《帅比,有种拿钱打我啊》 Chapter 01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然后,深情拥吻对方。” 我热泪盈眶地盯着新郎一动不动,世界静得连呼吸都要停滞,圣洁的婚礼进行曲愈演愈烈,我仿佛,听见我妈狂叫我的声音……?? “姚楚黎!你丫有志气点成不成!又不是你结婚,你隔新郎那么近瞅着流口水干嘛!!” 我惊得回神直起腰,面红耳赤地垂头摸了半天鼻子还抬不起脸来,我妈趁着人多挤过来使劲儿掐住我:“姚楚黎你个没出息的,老娘教你的都忘啦?过会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你可给老娘长点脸!要不然老娘今儿就给你收尸!” 我咳了一声:“妈,我都说不需要相亲了啊……” “别给老娘废话!这么大的人了还磨磨唧唧的,丢人不丢人!”她又掐了我的腰,“过会接新娘花束的时候,你要是敢故意不接,老娘立刻就废了你!” “……” 我平生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在我小男友死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我妈就像生怕我嫁不出去一样,四面八方地赶着趟给我介绍相亲对象,连她同事女儿的婚礼都不放过。 据说是个有钱的主儿,我当时对着我妈的脸直接翻了个白眼明示我嗤之以鼻的心,可深知我死穴的妈接着放出了一号巨型炸弹:“呵呵,他不止有钱,身材还特别好呢。” 我继续翻白眼以示不屑,我妈继续:“呵呵,他不止有钱身材特棒,关键是,他还非常帅呢。” 嗯……我……我投降…… 本来伴娘的席位空着,我就这么被诱惑了来,明面上是给新娘姐姐做伴娘,暗地里是给我妈留点儿面子,看看相亲对象再说。 当然,我只是看看,看帅哥嘛,正常心理生理需求,又不犯法对不对。 新娘像被我妈买通了似的,准确无比把花束抛到我怀里,我愣着神听大家瞬间起哄吆喝着:“下一个嫁的就是你了啊~” 老实说,我答应我妈到这里见见传说中已经濒临绝种的多金型男帅哥,不光是为了饱我的眼福,而是……为了避开一直追我的施以言。 我妈拉着已然陷入沉思的我入席坐下,我四顾坐下的这一桌,没见着半个男的影子,分明全是女眷好么。 正巧赶着新娘新郎敬酒,我端着预先掉包的白开水站起来,装作痛苦不堪的样儿屏息仰头一口干了,干完觉得不对劲,一股热气冲上脑门,我妈看我眼神都不对了:“姚楚黎,你发什么疯,这白酒连酒鬼都不好一口气喝完的好吗?” 我嘭地坐回去,欲哭无泪地大着舌头道:“不、不是啊…明明是一杯白开水的……” 我妈道:“你等等,我去洗手间给你冲湿毛巾来擦脸,什么?啊……白开水……?好像是、嗯……被我刚才喝了吧…………” 我去!妈!你可不带这么坑我的! 旁边有脚步声,我以为是我妈,闭着眼揪着衣领子就攀了上去:“快,妈,给我擦脸。” 那人呼吸停住,半晌,我太阳穴就被人摸上了,我感叹我妈按摩的手艺见长,却是一声年轻男人的轻笑响起:“我是陆骁。” 转眼过了一周,我和白静迎来了大学毕业季。要说白静这姑娘,语惊四座的战斗经历横贯校园无人能及,我部分的耍贫嘴,还是从她那儿偷师学艺过来的。当年她在背后轻飘飘的一句“楚黎,别人花痴是花痴,你花痴是发春啊”让我被其他舍友笑话完了整个的大学青葱岁月。 而她的成名经历,早在大一开学典礼的时候就被全校师生传诵引为后代典范。当时双鬓斑白的老校长引经据典为我们撑起未来的风帆,抖着手瞪大眼睛念着讲话稿,白静托着我的手臂昏昏欲睡,正是老校长说道:“我责任在身,尤爱日理万机。” 白静哈喇子流到我小臂上,听了这话腾地惊醒了,睡意未消,开着嗓门就扯着喊:“谁?谁是李万机?” 在安静几秒后,礼堂里数几十位领导教授辅导员,脸绿了,数千名大一新生,笑尿了。 哎,往昔不堪回首,一回首已百年身。 因为连续几天的论文答辩,所谓的相亲对象陆骁陆帅比,也和我相安无事各自没联系,可当主持人老师隆重介绍本校请来的颁奖嘉宾时,我承认,我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咱们学校最大的股东……是陆骁……我记得前年都是别人啊,白静解疑:“好像是今年年初换的,听说陆骁这人挺牛,千千万万个姑娘找对象,都想找他这样的。” 听说听说,你听谁说啊。我白她一眼,想着和陆骁见面那天出丑,心都凉了。 陆骁长身玉立往那儿一站,周围秃头大肚的什么领导啊什么导师啊,都他娘的是一坨狗屎!天生看脸的我见着陆骁这张俊脸就觉得思乡情怯,倍感惆怅,我抹了把泪,白静吃着爆米花靠了声:“哎楚黎,有人尖叫着陆骁的名儿晕过去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白静那手抖个不停:“靠,还不止一个!我!去!有五个了!哎不是,八个,我靠那边还有,晕一大片儿啦!” 会场阵阵人潮晕得是前赴后继,我心怦怦跳地咽了口水,还别说,几日不见,感觉陆骁这丫又精致了不少。那灯光一亮打在他周身,不就跟巨星演唱会似的吗! 领导慌不择言地喊:“同学们!稳住阵型啊!” 去领奖的优秀毕业生跑着上去,晕着下来,更有甚者,有个姑娘穿件短裙,下来的时候那灯光一闪,我瞪大眼感叹了三分钟,尼玛她腿都湿了。 白静啧啧啧摇头:“陆骁也就站旁边看着,这些小姑娘还这么把持不住,要真是陆骁亲自上阵给她们颁奖,那还不得出人命啊。” 我点头:“说的是。” 轮到白静上去,我哟呵一声:“白静姐姐,你居然也有奖。”跟她颁奖的是一中年领导,好家伙,那黄豆小眼厚嘴唇,长得那么随心所欲,简直是一点儿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看白静那表情差点没口吐白沫,轮到报我的名字的时候,陆骁居然亲自站了起来,又亲自拿了表彰证书等我上台,认识我的都了,甚至有按捺不住地低叫道:“有你的姚楚黎,你一准是把咱们学校的领导潜规则了吧!” 我也了,从小到大我没这么出过风头的,白静下台了把我一推:“快去啊,陆骁大人还等着呢,你干嘛怂这儿当一缩头乌龟啊。” “呃,”我露出比便秘还痛苦的表情,把头深深埋下去,“我有预感,这人肯定是要故意整我。” 陆骁伸出白皙的手,把话筒一拿,似笑非笑逡巡全场道:“姚楚黎同学?上来拿奖吧。” 他之前没说话就是激动死一大片,等他的春风化雨好嗓音如天籁传遍全场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基本上要掀翻礼堂天花板了,白静默默靠了声:“又晕了一百多号人,他还真是个祸害。” 他嗯了一声,装模作样疑惑道:“姚楚黎同学来了吗?” “来了来了!”白静把我胳膊一拎,低声朝我怒道,“你赶紧上去赶紧下来就完事儿了,别让他继续说话危害群众!” 我瞥着她荡漾着春情的绯红面颊,认命地走上主席台。 陆骁含情脉脉注视我,接着,把颁奖证书缓缓地、缓缓地负手拿到了身后,我赶脚着,他真的会整我。 他撤下笑,不动声色朝我看了一眼,装作半点不认识我似的转过身去,老实说,我有点懵。 领导在旁边嗅出一丝猫腻,连忙哈哈哈道:“这位就是姚楚黎同学吧,来,让陆总给你颁奖。” 我看陆骁不为所动,也没有要给我证书让我滚蛋的意思,只好低声问:“陆总,您这是……” 他轻飘飘看我一眼,接着说出了一句让我自愧不如的话:“我看了你的论文,写得也不怎么样啊,这个优秀证书,是不是教授看我的面子才给你的?” 喲,合着我还沾你这么大的光哪!我哼唧几声:“谁知道呢,我觉得我论文儿写得挺好的啊。” 我把手一伸,笑眯眯地:“陆总,您还是别拖着了,把证书颁发给我我好走人。” 他微微一笑,薄唇开合:“不。” 台下一片尖叫。“啊好有魅力呀!!!”“啊连区区一个字都说得那么暧昧简直是要拿了老子的老命啊!!!”“啊我的妈呀陆骁偶吧要是对我说话我真的会激动疯的耶!!” 我勉强按捺住一颗狂躁不安的心,继续笑眯眯:“那陆总,您看该怎么着,只要让我早点下去,我一定照办。” 陆骁晃了晃手里的证书,像是让我考虑清楚:“这可是你说的。” 他身后是一帮忙着擦汗大腹便便的领导,生怕陆骁玩性起来把这儿烧了,我点头如啄米,陆骁微笑:“那你过来,好好说下为什么这几天不联系我,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瞬间,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浪由台下所有的女生与娘gay齐齐发射出来,冲得我一个趔趄,我勉强扶额站住脚:“陆总快别开玩笑了,我和您可是什么关系都还没有啊。” “都相过亲了确定关系了还叫没有?” 又是一股气浪,我连退三步作吐血状:“陆总您成心的吧……赶紧饶了我,我还得留条小命呢。” 台下都是磨刀霍霍打算向我冲来的群众啊,他扫视一遍,很满意地点了头:“怕死吗?” 我一缩脖子:“怕。” 他牵唇一笑:“那就过会去我车里等我,免得她们把你吃了。” “……”你以为这么威胁我我就会听你的吗…… 等我抱着证书走下主席台,一道道犀利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割在我脸上背上,一声声哀怨的啜泣像风吹传进我耳中:“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陆骁葛格肯定是鬼迷心窍了,要不就是她给陆骁葛格下了迷(和谐)奸药狠狠推倒他才会得手的,我们的陆骁葛格才不会辣么肤浅只看皮相呢嘤嘤嘤。” 在她们怒目相向中我赶脚着随时都有性命危险,颁奖结束后,我跟白静说了声立马开溜,等刚出了礼堂一楼,陆骁单手插在裤兜里,修长的双腿转过来朝我吐了口烟气:“怎么?还真被唬着了?” 我呸!敢朝老娘吐烟气,陆骁你不是素质特高吗,从哪儿学的这么些流氓调调!他看着我手里的证书,我慌忙往背后一藏:“陆总您是文明人啊,不带上手抢的。” 他今天心情不错,笑了笑:“我不抢,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的。” 后面杂乱的脚步声从楼道口传来,我脸色白了白,一定不能让学校的女生见着啊,要真见着,我的照片就要被她们恶狠狠地钉在耻辱柱上了。要说那根和我们学校年纪一样大的耻辱柱只钉三种人:□□、小三、□□犯。 陆骁不急不缓递来一只手,我咬牙看着被他堵上的玻璃门,认命地伸过手去让他牵住了。 可是还是慢了啊!!!!!!!!!!我活生生地感到一大片杀气把我从头凌迟到脚,一浪盖过一浪堪比杀猪的鬼嚎声凶残地叫起来:“她叫姚楚黎!!!今年的耻辱柱!!就!归!她!了!” 我被陆骁牵着跑,头发被风凌乱得不成形地回过头去:“可是我不是□□也不是小三啊!!求你们别钉我啊!!!” 她们咆哮着痛哭着异口同声着:“可是你是□□犯啊!!!” 噗!!!!!!!!!我没喷,陆骁喷了。 我言辞恳切地希望陆骁能给我个说法,陆骁轻描淡写打了个方向盘在他公司大厦门口停车:“还有一周你就正式毕业了,我先给你把工作的事儿定了吧。耻辱柱什么的,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你个头啊!!!老娘根正苗红奋发向上,居然在毕业的最后一周成了失足青年被钉了!!不行,这口恶气我咽不下,还是回校观察几天再说。 正打算甩开陆骁的魔掌,白静的电话打进来:“楚黎大事不好啦!!!!!你的照片被印成海报钉上啦!!!不仅是耻辱柱!!!!!我听说连老校区那边的耻辱碑都被你一个人的照片儿给霸占啦!!!!!” 我脑子糊成一锅粥,脱口问道:“好看吗?!” 白静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再开口时怒气值差点没把我打成筛子:“姚楚黎你丫长点心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这几天你别回学校啊,我们这届的女生已经组建了爱护陆骁联盟,声称见了你就乱棍打死不留活口!!!” 我脆弱的心抖了抖,陆骁笑吟吟地敲了方向盘:“感觉你脸色不大好啊?” 我咬牙切齿谄媚笑了笑:“我的工作,陆总您多费心了,公司包食宿不?今天能上岗不?可以连续工作一个月不?加班薪水翻倍不?” 于是,我成了靠着裙带关系顺利入职连试用期都免了的在陆氏企业就任的第一人。还是他带着满脸暧昧讲出的“贴身助理”。 ……老实说,我真没得罪过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02 毕业前晚,灯红酒绿,豪华包厢里面的所有人不住地起哄:“姚楚黎!干十杯!姚楚黎!干十杯!” 我犯怵地盯着并排摆开的十大杯老白干,干笑道:“我不就是没说真心话吗,这惩罚也忒重了吧……” “不喝酒也可以,”一个女同学笑嘻嘻地说,“那就出门去,跟遇见的第一个人表白,怎么肉麻怎么来!” 嘴皮子功夫嘛,表个白而已,起码可以不用喝酒啊,我欣然接受。 开了包厢的门,大伙儿齐刷刷地要跟出来,秉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我胡乱扒拉一个走过去的男人:“帅哥!我爱你!”大家在里面起哄:“不够肉麻!” 前面的帅哥背对着我,他身边还躬身站着一个拿着对讲机的大块头,那大块头为难道:“您的私人飞机太大以至于无法停靠巴厘岛……” 我精神一震,居然被我误打误撞捞着个款爷?!身后一拨人起哄让我更肉麻点,便宜不占白不占,我腻着声音很是缠绵地抵了这位长身玉立的大款哥们:“帅哥~~人家真的对你一见钟情嘛~今天我表白,你一定要接受啦~” 帅哥身形一顿,ktv震耳欲聋的环境里,我似乎听见他声音隐约道:“你是真的表白?” 我平生的一大乐趣就是调戏人,既然他背对我,肯定是害羞,而调戏害羞的人,成就感是巨大的是爆棚的,我倾身就拉过他:“我不光表白,我还敢亲你呢你信不信~” 他被我转过来之前,我开心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等转过来后,我差点没脸红脖子粗地化身火箭一飞冲九天。 陆骁!居然又是你! 一共才见过两次面,我对你的背影真不熟啊! 他一脸玩味地看我,白皙挺拔的鼻梁在暧昧昏暗的走廊灯下映着流光,我僵硬着脸退后一步,包厢里面起哄没停:“亲啊!姚楚黎!你可别孬种!” 陆骁波澜不惊地看着我:“来,我准备好了。” 诚然,我说不过,可我跑得过。他却拉住了我手腕,轻笑一声就凑近来吻了一下,浅粉的薄唇离我太近,我听见脑中轰得炸开,全身的血液都了。 几日后,我坐在学校小区星巴克里的落地窗边,等杜茉泼在我头发上的咖啡干透,想起自己高潮迭起的一生,唏嘘感喟,很是无法自拔。 今天杜茉和我是第一次见面,一开始坐下红口白牙地张嘴就来,“我把施以言让给你……万翔集团就是他父亲的,他的钱可不少。再说你人漂亮,就是你了。” 我作高冷状:“谢谢,不需要。” 她顿住半晌,抿嘴扬眉一个抬手,兜头泼我一脑门咖啡,“你等着姚楚黎,你要是不听我的,迟早有你苦头吃!” 三个回合不到,我大获全败。这杯咖啡温热香滑,泼得我晕头转向,等我反应过来要破口大骂问候她全家老小的时候,这小贱婢…… 居然就直接走掉了?! 她不知道随手倒茶倒咖啡倒饮料的习惯是十分不好的吗!我简直要化身咆哮教主马景涛了啊喂!! 我开门打算出去,一女的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可能嫌我碍事:“你丫挡路呢吧?” 瞅她那巨型蛤蟆镜戴着,就是亲娘老子都认不得了,我正愁气没地儿撒:“不挡路,不过您呐走路可得当心,这么细的高跟,快了恐怕得崴脚吧。” 话还没说完,她刚迈出去的右脚鞋跟触到地板上,嘭呲一声应声而断,我惊了惊赶紧去扶她,可单单是,我忘了这头发还半湿不干的,一弯腰吧唧又甩了她一脸。 一瞬间,我被这个风一般的女子推翻在了地上,她一腔的怒气如巨浪差点掀了我出去,“你不得好死!赔我的鞋!赔我的妆!!” 四周的人都惊疑不定地看我,好像我和她搞了百合又把她抛弃了似的。我尴尬着老脸清了嗓子,又靠近她低声说,“没事,我不走,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和我说声,啊,我扶你。” 她用着葫芦娃里面蛇精的声音鄙夷地哼了声,扭着腰快步买好了咖啡再快步旋了出去,一来一回香粉四起,我捂着鼻子跟着她,正见路边停了辆闪亮骚气的卡宴,后车窗内悠悠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接过咖啡,车内的男人开腔也是慢条斯理,“鞋子坏了,时间可不会跟着你坏。” 我迟疑着要不要上前跟那小姐道歉,刚把脚抬起来,一道迫人的视线瞬间从她身上落到我脚前,我噌地迅速缩了回去,顺带着把人都转了个面。 麻蛋……这人我好像认识啊喂…… 那人的笑意深深全嵌进了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的这句话里:“姚姚,又是你。”好一个又字。我暗自拍手叫好。 “过来。”他悠悠道。 我一个激灵想跑路,他抿了口拿铁,“从签了用人合同起,你缺勤整整两周,不想领薪水吃饭了?” 对没错,从他那天宣布我是他贴身助理起,我就没进过他公司大门。可饭总得混口吃啊,我当下深呼气,面部表情调整好,回头朝他淑女样招了招手,抿嘴笑了笑,“哎呀,好巧。” 他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正儿八经道,“是挺巧,来,我给你好好说说明天上班的事儿,之前的旷工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屁颠跑过去,刚把满脸狗腿的谄笑准备好,他摇下了车窗,让我恨得牙痒痒的英俊面容露出来:“你爸妈还指望你成器呢,”他斜眼扫了过来,又是唬得我一个激灵,薄唇一开一合别提多威风,“表情严肃点。” “成,成,”我拣个台阶顺着下,“陆总,今天要不咱们就此别过吧,还没来得及解释呢,我那天喝醉了抱着你大哭的事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啊。” “你还记得你抱着我哭的事儿?”他顿了顿,“那你就忘了后来跟我表白的事儿了?” “我那不是逼不得已嘛,再说喝醉那次是太伤心,一不留神就认错人了。” 他好整以暇:“哦?把我当成谁了,说来听听。” 我避重就轻:“其实吧,这都是误会……” 他依旧犀利地抓住了重点,一双自动放电的桃花眼锁定我道:“我怎么觉得,这像你故意设计好的啊,姚姚,你是有多喜欢我,那天连一见钟情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沉默,继而装作四处看风景:“陆总您好像挺闲的嘛,我一个无知少女的事儿都要管这么多。” 他似笑非笑:“你不乐意?” 我嗅出一丝危险意味,生怕他扣我工钱,连忙笑了笑:“乐意!当然乐意坏了!陆总您这么关心我我高兴都来不及,简直跟吃了半斤蜜似的心里都要甜化了,谁敢对着您的关怀说不乐意,那真是不识好歹敲不识好歹他妈的门儿,不识好歹到家门口儿了!” “别给我耍嘴皮子,”他不动声色闪过一丝笑,又收了笑面瘫着脸看向我身边,“这是特助小清,明天她教你工作职务。” 小青,还白素贞呢,还法海呢。我的脸没绷住“噗”地笑了声,陆骁挑眉:“这么开心?” 我以示高洁之心,严肃道:“不开心。” “怎么?能进我公司,能做我私人助理,你不开心?” “……” 他看我吃瘪的样儿,满意点头:“上车吧,送你回去。” 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景色似幻如梦,我默不作声地看着,透过车窗外的空气中,许多细小的尘埃渐渐悬浮着攒成那个人的脸,我惊了惊,不由自主倾身去凝视,他却是对我极尽温柔的润软一笑,眨眼之后便消失在那片景中,如春意了无痕。 我低声“诶”地叫了出来,陆骁看了我一眼,“嗯?”我没答话,习惯性地去摩挲手链,陆骁斜我一眼:“这链子颜色都褪了,不能再买个好的?” “不能,”我昂首挺胸回答他,“这是我老相好送我的。” 他一言不发沉下脸,伸手就给我拽过去往窗外一丢,我大惊失色瞪他,他不咸不淡道:“你相好不就是我么,我不记得给你送过这么便宜的链子。” 我眼睛都急红了:“那是肖琎给我的!停车!我要下车!” 除了我,他、小清、司机面色不变地保持冷静直到车完全停下来,而这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陆骁看着我微笑:“那行,你下车吧。” 明明是送我回宿舍,尼玛车开到别的地儿了也不事先说声???还是这么远的地儿!!! 我瞪了一双眼,黑白分明地看着他,一时间有点激愤难平说不出话来。 “你没搞错?!” 他自己下了车,敲着车窗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这么想下车就依你,你要是想捡回你旧相好送你的地摊货,就原路去找吧。” 我咬牙切齿地下车,悲愤地嘶喊道:“王!八!蛋!” 他停住脚步,留给我一个清爽的背影,毫无愧疚可言地问:“谁是王八蛋?” 我想着从今以后都是这样受他压迫,愈发悲愤地嘶吼:“我是王八蛋!” 他点头笑了声,随即走了。 我靠你全家啊陆骁!算你能耐! “往右走出商厦广场,没有直接去学校的公交车,你招辆taxi回去方便点。”我手机收到陌生短信,这种如恩赐般的语气想都不用想就是陆骁那厮。 我转身仰头去看他走进的那幢商厦,巨大清晰的落地窗前,他站在很高的楼层上微笑着注视下来,似神祇掌管众生。 我呸,你把肖琎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像丢垃圾一样地丢了,你还指望老娘能正眼看你么!做梦去吧!等等,他一直说我占他便宜,可明明他占我的便宜更多点好不好! 我妈之前和我说过,陆家的背景是个谜,资产太多以至于估计不完全,当年他太爷爷和爷爷都是军官转商人,人脉遍布各界。陆骁虽然在这家公司挂了个总裁职务,但只是虚名,他其实连工作都不需要,光是吃他个人在几百家公司坐拥的股份,都够吃个几万年。 高学历高智商,面容俊朗内心腹黑,身材点一万个赞。可我看见他就恨不得扑上去吻他脖子!哦不!咬他脖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03 明天就毕业,我再怎么气也不能乱了方寸。 望这天像是要下雨,我打起精神按陆骁给我指的路招到了一辆车,到了学校我给钱,司机却回头呵呵一笑,推开我的手,露出整齐洁白的一口好牙:“姚小姐,陆总交待过了,不收您钱。” 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还跟你们出租车司机都认识??!” 他小眼神有些受伤:“出租车司机怎么了,可不要瞧不起人噢。” “哪有哪有,别介,您误会了。”我连忙赔笑。 “没事啦,”他目送我下车,似乎来了这么一句,“真是个傻姑娘,商厦广场那么大,走出去都得半小时,怎么可能打到车。” 我无语望天:“……” 呵呵陆骁,你以为暗中帮我一把我就不记仇了么,你今儿扔我的东西扔我的人,就算安排直升机送我回来我都不会感激你! 奶奶你个腿的,跟我还想玩心机,不就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糖么,以为我看不出来啊,我姚楚黎好歹也是个高材生,我智商也可牛了,我…… 还没yy完,得,系统提示我智商不足该充电了。 第二天毕业庆典结束,我收到了他这样的一条短信:“心情不大好,陪我出门散散心,一小时一千。” 我最讨厌别人和我谈钱了!伤感情!有钱怎么了!有钱了不起么!这么简单粗暴的理由!你连高尚点的话都不屑于想了么!如此丧心病狂的烧钱行为我当然不能让他再危害到其他人好吗!统统冲我来好了!就让我默默承受金钱腐蚀美好心灵的伤痛好了! 反正他只让我陪他散心,我打定主意不想和他多做交流,上车前我留神看了他新换的车,我靠,劳斯莱斯幻影,私用的车比公家的车还贵,还贵那么多倍!我鄙视他。 前排司机,后排他和我,静默得只听见空气在流动,他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他本身气场就超强非凡,这样静静地一言不发盯我,我真是装睡都撑不下去了,无奈撇开脸:“干嘛看我啊。” 他眼波流转:“你不是话挺多的么,”他有意无意拿出支票本看了眼,酷着脸道,“哦,你也不开心?那就送你回去吧?” 我真怕他又半路丢我下车,连忙道:“哎别,”我挤出笑,“还不是陆总情操太高雅品质太高尚,我怕市井小民随口说的话拉低您品味了。” 他嘴一抿,默然几分钟,又道:“让小清安排,半小时后去千岛湖。” 我瞬间惊呆了:“为什么突然去那么远啊。” 他不假思索:“不高兴,散心。” 其实我知道,他不就是对我的话不爽吗。难道我对他的鄙视有那么明显了?没理由啊。 不过我没去过千岛湖,一直向往着湖光山色的动人景色,今天沾了陆骁的光,得偿所愿,不亏,真不亏。 可就是旅游旺季人太他娘的多了!刚和陆骁下飞机,他墨镜一戴双手插兜,可别提多炫酷迷人招蜂引蝶,身边的小丫头们来回走过无数遍,我翻了个白眼顺手抓了两个女的道:“你们这是干嘛呢?这都第十六遍了,来回走着看人脖子不酸啊?眼睛不酸啊?腿脚不酸啊?” 稍微成熟点的尴尬笑笑:“没……我瞅着像明星,就是看不出来是谁,还真没见过这么帅的……”另一个年轻点就有点不爽了:“我看看人怎么啦,长这么好看不是给人看的?你有病吧?” 陆骁伸出一只手,勾住我脖子,冷冷开口:“有病也是我来治,”他把墨镜推到鼻梁根,冷冷道,“你有意见?” 嚯!够骚! 一股霸气扑面而来!以陆骁和我为中心,方圆二十米为半径,所有的人如同被机关枪扫射似的退散了,我竖起大拇指:“陆总,虽然你变相在骂我有病,可我真是太服你了。” “你脑子不好使吗,明明是别人骂你有病,”他勾着我脖子继续往前走,另一只手摸上我额头,“姚姚,你该不会真有病吧?” 我不看你面看钱面,呵呵一笑道:“对了,飞机上的二十分钟算不算费用啊?” “不算。” 我蹭地瞪他:“为什么?!” “你坐我的车乘我的飞机,路程费我都不和你算,你还来和我算费用?”他淡淡,“除非你把我哄高兴,不然我把你的差旅费划到花销上头,全给你扣了。” 我靠!全扣的话我倒还反欠你钱了好吗! 千岛湖的原住居民很少,但陆骁是谁,只要他想散心,天王老子都得给他引路扇扇子,游船上岸了他带我去吃当地的野味,我不敢吃,他把碗拍我面前:“不吃饱过会哪来力气玩?” “还要去哪儿玩?”我哭丧着脸,“人这么多。” “人多怕什么,”他挑眉,“不是有我在。” 正是村长开会读稿,表彰拉动当地旅游的几位人物时,他如是念道:“男人或许会成攻,或许会成受……” 我噗了一声:“今天大家情绪都很高涨嘛,居然聊到攻受的话题了?!”兴许是太激动,我声音大得引来周围人齐刷刷看过来,陆骁神色复杂扭过脸装作不认识我,村长咳了咳,继续道:“或许会成功,或许会承受成功之前的无比巨大的压力……” 他看我跟吃了苍蝇的表情,不由分说就拉起我加入到游人群里,我恍惚听见他这样说道:“只要有我在,就算有多少人都不用怕,听见没。” 我头大的觉得游人如织色女无数,不时有花季少女过来故意撞陆骁,她们还特有头脑,一拨人撞他,一拨人撞我,没几下就把我的手给撞掉了,我惊呼了一声:“哎!我……” 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头,然后我就被逆行的人群冲走了。我犹如身在马桶被巨大力量无情冲刷,只来得及远远看陆骁转过来的白皙面容,一切都像被时间放慢,他的手伸过来要来牵我,而我瞳孔剧烈收缩,瞬间就想起了肖琎。 仿佛瞬间多出许多人,我被看不见尽头的人潮带出去很远,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任由别人推挤宛如浮萍,手机响起我专为陌生人设的铃声,我沉默了一瞬,上次它响起,是肖琎打给我的最后一通电话,之后,他就自己驾车冲出了他家半山腰的别墅。 车毁人亡。 这铃声也再没响起过。 “黎黎,你不对我好,这世上也没有人会对我好了。”这是他生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分手后他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我只谈过一次恋爱,和肖琎。他成年了声音依旧是清澈细腻,标准的奶油小生带着一颗狂躁流氓的心,我们爱得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一度以为,为我戴上结婚戒指的人铁定是他。 还记得初中时期班上流行拉帮结派,就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她们集体拟定的一致看法是:姚楚黎把肖琎据为己有,我们都不要和她一起玩儿。 其实那会儿肖琎的父母离异各自都出了国,我爸妈偶尔接他过去照顾,还没有真正在一起,可学校里有些风言风语,说得实在不好听。 直到有次我被堵在旧物储藏室里出不来,每天和我一起回家的肖琎一直找不到我人,路过又阴暗又脏乱破的储藏室听见我狂骂人的声音,一脚踹开了门。 把我家牛奶疯狂喝干的他正在长个儿,夕阳映着飞花似的尘埃绽放流光,我被他拉了出来,阴郁着一张脸的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气冲冲地拉着我默不作声地走。 我有点犯怵,回家的路上戳他的腰,装得很委屈的样儿抽抽鼻子:“肖琎啊,我不是故意藏那儿的,是班上同学把我锁着了……” 他把我的手拂开了,又狠狠握住,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肖琎,你别生气,我和班上人关系处得不大好……” “我知道!”他拉着我大步向前的身形突然停下转过来,恶狠狠地对我吼:“你怎么这么没用!” 我怔了几秒,眼窝刷地就红了。我挺难过的,我都这么哄他让他别生气了他还朝我吼,他以为自己就有多了不起么。 “那我自己回家,你别和我这种没用的人一起走,不然别人会连你一同笑话。” 他突然把我紧紧抱住:“你是不是天天都被她们欺负?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我拿脚狠狠踹他,他抱得我更紧,“你明明就怕得不行了还装一点事儿没有,我踹开门的那一瞬间,你明明就是在哭,你为什么不对我说你其实很害怕,黎黎,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很讨厌你这样,你真是太没用了。” 第二天他跑到了校广播台的播音间,揍了一拳誓死捍卫广播话筒不撒手的初三学长,对着全校师生字正腔圆地大声吼道:“我是肖琎!二(3)班的姚楚黎!你这辈子只能跟我好,谁敢欺负你我就把谁一脚踹回去!还有二(3)班的那帮女的,你们要敢动我家姚楚黎一根头发,我就揍死你们丫的,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女的!” 几小时后,我在教导处办公室外头等他一起回家,他拿着一张处分单朝我摇了摇,哼了声:“学校这帮老头子就只会这招,什么时候换个新的我才服。” 我白他一眼:“很好玩吧?” 他把处分单撕个稀烂,笑得唇红齿白:“黎黎,我可是说了的啊,你要一辈子都跟我好的。” 我开心得蜜里调油,却还是傲娇朝他踢了一脚,“谁稀罕。” “就你稀罕,”他从书包里又掏出厚厚一叠信丢到垃圾桶,“以后就没这些烦心事儿了,黎黎,你也给我写封情书呗,算是补偿我今后一封情书都收不到的遗憾。” 但是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班级女生彻底站成了统一战线,对我的攻击愈演愈烈,以至于一周后集体参观博物馆时,女生队里的头儿把我从队伍里推了出去,还好我被一个好心的奶奶搀住了,不然一准得踩死。 当时人头攒动,我被人流挤来挤去,四面八方都是高我两个头的人,我真的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惊恐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神色匆匆的肖琎使劲拨开一叠叠的游人,把连哭都忘记的我抱在怀里,我才有一瞬的清醒。 我开始夜里做噩梦不断胡乱说梦话,更可笑的是,我一到人群里就浑身虚汗脸色发白,我妈请了心理医生给我看,医生说孩子太小不能强行治疗,只能建议给我转学。 肖琎算是我家的半个亲儿子,我妈给他也一起转了,他和我终于在同一个班,我不大爱说话,他很快又被花痴女生奉为圣坛上的校草,每天数不清的情书飞到他课桌里,我再不厌其烦地给他丢进垃圾桶。 偶尔我也会有几封情书,可都是外校的,本校的人不敢喜欢我,因为有肖琎这个护犊子的人,稍微有男生悄悄看我一眼,他都恨不得吃了别人。 那几年的时光,现在想来,像是偷来的,快乐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铃声坚持不懈地还在响,我抖着手,连声音都在轻微地颤:“喂?”那边明显有一瞬的沉默,我几乎要崩溃,尖着嗓子就喊出来:“肖琎!你为什么还不来,人太多了,你快来,你快来啊肖琎!” 我像发了疯,手机被我用力丢出去老远,我看不见肖琎的脸,周围淡漠走过的人群,没有一个是他,我冒着冷汗四处张望,下一秒,人被大力带进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岛上的飞鸟扑棱而起,他的怀抱泛着幽冷香气,在许多时日之后,他这样对我说着:“姚姚,我还以为你会哭,可你空洞着眼神不知在找着什么,就是没有流出一丁点泪,你为什么不哭呢,哭出来的话,就会好受多了。” 我贪恋这包裹周身的幽香,抱紧了他喃喃道:“肖琎,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的身体僵了片刻,随即把我更搂紧了几分:“差旅费加上劳务费,我们两清了。” 我愣了足足一刻钟,随即猛地推开他,瞪大眼道:“不要吧?!说好一小时一千,我等着存款有进帐呢!” “行啊,要想存款有进帐,我直接包养你不就得了,满屋子的钱,都是你的,”他牵着我往回走,“你能不能把手握紧点啊,下次再走散,我的劳务费可就翻倍了。” 我心一慌,连忙双手握住,他侧对我的唇角勾了勾,笑得那叫一个不动声色。 “对了,以后我打你电话你必须第一时间接啊。” 我翻白眼:“凭什么啊?” 他淡淡:“听话,别傲娇。” “……”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04 从千岛湖回来已经是大半夜,我怕陆骁撑杆往上爬让我去他那儿(你想多了吧?!),坚持让他送我回学校,理由如下:“作为花季少女的我,白白浪费一天时间陪你闲逛,你把我出工费全扣不说,还差点让我走丢,现在你让我去你安排的地方住,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你会进一步克扣我的住宿费以至于我从两清的境地一跃到欠你巨额花销的不归路从而以后都会被你拿着把柄指使我干这干那做牛做马。” 他不理睬我严肃的抗议:“最后一句有点长,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我一挥手,“反正我就要回学校。” 他道:“哦,你刚才说做牛做马?这个主意,”他顿了顿,笑了,“还挺不错。” 我噗地吐掉三升老血不在话下,他让司机开着劳斯莱斯走了,自己又换了辆宝马,我没忍住吐槽:“陆总,您家是专门造车的吧?” 他没搭理我,一路开到我宿舍楼下停车,我刚开门抬脚要出去,远远看见一大树下站了个人,明显是陆骁的豪车太他娘的晃眼,那人也顺势看来。 下一秒,我霍地缩脚关门不带迟疑地一气呵成。那人走过来,扒拉着窗户惊喜道:“楚黎!看这里看这里!” 大哥,我不是瞎子聋子好吗,这么大个人在我旁边,我哪能看不到哇? 陆骁的脸隐在黑暗里:“你认识?” 我叹气:“不,压根不认识,他叫的人姓楚,我姓姚不是?” 他轻笑一声:“你倒会说话,”我默然不作声,陆骁的手指修长,啪地摁亮了车内的灯,他脸变得太快,沉声对车窗外说:“施以言,你来这儿干什么?” 施以言愣了愣,失声道:“陆骁?!” 我也愣了愣,失声道:“你俩认识?!” 施以言哼了一声:“谁和他认识,”半晌又失声道,“楚黎!你为什么在他车上?!” 大哥,我真的和你不熟,你这频频失声像达到高潮似的,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好吗。 陆骁薄唇紧抿,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得哒哒作响,我扭头问施以言:“小伙咋,你很闲吗?你那个女友杜茉前几天还泼我满头咖啡呢,你是不是代她向我来赔罪的?” 我倒不是爱告状,就是这口气难咽,看着施以言惊愕的表情,我灵机一动:“杜茉那号码已经打不通了,你还知不知道她其他联系方式啊,啊不用,你不用告诉我,你直接说跟她分手,给她介绍一个货真价实的好男人就好了。” 我转头看陆骁,眼里霍然写着“帮我报仇”四个大字,他心领神会:“施以言,杜茉他爸是市文化局的,其实你和她还挺般配。” 年轻人就怕激将,只见施大哥满脸悲愤拿出手机,嘴里还念念有词:“谁要和她般配,我看她就烦,”电话还没拨通的时候,他用足以让我浑身暴起鸡皮疙瘩的眼光注视我,柔情款款抛了个媚眼,“还是楚黎最合我意了。” 呸……你他娘的再这么看我我就把你俩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电话那头,杜茉暴跳如雷:“施以言你算什么东西!姚楚黎合你意就合你意,跟我说什么说!你再敢在我面前提这小贱人,我就你们这对狗男女都杀了!” 我的脸色不大好看,施以言脸色更不好看:“杜茉,我一心一意去追姚楚黎不碍你什么事儿,现在我给你打电话,是了解到你情感空窗期,特意给你介绍对象的。” 杜茉依旧暴跳如雷,就算隔着厚厚的大气层我都能感受到暴雨般的口水,我想象她张牙舞爪地掀桌:“你都是这样了,你身边还能有什么好货?!” “哦,我想给你介绍陆骁,你不要就算了。” 那边立刻缄默,半晌后道,“什么……”她的声音柔弱如水,“是、是陆骁哥啊……那、那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吃顿饭呀……” 我惊叹于她能把区区一个“呀”字说得如此的蜿蜒曲折险象环生,陆骁一脸后悔的表情盯着我,我拍他肩:“放心,我也……” “把你手拿回去。” 我乖乖缩回手,转而拍自己肩:“放心,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饭局那天,带上我啊。” 他淡淡:“还算有几分眼力见。” “好啦,陆总别傲娇,”我眨眼,“饭局就定明天怎么样,”我压低声音,“帮我搞定施以言,我先回去了哟。” 第二天,陆骁带我赴饭局,我迟疑道:“陆总,你的手……” “嗯?” 我哼哼唧唧:“能不能先把手放了啊……”这句话我自认为还是很委婉,但又怕陆骁找茬,索性停住换了更委婉的语气道,“先把手放了嘛,好不好呢?” 陆骁的手僵了僵,显然是深受震动,他深呼吸一口气:“不好。” 靠,这么发嗲还治不住你……我腹诽半晌,他转身看我,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笑:“刚才说话的语气我很喜欢,以后私下里就这么和我讲话好了。” “恶趣味。”我低语。 “你说什么?” “嗯!”我说,“好的陆总!” 我暗自要挣开他,他暗自握紧我,于是场面有点不忍直视,我快他快我慢他慢,我走他走我停他停,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有个不懂事的小孩哈哈哈地指着笑:“妈妈妈妈你快看,那个叔叔是不是在溜小狗儿啊?” 我龇牙咧嘴朝他怒目看去,他哇地一声就哭了。 陆骁微笑:“这不是很好吗,反正以后我把你当小狗养着,你只顺着我一个人就好了。” 我呸! 他订了雅间,超级大,我在门口停下不肯动,他回头过来皱眉,我慌忙努嘴示意:“先把手……”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轻轻放下手,接着,昂起他高贵的头颅,转身,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得,这种嫌弃的眼神我是太熟悉不过了,被留在原地出神了好久,心里愤愤难平,麻蛋陆骁你个禽兽,带你这么玩人的么擦! 陆骁在里间遥遥看了过来,随即抬了下巴示意我过去,我见生人其实有点犯怵,他见我不动,长腿迈开步子,轻巧地走到了我面前。 我有点想甩自己一个嘴巴子,因为居然有点心跳加速。 他朝那桌人笑了笑,抚上我的肩美目流转地开口,“这是姚楚黎,姚姚。”他不慌不忙补了句,“目前正在追我,可我没答应。” 还在笑着的一桌人顿时没了声音。 我干笑几声,只能铁青着脸默认,谁让我有求于他,可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有两声啪啪的拍桌声响起,我顺着看去,瞬间就明白了,陆骁原来是记着仇挟私报复我。 杜茉阴阳怪气冷笑:“眼光差距倒挺大,施以言和陆骁哥明显不是一个级别,你吃着碗里还瞧着锅里?” 还一个我不认识的白裙美女也竖眉冷哼:“想追小陆哥的多了去了,要追一下就能得手,那岂不是全世界的女人都和小陆哥谈恋爱了?” 我惊讶于陆骁居然还有战斗力如此强大的脑残粉,只好低头不语坐下,坐我对面的陆骁意味深长地看过来:“姚姚,好好聊聊。” 说好你也要给我报仇的啊,你中场退出算个什么事儿啊陆骁。 两位美女你一言我一语,刚开始只是打击我不够了解陆骁,随即三分钟过后,为了证实自己才是最懂陆骁的追随者,二人直接转为白热化的斗嘴阶段,从陆骁睡前爱喝牛奶到他早起会做半小时运动统统都爆料了出来,我充傻装愣地坐中间,突然为陆骁的深谋远虑感动万分。 好一招借刀杀人。 说着说着她们就不服气起来了,杜茉尤其火大地推开我,换了座位坐到了另一个美女身侧:“王姿姿,我说了陆骁哥更喜欢拿铁不加糖,你干嘛老和我唱反调啊?” 王姿姿把筷子狠狠一拍:“你别以为你多懂小陆哥,我告儿你,我才是……” 杜茉就是个hold不住的性子,刷地一下就站起来,泼东西的习惯还是没改,抓住手边的半杯红酒就往王姿姿脑袋上倒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我对着干?你爸不就一教授,我爸还是文化局局长呢!当初要不是你爸连请我爸吃了一个月山珍海味,你以为你爸论文抄袭的事儿能被压下来?!” 我默默靠了一声,杜茉这姑娘真是缺心眼,口无遮拦会惹祸的好吗,俗话还说呢,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都揭到她爸身上去了,能放过你才怪。 王姿姿气得直哆嗦,苦于当时装纯没有让陆骁倒红酒,手边没活计,弯腰就把十一厘米的高跟鞋拿手里朝杜茉砸过去了。 只听得杜茉尖叫一声,跺着脚朝桌边一人喊道:“爸,王姿姿她打我!” 我一早避开她俩,顺便还收了我面前的醋碟子,王姿姿一看杜茉请救兵,劈手夺过我手里的醋碟丢向杜茉,也喊:“爸,杜茉她拿酒泼我!” 原来陆骁还请了她们爸……我刚才还没发现,王教授看着眼熟得很,分明就是我刚录取的那个院的研究生导师!我正担心怎么跟老师搞好关系呢,体会到陆骁的良苦用心,也是我出马的时候了! 我手脚利索地去拉人,不敢动杜茉,只敢半拖半抱挪开王姿姿,朝着王教授道:“教授,正好饭也吃完了,您先带姿姿回去,今天其实没多大事儿,真的。” 王教授面上颇无光,脸都气绿了,可碍于杜茉她爸在,不好表露,倒是很感激地朝我直点头,“多亏了你,”他把王姿姿拉住,朝我道,“你就是我们院里的研究生姚楚黎同学吧,嗯,你人不错,我记下了。” 我大喜,目送他们匆匆走远,瞥见王姿姿鞋子还没捡回来,连忙喊道:“哎,鞋子!你的鞋子!” 王姿姿气得直哭,扭头咆哮:“呸!是你的鞋子!” 我站在门口摇摇头叹气,现在的女大学生啊,素质,素质!看看我,宠辱不惊临危不惧,深刻地体会到和谐社会的本质,面对人生,多棒! 陆骁出来揽住我肩:“解恨了?” “嗯!” “爽了?” “爽!”我喜滋滋点头,瞥见他袖口处一团污渍,心里咯噔一声,他另一只手勾了勾我下巴,悠悠道:“这衣服你带回去洗。” 一准是王姿姿丢醋碟子的时候溅到的,我谄笑点头:“一定一定,让陆总受委屈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伸手在我脸上使力一捏,我疼地哎唷一声,“你轻点行么!” “我还没咬你呢,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这话听着……得多暧昧…… 我和他正站在楼梯间黑黝黝的拐角处,一个服务生端着餐盘哼哧哼哧爬楼梯呢,手抖间一个杯子就摔在了楼梯上。 我老脸顿时晚节不保地红了一大片。 “陆总啊……我说……” “叫我名字。” “这……不是,里面不要紧么……?” 他幽幽看了我一眼,“怎么?” “没!没、没什么……”我直哆嗦,不是因为他离我太近,而是四周太黑,他把我的掌心轻轻握住,“怎么了?” 我牙关紧咬着,颤得叮当响,他把我双肩一拢,又拿手背贴了贴我额头和脸:“冷么?” “不、我,我们走……” “原来是怕黑,”他居然笑了笑,“又怕黑,又怕人多,这么不禁吓,二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 上了车,里外都是黑黢黢的,他不经意看了我一眼,又把车里的灯打开了,我诧异道:“开夜车不能亮车里的灯吧?” 他没看我:“担心我技术差?”这话我怎么回味半天……都觉得别有所指啊…… 我避开他别有深意略带玩味的目光:“今天可喜可贺啊,见识到陆总追求者的如狼似虎……”我哎了声,目光如炬看他,“其实你今天不是恩师宴,是相亲宴吧?” “是啊,”他面不改色,“我跟你的相亲宴,你应该还算满意?” 嚯,敢情也是你自己有利可图,我冷嘲热讽:“当着家长的面闹这出,杜茉和王姿姿肯定也不敢对你多殷勤了,你损失了两个追求者,可别太伤心。” 他牵了牵唇角,“你高兴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高兴?” “我的追求者变少了,你不是更有优势了吗,”他道,“姚姚,追我这件事,你可得费点心思啊。” 靠!求求你不要这么一厢情愿!人家真的很不习惯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05 临走时,他道:“我的衬衫不要机洗,你亲自手洗。” 我瞪眼:“为什么啊,我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手洗。” 他不假思索:“你内衣难道不是手洗的?” 陆骁你可真不要脸!我红着脸嚷嚷:“你的衣服又不是内衣,我没闲工夫去给你手洗!” “那就当作你内衣,”他严肃,“再说我的衣服被机洗坏了,你也赔不起。” 我满脸黑线。 车窗开着漾进晚风如许,他毫不加思索地就抬手去解领扣,我怕他宽衣解带的画面太过震惊,慌忙扑过去按住他的手,谄笑了几声,“手洗不如机洗好,陆总还是带回去……” “你不愿意?” “……” “我助理的鞋子,今天的恩师宴,”他这次倒也没皱眉,一双薄唇开合就制得我底气全无,“哦,还有接送你的劳务费和汽油费。” “陆总您这衬衫还真是好看,让我来洗简直是我三生有幸的大事,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麻蛋……有钱人都是这么变态的么……在异性面前脱衣服这么地理所应当不拘小节?可是还别说……皮肤是真心好哇,结实的腹肌线条隐约藏在他西裤里我真的很难刹住我的目光好吗………… 他把衣服递给我,我慌忙收心,他笑:“原来你喜欢这个。” “哪个?” 他恬不知耻地在露出来的腹肌上划了下,凑近我耳边低低说:“这个啊。” 我去你妈个鸡大腿!!陆骁!!你他娘的要点脸会死啊!!少调戏我点会死啊!! 我拣好他的衬衫低头就要去开车门,这样的暴露狂我可不想和他多呆一分钟呢哼,可是为什么我睁眼闭眼都会想到他白皙细滑在夜色里闪着诱人光泽的肌肤…… 好吧我承认,这匀称的身材我真心很少见过,靠……他绝壁是故意的啊擦! 我愤愤地下车,他又道:“姚姚,你有东西没拿。” 我转身要弯腰去他车内看,他却突然伸手过来揽住我后颈,轻轻一带,在我唇边吻住了极久。 我懵了半天没回过神来,我唇角一湿,像被他舔了一遭,直到他放开我,又一气呵成把我推出去自己倾身过来关上了车门再开车消失在我视线里,我还是没缓过这口气来,满脑子都是我靠陆骁你的幽香好赞味道好好偶吧好给力的句子以刷屏的姿态勾人地晃过。 姚楚黎你个没节操的小贱人,你男人才死了不久啊擦,我心有戚戚焉地这样想着拢了拢衣服,文艺地黯然垂首转身就要走。 “楚黎……” 我吓得气没喘过来,腿一软撒丫子就往宿舍楼里跑,后面突然过来一只手紧紧拽住我,语气竟是温柔又失落,“你一直都不理我的原因,就是因为陆骁么?”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双眼睛几乎要把我的魂魄都盯出来,“他有车有钱,我也有啊,我还比他年轻,我哪里比不上他?” 我胳膊被他掐得相当疼,嘶地抽了口气,“有话慢慢说,你先松手。” 突然车灯一晃,我见着陆骁的车倒回来,他看着还在楼下的我,又看身边站得格外近的施以言,面色沉了沉,冷着脸又把车开走了。 手机有短信进来:“明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别迟到。” 得,我没心思和施以言多说,噌噌噌跑回宿舍休息去了。 睡到半夜忽然一阵心慌,翻来覆去睡不着拿手机解闷,刚开机,屏幕上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的提示,都是陆骁。 我正要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有急事,他的短信却突然发来吓我一跳:“别上网。” 莫名其妙。我想了想,披了件外套起来开了电脑,校园网登录之后,学校贴吧的消息就弹了出来,有个新发但瞬间爆红的贴,题为《女研究生不检点,大尺度激吻二人》。 我愣在当场,不堪入目的红色字体清晰地被放大一号标在新帖浏览榜首,我凉了半截身子,迅速去点贴,但是点不开,贴被锁了。 心里突如其来一空,我睁大眼去看还没来得及删掉的帖子底下,有两张模糊的小图,并排放着,左边是陆骁勾住我的脖子在他车门前吻住的那张图,车牌号被红圈勾划得无比明显。右边,视角转了个弯,我的脸被施以言低下的头挡住,露出的下巴和颈项被一身素黑衬得白腻清晰。 在宿舍楼前,天还未完全黑,的确是大尺度,香艳刺激,对,我惹上麻烦了。 难道是今天仇恨拉得太明显,王姿姿或者杜茉认清敌人来报复我了?不至于啊,她们收拾自己的烂摊子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正好掐准了时间来拍照。好在帖子已经被锁了,对我造成不了多大的困扰。 我打算静静睡一晚,但是天还没亮,我被急促的手机铃声闹醒,系主任的电话像追魂夺命一样地告诉我:警察局来人了,要带我去做笔录。 不过和昨天的事情没关系,是肖琎的父母得知他的死讯之后匆匆回国报警,要把所有有牵涉的人都带到警局盘问。 我问心无愧。肖琎生前的遗物都被我收在一个箱子里,那个箱子被我放在他父母买给他的别墅卧房,密码锁就是他生日。 手机卡我没敢扔,那里面有保持我和他最后一次的通话记录,如果被误会成我销毁罪证,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不过黄河自己也不干净。 我看了手机时间,才五点二十一,外面风有些大,我穿了一件厚点的外套.我还真没这么平静过,此生第一次遇见警局问讯,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警车正停在行政楼大门前,系主任不在,上班时间还没到,应该只是给我传个话而已,我上前停在那名警察同志几步远的地方,笑了笑,“我就是姚楚黎。” 从小我有个坏毛病,心里越难受越发慌,我就笑得越开心。 从进去那里面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一个小时,我中途只喝了两小杯水,没有吃任何东西,对面的人问我话我一概说不知道,设了静音的手机静静摆在我面前,一分钟前就在亮屏,显示的是陆骁的来电,可我不想接。 我桌子对面的一个女警察敲了敲桌子,“可以接电话,按免提。” 哦,他们以为我是不敢接。 我伸手去拿手机,按了免提之后低低应了声,他那头的声音传了过来,“姚姚,今天又翘班?打你一天电话你都敢不接?” 我想笑但是扯不动嘴角,也说不出话。 他察觉到不对劲,语气急促起来:“你现在在哪儿?”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记不记得我前男友死了的事情啊,他们怀疑,”我顿住,有点说不出口,“肖琎自杀和我有关系。” 那边的呼吸声突然顿住,我终于笑了出来,放下手机掐断了电话。 我笑意盎然,刚才示意我接电话的女警察又敲了敲桌子,“案件还在审理中,是死者家属报案,我们只是对你暂时拘留而已,并没有定罪。” 我本来就没罪。 手机的屏幕又亮了,电话进来,显示的还是陆骁。 他的名字笔划太多,我用目光一遍遍地重复临摹着,十多遍之后手机还是亮着,对面的人有一个忍不住要去按,我翻了个白眼,先他一步伸手出去挂断了电话。 他们也意识到有点唐突,整个审讯室蓦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他们也不再开口问,我也闭嘴不说话,僵持着很久,外面突然有敲门的声音,进来的人低头凑在那个女警官耳边说了几句,那个女警官刷地抬头来看我,先前都是带点不以为然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热切,我的心颤了颤,难道我这个没犯事的人居然真能定罪么。 谁知道她只是和蔼地笑了笑,“耽误你时间了姚同学,案子结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死者家属请求撤销立案。” 我看着他们没回过神来,手机又亮了,还是陆骁。 “姚同学,我们送你出去吧。” 我心里茫茫然一片,不受控制地挂断电话然后关了机,他们在前面七弯八拐地带路,我僵着身子游尸一般跟在后头,不知所措。 一天加一时,从我进警局到出去,整整二十五个小时,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现在正好是朝阳冉冉而升,迎面的全是白花花的阳光,跟电视剧里一块块金砖齐密地码成一摞似的,让人睁不开眼来。 那片极致的白里,却慢慢走出一个人,我半捂着眼帘的手愣愣垂下,陆骁全身晕着朦胧的金光,跟佛祖似的。 我眼睛死命地睁大去看,想着以后欠他的就更多,他要挟我做牛做马的机率就更大,一腔悲意之下,泪刷地就流了满脸。 他走近来将我搂住,转身向前走,也不和后面警局的人打招呼,笑了一声,“吓坏你了吧,看你哭成这样。” 他搂得我的肩很紧,□□的鼻梁锋利的眉,粉嫩的薄唇跟刀片似的割得我心口疼。 我一颗被保护的少女魂雄雄燃了起来,却又被他一句话浇熄得火星不剩,“回去之后,把你家的那盒骨灰赶紧葬了,伯母知道后和我来说,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哦,你丢了肖琎给我的手链子,还想丢了肖琎的骨灰。可真够意思的。 他将车开动,侧脸帅得无与伦比天下无敌,可我很想扇他一脸,他朝我看着,少见地笑得眉眼俱弯,心情仿似很好,“怎么了,又在想什么心事?” 被我忽略掉笑意的那张白皙英气的脸和施以言的脸莫名重合在一起,我平静问他:“对了陆总,你和施以言什么关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06 “他是我表弟,我外公的孙子。”在我身边悠悠地打了方向盘的男人突然散漫地笑了笑:“施以言那小子,从小就缺心眼,别和他走近了。” 我低低应了一声,外面的阳光刚好晒进车窗,和煦暖人,我眼皮重得不行,不经意就睡了过去。 仿似做了一个极长的梦。 肖琎还是高中时候那般青春的模样,面颊有着少年独特的红润白皙,我凑近去捏他的脸,他躲不及,小嘴都被我扯得略微张开,我心中一动,讪讪放了手,脸瞬间热得快要燃起来。 他目光灼灼逼视过来,伸手勾了我的后颈窝,埋首便吻了下来,还一边笑着说,“招惹了就想躲过,可没这么容易。” 我猝不及防便被他含住唇齿,肺里的空气都被这个绵长的吻吸食殆尽,我从未如此地想牢牢地抱住肖琎,几乎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我似牢笼里一只囚鸟,挣扎着张开了眼。 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居然真的有着润泽湿热的温度,我心里惴惴去看旁边,陆骁正看着我,目光柔的像一潭水。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他唇上水泽动人像跟谁吻过了似的,我的心怦怦跳,脸上彤彤地烧,望向车窗外,果然,阳光正打在我脸上呢,怪不得这么热。 “光顾着看你了,也没想着把车调个头,”他笑了笑,居然伸手过来摸了我的头发,“雪肤墨发,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我诧异看他,“陆总还看古书?” “什么古书?” “雪肤墨发这词……感觉挺高端的……”我讪讪笑了下,他挑眉斜眼看着我,“陆家传统,国学不能丢。” 我拍他马屁:“对对对!国学不能丢!” “刚才我接了你一个电话,好像是你高中同学的。” 我从他递过来的手中拿起手机,是高中的闺蜜贺蓓蓓,也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前不久听说肖琎的死讯才又开始热络起来。 陆骁舔了舔唇,心情好像特别好,说话的间隙一路都是笑,“你同学说过几天后有个同学聚会问你去不去,我替你答应了。” “你替我答应了?” “是啊,我替你答应了。” 我怔了怔,“你为什么要替我答应?” 他无视我气得快要哭出来的神情,撇开头无所谓道,“你最近正需要出去玩一玩,如果觉得一个人不好意思,我陪着你一起去。” 我刚死了相好啊大哥!你是真的一直含着金汤匙长大所以丝毫不懂得人情世故么二逼!!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刚死了男朋友就勾搭上别的金主了?!! 不过有哲人曾教导过,纵使内心翻涌壮阔有如波澜喧天,表面依旧要静沉如水才是。 我咬牙眯眼一笑,把身上的外套轻轻掀到了他身上,“陆总,有缘再会。” 他也是笑,“聚会时间和地址我给你记手机上了,别忘了看。哦,对了,这几天你就在学校休息,”他顿了顿,“我到时候来接你,把我衬衫带上。” 我看着他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很难不会联想到别的地方……娇羞你妹啊娇羞!衬衫就衬衫啊你笑得这么销魂是为哪般啊!!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有吗!! 姐姐我活这么大还真没习惯受这土鳖气,我走出去站定了猛呼吸了几次,还是觉得有必要让他分清他此时此刻的身份,刚一转身,他的车屁股轻巧一滑,嗖地一下开远了。 我微弯了腰,僵持着动作直不起腰来。胃里抽疼得像电钻在磨,我去年买了个表,一天多没吃东西,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宿舍楼的台阶似乎时近时远,晃得我眼花。 哎,累,动不了了。 我还没来得及躺倒,腿一软,身子一轻,整个人像被人抱进怀中,我迷迷糊糊耐着痛看去,似乎是肖琎眉眼晶亮地扬唇对我笑,我下意识搂紧他,轻轻说了句“肖琎,你好好的,别摔着我啊”,抱着我的人动作一顿,我随即失去了知觉。 对,我不争气地被饿晕了。 病房的白炽灯刺激得刚睁眼的我涕泪横流,旁边似乎有轻微的呼吸声,我顺着看去,有人和衣而眠,趴在我手边鼻梁挺直唇线优美的侧脸英俊逼人,我怔了半晌,我靠,年纪大老眼昏花又认错人了?明明看到的是肖琎啊。 手腕上有些胀痛,应该是输液速度太大了,我默然想了想,想把左手移动一点缓解下,才动一点就酸麻难忍,我没忍住嘶了一声。 他眉头一皱,迅速抬起头来,我和他对视几秒,无话可说:“……” “嗯?” 这个嗯字一般代表很多种心理动态,比如叫着雅蠛蝶娇声嗯~比如不爽的时候抗拒嗯~比如现在,陆骁貌似在疑惑嗯。 我不解其意,愣住看他,他径直来抹我的模糊泪眼,“怎么了又哭。” “……”我总不能没用地说是灯光太亮晃出满眼的泪吧,只好装模作样吸吸鼻子,“哎,没事儿,我被陆总感动了。” “光说不做假把式。”他给我揉酸麻的手。 “啊?” “啊什么啊,”他道,“感动不是说说就行的,你得拿出报答的行动。” 我这算不算骑虎难下,面前的帅比脸一动不动盯着我,灯光闪烁下透出淡淡的光华,流转的眼波几乎要让我神魂俱灭,我怔怔地看着,居然有些失神。 失神的我点点头:“那陆总说怎么报答。”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他挑眉笑得不动声色:“你说呢?” 我心虚装傻:“不知道。” 他循循善诱:“我什么都不缺,就只缺……” 我灵光一现:“哦!我懂了!陆总是需要一个男人聊以慰藉寂寞且孤单的心灵了!” 他的脸一瞬间有点铁青,一字一句问我:“你说什么?” 估计是被我说准了,我干笑:“常言说的好,什么都不缺的男人,才不会看上矫情兮兮的女人,他们往往会选择优秀的同性共筑爱巢,”他的脸越来越沉,恨不得用目光把我凌迟,我秉着讨好他的心理抖索道,“陆总,要不我回头问问我妈,看有没有合适的能配得上你的优秀帅哥?” 他的脸色一瞬间就要发作出来,但估计考虑到我是好心吧,也只是深吸一口气,淡淡瞪我:“腐不死你,药别停。” 我战战兢兢若有所思,莫非他真是gay!所以我这算什么!我还自作多情以为他对我有几分意思呢!难道只是把我当闺蜜吗!不对!他绝壁是拿我当掩护好正大光明地去找男朋友! 他转身拎过矮几上的保温饭盒,“我让小清送来的,你之前都饿晕了还不和我说。” 事到如今,我越看他越觉得他像gay。一丝不苟的着装,俊美白皙的面容,心细如发,品味超高…… 我看他顿住手,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心想他陆家肯定老传统,他出柜的路程肯定老艰辛,故而母爱泛滥一本正经地问他,“怎么了?” 他咳了一声,又面色自若地将手里的保温饭盒重新放回到矮几上,嘴唇动了动,“这个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开。” 我还在庄严肃然的一张脸猛然就裂了,嗤地笑完自己拿过保温盒,轻松打开了朝他夸张叹气,他偏过头不看我,脸上浮出两团可疑的红晕。 傲娇了吧。脸红了吧。明明是个诱受,还要装成面瘫霸王攻。 吃完了睡意也来了,迷糊中手背上好像一凉,应该是换针,针头扎得倒不疼,像以前小时候在外婆家过暑假,买来五毛钱一只的小冰棍化水了之后,凉凉滴在肌肤上的一瞬。 这场觉睡得极度不踏实,帖子又被我记了起来,果然就梦见自己脖挎白纸板,双手被绑地步上升旗台,周围乌泱泱地涌上来一大团人,我很是瑟缩了一番,领头的杜茉红口白牙地对我笑,“怎么样,你是舒坦了呢,还是想要继续找抽呢?” 那张小脸白皙水嫩,可是梦里面又是带着些朦胧意味,我眨眨眼,定神看了好半天,她笑得很是意趣盎然,拿起鞭子就要来抽我。 这一吓可不是盖的,我当即就要站起来,杜茉死死拧住我的胳膊,掐得我疼得眼冒金星,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双手往旁边一甩顺势要挥开她,明明是做梦,却像真的打到了实物。 ……诶,有点不对劲。 杜茉那张白净的脸蛋瞬间就肿得跟猪头似的,我惊得一下就醒过来,长长喘了一口气,病房中间的白炽灯已经被关了,还剩几缕床头矮几上的小台灯幽幽的光亮,我偏过头看去,正对上陆骁看我的目光,他眼波幽怨地看着我,跟看负心汉似的。 他不说话,我不说话,就这么和他默默对望着。 脑子里面瞬间想起从前我对着某男模的赤身裸体嗷嗷叫着流口水,白静冷静自持地笑着风一般地走过去,楚黎啊,咱们犯花痴也就是犯花痴,你犯花痴,跟发春似的。 不知道发春是指嗷嗷叫呢,还是指肾上腺素直飙,又或者是单纯地看着帅哥就心里发紧喉头一阵痒,不过,本人私以为,发春它本身,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此刻,回忆起悠悠青春的我霍地醒神,如兔子一般腾地坐直了,诡异的安静又持续了很久,陆骁站起身来似乎要走出去,皮鞋在光洁的地板上踱了几步,咔地一声,他居然在门边上开了灯。 我眨了眨眼,注意到他左边脸上有些红,心里一阵慌,低头甩了甩右手,哈哈干笑着,“那个,我刚才,该不会打到陆总了吧?” 他走近了,对上我瞪大的双眼,好整以暇一笑,能看见隐藏得很深的酒窝:“你猜,猜到我就告诉你。” “……”这厮……原来笑起来还可以这么萌。不对!姚楚黎!他完全就是轻视你的智商!美色误事好吗! “出院手续我给你提前办了,你再睡一会,你同学白静说上午来接你。”我愣愣被他摸了一把脸,油水揩了人也满足了,他正色直起身,慢条斯理走出了病房,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不要太想我,晚上我去学校接你吃饭。” “……”不要脸。 事实证明,有张能花言巧语的嘴,真是比扛枪耍剑还有用,哦,不是耍剑,是耍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07 白静来的时候,急吼吼问我:“咱们校园bbs上的那个被强吻的美女是你?合着没看出来啊,你还挺能折腾的,得罪谁了给你捅到那上面去。” 我哀嚎:“不造啊,这段日子我挺安生的,也没得罪……” 她打断我:“放p,全校女生你已经得罪遍了,那个耻辱柱上的照片到现在没撕呢。” 我靠了一声:“就我这一女糙汉,她们干嘛非和我过不去?” “你出那么大的风头,谁都眼红好不好?”她白了我一眼,“你信不信回去到新闻系里一问,立马能查出是哪个小学妹给你拍的照配的文案。” 我摆摆手:“反正这个对我清誉没啥影响,赶紧的出院去,我要准备跟研究生导师送见面礼了。” 出院的时候,给我办手续的是个女医生,长得还蛮抽象,跟身份证里跳出来一样的,她阴阳怪气横了我一眼:“哼,你就是陆总的女朋友?真是,鲜草都插牛粪上了。” 被说成牛粪的我感觉有点玄幻,白静打算骂回去,被我拦住了。 行,你不是眼馋陆骁吗,我气死你。我柔弱地开口:“是啊,其实我打算瞒着他去做个产检,陆总他那人啊,晚上可劲儿会折腾,”我再柔弱地抬手抚过赶毕业论文赶出来的黑眼圈,“你瞧瞧,都好多个晚上没让我休息,脸色都不好了。” 她崩溃着一张脸,怒喝我:“产检什么!我看你大学都没毕业吧,还不赶紧去做人流!” 我靠了声:“人流个毛,哎别,别拿你那正脸对着我,我头一次知道我有晕脸这毛病,就你那鼻翼长得跟□□一样宽,也敢对着我说话出气?你妈的羊水是硫酸吗?我看你是藕吃多了吧?长得这么平面,丑得倒挺三维的还敢有脸说别人是牛粪,看我不一巴掌抽死你个没高潮过的丑货!” 丑货吭哧一下没声儿了,白静一愣一愣地跟在我后面,还有心情悄悄问我:“为什么要说她藕吃多了啊?” “因为吃藕丑啊傻姑娘!” 晚上见他时,他又换了身西装款式,虽然都是银灰色,可这件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身似修竹卓宇不凡气质俱佳(……喂你够了),他低着眉像在想事情,鼻梁挺拔薄唇锋利,单手插在裤兜里,正靠着他那宝马座驾吞云吐雾。 灯光把他影子拉得老长,我一蹦踩到他影子头上:“陆总心情又不大好哇?” 他把烟头掐了,眯眼道:“怎么?打算哄哄我让我开心点?” 我暗地里碾脚,笑得可高兴了:“别介,我欠陆总不少人情,陆总男朋友人选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我不是gay。”他轻飘飘的这句话一出口,我脚也忘记碾了笑也忘记笑了,愣住回不过神来。 他玩味看我脚下:“我有点头疼,是不是你用力太大把我踩坏了啊。” 我神色冷静地抽回脚,咳了声,他抬起隐约能看见清瘦骨节的白皙手腕,朝我招了招:“去吃饭,等你到现在都饿了。” 他见我没动,挑眉几步就走过来,修长的手臂一伸就要拉我进车里去,我扑腾着不让,直嚷嚷道:“我自己会走,你别老是拉拉扯扯,这多不像话,再说了,我……唔!嗯唔!!!” 陆骁!!!你居然敢强吻我!!!要证明自己不是gay也不是非得用这招啊!我信你还不成么!! 我屏住气要推开他,他把我双手反按住更加深入,我了个大草,这完全不是能抵抗住的节奏好吗……我真的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连舌头都麻了好吗…… 等我回过神来,我人已经好端端坐在他车里了。 我惊魂未定地伸着一根手指头冲他抖个不停,他淡定地踩油门,转方向,车像离弦之箭飙了出去。 哦对,他还不忘意味深长看我一眼:“这招果然挺管用。” 我恨不得把他帅比脸一巴掌扇墙上让他想抠都抠不下来,指着他的手抖得更剧烈,他勾起嘴角把我手指往下一压,压到他穿着妥贴西装匀称的腿上,肌肤温热的触觉像电流传过来:“怎么。” 我爆红老脸要抽回手,抽了一下没抽掉,再抽,还是没抽掉。 左手被他右手压住动弹不得,我面红耳赤道,“陆总,您当心开车。” 陆骁淡淡嗯了声:“我握下你手,不行?” 我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坐直了道,“不是,咱们……” “还是放不下你那个肖琎?” 他突然这么问,我无言以对,有些讷讷道:“是啊,他就跟漫画里的人似的,我这人,只看脸呗。” 接着他一路没说话,下车时他却又突然嘴角一牵:“都过去了。” 他修长净白的手腕揽了我入怀:“漫画里的人算什么,有我一个就够了。” 夜幕降临,晚风如许,我愕然半晌,没话找话:“陆总又换了新车?” “今天是家宴,我开的我妈送我的一部车,”他像想起什么,把后座车门打开,“你进去把衣服换了。” “为什么要换衣服啊?我这身……” 他不容置疑地打断我:“你觉得你眼光好还是我眼光好?少废话,进去换。” “在这儿?” 我已经被他两部新款宝马一部劳斯莱斯幻影的事实雷得外焦里嫩,现在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是一个炸雷炸得我眼冒金星头燃青烟,他薄唇开合,“对,有问题吗?” 他横眉冷对不由分说将我推了进去,西装革履给我关了车门,十足的衣冠禽兽样。 我默默问候了他二大爷一声,把装衣服的纸袋子打开来,是件收腰的短款小礼服裙子。 红的。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仔细用呆滞的目光瞅了半晌……这、分明就是战士鲜血一般的红啊我摔!我从小到大就没穿过这种姨妈红啊陆骁!!!我气势汹汹一把推开车门,他斜倚在车身上抽烟,又像在想心事。 我把那衣服把他面前一扬,“我从来没穿过这个颜色,让我怎么穿啊。” “你小时候穿这个色不是挺漂亮的吗,”他把礼服重新丢在我身上,“快点换,别磨蹭。” 我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由衷觉得一阵凄凉,嗬,敢情还拿我小时候的衣服来开涮,不就是看我记性不好么!陆骁啊陆骁,你行,真有你的! 车门被我嘭地一声拉上,我拆了裙子的吊牌就往身上气呼呼地套,车子很是一阵震,他在外头把车窗敲了敲,“你动作小点。” 我气呼呼喊道:“我在这里面根本伸不开手脚,不信你进来试试!” 半秒不到,车门突然打开,我吓得往里一缩慌忙把裙子提上来,他帅脸迷人一笑:“我觉得挺好的啊,”他人又往里进来几分,“来,我替你把背上的拉链拉起来。” 车门被他关了,我狠狠伸手去推他,他勾起唇角,眉眼都弯起来:“你干嘛,我又不对你怎么样。” “我自个解决拉链,你先出去。” 他立刻否决:“不。” 我后背的确是全都露在外面,凉飕飕的,他倾身就握住我的手,轻笑了声:“听话,我真不对你怎么样。” 陆骁也的确没对我怎么样,就是他手指不经意碰到我皮肤时,我不受控制地尖叫了声,叫完之后我默然,三秒后,车窗被一个保安模样的大叔敲了敲,模糊的声音传进来:“现在扫黄打非啊,你们年轻人再忍不住也要注意影响,不要在车里震来震去嘛,家里的空间多大,手脚都好伸展开嘛。” 陆骁凑过来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低声道:“不能白误会,怎么着也得赚回来一点。” 我已经完全被吓蒙了,面前这人的眸子仿佛掺进了星光,璀璨的华光流转开来,简直要看傻我。 他满意点头,又用目光强行示意我揽住他的手腕(--!),然后进了酒店。 处处都是衣香鬓影的奢靡气息,我感叹身边有个像光源的人实在很好,起码大家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我压力就少了很多。陆骁跟阅兵似的走过去,一路都是“陆少好”“陆总好”。 我们穿过开阔的酒席场地进了一个套间,里头本来是觥筹交错的笑语声一片,陆骁推门进去,笑声戛然而止。 他面无表情,朝一个女人淡淡叫了声:“妈。” 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那女人梳着中式发髻,目光柔和,容颜娴静端庄,没有被岁月刻下的老意,她稍稍点了头:“大家等你到现在,你出去开宴吧。” 陆骁没说多话,应了声。没一个人问我是谁,估计看他冷着脸也不敢。 正松口起,有道视线如利箭一样,直直就往我面上刺来了。好家伙,我装作八方不动,敛着神色往那方看过去,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坐在角落里死死看着我恨不得扑过来一口吞了我的,不是那个施以言又是谁!陆骁说是家宴我还没想到,施以言是他表弟肯定会碰面的啊我去! 我连打了两个寒噤,深呼了一口凉气。 出去的时候我小碎步狗腿地跟在他后边小声嘀咕:“陆总你今儿生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准备个小礼物什么的。” 他像是听笑话,回头看我,“你?把你卖了能凑够那钱么?” 我无语望天,闭嘴任由他鄙夷而嘲嗤的目光将我无情羞辱。 他缓缓站定在大厅中央,扬起高傲精致的脸,短短几句开宴辞一说,大家欢欣雀跃着像兔子一样找准筵席位子坐了。我低低叹了一口气,明明是冰一样的表情和语气啊,这些人还能装出这样高兴受鼓舞的神色,真是……比我还要狗腿。 有人从套间里面大步走了出来,我散漫地看过去,神经嗡得一声就绷紧了,陆骁薄唇一抿,瞳孔也是缩了几分,看向我动了动嘴唇,低声道,“他怎么回事?” “我、我……”我回想起施以言刚才看我的神情像是要杀了我一样,很是欲哭无泪地拉下唇角,朝陆骁低吼了一句,“我哪知道他怎么回事啊!” 陆骁还是酷到没朋友,左手闲闲插在裤兜里,右手揽着我肩,不咸不淡开口道:“施以言,姚姚她是个看脸的人,你懂不懂了?” 等等……这是什么节奏?? 不过确实,施以言模样清秀,可跟陆骁站一起,那绝壁是差了几个档次……我无心和陆骁一起打击他,干笑道:“你是有点丑了,哦不,对不起,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主要是性格不合适。” 施以言瞬间瞪大眼,陆骁面沉如水点头。 我自认为刚才的话挺官方,简单粗暴,拿性格说事儿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不信施以言还对我有什么希望。 陆骁的生日宴会也只是露个脸就走了,开车时,他突然道:“你喜欢东南西北哪个方向?” “啊、啊?”我看他不像是要送我回学校,随口答道:“东边儿吧。” 好家伙,陆骁果真往东开了不到十分钟,还没出富人区的范围,接着进了一个高档花园小区,我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很强烈:“这是哪儿?” “我住的地方啊,”他补了句,“我一个人住的地方,你放心,没有别人。” 我已经对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彻底无语了,又把安全带重新绑好,严肃道:“我要回学校。” “吃了饭就送你回去,”他也很严肃,“算是生日礼物好了,我这些年的生日都是一个人过,很孤单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08 下了车,我恍然不觉他还牵着我的手,很白痴地问道:“你刚才问我东南西北是几个意思,要是我不说东呢?” 他关了车门,搂着我往前走,“我住的地方有好几个,东西南北都有,算你会指路,滨江花园是最近的。” 滨江花园的地价曾略有耳闻,我打了个寒颤,瞧着陆骁说话眼皮不眨大气不喘的有钱范儿,好死不死地接了句:“哟,陆总说着这么土豪,敢情房子不是几个吧,是十几个或者几十个还差不多?” “是啊,”他面不改色,“你要是让我养,这些都是你的了。” 哼,老娘是谁,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好吗,是有尊严有骨气的好吗! 等进了门,他把脱下的大衣甩我怀里,眼也不眨,“吃了饭就在这里过夜,我好累,不想开车送你回学校了。” 找这样让人一点都不能信服的理由真的大丈夫么!我木着脸开口:“哦没事,我过会叫计程车。”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的门锁你打不开啊。” 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老娘是疯了才会在这里过夜好吗!! 我很是怨念。然后拼着还没被陆骁房子压垮的自尊心,悲愤地迅速吃完了饭,站起身义正言辞地道:“喂,你要是今天不让我走,我就报警了啊。” “你倒还记得先把饭吃完,”陆骁双眉一挑,抱臂仰靠在椅背上,“你闲得无聊的话可以去报警啊,来救你的警察走不进我这扇门,再说,就算我让他们进来,他们谁会不给我面子?” “你!”我愤愤道:“你要不要这样欺负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把警察都能收买……” 没说完的话音还在耳旁飘,他站起身把领带缓缓一扯,诱人的锁骨线条优美,我咕咚咽了口水,他欺身向前,凑在我耳边低低道:“别闹。乖,这里房间很多,随便挑一个住一晚。” “有你的陆总!您别总调戏我啊行不行!” 他脸不红气不喘:“没错啊,我就是在调戏你,你想怎么着,反调戏回来啊。” “你存心的!无耻!做梦!” 我看着他人影消失在浴室门背后,气得直哆嗦的当口,他又忽然开了门,□□的上身居然真的有八块腹肌啊天呐!(姚楚黎你关注的重点呢!重点在哪!??有没搞错啊你!) 他嘴角一勾:“对了,记得把碗洗了啊。” 天呐这个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有八块腹肌啊并且皮肤那么白简直都要在夜色中闪光了好么加上肩颈滑下来那道流畅的弧线简直就要亮瞎我的24k纯钛合金狗眼了好!么! 磨砂门后面的背影还没走,我咕咚又吞了一口口水,抬起右手狠命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姚楚黎!你他娘的能不能长点心有点志气啊! “看入迷了?现在还想再看?” 陆骁与我尚还隔着一道门,声音传出来却是异常地透亮酥麻……(呸!)我才使过的右手还疼着,反举起左手又往自己脸上扇了个清脆的嘴巴子,姚楚黎!节操呢! 我利索给他收了碗……(对啊收拾好后连我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要听他的话!)然后逛了逛……(没有夸张啊……地盘真的很大的……)除了客厅厨房阳台书房,有四间自带洗浴室的客房和一间主卧,哦对--还有一间棋牌室。 万恶的资本主义者,你可知咱们国家还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地方都没得住!你居然一个人买这么大的房子还带棋牌室的!难道不能够觉悟么!可耻不可耻啊呸呸呸! 然后我很愉快地住进了一间豪华客房里,(呸呸呸呸呸!)并且机智地锁好了门【大雾】…… 过了一会,敲门声响起。“……” “姚姚,给你泡了杯牛奶,把门打开。” 哼,以为老娘是吃素的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搁谁谁不懂啊真是,我理智地清了清嗓子:“我睡着了。” 门外嗤地笑了一声,我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我在洗澡!” 门外又嗤地笑了一声。 我一个头两个大,愤怒地吼道:“干什么啊笑!我说洗澡有什么好笑的!” 陆骁悠悠开口:“除了外面的淋浴室,其余的卧室都是断了水的哦。” 什么?!没!有!水? 等等陆骁你他娘的哦什么哦哦什么哦!不知道恶意卖萌是非常不对摧残身心的十分可耻的吗!!我都被你逼到这份儿上了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 我趁着咆哮的劲儿还没完,发飙地冲门那边踢飞了拖鞋,暴喝道:“那我今儿就不洗了!什么破牛奶!我不喝!” “哦,那你手机还要么,在外面餐桌上呢,我给你拿过来?我说,就算你开门我也不会怎么样啊,想多了吧,嗯?” “……” 啊!!!!!!!!!!!!!!!我不信我自作多情想多了好吗!!!!!!你今天让我在这过夜肯定就没安好心对不对!!!!!!!!!! 简直是!!!!!!!!!!要气炸肺了好吗!!!!!!!!!!!!!!!! 我怀着满腔愤怒睡了一夜(姚楚黎你有点出息成不成!愤怒的时候都能睡得着吗!),第二天陆骁执意送我去赴说好的同学聚会。我坐在陆骁的车里捏着拳头恶狠狠地警告他:“过会求你不要耍什么花样,好歹是高中同学啊,你给我留点面儿长点脸儿成不成?” “长脸?”他纹丝不动地握着方向盘,神色似乎有些疑惑,“什么叫长脸?比如呢?” “没有什么比如,”我觉得应是一番恐吓威慑到了他,心满意足地更加恶狠狠,“反正一定要让我在同学面前抬得起头来,不要让我丢脸!” 金航酒店的三楼被班长包了下来,选在这样儿的地方,份子钱估计也不少,我心有戚戚焉努努嘴下车,忽然道:“你今儿不用上班?” “怎么?你不想我去?” “嗯。” 他冷冷朝我看一眼:“什么?”我连忙咳了声:“不是,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工作么,再说了……” “今天你能不能长脸,全要看我,”他长腿迈出来,轻飘飘对我睨了一眼,“懂么?” 我承认……我的确是被他的风华绝代风情万种风骚摆弄迷得愣愣不已,可并不是我花痴啊……(呵呵谁信!) 为了避免晕头转向,我刻意离他三步远,并在电梯门开时迅速地窜了出去,走进门时各人都在低声交谈,估计是我这一道白光闪得太迅疾太厉害,大家齐刷刷顿住话头扭过来看我。 尤属一个人的反应最为激烈:“姚楚黎!” 我惊得噎在原地,他一个箭步越过来跳到我跟前,没错,李成这小子在高二那会疯狂追求我并撂下这样一句狠话:肖琎?哼!肖琎在老子眼里算个p!姚楚黎我总有一天会打动你,然后让肖琎那货乖乖牵着你的手交给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正巧那天肖琎在校门口接我回家,听了这话抿嘴就给了李成一顿胖揍,记得那时夕阳如血,哎,好一个惨字了得。 此时他如此激烈的反应,要不是来寻仇的就是来寻仇的,我吓得脸色惨白,一个激灵就冲他喊道:“喂我说!当年打你的肖琎都已经不在了啊,你有气也别撒在我身上啊我说!” 李成一甩刘海,嫩白的小脸浮出一抹娇羞:“不不不,我正是听说肖琎不在了,所以来问问,那个、楚黎啊……要是我现在追你、还晚不晚啊……” 除了我,在场所有喝茶喝酒喝饮料的老同学齐齐喷了。更甚者有个屌丝哥们扒拉着酒店的自助餐面条狂吃,鼻子里瞬间被喷出两根细长的物体在灯下闪着夺目的光辉。 门口传来踱步声,就算不回头也能想象陆骁那双锃光瓦亮的皮鞋磕在酒店亮堂堂的地板砖儿上,李成,我只能默默地看你一眼,然后为你祈福了。 “姚姚,你走得这么快,昨晚睡好了吗?今天来的时候不是还说腰疼得直不起来……” “陆骁你他娘的说什么呢!”我眼疾手快捂住他嘴,低低吼道:“都说了今天能不能不要乱说话!尽给我丢人!” 慢着!我不应该这么说的啊!我应该直接否认他的话然后骂我腰不疼腿不酸陆骁你他娘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在场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哦了一声,李成那小脸微微一变,后头有人发问了:“诶姚班花,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能被你撞上啊,读书的时候咱们校草就对你死心塌地得跟什么似的,这校草才刚不在,又这么一个一级棒的帅哥交给你啦。” …… 好在我足够机智,立马正色道:“胡晓冉你别乱讲啊,这是我请的司机……” “肖琎的遗产应该挺多的吧,这还没开始工作就能请司机了哈,”黄筝咯咯笑个不停,“看来班花儿就是班花儿,级别总是高我们一等呢不是?” 花儿你妹! 我忍住冲动没奔过去掐死这个一向不对路子的黄筝,更大度地无视了她极为明显的拉仇恨,勉强稳住道:“行了行了,今天大家说点实在的,要真没话说,赶紧吃饭吧。”我扭头朝陆骁道,“对了司机,你怎么还不走啊。” 陆骁挑了挑眉,缓缓开了口…… 请允许我在他开口之前做一个极其崩溃的心灵路程,主要是陆骁这人轻易不变脸,能反应他脾气好坏的动作只有挑眉,心情好就挑眉然后嘴角稍微动动,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眉毛轻微一挑,薄唇抿成一条线。 为避免事端发生恶化,我只好低头哼哼:“我真不是有意把你编排成司机的……主要是、你看啊,我同学她们不待见我你也知道了,我也不想以吃软饭的形象在他们眼中出现啊……” 他的手抚上我的肩,趁我还没反应过来,话音掷地有声酥嫩可口(大雾……)地响彻全厅:“我是姚姚的未婚夫,今天这次酒宴,我请了。” 他微扬起脸,轻蔑地勾了勾薄唇,此刻我的心灵已然被震慑得七零八落,又听他道:“为表心意,红包也实在包得太麻烦,不如这样,在座的每人半月欧洲游,时间随意定,哦,对了,”他看向刚才呛我话的黄筝,“你刚才说的话,我不爱听,你没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09 全班三十九个人……陆骁,算你他娘的钱多! 黄筝脸上爆红之后又是青白交加,整个一调味盘在她脸上砸开了,我挺直了腰板,学着陆骁那天的话:“咳,其实呢,他还在追我,我这不是没答应他吗,当然了,刚才他送的东西你们收着,人情算在他头上,不关我事儿,啊。” 黄筝那张看着就得不到高潮的脸朝我移过来:“姚楚黎,你老毛病还是没改啊,这么爱出风头,就以为你一个人有男朋友?” 我呵呵笑:“别介,你也找到男朋友了?你这样儿的,估计初夜没了初吻还在吧?” 她愣了愣,我笑:“怎么着?没听懂啊?你这长相就该多读书长点文化,不然怎么好和人类交流,你和人说话,人还以为没进化好的物种给蹿出来了呢。” 要说我和她见面就死掐的传统,是源自肖琎。 陆骁缓缓开腔:“姚姚。”我怔住,难道你陆骁要窝里反! 他正色,面色严肃:“直接说人丑就好了,反正那智商也听不出来。下次可别那么含蓄,累着自己怎么办。” 全场静默中,黄筝捂着脸跑了出去。撒花!我狂鼓掌! “长脸了?”陆骁凑过来轻声问。 “诚然。”我敛了一脸喜色,骄矜地点头。 “不丢人了?”他又问。 “还好,”我再次点头,点头后犹觉不够,再加道:“还好还好。” 来聚会的也有没上大学已经结了婚的,陈浅就是嫁给了一个钻石王老五,正在怀第二胎。当时大家老是说她和我并列班花,我还挺不好意思,因为她那时身材真心太好了,上面波涛汹涌,双腿又细长得跟圆规似的,脸蛋也不错。 我逡巡四周,她端了一杯果汁儿也正朝我看着,眼光又似乎并不在看我,看的是我身边的陆骁。 我由上到下地扫了她一眼,怎么说……胸是越来越大了,简直都要垂到腰间来了好么……腿和手臂也粗的不像话了…… 陆骁带着我挑了个窗边位置坐下,狐疑看了我脸色问:“怎么了?” “我今儿才知道,原来胸大也不好啊。” “是吗?” “是啊,大了就得下垂……” “那你不是正好不用担心,”他打断我的话,轻飘飘睨我一眼,“你的已经这么小了,还怕它下垂?” 果然是个秉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主,陆骁你这破人,都说的是些什么啊靠。 我压下一口恶气,不在乎道:“看在你帮我圆场的份儿上,今天随你怎么吐槽我呗。” 他沉默了一会,半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拿食指在桌面上轻叩了一声:“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他顿了顿,“让你不要关门,否则我不是可以过去安慰安慰你?” 昨晚。我终于没有说话,因昨晚委实是个不太愉快的昨晚,有沉寂荒原一般的梦境,更有早已离我而去的人回来,将离去的决裂再次清晰地铺陈在我眼前。 只是决裂已然换作全新的方式,模样却还是那时的肖琎,没有染上诸多不好的恶习,肤色虽然苍白但还仍有几分生机,过去追他的黄筝也是入了我的梦,于梦的彼端我窥见当年最为隐忧的一幕,透过玻璃窗看着肖琎倾听黄筝的告白,眼睁睁见他将她揽入了怀中,是最为亲密无间的姿态。 肖琎转面正瞧见了我,却微皱着眉头又转过脸去,连丝毫的交流也吝惜得如同陌路人一般不肯赐予我,他戒备且神情淡漠,只是我太畏缩。 也是在昨晚,活了二十几个年头的我竟是第一次了解,原来梦里扭曲着表情失声痛哭,在眼角冲下满脸泪水的醒来之后,却是会哑然,发不出半点声响。 回想起初时黄筝确然是与肖琎告白过的事实,我难免会心惊肉跳,今日又遇见黄筝仍是与我针锋相对的样子,我不免觉得她是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与我身,那时肖琎的选择,前不久肖琎的死讯。 “在想什么?” 我恍然听见陆骁在对面发问,似乎是招架不住显出伤感文艺风情的我。 “哦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件事,那个,你刚才说欧洲游没有黄筝的份儿,会不会有点太不够意思了?” 他哦了一声:“那依你看?” 我正色:“我是觉得啊,连份子钱也不能给她省了,饭是她吃了酒水是她喝了,凭什么让你负责花销啊。” 陆骁一时间没有说话,我知道,他震惊了。 估计我高中时候装傻充愣惯了,黄筝跑了之后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我和陆骁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黄筝又冲了进来,还拉着一人姐们,那姐们长发飘飘一袭白裙,抹的粉跟门板似的厚,三把菜刀都砍不进去。 是个典型的绿茶婊,鉴定完毕。 她一来就柔情攻势,眼泪汪汪地细声哭道:“呜呜,我为黄筝咽不下这口气,她人这么好这么漂亮,你凭什么这么说她呀呜呜呜。” 呜你麻痹。我烦躁地瞪她一眼:“好好说话,她都不哭你哭什么啊?” “呜呜呜呜人家觉得难过,筝筝她……” “嘭!”我把桌子狠狠一拍,“再哭我就拿你的脸当牛排切!” 她吓得一愣,瞥见陆骁这个顶级帅哥在旁边看戏,连忙转移攻势,我一看不对头,拿着钢刀狠狠插在肉上:“姑娘,我让你好好说话,来,看着我,别像眼神儿不好使似的左顾右盼,哎,是不是找眼药水呢,滴几滴又能哭出泪花儿了是吧?” 黄筝在她身后磨牙,我招招手:“都散了,我没打算和你死磕下去。” 绿茶婊姐姐存心要勾搭陆骁,那戴了巨型美瞳的眼睛忽闪忽闪,差点儿没把她眼珠子闪出来,我大手一挥:“停下你那双显老的眼睛成吗?看你这种人哪,估计走夜路都不用怕,把脸照清楚就啥事儿都没有了,哎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妹妹家的装纯,合适吗?有三十儿老几了吧?” 她呸了声:“你说话怎么这么毒,我招你惹你……” “对我就是说话毒,我要说话不毒你们得合起来闹腾死我吧?”我把她从头到脚摇头打量一遍,啧啧几声,“不行,太不行了,你这妆化得可不好,夺显老啊,皮肤缺水还涂那么厚的粉,不嫌闷啊,皮肤缺水都嗷嗷哭了你听见了吗?现在站这里倒不觉得什么,出去搁太阳幌子底下一照,可不是立马就成了四十奔小五十的样儿了?” 我把插着的钢刀一拔,再狠狠一插:“还杵这儿干嘛?!出去照太阳幌子去啊!” 周围鸦雀无声,黄筝把泪眼盈盈的绿茶婊拉走了。 我这人就是爱惹是生非,怎么着吧,这种装柔弱装清纯装白莲花的绿茶婊只要出现在我眼前我就想打死她,要不是看当年同学在这儿,我早一巴掌给她招呼上去了。在老娘面前演变身法,也不想想当年孙悟空是怎么被佛祖降住的! 陆骁从始至终没说话,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拿我当戏猴儿似的,李成小步挪过来:“楚黎啊……几年不见,你变得好坚强耶……” 我呵呵呵:“几年不见,你变得好娘炮耶……” 陆骁闷笑了声,换了只手,继续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看我。回去的时候,我发现陆骁的脸色从李成存我手机号开始就沉着,我没话找话:“诶那个啥,我请陆总吃饭吧?” 他斜我一眼:“把你卖了能请得起一顿吗?” 我囧,认真地看他:“那也得请啊,好歹昨晚在你那儿借宿,今天又给我长脸,”他的脸色阴转晴,我的心里也阴转晴,笑哈哈道,“感激你一下是必须的嘛。” 他的脸瞬间又阴了:“感激?”我怔了怔,他哼了声,大力踩油门,“我可没说免了你的住宿费。” “……” “下周起正式上班,敢旷工我就扒了你的皮。” “…………” 变脸变得这么快,你七舅老爷造吗。 周一我特意打扮,照着陆骁给我的路线摸索到了他的办公室,刚进门,朝阳的金光笼罩在他身上,他淡淡抬眼扫了我一遍,唇角牵出朦胧笑意:“今天这么漂亮。” 我不懂,但还是顺他话道:“是是是,能进陆总的地盘上班,我务必得重视形象,您的光辉犹如圣光播洒,您对我的言传身教我时刻谨记,您……” 他叩叩桌面,细长白皙的手指敲着,像敲进我心坎儿里:“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我的心尖颤了颤:“陆、陆总,您要不先给我分配工作任务……” “你不用工作,”他尖巧的下巴一扬,“坐那儿去就行了。” 我不敢置信走过去,桌子明明就是新备的,连出厂日期的标签都没撕,我摇头感叹:“陆总,您花钱雇我,就光为了放眼前看的?” “不把你放在眼前,我怎么能安心工作?”他脉脉含情看我半晌,低头翻开一文件夹,纸张的哗啦声合着他酥嫩的嗓音,说的我一愣一愣,“过会让小清带你熟悉环境,地方大,别走丢了。” 好啊,坐着就有工资拿,傻比才会拒绝。 其实你以为事实会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吗?以上只是幻象,虚无的幻象。 陆骁在我敲门请示的时候,就正了自个领带,严肃着脸看腕表:“还有一分钟你就迟到了,没有时间观念,回去写三千字检讨。” 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扶住吓掉的下巴之后,我颤声道:“陆总,其实严格说来,我比较有时间观念啊,好歹还早到一分钟呢。” “别给我耍嘴皮子,我问你,”他微微眯眼,墨染的眼眸渗出危险意味,“为什么李成也想到这儿来?并且上周就入职了?” 我的下巴再次吓掉:“什、什么??” 他突然调整表情,好整以暇撑着腮看我:“也没事,敌人离得越近,狙击瞄得越准。” 我有一瞬间,听见砰的一声枪响。 他挑眉:“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工作去?” 我傻笑:“那个……我不知道该做……”门口响起小清的声音:“过来,我教你。” 她女强人一般的背影风一样扫过去,看我的眼神比冰渣还凉,俨然捍卫主权的女主人。 三伏天里,陆骁陆帅比一脸玩味地瞥我一眼,我的心刷地凉透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0 “陆总手边一定要有东西,要么是茶要么是咖啡,你要有眼力见,随时待命换上一杯新的,杯沿要对准他左手。他看完文件夹你要负责给他放回原处,到了饭点你要负责提醒他吃饭,他如果不想出去,你给他去负一楼超市买便当balabalabala……” 我胆颤心惊地听着,半小时后,小清正色看我:“怎么不说话?嫌少?我可以再分点正式工作给你。” 原来……所谓的贴身助理,就是小保姆啊…… 那管他穿衣洗澡不,管他毛片下载不?我战战兢兢表示记住小清的交待,回到陆骁办公室待命,他从如山的文件堆里抬眼轻轻看了我眼:“脸色怎么这么差?” 呵呵,要是我告诉你我在yy你看毛片的样儿,估计你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清了清嗓子小声问:“那个陆总啊,我这个助理,应该只是上班时间才工作吧,不掺合私人方面儿的吧……” 他不露声色点头,我虽然心忧那么一小丝儿惴惴,也由得他去了。 接下来就是端茶送水倒咖啡,除了他去洗手间不用我代劳,其他都是我上阵,要是慢了手脚,他还会皱眉瞥我:“发你工资就是让你看风景的么,这么松懈明天不用来了。” 我一个激灵,形成了只要他手指头一动嘴角一牵就会自发高喊“放着我来!”的条件反射。奴性!奴性啊!当年看武林外传的祝无双觉得她这句还挺萌,怎么我一说出口,那调子,那情怀,那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是谁说陆骁不用工作坐吃他银行利息都行的?是谁说陆骁这个总裁职务只是挂名压根不用工作的?是谁说……慢着,好像是我自己说的哈。0皿0 闲下来的时候,我杵他后头默默发呆,看美男办公不得不说是人生最大享受,由他的眉梢眼角看到鼻尖薄唇,微微低着的下颌线条锋利,鬓角修剪得精致富有男人味,扣得一丝不苟的领结露出若有似无的锁骨线条,瓷玉般的脖颈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腕…… “姚姚。”他淡淡道。 嘶溜。我惊得把垂下来的口水吸回去。 他回头似笑非笑瞥我:“泡咖啡去。” “哎,好的陆总。”我脸红脖子粗慌不择路跑出去,没跑远几步又折回来开门,对着他饶有兴味的脸色讪讪笑,“哈哈,哈哈我,我忘拿陆总的杯子了。” 他撑腮的右手放下,把钢笔顺滑地转了个圈,抬起左手继续撑腮看我,牵唇道:“算了,不喝了,下班吧。” 我瞪大眼,陆骁已经站起身正了正领带,关了电脑,朝我兴趣盎然道:“不过你可没下班,下午继续跟着我,不然扣你工资。” 陆骁你行,就会用钱来要挟我!我趁着大脑还没当机,跑过去给他收拾好了文件夹,又小跑着给他开了门,弯腰鞠躬:“陆总请。” 他上下班随心所欲估计职员们都是见怪不怪的了,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忙着事儿,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楚黎……喂,楚黎……” 这么娘炮!除了李成还有谁!我霍地扭头寻找目标,果不其然,看见陆骁口中的狙击对象了。我特想用炮灰来形容他,可明显之前的施以言更适合炮灰这称号儿啊,在陆骁面前被一举击溃,都不带回旋余地的。 李成娘们儿唧唧地举起苍白的小手,比着兰花指招我过去,我瞪着他被工作的强压□□得不成人形的菜色小脸,头上一缕呆毛翘着都来不及梳,再看前头的陆骁已经不经意停下他那双长腿,遂本着一颗不被误杀的心,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叫我。 在我对着李成又是摆手又是指陆骁的当口,忽然听到陆骁缓缓道:“磨蹭什么,回家了。” 我觉得陆骁这丫心机太深了,单独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可劲儿呛我折磨我,搁外人面前又生怕大家嗅不出那股暧昧似的,况且谁他娘的是和你回家啊!你叫我不是因为我还没下班要继续当小保姆么! 不仅是李呆毛,方圆十米之内能听见他说话的所有男女齐齐抬头盯着陆骁,陆骁寡淡着脸,好死不死又重复了遍:“姚姚,回家了。” 我了个大草!我的家不是你的家你的家不是我的家你这么着说回家回家想闹哪样啊!你就直说我的工作时间要持续到下班所以你说的回家不是他们理解的回家好么! 可是李呆毛不这么想,其他人也不这么想,李呆毛朝我悲愤低喃:“怪不得你轻轻松松就进陆氏高层了,原来是被潜规则,楚黎,你在我心中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儿,为什么要屈服于现实,为什么要拜倒在权势脚下!我的心好痛!好失望!你要给我说清楚!” 我连忙道:“没有什么潜规则,压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李呆毛痛苦地捂住双耳,猛摇头:“不!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我最怕这种穷摇风了,冲过去狠狠揪住他的那一撮呆毛,啪地一声给他按回位置上:“你他娘的又是要听又是不听的到底听不听啊!耽误我功夫陆总扣我工资你他娘的来赔啊!别整天唧唧歪歪伤春悲秋的,还潜规则,潜你妈个蛋!” 自此我苦心维持一上午的知性轻熟女形象,毁于一旦,更甚者,短短一周内,公司谣言四起,诸如“我靠新来的李成那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敢跟咱们陆总抢女人!”“我去陆总那贴身助理听说是变性来的不然哪能这么凶残彪悍!”“擦嘞我就说陆总那种绝世帅哥肯定好男风不知道谁在上谁在下啊!” 当然,此为后话。当时的情景,李成呜哇一声差点要哭,他部门的王经理母爱汹涌护住了他,抱在怀里跟抱小鸡仔似的,陆骁面沉如水,长身玉立往那儿站定了,默不作声看着。 我心里惨叫:不好,冲动是魔鬼,我这一闹在陆骁看来肯定造成极为不好的影响,又该扣钱了。 钱钱钱,我痛心疾首,别真别说我把钱看得重,老娘天天说钱钱钱的,不就是想拿着救命钱去治那些晚期脑残病么。 陆骁沉声:“新来的都不懂规矩?公司的员工守则没看过?王经理,你管好下属,任务多了就没力气闹腾了,乌烟瘴气。” 王经理点头哈腰应下,眼色一转移到我身上,我连退几步躲到一边去,干笑几声:“嗨瞧我这暴脾气,让大家见笑了,别担心,我一准给自己多加工作任务,这不,陆总不就是带我回去继续工作的么?” 此言一出,大家面露了然之色,我咂嘴想了想觉得没啥啊,陆骁上车了不动声色缓缓道:“你想我带你回去继续什么工作?” “还能什么工作,贴身……”助理俩字儿还没说完,陆骁忽而笑得春风拂面,跟偷腥的猫儿似的。 我莫名其妙按住包:“陆总,您看啊,我在公司虽然形象有点毁了,可还是能补救能挽回的,您可千万别扣我工资啊,我一定勤勤恳恳工作踏踏实实做人,给陆总营造一个格外舒适的周边环境!” 他悠悠道:“行啊,来吧。” “……来什么?” “贴身啊,”他挑眉,“你刚说的就忘了?” “……”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敢情您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是嘲笑我的语文水平不好啊。 转眼到了公司月底聚餐,虽然我刚上岗半月不到,但是陆骁捏着鼻梁闭目养神,想了半晌还是道:“虽然带着你挺丢份儿,但聊胜于无吧。” “……”我靠带这么打击人的口牙!想着上次把李成那么着,心里觉得挺对不住他的,于是试探问道:“我那同学李成,月底聚餐能不能捎上他啊,反正是公司报销……” 他瞥我一眼:“公司报销不就是我的钱么?” “能还是不能呢……” “不能。” 我怕李成更生气,有点急道:“为什么啊!” “他虽然比你早进公司几天,可仍在试用期,你的试用期是被我免了的知道不知道?”陆骁冷冷道,“就为这个和我急眼,姚姚,长本事了。” 我很不能理解他脸色突然地阴沉下来,小清在外头敲了门进来:“陆总,这个月的总结会议十分钟之后开始,这是资料。” 陆骁面无表情正领带,目光没半点扫我出门去了。小清同样没看我,但说的话很有几分腔调:“陆总心情不大好?怎么了?” 嗬,还真把我当陆骁的奶妈了啊,那你是陆骁他正房还是亲娘啊?我笑了笑:“陆总说,那些偷拿他证件照的人真讨厌,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骂我呢,说我没把东西看好,怎么好端端地就被别人拿了,要不小心落在地上被人踩着了,面子上不好看哪。” 小清脸色变了变,招呼都没打就跟着陆骁去开会了。 我难得有空歇着,去了李成的格子间摸摸他的头:“今天月底聚餐,你去不去啊?” 这是前几天矛盾之后我头一次找他讲话,他傲娇地哼了声,没搭理我。 哟李呆毛,你这架子倒挺大的口牙。那天揪他呆毛却是是我不对,太粗暴了,于是我笑吟吟再次顺毛:“李少侠,那天的事儿我给你道歉,我就一粗人,大大咧咧的,你以后别娘们兮兮的,咱们还是同学交情,啊。” 我说到李少侠三字儿时,他脸色转晴,待说到娘们兮兮,他脸色转阴,待说到同学交情,他这脸色又是焦躁又是为难又是迷茫的,让我很不好把握。可我知道咱们市井小民不就爱占点便宜吗,于是我打气道:“公司聚餐都是花公家的钱,还能勾搭美女……”我瞥他一眼,“也能勾搭帅哥,你也去吧,啊?” 他有点犹豫,我拍他肩:“就算你还不是公司正式员工,也没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去咱们陆总那儿求求情,顶多死乞白赖点儿呗。” 李呆毛突然眼神坚定:“我不去!” 身后传来冷冷的一声:“姚楚黎,你给我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响,哆嗦着回头看去,我滴个麻麻口牙,陆骁满面愠色脸沉得跟锅底似的,磨牙的声音细微窸窣地传来,我打了个寒颤,他这个样儿……像是恨不得冲过来把我给嚼碎了才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1 转眼到了年底,我一边在学校读研,一边与陆骁的办公室“实习热恋”在同事眼中“传为佳话”。 之间施以言倒又堵过我几次,我借口自己得了传染病,带个口罩糊弄过去了,白静笑骂我是想出一招是一招,我哼哼作罢。 李成那小子居然开始献殷勤,不过他是个懂行的,没明面上邀我出去,只是今天发几条短信让我注意添衣,明天又打个电话问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有没有时间去看,我都一一回绝了。 不过,前几天陆骁一直说要去我家吃饭,我闹得烦了,和他吵了一架,到今天还没联系,他那头也没怎么联系我,不知道嗅哪朵野花去了。 白静买不到火车票,只得等过了新年才回去,我把她接到家里吃了团圆饭,送她上车的那天,竟出奇地下了一场大雪。 我执意要送白静去火车站,小区门口的计程车都一趟一趟地呜呜开走了,就是不肯在我们面前停,我呼着白气感叹了声:“这活见鬼了,有生意还不做。” 白静真不愧是白静,跟着感叹:“也是啊,让我开着车看见两个弱女子拖着五大箱行李,路还这么滑,谁脑袋被门挤了才会让你上车吧。” 我沉默了半会儿,看着白静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吧,你刚才说的弱女子,好像用词有点不太贴切啊,”我瞧着白静没反应过来,紧接着道,“说的就儿你呢,你算个毛线弱女子啊。” 她扬手要来削我,幸好有电话打来,我讨着饶退了几步,哈哈接了电话:“李成少侠,今儿又是怎么了打电话啊,我这忙着呢,连计程车都招不来一辆了。” 那边李成兴奋了道:“没有计程车还有我呢!你在哪我这就来接你们!” 真是个实诚孩子,我默默摇摇头给他说了地址,啧啧啧感慨着拖着白静到路边的奶茶店暖和去了。 从东三环到北三环也快,前提是,不堵车。 过了两个半小时,李成满头大汗地在店外朝我们招手:“嗨,今儿雪下得大,可堵死我了。” “还好火车晚上才开,”我递给他一杯奶茶,“对不住啊哥们,我向来就抠门儿,舍不得买其他贵点的东西,这杯奶茶你将就着喝吧。” 白静嗤嗤笑了半天:“你就看他感动得都要哭出来的样儿,巴巴地谢恩还来不及呢。” 李成抿着嘴只管笑,我心里像机关枪扫射一样突突突响了几下,趁着他给白静搬行李的时候,悄悄努嘴叼了奶茶管子朝白静道:“哎,你说,我这下雪天把人撩拨出来专程搬行李,是不是有点不大好啊,”我咕咚咽了口奶茶沫子,有点心慌朝白静傍过去了,“白静,你说我会不会遭报应啊?” 白静斜睨我:“你瞎想什么呢,你要真觉得欠他什么,今儿好好陪他玩玩,这不就结了?” 拿美色弥补,向来是白静奉行的上上策。我默默咽完最后一口热奶茶,没有说话。 眼含热泪地目送白静进了站台,旁边双手插兜的李成呃呃啊啊地措词:“楚黎啊,反正你家不远不急着回去,今、今天正好有雪景看,咱们出去、出去走走吧?” “去哪走?”我诧异看他一眼,“你还知道是个下雪天啊,要是冻成狗了,可没人来收尸。” 他讪讪没有说话,我想了想,“要不我请你喝咖啡吧,或者看电影儿?你不是一直想看电影的吗?改天拣个好天儿出去玩也行啊,不急这一天。” 他本来是在开车门,听了这话猛地一抬头,吭哧就撞车门上了,我本来还有点肉疼,结果看他愣着一张小脸看着我,倒有几分孩子气的懵懂,一下没撑住就笑出来了。 李成眼睛晶亮晶亮的,哈着白气也笑:“楚黎,你终于接受我啦?” “哎,”我提高音调急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是专程谢你肯抽空给我家白静救急的。” 他钻进车里笑意未收:“我明白,我就是高兴。” 我突然有些百感交集,也不知是为什么,李成兴致勃勃地问:“我其实一直在你学校附近溜达,”他打了方向盘,“不如就去你学校里的那家星巴克吧,我把地形都摸熟了。” 这人…… 喝咖啡的时候面对面坐着,李成时而拘谨时而放松着实让我有些脑仁儿疼,我啧了一声:“你以前的气概都去哪儿了,不是校园小霸王么,怎么越大还越放不开了,不怕啊,喝个咖啡嘛,又不会吃了你。” 李成刷地红了脸,支支吾吾老半天:“近、近乡情怯。” “噗!” 被我喷出去浪费的奶茶哭了,我笑了:“得了吧你,我知道你底细,找这么文绉绉的词儿我真的一秒就看穿了好吗。” 他又是解释又是结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想的是什么,你真的都懂吗楚黎?” “当然,”我见他面色诚恳,再次强调,“我当然懂。”你就不是有被揍的阴影嘛,机智如我当然懂了。 他面色如霁,舒了一大口气道:“我一直纠结怎么和你表白,你既然懂了,那就好,那就好。” 纳?尼?!什么表白???什?么?表?白?! 我怔着大脑一片空白,却见李成脸色变了变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正有一阵寒风吹上背,便听到身后四点钟方向传来一声霜冻般的阴冷话调:“看不出来,你这个小职员胆子还挺大的。” 忽如一夜冬风来,千树万树冰花开,我恍惚听见脊梁骨被冰裂得咯吱咯吱响,慢慢回过头去,正是陆骁对着外人的一张绝世冰山面瘫脸。他缓缓道:“李成,你不想在公司干了就直说,但我的未婚妻,谁许你碰了?” 李成看了看我,不可置信失声道:“未婚妻?楚黎,同学聚会那天虽是这样说了,可也没见他与你在一起,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没有……” “我本来就是没有啊,我现在孑然一身你想追只管追,放心,”我因为和陆骁冷战不痛快,沉下脸道,“别人爱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把我说成英国皇室公主都行,你别信不就ok了?” “别人?”陆骁在我身后站着没动,冷笑声倒传得比什么都快,“你爸妈今天已经同意了,你姚楚黎,以后就是我的未婚妻,你刚才说别人,别人是谁?” 我霍地转过身去:“我爸妈?我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爸妈凭什么给我决定?!” 陆骁挑眉:“我是来接你的,你大可以回去问他们。” 合着这几天他这些天一直没联系我就是为了这个??我脑子一锅乱粥煮得到炸开的程度,站起身拉起李成就往外走,李成还记得要掏钱买单,我刷地扔了两张红票子在桌上,“今儿说好是我请,李成,现在还要麻烦你一趟,送我回家,过几天再回请你喝茶。” 陆骁原地长身玉立,服务员被他散发的一身寒气弄得望而却步,远远地观望着不敢近前,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霰子,砸得人脸上生疼。 李成给我开了车门,我坐进去系好安全带让他开车,却是有人快步追来把车门拉开了,我面无表情看他,半晌又笑了笑:“不要背着我和我妈筹划什么,我的事情,我妈做不了主,你更做不了主。”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我,眸光中流连的不知是何种意味,良久,沉默了良久之后,他缓缓抽回手去,直起身干脆利落地走了,照旧的高傲尊严,衬得我如跳梁小丑一般十成十地缺火候。 李成直到停车,手还在抖,我笑着把他肩膀一拍:“吓着你啦?走,去我家喝杯茶压压惊?”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嘴皮子白得厉害:“他跟了我们一路,要是我去你家,他一定会把我给杀了的,”他自顾自打了个寒颤,想是从前肖琎揍他的阴影一齐涌了上来,“楚黎,你别和这种人硬碰硬,瞧他看人的眼神都是能吃人的,你……” “行了行了,”我索然无味回绝了他的说教,“我还有二十多天的假期,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坐坐,我让我爸妈好好招待招待你。” 李成还想开口说话,我突然凑过去扑他身上了,他吓得惊喘了一声,我正色看他,“我就瞅瞅你这边的后视镜,你别想歪啊。” 他讪讪,我本来还想让他出来送送我,好歹目送我上楼我走得还安稳些,但鉴于他犹如一只惊弓之鸟,遂大手一挥让他赶紧走了,临了他哭丧着小脸:“楚黎,你说我每次追你,怎么就这么悲险交加呢。” 我蹭蹭跑回家,还在玄关换鞋,我妈迎了出来,第一声倒是叫的陆骁不是我:“小陆啊,辛苦你跑一趟啦,楚黎告诉的奶茶店是对的吧,接到人没有?” “人家身价数千亿的商界精英,被您这样随随便便地喊,”我白了一眼,“您不怕折寿啊?” “哎你这孩子,”我妈往我胳膊上掐了一把,又往黑黝黝的门这处望了望,“他人呢,你不是他接回来的?” “妈,”我累得慌,一头瘫在沙发上,“将近一个月没见,你消停会行不行,”我止住她要张开的嘴。 “妈是为你好……” “妈,你要真为我好,今天就不能让陆骁那厮这咱家的门!”我蓦地坐起来直身看她,“他对于我就是一洪水猛兽,我算是降不住他……” 话音未落,被门铃声给截断了,我狐疑看我妈:“我记得是把楼道大门关上了的,”我耳朵洞里轰得一声,“妈,你居然把楼道钥匙都给他了?!” 好家伙。 我进楼道大门都得按门牌号让我妈放进来,这么多年都没说心疼我交钥匙,这下可好,我妈倒二话不说直接把钥匙给他了? 难道原来陆骁才是他们亲生的? 我爸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楚黎,小陆不是在摁门铃吗,你怎么不去开门啊?” “……” 一个个地都向着他!他有什么好!!不就是有点儿臭钱么!!!不就是长得帅点儿么!!!不就是身材好点儿腹肌有八块么!!!这么急着让我和他好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比如你们才是他真爱啊!!!!掀!!!!!!!!!!!桌!!!!!!!!!!!!!!!!! 鉴于正在年关和和气气不要闹出争端的好,我木着脸回房嘭地关了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2 看来陆骁是动真格要谈婚论嫁的了,我得试试他。 手机里面查黑名单号码能找到施以言的,我清了清嗓子扯出点笑给他拨了过去,电话接通了,我也开门走了出去。 我敢拿三根烤串儿打赌,现在的声音让羊咪蜜听了都要腻成一滩水:“嗯啊,对,我就是想你了问问你过得好不好。” 那边一阵狂喜的气氛扑面而来,我听见施以言难以自持激动得哽咽的声音如洪钟爆发:“楚黎!你是说真的吗!” 我目不斜视嗯了一声:“人家在问你到底想不想人家啦,死相,干嘛转移话题啊~真讨厌~” 正说着话的楚女士一脸震惊地闭了口回首看我,我面不改色走过去拿下她手里颤颤巍巍快要泼出来的茶杯,轻佻地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了,正正好,陆骁坐我对面,脸上的神情眼里的情绪真真切切地能被我看得分毫不差。 施以言说的什么我没大听清,我拿眼角余光关注着陆骁,这人面上犹如罩了千层寒霜,一双幽深的眼眸直直盯着我,我甚至觉得下一秒,他会当着我爸妈的面儿直接给我咔嚓了。 我和我妈同时打了个冷颤,施以言好死不死地亢奋地嚎了一声:“哈尼!我就知道你看了我短信后一定会感动的!既然你已经同意了我,我现在就去你家提亲!” 天知道,我打着冷颤那会手抖摸到扬声器的键上去了!!!!!!!我恍然听见一声滚滚天雷自我天灵盖劈头而下,只留我一缕青烟,我妈僵硬地扭头看我,“他叫谁哈尼?” 我妈教了将近二十年英语,我不信还有什么措词能挽救我,我喃喃道:“不、不是哈尼,是嗨,对,是嗨,表感叹表恍然大悟的的那个嗨……” □□的,我白着脸盯着地板恨不得穿洞遁了,我妈继续幽幽道:“他刚才还说提亲,给谁提亲?这我应该不会听错的。” 鬼晓得施以言给我发了什么短信,全都被拦截了的好么,那厢施以言兴奋地还在喊:“快说啊快说啊我这就开车过来了!” 我咂了咂嘴,反应巨快地说了句就准备挂电话:“老天我居然我打错了我怎么可能打错了呢不管怎么说同学我特对不起你希望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你让他来,”陆骁面无表情道:“我记得你不大喜欢施以言那人的,今天居然换口味了。” 我本来就没想把事情闹大要是让施以言来了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啊喂!然后,我再次痛恨陆骁这种身长臂长动作奇快特会抢手机的反人类生物钟,在他探过身来拿走我手机准备开口说话的前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1秒前,我认命了。 “那个……”我赔笑,“我来说我来说,不劳您大驾,我来说……” 施以言得知我住址后,跟打了鸡血一样挂断了电话,我看着老妈一脸玄妙的表情,似乎在盘算两个“提亲者”同时登门那一定要让他们好好恶性竞争一把以示我老姚家的女儿都是一级棒倍儿抢手的。 我无言以对,no作nodie,真理诚不欺我。 仨人同时沉默的诡异局面,我真想闭眼一头钻进茶几下面去。还有,爸,你怎么烧菜烧得这么慢啊。 挂钟嚓咔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咳了咳,对着我妈笑:“那个,隔壁家的萌萌是不是回来了,不如让那人上她家去吧。” 我妈以手扶额没搭理我,我看向陆骁,他微微偏了偏那张像被手术刀精心切割过的高贵脸,同样,也没搭理我。 要是平常有人无缘无故不理我,我肯定会怒,可是现在,怪谁啊,怪我没脑子,我尴尬笑着又找话题:“今天天气可真不错,过会儿……” 我妈心疼地摸了一把我额头:“闺女,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不是冒着雪回来的么?” “这个,”我咳了一声,“对啊,下雪把天映得亮堂堂的,也算还好,还好。” 陆骁似笑非笑的目光一直没从我脸上移开过,我叹了口气,把主动化为被动的悲惨感受只有我一人能懂,陆骁现在好比是胜券在握掌管生死的元帅,已然八方不动地瞬秒了我。 有人拨了楼道口的电子门铃,我妈把我一推,陆骁的眼神把我一激,不得已,作孽自有天收,我抹了一把汗起身。 诚然,等待他进楼道口再上楼的时间是很难熬的。不过当看见他出现在我家门口时,所有难熬的心情,全齐刷刷地转为了同情。 施以言这孩子肯定从小被偶像剧祸害得不浅,上次送名牌化妆品,这次送这么一大捧花,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购物纸袋,看得出来很激动,可是你送花有毛用啊,要是折兑成现金送我,我说不定就给你一熊抱了。 于是,我忽略了他一脸诚恳的请求,将他展开的怀抱给了我手里的拖鞋,他委屈着站着,正准备喜庆着脸道一声伯父伯母好的,一双眼珠子却愣住不动了。 我妈不知情,只招呼着他坐,还好心安慰道:“没事没事,一般见着小陆的人十有八九会被折服,你先坐啊,阿姨给你泡杯茶,你和小陆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聊什么,聊礼金竞争啊? 施以言惨白着脸死死咬着牙关挤出两个字来:“陆、骁。” 其实虽说讨厌陆骁高人一等的性格,但有一点不得不佩服,就是他不管遇着什么都不会失色失声失格调,此时虽是有个恨不得生吞活剥自己的仇家,却还是细细抿了一口茶,神情不变:“施以言,过来坐啊。” 我白了一眼,他刚才那话,搞得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本末倒置了好不好,抢戏也不带这样的啊。 “楚黎,原来是你和他一起在戏弄我?” 寂静无声。 我心怀愧疚打算去解释,他却惨笑了一声:“我花那么多心思追求你,你反正是看不上我对不对,那你何必又来招惹我?是,我比你小,年级也比你低,可这妨碍到我喜欢你么?这需要你拿我当耍猴一样来玩儿我么?你不喜欢我我知道,可你偏偏,”他咽下一口气看我,“你偏偏还让我上你家来作这些丑态,你刚才说的那些,我还以为,”他喉间溢出一声细细的哽咽,“我竟还以为是真的。” 窗外淅淅沥沥的雪籽打着沙沙有声,我定睛看他肩上,已经全湿了。 “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你也不知道我在外面踌躇着转悠了多久,”他把颈上还未化的雪抹成水,“其实你压根就没看那条短信对不对,不管如何也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太不自量力,原没有料想过,你会这样看不起我甚至来作弄我。” 我手忙脚乱要去拉住他,他却低眉把买来的东西推到我怀里便走了出去。涌上来的话杂乱无章,我抖着手把他发过的拦截短信一条条全部还原,不外乎是关心问候,只除了最近的一条,是一张图。 图里的女生端坐在主席台上发言致辞,明朗的面容被灯光映得柔和了许多,手指划到图下,有这样一行字。 新生到校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你了,那时我四处打听才知道你的姓名爱好,到现在近四年,却仍然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接近你,可无论如何,请一定要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默然。 伤害用情之人罪大恶极罄竹难书这个道理,我就算真是脑子坏了也能懂,让施以言狠狠心碎了一次,也是我咎由自取,该怎么办,话到嘴边只是说不出口认不了错,姚楚黎儿,你内疚一辈子都是活该。 搞不好我吃斋念佛超脱红尘才能少点这种烦心事,我爸从我背后经过,轻飘飘道:“感情是自己的事,少耍点花样踏踏实实的就好了。” 我回身看陆骁,他不置可否站起身去厨房,我扯住我爸的衣袖:“老姚,你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陆骁要当着我朋友的面说我和他已经订婚了,还是你们二老同意的?” 我爸瞥了远处一眼,低声道:“这得问咱家的楚老师,老姚我当然做不了主。” 陆骁过来把我一揽,朝着我爸柔声道:“姚伯伯,真是辛苦您做这一大桌子菜了。” 我爸哈哈笑着,我死命要挣开陆骁的手腕却不得其法,他又柔声道:“姚姚,你刚才真是做得漂亮。” 像是皮球被瞬间戳爆,我整个人都蔫了。 陆骁随意吃了点,放下碗筷就搬出一句爆炸性的话:“姚姚难得有假期,我打算带她去一趟日本散散心,您们二老……” 他话还没从嘴里吐完全,我妈立马道:“好啊,她这丫头每次一回家就闷着,能有人陪着出去散心就太好了。” 我愕然喂了一声,正要说我自己的假期安排,我爸递了个眼色,朝陆骁点点头:“我看她今天惹出来的麻烦不小,你带她去日本玩玩也行,注意安全,啊。” 有没搞错!爸你以为日本就在家门口么说得那么轻松!要是陆骁这王八蛋把我卖了怎么办!到时候你们找谁哭去! “我去哪玩是我自己的事吧,诶不是,妈,”我把碗筷把桌上一搁,“能不能别总是不经我允许就随便决定我的事情啊?我这么大的人了,我该有点自己的支配空间吧?” “就是因为你人不小了,我就不能让你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说人家肖琎,走了那么久了,你还把人骨灰盒藏家里,你这不是让人死了都不得安生吗?” 我面无表情:“我放家里怎么了,他在的时候爹不疼娘不爱,死了还要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被埋进土里去,且不说我,你们看得过去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3 “你那么会心疼他的,他走之前那会怎么不见你多疼他,非要他死了才惦记他的好口口声声说舍不得他,你有为你自个的爹娘想过么?家里摆一死人骨灰,晦气不晦气!” 在我霍地站起身来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我爸牵着我的手让我坐下,“姚姚,你妈妈刀子嘴豆腐心,她虽然这样说,其实早在前几天就给肖琎找了个好地方葬了的。” 我有点不敢置信,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星子,缓缓道:“您说什么?” 爸爸见我神色不对,忙道:“肖琎是个好孩子,还是让他入土为安的好。” 可我听不进去。我回头看着陆骁,咬牙道:“是不是你和我妈妈合计起来做的?” 他不置可否。 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觉得他的手在抖,我喘着气低头去看,分明是我的手一片青紫,颤个不停。 我仰头看着白惨惨的白炽灯光,往后趔趄了一下倒栽在地上,我妈仍在用手指着我滔滔不绝说着,我爸扯住她在旁边劝,陆骁要把我扶回房间里去,太冷了,屋子里开足了暖气,还是太冷了,我哆嗦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连肖琎的墓地我都不知道,我想接他回来都不行了。 世上原来会有这样让人绝望的事情,绝望二字如何写,我是今天才明明白白地回过神来。 “回去之后,把你家的那盒骨灰赶紧葬了,伯母知道后和我来说,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这是他那会接我出警局的时候,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没有当回事,却没有料到毫无半点人情味的他雷厉风行,和我妈一起联合起来把肖琎的骨灰抢走了,还是在我丁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 我死死掐住陆骁扶住我的手腕,反手就要打他耳光,他轻巧地拿住,眼里映出的寒光让我嘶喊出声:“你他妈就是一不折不扣的混账王八蛋!肖琎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对他骨灰下手?!你跑到我家指手画脚算哪门子的破事儿?!你让我爸妈轻而易举地相信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你……” 我妈冲过来啪地甩了我一巴掌,我扭头去看她:“你从小就没少打我,我小学语文不及格你怕我没出息要打我,初中没有被选为市三好要打我,我高中和肖琎谈恋爱你担心我误入歧途被带坏要打我!”她被我吓退一步,我走进去反手指了自己的脸,“来,你来打,今儿你们做错了事情也他妈要打我,我是怎么对不起人丢你们的脸了?啊?!” “你别给你妈发疯!”我爸一把将我拉回去,“上次警局带你问讯这事过了,你妈天天晚上睡不着觉,都是在担心你知道么?” “肖琎不是我害死的!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是我害死了他?是,他的确是跟我分手以后死的,可那是他自己□□飞high了把车往死路上开,跟我没关系!” 我也不是内疚才留着他,我只是怕,他到了个没生气的地方,一个人会孤单。 “这些他们都知道,”陆骁说,“他们不过是担心,父母担心子女,没有可以被指责的地方。” “你闭嘴!”我转过去对他吼出声,“你没有资格对我们家的事发言,我没有跟你订亲,不是你所谓的未婚妻,懂么?就算我妈答应了你,我也不会答应!” 他缓缓直起身,比他贯彻的标准身姿更直些,更高些,看起来也更高傲些。 安静了许久,我木着脸道:“晚饭也吃了,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我所有的一切,”我抬起脸看着他,“和你都没有关系。” 我配不上你。你的家世,你的心机,甚至是你的智商,我都配不上你。差得太远的两个人,活在一起会很累,这里没有高帅富看上资质平庸女孩的案例,这里更不是臆想中的八点档肥皂剧,一见钟情凡女逆袭,都是迎合天真爱幻象的少女们编出来的。 我看着他的车在朦胧的窗影里没有停顿的离开,放下了窗帘。 就像李成说的那样,楚黎,为什么每次我追你都是惊险交加的呢。或许这是爱情收获之前你必须为之付出的风险成本,要说我对陆骁没有好感,那都是骗人的,这样一个皮薄多汁腹黑有手段的美型男人在所有人面前,瞎子也会动心。 可错就错在他也是这样想,他十二万分地肯定我会不顾一切地扑向他,他做的所有我都会宽容谅解,在他的想象中,即便是他杀人放火我也会笑眯眯地对他说做得真棒,那怎么可能,我就算是个脑残花痴,也不会让别人摧毁我的底线。 肖琎就是我的底线。 从第一次他在车里丢了肖琎送我的手链起,他就不停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离开从前的记忆,在他眼里我或许是可笑又可悲的人,在我眼里,他和一个死人较劲,才是更可笑。 门外传来我爸的叩门声:“姚姚,让不让我进来陪你说会话儿?” 我爸这人,总有办法让一个苦恼烦躁失意悲怨之人下一秒就笑出声来,我有气无力回了他:“门没锁。” 他走进来在我腋窝下塞了个暖水袋,又摸了一把我的脸:“哎哟,怎么还是这么白惨惨的,凉得我的手,嘶。” 我睨他一眼,打算翻个身滚到一边去,他哼哼:“老姚我可没对你怎么样,倒还生我的气来了。” 好吧,我缴械投降。 “我妈呢?她没哭吧?” “她打电话在问骨灰盒能不能再挖起来呢,她也没想到你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呀,”我爸压低了声音,“她是真担心你被当成嫌疑犯抓进去。” 我噗地笑了笑,嗯了一声,“我太冲动了,老是满嘴跑火车地闹,脑子里缺根弦,那你过会代我传达一下歉意呗,也让她别打电话了,埋都埋了,让他好好安歇吧。” 所有的晦暗时光都会远去,过往的爱不会消逝,却也不必陪我过完此生了。肖琎的眼光放得足够长远,我也应该放轻松些了。 老姚关门的时候,朝我挤了眼悄悄道:“哎,要不我们家一起去日本玩玩,你要是不喜欢日本,去别的地方也成,散心嘛,正好都放假了。” 我拖长鼻音嗯道:“好啊,去日本泡泡温泉也不错,明儿起早买机票去。” 第二天我见着我妈眼睛肿得跟俩水蜜桃似的,先是惊后是叹,把我给心疼坏了:“妈,我的亲妈,千万别生我气,我都错了,给你打脸,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我妈仰头带上墨镜,自个拉一小皮箱哼着走了,我爸在后头包揽两个行李箱,递了我一个口型:“追上去。” “得令。”我拱了拱手,打着京剧腔对着我妈的背影哼哧哼哧念:“老太君~~~~儿着实是错聊哇啊呀呀呀~~~~~~~” 我妈掌不住侧过脸去笑个不停,我见好就收,跑进电梯搂住她:“妈,以示惩戒,你让我干啥我都答应你。” “是么?”她脸没动,就墨镜底下的一双眼珠子转过来了,“真的我让你干啥你都愿意?”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忙招呼着我爸进来,把她话给岔开了,只听我妈朝我啐了一口,我白着脸也没敢继续接下去。 拿了登机牌之后,我正回头招呼我妈,就看见我妈和一个背对我的男人在说话。 不好的预感果然强烈了许多,我颤抖着瞪大眼狠狠看他,他皮鞋在光洁的地板上一扭,颀长的身姿转过来,面上的一双薄唇抿着笑了笑:“姚楚黎同学,早上好。” 我呸!见到你的早上怎么可能好!陆骁你个龟孙子,合着又和我妈串通好了的是吧?! 我妈紧盯着我,我刚道歉的表态不能白费了,僵着脸没说话,陆骁先我妈一步走近来,微微笑着垂眸看我:“既然你昨天说我和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那对与你来说,我就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是不是?” 我勉强移开眼,点点头。 他又笑:“对着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礼貌点温和点,应该是基本要做到的吧?” 天杀的陆骁,我就知道你丫没这么好说话! 算了,他去日本就让他去呗,总不见得是同一班次的航班同一住处的宾馆吧? 当然,接下来的一系列事实证明,轻敌的我,完完全全地错误估计了形势。 我呆若木鸡站在室内温泉边上,回头望了望我爸妈决然离去的身姿,颇有些戚然伤感。 我妈撂了话:“行啊,我让你到隔壁去和陆骁一块儿住你不肯,那就让你娘老子被赶出去吧!” 哎不是,我揉着太阳穴想,你把家里的几十万的存折都带着呢,还怕没钱和我爸开(咳,和谐)房啊,说这些话是吓唬谁啊到底,哼,还真没见过哪个孩子的妈这么着急把女儿往别人怀里推的好么,并且这男人还不是普通男人,非凡得很。 我再次检查了门锁,确认了三遍即便是超人一家飞来都撞不破了,这才捡起浴巾去泡澡。 嗯~温泉虽然有点硫磺味儿,但是用玫瑰花瓣儿衬着也还行啦~ 要是有人会spa就好了~我舒适地喘了一口气,心里顺畅了不少,头仰靠在池壁边上望着和式天花板儿,那叫一个倍儿爽,比春晚大张伟唱的还要爽得牛逼多了。 屋子里都是暖气供着,温泉池边樱树遍植,虽说不粗不大,也胜在别有一番韵味,池边上就整齐摆放着一套日式睡袍,我啧啧啧个不停,岛国的情(嗯和谐--)色文化盛行得不得了,从这件单纯的睡袍便可窥见一斑。 估计穿上又是露大腿又是露酥胸的,不知道我爸今晚扛不扛得住。 “就这个feel~倍儿爽~倍倍倍倍儿爽……噗!!卧槽陆骁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还端详着的睡袍被我一个巴掌挥出去老远,他险险避过,冲我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指了一株樱树后头的木屏风,依旧是面无表情道:“你不知道么,两间房是连着的,我从那边过来好久了。” 好???久????了???????!!!!!!!!!! 你他娘的过来好久了为什么连个大气都不喘一声!!好歹提醒我有个大活人啊卧槽!!!! 我把池水扑腾地哗啦作响,怒气依旧发泄不了,“陆骁你个禽兽!你他妈的到底过来多久了!!” 他道:“你脱、”他顿住真诚地看了我一眼,尚还知道不能给我太深的刺激,“哦,这么说吧,下水前。” 我去你妈的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4 脱衣服之前和下水有很明显的区别么?你既然这么能够考虑我的心态处境怎么不干脆就一直站那边不要出来了啊魂淡???并且你现在看着本姑奶奶赤果果的曼妙身躯居然还这么冷静真的很不寻常好吗??你一定是忍住冲动了对不对!不然就是你性功能障碍啊!!(喂你想干嘛!) 我扬手指着敦促他回去:“我暂且不追究你未经我允许私自到这边来,我格外开恩放你一马,你赶紧滚回去。” 他挑了挑眉不知可否,我只得努力扯出一丝笑来,“求你现在回去,”说完后仍然觉得这样硬梆梆的语气他肯定会不从,只得顿了顿笑得更加柔,语气也更加斟酌了一番,道:“求求你现在回去,好不好呢?” 他看着池水思索了两秒,笑了笑,接着,手放到衬衫领口处…………他娘的就直接当着我的面开始脱衣服了耶!!!!! “喂!你别下来你他妈的什么意思啊你别下来!” 他一脸无辜,解完了最后一粒衣扣:“我的房间被你爸妈占了,我只能在这里了啊。” 我别过脸暗自抹了喷出来的鼻血,再转过去尽量只看他的脸,抖抖索索道:“你、你给我钱,我、我、我立马去给你再开一间房。” 他竟然挑眉一笑,从剪裁得体的西装裤兜里拿了钱包,慢悠悠走到我背后弯腰递到我面前:“嗯,你起来,就现在哦。” 哦你妈个鸡大腿!!!你个禽兽就这样面不改色地盯着老娘让老娘怎么起身再穿了衣服给你去开其他房间啊泪奔!!!!! 陆骁同志!!!你这样搞极其非常十分地不厚道你可懂??你这样完完全全地忽视了我做人的尊严好吗??? 他还在垂头盯着我看,我怒气冲冲转身退了几步,霍地扬腿打算浇他一脸水,可是偏偏,我很尴尬地被他握住了脚踝,光荣地歇菜了。 是啊!!天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扬手去浇他啊!!可是电视剧里面不都是演的拿脚踢水会更优雅一点么???况且!!!人家电视剧里头也根本没说这样做的风险程度无比高!!!!!!!极有可能会被男的抓住脚踝啊!! 关键是!!!抓住脚踝了我就真的站不稳了啊!!旱鸭子的苦尼玛让你们谁去试试你们谁才会懂啊!!!当时我就一个激灵沉进去了好么!!耳朵眼里鼻腔里面全是伴着淡淡花香的硫磺洗澡水啊坑爹!!! 我以为在大新年的头上就会命毙异国他乡了,我甚至都默哀着将手放在胸前准备唱国歌了好么!!对!!被你们猜到了!!!可偏偏就是会让人死都死不成啊!!俗气无敌的英雄救美桥段又他娘的狗血地出现了啊!! 甚至在这位英雄好汉毫不激动兴奋的眼里,我他娘的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正常的女的,根本就不是美啊!!!!!!!!!! 陆骁,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纯gay然后追我只是为了给你打掩护的啊!!!!不然你为什么抱着我贴得紧紧的就是没有下一步动作呢!!!这真的很伤自尊心的啊!!!! 他垂着头和我对视了三秒。是谁的额发湿透了滴答淌下水来,浇出无数团氤氲的乳白色雾气。 我简直不知道我的视线应该放哪,看别处好像不太对得起他这张俊脸,可是如果真的来看他,我绝壁会失血过多晕死过去的啊。 “姚姚,”他哑着声,呼出的湿热气息绕在我的耳垂,我激灵一下就打算推开他,他却加深了臂弯的力度,突然闭眼来直直吻住了我,“乖,要专心。” 我!!的!!天!!哪!! 单刀直入粗暴凶残天旋地转落英缤纷等等等等的形容词都不够贴切地形容我此时此刻的感受好么!!我一个小学语文不及格的女纸落入这样的处境真是词穷了啊!!!陆骁你果然不是性冷淡啊也不是纯gay啊!!!那你……慢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啊摔!!我这是被他占便宜了啊?!!! 他吻得太紧太急,我七晕八素地差点要喘不过气来,他顿住突然离开了些,在我唇边呵着气问:“刚才吃糖了?” 我掐着他的肩膀,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蚊子似的哼哼作罢,他凑近低低嗯了一声,扬了唇角又吻上来:“味道还不错。” 对不起,我不该说陆骁是性冷淡的。 这他妈的哪里是冷淡啊!!!!!分明是饥渴好么!!!都饥渴过度了好么!!! 以他这种人的体力再继续下去真的会很可怕!!我机智地趁着他吻到耳后那会,喘了口热气,道:“我说……” 他不满意地蹙眉看我,眼眸里简直要滴出水来,“说了专心点。” 我菊花一紧(喂!)……好吧我承认,我实在是不忍心打断他了。 只不过,嗯,当他的手伸到了不应该的地方,我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连忙按住了他的手,“我、我感觉吧,还差、差……” “差什么?”他洇红的唇一开一合,我撇开视线咽了口水,垂下眼支支吾吾道:“反正不是现在,我没准备好。” 他凑近来在我唇边轻吻了下,低笑着将我的湿发拂到肩后去,“嗯,那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我正要答应,却见他眼神不对,我心里一个咯噔顺着他视线低头看去,我靠,老娘因为太忘我的境地已然站了起来,上半截身子全他妈暴露在水平线以上了好么!! 我脑子嗡的一声就要缩下去,他眼神一暗,抱紧我不由分说又吻了上来,我次奥!陆骁你个孙子!那里不行……卧槽……要……死……了…… “你……你、先别……”我尽量压抑住一声喘息,“都说了、还……没……唔……” 他的唇由下而上移到了我嘴边,牢牢地堵住了我要说的话,雅蠛蝶住手停下啊!我在心内画着小人捂住嘴尖叫道:哦多尅,哦!多!尅! 事后,我深切地反思了对阶级敌人防备思想的缺陷以及自身力量的不足。当然,教育队友统一战线不要轻易被敌人收买,这也是一门需要刻苦钻研的学问。 总而言之,当我扶着腰坐起来苦大仇深地怒瞪床边笑得一脸灿烂的我妈,我真是怀疑自己十几年的书白读了,看人的功夫都白学了。我特想发自肺腑地长叹问她一声,从小就呼吁男女大防的楚女士,你这不是明显地监守自盗么啊! 陆骁端着早餐神清气爽地走进来,笑着问了声“阿姨好”,我妈笑得连鱼尾纹的褶子都收不住,连声答道“嗯嗯好”,款款关好门走了出去。 我满脸戒备地看着陆骁,提防他杀我灭口:“没刷牙没洗脸,不吃。” “你转脸看看,就在你左边。” 我白了他一眼,转眼去看,果然——端端正正摆着一块方巾一个盆一把牙刷一杯水,我闭了闭眼,栽到这种挑不出错的人手里,我真是想和他吵都找不出借口啊,果然是因为前身造了几百年的孽吗? 他放下早餐亲自捋起袖子要给我擦脸,我拿起牙刷险险避开,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尾椎传上来,两条腿像假肢一样完全没有知觉了,我靠,一头黑线的我悲痛欲绝。 陆骁说要给我做spa,我嗤之以鼻:“就你这种少爷连保温饭盒都打不开,还指望你会spa?别老想着占我便宜行么?我又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了。” 谁知他不近人情地罔顾我的嘲讽,径直把被子一掀,一把抱起我往外面走。卧槽老娘貌似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啊尼玛的!!! 我花容失色妄想他可以同情同情我的尊严:“你干嘛啊?!” 他将我的尊严一把糊在了墙上,都没正眼看我下:“怕什么,反正都了解过了。” 卧槽你说话不这么暧昧会死啊! 他还穿着睡袍,居然就抱着我直接走近了温泉浴池,我目瞪口呆问他:“你真的会做spa?” “不会啊。” “……” 你简直够了好吗陆骁!不调戏我你是不是就缺少人生乐趣啊你妹的!!! 他将手伸到水下慢慢贴近我,我一哆嗦又往水底下沉,他笑着一把抱住我道:“你趴着池边站好,我给你揉揉腿。” “我、我自己揉,”本来就特怕痒,他下手还一时轻一时重的真的要出人命了好么,“都说了我自己……唔!门大!”你他妈除了会堵我嘴还会做什么!要不是你把我嘴堵住我发誓我真的会狂骂你一万次门大,不,魂淡好么! 池水被漾动出无数波纹拍打在肌肤上,我被蒸气熏得是面若桃花神魂颠倒,(你确定不是被轻薄的?)某个人越来越起劲吻得越来越急,刚舒缓点的腿神经又被他狠狠一压贴到池壁上,尾椎处传来的酥麻感让我生生叫了出来。 他停下问我:“怎么了?” 你他妈的还问我!又不是塑料袋你他妈地装什么装!我没好气吼了声:“我今天还要看日本歌舞伎表演呢,别给我闹了!” 他笑了笑,点点头:“嗯,以后日子还长。” 我真是被这种人折服了,三秒忍耐之后,我做出了从此不再与他进行这方面谈话的决定。 我泡在池子里觉得腿应该能动了,正要睁眼,忽闻门外传来老姚的拍门声:“姚姚啊,你该不会还没起吧?” 我看了一眼陆骁:“我爸都知道进来要敲门,你堂堂的……” 他迅速截断我的话,出去穿衣服时回头诚恳望了我一眼:“你爸比我年长得多,当然涵养也比我深得多。” 我暗喜:“那你也觉得你是个不要脸的人了?” 他不假思索扶着下巴道:“对。” =娘还准备趁他不承认自己错误的时候狠狠把他搬到马克思主义大缸里好好泡上一番,虽然不至于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么,但让他进行革命思想的教化还是很有可能的啊。 可是他居然就斩钉截铁地承认了,我由衷痛心地意识到一点:不是功夫练得不真,而是敌人段数太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5 我爸说完了我妈接着在门外继续道:“闺女儿啊,你是不是还累着呢?” 为老不尊!典型的为老不尊!陆骁回头朝我挑眉一笑,精神倍儿足地给我递来浴巾,弯了眉眼对我道:“是不是还动不了,要我抱你起来么?” 连寒暄的方式都是如此充满敌意与威胁,我拿着浴巾胡乱朝他挥了挥:“你背过去,我要起身了。” 他哦了一声,不动。我又道:“听不懂人话么?我让你背过去!” 他道:“原来你会说人话。” 陆骁你这丫! 观赏歌舞伎表演得往南步行个两百多米,在一家小旅馆里面,老板请我们入座,各人都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摆着一壶清酒一盘精致的糕点,我挑了抹茶的吃了,正襟危坐看两名歌舞伎拿着折扇掩面,从一架屏风后面踏着小碎步走出来。 陆骁坐我左边问:“你别挑食,其他的为什么不吃。” 这人,不知道看演出要聚精会神么? 我目不转睛没搭理他,他半晌后还是不消停,递了一块到我嘴边,“我还有一块抹茶的,来,张嘴。” 我扭过头不张嘴,双目不动还盯着艺伎的一张白惨惨的脸,陆骁带着奇怪的神情问我:“原来你好这口?” 舞步未停歌声未歇,我霍地拍了一下掌,哈哈笑道:“高中的历史老师说的果然没错!她们脸上涂了□□抿嘴笑不露齿就是因为牙齿会被衬得太黄!刚才一瞬间你们见到没有……她……” 满屋寂静,我扭过头看我爸,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再看我妈,她黑着脸。我再看陆骁以期博取一丁点认同,他默默把那块抹茶糕放到嘴里,端直着转过去坐好了。 屋子正中央的两位艺伎姐姐被我刚才一吼打断,此时虽是涂了一层厚□□,我也能猜到她们脸都估计气绿了,我呃了道:“怎么办,我真不是有意的,我这不是一时间太激动了么。我……” “你是不是high过头了,”我妈给老板付过钱带着我们仨走出去,恨铁不成钢地掐我脸,“你是嗑药了还是怎么着?刚才那一出你丢人不丢人啊?成天说你是文盲你还不服,老姚,你说说你养的女儿,怎么就不随我呢啊?没文化也不知道多看点书陶冶情操,整天大大咧咧没羞没臊的,真得有个人好好管管你。” 陆骁在旁边抿嘴一笑,应得格外快:“好的阿姨,我会把姚姚带上正轨的。” 我去你妈的正轨!你成天对着我耍流氓,当着我爸妈的面儿倒还两袖清风清清白白的,等哪天我在佛祖面前求到了照妖镜,看不把你丫照得鼻涕眼泪混着流! 等我爸妈出去瞎溜达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拿胳膊肘倒戳着陆骁问:“哎,上次聚会的时候你答应我那帮同学的欧洲游兑现了么?”要是没兑现的话,能不能捎上我一个啊? 后头这句话我当然没那么无耻地问出口,只是眨着一双无比清澈的大眼睛朝他扑棱棱望着,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在我额头上狠狠盖住,道:“你怎么,眼睛进沙子了?” 我没好气地鄙视他不懂情调,他拿出手机看样子是要给小清打电话,我竖着耳朵听着,他的原话是这样:上次安排的团体欧洲游你还没办妥?我给你的最后期限过了几天了?今晚之前还不弄好,明早就把你的辞职信传真过来吧。 喂喂喂,我还没来得及说捎上我一个呢! 他挂完电话瞅着我:“你看,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其他人的办事效率就是这么低。” 我克制住唾弃他的冲动,点点头附和道:“对,像您这种人,世界上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哦了一声:“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地位,你不用当着我的面这么强调。”哼,瞧他这样儿,只差一句“讨厌啦人家真的好害羞哦”就成琼瑶剧里的奶油小生了。 “您千万别误会陆总,我是说您不要脸的精神在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了好么?”我看着他的脸继续道,“就比如说现在,你让小清姐一个人给你处理那么多人的欧洲游,还用胁迫的方式催她,小心她兔子急了跳墙过来咬你一口。” “我给她一个月那么高的工资,现在让她立马自杀她也会言听计从,”他站直了看我:“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悠闲地陪着你,还不是有个三头六臂的特助。” 我啧啧两声摇了摇头,看着他把手机放回裤兜里,突然想起一句话:要知道男人爱着谁,得看他的手机屏保设着谁。 远处就是富士山,一层雪被蔓延着被淡雾衬托,很有几许安逸风光,而在这一片安逸风光里,我偷偷拿出陆骁的手机,犯难地被他的手机密码困住了。 密码只有三次输入机会,我走在他身后笑眯眯问他:“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生日呢,你生日是多少?” 他答1月18,不对,我又把手背过去再问:“那你母亲的呢?” 他答5月23,还是不对,此时手机只有最后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我想了想,叹了口气直接把手机递给他,“小弟,你这手机看着不错,来,给大爷把锁解了。” 我盯紧他输入的数字,—皿—好吧,料想我英名盖世,也没敢猜过他会用我的生日做密码,暂且压下心中的一丝丝暗喜,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解开后只拿着手机背面向我晃了晃,“怎么突然想看这个?” 我阴恻恻一笑:“你有秘密?我不能看啊?” 他把手机丢我怀里,望了望天,我正好笑他也会有这样忧郁伤感的动作,他却轻轻道了一句:“你看,下雪了。” 我才懒得管它下不下雪,说巧也真是巧,一分不差一秒不差地,有电话打了进来,我苦大仇深地看着陆骁纯黑色的手机背景换成来电显示的屏,果然屏保不是我,好在也没其他人,顺手就三分赌气七分不爽地给他接通了,以示我是故意为之,自然给他把扬声键一齐开了。 那头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音:“骁骁,想我了吗?” 我看着他瞬间沉下的脸,第一时间排除这是他姐姐或者是他阿姨或者是他七姑八婆的可能性,嘴角一挑略带嘲讽地举着手机看他:情人还是小三,好好交代。 他伸手过来要拿手机,我虚晃了晃朝着电话那头笑道:“哟,陆骁还有这么个别名,叫得出来的也没几个吧,您估计不认识我,不过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也行,我肯定能准时汇报给他。” 那头咯咯笑起来:“又是陆骁从哪骗来的小妹妹,声音跟黄鹂鸟儿似的,可别说,我找他有要紧事呢,乖,别闹。” “行,我这就把电话给他,”我顿了顿,“您要不先说说,您到底是哪位?” “我啊,”她止住笑,“我是他老婆。” 那瞬间我仿佛听见自世界尽头刮来的一阵旋风,我抬头望向灰蒙蒙的苍穹,果真是下雪了。 陆骁虽拿过手机背对着我,但也继续让扬声器开着。 那头语气相当亲密:“哎我说亲爱的,你的手机密码不是设的我生日么,怎么被人家小姑娘弄开了?” 陆骁沉默了半晌,复又开口道:“她生日恰好和你同一天,我就没换过来。你找我有事?” 滚犊子吧你!生日是一样的你不早和我说?我误会是我自己的生日还以为你他妈有多在乎我!陆骁!认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还是有老婆的人,你背着你老婆和我跑到日本来戏耍你他妈有意思么!爽么!禽兽! 我抖索着退了一步,脚踢到一小桶水,我气没处撒,弯腰拎起木桶朝陆骁背上霍地泼了过去。 木桶被我颤着手扔了,我颤着手,倒不是我做了这么毒的事害怕,是活生生被气的。 我转身胡乱往脸上抹了几把,低头就冲酒店跑,日本的冬风并不凛冽,只是裹挟着雪,刺刺地落到脸上还是有点肉疼。 刷了房卡我四处开始收拾东西,亲妈啊亲妈,你可把我害惨了,撮合我和陆骁把最后一步都做了,到头来都他妈是个结了婚的人,看这情况三五年是不可能离婚的,难道让我做小三傍他去啊! 我也不知道脑子一时间是怎么转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回忆他昨晚有没有弄好措施,要是我他娘的怀孕了我可不敢忍着剧痛去做人流! 东西还没收拾完全,门外响起一声滴,我知道是陆骁进来了,赶紧把要紧的随便装箱子里,连人带箱躲到了门背后。 他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看样子是真不会想到我会躲门后边儿去,他喊了几声我的名字,自然不会有人应,他脚步一转就要回过身来出门,我的血一股脑涌上脑门,提着箱子就利落跑了出去。 陆骁,你要是敢上来追我,我肯定一脚踢飞你丫的。 幸而,他并没有追上来。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愁着脸叹一声,人跑了也不来追,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出酒店的时候,我爸妈正遇见我,他们一脸狐疑看我:“你时空穿越了么?咱们要到后儿才走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我妈急吼吼道:“学校里导师急召我回去,对了妈,”我清了清嗓子,“你最好把陆骁的底细问清楚,你要真想我做他小三去,也提前和我说,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她嗔怪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个结了婚的人,可怎么也不至于让你做小三去啊,是不是老贺?” 我和我妈齐齐看我爸,我爸努起嘴朝我点头:“对啊楚三儿,他结了婚又不要紧,现在社会多了这样的事情,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不就好了?”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又或者,我是在做梦。 他们并没有说笑的迹象,我定定放了拖着行李箱杆的手,举起来就往我自个脸上抽了一下,是真疼,用了十二分的力,瞬间耳膜一阵嗡嗡响,我龇牙咧嘴朝他们摆摆手道:“那行,您二老慢慢享受他全程服务的待遇吧,我还有事儿,自己回去了。” 我妈一脸以为我疯了的表情,拉着要来拦我的我爸的手,“估计她又闹什么别扭,你让她回去,全家好不容易来一次日本,心情全让她搅合完了。” 是,我也好不容易来一次日本,全让你和陆骁搅合完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6 直到我在飞机上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当口,我还在觉得,他们真的让我太受委屈了。就因为陆骁这个人,我,甚至我全家,都违背着以前的教条破例了许多次。而今天,居然是知道陆骁结婚了的基础上还让我死皮赖脸地跟着他。 他们是被陆骁灌了迷魂汤不成? 我打算要好好冷静冷静。为免在我冷静的期间被他们打扰,我必须要和他们断绝联系一段时间,于是,在登机前,我做了个很骚气的举动:拔下手机里的电话卡,丢进了垃圾桶。 小时候可爱看电影里的这种桥段了,什么男猪脚或者女猪脚要彻底地告别过去,往往都会含着一泡热泪把自己的手机丢进马桶或者垃圾桶,我当然没到舍得丢我手机的地步,那就丢一张小小的手机卡,也够英勇够伟大了吧。 当然,我如果能预见到飞机起飞后的灾难,打死我我也不会傻到冒泡地丢我的手机卡! 空姐温柔的声音在广播里回旋:由于天气原因,现在飞机有中度颠簸,请各位旅客坐好,系好安全带,不要紧张。 我平生中第一次遇见飞机颠簸,卧槽,真的很晕很想吐,这样的状况维持了将近一二十分钟,飞机还他妈的在颠簸,还有完没完了啊! 空姐温柔的声音还在安慰着大家,我正准备定定神闭眼,机舱尾部传来轻微的声音:“我妻子昨天就有了流产迹象,这样下去恐怕不行……” 于是……飞机紧急迫降了。 我并不知道飞机迫降在日本的什么地方,全机舱的人也都无暇顾及,默默在为准妈妈加油,我白着脸听着准妈妈被医护人员送走时发出的痛苦,不禁打了个冷颤,要是我回国买点补救的药吃吃,说不定也还有用。 飞机再次起飞之后的半个小时内,居然又出了事。当我满头黑线一脸无语地听着机舱广播的声音,我是真的想直接掐死我自己:由于机体出现一些轻微故障,现在飞机需要再次紧急迫降,请各位旅客听从乘务人员的指挥与安排,对于本次事故,我代表全机人员致以深刻的歉意。 都得迫降了还说是轻微故障,你的深刻歉意不歉意的,真心,没有用了啊。 这下就没刚才迫降那么轻松了,比我小的一个小姑娘直接嘤嘤嘤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带着全机舱的乘客都心绪不宁,我想着这辈子见到我爸妈最后一面居然是以我的一巴掌告终,真是怎么想都觉得遗憾好么! 陆骁那人的死样子我都还没骂够,我怎么舍得去死。 一些来日本旅游的上了年纪的大婶开始齐齐哭自己的孙子,这个说我的儿还没娶呢我怎么能闭得上眼,那个说我女儿还没嫁呢我不能安心去死啊,我闭着眼掏出手机,只是后悔丢了那张手机卡。 不然,我或许还能给他们打最后一个电话吧。 算了,不打也好,打了反而让他们直接感受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这样多不好,太晦气。 想着想着悲从中来,人生真是怎么活都活不够啊,我要是不来日本就好了,又或者我要是不今天回家就好了,我拿手背抹了抹眼窝,越抹越收不住,越抹泪越涌着往下流,刚才头一个啜泣的小姑娘已经转为嚎啕大哭,我借着她的声儿掩着面也哭,哽着声憋着气,哭得脸红妆也花。 我又觉得哭太丢人,索性用围巾把脸都捂得紧紧的,隔绝了外界一切不安与嘈杂,孤独地迎接死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知沉浸在黑暗中多久,连意识都分不清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旁边有空姐轻轻触碰了我的手腕,柔声道:“女士,飞机已经紧急迫降,现在在检修阶段,您不如也和其他乘客一同出去透透气?” 我恍然扯开围巾,怔怔看着机窗投射进的金红夕光,我舒了口气,还好,我还活着。 走下舷梯的刹那,迎面吹来一股生命之风,我红着眼拿着湿纸巾还低头在抹泪,有个黑影上前来,连气都不带喘地就把我抱紧贴在他胸前了。 并没有以为会是别人,我闭着眼任由他紧紧抱着,人快要被融进他怀里,他身上的这股淡淡冷香,就是化成灰了我也嗅得出来。 只是他居然查得出我坐的航班,还能第一时间到迫降点来接我,不得不说他的手腕实在太神奇了,只是这些我都无暇关注,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无力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带我回去,我要回去。” “好。” 他的嗓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都不重要了,管他是已婚还是未婚,我能捡回这条命已经算是大幸,先过好今日再说吧。 我是什么时候爱了他,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过。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爱我,可就算只看他风尘仆仆地挂心着我,至少还有一份在乎我就足够了。 出机场时居然发现还是原来的机场,飞来飞去都是绕着原地打转,莫非是老天安排好了的。 我听见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回头准备去看时,陆骁轻轻握住我的手,掌心居然有湿冷的汗意。我灵台闪过一丝白光,扭头问他道:“飞机压根就没出故障吧?” 他挑了挑唇角没有说话,我次奥!被我猜准了! “你是有病吧你陆骁!你好端端地让人家说飞机故障,你要活活吓死人吗!” “我小叔是这家航空公司的大股东,我开开口让她们想办法催你下飞机,谁知道他们太笨,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 我狠狠拧住他手腕,也不见他皱下眉,倒是我撇了嘴又哭了起来,我今天是真委屈,委屈了好几次了。 他见我哭神情变了变,把我拉进车后座问我怎么了,话音温柔面色沉稳,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也难怪,他能养出个临危不惧的性子,都是与生俱来的高超头脑和灵活手腕惯出来的。 死里逃生的戏剧感过了,我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直视前方道:“我行李没带出来,我还是得回家去。” 他拿指腹轻轻抚过我的手背,嗯了一声,我道:“你别光说话答应没行动,你让车停下啊。” “我不会说日语,你来说。” 他往后靠在座椅上,我一双眼珠子都要被气爆出来,“你别给我装,你要是不会说日语,你带我上这计程车干什么,人家司机师傅能知道去哪儿么!” “我拿了酒店名片给人家看了的,不担心,你好好睡一觉,下车的时候我叫你,”他轻手扶着我的下巴让我靠在他肩上,我不从,他叹气,“今天打电话来的是我前妻,我和她结婚不到两个月就离了的,等回酒店了慢慢和你说,好不好?” 我牢牢盯着前方没做声,他柔声道:“姚姚。” 窗外的雪景纷纷一晃而过,我扭过头背着他靠在了车门上,他拿手覆上我的脸:“你不要哭,姚姚,我爱的人,从始至终也只有你一个。” 他道:“父亲希望陆家和陈家联姻,他那年面临要病死了的境地,我妈哭着求我,不得已,我和她在加拿大结婚,也只在国外一些小媒体上发表了消息,我父亲一个多月后病逝,我和陈葭茵立马领了离婚证。” 他道:“这是我此生犯的最厉害的错,因为面对父亲时的无能。” 他还道:“你其实也是信我的对不对,不然怎么会不再生气愿意和我回去。” 我不是信了你,只是太爱你。 他的话从来没有那样多,我靠着车窗上看外面形形的人,撑着伞神色匆匆,面上一丝血的温热都没有,我缓缓伸手过去,一点一点地触及他的手,他恍似轻轻笑了笑,牢牢地回握住了我的手心。 我如释重负。 他下车的时候问我:“姚姚,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回问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算?” 他点头,我努力地推算了开口回答道:“八个月二十一天。” 我得意洋洋地睨他:“怎么样,我的记忆力是不是很牛掰,要让你去想,你肯定不记得了。” 他失笑摇摇头:“还别说,我和你算的真的不一样,”他止住我要问下去的意思,“天数差太多了,说了怕打击你。” 我心想就冲你这丫腹黑的级别,肯定是从你得手的那天晚上算起的,罢了,免得伤和气,我将就着放过你吧。 老姚见到我的第一面,是关切地捏捏我的脸以示想念:“宝贝闺女啊,赶紧过来吃点晚饭。” 可是我妈的态度明显地是另一个极端,她啪地把遥控器拍到茶几上,对我冷冷一笑:“吃什么吃,不是气头挺足的么,有胆子一个人跑路还没胆子出去自个叫餐了?吃完我们的份,我们吃什么?” 我默默站了一会,看着桌上摆着齐齐整整的四份餐点,随即想起什么道:“妈,你对人家酒店的东西好歹也爱惜点,虽说你是出了钱住这里,可摔坏了人家遥控器也是不必要的损失啊,哦对对对,我突然想起来,”我和蔼可亲地笑了笑,“出来一趟连着机票都是陆骁出钱,咱们可真是不用担心的哈?” 她脸一沉又要发作,陆骁在后头走进来递给我三两个购物袋:“姚姚,我刚在附近的商场给你买了衣服,飞机上的行李我让小清在那边给你签收了。” 真是奇了怪了,一见陆骁,我妈的神情立马阴转晴,乐呵呵道:“小陆啊,你老对她这么好,她都不知道上高下低了,她自个做事不考虑后果,你就让她一个人没衣服穿去,管这么多干嘛。” 我下巴都要听得摔下来了,什么叫我做事不考虑后果,分明是你们话没说清我才误以为陆骁把我当小三在养的好么??还有,什么叫让我没衣服穿去,亲妈啊,你这种对我不管不顾的态度,还有资格贵为人母么! 想法是想法,我和老姚一辈子也只能甘为牛马供她践踏,陆骁长腿站着,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餐点:“您二老还没吃?” “哪有,还不是在等你,”我妈连忙站起来把他往餐桌边上推,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好吗,她笑个不停,说话声真是不要太温柔了,“你看,又是辛苦你大费周章地接这个死丫头回来,她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不直接打断她的腿。” 我靠!有没搞错啊!我又没有给陆骁签卖身契,打断腿这种话也是你做了二十几年的人民教师随随便便说得出口的么!节操何在!天理何在! 老姚悄悄在我耳边道:“听你妈说,陆骁相当于是一尊闪着金光的大佛需要我们把他供起来,毕竟他私底下,帮了咱们家不少忙。” 我哼哼挽着我爸的手走过去,总之,幸好还有一个共同战线的友人,吾愿足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7 吃饭睡觉打豆豆这种事儿我最在行了,时间一花如流水,在飞回国的前一晚,陆骁带我们去西餐厅玩点西洋风格,当他慢条斯理拿起方巾擦了擦嘴角,我瞥见他眉毛挑起的一丝笑意,心里莫名有了一大团极其浓重的不妙预感。 果不其然,我妈呵呵一笑放下刀叉,我惊出一身冷汗,窜起身道:“那啥,我肚子疼去下洗手间,”陆骁抬头看我,我无比诚恳道:“是真的,我内急。”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弃一条,”我妈一脸淡然拉住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能等会?内急先憋着,总不至于憋死你。” 这这这这这!这还是我妈么!且先不说现在发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咱就先琢磨琢磨我要是真的内急你还让我等着在这异国他乡尿裤子不成! 陆骁牵了牵嘴角,让我去去就会,我不住地哈哈哈掩饰着,瞅准他们不注意的当口迅速往餐厅门口溜了。可恰恰是我推开玻璃门的时候,我妈在背后猛地拍了桌子,伴着震天的一声响冲我直直吼道:“你丫跑什么跑!没出息!给老娘回来!” 虎母无犬女,她都逼我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怎么着,当然不能乖乖回去。想我堂堂一身浩然正气怎会被如此恶势力压倒,事到如此,除了跑我他娘的还能干嘛呀! 人算不如天算,我妈看来是早有准备,高喊了一声老姚买单就拉着陆骁匆匆追上来了。 我了个大去。 天晓得我一个苦逼路痴压根就不知道往哪条路跑好么,眼看着他们仨就要追上来进行一番厮杀,我被逼无奈停下脚步,回身就准备对着他们扑通跪下,却是陆骁长手一伸把我接住了。 他在我耳边轻轻道:“姚姚,你怕什么。” 我完全不懂他们唱的哪一出,还在愣神,就见陆骁当着大马路边上来来往往的高峰人潮的面儿,对着我笔直单膝跪下了,他的细碎额发被和风拂起,白皙的面容似要映出莹色的无瑕之光来,我惊了惊,伸手就打算扶他起来。 我妈对我阴险一笑:“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跪下去了,你不表示表示可不会轻易起来。” 我悲从中来,凄凄切切望着她,又闻那陆骁清脆响亮的一把好嗓音带着笑意道:“姚姚看来你必须得嫁给我了,大势所趋。” 他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红丝绒的精巧盒子,周围的人见了都激动得叽里呱啦地也听不懂在说什么,我看了看和我并肩站着可是很明显兴奋的程度要超出我很多的亲妈,对着陆骁叹了口气:“我说,你这样不分方向地跪着,求婚对象是我还是我妈啊?” 我妈踢了我一脚,拉着我爸齐齐往后退,孤零零的我格外显眼地被一大群人围着,陆骁就这么淡定地跪在我面前,一点儿也不觉得自个突兀。 后头有我妈一个劲儿地催我,我不耐烦看了她一眼,没料她居然和我较上了:“你个死丫头怎么就不懂事呢,见好就收还让我教你?你不趁早收收心答应小陆,以后有的你吃苦的,快点儿,让小陆给你戴戒指。” 我被她这招诱拐的强悍逻辑给震撼住,僵着脸道:“听你这么说好像你也很想嫁,那这么想嫁的话你就去嫁啊。” 当然,我妈提脚给了我一记飞腿,我乖乖地饱含热泪伸出手去让陆骁面带笑意地给我把戒指串上去了。 周围的人一脸感动的神情,我完全感受不到应该有的感动好吗,还有在场的华人不停地啜泣着在说些什么啊,是真爱之类的话完全不应景好么,分明是我被逼着才会一时间答应陆骁好么。 不过,在我低头看到了这么大的一枚粉钻后,顿时理解他们感动莫名的心情了,我抹了一把泪朝着陆骁道:“真是,太感动了,你看看我,都要哭了。” 陆骁起身吻了我的手指,揽住我道:“终于见你感动了一次。” 我连连点头:“嗯,这么漂亮的粉钻在市面上很难买到的,听人说很少见,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份儿带这个,我……” 他打断我:“你是因为戒指感动还是因为我感动?” 我不假思索:“戒指啊,当然是戒指,这还用问?” “……” 我妈看着我乐得合不拢嘴,骂了一声小白眼狼,眼里却是泪意婆娑,从小到大让她操碎了心,这下终于得空让她轻松了,自然是笑都没时间笑,光顾着怎么盘算乐呵乐呵了。 第二日回国,陆骁不满意我如此随便的态度,勒令我在订婚宴上好好表现,不然就要把粉钻换成一枚超级细的铂金戒指,我心疼地抚摸了我的小粉钻,想着铂金虽美终敌不过娇嫩的粉宝宝啊,痛下决心给他连夜起草了一封军令状,答应他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我还对见他家长这件事头疼,陆骁却发扬乐于助人的精神大手一挥告诉我不用去他家了。我颤巍巍的心瞬间放到实处:“虽然你爸不在了,你妈总还有对你的管辖权吧,你真不带我先去见见你妈听听她的意见?” 他坐在夕阳下的真丝沙发上喝咖啡,眼睛都没睁一下:“不用。” 七日后,我此生没有遇上过的超级豪华大场面订婚流水宴在陆骁舅舅的万翔酒店里举行,对没错,这个万翔酒店的小少爷,就是我到现在还心怀愧疚的施以言。 陆骁不知道让欧洲的谁谁谁设计了一套礼服,正好和他的西装是一对儿,我啧啧啧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昂了昂头,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这么名贵考究的礼服,梳这么洋气靓丽的头发,当然比清汤挂面的朴素妆容人模狗样得多了。 他站在身后看着镜子里的我,良久没有说话,我朝他看了一眼,他拿了桌边的一杯香槟要递给我,我连忙摇头:“不喝,喝了容易上头,我过会还要装得高贵点儿呢。”不然被你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见到,肯定得笑话我的粗俗。 想到这儿我压力山大,抱住他手臂哼哼:“万一你的追求者不服气我和你订婚,过来砸场子怎么办?” “我没有什么追求者,”陆骁斜睨我一眼,“要说真正该担心被砸场子的,应该是我吧。”他站得笔直,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还能留出空来,我还正在想他怎么能这么瘦,他却道:“这个牌子的味道不错,你懒得喝我喂你?” 我瞪大眼不懂他说的这个牌子是哪个牌子,他却抿了一口香槟凑近我嘴边,然后……就真的喂上了! 我唔唔要推开他,他不急不缓加深这个吻,门口传来一声重重的跺脚声,我急中生智把他舌尖狠狠一咬,就势转过身去了,正见那位侍应生托着托盘要敲门,陆骁话音很是不满道:“什么事?” 我以为那小生该被吓得畏首畏尾的,谁知他却笑眯眯大步走进来喊了声哥,嚣张地对我展开怀抱道:“哇!我嫂子可真漂亮,身材这么棒脸蛋这么好,来,让小弟抱抱!” 陆骁面无表情推开他,我干笑几声道:“陆骁,你居然还有弟弟。” “这是我小叔的儿子,还在念大二,”我立时明白他家就是开航空公司的了,陆骁上前一步挡住他肆无忌惮的视线,挑眉看他,“陆笛,你今天就算换了侍应生的衣服也给我老实点,不然我替你父亲请家法,明白么?” 陆笛少爷仰头哈哈一阵笑:“放心吧哥,我知道你把嫂子宝贝得紧呢,现在咱们陆家都还在流传着你冲冠一怒为红颜摒弃陈家财大气粗的光辉事迹呢,哎嫂子,”他从陆骁挡住的身板前探出头来,“你那还有没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啊,给弟弟我介绍一个呗,你不知道,我这些年阅女无数,就是找不着像你……” “陆笛,”陆骁移脚上前一步,慢条斯理伸手指了门口,“滚出去,马上。” 我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位号称阅女无数的纨绔少爷仰头吹了个畅快口号走了出去,临了心惊肉跳地还不得不接了他抛过来的飞吻,陆骁脸一沉,对着我道:“你今天穿的礼服怎么这么短,赶紧换了。” 我的天,这分明是前天你从那位设计师的手里亲自挑出来的一件好么,我记得当时换上给你看后你两眼都快放光只差没笑出来了好么,现在还嫌弃礼服短,我都穿热乎了难道还屈尊给你换下来? 我撅着嘴不服气,低头看了看,“不短啊,都长到膝盖了。” “短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对着手机那边道,“小清,把备选的礼服项链衣饰全部送过来。” “不是吧,还让我重新换……” “怎么?” 我被他寒光一扫乖乖低头,“嗯,你的想法真是太好了,我也觉得,这件貌似是有点短哈。” 换了礼服自然要重新换其他的发型和衣饰了,我看着镜子里曳地的长裙,认命地祈祷我过会可千万不能马失前蹄被自己的裙摆给绊倒摔个狗啃泥,陆骁悠闲地端着一杯香槟细细抿着,又突然站直了身朝门外微带笑意道:“您二老来了。” 得,我又要迈上被我妈抨击鄙视的康庄大道了。 果不其然,我妈先是惊喜地低叫了一声,两眼含泪道:“我的亲闺女儿啊,你今天可真是不要太漂亮了,妈真觉得,你从前这二十多年都白活了啊。”我被化妆师的手禁锢得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嗯嗯嗯,她接着道,“可别说,你就是给陆骁他跪着都值当,妈生你养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这孩子的潜力有这么大,整个一脱胎换骨升级成天仙了啊。” “……” 我无语地闭了眼,我爸在旁直乐呵:“哎呀姚姚,你长这么大,爸爸还真没见到你有这么优雅的时刻。” “停,打住,越说越不像话了,搞得我真好像从前就没漂亮过一样,我从来都是天生丽质地低调着好吗。” 我妈率先嘁了一声,一脸不赞同地拿着坤包坐我旁边,没理会我直接朝化妆师笑了笑道:“老师啊,过会儿您给我女儿打扮完,给我也修个眉涂个粉什么的?” 化妆师哆嗦一下,我嗤地长笑道:“哎哟妈,你这是要干嘛呢,今儿又不是你订婚,是比你丑千百倍的女儿订婚好吗,化那么好看把闺女儿我的风头都盖过去算哪门子的事儿。” 她白了我一眼,踩着15cm的高跟鞋拉着我爸咚咚咚出门去了。 化妆师好笑:“伯母是个潮妈。” 我附和道:“对,是个嘲妈,嘲笑人的本事在我身上是练得炉火纯青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8 妆毕,我扭了扭酸疼的脖颈,格拉格拉一阵响弄得陆骁都看不下去,走过来替我捏着肩颈,头一次这么关切地问我道:“累着了?” 我哼了声:“你试试一口气试完□□套礼服然后不带喘口气地戴上这么重的项链和头饰化完两个小时的妆试试?” “你刚才不是说你天生丽质,化妆原来还要两个小时啊。” “……”慢着,你完全把重点搞错了好吗!避重就轻反过来嘲我的话真的大丈夫吗! 走近摆满酒宴的大堂,我挺了挺腰,想要更无违和感地站在陆骁身边。 天花板上垂下一长串的玉兰,四处都是插着洁白花束的半人高的美人瓶,从红毯上慢步走过去,玉兰轻打在肩侧,芳香四溢。 十四层高的订婚蛋糕居然是抹茶的,我惊喜地看了陆骁一眼,他照旧的面无表情,只是唇角牵了牵,看得出,他也是很开心的。 蛋糕两边是无数香槟杯砌成的金字塔,倒着酒的侍应生低头的样子有点眼熟,他抬起头朝我挑眉一笑,我咋舌,陆家孩子都有爱挑眉这毛病? “诶对了,陆骁,”我怕他听不见我的低声细语,特意拿食指戳了戳他的腰,他不着痕迹避开问我怎么,我道,“蛋糕为什么弄的十四层,有什么特殊寓意?” 他腰杆笔直地站着,接受着八方宾客的道贺,我听不见他回应只得撇撇嘴作罢,谁料他抽着空档沉声对我耳语:“姚姚,你真的不记得其实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四年么?” 我趔趄一下没站稳,他诧异看我脚底道:“怎么了?鞋子不舒服?” 我干笑:“啊哈哈,没事,脚底打滑,鞋子很舒服,很舒服。” 十四年啊我的菩萨娘娘,十四年前我还是个孩子好么,一年从头到尾疯玩着,哪记得什么帅哥什么美男的,怪不得在日本他会突然问我这个,我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却是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 宾客起哄声渐渐大了,左边喊着切蛋糕,右边就不服觉得没新意,比着嗓门喊吃苹果,卧槽你们懂不懂啊,吃苹果是婚礼才有的项目好么,现在就个单纯的订婚而已,不要搞的这么暧昧好不好,教坏小孩谁负责啊。 正起着哄不可开交,我心惊肉跳地看着两方嚷嚷得脸红脖子粗几乎要打起来,进堂的厅门口款款走进一个美女,朝着陆骁开口叫了一声亲爱的。 陆骁的脸沉了一沉,我的脸绿了一绿。 而刚才差点搬出对方祖宗来吵嚷的大家,瞬间齐刷刷安静了下来。诚然,八卦秘辛是大众追捧的永恒主题。 鸦雀无声的大厅里,陆骁沉声道:“陈葭茵,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有重要又紧急的事才来找你啊,”她又叫了声亲爱的,眼风朝我瞟了瞟,“真的和她订婚啦?你陆总作势一向是不急不躁循序渐进的,这事儿倒操办得这么急,莫非是夜长梦多赶着趟呢吧?” 她扫了一眼我的礼服,啧地一声将手枕在腰间懒懒一举,撩了头发道:“你当年和我订婚的时候资产比现在还少呢,可我穿的礼服,也没见这么寒碜。” “你没她漂亮,当然得给你整个贵点标致点的衣服烘托着,不然让人家见着陆家娶了个丑媳妇多不好,”陆笛在边上搁了酒瓶,罔顾陈葭茵一瞬黑下的脸,又笑道:“再说了,当时给你二十亿让你滚了一刀两断的,你几年音信全无,到现在还在砸场子,”他眯了眯眼,“你陈葭茵也太不把我们陆家放在眼里了吧。” 陈葭茵樱唇一抿就要发作,陆笛诶诶着像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这件礼服寒碜?”他走到我背后扶着我的肩,哼了一声,“你一向没品位我们也都知道,可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成么?巴黎顶级大师设计的礼服诶,比你当时穿的那套贵出好几百万好么?” 在场已经有人吃吃笑了出来,我强装镇定低下头拿一根指头摸了摸鼻尖,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陆骁在旁边给我理好鬓角,朝着陈葭茵这个没脑子没文化的问了声:“你是专程过来被羞辱的?” 她起伏着喘气,气得嘴皮子都在哆嗦,陆笛摆摆手:“嗨,你们陈家撑到现在全靠我哥,怎么,又是钱不够了来要钱的?” 他转过来朝陆骁大大咧咧道:“哥你也真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给你前妻花,你不觉得冤枉么,嫂子又该说你了。” 陈葭茵近乎崩溃地叫了一声:“陆笛!你有种就别埋汰我!” “哼,我有种没种轮得到你管?陈葭茵,”陆笛眯眼狠狠道,“你再不滚,我当真就把从前那档子事儿全给你抖出来你信不信!” 她扯着香奈儿的项链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勒死,我眼光实在不想落到她身上,在厅内扫着扫着,就扫出一个人来了。 施以言今天也是西装革履,面容虽不至于憔悴,也感觉像死了妈一样没精神。三名保安从他背后走出来,对着陈葭茵道:“这位女士,施先生请您迅速离开,希望您配合。” 她朝我恶狠狠地目露凶光各种瞪视,我有点搞不懂,一不是我把你男人抢走而是你男人抛弃你在前认识我在后,二呢,分明是你来砸场子,目露凶光凶残可怕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我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举着一杯香槟面露醉色,我心里一咯噔,妈,你可千万别趁酒醉闹出什么笑话来。 哪知她不管我爸的搀扶,甩了他的手径直走到陈葭茵面前,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细细看了好几遍,努力清醒地笑了笑,扭头来问陆骁:“乖准女婿,这女的是不是和你旧情未了啊?” 我沉痛扶额,自己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偏偏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骁冷笑了一声:“陈葭茵,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吃喝玩乐的经费,权当看在你死去的父亲面子上。我给你一张支票任你填,以后若是还敢来随意搅合,你该知道我这个人会如何。” 他蹙起眉峰,薄唇开合,说出让陈葭茵脸色瞬间一片死灰的字:“给我滚。” 陈葭茵缓缓上前,接过陆骁扔给她的支票,居然也没看他,转了眼珠去看我身后的陆笛,陆笛唯恐天下不乱地上前扬起手,做出要干架的势头,陈葭茵出奇地沉默,敛了进来时得意的笑意,苍白着脸对他道:“陆笛,三年前的那件事,并不是我的错,只是你对不起我。” 我注意到陆骁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波澜不惊地轻轻递了玻璃刀来:“姚姚,我们切蛋糕。” 直到陈葭茵踉踉跄跄的背影在我目光中完全消失,我才重新带上笑意和陆骁携手合切了十四层的巨型蛋糕,那一刀刀下去,我的心都被绵软的抹茶奶油融化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舒服得差点哭出来。 太香了,光是闻闻都要升天的感觉。 陆笛在旁边哈哈笑,像是叫了一声施以言,我有点好奇他们怎么会认识,陆骁沉脸拿手挡住我的目光,低低道:“这么想看施以言?” 宾客纷纷沉浸在花天酒地中,我留神分析了他这话的意思,驾轻就熟地学着陆骁一贯的作风反问他别的:“哎我特好奇,刚才你前妻为什么和陆笛说那句话啊,搞得对不起她的好像是陆笛一样。” “听你的意思,你觉得对不起她的人该是我才对?” 我在心里狂点头,想着今日你们两兄弟联起手来把人家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姐姐骂得惨兮兮灰头土脸的,你不是也承认和她结婚才几个月就把她一脚蹬了么,哎,豪门婚姻的牺牲品,怎么受伤的都是女人。 陆骁看了我一眼:“你别瞎琢磨,我和她离婚是有正当理由的,她已经对婚姻不忠了,我当然也要去找我自己想要的好姑娘。” 谢天谢地,他这话还顺带夸赞了我,我美滋滋地问他:“原来你是被绿帽子了,好说好说,给你戴这绿帽子的是谁啊?”远处陆笛发挥着无懈可击的陆家遗传优势在花丛里遍地撒网,俨然是高手的模样,我看着好笑,“哎可别说,绿了你的该不是陆笛弟弟吧?” 陆骁的嘴角往下一抿,没说话,我暗自靠了一声,还真被我猜准了? 我看着他阴郁的神色,拍拍他的手:“看你这么神伤,莫非我妈说中了,你和那位前妻还是余情未了哪?” 他冷冷看我:“是我晚上表现不好让你有这种荒唐的想法?”没等我开口,他缓缓揽住我的腰,“那我今晚要更努力一点了。” 我瞬间石化。 白静给我打了电话过来,我伴着嘈杂的人声努力分辨出她的怒吼:“去你的姚楚黎!枉我掏心掏肺对你,你居然连订婚宴都不通知我!这么赶着去投胎吗,还是你压根就忘了老娘是不是!” 我低声下气陪着笑:“哪有啊,订婚宴是我妈和陆骁催着把我赶鸭子上架才急着办的,你放心,我结婚的时候肯定找你做伴娘,就你不嫌弃我了我又怎么会对不起你呢对吧……” “老娘要看你照片儿!赶紧的!拍了发来传我!” 我不得已,挂了电话打算找陆骁给我拍一张,却不知道他人突然去哪了,陆笛跳着跑过来露出迷人英俊的一笑:“黎黎姐,在找我哥呐?” 好家伙真够会套近乎的,刚才还嫂子长嫂子短这会直接攻小字儿了。我略带戒备地看他一眼:“你哥上哪去了,刚才还在这儿的。” 他一双水莹莹的桃花眼眨了眨,凑近了和我特别亲密道:“没事儿黎黎姐,你要是想我哥了,那你看我也是一样的啊,我和我哥长得九成像,都还说我比我哥温柔体贴多了呢。” 得,就冲你这样儿,陈葭茵为什么会给陆骁戴绿帽儿是显而易见的了,这么一个火辣辣又甜言蜜语的偶像级人物,给谁谁都眼馋,哼,要不是老娘自制力强,早和这帮子没见识的人一样流哈喇子去了。 他知道事情原委后争着抢着要上任给我拍,我拿了手机给他,他却直接从屁股后面摸出一个崭新的单反,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觉得他太大材小用了,谁知他挑眉一笑:“给我哥的人拍照,用手机多委屈,正好我带了单反,来,我给姐照几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9 我等着他拿着单反过来给我挑张最合适的,冷不丁问他道:“那个陈葭茵,和你是怎么回事?” 他不在乎努努嘴:“谁知道她啊,我对她都没多看过一眼,她突然有天晚上就把我按她床上了,还好我哥那天回去得早,不然啊,”他哼了一声,“她对着陆家上下还说是我勾引她,也不想想,我陆笛玩女人也是有讲究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我锲而不舍道:“那她说不定是思念陆骁,一不留神把你当成你哥了呢?” 呵,自从她和我哥举行婚礼搬进我们陆宅以后,全家上下谁不知道我哥就一直和她分房睡的,哎黎黎姐你说的或许没错,”他摇头晃脑啧啧几声,“指不定是真寂寞了才如狼似虎地扑我。” 他顿了顿,不知在想些什么,已初具陆骁轮廓的面容上现出一丝戾气:“想拉我一起受过,可没那么容易就脱身的。” 我哈哈笑着岔开话:“你把照片让我选选,我朋友急着要看呢。” 白静终归是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本尊的真容,照她后来的话说,真是惊为天人,连她老眼昏花的阿婆都看着两眼放光了。 之后不久就是年终期末设计,转眼我和陆骁订婚也大半年了,陆骁绝口不提我去他家见他母亲的话,我也乐得自在,当然,陆骁不愿意我再住宿舍,开学那会就逼着我和白静做了最后一次的诀别。 白静瞅着车里的陆骁,头一次是敢怒不敢言像个小媳妇儿委屈地看着我:“楚黎啊,咱俩也就指着学习的时候见见了,你得想我,你真得想我。” 我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放心吧啊,我每天晚上给你打一次电话问安,你要是想我了,随时都可以见面的呀。” 白静还没答话,陆骁在旁边冷冷道:“晚上不行。” “啊?”我没回过神来,陆骁转头看我,面上当真是严肃得不得了:“我说,晚上不行,忙。” 白静噗哧噗哧笑得止不住,连连摆手送我和陆骁走了,我满脸冷汗望了陆骁一眼,无话可说。 我妈对陆骁是一万个放心,我也真是不明白了,陆骁看着就不是个实诚人,怎么放得下心来的啊,我爸倒还好,就是有一句话我听着老别扭,他原话是:黎黎,虽说年轻人爱冲动爱享受乐趣,可是有一点,生宝宝这个项目,还是结婚之后执行比较好哈。 ……这都是些什么亲爸亲妈啊。 初夏春深之交,研一的期末设计讨论会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陆骁上下班也是随意的很,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照他的话说,就是公司运营都在一手掌握之中,去了浪费时间。 我整日里愁眉苦脸咬着指头做设计,他就给我白天做饭晚上泡牛奶。今儿不知道是为什么反常,半个月的惯例牛奶没递到我电脑旁边来,我瞄了一眼浴室见他还在洗澡,打算自力更生去。 水壶里连热水都没有,我记得吃晚饭那会还有的呢,我哎了一声弯腰去开水龙头准备再烧一壶,哪曾想后面有双手轻轻把我腰搂住了。 我心里嘭地一跳,吓得半死转过身去看,好半天没回过神来。陆骁伸手过来轻轻撩了我头发拨至耳后,凑近来吹气:“你不好好写论文,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脚底窜上来,我缩缩脖子不自在道:“你今天忘记给我泡牛奶了,我找不着开水得再烧一壶。” 他幽幽道:“不用烧水,之前的热水我都倒了。”我抬脸问他为什么,他还是幽幽道:“你今天不用喝牛奶。” 我失笑要推开他:“我后天就要交设计了,明天要先和导师沟通一下,要是现在不喝牛奶做完,恐怕要挂。” 他沉默了两秒,还是抱着我没松手,我自顾自倒了凉水在水壶里插上电源,他伸手又把插头给拔了,我诧异看他,他正色道:“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给你做设计” 我答不行,打算重新把电源插上,陆骁却一把将我拦腰抱起,我惊得啊呀一声,他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多久没做了。” “……” “你不为我想,也得为你自己想。” “…………”这是什么逻辑,从你洗澡那一刻起我就有预感你今天要来这招好么,我义愤填膺:“你忍忍不行啊,我后天就有空了。” “不行。”他把我丢在床上回身把门反锁了,凑过来就开始吻,我唔了一声就要下去,他长腿一压把我制得牢牢的,我不得已只好撒娇着哼了哼道:“你就再忍两天嘛,我、唔!你别……唔陆骁你个王八蛋别脱我衣唔……!” 好吧,我看了墙上的挂钟,那就暂且陪他两个小时,可是两个小时之后,我整个人完全找不着北了,事后,我打算把陆骁一脚踹到床尾却踹不动,反起手往他腰上狠狠一扇:“你给我下来,爽都爽完了还赖着不动!” “谁说完了?”他抬起身子,凝视我良久,突然静静道,“姚姚,你爱现在的我么?” 我鸡皮疙瘩一阵掉,胆寒地问他:“怎么啦?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不满意么?” 他俊朗的眉目掩映在月色里,额发坠落下一滴湿热的汗,啪嗒打到我心口上,我低喘了一口气:“我爱你,陆骁,没有人比我更爱现在的你了。” 一片寂静,体内的神器瞬间又胀大了几分,我大惊失色扶住他的肩,很是慌张道:“不是吧陆骁,你还来?” “你还没说,”肆无忌惮地狠狠一冲,他又低声道:“你喜欢现在的我?那是穿了衣服的还是没穿衣服的。” 我闷哼一声吞下满肚子的牢骚,陆骁你造吗,你丫就是一无耻下流的腹黑抖s节操值为负无穷的混蛋! 果真是把他憋屈着了,完事了又翻身而上,上了后喘匀了气再说点情话,来来回回都记不清弄了多少回合,我只记得有一点,就是陆骁这人有个毛病,情到浓时总要牢牢吻住我,天知道他能保持多长的经久不衰。 摔啊妈蛋!我本来就要心律不齐了啊,搞什么吻住不放真的会窒息的好吗! 我被他折腾来折腾去眼皮子都要睁不开,天欲破晓之时,我听见床单被撕裂的清晰声响,满脸黑线道:“你要记住你说的话,我的设计就指望你帮我整理了。” 沉沉睡过去后居然做了一个梦,梦境里陆骁站在主席台上给我颁大学毕业那会儿的优秀证书,我穿着学士服对他静静地笑,他突然道:“姚姚,你这身衣服穿着好看,来,毕业证书还给我,你回去重读,三年之后你又可以穿这件衣服了。” 我浑身冷汗惊喜过来,虚脱一般挪不动腿,次奥,昨晚远远比在日本的头一次还要壮烈好么。 初夏的阳光已是有点刺眼了,好在陆骁没拉开全部的窗帘,我哑着声叫他,没人回应,我竖着耳朵听外面厨房的动静,好像也没人,不得已,我又躺了一会才能起身。 冲澡的时候听见门响,等出了浴室后桌上摆了热气腾腾的早餐,陆骁还是留着从前在国外的习惯,凑过来在我额间轻吻了一下,问了早安又道:“我刚才出去找你导师交流了你的设计,他表扬你写得很不错。” 导师就是上次把陆骁衬衫弄脏的王姿姿她爸,我一惊一乍道:“你已经拿给他看了?我都还没做好呢!” “我替你整理好了,”他在桌边坐下,抬眼瞄了我一眼,不知道处于什么动机盯着我还裹在身上的浴巾看了许久,“先不用换衣服,早餐要冷了。” 我好笑:“换衣服就两三分钟的事,没关系……” 他放下蘸蓝莓酱的吐司,冷静清晰地道:“那你不换衣服也没事啊,就算不穿也是没事啊。” 真实目的已经暴露了还能如此的镇定自若,陆骁啊陆骁,我真不知道你出生那会从娘胎里多带了几张脸,厚实得紧。 不愧是行家,被陆骁修整过的设计轻松通过,我毫无负罪感地无耻暗喜,约了白静去陆骁宅子附近喝茶,她姗姗来迟坐到我对面,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又抬头看我,眼神略带怀疑道:“楚黎,你每次都让你家陆骁做防范措施了么?” 我起先没回过味来,只道她的眼光一直停在我的小腹上不放,我警戒地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我要长胖就直说得了,你这张损嘴还有什么吐不出来的。” “哎,不是,”她神经兮兮又一本正经,“你的细胳膊细腿儿还是老样子,可你小腹那儿是真的有点明显,不可能是赘肉的形状好么,坐着的时候肚子都是尖的,不过时间肯定不长,最多两个月。” 她见我默默喝茶没搭理她,突然严肃起来,把眼镜儿往鼻梁上一推:“你可别不在意,孩子刚怀那会儿的胎教最重要了,楚黎,你给姐说说,你那个来得还准不准。” 我的手心蓦地一凉,还别说,一直操心着期末设计,我还真没顾得上一月造访一次的大姨妈。 白静看我脸色不对,忙改了口道:“也没多大点儿的事儿嘛,反正都订婚了,怀上孩子不挺正常的么,”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和李成那小伙子能成呢,没料到还是陆骁这丫有本事,一招就把你给降了来。” 我自顾自出神,白静那眼神儿跟刀似的,霍地埋头低叫卧槽了一声:“楚三儿,你回头看看,那是不是你家男人呢?” 咖啡厅的悠扬音乐绵长不绝,我笑了笑:“不可能这么巧吧,我刚打电话他还说在公司呢。” 扭头看去时,我一张笑脸愣作愕然,白静顶会瞧脸色,闭着嘴直抽自己大嘴巴子,我回身过来往白静手里递了钱包,站起来道:“跟我走。” 她哎了一声急忙抱住我,“他对面那女的说不定是他工作的小伙伴,楚黎你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 我冷笑一声:“谁说我是过去找他的,你赶紧收拾利索了咱们奔医院去。再说那女的是何方神圣,我印象不能再深刻了。” 我出来喝茶吃饭一向就只选偏僻的角落,陆骁估计我这会儿还在学校,竟然明目张胆地骗我在公司和陈葭茵聊天喝茶了?怎么着,想旧情复燃哪?姑奶奶我还算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0 白静随手拦了辆计程车,我咬着牙关给陆骁打电话,那边等了很久才接,我深吸一口气,笑着道:“陆骁,你还在公司吗,我去学校了你过来接我回家呗。” 他顿了顿,柔声道:“你在学校那边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陆骁,你倒是挺能编,我不气反笑:“你要是抽不出空来就别来了啊,我真担心会耽误你工作。” 他说话声音很冷静:“不会,我马上来。” “行,那我等你。” 我冷下脸迅速挂断了电话,白静坐在旁边一个劲儿安慰我;“楚黎啊,楚黎啊,你别生气,你看你都气得抖起来了,你自己身子要紧啊是不是。” “我是乐坏了好吗,师傅啊,”我哈哈笑着道,“去市中心医院。” 白静和我坐外边长椅上坐着,她拿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腰,小心翼翼着搭话:“他又给你打电话来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我咬牙道:“我高兴,我爱接谁电话就接谁电话。白静,你知道在咖啡厅里头坐他对面那死女人是谁吗,那是他砸过我们订婚酒宴未遂的前妻!” 白静没来得及说话,有医生探出头来叫我名字:“35号贺楚黎!进来拿检查报告了!” 我走进去哆嗦着接过单子,出来往白静怀里一扔,瘫坐在她旁边埋头道:“你替我看看,到底怀没怀。” 她哎了一声算是答应,医院空荡荡的走廊响起她轻轻的回声,也是在颤抖着。我将脸埋在她肩上,过了许久,她都没有开口说话,我拿脚轻轻踢了踢她,她恍然开口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平线传过来:“楚黎……” 这是她第一次说话发抖,声音苍白得都不像她自己了:“这单子上,显示的是,你怀孕了。” 我的耳膜鼓噪着快要炸裂,手机又震动起来,我涌起一股邪火接了他电话就是劈头盖脸道:“陆骁,你真想你前妻了就光明正大地和我说一声,去喝咖啡去桑拿洗浴去开房都没问题,我不是那么死板的人,谁还没个念旧情的时候啊,可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哑声道:“你骗我说你在公司,然后你愉快地和你前妻在咖啡厅见了面,我是不是得感谢你还挺把我放心上的,你现在能说说,有什么事儿是生怕我知道,想着办法儿要瞒住我的么?” 四周的空气似乎在急遽流动着,我甚至能听见呼呼吹过的风声,陆骁沉默良久之后,开口道:“你现在在哪里。” “你别避重就轻,”我咬着牙齿缝儿骂了他一声王八蛋,“换做别的事儿我倒不见得这么火气重,可我就是受不了别人骗我,你知道吗,”我笑笑,吐出来的话却是更加地咬牙切齿,“陆骁,我怀孕了。” 那边传来一声重重地吸气声,陆骁终于有了他这辈子都不会的慌乱,我听见他隐隐急躁的声音重重传入我耳廓:“姚姚,你是不是在医院,是哪家,我这就赶过来。” “你不如先把我刚才的问题回答清楚了再来,”我扬了扬嘴角,“我反正是今天才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要与不要都没什么关系,可你不同啊,你天天说着这么爱我,我怀了孩子你是不是得同样爱这个孩子了?那你就先说清楚啊,否则我现在就去流了她,你信不信?” 可以想像陆骁狠狠拍了他车门,他也跟我咬牙切齿了起来:“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无所谓冷笑一声,“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不敢让我知道,你是决定了要一直瞒着我,连你亲生孩子也不要了么?” 陈葭茵这种货色,和陆骁谈的事情可以想见其隐晦程度,我的心口一寸一寸凉了下来,径直挂了电话拉起白静就走:“陆骁肯定能猜到我在中心医院,快,我们快走。” 她一时间又是喜又是愣:“太好了我就说孩子是无辜的好不好,那你又不打孩子,还躲着陆骁干嘛?” “孩子是我自己的,等他什么时候做好和我面对所有事的时候,我才见他。” “那你要去哪,”白静有点慌,“陆骁本事那么大,他肯定能找着你的,你现在有了小孩子,可别乱来啊姑奶奶。” “去李成家。” 医院白得刺眼的灯光映在我青紫发凉的手臂上,十足诡异,我把产检报告单往包里一塞,拔腿就往外跑,李成的号码幸好还存在手机里,我坐进车里拨通李成电话的那一刻,竟然有点苦笑的心情。 走投无路的时候,备胎的作用才得以真正地显现出来。何况这个备胎,是在收到我订婚的请柬之后就销声匿迹了的。 白静很是怀疑我:“你非要住一男人家里去?” “除了他其他有房子的朋友都靠不住,再说了,反其道而行之,要是我住学校或者回家,那还不是一下就被他找出来了,”我心灰意冷,“他真以为我是个蠢货,还指望着他到时候和前妻复合了我再去他面前哭么,哼,陈葭茵这杂碎,上次给她教训了还来烦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那要是被陆骁知道李成收留你,他还不得立刻杀了他,”白静打了个寒噤,“你就不能让陆骁他把话说清楚吗,跑来跑去的,要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我从鼻子里出气哼了一声:“那也得让他愿意说呀,我都拿陆家小少爷的性命来威胁了他都无动于衷,恕我愚钝,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什么好解决的办法来。” 天天口口声声喊着爱我,究竟有多少事儿瞒着我我都不知道,怕是只有在床上才爱我吧。 给李成的第一个电话他没接,我拿白静的手机拨号给他他倒接了,我恨得牙痒痒:“李成同志啊,我怎么招惹你了你还不接我电话?” 那边愣了愣,我原打算单刀直入地说“这几天工作忙吗,我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可是话到嘴边了又哧溜变成了:“我想着上次一过就没机会谢你,改天请你吃饭啊?你说你也真是,好端端的金字请柬发给你,都不肯过来赏个光。” 对,白静说得对。他是个清清白白的男人,我住他家里去那还不得污了他名声,是我脑子转不过弯来,太欠考虑。 他低低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接着把电话挂了。 我有点儿伤心,老同学居然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我幽怨地看向白静:“我做人真有那么差?” “不是你差,”白静看着车窗叹了口气,“是别人爱不起你,所以故意躲得远远的才好。” 总之还是得怪我,不对,得怪陈葭茵。 前边司机师傅嗳了一声:“小姑娘,你们到底去哪儿啊,都转了快十分钟了。”我急从胆边起,灵机一动诶了一声,“白静白静,你赶紧把你邮件开出来,上次我记得是陆家的小叔子给你发的邮件,我会会他,他对陈葭茵那女的也是深恶痛绝,他肯定愿意帮我这个忙。” 白静连忙应下开始翻邮件记录,我把地址前边的号码输到查找好友栏里一搜索,立马出来了一个用户,我欣喜非常地发了消息过去:陆笛小弟!楚黎姐我有难,请火速回手机号! 这熊孩子,不好好上课玩手机,不到两秒钟我居然手机响了,我看是个陌生号码迟疑着没接,白静挤了我一下,“肯定是你这位小叔子打的,要不然怎么会巧成这样?” 果真是陆笛,我奇怪他怎么会有我号码,他嘻嘻嘻:“哎呀姐你不知道,那天我拿着我哥的手机翻你号码偷偷存的。” 陆笛办事太爽快了,答应着要逃学回来安置我,我心惊肉跳一口回绝,只让他说地址我自己搞定就行,他想了想,“那不如去城东吧,那里我哥一般不会过去,再说是我自己用闲钱买的一套小别墅,在东悠山庄里头,里面有管家,你直接报我名号就成。” 我连忙说给师傅地址,师傅骇了回头看我:“小姑娘,你这朋友不是一般人吧?东悠山庄的几套房子地价都高得吓死人呐。” 如果有钱人不算作一般人范围内,那他就不是一般人,他们陆家都不是一般人,可是自古有财不外露不是,我矜持地抿嘴一笑,朝着师傅道:“我朋友的家不在东悠山庄里面,是外面的普通民居。” 这边电话还没挂,只闻一声震天响的咆哮拔地而起,悲愤声简直要掀翻这辆车:“什么叫普通民居!!你自己打掩护也别抹黑我身份呀!!” “弟弟乖,你好好上课去,姐姐到那边了给你买糖吃,啊。” 我死活拉着白静陪我住几天,她被我拖着往别墅里头走的时候,嘴里仍然不屑道:“就不知道有钱人心里怎么想的,买这么大的房子光空着不住,好看么?” 我暗自抹了一把汗,陆骁这种一个城区一套高级套房的人放白静眼里,估计是十恶不赦的暴徒。 老管事睁一眼闭一眼放我们进去,我看他那眼神,似乎是把我们当成陆笛找的小女朋友了,我哈哈笑道:“伯伯,您还不知道我和陆笛少爷是什么关系吧?” 他态度还算好:“看你们这模样都知道了啊,来来来,你们吃饭了没啊,伯伯去给你们做。”他转身的时候我听见他嘀咕着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这么开放了,一下子来俩,还是火气高身体好哇。”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1 我和白静四处逛了逛,拣了个用紫藤花架搭的秋千坐着晃来晃去,正打算打电话谢谢陆笛,他却打过来了。 我这边还没开始说话儿呢,他火急火燎地带着哭腔就喊:“姐!!楚三儿姐!!你不是说我哥不怎么急的么,他刚都打到我这边电话上来了,要是被他知道是我把你藏起来,他不得弄死我!” “他怎么说的?” “你不知道,他说话强调特冷静特沉稳,可是我和他从小一块儿长的,我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啊!越到不爽就越淡定,我的娘诶,要是被他发现了我就死定了啊!” 我揉揉太阳穴,很是牙疼道:“你胆子太小了,你想啊,要是你不说我不说,还有白静不说,哦白静是我带来做伴儿的朋友,你不介意吧,放心,他发现不了。还有一周我就能结业拿证书,到时候我飞去别的市找工作,不会让陆骁见到的,你一定能平安无事。” 陆笛一直没敢露面,我估计他是真的不敢管,反正我和白静住在那里吃穿不愁,白天睡到日上三竿,下午喝喝茶晒晒太阳谈谈心,手机连续关机到我去学校拿毕业证书那天。 白静凑过来感叹了一声:“好家伙,你这手机简直都要被他电话轰炸爆了啊。” 我对她的话表示赞同,全因最近的一次记录就在前几分钟,我点头:“基本上是隔十分钟打一次,他这人都不睡觉的么。” 话音刚落,铃声响了。 我和白静面面相觑,决定还是先过去学校的活动中心再说。可是当主持人老师隆重介绍本校请来的颁奖嘉宾时,我承认,我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难道我苦心谋划的你不告诉我原委我就绝不见你的国策即将被现下的场景推翻么,我不服,我是真不服,我早该想到陆骁既然是校董事会的就极有可能被请来给优秀论文撰写者颁奖,白静像见了鬼一样转头看我:“你看吧,我就说他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对,就算原定的人不是他,他也能让老师们把人换成他。 会场里黑压压的都是人,坐席的灯光也没开,再说优秀论文估计没我的份儿,说不定他也找不到我。 可是我再次脑子抽风作出了错误的判断,陆骁这丫像是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在那天把我的论文整得风生水起,得到了众位导师的一致好评,当然,这名头是算在我头上的。 白静先我上去领奖,她拿奖我心里有数,从大一开始国家奖学金人选就没变过全是她一手包了,哎,一个是终极学霸,一个呢,是终极学渣。 我眼尖地看到陆骁似乎向白静低语了一句话,像在播默片一样,她的脸刹时白了没有一丝血色,可我却一丁点声响都听不见。 她下台哆哆嗦嗦走到坐席里坐好,我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她转过死灰一般的脸朝我悄悄道:“他刚才问我你这几天都在哪儿。” 我舒了一口气:“就问这个?那也没那么可怕啊,你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她摇摇头,缓缓道:“他还说,这几天肯定是我陪着你,说如果你是真的对孩子怎么样了,他就、他就……” 我头一次见白静怕成这样,嗤笑一声:“怪不得见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搞了半天,我还以为他在担心我呢,原来是担心我肚子里的种。” 恍然听见台上在读我的名字让我上去,我站起身仰着脸走上台,自始至终没看陆骁一眼,他递给我优秀证书的时候,眼角余光不小心瞟到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精致的五官,却是消瘦了。 近些看着,他连眼圈都隐隐有些黑影。 我的手被他不经意触到,连带着指尖都颤了颤,却仍然是若无其事地站着接受老师对我的评语,他突然轻声开口:“三儿,跟我回家吧。” 没等老师念完,我猛地推开他仓皇地逃下了台。 整个颁奖的过程中我近乎游魂一般,等老师宣布我们成为国家的优秀研究生的一员时,大家是实实在在地高兴着,白静嘴角眼里都是笑,唯独我笑不出来。 散场的时候,陆骁堵住了我,列位导师装作没看见各自都迅速散了,白静担心陆骁把我惹急,忙着打圆场道:“陆总,这几天楚黎心里也难过,你们凡事都好好说嘛。” 我第一次见到陆骁脸上现出一丝挫败感,他异常温顺地低下头,嗯了一声:“三儿,是我错了。”我的心正不可估量瞬间融化的时候,他却好死不死道:“你把孩子怎么样了?” 总归说来说去,你陆骁平生第一次向人服软道歉都是因为孩子,我回答得很快:“孩子那天就流掉了啊。” 陆骁墨黑幽深的瞳孔蓦地一缩,直接就狠狠捏住我手臂逼退得我撞到了墙上,白静慌了神叫道:“没呀!孩子好好的!陆总你不信看她肚子,都显着呢!” “白静你闭嘴!”我死命要推开陆骁,“你管我孩子不孩子的,要是我没有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任由着我去哪儿也不用担心了?陆骁,我现在没和你结婚,我完全可以去把这个孩子打掉,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气得去打掉孩子你知道么!因为我他妈爱你!” 陆骁脸色没有好看多少,我戳着他的心口逼问他:“那你呢,你陆骁爱我吗,你如果真正地爱我,至于我问你什么话你都不肯吐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在一起的两个人就应该彼此坦诚,现在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那天陈葭茵约你在咖啡厅,并且堂而皇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到底是什么重要的见不得人的事情!” 陆骁对白静看了一眼,白静知趣地说在外面等我们,还千叮咛万嘱咐说好好聊千万别激动孩子胎教要紧,我瞪了她一眼,她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被陆骁抱了个满怀,正要臭着脸推开他,他却哑声道:“我想你,三儿,让我抱会,别动。” 我平生便最恨这种温柔的语气,一听山大的火都能全泄了,可我此时偏偏还得紧咬牙关不松口,作势要推开他:“你要是不交待清楚我就不让你抱。” “陈葭茵那天找我,只说了一件事,”他道,“她说三年前曾经生了一个孩子,一直寄养在加拿大……” 我提脚要踹他:“是你的?”我急了眼,“我明明听陆笛说你和她从一开始就没发生过什么,没想到你还是……禽兽!” 他退后一步牢牢看我:“你忘记我和你说过的了么?我的确和她什么都没发生,可陆笛当年,”他顿住,隔了五六秒了看着我道,“你明白了?” 我不太明白,那要么就是陆笛的孩子呗,有什么不好和我说的,想归想,我对他点头道:“嗯,我全都明白了。” 他睨了我一眼:“我看你压根就是没懂,要是这个孩子真是陆笛的,弟占兄嫂这件事被传出去该多难听,所以我那天让陈葭茵暗中把孩子接回国,做了亲子鉴定再说。” “那如果真是陆笛的呢?” “如果真的是陆笛的孩子,”陆骁沉了沉嘴角,“也只能养在我名下当作我的孩子,”他亲了我脸颊,“给我妈去养,反正我们住自己的房子,见不到也没关系。” 我摇摇头,感叹陆笛三年前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啊,都可以做爸爸了,陆骁低头看了我的腰,眼里闪过笑意:“三儿,我就说上次怎么觉得你长肉了,原来是有了我陆家的儿子。” 他说完笑意突然撤得干干净净,我见惯他的喜怒无常,可还是条件反射倒退一步连忙摆手:“我也是那天经过白静提醒才知道的,你可别怪我粗心大意啊。” “我是担心陈葭茵的儿子到时候会来分我儿子的财产,”他紧了紧领带结,转过身去的时候低低道,“陆笛真是个祸害!” 好样的,跟我在一起久了,连说话儿的样儿都模仿得个十成十了。 他搂着我的腰往外走,不经意道:“明天我就安排你去国外养胎。” 我疾言厉色道:“不可以,我要是去了国外,我就见不着你了。” 他仿佛没有被我这句话打动,继续道:“你之前在家里说过旧金山不错,不过加拿大空气更好,也不行,陈葭茵就在加拿大,不如我们去英国,或者法国,那里文化氛围好。” “不是……”我艰难地打断他,“我是说,我去了外国就见不到你了。” 他顿了顿,不在乎道:“没事啊,反正公司的事我能远程操控。” “……” 你这么闲你公司的下属都知道吗,你这么叼你妈就不担心你没有朋友吗。 他思索了一会:“你喜欢哪里,我该让人去布置婚礼了。” 我感觉他自从知道有了孩子以后,整个人的思维方式都不一样了,从前不管怎么样都是雷打不动的慢条斯理,现在简直是跟风风火火的典型青春期的少年一样。 所以,我没有理他,任他一个人瞎琢磨去。 跟白静好好地告别了之后,理所当然,我和陆骁一起回家了。 他没继续问我这几天到底住哪儿,我乐得自在,晚上洗漱了我躺床上百~万\小!说,他走过来抽走我的书严肃道:“晚上百~万\小!说对视力不好,影响胎教。” 我无语看他,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看着他欲求不满的脸乐道:“可真苦了你了,我这孩子还要等七八个月才生哪,你岂不是得愁死。” 他淡淡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 我再次无话可说,思索半天只得点点头道:“没有,你很好,是我不好。” 安稳睡到半夜,我踢踢他,“陆骁,我好饿。” 他醒来问:“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不知道。” “……你这几天不在,家里也没买菜,面条想不想吃?” “还有没有鸡蛋,给我卧两个鸡蛋在底下,”我叹了口气,“该长胖了,完全都没做好准备啊,”我愤愤看陆骁:“你说你这人,怎么连措施都忘记做,我真的还没有准备好生孩子啊。” 他给我捏了捏腿,又吻了我片刻:“还想吃点什么,我一齐做给你。” 我失笑:“你把我当什么了,一口气哪吃得下那么多。” 等厨房里传来一阵诱人的香味,我仿佛又睡了一觉再醒来,陆骁端了小餐桌进来给我搁好,又出去泡了一杯牛奶放在旁边,我看他睡意未消,内疚地摸摸他的脸:“你是不是挺困了,赶紧去睡。” “你先吃。” 他起身去开了音箱,音量调到了一丁点,是首抒情乐,我打了个呵欠,赶紧让他关了,从小听这种就想睡,估计我听着吃东西得睡在碗里面。 他坐在我身后揽住我的腰,我盯着碗里莹亮可人的葱花面条,喟叹了我这辈子真是好福气,找到了个会做饭的男人。 曾有圣人曰,饱暖思□□。看看,被陆骁养得倍儿爽的我,轻易地被一碗鸡蛋葱花面击掉了原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2 此事揭过不提,又过了十来天的安生日子,陆骁这几天一直忙着安排婚礼,我妈上个月退休一直在到处旅游,陆骁说得立马让专机送回来。 我闭着眼晒着太阳,听他这话哼了哼:“幸亏是你,要是我让她回来,她得一千一万个不乐意,说不定还会口出狂言让我干脆别结婚了,”我躺在海绵宝宝的睡袋上翻了身,朝正给我捏腿的陆骁招了招手,“我又饿了。” “想吃什么,”他见我一直不睁眼,把窗帘掩了掩,“是不是光线太强了?” 我很烦燥:“你怎么就要乱动,我说了光线强了么,赶紧把窗帘拉回来,我以后没让你做的事你就别做,能不能行啊你,”我很鄙视地把窗帘拉得豁大,踹了踹他的腰,“老娘想吃芒果冰,你出去买点芒果回来做,还要铺一层水蜜桃,黑布林垫底。” 他皱了皱眉:“这个太凉了,吃别的。” “你烦不烦,我就想吃这个,”我发狠地把盖在脸上的书扔他身上,“就让你出去一趟就不愿意伺候了?那你干脆花钱请个保姆来,我还清静点,起码我想吃什么,她不会说,这个不能吃你换别的呀。” 陆骁单手插裤兜站了一会,又道:“不加冰,只吃水果好不好?” 我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不想吃水果了,你炖的骨头汤给我端来,是不是要饿死我啊。” 当时白静正巧过来看我,陆骁去给她开了门后她就听见这句满腹牢骚的话,小跑着过来抹了把冷汗朝我低吼道:“姚楚黎!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他是陆骁诶!你居然给他耍脾气!信不信他分分钟削你!” 我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送了她两个字:“呵呵。” 白静默默看了一眼我肚子,点头赞同:“嗯,老人家说得没错儿,孕妇脾气都横,人家陆骁那是让着你哪,别变本加厉了啊。” 我无聊,让她一直陪我连住了好几天,睡到半夜照例是陆骁端来夜宵给我吃,我打发他回去隔壁客房睡,扭头看白静那模样就知道在装睡,直接把另一份夜宵搁到她枕头边的床头柜上,笑了笑:“不要怕长肉,这可是你心目中的模范好男人陆总亲自下厨的手艺呢,再多吃几天,以后就没这个福气了。” 她哀叹了一声,头发蓬松地坐起来,幽怨地看我:“我这几天忙着相亲呢,可不可以让你家陆骁把我这份俸例省了,我真的不能任由自己吃夜宵了啊。” 我坚决地摇头:“当然不行,你浪费自己的时间来陪我,这是给你的一点微薄心意,你可别拒绝。” 白静的相亲车轮战非要拉着我去,陆骁沉着脸说不安全,我嗤了一声:“那你也一起去,坐另外一桌好了。” 相亲男老早就等着了……怎么说……我看着有点牙疼。 我以前也没觉得大家长相有多刁钻啊,现在无论见了谁,都觉得一看那长相,绝壁就是异性恋。白静悄悄问我意见:“这个怎么样?” 我默默低头:“他的整体画风我不是很喜欢。不过你看中就成了啊,反正……” 白静飞快打断我,低声道:“他长得像素是有点儿低。”然后相亲男a被封杀。 我们坐着等第二号按着约定时间,快到点了,我四处张望,远远看见一个瘦高个过来,我揉揉眼睛面露喜色:“哎白静,我看这个应该还行。”白静也乐了:“那是个姐们,姚姚,你要振作啊,别眼睛闪花了。” 我瞅着那姑娘一直走,越过咱们桌,越过陆骁桌,越过……等等,她站住了,她朝陆骁看了,她娇滴滴地笑着叫“小陆哥”了! 卧槽,我拍桌子就要起来,虽然没戴隐形眼镜可我耳朵没聋啊,那声音明显就是王姿姿,白静慌了让我坐下:“别急,我的第二号来了。” 得,我滴个神啊,这比上一个还磕碜,白静喜滋滋道:“听说是个博士后,刚才那个才硕士,我看不上。”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朝那位博士后仁兄礼貌一笑:“您长得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下不为例啊。”然后不顾白静一脸玄幻的表情,奔陆骁那桌去了。 也不知道王姿姿是不是缺心眼,陆骁那脸沉得跟玄铁一样,王姿姿还一个劲儿自己说趣事自己一个人笑得花枝乱颤,我拎她膀子让她去陆骁对面坐,陆骁不动声色朝我闪了一丝笑:“过来了?白静的眼光不对你胃口吗?” 笑毛线!阵地都被侵占了老娘还坐得住吗?! 王姿姿一脸愤懑:“上次见你也就是小陆哥跟班儿,怎么摇身一变成陆家太太了?” 我扬眉一笑:“看脸呗。” 她无语且愤怒瞪我,我脾气也大:“瞪什么瞪,我天生丽质不是你比得了的好吗,都说红颜薄命,我看王姿姿你这人,是要万岁万岁万万岁哪。” 我正要反驳,他突然道:“什么?你刚才说你很成熟?” 我吐出一升老血:“你这个口气说着,好像很不赞同一样?” 他睨我表情,有点困难地点点头:“那就是成熟吧。” “喂……” “你现在说话很少加感叹号了,这样就很成熟,”他由衷道,“是真的。” 真的吗!!!!!!!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加过感叹号了吗!!!!!!!!!!难道是怀着孩子情绪波动不起来?!!!!!!!!!!!!!可是并没有啊!!!!!!我平常不是老爱乱发脾气吗!!!!!!!!!!!!!!!!!! 他看我笑意不对,忙道:“好了好了,马上就到医院,别闹。” 感觉我瞬间成了你女儿了啊,陆骁,你确定不是在跟你的孩儿在说话么!!! 一系列的检查简直是索然无味,还好是陆骁的妈自家开的医院,直接走后门不用排队,还是权威专家负责的例行检查,虽然我之前对所谓的专家嗤之以鼻,不过陆骁沉声保证过他们肯定会对陆家的孩子打起十二万的精神,我满腔的吐槽不得不咽了回去。 这一周也是一切正常,医生拿着彩超单子给我们指宝宝的头和小手,我很是感兴趣地指了一个黑点道:“这是什么?” 医生默然两秒后,呃了一声:“这是个男孩,所以……” 我饶有趣味,不过还是没懂:“我知道是男孩啊,但是我问的是这个是什么?”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门口传来一声俏生生的笑:“小陆哥,你也在这里?” 我诧异回过头去,陆骁还扶着我没动,凑近我耳边道:“这是我儿子的、”他猝不及防笑了笑,“命根子。” 擦……我没看清门口站的是什么人,迅速扭回头瞪了医生道:“那个您别误会啊,我刚才是真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给您耍流氓的啊,我、我真没想到是那东西。” 谁知道医生面色早已由刚才的被调戏转为一脸凝重:“陆先生,还得请陆太太再做一次超声波检查。” 门口的那位被忽略得很不爽,踩着高跟鞋蹬蹬进来哎了一声:“小陆哥,我叫你呢你怎么不理我啊。” 陆骁连眼角余光都没偏一下,扶着我往里间走,我偏头略有点幸灾乐祸看了一眼闯进来求关注的小姐,哟,这不是王姿姿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呢。 不过几小时之后,我得瑟的心情整个儿地被蒙上了一层灰色,医生满脸都是严峻地对着我和陆骁说:“双胞胎的其中一个太小,是第一个胎儿怀上之后才偶然怀上,因为发育得不健全导致现在才被发现,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便是出生了,也极有可能会是死胎。” 我的心重重一跳,比坐过山车还要眩晕的感觉如一道白光直直闪来,陆骁紧紧搂住我,沉声斥道:“从发现怀孕起就没有停过产检,你现在才发现是双胞胎?” 医生抹了一把冷汗,陆骁看着还等在门后求关注的王姿姿冷冷道:“你还不走?!” 王姿姿被这阵仗吓得往后一缩,委委屈屈小声道:“我就想和你说说话,我等到现在……” “滚。” 王姿姿小脸煞白,转身就跑了。 她的高跟鞋在走廊上快速奔过,空空荡荡的回音漾漾而来,我失神听着,不知道该对医生说些什么,我张张嘴试着问医生要该怎么办,却发不出声音,年长的医生自己也是为难得冷汗直流,他清楚地知道,陆骁若是怪罪他,他会丢掉饭碗。 我空白的脑子急切地想要问清补救措施,可医生刚才的话还一遍遍在耳边盘旋着,极有可能会是死胎,会是死胎。 我不过是在前几个小时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却已经要面临着失去她了吗。 陆骁仿佛还在沉声恼怒地问着成活的几率有几分,我缓缓地牵住陆骁的掌心,他的掌心似冰冒着寒气,我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出口的声音小得我自己都要听不见:“陆骁,好冷,我想回家。” 他脱了大衣将我牢牢裹住,铁青着脸摔上了门,我被他紧紧地搂着走得飞快,他似乎在说让我慢些,我不住地摇着头,犹如蚊蚋:“可是我冷啊,家里暖和,我们快回去。” “别害怕姚姚,我让我妈赶过来,刚才的医生是我妈的师弟,先让我妈看看再回去好不好,”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凑近来吻了我脸颊,复又将我抱紧,“不冷,有我在呢,姚姚,不要怕了。” 我沉默着咬了牙想要克制住浑身的寒颤,他似要将我揉进怀里去,连对他母亲的说话声都是咬牙切齿:“您现在来,一分钟也不要耽搁了,姚姚情绪很不稳定,您过来事情肯定会有转机。” 我不知道等待还能这样地难熬,白静得知消息也匆匆赶过来,将带来的毛毯厚实地将我裹紧了,陆骁不停地在面前踱步,似乎在印象里,他没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刻。 白静低声细语地哄着我,抚着我的发顶如我是个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小孩,过了仿似几个世纪,有脚步声走近,我白着脸转过身去,盯着渐渐走近的一双脚,不知道接下来的未知事态又将如何发展。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陆骁的妈妈。却是以自己躺在病床上接受她各种精密仪器检查的古怪方式。 陆骁在帘子外等着,白静坐在旁边紧紧握住我的手,我只听见仪器嘀嘀嘀的声响和自己冷汗滑落在枕上鬓角的声音,格外寂静的世界,空洞且寒凉。 从陆骁的妈妈见到我的第一刻起,她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眼,省了平常的寒暄,倒让我更加无所适从,她一定是在怪我怀胎的粗心大意,害了她陆家的孙子。 白静在旁边低低道:“姚姚,你不要害怕,克制些,不要抖,阿姨不好做检查了。” 陆骁在外面听到声响想要拉开帘子进来,陆骁妈妈连手都没顿一下:“在外面等着。” 脚步停在那一刻,我缓缓闭上眼哑着声道:“把暖气开足些,我还是冷。”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3 时钟嚓咔一板一眼地走着,不紧也不慢,不会为我停留半刻,我平躺着盯视雪白晃眼的天花板,神思悠悠荡荡,一会儿想到和陆骁在日本,一会儿想到陆骁给我煮好吃的夜宵,一会儿,又想到陆骁和我初次见面的景象。 虽说他笃定在十四年前就已经见过我,可我还是一厢情愿地把我爸妈暗地安排的相亲场地当作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我妈同事给她女儿举办的婚宴,她女儿没有表妹堂妹,一时间找不到伴娘就让我充了数,我那天接到一套鹅黄色的礼服与绸带,还在暗暗苦恼要是裙子码数不对该作何才好。 幸而老天在那时没有薄待我,我妈送着换好衣服妆面已经是焕然一新的我站到了伴娘席上,只留神交待我:“等过会儿新娘子抛花束,你可千万要给老娘一把拿下,听见没!” 我撇撇嘴不屑一顾,自肖琎死后我就天真地打算不去嫁人了,接新娘花束这种富有良好寓意的事情,还是给别人去做吧。 可是天公也和我唱反调,明显被我妈买通的新娘是瞅准了我的方位丢来花束,一大把圣洁的紫罗兰不偏不倚正好悠悠落我怀里,我傻眼望向我妈,正见她笑眯眯回望着我,边上还站着一位眉目精致俊逸不凡的美型帅哥。 可以想见,我当时怔怔站着不知所措的当口,简直是怂到家了。 当然,我妈那时并不心急,她故意拉着我坐到帅哥席位的另外一桌,新娘敬酒的时候我把酒当成白开水一饮而尽,脸红脖子粗地晕乎乎找我妈要湿纸巾,却未曾想我妈早和帅哥换了坐席。 我还以为旁边的是我妈,舌头发直地靠在她身上催她赶紧给我湿纸巾,不然晕酒晕吐了可真不关我的事,他的手缓缓伸过来,也的确是照着我要求的——握着湿纸巾给我慢慢地拭揉太阳穴,我舒服地长叹一声:“妈,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按摩的手艺居然有这么好啊。” 那厢传来一把如空山新雨的好嗓音:“我是陆骁。” 从未听过这样的掺了些微笑意却又清冷得让人心生感喟的声调,酒醒半回神,我蓦地惊觉认错了人,再回眸去看他,他微微牵起嘴角望进我眼里,那是一刹那如梦般的落种萌芽,我眼里显现的不单只是这个人,而是我之后因此一气呵成至如今的千万个回忆的片段。 白静轻轻摇动我的手,话音却是急躁得不行:“姚姚,你好端端地哭什么,你看看我,别吓我好不好。” 有一丝清明如雨滴注入灵台,若是当初不会见他,之后种种也不该发生,可若是当真没有见过他,我或许还在碌碌无为地过着索然无味的日子。 合该应了那句古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自遇他起,万劫不复。 有温热的手触了我掌心:“怎么这么凉。” 白静快快说道:“阿姨,她胆子一向小,您让她快些安心了她就不害怕了。” 随后又是死寂。不知过了多久,她走了出去还是那副温婉的声气,根本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波动,她应是对着她儿子道:“到隔壁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说的话我不得而知,也无非是以后该如何如何,我借着白静扶我的力缓缓坐起来准备下床,陆骁却已经进了来把我拦腰抱起往外走,我轻声笑了笑:“我不至于连路都走不动,让我自己走吧,被你妈看见了多不好。” 他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只低头在我额心吻了一吻,白静在后头小跑着跟出来,又替我身上盖了一层毛毯,进车里的那一瞬,我突然开口问他:“你们到底说的什么。” 等他弯过车的前身坐进车里来,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像是见到他揩了眼角:“姚姚,不管怎样,我们起码还是有一个孩子的,我永远,”他顿了顿,“都和你在一起的。” 我笑:“干嘛说得那么隐晦,直接说保不住不就得了,我承受得起。” 白静在车后座隐忧地看我:“姚姚,你别发神经这样笑,大家也是难受,再说尚且还有一个,要好好养现在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默默闭眼笑了笑,没有言语。没有怀过胎的人,怎么能够懂我此时的心境。 回家之后的一个小时内,陆骁让医院送来一全套医疗器械,说以后检查更方便,可我知道,他越这样反而是越内疚越心慌的表现。 想来他是一直没有向天向地向命运认过输的人,那便把他现下的所作所为都认作是,有备无患罢。 他在客厅长身而立,对我说后天就能办婚礼,我没有问其他的,只让他陪白静去买一套伴娘装,白静连忙摆手让他好好照顾我,脚底抹油似的跑了,只剩我和陆骁两个人在家,更是没话说。 吃饭那会白静还没回来便打电话让我们先吃,我默默坐着吃了一些,味同嚼蜡,随即放了碗筷,陆骁从容递来一碗甜汤,我反常地没伸手去接,他仍旧保持着抬臂的举动静静看我,幽蓝的灯光下是一双我突然看不懂的眸子。 良久后,他话音低沉:“在怪我?” 我转过眼去并不想答话,他又道:“是我没有注意到,姚姚,是我太心急……” “现在听你这样说,那是在怪我了?”他的神色有一瞬的怔忡,又立刻是冷静自持的模样,我继续抿着嘴角朝他点头笑道,“你说你不曾注意到,这不是在打我脸么?作为孩子的生身母亲都是要靠别人点醒才惊觉自己怀了身孕,你说,这到底该怪谁,自然是该怪我了。” 我起身站起,他想要伸手过来握住我,却终究是没有动作。 需要好好冷静的不止是我,还有他。这是存在于我与他之间不言而喻的事实,后天就是我人生中仅此一次的婚礼了,我急需一把镇定药片才能克制住自己脑海中零零碎碎的疯狂想法。 我在房间里静静躺了一会儿,陆骁进来给我按摩小腿,已经出现轻微的水肿了,他的指尖触及之处皆是一片酸麻,我低低闷哼了一声,他抬眼看我:“力道还好吗?” 我抿嘴点点头,伸手关了台灯。 一片黑暗之中才能人有片刻的安全感,刚才他和我对视的一刻,我茫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他。 白静打来电话说今天回去宿舍一趟,要我千万保重身体,还问想不想吃学校食堂的茶香鸡,明儿一大早就给我带过来,我让她明天直接去万翔酒店等我,需要走一套婚礼流程。 不一会我爸也打电话来,陆骁应该是已经告诉他们双胞胎有一个危险的消息,接通后有几句简单的问候,接着便让我千万注意身体,幸亏还有一个健康的就算好事云云。 我对我爸疲惫至极地应和着,好半天才让我妈过来接电话。 这样的事情往往只有女人才更有发言权,且是已经孕育过生命做过多年母亲的女人。 我以为我妈会对我一番痛骂,责备我为何发现得那样晚,可是在我的料想之外,她似乎是吸了吸鼻子,强作无事一样对我道:“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孩子,可是你也是我的孩子,你如果难过,我是你妈妈,会更难过。” 沉默地泪如雨下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好在房间里并无开灯,陆骁还在兀自给我拿捏酸疼水肿的腿肚子,无暇听我的通话内容,等我告诉爸妈明天去万翔酒店熟悉婚礼流程后,我妈终于结束了她少有的煽情,恶狠狠地道:“你这孩子平日里就没管过什么事,你难过是你难过,可不要让和你相处的人看着也难过,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都没和陆骁有过任何的交流。 挂掉电话,陆骁在长久的默然之后突然道:“姚姚,你信报应这回事么?” 报应这种事,就像风与云,抓不到摸不着,却似乎在不经意间又能将你包裹得不得不信它的存在。 可我想尽快结束他仿似疯魔般的异想天开,摇头道:“我不信。” 他缓缓躺在我身边,翻了身背对我,像是看着窗外黢黑的夜:“我原来也是不信的,可今天。” 我不知是他还在继续说着我没听见,还是他压根就住了口,因为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所以连话音都是朦朦胧胧得听不真切,我累得闭上眼,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的走流程,陆骁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我爸妈还没赶到,他那边亲戚都是大忙人,赶着趟说要快点把流程走了还得回去做点生意挣点钱,我总不能说钱别挣了我把你们今儿没赚到的钱都贴补给你们,不得已,只好匆匆让陆骁带我去换衣服。 肚子幸好不太显,穿着婚纱难看不到哪里去,陆骁给我臂弯里递来披纱,正好让我挽着掩了肚子,陆骁低低道:“我们再等等,贺伯伯和伯母马上就来了。” 我道:“没事,反正今天只是熟悉形式,明天正式场合有他们在就行了。” 之前听他说过,他们家里流传下来的习俗是新娘子要给公婆磕头,还得跪着让婆婆喂红枣莲子羹。我那时笑着鄙视封建做派,还道磕头便磕头反正累不着我,却未曾想,今日会带着身孕。 伴娘白静和伴郎陆笛站在陆骁母亲身后,周围稀稀拉拉站着一些我没见过的亲戚,陆骁没有一一与我指,估计照他不喜与人亲近的性子,是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 可唯独有一家亲戚很显眼,特别是当陆骁让我免了跪拜大礼,连他母亲都点头默许之时,那位从一开始就对我横竖看不顺眼的小舅母,也就是施以言他妈,已经咋呼呼地叫喊了起来:“哟,为什么呀,你们陆家不都是要给公公婆婆磕头的么,这新媳妇胆子倒大,还敢仗着怀了孩子就搞特殊化了?这要是陆骁的爸爸还在,一准又要气得进医院。” 我冷眼看她,瞥见她身边的施以言面色复杂,欲言又止,一时间倒不好说什么了,她却不懂见好就收,朝着陆骁母亲眨眼一笑:“三妹,你说说,当初你嫁进陆家的那会,是不是规规矩矩给你公公婆婆磕了三个响头才有红枣莲子羹喝?” 我这位未来婆婆双目流转,静静看了她一眼,陆骁已经冷冷道:“这是我们陆家的家务事。” 我把手从陆骁掌心里抽出来,缓缓一笑:“没事儿,谁说有了孩子还不能跪了?” 陆骁脸一沉就要搂住我,我咬牙在他耳边道:“你要是想让我以后在你们陆家能抬得起头做人,现在,就别拦我。” 陆笛把陆骁母亲的肩头轻轻一拍,有点急道:“小妈,你不是说姚姚姐身体不太好吗,你赶紧让她别跪了啊,再说今天又不是正式日子……” 施以言她妈扑哧一笑:“你这个小孩子家的懂什么,你问问你小妈和你陆骁哥,当初陈家的那闺女儿嫁到陆家来,说是说在国外不讲究这些礼数,是不是就才刚办了喜事三两个月就离了?”她嘴角一挑,直直看了我,“小姑娘,可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为难你,该是怎么做就得怎么做,你要是想着在陆家呆得长长久久,今儿就得按章办事。” 白静冷笑一声:“这还没进陆家的门呢,一个外人就指着挑三拣四,怎么着,今天不是正式日子就得跪,那明天呢,明天是不是还得倒立着给你们亲戚宾客敬茶了?” 施以言他妈悻悻要开口,我身后的房门却被人狠狠一拍,陆骁的手紧了一紧,我循声望去,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有我妈在,我今天还就真不会被她欺负了去。 我妈不愧是管教了二十几年熊孩子的人民教师,嗓门那叫一个清脆震耳:“我自己生养的闺女儿嫁到别人家,进门要跪还是不要跪,是不是得先问过亲家母的意思?” 陆骁母亲坐着微微一笑,招手让我妈去坐,我妈接过陆骁端过去的茶水,摆了摆手,吐茶叶沫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虚意,呸的一声冷笑了出来:“我今儿倒是眼拙,不认得这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姨妈是哪家的?” 施以言他妈的面色瞬间像个紫茄子一样发胀成猪肝,挺了胸脯就打算应战,却是陆骁又给我妈换了杯新茶,我妈细抿了一口堵断了她话头道:“哦,敢情您就是这孩子的妈啊,”我妈指了她身后的施以言,眯了眯眼笑道:“您家孩子那会狂追我们姚姚的事儿,您也该是晓得的吧,今儿这么着为难我们姚姚,该不会是还惦记着替儿子出气吧?” 已经有高低不齐的低笑声传出来,施以言他妈养尊处优久了不接地气,被我妈一套皮实的嘴上功夫是气得手哆嗦着不停,可偏偏就是想不出对策来,我妈哈哈笑:“别介,照着他们年轻人时兴的说法,这活生生该是羡慕嫉妒恨,不过我们姚姚明儿就要做新娘子了,今儿虽说是走形式,可当真要跪呢,也是应该,只是有陆家长孙在她肚子里娇惯着,她这身子骨禁不起折腾呀。” 陆笛咋舌朝我妈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白静不住地在点头,恨不得是要鼓起掌来,我微微揩了手心里的汗,照理说我妈这么好的遗传基因,怎么就没一点落我身上。 今天我妈像是还没过足瘾,这我理解,阵仗没她往常单身战斗历史的一半儿大。 陆骁的母亲站起身,接过身后陆笛手里端着的红枣莲子羹,朝我妈笑了笑:“亲家母,您也过来坐。” 我妈也不客气,笑着揽了貂皮坎肩就坐了,我眼睛发直悄声问经过的老贺:“爸,她这打扮搁哪弄的?” “拿着积蓄置办的,你妈说啊,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得好点儿打扮打扮。” 我不信我妈舍得花这个钱,侧首去问陆骁:“你实话实说,她穿的这成色少说也得十来万,钱是不是你给的?” 陆骁道:“不是。” 我心里狂惊,陆骁又淡淡道:“钱不是我给的,刷的卡是我让小清送过去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4 一阵脚软之后,我不经意抹了额上的冷汗,陆骁的母亲已经走到我面前来:“姚姚,吃一口莲子羹。” 我真是头一次见到未来婆婆露出笑来,国色天香赛西施,当场就愣住了怔怔笑了笑:“谢谢阿姨。” 白静哈哈笑道:“姚姚你高兴傻了吧,该改口叫妈了!” 我面红耳赤回过神来,恍然似听见陆骁低笑,回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陆笛在前头哟哟闹哄起来:“姚姚姐,你要是不满我哥,明儿晚上咱们闹洞房的时候替你好好整治整治他哈。” 大家正要哄笑起来,却是施以言他妈尖叫了道:“儿子!你怎么了!” 我惊了回头要去看,却是众人一窝蜂地涌上去抬的抬胳膊抬的抬腿,我见到施以言脸色惨白地紧紧闭着眼,嘴角沉沉向下抿着,像是有诸多的不甘愿加之于他身,他妈捂着心口边哭边跑地跟出去,也还不忘回头用力朝我喊道:“姓姚的!要是我儿子急出个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 房间里的各人一时间离的离散的散,不多时就只剩下寥寥几个。 陆骁母亲脸色沉了下来,却还带着笑送宾客出去,交待他们明日千万要大驾光临,我听见陆骁在外面问她:“明天办酒宴我们改个地址吧,不然……” “就在这儿,这是你外公的产业,谁敢说半句闲话?” 陆骁没了声,她紧接着又道:“把姚姚好好送回家去,明儿早上八点准时到这儿来宣布婚宴就成。” 老太太虽不是老太太的老态,可气度作风还是很有老太太的范儿。 其实要真说起来,搁我和我妈还有她一起出门,别人准能一眼认出谁是我妈,然后再冲着陆骁的妈问一句:“这是你大姐还是小小姨啊?” 我瞄了一眼我妈,凑过去小声问:“你和我爸自打退休都去哪儿风流快活了?” “到处呗,”她闲闲喝茶,戳着我爸的胳膊道,“嗨你可是不知道,我和你爸去香格里拉,他连束花儿都不肯跟我买。” 我爸看她一眼:“你不是花粉过敏么?” “哦,花粉过敏就不能送我花儿了?那塑料花儿总没有花粉的吧,这么多年也没见你送我一朵?”我妈悻悻道,“你还有理了。” 我爸举手投降,又朝我道:“对了姚姚,你也是对花粉过敏的,现在怀着孩子,可尤其不能沾那个,之前你妈怀你的时候,出去散步闻了一点花香,差点流产。” 我诧异看我妈:“不是吧,花粉过敏还这么厉害?你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铁打的女强人,也会有避讳的东西。” 我妈一拍我脑门站起身:“不跟你废话了,我和你爸得赶紧回去再检查一遍你的嫁妆,走,今天晚上得回我们那儿去住了啊。” 我拉着白静:“等我们换好衣服,就一会儿。” 陆骁要过来扶我,我摆手没让,真是,换个衣服而已搞得像要生了似的,可别折煞我了。 试完衣服出来右眼皮一直跳得慌,我使劲眨了眨,陆骁问怎么了,我想了想道:“应该是没休息好,今天我妈接我回去,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可不要太寂寞了啊。” 他神情古怪看我一眼,我接着道:“就算是寂寞了,也只能在家待着,要是被我发现你行为不检点,”我摸摸肚皮,“你懂我的。” 他正色道:“是,谨遵吩咐。” 我上了他的车,爸妈白静坐后头,到时陆骁捏了捏我的手,凑过来亲了我的脸,低声道:“姚姚,要记得想我。” 他的话我听着不自觉有点心慌,却还是失笑道:“又不是见不着了,就半天功夫而已,别这么你侬我侬的啊,注意胎教。” 走进楼道口时,我眼皮重重一跳,下意识迅速回过身去看他,他的车已是调转头开出了小区,留下他隐约的气息,微风一拂,也就散了。 心神不宁地吃了晚饭,白静让我先去洗澡,正洗完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白静在外头叫着道:“姚姚,你手机有个陌生号儿一直打电话到现在,是接还是不接啊?” 我裹了浴袍出去,准备要接却是那边已经挂了,我再打过去,是一片嘟嘟的忙音。 白静进了浴室,我独自坐在房间里心里越来越不踏实,打算去给我妈说说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肯定会一脸嗤笑地说这是实打实的婚前恐惧症,睡一觉就好了。 可谁在婚前会眼皮子一直跳的啊,还有一个莫明其妙的陌生电话。 陆骁一直不让我用手机,说是有辐射对孩子不太好,我嚷着没手机过不了日子,万一哪天出门迷路了联系不上怎么办,他没办法,把他用过的军区手机给了我。 军区手机辐射巨小,还能反侦察自动定位,据他讲是以前一次过生日一个部长送的,来头不小,给我算是屈尊了。 手机卡也没换,还是他那卡,可以前他存的号码统统被我给删了,今儿给我打电话的,一准是他朋友,连他那边都联系不上打到我这边来了,说不定是有急事。 我耐着性子再拨过去,等了大概有一会,那边终于接通了,声音一出我就有点想挂电话,但碍于她说的话我还有继续听下去的欲望,便也由着她说:“陆少爷,给你打那个电话你不接,这边的你倒又主动打给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放心,我不会再找你讹钱了,不过呢,既然明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寻思着,怎么着也得给你备份姚礼不是。” 我等着她继续说,她却停了,声音有点古怪:“陆骁,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那边怔了怔,没多会又笑起来,道:“哎哟可是巧,我就说他一向不给人打电话的,弄了半天,原来是妹妹你啊。” 我道:“什么妹妹不妹妹的,你倒是别由着你胡乱叫,你刚才说要送贺礼,送我也是一样。” “那可不是一样,我这贺礼啊,”她笑得越发欢,“你肯定会喜欢。” 我心中已经隐隐急躁起来,未知的一切似一张无形的网从黑黢黢的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地缠绕过来,将处于正中的我紧紧包裹住,挣扎不得。 电话那头仿佛传来蛇信吞吐的嘶嘶声,我无力向后倒在了床上,疲惫不堪地低声道:“你说,是什么。” “说了你可得相信,不然我不是冒着手机没电的危险白打这趟电话了?再说了,我处心积虑想要捞到点能够威胁到陆骁的把柄,就等着他新婚前夜给他致命一击呢。” “少废话。” “你的前男友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我的手心传来一阵剧痛,连忙低头看去,是刚做好的指甲差点扎进肉里,我突然不想听她说下去,可手已经不停使唤,没有力气按下关机键。 “姚楚黎啊姚楚黎,我听说你和你前男友是初恋呢吧,谈了有些年头,照理说,不是该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么?怎么他才刚被人害死没过几个月,你就和那个杀人凶手好上了,还怀了孩子预备着结婚哪?” 我已经握不住手机,任由它滑落到了耳畔,此刻的脑子就像鸿蒙初开一片混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我突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不信,你说这些只不过是想要凭空捏造破坏我们而已,陈葭茵,你真以为我有这么好骗?” “对对,你本来就不该信我,你多聪明的人哪,可你再聪明,”她话锋已转,“能聪明过陆骁么?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狠毒的人,用着他自以为傲的大脑玩着令人生俱的把戏。我可是亲眼见过他一日之内收购中国香港集资最多的股份公司,理由很费解,是他闲着无聊随便玩玩。” “以你的立场说出这些话,我不会信的。” “我都是个快要死的人了,随你信不信,反正我前不久让黑客黑进了他电脑,那里面有一份详细的计划,他要除掉的那个人死于意外坠崖,死者的名字,是肖琎。他接近你又是什么原因,这我倒是不清楚,只是,如果你还不摆脱他,是什么下场就连你自己都猜不到。” 我不知所谓笑起来:“反正我不信,”我语无伦次地摇头,“不信,我总之是不信的。” “知道我为什么不等到明天再说么,”她语气突然冷却成一块冰,“因为现在,陆骁请了人来灭我口,他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我不会活过今晚。他是连杀人都能抹得一干二净的,等我死在今夜,他却不会有事,不过是这世上多出一缕游魂而已。可我不信这世上没有报应这回事,今天就把话说在这儿,他机关算尽,是要遭报应的。” 报应。 我想起昨晚在漆黑瞧不见人表情的房间里,陆骁也是无缘无故地问我:“姚姚,你信报应这回事么?” 我说我不信,可什么能让我不信。 电话彼端传来一声清晰的枪响,仿佛爆开在我耳边,浑浑噩噩的我惊叫着丢开手机缩成一团蜷在了墙边,白静急急闯进来问我怎么了,我连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腹内如刀割般绞痛,我喘着粗气指着被摔到窗帘底下的手机:“白静、你,你替我给陆骁打个电话。” 她急忙按了键递到我耳边,又不住问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死死抿着唇瞪大了眼等他接电话,他却迟迟不接。 门口传来一阵剧烈快速的拖沓声,我爸气喘吁吁跑过来喊了我和白静道:“快!快去医院!陆骁出车祸了!” 陈葭茵说出口的报应二字合着那声仿佛刚才发生的枪响,交织成一曲最激烈的雷雨协奏曲,我惊惧着急切回身去看我爸,他脸色难看到极点,蓦地又被窗外亮起的一道闪电映得青白交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5 夏夜的第一道雷,原来已经来了。 瓢泼的大雨敲击着玻璃,我爸被我妈拉出门,我妈换着鞋子数落他:“姚姚本来这几天的情绪状态就不好,你非要和她说干什么,赶紧的,我们去看看情况再回来,白静啊,”她朝着屋里喊了道,“我们去去就回,你帮我们照顾好姚姚啊。” 白静赶紧着应下,出去送他们,阵阵的滚雷暴雨声如可怖的梦魇叫嚣着几乎要吞噬我,门被我妈嘭地合上,那一刹那的声响,仿佛点醒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我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白静被吓到跑进来制止我,我不住地求她:“你别管我,白静,我要是不找点事情做,我会没命的。” 我跑出去把所有房间的灯一一点亮了,连冰箱门也打开到最大,白静跑过来一把合上:“姚姚你别慌,陆骁不会有事的。” 我咬着牙要开冰箱门,她却死死扣住道:“你要是觉得还不够亮,我们去看会电视好不好,你看,这屋子里的灯全都开着,足够了,足够了。” “我要找东西,不够,你让我再开一盏灯。” 她扣着手不放,我扭过身去跑进我爸妈的房间,我记得的,我妈枕头旁边的抽屉里有安眠药,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还有一杯没有喝完的水,我拣起三颗就往里面投,投完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我跑到窗户边上一把浇了出去,手心里的安眠药还有两颗,我急急快步到厨房拿起一个杯子泡了一杯热牛奶端给白静:“快,喝了牛奶我们去睡觉。” 白静怔怔不敢接,我冲她笑:“你不喝我喝。” 她终究是一把抢了过去,朝我叹了气:“姚姚,你知道么,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每次心虚的时候,都会这么笑,笑得越美越漂亮的时候,就是越让人起疑的时候。” 我笑着看她一口气喝完了大半杯,还有极小的颗粒没有融尽,可是那都不重要了,白静软软倒在我身上,我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涔涔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我把杯子随意搁了,将白静半扶半拖地放在了床上。 我爸妈应该就快回来了,我几乎搜完了我从小到大偷偷攒着的所有积蓄,身份证□□等等需要出行的物件都一齐放进了包里。 雷雨交加时的公车站就连鬼影子都没有,招不来计程车不能够去机场,我冷得直发抖,却突然想起一个能救我于水火危难的人。 这一次,就算我厚着脸皮去给他哭,我也一定要靠他的帮助了。 陆骁此刻应该还躺在医院的急救室,我却是一刻都不能多等地想离开这座城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死肖琎,肖琎一生虽是沉沦毒品却也没有与人积恶,他不该死得这样早,我也不能再待下去了,未知总让人恐惧,就算是让我背上背叛者的罪名也好,就算是在他出车祸的当口不告而别让他恨我一辈子也好,我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本该是一个没有忧惧的人,即便肖琎不死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也会和另一个虽不出众但足够善心的人度完此生。 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害死肖琎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雨势催人,我捂着已经有五个月大的肚子,颤着手拨通了李成的电话。 又是和上次不同的号码,李成,你千万要接。 求你了,李成。 “李成,我知道我是个无耻的人,总是在需要谁的时候才和他套近乎,说白了,我就是个不要脸又爱利用人的臭女人,可是,”我缓缓伸手抹了被雨漂湿左脸,笑了笑,“雨有点大,还是不好麻烦你,我自己试试看能不能打到车吧。” 这招能博取同情心的招数我很少用,不知道效果如何,我静静看着手机屏,没过十秒钟,李成来电了。 对,我也实实在在变成了一个虚伪至极会耍手段的人,当然不能怪陆骁把我教成这样的,说不定我原本就是这么个人,在紧要关头,暴露得太深刻了。 李成有些焦急,让我不要多心,说以前会避着我完全是因为怕打搅我的生活,让我在原处等着,交待了一长串的深夜独身防卫措施云云,他匆匆下楼的脚步声回响在我耳边,我在他光辉伟岸的形象里窥见自己渺小不堪的剪影,真是令人讨厌极了。 也多亏了是下雨的天,他从家里开来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我朝他招着手,他撑了把伞扶我进车,我以为他会问我爸妈知不知道我急着要走的消息,却不知他第一句是:“姚姚,我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和你一起走。” 我愣怔看他,他笑道:“你也真是,出来虽是很急,也要多穿点衣服,雨夜天凉,冻着孩子怎么办?” “你,”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你真的能和我一起走么?你的工作怎么办,甚至是你开的车,车又得放哪儿。” 他一笑而过:“不管怎么样,我都要陪你一起离开的,你现在的情况,我不放心。” 无疑,他的话语如春风里的一缕悠然暖香实实在在地让我安下心来,他又问我:“过会儿我去买机票,咱们飞哪儿?” “杭州。” 他没多问,一口就应下来。 我看着疾驶而过的匆匆景色,最后一次地用眷念的目光打量着这座毫无生气的城市,雨势渐渐没了,稀薄的云丝缓慢地移动,显出天际几颗微弱的星子,我像是见到陆骁苍白脸颊上微微睁开的一双眼,我惊得用手霍地挡住玻璃,李成被清脆的响声吓得转头看我,我摇摇头笑道:“你开得太慢了,我想赶紧走。” 他诧异看了时速表,咽了口水道:“不是吧,再快可就要超速喽。” 到机场时雨势已经完全停下,我呼吸着雨后新鲜的夜间空气,拖着行李箱打算走,李成却快快抢过去:“你不能太辛苦,对孩子不好。”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打在我脑门上,我皱眉看着他领我往里走的背影,蓦地叫住了他:“李成,你不能和我一起走。” 他脸色有些发白回身过来:“为什么?” “因为毕竟,你以后会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如此,”他的脸色迅速惨淡,我连忙道,“我是为你好,你要是和我一起去别的地方,我这个孩子会十分拖累你,再说,”我有点难以启齿,“我们真的没有可能,这次我让你送我到机场,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打到车……仅此而已。” 我知道这样说出口的话真的很碧池,但是我不能让李成跟着我,这样会耽误他的青春与事业,他该配得上比我好得多的人。所以,我就算再做一次不要脸的拒绝狗,也得让他彻底地对我灰心丧气从而进一步地认识我的可憎面目。 只是事实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如释重负地朝我一笑:“姚姚,你真的想多了,我才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要陪着你去杭州的呢。” 我大跌眼镜,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他笑得更加灿烂:“你不知道,其实我最近才发现我喜欢的不是女人,这里的帅哥不合我胃口,正好你不是说去杭州么,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我的另一半儿,姚姚,你要是赶我走,那可就太不够交情了啊。” 我仿佛听见刚才由于惊呆而跌下的眼镜被无数只草泥马神兽狂奔而过踏碎成渣渣的犀利声响,假使我此时此刻的神色是一幅画,那绝壁是轰然磅礴地升起一朵难以估量的巨大粉色蘑菇云,而我幸福地躺在云层中心,已然快乐地被轰上了天。 李成催我赶紧的,我笑得八颗牙尽数露出来,别提是有多开心了:“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好闺蜜,你要是遇见了心仪帅哥也别藏着掖着,我给你做参考,保证不和你抢,啊。” 他兴奋地哎了一声,一头准备扎进买机票的队伍,我赶紧着道:“不如我们去成都吧!那里的同志都是大帅逼!” 他身形顿了顿,朝我摆手道:“不好不好,还是去杭州。” 我面上喜悦的笑渐渐收敛,换作惋惜,李成刚才说他性向变了,鬼才相信。对成都这个好地方都能排斥,谁脑子被驴踢了才相信他是同志呢。 可是他既然都搬出这样雅俗的理由来搪塞我,我也只能由着他了。 候车厅的电视里播出一条新闻,说是在城郊发现一具被枪击杀害的女尸,警局已经开始介入调查,就凭陆骁能用钱一手遮天的本事,我倒是要看看警局的人查出真相敢不敢对他定罪。 最近的航班还要等一个多小时,我手里捧着李成买来的蛋糕,怔怔坐着不知道要想些什么才能轻松点。 突然想起陆骁的手机有定位功能,我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丢进了垃圾桶,丢完了李成问我:“你要是怕你家里人找到你,就不能把手机丢这儿,万一他们根据这条难得的线索找到你了呢?” 我心想也对,正要从垃圾桶里把手机拣起来,身边瞬间飘来一人倒了桶吃剩的泡面面汤在里头,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盯了半分钟,感叹了道:“生活又不是小说剧本,他们才不会想到找线索呢,罢了罢了,我不捡了。李成同学,上飞机前你别忘了给我妈发条短信,不不不,”我止住他掏手机的手,“当然不是现在发,照你说的一样,要是他们真的找来了怎么办,闺蜜我就不能带你去找杭州帅哥啦。” 起飞时,我感受到了第一次的胎动。 或许,是孩子想他爸爸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6 飞到半途,舷窗映出一轮圆月,明天就是十五,月亮也该圆了,我心烦意乱地顺手抽了本杂志,屏气凝息看了半晌连一个字都读不出来,李成在旁边咳了一声:“那个,姚姚啊,你的书拿反了……” 好吧,我把书甩他身上,闭眼打算睡觉,他道:“先说好啊,咱们找房子要找一起的,不然我和你一起背井离乡就完全失去了意义不是?” 我眯着眼看他:“房子不在一起为什么就没有意义了?” “因为我打定了主意要照顾你啊,”他精神焕发地笑,似个孩子,“看你好好的,这才是我最想要的。” 没有什么会比爱过一个人又决然离去更能花尽勇气,我曾经有无数次的设想,设想陆骁失去了新鲜感终于厌烦我,他一定是丝毫不留余地地一脚将我踹开,而我或是抱着他大腿凄惨地哭,或是牢牢盯着他利落的背影黯然地笑,却怎么也料想不到,先离开的会是一向不谙如何爱人的我。 那应正是我不懂如何爱人,才会狠下心上演一次又一次的离开。 在日本,在这里。 李成摇摇我的手:“怎么还是不开心?” 我瞄他一眼:“我怎么不开心了?”他表示不信,我举手发誓:“我开心,我倍儿开心,终于能离开陆骁那个大魔头,我当然开心了。” “那,”他看着我,脸色认真且犹豫,“你开心,又为什么要哭呢?” 我急遽偏过头去迅速揩了眼角,我明明是个不太爱哭的人啊,怎么自从遇见陆骁起就没断过这个水龙头。 李成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姚姚,你和我在一起的话,我是不会让你伤心的。” 我快快转过头去作势要掌掴他:“好小子诶李成,你这不是在玩儿我吗,说了自己是同志之后还想来泡我,你可真够有种的哈。” 说完已是笑出声来,李成也笑,良久,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任由在一望无际的黝黑苍穹里前行的飞机带着我们驶向茫然不知的不确定境地。 我猜得出他想说什么,可我也闭上了嘴。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话不必说总有一些事情不必问,被珍藏在心里的秘密就像清酒,积淀的年岁越长,便越香。 李成虽不像陆骁那样腹黑精明,却也足够聪明,他深切地知道,在我与他之间保持一个微妙且平衡的关系,是最好不过的情形,这也就足够了。 我抚着肚子闭眼陷入沉思,待产的日子必定会无聊,也该早些给我儿子取个名字了,以前还想着让我爸给他外孙子取个遭人疼的小名,现在却是不能够,往后或许连外公外婆的面都不能见几次。 也不知道到了杭州,李成会怎么安顿我们娘儿俩。 我灵台处仿似开了一道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自己已为人母了。 可是时光总是这样,在你惊觉着已经和过去告别,怀了满腔的惊异欲回身去看一眼往昔,那往昔时光早已无声无息潜入暗夜,走远了,再看不见了。 到底,我该学着成长些,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让别人宠着的小孩子了。 杭州的生活节奏比我以前生活的慢很多,也正好有闲暇让李成找新的工作,找新的公寓,而我,当然只能晒晒太阳养养草,约好医院定期做检查。 李成打算给我买花养,我记起我爸的话,心有余悸地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他很奇怪:“自古美人都爱花,怎么你倒是个例外?” 我一本正经地放下杂志,深沉地回看他:“哦,可能是因为、那些美人都太俗气,而且,她们肯定不对花粉过敏。” 他像是被噎到,紧了紧领带出门上班,临走前道:“姚姚,不如请个保姆吧,你看我又不会做饭,吃了几天的馆子也不好,不卫生。” “好啊,”我头也没抬,把杂志翻了一页,“不过先答应我,请保姆的钱肯定得由我出。我吃的住的都是你的,再不让我花点钱,我的钱都不能同意了。” 李成哑然失笑,走后不到一个小时,果然来了个中年女人,她自我介绍说姓吴,让我喊吴阿姨就行了,我见她走近厨房打扫的背影干练得不得了,面相和善衣着整洁,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只是方言口音有些重,一句话说出来,我得琢磨三四次才回过神。 等李成下班进了厨房,我准备跟进去溜达一圈,却见到吴阿姨对李成悄悄说着话,不光是说,手势也没停。我眼睁睁看着吴阿姨竖起一根食指点了点脑门儿,对他小声问道:“李先生,你的老婆是不是……”她斟酌着如何开口,好半天才接着道,“是不是有些呆傻啊……我跟她说几句话,她要等好久才回我一声呢。” 我满脸黑线地咳了咳,李成赶紧要扶我回客厅坐着,吴阿姨偏过头越过李成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看我,似乎生怕我发神经病冲过去揍她,我愤愤捏着拳头:“吴阿姨您怎么说话的这是,我可不是他老婆,我是他好姐妹好不好。” 吴阿姨像吃了苍蝇一样憋着嘴瞪大眼,李成忍住笑对我道:“有你的啊姚姚,都会声东击西了。” 我叹了气:“你还别说,这个吴阿姨说话啊,还真挺像我妈的,以后有事没事斗斗嘴,正好做胎教呢。” 他突然沉默了一会,又道:“你是不是想你家里人了?要不你给她们打个电话?” 我摇头摇得比谁都快:“不不不,有你和她们联系就够了,我要是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一准把我给骂死,先骂我不告而别忘恩负义,再骂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我把他去拿手机的手一把按住,苦笑道,“你可饶了我。” 其实并不是害怕被我妈臭骂,只是怕听见有关于陆骁的任何消息,我生来怯懦不敢面对任何突变情况,像只鸵鸟只适合一辈子风平浪静地活着,若是稍有一点风吹草动,我立刻会被击溃,然后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我妈深谙我极易逃避的心理,更深谙我耳根子软的性格,如果她说陆骁有个好歹,我只怕真的会忍不住要狂奔回去,可我不能这样不理智了,我如今不是为我一个人活着,我做的所有的事情,还要对得起李成。 日子安然无恙如水滑过,转眼已是夏末秋初,在杭州住着的三个半月里,从初夏至盛夏再迎来残夏,我的肚子越来越显,水肿的程度也越来越深,李成每每陪我去做产检,医生总是责备他怎么不懂得体贴妻子,而我尴尬着打圆场,说他实在是工作太累。 其实李成有问过我要不要去报班做做胎教放松下,我心疼他丁点工资不予理会,李成也更不会对我逾矩以至于大晚上地跑来我房间给我按摩拿捏。 而从上周起,我开始不间断地梦见陆骁。 或许是身心太过于难受,我连翻身都困难的日子里,就会加倍地怀念从前舒活筋骨的日子。 相同的梦境带来的没有恐慌,只有倏忽梦醒时一丝轻微的惆怅,而惆怅被重叠复制着占据在我头脑里,我开始没日没夜地臆想。 李成察觉出我的不对劲,却也不好多问,也是,都只有产后抑郁症的,谁听说过产前还能胡思乱想出抑郁症来。 那天吴阿姨做了我养胎期间最爱吃的猪脚花生,我咕咚咚喝了足足三大碗高汤,一个劲儿地夸赞吴阿姨的手艺倍儿棒,李成一脸欣慰:“看来得给吴阿姨涨工资了,把你逗成这样可不容易。” 我腆着大肚子站起来:“你明儿放假,送我去商场买点衣服,现在天气有点冷了,我天天晚上都冻醒呢。” 他急忙道:“你觉着冷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壁橱里多的是被子,我过会儿就给你再加床被褥。” 我边擦嘴边回味:“哎,我总感觉吴阿姨是不是在猪脚汤里加了点牛奶,口感真的太绝了。” 李成收拾碗筷的当口抬头看了我一眼:“想喝牛奶?” 我想了想家里一直没买过奶粉,都是直接吃的维生素片,遂摇头道:“不想啊。” 按李成这厮的个性来说,如果我说想喝,他绝壁会立马出门去超市给我买一箱奶粉回来,这晚上多冷的天啊,得控制好他的情绪。 我照着cd里的教程做了会有氧运动,淋浴之后觉得有点困意,趿拉着拖鞋就进屋去睡了。 李成还在忙活,我面带愧色朝外间喊了声:“成哥啊,这几个月真是太辛苦你了,你伺候我们娘儿俩这么周到,等我儿子出生了,认你做干哥哥行不行?” 他握着洗洁精跑到门口来大惊失色:“什么??干哥哥??” 我咳了道:“怎么,干哥哥还不行,难道认你做干弟弟啊?” “不是,”他瞪我,“起码是叔叔辈儿的啊,好歹认我做干爸爸才行吧?” “我这不是怕你嫌老嘛,行行行就这么说定了,干爹就干爹。” 他脸色有点奇怪:“是干爸爸,不是干爹……” “不都是干字打头吗,爸爸和爹还有很大区别了?” 他明显是想到了极其不纯洁十分肮脏的事情,支支吾吾跑走了。 这年头的大人,思想怎么都这样啊。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很是不踏实,恍然像听见大门那边有响动,一声之后又没了声响,思绪似乎沉沉浮浮茫然不知所踪,我知道又是要睡着的前兆。 却是门边的小路灯开关被人轻轻一按,有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泡了一杯热牛奶,来,喝了再继续睡。” 我揉着眼睡意朦胧地看着慢步走过来的身影:“陆骁?” 记忆如锁。李成的身形在背光的视角中渐渐具象成清晰的轮廓,他顿住脚步,似乎深深望过来,我惊觉陆骁再不可能会出现在我的眼前,终于在心尖最柔嫩的地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明晰痛意。 李成轻轻将牛奶搁在我床头柜上,接着轻轻说道:“开心些姚姚,若是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立刻就带你回去,只要你快活。” 我怔怔呆坐着被隐藏在最深处的不堪情愫吞噬,一如黑暗漫无边界地再次袭来,我缓缓伸手下去,拭到了湿滑的液体。 “李成……”我清楚地听见充斥着恐慌的声音在咽喉处汹涌而出,“快!送我去医院!”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孩子却早产了。 李成事后对我说:“姚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内疚,要是下定决心送你去心理咨询师那里讨论情况,也不会让你精神受伤甚至于早产啊,我听见你分娩的时候喊得那叫一个惨,恨不得生了翅膀立马把孩子他爸给拽过来!” 我虽是虚弱,也还没忘瞪他一眼:“孩子他爸不就是你吗,带个干字而已,就想不认账了?” 他乐得嘴都合不拢,“哪有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凑过去把我儿子的脸蛋亲个没完,嘴里不停哄着,“宝宝啊我的好宝宝,怎么就这么萌呢你。” 我看他美滋滋的样儿,恨铁不成钢地接过月嫂给我褒的汤:“这么喜欢小孩,怎么就不说赶紧找一个好姑娘开始生呢,”我摆摆手,“别给我扯犊子说你是同志了好不好,你看看你,走在街上都不对男人多一分眼神儿的,还吹自己是同志,哪点像了啊,还有啊,别天天叫我儿子宝宝宝宝的,有正经小名儿呢。” 他不理:“我才不急,我这才刚过25呢,我妈都没催过我,所以啊,我还是先和你齐心协力把宝宝养大再说。” 我把喝完汤的碗递给月嫂,擦了擦嘴,拍手道:“我也抱抱小兔崽子。” 一看我儿子都睡着了,我兴致盎然地捏他鼻子,轻声叫他:“姚松松,你妈都没睡你就敢睡,这么懒可不行啊。” 当时生了他,还有他妹妹,和我预想中一样,的确是死胎。 李成当时支吾着不打算告诉我,我嗤了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不知道啊?她虽然连这个人世都没见过一次,可总归是我孩子,你过几天把骨灰领了,我想给她建个墓。” 他问:“孩子该取名了。” “女儿小名就叫思思,儿子小名就叫鹿鹿吧,学名等以后再说,我现在累得不能用脑子,得先休养一阵。” 李成替我掩好门,我死撑着没有哭,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像陈葭茵说的一样,都是我的报应,谁让我连怀上了她都不知道呢。 思鹿思鹿,思思已经不在,想念陆骁的这份心情也不会再来了。 我设想着能安然带大仅有的儿子,即便是以后遇见,我也会很坦然地对他说:“哦不好意思,这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番外 (一) 听母亲说,我是陆家长孙,故名字是爷爷亲自取的。 之后堂弟的名字他就没再管过,可以想见,他们待遇没有我这样好,此为后话。 那时候老爷子还没戴老花镜,精神矍铄地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个“骁”,定作名字取骁勇善战之意,父亲虽在事后说当时有想反对的心,但因爷爷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牛脾气,便也作罢。 长在陆家的这十几年,爷爷反对西化,母亲也从未提要我学西洋乐器的话头,日日有闲暇便跟着爷爷练毛笔下围棋,连在家穿的衣服,都是中山装或是对襟扣的丝质衣裳。 家族企业是爷爷退役后政府拨款集资的,奶奶仙去后他早已撒手不管,任由父亲和叔叔经营,每每出去聚会,我总会听他的老队友夸赞陆家英杰辈出,而爷爷只负着手仰面一笑,拉出跟在他身后从不多话的我,话音里透出自豪道:“要说咱们陆家的好小子,他可比他爸爸又强得多。” 一派的夸奖奉承,自记事起便是从未间断过的,或许是爷爷听腻了,在一个冬日撒手人寰变作一具冷冰冰的躯壳,我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也不曾哭。 丧事办了整整一月,各类名流前来吊唁,我见不惯假意哀嚎的面孔,去了后院舒缓心情。 后院的花园里都是爷爷亲手植的白梅,被雪覆着也能开出玲珑有致的形状,不像人,受了点寒苦便寻死觅活。 到处都是相关于爷爷的气息与回忆,我记得他临终前艰难地出声交待了我这么一句话:“要是你父亲不忍心将我火化,你也要提醒他是爷爷执意坚持的,爷爷总是觉着,烈火焚身不过是一瞬间的痛苦,比慢慢在阴寒地底被虫蚀腐烂好得多。” 诚然,他是个铁骨铮铮的军人,有常人不及的铁胆。 也正是遗传了他的性格,我从小到大成日就只知冷着脸,连母亲都看不过去,皱眉问我:“你莫非也是像你爷爷一样上了年纪?还没长大呢性格就这样冷淡,往以后去还得了?” 她的话我听听便罢,就如刚才她让我到爷爷灵前哭个一星半点也好,我却觉得,爷爷摆脱病痛离开人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种了满园的白梅正好在他离开的那晚尽数绽开,我知道,他走得无牵无挂。 “阿嚏!” 我面无表情回身看向打断我思绪的人,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女孩,她一边在鼻子前飞快地扇着,一边睁着墨般的眸子问我:“哥哥,阿嚏……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冷么?” 不常有人主动亲近我,我一时生了些兴趣,问她:“你又怎么会出来,不是说冷么?” “我听大人们说这里有花儿才过……阿嚏!才过来的,”她不住打着喷嚏,不得已捏住鼻子,瓮着声音道,“爸爸总说我是对花粉过敏不让我看花儿,可是我们班里的小女孩儿们都喜欢花儿呀,我趁爸爸不注意,偷偷儿地跑出来瞧瞧,没想到真的有,还是这么多的。” 我被她奶声奶气的话逗笑,走过去替她捏着鼻子:“你爸爸是为着你好,你知道自己花粉过敏还跑出来看花儿,不听话。” 我见她不在乎眨眨眼,便稍稍沉下脸问她:“还这么无所谓,走,我带你进屋去,你是谁家的孩子?” 她扁扁嘴作出一脸委屈:“我叫你哥哥白叫了,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也是和我妈一样凶巴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还教训我啊。” 我无奈叹气:“那好,我替你拧着鼻子带你看看花儿,哥哥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笑了笑:“叫我姚姚就好啦,我爸爸虽然叫我楚黎,可我还是觉得我妈妈叫我姚姚有个性点儿。” 我事后才察觉,和她短短几句话之间自己已经笑了无数次,且我也从未见过哪个小姑娘笑起来能比她更漂亮,我后来问过母亲,母亲道:“她爷爷和你爷爷从前住一个军区大院儿的,后来你爷爷随父入伍,就没有联系了,没想到他们家重情谊,还过来参加追悼会。” 爷爷去世后家里俨然如清规戒律一一除尽的盛世欢腾之景,母亲与父亲商量着终于可以送我出国,从前我倒是无所谓,可如今心里想的事却有所不同,是以反对家里为我安排出国一事。 我母亲不予置评,父亲却是站在他书桌前面对我严厉有加:“今后陆家一半的生意都要给你,你如果不出国深造,如何能接手家里的企业?” “你和叔叔同样没有出国深造过,难道陆家现在如日中天的事业不是你们弄起来的?” “正是因为那时候你爷爷教条不许我们出国,才会想让你去深造,将来接手便轻松些,”他冷着脸,像陆家一贯的传统,“要是你将来一事无成,陈家的女儿只怕会看不上你。” 无非又是联姻之事,我垂眼盯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默不作声,父亲负手静静看着我,半晌后又道:“也罢,我知陈家的女儿配你不上,是我感谢当年的陈家少爷肯教我西方的商业理念,所以才有这一联姻,你若是不喜欢,我现在也不会强迫你,你却要答应我,出国好好念书,不然将来你如我一般欠了别人家的人情,要联姻的就是你儿子了。” 也好,姚姚还小,能够等我在国外的这几年,届时我回国事业有成,她就算忘记了我,我也有本事让她再记起来。 却是我本该想到,那不过是父亲诱哄我出国的权宜之计,他说话不算数,病逝前也仍是逼我娶了陈家的女儿,我这辈子本是一件错事都没有做过,却堪堪正是秉承这不做错事的原则,才会选择遵从父亲的遗愿,至此一错再错,幸而,陈葭茵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我抓住了她这一把柄,成功地和她离了婚。 去机关找人是件容易的事,这些部长当年都是我爷爷的属下,区区这点事儿,他们十分钟之内就能办妥。 我确切地查出她所在的大学,加之教育资源很有前景,我入了股成为她校董事会成员,只可惜她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时,似乎并没有认出我来,而我,也只是稍稍见了她白璧无瑕的侧脸,仅此而已。 她的确是完完全全地忘了我,或许她自小性格开朗,遇见的人多之又多,我不过是她儿时的一些残梦剪影,记不住也是正常。 陈葭茵断断续续与我来闹,母亲可怜那女人让我不与她一般见识,碰巧日本那边的生意不太妥当,我便去日本待了将近三年,朋友的一场婚事邀我回国观礼,我便将日本的生意都交给了叔叔。 我将日程提前了三个月,一来是去她家拜访,二来,将国内的一切安定下来。 挑了个她在学校的时候去了她家,简单说明了来意后,她父亲知道我爷爷是谁,更是对我所作所为深信不疑。 她母亲是个开门见山的人,说她因情所伤正愁没人带她走出阴霾,我心中觉得好笑,她小小年纪,能为什么情伤到。她母亲却道,她交的小男友父母离婚都在国外,现在吸毒酗酒无恶不作,姚姚因为担心他导致学业一落千丈,更甚至,他毒瘾发作起来的一次,差点划断她的手腕动脉。 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没有什么意义了,死了倒干净。 我安排了一场意外,说是安排,不过是叫人调查清楚了他的生活习惯。 听说他酷爱飚车,时常都会出点不大不小的事故,我得知他的家正是半山腰上的一栋别墅时,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一切都如我设想的那样简单,从调查到部署再到封口尘埃落定,不过花了三天时间,此事告一段落后,朋友的婚期近了,我让姚姚的母亲也带她过去散散心,正巧朋友还缺一位伴娘,我指了宾客席里的她。 经年之后再见,我猜到她与儿时的模样会稍有不同,自然是不同的,我的姚姚长大了,又更标致无双了。 是谁道了声祝新人相守白头,我看见她浅笑着回眸过来,那一刻的寂静无声。 岁月偷换后,流年酒意浓。 (二) 我原本是个不信命的人,连报应这个可笑的词,都是从陈葭茵那里听来的。 不知她前些日子如何能找到能攻进我电脑的黑客,在尘埃落定的那些时候,她知道了那个名叫肖琎的男人的死因,也曾不止一次地扬言要让我声败名裂。我倒是不担心,尽管让她去说,有几人会信。 可她并未牵扯到我,只是去了一趟警局,说肖琎的死与姚姚有关,我大费周章将姚姚从警局带出来,她面色苍白,我知她又想起了从前不好的回忆,对陈葭茵迁怒不已,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 她倒是有几分胆色,敢带着这样的秘密来我订婚宴上搅合,好在对她心怀怨怼的陆笛开口堵了她所有的话,本以为事情会就此揭过,却未曾想,她竟说她为陆家生过孩子,而这孩子,却是陆笛的。 看来陆笛并不是我想象中只会笑嘻嘻的人,他懂得如何在陆家为自己铺好前路。 理所当然,她继续用肖琎的死来威胁我,只要姚姚不知道,她要多少封口费都好说。 在和姚姚结婚的前夜,我开车回去的路上,她令人头疼地又要联系我,我并不能够再容忍下去,挂了她电话后通知一直为我办事的人去处理掉她。 可事情总是阴错阳差,陈葭茵前几天曾经对我嘶吼过的报应二字,似乎果真被烙在我身,放下手机的刹那,前方传来尖厉的刹车声,被气囊紧紧包裹护住的一刻,我有了平生中第一次的苦笑。 姚姚,看来我,明天不能准时与你举行婚礼了啊。 脑中阵阵钝痛,以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方式昏沉沉醒来,外面站的是我母亲,还有姚姚的父母。 一切好像刚发生不久,我哑声问母亲明天的婚礼我或许是可以去的,却是姚姚的母亲失声痛哭,我温声安慰她没有关系的,吃些止痛剂便能下床了。 母亲却在沉默半晌后,轻轻开口道:“姚姚在你出事的那夜失踪了,听和她同住的白静说,她似乎是接了一个电话后走的,而你昏迷,已经有三天。” 是么,我静静听着她的话,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来。母亲递给我手机,我开机后收到陈葭茵的一条简讯:陆骁,就算我真的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你就等着你的未婚妻和你撕破脸吧。 病房的灯被母亲调暗了些,可还是觉得格外刺眼,我疲惫至极缓缓舒了一口气,却原来,婚礼能不能顺利举行,只是我多想了。 以姚姚的性格,她会离开这件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可我终究不死心,慢慢转头去看她母亲,轻声问道:“那,她走之前,知道我出了车祸么。” 她母亲怔愣一瞬,随即由哽咽转为抽泣,哭得更大声起来。 从医院走廊隐隐弥漫来一阵消毒水的味道,我茫然躺下去,握了握手心,不知何时已变得这么凉。 还真是有点……孩子气啊。 简单调理了几日,我不顾母亲的反对执意出了院。否则日日要见到姚姚的父母辛苦过来探望,他们眼中的怜悯与同情终有一日会将我累垮。 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用被怜悯。因果相循有始有终,要说现在占据我整个头脑的情绪是后悔,不如说是释然更好些。 提前让保洁整理过房子,回去时一尘不染,像姚姚根本没有走过一般。 已是夜里,我晚饭也未吃,径直歇下了。却是像朦胧间听见姚姚在抱怨:“陆骁啊,你今天忘记给我泡牛奶了对不对,赶紧起来啊,我想喝。” 我汗透鬓发地醒来,终究是睡不着了。不知道她去的地方,有没有人会夜里起来给她冲调一杯五勺奶粉一粒维生素片的牛奶,她爱吃的猪脚花生,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做,做了又好不好吃。 事到如今,我倒有了几分妇人斤斤计较的脾性,月上中宵,我独坐至清晨。 陆笛在之后见我寡言,曾不止一次地劝我去找她,我好笑,寡言是自小就有的,他竟会为我操这种心。 又是在无数次中的某一次冷汗涔涔地惊醒后,我想起父亲当年叹气说出来的话,明白了他当初为何对我的名字有顾虑。 他那时道,“骁”同“萧”音,你这孩子泰半会萧萧条条孑然一身。 我那时虽不信,现在想来,倒不是没有几分可信之实。 陆笛经手了我名下百分之二十的产业,我看他有些经营手段,索性自己只留了百分之五,余下的一并都给了他,母亲不管不问,只对我说过一句话:你自己做的事情我无权插手,只是为了她,你便清心寡欲到这种地步,值得么?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值得与不值得的衡量标准,我一向随心随意,用姚姚爱说的话来讲,便是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逼我去做逆意违心的丁点儿。我从前是为了让陈家自惭形秽不足以高攀陆家才吞取市场暴利,而现在孤身轻松,显然从前的那套都不需要了。 正好陆笛想要股份资产,我给他便是。陈葭茵死得太早,她孩子又是陆笛的种,权当是补偿罢了。 我锁了从前和姚姚一起住过的公寓,回了陆家的老宅子,偶尔赋闲为爷爷修剪白梅时,总会记起那年姚姚还是那样小那样可爱,她捂着鼻子站在树下对我说话的俏生生模样,和后来亭亭玉立窈窕可人的剪影重叠。 她曾经指着蜜月杂志上旅游胜地的各种攻略不屑地对我皱眉:“我真搞不懂了,国内那么多山清水秀的地方,怎么都要崇洋媚外跑到别人的地盘儿给他们拉动经济啊。” 我那时问她想去的地方在哪,她不假思索:“要说我最向往的地儿,当属杭州。多少个朝代的动人爱情流传到现在啊,诶陆骁,要是你真想带着大肚子的我去度蜜月,也别折腾到国外去,就带我去杭州的西子湖静静住一个月就成。” 爷爷说过,平日里最好欺负的人,狠起心来也越是决然,她恨我,连带着孩子也受着委屈,若是她有人照顾还好,若是没人照顾只有她孤零零地抚养孩子,该当如何。 或许是我想多,这些日子以来,潜意识里似乎有个声音总催着我去找她,像是好好认错便无甚紧要,可我并不觉得犯了过错,我不过是为她清除了成长道路上的阻碍渣滓,仅此而已。 又或是一如父亲所言,我是注定一生孤苦也未可知,既如此,我还何必去找她。 只是她自然不会去杭州,以她的思维方式,如是怕我找到她,肯定会选择让我想不到寻不着的地界住下,也好,我替她去杭州走走看看,当真称心如意,我长期住下也是便利。 我同母亲简要说了些话,只身登机飞去了杭州。机舱里静静的,似乎是我坠入了一个无方梦境,好端端地又突然想起一句话来: 她还徘徊于我的回忆里,我却在她的世界了无踪迹。 果真是报应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Chapter 01 “妈!你怎么又把我的棋给搅了啊!!” 我撇撇嘴坦然接受小奶包捏着拳头义愤填膺怒瞪过来的目光,正色道:“姚鹿鹿同学,我作为母亲大人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男子汉?” “我才五岁!” “那你是不是小男子汉!” “……”他瞪得泪珠儿都在眼角打转,良久扁扁嘴不甘心道,“是。” “大点儿声,我听不见。” “我是小男子汉!”他小短腿蹭得站起来,指着我,“那你也不能每次要输的时候就掀乱我的棋啊。妈,你赢我的时候我有这么不厚道么?” “你作为男子汉,居然还跟你妈一般计较,”我叉腰道,“再说了,你还说我赢的时候你没这样,你回想自从我教你下飞行棋开始,我有赢过你一回么!” 他愤愤哼了一声,扭着腰回身叫道:“李成爸爸!我妈她又耍赖皮!” “嘿姚鹿鹿你好样的,又告状,看我不削你,”我作势要站起身,他眼疾手快抓起一个抱枕就往我身上丢,我呸呸吐着抱枕的毛,“你还让不让我和李成爸爸一起去参加你家长会了?乖乖停手。” 他虽说遗传了他爸的思维敏捷精明能干,可腹黑这类段数,还是要靠后天修炼的,对着我这么一个聪明可人活泼靓丽的辣妈,看他还不赶紧着举手投降。 果不其然,他哼唧了半天,“那你说话算话,不能以去上班为由临场溜掉。” 我一个头两个大,他幼儿园的班主任老师早就看上李成了,我总不能真去当电灯泡吧。看着李成从房间里走出来,我朝他比划:“我觉着孙老师人真挺好的,你要是和她成了,咱们鹿鹿在幼儿园里岂不是更受照顾?” 李成默默看鹿鹿,鹿鹿揉了揉小鼻子:“李成爸爸,虽然孙老师对我是挺好,可你还是别和她约会吧?” 我和李成异口同声问他为什么,不过我的是制止他再说下去的语气,李成却是惊喜与赞同。 鹿鹿这愁人孩子红口白牙就来:“因为孙老师想把你从我妈身边抢走啊。” 李成眼光些许闪烁,我不自在咳了声,小奶包又揉了揉鼻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鹿鹿虽然才五岁,可人情世故已经懂了很多,他过完四岁生日的晚上搂着我脖子小声问:“妈妈,李成爸爸不是我的亲爸爸对不对?” 我当时心里突地一跳:“怎么了?你觉得他对你不好?还是有同学笑话你?” “同学倒没笑话我,是我自己观察的啊,童童都和我说他爸爸妈妈天天是睡一起的,要是李成爸爸是我亲爸爸,你怎么要天天和我睡不和他睡?” “你们天天玩儿就说这个?什么一起睡不一起睡的,小屁孩成天在瞎想些什么玩意儿,”我摸了一把他的脸,“赶紧睡觉觉,妈妈明天还得上班呢。” 他小声哼了下,有些赌气道:“每次就拿我是小孩这种借口搪塞我,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爸爸,看我到时候让我爸爸怎么收拾你。” 我无语望天花板:“好吧好吧,就你爸爸牛,你爸爸最牛了,那你倒是去找啊,我会说其实你是我买维生素片儿的时候另外送的?” 他踹了我一脚打算翻身,我按住他扑腾的小胳膊假装狠狠道:“我是专门吃人的狼外婆,就等着把你喂大了一口吃掉,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动口了啊。” 终归是小孩子不经吓,他怔了怔,一个鹞子翻身就跳下床边哭便往外跑道:“李成爸爸!救命!我妈她说要吃了我!” 那天之后李成看我的眼神连续有好几周都不对劲,我只得暗地里催他赶紧找个老婆再搬出去,他看我的眼神更不对劲:“楚黎你是不是疯了,这是我自己的房子我还搬到哪儿去。” 我语塞,对对手指表示沉默。 可是自打今年鹿鹿跳级到幼儿园大班之后,我就嗅出了一股春意萌动的味道,当然,这股味道不是自诩绝不对其他女人动心的李成身上发出的,而是鹿鹿年轻活泼的孙老师眼神儿里透出来的。 我当时跟老师说明其实李成只是鹿鹿的干爸爸,且这干爸爸还是个单着身的钻石王老五,她那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就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来,别提多有神采了。 自打那次起,我每天就借口工作太忙让李成去接送鹿鹿,李成当然是不想让我太累着一口应承下来,但是每天我比他提前下班半个小时回家,他给鹿鹿拎着书包进门总见到我闲闲躺沙发上拿着水果打牙祭的场面,久而久之,我不无愧疚地向他坦白,他竖起三根指头对天发誓:“楚黎,你要是再变相给我撮合,我明儿就押着你去领结婚证。” 得,现在这世道,真是好心牵线搭桥还没人领情了。 鹿鹿的家长会是周一上午,我在昨天周五就给公司请了假,主管那时和蔼可亲道:“这个假啊,我真没有立场给你批,新调来的副总裁就是下周一到咱们公司上任,我寻思怎么着也得你在场啊。” 老总就丫一京片子,我平常和他也放得开,大手一挥道:“嗨您别介,少我这么个人能出什么事儿,您想呀,就算我真的站那,他也不会多觉出什么存在感的。” 他把我由下到上打量了一遍:“不是啊,我们接待会的成员都是选的你当首席接待员,别人没你这个身材没你这个脸蛋,难堪重任,你懂?” 我呃了道:“这个,我儿子家长会我是真得去,丽丽长得比我强多了,屁股是屁股胸是胸的,拉出去保准比我长脸儿。” 主管沉思片刻:“差不多吧,我要不是看你是个单亲妈妈,还真不打算放人了。” 我一路笑着回了家,头一次感受组织的温暖,还是因为我是个单亲妈妈。 我可怜的鹿鹿啊,妈是真不想给你找个后爸了可怎么办呢。 家长会上老师着重表扬了姚鹿鹿同学,给他发的各类小红花真是不胜枚举,什么思维活跃积极分子哟,什么德智体美劳小标兵哟,什么环保小卫士哟,blablablabla…… 我看着鹿鹿假装淡定地背着小手站在讲台上接受孙老师无私的夸赞褒奖,再瞅着夸人的孙老师仿佛自己被夸一般笑开了花,不禁心里犯懵给李成嘀咕了一句:“我们鹿鹿平常也就聪明懂事点,怎么环保小卫士的奖都发给他了。” 李成想了想,道:“楚黎诶,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来着?” “我说鹿鹿的奖得的是不是太多了,你看其他家长阴沉着脸都不服气呢?” 哪想到李成摇摇头:“不是啊,你刚才不是说了我们鹿鹿,你终于承认我是他爸啦?” 我瞥他一眼,伸手往他胳膊上一拧,他嘶地低喊:“疼!” 周围目光纷纷扫射过来,我干笑一声坐直了,再望向鹿鹿下了讲台走来的方向,孙老师的脸色无比复杂,不仅没刚才那么明媚了,反而对李成露出了一股淡淡的忧桑。 我指着鹿鹿的大红花儿窃窃私语:“儿子,你得了这么多奖,妈要跟学校送更多的礼金了。” 鹿鹿的一双眸子明澈动人地看向我:“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钱对你有那么重要么?” 我:“……” 李成:“好样的鹿鹿,你真是爸爸的好孩子。” 孙老师一张脸由黑到绿,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我,那眼神儿里透出的讯息我简直是秒懂:“姚大姐!你不是说李成只是鹿鹿的干爸爸么!怎么我听着,像是他亲爸呀!” 等家长们都散了,我拉着孙老师讨好笑着:“今儿鹿鹿得了这么多奖全靠老师厚爱,他干爸爸李成说了,过会要请老师你吃饭呢。” 她脸色放晴紧紧拉住我的手:“真的?” “比金子还真,老师你去和李成同志谈谈鹿鹿的情况,我现在正好就带鹿鹿回家去。” 她感激着看我一眼,我赶紧着抱起鹿鹿拔腿就往校门外走了,后头李成喊道:“喂楚黎!你干嘛……哦,孙老师好,我们鹿鹿这上半学期确实挺听话的吧?嗯嗯……” 我得意地捏着鹿鹿的小脸晃了晃:“想吃什么,妈今天带你好好潇洒潇洒。” “海底捞。” “这……海底捞可贵……” “妈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每个月那么多工资还不够你花的,我就想吃海底捞啊。” “儿子,那可是妈给你存的教育基金好不好,我才不抠……” “行,那我们走吧。” 我瞪了一眼青天白日,这孽种,怎么就跟他老子活脱脱一个德行,这不是赶着趟来气我吗! 海底捞的服务那真是一个逆天,逆天到你就算贷高利贷都想把钱全花在这儿,虽然吃不怎么好吃,但是每桌配备一个服务员儿,哪家店有这么大的手笔。 鹿鹿吃清汤我吃红汤,正辣得叫一个爽快连眼眶都泪汪汪的时候,肩头被人轻轻拍了拍,那人犹豫道:“楚黎?带儿子出来吃饭哪?” 居然是同事丽丽,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公司聚餐来了,我好奇:“就正好我今儿请假老张就带你们来吃海底捞啊,我运气也太背了吧?” 丽丽笑:“哪有,这不是接待新来的副总裁么,走,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我指了鹿鹿:“我儿子还在呢,你们先玩儿,我明儿正式去认识副总裁也不急嘛。” 鹿鹿一脸冷静地吃了一根蟹棒:“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去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Chapter 02 丽丽一脸便秘的表情看我儿子,瞠目结舌:“楚黎,这真的是你儿子?真的才五岁大?” “小孩子早熟嘛,”我推着她肩膀小跑着走,随口问道,“你们隔我那桌那么远,你倒是眼睛厉害,还能看到我?” “哪能啊,是副总裁说认识你,让我过来叫你呢。” “副总裁?他怎么能认识我?”我眼皮子接二连三跳个不停,捏着丽丽的手腕猛地问道,“副总裁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是北京调来的,家族企业嘛,你懂的。”眼见着她马上就要入桌坐下了,我不敢抬头扭身就要跑,却是有个声音淡淡叫住了我,“你急着走干什么?” 我低低啊地叫出声来,脑门上吹来一阵清风,心里瞬间是又急又舒坦,怎一个纠结了得。 老人家说过,遇见什么事情啊,你都不能急,自乱阵脚干嘛呢,反正这个文明社会人家又不会吃了你。我笑眯眯深呼一口气,回身朝他鞠了个躬:“副总裁好。” “果真是你,”他话比以前少了很多,嗓音也更成熟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不用了,我儿子还在那边呢。” “那小孩真是你儿子??” “是啊……” 他深吸一口气:“陆骁他果真也在杭州?!” 我见他霍地窜起身来,总算是深刻了解什么叫相生相克了,饶是他一副深沉样,遇见陆骁这俩字儿都还是得破功。 鹿鹿在那边遥遥冲我喊:“妈!你手机响了!是爸打来的,快来接!” 施以言手里的可乐颤着就丢了出去,张主管尖起嗓子嚎了半声,另外半声是敢怒不敢言生生咽了回去,我听见施以言几乎是悲愤地吼出来:“他对家里说他这些年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原来是他在撒谎!” 他仿佛被狗血台词风的穷摇奶奶附体,煞白着脸怒瞪我良久,我想了许久终于斟酌出一句比较让他容易接受的话:“没有啊,我的确是没和他遇见过……” “你居然也和他联手骗我!” “…………”你听我把话说完啊哥!我正要伸手去拦他,他一窜就到飙到了鹿鹿面前,接了电话朝那边吼道:“陆骁!我从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没有担当的人!” 诡异的沉默数秒之后,施以言面色由青转白再转红,悻悻朝我递来了电话,“哦,是我弄错了,楚黎,你别怪我啊……” 我面无表情和鹿鹿对视了一眼,以为事情就此消歇,没想到施以言又可劲儿咆哮起来:“楚黎!你改嫁了?!那个男人是谁!比我好么!” 这人……真的是新来的副总裁么……公司交给这样的人天理还在么,我来管都比他要好吧…… 我和施以言大眼瞪小眼,姚鹿鹿同学矜持拿起餐巾纸地一抹嘴角,跳下椅子来踮脚要拿手机,我被他小小却坚毅的眼神震慑到,木然由着他和李成去说了。 “李成爸爸,你过来接我啊,啊?你在和孙老师吃饭?约会吧?没事,我会把妈送回家的,你不用担心,好,再见。” 如此的一番沉着冷静,我当真是服了:“姚鹿鹿啊,我说,你在你妈面前好歹留几分面子成不成,老气横秋的,心理年龄都快比我大了。” 姚鹿鹿哼了一声,这点倒是随我,傲娇又高冷有木有。 施以言那厮又吼了起来:“孩子!你爸和别的女人约会就这么光明正大么!他把你妈妈当什么了?!” “当人啊,”姚鹿鹿瞥他一眼,朝我皱眉,“妈,我让你出门尽量丑点,又从哪里认识这么个男的啊,能不能让他成熟点?” 施以言一张嘴像瞬间被贴了强力胶,憋得脸红成番茄了也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来,我笑笑:“你别介意,我儿子就这样毒舌,随我。” “我也不是随你吧?我这么聪明,肯定是随我爸啊。” “……”行,反正我不和你计较。 回到家我跟李成说施以言到公司里任副总裁了,李成虽是和施以言一次面都没碰过,但听我的描述后,他由衷地觉得施以言具备如下几种特征:冲动、冲动、冲动。 他一脸担忧问我:“要不你明天辞职吧,你这四五年存了也有些钱了,天天在家照顾鹿鹿就行,其他的我来解决。” 我看起来像是这么没用的人????????! 他被我一脚踹到了沙发底下,挣扎着探起头:“我是说真的,要是他图谋不轨……” “别说是他!就是陆骁来了我都……” “妈,”鹿鹿从书房里伸了小手朝我挥挥,“陆骁是谁啊?是我爸?” 我和李成异口同声恶狠狠道:“你爸是李成!” 其实在知道是施以言的那一刻我依旧心有余悸,想着万一陆骁也跟着来了呢?还正好遇见我儿子,那岂不是会毁了我苦心经营到现在的梦? 慢着,施以言那时貌似说了句:“陆骁他果真也在杭州?!”陆骁什么时候来杭州了我去?! 别着急姚楚黎……都快过五年了,要遇见早就遇见了对不对。 想归想,我立马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鹿鹿放暑假我打算带他回去玩玩,她高兴坏了一口应承下来,吵着要和鹿鹿说话,我只得打扰正专心写作业的儿子,摸摸鼻子心酸地观赏隔代相亲相爱的血泪史。 当初我妈在我坐月子的最后十天被李成偷偷接了来,一进门就气冲冲奔进来打算给我打一架,手刚要扇我脸上的时候收了势,生生换成了重重一摸。 我睡眼惺忪地睁眼,浑身的睡意吓得一个激灵全没了,我很怂样地一捋被子打算盖住头,她却死命扯住了:“姚楚黎你个小白眼狼!老娘养你二十几年你倒好,说走就走,生孩子这么大的事要不是李成心好告诉老娘老娘到今天还被蒙在鼓里!你是在和你自己过不去么?你明明就是在和你老子娘过不去!” 李成赶紧扶开她,小声道:“楚阿姨,鹿鹿还在睡觉,您过去瞧瞧?” 我妈死死瞪着我,泪水在眼眶里转悠就是强忍着没掉下来,我垂下眼,抿嘴连气都没喘一声。 换了从前,我这不冷不热的态度一准又要激怒她,她或许是刚才太气,李成一番话让她冷静了些:“孩子叫鹿鹿?” 李成点头,我妈冲我笑了道:“你倒算有几分良心。” 只是她这笑是冷笑,我由着她的思维方式想了片刻,无语地知道,她是把鹿鹿听成陆陆了。 咦额,还陆陆,肉麻不肉麻啊。 鹿鹿对待她外婆的娇俏体贴一概冷静自持,我跟李成说了声明天去公司辞职,打算去北京陪鹿鹿过暑假,他诧异问我:“那我怎么办?” 我一脸无辜:“你有孙老师啊。” 他无语看我半晌,不回头走进了他自己房间。 睡觉的时候,我道:“诶鹿鹿同学,你最近这么睡觉都不搂着妈妈脖子了啊?” 他又是一哼,半晌不作声,我摸摸他的小肚子:“怎么啦?” 柔情攻势有点作用,他闷闷不乐道:“陆骁到底是谁啊?” 我承认……就算我内心戏再强……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戏不出什么来好说,面对着鹿鹿幽幽的目光,我勉强道:“我不记得有这个人啊。” “骗人,”他瞪我,“我经常听见你做梦就在喊这个名字,今天是真正听清楚了才问的。” =可能啊!!!我睡觉习惯如此好怎么可能会说梦话啊!! 第二天我也没去公司,直接电邮辞了职,主管打电话问我:“怎么着啊急急忙忙的,你公司的东西都不拿啦,就自己走人?” “我儿子嚷嚷着要出去旅游呢,这孩子太皮了,我抽不开身啊,东西你们看着好就分了啊,要是瞧不上的丢了作数……” “你这辞职还没经过上级批准呢,赶紧给我死回来,培养你这几年以为我老张是好玩儿么,再说我还准备提拔你接我班儿的呢!” 我当机立断挂了电话,拎着行李箱上了车。 李成去上班了,我还得带着鹿鹿摸到机场去,天知道,我路痴简直无药可救了好么? 鹿鹿背着小鹿书包戴着鹿角太阳帽,走到哪都是惹眼的闪眼风景,从计程车下来走去机场的两百步脚程之内,已经有不下十个小妹妹跑到鹿鹿面前来:“小哥哥,你去哪呀,我有冰激凌吃,我还有棒棒糖……” 他眼皮都没抬下,反问了每一个小姑娘:“有我妈吃的份儿么?” 我顶着女孩儿们怨念的目光走得是如履薄冰,登了飞机还不忘小声给鹿鹿做思想工作:“你可不可以委婉点,你看啊,人家过来和你说话……” “不可以。” “诶姚鹿鹿你……” “对了妈,你不是说我读完了大班升小学的时候就给我起个大名儿么,赶紧呀,天天说这些没用的。” “老天……你才五岁啊……” “五岁就不能有大名儿了?” “不是啊……我是说……你才五岁说话怎么就是能呛死我的节奏……你这心智是以秒速在增长么……” 鹿鹿瞬间撤了他严肃的表情,朝我俏皮一眨眼:“麻麻,人家这样对你撒娇还不行嘛~” “………………”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的还是飞机起飞我呼吸没调匀,自打鹿鹿安静百~万\小!说之后我心里一阵阵地喘不过气来,空姐路过时贴心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笑着摇摇头,心里突突跳了起来。 未过三秒,我听见前四排座位的方向有人开口说话道:“你自己喝,爸爸不用。” 冷淡如冰,不是陆骁又是谁。 不过,听起来,他已经是爸爸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Chapter 03 我调整好呼吸,默不作声给我儿子速写了一张纸条。 他接过去一看,十分蔑视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投过来的目光满是不屑:“妈,你都多大的人了啊,能不能别老这么幼稚,还比谁先不说话呢,这种还用比么,输的人铁定是你啊。” 我急得捂住他的嘴,捂完又悻悻醒悟到反正他说什么陆骁也听不出认不得,遂认命地望着姚鹿鹿,温婉可人地笑了笑。 他惊疑不定探出小手摸了一把我的额头,很是诚挚道:“妈,你到底在自娱自乐什么呀。” 我见他一双漆黑如玉的眼眸盯紧了我,透出一丝戏谑,简直和当年的陆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神情。我心跳陡地一停,一巴掌差点扇他脸上,好在危急关头心绪重又镇定,那巴掌旋了个急转弯,生生落到我的嘴巴边上。 清脆的声响引得周围人纷纷转过头来关切地看我,我硬生生忍回去疼得要死的一点泪花,憋着嗓子挤出一句话来:“我的儿,你玩儿什么不好,偏要玩自己的巴掌,你看,这不是把自己给打疼了嘛?” 姚鹿鹿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像是要把我经历多年修炼而成的厚脸皮盯穿个洞来,我作出浑然不觉的笑脸默默看他,良久,他噎回一口气,幽幽道:“妈,你也管好你的巴掌,你看,刚才那一下,疼得可结实呢。” 我无语仰头长叹一声,且这一叹依旧是不敢发半点儿声响的,姚鹿鹿突然道:“我说,你自打上了飞机就不大正常,怎么了?” “怎么和你妈说话的呢,没大没小,”我嗔了他一眼,“妈嗓子有点不舒服,别找妈说话了好不好,乖,自己看会书,马上就到啦。” 他闻言便也不再找我说话,乖巧地递来一杯橙汁到我手里,让我甚是欣慰,可偏偏是没料到啊,陆骁那厮居然在前头突然站了起来,惊得我一个激灵猫下腰去,一杯橙汁稀里哗啦全泼我自个儿脸上了。 我深知姚鹿鹿是永远的毒舌贫嘴智商高,更要命的是他洁癖特严重,我这一泼,他尖着嗓子就把书拍我脸上了,蹬着小腿儿就喊着空姐道:“乘务员!快!我妈她……”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和着一把冷汗和橙汁儿狠狠捂住他的嘴,抓狂地嘘了声,他葡萄一样的眼睛瞪着我,惊恐万分地把身子往后缩,生怕我沾了他一滴。 哎,古话有云,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啊,我生我养的好儿子,怎么就这么嫌弃为娘呢。 空姐急匆匆赶来,我低声呵呵笑:“没事儿没事儿,我看这橙汁儿新鲜,打算做面膜呢,诶,效果还真不错,感觉毛孔都在拼命补水呢。” 前方一道目光如利剑刺来,我刚张开的毛孔瑟缩着立马全闭塞住,正是眼角余光瞥见空姐手里还托着一白色方巾,就这进退不得的当口,我急中生智一把抢了小方巾往我脸上猛地盖住了。 一片白茫茫中,我朝空姐感激摆摆手,瓮声瓮气道:“多谢多谢,我就先这样儿休息会。” 我虽是被毛巾挡住了视线,却还是能感受那一道如炬目光像倒刺一样儿牢牢吸附住我,任凭我一百八十度大转脸背过身去,也依旧是毫不动摇。 难言的挣扎与紧张中鹿鹿摇了摇我的手,轻声喊了我道:“哎,妈妈,前面有个帅哥一直看你嗳,我怎么觉着,他那张脸我好像看过一样。” 就你和他那像照镜子一样的轮廓面容,换谁谁都赶脚着像照镜子一样好吗! 我手忙脚乱挥手就把鹿鹿的脸一挡,往下一拉低声道:“肯定是坏人,看你妈长得漂亮就心生歹意,快,赶紧和妈妈一起藏起来。” 鹿鹿头一次在听见我说自己漂亮的时候没反唇相讥,反而安静着任由我把她小小的身子往下按住藏了藏,我心里正纳闷儿呢,本想问他怎么突然这么乖了,突然身边过道响起清泠泠一声嗓子:“姚姚。” 我被这仿似从千年冰窟里飘出的幽幽呼唤吓得魂不守舍,鹿鹿哭叫着推开我道:“妈你疯了啊!干嘛使这么大力气掐我呀!” 乖,我真不是想掐你来着,这不是……这不是妈实在是要惊恐到崩溃了么。 我还想继续装死,鹿鹿收敛起哭腔,甜甜道:“叔叔好。你认识我妈妈啊?” 没骨气的东西,忘记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了么! 覆住双眼的方巾被一只手缓缓拿起,我慌忙抬手要去按住,却是十万火急的情境之中,我没按住湿漉漉的方巾,反而按住了他的手! 我!了!个!大!去!!!!! 也不知是姚鹿鹿还是陆骁轻笑了一声,我整张脸烧得跟被蝎子蜇过一样,这手是继续按住也不是,拿开显得畏畏缩缩更不是。 姚鹿鹿这货的确是和我八字不合,这个分明该为我加油鼓气的当口,他红口白牙朝我来了句:“妈,你怎么这么心急啊,不怕认错人了?” 这倒霉孩子!今儿老娘不整治整治你是真不知道你叫什么了!(围观群众起哄道:这孩子叫陆陆啊~)呸!是不知道你姓什么了不成!你流的可是老娘的血!什么?可能是流着他爸爸的血?!那怎么行!就算是更改遗传基因也肯定得流我的血啊!! 被我还压着的手些微动了动,一派惊惶失措之中,我听见陆骁轻声道:“姚姚,几年不见,力气还真是有见长啊。” 诚然,当年老娘春心萌动之时,被深深蒙骗过的少女心的确就是被陆骁时不时露出的戏谑坏笑和这一把好嗓音给害惨了,这么多年过去,要说不怀念他这勾引人的轻声细语,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的脑门升腾上一股热气,涌来的一阵邪火烧得我是□□。 一只肉感有佳的小手伸过来要拉开我,我不从,姚鹿鹿又开始进行“我妈从来都是被打击为乐”这一项伟大事业:“妈,你就算要按着,也得让叔叔把手抽走吧,还从来没见过你对哪个男人这么如饥似渴的,这还是在飞机上呢,要在地上,你还不得直接扑倒呀。” 我的白眼翻得那叫一个多,真是活生生要被气死了成吗,只是还没等我来得及说话,陆骁这厮接的倒快:“你是她儿子,就不能叫我叔叔了,得管我叫爸。” 我右眼珠子清晰地瞥见姚鹿鹿愣了愣,心里暗爽等着姚鹿鹿进行他英勇不屈的反击,谁知,他也不过是愣了愣,随即一张小脸换上笑,两只黑玉一样的眼睛弯得跟天边月牙儿似的,乖乖叫了声:“爸爸。” 这一声爸爸提醒了我,我霍地掀开他的手,把方巾拿开朝他笑了笑:“原来是陆总啊,我还说是谁呢,倒拐起我家的孩子了,果真是艺高人胆大哈。” 我指了指前排还扭头朝这边张望的八九岁大的孩子:“陆总找孩子,只怕是找错了,你自家孩子在前头等着你呢,别当着我孩子面胡说,教坏小孩可不好是不是?” 他脸色只有轻微的变化,我朝那还眼巴巴望过来的孩子笑了笑,那孩子也乖,笑眯眯叫道:“阿姨好。” 我哎了一声,别提心里多舒坦,再看我旁边的姚鹿鹿,嘴里没提防就跑起了火车:“诶我说姚鹿鹿,反正你怎么都看我嫌弃的,正巧你这么喜欢这个叔叔,这个叔叔的孩子又还比你喜欢我,干脆把你和这个叔叔的孩子换一下吧?” 他没理我,微微仰起头道:“爸爸你就是陆骁啊?” 陆骁怔了怔,点头道:“怎么,你经常听你妈妈说起我?” 我赶在姚鹿鹿开始张嘴的第一时间捂紧了他的嘴,陆骁眼里满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姚姚,你把我儿子教得不错啊。” 呸!谁是你儿子! “这真不是你儿子,你怎么就不信呢,”我指着姚鹿鹿的脸,“他和你长得可是一点儿不像,你是不是成心来搅合我和我儿子的家庭关系的啊?” 他慢条斯理抬起手反指了他自己:“是吗,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儿不像?”他幽深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笑,“姚姚,你干嘛这么慌,我不会抢走你什么的。” “那样最好,”我赶紧道:“我的东西你肯定瞧不上,那你就赶紧回自己那边去啊,别搅合我心情好么?” “儿子是我的,我当然用不着抢了,”他道,“你给我们儿子起的名是姚陆陆?” 我听出他弦外之音是:哟,你这么惦记我呢,连儿子的名字都离不开我了?那你当初干嘛跑呀,跑到千里之外的杭州,怎么着,今儿还是被我遇见了吧,看我不气死你这小样儿的。 眼见着姚鹿鹿的心都要被他勾走了,我忙道:“总之我就是说不过你,你要说我儿子是你的,我还说你儿子是我的呢。” “原本儿子就是我们的,你这句话说得并不错啊。” 我翻了个白眼,指了还巴望着的前排小孩:“你当着你那儿子的面跑过来调戏我们母子,你不怕你亲生儿子心寒啊?” 他微微弯下腰,低声在我耳边道:“那是陈葭茵在加拿大的孩子,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他爸不是我,是陆笛。” 我脑中浮现出一张带着嘲意的脸,还有一声伴随着枪响的尖厉哭号,那曾是一个鲜活的女人,时隔多年,却是遥远而模糊了。 陆骁直起身,朝姚鹿鹿道:“你帮爸爸看紧妈妈,可别让她又跑了。” 姚鹿鹿诚挚地点头,我听见陆骁的那个“又”字,莫名的一瞬间,有点想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Chapter 04 下了飞机,陆骁简直是寸步不离,可偏偏还是很耀眼的高姿态,十足让我很窝火。 “陆总,您这是要干嘛呀,我们孤儿寡母的,您可千万别招惹过来成不成?” 他眼睛弯了弯,默不作声地把我手里的行李箱拎了过去,我哎了一声:“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啊。” “报警?”他神情古怪看我一眼,“报什么警?” “陈葭茵是怎么死的,你总该还是记得吧?”我咬牙低声道,“你要是还继续跟着我,我就让你们陆家去吃官司。” 他笑笑:“我在杭州住了五年,老家这边的股份一早就送陆笛了,要是你想让我破产,勾勾手指头的事情,不用麻烦警局。” 我一时不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向来要强的事业心,是为了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他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直盯着我,弥漫着水色的薄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再说话。 姚鹿鹿仰着脖子看他,孩子的心性单纯,想不到钱财的份上,只是拣了紧要地问了句:“陆骁爸爸,你在杭州住了五年,那岂不是从我出生起就在那边了,哦不对,”他皱眉想了想,“我还不满五岁呢,那肯定是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你就已经过去了。” 陆骁的思维明显不和我在同一个层次上,正当我打算拍姚鹿鹿后脑勺斥他“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多什么嘴”的时候,陆骁朝鹿鹿严肃道:“你叫爸爸怎么要加姓名?” 姚鹿鹿撇撇嘴:“因为你来晚了啊,我已经有一个爸爸了。” 陆骁脸色一沉,微微侧首看我,我毫不退缩地瞪回去,保险起见拉着姚鹿鹿往后稍稍移了一步。 姚鹿鹿是个不怕事儿的主,继续眨巴着他天真无邪杀伤力极大的一双晶亮的眼睛,满是同情道:“陆骁爸爸,你说你也真是运气不好对不对,去了整整五年,五年嗳,就算是把杭州的地皮连草倒翻过来都能找着了啊,今天一遇见就这么不依不舍的,敢情别不是五年的相思情结得不到舒缓了吧?” 陆骁沉默半晌:“姚姚,这孩子说话的腔调,是跟谁学的?” 我避重就轻:“陆骁啊,你怎么舍得把你股份都给了陆笛的,当年你可谓是手握重权,现在倒好,风水轮流转啊,你反倒给陆笛带起孩子来了。” 话一说出口我拼命地重咳了一声,赶紧看向陆骁身后安安分分的孩子,还好,他倒是没对我这句话产生什么抵触情绪,或许压根就没听懂,我打着哈哈:“嗨我就这么个心直口快的人,你别介,我刚才那话的意思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你没钱了,啊。” “没钱?”陆骁诧异看我,“我去了杭州闲着无聊,白手起家赚了一些。” 我瞬间发自内心升起一股寒意,咽了咽喉咙问他:“你指的一些,是什么样的一些?” 他不在意道:“不多,也就十几个亿吧。”我眼前一黑,他接道:“一年才这么些。” 要是换作极具仇富心理的人听见,一准要骂他是在炫富装逼了,可我清楚地了解,别说是一年十几个亿,就算是一个月几十个亿,在他面前也纯粹就是玩玩儿,我惊恐地又往后退了一步,并且是不折不扣的一大步。 他看着我,嘴里却是问的姚鹿鹿:“儿子,你是不是也喜欢钱?” 姚鹿鹿准确地抓住了他“也”字的信号,迅速地将嗤之以鼻的神态发挥到极致:“钱?那玩意儿只有我妈喜欢啊。我是个正经人,不好这口儿。” 我颤着手闭了闭眼,头顶青天哪我的儿,你这么抹黑你娘真的好吗…… 陆骁低头去看他,眸子在阳光下闪了闪:“是吗,那你喜欢别的什么,我送你?” 我止住姚鹿鹿要开腔的势头:“这太阳都要下山了,赶紧的姚鹿鹿,跟妈回家。” 小孩摆着臭脸像是不想走:“你妈也没喊你回家吃饭啊,这么急干嘛,要是你现在走的话,得带我爸一起走。” 我噗地吐出三升老血,满腹困惑地问他:“不是,凭什么啊,就你刚遇见的一个人,他说是你爸你就信啦?还让我带他一起回家,引狼入室这个词儿,你懂不懂啊?你心智不是一向挺成熟的么,怎么要在这个关键时刻犯起错误来了?” 姚鹿鹿不睬我,就是鞋底死死踏着地,硬生生拽紧了我的衣角。 我觉得这辈子就没遇见过正常的家人,先前和陆骁谈的时候,我妈也是胳膊肘儿往外拐,活生生把我连哄带骗送到陆骁怀里去,现在我有了这孩子,辛苦生养一场,也是个小白眼狼,狼崽子遇见狼父亲,迟早得联手起来把我吃得皮骨不剩。 我想起当初我妈肺都要气炸颤巍巍伸着手指头骂我是头白眼狼,难道白眼狼也是能遗传的? 越想我越急,当年离家这么远奔赴杭州,就是为了和陆骁断干净,免得我生出来的儿子染了他的脾性吃人不吐骨头,就单看现下姚鹿鹿早已经和陆骁看对眼沆瀣一气的份儿上,我真是悔不该当初啊,要是我迟一天晚一天回来,也不至于摊上这个事儿。 姚鹿鹿还是巴巴儿不让我走,扯着我的衣角抿着嘴皮子,跟我较起真儿来了。 我问他:“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啊。” 他不作声,我冷笑:“那行,你威胁我是吧,那可真是吓坏我了,你既然这么能耐,就和你这新认识的爸爸一起过去,我只当没生过你就行了呗,姚鹿鹿同学,你本事够大。” 我把他的手放开,走了不到十步远就顿住了身形,只等姚鹿鹿追上来,身后却是一片寂静,我窝火回过头去看他,他竟是拿手不停抹着眼角,像是哭了。 我心里一紧,正要快步过去抱起他,他叫喊出声来:“那你走啊!你快点儿走!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班里同学都知道我是早产的,是你压根当初就不想要我了对不对!?” 平生我最怕的,就是怕看见他哭,我本想过去,可手足发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小孩子的声音清脆,哭出来的声儿更是挠心挠肺地嘹亮:“我一直都问你我爸是谁,可你偏偏就是不告诉我,你成心的!你成心不让我知道我爸是谁,我今天明明都见着了,你为什么还要我和我爸分开!” 五岁孩子的心眼,都是这么实诚么? 陆骁这性子也不是挺招孩子喜欢啊,怎么我儿子一看上他,就跟鱼见了水似的,把我这个亲娘都赶上断头台诛亲榜了呢。 我一阵头重脚轻的晕眩感中,见着陆骁屈起一只长腿半蹲下身将我的儿子抱了起来,一片似血的夕光薄雾里,父慈子孝。 我这五年都是做了些什么才让我的亲生儿子对我有这样大的成见,我虐待过他么,还是我饿他几天几夜没给他饭吃了? 北飞的雁群扑棱着翅膀在我眼角余光的视界里刮过,我听见空气流动的巨大回响,像是产生出雁群如鱼在一方天幕里游过的错觉,地转天旋,眼前的景物调了个反向,我后脑勺狠狠磕到了地上,可丝毫没有了痛觉。 再醒来是我妈泪影婆娑的脸,我心里窃喜还以为她是为我担忧成这样,感动得和她对视了三秒,她一抹眼睛:“你早不说陆骁也在杭州陪你和鹿鹿,害我瞎操心,总觉得你会耽误李成那实诚小子。” 我愕然瞪大眼,正想说妈这不是重点好吧怎么你总是关心别人家孩子不关心我啊,我妈紧接着站起身来,一脸鄙夷地居高临下看我:“这真不是我说你啊姚楚黎,你这么大出息了,怎么站都还站不稳了?这还没出机场呢就栽了个跟头,一回来就闹这样,该不是和这里八字不合吧?” 一口恶气吐不出咽不下,我差点没被活活噎死,外头走进陆骁和鹿鹿,小孩双眼有点肿,估计是在机场那会的哭戏没结束,我咳了一声:“还想着怎么给我指控呢,赶着我现在没有还嘴的功夫,都一次性结清了吧。” 小孩扁扁嘴,脸色一白不说话了。 原来我病卧在床还有这等妙处,陆骁在旁边冷不防开了腔:“楚阿姨,医生说姚姚这瓶葡萄糖输完就行了,”我妈满意一笑点点头,陆骁好死不死刻意看我一眼,又道:“我让司机开车来送你们回去,我就不多送了。” 我妈惊愕怔住,朝我看了半晌:“姚楚黎,你是不是惹小陆不高兴了?” 靠,敢情不是这地儿和我八字不合,是您这张嘴和我八字不合吧。 她居然直接握住陆骁的手,满腔诚恳道:“姚姚就是臭脾气臭架子,你甭管她就是了,阿姨这几年没跟你说实情,还好你今儿遇着她了,这几年的苦也没白受是不是,鹿鹿也是最乖了,简直就和你是一模一样,你瞧瞧他和你难舍难分的,你今儿晚上就该和我们一起回去,有五年没见了吧,该和好的也该和好了。” 我妈自然不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下定决心就算孤家寡人也得离开他,我爱的陆骁是贴心会照顾人虽说偶尔能把我气得半死不活可好歹这毒舌也对我抖m体质的胃口,可再怎么抖m,也不可能和一手操纵了我前男友的死还当作啥事儿也没有的劲头和我来结婚的人在一起啊。 这不是违背天地良心么。 肖琎他是个什么人,这世上也没有谁会比我更了解。他是堕落了点,吸毒吸得多了点,可也没居心不良处心积虑谋划过什么,要说是吸毒太多被判死刑,那也是他活该被警察手里的枪击毙而亡,陆骁不明就里地就让他死了,这到底算哪门子的事儿呢。 当初我还以为肖琎的那通电话是临终前的遗言,现在想想,不如说是他吸毒又high翻了稀里糊涂随便来的一出,要不是陆骁的手伸得远,只怕他那会开车下山也死不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Chapter 05 我妈悄悄问我:“陆骁身后还带着个小孩,我看那孩子长得还没我们家鹿鹿像他呢,只怕不是他的儿吧?” 我道:“就是他的儿啊,妈,您饶了我,现在我也是拖儿带女的人了,别像以前一样总想着把我给嫁出去了行不行。” “你既然知道你是个拖儿带女的人,就别这么自私,当初什么话都不留孤身走了,你知道人家陆骁颓成什么样了吗,我那时候还担心说了怕你心里难受,可我现在是必须得让你好好跟他在一起,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鹿鹿想,”她眼里透出一丝不解,“我也不是信不过李成,可他一直跟你们娘儿俩住一块儿,你和他真没发生过什么?” 得,这话说来说去回到我身上,我怎么答都里外不是人了。 要是说没发生什么,我妈一准要嫌弃我没魅力,估计她也不会信,要是说发生过什么,打死我也不能毁了李成这单身钻石王老五的声誉。 思前想后,我还是选择避而不谈比较好,遂朝陆骁道:“你要是没事儿就带你儿子回家吧,我过会也就走了。” 陆骁嗯了声,转身得那叫一个洒脱利落帅气干脆,只是手还牵着我儿子,我连忙叫住他:“你把我儿子的手放开。” “不是你说让我带我儿子回家吗。”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无辜样,缓缓咽下喉中的一团血,我妈倒是眉开眼笑恨不得拍手叫好:“小陆,也就是说门外等着你的那孩子不是你的了?” 我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理解的,陆骁没反驳也没承认,只是道:“算是我的吧。” 我妈脸色变了变,看了一眼姚鹿鹿:“来,让外婆牵着你。” 陆骁的手没放,我心里暗自叫好,也给我妈帮腔:“对姚鹿鹿,让外婆牵着,马上我们就回家了。” 小孩明显又不高兴了,撅嘴往陆骁边上挤了挤,陆骁是情商多高的人呀,立马会意过来就把我儿子抱在怀里了,我妈脸色又黑了大半:“小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姚姚死活不愿意跟你过了,你说你,和姚姚结婚前有了儿子也不说,阿姨这么通情达理好说话的人,到你这份儿上也绝对不会依你了。” 陆骁朝我看了一眼,我立马把视线移开了,我妈接着道:“现在结了婚又离的多着,带着孩子的也不少,你当初要是早点把话说穿,姚姚估计也不会走,”我觉着她这话越说越不对劲,用力咳了一声让她停下,没想到……她继续道,“也没事儿,啊,阿姨体谅你,你现在好好说清楚,姚姚还是能够理解的。” 我的天……这一发又一发的连环炮,我是真的受不住了好吗…… 自打我妈这话一说完,陆骁和姚鹿鹿齐齐看向了我,我直想破口大骂又怕吓着孩子,憋得嘴皮子都哆嗦起来,还好,护士妹妹进来给我抽针了。 “行李呢?”我问。 陆骁没慌,我妈倒慌了:“姚楚黎你给我站住,敢情你是从小有爹有妈就不理解没爸孩子的苦是吧,你要是今天还敢把陆骁甩了,从此之后,鹿鹿就由我来带!” 我妈知道说什么都不会动我的心,只有那句没爸孩子是实实在在伤到我了,我当真停下步子,也没回头:“他从小不缺父爱,李成待他比亲生儿子还要好,就算真没有李成在,我也不会让陆骁来补这个缺儿。” “陆骁是对你不好还是怎么着,你没他谈的时候就提防他跟提防虎狼似的,结婚的前夜都能被吓跑了,他能吃了你吗,还是能害死你?” “他害不死我,”我深吸一口气,“可是肖琎就是他害死的。” 我妈没再说话,陆骁似乎把鹿鹿放了下来,我听见鹿鹿的小脚轻轻地走到我妈那边,随后也没了动静。 我也站着没动,脖子酸疼得跟抽筋似的,眼睛被这酸麻痛感牵引着,也是酸胀得跟浸了青梅汁儿一样,我连忙仰头把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倒了回去,身边有一方阴影缓缓踱过来,不听也知道是谁,只因那身上还是多年未改的冷香。 太怕他那双清冷勾魂的眸子,我索性闭眼倚了墙靠着,他脚步声恰恰在我身边停住,在我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他却轻声道:“墙上凉,不要靠着了。” 我恍然睁眼,他侧颜如润雨,像是干涸已久的心在尘封之后突然瓦解,他偏过头来看着怔愣的我:“鹿鹿在机场说他是早产,这五年,辛苦你了。” 似是听见心里哪个角落清晰的一声碎裂响,像瓷玉分崩离析,姚鹿鹿咚咚跑过来抓住恍神的我,我妈在我身后失声痛哭。 这几年的苦,从鹿鹿早产出世开始,我就一直受着,没刻意跟谁说过,我妈知道,也从来默默心疼我不提,陆骁不是经常说这些话的人,却难能可贵地开了尊口来安慰我。 “爸,你明明知道我妈辛苦,为什么、”鹿鹿小孩子心性,听见他外婆泣不成声,也是眼窝里含泪声情哽咽,“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妈,你嘴里说说的话,你心里能懂能体会吗,我妈她……她是个连肚子疼晕过去都不对着我吭一声的人。” 陆骁有一瞬的错愕,接着脸色发白看了我:“你是不是……” 对,还怀着鹿鹿和他妹妹的时候,医生就告诫过,怀胎其间不能受凉,否则孩子出生后会一直宫寒,任何药都调理不过来。 去杭州的那个晚上是雨夜,我顶着大雨从小区里走到公车站,到机场后一身衣裳也等了个把小时才干,此刻陆骁分明是记起了那天,我不想让他再回忆到那晚他的车祸,撇过头抱起了鹿鹿打算走。 他却不由分说握住我的手腕:“姚姚,我知道你的性子,你那时去意已决,我也没料到你会在杭州,可我是真切地爱你,这五年过去,我也……姚姚,肖琎的事情,是我操之过急,现在于事无补,我要怎么才能让你……” 我不知道。 他的话没有说完,我也了解他实在是对情话乏善可陈,就像他了解我说一不二的性格一样,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我真不知道。 为了鹿鹿,我或许会重新和他在一起吧。可是我沉默着张不开嘴,就像小时候我妈教育我吃饭得把碗端起来筷子上不能留米粒儿那次,抽了我巴掌之后问我以后长记性没有,我知道了这回事,可我就是说不出话来。 好像说了什么回头话之后,就会宣告着我从来的种种都是无用功。 去杭州偏安一隅的逃避在我的人生中并不是好事情,因为我放弃了太多,可我却不能因此否定我逃避之后遇见的人和事,李成陪我度过了生产之后最难熬的宫寒顶峰期,鹿鹿大了之后我顶着热辣的暑阳东奔西走找工作,这些都是支撑我一步步走过来的可贵经历,我又怎么能去推翻这一切,然后笑靥如花挽起陆骁的手臂说:“好,我继续跟你在一起。” 陆骁颓然放开了我的手,带着陆笛的小孩沉默地走远了。 他的背影比几年前清减了些,双肩却还是宽阔可靠,我想我还是爱着他的,只是这句话太重,我说不出口。 所谓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当之无愧。 姚鹿鹿在我怀里轻轻说:“妈妈,我今天不和你斗嘴,就只有这一天哦。” 我苦笑了一声,带着双眼肿得跟水蜜桃一样的妈回了家。 我爸还在客厅看电视,接过鹿鹿后往玄关处张望了半天:“我听你妈说你是陆骁送去医院的,他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他瞄了我妈一眼,压低声音道,“怎么?我说错话了?” “说来也是巧,”我喝了一口凉水,“陆骁今儿和我是在飞机上遇见的,他是想和我回来,但是没成。” 我爸嘴角往下一拉,十分惋惜道:“黎黎,爸爸只希望你能顺应心意去做事情,怎么高兴怎么来,而不是死要面子……” “活受罪,”我接了他的话道,“可您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好了好了,等我们等得肚子都饿了吧,赶紧吃饭了。” 他若有似无叹着气,回响在我耳边悠悠荡荡,我心里一阵紧过一阵。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鹿鹿拍拍他的小肚皮心满意足朝我笑:“妈妈,你暑假和外婆学做菜好不好,我觉得虽然李成爸爸会做一点点汤啊炖菜啊,可是还是外婆做的更好吃。” 我一把搂住他,狠狠亲了他娇花一样的脸蛋儿:“好啊,只要你对妈妈百依百顺,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他甜甜道:“我这样可只有今天哦,明天开始我又会嫌弃你的~~”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照顾你的情绪啊~~” 我捏住他鼻子哼了一声:“不带你这样儿欺负你妈的,明天妈妈带你去见白静阿姨,你好歹要给妈妈留点脸面儿啊。” 鹿鹿小脸一白,很幽怨地“啊”一声:“为什么一回来就要见白静这个怪阿姨啊,我能不去吗。” “不行,你白静阿姨就是专程让我带你过去看看你的,”我把他小被子往上拉了拉,“她怎么会是怪阿姨呢,也只不过是对你爱不释手了一点而已嘛。” 他惊呼:“那还叫一点而已?!妈,你真忍心看我被她辣手摧花活活□□吗!” 我就喜欢这种用词,噗地哈哈笑了半天,“乖儿子,全天下也只有你白静阿姨能治得了你,我当然得多见识见识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Chapter 06 白静在电影院门口夸张地朝我们招手,我一个箭步蹿过去制止了她,鹿鹿蛮不情愿地低头,有气无力叫道:“白静阿姨,您下午好。” “哎,下午好,”白静眉开眼笑地取下她□□镜,嘴都合不拢,“乖鹿鹿,好久不见阿姨,想不想我啊?~~” 姚鹿鹿小脸一抬,又低下去,我打岔道:“得了得了,电影要开场了吧,腻歪个什么劲儿。” 白静把鹿鹿一把抱起来,姚鹿鹿白着脸极为抗拒,但瞥见我瞪眼示意的样儿,小心翼翼又很是不甘心地抿紧嘴任由白静人高马大地扛起他走了。 我乐不可支看着小霸王姚鹿鹿也有委屈得跟小媳妇儿似的模样,屁颠屁颠拎包赶上去了。 不知是我横眉怒对的态度有几分作用,还是白静的人格魅力已经发挥到最大,进场后,姚鹿鹿居然破天荒地要求和白静挨着坐,并且坚决抵制座位与我相邻。 嘿我这暴脾气,有了阿姨忘了妈是吧,气冲冲的我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然后依着姚鹿鹿说的,默默坐在了白静边上。 而白静左拥我右抱鹿鹿,显然是处于兴奋到崩溃的临界点了。 这样的情景下,一场电影我是看得心不在焉,姚鹿鹿有这么反常的举动,很有可能是要刻意做出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果真,耳朵一向尖的母亲大人我,听见我儿子对着我的大学闺蜜兼一条裤子轮换穿的死党偷偷打探了敌方情报。 具体的内容我听不大清楚,可老天诚不负我,关键的一句倒让我抓了个正着,我儿子奶声奶气还强装成熟道:“白静阿姨,你既然是我妈的大学至交,那你肯定也认识一个叫做陆骁的男人吧?” 噗。 我一口奶茶没抿住,生生喷到前排一秃头大叔顶盖儿上,我忏悔着慌忙给人递纸巾,没料那大叔气愤回头看了我,又立马表情平和,接而色迷迷一笑伸出一指头蘸了滴奶茶放嘴里,回味半晌,再意犹未尽朝我抛了只媚眼。 我与白静面面相觑,同时用眼神做出呕的姿态来。 鸟大了,还真是什么林子都有。 姚鹿鹿轻轻拽了白静衣袖,我耳朵尖地再次听见他低声问:“白静阿姨,你也知道我爸是陆骁吧?” 噗。 白静的奶茶没抿紧,还好及时调转方向,前排大叔的顶盖儿再次遭殃,生性善良的我平生最见不得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儿了,头一低开始装睡。 所幸,白静机警聪明口风极严,面对姚鹿鹿同志的美色,也依旧保守住了底线不曾动摇。 可姚鹿鹿就不是好应付的了,白静请我们吃西餐,鹿鹿从电影院出来后一路上就想偷偷拿我的手机,我三番五次明令禁止他耍什么花招,可在我坐在餐厅里和白静聊事儿不留神的当口,他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把我手机拿了过去。 等陆骁一张俊脸一双长腿极具视觉震撼力站我面前时,我没忘给白静擦了嘴边的口水,镇定自若冷静自持地问了姚鹿鹿:“你刚拿我手机干嘛了?” “给我爸发短信啊。” 我也没管他和陆骁交换眼神心领神会的模样,只是有点想不通:“我记得我手机里没存他号码啊。” “我问的白静阿姨啊,然后我就记着了。” 白静慌忙摆手:“楚黎啊,我是真没料到这屁大点儿的孩子能不用纸笔就记电话号码来着……你看,我这……”她倒戈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抬脸就冲陆骁一脸谄笑,“陆总,我赶紧让侍应生加个餐座儿哈。” 陆骁挑了挑眉算是默许,我极不自然地抱着姚鹿鹿打算往边上挪,却是姚鹿鹿撒丫子冲着陆骁甜甜一笑道:“陆骁爸爸,我和白静阿姨坐一排好了,你正好和我妈坐。” 他一脸期待地扑扇一双黑玉似的大眼睛,我和白静迅速双双失血倒地不起。 说实话,我敢保证,就算陆骁真坐我边上了,我也能肯定不会发生什么。 可事实证明,我再次失算了。怀揣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我没反对也没赞成,矜持地冷着脸让姚鹿鹿坐对面儿去。 香槟喝了半杯,我整个人身在云里雾里,酒酣耳热之际,恍惚是白静打了招呼说以后再叙,哈哈笑着让我珍惜一夜良宵,然后拉着鹿鹿走了。 什么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今儿才他娘的懂。 光是陆骁坐我边上,我滴酒不沾都能把自己给醉死喽,更何况是掩饰内心无话可说百无聊赖的当口,一口接一口全程不停地灌了自己半大杯。 意识都像有点不清醒了,只记得一双手温柔地环过我的肩颈,过了半会身体又悬空着像是被人抱住怀里一路向前,脚步沉稳平静,只听得那人心跳一声又一声,全然让我忘记我的初衷。 只有一个声音诱导着我,随心就是了。 心,我的心到底向着什么,当下我等不及去想了。 模糊的意识驱使我睁眼微微打量周围,不错,陆骁带我回了从前的住所。 还是老样子,连床头柜子上放半杯清水的习惯也不曾改过,尽皆是让人鼻子发酸的回忆。 老天,陆骁你可真会抓人死穴。 明知道,明知道我对于回忆从来都是不能触碰,稍有沾染便要一头扎进去哭个彻底。 是谁的吻贴着我的额心,低沉的嗓音靠着我的耳窝轻轻道:“姚姚,我接你回家了。” 他是算好了这一切,这样的胸有成竹。 “不哭了,我被你狠心抛弃这些年,我都还没哭呢,”他吻住我,再移开时气息不稳地凑近我耳侧,“姚姚,这一次,我不会再任由你胡闹了,我再不会放你走了。” 我哭得稀里哗啦凄惨万分,一半是因为他这话实在太让我触景生情悔恨难耐,另一半,还是因为他那小伙伴的活【和谐】儿太好了。 哎,春宵恨短逼得君王不早朝,还是有几分依据的,等我到第二天眯着眼全身酸疼地醒来后,我才猛然意识到,我这破人破性格,还真是一遇美色就难以抗拒啊。 套用白静姐姐的话来说,要我生在纸醉金迷的旧社会,真是一有钱的主儿,估计就是一掷千金捧名角儿的德行,我想想,倒也真是差不了太多。 不过这经济状况绝壁是要反过来,当下是陆骁捧我,我也不明白他到底看中我哪儿了,要是以后哪天他突然良心发现其实一直错看我了然后一脚踹开我的话,我估计……连吃剩的馅儿饼都留不到一口渣。 而陆骁也诚然没觉得我已经回心转意,还是处处揣摩着我的意图。 譬如,今儿早上,他延续着我从前我怀着鹿鹿时候的习惯,把营养早餐做得丰盛可口,用小餐桌儿盛着端床上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一看这搭配有点儿不协调啊,遂正色道:“这个不行,我现在吃不下这么多了。” 他皱眉:“这才多少,还不及你从前的三分之二。” 从前。哎,要说哥哥你还真别和我提从前,从前到现在隔了整整五个年头,这中间发生了多少事儿啊,我食欲减退不是一朝一夕了,别说这三分之二,就是三分之一我都吃不完。 可我默默点了头:“那,你坐下和我一起吃吧。” “我去接鹿鹿,你先吃。” 我见他长腿一迈转眼就不见了人影,诶了一声:“别把鹿鹿接过来,我爸妈现在还不知道呢。” “昨晚鹿鹿就和他们说了,爸妈一早就去了婚庆公司,说要补办婚礼。” 爸……妈…… 你张嘴可真够娴熟的…… “可……” 他双眉一挑,“还是不想结婚?” 我道:“其实婚礼什么的,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补办就没必要了吧,再说鹿鹿也这么大了,我想还是……” “婚礼必须是要补办的,”他长身玉立往那儿一站,严肃道,“姚姚,不管过去几年,你还是像当初那样漂亮。” 我老脸禁不住一红,低头不胜娇羞的当口,他风一样旋出去了。 婚礼什么的,我默默吃了片吐司,期许之情当然是有,可,这都些什么破事儿啊,这剧情逆转得也忒快了好吗,我当初坚定的心情呢,果真是见了陆骁本尊就完全折腾不起来了么。 我全程叹气吃完了早餐,撑到不行,可陆骁的手艺实在太好,肚子都要撑爆了还是忍不住啊我去。 鹿鹿一进门就睁大眼到处逛,我趁着他走过去的当口拉住他问:“你瞎溜达什么呢,这儿又不是公园。” 他没理我,扭着脖子回头问还在换鞋的陆骁:“爸,原来你当年就没给我准备育婴室啊。” 陆骁嗯了声,姚鹿鹿有点不高兴了:“为什么啊,我们班上的妞妞老是吹牛,说她从生下来就一直睡育婴室,这足以证明她爸妈多疼她,我在杭州也没睡过育婴室,回来北京,还是没有育婴室,我还指望着……” “得嘞小祖宗,”我一把捂住他嘴,“在杭州的育婴室我老早就改修了,你这么大了当然不记得,再说这里,当初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这玩意儿呢。” 屋里静静的,没人说话。陆骁眼角似有笑意,鹿鹿也是双眼一亮,满脸揶揄地看我:“行啊老妈,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孩子啊,就这么急着替我爸说话了?” 哎哟我的祖宗,我求你……我求你别拆你妈我的台了行么! 求给点面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Chapter 07 这是到北京的第三天。从杭州老公司飙来了一通电话。 我心惊肉跳地看着公司副董事长办公室的座机号,犹豫着要不要接。万一是公司事务我当时忘了交接完全呢,这不接就有点不人道,可这是副董事的座机啊,绝壁是施以言那厮啊。 陆骁坐我旁边看婚庆策划员推荐的几本攻略杂志,眼皮子都没抬,径直问道:“怎么不接电话?” “呃……估计公司有点事儿,那我出去接,你看好鹿鹿。” “公司打的电话就不用接了,工作迟早要辞的,不差现在,来,你比较欧式婚礼和其他婚礼,喜欢哪个?” 姚鹿鹿咬着个棒棒糖,抢先在一脸呆滞的我之前答话道:“爸,我要当花童的啊,可是我怕水,所以肯定不能用东南亚风格的,要是在海滩边上我一准要歇菜了。” 陆骁居然还真点头应下,指了扉页的欧式婚礼:“那就这个吧。” 婚庆策划的妹妹噗哧一笑:“陆总,您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陆骁淡淡瞥她一眼,小姑娘立马笑容一收小嘴一闭不敢谈笑了,我在旁边哈哈道:“他这儿子是捡来的,你别介,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就是啊,连儿子都过了打酱油的年纪还补办婚礼,人家要交份子钱的还指不定怎么骂我们呢。 陆骁站起身:“婚礼定在后天,你们安排好。” 小姑娘像是打心眼儿里见到一大卡车的钞票似的,喜笑颜开地忙不迭朝我们鞠躬:“嗯嗯嗯好的,陆总您走好,明天我们就能布置好场地了~” 不过经过上次婚礼的临阵脱逃,我心里微微有点隐忧,是以,我稍带忧惧朝陆骁小声道:“你能不能……” 嗓子眼有点干,我一时半会有点说不出口,陆骁看我一眼,替我打开车门:“嗯?” “你能不能……”我摸摸鼻子,“我有点害怕……” 我害怕的不仅是生老病死,我还怕离开你,我此生的现在,最怕的就是再次离开你。 当初从中作梗的陈葭茵早已不在,可我担心,又从别处突然冒出第二个陈葭茵来搅合,我耳根子软最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要是又稀里糊涂地赌气走掉,可能赌上我这辈子的运气,都不太会遇见陆骁你了。 姚鹿鹿极少见我有欲言又止的时刻,乖乖地坐进了车里,留下陆骁面对我突如其来的凭空伤感。 “不怕,姚姚,有我在。” 我咬着牙才堪堪忍住没掉下泪,人一长大果然容易心绪起伏么,可为什么我会感觉着,陆骁这句话真的让我心跳一停,清楚地让我知道原来自己是被保护着的,这样的安全感,简直不能用什么言语来描述了。 他连我害怕什么的话都没有问,只是坚决地让我不要怕,这样就够了。 我被他揽在怀里,天边流云瞬息万变,身边暖湿温热的空气幻化成风,都是最美的时光。 “陆骁。” “嗯?” “你爱我吗?” 他轻笑一声,像是笑话这句话太傻,却也认真地回答道:“我爱你,姚姚,已经爱了许多年,爱到没有余力的地步了。” “那为什么,”我忍着鼻子酸涩,忍得都快要哭出来,“为什么你会爱上我呢?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我顿下咽回一声哭腔,“为什么偏偏你就爱上了我。” “我爱你,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他低头更紧地抱住我,低微的叹息徘徊在耳际,“我生来就是为了遇见你再爱上你的,若是那年的那天没有遇见你,我也总会在之后的某一分某一秒遇见你,或是我先爱上你,或是你先爱上我,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任由他怀抱的力度变得更深,他在长久的沉默呼吸后却又突然道:“姚姚,你说你怕,其实我更怕。” 他的话音伴着微风搅动树叶的沙沙声,竟让我一时间怔忡得不似常人:“我怕我会再次失去你,姚姚,如果再有那样令我痛不欲生的事情发生,我会疯的。” 时间像是一个巨大的钟摆,在此时敲动了我人生中格外剧烈的一次震响。 原来我曾经让他这样吞尽苦痛,本该是天之骄子心性冷淡的他,若是爱了别人,怕也不会这般尝尽情伤。 我离去的五年不闻不问,他失了人生中第一次婚礼与第一个孩子,他想要补,那,我一定是要陪他一起的。 陆骁回了住处,又把我爸妈接来打算一起吃晚饭,我盘算着把鹿鹿和我的衣物都搬过来,另外把白静也叫来吃饭,陆骁都一一安排了。 等到姚鹿鹿扒拉着第三碗米饭,仰天长叹的时候,我惊觉以后不能让陆骁长期做菜,否则我们母子两个是真的要被喂成大胖猪了。 陆骁眉眼冷清,偶尔看过的一瞬却又是无限柔意,姚鹿鹿很是不满道:“爸,妈,你们吃饭就吃饭,真是,没见过吃个饭还要腻歪的。” 我差点噎个半死,白静在旁边嗤嗤笑开了没答话,我妈和我爸同情地看了我道:“要不鹿鹿今儿还是去我们那儿睡吧,你们好不容易才聚……” “别!”“好。” 我震惊一脸去看陆骁,他表情平静地给我夹了只盐焗虾,仿佛刚才那声“好”不是从他口中吐出来似的。姚鹿鹿哼了一声,也没怎么敢抗议自己的不满,顿了顿又像想起什么一样:“爸,你做饭的时候我见着你腕表可好看,要是你真忍心让我去和外婆外公睡觉,那你要补偿我。” “哎不是姚鹿鹿,”我放下筷子白他一眼,“你这前两句话和后两句话连在一起说,是几个意思啊,我天天没少教你吧,有这样开口要东西的么?” “拿去。”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我说陆骁,就算是你亲生儿子也不能这么惯着啊,迟早得惯出毛病来,这可是百达翡丽好吗,我知道你有的是钱,可你这态度也太随便了吧。” “难得有我儿子看得上的,”陆骁慢条斯理把那表装进了姚鹿鹿的小衬衫口袋里,鼓囊囊一块,“我连我儿子都不惯着,那还能惯谁去?” 我艰难地把条件反射的一句“惯我啊”咽回肚子里,拍了拍已然被财大气粗震慑得目光呆滞的白静,“合上嘴。” 白静回神,啧啧啧了长达半分钟,以至于到她走时,还一直以一种看妖怪的神情看着我们仨儿:“楚黎啊,你多保重啊,我寻思着……有你男人一个已经是让人难以招架了,现在还多你儿子一个,我觉着吧,你危险系数很大啊。” “这还用你说,”我有气无力朝她招手,“到了给我回个电话,明儿你早点起,我们一起去选套伴娘礼服啊。” 姚鹿鹿收了腕表,又耍赖皮死活不愿意跟着我爸妈回去睡,还美其名曰:“我就是想看我爸妈是怎么生活的啊,我虽然是小孩子,可我什么都懂啊,我……” “懂你妈个头!”我恶狠狠道:“姚鹿鹿,做人要言而有信,你既然收了你爸几百万的名表,就乖乖儿地跟着外公外婆回去睡觉觉!” 当然,姚鹿鹿以他从小撒娇加厚脸皮不减的深厚功力,成功地抱着他爸陆骁的大腿留了下来,我只得拉着他一起目送陆骁开车送我爸妈回去了。 陆骁系好安全带从车窗里朝我深深看了一眼:“外面有点冷了,先上楼去,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点点头,不忘捂好姚鹿鹿胸口的小口袋,生怕把这表掉在了外面,等陆骁的车开了,我对着姚鹿鹿小声道:“赶紧的,咱们可被在这黑灯瞎火的楼道门口被打劫了。” 我使劲想着陆骁的书桌里头还有没有表盒,心想既然鹿鹿这么喜欢,那就让他收着好了,只是他这小胳膊也戴不上,只能拿表盒子先装着时不时看看就成。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心想着白静居然到得这么快,点开一看是陆骁发的,估计是刚才那会,我抿嘴含笑开始读,读完时笑僵着腮帮子都酸了。 他哪是自己给我发的,就是转发的一个瑜伽报名班的推销短信,我有点不爽,立马回他:哟,敢情就是嫌我身材不好了是吗,什么破瑜伽,我还就不练。 抱着鹿鹿上楼,没走几步,他回了短信来:练了瑜伽能多换几种姿势。 饶是理解力超强的我,也足足愣了三秒才回神,回神之后是更销魂的气愤:好好开车!别想些有的没的! 他速度也快:是红灯。 行行行,算你陆骁能耐大,我惹不起你了我的天。 姚鹿鹿喜滋滋地跳着去浴室洗澡,我翻箱倒柜地找表盒,等姚鹿鹿裹着浴巾走出来问我干嘛的时候,陆骁也正好回来,见我半趴在地上弯腰侧首,貌似心情很不错地轻笑了下:“姚姚好听话。” 他居然笑了?!!!还是因为他误以为我真练起了瑜伽!!!!!! 我刷刷红了一张老脸迅速起身,姚鹿鹿在旁边不可思议地看我:“妈,我懂了,你这是在练瑜伽吧?” 练毛!!姚鹿鹿你才练瑜伽!你们全家都练瑜伽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Chapter 08 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男人陆骁,他是个尤其自律强迫症尤其强的人。 自己倒水永远只是半杯,喝完一定要放在右手边,杯沿还要拿纸巾擦一圈,然后杯把儿得朝着自己身后。 就在刚才,我走过去不经意把他杯子拿起看了看,他也没多说,就一句:“放的时候用点心。” 心好塞。 “你觉得我不如一个杯子是吧?” “没有啊。” “那你还特意叮嘱我怎么放你杯子,我就算把你杯子怎么放都是对的,还用你亲自开口教我?” 姚鹿鹿穿着小睡衣在门口揉揉眼睛,怀里抱着他的小白狗抱枕,跟小天使似的:“妈,你是不是又无理取闹了?都这么晚啦,赶紧睡觉吧。” 这货……敢情和他爸沆瀣一气到这份儿上了。 陆骁倚在床头看他水果平板,等姚鹿鹿走去他自己房间了,起身关了房门朝我轻轻一笑道:“这么大火气,是不是又要好好教育你了。” 他的教育,不是一般的教育。鉴于这个和谐社会,具体细节我不便描述,真的,总之就是各种把式轮番上啊,瑜伽的姿势都不够用啊。 我往后缩了缩,把被子兜头一蒙倒下就睡:“别闹,我明儿还要起早的呢。” 他的手探进来,覆在了我的小腹上,静默着过了很久,道:“姚姚,从前你是怎么忍着才没有回来,要是你早些回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能多些了。” 陆骁你这禽兽,怎么最近总想着要给我放□□呢,有话咱们好好说啊,老把我说哭算哪门子的事儿啊。 他慢慢倾身,把我整个人都揽在了他怀中,我有点煞风景但是又不得不说道:“陆骁,我突然意识到,你作为一个商界精英,连手机最起码的语音问答都没有。” “你好好的怎么想到这个?” “因为……”因为我有想过要联系你的心,可是拿起手机又放下,循环往复不知多少遍,终究还是没敢。 他话虽这样说,还是拿过他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我,带着些困意袭来的鼻音道:“那你给我录一段语音。” “当然是你自己录了,我的声音哪有你的好听,”我把手机凑到他嘴边,“我数了啊,数到三你就自己说一遍。” 他嘴角轻微一扬,嗯了声算是答应,我兴致勃勃真给他数到了三,他那副空山新雨的好嗓子再次成功地派上了用场:“你好,我是姚楚黎家的陆骁,现在忙着度蜜月,有事请留言。” 我哔地按下,想了想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度蜜月了之后你岂不是得重录?” “不是啊,”他把手机丢在了一边,捏着我下巴拉过去吻了良久,放开时声线磁性宛若极地荒原上空的一道极光,“和你在一起的以后,每天都是蜜月。” 咦额~我无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换性子了啊陆骁,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会说话,跟演偶像剧似的一天天都不带重样儿的哈。” 他长叹一口气,猛地翻身将我压住:“哪来这么多情绪,真让我好好教育你么?” 自此又是一场恶战,暂且不提多么壮观,只是苦了我的腰腿苦了我一朵娇花似的的人儿。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被身边一阵窸窣的动作惊醒,迷糊见着陆骁站在床边系着衬衫领带,我正要叫他,他却俯身吻住我的额角半晌,我憋着气便又不敢说话了。 我以为他是出门买食材做早餐,也就没再花心思打算睁眼好好和他温存一番,任由着睡意再次侵袭而来,两眼一闭又睡死过去。 我本以为再醒他人就已在厨房忙碌或是坐在床边对我眉眼含情地望着,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枯等了他足足一天,他再也没回来过。 房间里还有他幽静的须后水香,我甚至闭眼就能见着他侧身对着我打着领带的模样,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这次我没有走,为什么走的是你。 可最起码,你明知这样的伤连你都承受不来,却为何还要我再经历一遍。 陆骁,你这是在报复我么。 可我不信,他们都说你音信全消,仅仅一日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而我这才发觉,我连怎么去找你都不知道。 你陆家老宅在哪我不知道,你母亲的联系方式我不知道,就连,我手机不停拨你号拨到电量不够自动关机,你的下落我依旧不知道。 满世界都是他昨晚刚录下的自动语音回复,我一次次无休止地拨他电话,可永远都没人接听,永远只是他那一连串的语调轻松的话。 你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配合我演了这场自欺欺人的戏,陆骁,你向来料事如神不管什么都能算准,你却偏偏想不到,我也是会伤心成这样的么。 陆骁,你到底有没有心。陆骁,你到底去了哪。 姚鹿鹿躲在他的小房间暗自在抽泣,不敢来找我,白静和我爸妈上午就赶了过来,从他们说陆骁失踪起我就疯了一样用枕头床单把他们赶了出去,到现在也只能在我房门外头轮换敲门不敢说一句话。 因为他们知道,要是再对我说那句话,我是真的会疯。 我算是彻底理解了陆骁昨天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合着是算好了今天到以后的一生都让我再听不见他说一个字了,陆骁,你这个人还真是,坏透了。 陆骁,你真的坏透了。 你就算是报复我,明明白白地说报复我不就成了,这样不明就里地走掉,我还要担心你的安危,你是要我这辈子都用尽去怀念你对不对,你睚眦必报的性格算在了我头上,我从前对你做过的,你也要一鼓作气还给我对不对。 可你让鹿鹿怎么想,他自记事起没有哪一刻不想着来找你,陆骁,你是不是自以为昨天送了他一块表,就指望着他能一直记住你了。 我猛地站起身霍地开了门,门外三人又惊又喜地瞧着我,像是知道我终究是没疯长舒了一口气,我已经无暇去看他们,冲进鹿鹿房间开始找陆骁给他的那块破表。 鹿鹿本来是哭累了快要睡过去,被我一阵折腾惊得从床上坐起来,两只眼睛肿得不成样子,怯生生抹了一把泪问我:“妈妈,你找什么。” “昨天那块表呢,给我。” 他被我的言简意赅吓得愣住,半天才回神,扑到我身边就把我给牢牢抱住了,他奶声奶气哭着,疼得我的心缩成一团,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 “妈妈,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要丢了它,我不许,”他紧张得要尖声叫起来,对着外面喊了外公外婆,连他白静阿姨都没落下,“你们快进来把我妈妈拉住,她要丢我爸给我的表,我怎么能让她这样,那是我爸给我的啊!” 我妈冲进来就把鹿鹿搂过去,我爸死死捉住我的手不让我有任何动作,我一天没进水米连粗气都喘不出来,双腿一软就给他们跪下了。 “你们肯定是和陆骁联起手来了,他要和我玩捉迷藏,明天好给我一个惊喜对不对,嗯?”我半哭半笑仰头看着他们,屋子里静了一会,我看向白静,她不敢看我,竟失声痛哭快步走了出去,“对,陆笛,我怎么没想到可以找他呢,爸,扶我起来,快,我要去问陆笛。” “黎黎……”我爸闻言扶起我,却是止住我要走出去的动作,“陆笛和陆骁是一起失踪的,你忘了吗,就是陆骁妈妈对我说起,我才带着你妈妈过来问你……” “对,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忘了……” 我茫然四顾,竟不知这房子空空荡荡,何处能容我。 鹿鹿小声啜泣走过来,还带着奶香的身子小心翼翼偎着我,他手里正是陆骁的那块表,昨天陆骁回家后早已给他找出表盒装了进去,此刻,鹿鹿拿着它,“妈妈,你不要怕,爸爸肯定会回来的,你要是想出去找他,我陪你一起去,带着爸爸留给我的东西,我们肯定能找着他。” 我神情怔忡,脸上湿漉漉一片也不知是我的泪还是他的泪。 小孩子心性总是单纯,觉得这个世界很小,找到他爸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殊不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大,若是不小心走散,那就真的走散了。 可陆骁,就算真的等不到你了,我也会一直等你下去。你等我我五年,这次换我,我等你一辈子。 我已经有了鹿鹿,便也再不怕什么,从前没有你的五年我也能过来,之后的许多年,我定也一样能过去。 我将鹿鹿的脸蛋一吻:“好,我们去找他。” 爸妈放心不下,执意要留在这里过夜,白静明天本来是请好假要做伴娘,却也不必,我让她明天还是照常去上班。 醒来梦着总是陆骁或笑或沉默的一张脸,简单的表情却是让能人如沐春风一般,只是要伸手去触碰时,却又总是突然分崩离析如镜碎裂在我面前,而我坚强了些,睁眼也不过是微微惊喘一声定下心神,便再次寻着梦境去追逐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Chapter 09 我带着鹿鹿准备回杭州。 李成还不知道我这几日在北京发生的一切,短短几日,我的处境像是从蜜糖堆里滚过一遭直接下了沸油锅。 只是当我把机票已经买好了,却突然从天而降一通电话。 她自称是小清,我有点印象,但是又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便有些支支吾吾地问她到底是哪位。 她那边怔了怔,让我莫名其妙地说道:“你把我鞋子都弄坏的事儿,就不记得了吗?” 我扪心自问,从小到大我真没对鞋子起过这种坏心思,遂迟疑问她:“不好意思啊,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她笑:“我是陆总从前的助理小清,姚小姐是贵人多忘事儿,真把我给忘啦?” 对,我记得,小清那会和我在咖啡厅交战才会让陆骁注意到的,我深呼吸一口气,有些坐不稳:“是不是陆骁有消息了?” 要是他有消息,我立马让婚庆公司把婚礼照常举行,宾客名单依旧…… “不是这样的,”我思绪已然乱成一锅粥,她道,“我已经不是陆总的助理很多年,自从陆笛先生接管企业后,我就成了陆笛先生的助理。” 我静默了三秒,一线希望被她那盆冰水浇得灰都不剩,可她话已经这样说,我也只能慢腾腾地作答:“这样啊,那、那您给我打电话是……?” “陆笛先生和他是一起飞了加拿大,”她声音明显压低,透出一丝紧张,“这些年陆笛暗地里做了手脚,连我这个做特助的都不清楚,我只知道陆笛那天下班前给陆先生打过电话,接着就让我订了第二天凌晨五点的客机。” “加拿大?” “对,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陆笛还请了私家侦探跟着你们母子,一切小心,”她缓缓舒气,“是陆先生一手提拔我,我才有今天,那时要不是他,我父亲或许活不到今日。” 我怔忡一瞬,她又道:“还记不记得你和陆先生刚认识那会,你住院的半夜要喝粥,是陆先生叫了我过去,那个时候,”她顿了顿,似乎有哭音,“我父亲在重症病房,所有的费用都是他出的,钱对他虽不是大事,可我依旧感激他。” 除了感激,或许还有别的。女人的直觉在我脑中第一时间这样说着,可对她说不说出来也不重要了,提携她的恩情她如今来报答,这其中,我不信没有掺杂着爱意。 我对她由衷感激笑道:“小清姐,多亏有你。” 她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就是陆骁人在加拿大,而这始作俑者,是陆笛。 “鹿鹿,要是妈妈让你一个人坐飞机去杭州,你怕不怕?” “妈妈不去杭州吗?” “妈妈要去找爸爸,可是带上你你会很危险,留你在北京更危险,”我亲了亲他额头,小声道,“鹿鹿是妈妈的乖宝贝,妈妈让李成爸爸带着你,一定要等妈妈回来,不要跟任何人说起爸爸的名字,好不好。” 鹿鹿眼神里都是坚强,我给李成打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又悄悄去改签提前了班机,抱着鹿鹿往检票口走的刹那,我神经一紧像是瞥见了一个带鸭舌帽匆匆避开我视线的男子,我心脏还没来得及放松,耳边就传来了一声枪响。 我心底咒骂着机场安检什么时候烂成了这样,捂着鹿鹿耳朵抬头才醒悟过来,我他妈的还没进候机厅呢! 怪不得别人能带枪,我了个大槽,怎么办,当然不能找警察,警察最能集中视线了好么! 刚才的鸭舌帽男现在已经和我视线对上,脚步匆匆正是往这边赶来,我一个激灵起身就抱着鹿鹿往检票口跑去,连行李箱老娘都不要了,保命要紧。冲过安检口的最后一秒,真他娘的是老天不长眼,那个男的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拉住,并在我要尖声叫起来的时候低低说了声:“姚小姐,跟着我们你才安全。” 我喘着粗气看着被枪声吓得乱成一锅粥的周围人群,我身前是还没来得及走进的候机厅,身后是包容了一团一团人群的机场广场,而不管是身前身后的安保人员,他们都正在紧急疏散人群,压根没意识到神情古怪的我被一个陌生男子暗搓搓扯住了。 并且,这个力大无穷的男子硬生生飞速把我拉出了百米开外的一个僻静地方,鹿鹿两只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我咽了咽口水,深知此时喊警察叔叔绝壁是有些晚了,遂反问那人:“刚才开枪的不是你么?” “是对方的人,”他低声道,“姚小姐,请你务必信我,我是施以言先生请的私人保镖,专程过来接你们去杭州的。” 施以言? “施以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有条不紊道:“等我顺利完成任务,您见到施先生,他就会慢慢详细为您解释。” 我的大脑有生以来第一次飞速地转起来,两秒之后,我对他冷笑:“别逗我了,老娘才不会信……” 后脑勺一阵剧烈痛感,我听见鹿鹿急促的一声低叫,便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强有力的事实再一次对我嘲讽地证明一条真理:无论什么时候,千万,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地拒绝想要绑架你的绑匪条件,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歇菜之前我倒有些安心,既然敲晕我的人还知道施以言,那么,要不就是施以言让他来绑我,这就比较好办,要不就是施以言的什么仇家来绑我,这个比较难办,但是,可能性几乎为零。 且让我再自作聪明一回,因为我深知,就算真是施以言的仇家,绑他老妈不久好了,犯得上绑一对和他说起来就是姨表亲戚的母子吗。 理所当然,是施以言他娘的吃错了药,要他娘的绑了我。 还好,他应该不会对我撕票啥的吧…… 醒来已是深夜,透着朦胧的毛玻璃窗,隐约能看到西湖。还真是到了杭州。这周围的装潢设施,像是普通的民宅。 叫了几声鹿鹿,没人应我,难道小孩待遇还不一样? 我手脚都睡麻,起来差点一跟头倒栽过去,我把窗户一推开,看这老旧考究玻璃,再看了看令人两眼发花的楼层,第一感觉是被困在酒店或者高级客栈了。 既然是施以言绑了我,那应该凡事都好说。 环视周围,连座机都没有,来时的外套钱包也不知去向,手机更是无从找起。 我默默叹了口气,只得走到门边使劲敲了敲:“施以言!你把老娘困在这,有话直说不就成了吗!这大费周章的,有劲啊?” 不出一秒,门锁有响动声。 我实处吃奶的劲儿把门嘭地抵住:“等等,施以言,你他妈要是想见我,把我儿子带来再说,我不放心他!” 施以言在门外道:“我把他送回他家了,你一切放心。” 这话有点来气啊,“我放心?你让我放心?你居然让人绑架我们来杭州,我要不是个逗比,我还真他娘的放心不下!你说,你找我要干什么。” 我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抵着门的同时顺手就把门给反锁了,施以言在门外狂拍:“楚黎,我真没想怎么样,你先让我进去。” “孤男寡女的,我这还真不能让你进来,”虽说我刚才昏睡的时候他的确是在外边,也算是尊重我,那我谢谢他的尊重,现在我尚还有一分清醒的神志,要是放他进来,在这酒店还是客栈的,出了什么事那我还担待得起?所以,我毅然决然地对着门高喊,“有什么事儿你直说,要是说不出口,你写纸条儿上从门缝儿里塞进来!” 他犹豫了会,道,“是和陆骁有关的,我没有纸笔,你让我进去才好说。” 我想了三秒,觉得更不对头,连陆骁他妈都不知道陆骁的情况,他为什么会知道,并且还要专门请保镖把我敲晕了带来,谁知道里边儿有什么猫腻! 于是,我无动于衷道:“哦,那你就不说吧,反正我对陆骁没啥感情了,他怎么样我才不管呢。” 他明显被噎了噎,我哈哈笑道:“施以言,你傻了吧你,要真想和我套近乎,你先好好和我说说,你和陆笛是怎么勾搭上的?勾搭了之后,是怎么把陆骁的家底儿给掏空的,嗯?” 他不说话,沉默了大概有两三分钟的样子,我紧张得手心都湿漉漉一片,却还是装作不在意道:“得了,你把老娘东西还给老娘,老娘要回家带孩子了。都什么破事儿,也不问问明事理儿的,陆骁现在和我是八竿子打不着好吗,完全地不搭界,懂不懂?” 我以为他会信,可没想到,他却道:“陆骁可能会没命回来了,”他的声音在一片惨白的白炽灯光源里回声空洞地传来,“楚黎,陆骁可能回不来了,你知道不关心么?” “施以言,你要是不知道脑残这两个字怎么写,我劝你赶紧回炉重造去,”我把拳头捏得咯咯响,“你跟老娘说这些狗屁,你以为老娘会信你一个字么?你要是再不放我走,我就从这窗户眼儿跳出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Chapter 10 这个林林总总形形□□的世界里,一个人的离开,可以分很多种。 而所有的离开,或自愿或被迫,都可以归结为,命运使然。所以若心有不甘,可以怪作命运不公,亦可狠心忘却地割舍,毫不拖泥带水。 这二种,我却是哪种都不要,只要陆骁。 施以言说他回不来,那我便去找他,孤身一人也罢兴师动众也罢,总之我是要找到他。而施以言也畏惧我真的从八层高楼一跳解千愁,二话不说地答应安排人手送我去加拿大。 我在短短三分钟或是四分钟的时间里,撂尽我在不在所能运用的最凶残的狠话,逼施以言说出了所有的真相。 哦,原来,玩世不恭的陆笛少爷,是真切地爱过陈葭茵的,那次陈葭茵来闹我和陆骁的订婚宴,居然就是陆笛私下授意,他爱陈葭茵,更爱陈葭茵为他阴谋阳谋打探尽了陆骁的老底。 起初陆骁诚然是有过顾虑的,即使在陈葭茵死后,他也没打算对陆笛放下戒心。可五年前我不辞而别,陆骁消沉的那段时间里,似乎是大彻大悟,索性将自己持有的所有陆氏股份尽数给了陆笛。 陆笛却没想过要罢手。 在得知陆骁找回我和鹿鹿母子之后,恐慌陆骁东山再起的陆笛,竟干脆找了施以言联手要弄垮陆骁,好让陆骁踏踏实实带大他陆笛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一石二鸟。 当然,陆骁对着陆笛冷冷只说了一个字:“不。” 今非昔比,现在的陆骁有无限的动力,为我,为鹿鹿,他绝非是一心淡泊的善类。 依施以言的话来说,陆笛担心陆骁和鹿鹿继承大份额的陆家家产,眼看着陆骁奶奶因病就快去世,便把陈葭茵的死抖了出来。而关键的症结就在于,陈葭茵是加拿大籍华人,饶是陆骁手伸得够长,也绝不可能在外国只手遮天毫无究责。 在我的心已经凉了一截的时刻,施以言还说,楚黎,我愿意照顾你和鹿鹿一辈子,真的。 我的心嗖嗖凉透了。 “施以言你个混账王八蛋,老娘要你养个毛线啊,别他娘的以为你能甚么话都能和我说我就能被你感动了,麻蛋,还幸好你有个不笨的脑子,没答应和陆笛一起祸害我们家陆骁,”我霍地把门拉开,趴门上的施以言重心不稳一根跟头翻在了地上,我泪中带笑踢了他一脚,“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白痴一样不计回报地对我好。” 可是实在抱歉,我只能用尽所有的感激,真诚地对你施以言说:对不起。哥们,真的对不起。 施以言表面上愣头愣脑,其实心里跟打了灯笼似的清楚,他听见我说谢谢他,摸着后脑勺一骨碌爬起来:“楚黎,你一个人去加拿大我不放心,不如我陪你一块儿……” “小伙子啊,你也不大了,千万千万不要陪着我一起耗了啊,图什么呢是不是,赶紧的,找个好姑娘培养培养感情,争取把婚期定下来,”我用力拍了他肩头,“不用你亲自出马,给我几个保镖就行了,等我和陆骁一回来,咱们不正好同一天举行婚礼嘛。” 他勉强笑了笑,我抿抿嘴也再说不出什么俏皮话来。 是哪位先哲说过,爱情是合适的人唱中意的歌,我喜欢吃芒果,你却每天坚持不懈雷打不动地送我番茄,纵使你一往情深深似海,在我看来,那也是白搭。 感动与打动本就是两码事,更遑论爱情。 我第一次往加拿大飞,可不同于街上旅人,我神情平静地带着两个着装低调的保镖找着门牌号一个个排除陆骁可能在的地方。 低头看着施以言给的地址,好似世界都在让我眩晕地急速转动,我是真有点犯愁。主要是我路痴,看着地图都不一定能找出我眼皮子底下的地界来。 保镖哥把墨镜扶了扶,在背后悄悄对我说:“姚小姐,您看前面第三栋,不就是吗。” 另一个保镖是虎躯一震,明显是进入了战斗状态,我由衷欣慰地赞赏他道:“还是你小子眼尖,来来来,跟上了啊,危急关头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其实这不是玩笑话,要是陆笛非要堵着我说我私闯民宅,一枪崩了大家伙儿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低头望了望周围,心绪渐渐紧张起来,倒不是有什么可疑的事物,我只是有点怕,万一,我在这里也见不到陆骁,那我该怎么办。真要去这里的警局找他了么。我的陆骁是天大的英雄,他肯定不该出现在那种地方。 想起警局,我的心咯噔一声,去你的施以言,你怎么不给我弄一签证儿啊,假签证儿也行啊,这万一要是真得上警局见人,老娘连个认证方法都没有的说啊!!! 可胆大如牛的保镖哥哥们不管这么多,已经身先士卒地冲进了那栋小洋楼。 我亲眼看着装了□□的小□□崩坏了洋楼栅栏的门锁,然后周围的警报器就大呼小叫地锐鸣起来。 前头回头招呼了我一声,我收起一脸愣怔的神色,撒欢儿跟着他们跑进去了。 还好这不是武侠世界,不然闯这种地界儿都是有刷刷向你投来的暗器好么,想想我娇花般的人儿,啥武功都不会,那还不得分分钟倒地缴械投降了。 我躲二位身材威猛的大哥后头小心翼翼打量周围,就怕哪里窜出一只美洲豹来把我们仨儿给活吞了,半秒后我又立马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虽然加拿大是美洲的,但肯定是没有美洲豹的哈。 前头的大哥似乎抹了把汗:“姚小姐,您集中精神,啊。” “嗯嗯嗯。”我头点得比鸡啄米还快,却是瞟到前头小花园里徐徐走来一个身形无比熟悉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能一眼认出来的人,他端着杯牛奶身姿挺拔状态良好地朝我道:“姚姚?” 我以前还没这么对他思之如狂过,猛地见到了有点想泪奔,但被他下一句堵住了泪腺:“你怎么来了?” 我回过神来,好啊陆骁,我们在国内跟你担心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食之无味夜不能寐,你居然能啥事儿没有站这里泡牛奶看风景?! 我奔过去就给他揪住了衣领子,咬牙切齿道:“陆骁!要不是这里有别人,我真想抽你!”说完看他神色自若,想必是话不够狠,于是再次咬牙切齿地加了个我无比热爱的形容词:“狠狠地!” 他嘴角扬了扬,把我肩膀搂住了,话音却是压得极低:“带他们去楼上呆着,陆笛快来了。” 我见他眉眼都是飙着杀气,惊得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道:“不、我,我和你一起……” “听话,”他倾身吻了吻我,“会没事的,相信我。” 然后,两个保镖大哥在他的示意下,把我强行架进了眼前的小洋楼。 我找了扇能够望下去的窗户,拉上窗帘准备等着看陆笛到底好吃好喝地供着陆骁不放想要干什么,突然听见身后的房间外有响动,魂都吓了一半地溜门边一看,好家伙,两个虎背熊腰的保镖都已经敞开冰箱吃起来了。 喂……敢情,你们心态已经放得这么好了啊……刚才陆骁说没事你们就真相信了么……为什么不紧张起来啊魂淡……! 我默默无言继续走回了窗帘后边,掐着时间等到了下午四点整,衣冠楚楚的陆笛从被崩坏的栅栏门外走了进来。 这孩子也不愧是想干大事的人,警觉性不是一般地低,先是往四周望了望,陆骁拿着本书从刚才的小花园里走了出来,陆笛没说话,也没看陆骁,居然径直往楼上看来,我吓得心脏一停,条件反射趴地上了。 喘了口粗气我躬身走到门边制止胡吃海喝的大块头保镖,又返回去看楼底下。 陆笛胸有成竹地站着,几年过去他也着实长大了,从前看起来明明就是个很爱笑的心无城府的骚年啊,可现在的他神情冷淡,跟以前的陆骁有六七分相似,薄唇一抿,都是不输人的气势。 陆骁轻轻把书本一合,侧了身对着他,去看天边逐渐西沉的夕阳。 我牢牢看着陆笛的口型,幸亏他说得慢,我有时间辨认清楚:“哥,我把警局的事情办妥了,明天……” 他没有说完,因为陆骁突然把身子转过来了,陆笛神情有不经意的慌张,提防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看见陆骁挑了挑眉,却没说话,只是微微将面容朝着栅栏门外扬了下,陆笛将拳头捏了捏,任由颊边的青筋都咬得暴起,沉默了几秒也终究是走了出去。 只是临走前,他倒没忘打了一通电话,交待修门的工匠来把锁换好。 陆骁看着陆笛的车扬尘而去,面沉如水走了进来。 我赤着脚还来不及穿鞋,匆匆地下楼去见他,每一级的阶梯都太长,长得让人根本不能一口气走完。 我只想问他,陆笛说的明天,是要去干什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Chapter 11 露天玻璃的房顶,幽香的中国兰铺作心字,因想起我从前曾问过陆骁:“你觉得,‘您’这个字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啊?” 他那时翻着膝头上的一本书没搭理我,我自顾自小声道:“我听说,您这个字,是心上有你的意思。” 一阵微风吹过,我见到他要去翻书页的修长手指凝滞在空气中,午后温煦的春阳洒下布满天幕的暖意,他静静抬头和我对望,停止转动的不止是时间,还有整个世界。 想起从前的少女情怀,蠢蠢欲动的幸福感作祟,于是几分钟前,我嚷着要爬上洋楼巨大的玻璃屋顶去看星星看月亮,虽然陆骁一脸说不出的嫌弃与无奈,却也带我从天台沿着屋顶走过去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即使有悖他的生活习性,可为了我,他会完完全全地遵循我心意。 夜风里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待我倚着他坐下,陆骁抬手将我的发拂至耳后,又一路下滑至我腰间,我笑着要躲,他却像有些发怔地轻声道:“不知不觉,头发都这么长了。” 我不经意愣了愣,他眼里似揉碎了漫天星光:“我还记得,”他温柔地伸手在我的脖颈处比划,“那时你的发,才到颈窝。” 我仰起头晃了晃:“颈窝?我很少剪短发的诶,你确定没记错么?” “你的事我怎么可能记错,”他嘴角抿了抿,像在笑,“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你自己花粉过敏。” 我努力想了半晌,又摇摇头:“没这回事吧……我的花粉过敏去杭州后喝了好几副药喝好了,哎哟喂,”我紧紧闭眼,“最难喝的就是药了,真苦。” 他怀抱泛着幽冷香气,揽紧我时轻笑了一声,却又让我嗅出一丝苦意,我顺手掐了朵兰花递给他:“反正这是陆笛的房子,这么漂亮的花儿不摘白不摘啊,来帅哥,”我给他别在衬衫上口袋里,“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的掌心有点冷,触到他颈间时他反手握住:“姚姚,你是不是挺担心我的?” 风吹得有些大,我冷得都要缩起来了,他双目熠熠生辉地瞧着我,我吸了吸鼻子,埋头窝进了他怀里,并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怕一说话就露出我的胆怯与担忧,那会让他更难受。 他突然笑了笑:“这座房子,不是陆笛的,”一朵清幽兰花别在我耳后,“是我的。” 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你是说,这是你和陈葭茵的婚房?” 女人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思绪像是最高精的雷达能轻易捕获任何你最想得到的讯息,我猛地抬起头要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抓住他肩膀看他:“怪不得这房子这么漂亮,原来是你的婚房啊陆骁。” 他抬起线条优美的右手,映着月光捏了捏他的上鼻梁,深呼吸道:“姚姚,你……”他无奈笑了笑,“你的思维方式太诡异了。” 他重新将我揽回他怀里,我死死咬紧嘴唇才没让哭声发出来,这是个让人绝望的夜晚,我不知道明天陆笛会如何兑现他为陆骁许下的承诺,我太想知道,却还是不敢开口问陆骁只言片语。 脸上一片冰冷,陆骁低头吻了我发顶,又伸手过来为了擦干了泪,他似笑非笑地作势要取笑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在杭州的几年,是李成把你惯成这样了么?” 我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摇了摇头,他轻声道:“李成人不错,以后……” “以后什么?”我打断他,重重拍了他的手臂,“你想说什么,你不是说过以后都会和我在一起的么,你怎么这样,你说话不算话,你前几天还在说无论如何都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我胡乱抹了一把泪,“陆骁,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别骗我行不行,我求你了,你和我一起回国去……” “我不能回去,”他叹气,“乖,别哭了,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你先回国等我就行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我还是不停地哭,哭的样子从来都是最丑的,在他面前是该收敛些,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是忍不住,“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害怕,陆骁,我真的害怕。” 陈葭茵的死不可能是别人造就,而国外的刑法我随知之不深,可就算是拿常识来想,简单的一个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一直对着陆骁说:“你告诉我你的安排,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可他兀自沉默,像是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到最后,我哭得太累,神思都是混沌一片,模模糊糊像是他抱起了我走下了这座巨大的玻璃天台,我昏睡过去的前一瞬,只记得牢牢抓住他腰间的衣摆,像是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每个夜晚,全都是甜腻如蜜的回忆。 我被直升机的轰隆声惊醒,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没有陆骁的身影。 地面离我不过十米多,直升机才刚起飞,我疯了一样要跳下去,却是被保镖牢牢架住:“姚小姐,陆先生已经吩咐了……” “你们是施以言请来的,干嘛要听他的话?”我用尽全力去挣脱,可是他们挟制的力量太大,让我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其中一个人为难地开了口,“陆先生就是和施先生通过话,施先生让我们尽快带您回去。” 地平线离我越来越远,轰隆隆的螺旋转动带起滔天狂风。我颓然愣了半晌,哑声道:“那,陆先生还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了。” 在意识到不能够有任何补救的绝望至极之中,我捂住脸失声痛哭,低头的瞬间有一只白色小巧的兰花坠下,昨夜陆骁的声音如同催眠我一般回响于耳际:“那时你的发,才到颈窝。” 心间惊雷阵阵山洪爆发,回忆似海啸,顷刻席卷了我所有的心绪。 冻雪覆寒梅,那年的我站在满园的白梅树下捂住鼻子稚气地对他笑:“叫我姚姚就好啦。” 怪不得,他总说我不记得旧事,在日本我坚持着说只认识了他三个月零九天,他会说是我记错,却原来,真的是我记错,错了太多。 “我生来就是为了遇见你再爱上你的,若是那年的那天没有遇见你,我也总会在之后的某一分某一秒遇见你,或是我先爱上你,或是你先爱上我,都是命中注定的。” 那年,陆骁,你还没来得及对我好好说清那年,就一把推开了我。 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处境再危险,我也不愿为着我的片刻安宁而离你半步,陆骁,你这样不问我的意思就径直推开我,算什么啊。 在茫然失措与苦恼悔恨交织的几个小时里,我痴望着窗外,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我不知道接下去的后半辈子,我还要不要怀揣希望一厢情愿地等着陆骁,他虽是对我宽慰着说一切他都安排好了,可这样的安排,胜算有几分,谁会去满怀信心。 身边的两个保镖大哥看我大受打击的样子,也一直默默地坐着尽量不出声儿,我缓缓坐起来:“我不去杭州。” 我要去找小清。 陆骁说他有安排,那么陆笛则必定有把柄可拿,现如今陆笛依然留在加拿大,趁虚而入是最好的时机,就算让我跪着求小清,也一定要让她的特助身份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两个保镖想要问施以言的意思,我道:“你们先别走,继续跟着我,就算咱们还在加拿大一样。” 他们目光交接,随后朝我点了点头。 找到小清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与她约在郊外的一家茶道馆见面,我到时已是下午将至黄昏,夜色即将笼罩面色匆匆的行人,我的心一潭平静,冰凉的双手放至古色古香的茶几边上,捧了一盏热茶等她到来。 直至华灯初上,小清才在侍应生的引见下出现,我起身去迎她,她却低声道:“我们换个地儿,一路来时有人跟着我,应该是陆笛在公司布的眼线盯上我了。” 我诧异道:“他连你都不信?” “全天下他都不信,”小清讽刺笑笑,“等这事过了,我功成身退,只希望再不要遇见这等人物了。” 好在这茶道馆的布局精奇,把茶间的正门关上还有一道偏门,正好悄悄行到茶道馆后门,后门也是有收银台的,我把帐付清,带着她上了事先就停在后门的车。 小清咋舌看我:“你还想到带保镖开车了?” “多事之秋,我也过把富人瘾,”我把前头小哥的肩头一拍,“往城东开,随便找家不起眼的地方,要快。” 等再次安顿好,小清目光盈盈地看我半晌:“其实这几天我没闲着,就在试他办公室的密码锁,可是没辙,除非谁能亲自从他口里问出来。” 我怔了怔,原以为小清给我打了那个电话后就万事不管了,没想到还这么有责任心。 她笑了笑,再次开口:“对了,要是陆先生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功劳可都在我身上了啊。” 我心里一突,她笑得如花似玉:“那不如,干脆就把陆先生让给我吧,你和他的婚礼,就让我来替你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Chapter 12 我静静看着妆容精致的小清,她眼波涌动,离我记忆中的样子越来越陌生。 两厢都是静坐不动,谁都没有先开口,门外有人叩了三声,是上茶的侍应生,我清清嗓子,揉着太阳穴往椅背上倒去。 或许是我听错了,小清怎么可能临时对我趁人之危。 待茶香四溢侍应生出了门去,我端了茶浅抿一口,装作对她方才那句话毫不在意道:“小清姐打算怎么行动?” “我们都不是为了感情就能冲动行事的年纪了,”小清斜唇摇了摇头,“我对陆先生的用情,远远达不到让我卖命做这样冒险的事,私自出入上司办公室窃取文件,这可是犯法的事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她预备着让我给她一定的红利,她才肯出手一搏。 我眯了眯眼:“只能用陆骁新娘的位子来换?” “嗯,”她笑,“除非我还能想到更适合我心意的条件。” “你是真的爱陆骁吗?”我倾身去看她,“你看着我,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爱他,到底有多爱他。” 她的目光没有闪躲,直直看进了我眼底,我双手在桌上缓缓捏合,攥紧的掌心沁出一丝汗意来。 “姚小姐,看起来你像是不打算信我。” 麻蛋,我豁出去赌一把了。 “我信你,我当然信你,”我起身把包一挎,背脊骨挺得不知道有多直,回身朝她轻轻笑了笑,“可是我舍不得把陆骁送给别人,你既然只有这么个要求,那我只能对你道声歉了,陆骁这辈子往后只能有我一个老婆,让他去娶别人,我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好了。” 不知她的妆化得浓了些,还是我眼花,余光中我瞥见小清的脸白了白,我攥紧拳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古兵法有云,声东击西逼敌就烦,反其道而行之,往往更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让小清正视我的时候,她为证明自己的确是深爱着陆骁大有与我一争到底的决心,目光毫不闪躲,黑漆漆的眼珠子比谁的都要熠熠生辉,我赢了第一步。 在我出言拒绝她的时候,她神情透出一种诧异,像是满打满算的一盘好棋突然出现一个变数,不甘心与惊诧二者表情微弱地在她脸上挣扎,我赢了第二步。 我起身走的时候,她的失望瞬间击溃了自身面容,悔恨交织悲愤难平,哎,好吧,难得聪明一回的我,信心满满地拿下先发制人的第三步。 她既然能豁开脸皮来跟我要陆骁,那也真是爱到不行要反人类反社会反三观了,这样深重的爱意,就算我不求她,她也能拼了老命把陆笛的把柄揪出来替陆骁沉冤昭雪。 还是那句话,陆骁既然是不急不躁的样儿,那就证明他的处境应该算是安全的。不过,我突然想起狡兔三窟这个说法,那万一要是……万一要是陆骁他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回来怎么办。 娘诶,我刚把小清拒绝得这么潇洒不过是对陆骁的把握有点信心的,想着陆笛肯定不会把他掌握的资料大意地带到加拿大去,肯定锁在他一般放至机密文件的哪个旮旯,要是……陆笛那边…… 保镖大哥把车开得飞快,我捂着口:“慢点慢点,有点晕车。” 没开到一半,正行到灯火不那么密集的郊外了,我大喊了一声:“停车!” 这车是租来的,可千万别让我吐里面了! 我一天也没吃下多少东西,跑出车外胃里纵使翻江倒海,除了一肚子酸水也没吐出什么来,二位保镖大哥面面相觑,我接过他们默默递来的湿纸巾擦了擦,扶住腰撑树边靠着发了会呆,心里猛地突突跳起来。 算起来,陆骁和我亲热的那天晚上离现在也一周了。 我面色发青问道:“你们车刚才开到多少时速了?” “姚小姐,我们车开得一点儿不快,不骗你,”其中一人面容诚恳,小心翼翼关切地回问我道,“您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 另一个道:“今天是回不去杭州了,我们还是别往郊区开了,直升机我让小魏守着,先送您去宾馆休息吧。” “不去宾馆,”我把手机屏幕划亮了,指给他看一个地方,“去这里。” 这是我今天下机前发现的,陆骁在我手机备忘录里输了个地址,也没交待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免得让我爸妈担心,干脆不回自己家了,陆骁把这地址写在我手机里却不告诉我,像是有几分消极。 “姚小姐,到了。” 我透过车窗往外望了一眼,目极之处,湖泊辽阔水天一线。 副驾驶的小郭已经先行出去替我开了门,我下了车,却看不见一栋房子,葱茏的树荫飘摇迎风送爽,我尽力奖视线放得长远些,却一无所获。 倒是小魏从车身后的不远处跑来,指了他的来处朝我悄声道:“姚小姐,那边有条碎石子路,十多米长,像是弯到里面一家宅子门前的。” “这树林子里面有宅子?” 其实也并不是树林,十米长的路,十米长的香樟阵列而已,等我步行至所谓的宅子门口,了然的情绪已经是一扫而空,全剩满腔惊疑不定。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明显是民国大户的那种人家才会住的老宅子,不确定里头还有没有生命迹象,而事实上,宅子前方的两根蟠龙柱撑着一方匾额,匾额正中书有“陆宅”二字,笔法遒劲刚健,被两旁的大红灯笼映得清晰又亮堂。 难道说……这就是陆骁从小到大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吗。 这也太诡异了一点吧。 我作势咳了咳,拍着小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去敲门吧,说不定有惊喜哦。” 他被我惊喜这个词说得面色蜡黄,朝小郭看了一眼,二人很是有默契地同时抬脚走上了石阶。 石阶有三层,他们步子刚迈完最后一层,附近的警报器突然争先恐后地响了起来,我本来就是神经高度紧张,这么一折腾,我瞬间吓得尖叫着蹲下了。 我甚至都听见冷汗刷刷狂奔之声,可警报声刚叫三秒又停住,我缓缓睁眼去看小魏小郭,他们也是呆若木鸡地回看过来,我僵着脸干笑几声:“怎么,你们也被警报声吓到了吧……” 二人同时摆头:“不是,是被您……” 话音未落,朱漆大门被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人拉开了,我连忙上前:“请问……” 他对着手里一张照片看了看:“果然是少夫人来了,少夫人,我是老陈,是陆宅的管家,”他笑笑,侧身让了我们三人进去,“夫人这几日就在等您,您可算来了。” 我礼貌笑了笑,默不作声抬步进门去看,本以为里头也是民国古派建筑风情,没想到都是西式现代化的了。 那人在身后关紧了门:“少夫人,这二位是?” 他一口一个少夫人叫得我是老脸挂不住,见他满面疑惑指着小魏小郭这两个彪形大汉,我尴尬道:“您叫我楚黎吧,他们、他们是……” 我摔!我总不能说他们是保镖护送我过来的吧!照这样的局势设定,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少夫人进门,保镖绝壁要被拒之门外啊!我怎么忍心让两个老实巴交的孩子流落在外呢!这是想都不要想的啊!那我到底应该怎么介绍嘛!小魏小郭!你们能机智地替我回答下嘛! 小魏小郭目光炯炯看我,像是我脸上就写了应付过去的话似的,我摸了摸鼻子,不动声色地看向远方,俗话说,以不变应万变,我闭嘴啥都不说就行了吧,反正我领着他们走,还能被赶出去不成? 陆骁让我来这儿的目的,我还是不清楚,等探探他母亲的口风再说,我不信一向清心寡欲不问世事的好婆婆在这种关头面前还能无动于衷。 只是老陈明显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面露难色的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作势要拦住我们:“少夫人见谅,他们……” “他们是我让楚黎请来的客,老陈,你下去准备点夜宵,送来客厅来,另外传话下去,布置两间客房。” 老陈恭敬地问了声夫人,随即就走远了,我看着面容娴静的未来婆婆缓缓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道:“楚黎,好久不见了。” 我一脸汗,是啊,好久不见了,您可千万别记恨我当初抛弃您儿子那件事啊,我当初就是猪油蒙了心不识好歹,可千万别和我当年这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啊。 陆骁母亲一路无话,穿过一片草地,又有一重门,已经有人候在那边把门拉开了,我腿跟发软地随她后头进去,感叹大宅子可真不是我们这种人能住的,就单是走来走去这么些功夫,都够我累得喘粗气的了。 我示意小郭小魏去别处转转,就着陆骁母亲坐着的沙发左侧一把木椅子里坐下了。 她眉目中露出一丝笑意:“坐到我身边来,不用拘束。” 我呃了一声,看了四周,道:“阿姨,其实我……” “坐过来。” 她对着我虽是笑,我却背后激起一层寒意,连忙应下狗腿地坐过去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Chapter 13 “陆笛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才三岁那会,他父亲要去日本投资,带了他母亲一块儿出去……他就一直由我养着,和陆骁亲得比亲兄弟还亲,”她嘴角微微扬起,像是自嘲般闭眼笑了笑,“我知道我儿子只是纵容着他肆意胡来,连他杀人放火都能给他一力掩盖,却是到眼前,陆笛倒打一耙,我倒要瞧瞧,陆骁他还要怎么纵容下去。” “那他跟着陆笛去加拿大……” “他心里有数,”陆骁母亲看向我,“我其实知道他们的去向,可是没对你和你的父母说,楚黎,你可有怪过我?” 我心中一紧,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我本想着陆骁立马就能脱身回来,可陆笛太让他寒心,他一直都在等陆笛迷途知返,可等啊等,等到陆笛许下要留给陆骁的最后期限,也终是没等回来那年那个青涩纯良的小子。” 她侧脸对着我,浓淡适宜的灯光映在她原本柔和的眉眼中,眸子间的水雾聚拢而上,连双眉都似被心底涌上的苦意激得皱起来,她微不可闻地轻叹道:“陆笛……也是我的孩子啊。” 总归世界上是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样的事情,我张了张嘴想去宽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陆骁母亲将手覆上双颊:“陆骁从小不爱讲话,陆笛就是家里的开心果,他总是一脸甜笑着小妈小妈地叫我,叫得我心都要化成一滩水,陆骁的爷爷看不惯,总教训他男孩子需放尊重些,可是他却不在乎。” 我见到一行清泪从她指缝间坠下,喉咙愈发发紧,屋子里静悄悄地,她也不再说话,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循声望去,正立着一个身影,是老陈。 他端着一个食盒,低头叩门请示:“夫人,这是刚做好的宵夜。” 陆骁母亲缓缓放下手,起身往楼上走去:“我不饿,家儒,你陪楚黎吃点儿吧。” 被称作家儒的他神色一动,本就炯然的双目更似火把被点亮一般,他快步将食盒放至在我身前的茶几上:“少夫人,避风塘虾饺,金陵汤包,桂花云丝糕,还有……” “陈叔叔,你也和我一起吃,”我见食盒里不下十种吃食,脑子瞬间就大了,赶紧往沙发边上让了让,“刚才和我一起来的两个小哥有没有吃过了?” “我问过他们想吃些什么,他们说,刚才来的时候见到湖里有不少鱼,想喝点新鲜的鱼汤,”老陈扶了扶眼镜,“毕竟是少夫人带来的客,我们也不能亏待人家。” 我笑道:“不是吧,湖里虽说有鱼,这大晚上的哪能说捞就捞啊。” 他眼镜折射出一丝反光的波纹,神色冷静道:“不错,然后我就给他们一人端了一碗驴打滚。” “……” 行走世间,果然个个都是不同凡响。 我对陆宅周围堪比名胜风景区的山水尤其有兴致,经由老陈讲解,才知道从陆骁的太爷爷起,这宅子就在了。 当时陆骁太爷爷还是民国高级将领,后来辞官北上,请了风水先生寻了片好地买下来建宅子,世代延续一直到现在,我听了咋舌:“这得翻修多少遍才能始终屹立不倒啊,哎,这里交通又不便利的,要是去上班得多麻烦啊。” 老陈一脸黑线:“夫人不上班已经很久了。” “那她以前不得上班吗?” “那我不知道,反正我来了还不到十年,是老爷走了我才到这里来的,那个时候夫人消沉了一段时间,也就把医院的事情都下放到别人手里去管了。” 我突然道:“诶,陈叔叔,您和阿姨……”他被我直直看着突生窘态,站起身把食盒一端:“厨房要关门了,我赶紧把这个送过去。” 我笑了笑,应了一声:“我今晚睡哪儿?” 老陈指了楼上东边:“那是大少爷以前的卧房。” 我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道了声晚安就上楼去了。 今天还是收货颇丰,既然陆骁母亲说了陆骁把握满满,那我只要等着小清给我的电话就行了。 我睡前也没敢把手机关机,依旧是开了机放得离床远远的,又把铃声震动双开,调到了最大才安心。 我睁眼睡不着,想鹿鹿,想陆骁,甚至于思考人生思考神奇的缘分,当然,逗比心性的我,根本就无暇伤感,跟烙煎饼似的烙了不下三百遍,逼着自己酝酿了些许睡意,正要朦胧闭上眼的时刻,手机跟催命一样呼天抢地闹了起来。 隔壁的隔壁就是陆骁母亲的卧房,我一个激灵如同打了鸡血,鹞子翻身就翻下床去接电话,而这个过程是如此地急切,以至于我根本没看清给我打电话的到底是谁。 接通电话后是激烈的喘息声,我听得心里发毛,又不能失礼地问是谁,只能装作知道内情一样小声喂道:“那个,发生什么事了?” “要、要……”销魂不止如此,我脸红听着密切关注接下来的动向,那头的女人声音还在喘,说要的节奏依然没变过。 我咳了声:“那个啥,您是不是电话打错了?” “要……姚、姚楚黎!”她急急地一声低喝,闹得我精神高度紧张绷得是弦外有音,我恍惚置身于大学课堂老师点名的年代,条件反射高喊了声:“到!” 她那边诡异地沉默了两秒,我回过神来听出是小清的声音,她那边像是低声骂了姚楚黎你有病吧,我只得忍痛接受,随即转换好心态语气严肃问道:“有什么事吗?” “算你狠,我去过陆笛办公室了,差点被他的红外线摄像头把照片弄局子里去!” “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我急道,“我和陆骁的母亲说过话,我可以肯定陆笛是有把柄的。” “找不出来,”她道,“我话重金请的黑客把他电脑翻了个遍,没有一样是有用的。” 我急得快哭了:“怎么可能,时间不多了,你再好好找找。” “还找个p!我把陆笛办公室的警报都触动了,现在刚逃出来开车走人呢,我要是再回去,肯定得被扭送至公安局去。” 我拔凉的一颗心像被□□轰炸过升腾起一阵黑烟,愣了半晌,还是感激朝她道:“小清姐,真的谢谢你。” “事已至此,我再想帮陆先生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她叹气,“吉人自有天相,期望他会没事。” 人生在世,最没用的就是期望。因为往往你期望的事,是你尽最大限度也没有可能会达成,所以才会有额外的低落情绪再给你一丝不至于失望得太快太彻底的主观臆想,这种臆想,就是期望。 我手足发凉地挂了电话,翻来覆去地把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 从我在加拿大找到陆骁开始,一直梳理到我来陆宅为止。 陆骁将陆宅的地址记在我手机里而没对我直面说起,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而他为什么会让我到这里来,肯定不是只让我见见他母亲这么简单。 他母亲几小时前还说过:“我知道我儿子只是纵容着他肆意胡来,连他杀人放火都能给他一力掩盖,却是到眼前,陆笛倒打一耙,我倒要瞧瞧,陆骁他还要怎么纵容下去。” 她这句话,分明就是说陆笛要挟陆骁去加拿大,不过是陆笛不知自己罪证早已被陆骁一手掌握,而陆骁之所以不捅破,确确实实是在等陆笛知道自己大错特错。那也就是说,陆骁让我来这儿,是要我找着陆笛的证据的。 这些证据,就是明显地指出,当年陈葭茵的死,并不是陆骁所为,而是我死也没想到的陆笛。 陈葭茵心知是陆笛要解决她,还和疯狗一样倒咬陆骁一口,使得我一气之下南下杭州,我心寒透顶,自己当初怎么就跟个傻缺似的。我要是陆骁,一准把这么个逗比媳妇儿给一脚踢了。 我坐在地上足足发了半个小时的呆,地板的凉意一直都蔓延到我脖颈了我才慢腾腾爬起来,今晚是肯定睡不着了,我穿好了衣服开了灯,这间卧房既然是陆骁的,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 但是放眼望向四周,不得不说,陆骁的自律与洁癖是从小培养的,这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一个大衣柜,一张床,一面壁画,其余的都没了。 我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往外看了看,房子后面还是郁郁葱葱的树,隐约像有个人影徘徊来徘徊去,该不是有贼吧? 我的心猛地跳了跳,定睛再看,身影又像有点熟悉,他抬脸望了我隔壁的隔壁房间方向,我了然,原来是老陈。 豪门里头多风流秘事,可我怎么也不敢想象,陆骁母亲那么自持的女性,会和家仆那啥吧……-- 看老陈的情况,应该是单相思无疑。 我拉开窗户,朝老陈招了手,低声唤道:“陈叔叔,陈叔叔!你上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哦,当然,我当然不是要问他到底是不是喜欢陆骁他妈啊,重要事情当头,我还是很顾全大局的好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Chapter 14 被我问及陆骁平时的习惯,老陈如是说:“少爷很少回来睡,基本上都是在老爷从前的书房里待着。” 既然是一家之主的书房,我贸贸然说要去看看肯定也不现实,老陈见我面色变幻,哈哈一笑:“少夫人想去看就只说嘛,来,我带您去。” “最后一遍,”我当着他的面竖起食指,“不要再这么叫我了,我是新世纪的人了,不要把民国的旧习惯带着了啊。” 他愣了愣,随即收敛起了诧异神情,微微躬了腰将手往外一迎,恭恭敬敬道:“您这边请。” 得,称呼是免了,做派还是老传统。 人之尊卑本无分别,人生而为人,主仆不过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本就无需如此卑微与高傲,越是处处要高人一等的人,内里越是没有自信与安全感。 陆家的书房很大,藏书几乎有几万册,且将近一半都是西方商学丛书,我逡巡四周,呆立半晌:“陈叔叔,书房里……没有电脑哇?” “老爷走了好些年,听从前的下人说过,那台旧电脑好像是由夫人亲自收起来了,两个少爷的电脑又都是随身带着的,人来电脑来,人走电脑走。” 我仔细回想五年前,自从陆骁带着我在那边的房子里住下,好像也没怎么用过电脑,不对,我还记得他敲击键盘的响声,可是那台电脑……对,那台电脑不是他的,是我的,那段时间他替我改论文,办公也是用的我的笔记本。 思绪随着记忆漫溯而上,当年我离开这里太过匆忙,走后那台电脑也是留在房子里头,可前几天住下的晚上我并没注意到还有那本电脑的存在,我转身问老陈:“陆骁的重要东西一般都放在哪?”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少爷的心思我们哪里猜得准,既然是他的重要东西,他放哪当然不会让我晓得,”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再说我还是只来了十年不到,自打少爷去了杭州,本来少之又少的见面更少了……” 我飞奔出去,跑到陆骁母亲的卧房门前猛敲门,她似乎也是没睡熟,问了是谁,我连忙道:“阿姨,有很紧急的事情要问您,打扰您休息千万别见怪。” 她开门很及时,拉了我进去,我没忘带上房门,将陆骁给我留下地址的用意一五一十全说了,她蹙起一双柳眉想了片刻,轻声道:“他回家次数太少,回来了几乎也是不做久留的,倒是陆笛那孩子,时不时会用从前陆骁他父亲的电脑。” 我大喜:“陈叔叔刚才也说了,那台电脑是被阿姨您收起来了是吗?” “我见陆笛用着遗物总是不妥,就锁起来了。” 我继而问道:“这台电脑或许还能用,陆骁一定是让我找那里头的东西。” 她双目流转看我:“那电脑笨重不堪,我让下人抬进地下室里去了,要是再搬出来,大晚上只怕他们都睡了。” “地下室有没有电源插孔?” “有。” 我简直要高兴地哭出声:“阿姨,您先休息,陈叔叔还在外面,我让他带我去。” 她抿嘴一笑,神情极淡,像是要融在她身后的一幅丹青水墨里。 我随着老陈一直走到地下室门口的时候还在想,奇了怪了,自家儿子远在异国一不当心就该回不来了,这做妈的怎么好像一点儿不急呢。 我看着老陈的背影,不经意间的电光火石一瞬,心里咚地一声像一块巨石沉入底。 老陈摁亮了狭长甬道的路灯,我被迎面而来一股潮湿气味呛得差点栽一跟头,老陈关切回头看我:“还好?” 我猛咳,急欲掩饰着道:“好着呢!” 他自顾自嘀咕了一声:“湿气这么大,电脑找着了估计也用不了了。” 我靠,说的也是啊,要是这电脑受了潮一插电源就烧坏了怎么办,万一不小心起了电火殃及老陈这条池鱼,估计清高寡欲的陆骁他妈一准会失态。 电脑还好不是想象中老旧的台式,算是液晶屏的,只是被杂七杂八归置在一堆杂物里,我和老陈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从何下手。 还好老陈是革命老干部了,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与痛,袖子一捋就要去抬家伙,我哎了一声连忙拦住他:“您年纪大了,这么重的活儿还是先放着,”我努力想了想,“您不如过去把我带来的两个小哥叫来,他们肯定拿这个有办法。” 老陈展眉一笑:“还是你有办法,那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他们。” “哎,”我把他胳膊肘一搀,“路滑,我和您一起过去。” “其实你是怕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 陆家个个都是极品腹黑,连在陆家工作的都耳濡目染练就金刚不坏腹黑第九层。 又想起我的鹿鹿了,不知道小家伙现在睡了没,李成肯定没扛住他的撒娇,给他泡的奶粉绝对又多加了两勺,到时候要好好问问,小孩子嗜甜如命,总变着法儿要多尝点甜头。 我抬头望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记下“儿要穷养女要富养”,我一直小心着不去娇惯鹿鹿,连一件纪念性的东西都没送过,不像陆骁出手大方,一送就是价值连城的世界顶级名表。 我神色黯了黯,那天陆骁一定是知道第二天要发生的事情才会那样。 小魏小郭都跟着来了,把东西拣顺了把电脑扶正过来,键盘也找着了,就是鼠标不见踪影,我看了手机,这个点电子城估计都关门儿了,上哪弄鼠标去。 我抹了一把汗:“开车到市里去,我从原来住的房子弄一鼠标来,诶,先等等。”我先确保这电脑还能开再说。 电源插孔都是老旧得不忍直视,我手颤了颤,恨不得变出一副橡胶手套来把我手包住,老陈尴尬一咳:“这地下室很少用,线路也不大检查,突然插一电脑真挺危险的,还是我来吧。” 我跃跃欲试半天,还是脸皮一厚把电脑线头递给了老陈。 电脑能开,就是缺鼠标。 理所当然,趁着浓重夜色,我让小魏开车送我去拿鼠标。 小郭显得有些不服气:“我也能开车啊。” 我语重心长拍了他肩膀:“保护电脑是比开车更艰巨的任务,希望你能不负重托,多向老人家学点扎实的道理,和陈叔一起等我们的时候顺便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感受老一辈的革命精神,多好啊是不是。” 小魏在我身后咳了咳,小心翼翼道:“姚小姐……” “嗯?” “其实这个电脑……好像是触屏的……” 欧买糕的!老娘奔过去拿指尖一滑,果然!有钱的资产阶级!买电脑都是这么地与众不同出类拔萃!!多亏了小魏这极其宝贵的尝试好吗!! 老陈眼力见儿足,带了小魏小郭走出去,我一个人虽说还是有点心里发毛,但是伴随着电脑屏幕的幽光,又仿佛回到大学挑灯夜战的时候,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谁踏马的能想到我会在多少年后为了我男人进他家地下室找出一遗物来研究啊。 =!!!!!!!!!!!!!!! 不管了,为了陆骁,老娘豁出去拼了!!! 如果我从陆骁那里分析得是对的,那么幕后主使者陆笛的手段都是被陆骁所知晓的,所以当初陆笛和陆骁应该是有联系,只是五年前的东西,让我怎么找。 邮件网址估计是找不到了,电脑里面的硬盘有好几个,我对于电脑信息啥也不懂的只能每个文件夹都翻一遍,期许着能找点蛛丝马迹,可认真想想,也不知道找些什么才算真正的有用。 陆笛招买行凶杀人的行为,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在陆家老宅进行,这样一想,我刚才还激动到不行的发热大脑被兜头泼了一桶凉水,完全嘶嘶作响地当了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去,地下室的窗户眼儿渐渐透亮起来,像是天亮了。 黑暗或许能帮我更好地思考,身后长长的楼梯尽头那扇门紧闭着,我关了灯,看着窗缝投进来的窄窄一道浅橘色朝阳光束,脑子里乱成一团,神思如飞絮,半点都抓不住。 不知道盯着电脑屏幕过了多久,楼梯尽头的门突然被打开,大片的阳光涌进地底阴暗的空间,我拿手遮住双眼回身望去,老陈身子发抖地扶住低矮的门框,强忍住哆嗦地断续道:“刚、刚才夫人接了个电话,晕过去了。” 我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茫然不知所措,他见我没有反应,想要抬脚走下楼梯,却是双腿如筛糠,声音也抖得厉害:“大少爷他,他脑部中弹,怕是……” 空气像是静止住不再流动,我立在原地缓缓扬起嘴角想笑,想对他说别骗我我可不是这么好骗的,嘴角僵着懂了半晌却是半丝笑都挤不出来,陈叔已经声音哽咽,我摇了摇头,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声响巨大而激烈,我真希望,要是我像瓷罐子,就这样一下子摔碎了就好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Chapter 15 医院的精密仪器发出的滴滴尖厉刺耳的声音,被厚厚的玻璃窗台阻隔,只剩微弱得不足以打动内心的近似耳鸣声。 陆骁静静躺在病床上,隔得那么远,我也还是能清晰地见到他浓密的睫毛与高挺的鼻梁,被icu刺眼的灯光照得一片惨白的病房如默片播映,我看见人影攒动的医生护士奔走忙碌,那些白大褂在眼前飘过摆荡,却不及陆骁更加白到透明的面色。 从icu病房推去手术室的一刻,我似乎看见陆骁紧闭的眼睫动了动,我满腔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立时就哽在了喉头。 陆笛,你因陆骁劝你回头是岸便心生不悦,他一腔苦心为你,你反倒恩将仇报抬手一枪? 若是陆骁被你害死,陆笛,我要你的命来还。 手术已经过去了十一个小时,一拨拨的主刀医生从那扇无菌大门出来被换走,金发碧眼的护士眼中含着惋惜,走过来想要安慰我们三三两两等在外面的家属。 终究是被我杀气腾腾的目光吓得不敢近身,低声交流着匆匆避开了。 老陈不住地宽慰陆骁母亲,陆骁母亲闭眼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可我知道,怕到极致的时刻,也不过如此。 关心则乱,陆骁母亲当过多年医生,各方面的病理都是有涉及,她知道脑部中枪是什么概念,贯穿颅骨全靠呼吸器维生的陆骁现在还有心跳,只能算是他命大。 我这辈子头一回体会到无望的感觉。这二十年来,没有哪一刻哪一秒能比现在更让我忧惧恐慌。 从赶来到医院的那刻起,时针就像被无形拨慢,度日如年。好似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经过彻夜不眠的一夜,恍若隔世。 鹿鹿被李成带着赶来正在飞机上,我本不想让小孩子知道这些难以招架的事情,可若这只是最后一次能够见着他的机会,也只能让鹿鹿坚强些,不至于以后的日子有遗憾。 当李成面色疲倦地抱着鹿鹿快步走进来,我咬着牙没有哭,鹿鹿双眼都是蓄着泪,怯怯地指了硕大的隔离门问我:“妈妈,我爸他……”他将我的脖子紧紧搂住,尽量地压低声音不让我听出他的哭音,“他是不是在那里面?” 我该怎么说,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我是真的没有半点准备去抵抗。 李成扶着沉默不语的我坐下,抱过鹿鹿去见他奶奶,鹿鹿是第一次见她,小声迟疑地叫了声奶奶,陆骁母亲的面上总算出现了一丝鲜活,睁开双眼静静望过来,她唇角有些微的笑意:“好孩子,让奶奶抱抱。” 我再忍不住,联想到从前的依稀回忆片段剪影,感觉心智都被摧毁到残败不堪,长时间的不眠不休,稍稍闭眼就像见到陆骁似笑非笑地低头看我,睁眼却又是虚无,我这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精神压力与忧惧折磨的心,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李成见我泪如泄洪胜雨下,他叹了气:“虽说我知道现在不该问你这句话,可还是不得不问出口,”他拿着纸巾替我拭泪,“开枪的是谁?” 我咬着牙:“陆笛。” “陆笛?”李成惊了惊,“那不是他弟弟吗?我只听说陆骁来了加拿大,后来又听说你也跟着过来了,我还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 他觑了我脸色,没有再说下去。 只恨那夜陆骁趁我睡着送我回国,如果我在,就算陆笛枪里有一千发子弹要击中陆骁,我也会为他挡下第一颗,我从前没有为陆骁付出过什么,那是因为他已经什么都拥有不再需要,只剩我对他满心的爱还留着,与他同生共死,物归其所。 警局有人过来调查,说陆笛已经被抓捕归案,陆骁母亲与他们交谈许久,我零零碎碎地听出,陆骁母亲在问前几天陆笛与警局交涉的事件。 警局的人无意久留,等他们走后,陆骁母亲缓缓坐下,开口问了我:“楚黎,你认识陈葭茵吧?” “认识。” “她当年被枪杀,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我看向她,“可是我不信是陆骁下的手,我这几天在国内虽然没找到证据,可是肯定不是陆骁,难道您也不信么?” “你这个孩子,”她眼光异样,“当然不会是陆骁,陆笛在警局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陈葭茵就是他开枪杀的。” 我一阵胆寒,陆笛分明在拉拢施以言的时候不经意透露过他是爱着陈葭茵的,可是为了离间我们以致于让陆骁消沉,他竟狠得下心。 “陆笛走到今日,是我疏于管教,”她以手掩面,深深俯首下去,话音里溢出一丝呜咽,“我知道这孩子有些心事,可却从不敢想过这种……我怎么去跟他父母交待,我这个做长嫂的,日后怎么有脸面去见这两个孩子的爷爷。” 性格生来是什么样,就该是什么样,家庭环境不过是加以引导辅助,陆笛是只笑面虎,为了家财连兄长都能陷害谋杀,我叹气:“这不怪您。” “现在只等陆骁醒过来,否则,警局会判陆笛故意杀人罪。” 手术室的门不断从里面被推开,每开一次,我都会误认为是陆骁的手术结束。 反复了许多次,我将手机屏幕一遍遍地摁亮看时间,时刻走得太快以至于我不管怎样都抓不住,像是一把细砂,握得越紧,就漏得越快。 医院走廊的灯越来越亮,我意识到夜晚已经来了,鹿鹿在李成的怀里睡了一遭已经醒来,揉着眼睛看我,我心里柔软,让李成带鹿鹿出去吃点东西,顺便给留在这里的人买些饱腹之物。 虽是没有心情吃东西,可也得咬牙吃一点。 李成抱着鹿鹿刚走不久,陆骁的床位被几名护士推了出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站起来的时候嘴皮子都在哆嗦。 谢天谢地,我从医生的嘴里听见成功这个单词。 陆骁母亲让我叫叫他,因为手术的麻醉效果没有走,需要时不时有人呼唤来让他意识复苏。 我欣喜异常得捂住嘴发不出声音,只是盯着陆骁静静的睡颜掉泪,陆骁母亲扶住我的肩膀,目送着陆骁的床位被推进了术后监护室。 几分钟后,医生让我们进去探视。 陆骁的双目还是闭着,我从仪器上看见心电图的样子,知道他安好无事。 我终于知道钱的意义,在危难之际,只有钱能救命,如果不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世界权威的医生来主刀,谁都不能确保我现在看到的陆骁还有没有生命迹象。 陆骁母亲双眼红通通的,一点儿都不像在陆家或是之前在别处见到的高冷样,完全是已经被柔情母爱改造成功,变成了现在多愁善感似水温柔的母亲。 医生叮嘱我们,就算穿了抗菌服也不能离得太近,故而我们站在两米开外的地界远远地瞅着陆骁,他呼吸平稳面色平静,在我眼里,简直比以往任何一次看他都还要帅。 陆骁母亲轻声唤了他,他眉头皱了皱,有丝费力地动了动眼睫,却没有睁开。 我紧张得语无伦次道:“陆骁,你妈,阿姨和我们都……” 他眼睫开始剧烈地抖动,平稳的呼吸急促起来,我连忙道:“陆骁,你别急,不用看我们,听我们说说话就好了,你肯定会好得很快的,我们……” 只是话没说完,他面色挣扎地朝我看了过来,那一刻,我身体所有的血液都被他的眼神冻结成冰,那双曾对我或含笑或温柔或冷冰冰的透亮黑眸里,此时全都是陌生疏离。 我讷讷张了嘴:“陆骁,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蹙眉移开视线,我不顾医生的阻拦执意靠近他床边,几乎快要哭出来:“陆骁,你、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他喉结滑了滑,疑惑不解地又缓缓转眸看我,轻声道:“你是谁?” 世界被巨大阴霾掩盖,我如堕无界黑暗之渊。 老陈匆忙跑过来要扶住我无力跌倒的身体,我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神情疑惑淡漠的陆骁,哑声一字一句道:“我是姚楚黎,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陆骁冷冷转开眼,看到我身后的人眼神又软了几分,低低叫了声妈。 门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和一声“陆骁爸爸”,我缓缓回过头去,对上鹿鹿惊喜的眼神:“姚鹿鹿,你过来问问你爸爸,看他还记不记得你。” 鹿鹿晶亮的眼眸迅速黯淡下去,惊喜的笑被一丝一毫地凝住,良久道:“妈妈,你到底在瞎说什么啊。” 李成已经给鹿鹿穿好了抗菌服,我招招手让鹿鹿走过来,亲自牵起他到陆骁跟前:“这是你儿子,你还记不记得?” “鹿鹿,”陆骁唇角一弯,朝他柔声道,“想爸爸没有?” 小孩子哇地就哭起来,陆骁眉眼里都是笑,轻声哄着他:“哭什么,爸爸不是好端端的吗?” 我死死盯着陆骁,他连对上我视线都没有,直接闭眼道:“你到底是谁,总盯着我干什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Chapter 16 我被陆骁那一眼震慑到,实在是命苦,我不仅要把灰头土脸的模样收敛起来,还要装作不在乎地打算走出去。 鹿鹿想要拉住我,李成对着他摇了摇头,上前把我搀住了。 我笑:“我又不是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我自己走,不用扶。” 他幽幽看我一眼:“死鸭子嘴硬。” 我噗地一声乐开花:“别这样,现在就是该高兴的时候,别把脸拉得跟苦瓜似的,啊,”我回头朝陆骁母亲抿抿嘴笑了笑,“我出去透透气,鹿鹿托您先照顾着了。” 她面露不忍,像是有话对我说,我却不敢再看,扭头推门走了出去。 李成在后头匆匆跟着我:“楚黎,你走得这么急要去哪?哎,慢点,我都跟不上啦。” “我找医生啊,”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英文肯定比我好,过会儿给我翻译啊。”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急,反正陆骁现在性命无忧,他忘了就忘了呗,不至于让我多受打击,就是有点忿忿,凭什么啊,你妈记得你儿子记得,就把我给忘了,枉我这么挂记你,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医生得知陆骁的症状先是愣了愣,两只蓝玻璃球儿似的眼珠子瞪着我,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问我:“课冷是老不德升敬还煤油会服弯全。” 我和李成齐齐对视了一眼,李成满脸痛苦:“我琢磨着,好像是说……可能是脑部的神经还没有恢复完全?” 我大喜:“那等神经恢复就好了吗?” 估计是怕了老外医生再飙中文,李成直接换了英文朝他礼貌发问,老外挠了挠后脑勺,扶了眼镜道:“升敬摇湿煤油断,酒油喜旺。” 李成回头看我,得,这下我还是听出来了,神经要是没有断,就还有希望。可是手术过会的那会没说过神经受损了啊,再说神经断没断我还不知道,要是真断了,神经是不可能再生恢复的。 我脸色不大好,李成道了谢就把我扶出来了,我全身冒着寒气回到陆骁的病房外面,随便寻了把长椅坐下,高声骂了句娘仰头靠在墙上。 李成哎了一声,把外套脱下要垫在我背后:“墙上多凉啊,都当妈的人了怎么还是不知道照顾自己啊。” 我扯起面皮笑出声:“李成啊,你烦不烦,你不烦我都烦啦,这几年你守着我是图什么呢,啊?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李成,你对我这样,我……”我拿手揉了揉眼睛,又是哭又是笑,“李成你简直太坏了,你就是想让我一辈子记得你的好是吧,就算咱们不能在一起,你也要我一辈子忘不掉你是吧?” 李成默默把我肩膀揽住,却发乎情止乎礼地没有逾矩拉我进他怀里去,我使劲捶了他手臂,叹了声气:“我是真的感激你,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些假话,是真感激,真的,李成,我替鹿鹿也感激你。” 一个男人的大好年华荒废在我这支没有回报的股票上,我都为他不值,可是再憋屈,那是他自己选的路,我没有资格去指责他逼着让他离开我,我只能没心没肺地对不起他,默默地希望他能够早日找到其他真爱。 我微不可闻地叹气:“年轻人,要记得迷途知返啊。” 李成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不急。” 想起陆骁完全不记得我的这个倒霉状况,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抽着了,突然道:“李成,我还是不能对不起你,要是陆骁真的像刚才那么嫌弃我,我肯定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喜好让他爱上我吧,”我不自觉抚上自己小腹,“要是三个月之后他还那样,你就好心收了我,行不行?我说话算数。” 李成眉眼都发着光:“楚黎,我知道你还缺一个婚礼,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举世无双的婚礼!” 我笑道:“你可别瞎激动,我刚才那个虽然是答应你了,可也没保证陆骁他一定就记不起……” 话音如鲠在喉,只因我回头见着陆骁,他倚了门框静静站着,冷冷注视着我,那身蓝白的病号服泛着幽光,像永远都触摸不到的灯塔彼岸。 我霍地站起身,慌神要探头看病房里面:“他都还没好完全呢,怎么就让他下床活动了?” “不用你管。” 他凉飕飕地撇下一句话,回身重重地关了门。 我怔怔呆了一会,好家伙,身体还病着没复元呢,关门的力气倒还挺大的。 透过窗户看里面,都是浅蓝色的幽光,我见着鹿鹿好像跑到门边想开门让我进去,陆骁卧在床上嘴皮子轻轻动了动,鹿鹿满脸委屈往下撇撇嘴,慢吞吞又爬到病床上陪他爹睡觉了。 陆骁母亲和老陈对我无奈一笑,我摆摆手,退回到刚才的椅子上坐下:“姚鹿鹿这家伙也太不给我争气了,有了爹忘了娘,寒心呐。” “没事儿,有我陪着你呢。”李成招牌式暖男一笑,我推了他一把,“哎你不用上班啊,大老远出国赶来,你也是找施以言搞来的假签证吧?” “上班嘛,给老总请个假就行了,他要是不批我也得赶来嘛,”他顿了顿,“再说工作和人,哪个更重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我哎了一声算是回应,有护士来查房的,陆骁的病房门开了,我顺势也跟了进去。 陆骁原本见着护士的身影,面色就沉了一分,见我又走进去,彻底地面如玄铁了。 我瞅着他那阴冷的面孔,低头靠墙角站着,抬头望见他神情冷得令人发指,便犹觉得不够,又往门边挪了挪。 但是没想到,这一挪,就挪出大事了。 陆骁薄唇一动吐气如冰:“你出去。” 我傻眼看他:“别啊……我进来又没碍着你什么,我就是关心关心你……” 他隐隐有些薄怒,锋利的眉眼凛冽如寒冬:“出去。” 鹿鹿吓得脸都白了,我当下是又没面子又要强撑着面子,很不满地朝他道:“我接我儿子回去了,我出去自己会走,不劳您吩咐。” “你儿子?”他眼睛一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被那强有力的目光裹挟着向我迎面扑来,我默默狂吐三斤老血强自镇定站稳脚跟,指着姚鹿鹿:“对啊,我儿子,他就是我儿子。” 他目光如炬盯了我一会,又缓缓挑眉笑了笑:“哦,是吗?” 哦你妈个头啊!!这种欲拒还迎的邪魅感真的不要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表现出来好吗!!! 我紧贴墙壁站着,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难、难道不是吗,你问他,”我把手一扬,指着快要哭出来的姚鹿鹿,“你不是他爸爸吗,你自己问问,让他亲口告诉你我是谁。” 陆骁双眉一挑:“就算他说了我也不信,我看见你就不舒服,怎么可能和你生孩子?” 我扬手就要摔东西,陆骁,你居然敢对老娘说这种话,我去你麻辣隔壁的! “妈妈……”姚鹿鹿哇地就哭了,“爸爸身体还没好,你不要跟他吵架,他不是故意说这些惹你生气的,你再等等,等过几天爸爸身体好了,他肯定就会想起来了。” 姚鹿鹿的哭声我最听不得,我酸胀着眼睛狠狠盯着陆骁看,恨不得把他脑袋钻个空好看看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忘了我。 “是谁说过爱一个人就是命中注定的,说如果那天不会遇见我,往后的某一年某一天也还是会遇见我。”我跟你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你等我等了五年,那样长的年月也没能让你放弃,但为什么,说忘就忘记了呢? 陆骁捡回了一条命,我本以为能再次拥有他,没想到却完完全全失去了。 我找到主治医生,强烈要求再做一次脑部ct检查。 医生拒绝了,并告诉我: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但是绝对可以排除神经受损的可能,因为如果真的是记忆神经受损,他会把一切都忘记,可他唯独只选择性地忘记一个人,最大的原因可能就在于,受伤时他太过于疼痛与绝望,以为自己不会活下来,为减轻心理负担,他在昏睡的那段时间里,选择了忘记自己最爱的人。 你以为忘记了就好似没有发生过,陆骁,你怎么这么孩子气。 医生还说:如果正好是属于猜测的这种情况,用熟悉的精神感觉应该是能够唤回记忆的,但是不可以强行呼唤记忆,否则会造成精神紊乱。 我问医生他多久能够出院,医生则答,最多就是一周的样子了。 陆骁对我横眉冷对的一周里,我处处避让着生怕触了他逆鳞,到了最后一天的中午,我见他闭眼正睡着,用保温盒盛了粥悄悄给他端来,慢慢放在床边的茶几上,我其实已经尽力把动作放到最轻柔,他却还是醒了。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大好,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还是没有情绪幽深地看我,我见他皱眉,有点不知所措:“我、这是我熬的粥,你,”我想了想,他肯定不会喝,于是又把保温盒拿在手里,“还是不了,过会我让你母亲煮些粥来。” 他闭上眼,淡淡道:“放在这。” 我有些气结,你他妈多说几个字会死啊陆骁,但是囿于不能让他发怒有情绪,我只得嗯了声,默默地放下打算走人。 “你把这个打开。” 我愣住:“你饿了再开,现在开了怕粥凉。” 他无怒无喜地看我:“这个东西,我不会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Chapter 17 他无怒无喜地看我:“这个东西,我不会开。” 说完这句话,我愣住了,他也有一瞬间的失神。我死死盯着他的脸,不肯放过他一丝表情,他却是面色复杂地看了看保温盒,抬头不耐瞥我一眼,道:“你也不会?” 我缓缓呼吸了一下,低头轻声道:“这个东西,我也不会开。” 他像是受了些震动,手颤了颤,良久才道:“那你就放这儿吧。” 我等他没有其他的话与反应了,又踌躇地站了一会,才打算走,他却突然出声:“你等等。” 我略带惊喜地回身去看他,他却没有我预想中的反应,只是随口道:“鹿鹿去哪儿了?” “我让李成带他们去医院外头吃午饭了,鹿鹿也跟着,”我下意识把保温盒盖子打开了,给他舀了一碗粥,“估计你也饿了,来……” 他挑眉:“你不是说不会开这个的么?” 我:“……” 出院手续办好了,正是下午一点多的样子,我牵着鹿鹿走在前头,看着医院外面宣泄的白花花的日光,眼睛都睁不开。 陆骁身姿挺拔地快步越过我们,我哎了一声要喊住他:“你别走那么快,身体才刚好呢,外头太阳又毒,小心晃着。” 我瞥见李成手里还有把遮阳伞,赶紧抢过来赶在陆骁走出门的时候给他撑着了,李成在后头好不委屈:“喂……这是我给鹿鹿和你准备的诶……” 陆骁却完全不领情,面无表情从我的伞下走出去,回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凉凉看我一眼,不,一眼都嫌多,顶多就半眼不足的份量:“我不用。” 得,这是在嫌我碍事,老娘好心好意地给你提鞋撑伞怕你累着晒着,你倒还嫌起老娘碍事来了。 我们一行六个人,分了两辆出租车去机场打算回国,鹿鹿坚持要和我还有陆骁坐一辆,陆骁没同意也没反对,先进车里坐下了。我看他坐的车后座,想想他应该不愿意让我和他坐一起吧,遂打算去坐副驾驶的座位。 但是好巧不巧,我刚要迈腿,陆骁闲闲道:“鹿鹿,你去坐前面。” 姚鹿鹿眉开眼笑:“好啊好啊。”然后抬起小手把我拉到车后门,一把推了我进去。 我很是拘谨。并且完全不懂陆骁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意义何在。 一路上鹿鹿要玩我手机,又没话找话地说不如先不回杭州,反正放了暑假想去外婆家玩,我觉得这主意还很不错,甚合我意,正好儿我就是打算着要想方设法带陆骁去从前去过的地方,或者做一些从前做过的事,他才会说不定会有唤回记忆的可能。 我一直觉得有句话说得太棒了,当处境尴尬又不可以摆脱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办才好呢?回答说,你可以装作四处看风景。 于是我装作四处看起了风景,但是鹿鹿回过头来:“妈妈,外婆打电话来了。” 我靠了声:“国际漫游嗳,把电话挂了。”鹿鹿哦了声,依言挂了电话,我又装作四处看风景,鹿鹿又回过头来,很无语道:“妈。你还是接吧,这都是她打的第五个电话了。” 我懒懒道:“我挺怕她又说些头疼的事,还是你接吧,开扬声器让我听见就好了。” 于是我妈对我的可能长达一天的训导开始了:“姚姚!陆骁出这么大的事儿了你干嘛瞒着我们!你是不是找死啊你,老娘在家也一直没等到你一个电话,你爸想找你又不敢找,你成心要作死了啊!” 我叹了口气,还是把电话接过来:“妈,我不是怕你们担心吗,再说他现在身体都恢复得很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机场打算回国的。” “你这个没心肝的,要不是刚才李成给我发短信报平安我还一辈子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呢,”那边好像是我爸要来说电话,却被我妈一把推开了,嘴里还在小声嘀咕道,“有本事你自己给你女儿打电话去,光抢我的算什么。” 我笑道:“妈,你们别担心,我们今天晚上就能回去了。” 拥有敏锐感官知觉的我在刚才就放心陆骁神色不对劲,挂了电话偷瞄了他一眼,他古怪回看过来:“你也叫姚姚?” 虽然我依旧不喜欢他还是把我当个陌生人似的,可我还是故作轻松道:“还有谁叫姚姚?” 他没理我,有些心烦意乱地把领带往下扯了扯,我自讨没趣,他又道:“你不是姓楚吗?” 我好心为他解疑,顺便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是啊。” “他们叫你楚黎,难道你不姓楚?” 我去,我承认你这逻辑是对的,可是你太天真太幼稚太无知了好吗陆先生,我有点无奈:“我打个比方啊,可能你名字只有两个字的不太能理解。” 他却打断我:“你真的姓姚?” “我真的姓姚,”我深深看他一眼,“亲近的人都是叫我姚姚。你……” 他本来就白的脸突然血色尽褪,我没敢往下说,本来是想让他记起从前他就是这么叫的我,可是却担心适得其反,连忙转移他注意力道:“哎,你看外面有个喷泉广场,还蛮好看的,陆骁,你快看看。” 可是不管用,他眉峰都皱成了一道深壑,薄唇死死咬着挣扎说了声:“姚姚……” 我扶着他低下去的脸,急急道:“你别想了,你快看外面,”我让司机开慢些,也不知道英文说对没有,“陆骁,你看外头啊,喷泉广场马上要过了。” 他惨白的脸抬起来,在见了喷泉之后,脸上的神情却更为挣扎狂乱:“以后,姚姚,我会在你身边的。以前的那些,都忘了吧。” 我怔住看他,半惊半疑:“你说什么?” 时光洪流滚滚向前,却在这一刻停住,记忆中所有的景色人物都在视线里快速地倒退回去,再次戛然而止的时间点,是在有白鸽有喷泉的广场之上,是在他第一次对我表白的那个晚霞如画的傍晚。 原来那件事对他触动如此深。鹿鹿惊惶地回头问我爸爸怎么了,我把从医生那里开的镇定药片喂了一粒给陆骁,“爸爸没有怎么,只是有点可惜。” 鹿鹿等着陆骁的神情安定下来,才瞪大眼睛问我:“为什么可惜?” 我对着鹿鹿轻轻笑了笑:“可能,他再也想不起他从前爱着的那个人了。” 吉光片羽的记忆片段在不经意触碰到都是这样的痛苦,我还能怎么忍心让他去回忆。 与其让他饱尝深入骨髓的挣扎与苦痛之后再清楚地记起我,不如我什么都不要提,什么都不让他去想。我认命了,就让他忘了我吧,只要他好好的,让我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我这个情况要跟他住一起是不可能的,可是鹿鹿又该怎么办。陆骁强势,肯定会让鹿鹿跟着他,就算鹿鹿舍得,我也舍不得。 我再也没和陆骁说过话,我只怕不经意说出什么来又让他神思错乱,一直到回国后抵达了机场,陆骁母亲早早安排了车等着接他们,我抢先抱起了鹿鹿:“乖,咱们就得在这里说道别了。” 鹿鹿毕竟是小孩子,疑惑道:“奶奶说请我们去做客的,妈妈你不过去么?” 我低声道:“你看啊,爸爸回奶奶家,妈妈当然要回外婆家了,外婆不是还让李成爸爸和妈妈一起去玩儿的吗?” “可是,”他有些急,想要挣开我的怀抱,“我们也让爸爸一起去吧,还有奶奶他们,外婆肯定会很高兴的。” 陆骁母亲听见了鹿鹿的话,笑道:“楚黎,不如请你父母一起来我们陆家吧。” 这我可不敢,要是我妈见着陆骁对我根本是不记得的情况,估计她得活活气死。 就连气话我都能给她草拟出来了:“盼了多少年希望你能和他终成眷属啊,姚姚,姚楚黎,你怎么就这么命苦,老娘之前跟你说不要闹脾气见好就收,跟着陆骁赶紧把结婚证领了把婚礼办了,你丫就是不听,要是把小红本儿和结婚照刷地搁陆骁面前,咱们堂堂大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权威之下,他敢不立马记起来吗?” 思及这些不可抗力因素,我内里毅然外表柔和地说了一大通理由,拒绝了陆骁母亲的盛情邀请。 陆骁母亲知道陆骁的脾性,也是秉持着一种“自此天涯是陌路”的情怀,撂下一句“明天我会亲自登门给你父母说明情况”,随后,就上了车。 临走时,陆骁缓缓摇下车窗,渐浓的夜色里他白皙的脸幽黑的眸,像是冰刀戳进了我心脏,清晰有声。在一片鲜血肆意汩汩而流的麻木痛感中,陆骁冷冷别过眼,噔地摇上了窗。 “司机把车开走了。”鹿鹿喃喃道。 李成从远处朝我们招手:“楚黎,我打到车了。” 私家车与公共出租车,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不都是车吗,不见得我就是眼馋私家车才哭得稀里哗啦的吧,也不见得我是因为出租车师傅开车技术太奇巧,油门放得太猛踩得太急才觉得,心里堵得慌快要气闷休克过去的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Chapter 18 那天陆骁他妈说明天就登门给我爸妈说明情况来着,我虽不至于真的把全家上下收拾得光鲜亮丽把我自己拾掇得花枝招展,但也好歹还是花了点心思,而这一切,我不是基于陆骁他妈大概会来的可能性上,而是怕陆骁看见我死宅的样子从而更嫌弃我。 可我苦等了一足天,他们陆家连只狗都没来。 吃了晚饭后,我坐在阳台上吹着晚风消食,我妈走过来:“你今儿倒是奇了,每次肚子饱了不都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似的么,怎么现在跟茄子被打了霜一样。” 我有气无力地哼了哼,李成在屋里跟鹿鹿比赛搭乐高,看了我一眼道:“对啊,楚黎,缓缓就过来了,没事的,啊。” 我妈伸起食指就往我脑门上戳:“没出息,我知道你为着什么烦,多大点儿事啊,没了男人跟掉了魂儿似的,半点儿不像我生出来的种。” 我斜斜看她一眼:“妈,要是我爸不要你了,估计你状态比我还惨。” 她横眉倒竖:“他敢!” “得,就光想想都要发飙了,要真成现实了还不得提把刀见真章?” “你个臭丫头赶紧闭嘴!”我妈恨铁不成钢使劲拍了我脑门儿,“我和你的眼光天差地别,我看上的男人怎么着也不会抛下我你懂吗。” “可是……” 可是他的记忆被丢失,这是一件就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事。可能像有些人说的:有缘无份,斗不过天,争不过命。虽然这话酸溜溜得想让我一闭眼一蹬腿咬舌自尽,但也真挺符合我这情形的。 能怎么办呢,凑合着过呗,我既然舍不得陆骁痛苦,那就让鹿鹿和我痛苦几天吧,顶多几天,我和我儿子又能踏马的满血复活了。 谁叫我们基因棒呢。 我担心李成工作受影响,第二天就催着他回去了,他很担心我,忧心忡忡地捂着我额头小声问我:“那啥,反正我工作不急,我还是多陪你几天吧。” “你要不是不想老娘一脚把你踢回杭州去,现在就乖乖上飞机,我是什么人,我至于受点打击就一蹶不振的吗,你也忒小看人了。” 李成点头哈腰笑着连说“是是是”,美滋滋抱着鹿鹿木啊亲了一大口,鹿鹿抿着嘴笑:“李成爸爸,这几天你也好辛苦,回去了要好好休息,不要在外面乱来哦。” 我眼睛闪烁不已:“鹿鹿,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怎么啦?”他肉乎乎的小手牵住我掌心,鹿一般澄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我,“这些话我听你经常说的啊。” 诚然,我在孩子面前是有点不着调,忘记家庭教育真是该打该打,于是我盯着李成略带责怪的目光正义凛然瞪了鹿鹿一眼:“胡说,我哪里有说过这种瞎话。” “怎么没有啊,我还记得你跟白静阿姨都这样说过呢。” “那你说说乱来是什么意思,你都不懂胡说个啥呀。” “乱来不就是拈花惹草胡作非为找小蜜包小……” “得嘞我的小祖宗!”我慌神掩住他的嘴,朝李成镇定自若咳了咳,“哎没事儿,孩子记性短,没准儿过几天就忘了,你就放心回吧,啊,我保证好好教育小孩。” 他一脸担忧:“你是个玩性大的,可千万要带好鹿鹿,要不我现在带他回杭州好了。” 我还没开口,鹿鹿倒抗议了:“不行,我还等着和某个人的一场偶遇!” 星星等着太阳,游鱼等着飞鸟,地平线等着苍穹,而我们等着陆骁,我不无感慨地觉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实现的一刻了。 但是我不能太直白地告诉鹿鹿,小孩子的心最柔软,会受不了这样的创伤。鹿鹿总觉得,陆骁的失忆是像感冒一样,撑死也不过是就是重感冒,只要给一剂药,或温补或猛烈,药到病除,他自然会想起我,但没可能仅此只是重感冒。 说是病入膏肓药石无效来形容陆骁对我的忘却,或许还算准确一些。 李成没言语地叹气,抱了我一下以示告别,我鼻子酸得跟闻了醋似的,使劲捏着鼻尖挥手和他作别。 “鹿鹿,妈今天带你去把行李取回去。” “行李?”他懵懵懂懂,“去哪取?” “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陆骁和我住过的小家,随口胡诌道,“你猜啊,猜到我就告诉你。” 虽然料想得到不会在这房子里狗血地遇见陆骁,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先摁了门铃。 鹿鹿在旁边格外鄙视我:“妈妈,你就算胆儿小,摁一会门铃也就得了吧,这持续摁了三分钟里面也没个动静还不敢自己开门进去,这算几个意思啊?” 我低头默然,无语地把钥匙递给他:“来乖,未成年人非法入室不判刑的好像,要是今儿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是犯了大错哈。” 他狠狠哼了一声,愤愤地一把夺过了钥匙:“我真不知道,当初外婆怎么没一巴掌拍死你让你好好活到了现在,这么低级别的基因还能不被社会淘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好吧我承认,虽然他说这话有些没大没小的,但好歹也没说错,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不是,姑且让我儿子激励激励我算了。我一手撑墙,哎着感叹:“儿啊,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做娘的了?” 他看着我泫然欲泣的哀怨,明摆着是要好好与他促膝长谈,立马扭过头不想看我,硬梆梆答道:“不、敢。” 门开了,我让鹿鹿打头阵:“去,看你爸爸在不在这儿,要是他在这儿,我们可就得先撤了啊。” “为什么,”他回头瞪我,“你干什么要打退堂鼓,难道你对爸爸就这么没信心么,他肯定会记起来的。” 我哎:“你那天在出租车上也看到了,光是一丁点能够牵扯到记忆的地方都能让他头疼成那样,要是他真的把你妈我想起来,那估计没想完全的时候就半路上精神崩溃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爸爸,”鹿鹿气得耳朵都是通红一片,跺脚跑过来就抓我,“爸爸才不是像你说的这么没用,他要想起一个人,无论多痛多疼也总能克服的。” 我捞住他胡乱挥的手,后退一步道:“你爸爸不是神,他就算再能干再优秀再会战胜困难,他的人也是肉体凡胎,经不起这样大的痛苦,鹿鹿,”我弯下腰直视他透着倔强的泪眼,“妈妈知道你是不甘心,可不甘心有什么用呢,要是只需要狠狠相信他的能力就可以让他记起我来,妈妈早就把整颗心都放在他身上去相信他了。” 他紧紧抿着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良久之后,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我要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我不许你这样说!” 我心里快要被他的泪腐蚀掉,难受得喘气都太过于艰难,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现实太残忍,而我只能慢慢让他接受现实,不然,活在憧憬之中不知事态深浅才是对鹿鹿更残忍。 房子里有不少我买的东西,贴在冰箱上的便利贴,书橱边上的马克杯,已经没有金鱼的小鱼缸,浴室里的洁面皂沐浴液洗发香波,上次回来没有注意到,陆骁其实一直都把这里保存得很好,连我怀鹿鹿那时候没喝完的半袋奶粉都还在橱柜里。 床单是我和陆骁一起买的,那个时候刚在一起,天天和他泡着恨不得身体都连着才解恨,整日都像个白痴一样乐哈哈地黏在他身上也不觉得腻,我还记得当时陆骁推着购物车在一个专柜面前停下,指了玻璃柜里的一款对导购小姐说:“这个装起来。” 我当时在远处选床单,依稀听见导购小姐说:“这是女款……” 他冷冰冰:“不然是男款?”他又朝我招手,声音温柔得像换了个人,“姚姚,过来看这个。” 我嗅觉足够敏锐,人还没走到就眼尖地瞄到专柜logo,活生生唬得退了一大步:“不是吧陆骁,这些东西没必要买这么贵的啊。” “用就用好的,”他眉眼含着一丝笑,“你的不是快用完了吗?你来看这款是不是你经常用的那个色。” 我拗不过他,只能让他买了这一小瓶甲油。苍天哪,有钱也不是这么使的,这价码少说也是小康家庭半个月伙食费呐。 他心满意足地揽着我的腰,在我耳边轻声道:“姚姚眼光不错,那个色衬肤色。”我看他笑得是不动声色,一般接下来总会发生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对话,我正打算离他远点,他又用那种深沉得快要让我裤子自动扒下来的语气道:“床单也要衬肤色,办起事来……” 他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没说完呢,又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吹了一丝风,我强撑着没腿软跪下去,从脚跟子到后脖颈再到两边脸都火烧燎原一样地红透了,他满意地看着我要化成一滩水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揽着我再往前走。 陆骁,你踏马的到底跟谁学的这么些把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Chapter 19 “妈妈,门口好像有动静。” 我对上鹿鹿惊恐的目光,靠了一声低叫道:“不会这么巧吧!” 他不无担忧地问我:“爸爸看见我应该不会说什么,倒是你,要不要藏到床底下去,免得他生气。” 这句话正中我下怀,我手忙脚乱躲到了橱柜里头,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就只有陆骁身上惯有的幽冷暗香。 果真是陆骁,我听见他第一句话是:“鹿鹿?你怎么来了?” 鹿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抖,估计是余惊未消,啊了声回答他:“我来这里等你,爸爸,你和奶奶应该都把事情处理完了吧。” 陆骁的脚步在四处逡巡了一遍,有个女的声音在我没提防的时候响起来:“小陆哥,这孩子和你长得真像嗳,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第一反应是想夺门而出戳着陆骁的心口问“你他娘的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啊你这个畜生!禽兽!”第二反应是琢磨着这女的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吧,我家鹿鹿都叫他爸你还问是哪家的孩子,那你也知道和陆骁长得像吧,明眼人一下就懂了好吗! 我忍着火气碎碎骂了声,陆骁挺能耐的,开口问了鹿鹿:“还有谁和你一起来的?” 这个我还是不担心,鹿鹿从小得我真传,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眼睛不眨手也不带颤的,鹿鹿答:“没有谁啊,就我一个人来的。” 陆骁沉默了半晌,问:“他没来?” 我不太懂他问的“他”是指哪个他,鹿鹿却带着笑音道:“爸,你问我妈吧?” 陆骁又是沉默了半晌,我眉开眼笑心里打小鼓似的等他做肯定的回答,却是他带来的那个女的好死不死在旁边笑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姐姐……不,阿姨抱抱好不好?” 我冷笑,还知道你自个是阿姨啊,要不是碍着陆骁在这儿,你估计恨不得要把自己说成妹妹都嫌大吧,自恋!虚伪! 鹿鹿不大高兴,从橱柜左边跑到了右边,跺了脚问陆骁:“爸爸,她是谁呀,你为什么让她来我们家。” “有些事情,”陆骁道,“来,爸爸抱。” “什么事情啊?”好样的宝贝儿,你问出了妈妈的心声! 陆骁还没说话呢,那女的又挺出风头地在旁边接了话:“小孩子别管这么多,爸爸抱着多累呀,来,阿姨抱。” “我不要你抱,”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打到了谁,我听见外面啪地一声,接着鹿鹿就带着哭腔大喊,“爸爸,你让她回去行不行!我不想让别人来我们家!” 嚯,我深呼吸一口气,担心得快要把心逼到嗓子眼了,可贸贸然从橱柜里出场的方式不大好啊,只能再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安慰自己:有陆骁在,刚才打人的肯定不是那女的。 那个女的估计是面上挂不住,悻悻笑了声:“小陆哥,这孩子脾气倒挺大的,把我手背都拍红了。” 我嗤地就笑出来了,捂嘴已经来不及,我听见陆骁沉声问:“谁?” 鹿鹿慌忙高声咳了咳:“有老鼠!爸你看,跑到外边儿去了!” 那女的尖叫着跳起脚:“在哪!?啊!!在哪?!” 我滴个黄天菩萨,装娇弱装胆儿小装小白兔也不是您这么装的呀,好在我还在柜子里听不全你这么高的分贝,你得为外头儿的人想想啊,他们的耳膜搁不住啊您呐。 我还在腹诽着呢,又是一声啪,比刚才更响更脆,鹿鹿大叫了道:“你走开!不许你抱着我爸!!” 这回鹿鹿是真急了,一向说话跟小绵羊似的都厉色成这样,老娘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这女的抱陆骁有多紧。 关键还是陆骁他娘的不说话! 忍不了了!!! 如果这是一部影视作品,我想,导演应该给我一个正义凛然的面部特写,最好是侧面右上三十度,因为陆骁说过我这样更好看。 而镜头得放慢拉长,切成三秒。 第一秒,我缓缓抬手放在了橱柜内壁的门上。 第二秒,我抿嘴正色眼神冷酷地暗自用力。 第三秒,我狠狠去推门,推不开,ng重来不好意思啊,再推,还是没推开,我打算推第三次,脑海中突然回响起我之前进来的时候外面的一声动静,不大,但很清晰。 ……………… 姚鹿鹿!你把你妈藏身之地锁起来了算几个毛意思啊!! “鹿鹿,”陆骁略带无奈又十足宠溺的话音轻轻响起,“好了,爸爸送她出门去,不过要等爸爸问完她一些事情好不好?” 鹿鹿还是哭着喊:“不行!这个房子只有我和爸爸妈妈才能进来,我不想让别人进来,尤其是女的!还是个没有我妈妈好看的女的!” 那女的憋着嗓子就叫起来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啊,”她话音转了方向,“小陆哥,我也听说这孩子是你不久前才遇到的,这么多年那女的都没回来,孩子说不定不会是你的……” “住口,”陆骁冷冷道,“王姿姿,你几斤几两应该不用我提醒,这是我儿子,还轮不到你来多嘴,至于我儿子的母亲,更轮不到你来多说一句话,连一个字都不行。” 哦,原来是王姿姿,这么多年了还没死心哪,当年泼我酱油还是醋来着,泼我没泼着,倒给陆骁衬衫弄脏了,也多亏她那时这么一闹,她爸爸觉得挺失礼,之后时不时都暗暗帮我一些。 王姿姿彻底歇菜,鹿鹿继续哭:“爸爸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和妈妈多照几张照片,不然到现在也不用问别人啊。” 陆骁抱着他踱步,不住地安慰道:“是爸爸不好,乖,不哭好不好,我们送这个阿姨出门去。” 鹿鹿哭音小了些,哼哼道:“我不,要送你去送。” 陆骁笑了声:“那你乖乖在床上休息,饿了没有,爸爸顺便买点菜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我不要吃好吃的!”鹿鹿一被宠着就爱炸毛,“爸爸,你只能送她到门口,不许出门,更不许下楼!不然我就把门反锁了不让你进来!” 陆骁心情貌似很好,亲了他一口语调很是上扬道:“好,那就只送到门口。你乖乖的。” 王姿姿很不高兴地在门口一跺脚:“不用了小陆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可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是看你父亲的面子。” 她快要崩溃地又跺了脚,鹿鹿喂了一声:“你能不能不要跺脚,我家地板很贵的。” 等他们走远,鹿鹿立马跑过来小声问:“妈妈,我不小心把橱柜锁了,你别急啊,我给你开开。” 刚打开,陆骁的脚步声又回来了,鹿鹿慌忙转身过去狠狠抵住柜门:“爸爸,你回来这么快啊。” 陆骁把他抱起来,不经意问道:“你是不是从外婆家过来的,现在我们去外婆家,爸爸不记得过去的路了。” 鹿鹿有些触景生情:“爸爸,你等等,我新学了个魔术的,你现在最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变出什么来。” 陆骁轻笑一声:“真的假的?” “真的啊,”鹿鹿信誓旦旦,“爸爸,你闭上眼,我数到二十你再睁眼。” 我已经猜到鹿鹿要干什么了,等鹿鹿从外面把门打开,我连看陆骁的时间都没有,钻出去之后拔腿就跑,鹿鹿急得一把抱住我拼命摇头。 陆骁突然出声吓我一跳:“鹿鹿怎么没数数?” 我压住一颗要跳出来的心,条件反射朝他看去,还好,他没睁眼。鹿鹿急得声音都变了:“好我现在数,爸爸你别急。” 鹿鹿不停给我使眼色让我别走,我给他做口型:要是被你爸看见我在这,我就是和王姿姿一个下场! 鹿鹿眼里放出一道光,直接从五数到了二十:“爸爸,快睁眼!” 我了个大去!姚鹿鹿你害我! 陆骁脸色的笑意僵了僵,不自在地脱口问道:“果然是你?” 果然?什么果然?鹿鹿拍了一下手,一蹦三尺高:“爸爸,原来你最想要的真的就是我妈妈啊。” 我看着陆骁表情越来越不自然,连忙苦哈哈笑道:“小孩子就是闹腾,别介,不用你送,我现在就走。” 其实有那么一刻,我真希望他能神情愉悦地突然眉眼含笑对我说道:“姚姚,我突然就记起来了,我终于记起来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饶是鹿鹿眼神期待得跟小萨摩耶看见肉骨头似的,陆骁的神情也还是没变,哦不对,变了,从不自在的僵硬变得自然的疏离,我的笑一点一点地收敛起来:“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陆骁,我就是那个你始终竭尽全力想要记起来的人啊。 他眉头一皱,我知道,他看见我会条件反射油然而生一股不舒爽的感觉又出来了,我叹气:“我收拾收拾东西,立马走。” 他有一瞬的怔忡,眼里飘过一丝我认不清的情绪,我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心跳在停住一秒后,顿时开始狂跳起来,鹿鹿笑得合不拢嘴看他,他却是不可置信看了我一眼,又缓缓地放开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Chapter 20 他指尖的热度极其微弱,倏忽滑过时,我指缝像有阵凉风,惊得我一阵瑟缩。 像回神一般极快抽回手,我急速转身去收拾所有该带走的东西,起先并未太多感触,可是在动作越来越快后,我眼前的物件都被泪模糊成一片不太清晰的实景,像是镜头下的物体统统失焦,始终有一团雾裹在眼球正中,教我看什么都是不真切。 我拿着巨大的黑色塑料袋搜遍四周,里头装满了我看过的杂志玩过的小狗熊,连鱼缸我也不想留,把水一股脑倒进了马桶里,厨房的碗筷锅碟一半是我自己去买的一半是陆骁陪我一起买的,因为记不清所以分不出来了,想想都是用的陆骁的钱,带走也忒难为情。 不够,我带的太少了,我像发了疯四处找可以带走的东西,只有一个念头在脑中叫嚣着,就算带不走,也不想留给他了。 我自己都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患者,可是停不下来,我喘着气拎了把剪刀,跑到卧室里哗啦给他床单给铰了,柜子里还有五六套床单,我都扒拉出来给他一齐剪了。 鹿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哭,陆骁眉头深深地蹙起,抿嘴默然看着我像上演一场无声闹剧。 我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朝陆骁低眉一笑,指着地上的残布道:“陆骁,你别怪我,我不想把我当初挑的床单留在这儿给你和别人用,我本来想给你烧了,只恨我没有火。” 更恨我太软弱,不敢让你重回当年历历在目的场景,也恨你为什么要忘了我,为什么不肯信我还要去别处找你自认为的心上人。 这句话在我说给白静听了之后,她表情夸张地给我翘了根大拇指:“楚黎,果然爱情里的疯子都是诗人。” 我白她一眼:“现实里的诗人都是疯子。” 她啐我:“你还别说,我分析着吧,他之所以这么着,是因为他心里还有情结放不下解不开,”白静对上我嘲嗤的眼神,认真道,“如果你们换过来,你忘了他,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不知道。” “你知道的,他也会任由你像个白痴推开他,再自作聪明地去问别人‘你见过我的心上人没有,他到底是谁,到底在哪’,因为回忆的过程太痛苦,他甚至会找个不及他一般的男人来冒充他,只愿让你安下心过完后半生,你永远忘了他也罢,你在多少年之后记起他也罢,他都没有遗憾了。” 我低头不说话,对着干净的餐桌看我的倒影,白静举杯轻轻碰了我面前的香槟杯:“楚黎,虽然我也心疼,可我也只能说这些话让你豁达一点了是不是?你不是一无所有,你爱的人好好活着,爱你的人有很多,女人的青春比我们想象的都要短暂,经不起太久的等待了。” “陆骁等过我五年。” 白静避开我近乎崩溃的视线,似对我的话充耳未闻:“你爱的人忘记你,的确是一件太难接受的事情,可是楚黎,你一定会比我想的更坚强。” 何止是太难接受,简直是要了我的命。“我宁愿陆骁是另有新欢,那样我就能由爱生恨从而快速地疗伤,可他偏偏是不痛不痒地忘了我,像他的生命中我从未出现过一样,我怎么能甘心,”我像只鸵鸟把头埋到臂弯里,“我想想都要发疯了。” “你这哪叫要发疯了,你纯粹是已经疯了,”白静道,“无缘无故把好端端的床单剪了,能砸的东西也都砸个稀烂,亏得陆骁不和你置气,不然你还有命回来和我坐这儿看看夜景聊聊心情?”她愤愤喝了口茶,“你也真是,小孩子还在呢,一点都不注重家庭教育的么?” “哎白静你说,陆骁他是不是缺心眼儿啊,明明他儿子就是我儿子,他儿子的亲妈就是我,他这么就不能好好相信现实然后好好和我过日子呢?” “他一准觉得你不是鹿鹿亲妈,哪有这样的妈生出个苗子那么正的孩子呀?”她瞥我一眼,“再要么,他相信你是鹿鹿亲妈,也肯定是以为某一年和你误打误撞让你怀上的孩子……” 我想起王姿姿恶意攻击我的时候,陆骁很是维护他心目中鹿鹿的亲妈,那就证明他并不认为鹿鹿是我生的,我去,不是我生的难道是我领养的不成??! 手机突然响起来,我一看,是我妈打来的,我朝白静竖起食指让她噤声,打算想着怎么跟我妈交待陆骁把鹿鹿强行扣在他家的事实。 天不遂人愿,我妈的嗓门清晰地道破我和陆骁的回合中节节败退的惨痛现实:“你还在哪儿逛呢,陆骁和鹿鹿在我们家坐了个把小时了就等你回来吃饭呢!” “陆骁?他去我们家干嘛?” “他说要收回鹿鹿的抚养权,”就算我闭眼都能想到我妈恨不得一掌撕了我的表情,她压低声气,痛心疾首:“陆骁光坐那都是寒气嗖嗖的,我和你爸什么都不敢问,就等你回来了。” 我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我妈过来给我开门低声训我:“你到底是怎么惹陆骁不高兴了,他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是不是赶着要向你寻仇啊?” 我心里咯噔一声:“没道理啊,我上午就在从前的房子里闹腾了一下,他当时也没多在乎啊。” 她侧身让我进去,嘴里还在嘀咕:“我先前开门那会看见是他带着鹿鹿回来,心里还欣喜了一下,以为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来着,没想到是回来要鹿鹿的抚养权的,可急死老娘了。” 战斗力是百分之二百的我妈,在陆骁这种顶级腹黑面前,毫无悬念也只能是战斗力急速缩减下降为负值,我同情地回头看她一眼,总算是头一回看见她有些胆战心惊的模样了。 陆骁眉眼低垂着坐着,像是在想心事,我走进客厅咳了咳,他似乎没听见,倒是鹿鹿喜着站起来叫了我一声妈妈,陆骁这才回神,抬眼看我的时候眼里有一丝我捉摸不透的情绪稍纵即逝,我愣了愣神,也觉得陆骁的表情没我妈说的那么难看嘛。 我爸招呼着我们吃饭,我朝陆骁道:“还是先把事情谈完吧,我妈说你要收回鹿鹿的抚养权,这点我觉得挺滑稽的,鹿鹿就是我亲生儿子,除非你去打官司告我,不然我不会那么好说话。” 陆骁蹙了蹙眉,我爸打圆场着来拉我去餐桌那边,又给我妈使了个眼色,我妈打着哈哈:“别介小陆,这丫头说话犯浑,但是绝对没坏心,你们有话好好说,来,先把饭吃了。” 鹿鹿轻轻把陆骁衣摆扯了扯,陆骁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嘴角牵了牵,带着鹿鹿打算要走,他那眼神简直要让我难过死,从前他看我也是这样暖,让我的心都要化开。 我这人难过起来就更犯浑,说出口的话也跟没经过大脑似的,只想着怎么痛快怎么说怎么伤人怎么说:“既然你始终不信,那你可以试试,就算你把鹿鹿抚养权从我手里夺走,也一辈子都找不到你自认为的鹿鹿亲妈。” 他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精神不好看走眼了。 鹿鹿小声道:“爸爸,虽然在医院那几天我每次一提起我妈妈你就脸色不对劲,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是忘记了还是接受不了,反正我妈妈就是她,真的。” 我爸妈在一边站得都愣住了,因为陆骁一双幽深的眸子在鹿鹿的话说完后就一直紧紧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戳出个洞来,也幸好他眼神还不算太凉薄,否则我真的会结冰。 五个人站在客厅,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静静的时间过去了大半会,陆骁动了动嘴皮子,他的嗓音自然如天籁,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能让我悲喜交加动容不已。 我看着他俊朗一如往昔的面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对,此时此刻,我他娘的很想摔他一巴掌。 他是这样说的:“这件事,过会儿再说吧。” 连鹿鹿都大发感慨了你陆骁还给我拿乔是几个意思啊!你这么高贵冷艳你家里人知道吗!你到底是相信鹿鹿还是不相信总得表个态吧!你这么一带而过你知不知道等待你答案的我们是很想对着墙一气撞过去的啊!! 我把拳头捏得咯咯响,面部近乎扭曲着咬牙切齿道:“那行,先吃饭吧。” 转身的刹那,灯光晃得我老眼一花,余光瞥见陆骁不动声色地牵着嘴角笑了笑,那神色,和当年追我的时候把我耍得团团转的表情没什么两样。 好吧……是我一厢情愿,姑且就说他当年不是追我,是单纯的调戏我好了吧…… 这一顿晚饭,各人都是心不在焉。心怀鬼胎的我,不住地暗中观察陆骁神色,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我爹妈是频频对我使眼色,去给鹿鹿添饭的空档,我妈也挤进了厨房面色复杂地看我道:“这多少年过去,我也没见你对陆骁喜欢成这个样儿,看你那眼神儿,像恨不得把他吃进去。” 我正色:“没有啊,我怎么了?” “你都不用对着镜子照了,就是这厨房里随便一个那么不清晰的锅碗瓢盆,都能把你合不拢嘴的样子给映出来十成十。” 我闻言低头对着鹿鹿的空碗一看,好家伙,什么时候笑得这么荡漾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Chapter 21 “不!我不要和你一起回你那边去!” 面对着陆骁别有深意的眼光,我如是拒绝。当然,我的义正言辞在他面前从来不管用,他惯用的绝招一使出来,我顶着他那双熠熠生辉的黑玉眸子,完全没有抵抗力了。 到时,鹿鹿在我怀里已经睡熟,我看着自己的孩子,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身心俱疲的沧桑味儿一时间涌上心头,我不无感叹地咂了咂嘴。 陆骁先我一步下车,绕过来接过鹿鹿,鹿鹿无意识哼了几声,我的心里软得东倒西歪,陆骁原本锋利的面容在路灯下也是映得格外柔和。 “哎,”我轻声叫住他,“你是不是因为鹿鹿说了那些话,才想让我来这里的。” 他挑眉,语气却温柔:“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之前不是说看见我都不舒服的吗,”我觉得自己很矫情,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为什么现在突然让我跟你回来。” 他默不作声牵住了我,走了很远之后突然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的头脑在作祟,让我对自己最爱的人产生了一种大错特错的认识。” 我心中一动,他轻声道:“我每天都在做梦,梦见从前的那些生活影像,可就是看不清到底是谁,我问她,她也从不和我说话,那里像是我一厢情愿臆想出来的世界,姚姚,”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弯起眼眸努力笑了笑,“我太害怕错过你,我竭尽全力地去回忆,只是不想错过你。” 他分明是在与他的抗拒心理做斗争,我眼尖注意到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是不是鹿鹿太重了抱着累,你出了不少汗。” “有些头疼,”他牵唇笑了笑,“就算我想不起来,今天你发了疯的那一出,我也基本觉得你就是她了。” 我回味了片刻:“其实你还没有真正地重新接受我,对么?” 他怔住,身影被路灯拉得老长,我莫名笑了笑:“我还记得你那年,也是在路灯下等我,倚着你的宝马车,抽烟的样子帅得人神共愤,虽然我记性不大好,可自从认识了你,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现在失忆的确是件没有办法的事,可你不该……” “妈妈,你别哭,”鹿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趴在陆骁怀里对我楚楚看着,“妈妈,都会好的,你不要哭。” 我深吸一口气,把眼窝里的泪擦了:“陆骁,你不该对我说那样的话,纵然你没有想起我,也不应该说,‘你就是她’,她是谁,她是你心目中的谁?明明现在是我站在你眼前,你却依旧惦念着你心里的那个她,陆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永远都没法重新记起我来!” 这片高档住宅区依旧没太大变化,我指着周围:“我刚才说那年你在路灯下等我,就在我宿舍楼门前,那天晚上,你带我来这里,你还问我喜欢东南西北哪个方向,我顺口说了东,你就开车往东来了,”我看着他,“你还说,要是我答应让你养,你十几套房子就都是我的,陆骁,你当初那么爱我,为什么在最痛苦的时候要选择忘记我?” “陆骁,我真的很难过,你不愿意让我在你最疼最绝望的时刻陪着你,反而让我永远消失在你的记忆里,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有多难以接受。” “在你忘记我之前,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还记得,虽然才过了一个月不到,可我却觉得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你说,乖,别哭了,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你先回国等我就行了。你每次都会对我说把一切都安排好,我那时进了警局问讯,你接我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你明明可以把我照顾得很好,不会让我有一丝一毫的伤心,为什么现在,你要让我这么难过。” 我皱着眉头不想再哭了,可是泪忍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其实胆子比谁都要小,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害怕得要命却无计可施,我什么都不敢去想,我怕我没有耐心等着你,更怕你一转眼就爱上其他人。” 我太少有这样泪如雨下的时刻,扭曲着表情哭出来很痛快,但也很丢脸,陆骁想伸手替我抹泪,我拂开他的手就往前走,鹿鹿在后面喊“妈妈”,我心疼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的手被他紧紧牵住:“姚姚,我不想让你伤心的,我只是,”他有些懊恼舒了一口气,“我刚才只是想说,就算我想不起来,我也已经再次爱上你了。” 被同一个人爱上两次,这应该是真正的爱情了吧。 他把泪崩的我牢牢抱在他怀里,我哑着嗓子痛哭出声:“陆骁,其实你每次说这样的话,都特别讨人厌。” 他轻笑:“为什么?” “因为就好像一只小狗经常从主人那里吃肉包子,虽然够好,但是不及肉骨头香,可主人突然猝不及防给它吃了一次肉骨头,小狗就真的会很高兴很满足,你对我说的这些话,发生的频率太少,以至于每每一说,我都会彻底地对你感恩戴德。” 他揽进我的腰:“那岂不是很好。” 我宽面条泪tut!!! 朗朗明月徐徐晚风,我和陆骁相拥而立别有一番意趣,良久,鹿鹿小声道:“那个……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抱完啊,我被你们夹在中间……都要被挤成肉饼儿啦!tat” 我默然,陆骁咳了声:“鹿鹿,不如你回外婆家住吧。” “为什么!我不要!我抗议!” 陆骁理所当然:“你不觉得当电灯泡不大好么?” 鹿鹿欲哭无泪:“晚上的时候我不会打搅你们的!是刚才你忘记放我下来才会碍你们的事儿呀!谁让你那么急的,不体谅我被挤压的痛苦,反倒担心我会碍事了!” 陆骁面色复杂看我一眼:“我前些时候的确是脑子不灵光。” 我回看他:“何出此言。” “鹿鹿这么能说,他妈妈肯定是你。” 靠,你这种逻辑领悟能力会不会哪里有点纰漏啊,这到底是褒是贬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出来呢…… 晚上睡在床上我问陆骁:“我有点不敢置信,像做梦一样。” 他环住我的腰:“什么让你不敢置信?” “你不是说重新爱上我了?”他的俊脸离我太近,闹得我小腹涌起一阵邪火,我捏住他的尖下巴,吧唧往他两边白皙的脸蛋上各亲了一口,“爱上人哪有这么容易,你是不是因为想让我不哭才故意说这些哄我开心的,快老实交待,不然爷现在就上了你。” 他翻身压住我,勾唇笑了声:“是吗,你先得看看是谁上谁。” “唔……”我趁能喘气的当口喂了声,“你先说清楚,不然……” “专心点,”他深深吻上来,气息不稳低声道,“爱上一个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啊,我爱你这件事,不知不觉地就开始了,比我意识到的时间还要早很多。” “陆骁。” 他没有停下,应了我一声,我又唤他:“陆骁,你好好回答我。” “我在。” “我爱你。比你爱我还要更爱你。” 他轻笑:“胡说,明明我更爱你。” 这样肉麻的话,我听起来却没有半点违和感,仿佛本来就是属于我和陆骁两个人,换了谁都不行。 “陆骁,”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推了推他,“你还欠我一场婚礼。” 他大汗淋漓地凑过来亲我额头:“我把前两次的婚礼都一齐补给你,好不好。” 话音一落,我睡意全无,瞪了双眼看他:“你全都想起来了?” 他也有些怔,诶了一声半坐起来,“刚才那句话没捋顺就说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着的。” 我白了他一眼:“好了好了睡觉了。”真是,白高兴一场。 不过现在看来,他想不起来也就随他去吧,我能和他睡一起都很满足了啦啦啦~~~ 半夜醒来,摸到软绵绵肉乎乎的一团。 我惊出一身冷汗,镇定下来又不敢去开灯,只得思索半晌,陆骁属于精壮型的,看起来清瘦清瘦但是脱了衣服一点儿都不弱,可……也不至于手感这么贴体绵软啊…… 我大着胆子叫了声:“陆骁?” 估计是累着了,一大一小的呼吸声在我耳边萦绕不息,不对,一大一小?! 我靠了声,愤愤道:“姚鹿鹿!你敢不敢明天晚上再偷偷跑过来吓人!!==” 姚鹿鹿咂咂嘴翻了个身:“我又没打扰你们,是趁你们睡熟了之后才过来的啊。” “!!!!!!!!!!!!”我伸过手去把陆骁推醒了,“你瞧瞧你儿子,赶紧把他抱到他自己房间去,这么大的人还和爹妈一起睡,不嫌丢人的。” 陆骁明显有点震惊:“鹿鹿,我不是把房门锁了吗?” “我有钥匙啊,”姚鹿鹿根本就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使劲地蹬了下床,“你们大人太烦了,要不要好好睡觉了啊。” 我满脸黑线,陆骁沉默了良久,突然幽幽道:“你明晚还悄悄跑来我们床上,我就立刻把你送回外婆家去。” 鹿鹿哼了声,没搭理。 我的重点一下子放到了他“送到外婆家”去的地方,哎了一声:“陆骁你什么意思,干嘛说送到我妈家去,你就不心疼心疼我妈,怎么就不说送到你妈家去啊,怕你妈照顾鹿鹿辛苦么?” 他妈妈明明是知道鹿鹿生下来的,做奶奶的这些年也没说去找找她陆家的孙子,在加拿大那会就没见怎么亲近过鹿鹿,现在陆骁也倒好,把鹿鹿往我妈家推,和他妈真是一个德行。 陆骁没说话,我默默骂了声娘,翻身背对他闭上眼。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出声道:“我妈不喜欢我,你第一次见她就应该看得出来。” 我噎了噎,陆骁慢悠悠说着自己的事情,倒像是旁人的闲话一样,似乎与自己毫不相关:“当年我妈嫁到陆家不是自愿的,其实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陆骁笑了笑,“你大概能猜到,那个恋人是谁。” 少年换了模样,心意仍未改。 我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是陈叔吗?” 陆骁嗯了声,之后就没再说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Chapter 22 陆骁起床的时候,我半梦半醒一个激灵就抓住了他的手,他怔了怔,放下另一只系领带的手贴在我脸上,轻声笑了笑:“怎么了这么慌?” 我鼻子有点酸:“我就是……想起来你那会也是不声不响地起床,然后就、就……” 他俯身缓缓吻上我额心,唇角勾起酿出一丝笑意:“放心,我以后做什么都会让你知道。” 我看见他喉结顺着说话的动作上下滑动,老脸瞬间红了一大片,慌忙翻身过去装睡:“知道了知道了,大清早的谁要听你肉麻兮兮。” 他低沉酥麻的嗓音哦了一声,拖得很长,像轻飘飘的羽毛挠在我心上难过得不行,我哭笑不得回头去看他:“喂,不要勾引我好不好,不然你又得白费力气穿衣服了。” “也是,要来不及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再看了看他自己,“这要是一开始,还不知道多持久呢。” 我把被子一扯,简直不想搭理他,太自负了! 他开了门,却是停顿了半分钟才重新把门关上,我觉得有点蹊跷,陆骁动作向来很快的,往往是开门一秒出去一秒关门再一秒,刚才那都够他出去进来多少趟了。 鹿鹿小脚踏啊踏出现在门口,我无语看他:“不要和妈妈一起睡啦,你现在是大孩子了,还和妈妈一起睡会长不高的。” 他揉揉眼睛:“不是啊,我现在在梦游,做的事情不算数的。” 说完,他小腿一迈,又爬上床来了。 我默然望天,过了很久,他睡意绵绵道:“对了妈妈,刚才爸爸出去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好像听见他在和谁说话诶,今天不是双休吗,他还要去上班?” 说话?!他手机又没带着能和谁说话?! 我睡意消了大半,赶紧起身去看门上的猫眼,外面没人啊,我开了门探头去看,也没……我靠!有人!还是一女的! 老娘内心如潮涌狂喊着你大爷的思密达外表却异常淡定地捋了捋乱发:“哟,王姿姿同学啊,大清早的过来,没啥事儿吧?见着你小陆哥了?见着了就赶紧回去吧,啊。” 我其实是有些得瑟的,但这个得瑟要控制好,得瑟过头会显得我仗势欺人犹如小三上位一样,得瑟不到位又会显得我鸡婆兮兮小家子气,所以,我还是不冒这个风险,缩回手打算拉上门。 谁知道王姿姿眼里射出一道凶光,扑身过来就把我门给把住了,我惊出一身汗,这小丫头片子的,力气倒不小,老娘刚睡醒起来,昨晚上还大战那么久,抗得过她才怪。 只是怪我太机智,我扭身冲着里面大喊:“鹿鹿!出来帮你妈一把!” 姚鹿鹿揉着眼睛蹬蹬蹬地跑过来,看了王姿姿的脸怔了半秒,又接着蹬蹬蹬一鼓作气奔过来就咬上了王姿姿手腕,王姿姿啊地大叫了一声缩回手,鹿鹿神情激愤连眼窝都气红了:“让你欺负我妈妈!” 我嘭地一声关上门,喘着粗气把鹿鹿连忙抱到洗浴间里去:“快,把口水吐出来,刚才咬了那女的,千万别有什么细菌。” 姚鹿鹿听话地狂吐口水,又接过小牙刷和漱口杯开始很认真地上上下下都清洁干净,我有气无力站他后面一块儿拾掇,顺带化了个淡妆遮黑眼圈。 陆骁光是一晚上就让我吃不消,这往后下去,还得了哇。 我把鹿鹿也打扮得香喷喷的:“儿子,咱们不能等爸爸回来再去迎敌,打退敌人要及时,要是你爸爸在的话,咱们很多招都没法儿使出来的。” 比如扯头发拽胸罩这类事儿,在陆骁面前我一准儿做不出来,虽说他太了解我,可这种挺损面子的绝招,还是不要让他看见得好。 鹿鹿听话地点点头,抢先一步要去开门,我连忙抱他在身后:“她太凶猛了,你在妈妈后面躲着。” 我把门链子插好了再开门,王姿姿没刚才那么狂躁了,就坐在门对面的电梯门口静静瞪着我,我回瞪过去:“你在这儿待多久了?” “要你管?” 我冷笑一声:“你在我家门口扰民我没报警算是好事儿了,你还挺有理儿是吧?你昨天不就被我儿子和我男人赶回去了么,现在又巴巴儿地等在这儿,你能等到个什么结果呀?” 这一问问得她面色发青,她蹭地一下就站起身来,我眯眼站直了:“来,你是不是想挠我?咱们就来比比谁指甲做得更结实,你把手伸进来,我儿子刚才咬的印子还没消吧,要不要再体验一次?” 她全身直哆嗦,就是不说一句话,我心想,这不行啊,把她话套不出来,我怎么对症下药轰她走啊。 我又冷哼一声:“陆骁的手机还在家里呢,我真挺想给你爸爸王教授打个电话让他接你回去的,要你在这里大早上的冻感冒了,我和陆骁还真不好给你爸交待,好歹当初陆骁的恩师宴,他也是引荐了我的不是,你爸那会儿还夸我呢,结果你一气,嚯,倒把陆骁的名牌儿衬衫给泼了一碟子黑醋。” 新仇加旧恨,还扯上了她爸爸,我不信她还不破功。 果真,她跟发了疯一样就吼起来了:“去!你去给我爸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有这么喜欢陆骁,就是当小三儿也乐意!就算他有孩子了怎么着,就算他把你姚楚黎又找回来了怎么着,他在杭州五年,我哪一天不是在关心他,他是瞎子么?!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我爸不同意,他不同意对我能怎么样,我就算死在陆骁面前,也非要让他同意不可!” 得,这姑娘三观有点欠收拾,当小三儿这种话都蹦出来了,我也不想再激她,怕她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 “稍微有点道德观念的父亲都不会想让女儿去当小三儿,你哭着喊着贴我家陆骁,可陆骁甩过你没有?全天下好男人那么多,何必在陆骁这棵有主的树上吊死?”我白了她一眼,“赶紧回家去,大清早的在人门口跟幽魂似的,有病吧。” 我知道这话说的重,是我故意的。我平生最恨小三这俩字,可偏偏她说出口像没事儿似的,不是脑回路不正常缺根弦就是世界观完全毁灭加上缺心眼,王姿姿有一两分钟没说话,连动都没动过。 我有点急:“怎么着啊,你到底走不走了,不走我报警了啊?” 一般做好当小三准备的女人,最拿手的一处好戏就是装无辜可怜的小白兔骗取同情,我虽不至于对陆骁没信心,可她要是以此赖在这儿不走一定要讨个说法儿,我总不能让鹿鹿被她咬回去吧。 电梯门叮的一响,我泪眼婆娑地哀哀叫道:“陆骁,你可算回来了,你出去的这半小时,我们娘儿俩都要被折腾死了。” 我伸手就往自己胳膊上一抓,五条血印子毫不含糊地就渗出血来,鹿鹿在我后头都看呆了,赶紧把门链子拉开了冲陆骁喊:“爸爸!外面那个阿姨她像个疯子,我妈妈不留神被她抓成了这样,你看!” 陆骁闻言急急走过来,把手里的食材都放地上去了,鹿鹿看王姿姿想跟着进来,蹬蹬蹬跑过去摔上了门。 我胳膊本来就肉少,神经格外敏感,此刻被陆骁捧在手里钻心似的一阵一阵地抽疼,陆骁那眼神心疼地快要氲出泪来,略带责备地瞪了我一眼:“你不是还在睡吗,怎么突然去开门遇上她了?” 我只顾着忍疼,陆骁把我一把抱到沙发上,又把药粉拿出来给我敷,好家伙,本来就是八级疼,这药粉一撒跟创伤值加倍似的蹭蹭往上涨,把眼泪都激得飙了出来,我嘶地大叫了一声:“住手!疼死了!” 陆骁连忙停了手:“好了好了,不弄了,我先把粥煮上,”他侧头叫鹿鹿,“陪妈妈说会话,给妈妈吹吹。” 玛德,我泪奔,早知道就不使苦肉计了,我就不信王姿姿装小可怜能博取同情到哪去。 陆骁从厨房里走出来,直接去了玄关,我给鹿鹿使了个眼色,鹿鹿心领神会跟了过去。 门一开,我耳朵跟兔子一样就竖起来了。 还没等陆骁说话,王姿姿就开始哭哭啼啼:“小陆哥,我真的是等了你一夜,昨天我不该那样说嫂子,我没以为你会那么快就想起嫂子来的……” 陆骁冷冷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想不起来,你就有可能?”他笑了声,“有病。” 外头寂静了半晌,随后王姿姿像是承受不住大声的哭起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陆骁重重关上了门,抱着鹿鹿沉着脸走进来,我迟疑道:“给她爸爸打个电话吧,她不是说等了一夜……要是她家里人发现她一整晚不见,可能会着急……” “让他们去急,”陆骁坐在沙发上,“自己没教好女儿,还给别人添堵。” 我愣了愣,接着举着另一只没伤着的手给陆骁点了个赞。 有智商的人,思维方式就是不同。对啊,本来就关咱们没啥事儿,谁规定还要给屡劝不听的小三志愿者收尸了的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Chapter 23 鹿鹿说要去游乐场,陆骁一口应下。 我从小就恐高,看着神级别的云霄飞车差点没立刻腿软坐到地上。陆骁搂着我,面带愁容和鹿鹿对视了一眼,鹿鹿关切看我,说:“妈妈,要不你就等在这儿,我让爸爸给你买个冰淇淋吃?” 我去,你老娘我是一个冰淇淋就能打发走的人吗。我勃然变色道:“那好吧,祝你们爷俩玩的高兴,要是回来找不到美丽动人的我,八成儿就是被拐走了。” 鹿鹿噗了一声,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妈,我拜托你,你好看是好看,可难道没长脑子么,人贩子什么的你自己辨别不出来啊?” 陆骁狠狠清了清嗓子,把鹿鹿一把抱了起来:“再和妈妈没大没小,我可就不带你玩儿了。” 我看着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脸,有气无力挥了手道:“去吧去吧,哎,”我叫住了陆骁,“说好的冰淇淋呢。” “冰淇淋太凉了,我给你买点别的。”半分钟不到,他拎了一大袋零食走过来,我瞪大眼看他,他递过来一杯奶茶,已经戳好了,眉眼含笑道:“乖,我带儿子过把瘾,马上就回来,一定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们。” 已经角色互换了,我感觉陆骁的孩子不是鹿鹿,而是我。 我抿了口奶茶,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居然有李成的未接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一沉,有点忐忑地给他回拨了过去。 “喂,楚黎?”我应了声,他又道,“这几天过得还好不好,情况有没有转机啊,要是没什么变化的话,你还是先回这边来,带着鹿鹿,不要让自己委屈着了。” 我遥遥望过去,陆骁抱着鹿鹿在买票,我眨巴了下眼睛,陆骁正好回望过来,视线对上后,他挥着鹿鹿的小胳膊朝我笑,不得不说,我有点对李成难以启齿,我姚楚黎怎么就那么作死,明明那天就不该灰心之下给李成任何希望的。 我是想补偿的心,可是没经过深思熟虑,适得其反。 李成迟疑半晌:“楚黎,你这么不说话?我、我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其实……楚黎,你知道我的,我……” “我知道……”我捂住嘴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哭腔,“李成,你他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我到底是哪儿发光才让你爱到现在不知道悔改,你别对我这么好了,也别为我再耽误自己了行不行……” 他勉强笑了一声:“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怎么了突然和我说这个。” “李成,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可……” “不要感激我,”他飞快地打断,又顿住半晌,明明是很努力地一字一句又还要装作不在意对我笑着道:“不用感激我,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实、楚黎……我从高中毕业之后就以为不会再遇见你了,但是没想到,蒙上天眷顾,我能和你靠近那么多,我已经足够开心了。” 我最恨煽情,李成,尤其是你,你这样大度地对我说其实这是遂你心愿,我又该何地自容。 他的音调慢慢的,像溪水潺潺流过,他音色向来纯粹轻柔,此刻听来,却是一曲最令人动容的悲歌:“你去杭州,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我,我那个时候有多开心啊,就算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和我有结果,我也愿意为你做尽一切,”他话音低了些,“只可惜,我没有陆骁那样优秀。” 他笑了笑,像在自嘲:“如果我是你,是任何一个女孩子,遇见陆骁,也会奋不顾身地爱上的,我一点儿都不怪你,你也千万不要怪自己,其实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楚阿姨告诉我你和陆骁和好了,所以我问问,我还以为,你会受委屈……” “不要说了,李成,我不想听你再说下去了……” “但是你很开心,这和我的心愿殊途同归,我很满足了。” 我单手覆上双眼,一定是阳光太刺眼,不然我不会落下这么多的泪。 “楚黎,我终于能看见你幸福,我真的太高兴了,那么,”他鼻音有些重,在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又尽显轻松地对我说,“你也祝我幸福吧,好不好?” “李成……”我泣不成声,只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其余的话一句都无法说出来。 想说的话太多,却如鲠在喉。 只有不停流下来的泪在真切地提示着我,那个由狂躁少年成长为儒雅温厚的李成,被我亏欠了数年。这经年之后,他却用温柔的一句“你也祝我幸福吧,好不好?”来与我告别。好像我耽误他的这五年,像凭空消失掉,从未存在与他与我二人的历史之中。 你为我精心考虑安排,我又如何能不去祝你幸福。 “楚黎,不要哭啦,我能看见你幸福,你也在能在不久之后看见我幸福,这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他道,“好啦,别哭啊。” “你一定要幸福,李成,你要是敢不幸福,我就让你好看。” 我叫着他的名字,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傍晚,他跑到我面前,信誓旦旦地扬言要追我,那个无所畏惧的毛头小子与现在的他剪影莫名重叠,我刚止住的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掉了。 “姚姚?”陆骁抱着大汗淋漓的鹿鹿快步走过来,半蹲下身问我,“怎么了,不哭,”他给我抹泪,“怎么了?” 我捏着鼻子把手机递到陆骁耳边,他蹙眉接过去了,直起身冷冷问:“哪位?” 半晌后,陆骁有些怔然,挂掉电话后还一直保持着背对我的姿势,我拿着鹿鹿递来的面纸抹眼睛,哑声问他:“李成和你说什么了?” “原来你在杭州和他住同一层公寓,”陆骁眸子亮如星辰,缓缓道,“姚姚,这么多年都是他照顾你的么?” 我顿了顿,突然抓住了一丝思绪:“李成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他似乎有些眩晕得站不稳,我急忙站起身抱住他,他闭了闭眼后,突然狠狠搂住我,在我耳边接近是喘息的轻叹声响起:“想起来了,姚姚,我不经意就……” 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知是刺激的云霄飞车促使他血液流动加快,还是李成说了些什么让他有无形压力从而突破极限啥的,反正,我的陆骁啊,你就这么地让我毫无心理准备地听你淡淡地说“我不经意就想起来了。” 想想还真的是,很让我困扰啊。 鹿鹿抓起一把彩虹糖就往天上抛,兴高采烈地跳脚喊着:“爸爸妈妈终于可以举行婚礼了,我要当这个世界上最帅的花童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无语看着被糟蹋的彩虹糖:“儿子,谁说要举行婚礼了?” 他倍受打击默默停住撒糖的动作,看了一眼他爸爸:“爸,你到底求不求婚了啊,不求婚我让我妈妈嫁给李成爸爸去了。” 陆骁道:“你敢。” 有保安匆匆赶来:“乱扔垃圾,罚款五十!” 姚鹿鹿抢过陆骁拿出来的钱包,抽出一张毛爷爷就霸气侧漏地拍保安身上了:“大叔,今天我高兴,给你一百,别找了!”保安一脸吃瘪,鹿鹿笑着又抽了张毛爷爷再拍过去,“大热天的跑过来不容易,来,再给您一百!” 我靠了一声:“哎姚鹿鹿,敢情不是用的你的钱,你这个……” “纨绔子弟。”保安大叔忿忿低声说了句,徒留我一人风中石化。如今的保安都这么有文化了啊,感觉我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耶。 陆骁轻声道:“李成和我说的最后一句,你猜是什么。” “我才不猜,”我撇撇嘴,“你爱说不说呗。” 他趁鹿鹿撒欢儿在前头跑,凑过来吻了我两秒,我反应过来之后狠狠瞪他:“能不能注意下影响,还要胎教呢。” 他闲闲道:“忍不住啊。”说完神情古怪地看我,“你刚说什么?胎教?” 我得瑟道:“想知道啊,想知道就猜啊,反正猜到我也不告诉你。” 陆骁薄唇抿了抿,帅脸一瞬间充斥着喜色,大庭广众之下,他修长白皙的手就伸过来了,毫不避讳地放在了我平坦的小腹上,又略带疑色笑道:“这么给陆家争气,又有宝宝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一下拍掉他的手,严肃道:“其实我想问鹿鹿的看法。你就不觉得如果生第二个会让鹿鹿有点不知所措吗,爸爸妈妈的爱要分出一半给还不是太熟悉的人,当哥哥的会有点懵吧。” “小孩子才不会想那么多,不信你问咱们儿子,”陆骁笑着叫住奔在前面的鹿鹿,“过来,爸爸有话问你。” 鹿鹿哼哧跑回来,指着摩天轮撒娇:“妈,那个你和我们一起玩儿吧,那个不怕的。” 我犯晕地望了望:“咱们先把正事儿说了哈。” 姚鹿鹿眨巴眼看向他爸,陆骁满是诱哄的语气轻声道:“鹿鹿,想不想要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 话音一落,姚鹿鹿整个人怔住了,我赶紧把鹿鹿抱起来,陆骁轻轻勾他下巴,连声道:“鹿鹿乖,爸爸就随口问问,走,我们去玩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Chapter 24 我抱着鹿鹿走了一段路,有些吃力,陆骁顺手把鹿鹿接过去,低低说了句话,我没听清,倒是鹿鹿眉开眼笑趴在陆骁肩头上朝我糯糯喊道:“妈妈,要是生小宝宝不疼的话我就许你生,不然就不许。” 我噗地一声没憋住:“说得好像你能管住我似的,”我语气一下子温柔起来,“刚才你不高兴的样子,是怕妈妈疼吗?” 鹿鹿脸上浮出两团可疑红晕,转过脸去不看我,良久又抬起头来:“妈妈,你还是在下面等我们吧,不然小宝宝会被吓到的。” 我望了望摩天轮的最顶上,哎,真的是非常高,简直要把我的脖子弯成九十度才能看清,陆骁低声道:“鹿鹿,我们可以选其他的玩,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不是更有意思吗?” 鹿鹿眼睛眨巴几下,氲出一团水雾:“可我只想玩高的啊……” 陆骁还待开口,我手机又响了,我低头看了看,是我妈打来的电话。 明天是肖琎的忌日,应该是问我要不要去墓地的。我的心沉了沉,突然觉得划到接听键的动作很艰难,陆骁轻声问:“怎么不接?” 我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陆骁好笑:“你也会有这种犯怵的表情,来,给我接。” 其实说是让我给他,不如说他直接拿走还更为妥当点,陆骁永远是怕我受到一丁点伤害,把我保护得像个婴儿,甚至还比对鹿鹿还要呵护备至。 陆骁几句就get到,又和我妈说了几句关心话,听得电话那头的声音像被扬声器放大一样呵呵呵个不停,我有点脑仁儿疼。 第二天清早,陆骁叫我和鹿鹿起床,鹿鹿照旧是用了他梦游的借口霸占了我一夜,陆骁欲求不满地干熬了大半夜,凌晨三四点就起了。 喝着浓香的排骨粥,我看了陆骁坐得笔直的身板儿,很诧异:“你精神不错嘛。” 他答非所问:“今天顺便把鹿鹿留在他外婆家好了,不然我吃不消。” 你陆大少爷还有吃不消的时候?我略带怀疑地盯他半晌,他瞳如秋水回盯我:“姚姚,再过些日子就不能了,趁现在抓紧时间。” 我一口粥差点呛着,鹿鹿半懂半迷茫地从他小碗里抬起头来,舔了舔粉嫩嫩的嘴巴:“你们要去度蜜月了么?能不能带上我?” 陆骁斩钉截铁:“不能。” 在路上的时候,白静给我推荐新开的一家花店,我让陆骁顺着她说的地址把车开过去,进店的时候差点以为我眼神儿不好使认错了。 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店主,居然是白静! 我小跑着推门进去,惊讶的表情已然是无以复加,白静靠了声:“我才给你推荐花店你就奔过来了,果然是好姐们啊,怎么着,买花还是买笑,店主给你打包,妥妥儿的!” 我狠狠拍了她脑门,下手一点儿没含糊:“白静你个没出息的,在国企一个月万把块的工资还不爽,跑到这个角落旮旯卖花儿?你怎么不干脆去卖小火柴去啊你!” 她看我表情恨恨,像是要一口吞了她,慌忙告着饶退后一步:“姑奶奶诶,我有苦难说,单位里一混小子天天堵我,我就图个清静,把工作给辞了。” 我慢慢浮起一丝笑意,抱了双臂打量了她一遭:“不错啊,这不知不觉地,白静你倒是瘦了不少哇,是个大美人儿了。” 她打了个冷颤,缓缓僵着脸皮朝我笑了笑:“姚楚黎你别给我说话不清不楚的,你这眼神我怎么瞅着不对呢。” 我语重心长:“那小子是哪路货色,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话音未落,门口旋起一阵风,一唇红齿白的小子气喘吁吁跑进来大喊:“白静!我可算找着你了!你干嘛要辞职,难道嫌我烦吗!” 我看他年纪不大,比白静要小点,打算悄悄凑过去问她,没想到那小子倒机灵,环顾四周发现冷冷看他的陆骁,眼睛都亮起来了:“陆总!久仰!好些年没见着您了,您还记不记得我?” 陆骁蹙眉,淡淡否决:“不记得。” 他脸色有一丝受挫:“我是苏言莫啊,我爸是苏良,之前和您谈过生意的!” 陆骁眉头蹙得更深:“人太多,记不得。” 白静嗤了一声,白翻到天上去:“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谁都认识你哪?” 苏言莫眼神有点黯,看着陆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神色,也没再继续下去,转而跑到白静跟前来:“白静,你必须回去上班去。” “怎么着啊,我是个辞过职的人,应该不再归你管了吧。” 我听着他们那别扭语气,咳了声:“给我包一束花,包了你们再慢聊,”我拍了拍苏言莫的肩:“小伙子,任重道远啊。” 白静听说花是给肖琎的,店门也不开了,坚持要和我们一起去,苏言莫跟在后头默默地走,上车时白静猛地回头恶狠狠地说:“苏总!你要敢跟着我,我就好好跟你算那天晚上的事儿!” 苏小哥脸色一白,果然脚步停了。 白静冷笑一声,嘀咕声儿被我听见了:“就知道你是这个德行。”一对欢喜冤家,也还别说,我觉得这个苏小哥就挺吃白静女汉子这一套的。 眼角余光瞥见陆骁面无表情,我娇弱的心抖了三抖,试想,如果有朝一日我像白静这样冲他吼,说不定没吼完我就被就地□□了。陆骁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转过脸来朝我轻轻勾起嘴角,再轻轻地笑了笑。 我魂儿都要没了。 肖琎的墓碑上头,只有他名字。没有多余的前缀,简简单单,一如那年的他,随性已矣。 这个“无字碑”,十有八(这他娘的也要和谐???)九是陆骁的主意,陆骁静静站在我身边,我静静地看着肖琎的石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年,我不过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年少时期青涩又懵懂的爱恋,像一杯温咖浇上柠檬薄冰,一气饮尽嫌酸,浅尝辄止又嫌淡。 也只能叹一回当年。 一晃眼的功夫,我的儿子都能打酱油,肚子里又揣上了一个,有良夫有挚友,还有知己如李成,人生快意不过如此。肖琎如果还在,说不定也是如花美眷在侧,儿女膝下承欢。 我静默着把花束放到肖琎墓前,心情恬淡,不似当年自己沉郁的想象中,会在他墓前嚎啕大哭不已的形象。 每个人都需要成长,而陆骁就是我的一剂催化剂。 没有他,我不会懂得生命中的爱情与舍弃。 干净的墓碑群被阳光照映得洁白无暇,白静把我扶着,大家都肃然面目往回走,小径铺着鹅卵石,掩映青草根苗,陆骁倒是头脑好,会选地方。 还有十多米远就要出墓园了,前头遥遥走来一个穿着黑裙戴着黑纱帽的女的,我看她的面容隐隐觉得熟悉,却硬是想不起来,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了我,不过是轻微的一怔,她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变得怒意薄发,在我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冲过来就往我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大爷的。我这辈子就被我妈扇过巴掌,你这女的神经兮兮地跑过来二话不说地扇我?你算哪根葱啊?! 我的左脸迅速地烧灼起来,像被烫着一样火辣辣一片,我拿手抹了抹,好像肿了,我次奥你大爷的,“你有病吧?打人之前不看清人脸的么,我和你认识吗阿姨?” 陆骁冷冷道:“姚姚,你和她多说什么,打回去就行了。” 我爸妈脚步慢,走在后头,正在我要抬手还她一巴掌的时候,我妈冲过来拦住我,低声吼道:“这是肖琎的妈妈,你忘记啦?” 我愣了愣。接着,打我脸的肖琎他妈一把推开我妈,上来就和我厮打在一块儿了。陆骁上前就要拉开她,我把陆骁的手一拂:“把鹿鹿抱好,我今天不见得会输给她。” 白静把我妈扶了起来,我妈尖着嗓子冲这边喊:“李姐,肖琎那孩子走的时候,不过是和我们家姚姚通了个电话而已,真不能怪我们家姚姚的。” 肖琎他妈也不说话,只目露凶光地要挣开我的手来抓我脸,呵呵拜托,在这种要气疯的女人面前,我怎么可能会让对方占便宜。 我力气不算大,但是肖琎他妈在美国生活了多年,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心态早让她放不下太多面子来和我挣扎,我单用一只手就把她一双手都掌牢了,还一只手空着,我扬起来就准备往她脸上招呼。 可是她的面容,和肖琎太像了,我狠了狠心,还是没舍得把刚才那一巴掌还给她。 “看在肖琎的面子上,阿姨,我对你说声对不起,要是你想打我,那你就来打吧。” 我颓然放开手,她身子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朝着肖琎墓碑的方向呜呜哭了起来。 陆骁缓缓走过来,长腿站定在她面前:“那年你儿子离世,我不是就和你谈妥条件了么?” 肖琎他妈抬头看了陆骁,一时间没有说话,我妈急忙过来挽起她扶了她起来:“李姐,那会你不是回来说要报案么,警局把我们家姚姚带到警局里去问话,后来是小陆和你谈的条件你才撤案了的,李姐,你还记得不记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Chapter 25 陆骁解决那件事,我差不多能猜到。只是陆骁说和她谈妥了条件,我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条件。 肖琎他妈时隔多年还对我念念不忘,认准了肖琎是因我而离世,那陆骁该是出了多高的价钱才能让她消停撤案。不要说钱太现实,除了钱,没有什么能更可靠地消除怨恨。 “陆先生,”肖琎他妈矜贵一笑,抿着唇鲜红似血,是巴宝莉今年的新款,“其实我忘了说,之所以我会得知阿琎的死讯回国,是一位小姐电邮了我的。” 陆骁眸心一聚,瞬间又恢复成清清冷冷:“是她?” “谁?”肖琎他妈反问,问完后异样看他,“难道你和她认识?” “是不是姓陈?” 肖琎他妈怔了怔,没承认没否认,姑且算是默认了:“有钱人玩的把戏,我们反正是看不懂,既然你们是一伙的,为什么先把篓子捅破再花大力气来补?钱多的没处花么?” 陆骁神色冷静,我不用多想也已经猜到是谁,对,就是陈葭茵。 再联想到学校贴吧里和陆骁一起的照片,原来她那么早就盯上我了,那个时候连陆骁都还没对我表白呢,这女人也把算盘拨得太顺溜了点。 陈葭茵不会这么机敏地和陆骁来作对,她只不过是某人手里的一把刀。我脑中突然出现一张酷似陆骁面容的脸,那张脸比陆骁要稍显柔和,可眼眸里却是森冷一片。 是陆笛。他惯会用借刀杀人这种计策,陈葭茵就是他最好使的那把刀。 陆骁做事虽冷厉,可不会到取人性命的地步,而陆笛却不同,他连自己的亲堂兄都能当头一枪,想来,陈葭茵的死不过是他帮了陆骁一把,而陆骁在加拿大之所以对他一再容忍,或许是念及心头大患终被解决,一直狠不下心来把自己的弟弟绳之以法。 我紧紧咬住唇,瞪着陆骁说不出话来,明明陆笛是个心肠狠毒情商为零的人,做过的坏事罄竹难书,陆骁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宽恕他。 陆笛让我误以为是陆骁下手让肖琎出车祸,让陆骁头部中弹失去对我的记忆,旧伤添新伤,算起来,他浪费了我和陆骁整整五年,我这辈子能活几个这样的五年。 他和陈葭茵设计好,利用我说一不二的性格,让我在婚礼前夜赌气离开,时间正是陆骁出了车祸的那夜,我幼稚不堪地一句话都没问,扔下手术台上的陆骁就走,想都没想过要陪在他身边,单是想到这些,我心里活生生地都要戳出个大窟窿。 我并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可这样的事情叠加在一处,我又如何能做到原谅他这个人,又如何能控制住不去恨。 陆骁的眼神看过来,我恨不得掐住他脖子问现在陆笛他妈的在哪,要是不把他关起来,难道还等他去祸害人间吗?他连爱过的陈葭茵都可以在利用的过程中杀了算了,五年前就已经能冷下心把一套戏做全,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现在我又有了一个孩子,除非陆骁跟他签了担保协议不去要陆家一分钱的家产,否则,我很难去想象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糟心事。 我和陆骁已经禁不起折腾了,耗来耗去那是年轻人的事情,我累得半死,不想再让陆骁和我的生命中有半点波折了。 白静也被我妈接过去一起吃饭,路上我一直在想怎么跟陆骁开口说出我心中的隐忧,没注意白静在电话里面吵起来,回神听见白静大大咧咧的嗓门时,她脸红脖子粗地只差没撕心裂肺冲着电话那头正吼着。 “苏总!我的好苏总!你是人贱还是心贱还是骨头贱!?你就不要管我行不行,我去哪都好,去哪都不碍着您的事儿!要再敢跟我打电话,我真给您拉黑了啊!” 我瞅着,她只是说说,白静这性子,要真烦一个人到拉黑的地步,早就给他拉黑了。 到了我妈家,我拉着白静去卫生间,白静看我一脸严肃,摸了我脑门道:“怎么啦?是不是刚才那个无良阿姨把你打疼了你还是觉得气?”她自说自话,“没事儿,姐们现在就和你商量,怎么把仇给报回来。” 我的脸纠结成囧字形:“我找你还真是想找人报仇,但是不是她,是陆笛。” 她对陆笛不甚了解,听了我的描述后沉默半晌,道:“可能陆骁是念及兄弟情谊,你逼着陆骁去把他弟弟绳之以法,陆骁不一定会乐意呢。”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让陆骁和我隐姓埋名去?” “要不让陆骁不要家产了……” “我呸,那么多钱,他不要我儿子还要呢,再说了,陆笛他不想让我们分家产,我就偏要分给他看,活活气死他!” 白静双手鼓掌:“好样的,我支持你!” “怎么支持?” “精神上支持!” “我呸你一脸!” 白静委屈地拉长脸,双手一摊:“楚黎,陆骁这么宠着你你都不敢去旁敲侧击,我更不敢出什么馊主意了,万一让陆骁知道是我多话,我估计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她突然压低声气,“姚姚,你信不信好事多磨这个词。” “……”我像看妖怪一样看她:“不是吧你,好端端的我不想和你探讨人生探讨理想啊。你现在说这个好事多磨,是想说你和苏小哥吧?” 她靠:“我在说你和陆骁呢,别给我瞎扯,他算个毛线,还敢睡了老娘屁话都没有!” 卫生间诡异地安静下来,良久,我咳了声,面上缓缓浮起一丝笑:“什么时候的事儿?” “诶,楚黎,你妈好像在外头叫你,要吃饭了吧?” “说,”我眯眼,“怎么回事。” 我现在才没心情去管陆笛那档子破事儿了,白静你这个做姐们儿的,居然和人睡了都不和我说!太不够意思了! 在我不动如山的逼问之下,她面色尴尬地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了。 原本她研究生毕业之后就在那家国企一直做到现在,苏言莫是他老爸内定的副总经理,半个月前她们公司开了季度会,晚上去聚餐,白静因为发了奖金心里高兴,没留神喝多了,第二天醒来发现…… 自己和一个小青年面对面搂着睡得无比赏心悦目!! 而那个小青年,就是经常对自己工作挑三拣四看这里不爽看那里觉得多余的苏副总苏言莫!!! 那一刻,白静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三观都尽毁了,苏言莫估计是大战一晚累着了,白静暗中骂娘,又不敢和他对质,否则按她自己的话说:“那岂不是老脸都丢尽了!他不要做人!我还要做人呢!” 白静就是白静,脸不红气不喘地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照旧上班照旧下班,但是在下班的当口,被苏言莫拦了,拦就拦呗,白静绕道走就是了,可关键是,苏言莫年纪轻轻居然也很有腹黑的潜力,调出公司员工的资料,照着白静的家庭住址就找了过去。 彼时,白静身着宽大睡袍仍难掩有胸有屁股的曼妙身姿,活脱脱就是一出浴美人,苏言莫表情像触了电,一下子就跟小火把似的燃烧起来了。 “然后呢?”我神情紧张,握住白静的手只差没捧心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白静无所谓的表情,“哦,要真说出个然后的话,就是我在他面前狠狠摔上门,第二天就辞了职。” 我竖起大拇指:“有你的,可是像你这种受虐抖m性格,估计还只能和苏言莫过啊,你看,”我扳起指头给她算,“他睡了你,嗯不对,你睡了他?好像也不对哈,就是你们一起睡了,明显是他趁你酒醉不备才变身大尾巴狼的啊,并且平时他对你挑刺,换做一般人,心烦都来不及,可你光着膀子和他一起相拥醒来的时候,还能当作屁事儿没有,真爱啊。” “我是这么想的,老娘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什么狗屁抖m,别给老娘瞎yy!” 她和苏言莫的事情告一段落,晚饭结束后,大家坐在客厅里闲聊。 我妈眉眼里都是遮掩不住的喜色,悄悄瞅了陆骁一眼,朝我压低声气问道:“诶姚姚,这次算是稳定下来了吧,你和陆骁不是打算要办个正式婚礼的么,什么时候举行,我们家好准备发请帖什么的。” 我爸听了这话也望过来,陆骁和鹿鹿也跟着看过来,一时间全屋子的人都在默默看着我,除了白静,她丫又到阳台对苏小哥嘶吼去了。这么多的视线真的还挺让我有压力,尤其是陆骁灼灼目光逡巡在我脸上,我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不过老话怎么说来着,压力激发无限潜能,我盯着陆骁专注的目光,感觉胸臆之间豁然开朗,真叫一个拨开云雾见月明,我弯起眉眼朝陆骁笑了半晌,他也是勾起嘴角回笑,良久,我妈把我后脑勺一推,神情惊悚道:“姚姚,你中邪啦?” 我咳了声:“没,我就是在措词。” 陆骁以手支颐,一副看戏的表情:“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 我呵呵干笑:“说了你别介意,也千万别觉得我无理取闹啊。” 他点头,我清了清嗓子,迟疑道:“不如……你先把陆笛那边解决了,我们再商量婚礼的具体事宜也不急。” 我的干笑还没收回来,他的笑立马就敛了,淡淡道:“不行。” 不知道他是说处理陆笛这事儿不行,还是说把婚礼放在处理陆笛这事儿之后不行,总之,他的态度转变如此迅速,让我十分介怀:“为什么啊,要不是今天遇见肖琎的妈妈旧事重提,陆笛那个混蛋就真的逍遥法外了好吗,他之前又是离间我们又是让你生命垂危的还不够让你下决心?那是不是要等到他把我儿子一枪崩了你才能真正对他下狠手啊?” 陆骁面无表情:“这件事以后再说。” “他不想让我们分家产,这我还偏不答应,”我冷笑,“你是不是打算不和他争?我今儿把话说在这儿,我儿子该继承你们陆家多少财产,我一个子儿都不会让给他,你是留着他让他时不时来祸害我们,还是把他的种种罪状结发到警局,你自己看着办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Chapter 26 我爸妈愣愣看着我们,一句话都不敢插嘴,鹿鹿跑到我面前来:“妈妈,我们先回去吧。” “我今天留你外婆家睡,你是和妈妈一起还是和你爸爸回去?” 鹿鹿小嘴一抿,不说话了。 陆骁皱了眉道:“我们回去慢慢说这个,有很多利害关系我要和你说清楚才好做决定的。” 我不怒反笑:“我没时间和你慢慢说,你别看我们回国这几天都是风平浪静的,指不定哪天就被陆笛那小子祸害到了,我也真不能理解你母亲,她是你亲妈,怎么反倒像更舍不得陆笛受苦一样。” 陆骁神色一变,我爸连忙劝和:“小陆今天也不急着回去,就和姚姚在这里住好了,”他转身叫了鹿鹿,“今天和外公一起睡,外公给你讲小老虎的故事好不好啊?” 鹿鹿机灵得很,点头像鸡啄米似的,我爸把他小手一牵,拉到别的房间去玩儿了。 白静从阳台上张望了一下,看气氛有点不对劲,扯着明天还要开店的幌子脚底抹油,走了。 我去了浴室冲凉,出来的时候陆骁静静站在门口,我吓得心里扑腾一跳,张口就要骂他,他眼神一黯欺身来吻我,我突觉有些烦躁,推开他进了卧室。 当然,卧室门我没忘了给他关上,是时候冷暴力了,不然他永远觉得我是个好说话的。人总是劣根性生物,我虽不是在为自己做辩解,可我就是忍不了陆骁对着外人冷厉绝情,对着他陆笛又处处心软的样儿。 陆骁在外头拧门锁,拧不开,又轻轻叩了一声:“姚姚?” 我没理他,气呼呼地把被子兜头一罩,让他睡客房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骁也没出去,就和鹿鹿一起搭乐高,他手长,搭得巨快,可每次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装作不小心把自己的碰散了,所以次次都是鹿鹿赢。 我冷眼旁观,也只有鹿鹿是小孩子才吃他那套,可仔细想想,从前我不也挺他这套的么。 李成说把我东西分装打包,全给我寄回来了,还说在杭州的工作他那天就辞掉了,打算独自一个人去旅游散心,说不定还能遇上一美女勾搭上手。 我不无可惜地跟他感叹:“那都不靠谱,你还是回来,我给你介绍知根知底的多好啊。” 他笑:“老实说吧,我其实就想文艺一把,你看那些文艺青年的微博上,多装比啊,我趁着还跑得动,买个单反去踏着潮流的浪尖儿去装一把。”他调侃完自个,又正经起来,“姚姚,你要是结婚,就不要给我发请柬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只是装作不知道:“你真不来啊?” “我怕我忍不住砸场子,”他轻轻笑了一声,“不过我相信,就算我不去,也能感受到你的这份幸福,姚姚,你和陆骁一定会百年好合。” 对于这句话,我自然是深信不疑,只要陆笛的事情陆骁肯听我的去解决,我和陆骁肯定能安心过日子。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看鱼不动水不跳的这对父子,我把遥控器啪地放在茶几上,狠狠瞪着淡定搭乐高的陆骁:“把你手机给我。” 他一反常态,既不是明确拒绝也不是二话不说地把手机递过来,而是停下他手里的乐高积木,修长的手指抹了眉尾,淡淡问我:“做什么?” 做什么?!你还他娘的问我要做什么!?我说拿你手机跟陆笛打电话你信吗!!我说拿你手机去报警你信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木着脸也很淡定地回他:“不做什么,玩玩。” 陆骁面无表情站起身,我扯住他要走的衣袖道:“你干嘛去?” “鹿鹿说要出门去玩,阿姨就拿我手机去选地方了。” 我妈的声音适时响起:“诶对,就这个度假山庄我觉得不错,咱们就定这个地儿了。” 度假山庄离得不远,开车过去大概要一个小时就够了,路上等红灯的间隙,我注意到陆骁拿起手机像是在发短信。 “你跟谁发信息?” 他眉眼未抬:“我妈。” 我不知是神经质作祟还是怎么,总有些草木皆兵:“她一向不和你联系,突然找你干什么?” “她问我上次从宅子里出来就没回去,是不是去了杭州。” “然后呢?” “我说没有,”他挑眉,稳稳转了方向盘驶出了城区,“她问了我地址,说兴许也会过来。” 我想了想觉得不对:“你妈不是一直闲散么,还想和我们一起度假?” 陆骁朝后视镜里看了眼:“说是想见见你爸妈。” 我像只被戳破的气球,虚张声势的功力瞬间暴跌,一下子就没气儿了。经过一条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远远能瞧见廊桥碧波的度假村,我回头打算叫他们,一看我爸妈靠着车后座睡得香甜,鹿鹿被他们夹在中间也是闭眼在睡觉,便回头朝陆骁道:“你还是让你妈别来了,她性子冷,万一我妈说话惹她不高兴了怎么办。” 陆骁笑着偏头看我一眼,正要开口说话,我都已经瞥见了他的嘴型,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打断。 第一次听见响在耳畔震耳欲聋的枪声,我吓得呼吸都已然忘记,陆骁脸色瞬间沉如玄铁,声音几乎是要咬碎了:“陆笛。” 我一下子就回过神来,趴下身子就朝后面喊:“快,你们把头护住!弯腰,低下身!” 陆骁把油门一踩,车子瞬间就飙了出去,我从后视镜看着三辆黑色小汽车紧追而来,枪击仍旧不断,耳边全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也不知响过了多少声,我恐惧得连血液都要凝固起来,却突然听见我妈尖声喊道:“老姚!” 我惊惧着回头看去:“爸!!” 我爸艰难地强睁着双眼,胸前都是洇红一片,鹿鹿已经吓得不会哭了,只知道瞪大黑玉般的眸子恐惧地望着我,我心如刀绞,红着眼看向车的前方,还有一辆车的人也在冲这边开枪。 “陆骁,”我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当初我说的话,你应该没忘。” 他按住方向盘的手背青筋突起,太阳穴清晰地腾腾跳着,我把脚伸过去重重踩在他的油门上,车轮短暂的一顿之后瞬间疾驶着冲了出去,前面堵着的车躲避不及,被撞下了山崖。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我想起年少时爸爸在厨房里炒菜翻锅,油烟机呼啦地转着风扇,也正是这样的声音。 眼前的世界红透一片,似乎全是我爸洇红的血液氤氲在白衬衫上的模样,一滴,两滴,接着是团团散开,像泼了满缸的墨。 我妈失去了理智,在车后座痛哭失声,我不敢回头,似乎是我一旦回头,这一切都不会改变,在我的期许中,我爸爸还在微笑地睡着,应该还有一句温和的玩笑话没有与我说。 去医院时已经没有半点用处,连激素都注射了许多,就是半点用处都没有了。 失血过多,伤到心肌动脉,呼吸停止的时间过长。医生如是说。 这世界上,最残忍的职业并不是屠宰师,而是衣着整洁面容冷酷的医生。明明是让人半个字都接受不了的话,他们轻而易举眉头不皱地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连半点感同身受都没有。 我妈嗓子本来已经哭哑,医生让我们进去见遗体,她又抑制不住地开始失声痛哭。 爸爸的嘴唇青紫一片,面上没有平日他生动的神色,比睡着了还要安静。 我缓缓走过去叫他:“爸爸。”他不睁眼,我去握他的手:“爸爸,我在这里,你看我一眼好不好,爸爸,”我紧紧看着他,一声接一声地唤他,“爸爸,你看着我,爸爸,爸爸!” 我不停地喊着,就好像这样情真意切地接连不断地喊他,就真的能喊他回来一样。 多可笑,这是有多可笑。我连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居然在我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 陆骁走过来要抱起跪在地上的我,我反手抓住他的领结,恨不得即刻就勒死他:“为什么不是你,”我恨声,“为什么不是你!陆骁!你这下高兴了?陆笛没把你杀了,反而让我爸爸白白丢了性命,他连最后的话都来不及跟我说,我连他最后一次的笑都没看见,陆骁,你把我爸爸还给我!陆骁,你混蛋!” 胳膊上被人掐住,我挣扎着看去,是一支泛着寒光的针头。镇定剂被注射进我体内,我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动了嘴唇,声音却轻微如叹息:“陆骁,我恨你。” 我神志还在,只是不能动,身边总是有手忙脚乱的动静声,我却连头都偏不了,像是有个护士在好心道:“要是不舒服就闭眼休息会,眼睛总这么睁着会流泪的。” 哈,原来我一刻不停地流泪,是因为我眼睛睁太久的缘故。可为什么我缓缓闭眼后,泪涌出来的却更多。 我只恨不得杀了陆家所有的人,鹿鹿自然不算,他姓姚,是我爸爸的孙子,和他们陆家没有半点关系。 恍惚记起陆骁对我说的那些话,他母亲问过他的行踪,定然是她告诉的陆笛,不然为什么能够将我们的车前后夹击。 陆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Chapter 27 是不是我的记忆太完整,才会让自己觉得犹在眼前。 他们总说,离别之后会有相逢,爸爸,我与你的这场离别,还会不会有再逢之期。 陆骁把我关在家中数日,我不能见我妈,不能见鹿鹿,只有一位医护人员定时给我输营养液和镇定剂,窗帘从未被拉开过,我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我虽然睡着,可感觉还在,不时有人会进来坐上半天,静静的,也不说话,但我清楚地知道他是谁,就好像他即便什么话都不说,我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看,陆骁,我已经有这样了解你了。可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伤心。 日月升落时刻反复,像是沉沉睡去了几个世纪那样久,意识如行走在云端,倏忽间手心被握住,有个声音轻柔响在耳侧:“姚姚,我知道你会怪我,可我如果让你出去外面的世界,你会难过得没命的。” 我双眼闭着,像睡熟了。他的脸低下来,贴在我手边,继续轻声道:“我知道你是醒着的,只是不愿意看到我。我这一生追悔莫及的事情少之又少,只有两件,一是五年前让你不告而别,二是现在让你这样恨我,姚姚,”他的泪啪嗒一声垂下来,正好滴在我手心掌纹里,“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呢?” 我眼睛依旧闭着,却把手缓缓抽走了,他有一瞬的愣怔,连声音都抖起来:“你不要这样,这几天我把事情都解决了,按照你说的,姚姚,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重新要来握我的手,我身子一侧,翻身看向另一边的阳台,我已经有许多时日没有开口说过话,声音一出,涩然难当:“你走吧。” “我陪你说会话……” “你走,”我哑着声一字一句,“我不想见你。” 他沉默了太久,起身绕着床尾又走过来,似乎是想瞧我的面容,我蹙眉,用着微不可闻的声气道:“事到如今,你不要指望还能回到从前了。” 什么时候你让护士停掉我的镇定剂,我就会什么时候离开你这里。 他薄唇抿着,额发有一缕遮住了眼,窗帘被他修长的手指拉开了一条缝,倾泻进来的阳光刺得我眼睛酸涩生疼,他似在叹气:“已经过了十六天了。” 啊,原来已经过了十六天了。这十六天里,想必我爸爸的灵位已经封存完好,墓地被摆满了鲜花,出殡的景象我也没有参与,全都是因为你陆骁,打着保护我精神不受刺激的名头,连送我爸爸最后一程的权利都剥夺得一干二净,甚至作为未亡人的我,在那天抓着你的领口想去掐死你时,护士匆匆注射了镇定剂,从而,我连我爸爸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与肖琎的死又不同。年少时期的爱情,与深入骨血的亲情,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我与爸爸相处的时间更长,更难割舍,只要想到他人已经不在,我便立时会崩溃。那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似乎一切不过是场梦,所有我经历过的,亲眼见证的,都不是真的。 而总有一天梦会醒,像儿时吹出的肥皂泡,不管多大,总是会碎灭。 我做着不可实现的期望,期望着我爸爸能够再用他的笑脸对我说一句话,或者哪怕是一个字也好,让我知道他还是好好的,我便不会有一丝堪忧。 去年我给爸爸买的新衬衫,上次在家里还见到过。他叠得整整齐齐码在衣柜里,我笑问他怎么不穿,他扬着眉笑着,摩挲衬衫的衣料:“这是你买的,我舍不得,就这样放着也挺好的,我每天都能见着,就像看见你一样。” 我原以为,爸爸能安享晚年,可所有的憧憬与回忆,都被陆骁的一意孤行所打破。他的亲人是亲人,难道我的就不是了么。 他将窗帘重新拉上,转身问我:“阳光照得不舒服吗,怎么突然流这么多泪?” 我流泪,哪里又会是很突然的,只不过是事发之后,我从未当着你的面流泪,所以你才觉得诧异觉得心疼。 可你无论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是于事无补了,即便你陆骁对我说,陆笛已经被判了死刑,这都没有任何作用了,我爸爸已经回不来,我的心已经破了个大窟窿,再怎么缝补,也都没用了。 “孩子已经两个月了,今天的剂量不会很大,姚姚,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些。” 我再难坚持着继续闭眼,视线如漆胶着在他隽秀的面上:“你明知道我有孩子,这十来天的镇定剂没有间断,孩子还能保住么陆骁?” “我自然是要孩子保住的,可你比孩子更重要,”他弯下腰想要抚我的脸,见我神色不豫又缩回手去,“姚姚,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只要稳定了情绪,我们很快又会有孩子了。” 不知是他的话太无力苍白,还是我的心已经对他紧闭着再听不进一句话,我只是冷笑:“你休想和我再有孩子。陆骁,你们陆家做的孽够多了,我不想让我的孩子遭天谴!” 窗外传来一声闷雷,远远的,响在遥不可及的天边,他的脸迅速地惨白下去,变暗的室内只能将他快要融进身后白墙里的面容看清些,护士进来亮起浅橘色的灯,又拿了泛着银光的注射器走近来。 我缓缓闭眼,等着再一次的强制冷静。 却是陆骁开了口:“以后不用这个了。营养液也停掉,让厨房送粥来。”原来这里是陆家的老宅,他是怕鹿鹿找到我么。 雨瞬间就落了,鹅黄色的窗帘虽拉着,可玻璃窗没有关紧,看得见的白色水氲的潮气从窗沿子沁进来,扑了我满面。陆骁伸了没有血色的手去关窗,却是手抖得厉害,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他尽力减弱声音里的颤动,喊了陈叔进来,陈叔快步过来替他关了窗,又低着接近花白的头出去了,视线没有在我这里停留过,像我并不存在。 粥很快被送进来,碧色的荷叶丝缠着饱满的雪白虾仁,晶莹剔透,可我见着,却没有任何食欲。陆骁小心地拿起银勺舀起一些,凑到嘴边吹冷了喂过来,我偏了头。 他的动作像被定住,僵持了良久,他把碗慢慢搁在食盘上,青瓷碗配着黑檀木,色泽灵动柔和,我伸手拿过来挑起一勺,食不知味地往嘴边送,很快一碗见底,陆骁眼底总算有些喜色,问我还吃不吃。 我没有答话,但是很快第二碗又送来,我照旧吃得一干二净。 如此往复又有了第三碗第四碗,直到第四碗能看见碗底时,陆骁有些隐忍着将碗拿了过去:“好了,你不要拿身体和我赌气,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谁说我是吃不下还要硬撑着呢,我只是不知道饱腹是什么感觉罢了。 陆骁话说完,自己又觉得语气重了些,拿着湿热的毛巾给我擦了嘴,又递来茶汤给我漱口,我都一一接过自己来,他深吸一口气顿了半晌,又像鬼使神差对我道:“想不想下床走走?” 外面的雨声淅沥不停,他出口的话音刚落,自己觉得有些可笑,便又静静地抿了嘴一言不发。 室内更加暗沉了些,他起身去摁亮了台灯,又问我:“我去找几本书来给你看。” 我没有理他,他自己擅作主张地出去,果真找了不少书来,还带了一套围棋放在床头:“是百~万\小!说还是下棋?” 他这样献殷勤的时候,我从未见过,他弯腰去放棋盘,我眼角余光瞥见他衬衫上口袋里有一抹红色,硬实得有棱有角,像是请帖。我心里一沉,抿嘴不由分说就去抽了出来,放到灯下一看,果真是请帖,还是喜帖。 鎏金大字写着陆骁和我的名字,似血的洇红色磨砂硬纸被音色的锡纸包了边儿,像一张巨大的嘴叫嚣着要吞噬我,陆骁伸手想过来拿,我眼疾手快照着他的脸扇了过去,却被他不着痕迹偏头避开了。 “我爸爸才死不久!陆骁,你这么急就想操办你自己的喜事了?!” 他眉头轻微一蹙,又似流水舒展开来,毫不在意我说的这句话。我喘着粗气觉得自己太过可笑,可悲,又可气,拂手将他放好的棋盘棋盒和六七本大书尽数给他掀翻在了地上,如果面前有张镜子,不,我就算不去看镜子,也知道此刻的我一定是面色狰狞,恨不得把陆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撕碎。 陈叔一直都候在外面,听见里面书页哗啦响,还有棋子跳落在地板上迸落的清脆声,迟疑着要不要进来收拾。 陆骁站在原地不动,侧身对着我目不转睛看地上的那张请柬,我后悔刚才没一口气撕了它,我不想让陆骁提醒我婚礼的存在,更不想让他当着我的面这样地百般依存看这张请帖,还有台灯是我够得着的,我几乎是想也未想,劈手夺了台灯就砸向了他。 “陆骁,你赶紧给我滚!” 他连眉眼都没抬一下,长身立在原地,像雕塑一般沉着面容,没有一丝生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Chapter 28 台灯被我砸得稀烂,屋子瞬间又暗下来,虽是有浅橘色的灯依稀映着一些光,可微乎其微。 窗外突然风雨交加起来,窗沿子被吹得震动不堪,一道闪电照亮屋内,惊雷滚过之际,陈叔抖索着快步走进来搀住陆骁,小声请求道:“少爷,咱们就先出去吧。” 陆骁一言不发,拂开陈叔的手低下身去,倒并没有去收拾迸落一地的黑白玲珑棋子,只是脚步挪了一挪,在地板上磕出一丝微响,又一道闪电划过,我见到他拾起了那张催命般的喜帖。 他终于是走了出去,否则我会摔尽手边一切能够摔碎的东西。陈叔手脚麻利地把书和棋都拣了干净,躬身退出时,他似有意却无意地艰难道:“少夫人,那张喜帖……是还没出事的时候少爷就印好了的,就是五年前……” 我怔忡看着门被他带上,在最后一丝光线要被黑暗笼罩时,我突然道:“陈叔,你进来。” 他愣神一瞬,又立刻应下走了进来。两厢长久无话,他率先打破沉默,轻轻咳了一声问我:“少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直直看着窗外,雨声太大,我不知道我的话音能不能被他听见:“陈叔,我听说了你和陆骁母亲的渊源,所以有件事情要拜托您。” 他神情震惊地望向我:“我与夫人之间……不过是,不过是……” 我虚弱地笑了笑:“您不必多说,我只是求您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而已。” 他迟疑地点头,算是应下。 “要是和不爱的人互定终生,会对很多人都产生一辈子的伤痕,陈叔,您经历过这种苦疼,应该比谁都还不愿见到又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静静望向他,眼神闪动,“我已经不爱陆骁了,他现在把我禁锢这里,只是他一厢情愿,刚才您也都看见了,我一刻都不想见到他,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不为所动,言辞平和地拒绝了我:“少夫人,您只是不愿面对他罢了,要说轻易地就不爱一个人,我是不会信的,况且,少爷和您走到现在,这其间经过多少折腾都依旧坚持到了现在,再说不去爱他了,您问过自己的心了么?” 我颓然躺回床上:“对,我就是不愿面对他,就算我爱他,我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你怀疑我没有问过自己的心,我就是问过了它,才会不想受良心谴责继续和他在一起,”我微抬起脸去看他,“我不能对不起我爸爸,我更不能对不起我妈。” 我妈还活在世上,她如果还见着我和陆骁相亲相爱,她一定会崩溃。 只要我说通了陈叔,我就有机会和外面取得联系,从而离开这里。我日日做着相似的梦,我被陆骁囚着,像只被幽禁的鸟,又像一只瘦弱不堪的病猫,不小心就会被他拧断脖子,连最后一声喘息都来不及吐出来。 陈叔的神色依旧没有改变,转身要走时,我叫住了他:“如果我和陆骁办了婚礼,我一定会把陆家闹得鸡犬不宁的,如果我能在他筹备好婚礼之前离开,只要我悄无声息地走了,我不会再让他找到我,他一辈子也不知道是您手下留情。” 他立了半晌,面色终于有些许触动,我继续缓缓道:“我不会再爱他了,留我在这里,只能给双方心里添堵,真的是带不来任何好处。” 家仆总是护主,陈叔神情一黯,低下头去道:“您先把身体养好,不然老陈也是没办法送您出门去。” 我露出一抹笑意:“有劳您了。” 先不论这笑是发自内心还是虚情假意,我只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解脱与轻松,我在他关上门的时候轻轻说了句:“让施家的表少爷准备好接应我。” 我可耻地再次利用了一次别人,而在走之前,我必须做好铺垫,让陆骁对我彻头彻尾死心,否则他要是铺天盖地来找我,我岂不是做鬼都不安心。 让男人对自己死心的最有力武器,不是让他得知对方爱上他人,而是让他知道自己爱的人回不来了。当然这是p话,什么叫回不来,死了才回不来,我才不会为了让他死心把我自己弄死好吗,老娘大好的前程似锦,明媚的未来还等着我去攀越呢。 所以现实毫不留情地给了我当头一棒,可不管怎么说,有陈叔给我担保下来了,我还是要抓紧养身体才行。 陆家的厨子手艺很棒,老娘不吃白不吃。 几天下来,五湖四海的各色菜品轮番端进卧室,我也不说话,就光顾着吃,预计体重超标了十来斤,终于对厨房叫停。 陆骁自那天傍晚走后就没有来见过我,这样更好,我到处找我来时穿的衣服没找到,也不知道我手机被陆骁丢了还是怎样了,要是找不到我手机,我要怎么和施以言联系上。 给力的陈叔很好地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某天他对着在发呆的我暗示道:“其实外面的空气很不错,您要不要出去走走,对身体也好。” 我立时会意:“行啊,天天闷在这里人都要闷坏了。” 下楼的时候双腿还是软绵绵得使不上力,脚步虚浮得跟飘似的,大门处有两个小伙子在擦玻璃擦桌子,我抬脚准备跨门槛,有个小伙子为难道:“少爷交待过,说您在家里好好静养就行了,不许我们放您出去。” 哦,你们名义上是搞清洁的,其实是看管我的保镖啊。 “我一个人不能出去,把你们少爷叫回来陪我一块儿出去总行吧?”我四处望了望,“或者让你们夫人和我一起,你们也好交差?” 陈叔咳了咳:“夫人在小花园里剪花枝。” 我笑:“那我就去小花园,你们要是为了保险起见,可以把你们少爷叫来看着我啊。” 陆骁母亲面容恬静,细长的眉娟秀清丽,像出世入世的修行人。我走进去,没有称呼她,只静静地站了一会,突然笑道:“陆笛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拾着老旧剪刀的手顿了顿,轻轻把它搁在了桌上,一举一动如溪水流动,凉亭静默无声,我拣了她对面的石凳坐下,看着她的眉眼还是笑:“陆骁那天和我说的我也没听仔细,到底他把陆笛怎么了?” 风平浪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纹,她面色苍白地从花瓶里抽出一根花枝剪断,近乎神经质地摇头道:“家门不幸手足相残,你如果还有一点怜悯之心,就不要再问我了。” “您这是在和我说笑话吧?”我挑眉,“口口声声说怜悯之心,可到底你关心的不过是你自己的家门,陆笛干了些什么你知道么?他丧尽天良就为了那点家产,害得我爸永远都睁不开眼,只能长眠在阴暗冰冷的地底,他还是人吗!我爸和你们陆家家产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杀的是陆骁!” “住口!”应该不是我幻觉,我分明是听见了两声。 陆骁母亲嘴唇都气得抖起来,名门闺秀的沉着之态一扫而空,拿起花枝就往我脸上丢来,我眼看要躲不过去,玫瑰带刺的花茎已经尽在眼前,是谁将我的手腕重重一带,人被揽进了他怀里。 我都不用抬眼看就知道是谁了,陆骁宽厚的胸膛轻微起伏,半晌后,他道:“姚姚,不要说这些了,我妈她……并不知道这些事。” “你放开我,”陆骁的怀抱太有力,我一时间挣不开,只得咬牙道,“别碰我。” 他心跳一滞,依言将我松开,我弯腰拣起那只红宝石般的玫瑰,缓缓插进了白釉色瓷瓶里,周围葱葱郁郁的草与舒都是一派的浓绿色,明明是快至初秋了,却还是没有任何泛黄的迹象。 “总是要知道的,陆骁,”我转身看他,含笑点头道,“你以为能瞒到现在么,其实你妈早就知道了零星消息,你不如趁现在一五一十全给她说了,让她听听,陆笛是怎么对你暗下毒手,又是怎么从你妈那儿得知我们的行踪从而买凶杀人的。” 陆骁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我看他是不打算开口了,心里暗急,我之所以出来就是挑事儿的,让陆骁知道我在这里久留不是权宜之计,只要他耐心耗尽把我转移出去,一切都好说了。 “其实认真撇清楚关系,阿姨,您在陆骁住院的那会就该让陆笛去蹲牢底了,他这种人,就是该把牢底做穿的,”我笑笑,“您还有心思在这儿剪花枝,也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要是我儿子被伤成那样,别说是我侄子,就算是我另一个亲生的我也得把他送到牢里头去。”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我意识到陆骁和他妈两个人的面色都诡异得变得难看。我只是觉得这陆家是怪事一件接一件,爆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都不足以让我惊叹了,便顺口接着道:“哟,还真被我说准了?陆笛他……”我顿了顿,笑意盎然地面对着陆骁他妈站直了,“他该不会真就是您亲生儿子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Chapter 29 我知道这招够坏的,我也更知道这句话也够损的,可是我管不着了,狗急跳墙这事儿本来就是个犀利活儿,我只能扛着一颗无坚不摧的心,抱着必遭报应的精神对着陆骁他妈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现世现报本来就是句实话,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只教我这类凡人五体投地,可我不知道接下来真是现世现报,我要能接受到一点预兆,也肯定早就匍匐在地谢菩萨告祖宗了,也就能堪堪躲过陆骁他妈气急了摔过来的花瓶了。 那么大只的重量级瓷瓶儿,又是花又是水的,直直撞到我肚子上,跟炸弹没什么区别。 我第一反应是心刷地凉到了底,一阵剧烈的痛感排山倒海地袭来,我倒抽一口气强撑着甩开陆骁大惊失色伸过来的手,接着就倒地上了。 地上的凉意刺得我一个瑟缩,陆骁不由分说倾身将我抱起来,他的脚步声本该是沉稳有力,可现在却乱了步调,我朦朦胧胧地听着,犹隔云端。倒不是因为我的意识都要模糊,只是身体的痛楚太过强烈,犹如滔浪像刀绞腹,我不能再去分神了解外界其他了。 我做了一个极长久的梦。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学骑单车的时候,我妈在后面给我扶着,我胆子小怕摔跤,一直学不会,我妈骂我没出息,连骑车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没办法学会,我戚戚然地觉得委屈,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妈是个强势的人,要是一件事不遂她的意,她就会想方设法地去办到,所以那天早上她把我连人带车丢在小区操场上,撂下这样一句话:要是你今天学不会,就别回来吃晚饭了。 我急得团团转,拼命鼓足勇气要拿下这辆单车,可我妈没在我后面扶着,到中午已经是摔得遍体鳞伤,膝头结实的牛仔裤被水泥地磨破,划拉出一条大口子,一片血肉模糊。 可真疼啊。我疼得直想哭,可想到晚饭都没着落,泪水又硬生生憋回去,继续一瘸一拐地绕着操场周而复始相同的动作。最后一次摔得特惨,脚踏板都摔裂了,我抱着膝盖疼得在地上打滚,远远像是瞥见我妈从楼道口走出来,可并没有走近来扶起我,只是站在远处冷眼看着。 我知道,她又在心底骂我没出息了。 从来都是这样,我再怎么表明自己受的伤,她也不会多在意地安慰我。但我这次是真的疼,不同于考试失败的心疼委屈,是实实在在快要疼晕过去的肉疼。 我依旧躺着,满心期待她能够过来扶起我,真的,哪怕只有一次。 光影像羽毛悠悠飘过,我以为是错觉,她终于出现在我眼前,指尖细腻温热,为我擦了眼角的泪,我被泪水糊住双眼,睁不开去看她,她柔声道:“姚姚,不哭了,我在呢。” 她对我这样说话的语气,让我更是伤感到不行。 “妈妈,”我哭出声来,“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世界突然被颠倒,模糊映入眼帘的却是陆骁线条锋利的面容轮廓,我像疯了一样想抬手去推开他,却是丝毫动不了。 身边纷乱的动静声甚至比那晚还要热烈,不时有细碎的交谈声传来:“止痛剂增量,镇定剂按照日常记录的剂量,换消毒垫,快,输血。” 我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有某个生命不经意地流逝而去,逐渐空荡荡地静下来,我脑子轰然响个不停,茫然瞪大了眼望着白得刺眼的天花板。 陆骁的手指没有停歇地为我擦干泪与汗,我的心一点点空下去,只剩满世界耳膜轰隆的声响。 我再没有刻意去记日子,睡了醒醒了睡,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每每夜深人静渐入梦境之时,门总会被人缓缓推开,我听不见脚步声,或许是风而已。 可有一次,并不是风。不再熟悉的触觉贴近我的手背,我无力挪开,只得任由我无法接受的亲昵举动继续下去。 “姚姚,”那人在我耳边低声,“今天我回来的时候路过西山,那里的枫叶都红了,你快点好起来吧,等你好起来,我……” 话音被哽咽切断,湿热的液体落在我耳垂边,瞬间被入秋的夜吹得冰凉,我呼吸平缓,任由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婴孩般痛哭失声,心里也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那一夜像是一场梦,风拂了无痕,陆骁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我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终日只是昏沉地闭眼消磨光阴,无暇他顾。 偶尔在梦中听见一两缕叹息,轻浅得下一秒就不在,我在一次梦醒后恍惚记起,多年前我似曾决意拉着陆骁去西山看红枫,陆骁那时取笑我粗枝大叶还想要学着风雅文人,我兴致勃勃地摸着已经怀了鹿鹿的肚子,眉眼里都是笑:“他们说,西山的枫叶长了几百年,该是有灵性的了,要是谁和谁一起去看了同一天的日出与日落,那一对人,就能长长久久。” 陆骁唇角一动:“好,等你生完,我就带你去,年年都去。” 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单是回忆起从前的一星半点,都是泪水涟涟地止不住。我想起鹿鹿,该是有几个月没有见到他了,现在都该上学了。 那个没了,总还有这个,我的鹿鹿如果知道他妈妈整天只知道消沉睡觉,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又是过了些时日,我等到了陆骁来的时候,因为躺着,只能见他更消瘦的身影,我睁眼看他慢慢走近,微不可闻道:“西山的红枫落了没有?” 他道:“你想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去。” 西山在市区外,本来寻常就没有什么游人,正好是枫叶快要落的时日,更添幽静,我从车的后视镜里看见自己毫无血色的面与唇,漫山红叶里,像一抹刺眼的光。 天色还没亮透,陆骁将我从车里抱出来,轻声道:“或许我们还能看一回日出。” 我没有答话,抬眼看天际尚还挂着几颗疏淡的星子,又瞥见陆骁一夜未睡却丝毫未乱的鬓发,心里悠悠晃晃,像回到了从前。只是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人生如戏如棋,换作几年前的我,和陆骁一起来了这西山看红枫,只怕要高兴地跳起脚来。 西山不高不陡,陆骁很快就抱着我到了一个开阔的地界,他喘息都是很轻微,料想也没有太吃力,我看了山下稀落零散的屋宇,有些怔忡,陆骁用厚重的毛毯裹得我严严实实,又问我:“冷不冷?” 其实秋风不大,我却点了头,将脸垂了下去,他握了我片刻,又看了天际,“车里还有红酒,你等着我。” 已经快要日出了,我看着他走下石阶的背影,转了脸去等太阳升起,灿金的阳光突破云层的那一刻,我有些昏沉地闭了眼,一双温热的手轻覆在我眼睫上,我目不转睛地回过头去,陆骁端了一杯红酒送到我嘴边来。 许久没有闻过酒味,有些不大适应,我背过身去抿了一口,晃了晃酒杯又递给他,他浅浅牵了唇角:“又说冷,怎么只喝一口就不喝了?” “喝醉了就看不了枫叶了,”我低声,“你帮我把这杯喝了吧。” 我亲自递到他嘴边去,他眉眼有些微弱的笑意,果真一口气把酒饮尽了,我的心一下松懈下来,他在我发间吻了吻,像含了叹息道:“姚姚,你不要走了,我和你一同看了西山的枫叶,就能长长久久的,你说过的话,可不要忘了。” 我勉强抿着的嘴角扬了扬,手有些抖,却还是偏过头去道:“突然说这些干什么,莫名其妙。” 他不知所谓轻笑了声:“让我抱你最后一次罢。” 我将他手里的酒杯拿过来,热着眼睛顺从着让他抱住了,他缓缓道:“不要哭,这些日子我总见你哭,姚姚,不要再哭了。” “谁说我哭了,”我捏了下鼻子,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哭腔,“我只不过是,眼睛有些不舒服,风太大了。” “胡说,”他低笑,“明明半点风都没有,只会骗人。” “我没有骗你。” “只要你不哭,骗我就骗我罢,”他轻声,怀抱越收越紧,“如果我没有在你身边,你能不能也想着我,就像我想着你一样?” 我咬着嘴唇没有回答,他说完了这句话,像是力气用尽,缓缓垂下了手,我慢慢扶着他让他躺好,将身上的毛毯给他盖上,凑过去轻轻吻住他极久,直到刺目的阳光从云层里倾泻下来,我静静站起身打算走下山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重回到陆骁身侧弯下腰,在他耳畔低低道:“我想我是爱你的,可是陆骁,我终究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手机被我拿出来,我给陈叔发了短信,让他联系人来接我。 下山时秋风拂过,一片红枫落在我右肩,我拿在眼前看了半晌,丢在了身后。 这场故事,不该是这样的收尾与结局,可就算我再落魄失意,也总有一些是回不去了,或许念念不舍放不下的并非对陆骁尚存的爱意,只是我的不甘心。 坚持了数年的爱情,还是劳燕分飞的收官悲剧,能让谁甘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Chapter 30 我妈见到我精疲力竭地出现在门口,愣了足足有三分钟。 三分钟后,她有点回神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姚姚,你怎么从陆家回来了?陆骁对你不好么?” 我愕然:“敢情你一直知道我在陆骁家,那你怎么都不说去看看我,然后把我接回来?!” “陆骁办事我放心,再说你爸走了我也乐得清闲,一个人天天呆家里挺好的,懒得出门去。” 我摸不准她的逻辑思维,进门四处张望:“鹿鹿呢?!” “陆骁接过去了啊,”她狐疑看我,“你们不是住一块儿?” 头顶青天,我发誓真的是懒得继续说下去,我打算进房间再睡一会,我妈跟进来:“喂,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陆骁天天没给你饭吃啊?” 这话我一听,鼻子就酸了,我也没回头:“对,我在那里过得很不好,我一直想回来,可是我被他关起来了,妈,你为什么从来不会去关心我一下呢?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你知不知道,”我感觉喉咙都要被堵起来了,哽咽得只勉强说出一句话,“虽然表面上天天嘻嘻哈哈的我,也很想得到你的一点关心啊。” 我絮絮叨叨继续说,像个八婆:“我的孩子被陆骁他妈失手打掉了,那个时候我快要疼死过去,想的就是小时候你教我学骑车的事情,我一厢情愿地为自己构建了一个梦,梦里是你终于满脸心疼地抱我起来,现在仔细想想,其实你当时就是一直站在楼道里,一直都没有出来过吧。” “妈妈,明明我摔得那么疼,明明我还只有那么小,为什么你就能对我视若无睹成这样呢?” 我停下片刻,身后传来衣料的摩挲声,我回头看去,我妈的眼泪流了满脸,就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丝毫动静,只是不停地用袖子擦干眼角,有些纹路的眼角红得一塌糊涂,衬得她脸上是雪白一片。 我无奈笑笑:“随口说说的,我没有怪你什么,只是……” 她突然打断我,声情有些激愤难平:“从前念及你小不懂事理,难道现在长大了还是没有明白过我的用心吗?”她走向前几步,“要是我从小把你保护成温室的花朵,早就精神夭折了,这个社会,这个人生,多的是你想不到的崎岖坎坷,就像你爸爸这次突然的离世,如果你是个单纯脆弱的心性,是不是早就承受不起了?” 我无言以对,一阵哑然的沉默后,我妈弯腰拾起柜子后的狭窄角落里的一个槟榔包装袋,神情平和得一如从前听过太多的唠叨:“你看看你爸,居然槟榔袋子都飞到这儿来了。” 我终于受不了,几乎崩溃地跑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袋子:“你就一点儿都不伤心么?我爸好端端的人,他本来是命不该绝,都是因为陆骁他才会有这样的结果,他还没有好好享过福,我给他屯了那么多酒他还没喝完,他怎么能走!” “你够了!”我妈厉色喝止我,“说什么陆骁不陆骁的,其实只是你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罢了,你觉得这和陆骁有半毛钱关系吗?因为他什么,因为他没有把那个陆笛早点送进监狱?因为他没有看到那颗飞来的子弹从而一下给你爸挡住?”她深吸一口气,“人心都是肉长的,陆骁不是肇事者,你只是无处泄愤才拿他当靶子而已,姚姚,你爸生前总跟我念叨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家黎黎什么时候能走上婚礼的红地毯啊,等到那一天,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她抱住泣不成声的我,声带哽咽:“天命总不公,受苦的总是一生勤恳老实巴交的人,你爸爸又何尝不是,他这辈子也没做过有违人道良知的事情,连念头也不敢动过分毫,可是他走得突然,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的啊。” “可我和陆骁不可能了……”我抬起双手紧紧覆住脸,“我只要见到他,就会想到我爸是怎么走的,子弹打到他的那一刻,他一定很疼……他连半个字都没有跟我们交待,这么突然的离开我真的接受不了,妈……我要怎么办……” “姚姚……”她也是泣不成声,“我们现在不该抱头痛哭,要是你爸爸知道我们这样,他也会伤心的。” “我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哑声道,“妈,我想离开这里,带着鹿鹿一起走。” 我妈怔了半晌,逐渐沉了脸:“要走你自己走,你大可以像五年前那样一走了之,反正你从来只会逃避,姚姚,不管什么样的情况总需要人承担着,无论什么样的事情也总会过去。端看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可是时间过得太慢,我怕我要失去理智了,”我摇头,“是,我知道要去承担不要去逃避,可我也是人,我有七情六欲知觉感官,我爸无端这样,我难受,我忍不住。” “要是我和你一样,我早就搬家了,亲戚朋友打电话来问我,我连嘴都张不开,我更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活过这几十天的,可是我还有我女儿,还有我孙子,我又怎么能不去振作?”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种,越有人关心便越委屈。当许多人在好奇旁观时,心里除了伤,还有气急败坏想要赶走所有似乎冷漠麻木的人。泰半亲戚都是这样,并不是宽慰我妈妈,而是探问情况,再不痛不痒地说句:“啊呀,真是好可惜。” 从前我爸对我的笑骂宠疼皆是历历在目不曾消减,冬夜我嚷着脚冷的时候,我妈总一脚踹开我,换作我爸,他会笑着揽我双足暖在心口。要是能让我爸好好地活下来,让我受什么难受什么苦甚至让我减寿与他交换我也愿意。 我妈没再多说,只翻出爸爸从前的一些照片给我看,有张是在黄山一块巨石边上举着一团雪球冲着镜头快活地笑,那是他照片里头为数不多笑的较开心的一张。在家的时间,他笑也只是静静抿着嘴弯着眉眼笑,极少时候是这样畅快地扬眉。 眼泪直在眼眶儿里打转,我妈拿起一张照片轻轻给我扇:“哟,是不是天气热了,你这眼睛都蒸出汗了?” 我垂眉笑了笑:“妈,你能不能过去把鹿鹿接回来,我好久没见他了,我好想他。” 她欲言又止:“让不让他来?” 我摇头,态度坚决地道:“我和他真的没有可能了。” 我妈叹气,忽然道:“陆骁给鹿鹿读的那个贵族学校,我好像不能进诶,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学。” “……” 不知道这算不算我妈的缓兵之计,反正我收拾好的衣服被我妈锁在柜子里:“姚姚,你真不能再这么一走了之了,你和他走不下去,那妈再给你介绍对象呗,又不是非要离开这里是不是?” “听这话的意思是?” “你先住一晚,后天就是周六了,陆骁要把鹿鹿送过来玩儿的,老规矩。” “那行,反正我也不怕他吃了我,那就先过两天吧。”我倒在床上,四肢叉开,活像一只缺水的青蛙,我妈临走时道:“对了,你以前的那些东西,手机啊什么,陆骁都放你床底下了。” 对,手机,我一骨碌爬起来,一瞄床底下,真有一纸箱子,我扒拉找出我手机,都没电了。等充电了再开机,有不少人给我发过短信打过电话,尤其惹眼的一条,是白静这丫发的: 楚黎!!我十一就结婚,你丫是被陆骁豢养起来了么!!什么时候得空出来给我挑婚纱啊我的伴娘姐姐!! 我去!!!!!!!!!!!白静居然都他娘的要结婚了!!!!!!!!!!! 联想到那个锲而不舍的苏小哥,我心里一下就有底了,赶紧给她打了电话过去,连打六个没接通,第七个的时候,她那头一阵窸窣接起了电话,声音跟打了鸡血似的:“姚楚黎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怎么着,之前干嘛去了?!长话短说啊,我这儿赶写结婚喜帖呢!” 我笑了声:“靠,你节奏够紧的啊,你和苏小哥才认识多久呢就赶着趟儿要结婚了?肯定有什么隐情吧?” “还引擎,我还发动机呢,”她鼻子哼哼了几下,“苏言莫太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了,前不久冲进我房子就把老娘强上,结果可好,没做措施怀孕了呗!现在是他爹娘催着结婚了好抱孙子,你说我冤不冤,连考察期都还没结束呢。” 我欣慰地点头:“不错嘛,他战术制定得好,一招就把你拿下了。” “嗨你别光说我,”白静道,“你的事儿呢,老早就说要举行婚礼的,怎么到现在连个音讯都没了,真打算和陆骁默默过一辈子,连个婚纱照都不拍啦?” 我笑声里有点苦涩:“造化弄人,明天我详细和你说。” 第二天,白静捧着蓬松的婚纱裙摆呆滞地问我:“就这样?” 我郑重其事地点头:“就这样。” 她噗地笑了声,喷了我一脸口水:“姚楚黎,你也忒逗比了吧,我和你妈观点一致,你活脱脱就不是不想在一起,只是心里过意不去而已。” 我做出哲人的高深思考状:“怎么说,就是觉得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 “可爱情哪里能够讲什么道理,小说电视剧里头连杀父仇人都能爱上呢,何况陆骁根本就没有什么过错,他对你好得简直要人神共愤了你还如此的绝情,楚黎,你是不是犯傻了?”她摸了摸我额头,“你要想清楚,你错过了他,可能这辈子,就再也找不到这么爱的人了。” 我叹气:“得了,赶紧把婚纱定好,还有五天就是进教堂的时候,我的事情放一放,船到桥头自然直呗。” 苏言莫一脸喜色地站在外面等白静,等我拉开帘子,让身着玉兰状婚纱的白静出现在苏言莫眼前,那一刹那,我看见苏言莫眼里都是闪动的璀璨星光。我有点神伤,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白静敏锐地捕捉我的忧愁情绪,正色地放开裙摆转而握住我的手:“楚黎,我决定了。” 往往她这样正儿八经的时候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我心里抖了三抖,和苏言莫异口同声问道:“你决定什么了?” 白静昂首挺胸声情激动:“我决定人生中的第一次婚礼要献给我最爱的人!楚黎,今天我们一起向你妈出柜吧!!我们明天就在教堂举行婚礼!!!” 我和苏言莫齐齐吐出三升老血,倒地阵亡。 白静这种想法虽实为安慰我一颗被婚纱刺激到的心,可是用脚指头想都是太过于不切实际了,我担心她会被我妈乱棍打出门,所以坚定地拒绝了她要送我到家门口的要去。 我挥手和苏言莫(的车)告别,感叹白静的春天虽然不是宝马男,但是奥迪小开也非常不错了。突然觉得我这想法有点失误,什么时候我也按照车来评判爱情的幸福度了,明明正确答案应该是:车房钱脸都不重要,只要对你好就够了。 我一面感叹自己的道德感正在沦丧,一面进屋换鞋子,一声惊喜的喊声传来:“妈妈!我想死你了!” 还没看清鹿鹿的脸,眼前一道亮影闪过后腿边就被一团奶气笼罩住了,我差点没乐呵得笑出声来,弯腰去抱他,却是尴尬地发现一个令人堪忧的事实,不知道是我力气变小了还是鹿鹿变高了,反正我抱不动了…… 我警惕地看了屋内,试探着问他:“你一个人来的?” 鹿鹿退后一步,笑眯眯地抬脸:“不是啊。”我心里一抖,难道……他接着道:“爸爸送我来了之后又说有事先走了,周日晚上再来接我。” 我舒了一口气,牵着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他屁股还没坐热呢,突然换了一张略显委屈的小模样问我:“妈妈,你该不是又和爸爸吵架了吧?” 我精神立马紧张起来,怕小孩子想太多只得遮掩道:“没有啊。” “那为什么他听外婆说你过会回来,他立马就说有事要走了?”鹿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我,望得我的心都要化了,“之前我老问爸爸你到底在哪,还说我想去看看你,可爸爸总说你身体不好要静养,一直都不带我去你养身体的那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