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音教主》 序章 可怜空作沈泉骨(上) 日上中天,酷热难当。大山深处,人烟绝迹。 一个衣着考究c三十岁开外的短须男子,背着一名幼女,行色匆匆的在森林中奔行。 空谷幽深,林间无道,漫漫陌路除了鸟鸣啾啾,陪伴气喘吁吁c大汗满头的短须男子,唯独背上那个约莫四c五岁的绿衣幼女。 小女孩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抱住男子的颈项,一对秀眸微红,两颊泪痕未干,她贴近男子耳畔,轻声啜泣地道:“爹爹,母亲和哥哥可还活着?”她轻咬下唇,止住颤抖,眸中透着期待的彩光。 短须男子心如明镜,自己夫人长子幸存的可能不及万分之一,沉吟片刻,沉声答道:“凶多吉少,生死难料!” 小女孩秀目一暗,喃喃自语:“母亲!哥哥!英儿很快也要去见你们了。”贝齿一松,丹唇解缚,泪如泉水一般涌出眼眶。 短须男子皱眉呵斥:“胡说什么!父亲在,英儿便在” ‘扑哧扑哧!’ 静谧环境忽起异响,短须男子缄言凝听,原是后方远处林鸟惊飞;眺目望去,斑驳黑点遮挡小半青天。 短须男子脸色一变,似乎猜到什么,低声自语:“他们追上来了!”回转头来辨清方向,纵身跃起飞奔,脚下步伐比之先前明显快上三分,转眼间,父女二人业已隐没在群山密林之中。 短须男子姓沈名录,官居户部侍郎,此次携夫人c长子c幼女回南浔老家祭祖。归程途中,行至江南官道东原县境内,一伙长耳朵的黑袍人突然杀出,沈家护卫顷刻间死伤大半,沈录眼见抵挡不住,想也不想,立即抱起幼女逃入林中,仓皇失措间,和夫人长子失散。 林麓幽深,高山陡峭,沈录背着幼女沈英儿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一座小山村。 这片山区处于南沾山脉北侧,属铭山边缘地带,有一峰,如刀削斧砍,奇险无比,当地人取名为‘飞来峰’。 飞来峰脚有一小村庄,名‘东郭村’,隶属东原县管辖,星星落落不过二三十户,村人姓连,盛产紫貂肉干。 村中住着一位连老汉,有一子,名连生。 这一日,赤日炎炎,暑气熏蒸,连老汉农闲在家,闷头抽着旱烟。待到中天,东郭村大部人家屋顶烟囱袅袅升起缕缕炊烟,连老汉抽完最后一口旱烟,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回屋洗菜淘米,生火做饭。 不一会,饭熟菜成,连老汉出屋冲房后树林高喊:“阿生!不要玩了,快回家吃饭。”声音哄亮,惊飞几只立梢昏睡笨鸟。 连家所在地形,屋子后面紧连树林,房子四周围一圈篱笆,院内有棵开满白花的老槐树,一只大黄狗耷拉着耳朵趴在树下,主人出来喊一嗓子,它也是不理不睬,自顾伸出老长舌头‘嘿嘿’闷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突然,大黄竖起耳朵站起身望向林子,神情警惕防备。 连老汉平日里经常会带自己这条忠实的猎狗到山上打猎,追狼逐豹,斗虎搏熊,大黄什么风浪没有见过?眼下竟然露出如此神态,实不多见,连老汉不由好奇望去。 只见,从树林中走出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小的那个正是自己儿子连生。粗布短衫,浓眉大眼,脸上长着一颗大痣,虽才六岁,但身体长得又高壮又结实,看着就像十一二岁孩子。 连生远远瞧见父亲,高声回应:爹爹!一边蹦跳,一边遥指自己家的房顶炊烟,和边上的男子笑嘻嘻地说了几句话儿。 连老汉见儿子领来一个陌生人,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目光好一番打量。此人三十岁上下,面留短须,身上衣衫多处破烂,细细瞧之,衣料质地无一不是上乘之选。才看了几眼,这边连生已经领着短须男子走进院子。 “汪汪汪”大黄突然冲着短须男子狂吠,吠声如雷鸣,两眼凶光闪闪,作势欲扑。这头猎狗四肢着地有半人高,平日里又常与深山野兽撕杀,此时声势自然不凡。 短须男子面不改色,气定神闲之间目中闪过一丝狠厉;当是时,从他背后传来一声女孩受惊的惊叫声;叫声未落,连生气汹汹的跑过来,张手挡住大黄。 连老汉这才注意到短须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小女娃原本可爱的面容,因大黄吠叫惊的花容失色,眸中泛着一层水雾。 连老汉赶忙摆手道:“娃儿不怕,狗儿不伤人”话音未毕,大黄‘汪汪’直叫。 狗吠连连,连生‘呀呀!’驱赶,小女娃怕极而泣,唯独短须男子面不改色,但是仔细观察,他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场面乱成一锅粥! 连老汉顿时手足无措,平日陪伴自己上山打猎的爱犬,这会瞧去,横竖看不顺眼;杂吠烦心,他老脸发红,脖子一粗,抓起门边的大木棍,卯足了劲儿往大黄脑门抡去。 大黄全神贯注着男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主人会在背后对自己下狠手,待它感知危险,第一时间往旁边跳避,业已避身不及。木棍虽未打在脑门,可十成十的力道却落在后腿上。 “阿呜!阿呜!” 大黄发出凄厉的惨叫,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连老汉扔下木棍,连忙歉意满满地说道:“畜生无知,让贵千金受了惊吓!老汉在此告个不是。” 短须男子温声细语地安慰他道:“老哥言重了!是沈某叨扰才是!” 连生在边上扮鬼脸惹得小女孩破涕而笑,笑靥如花,旋即又泣声哭喊:“康哥哥!” 原来,连生淳朴善良的性情带给沈英儿如同哥哥的温暖,让她不禁想起哥哥沈康永远地离她而去,脆弱女儿心牵动眼泪的机关,一发而不可收拾。 连老汉云里雾里,拉过儿子低头问询;连生和盘托出。 短须男子并非他人,正是沈录c沈侍郎,他带着女儿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东郭村,在村子周边山林碰巧遇到连生。 连生生性热情,听闻父女二人遭遇,当即胸膛—挺,用力一拍,带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中。 连老汉虽是一介村夫,对于不平之事却也嫉恶如仇,得知对方被强人打劫c妻儿遇难,不由得怒目横眉,放声大骂;当儿子连生拉着他手,告之沈家父女肚中空空,饥肠辘辘;连老汉连呼慢待,热情地邀请父女二人一同吃饭。 就着现成午饭,落魄京官c千金xiǎ一 jiě一顿狼吞虎咽;清粥小菜,凉拌青瓜,虽不是名厨烹饪的山珍海味,却另有一番滋味。 沈家xiǎ一 jiě捧着比脸还大的海碗,偷眼瞧着连家小哥哥。失去至母亲兄c本是满载惨绿愁红的芳心,此刻不由将对方模样印入心底,一丝别样的情愫悄然茁长。 饭后,两个孩子跑到院子里,只见大黄躺在老槐树下正给自己舔着伤口,连生心疼狗儿,上前查看它的伤势;大黄扬头注视着连生背后的沈英儿,鼻子冲她一嗅一嗅,似未闻到异常气息,又低头继续给自己舔着伤口。 沈英儿犹未忘记大黄狗先前的凶相,怯生生不敢靠近。 连生见此一幕,笑嘻嘻地对她说:“不用害怕,大黄从不乱咬人!” “可是,它刚才想咬我的父亲!” 连生坐在地上皱着眉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大黄为何独对沈录如此失控。 看到小哥哥皱眉的样子,沈英儿心中好似有一根弦被拨动开了,轻步上前陪在连生身边,见大黄狗自顾自地舔着伤口,女儿心性涌上心头,伸手摸向狗儿。伸到中途,她又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真的不咬人么?” 连生早已忘记烦恼,笑道:“自然!”说罢,抱着大黄的脖子不让它乱动。 入手柔滑而又夹带心跳的律动,沈英儿甚觉有趣,大着胆子摸上狗儿的头顶。 这对大黄来说几乎是羞辱,挣扎着想避开沈英儿的摸抚,但脖子被小主人死死抱住;小女孩的手抚上它的头顶;大黄闭上眼睛,耷拉着耳朵,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沈英儿善良的天性,使的很快和大黄打成一片。 她的笑声如同云中的百灵,一点一点地敲击在连生心头,乡野小子何曾见过如此美的沈家小姑娘,一时竟看的痴了。 “小哥哥?” 听到沈英儿呼唤自己,连生回转神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她道:“英儿èi èi,你们真的要走么?” 沈英儿点点头。 连生不舍地道:“村里有好多好玩的地方,飞来峰上还有好吃的果子” “英儿不能留下,否则会为村子招来坏人。” 连生抱着一丝侥幸,“东郭村可不好找,兴许他们找不到这里!” 沈英儿秀眸扑闪地看连生,微笑不语。 便在此时,大黄突然狂吠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小女孩的头顶;连生一惊看去,只见一条四尺长的竹叶青蛇倒挂在沈英儿的头顶正上方,和她相距不过一尺;翠绿的蛇身弯曲成弓,黑豆大的瞳孔在橙huáng sè的双目里快速缩成一条缝,黑信吞吐,倏地朝沈英儿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连生冲上前用右手替她挡住;毒牙刺穿了手背,一股剧烈的烧灼感涌上连生心头,汗水涔涔,顷刻湿了他的衣服。 屋里的两个大人闻声跑出,连老汉眼疾手快,几步上前抓蛇七寸将其分离抛飞;毒蛇在篱笆上扭动想要逃离,旋即被追来的大黄一口咬死。 连老汉用小刀划开伤口,挤出毒血,敷上自制的蛇药。 “连哥哥呜呜呜你没事罢!”沈英儿抓着连生的手泪流满面,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伤口经父亲处理,方才剧烈的疼痛感稍有舒缓,连生笑着安慰她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被一条小蛇叮了一口!”担心对方为此停留,转头对沈录说道:“沈叔叔,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快走吧。” 沈英儿哭着不愿离开,连生伸手擦去她两颊的泪水,眼神温柔道:“不要哭,哭了就不美了!” 沈英儿紧咬下唇,止住眼泪,扣紧他的手,听话道:“英儿以后再也不哭了。” 沈录抱起女儿,微微颔首,“今日之恩,沈某感铭于心。”侧手取下腰间红鲤玉佩,一扳为二,将鱼首交由连老汉,郑重道:“我父女二人得幸两位相救,若能渡过此难,来日恩公拿此信物到京师沈府,凡有索求,沈某无不应允。” 沈录说罢,带着女儿告别而去。 ※※※ 沈家父女向东行约三里,迎面走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一头短发,左手系着一条黑布条,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条黑色短裤,脚上穿着一双不伦不类的鞋子,上面写着几个古怪字符:adidas,此类文体和印度文c蒙古文c吏读文迵然不同,饶是沈录精通四国语言亦不知出处。 沈英儿心中好奇,轻声问道:“爹爹,这个大哥哥穿的衣裳好怪呀,是洛阳颜一坊所出么?” 沈录眼光老辣,却也瞧不出少年底细,淡淡道:“赶路要紧,莫生闲事。” 少年在深山里走了大半天,一路上都没遇到行人,乍遇沈家父女,如见救星,一边高声打着招呼,一边向着他们快步跑去;少年见短须大叔自顾赶路,对自己的叫喊视若无睹,心里一急,抢身上前拦住去路。 沈录见去路被阻,面有愠色,冷然道:“小兄弟,还望让个路。” 少年尴尬一笑,礼貌地询问:“大叔,你们是赶着拍戏吧?不好意思哈,借你一点时间问个路。” 沈录不知‘拍戏’是何意,盯视少年一一少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目光不由地转向沈英儿,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一一沉吟片刻,摇头说道:“小兄弟适才所言高深奥妙,沈某才疏学浅委实不知何意,爱莫能助,咎为抱歉。”眼角余光扫过t恤c短裤和运动鞋,淡然道:“沈某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说罢穿身而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沈英儿微笑着和他摇摇手。 少年摇手回应,心中暗骂短须大叔不近人情,心想:“靠,不就一个小演员,拽个什么拽。”仔细一想,既有古装演员,附近想必有个电视剧组,跟他们搭个顺风车,然后和这个鬼地方说再见。 一念未已,左手忽地又痒又麻,少年皱着眉头解开伊利丹的同人眼罩,只见自己左手晶莹剔透恍若无骨,一颗血珠在内里悬浮,一半为黄一半为蓝,彩光四射。 约摸过了一刻钟,神血隐没,左手恢复如常,少年惊骇之余却也勉强接受。发生在他身上的奇怪现象,此前已有数次,虽不清楚左手血滴是何物,但能猜出和自己莫名变小有关。 少年重拾心情,把伊利丹的同人眼罩系回左手挡住怪象,随后向着东郭村的方向迈步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豪情书生惹人惊 大明洪武三十年十一月,黄昏,小雁山,飞鹰渡。 日落西山,天边红霞一片,成群的鸟儿东飞归巢。只见东方天际,黑云浓郁,阴霾四合,隐约有电闪雷鸣夹杂其间。 雁山腹地,呼啸的风声里,隐隐传出朗朗地吟诵声:“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狭窄蜿蜒的山路上,一个弱冠书生骑着匹枣红瘦马,顶着逆风,一袭青袍猎猎作响,徐徐行来。 他眉目清秀,奈何脸上长着一颗大痣,坏了这副好相貌。他朗声吟诵着《定风波》,心情正自高亢,坐下枣红马倏忽停下脚步,怒目圆睁,似瞧见了什么异物,连生顺它所望的方向看去。 只见林中深处有一棵九人合抱的大榕树,虬根曲绕,气根如老人胡须在风中飘拂。以榕树为中心,方圆百米内,植物屈指可数,鹤立鸡群于茂密的树林中,是故引人注目。 这棵榕树的腰上,此刻正闪烁着两点幽幽的蓝芒。 树怎会发光? 连生甚为好奇,正要定睛细看,这时,怪风呼啸,漫天的尘土扑面而来,他避无可避,赶忙抬起袖口挡在脸前;枣红马鼻子里进了尘土,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风停尘散,枣红马再往林子里望去,蓝芒业已无影。畜生无知,顿时惊慌失措,刨蹄甩尾嗷嗷嘶叫。 连生惊魂甫定,轻拍马背,摇头笑慰:“乖马儿莫怕,圣人有云,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环顾四周,朗声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念到此处,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驾!”地一声,枣红马随着主人意志,不由昂首挺胸,踏步行前。 便在此时,一阵健马急驰的声音轰然响起,连生闻声望去,一行人马从前方山壁转角急速冲来。匆匆一瞥,这百十来人俱是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这身装束,普天之下就连三岁啼哭小儿都知道是谁。 连生心中一凛,来者正是权倾朝野c掌生杀大权的锦衣卫。 自大明开朝以来,短短几十年间,朝中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数起举世大案。空印案c郭桓案c蓝玉案c丞相胡惟庸案,因四案而死者至少十万人,在这每一起大案的背后,几乎都有锦衣卫的身影。 神音魔教c天山魔宗c天燕魔党魔教五大门阀割据一方,凶名赫赫。可对大明文武百官c王亲贵侯的影响却并不大,反而暗中双方多有靠拢收买。是故锦衣卫成立的目的便是收集证据,抓捕这帮投身魔教c勾结元廷的败絮之辈。 前有三案为鉴,心怀鬼胎者食不安寝,夜不能寐,生怕三更半夜锦衣卫破门而入,把他们抓进诏狱。 在他们心中,皇上若把锦衣卫这个部门撤销,方为天下第一喜事。 马蹄嗒嗒暴响,一众锦衣卫向着连生疾风冲来。山路狭窄,仅可供两骑并行,连生调转马头退到一侧,趋势避开。 百十来人转眼间纷至踏来,行到连生面前勒缰停马,分散林中,将他齐齐包围。 连生心中大惑不解,暗自忖道:“自己识趣让路,他们又为何围困自己?”环顾一圈,锁定一人,只见众人以他马首是瞻。 为首者四十开外,络胡及胸,虎目浓眉,手握一柄丈长黑刀,背负一柄白色的四尺长剑,剑柄处刻着“规圆”二字。一双虎眸紧紧凝视着他。 一众锦衣卫对着连生指指点点,从上到下评头论足。 “公子风度翩翩,相貌堂堂,啧啧!真有谪仙风范,恍如李白重生!” “马壮如龙,枣红如血,斗胆一问仙人胯下所骑可是赤兔神驹?” “来!来!来!大家快来拜见李仙人!” 众人笑着朝连生抱拳行礼。 连生面上一红,揖礼道:“众官爷说笑了,青莲居士何等人杰,岂是连生可以相比。小生是进京赶考的举子,烦请各位官爷通融通融让一下路,天黑之前小生还要赶到前方飞鹰渡。” “要我们锦衣卫让路?嘿嘿!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众人交头接耳,笑开了声。 一个英姿青年排众而出,笑嘻嘻地说道:“你个无用书生到是有点自知之明,谪仙李白的脸上可没有象你这般黏着一颗狗屎!”脸上骤时笑意一收,鄙夷之情不掩于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也敢口出狂言,妄想十步shā rén!就凭你?”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 连生心里咯噔一下,幡然憬悟,原来对方是冲这句豪情而来,顿时面红耳赤,深感无奈。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别说眼前一行人还是凶名赫赫的锦衣卫,自己孤身一人,又置身荒山野岭,倘若争辨时惹怒了对方,还不是任人宰割? 思到此处,书生面色平静,坦坦荡荡地迎视众人嘲笑的目光。 英姿青年一见,心中大感不爽,“铮!”地一声响,反手拔出绣春刀,直接朝着连生当头劈去。 连生万没想到,自己息事宁人,对方竟拔刀相向。绣春刀来势汹汹,连生慌乱之下本能闭眼,心中苦笑:自己此番进京赶考,功名未见,却要立马横死他乡。 刃锋迟迟不来,连生试着睁开眼睛,想看看发生何事。就在此时,一道凛厉劲风扑面袭来,绣春刀背猛地拍击在他的脸上,险些将他打下马去。 连生捂着火辣辣的脸,愤然道:“你你们目无王法!” “和我们锦衣卫讲王法?小子!告诉你!我们就是王法!” “哈哈哈哈!” 百十来人轰然大笑。 英姿青年笑得更加张狂,“就凭你还千里不留行?小爷到要瞧瞧一个无用书生能走出几里路!”说到此处,英姿青年指着连生,蔑然道:“好胆书生,你可知道小雁山中潜藏着什么!” 旁人笑道:“一个只会吟诗断句的无用书生,荀二公子且莫吓到人家呀!” “哼哼!你们可别小瞧人家,这位连生公子敢豪言十步shā rén,千里独行!又岂会被妖怪吓到?” “正是正是!依我看,我们苦苦寻觅多日的妖怪,还需倚仗这位连生公子!” “嫡仙出手,区区一只妖怪,还不手到擒来?哈哈哈!” 瞧着连生被众人戏弄,英姿青年荀东升冷冷直笑。 “够了!”虎目男子忽地出声,仅此简单二字,听到众人耳中却如平地惊雷,给人毋庸置疑之势。百十来个锦衣卫,连同荀东升在内无人敢在说一句话。 “鄙人锦衣卫副指挥使赢刀芜,受皇上诏令率队赴雁山除妖。”赢刀芜看着连生微笑道:“适才手下胡闹,多因连日来寻妖未果,脾气火爆了些,还望小兄弟别放心头。且问小兄弟来时路上可发现什么异样?” 连生心知此人乃众人头目,万万不可得罪。想起适才林中蓝影,欲将此事上禀。心中思绪飞转,想了想又觉不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定了定神,朝他作揖道:“回禀大人!小生一路行来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赢刀芜凝视连生双眸,后者对视自己,眼神端正,毫无闪烁躲闪之态。而且说话时不卑不亢,心中不禁暗赞一声。当下不在多言,双手抱拳致意,当先策马向着连生来时方向而去。众锦衣卫紧忙跟随其后。 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连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双腿一夹马腹,朝前方山壁转角默默行去。 转角一过,视野豁然开阔。只见群山分隔,一条大河从群山之间奔涌而出,向着东方滚滚而去,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 狭窄蜿蜒的山路在这分成两条,延伸向西北两方。西去山路沿河而走,路边长草弯折,道上马蹄印密密麻麻,适才那行锦衣卫应该就是从这条山路奔驰而来,连生心中暗忖:“小雁山方圆几百里,想在这连绵起伏的青山之中找寻一只妖怪,实非易事!” 回转目光,顺着北道望去,一条蜿蜒小道直通河边,一座渡头和一艘渡船跃然入目,此刻正有一二十人聚集渡头;已有一半人登上了渡船。 连生目光一亮,脱口道:“飞鹰渡!”心情澎湃,忙驱马向渡头奔往。 西际残阳落半,蓝天转为灰蒙,入夜山林本就偏寒,快马疾行,冷风抚面,犹如风刀霜剑,吹得书生缩手缩脚。但他心中犹自暖融融,渡船就在不远前方,交凑饥寒,待得登船,一切一切随风而去。 万没想到,行至渡头不远,那渡船上的缆绳经人解开,竟已起航。 连生一急,大喊道:“船家!且慢离去!” 渡船一经离岸,顺风顺水,霎时漂出十数米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夜阑卧听风吹雨 艄公闻声停桨,正待摇回相接。 “且慢!” 船上大部分人是南北客商,剩下的都是一些身边伴随着书童的年轻考生,出声之人是位锦衣玉带的少年公子,只听他沉声道:“船老大!你难道不知雁鸣寺一案?眼下暮色苍茫,妖雾弥漫,你若放着这一船人性命不管,执意要费时回岸,到时若出了什么状况,看本公子到了京师,上禀应天府尹,还不派人拿你是问!” 艄公“啊!”地一声,为难道:“这这这”老人家心慌意乱之下,又怎知应天府尹政务繁忙,绝不会派人跋山涉水来抓他这只小鱼虾,锦衣少年其实是在诈他。 艄公哑口无言,船上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雁鸣寺在哪个地方?” 一位本地的胖客商说道:“就在我们小雁山一带,是一座荒弃了的古寺。” “那里发生甚么案子了?” “听说雁鸣寺这两天死了好多人!” “没错没错!是有这事!官府都惊动了,派出不少军队来雁山搜查!我在二羽镇歇脚的时候,还看到卫所的人呢!” “是是什么人干的?山贼吗?” 胖客商沉吟片刻,神色古怪地说道:“这几日,但凡在雁鸣寺过宿的人,第二天统统都被吸成了干尸!”话音刚落,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同伴忽然说道:“飞鹰渡里飞天羽,雁鸣寺中雁悲鸣!” 众人向说话之人看去,只见此人目光在两岸山崖扫望,面露恐惧之色。两岸都是悬崖峭壁,没有什么特别奇特之处,一个青衣书生好奇问道:“他他在说什么?” 胖客商瞪了同伴一眼,本想寻个由头揭过,谁知那人着魔一般连珠叫喊:“是雁妖!那些人是被雁妖杀死的!紫羽雁妖破开封印了!起桨!快起桨!我要离开这里” 在雁山当地流传这样一句谚语:飞鹰渡里飞天羽,雁鸣寺中雁悲鸣。说的是七百年前一只紫羽雁妖在飞鹰渡附近被佛家高人封印。雁妖身陷封印,心怀怨念,夜夜悲鸣,扰害雁山百姓不得安宁。佛家高人为防对方脱困害世,募资建寺,枯禅镇守 后来雁鸣寺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僧走寺空,逐渐荒弃。 “在下跑商多年,夜宿雁鸣寺时常有之,却不曾听闻过雁鸣之声。”胖客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苦笑着说道:“老人嘴里说的谚语,多是空穴来风,不足采信!” 其他人闻妖色变,纷纷怒叱喝停。 锦衣少年见众人都支持自己,一致对岸上书生落井下石,心中大为得意,扬声笑道:“岸上兄台!只怪天公不美,也怪阁下脚力太慢,顾虑这一船人的安全,目前别无他法,唯有委屈兄台一人了。”说到此处,锦衣少年弯腰向连生恭敬地行了一礼,“严某在此敬过!” 南北客商目不忍视,有几个家境富裕的年轻人却看的津津有味,还有模有样的学起那位严姓公子,向着神情愤慨地连生作揖行礼。 锦衣少年转头冲艄公喝道:“还不起桨!” 若是少年一人,艄公兴许还会不顾一切回岸接人,可是眼下一船人经他鼓舞挑拨,众志成城,他万万不敢违逆。叹了口气,有心无力地道:“这位公子,船已离岸,不便回头,老朽在此深表歉意!明日一早你若登船,老朽绝不收你半分渡资。” 众人笑道:“船老大,你这承诺恐怕难已兑现了!” “正是正是!依我看呀,这小子今晚小命难保咯!” “非也非也!小命固然难保,却因。” “兄台意思,雁山之妖实为女鬼?羡煞,羡煞呀!” 众人轰然大笑,全不顾连生感受,侃侃而谈,春色荡漾,遐思悠远,最后竟把邪恶妖物描述成一位绝美妖娆c妩媚痴情的凄楚女鬼,众口铄金,颠倒黑白。 河流湍急,惊涛澎湃,顺风行船,不一会,渡船和一船幸灾乐祸地船客驶进朦胧雾海。渐行渐远,终至消失于群山尽头。 群山峻岭,浩瀚大河,唯连生一人站在渡头。黄昏最后一束阳晖照映在他的身上,把书生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寒风卷啸,连生紧了紧衣袍,他心中暗自苦恼,这天寒地冻的漫漫长夜,自己要如何度过? 那是什么? 正当他苦恼之际,突见前方青山c在他来时山路右侧不远隐有屋瓦。借着余晖仔细分辨,竟是一座寺庙。红墙黑瓦,在茂密松林的掩映下,略显破败。 连生心中一宽,只道天无绝人之路,今夜便在那借宿一晚。 当下不在迟疑,冒着寒风原路返回。一路穿林过径,待到庙门的时候,星辰廖淡,半月悬在东天之上,夜色已经完全降临。 借着月光,只见寺门半开,墙上红漆剥落,檐前两盏灯笼灰尘满布,似许久未有打扫,应是僧走东西各奔一方,空留一座无人寺。连生如斯想,在瞧匾上“雁鸣寺”三个大字,心中颇感凄凉。 连生整了整衣冠,大声道:“在下东原举子连生,千里赴京赶考,途经宝地,冒然闯入,还望主人莫怪!”静等片刻,不见有人回应,知己所猜果是无错,这里确实已经没有僧人。 作完礼数,连生推开木门,牵着马儿进入寺中。 寺庙里黑咕隆咚,只能隐约地瞧见一些轮廓。他径直走向正对庙门的雁鸣寺大殿。 将枣红马在佛堂一侧廊柱边栓好,探手在行李架中翻找,小心避开文解c家状和结保文书,从中拿出一张薄被c几本书卷和一包油纸包裹住的东西出来,东西虽未拆开,香味已然扑鼻,正是东郭村特产紫貂肉干和几块白面馒头。 连生手里托着油纸包,鼻子凑近一闻,肚子咕噜咕噜叫响起来。他摇头一笑,自己现在虽然落魄,可肚子饿的时候手里还有美味。岁暮天寒之际处身于荒山野岭,头顶还有屋瓦栖身。人生百变,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连生一边携物思忖,一边推开殿门走进大殿。 窗外山风呼啸,殿内幡幔鼓舞,周侧佛像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瞪视着他,说不出的阴森恐怖。荀东升和严公子的话,在连生脑海里轰然炸响,妖怪会不会就藏在雁鸣寺呢?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放下手头东西,在大殿四周拾来一些柴禾,回转殿内,关上破旧的大门御挡寒风的鼓入。 点燃火堆,连生隔火一米席地而座。一手拿着《日知录》,一手不时从油纸包中抓出肉干和馒头,一边将吃的送入口中,一边津津有味地翻看书稿。 吃完东西,他又看了一会书,只觉眼皮沉重,精神不支。回想连日赶路身体疲乏,确实有些累了,于是合衣睡下。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哐啷”一声巨响,连生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殿内一片漆黑,火堆早已燃烧殆尽,外头不知何时下起瓢泼大雨,哗啦哗啦,敲砖击瓦响成一片。眼睛逐渐适应黑暗,连生忙朝殿门望去。只见殿门紧闭。经狂风骤雨的拍打,发出嘎吱嘎吱地脆响,使人不由担心,这几扇破烂陈旧的殿门随时可能会被大风吹垮。 咣当!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道关门声。 连生骇然,心中惊疑不定,这荒山野岭c无人空寺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推门声连翻响起?难道真如荀东升和严公子所讲:雁山有妖? 正当连生胡思乱想之际,侧殿倏忽传来说话声,他忙凝神听去。 “天寒地冻的还下起大雨,淋了爷爷一身,他奶奶的!什么鬼天气!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当先开口之人粗声粗气,骂声狠厉。 紧接着,从侧殿又传来一道阴柔的声音,“只要有美在怀,八辈血霉师兄我也心甘情愿,嘿嘿”只听那人发出几声桀桀怪笑。 狠厉之人一听,不由地也发出嗤嗤,“敬空师兄,听闻这黄家千金美若天仙,犹有沉鱼落雁之貌,不知是真是假?”扑地一声,从侧殿传来物什落地的轻微响声。 敬空大骂道:“敬念师弟,懂点怜香惜玉可好?黄家千金还在袋子里,若摔坏了小娘子,看为兄还不活剥了你的皮!” 连生惊然,从二人对话得知他们乃是师兄弟,一个叫敬空一个叫敬念,俱是佛家法号,难道二人是佛门弟子?出家人慈悲为怀,尊行四大皆空,可为何这二人不守清规戒律,干出夜掳良家女子之事?连生思来想去,脑海浮现“y僧”二字。 连生皱眉忖道:是了,二人定是佛门败类。 黄家千金?这名字怎地如此耳熟,连生仔细回忆;眼睛忽地一亮,脸色为之一变,二人口中黄家千金难不成是二羽镇黄百万c黄大户之女? 不好,此地离二羽镇三十里之遥,黄家千金若真被这两个y僧掳来,今夜处子贞操恐难不保。连生大急,这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势单力薄,孤身一人斗不过他们两个。转念一想,敌在明我在暗,两个y僧还未发现自己的存在,眼下唯有静观其变c寻机解救。倘若真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连生心忖:即便自己豁出命来,也要保全这位黄家千金的清白之身。 思绪万千,不过弹指一刹那,侧殿说话声接踵而来,“敬空师兄,师弟本就是个粗人,哪懂什么怜香惜玉,你到是说说,这黄家千金到底美不美?” 敬空没好气地道:“打开袋口看看不就知道了?嘿嘿!” 敬念和尚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自己光头,哈哈大笑道:“对极!对极!师弟糊涂了。” 侧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解绳声,“这几年,咱哥俩待在天尘寺中,许久未近女色,当真是憋狠了,师弟我也快被憋傻了!这回能够出寺,还真要感谢那位神音教主。” “两年前在东来道山,若非他出手打伤佛玉那老秃驴,文武试在即,京师鱼龙混杂,住持心忧老秃驴旧伤未愈,于是派出一批寺中一等好手,咱哥俩侥幸选中才出得寺来。赴京保护老秃驴?老子呸,此事还要等爷爷把身体调养好在说。嘿嘿!掳来小娘子,这满腹邪火,今晚可要好好泄上一泄” 说到此处,声音嘎然而止。侧殿静了下来。忽地“哎呀”一声,那叫敬念的y僧不可置信地道:“美!这黄家千金真他娘地美!” 一旁敬空,当他看到黄家千金的绝美娇容,亦也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姑射仙子,嫦娥下凡!” “哟西,一岛君!”敬念和尚道:“你先来!”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夜空,天地瞬时亮如白昼。 “轰隆隆!”九天惊雷哐啷一声巨响。沉溺在黄家千金那乱人心神美貌上的两个y僧,顿时被狂雷惊醒。 “嘶!” 栓在廊柱边的枣红马受到雷声惊吓,情绪躁动,发出嗷嗷嘶鸣。 连生心头一跳,暗道不好,马儿嘶叫恐要暴露自己行踪。 果不其然,侧殿两个y僧听到外头马叫声,立时反应过来,只听敬空冷声道:“师弟!此地还有其他人,我们刚才的对话定然被他听去,此人不可留!” 敬念和尚夺门而出,一边向着主殿飞掠,一边狞笑道:“看爷爷不把他大卸八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外道邪僧炽焰凶 连生心头大凛,自己若落对方手里,安能命在? 一时间心急如焚,环目四望,欲寻藏身之处。瞧见周侧佛像,目光一亮,就近选了一尊伏虎罗汉。 他躲到佛像的后面紧紧靠着墙沿,心中默然祈祷,盼愿对方粗心大意,自己或可侥幸逃过一劫。 紧张之余,双手往后抵,却未触及墙壁。顿感奇怪,转身看去。只见殿墙下半部豁然破了个半人高的大洞。连生心念一转便想通其中的原由,雁鸣寺年久失修,外墙红漆剥落,里面殿墙坍塌毁倒也不奇怪。 正当连生端详塌洞的时候,两个y僧已然来到殿外。 敬念和尚抬脚正要踹开殿门,敬空忽地伸手将他拦下,“师弟莫慌,此人隔墙听耳竟能瞒过你我二人灵觉,绝不简单。稳妥起见,我先布下封光阵,到时困兽其内,瓮中捉鳖,谅他也是插翅难飞。” 连生不知何为封光阵,蓦地一道白光透窗而入,环绕殿宇佛像飞旋游走,缤纷射窜,石佛梁木经它稍一擦碰,立即分崩离析,轰然塌倒。连生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这白光端的好生厉害。 白光在殿内环绕一圈,很快就剩连生一角。死亡之光朝他飞旋而来。 这时,外边传来枣红马的哀号嘶叫。 敬念和尚左手凝爪洞穿马头,右手从行李架中掏出一本诗集,哈哈笑道:“师兄,我看你是小心过头,不过一介穷酸书生罢了,怎值你如此枉费精力。让师弟进去抓他出来,拧下他的头,杀完了事。小娘子情上眉梢,还在寂寞苦等着我们呢。” 想起美貌绝伦地黄家千金,敬空不由心猿意马,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敬念和尚嘿嘿一笑,左手向上一提,“喀拉”一声拧下马头来一一枣红马轰然倒地,立毙当场一一随手那么一甩,看也不看滚进杂草丛中的马首,迈步朝主殿而去。 连生不在迟疑,俯身过洞,来到另外一边。 一股浓郁的奇香扑鼻而来,说不出的好闻,使得连生心里害怕稍减,只想一探究竟。匆匆一扫,这里格局布置和主殿未有太大出入。 “咦?” 近门殿柱那里靠着一人儿,连生定睛一看,阿娜多姿,玲珑身段,是位姑娘。 连生心里咯噔一声,直到此刻他才回过神来,自己情急慌乱下发现的坍洞,正巧就连着侧殿,那么,这个被丝囊紧裹半身的姑娘,岂不就是黄家千金? 连生想想都觉可笑,两个y僧往那主殿搜寻自己,不想自己却躲在他们老窝,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古人诚不欺我。想到此处,面上浮现笑意,难掩心中得意。 “砰!”敬念和尚一脚踹开殿门,木门翻飞,撞在如来佛的金身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连生吓了一跳,面露惊慌之色,适才的得意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黄家千金在一旁瞧着书生多变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声如银铃般好听。 连生的脸顿时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倏地一拍额头,快步走到黄家千金的身旁,蹲身揖礼道:“在下连生,是赴京赶考的举子,因错过渡船才夜宿此地,无意之中撞见歹人行恶。黄xiǎ一 jiě,y”说到此处,连生及时改口:“凶僧随时都会回来,此地万万不可久留,让在下护送你离开。” 黄家千金慵懒的斜靠着殿柱,微笑地乜斜着他:“公子怎知小女子姓黄?” 连生一愣,心中暗忖:“你是黄家千金,不姓黄姓什么?” 便在此时,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殿内霎时一片通明,连生同她近在咫尺,对方绝世仙姿映入书生眼帘。 惊鸿一瞥,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少女。 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几缕秀发垂落在她如雪的脸颊上,碧玉年华,五官对衬完美,倾尽古今妙词,亦难说清对方之美,难怪敬空和尚赞她姑射仙子,嫦娥下凡。 连生口唇微微翕动,却是“天然妙目,正大仙容”八个字。 黄家千金只当对方迷恋自己轻云出岫之貌,才会如此魂不守舍。星眸微嗔,正欲出言喝斥,素手倏地被连生紧紧抓住,只听他说道,“黄xiǎ一 jiě,眼下不是说笑的时候。恕连生无礼,若有冒犯之处,敬请见谅。”书生欲扶对方起身,未曾料想,纤弱的娇躯似定住一般纹丝不动。 “不用白费力气了,她被小僧封住穴道,没有本人解穴,她是站不起来的。”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连生耳边响起。 黄家千金妙目微眯,长睫颤动,清丽的脸容上闪动着淡淡的笑意,似在告诉连生,对方所言确凿。 连生心中大骇,正要转身,右肩忽地一痛,身子不由自主地被人悬空提起。惊惶看去,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着俩个身穿青布僧衣的青年和尚。 其中一名和尚粗眉凶目,身材魁梧。另一人站立在凶僧侧后,柳叶细眉,一脸阴鸷。 敬念和尚呸了一口唾沫,鄙夷道:“穷酸书生不假,没想到还是条小y虫。小子,想抢我们哥俩前头摘花丹,爷爷瞧你是活得不耐烦啦。”手下又运三分劲,猛力一抓,骨骼之间相互摩擦,发出一阵“咔咔”脆声。敬念和尚天生神力,只掌可取马首,用在一介书生身上,可想而知有多恐怖。连生痛得虚汗直流,面色惨白。 黄家千金粉腮彤红,秀眸雾蒙蒙,娇容惊惧地怔视着连生。 “姑娘休要听信他们的胡言乱语在下在下绝无这个想法!”为了避免产生误会,连生强忍剧痛嘶声辨解。 敬念和尚一听,咧嘴一笑,“那便是小僧错怪大侠了。”五指稍稍一动,连生闷哼一声,眼神腾兀,两道长眉紧皱,显得十分痛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黄家千金见对方因己受苦,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担扰。 敬念和尚一边折磨连生,一边留意美人儿表情。心中不爽,冷声笑道:“英雄救美,美人倾心,小子!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好生威风呀!”左手白芒涌动,“哧!”手心上方凝聚起一团白色光球,“死到临头,竟还眉目传情。罢了,罢了,佛爷慈悲为怀,先送你下去,等玩够了美人儿,在送她和你团聚,让你二人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目中阴毒之色一闪而过,举起白球猛力朝连生面门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浩然正气从外涌入,淳淳袭卷,犹如大浪淘沙,霎时扑灭凶顽炽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清音朗朗,嫉恶如仇。 敬空目光一凛,脱口道:“浩然诀!” 敬念和尚哪还顾得上羞辱连生,将他就地一扔,快步走到师兄的身边,惶惶不安地道:“杭武门,守夕山,浩然诀。师兄,来人莫非是守夕山庄的弟子?” “守夕山庄又如何?”敬空轻声冷笑道:“山名君,你别忘了,现今咱俩也是武林盟的弟子。” 敬念和尚点头称是,附耳道:“咱俩的事被他撞见,要不要”手刀朝脖子一划,shā rén灭口不言而喻。 敬空眼眸微眯,微微颔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腹有诗书气自华 敬念和尚心领神会,暗中凝聚真源。 敬空转头朝向殿外,扬声笑道:“适才观阁下所使,想必便是守夕浩然真诀,小僧天尘敬空,旁边这位乃师弟敬念,大家同为武林盟弟子,便是师兄弟!”说到此处戟指连生,大声喝斥道:“此书生rén iàn兽心,竟在佛祖像前轻薄良家女子,我和敬念师弟义愤填膺,本欲惩恶扬善!”话锋一转,面露微笑道:“师弟初来,忽凭一面之词,误会师兄拳拳之心。” “原是如此,是师弟错怪师兄了。”一道身影傲立殿外,一股无形的气墙笼罩此人周身,保他风雨不近。 敬念和尚早已迫不及待,一见对方现身,忙运转紫府溯龙真源,过转会阴c长强,终至股掌,伺机待发。 连生捂着伤口躺在一旁,目睹俩个凶僧暗地里的鬼祟举动,哪还想将不明其中深意。敬空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辞,全乃诱敌以饯饵,只要对方盲信近前,有心算无心,俩人突然暴起发难,门外侠士必受重创。 连生本性刚肠嫉恶,又兼吃了对方苦头,对这二人早已厌憎入骨。不忍门外侠士中了凶僧圈套,遂了恶人心愿,情急之下大声喊道:“侠士小心,莫入圈套。” 敬念和尚目露凶光,脱口骂道:“你他娘的找死。”气极之下,翻掌打向连生。 ‘傲立身影’双手迅疾结印,口中诵念法咒,“荀贤董师,智忠恕礼,徒怀正气,乾坤借法,悌!”无形气墙向内一收,天地之力汹涌磅礴地吸附而来。身影一晃,蓦地腾空而起,携带风雨之力,直指敬念。 对方来势汹汹,敬念和尚立即舍弃连生,改而挥掌迎向来人。 “轰!” 天尘佛功“阿尘鼻罗”和守夕儒家“浩然诀”轰然激撞,殿内霎时真气纵横,霓光乱舞。 气浪冲天而上,殿顶“砰”的一声巨响,无数灰尘簌簌纷扬。 “噗”敬念和尚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后背重重得撞在一尊降龙罗汉像上。 ‘傲立身影’翩然落地,负手而立,蔑然笑道:“苍谋拙计,l一u d一ng百出!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守夕山庄又有“皓月山庄”之雅称,‘傲立身影’只言片语,暗讽对方初学佛功就敢为非作歹,实是不自量力。 ‘傲立身影’背后突然亮起一道白光,扑腾闪耀,犹如银蛇窜舞。他避之不及,疾忙默念法咒,手捏御字诀。银光笼罩之下,将他周身照得雪白通亮。原是一位翩翩少年,白袍羽冠,温文尔雅,端的是玉树临风。 两掌相交,少年“噗”地朱唇溢血。 “小僧本念同门情谊,给你三分情面。”敬空面目狰狞,眼神狞厉地看着白衣少年,森然大笑:“既然给脸不要,敬酒不吃,那便休怪小僧翻脸无情。”冷哼一声,掌隙银光怒爆。 少年应接不暇,口唇翕动,默念两伤密术。紫府真源汹汹流转,汇聚一点,奋力震开敬空。飘然退后,落至连生c黄家千金身旁。 敬空出其不意一击得手。 连生捂着伤口走上前去,担忧地询问道:“少侠,你没事罢?” 少年双眸清澈如水,微笑回应:“伤无大碍,兄台不必挂心。”倏地转头对视敬空,鄙然道:“面前一套背后一套,好一个表里不一,此等同门情谊,长宗不耻与你为伍。” “哼!既然如此,小僧今便发发慈悲,超度尔等三人上西天。”说罢,敬空左手亮起一团银色光球。 “师兄,行善积德做好事,岂能少了师弟。”敬念和尚目光凶狠地瞪视着白衣少年长宗,“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小子!放着通天路你不走,非要走我们这条一步三摇的独木桥。”一团白色光球自掌心迸出,“师兄,咱俩今儿个便好好教教这小子,何为闲事莫多管,何为吃苦在眼前。” 敬空森然一笑,旋即抄身掠向长宗。 “来的好!”长宗朗声笑道:“腹有诗书气自华,何惧尔等鼠辈僧。”话音刚落,便即后发先至,抢身上前和敬空双掌交击;一道道银光从俩人掌隙飞迸。 敬念和尚从长宗背后袭来,目中凶光逼射,厉喝道:“去死吧!” 连生失声叫道:“少侠小心!” “孔圣孟君,义信孝仁,我身浩然,乾坤借法,敕!”一股无形气浪从长宗的紫府滚滚冲出,轰然飞旋,涟漪似的迸飞扩散。 敬念和尚躲身不及,紧忙挥掌相抗;只觉得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涌来,无可抵御,他当机立断,掷出白色光球。 真气篷然轰击,双威并爆,光浪螺旋似的滚滚喷涌,敬念和尚借着这股反震之力,凌空翻转了好几圈,远远落至殿角。 连生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呼吸为之一窒,隐约之中,他听到“哧哧”异响,奈何殿外风啸雨狂,雷声大作;殿内长宗c敬空对拼掌力,气芒交迸;在吵杂的环境下,听不清楚声音的来源。正当他侧耳倾听之时,异响忽又戛然而止。 连生心中暗忖:“莫非是我听错了?”便在此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敬念和尚脚下殿砖倏然鼓胀,倏地裂开一条长缝;长缝急剧扩大,陷出一个幽深地洞。 异变突生,敬空c长宗默契止战,各据一角;连生紧张地护在黄家千金的身旁,隐隐之中,他听见洞里传来岩石崩碎c物体摩擦得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朝地面疾速上窜。 敬念和尚心中一凛,突然涌起强烈的不详之感。 敬空大喊:“师弟小心!” 敬念和尚回过神来,正要闪身退避,却是迟了一步。 从地洞之中忽地窜出数十条藤蔓;这些藤蔓乌黑油亮,粗如水桶,此刻在空中交相盘旋,仿若群蛇狂舞。 “嗖!”一根蛇藤朝着敬念和尚飞甩而来一一敬念应变不急,当即着了它的道一一宛如九节长鞭,死死缠住双脚脚踝。 “何方妖孽!竟敢欺到佛爷头上。”敬念和尚冲天而起,蓦地大喝一声,旋身一转,蛇藤顿时被他扯得个支离破碎。 敬念和尚旋身落地,心中得意的冷笑一声。便在此时,数十道黑影一闪,瞬间把他裹成一个粽子;无论他如何使力,却是再也挣脱不出妖蔓束缚。 生长在蛇藤表皮的藤叶,闻到猎物身上的血味,纷纷舒展碧玉般的叶面,作出毒蛇进攻前的弓身姿势。 “噗噗噗” 藤叶锋如狼牙,仅轻轻一触,便刺入敬念和尚的肉里。“呼啜!呼啜!”藤叶贪婪地吸啜着鲜血,叶脉涌动,乌黑的蛇藤变成了紫红色。 连生怔在原地,张口结舌的看着眼前一幕,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前的一幕着实吓人,这些妖蔓正在吸食敬念和尚的精血;随着精血的流失,敬念和尚眼窝深陷,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本是魁梧粗壮的大汉,眨眼之间面容枯稿,形同八十岁的老叟。 “师兄救救我!” 敬空惊怒交集,扬手一道炽烈光刀;弧光一闪,蛇藤尽数被拦腰斩断;敬念和尚径直坠向地面,敬空立即跃身去接。 恰在此时,幽深地洞再度一裂,豁口翻然倍增,一尊庞然大物破土而出,屹立而起。 众人纷纷凝神望去。 只见庞然大物是一株通体玄黑c身如蛇躯c有眼目口鼻的树妖,在它蜿蜒盘旋的躯干上,生有两只丈长巨臂和无数仿佛毛发的蛇藤。 一条色泽红艳的蛇藤从树妖天灵长出,藤端叉开分成八条;每一条分藤的顶端各挂一盏灯笼;从灯笼里散发出幽幽的绿光,映照在树妖阴森可怖的脸上,状若亡死的鬼娃娃。 “小蚂蚁!滚开!”树妖挥舞双臂怒吼,顿时滚滚妖风扑面而来,一只巨手打的敬空一个措手不及,翻身跌回;另一只巨手伸向敬念和尚,在他落地的前一秒,抄手将他抓回;琥珀色的眼睛扫视众人,“本大王的食物,还没人能抢的走。”吼声如洪钟闷雷,震得连生耳朵嗡嗡作响。 看清树妖狰狞地面目,长宗沉声喊道:“黑通树妖!”说罢,眉尖一蹙,喃喃自语:“‘天都红藤八分,幽冥煞火阴燃’,不妙!这株黑通树妖已经成长到八煞天都之境。” 听他说到“八煞”之名,连生不由得怵然一惊,紧忙问道:“八煞天都?少侠!这些妖魔鬼怪不是早在四千年前的那场封妖大战之中,便被人祖封杀殆尽了么?为何世间还有如此凶魔存在?” 连生博古通今,对于上古辛密颇有钻研,发生在四千年前的那场关乎人族兴亡的惊天大战,他略知一二。 那时,称霸州神大陆的还是妖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碧玉妆成一树高 四千年前,天下七大灵脉均被各大妖族所占据。 ‘蛮荒海地,十三均天’,妖神魔君各霸一方。多数妖魔精怪喜食人肉,仗着与身带来的妖力,它们四处捕杀弱小的人类。 那时人族凡胎,灵智未开,在这强者环伺的‘异乡’里,命如草芥般不值一提。此消彼长,人族日渐式微,无奈颠沛流离,在最偏远的穷山恶水之中苟延残喘。 如此下去,人族必亡。 人祖青龙不忍,授与人族修真基石一一“溯龙真源”。 人族肉身经溯龙真源万妙改造,以此为基,循循摸索,不过百十来年,衍生万道法门,此众者自号‘溯龙修士’。惊才绝艳者,胸怀兴族之志,开宗立派,功chuán shi人,其以道极一派为牛耳。 道极众望所归,引领天下群雄。 一时间,人族修士纷云,大能辈出,声势赫奕,联军反扑。 攻城略地,浩战百载,人族尽收天下七脉,本要旗开得胜,岂料妖主黄龙怒然现世,横扫八荒,无一溯龙修士可与之一较高下,皆非一合之将。在妖主的狂猛冲伐之下,妖族大军复又气焰嚣张,不多时便收复丢失的灵脉,它们乘胜追击,将修士大军一溃三万里,一路败退至道极山门,现今东来山的地域。 生死存亡之际,人祖现身,杀黄龙c封众妖,飘然而去。留下一幅丹青画卷,谓之“妖世”,名列天下十二至宝之一,由道极一派世代看守。 黑通树妖亦随群妖封印。 千百年来,妖世一直由神鸡啼天c道极弟子层层看守,从未经人打开。 也有意外,发生近来。 在连生还很小的时候,约摸十七年前,当时修真界发生了一场惊天巨变。在同一时刻,天下所有溯龙修士的真源,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禁锢。 莫名的禁锢虽仅持续不到半日,可仍让那些经历过这场大变的修士心有余悸,至今难忘,后世谓之“禁源事变”。 妖世便是在这场事变中首次打开。 据闻,魔党天燕巧施妙计,秘密潜入东来山解开妖世封禁,放出画中无数妖魔,欲祸天下,复辟妖族。 可是,据传闻讲,道尊郭中原及时赶来,杀魔党c启妖世c封群妖,扭转乾坤。 出现在雁鸣寺中的黑通树妖,是漏网之鱼?还是千年老怪? 众人一时无不满腹疑云! 黑通树妖乃‘甲木之精’,逾活千年,天予改命,每五百年一次禅变。每变一次,天灵蛇藤便点亮一盏‘幽冥煞火’。传闻可臻八变,谓之‘八煞天都’。至时,内生‘甲木灵珠’,此珠若被修士食之,功力倍增;若被精修木道的修士食之,神魂兼合,一步登天。 众人眼前这株树妖,绝是悠活五千年的八煞天都无疑,唯一不解的是,当年它是如何避开郭中原的封印和北斗七星大阵的严密封锁,从而逃出东来道山? 众人呼吸渐重,越往深处想越是喘不过气来。 长宗叹了口气,倏地开口道:“近闻雁山有妖,我番前来本欲斩妖除魔,替天行道。”说到此处,他苦笑一声,继续说道:“眼前这只黑通乃是来自上古的凶魔,又有佛门败类在侧,腹背受敌,凭我目前修为,相斗之时自顾不暇,更别说护全二位。” 话音刚落,少年转身对着连生c黄家千金虚指一点,一股无形罡气罩住二人周身,“等下一开战,你们就趁乱离开。二位有我天罡正气护体,飞石难近,只管朝前走,忽要后看,且记!且记!” 连生急道:“少侠不与我们一同走么?” 长宗闻言一笑,希冀道:“走不了,必须要有人留下来牵制树妖。” “咚!咚咚!” 忽传异响,长宗紧忙转身,清澈的眸子里漾起了防备的波光。 黑通树妖发出隆隆大笑,“胆小的蚂蚁,还没轮到你呢!”说到此处,低头自顾自地在敬念身上嗅闻,不时发出像猪打呼噜的“咚咚”声。 “不是这个和尚发出来的!”黑通树妖鬼脸一黯,琥珀妖瞳凶光一闪,一边提起敬念,一边扫视众人。当它目光落在敬空身上,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不满之意,“又是一个和尚,那便绝然不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话虽如此说,却也不愿漏过,冲着敬空嗅了一嗅。只见它脸色一狞,暴然大怒道:“果然不是你,哼!死秃驴,下一个便把你吸成干尸!” 敬空闻言,一脸阴云密布。不知何时,他的手上拿着一串佛珠手链。这串紫檀念珠红光闪耀,邪气异常。 树妖说完便不在理他了,自顾转向下一人。 “浩然正气?小小年纪便有此等境界,不错,非常不错!”它嗅了一口长宗身上的气味,鬼脸顿时生出厌恶之情,“哼!小家伙,你所修练的功法虽能克制本大王的妖力,可等一会儿本大王照样吸干你的一身精血。” 它双目中煞气盈溢,转眼看向连生,倏忽一脸茫然,一双眸子不停地扫视着他,又是诧异又是困惑:“一个紫府未开的书生,却给本大王一丝一丝危险的x hà一,奇怪,真奇怪!”黑通树妖素来shā rén如麻,望至连生这里,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它能感受到书生不凡,却又吃不透对方不凡在何处,不由得恼羞成怒,生气地哼了一声,目光终落黄家千金处。 “咚咚”一闻,紧蹙的眉目舒展开来,欢声雀跃地道:“小美人,原来香味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浓郁的奇香扑鼻而来,黑通树妖忍不住又是深深一嗅,口水直流而下,兴奋地道:“四千年了,整整四千年了,本大王一直困在妖世之中,故乡的土,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啜食了。但那乡土的味道,我一生都不会忘记。此股香味绝是燕幽‘九香土’无疑。” 黑通树妖森然一笑,将奄奄一息地敬念和尚凭空一甩,血口猛然一张;囫囵一吞,把他整个人尽皆吃到肚子里。 “吃掉!你们三个都要被我吃掉。嘿嘿!九香土和小美人是本大王的囊中之物。” “大胆妖孽,竟敢吃我师弟!”敬空双目通红,嘶声怒吼,手链朝上一抛,红光一闪,十三颗紫檀念珠分兵化散,在他周身高速飞旋,起伏如浪的光波不断向四面激荡开来。 他口唇翕动,左手法诀一指,十三颗紫檀念珠顿时朝树妖激射而去。 “卑微虫蚁,自掘坟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大王就成全你!”黑通树妖巨臂挥舞,万千蛇藤横竖相交,瞬间织成一张大网。大网配合巨臂形成双重壁垒,妖焰汹汹,就连敬空自己都没信心纯凭法珠一击得手。 “轰隆隆!”树妖体内突然发出一声莫名巨响;臭不可闻地白烟从它千疮百孔的伤口里滚滚冒出;树妖神志略一涣散,臂盾蛇网顿时松开一丝空隙;十三颗紫檀念珠“突突突!”穿胸而过,飞旋回到敬空手中。 黑通树妖痛得哇哇惨叫,仰天一啸,吐出一颗青绿珠子。珠子滴溜一转,化作一团黑烟。黑烟迅速扩散,瞬间弥漫树妖周身一丈方圆的空间。受爆炸创伤的裂口,在黑烟的修补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等着,你们这些蚂蚁给我等着!我要让你们明白惹怒本大王的后果,我要把你们撕成碎片!”一声声震天的怒吼,从黏稠的黑烟里不断暴涌而出。 阴狠无情如敬空,在莫名爆炸的那一刻,他神情呆怔,似受极大的刺激。 连生忙问发生何事。 “贼和尚被树妖生吞,自知生机无望,于是摧发残存的真源自爆紫府,欲和树妖同归于尽。”长宗叹道:“可惜他修习的是阿尘鼻罗,若是天尘寺另一神术‘大佛幻若’,刚才那一下子,啧啧!树妖现在恐怕早已灰飞烟灭啦!” 连生唏道:“原是如此!” “敕!”敬空从呆怔中醒转,双目赤红,手捏兰花指印,剑指一点,紫檀念珠疾空飞射,尾后拖出十三道虚红幻影。 “噗噗噗!”十三颗紫檀念珠尽数没入黑烟之中。只听树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吼。 黑烟倒行逆施,顷刻化回青绿珠子。树妖张嘴一吸,收回自己的本命元珠。琥珀双瞳狠狠瞪视着敬空,又是恼恨又是怨毒;它怒吼一声,庞然身躯豁地爬出幽黑地洞,底下万千根系如虫飞蠕,挥舞着巨臂汹涌地袭向敬空。 敬空神色一凛,翻手掏出一颗红色的丹丸送进嘴里。只见他脸上倏忽现出狰狞的神情,一张脸几乎都扭曲了。 他跪伏在地上,全身散发出蒸蒸白汽,双拳不停地锤打着地面,裸露在外的肌肉迅速膨胀。膨胀的体型撑破了单薄的僧衣。眨眼之间,体型大了三倍不止。他猛然抬起头来,细长的眸子里血丝密布,宛如一尊怒目金刚。 敬空轰然跳起,一拳打在黑通树妖的脸上;黑通树妖向后踉跄了几步,晃了晃头,似乎完全被激怒了,怒吼着冲向敬空。 二人近身激战,不时发出声声震吼。 “狂元丹?机会来啦!”长宗喜不自禁,一拍连生肩膀,兴冲冲地道:“有人替我牵制树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快些走,莫要辜负人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谓精神。” 连生见白衣少年改变心意,不由得喜出望外。正自高兴间,倏地想起一旁黄家千金。书生瞧着她清丽的容颜,惆怅道:“少侠!黄xiǎ一 jiě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如何是好?” 长宗傲然一笑,信心十足地道:“失魂药,蛊心虫,血凝化骨龙。紫府关,白门闭,神仙也咯屁。制穴一道无论正派邪门,皆在此上四法。解穴并不困难,却也需要一点时间。此地终非久留之地,这位xiǎ一 jiě,长宗先抱你出去。”少年说到此处,伸手环住黄家千金的双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连生欣喜不已,率先朝殿门跑去。心里觉得不对劲,回身一看,只见长宗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场面恢诡谲怪,连生心中忽感不妙,轻声问道:“少侠,出了何事?” 长宗身子微微一颤,一道倩影从他怀中一闪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不共戴天仇似海 电闪雷鸣,北风呼啸,野草随风摇曳,雨像箭矢一样射下,漆黑的密林深处,隐隐传来马蹄声。 “嗒嗒嗒!” 蹄声渐重,一股气浪从黑暗中波荡开来,四周弥漫地雾霭和重重地雨帘,随着气浪扑卷,开始不断得晃动起来。 一群人马倏地破雾而出! 烈马疾奔,蹄声轰隆,刹那间势盖天威,力压瓢雨狂雷。 天威难测,暴雨犹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噼里啪啦滴落在这百十来人和马的身上。 午夜子时,寒侵雨浸,骑者们训练有素,皆是咬牙挺忍,默然无声。 “轰隆隆!”远处的山林里,骤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十三道红光缤纷闪耀c怒射苍穹,在这如墨的黑夜里,幽然迸发,纷外惹眼。 “前方何地!”赢刀芜勒缰停马,沉声问道。 红光突亮,却又转瞬即逝,没想到这位中年大汉,竟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仅寥寥一望,便看到在茂密松林的掩映下,那一片略显破败的红墙黑瓦。 他身旁一人忙驱马上前回话。只见此人四十上下,是个短须方脸c四肢精壮的高瘦男子。只听他道:“回禀大人,前方不远便是雁鸣寺。古刹破败已久,寺中早无僧人。” 赢刀芜微一点头,健腿一夹马腹,厉喝一声,向着雁鸣寺的方向策马疾冲而去。 众锦衣卫见状,纷纷拍马跟上。 人走马去,寒雨依旧骤下,今夜注定无法平静。 ※※※ 敬空服下狂元丹,寿元有损,可功力却是徒然大增,且在短时间内,他的身体将一直保持一种百般创伤,仍可瞬间愈合的神奇妙效。 反观树妖,敬念和尚在它体内轰然自爆,使它精元外泄,修为大损,一时仅和敬空战个旗鼓相当。 敬空有狂元丹护体,出手威猛而无后顾之忧,一心想在药效结束前击毙树妖。如此这般,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占据了上风。全神贯注之际,却忽略了周遭。 一道十字碧芒倏地从敬空背后亮起,交叉缠绕,一眨眼间便缚住了他的四肢。 “何人暗算!”敬空双臂肌腱鼓凸,欲要强行崩开碧芒的束缚。 碧芒仿若蝉翼刀c天蚕丝,韧如北海玄冰铁,霹雳雷霆难开,冰刀雪剑难断,岂是蛮力可以挣脱。 敬空一挣之下却未脱身,惊谔震怒之下,一番剧烈的挣扎。他不动还好,碧芒光华流转,就像一条碧绿长巾。谁知他越是挣扎扭动,碧芒越是向内紧收,很快便勒进了肉里。 “哧!”地一声,敬空全身经脉爆裂,血流如注,仿若一个血人。 黑通堂堂甲木之精,臻至八煞之身,纵观上古,亦是不世妖王。可今晚竟连几个小辈都收拾不下,若是传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话,越想越是恼怒。 就在这时,碧芒异术横空出世,一蹴而就,眨眼便把敬空制伏,它不由得心花怒放,哈哈笑道:“妖和尚坏事干尽,想来释迦摩尼也看你不对眼,便让本大王送你一程,去西天和如来好生忏悔罢。”运足气力,挥拳狠狠朝敬空砸去,欲要把他砸成肉酱,如此才能一解心头怒气。 “嘘!小树苗,安静。”一道倩影飘然落在树妖头顶,纤纤玉手叉在腰间,一双天然妙目扑闪扑闪,“不要生气,生气会影响到灵珠。灵珠受你情绪震荡,本姑娘服下它,效果会大打折扣的。”桃腮鼓鼓,仙容赤怒,可谁都能看出她是故作娇嗔,并非真的动气。如此模样反而更显古灵精怪,娇俏可爱。 树妖见有人无声无息站在自个头顶,大放厥词,呼己小树苗,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放弃敬空,万千蛇藤张牙舞爪地扑向倩影。 “姐姐陪你玩游戏,你反而不领情,还要打杀姐姐。”倩影伸出一根玉指轻揉太阳穴,柳眉弯弯,清丽的容颜透出一丝苦恼,“真不乖!”说罢,足下一点腾空而起,五指握拳“收!”底下青砖崩裂,一张碧彩流光网穿地而出,把树妖整个网住。向下一拖,庞然身躯轰然倒地。 树妖本想借机砸死敬空,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被倩影算计拿住。无论它是咬是滚,是撕是拉,怎么也奈何不了这张奇异碧网。 倩影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下一僧一妖,心情颇好,双手抱胸,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两个。 “你你是黄xiǎ一 jiě?” 从她身后传来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倩影翩然转身,一袭碧纱长裙随风摇荡,观其天仙容貌,赫然正是‘黄家千金’。 “贤兄,她不是你口中的黄xiǎ一 jiě。”长宗看向‘黄家千金’,瞋目切齿地说道:“好你个妖女,藏的真够深的!竟连我都被你瞒过了!” ‘黄家千金’嘴角含笑,默然不语。 敬空听到长宗所言,停止无用的挣扎,“呸!”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守夕山庄自命天下儒宗,行事素来光明正大c磊磊落落。不曾料想,门下弟子竟是如此卑鄙无耻c肮脏龌龊,依我看来,守夕山庄也不过尔尔。” 长宗父母早亡,自幼便被师傅带入山门,从小生活在西影湖畔c英雄冢深。心系所归,对门派形象极为看重,听他如此辱骂自己所重视的,心中当即生出不悦之感,臭着脸说道:“贼和尚!你说谁卑鄙无耻,把话给我说清楚。” 敬空破口大骂道:“你最先被制,竟然不出声提醒,害小僧也被算计偷袭,你说你卑鄙不卑鄙,无耻不无耻!” 长宗见状,咧嘴笑道:“若是其他人,长某必然出声提醒,可你?哼!色胆包天,竟敢夜掳良家女子。如此佛门败类,小爷坑的就是你。” “卑鄙儒子!” “佛门败类!” 两人呼喝斗口,各不相让。 连生置若罔闻,目光尽落在她的身上。炯炯目光,如心,如镜,万千话语汇集此间。 ‘黄家千金’与他对视,正如两人初见之时,她神情慵懒地道:“公子怎知小女子姓黄?” 连生一时无言以对,仔细想想,确乃自己先入为主,听二僧称呼对方黄家千金,便真以为对方就是。 ‘黄家千金’瞧他一副苦恼的模样,羊脂玉手掩嘴一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笑声传入连生耳中,让他如沐春风,犹忘冬寒。书生瞧着她美不可言的仙容,鬼使神差地脱口问道:“在下连生,敢问姑娘芳名?” “你这轻薄浪子,真是枉读了圣贤之书,姑娘家的闺名身份岂是能轻易告诉陌生男子的?”‘黄家千金’侧过身去,清澈明媚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羞涩和懊恼。 “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连生羞红了脸,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傻瓜,我是逗你玩的。”‘黄家千金’扑哧一笑,柔声道:“公子为救他人不顾自身安危,小女子十分钦佩。我叫龙琼雨,公子唤我雨儿便可。” 连生转忧为喜,应声叫道:“雨儿姑娘!”转念一想,龙琼雨适才施展的雷霆手段,仅仅几息便制下长宗c敬空和黑通三个,凭此身手岂能真被敬念二人无声无息掳来这荒山古寺?连生想到此处,不由得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龙琼雨好奇道:“公子笑什么?” 连生唏道:“雨儿姑娘大棋笃定c掌控全局,即使没有在下,也是平安无事。这生死一说,连生实是愧不敢当。” 龙琼雨瞥了他一眼,浅笑道:“雨儿一介女流,孤身一人在外闯荡,犹如浩海上的一浮萍,若不多为自己想想下一步,又怎能在这弱肉强食c男尊女卑c实力至上的江湖保得清白之身?公子,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实在非小女子所愿。” 连生点头应道:“原是如此,是在下误会雨儿姑娘了。” 旁侧倏然传来一声冷笑:“既知江湖险恶,缘何还要漂泊此间,不抽身离去?”敬空嘿嘿冷笑了几声,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依小僧看,这小妖女是被我师弟上下齐手,勾起了。此刻春心荡漾,故扮楚楚可怜之貌,是想骗取你丑脸书生的心,抵死缠绵,吞阳。”说到糜烂不堪处,自顾仰头哈哈狂笑。 连生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他道:“你这和尚休要胡言乱语,抵毁人家雨儿姑娘清白。” “贤兄此言差矣。”长宗在旁笑道:“贼和尚掳她到此本就是要干龌龊下流c不要脸面的勾当,难道还怕说几句话,顾虑她清白不清白?” 敬空森然大笑,“正是如此,小僧就爱干这个龌龊下流c不要脸面的勾当。” 十字碧芒骤然一亮,敬空咽喉一紧,呼吸一窒,顿时被勒的笑不出声来。 “公子!此事说来话长,雨儿是有苦衷的。”少女玉手掩面,凄凄呢喃道:“雨儿师从陇西碧青宗,小门小派,师傅凤仙子素来教导门下弟子清心寡淡,莫要与人结怨,师命所言,我和众姐妹牢记于心。可恨神音教那帮邪魔,欺人太甚,他们暗中派人shàng én,要我碧青宗归附其旗下,我师傅凤仙子知道若不答应,必无好果,无奈点头。” 说到此处,龙琼雨低眉半蹙,泪眼微红,“谁想对方有一白面男子,其举止轻浮,肆无忌惮,看中师傅和众姐妹的美貌,胁迫大家陪他成其好事。师傅严词拒绝,万没料到,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他们不顾归附之约,突然出手制下师傅和众姐妹。那天雨儿正好外出,待回来,碧青宗上下尸体横陈,仅余几个神志不清c衣衫不整地姐妹,而师傅则不甘被辱,含羞带怒,羞愤自尽。那几个姐妹也在神志清醒c向我哭诉事情来龙去脉后,无颜苟活,自杀了断。” 龙琼雨拭去泪水,目光坚定地道:“此等血海深仇,雨儿同他神音教不共戴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山寺桃花始盛开 连生双眉紧皱,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事情。 少女指诀一收,十字碧芒旋即一松,敬空终于缓过气来。 “你事先把黄家千金调包,旨在引我兄弟二人上当,好一个偷梁换柱!”他死死地盯着龙琼雨,冷冷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处心积虑布下重重手段,所图乃为甲木灵珠。” “是又如何?”龙琼雨一边步履轻盈地走向树妖,一边咯咯笑道:“眼下你和毛头小子都被本姑娘制住” 长宗一听对方称自己是一个毛头小子,心里老大不高兴,冷哼一声,截口道:“你能把我制住?真是笑话!小妖女,你等着,你这九流方术本少爷马上就能解开,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龙琼雨走到树妖面前,对他回眸一笑,“若真如此自是极好,可也要等你解开在说。”环顾四周,一双妙目落在连生身上,“公子,雨儿背负血海深仇,若是循序渐进,恐怕至死也报不了师门大仇。唯有另辟蹊径,此生才有希望图之。” 连生定定地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眸光,怜惜有之c恼怒有之c困惑亦有之。他在记忆里搜寻,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最近几年 龙琼雨回转头来瞧着树妖,玉手一翻,只见一块四寸长方的褐土凭空出现在她的掌心上。一时间,一股浓郁的奇香充斥整座殿堂,闻者无不动容。 “咚咚咚!” 随着这块黑不溜秋c毫不起眼的褐土出现,树妖怒容突地一转,瞬间换成倾心陶醉之态,鼻子狂嗅着九香神土特有的甜香味道,“小美人,你若把九香神土献给本大王,对于你刚才的冒犯,我可以既往不咎,还可赐你意想不到的好处!”树妖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褐土,眸中又是贪婪又是渴望。 龙琼雨素手一指褐土,神情里微微带着一丝疑惑之色,“小树苗,你是想要它吗?” 这块褐土似乎对树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就连自己最不喜欢的称呼,在此刻也无瑕理会。它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小美人,本大王说的就是它。”八灯摇曳,冥火摆晃,惨绿的幽芒纷放射耀,照得琥珀双瞳炯炯发光。 龙琼雨抿嘴一笑,将九香神土对着树妖信手一抛。 树妖血口一张隔空接住,囫囵吞进肚子里。它原本玄黑色的躯体,在吃下九香神土之后,瞬间变得晶莹剔透,内里一切展露无遗。 树身里面有许多同心圆环,密密麻麻,一圈又一圈的环绕。这些错综复杂的年轮,细细数去,正好有五千八百圈。其中类人的胸腔处,那些木质的五脏六腑,绝大多数都破损碎裂,一团团的树浆正从伤口里流淌而出。 在年轮的最深处,一颗青绿色的珠子滴溜旋转,它每转一圈,便有一丝黑气荡漾出来,平均分散在各处伤口,只见伤口正在缓慢愈合。 九香神土从它口腔进入,经喉c顺胃c至肠,每过一处,便有一道强芒透体而出,向着四面八方辉射闪耀,彷若红彤烈日,荡气坤光。 神土最终沉淀到年轮最深处,和青绿珠子一经接触,绚丽的光芒渐渐减弱,树妖透明的躯体缓缓转回到原本的玄黑色。 “果是燕幽纵深九香神土!”树妖吃得畅快淋漓,忍不住大声高呼。一双琥珀色的妖瞳落在龙琼雨的身上,咧嘴笑道:“美人香甜嫩滑,本王岂可错过?”周身万千蛇藤猛然暴起,穿过网孔,齐齐卷向近在咫尺的少女。 面对树妖的突袭,龙琼雨依然神情自若,不闪不避。 盈盈娇躯在如此近的距离若被蛇藤抓实,还不立即被绞个粉身碎骨,香消玉殒? 长宗面色一凛,心中虽恼对方使计,却也不忍美人就这般惨死。想要出手施救,无奈自己被她制住,全身动弹不得。真可谓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龙琼雨自己种因在前,马上就要自食其果。想到此处,少年心下一叹:“真是天理循环,世事难料!” 敬空见此一幕,冷心冷面亦不由心生狂喜,哈哈大笑道:“妙!妙!妙!”若非被困,必要拍手称好。 连生大惊先色,双拳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瞧他一脸紧张的样子,难保他不会在下一刻头脑发热,冲上前去,挡在雨儿姑娘的身前。 就在众人以为龙琼雨必死之际,只见树妖血口一歪,眉头拧成一团,嘴里含糊不清地痛苦哀号:“该该死,本本大王的元丹,出出了什么事,为为何使不出力来。”一语未毕,蛇藤纷纷软倒在地。 “小树苗,本姑娘赐你香土,你却还要吃我,滴水之恩不说涌泉相报,也非你这般忘恩负义。”龙琼雨笑道:“切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否则吃坏了肚子可要自己难受。” 听到对方冷嘲热讽的话语,树妖忿火中烧,盛怒之下挥出一根蛇藤。只听“嗤嗤”破空之声,犹如乌蛇吐信,直扑少女而去。 龙琼雨眉尖一蹙。她万万想不到树妖竟还有余力反扑。不待多想,飞身向后疾退。 “啪!”蛇藤拍打在青砖石板上,尘土飞扬,碎石四散飞迸,一条触目惊心的鞭痕映入众人眼帘。 幸好龙琼雨退的及时,倘若慢上一步,现下恐已横尸古刹。 树妖体内的元丹有异常,此击落空,再无追击之力。它狠狠得瞪了她一眼,琥珀妖瞳缓缓闭合,似弃了打杀对方的念头,转而暗中全力压制这股莫名痛楚。 龙琼雨轻出一口气,黛眉一挑,冷声道:“老妖怪,本姑娘玩够了!”单手一掐诀,树妖旋即闷嚎一声,面上的表情显得极为痛苦,玄黑色的躯体复又变成晶莹剔透。 只见在那万千年轮的中心处,有一条墨绿肥虫,它长约五寸,体型类同一根甘蔗。它从九香神土中爬出,此刻正趴在青绿珠子上,伸出褐红色的舌头来回翻舔着树妖的本命元丹,将旋转出来的黑气一股脑儿的全收进肚子里。一双小眼睛微微眯着,表情似乎非常惬意。 受到少女咒诀的操控,墨绿肥虫张口喷出一团粘稠的白丝,将青绿珠子紧紧地裹住。它拖着树妖元丹,慢悠悠地朝着最近的一处疮孔爬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只怪虫过于肥大,一时间竟过不了狭窄的出口。它虫口一咬,小巧玲珑的五官卯足了劲,死命的向外爬。 “波!”地一声,在它倾力之下,终是爬了出来。 它向周围扫视一眼,望至龙琼雨,小眼精光一闪,后足一蹬,奋力扑向少女。 龙琼雨敞开怀抱,信手将它接住。少女摸了摸肥虫的小脑袋,不无得意地夸奖道:“还是小葛最能耐,不枉雨儿疼你。”说到此处,掏出一条素白的手帕,轻轻拭去沾在它身上的树液。 小葛惬意地眯起眼,一串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瞧它骨软筋酥的通泰样,仿若翱翔九天,坠身春海。 龙琼雨对树妖一笑,说道:“老妖怪,你的元丹本姑娘收下了。”娇身一转,一双妙目看向连生。 二人四目相交,少女焉然一笑,说道:“公子,神音教割据一方,教众十万,高手如云,非是雨儿一介女流轻易能撼动的!若要大仇得报,唯有借助外力提升修为。”妙目移往掌中元丹,她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疲惫,“甲木灵珠乃增元至宝,雨儿服下它,修为便可水涨船高,一蹴而就,上臻绝等高手亦非难事!” 树妖元丹被她夺走,千年修为一朝尽丧。天灵血藤迅速枯竭萎缩,八盏煞绿幽灯逐一熄灭。每灭一盏,玄黑色的躯体便灰白一分。 树妖死死瞧着龙琼雨,一双妖瞳尽皆赤红,一张鬼脸扭曲而狰狞,煞气冲天,犹是怨恨已极。它困在碧网之中,一直在奋力扑腾,无奈八灯熄灭五盏,妖焰汹汹却也后继无力,声势急转直下,至终几无威胁。 龙琼雨目光环视全场,余下的三盏幽灯耀射出的绿芒映照在她的眼帘上,流光溢彩,惹人神魂颠倒,“灵珠既得,本姑娘便不奉陪各位啦!”嫣然一笑,靥如桃花盛开。 正待转身离去,身后蓦然一股劲风袭来,眼角瞥处,只见刀光一闪,少女一怔,立时醒转,心中暗忖:“来者不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一官来此四经春(上) 龙琼雨毫不迟疑,倩身冲天而起,身法闪动,堪堪避过刀锋。旋身落地,妙目含怒地呵斥道:“来者何人!背后手段可非英雄所为” 话音未落,她眼前黑影一闪,左手臂肘一麻,树妖元丹霍然被人夺去,“无耻贼人,快把灵珠还我!”少女一急,纤手玉指相抵,一道碧烟从大拇指尖急急涌出。纷摇膨晃,旋即幻化为一只碧彩青羽凤凰。 少女柳眉倒竖,娇声喝道:“神鸟飞羽,雪夜流光,去!” 青羽凤凰尖啸一声,扑腾展翅,俯身飞掠,向那夺珠之人喷去一道三昧真火。 碧火青光在大殿之中蔓延飞散开来,但觉热息云涌,如波似浪,周遭空间扭曲,严寒避却。 来者笃定,右手轻扬,丈长黑刀犹如一条潭底黑龙,趁浪逐波,摆尾腾上,刺过三昧真火,刀式一转,径直横劈在青羽凤凰的身躯上。 狂势卷扫之下,神鸟凤吟一声,砰然飞炸,化回碧烟倒涌回去少女拇尖之中。 龙琼雨神情无波,却暗自心惊,短暂交手,她已探出对方修为犹在自己之上。 她对树妖元丹志在必得,自然不会拱手让人。心念飞转,眨眼之间想出数条应对之法。 青羽凤凰虽已消散,指尖余温尚犹在,少女在三思量,仍无十分把握夺回元丹。种种策略不由全然推翻。蹉跎之际,一双杏眼看向对方,将他上下打量。 对方四十开外,络缌胡子长到胸口,一双虎目私寒星,两条剑眉如刷漆。背负一柄白色的四尺长剑,手里握着一柄丈长黑刀。黑刀被他倒插在地,左手捏着甲木灵珠正行把玩。放着自己绝伦美貌一眼不瞧,目光尽落在珠子上,少女心忖:“真是一个怪人。” 目光移上,一条苍角赤龙入目,仔细瞧之,对方衣着竟是飞鱼服。 龙琼雨心中一凛,飞鱼服来头可是不小。大明王朝在京设有一座织造局,洪武大帝亲授,专织一种飞鱼形衣料,是为云锦中的妆花罗c妆花纱和妆花绢,有“青织金妆花飞鱼过肩罗”c“青织金妆花飞鱼绢”c“大红妆花飞鱼补罗”c“大红织金飞鱼补罗”c“大红织金飞鱼通袖罗”c“大红织金飞鱼补纱”,系作不成形龙样,名“飞鱼服”。 她见识不凡,知此官服非是寻常人可轻穿,需一定品级的官员才可穿着,当朝更是独一部门有此权利。 观其飞鱼纹绣,衔从三品,相较锦衣卫森然等级,不难猜出来人官居何职。 龙琼雨将垂到额前的秀发拢到耳后,冷声笑道:“万没想到堂堂锦衣卫副指挥使,竟也干shā rén越货之事。” “姑娘好眼力。”赢刀芜抬头望向她,淡淡地道:“只是赢某想不明白,姑娘所说的shā rén越货,又从何谈起?” “阁下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龙琼雨目光灼灼地看着捏在对方手上的灵珠,“阁下身为前辈高人,何必为难雨儿一介女流,不怕传将出去,徒惹天下群雄耻笑么?” 赢刀芜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瞥了一眼趴在少女肩头的墨绿肥虫,微笑道:“想必它就是传闻中的衔灵葛虫?原来样子长得这么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灵珠放到鼻子前轻轻嗅了嗅,两道浓眉舒展开来,眼睛像寒星一样闪烁,啧啧赞叹道:“竟然舍得耗费九香神土这等天材地宝。也对,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目光重新落回到少女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姑娘,这两样东西均来自妖山,你是如何得到的?莫非你和天燕组织有关联?” 龙琼雨神色一凛,眸中杀机大作。 妖山燕幽与仙山昆仑c镇山天山c铭山南沾共列天下七大灵脉。传闻,魔教五大门阀之中最具神秘的魔党一一“天燕组织”,它的老巢很大可能便位于燕幽纵深的某处。 别说现在,哪怕追溯到上古时期,九香神土亦不多见。此种神土乃人之毒药,花精树怪之仙草。它大多被人发现于妖山,几乎也只有妖山才有这种神土。若天燕组织的老巢真如传闻所说的设于燕幽,那么,寻取神土的危险性恐怕还要在雪虫之上。 衔灵葛虫乃是天燕组织独有之物,是一种专夺溯龙师真源的邪恶妖虫。眼下看来,此种妖虫似乎不单会夺人真源,还能掠妖元丹,当真是可怕之极。 这两样出自妖山c魔党的独有之物,如今却频频在她手中现世,疑窦重重,赢刀芜的猜测也不无道理。 “吱吱!” 虫有虫的面子,小葛听他口出不逊,当下撑起一排触脚,在龙琼雨的柔肩上立起身来,对着赢刀芜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一副凶神恶煞。 它扮像十足,无奈自身肥头大耳,气势锐减,很难起到预想中的效果。 少女玉手一翻将它收起。两手掐诀,周身真气鼓荡。一双妙目瞪视着赢刀芜,一张俏脸流露出浓浓戒备的神色。 一时间场面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大人!” 就在这时,连生跨前一步,朝赢刀芜揖礼道:“您还记得小生么?黄昏的时候,我们在林中曾见过一面!” “记得。”赢刀芜面露微笑,朝书生点点头道:“小兄弟,我们还真有缘。” 连生不由得喜出望外,忙向他解释道:“大人!您可能是误会了,小生可作担保,雨儿姑娘师从陇西碧青宗,绝非是您口中所说的魔党。” 赢刀芜浓眉一挑,疑惑道:“陇西碧青宗?赢某怎么从未听闻过!” 龙琼雨面色一缓,淡淡地说道:“小门小派,自然不入大人法眼。” 赢刀芜哂然一笑,扫了一眼站在连生身旁一动不动的长宗和被十字碧芒缚住的敬空,双眼微微眯起,手上把玩着青绿珠子,笑而不语。 连生见状,知他已有轻放之心,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忙向龙琼雨说道:“雨儿姑娘,这位大人是奉皇上诏令专行来雁山除妖,适才出手许是误把姑娘当成妖怪。” “公子,你说谁是妖怪?”龙琼雨星眸敛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小生说的妖怪并不是指姑娘,是是它”连生连连摆手,迫切地向她解释。待在三道歉,书生一指奄奄一息地树妖,张口欲辨,却又无言。思来想去,叹声道:“都是误会” 龙琼雨不置可否地道:“误会?我看却是未必。既是奉令除妖,缘何一来便对我出手?”冷然看了赢刀芜好一会,说道:“连公子一介书生,修行未始,紫府未开,不知也就罢了,可依大人这身修为,绝是不该犯这张冠李戴c似是而非的低级错误!”眼波流转,目光游离在灵珠左右,“况且,大人乃是无源之体,甲木灵珠对你并无大用,你若把它还我,小女子感激不尽,此恩铭刻肺腑,毕生没齿难忘。” 州神大陆世人皆知,人族能够修习无上真法,追根究底,溯龙真源功不可没。 经过感应c凝练,人族可以在自身体内开辟出容纳溯龙真源的紫府内境,尔后开白门c通蓝循c至红神c达黄恒c终青宇,万妙无极,神游八方。 传闻臻至青宇境,可得神鬼莫测之力。可惜几千年来,穷尽天下英杰无数,仅才寥寥几人达到这等境界,余下皆止步黄恒境。 除上诉修真六境,还有一层化外境界,名‘绿武’。 溯龙真源乃是人祖青龙赐予人族的无上瑰宝,绝大多数人经过指引,或多或少,皆能感应其中的关窍。 可是,也有一些人天生就感应不到真源涌动,世人称他们为‘无源之体’。 这类人虽然修习不了术法,无法御剑飞天,引气遨游,却能以武入道,至威处,相较蓝循修士,无论攻防身法,他们皆是毫不逊色。 “赢某虽非溯龙师,灵珠对我也无用,可带回去呈给圣上,也可证我杀妖之实。”赢刀芜面带著一抹淡笑,看向连生道:“小兄弟,你可要当心!魔教中人花言巧语,表里不一。阴险狡诈,善惑人心。” 龙琼雨听他造谣中伤,云容催暮,咬唇不语,秀目中尽是羞怒悲愤的神色。 连生听到此处,见美人花容似匝,两点翠蛾愁压,心中莫名一痛,如被尖针刺扎。情急之下,涨红着脸大声辨解:“大人,雨儿姑娘绝非” 就在这时,树妖吼道:“赢刀芜!你还不速速来救我!” 只见它八灯已灭七盏,潋潋幽光微如萤火,明明暗暗飘忽不定,仅剩得一盏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树妖撑着一口气,一双琥珀妖瞳紧盯着元丹,眸光怨毒的开口道:“既已夺回本王元丹,你还和他们啰嗦什么!待我元神合一,你我联手杀了这帮无知后辈,出我心中一口恶气。那件东西到手之后,我在随你回去见少主!” 赢刀芜浓眉一凝,虎目中微光一掠。青绿珠子在掌心上下起伏,面无表情,不知正作何想。 听到树妖这番话,在看虎目男子的神态,众rén iàn色皆是一变,万没想到奉皇命除妖的锦衣卫副指挥使,竟和树妖是一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一官来此四经春(中) 龙琼雨冷然一笑,不屑道:“表里不一?我看这句话是阁下在说自己罢!” 赢刀芜目中厉光一闪,微笑道:“小姑娘,切记祸从口出!”“铮”地一声响,芜浮黑刀应声出土。虎目男子翻手间已将珠子收起,冰冷的空气中,一股强烈的犹如实质般的杀气,向众人迎面而来。 赢刀芜虎目精光一闪,手中芜浮黑刀绿芒骤亮,光华刺目,令清丽少女无法直视,不得不抬手遮住双眼。 周遭刀气纵横,劲风鼓面,两颊生疼,只听得“嗤嗤”的破空之声。龙琼雨暗道不好,对方这是要先发制人,无遐多想,玉指忙在胸前虚画一圆。 紫府真源透过白门而出,碧烟汹汹扩散,神华凝实,将周身各处要害牢牢笼罩。 刀光一闪,接着传来一声凄惨的吼叫。 “赢刀芜,你为何对本王出手!” 众人始料不及,虎目男子所取目标竟非龙琼雨,刀至中途,方向骤然一转,疾劈树妖而去,将它拦腰斩为两截。 树妖吼叫连连,从断口处不停地狂喷出一股股绿色的汁液,粘稠满地,臭不可闻。 “为何?小妖始终是小妖,要怪就怪你自己在外rén iàn前泄露少主的存在!”赢刀芜看向连生等人,“赢某和各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无奈一切有关少主的事情,赢某都要竭尽全力扫除。”话音方落,手中的黑刀流转着慑人的寒光,倏地一声虎啸,如雷贯耳,似厉电般直劈众人心底。 赢刀芜微微颔首,微笑道:“各位!抱歉了。” 敬空倏地道:“大人且慢!” 赢刀芜闻声望去,讶然道:“大师怕死?” “人皆怕死,小僧自然也怕,但并非因此而打断大人。” “哦!那大师唤赢某所为何事?” “大人奉皇上诏令除妖,却杀了天尘c守夕两名武林盟弟子,如此这般回去复命,不说皇上会如何处置大人,到时武林盟若追究起来,将真相查明,大人即使修为在高,亦也难逃一死。” “这又何恼,你们一死,一切事情赢某尽可推到树妖身上。”赢刀芜淡淡一笑,说道,“当我赶到的时候,你们学艺不精,早已命丧妖手。反而,赢某见树妖残杀天尘僧人c守夕儒子,气愤填膺,当即上前和树妖舍命相搏。一番生死大战,赢某幸不辱命,终将树妖斩杀,留尔等全尸。你们泉下有知也会感谢于我。” “大人字字珠玑,说得实在是太好啦,反正都是死无对证!”敬空双手合十,微笑道:“小僧自认学艺不精,修为远远不及大人,可有狂元丹的药效在,撑个一时半会,还是有点自信的。” 正在这个时候,殿外忽地传来人喧马嘶之声,寺门撞击声c奔走声c拔刀出鞘声,乱哄哄,吵吵嚷嚷。 荀东升大声高呼道:“赢大人,你在哪里!”声如洪钟,穿透残墙暴雨,隔着老远,清晰地传入到在场五人耳中。 一间间腐朽殿门经人猛力推开,荀东升冷然道:“大家小心搜索,树妖很有可能还藏在这座雁鸣寺中。”一众锦衣卫随他指示鱼贯而入,无果退出,旋即向着下一间查找。大队人马快速朝着这间侧殿而来。 若非树妖多嘴,暴露二人身份,此刻,赢刀芜只需高声回应,招来手下,到时人多势众,或放或杀,任他心情。 眼下形势南辕北辙c背道而驰。树妖在外rén iàn前说出少主的存在,自己清理门户,它万死难谢其罪,虽然其他四人并不知道少主是谁,可他们却知道自己与妖族同伍。 人妖同谋,乃武林盟之大忌,慎重起见,必须斩草除根。 百十手下,并非全部都是自己的心腹,当中有皇上的眼线,和其他势力的耳目。 锦衣卫监视满朝文武,自己堂堂副指挥使也被别人监视,即使知道也不能清除,其他势力还好,可若杀了皇上的眼线,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朱元璋失了联系,自己必被猜疑,到时不被信任,恐要撤离调职。如此一来,可就棘手了。 所以,绝不能让手下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赢刀芜虽然自信可以杀死对方,可这和尚所言,也并非无的放矢,倘若狂元丹的药效不彻底耗尽,自己确实没有把握在手下找来之前,将在场的人统统灭口。 自己赶在手下前头先行到来,真该一来就把他们解决,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敬空会然一笑,道:“大人莫慌,小僧有一计。” 赢刀芜双眼微眯,笑道:“大师有何妙计,但说无妨。” 敬空傲然道:“大人应该清楚,皇上乃是小僧师叔。” 赢刀芜点点头以示明白。 敬空接着说道:“若有小僧在旁极力解说,想来皇上看在师侄的份上,对大人也不会太过责备。” “哦!不知大师会如何解说。” 敬空冷眼扫过巍然不动的长宗,和凝眸肃立的龙琼雨,森然一笑道:“小僧与师弟敬念避雨古刹,无意间撞见守夕山庄儒子仗势欺凌良家女子,本着慈悲为怀,和师弟一同上前规劝,衷心希望同盟师弟能够弃恶从善。” “不曾料想,对方表面大彻大悟,求诸佛菩萨原谅。内心实则恼羞成怒,无意悔过,暗中突然出手,欲要shā rén灭口。小僧猝不及防被他打成重伤,幸好佛源深厚,不然今夜风雨寒天,便要死在他的毒手之下。师弟敬念见他执迷不悟,不由气上眉头,施展救世佛功,化身怒目罗汉。” 敬空虚情假意轻然一叹,“二人激斗的声响震天动地,终引出潜伏在雁鸣寺中的黑通树妖。妖势汹汹,魔功滔滔,守夕儒子一个不慎被树妖杀翻在地。千钧一发之际,敬念舍身替他挡下。佛佑苍生,师弟的牺牲最终唤醒了迷途儒子的未泯良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善莫大焉。” “最后,守夕儒子和树妖同归于尽,连带那位良家女子也一起陨落。” “去你妈的良知,贼和尚,你颠倒黑白,真是无耻至极!”长宗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 赢刀芜哂然一笑:“公子何故动气?这位姑娘美貌绝伦,你能一亲芳泽,即使就此一死,想想也是无撼了。” 长宗忿然道:“一丘之貉,无话可说!” “这事情和我无关!”连生无奈地露出一个微笑:“能否放过在下” “大人,这小子被妖女封住三关三田c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穴道一时还冲不开。你我二人联手,只需拿下小妖女,书生c儒子,不足为惧。”敬空狠狠瞪了连生一眼:“事不宜迟,大人快帮我解开束缚。” 赢刀芜微一沉吟,信手一翻,黑刀浮上空中,在敬空头顶三尺处“哧哧”盘旋,一股股气浪犹如实质般缠绕在碧带上,将十字碧芒缓缓拉离敬空肤身。 当离体三寸,赢刀芜深邃的虎目电光一闪,刀随意动,轰然斩下,碧带顿时切为两段。 敬空一经脱困,心生贪念,探手抓向这件缚人法宝。 谁知,这条碧带轻若无物,滑不溜秋,仿佛流水一般从敬空手里丝丝滑落。任他如何紧紧抓住,仍是无法阻止碧带脱手而出。 落地无声,光华依旧,碧彩流离,似九天仙女身上的金缕玉衣。 至美之极,不像凡尘之物! 敬空心生厌恶,抬脚踩去,欲把至美之物践踏在自己的足下。 碧光一闪,蓬然一炸,十字碧芒带化为一缕青色的烟雾,晃晃悠悠的朝着龙琼雨飘去。 “哪里去!”敬空迈前一步,呼地一掌,气刀横扫,碧烟被吹得个七零八落。 龙琼雨玉手一招,冷笑道:“正立无影,起死回生,摄!”碧烟化为十字碧芒带,落回少女的手上。 敬空脸色阴沉,右手银芒闪烁,左手十三颗紫檀念珠滴溜飞旋。 赢刀芜傲立一旁,微笑不语。 龙琼雨黛眉一挑,玉手暗自掐诀,眼前二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由不得她不提高十二分警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一官来此四经春(下) 便在此时,长宗倏地道:“雨儿姑娘,可否听长某一言。” 龙琼雨眼下心中百味杂陈,悲楚c羞怒c紧张c迷惘俱在心头纷涌。忽地听到有人呼唤自己,赶忙屏弃杂乱的思绪,侧首嫣然道:“长公子唤雨儿何事?” “在下事先不知雨儿姑娘是碧青仙子,胡口错喊妖女,长某在此先行陪罪。”长宗目光凝望赢刀芜,冷然道:“此人和树妖一伙,却又反手袭杀同伴,敌友难分,所图非小,眼下又和贼和尚联盟。” 长宗脸容一正,续道:“雨儿姑娘,长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眼下形势大为不妙,大家若再各自为战,生路渺茫,真就死路一条。你若听我一言,大家团结一致,才有一线生机。 龙琼雨妙目一转,脆声道:“好,便依公子所言,你我暂且联手。” 玉手翻转,碧光跳跃,纤指对着长宗遥遥虚点,只见两道疾光,如白虹贯日,直射儒子两肘曲池穴。 “小妖女!若不是你用九香神土引来黑通树妖,我师弟他也不会客死他乡,尸骨无存。”敬空一手银白光球眩光夺目,一手十三颗紫檀念珠血光吞吐,疾步冲来,长声大喝:“树妖伏诛,我师弟仍是死不瞑目,这笔帐,今日且算在你的头上。”面目狰狞,状若疯魔。 赢刀芜呵呵一笑,朗声道:“小姑娘,小心了。”话音刚落,黑刀铿然虎啸,冲天飞旋,绿芒怒放,霎时充斥了整座大殿。 刀气纵横,气浪冲天,绚丽光芒透窗门壁缝而出,直指西北,照亮小半幽天。 只听外头远远传来沸腾的人声,“是赢大人的芜浮刀气,快,在这边!”人声鼎沸,脚步如雷。 听音辨位,赢刀芜知道手下随即便来,神情一凛,芜浮黑刀以天火奔雷之势轰然怒斩。 刀势汹汹,转瞬即至,龙琼雨一张俏脸刹时惨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浩然正气从她身后喷薄而出,顷刻化为无形气墙,及时挡住致命狂刀。 长宗袖袍一卷,笑然道:“飞身托迹,迥风返火,敕!”浩然正气犹如龙卷风般急速倒旋,将芜浮黑刀逆转抛飞。 白光怒耀,血光飞啸,紧随其后,敬空接踵而来。 “乒噗了乓”一阵巨响,紫檀念珠血光大放,杀气凌厉,飞扑猛撞,激得浩然气墙波荡出圈圈涟漪。 赢刀芜一刀之威,倾刻耗去气墙八成威势,再接飞珠,气墙摇摇晃晃,吹弹得破,随时都有可能云散烟消。 长宗顺势一收,凝神聚气,挥掌迎向天尘寺镇寺奇功一一阿尘鼻罗。 两掌相交,银球迸爆,二人脸色俱是一白,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赢刀芜跃身接住神兵,反手一扫,绿光流离,只见一轮巨大的气刀怒舞飞出。 敬空一凛,心中骂道:“此刀威势惊人,如若挨实,即便我有狂元丹护体,事后怕也必死无疑。该死锦衣卫,事后在寻你算帐。”思到此处,掌间真源鼓爆,震开长宗,飘身闪到一旁。 长宗剑眉一挑,面不改色。气运周身,挥掌相抗。 “长公子,雨儿助你一臂之力。”龙琼雨娇喝一声,纤指掐诀,碧裳鼓荡,口中疾念法咒。玉手一摇,十字碧芒带烟波一晃,似一道急电般射出,径直撞向芜浮气刀。 幽黑古老的大殿,霎时翠光流离,白芒鼓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气浪向四面八方汹汹袭卷,碧带凤吟,黑刀嗡嗡抖颤,十三颗紫檀念珠被震得四下飞窜。 一时间飞沙走石,窗掀门倒,殿沿飞檐金铃叮当响。 浓烟滚滚,连生视野难辨。侧耳倾听,四周悄无声息,心中忖道:“刚刚大家舌绽莲花,刀来剑往,这会却又息兵罢战,杜口无言,真是奇怪了。” 隐约之中,忽听有人低喝一声,似受莫名惊吓。连生细细聆听,却听不出是何人所发。 忽地,在他左前方不远处豁然亮起一道碧芒,上下飘忽,左右摇晃,像是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 连生凝眼看去,心中大喜,暗自忖道:“是了,雨儿姑娘擅施碧光仙法,这道碧芒应是她发出来的。” 暗自欢喜,正待迈步,突然灵光一闪,其他人皆是闭息不语,唯独雨儿姑娘引光照路,岂不暴露自己所在位置? 不好,雨儿姑娘有危险。 思到此处,连生焦急万分,忐忑不安,强敌环伺,唯恐她遭了毒手,情急之下,脱口大喊道:“雨儿姑娘,快把灯熄灭。”提醒别人不假,可这一喊,连生却忘了自己所在也将随之暴露。 话音刚落,只见那道碧芒停下动作,浮空静立,幽幽看着连生。突然,碧芒一晃,犹如闪电般朝着连生射来。 瞬息而至,近在咫尺,连生瞧清对方样子,顿时全身寒毛炸立,惊慌失色,失声叫喊:“你你是什么什么东西!” 只见来者是个皮肤惨白c双眼猩红c面目狰狞,浑身散发幽幽碧芒的亡魂女鬼。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鬼幽幽扫视连生,豁地伸出右手,黑色锋利的指甲猛然抓在他的脸颊上,瞬间沁出五滴血珠。 血味相激,女鬼不怀好意地笑了,五指凝爪,缓缓朝书生天灵攀去。 连生星眸圆睁,冷汗涔涔,吓得手脚发软,不敢枉动。 女鬼咯咯笑道:“这位公子,瞧你细皮嫩肉,一定很好吃。”鬼目凶光一闪,五指闪电般抓向连生天灵盖。食脑吞肉,敲骨吸髓,这个女鬼端的好生残忍,竟想把连生活生生吃掉。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浓烟汹涌翻卷,如大滔狂潮,形成气流涡旋,隐见赤橙红绿蓝各色异光卷溺其中,忽明忽暗,沉浮宕荡,狰狞鬼脸时隐时现,凄厉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鬼哭神嚎,尽是群魔乱舞。 涡旋一卷,女鬼惨叫一声,双脚离地,抛进千光万色,即刻无影无踪。 就在涡旋越转越快之际,随着一声沉闷的怒吼,十丈之径猛然向内一缩,倾刻间形成一团半丈黑球。 黑球飞旋,烟涛滚滚,不时伸出一只暗青色的鬼手,隔空乱抓,骇人惊叫。 风卷残云,万物澄明,殿内诸物纤毫毕现。 龙琼雨c长宗和赢刀芜c敬空四人两相对立,一致注目黑色圆球,神情凝重。 赢刀芜倏地冷冷道:“尘归尘,土归土,害人性命何必在锢魂锁魄,黑通!人有人法,妖有妖道,你如此这般做为,今日赢某就打得你魂飞魄散!” 原来各色异光和那女鬼,都是黑通树妖过往杀害的无辜亡魂,夺人性命,这还不完,树妖竟然还把这些人的三魂七魄束缚在自身体内,悠长岁月,依自己的喜好对他们施以无尽的折磨。 原本善良的人,经年累月之下,神志渐渐不清,性情亦也变得凶残暴虐。 黑球森然大笑,说道:“魂飞魄散?哈哈哈本王是如此好欺与的么?”浓烟激荡,忽地钻出一个七窍流血的青面鬼头,他嘶声怒吼道:“赢刀芜,你既不仁,便休怪本王无义!” 话音刚落,青面鬼头猛地一口咬断自己舌头,绿血喷薄,腥臭欲呕,抛洒在地,兹兹化为碧烟;蒸蒸腾上,霎时笼罩黑球周身。 碧烟一裹,黑球番然鼓涨,就如吹到极至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破爆。 原来黑通树妖元丹被夺,八煞天灯俱灭,躯体又被赢刀芜斩为两截,元气大伤,万劫不复,悲怒憎恨之下,遂解开尸鬼封印,招出千魂万鬼,施展血祭,大家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敬空此刻狂元药效已过,如若树妖自爆,他万无抵抗之力,心中骇惧,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慌忙不迭地道:“大人!妖焰汹汹不易硬拼,暂避锋芒才是上上之策,你意如何” 一语未毕,“轰”地一声,黑球番然爆裂,红光吞吐,炎风火浪向着四方八方疾速扩散。 众人齐齐脸色大变。 赢刀芜神情一凛,低声喝道:“走!”锦衣鼓舞,抢先掠向殿外。 敬空随其夺路而逃,眼中忽地凶光一闪,反手一掌,炽热光刀“噗噗”破空,向着连生飞斩而去。 长宗正欲带着二人飞身躲避,眼角瞥处,发现光刀直取书生。少年怒不可遏,返身挥掌阻拦,大喊道:“你们先走!” 火浪近前,炎风扑面。震耳轰鸣,炽浪滔天,眼下哪里还有路走。龙琼雨心急如焚。 连生灵光一闪,脱口道:“地洞!我们快进地洞!” 龙琼雨眸中一亮,忙挥舞十字碧芒带护住二人。倩身一闪,拉着连生跃入幽深地洞。 长宗运气挡下光刀。气浪交迸,猛烈的冲击力震得他飞跌退后。 连声巨爆,地动山摇。石佛炸裂,殿柱塌倒,赢刀芜和敬空二人被气浪抛飞而出,闻声赶来的锦衣卫当场炸死一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文武状元皆落难 武林盟立世两千余年,在凡夫俗子的眼中,昆仑道派c九松剑场c守夕山庄五派弟子修长生不老之术,夺日月之精华,移山填海,呼风唤雨,俨如天外飞仙。 而在其他小门小派的眼里,在武林盟这尊庞然大物面前,他们就似撼树蚍蜉c挡车螳臂般不值一提。 武林盟执掌天下正道牛耳,可谓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大势力。 故文武试一出c每届举行,皆有无数来自“州神六域”的无名高手,不远万里,毕集帝京,全为一鸣惊人c名满天下。 想要拜入武林盟,很简单,只要你有潜力和实力,可想要成为武林盟的内宗弟子,很难! 除了从盟中内部挑选杰出弟子,面向外界的机会只有一个,那便是文武二试第一。 “如今没了灵珠,别说第一,前三都难!”龙琼雨黛眉轻蹙,俏脸一黯,一双明眸看着玄灯中跳跃的火光,神情看起来有些凄凉落寞。 伊人心伤,连生亦心中难过,正自多愁,脑海中豁然灵光一闪,不由自主地探手抓住龙琼雨的柔荑玉手,欣然道:“长少侠,我们怎么忘了他!”连生神飞色舞,自顾说道:“他出身天下儒门c守夕山庄,由他引荐雨儿姑娘c诉说你的师门惨变。同道相扶,武林盟定不会不管,到时必会收你入门。” 连生目光灼灼,眼里只有一片赤子之心,明眸烁烁闪耀,犹如一汪暖流直浇龙琼雨的心扉。 龙琼雨娇靥一红,轻然抽回玉手,秋波流转,带着喜悦c羞涩和莫名的温情,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柔声道:“多谢连公子关心!”微微一笑,说道:“只是你有所不知,长公子或可荐我入门,却无法欲报大仇,非是一介普通弟子可以达成,雨儿的目标是你明白了么?” 连生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彩,柔肠百转,心中甚是怜惜眼前人。俊容一肃,正然道:“预祝雨儿姑娘武试夺冠,如愿以尝。” 龙琼雨浅浅一笑,说道:“雨儿在此也预祝连公子文试夺魁,高中状元。”脸上梨涡咋现,似芙蓉出水,美得令人窒息而又陶醉。 连生黯然一叹:“世事无常,天意难料,谁又知晓金科文武状元沦落至此,无见天光。” 龙琼雨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柔声道:“连公子此言差矣,就因你我还非真正的文武状元,我们才更应该振作起来,寻机出去才是。” 连生哈哈一笑,道:“雨儿姑娘教训的是。” 书生收敛思绪,放眼望去,黑洞洞的甬道高宽三丈有余,通往上方侧殿的出口,眼下被树妖自爆而震塌的殿瓦梁木和乱石c泥土掩埋。 四周都是横出的尖石c深扎地底的树木根系和啪嗒滴沥的冰凉水珠。橙黄光芒四散洒耀,仅能照到前后十数步范围,在远处便漆黑一片。一阵微风吹来,引得玄火晃荡飘忽不定,未知的深处似乎有憧憧鬼影。 连生周身湿透冷意逼人,冻得直打哆嗦,不住地手心手背摩擦,兹以取暖。四周扫望一眼,皱眉道:“只是如何出去呢?”耐住酷寒,展颜笑道:“渺渺望前路,幽幽透丝裳,有雨儿姑娘相伴,连生即使死在这里,亦也无撼。” 龙琼雨抿嘴一笑,佯怒道:“油嘴滑舌,谁愿与你一道死在这里。”玉手一翻,只见碧光一闪,连生周身雾气腾腾,眨眼间,衣袍袖带已干。 “多谢雨儿姑娘!”连生通身爽泰,心中一暖,揖礼谢道:“适才在下胡言乱语罢了,雨儿姑娘莫往心里去。” 龙琼雨妙目如水,秋波澹澹,“若真生死,连公子可愿和雨儿同棺共穴。”俏靥酡红,翘首以盼。 连生豁地面红耳赤,怔在原地,不知如何答复, “嘻嘻!雨儿是和你嬉闹呢!” 连生一听,尴尬一笑,心中松了一口气。 龙琼雨看着对方星眸,目中闪过失望c悲楚c倔强c忧伤之情。丹唇轻启,露出微笑,“连公子放心,雨儿定带你出去。”说罢,集中精力聆听周围的声音,方圆百米的声音尽收耳底。 虫鸣声c水珠滴落在泥石上的啪嗒声c风啸声c骤雨声c惊雷声,无论大小巨细,一一涌入龙琼雨的耳内。 少女心里一沉,依此深度如若硬冲,一个不慎恐有活埋之险,到时真就叫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龙琼雨心中忖想:“连公子生性淳朴,率性自然,假若因你死在这里,雨儿!雨儿!你于心何安?”思到此处,妙目一转,嫣然笑道:“连公子,我们头上土层并非铁板一块。” 纤纤玉手翩翩一接,一颗晶盈剔透的水珠滴落在她的掌心,“雨水绝难渗入至深地下,这里既然有水,树妖定然是将这处地下挖通。我们只需沿着甬道走,定可达到地面。”她的声音空灵而又清美,引人痴醉。 连生一听,顿时星眸一亮,啧啧赞叹雨儿姑娘心思缜密,倘若文试,必是女中状元。 龙琼雨听的粉腮彤红,羞然不语。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发出一阵剧烈咳嗽。在这幽深地底,无人绝地,这声异音显得如此引人注目。 二人一惊,对望一眼。龙琼雨黛眉一皱,将掌心琉璃灯盏信手一抛,玄灯悠然飘向漆黑甬道。 橙光洒耀,只见六丈开外有一人儿,靠墙坐在地上,白衣染血,惺红一片。二人定睛细看,不由大吃一惊,这人竟是长宗。 “连兄c雨儿姑娘,是我!”长宗倏地捂住嘴,弓下身,一顿猛咳,“树妖自爆威力惊人,长某不幸伤到”移开手掌,只见一滩黑血跃入二人眼目。 龙琼雨和连生瞧得触目惊心,忧及对方伤势,忙迈步上前。 当离对方还余三米,突地从后方传来另一道声响,“小心,他是假的!” 这声音和长宗简直一模一样,连生疑惑不解地转回头,想要看楚是何人所发。身转一半,猛然经人一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往来时的甬道推去。一路跌跌撞撞,转眼退后十数步。 事发突然,连生只觉天旋地转。镇定心神,放眼望去,只见龙琼雨正和“长宗”斗在一块。 “长宗”持着一把青铜bi sh一u,击挑带刺,身法凌厉,招招夺人要害攻击。 不知这把锈迹斑斑的青铜bi sh一u是何来头,触及龙琼雨的护体罡气,停也未停,就那么脆生生的刺将而入,犹如切豆腐般轻而易举。 龙琼雨也未想到这把毫不起眼的短匕,竟是如此锋利,挥舞十字碧芒带阻遮拦挡,有好几次险些受伤。 连生紧张非常,心都快提到嗓子眼,看的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扰到龙琼雨。 “长宗”腾身而起,双眼扫过那对雪腻香酥的丰盈玉ru,桀桀淫笑道:“大人所言非虚,还真是一个绝色ěi nu。”目光灼灼,右手横后,bi sh一u刺往龙琼雨丰润白皙的花脖,如箭离弦,呼呼破空,“红颜白骨,粉黛骷髅,可惜马上就要香消玉殒。”原本儒雅的面容,此刻尽显狰狞。 寒光闪闪,碧芒滔滔,龙琼雨玉手一晃,十字碧芒带犹如一条青碧灵蛇,忽地窜上高空,死死地缠绕住“长宗”身体。 少女纤指一勾,只见“长宗”刺向对方的青铜bi sh一u转而刺向了自己。 噗!bi sh一u横穿咽喉,“长宗”面色铁青,口中鲜血直流。持匕右手颤抖不止。不到片刻,两眼翻白,腿脚一软,就此一命呜呼。 龙琼雨错步上前,玉手一招,收回缠绕在对方身上的碧带,探手拾起地上的青铜短匕,仔细在他身上翻找 “雨儿姑娘,可有发现什么?”长宗经连生搀扶,走到这方,开口问道。 龙琼雨转过头来,神情戒备,将他上下打量。只见长宗模样和地上这个神秘人一般无二,俱是白衣染血,惺红一片,长袍多处被烧烂。 “你且站住。”龙琼雨娇喝一声,暗自捏了个法诀,意念一动,倏地从长宗身上飞出几缕碧烟,拖着翠光绿尾,围绕少女指间旋转了几圈,尔后钻进拇尖里,就像回到本源。 龙琼雨莞尔一笑,道:“长公子,此地古怪非常,雨儿不得不小心谨慎,情非得已,还望见谅。”言语间,似已确定对方是真正本人。 听她之言,在回想适才那几缕碧烟,连生恍然大悟,暗中忖度:“是了,雨儿姑娘迫于赢刀芜c敬空二人联手,独力难撑,便即同意长宗之邀,施法替他解开穴道,碧烟应就是那时留在长宗体内。 有此为凭,本人无疑,连生心中忍不住大赞几声,雨儿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长宗点头微笑,表示无碍。 膨!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轻微爆响,三人脚下白烟弥漫。转头看去,只见假长宗的尸身不翼而飞。 “幻术!”长宗低喝一声,对上二人看过来的目光,眼眸凝重地道:“对方是幻术高手。” 龙琼雨秀目一凝,警惕周围。 连生不得其解,面带疑惑。 “《列子周穆王》有载,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长宗见他一头雾水,不但未予轻视,还简明扼要,解惑释疑:“幻术是一种虚而不实,假而似真的方术。小成可迷神障眼,惑人心神耳目。大成可招鬼唤兽,一念广厦。变幻莫测,极为难缠。适才那人就是对方依我样貌变幻出来,神态五官几可乱真,若非长某及时破开对方障眼法c脱困而出,你们已然着道。” 连生听完,后怕不已。 “可惜长某重伤在身,不然,哼哼,浩然诀正是幻术克星。”长宗轻咳几声,脸色苍白,可见树妖自爆带给他的伤势,实为不轻。 “长公子路见不平,侠肝义胆,雨儿钦佩。”龙琼雨嫣然一笑,目望连生道:“连公子,他便由你来照料,其他宵小之徒,皆由雨儿清扫。”玉手轻抬,琉璃灯盏炽光大放。 冷风徐徐,碧裳鼓荡,清丽少女当先走进黑洞洞的甬道。 连生搀扶着长宗,紧随其后。 带着求生的希望,三人走向未知的前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狼虎中间读道经 不知走了多久,静寂的甬道里,三人仅能听到自己扑通的心跳。 冰凉的水珠不时滴落在连生的肩头和衣袍,湿潮一片,透骨心寒,书生战战栗栗扫望四周,只觉寒冷c恐惧c迷茫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嗷呜!”忽地一声兽吼,连生紧张地停下脚步,探头张望,黑洞洞的远处甚么也瞧不清楚,但能感觉到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 “雨儿姑娘,是是甚么?”连生小声问道。 龙琼雨胸脯起伏,娇喘连连,秀靥珠光闪闪,细瞧却是一颗颗香汗。她眼望前方,神情戒备,十字碧芒带悬浮左右,翠光流离,四散洒耀。 连生识趣闭口,星眸却是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前方。 “嗷呜!”“嗷呜!” 黑暗中又传来两声低沉地吼叫,连生循声回忆,脑海涌现诸多山兽面貌,是狼?不像,或是虎?却也不像,似是而非,凭声音真就猜测不出具体何物。 未见其貌,单单想着豺狼虎豹的骇人模样,连生就已心惊胆颤。若那东西脱离黑暗,出现在他面前,不知他可有一见气勇。 咚!咚! 转角橙光未至处,随着如雷脚步,倏忽探出一颗狰狞的兽头,其獠牙森森,形貌凶恶,如狼似虎。赤红的眼目锁定着连生三人,瞪得像两盏灯笼。 巨兽俯身低吼,两丈高的身躯整个走将出来,利爪钢毛,眼中尽是疯狂c暴虐c凶戾欲要择人而噬。 长宗冷然一笑,朗声道:“阁下三番两次使这些九流方术,不觉无趣么?” 原来,一路行来,三人遭受多起突袭,险象环生。 箭石暗器或是毒雾烈火,甬道中机关重重,幸有龙琼雨疾光电眼,异况稍显,便施雷霆妙术一一化解。 即便如此,连生仍是心头狂跳,面色惨白,不由得暗捏一把冷汗。 长宗在旁多次安抚,言明不过幻术,可连生听来仍觉匪夷所思。毕竟,那炽热的烈火c冷厉的飞针,对感官上的刺激,和真的毫无二致。 使得每次险情,极力的狂奔,连生皆是惊心动魄。 “哈哈!”笑声突然,低沉而又嘶哑,“小子,你想激我现身?”空声回荡,伴杂凶兽闷吼,三人听不出对方身在何处,“我奉大人之命,要你等三人葬身于此,哼!正宗也好,九流也罢,只要大功告成,又有何干系?” “大人?”长宗剑眉一挑,冷声道:“可是锦衣副使赢刀芜!” “嘿嘿!酸牙儒子,死到临头还问东问西。”只听那人直直冷笑,哂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下到地府九泉一切皆妄。”话锋一转,笑然道:“如果你有遗言,就趁现在快交代罢。” 长宗哼了一声,冷笑道:“就凭阁下这点道行,竟也妄想取我长宗性命,真真笑话!”说罢,捻诀念咒,黑暗的甬道里荧光飞浮,绕着长宗涡旋流转,华光四射。 连生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恍入幻梦。 “哇!”长宗倏地吐出一口鲜血,指诀一松,飞浮的荧光旋即一顿,光华四散。 连生慌忙扶稳他,询声道:“长少侠,你可还好?” “哼哼!命都快没了,还在这逞甚么强,你能唬的了谁?即使大人不说,我也看的出来,小子!你内里五脏六腑c奇经八脉皆被树妖自爆创伤,又中千魂百鬼的阴毒,现在是否任督不通,三关不畅?” 长宗神情一冷,凛然不语。 连生“啊”的一声,对上龙琼雨看过来的目光,心中焦急万分。 “阴毒不除,百脉不通,真源出不了紫府,空有一身浩然真气,嘿嘿!又有何用?”那人桀桀狞笑,幸灾乐祸地道:“若能出去,凭守夕山庄的实力,解此毒,我相信毫不费力。可现在?你就是个废人!” 只听那人怪啸一声,凶兽引颈长嘶。双睛凶光大放。后足一蹬,率先暴起发难。一时间狂风大作,落蹄如雷。龙琼雨疾声道:“连公子自且小心!”揑诀念咒,碧带飞翻,宛如一条灵蛇在空中窜舞。 说时迟,那时快,狼虎巨兽携风扑至,抡起钢爪,狠狠拍向翠碧柔带。 当头一击,直把十字碧芒带打的凹陷。距少女娇容仅差半寸,碧带才堪堪挡住这股无匹巨力。倘若拍实,岂是受伤这么简单。 龙琼雨俏脸含霜,指诀飞舞。碧带星光骤亮,无风自鼓。她玉手一挥,翠光吞吐,狼虎巨兽被震得倒飞而回,摔了个四脚朝天。 “哼!”只听那人怒哼一声,狼虎巨兽疾速爬起,复又冲来。 “啪!”钢爪怒拍,碧带深凹。 龙琼雨虽惊不乱,玉手齐挥,运力相抗。 “啪啪!” 一击重过一击,少女黛眉紧皱,一双藕臂被震得酸麻难当。 钢爪横拍,气浪飞迸,顶上石土震裂,哗啦啦地倾塌而下。 好几块落石直往连生所站坠来,幸有长宗眼疾手快,在旁将他及时拉开。 飞石如雨,混乱不堪,好几次情况险极,避无所避,少年唯有运转微薄真源将其轰碎,强行施法,使得他伤势加重,面色青白交半。 龙琼雨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三人一路行来,此刻距离地面已是咫尺之遥,若到广阔天地,不受四壁束缚,是时无数雷霆妙法皆可施展,岂惧这小小幻术凶狼。 便先冲出去,是战是走,全凭我意,不用在像眼下这般束手束脚。 打定主意,龙琼雨扭头看向长宗二人,急声喊道:“连公子跟紧雨儿!”纤指一收,碧带忽地一张,狼虎巨兽霎时被困在其中。 嘶吼连连,钢爪劈削,碧带一会大一会小,一道道黑光喷薄而出,隐见碧带表面裂痕错落,使人不得不担忧这柔弱无骨的带子,下一刻会不会四分五裂。 看着这一幕,连生心惊胆跳地扶着长宗快速穿过清丽少女,跌跌撞撞地向转角跑去。他一介书生,体质本就淳弱,一夜穿行未有休息,眼下又奋力奔跑,加之托扶长宗,转瞬间大汗淋漓,手脚发软无力。 他脸色泛白,心头狂跳,耳中交杂着落石声c兽吼声c少女的清叱声和神秘人的怒骂声。恍惚间,连生似以为末日降临。 转过弯,眼前豁然一亮,只见百十来步外,甬道的斜上方,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湛蓝色的夜空,四周星辰灿烂。 连生大喜若狂,转头向龙琼雨招手大喊:“雨儿姑娘!这里可以出去。” “好,连公子你们先走。”龙琼雨闻言大喜,“雨儿随后便来。”纤指飞掐,一道道翠光涌向碧带,和黑光一经碰触,霎时爆闪开来,姹紫嫣红,气象万千,煞是好看。 “想走,哼!没那么容易。”神秘人极为不甘,若真出去,自己一夜努力岂不白费。一时间,他暴跳如雷,竭力怒喊:“隔垣洞见,挟山超海,疾!” 黑光一闪,“撕拉”一声,碧带顿时被扯成千丝万缕,狼虎巨兽脱困而出,咧牙甩尾猛然一跃,扬起钢爪向着清丽少女扑将过来。 龙琼雨心头一紧,疾声念道:“花开顷刻,驾雾腾云,敕!” 破碎成万千丝缕的碧带翠光爆放,绕着巨兽飞旋怒舞。转瞬间,聚成一朵三丈长宽的墨绿昙花——几欲充斥整条甬道——巨兽再度被困其中。 这一回并未持久,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昙花纷消,巨兽破困而出,虽仅刹那,但龙琼雨的目的却已达到。 少女腾空而起,周身雾气缭绕,犹如一道碧光闪电,瞬间追上连生二人,玉手一抓,带着他们疾速朝着出口飞去。 呼呼风声在耳旁嘹响,下方乱石c枯蔓和树根飞速倒退,一声声如雷的咆哮从后方传来,越来越近,越发响亮,连生望着近在咫尺的出口,不敢想象后面的情形。 “呼!” 穿过甬道,三人冲天飞起。 “轰!”后方传来一声巨响,三人齐齐扭头望去。只见泥石飞炸,洞口坍塌,一道道诡异的黑水喷涌而出,遍地流淌。 龙琼雨突然神色一变,当空抛下连生二人。左手飞掐,碧烟腾腾,幻出一条真丝柔带,抢在二人落地之前轻然托住。右手一扬,虚影一晃,十字碧芒带霎时凝形,飘长三丈。 周身雾气一荡,龙琼雨从半空俯冲而下,向着坍塌的甬道疾速掠去。 就在这时,黑水倒卷,溶入落石缝隙之间。“兹”声道道,青烟袅袅,眨眼间,石泥黑水凝固一团,化为一块黑褐色的石块。 龙琼雨妙目一凝,玉手一挥,碧带宛如一条闪电长鞭,碧芒闪烁,雷鸣阵阵。 “砰!” 火光四溅,碧带飞弹,黑石纹丝不动,一条白色鞭痕跃然跳入三人眼帘。 少女翩然落地,黛眉紧皱,秀眸中充满不可置信。 “哈哈哈,小美人,你们上当了。”笑声轰然,肆意狂妄,“你们莫不是以为出了生天?嘿嘿,皓月苍穹,繁星满天,全是本人施下的幻术。可惜星汉灿烂,你们以后却无福观赏,今夜一幕,便是尔等最后一眼。” 连生一惊,赶忙四望,哪还有甚么璀璨的星辰,湛蓝的夜空,分明是一座高阔的洞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昨夜西风凋碧树(上) 石窟顶上的钟乳石千奇百怪,琳琅满目,甚为壮观;四周石壁凹凸不平,生长在石壁上的苔藓色彩翠绿,生机勃勃,橙光耀至,旋即散发出碧幽幽的荧光。 在远处,灯火有限,边缘朦胧难辨。 连生仔细一瞧,未见其他甬道,也无冷风呼啸,忙道:“雨儿姑娘,休听此人胡言乱语,只要破开乱石清出甬道,我们原路返回,终归可以出去。” “出去?你个无用书生知道个甚么。一个卑微的蝼蚁,竟也敢说爷爷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贱命!”骂声狠厉,极尽轻藐,“哼!你问小美人,让她告诉你,你们还能不能出去。” 连生心头一跳,随长宗一起望向龙琼雨,只见后者摇了摇头,沉然不语。 “我用东海鲛人族的‘腐骨子母胶’封住出口,这种神胶黏性极强,与物粘实,水火难分。普天之下,唯有老夫手中母水才能消融子胶,你们想要出去,无异痴人说梦。” 那人哈哈一笑,道:“从一开始,我便没有打算和你们舍命相搏,早早定计,改变通道,引你们一路往这山腹密窟而来。适才幻出星月,为让你们自投罗网,老夫故装羞恼。没想到,你们如此大意,嘿嘿!竟真上当。”话锋一转,直直冷笑,“好生在此等死罢!” 连生心下一沉,这下真个糟糕,“长少侠,雨儿姑娘,难道就无其他办法揪他出来?” 龙琼雨和长宗对望一眼,蹙眉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此人不单幻术了得,土遁亦也高超,若想揪他出来,一他自己现身,哎!想来绝无可能。”目光流转,黛眉一挑,“此人一路监视,言语不断,我们虽看他不着,但土遁一术,据雨儿所知,修练得再精湛也无法脱离岩壁太远,他的真身定躲在某处观望。” 龙琼雨双目电芒烁闪,四下扫望,“二施绝力,将十方壁面尽数轰击,如此一来,定可将他一举轰杀!”还有一句她未说出口:轰击十方壁面,等若二命换一,他们也要深埋地底。 “不管幻我相貌,骗取信任番然shā sh一u。还是机关毒药,利箭锋刀出其不意。”长宗冷哼一声,说道,“这人心机缜密,深知单凭幻术对付不了我们,故从一开始便不露面,依此推断,他除了幻术c土遁,自身防御必然薄弱!雨儿姑娘所言有理,若能十方一击,此人绝计避无可避。” 听到此处,连生不禁面露喜色,小声道:“确定方位便可除去此人?这个简单!”袖子一挽朗声道:“足下声音一会高嚎,一会尖利,仿若狗吠鼠鸣,又一直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真是一介鼠辈?”说到此处,突地按声静观其变。 四壁寂寥,唯有龙琼雨和长宗二人屏吸瞧着他。 “你若无言,在下便当你默认了。”连生摸着脸上大痣,高声笑道:“足下一副鼠头狗爪的模样行走江湖,想来平日没少受人冷眼,想想都觉可怜!不对不对,怪在下考虑不周,足下兴许是狗头鼠爪,区别不大,但意义非凡,前者鼠辈,后者狗辈,咦!”连生看向长宗,面带疑惑地说道:“不论鼠狗,二者之间似乎半斤八两!” 长宗轰然大笑,朗声道:“是极是极,不论鼠狗,对此人来说皆是本尊,何需细分!” 龙琼雨掩嘴轻笑,一双明亮的眸子迅速在周围扫视。 三人笑声在密窟洞壁之间四面回荡,纷外刺耳。 经久笑罢,三人静等片刻,对方默然无声。 长宗神色一紧,心中暗忖:“忍而不发,此人不简单!” 连生不安道:“他不会走了罢?” 龙琼雨轻然一叹,“我们不死,此人绝不会走的。” “呔!你们是谁,为何擅闯大王禁地!”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声音尖锐而又青涩,三人一怔,这听起来不像神秘人的声音,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连生指着一个方向惊呼道:“那是甚么?” 二人顺他所指放眼望去。只见在密窟边缘,距三人十数丈外,一个绿色光点停浮在那里,还未看清那是甚么东西,紧接着,从它正下方的地里又钻出同样颜色的七个光点。 “呀!呀呀!”其中一个光点飘浮到第一个光点边上,只听“咔”地一声,哈哈大笑道:“你个笨蛋,他们是人。” 第一个光点哇哇大叫,似乎被对方这记暴栗敲得很疼,一边反手回击,一边叱声怒骂:“呔!要你告诉我?难道果七不知道他们是人。” 咔!咔! 话一说完,旋即响起两声清脆的弹脑壳声,这叫果七的光点真是不吃亏,同伴打他一下,他要弹回两下才解气。 “妈个咧,果五打的你,你个咧为甚么打果四?” “呼噜!果三的脑壳好疼!谁在打果三。” 果五见同伴杀气腾腾冲向自己,明摆着是要报复,哪还敢留在原地给他白打,一个疾飘躲到果四的身后。果七速度虽快,准头却不怎么样,第一击打错人,打在果四的头上,犹自不爽,奋力重追。果五身手当真敏捷,又是一个飞扑,忽地躲到正自哼睡的果三身后。果七的准头真是歪,又打错人,第二击下手又黑又重,打的果三从睡梦中惊醒。 果五见机不妙,撒腿就跑。 果七一副驴脾气,死倔死倔,没打到果五,就是不死心,气汹汹地在后面追赶。 果三又疼又气,挣开果八的托扶,连同果四一起追赶果七,欲报弹脑之仇。 一时间,朦胧的黑暗里闪烁着四道绿色光点,在千奇百怪的钟乳石之间呼呀飞挪,一会上,一会下,闹的不亦乐乎。 “雨儿姑娘,它他们是甚么东西?”连生好奇问道。 “似乎是拳头大的圆形生物。”龙琼雨凝神细望,回应道:“自身发光,淡绿,能人言,兴许是土鬼!”说罢,目光炯炯,看向长宗。 “土鬼,拳大,背生肉翅,能飞,黑夜双目幽绿,地深灵物,食之延年。”长宗缓缓说到,身为天下儒宗弟子,自然看过守夕山庄收藏的《州神山海录》孤本,岂会不知土鬼出自山海录第七篇《万灵经》,“只是看起来似乎有出入!”长宗不甚确定。 “你们三个”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刚一响起,旋即被人打断,“大哥别过去。” “还是果二想得周到。”果一停身沉吟,赞同道:“这三人来路不明,确实不可盲目靠近。” “老大糊涂。”果二小声道:“大王外出许久,我们不晓情况,眼下来人,正好问个清爽。” “所言极是,还是果二有头脑。”果一好奇道:“你说现在怎办才好。” 果二鼻涕一吸,傲声道:“我们怎可屈尊降贵,自然是叫他们上前。” “哎呀!看我老糊涂了,这老幼尊卑,岂能乱了套。” 仅说一半又停口,正当连生三人莫名其妙,只听绿色光点那方复又说道:“礼数尊卑知不知道,大王地头岂容尔等猖狂。” 三人一听更是不明所以。连生想了想,恍然道:“莫不是叫我们过去?” 长宗笑道:“眼下受困于此,一时半会出不去,横竖无聊,贤兄,雨儿姑娘,大家意下如何?” “那便过去瞧瞧。”龙琼雨莞尔一笑,“雨儿倒要看看这帮‘土鬼’长甚么样。”广袖翻飞,长裙翩舞,少女率先向着绿色光点走去。 玄huáng sè的琉璃灯盏散发出的炽亮橙光,在狭窄的甬道里映照有余,可在高阔的密窟中却又顿感不足。 橙光以三人为中心,照耀四周十数步的范围。从高处望去,就像一团缓缓移动的光球。 两方汇聚的地方正好处在洞壁的边缘,连生只需在走几步,便可摸到翠绿的苔藓和凹凸不平的石壁。 嘻闹追逐的四个小东西,见不明身份者朝老大走去,不由停下动作,齐齐飞回同伴身旁,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八对小眼睛看过来,连生等人亦也瞧过去。只见这些散发绿光c能说人言的东西竟是八个青苹果,说是苹果也不准确,三人平生还真没见过生有耳目口鼻,形貌相近人类幼青壮老的水果,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为首那个胡子花白,青色的苹果皮,呃!连生觉得如此形容有失妥当,脑海里迅速换了个词谓,青色的皮肤,对,是皮肤,不是苹果皮,连生自嘲一下:能言会飞,岂是世俗水果可以对比? 青色的皮肤沟壑纵横,活像一张老树皮;两只深陷的眼睛布满眼屎,此刻正滴溜溜地打转。 即使能飞会跳,还是脱不开苹果的样貌,连生强忍笑意,开口正欲问道,不想对方长得最青幼的那个着实凶悍,抢先哇哇直叫:“书生死远点,果八要听美人姐姐说话。” 众苹果哄然大笑,连生满脸通红,只觉耳根烧烫,羞愤难当,喃喃骂道:“邪魔外道有辱斯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昨夜西风凋碧树(中) “瞧你小脸粉嘟嘟,真像一个可爱的小宝宝。”龙琼雨银铃脆笑,柔声道:“告诉姐姐,你们谁是大王?” 果八色眼眯眯,听着美妙的声儿,半边身子都酥软发麻,真是好不舒服。他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傻傻地点着头,都不知道话该怎么说了。 “呔!蠢女人,笨女人,我们不是大王,大王他出去了。”一个稍显成熟的苹果昂着头,牛气冲冲地朝她说道。 这时,一个流着鼻涕,一副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壮年苹果,飘身上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问道:“果二且问你们,你们可在外面见到我家大王!” 龙琼雨和连生对视了一眼,顺杆反问:“你们大王可是黑通树妖?” “呔!蠢女人,笨女人,大胆女人,竟敢唤我家大王是妖怪!” “妈个咧,我家大王可是八煞真君,天都老祖,放在上古时期亦也是赫赫有名。十三均天,三百君魔,那个不给大王七分情面。” “呀!呀呀!正是,正是,你个蠢笨女人休得妖言惑众。” 众苹果嗷嗷直叫,谩骂声彼此起伏,果八不忍美人姐姐受辱,在旁代为开脱,才说一句,立遭同伴一记弹脑壳,疼得他眼泪都流下来啦。 连生皱眉忖道:“八煞真君c天都老祖c上古时期!他们的大王必是黑通树妖无疑。”突地灵光一闪,“是了,这帮青苹定是传说中的木生果。” 传闻,黑通树妖每五百年一次煞变,每变一次,天灵蛇藤便点亮一盏“幽冥煞火”。除此之外,灯中还生衍着一颗木精种子,这条秘辛,很多古卷并未记载,连生热衷钻研上古辛秘,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才知晓。 木精种子随着煞火的淬练和时间的推移,五百年后,种子成熟结果,貌若青苹,法力精纯,浩瀚绝伦,黑通树妖的第二盏“幽冥煞火”便是依靠这股力量持续点亮,第二盏灯接收甲木之精的力量,旋即又衍生出第二颗木精种子。 天地五行,甲木之精,前后可以诞生八颗木生果,这便是黑通树妖八次煞变的由来。 连生当下把自己知道的,向长宗c龙琼雨二人低声细说。 龙琼雨妙目一转,计上心来,向二人传音道:“那人引我们深入地下,欲要困死你我,可他自己都没料到,这处山腹密窟竟是黑通树妖的老巢。这八个木生果既有遁地天赋,何不来个张冠李戴,教那缩头乌龟何谓嗓子眼里长骨头——有口难言。” 连生低声赞道:“没错,这可真应了一句老话,铁匠被锁——自作自受。” “有趣有趣!贤兄c雨儿姑娘,眼下八个青苹果对你二人怨气满腹,你们不亦开口,还是让长某出面为好。”长宗看向八果,突地大声道:“各位大人,在下有话要说。” 八果被他倏忽一喊吓了一跳,旋即醒过神来,纷纷叫道:“呀!呀呀!我叫果五,大王座下左先锋。” “呼噜!果三是大王座下右先锋。” “妈个咧,果四乃总先锋!” “美人姐姐,果八是大王义子。”果八眯着眼笑道。“啊,疼!” “妈个咧,大王何时认你当义子的。”果四敲了果八一记脑壳,挑眉道:“想当太子,白日做梦。” “呔!嘿,免礼!” 咔!咔!咔! 果七话一说完,旋即被果四c果三和果五敲了一记脑壳。 咔! “放肆,连你也想欺负我。”果七狠狠敲了果八一记脑壳,忿忿道。 果八被打得捂头流泪。 “好了,好了,别闹了!”果二吸了一口鼻涕,捻着光溜溜地下巴道:“看在你如此知礼的份上,有何要事,快快禀来。” “是,大人。”长宗行了一礼,然后沉声道:“大王死了!” “呀!呀呀!你胡说。” “呼噜”果三睡眼惺忪,似乎没听明白。 “妈个咧,卑鄙的人类,你们骗不了我们的,若是大王真死了,木精会重生的!”果四高深莫测地道。 “呔!没错,大王是不会死的。” 长宗和龙琼雨面面相觑,旋而看向连生,只听后者小声道:“传闻黑通树妖不死不灭,元神被毁仍非真正湮灭,死后不久会化回甲木之精,在八果中的一颗身上复活,适时那颗木果再度煞变,化为一棵木精碧树。xg 的是,千年以内,黑通树妖的灵识都不会苏醒。” 二人听完,恍然大悟,不由钦佩连生的博学多才。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不知如何自圆其说,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果六“啊”地一声,绿光一黯,径直坠向地面。 “老六” 事发突然,众苹果只来得及怪叫一声,果六业已坠地。只见他冷汗涔涔,面目扭曲,似是痛苦已极。 “噗!”地一声,果六飞炸,化为漫天飞烟,白茫一片,众人视线模糊不清。 众苹果不晓得果六为何会突然自爆,一时茫然,呆若木鸡。胆小的果八已哭开了声,以为自己也会如此。 朦胧的烟雾里突地bà一 shè出万缕青芒,光华流转,璀璨夺目,耀得密窟四壁一片通亮。 年老的果一身子一颤,如被电击。它看着眼前一幕,不可置信地道:“这这难道是” 烟雾渐渐消散,呈现在众rén iàn前的乃是一棵青翠欲滴c高约三米的碧树。繁茂的绿叶一张一弛,似有生命般呼吸;一股股精纯的木系灵气随着叶络吞吐,汹涌喷薄,洗卷众人周身,使人倍感清心爽泰,生机焕发。 扑通!扑通!扑通!众苹果尽皆跪伏在地。一时间,哀号痛哭响成一片。碧树在前,即使在糊涂的果三,他也明白这代表着甚么,“呼噜!大王重生了。” “妈个咧,是大王死了。”果四站起身来,目光凶狠地瞪视着长宗三人,“大王是怎么死的!” “呔!没错,是谁杀死大王。” 长宗神情一肃,咬唇悲伤道:“杀死大王者,正是锦衣副使赢刀芜!” “呀!呀呀!赢刀芜?他怎么会杀大王?” “闭嘴!”果二冲果五喝了一声,旋即对长宗厉声道:“前因后果,细细禀来!” “此人奉少主之命,率领锦衣卫高手在雁鸣寺布下天罗地网,并通过联络方法,诱骗黑通大王上得地表。”说到此处,长宗叹道:“黑通大王和那赢刀芜共侍一主,大家同为人臣,自然是彼此信任不作设防。可是谁能料到,这姓赢的此番前来便是要取黑通大王的性命。他取出燕幽九香神土,声称乃少主赐予有功之臣的慨物,黑通大王惊喜交集谢主接过,待得食下,立觉万毒穿心,始知上当受骗。”正说到关键处,长宗却停下了口。 众苹果看他面露哀伤,似是伤心已极。 “呔!这姓赢的,真是卑鄙无耻,果七早就看他不是好人,脸上整天带着笑,整个就一笑面虎。” “父王阿!疼。” “妈个咧,现在大王死了,你想继位不成。”果四敲了果八一记脑壳,冷冷斜了长宗一眼,不耐烦地道:“你个人类伤个啥心。” “长某同这位雨儿姑娘和连生公子一道相伴,共赴京师。因为急于赶路,我们错过客栈,还迷失了路径,又逢瓢泼大雨突降,情急慌乱之下发现雁鸣古刹,于是进寺避雨,不想竟巧遇见百十来人围攻黑通大王一个,我辈中人,自是锄强扶弱,便和雨儿姑娘一同上前援手。”说到此处,长宗猛烈咳嗽起来,倏地吐出一口黑血,面色更加青白。 众苹果看着地上那滩血迹,被长宗唬得目瞪口呆。 长宗深深地吸了几口空气,这才缓过劲来,止住咳嗽,续道:“黑通大王见我们三人路见不平,不住称赞,斗了几千回合,杀了敌人大半,可惜身中剧毒,生机涣散,为保我们三人活命,孤身挡下一切敌人,待我们跃入地下甬道,黑通大王恨意满满,自知必死,便自爆了断,只愿炸死那帮浑蛋。”说着说着,长宗流下了泪水,“大王死前吩咐我们来找你们八位,告诉你们仇人势大,要你们不必为他报仇。” 长宗借着擦眼泪的空当,不留痕迹地朝连生c龙琼雨眨了眨眼。 二人安能不知他意,这番话里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虚实实,真可谓瞒天过海,当下心中不由大振,龙琼雨妙眼回视,示意他快说关键。 长宗点头以示明白,正欲开口,只觉眼花缭乱,晓知剧毒攻心,乱了气海。定了定神,勉力说道:“我们一路找寻各位大人,想把真相如实交代,可那姓赢的却派出高手阻杀我们,欲将事实掩盖。” “箭石暗器,毒雾烈火,他们在甬道中布下重重机关。我们举步维艰,生死各半,幸有黑通大王在天有灵,护佑我等三人平安无事。”长宗举起拳头,恨恨道:“就在我们找到各位大人的时候,对方竟恼羞成怒把出口毁掉。shā rén灭口,其心狠毒,明朗昭昭。” 众苹果听到此处,无不义愤填膺,哇哇直叫。 “妈个咧,胆大包天,此人现在何处,让四爷爷来教训教训他。” “呔!四哥威武。” “呀!呀呀!有好戏看了。” 长宗见众苹果深信不疑,不由松了一口气,快速简要地说了一遍对方乃是幻术c土遁高手,欲要找出,唯有十方一击。 长宗勉力撑到详尽,只觉天旋地转,终于不支,晕眩昏迷。 幸有连生在旁一直关注照顾,及时扶住他,这才不至倒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昨夜西风凋碧树(下) “妈个咧,虽是人类却也义薄云天,你且休息,看我大发神威!”果四突地一喝,双目炫光大放,缓缓扫视四周。周身绿芒爆亮,忽地身子一转,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凭空不见了。 连生惊呼:“他他去哪了?” “呼噜!你们刚才不是说,若要除去对方,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十方一击。”果三打着哈欠道。 “正是正是!雨儿姑娘慧眼如炬,既之所言,必然无错。”连生忙点头称是,旋即眼眸露出一丝疑惑,“可是,这位大人的修为真有如此之高?法力如此雄厚?” “呔!你个凡夫俗子,晓得个甚么,我们八个当中属果四法力最为雄厚。”果七看着连生,满脸鄙夷道。 “呀!呀呀!没错,若果四都无法找出对方,那就真个找不出咯。”果五双手抱臂,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连生面显尴尬,扶紧长宗不在多言,一对星眸暗中却是全神关注场上异动。 四壁静寂,众人屏吸扫望,纷纷在各自心中猜测果四会从哪方现身。 连生瞳孔猛然一缩,目光看向来时甬道右上方。紧接着龙琼雨似有所感,仅比连生慢上一息看去。 “轰!” 岩壁飞炸,山摇地动,众人脚下齐齐一震。一时间,碎石如雨,“嗖嗖”破空,向着四面八方激射。 好几枚碎石擦着连生飞过,其中一枚洞穿袖袍,衣袍应声开裂,若是击中身躯,岂不去了半条性命?吓得他赶忙退后几步。 镇定心神,眺目望去,只见壁上炸出一个数丈缺口,里面黑幽幽的,尽往外面冒白烟。 忽地绿光一闪,一个拳头大的光团疾速飞出,离洞三尺复向一旁岩壁撞去,洞穿而入,泥石激爆。 轰!轰!轰! 一眨眼的功夫,好好一面花岗岩,竟被这团绿光穿花引线般地撞出一个个排列不均的凹洞。 光浪滚滚,嚣烟弥漫,绿光犹如一柄脱鞘利剑,锋芒毕露,在此间不住往返,似在追逐c又似在找寻某样东西。 绿光咻地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妈个咧,差一点!”果四的声音从大家背后传来,众人转身向他询问情况,果四咬牙切齿,一脸恨恨地说道:“那家伙遁术虽好,可放在果四眼里却还不够看。本来不管是杀是抓,都是轻松小事,可那家伙一见事情不妙,竟在岩缝之间涂上一种极具黏性的胶水,果四不敢触碰,穿壁而出,从另一面重又钻入,法力就在这里白白损耗。” 众苹果“哦”声一片。 连生不安道:“雨儿姑娘,这次抓他不着,不会打草惊蛇,让对方遁到地表吧?” 龙琼雨摇了摇头,苦笑道:“雨儿也无从知晓!”清澈的明眸扑闪扑闪,倏忽道:“这棵碧树乃黑通化身c甲木之精,当属木系少有的宝贝,对方若是贪心,时刻盯着也未可知。”少女微微一笑,“若真如此,此人或许仍在。” “美人姐姐,那人真的还在么?”果八天真地问道。 龙琼雨嫣然一笑:“姐姐也是猜测,在或不在,这可不好说。” 果四奋勇争先,费了老大劲却是徒劳无功,觉得自己在人类面前丢了颜面,接着龙琼雨的话头说道:“妈个咧,试试不就知道啦!” “呔!果七也要去,果七要为大王报仇。” “呀!呀呀!没错,大家一起上。” 众苹果纷纷商讨一人不够,咱就七个一起上,看他们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就此毁了这处密窟也是在所不惜。 连生脸色大变,瞧着不过几息间便凹坑一片的岩壁,一个尚且如此了得,若是七个同时出手,这处洞窟岂不要塌?忙向龙琼雨轻声道:“雨儿姑娘” 龙琼雨冰雪聪明,不消连生多说,自己也是透彻明白,暗中传音道:“不除对方,我们便要永困于此,横竖一死,何不借八果之手,让他们耗费法力和那人死斗,我们眼下多多保存实力,洞窟若真坍塌,雨儿也能护住你和长公子一时。” 龙琼雨妙目一闪,冷冷扫视八果,道:“七果系属黑通,本就是一群妖物,鹬蚌相争,若真斗个两败俱伤,正好我们渔翁得利,雨儿欢喜还来不及。更何况,七果源自甲木之精,木系灵果,灵气之足,世属罕见,若将食下,雨儿修为必然暴涨,到时便可带着两位公子安然回到地面。” 原来龙琼雨心中是这般打算,连生心忖还是不妥,若对方身已离去,七果全力一击,如同打在空气,大家岂非死无葬身之地。续将自己的想法同龙琼雨细细托出。 后者蹙眉,也知连生说得有理,目下进退两难,便问他有何妙计。 连生神秘地一笑,探身靠近龙琼雨小巧玲珑的耳廓。 少女见对方同自己贴得如此亲近,芳心不由得猛地一跳,轻轻垂下头。随着连生唇齿微动,湿热的气息不断涌入耳洞,令她浑身又痒又麻,耳根烧烫,妙目迷离,双颊酡红一片。 连生说罢,鼻中最后闻了一口处子体香,恋恋不舍地离开少女那青青诱人的耳廓。 龙琼雨定了定神,玉手一翻。只见她掌心趴着一条墨绿肥虫,正是衔灵葛虫小葛。 小葛立起半截身子,东瞧瞧,西看看,一对虫眼扫至七果,目光如磁石附铁,再也转移不开了。 龙琼雨樱唇轻启,向小葛密语传音。 小葛一边听一边点头,不多时,脸上笑如一朵黑兰花。随着少女轻手一拍,小葛跃至碧树上。置身繁茂的枝桠,入眼尽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绿叶,按捺不住美味的y一u hu一,它探头一咬,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呔!那那是我家大王你你不能吃它”果七哆哆嗦嗦地说道。 “妈个咧,何何方妖孽敢敢在果四面前逞凶。” 在小葛现身的那一刻,众苹果如遇天敌,浑身颤抖,噤若寒蝉,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忌惮。 一瞬不瞬地盯着它的一举一动,直至吞吃碧树,众苹果这才鼓起勇气,叱声阻止它的罪恶行径。 小葛置若罔闻,只顾自己在那狼吞虎咽。 众苹果满脸涨红,个个神情激愤,似在暴发的边缘。 连生见势不妙,赶忙问道:“雨儿姑娘!这是作甚?” “连公子,那人若在还好,若是不在,七果合力一击,洞窟必然塌陷,我们必死无疑。”龙琼雨黛眉一挑,直直冷笑:“碧树玄奇,天地至宝,且不论我们一死,对方会否返回,即使对方无力从这地深带走碧树,时过千年,碧树休养生息,黑通树妖灵识苏醒,必将重新出世。待到那时,不知要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其手。”龙琼雨玉容一肃,“为了天下苍生,雨儿现在就要把它毁去。” 连生顿时对龙琼雨肃然起敬。他生性善良,纯真温厚,晓知此事关乎千秋后世,乃大义所在,就是豁出自己一条命来也在所不惜,心甘情愿。 回想黑通树妖的残忍c疯狂,当下大声道:“好,雨儿姑娘,事不宜迟,我们便把这棵害人的妖树毁掉。” “呼噜!碧树是大王的化身,不能毁掉。”果三半闭的眸子猛然睁开,急忙说道。 “呀!呀呀!”果五指了指小葛,又指了指龙琼雨,叫道:“妖孽是这蠢女人招来的,我们杀了这妖女。” “妈个咧!你们三个人类好大的胆子。” 众苹果周身豁地绿芒一亮,一致凶神恶煞地攻向少女。果八无奈,唯有跟着大伙行动,不忍心对美人姐姐下手,所取对象选在连生。 妖气冲天,气势逼人,连生瞧得心惊胆颤,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龙琼雨用自己的本命精血饲养小葛,和它早已心神相通,当下心念稍动,后者停下吞食,向着七果怒目一瞪。 一股无形的威势波荡在空气中,七果手脚一软,呼吸一窒,攻势一缓。 龙琼雨招回小葛,借机飘身退后,和七果拉开距离。 连生扶着长宗,气喘吁吁地跑到少女的身后。七果随后追来,和他二人相隔两丈,就此不敢上前,似畏惧趴伏在龙琼雨肩头的葛虫。 龙琼雨妙目流转,扫过远处黑影里的碧树,转了一圈,正好对上连生目光,只见后者点了点头。 少女神情一肃,旋即传音道:“小葛,就是现在。” “包在小葛身上。”衔灵葛虫嘿嘿一笑,虫口一张,猛力一吸,周围空间发生肉眼可见的扭曲。 只见七果表情痛苦,纷纷想要逃离,无奈动弹不得,似被定在原地。他们身上倏地涌出无数细微的绿光。这些精纯的木系灵气,源源不断地被小葛吸进肚子里。 绿光之中隐隐闪烁着一丝白芒,龙琼雨目光敏锐,当即捕捉到这丝异样,顺着白芒看去,只见源头来自碧树下的土壤。 龙琼雨面露大喜之色,当下毫不迟疑,纤手玉指相抵,一道碧烟从大拇指尖急急涌出。 纷摇膨晃,随即幻化为一只碧彩青羽凤凰。 少女柳眉一挑,娇声喝道:“神鸟飞羽,雪夜流光,去!” 青羽凤凰带着熊熊烈火,向着碧树激撞而去。 “轰!” 神鸟雷霆似的洞穿碧树,击入正下方的土壤,顿时就炸出一个十数丈方圆的深坑。一道人影炸抛而出,旋即被坍塌的岩壁砸得血肉模糊,随着一声惨叫,这人两腿一蹬,立毙当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碧树熊熊燃烧,万千绿叶被烧得枯卷焦黄。火舌吞吐,热浪翻涌,无数细微的绿光喷薄而出,弥漫在密窟的角角落落,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火势汹汹,碧树顷刻化为乌有! 众苹果悲痛欲绝,纷纷怒叫,“妈个咧,你个大胆女人,竟敢烧死我家大王,看果四不把你碎尸万段,方是愿足!”果四怒视龙琼雨,咬牙切齿地道。 “呀!呀呀!没错,烧死她!烧死她!” “呔!拿命来!” 七果脸红筋暴,争先杀向龙琼雨。 龙琼雨冷然一笑,心里怦怦直跳。适才全力一击,她紫府真源倾耗,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现下若是冲突,真是难讨半分好。 心念感召,妙目移往小葛,一切皆看它了。 小葛见到漫天绿光,心花怒放,不停地张口吞吸。每吸一口,绿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直到女主人心念感召,小葛才堪堪吞完最后一口。 这些绿光非同小可,乃是甲木之精的纯灵木气,元气之充沛,令人难以想象。此刻竟被衔灵葛虫如数吸食。 小葛只觉通身爽泰,舒服得直欲仰天长啸。目光斜视,瞧着飞扑而来的七果,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藐。足下一蹬,腾空跃起。 只见小葛光滑的背部豁地鼓起一团肉瘤,虫躯一震,肉瘤激迸,生出一双状似蝴蝶翅膀的肉翼。双翅伸展开来,比它身躯还要大上六倍。 小葛感受到自身的变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引颈傲啸,倏地肉翼一拍,冲天飞旋,没入漆黑穹顶。 七果又惊又惧,停下攻势,纷纷仰首瞧去。只见上方朦朦胧胧瞧不清明,小葛踪影不知所处。三人一虫,唯独妖虫最令他们忌惮,随着果一一声大喝,七果绿芒护体,暗自防备。 黑暗深处忽地银芒一闪,旋而无数白丝穿透朦胧阴影,自上而下缓缓飘向地面,灿若星海,缤纷夺目。 “好好美”连生目露痴迷,不禁由衷赞叹。 七果却是心神胆颤。犹自望着白丝飘近,不敢轻举妄动。 “大大哥,果果八害怕”这些通体银白c细若毛发的白丝率先落到果八身上,使他如同惊弓之鸟,哇哇乱叫。 白丝落在身上虽是不痛不痒,可受果八情绪感染,众苹果深心之中的莫名恐惧,犹如洪水决堤,汹涌爆发。 “呀!呀呀!丝上有毒,果五好痒”果五因为太过恐惧,身上竟然产生麻痒的幻觉。 “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果七死要面子,嘴硬道:“大哥,我们来日在找他们算帐。” “妈个咧,你们真没种。”果四气极,身体化为一道绿影冲天而起。瞧这架势,似要同归于尽。 正值果四身腾半空,周围白丝忽地止住下飘之势。丝线交织,连成一张遮天大网,白芒怒射,轰然旋转,将他困兽其中。 果四怒爆狂吼,左冲右突。丝网番然鼓涨,几欲爆炸开来。 “收!” 穹顶之上传来一声清叱,丝网应声收缩。只听果四惨叫一声,随后在无响动。 众苹果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遁入地下。 “哪里走!”声如洪钟,在洞窟之间隆隆炸响。万千白丝凝成一只巨手,自下一抄,连土带‘人’一起抓将上来。 小葛停下吐丝,带着七个拳头大的蚕茧飘身落地,媚笑着向女主人邀功。 “成功啦!雨儿姑娘,你成功啦!”连生兴奋地欢呼。 “若非公子想出这招‘声东击西’,对付遁术高手,雨儿现仍无计可施。”龙琼雨宛然一笑,摸着小葛脑袋说道:“余下七个木生果全仗小葛神威,从头至尾,雨儿只是依计行事,当不得什么!”少女面色平静如波,玉指抚过衔灵葛虫的肉翼,双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小葛食下纯灵木气,实力大涨,对她而言无异于多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 “在下也未料想那人竟真上当。”连生挠了挠头,摆手笑道:“我们假装想要毁去碧树,从而和木生果发生冲突。那人一见我们远离,以为有机可乘,遁到树下,想要来个浑水摸鱼。” 说到此处,连生伸手摸向小葛。 谁知这只舒蜷在少女怀中的无害小虫,在连生快要摸到脑袋的时候,竟幡然变脸,张嘴就咬。若非少女及时拦住,保不准要咬断书生几根手指。 连生吓得脸色发白,后怕道:“在下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全无把握那人是否还在洞窟,也无把握他会否趁机夺取碧树。机会只有一次,在无十成把握之下,我们若是毁了碧树,真就永困地窟。” “因此公子才叫雨儿吩嘱小葛吞吸源气。” “正是如此!小葛天赋异禀,一呼一吸之间,能够夺人真源,正好可以探知对方是否藏于树下。” 小葛面露得意之色,骄傲地抬起头,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忽地肉翼一拍,打着哈欠道:“主人,小葛好困,小葛需要沉睡一阵。” 龙琼雨面露喜色,心知纯灵木气蕴涵的能量非常庞大,小葛借此长出肉翼,其实还未完全消化。纤手一翻,将它收入紫府,晓知它苏醒之后必然和原先天壤之别。 正想把七个蚕茧也收进紫府,就在这时,只听连生道:“雨儿姑娘,你连番恶战,快歇息一下,这些蚕茧让在下来拿,也好让我略尽绵薄之力。” 龙琼雨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眼波流转,微笑道:“连公子,你真的愿意替雨儿分担?” 连生眼神坚定,不假思索地点头。 龙琼雨心中一甜,如食蜂蜜。对方虽然只字未言,仅仅给予她一个简单的动作和眼神,却比任何甜言蜜语还要使她开心。 她从小到大经历了无数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所有的事都要一个人默默承受,身边无人相伴,也无人替她分担。 现在在她面前,就有一个人愿意。 她觉得心中好似有一根弦被对方拨动开了。 龙琼雨妙目迷离,脸颊酡红一片。五指一张,凭空幻出一条翠青色的丝带。她面上带着温柔地笑意,用丝带把七个蚕茧串成一串。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双手相捧递给连生。 连生郑重接过,扛在肩头。 其实这七个蚕茧龙琼雨本可收进紫府,根本无需动劳连生费力携带,可她见连生热情洋溢,只觉得心中一片暖意融融,暗自忖道:“他既愿意,便让他先提一阵,若是累了,自己主动接过就是。” “坏了!雨儿姑娘,我们光顾着说话,都把那人忘了!”连生紧了紧蚕茧串子,扶着长宗忙向壁角走去,“可别叫他跑啦,母水还在他的身上呢!” 龙琼雨心知对方必死无疑,可瞧着连生背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微微一笑,也不点破,俏丽的身影一闪,几步追上书生,帮他一同搀扶长宗。 碧纱摇摆,橙光微晃,二人错步上前。 龙琼雨玉手一挥,气浪扑卷,霎时乱石腾飞,那人相貌豁然入目。 此人四十上下,是个短须方脸c四肢精壮的高瘦男子。只见他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赫然是锦衣卫。 青羽凤凰雷霆一击,对方被流火洞穿十多处,身上的补服被烧的破破烂烂,险些衣不蔽体。 火海熊熊,对方身上寒光一闪。 龙琼雨秀眸一亮,虚手一抓。只见两块金银令牌从他身上飞出,遥遥落到少女手中。 连生凑近细看。银牌一指长宽,呈圆形,正面雕画双龙出海,上刻八字:锦衣衙c镇抚使c李括。 “原来他叫李括。”连生心忖:“锦衣卫真是卧虎藏龙,竟连一位五品镇抚使都如此难缠。今晚若非对方贪心,中了自己设下的圈套,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心念一转,暗自忖道:“想我一介贫寒举人,力有不逮,却可以智取胜,借雨儿姑娘之手除去一名锦衣恶徒,也算替天行道。”被锦衣卫不由分说的包围c荀东升拿刀架在他的脖子,黄昏发生的一幕幕情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连生收了收心绪,目光移往金牌。 效龙卫! 连生愕然,金牌除这三字,在无其他信息。心念一转,忽地想到什么,看向龙琼雨道:“雨儿姑娘,这效龙卫莫非和那‘少主’有关?” 黑通树妖和赢刀芜皆曾提过一位神秘‘少主’,龙琼雨暗自推测,效龙卫应是一支隐藏势力,首领便是那名‘少主’。 少女心惊,这名‘少主’真是手眼通天,手底下出有黑通树妖这等上古凶魔,连皇帝近侍锦衣卫都有他安插的人手,现在自己已知的就有两人,上到副指挥使赢刀芜,下到五品镇抚使李括,锦衣卫里是否还有效龙卫的人,犹未可知。 其他的,六部c翰林院c国子监c廿四衙门大明官设如海,重要部门就有大理寺c刑部c都察院c五军都督府不下十数个,效龙卫层层安插人手,若是包藏祸心,朱元璋真是防不胜防。 大明外有蒙元帝国c四岛共国c大西印帝国c苗族虎视眈眈,欲窃其鹿;内有魔教五大门阀割据一方,志在席卷神州;明有武林盟把持朝廷政要;暗中又有这支涉足各大部门的效龙卫。 如此局面,大明岌岌可危。 龙琼雨扑哧一笑,朱家天下,何必自己操心? “雨儿不知”对上连生好奇的目光,龙琼雨温柔地笑道:“连公子,我们还是先找母水吧!” 连生点头称是。当下,二人在李括身上细细翻找。不多时,除了搜出一些银两,在无其他。 “莫非我们被骗?其实并无母水?”连生惴惴不安地道。 龙琼雨微微一笑,连生一介普通人,在李括身上翻寻不着,便以为上当受骗。可他绝计想不到的是,修真人士神通广大,纵使千尺浮屠宝塔,修为所至,亦可大小如意,收物入体;藏于紫府,随身携带。 少女也不慌,十指掐诀,翠芒纷涌,七道碧光倏尔打入李括尸身。娇声一喝:“钉头七箭,疾!” 只见李括眉心霓光闪烁,七道碧芒争相撕裂而出,宛如地火喷薄,照得密窟穹顶一片通亮,美轮美奂,绚丽夺目。 少女双手法诀一转,碧芒向下游走,穿过咽喉c食道,止于膻中穴,在此又历眉心变幻,光浪滚滚,异彩纷呈。 少女指诀再变,碧芒游离膻中,终至神阙穴下三寸。只见一扇白玉门若隐若现。大门紧紧闭合。碧芒似受刺激,围绕玉门游转,旋如陀螺。玉门缓缓打开。只见白光一闪,碧芒趁机而入,豁然无影。 连生在旁看得大气都不敢出。他虽然未曾修真,不知‘大小如意’c‘收物入体’诸般变化法门,可他博览群书,还是知道碧芒钻入的地方,在修真界称之为‘紫府’,里面蕴藏着溯龙真源,上天入地,瞬息千里,世间神仙便是依靠此股力量遨游九天,逍遥快活。 而这扇‘白玉门’则是隔垣紫府的‘白门’。 少女玉指一勾,白门洞开,碧芒倒涌回去少女拇尖之中。 龙琼雨轻垂眼睫,闭目沉思。 原来,人有三田,也叫三宝,分上中下三丹田。 上丹田部位在两眉间,乃藏神之府也,溯龙修士大多称其为‘上紫府’。 中丹田为膻中穴,在两ru头连线中间,藏气之府也,又称‘中紫府’。 下丹田位于脐下三寸,藏精之府也,是溯龙修士们的命门宫,溯龙真源蕴藏其中。 唯有经过白门,下紫府的溯龙真源才能运转到中紫府和上紫府,这条脉经又称‘溯龙道’。三府全开,便有望上臻蓝循境。 当三府全开,白门境的高手便不需拘泥于下紫府,三府皆可藏物。如此一来,很难判断李括到底把母水藏在上中下的哪一府。龙琼雨自上而下,一处一处仔细搜寻过去,便是考虑到了这点。 龙琼雨倏地睁开眼,道:“三府之中也无母水。”事已至此,少女无意隐瞒,以最快的速度,将大小如意c藏物紫府的修真常识同连生有条不紊地说了一遍。 连生又惊又奇,不甘心地道:“雨儿姑娘,你们修真人士可还有其他蕴藏之法?” 龙琼雨蹙眉摇头,转身望向坍塌甬道,目光闪烁不定,芳心百思不得其解。 冰冷的黑石静静地拦在密窟的出口,像个尽忠职守的士兵。彻底凝固的腐骨子母胶,在肉眼难辨的缝隙之间,一闪一闪地散发着晶莹的光辉。 一种无形而又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氛弥漫四周,浓雾似的压得他们透不过气。 连生心中大寒,暗自忖道:“四壁无门,唯一出路又被李括封死,原本寄以希望的母水,现下却又化为泡影。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大家真要困死在此?” 念想至此,蓦地感到一阵刺骨的恐惧,顿时有些难以呼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本来朽木制为身 “呼呼!” 连生正自惶恐不安,倏地听到呼啸的风声,心里顿感奇怪,密窟难道还有其他出路?一念还未想完,风声大作,岩缝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没等明白发生何事,被火焰炙烤的焦黑岩壁忽地“轰隆”塌陷。 橙光洒耀,石棱闪闪,二rén iàn前赫然是一条三丈长宽的甬道。 寒风凛冽,雪裳猎猎,连生怔了一下,旋即狂喜道:“雨儿姑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话未说完,只见甬道里人影一闪,径直向他扑来。 连生心里又惊又怕,扶着长宗匆忙向后退去。心慌意乱之下,脚下一滑,连带白衣少年一起摔倒在地。 对方迅似疾风,快如闪电,一眨眼的功夫,已然扑到连生面前。 “小心!”龙琼雨娇声一喝,玉手一晃,碧芒带应声甩出,对方霎时被牢牢裹住。 连生暗松一口气,正想看清对方样子,“噗”地一声,蓝光一闪,碧带一空,不知那人使了什么法术,竟然轻易就挣脱了龙琼雨的束缚。 “雨儿姑娘”连生惊慌叫喊,“快救长少侠!” 只见对方一手抓住长宗,一手夺过蚕茧,像一阵风似的飞身退后,窜回甬道。 “何方妖人,还不快快放下长公子。”龙琼雨话在长宗,妙目却是不离蚕茧。 此人来去如风,行如闪电,几息间已远在二十丈外,再不阻拦,便要逃之夭夭。龙琼雨娇容顿时一怒,叱道:“青光剑影,疾!” 少女弹身跃起,纤指飞掐,法诀变幻,玉掌碧光纷涌。 碧芒带闪电似的直冲而下,翠光一闪,整条没入密窟地下。 “喀啦啦”坚硬的泥石下传来细微的声响,一条绿色细缝飞速追上那人,黑洞洞的甬道忽然浮起一层淡淡的青光。 “轰!”碧芒带拔地飞起,青光怒射,犹如一把利剑,迎面劈向那人。 剑光一闪,那人避之不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竟被生生斩成了两半;抓着蚕茧的断臂抛飞到一旁;昏睡的长宗倒在这人的断腿上。 大地震颤,泥石飞爆,连生站身不稳,又度摔倒在地。如此惊险一幕,看的他手心手背皆是虚汗。 倩影一闪而出,向那人所在飘然掠去。一袭长裙鼓舞,仙姿卓然。 连生醒过神来,立即紧跟龙琼雨的身后,一脚深一脚浅,在乱石满地的甬道里跌跌撞撞地行进。苔藓散落一地,黏滑溜脚,书生一不留神,一路摔了好几跤。 “不呜不要杀静静呜呜静静愿意投降。”二人刚一靠近,谁想那人突然哭哭啼啼地开口求饶。 连生大惊失色,斩成了两半竟然还没死?她到底是人是鬼?一时间,书生喘着粗气,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听其说话断句甚是生硬,似是不擅人言,这会倒在地上,正好被一块大石挡住,瞧不清样子。岩壁光影闪闪,隐约可见对方正在用余下的一只手撑在地上,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别乱动!”龙琼雨蹙眉喝道,就连她也被吓了一跳。 溯龙修士在世俗凡人眼中,飞天遁地,划江成陆,几乎无所不能。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其实,他们仍然是凡胎,手脚被斩,那便真就残废。若无真气护体,被神兵利剑刺中要害,他们一样也会流血身亡。 眼前这人着实超出龙琼雨的想象范围,在没弄明白原因之前,还是让她呆着别动为好。 那人不敢违逆,手脚一松,“哗啦”一声复又躺倒在地。 “呜呜呜” 大石后面不断传出抽抽噎噎的哭泣声,那人似乎比他们还要害怕。 龙琼雨眉尖一蹙,心忖:“此人来去如风,修为不凡,眼下竟如幼女一般啼哭,行为怪异,必然有诈,自己应要多多提防。”当下镇定心神,任她如何求饶c伤心,一概置若罔闻,不被对方矫揉造作所蒙蔽。 转头凝视着连生,嫣然一笑,柔声道:“连公子,这里交由雨儿,你且取回木生果。”碧芒带无风自舞,豁地幻化成万千利剑,目标直指大石。对方若有半分异动,少女必然雷霆万均,剑如雨下,把大石连同后面的人一起击个粉身碎骨。 连生当即应下,扭头四下寻找。 青光剑影一击震裂地面,在兼大量碎石散落甬道,寻找起来颇为麻烦,所幸找没多久,还是让书生在两块碎石之间发现了蚕茧。这里光线微弱,他只看到四个。蚕茧都被碧带连成一串,余下三个应在碎石后面。 一想到蚕茧曾被断手拿过,书生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肚中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他一咬牙,闭起眼睛探手摸去抓住其中一个,猛力一扯。随着碎石的翻滚声,连生把七个蚕茧拉了出来,不敢细看,扭头就往回走, 他一路行来,脑海不断闪过残肢断臂c肚破肠流的恐怖画面。越想越是害怕,面色越发惨白,失魂落魄地跑回到龙琼雨的身边。 少女分心去看,只见大半蚕茧被连生紧抱在怀里。虽知木生果交由书生保管不妥,可看着连生受惊的模样,她又芳心大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决定等他心绪平稳,在同他要回。 妙目扫处,惊见连生背后有一物荡来荡去,灯盏移前,定睛细看,少女心头一跳,忖道:“那那不是” 书生顾自喘气,用衣袖擦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可见他自己还不知道。 连生无意间抬头,发现少女忍俊不禁的样子,心奇问道:“雨儿姑娘何故发笑?可是在下脸上不干净?”说到此处,用袖口擦了擦脸。雪袍入目一片乌黑。心中一暖,雨儿姑娘真是心地善良,少女浪漫。 龙琼雨忍笑说道:“连公子!雨儿只是叫你取回木生果,你怎么把手也一同带回来啦。” 连生一怔,抓起蚕茧悬空一看,只见蚕茧末端吊着一条手臂。脸色顿时青红交半,喉结一滚,把昨夜吃下的紫貂肉干和白面馒头“哇”地吐了出来。 龙琼雨笑吟吟地看着,只道一条手臂,又不会吃人,安慰连生不必害怕。目光忽地一凝,面色一变,玉手虚抓,只见那条断臂倏地被她吸到手里。 连生苦笑道:“雨儿姑娘那东西脏不要碰”今晚惊变连连,他亲眼目睹恶僧敬念被黑通树妖活生生吃掉,也目睹龙琼雨一招神鸟飞羽击杀李括,种种一切,记忆犹新。 可那些都是生死存亡下的无奈之举,这会雨儿姑娘拿着断手抚摸端详,着实超出他的承受范围,忍不住又想吐。 “连公子,此物状似人手,却又非是。”说罢,龙琼雨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连生看,“你再仔细瞧瞧。” 连生强忍不适,目光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少女手里拿着的是一根白色的木头人手。断口齐整,经脉俱全;五指纤细,掌背光滑,和人手相差不大,栩栩如生。上面七疮八孔,火痕错落,足见龙琼雨一剑之威何等了得。 连生接过木头手臂,仔细地端详一番。奇道:“这是白桦!” 龙琼雨点头笑道:“连公子好眼力。” “白桦,乔木,树皮白色,光滑象纸”说到此处,连生的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相传,山南樵夫砍木,时至正午,觉身体困乏,背靠一株白桦入睡,梦见一位白发老翁抓着他的手,质问他为何残害自己后代。樵夫不明其意,要他放手,白发老翁执意不肯,樵夫大怒,举刀便砍,只听老翁惨叫一声,人头落地。樵夫梦醒,发现身后白桦血流如注,心中害怕已极,始知遇到妖怪。” “这个故事,雨儿亦也看过,出自《水经注》九篇‘白桦有心’。” “对,‘白桦有心’!”连生低声道,“雨儿姑娘,大石后面莫非是白桦精?” “雨儿不知。”龙琼雨摇了摇头,妙目一转,回身叱道:“妖孽!允你出来相说,如有一丝异动,定斩不饶!”万千利剑嗡嗡抖颤,悬浮不定,寒光大放。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手缓缓攀在大石上,似要以此为基,借力站起身来,“不不要杀静静静静愿听主人吩咐” 龙琼雨截口叱道:“休要胡言!我可不是你的主人。” 那人似被吓到,手倏地缩了回去,大石后面旋即传来伤心的悲哭,“主人呜不要静静啦” “装神弄鬼!”龙琼雨面显不耐烦,冷笑道:“给你三息,若还不出,休怪本姑娘无情!” “一!” “二!” 连生突然心生不忍,轻声道:“雨儿姑娘!眼下还不可把她了结,母水去向c此条甬道能否通到外面c有无危险,这些正好找她问个清楚。”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连生好说歹说,这才熄了少女大开杀戒的念头。 龙琼雨怒哼一声,走到一旁,似把一切全权交由连生。彼此距离自然还在安全范围,书生若有危险,她随时都可出手救援。 对方声音纯美空灵c天真无邪,仿若涉世不深的小女孩。且同敬念c黑通c李括相比,她并未作出十恶不赦的罪行。袭击大家c抓走长宗,兴许是她童心未泯,和他们嬉戏玩闹罢啦。念在此点上,连生心肠一软,这才替她解围。 可当想到对方是白桦精,书生不由一阵忐忑,心下一叹:事已至此,不求她知恩图报,只要别恩将仇报把自己吃掉,仅此就已善莫大焉。 连生为表善意,往前走了两步,面露微笑地说道:“你且出来,我们有话要问你。” 只听大石后面传来欢喜地叫喊:“公子公子是静静的主人” “姑娘,你认错人啦。”连生神情微微有些错谔,忙摆手道:“在下连生,只是一个赴京赶考的江南举子。” 不待连生从错谔中清醒过来,大石后面倏忽钻出一个小脑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往他这边瞧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静静单手扶着大石,用仅剩的一条腿一蹦一蹦的往连生这边跳来。纤细而修长的双腿跃起落下,在碎石满地的甬道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嘣响。 连生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目光细细打量对方。 只见她未着寸缕,的玉体白而光莹;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貌若十一二岁的清纯少女;在她两眉中心处,一道三角形的法纹若隐若现,颇为诡秘。 在看她另一半的身体。从左肩起至大腿根,龙琼雨刚才的那一剑,把她半边身子齐整地削了下来。却未见肠血之物流出,只有一层薄薄的白色树脂,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微光,散发出幽幽的馨香。 连生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暗生怜悯之情。 静静离了大石,无处可以支撑,为了平衡,纤手齐胸张开,小心翼翼地往连生这边蹦来。她刚才倒身在地,尘土黏上身体,连带脸上也染了一些,样子看上去楚楚可怜。 连生对这少女怜意大起,心中升起一股想保护她的。 便在此时,龙琼雨“咦”了一声,冲她说道:“你是木偶人?” 静静闻声停步,神情怯怯,不敢望向清丽少女。 连生一听,觉得耳熟,皱眉问道:“莫非是‘魂偶’?” 龙琼雨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静静一听公子开口,惧意稍减,一边向他跳去,一边回答道:“回禀主人,静静身由白桦所制,确为魂偶。”模样乖巧可爱,说话甚为小心。 连生怔了一下,心里不禁想起关于魂偶的秘闻。 距今七百年前,在大唐武zh一u nián间,一群溯龙修士离经叛道,自号“黑暗魂师”,打出上古魔教“醒龙”的旗号,欲图复辟妖族,曾在州神大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魂偶便是出自这段动荡时期,乃是黑暗魂师邪恶造物之一。 黑暗魂师多为利欲熏心c残忍暴虐之辈。他们性情扭曲,滥杀无辜,拘锁死者的三魂七魄,强行封入木偶人的体内。 自此以后,无辜亡魂永世困缚,不得超生。 魂偶会人言,能行走,遵循主人发号的命令,看守府邸和培育花虫鸟兽。少数意志强大的灵魂,他们仍有保留自己生前的记忆和情感,没世不忘。 连生猜想对方生前可能是位良家少女,惨遭恶人杀害。死后灵魂不得安宁,还要被封印在木偶体内,意志不受自己支配,反要听从仇人摆布,服侍对方一生。 回想魂偶的由来,知道对方并非白桦精,连生心里不禁少了一些害怕,对她更加同情。 在龙琼雨心里,却有另一番计较。 她对魂偶来历不说如数家珍也是知之甚详。 白桦有心,通灵至宝,是制作魂偶载具的不二之选。 从一开始,黑暗魂师会在每一具魂偶的眉心处,施下“三角铭纹禁锢咒”,注入少量的溯龙真源,魂偶便是依靠这股力量行动。 魂偶会攻击,能施简单的法术,但威力不大,也不持久。在不剧烈战斗的情况下,单单服侍主人,每一具魂偶勉强能够维持十年寿命。 储藏在三角铭纹里的真源会逐渐消散,到那时,若不给魂偶补充真源,魂偶会随着真源的消散而崩解,以至死亡。 一般来说,魂偶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他们是不会主动攻击的。 龙琼雨心头疑云密布,暗自忖道:“醒龙教早在七百年前便已覆灭,维持一具魂偶行动的初始真源不过十年,再厉害的黑暗魂师布下的铭纹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年。”目光转向木偶少女,眸中精芒一闪,心忖:“更何况,刚才自己同她正面交手,对方修为之雄厚,真源之充沛,全不在自己之下,浑不像魂偶所该具备。” “此偶举止古怪异常,背后定有他人指使。”龙琼雨当下也不说破,决定静观其变,眼神示意连生快问母水去向。 连生轻咳一声,正要开口,目光落在木偶少女的身上,一时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她认自己为主人,连生自然不会狂妄自大真以对方主人为居。 “主人,您是有话要训静静么?”木偶少女瞧着连生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以为要给自己下马威。一时间,长身玉立的半边身子如泰山压顶,吓得瑟瑟发抖,面露委屈地道:“静静一切都听从主人的命令,绝不敢有一丝违抗,求主人不要责罚。” “阿?不会的静静姑娘忽要多想,在下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连生情急之下叫出对方的名字,待他回过神来,于是将错就错,“静静姑娘,请容在下问你几个问题。” 静静转忧为喜,破涕为笑道:“主人但说无妨,静静绝不会隐瞒一分一毫,一定如实回禀。” “在下只是一介书生。静静姑娘也休要妄自菲薄。”连生纠正道:“姑娘若是愿意,叫我连生既可。” 静静双唇微抿,眼眸微红,怯怯地道:“主人公公子”被连生目光一瞪,转而改口称其公子。 连生摇了摇头,无奈地道:“静静姑娘,你适才可有拿过李括身上的东西?”伸手指了指来时的方向,解释李括就是那具躺在甬道入口的死尸。 片刻的寂静后,静静弯了弯小脑袋,看着连生的脸。然后她回答:“有,刚才静静在他身上拿了一瓶水。” “它现在在哪里?”连生兴奋的问,龙琼雨也是一脸欣喜。 静静闭上了眼睛,仿佛她不能忍受他们对她下一句话的反应。 “不在了。” “不在了?”连生反复念叨,欣喜转瞬即逝,“你说它‘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静静颤抖起来,目光望向龙琼雨,身子明显的往后缩了一下。 “告诉我。”连生轻声道:“它在哪儿?” “和身子一起融化了。”静静说到这里,随即小声地呜咽起来。 目光触处,静静半边身子空空荡荡,肩臂都无踪迹。连生转念一想,豁然明了,龙琼雨一记青光轰下,母水连带半边身子一起化为灰烬。 连生心里一阵悸动,为免对方伤心,忙不迭地转开话题:“若非你无故偷袭我们,并且抓走长少侠,雨儿姑娘明辨是非,也不会对你番然出手。” 说到此处,书生拳掌相击,恍然道:“长少侠!”说罢,绕过静静往大石后面跑去。 静静仍旧小声呜咽着,只在连生跑过身侧时,倏忽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隐隐包含着悲楚c好奇c懊悔。 龙琼雨双手环胸,目光沉凝如水,静静盯视着木偶少女的一举一动,神色未有丝毫缓和松心。 连生很快便扶着长宗出来,“雨儿姑娘不不好了快来快来看看长少侠!”他一边走,一边焦急地喊。 闻言,龙琼雨疾步上前。妙目落处,只见长宗面色青紫,身上经络发黑,连生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当下不在迟疑,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处平滑的石壁下,一边为他输导真气,一边闭目凝神。不多时,少女豁地睁开眼睛,摇头叹息:“毒已攻心。” 玉手一翻,掏出一颗绿色丹丸给他服下,“此为‘碧青丹’,能暂时压制尸毒。” “若是出去,可有办法施救?”连生神情恳切,在雁鸣寺大殿,若非长宗出手相救,恐怕他早已是个死人。救命之恩,岂可轻易弃恩人而不顾。 一路行来,即使在累c在凶险,连生也从未想过要抛下长宗。过去如此,现在仍然如此。 连生心忖:“融解子胶,唯系母水,如今母水被毁,回路已成一条死路,能否出去,眼下惟一的希望就是这条甬道。” 扭头看向静静,“往前走,可有路通到地面?” “有。”木偶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连生闻言大喜,可随即又被龙琼雨的一番话打回原形。 “长公子所中尸毒厉害非常,现已侵入奇经八脉c十二正经,性命堪忧,即使有我碧青宗圣丹续命,也不过多活两个时辰。到时尸毒发作,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他。”龙琼雨神情凝重,“就算可以出去,若无天山雪莲c守夕玄水c道极三清丹这些级数的灵丹妙药,想救长公子也是回天乏术。” 连生“阿”地一声,望向长宗,面露沮丧之情。 静静见主人难过,心下亦也替长宗担心。正自焦急间,眸子倏地闪过一道蓝芒,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地朝着空气点了点头。 这一幕,连生伤心不觉,龙琼雨却是尽收眼底。少女心中暗暗冷笑一声:“此偶果然有古怪,且看你有何目的。” 眸中的蓝芒渐渐隐去,静静身子一松,随即恢复如常,面上表情一阵变幻,似心中有事,悬而不决。 龙琼雨心忖:“装模作样!” “公子!” 连生抬头好奇地看着她。 “神仙草!”静静与他目光对视,微笑着说道:“老主人吩咐静静看守神仙草,现在公子是静静的新主人,静静愿把神仙草献给公子,只有它才能救公子的朋友。”话说到此,她秀眸一黯,自责c无奈c羞愧诸多负面情绪一闪而过。 “神仙草?”连生精神一振,也未留意到对方喊自己主人,“太好了,静静姑娘,多谢你了。”转头看向龙琼雨,“雨儿姑娘意下如何?” 龙琼雨搜遍记忆,将世间所有已知的神奇药草逐一回想。思虑良久,却无‘神仙草’这一株。妙目冷凝静静,半响才道:“既能救治长公子,又可出去,两全其美,何乐不为,雨儿岂会不依。” 连生当即大喜,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起身。” “谨遵主人旨意,静静这就带路。”木偶少女单脚起跳,回眸一笑:“地道弯折,公子跟好。” 连生喜上眉梢,点头回应。随即和龙琼雨一左一右扶住长宗,紧随其后。 静静转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目中蓝芒一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一片芳心千万绪 冷风徐徐,灯火跳跃,木偶少女一起一落的蹦跳声,在这沉寂的地道里回荡不绝。 地道弯折,纵横交错,犹如迷宫一般。 龙琼雨和连生扶着昏迷的长宗,跟在她的身后。四人左折右拐,也不知在迷宫里走了多久,阴森森的前方仍然不见出口,倒像是一路往地底更深处行去。 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真能带大家出去,找到‘神仙草’,及时地把长宗从阎王殿里救回。 疑云笼罩连生心头,若非每到一个岔道口,木偶少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都能指出其中的一个分道,就像熟如自家庭院一般。连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无奈之下,唯有相信对方。 心挂长宗伤势,害怕到时即使找到‘神仙草’,却又慢上一刻,救之不及。故而不时摧促她快些前行。 “公子!”静静一边向前蹦跳,一边侧首说道:“公子刚才问的问题,静静还没有回答。” “那都是过去的事啦,别挂在心上。”连生笑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雨儿姑娘你说是吧!” 龙琼雨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连生又是无奈,又是尴尬,不由得苦笑道:“雨儿姑娘外冷内热,静静姑娘莫要误会。” 静静嫣然一笑,也不在意,转过头去,在两条分道前顿了一下,略一思索,选了左边那条继续前进。 寒风凛凛,伴着空灵的声音缓缓传入连生的耳中,“几日前,雁鸣寺来了一只树妖,它行为诡秘,带着八个手下在雁鸣寺地底挖掘地道。这几日,曾有几拨书生商旅投宿寺中,他们毫不知情,有的对月吟诗,有的点数金银,乐在其中,往往难逃横祸,无缘在见竖日晨曦。” 听到此处,连生心中一凛,静静说的那只树妖,想必就是黑通无疑,回想今晚的一切,又是惊怒,又是庆幸。 “树妖日伏夜出,掳杀落单行人,静静虽有心搭救无辜之人的性命,可树妖法力高强,静静修为浅薄,力所不及,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地死去。”语带悲伤,面带黯然,“惟有心中祈祷,愿逝者安息。” “来也空,去也空,两手握清风。”连生似有感触地安慰道,“当今天下,群‘魔’乱舞,妖孽横行;武林盟道貌岸然,把持大明政要;洪武帝心胸狭”说到此处’连生轻然一叹,“静静姑娘莫要伤心。” 龙琼雨心中“咦”了一声,略有一丝意外,暗自忖道:“没想到在连公子心里也看不惯武林盟把持政要c揽权专断。”她妙目一亮,看向连生的眼神更添一分情意。 木偶少女微微一笑,“静静本以为这只树妖是想占山为王,后来才知,事实远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连生心中隐隐猜到什么,却又拨不开最后那层迷雾,索性不在多想,竖起耳朵,凝神聆听。 “静静遵循老主人的命令,七百年来,一直尽职看守‘神仙草’,若非担心暴露‘仙草’所在,就算明知不敌树妖,静静亦会拼死搭救那些无辜之人。”静静目光一冷,缓缓地道:“谁知对方本就是冲着‘仙草’而来!” 连生灵光霍闪,所有的疑团瞬间全都解开,失声道:“是了,黑通树妖乃是甲木之精,天生可以感应奇花异草。他定是闻到‘神仙草’的充沛灵气,所以挖掘地道,找寻仙草所在。” 静静侧过脸看着连生,嫣然一笑,“公子所猜无错。” 龙琼雨“哼”了一声,不屑地道:“黑通树妖想把宝贝占为己有,凡是有人走进雁鸣寺,都要被它残忍杀害。” 连生点头称是。 龙琼雨妙目一转,笑吟吟道:“它挖通地道,布下老巢,到头来却是为我们做了嫁衣裳。任它怎样想也想不到,‘神仙草’的所在,和它老巢仅剩一墙之隔。树妖若在往里轻轻一挖,便是另外一番洞天。正所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树妖穷尽心计,‘神仙草’却与它合该无缘。” 连生笑道:“对极对极!依在下看,长公子才是有缘人。” 龙琼雨面带着微笑,心中暗忖:“能被黑通树妖如此重视,想来这株‘神仙草’是不世出的天地灵宝,自己若是吃下,修为定可爆涨,到时间,夺取文武试第一,自己也能多添几分把握。” 妙想连连,心思活跃,眼角扫过连生,心里“咯噔”一下,一阵犹虑,“连公子重情重义,一路扶持长宗行来,我又怎可夺了人家的救命希望。” 龙琼雨目光迷离,脑海当中似有两道不同地声音在争吵。眼前渐渐模糊,她的师傅和众姐妹,有如实质般地站在她的面前。 这些碧青宗的仙子,个个貌美如花,玉洁冰清。眼下却衣不蔽体。从si chu的穴里流出被玷污的处子血,犹如溪水潺潺,光洁的大腿染红了一片。 她们羞愤c悲怒c凄苦地大喊着龙琼雨的名字:“小师妹,你要给我们报仇,给碧青宗报仇。” 师姐妹死前的托付,轰隆一声在她脑海中炸开,柔弱的芳心变得坚毅刚强,心底有一道声音反复回响:“不,你有血海深仇,师傅c众姐妹皆死在神音教的手里。雨儿啊,雨儿,如此大仇,在这世上,没人会帮你,你只能靠自己,一切能够提高修为的际遇,你都要牢牢把握住。” 少女迷乱的目光缓缓变回清明,面露微笑,心中似已作下决定。 便在此时,静静说道:“几个时辰前,我观树妖独自离巢,留下八果,本想趁机剪去它的左膀右臂,怎耐八果谨慎非常,静静并无十成把握。踌躇之际,正好各位到来,于是就在一旁耐心瞧看,寻找出手良机。” 连生一楞,原来她一直在旁看着。定了定神,继续往下听去。 “直到这位龙姑娘擒下八果,静静欢喜不禁,由衷钦佩。”话锋一转,叹气道:“静静等来等去,见各位无意杀死八果,不由担心,害怕如此下去,树妖随时回巢,到时八果一经脱困,两相联手,这对各位来说也是一桩麻烦。情急之下出手相夺,想替各位把它们除去。” “静静绝无伤害各位之心,带走公子朋友,其实是想替他治病,若有鲁莽之处,还请公子恕罪。” “静静姑娘除恶扬善,心系他人,我们又怎会怪你。”连生哈哈一笑:“你有所不知,树妖已被雨儿姑娘和长少侠联手斩杀,八果也被天敌蚕丝束缚,现下这里安全的紧,无需担心。” 静静一听,愁眉舒展,喜出望外。 连生本想大谈长宗力斗树妖神勇事迹,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霞光万道,豁然开朗,一个生平见所未见c壮观至极的景象已经扑入眼帘。 连生和龙琼雨脑海里一阵莫名的震撼,差点失声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人站在一条长长的白玉石阶之底,石阶向上,直通那七丈来高c二十里来宽的巨大平台。 抬头望去,壮阔的黑色穹顶缀满了千万颗明珠c宝石,光彩夺目,闪耀非常,犹如万千繁星c璀璨夜空,将四周照得一片通亮。 只见,在那正北方位镶着一颗奇大无比的紫色宝石,与它遥遥对映,正南方则镶着七颗亮盈盈的明珠,七星相连正好是一个斗柄。 仙云袅袅,灵雾充盈,在那绚丽穹顶的下方,赫然竟是一片拔地而起,接天入穹的雄伟宫城。 那殿宇巍峨,城楼壮丽,细细数去竟有三十六天宫,七十二宝殿,连绵二十里白玉石台,气势磅礴,壮观雄奇。 两相比较,之前迷宫地道,真是不值一提。 连生目眩神迷,心底震撼c惊颤c好奇,只觉得犹如做梦一般,置身于三界九天c蓬莱仙境,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道:“你家主人真是好大的手笔!” 静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微笑不语。 对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聪明如连生,亦也被她这番举动搞的有些糊涂,正待追问,静静已然走上石阶,在前引路。 连生只好忍住好奇心,随她拾阶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花有清香月有阴(上) 仙气升腾,云雾环绕,越是走近这座神秘地宫,连生和龙琼雨心中的震撼便越发强烈。 二人心底不住猜想,到底是谁在这地底深处开辟出如此宏大的世界? 远远望去,在那城墙正门上悬挂着一块水晶巨匾,三个琉璃大字闪耀刺目:南天门。 二人一怔,连生旋即恍然:“是了,难怪在下看着眼熟,原来是紫薇星和北斗星。”说到此处,伸手朝正北方位的紫色宝石c正南方的七颗明珠各指了一下。 连生敬畏道:“相传,九天之上紫薇之星与北斗之星遥遥对映的地方就是传说中“南天门”的入口之处。入南天门而入天宫亦是天界入口。天庭以九层浮空云盾承托。仙岛林立,浮云直上。内有三十六天宫,七十二宝殿。” “在一本名叫《封神古卷》的书上有载: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只见那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外厢犹可,入内惊人。里壁厢有几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 几人望着面前的碧水长桥c琉璃靠柱,若在有几尊天兵天将,守在这座‘南天门’前,那就真个名副其实,如假包换。 龙琼雨冷笑一声,道:“可笑,可笑,真可笑,只听说南天门在九天之上,从未听说是在九幽之下。”她长身傲立,纤手一指。 连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楼旌旗猎猎飘拂,上面闪耀着几个金字楷书:“天庭仙宫,妄入者死!” “建造地宫,自号天帝!”龙琼雨妙目凝视木偶少女,格格冷笑道:“你家主人真是好大的口气!” 静静原就害怕对方,被她当面如此喝叱,登时吓得哆哆嗦嗦,开口欲辨,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连生不忍,正想打圆场,便在此时,怀里昏迷地长宗“哇”地吐出一滩黑血,猛烈咳嗽不止,面色从青紫转为紫黑,情况大为不妙。 龙琼雨掐指一算,叹声道:“长公子的时间所剩无多!” 连生一惊,暗暗告诫自己绝计不能慌乱,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轻声道:“雨儿姑娘!眼下不是争辨之时,唯有尽快拿到‘神仙草’,才能救回长少侠的性命。”目转静静,示意她继续前行。 静静微笑回应,转身跳上碧水长桥,带着连生三人进入这座神秘的地底天宫。 穿过南天门,入眼是一片巨大的广场,中轴处铺砌着一条玉石大道。大道笔直延伸,中间穿过接引殿c朝会殿,最后直达中心处的凌霄宝殿。 连生心牵长宗伤势,无暇顾及奇观壮景,埋头赶路之际,忽听前方静静侧首向他问道:“公子可知醒龙教?” 连生笑道:“略知一二。” 当下快速简要地说了一遍七百年前,大唐武zh一u nián间,有关醒龙教的事迹。 静静听完,点了点头,旋即微笑道:“公子可知醒龙教的由来。” 连生不意她有此一问,怔了一怔,转头和龙琼雨目光对视,后者似对此颇有兴趣,始才回道:“愿闻其详。” “恕我先卖个关子。”静静也不着急,“公子博学多才,定也知道上古时期的封妖大战。” 看着静静清澈的目光,妙丽的容颜,书生心中一荡,不由猜想对方生前会是如何一副倾城绝貌。 目光渐渐迷离,只觉四周仙雾缭绕,一道道紫气冲天喷薄,聚散离合,无形之中变幻出一条苍角青龙,神威赫赫,傲立天空,周围妖魔似海,鬼怪如山。 只听一声龙吟骤起,一张平平无奇的空白画卷悬空铺展,登时青光大作,妖魔鬼怪惊呼迭起,不由自主地被吸进画卷之中 “连公子”龙琼雨轻声呼唤。 连生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站在原地不动,仔细回想,却又回想不起自己何时中了幻术。 龙琼雨担心地问:“连公子,你刚才动也不动,真把雨儿吓了一跳。” 连生一边用袖袍擦去额头沁出的冷汗,一边歉意道:“在下无妨,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让雨儿姑娘挂心了。” 静静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一边朝前蹦跳,一边说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醒龙教曾在历史上出现过两次。” 连生奇道:“莫非武周之前,醒龙教就已存在?” “确是如此。” “在下孤陋寡闻,这个还真不知。”连生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 “公子大才,不必自谦。如今世上,知道封妖大战者多,知道醒龙教者却少。”静静嫣然一笑,道:“此教本是妖族余孽所创。” “四千年前,东来山一役,妖族好手十中有九尽被人祖青龙封印于‘妖世画卷’。” 连生一惊,自己刚才看到的幻像,莫非就是当年那场震古烁今,流传万世的封妖大战?生怕因为分心错过一些重要的事情,不待多想,忙竖起耳朵继续往下听去。 “幸存余孽胆破心惊,战意全消,纷纷逃往昆仑以西c天涯以南c浩海以东c天湾以北,此后千年不敢踏足中原半步。” “东来山大捷之后,青龙匿迹天下,再无人见过人祖。” “妖族伏伺千年,早已按捺不住,在三商议,反复定夺,各族高手终于达成一致,卷土重来,创教“醒龙”。” “一时间,在魔教‘复活妖主,复辟妖族’的口号下,hé pg千年的州神大陆又度战火连天,民不聊生。” “当年黄龙虽被人祖斩杀,可魂魄犹在,其之所强,不死不灭。青龙无法,唯有施下密咒把妖主的魂魄一分为二,一东一西镇压在两个牢狱之中。具体所在,无人可知。” “醒龙教徒经过多方查探,终于得知其中一处牢狱所在。无奈青龙封印之强,无人能破。此后多次遭逢道极一众名门正派围剿,一时间进退两难。无奈之下,醒龙教从明转暗,耐心等待破解青龙封印c打开牢狱c救出妖主的那一日到来。” 便在此时,龙琼雨哼然一笑,说道:“原以为是何辛秘,现下一听,不过尔尔。” 静静微微一笑,接着往下说道:“上古时期,黄龙一统妖族,建立十三均天,亲点三百名实力强大的妖魔为仙君,自己座镇凌霄宝殿,自号‘黄帝’。” “黄帝之下,又有四天帝,分管四方,位高权重,凌驾三百君魔之上,乃妖主黄龙座下四大干将。” “他们分别是:东方天帝:太昊,辅佐大臣:木神句芒,手中一规,为春神;” “西方天帝:少昊,辅佐大臣:金神蓐收,手中一曲尺,为秋神;” “南方天帝:炎帝,辅佐大臣:火神祝融,手中一秤,为夏神;” “北方天帝:颛顼,辅佐大臣:水神玄冥,手中一锤,为冬神。” 连生听得目瞪口呆,这些可都是传说中的上古人物,眼角余光扫向龙琼雨,只见后者眉尖紧蹙,似也闻所未闻。 书生收回目光,仔细一想,豁然一惊,原来书上记载的三界天庭,是妖主黄龙一手建立;那些天神天将c世外仙君,也全都是妖魔所化。 静静说的这番话,连生半疑半信,不知里面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毕竟全乃她一面之词。 木偶少女接下来的话却让书生不由开始相信。 “十三均天英杰无数,奈何无一是青龙敌手,东来山一战,妖族大部覆没,仅余东方天帝太昊c南方天帝炎帝两位带着残部逃脱。千年之后,二帝联合十二仙族高手,天湾结盟,创教‘醒龙’,欲要复辟妖族,实则想要重建天庭,奴隶人族,恢复往昔荣光。” “何谓十二仙族?”连生好奇问道。 这时,四人进入朝会殿的紫铜宫门,仰头望去,宫门高达七丈,气势如山岳崔嵬。 静静转头看了连生一眼,眸子闪过一丝狡狯的波光,嫣然一笑,道:“所谓十二仙族,不过是他们自封罢啦。” 穿过宫门,眼前一阵金光闪耀。 《封神古卷》对凌霄宝殿如此描绘: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上面有个紫巍巍,明幌幌,圆丢丢,亮灼灼,大金葫芦顶书上所载,正合大家目下所见,一般无二。 连生目光却未落在那些由紫气幻化的彩凤c真龙上面,此刻,他怔怔地看着那十二尊分立在大道两边的巨大铜像。 龙蹯虎踞c鲜衣怒马赫然正是十二生肖。 看到此处,连生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何谓十二仙族。 “上古百族经东来山一役,仅剩十二小丑和五行诸部,区区蛟虬也敢自称真龙!”静静嗤之以鼻,呵呵冷笑。 “他们自诩仙族,响应东c南两位天帝的号召,起兵入侵神州。” “当时道极正值强盛,振臂一呼,各方宗门一呼百应,大家一致齐心对外。一时间,两方打的势均力敌,水火难分。” “有人提意救出黄龙,如此才能扭转乾坤,太昊c炎帝一番商议,决定孤注一掷。” 连生听得紧张无比,虽知结果必是人族胜利,可仍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花有清香月有阴(中) 四人行至凌霄宝殿,静静突地折道往东,向那方的一片宫殿行去。 连生虽对凌霄宝殿里面颇为好奇,可眼下却非一探究竟的时候,取得‘神仙草’,及时给长宗服下才是最为重要。 走在复道回廊,整个仙池景色尽收眼底,青莲碧光流转c琼花洁白如玉 “皓月悬空,星汉灿烂,太昊c炎帝率领十二仙族高手和旗下六丁六甲c二十八星宿秘密潜入昆仑仙山腹地的一处隐密峡谷。” 连生不待多看,竖起耳朵,聆神细听。 “不曾料想,合二帝之力竟也破不开青龙封印,众人哗然,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在此时,号角激越,鼓声阵阵,妖族高手这才发现峡谷周围,竟突然冒出无数人影,密密麻麻,少说也有数千之众。” “一时间,火光冲天,杀声大作,无数绚丽飞剑宛如流星密舞,齐刷刷地轰向身处峡谷中心的一众妖族。” “原来,妖族出发之前便已经暴露,由于叛徒的出卖,正道联盟早已设下埋伏。这一战,妖族精锐死伤大半,南方天帝炎帝战死当场,太昊率领余下的幸存者从明转暗,此后两千三百年都未曾现世。” “时光如梭,王朝更替,转眼到了大唐武zh一u nián间。” “便在这一时期,醒龙教中出了一位惊才绝艳之辈。”说到此处,静静面露敬仰之色,道:“此人名叫宫惊奇,他风流倜傥,足智多谋,一身修为之高,已臻化境。正是因为他,世人才知道了当年太昊率领妖族余孽去了哪里。” “原来,这么多年,他们一直躲在天庭仙宫。” “天庭仙宫?”龙琼雨眉尖一蹙,喃喃自语:“怎的听来如此耳熟?” 连生似也是觉此名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便在此时,龙琼雨惊呼一声,环顾四周巍峨壮丽的宫殿,不可置信地道:“原来这里就是当年醒龙教的总部!”旋即又面露懊恼之色:“我早该想到。城楼旌旗明明白白写着“天庭仙宫”,可当时看到后面四字,被对方狂妄所激,心下不忿,一时没有联想到。” 听到此处,连生这才恍然大悟,颤声道:“武zh一u nián间,一群溯龙修士甘坠魔道,自号‘黑暗魂师’,打出上古魔教‘醒龙’的旗号,欲图复辟妖族,在州神大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当时武林盟和魔教五大门阀已然争战千年,双方死伤累累。自唐开国,武曌上位,道魔默契止战,各自休养生息。谁知醒龙教一夜之间异军突起,两方惊然,纷纷派人查探。” “据探子回报,这支势力总部驻于‘天庭仙宫’,首领名字叫作‘宫惊奇’。除此以外,却是不知仙宫具体所在。” “醒龙教来势汹汹,麾下高手如云。魔党天燕c魔宗天山见机而作,三方联手。两大门阀知趣,甘作马卒,由宫惊奇全盘统筹。此人修为绝顶,智近于妖,在他的带领下,武林盟同时面临三方夹击,接连惨败。” “一时间,妖魔联军声势赫奕,稳占上风。” “正当武林盟绝望之际,正如起始,醒龙教一夜之间又销声匿迹。正道大惑不解,多方查探,却又杳无音信。此事过去七百年,一直是修真界的一桩不解之谜。” 说到此处,连生顿了顿,奇道:“这些辛秘,静静姑娘又是如何知晓?” 静静在一座仙宫门前停下脚步,背靠一扇五丈高的铜门,微微一笑,“宫惊奇便是静静的主人。” 连生又是骇异,又是惊奇,和龙琼雨异口同声地道:“宫惊奇就是你的主人?” 静静缓缓地点了点头。 二人一震,心中骇然c惊颤c愤怒c恼恨诸多情绪纷涌,恐惧莫名。 龙琼雨戟指喝道:“这里既是醒龙教总部,那你带我们来此是何居心!” 静静透过连生慌乱无措地眼神,看出对方似害怕周围会突然跳出一个上古妖怪,心中一软,柔声道:“公子无需担心,早在七百年前的那天夜里,身在天庭仙宫的所有醒龙教徒都已毙命,除了静静以外,无一生还。” 二人一听仙宫仅有静静一人,紧张的神情才稍稍松缓了一些,回想来时路上空空荡荡,确无人影,不由勉强相信。 事到如今,一切疑团全都解开,连生哈哈笑道:“没想到还真是正儿八经的天帝。” 龙琼雨秀眉一挑,呵呵笑道:“可惜玉皇大帝计谋不及,力所不逮,被我们人族杀的抱头鼠窜。然而余心不死,跑到这九幽之下复建天宫,重做天帝美梦。”话锋一转,冷笑一声,“天帝?哼!依雨儿看,阴曹阎王还差不多。” 嘴上如此说着,二人心中却翻江倒海一般,心潮起伏:“难怪当年醒龙教突然销声匿迹,原来是一夜之间被倾巢覆灭。” 二人越想,越对七百年前的事情好奇无比。那天晚上,这座奢丽仙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生忍不住好奇心,于是开口问道。 静静笑而不语,转身单手掐诀,一道蓝芒从掌心射出,击向铜门正中心的青莲图案。 图案缓缓转动,只听“嘭嘭”连声,沉重地铜门朝里打开,一道道绚丽的蓝芒喷射而出。 连生抬手遮住眼帘,逐渐适应光线的时候,只觉一股浓郁的奇香扑鼻而来,说不出的好闻。待能正常视物,旋即便被里面的景像所震惊。 宽阔的广场周围,一只只红木xiāng zi如山堆积,粗略估计当有上万之多;玉石台上白骨遍地,他们身上衣物烂成一团败絮,分不清是锦布,还是锁甲;地上散落着各种兵 器,有的刀刃曲卷,有的剑身被绞扭成麻花状。 连生惊惧之下凝神细看,除了人类骨架,还有牛c马c蛇的尸骸。其中很多大小不一c形状各异的骸骨,就连连生也认不出来。 只见在那广场中心耸立着一座长宽九米c高七丈c通体由玄黑玉石建造的高台,一条石阶蜿蜒向上,供人登顶。 高台顶部光滑如镜,在中心处铺了一层七寸长方c黑不溜秋的褐土,一朵巴掌大地蓝色小花种在土里,绚丽的蓝芒和浓郁的奇香便是从它这方散发而出。 连生眉头一皱,闻得此股奇香,只觉无比熟悉,似在那里闻到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公子。”静静遥指蓝色小花,对连生微笑道:“那便是神仙草。” 连生心里既是欣喜,又是害怕,眸中闪过怜悯c悲痛和难过,指着人类骸骨,神情愤怒地道:“静静姑娘,你家主人真是天性凉薄,用牲畜也就算啦,为何还要拿无辜百姓来献祭。” 静静伤心地摇了摇头,眸中漾着滢然泪光,缓缓走向铜门左边,最后停在一具靠坐在墙沿的白骨面前。当到此时,在她眼眶里打转的泪花,犹如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外哭泄。 连生跟步上前,看见对方如此伤心,不免暗怪自己语气太重。眼角瞥处,宽阔的广场尽是遍地的白骨,不禁心下一沉,展眉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家主人却是滥杀无辜,罪恶滔滔,天理难容,你又何必为他徒然痛哭。” 见对方抬头看向自己,连生心中一软,放缓语气,柔声道:“静静姑娘,你莫要忘记,你现在这副身体从何而来,又是被谁所赐。” 连生正视对方,似在告诉静静,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拜黑暗魂师所赐,宫惊奇既是醒龙教主,那便是她的仇人。 “不,是大哥哥救了静静。”木偶少女扑在那具白骨的身上,失声痛哭,小声呜咽地道:“若非大哥哥从火曜星君手里要来静静,还喂静静服下神血,早在七百年前,静静就已死在火曜星君的手里,被他折磨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连生讶声道:“莫非这具尸骨,就是当年威名赫赫c纵横天下的醒龙教主宫惊奇?” 静静点头悲泣。 连生一愣,指着遍地白骨道:“那这些尸骨又是怎么回事?” “公子所见尸骨,并非无辜百姓,这里也不是献祭场。”静静抬头看向二人,眸中又是欢喜,又是解恨,“他们就是当年一夜之间在世上消失的醒龙教徒。” “阿!” 二人惊的目瞪口呆,目光扫望累累白骨,震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花有清香月有阴(下) 连生灵光霍闪,顿时想将明白,那些牛c马c蛇c羊的尸骸,想必就是上古时期,追随东方天帝太昊的一众牛鬼蛇神;那些人类尸体,想必就是当年离经叛道,自号‘黑暗魂师’的溯龙修士。 想到此处,不禁放声大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定是上天降下了惩罚,所以这些妖魔鬼怪一夜之间全数毙命。” “连公子莫要忘记,这些人可都是神仙。”龙琼雨莞尔一笑,“他们便是天,哪有自己惩罚自己的道理。” “雨儿姑娘此言差矣,上古时期人族势弱,故才被这些妖魔鬼怪趁虚而入c奴隶欺辱c盲目尊信他们为神仙c老天。”连生微微一笑,“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作恶多端终会引火。今日一见,果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说到此处,望了望‘神仙草’,目光终落在长宗身上。后者面色黑紫,气若游丝,情况大为不妙,似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身亡。 连生神情一肃,道:“雨儿姑娘,长少侠命在旦夕,我们还是先摘‘神仙草’罢!” 龙琼雨看了一眼长宗,眸中异光闪动,不知正作何想。 “雨儿姑娘?” 少女好似老僧入定了一般,连生叫她,她也没有反应。 书生又摧促了一句,龙琼雨这才回过神来,嫣然一笑,“你我之言终是猜测,雨儿可是不信天理循环这一套。” “强如醒龙教,竟然一夜之间被覆灭!”龙琼雨抱臂俯视轻声呜咽的静静,眯着眼,冷冷道:“这里处处透着古怪,保不准灭门凶手仍未离开,还是小心些为好。” 连生忖道:“七百年前的灭门凶手,现仍潜伏这座仙宫?莫非是妖怪?不然怎么可能活那么长久。”连生对修真界了解不多,只知有些妖怪能活千百年不死,诸如黑通树妖这类五行木精的大妖,悠活几千年都不是问题。 但人族却不行。面对三灾八难,多则二三百年就会自行尸解。 目光移往静静,颤声道:“真真的还在?” 静静胆怯地点了点头。 连生周身泛起一股寒意,惊惧地扫望四周。 黑色穹顶悬在上方,犹如一张恐怖的饕餮巨口;仙云聚散离合,万千宝石c明珠一会藏在云后,一会又显现而出,忽明忽暗,宛若无数双眼睛在盯视着自己。 连生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担心,急声道:“雨儿姑娘,我们还是赶紧把‘神仙草’取来,早点离开这里罢!” 龙琼雨妙目凝视红木xiāng zi,闭口不谈‘神仙草’,话转他处:“雨儿很好奇里面会有什么,为何运送堆储到这里。” 静静呜咽不语。 清丽少女冷哼一声,玉手碧芒吞吐,反手一掌,一记巨大的月牙气刀激射而出,“轰”地一声,百十来个红木xiāng zi被齐整地削去顶盖,里面的东西应声露了出来。 连生定睛细看,心中不由大吃一惊。 xiāng zi里包罗万象,上到兵甲刀枪,下到葡萄美酒,吃的用的一应俱全。 “还真不是献祭场。”连生谔然道:“原来这里是u qi库兼粮仓。” 若依静静所言,天庭仙宫封闭了七百年,那些葡萄美酒c干果豆类腐烂发霉c风干脱水倒也正常;可利剑长刀c宝盔锁甲却锈迹斑斑,毫无一丝光泽连生目光飞速扫望,越看心中越是奇怪。 龙琼雨妙目一凝,隔空抓过一把长刀和一柄利剑。只见刀刃曲卷c剑身绞扭成麻花,和地上那些散落的兵器一般无二,俱是出自同一股手法。 “雨儿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连生问道。 “雨儿还不清楚,但能肯定对方不好惹。”龙琼雨神情凝重,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隔着xiāng zi能把里面的东西挤压曲卷成麻花状,而不损坏xiāng zi本身,这种手法,就连她师傅也办不到,若对方真的还泄留在仙宫未走,众人遇上它,后果很难料想。 一双妙目缓缓扫过散发绚光c奇香的‘神仙草’c呜咽的静静和焦急万分的连生,终落在长宗身上,心中暗忖:“为报师门大仇,惟有牺牲公子啦。”思到此处,妙目一红,忙垂下眼帘,忍住违心之泪。 待睁开眼睛,一对秋波复又平复,看向连生,面露微笑道:“长公子危在旦夕,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取‘神仙草’。” 连生大喜,忙叫起静静。 木偶少女擦去眼角的泪水,柔顺地听从公子的吩咐在前引路。 龙琼雨凝视周围,担心迟则生变,嫣然一笑:“高台威立,步行漫漫,让雨儿带你们上去。” 说罢,玉手一抓,带着三人腾空而起,飘然飞掠,一眨眼便已落在黑玉石台上。 连生往下瞧去。周围层层叠叠的xiāng zi像一座环形山,高不可攀,令众人无法逾越;躺在地上的白骨似海浪激起的泡沫,黑玉石台就如海中孤岛,四人仿佛困在上面,手里却无一根救命稻草 连生踩在光滑的石台上,闻着‘神仙草’散发出来的奇香,眼前恍惚,心中一阵胡思乱想,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正想开口询问龙琼雨是否也有同样感觉,就在这时,只听静静在一旁咯咯笑道:“公子可知香从何来?” 连生和龙琼雨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对视一眼,吃惊地看向静静。只见后者眸中蓝芒闪动,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回视龙琼雨的目光从容而又孤傲,毫无之前战战栗栗c束手束脚的胆小模样,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连生心里感觉怪怪的,疑惑地道:“难难道不是‘神仙草’散发出来的香味么?” 静静吃吃一笑,越众而出,缓缓跳到‘神仙草’的边上,弯下腰去抓住根茎,没有连生想象中的惊天动地,也没有龙琼雨意识中获取天材地宝的九死一生,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轻轻一拔,就将‘神仙草’从黑不溜秋的褐土里拔了出来。 静静眸中闪烁着幽幽蓝芒,和‘神仙草’散发出的绚光交相辉映,一吞一吐,在空气中弥散蔓延。空气有如实质般地缓缓波动起来,如沸腾了的开水,如云如烟。 连生以为自己看错,揉揉眼睛,定睛细看,没想到地面竟然也开始变得扭曲起来。越看越是心惊,冷汗涔涔而下。 龙琼雨冷笑一声,玉手飞招,幻出碧带护住三人。冷声说道:“早知你有古怪。只要你肯交出‘神仙草’,我们马上离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静静格格一笑,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似笑非笑地看视连生,接他的话往下说道:“公子猜的不对,静静给你一个提示,公子不妨再猜一次。”说罢,把‘神仙草’往高台外一抛。 连生目光随它移转,心境也随它起伏。 ‘神仙草’从静静手中抛向高处,书生的心仿佛高高吊起;它坠向台外,书生的心犹如被人捏住一般刺痛;当它突然毫无征兆地爆散成一团云雾,书生脑海里一片空白,如今没了‘神仙草’,长宗身上的尸毒怎么办? 龙琼雨惊怒道:“你竟然毁了‘神仙草’!” “香味是从土里散发出来的!”便在此时,连生醒过神来,惊声叫道,“我想起来了,这土是九香神土,雨儿姑娘!我们一开始就错了,这股奇香是九香神土散发出来的,我们先入为主,以为是神仙草的花香!” 龙琼雨大惊失色,凝神细看那堆黑不溜秋的褐土,心里“咯噔”一下,此物正是九香神土。 眼角瞥处,看到长宗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她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心里又是失望,又是庆幸。 “我们被骗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草!”连生叹道:“花若无影,何来清香!” “公子还真是聪明过人,一点即通。”静静吃吃一笑,“可惜羊入虎口,为时太晚!” 说罢,黑玉石台一阵波光晃漾,光滑的表面疾速变成血红的脊背,紫色的羽毛如一把把锋利的钢刀;一双巨大的翅膀伸展开来,把半个广场都笼罩在黑翼之下;闪烁着蓝芒的双睛,不怀好意地盯视着连生三人。 三人脚下赫然是一只五爪c扇尾的紫羽雁妖。 “不好,是幻术!我们中计啦!”龙琼雨心头一震,手中法诀飞掐,碧芒带翠光流离,激射雁妖双睛而去。转身抓住二人肩膀,蹙眉道:“走!”说罢,倩身冲天飞起。 静静冷笑道:“既已来此,还想往哪里去!” 雁妖翅膀一挥,“轰”地一声,碧光怒爆,碧芒带冲天抛飞。静静双睛蓝芒绽放,喝道:“凝!” 龙琼雨忽地周身一麻,百脉窒堵,真源不畅,抓着两人的手豁地一松,自己也随着他们坠向地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中有不死丹丘生 连生在空中不断翻转,耳侧劲风呼啸,一会是满天的星光,一会是连绵起伏的宫殿,白玉石台越来越近,他的心里一阵狂跳,犹如雷霆一般在耳廓震响,其他的什么也听不到。 以为必死之际,身下一软,他和长宗二人被一股气流托住,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静静笑道:“现在还不能让你死。” 连生又一次死里逃生,一下瘫坐在地上。他心中仍自惊魂未定,听静静如此说,不由气怒道:“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折辱于我!” “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静静呵呵一笑,“公子莫要自作多情,刚刚那句话,我是对你身边那位公子说的,救你只是怕把木生果摔烂。” “啊!”连生一阵脸红,原来是自己会错了对方意思,又觉不对劲,心中暗忖:“她要木生果做什么?” “你们一心想救长宗,却不知自己手中就有不死丹。”静静似知他心中所想,复又笑道:“木生果是甲木之精孕育而成,内含无穷生机,吃下它们,莫说尸毒,世间万毒亦可药到病除。” “长少侠还有救?”连生面露喜色,豁地站起身来,旋即又自责懊恼地道:“只怪我见识短浅,有眼无珠!”手里拿着木生果,感叹道:“差点误了长少侠的性命!” “公子虽然见识短浅,可有人却非有眼无珠!”静静咯咯一笑,“那人心底透亮,但却不说出口” “连公子,此人诡计多端,莫听她信口开河!”龙琼雨飘然掠出,一袭长裙鼓荡,旋身落下,俏立在大殿屋脊上。 连生心里打了一个突,只见仙子脸颊泛红,一对秀眸悻然瞪视着静静。 “在密窟的时候,我操控这具魂偶,原本是想乘隙掠走长宗和木生果,可惜距离太远,我本体又被宫惊奇死前布下的周天星斗大阵封印!”说到此处,静静目光怨毒地望着宫惊奇的尸骨。 只见,在雁妖左右两边各悬浮着一颗宝石c明珠,一颗是炽热炎石,一颗是玄冰寒珠。两两旋转,不断引来天上万千星辰之力,交相辉映,幻出一团仿若气泡般的白色光幕,把雁妖牢牢困在这座仙宫之中。 连生心里咯噔一下,相传上古妖族有一大阵,名曰:周天星斗。合天上三百六十五星辰之力,再加太阳星与太阴星为主星阵眼,深邃无比,杀气弥漫。乃上古天庭的护界大阵。 连生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莫非七百年前的那天夜晚,纵横一时的醒龙教,就是被眼前这头紫羽雁妖所覆灭?”心中暗道不好,他们三人似乎介入了一场不为人知的事件。 “我本体被困于此,只能借助魂偶的力量,这才被你稍胜一筹。”静静环顾自身,旋而抬首凝视着龙琼雨,蓝眸魔光闪动,微笑道:“如今在这里,你却绝非我的对手。” 龙琼雨直直冷笑,喝叱道:“妖魔鬼怪,休得猖狂。看剑!”足下一点,倩身腾空而起,素手一扬,碧光怒爆,一张淡绿色的大网冲天开散,呼啸旋转,顷刻扩大十倍有余,流光溢彩,宛如一朵灿烂碧云。 她玉手一拍,物随心动,碧彩流光网铺天盖地似的当头罩下,牢牢网住雁妖。 少女悬空凝立,右手五指怒张,“哧!”一道碧青色的光芒从手心迸射而出,吞吐跳跃,化作一柄四尺来长的碧气光剑。 碧青神兵“翠清风”终于出鞘。 少女飞冲而下,飘然掠至雁妖头顶。将剑反手倒握,直朝对方天灵刺去。 “砰!”火光四溅,碧剑飞弹。 龙琼雨这一剑仿佛刺在玄铁精金上,雁妖毫发无损,反倒震得她玉掌裂痛,经脉酥麻!翠清风直接脱手而出。 “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引你们来这里,可不是陪你小孩子打架!”静静双眸蓝芒骤亮;雁妖立即仰天清啸一声,周身紫羽“咻咻!”怒立,气浪倒旋,碧彩流光网被雁妖体内冲出的气流震散冲飞,遥遥抛向龙琼雨。 静静仰首大笑:“斗转星移,物归原主。接好!” 只见碧网急剧收缩,不偏不倚正好网住清丽少女。任她如何念诀,自己的法宝竟然丝毫不听主人的命令。少女狼狈困缚,满脸惊怒交集的神色。 静静环视众人,笑吟吟地道:“只要你们乖乖听话,不要做一些无谓之举,我保证不伤你们性命。”目光终落长宗身上,眸中满是欢欣c狂喜c渴望和憧憬。 连生见势不妙,忙冲到长宗身前,张手喝道:“你想干什么!” 静静大笑道:“自然是救他。” 连生正要反唇相讥,痛斥对方不安好心,肩膀忽地被人抓住,如被铁箍一般紧紧扼住,疼得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勉力镇定心神,转头看去。 抓他肩膀的人竟是长宗 连生满脸的不可置信,又是高兴又是好奇,忍痛说道:“长长少侠,你你没事啦?” “尸毒攻心,在过片刻就要毒发身亡,岂会没事?”静静笑得花枝乱颤,悠悠然道:“现下由我操控,不过是回光返照罢啦!若想救他性命,惟有你手上的木生果。”说罢,眼波流转,微笑不语,似把长宗生死交由连生决定。 长宗松手呆立,俊雅的脸容此刻黑气弥漫;身上紫血逆流,沿百脉一齐倒冲心房;就连连生这般文弱书生也看的出他命不久矣。 救人要紧! 连生不在迟疑,一边轻揉扼疼的肩膀,一边将蚕茧串子递向长宗。 “连公子” 连生闻声望去。只见龙琼雨两手抓着网孔盼视着他,欲言又止,一双妙目中流转着不甘c悲楚c无奈和委屈的光芒。 连生心下一痛,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了数遍。 “公子,机会稍纵即逝,你可要快些下决定,时间可是不等人。”静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语气很是轻松愉悦。 连生却是心乱如麻。他豁地想起黄昏时,自己在雁山幽谷一路吟诗赏景,当时心神舒泰,怡然自若,不由灵光霍闪,重回当时的清明心境。 要知人生一世,千愁万苦,若要无拘,唯有快意江湖。 雨儿姑娘正值碧玉年华c青春妙龄时期,却要背负师门大仇,和神音教这等魔教巨擘势不两立c不共戴天,从此走上一条艰难坎坷的fu ch一u之路。 她凭着一股坚强的毅力,勇于设计谋夺黑通树妖的元丹想到个中辛酸,连生越发怜惜眼前少女。 他沉吟片刻,长眉一展,毫不犹虑地把蚕茧串子交给长宗。 “公子作了一个明确的选择。”静静哈哈一笑。 龙琼雨倏地全身乏力,闭目叹息。 “木生果业已交到你的手里,还不快快施救!”连生不敢去看龙琼雨此刻的表情,转而喝叱静静道:“长少侠时间无多,你可莫要骗我。” “我能否脱困,还得指望这小子!救人一事,我自然上心,岂会骗你!”静静一边单手掐诀,眸中蓝芒耀射,“哧!”一道蓝光从双睛跳跃而出,激弹回旋,向着长宗手上的蚕茧电射而去,一边咯咯笑道:“你个傻气书生,可知自己辜负了仙子芳心?” 连生面红耳赤,心下一叹!看着静静不解道:“你为何要救长少侠?” 静静乌珠顾盼,却未立即回答。 连生轻笑道:“既敢做,为何又不敢说?” 便在此时,他背后蓝芒大作,忽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绚丽夺目,和穹顶群星竞相争艳。 “连公子小心!”龙琼雨惊声叫道。 连生还未醒过神来,只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把他猛力向前推促。猝不及防之下,书生踉跄冲出六七米外。 他双绊,身形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回身望去,只见蚕茧串子挣脱碧带的相连,悬空排列在长宗面前,中间隔着一团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球;火球飞旋,一股股炽热的炎风向四面八方袭卷。 “蚕丝硬如磐石,唯有玄火才能将它融开。”静静咯咯一笑,道:“玄火无情,公子凡胎,想看热闹,还是站远点为妙。”说罢,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指诀快速变幻。 只见一个蚕茧嗡嗡一抖,飞旋着冲进火球之中。一阵“哧拉!”爆响,蚕丝如冰消雪释,顷刻露出里面的果儿。 睡眼惺忪c哈欠连连,赫然正是果三。 不待对方醒转,长宗探手一抓,把果三从火球里拖出,五指犹如铁箍一般将它牢牢捏住,放到嘴边,一口咬去它的半边身子。 “喀嚓喀嚓!” 长宗两三口就把果三啃得干干净净。 木生果一经入肚,白衣少年的面色明显有所好转。 连生看在眼里,心中又是高兴,又是不忍,觉得此法有些残忍,转过头去,不愿继续往下瞧看。 “果然有效!”静静在一旁欢声雀跃,高声叫道:“吃!把它们全部吃完,到时你的浩然真气必然爆涨,破开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阵的把握也就越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银汉无声转玉盘 静静抬指一钩,第二个蚕茧相继嗡嗡一抖,飞旋着冲进火球之中。玄火烧舔,蚕丝顷刻消融。 连生耳廓传入一阵“呀呀!”惨叫,心中一颤,睁目看去,果五业已被长宗咬去下半身,此刻双手胡乱挥舞,表情痛不欲生。 长宗咽下果肉,张口咬向对方剩下的部分。 果五吓得魂飞魄散,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呀!呀呀!不要吃果五,求求你,不要” “吃”字还未喊出口,就被长宗咬去了脑袋。 “喀嚓喀嚓!” 长宗两三口就把果五也啃得干干净净。 二果入肚,精纯的木系灵气在白衣少年的百脉当中疯狂冲击,淤积在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的尸毒被一一化解c疏通;这股生机磅礴的木系灵气犹如百战雄师,逐一攻破紫府c膻中和藏神三处‘战略要地’,一路旗开得胜,最终会师左右心房。 无奈尸毒大肆凶顽,殊死相抗;木系灵气兵集一处,狂攻猛伐,仍是寸步难进;两方谁也耐何不了谁,就此胶着。 静静冷哼一声,对着虚空轻轻一划,两个蚕茧齐头出列,相继没入火球之中。 哧哧呼噗,蚕丝消融,这次被长宗抓在手里的,分别是年老的果一和青壮的果四。 静静开始不耐烦了,一个一个吃太慢,她必须加快步伐,尽早消除长宗体内的尸毒,自己才能早日脱困。 刚从蚕茧的束缚解脱出来,果一和果四仍是昏昏沉沉,还未彻底醒转。当长宗咬去果一的半个身子,年长者这才被撕心裂肺的剧疼给惊醒。 它声音嘶哑而悲嚎,双手不断拍打着长宗的指掌,可惜不管如何反抗,其结果仍和前两个一样,俱成少年的腹中食。 所幸,果一的叫喊给了果四一个警醒。 “妈个咧!吃我兄弟!”果四周身绿芒爆亮,“咻!”地一下,闪身不见。 长宗一口咬空,目光露出茫然,正不知所措间,倏地双睛蓝芒一闪,双掌相交,席地盘坐,引导体内木系灵气运转周身,缓缓吸收磅礴的能量。 “清除尸毒,三个木生果也够了。”静静一边轻声自语,一边心念操控长宗席地恢复,尔后目光电扫四周,吃吃笑道:“小东西,你是想跟姐姐玩捉迷藏么?” 穹顶碧光一闪,果四现身而出。但见他面目狰狞,目中又是悲伤又是愤怒,“妈个咧!我先杀了这小子,等下在收拾你。”声如雷霆,隆隆炸响在仙宫上空。 他斜身电冲,手拽一条十丈长的闪电链直劈长宗而去。 连生心神一震,见它要对长宗下手,暗道不好,忙抢身上前,想要拉开浑然不觉的白衣少年。 “臭书生,给我滚一边去!”果四信手一挥,顿时狂风大作,忽地一下把连生扫得连连后退,滚倒在地。 连生忍痛爬起,放目望去,此时果四距长宗近在咫尺,想救也来不及了。他心急如焚,却是毫无办法。 “放肆!”静静沉声叱道,“休要动他一根毫毛!” 话音未落,只见雁妖振翅怒舞,一片紫色羽毛划破虚空,向着木生果飞斩而去。“哧!”果四闪身不及,当场被切成两半。 雁妖巨爪一吸,把它上半身抓到静静面前,“小东西,孙猴子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果四歇斯底里地怒喊:“妈个咧!小妖女,放开我!” “小东西,你认为可能么?”静静冷冷地俯瞰着它。 果四气极而笑,狂声道:“我兄弟会为我报仇的。”它怒吼一声,张口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被其握住当空一划,双睛登时碧芒大作。 只见它的下半身凌空跳起,碧光爆窜,朝剩下的蚕茧飞冲而去。相隔两丈,旋即青光一卷,带着三个蚕茧奔向玄火。 看到此处,连生恍然大悟,果四是想把同伴置入玄火,消融蚕丝,解放而出。心中暗想:“雁妖来历不明,她目下衷心救人,却难保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果四若能救出余下三果,让这些妖魔鬼怪斗个两败俱伤,我们三人幸存的希望也就越大。”想到此处,不由心生期盼。 说时迟那时快,静静狞笑一声;雁妖巨爪一捏;果四惨叫一声,“噗!”地一下,它肝脑涂地,血溅三尺。 果四的下半身不禁一颤,它怔了怔,拖着蚕茧往前又冲了一步。 它们距离玄火咫尺之遥,只要再进一步,就可浴火重生,挣脱蚕茧的束缚。连生的心都吊起来了,眸子紧紧盯着瞧看,大气都不敢出。 “轰!”果四的下半身突地轰隆激爆,碧光滚滚,青烟冲天翻涌,和蓝光火球c绚丽星空交相辉映,缤纷多彩,姹紫嫣红。 “敢在我面前兴风作浪。”静静冷冷一笑,“真是不知死活!” 连生心下一沉,如坠九幽冰谷,周遭一片黑暗与寒冷,顿时有些难以呼吸。便在此时,却闻一声清亢的长啸在头顶响起,犹如龙吟凤哕。 “咻!”绿光一闪,翠清风幻成一条青螭,盘旋怒舞,扫尾卷住蚕茧冲入玄火之中。 连生一愣,目光望向龙琼雨。只见少女双唇翕动,默念法诀,妙目回视自己,眸中闪过一丝狡狯之色。 连生顿时如沐春风,又是得意,又是解气。 不消片刻,火球之中冲出三道绿影。果七眼尖,一眼认出果四的尸体。它怒发冲冠,喝道:“呔!紫毛妖怪,你竟害我四哥性命!” 连生知晓这头紫羽雁妖防御惊人,任凭龙琼雨施展雷霆手段也无法伤它分毫。在看眼前形势,这头雁妖的行动多半是由静静操控,所谓擒贼先擒王,若能制伏静静,也就间接降伏了雁妖。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忙把事情告诉给了三果。 “大大哥他们都都被这妖女害死了?”年幼的果八听闻真相,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果二鼻涕一吸,二话不说便朝静静飞奔而去。只见它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五官狰狞地挤成一团,面目看起来很可怕。整个脸庞涨成紫红色,气得几乎要爆炸。又急又气的它手臂疯狂地挥舞着,似乎都要吃人了! 果七热泪盈眶,叫道:“呔!二哥威武。让我们来给哥哥们报仇!”话音未落,腾空而起,双手交叉,凝结出一团青绿色的火焰,挥手扔向静静。 “报仇?就凭你们两个?”静静说罢,挥退蠢蠢欲动的雁妖,“那便让我瞧瞧你们有什么能耐!” 绿焰迎面扑来,也不见她有何准备。连生暗想难道她要空手接下?一念未毕,绿焰“轰!”地一声打在静静的身上;绿火飞速蔓延,顷刻烧遍大意者的全身。 果八面上一喜。七哥的青冥火具有强大的腐蚀性,一经沾上便很难去除,不消片刻,这可恶的妖女便会化为一堆焦骨。 果七嘴角微扬,自信之情洋溢于表。扔出青冥火的那一刻,对方在它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人避得开它的青冥火! 也没人能够在沾上青冥火之后还能活着 “用人油点燃的小火苗?”出乎大家的意料,只见静静张口一吸,那些绿色火焰飞旋着卷进她的肚子里,“此火蕴含甲木之精的纯灵木气,又有纯种古伊人的血魄,大补!真是大补之物!”静静舔了舔残留在手指上的余焰,双目蓝芒更盛,“小东西,你再扔几个给姐姐进补!” 她竟然吞了青冥火! 果七双目圆睁,像见了鬼似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它发疯似的狂扔出十几团巨焰! 结果还是一样,腐蚀一切的青冥火,依旧被静静全盘吸入肚子里;她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似在嘲笑对方无用的挣扎。 “妖女!你这障眼法可骗不过你果二爷的法眼!”果二疾步奔到静静面前;四周白玉石台噗哧一声崩裂开来;它伸展双臂,裂石豁地悬空浮起,碰撞交融,旋即凝成两柄白玉刀,紧紧吸附在果二的手臂上。 果二弹身跃起,朝她当头怒斩而下;刀势所落,爆发出强炽的白光。 连生第一时间遮眼避过强芒的烧袭,待强光消去,他再看过去时,果二已被静静捏在手里,丝毫动弹不得。 静静笑道:“小朋友,以后不要随便玩刀,容易伤到自己的手。还是让姐姐替你保管方为妥当。”说笑间,单手握住果二的肩膀,猛力一拉,直接将手连刀撕下。 血花飞溅,疼的果二嚎啕大叫;它鼻涕一吸,“呸!”地一口浓痰吐到静静的脸上。 静静双眸闪过一丝冷厉之色,冷冷道:“找死!”张口一喷,一团青冥火喷到果二的身上;只闻一声歇斯底里的渗人惨叫,果二的身躯融为几滴尸水从静静的指间滑落。 果七红着眼睛叫道:“二哥”一语未毕,一柄白玉刀从下方飞甩而来,准确的贯穿它的胸口。它眼前一片模糊,从高空径直坠向地面。 “砰!”的一声落到地上,仿佛一记重锤打在连生心头,刹那间希望之光破灭。 “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你们的希望可悲而又可笑!”静静凝眸扫视全场,“我被封禁了七百年,今晚谁也别想阻止我挣脱这该死的束缚!” 连生真真心急如焚,可惜却束手无策。眼下己方龙琼雨被困碧网,任她施展了诸般神通妙法,也未能脱困;果八的一众兄长全数惨死在静静手中,它就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在走失的路边哭泣,却不知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长宗身中尸毒,意识昏迷,身体被对方控制。 他站起身,呆怔地走向静静,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凭对方肆意操纵。 “过来,到我这边来”静静对长宗招了招手,眼中带笑,柔情似水。 在连生听来却如招魂的魔音般,让人心寒。他大喊着长宗的名字,希冀对方的意识能够清醒。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长宗听从静静的召唤,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目光呆滞没有一丝光彩。 “公子这般扰人清梦,可非君子所为。”静静一边说笑,一边引导长宗来到炽热炎石的边上,“用你的浩然真气击碎它,如此就能破开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阵!” 静静说话时极力的压制自己亢奋的情绪,但连生还是能从中听出她真正的情感。 连生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来,唯有心中不断呐喊:千万不要!长少侠,千万不要放她出来! 长宗无声掐诀,只见天地之力汹涌磅礴地吸附而来。看着他手中凝出的伟力,静静冁然而笑:“我终于可以再见天日” 便在静静翘首期盼中,长宗双掌一错,转头对她哂然笑道:“多谢阁下解去长某身上的尸毒,还有这身倍增的功力。”浩然真气轰然打出,擦着炽热炎石的边沿飞过,“这一掌就当是还你恩情了。” 附着在炎石上的妖气被浩然真气所刺激,顿时电光四闪,石身飞速转动起来。 它顺着浩然真气打去的方向移动了寸许! 仿佛磁石同性相斥,炽热炎石一经转动,玄冰寒珠也随之飞旋。它们竞相追逐,很快便不可见,仅见一红一白两道虚影高速旋转。 连生聪慧过人,转念间便想明白了。 原来长宗吃下三颗木生果,体内尸毒尽解,一身浩然真气也翻然倍增,神念之强就连静静也被他骗过,之前目光呆滞听从调遣,全是他故意为之,从而可以伺机而动。 “任你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百密一疏。”连生对静静笑道:“你不该小瞧一个人的意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自古凶邪不胜正 连生欢欣鼓舞,笑斥静静棋错一步,落得满盘皆输。 静静从错愕中醒转过来,斜着眼睛望向他们,冷笑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且莫笑得太早!”她身形一动,猛地朝连生探手抓来。 “贤兄小心!”长宗大喝一声,足下轻点,身形如流星追月一般,抢在静静偷袭连生之前将她拦下。 静静见他后发先至,身法远超自己目下控制的这具魂偶,足见三颗木生果对他的提升有多大。想到此处气涌心头,反手一掌向他打去。 长宗正沉浸在功力倍增的乐趣中,见她盛怒之下的一击,收起轻视之心,毕其功于一掌向她迎去。 两掌相交,“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弧形气浪离心飞旋,劲风狂舞,天上的万千星辰摇摇欲坠,地上的白骨尸骸纷纷反弹震飞。 连生被风刮得睁不开眼睛,恍惚之中听见长宗的惊咦声。莫不是长少侠遭了毒手了?他心里一急,赶紧睁眼看去。 周围天地间的能量疯狂涌动,股股源气汇入长宗的身体之中;两人双掌相交,长宗的身上爆发出一股有形的光罩,如山般当头压向静静。 连生看到此处,这才放下心来。方才的担扰一扫而空,神飞色舞地说:“邪魔外道,敢与长少侠对峙,可知守夕浩然神诀乃克制尔等的利器!” 长宗却是有苦难言。刚一对掌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发觉一股螺旋似的强大吸力源源不断的将他体内的真源吸走,想要抽身却无法从中挣脱。 才一会儿功夫,他紫府中的守夕玄水便蒸发了一小半,这是过度引用天地之力的不良后果,再这般继续下去,恐怕玄水就要枯竭溃绝。 长宗奋力想要震开静静,可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笑声如针,魔音贯耳:“吾乃创世七神中的蓝明之灵,岂是小小妖族可以相比?你们这些古伊人的后代,连古伊人的纯种血脉都在传承中流失,竟然也敢妄想用青龙赐予你们的玄水来挑战我?当真可笑而不知死活。” 气氛顿时有点微妙的尴尬,连生从长宗的神情间看出一丝不对劲,脸上笑容一凝,忙又爽然笑道:“据在下所知,我族起源于炎黄,却不知你口中所说的古伊人从何而来。” 连生说的这番话,给了长宗很大的鼓舞,对方必然是信口胡言,为使自己丧失希望而放弃反抗。当即振作精神,意守白门,截住真源往外流泄。 “魂海之北,德斯南岸,便是古伊人的国度。”静静冷冷一笑,道:“青龙对你们隐瞒了太多,使得你们竟连真相也不了解,真是可悲而又可笑。” 她感应到对方正在归拢真源,自己吸取的能量逐渐减弱,眉尖一挑,藐然道:“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而已!”说罢眼眸微睁,银蓝色的眼眸充满了疯狂;藕臂微抬,长宗体内的玄水不可控的引来更多的天地之力,经由两人双掌,源源不断的涌入静静的体内。 长宗咬牙挺忍。他知道对方修为并没有强于他,他之所以无力反抗,只因这股诡异的吸力。 这股吸力实在太过霸道,竟能跳过自己去激发玄水,溯龙修士辛苦凝练的真源,对她来说岂不是如探囊取物?州神之大,此等妖术闻所未闻一一衔灵葛虫在她面前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一一长宗顿生一股无力感。 “此具魂偶不过承载我的第三神识,若换雁妖之身,我甚至不需要和你对掌,隔空就能把你吸成干尸。”静静高傲的抬起头,眸光扫过周围的xiāng zi和遍地的白骨,无声传递自己七百年前的赫赫战绩。 “他他们当真是被你杀死的?”连生原先虽然猜到这种可能,但现下仍是觉得不可置信。这些上古天庭的众仙竟然被她一人覆灭,这个自称蓝明之灵的神秘人究竟是何存在?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全不在乎。”静静探身靠近长宗,对他说道:“事情本没有这么麻烦,只因你而搞乱了我完美的计划。所幸还能补救,我便吸光你的玄水,自己动手破开这个周天星斗阵。” 静静说话时笑靥如嫣,说罢眼神凌厉而又充满了杀机。长宗知道她的下一步必是势如雷霆,他的所有反抗和挣扎都会在那一刻结束。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等待狂风暴雨的来临! 经脉相连的双掌忽地一分,外泄的真源倒涌回到紫府之中,长宗好奇的睁开眼睛,正好看见静静“咚”的一声倒地。 无论连生c龙琼雨还是他,所有人顿时像置身于仙境中的阎罗殿,皆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何事。 这时果八跳到龙琼雨的碧网边,颤颤兢兢地唤她往雁妖那方看去。 原来,炎石c寒珠越转越快,天上的星辰之力不断得被吸引过来,神光四耀,伟力如山,蓝明之灵投射在静静身上的第三神识,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周天星斗大阵给居中切断。 龙琼雨眸光一动,单手掐诀,然后玉手一翻,将缚在她身上的碧网收回到紫府之中,“对方的法术失效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妖族阵法能够隔绝神识!”长裙鼓荡,瞥见果八无助可怜的模样,琼鼻一皱,哼了一声,勾勾指头,拍了拍肩膀。 果八怔了一下,旋即欢喜若狂地跳上美人姐姐的肩膀。 龙琼雨微微一笑,带着它错步走到长宗的边上。 长宗适才无意的一击,在他最危难的时刻救了他一命。 玄水过度的使用,使得他精疲力尽,元气大伤。连生跑上前去扶住他,问道:“长少侠,你可还好?” 长宗摇摇头道:“无妨。贤兄,这里危险,你万不可上前来。” 连生看了看周天星斗大阵中的雁妖,全然不知危险在何处,笑道:“此獠被困,有何可怕?” “砰!”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雁妖双翅如锥,化为一道残影轰击在光幕上,如钢利翅血肉模糊,火星四溅,紫羽漫天飘舞;阵法光幕扭曲变形,俨然欲破,幸得星辰之力及时补上能量才勉强维持。 如此疯狂的一幕,连生顿时缄口不言,望向雁妖怒视自己的双眼,晓得自己说的话惹怒了对方,一时好不尴尬。 雁妖的钢翅被飞旋的炎石c寒珠反弹回来,却非一无所获。它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与以往不同的变化。 在高速运行中,炎石c寒珠容易受外力扰动震飞 过去的七百年,这两颗周天星斗的阵眼一直纹丝不动,自己千方百计都奈何它不得。 但是今天,却是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自己若依计划控制长宗施展浩然诀正面轰击周天星斗,且不说能否成功,加固在阵眼上的反弹禁制就能把这少年人震死。 自己本欲棋行险招,赌他震死前能够破开大阵。谁知长宗恢复神志,暗中脱离自己第三神识的控制,因缘际会之下把阵眼启动。 机会就在眼前! 雁妖狠狠的撞向白色光幕。 一下,两下光幕扭曲变形,炎石c寒珠光滑的表面出现数道裂纹。 雁妖向光幕发起一猛烈的攻击。 光幕摇摇欲坠,裂纹愈来愈大 “它若真能用蛮力破开,自己必然也要受不小的伤。弱极必强,盛极必衰,即时便是我们对付它的绝佳机会。”龙琼雨一手握着翠清风,一手托着碧芒带,从容笑道:“否则放它出来,纵使你我联手也不是其对手!”伏在肩上的果八对她所言唯命是从,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 长宗见她神情从容淡定,心知三人置身于极深的地底,若此刻不放手一搏,待雁妖脱困,他们仍是死路一条。 一念未已,只听连生道:“常言邪不胜正。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必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长宗点头赞同,掌间蓄气,和龙琼雨齐头并列,等雁妖破困而出的那一刻。 所谓阴谋不可妄言,阳谋不可内藏,龙琼雨说的每一个字,雁妖都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而它却仍未停下攻击。 龙琼雨的阳谋固然高明,雁妖的疯狂举动却也带给他们不小的压力。 这场生死豪赌,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连生在旁看着两方互相博弈,不由担心雨儿姑娘年纪轻轻,容易被对方做出的假象所蒙蔽。 想到此处,只听“嘭”的一声,炎石c寒珠应声碎裂;天上的万千星辰顿时一黯;白色光幕如同气泡般瞬间破裂。 周天星斗大阵被破,雁妖脱困而出,当即向着连生三人飞扑而来。 碧带飞舞,剑气如龙,龙琼雨握着翠清风骤然跃出。 长宗分出一道浩然罡气护住连生,腾身电冲,双掌如排山倒海般打向雁妖。 轰隆一声响,一阵地动山摇,连生脚下地面如海浪般翻涌,四周烟尘滚滚,眼前一片模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室火毕月二八宿 雁妖挥翅扫来,龙琼雨身法灵动,当即弹身跃起,堪堪避过碎骨之灾。 她指诀引动,碧芒带从她身边猛然掠出,抛转飞旋,仿佛一条灵蛇紧紧缠住雁妖的羽翅。 少女抓住碧带的另一头,借力回身,半空中气剑一扬,翠清风碧芒吞吐,剑身爆长三丈,朝着雁妖的巨翅怒斩而下。 “哧拉”一声,原本血肉模糊c紫羽翻卷的左翅被翠清风斩开了一道口子;剑锋牢牢咔在翅骨中,如何也拔不出来。 长宗跃身而至,挥掌往伤口击下,一股滂湃巨力推向翠清风,剑锋向下陷去,如钢铁一般坚硬的翅骨咔嚓一声折断。 伴着如泉喷涌的血花,雁妖嘶吼如狂,右翅汹汹朝二人击去! 巨翅挥至,龙琼雨和长宗的护体罡气一触即破,脆弱得就跟气泡一般。二人喷出一口鲜血,齐齐倒飞了出去。 果八都被吓坏了。它呆呆地伏在龙琼雨的身边,小小的身体因恐怖而战栗着。 长宗强撑着站起来,微一调息,正欲上前再战,连生将他拦下,转身向雁妖揖身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大家何不握手言和,一起想办法离开这座地宫。不知仙尊意下如何?”说罢,只见雁妖低头看向自己缺失的左翅,双目开阖之间,怒光逼射,心道一声不好。 果然,雁妖翅膀一扬,狂风卷舞,上千只红木xiāng zi卷上高空,像红色云雾一般在空中盘旋缭绕;它们毫无征兆地摔落下来,像一千颗流星撞向地面,铺天盖地,迎面扑来,令人绝望而又窒息。 长宗当机立断,抓起连生跃向龙琼雨,双手捻诀,平掌推出,幻出一面半透明的光罩。 一个接一个的红木xiāng zi飞速落下,犹如一连串鞭炮在四周响起,稀有珍贵的白玉石台被砸出一个个的凹坑。一些红木xiāng zi落在光罩上,光罩不时荡起一的纹痕。 少年手臂被震得酸麻难当,但他仍是傲立如山,只因同伴在他身后,不管如何也要顶住。 十多只巨箱同时撞击光罩,光罩出现无数道裂纹,“呯”的一声碎开,巨箱如山压下,连生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心跳如鼓,只听耳旁传来果八的讥笑:“无用书生,真是胆小如鼠!” 连生睁开眼睛,只见长宗累得瘫倒在地。龙琼雨挥舞碧芒带护住众人。他老脸一红,骂道:“既然你本领高强,为何不见你上去帮忙。” “果八要保护美人姐姐,果八要在关键时候出手!”果八伏在龙琼雨的肩头,扮鬼脸故意气连生。 连生对它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一边照顾瘫倒在地的长宗,一边担心龙琼雨是否会步长宗的后尘。 碧芒带柔而坚韧,和长宗刚硬无匹的浩然真气有本质的不同。龙琼雨只需三分劲力去接,随后利用碧芒带的柔韧,巨箱自动就会往旁边弹卸。 故龙琼雨能够支撑很久 直到她香汗淋漓,脸色潮红,撑到精疲力竭的边缘,才堪堪挡下这场“木箱雨”。 连生凝神倾听,外头许久未传来声响,想来所有巨箱都已砸落,便唤雨儿姑娘收起碧带。 龙琼雨边急促喘息着,边应允他撤去碧芒带。三人当即向外看去。 周遭一片黑暗 浓密的有如实质的黑雾夹着阵阵嘶吼扑面而来,四周被黑雾笼罩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脚下不时传来激烈碰撞的声音。 只听“呜嗷”一声嘶吼,一道紫红的炽光当空炸爆,怒耀的光芒就连黑雾也遮挡不住。 那是一只单足的飞鸟! 它双翅扑动,卷起阵阵炎风,空气也似熊熊燃烧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广场中心传来一声巨响,劲风怒舞,随风飞散出阵阵熏人欲呕的腥臭之气。 三人纷纷捂着鼻子,连生皱眉道:“闻起来像是猪骚味” 一语未毕,一道巨大无伦的黑影从正前方向他们迎面撞来,龙琼雨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一人往旁避开。 突然的变故,把连生摔得七昏八素脑袋一片晕沉。他用手捂着额头,摸不清头脑的问道:“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问完却没有人回答,连生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就着微弱的红光看向龙琼雨和长宗。只见二人神情凝重的看着黑影冲来的地方。 地上有一条宽四丈c深三米的坑道,道面平整,不见足印,连生醒过神来,失声叫道:“好大的力气!” 言下之意,不明黑影是被人推向他们这方! “咚咚”一声猪打呼噜的闷吼声从坑道的尽头传来,旋即一道黑影破雾而出,踏声如雷,步似飞箭,沿着坑道一路狂奔。 匆匆一瞥,连生这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头无比巨大的长牙骨猪! 他似在哪里见过这头骨猪,苦苦思索,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注意到旁边的一根断骨,这才让他豁然醒悟。 当他初入这座仙宫,在广场上看到的无数牛c马c蛇的尸骸里,其中便有一具无比庞大的长牙猪尸,无疑就是对方。 可猪尸是个死物。已经死了七百年。眼下为何又活了过来? 一念还未想完,黑雾深处忽然传出一声惊天的怒吼,一道炽亮的白光从长牙骨猪的体nèi shè出,把四周照得通亮;反长似犄角的长牙猛烈撞击雁妖的腹部,森白的巨齿一经插入,便如野草般疯长,眨眼之间贯穿雁妖的躯体。 长牙上密布着无数尖锐的骨刺,雁妖的血肉和脊椎被其牢牢钩住;它怒吼如雷,挥翅拍扫;骨猪的肋骨纷纷折断,红色的髓血四下飞溅;如此仍是寸步不移!空洞的眼眶之中发出两道幽光,双足驻地,一声低吼,摇头撕甩,在它无匹蛮力的拉扯下,雁妖肌腱分裂,体内五脏六腑皆受重创。 雁妖的眼睛变的猩红,扬起翅膀,对着骨猪的长牙扫去。 连生听到“喀嚓”一声脆响,就见骨猪被击飞了出去,在半空翻了一圈,径直滚入一片红木xiāng zi里;数百个xiāng zi顿时炸爆,木屑飞了一地。 “呜嗷”一声嘶吼,单足飞鸟狂飙似的疾冲而下,喙口张处,喷出数团巨大的炎弹。 雁妖挥翅扫挡,“嘭嘭”连声,火浪四炸,紫羽翻成一团乱麻。 单足飞鸟绕着它喷吐炎弹。一团炎弹落在断牙上,“轰”地一声,雁妖体内突然发生剧烈爆炸。 火光滚滚,连生凝眼看去,只见雁妖胸口裂开一个大口子,脓血不住的往外喷泄;骨猪掀开压在身上的木屑,奔上前去和单足飞鸟合力围攻雁妖。断裂的长牙新生而出,在炎弹的反射下发出灿灿的辉光。 雁妖和它们撕打在一起。长牙骨猪浑然不知痛楚,任由雁妖拍打,它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简单的动作:低头冲撞,将长牙刺入对方的体内;单足飞鸟狡狯而又狠辣,随着骨猪冲刺的刹那而发起攻击,一击得手便撤身而去,无声盘旋等待下一次机会。 猪鸟二兽配合默契,反观雁妖动作迟缓,不说来去如风的飞鸟,就连贴身肉搏的骨猪也时常打空,被它猛烈撞击又全身而退。 浓郁的黑雾如同一张巨网一般束缚雁妖的行动,它的动作越发迟缓,心神不宁,连遭猪鸟二兽几记重创。 它心知此般下去绝计不行,必须要把这诡异的黑雾清除,如此才能夺回主导权。 思绪快速运转。骨猪和飞鸟,一个心室跳动着命火,一个扑翅燃烧着真炎,俱为火格之身,但非控雾之人。 控雾者另有其人! 这人兴许也是复活室火猪和毕月乌的幕后推手 想到此处,雁妖阖上双眼,不在去阻挡室火猪和毕月乌的攻击,因为它知道有幕后推手在,它想挡也挡不住,眼下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人。 黑雾茫茫,那人藏在暗处,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呢?不过,它有它的办法。 雁妖猛地睁开双眼,泛出淡淡的银蓝色光芒,在黑郁浓稠得化不开的雾里熠熠生辉。巨口张处,一股强大的吸力爆发开来。 室火猪的长牙抵在它的腹下,无法寸进,心室的命火飘摇跌宕,豁地扭曲涣散,化为一道炽亮的白光涌向雁妖。 毕月乌见机不妙,扑腾着翅膀想要退开,可为时已晚,周身的真炎纷纷离体而出。 黑雾汹涌翻卷,形成一股高速向上旋转的气流,同真炎一起倒旋着飞向雁妖。 黑雾渐渐散去,连生眼前豁然开朗,突然“嗤嗤”连响,室火猪和毕月乌生机尽散,轰然倒下,化为一堆散落的白骨。 连生从倒旋的黑雾中无意瞥见一丝红芒,顺着红芒看去,只见源头来自一堆xiāng zi的后方。 连生可以察觉到的事物,目光敏锐的雁妖自然也早已察觉。它要找的幕后推手已经被它找到。 一片紫羽破空射出,千箱迸爆,一个人影显现而出。待看清那人的样子,连生c龙琼雨和长宗顿时大吃一惊。 竟然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春物夭阏兴咨嗟 来人竟是赢刀芜! 复活室火猪和毕月乌的幕后推手竟然是他 连生和长宗意外之余,心中满是疑惑,对方是如何一路跟随到这里?而龙琼雨此刻却无暇顾及其他,一双妙目凝视着赢刀芜,暗忖此人竟能复活室火猪和毕月乌,这手‘花开顷刻’比她施来不知高明多少。 此人精通木系法术,却惯以武者的近身刀术战斗,假装自己是无源之体,处心积虑隐藏自己的身份,所图定然非小。当即传音长宗,嘱咐他要小心提防对方的法术。 长宗凝目蹙眉,向她点头回应。 在黑雾散去之后,雁妖却未中断法术,仍从赢刀芜的身上源源不断地吸取红芒。后者笃定,右手轻扬,芜浮黑刀怒斩而下,“叮”的一声脆响,包裹在红芒上的诡异力量将刀反弹了回去。 微一错谔间,赢刀芜脸上又恢复了笑容,笑道:“真是奇妙的力量。”说罢白光一闪,背后规圆剑出鞘,一剑斩下,将离体的元神毅然切断。 痛苦而又狰狞的神情一闪而过,赢刀芜稳住颤动的元神,收剑回鞘,微笑道:“可笑当年他们把钥匙当成枷锁送到你的面前,以致白白断送自己的性命。”说到此处,从身旁一只红木箱中拿起一柄曲卷的横刀,看了一眼,随手扔掉,“不过,和你带给我们的东西相比起来,他们的死又有了意义。” 雁妖的眼睛里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不认识我了?”赢刀芜漫步走在白玉台上,宛如在自家庭院散步般,从容,冷静,又带着一丝苦恼:“你仔细想想。仅才过去七百年,你应该能够想起。想起是谁把你拉入这座地宫。” 听到此处,雁妖猛地睁大双目,低吼了一声,似在诉说:原来是你! “难为你还记得我,我们仅那天见过一面。”赢刀芜漫步走到宫惊奇的尸骨旁,垂手侍立,向眼前这具白骨闭目缅怀,少倾,转身向着连生三人走去,“比起我来,宫教主和九曜星君他们更能使你记忆犹深。当年飞鹰渡一役战况激烈,事后引来正邪两道查探,险些因抓你而暴露我教的所在。” 见他向自己这方行来,长宗和龙琼雨向后退步,摆出防御的姿态,连生捏了一把冷汗,颤声说道:“你你想怎样?” 赢刀芜和他们相隔不过几米,听到此话,于是停下了脚步,背对雁妖,向他们笑道:“此獠已被打成重伤,我们何不摒弃前嫌,合力将它除去?” 连生见长宗和龙琼雨几番大战,体力c精力双双透支,眼下对方提议结盟,恰合时宜,正欲应下。 便在此时,雁妖怪吼一声,弓身扬翅,漫天紫羽飞射而来。 赢刀芜也不后看,仍微笑着等待三人的答复。紫羽迅疾而至,“咻咻”连声,直射入赢刀芜的体内去。只见他的身形如水纹一般扭曲起来,紫羽透体而出,而他却毫发无损。 紫羽其速不减,仍向连生三人而去。风云突变,连生一介书生,自然毫无办法,长宗料想不到这般变化,还不等他运转天地之力,龙琼雨双手已然抓在二人肩上,念诀喝道:“正立无影!” “影”字方落,异变徒生! 连生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身体,四肢,胸腹竟然化为虚无,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万千紫羽快逾电闪,势若狂涛,“咻咻”没入自己的体内,犹如千军万马奔驰而过 ,周围气流旋绞,直欲将他撕裂。 直到所有的紫羽过去,龙琼雨喘息着收回手,连生的四肢,胸腹缓缓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这才让他从奇妙的仙术和恶梦般的境况下松了一口气,当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他的全身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浸湿。 “小姑娘,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赢刀芜目光如星,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龙琼雨。 没等龙琼雨说话,长宗回过神来,斥道:“你事先握诀,早有防备,自然无惧雁妖的攻袭,可差点害死了我们。你若真心结盟,就不该引祸盟友。你到底是何居心?” 赢刀芜微微一笑,道:“此獠虽伤重,但未失战力,你我联手想要斩杀它,还需上下一心,通力合作。”说到此处,他原本半透明的身形更加剔透,几近无形无影,“不过,不管你们是否愿意和我联手,你们都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说罢,身形化作一颗青绿珠子掉在地上。 龙琼雨看到这颗珠子,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是树妖元丹!”连生失声叫出。 便在此时,“啪”的一声,珠子开裂成两半,充沛的灵气溢散开来,只是眨眼间,便变得暗淡无光,和普通的珠子毫无二致。 龙琼雨一惊,隔空抓过元丹,凝眸扫看,旋即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花分二影?” 此术乃上古木族秘术,借助妖精树怪的元丹分出化身,元丹品级越高,分身的实力就越接近本体。 自四千年前东来山一役,青龙封印群妖于妖世画卷,上古木族因此元气大伤。此后千年,木族响应东c南两位天帝的号召,举全族之力加入联军入侵神州。 未几,昆仑山一役爆发,南方天帝炎帝战死当场,妖魔联军死伤惨重,木族更是几近灭族。太昊率领余下的幸存者消失于世,自此‘花分二影’和无数妖族秘术一道失传。 “不知道接下来这招你认不认得!”赢刀芜突然出现在雁妖的头顶上方,踏空而立,左手一扬,一道绿光乍现飞出,如鱼入水钻进地里。 “轰”的一声,白玉石台爆裂开来,多棵树木从地上争相生长。一瞬间便树冠参天,耸入云霄。 雁妖见机不妙,刚振翅欲飞,巨树虬枝如蟒蛇猎物,弓身盘绕,死死缠住它的残翅和躯身,令其困缚在地,动弹不得。 “万木争春!”龙琼雨惊声叫道。 “小姑娘,好眼光。”赢刀芜左右手各握芜浮c规圆二兵。只见他把刀剑重叠,登时青光大盛,一道碧芒冲天而起。 二兵合一,消失三千年的夭阏神规重现世间。 “呼!”夭阏神规化为一团青光绕身飞旋,漾开圈圈光漪,四周气流飞舞,木箱随之摇曳激撞。 穹顶之上,群星熠熠闪烁,星辰之力破云而出,源源不断投射在夭阏神规上。 “孽畜!七百年了,是时候把神血交还给我族。”话音方落,风雷激吼,赢刀芜手持夭阏神规,朝着雁妖当头怒斩而下。 雁妖岂肯束手待毙,背上紫羽“咻咻”怒立,寒光疾闪,直射赢刀芜而去。 赢刀芜嘿然笑道:“鱼死网破?你已走投无路!”疾念正立无影诀,信手抛出夭阏神规。 神规如弯镖回旋,避过密集的紫羽,正中雁妖背脊。室火猪和毕月乌合力破开的伤口豁然开裂。“咔咔”连响,雁妖“撕!’一声分成两半。 赢刀芜收诀落地,上前查看雁妖的尸身。刚一靠近,“呼!”一团龙眼大小的蓝色光球从雁妖天灵窜出,蓝光鼓舞,迎面打在他的身上。后者一口逆血喷出,身形倒飞了出去。 蓝色光球漂浮在空中,灵气散溢,神辉四射,一道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中性声音隆隆回响在众人的耳中,“吾即世界本源,又有什么能伤害得了我?” “不管你是神是魔,你必须要把神血交还给我。”夭阏神规光芒爆吐,赢刀芜的瞳孔也成了妖异的碧绿色,“你若不愿给,我便将你打的魂飞魄散!”说罢腾身而起,如一支离弦之箭,直冲蓝明之灵面门而去。 “灭我神魂?当年青龙祂们都办不到,凭你也敢妄下此言?”蓝明之灵森然一笑,左右虚空忽如水纹一般荡漾开来,倾刻间覆盖赢刀芜的周身,蓝光激闪,从虚空中幻化出无数只巨手,直向他抓去。 “它已无力施展诡力,此时不搏,更待何时?二位还有什么可顾虑?”赢刀芜口唇翕动,夭阏神规轰然怒扫,“呼”地一声,绿芒纵舞,虚空刹那扭曲涣散。 “杀你何需耗费我的本源之力!”蓝明之灵闪身避过刀芒,虚手一挥,一股狂猛劲风席卷而开。 赢刀芜目光一凝,回身扫挡,一股巨力和刀芒激撞,火光四溅,夭阏神规顿时火痕纵现,身子往后飞跌开去。 一道十字碧芒倏地从蓝明之灵背后亮起,“天雷无妄,卜问吉凶,卦象所示,雨儿将代替人祖一了未尽之事。” “雨儿姑娘,我愿助你一臂之力。”长宗体内浩气流转,直冲双臂,化作七尺来长的炽白光刀,紧随翠清风斩落。 赢刀芜返身飞回,朗声笑道:“能和二位并肩战斗,是我的荣幸!”夭阏神规bà一 shè出五丈长的黑白两色玄光,先声斩至。 三人合力围攻蓝明之灵,霎时间,穹顶之下绚光怒爆,风雷激吼。 连生一路有惊无险,全凭长宗和龙琼雨的全力保护,如今他们不在身旁,一颗流石或一只飞箱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是故他想也未想,麻溜地跑向仙宫的入口。 他自知凡胎,在四人战斗余波中决难活命,跑的越远,就离安全越近,唯有如此,方可侥幸保得一命。 正当他转身之际,蓝明之灵被三人一次次的围攻所激怒,震喝道:“螳臂当车,你们真是不自量力!”周身射出万道蓝芒,似滔天怒浪喷炸翻涌,横扫四方,周围尸骸cxiāng zi一切物体纷纷弹开。与此同时,碎裂的炽热炎石和玄冰寒珠轰然激炸。 冰火两极,炽热炎风向着宝殿袭卷,所过之处,瞬息化为了虚无;冰魄寒风朝着连生呼啸而去,他赶紧扑到铜门背后,“咚”的一声,寒流撞上了铜门。五丈高的铜门迅速结冰,冰冷的白气扑在他的脸上,随后铜门开裂,八十一颗门钉挤出落地,叮叮咚咚响成一片。 一具缺了条腿的独角牛尸撞上铜门,“呯”的一声,铜门炸裂,冰屑纷飞,碎块砸向躲在门下的连生,幸亏他眼疾手快,往旁翻滚才幸免于难。 但是失去铜门的保护,连生直接暴露在了寒流之中。他只觉浑身瘙痒,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斑c肿胀,最后出现水疱c溃疡,刺透骨髓,直痛到心底。 寒流过去,他倒在地上,满身冻疮,胸闷,气短,呼气困难,严重的冻疮已将他的肌肉坏死。 眼睛怔怔的看着穹顶,千万颗明珠c宝石发出闪耀的光芒,而他,生命之灯逐渐黯淡。 “我还不能死!”生的念头一闪而过,旋即被他自己暗暗嘲笑,“现在,你又能如何?” 是啊,我现在又能如何? “你后悔吗?”他的心中生起一丝后悔,旋即又被他掐灭。“为了族人,决不后悔!” “可惜我辜负了小醒!”连生心头滴下一滴血,“辜负你为我付出的一切!”他沉沉地闭上眼睛,“只求死后能与你相见,厮守一生,永不离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千锤万凿出深山 “公子!” 谁在叫我? 连生想要睁开眼睛去看,可眼皮沉重,如何也睁不开眼。 但闻远处轰响如雷,冰裂声c怒吼声和少女的清叱声不时传入他的耳中,连生心想,许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公子,快醒醒!” 近在耳旁的焦急呼唤,清晰而又真实,绝不是自己的幻听。是谁?是谁在叫我?连生想要睁开眼睛,可他太累,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好奇在此刻已不重要,无论谁在叫他,都已不重要。 “吃下它,你就会好起来。” 连生昏沉之际,只觉一股辛烈热气涌入口中,沿喉入腹,体内如被万千团烈火焚烧。 一团热气在体内游走,他渐渐感受到了疼痛,坏死的肌肉缓缓恢复活力,溃疡的皮肤迅速愈合,肿胀消除,红斑退去。转眼之间,濒死的连生又活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豁的坐起身来,只觉左手又痒又麻,不由凝神看去。只见自己左手晶莹剔透恍若无骨,一颗血珠在内里悬浮,一半为黄一半为蓝,彩光四射。 “公子不必惊慌,那是神血。”连生闻声看去,只见静静倒在他的边上,原本白而光莹的玉体变得干燥枯黄,凝结的伤口崩裂开来,白色的树脂渗出,不在是幽幽的馨香,反是浓郁的恶臭。 看到她这副模样,连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能独自一人活七百年,原来一切秘密都藏在这颗血珠里。 连生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对她说道:“你为什么救我?” “你和大哥哥长的很像,你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静静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远处,含情脉脉,似在回想久远的过去,“大哥哥用神血救了静静,今天,静静把神血给你,只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 “失去它,你的载具会崩解,魂魄会消散,难道你不怕吗?” “七百年前静静就已经被恶人杀死,静静并不害怕死亡。”她抬头看着连生,“公子,静静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本姓沈,祖居南浔,在探亲回来的路上被恶人杀害,公子他日若有暇哎!还是算了,白云渺渺,时过千年,谁知沈家还在不在这个世上!”静静话转他处,道:“我受雁妖驱使,那时吓到了公子和马儿,还望公子见谅。” 听到此话,连生不由回想起那棵九人合抱的大榕树,微微一笑,柔声道:“原来那个人是你!” “大哥哥是我心中的盖世英雄,我本想把他入土安葬,可雁妖不允,它深恨这位将它封禁在束缚中的男人,静静苦苦哀求它,它提出一个交换。”她目光望向宫惊奇的尸骨,目光之中隐隐有一丝光彩流动,“它要静静活着,有朝一日当机会来临时,它要静静协助它脱离牢笼重获自由,它说到时也是静静重获自由之日。” “静静知道那是谎言,它脱离牢笼之后一定会把神血抽回。公子,当年大哥哥告诉我,说这颗神血关乎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一定要将它藏好,不要让人看到。” 静静叹声道:“这颗神血蕴含着极强的力量,你一介书生,之前又未习过法术,如何能将它掌握呢!” 说到此处,只见连生紧握左手,彩光渐渐隐去。随后五指一松,神血隐没,左手恢复如常。 “你你是如何办到的?当年还是大哥哥引导静静去压制它。”她面露喜色,“公子无师自通,实是修真奇才,若能完全掌握神血中的力量,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她伸手去摸连生的脸额,眼睛里失去了光彩,幽幽地说:“大哥哥,只要你能保护好你自己,静静也就安心了。” 连生知她神志涣散,把自己错认成了宫惊奇,感念她悲惨的命运,摇头道:“你不会死的!”说罢,右手放在她的眉心,口唇翕动,一股精纯的木系源气涌入三角铭纹之中。崩裂的伤口迅速凝结,枯黄干燥的玉体又度变回白而光莹。 静静猛地挺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感受到体内充沛的活力和浓郁的生机,看向连生,怔怔地道:“公子为何会‘三角铭纹禁锢咒’?” 连生笑而不答,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 静静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觉得眼前的书生既熟悉又陌生,但她还是会听从他,帮他保守这个秘密。 便在此时,仙宫中的战况越发的激烈了。一道巨大的蓝芒向四面八方波散开来,宽厚的宫墙被气流绞成粉碎;一颗颗明珠c宝石从穹顶脱落砸下,犹如天外流星从域外坠落;长宗和龙琼雨向后抛飞,前者炽白光刀从中折断,护体罡气交错着五道火痕,几欲破防;后者十字碧芒带碎成了千片,胸前衣裳被划开一道口子,傲人双峰呼之欲出。 赢刀芜被轰落在地,嘴角溢出一丝血来。两虎相争,蓝明之灵也受了不轻的伤。只听它道:“为了压制祂的血,我身融雁妖,以妖躯骗过祂的排斥。一日我落身雁山,欲强行吸取祂的力量,谁知遭祂反噬,泄露神力被你教发现。哼!我若不是困缚此身,你们以为能抓的住我?” “罢了,罢了,现在那里大战在即,我要火速赶回去和本体会合,没时间跟你在这纠缠。你要的东西,当年已被宫惊奇从我身上取走。” 赢刀芜的眉心紧了紧,眸中闪过一丝疑虑,淡淡道:“宫教主若真取出神血,他定会上呈给主上。” 蓝明之灵听罢,哈哈大笑道:“神血的作用,他若不知,自会上呈给你家主子,可宫惊奇他早七百年前就已发现,亏你跟你家主子过了这么多年才明白过来,到今日才来寻我讨要。” 赢刀芜眯眼道:“那它现在何处!” 蓝明之灵看向静静那一方,“就在那具魂偶的身上。” 赢刀芜不解道:“为何会在她的身上?” “哈哈,宫惊奇身为古伊人的后代,竟被你们委以教主之重位,你们有心复兴妖族,可他却不一定跟你们一条心。” 赢刀芜冷笑道:“如今死无对证,任你胡言巧语。” “你可记得当年是谁提出‘试身’。” 听到此处,赢刀芜神色冷了下来,“是他!” “没错,正是宫惊奇。”蓝明之灵幻出半透明的巨手,将远处几只还未碾碎的xiāng zi打开,抓出曲卷的兵器c风干的五谷和粗麻的衣布,“当年他和我私下达成一个交易,我给他神血,他放我自由。当时我和你们刚经历了一番大战,身体非常虚弱,我要求他给我弄来器物,以滋补我战损的本源。” “宫惊奇一口答应,开始着手准备。我本没有指望他能带来多少器物,谁知他骗过了所有人。他声称自己透彻了当时无人分明的我,说想要解开从我身上散逸的妖主气息之谜,就要用不同的东西来试身。” “他命人运来上万箱物资,他对我说尽情吸取,我欣喜若狂,吞食了所有的能量,力量恢复到了顶峰。这时,我改变了主意,在自由之前,我要杀光囚禁我的凡人。你和你的主子很xg ,那天不在这里,否则真该看看他们死前绝望的容颜。” “后来,我才醒悟过来,原来宫惊奇是想借刀shā rén。他等我覆灭整个仙宫里的生灵之后,立即献祭自己的生命来发动早已布好的周天星斗大阵,想将我永世困在这幽深的地底。”蓝明之灵说到激动处,身体渐渐扭曲波动起来。 这时,长宗凛然地说道:“当年醒龙教发动三界大战,天下将乱,苍生将泯,宫惊奇明辨是非,挺身而出解救天下苍生,却不为世人所知,永世背负骂名。他是真正的英雄!” 赢刀芜右手一挥,黑白两色异光激射而出,“轰”的一声,一代奇人宫惊奇的尸骨顿时化为飞灰。 “好,真是大快人心!”蓝明之灵欢声大笑。 长宗怒目道:“你做什么!” 赢刀芜目光冷凝,正要开口,只听远处静静哀声痛哭。他眸光一动,身形一闪,如一道厉电直扑静静而去。 从两人的对话中能够听得出“神血”绝非凡物,醒龙教对它如此看重,必是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长宗和龙琼雨齐身向赢刀芜追去。二人均想此物事关重大,万不可被对方夺去。 “此事与二位无关,莫要多管闲事!”赢刀芜反手一扫,一道绿光激射而出,当空炸爆,无数粗如水桶般的巨大树干从中涌出,交相缠绕,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树网,把长宗和龙琼雨困在其中。 连生挺身挡在静静身前,双拳紧握,脸上的神情坚毅而又有些犹豫。 “小兄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要有自知之明!”赢刀芜轻身落下,随手推开连生,一把抓向静静。就在这时,神识忽地一动,眼角瞥处,只见一道蓝芒飞射而来。夭阏神规轰然扫出,黑白异光和蓝芒当空激撞。赢刀芜冷声说道:“既然时间紧迫,为何又要在此多作纠缠!” 蓝明之灵追身而至,哈哈笑道:“若有机会夺回神血,我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那你还是做好失望的准备吧!”说罢,赢刀芜抓起静静冲天而起,向着穹顶正北方位的那颗奇大无比的紫色宝石飞冲而去。 当到近前,他信手一挥,一股劲风破空横扫,紫色宝石随风掀落,从中露出一个黑黑的大窟窿。他身形不停,带着静静飞入其中。蓝明之灵紧随其后。 长宗和龙琼雨破困而出,正好看见他们从中离去,当即抓起连生的肩膀,飞身进入窟窿之中。 此洞呈圆形直径数丈,洞壁光滑,笔直如线,仰头向上看,百丈外有一道明亮的白光。 “是出口!”长宗目光如炬,望见蓝天和白云。他加快身形,百丈距离一闪而过。 三人出得洞来,只见洞口位于一棵九人合抱的大榕树下,连生似觉眼熟,待听见从远处传来的轰隆隆的水声,他才猛然回醒,原来当年雁妖就是从这里被拖进地宫之中。 此时天已微亮,赢刀芜带着静静往东飞去,反观蓝明之灵径往正西。两方都已远在天边,龙琼雨收起翠清风道:“追不上了!” 连生凝目道:“既知他的身份,找起来也就方便了。” 长宗踏前一步,豪气干云道:“好,那我们就去金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上) 西方天际,红日渐渐西沉,夕阳的余晖把连生c长宗c龙琼雨和十里外的金陵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三人自天庭仙宫c凌霄宝殿脱困而出,决意赴身金陵找寻赢刀芜,一救静静,二为神血。 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龙琼雨推猜出效龙卫是醒龙教在朝的化名,他们对神血异乎寻常的看重,背后必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这个推想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连生带二人来到昨天的渡口,在艄公惊愕的目光中,书生率先登上了渡船,当他几句调侃过后,艄公这才确认对方是四肢健全的大活人。 长风破浪,帆过千山,渡船在午日当空之际临靠走马驿站,艄公信守诺言,不收连生半分渡资。 上得岸来,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饭,长宗从驿站挑了三匹上好的青骢俊马,三人沿着开阔的官道朝金陵进发。 长宗此前多次来过帝都,一路行来,他向二人简单讲诉了一下这座普天之下最为富庶繁华的城市。 明初建国,至正十六年,朱元璋将集庆路改为应天府,定为首都,1378年改称京师,别名“金陵”。 金陵地连三楚,势控两江,群山屏围,长江襟带,钟阜有龙蟠之像,石城有虎踞之形,实乃东南门户,南北之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金陵城纵横百里,山环水抱,葱笼毓秀,山水城林融为一体,盛名天下的秦淮河贯穿全境。 城中彩楼林立,酒旗飞舞,如浮云般连绵无尽;路旁栽植槐c榆c松c柏,成片成片的草本花卉芳香满城;城中人潮似海,单单天京书院的监生便有八十万之多 三人一路快马加鞭,终在黄昏赶至金陵。 连生牵着骢马,与长宗c龙琼雨并肩走入汉西门,虽值黄昏,可宽近百丈的汉西门大街上仍有无数的人流c马车在纵横穿梭,喧哗热闹,遥遥直抵三十里之外的宏伟皇城。 此时正值文武大试前夕,金陵城中到处都有各地赶来的英杰才俊,放眼看去,劲服麻衣随处可见。 虽是如此,这三人一个是翩翩少年,一个是清丽少女,还有一个是脸上长着一颗大痣的丑脸书生,这番组合,颇为引人注目,所幸三人皆是心智出众之辈,对他人的色眼c鄙夷毫不在意。 长宗带二人来到汉西大街北面的玄武坊,把马缰交由小二,三人步入坊内最豪华的迎仙客栈。正在这个时候,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当先的是个壮汉,身高九尺,留着个大光头,左脸处有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粗壮的手臂,其皮肤如鲜血一般呈赤红色,右手纹一条单足夔龙。 光头壮汉眼神不善地看了连生一眼,便径直向客栈外走去。和他一道同行的是个蓝衣书生,相貌姣好,皮肤白晰,一双深潭般的眼睛越过连生看一旁的长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礼貌地冲三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二人一出客栈,等在外面的侍卫便牵上马。就在蓝衣书生翻身上马的时候,连生无意间发现此人竟没有影子! 还没等连生回过神,一行人已经策马扬鞭,绝尘而去,“穿蓝衣服的这个人叫‘无影书生’江穷,另一个汉子是‘三兵’董摧。这些人都是晋王府的侍卫。”长宗在旁说道。 ‘无影书生’江穷是名庭山九松剑场的弟子,师从‘三辰剑主’应意圆,修习的‘化影存真’已有其师八分的火候,武功极为了得,想不到竟做了晋王的侍卫,却不知他们来迎仙客栈做甚。 三人进了前庭,颔下留着一绺山羊胡子的高瘦掌柜马上笑脸相迎,吩咐小二带长宗三人到用膳厅。待人离开,他笑脸一收,叫来另外一个方脸小二,目光看着连生上楼的背影轻声道:“向上头禀报。” 气息绵长,时而目露精光的方脸小二点了点头,沉声道:“是!”说罢,快步跑向后堂,从马厩挑出一匹快马,冲出迎仙客栈的h一u én,直朝大功坊而去。 这边小二带长宗三人到用膳厅一处靠窗位落座,记下客人点的菜,笑着下楼离开。闲暇之余,连生环顾周围。 迎仙客栈共七楼,金碧辉煌,以上等紫檀木为材,楼内以各种奇珍异宝为饰,璀璨夺目,尽显豪华富丽。 内看正中央是和田玉打造的舞台,四面清水环绕,香烟袅袅,乐声齐鸣,舞女翩翩起舞。 外看楼阁连绵,店铺鳞次栉比,夕晖染镀,入眼一片金晕。 楼内食客满座,热闹非凡,有各地赶来的举子,也有劲装打扮的豪士,在连生三人刚来的时候,只听他们正在谈论文武大试谁人能够夺取状元。 连生和龙琼雨回想起二人在雁鸣寺下的豪言壮语,不由相视一笑,后者面上一红,抿着嘴儿转开目光。 连生收敛思绪,凝听邻座的高谈。 “陈兄大才,必能高中状元!”一个操着福建口音的胖书生,笑呵呵地向同座一个白面公子恭维道。 在座其他人打趣,“将来可别忘了提携咱们!” 楼内突然响起一声冷哼,打断了这帮福建考生的交谈。连生瞥眼向左看去,那桌坐着两个粗壮的书生,其中一个操着山东口音道:“若非胡党偏袒,你们这帮闽南蛮子岂有希望?不在家中反省,竟还上京丢人。” 胖书生拍案而起,冷笑回击:“嗟来之食又有何可自傲!”此言一出,在座南方士子轰然叫好。 但见北方士子怒目而立,场面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其他劲装豪杰把酒看戏,巴不得这帮酸文人真打起来。龙琼雨修行多年,见识非凡,却不知这帮南北书生为何对峙,长宗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对这件事多说什么,这个问题不由落给了连生。 连生左右看了看,生怕自己的话给别个听到,他压低声音,向龙琼雨娓娓道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年初春季会试,上榜的五十一人中,没有一名北方考生上榜,前三名分别来自福建闽县(陈安仲)c江西吉安(尹昌隆)和浙江会稽(刘谔)。落第的北方考生心理不平衡,上疏称主考官刘三吾c白信蹈等人是南方人,因而偏袒其同乡。 当时胡蓝党案余波未了,明太祖就怀疑刘三吾等是胡蓝党徒,将其治罪,并要求重新阅卷kǎ一 shi。重阅之后,明太祖举山东人韩克忠为状元,而这一次上榜的全是北方人。因为一次科举出现两个榜文,被称为“南北榜”或“春夏榜”。 南方士子对此引以为耻,骂称北榜为嗟来之食。而北方士子则讽刺南人肚中无墨,是为一群酒囊饭袋。 和胖书生同座的陈姓公子,就是春榜状元陈安仲的族弟,他此次赴京赶考志在状元,实为一洗南人偏袒之嫌。 恰在这时,一道倨傲的声音,掷地响起,“皇长孙博学多才,仁善有为,他若去考,必是今科状元。”说话的这一桌是天京书院的四个贡生,他们言及朱允炆,无不神飞色舞。 朱元璋一生杀伐果断,登基之后,制造空前的明初四大案,诛连十几万人,满朝文武百官早已是战战兢兢,后来长子英年早逝,他立储朱允炆。 对这位恭悯仁善,生性纯孝的皇长孙,满朝文武无不拥戴,作为长孙殿下的一院同窗,每个天京书院的学子颇引以为豪。 长孙殿下身为皇储,自然不会纡尊降贵去考这个试,这人言下之意状元必出自天京书院,说的在明些就是你们这帮乡野书生,岂配和我天下第一书院出身的天子门生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在座南北士子无不怒目相视,他们得中举人,头脑自然活泛,如此一句浅白的群嘲,又岂能听不出来? 一时间,情势大变,由原先南北士子的对峙,改换成京师学子和天下士子的对峙。 “文人就是酸,大眼瞪小眼,偏偏死活不动手,要换我早干他娘的!”一个豹头环眼的虎须汉子撕下一条鸡腿,一边往嘴里塞,一边不屑的扫视满楼娘皮书生。 “谁说不是!”同桌的另一个长耳大汉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道:“只可惜他们和我不在同一科场,若武试遇到的全是这帮娘皮,今年进昆仑道派的那人就是我白元离了。” “想当武状元?你还是别操这份心了!”说话之人是连生邻桌的一个红袍老者,他面白无须,天庭饱满,目光有神,此刻把杯目视窗外,完全不把白元离放在眼里。 白元离正要发作,虎须汉子按住他的手,告诫他此地乃帝都金陵,锦衣卫耳目众多,万不可闹事。白元离冷冷道:“明日会英楼广邀天下英杰齐聚,届时依昔切磋,足下若有胆,到时场上见!” “年轻人应知天高地厚!”红袍老者说着端起酒杯一口饮下,“到时莫悔!” “那就要看老狗还有几颗牙!”白元离说罢,起身离座,和虎须汉子一起下楼离去。 气氛被二人这样一闹,一时有些尴尬,士子们悻悻然坐回座位上。 不多时,连生他们叫的菜陆续上桌,而邻桌红袍老者酒尽之后也起身离去,长宗暗松一口气,夹起一个鳕鱼狮子头,一边吃,一边轻声道:“二人若真打起来,你我三人这顿晚饭可就吃不上了。” 连生捧着碗,扒着白米饭,说道:“有长少侠在,这饭必然能够吃上。” 长宗摇头道:“这二人都是高手,我也没有绝对把握!” “若在加上雨儿姑娘呢?”连生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幸好他们没有动手,不然就把他们网起来送官。” 龙琼雨微笑不语,细口吃着青菜,清丽的容颜引得旁人痴看。 忽听一阵欢呼呐喊,连生和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汉西门人山人海,拥挤热闹,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城门洞。 一串优美的音符从门洞里传出,节拍时弱时强,弱时如流水潺潺,清脆委婉,强时如急雨溅落玉盘,激越豪迈。 听来全不像汉人的传统音乐,在座举人士子无不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样样精绝,却也听不出对方究竟用何乐器所奏。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靠近城门的人潮突然如大浪似的分涌开来,一群高逾数丈的庞然大物轰然走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十数头高逾数丈的暹罗大象踏着沉重笨拙的步伐,由象夫驾驭着往会同馆的方向行进;象背上驮着的金棚在夕阳的照射下金光闪闪,纱幔随风鼓舞,隐约可见棚中曼妙的身姿。 暹罗国的姑娘们不时发出清甜的笑声,伴随鳄鱼琴弹出的优美音符,合着漫天花瓣,播洒到金陵城民的身上c耳中和心荡神摇的心底。 这是一支暹罗国的使者团! 左右有三千禁卫军开道,暹罗国的使者团渐渐远去,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开了,众人纷纷回座,交谈声又度在各桌响起。 福建c山东各地口音都有,连生勉强听着,好一会儿才大致明白目前的形势。 类似的情景在之前半个月频频发生,朝鲜王朝c交趾c四岛共国百国使团陆陆续续抵达大明帝都。 春末夏初,朱元璋下旨给皇长孙赐婚,昭告天下,威泽四方,一时间,大明藩下属国纷纷遣使朝贺,霸海强国大西印帝国特遣大臣拿典伊德出使大明,一恭贺皇长孙大婚,二共促两国友谊。 大婚之日定在上元节那天,届时文武大试春闱,会试第三场也将在那天举行。 皇孙成婚,普天同庆,百国来朝,大明之盛严如世界之中心,洪武帝龙颜大悦,三日后在保和殿大设国宴,宴请外国使臣c武林盟仙师,是时文武百官和四帅出席相衬。 “四帅会出席百国大宴?” “我一位御前带刀的世兄透露给我。”天京书院的那一桌贡生爆出重料,其他人渐渐息声,侧耳倾听他们的交谈,“圣上月前特召四帅进京!” “四帅镇守四疆,严防西北蒙古鞑子c西南苗人,还有霸海上的南水盟c东海深处的鲛人族c北方妖山里的女真部,几十年来从未离开过边域四城,你那世兄的消息到底可不可靠。我真不大相信四帅会一齐来京。”同桌一个贡生摇头不信。 “我那世兄御前带刀,位居四品,透露给我的信息岂会有假!”年轻贡生笑了笑,不在争辨。 “李兄莫不信,刚刚王兄说的消息确有其事!”坐主位的青年倨傲一笑,突然出声道,“但又不完全是!” “哦!孟兄有什么最新消息?快快说来大家听听!”李姓c王姓贡生和另一人俯身倾听着。 姓孟的倨傲青年左右看了看,明对同伴,实向在座所有人发声:“据我得来的消息,铁西兰c萧南铭和于东道三位大帅并不亲来,而是派世子和蓝郡主前来,四帅之中仅北幽王会受召赴宴” “圣上特召,其他三位老王爷可以超然物外。”福建那桌陈姓公子截口说道:“独穆人英不行!” 为何独他不行? 只因他是晚辈! 穆人英年届二十九,十二年前,在其父大明神王穆中山仙逝之后,承蒙洪武帝隆恩,继承北幽王之位。 接位不久,新王爷却消失在众rén iàn前,穆中山生前的部下群龙无首,中山燕部一时间派系林立,尤以凉国公蓝玉一派最为强大。 朱元璋为加强集权借口凉国公蓝玉欲图谋反,大肆株连杀戮逾15万,称之为“蓝党”。 北幽王穆人英杳无踪迹,圣上下旨,中山燕部暂由燕王朱棣执掌。 小王爷不在,反对声最大的凉国公又已落马,兼之燕王妃乃穆中山长女,多重因素的影响,中山燕部的众将领唯有俯首听命。 直到十年后,穆人英突然归来,燕王夫妇欣喜若狂,欣喜之余上报圣上,朱元璋准其所请,恢复穆人英的北幽王之位。 消失十年,重新归来的穆人英双目俱瞎,可修为却深不可测,得其助臂,中山燕部众将归心,朱棣在北方的实力更加牢固。 姓孟的倨傲青年回敬道:“我且问你,你知他来,可知他为何而来!” 陈姓公子眸光一转,似笑非笑却不回答。 “大婚之夜遭人行刺,百国宴上岂能不找西印使臣问个明白!”山东汉子破口大笑,落在大家耳中,任谁都听得出是在笑话打击陈姓公子。 龙琼雨微微一笑,连生看的一痴,近乎问她为何发笑。少女眸中闪过一丝狡狯的波光,将玉指放在嘴边,示意连生往下听去。 连生面上一红,暗怪自己出格的举止,忙转移开视线,低下头一边扒饭,一边留心听别个的高谈。 “无凭无据,他穆北幽凭什么认定就是西印派来的shā sh一u?莫非那些shā sh一u都是西印人?”陈姓公子朗声说道。 “shā sh一u虽是汉人,但从尸体里找到蠹虫。此虫乃西印降头术独有之物!”山东汉子说到兴起,扫了扫袖道:“明镜高悬,水落石出,蒙尘之目岂能分辨是非对错!” 陈姓公子失声笑道:“时下西印与我大明止戈息武,互为交好,共同对付霸海新生势力南水盟,大局之下,西印又有何理由派shā sh一u刺杀北幽王。我看幕后推手是想栽赃嫁祸,挑拨两虎相争。” “鼠目寸光,事情远没有你们看的如此简单。”姓孟的倨傲青年把杯道,“shā sh一u是冲燕王去的!” 众人议论的事情,乃今秋最大的事件:北幽王大婚行刺案! 六月六,穆人英大婚之夜,一帮神秘shā sh一u混迹人群暴起发难,欲置贵宾燕王于死地。所幸场面被及时控制,shā sh一u见大势已去,纷纷自断心脉,无一活口。 传言从尸体里找到蠹虫,又有人说shā sh一u所用的u qi是ri běn忍宗一一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忍器,此事被下了禁口令,具体的细节无人知晓,事情扑朔迷离,天下议论纷纷。 南北士子和天京书院的贡生纷纷发言,高论诤见不断。 龙琼雨嗤鼻笑道:“一个个指点江山,真是大言不惭!” 恰巧几个豪士挖着耳朵离去,连生这才知道龙琼雨刚刚为何发笑,原来是在鄙夷这帮书生瞎扯淡,于是放下筷子,自嘲道:“儒宗弟子,一向强于纸上谈兵”说到此处,想起长宗乃是天下儒宗守夕山庄的弟子,自己这番自嘲的话,岂不变相的是在骂他? 目光小心地瞥向长宗,只见后者恨恨得看了自己一眼。 连生一时面红耳热,话转它处道:“长少侠,雨儿姑娘,事不宜迟,我们便依计划行事!” 长宗收起玩戏的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叫来小二,结了饭钱,又替连生开了一间上房,这才下楼离去。 龙琼雨明眸如水,翩然起身,浅浅一笑,说道:“公子自且小心!”说罢随长宗下楼,背他相反方向而去。不多时,二人消失隐没于茫茫人海之中。 在路上他们就已商定,营救静静一事,万万不可冒然行事,天尘凶僧敬空和赢刀芜狼狈为奸,若长宗出面揭露二人身份,搞不好会被二人反咬一口,污蔑自己三人是魔教妖人。 经地宫一战,三人深知赢刀芜境界通玄,修为深不可测,凭他们三人的力量远不是其对手。 助力! 他们需要强大的助力! 武林盟是正道领袖,万万不会座视醒龙教暗中行动而不管,长宗自告奋勇,由他和师门长辈联系。 龙琼雨则去找先师凤仙子在京的旧识,据说此人在大内当值,若能得他相助,或可及早救出静静。 长宗和龙琼雨分头行动,连生亦尽自己的一份力,二人念及他空有侠心,却无侠力,即使涉身其中,也不一定帮的上什么忙,不如留待客栈,若有好消息,他们必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昨晚事情层出不穷,又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吃过晚饭,人一放松,只觉得疲惫困乏,连生便遣小二带自己去房间休息。 “客官,这边走!”一个方脸小二为他带路。 跟在他的身后,每到一个拐角,连生总觉得此人在暗中偷偷打量自己,一路沉然无声,弄的气氛古怪的紧。 到了地方,方脸小二推开门,锐利的目光深深凝视了连生一眼,随后躬身退去。 直到对方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连生这才走进房间,随手把门关好。 居室布置宽敞明亮,南墙下,一张红木睡塌,后方背景是一排山水画屏风;地毡金蚕丝所绣,中放一大宣炉,炉烟袅袅,清香四溢;菱花窗下是一张紫檀香木的桌案,桌上放着一样东西。 一块半截的红鲤玉佩! 鱼首朝着连生,色泽饱满,形态匀称,拿起它,握在手心里,感其温润于掌心。空出另一只手把菱花窗推开,凉风涌进房间,吹在他的脸上。 连生把半截的红鲤玉佩收进怀里,负手站在窗前,久久静立。 眺望窗外,夜幕降临,金陵城华灯初上,丝竹乐舞从歌台楼榭里奏起,奢靡的夜晚在暮色中拉开。 ※※※ 精纯的木系源气从五官流失,失去真源的滋护,静静原本白而光莹的玉体变得干燥枯黄,凝结的伤口又度崩裂,渗出丝丝白色的树脂,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恶臭。 她感到自己的魂魄在缓慢消散,疲劳和刺痛正从感官麻痹,眼睑沉重,好想一睡不醒。 “你还没尽生的义务!就想如此轻易的离开?”下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捏住,头不自觉的抬起,静静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赢刀芜眯起妖异深邃的碧眸,逼近她,“说出神血的下落,我送你入轮回大道!” 脑海浮现连生的身影,他善良c聪慧,对修行无师自通的本能,一切皆与宫惊奇无比的相似。 不能说! 即使死,也不能把危险带给连生 静静凄凄一笑,说道:“大人不必白费心思,神血已被我挥霍殆尽。” “她说的是真的么?”一道雄浑的声音从静静身后传来,隐隐带着一丝不满。 赢刀芜低首道:“主上!”目光逼近静静,微笑道:“是不是在他们三人之中!” 静静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否口道:“没有,不在他们身上,是我耗尽了神血的力量!” “黑通一事,朕可以不在追究!”雄浑的声音说道:“但神血必须给朕带回,失败的后果你心里清楚!”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会把神血取回!” 在离去前,雄浑的声音扔出一样东西,“这具魂偶他日或有一用,暂且留她一命。” “属下谨令!”赢刀芜随手接住乾坤壶,目送主上离去,反手一挥,一半精纯的木系源气涌回静静的体内,消散的魂魄得到遏制,疲劳和刺痛从感官逐渐恢复。 捏住静静下巴的大手松开,她被重重的扔在地上,乾坤壶的壶口朝下,一股难以抗拒的强大吸力向她吸来。 吸入乾坤壶的那一刻,静静听到赢刀芜的话,“得到神血的那个人,他(她)很快会和你相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宰相门前七品官 连生走在玄武坊大街上,熹微的晨光照在他脸上,天色尚早,街上的行人不多,两旁店铺陆续开张,抢好地段的小贩已将兽皮c山珍和时鲜铺在地上展示,卖早点的小贩竞相吆喝,开始招揽生意。 这些小摊有卖炊饼c卖面c卖粉和卖枣糕,生意做得很红火,最好的一处是卖胡椒面的摊子,十一月的初晨,潮冷的风犹如刀子,让人呼出的气像一团白雾,摊主瘦哥儿却满头大汗,买胡椒面的客人太多,他勤快的手脚差点忙不过来。 胡椒是从海外进口,产量小,需求大,川人做菜需要胡椒,医生配药需要胡椒,道家养生需要胡椒,平常人想买可不容易,瘦哥儿交了孝银,才搭上一位户部主事的门路,从他那里弄到货源。 往汤碗里放几粒,只要一点点便芳香四溢,大老远就能闻到,令人食指大动,这摊生意岂能不好。 “客官,来一碗吧!辣子可香咧!”瘦哥儿热情地向连生招呼。 连生罢罢手,含笑着从他摊前走过。 他身无分文,可吃不起这一碗要价八文的胡椒面! 而且他已经吃过早点,在迎仙客栈,一份鸭油烧饼和一碗瘦肉粥,烧饼层次分明,入口又香又酥,粥绵绸适度,肉粉嫩咸宜,两相搭配,当真是极好吃的。 但他再也吃不到,客栈的上房已被退掉! 房钱不够,店家自然要赶人,迎仙客栈的一晚可不便宜。 但长宗走前可是交了足够的银两,足够连生在里面安安稳稳住上一个月!顾客至上的店家自不会愚蠢的自砸招牌,翻脸无情也要静待日后 是连生自己把房间退掉的! 他的行李在雁鸣寺丢失,现在身上身无分文,距会试还有一段日子,诺大一个金陵,一分钱尚且难倒英雄汉,更别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如此窘迫的处境,只有傻子才会把房间退掉。 连生难不成是个傻子? 不! 他当然不是! 他明白这些道理,他找遍全身也搜不出一文钱来,可他还是决然退掉了玄武坊内最豪华的客栈上房。 只因他明白自己要去哪里,也明白自己绝不会在回迎仙客栈。 长宗会到客栈找他,若不退房,只会让他白等,本不必发生的事情,在一开始就不该让它发生。 出了坊门,汇入主道,汉西门大街上人头攒动,小商小贩比之玄武坊内明显增多,抑扬顿挫的吆喝声络绎不绝;大姑娘c小媳妇在针线摊c饰品摊流连忘返;不远处卖艺的把式引起围观者的叫好,引得姑娘们的注目 往来车马似游龙,连生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一路上问了好几次人,顺着他们所说,才找到位于大功坊的沈府。 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尚书府”的匾额。 此乃户部尚书沈录的府邸! 门前摆一对汉白玉雕的大石狮子,二十si ji台阶下的广场上排起了长龙,十数名家丁c护卫在维持着秩序,一名管事在清点着贺礼。 难道沈录忘记自己的乌纱帽是怎么来的么? 洪武十八年,朱元璋怀疑北平承宣布政使司c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吏李彧c赵全德伙同户部侍郎郭桓等人共同舞弊,吞盗官粮,于是下旨查办。 洪武十八年三月,御史余敏c丁廷举告发户部侍郎郭桓利用职权,勾结北平承宣布政使司c提刑按察使司官吏李彧c按察使司官吏赵全德c胡益c王道亨等,私吞太平c镇江等府的赋税外,还私分了浙西的秋粮,并且巧立名目,征收了多种水脚钱c口食钱c库子钱c神佛钱等的赋税,中饱私囊。 朱元璋令审刑司拷讯,此案牵连全国的十二个布政司,牵涉刑部尚书王惠迪c户部尚书范敏c兵部侍郎王志c工部侍郎麦至德等。 总计一共损失精粮两千四百万担,“自六部左c右侍郎以下,赃七百万,词连直c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核赃所寄借遍天下,民中人之家大抵皆破”,史称“郭桓案”。 同年,朱元璋罢免范敏,提拔沈录为户部尚书。 此后大明guān chǎng廉洁简朴,无人敢送礼,也无人敢收礼,唯恐锦衣卫探子上报圣听,治下一个tān u舞弊的抄家大罪。 像沈录这般大开正门收礼者,放眼满朝文武,真真独他一份。 莫非他不怕被人告发? 若是往年,他当然怕! 但今年不同! 今年是他女儿出嫁的大喜日子,送贺礼的长龙从春末夏初排到今冬,府内的库房堆满了金银财宝c字画玉器,其中尤以三座黄金佛架珍珠葡萄和三株四尺的珊瑚树最为稀世,任取一样拿到外面都是举世无双。 对于此事,朱元璋都不过问,大家自然卖力讨好户部尚书沈大人。 一名护卫见连生越阶上前,夺步拦住去路,喝道:“小子,你是哪家的!没规没矩,到后面排队去!” 旁边各官员家的小厮c管事起哄道:“他奶奶的,我们排了那么久才轮到,你小子是哪家的仆子,竟然抢你爷爷的道!” “滚后面去!” “没错,让他滚后面去!” 大家伙个把月前就在门口蹲着,寒风呼呼的吹着,吹到脸上如同刀割一样疼,只为完成老爷交代下来的差事,把送给沈大人的贺礼献上,才可回乡抱着婆娘睡热炕头。 沈府规矩繁多,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岂敢跟京官争抢,毕竟即使他们老爷来京,时常也会被小吏刁难。 前几个月先让京官家的仆人献礼,后面依次是十三布政使司c都指挥使c卫指挥使c千户所c总督巡抚c府尹c州尹,最后才是知县。 排前面的几个州尹家的管事冷眼旁观,你一个芝麻大的知县也敢越到我们州尹大人前头,真是厕所里点灯——没事(屎)找事(屎) “诸位误会了,在下不是来送贺礼的!”连生愕然,匆忙辨解,“在下此来,是为求见沈大人。” 嘈杂的人群顿时一静,几百双眼睛齐齐对着连生,停顿了几秒,旋即所有人哄堂大笑。 “见沈大人?你他妈算老几?”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脸上黏着一颗狗屎,早上出门也不知道洗洗。” “我瞧这书生是想状元想疯了脑子,跑到沈大人这里想要‘行卷’!” 自‘禁源事变’后,朱元璋的‘天道’被天尘寺收回,此后,文武大试从第四届始,朝中又流行起了‘行卷’。 所谓行卷,是指应考的举子将自己的诗文编辑整齐,在kǎ一 shi前交给地位尊崇的高官贵人,请他们向主考的礼部官员推荐,从而增加中举及第的机会。 由守夕山庄派来的大儒担任礼部官员,对于进京赶考的举子来说,这些礼部官员的确无异于掌控富贵荣华的神仙。 沈府马管事笑了一笑,道:“我家老爷说了,今日谢客,你还是请回吧!” 连生上前揖道:“在下当真是有要事求见沈大人,还望贵管事通融一下!” “这如意算盘打的好!”有人冷嘲热讽地道:“说不是行卷,讲给谁听呢!” “沈大人日理万机,岂有闲心见你?” “就是,就是,银裸子都舍不得使,还想让诸位门爷给你跑腿?” 听到此处,连生从怀中取出一块半截的红鲤玉佩,“贵管事拿此信物给沈大人。他看到此物,自然会见我。” 马管事瞥了一眼,见是一块半截的玉佩,观其成色红润,上有树叶脉络一样的纹路,当非凡品,却碎成了两截,价值大大贬低。 有人凑进一瞧,狂笑道:“我道是啥,搞半天原来是个破玩意!” “马管事小心了,别遇上个空手套白狼的骗子!” 人群里起哄声此起彼伏,马管事听众人这般说,心里有了计较,面无表情地看着连生,道:“我家老爷从没有吩咐过玉佩的事,你还是走吧!” 连生眉尖一蹙,脱口说道:“沈录从未说过此事?” 马管事见连生直呼老爷名讳,眉宇间带有不敬之意,心中一恼,打眼色给左右。 家丁c护卫了然于胸,挽起袖口,恶狠狠的走向连生。 “住手!”便在此时,一声冷厉的声音,出现在了马管事的身后。 马管事转身看去顿时一脸献媚道:“原来是左总管啊!您有何吩咐么?” 只见一名年轻人从门后缓缓走出,来人身穿青衣,身材高瘦,浓眉方脸,一双眸子流光溢彩,宛如一池清水。 他神情冷傲,错步说道:“司徒大人要见他。”在连生面前停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公子,这边走!”说罢侧身作出请的手势。 连生认出了他。这个年轻人正是迎仙客栈里的方脸小二,不想一日不见,竟摇身一变成了尚书府的总管。 连生不作多想,向他揖手谢道:“劳烦尊驾!”随后由他领着朝里走去。 身后留下马管事c沈府护卫和各府仆人们疑惑c震动c惊羡和感叹的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可怜空作沈泉骨(下) 连生方甫踏入尚书府,便觉一股贵气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富丽奢华的殿宇楼阁,映衬着数不清的水榭云亭,府内建筑规模宏大,布局严谨,无一处不是匠心独运,巧夺天工。 连生心怡神旷,跟随着左总管穿行沈府,一路可见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檐下砌筑着四凤斗拱,其间重廊复殿,层叠上升,园林梅树漫漫,婢女小厮奔走不迭。 二人穿过四龙长廊,走过斗艳梅林,绕过一幢高台,波光粼粼,眼前豁然一亮,前方竟是一片极大的湖泊。 晨阳东照,湖面上闪动着万点金鳞,湖光反照,把环绕湖边的杨柳树辉映得一片灿烂。 一条笔直的长堤妙接南北,横绝天汉,堤上九桥,婀娜多姿,形态互异。 眺目望去,湖心岛屿隐现高阁亭台。 外圆湖四周护卫森严,闲杂仆婢需得搜查才可进入。二人走到近前,护卫首领恭身敬立,连生本以为要盘查一番,谁知左总管挥了挥手,护卫首领便命手下让开道路,放二人通行。 湖风清爽,空气清新,走在长堤第三桥上,连生好奇问道:“在下斗胆一问,大人在府中担任何职?” 左总管侧首说道:“承蒙大人的信任,灵初专司府中护卫一职。” 连生恍然忖道:“原来你是护卫总管,难怪可以畅通无阻!”思到此处,眸光一转,不动声色地道:“既然如此,大人又为何在酒楼谋职?” 护卫总管左灵初似知他会有此问,微微一笑道:“最危险的敌人往往来自我们内部,在他渗透之前,早一步看清他的目的,如此灵初才好做好接下来的应对!” 连生报之一笑,道:“那左总管是否看清了他的目的?” “但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二人穿过九桥长堤,到了岛上内府。 岛上松林如海,梅花正凌寒绽放,在左灵初的引领下,穿过庭院,绕过回廊,朝湖心岛东侧的内方阁走去。 阳光灿烂,梅香四逸,内方阁踞山面湖,巍峨高耸,被道道霞光渲染得金壁辉煌。 廊阁中,一个紫衣玉带的中年文士凭栏背座,左手拿着一本书翻阅,两个美婢正在小心翼翼地敲腿揉肩。 听见脚步声,那中年文士放下帐簿徐徐起身,微笑道:“一别十二年,小恩公别来无恙!” 他相貌清逸,颌下一缕短须,风度怡然卓绝,处身在这梅山湖浪之间,更显出尘,和当年落难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十二年前,沈录携夫人c长子c幼女回南浔老家祭祖。归程途中,行至江南官道东原县境内,遭逢一伙长耳朵的黑袍人袭击,剧变中,夫人c长子双双被杀,唯他和幼女逃出生天,落难东郭村,恰被连生一家所救。 临别之时,沈录付与连老汉半截玉佩,许诺以此为信物,它日恩公来京,凡有索求,他无不应允。 沈录微笑道:“你父亲还好么?” 连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上月中旬,家父暴毙家中!” 沈录眉眼一挑,招手让美婢退下,“左总管,你也先下去吧!” 左灵初看了连生一眼,应声离开。 待三人走远后,沈录邀他在青石桌边坐下,神情自若道:“人皆有一死,贤侄节哀顺变,不要太难过了。” 连生应邀落座,倾身说道:“沈司徒不想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沈录一边为二人斟茶,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背后确有一桩天大的隐情!” 沈录神情不变,但声音里明显带上了一丝不耐,“贤侄不凡直言!” 连生坐正身躯,从容舒缓地道来:“上月中旬,不单家父暴毙,东郭村二十七户人家全数毙命!” 听到此处,沈录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线,像一条毒蛇一般盯着连生,“不知死因为何?贤侄又为何幸免于难?” 沈录掌户部大权,平素和蔼近人,心胸高妙不露于表,极少像如今这副模样,可见他是有多恼怒。连生却视若无睹,反问道:“大人可知“东郭村”一名由何来?” “深山野坳,无知乡民腾词翻典乱取罢了,何来什么典故!”沈录冷冷道,不过眼中神色略有缓和。 “这便是沈司徒错了,其中确有一桩典故!” “哦?”沈录轻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愿闻其详!” “相传有一位书生东郭先生,读死书c死读书,十分迂腐。”连生起身走到阁栏处,一边眺望外圆湖的雄伟远景,一边朗声道来。 “一天,东郭先生赶着一头毛驴,背着一口袋书,到一个叫“中山国”的地方去谋求官职。突然,一只带伤的狼窜到他的面前,哀求说:“先生,我现在正被一位猎人追赶,猎人用箭射中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求求您把我藏在您的口袋里,将来我会好好报答您的。” “东郭先生当然知道狼是害人的,但他看到这只受伤的狼很可怜,考虑了一下说:“我这样做会得罪猎人的。不过,既然你求我,我就一定想办法救你。”说着,东郭先生让狼蜷曲了四肢,然后用绳子把狼捆住,尽可能让它的身体变得小些,以便装进放书的口袋中去。” 说到此处,连生顿了顿,回过身来瞧着沈录。只见后者神色从容不变,举杯独饮。连生收回目光,接着往下说道:“不一会儿,猎人追了上来,发现狼不见了,就问东郭先生:“你看见一只狼没有?它往哪里跑了?”东郭先生说:“我没有看见狼,这里岔路多,狼也许从别的路上逃走了。”猎人相信了东郭先生的话,朝别的方向追去了。” “狼在书袋里听得猎人的骑马声远去之后,就央求东郭先生说:“求求先生,把我放出去,让我逃生吧。”仁慈的东郭先生,经不起狼的花言巧语,把狼放了出来。” 这时,沈录笑了笑,道:“东郭先生心慈仁善,不失为一桩美谈!” “故事若到此为止,的确可以成为一桩千古美谈!”连生突地走近他身旁,弯下身来,目光炯炯地逼视着他,道:“不料,狼却嗥叫着对东郭先生说:“先生既然做好事救了我的命,现在我饿极了,你就再做一次好事,让我吃掉你吧。”说着,狼就张牙舞爪地扑向东郭先生。东郭先生徒手同狼博斗,嘴里不断对狼喊着“忘恩负义”。” “好一个忘恩负义!”沈录猛然站起,与连生四目相对,沉声道:“东郭村以东郭先生的故事为名,是想借此告诉后人要明辨是非,不可滥施同情心。贤侄,世叔说的对么!” 连生哈哈一笑,锐利的目光在瞬间消散,拉着沈录在青石桌边复又坐下,笑道:“适才说的那些,全是晚辈和沈叔叔开的一个玩笑。家父身体健朗,还托我向您问好呢!” 沈录对他的轻视之意登时大减,佯怒道:“贤侄,你要知道,有些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连生向他斟茶认错,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块半截的红鲤玉佩,将其轻置在石桌上,娓娓道出沈府前门一事,“这位马管事似乎并不认得这块玉佩!” 沈录眉尖顿时一挑,知他为何有此一出,原来是为这事,微微一笑,道:“竟有此事?想来是他故意刁难。贤侄放心,世叔绝不姑息养奸,留此人坏我门风。” 连生“哦”了一声,好奇问道:“不知沈叔叔当如何处之?” “断其四肢,拿去喂狗,如此,贤侄看可否?” 听到此处,连生顿觉无趣,摇了摇头道:“他也不过是受命行事罢了,沈叔叔还是放他一马吧!” “那好,既然贤侄为他求情,便将他扫地出门,永不录用。”说罢,沈录举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沉吟道:“不知贤侄此来有何打算?” 连生将玉佩推到他的面前,微笑道:“启程之时,家父将此物交由我,嘱我来找沈叔叔,说凭此物,沈叔叔有求必应,不知当不当真?” 沈录拿起玉佩,朗声道:“你父子于我有恩,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贤侄但讲无妨。” “小侄前日在雁山古寺中,不幸丢失文解c家状和结保文书,失了这三样,便无法向礼部投状。小侄束手无策,特来求沈叔叔作担保人!” 沈录正要开口,却听到一声惊喜的欢呼,“爹爹,是连哥哥来了么?”这个声音清脆而明亮,如同百灵鸟的叫声一般悦耳动听。 连生听了,离座起身,随着一阵香风涌入,一位俏丽少女冒冒失失地冲进廊阁中。她身着青花绿裙,头顶挽起一个髻,青丝柔顺的垂在她左侧的脸颊边。 此刻乌黑细眉微微挑起,一双妙目紧紧凝视着连生,扫过对方清秀的眉目,视线落在那颗大痣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期盼,患得患失地道:“你是连生哥哥?” 连生面带微笑看着她,轻轻地点头。 湖风劲鼓中,两人阔别了十二年,沈英儿从最初的不舍,转而殷切的期盼对方的到来,现在,她的连哥哥来了,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心中不禁一酸,眸中不由地泛起一层水气。 “不要哭,哭了就不美了!” 这声音在脑海中浮现,沈英儿回想起当初的诺言,止住泪水,露出灿烂而坚毅的微笑。 左灵初随后而来,无奈道:“对不起老爷,在下实在拦不住xiǎ一 jiě!” 沈英儿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 “英儿,不得无理!”沈录呵斥道:“你看谁家府上xiǎ一 jiě像你这般疯疯癫癫,也不怕惹人笑话!” 沈英儿撅起了嘴,白了沈录一眼,嗤鼻道:“你既然叫我英儿,我便立志当一名侠女!” “胡闹!”沈录转向连生道:“世叔教女无方,让贤侄笑话了。投状一事让左总管去办,你且安心在我府上住下!” “连哥哥,我带你去。”说到此处,沈英儿从沈录手里抢过玉佩,拉起连生的手,一边向外走去,一边笑道:“不劳左总管大驾。爹爹,女儿在家烦闷,想出去外面走走!”说罢一阵香风远去。 长堤横柳,湖涛涌涌,不一会,二人下得内方阁,漫步在长堤之上。 “你觉得此人如何!”沈录凭栏背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二人,目光冷漠淡然。 左灵初落他半步,目斜下方,唇角挂着一缕淡淡的微笑,“此人深不可测,师侄不敢轻易判断。师叔为何放任xiǎ一 jiě与他相处?” 沈录道:“门主密令,要我们全力配合此人!” 听到“门主”二字,左灵初神情一凛,恭敬地低下头以示敬意。目露艳羡的神色,道:“师叔,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门主为何如此看重他?” 沈录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沈家有女初长成 金陵城纵横百里,布局规划得等级森严,同一城池分作几个世界,手工业区c商业区c官吏富民居住区c风景游乐区井然有序。 沈府所在的大功坊附近到玄津桥,在沿内秦淮西段,从镇淮桥附近到下浮桥,两岸多有皇子c皇女c公侯将帅,环境清幽,远比商业区的市侩和喧嚣要舒适。 沈英儿带着连生出了沈府,过了上浮桥,二人去三山街的铺行买衣裳。 连生本不想去,但见自己衣裳在天庭仙宫中整得又脏又破,只道沈英儿与他站在一起失了身份,确不可由着自己。想通此点,无奈之下只好随她前去。 一路没精打采,长吁短叹,沈英儿在旁尽收眼底,盈盈一笑,问道:“连哥哥有心事?” 连生摇头否认,但其面上仍有一层烦恼挥之不去。 沈英儿心似玲珑,知她连哥哥有了误会,翻手间一块玉佩出现在掌中,正是之前从她父亲手里抢过的半截红鲤玉佩。串以红绳,毫不犹豫地系在青花绿裙的碧带上。 青花绿裙配以娇嫩玉润的冰肌c盈盈俏丽的纤美身段,腰系一条春绿水带宛若天成,此刻多出一块鲜红破损的玉佩,不伦不类,大减少女原本的风采。 可她毫不在意,笑眸弯弯地凝视着连生。后者至此若还不知她意,真就要骂自己是个榆木脑袋。连生脸上带着愧意,自责地道:“英儿,我” 一语未毕,沈英儿已经伸出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嘴,露出灿烂的微笑,示意他不必说抱歉。 三山长街入口九龙石制成的牌楼巍然耸立,街内楼阁连绵,店铺鳞次栉比,人流似海,买卖喧哗声嘈杂震耳,热闹之极。 连生东张西望,眼花缭乱地看着满街花花绿绿c参差错落的匾额招牌,在人潮中亦步亦趋。 沈英儿牵着他进了一间布铺,挑衣选料,不多时,裁缝当场赶制了数套精细合体的衣裳。 出了布铺,连生好似换了一个人。只见他裘衣锦冠,腰束玉带,原本修长挺拔的身材在此刻更显不凡。 沈英儿在旁凝视着他,见他瞧来,眼波一转嫣然笑道:“此身穿在连哥哥身上,浑然一体,他是如何也比不上你的!”一语至此,已醒觉自己失言了,低下螓首,脸上不由泛起自责的红晕。 听到俏丽少女口中的那个“他”,连生心头一动,神情自若地道:“英儿,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去礼部吧!好么?” 沈英儿听话地抬起头,只见一双炯异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不由红着脸道:“嗯好啊!” 二人走过棋盘街,由南面的洪武门进入皇城。 连生举目一望,四下殿宇重重,楼阁森森,所见无不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着皇家的恢宏气势。沈英儿牵着他的手,沿着御道朝礼部行去。 寒风鼓卷,修齐的苍松翠柏嵬然不动,御道两侧排列着一系列的中央机构,广场西侧为五军都督府c太常寺c通政司c钦天监c锦衣卫,东侧为宗人府c吏户礼兵工的五部c翰林院等林立两旁,气象森严。 只见皇城内人潮涌动,纷纷往同一个方向赶去。今日距离kǎ一 shi不过十数天,进京的士子较往常多了不少,这些人大多都是赶来递交“文解”c“家状”的举子。 随着人潮,二人过了兵部大门,便到了礼部贡院门口,挤入人群,照着门口悬挂的家状书写样式,仔细填好,在到另一边排队上交文解和结保文书。 文解是考生所在地官府的介绍信,结保文书是考生所在地官员和地方头面人物出具的该生道德保zhèng shu,起“政审”作用。 连生在雁鸣寺丢了家状还好,连文解c结保文书也一齐丢失,那就大大不妙。 眼下唯有一个办法,便是“通保”。 通保有两种,一种是举子互保,也叫做合保;另一种是由做官的人来担保,保证举子没有一些品德不好的事端,这才有连生拜访沈府一幕。 在一众递交文书的考生里,相伴在连生左右的沈英儿甚是扎眼,在院中众人的关注下,连生轻问少女接下来该怎么办,要知大明律令女子不可作担保人。 沈英儿柳眉一扬,脸上登现不满之色,“谁说女子不如男。连哥哥放心,英儿自有办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位锦衣玉带的少年公子闻听此言,笑嘻嘻地走过来,向连生作揖道:“一别数日,兄台可还记得在下?” 连生认出了对方就是那日渡船上的严姓公子。细细回想起来,这一路走来,有多少酸甜苦辣是拜他胁船驶离所赐。愤愤的瞟了一眼对方,淡淡道:“恍如昨日,记忆犹新!” 那严姓公子笑嘻嘻地转向沈英儿,对着她揖了一礼,挑眉挤眼地道:“在下西宁严当临,敢问姑娘芳名?” 众士子听见“严当临”三字无不哄然,此人竟是统管云南c贵州c四川c陕西c广西五省都司c右军都督严颁的儿子! 西兰王驻军西兰城,三十年来严防西北蒙元帝国,布局西域,势力根深蒂固。昆仑道派为了控制西域五省,派一名弟子入朝从军。 严颁乃昆仑长道神狐的大弟子,修为谋略皆是一等,深得师宠。从军之后,统管五省都司,结交朋党,权势滔天。他驻军西宁城,和五百里外的西兰城遥相互望,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严当临此次赴京赶考,乃受其父授意,高中状元,拜入守夕山庄,促进两派联结。 沈英儿听过,不知个中原委,但看连生面有不豫之色也猜知一二,定与眼前之人有过节,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他,笑吟吟地凝视着连生,挥挥手道:“连哥哥,好大一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叫,好生烦人!” 严当临自小锦衣玉食,万尊独享,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先前见沈英儿绝色无双,心生欲火,此时被她讽刺,欲火迅速转化为怒火,眸子一转,对众举子说道:“众位可愿意听在下讲一个故事?” 众士子知他身份显赫,若入其眼,保不准跟着飞黄腾达,只恨自己没有机会奉承讨好,见他玉口一开,大家纷纷上前洗耳恭听。 严当临笑着拉着连生道:“这位兄台听闻雁山有一女鬼,功名之心稍褪,无名欲火雄燃,于是离队下船,孑然一身留在雁山夜会女鬼。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倘若佳人相伴?” 靠前的一个青年当即奉承道:“自是苦短!” 众士子哄然大笑。严当临笑道:“人说一夜夫妻白日恩,女鬼书生情投意合,赴京赶考也要相伴左右。谁知书生被鬼迷了心窍,落下文解c家书仍未所知。你道他如何投状?” 众士子神情复杂地看着连生二人,目光大多落在亭亭玉立的沈英儿身上。只见她雪肤花貌,十指纤纤,唇红齿白,目若秋水,此刻,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他们的眼睛,大家一齐相信她就是那位雁山女鬼。 “子虚乌有,仿如疯狗狂吠!”沈英儿拍开严当临的手,就像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牵过连生的手,将他护在身后。她知连哥哥来自淳朴的山野,初来京师,从未和纨绔子弟打过交道,绝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严当临见沈英儿对自己不理不睬,对连生却柔声蜜语,回想对方一袭青袍改换华衣,说不定被迷心窍的是这少女,当即带着鄙夷的目光看向连生。 只见后者被沈英儿护在身后,脸上毫无羞耻的表情,反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回视着自己。 莫不是把我当傻瓜在耍?严当临越想肺越气的发疼。 “连哥哥,别理他我们走!” 连生笑着点头道:“好!” “且慢!”严当临笑道:“严某只是开一个玩笑,姑娘莫要当真!我听姑娘要给这位连兄担保?” 沈英儿回头不屑道:“是又如何?” “其一大明律令女子不可作担保人,其二若要通保,双方都需是应届考生,抛开铁律不谈,姑娘你既非考生,又岂可与人通保?不如你求我,说不定本公子一高兴,就帮你这位连哥哥作互保人!” 沈英儿柳眉一挑,道:“若是应届考生,就可互保么?” “若是考生,自然可以。”严当临得意地笑道:“可你” “你怎知我不是应届考生!”沈英儿截口说道,妙目四扫,指着一位站在人群中旁观的礼部郎中道:“你是今日值守的仪制?” 只见那位肚满肠肥的礼部郎中慌忙走出,向沈英儿俯身揖礼道:“下官正是今日值守的仪制。” 众士子顿时一静,几百双眼睛齐齐对着她。严当临也是好奇无比,眼前这位俏丽少女究竟是何来头,能让堂堂礼部郎中如此屈尊? 沈英儿也是大出意外,脆声道:“你认得我?” 礼部郎中点头应道:“下官月前备了一份薄礼送到xiǎ一 jiě的府上,曾远远的见过xiǎ一 jiě一面,本想当面恭贺,可惜无缘一见。今日幸见xiǎ一 jiě,真是下官三生有幸,在此献上诚挚的祝福,愿xiǎ一 jiě与长孙殿” “不要说了!”沈英儿双颊酡红,一双妙目在连生脸上扫过,脆声道:“我作这位公子的互保人,可否!” 未等礼部郎中应答,严当临抢先道:“这位大人,你可要想清楚,这位姑娘既非考生,又如何能作互保人,你若知法犯法,小心皇上怪罪下来!” 礼部郎中“啊!”地一声,为难道:“这这这”他知道沈英儿的来头,也知道眼前这位锦衣公子的父亲乃右军都督严颁,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啊!真教人为难。 沈英儿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既然如此,那本姑娘便报考武试。”牵起连生的手,柔声道:“连哥哥,英儿来日若武试夺冠,你也一定要文试夺魁,高中状元啊!” 连生一怔,回想起雁鸣寺下龙琼雨也曾经对他说过此话,心中一暖。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担心地说道:“武试可不是闹着玩的!”忙向礼部郎手致歉道:“她只是闹着玩的,大人莫要怪罪!” 礼部郎中一个劲的陪笑道:“不敢,不敢!” “连哥哥,英儿可是当真的!”沈英儿眼泛寒意地看向礼部郎中,“你自己看着办吧!” 礼部郎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忙道:“下官明白,下官这就给这位公子入试。” 沈英儿听完,笑吟吟地和连生对视。 “且慢!”严当临虽知对方家势不凡,可也不能丢了颜面,犹自强辨道:“武试考生给文试考生作担保,哈哈,本公子还是头一回听说,于情于法都是不可。” 只听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谁说不可!” 众人顿时将目光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只见从御道驰来一行车队,马蹄如潮,由一队禁军护卫着奔到前方。 礼部郎中眼尖,一眼就认出这辆马车的主人的身份,慌不迭地上前跪拜见礼:“下官陈迪拜见公主殿下!” 其他人也纷纷跪拜,齐声高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命中无时莫强求 马车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朱元璋么女宝庆公主。其母郑安妃虽无皇后之衔,却得执掌后宫,相传此女貌若天仙,百媚千娇,深得朱元璋的喜爱。 她入宫多年,仅诞下一女,对独女宝庆尽到母亲所能给予的一切。朱元璋一共有十六女,爱屋及乌,最偏爱的也是宝庆公主,在她年少时赐予‘玄镜宫’。 宝庆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十二年来,出入皇宫,纵横金陵,至今还未有人敢仵其意。 沈英儿认出这架马车上的玉笛标识,面上一喜,呼道:“小郁!” “英姐姐,外面冷,你快上来!”珠帘半启,一股芳香飘逸而出,沁人心脾。 沈英儿也不客气,牵着连生上到马车之中。 珠帘落下,车内奢华装饰隐于幕后,严当临却觉一双无形的目光直视他的心底,令他惶惶不安。 “刚才的话是你说的?”冷漠如冰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正是在下。”郑安妃为人心狠手辣,心如蛇蝎,其女宝庆刁钻顽皮,京师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面对此女,严当临不敢托大,忙上前恭身应答。 话音方落,车帘一震,一条鞭影席卷而出,“啪”地一声甩在严当临脸上,将他整个人打飞数米开外,撞进人群,顿时喷出一口鲜血,鞭痕如渲染的花般在脸上绽放。 “这一鞭,是替我英姐姐打的!”车夫得令调转马头,“本公主今日有要事在身,暂且放你一马。切记今后忽自枉论国法,否则小命难保!”人喧马嘶,禁军护卫着马车奔回御道,向着洪武门行去。 严当临在陈迪和众举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用手轻轻触碰一下浮肿的脸颊,就像烈火灼烧一般,他整张脸立即疼痛的扭曲到了一起。 严当临的几个仆从小心翼翼地问:“公子,你没事吧?” “去你妈的没事!”严当临狠狠地扇了自己手下一个大耳瓜子,怒不可遏地道:“快去请大夫来!”双眼毒辣地看着远去的车队,心中暗忖:“好你个宝庆,还有那个叫连生的贱民,这仇我严当临记下了!” 奢华的马车里芳香四溢,两侧各置一排软榻坐凳,连生独坐一侧。在他对面坐着身穿青花绿裙,俏皮可爱的沈英儿,还有一个鹅蛋脸,胸前挂着一面青铜小镜的紫衣少女。 连生见那少女大约十一二岁年纪,一头乌黑的头发,绝美的眸子光华流转,若有所思地朝他看。 宝庆带着顽皮的笑容,慢悠悠地卷起手中乌金长鞭,倏地抓起沈英儿的手,问道:“英姐姐,这位公子是谁呀?” 沈英儿被她这举动吓一跳,待反应过来时,气汹汹地伸手朝对方胳肢窝恶狠狠地报仇。 “回禀殿下,在下连生,来自东原县东郭村,此来京师,是为赴考。”连生欣然在一旁看着两人嬉闹。闻听此话,沈英儿俏脸酡红,羞然收手。 “原来你就是英姐姐当年的恩人呀!”宝庆用审视的目光在连生身上扫过。新裁的裘衣,奢贵的玉带,还有沈英儿和他亲近时留下的余香。 目光移上,对方脸上的痣又大又黑,和沈英儿曾经描述的如出一辙,不由心生厌恶之情,什么赴京赶考,高中状元,不过是表面的说辞罢了,想那科举kǎ一 shi如万人争过独木桥,至终也就寥寥几人可以光宗耀祖,载誉而归。 宝庆双眸含笑地和连生对视了一眼,芳心暗忖:“英姐姐念念不忘当年的救命恩人,可眼下看来,这恩人也不过如此。” 思到此处,她轻藐地一笑,扭头不在看他,转身望着沈英儿,面上带着笑。 “小郁,你在笑什么?”沈英儿好奇地问道。 宝庆促狭一笑,像只狡猾的猫儿:“英姐姐,你该改口了,以后要唤我为十六姑。” “改口?”沈英儿有些不明其意的摇头,“我为什么要改口?”连生微笑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 书生用微笑掩饰的神情尽入宝庆的彀中,她心中冷哼一声,对沈英儿笑道:“你与我允炆侄儿不日即将成婚,我是他十六姑,你难道不该唤我为十六姑么!” 沈英儿闻言一震,眸光下意识地看向连生,神色微微有些黯然,旋又振作精神,冲宝庆笑骂道:“你这小妮子,乱说什么!” “小郁哪有乱说,你和允炆的婚事是父皇定下来的。”宝庆一本正经地道:“上元节夜,金树花开,届时龙楼大开,仙师云来,百国使臣来朝贺彩。到时小郁作你的金童玉女,替你挡开所有的阻碍,这般大的牺牲,你叫我一声姑姑也是理所当然。” “真是没大没小的,好歹我是你的表姐,若是喊你姑姑,不就不就乱了辈份!”沈英儿心头好似一团乱麻,担心连生知晓此事会如何作想,情急之下,强言辨解。 宝庆扑哧一笑,说道:“表姐莫要生气,小郁是逗你玩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表姐面有不豫之色,忙给自己找台阶下。 宝庆看她神色略有好转,这才开口道:“表姐下午若有闲暇,不妨跟小郁去一个地方。” 沈英儿看着连生,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宝庆见此,细长的眉睫微抬,一双灵动的眸子望着连生道:“今日会英楼广邀天下英杰齐聚,届时会有一场别开生面的较量,这位公子,可愿一同前去观看?” 连生微微一笑,道:“承蒙殿下相邀,在下荣幸之至。” 宝庆报以微笑,心中不由暗暗嗤之以鼻,也不过是个贪慕荣华之辈罢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过了成贤大街,转眼到了钦天山脚。在禁军的护卫下,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会英楼之中。 三人下了马车,立刻有衣绣“神眼”徽标的昆仑道派护楼弟子迎了上来,护着他们往钦天山顶走。 会英楼始建于洪武二年,楼名取自“英雄会英雄”中二字,作为武林盟驻京办事处,雄踞钦天山之巅,登楼远眺,秦淮河的风光尽收眼底。 三人拾级而上,移步之间,楼阁层叠,错落有致;青石玉道纵横交错,主次分明; 但凡遇到赴会英豪,尽皆面色微变,继而施礼退让开来。 自明建国,天下初定,武林盟为了补充新血,培育更多高层次青年人才,特召开三年一届的文武大试。 每届大试正式开始前都会有一场小试,由武林盟接引方主办,地点位于钦天山c会英楼c剑渊擂台。 上到山顶,宽阔的广场上人头攒动,犹如大海翻卷的浪涛,不时发出轰然的叫好声,气氛极为热烈。 领路的昆仑弟子带宝庆诸人上到贵宾区。此时,贵宾区的回廊楼阁上坐满了高官显贵和各派门主。 刚至入口,一个身穿蓝绸锦袍的英姿青年踏步赶上,跪身见礼:“臣锦衣卫指挥佥事兼御前三品带刀侍卫荀东升”昂起头,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拜见公主殿下和沈xiǎ一 jiě!” 连生回身一看,来者正是当日在雁山小道上嚣狂不可一世的荀东升。此时,他抱拳而拜,神情恭敬之极。 “起来吧!”宝庆看也不看他一眼,仍是往前走着。 荀东升忙起身跟上,谀悦道:“殿下,今日此地聚集着各种三教九流之人,其中不乏异教杂坛c绿林黑道的人物,鱼龙混杂,请让臣随伺在您左右,也好保护您的安全!” “聒噪!”一个虎背熊腰的昆仑弟子喝道:“会英楼有我派弟子巡护,别说魔教五大门阀,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有我陆吾护卫,公主殿下的安全还用不着你来管!” 宝庆闻言停步,带着戏虐的眼神看着荀东升。 荀东升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陆吾此人他略有耳闻,这人乃是昆仑长道商欣的弟子。商欣身为朝武林五位掌舵人之一,会英楼楼主,又是本届文武大试武试的主持人,在武林盟中的声望极高,即使朱元璋见了他也要恭敬的叫上一声师兄。 如此背景,荀东升不敢和他起冲突,毕竟这里还是武林盟的地盘。目光瞥处,在宝庆的身后,站着一个略显眼熟的男子。他定睛细看,才发现是当日在雁山小道上朗声吟诵侠客行的书生。 此时,对方脱去青布棉袍,换一身奢贵的裘衣锦冠,外形气质较原先大为不同,难怪自己一开始未曾注意到他。 荀东升眸光一转,指着连生道:“我认得他,他和前几日的雁鸣寺血案有关,天尘寺高僧敬空能为此事作证。陆兄,此等凶人混在公主身边,你不会放任不管吧?” 连生面露惶恐之色,惊慌地说道:“我我没有” 陆吾浓眉一蹙,神色戒备地看向连生,暗中将对方气场锁死,只要对方一有异动,他就将其格杀。 “放肆!”沈英儿移步挡在连生的面前,芊手指着陆吾,俏脸带着一丝愠怒:“他是本xiǎ一 jiě的朋友,不许你伤害他!” 陆吾闻言收势退下。沈英儿移目看向荀东升,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好,连哥哥这几日都与我在一起,什么雁鸣寺血案,和他毫不相干,可听明白!” 荀东升面上的神色一阵变化,先是疑惑,而后深思,自己当日遇到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书生,沈英儿这番话分明就是给他脱罪。 他心绪急转,却看见连生正用一脸爱莫能助地表情笑看着他,心中不由怒火狂烧,自己竟被他如此戏耍。 就在此时,宝庆眯着眼,带着笑道:“好了,荀佥事,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 说罢,一行人由陆吾带着前往贵宾区的最上层。 荀东升恭身目送他们离开,心中暗暗记恨沈英儿c连生二人,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二弟,有何事?” 荀东升闻言转过身来。只见来者是个身穿青衣道袍的青年,丰神俊朗,一脸傲气,和荀东升长的有些神似。 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身穿道袍的弟子,一个个背负长剑,目朗眉清。离他最近的是个大耳朵胖青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向大哥见礼之后,荀东升摇头表示他没事。 “二弟,这几日武试召开在即,盟中派出大批弟子管控京师,严防魔教中人捣乱,你最好不要惹事。”荀运来凝视着连生的背影,似觉眼熟,便问道:“那人是谁?” 荀东升神色微寒,冷声道:“此人名叫连生,是个赶考的书生。” 闻听此名,荀运来和身后的孟行远神色俱是一变。孟行远定睛朝远去的连生细看了两眼,与回忆中的那个人相比较,随后低声向荀运来说道:“师兄,这人身形c外貌和那人迴然不同,应该不是同一人。” 荀东升面露疑惑道:“大哥,你认得此人?” “不认识。”荀运来一边向看台走去,一边神秘地笑道:“二弟,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们可不要错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天下英杰齐聚此 上到高阁栏台,听着身后传来的鼎沸人声,连生一行暂缓脚步,倚着栏杆,俯瞰着下方人声鼎沸的峭壁深渊。 钦天山一山中分,两壁夹峙,最窄处不过几十米;峭壁陡立,如一柄利剑直插地深;中悬一座九丈长宽的五龙石台,由五龙石叽锁和十八根粗逾水桶的乌金铁链固定在两侧山崖。 这便是名传天下的“剑渊擂台”——力压群雄高居榜首,或被更高的那座山压倒。 今日非大试,仅武试前的一场小试,只需上擂者连胜十场,就有资格排上“人榜”。上得此榜,即使武试未得成绩,也有一定机缘得到“天榜”“地榜”上的高人青睐,收入门下,授以真传。 武试魁首只有一个,今年能被昆仑道派收入内门的也只有一个,可谓成立之难如登天,覆败之易如燎毛。 是故每逢文武大试,竞争最残酷的要数武试——小试。 这时灿阳当空,白云渺渺。 又一人在拼斗中落败,站在擂台上的肥脸大耳的光头胖子现连胜六场,宽松的劲衫在酷寒的冬日里敞开,露出如女人怀胎十月的大肚;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一条线的双眼扫视山崖两岸的群豪,神彩中透射出鄙夷c不屑和舍我其谁的自负。 谁说拔得头筹者易先淘汰? 北地胖佛食千山不信,他是今日第一个上擂者,也是目前仍然站在擂台上的守擂人,只要在胜四场,食千山一名便可排上“人榜”。 “无人敢上?”食千山发出沙哑的低吼,其间掺杂着几许嘲笑,“一帮废物!” 众人一时群情激愤,但大多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因为目睹修为比自己高的人都败下阵来,实不必上台丢脸。 主要的一点,还是食千山先前几场比试招招狠辣,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填尸剑渊,如今效果立现,一时无人敢上。 今次上“人榜”的名额有三个,第一个名额让给胖佛食千山也非不可,毕竟此凶实力确是不凡。 宝庆面露轻蔑之色,冷冷地开口道:“被这等货色拿了首胜,今届大试就这点水平?” “真正厉害的那些人,许是还在观望!”沈英儿一语道破场中的微妙。 宝庆眼珠一转,双手搭在连生的肩上,笑道:“要不连公子上台,把这个讨厌的胖子扔下台去?” 连生闻言神色一慌,赶忙罢手道:“小生对修行一窍不通,还望殿下见谅。” 沈英儿把宝庆拉一旁,责备道:“连哥哥不是修道之人,小郁休要胡闹!” 宝庆吐了吐丁香小舌,脸上带笑,心中鄙夷道:“真是一个废物!” 恰在此时,一道人影飞跃上台,电光石火间,便来到食千山身前,双拳轰出,直击对手面门。 “咔啦”一声,食千山脸上的五官都变形了,就像一团麻花。 毛毛虫可以忍受痛苦脱变成为蝴蝶,麻花也可以解开心结绽放成为玫瑰。食千山一点都不痛苦,他用比对手整个人还粗壮的手臂牢牢攥住对方的双拳。 “他们不敢上擂台,为什么你敢上,你认为自己能够打败我?”食千山低头贴近对方的眼睛,露出狰狞面目。 那人不语。 “报上你的名字!”食千山说完,走向擂台边。 “说出你的遗言!”将对方悬空提起,下方是万丈深渊。 “兴许是个哑巴?“食千山嘿嘿笑了起来:“那你就去死吧!”他双手一松,反手朝下坠身影的天灵处补上一掌。 掌落之际,目标忽地消失,使他扑了个空。 正当食千山危疑之际,一道身影跃至他的肩头,“听好,杀你者乃仙顶白元离!”食中二指击出,洞爆神庭,血花飞洒。 白元离足下一蹬,食千山庞大的尸身摇摇晃晃地扑入剑渊之中,摔的个粉身碎骨。岸上食千山的门徒哀号痛哭,白元离则借力跃到擂台的正中。 群豪纷纷发出赞叹,食千山手段毒辣,又发声惹了众怒,眼下被人伏诛,当真畅快淋漓。 擂台上的那人也被认了出来。 仙顶山勾魂指白元离。 他和其兄白元朗并称为湘潭双杰,专好行侠仗义c打抱不平,声名颇为正面。 可这里却不是讲理之地! 上得擂台,就要被人挑战。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更多狠辣的角色开始按捺不住,上场,拼斗! 场外,贵宾区,连生一行处。 “殿下为何站在外面观斗?”一道轻浮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此间地火如春,美酒一壶,若不嫌弃,你我不妨同饮几杯。” 连生眉宇一动,随着宝庆“噔噔噔”的脚步,同众人相继走进观斗阁。 方甫入内,连生便觉暖风扑面,莺声入耳。只见靠窗处躺着一位白衣公子,轻裘缓带,看来二十四五年纪,面目俊雅,身边围着六个十四五岁的美貌少女。六女俱穿一袭抹凶白裙,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挺拔的如疯半露半隐。 其间一位杏眼桃腮,冰肌玉肤的蝶眉少女,她信手拈来一颗紫黑葡萄送入口中,用丁香小舌含破外皮,压出里面甘甜的汁液,低下螓首,和身下的白衣公子四目相对。 白衣公子畅然一笑,一手环住蝶眉少女的脖子,将她拉近了自己,仰起头来,张口接住从她口中溢出的甘汁。 甘汁未尽,白衣公子忽地欺身而上,霸道而温柔地吻上蝶眉少女粉红的唇瓣,贪婪地吮吸着她唇齿间的甜蜜。 “小王爷真偏心,只恩宠宁儿姐姐一人。”旁边一个妙目少女娇声发出不满,“冷落了我们其他姐妹!” 其他几个美貌少女纷纷道:“就是!就是!” 萧凭澜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那柔软的唇瓣,直起身子,环抱众女,宠溺地道:“小王一视同仁,给宁儿的,你们一个都不会少,哈哈!”笑罢,低头把众女统统吻了一遍。 嬉闹间,妙目少女手握夜光杯,杯中斟满了葡萄美酒,笑道:“雪儿也要和公子玩‘口口相传’”说话间,正准备仰头喝尽杯中的酒。 萧凭澜忽地将她拦下,拿过酒杯,目望宝庆道:“这杯敬公主殿下。” 宝庆施施然在旁落座,美目斜视着他哼道:“免了,这美酒还是留给铭王世子你自己喝吧!” 萧凭澜似洞悉宝庆的性格,对此不以为意,喝下杯中美酒,向紧挨着宝庆落座的沈英儿见礼,目光落到她身后的连生。 “这位公子眼生啊,敢问尊姓大名?” 连生见他走到身前,用一双纵玉过度的眼睛上下打量自己,笑吟吟的问。于是回道:“不敢当小王爷一句尊姓大名,小生姓连,单名一个生字。” “原来是连公子。”萧凭澜脸上洋溢着赢荡的笑容,“来来来!不要站着,坐我那边,既有美酒,又有佳人,我让宁儿c雪儿伺候你,她们的功夫可是妙到毫颠。” 连生听罢,脸色微红,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看了看沈英儿,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那俩位妙龄少女。 只见宁儿c雪儿被萧凭澜搂抱在怀里,叫雪儿的少女眼若秋水,大胆地盯着连生看,双眼泛着春情。叫宁儿的女子依偎在萧凭澜的肩头,如同找到自己一生的归宿,当她听到公子最后一句话,娇躯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萧凭澜似有所感,低头看了她一眼,面上带着一丝笑。 宁儿心中一痛,目光转向连生,晶亮的双眸中带着一丝孤高和不屑。 “连哥哥,别理他,坐我这里。”沈英儿拉着连生座到自己的身旁,回头正视萧凭澜道:“小王爷,你听好,狐有狐朋,人有人道,连哥哥和你不同,你还是去找你的狐朋狗友吧!” “他们四位虽是小王的朋友,却非沈xiǎ一 jiě口中的狐狗之辈!”萧凭澜朗声一笑,放开怀中的可人儿,走到四位身着异装,相貌各异的男子身边,道:“我来替各位引见一下。” “臣胡元澄,见过公主殿下,沈xiǎ一 jiě!”萧凭澜一语方毕,旁侧一位膀大腰圆,身高八尺的黄脸汉子恭身见礼。只见他长眉如墨,下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颔蓄着一绺山羊胡子,头戴一顶嵌翡翠玉的纱帽,身穿碧海红日的土huáng sè官袍。 “胡大人现任安南国的左相,亦是安南国王的兄长。此次带使者团来京,乃代表胡汉苍国王觐见皇上。”萧凭澜在旁简单介绍了一下对方的身份。 宝庆转头看他一眼,略微点头说道:“左相国不必多礼,请坐。” “谢公主殿下!”胡元澄正襟回座,双眸微合,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私听前原后,见过公主殿下,沈xiǎ一 jiě!”随后自介的这个人,是位眯着眼睛正在笑的年青男子,大概二十出头,皮肤白皙,身穿白蓝相间的狩衣,乌黑的长发从乌帽子两侧的边沿披散到小袖,手里拿着一把天蓝色的和扇。 他轻摇扇子,在宁儿c雪儿傲人的双疯间扫看,毫不掩饰眼中的赢斜之色。 萧凭澜对他露骨的目光不以为意,左手搭在他肩上,笑道:“听前君乃ri běn阴阳寮的大主祭,师从奥之院,是历代阴阳师中最优秀的一位。此次随首相东波幽求大人一道来京,乃代表泉纯天皇觐见皇上。” 随着萧凭澜的介绍,听前原后又将目光转移到沈英儿身上,后者冷哼一声,扭过头,看着下方擂台上的比拼,直接无视了他。 “代表天皇?当年一岛c名流c扶君c青铜四大家臣叛上作乱,囚禁泉纯,杀尽皇族,分兵四岛,各据一方,天皇如今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宝庆斜视着听前原后,冷笑着道:“主祭大人,你们下一步的目标又是什么?” “殿下说笑了,当年我朝妖臣当道,四称为匡朝纲,起兵除妖,只恨时晚,皇族已被妖臣清换。此事之后,天皇心智大乱,暂由首相和四称共理朝政。”听前原后脸上笑容十分灿烂,狐狸似的眼睛微眯起来,“私等自以宗家为主,岂敢有什么目的。” 宝庆不屑的冷哼一声,眼中满含鄙夷之色,“真是一条好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上) 闻听此言,听前原后也不生气,回身落座,狐狸似的眼睛满含笑意的盯着宝庆。 萧凭澜仰头一笑,正要介绍下一位,宝庆忽然开口道:“靖安君之名如雷贯耳,本宫早有耳闻。据传十二年前,靖安君便以十八岁之龄入‘人榜’,后以一己之力挫败了崔莹c郑梦周之流,助其父灭高丽,建李朝,开创了一个大大的朝鲜王朝,真是好生了得。” “些许微末,在殿下面前实在微不足道。”李芳远说话不疾不徐,声音清亮透着一股淡淡的文雅,“若非陛下相助,独父王和小侯之力,亦难成事!” 只见他阔脸高鼻,浓眉朗目,身穿素白色的则高利,长得和安南左相胡元澄一般高。 此人名叫李芳远,乃朝鲜王李成桂五子,封号靖安君,现年三十,自小天资绝顶,十八岁登上‘人榜’,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宝庆起身走到李芳远的面前,高傲地抬头望着他:“据闻你和四哥私交甚好?” 李芳远略倾了倾身,淡笑不语。 四年前,也就是洪武二十六年,朝鲜向明朝进贡马匹,李芳远随贡使前往当时明朝的首都南京,路过北平时与明燕王朱棣私相会见,两人性格相近,相谈甚欢。 二人对目看着,忽听旁侧打呼噜之声传来,宝庆扭头看去,只见这人圆脸厚唇,身穿一件白色托蒂,头缠一条厚厚的红头巾,白皙的皮肤略带一丝酒红,此刻站而睡之,鼻子里时不时地发出呼噜声。 萧凭澜笑了笑介绍道:“比弥大师来自遥远的大西印帝国,三年前以二十岁之龄受封斯陀含果位,乃现今西印四果王之一。此次随大臣拿典伊德出使大明,乃代表尼摩普督阿里王觐见皇上。” 随着萧凭澜的介绍,比弥应声醒来,只见他双目晶莹,宛如宝石,神态自然,毫无俗子初醒时的失神。宝庆和他目光一触,顿时如坠冰窖,浑身泛起一股令魂魄都感到颤栗的寒意。 比弥瞧她一眼又闭合了双目。不适之感如随风而散,宝庆颓然坐倒在软榻上,颤手指着他怒道:“大胆番僧!居然敢对本宫出手!” 比弥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已然六识皆闭,似乎旁边的一切动静都与他无干。 萧凭澜幸灾乐祸地道:“殿下莫要误会,比弥大师自小修习迁识法,传闻此法修炼至大成可不死不灭。千万不可与其双目对视,否则三魂七魄被其勾摄,殿下绝不愿自己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吧!” 宝庆面上仍有怒色,沈英儿见之,在旁执言劝阻,宝庆这才作罢。 大明公主c西印果王c朝鲜王侯c铭王世子c安南国的左相国和ri běn阴阳寮的大主祭,在座都是王侯显贵,任其一人都可掌控连生生死,这些人的对话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信息,身为一介小小举人的连生,最好不要多听,亦也不要多嘴。 最聪明的办法就是端坐一旁,目望下方擂台上的比拼。 擂台上的白元离,已连胜五场。 这位长耳大汉说的一段话,令连生至今为止都记忆犹新,“明日会英楼广邀天下英杰齐聚,届时依昔切磋,足下若有胆,到时场上见!” 不知昨日那位红袍老者会不会依约赴会?连生正此想时,天边一朵红云急急而来,转眼就行到擂台五龙顶。 群豪轰然,议论纷纷,只见不速之客在云旋雾转间时隐时现,瞧不清真正的相貌。 白元离凝目望去,寒声喝问:“是你?”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红云里传出一道低沉而磁性的男音,“老夫不得不出手教训一番!” “来的好,白某候你多时了!”白元离气极而笑,朗声说道:“既然如此,让我先会会你,凭什么说出此等大话。”说罢紫府真源汹汹狂涌,二指交并,“呼”地一声,指尖冲起一道七尺长的紫光,气刀卷舞,怒劈红云而去。 红云冷笑一声,腾空避过。 “想走!”白元离跃身而起,向着红云当头斩下。此时红云避无可避,被紫光从上至下生生撕裂开来。 白元离正要笑嘲一番,谁知从劈散的红云中冲出无算毒蛇朝他张口咬来。他微一错愕,旋即挥刀劈斩,紫光飞舞间,不知多少毒蛇身首异处,更有无数被斩成数截,然而纵使身首分离,狰狞的蛇头仍吐着芯子返咬 又斩杀了一条白眉腹链,左手闪电般探出捏住一条想要偷袭的白唇竹叶青,见周围毒蛇越杀越多,白元离心中一阵烦躁,运劲捏爆白唇的头,凌空飞退,远远落至东南角。 看着无数的毒蛇吐着信子冲过来,白元离双手抱心,化紫光聚双掌,气芒交叠,形成一团巨大的光球。 当蛇群冲到近前,他眼中厉光一现,双手猛地向前一推,“轰”地一声,群蛇炸爆,血花溅了一地。 白元离轻出一口气,眼睛扫望四周,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你在找谁?”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白元离一惊正要转身,脖颈儿一凉,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喉咙突然感觉火烧一样,一股烧灼感迅速涌遍全身,似有一条火蛇在奇经八脉游走,运起溯龙真源亦清除挡御不住。 火蛇忽地逆游而下,过膻中,洞穿白门,在白元离的紫府中吞吃真源 真源如倒放的漏斗一般,很快就流失一空了! 白元离仙基被毁,生机尽散,倒地前只听见远处的大哥在高喊着自己的名字。 “弟弟” 刹那之间,留存在心底的记忆又度浮现。 “弟弟,我们一定要为父母报仇。”白元朗护着年幼的弟弟躲在一人高的草丛里,看着远处湘潭巨匪黄罗率手下烧杀掳掠,将白家村全村屠戮,他们的父母亦在其中。 巨匪走后,两个少年互相扶持着站起,熊熊烈火映红了整片天空,炙烤着两颗年轻的心。 此后仙顶山恩师传道c功成下山c杀黄罗报亲仇,还湘潭一片朗郎乾坤! 走到今天这一步,身虽死,心却无憾无悔。 连生望着白元朗冲上擂台,在小试主持人一一昆仑神剑徐埔成的调解下,克制自己的情绪,抱起弟弟的尸身一步一步离开。 连生心下一叹,白元朗做的无错,总该留一人埋葬亲人的尸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红袍老者见他知趣,也不难为他,拍了拍手。只见一道红影从尸体中窜出,划过一道流光,落在红袍老者的肩膀上。 连生凝目望去,那是一条全身赤红,仅筷子头粗细的碧眼小蛇。 “九死夺命红!”不知何时,正襟危坐,双眸微合的左相胡元澄来到连生的旁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碧眼小蛇,抚须叹道:“想不到此人竟能捕获到此蛇!” 沈英儿好奇道:“此蛇很稀有?” 胡元澄点头回道:“沈xiǎ一 jiě有所不知。天下虽大,唯独一处地方有此蛊蛇。” “哪里?” “唐古纵深,自仙峰脚。” 在座的众人一听,尽皆色变;萧凭澜望了一眼连生,旋即抱紧两个花容失色躲进他羽翼的姬妾;宝庆笑道:“好一个神音教!” “公主猜的没错,此蛊蛇正是西苗神音教所蓄养。”胡元澄微一拱手道:“此蛇种一胎九卵,幼蛇相互厮杀吞吃,最后仅一条存活;后和其他幼蛇放入自仙峰脚万毒血池,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吸收淬炼之后外凝刀枪不入邪甲,内蕴见血封喉火毒,千万条到最后仅有几条可以成功练成;平素受神音教徒密法驱使,shā rén于无形,专破隐身藏息之术。” “据闻三十年前,安南国和前陈在冲境法卡山发生一场血战,此事后来被隐瞒了下来。”大主祭听前原后笑道:“相国大人,想来这场血战中,贵国不单单只死了对外宣布的那四百三十五名黎刀铁卫,其中还有七千法卡山地区平民。” 胡元澄微微一怔,双目射出凌厉的神光,冷冷地盯着听前原后。 宝庆c沈英儿面露疑惑,不知当年法卡山发生了什么,更不知这件事情和九死夺命红有何干系,同众人一齐将目光投聚过去。 “主祭消息真是灵通,连这么隐密的事情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胡元澄轻笑几声,道:“此事过去三十年,如今也不必再隐瞒。” “当年前陈投蒙元抗明军,在帝国土崩瓦解之际,亦不知大祸临头,仍执意要与明军作战到底。吾父季犛将军本是汉人之后,自不愿作蒙人鹰狗,见王上一意孤行,于是起兵反陈。” “前陈无德,天厌弃之,吾父替天行道挥师伐陈,一路势如破竹,不久攻灭前陈王城。不料前陈疯王早已在黎刀铁卫的护卫下弃城逃跑,小相和吾弟当即率军追击。” “一路追到西苗冲境才lán jié住疯王队伍,一番冲杀,疯王人马被杀去半数。此后他们退入法卡山,我们将其围困,第二天的清晨小相和吾弟率轻骑潜入山中,谁知” 说到此处,胡元澄扫视众人,深吸一口徐徐说道:“谁知疯王和四百三十五名黎刀铁卫,还有当地的七千平民,全数被杀!” 沈英儿听了不禁柳眉一蹙,轻呼了一声:“好歹毒的心肠,竟然连平民都不放过!” “沈xiǎ一 jiě莫要误会,此事可非小相所为。”胡元澄罢手道:“他们是被一种全身赤红,仅筷子头粗细的碧眼小蛇所伤。” 沈英儿复问道:“就是相国大人先前所言九死夺命红?” “正是。当时小相和吾弟率轻骑潜入山中,除了满地尸体,在场还有一个年轻人,正是他驱使九死夺命红一夜杀尽疯王和铁卫。” 李芳远淡淡道:“如此看来,此人当是神音教中人。小侯敢问一句,相国大人是如何逃出此人魔手?” 胡元澄摇头否道:“不,小相并未逃。当然,以那人的修为自然可以留下小相。但他并未出手,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魔宗之敌,亦吾之友,今助季犛将军一臂,望越苗冲境百年相安’。” 宝庆抚掌拍道:“原来神音魔教亦不过如此。在这移天换地之年,竟想偏安一隅,沦落到杀疯王求平安之境。” “殿下所言差矣!” 宝庆“哦”了一声,冷笑道:“主祭大人有何高见?” 听前原后微摇和扇,徐徐说道:“高见不敢当。当年天山魔宗高手如云,能人异士济济一堂,暗中操控蒙元帝国袭卷天下。魔宗宗主年少志高,却不知刚劲易折,蒙元仅控天下几十载,便被各路义军推翻,魔宗本部高手更是和武林盟拚杀耗尽,当年魔教五大门阀之首的天山宗一夜跌至末席,至今一蹶不振,若无魔宗宗主座镇神宫,恐怕早已被魔教其他门阀联手灭掉。” “神音教便走了一步好棋。在天山宗尽出高手欲取九州之际,闭山百年,休养生息,如今新任教主继位,教中人才济济,底蕴深不可测。当年一事,明为示弱,实际是宣告插手天下事。” “据闻两年前,魔教教主连镜现身东来山,和道尊郭中原正面斗法,虽是失利,却也全身而退,且重伤了天尘寺佛玉大师。”听前原后目转下方擂台上的红袍老者,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神音教沉寂百年,如今天下暗潮汹涌,岂会甘心龟缩在大西苗里!” 李芳远c胡元澄c比弥三人皆是久经杀场之辈,早已饱尝世间悲欢,熟睹人间生死;宝庆乃天命贵女,州神百国无论王侯将相,哪个不给公主礼遇,其性刁蛮顽皮,恐怕在其心中只盼天下越乱越好;萧凭澜身为铭王世子,整日醉生忘死,美人相伴左右,浑然不须他去操心天下局势 沈英儿听罢听前原后的一席话,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蒙元被赶出中原不过三十年,前脚走了一个天山宗,眼下西苗神音教又蠢蠢欲动,至时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最后还是各地百姓受苦。 沈英儿伸出手,干净纤细的手指,轻轻包住连生的手,一根根缚住他的指,略带冰凉的指腹,如同此刻她心中的惶恐。 如若大乱,连哥哥怎么办? 沈英儿秀目望着连生,眸中神色翻涌,忐忑c恐惧c害怕c不安,种种情绪一闪而过。 连生感受到了对方手心里的紧张,微微用力回握住对方的手,报以一个不必担心的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