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长安》 正文 第一章 有余长安 西洲大陆西北,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天域王朝,王朝不大,仅拥七州;天域王朝西北,有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厄莱城,厄莱城不大,仅有三府。

厄莱城背靠齐乜山,卧集天地灵气;前拥厄莱湖,府览波光淋漓,虽地属烂柯州大东郡,却处在三州交界,鱼龙混杂自然不必多说。

城东有一处玉石台,台高七尺三寸,四处七丈三尺见方,皆是姆山白玉堆砌,取登台可望厄莱湖之意,名登莱台。

清明后第二日,登莱台下人群耸动,周围之人不下三四百。台上静立着两男一女三人,两名男子身着青衣,相貌平平但棱角分明,负手站在两侧,女子则是细眉凤眼,精致玲珑,腰悬一剑,一袭白衫站在二人之间,说不尽的出尘气质。

清明时节本就多雨,原本的碧空万里,转眼过后便已是乌云密布,随即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小雨裹狭着初春独有的寒气勤骨而来,身子骨弱一些的难免不抱紧双臂,料峭春寒,可曾冻杀少年。人们撑起泛黄的老旧油纸伞,即使相互依偎却依然无人离去。

台上三人唯独那名女子没有撑伞,安静的站在小雨中不动分毫,仿佛根本不受寒气干扰,仔细看时,雨滴从天穹坠落,打在她身上时却诡异的弹开,万千雨滴不曾打湿她一寸衣角,一缕青丝。

在春雨越下越大中,台下的人群一阵骚动,随后分别让出三条直通登莱台的路,三处锦衣玉服的膏粱子弟簇拥之下纷至沓来,齐府萧府王府三府齐至。厄莱城,三府之地,三府鼎立。

见台下应来之人已是系数到齐,台上那名女子轻咳一声,刹那之间,仅是一咳,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以女子为中心,宛如大湖涟漪拍浪向四周扩散开去,一波接一波共泛起六波,所及范围超过十丈,所过之处如同劲风扑面,下落的雨点纷纷改变了方向铺面打来,台下众人以手掩面遮挡雨点,喧哗之声瞬间停滞。

女子斜撇了一眼那犹如江中抵石阻隔声浪的三处,虽然心中稍有不悦,却和颜道

“小女子冬秀,是终南武院三代带教先生,此番来厄莱城,是代表武院招收新人弟子,小女子体弱音低,还望大家保持安静,以免误了正事。”

台下众人立即心领神会,心想这等漂亮出尘的姑娘这般说了,怎能不照办呐,惹姑娘生气,实在不是那圣人所言的君子所为。

齐府府主齐玄玩味冷笑,伽蓝狮子吼练到音阔见浪,随心所起可慑人而不伤人,这等女子要是弱女子,那他娘的就是没天理了。

名叫冬秀的女子继续说道:

“昨日便已收下了应试的名单,这里有一块真气石,待会儿我念到名字的,便可上台在真气石上测试真气修为,凡是年不过二十,武道不弱八品的就算是应试通过了,一个月后一起前往终南武院报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小女子忘记说了,但凡是年纪超过二十岁的,这块真气石是测不出的,所以,还望有心思的趁早打消了这个念想。”

武道品级如同仕途官位,九品最末,一品登峰。女子此话一出,人群中自有人神色黯然,只得垂头叹气。来自终南的冬秀看了左边男子一眼,示意招学测试可以开始,那名男子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份由橘子洲娟锦撰写的文书,上面林林总总罗列了七十二个名字,随即朗声道

“王府王文焕。”

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位在厄莱城恶名满天的王府的头号公子哥嘴角翘起,迈步向前走至台边,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一手背于身后,一手轻扶台面,身形好似骤起脱兔,一跃上台,惹得台下一阵叫好。

应试不过片刻,那名男子喊到“王府王文焕,十七岁,武道七品,应试通过。”

“下一位王府王承人。”

“王承人,十八岁,武道八品,应试通过。”

“下一位萧府萧梁。”

名单上列名的有七十二人,除去谎报年龄试图蒙混过关的八人,还剩六十四位,一晃时间已过半日,小雨散去,日垂西山,而所剩不过略略数人。

点名之人已经换为了站在冬秀右侧的男子,不过一番应试之后,想来也是口干舌燥,嗓音难免没有初时雄浑。

“萧府萧萱萱。”

听见名字,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名二八年纪的女子略带羞涩,缓步走向登莱台台阶,细看时,面白如美玉,一双眼睛唯独明亮照人,不似大家xiǎ一 jiě矜持做作,却也并非刁蛮xiǎ一 jiě胡搅蛮缠,一片懵懂宛如含苞待放,煞是赏心悦目。

萧萱萱好似一步一生莲,步步拾阶去,看的众人目瞪口呆。登上登莱台,将右手放在试石之上,缓缓运起体内真气。

台下众人恍惚间还沉迷于萧萱萱的惊艳,却听台上男子大声惊厥喊到“萧府萧萱萱,十六岁,武道六品。”

一石惊起千翻浪,台下尽是哗然。怎的这萧府的小丫头就是个武道六品的高手?没听说过啊?前面几十人里最高的几个无外乎也才是七品而已啊。

此时人们猛然间想起来那个被他们刻意去忘记的人,那个曾经差一点打翻厄莱城现有局面的齐家外姓少年,可仔细一想,这萧家丫头虽然没有头几年齐家外姓那小子那般妖孽,可是那小子毕竟最后遭了天谴了,这萧府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也冒出来一位?

多少个中年汉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到自己三二十年打磨来的七八品修为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这真是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台上小丫头估计是年纪小不谙世事,见这么多人如此或嫉妒或羡慕或震惊的看着自己,一时有些不适应,满脸涨红羞涩难当。台下萧萱萱的父亲萧府的府主则是会心一笑,右手轻敲坐下的檀木雕花老椅,哪个当爹的不盼着自己儿女有出息呢。

终南武院的三代带教先生冬秀若有深意的看着眼前这名略显局促的少女,十六岁的六品,放在学院里,也是能数得上了,虽然比不得武榜前十的妖孽,却足以算得上一方天骄,看来这次天域王朝没白来,算是捡着宝了。

“她作假,这六品修为不是她的。”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于萧萱萱六品的修为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彻四方,众人猛然望去,说出此话的,正是第一个登台应试的王府长公子王文焕,顿时是嘘声四起,鄙夷不断。

王文焕如若不闻的说道

“并非是她修为比我高本公子输不起,厄莱城就这么大个地方,三府底蕴如何,互相了如指掌,三年前,她也不过是一个武道未入品级初学者,资质天赋尚不及我与萧梁,可三年前萧梁已是九品巅峰,她怎可能如此三年一步登天。要说得了天大机缘,厄莱城自古便是穷野僻壤,何曾听过前人遗泽,还请先生明查,王文焕快人快语,只是这般稀里糊涂的输了,心里窝囊。”

王文焕一番话,犹如当空霹雳,惊醒了沉浸在十六岁六品武道这个消息中的众人,仔细琢磨,却发现似乎王家公子说道确实是句句在理,一时间满心疑惑齐齐望向萧府方向。

王府府主大声道

“萧老弟,我家文焕所言也是老哥所想,侄女虽然天赋奇高,但是咱们三家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萧老弟今天还是给出个解释好。”

大喜未久,峰回路转便是千夫所指,萧府府主顿时气的火冒三丈,王家这对大小王八蛋可真会找时机落井下石,我闺女修为猛进,你们王府便坐不住了?刚想大骂一句放你娘的狗屁,却听到台上终南武院的冬秀先生再次轻咳一声,众人瞬间禁声。

台上萧萱萱刚刚还受着万众瞩目,突然之间变为了千夫所指,质疑声,嘲笑声,争论生驳杂不堪,虽被冬秀先生轻咳呵止,却着实伤了小姑娘心神,只是觉得有说不出的委屈,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好一个梨花落雨。

人言可畏,莫过于此。

冬秀呵止众人,伸手擦去身旁小姑娘的眼泪,微笑着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萧萱萱问道。

“萱萱别怕,有先生在这里,事分黑白还由不得他们,你跟先生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擦去眼泪的萧萱萱望着眼前武院先生清澈透明好像看透人心的眼神,啜泣的如实说道

。“先生,这修为确实不是我的。”

好似说出了这个压抑心头的秘密,小丫头哭的更凶了。

台下众人一片唏嘘,世间变化最快的,莫过于世人翻脸。

冬秀先生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境,随后瞪向萧府府主,这个萧萱萱的父亲,心想

“好狠毒的父亲,为了混入武院不惜给自己亲生女儿灌输真气,难道不知道从此以后,她的武道修为势必会大打折扣吗,揠苗助长自古都不是道理,即使是为所图谋,竟然要牺牲自己的女儿,这等败类如何处世为人?我今日便揭穿你的真面目。”

一旁的王府府主则是玩味大笑,唯独齐府这边,无人言语,既没有雪中送炭,又未曾落井下石。

一身白衣的冬秀先生转过头,对萧萱萱说道

“萱萱,告诉先生,给你灌输真气的是谁。”

萧萱萱哭着说道“是,是余长安。”

余长安,这个名字犹如初春炸雷一般响彻在众人耳畔,就连王府府主亦是呆立当场,人群不用台上那位学院导师狮子吼震慑,自是安静无声落针可闻。

余长安,有余便可得长安,这个三年来少有人提及的名字,这个被很多人刻意忘记的名字,这个在有些人心中如同噩梦般的名字,再次的重现在众rén iàn前。

齐府主一声长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也曾鲜衣怒马少年时 “余长安,有余便可得长安,好名字。”

一身白衣且在一场春雨中不曾沾湿分毫的冬秀咀嚼着这个不仅读起来有些好听,而且震慑作用不弱于她伽蓝狮子吼得名字,手里此时已经拿到了一份关于此人的详细资料,终南武院想要了解的事情,还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

“余长安,本是齐府外姓之人,非齐家宗亲远戚,来历外人不知。十七年前同其母入住齐府,四岁其母病亡。”

见到开篇几句对此人身世的描述,冬秀不禁感慨,此子也是一个苦命之人。

“余长安六岁随齐府府主齐玄习武,虽年幼,却吃得辛苦,同年入武品九品。”

冬秀低头沉思,六岁习武倒是与常人无二,殊不知多少门阀宗派,三四岁便已开始习武,但是同年便入得武品,着实有些耐人寻味,要知道普通人练武开始大多三四年方才摸到武品的门槛。

“七岁,厄莱湖有水怪作祟,死伤过往客商无数,余长安赤手入湖,斗湖怪三日,拖其尸首悬于东城门,同年武道七品。”

“八岁习刀,城外三十里青峰山上匪寇作祟,时常截获行人货物,余长安单刀上山,诛杀匪寇四十六,活捉三十二。”

一年时间武道连跨两品,八岁单刀剿匪七十余人,冬秀左手轻掩朱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台下萧府府主此时则是靠坐在木椅上,他抬头眯眼,面无表情。右侧王府众人则是人rén iàn露恨意,甚至于不做掩饰,不可谓恨之不深。

台下众人表情冬秀尽收眼底,有些想不通一个少年如何惹得台下诸般仇家,继续往下看那娟锦所写,便明白了其中所以然。

“十一岁,武道六品,挑战武道五品的萧府二供奉常昊,百招不败。十二岁武道入五品,于春雪楼因争夺柳花魁交恶武道四品的王府主二弟王志恒,二人于登莱台立生死状,交手共计三十四招,王志恒内脏破碎身亡,至此一战,整个厄莱城乃至大东郡无不震惊。”

冬秀愕然,想来想去已经想不出任何一个词能形容这般妖孽,武道五品,学院英雄榜前百名也不过如此而已,可其中年纪最小的也有十六岁了,想来那个武院英雄榜第一人,院长暗诩资质七十年来可稳居前三甲的怪物,十二岁时又有几何啊?这个名叫余长安的少年果真就在十二岁时生死战力破四品王志恒?冬秀不敢想象此子及冠之时又会是何等景象。

台上是年轻少女受委屈后的抽泣声,台下则是一片死寂。重新提起这个怎么都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名字,台下众人无不是面露沉色,仿佛那块积压在头顶的巨石时隔四年再次重现。嚣张c傲慢c跋扈c年少轻狂等所有的这些都在那个少年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有他在时,哪家的少爷胆敢肆意妄为,哪家的纨绔敢自称跋扈啊。

“余长安该死,活该他遭天谴。”王府的大公子王文焕怒吼。

冬秀平稳心神,低头翻开最后一页。

“十三岁时,余长安修为几何无人可知,据市井所传可与三府府主一较高下,同年三月,有紫云宗弟子闻讯前来论武,同行六人,先后交手,十合之内系数落败。”

“五月,于王府醉仙居酒楼与酒肆掌柜争执,随后火烧醉仙居,王府百十人马围剿余长安,王府主亲自出手,二人交手数十合后被赶到的齐府主分开。”

“六月三日,余长安散尽一身修为,沦为凡人,隐居齐乜山南,直至今日,散去修为的原因不得而知。余长安时年十七岁,四年来未曾下山一步。”

冬秀实在难以接受一个武学天才如此便陨落的事实,她紧紧的攥着手中描绘余长安十三年生平事迹的娟锦,久久不能言语。

萧府的年轻女孩此时哭的愈加厉害,人们这才从对那人的回忆中摆脱出来,齐齐的盯着台上那名在夕阳下仿佛弱不禁风的少女,因为她说她的修为,是余长安的。

齐乜山南麓,有一座竹篱围就的四方小院,院内新老物设不多,一间竹屋,一株老槐,仅此而已。

日落西山,少年靠坐在老槐树下,身穿姑苏造的绸锦绣云青衫,腰系半蛇影恭钦玉佩,闭目凝神,若有所思。

厄莱城地处天域王朝西北,北地之人久经风沙,大多相貌粗犷,棱角锋锐,而少年却是一副典型的江南相貌,儒生俊雅,倜傥至极。北人南相,尤为少见。

五年前,有大东郡大学士做《大东十年人杰志》,榜单涵括武榜c文榜c琴棋书画等十数种,余长安位列武榜的同时,又是俊彦榜甲等,其容貌俊秀可见一斑。

余长安住在这座小院之中,已有四年。四年来足不出户,每日所做,除了靠在老槐树下闭目养神,便是在后院清溪立杆垂钓。清淡乏味之余,也便于静心养意,四年以往,浮躁的性子,倒是安定了不少。

晚风拂面,吹使得他睁开双眼,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间空空如也,任无一物,余长安自嘲一笑。

世人只闻余长安,却不知此间亦有余长安,更不知,此后再无余长安。

当年她被齐乜老妖吸尽灵根真气,性命危在旦夕,他,则不忍心让么好看的眸子就这么永久的闭上。

临死终了时,她也不过是悔恨没办法继续陪在他身边。

真情永远是真情,哪怕仅仅是那一年,那一时,那一刻。

吸干真气如何,灵根破碎又如何,我余长安就补你一身真气,还你一方灵根。

这话,或许也只有当时的余长安敢说的出口,会说的出口。

其实这几年,余长安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最为亏欠的,还是齐玄,自己年少气盛嚣张跋扈,细数下来,那几年所结仇怨不在少数,尤其王府更是不死不休的地步。齐家虽然表面安然无事,但内里所受波折,余长安岂会不曾知晓。

四年来,那名眸子格外明亮动人的女子,到访此间竹屋次数,从一日一次,到三日一次,再到半月一次,再到去年的最后一次,愈来越少直至再无登门,可余长安并不怪她。

四年前她说

“长安,我最近可能要少来一些了,争取早日踏入九品。”

余长安洒然一笑。

一年前她说

“长安大哥,我要闭关一段日子了,明年终南学院来应召,争取拿一个好的名次。”

余长安挥手,仍旧洒然一笑。

从此,那女子便在没来过这间竹屋,四年前余长安问自己可曾后悔,dá àn很明了“不悔”,如今再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余长安久久不能作答。

人情世故本就凉薄如水,又有谁会记得你几分恩情,怪只怪自己的年幼无知,怪只怪自己一时糊涂,那个眼睛好看笑起来更好看的丫头,何错之有啊,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个世人都会做的选择罢了。

世人说“世事本如此,佣人自扰之。”

余长安站起身,低声骂了一句

“真他娘的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竹林如盖 夜幕将至,余长安转身走回屋内。

“嗡。”

一枚三锥翎羽箭由远处竹林呼啸而来,劲风所过,林间落叶纷飞起舞,看气势起码是力过三石的老黄牛硬角弓。

说时迟那时快,箭矢破空而来,转瞬即至,直奔余长安后心。

听到身后风声凛冽做响,余长安左脚脚尖撑地,脚根侧向外滑做半弧如同皎月,随后身体顺势侧身,箭矢紧贴胸前,一闪而过。

又是“嗡”的一声,钉在竹屋的那扇老旧柴门的门扉之上,剪头入木三分,箭身则是悬空摇摆不止。

余长安猛然回头,盯着院门外竹林里闪动的数道身影,由远及近越见清晰,共有八人。

“没想到你余长安也有今日,哈哈哈,老天开眼啊。开始听人说你散尽修为,远在梅州的哥几个还不敢相信,都他娘的怕是你这个小王八蛋诱敌深入耍的心眼,今日一见,果真修为尽失。余小王八蛋,当年青峰山四十六条人命,你可还记得?今日便是把你扒皮抽筋,祭慰大哥在天之灵。”

为首一g dā一疤脸壮汉大声呵斥道。

余长安看着几rén iàn孔,倒是有些眼熟,恍惚间记起,当年提刀上青峰山,好像是有这么几个吓得尿裤子的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怎的,自己今日算是鱼逢浅滩,虎落平阳?余长安自嘲一笑,也不再看那八人,转身入屋。

那八人见到这个死到临头尚不自知的家伙如此作态,气极反笑。只是笑过之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余长安回到屋内,不再去看外面如何的杀机肆起,如何的血肉横飞。

坐在竹桌前,抬手倒了两杯茶,茶是今年春天丫鬟送来的正宗南地大龙涎,只是与寡淡的茶相比,余长安更喜欢烈酒。所以,精巧茶罐内所装的一两精品,如今还剩大半。

两杯大龙涎在碗中轻微晃动,细小涟漪层叠不穷,烛影之下宛若杯弓蛇影,确实配得上大龙涎那响动王朝上下名声。

余长安将一碗茶水放在对面,一碗端在手中,齐府府主齐玄刚好推门而入,两手略沾血渍。

“实在是对不住,刚刚没来得及收手,东面的篱笆和左半边院门不幸被我给殃及池鱼了。长安呐,赶明儿个我让府上下人来给你补一补。今天,先这么将就一晚。”

齐玄走进屋内,略带歉意的说道。

齐玄如今已年过四十,半鬓花白,年轻时左脸被砍了一刀,瞎了一目,膝下一儿一女,长女十八岁,今天上午通过了终南学院的应试,次子今年刚好十五。

余长安笑着示意不打紧,喝了一口茶,他说道

“那年上青峰山,胆子大的,不怕死的都被我宰了,剩下这么几个胆子小的,躲在香案底下不敢出来。我寻思着就这么几个能吓出尿来的主儿,放他下山又有何妨。估摸着也是听人说我如今没了修为,才壮着胆来找我寻仇,活着不挺好的吗,何苦来哉啊。”

齐玄哈哈一笑

“好话劝不了该死的鬼,这帮直娘贼犯贱的东西,活着也是祸害。当年若不是你提刀先上了青峰山,我也定然不会饶了这帮孙子,敢打我齐府的注意,谅他王瘸子萧老三也不敢,青峰山算是什么东西。”

余长安轻抿碗中茶,没有接话。

齐玄坐在余长安对面,狠狠地灌了一口碗中价格不菲的南地大龙涎。其实他知道,这几年余长安一直觉得亏欠齐家,更准确的说是欠齐玄,所以,余长安才一次又一次出手。斗湖怪,是因为沉了齐家渔船;上青峰山,是因为截了齐府货运,杀王志恒,则是为了北边大漠被王家下手身死他乡的二十个齐府兄弟,如此之事,凡不胜数。

“那年,你三岁,我还记得是五月十八,天下着大雨,你娘抱着你来敲我们家的大门。当时厄莱城哪里有齐府,只有一个不上不下的齐家罢了。”

听到谈起往事,尤其是提到了娘亲,余长安面露笑意,提壶给齐玄空闲的茶碗斟满。

齐府主继续说道

“你娘不愧是我生平仅见的奇女子,开门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住这,你收拾间屋子给我。’”

余长安笑道

“我猜你肯定没答应。”

齐玄嘴角一撇,急忙说道

“我哪敢啊,这要是你大嫂见着我领一个陌生女子回家,不得抱着菜刀追着我砍。”

余长安仰头大笑。

齐玄也是爽郎大笑,丝毫没有因为说漏了自己糗事而感到羞愧。

齐玄继续说道

“长安呐,你猜你娘接下来是怎么让我答应收留你们娘俩的?”

余长安右手拇指食指掐住茶碗,却没有端起,只是食指不停的在碗延来回磨砂,他思量着说道

“以我娘的性子,肯定不会向人低头,这个想都别想,我估摸着,娘应该是要撸袖管子揍人了,她向来是天大地大拳头最大。”

齐府的府主面色一凝,他诧异道

“额还真叫你小子猜着了,不过你娘当时并没有对我出手,而是对这老天爷。”

余长安抬头直直的望着齐玄,显然是没太听明白。

齐玄继续道

“你娘见我死活不答应,也不再废话,抬起原本抱着你的左臂,朝头顶拖起,就像托举重物一般。你猜怎么着,原本还噼里啪啦下个没完没了的雨点瞬间变停在了半空,一点没错,我还记得一滴雨珠就悬停在我鼻尖上面,乖乖,整片街道放眼望去如出一辙,就跟那穿了线的珠子被人吊起来一模一样。紧接着一滴滴雨珠就像那射出去的箭一样,全都回到了天上,你娘还说了一句话‘天雨尚且送走,你命如何?’”

余长安先是震惊,随后惊惧,最后唯有苦笑。

“我娘忒霸道,对谁都这样。”

齐玄喝完碗中茶,站起身道

“长安呐,齐府的功法是你娘给的,秘籍也是你娘给的,十年间由中流家族跃身为厄莱三府之一,也是你娘给的。所以啊,你和你娘都不欠我什么,反而是我亏欠了你们娘俩。萧老三想必是从他家那妮子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下午带着三箱金银和两颗还灵丹来府上找我,无非是怕你纠缠她家闺女,我齐玄的老弟用得着他的狗屁丹药?被我一气之下哄了出去。倒是那个终南武院的导师想要见见你,我不好做主,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余长安点点头,齐玄转身离去。

夜幕遮空,月入云端,杯中大龙涎已凉,余长安斜靠在竹椅上闭目凝思,想着那个喜好穿一身素衣的娘亲,嘴角自然而然的翘起。

娘亲说凡事要与人讲道理,若是人不听,那便打完再讲道理。

娘亲说没钱了就找齐玄要,齐玄没有就去找城里那些大家公子要,不过既然是要钱就不要打人。

娘亲说只有咱们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咱们的道理,姓齐的尽量少欺负,毕竟咱们寄人篱下。可是娘,哪有咱们这样寄人篱下的啊。

余长安笑着昏昏睡去,窗外一片风吹竹叶沙沙声。

院外有竹林,娘亲死之年所植,今已亭亭如盖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院中老槐 第二日一早,齐玄便派了五名齐府下人来给余长安修理昨日损坏的院墙,婢女红袖则是早早的端着早饭静候在竹屋外。

晨风拂柳,日上三竿,余长安徐徐醒来。人们常说盛年不复,日不再晨,狗屁,在余长安看来,什么也比不得睡得好来的舒坦。

推开房门,见竹篱围起的院墙已经修复大半,余长安心情大好,接过红袖手中装有早饭的精巧食盒,他笑着对这个年纪和自己一般大的清秀丫头道

“红袖啊,以后甭起这么早了,少爷我起的晚,来的早了也没用啊,瞧瞧你的黑眼窝,八成五更没到就起来准备了吧,这女孩子得多睡才漂亮。回去告诉齐玄,就说我说的,明天还这么早来,我可要打你屁股喽。”

红袖脸颊一红,羞涩的低头说道:

“不打紧的,长安少爷。红袖起的不早的,隔壁的大房姐姐们都四更天就起了呢。”

“你呀。”

余长安笑着摇了摇头。

红袖偷偷的吐了吐舌头,只觉得从耳畔到脸颊一片涨红,她低着头娇羞的不敢去看这个敢喊府主名讳,身份比府里任何一位少爷xiǎ一 jiě都尊贵的年轻人。无论外界如何流传他的十恶不赦,如何的罪有应得天理难容,她只知道长安少爷还是那个长安少爷,是从她进齐府起每次见面都会对他笑的长安少爷,即使没有了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可依旧是她喜欢的长安少爷。

“反正我红袖不过一个低贱的丫鬟,哪里懂得大人物们的大道理呢”红袖心里如是的想着。

余长安吃过早饭,将食盒交给候在门口的红袖,他想了想说道:

“对了红袖,你回去跟齐玄说一声,终南武院的人我就不见了,免得影响了齐府在武院的印象。”

红袖心里有一些酸楚,低声说道:

“是,长安少爷,红袖回去就和老爷说”

转身离去后,红袖有意的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余长安,心想自家少爷是真的好看,寻常俊俏的女子都比不得少爷,怪不得名列俊彦榜甲等。

自从四年前开始负责长安少爷的饮食起居,府上的姐妹们时不时地可没少用眼神宛自己,尤其前院的青檀,每次见到自己给长安少爷送饭都会黑着脸冷哼一声,红袖表面置若罔闻,其实心里面开心的很,少女知足便是如此。

结果不巧,被少女偷看的余长安突然转过视线,还冲着红袖做了一个鬼脸,红袖满脸秀红,加快脚步朝齐府跑去。

余长安嘴角玩味,他乐意去逗弄这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丫头,而且每次都能逗得她涨红脸颊,红红的可爱极了。

推开刚刚被齐府下人修缮的院门,余长安本意是朝齐乜山顶走去,只不过刚出门,一名腰间佩剑的女子站在门口,女子精致玲珑,一身白衣胜雪,直直的望着小院中的老槐树。

余长安的视线被此人腰间那柄剑吸引,剑身不足两尺,属短剑,古色剑柄配木色剑鞘,远没有市井游侠或大府公子腰间佩剑那般华贵,但剑身寒意即使距离一丈,仍然能确切的体会得到,但他可不认为这柄剑仅仅是装饰。

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突然出现的白衣且使剑的女子,还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联想近日齐玄所说厄莱城诸般事迹,此人身份余长安基本猜的不离十了。

“这株老槐几年不曾开花?”

白衣女子声音空灵悦耳,只是开口却问了这么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余长安想了想回答道

“差不多快十二年了,我娘去世后,老槐就没在开过花,也曾找山下的养木先生看过,只是仍旧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衣女子既没有打算走进院子仔细观看,也没有准备离开,只是这么隔着院墙看着院中老槐。

余长安询问道:

“先生可是看出老槐不再开花的原委?”

白衣女子不再言语,只是左手突然握紧剑鞘,拇指在剑柄护手上轻轻一弹,“仓啷”一声,古色短剑出窍三寸。

便在此时,老槐树原本低垂的叶子一瞬间飘荡起来,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随即所有槐叶调转方向,叶尖齐齐指向拔剑的白衣女子,一时间剑拔弩张。这一幕的诡异,直叫余长安目瞪口呆。

不过,剑拔弩张后,雷霆气势来的快去的也快,女子重新收剑归鞘,转而望向余长安,院内老槐树亦是归于平静。女子沉声道:

“老槐树下镇着一个邪物,我劝你不要招惹的好,若是担心,也可以搬离这里。”

余长安恭敬道:

“多谢先生指点,长安谨记在心。”

女子有些意外,眼前的年轻人并非如众人所说纸上所写那样嚣张跋扈,她继续道:

“你的天资即便放眼终南武院,也是屈指可数,当年怎就如此鲁莽,你可知道,只需给你三十年时间打熬,未必不会成为西洲大陆一方巨擘,如今灵根不负,婉若铜盆接水,却盆底破洞,存不下一丝灵气,纵使院长在此,也是无能为力,可惜了一块上好的璞玉。”

余长安一揖到底

“齐府晚辈虽然有些顽劣,但是本性躬良,不敢叨扰先生多加照顾,只求莫要让其荒废了数年习武年华。”

“红袖那小姑娘不错,很好”白衣女子没来由说了这么一句,随后飒然离去。

余长安望着远去的白衣背影,心情久久未能平静,他能深切的感受到她的责怪和惋惜,就如同长辈对后辈的怒其不争与哀其不幸,只是这些到如今又有什么用呢。

老槐树下镇压着一个邪物,这件事确实有些让余长安难以置信,从小到大朝夕相处十七年,从未察觉到老槐树有任何异样。不过依稀的记得娘亲以前经常站在院中看着老槐,有时一看能看半日之久,回想起刚刚老槐与那名女子剑拔弩张的一幕,余长安如今不得不信,但是他始终确信一点,既然在这间院落生活十七年,那么娘亲不会害自己,老槐同样不会。

余长安看着老槐,低语道:“放心娘,长安绝对不会是一个废物。”

随后转身向山顶走去,那里有改变一切的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山顶老鬼 余长安看了一眼院中老槐,便转身朝齐乜山顶走去,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姓李的糟老头子,其实与其说找人,倒不如说是去找石头,因为那个会说话,牛皮功夫了得,脾气极臭的老家伙就在石头里面。

四年前,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余长安在齐乜山山顶观日出体悟武道的时候,机缘巧合赶上了那块也不知沉睡几百年的石头的苏醒。

只听石头里面传出苍老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这娃儿可是姓余?”

余长安以为是大白天撞鬼,着实吓了一跳,几时听说有人见过石头说话啊,忽然他想起在书上翻过的前人记载,小声询问道:

“你难道是这齐乜山的山神不成?”

“山神算个屁,老夫是山神的爷爷”

余长安撇了撇嘴心想,这破石头吹牛皮都不带打草稿的。

“甭扯别的,既然你姓余那就是你了,差不了,小娃儿,如果老夫跟你说,你三月之内凶灾难避,一身修为付之东流不剩分毫,你信也不信。”

最是少年得意时的余长安嗤之以鼻得说道

“人有旦夕祸福这个道理,我还算明白,不过放眼厄莱城,除了躲躲藏藏不见天日的厄莱城主,厄莱之大尽可去得,厄莱之人尽可敌得,何所畏惧。”

石头鄙夷道:

“咦?这性子可真够倔的,有老夫当年些许意思。不过小娃儿,老夫今日所言你大可记下,若是他日验证,你四年后再来找老夫。记住了,老夫姓李,不是什么狗屁山神,走了,难得今儿天好,老夫还得回去睡上几年养足精神,天同眠,地同被,醒时狂歌酣时睡。”

说罢,石头竟然仿佛睡去一般想起了鼾声,余长安一脸错愕。

四年荏苒,不过是弹指一瞬,余长安重临此地,谈不上如何唏嘘悲凉,但难免心思低沉。

齐乜山顶,乱石遍地,杂草丛生,在杂草堆里隐约可以看到一块三尺见方的棕褐色花冈石,石面上所刻些许文字至今已经无法辨识,除此之外,与一般岩石别无异处。

余长安走到石头前,蹲下身子将四周荒草清理干净,随后盘膝坐下,双手搭放在膝盖上,闭目凝神。

四年前,果然如同李老头所言,不过只两个半月,余长安便散尽了一身修为,沦为一届凡夫。事后余长安曾第一时间跑来此处,想要跟李老头问个明白,既然他能料到今日之事,定有解决之法,只是无论他如何呼喊,石头之内皆是无人应答。

四年以往,人情世事冷如茶,余长安已经尽收眼底,虽然做不到心如古井无波涛,但是已经看淡了太多太多。流言蜚语不算,仅是厄莱城之中,前后共计有三十二次袭杀,一十三次试探,其中多数来自王府,萧府偶有涉及,齐玄为了保护余长安,恐怕三年拼死之人不下双手之数。

余长安知道,四年来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只有齐玄,所以,每次面对齐家晚辈的冷讽言语,余长安皆是不去计较,也从未和齐玄提及。舍去一身修为救治的萧萱萱尚且如此,何况为自己不断损兵的齐府呢。余长安欠齐玄的,一辈子都未必还的请,所以,他余长安绝不能碌碌一生,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四年前,他能掀的厄莱城波涛翻涌,能断了王府三条财路,能遏制萧府七道街坊,四年后一样可以,余长安绝不会是废人。

日过中天,山顶依旧安静如常,余长安在等,他确定那个老家伙一定会出现,那块石头一定会在此苏醒。“呦!余小子,四年没见,可没有当年的神气了,我瞅瞅这是咋了,学会锋芒内敛韬光养晦了,还是懂得藏拙了,这可不是你小子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的性子。”

石头内终于传出李老头懒散沙哑的声音,要是能看到脸,估计此时李老头一定是幸灾乐祸的猥琐表情。余长安想回一句‘你有眼睛么你瞅’的言语,但是话到嘴巴还是咽了回去,和一块石头叫什么劲啊,他自自嘲道:

“可不么,娶了个娘们生了几个兔崽子,结果他娘的家道衰落,家产被人抄了,娘们和人跑了,如今孤家寡人可不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可能是被自己这一番说辞逗乐了,余长安开怀大笑,只是这笑声怎么听都是充满了苦涩。

李老头心中了然,暗道:

“这小子如此年纪,经历这般波折,大起大落后还能在这里谈笑自嘲,果然是心性上佳。”

李老头问道:

“咋的,不甘心?”

“不甘心。”

余长安淡淡地说道:

“以前修为还在,大以为凭借着武道三品,天下大事也无非双拳之事,天下之大也不过双拳道理大,不曾想,曾经不入眼的家伙如今也敢在我面前肆意妄为,鱼逢浅滩虎落平阳,古人诚不欺我。”

李老头没好气的说道:

“你不甘心个屁,井底的癞蛤蟆,没见过天有多大就尾巴先翘上天,比你天资卓著的老夫见多了去了,可最后能登顶武道的有几人额,活该你今天遭这份罪,要不然老夫都替你臊得慌。”

余长安也不生气,其实说来也怪,被这个老家伙这般挖苦,他并没有升起任何忿意,于是干脆坐在石头边,余长安叹气的说道:

“来之前遇到了终南武院的带教大先生,被她狠狠地责备了一番,说我怎就不知天资可贵,怎就如此鲁莽任性,如今灵根不负,如同铜盆接水而盆底破洞,所存百不留一。事到如今想一想,还真就有些后悔,并非是那女子如今的判若两人,不记情分,只是觉得,当时如若冷静一些,未必没有其他救那女子的方法,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余长安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实这几年真的挺对不住齐玄的,当年年少气盛所结下的仇怨,这几年都找了上来,齐府没少遭受打压,还是怪自己。”

“知耻而后勇,方才是我辈男儿所为,不就是武道三品的修为吗,在老夫看来算个卵,余小子,你可知这外面的天有多大,武道一途共有几品,这世上有几处桃园禁地又有几处世人争抢天大机缘?”

余长安不解的问道:“我见古志上所写,天下共五洲,武道与仕途一般共计九品。”老李头哈哈大笑

“说你小子是井底的癞蛤蟆,你小子还不乐意,听好了,老夫今日便让你长长见识。”

接下来的一席话,只叫得余长安豁然开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照亮星空的火把 齐府雄踞厄莱城,占据三街六道产业,与王府萧府三足鼎立,其底蕴自然不差。余长安自幼出入齐府,府内万卷藏书虽然没有遍览,但是最基本的《武志》与《地理志》却很早便看过。

人们所生活的这片大陆名为神州大陆,大陆广阔无垠,穷其一生不能走完。一千两百年前,有大学者将神洲大陆各处取所在方位细分为五大部洲,除去位居中央的神洲本土,其余部洲皆是按方位命名。

大陆之上,人们以修习灵武为主,武者纳天地灵气于体内灵根,蓄养为一方小天地,并用灵气不断冲击体内躯干主要经脉,以达到体内经脉通达,所行所欲无阻的地步,每每突破一条经脉,对自身体质与灵气功底都是质的飞跃。

人们按照仕途官位的品级,将武道一途排序为一至九品,九品最末,一品为尊。武者每突破九条经脉则突破一大品,六品之下为下三品,三品之上为上三品,其余品阶则是中三品,同时又有一品三阶一说,皆是按照体内突破经脉数目而定。

由于各个大洲所处方位的差异,气候环境的不同,所修功法又有不同。譬如南洲大陆终年炽热,沙漠遍野,人们所修灵气自然携带者火热之气。而北洲大陆终年积雪,寒风刺骨,人们所修灵气多与冰寒为主。东洲近海,水属性灵气则最为通行,唯独中土神洲与西洲大陆四季更替分明,所修灵武亦是分门别类大有不同。

神洲大陆历史悠久,灵武早已在数千年的时光下演变至了巅峰,上至王朝军武,下至市井小民,少有不涉及之处。

放眼望去,下三品的武者人数众多,一生所能达到的修为高低如何,从出生那一刻便已经决定,即便后天再如何努力,也很难突破自身桎梏,资质寻常之人占去十之七八,市井莽夫,阵前马卒多居于此。

中三品武者便已算得上中流砥柱,武道一途空有根骨天赋而无名师多年教导,同样很难达相应的高度,习武如同逆水行舟,船身的大小决定了吃水深度,划得卖不卖力气则是要靠自己,当然有没有一个好的船桨同样重要。驻守边界的校尉都统,江湖的宗门长老多居与此位。

至于上三品则少之又少,四年前余长安说自己是三品之境,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伪境,满打满算是一只脚踏在了门槛上,什么时候迈进去,他也没有底。登山一途,山脚坡度平缓,易于行走,山顶则寸步难行。王朝执掌四方的四位大将军应该在此之列,只是多说只有二品,镇守各个城池的城主在此之列,不过仅仅三品罢了。至于一品,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一品和以往品级不同,被称为一品六阶,但是余长安达远不到那个高度,自然也就体会不到其中到底有何妙处,皇宫里面,哪位皇帝身后之人与王朝三大宗门的宗主,皆是实打实的一品,具体几阶无从得知。

同样,能吸纳灵气修炼体魄的不仅仅有人族,兽族同样可以吞呐灵气,只不过受困于兽族本身,灵武一途能有所成就所需的时间比人类要长的太多太多,人们把修为有成的兽类称呼为妖。

武道分九品,而妖类同样亦分九品,西洲大陆地处西北,不知为何此洲妖类寥寥无几,厄莱城附近方圆五百里,仅是齐乜山脉深处有一只齐乜老妖,然而也不过是四品之妖而已。但是由于妖兽本身强悍,同等级的妖兽实力远比同等级的武者强大许多,这也是为何,齐乜老妖时常伤人性命,而三府之人迟迟没能将其的原因。至今为止,天域王朝境内还不曾有一只能突破三品的妖兽。

余长安无奈的笑着对石头说道:

“李老前辈,小子我再怎么不学无术再怎么嚣张跋扈,可是这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您老还是别这么挖苦我了。”

石头内的李老头压低声音郑重说道道:

“余小子,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还真不是瞧不起你,欺负你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老夫又没有乐趣,只不过你们这里记载的都他娘的是错的,偶有一些也只是冰山一角,所能知道的实在是少的可怜。”

李老头稍做停顿,他继续说道:

“你们只知道武道九品,一品三阶,却不知道整个武道九品不过是在武道上踏出第一步而已,准确的说,这一阶段只是凡武境,在这之上的境界你可曾知晓?”

余长安如遭雷击。

李老头咳了一声,打断余长安震惊的思绪,他说道:

“这回知道自己是那井底的癞蛤蟆了吧,老夫告诉你,凡武之上扔有五境,分别是,玄灵,洞世,扶摇,涅槃,和斩仙,这五重境界也被称为超一品境。世人最多只知晓至涅槃,至于斩仙一境,所能知晓的也就寥寥十数人。你算一算哪怕是你当年的凡武伪三品修为,能排在哪啊,只是刚刚踏上台阶罢了,老夫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早已是洞察世事气息流转了。”

余长安震惊之情难以附加,久久不能言语,所谓震撼由来,最怕直击人心。

李老头他毫不客气的继续说道:

“大齐玄素门,一宗上下皆是女子,宗内擅长钓江湖大蛟豢养于碗内,凡与人对敌,少则二三条,多则条,蛟龙齐出气势霎是壮观巍峨。”

“秦地有道一门,与婆罗门并驾齐驱,互相争执香火两千年,二者一个是袖里乾坤,一个须弥纳芥子,老夫便亲眼见过一位道首大真人袖内藏书三万六千卷。”

余长安苦笑一声说道:

“李老前辈啊,你所说的这般大气象,可确实吓到我了。说真的,即便四年来没有一分修为,可我重未一天放下练武,曾经想过,哪怕真是的再无恢复修为的可能,那么我用刀砍也要砍出一番阔野坦途,我余长安绝不甘愿做一届碌碌无为之辈。可是听到老前辈刚刚说的这些,真的有些提不起手中刀了。”

李老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这算个屁,老夫告诉你,即便是你脚下下所踩这片神洲大陆,不过仅是江中荒岛,你小子做何感想?”

恍惚间,只听得一声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点燃燎原的星火 红袖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质地圆润的景玉瓷瓶,听大房姐姐们说,是今早来府上拜访的终南武院冬秀大先生所留的仙丹,有滋养经脉,调理气府的功效。红袖离开余长安所在的竹院,刚刚回到府上,齐玄便赶忙让她将丹药送了回来。

竹院虽然在齐乜山脚,但那只是就整个齐乜山而言,实际上距离山下人家,还要高处好多。齐府位于厄莱城东,选址在厄莱湖前,背靠齐乜山东侧,距离山脚竹院说不得多远,平时红袖一早走一趟送个早饭,倒是不觉得有多么辛苦,沿途林木繁多,山间虫鸣蝶舞也不会觉得枯燥。只是今天连续去而复返,中间又怕耽误了老爷和长安少爷的大事,红袖哪里敢休息,直到走到小院门口,红袖才停下脚步。

抬起早已是汗水琳琳的纤细手臂,摸了一把额头打湿了素妆已流到眼角的汗水,红袖左手抵在腰间,大口喘着粗气。

红袖不知道瓶中的仙丹到底能有几分功效,但是只要是跟长安少爷有关的事情,她都一刻马虎不得,稍作喘息,红袖推门走进竹院。

院中无人,竹屋内同样无人,红袖略有失望,她关好房门,坐在老槐树下的石椅上,将装有仙丹的景玉瓷瓶小心的捧在手心,准备等着长安少爷回来,将这个很可能事关重大的仙丹亲手交交到他手里。

一道霹雳宛如平地而起,在齐乜山山顶炸开,雷声滚滚轰轰隆隆响彻天际,直震得耳畔嗡鸣不断。红袖吓得闭上眼睛,本想捂住双耳但是仍旧死死的握紧瓷瓶。与此同时,老槐树再次发出沙沙声响,所有叶片无风飘荡而起,叶尖齐齐的指向齐乜山顶。

山下八个方位,各有一道黑色身影快速在林间穿梭,几个纵身便是十数丈之外,直奔竹院而来。齐府密卫,原本二十三人,齐玄耗费钱财无数方培养成,本是制衡另外两府的暗中手段,这四年来,系数派来护卫余长安,到如今仅剩八人。

齐乜山顶,惊雷轰然炸裂,草石崩碎,随风满地,只是在余长安所在一丈外,便不得再进一步,余长安抬头顶着头顶天空,汗水湿透衣背。

石头内传出李老头不悦的声音

“少他娘的在老夫面前指手画脚,若不是有那个东西,老夫定然大开天门,将你们一个一个从上面摔下来”

李老头声音不大,但风波却骤然停止,齐乜山顶归于平静。

余长安不知道李老头这话是对谁所说,他本意是想询问刚刚晴天炸雷的来由,不过话至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站起身,面对着李老头所在的三尺岩石,随后双膝着地,余长安恳求的说道:

“老前辈,余长安如今灵根不在,一身修为付之东流,已经是实打实的废人,四年来,想要杀我之人不计其数,齐府为我一个外姓之人,已经是倾尽所有。余长安不甘心就这样只能躲在齐乜山,靠着齐玄做一个庸碌废人,老前辈既然四年前已经预料到一切,定然有解救我的办法,还请老前辈教我,余长安感恩不尽万死不辞。”

话语说罢,余长安在石头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血,五体投地,不再抬头。

石头内许久无声,余长安许久不曾抬头。

李老头叹息一声,他说道:

“余小子,你可知何为剑道?”

不等余长安回答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他继续说道:

“当年,曾有一位文坛女杰作诗道‘青锋三尺于手中,大道万千尽已矣’老夫深以为然,世道不平,剑遇则鸣,剑直心属,逢山可开山,大江拦路,一剑飘摇凌江过,剑气所往亦是无所不至,兴至起时,当可一剑开天门。”

余长安用力的咬紧牙关,心驰神往。

李老头继续说道:

“剑身无外三尺事,剑气凌原五丈空,逢鬼神时杀鬼神,遇蛟龙处斩蛟龙。灵武驳杂,修习种类各有千秋各是不同,却不知,世人所追求的气象万千,分门别类,反倒是与大道背道而驰,即便你以后遇到,都不过是一剑斩之,齐老道羽化前曾问我何为天道,老夫言,提剑在手,便是天道。”

余长安嘶哑着喊道:

“求老前辈教我。”

李老头问道:

“你可愿和老夫学剑?可能吃的了习剑的苦?”

余长安重重点头。

李老头欣慰的笑着自言自语

“齐道凌,你当年预料身后七百年,所说一分不假,可惜了老子不能和你打一架。”

随后他对跪着的余长安道

“余小子,老夫确实有办法让你重新习武,既然你小子答应与老夫习剑,那么日后若是练不出个天下第一来,别他娘的和人说和老夫认识。”

余长安瞬间泪流满面,再叩首,李老头飒然道

“老夫姓李,名字连自己都忘了,不过,老夫虽然答应教你练剑,但老夫不会收你为徒,老夫答应过一人,一生不会收徒,你我辈分论交,喊我一声前辈即可。老夫生平所学尽在剑上,自认为气象万千亦不为过,你能学去几分,就看你的本事。”

余长安抬起头看着石头,眼中坚定不移

“余长安定不辜负老前辈所托。”

李老头哈哈大笑,好似要笑出所困山石七百年所积压下愤恨,他朗声道:

“樊笼七百年寒暑,所为不冤,余小子,这方世界可没有几个像样的剑道大家,没有几把入老夫法眼的名剑,敢不敢和老夫一起,把他娘的天下捅个窟窿。”

余长安站起身豪气地说道:

“这有何不敢,余长安这些年最擅长做的便是闯祸,可是老前辈被困在石头之内,已经七百年,小子要如何才能搭救老前辈出来。”

李老头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倒无妨,这座樊笼本就是为了掩盖老夫的气机,其中原委你暂时不需要知道,再过九十年,樊笼自然化解”

余长安刚刚站起的身子差点一屁股又坐回地上,九十年,估计骨头都烂的差不多了,他轻声的问道:

“老前辈,有没有提前点的办法,这九十年时间也太长了,估计等您出来了,小子我早就没了,到时候就没法子和您练剑了不是?”

李老头想了想,他说道:

“这倒也不难,只不过你得准备一些物件才行,七日之后,是三百年一遇的天狼遮天日,到时候太阳被天狼遮蔽,天昏地暗,樊笼便是最为脆弱之时。”

余长安疑惑得问道:

“老前辈,那都需要我准备何物啊?”

“三坛老酒即可。”

李老头回答道,余长安仍旧不解,他继续问道:

“老前辈,三坛老酒所为何用啊?”

李老头估摸着是被问的烦了,没好气地说道:

“自然是老夫出来喝,七百年没喝酒老夫早就憋的不行,我说你小子磨磨唧唧的烦不烦。”

余长安哑口无言。

最终李老头还是叫余长安准备一些雄鸡的鸡血,配以一坛白酒在七日后均匀的涂抹在石头上,已达到压制樊笼本身气场运转的作用。

李老头悠悠地说道:

“好心的提醒你一句啊,和老夫习剑远比你想的要辛苦,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相识一场,就算是为了齐老道这七百年的布置,老夫也可以答应你教你化解之法。”

余长安毫不犹豫的说道:

“当年还有一身修为的时候,只觉着一切本是理所当然,后来才想明白一个道理,什么都不是理所当然,老前辈,您说呢。”

李老头满意道:

“你这脾气合老夫胃口。”

余长安再一次作揖到底,李老头咦了一声,说道:

“有几人寻你寻到山顶来了,老夫就不与你细说了。”

余长安转身朝山下望去,只见八道身影极速朝山顶敢来,正是齐玄派来保护自己的齐府密卫,估摸是刚刚晴天炸雷的动静太大,给吸引来的,余长安朝八人挥挥手,示意自己相安无事,八人这才徐徐退去。

余长安站在山顶,望向山下厄莱城,已经四年没在下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小草包大馒头 余长安离开齐乜山顶,回到山脚竹院,意料之外的看见红袖正坐在老槐树旁的石椅上愣愣出神,估计是被刚刚山顶的晴空霹雳给吓着了。

余长安笑着打趣道:

“红袖啊,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看上哪家公子了,你要是真看上了悄悄和本少爷说,我让齐玄给你做主shàng én说媒去。”

红袖见到余长安回来,急忙离开石椅站在一旁,脸颊已经是绯红一片,煞是好看,想起老爷吩咐的大事,她急忙将手中装有终南武院‘仙丹’的景玉瓷瓶递给余长安,她说道:

“长安少爷,这是老爷交给你的,说是终南武院那位大先生留下的仙丹,老爷还交给奴婢一封信,让奴婢转交给少爷。”

余长安将手中景玉瓷瓶放到石桌上,他拆开信封,只见里面写到:

“长安,这颗‘化露丹’是终南冬秀先生所留,特意嘱咐让我交付于你,此丹适用于未曾习武之人,可开辟基础经脉一十八,拓展灵根,稳固灵气,是难得的筑基培元之良药,不过以我的见解此丹对你无用,那位大先生具体何意,不得而知。”

不用看落款,余长安就知道这封信一定是齐玄亲笔写的,这般如同战场尸横遍野一般的文字,除了齐玄,没人写的出来。

一颗珍贵无比固本培元的终南仙丹,放到厄莱城哪怕是放到整个大东郡都是有市无价的存在,这位年纪轻轻的带教大先生所为为何啊。

余长安想起早上那一袭白衣临走时曾说红袖这姑娘不错,很好,联系起这颗练武之人无用处唯独未涉武道才能服用的‘化露丹’,余长安心有了然。感情这位大先生是看上我们家红袖的根骨了,可惜红袖从未习武,不满足终南武院招手条件,而她又是当事之人,不方便亲自出手,这才用一颗丹药经齐玄之手假意赠送给自己。

余长安笑道:

“这个冬秀大先生可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啊,一举两得,可这样我不就亏了么,这么好的丫头去哪找啊。”

红袖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想不通长安少爷这会儿又在说什么,她只是有些莫明的感觉好像和自己有关。

余长安看着红袖,看的面前少女羞涩的低着头,他笑着说道:“红袖啊,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红袖听到余长安问这个问题,先是一惊,她思索着回答道:

“打算?奴婢没什么打算啊,只想着能够侍候好长安少爷就好了。”

余长安一阵无语,他轻弹了一下少女光滑的额头,玩味的说道:

“那你还能侍候我一辈子啊,女孩大了总得是要嫁人相夫教子,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被我执意留下做一辈子丫鬟,那我还不被天下人深恶痛疾喽,到时候本少爷可就成了那名副其实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刚刚二八年纪的红袖听到此处,以为是长安少爷有心赶自己走,便不自主的红了眼圈,眼泪咕噜噜的在眼睛里打转,说不得下一刻便是泪如雨下。

余长安赶紧解释道:

“红袖你可别多想啊,本少爷没有想赶你走的意思,这么漂亮这么贴心的丫鬟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不要你我那不是傻么,只是想帮你考虑一个长远之计,让你这么一辈子当丫鬟,我还真挺过意不去的。”

余长安看着一脸疑惑看着自己的红袖,他继续解释道:

“还有就是,本少爷已经找到修复灵根的法子了,过个一年两年灵根修复了,怎么着也得去外面闯一闯,到时候你怎么办啊,跟着我一起去闯江湖?我自己能不能有饭吃都两说。回去侍候齐玄?他那双臭脚丫子两天就能把你熏的不省人事喽。”

红袖惊讶的问道:

“长安少爷,您有修复灵根的法子了?”

余长安点点头说道:

“基本是不离十了,此事我可是连齐玄都没告诉,你要帮少爷保密。”

红袖开心的点着头,心里觉得长安少爷果然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么重要的事,老爷都不知道的事,却告诉了自己。

余长安继续问道:

“红袖啊,你想不想练武,吸纳天地灵气,开拓自身经脉,让自己与天地切合。我可听说这女子习武,吐纳灵气有助于保养肌肤,驻守容颜。”

红袖娇声回答道:

“想倒是想啊,只是红袖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过了练武最好的年纪,小时候家里穷,请不起先生教我吐纳灵气的方法,如今没有根底,也便不敢再抱幻想了,而且我听说练武很辛苦的。”

余长安打开景玉瓷瓶上包裹着镶黄绸缎的木塞,将那颗不可多得的化露丹倒在手心,他对红袖说道:

“习武再苦还能比你做丫鬟苦多少啊,你既然想学那就把这个吃了,一个月后,你和府上的那几人一起去终南武院,哪里无论是吐纳功法,还是上乘武道应有尽有,而且终有一天,我也是要去哪里看看的,到时候你在那边也好照顾我。”

红袖飘舞着一头青丝的小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她惊恐是说道:

“少爷,这可使不得,红袖本就是卑贱婢女,怎么可以吃了这颗仙丹,万万使不得。”

余长安看着红袖慌乱的模样,满脸的笑意,他说道:

“红袖真是长大了,都敢不听少爷的话了。这颗丹药只对从未习过武的人才有效果,也就是说我和齐玄谁服了都无用,你若是不信,齐玄的亲笔信在这里你一看便知。这颗化露丹本就是给你的,要不然以后本少爷去终南武院,连一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多不方便,所以,你就算是为了帮本少爷去终南武院探探路,也得把这颗丹药服下。”

红袖小心翼翼的接过余长安手中的化露丹,迟疑的看着他,余长安点点头,红袖这才下定决心,她闭上眼睛将丹药放入口中随后一口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有一丝仿佛点燃的檀香味,进入腹中清凉如水,不过片刻,红袖只觉得好似一团火气从腹内升起,直冲头顶,脸颊刹那间火红一片。

余长安走上前双手贴在红袖后背,依靠体内开拓过的经脉,调用的着仅有的可调动天地灵气,来帮助红袖疏导体内强悍的药力,只见红袖所穿衣物无风而起,鼓荡不止,宛如劲风在体内呼啸不息。

一片老槐落叶飘落下来,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小女孩头顶,红袖气息逐渐归于平稳。

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关切的看着自己的长安少爷,红袖羞涩的低下头满脸的满足。

余长安关切的问道:

“刚刚有没有留心观察,药力是否冲破了十八条筋脉。”

红袖摇摇头,被药力冲击的有些晕眩,她轻声说道:

“长安少爷,红袖刚刚有仔细留意体内药力的走向,细数下来并不是冲破十八条经脉。”

余长安略有疑惑道:

“难道齐玄信上所言不准?没有十八条经脉,想进终南武院可就不容易了。”

红袖在一旁小声说道:

“长安少爷,是冲破了二十七条经脉。”

余长安先是一惊,随后笑道:

“若是被府上的那些人知道你这个小丫头转眼便成了七品灵气修为的高手,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红袖还不是很明白七品修为所代表什么,举手投足间只觉得轻灵许多,如今再让她山上山下走上几回也不会累。

余长安想起李老头的嘱咐,他对红袖吩咐道:

“对了红袖,待会回去帮我准备三坛白酒,再去伙房准备三坛鸡血,记住啊要雄鸡的鸡血,准备好即可,少爷我七日后有用处。”

红袖点头到:

“好的,长安少爷,红袖晓得了。”

一身青罗秀云段长衫的少年带着三名高大护卫推门而入,少年年纪不大,脸上稚气未消,十五六岁的样子,恐怕年纪还不及丫鬟红袖。少年左手拿着一把黄楠木硬面绣纸扇,腰配一柄珠光红锦流苏剑,华衣锦服,自是趾高气昂。

余长安看了一眼进门的少年,随即坐在石椅上,笑着对红袖说道:

“齐府的大少爷来了,红袖,去房内泡一壶茶来。”

齐玄膝下一子一女,女长子幼,本名齐枫林的齐府大少爷端坐在余长安对面,他率先开口说道:

“当年搅得厄莱城天翻地覆的余长安如今却只能躲在这齐乜山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可悲啊!”

余长安接过红袖递过来的茶碗,他轻抿一口说道:

“可不是么,当年搅得天翻地覆的,那时候年轻气盛,没少揍你,齐玄每次又都不管,实在挺对不住的。”

对面这位是一个没什么城府的少年,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所以哪怕他言语讥讽,余长安也只是觉得挺有趣。

齐风林压着怒意,他低声说道:

“姓余的,你可知道这四年,我们齐府为了你损失了多少,单单是这齐府密卫,二十三人如今只剩八人,更何况厄莱城内三街六道的产业生意,王府处事如何,你心里比我清楚,你怎还有脸继续留在齐府,躲在这院子里面苟且偷生?”

余长安刚欲说话,一旁的红袖却是先替主人抱不平道:

“不是的,长安少爷不是风少爷说的那样的。”

齐风林见自己竟然被余长安婢女顶撞,拍着石桌大怒道:

“我们这里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等下人插嘴,阿大,将她拉下去,鞭刑五十。”

红袖还没反应过来哪里说错,只见门口高大护卫已经大步走来,一把抓向愣在石桌旁自己,可惜红袖空有七品修为却不知如何运动,只是本能的往后退去。

护卫手掌距离红袖肩头不过一寸,却诡异的停了下来,寸步不得劲。只见一双修长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护卫进退不得,瞬间慌了阵脚。

余长安等着齐风林冷声道:

“走?本少爷来去还真不是你说的算的,齐小草包,看来几年没揍你,你是已经忘了挨揍的滋味了,本少爷的人,你也敢动?”

话音刚落,不见余长安如何发力,只见这名八品护卫身体向前翻转,随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齐大少爷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小时候,他们这些个一起横行厄莱的小纨绔没有谁是不怕眼前这位的,他本以为已经过了四年,他已经是废人,自己便不怕了,可这一次他才知道,哪怕眼前的余长安已经不是一身四品修为的余长安,但是仍然不是他一个齐风林能招惹的余长安。

齐风林战战兢兢的喊道:

“啊三阿四,给我教训这个家伙,别打死就行,有事本少爷顶着。”

余长安哪怕没了一身灵气修为,但仍是无所畏惧,他将红袖护在身后,直面剩下两名护卫。

便在此时,一声刺耳的长啸从远处传来“齐风林,你给我住手。”

余长安与起大少爷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玄色衣服英姿煞爽的女子由山下而来。

余长安玩味一笑,刚想收拾这个小草包,大馒头就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有剑起于山顶,有剑直插云霄 齐风灵,齐玄长女,现年十八岁,年长余长安一岁,是厄莱城公认的年青一代翘楚,武道修为实打实的七品巅峰,距离六品之境只差最后一条经脉。

齐风灵容貌清秀虽算不得妖艳,但天生英气十足,而且性子刚烈,是个小时候便敢拿着竹竿和余长安死磕的主儿。

她赶到竹院,冲的坐在地上的齐风林说道:

“给我回家去。”

齐风林站起身,委屈的喊了一声姐,齐风林怒道:

“给我滚回去。”

齐风林见自己姐姐是真的生气了,只得转身离去。

见齐风灵赶到,余长安便打消了收拾一顿这个小草包的念头,他打趣地对齐风灵道:

“怎么?小草包刚刚吃了点亏,大馒头就来护短了,你这么护着,他什么时候能有个出息。”

齐风灵冷哼一身,也不和眼见得家伙言语,直接下山。余长安在身后远远地喊道:

“一年多不见,不留下多呆一会啊,你这馒头越来越大,走路可得慢着些。”

齐风灵置若罔闻,红袖则是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自己少爷就是这点不好,总是喜欢欺负大xiǎ一 jiě和大少爷。

七日时间不过转眼即逝,其间,余长安曾去山顶找过李老头,想询问一些破关时所需要注意的事项,万一再像上次一般平地炸天雷,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只是去了几次,石头内都是无人应答。

余长安暗自揣测,要提前破除这座樊笼,好像并没有李老头说的那么轻松。

这日一早,余长安早早地吃过红袖送来的早饭,让齐府下人事先将三坛老酒,三坛雄鸡的鸡血搬至山顶。余长安很是好奇这雄鸡的鸡血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前日曾私下里让红袖回齐府查了查相关记载,仅在一本名为《烂柯州奇闻志怪》里,找到了只言片语的描述,“雄鸡报晓,其血最为炽热,可压制邪魅,亦可略微阻拦阵法运展。”余长安心有了然。

红袖离开后,余长安只身来到齐乜山顶。山顶经过上次天雷炸裂后,原本的碎石荒草早已消失殆尽,光秃秃的山顶仅有一颗三尺大小的棕褐色花岗石,余长安来到石头边喊了几声李老前辈,仍是无人应答。

余长安靠着石头坐下,望着山下风景,愣愣出神,李老头说天狼遮日会在下午未时一刻时分,如今时间还尚早。

他突然想起了已经故去十二年的娘亲,时间过得真快,快的记忆中,娘亲的样子已经有些许模糊。余长安记得娘亲始终喜欢穿一身青色素衣,与如今自己说穿的衣物颜色相同,娘平时有些严厉,毕竟自己小时候过于调皮,但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温柔,他想着以后找媳妇也要找像娘亲这般女子,当年萧府那个小丫头笑起来的样子,和娘亲可是有两分相似啊。

石头里面自称被困樊笼七百年的李老头,余长安不知道他是何身份,估计以齐府这点家底想查也查不出来,更不知这个老家伙肯教自己重返武道有何目的,但是余长安别无选择,齐玄不能养他一辈子,更不能保他一辈子,就像齐风林所说,自己还有什么脸面躲在齐乜山上看着齐玄为自己损兵折将。其实余长安之前有想过,如果真的没有办法重返武道,那么等今年冬天,过了娘亲的忌日,自己便离开齐乜山,离开厄莱城,到时候是被王府追杀至死,还是以后走到哪个地方隐姓埋名也就听天由命了。

不知不觉中已是时近晌午,余长安抛掉脑中杂念,低语呢喃道:

“娘,保佑长安。”

一坛老酒酒香扑鼻,配着三坛鲜红鸡血,余长安用早上红袖捎来的木刷均匀的涂抹在棕褐色的岩石上,岩石被鲜血侵染后前后竟然呈现出诡异的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正面暗红妖冶如血,侧面惨白纯纯如雪。

余长安同样是被这种匪夷所思的情景震惊,只不过来不及他多想,天地已然开始变色。

狂风大作,原本的晴空万里,不知何时起,集结了无数黑云,黑云滚滚大有摧城之势,铺天开地而来。

与此同时,一块黑色斑点突兀的出现在天阳的中心,随后不断扩大,直至占据半壁江山,天地间温度骤然下降,余长安站在一旁只觉得一阵寒冷,大好的阳春三月,竟然有了回归冰点的气象。

一股细小龙卷不知何时起出现在囚禁李老头的石头旁边,龙卷不断扩展片刻后将石头吞入体内,齐乜山顶沙尘弥漫,碎石随风满地走,余长安眯着双眼紧紧盯着龙卷内的岩石。

而此时天穹之上,金色太阳与黑色贪狼互相僵持,转眼之后,好似被贪狼一口吞入腹中,天地间漆黑一片。

一丝细小的碎裂之声清晰地传到余长安耳中,半雪白半血红的岩石上面,与两色交替处开裂出一条细缝,一道青色光柱自岩石中拔地而起,直刺万丈天穹,齐乜山亮如白昼,青光所过,周遭皆是荡然无存,堆积如雪的滚滚黑云中间竟被活生生撕开出一个洞,远处浓云不敢靠近,只得围绕着青光不断旋转。

青色光柱刺破压在天上的黑云,直达天顶,隐约间仿佛有一声愤怒的咆哮,仿佛被贪狼一口吞入腹中的大日重现天空,漆黑消散退去。

轰的一声巨响,山顶困有李老头的碎石炸裂,一道绿芒于碎石中直奔余长安飞来,余长安眼疾手快,将绿芒握在手心竟是一块墨绿色玉坠,来不及细看,余长安将玉坠收起,耳畔则是传来李老头不悦的声音:

“余小子快走,刚刚破关动静太大,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老夫气机所查,便已有三十七道气息奔着齐乜山而来,其中不乏一品之上的高手。”

余长安没看到那个老家伙,也顾不得询问李老头所在何处,转身一跃下山,毫不拖泥带水向着山脚竹院跑去。整个天域王朝最高不过一品,李老头今日破关竟然引来了一品之上,是非之地当然是离着越远越好。

厄莱城三百七十里外一片水泊人家,一名年过古稀的白发白须的老者正在与农家讨要一尾红尾鲤鱼,渔家难得捕获一条十斤大鲤,自然不会忍痛割爱,老者没得办法,只得掏出一两小碎银子交于农家手中。农家主人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庄稼汉子,一尾鲤鱼换一两银子,这不是喜从天降这是什么。

老者接过鲤鱼在水泊边放生,忽然间天昏地暗,老者喃喃低语:

“老天爷又发脾气了。”

农家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儿疑惑的问道:

“老爷爷,老天爷为啥发脾气啊?”

老者直起腰,他咳了咳回答道:

“因为你爹爹收了我的银子啊。”

小女孩撒腿跑回院内,是去找他爹要银子去了,老者会心一笑,赤子之心最是欢喜。

老者突然望向东北方向,哪里隐隐有一道青色光影,可能隔着太远,青色光芒模糊的有些看不真切,老者轻咦一声,转瞬即逝。

等小女孩拉着她的父亲跑出来时,已经不见老者身影,小女孩愤愤的瞪了他一脸茫然的爹一眼,冷哼一声跑回院子。

这一日,有青芒宛如利剑直插天穹,这一日,有前后共计一百三十人齐聚齐乜山顶,这一日,有李老头重现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练剑先练刀 余长安一路疾驰,回到山脚竹院,没有心思留意山顶这般动静所会引来多少探究之人。他关好竹屋门窗,准备一两个月之内不再出门,直到山顶异像的风波消散。一品之上的高手,那可不是他余长安想见到的,那等人物指不定打个喷嚏,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余小子,你就这点胆子,来了个超一品的家伙,你就吓得门都不敢出?你小子要是就这点出息今后还练个屁的剑。”

突然,竹屋里面传来了李老头鄙夷的声音,余长安四周环顾,结果房内空无一人,余长安小声的问道:

“李老前辈,您老在哪啊。”

李老头的声音仍旧是突兀的回响在竹屋内:

“你小子是身在庐山不识庐山,老夫此刻不就站在你眼前。”

余长安使劲揉了揉眼睛,只见身前确实隐隐约约站立着一位老者,老者头发花白,留有些许胡须,身材略显枯瘦,而之所以说隐隐约约,是因为不仅老者衣物,便是连面容都是影影绰绰如同薄雾一般,余长安更是清楚的透过老者身体看到后面的屋内桌椅。

余长安干咽了一口口水,他胆颤的说道:

“李老前辈,你怎么没有影子啊?”

李老头撇了一眼吓得战战兢兢的少年,没好气的说道:

“老夫本就不是人,有个屁的影子。”

余长安一身冷汗,他后退一步说道:

“那李老前辈莫不是鬼?,我大白天见鬼了?”

李老头没好气地说道:

“哪他娘的那么多废话,婆婆妈妈的以后怎么学剑,你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小,还不如娘们的大。”

余长安心想道“这哪是我胆子小,实在是大白天见鬼,忒吓人啊。”

李老头在竹屋飘荡一卷,他有些急切的问道:

“余小子,老夫叫你准备的酒呢?你小子放哪了?”

余长安基本上确认,这个脾气臭到没边的李老头就算是一只鬼,最起码也是一只对自己没有恶意的鬼,他赶紧回答道:

“今早带到山顶上面了,本想着里老前辈出关要喝,刚刚走的冲忙,忘记拿下来。”

李老头身形一闪而逝,不过片刻便拎着两坛陈年老酒回到竹屋内。

李老头迫不及待的揭开酒坛封口,随即只见坛内老酒宛如龙吸水一般自坛内席卷而起,末端直至李老头口中,一坛十斤老酒片刻见底。

余长安见到李老头此举,一阵汗颜,他试探着问道:

“李老前辈,你刚刚说山顶引来了一个超一品的高手,一品以下之人更是多的去了,你这么回去拿酒,是不是有些太招摇过市引人注目了?”

李老头本想继续龙吸水去喝第二坛里面的酒,听到余长安此话,他打了一个酒嗝,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小子甭跟老夫动歪脑筋,想套老夫的话?老夫不妨直接告诉你,那名超一品的高手此时就在山顶,除去那人,山顶还有一百二十余人,只不过以他们这些人的斤两道行,想察觉老夫的气息,还差一百年。”

余长安心中一阵愕然,照这么说,这老头本事可确实大了去了。

李老头继续龙吸水吸干第二坛酒,犹有一些意犹未尽,不过索性也没在要酒,他看着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余长安,说道:

“老夫五岁习剑,十二岁入玄灵,十三岁提剑shā rén,二十一岁战败当时天下第一人,被江湖称作八百年来剑道魁首,老夫亦是觉得此生不负剑神二字。习剑八十年寒暑,老夫不愿飞升去做那天道下的奴隶,又岂能忘记一切而转世轮回,一世为人一世了,这便是老夫的道。本以为死后身死道消,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未曾想竟然保留下巅峰时期八分功力来到此间天地,没了身躯,倒是少了天道束缚。余小子,老夫再问你,你可决定要和老夫学剑。”

余长安面向难得一本正经说起自己惊世骇俗身世的李老头,不去想他话语里透露的来到此方天地的深意,仅是一揖做到底,一切尽在不言。

李老头来到余长安身前,掐过他的手腕,余长安只觉得一丝凉气沿袭手臂经脉侵入,在体内各个经脉间流转游走。十息后李老头收回手,他说道:

“全身开经五十四,确实是距离三品仅差一线,只是你体内灵根不复,原本开阖的经脉长时间没有灵气流转,越发闭塞,当年齐老道虽然留下了一份可以自创灵根的功法,可是以你此时的状态,也只能空望宝山。”

余长安躬身的问道:

“李老前辈,长安要如何才能达到修炼功法的条件。”

李老头想了想说道:

“这个倒是不着急,你经脉已开,日后修复灵根,修为恢复四品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本就是水到渠成你怕什么,老夫自有安排。我且问你,你可曾练过剑。”

余长安摇摇头,他说到:

“不曾,当年曾经跟府上的一个客卿学了一年刀,至今为止还从未摸剑。”

李老头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还好还好,没被别人图染了你这张宣纸。老夫也能方便勾画一些。”

余长安询问道:

“老前辈,要不我让人去准备一把剑?”

李老头摇头道:

“这倒不必,和老夫习剑,不必拘泥于手中是否有剑,胸中万千剑意,何物当不得剑,何处做不得剑。”

余长安撇了撇嘴,无言以对。

李老头让余长安提着屋内靠墙角横放的短刀,他说道:

“你且先以刀练剑,大道三千不过是殊途同归,刀剑本就一家,删繁就简后,无外乎刺c撩c劈c扫四字,你将这四字练好。竹院周围有我气息遮掩,你大可放心练剑。”

于是,自三月十六日起,余长安不在考虑任何身外之事,一心练剑。

李老头让余长安每日提刀刺两个时辰,撩两个时辰,劈两个时辰,扫两个时辰,余长安不去询问如此练习的目的,也不问要练多久,只是一味照做。从初始时刺一刻歇一刻,到后来刺三刻,歇一刻,再到刺两个时辰歇一刻。

李老头在一旁不禁暗道“此子果真心性极佳。”

四日之后,李老头改变了方式,他叫余长安将四式基本动作组合起来,分别刺撩两个时辰,撩劈两个时辰,劈扫两个时辰,刺扫再两个时辰,余长安仍旧照做,只是刺撩做了才大半时辰,他便已经手臂肿胀发麻,不得不停歇,余长安这才察觉道其中不为人道的些许微妙。

清明过后是谷雨,谷雨之后立夏至,余长安练剑由简简单单两式到如今可四式掺混,刺撩劈扫,刺扫撩劈,简简单单四式竟然被李老头排序演化出十六般不同招式,余长安收益匪浅。

转眼之间,余长安忘了齐乜山顶的超一品,忘了厄莱城中的三府纷争,竹院练剑已经一月有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月黑风高死人夜 以往时节,红袖早上端着食盒来送早饭,要在门外等上一等,余长安向来起的较晚,红袖哪里敢扰了少爷清梦,如今这一个月以来,红袖每天早上还是要等,只不过是等余长安练完早上两个时辰的功课。

在李老头的要求下,余长安四更时分开始起床练剑,练满两个时辰刺撩劈扫才允许休息吃早饭,一个月下来,红袖每天所拿食盒越来越大,送饭次数也是越来越多,红袖心里毫无抱怨,只是满心欢喜,少爷多吃一些终归是好事。

转眼间,立夏过后至小满,余长安手中已经生成一层厚厚老茧,而练习的基础剑招已由基础四式繁衍至八式,四式拆开重组至八式,循环不止,共计六十四种不同变化剑招,李老头取四字基础剑式为核心,辅以其他剑式做插招,将变化不同的招式分为四种剑招,分别是以刺为核心的“刺字决”,以撩剑为主的“撩字决”,以剑势劈砍为主的“劈字决”,和注重回收扫剑的“扫字决”。

余长安从最初的勉强记住三两种,直至六十四种招式变化熟练于心,再至如今能熟练变化四种口诀剑招。

李老头嗜酒如命,照例每日一坛老酒,这段时间可怜了红袖山上齐府的来回跑,还好有化露丹开辟的七品内力修为,要不然小丫头恐怕早便累的大病不起。

余长安则是事后了解到,当日齐乜山顶,捆着李老头的石头炸裂飞出的那一块墨绿色玉佩正式樊笼的核心,也同样是李老头的栖身之所,用老家伙的话说玉最养魂,不住那住哪啊。余长安用红丝缠绕玉佩戴在胸前,以方便李老头休息之时,亦能指点自己练剑的不足。

五月初八芒种将至,太阳如同悬挂在人间的大火炉,炽烤大地。余长安终日练剑,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转变为了古铜色,清秀的脸庞越发的棱角分明,本就一副好皮囊如今更是多了几分刚毅的意味。

李老头这段日子别出新意,让余长安放下短刀,单手提着一根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一丈竹竿,竹竿提起不许倾斜,余长安勉强提起竹竿一刻钟,随后,李老头让余长安以竹竿作剑重新练习基础四式刺撩劈扫之法,余长安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老前辈开始让我练习这四式剑式,我知晓是剑术根基,随后四式周转变化直至六十四种不同剑招组合也印证了我最初所想,如今为何还要重新去练习那基础刺撩劈扫四式?”

李老头慵懒的声音自玉佩内飘出,他说道:

“你小子只知皮毛不知根里,短刀练剑招长杆练剑式,二者看似南辕北辙,却是相辅相成,最为锻炼腕力收放,尤其是练完短刀再练长杆,效果最佳。剑道一途,发力点具是在手臂与手腕,手臂控势,手腕抖巧,再要老夫与你细谈剑道,你小子确定以你现在的道行能听懂?”

余长安默不作声,开始以竹竿练剑。

练剑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两月有余,余长安如今已能够自如的在短刀练过剑招之后再以长竹竿重复练习剑式,三天前,红袖在余长安的吩咐下从齐府带来一柄长三尺重五斤的制式长剑,李老头初次接过长剑,握在手中时看了许久。

之后,李老头每天都会让余长安以短刀运剑招向自己实战演练,余长安开始时乐此不疲,乐在其中的招式变化与书上所说以剑养剑的妙处,只是后来,自己每有剑招疏漏,或者剑式略有偏差,李老头便会以剑背拍击后,余长安便望而生畏,以至于红袖每次上山都会听到自家少爷的惨叫连连或者是见着他的体无完肤。

终日不停歇的练剑,余长安如今则是名副其实的躺下便能睡着,而且睡得极死,哪怕竹院内炸响天雷也不会干扰分毫,以至于李老头用剑背拍了他三下脸颊,余长安才悠悠转醒。

李老头难得一脸严肃地说道:

“余小子赶快给老夫起来,麻烦找shàng én了,再不跑你小命可就没了。”

余长安一跃而起穿上衣服提上短刀和李老头放在一旁的长剑,他不假思索的跳出窗外,向齐乜山上掠去,他惊慌道:

“李老前辈,发生了什么事。”

“山下负责给你盯梢的那八个齐府护卫刚刚被人宰了,老夫大致留意了一下,八品修为十八人,七品三人五品一人,这可是够你小子喝一壶的。老夫事先说好,只要不是到了你小子生死关头,老夫不会出手,大树底下草不高,你小子想怎么办。”

余长安思索片刻,他缓缓说道:

“看来王府还真是想要我的命,这些年前后刺杀了三十二次,余长安如今也该讨些利息了。李老前辈,还请您老帮我震住那位五品之人,这个实力的高手还真不是以现在没有一丝内里修为的我能应付的,剩下七品以下之人,长安有把握将其各个击破。”

李老头爽朗笑道:

“好,老夫倒是要看看,你小子能翻起多大水花。”

月黑风高,肆虐着齐乜山脚下的小竹院与竹院内的二十一到身影。

“少爷,被褥尚有余温,看来刚离开不久。”

一道提刀身影自竹屋内闪出,语气沙哑的说道。

夜色下,一人走到石椅旁缓缓坐下,嘴里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搜”

二十一道身影呈扇状没入山林,皆是身影轻灵,在林间穿梭如履平地,石椅之人嘴角玩味冷笑,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最是喜欢,一个没了一身修为的废物,再跑还能跑到哪去,他静待佳音。

十六,一个极为普通不过的数字,同时也是一个名字,一个代表王府暗影的名字,暗影十八人,人人皆八品。暗影修为虽然比不得王府供奉,但是论起shā rén手法,犹有胜之。

山下八名齐府密卫被那位五品大人解决,剩一个没有武道修为的废人还不是刀俎上的鱼肉,一颗人头五十金,可真够值钱的,十六如此想着。

十六的身影在山林间穿梭,甚至刻意把速度提高至极致,他有些担心其他十七人会抢了自己这份唾手可得的功劳,五十金,有了这五十金就可以把那名喜欢面遮白纱名叫白绫的女子从醉春苑赎出来。

一道剑光在十六踏过的树干后突兀刺出,剑光所选角度异常叼专,叼专到连李老头都点头暗赞,十六眼角余光见剑光刺来,本想提刀挡去,怎奈刚刚侧身,剑刃已至。

月黑风高夜,最是易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剑上生青丝 一剑简简单单的刺字决,看似简简单单的杀死了一名八品暗影,只不过远没有如此简单,李老头飘荡在一旁点评道:

“你刚刚这一剑,无论是出剑火候还是出剑的方位角度,都是恰当好处,是当时情景下的绝佳之选,再加上此人大意轻敌,没有仔细留意周身气息,这才被你一剑刺杀,要不然远没有这般容易。”

余长安拔出刺在那人喉咙的长剑,转身再次消失在阴影中。

按照李老头所说,此次上山行刺共有二十三人,那名修为最高的五品高手反而不用担心,到时候自有李老头震着,余下还剩二十一人,山下密卫每一个时辰便要像山下齐府报安,算算时间,再过半个时辰,齐玄便会发现山上异样。余长安调整心思,准备下一个目标。

“余小子,东南三十丈外,有一人蹲在树顶,先去把那人做掉,他有观气之法,留不得。”

余长安直奔东南而去,临近地点,余长安弓起身子,将路过时所造成的声音降至最低,临近三丈,果然见到对面树顶有一道身影。

李老头的声音此时在余长安脑内回响起,他说道:

“余小子,老夫已经遮掩了你的气息,你大可放手一搏。”

余长安点点头,他右手提长剑,左手反握短刀悄然潜行,直至两丈之内,随后身贴树身,在一颗老树后面朝树顶缓缓爬去。

对面擅长望气的王府暗影有所察觉,环视四周,与此同时一只躲在暗处捕猎的山猫从一旁树上跃起,跳落至一丈外另一颗树干上,暗影长舒一口气。

等的便是这一刻,余长安转过正面,左右脚尖先后在树干上猛的一点,身形借势一跃而起直至一丈外枝干末端,余长安右脚重重的落在一根新嫩的枝干上面,枝干瞬间弯曲出一个如同满月的大弧,随后“嗡”一声向上弹起,余长安再借力,身形bà一 shè而去,只见他左手短刀横于胸前,右手长剑则是举至身后,借助树干弹力掠至那人身前刀剑双管齐下,皆是劈字决,便是双剑劈下。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排序第八的王府暗影抽刀挡下气势汹汹劈下的双剑,脚下树干则是受不住这般大力,咔嚓一声折断,二人一同坠落。

余长安见一记蓄势待发的劈剑不成,随即正手剑转反手剑劈字决换为刺字决,暗影第八堪堪当下刺来的一剑,不料,一柄短刀已不知何时起手,由斜下方横扫向腰间,刹那间血洒当空。

余长安落地,不用李老头提醒,便立刻离开此地,其实大抵上武者交手,除了武道修为与对敌经验不相伯仲之外,大多是几招之内见分晓,远没有小说里面写的那般,随随便便就能大战三百回合,余长安此刻对此理解极深。

正东百步外,一名暗影靠坐在树下,死于回撩一剑;正南八十步,一人睁眼死去,胸前被刺了通透。

余长安身影在林间跳跃,耳畔突然听到李老头急切的提醒道“余小子小心!”

眼角处看到一缕寒芒从身后袭来,余长安临危不乱,他左脚后退半步,随即重心由右脚转至左脚身体侧开,一柄纤细长剑紧贴胸刺过,与手中长剑在眼见摩擦出一大片火花。

余长安弹开一剑,暗影那人不依不饶,脚尖骤然发力再次一剑刺向余长安,余长安不得喘息机会,双脚脚尖点击地面不断迈着碎步向后退去,意图拉开二者距离,以此摆脱此时被动。那人同样看出余长安此时心思,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纤细长剑剑招不断变换,逼迫余长安不断后退,直至他后背撞在身后树上,退无可退。

已入绝境,王府暗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一剑拨开余长安手中长剑,随即再次刺向余长安胸口。

意料中熟悉的细剑刺入身躯的感觉并没有传来,只见余长安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然蹲下身子,细剑贴在他头顶钉入树干,入木三分,随后,王府暗影感觉到一阵刀剑入腹,便没有了然后。

李老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对余长安说道:

“余小子,有一个七品之人此时正坐在你的院子里,老夫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一条大鱼,怎么样,敢不敢来他一个擒贼先擒王?”

余长安甩去剑上血迹,他说道:

“这有何不敢,本少爷今天倒是要看看,四年前差点被我一把火烧了的王府今天是谁这么大胆子。”

山脚小竹院内,王文焕惬意的坐在石椅上,他很开心,或者是从未有过的如此开心,一想到那个早就该死的家伙今晚便能彻底死了,他就更开心。

烧我王府产业,辱我王府颜面,更是杀我二叔,你余长安不该死,谁更该死,到时候尘埃落定,齐玄还能为了一个外姓死人和我王府死拼不成。

算算日子,距离终南武院开课已经不足一个月,王文焕必须在前往终南之前亲眼看着那个早就该死的人彻底死在自己面前,所谓风水轮流转古人诚不欺我,这个嚣张跋扈到没边,从不把三府放在眼里的家伙竟然傻到为了萧府的那个小丫头自废灵根,老天都让你死,你余长安又能活到几时?

一声推门声想起,声音很小,小的仅有一丝,王文焕不用回头看,一定是暗影完成任务回来了,他泰然自处的问道:

“余长安的人头带来了吗?”

只听一道清冷的嗓音回答道:

“实在抱歉啊王大少,本少爷只有这一颗大好头颅,可是却不打算给你。”

王文焕猛然回头起身,手中暗huáng sè光芒暴起,他诧异道:

“怎么可能,你竟然没有死。”

余长安被这个家伙此时的表情逗乐了,他笑着说道:

“人们不都说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吗,我这么个大祸害哪能这么早死呢?”

王文焕对着住院外喊道:

“张供奉,还请帮小侄出手除去此人。”

余长安继续笑着说道:

“王大少说的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吧,若是不出所料,这会儿啊他在那边躺着呢。”

王文焕难以置信的摇头说道:

“不可能的,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内力修为的废人,张供奉可是武道五品的高手。”

“信不信随你,待会儿等你下了黄泉路,赶过去问问他便知了。”

余长安也不在和他废话,右脚一步踏出,右手长剑起刺字决,直奔王文焕。刺字决是李老头后来融汇四式基础剑式排序出的共计四十八招的剑招,其中以刺为主,其余三式为辅,已达到刺之最佳。

王文焕见余长安提剑而来,怒意更盛,他不相信一个没了灵根修为尽失的废物,有何和本事杀死五品的王府供奉。

王文焕手上暗huáng sè灵气凝聚,是王府不外传的‘崩拳’,他大踏步上前以双拳接长剑。

王府一脉所练功法皆是以土属性为主,土性厚重,偏重击与防御。

崩拳讲究以力开山,是个极为霸道的拳法,当年余长安多与王府之人交手,对此多有了解,刺字决随即变换为撩字决,剑走偏锋不与硬拼。只不过余长安体内没有灵气,单以剑术剑招,仍旧无法破开王文焕的暗huáng sè拳罡气。

王文焕心中大定,杀死眼前这个家伙不出十招,既然你空有一柄剑,我便破了你一剑。他格挡下余长安斜扫来的一剑,右拳直奔余长安胸口,余长安收剑在手,以左脚为中心撑地,抬起右脚踹在包裹土huáng sè灵气的一拳上,二人各自退开。

王文焕收拳后,右脚重重踏向地面,一股气息自脚下倒卷开,他高高跃起双全当空砸下,嘴里骂道:

“余长安,本少爷送你见阎王。”

余长安右手持剑当下落下的双拳,剑身肉眼可见的出现不计其数的细小裂纹,随时会寸寸龟裂。余长安此时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世人都是吸纳灵气入灵根,随即以灵根将灵气转换为自身内力灌输经脉,如果他吸纳灵气入筋脉,再以经脉灌输手中剑又会如何?

此时来不及细想,余长安长剑崩碎成数截断剑,王文焕双拳径直砸向他的头颅,余长安体内灵气沿袭经脉飞速流转汇聚左手,只见左手短刀刀身竟然隐隐有一丝青气,仿佛刀上生青丝。

余长安低喝一声道:

“老子有一剑,破你拳罡。”

随后刀起如上玄之月,当空划过,刀刃所过,暗huáng sè灵气一分为二,王文焕一刀毙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半年邀生死 夜色微凉,清风微凉,林间尸首微凉,竹院染血微凉。

李老头飘出玉佩,夜色中隐隐可见一袭青衫一起一伏,宛若随风摇摆,是才有几分和他一身惊天本事相得益彰的出尘风采,李老头有些意外的对余长安说道:

“你小子难道踩了狗屎运不成,竟然误打误撞的使出了剑意,跟老夫说说,刚刚你刀上的一丝剑意是怎么来的。”

余长安毫不隐瞒,将刚才被逼入绝境时心中所想如实的告诉了李老头,李老头双手背在身后,他喃喃道: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这一点和齐老道还真是像。”

竹院中的打斗惊动了还在齐乜山搜寻余长安的其余几人,暗影第一人暗道一声不妙,直奔山脚小院奔去,心里只想着大少爷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暗影纵死难辞其咎。

当所剩下仅有九人的暗影赶至山脚时,远远便看到一身修为早已进入五品境界的王府张供奉,只是此时他已经被剑气斩为了数十段,一双眼死不瞑目,惨不忍睹。诸位暗影着实被眼前景象惊骇的不知所措。暗影第一额头青筋爆起,双拳紧握,他率先向竹院走去。

院内有两人,一人倒在地上,一人坐在石桌旁,倒在地上的人被一剑砍破胸膛,坐在石桌旁的人泰然自若,自饮自斟。

暗影第一看清倒在血泊中的正是王文焕,只感觉五雷轰顶。

余长安在一旁说道:

“我劝你还是带着地上的家伙赶紧走吧,齐玄估计已经带着人往山上赶,现在走还来得及,本少爷大人大量,也不愿意和你们这帮下人过不去。”

暗影第一不为所动。余长安狐假虎威的说道:

“我连那个独眼的五品都杀得,你确定你们不是送死?”

一人上前拉住这位位居暗影第一之人的衣袖,轻轻的摇摇头,随后,其余一人扛起王文焕的尸体消失在竹林深处。

李老头欣慰的说道:

“不错,你小子还算有自知之明,更知道借老夫之势,否则以你此时的状态,别说刚刚九人,就是仅有两人你也得交代在这。”

便在此时,一道人影突然冲进院内,竹院正门被此人所携带的气息轰然掀翻,余长安无奈的笑道:

“得,刚修好没多久的院门又得重修了,齐玄,你这气势忒大了,得收敛些。”

齐玄得知驻守齐乜山角的密卫没有按时传信后,便有所查情况不妙,他召集现在齐府的所有客卿供奉,一同赶往齐乜山,齐玄担心余长安安危,修为又是府上最高,所以最先赶到,余长安向山下小路望去,灯火通明,约摸不下百人。

齐玄急切的问道:

“长安,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你?”

余长安心有感触,他给齐玄倒了一碗酒让他润润嗓子,这才将今夜过往如实说了一遍,只是李老头随手剑气绞杀五品高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他便绕开了这一茬,只着重在与自己交手的暗影身上,最后,余长安告诉齐玄,自己杀了王文焕。

齐玄看着碗中酒水,一时间安静至极。

余长安满怀歉意地说道:

“实在是抱歉,又给你惹麻烦了,王志冲是什么性子,我最是知道,尤其王文焕又是他老来得子王家独苗,所以这件事我会承担,绝对不会让齐府为难。”

齐玄怒声道:

“他王志冲还真以为我齐玄是好捏的柿子,以往私下里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竟然这般到我府上shā rén,咋的他儿子的命是命,我家长安的命就不是命,老子白手起家,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

齐玄一口喝尽碗中就,转身下山。

余长安叹息一声,看来真的得快一些离开齐府了。

王志冲四十八岁老来得子,可以说是人生头一等喜事,原本以为王家八代单传就要断了香火,如今也能高枕无忧。

但此时此刻,于厄莱城起家最早,三府势力最强的王府府主却是老泪纵横,他磨砂这王文焕惨白的脸颊,一遍又一遍,痛不欲生。

焕儿说去终南武院之前一定要杀了那个小王八蛋,要不然心里不甘,他拗不过这个宝贝儿子,便也同意了,。十八暗影,三名七品高手外加一名五品的王府供奉,王志冲想来想去也是万无一失。没想到这才过了两个时辰,原本前途无量势必会接下王府所有产业的焕儿便这般冰冷的躺在地上。

哀莫大于心死,最苦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九名活着回来的暗影齐齐跪在门外,如坐针毡。

王志冲抹去满脸的泪水,他战起身来对跪在门外的暗影说道:

“一,你还有胆子回来?”

暗影第一说道:

“回老爷,属下甘愿以死谢罪,还请姥爷看在暗影拼死九人的份上,放过小五八人。”

王志冲默不作声,暗影第一随即拔剑自刎。面容因愤怒而抽搐的王府府主道:

“魑魅,送他们上路。”

门外顿时血流成河,王志冲看着自己躺在地上的儿子他说道:

“焕儿,九人为你陪葬,终归不会太寂寞。你且看好,爹爹为你去报仇。”

随即,王志冲对始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白衣老者说道:

“王管事,召集人马,我们到齐府抄家。”

已是年过花甲的王府府主身披白色缟素,率先走出王府大门,早有下人准备好一匹枣红大马,王府主策马前行,身后打着火把的王府人马不下两百人,厄莱城此夜鸡犬不宁。

王志冲这些年总是喜欢和人讲道理,于是总是给人一副略显和善的印象,厄莱城的稚童私下里总是喜欢喊一声王老善人。

四年前,那个小王八蛋杀了志恒,他这个当哥哥的可以讲道理,死在生死台,怨不得别人,只不过今日,他不再去讲道理,哪怕原由是焕儿想要杀那个小王八蛋。我儿子倒在了那,鬼他娘的和你讲道理,你齐玄识趣的话乖乖交人,大家一切好说,如若不然,大不了今天血洗齐府,以祭我儿在天之灵。

东方渐白,王府主轻抬手臂,身后王府二百人马停步不前,只见齐府庄门尽在眼前。

一声刺耳的铜锣在齐府庄园内想起,片刻后庄门大开,齐玄手提一杆猩红色长枪当先大踏步走来,身后是一百余各持刀剑的齐府嫡系客卿,一行人自大门内灰压压一片挤出,两波人马相隔十丈外站定。

一身缟素王志冲率先说道:

“齐老弟,老哥此时再唤你一声老弟,你只要交出余长安,我王志冲立刻退回王府,你我两家仍旧井水不犯河水。”

齐玄气笑道:

“王老哥,老弟实在是想说一句,你这年纪是都活到脸皮上了不成,你家小崽子本事不济shā rén不成,老子没去找你算账,你竟然有脸找上我齐府?你是真当我齐府是好欺负的?别忘了当年那孩子他娘的一身修为如何,那人所留如今可是尽数在我齐府。”

王志冲翻身下马,双手间暗huáng sè灵气汇聚如同两科巨大铜球,他冷声道:

“那可别怪老哥双手‘破土’无情了。”

剑拔弩张之际,一道青色身影反手提剑悠悠自山脚走来。王志冲怒红双眼大声喊道:

“余家小儿,纳命来!”

两颗汇聚满灵气的‘铜球’脱手甩出,呼啸着直奔余长安袭来,诡异的是铜球脱手时仅有一尺大小,掠至余长安根前时已经吸纳地上土石变为三尺大小。

余长安提剑在手,丝毫不惧,齐玄抢先赶到,一杆猩红长枪自身侧扫过,枪身弯曲如同蓄势角弓,一枪将铜球弹开,另一颗铜球还未等齐玄出手,则是匪夷所思的一分为二,在两旁炸裂开来,齐玄若有所思的看着余长安,貌似刚刚是一道剑气?

李老头暗中出手,剑气劈开铜球,余长安仍旧提剑前行,齐玄紧随身后,随时防备着王府那个不要脸的老家伙出手。走到两边前,余长安冷笑着说道:

“王老怪,你还真把本少爷当软柿子捏啊,暗杀我不成如今都光明正大找shàng én来了,昨晚那名五品刀客是怎么死的?”

王志冲略显思疑,他说道:

“余家小儿莫要使诈,老夫今日便取了你狗”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道诡异剑气突然平地而起,于王府众人中一闪而过,不下十数名王府客卿瞬间被剑气殃及,哀嚎一片。

王志冲大惊失色,余长安继续说道:

“本少爷若是真的想走,凭你们还真的拦不下,王老怪,其实你和齐玄没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跟齐府鱼死网破。说到底一切事情还是因我而起,咱们俩才是不死不休,半年后是我娘忌日,所以你放心,我哪也不去,之后我会在生死台上等你,到时候今日恩怨,生死断定。”

王志冲看着眼前少年,仰天大小道:

“好,老夫便留你半年性命,半年之后,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

余长安把剑插在地上,他朗声道:

“我余长安立誓,半年之后定取你项上人头,今后只叫你王府永世不得翻身。”

这一日,原本厄莱城百姓以为会上演的两府血拼,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来匆匆去也匆匆,但是随后一则传闻确实震撼厄莱城,半年之后,余长安与王府府主王志冲于生死台之上一决生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剑意与剑罡 时隔四年,余长安再一次来到齐府,府上老人还记得几年前这位少年是如何将厄莱城搅的翻天覆地,一些近几年新来的下人则是空闻其名而久未见其人,自然围在门口想瞧个究竟。

余长安在书房把如今情况详细的告之齐玄,当然,李老头这个天字号的秘闻没有他本人点头,余长安还不敢擅自行事。

知晓了余长安有办法恢复灵根,齐玄大喊了一声好字,可惜一时失态,遭殃了书房内的那张大南国雕云书案。

余长安给了齐玄一颗定心丸,他说道:

“这几年,齐府上下没少受我牵来,这次怎么也不能再让你一个人抗下了,你放心,要是没把握,我是不会鲁莽的就想和王老怪死磕的。”

齐玄欣慰点头,询问了山上是否有物品不足,顺便让下人好送去,余长安摇头后转身离开。

走出齐府,余长安仍旧没有看到齐府那姐弟俩,若是那个草包在,早都出来骂自己了,看来是被齐玄连夜送到了别处,余长安心中一阵温热。

山上的日子总是枯燥无味的,最主要的是苦不堪言。余长安照旧按照李老头的要求四更天起床练剑,每到日出十分,李老头便让他于齐乜山山顶盘膝坐下,面朝东方吐纳天地灵气,让余长安不解的是,李老头让他以一种很是古怪的吐纳方式,吸气有九而吐气只有二。余长安询问李老头如此是为何意,结果不出所料,甩给他的又是一张臭脸,余长安见怪不怪。

两刻吐纳,汇集朝生之气于体内五十四经脉流转,再分两次呼出体外,开始时余长安感觉一股压抑之气在肺腑郁而不发,好似胸有愤恨不得舒。一刻之后,周身经脉舒然温热,大有春发枝丫之势,余长安这才感觉到其中的妙不可言。

吐纳之后,提刀下山,红袖已在院中等候多时了。余长安接过少女手中的精巧食盒,果不其然,里面都是红袖精挑细选的自己平时的喜好口味。

红袖站在在一旁,面露愁色,眉宇间阴云一片,仿佛随时便要哭了出来。余长安关切的问道:

“红袖你这是怎么了,被府上人欺负了不成,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谁敢欺负你你就给我揍他,七品的内力齐府有哪些下人是你揍不了的?要是齐风林那小草包欺负你,我便去把他揪来当着你的面狠狠揍他一顿,我保证齐玄事后绝对装作不知道。”

本就心中酸楚的少女听闻此处,两道滚烫的泪珠势不可挡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真是梨花带雨。余长安伸手帮她抹去泪水,问道:

“红袖啊,到底怎么了,和本少爷说,少爷我连王老怪都不怕,还不能给你做主不成?”

少女哽咽地说道:

“少爷,红袖没事的,府上没人欺负红袖,只是终南武院开课的日子进了,府上准备明天便出发,老爷说路程不近,得提前点走好多做准备。红袖只是有些舍不得少爷。”

余长安弹了一小少女洁白的额头,他笑着说道:

“就因为这个呀,我娘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她说重逢是伤心事,因为有聚便有散,离别是开心事,离开便是下一个重逢。聚散无常,才是最为正常”

擦掉眼泪的红袖一时间似懂非懂,好似又明白了一些,看来少爷的学问大,少爷的娘亲学问更大,她忽然记起一件事情,生怕给忘了,急忙说的:

“对了少爷,从明天开始,老爷安排了青檀来给您送饭,奴婢早上有详细的将少爷的口味告诉她。”

余长安捋了捋少女飘落到眼前的青丝,他说道:

“红袖啊,你回去告诉齐玄,就别让人给我送饭了,接下来我自己都不知道练剑会练到什么时候,送来了保不准也凉了,你让齐玄下午派人送些菜米油盐来,我什么时候练完剑,自己做也方便。”

红袖点点头,提着余长安吃过的空食盒离去,走时却是一步三回头,正如当朝一位大学士所言,少女不知愁滋味,才知相思,便害相思。

五月过后,转眼已是六月中旬,余长安早出晚归,辛勤练剑。

李老头平日最喜欢做两件事情,一件是大口喝酒,竹屋内酒坛已经堆满三十坛,被这个老家伙牵连的余长安如今也是酒量大涨,倒是有几分大小酒鬼的气势,用李老头的话说好男儿不大口喝酒和娘们何异。至于另一件则是在玉佩中睡觉。

六月十八,李老头难得睡醒后没要酒喝,他叫停了正在以长剑练刺字决的余长安说道:

“余小子,你可知何为剑式,何为剑招,何为剑意,何为剑罡?。”

余长安思索片刻说道:

“我知道李老前辈先前让我所练刺撩劈扫四式是为基础剑式,四式组成变化不同的连续招式便是剑招,至于后面两种剑气剑罡,却是不知。”

李老头不再多言,抬手一召,余长安手中长剑离手而去,他接剑在手说了句“看好了”

只见李老头将手中长剑朝远处一挥,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剑气自剑尖飞出,隐隐之间仿佛有龙吟之声,原处一株老树则是被一分为二。

李老头二挥手中剑,这次没有剑气飞掠,可剑身竟然诡异的被一团青气包裹,青气宛若火焰,于剑身之上跳动不止。李老头讲解到:

“第一剑,老夫以灵气汇聚剑身,挥剑时气息瞬间七次收放,这才使得原本于剑身流转的灵气转化为剑气,这便是剑意,养剑气说白了养的就是剑意。至于老夫第二剑,气息流转囊括长剑本身,灵气通过经脉再至剑身,共计缠绕剑身九九八十一道轮回,这才是剑罡,养剑意,蓄剑罡。”

李老头可能怕余长安没太听懂,他飘到一旁的一块巨石前,将长剑抵在岩石上,手腕向上轻抖,又是一道青色剑气将巨石劈开,李老头再次以长剑抵住另一块巨石,而这次巨石竟是轰然炸裂。

展示过这两手剑意与剑罡,李老头继续回到玉佩睡觉,留下余长安站在原地久久沉思,他心中苦叹道:

“李老前辈,你说剑道有四重境界,第一重是望断天涯路,可我如今天涯在何方,尚且不知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徐佳有女名青桥 李老头在一次喝过酒后对余长安说,按照先人遗留,后世一共把剑道分为三重境界,分别是望断天涯路c为伊消得人憔悴,和云深不知处。

当然,李老头还不忘骂上一句,这帮手不提剑的文弱书生真他娘的该死,起的这三个名字全都带着一股子酸腐气,臭不可闻。不过李老头之后意味深长的说他觉得剑道一途还有一重境界,在当年的一首形容儿女情长的词句中,有一句最是恰当的形容了这一重的韵味‘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个头两个大的余长安如听天书。

今日李老头两手剑意剑罡,更加是让余长安见识到了剑道一途的深不可测,懂得之人自然看得懂其中玄妙,不懂的人无论如何也是对牛弹琴,余长安如今似懂非懂,有些看到了其中的光景,只是眼前遮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对此李老头不做过多讲解,事事点透那不是他的性格,毫不琢磨,不下心思今后练什么剑。

晌午时分,丫鬟青檀带着六七个齐府下人,按照余长安的意思送来了做饭的相应物件,上至锅碗瓢盆下至菜米油盐事无巨细面iàn ju到。

余长安很小的时候就会烧菜,五岁那年娘亲病重,卧床三月不起,便是余长安每日做饭烧菜喂给娘亲吃,当时余长安有说过让齐府给他娘俩送些饭食,只是被娘亲摇头拒绝。

余长安简单的做了一顿素炒,就着两碗米饭总算是解决了温饱。李老头难得没有挖苦的说道:

“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这等本事,以后出去闯荡江湖,赶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老夫也不担心你饿死喽。”

余长安坦然一笑,他说道:

“其实我最擅长的是做鱼,厄莱湖中的大红鲤肥硕得很,赶明去湖里捕几条回来做一锅酒呛红鲤那叫一个美味。”

李老头悻悻然的不再说话,他如今一届鬼魂,酒倒是可以汽化后被自己吸纳,只是这饭食却没得办法,老头心中暗道“已经千年未食得饭香。”

齐乜山南麓最近搬来了一对主仆,主人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仆人则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余长安难得的在齐乜山上有了一个相对不算远的邻居,只是他这段时日痴于和李老头练剑,还未曾和新邻居有什么走动,远远地曾看到那名年纪不算太大的年轻女子时长穿着一身青衣,有一头青丝垂落腰间。

六月二十三日一早,余长安提着一杆鱼竿来到厄莱湖畔,厄莱湖南岸多细沙,北岸则是多怪石。余长安身形在几处突兀巨石处一点掠过,随后在一块距离岸边五丈外的方石上盘膝坐下,勾上鱼饵,悠然垂钓。

鱼钩入水,惊起一小片细小涟漪,余长安目望湖中,思绪早已飘然远去。

今日早间在齐乜山顶,李老头对自己说再过几日要传授自己他得毕生绝学,余长安细问之后只知道是一篇剑诀,其余的李老头不再多言。

余长安左手空悬鱼竿,鱼竿于微风中纹丝不动,不见一点摇晃迹象,这便是前段时日李老头叫他手悬一丈竹竿练剑的好处,右手食指弯曲轻敲膝盖,频率与吐纳一般无二,入九吐二,一人一杆一泊厄莱湖,独有一分韵味非常的玄妙。

长安思索道:

“剑诀,当年翻阅典籍时还真见着过这个字眼,只是那时没想到会练剑,也就没往心里去,现在还真有些好奇,这剑诀到底为何物呢,难不成是一种剑招?还是几种剑招在一起编制的独特招式?实在是想不通。”

想不通到底什么是剑诀,余长安索性也不在这上面纠结,李老头曾经说修复体内灵根的是一篇练气功法,其实说修复并不准确,这品功法厉害就厉害在可以再创灵根,而且所创的灵根并非如人体本身那般天生便已决定资质,自创的灵根可以随着不断地修炼不断地壮大,余长安着实有些向往,不知能创造出这等如同逆天一般的功法的是何等大能。李老头曾明确说过,这篇功法不是他的,他是替一个姓齐的老道士代为传授。

手间鱼竿微不可查的轻轻一沉,余长安猛然抬起左臂,鱼竿顶端先是略微下沉随后向上弹起,一尾大红鲤鱼随之跃出水面,余长安解下鱼钩,将这尾足足五斤重的红鲤放进竹篓。

一声清灵的嗓音自岸边响起,她喊道:

“这位大哥,可否卖我一条鲤鱼?”

余长安转过头,只见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在岸边和自己招手,女子年纪不大,肌肤白皙胜雪,鹅蛋脸上一对秋水眸子与一双卧蚕眉格外美艳动人,单看姿色,就连刚刚赶赴终南武院的红袖也要逊色一分。

余长安提着竹篓几个跳跃回到岸边,女子走上前,缓缓说道:

“这位大哥,还请卖一尾鲤鱼给我,我家老仆这几日去湖中捕鱼受了寒气,我打算炖一锅鱼汤替他赶赶寒。”

余长安指着不远处新搭建的小屋,他笑着说道:

“姑娘家就住在此处吧,实不相瞒,咱们其实是邻居,看到东边那间小院没有,我就住那,都是街坊邻居里,这条红鲤就送给你了。”

青衣女子摇头说道:

“不行不行,我不能白白收下你的鱼,就算是邻居也不能要,你说个价吧。”

余长安见这女子还挺执拗的,便退一步说道:

“那这样,既然姑娘执意如此,按照市价两文钱一斤,这条红鲤怎么着也有五斤多,我就只收姑娘十文钱,剩下的就当我第一次会邻居送给姑娘的,你看如何。”

青衣女子笑着接过竹篓,她伸手去摸腰间口袋里的铜钱,结果发现今天出来时本打算是来湖边散心,并不曾带钱袋出来,一瞬间青衣女子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余长安赶紧说道:

“不打紧不打紧,离着很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有空再给我便是了。”

女子点头说道:“我待会就给你送来,我叫徐青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长安。富贵有余太平长安。”

也不知是名字里面有一个青字才爱穿青衣,还是爱穿青衣才名字有青的徐青桥笑着离去。

徐青桥,余长安,这两个名字在浩荡的厄莱湖畔终于碰到了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花甲老仆,驼背老吴 齐乜山南麓紧挨着厄莱湖畔,有一间新搭建没多久的茅屋,茅屋中有一对新搬来没多久的主仆,茅屋侧屋的硬板床上,此时躺着一个新发病没多久的老仆。

老仆姓吴,原本名字叫什么连他家那位大xiǎ一 jiě都不曾知晓,从徐青桥三岁时第一次见到他起,只知道他叫老吴。

老吴没什么文化,连名字的吴字都经常写错,在一次难得听老吴吐露心声时说,是因为儿时父母早亡,没有钱去私塾先生那里识字。

老仆老吴如今年过花甲,一头花白的头发仅仅是用一根油麻绳束在脑后,他家徐xiǎ一 jiě常常因为这点说他不修边幅,毫无大家管事的气派,老吴也只是缩缩脖子尴尬一笑,本就驼着背就更显得驼了几分。

老吴今日躺在床上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据他家xiǎ一 jiě所说,是因为近几日去湖里捕鱼赶了寒气。迷糊着睁开眼起身下床,来到隔壁xiǎ一 jiě屋子,却没有看见xiǎ一 jiě,屋里只剩下xiǎ一 jiě养的那只名字叫做“西施”的黑猫在窗前晒太阳。

老吴挠挠头,一本正经的冲着趴在窗户边的黑猫问道:

“xiǎ一 jiě呢?”

黑猫惬意闭眼,毫不理会。

老吴自言自语到:

“如今家里米袋都被咬破两个洞了,不会捉老鼠的家伙,老吴迟早把你炖了吃肉!”

黑猫瞬间被吓得瞬间炸了毛。

老吴驼着背走出屋子,右眼因为年轻时热血方刚而被人砍了一刀,虽然没有瞎,但一见太阳便不自觉的眯眼,是一个四五十年的老毛病了。

徐青桥抱着那个装个大红鲤鱼的竹篓走回院中,见到眯着眼睛遮挡阳光的老吴站在门前,关切的问道:

“老吴,身子骨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我刚刚买了条鲤鱼,中午准备给你炖一锅鱼汤赶赶寒,病也好的快一些,家里菜不多了,还指望你去山下城里买一些回来。”

老吴有一些犹豫的说道:

“大xiǎ一 jiě,这次还是少放一些盐吧,上次咱们炖的那一大锅比山下李二嫂家的咸菜还咸哩,老吴足足喝了两天水。”

徐青桥生气的说道:

“本xiǎ一 jiě不就是上次多放了一些盐吗,平时做的你哪一次少吃了。”

老吴低声叨咕道:

“前晚的鸡蛋大xiǎ一 jiě也忘了放油了。”

徐青桥将竹篓丢到地上,老吴低头不语,看来大xiǎ一 jiě是真生气了,可是老吴是说的是实话啊,果然,这女孩子越长大越脾气大,小时候的大xiǎ一 jiě可要可爱多了,今天看来还是少说话为妙,老吴如此的想道。

徐青桥平复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能跟这个生病的老家伙一般见识,本来出来散心一趟就不容易,看着老吴的身子骨说不定哪天就挺不住了,剩下自己一个人岂不是无依无靠,本xiǎ一 jiě大人大量徐青桥肚子里能撑船,想到这里她捡起竹篓,朝呆立在一旁本就驼背还低着头没有她看着高的老奴冷哼一声,进屋炖鱼去了。

老吴长叹一口气,可惜了这一条大红鲤,又被糟蹋了,老吴想要是大xiǎ一 jiě能有山下李二嫂一半的手艺,自己也就不用跟着遭罪了。不过这话他也只敢想想,要是被大xiǎ一 jiě知道了,肯定好几天没他饭吃了,老吴心里算了算日子,约摸着村头张家菜园子里面的菜快长的差不多了,赶明个得去顺一些回来。

“老吴,拿十文钱给余长安送去,就是山东边那间竹院。”

在屋子里面收拾鱼的徐青桥说道。

老吴答应了一声好嘞,回屋子里面数铜板。

余长安今天手气极佳,连续钓起了两条红鲤,都是五斤左右的大鲤,回到竹院,用长剑收拾过后,从李老头嘴缝里抢下仅剩的少半坛老酒,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酒呛红鲤,李老头喝过酒,眼不见心不烦,回到玉佩睡他的千秋大梦。

余长安对着一锅酒呛红鲤,大快朵颐,这道菜以前是他娘亲的最爱,打小时候起没少见娘亲做,所以余长安对于过程配料以及火候把控都极为熟练,齐玄曾有幸品尝过一次余长安的手艺,称赞说不逊色厄莱城里的厨子。

吃到一半,院子里面来了一个猫腰驼背的老头,老头看样子最少也得六十多岁,满头都是花白的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梳过,胡乱的束在脑后,身材枯瘦仿佛一副病态。经过询问,余长安这才知道是早间哪位名叫徐青桥的女子的老仆,叫老吴,特地来给自己送银子。

余长安收下十个铜板,和已是花甲之年的老吴聊了几句,没想到老吴极为健谈,不断的称赞长安少爷如何的厨艺了得,酒呛红鲤如何的色香动人。

余长安客气的说问了句老吴吃了没,要不一起坐下吃点?没想到老吴一点也不矜持的点点头,接过余长安递过来的碗筷便囫囵了起来,看的余长安目瞪口呆。

老吴虽然是徐青桥的仆人,但丝毫没有作为仆人该有的维护自家主子的觉悟,一边吃着的同时,一边不断的说着他家xiǎ一 jiě如何的暴殄天物,厨艺如何的不佳。

余长安笑着说道:

“现在这姑娘家,会做饭都都很少了,像你们家徐xiǎ一 jiě这般,已经是少之又少了,老吴你得知足啊!”

其实他也想不通,这对主仆为什么是主子给仆人做饭烧菜,询问之后,憨憨的老仆笑着吐出四个字:

“俺不会呗。”

说得是如此的天真无邪,如此的天经地义。余长安一时无语。

老吴吃饱喝足后便走了,余长安收拾了桌上的一片狼藉,面露笑意,这个叫老吴的老仆还挺有趣的,刚刚席间,余长安曾两次劝老吴喝酒,老吴死活都不肯喝,说喝了酒会被大xiǎ一 jiě闻出来,到时候大xiǎ一 jiě会生气,看来这个老吴还真是挺怕他家大xiǎ一 jiě的。

练剑的日子仍旧继续,七月正是三伏的日子,余长安赤傅练剑,原本白皙的肤色已经成为了古铜色,而不远处多了这对邻居,倒是给他枯燥的生活填了许多乐趣,余长安时常会在湖边钓鱼时遇到来湖边散步的少女徐青桥,开始时双方只是礼貌的打打招呼,熟识之后话便也多了起来,大多数是抱怨她家老仆的。少女闲来无事便会看着余长安钓鱼,每次余长安都会送她一尾红鲤,少女一开始还是不好意思,后来便也不再顾虑,最有意思的是时常会听到这对主仆的争吵声。

“老吴,你不是说今天葱花糊了吗,那你别吃了!”

“大xiǎ一 jiě,不吃的话老吴饿啊,下午还得去山上劈柴哩!”

“你不吃饭不是照样劈柴吗?”

“可是老吴饿肚子,劈柴会劈的很慢的。”

“慢就明天继续劈。”

“大xiǎ一 jiě,家里油不多了。”

“那老吴你去山下买一些啊,这还用本xiǎ一 jiě教你啊。”

“可是大xiǎ一 jiě,家里银子也不多了”

“老吴,你怎么不省着点花,带着你出来本xiǎ一 jiě迟早得饿死。”

“大xiǎ一 jiě,您前天在城里买的锦燕支和朱钿就花了四两银子。”

“老吴,你给我砍柴去。”

“老吴,你是不是又吓唬西施了,它今天都不吃饭了,你说实话你有没有?”

“额有。”

“老吴,今天你别想吃饭了。”

“额大xiǎ一 jiě,米袋昨天又被老鼠咬破了,老吴早上就吓唬了一次,罚一顿饭成不?”

“不成!”

余长安哭笑不得,看来老吴今晚又得来自己着蹭饭了。

这段时间,老吴经常往余长安的院子里面跑,都是些借柴米油盐的些碎事情,其实说是借,余长安也没有真的打算朝他们俩讨要,按老吴的话说,他家大xiǎ一 jiě不懂得过日子的小心谨慎,出来不久,手里的银子就所剩不多了,他是不得不替以后做考虑。

最有趣的是前天,老吴因为瞧见山下张大婶家的白菜长得好,偷偷的抱了两棵回家,结果被张大婶拿着条扫追打到湖边茅屋,徐青桥简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还是余长安来给解了围,事后,老吴足足在余长安这里蹭了三天的饭,他是实在不敢回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那年十三上山拾柴 老吴吃了几次余长安做的酒呛红鲤后,口味被养的有些刁,每次回去都感觉自家大xiǎ一 jiě做的饭食差了很多。不吃吧害怕被大xiǎ一 jiě骂,吃吧实在是为难自己的老胃口,所以经常是在家里吃一顿再跑的余长安这里蹭一顿。

徐青桥开始时还没注意,后来发现老吴每天都三番五次的往余长安那边跑,便觉得有些蹊跷,在一次偷偷跟过去一查究竟后,真相也就水落石出了。

老吴自然是被狠狠地骂了一顿,哪怕是余长安在一旁一再地说是自己找老吴来的,也没能幸免,老吴低着头,任你狂风骤雨我自飘摇不动。

老吴走了,几天都没在过来,看来是被他家大xiǎ一 jiě盯得紧了。少了老吴这么个话唠,余长安反而觉得家里冷清了不少。

这天,余长安难得的钓起了一条十斤大小的大红鲤,足足有三尺长,寻思着这么大的一尾红鲤自己也吃不完,余长安便去叫了徐青桥和老吴来家里一起吃。老吴这几日仿佛是度日如年,见余长安来找他们去家里吃饭,别提有多高兴,徐青桥原本有些拒意,实在是耐不过一旁老仆人怂恿,便点头答应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原本还有些矜持的徐青桥最后反倒是比老吴和余长安吃的还多,这着实让这对年龄相差近半百的男人惊讶不已。

徐青桥有些难为情的红了脸说道:

“我早上没吃东西,这才多吃了点。”

老吴挠挠头略有所思的说道:

“我记得大xiǎ一 jiě早上有喝过两碗粥啊,碗还是老吴收拾的。”

随后,老吴桌子下面的脚被人狠狠地踩了三下,老吴吃痛立刻低头不语。

余长安笑而不语,怪不得徐青桥总是喊笨老吴,这老吴还真挺笨的,丝毫不会一些最基本的察言观色,更别提为主人排忧解难和主人心有灵犀了。但就是这么个老吴,谁都不会去讨厌,而且谁都乐意和他闲聊一些有的没的,别看徐青桥总是和老吴发脾气,但是这位大xiǎ一 jiě从没有打心眼里讨厌这个驼背老仆,这一点稍微留心些都会看得出来,或许这就是这个年过花甲已近古稀的驼背老人的处世之道吧。

进入七月以来,李老头便在余长安原有的练剑科目上加了一项,让他每天早上在山顶呼吸吐纳之后边去后山砍柴,砍的是柴,实际上练得是剑。

砍柴是易事,提剑砍柴自然也是易事,不过,李老头让余长安砍碗口粗细的枯木枝干便不是那么的容易。

余长安原本意料之中的一刀两断并没有发生,而是剑刃仅仅入木三分便卡在里面动弹不得,一节碗口粗细的枯木余长安要三剑才能彻底砍断,而自己的手掌也被震裂的渗血。

李老头见余长安有些落寞神情,他嘲讽道:

“余小子,是不是感觉自己练了快四个月得剑,结果连他娘的枯枝都砍不断,很没用啊。”

余长安长叹口气,点点头说道:

“虽然也知道现在不过是刚刚摸到剑道的门槛,还远未达到登堂入室的地步,但是连这么一段枯枝都砍不断,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李老头难得的不在嘲讽,他认真的说道:

“榆木本就质硬,尤其枯榆木更是坚硬无比,曾经有一种名叫‘木流杵’的攻城弩就是用这种枯榆木做的,你小子在没有灵气内力的情况下能一剑三分,已经出乎老夫的预料。你将灵气通过体内经脉游走至剑锋,你再试试。”

余长安回忆着那夜与王文焕交手时的最后一剑,回想着那一刻的体内灵气走向,他再次挥起一剑,仍旧只有入木三分。

李老头打断道:

“错了,你只纠结于通过剑身把灵气逼出了体外,这样剑身仍旧只是剑身,灵气也只是天地间普通灵气,毫无用处。你且将手中剑试想为体内经脉的一部分,将灵气绕剑身做一个轮回看看。”

余长安照李老头所说,将经脉中的灵气通过剑身做一个轮回,只是灵气刚刚离开体内,便迅速的消散,根本来不及把控。

李老头继续的说道:

“灵气收放必须要迅速,否则时机稍纵即逝,可知那大江水流缓慢处两岸宽阔,弯曲较多,水流湍急,两岸则狭窄,江河奔流如长剑。”

余长安再次尝试了两次,果然在剑身上再次出现了和那夜一模一样的一丝青气。余长安这次看的仔细,他惊讶的问道:

“李老前辈,这就是剑气?”

李老头瞥了一眼,不懈的说道:

“这他娘的算个屁的剑气,不过是一道气丝,你小子离剑气还早着呢。”

余长安听闻心情大好,一丝剑气,不也是剑气么,随后他用带着一丝剑气的长剑砍向枯榆木枝干,一剑入木八分。

自从余长安来后山砍柴开始,每天清晨都会遇到一个背着竹篓小姑娘,小姑娘年纪不大,看样子十二三岁的样子,背后竹篓快赶上她整个人高。

小姑娘手中握着一把小短刀,也不知是她手中的短刀不够锋利,还是小姑娘力气过于柔弱,大多时刻都是在林间拾取落在地上的细小枯枝,看她背后竹篓里面快要装满,估计天还没亮就早早地来后山捡干柴了。

小姑娘穿着破旧,但是干净整洁,衣服上破损地方都被她仔细的缝合了起来,实在破的太大,也补了一块和衣物相近的补丁。每天早上遇到余长安,小姑娘都会笑着和他招手,满脸的童真。

余长安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这种喜欢与男女情爱的喜欢无关,更多的是怜爱,所以每天他都会故意多砍一些枯枝丢到地上,想来小姑娘也能快一些拾满她的大竹篓。

一次早上相逢,女孩高兴地拿出一个馒头送给余长安吃,说是谢谢大哥哥的柴,她爹爹告诉她不能白白的受人恩惠。余长安笑着问那你爹怎么不和你一起来啊,小姑娘只是淡淡的说一声“我爹爹三年前死了。”余长安不在言语。

世间千般复杂,纵然人心如此险恶,可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小姑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陈冰冰,她说这个名字是她娘给取的,很好听。是啊,余长安也觉得很好听,他很想问问孩子的娘亲如今如何,却是不敢问出口。

他笑着看着拾满一竹篓干柴的小冰冰跑着离开,她告诉他,得回去烧火蒸馒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