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侵袭》 正文 第一章 甘世子:我哪里混蛋 四国府修子堂齐聚东吴c西越c南梁c北楚之才俊,其中不乏王公贵族,最明显的当属被少男少女围成圈的万俟云寥。

“万俟君这画当真是超神了!”

“不愧是南梁皇子啊!”

“是啊是啊,这字力透纸背,这画也是磅礴壮观呀!”

众人夸得少年白净的脸上泛满笑意,不过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容彻底崩裂。

“这字写得中规中矩的,这画嘛,”这人啧啧两声,一大口西瓜咬下去,“可惜了。”

“胡说八道什么!”

“哪里可惜了,真是,你谁啊?”

从开学日至今已逾半月,大家却从未见过这少年,顿时炸开了锅。

少年瓜皮往怀里一揣,擦擦自己灰不溜秋的衣服,夸张作了个揖,道,“通都甘青司,见过诸位同学。”

一听通都,大家都倒吸口气,默契四散开。

四国之中,东吴学的是禅修之法,南梁习的是武学之路,西越练的是仙灵之术,只有北楚召的是鬼邪之道。三国中不少人自诩正义之士,视通都如蛇蝎,这久而久之,上至官僚下至百姓无不对北楚敬而远之。这一年一度的四国修学,来的多是名门贵族的孩子,听多大人们教导,自然疏远来自通都的甘青司。

见学堂早已满座,甘青司挑眉,默默跑到最后一排靠着柱子啃桃。

想他和自家弟弟打的死去活来才争先跑到四国,没想到这里竟然无趣到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真是报应啊报应!

一个心情愤慨,嘴里的桃核就激动蹦到一人头上,接着啪嗒掉到他的书案。

我的娘啊,甘青司退了一步,算了算了,阿爹说过要尊礼守法,还是认真道个歉好。

只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丝绢,认真在案上叠了几折,把桃核盖上拿起后转身。

“这位小哥,对不住,这是我掉的。”才发出声音甘青司就住了嘴,这人竟然长得和瓷娃娃一样漂亮,他马上改口道歉,“这位xiǎ一 jiě姐,我对,”

“哈哈哈哈哈!”哄堂大笑。

莫非是把人家叫老了,甘青司懊恼,随即张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便讨好道,“小èi èi,我,”

“我的天哈哈哈哈哈!”不少人已经笑倒在地上了。

这就很窘了,他难道说错了什么?

当对方开口后,甘青司才知道他不是说错了什么,而是做错了。

“西越席若白。”

他是真真看出对方额上青筋凸起,难道他们西越人于礼不能如此叫唤?清咳两声,甘青司抬手一礼,郑重道,“通都甘青司给若白姑娘赔礼了,还望姑娘莫怪罪。”

待他抬起头,席若白面无表情的脸已是狰狞之态,握紧手中丝绢夺步而去,留下满堂的笑声。

“都在喧哗什么!”咳嗽声不断,老者负手走进堂内,他看到站得僵直的甘青司,一清嗓子,“通都来的小世子?”

“是。”

苍老的面上有些灰暗,他又重咳几声道,“我是四国府长老徐安延,你且先暂坐此处,稍迟我再让人安排你的座位。”他指的便是席若白的书案。

甘青司行礼后也没多问,一撩衣袍下坐,忽而被案上宣纸的水印勾去视线,不用多想,他的口水印子就是了,只可惜了宣纸上那一幅海棠。

抱着新发的学子服,甘青司因上课前一事耿耿于怀,对欣赏新环境的兴致全无。在侍者指引下走进寝院,对方唤了好几声这才回过神。

“甘公子,这里便是桃夭居。”

“多谢。”

这厢门刚打开,就见那厢一副吞苍蝇的模样,甘青司退两步,抬头定睛看了眼,没错啊,桃夭居。在他看到对方脸色精彩的转变后,又一次凝神静气睁大眼,一字一顿念出,生怕有一丝纰漏,半点差错,“桃,夭,居。”当即甘青司如风一般掠过,手一出,做出惊世骇俗之举。“带把的,你竟是男子!”

“你给我松手。”阴寒的声音出口,席若白恨不得咬断他的脖子。

“我很抱歉。公子,如果你觉得不妥,有失公允,不如我让你白摸回来?”

“无耻。”

“这叫无耻?”

“下流。”

“这叫下流?”

“你混蛋!”

“我哪里混蛋?”

两个人再次见面的深刻,也没有造就什么极其糟糕的结果,至少席若白只是把屏风扔到他面前,而不是把大刀捅到他身上。

坐着坐着,甘青司就捱不住了,“席大公子,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席若白换了个睡姿。

“席大公子,我唤甘青司。甘心的甘,青衿的青,”接着他调皮的声音沉下来,“阴司的司。”

席若白又换了个睡姿。

“席大公子,你的呢?”

席若白猛地睁眼,这次干脆不换姿势,直接赤脚下床绕过屏风到他面前,“我记得你叫甘青司,甘心的甘,青衿的青,阴司的司。席若白,宴席之席,倘若之若,白头之白,可清楚了?”

甘青司点头。

“有事明日再议,歇息。”

甘青司再点头。

“是。”等等不对啊,他怎么就应下了?转头看去也只是一道屏风,想着想着甘青司就睡下了。

第二日,当甘青司到达学堂时,已是朗读声绕梁。他磨蹭到新摆在席若白身旁的书案,小声道,“怎么不叫我?”

席若白悠悠念着礼法,好似没听到的样子。

立起书,甘青司侧过脸干瞪他。

戒尺啪的一声,众人停下,礼法先生顾伯生道,“甘青司,给我好生念一下十九页的自省。”

所有人一齐转头,被先生点名这可是头一遭,大家回头一看又是憋笑,甘青司手中的书赫然是倒着拿的,不被点名才怪!

席若白侧目,竟带着微微笑意。

顾伯生戒尺一砸,“怎么?不会念?”

不就是倒着念本书吗,他当初还倒着背过呢,“礼记十,律自身则束己,”

一炷香后,他倒是一字不漏的读全了,顾伯生还是一戒尺,“明日早课十篇自省。”

“是,先生。”回答得认真可还是把顾伯生气得不轻。

“若不是徐长老缠绵病榻,我才不接这要命的课!”顾伯生吹胡子瞪眼宣布下课。

甘青司也没顾先生怒火,死乞白赖把桌案一拼,“若白,我刚刚问的你还没答呢。”

席若白把桌子往旁边一撤,“我唤了,你未醒。”

“我怎么不记得?”

“你未醒怎会记得?”

“那就是了,你都没叫醒我怎生让我记得。”

“强词夺理!”席若白两只白耳朵气得发红。

“席若白,你什么时候堕落到和通都的人混到一起了?”几个少年居高临下打量甘青司。

席若白不言,淡淡收回方才的窘态。

“你看,又当起哑巴来了?哟,你听欢这字到底谁取的?真煞风景。”

“听欢。”两个字悠然从甘青司嘴里飘出。“从你们嘴里叫出来,是挺煞风景。”甘青司抬眼。

一瞬间,他们似乎看到甘青司瞳仁里的冷意,虽然通都各种传言让他们害怕,但面子总是不能丢的,“这关你什么事?少来插手!”

微微一笑,甘青司手搭在席若白肩头,“他都和我一起混了,这还不能插手?是吧,听欢。”

不是两个字被席若白硬生生咽下,仍是不着一语。

“我我我懒得和你计较,我们东吴人大度!”

哟呵,都把国端上来了,那他甘青司可不能落下风,更不能丢他阿爹阿娘脸,做个小人便是,“那感情好,我们北楚人眦睚必报,没你们大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来人气得脸都青了,拂袖回到座位。

“听欢,听欢,我们还没说完呢。”

“谁要你插手了。”

弱气把手收回,甘青司把脚伸过去,“那插脚可要得?”

一本书砸在他腿上,“幼稚。”

等他把桌案老老实实拉回原位,面前就蹲着个人,还是昨天他说画可惜的正主,“有事?”

“南梁万俟云寥,唤我照歌也可。”

“嗯。”

“青司兄,请问昨日你所说的可惜到底指的是何?”

“你画的可是卫海不远的九行山?”

“正是。”

“云寥兄画功了得,将九行山神勾勒八分,却无韵二。只活不灵,画便是死的。既然你去过九行,便肯定见过山灵之柔美,曲流之静然。当然,个人心中自是各异,我眼中的九行未必是天下人心中的九行,只是个人觉得可惜罢了。”

这一说倒把万俟云寥说得有些羞愧,他自小接受的教导便是为人必有大气之风,所以无论字还是画他都沾染了故作浩势的习性。这一转想,那幅画确实可惜,“多谢青司兄点拨。”

“点拨不敢。”如果这万俟云寥画的不是九行山,画便绝无二词,他也只是随口说说,要是让他阿爹来,还不得喷他装样子不可。要知道他只会说,会画的只有他阿弟。

午休这档口,大家见万俟云寥都与甘青司熟络起来,也都三三两两聚过去和他闲谈,扯淡嘛,甘青司最顺嘴了。

“我们通都夜晚绝对壮观,家家户户屋里屋外点灯彻夜,城楼上一望,十里红灯照长坊,那叫一个妙啊。”

“那叫找死,通都宵禁,哪来的夜景可看,你又胡扯。”

大家听得正酣,就被这话给打断,面前突地站着个半遮面青年,玄青劲装,腰间配着一柄长剑。

“靳谌,你怎么来了?”一看自家侍卫,甘青司心里抖的筛糠子一般,生怕他把自己逮回去。

“主上怕您不懂克己复礼,特地让我和路路来督促您求学。”

“阿爹说的?”

“是。”

“不知羞,就好像他懂似的?”他这幅性子还不是从他老子那实打实捡来的。

“一码归一码,主上说的。”

“好借口。”

“诸位小主子,我家小主子口无遮拦,若有诸多得罪,还请莫要放在心上。”像是背书似的一字一句念出,一本正经得让人觉得好笑。

“打哪儿学来这文绉绉的?”他们从不兴咬文嚼字那一套,靳谌这表现他十分意外,也出奇惊悚。

“路路沿路讨教来的,说是入乡随俗。”

听着两主仆你来我往,大家当乐子轻松度过午休。

下午体术课安排在四国观海亭,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观赏美景,好不畅快。四国府又名溟中渊,地处四国中心,抱海而座,雾气横生,日出之时金光粼粼,恍若仙岛,海上灵气乃四国最浓郁之地,汲天地之华。由此,四国各大出色门生都被送往此处求学取道,此处之人不论出处,不论来处,一视同仁。

信步而来之人身上只带了把折扇,扫过众人一眼,开口,“在下林寻之,今日我们以术为先,四家便出一人来说说这术。东吴先请吧。”

苏萝衣明眸一动向他款款施礼道,“东吴以禅修为法,又以悟法为术,控天地之灵气。”

“西越。”

席若白行礼,“西越以修仙为道,以仙力为术,御天地之灵气。”

“南梁。”

万俟云寥也是作揖,“南梁以体魄为术,以修身整我,以养性炼气,运天地之灵气。”

甘青司算是看出来了,出来说话之人想必都是几国中的佼佼者,可北楚就他一人,站出来难免有些泄气。

林寻之点了点折扇,他记得北楚来人已是十余年前,当初便有不少人提议逐出其之意,后边北楚就再无人求学,明面上是为了和缓三国关系,可林寻之对甘良的性子一清二楚,那就是懒得处理。无奈道,“北楚。”

甘青司一笑,“北楚以召死者之魂为法,以用死者之躯为术,灭天地之灵气以掌法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甘青司:我想与你好 他这一笑笑得林寻之肝都颤了,甘青司倒是比他老子厉害,当年甘良一句避天地之灵气都已让众人百般不容,如今这刺头来的倒是痛快,他喜欢。

学生们大多听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中午找茬的人忿忿不平道,“为何先生未责半句?”

“你说的是哪句?”

“当然是,是,灭灭,北楚那句!”

林寻之折扇抵在下巴处,“他没说错啊,的确是北楚之术法。”眉毛轻挑,“还是你有何独到见解?”

“我我无。”

“既然无,那你们便好好学着,我等着你们的见解。”林寻之上来就点名道,“甘青司,你演示给大家看看。”说完眼里带着不明所以的笑意,看得甘青司直发怵。

这人十有是故意的,提到术,溟中渊里最吃亏的当属南梁与北楚,说好听些,南梁可运灵气,说到底大多还是实打实肉搏。他们北楚更不吃香,灵气最富足之地,他们召出来的邪灵恐怕都还没站稳,施术者就可以早一步登天极乐了。甘青司死活想不明白哪里得罪林寻之,却还是走上前。

他看向不远处的靳谌,然而对方却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先生,我今年十四。”

“嗯,比你父亲当年还小一岁,有骨气。”林寻之赞许道。

甘青司认栽,合眼定神,双目睁开瞬间,血红纹路从左眼角延伸,全身带着森冷的煞气,“应夙冶之召,侯啸风,现。”

阴冷的风在甘青司身前缠绕,未消一会,黑袍男子已经站立在他身前,而甘青司没做停留咬破拇指,迅速在他下唇划过,血迹消融时,大家更能清楚感受到来自侯征的压迫感。

侯征在召唤之时被灵气冲得有些不清醒,而当他反应过来,就被几十双眼睛盯得发慌,他突然觉得不清醒真好。“世子。”

“你在大家面前转两圈,先生说了要演示。”甘青司郑重其事道。

侯征生前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大将,干的从来是抛头颅洒热血的活,哪在人前做过这等事,犹豫看向甘青司,“世子,转两圈恐怕不太好吧?”

“这样吗?也是,那行,转一圈你看成不?”甘青司这话一出,在座除了茫然的侯征和正经的甘青司皆不同程度抖肩捧腹。

“等等,侯征?侯啸风?!那不是南梁上一代的踏风将军吗?”

“真的吗?真的吗?”

“啊啊啊!天呐!踏风将军!”

“踏风将军!破云将军呢?!”

侯征愣愣看向甘青司,从前听到他名字的人无不丧胆,如今这幅景象他着实受不住,但还是老实巴交回答,“在世子这。”

“甘兄!”

“让我们看看破云将军吧!甘兄!”

“青司兄!”

林寻之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么个画面,可他一人声音终究盖不过一群的,索性看甘青司如何收场。

甘青司这边也利索,一个后仰,直直倒地,麻溜闭上眼,在装晕之前也不忘狠狠踹上侯征一蹄子。侯征配合消失,那头一个比甘青司矮小许多的少年哭丧着脸跑过来,“世子!我的世子啊!你怎么就昏迷不醒了,你让小的怎么办啊!路北不活了!”哭腔哑得甚好,趴在甘青司胸前也不忘往脸上抹口水。

现场一片哀叹声。

看不到破云将军了。

连踏风将军都看不见了,还想什么破云!

我连手都没握到啊!

脸都没看清呢!等等?!

确定踏风长那样?

不能啊!皮肤发紫?瞳仁那么大?脸上那么多血纹?

怎么不能?都作古的人了!

想看,怎么办?叫醒甘青司?

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

突然席若白朝前走去,上前对哭天抢地的路北说道,“我带路回桃夭居。”

“阿谌,快来抱人,我抱不动,呜哇!”

靳谌无奈,一人扛肩一个抱在臂上。跟在席若白身后,刚跨步进桃夭居,靠在靳谌肩头大哭特哭的人就蹦下来没了声音。

“你还要装多久?”席若白冷不丁开口。

甘青司也离了他多肩膀,规整好自己衣服后,捧起席若白双手,“谢谢你啊,听欢!”他实在是感动,比起卖力演出的路北,还是人席若白聪明啊。

而后,甘青司就见从未闪现如此晶亮眼神的席若白对他道,“我想看看侯啸风将军。”

甘青司转身埋头在靳谌胸前,“靳谌,快打晕我!”虽然这么说,却也还是老老实实把侯征召出来了。

他第一次听见席若白说那么多话,第一次看见席若白那么丰富的神情,也是第一次知道席若白那厮会这样笑,值了值了。在昏倒前,他傻笑的想着。

“没事儿,席公子你放心,我们世子身体强悍着呢,再召他个百八十回都不在话下。”

你就得劲儿吹,吹破了牛皮我腆着脸也认给你看!

“小主子,您醒了。”

席若白刷地跑到他床前,脸上挂满担心之色,“你怎么样?”

痛苦皱起眉,两个招子神采全无,虚弱的用嘴型说了个没事。这下子席若白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席公子,可否带我去趟膳堂?我去拿醋布给他回神。”路北心里愧疚啊,他实在看不下去自家世子这演法,让他演示术法他不成,让他演示耍无赖他一等一厉害。

“路北,还是我去吧,你留在这里照顾他。”说完,席若白就撤身而去。

“世子!你过分!”

“路北!你差我哪儿了!”

“幼稚。”靳谌哼口气。

“你明知道席公子担心还在他面前装柔弱,怎么不过分了!”

他其实并不打算这样做,只是看到席若白着急的样子,他心里舒坦啊。“他才不担心我!我——,”

门口的人冲进房,一道仙术把甘青司牢靠绑在床上,“甘青司!”

路北连同靳谌联合怔住。

“听欢。”

“不准叫我的名字!”

“席儿。”

“你!姓也不许叫!也不许这般叫我!”

“路北靳谌你们先出去。”

两人离开后,席若白见这人又嬉皮笑脸,手指一转,那仙索则加紧一分。甘青司也不挣脱,腿蹬着蹬着就坐起来,“听欢,你为何生气于我?”

“我为何不生气?”

甘青司又来劲,“那好,我这样问,”双眼发光盯着他,“你是为我骗你生气?还是为我说的混账话生气?”

“你也知道你混账?”

“听欢,你担心我。”说完这句话,趁席若白愣神的空档,甘青司一把将他撂在床上,两手十指相覆,就像他召术需结印c言灵或画符,他们仙术也同样要媒介,席若白手动不了,恶狠狠一瞪,接着舌头轻卷。

哨声一来,仙索又开始绕上他身体,甘青司想也不想就俯身堵住他的嘴,当然,用他的嘴堵的。

“啪——,”

甘青司的年少,被一个巴掌拍响亮了。

“你说十四岁,一个亲亲怎么了?”

路北腹诽,十四岁你就这么问,也是很了得。看他肿得老高的脸,路北心里气啊,他家世子真是不要脸,令人发指!

“这话从您嘴里出来,真恶心。”靳谌坦白的说,对路北竖大拇指的行为满意的点头。

“从小阿爹阿娘也这么亲我和阿愿的!”

路北上去抱住他,“阿谌,世子他才不过舞勺之年,还是个孩子,不能这么说他。”

“是啊,路哥哥,靳哥哥,你们要保护我。”

“别耍嘴皮子,小主子,我和路路要去接愿主子,你一个人没事吗?”

“没事没事,你们赶紧去接他,那孩子认生,肯定一路怕死了。”说完甘青司又往屋里瞅一眼。

两人也不啰嗦,直接离了桃夭居。

甘青司一口血喷出来,头昏眼花的靠在门上。席若白听到动静急忙赶出门,见到这景象二话没说就把人拖房里,刚搭上甘青司胸口就被他冰凉的手截住。

“你修的是仙,这灵力渡到我身上,我的死相就很值得考量了。”

“我去找先生。”

“别去,我好不容易撑到现在,就是不想人知道。”他怕靳谌和路北不放心,装晕也只是为恢复元气。

“好。”席若白就在他身边坐着,把手伸进胸口掏手绢,又忽然退出来,用手将他嘴边的血细细地擦干净。

待到夜深,席若白就着这姿势睡着了,甘青司把将他放到床铺一系列动作结束,他也未曾醒过来。

第二日早课,甘青司收到整个学堂的注目礼,他十分不自在坐下,朝席若白那边挪了挪屁股,“听欢,我,”

席若白偏头,“为何非叫我的字?”

“不是说你们西越人称字就是交好吗?听欢,我想与你好。你也可唤我夙冶!”

席若白神色不明身子一转,闷声道,“先生来了,听课。”

课还没听成,就见一人突地走进学堂,“通都甘愿。”

所有人大愣,瞅瞅甘青司又瞅瞅甘愿,“双生子?!”

甘愿没多停留,几步快走到甘青司身边坐下,“阿哥。”

“乖。阿爹阿娘让我照看你,要听阿哥话,知不知道?”

“知道。”

这段小插曲而后就被众人抛到脑后。

甘青司坐了一会儿难得正经的看向自己幺弟,“阿愿。”

“嗯?”

“礼记自省十篇,现在抄。”

“是,阿哥。”

席若白差点没被他气死,又瞪他一眼才算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席若白:你来我便等你 顾伯生再次坐上讲堂时,见甘愿姿势端正,颇为满意的点头,半晌,他便觉得不对,当然不对,仔细看,一人趴在案上睡得昏天黑地,好不畅快。戒尺一打,“你!给我起来!”

甘青司被席若白推搡半天,打个哈欠,“有事?”

“我问你,习武之人有哪些阶位?”

“内功高低两段,又分上中下三层,每一层又有天地玄黄四位,共二十四阶。”

“禅法之者又何如?”

“天地玄黄五法,其下又分五段,共二十五阶。”

“仙术之人何如?”

“高中低两阶,每阶分地c气c重c若c易c休c天c死c生九门,共二十七阶。”

“修鬼道者何如?”

“召鬼五行,召灵五行,五行之下分厉c凶c恶三鬼,邪c怪两灵,共二十五阶。”

“修术之道以何为忌?”

“武者忌急,否,则攻心而亡;道者忌贪,否,则经脉皆废;仙者忌堕,否,则永无轮回;鬼者忌多,否,则万鬼噬灵。”

“好好好,一字不落。”顾伯生手中戒尺在手上拍得心惊。“我倒是想听听看,甘世子修到哪一境界?”

“学生不才,只悟得水行火行。”

只悟得水行火行?踏风破云将军用只?

众人恨不得把砚台丢他脑袋上。

水行火行乃是鬼道之基,这甘青司竟没半分天赋,想是这样想,话当然不能这么说,“哼,也不错了,你这倒背如流的本事要是用到修术上,想必也是天才。多问一句,你召的是哪两灵?”

“先生,不是灵。”

难道是不入流的魂?连灵都排不上,顾伯生直摇头叹气。

“厉鬼侯啸风c云不南。”

顾伯生戒尺掉地上,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你年岁几何?可是舞象之年?”

“年十四,正值舞勺。”

十四岁召厉两鬼,这甘青司竟是把他先辈都比了下去,别人或许不通这其中道理,可顾伯生确是深谙鬼道之险恶。虽是五行,常人能唤出有金行两灵已属难能之才。可这甘青司小小年纪就能召唤出二鬼,这简直百年难遇啊。顾伯生强行压下心中震撼,道,“不错不错,你继续睡,不是!继续学!上课禁眠。”

“是,先生。”

“阿哥又召出了踏风和破云?”

“嗯。”

“不愧是阿哥。”

“惭愧惭愧。”甘青司没再睡觉,强打着精神听课。他左看右看,自家弟弟和席若白听得那叫一个认真,他只得睁着眼神游。

下课后,一众人又坐在学堂院子看着打架的两兄弟,听礼法哪有这有趣!修术哪有这精彩!大家只差没拍手叫绝了。

席若白叹气往外走,也不怕两人误伤自己,甘愿掌风一来直劈席若白脑门,甘青司反身手肘相撞,“听欢,去膳堂了?”

甘愿侧腿往席若白后背而去,甘青司双手按下,借力弹到他身前,“听欢,要不一起?”

甘青司右手握住略过席若白耳侧的拳头,“阿愿,吃饭了。”

甘愿收手露出虎牙,“好!”

大家只得一哄而散,没乐子谁愿待在这鬼地方。

“膳堂每日都是清粥白菜,莫不成让我们当和尚?”苏萝衣舀勺白粥,又倒回碗里。

“不让我们每日白面馒头已是不错了,萝儿勿要挑食。”苏子矜细细喝粥。

膳堂饭菜早晨豆浆油条,中午清粥白菜青椒肉丝,晚上又是清一色素菜,每人定量每日反复,少年少女们皆是痛苦不堪。

甘青司旁边挨着甘愿和万俟云寥,对面坐着席若白,饶是不爱计较的他,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皱眉。

喝了一口粥,甘青司把盘子里肉丝挑了一半给甘愿,又把白菜豆干捡过去。席若白盯着他,刚捡完菜甘青司又给甘愿舀饭,也是从他自个儿碗里掏。

“阿愿,不要光吃肉,还得吃菜。”

“嗯,阿哥。”

“要是饿就给阿哥说,你在长身体,耽误不得。”

“好。”

碗和碗一碰发出清脆响声,甘青司木讷看着面前席若白的粥,“帮我喝完,免得被念叨,你要是嫌我就去领罚。”

甘青司乐呵,一把拿起喝了个底朝天。

“照歌!下午我们去捉鱼怎样?”甘青司生怕人不知道牙白,嘴都快到咧耳朵边。

“成啊!”万俟云寥兴奋放下碗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也去!子矜我们去吧!”

“思蔺,不合规矩。”苏子矜可谓是第二个席若白,两人都是正牌乖学生,这等不合规矩之事当然得拒绝。

这个任务就落到甘青司身上了,带走好学生可不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大家都是为了道义,一群不良少年就这样把几人连哄带骗带去海边。

“我先说,你们只管接鱼,不准下水。”这要是他们太菜,也省得他下去救。这话要是让感动的众人听到,非得把他扔海里喂鱼不可。

半刻过去,海面上没人,一刻过去,海面上还是没人。所有人焦虑的在岸边踱步,只有甘愿还在啃甘青司给他的桃子。席若白时不时瞟眼,手上的书从甘青司下水就再也没翻过。

“哥儿几个!接好啦!掉一只就炖了你们!”像变戏法一样,兜在衣服里的鱼被他一条条往上扔。

大家轰抢着鱼,心里哪还有半点担心。看苏子矜手足无措念叨,甘青司一条鱼砸过去,他急忙去接,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海水打湿衣袍,茫然抱着鱼的苏子矜惹得众人哄笑,就连席若白也乐开了。

你说甘青司怎么不扔席若白呢?

因为到时候恐怕就不是烤鱼,是烤人了。

甘青司一路拧衣服,又使唤甘愿去烧柴。他坐在地上看大家忙活,不忘吹口哨逗逗看鱼的姑娘。

“不去换衣服?”席若白问。

甘青司把上衣铺在地上,道,“太阳一晒,都不用洗了。”

“那离我远点。”

听这话,甘青司连忙挪臀,他这几天算是见识了席若白的洁癖,但凡有一点油污沾到衣服,立马换。衣服不能碰,床铺也不能,身上带着无数条丝绢,有一回不过是拿了他的书,人家不带停顿在自己碰过的地方擦上好几十遍后扔了,他还认真数了数,最夸张的整整六十四次。由此,他来溟中渊唯一培养的好习惯就是每日沐浴,席若白让他养的。

大家最后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躺在沙滩上休憩。

“你看星星一闪一闪的!”思蔺开怀大笑。

“你有本事别睁眼,它就不闪你了。”甘青司捧腹。

“别那么讨厌,拆穿做什么。”苏子矜一推他。

甘青司也不甘示弱,推了回去,道,“第一天认识我啊。”刚扭头那笑就绷不住了,他手正搭在席若白的手上,吓得他立马收回来,见对方半天没动,问道,“席大公子,不擦手?”

“没带丝绢。”

“嗯,你一个人塞那么多在身上确实不方便,下次我帮你塞几张在身上吧。”

后边席若白回了什么他也没大听清,一群人就流着鼻涕滚回住处梦周公去了。

第二日学堂景象十分壮烈,全体跪在地上手抄道德经。吃过鱼的姑且就认了,没吃过的无不视甘青司为祸害,鄙视之,唾弃之,倒是也给条鱼吃吃啊!

甘愿从来学第一天就和甘青司一起睡,因为这孩子怕生,他不和一般人交流,只和席若白说话,因为席若白不是一般人。至于他们交谈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甘青司只知道他家甘愿竟然换座位,跑去和席若白听课。只知道后来甘愿一半的饭都是席若白给的。再后来的后来,甘青司手搓枕头看对面两人在微微烛火下看书写字,你说气不气?

路北笑得肚子痛,一边点头答道,气气气。

日子过得飞快,小半年间,众人又笑又闹就这么过去了。甘青司自从让侯啸风一现后,就再也没召过鬼,大家虽然好奇,但也不能去勉强人家。

见身边甘愿睡得香甜,甘青司窜到对面,“听欢,听欢。”

席若白在被子里挪动好一会儿,转醒间就见甘青司堆满笑的在他床前蹲着。这半年除了头回没叫醒甘青司,余下时日都是他叫醒席若白。

“刚过寅时,你恁早起身作甚?”

“不是说溟中渊的日出最美吗?你陪我看一回。”

两人坐在屋顶上时海风正盛,甘青司抱紧席若白,嘴里念叨他冷,席若白也没推开他,任他粘着自己。

洁癖呢?

见光死了。

“听欢,今日便闭堂了。”

“嗯。”

“听欢,以后我来西越找你玩儿可好?”

席若白不作声。

“听欢,是好风景。”

眼前旭阳一点点探出头,火烧似的云半真半假,袅袅云气早已散尽,平日里看惯的湛蓝海水像是被披上了鎏金水裳。

他说,夙冶,你来我便等你。

这是他第一次听少年唤他的字,他笑说好。

他记得少年说唤字便是交好,如此,便是交好了吧。可是他等了十年,却再未见过那个唤他听欢的少年。

背着双剑之人深深将城墙上‘通都’二字刻入眼中,此时正至午夜,负剑者周围都是缓缓行走的人。说是人却并无呼吸,无论男女老少,他们双眼皆是瞳孔放大,行动僵硬,皮肤上暗紫血纹在无神的面容下更是诡谲。

空中飞来一人,引得周遭行尸高亢尖叫,齐齐朝他走来。

“退下,回城。”负剑人开口,行尸竟惊惧退开,如潮水涌入城中。

“主子。”

原本深沉的人突然眼角一弯,“靳谌,我就是去外游历一番。”

“主子何不带上我?”

“不带不带,我一个人游山玩水要的是痛快,带上你那是找罪受。”他可不想整天被人念叨。

靳谌再走近时,发现眼前人已和他一般高了,问,“主子是要去找那个叛徒?”

“靳谌!”甘青司厉声道。

“主子,他不会回来了!他回来的结局也是扔进万鬼窟!”靳谌平日的冷静矜持全无,满眼血丝的眼里浸着怨。

“不回来也好,活着就行。”甘青司一叹,“别跟了,靳谌,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那个爱极白服的主子,改穿起暗服,背影恍若当年跑去四国府的少年身姿,如今却挺拔得让人安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甘青司:你这是讨债来了 没日没夜赶路,下场就是趴在地上让麻木的身体慢慢恢复元气。等身子利索,甘青司便把树林中飞禽走兽弄得满山窜。追着追着甘青司就累了,“应夙冶之召,蜀卿,现。”

一个男子恭敬躬身,“世子,这次是捉鸡还是捉鱼?”

“你看着办吧,我不挑。”话完,甘青司就开始捡树枝,等自家召鬼把宰好的东西送上。

火光燃起,蜀卿就退到甘青司身后,“蜀卿,你得挑战自己,怕火可不好,快来这边坐。”他贼兮兮地拍拍空地。

“世子,木行之鬼畏火,蜀卿做不到。”

甘青司见他一脸惧色,拿起火把转身,“别怕别怕,试试就知道了,鬼还怕这个?来来来来。”话到这里他就闭嘴了,身后蜀卿早已消失,面前的五男四女像是盯着怪物般注视他。

“君弈哥,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女子有些嫌恶的打量甘青司。

“宁儿,休得无礼。”另一女子又道,“公子,请见谅。”

甘青司摆摆手,又转过去继续烤肉,其中一男子开口道,“敢问兄台介意同坐吗?”

你们怎么好意思,你们怎么不自觉点,你问了我能说介意吗,能吗,“随意随意。”

“这山又不是他家的,君弈哥和他说什么?”

“丁宁注意分寸。”苏君弈又是一番赔礼道歉,听得甘青司耳朵都要起茧了。

见几人青衣长剑,领口青莲白纹绣得雅致,身上灵气非东吴不可,道家人就是道家人,走到哪儿训话都得从礼法规约说起,这让甘青司痛苦不已。终于等到最后一句是人哉,这磨人的念经才收尾。

没一会儿,众人视线又移到甘青司这边,他这才开口,“诸位,吃了吗?”

几人齐咽口水,摇头,甘青司走到树后,把叉好的鱼肉分给几人,然后一个人啃起鸡腿。这画面就很美妙了,人是用手一点一点用手撕鱼吃,他甘青司是大口大口张嘴放死咬,连嚼都不舍得多几下。

“在下苏君弈,敢问兄台贵姓?”

“司。”

“司兄弟在这莫邪山可遇到什么邪祟,譬如鬼灵之类的?”

遇到了,你们刚刚吃的鱼还是鬼抓的呢,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甘青司摇头摆手道,“没没没。”

“君弈哥,这人要是遇上了还能在这?怕是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苏丁宁就是故意找他茬子,却不看这人反驳,他越不回嘴,她就越得意。

“那司兄弟还是跟着我们吧,这莫邪山是北楚离关与东吴玉岭交界处,玉岭百姓到惊雀向我们求助,说是这莫邪山近日有精怪作祟,兄弟还是不要落单的好。”

苏君弈这人一开口就让人想起当年和他一起下海捕鱼的苏子矜,也是一副文弱正经样,特别好逗,随即笑道,“多谢兄台照拂。”

“喂,你身后那皮囊装的是什么玩意儿?”苏丁宁托着下巴,无聊到打探起甘青司来。他背上绑着三尺长十寸宽的皮夹,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是个什么。

“行囊。”甘青司回答。

苏丁宁吐舌,懒得理他。

“请问司公子是玉岭人吗?”女子笑问。

“不是。”话说到这,也没打算透露自己出处。

女子盈然点头也不再问。

甘青司突然细嚼慢咽起来,虽然察觉到周遭异样,却也不好明目张胆查看,只能装傻充愣的继续啃鸡翅膀,啃着啃着动静就越大,没一会儿,凌乱脚步声纷至,苏君弈一行人个个提剑戒备。他刚想起身去洗个手,却不动了。

“前方何人?”苏君弈紧盯前方。

“问者不报,不是失了礼数?”几个起落,白衣人来到众人跟前。“原来是东吴苏幕里,西越梦岭席真见过诸位同仁。”

“苏幕里苏君弈见过各位,敢问何事使得诸位行色匆匆?”

“我们在前方十里遇到尸阵。”

“尸阵?不是行尸吗?”若是尸阵就十分麻烦了,行尸尚且好对付毕竟行动单调,而尸阵则是受人所控,遇人便袭击,阵法一立,行尸戾气就会暴增,凶险异常。

“我们查探过,的确是尸阵。苏兄,他们往此处过来了,我记得前方是玉岭的小镇,怕祸及百姓,便想在这边布阵。虽派人增援,如今人还未到,我们便不与尸阵纠缠了。”

苏君弈和身后女子对视,“丁宁,你带司兄弟走,我们去前方破阵。”

此时苏丁宁顽皮样全无,答道,“你们当心,这个小子就交给我吧。”

梦岭见多了苏幕里弟子也多几分底气,个个提剑就冲。

苏丁宁见甘青司半天没动作以为他怕得腿软了,“喂,你放心,有我在,邪祟伤不了你的,走吧。”

甘青司还是不动。

不动的还有几步之外的白衣男子。这时苏丁宁才注意,这一见倒好,这般俊俏的男子,她是第一次得见。白衣仙气,俊逸非凡,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害她眼珠子都舍不得转。

他浅色的唇动了动,“这位仁兄可是北楚人?”

“有事?”

看出对方回避之意,他当下也觉不便,毕竟三国之中哪家不仇视北楚,这般倒是他失礼在先了,只是停留玉岭半月,却从未碰见北楚之人,不由得丧气,当下失落道,“无,叨扰了。”

“啊!”一段剑光劈过,苏丁宁拽着甘青司往旁边躲。

另一边男子也倒退几步,长剑直入土中,掀起剑气漫天。

围绕过来的行尸屈指可数,可甘青司一眼便认出这不是普通行尸,而是被人炼化的恶尸,苏丁宁道行明显太浅,几个术法下来,对恶尸没半点作用。

甘青司在苏丁宁斩尸时,背过身,“退下。”被人控制的恶尸姑且还听他命令,只盼不要出现凶尸和厉尸才好。

嚎叫声尖锐一过,几具恶尸竟然转身而去,苏丁宁身上多处挂彩,受鬼气太重仰头晕死过去,甘青司上前检查,将她身上的尸气驱除,这才有机会正眼看身后之人。

“是准备一剑刺过来?还是用仙索绑回去拷问?席大公子?”

白影一过,甘青司就被人抱得牢靠十分,堪比当年仙索上身,可偏偏这次上身的是个人。你说绳子倒是好解,可人就难办了,所以甘青司一不做二不休抱回去,也搂得死紧。

“听欢,我已几日未沐浴了。”席若白很爱干净,在甘青司眼里那已经严重到以病而论了,他虽然不想放开,但还是要好生提醒道,“刚刚我烤鸡吃,手也未洗。”

身子僵住,席若白慢吞吞开口,一下咬住他脖子,完成当年的念想,“你就想说这个?”

“听欢,许久未见,你还是这般爱计较我。”

“你可还记得当年说过什么?”席若白这声音有些抖得不像话,十分怨又十分怕。

记得,他怎会不记得,“你这是讨债来了?”

“夙冶,北楚封城,我进不去。”

甘青司哑口无言,心尖泛酸,席若白去找他纯粹是去送死,北楚各大结界没困死他,那成千上万的行尸,漫天的鬼气都会要了他的命。

“听欢,我先去洗个手。”抽身来到河边,甘青司把自己骂了个遍,他心里后怕。若是席若白进了通都,若是他今日没遇着他,若他当年没有开口说去找他,世上又哪里来个席若白在等他呢。

刚回原处,就只见苏丁宁躺在地上,他听远方嚎叫声,立刻提起苏丁宁就跑。这尸阵绝不寻常,若是普通山野哪来这么多荒尸。虽是交界,通都行尸都被困在结界之内,绝无外出的可能,如今在玉岭出现,就定有刻意为之的控尸人,无论何种目的,这都是在给北楚招黑。

“应夙冶之召,蜀卿,侯征,云锦,现。”身后立马出现奔跑的三人。“去寻开阵之人,灭尸。”

“是。”

眼看尸阵凶猛,甘青司怕席若白劳累,便飞身上树,哨子吹得响亮,指令也十分清楚。他咬破手指把血往下滴,大群行尸蜂拥而至,几个起跳就落到另一片树林,大喊大叫,“救命啊救命啊!”他手提着苏丁宁乱窜。眼看着一行人接近,一个横飞,两个人就摔出去,一个被苏君弈接住,一个被席若白。

梦岭几名弟子活像被行尸咬了一样惊恐,就连席家首席大弟子都端不住平日里的风度。

席真问道,“若白,你为何?”

席若白神色如常,道,“助人不是理所应当之事吗?”

这话是没错啊,可是七公子你从不喜欢与人接触,眼下这是助人啊,可我们以为你要shā rén啊!

我我我!没看错!那个脏乱之人竟然把手搭在七公子肩膀上!

七,七公子被邪祟上身了?

“听欢,你怎么走了不和我说一声?”

听欢是谁?四国还有别的听欢?

反正肯定不是席听欢!

这位大哥你叫的是哪位!!!

“我怕师兄他们人手不够,就赶过去了。”

七公子,你摸着良心说你是不是怕我们死光了才过去的!

您老可是我们都快死绝了才出现的!

“下次和我说了再走,我就洗个手,回来就没你影儿了。”

你洗手有我们命重要?

还和你说了再走?

我们不活了吗?

“好。”

好?

那个冷漠绝尘的七公子老实说了好?

娘的,哪家邪祟!收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席若白:意为喜乐安平 席真也是看呆了。他剑已出鞘,因为他也觉异常不对劲,“师弟。”

“师兄,我未被附身,把剑收起来吧。”席若白淡淡道。

“嗯。”

“附身?哈哈哈,以听欢的身手,怎么可能。”甘青司才说完,就听见旁边人嘟囔。

“当然可能,诅文都未除呢!我师兄为了——,”

“纪漓,休得多舌。”席真训斥。

纪漓咽下除鬼斩祟几字。

这边甘青司脸都黑了,“诸位要去哪儿?”

“还有两个尸阵未破,我们还得去清理。”

甘青司左眉一动,嘴角勾起,“哪里还有尸阵?”

这句话听着是反问,语气却是带着十足肯定。

这里剩下的除了他的召鬼什么都不剩,被他以血标记的行尸早被蜀卿他们收拾干净。

猛地一阵风刮过,竟然没有人再感受到一丝鬼气,加上甘青司的话,阴森之意袭来,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不如先回镇上休息吧,今日,似乎不会再来了。”苏君弈也仔细探查过,并没有发现异常,看大家倦容满面就顺口提议。

一路下来,大家都是毫无交流,众人时不时偷看走在人群后面的两人。

到了客栈,甘青司直接跟着席若白回房,几个小辈还在外边叽叽喳喳,席真看到低声训斥一番又进房哀叹。

乡镇住处不过薄薄土墙,不小心一个大喘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席真手里的茶还没喝,杯子先抖了抖,难以置信的站在原地。

“夙冶,你还未沐浴!”

“少给我找借口!刚刚还不是抱了!你怎么没拿来说事!”

“你别!我的衣服,啊!夙冶,你!”

“别动,你这细皮嫩肉不经事,弄疼你我可不管。”

“夙冶啊!”

“嘭——,”

“啪——,”

“哐——,”

桌子倒的倒,椅子踢的踢,杯子摔的摔,这动静当真热闹,也让那头两人反应过来,甘青司随手一个结界把两人罩住。

这突然无声让众人更加想入非非,张了结界算怎么回事啊!

没听过此时无声胜有声嘛!

结界里,席若白被甘青司扒得只剩一条亵裤,当年瓷娃娃的印象如今只停留在白皙的肌肤,席若白耳朵通红,紧张的握紧床单,甘青司的手在他肋骨游走,惊得他一身小疙瘩。

指尖血开始往外冒,席若白呆愣之际,他的手已经在他胸膛画下符文。不一会儿,席若白的右腹像火烧似的疼,细密汗珠渗出,紫黑印记彻底显现在他的肌肤上。

这是自祭,是在寄主自愿的情况下,邪灵进入他的身体,席若白他竟然自祭!甘青司气闷的同时,将手印在了上边,结界里蜀卿的轮廓出现,甘青司手扬,大喝一声,“离!”黑影被抽取出来丢到他身上,蜀卿食下后再次消失。

生怕席若白不舒坦,甘青司立即拿了帕子给他擦干净血迹,接着给他披上衣服。

压下满腔怒火,甘青司在他对面落座,“席大公子,修仙之道以何为忌?”

“仙者忌堕,否,则永无轮回。”席若白与他视线相对。

“你可知道,对你而言,无论是自祭还是灵祭都是堕道!灵祭除灵尚可不损耗你修为,自祭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若是凶灵附身,你可能连自身意识都保不住,直接堕道。刚才的恶灵若是再晚几年,你这身灵力就全废了。”甘青司见他煞白着脸,又想起他去过通都的事。“你不打算老实说?”

“处理梦岭门中之事时,因为棘手,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很好,席若白把他这本事学了十成十,“席大公子可记得礼记守则第十五条?”

“守真,无诳语。不以真为本,便是——,”

“听欢,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席若白无计可施,只得道,“进不了通都,我便自祭为代价,让它带我进去。”

“它会老老实实带你进去?”

“十年前听闻北楚大乱,全城封锁,我怕你出了什么事。”那时他顾不上戒律清规,只为探得甘青司的半点消息以求心安。席若白想着,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在他面前了。

“你带着诅文十年?”他们修仙之体哪能承受那般痛苦。

“嗯,当年师傅与几位长老只能镇压,无法驱除。”

“你们名门正派一向不屑鬼道之术,不懂自然无法。”甘青司叹气,“好生休息,明日再说吧。”

“有事要出去?”

“我的召鬼带回消息,这客栈都是你们修道之人,我怕鬼气被发现,打算出去一问究竟。”

“我陪你。”

“好。”

阴暗的树林时不时传来枝桠相撞之声,乌鸦声没一会儿就消停下去。两人四周站立三个召鬼。

“世子,控尸者逃了。”云锦有些懊恼。

蜀卿踌躇一会,终是没有开口说话。

“是吗?”

听甘青司语气中略带庆幸,席若白不由得看过去。

见三鬼身上也是残破,甘青司留下一句辛苦了,便让他们离去。

席若白问,“你知道是谁了?”

“嗯,路北。”

席若白是知道的,他们是被靳谌照看长大。这些尸阵摆明是针对东吴百姓,更是挑起众怒之举,路北这么做,无非是将北楚推到风口浪尖。“他为何这样做?”

甘青司笑道,“此行目的就在此。”

“你可有线索?”

甘青司道,“路北最早现于东吴长州,我打算去看看。对了,在北楚我有耳闻百家几年间忙于破尸阵,似乎还有些通鬼道者相助于你们。”甘青司偏头看他。

“说来也惭愧,百家中开始招收通鬼道的门生。”席若白也是觉得讽刺,百家行为确实不齿。

他点头道,“起初,我以为是正派故意以此为幌子想除尽北楚子民,而后才发现,尸阵太过复杂,我猜名门大家此举多半是为了驱祟。”

“尸阵非北楚人不破吗?”

“倒没有那么夸张,要不这么多年你们怎么活。普通人布的尸阵威力不大,你轻轻松松就能破,可昨日这么频繁出现,连你们这么多人都无法解决,那就很值得研究了。”

“有人在背后捣鬼。”

“嗯,你们从前遇到的可好对付?”

席若白点头,“今年尸阵比往年棘手许多。”

“尸阵说到底还是百家自己惹出来的。”

“何解?”

甘青司叹气,“修鬼术之人是北楚人也好解释,若是百家人就比较麻烦了。修鬼术的人一点旁系法术都不能沾,所以百家若是想培养,那就是从小养成。鬼气怎么来呢,三国可不像通都哪里都有行尸,自然也是养。有心之人再引出来,那就很容易了。”

席若白道,“的确,那么布阵之人还可能是百家门人。”

“好想法。”甘青司拍掌,“眼下各门派还是得加紧找到布阵人,这些人绝不过百,但是一人至少也能控制十只,厉害的更能把行尸提炼到厉尸的程度。若不及时阻止,他们就会精修于此。接下去尸者只增不减,那就更难处理了。”

“所以你来是查布阵之人的?”

甘青司故作阴狠的样子,慢吞吞道,“我是来放鬼的,其实我就是布阵之人。”

席若白一言不发,抬手,长剑出鞘。

数十人落在他们面前,为首人道,“与恶人为伍,必定不得善终,席七师兄为何要插手?”

“我都已与他为伍,不插手难道插脚不成?”

乍然一听,甘青司觉得这话特别亲切,但他实在想象不出席若白会说出这话,眼下这状况,虽来不及回忆回忆当初,他多半还是想笑的。

“素闻席七公子行正守礼,今日倒是长见识了。”

“那还不赶紧谢过席七公子,这般无礼怎生长见识?”说话间,两人身后齐现五人。

被反说一通,他也是气闷,“别和他废话,动手!”

侯征c云锦两人直冲上前,蜀卿则是紧跟席若白,甘青司回身截断身后之人。

霎时间刀光剑影,后头传来蜀卿的喊声,“世子!”

专心供养五人的甘青司被浓重的尸气遮挡,刚想控尸却见聚集而来的走尸后出现许多黑影朝同个方向飞奔,他才看出远在自己之外的并非低阶的行尸,是召鬼!而他们的目的是,几乎是破嗓的高喊,“听欢!快走!”

席若白陷入召鬼包围,他听到甘青司的呼喊,当下反应过来这群人的目的,可他们却也太小看了席若白。正要解封弦杀的席若白怔在原地。

“应夙冶之召,甘乐平,现。”

血路被一个身影破开,他双手如利刃撕开召鬼,蜀卿与他前后交错,后方传来厮杀喊叫声。席若白剑在身侧不动,他看见甘青司冲他跑过来,侯征和云锦也紧随其后。鬼师身死,无数召鬼刹那消失。

有人拍了拍席若白的肩膀。

“若白,许久未见。”

甘乐平,是甘愿的字,意为喜乐安平。

席若白回身,甘愿仍是当年离去时少年模样,只是额间多了金色言文。

成为召鬼,意味着甘愿,已经不在人世。

干涩的嗓子让他难以发声,席若白轻唤,“乐平。”

“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甘良:应无衣之召 百鬼行 现 结束求学之苦的甘青司和甘愿回到通都就跑去和街坊邻居热情的打招呼。家门敞开,甘青司撒丫子就往里奔,女子坐在饭桌前包子一丢一个准,甘愿接手上,甘青司咬嘴里。

“阿娘,你想我没?”

“多大了,还想和阿娘撒娇不成?”商曲抬手就开始动筷。

“小曲儿,我菜还没炒完呢。”甘良放好菜又钻进厨房,“甘青司,给我滚进来帮忙,别成天粘着我夫人。”

甘青司啧了一声,捞起袖管跑进厨房,“下次别嚷嚷我名字,这敷衍的名儿越听越窝火!”

要不是怕脏了自己手,他非狠揍甘青司一顿,边切菜边诉苦道,“你该庆幸你是先出来的那个,你阿娘让我认真取名,我可是千辛万苦翻遍书才给你敲定的,读书时我都没那么认真!到你弟弟那我实在受不住,就索性叫甘愿了,你还有什么好嫌弃的!不孝子!”

“阿爹,不孝子多问一句你找的什么书?”

“封鬼纲目!”

“阿爹,不孝子纠正一下,那不叫书,叫目录。”

甘良回头送上白眼,不回还好,回身甘良就一肚子火,甘青司那厮正坐在小板凳上气定神闲的啃萝卜,怒道,“你看看阿愿多乖多勤快,就你给我偷懒!溟中渊不行啊,教人的水平什么时候倒回去了!”

说到这里,他心里就不平衡了,“阿爹你讲讲道理啊,溟中渊要是有那水平,能带出你这么个缺心眼儿的爹吗?”

“嘿,你小子礼记没少抄吧?都给你抄到肚子里头去了?”

“我可是乖学生,再怎么也轮不到我抄啊,你成天犯事我可不一样。”人要脸树要皮,他甘青司连树皮都能啃,那脸皮能当回事儿吗。

“阿愿,你老实说,你阿哥有没有每天罚抄礼记?”

“没有,阿爹。”见甘良垮下脸,甘愿纳闷儿,阿哥确实没抄,从他到溟中渊那天起都是自己抄的,难道他说错了?

“明明养的是亲儿子,我怎么觉着是供的后爹啊。”

“那不能够,你儿子还是你儿子。”甘青司把菜端出去。“你爹还是你爹。”

甘良恨不得把菜盆子扣他脑袋顶。

“阿北和阿谌呢?”商曲早就摆好了六副碗筷。

“小曲,阿良!”靳谌也是疾步到饭桌。

路北更是不落他下风,“曲姨,良叔。”

甘良知道四国府伙食不待见人,变着法的弄一桌子菜,蒸煮煎焖炖溜炒,炸熬煸烤烹烩烧是一个不落,生怕饿着他家两个小世子和两个大少爷。

六个人明明是吃饭,却折腾得与打架别无二般,一家子的好兴致。月光泄了一地,酒水也就撒了一方,还有一庭欢喜。

酒过三巡,靳谌抱着路北和夫妻俩道别,而甘良背着甘青司往房间去,“阿愿,你们哥俩没受苦吧?”

“没有,课业不重。”

商曲捏捏他脸蛋,“哥哥有没有给你惹事?”

“没有,阿哥一直照顾我,还有若白。”

“阿愿交朋友了?”

“嗯,阿哥的。”

“这小子能交到朋友真不容易。”甘良轻手轻脚把他放在床上。

商曲另一边递过热水,甘愿摇头,“阿娘,我来就好了,你们快去歇着吧。”

“好,阿愿也是。”

“阿爹阿娘明日见。”

合上房门,甘良嬉皮笑脸道, “你说我们家两个小萝卜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商曲骄傲道,“也不看是谁生的。”

甘良一拍胸口,“我夫人!要不要再给他们来个弟弟èi èi什么的?”

“你说来就来?”

手一捞,甘良横抱起商曲,“先带走夫人再说。”

听着两人打闹声,甘愿笑弯了眉毛。给哥哥细致的擦脸擦手,tu一 yi脱袜。然后把自己也整拾干净才爬到床上歇息。

翌日,甘良和甘青司两两互相看。

甘良挑右眉,“你要去西越?”

甘青司挑左眉,“对。”

“你才回来几天?”哀怨道。

食指在他爹面前晃悠,“一天。”

“你就想甩下你老子走人?”一拍桌案,他生气了。

“等我看完他回来,你想我走我都不走。”

笑眯眯的开口,“哪家姑娘啊?”

“西越梦岭人士。”

“要不要给你提亲?”甘良大呼难得啊,他家小子开窍了。

“他是公子,你能帮我娶回来?”

“娶啊,阿爹赶明儿给你shàng én提亲去。”说着就开始撩袖子。

“别闹,阿爹,他是我朋友。”

“哦。”

这音调起伏得让他满身鸡皮疙瘩,“我想带他来北楚玩儿。”

“那感情好!带来带来,阿爹给你把把关。”

“我能去不?”

“我给你栓脚链子了?”

“爱你,阿爹!”

“那你阿娘呢?”

“爱啊,对了,我阿娘呢?”

“去街市给你们买东西了。”

甘愿从走廊见两人笑倒在石桌前,开心的晃晃脑袋。这笑声未断就见甘良抬手唤出十道身影,甘青司也做出同样动作。

只见墙上飞来数十个召鬼,他们整齐地站在围墙上,对院子里二人虎视眈眈。

甘良心觉不好,这些召鬼一看就是来自不同人召唤,短时间聚齐如此多的鬼师,定是有备而来,通都此次怕是有难。

甘愿急忙唤出召鬼赶往他们身边。

隶属甘良的召鬼将甘青司甘愿护在背后,而甘良提气飞到另一处召尸,护住本家人。

围墙破开大洞,靳谌一掌一个召鬼,血痕纵身的他向甘良奔去,“阿良!城内结界破了,行尸不受控,通都百姓根本无力抵抗。”

为了不让甘良分心,甘青司道,“阿爹,我去城内御行尸,你们对付这些召鬼,罗寒c蜀卿c应庄c蝶语c云锦c侯征,这里就拜托你们了。”话毕匆匆离开。

“阿司,一切小心,保护城中百姓!阿愿,跟你阿哥走,快!”御行尸总比对付召鬼容易,甘良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瞬间又出现几道身影,他足足唤出十六个召鬼,左手爬满言文。再抬脸时,剑眉处已是鬼气缭绕,乌黑的眼里倒映出阵阵杀意,“诸君,望助无衣一臂之力,不胜感激。”鬼气凝剑,剑名斩魂。

人鬼殊死奋战,通都城内一片凄惨。早已没有万家灯火,只余一座死城。

不少护卫背着老弱妇孺往避难所奔走,从前通都拥挤热闹的街道如今荒凉杂乱。残垣断壁,泥沙与鬼气漫天,空气中满是使人作呕的尸臭与血腥。

甘青司放眼而去,满街亡灵彷徨,尸首交错。通都,毁了。

熟悉的埙声将他从凄凉中拉扯回来,“是阿娘,阿愿,快走!”

城内鬼阵封印着无数行尸,通都护卫和名门大多能御法驱赶,可手无寸铁的百姓却是半点鬼术都不通。平日里,行尸对居住在通都沾染鬼气的普通人视若无睹,可一旦鬼气膨胀,常人身上没有足够鬼气遮掩,他们便开始暴走转而袭击。

火光肆虐处,不少行尸正攻击撕咬百姓,甘青司飞下屋檐与甘愿一道开口,“散!”

不停的奔跑,甘青司与甘愿一前一后试图扩大范围,以音控四方行尸,为城中百姓开道。他们的埙和剑未佩戴在身上,只能以自身相控,但他们能够驱使的也不过方圆一里行尸。

就在他们搜寻城中幸存者时,却发现大批召鬼赶至。

两人结印,“攻!”

甘青司和甘愿不断后退,身后行尸争先恐后朝召鬼袭击,低阶的行尸无法长久与一般召鬼抗衡,召鬼见数量太多行动也越来越急。

本在流淌的埙声愈渐减弱,几乎是从胸腔悲愤的怒吼,甘青司全身青筋愤起,“杀!”

被鬼师控制行尸和召鬼都是心性相连,此时甘青司与甘愿的愤怒清晰传达到他们身上,一层层涌上来的行尸哪怕碎成尸块也尽力阻拦召鬼,两人马不停蹄赶往声源处。

眼前的画面让他们睚眦欲裂。

“啊!”撕心裂肺的喊叫让行尸们陷入狂躁,“滚开!滚开!”

“啊啊啊啊啊!阿娘!”甘愿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竭尽全力朝商曲跑去。

在噬魂的痛苦中商曲还是尽力微笑。紧闭的双眼掩去不能拥他们入怀的遗憾,她记得两人出生后只有她才能哄睡着,可是她早已没了气力抬手,泪痕未涸,她是有怨的。若她死不瞑目,会被敌人利用成为召鬼,所以她没敢停留心甘情愿接受噬魂,其实她还想贪心的再看他们一眼。

召鬼啃噬撕破血肉,撕碎魂灵,商曲伸出去的手最终垂了下去。

埙落地。

行尸发出哀恸的尸吼朝两旁分开,让两人通过又瞬时封死,亡灵也簇拥过来护住他们。

两人不顾一切往商曲的方向飞奔,跪在商曲面前时,他们早已精疲力尽,眼神死寂。

“阿娘?”甘愿拉拉她的衣袖,“阿娘?”他擦眼泪,抖着声唤道,“阿娘,阿愿在叫你呢,阿娘!啊啊啊!”

没有魂灵,哪怕一丝熟悉的气息都没有,甘青司茫然寻视四周,一魂一魄都未得见,彻底绝望,他阿娘,不在了。

甘愿咬紧下唇,痛心捡起商曲的埙,他抱着还有温度的甘青司和商曲,“阿爹在就好了。”回头是步步紧逼的召鬼,甘愿握拳下定决心。“阿哥!”

对了,阿愿还在这,阿愿不能出事!绝对不能!甘青司忍痛放开商曲,一把夺过埙,“阿愿,你快走!走!”他开始吹起那首阿娘最初交给他的曲子,名曰返乡。一步步朝召鬼走去,他只盼甘愿能逃远一点,他会召鬼,他会和这里的亡灵结契,无论多少,几十个几百个,哪怕万鬼噬灵他也要护住甘愿。

一双手环住甘青司的腰,阻止了他的脚步,温热的泪水顺着脖子淌进衣衫,他没能力回头。

“阿哥,唤我。”

僵直着转身,只见甘愿胸口插着森森白骨,血如泉涌,苍白小脸还是柔柔笑意。

他笑着说,阿哥,阿愿来做你的召鬼,甘夙冶之弟,甘乐平。

阿愿,你知道吗,乐平,是喜乐安平之意。

他看到甘愿完整的灵站在他面前,怀里的人已了无生息。

阿哥,唤我。

甘青司跪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应,夙冶之召,甘乐平,现!”

金色虹光褪尽,甘愿在他后方与召鬼搏杀,从前他都是与自己并肩的。

“阿司!”

抱着甘愿的甘青司恍如行尸般僵硬转过身子。

来人衣衫残破,身上大多血肉模糊,他走到远处抱起商曲,又回到甘青司身边。抚摸着甘青司的脑袋,甘良道,“阿爹以前总说让你照顾弟弟,照顾阿娘,也别忘了给阿爹养老,你小子总是答应得很痛快。”甘良抱紧他们四人,沉痛道,“阿司,这次阿爹交代你最后一事。照顾好自己。”

“阿爹,”

“阿司,”他看向在与召鬼撕扯的甘愿,“答不答应阿爹?”

“答应,”

“好。”甘良双臂言文倒转,密密麻麻的铺开,瞳仁渐渐失色,他定神道,“诸君,望护我儿周全,无衣以灵上祭!”

闻言的亡灵单膝跪在他面前,他们大多是甘良的忠臣和护卫,皆是满目刚毅,生前碧血丹青,死后也要为主效忠。

甘良对他们深深鞠一躬,双手持剑,血衣如同战袍,染红了亡灵的眼,“最后一战,无衣路上相陪,诸君,望来世再聚。”他启唇决绝道,“应无衣之召,百鬼行,现!”

一百零一位召鬼齐现,他们的宿主从心口开始被侵蚀,百鬼之蚀,锥心之痛。

“杀!”召鬼发出怒号,舍灵奋战。

阿司阿愿,苦了你们,迟些再来见我。

甘良的灵散在风里,连同那一百零一位骁勇的忠诚之士。

通都的夜没再亮起百家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江溢:缺人吗 直到第二日深夜,甘青司依旧跪坐在原处。他身边有阿爹阿娘和阿愿,他身边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当甘青司清醒,只剩坐在他对面满脸哀痛的甘信,强撑精神的他仍遮不住沧桑模样,他叔竟然一夜白头。

“叔,”

“你鬼气太重,先好好养身子,一次驭七鬼,你的灵损了。”

“叔,能聚阿爹阿娘的魂吗?”

甘信摇头。

“他们在哪?”

“长亭坊,三日后火化。”

为了防止成尸,通都逝世之人必须火化。

“我什么时候能动?

“少则两年多则三年。北楚五大城伤亡惨重,临淄c玉关和漠北活人不过数百,我已派门生到各处救寻,等你身子恢复,就同我去各处镇压吧。”

“嗯。看来有人暗地计划很久了。”

“路北是你两岁捡回家的,至今十一年,恐怕他们更早以前就开始筹备了。”

“这和路北有何关系?”

“他泄露通都封印,带人破鬼阵,靳谌追寻无果,他叛逃了。”

“靳谌呢?”

“至今未醒。”

甘青司闭眼,锁去其中疲惫,“叔打算如何?”

“重建北楚,其余不作他想,阿司,别忘了我们北楚甘家职责。”

北楚甘家必护住世间所有鬼气以保天下太平,以命起誓。这是家训,可是阿爹从不让他们记。

甘青司和甘愿是双生子,所以两人的佩剑一柄叫如影,一柄叫随行。后来这两把剑便都负在了甘青司背上,如影随形。

当甘青司说完时,席若白还是沉默,他握紧甘青司的手,好像他听到的那样。

他说我来照顾你,甘青司听到了心里头。

“那些人应是三国中人。”席若白道,“他们为何会冲着你来?”

“怕是与路北有关,不早了,先回去吧。”

“嗯。”

天刚翻起鱼肚白,青席两人款步下楼,席真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师弟,快来用早膳。”

这桌坐着席真c苏君弈和苏云深。其他桌倒是三三两两,毕竟长幼有序,这前后辈更是分桌而席。

甘青司有眼见的往他们梦岭弟子堆里扎,随后,席若白破天荒在他旁边并排而坐。惊得众弟子差点跪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店家觉着氛围古怪,也不好出面,慌忙推搡着小二上菜。

甘青司咬馒头,席若白跟着咬,众弟子也跟着咬。他又灌清汤,席若白随他,众弟子也随他。

不对劲,顶顶不对劲。“你们这是合伙来膈应我?”

众弟子摇头。

“我吃啥你们吃啥,我要是让小二哥端个屎盆子来,你们也跟我吃?”

众弟子点头,惊觉不对,连忙摇头。

此人恶劣!

粗鄙!

席若白笑着撕下一半馒头塞他碗里,“你要是真敢这么做,我非得把你扔茅坑不可。”

云岭老祖宗!我没看错吧!七师兄笑了!

说了整整十八个字啊,十八个!

“扔了你给我洗衣。”

“洗就洗,还怕你不成。”

席真心情复杂,同窗十几载,这般玩笑话他们也是未开过的。他们俩又是有血缘的堂兄弟,说话字数他姑且也有数过,就昨晚,十一个字,他记得清楚极了。

“几位,缺人吗?”

这一声把大伙注意力引去。门外倚着个白衣青年,弟子服显然是梦岭家的,他却偏偏穿出这么一股子邪气,凤眼间戏谑味儿十足,抱剑移步,张嘴便咬在席真手里的馒头上。

“若儿怎么跑那去了?”他也不顾什么仙家礼仪,提摆翘腿,抓着席真的馒头吃。

苏幕里的人一看这架势便认出来了。

公子榜上排名第七的无浪公子,西越梦岭有四仙,风仙岚琴,花仙无浪,雪仙听欢,月仙桑让。风度如席真,够雅;高节如席若白,够冷;洒脱如江溢,够浪。

“若儿,五师兄问你话呢。”

“想坐便坐。”

“太不懂事,怎么把大师兄一个人晾在这。”说完挤眉弄眼冲对面的苏云深一笑,“姑娘,我们大师兄不解风情,不怕,有我江无浪陪你。”

“溢儿!”席真轻呵。

“罪过罪过,大家吃好喝好啊。”赔笑间,江溢的目光已在甘青司身上扫了十几回。

好小子,竟然是同行。别人或许看不出名堂,可他甘青司是从小和鬼玩到大的,这个江无浪身上有召鬼,有趣的很。

“溢儿,枫山城的事可处理妥当?”

“嗯,我让孩儿们都返西越了。”

苏君弈一听百般心思而涌,连忙问道,“梦岭也去了枫山城?”东吴此次行尸肆虐,没想到会惊动梦岭,更没想到他们在惊雀刚得消息,远在昭溪的梦岭会赶来。

江溢不紧不慢道,“还有东吴寻踪谷,南梁楼古兰c纳若观,西越碧华呢。”他伸个懒腰,“四更天要开始了,你们东吴还真是走运,白捡了这么多便宜。”

一句话点醒苏君弈,四更天在际,四国各大家族门庭都赶往惊雀,门人在东吴不稀奇。想来面子是挂不住的,人家给你除祟,自己却多疑,他不知这提醒江无浪是有心还是无意,但这人,难捉摸。

“四更天这次鱼饵倒是出来了。”江溢兴致十足,“大师兄你猜是什么?”

“什么鱼饵,那叫奖赏。”席真没好气一拍他脑袋。

四更天每五年于惊雀台举办,由四国府主持,邀请百家门生,一门选出六人,分别对应五行阴阳道,以各家本事夺得头筹。奖赏有二,一是世间珍稀之物,二是成为四国府之人。天下门生每年一国中只有五人能获举荐进入求学六月,谁不是挤破脑袋想往里边钻,这四更天就更是绝佳的机会。

“圣鬼经。”

此话一出,众人噤声。大家心里和明镜儿似的,此乃鬼道之绝学。

三国对鬼道向来嗤之以鼻,认为其有损阴德。可谁敢不认召鬼的厉害,你仙家法家武家老祖宗往那一站,你打得过吗?棺材板都按不住,你不敢吧?不管谁召出来那都是你大爷!由此,不少名门望族还是觊觎此道,不学是正道,学呢,又对不住家法礼教,那好办啊,直系弟子禁修鬼道,旁系弟子组队学。说起来虽丢颜面,可哪家还没干过更丢脸的事呢?

“大师兄,你陪我参加吧。”江溢道。

在座苏幕里子弟竖起耳朵听,要是真能摸清梦岭参赛之人,消息带回惊雀那也好想办法对付啊。

“这你得去问百须长老。”

“不去,打死也不去,那老头跟朽木似的,别说雕,烧都不带火星的。”

甘青司也是心觉好笑,这三国对北楚的态度昭然,他们不少北楚子弟也都隐姓埋名在各家之中,真没想到有他们修鬼道的一天,变着法子来恶心人,真不愧是名门。他看向席若白。

席若白摇头,表示不参加。

甘青司颔首,圣鬼经那东西好,可放在一般人手里那就是蛇吞象。进入四国府?再进去被海水淹死?被一群老头子唾沫星子压死?搁他身上,他可不干!当年他们求学只差上房揭瓦了,学没求成,坑蒙拐骗的技术大有长进,飞天窜地的本领那也是很在行。

“那你不参加了?”席真好笑道。

“当然参加,四国这次不仅有圣鬼经,还有锁灵盒,里边装着金行恶鬼,我势在必得!”

金行凶鬼,甘青司一顿,对修鬼道而言,五行有一者是恶鬼便属上乘,毕竟召鬼难得,成为召鬼有两大条件。一是献灵,能做到这一步的必须是强大的鬼者而非灵者,他们选择停留此间不入轮回,自愿为鬼师所用。二是弑灵,这一类是有强大怨念而徘徊在此间的三魂七魄,大多为了报复为恶。

收复弑灵对双方都十分痛苦,去戾气必有召鬼人镇压,再由道家人诵经七日,若一方出错,召鬼人和诵经者必死无疑。金行恶鬼在锁灵盒中就是未认主,等同于拔光牙的弑灵,扔给个刚修鬼道的都能轻轻松松驾驭,只不过十分冒险,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再召鬼罢了。对于修道有成的人,更是无比的好东西,如同挑了刺的鲜美鱼肉,张个嘴巴的事,谁不想?

席真叹气,“我以为你是想进四国府。”

“若是有葡萄美酒,绝世佳人,拼了老命我也非去不可。”

“胡扯。”席真抽回袖子,“能进四国府是多大荣耀,谁不是为了到四国府修行而刻苦修炼?四更天胜者哪个没去?”

“席师兄此言差矣。”苏君弈对此倒略有耳闻。

“愿闻其详。”

“四国府至今有近千年历史,四更天也是在千年间接纳无数人才,但在二十五年前有一例外,一位男子拒入四国府。”

“那他为何参加?莫不是为的奖赏?”

“是也不是,他赢得四更天比赛,只为当着百家之面提亲,以奖赏为心悦的女子作聘礼。”

众人瞠目结舌,这真乃旷世奇才,却又觉得十分讨厌,能不讨厌吗?人家奋斗几十年勤修苦练只为进入四国,人拒绝了。好!那你是为了宝物也说得过去是吧,你要拿宝物当聘礼?!那你参加四更天做什么?闲的没事抢名额?专程来气死百家门生?这不摆明欺负人吗?你要聘礼,想进去的排着队送给你啊,这不是纯粹来讨人恨的吗?

江溢拍桌狂笑,“我敬这人是英雄,他以后就是我标榜了!”

苏君弈又想起什么,笑道,“家师说后来多名长老好言相劝,邀他入四国府,他说了一句,”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一下,又开口道,“‘伙食太差,我夫人不吃鱼,饿着她不得行’。接着四国府长老大骂不孝徒,这事也就此了结。”

“楷模啊楷模!”江溢抹眼泪,揉揉笑痛的肚子,“这位老前辈何许人也?”

“北楚通都。”

“尊姓大名?”

苏君弈这个记得十分清楚,“甘良,甘无衣。”

众人还在聊得火热时,甘青司讨了壶酒就出门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江无浪:我今日就死给你看 甘青司才知道他旷世奇才的爹原来是这般响亮的拐跑了他娘,若他早些知道,一定去好好嘲讽嘲讽他爹。这法子太下作,除了他爹也是没别人了。

席若白跃身踩在树枝上,看着喝酒的人道,“令尊很厉害。”

“嗯,嘴皮子一等一,做菜一等一,鬼术一等一,就连追姑娘也是一等一。”甘青司猛然想起还有的忘了夸,“那本圣鬼经也是他的成名之作,你最好告诫那位小师兄别学。”

“前辈的绝学可是非常人所习?”

“的确是‘非常人’所习,除非能召出金行凶鬼,用在其他召鬼身上,必受鬼气吞噬。当年他爹作出此书是因为他身上有金凶伽晔,他写着玩,别人却拿去添了个圣鬼经的名儿当宝贝,罪过啊。”甘青司说起自家老爹来,那可以鄙视的事太多,想着想着他真后悔没能召出个金厉来气他。

“嗯,我会转告他的。”

“我待会就往长州去,你们是要去惊雀吧,一定多加小心,尸阵这东西怠慢不得,强弱取决于开阵人,下回要碰上,记得先去找他,开阵人要守阵,跑不远的。”甘青司说完又不放心,从头到脚打量席若白,他们这弟子服是真浪费,斩妖除魔搞个劳什子白衣。一件像样的法器都不给,小家子气。

不过,避鬼怪的法器本就稀少,东吴的檀木灵珠也是少有,大多都是放置本门镇守,谁会拖着大件法器在身上避邪,这倒怪不着人家。

甘青司想着想着,既方便携带又能避邪的东西他不正有,“听欢,你身上可有佩戴什么首饰?”不过想想应该也没,他们成天打打杀杀,戴着多有不便,他又琢磨起来。

席若白失神一阵,有些不自然的抬起手道,“有的。”

甘青司把他长袖掀开,见右手腕上绑着根红绳,翻过手腕,一颗桃核挂在上边,桃木驱邪,桃核也是这么个理儿。

手指刚递到嘴边,就被另一只手指抵住,“你的手指都破了,每次如此,伤怎好得?”

抽气声一片。

下面的人看过去,就是甘青司抓着一坛子酒,另一只手握着席若白的手在嘴边欲行轻薄之事,席若白的脸又若有似无的绯色。

这是犯罪!调戏貌美青年!

等等,谁貌美?

“大胆!还不放下我师弟!”

席真这长吼吓得甘青司脚下打滑顺着往席若白身上扑,他也是没反应过来往下倒。瞬间甘青司搂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一翻,两人立刻换了位置,妥妥当当摔在草坑里。

一个大男人砸在身上,甘青司差点没吐出来,五脏六腑都要碎了,却担心道,“听欢,没沾着泥吧?”他五大三粗怎么摔都没事,席若白可不成,一片树叶贴着也不成。

席若白当即起身又不敢随意拉他,“夙冶,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起得来吗?我,我拉你?”

席七师兄担心了?!

席七师兄竟然在给他拍灰尘?

我师弟竟然说了十九个字?

我师弟竟然有表情?天杀的!何方邪祟!

甘青司原地蹦蹦,抓着席若白的手就往身上干净的地方擦,“你说你,就怕你弄脏,你还自己往手上蹭,下次不许!”

你说不许就不许?

谁给你的脸!

谁借你的胆!

兄弟!你很有骨气嘛!接下来就该先一个上踢后一个连刺再一个错骨。

席若白轻笑,“知道了,不许就不许。”

“他摸了吧?”

众弟子点头。

“他命令他了吧?”

众弟子愤慨点头!

“他应了?”

众弟子捶胸顿足!

江溢迈开步子破口大骂,“天杀的!若儿你要是不老实交代这人是谁!你五哥哥我,我今日就死给你看!”

席若白一回往日神态,信步走到他身边,“那你就死吧。”仿佛没看到那人痛哭的模样,翩然离去。

“这人是若儿。”江溢抚摸着剑,眉心一沉,“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房间内,席若白正在收拾行李,甘青司还是打断了他, “手指都破了,不用太浪费。”也不管桃核大小,手指便开始在上边画符,血一滴也没落在地板,全渗进桃核。“普通行尸见你就会躲,这般我就放心了。”

等两人再次出现,大堂里又是鸦雀无声。席真本来不打算说什么,在看到席若白背上东西后,急道,“若白,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我与你们不同路。”席若白淡淡道。

“不同路?”

“我要去长州。”

“你去长州作甚?惊雀台的宣式还未开始,第一场比试也未必是在长州啊。”席真心思凌乱,他师弟做事向来小心谨慎,绝不会如此。

“不是因为四更天,只是与他同行。”席若白没给甘青司说话的机会,他想做便做了,谁都劝不住!

他的性子别人不清楚,他们梦岭还不清楚?席真叹气不言。

“所以若儿,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只能用神来称呼这位兄弟了。

“故人。”

“胡闹!”席真动怒,脸色十分难看。他师弟再怎么无常,也绝不会违抗师命。

江溢拉住席真,“若儿真要去?”

“要去,师兄,别拦我。”

“谁拦得住你!”江溢拍着席真的背,生怕他气过头。

甘青司见眼下这情形十分不妙,他明白席若白的好意,道,“我不想你为难。”

席真一愣,他这般果断,哪里为难了?

江溢也不明白。

“听欢,一月之后你在哪里?”

“大抵是在西越。”

“等我从长州回来,到时我来寻你。”甘青司弯起嘴角,“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神色挣扎片刻,席若白道,“好。”

不是说谁都拦不住吗?

谁说的?

反正不是我说的。

大家面面相觑。

席若白解下行囊东摸西摸,半天也没找到,直接来到江溢面前伸手,“师兄,x hà一弹。”

江溢愣愣从袖口拿出。

“一月便是一月,不能再多。”

甘青司收下,“嗯,我总不能再让你去通都找我。”

“嗯。”

“虽说有些得罪,能请问一下你说我师弟为难是怎么回事吗?”江溢想破脑袋也猜不透。

“此前他未提和我同行之事半分,焦心许久,昨日也未睡着。”何止没睡,抓着他的手臂一晚上,生怕他跑了,“听欢担心一路险阻,多个人手比少一个好不是?当然不会贸然决定。刚才这位师兄出现他才安心下来说了此事,只是怕我出事所以忘了分寸。”

是了,人家一普通百姓离开他们都要护着,更何况是故人呢,席真有些羞愧难当,好半天没开口。

“师兄,我并非想让你难为,只是他独行我不放心,所以才想着和他前去。抱歉,是我欠考虑了。”在甘青司的注视下,席若白道完,紧接着又对上他的眼。

“听欢,你看,你师兄这不是知道了吗,你不说他们当然不明白。”甘青司知道席若白的好,但大多时候这人是不会说的。

“嗯,我知道。”

席真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揪紧江溢的袖子。

“这位仁兄,多谢。此番让若白前去,实是大事,四更天还未定论,若白贸然离去,师门必会闹出不小动静。”席真也不想让席若白受罚。

“我知。”

“其中也有我的私欲在,”江溢毫不避讳道,“我想让若儿帮我,想要金行恶鬼行初的并非我一人。”

甘青司惊愕地看他,声音不稳道,“金行恶鬼行初?”

“兄弟也是同道中人吧?我——,”

“可是路北,路行初?”甘青司心脏狂跳。

“我只听得路行初,是不是路北我就不知晓了?兄弟,你知道他?”江溢问着,没留意到甘青司的低落。

他当然知道,路行初,是他爹带出来的,无论天赋勤奋都是极佳。他三岁开眼,五岁召鬼,路北只晚了他半年。

“我出去一下,失陪。”甘青司转身提步而去,落在一处空地后,他抬手问道,“为何不告诉我?”

蜀卿单膝跪地,“请世子责罚。”

“见到了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路北也不放过!”

蜀卿理解甘青司的心情,他是甘青司唤出的第二个召鬼,自然是看着几人长大。他宁愿甘青司晚些知道,所以绝口不提。“世子,那日我见他足底开阵,知他是金恶,怕您难过,便瞒了下来,路北他,是自献灵。”

召鬼在行动时,足下可凭自身所愿收放一方法阵,颜色分别是金c褐c蓝c红c黄对应五行,五鬼级别高低可从宿主身上判断,言文只生于五官和双臂,言文出现必有三鬼,言文不现,则为两灵。自献灵和他献灵不同,一个是自绝,一个是他杀,寿终正寝也属他献灵。其中,自献灵在轮回道中是不尊之举,因此自献灵者眉心刻有篆文一个献字,予以警示,待转世便化为各式胎记在身体某处同生。

“他可有说什么?”

“无话。”

长州海渡是通往溟中渊的码头,若路北真是金恶,想必锁灵盒中的召鬼应是他无疑。甘青司一笑,失魂落魄的前行,也不管前方是何地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个闷哼,甘青司直直撞在席若白身上。声音是席若白发出的,他后背扎实抵着大树。方才眼见甘青司要撞过去,他想也不想就挡过。

手环过他腰际,甘青司闷声道,“暖和。”

席若白靠在他肩头,“嗯。”其实刚才他还没说完,他是莽撞了,可无论五师兄是否出现,明里也好暗里也罢,他必要跟他走的。他不怕门规,只怕甘青司在他心上,不在眼里。

情绪整顿好后,两人又慢步回客栈。

“这位兄弟,刚刚的话还没完呢。”江溢熟络的搭上甘青司肩膀,他在外鲜少遇见同仁志士,当然不放过这机会。

甘青司干笑道,“其实我就是听过,也不大清楚,还想向师兄你请教呢。”

“江无浪。”那抹率性的笑仍挂在嘴边。

“在下司青。”

“司青兄对于鬼术初修可算得上清楚?地鬼学和天鬼学可有习过?”

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他家从来都是拿来当柴火烧,“略懂,略懂。”

“我十三岁开眼,十三岁召鬼,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

甘青司大呼难得,开眼是不需任何术法,便能直接看见灵鬼,在北楚大多数人打娘胎就以鬼气做养分,加上行尸众多阴气重,有天赋之人开眼一般都在七岁。而召鬼必须经过严厉的修行,开眼后三年内若是无法召鬼,便永无此机。对于江溢这种生长在西越,受仙气灵力熏陶的人,能在同一年开眼召鬼的人并不多见,的确厉害。

“多谢。”甘青司猛地一愣,从江溢身上传来的鬼气很不安稳,他不经意碰过他的脉,竟发现全是乱象,这人的成就绝非偶然。

席若白见两人聊得热乎,走上去问道,“五师兄,店家送的干果,可要尝尝?”

江溢接过,七师弟这还是头一回关心他,当然要尝,凤眼得意,“若儿,会体贴人了。”

席若白看向甘青司,“再一刻钟便启程,你可要去收拾收拾?”

“要的要的。”甘青司火急火燎跑到掌柜处打听了什么,便跑出门去。

干果一抛,江溢张嘴接住,想来自家师弟多半是怕人聊得乏了,才借干果之言,行放人之实,莫不成怕自己吃了他,随即笑道,“若儿,你还真会体贴人。”上一句是真心,这一句便是揶揄了。

席若白扬唇,“师兄,休得多舌。”

“得令。”他突然发现席若白其实不如大家想象中冷漠。或许只是大家想太多,也或许是大家想得不够多。

在外的甘青司抬眼看了下盘旋在空的鬼鸟,将它带到僻静之处,它突地化作文字显露在地,甘青司一叹,“果然是路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江无浪:他竟真想要我的命 出了玉岭已临近子夜,此时月空有浓雾笼罩,入夜竟有鸟鸣纷争,随后山间传来凄厉的叫声。

一行人策马疾行,只见几名山野村夫打扮的人缩在路边瑟瑟发抖,嘴皮子念叨着,“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恶灵那么容易散,他们早就集体潜修诵经去了!

甘青司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所在正值两山相望处,月正当空。隐隐听闻水声潺潺,两边丛林茂盛,加上这惨叫,绝佳的好风景!

“几位仁兄可还好?”苏君弈下马,几人才抬头打量。

这一看,一人连忙指着鼻子骂,“你们苏幕里枉为修道子弟!”

“何出此言?”

“我们村的人全被行尸吃干净了!你们苏幕里的人在哪!你们不是普度众生吗?不是降妖除魔吗?都是瞎扯!”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惺惺作态的shā rén凶手!行尸都是你们引过来的!快滚!”

几个人越来越激动,骂得苏君弈脸色开始撑不住了,但还是好声好气道,“我们先护诸位离去吧。”

几个人脸一变,扯着嗓子喊,“不去不去!前面都是邪祟!”

“谁去谁找死!”

“你们还想我们去送死不成!你们道家人就是狼心狗肺!杂碎!”

苏丁宁大喝,“闭嘴!我师兄好意,你们怎的这般含血喷人!”

那几人一愣,看见是姑娘家又愤慨,“你一个女儿家嚷嚷什么!”

“女人能干什么!滚开!”

不少弟子怒气横生,被人骂到如此境界,他们忍不得!

“怎么!还要吃了我们不成?多管闲事!不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到这训斥人来了!不守女德!”

“女人就是女人!”

苏丁宁气得脸通红,一个箭步上去,嘴还没张就被甘青司打断,“大家,继续赶路吧!”

众人没反应,几人又开始叫嚣。

“骂得好!你们也继续,不落实给你们看看,对不起你们这声伪君子和狼心狗肺!”甘青司话一完,几个弟子内心拍手叫好。

“吼——,”诡异之声越来越近,众人神色凝重,个个拔剑出鞘,除了若有所思的甘青司。

清冷银光下,一个身长八尺有余的人朝他们接近,他周身缠满绷带,行走间都是丁零当啷的响声。战盔下双目全黑,嘴唇被封死,牙齿剧烈的打颤声引得人心惶惶。

地上的人再次破嗓尖叫。

“哟!老朋友啊。”甘青司像生怕人见不着似的,特意让了个位置给他们看,“怎么?认识?”

几人抱做一团,面黄如土。

男人身后走出一男一女,两rén iàn色灰白,双唇尽封,身上衣裳甚是华丽,三人出现,腐臭味四溢。

眼神紧紧锁在几人身上,伸出手,却又没走近。苏君弈他们听他喉咙发出低吼,立即迎面而上。

看他们打得火热,甘青司走过去蹲在几人旁边,“喏,看到了吧!伪君子在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哟,那边那边,瞧见没?女人能拿剑杀邪祟,能在危难之中奋勇,没女人怀胎十月,你们能在这动嘴皮子?女德算甚,你们不若好好修修人德,学学如何做人,省得成天侮辱狼心狗肺这等好词。”

他们哑口无言。

“再不把东西还回去,伪君子就该给你们超度了。”淡漠的声音吓得几人跪在地上拼命往胸口掏东西。

金银首饰一股脑掉出来。他们朝怪物方向跪拜,嘴里求饶声不住,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拿了便回去吧,善恶自有报,莫损阴德。”话完,打斗的人突然停下,不顾剑影凌厉,直直朝他们走去,苏君弈一行也连忙停剑。男人并不理会地上惊惧的人,半跪在地拾起珠宝中的长命锁,捧在双掌之中转身而去。男女一个鞠躬一个欠身,默然跟上。

那礼是行给甘青司的。

纪漓悬着的心落了地,“怎么回事?”

“他们竟然就这么放过我们?”梦岭左铭还是松口气。

“他们本就无害人之心,冤有头债有主罢了。”江溢瞥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人。

“那我们回村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江溢对自家弟子摇头,“此处是不会有行尸的,山眼之中,日月同辉处,两脉相守,此处是风水宝地,行尸作祟不得。”

“那他们?”

“一群偷盗之辈罢了,山野村夫遇邪还急着赶走我们这些伪君子?对我们如此深恶痛绝?”江溢笑道,“好在那三具厉尸未追究,否则我们就难办了。”

活尸?厉尸?!

普通行尸都够头疼了,刚刚的三位还是厉尸!

他们居然放过我们?

大家满头雾水翻身上马,也不再管那几个盗墓人。留下句天道轮回,甘青司朝正东方一拜,也上马去。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不对劲,这天地灵光之地,哪来的行尸害人?哪来的山野村夫这么急着找死?

席若白看向甘青司,满是好奇之意。

甘青司徐徐开口,“一百年前,有一东吴明朗太子,传闻三岁吟诗,四岁便已开灵。十岁名满天下,东吴皇极其宠爱便赠其chuán shi之宝流芳长命锁。他十三岁随塞外大将军公孙禹出征,两人战无不捷,五年后,金鸣一战明朗身死沙场。”

众人听得入神,左铭问,“那刚刚的是明朗太子?”

甘青司摇头道,“非也,是燕吴将军公孙禹,那对男女青莲祥云宫服,应是明朗太子的侍卫侍女。”

“这里葬的是明朗太子?”苏幕里李曼儿好奇的问。

“是公孙禹。”苏君弈开口,“战场之上,泥消骨血,明朗太子的衣冠冢在皇陵。”

“那长命锁为何在燕吴将军身上?”梦岭席斐灵记得这东西是明朗太子的。

甘青司偏头对他道,“问得好啊,因为当年有名的金鸣之战,战死的其实是将军公孙禹。流芳长命锁又叫流芳续命锁,怎么续呢?一命抵一命,公孙将军后又征战四方,不惑之年才西归。”

“当真是大义!为了东吴,明朗公子竟舍身献命!”席非翎敬佩道。

侯征突然开口,他是为了公孙燕吴。

是了,公孙燕吴终生未娶。

甘青司难得听见侯征的心言,这才想起,金鸣之战,东吴公孙燕吴的对手正是南梁侯啸风。

“为什么公孙将军用红线缝唇?”席斐灵十分费解,活尸他也略有耳闻,有的活尸能自行思考,记住生前之事,有的神志不清被人所控,两者都需旁人炼制,可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

甘青司解道,“杀孽太重,不为召鬼,不化魂灵,不作行尸,不入转世。便以红线封唇留住最后一口生气,化作活尸。”

“吊气活尸,那不是得人活着的时候?!”左铭下意识摸摸自己嘴巴。

甘青司点头。

“他为的什么呀?报仇雪恨?”左铭问。

“谁知道呢?”甘青司道。

或许是在等什么人吧。

故事一完,众人割舍沉重的心情一扬马鞭。

席若白和甘青司并排行于队伍最后。甘青司沉默之际,他开口道,“此间无形,不化魂灵,是为存留现世;不为召鬼,是为不受所缚;不作行尸,是为不失本心;不入转世,是为不忘前生。那位将军,他在等人吧。”

甘青司眼角一弯,“他会等到的。”

“嗯。”席若白如是回答。

一路太平。

大家风尘仆仆也终是于宣式前一日到达惊雀,苏幕里众人与梦岭一行道别,回了本家,而梦岭则去了本门子弟停驻的客栈。

对于甘青司出现而惊讶不已的留驻弟子,在左铭和纪漓大力渲染下成为chuán qi。造就甘青司现今出门倒个茶都有人对他拜个三拜,屡屡吓他洒一地茶水。

劳什子仙家名门!礼数都不懂!他是个活人,没升天呢!

下楼就见江溢阴郁的靠在外廊,“无浪兄。”

江溢又挂回笑容,“不累吗?这几日连着赶路,也不去休息。”

“不累。”因是席若白师兄,甘青司多问了一句,“可否让我查探一番脉象?”

“有劳。”递出手腕同时,又道,“是司青兄让若儿嘱咐我的吧。”

“是。”甘青司也大方承认,“我原以为你是为修术,现在才知,是为了保命。”

“何其容易,莫说得到圣鬼经,召金凶才是难事。”笑容恹恹,江溢自知身子残破,但还是想放手一搏。

甘青司刚才那一把脉便知晓,江溢之前并非修的鬼道,而是仙术。若是常人早就毙命,可见在习鬼道前,他早以剔了仙骨,断了仙脉。忍常人所不能忍,得常人所不能得。

“无浪兄可放心让我调理脉象?”

“我猜你才能过人,却没料想你能将鬼气利用到如此境界。”见甘青司淡笑,江溢欣喜,仙骨无法,脉若修复,他修炼能提升,也免受些苦,“多谢。”

甘青司试着将鬼气渡入他体内,弥补他经脉的空缺。他细细修补着江溢的鬼气,愈是发现他身体情况不妙。

冷光闪,剑锋落在江溢脖子上,在看到江溢苦笑后,他才注意到江溢身后之人。此人和席若白有几分相似,可这人眉眼间那股子出尘气更胜他,连浅瞳都是清冷的。

“二师兄。”江溢略微伤神,嘴角却还是扬着。

“门中子弟众多,将你鬼气收好。”收剑,他偏过身子。

“席桑让,我就这么让你不齿?”话到这里,江溢的笑已是全无。

席子期握紧剑,“鬼道既是恶,多说无益。”

席若白停下步子,见甘青司无事松了口气,“二师兄。”

“若白,大师兄何在?”

“在前厅与长老议事。”

“我过去一趟。”

席若白点头,走到江溢身边时,他急忙抽出丝绢捂住他的脖子。

江溢无神开口,“若儿,他竟真想要我的命。”

血从丝绢透出,他听得出江溢话里的苍凉。

江溢向甘青司道谢后便凌空而去。

梦岭席子期是出了名的侠义之士,心怀苍生,他常年四处奔波,为的是护百姓安生,三国之中,无不对他钦佩。而立不到就突破高阶气门,天之骄子的名号响遍三国,又因其待人和善,为人如朗月皎皎,月仙桑让便由此传开。世人都知道席子期一向痛恨鬼道之术,在他看来鬼术便是邪门歪道,修鬼道者,必诛之。当年三国收鬼道门生时,他便极力反对,奈何大势所趋,他只得听从长老定夺。梦岭门人有一默契,但凡门中修鬼术弟子,自知对他退避三舍。

听完席若白的话,甘青司只一句道不同便不再提,反倒是江溢的事情他和席若白认真说了遍。

“那圣鬼经非要不可。”席若白认真道。

“怕只怕有金凶也无济于事,他可是剔仙骨,此事非同小可。”甘青司又有些埋怨起这些正派来,他虽无法判定鬼术流入三国是好是坏,可这样的代价,讨得太狠了。

“只能先尽全力拿下四更天头筹。”

甘青司正色道,“听欢,这次四更天可不好对付。”

席若白见他严肃,也有些紧张,问道,“为何?”

“因为你们的对手是我。”甘青司俯身凑近,却见席若白乐呵呵的笑,无半点讶异。

“那我便做你的对手。”席若白仰头看他。

甘青司问道,“你打的过我吗?”

“大言不惭,试试不就知道了?”席若白一掌迎上。

甘青司反手握住皓腕,“行!试试就试试!”

两人就在房间切磋起来,打归打,劲儿都没使出半分,最后也就变成倒在床上大睡。赶路几日,他们是真的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干树叶:能飞我叫你大爷 惊雀台的确不负盛名,一里神石环抱,绕行红木长廊,外围百香流水,恰是惊雀台上故人北。惊雀台是东吴首府的神坛,天陨奇石正朝北方,常年雀鸟停驻,工人巧匠雕刻其于四周,五年一次的四更天,故人归来,惊雀齐飞,实乃奇观。

长廊三楼,分展翅,比翼,探云归,梦岭为远古十三门庭之一,自然安排在最高处。

老者登上惊雀台,甘青司一眼就认出当年的礼法先生,不是顾伯生还有谁!

“他不会是要把礼记来一遍吧?”甘青司绝望地看向席若白。

席若白让他更绝望道,“先生要诵的是百家规。”

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百家规比礼记多了整整两千字!他当年没少背,他甘青司是不要脸,他顾伯生是不要命啊!

甘青司实在无法,拖着板凳到席若白背后靠着他就睡,顾伯生有本事念,他就有本事睡!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他也不能吃亏!

一个时辰后,甘青司睡眼惺忪的动动脖子,早知道顾伯生要演讲,他非拖着席若白再睡上几个时辰。

“最后一段,你总是掐的这么准。”席若白笑着把剥好的瓜子送到他嘴边。

甘青司没脸没皮道,“多亏顾先生教得好。”

顾伯生眼光扫过正襟危坐的众人十分满意,沉气道,“四更天第一试于昭溪,第二试于酆阳,第三试于惊雀,终场于通都。”此话一出,全场寂静,顾伯生再道,“四国府乃东吴c西越c南梁c北楚的四国府!溟中渊绝不容许人割离!”争论声此起彼伏,现场吵闹一片。

这下有的解释了,为什么有圣鬼经?为什么有金行恶鬼?因为终场在通都!

不去北楚!

东西不想要了?溟中渊不想入了?

谁说不去!

四国府决议等同于四国决议,听完宣式,各家家主和掌门的表情就比较多彩了,东吴大多保守派,有的家主气得当场砸剑。

身边却也有不少亢奋地年轻人,个个迫切地想去一睹北楚风光。

“我从没去过北楚!听说好厉害!”

当然厉害,满街都是行尸,运气好碰到活尸,说不准还能聊两句人生,你说厉不厉害!

“你说北楚的行尸是不是满天飞啊?”

飞你大爷!再没有见识也该有点常识啊!你家行尸飞一个我看看!能飞我叫你大爷!

“北楚姑娘肯定很美吧!当年红妆榜上都有好几个呢!”

是啊,全是厉鬼,你说美不美!

“好想去北楚啊!北楚行尸那么多,可以随便打吧!真刺激!”

成千上万的行尸追着你随便咬,你说刺不刺激!

席若白看他铁青着脸,问,“北楚如何?”

甘青司没再听那些不着边际的闲谈,反倒是想起年少时的话,“听欢,几月后,我带你去看通都十里烛华火照红坊。”

“好。”

“前辈!前辈!您的马我给牵来了!”纪漓隔着老远就冲甘青司喊。

甘青司被这声前辈叫得心花怒放,连连称赞,“梦岭子弟懂事,前辈欣慰啊!这位小兄弟,有前途!”

纪漓挠挠脑袋,“多谢前辈!应该的应该的!”说完他凑到甘青司耳边道,“谢谢前辈给师兄除诅。”他前日里听席斐灵说,七师兄身上诅文已消,虽然大师兄没说是谁所为,但两人认定就是甘青司!最后对他那是满腔的敬意,因甘青司不是门人又年长他们十岁,都尊他一声前辈。

“客气客气。”

席若白看他一脸得意,道,“不过叫声前辈,你也欢喜得?”

“听欢,我们都是前辈了。”

“可别为老不尊。”席若白道。

“难说。”甘青司接过行李,“昭溪可远?”

“少则半月。你刚刚去可有寻到先生?”

甘青司摇头,“我也想过直接去四国府,但你知道无人带路,还没到结界处,那阵法也过不得。先生他们也不会贸然将路北带在身上,我怕面见先生会给他招麻烦。”

席若白道,“的确,四国府态度中立,若单面见一国之人恐会惹来非议。”

甘青司拍大腿道,“面见获得头筹的自家学生,日后被人提起来,指不定说里边儿有猫腻。先生是一代名师,这罪名可使不得!”

席若白睨他眼,“谁说你就是头筹了?”

“听欢,做人得实诚。”

“夙冶,这话你得和自己说。”席若白道。

甘青司又道,“若是我拿到头筹你怎得?”

席若白沉思,道,“悉听尊便。”

“无浪兄,你给我做个见证。”甘青司转身拉人。

“什么见证?”江溢饶有兴味的看他。

“今儿个什么日子?”甘青司问旁边的左铭。

谁料左铭也不记事,又一把拉过席斐灵,他道,“前辈,今儿二月初八,惊蛰。”

“成,席听欢,你说的啊,当着这么多师兄弟。若我四更天得头筹,你如何?”

席若白笑道,“你要我如何便如何。”

连着一月下来,大家对席若白的转变司空见惯,也不再大惊小怪,对甘青司的话更是没放在心上,只当玩笑,毕竟四更天不是故事会,动动嘴皮子就完事。

江溢倒是满怀期待,“登时场上见。”

“好说。”

回西越的路上,梦岭子弟足足多出两番,甘青司也不好和熟悉的几个小辈们闲聊,扯着席若白又到队伍后边去了。两人一来一去又多个江溢,再后来队伍后边又变回原来一行人。

身后闹哄哄的声音惹得席百须侧目,席真作为大弟子自然是随行在身旁,道,“还请长老莫怪罪,他们热闹惯了。”

席子期眼皮一抬,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大师兄,清修才是正道,仙家人忌多舌。”

“桑让,心正即是修道,长乐才为世人。他们开心便好,规矩终是死物。”席真道。

席子期思虑半刻,回道,“师兄说的是,桑让愚钝了。”

下马喝水的空档,甘青司也不忘惹笑一番众人。此时日落西山,大伙都是空腹饥肠,二月天入夜寒凉,大家烤个火就吃干粮,没敢下河捉鱼。

换做平日里,甘青司定是要让蜀卿帮忙的,可众多梦岭弟子在此,他也不敢召鬼,只能以饼充饥。

优美的旋律从空谷传来,清幽而绵长,甘青司听出不对劲急忙掏出怀里的埙。音起,两曲合鸣,一首柔和舒缓,一首爽朗激荡,两两相融却无半分违和之感。

甘青司摊开席若白手心在上边写了四字,镇灵曲!封!

“封耳!”席若白一声惊起众人,大家忙不迭地封住耳穴,几道白影飞出。

闭目养神的席百须一点眉心,梦岭绝学通灵,能与高阶仙者以灵相通。‘那位小兄弟师承何处?’

席真道。‘不知。’

席百须投去深沉目光,吹埙的甘青司他看不出深浅,既要以音相对,他便不能封耳。至少是仙者中阶生门,法者玄法五段,武者中黄位,鬼者水厉修为者才不会受镇灵曲影响,这个小兄弟无论是哪方都是个奇才。

许是奏曲人发现情况不对,最后一个琴音绷断,长鸣后便再入沉默。甘青司见席若白归来,上前询问,“可发现乐师行踪?”

席若白道,“只遇到召灵,刚解决完琴声便断了。”

“召灵?”甘青司心下奇怪,他并未感到鬼气,莫非这琴者还是世外高人。

席斐灵道,“那琴者是北楚人?”

“不是。”甘青司收回埙,“若是北楚人吹奏镇灵曲,你们最多灵力受损,我就不会让你们封耳。可刚刚那曲为的是封尽你们灵力,弹奏之人需得灵力高深。”

“他为何这样做?”左铭问道。

甘青司道,“你刚刚第一反应是什么,他的目的就是什么。”

左铭喃喃道,“我以为是北楚人。”

“这就是了。”甘青司越发觉得蹊跷,莫不是三国中人对四更天在北楚举行不满,而有意陷害?这恐怕与尸阵也有联系。

“可前辈,那琴者不是弄巧成拙吗?我们都已知道这是嫁祸。”席斐灵道。

“小灵,镇灵曲如何?”

“能封灵,损灵,不可轻视。”

甘青司点头认可,又道,“既然如此,三国之中为何不寻应对之法?百门之下为何不习吹奏弹拨之乐?”

“这,因为无人听过?”席斐灵小心翼翼道,他涉猎百家术法,众弟子无人能及,可现在却被问题问倒,他才发现终究学浅。

“从古至今,擅此道之人不过一百,就是当世精通之人也不过六七,百家自不会放在心上。普天之下奏乐人固然多,可精控灵气鬼气之人,哪怕修为灌顶,能为者也不尽然。我若不告诉你,你怎生判断是哪国人?当然,修灵气者也并非三国中人,琴者何人,难断。”不说现有北楚人流露在外不受鬼气影响,就江溢这般如法炮制,他都能修灵。

“可怕!”左铭不禁道。

“可不是嘛,使心作幸的人都脏。”甘青司鄙视道。

摸清人家门路说得头头是道的就不脏?

左铭笑说,“前辈,我是说你厉害。”

“有目共睹,当世精通之人除了我还有谁?”甘青司抬下巴问道。

“除去前辈,还有五六。”纪漓老实巴交的回答。

众人又是拍手狂笑。可后面笑完又觉得不对,说到底,前辈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别带坏他们。”席若白无奈道。

“我可是身怀绝技的前辈。”

席若白弹他脑门,道,“就怕他们绝技没学,把你那死皮赖脸学了去。”

“死皮赖脸也是门技术活啊。”甘青司振振有词,差点没把众人笑死。

“甘夙冶!”

干树叶?

前辈的名字?哈哈哈哈哈!

甘青司认怂,道,“我改,我一定改。”

这边江溢笑容冻住,偏过头去,眸光黯淡。

席子期停在树下,道,“若白,长老唤你。”

“我这就过去。”席若白与席子期错开的瞬间,看到他眼里的遗憾,他不明白那其中的意义,也没想去打探。

席若白盘腿而坐,恭敬道,“长老。”

“若白,那位小兄弟是哪派人士?”

“他不曾拜入哪派门下。”

席百须眼放异彩,“能邀他入梦岭吗?”

“他不会入梦岭的。”席若白道。

“可否让我与他说说?”这等人才他是决不能放过的。

等甘青司听完席百须一席肺腑之言后,笑道,“入梦岭这机会实属难得,司青就不占这名额了。”

“司公子哪的话,难道司公子就不能再斟酌三番?”

甘青司认真想了想,“斟好了,三番,多谢长老看得起司青。”

“真不能拜入我门?”

“除非,”

席百须高兴了,只要有转机,无论何种要求他都答应下来。“除非什么?”

“我要是娶了梦岭人为妻,那也能算作入了梦岭。”

此话一出,席百须捋把胡子,席真摆首,席若白则是扣紧掌心。

“可惜了,梦岭只收男弟子。”席百须叹道。

“的确可惜。”甘青司虽附和,脸上却并无甚遗憾。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入夜,甘青司把玩着石子,突地想起什么,说笑道,“听欢,你们女弟子都没有,就一堆大男人成天修仙,那多无趣!”

席若白未开口。

“听欢,怎生不理我?”甘青司转念想,又道,“你别生气,女弟子没有,你们西越美人肯定不少不是?”

他还是不看甘青司。

甘青司蹦跶到他身边,用手推推他。“听欢?”

“男子,无趣吗?”席若白问。

“我无趣吗?”

席若白摇头。

“那便是了,我方才说的玩笑话,你莫放在心上。”甘青司宽慰道。

“你的话,我哪能不放在心上。”

席若白的苦笑他是第一次见,看得他揪心,“听欢,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一字一句疼到心尖,席若白收回视线。

甘青司笑起来,道,“喜欢便是喜欢了,哪有什么样。”

是啊,喜欢便是喜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江无浪:叫叔叔显老 水上漂泊几日总算着陆,进入淮州牧阳村后,村庄惨淡的景象让众人大骇。枯井爬满杂草,龟裂的田地早已不毛,像是破败多年的荒村,带着些瘆人之感。

弟子们挨家挨户敲门,竟是各家紧锁,只剩呼啸的风声卷起飞沙。

拉门声响,众人一惊,却发现风又把门一砸,弄得哐哐作响。甘青司走进门开的房屋,盯着锁看了半晌。道,“这里有人。”

左铭跑上来,“不会啊前辈,刚刚我敲过门的。”

“你敲门时紧锁,小风一吹就开,还偏偏开不对风口的一家。插销好好的在门上,没断也没落地。”甘青司眯眼,道,“是有人开门。”

众弟子背心发凉,左铭抖着嗓问,“前辈,哪来的人啊?”

甘青司回头,“我有说一定是人吗?”

一行人吓得心肝乱颤,不敢再说话。

屋内一目了然,甘青司查无所获便蹲下身查看地面,摸索间,慢条斯理的敲打地板,一声一声把草木皆兵的弟子们弄得小脸煞白。

打开木板,里面传来作呕的酸臭味,甘青司跃身一跳,扔出火符,火光一燃,墙角处蹲着两个紧紧相依的孩子。

“快过来,叔叔带你们出去。”甘青司开口。

两个小孩盯着他一动不动,眼里闪烁着恐慌。甘青司犯难,突地一把剑砸在他胸口,江溢上前几步蹲下,伸出双手,笑道,“来,和哥哥出去。”

小孩哇地哭出声扑到他身上,江溢一边抱住一个往外走,还不忘哄他们开心。

大家挤在屋子里头偷笑,甘青司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阿爹阿娘把他生得也挺俊啊,为什么孩子这么怕他。

江溢给他们擦脸,又把包袱里的干粮给他们,心疼的捏捏小孩脸蛋,柔声问道,“哥哥叫江溢,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唐,弟弟叫方瑞。”女孩闪着明眸,怯生生对江溢道。

坐在地上的江溢把他们拥入怀里,“唐唐和弟弟今年几岁?”

“我今年八岁,弟弟六岁半。”

“你们呆在地窖多久了?”江溢安抚的摸着她的发。

“十天,”方唐糯声道。

两个小孩子在地窖待了十天,吃喝拉撒都在里边,那得多难熬。好在地窖有吃食,若是他们没来,后果不堪设想,江溢抱紧他们,“爹娘呢?”

“不知道,爹娘带我们到这里躲着,说不能乱跑,然后他们一直没回来。我刚刚听见敲门,以为是爹娘回来了。”方唐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不怕不怕,待会哥哥就去找他们。”

姐弟俩乖巧的点头。

席子期凝望着他们,眼神出奇温柔。

甘青司很弱气的推推江溢,低声道,“孩子说是被带过来的,问问看。”

“唐唐,这不是你家吗?”江溢抱起两人。

“不是,爹娘带着我和弟弟跑了好久才到这里。”方唐靠在江溢肩膀,抽泣道。

“你们可记得回家的路?”

方唐摇头。

江溢看向甘青司,一脸凝重。

把孩子哄睡后江溢才抽身出门,他担心孩子们起床不见人害怕,便打开房门让外边的光把里面照亮堂。“附近没村子吗?”

“还有弟子在外查探未回来。”席真回道。“辛苦了。”

江溢笑笑。

甘青司泄气挪到他旁边,“敢问无浪兄年岁几许?”

“二十有五。”

“比我长半岁还让孩子叫你哥哥?”甘青司道。

江溢扯唇,“叫叔叔显老。”

这一回答甘青司以沉默回应。

“你看这事如何?”江溢问他。

甘青司道,“不像人为。”

“何解?”

“村子里每一户门锁得死紧,若是村民逃灾避难自当人去楼空,何必多此一举。带走他们的多半是夜晚出没的鬼灵。这家门闩有损毁迹象,地上的两截插销想必是方唐爹娘弄断的。”

左铭问道,“他们爹娘为何不陪着他们?”

江溢道,“小孩身上无浊气,鬼灵难以发现。怕是方唐父母作了饵。”

众人默然。

接近卯时,一弟子来报,“大师兄,还有一路弟子未归。”

“哪一路?”

“斐灵带往观淮方向那路。”

席真对席百须行礼,“长老,还请您在此处休息,岚琴这就带人过去查探。”

席百须点头。

江溢道,“师兄,我也去。”

甘青司开口,“一道。”

“我也去。”席若白开口。

“长老,众弟子刚回来,就让他们在此歇脚,我和他们过去。”席子期对席百须说完便跟在他们后头。

五人弃马直奔西南方,越接近越能感受到萦绕于四处的邪气,席真和席子期两人对视,双掌而对,银白阵法立现于两人掌心。两个光影似的小孩跳出,笑嘻嘻冲向前方。

一瞬间树林部分邪气被他们引过去,两人蹦蹦跳跳将它们带走,俶尔反身对着邪气一顿狂打暴揍,直到邪气慢慢变成圆球,两人才跑回他们面前,“我们带路!”

五人便跟在他们身后。两人召出的名作剑灵,修灵气者,可借灵器化形,仙灵c法灵与召灵别无二致,但是实力强弱却是不及召灵的。譬如席子期的剑灵,对付一般邪气鬼气尚可,遇上真正的召灵,必定活不过几息。

面前是十几具凶尸,他们发出痛苦的吼叫,狠戾往席斐灵他们身上扑。席斐灵他们脚下躺着无数碎磔尸块,离他们不远还坐着鬼气缭绕的两人。

席子期亮剑便加入对付凶尸的队伍。

口哨声响,江溢身后闪现三道身影,直扑凶尸而去。

两个纵尸人见来人便跑,席若白和甘青司连忙追赶。席真瞥见树丛中身影而过,也火速飞身前往。

席若白剑还未出,水袖一翻,两道银光直接射出缠上两人脖子。

“再动试试。”

如丝线般细小的弦运转着流光,一道一道灵力将两人封死,席若白手指转入弦上,提线收手两人便摔到他们面前。

席若白低眼道,“说。”

“说什么说!”两个人虽然害怕,但想来这些修仙名门是定不会要他们性命的,于是壮着胆子顶撞,嚷嚷道,“你们修仙了不起啊!有本事动手啊!”

另一个更是呸地一声,“我告诉你们,你们就在这等死吧!等召鬼一出来,非得弄死你们这群两面三刀的假道学!”

甘青司愣了,他一眼便看出这两人虽然身上有鬼气,但绝对无法召鬼。

“说!”席若白又开口。

“不说!你以为我怕你啊!”

“我告诉你!待会召鬼来了吓死你!”

两人底气十足,看得甘青司无奈。“既然你们不怕,那我就让他们来好了,侯征,云锦,帮我好好问问。”

两个人影突然出现,靛蓝法阵与赫赤法阵,召鬼!

召鬼啊!

两个人痛哭流涕抱在一起,牙齿打架得厉害。

甘青司蹲在他们面前,“是说还是不说?”

其中一人呜咽道,“你,你,到底要我们说什么啊。”上来开口就一个字,谁知道说什么!

托腮看向席若白,他漫不经心的问,“听欢,要他们说什么?”

“受何人指使?做了何事?”

“我们也是被迫的啊,就是被人抓来然后跟着练,其他的都不知道,那人有召鬼,要想活着,就必须跟他练。人也是他抓来的,我们待在这里快一年了,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召鬼呢?莫非纵尸人不是他们?

席真追到丛林深处,便再无踪影,剑灵一召,“允真,附近可有什么鬼气?”

“身后!”允真脸色一变,十分痛苦的看着席真,“小心,真哥哥,”

席真还未转身,两个召鬼已经在他身侧按住他的肩膀,一柄长剑贴着他的腰插在允真心口。手臂从身后绕到他胸前,冰冷的触感让席真不适,他手指摩挲席真的脸,道,“小仙使,要不要来快活快活?”

灵气暴涨,席真的仙索犹如藤蔓朝两鬼一人而去,他飞快抽身。此时天已大亮,只见那人隐藏在漆黑的兜帽斗篷中,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

席真看清他手上言文,心下不妙,这人手上有召鬼,问道,“你是何人?”

“你未来夫君。”清澈的嗓音带着调笑,他笑眯眯地看着席真。

这话气得席真红了眼,厉声道,“大胆狂徒!不仅出言不逊,还作恶多端!混账!”

“娘子说是便是,夫君有事先行一步,莫念。”说完,两位召鬼冲向席真,“不可伤他。”

等到甘青司两人赶到时,召鬼已经消失不见,席真满腔怒火,一剑砍在树上。

三人回到原处时,最后一只凶尸倒在席子期脚下,而席子期的剑对准江溢。

两名召鬼挡在他身前,江溢让他们退下,面色难看。

“师弟,你做什么!”席真握住他的剑,“快放下!”

“师兄怎么不问他做了什么?”席子期怒道。

“梦岭人的剑从不对门人!桑让,你给我放下!”席真急道。

“他是梦岭人吗?”此话一出,江溢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跪倒在地上。

甘青司急忙上去接住他。

“桑让!”

席子期甩袖,“师兄,他竟然用这些无辜百姓炼鬼气!你说我该不该动手?”

甘青司张口,“他受伤了——,”

江溢伸手拦住他,对他摇头,又道,“若你动手解气,便动手吧。”

“动手便能解气了?”席子期看向他。

江溢轻扯嘴角,“你要如何才解气?我依你。”

“以后别在我面前使这些手段,我的剑不认人!”席子期收回剑。

江溢轻问道,“这样你便不气了?”

席子期偏过头不再讲话。

“斐灵,快去把人放了。”席真吩咐道。

刚刚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让席斐灵一众不敢动作,席真放话后他们这才去松绑被关在屋子里的人。

从屋里跑出的男人一见到院子里的场景,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几乎是爬到尸块前,“啊!情儿,情儿,”痛不欲生的脸早已涕泗横流,尸块上只剩残缺不全的破布,男人抓起一个残存的血红香囊,痴痴抱在怀里。

许久后,男人踉跄走到席真几rén iàn前,双膝跪地叩了一首。

“碧华弟子方空亭,莫家村护灵人。”

护灵人,乃一国中散布在各个地方保护百姓之人。

席真上前扶他,他却不肯动,“空亭有一不情之请,求梦岭各位仙使答应。”

席真道,“方兄请说,若我们帮得上忙,必将全力而为。”

方空亭哑声道,“在下有一双儿女,我把他们藏在牧阳村一户人家的地窖之中,求诸位救救他们。”

席真道,“方兄放心,方唐方瑞和我门人子弟在一起,他们无事。”

方空亭笑道,“好,那便好。”再磕了一个头,“方空亭谢过诸位大恩大德,空亭必在往生门前求愿诸位安好。”他握紧手中的香囊,眼光闪动,唤道,“情儿,”抬手掌心一震心脉,倒地再无生息。

席子期眼睛湿润,道,“为何要有鬼道,为何!”

席真叹气,抬头望向碧空,“将他们葬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席子期: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再回到牧阳村时,众人心事重重。

方唐方瑞一见江溢便围上来。

“哥哥,你找到我爹娘了吗?”

方瑞晶亮着眼,“爹爹叫方空亭,娘亲唤莫情。”

他无法言语,他们的娘被炼成凶尸死在他的召鬼手下,他们的爹殉情而去,他如何说。江溢用力笑着,开口道,“见到了,他们去其他地方教训坏人,要很久才能回来。还嘱咐哥哥照顾你们,你们和哥哥回去好不好?”

方瑞不懂事,笑着回答好,方唐蹙着小娥眉,“哥哥,他们会回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江溢嗓子已哑,却是再也说不出话。

席若白和甘青司跟在后边,甘青司转眼见方空亭魂魄在不远处慈爱的看着方唐和方瑞。

行尸c活尸灭后都是魂魄散尽之物,方空亭是必然寻不到莫情的,他最牵挂的便只剩这一双儿女。方空亭朝着甘青司一拜,散魂而去。

“怎么了?”席若白见他出神,便问道。

“方空亭来过。”

“世间竟有如此痴情之人。”

甘青司缓缓道,“亲人之情,友人之情,ài rén之情,不痴,如何为人。”

席真向席百须禀报后,席百须本想让人到碧华传信。几人见状便劝说席百须让两姐弟留在梦岭,席百须最终还是允了。

再次赶路时,席子期的马停到江溢旁边,惹得众人频频侧目。

席真和席若白担心极,生怕他动手。

席子期眼神一定,问,“为何修鬼道?”

江溢一愣,掩去伤痛之色,笑道,“身不由己。”

席子期看他,淡淡道,“生而为人,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说完便策马向前。

席若白见他离去,便转向甘青司,“夙冶,五师兄的伤可严重?”

“大抵是无碍,我们修鬼道之人损气,若有鬼气便会自补。方才那里行尸活尸众多,鬼气应是修补了,才招致你二师兄误会。”

“师兄无事便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清算了。”

若是算得清便好了。

席真对之前的事难以放心,道,“长老,不如你们先行,碧华不远,我们几人亲自去一趟便好。”

席百须事务繁多,也不便再多几日行程,便应下来朝昭溪赶去。

两个孩子窝在江溢怀里,不舍道,“哥哥,你一定要早些回来!”

江溢嘱咐道,“你们回去听话,过几日哥哥便回来带你们去昭溪好好玩儿。”说完又是按在怀里一阵嬉闹。

眼下四更天还有两月,他们便游山玩水甚是悠哉自在。路上席真大多是和席子期一道,而甘青司和席若白向来不分,江溢也就加了进去。

“救命啊!救命!”高亢的喊声让歇息的几人惊醒。

闻声而去,姑娘跑过来,一见几人大哭道,“几位侠士,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公子!”

“姑娘,快起来说话,出了何事?”席真问。

“我家公子在前边,有坏人!求求你们帮帮他!”

几人赶到之时,四五个大汉对男子拳打脚踢,男子毫无还手之力,狠狠栽倒在地上。

江溢甩手飞剑入木,打手顿时被眼前的剑吓破胆。

慢吞吞走过去,江溢问,“几位,缺人吗?”

“你!”大汉被旁人一撞,视线转到几人的衣服,脸色惊恐抽身便跑。

“公子!”女孩上前扶他。

“在下孟止,多谢几位出手相救。”孟止客气的向他们行礼。

江溢摆手,“孟公子客气了。”

“这里离观淮相近,难道无官府之人管束吗?”席真问。

孟止自嘲一笑,“官府之人?不过是权权相护罢了,如何会管?”

江溢见他如此模样,问道,“孟公子可是遇上什么难事?”

孟止点头,这才徐徐道来。

孟止自小家境贫苦,十几岁双亲亡故,后得人相助才考上功名。等恩人出现他才得知,那人是从小的友人。当初友人在他失意之时离去,孟止一直心有埋怨,谁知他竟是入了观淮青楼,只为赚银两给他谋生求学。孟止打定主意带友人回乡,赎金也筹备妥当,谁知南梁一大人物来到,青楼硬是退回他的银两,要把人送南梁去。孟止三番五次shàng én去讨人,次次被打回来,官府也闭门不理。

“南梁何人?”席真问道。

“南梁四皇子,万俟云寥。”

席真气愤道,“皇子竟然罔顾王法!”

甘青司气愤道,“那也算得上是大人物?”

席若白一拐他小腹让他收敛。

甘青司咳嗽两声,“也不见得是他罔法,青楼的人姑且不说,事多半出在东吴官家身上。”

江溢也觉奇怪,“还请孟公子见谅,万俟云寥是皇子,青楼之人怎敢送上去?”

“因为友人之名。”孟止道。

江溢问,“敢问何人?”

“曲如令。”

曲如令,公子榜上排名第四的如令郎君。而他所在之处,是四国有名的烟花所,不夜欢。

“这法子可好解?”江溢问,若是把曲如令救出来倒是简单,但是一旦追究下来,定会大肆追捕两人,不夜欢也难辞其咎,牵连无辜始终不行。

甘青司一笑,“好解,只要见着万俟云寥,那便无事。”

“恐怕难。”江溢道,“毕竟是皇子,哪能轻易得见?”

轻易得很。

不夜欢门前热闹非凡,一下迎来五名贵客,自然奉为上宾。莺莺燕燕之声让席真几人倍感不适,当即把甘青司和江溢推了出去。

房间内,长剑架在男子颈项之上,甘青司道,“秦老板要命还是帮忙?”

“我若帮忙,还不是死?”秦胥两难道。

“我保你不死。”

“这你如何保证?”

“你想想,帮我们你还有一线生机,我要是现在把曲如令带走,你看你死不死?”甘青司话一出,众人无语。

秦胥是打滚摸爬多年的人,始终还是不惧,“我不夜欢一百多人性命,开不得玩笑!我既是老板就得保全他们。”

席子期道,“我们定不会让人让无辜人受害。”

“东吴王爷点名最美之人,我有什么法子!”

“若不是两全之法,我不会轻易开口,难道秦老板不想曲如令自由吗?”从刚刚秦胥的话便可听出,他在乎的不是钱,而是这一整个不夜欢的人。甘青司也觉难得,再道,“若真只为救曲如令,我就不会出现此处了。”

秦胥是过来人,终究还是应道,“可我哪找得到比如令相貌更佳的人?如何让你们进王府?”

甘青司不说话,拉过席若白,“我虽没见过曲如令,可世上绝不会有比听欢更好看的人。”

江溢扑哧一笑,“司青兄,若白要是愿意去,我就叫你一声大哥。”

“你认真的?”席若白抬眼看他。

“席大公子,你莫是忘了若白姑娘那一出?”

席若白也不恼,想起儿时的荒唐事也是心觉好笑,“记得。”

“见着万俟云寥,让他来见我们便好。”

“明白。”席若白又朝秦胥道,“秦老板,你看何如?”

秦胥惊得说不出话,公子榜上第二的席若白,他能说什么?

“大哥?”甘青司挑眉。

“不,”江溢捂着心口,“大爷。”

“哈哈,无浪兄,这可使不得。”

怎么不使得,另一边席真和席子期都已僵化,风一吹都可化成灰了。

曲如令听完消息,当即跪在秦胥面前,“秦哥,如令在此谢过。”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何况是那几位公子要帮你。”秦胥指指屏风后。

“当真是美人。”江溢道。

席子期看他一眼,江溢立即住嘴。

曲如令是美的,羽玉眉不柔不刚,桃花眼勾人心魄,朱唇皓齿,撩人心怀,很难想象这是一男子。若席若白是清雅脱俗,绝艳轻尘,那曲如令则是千种风情,明艳动人。

曲如令行礼,笑道,“多谢各位恩公。”

秦胥低叹,“你可想好了?”

“如令从进不夜欢就想好了,孟止便是余所求。”

“男子相恋你是知道的。”秦胥回想起什么伤感的过去,叹道,“终究是人,罢了。”

“秦哥,他不懂的。”

“这是何意?”

“孟止他,分不清情爱,我于他是恩,他于我是爱。”曲如令痴笑,“他那书呆子哪能明白我对他的感情。”

“那你陪着他作甚?”

“比起死别我更惧生离。”

黄昏后,曲如令行至席若白身旁,“席公子还是换一身衣服罢,这衣服太过显眼。”

梦岭弟子服确实显眼,双肩下摆银绣兰纹,袖口勾连滚云,束腰玉兰扣云带,大有仙家之气。

“若是不介意,我的衣服可行?”曲如令话出便后悔了,自己毕竟是青楼之人,名门子弟怕是嫌的。

席若白却缓道,“那便麻烦公子了。”

曲如令微怔,“是如令麻烦你们,还请席公子随我来。”

“我师弟这是怎么了?”江溢摸不透了,平日里别人碰一下都要换身衣裳的人,竟然肯穿别人衣裳,这简直不合常理!

“他怕曲如令多想。”甘青司道,“他心思一向细腻,怎会猜不出呢。”

“我说司青兄,你莫不是我师弟肚子里的虫?”

“我是你又怎的?”

“能让个位置吗?我也想钻一钻。”

众人无语。

一盏茶过,甘青司支着脑袋昏昏欲睡,剩下三人打坐正经得让他难捱,只见江溢对他挤挤眉。

他暗道,好小子,师兄弟面前倒是装得像模像样。

等曲如令和席若白再次回来,甘青司还没和江溢‘交流’完就先傻了眼。

“听欢,我——,”

席若白穿的是一身银朱。平日里梦岭直系子弟束发的白玉冠也卸下,端庄文雅之感顿化风华万千。

甘青司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了,少了个蒙头红。

“为何要穿红衣去见万俟云寥那小子?”甘青司不满。

“红衣有何不妥?”席若白问,不过傍身之物何来差别。

曲如令反应过来,道,“要不换一身吧?”

“换!必须得换!”甘青司催促,“赶紧换。”让人多看一眼也不成。

换衣时,曲如令道,“甘公子喝醋还真是有趣。”

“他醋了?”

“席公子可知他为何让你换衣?”

“不好看。”

曲如令笑吟吟道,“他是把这红裳看做嫁衣,怕人把你讨了去。”

心里有些欢喜,又怕是自己多想,席若白随即一笑而过。

席若白要上轿之时,甘青司还想追着去,却被人拦下来,他急躁的样子让江溢一阵嘲笑,“我师弟又不是嫁人,待会就回来了,再说这法子不是你想的嘛。”

“下次打死我我也不干!”甘青司恼道。

万俟云寥和东吴平骏王正在饮茶交谈,听见下人来报,他也来了兴致。这茶刚送到嘴边,就见一人款步走来。

万俟云寥眼珠都快凸出来,茶一喷,杯子一摔,下人齐跪倒在地。

平骏王问,“四皇子,出了何事?”

“茶烫嘴,无事无事。”万俟云寥喉咙一紧,“平骏王,我先带人回屋一趟。”上前就给席若白使眼色,席若白也随他而去。

平骏王摇头,叹道,“年轻气盛啊。”

“席七公子!你怎么会在此?”

“夙冶让我来的。”

“甘夙冶那厮让你来做这事要我命吗?”

“他不方便来见你,便让我代为转告。”

“他在哪?”

“不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席岚琴:好一个江无浪 南梁皇子移驾不夜欢,一瞬间在东吴炸开锅。

俊逸青年微笑致意众人,在大家的欢呼下走进房间,一见着甘青司优雅之态全无,上去就是揪领子,“甘夙冶!你还要不要脸!”

这是南梁四皇子?

传闻风度翩翩的天才?

找错人了吧。

皇子哪有这么好见!

“照歌,有人呢。”甘青司好意提醒道。

“你竟然找席若白!偏偏找席若白!你不是故意的吗!是不是嫌我命长!你说!”万俟云寥气不打一处来,少年时他就对席若白怕极,当年玩心大起故意泼墨沾他衣袖,直接被无情踹飞荷塘。后来听闻他修道天赋高极,一剑元夕一弦杀,更是恐之。甘青司明明清楚还让他来,简直是要朋友卖命啊!

甘青司问,“我去又如何?”

万俟云寥怒,“我定办了你!”

席若白冷声问,“你说什么?”

“席七公子,我开玩笑呢,是吧,夙冶。”

“当然是开玩笑,怎么也是我办你啊。”见那边眼神一凛,甘青司急忙改口,“照歌照歌,正事!”

事情交代完,万俟云寥哼气,“这等小事好说,我倒想问,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你是不是面都不打算见?”

“若不是这事,我怎知南梁大人物在此。”

万俟云寥气急败坏道,“我是南梁大人物!那你又是甚!甘青司十年你还是死性不改!”

“小人甘青司见过大人,十年算什么,一百年我也不改。”

一百年上哪儿改?大人小人早死了!

都只剩骨架子了!哪来的性子!

门外声起,“殿下,平骏王来到。”

万俟云寥终是反应过来自己是一国皇子,又潇洒如玉整整衣袍,“我先走了,平骏王要是见这一屋子人不好解释。明日再来寻你,可别跑了。”

“不跑不跑。”甘青司摆手。

卯时不到,甘青司蹑手蹑脚翻窗上屋顶吹冷风。

江溢轻落在瓦片上,“练着呢。”

打坐之人笑,“可不是吗?除了子夜时分,就只剩这破晓前一刻能大修了。”

“明白我的辛劳了?”江溢坐下。

“无浪兄,苦了你。”

观淮名门遍地,也是灵气聚集之所,修鬼道之人不如他们时刻能凝神聚气,只能在子夜与破晓前灵气最薄弱时潜修,难以精进,因此三国之地鲜少修鬼道者多在于此。

一阵幽乐响起,突然打断两人思绪。

“是镇灵曲!”甘青司和江溢对视,腾空而起,直击声音来处。

吹笛者有意将他们引出城外,两人顾不得多想,上前追赶。

聚沙江外,一艘船停留其上。

两人刚现笛声便断,尸阵大开在他们身后却并不行动,只见船上黑衣人手上提着伤痕遍布的男子,他满面血污,平日戴着的面罩破烂地落在脖子边,甘青司认得很清楚,“靳谌!”

“我就不废话了,甘公子是封鬼还是再收一个召鬼呢?”说话间,黑衣人的手扼住靳谌脖子,他一眼便看出甘青司绝非小可,既探不出深浅封鬼才为上策。

昏迷不醒的人遍体鳞伤,甘青司阴沉着脸,狠下心道,“封鬼。”此时他眉心凝出一个黑点,身上鬼气全无。

“司青!”江溢拉住他的手臂。

“别管我,快走。”

两个召鬼从船上而来,抓住甘青司就往回带。

“放了靳谌。”

黑衣人将手上人往地板一甩,道,“我在等人呢,等人一到,我就放了他。”

甘青司心觉不妙。

远处飞来三道白影,他们神色紧张,甘青司隐约觉得不对,难道

黑衣人开心的声音传出,“开阵!”

席真三rén iàn色一紧,提剑便向围攻江溢的行尸刺去。尸阵之下的行尸不比普通行尸,动作敏捷威力极大。江溢看到席子期后默默收回鬼气,拔剑而上。

行尸不倒,他们已是节节败退。

看着对面的缠斗,甘青司心凉了一半,他们三人被锁灵了。

席真的剑刺入行尸心脏,从胸口传来的闷气使他动作迟缓,当即背后被重重一锤。他翻身后跃,纵气横剑,行尸脑袋落地。三人仙气让行尸暴怒,发了疯似的奔向他们。灵气丧失连带着他们的精力,席真眼前已是雾蒙蒙一片,行尸感其虚弱发狂撞过去。

“去把他给我带过来。”黑衣人言一出,召鬼马上行动。

他们带回来的赫然是昏迷的席真。

另一边席子期追赶不及,忽的血气翻涌,猩甜贯入喉鼻。他抬手挥剑,剑法早已凌乱,身上伤口开始腐蚀他残存的灵气,席子期被行尸拍倒在地。见状,其他行尸立即扑过去,此时一人飞快而过跪挡在他面前。

这人还是笑吟吟,惨白的脸无一丝痛苦。他雪色衣衫开始染血,铺开朵朵兰花,伤口深可见骨,江溢挡在席子期面前散开所有鬼气,行尸转眼间扑到他身上啃咬,没再攻击脱力的席子期。江溢动弹不得,只能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催促,“快跑,快,”

尸阵十具行尸,他们斩杀了七只,还有一只在和席若白搏斗,另外三只趴在江溢身上,一点点咬开他的皮肉。

“为什么不召鬼?为什么?啊!”席子期没有留意他的泪淌了下来。

“你会生气,”

——你要如何才解气?我依你。

——以后别在我面前使这些手段,我的剑不认人!

——这样你便不气了?

席子期无措的哭喊道,“我不气了!我不气了!”他摇头道,“我求你!求你!啊!江无浪!不要!”

“我不要,”像是赌气般的回答,江溢开口,“我知道你怕,”

世人眼中的桑让仙子最怕召鬼和行尸,这件事世上除了他自己,只有江无浪知道。

“江无浪!”席子期口吐鲜血,撑着一口气扑到他身上,喊道,“我不许!绝对不许!江无浪我不要你救!死也不要!”行尸扑咬到席子期身上。

江溢嘶吼,“谁敢动他!”

两位召鬼冲出,顷刻将行尸打成碎块,同时召鬼也倏然消失。

“有趣有趣!这种程度了都能召鬼。”黑衣人拍掌。

席若白面前的行尸倒下,他直愣愣看着甘青司的方向,元夕已从他手中脱落,他身子麻木,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他还是迈开步子朝前走去。他怕倒下便再也见不着那人了,席若白硬生生咬破舌头强撑着最后一缕意识。

“开船!”

“甘夙冶,”席若白蹒跚着往前走,“甘夙冶,”

冰冷的水灌入,席若白仍旧不停。

甘青司看着他慌乱的脸尽是苍白,看着他踏入泥沙混杂的江水,看着他叫自己的名字,封鬼的他力气使不出半分,就连叫他回去都做不到。

那个白衣翩然的席若白,甘青司一片树叶都不舍得让他沾,又怎舍得他如此。

一点脏乱都受不得的席若白,下摆全是污泥,几乎要栽倒在江水里,他却仍是前行。

他想跑,他想离得近一些,可是就连向前挪动一步他都再无余力。席若白的唇已尽失血色,摇摇欲坠。

甘青司心一横,强忍胸间的痛楚,厉声一喝,眉心黑点突地四散,召鬼立现。

黑衣人没料到他能强行破封,急忙抽身后退,蜀卿飞快带走靳谌和席真,而云锦与黑衣人搏斗,侯征和徐仲都在与黑衣人召鬼相拼。

忍着四肢百骸的扯痛,甘青司飞身来到席若白面前,“别走了,我在这。”

席若白撞在他身上,靠着他的肩轻应了声,终是昏死过去。

黑衣人见召鬼被除,本想再次召鬼的他看见远处跑来一行人,当下停在船上没再追赶。

万俟云寥在接到席若白消息后就立即派人赶来,看到眼前惨状当下命人去救。

甘青司抱着席若白从河岸走来,万俟云寥飞快上前,就听得他一句接住他。手刚接过席若白,甘青司便倒了下去。

第一日万俟云寥忙得心力交瘁,为照顾倒下的四人操碎了心。直到第二日甘青司和席真转醒他才得闲。靳谌休息一阵也好了大半。席真轻微的皮肉伤也恢复得快当。甘青司除了脸色不见好,人倒是活蹦乱跳。

江溢就很惨重,虽然他修的是鬼气不会被侵蚀,但行尸啃咬伤的是骨肉,要生肉补血,绝不是小事。万俟云寥厚着脸皮向平骏王讨了不少珍稀药材,最后全靠甘青司给他修造鬼气,才捡回一命。

席若白不知何原因,却是在第三日悠悠乐曲中才得以苏醒,他睁眼面前便是甘青司。他就这样望着,一开始眼睛都不眨,而后睫毛扇扇,最终盛满笑意。甘青司坐在他对面吹埙,足足吹了半个时辰。

席子期醒时房间只看到提神香盏的袅袅烟气,口渴难耐的他刚走到桌边,就听见痛苦的喊叫声,一声一声皆是敲进他心里,痛得他喘不过气。

他弯下腰,死咬着嘴皮,才不让呜咽声溢出来。他从未听过江溢这般叫声,他也无法想象如何捱过这痛苦的煎熬,他只知道那一切本该是他受的。

江溢清楚生不如死的痛苦,他以为从前经受过的已是最痛,可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

“司青兄,你别太用心,到时候我没死你先倒了怎么办?”这几日温养他鬼气,给他修身的人是司青,这样的负荷对他很危险,江溢不想拖累他。“你破了封鬼,不能乱来。”

“所以你得赶紧好起来,现在的我召不了鬼,万一那群人再来,我就惨了。”甘青司可怜兮兮道。

江溢知道封鬼的后果,当即吼道,“你还不停手?鬼气耗尽你这辈子都别想召鬼了!”

“你只要把你的乌鸦嘴闭上就好,我们修鬼道的言灵顶顶的准,你再说话当心我拿猪肉塞你背后补空缺!”甘青司嘴巴上忙活,手里也不闲着,细细密密的鬼气流淌在江溢身上。

“你这人缺德,再这么逗我,背后的肉笑掉了可如何是好?”

“你就说得背后还有肉似的。”甘青司回话,不忘白他一眼。“人家小孩子赌气也就罢了,都奔三的人了还不忘赌命,够不够本?”

江溢瘪嘴,“你懂什么,我那是守信!”

甘青司鬓角被汗打湿,他见江溢面色枯槁,眉眼一皱,“哭出来我不怕,你就是别笑。”

“你别逗我!”

“我逗你什么!你这表情可不比死相凄惨的厉尸好到哪里去。”

江溢撇他一眼,“丢人!修鬼道的还怕这?”

甘青司正经道,“哥们儿,千万别死,我不收丑鬼。”

“就冲这个,哥们儿我必活无疑!”江溢后背的痛觉开始恢复,他眼光涣散,“打断一下,能收回前言吗?”

甘青司手在他心门一转,鬼气又凝在他心脉,“不能。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江溢本想点头,但无法动弹,随即眨眨眼表示有。

“说!”

江溢一脸哭相,骂道,“真他娘的疼!”

疼就对了!不疼不长记性!

哀嚎声由一天变成五个时辰又变成一个时辰,最后当灵药鬼气养到一个月时,江溢大气都不哼一声了。当他能下床走动第一件事便是跪在席真面前,还若无其事的对席若白说,“若儿能帮师兄按一下头吗?磕不了动动也是个意思。”

席若白走过去想把他拉起来,可江溢硬是不动。

席真心慌道,“溢儿,你这是做什么?”

江溢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神情,笑容敛道,“江无浪多谢席真师兄多年照顾,余此生难忘!还请师兄原谅无浪多年不学无术,不遵教诲。若儿,也多谢你这么多年关心师兄,师兄都记在心上呢。”

席真长叹口气。

“江无浪三岁入门,至今二十二年,若无梦岭便无江无浪。余永生铭记此恩!今日起,江无浪辞去西越梦岭五弟子一位,烦请师兄转告门人。”腰带一抽,双手捧到席真面前,“师兄,无浪可有错记这步?”

席真颤抖着双手接过,“好一个江无浪。”

又是那抹邪笑,他道,“好一个席岚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万俟云寥:通都甘青司 席真握紧手里的腰带,没再言语。

“师兄,我会参加四更天,把圣鬼经送到你手上。”席若白道。

“若儿,我不是你师兄了。”他心里到底是暖的,席若白待他一向如亲兄弟。

席若白不看他,“我只知我五师兄唤江无浪。”

“好!若儿,快过来扶师兄一把。”江溢又发牢骚,“这上了年纪总是得吃亏的。”

“你师兄我还在这呢。”席真要不是顾忌他的伤,早就抡拳头过去了。

里面又开始闹哄起来,席子期手按在门板上一动不动。

“要我帮你推开吗?”甘青司问。

“若要推开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一个收回手的动作,席子期做了很久。他退后时狠狠踉跄一下,转身扶墙回房,背影是说不出的寂寥与不堪。

因四更天首试不足半月便开始,席真匆忙去了趟碧华,回来便去取马匹,买干粮。

万俟云寥有些乏闷,念道,“一月时间短得太恶心了。”

“照歌,你的人生还长。”甘青司拍他肩膀,道,“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呢。”

“你还是老样子。”万俟云寥嗟叹。

“你不也是吗?”

“到南梁时记得去九月天告诉掌柜你的名字,莫忘了。”万俟云寥一边走一边背向他挥手告别。

“你留了什么名?”

“通都甘青司。”

——通都甘青司,见过诸位同学。

有的人再见还是从前。

“靳谌,你莫要跟着我了。”如今陷害北楚的大有人在,靳谌若同行免不了遇险,又道,“你别听我叔的,我还需要人保护吗?你赶紧回通都,如今有人针对北楚,你让他多留心。”

“可主子,”

“靳谌,此事马虎不得,我总不能现在赶回去,你代我走一趟吧。”

犹豫半天,见甘青司坚决,靳谌道,“是。主子,这次我给你添乱了,若是我好生藏在暗处,也不会被那人当作威胁。”

“黑衣人跟着我们的时日怕是不低于你,你不受伤便好,莫自责了。”

靳谌点头。临走前,他又三叮咛四嘱咐,生怕甘青司冷着饿着伤着。

“你越来越像路北了。”甘青司笑说。

靳谌默不作声的戴上面罩,塞给他几张银票,然后在甘青司的注视下终是离开。

回程倒也平静。昭溪一至,就热闹了起来,人山人海往来皆是欢声笑语。

甘青司苦着脸挡在江溢身后当肉盾,“我说你能不能靠谱点,这已经是第八家了,再找不着客栈,我们俩就得露宿街头!”

“我怎么知道这么热闹!五年前我还住在梦岭,没机会挤客栈啊。”江溢很是心累。“要不先去报个名算了。”

“也成,反正都出来了,多遛两圈也没事!”

“你把我当狗啊?”

“你可算看出来了,旺财,难为你了。”

此时江溢是严重伤残人士,否则他怎么也都要讨价还价一番的。

两人磕磕碰碰总算到了报名处,一方长桌,四周人少得可怜。

甘青司开口,“四更天不会没人去吧?”到时别看热闹的一群,表演就来了一个。

“你想得美,各家必是早就前来准备,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大轴的总是赢家嘛。”

报名处一位宫服男子恭敬道,“请问两位是要参加四更天吗?”

江溢指指甘青司,“一位。”

宫服男子扬手,地上突地冒出一个法阵,“还请这位公子入阵。”

甘青司大大方方踩进去,末了男子道,“合格,可参赛。敢问公子大名?”

“甘司青。”

挥笔记下,男子虚礼道,“预祝您比赛有成。”

“一定一定。”

甘青司的回答让男子微怔,随即道,“再会。”

“那个阵法有何用?”甘青司是头一遭参加,之前从不知四更天自不懂。

“仙者中阶死门,法者玄法四段,武者中玄位,鬼者金怪以上才能参赛,那阵法便是测试资格有无之物。”江溢突地想起一事,“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他一会司青,一会夙冶,一会甘青司,一会甘司青,他是想干事情吧!

“夙冶,甘青司。”

“甘青司?很有名?”

“哪儿能啊,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已。”

“那你隐姓埋名做什么?”

“这不是江湖习惯吗?”

去他娘的江湖习惯!

“前辈!找到了!前辈在那!”

“前辈!”

甘青司和江溢回眼一看,不就是席斐灵和左铭那两个小子,甘青司冲他们招招手。

“江师兄。”两人异口同声道,虽然门人中已传开江溢退门之事,但在他们眼里,江溢就是他们五师兄,到哪都是!

“你们两个怎么跑出来了?”江溢也没说什么,笑问道。

“是七师兄让我们出来寻你们的。”左铭道。

“你们七师兄呢?”

席斐灵为难的开口,“被人堵在街口了。”

甘青司忙问,“怎么回事?”

“不少法家武家子弟在外边碰见,大家就把师兄几个堵在那了。”席斐灵和左铭也是好不容易才钻出来。

几个人匆匆往街口赶,放眼望去里三层外三层乌压压一片,得亏甘青司c江溢个子高才得瞧见。席真和席若白两人站在人群中,席真倒是笑脸与身边几人交谈着什么,席若白一如往常,神色淡淡闭口不言。可人群中男男女女哪个眼神不是往他身上瞟。

甘青司一见心里就烦闷,冲着左铭二人道,“你们照顾好你师兄。”人影刷地一掠而过。

人群中发出惊叫,只见席若白被人拦腰劫走,人脸都没看清,原地就没人影儿了,众人扼腕。难得见传说中的席七公子,话都没说上一句,人就这么不见了,谁不叫?谁不气?

等等?

谁能和席七公子说上话?

你吗?

飞檐而过,到一清净之地,甘青司才把人放下。

“听欢,你怎么不跑?”

“你说的,有人问候,即便不语不可不理。”

是了,当年在溟中渊席若白便不爱理人,人家说话他掉头就走,甘青司好说歹说才把他说通了。为什么人不跑,你教的!这事还得赖甘青司。

甘青司总不能又驳了自己的话,随即问,“你出来寻我可是有事?”

“昭溪客栈皆满,你们找不到住处的,我来寻你带你回去住。”

“不好吧,无浪兄刚从梦岭出来,总不能带着他回去。”

席若白笑道,“自然不好,所以我们不去梦岭。”

“那去哪儿?”

“我家。”

梦岭门派中席家乃第一大直系,可席家子弟并非全部居住在梦岭,席若白这般直系子弟更是留在本家,而并非门中。

两人刚至席府就见江溢坐在太师椅上抖腿,一边道,“青司兄好良心!”他缓了许久才改口过来。

“惭愧惭愧。”甘青司走到他身边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得一声听欢。

席真几人连忙起身行礼,甘青司也抬手作揖。

“父亲。”

席严生眸光一扫,停留在甘青司身上,“你今晨说的那位?”

席若白答道,“是。”

席严生探到他可有可无的鬼气,问道,“小公子是从北楚而来?”

“是。”

席严生又问,“小公子唤何名字?”

“夙冶,甘青司。”

听闻字时席严生无多大反应,那个甘姓让他一抬眉,而后道,“你且好生住下,若是听欢招待不周,和伯父说一声,我定训他。”

“听欢待我极好,多谢席伯父好意。”甘青司回答。

席严生点头,转向江溢,“好小子,你倒是有出息了。”

“三长老,无浪莽撞了。”江溢回道。

“为何?”

“无浪冥顽不灵,学无所成,怕有辱梦岭之名。”

“罢了。听欢,今日我要在梦岭留宿,晚膳你们年轻人聚,不必等我。”

“是。”

说完席严生便离开大堂。

江溢松了口气,“若儿,三长老竟然如此和气,当真吓人。”

“父亲什么时候不吓人了?”

一听席若白的话,众人不露声色的窃笑。

甘青司一拍他肩膀,“听欢,我算是知道你的性子是谁养出来的了。”

席若白浅笑,“可够讨人嫌?”

“够!”江溢立马应道,“若儿,三长老要是听了这话还不得气死。”

“不会,最多罚我到祠堂跪个五日,戒鞭三十罢了。父亲他极少发火,这等事气不着他。”席若白说完,众人又是捧腹。

晚膳过后,席真带着席斐灵和左铭回门。

江溢和甘青司在屋内调养,等到江溢吐了口浊气,甘青司这才出门。

他走到房门口又折回半路,问道,“请问能带我去你们家公子居室一趟吗?”

丫鬟一看是甘青司,欠身道,“请甘公子随我来。”

桃夭苑三个字落在石门之上,往里一看,满院重瓣白海棠开得正盛。

“甘公子,公子一向不允人进入桃夭苑,奴婢就不带您进去了。过了这小道便是公子住处。”

“我能进去吗?”

“公子提前吩咐过,见甘公子如他。”

“多谢姑娘。”

丫鬟行礼后便倒转长廊而回。

穿过满园海棠,甘青司见屋内烛光摇曳,抬手敲门,却不得回应。

推开房门,满室的墨香,他犹记得席若白身上总是带着这种味道,好闻极了。

席若白从屏风后出来,一见甘青司便愣在原地。

转眼过去,席若白长发全散在身后,席若白与他身高相仿,只是比起甘青司略显削瘦,面目也是男子的俊朗。半湿的衣服将他肌理勾勒极为清楚,沐浴过后的脸又熏得微红,早已不是少年时男女莫辨的模样,这般的席若白他虽见过,可现下比起十年前更惑人,带有仙家的禁欲之感。

甘青司暗骂自己,又问,“要歇息了?”

席若白将发束在脑后,“可是来找酒喝?”

启唇一笑,“是了。”

人家酒是一杯一杯的喝,他甘青司是一坛一坛的灌,席若白才三杯下肚,那边就已经得二坛了。

“听欢,你参加四更天了?”

“嗯,父亲让我参加,说是我该历练历练,能去四国府最好。”

“你想去吗?”甘青司问。

“你会去吗?”

“当然不去!”甘青司又是一口。

“我不想去。”席若白道,“夙冶,后日便是四更天,你身体可还好?”

甘青司指指地上的酒坛子,道,“好得很,莫担心我。”

“你说不担心便不担心,听你的作甚。夙冶你莫醉了,醉了我可不管你,让你呆在这吹一晚上西北风。”话说完,那边就已经倒在桌上了。“夙冶?”席若白转到他面前,见他满脸通红,叹气道,“才说你你便来了,你还真是说不得。”

席若白把他的手搭肩上,拉起便往屋子里带。

把他放在床上,席若白看着他半天没动静,“夙冶?”

甘青司呼吸平和,睡得十分酣畅。席若白整整他的额发,手指慢慢停留在他颊边,像着了魔倾身过去,最后在他唇上留了一吻。

“夙冶,你欠我的。”似是讨得奖赏般,席若白像小孩子一样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席若白:你别动 我来就好 第二日大早,甘青司在头疼欲裂中挣扎,感受到胳膊上的重量,低头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窝在他肩膀,不是席若白还有谁。

席若白虽然眠深,见他睡得香甜,甘青司还是怕扰了他,干脆就着这姿势躺着。伸手把被子将他盖好,谁知席若白一把拍开,可劲往他身上蹭。这一蹭倒好,变成席若白半趴他胸前,腿搁他大腿上。

甘青司觉得不对劲,当然不对劲!大清早一个温香的人往你身上蹭,你能觉得好嘛!本该是好的,可趴在身上的人是席若白啊!甘青司深呼吸,眼观鼻鼻观心。清心诀念了几十遍这才心平气和。

不对!他一修鬼道的念什么清心诀啊!

“嗯,”席若白似醒非醒间动了动。

这声不柔不娇,却十分软糯直接让甘青司血冲上脑,一把将席若白翻到床里,抱着被子尴尬的看着他。

席若白有床气,特别大的床气,早年他就有领教。

谁知席若白居然慢悠悠靠过来,动动脑袋问,“几时了?”

甘青司启颜笑道,“卯时恰临。”这个是席若白?是!一定是!绝对是!可是怎么能可爱到这个地步!甘青司内心狂笑,可下一刻他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感受到来自席若白的僵硬。

一个破灵劈空掌?一个横风腿?还是弦杀锁喉,断掌挫骨手?

甘青司闭眼,把能想象的凄惨下场在脑海里过了个遍。

可是没有,竟然没有!他微睁眼,见肩膀的那颗头慢慢抬起来。

面前的席若白十分迷糊,使劲睁眼然后又惺忪合上,一来二回十分惹人。

甘青司不顾后果的往前抱住,揉揉他的脑袋,谁来告诉他这个让他爱不释手的人是谁!

“夙冶?”席若白不敢乱动,本来的瞌睡也闹腾没了。

像抱着大件玩具,甘青司欣喜若狂,啪叽一口亲在他脸上,而后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一巴掌,愣在当场。

谁知席若白竟笑出声,道,“甘夙冶,你又欠我一次。”

直到吃早饭时,甘青司也没想通席若白的话。

看他神游的样子,江溢好奇问,“青司兄,你莫是昨晚鬼压床了?”

甘青司一笑,“没有没有。”那怎么能算,再多也是仙压床啊。

席若白突然放下碗,道,“我去找父亲一趟。”说完人便离开。

“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喝了几坛子酒,没睡好罢了。”

两人东扯西扯半天,江溢猛地一拍桌,“你别闹了!无法召鬼你参加四更天做什么!”

“召灵应是可以的。”破封鬼代价太大,他不仅破了还强行召鬼,后又用鬼气给江溢疗伤。他生来鬼气便比常人多,第一次召鬼便是火恶。可封鬼始终还是太强悍,硬生生夺去他一半的鬼气,若是常人早已身亡,他现在的鬼气不过靠他子夜和破晓修行的些许。

“胡扯!生死由命四更天。一旦站在四更天场上,便等同于签了生死状,一方认输或一方至死才算赢!”甘青司势必不会认输,他若动用鬼术,哪一门肯定都恨不得将他拔骨抽筋,以灵如何能敌?

“放心,万一对手很弱呢。”

“世上哪来那么多万一!不行!你现在跟我去报名,我和你一起!”江溢拉着他就走。

甘青司拼命摇头,“你上去做什么!表演行尸?”

现在江溢后背完全僵直,连头都不能转半点,和行尸倒是有几分相似。

江溢没和他拌嘴,道,“甘青司,你要是死了,我这条命给谁?”他命是甘青司给的,当时若不是甘青司,他江无浪哪能站在这,让自己恩人去送死,他可做不到。

“谁要死了?谁要死了?无浪兄,你这嘴巴!”甘青司把他拉回座位,“等我把圣鬼经给你,你这条命才算得上是我救的,现在说这话太早了,你留着九个月后再给我道谢如何?”

江溢咀嚼完他的话后,道,“大言不惭!”

“无浪兄,你别太负担,我去四更天是为了家人。”

“不管!这命是你救的总没错!”甘青司已经救了他的命,他不能置之不理。

席若白见两人吵吵嚷嚷便上前问道,“出了何事?”

江溢一见席若白立即告状,“这人都不能召鬼了,还要去四更天召灵,生怕人不知道他要找死!我要去参加他还嫌弃我!什么甘司青!他就是要干事情!干大事情!”

席若白看向甘青司,见他一笑,收回眼神道,“师兄,你让他去吧,没事的。”

甘青司摊手,“你看,你师弟都说了没事。”

“你们存心来气我是不是?”江溢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是,无浪兄,你身子骨要是好了,我二话不说决计带上你。可你瞅瞅你这副骨架子,总不能真塞了猪肉就得行啊。”甘青司语重心长道,“相信我,有志者事竟成。”

“你!”

“我一定会赢。”甘青司郑重道。

看他坚决的样子,江溢还是妥协了,“你现在给我去炼气,能炼多少炼多少!快去!”

甘青司只得答应往外窜。

“你确定他没事?”

“师兄可见过他的召鬼?”席若白问。

“你见过?”

“十年前见过。”

江溢细细一想, “我倒真没见过,莫非他十年前还能召出火行的恶鬼?”

席若白笑着摇头,“他召出的并火恶。”

“那是何?”

“火行厉鬼侯啸风,水行厉鬼云不南。”

“你说什么!”江溢这话差点没把房顶掀了。江溢就算想破脑袋他也是想不到的,听闻圣鬼经之事时,他以为甘青司是北楚人知道很正常,后来为他调养身子他也当他鬼气不凡。可甘青司十年前竟然能召火厉与水厉,让其他人怎么活!江溢差点没背过气。“干事情他今年二十四对吧?”

“嗯。”

“十四岁就能召了?”

“是。”

十四岁!十四岁他还在和金怪打转转!江溢杀气十足的冲出去。

“干事情!你给我出来!炼什么气!你先出来让我消消气!”江溢吼道。

甘青司忙不迭跑过来,“做什么?你怎么了,火那么大。”

“你不是说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吗?怎么水厉都出来了。”江溢问道。

甘青司认真答道,“甘青司是个小人物啊。”

“我不信!你说说是不是还有什么名字!”

“好像是忘了说,”甘青司琢磨了会儿,问,“甘良你知道吧?”

江溢瞪大双眼,“你是甘无衣老前辈?”返老还童?这么神?

“不是,”甘青司慌忙摆脑袋,“你口中的老前辈是我老子。”

“你是通都世子?”江溢差点咬掉舌头,当初谁说的皇子难见!

江溢的一天非常难熬,在知道甘青司无法召鬼的担心,再到甘青司是通都世子的惊诧,可谓是十分圆满了。在床上躺下后,江溢想,这行尸真没白咬!

四更天当日,告示密密麻麻写了一堆比赛规则,甘青司正眼都不瞧,往赛程上看,昭溪共四场,四场三天,十分紧凑。

他再次见到宫服男子领排号时,男子是用惊恐的眼神打量他的,他不解的问江溢,“这是怎么了?”

江溢一看他手里的排号,道,“好数字,一零四,要你死吗?”

“你又来。”甘青司往赛场走去,人满为患,他拉着江溢就往席若白那边去。

“你们不去梦岭那边吗?”江溢问。

“梦岭今日下午与碧华。”席斐灵答道。

“碧华,啧啧,若儿你下午得手下留情。”江溢往他们旁边一坐,就见对面的人直往这边看,眼里是说不出的鄙夷。当然,人看的是甘青司。“今日能召灵吗?”

“勉强能召吧。”其实他鬼气比旁人恢复得快,别人是提尸炼气,他从来都是鬼气自生,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你!”

“这不能怪我,我就一只灵。”甘青司很冤枉,从小就召鬼的他只有一次见一个孩子太可怜,就召了他,唯一一只金邪。

这话说完江溢更伤了,他手上光灵就五只。

与甘青司一战的是来自南梁楼古兰的门人,几个少年心高气傲,他们早就在甘青司报名之时动用关系得知对手,一个人对他们六人,简直轻而易举,更是奇怪怎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人。本来名字就没听过,今日一见,看他衣服普通,不像哪一名门的样子,门人交头接耳,这场比赛怕是太简单了。

带头少年是楼古兰被誉为天才的宗家子弟冯澜,他扭头就对几个师兄说,“师兄,登时让我出手便好,你们出手怕是会被人非议我们以多欺少。”

“嗯,就这么办吧。”楼古兰大弟子吴峥汇应道。

钟声一响,楼古兰六人徐徐往上走。而另一边甘青司还在和江溢说话就被他推了出去。

“前辈!一定要赢!”席斐灵笑嘻嘻的道。

“前辈!加油啊!”左铭鼓劲。

“当然。”甘青司摸了摸背后的剑囊。今日恐怕是要用上了。他转身慢步朝前去。

“四更天第一式,昭溪五场,一零三号楼古兰与一零四号比赛即将开始!”话一落,全场欢呼。在看到台上六人对一人时,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那个人是来干嘛的?

很明显,找死的。

“楼古兰吴峥汇c林绪c冯澜c夏侯湘c丁路c郑长忆对一零四甘司青——,”

bà一 d一ng声响起,全场惊愕,不少人全部起立尖叫。

怎么回事?

什么啊!我没看错吧!我的天!

那个人什么来头!

所有人都盯着甘青司的方向,他身后缓缓走上来一人。

雪兰长袍,眉眼含笑,手提长剑,玉带云绕。

梦岭七公子!

七公子竟然在笑!

月仙席若白竟然笑了!众人惊得只剩下狂呼。

席若白淡然走到甘青司身旁。

不仅观众傻眼,甘青司也一样,“听欢?”规则他大抵是知道的,虽能随时更换人,可一旦在队便不得入其他队伍,若是席若白与他参赛,那梦岭怎么办?

“我已和父亲交代,你不必担心。”席若白看向宣布之人。

那人会意,继续念道,“楼古兰对甘司青c席若白!开始!”

席若白偏头道,“你别动,我来就好。”

甘青司点头。

对方虽然惊讶但转念一想,对方毕竟两个人,应该有胜算的。六人一上,剑气横冲。

席若白的元夕在甘青司手上,他闪身站在甘青司身前,双手提,手指如同舞蹈般在空中轻点,手指一握,六根丝线疾速朝对面的人去。

丝线如同有生命般朝他们的要害之处进攻,几人提剑就斩,却没料想丝线斩而不断,他们根本无法前进,只能在原地和丝线作斗争。

出现了!雪仙听欢的弦杀!

天呐!真厉害!

旁边那人干什么的?

看不出来吗?拿剑的!

哇啊!梦岭七公子就是厉害,比赛都带人拿剑,威风!

如同操纵傀儡般,对手在场上跟弦而动。席若白双手交叉于胸前,手一握,银光顿时从丝线散出萦绕而上,四个人被紧紧绑在光线之中。甘青司将剑递起,席若白了然一笑,无需回眸,手往后一提抽出元夕直上。剑鞘握在甘青司手里,白影和从前一样流星赶月,一样英气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了,这就是席听欢在他记忆中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甘夙冶:心系席听欢之人 席若白的剑法比起主修武术的南梁楼古兰毫不逊色,对方两人联合夹击,但他暴风雨狂暴的剑势又岂是他们能抵挡。

楼古兰几人接近不了席若白心里便盘算着拿下甘青司。

吴峥汇一使眼色,示意冯澜一人换一人,会意的冯澜提气便翻身跃过席若白上方,而吴峥汇则掩护着他与席若白相对。

冯澜速度越来越快,剑直逼甘青司的眉心,可他却无半分动作。

为什么呢,因为席若白对他说,‘你别动,我来就好。’

就在冯澜与甘青司不到两尺距离时,冯澜停了下来,整个人陷入冰窖般森寒之中不得动弹,他双腿因恐惧而战栗不已。此时一根丝线绕过他身后,弦尖对准他眉心,就如方才他举剑对着甘青司那样。

对面吴峥汇也垂下双手,席若白的元夕正架在他的脖子,剑气割得他生疼,他知道再有动作,这个人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动手,绝望地闭上眼,吴峥汇道,“我们认输。”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席若白收回弦杀,将元夕猛地一掷,竟是擦冯澜侧脸而过,稳稳当当的归鞘。

扛在肩上的剑鞘与剑合一,甘青司手一转,元夕便握在他手中。

江溢这才明白他师弟当初的意思。

干事情当然没事!因为他什么都事都不用干!他师弟一个人就够了!

别说受伤了,一根头发都没掉!

对面的楼古兰彻底崩溃。

说好的以多欺少呢?

说好的非议呢?

说好的比赛简单呢?

楼古兰门人皆是颓败之色。

别人眼中看到的当然是席若白的精彩,可江溢从席若白拔剑和收剑,他看到的是两人的精彩。那样的默契换做他可做不来,若非完全的信任,一剑过来,旁人都会吓破胆,可甘青司就那样笑着等元夕回来,就像相信它一定不会落偏一样。

席若白温吞走回,甘青司扬眉,赞叹道,“干得漂亮!”

“等你身子恢复,你再出战。”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甘青司道。

席若白笑得眉眼弯弯,冰雪消融之感,便是惊华。

三日下来,五十二支队伍将在三月后去往南梁首府酆阳。

四更天首式引得四国人惊叹。什么席若白一人威武!梦岭的新战策云云,实是五花八门。原本备受瞩目的几支队伍也开始各种猜测。

大家提得最多的还有上场拿剑的甘青司,有的人说席若白不如传闻中风雅清高,比赛还带人炫耀抢风头!也有人说甘青司是梦岭的关门弟子莫测高深!更有人说席若白叛门,与梦岭决裂,故意争抢头筹!

一时间百姓们津津乐道,同门们胆战心惊。

就连江溢说起来都觉得很是有趣。“我说,你不会真打算下一场也在赛场上站着吧?”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上场了,你要是上场我就什么都不干!”甘青司耍无赖道。

“你还真是,”江溢见天色已晚,开口问,“师弟出去多久了?”

“约莫四个时辰了。”甘青司也觉得奇怪。“我出去找找。”

“你认得路吗?”

“你们城里还有人不知道梦岭在哪?”

“也是。”

石坎还没下完,甘青司就听到一声喊,“前辈!前辈!”

“左铭儿,我正想问你,你可见得你七师兄?”甘青司问道,却见左铭抹着眼泪跑过来。

“前辈!你快去救救七师兄!”左铭抽泣。

甘青司心下一震,“出了何事?”

“七师兄在祠堂跪了一早,现在被带到戒堂受刑,长老说要打完整整两百鞭,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左铭抓紧他袖子,“前辈你想想办法!大师兄和二师兄不在,我不知道找谁了!”

“你带我去!快!”甘青司听过他们戒堂的规矩,凡是受刑之人,必须清醒,人晕后灵震醒了接着打。那痛苦莫说是两百鞭,二十鞭下去都得废!灵力灌鞭,伤得不止是皮肉,还有一身灵力!那苦谁受得!

左铭带着甘青司偷偷潜入,两人躲在树丛之中,忽听见两人对话。

“真不知长老们如何狠心!”一弟子愤愤不平。

“七师兄也不知怎么的,这么死撑下去如何要得!”弟子叹气道。

“师兄性子一向如此,唉。”

“几位师兄不在谁敢拦啊!你看看斐灵!不一并被罚了嘛!”

听到这左铭也急了,两人翻过树丛飞身而去。

说是戒堂,刑罚之地却是在梦岭仙坛。此时周围早已跪满子弟,仙坛之上坐着三位老者,还有一人手执鞭,脸色极为难看。他呵斥道,“尔何错之!”

“余无错,”声音平稳却有力,席若白跪在地上,神色凛然。

他的背早已血肉难分,直挺的背脊却一如往常。

“好!好一个余无错!今日我非要看看尔能撑到几时!”

众弟子揪心,个个偏头不忍再看。倒在一旁的席斐灵早已泪流满面。

老者扬鞭,鞭子过肉时,没落在席若白身上。一个人从身后环住了他,轻怜得恍若他抱住的是稀世珍宝。怎么不是,席若白可是他最宝贝的。

“听欢,我来了。”

恍若他等了十年的话,少年来到西越,对自己这般说。可席若白一下反应他的来意,慌忙道,“夙冶!你回去!”

他的力气很小,这么虚弱的席若白他也是第一次见,他希望以后永远都不要见。反手握住他的,甘青司无赖道,“我不走,偏不听你的,”

席若白摇头,骨鲠在喉,担忧地侧脸去看他。

“无理取闹之徒!大胆!”梦岭大长老席台怒道。

席百须是见过甘青司的,当即开口,“他是那位甘小兄弟。”

席台一听,更加恼火,想他梦岭最具天资的弟子竟然罔顾同门去帮一个外人,藐视门规这怎了得!当即狠声道,“去!我管束门中弟子,由得尔等造次!”

甘青司铿锵有力道,“要么我带走席听欢!要么我受这两百鞭!”

“尔等何人!竟敢如此!”席台一听这话恨不得一鞭子断了他的脑袋。

“心系席听欢之人!”

话一完,鞭子又是狠狠砸在甘青司身上。

听声入心,席若白喊道,“要罚便罚我一人!还请长老放过夙冶!”

鞭子不停,抱着他的人也不吭声。

席若白汗水淋漓的脸上尽显哀色,让甘青司替他受罚,他心如绞,比鞭子抽在自己身上疼千万倍。“父亲!长老!求您们放过夙冶!”

席严生气愤至极,他何曾见过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席若白自小便恪守礼教,少言慎行。那日他心软答应是因为在他面前向来心高气傲的儿子,竟然对他下跪。从来打骂不求情的人,如今又再为同一人当着全门之面这般,他怎能不气!

席若白声颤,“我错了!求长老放过他!”手上青筋四起,他挣脱不得,只能垂头发出痛苦的声音,若不是甘青司抱着他,他已摔倒在地。

无人不错愕,怎不错愕,九十二鞭下来席若白都不肯认错,死死跪在那硬是回长老一句,‘余无错,’鞭子打在甘青司身上他便轻易认了。

那可是席若白啊!那个不卑不亢的席若白!

没人敢相信,那个谪仙的席若白竟然就这样弃下他的自尊。

“听欢,你没错。”

“夙冶,”

“何错有之?”

席若白摇头,回握他的手。

席台看见两人这副样子,也是于心不忍,席严生没见过这样的席若白,他又何曾见过!他苦心培养的弟子不仅驳了他的意,为了外人缕缕犯戒,他岂能放过。

时间流走,甘青司把无力的席若白抱在怀里却是半点不动,仿佛皮开肉绽的不是自己,一脸镇定。

席台一扔鞭子,道,“九十二鞭,我徒弟挨了多少你也一样!”

甘青司放下手,转到席若白前面,笑道,“听欢,痛不痛?”

席若白的手挨着他的脸,“你总是这般,”

“我如何?”

席若白不答他,靠在他肩上。夙冶,你总是这般让我动心。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甘青司也不管背上伤口深浅,转过身对席若白道,“我背你回家。”

席若白摇头,看到他满背的血眼里又是一痛。

“你不上来我便硬来了。”甘青司威胁道。其实大多时候的威胁大多都是以伤自己为前提,可对于席若白却很受用。

席若白磨蹭了一会儿,手臂还是慢慢绕上他的脖子。甘青司咧着嘴起身,笑道,“抓紧了。”

仙坛之上,甘青司背起席若白一步一步往回走,两个伤痕累累之人,就这样下山去。没人上前打扰,也没人阻拦。

路上没人说话,只有左铭和席斐灵跟在后边一个劲儿的擦眼泪。

待两人进门,江溢一群人急忙上去拉的拉接的接。甘青司死活不肯让人给席若白擦身上药,关上房门把众人拦在外边。

江溢等人无奈,只得候在屋外,生怕他们有什么闪失。

脱下他件件血衣,甘青司只觉得眼睛干涩。等席若白身子全部现在他面前,他再无暇顾及后背的痛楚。

席若白的皮肤白皙细腻,身上一个浅痕都没有,如今全是血痕,看得他直心痛。拧起帕子甘青司就给他清理,从脸到胸前,再到腿,就连脚趾他都给擦得干干净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上药时他更是手抖,缠绷带也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他。

其实席若白并无太大感觉,他不娇弱,也是个大男人,一点伤忍忍也就过了。可他见不得甘青司担心,便由着他倒腾。

席若白趴在床上,屋内烛泪燃尽,他看着屋外成片海棠,含笑而眠。

甘青司走出门外时,身子骨已经不大听使唤,也是左铭席斐灵二人搀扶才得以回房,请来的郎中可劲儿骂,甘青司也可劲儿赔笑。

最后离开时,郎中还不忘念叨,直把甘青司烦的受不住。

他皱着眉头问江溢,“我平日是不是也这么唠叨?”

“你那哪是唠叨啊,”江溢抱臂,“你那是讨嫌,别人至多招人烦,搁你那是招人恨。”

“,”

江溢看他不回话,心里也是爽快,平日逞不了嘴上威风,今日倒是得偿所愿。再看看床上那人,早已睡过去。他合上房门,留得一室药香。

夜里风过,甘青司睁眼,低低唤了声,“蜀卿。”

蜀卿化在一片暗影之中,“世子。”

“竟然叫出来了。”甘青司惊讶,这一打还打出鬼来了。

“世子身子可还好?”

“不必担心。”

“世子唤我出来所谓何事?”甘青司能唤出自己,便代表鬼气已恢复,他也放心下来。

甘青司故作可怜道,“我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话。”

蜀卿愣,“世子。”

“开个玩笑,许是打通了脉络,不必心忧。”甘青司道,“你回殊途吧。”

“是,世子多保重身体。”

再次睁眼,已是后半夜,一人靠在他床前,小脸皱成一团,“阿哥。”

“阿愿?我唤你了?”

甘愿点头,他来到现世时,阿哥正在做噩梦,喃喃喊着爹娘和他,“阿哥,你为何不唤我?”

“不舍得。”甘青司手摸着他冰凉的脸,他总想着甘愿还在,怎会舍得。

甘愿低唤他一声,柔柔笑意不乏心疼,倦意袭来甘青司沉沉睡去,甘愿陪在他身边直到天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甘青司:他不是人 半月里,甘青司都在房内打坐修养。

“干事情!干事情!”江溢推门而入,“你赶紧去拉住若儿,大师兄下落不明,他非冲着去找!”

甘青司下床,问道,“席真师兄怎么了?”

“我们回昭溪那日,碧华传来消息,说是新的护灵人失踪让各门警惕。大师兄便带着一路人赶往淮州查探,可至今未归,淮州传来消息,并无梦岭子弟入城。”江溢急道,“若儿现在的身子,他去干什么啊!我跟着去便行了,他硬是不依!”

甘青司刚到桃夭居外面,就见席若白提剑走出门外,席斐灵和左铭一左一右站着,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都收拾好了?”甘青司问。

席若白点头。

甘青司一搭江溢肩膀,“走,收拾行李去!”

气得江溢想咬人!

五人出发前与梦岭弟子集合,席子期一见江溢便侧过头去。

因为三人受伤,一行人的路程免不了延长,足足花了五日才赶到淮州。

“淮州城护灵人高阳见过二师兄c五师兄c七师兄。”少年笑嘻嘻向众人行礼。

席子期颔首,问道,“淮州无门人子弟来过?”

“在淮州是未曾见过的。”高阳眨着兴奋的桃花眸,“师兄几人前来所为何事?”

“大半月前,你大师兄赶往淮州的莫家村,按照门人规定,要先到府城与门中弟子接洽。可在你来信中提到并未见过门人,我们便前来查探。”席子期心下焦灼,若是未来淮州,那便是路上遇袭,看来要往回一趟。

“席真大师兄是未曾来过,可早前东吴丹生有一行人来过,也是半月前。”高阳一拍手,“对了,他们是去往莫家村方向。”

“莫家村到底是有什么值得他们去的呢?”左铭疑问。

高阳皱眉,“我也不知,淮州城以外所有村落都是其他门派驻守,少有来往。”

“我们即刻动身前往。”席子期道。

“师兄,请让高阳陪同前去。”他小脸收起笑意,恳切道。

席子期点头。

淮州出城未久,众人都在歇息,左铭席斐灵和高阳年纪相仿,大多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甘青司感叹,“年轻就是好。”

“别说得好像你已是古稀之人一般。”江溢扔了个水袋给他,两人坐在地上大口喝起来。

“你上次和席伯父说的原因是假,席二师兄才是真吧。”甘青司的话让江溢发愣。

随即他半颔首道,“你可知聚沙江那日他说了什么?”

甘青司摇头。

“他说,死也不要我救,他痛恨修鬼道之人,更痛恨我。十余年他的想法都未曾变过,我留在门中只会让他更难受,我也不希望如此,还不如离开的好。”江溢并不是在那一瞬间决定的,只是他突然发现行尸的撕咬比不得席子期的话,所以一直以来犹豫不决的离开也不是那么神伤了。

“如今各大门人修鬼道的不少,我以为总会有被世人接纳的一天。”甘青司这一路从东吴到西越,就是在四更天也发现不少。

“人不同,所遇不同罢了。席桑让有一天或许能接纳鬼道,但他不会接纳我。”江溢自从离开后便很少笑了,花仙江无浪也不再逍遥洒脱。

“修鬼道,不容易吧。”

“历经磨难。”

四个字道尽江溢的沧桑,甘青司怎会不知,铤而走险选择修鬼术,又有几人愿意。鬼术之后尸阵能对付,可苦的终究还是这些从小受灵力熏陶之人。

两个时辰的路程,众人在亥时到达莫家村。上次来时,莫家村便是这副死寂模样,如今在夜里更是阴森。高阳明明比左铭高了半个脑袋,却害怕得抱紧他手臂。

席若白掌心一挥,一个乖巧的小男孩站在他面前,道,“若白哥哥!”

“附近可有何邪气?”

男孩合掌闭眼,好半天摇头道,“元夕感应不到。”

“你可感应允真?”

元夕眉心银光流散,“若白哥哥!允真在此处!”

“带路!”

元夕小碎步跑向一处,他站在一片空地上四处张望,“奇怪,允真明明在此处的。”

席子期的剑灵跳到元夕身边,“我唤允真,他不理我。”

元夕牵着香罗,问,“你可是感到允真四散的灵气?”

“是。”香罗担心道,“子期哥哥,允真很虚弱。”

剑灵在主人灵力的温养下才得以现形,而主人灵力的强弱也能直接反应在剑灵身上。若是允真灵气四散,那么席真情况也很不妙。

“香罗元夕,你们确定是在此地?”

两人点头。

甘青司开口,“是在这里没错。你们退出去。”

众人闻言,顿时接二连三跳开。

红光成圈从甘青司脚下围绕开,它们急速流动,最终成型。一个血红法阵出现,甘青司喝道,“破!”

红光从地上飞起,纷纷消散在空中。

江溢赶到他身旁,周身黑雾将封印在地的鬼气拔起。

元夕和香罗大叫道,“在这里!”两人手心各一道光绕过去,从地上升起一个小光点。香罗上前将它捧在手中,“允真他不能化形。”

只见光点猛地飞出,在甘青司身上绕了半圈,又冲向左铭身边的高阳,一蹦一跳。

“他是什么意思?”江溢问。

“我们三人都是修鬼气之人。”甘青司道。

“他是在说师兄是被修鬼术之人带走的吗?”高阳问。

“不清楚,允真你可带我们去找大师兄?”席子期话完,允真还在乱跳。

元夕伸出手,柔柔荧光飞到允真身边绕住他,他慢慢安静下来,飞回元夕手里。

“允真,若你听的见我说话就跳一下。”元夕说完,允真在他手心一跳。

“你知道席真哥哥的位置就跳一下。”元夕话刚落,允真又一跳。

“带我过去!”

允真从他手中飞出,一行人急忙跟上去。

丛林树叶沙沙作响,风声诡异的咆哮在上空翻腾不消。足足跑了两刻钟允真才停下,落到树林密布的深山中,一道瀑布飞泻,水流湍急。

允真竟直直闯入瀑布,席子期见状也无暇多想,留下弟子在外,其余人飞身而入。

水流一过,前行数百米后内里别有洞天。只见满塘芙蕖,长长的木桥尽头是一个竹屋。席子期几人急切赶过去。

打开竹门,屋内床上躺着个人,席子期上前查看,竟是一俊秀的陌生男子。

男子被吵醒,起身转眼看到几人,慌忙道,“你们是何人?”

“梦岭席子期误入此地,还望公子海涵。”

“梦岭是什么?西越人?”男子问道。

此人竟不知梦岭,席子期当下回道,“是,敢问公子可是莫家村之人?”

男子拢了拢衣衫问道,“莫家村?”

“就是洞外数里处的村落。”

男子哼笑道,“哪有甚子莫家村,那是山家村。早在十余年前就没落了,哪来的村子?”

甘青司紧盯着他,虽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

“你又为何直盯着我看?”男子脚落地,徐徐走到甘青司面前,他只及甘青司下巴,所以踮了踮脚。

“若有冒犯,还请公子原谅。”甘青司向他颔首致礼。

“南歌子。”

“甘青司。”

“你们来此所为何事?”南歌子又慢悠悠走回床边。

“寻人。”

南歌子脚步停下,侧过头道,“那诸位还是请回吧,南歌子自小在洞中长大,这里只有一人。”逐客令已下,席子期几人说了声抱歉后还是退了出去。

“甘公子!”南歌子突地跑出来,双脚踩在潮湿的木板上。

甘青司回身,南歌子出人意料的上前抱住他,只一瞬又立刻起来。

“甘公子有空记得过来看看。”

甘青司拉住他的手,“公子一个人住在这?”

南歌子笑着开口,“可要来看我?”

“公子说笑了。”

“真可惜。”

“告辞。”

还未到瀑布处,就听见外面一片吵闹。

行尸扑咬间,席斐灵跳起落到左铭身后,他们全被行尸围在中间,两人对视一眼,席斐灵喊道,“布阵!”十几把剑飞出,众人灵剑袭地围成一圈。

加快脚程的几人飞快穿过瀑流,目及岸上,席子期怒不可遏道,“这些丧心病狂的恶徒!”内圈是布剑阵的席斐灵他们,而外圈活尸身上个个穿着梦岭弟子服,席子期怎能不痛心,他们梦岭子弟竟然被作成活尸用来对付自家门人!

席斐灵往右看去,高阳站在原地不动,左铭此时急了,大声道,“高阳,快御剑!”

高阳看看手中的剑,苦恼的看向他们,道,“我拔不出来。”

“什么!怎会拔不出来?”左铭也慌了。

高阳把剑放到身后,笑吟吟道,“因为这不是我的剑啊!”说完他向后边甘青司一行人招招手。

甘青司一见,当下喊道,“云锦!”

云锦身影猛地一冲朝高阳而去。

高阳也是几个翻身,站立后左右两边放出召鬼。

“听欢,回山洞!那个南歌子有问题!”

听到甘青司的话,席若白飞快折回。

侯征云锦两人将行尸碎了个干净,甘青司把席斐灵他们护在身后,“你是聚沙江的那个黑衣人。”

高阳兴奋的点头,“你记得我?”

“我记得你的召鬼。”

高阳动动脖子,“我以为你被封鬼无法召了,谁知道你竟然恢复得这么快,可惜了。”他指指地上的尸块,“他们太弱,做个活尸都没什么鬼气,我原本还打算把你们都带走的。可现在怎么办?”高阳眉头紧蹙,眼里满是无辜。

所有人心里发毛,对面的高阳此时神情如同天真的孩子,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师兄在哪?”席子期本想上前却被甘青司拦下来。

“席真啊,他是个好材料,可是我舍不得。你说他的剑灵多讨厌,我都把它散灵了,竟然还活着把你们带到这里来,这么说,席真确实很厉害呢,我都想把他作成活尸了,你们说会不会是一具厉尸,哈哈哈。”高阳伸个懒腰,“不陪你们玩了。”

“你到底是谁?”席真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高阳指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啊,说出来席二师兄也不认识,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告诉你也没关系。”他解下腰带和外袍扔落在地,脚往上一踩,哂笑道,“山鬼谣见过梦岭诸位,若有机缘,鬼谣定会把你们作成最好的活尸,再会。”他转身抬手举起一个玉佩,紫玉流穗,一个琴字刻在中间,幽幽道,“追来的话,你们可就再也见不到了哦。” 

“可恶!”席子期不甘却不敢轻举妄动。

席若白从瀑布而来,落到众人身边,道,“不见了,里面没人。”

甘青司道,“他把席真带走了。”

“大师兄在里面?”江溢问。

“方才他说洞里只有一人,那人便是席真师兄。而后我问他是否一人住在洞中,他未回话。”

江溢问道,“这是何意?”

“因为南歌子,他不是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江无浪:他骗你的 甘青司从进屋就觉得奇怪,后边他才确定那个南歌子是活尸,而且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类。能眨眼能呼吸,那不就是人,可南歌子为自己身上的鬼气所诱抱上来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南歌子动作不僵硬,可是身体却是十分僵硬的。

一开始他没有多想,毕竟哪有活尸能如此,公孙燕吴那一口活气已是罕见,这南歌子简直超出他的认知。可后来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奇怪,因为南歌子的活气完全和从山鬼谣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活人哪需要生人的气,山鬼谣召鬼时,他猜想南歌子或许就是他做的活尸,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席子期叹道,“如今只能先回师门查查这个山鬼谣是何人了。”

香罗委屈的捧着允真残灵,“子期哥哥,允真他,”

“除了席真没人能恢复他,香罗你把他带在身上吧。”席子期摸摸她的脑袋。

“嗯。”

“允真在就表明师兄还活着,二师兄我们立即回门向师傅禀告。”席若白怕再耽搁下去,席真处境会更危险。

“我们走!”

一行人急忙离去。

山洞里,岩石慢慢挪动开来。

南歌子看着一人悠哉在木桥上喂鱼,问道,“拿不下?”

“拿下了也不能动啊。”

“可惜。”

“谣儿?”

石窟内传来一声呼唤,山鬼谣急忙赶过去。

略微昏暗的石洞中,只有一床一桌,地上铺着草席,捣药采药的器物散在边上,烛台微微散着烟气,席真有些不清醒,憔悴靠在石床,见人影进来,他便撑着床坐起倚靠在墙。

山鬼谣泪眼婆娑的坐在席真一旁,“真哥哥,谣儿找不到路出去。”他伸出伤痕累累的双手,“谣儿找了好久也找不到。”

席真自责道,“对不住,谣儿,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他中了埋伏,黑衣人与他做交易,要是他跳下山崖,他便放过众弟子,席真便做了。待他醒来,自己灵力所剩无几,就连腿都动不了。是谣儿和他兄长救了自己,他们居住在崖底多年,又是普通人,从未走出此处。席真让允真去寻路,却再没回来,他无法走动只得拜托谣儿帮他,可却让他受伤至此。他实在难过,不禁痛恨起自己的自私。

“真哥哥没错,谣儿是自愿的,真哥哥放心,谣儿定可找到。对了真哥哥,谣儿今日摘了野菜回来,待会煮给你吃,你先好好休息。”

“嗯。”席真应完便躺回床上。

竹屋内,山鬼谣正在烧火。

南歌子倚在门上问他,“你说,要是席真知道他那群弟子全作成活尸被门人杀了,知道他只需走几步便能出这重莲轩会不会被气死?

“这等小事有何。”山鬼谣冷着脸,把柴一扔,火星四溅。

南歌子耸肩,又笑问,“若他知道他的腿是你弄断的会如何呢?说不定拼了命也要砍了你呢。”

山鬼谣微笑,缓缓道,“那么我便把他的双手也折断。”

南歌子赞同的点头,“我真是可怜席真,偏偏被你看上。”

“去给他换药,少说话。”山鬼谣端起盆子便去洗菜,动作娴熟。

席真因为山鬼谣受伤的事一直在与南歌子道歉,山鬼谣在石窟外便听得他的话。冷眸一弯,“真哥哥,吃饭了。”

席真见山鬼谣进来,笑道,“好。”

他待在石窟许久,生活起居都是由山鬼谣照顾,莫说衣食,就连出恭洗浴都是山鬼谣一手包办,抱他的活从不假手于人。一开始南歌子让他住竹屋,席真心觉不妥,毕竟人家已相救于他,再占了人家居室实是惭愧,他便坚持和山鬼谣住在石窟。

“真哥哥,你吃这个!”山鬼谣给席真夹了一碗的菜,笑眯眯把汤递给他。

晃神的席真这才反应,连忙接过,“嗯,谣儿你也快吃。”

“好!”

南歌子咬着筷子,问道,“席公子可是思家了?”

席真微微点头,“我怕双亲和师兄弟们担心。”

“席公子莫多想了,好生养身体才是。要是安心不下,多求神祈愿便是,我怕你想太多积郁成疾。”南歌子善意与他说。

“嗯,多谢。”

“求神拜佛有何用?”山鬼谣露出赍恨之色,声音带着寒意,他向来最恨这些,也听不得别人说。席真以为看错了,下一刻山鬼谣又笑吟吟看他,“谣儿定会帮真哥哥找到出路的。”

席真笑而不答。

“哟,吃着呢!”

“缺人吗?”

席真呆愣,筷子险些掉落桌上。

石窟口,甘青司对他热情招手,江溢也是站在他旁边对他得意的笑。席真泪目,激动得说不出话。

甘青司大步上前就坐,调笑道,“我说真哥哥,这几日过得可好?”

江溢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闲然信步到席真身旁,手搭他肩上,问,“真哥哥可想我?”

席真笑着一拍他脑袋,“过得好,想极你们。”他正想和山鬼谣两人介绍,却见他往日的调皮全无,阴狠盯着甘青司。

“我看着你们走了。”山鬼谣的箸被他捏断,语气生冷。

“走给你看的,”甘青司支着下巴看他,“就算你跟到昭溪,我们也会回来。”

“我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山鬼谣猛地站起。

甘青司抬眼,“为何不听听我的回答?”

山鬼谣怒目而视,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想在我面前玩鬼,你还早了一百年呢。”甘青司话一完,山洞中,十道身影出现在各处,或站或坐,个个是召鬼,没有一个土行。

山鬼谣手还未碰到席真,甘青司就已经截住,道,“不放出来玩玩儿?”

十二道身影,三个召灵和九个召鬼直冲上去,而甘青司的召鬼也开始迎战。

南歌子见状发出骇人的尸吼,直接袭向甘青司。席若白的弦杀在这时直接没入墙壁,将江溢c席真与山鬼谣隔开,众弟子一哄而入。

山鬼谣反手就朝席若白去,他提弦转过,身子一偏落在江溢身前,元夕出鞘。席子期从后将香罗刺向他。山鬼谣拍桌而起,石裂横飞,一行人四散。南歌子此时尸纹显现,又是长啸几声,石壁松动竟然突地崩塌,活尸涌出,个个面目凶横。

“快走!”南歌子大喊。

山鬼谣担忧看他一眼,最终眼神落在席真身上,他忽然咧起嘴角,唇翕动。

席真看得清清楚楚,却惊得全身汗毛直竖,他说的是娘子,等我。

甘青司急忙追上去,南歌子却往他面前一横,“莫想!”他阴柔的笑着,眼瞳逐渐扩大直至双眼漆黑。

“全部退出去!离活尸远点!快!带他们走!”话是说给众人和召鬼听的,下一刻石窟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和石壁崩塌的声音不同,刚刚南歌子做的是引爆活尸,欲将众人炸死在山洞中。

南歌子被甘青司扼住脖子,他眉心沾着甘青司一滴血。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甘青司道,“即便你拦着我,你们也追不上了。”

石窟内只剩两人,周边满是残碎尸块,甘青司直接将他提起带到外边。

席若白几人无事,只是身上略显狼狈,众弟子大多被召鬼保护,有的只是受了轻伤。

席真还未从刚才的事中缓过来,道,“南歌,你们为何,”

南歌子眼带嘲弄,开口道,“为何拿了你梦岭弟子做活尸?为何故意欺骗于你?席公子,你倒不如问问你自己。”

“我,”席真低下头,脑海混乱一片。

“你们伤天害命还有理了?还想怪我师兄不成?”席子期开口。

“哈哈哈,”南歌子仰天长笑,“好一个正义之士,席桑让,你倒真是没负了这月仙之名,高洁!大义!”他满脸哀色,“我们伤天害命?你莫不问问席岚琴是谁先动的手!不还手死的就是我们!鬼谣尚且留他席岚琴一命,名门大家哪个不是对我们赶尽杀绝!你们杀我们便是行侠仗义,我们杀你们便是伤天害理?你们当真是会找借口!佩服!佩服!”

众人听,大多怒斥道,“胡说八道!”

南歌子满腔怒火,一把将自己衣服拉下,尸纹遍布的身体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身体像是被人用针线缝补拼凑而成。一行人倒吸口凉气,有的偏过头不敢再看。

“这就是你们的正道!这就是你们的侠义!”南歌子哀声道,“我们做错何事?不过是平民人家的孩子,却被你们这些枉称名家的人残害至此!山家村也好,莫家村也好,哪个不是因为你们才落得这般田地!”

一片静默。

弟子还是愤慨道,“一派胡言!百家怎会做出这种事!”

南歌子冷哼,“你们不若向你们五师兄打听打听?”他对上江溢惊慌的眸子,“怎么?不敢说?你不敢说我帮你啊。”

江溢走上前道,“闭嘴!”

一人将他拉了回来,江溢回头,竟然是席子期。

“听他说完。”席子期心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刺痛着,像是连带着他多年的骄傲和自尊,一并倒塌。

“当年百家因为惧怕北楚,兴起招收修鬼术弟子,流落的北楚人鲜少有人相信,百家之中修鬼术的人寥寥无几。而后各大家族从本门之中挑选优秀的弟子作为修鬼术的人选,可是门人子弟大多已修炼仙术c道法和武法,只要再修鬼术,下场都是惨死。百家无法,便秘密将各门驻守的村落换血,旁系子弟与他们替换,小孩被逼着修鬼道,大人被作成行尸以提鬼气。”

“怎么会?”左铭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多少人看着家人饱受煎熬,爹娘变成行尸,兄弟姐妹因为承受不了鬼气爆体而亡!”南歌子眼里浸满恨意,“最可笑的是,我们普通老百姓本就无甚天赋修仙法武道,还莫要说那强悍的鬼术!百家见天资平庸的便做留作行尸,稍有天赋的就变着法儿折磨,我这身骨头便是从北楚人身上移过来的。我活下来后,就落到你们这些名门子弟身上,剔骨断脉。”

最后四个字沉重的敲在所有人身上,那般的痛苦比让人死还难受。

“席桑让,当年我从禁室醒过来时,你猜我看到什么?”南歌子没顾江溢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你躺在我旁边,席钟信说就是这个孩子。我听见你名字时以为百家已经丧心病狂到拿直系来作践了,后来才知道,你不姓席。”

席子期的父亲入赘席家是世人皆知的事,可是他实力强劲,后又名满天下,众人便将这饭后闲谈抛之脑后。

“你以为你今日唤作月仙是因为谁?你以为你行侠仗义杀的那些行尸又是何人?你以为你痛恨的修鬼道者又是怎样丧尽天良?席桑让,若不是江无浪替了你,你能有今日?”南歌子嗤笑。

“荒谬!”江溢怒道,“休得胡言乱语!”席子期揪起江溢的衣服猛地拉扯,那动作是说不出的仓皇,江溢抓住他的手,“他骗你的。”

“让我看!”席子期语气毫无转圜之地。

江溢闪躲,“你让我在众rén iàn前宽衣解带,给他们便宜不成?”

席子期一头埋在江溢的胸前,低语道,“江无浪,你莫要诓我,”

江溢松开了手,席子期抬头,颤抖的双手缓缓拉开衣襟,一道道蜈蚣似的伤疤灼痛席子期双眼。

席子期开始笑起来,笑得悲凉,笑得江无浪心慌,最后泪水打湿他的脸,他一拳一拳砸在江溢身上,“为什么?”

“因为你是席桑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甘青司:锁不住春生夏炙融 席子期在江溢怀里痛哭,没人讶异,也没人嘲笑,有的只是叹息。江溢哄他也像哄小孩似的,殊不知他哄小孩的本事都是从席子期那里练来的。

南歌子道完心中苦楚没再言语。甘青司把他的衣带系好,又将他额间血抹去。

怔怔地看他,“你不对我用术?”他是山鬼谣的厉尸,修鬼道者无不垂涎,若是收为己用,甘青司还能带着他找到山鬼谣。

甘青司摇头。

“你不杀我?”

“你本来就死了。”甘青司看向席真,席真首肯。

“我不会感激你们。”

“你感激我们做什么?生死是你一个人的事,你靠你自己走到如今,与我们无关。”甘青司道。南歌子最后选择自爆是他自己的决定,山鬼谣根本没下任何指令,他们有情有义,他们害人是真,被害也是真。

南歌子望了甘青司一眼,抽身离去。

左铭又担心道,“他不会再作恶吧,若他还是心怀怨恨,我们岂不是放虎归山?”

席真淡淡道,“都忘了吧,我们未见过山鬼谣,也未见过南歌子。”

众人垂头哀叹,孰对孰错又岂是他们能参透的。无人能感同身受,他人命中,你我且是局外人罢了。

夜里,众人在重莲轩住下。荷塘映月,小桥流水,除却心间哀伤,这里一切都还美好。

席若白站在桥上,回想今日之事,难免一阵神伤。

“听欢。”甘青司飞身落在栏杆上。

“夙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师兄的事?”

甘青司摇头,“这些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若不是南歌子,恐怕无浪兄一辈子都不会说的。我只是看出无浪兄对席子期有意。”

“是吗?”他只知道席子期一向痛恨江溢,针锋相对,而江溢敬他是师兄礼让三分,可这样的事他是从未细想过的。

“听欢,喜欢这种事啊,是关得了秋殇冬寒雪,锁不住春生夏炙融的。”

席若白听完没敢再对上甘青司的视线。

甘青司调笑道,“莫不是害羞了?”

“害羞作甚!”席若白也坐到栏杆上,“又不是,”

“又不是什么?”甘青司偏过头去看他。

席若白笑道,“你管我作甚?”

“听欢莫非是在想什么风花雪月之事?”

“胡说!”

“听欢听欢,说来听听!”甘青司撞他肩膀。

席若白一弹他脑门,“说什么?”说风花是你,雪月也是你。

甘青司没再闹他,“听欢,此处风景甚好,我们就在这坐一晚吧。”

“好。”

竹屋留给身体不便的席真,其他弟子就在竹屋外边的走廊坐成一堆,席子期和江溢早已不知踪影。弟子们无聊就看着桥上那两人闲谈起来。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坐在桥栏,两人并肩看风景,也是风景。

“自从前辈来了,七师兄活泼好多呢。”纪漓道。

左铭点头,“是啊,他们真是要好。”

“伤也受了,命也救了。他们肯定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席斐灵笑道。

若是甘青司在,一定会说,你们不知道的多了。

他们架也打了,手也牵了,嘴也亲了

“我要是有这么个朋友就好了。”席斐灵羡慕道。

左铭推他道,“我啊。”

没等席斐灵回话,纪漓白他一眼,“你也不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席斐灵嘘了一声,“大师兄在里面休息,小声点。”

屋内的席真说是休息,不如说是半点不清闲,从他躺下那一刻起,脑海里全是山鬼谣,他如何能想象山鬼谣是那个黑衣人,又为何总是唤他娘子。单纯的山鬼谣也好,狠戾的山鬼谣也罢,他们之间已再无瓜葛。可他内心隐隐间又想见到他,是为了问清还是杀了他,席真已经不敢再追究了。

山洞外的岩石上,两个人久坐无言。

席子期突然开口,“不回来了吗?”

江溢摇头,“不回了。桑让,回去吧。”

“我还有话未说。”席子期道。

“席桑让,你的道歉和道谢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江溢站起,准备回身时,席子期拉住他的衣袖。

“当年为何要代替我?”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怎么会记得,大约是年少无知。”江溢是记得的,记得很清楚。

江溢三岁被席钟信捡回梦岭,他从小仙力充盈,常人五岁开灵,他四岁便开了。因为席钟信的地位在席家不上不下,所以有了江溢走到哪都说他捡了个宝贝徒弟。

梦岭二十年前还是席家的天下,上到门主下到奴仆,都是席姓。直系子弟风头不用说,旁系在昭溪也是扬武扬威的,可是江溢不姓席。他五岁时就已经是低阶休门,当时达到这个境界的只有席家大长老之子席岚琴和他幺弟席岚箫。

席家人向来倨傲,唯一与他说话的就只有比他大一岁的席真c席子期和小两岁的席若白。席真小时候就十分正经,两人遇到除了修炼就是门规,他永远也带不偏席真话题的走向。

席若白就更是不用说了,从小家教严谨,不大爱说话,死缠烂打也不搭理你,久而久之也就不闹腾他了。席若白见他就一句江溢哥,他也当这孩子是在和他说话,因为除打呼之外,席若白根本不会和他进行任何交流。

席子期因为父亲入赘这事招来不少闲言碎语,本家的孩子大多沾染了大人的恶习,逢见席子期就必嘲笑,逢嘲笑就被江溢打得鼻青脸肿,最后江溢就每每在祠堂罚跪,可以说他一年有两百天都是在祠堂里度过的。

本家弟子都知道只要欺负席子期,江溢就会动手,然后他就会跪祠堂,一箭双雕的事,大家觉得被打也值,于是变本加厉。江溢屡教不改,祠堂跑得就越来越勤快。

有回本家孩子仗着人多势众,打算狠揍江溢一顿,那一次,席子期也在祠堂罚跪了一天。第二日见到席子期,江溢看到他浑身伤,不是打架打的,而是回家被教训的。席子期马上就冲到席子期家大闹,搅得一团糟。于是两人从春夏跪到秋冬,从八岁跪到十二岁,送饭的人不是席真就是席若白。

江溢十二岁时,上一届师兄弟恰好修道有成,游学的游学,当长老的当长老,做生意的做生意。当时江溢的梦想就是做一散人,闲散逍遥戏洒人间!可梦岭有一规矩,除了首席弟子,其他弟子学成时必须听从长老安排。于是江溢的梦想变成当上首席弟子。

首席弟子只有十人,江溢扳手指数了数,以他的本事大抵是没问题的,可坏就坏在他没问题。席家直系子弟众多,出色的也不少,可是超过江溢当时修为的人屈指可数。不少席姓当家极力要求测灵只允许本家人参加,可旁系就不干了,僵持不下最终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既然规则改不了,席家人就想方设法从江溢身上下手。江溢放学后撒欢往祠堂跑,自从在祠堂待出感情后,江溢和席子期的饭食基本都是在那解决的。

到竹林小道江溢就觉得小路太清静了,清静得他难以心安。他站定一会儿,猛地朝前跑,数十条仙索飞出将他缠得死紧。饶是江溢再天才,也敌不过大人此般的围剿。被蒙上眼,江溢就被拖到未知的地方。

“喂!怎么半天不动手?打架缺人吗?”江溢猜想也就是那几个平日看不惯的,根本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开心席子期不在,被仙索绑着打太丢脸。

无声。

“你们做什么?要打便打!我江无浪还怕你不成?”江溢以灵力探索半天无从所获,他当即反应对方修为比他高出许多,无论是不是本门,来者不善。

此时面前的强光即使是被蒙眼他也看得到,当即认出是可使灵者连退几阶的降灵。江溢几乎崩溃,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恐惧。降灵一下来,没有落到江溢身上,他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葛声叔,我叫了长老,你看你是离开还是杀了我。”

席葛声一听这话,当即带着下属离开。

“桑让?”

“嗯?”

“快给我解开。”江溢挪挪身子,可是半天没动静。

“解开做什么,要你顽皮捣蛋,我偏不解让你长长记性!”

话完席钟信赶至立即把江溢扛走,再后来他也没去过祠堂,因为席子期再也没出现过。他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直到测灵那日,他才得见席子期。

江溢冲过去就是个熊抱,“桑让,你去哪儿了?”

席子期推开他,“休息。”

测灵时,席子期更是冷淡,没给任何人好脸色。

“江溢,中阶休门!”

大家狂呼,十二岁中阶休门,天才!

可一想到是江溢,还是唾弃之。

“席子期,低阶死门!”

江溢当头棒喝,他才知道,那日的降灵是打在了席子期身上。

结果一出,两人还是入了首席弟子。年纪排下来,江溢在席子期后头。

“席子期算什么二师兄啊!”

“是啊!一个低阶也好意思。”

“江溢都比他厉害。”

这些话席子期并非第一次听,但听一次他就悔恨一次,他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冲出去,他明明知道那是降灵。关在家的日子他百般煎熬,父母的责难,师傅的惋惜,同门的质疑,几乎所有的压力都在他头上,如果他没有挡那一掌,他又怎会受到这些对待!少年心性的席子期从那以后对江溢视而不见。

“桑让!”

席子期不做声。

“桑让,你怎么了?”

席子期加急脚步,他一刻都不想与他多待,因为江溢会让他想起他的自私,他内心的丑恶。明明江溢一无所知,可是他还是无法接受,将错全部推给江溢。

“师兄?”

“再叫一句我杀了你!”席子期的眼神冰冷,看得江溢没再动作。

第一次试炼是在新台山,收复行尸,所有弟子都是首次实战,兴奋得满山跑。江溢却发现席子期的异样。他害怕时便会呼吸急促,总会低下头去摸剑穗以遮掩自己的不安。这件事唯有江溢知道,所以一直紧盯席子期以防他出事。

任务出了差错,行尸过多,一群少年在梦岭待久,看得都是书上记载,听得都是先生讲学,真正动起手来,连剑都拿不稳。

少年们逃命的逃命,乱作一团,江溢解决完面前的行尸后,急忙四处找席子期。被围攻的席子期抱着剑不敢动,当行尸扑上去时,他吓得大哭,江溢一剑割断行尸的脖子,抱着他哄,而席子期早已怕得分不清面前人是谁。

此后每一次试炼,江溢的眼睛都不会离开席子期。

梦岭长老调查后发现新台山的行尸是被人有意圈养,随h一u én派之间修鬼术就开始传开。梦岭本就无外门子弟,自愿修鬼术之人少之又少,为了被门派重视,席子期父母直接找到席钟信,理由是他已经废了,不如让他为门派作贡献。

随席钟信到东吴丹生游学的江溢无意听到席钟信与别人的对话,他才知道席子期被骗来丹生,当下就和席钟信起了争执。

“你可知道以你的天赋有一天是能当上梦岭首席长老的!”

“我不在乎!”

“不孝徒!你可知道为师花费了多少心血栽培你!你就为了一个席桑让!”

“我只为一个席桑让!”

“你可知道那是要人命的!剔仙骨断仙脉自毁前程!你——,”

还惊剑光一闪,席钟信眼里泛起泪花,不忍再看。

“仙脉已断,还请师傅成全,”血流了一地,江溢神情仍是坚决。

席钟信摆首,颓然道,“师傅,成全你,”

一个成全成了月仙席桑让,就了花仙江无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曲如令:我寄相思春风里 席子期握紧拳,“为了当年降灵那一掌值得吗?”

他的话一出,江溢脾气彻底上来了,“席桑让,你就是这么想的是吧?”

他如何想,他的怨念到头全成了愧疚。江溢凭什么要担待,就因为当年他充满悔恨的推开了江溢,他又凭什么希望江溢不后悔的选择修鬼术,说到底,他的自私从那时起便作祟到现在。“若是降灵的事,你大可不必挂在心上。”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会问。”江溢按按眉心,“所有的事都被你定论,包括我,席桑让,我何曾想要你还过什么?我要的你又还得起吗?”

席子期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溢上前几步,搂住他的腰当即俯身吻上去,双唇相贴,席子期手握得更紧,甚至忘了呼吸。江溢鼻尖在他脸颊上厮磨两下,“席桑让,我不要你还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他又一步步退开,眼里倒映的是席子期的无措还有自己的荒唐。

江溢回到入口时,看到席若白已经靠着甘青司睡着了,他轻声走到甘青司对面坐下。

“无浪兄,可是又感慨了?”

“嗯。”江溢两手撑着栏杆,双眼投视明月道,“最怕不是情深缘浅,最怕是情有独钟。”他似是有些倦了,收回视线,“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早?”

甘青司道,“我只怕你嫌迟。”

江溢放下了吗?不是放下只是求而不得罢了。

翌日一早,大家便连忙赶回淮州,刚到城内竟是花灯结彩。一路上喜庆之乐吹锣打鼓,百姓们也个个在街上凑热闹。

给席真找轮椅的江溢在人群中十分扎眼,本就人高马大,举着个轮椅穿过人群,百姓们退让不及生怕他砸下来。

江溢费力从人流中挤出,把轮椅放下,又小心翼翼的接过甘青司背上的席真。

“碰上老朋友了,知道今儿个谁成亲不?”

甘青司瞅他这得意的样子,道,“看兄台如此喜气,莫非是今日终于要嫁了?”

江溢撵蚊子似的赶他,“是孟止,观淮遇着的那个孟公子。我刚刚在路上碰着他,他让我们去讨喜酒喝。”

“挺好啊,我们去看看吧。”席真想着这一路也该让大家休息休息,喝个喜酒也是好的。“斐灵你们先去客栈休息吧。”

席斐灵他们走后,几人就加入喜气洋洋的队伍。

奈何孟府门口不仅百姓成圈,石阶之上也是人满为患。

江溢他们便站在外围,看着新郎骑白马而来,孟止春风满面,对恭贺的人们回礼。待大花轿一来,新郎官期盼的目光中还带着些紧张。

孟止伸手掀开大红的绫罗轿帷,将手递过去,柔荑从红袖现出缓缓覆上他的手。

甘青司和席若白互看一眼,心里疑问很快消散。

“几位恩公也来了?”

说这话的人并不是孟止,而是曲如令。

此时曲如令站在他们身旁,一身红衣,一身的绝代。

“接下来就该是拜堂了。要一起进去吗?”曲如令笑问。

甘青司他们颔首。

“恩公!如令!”孟止看到他们,急忙叫人邀他们过去。

红烛喜字,曲如令就站在新娘后方,眉眼含笑,好似和孟止拜天地的是自己一般。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孟止带着新娘朝曲如令走去,“如令!”

“孟止,恭喜。”曲如令把手中的木盒递上,“盼君如意。”

孟止笑着收下,随即拉起新娘的手往甘青司那边去。

他没看到曲如令转身,没看到绝美面容上的泪痕。

“兮儿,这便是我向你提过的恩公。”孟止介绍道。

女子施礼,柔柔唤了声恩公。

祝贺完后,他们也不多停留,便向孟止辞别。席若白出门四处张望,终是没再见曲如令。

孟止,情爱便是我寄相思春风里,你为佳人折枝头。

席若白记得当时曲如令和孟止走时,笑靥如花。曲如令爱得潇洒,放得也洒脱。他那一身红是为了还自己一个愿罢。

甘青司手放在席若白肩头,“不得愿事,各有各的路。”

“曲如令他很苦。我以为他会得偿所愿,却未想事与愿违。”为人屈身不夜欢,玉手枕,朱唇点,席若白听他谈笑间,听的是笑语,诉的却是甘肠。

“世间事少有对等。听欢,曲如令会好的。”甘青司宽慰道。

席若白无力一笑,换来甘青司皱眉。

他用手指抚平席若白眉间的愁思,问,“听欢,人生可苦?天涯可远?”

席若白道,“人生苦短,天涯无边。”

“我陪你走一遭便是。”

甘青司对席若白说,我陪你走一遭便是。

回去的路,比来时少了些期许,纷扰的思绪踏着风也未曾透了心墙。

梦岭之上。

席百须痛心听完席子期的回禀,如今四更天未平,他的大弟子不良于行,五弟子辞别,门内损失数十名新子弟,淮州护灵人身死。接踵而至的烦心事打得他措手不及,随即挥手让席子期退下。

完成任务后,席子期就赶到席真房间,却见席若白和甘青司脸色不佳。

席真面如死灰,他又看向医师,“席世师傅,您确定吗?”

席子期心头泛起不好的想法,难道师兄的腿无法再愈?

医师席世收起药箱,“真儿,师傅何必骗你,你这腿绝不可能是摔断的,而是被人用钝器给砸断的。”

砸断席真双腿的人,dá àn众人心里明了。

席世看席真一副心死的模样,道,“放心真儿,给师傅三个月,一定给你治好。”拍了拍他的肩,席世转出门去。

甘青司对席若白摇头,他会意,“师兄,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席子期也对他道别,三人退出房间。

青席两人慢步下山,席若白道,“师兄受了很大打击。”

“多半是无法相信山鬼谣会对他下这般狠手吧。”甘青司与席真相处许久,知道他是个心善的老好人,明理是非,对谁都怀着一颗赤诚的心,怕是他将同样的心交付给了山鬼谣,如此才无法接受。

“嗯,大师兄应是十分信任他的。”

见两人,山底的江溢朝他们吼道。“喂!你们走快点啊!”

甘青司还偏生悠闲给席若白指点起周围的景色来,就是不搭理他。

气得江溢想骂人。

“那日你召鬼,身子可是好些了?”席若白问道。

“鬼气恢复大半,接下来需要收鬼了。”

江溢摸摸下巴,问,“我记得你那日召出了十位召鬼,干事情,你身上有多少召鬼?”

“不多,十二位。”

十二位?!不多?!江溢丧失语言能力,有多少人拼死都召不出十位召鬼,他说不多!那样子就好像召鬼是地里头的萝卜,拔一个准一个!

“干事情,我可提醒你一句,召鬼多不得。”江溢玩这个比旁人清楚,召灵若是十二倒是没问题,但要是召鬼,哪怕不召出来对宿主的身体消耗太大。

甘青司认真考虑了下,“真不多,我爹在我这个年纪和我一样,十二位召鬼。”

“召灵呢?”

“我爹没召灵。”

江溢哦了一声,张开的嘴巴就没闭上。“能请问一下令尊一共多少位召鬼吗?”

“一百零一位。”

“一百零一?!”

甘青司忽然想起甘良的背影,道,“嗯,用命换来的。”

江溢敛去笑没再开口。其实很多人并不如表面般云淡风轻,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煎熬罢了。他发现对于甘青司,自己真是越发佩服了。

“无浪兄,不用伤感,他走得很威风的,虽然比我平日里还是差了点。”

江溢直呼不孝子。

“刚刚席子期走了个h一u én。”甘青司道。

江溢抬眉,“哦?”

“我们下一场会碰上东吴的人。”

东吴擅道法,而禅修之本便是诵经。对于修鬼术之人而言,经法等于灵咒,召鬼毕竟是从此间殊途而来,多少会受到些影响。对于甘青司而言,经法等于八百遍百家规,可以让他直接西归,尸都不用挺一下!

“是有些麻烦,东吴对付我们一向比其他家有门道。可总不能七个弟子都是颂师吧!”

“染薇娘子苏萝衣,沧阙郎君苏子矜,他们两个如今可是玄法四段。”席若白一瞥自家师兄,“还有黄法一段的莫游。”

“怕甚,我们若儿可是高阶地门!元夕还打不过一个莫道穷?”江溢骄傲得好像达到此般境界的是自己一样。

甘青司怎么想也记不起来莫道穷这个名字,“苏子矜和苏萝衣好说,这个莫游可难对付?”

江溢抢先席若白道,“他们俩哪里好说?干事情,人家是东吴的高材生!”

“一本道德经一个白萝卜,还高材生?”

“干事情,有本事你到rén iàn前说去,说出来我叫你干得漂亮!”

“不了不了,我说无浪兄,我们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你想想你也是梦岭的首席弟子,还怕他不成。”

江溢一听这话就不得劲儿,“你这么拼命的夸我是不是想上场帮我拿剑?”

“不好吗?”

好像没什么不好,毕竟把人打死和把人气死是两码事,一个是缺心眼儿一个是缺德。

他选择前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甘夙冶:打一架 “夙冶,你还要召鬼?”席若白当初是听过他提起召鬼之法的。所有召鬼生前修为极高,要想收为己用,就必须让召鬼信服,大多时候都是武力解决,也有部分是通过还愿的方式成为召鬼。

“以防万一,不过如今召鬼也不是易事,还得看机缘。”修鬼之人增加,亡灵随之减少,本来成为召鬼的灵就极少,要召还真不是易事。

“干事情,你一般怎么收复召鬼?”

“打一架。”甘青司想了想,“还愿太麻烦了。”打架这事多痛快,也够直截了当,若是还愿必定是要折腾几番,甘青司从小就深得甘良教诲,‘召鬼能动手的尽量不动嘴,打得过就收,打不过再理论,理论不行再打,咱收不成就烦死他。’

从前甘青司和甘愿在收召鬼时,少不了甘良在旁指点,大多数就是和灵斗嘴皮子。他虽不掺合两人收复,但是也决不允许自家儿子被欺负,凡是他们俩解决不了的,最后都变成甘良来练手,教训完了再放灵,给八岁的两人留下了心灵阴影,也给不少灵留下了魂灵创伤。

甘良从来就护犊子,导致亡灵有一段时间怕了姓甘的,在鬼界传开,遇到甘姓的就躲,有多远躲多远。但甘良对两人也不手软,直接点还魂香去殊途找灵,哪个厉害打哪个,从小饱受摧残的两人最终还是学得他爹性子,输了再赢回来,遇强则强不无道理。甘青司至今只有一位召灵,那还多亏了他阿爹。

江溢虽然也有对战收灵,但大多还是还愿,便疑问道,“全部?”

“也有例外的,但基本全是。”唯一例外就是甘愿。

“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你说。”

“除了鬼师你还有什么身份?”江溢实在好奇,四国之中,凡是修道之人有从属的身份,器师c颂师c乐师c咒术师c医师c鬼师c灵师,而器师c灵师占其中人数之最多,乐师占其中人数之最少。

器师则是使用兵器之人,修道之基;灵师以灵力修法,三国中多有修为;颂师为法家独门,用以度化灵鬼;乐师以音御灵鬼,镇灵鬼之气;咒术师便是通晓封印之术;医师以治疗为主,修身提气为辅,是四国之中除器师最多的存在;鬼师以召鬼为主,御尸为辅,数年前还是北楚独门,如今百家纳入,召鬼人也开始普及三国。

甘青司犯了难,他阿爹从小对他和阿愿就极为严格,大多术法都有涉及,至于算不算得上作为身份就难判断了,“还是鬼师吧。”

江溢扯着笑道,“我不信。”

“这倒是真的,我爹说过勤学精修,虽然各方面都有了解,可专攻的还是鬼师。”

“甘老前辈可严格?”

“严格得要命,我和阿愿自从开眼后,除了吃饭睡觉都在随他修行,直到他放我们去溟中渊修学,我们才得闲半年。”

“你几岁开眼?”

“三岁。”

“天赋绝佳。”

“多亏了爹娘。”

“那你召鬼必定风险,也难怪甘前辈严格。”三岁开眼就势必要在七岁之前召鬼,甘青司既然生在通都,是一定要召鬼的,甘良对他们严厉也是为了他们保命。“我原以为你凭着天赋召鬼不是难事,可没想到也是坎坷。”

“我和弟弟召鬼都是死里逃生,爹他不会在收复召鬼时插手。我的十二位召鬼,也是百般折腾。”

是啊,又有谁能容易呢。

回到席府,甘青司就跑到席若白的桃夭苑,坐一打,席若白道,“我帮你守魂,放心吧。”

甘青司入定,再次睁眼时,面前是一片碧青河水,逆流而上,其名三途河川,往来三界。两岸无尽的彼岸花无风自动,花瓣孔雀蓝色冷华点点,映得这永无白昼之地遍地蓝芒。

接着殷红的木门一个个推开,飞身而来十几人。

甘青司笑道,“阿愿。”

“阿哥,可是有事?”

“嗯。”

一众人见了甘青司都尊敬的唤了声世子。

甘青司也不客套直接就地而坐,还一边招呼道,“大家随意点。”

召鬼都已见怪不怪,也是被甘青司带出来的习惯,跟着他最久的罗寒问道,“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我就是想问,如果再召鬼我的极限在哪?”

蜀卿道,“应是水行火行上下。”

云锦看向他,“世子,为何还要召鬼?”

“我与东吴会有一战,我担心到时碰上强劲的颂师,对你们不利。”甘青司如今有四位火行c四位水行c三位木行和一位金行。但对手实力如何不知,若真是难对付的颂师,恐怕木行都会受影响,这样去四更天实在冒险。

万蝶语粉蓝披帛绕上甘青司,来到他身边,道,“若是东吴,尽管放我上去就好,省得你拿自己去冒险。”

“不道义。”甘青司有良心的说。

“哪有什么道不道义,放我去便是。”

“把你放出去,我会被东吴人唾骂至死。”

“放谁出去都被骂死。你还受不住这个?”万蝶语是当年东吴奇女子,二十岁年纪就已到玄法四段,而后因走火入魔,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成为召鬼后,想让她成为召鬼的人许多,可甘青司是唯一一个能与她抗衡到最后的人,那时他才十二岁。这小子多年未变的除了强劲的实力就是那要不得的性子。

甘青司道,“凡是遇上你们本国人,我都不会让你们出战。你们是我的召鬼,可这般难为之事我不会让你们去做。”

“那你可不划算呐,甘老弟。”贺江月知道甘青司顾虑,但他们召鬼有职责听从召鬼人的命令,若让甘青司百般顾虑,那便是他们失职。

侯征赞同,“世子,我们已是身死之人,你不必为我们顾虑许多。”

“前辈,若是我性命堪忧,无论对方是何人,我都不会犹豫。可如今只是我的私心,罔顾人理,实非人所为。”甘青司对于他们是打心底的敬,虽然小时候调皮捣蛋让他们做了许多与身份不符之事。可这等大事,他绝不会让他们背负。

“哎哟,我的小青司,越长大就越发讨人喜欢了。”应庄折扇一扔到他手里,道,“若是东吴之人,尽管唤我上便是,对于东吴人我可是不留情面。”应庄当年在西越东吴两国交战时,便是身死于东吴人手下,至今难以释怀。

万蝶语双手盘在他脖子,“应慕息,你好大的口气。”

“蝶语姐姐,若是东吴人个个同你这般,慕息疼都来不及。”

一推他,万蝶语道,“油嘴滑舌,你和小司儿一个样。”

云修岈也道,“青司,你只管照着你想做的便是。”

“是,前辈。”甘青司回他。

“若你再收召鬼,切记不可越过水行。”凤虞嘱咐。

“晚辈记下了,多谢前辈。”

“小司儿,既然来了和我们玩玩再走吧,打几圈麻雀牌再走?小愿和西落两个小辈最近可是赢遍我们这些老人家,只有你能帮帮我了。”万蝶语拽着他胳膊可劲儿摇。

“我赢不过阿愿,这小子是从阿娘那学来的,可要命了。”甘青司对着甘愿眨眼,“不能这样欺负前辈可知道?”

“知道。”

白雪京就不痛快了,道,“阿愿,别和你哥哥学那套,只管放马过来,京哥哥可只输过你三回。”

一锤落在他头上,王悟叶道,“你可得脸,阿愿唤我一声姨,你还京哥哥。”

“阿愿别理他,该让让还是让让。”罗寒一点也不觉得丢面子。

云修岈首肯道,“小愿,听你罗哥哥的,不学白雪京那假正经。”

甘愿笑道,“是,阿愿记下了。”

看他们如此和睦,甘青司欣然道,“多谢,家弟承蒙诸位照顾了。”

云锦摆手,“客气了。”

贺江月摘着自会重生的花也不嫌烦,“多说一句,你家阿弟可是比你这阿哥讨喜。”

“对对对!甘青司这小子不好对付!”应庄一呼应,众人皆是各种夸着甘愿,把甘青司数落半天。

甘青司鞠一把泪,“青司受教了。”此间一刻人间一辰,他也不多停留,“诸位前辈,我先回了。”

“怎么如此之早?”罗寒问,以前甘青司都是能唠嗑烦他们多久就呆多久,这么反常倒是奇了。

“有人在等我。”甘青司一言众人皆是得意的笑。

王悟叶嫣问道,“可是小司儿的心上人?”

甘青司沉默半晌,答道,“故人。”

“真无趣。”

“青司,不必太多顾忌。”白雪京道。

“嗯,多谢前辈。”甘青司看向甘愿,“阿哥走了。”

甘愿轻应一声,“阿哥若是有事记得唤我。”

“好。诸位前辈,青司告辞。”甘青司说完人影消失。

“那便好。”贺江月起身,“走吧,搓一把去,今儿个谁都别想拦我赢。”

众人皆是捞袖子就走,“来就来。”

窗外风铃一响,甘青司慢慢睁眼。

甘青司道,“回来了。”

席若白应了声。

两人坐在石阶上,看倾泻的月光打了海棠一身华裳。

“夙冶,召鬼之事还是再斟酌一番吧。”他知道甘青司想要赢得四更天头筹,可是召鬼风险太大,他生怕这人出事。

“好。”

“莫要勉强自己,登时我在场上。”

“嗯。”

“夙冶,你怎么了?”甘青司话一向不少,对他更是多言,今日倒是奇怪。

“只是在想前辈问的话。”甘青司望向他。

“可想明白了?”

“十年前就明白了。”

听到这话,席若白心得一跳,“那便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山鬼谣:可是在想我 清晨鸟啼,睡得正酣的甘青司刚翻个身就听得踹门声,接着一个震天响,“干事情!有事情!”

甘青司外袍一披,就见江溢拽着一脸不情愿的席若白,“没睡好?”

席若白闷闷点头。

“你竟然没被揍?”甘青司对席若白的习性可谓是了如指掌,被人吵醒的席若白那可是六亲不认,江溢竟然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稀奇!

“揍了啊!若儿给了我一掌!”江溢特自豪说着,“没以前严重。”毕竟自己身上伤没好全,席若白还是记在心里的。

甘青司只是笑,“无浪兄,有何正事?”

“斐灵过来和我说了关于山鬼谣的事。”江溢收了玩笑样,“山鬼谣本是东吴丹生弟子,据说十年前他就已名声在外,十六年纪就被誉为丹生之鬼才,他从那时修的便是鬼术。可九年前因动手杀了门人,最后被丹生列入悬杀榜。”

“你说他十年前十六岁?”甘青司重点完全没放在他是丹生弟子身上。

“对,应是与大师兄一般年纪。”江溢道。

“那张娃娃脸?”甘青司问。

“是。”

“过分!”

江溢认同,“能不过分吗?”

“除此之外呢?没别的消息了?”

“没了啊,他销声匿迹多年,目前只查到他出处。”

“这就是正事?”

“这还不是正事?丹生这次估计够呛,莫家村出事是在西越,虽然山鬼谣是西越人,可东吴子弟犯错,责任还是算在东吴头上。”江溢叹道,“莫家村人虽然是东吴旁系,可是牧阳村还有观淮护灵人都是西越之人,东吴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的确,东吴私自将旁系移入西越,这本就不是小事,里边恐怕少不了百家的勾当吧。”甘青司感叹。

“怕是碧华与他们做了什么交换,如同当年我和桑让一般。不过莫家村被替换之事西越这边并不清楚,现今丹生已将悬杀令提入四国,山鬼谣估计是在劫难逃。”

“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江溢虽觉山鬼谣做法过激,可他大抵是明白他的,毕竟他经历过那样的日子,不同的是他是自己选择,而山鬼谣是被迫。他也不打算再细想,突然想起正事,才转换心境道,“对了,今日是兰吟岁,我想着带你出去逛逛。”

席若白突地清醒,这才记起来,急忙道,“夙冶,我回门一趟。”

“嗯,路上当心。”

“好。”说完,人便慌忙跑出去。

甘青司问,“无浪兄,这兰吟岁又是什么?”

兰吟岁是西越除了年节最盛大的节日。西越人一向崇尚神灵,每年六月十九都会在昭溪兰吟寺举行,由昭溪各门轮流主持。逢兰吟岁就会由名门一子弟穿上祈神服祭拜,百姓们在其后祈愿,以示心诚。年年都会引来各方人士,一为了看祈神子,二为了赶热闹。西越昭溪在这一天兰灯通宵,街市大店小摊不打烊,繁盛至极。

“所以,你今晚得小心了。”江溢嘱咐道。

“小心什么?”

“来兰吟岁的四国人求平安,求富贵,求情缘。兰灯求平安富贵要么送凉思河要么送兰吟寺,求情缘就送往相思之人处。往年若儿都是躲在梦岭,今年他是祈神子,你看他往哪儿躲?”

“往我这。”

“,”江溢顿了顿又挂上招牌笑,“当年我收了四十八盏,你看看若儿今年会如何。”

“你收了?”甘青司问。

“自然收了。”

甘青司摇头道,“我是席子期我也不搭理你。”

“,”

“前辈!师兄!”左铭和纪漓两人跑来。

“哟,你们怎么来了,不忙吗?”

“斐灵才是祈神子身边的神侍,今年是西江仙和望陵门守卫城中,我们自然得闲。”左铭乐呵的看着他们,“前辈,你是第一次来兰吟岁吧?”

“是啊。”

“要不跟我们一起去热闹热闹吧?”

“好!”

纪漓看向江溢,“师兄,你去吗?”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兄吗?”

几人大笑,气得江溢想打人!

昭溪街上此时喧闹非凡,过往人肩擦肩,青石板忙活,屋檐上兰铃也忙着叮当响。小贩们面前都是一般无二的推车,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和小吃,酒楼满载,就连街边长廊也是不空闲。

人潮拥挤,甘青司和江溢几人打散,不认路的他只能顺着人群乱转。突地嘈杂声大起,众人不放过这等喧闹之事,甘青司也只得和他们挤向声音来源之处。

酒楼前,老板吹胡子瞪眼的叫骂着两人,大人胡乱用手比划着什么,小孩抱着他的手哭成泪人。

“这个孩子偷了东西,你还想包庇他!你们是一伙的吧!”

大人还是摇头。

看热闹的人多,但上前劝阻的人却无。

老板看大人瞎比划,实在来气,一个巴掌正要打过去就被甘青司拦住,“老板,哪来那么大火气?”

“你又是谁?”老板见人插手又是恼火。

“路人甲。”

“谁问你这个?”

“那老板你要问甚,我全给你答。”

“你——,”

“老板莫气,可愿告知在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见他打扮潇洒说话客气,不像捣乱之人,也不再发作,道,“我好心收留这小子做小工,给他吃穿,他竟偷我东西!我要去报官,可这人非多管闲事拦着我!你说这恼不恼火!”

再多个多管闲事的,岂不是更恼火,甘青司自知,又道,“小朋友,哥哥问你个事行吗?”

自从得了江溢教导,甘青司已经厚脸皮的把自己加入哥哥的行列。

小孩约莫十岁左右年纪,听闻甘青司的话,微微点头。

“为何偷东西?”

他扭捏许久,怯懦地低下头,“想去学堂上课,先生说要交学费,我没钱。”

大家也是听得一阵唏嘘。

甘青司又问,“你拿了老板什么?”

“只是一只耳环。”小孩又红了眼睛。

甘青司摸摸他的脑袋,蹲下和他道,“可有还给老板了?”

小孩点头。

“小朋友,记住,偷东西便是偷了,没有东西贵重之分,你想读书是好,但是行盗窃之事便是坏。可明白?”

小孩又是掉眼泪,轻轻点下脑袋。

“你先和老板道歉。”

他害怕的抬头看了眼老板,小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老板,东西还了,歉道了,孩子虽小,但做错了事便是错了,要认要改,不懂事绝不是开脱的理由。如今送他去官府怕是无甚作用,在下多言一句,教好一个人比教坏一个人难。老板你看呢?”甘青司握着小孩的手安抚他。

老板虽气闷也是一叹当下没了太多计较,“走吧走吧。”

“多谢老板。”

“谢谢您,我一定会改。”小孩满脸诚恳朝他深深鞠躬。

老板摆手,随即回了酒楼,一群人也四散而去。

甘青司把他搂到怀里,“家人呢?”

“前些日子不在了,官兵说要带去什么岗,其他叫花子不愿我和他们在一起,就把我赶了出来。”小孩睫毛上的泪珠还在滚落。

“酒楼老板收留你,对你可好?”

他点头。

“切记,莫要好心人伤心。行善并非常易之事,行恶却不然,他会如此生气,是有因的,莫要辜负可知?”

小孩默默看甘青司,又是点点脑袋。

“进来吧,你还能去哪儿?”老板站在门边一脸不高兴,可眼里又是担忧。

甘青司欣慰,又摸摸他脑袋,“好生记在心里,就于行上。”

小孩破涕而笑,对着甘青司和旁边人道谢后,和老板进了酒楼。

一只手递到甘青司面前,他抬头这才得见方才的人,此rén iàn如冠玉,灰衣素朴,十分仙风道骨。

“多谢。”甘青司起身,见他在胸前用手比划,他才知此人是哑子。甘青司不懂手语,可是却看得懂他眼神之意。“接下来是小孩自己的事了,你能管一时管不了一世的。”

那人似是失落的点头,攥紧手有些不安。

“多亏你拦住,老板才没直接把孩子送去官府,你做得很好了。”

他微笑,又指指人群。

“真不巧,我不识路,和友人走散了。你可记路?我送你回去。”

他神色略窘,晃头示意自己记不得。

“这般啊,我要去兰吟寺,你可要去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你的友人在那。”甘青司提议道。

他颔首。

兰吟寺外早是水泄不通,甘青司正四处打量时,旁边人被撞开,他眼疾手快的拉回,道,“小心些。”

那人眼神柔和,点头。

“我要去那方树林,你可会武?”甘青司指的是围绕兰吟寺小山,相比寺内外,山上的人倒是少去许多。见对方示意,甘青司提步便起,那人跟在他身后不落下风。

从上方望去,兰吟寺的人成千盈百,唯独香坛后一方石台空荡。甘青司扫视下方想找找江溢他们,却见黑压压一群,只得作罢。

大钟敲了三声,原本欢声雷动竟然顷刻停止。石台尽头木门缓缓打开,清雅的优乐倾泻,一人从中款款走来。

本就是烛火招摇,月明当空,来人却是风华尽揽。银冠束长发,雪带伴青丝,眉心银兰画,眼尾勾卷纹。他神色平静,一如全身雪袍,恬淡静然。长袍曳地,雪兰盛开,一步踩着一个乐点,一步一兰生,足腕上兰铃也跟着摇晃出声。

席若白手持兰吟灯,待到香坛前,双手轻捧,兰灯飞入天际。此时围在台下的众人掌心合十,虔诚的许愿。席若白没有,而是将视线抛到暗黑的高处。

甘青司凝望席若白所在的地方,他也知道,席若白看到了。

乐声停,再次欢声震耳。

屋内席真轻抚琴身,也是合上双眼祈愿。

“可是在想我?”

话过,原地便没了人影,徒留满室残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苏萝衣:他有过脸吗 “这位兄台,在下有事先行一步,若是找不到友人,便捏破这个圆球,在下定会前来相助。”甘青司将鬼气所凝的小球递给他,在对方会意后便飞身而下。

上百位男女拼命把手中兰灯朝席若白方向递过去,个个激动万分,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般急切。此时席若白有些为难,大家自是不敢冲上石台,可这阵势倒也真壮观,半点都小看不得。

“席七公子!收下我的心意吧!”

“啊啊啊!席公子!你好俊啊!”

“席七公子!请收下!我心悦你!”

“求你了!席七公子!收下吧!收下我此生无憾了!”

无数兰灯在面前晃悠,饶是席若白也无所适从。

一个咆哮,兰灯递到老前面,“席大公子!要灯吗?全给你不要钱!”甘青司活脱脱一个卖灯的商贩,边叫卖边举着手里五盏灯往人头上堆。

什么席大公子?

什么叫要灯吗?

你给人家,人家稀罕吗?

席若白看挤在人群中的甘青司,忽地眉开眼笑,弯下腰伸手接过五盏兰灯,眉眼还带了些得意之色。

席七公子笑了啊!

啊啊啊他接了!

谁啊!谁啊!

一盏灯不够心意?

原来这种说法才行得通?

昭溪人大多见过甘青司,怒骂,娘的!那个拿剑的太嚣张!

其他人一头雾水,也还是骂道,靠之,卖灯的太有手段!

甘青司飞身拉过席若白的手,两人离去,只留一片惊呼和叫骂在身后。

小山上,席若白当宝贝似的握紧手里的兰灯。

甘青司无比认真道,“席大公子,甘某这灯求的是情缘,你说要便要了?”

席若白故作了然,随即道,“可是你送到我面前的。”

“送给你你便收?席大公子当真爽快!”

“甘夙冶!”

“不闹你了,我住嘴。”

两人坐在草地上看着星空璀璨,烟花绚烂。

“席大公子,以后别做甚么祈神子了。”甘青司道,想着这么多双眼睛齐盯着席若白,他可半分都忍不住,万一哪天席若白心情好收了谁的灯那怎了得。

席若白以笑应下。

灯火满街,烟火漫天,这夜十分迷人。

被山鬼谣抱着,席真却不作任何反抗,只是直愣愣看他一路,最终他开口,“你要带我去哪?”

山鬼谣慢下步子,视线对上他,冷漠的眼渐渐染上喜色,“真儿,你终于同我说话了。”

从来唤自己真哥哥的人突然改口,席真有些不适应,他知道山鬼谣比他还大上月余,可面前这副笑脸却是一点都不像的。“再往前去,就是梦岭驻守之处。”

“你怕我被发现?”山鬼谣问。

席真迷茫,手摸了摸他的眉角,“谣儿。”

山鬼谣还是笑,平日的阴狠半分都不给他,“唤我鬼谣。”

“我不敢相信你竟然比我年长。”席真想收回手,却被他握住继续放在面上。“我也始终不敢相信,你会断了我的双腿。”说完,一行清泪徐落。

山鬼谣将他抵在石壁上,吮去他的泪珠,最后停在他的眼睛,“你可恨我?”

“为何要这么做?”席真对上他的眼,即便是知道这人动的手,他也无法。

“因为这样,你哪里都不会去,只会在我身边。”

山鬼谣话是温情的,可手段却无半分柔情可言,席真无奈道,“双腿断了我应是恨你的,可是我做不到。”席真无助万分,山鬼谣shā rén无数,断他双腿,他是恶,可他却没办法恨他,“你为何偏偏留我一命?”

山鬼谣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心疼不已,“没有为何。”

自责全部涌上心头席真问,“鬼谣,那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恨你?”

山鬼谣没有回答,粗暴封住他的唇,动作没有半分温柔。大力得像要把席真揉入骨血,手却垫在他的脑后,生怕他硌伤。心中腾升的让山鬼谣无法思考,扯开席真的衣服就往那片胸膛上落了吻,席真的手紧抠乱石,心跳如鼓。

“今日好想去兰吟寺啊!”

“是啊,七师兄是祈神子,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席真绷紧身子,咬着唇强忍身上止不住的欢愉之感,道,“鬼谣有人,”

山鬼谣伸手摩挲他的下唇,凑到他耳畔,“不怕。”说完,又顶开他的牙关。

湿热的舌在他口中作乱,席真早已被他挑逗得没了力气,只能攀着他的肩笨拙回应。

“我说,要不咱们偷偷去看?”

“不成不成!大师兄早就交代好了,来人众多,万一出了岔子我们怎么交代?”

“说得也是。”

山鬼谣促狭道,“可别太大声,大师兄。”

耳珠被含在唇中,席真没能忍住发出一声shēn y。

“什么声音!”

“过去看看!”

席真推着山鬼谣胸口,可他却不为所动,仍是翻搅着席真的唇舌。一手在他身上抚摸,让他更无力。脚步声渐近,就在席真害臊到几乎昏厥时,一道结界在两人身上张开。山鬼谣狠狠咬了下他的唇,“我不会让人看到的,放心。”

席真遮着唇,胸膛大幅起落,“可是戏弄完了?”气息依旧紊乱,他酡红着脸瞪山鬼谣。

山鬼谣眉飞色舞道,“若这是戏弄,那这又是何?”

他手从席真后背滑到臀间,惹得他轻颤,“山鬼谣!”席真羞愤不已。

“真儿莫气,我自不会在这种地方要了你,所以,真儿要不要帮帮我?”他把席真的手带到自己身下,看着席真红得滴血的脸,山鬼谣又是一阵吻。

等把席真衣裳整拾妥帖,他才解开结界。

此时席真早彤色透脸,半点都不敢看山鬼谣。他的头仍是埋在山鬼谣身前不动。手刚抱上他的腰又换得一僵,山鬼谣笑眯眯地吻他额头,“真儿竟如此害羞。”席真没理会,他便抱起他往回走。“我送你到兰吟寺吧。”

“不行,我师弟他们见过你。”席真说完心间难受,一边是师门的道,一边是自己的道,却是两相矛盾。

山鬼谣见他的神色,道,“我与你,和他们无关。真儿,我不会害你。”

“我知道,你把我送到兰吟寺随便一处吧,我让门中弟子带我回去便好。”见山鬼谣一副难色,又道,“不许拒绝。”

“嗯,我若是在你门rén iàn前出现,以后对你不好,我不会贸然如此。”

席真忙道,“我并非此意。”

“我知你是怕他们将我捉了去,真儿,我都知道。”

山鬼谣的笑像极了当初在重莲轩的时日,看得席真恍惚。

兰吟寺人渐渐退去,山鬼谣将他放在石凳上,手爱怜碰碰他的脸,道,“我会再来,好好养伤。”

席真只道了句小心。

“师兄在那!快!”

“大师兄!”

江溢匆忙赶过来,“师兄,你去哪儿了?”

见江溢满脸担心,席真心有难安,“里边太闷就让人带我出来透透气,忘记与你们说了,抱歉。”

弟子把轮椅推过来,江溢连忙将他抱到轮椅坐好,一边道,“大师兄莫还是小孩子不成,尽知道让人担惊受怕,我那边刚被拐了个若儿,这边还想拐我真哥哥不成?”

“溢儿,对不住。”席真知道江溢一向玲珑,也不打算瞒他。

“师兄,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只是被人告知你失踪担心。你一向做事有分寸,不必为这个和我道歉,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会比你清楚。”江溢笑道。

席真释然,道,“溢儿,你让我如何谢你才好。”

“只要你不苦闷便好,我不在梦岭,都怕你闷坏了。”江溢推着轮椅往外去,一众弟子也纷纷退回。

“你与桑让还未说清吗?”

“我与他之间或许不清为好。”江溢宁愿他欠着,也不想席子期忘记。迎面走来两人,江溢收起心思笑道,“师兄你看那两个不厚道的来了。”

甘青司把云片糕递给席真和江溢,转手接过江溢的活,“无浪兄这样子似是不大爽快。”

“你都把我若儿勾走了,我怎生爽快。”江溢就是吃着人给的,也绝不嘴软。

“师兄,多一个师弟不好吗?”甘青司抖眉。

“别叫我师兄啊!干事情!别想把我若儿带跑。”

“我要带跑你拦得住吗?”

“你我倒是拦得住,我家若儿那就不成事儿了。”

席若白也不理他直接让甘青司去对付,推着席真往凉思河去。

丑时已过,行人已少小半,凉思河早已铺满水兰灯,放眼望去,犹如星河。

四人手上各一盏,小贩早已将笔递上,可几人却是思虑半天不动。

甘青司见席若白苦恼,便问,“不知写什么?”

“我的愿已成,眼下倒不知写什么了。”席若白淡淡道。

甘青司问,“你从前写了何?”

“盼君来。”每一年都是写下这三字,他庆幸今年这人是在身边的。

甘青司欣喜提笔,龙飞凤舞几字落在灯面。

‘与君好。’

席若白回想月前他的话,含笑挥笔而下。

‘同君归。’

江溢终是什么都没写下,任其漂流河中,望向一曲河灯的眼忧伤而深远。席真写好后江溢便代他放入凉思河。

“刚刚那是什么!”

“鬼影吗?”

“不知道,不会那么玄乎吧。”

“肯定是花眼了!”

一时间吵闹声纷扰,几人没再理会便往街市去。席真看清了,掠过凉思河取走他河灯的人,是山鬼谣。

河灯的光柔柔打在山鬼谣身上,‘思君’二字连同他眼中沉寂都柔碎在风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席子期:怎会见我 明亮如白昼的长街映照行人欢乐的笑脸,如同不觉疲惫般,个个兴致高昂。

江溢拖着席若白跑去抢兰糖酥,留下甘青司和席真在后边闲逛。

“啊!是你!姓司的!”

女声不低,一下就吸引了几人视线。

甘青司放眼就认出是莫邪山遇见的苏丁宁,当即有礼道,“姑娘。”

苏君弈也上前与几人打招呼。

苏丁宁还是一脸嫌弃,“姓司的,你就是那出了名的拿剑人吧。”

苏君弈呵斥,甘青司却是不在意的摆手,“回姑娘正是在下。”

“哼,竟然还骗人说你姓司,甘司青,你真是好本事!”

其实甘司青也不是我的名字,腹诽后,道,“抱歉。”

“丁宁见过席大师兄!”苏丁宁有礼的问候,苏君弈也上前和他们打招呼。

“未曾料想你们也在这。”席真道。

苏君弈道,“本是四更天结束该返程的,可是小辈们从未参加过兰吟岁,又听闻今年祈神子是席七师兄,大家便停留到今日。”

“可还尽兴?”

“自是尽兴的,席大师兄身子可好些了?”

“嗯,只需修养,其他无大碍。”

苏君弈问,“真如传闻中所言是山鬼谣劫走师兄的?”

席真颔首。

“那师兄的腿?”

“我不小心摔断的。”席真道。

“还请师兄多保重身子。”

“多谢关心,还恕我们失陪了。”

“慢走。”

苏君弈看着几人离去,才道,“看来山鬼谣线索又断了。”

“十七师兄,山鬼谣怎生如此厉害,云岭大弟子都负伤如此。”苏丁宁困惑道。

“十年前他便对鬼术造诣极高,十年时间他如何不能精修。这几年丹生动静不小却终无所获,对付他棘手异常,不容小觑。”苏君弈不禁担忧,却听得苏丁宁的叫唤。

“云深师姐!我们在这!”苏丁宁朝着他背后招手, “见过大师兄c二师兄c三师兄c九师姐c十师姐。”苏丁宁欠身,又是淘气的笑。

“小丫头片子,可是逛完灯会了?”说话人虽穿着道服,却是一股子风流倜傥,右眉骨一道疤痕而过,也夺不去他丝毫风采。

“对呀,思蔺哥可寻到友人了?”

左思蔺摇头,“怕是遇不到了,赶紧回客栈收拾吧,我们耽误许久,差不多该回去了。”

“说不定到南梁就得见了。”男子温润成玉,比起几人大有道家风范。

“我们不过晚了四更天半月,去梦岭寻说人不在,上席府也说人出远门了,好不容易若白是祈神子,竟然也逮不着。子矜,你说该不会是那两人故意躲着我们吧?”

苏子矜抿唇,“他们不是无聊之人,应是不会的。”

“是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女子柔笑道,“南梁之行,定会遇到的。”

“萝儿,我猜青司大抵是没脸见我。”左思蔺肯定点点头,“一定是!”

苏萝衣思量一番,问,“他有过脸吗?”

虽然在人背后说不厚道,但这也确实是大实话。

三人大笑,他们身后的人眯了眯眸子,对着苏子矜比划几个动作。

“不了,没关系,有缘总会遇到的。我们在昭溪耽误了一月,还是先赶去酆阳吧。”苏子矜柔声道。

“道穷,不必担心,都十年了,不缺这几日。”左思蔺道。

“三师兄,老是听你和二师兄说起这友人,他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苏丁宁陪着他们一路寻,席若白这个名字她是十分清楚,可甘青司这个名字她没听过,几次下来听得最多的也是这个名,她好奇极了。

“能治住席若白,你说厉害不厉害?”左思蔺道。

那就很厉害了!

“他打得过席七公子?”苏丁宁在四国之中只佩服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席若白,早年她就将席若白定为自己的目标。莫邪一见,她就更沦陷了,路上都没敢多说话,现今自家师兄说还有人如此厉害,那岂不是世外高人。

“差不多这个意思。”左思蔺虽多年未见甘青司,但是对于他的实力他是一向不敢小看。一个十四岁就能召出水火两行的人,放眼天下间也找不出第二个。

苏丁宁更加好奇,“他到底是哪个门派啊?武家?道家?还是仙家?”

“无门无派,鬼家人是也。”

“怎么办?我好想见他!”苏丁宁激动得无以加复。

“到酆阳的时候,三师兄带你去见!”

“好!”

翌日午时,彻夜玩闹的人才慢吞吞起身,待甘青司穿过院落,见席若白正在练剑,海棠纷飞,白衣成影,甘青司就坐在一旁看得出神。

席若白收灵之际,甘青司竟然察觉到一丝鬼气,等他再次查探,周围又毫无痕迹。

“夙冶,怎么了?”

“无事。”

“今晨门人告诉我,东吴苏幕里一行人来过,我们出门太久,加上兰吟岁他们都忘了与我说,我问过家仆,他们也来家寻过。”

若是东吴苏幕里,甘青司也只能想起那几人,“我以为初试他们不会来。”

“我也是,未曾想还让他们空跑几趟。我去客栈问过,掌柜说他们是夜里走的。”

甘青司道,“如此,南梁他们应是会去的,到时我们去见吧。”

席若白颔首,道,“说不定很多人都能遇到。”

“嗯。听欢,我凝气打坐许是要些时辰,你今日可有事要出去?”甘青司问。

“无事,我陪你。”

甘青司应完,便开始聚神,周身黑气将他包裹,席若白就靠在他肩头睡觉。

江溢正在街上看磨剑石,突然大腿就被人紧紧圈住,他低头一看,惊喜道,“唐唐!瑞瑞!”

方唐瘪着嘴,“江哥哥说话不算话。”

“明明说要来带我们玩的!好久都没来。”方瑞也指控。

“抱歉,哥哥不方便回去。”

“你和子期哥哥说一样的话,那看来是真的了。”方唐咂咂嘴,有些不尽满意。

江溢问,“子期哥哥?”

方唐点点小脑袋,道,“在梦岭都是子期哥哥照顾我们,就连仙术都是子期哥哥教的哦!我本来很生气,因为哥哥都不在,可子期哥哥说你在忙,不方便见我们,你要谢谢子期哥哥帮你说好话。”

江溢又一手抄起一个,“好。”

走出店外就见席子期站在人流中,虽是亮眼,却也免不去疲惫。

“多谢你照顾他们还为我说话。”江溢道。

席子期别过脸,“与你无关,又不是为了你。”他伸手接过方瑞,没看江溢。

“昨日可是你守门?我在兰吟岁未见你。”凡是兰吟岁当值人,守门之人必是一天一夜不能合眼,席子期都如此忙碌还带孩子出来玩,说到底还是他的错。

“你不会来梦岭,怎会见我?”话毕,席子期直直朝前走去。

江溢被他的话愣在原地,又紧接着追上前,“桑让!你是来见我的?”

方唐噘嘴,“要不子期哥哥还见谁?”

席子期一怔,“唐唐!”看向江溢道,“我只是带孩子来见你,你记得把他们送回来。”说完就把方瑞给了江溢,没给他回话的机会。

江溢笑道,“唐唐,你子期哥哥和你们提过我吗?”

“跪祠堂?打群架?”方唐问。

“他就说了这?”

“嗯,还说让我们珍惜年少时,子期哥哥说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江溢深吸口气,“他说他开心?”

“嗯嗯!”

“走!哥哥带你们去玩!”

两人兴奋点头,三人就往人潮中去。

黄昏时分,甘青司鬼气逐渐旺盛,他眉心舒展,此时肩膀重量消失,一个人攀到他身上。猛地睁眼,席若白竟对他媚笑。

他把甘青司扑倒在地,伸手解开他的衣襟,甘青司低沉之声响起,“你是谁?”

手指从他眉心点到唇,席若白道,“哪有你这么不解风情,是这副身子不就行了?”

钳住他的手,甘青司道,“出来!”

“我要是出来不就没命了吗?当初我养的恶灵被你召鬼食了,现下我只有自己出来找吃的。”他靠在甘青司身上,“你这身鬼气正合我意,不如全给了我?”

“给了你你便能从他身子里出来?”

席若白眯起眼,里边是说不出的疑问,道,“你不怕死吗?”

“我只问你,给了你你便能出来可对?”甘青司从未见过此等灵,附在人身上的灵他一眼便能看见,可眼前席若白身上连鬼气都搜寻不到,他毫无办法,就怕这个灵毁了席若白灵识。

席若白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他按着心口,道,“好个仙使,竟想反抗我!”

“听欢,停下!”甘青司喊道,如果席若白此时意识强烈,灵便能拨动他的情绪,轻易占据他的灵识。

席若白面容惨白,发出痛苦的抽气声。

“我不给他,不给!你快停下!”甘青司急忙道。

话一出,席若白才恢复常态,“你最好让你的小仙使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受的痛只会加倍在他身上。”

甘青司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席若白靠向他的身子,动动手腕上的桃核,道,“我啊,这么好一具灵体,我不太舍得浪费,你说呢,夙冶。”

“说!”

他皱眉,“我可未见你对席若白这副凶狠模样,怎么,看不起我?”

甘青司眼光一冽。

席若白摊手,“你帮我个忙,我便将你的席听欢还你。”

“说。”

“帮我找回我的魂魄,我不仅可以离了席听欢,还能做你的召鬼。”

“你是残魂?”

“是。”残魂都如此厉害,看来这个灵非厉即凶。“如何帮?”

“我多少能感应自己的魂魄,你带我去找便好。还有,我要你鬼气温养,不然我怕我没精神。”席若白贴在他胸口,笑得十分满足。

“你的魂魄在哪?”

“东南方向。”

“我明白了,把若白放出来,你这般要鬼气会伤了他。”甘青司的鬼气此时绕在两人身上,对于席若白伤害极大,这灵是直接将鬼气从他身上透入他体内的。

席若白挪到他唇边,道,“你知道什么方法不会伤的。”

“休想。”

席若白身子倒在甘青司怀里。

“回来了?”

席若白唇无血色,微微点头。

“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席桑让:偏偏身不由己 “听欢,切记不可妄动。”甘青司将他抱起往房间去。

席若白抓紧他的衣襟,道,“无论我发生何事,不准将鬼气给我。”

“一点鬼气不碍事,不必担心。”

“甘夙冶!”

“这次你叫我干事情也没用,你要是不让我给,我上哪去找个席听欢?”

“你还和我拌嘴。”

甘青司道,“席听欢,这次你劝不住我。”

“你怎这般不讲理!”席若白生气闷他一拳,和弹棉花似的对甘青司不痛不痒。

“听欢,我有分寸,断不会出事的。”

“你方才还说要给了人全部鬼气,哪里来的分寸?”

“我骗他的,你还真信啊。”

这人说谎真是不带打草稿的,席若白来气又争不过他,只得作罢。

“说到底还是我的错,你若没去北楚找我,便不会出事。”甘青司自责道。

席若白一听,心纠道,“这是我的事。”

“你别会错意了,听欢。我是想说,是我来迟了。”

席若白有些怅然,“那为何一点消息都不给我?”

“书信太远,我怕它没寄到,我便到了。”乍闻此话,席若白顿住,甘青司没给他思考的余地,说道,“我们明日便去南梁,你的身子耽误不得。”

“好。”

梦岭山门外,两名弟子客气道,“见过五师兄。”

江溢放下方唐和方瑞,“辛苦了。”他蹲下身,“唐唐瑞瑞你们待在梦岭听子期哥哥的话,若是得空,哥哥就回来找你们。”

两人又抱着他好久才三步一回头进了梦岭。江溢看不着他们身影后,对守门弟子道别漫步下山。

约莫半刻钟,后边传来匆忙脚步声。

“江无浪!”

江溢顿住脚步。

“江无浪!你为何要走?又为何说自己记不得?”江溢回过身,席子期面带不甘站在他几步之外。“我不理你,那是因为我愧疚于你,我会为挨的降灵那掌后悔,我不想面对修为比我高的你,不想听见别人对我的数落。江无浪,你救的就是这么一个自私懦弱的人!”

江溢震撼得说不出话,只见他一步一步走来,自己却不知如何是好。

“我为何会恨鬼道,因为我痛恨我降灵救了你,你却用去做我最厌恶的事,我以为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难受,故意撇清和我的关系!我以为你不会走,我以为哪怕我再讨厌,你也还是那个江无浪,可你为什么就这么离开?”席子期眼里的遗憾和懊悔毫无遮掩,“你凭什么说讨厌我凭什么?”

他看着席子期,良久叹道,“我走是因为怕你不想再见我,我说记不得是怕你心有负担,桑让,我讨厌的是牵绊你的所有,可绝不会讨厌你。”江溢沉重说完,“桑让,我一直在往你的方向走,可是你从未踏进来一步,所以我便不走了。”

席子期从未想过自己对于江溢的感情,他总以为这个人只会在身边,可当他离开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慌乱。他不想放下所有的骄傲,也不想让江溢知道自己的自私,等他回想过来,从江溢出现,他的所有都被江溢围绕,好的坏的都是。他揪紧袖口,低眉问,“你如何才会回来?”

“桑让,我从决定那一刻起,就不会回头了。”江溢说完,转身不再看他。

席子期伸手抓住他的后衫,“我该怎么办?”他从席钟信那里知道了一切,他告诉自己江溢是以自断仙脉相逼,那一刻他所有的矜持都湮灭了。

“你还是月仙席桑让,梦岭的席子期。”

“无浪,你在报复我。”席子期额头抵在他的背上,“你肯定是在报复我!”接着呜咽声把话全部淹没。

后背传来的湿热和颤动让江溢悲戚,“桑让,我本是想你记着我一辈子,让你欠我一辈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后面的人抽泣,双手揪紧他生怕他走开。“你抓着我,我如何抱你?”

就在席子期大哭的时候,江溢重新把人抱回怀里,轻轻安抚。

“江无浪,我不要你了,我也不要你了,”

这个人总是很要强,江溢从来都知道,可是真正看到他卸下所有的时候,江溢又心疼要命。他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把他逼到这个地步,明明那么在乎,却还是心狠做了决定。

江溢没有带席子期回梦岭,而是带回了席家。他缩在江溢怀里不吭气,手却拽紧江溢的衣服。

“桑让,我不知道这话你听不听得,但以防万一还是说了吧。”他怕多年以后世上再无江溢,有的话不说怕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不许说!”席子期吼道,“我不许你说,江无浪,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听!”

“桑让,你吃定我了是吗?”

“是!”回答十分干脆。

“为何?”江溢低头看他。

“生而为人,偏偏身不由己。”

江溢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半天。

席子期又道,“我心由君不由己。”

江溢抱紧席子期,“席桑让,你可知你说了什么?”

“江无浪,你明明听清楚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脸,问道,“你真的放下了?”

江溢失笑,道,“放下了,谁在这抱着你?”

席子期在他胸口窝着,笑意满载。

江溢缓缓道,“桑让,你不过来,我也会在原地等你,不过几十年,我可以等。”

第二日,江溢起身时,悄悄合门。对院子里的甘青司一笑,“抱歉,昨夜有事。”

“看到了。”甘青司昨晚本是在屋顶上等江溢回来,见他抱着席子期回屋,自己也便回去了。

“出了何事?”

甘青司把席若白的情况说完,江溢紧皱眉,问,“残魂不好对付吗?”

“附在听欢身上的是高等残魂,它不需时刻要鬼气,少说也是木行恶鬼以上,除了帮它找回魂魄,别无他法。”甘青司问过自己的召鬼,大家从未见过残魂,也是无法。

“对若儿的身子可有害?”

“它老实待着自是无害,就是怕它心血来潮需要鬼气时听欢会难受。”甘青司本是想把残魂过到自己身上,残魂明白他的意图当下告知了席若白,席若白硬是一脚把他踹出房门。

江溢摸着下巴思量,道,“也有不难受的法子。”

甘青司嘴角抽搐,“想都别想!”

“啧,我当然不想,那可是我若儿!等等!这么说来,十年前我那傻师弟去北楚是为了你?”江溢还记得当年长老勃然大怒就是因为席若白抗令去北楚,三国中人是禁止进入北楚的,来往使臣都是在递过牒书后才由专人送进城。后来席若白回来时还没领罚就被带到筑仙堂疗伤,惹得门人慌乱。

“是。”

“我们若儿啊,”江溢短叹一声,道,“下午我们便出发吧。”

本是三人行,出门时,席子期带着把剑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席真和席斐灵几人。

这一路可谓是十分圆满了。

席若白时不时蹦蹦跳跳看风景,时不时耍赖,看得众人惊悚。

你说是甘青司上身?不能啊,甘青司也不能那么天真烂漫。

“夙冶!夙冶!那个是什么呀?”

“杂耍。”

“呜哇!江师兄江师兄,你吃的好香啊!”

江溢在他注视下把碗递了过去,席若白开心的吃起来。江溢打包票,这是他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毛骨悚然,他家若儿平日里吃他递过去的果子他都会哭,还别说吃他吃过的面。

“席师兄,你的剑好好看,可不可以给我玩?”

看席若白天真无邪的样子,虽然席真也无法接受自己师弟如此破天荒的转变,还是把允真递给了他。

等他折腾半天,席若白又粘到甘青司身上,“夙冶,我要鬼气。”这个时候甘青司就十分害怕,担心席若白会受到鬼气的影响。虽然这灵要鬼气纯粹就是看心情,但他又不能拒绝,实在是磨人。

当席若白再次睁眼,就看到甘青司满头大汗的注视自己,“夙冶,”

甘青司慌忙从自己身上掏丝绢给他擦汗。

“你还记得啊。”席若白身体身心疲软,可是却欢喜。

“当然记得,我在玉岭镇买了好些,这回总算派上用场了。”他犹记得当年席若白身上藏着好多丝绢,生怕他带不够,虽然答应他带着却总没机会,现在倒是有一大把。

他躺在他怀里直笑。

几个人围着火堆烤鱼,这次甘青司倒是正大光明的把蜀卿唤出来抓鱼,直把江溢气得大骂,人家把木行当宝贝,他甘青司把木行当鱼竿,暴殄天物!闹心!真闹心!

席真见席若白脸色不见好,问道,“青司,就没有别的法子渡鬼气吗?”

一听这话,江溢差点没把鱼刺吞下去,连忙咳嗽,“有的有的!”

“什么法子?”席真问,若是让席若白少遭点罪也好,他实在不忍心看席若白恹恹的模样。

江溢瞟了几眼甘青司,对方完全没在理他,“大师兄,你真要听?”

“怎么了吗?”

“没怎的没怎的,”江溢见所有人盯着自己有些尴尬,但还是道,“除了直接渡气,那便是与人欢好——,”

话还没完,一条鱼就砸向他,始作俑者居然是席子期。

江溢乖乖闭嘴,除了甘青司大家默默低头啃鱼。

“你说这怎么了?修术之人不是很清楚吗?桑让干嘛砸我?”两个人在河边泡脚,江溢趁机愤愤不平一番。

“只是鬼术之人有涉及,你拿去告诉他们活该被砸。”甘青司自是知道这事的,精怪之间也不少见,更是有鬼灵崇尚此术借以修炼。可百家弟子哪会学习这些,哪个不是正经清心修术,恨不得把七情六欲都摒弃干净。席子期当时要是手里拿剑,估摸着早刺过去了。

“这思想要不得!欢好之事怎么了?”

“无浪兄你一副登徒子的模样,怕是深谙此道。”甘青司戏谑道。

“那当然,想我也是收过几十盏灯的人——,”江溢看到树下的人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江无浪,你魅力不小啊。”席子期冷笑问,“怎么?不说了?”

江溢龇牙咧嘴的对甘青司,他提起鞋就溜,还道,“改日再与无浪兄讨教,先行一步。”

“桑让,我和青司开玩笑呢,你别介意。”江溢对着沉脸的人心提到嗓子眼儿,“桑让,”

“哼!”人影转而往回。

“我是清白的啊!桑让!”江溢一把抓过鞋子就追,心里暗骂甘青司没良心。

席若白看甘青司回来,四处看了看,挪了半个地方给他坐。地上铺着一方不大的布,甘青司见他坐得老远,怕他沾着泥,随即搂过他的腰把他拉回原位。这一拉席若白就僵直身子不动了。

“听欢,你怎么了?”甘青司觉得这人不对劲啊,平常不会疏远他,今儿这也太刻意了。

“没事。”席若白心若捣鼓,连眼都不敢对上他。

“身子不舒服?”

席若白一转身面前就是甘青司关心的脸,和他不过三寸距离,他慌张后退。甘青司又把他揽回来,“夙冶,”

“该不会是在害羞吧?”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席若白一向面子薄,想必是江溢的话让他多想了。

“没有。”

“放心听欢,我不会那么做的。”

“为何?”席若白一问就后悔了,反观甘青司却靠在树干上神情自在。

他也无甚介意,道,“本是两情相悦之人做的事,不该为了修术而迫。”

失落的低下头,席若白不语。

“还是听欢想和我做那般事?”甘青司调侃完,席若白一掌拍去被他牢实接在手里。

“不许胡说八道!”

“好好好,不说。”

“不许轻薄无行!”

“好好好,不薄。”

“不许嬉皮笑脸。”

“好好好,不皮。”

“夙冶!别笑!”

“好,我尽量。”

“甘夙冶!”

甘青司憋得很辛苦,到最后痛快的放声大笑,惹得席若白就是一剑。

这回是真痛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万蝶语:我给你叫过来 几日过去一行人总算是落脚一大城,南梁鹿围。

看见客栈,大家都欣慰不已,一身疲惫总算卸下。连日赶路不说蓬头垢面,身上确是无法好生打理。当然也有不那么兴奋的人,江溢c甘青司是也,两人呆惯林子,猛地回复常人生活还是真嫌弃。江溢觉着风餐露宿能体验别样风趣,甘青司纯粹是开心可以拉着席若白扯话到天明。

江溢推着席真入房本想帮他擦身,席真婉拒他也不勉强,嘱咐过后便留他一人在房内。

热水打好,小二便退出房,席真刚脱下外袍,手中外衣就被人接过,“溢儿,师兄可以自己来——,”眼前的人笑得轻挑,席真缓过神,“你怎会在此?”

“想见你,便来了。”山鬼谣放下他外衣,又解开他的内袍,拧干盆里湿布就低下身细细给席真清理。

席真羞赧垂下眼,“我自己来便好。”

“又不是第一次,怕什么?”席真的身子他擦过无数次,在重莲轩他没少做这事,忽地问,“我不在的日子,谁给你擦的?”

“我自己。”蚊呐般回他。

山鬼谣满意点头,“腿还要多久才能恢复?”

“三四个月吧,师傅给的药很好,恢复得也算快当了。”

山鬼谣手轻轻拂过包裹紧实的腿,“真儿,你这般好心迟早会伤了你。”他便是其中一个。

“要伤便伤吧,无妨的。”

靠在席真大腿,席真安抚他的发。

静静待了一会儿,山鬼谣吻下他的腿,“真儿,保重身体。”说完又退到窗边。

他走得匆忙,席真连一句道别都没给他留下,就好像他从未来过一般。

正在洗浴时,席若白听得心言一句,“在想他?”

席若白意识到是残魂,问,“想谁?”

“当然是甘青司咯,我可没忘记十年前你自祭的模样,我说,你一个小仙使好胆识,要是碰到其他和我一样厉害的魂,早就把你灵识占干净了。”

他回忆起来也心觉自己行径大胆,当时情急,竟然弃十几年礼教警训不顾答应残魂。分明知道是堕道,也知道见到甘青司的机会渺茫,却还是义无反顾。席若白枕在双臂上,眼神微淡。

“小仙使,为什么?我实在好奇甘青司哪里值得你那么做?”

“为了一个约定。”

“约定?”

“或许更早之前,他就成了我的执念,我也厘不清原因。”在四国府的每日都很无趣,和在家受教一般无二,他习惯父亲的教导,也习惯规规矩矩做事。父亲不喜嬉闹,他便成了这副性子。甘青司不是第一个闹腾他的人,在此前有不少人与他打交道,江溢也不厌其烦的捉弄于他,可他清楚那不一样。甘青司攻势实在让人猝不及防,他也就任由这般心绪侵略到一丝防备都不剩。

“执念是好是坏?”

席若白摸着手上桃核,道,“坏透了。”说这话时他是笑着的,像在回忆什么美好之事。

“那你执着他作甚?不怕堕道?”

席若白翻身靠着浴桶,唇角泛起笑意,“若他是执着,堕道何惧?”

“听欢,方便进来吗?”

门外响起甘青司的声音,席若白胡乱擦身套上衣服,“夙冶,如何了?”

“这地方不对劲。”他们明明是白日里赶到,休息不过一个时辰,天色竟暗如深夜。若是乌云密布之势倒好,可这阴风扫巷,静寂沉谧却诡异得让他熟悉。他们北楚走哪都是这感觉,可这里是南梁这也忒突兀了些。

“不妨问问店家?”他方才深想居然未留意此事,真是大意了。

“有趣的是店里只剩我们几个,无浪兄去抓人了。”甘青司见席若白全身湿漉漉的怕他染着风寒,又道,“我在外边等你,下次不必这么急。”他把门带上,留得席若白扑哧一笑。

两人走到楼梯口,席子期才尾随而来,几个人坐在略显空荡的客栈也是有些不适。

江溢扯着小二进店,动作十分粗鲁,“有我们在你担心什么?”

小二推脱不成哆嗦着在他们注视下站定,“各位是第一次遇着此事?”

“不然呢?”江溢白他一眼,换来席子期闷揍。

“那你们就好生待在客栈里便可,莫要打听了。”小二愁得脸都垮成一团,他真佩服这些人不要命,可搭上自己算什么事儿啊,随即劝道,“我们南梁不比你们西越,莫要掺合的好!”他摇头晃脑一脸苦涩。

风敲得门阵阵发响,小二寒毛直竖一把抱紧江溢,两眼瞪直客栈大门。

“你不说我就把你丢出去了。”江溢阴笑。

小二哥难过啊,悔恨啊,无奈道,“诸位可知鹿围是何地?”

“南梁之地啊。”江溢的回答换来众人白眼。

看到了吧,反面教材,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不好好读书的下场!

左铭和纪漓疑问,他们五师兄是怎么当上首席弟子的?

“古来征战之地。”席真答道。

“是啊,鹿围自古与西越争端无数,与南梁交战的无非是西越和东吴两国,两国相战必定尸成千万,道家法家自有应对亡灵之法,可我们南梁哪来的法子?从前还有些茅山道士管管,可自从茅山道士的符被烧了,人被吓傻了,就再也无人管过。来人大多是绕着鹿围走的,就算经过鹿围也趁着白日里赶路,若不是我们祖祖辈辈生长在这,我也跑!”小二哥憋屈道。

“为何不找人来驱邪呢?”席斐灵问。

“这就有得说了,来往东西两国也曾来过人,可个个摆脑袋,我们还有什么法子?只能避而不谈,生怕鬼灵降怒。”

“每夜都会如此吗?”甘青司觉得稀奇,两国来人不见得拿不下一个邪祟,其中必有什么原因使得他们退却。

“每月廿八——,”小二捂住嘴巴,惊恐的盯着晃荡的门板。

惊魂的敲击声不停,在这死寂的暗夜中无比瘆人,拍打声不断,反而越来越急,门板剧烈晃动,仿佛下一刻门就会被撞开。风长啸,如同骇人的鬼吼阴森不已。

小二哥抖得跟筛糠似的,磨着牙哭诉,“怎么回事啊,往回敲敲就走了,这回怎生赖在这了。”

当然赖,一堆上好的仙气,是他他也赖,甘青司移步到门前。

小二哥蓦地扯起嗓子喊,“这位大哥你别开门啊!开了我们就死定了!”

门还没开就听得外边一阵打斗,甘青司眉心一紧。接着敲门声三下,外边人开口,“可还好?”

三下敲门是礼,小二哥差点没三拜九叩喊外边人大神仙了,甘青司开门就见风中立着四个人,紫袍菡萏,东吴人。

“这位公子可是受惊了?”淡笑问。

甘青司哦了声,指着小二哥道,“在那儿呢,受惊的人。”

门外几人像打量般怪物看他,视线越过甘青司后立即抱拳道,“寻踪谷李弄影见过梦岭诸位师兄。”

席真也有礼道,“梦岭席真,寻踪谷同仁客气了。”

小二哥冲过去大哭,只差没烧高香了,“恩人啊!真是大神仙!”

“这位小哥言重了。”李弄影道。

“的确言重了。”甘青司一把将几人拉进客栈,门猛地摔合,转过身看向江溢,两人鬼气乍现,几个召鬼一瞬立在他们身旁。

万蝶语一瞅,“唷,东吴的小子啊,寻踪谷不错不错。”

“蝶语姐姐,东吴的小子哪里比得上我啊。”应庄扇子敲在肩上,得意洋洋道。

众人傻眼,东吴万蝶语?!西越应慕息?!

大前辈啊!老祖宗啊!大家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

“再扯嘴皮子,我把你们扔出去喂亡灵!”甘青司没好气道。

你再敢不敬我们把你丢出去喂狗!众人怒号。

“小司儿,你舍得吗?”万蝶语靠在他身上。

席若白还没皱眉,甘青司先沉了脸色,“外边少说上万亡灵,全乱了,你们去探探。”

全乱的意思就是亡灵已经不再满街游荡,转而怨气上身攻击寻常百姓,探探的意思就是灭了,一只不留。

按理说亡灵是与此间联系之物,现世不会受其影响,除非有百年难遇的鬼将,否则亡灵绝不会bà一 d一ng,万蝶语问,“鬼将?”

“嗯,此处怨气极重,方才鬼将被伤,群灵便乱了。”鬼将是群鬼之雄,若无他号令群灵自是安分守己,本该敲门后离去,待到破晓时分便会消散,可寻踪谷的人一搅,好了,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怕是早先除祟之人注意到这点,为避免大伤百姓,才选择放任不管,可是也不该啊,甘青司还没想通,两个召鬼就先冲出门外。“听欢!走!无浪兄!把人带出来!”

江溢立即将召鬼放出,吩咐道,“出门!仙灵之气在屋里,亡灵会闯进来。”客栈内还有老板一家,为避免殃及无辜,当下所有人跑出客栈。

小二哥本该是待在屋子里,可他死活要跟着不肯分开,江溢无法也将他带了出去。

“站在那别动!”甘青司一吼,侯征和云锦飞快奔向一群人,法阵大开,将周围的东西席卷干净,众人被绕在其中,两人左右镇守,亡灵皆是绕行。

席若白的弦杀飞射便是几十个亡灵化为齑粉,元夕从他身侧绕到甘青司身后,甘青司翻身双剑飞出,三剑齐上,遇灵则斩。还惊剑光不断,江溢将八位召鬼一齐唤出,灵光将暗沉的四方照得透亮。

万蝶语和应庄更是杀得痛快,披帛灵动的在空中飞舞,割开道道亡灵,她手拉过披帛,应庄直踩而过,手一横,扇骨射出道道金光,应庄合扇,灵光穿透亡灵又折回原处。

应庄兴奋的退回万蝶语身旁,扇面一翻,收手道,“小司儿,有人偶!”

万蝶语冲他挥手,高兴地吆喝,“司儿,我给你叫过来!”

人偶就是行尸,含冤而终之人哀怨深沉,凶残无比,因为能操纵方便用来对付敌人,应庄故称其人偶。

甘青司和席子期对看一眼,他提起香罗与甘青司交换,甘青司站到云锦和侯征处。

“小二哥,附近可是有乱葬岗?”

小二哭腔道,“有的。”

甘青司一笑,“好极!”那就叫更多的过来。

哪里好了!好早点去乱葬岗搭伙吗?小二哭丧着脸,本看不到亡灵的他望见远处的场景差点没吓昏过去。当真好极,人都来接了!

绿幽幽的火光一条路点燃半空,鬼泣传来,无数的行尸从城门走进,他们大多残肢都是半副骷髅,枯萎的内脏挂在身体里,粘稠的尸液将血肉包裹,拖得一地腥臭,干瘪的脸布满绿色毛发,眼珠子凸在眼眶外边,尸纹满身。还有的在地上爬,时不时捡起自己的断手,又狂躁的扯开身上皮肉,半指粗的蛆虫在的躯干上蠕动,尸味冲天令人作呕。

若不是席斐灵护着小二,他早已吓死当场,再为他们添个怨魂。

李弄影后悔不已,若是他们没有鲁莽行事,也不会害得众人落到如此境地,就在他准备挺身而出时,甘青司动了,几步走到大批行尸面前。

众人倒吸口凉气,他身后成千上百的亡灵正向他飞来,个个觊觎他浑身的鬼气,面前又是张牙舞爪的行尸,凶悍异常。

不要命了?

甘青司定神,伸手打个响指,十分洪亮的声音道,“吃了他们。”

无数的行尸闻声狂奔,地上爬的更是扭曲着残破的身体直奔向前,血口大开。他们绕开甘青司冲向他身后的亡灵,双方不断撕扯,场面极为壮观。如潮水般的行尸一层一层叠起,扑倒亡灵啃噬。

埙声扬起,甘青司引起行尸bà一 àn,他步步后退,乐声引导着行尸朝亡灵凶狠厮杀。

众人差点拍掌叫绝!

第一次看见御尸!真是爽快!

要不是碍于门规,他们早就欢呼叫好了。

黑雾在甘青司身后凝集,埙声停,他笑道,“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风靳岑:原来你回来过 浓厚鬼气将此人全身缠绕,甘青司只听得他行动间声响不停,是战甲!这人不仅是鬼将,还是真正的将军!

甘青司对他抱拳,“北楚甘氏一百零六代后人夙冶见过前辈。”

鬼将双手似是不受控制颤抖着握上剑柄,看出他动作间迟钝,甘青司一声又震入他的心弦,“此间之人,莫扰现世。”

鬼将虎躯一震,亡灵也在瞬间消失,无数行尸茫然徘徊。

“归!”甘青司又是一声,行尸倒回城门,“东吴的!劳烦念个经!送他们一程。”

李弄影几人一听,急忙飞上城门,珠串从手腕滑落,合眼便开始诵经。

鬼将大剑猛地飞出,甘青司一惊迅速后退,人影突地闪现挡在他身前与鬼将相拼。

“靳谌!换位!”甘青司话一出,靳谌会意,如影和随行回到甘青司手上,他在靳谌抽身时果断迎上。靳谌取出玉萧吹奏,曲子悠扬,鬼将攻击越来越缓。

甘青司当即两剑抛空,双掌划过剑锋,对着鬼将的身体开始画符,最后一笔落下,鬼将周身黑气消散,露出魁梧的身姿和深邃的轮廓。

紫唇动,他张口便是沉重死气,他抬剑指向甘青司,“吾乃南梁将风靳岑。”

甘青司总算清楚两国门人退却的原因,这个怨魂不仅难对付,还是南梁大将军风靳岑,有谁敢动。

一个人影慢慢现出,“你若敢伤他,我定让你魂飞魄散。”

风靳岑双目欲裂,手中长剑落地,“阿临。”

云修岈面无表情张口,“我唤云修岈,你叫错了名字。”他对着一行人道,“回屋吧,这里怨气未散,对他们不好。”

甘青司随即收剑,大家也三三两两进了客栈。

屋里气氛诡异出奇,没有一个人回房睡觉,仙道人鬼魂齐聚一堂,甘青司自然是陪着云修岈,席若白自然是陪着甘青司,万蝶语和应庄自然是看戏,其他人呢,自然是凑热闹!和周公下棋唠嗑能有这场面震撼?

云修岈和颜悦色对甘青司道,“青司,让你费心了,辛苦。”

人家对亡灵行尸是耗力,他甘青司是费心,哪里辛苦?

“没有的事,前辈,你,”

“我来处理吧。”云修岈拿起剑对上风靳岑视线。

“我总算等到你了,阿临。”风靳岑眼中透出怀念,他哀伤伸出手却又在半道收回。

云修岈愣住,“这是何意?”

“廿八是你的头七。”

云修岈记得他战死在鹿围之日是十二月廿二,大雪纷飞,霜寒尸骨。

风靳岑在多年等待中只记得这个日子,他便总是在廿八之日到处寻,可是几百年都未见过他的魂回来。

云修岈垂首,“傻子,我回的是我们家,风临村。”

风靳岑听他一说,深笑道,“原来你回来过。”

风靳岑和云修岈是上百年前南梁威风凛凛的两大将军,风家乃历代忠臣,到风靳岑父亲一代,风家隐居于风临村不问世事。云修岈是风靳岑双亲带回来的弃婴,两人从小一起习武,一起长大。十六岁那年恰巧战乱四起,谨遵父命的风靳岑远去鹿围参军,和他一起的还有云修岈。数年过后,风靳岑带领破军七人战无不胜,年纪轻轻就被封为边关大将军。

西越之战,敌军虏走风靳岑父母,一心为国的风老将军不愿作为人质,二老血溅沙场。战后,风靳岑被北宫家陷害私自调兵救人,罔顾后方战场被扣押在狱,指控作证的人却是云修岈。此后,云修岈从云副将晋升为云大将军。

西越终战云修岈牺牲,民间传出风临村全村惨死于他手下,陷害破军忠义之士,他背负忘恩负义之名,最后连尸体都无人去寻。至于风靳岑在被关押后再无音讯,只有破军余下五人依旧在战场上奋战,为其正名。

这是流传于后世的故事,听过之人不无嗟叹。可眼下这状况竟是出人意料,为何风将军不计前嫌?为何风将军要等云将军归来?

“阿临,你知道我是如何过来的吗?”风靳岑问。

云修岈想过的,他从前早就想好一切,风靳岑会驰骋沙场,会名扬天下,而他只会为他劈开前方险阻。“你可完成自己的夙愿了?”

“你曾说过只要我在沙场一天你便不得安生,我便不多待了。阿临,我与你是同一天死的。二皇子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云修岈凄怆看向他,喃喃道,“不会的。”

风靳岑是个忠肝义胆的将士,一身正气,他是大皇子万俟斐邺一手提拔出来的良将。可云修岈不同,他向来明白guān chǎng上尔虞我诈,皇子间的勾心斗角他看在眼里,他很清楚万俟斐邺的手段心计不如二皇子万俟丞奕,万俟斐邺栽在万俟丞奕手上是迟早之事。

后来他主动找上万俟丞奕做交易,他帮万俟丞奕把风靳岑从将军的位子拉下来,只要他保住风靳岑的性命。而后他杀光风临村的人,因为他们贪生怕死出卖了待他如亲儿的风靳岑父母。他背下所有罪名,只为了有一天风靳岑能够无所顾忌的在沙场上戎马征战。

云修岈一拳将他打在地上,悲痛质问,“为什么?风靳岑!”他发狂揪起风靳岑的领子,“你这个傻子!”鬼魂无泪,可云修岈的悲怆却感染了众人,与活人无异。

“你把二皇子拉下水,他也设计了你,让你困入西越死局。今安他们说二皇子是骗我的,他是想连同我一起算计,可我不信。我错了,阿临,我为何后来才醒悟,当初怎会相信你背叛我,怎会让你一个人奔赴沙场。我赶到时,他们竟将你乱箭贯身!我连一句抱歉都未曾说,你就被黄沙淹没。我想带你走却倒下了,阿临,我是不是很没用?”风靳岑还记得漫天黄沙,云修岈握剑跪地,一身的箭矢,那张脸不是云修岈,他长得女气,风靳岑便为他找来iàn ju,他戴了十几年。风靳岑想看看iàn ju下的人,可却再无心力倒在同一片战场。

他在鹿围停留百年,为的就是在头七回魂之日等到云修岈,可是他不知道云修岈执念最深之地在风临村。他怨念太深,失去自我,而后云修岈成为召鬼,风靳岑成为怨魂,两两再无相见。

风靳岑凝望他,“阿临,对不起。”话一完,他的身体开始被柔柔的光包围,人幻化成光影。

怨魂愿结,重入轮回。

云修岈发慌的抓住他,“阿岑!阿岑!”

一滴血落到风靳岑眉心,他感激看向甘青司,按着云修岈的肩,他道,“阿临,他日再相逢,我风靳岑定护你安生,来世我们还是好兄弟!”

云修岈笑得繁花失色,“你这个傻子,为何不好好做你风大将军?为何不去完成你的戎马一生?为何连死都不放过我?”

“阿临,来世我定不负你。”风靳岑真挚的望向他。

他的手放到风靳岑眉心,哀声道,“阿岑,我已担你前世杀孽。来世莫要遇到我了,好好做你的骁将,你造的杀孽,云修岈来还。”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风靳岑急道,“阿临!”

狠心擦去他眉间血,云修岈喊道,“风靳岑!你休想再用来世绑着我!傻子!”

风靳岑在微光中散去,他动唇说了什么,可无人知晓。只有云修岈听到他的话,他说的是‘不护山河,只守卿’ 。

云修岈跪在地上,手心握着光点,“傻子,我没有来世,你去哪里守我?”

他背负两人杀孽,负有杀孽的召鬼不入轮回,偿人所愿。

甘青司握上云修岈的手,光点化作一颗金色珠子躺在他手心。

“青司,多谢。”

“前辈,先回殊途吧。”甘青司对万蝶语和应庄道,“麻烦了。”

两人神色凝重带着云修岈回程。

众人皆是伤感,席斐灵早就哭红眼,左铭在旁边哭边给他递衣袖。

甘青司蹲在地上不说话,召鬼的心情与宿主是相通的,云修岈的哀切清楚印刻在他心间。席若白上前环住他,默然。

“听欢,我想去一趟乱葬岗。”

“我陪你。”

其他人明白甘青司的意思,也不打算离开,小二哥一擦鼻涕嚷嚷着带路,大家又一齐往乱葬岗去。

正值黄昏,原本枯枝腐叶的乱葬岗染上些许旧色。

甘青司看着荒凉之地,当下惆怅,这里埋下多少尘缘未了,又葬送多少沉年旧梦,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

手指一画,符文在空中现出,“永乐六年,召。”一个亡灵出现在甘青司面前,“多有叨扰,得罪。”

来人道,“无碍。”

“请问先者哪国人士逝世于何月?”

“南梁人士,永乐六年腊月廿九逝世。”

“先者可知云修岈尸骨何处?”

“云将军是和风将军一同送往南梁的,至于葬在何处,我便不知了。”

“多谢。”

“若是一同送往南梁,那便只有皇室才清楚了。”席子期道。

甘青司颔首,“到酆阳再探吧。”

入夜,甘青司坐在屋顶上照旧吹风,江溢拎了两个酒坛子坐到他身旁,“各人自有难断事,司青兄,还在难受呢?”

接过酒,甘青司闷了一口,道,“有些感触,无浪兄如何?”

“我的召鬼大多是还愿而来,他们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想来谁还没有过憾事呢。”

喝了大半,两人突地正色,眼前现出昏黄细密文字,犹如符文悬在空中。

‘吾以十世荣华换阿临轮回,望卿好生相待,不胜感激。死生同衾,勿念。’

阴书是从风靳岑处来的,那句生死同衾当真让甘青司愕然。但无论葬在何处,那两人在一起他便安心了。

第二日,小二哥精神焕发,抢着给大家上菜,和老板一个劲夸赞几人。看得一众人哭笑不得,大家整顿行李前往酆阳时,小二哥硬是把人送到城门口,才与大家依依道别。

甘青司策马到靳谌身边,问道,“可把话带给叔了?”

“嗯,王爷说他已派人去查,从四更天宣布通都为终场时,王爷便已让门生着手北楚行尸封印之事。王爷说如今有人陷害北楚,那主子必定不安全,就让我随侍。”靳谌再加上一句,“你让我回去我也不回,小主子,你不嫌累我嫌,要回去咱俩一起走。”

“我不能回去。”甘青司道,“靳谌,四更天给的锁灵盒里面是金行恶鬼行初。”

靳谌脸色一变,“行初?”

“蜀卿说他见到路北了,那金恶多半是他。”

“他可有说了什么?”靳谌着急地问。

“什么都没说,靳谌,他竟一句话都不留给我,至那次,他再也没出现过。”

靳谌叹气,伤神一阵后开口,“所以主子要参加四更天是为了路路。”

自从路北销声匿迹,甘青司再没听过靳谌唤他的名字。他和阿愿c路北c白瞳四人懂事以来便一直在一起,四人年纪相仿,总是顽皮捣蛋,靳谌是阿爹救回来的,比他们年长十岁,从来对他们照顾有加,任由他们打闹,最粘着靳谌的人便是路北。他不在后,靳谌变得少话,甘青司也就少在他面前提。

“那你就更不能赶我走了,四更天的六人,你怎么凑齐?”他知道甘青司对路北的心,他一手带大的人,他怎会不清楚,甘青司更多的还想查清十年前之事,道,“主子,你不是一人。”

“我知道。”甘青司回他。

从十年前他便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商勋:你爹取的吧 鹿围别后,风平浪静。

湘百一到,南梁四更天气氛就更加浓郁。

一路上,席若白几人也格外显眼,来往百家子弟免不得多看上二回,甘青司就急眼了。“这德行要不得,百家这几年清规戒律不教了吗?”

“谁说不教了?教都是这个样子,不教还了得?”江溢感叹世风日下,他也想把席子期藏起来不给人瞧。

“听欢,你说要不我们买个斗篷遮?”甘青司捏着下巴,样子倒是认真。

席若白叹气,“夙冶,今日大暑,你想蒸馒头不成?”

“要你是馒头,我蒸!”

靳谌一拍甘青司脑袋,“你还是十几岁小孩不成,一天就忙着嘴上功夫,召鬼都不见你这么较真。”

“我叔肯定是嫌你才派你来治我的!靳谌,我都二十四了,你这念叨怎还这般厉害。”甘青司深觉自己有先见之明,早些日子带靳谌出来,绝对是找罪受。

“甘公子,您还记得您二四呢,我以为你才四岁!”靳谌从小就服气这人,和他爹虽然一个模样,但甘青司更不饶人。

“靳谌,你老实说吧。”甘青司抱着手臂严肃道。

靳谌瞥他眼,“说。”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我?你看上我哪点?我立马给你改还不成吗?”

“甘!青!司!”靳谌抄家伙就追,恨不得给他几剑。

“小妹?”

甘青司被人一拦,再加上这称呼,转脸哭相,“靳谌,有人叫我小妹!打他!”

后边一行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靳谌剑挡面前中年男子,把甘青司拖到自己背后,“有事?”

“那位小兄弟可是姓甘?”

江溢摇脑袋,“诶,这哪是小兄弟,这是大妹子!”

甘青司一个手刀,换来他得意的笑。

靳谌看了眼甘青司,道,“不姓甘,姓司。”

中年人见几人欲走,慌忙喊道,“小兄弟可认识商曲?”

甘青司嬉闹之色全无,转过身问,“你认识我阿娘?”

他激动抓住甘青司双肩,“小曲儿在哪?”

甘青司还未答话,靳谌伸手就把他拉回,“这位大哥家门未报上来就问,别吓着我家孩子。”

男人突地反应自己有失仪态,歉意道,“孩子,我是商曲的三哥商雀,你阿娘她也来了吗?”

甘青司眼光黯淡,“阿娘她过世了。”

商雀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小曲儿不在了?”

甘青司点头。

“雀儿,你怎么在这半天没过来,我,雀儿,你怎么了?”男人转身厉色道,“你们做了甚?”在目及甘青司时,他得一愣,“甘无良的孩子?”

“大哥,小妹她不在了。”商雀说完眼眶红尽。

“甘无良呢?”

“我爹唤甘良,莫叫错了名字。”

男人立眉,道,“脾气倒是像极那臭小子,名字。”

“甘青司。”

商勋轻哼,“你爹取的吧?”

甘青司对他实在没好感,淡淡答道,“是。”

“跟我回府。”

甘青司皱眉,“有事?”

“有事。”

碍于是长辈,甘青司还是应下来。

了解事态后,大家便先去寻落脚处,留甘青司一人前去。

甘青司本以为到的是商家府邸,却没料想到是凤箫吟门庭。

长阶过百,直通云霄之势。凤箫吟甘青司略有耳闻,百家的远古名门,可他从未听阿娘提过,他只知道他阿娘是三国中人,没想到是这般有名的家世。

南梁之人酷爱梅花,这七月天在凤箫吟顶竟是盛开山头,甘青司心觉遗憾,早知道他就带席若白来溜达。

“青司,你过来。”商雀对他招手。

甘青司对着商雀是客气的,闻言便进入殿内。

老人坐在高堂之上,脸色哀戚, “曲儿怎生出的事?”

甘青司将十年前的事述了遍,堂内四人皆是大怒。

“青司,我记得你还有一弟弟。”老人问。

“阿愿。”甘青司轻唤,甘愿出现在他身侧。

“可恨!”老人在他召出那刻便明白,他们家只剩下甘青司,“可查清是何人所为?”

“不知。”

商勋c商雀和另一男子却是把目光停在甘愿身上,他还是十四年岁的模样,五官未长开,和商曲七分像,他们难免愁思一番。

“青司c小愿,勋哥和雀儿你认识了,我是你们二舅,名唤商隐,你们面前是我父,也是你们外公商远卿。”商隐书生气十足,说话也是文雅非凡。

两人唤了声外公二舅。

商隐把他们带到膳堂,他知晓甘青司从西越赶路而来后,连忙吩咐人做了一桌好吃的。

甘青司也不多言,拿起筷子便吃。

“你和小曲一样爱吃辣,我们南梁饭食清淡,我们三弟兄也不沾,可小曲却很喜欢。”商隐把辣食换到他面前。“你们受苦了。”

甘青司顿道,“都过来了。”

没一会儿,两人聚来膳堂,一人是商隐之妻君含晴,她唤了二人名字便坐在甘愿身旁,同行的还有商勋之妻柳意深。两人又把人叫了个遍。

全程商勋都板着脸,甘青司也不给他好脸色。

“大哥,你莫要和小孩子置气。”商隐劝道。

商勋脸一沉站起身,柳意深拍桌,“商勋你给我走试试看!”

商勋愣住,又默默坐回椅子。

“他们两个小孩你一个大人还得脸了?”柳意深瞪他一眼。

“夫人,我就是去书房看看帖子,近日四更天事多,我总不能闲着可对?”柳意深一抬下巴,商勋快步出了膳堂。

旁边的君含晴笑道,“大哥还是听大嫂的话。”

商隐揽上她的腰,“晴儿这话可是说为夫的不是?”

“少来。”君含晴笑盈盈回他。

气氛缓和些许,柳意深看向甘青司,“青司,别怪你大舅,他最疼的便是曲儿,曲儿这一走就是数十年,他心里过不去这坎。”

甘青司颔首。

商隐道,“我爹共三儿一女,他做梦都想要女儿,我们做梦也想要个èi èi。好不容易曲儿出生,我们几个宝贝得不得了,大哥更是捧在手心里疼。当年送曲儿出嫁时,他赌气没有出现,到如今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柳意深长叹,“青司,其实你大舅偷偷去过一次北楚,那年阿良给家里来信,说曲儿生了对双生子,他拉不下面子就偷跑着去。你也知道南梁不通术法,他得见一眼受了不小的伤。回家后死活不肯告诉我,好长一段时间他才说。他说曲儿当娘了,还是那般小孩模样。他那人总是死要面子,人前要强得要命,青司,还请你多包涵。”

甘青司淡笑,“舅妗,是青司欠考虑了。”

商隐道,“北楚封城后,我们便再无联系,就算报上你爹娘姓名,鬼兵也不让通行。你可愿和他说说,他一定很想知道曲儿的事。”

甘青司应道,“劳烦二舅了。”

说是去书房,商勋实则是在梅树下饮酒,甘青司过去唤声大舅,他应后递了只杯子过去。

“凤箫吟的梅花酿,曲儿最爱的酒,以前我总是从爹的地窖偷给她喝。等我会酿,她却不陪我了。”

“舅舅,方才抱歉。”

商勋摆首道,“对你失言是我的错,青司,我向来就唤他甘无良,那小子皮厚,无衣太雅不适合他。”

甘青司当即一笑,“阿爹向来如此。”

“他啊,年纪轻轻就十分出色,初闻之时,我便觉这人是风雅奇才,等到他shàng én提亲时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他嘴皮子厉害得很,人也滑头,每次都能把我气个半死。”他仰首饮酒,道,“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知道他会对曲儿很好,可想到曲儿要远嫁北楚我就放心不下。甘无良好出息赢了四更天,当着百家给曲儿求亲,你外公欣然同意婚事。可我舍不得,曲儿也是第一次和我怄气,这不,一怄气就怄了几十年,我竟连她的面都没见上。”

甘青司看到商勋的泪珠往下滑,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带着悔恨在人前落泪,他,必定是十分疼爱自己的èi èi。

他用衣袖擦了擦脸,道,“青司,甘无良是个好父亲。”

甘青司双眼一红,“他是。”

“曲儿她过得如何?”

甘青司开始说起他们一家子的从前,商勋听得入神,酒杯再没拿起。

他听完后又道,“臭小子也是个好丈夫。”

“嗯。”

甘良宠商曲是通都家喻户晓的事,北楚与三国的制度不同,外人虽封给甘良鬼帝这威慑人心的名号,其实他平凡到走哪都被人拽进屋闲聊一阵,就连街边活尸都能和他瞎扯几句。北楚人稀,共五个大城,没有别国的早朝奏折,只有成天到晚的御尸封印。商曲作为他的夫人也是称职,短短几年就掌握不少绝学陪着他到处跑。大家都知道,凡是有商曲的地方定少不了甘无衣。

甘良虽经常逗弄两兄弟给他们添个弟弟èi èi,可却只有他们两个孩子,后来又带回家两个。他说,女人生孩子太辛苦,他不想商曲受累,也忍不得她痛,所以从小甘良就教导他们要心疼女儿家。

北楚没有所谓的皇宫,只有他家的大院子。饭食甘良煮,商曲打下手,商曲的衣物是甘良洗,她只管晒。两人的小日子过得让人艳羡。甘良对商远卿和她几位哥哥的承诺一个不落,把商曲放在心尖疼。

“今日可会在此住下?”商勋问。

“我同友人说后再回来。”甘青司答。

“如此甚好。”

甘青司出凤箫吟时,见绿荫处白衣一人。

他加快脚步,问道,“多久了?”

“不久。”席若白张开手,甘青司笑着几步走进他怀里紧紧环住他。席若白知道他与家人相见会想起往事,怕甘青司撑不住,怕他一个人找不到路便顾自寻来,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听欢,谢谢你。”甘青司记得江溢说他是席若白肚子里的虫,其实,席若白才是那个明了他的人。

“如何谢?”

没想到席若白把自己本事偷了去,甘青司道,“席大公子越发狡猾了。”

“多亏甘先生教得好。”

“听欢,凤箫吟上有成片的梅花,我想着什么时候带你去一趟。还有,我大舅酿的酒也好喝,以后定带你去喝个够!”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靳谌:他定喜欢 两人在街上闲逛碰巧遇见李弄影几人,他们彬彬有礼问候道,“见过席七师兄c甘公子。”

“李师弟不赶去酆阳吗?”席若白问。

李弄影笑答,“家门来信,让我们在此等候大师兄。”

“霜天也来了?”

“是,待师兄来,弄影定会告知他席师兄在此。”李弄影道,“莫公子,下次到东吴记得来找我!”他佩服甘青司,从鹿围一路同他说了不少话,真觉此人厉害,说话厉害,打架也厉害。

甘青司也喜欢他这直爽的性子,当下应道,“好,李兄等着。”

他行一礼道,“那弄影便不耽误师兄和甘公子游街了,告辞。”

席若白对他颔首致意。

甘青司就好奇了,席若白不喜与人往,这个霜天是何人物他十分在意,好在他从来有疑就问,也无半分扭捏,“听欢,这个霜天是哪位?”

“寻踪谷的大弟子,唐霜天,怎么突然对他有兴趣?”席若白也是觉得稀奇,一向不爱打探这些的人,连山鬼谣的事都懒得理会,这次怎的突然问起唐霜天。

“难得听你多问人一句,自然是好奇。”

“山鬼谣怎生不好奇?”

“人山鬼谣好奇的是席真又不是我,我挂念他做什么?他伤了靳谌我上次也伤了他,算是两清了,我才懒得同他计较。”甘青司见席若白笑得莫名,道,“听欢,你最近嘴皮子利索,这不得行。”

席若白抬眉,唇一弯,道,“你甘夙冶嘴皮子利索就得行?”

“听欢,仙家人忌多舌。”甘青司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宽慰,席若白性子本就不沉闷,这般活跃他也开怀。

哪知席若白也不兴他这一说,问,“谁告诉你的?”

“礼法上写得清清楚楚!你别想抵赖。”甘青司正经道。

“胡说,你明明礼法都未认真抄写过。”他可没忘甘青司的罚写全是甘愿代笔。

甘青司抬头望天,权当听不见。

“夙冶!”

“在这呢在这呢,席大公子有何吩咐?”甘青司故作谄媚,双手奉上,“小人给席大公子拿剑。”

席若白倒也配合的把元夕放他手上。

周围又是一阵讨论声。

“你看你看!就是他!那个拿剑的!”

“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卖灯的!”

“梦岭弟子摆架子到如此地步?”

“所以说传闻听不得!”

甘青司憋不住笑,扭头又道,“席大公子,今儿接哪单生意?”

“卖剑。”

“好啊,卖贱好啊!”甘青司冲他抖几下眉毛,“小人接了这活。”

“你!”席若白瞪他。

“哇啊!要打人了!”

“真可怕!”

“拿剑的不容易!”

“卖灯的不容易!”

“卖剑的不容易!”

甘青司大呼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穿过闹市人才清静些,甘青司路上硬是贯彻他拿剑人的身份,元夕在他手里一直没放下。估计第二日百家流传的事迹更有嚼头。

“听欢,残魂近日没出来?”甘青司想起残魂好几日没再现,他忧心也开心。开心是席若白不用受鬼气遭罪,忧心是怕残魂对席若白做什么不利之事。

席若白也纳闷, “鹿围那夜,我对付完亡灵忽觉胸间刺痛,而后它便再无反应。”和甘青司坦白后,残魂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占据他的身体出来晃悠,他能清楚感应残魂的存在,可自从鹿围一谈过后,它再未出现。

“身子可有碍?”

“无,就那次他也再未出现。”

莫不成是怨气受太多吃饱喝足睡大觉去了?甘青司想不通也不再猜下去,“若是有其他情况记得告诉我,莫要自己掖着。”

“好。”

坐在街边喝茶的江溢一见甘青司就得劲,“大妹子!回来了?”

“是啊大兄弟!”甘青司也不争辩,坐下就和老板点了成串的东西,直把老板说得心花怒放。

“青司兄,你这一别甚是想念。”江溢只差没滴眼泪的悲伤道。

甘青司点点头,指了指塞满阳春面的嘴,表示不好说话,又对他指了指桌边的杨梅汤。江溢连忙递过去,甘青司一笑,把面吞了又把汤喝了。

“你没吃东西?”江溢见他活像饿死鬼投胎,手上又忙着给他拿烤鸭。

席若白淡笑,眼里说不出的促狭。

等甘青司打个饱嗝,“我今夜不回来了,劳烦无浪兄继续思念着。”他再抄起几个小笼包,大喊道,“老板!这位穿玄衣的大哥们儿结账,有赏钱!多谢老板招待!”说完调头就跑。

老板收钱时还直夸人心好,大方云云,听得江溢脑壳疼,气得江溢想shā rén!

靳谌跟在甘青司身旁,问,“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谁能为难我啊。”甘青司向来都是为难人的角色,哪会让自己委屈,“靳谌,莫要担心,他们凤箫吟不吃人。”

“谁吃得下你啊。”靳谌抱着剑和他并肩闲逛,他看商家那人态度不好,怕甘青司被欺负是自然,可转念一想,这人什么时候被欺负过?小时候和白瞳结伴拿着蜘蛛去吓甘愿,带着行尸去吓路北的人,只有他成天捣乱,别人找罪受。

“靳谌。”他淡下眉眼之色,“路北他是自献灵。”

靳谌握紧拳,没有说话。

“你信他是叛徒吗?”

“我又怎想相信。”他叹道。

“靳谌,若是路北回来,我们再带他去打雪仗。”甘青司忽地一停,“十年了,也不知道他还喜不喜欢。”

靳谌看向他,“喜欢的,他定喜欢。”

甘青司笑,抹不去眼里的哀思。即使路北回来,他再也感受不到雪有多凉了。

剑光贴过甘青司侧脸,他还未动作靳谌已经先一步出手与对方纠缠。

甘青司见周边百姓慌乱,大喝,“靳谌!”

靳谌闻声收剑,飞身回到甘青司面前,面色肃然。

“竟然护着邪道之人,自甘堕落!”动手的人对靳谌说道。

甘青司得见他的脸,却是陌生,此人菡萏紫服赫然东吴寻踪谷之人,可他什么时候招惹过他们,“靳谌,可有受伤?”

“你当我是谁?”靳谌向后瞥他一眼。

“这不是担心你嘛。”只见对方又提起剑,甘青司眯着眸子,道,“莫要欺人太甚。”

“鬼师该杀!”

“怎么?歧视鬼师?”甘青司知道三国中仇视鬼术的大有人在,可还是头回逛个街都有人出来找茬。

“师兄!”李弄影气喘吁吁的冲上前,又不敢伸手去拦,只得道,“大师兄!是这位甘公子在鹿围救了我们,还望师兄放过他!”

后边几个人也急忙应道。

唐霜天剑花转,银刃归鞘,又打探甘青司几眼,“今日便看在我师弟的面子上放过你。”

甘青司急忙摆手,“我也看在李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下次莫要这般客气,你先说了这话甘某架就打不成了。李兄,多谢。”说完就和靳谌离开。

擦肩而过时,甘青司才深觉此人功底不低,能瞬间探出他和靳谌的人少有,这个人不好对付。

“你说这个甘公子和若白一路?”唐霜天问道。

“是,他与席七师兄应是友人。”李弄影答道。

“荒唐!”唐霜天怒道,“邪道之人何来友人一说。”这话吓得几人不敢再言。

三国之中每年都有百家集会,又名百家盛宴,其中少不了名门比试,而这个唐霜天自二十岁登场,同龄人中战无不胜,席若白和他一般,却比他小上一岁。几年来的胜利变得索然无味,便有人起哄席若白与唐霜天一战,本来唐霜天打算让这个小师弟几招,可没想到他拼尽全力两人只得一平局。不打不相识,两人就多言几句。

唐霜天为人武断,他的正道便是仙武法三家,认为北楚是毒瘤,除之而后快。他这性子就使得寻踪谷本门内无一人修鬼术,长老们只得让修鬼术弟子在外门修行。

“师兄,甘公子是好人,北楚之人也不尽是凶残之徒。”李弄影是真心欣赏甘青司,他不希望师兄有这般根深蒂固的偏见。

“弄影,这话别再我面前说第二次。”唐霜天板着张冷峻的脸让人生畏,李弄影终究没再言。

凤箫吟上,甘青司正在书房里观赏画卷,幅幅都是商曲和几兄弟的画像。

商雀又展开卷轴,“青司c小愿,你们看,这是当年你们爹娘临行前留下的。”

画上商远卿和他妻子齐芸坐在大红椅上,身后站着甘良与商曲,商曲旁边是商勋和柳意深,甘良旁边是商隐与君含晴,商雀就露出个脑袋在甘良商曲中间。

商雀留恋的拂过画,“那时候小曲儿十七岁,转眼我们已是白发满鬓。”

“小舅舅还是如当时那般俊朗。”甘青司道,虽然几人已是华发,却只是比起年少时多了沉稳,风霜给他们染了白,添了纹,可模样还是未变。

“你这张嘴倒和甘无良一样。”商勋很是满意自己这个外甥,虽然表面上严厉些,可心里还是亲近。

“多谢舅舅夸奖!”

敲门声响,商勋收起笑意,“进。”

两名青年缓步跨入房门, “顾影见过父亲c二叔c小叔。”

“若生见过爹c大伯c小叔。”

商勋起身,把他们带到两rén iàn前,“这是你们姑姑的儿子,甘青司c甘愿,比你们小一岁。”

两人看出甘愿的不寻常,心下惊异,又唤道,“表弟。”

甘青司和甘愿也立即回礼。

这边还没认完,就听见外边稚嫩的女声,“表哥呢?我表哥呢?”

另一女声道,“熙儿,表哥又不会跑。”

商勋头疼道,“较小的是我女儿商熙比你小十三岁,大一点的是隐儿闺女商柒小你六岁。”

商雀走向甘青司,十分坦荡道,“可别怪小舅舅不给你认人,我至今独身。”

甘青司笑道,“小舅舅逍遥。”

“对咯!”

商熙扑到甘青司身上,“表哥!”

甘青司笑吟吟应她,“小表妹真乖。”

“表哥为何一直闭着左眼?”

“表哥怕吓着你。”他召鬼的言文在左眼,阿愿出来言文便会在左脸现出,他怕他们不自在便闭上了。

商熙摇着他的手,好奇道,“不怕不怕,闭着多难受。”

甘青司睁眼,赤色纹路爬了小半张脸。

“好漂亮!”商熙本就觉得自己表哥好看,加了个言文更俊了。

甘青司揉揉她的脑袋,“真乖。”

一家人热闹哄哄的摆话,足足说了几个时辰都未停歇。

商顾影和商若生送甘青司回房又多聊了几句。

“这次四更天可需我们相助?”商顾影问,他从小听得父亲念叨,今日见着甘青司也是欣慰。

“依旧如此便可,不必担心我。”甘青司这话不是客套说得诚心,他知道凤箫吟参与主持一事,从商勋到他们俩都繁忙至极,他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商若生也明白他的意思,道,“既然如此,四更天我得空定会去为你助威。”

“好,那就有劳了。”

等到甘青司进房两人才道别离去。

“顾影,你手中的事可能耽搁?”商若生实在放心不下甘青司一人去对付四更天,他还是想去帮忙。

“还需些时日,若生,你等等我罢,待我处理完便同你去。”商顾影对自家堂弟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也怕甘青司难敌对手,更何况此事还与查清姑姑姑父的事有关,他们更不可能袖手旁观。

“那我去同爹说。”商若生道。

“还用说吗?”商顾影拉住他,“二叔定会答应,莫说二叔,全家上下哪个会拦?”

拦了,后来全家上下把商熙拦住锁在屋子里,轮流看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杨似非:快了 翌日清晨。

甘青司本想一人离去,可商家人却起了个大早,非得把他送下山不可,这排场震惊全门上下,无不在猜忌甘青司到底何方人物。

商顾影把商熙夹在腰间,生怕她跑路。

告别之时商勋注意到远处的人影,问,“青司,那可是你友人?”

甘青司望见席若白立马去把人带来,席若白面见一众人也是怔然,却还是在甘青司的介绍下,一个个问候完。

商家人见是席若白,个个又夸赞一番,最后在商熙的哭喊中,甘青司c甘愿与席若白向他们道别离去。

柳意深在大家回去的路上笑出声,“方才我们可是把席公子吓到了?”

商勋回想席若白的样子,道,“许是吓着了。”

“我们这阵势太像见青司媳妇儿了。”商雀想来也是好笑极了。

只有商熙还被商顾影扛在肩上大哭,“我要见表哥他们!我要见表哥媳妇儿!”

“哪来的表哥媳妇?”商柒无奈。

“不是表哥媳妇儿,那就是表嫂!我要见他们!呜哇!”商熙痛哭。

商若生道,“你这娃儿怎生这般粘人?”

商熙倒也痛快,大吼道,“谁让表哥表嫂长得好看!”

商顾影一巴掌落在她屁股,“你是在说我们不好看?”

“再好看看你们十几年也腻味了!”商熙抹着眼泪,伸手向商若生,“二哥哥抱。”

“想都别想!”商顾影又把她放在腰侧,不理会她小打小闹。

与江溢他们会合后,大家又往酆阳赶去。

刚到城门,就遇见唐霜天一行人,他面色一沉,道,“许久不见,几位师兄,若白。”

江溢自知不在那几位师兄中,默默策马来到甘青司身旁。

席真他们回应后,与他闲聊了几句。

就听得唐霜天问,“若白与后面那劳什鬼师是何关系?”

众人皆愣,这话问得实在无礼,他们都忍不住发火,小辈们自然只能腹诽,长辈呢,直接怼!

“与你何干?”席若白甩句话,看都没看他一眼。

唐霜天反得一惊,“恕在下冒昧。”

席若白没再理会,他本与唐霜天无甚深交,不论他问的话是否过于朋友的界限,光是他对甘青司的语气,他就不必以礼相待。

江溢自是拍掌,他一向知道唐霜天看不惯自己,若不是虚长一岁,在百家盛宴他早就虐死他,“青司兄,不必理会那人。”

“我理过了。”甘青司道。

“你和他交手了?”江溢十分清楚唐霜天的脾气,他向来不给修鬼术之人活路,若不是自己为梦岭弟子,他们怕是早就干上一架。

“靳谌对上的。”

江溢点头,又道,“比赛能碰上便好了。”

“怎么?”甘青司笑问。

“我们俩上,修鬼术的扎堆气死他!”江溢的话让众人扶额。

谁知甘青司附和道,“好主意!就是气死他!”

好好!气气气!谁还没个脾气是吧。

大家又是捧腹。

到酆阳甘青司就学乖了,下马便打听九月天所在。

大家也陪着他一路问询,停驻九月天外,众人不得不感叹酆阳的繁盛。

四更天在即,大街小巷都是人满为患,客栈也是早就被各家定下。九月天也是客栈却不同于别家,偌大的高楼别具一格,门前来往人不多,硬生把别家的匆忙给比了下去。

门口的小二见人来,上前热切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甘青司笑道,“通都甘青司。”

小二面带欣喜,立马迎几人进入大堂,甘青司前脚一进,客栈老板连忙上前问候。

“甘公子远道而来路途劳顿辛苦了。”客栈老板早在几月前就得万俟云寥之命,等候许久才得见贵客,自然不敢怠慢。

“不辛苦。”甘青司道。

“云公子早前吩咐,特意留出雅间给甘公子一行人,还望甘公子不嫌弃。”

“不必客气,我只是过来碰碰运气看他在不在,劳烦掌柜的和他说一声便是,在下就不多停留了。”他一眼便看出九月天的不寻常,装潢气派,大雅之所,哪是普通客栈可比,他本意就是来寻万俟云寥,实在不想给他添麻烦。

“甘公子这可使不得啊,若是您不住下,这云公子怪罪下来,我们九月天可受不得这罪名啊。何况眼下酆阳各家客满,甘公子不妨暂且住下?”

甘青司看向席若白他们,几人一副你自己决定的样,他只得应道,“那便劳烦了。”

掌柜这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笑着对小二说,“快带诸位公子回居所歇息。”热情招待后,掌柜立马奉人去传消息,这位贵客总算是来了。

住进九月天后,甘青司觉得更不自在,这一人一间也就罢了,每间房都富丽堂皇得不像话,这哪是客栈啊,分明是寝宫!他和江溢跑到庭院闲逛,两人惺惺相惜感叹,“有钱真好!”

“青司兄,北楚是个什么模样?真的到处行尸?”江溢对此好奇不是一两天了,他从前就想去北楚一览,可惜一直没机会。莫要说闯北楚结界,如今封城在外遍布的行尸都让人望而却步。

“是啊,北楚可不像三国这般山清水秀,到处都是险山峻岭。我们那地广人稀,四城的百姓不多,行尸遍地,可是大家不怕,有的还是老朋友,偶尔还能让他们搭把手帮个忙。”甘青司悠哉望着天空,“我们那没什么官兵驻守,从巡城到护卫都是活尸和行尸的活。”

“有趣,当真有趣!”江溢来了兴致,“那你们岂不是从小和行尸打成一片?”

“是啊,所以特别亲切。其实北楚的行尸并不是大家有意而为,古来北楚就是阴寒之地,怨气从生成尸极快,凶险也自然,但就像鹿围小二哥,我们也一样,祖祖辈辈护下来的地方,怎能说弃就弃。”甘青司很小就知道许多的人对北楚冠以残暴之徒的名头,但其实除了十年前的动乱,北楚一直以来风平浪静。

“真想亲眼见见,干脆以后我直接住那得了。”江溢从来就不信名门正派那一套,这也是他为什么被称作浪仙的原因,他向来不看重别人的评价,向来我行我素,包括鬼术之道他也尊重,在听多召鬼的故事也越发感慨。

“那感情好,我天天带你去打架。”

“打架?”

“北楚的活尸众多,个个厉害,宵禁时大家活跃极,我隔三差五的跑去和他们决斗,十分过瘾。”

江溢揽过他的肩,“我们不管四更天了,去北楚吧。”

“好!”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席真问道,身后是席若白和席子期。

“无浪兄拐我回北楚,你们要不要一起?”

“好啊。”席真笑答。

甘青司忽地觉得不对,“小灵他们呢?”总是围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几个人不见,还有点不适应。

席真笑道,“放下行李就溜出去玩儿了。”三人还是少年心性,总归是想往外跑的,和他们当年一个样。

“出去溜溜也好,成天和我们这些老人待在一起多没意思。”江溢咂咂嘴,“我们也出去逛逛?”

“你们去吧,我在这等老朋友。”

江溢点头,看向席若白,“若儿是不是也要等一下老朋友?”

席若白盯着他,江溢喜滋滋的冲他挤眉弄眼,随后就和席真c席子期出门。

甘青司磨蹭到席若白旁边,“听欢,要不我也带你出去逛逛?我怕你闷得慌。”

他抬眉道,“你不等万俟了?”

“不等他,我带你出去玩。”说着就拉上席若白。

“你听听!你听听!这还是人吗?”万俟云寥折扇拍着手心,又指向甘青司和身边的人告状,“这人当真没义气!”

甘青司看到万俟云寥身边的人,也是感叹,“多年未见,未知杨兄竟和他一派,可惜可惜。”

“他是我上司,若不与他一派,怕是衣食不保性命堪忧,惭愧惭愧。”杨似非款款走到石桌前,道,“别来无恙,青司兄,若白兄。”

“别来无恙,似非。”席若白笑答。

甘青司意思的点了个头,习以为常的杨似非也不在意。

“老实说啊,似非,我可从没拿过皇子身份压你!”万俟云寥拿杨似非最无法,求学时,本是暗卫的杨似非过关斩将把竞争者挤下去进了四国府,说不管束他也是不管,说管束他起来,那真是要命。

杨似非明里是南梁最年轻的左丞相,暗里却是从小培养护卫扶持万俟云寥的暗卫,只可惜万俟云寥对朝堂guān chǎng并无兴趣,他便老老实实的做个丞相,也好护他平安。

“惶恐,殿下这不是折煞我吗?”话是恭维,可却没半分客气之意,杨似非接过席若白的茶,启唇道,“我听手下侍卫报,若白你顶了那曲如令去见殿下?”

“是,当时没办法见到万俟,夙冶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也多亏是若白你去,不然就白搭上一条人命。”对于万俟云寥的私事他向来就严谨,若是曲如令真得他赏识,以曲如令的身份他们暗地必要做手脚。

甘青司也是无奈他们三国皇家的规矩,道,“你们皇家当真复杂,谁的命不是命。”

“是啊,可偏偏是皇家,若南梁如你北楚一般,我也好省心。”杨似非低叹。

“喂喂!你们别太过分啊。我可没打算害人!”万俟云寥真心觉得惭愧,想他最怕的席若白在就已经够为难了,还搭上杨似非,最后再加上个煽风点火的甘青司,他这皇子做得当真失败。

“殿下言重了,似非不敢。”

杨似非虽一副文质彬彬样,可内里的厉害万俟云寥是见过的,只得摇头道,“罢了罢了。”

“说起来,那甘司青可是你?”杨似非全权负责南梁四更天一事,在看到名单上甘司青的名字也是迷惑,再看到席若白就清明了,他断定甘司青就是甘青司。

“自然是我,意外吗?”

杨似非放下茶盏,慢吞吞道,“你我不意外,可若白就值得意外了。我记得梦岭此次有参加四更天,以梦岭门规,若白可是要吃些苦头。”

“不苦。”席若白微笑道。

万俟云寥一副见鬼样,推把甘青司,“我没看错吧?”席若白竟然笑得这么畅快。

杨似非的手指沿着杯口转了一圈,“殿下未看错。此次我们是抽身过来,不便久留,四更天结束你们可在南梁停留几日?”

席若白踌躇一会,道,“一月后要在东吴溱洧举行百家盛宴,怕是不能多待。”

“那有什么,似非,到时候我们去溱洧走一圈便是,你成天待在丞相府不嫌烦?”话是玩笑,可他却是想这个人能休息的片刻,看他整天皇宫相府来回跑,人都要被堆积如山的公文压垮。

他但笑不语,视线停在万俟云寥身上,意义不明。

甘青司道,“我们少见也好,你乃一国皇子,杨兄是一国丞相,私下相见多少冒着风险,若被人挖出我的身份,对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我才讨厌这个身份。”万俟云寥感叹,“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杨似非唇角轻抬,道,“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路人甲:你才有病吧 四人谈笑近半个时辰。

杨似非看向甘青司,“可要送我们出去一趟?”席若白毕竟是梦岭首席弟子身份不便,若是被人看见,指不定给他们扣个莫须有的名。

席若白明了道,“那我便不相送了,改日再会。”

甘青司和两人走过长廊,杨似非停在原处,“殿下请先上轿。”

万俟云寥看眼甘青司,“夙冶,再会。”

甘青司笑应,见他匆匆出门而去。

“青司可是觉得岁月如梭?”杨似非望向门外,行人熙熙攘攘,擦肩而过。

他看出杨似非言行间的凝重,随即道,“是啊,你如今都是大丞相了。似非,可是照歌那边出了何事?”

杨似非沉下眼睑,“青司,若是有朝一日我出了事,劳烦你帮我照看殿下。他虽无心朝政,可却有太多人有意,我怕多有不测。”

杨似非对万俟云寥的事向来都是牢牢掌控在手心,当初若他不是北楚人,恐怕杨似非早就出手。四国之中最好藏身之所便是北楚,他的考量也确是上策,“当年我就觉得奇怪,一向谨慎的你怎会放任照歌和我疯天疯地,如今倒是明白了,杨兄好计算。你就不怕北楚凶险?”

“有你在,定不会让他出事。”甘青司说对了,从他出现,自己就已百般考量,通都世子这个身份对万俟云寥说不定有益处,他从来计算惯了,如今被甘青司说破也没什么不自然。走出几步抬手示意他不必再送,杨似非道,“若你不是甘青司,我未必会让殿下与你来往。”

是甘青司,不是通都世子,说完人已潇洒而离。

甘青司往回的路上,席若白正在斟茶,他坐下时,一杯清茶递过来,“听欢,十年,竟让我出乎意料。”十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莫说是当年的纯粹,如今糅杂的人情世故,有几人能依然如初。

“可是似非和你说了什么?”听完甘青司的话,席若白笑着将茶杯放下,“十年甚长,如今想来也是恍如昨日,说起来却是有许多变数的。”

眯了眯眼,甘青司笑问道,“听欢可觉我有何变化?”

“你除了比十年前个头高了,话多了之外,倒看不出什么不同。”席若白淡笑。

甘青司摆脑袋,“错咯,听欢。我可是比十年前更俊了。”

“我怎么看也还是那副讨嫌样,哪里俊了?”席若白想,或许自己最招架不住的就是他这个模样,讨嫌得让他避之不及。

甘青司挫败的倒在石桌上,“听欢,你竟然嫌我。”

席若白捧着杯子直笑。

“干事情!干事情!”江溢一路跑来,颜色严肃,“你可是通都世子?”

“嗯。”

“可还有别的世子?”

“有的。北楚除玉关c临淄c漠北其下还有许多小城,堂兄表亲不少。怎么了?”

“外边传消息说通都世子参加四更天,听说许多北楚子弟都不打算应战。”

“通都世子?”甘青司这就奇了怪,通都只有他和甘愿,他叔在堂弟离奇失踪后,尚未添得亲生子女,难不成是流落在外的世子?

北楚向来不兴王公贵胄的说法,对于北楚百姓更是亲民有加,百姓敬他们却不畏他们。四更天若是世子参加,北楚人定会受影响,终场通都,他们定认为是自家主子要扬威又怎会来作对。可又有谁会堂而皇之把自己名头摆出来做这事。

甘青司问,“可听说名字?”

“没有,但能保证说的不是你。”江溢撇唇道,“最有意思的是他和东吴离天关出战。”

“通都世子不以北楚人成队吗?”席若白问,又见自己师兄的眼睛使劲往自己身上瞅,顿时无话。

甘青司乐开花,“没事儿,人和东吴出战,我和西越,这更有意思。”

席真道,“这通都世子可是故意?”

“十有。”甘青司觉得还是有必要一见的,他什么时候多个堂兄弟这事可马虎不得。

“干事情,莫非你当初是怕北楚子弟有顾忌才改名的?”

甘青司实诚道,“那倒没有,我和弟弟出生时我爹还是一逍遥散人,直到我三岁他才接管了通都事宜。大多人只知道我叫阿司,并不知晓我真名。”

“所以你还是为了那该死的江湖习惯?”江溢宁可他是因为通都世子身份,都不想听这人直肠子说是为行走江湖。

可偏偏甘青司就觉得这是江湖人士的风范,“是啊。”

江溢气得没了脾气,默默地啃起桌上点心。

休息两日,便迎来南梁四更天二试。甘青司本就是下午比赛,在看到上午苏幕里对音绝后,就拖着席若白去抢座位,靳谌便又回客栈睡觉。来往观众大多见过席若白,便纷纷相让,最后一个小片区只剩下甘青司和席若白两人。但偏偏有人不识相,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他飞跨过座位,蹲到甘青司身边。

这人打扮怪异,全身只露个眼睛,甘青司忍不住道,“见不得人还出来?”

“我不管,好不容易逮着你们,我谁都不放过!”万俟云寥早已汗流浃背,可还是坚持拽着披风挡脸,如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低声问,“你说子矜他们会出来吗?”

甘青司指指对面青服人,“那不是苏子矜是谁?”

虽是相似的弟子服,可苏子矜那气质是谁都挡不住的,万俟云寥一眼认出,冲他招手。对面一行人惊恐道,“那人不会是疯子吧?”

“这大热天的,是在捂虱子吧!”

“捂虱子干嘛!有病?”

“有钱,拿去卖!”

“你才有病吧!”

苏子矜听门人讨论不休,放眼过去表情更加惊恐,他忙和旁边左思蔺c苏萝衣传信。左思蔺也大力挥臂,苏萝衣一个飞吻放过去,惹得对面男男女女狂呼。

钟声一敲,十二人缓步上台。

双方皆是东吴道家,苏幕里苏子矜站中阴阳位,手持拂尘。左边是木位左思蔺,手拿双刺。苏萝衣站于其后水位,双手秉珠。她右边是火位苏君弈,掌剑于身侧。苏君弈前方为土位苏云深。而立于正前金位的是手中无物的莫游。

“四更天第二式,酆阳一场,三号苏幕里与七十八号音绝比赛即将开始!苏幕里莫游c苏子矜c苏萝衣c左思蔺c苏云深c苏君弈对音绝成澈c张鸿c玉九天c关延c陈夜北c离阮。开始!”

令下,苏子矜一扫拂尘,脚底阵法大开,道家法阵赫然金光四射,对面人皆是愣住,早闻苏子矜咒术天赋异禀,可直接开阵的人却无二三。左思蔺c苏君弈和苏云深的兵刃金光萦绕,倏然冲出阵法。对面玉九天成术之时,己方张鸿c关延与陈夜北已离阵对上三人。

苏子矜不紧不慢地再扫拂尘,金光怒穿,笔直朝玉九天而去。离阮飞快越到玉九天身旁,以剑挡住强力的灵光。突地黑气蔓延,四道人影从成澈身后绕出,苏萝衣双掌珠光泄地,轻灵的声音化作道道音墙朝对方的召鬼而去。

成澈的召鬼脚底三红一黄法阵大开,三鬼在苏萝衣启唇之时就已跪在地上哀嚎,只剩一个还在阻挡厚重的音阵。苏萝衣的珠串分开朝三鬼飞去,四珠成阵水晶透明的珠子在他们身边旋转,未消半刻,珠子连成光线将其封锁。

离阮见状立刻往苏萝衣方向极速奔跑,谁料路过莫游他依旧不动,此时拂尘横档,苏子矜直面与离阮相战。另一个召鬼越过苏君弈,就在他离莫游还有段距离时,莫游举起了双手,两道黑影从他袖口如细蛇转出穿过召鬼胸膛,顶端乌黑细柱蓦地如手掌般张开。铁爪回旋,尖锐的爪尖倒回掐住召鬼脖子,另一只刺入心脏,莫游双手握住回扯,召鬼顷刻消失。

全场寂静,苏幕里动作迅速流畅,不到小半柱香时间,如同悉知对手招数般单方面压制!

莫游双手再次抬起时,成澈狂喊,“退!”

苏云深却没给陈夜北机会,提剑半空,双指结印,剑影瞬时成百向他攻击,陈夜北步步逼退,剑影缭乱,他却以极快剑势阻拦。苏云深侧身翻,朝关延而去,左思蔺与她擦身而过,一个双刺斩,生生把陈夜北打落台下。

瞬间,他和苏云深一前一后猛攻关延,两道黑影参战,疾速朝关延与张鸿追击,黑影与苏君弈的动作十分配合,未挨着他们半点衣边。

苏萝衣吟术继续,双手上下翻转,另一个珠串在她手腕散开,迎上成澈,每一颗珠子都张开法阵,试图将他困在其中。而成澈双掌对上,又唤出两道召灵迎上九粒珠子,脱困后,他两手流出鬼气,正正往苏萝衣跑去,这时左思蔺截断,双刺对抗两道鬼气。就在两人相持时,从左思蔺腰间伸出莹白的双手,四颗金珠快速对准他胸前四方大穴撞去,封穴!

成澈鬼气受阻使尽全力推过左思蔺双刺,他一受力便朝苏萝衣撞去,一息之间,他旋身扔刺抱住苏萝衣,一手快速凝气掌拍成澈胸口,成澈当即飞倒下台。

另一边张鸿已经在苏云深和苏君弈的剑下,两目颓败的玉九天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鬼爪。离阮的剑被苏子矜的拂尘绕紧,他精神涣散,开口道,“音绝,认输。”

无数观众热血沸腾的呼喊苏幕里的名字,激动得无以加复,哨声连天。

甘青司几人也是抬手鼓掌,没等人宣判比赛结果,也没有冲向门人庆贺,台上三人飞身落到台下,每人给甘青司来了一拳,拳拳到肉。

什么鬼?

拿剑的惹上苏幕里?

卖灯的这么强悍?

卖剑的如今都敢和苏幕里抗衡了?

等等啊!不对!怎么抱上了?诶诶诶!

靠之!拿剑的不要脸!

卖灯的你放手!不准抱我们萝儿!

我的染薇娘子啊!

凶残!太凶残!

“你们再抱下去,我就有得好看了。”甘青司很无奈,这些人分明就是给了一巴掌又撒糖,上来不由分说就是打,打完又强行抱他这很不划算。“你们讲点良心,除了萝儿,你们俩都不厚道。”

“甘青司!你不人道!十两白银你可欠了我十年!我都还没算账你还想和我较劲!”左思蔺气愤地又往他肚子来一拳。

甘青司也任他打,但还是冤枉道,“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左思蔺指着面前的无赖,转头对苏子矜说,“子矜你来回忆回忆这个混蛋当年的赌约!”

苏子矜掩面笑了好一会儿,“你当年与思蔺说五年内要是不来东吴给他看侯征,你就给他十两,你要是去了,他就给你二十。”

甘青司回头,“听欢,我真说过这么赔本的话?”

席若白道,“临行之际说的,你可不止和思蔺说过。”

“云寥云寥你评评理!”左思蔺叫着万俟云寥就见他一个劲把食指往嘴上放,连大气都不敢出,几人又是捧腹大笑。

“诶!我说你这脑袋拿去记什么了,十年都不见人影儿!”左思蔺气啊,要不是不能去北楚,就是冲着那十两他也非去找他不可。

他怎么可能忘,只是太多事情搁浅罢了,甘青司开着玩笑,“我光记着去找听欢了。”

“你!”左思蔺看向席若白,“这厮还真死粘着你不放。”

“你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你还不是粘着白萝卜不放!”甘青司回他。

苏萝衣一拉左思蔺,席若白一拉甘青司,异口同声道,“闭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苏丁宁:打死我吧 苏子矜露出笑,“你们倒是和十年前无甚差别。”

“许久不见。”席若白道。

“青司不露脸好说,你却也不多出现啊。”苏子矜走到他身旁。

“门中事务繁多。”

“繁多到莫邪去收邪祟?我听君弈说你们在莫邪山遇见一司姓男子,我猜是青司,没想到他就变成四更天的拿剑人了。”苏子矜想来好笑,又觉无奈。

席若白道,“没想到子矜你也会这般玩笑话了。”

“十年,我也总不能成天把道德经挂嘴上让青司说教。”苏子矜光顾着叙旧忘和门人打招呼,转身时见莫游还在台上站等他们,“我们过那边去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苏幕里门人处去,留得观众掉下巴。

当然,掉下巴的还有苏丁宁。

苏子矜仍旧风雅,青袍傍身,苏萝衣依然柔媚,添了几分成熟,左思蔺没了当年毛头小子样,右眉一道疤,看上去倒是威风。十年,大家变了,又没变。

莫游对着甘青司一礼。

甘青司笑道,“没想到你是苏幕里的人。”

他眉眼一弯,点头。

莫游私下极少穿弟子服,即便是游历在外,清秀的样子也少有人认出他是苏幕里首席弟子,使用鬼爪掏心让人闻风丧胆的莫道穷。

苏子矜惊讶地问,“你认识我大师兄?”

“兰吟岁那日我迷路途中遇到他,和他一齐去兰吟寺找人,没想到他是你大师兄。”

莫游比划几个动作。

苏子矜道,“大师兄说让我代他道谢。”

“不客气。”甘青司回礼。

“我大师兄名唤莫游,字道穷。”

“在下甘青司,字夙冶。”

苏丁宁听他这话立马缓过神来,“你怎么又叫甘青司了?”

甘青司歉意道,“并非有意。”

“你真是甘青司?”苏丁宁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山野遇到之人竟是师兄姐苦寻的熟人,还是自己翘首以盼的厉害人物,打死她她也不信。

“是。”

苏丁宁哭,“打死我吧。”

“下午可是有比赛?通都世子,我说你怎么跑到离天关那边去了?”左思蔺听得传闻沸沸扬扬,他本以为席若白是和甘青司一道,若甘青司去了离天关,那席若白在台下给他拿剑吗?

甘青司解释,“我也不知道哪来的通都世子,更不会跑离天关。”

“那一零四是你?”

“是我。”

参赛人基本都以门派为名,毕竟符合条件的多是百家,以数字命名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他也以为甘青司会来个什么霸气的名字,结果人直接把排号用上去。左思蔺认真地问,“老实说,为什么不换一个名?”

“因为我懒。”名字之事江溢与他提过,他觉得没必要花心思在上面,更何况登记还得跑一趟远路,他当时便坦然夸赞朴实的名字好,直把江溢气得跺脚。

左思蔺突然怀念起席若白的寡言,“若白,这家伙一直这样吗?”

席若白道,“一直这样。”

大家匆匆吃顿饭,又重返会场,此时靳谌在入口处伫立,像是深思什么。

甘青司喊道,“靳谌!靳谌!我给你留了鸡腿!”

靳谌心想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扯落面上黑巾,靳谌吃着鸡腿也不忘问,“通都世子是怎么回事?”

“我在想会不会是叔忙忘了自个儿还有个儿子。”甘青司这话说得正经,却把靳谌气得想把鸡骨头塞他嘴巴。

因通都世子好奇而来的观众许多,苏幕里弟子早早占好位置,大家有说有笑的摆话,却忽闻观众惊呼声,就见远处徐徐走来一位黑衣男子,模样潇洒,举止间颇有几分大家风度。比起甘青司一散人装束,那世子样倒是绝佳。

甘青司向来不识远在各大家的亲戚,七年间御尸他虽去过各城,可从未得闲去拜访,便问着旁边的靳谌,“认识吗?”

靳谌在脑海摸索半天,也不记得这么个人物, “不是四大城的世子。”

雄厚钟声敲打,双方上台。

一看站位,观众怒号,群起而骂之。

那拿剑的竟然让七公子打下手!

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滚下台吧!

甘青司站的是阴阳位,背后负剑却并不取出,他两旁木位和土位分别是靳谌和江溢,而身后席若白却是不在法阵之内。

这算什么啊!江无浪好说,席七公子呢!我不服!

凭什么啊!

席斐灵三人也错愕,对方那通都世子虽然不认识,可余下五位并不好对付。席七师兄看样子就不会参战,这可如何是好。

没理会周围叫骂,甘青司仔细打量起对方,没有颂师,就算有只要不是苏萝衣级别的,根本不用理会。

对方也吃惊,本来他们安排了颂师,可想着一个不知名的人和席若白根本是多余,便让灵师取而代之,毕竟席若白的元夕和弦杀都极其难缠,多一个灵师就多一分把握。但江溢上场他们后悔了,江溢是出名的鬼师,但名单已经上交只能重新找对策。如此,便只能把席若白和江溢作为首要攻击对象,两个都是百家盛宴出尽风头的天才,要想赢得比赛就必须先发制人,一举拿下他们,可如今是什么情况?席若白不动手?一个普通路人甲来对他们离天关?

放肆!猖狂!离天关弟子不服气,能和席若白江溢一战,那才称得上真正的高手对决,派个路人甲算什么?瞧不起他们吗?

站在金位的离天关大弟子古琰朝向阴阳位的鲜于闻,“对面的江溢你可好对付?”

“你们可知他有多少召鬼?”鲜于闻皱眉,江溢身上的鬼气他多少能感受,可是对面阴阳位的人,他探不出究竟,修灵修鬼都不得而知,要么普通人要么是高人,从古琰的说法多半是前者来凑个人数。

“去年百家盛宴,他召出三鬼,我记得两个火凶,一个火厉,他还有两个金怪。”

鲜于闻嘲讽道,“不足为惧,不过三鬼两灵,你们专心对付其他人,这个江溢我随便收拾即可。”

“那便麻烦了。”

对面也是一派好光景,江溢读出对方眼中轻蔑, “青司兄,我们好像被那个小白脸鄙视了。”

“看出来了,对面阴阳位那个小崽,脾气大得很。”这话要是让对面二十五的鲜于闻听到非得气吐血。“无浪兄,我们玩个大的何如?”

江溢一听劲头也上来了,“好啊!我就喜欢玩大的,你该不会和我想一路去了吧。”

“鬼海战术。”

江溢满意笑道,“果然志同道合。”

听这话,靳谌默默退后和席若白站一块儿。

众人懵,他们是来搞笑的?

去给人家白送两个人头?还一废路人甲?

还没结束震撼那边又来。

“你六我五!”江溢大声道。

甘青司不干,“不行,我五你六!”

这两个人是来算账分赃的?来赛场上算?

他们没读过书?十开哪来的五六?文盲!

江溢叹气,“双五!”

“好好好。”

江溢又问,“开小吗?”

“开,带俩?”

“你有俩吗?”江溢那语气比人家鄙视的眼神还过分。

“那我一你俩。”

“得令!”

当众赌博?娘的!抓起来!

裁决人愣了半晌,见双方示意准备好后,收下讶异,“四更天第二式,酆阳二场,十号离天关与一零四号比赛即将开始!离天关古琰c鲜于闻c汪羽c姚令汇c司祁c刘言对一零四甘青司c靳谌c席若白c江溢。开始!”

离天关灵气暴涨,在大家欢呼的瞬间也迎来全场静寂。

对面十个召鬼和三个召灵站在甘青司与江溢身后,鬼气压倒性镇压灵气。

甘青司往左思蔺看去,指了指身后召鬼。

左思蔺点头,侯征,他见到了。大方点,十两给他减一半好了。

“啊啊啊啊!天呐!雪京!白雪京!”

“那把剑不是,我的亲娘!破风将军!踏云将军! 还有云修岈将军!”

“我要哭了!那是不是应慕息副将!”

“还有花晓庄啊!那个是李沅汐!”

观众群情鼎沸,不住呼喊狂嚎。

台上南梁云锦c侯征c云修岈重踏故土难免感怀,白雪京向来低调惯了,只得以笑致意,应庄折扇一开,热切对观众招手,只有西落腼腆低头在旁。

花晓庄红袍曳地,见应庄在场也笑开怀,“庄儿,你竟做了召鬼?”

百年前应庄和花晓庄是庄瑜老人座下两大弟子,只是他为西越做事,花晓庄事主东吴。“是,师兄,好久不见。”

一百多年,是挺久了。

离天关灵气收回傻愣在对面,五个灵师手中的剑都有些不稳。不说其他人,对面五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们拿什么去打?

刘言愤愤道,“不公平!你们人多犯规!”他们六人对方十七个,悬殊如此,还不如直接宣布比赛结果。

江溢道,“刘师弟此言差矣,赛则上清楚写着六人参赛,如此说来,你们还讨了便宜。”这话说得没错,对面的确是四个人,因为剩下的都是鬼啊。

刘言哑口。

古琰哀叹,历来修鬼术之人成就者极少,参加四更天的无几,一场七个都是极限,那还是几十年前,谁知对方上来就是十个。古琰迷茫看向裁决人。

谁知对方也迷茫,半天才道,“赛则并无规定,一零四未违规。”

鲜于闻抬手行礼,“对面可是北楚人士?”

“有事?”

“在下通都上野城世子鲜于闻。”鲜于闻摆出自己身份,却未见对方惊讶。

通都上野是通都属下一个小城,通都世子与上野世子千差万别,靳谌暗笑,少上野两字,这通都世子也说得过去。

“我与通都世子交好,此次是奉命前来代他参赛。”

甘青司恍然大悟,又问,“不知你说的是通都哪一位世子?”

“自是鬼帝甘无衣之子。”鲜于闻话毕,不禁讨论四起,甘良在二十多年前在世家中为四更天chuán qi人物,可如今却是不为人知的。

甘青司轻笑,“他让你用通都世子做噱头让北楚子弟放弃比赛?”

“这话实在是,”鲜于闻脸一阵红一阵白。

“不然你端出名号只是纯粹想和我认识认识?”

阴鸷划过鲜于闻眼底,“如此人才,鲜于自是要认识。”

“不若我们来好好认识一下。”甘青司取出身后两剑,“通都上野世子鲜于闻,我倒是想听听你奉了通都世子何命?”

在场北楚人惊异地盯着如影随行两剑,那是鬼帝亲铸作为满月之礼给自己儿子的名剑。如影血红墨鞘,沙华花纹美艳噬心,随行银鞘雪蓝,曼珠叶路清雅幽静,曼珠沙华,花伴叶。青穗上是商曲以族纹所编的玉守,在穗缠绕的玉上,刻着甘姓鬼文。

鬼帝之子!北楚人肃然起敬。

鲜于闻大骇跪倒,“上野鲜于闻见过世子。”他死活也未想到会遇见甘良之子,明明让人去查时,都未曾有甘司与甘愿两个名字,此时怎会出现,两剑在眼前,不用拔出他都知道这人绝无可能是假冒。

“北楚无这般大礼,世子这是折煞我了。”

鲜于闻淌着冷汗,得旁边汪羽扶持才站起来。

甘青司冷着脸,“我问你,可有人命你来参赛?”

“无。”鲜于闻应道。

“我不过一介俗人,冠上通都世子,还是俗人。任何人参与四更天,堂堂正正赢在场上,输在场上。”甘青司这话说给鲜于闻听,也是说给退出的北楚之人。观众中北楚子弟慷慨激昂,欣喜的看向甘青司。

观众们按住自己的下巴,拿剑的竟然是通都世子!

风光!霸气!

那两把剑简直威风十足啊!

通都世子好帅!我要嫁他!

早知道当初抢灯啊!

“那就开打吧。”甘青司收回随行,“不过召鬼我可不会收,难得前辈们来一趟,我也不好让他们空手回去。”

那还不是你召出来的!

这是通都世子?

耍无赖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甘青司:最止不住是流言 鲜于闻召出五鬼两灵,气势仍是全无。

离天关还没等大前辈动手,道,“我们认输。”

打下去也是输,何必丢面子呢。

江溢摇脑袋,“想当年我还是灵者的时候可是一个人对五个召鬼,现在的年轻人太容易放弃,太浮躁。”

甘青司把如影放进剑囊,笑道,“是啊。”

比赛落幕,江湖疯传今日的精彩。与此同时,四国府焦头烂额消化二场之事。

就在大家乐此不疲的口口相传,四更天隆重宣布,凡是四更天参赛队,召鬼不能超过四位,召灵不能越过两者!

为什么?因为怕出现江溢和甘青司这种厚脸皮的创世之举!说人踩空子,又有几个人有本事踩,怪不着人家,只能以这新定赛则杜悠悠众口。

对手心安,四更天心累,观众心喜不已。

回到九月天,大家回房休憩,等待第二日比赛安排。

甘青司未进房,对向他走来的靳谌道,“此事可有传信回去?”

“嗯,已经让暗卫带消息去了。”靳谌见他满眼疲惫,“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甘青司坐在门槛上,“倒是你,以后直接回房睡觉吧,别老夜里待我屋顶,我都担心你对我有企图。”

“你管不着。再说你哪有什么便宜给我捡?”现在甘青司的身份暴露,说不定会有人盯上,他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甘青司碎碎念,“我全身上下宝贵着呢,哪有便宜?”

靳谌一脚踹过去,“我还怕没人想捡呢,王爷说了,等你回去就给你找门亲事把你嫁了。”

“算了吧,把你嫁出去还差不多,我可不答应!”提起亲事,甘青司有些恍惚。

“别闹了,都二十四的人,也该定下来了。”

甘青司偏头,“定下来?成亲就是定下来?胡扯。”

“难怪当年阿良老是说你不开窍,你真的打算孤独终老?”想起甘良他们,靳谌又是心闷。

十四岁开什么窍?打架才是正道!

甘青司忍不住接一句,“就说得你好像开窍似的。”

“孩子,你不懂。”靳谌语重心长的拍拍他肩膀,“以后的路还长。”

甘青司瞪他,“二十四的孩子?靳叔叔你好过分!”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靳谌伸个懒腰就往房间走去,“好生休息。”

甘青司想着靳谌的话,亲事啊,喜字红烛,凤冠霞帔,蒙头红,他突然想起席若白红衣的样子。

“夙冶?”席若白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唤了他几声。

甘青司回神问道,“怎不去休息?”

“睡不着。”

甘青司望着他侧颜出神,没回话。

席若白见他半天不说话,转脸面前是甘青司的凝视,“夙冶?”

“嗯。”甘青司伸出长臂抱住身边的人,像当年看日出一般,“听欢,我冷。”

秋夜依残留些闷热,这人又在诓他,席若白却还是道,“嗯。”

“听欢,不若我们一起孤独终老?”

“好。”席若白笑答。

后来席若白还是睡着了,甘青司把他送回房,脱去衣衫鞋袜把被子盖得齐整,看着这人恬静睡颜,甘青司道,“听欢,你不厚道。”

合上房门,甘青司转回房间。

第二日苏幕里和甘青司的比赛都在上午,都是老熟人,互相鼓劲太没意思,看场地后打个照面就各奔赛场。

进场后,大家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一行人,几人刚开始未注意,而后一个刺耳声音传出,“甘司青!听说你杀了全家用作召鬼!感觉如何?”

下一刻,靳谌的剑已经落在那人脖子。

他慌忙喊道,“怎么!恼羞成怒要shā rén?”

靳谌的眼恨色生出,杀意布满。

“靳谌,回来。”他不想多生事端,只当闲言而过。

靳谌刚回到台下,那人扯着嗓子喊,“要是你没做,就放出你家人来看看啊!做贼心虚!”

那人猛地滚下台,拍落他的人是席若白,而后一柄剑插在他颈侧,甘青司握紧手中如影,道,“想死的话我送你一程。”说出这话的人满脸寒霜,一丝表情都无。

“你,你敢!”

甘青司扯动嘴角,鬼气一绕,“我敢,你要去吗?”

那人鬼叫起来,随即被四更天护卫带下去。

席若白挡在甘青司身前,横眼一扫他人打量的目光,众人皆是转过脸去不敢多做打探。

钟声响,几人上台。

席若白走到金位,靳谌和江溢原位依旧,甘青司阴阳位不动,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意。

“四更天第二式,酆阳一场,九十号百通门与一零四号比赛即将开始!百通门慕容c曹胥扬c薛廉c连祺然c卫韫c萧萧对一零四甘青司c靳谌c席若白c江溢。开始!”

白影执剑杀上前,席若白竟是最早出招的人,而后靳谌也是疾步追前。甘青司和江溢两人各召一鬼,随即抽剑对上过来的两人。

与慕容对招的甘青司倏然转身,弦杀直接飞向慕容,他总算知道什么不对劲了。鬼气螺旋般缠上如影,慕容急忙躲开,他飞身到席若白面前,“听欢,莫急。”

席若白沉静些许,元夕化作剑灵,拉着弦杀就往曹胥扬而去。元夕动作灵巧上蹿下跳把曹胥扬弄得十分心慌,就在他躲避之余,甘青司竟在几乎成网的弦杀中一剑挥去。曹胥扬无两心兼顾,甘青司长剑下挑挡过,脚踩弦杀跳出包围圈,一道银光从他身后横扫,席若白剑斩强袭,他承力不足滚落下台。弦杀从四面八方退回,又直往慕容而去。

鬼气从江溢掌心涌出,他向花晓庄颔首,花晓庄直接收剑不动,连祺然心下大喜仙索从他脚底升起往花晓庄身上缠去,而他却任仙索捆绑。霎时鬼气反如云雾丝丝密密的侵入仙索,连同宿主感受到的痛楚,连祺然心脉如同万蚁啃咬,大步倒退,江溢剑柄从他腰后猛击,连祺然倒下,而仙索也从花晓庄身上脱落。

对上靳谌的卫韫叫苦连天,靳谌并未出剑,反而双掌灵气环绕,掌掌冲着他周身大穴下落,他右手已经麻痹,只得在他猛烈地攻击下回避。

慕容颈边架着甘青司的剑,心口是轻轻浮动的弦杀。慕容看着剩下三人,道,“速!”

甘青司在他说完时闪身让位罗寒,弦杀绕上慕容把他扔下台。

罗寒在移位瞬间,招式变得十分难以捉摸令人防不胜防,萧萧仙法念咒,双指在贴上他眉心之际,剑已横在她小腹。罗寒收剑,提腿一击她后背,萧萧直被打出几丈外,在她摔下台的瞬间,冰凉的手握住她,萧萧稳站在地上,罗寒在台边对她笑道,“姑娘,多有得罪。”

薛廉在云修岈的剑雨下仍是未能抵挡,败下台去。

靳谌再封卫韫身后两大穴,他只能以双腿lán jié他的快招。

台上五人也不动作,静静地看着两人比试。靳谌双腕锁住他右脚踝,瞥眼看向他,“小朋友,还要腿吗?”

卫韫狭长的眼睛闪闪发光,“要的要的!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靳谌放手,将他拉到身前,双指解开周身大穴,又帮他通了几处经脉。

经脉活络让卫韫灵气流通,他感激道,“多谢前辈。”

卫韫大大方方跳下台,“师兄,我是最后一个!”

慕容对他伸出大拇指,“厉害,韫儿这次又可以说上半年了。”

几人虽败却并无颓色,反倒有礼和几人道别。

四更天结束,周围嘈杂一片,席若白拉着甘青司的手就往回走。路上两人不言,可甘青司在他攥紧的手中感受到这人的不安。

回到房间,席若白道,“夙冶,别听他们的话。”

甘青司心中动容,像什么在崩塌,又被席若白一点点拾起来,笑道,“我——,”席若白双手捂住他耳朵,虽是幼稚了些,他还是展开眉心,“听欢,你真不厚道。”把头靠在席若白的肩上,甘青司心叹,这个人知道他的太多,假装一下都不省得。

“夙冶,我说过要照顾你。”

席若白声音平淡如常,却每次让人想起他的认真,甘青司覆上他的手,“好,给你照顾。”

他苦恼地皱眉,“夙冶,那些人——,”

“无妨,最止不住是流言,挡不住的,”甘青司见对方黯下眼眸,又道,“最藏不住是情深。”见对方泛红的耳朵,甘青司又乐呵笑起来。

“你还逗弄我。”

“要不我逗弄谁去?”甘青司坐下环过他的腰,“听欢,让我靠一会儿。”

席若白轻轻应了声。

过了许久,甘青司问,“他们还没回来?”

“嗯。”

“去找找看吧。”

刚到九月天门口,就见江溢他们回来,甘青司没错过他们笑脸前的难看神色。

“无浪兄,怎么了?”

江溢摆手,“没事。晚饭吃什么?”

“无浪兄。”

甘青司还未说完,江溢按住他,道,“兄弟,无事了。”江溢他们知道席若白是想让甘青司尽快离开赛场,所以急着结束比赛。见席若白走后,他们听到许多猜忌,但甘青司为人他很清楚,想也不想就和人杠起来。

而后几人也不着急回九月天,靳谌就一路和他们说起甘青司的过往,莫说席斐灵几个小辈,江溢眼眶都红了圈。每人处境不同,酸楚也只能自己体会,可藏在心里的伤疤被挖出来颠倒是非怎能让人不气愤。回来的路上被人冷眼相待,江溢只觉心寒。

甘青司不见靳谌,忙问道,“靳谌去了何处?”

江溢答,“他说去交代事情,让你莫要去寻,他自会回来。”

甘青司只得应下,午休时,只剩席若白四人在凉亭静坐。

江溢开口,“青司可有说什么?”

席若白淡笑道,“他说最止不住是流言,挡不住的。”

江溢大笑,“倒像他的性子。”

“嗯。”

入夜,树影飒飒,一人悄然落在地上。

“靳谌。”

靳谌回身,甘青司坐在长廊上盯着他,眉间叠满愁思。

“为何不听我的?”他看到远处青面獠牙的鬼魂,赫然是早上和他们冲突的男子。

靳谌见甘青司脸色便猜出大概,“他跟来了?”

“嗯。”甘青司走上前。

“哼,他该死!”

发狂的鬼影猛冲过来想闯入他身体却半分碰不着他,满脸愤恨的指着自己心口血窟窿破口大骂。

甘青司无奈道,“散了吧,你动不了他的。”

那人复杂看向甘青司,最终还是离去。

“靳谌,不可造杀孽,你是道灵人,是要算功德的。”他怕靳谌以后修为受损,若是不能得道,就苦了他修行一生。

“不用担心,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靳谌道。

甘青司难抑胸间沉闷,道,“休想,我不会让你如愿。”

靳谌一把抓他手臂,“不准将方才的杀孽落到自己身上,你若是敢胡来,往后谁胡说我杀谁!”

鬼气凝剑,甘青司道,“你要试试吗?你若是再动一人,我也一样,反正地府收不得我,我陪你一场。”

靳谌叹气,“方才是我自己损德,以后不会了。”

甘青司眯眼,“当真?”

靳谌点头。

甘青司扬眉,“不骗我?”

靳谌再点头,“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那你还不放开,我去度化他。”甘青司抽出自己的手,上下动动胳膊。

一个修鬼道的哪会懂这些门道,度化可是净其怨气,甘青司上去只能激发人更深的怨气,靳谌问,“你怎么度化?”

“烧纸钱。”

“,”先烧了你吧。靳谌转身就走,实在没心思理会他。

夜半,左思蔺听见动静猛地睁眼,提起剑气势腾腾的推窗,一见是甘青司开心道,“这么急着见我?”

“嗯,有急事。”

“做什么?”

“帮我度化亡灵。”

“,”

刚才谁说的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席真:我疯了 南梁四更天结,十三支队伍又在三月后于惊雀进行两场常赛,四更天审判长将会根据前三场比赛情况定出一支队伍直接去往通都终场,大家都在热烈讨论,甚至有人为此开设赌局,各大赌场都是一派好光景,热闹至极。

甘青司和江溢听闻此事也忙不迭跑去xià zhu。

“所以你们最后押了谁?”席子期早就知道江溢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现在加上甘青司,正好一起胡作非为。

江溢手中票券一压上桌,“十两押苏幕里。”

甘青司嘚瑟道,“五两押苏幕里。”

席真见席若白在衣袖翻找着什么,问道,“若白,你也押了?”

哪知席若白点头,正经道,“十两押的是烟万重。”

烟万重也是西越昭溪远古名门,他们首席弟子一共五位,是百家中少数不以血缘为系的仙家门。和大多百家十年比武换届不同,他们首席弟子每五年一换血,由此要求极度严苛,必须是精通身份两者,并通过烟万重生死门才能成为首席。因此从闲散到首席,烟万重弟子都是百里挑一。

席真问,“他们今年如何?”

席若白道,“很稳,池九霄怕是高阶地门修为。”

纪漓和左铭跟随前辈的步伐,押了苏幕里五两。席斐灵为了给自家师兄打气,随着席若白押了五两银。

左思蔺也是票券扔桌上,“二十两压自家。”

苏子矜两指伸出,指间票券上三个大字,烟万重。

“你们啊。”席真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无法管教自家弟子了,有愧于梦岭大弟子之名。

席真还没自责完,就见苏子矜又拿出另一张,“大师兄让我代劳的,烟万重二十两。”苏子矜没理会左思蔺的咆哮,默默收回两张票券。

席真蓦地放宽心,有些后悔自己没押上一注。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箴言无误。

这边还未高兴了当,一名梦岭弟子就跑入大堂搅了兴致,“见过各位师兄。大师兄,大长老传令让您和二师兄c五师兄c七师兄过去一趟。”

江溢愣住,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叫过去,见席子期盯着自己,他安慰一笑,那人才没了紧张之色。

客栈之中,席台c席严生和席百须端坐在椅上。

席台喝着茶半天没说话,四人依旧站在原地不做声响。

“江无浪,可在外边玩够了?还要回家?”席台锐利的眼对上他,“这是钟信让我给你带的话。”

江溢自知席钟信对自己的恩情,自从他决定离门后便再没见过自己师傅,听到这话他愧疚不已。

“首席弟子来去自由,我一向知晓你性格,你的决定我不干涉。溢儿,作为一门长老,我定要挽留你,作为一名长辈,我更不愿你漂泊在外。”席台叹气,“你可知你这一走,我们这几个老头子可是愁坏了。”

江溢半开玩笑道,“长老,你就是想拐我去百家盛宴可对?”

席百须拍得桌子阵响,“死性不改!”

“死性不改挺好。”江溢看向席子期,换得他不自然的别过脸。

“你!”

席台拦下席百须,“是,这的确是我的目的。此次四更天梦岭怕是无缘,但若百宴再失颜面,难以同全门上下交代。”相处几十载感情虽有,但席台痛惜江溢大多是因为梦岭失去一大助力实在遗憾,自己身处这个位置就不得不为全门考量。

“师傅那里我自会去说明,至于百家盛宴我依旧会参加,可江溢从此便再也不是梦岭弟子。”他师傅的话自己清楚,家不是指梦岭,是有牵心之人所在之地,而梦岭他始终不会再待。

席台颔首也不再多言于此,“若白,关于那位小兄弟之事我们近有耳闻,毕竟大家对通都仍有芥蒂,反对终场通都的不在少数,虽是通都世子,你还是莫要多往来为好。”

席若白神色一凝,“谗言听信不得,还望长老明鉴。”

“我不论虚实,若是被人诟病你与他来往,你自知对梦岭会有何影响!”席台怒火中烧,梦岭这一年的事已经够让他头痛,平日温顺的弟子又来一个个忤逆他,他威严何在!

“大长老,先处理百宴之事吧,听欢的事我自有判断。”席严生打断,接着看向漠然的席若白,若是席台再多几句话,他这儿子怕就是下一个辞去首席弟子之人。

席严生和席若白走出门去,两人极少谈心,席严生也不指望席若白会对他坦白什么。他从来不善关心席若白,唯一留意的便是他的修炼,在乎的是他的成就。直到上次席若白被罚之事,他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他似乎错想了自己的儿子。

“听欢,你自小不与人交往,可是因为为父?”

“是。”

乍然一听,席严生面色还是微变,“为父此次让你与甘公子断了往来你可会听?”

席若白依旧没有半分犹豫,“不会。”

“哪怕为父和你断绝关系?”

席若白皱眉,道,“不可能。父亲乃亲人,夙冶为友人,二者听欢不作选择。”

席严生满意地笑道,“好一个不作选。”他本以为这孩子或许会选择甘青司,也当作是他迟来的叛逆。从小到大,席若白都太听话,让他错以为这个孩子无欲无求。现在他才明白是自己对他疏于了解。他的回答已让自己欣慰,作为父亲又怎会让他去做这种难断的决定。

“听欢可是气着父亲了?”

席严生笑道,“未曾,只是为父不平衡罢了。”

“为何?”

“自家儿子护着其他人,就像我被比下去了,我怎会平衡?”席严生平淡道,也不管席若白脸上的讶异。

席若白从未听过这种孩子气的话,他眼中的席严生极为严肃,吩咐他的除了修炼时间就是修炼地点。幼时犯丁点错误就是跪祠堂和戒鞭,从小就不准他与人玩耍。以至于自己习惯一个人做事,不知不觉他就养成和他父亲一般的性子。他忽地笑起来,“父亲是父亲。”

“嗯,你去吧。”席严生方才便已留意到客栈下面的甘青司,对自己行礼后便一直站在日头下。他对甘青司无甚偏见,未曾相处妄下定论太过果决,他相信席若白自会分辨,流言便让它去吧。

“父亲,听欢告退。”话落,席若白快步穿过回廊。

席严生看他离去的样子感伤道,“开朗不少啊。”过去自己让他太压抑,如此也好。

“夙冶,这天还热,你怎生不去遮阳?”席若白下楼就把他往阴凉处带。

“无碍,况且你父亲在那,我怎能为了一点太阳就躲。”甘青司在见到席严生后紧张不已,僵硬地待在那儿,生怕他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席若白笑逐颜开,“我父亲断不会计较此等小事。”

“那也不成!”甘青司说完,见客栈门口三人冲他们摇手,道,“听欢,我们走吧。”

收拾完行李,江溢几人率先出城,甘青司和席若白则是在九月天等人。

万俟云寥遗憾道,“这次溱洧我怕是去不成了。”

“去什么溱洧,把你的事处理完再说,大人物。”甘青司虽是挪揄,却也少不了憾色。

“不知多久才能再见。”万俟云寥叹道,“要是我们能自由自在多好。”他身处皇宫,兄弟间的明争暗斗让他失望,能交付真心的除了他母妃便只剩杨似非。同样的身份,他对甘青司与甘愿十分羡慕,也好在他与他们相识,让他不至于对人彻底失去信心。

“照歌,来日方长,定会再见的。”他推了下失落的人,“这不是还有似非陪着你。”

万俟云寥看向前面和席若白谈话的人,道,“还好有他。夙冶,你多保重,莫要再来个十年。”

“好,你也多加保重。”

席若白上马,杨似非看向大堂里边争个不停的两人,“我去叫他们。”

跨入堂内就听得两人讨价还价。

“你就说赌不赌!”万俟云寥当初也是和甘青司约定的人之一,理所当然也是甘青司的债主,他不介意再当一次。

甘青司也不啰嗦,直接开口,“一年,若是未来找你,给你二十两。”

嘴上说着嫌弃二十两太少,可万俟云寥心里是欢喜的。

“殿下不和若白道个别?”他说完,万俟云寥才连忙走出门去。

甘青司道,“似非,guān chǎng不比民间,你多担待。”

杨似非颔首,“你们此行保重,四更天也马虎不得。”

“嗯。”

上马前,杨似非对甘青司说若白对你真是十年如一日。

甘青司回他你也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儿飞奔而去,留下再次空荡的九月天,杨似非对身边人道,“殿下,我们回吧。”

“似非,你说夙冶他们还会来吗?”

杨似非看出他眼中的寂寥,道,“会。”

他浅笑着收回视线,“为了那二十两也该来。”

“殿下,似非陪你等。”

万俟云寥安心一笑,道了一声那便好。

刚出城,就见左思蔺一行人也在场,策马而去,却发现他们神色严肃,随即问道,“出了何事?”

江溢略微犹豫,又道,“丹生满门被灭,是山鬼谣下的手。”

左思蔺道,“百家决定将此事提到宴上,山鬼谣定插翅难飞。”

十年前追杀山鬼谣本是丹生内门之事,前些日子因为莫家村之事,东吴大惊,官府极力搜寻,而如今提到百家盛宴就意味着三国之中所有名门都将山鬼谣作为首杀目标,抓住他是迟早的事。

“早前我们就一直在寻山鬼谣踪迹,为此还去了趟莫家村,可毫无所获。”苏子矜叹道。

“这次他就逃不了了。”苏丁宁高兴道。

席若白跳下马往马车走去,掀开车帘就是席真惨白的脸,面色比他知道双腿是山鬼谣所断时还难看几分。

“师兄。”席若白担心地唤他。

席真无措的看向席若白,“若白,我该怎么办?”

席若白回头望了江溢一眼,他会意立刻赶到车内。

“席真师兄如何了?”苏君弈问道。

“该换伤药了,你们先行,我们随后跟上。”席若白对他道。

苏幕里一行人便策马朝道上赶。

马车内,江溢轻抚席真肩头,“师兄,你未错,与你无关。”

席真十四岁便是梦岭大弟子,从小遵循席台教诲,自知善恶有报,惩奸除恶是他们仙家人的职责。可自从山鬼谣出现他便怀疑自己,师门的道若是正确,那人便该杀。若那人初衷无恶,恶源本就是百家,他又当如何。山鬼谣告诉他与自己无关,江溢也说与他无关,那他究竟该救他还是放任百家的追杀。他又算什么?

“师兄,他身负血债迟早要还。”

席真扣紧手,“我若替他还呢?”

“你疯了!席岚琴,你可知道代价?”江溢怒吼,他们仙法武三家修灵实则是为了功德圆满,而有此良机也必须负上风险,杀孽造下,他们就要以后世来抵,若罪孽极重便是贬入无间炼狱永无轮回,饱受淬炼魂魄之苦,承受不住便是灰飞烟灭。凡是往生之人,皆在黄泉修德殿偿还罪果,任何人都能承担他人的罪孽,以偿前世因还后世果。可若是席真负了山鬼谣血债,那便是堕道,直接打入一重天。

席真怎会不知道后果,他背的戒训第一条便是杀孽堕道,因果勿回,他记了二十几年,以身守则二十几年,代价他一清二楚。

席真缓缓道,“溢儿,我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甘青司:你想怎么送 江溢脑海白芒一片,席真的回答他听得清楚,心中早已手刃山鬼谣千回,“席岚琴,你敢!你凭什么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就是我想不清楚这个为什么。”无论哪一个山鬼谣他都说不出理由。

“你从小就死脑筋,我倒盼着这回你能想通。”江溢哀叹,“席岚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山鬼谣。”

“溢儿。”席真内疚地看他。

席真对他如同长兄,梦岭并不是个温暖的桃源乡,给他家的人,除了席钟信,就是席真c席子期和席若白,是他江溢此生难忘之恩,也是之幸,江溢道,“席岚琴,莫要忘了你还有我,你若是敢背负他的杀孽,便等着黄泉路上后悔生生世世。”

“溢儿!”

“我是修鬼术之人,比起你更能担杀孽,你尽管试试。”江溢知道这是在威胁他,可是若他不这么做,席真就会毁。

驾马车的席子期心中郁结,他实在想象不到席真会如此执拗。这劫,难过。

“无浪。”

听到席子期唤自己,江溢才冷静下来,“师兄,你先休息。”

坐到车外,江溢靠在席子期肩上,通灵一开。

‘无浪,莫要逼他。我知道你心急。’

江溢点头,‘桑让,我怕他出不来了。’

‘无浪,我没资格说什么,因为我也未曾走出来过。’

江溢凑到他耳畔落了一吻,“那你就别想着出来了。”

席子期淡笑着看向他,“嗯。”

到了歇脚客栈,席真把自己关在房里,江溢对他们道了一声不去扰他,大家也不再多问。

甘青司见席若白忧心,就拉着他到外闲逛。

此处是平欢与酆阳之间的过路客栈,并无什么繁华景致,有的只是绿荫成海。

秋蝉鸣叫,热浪过后,是夹杂丝丝清凉的和风,两人踩在松软青草地上,难得的静谧。甘青司把身上的丝绢拿出铺在草地好让席若白坐得安心,他爽快地盘腿而席,看着风卷云舒,暮日而归。

肩头一沉,甘青司微微轻叹道,“听欢,莫怕。”江溢和席真的对话守在马车边的两人全都耳闻,他知道这人是想去劝慰,可是他只会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头,不知如何开口。

“夙冶,方才师兄问我之时,我不知如何回答。”

“不怪你,换做任何一人都无法,你本就不是其中之人。休息一下,莫再想了。”身外之人何能看透,甘青司也不想他为此困扰,一日车马辛劳,这人也是倦了。

席若白颔首,疲惫地闭上眼,不消一会儿便昏沉睡去。

傍晚星辰降落,甘青司轻轻把席若白揽在怀里带回客栈,向大堂内的江溢和席子期打声招呼,便把他送回房间。

第二日一早,席若白醒来时甘青司傍着床柱,他准备起身,甘青司开口,“不再躺会儿?”

席若白看向仍闭着双眼的人,道,“你才该躺会儿,怎生不回房睡?”

“我回房谁来给你喂蚊子?”他本是打算回房的,可这客栈四周草木旺盛,蚊虫太多,就索性坐下来用鬼气给他赶蚊子,赶着赶着自己就睡着了。

席若白连忙拉开他衣服,甘青司还没来得及拦,这人就已经上手了,他急忙道,“我逗你玩的,蚊子没咬我。”他捉住席若白的手,清晨血气正盛,加上这人在他身上瞎摸一通,甘青司难免心猿意马。

“甘夙冶!”

甘青司低笑道,“席大公子,我错了。”

“我可没看出你有何悔过之意。”

“如何证明?拿剑?送灯?还是送人?”

席若白挑眼问他,“怎么送?”

甘青司一把拉人进怀里,凑近道,“你想怎么送?”

呼吸交错间,席若白有些迷乱地看着甘青司,他心捣如鼓愣得不敢开口。

甘青司也慌,只是表面强装得极为淡定,他从没这么近看过席若白。印象中的席若白就很好看,他的好看不是女子的柔美,而是男子的俊美,看得甘青司心动。他错开两人视线,嗓子发干道,“席大公子真要甘某献身不成?”

气氛莫名暧昧,席若白忙乱下床,脚不小心勾到被子猛地朝前扑去,甘青司眼疾手快挡过去垫在他身下。

席若白趴在他胸口不动,揪紧他的领子,甘青司以为他是在闹小孩子别扭,一拍他腚,又把手收回他腰间,“怎么?还想赖在我身上?”

三伏时节亵衣轻薄,甘青司手上热度从腰际传到身上,席若白脸发烫,脑内竟浮现上次他偷吻甘青司的画面。身下胸膛震动让他回神,抬脸就见甘青司笑得十分邪肆。

他半眯着双眼,“席大公子莫非真在想什么烟花风月之事?”说这话的甘青司其实也不好受,莫要说席若白这么毫无缝隙的贴着他,手下触感就够让他难捱了,嘴里却不敢忘记调笑几句,省得他心思全在席若白身上奔走。

“我偏生想了,你如何?”席若白一句话让甘青司脑袋紧绷的弦崩断,他反身把人压在身下。

垫在他脑后的手撤回到他腰间,甘青司问,“席大公子说想如何?”

身体轻颤,席若白吞吞吐吐道,“我说,”

甘青司喉咙一紧,哑声问道,“说想风花雪月?”

“夙冶,”席若白不知所措的叫着他,心跳不已。

“席大公子以后可莫要这般折磨人。”甘青司把他抱起放到床上,“还请公子更衣,甘某先行告退。”说完人就走出房门。

一关门,甘青司如逃命般大喘气,又念了几遍清心诀,他低咒一声,急忙回房。

越想忘记刚才发生的事,他脑海里就越浮现席若白的模样,握紧手掌,他竟怀念起刚才握住他腰肢的感觉。甘青司心不得平静,只能一脸扎进冷水让自己镇定。

席若白心神不宁的穿着衣服,神色像是思索的迷茫又像解惑的欣喜。屋内凌乱,换做平日他早就已经收拾妥帖,可如今心思全无。

屈身蹲坐在踏凳,地板躺着被他绊下来的被子和甘青司遗落的丝绢,好一会儿他悠悠伸出手,而后顿在空中半刻,最后将被条拉过揣在怀中。他突然抱怨起甘青司的冷静,若是那人真送他便好了。

事实上隔壁房的人已经快乱成一锅浆糊。虽是嘴上能说会道,调戏的话也是说得一把手,可真要想起来,他对情事半点不通,虽说从前也和万俟云寥几人认真钻研过这雪月风情,翻过几本小黄书。可他从没料想这般场景会变成席若白印在脑子里,甘青司泄气倒在床上,了无气力。

扣门声响,甘青司拖着疲惫的身子开门,“无浪兄。”

“青司兄,可要下楼吃个早点?”

“好。”

碗里的面快糊成一坨,甘青司却是半点没动筷。

江溢忍不住调侃他,“青司兄,难道又是鬼压床?”

甘青司心想,鬼压床他还能应付,仙压床这法子可好解?

“哪能啊,不过是没睡好罢了。”

“难不成这面不合胃口?”江溢见他病恹恹的样子,也不知这人怎么突然就这么无精打采了。

甘青司喝口汤,“当年御尸封鬼成天只有白馒头啃,这一碗清汤挂面对我来说已是珍肴。”

江溢下巴顶着筷子,“所以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一言难尽。”甘青司说完就开始把面当馒头啃,样子说不出的滑稽,江溢笑得前俯后仰。

“师兄。”席若白缓步下楼,在长凳上落座。“怎生笑得如此开心?”

“还不是干事情招的。”江溢对着席若白吐苦水。

门外的靳谌抬手,一只鹰落在他臂上,抽出纸笺,看完消息后来到甘青司身旁,“已把鲜于家打入狱。”

“他不过杜撰代我名之事,怎生一族判入狱中?”

靳谌淡下眼色,“鲜于一族散播谣言,自找死路,应入万鬼窟,受百尸毁身,万鬼噬魂。”

甘青司不再言。

甘信在收到消息时立即派人查探,不过一日又传来三国中谣喙,部署在三国中的人当下对鲜于闻进行密切监视。查清鲜于一族在北楚àn fǎng通都遗属后,甘信当下便将人打入狱中,酷刑之下他们也交代。

鲜于闻本是冲圣鬼经和金恶而去,在动用召鬼查清对手后,为避免遇上强劲的北楚人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哪知会遇上甘青司本尊。而从未听闻甘青司之事的鲜于闻怀恨在心,便让人四下打听。后知鬼帝一家没落,直属城由交好的甘信全权管理,他便肆无忌惮借着支离繁碎的线索拼凑谣言四散。甘信盛怒之下,将一族全部收入狱中。

“小主子,王爷传信让你去东吴回收白瞳。”靳谌把纸笺放在桌面,上边朱红四个大字‘白瞳听令’尤为显眼。

“他好生待在东吴,我去找他岂不是扰他自在?”

“王爷说若是你四更天你不带上他,他便亲自带你去。”

甘青司把纸笺揉成一团塞进衣袖,他去还不成吗?

甘信膝下无子女,一共收养了三个孩子,白瞳便是其中之一,此人十分鬼灵精,长得也是小巧讨人喜欢。小时与甘青司成天四处惹祸,十三岁被甘信作为暗人秘密送出北楚。早年甘青司也收到他的来信,说是在东吴做起好生意,殓妆师。

白瞳丹青妙手画工了得,东吴是四国中最擅超度之国,给逝者度化是他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礼性,凡是名门贵族中又少不了给逝者上妆这一程序,白瞳有远见的扛起行李就往东吴跑,再也未回过北楚。前些年更传来消息说是自己找了个副业,专为人纹身。白瞳鬼气能凝针半尺,shā rén方便,刻画更方便。甘青司知道他心有不愿,自然不想去打扰他的日子。

“白瞳那小子在哪?”虽然他与自己来信多年,却只知这人在东吴。

靳谌怒瞪他,“不会自己看纸笺吗?”

听罢甘青司扒开皱巴巴的纸条,看完后又把它胡乱塞进衣袖。

东吴主城筝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席若白:坐你身上 从客栈一路往东,竟是未见半户人家,到处是山林野地。

席真腿脚已是好了大半,江溢便扶着他hu一 d一ng腿脚,席子期随行在侧。火堆边就只剩下甘青司六人。

靳谌最喜欢的便是睡觉,难得清静,火光燃起他便抱着剑合衣而眠。

左铭托腮,百无聊赖的数蚂蚁玩,“前辈,你今日好安静啊。”

甘青司不自在哈哈一笑,“仙家人静修,你们出来多日还不好好趁这山中灵气修炼修炼,首席弟子不想当了?”

左铭c纪漓和席斐灵一听,这可是前辈的教导,当即收心打坐。

甘青司无奈晃晃脑袋,随后望向对面的人,席若白正好也在看他,视线相对,橘黄火光噼里啪啦作响,少有的沉默也给两人笑意带上难以言喻的温情。

席若白目光微微闪躲,甘青司得意低笑随即指指身后,两人起身轻轻踩着石子路而过。

甘青司问道,“残魂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吗?”

“没有。”

“身体可有不适?”

“也无。”

虽然残魂并未做出伤害席若白的事,可是仙体之内存有残魂始终是不妥之事,他心想许久,还是决定一探究竟。若是残魂不在那倒好,若是在也需探查原因,否则他终究不能心安。“听欢,你可能要受些苦。”

席若白莞尔,“无碍。”

两人相对而坐,甘青司手掌立出,席若白覆上他的手,恍然有些出神。

“听欢,静心。”

席若白面上一红,随即合眼静心。

夜沉,四周逐渐阴暗下来。

甘青司聚精会神运转鬼气,手心传出的黑雾围绕席若白晃动,最终从他背后钻入体内。听见席若白轻哼,甘青司调动鬼气极快地在他身体各处搜寻。鬼气凝在他心口不远,感受到阻力便快速退回。

席若白吐纳,睁眼时见甘青司也是汗湿鬓发,“可有何发现?”

“它还在,只是失去魂识,我无法将它拖出。”甘青司在触及他的魂灵之力时就发现残魂陷入沉睡盘踞在他体内,若是强行剥离,对于席若白实在凶险,他只能另想法子。手扣入他的指缝,甘青司道,“放心,我定会找到办法。”

“若把他从我体内割离,它是否再无重魂?”

甘青司点头,“本来鬼魂之物具三魂七魄,若是无至高无上的灵器温养,便会极快散魂。将它取出我也只能保其七日,除非找到它其他残魂,否则定会连同其他魂魄一齐消散,再无轮回。”

“可如今断了他其他魂魄的消息,根本无从所知。”残魂在他身体里将近十年,却并未做过不利之事,他还是想让这魂能够入黄泉,得轮回。

“我会想办法让它醒过来,不必忧心。”

“嗯。”

甘青司突地把他拉上前,吓得席若白重心不稳险些栽倒在他怀里,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甘青司笑得恶劣,“席大公子可闹完别扭了?”

席若白睇眼道,“我何时闹别扭了?”

“这一路你都没同我说话,只把我闷得受不住。”甘青司向来把席若白一举一动收在眼里,他有意避开自己自然也是感受得到,所以他也憋了一路没怎么说话。

席若白喜笑颜开,“我以为是你自己不想说话,怎么又怪到我身上?”

看他开心,甘青司心情大好,“席听欢,做人哪有你这么不厚道的。”

“甘夙冶!”

“好好好,我认输。”把席若白拉起,他又蹲在地上把丝绢收起来,“听欢,入冬丝绢就干不快当了,到时露宿荒野可如何是好?”

“坐你身上。”

甘青司咧嘴,“那也睡我身上?”

席若白调头就走,甘青司追上去,没看见他眼里盈,满的笑。这人总是这般,一句话就让他防不胜防。

“席大公子,你不能又不理小的啊!”甘青司抱着后脑勺,紧跟在他身后。

“你哪里小了?”

“心眼小,就芝麻大。”

席若白一顿,甘青司就撞上他后背,谁料席若白不动偏着脑袋问,“那意思是你记下的仇还不少?”

“席大公子最多,如今算来快是有十一年了。”甘青司郑重其事道。

十一年,真是不短的时间。

“那你便好好记着,莫要忘了。”

甘青司上前握过他的手,“好,小的记下了。今夜无月,席大公子就赏个脸,让小人带路何如?”

席若白满意抬眼道,“再好不过。”

席若白夜盲。溟中渊的夜比起西越十分暗沉,多是雾夜不见月,求学时,他要面子得紧,夜课完后总等到人走光才磕磕碰碰回桃夭苑。甘青司来后就与他死磕,两人待在武学堂谁都不走,第一次两人硬生生在武学堂带着熊猫眼撑了一晚上。第二日甘青司放弃得快当,第一个就跑没了影,等席若白用脚东蹭蹭西蹭蹭走出好一段路才听到那人嘚瑟的声音。

——不就是看不见嘛,值得你这么藏着掖着!席大公子就是席大公子!

他还记得那人过分的笑他脸皮薄,他差点动手揍他一顿。而后甘青司递过自己的手被他无情拒绝,谁知这人也不气馁,吊儿郎当走在旁边给他当向导,连一个小石子都不忘给他交代清楚,字句抑扬顿挫,直把他气得想骂人。

——席大公子,左脚前一颗石子。

——这种不必说。

——哦哦好,等等!跨过去对对,一大步!

——可以了吗?

——可以,诶诶!那里有沟,你看不见啊!对哦,你看不见。

——你!

——好了,还有三阶,一c二c三,行!直走!

后来解说就变成扯袖子,扯袖子就变成抓手臂,再后来就是甘青司拉着他回去。他依旧死要面子,甘青司就陪着他等,有时候还会给他打打圆场。以至于顾伯生直夸他做了榜样,带动甘青司夜夜勤修苦练,直把甘青司自豪得不行。他的年少记得最清楚的还是甘青司。

“听欢,我听说南梁有上好的夜明珠,要不我去给你寻寻?”

席若白唇角泛笑,道,“你可比夜明珠好用多了。”

“席大公子,你变坏了。”甘青司当然清楚席若白本就不是什么沉默寡言之人,但有时伶牙俐齿一来,他还是难以招架。

“甘公子的功劳。”

甘青司突然脚步顿住,“听欢,前面有鬼。”

席若白瞪他,“我不瞎。”

“嗯,你盲,啊不是,夜盲。”

“,”

站在路中间的鬼给甘青司行礼,见其中是梦岭直系,缓声道,“见过二位,在下乃东吴固怀堂七弟子手下召鬼孟江南。”

席若白问道,“可是此处有何异常?”

“回仙使,并无,此次是为追寻山鬼谣而来。”

“那便不叨扰了。”席若白话完,孟江南又开始四处游走。

甘青司有些讶异,“竟然放出召鬼搜寻。”

席若白道,“看来他们是想在百宴之前捉拿山鬼谣。”

“事态严重至此,山鬼谣凶多吉少。”

他有些担心席真,“大师兄他,”

“救不了的,只能看他躲到何时。”甘青司虽然知晓山鬼谣与丹生内情,可百家不会因此放过。灭人满门那是滔天罪行,血债必是要偿的。因果循环,难了。

两人回到原处,见席真几人已在歇息。

席若白问,“师兄,感觉如何?”

席真气色恢复许多,满面红光道,“好多了,再过些时日应是可以多走一些。”

“席真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大家都意外看向甘青司,他道,“你们别紧张,就几句话罢了。”

江溢笑吼,“谁紧张了!”

席真在江溢搀扶下走到轮椅处,甘青司对席若白一笑,随后推着他往河边走去。

夜沉静,任何风吹草动都听得清明。甘青司张开结界将两人罩在其中,他道,“方才东吴固怀堂派出召鬼来过。”

席真怔住,“为何会来此?”

“为了追寻山鬼谣。席真师兄,接下来我说的话虽然只是猜测,但也不无可能,山鬼谣应是在附近出现过,才引得召鬼前来。召鬼本就对鬼气判断敏锐,他大抵是一路追过来,不会是因为我和无浪兄在此。如果我没猜错,山鬼谣大抵是来寻你的。”甘青司一路上想了许久,盲目地放出召鬼只会浪费鬼气,若不是有把握怎么放任召鬼来这了无人迹的荒芜之地,他可不认为是巧合。

席真惊慌地问,“青司你可能感应?”

“我探查之时,周围已了无痕迹,应是山鬼谣察觉到其他召鬼的存在,没再用鬼气。”甘青司叹道,“席真师兄,不论发生何事,还请你保重自己身体。”

“你可是怕若白担心我?”

“担心师兄的又岂止听欢一人。”

席真敛去忧伤,道,“我明白,青司,多谢。”他特意告知自己也是怕师弟们会抢先去寻山鬼谣,所以他道谢。“若是他们问起,”

“就说我在劝诫你便好。”甘青司又道,“师兄莫误会,这本不是什么劝诫之事。”

席真笑道,“我不会误会,反倒是青司你太认真了。”

甘青司轻笑,“说到认真,我是不及师兄的。”

席真望向他,“说不定是糊涂呢。”

“难得糊涂。”

他从前过得太认真了,难得糊涂,便让他糊涂一次吧。

甘青司撤去结界,又推着轮椅往回。

火星子渐渐暗去,有的人熟睡有的人清醒,这夜没了夏的闷热,心仍是躁动。

翌日启程,又是舟车劳顿,大家片刻不耽搁,只为尽早赶到城镇。秋日还是入了凉,几人衣衫浅薄,虽有灵力鬼气御寒,但这日夜下来还是折腾。席真伤也快痊愈,众人连夜赶路加快行程。

三天日夜兼程,一行人总算是赶至南梁长容城,大家找到客栈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梳洗,第二件事就是果腹充饥。野外偶尔有鸡有鱼,就是没有作料,口味清淡几日,大家省不得多动筷。其中吃相最为残暴的就属甘青司c江溢和左铭三个。风卷残云之势可把周围人看得愣呆。

茶余饭后,众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初衷,一致认为该出门买几件厚衣,也顺道赏赏风景。早闻长容城民族风情迥异,视为南梁一大特色。长容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喜带面纱,织工染娘心灵手巧,每张面纱各有千秋。因此走街串巷的游人也会戴起面纱,一个是为入乡随俗,一个是为留作纪念。

走出客栈,长容神秘的气息愈加浓厚,过往行人只余双目,就连街边吆喝的小贩也如此。左铭几人也跑到摊前买了面纱戴上,几个人嘻嘻哈哈的打闹。

甘青司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听欢,你们一年四季都穿这同样的弟子服吗?”虽是首席与闲散弟子不同,但从他遇见席若白,他们衣服就未换过。

“冬日是另一种样式,只是我放在家没带出来。”

“你们门里有规定?”

“嗯。”

“太招摇。”甘青司实在觉得百家麻烦,整个衣柜里就清一色的白,能不把席若白爱干净的毛病惯出来才怪。“不过听欢你穿什么都招摇。”

席若白忍俊不禁道,“胡说。”

“你好看嘛!”这是事实,他自己穿什么像什么,可席若白穿什么都像仙使。

没办法,人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席真:做下去 谈笑风生间几人来到一家衣商,店铺宽敞通亮,衣服样式更是罗列上百,左铭c纪漓拉着席斐灵就往里边钻。一名女子迎上前,“请问几位客官是定制衣服还是现买?”声音甜美,眉眼皆是笑意。

江溢微笑道,“现买。”

女子莹然道,“那客官需人介绍还是自行挑选?”

“自行便可,不劳烦姑娘了。”

“客官请好。”说完女子便施施然去招呼其他人。

闲逛之中,甘青司才发现席若白站在两件衣袍前犹豫不决,两件茶白,只是袖摆不一,看他实在困扰,甘青司直接把袖口较宽的取出,道,“去试试。”

席若白无半分考虑,接过便往里间走去。

席真本就是喜简之人只为暖和便随手拿了一件,此时墨蓝长袍递到他面前,此人戴着黑色面纱,双眼弯弯。

席真展开眉心, “你喜欢?”

“真儿穿上好看。”

席真伸手抱在怀里,转身便往试衣间去,他刚解下衣带,身后就传来明朗地声音,“真儿,我帮你。”

山鬼谣帮他换上衣服,神色极为认真,待他帮席真换好,笑道,“好看。”

席真欲伸手揭开他的面纱,却被他拦在身前。他把席真的手放到唇边隔着面纱轻吻,随即退开,拉开门帘头也不回的离去。

席真走出时,外边早已没了山鬼谣的身影,恍若他未来过。

席斐灵一见席真,兴奋道,“大师兄,你穿这个真好看。”

左铭和纪漓也凑过来一个劲的称赞。

墨蓝长袍衬得席真肤色胜雪,既文雅又贵气,活脱脱的美仙人儿。

几人换上新衣便打算回客栈休息,席真一路仍是有些心不在焉。

江溢送他回房间后,开口道,“师兄,今日便在长容住下,你也好生休养,有事直接通灵唤我。”

“嗯。”

席真缓步走到床前,手刚碰到床柱,一人扶住他胳膊以便他转身,席真坐在床沿看着面前的人出神。山鬼谣单膝跪在踏凳,回望他的眼。

“为何不让我看看你?”

山鬼谣一愣,“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何灭丹生满门。”

“南歌子说过原因。”

“若我说我没有灭丹生满门你可信?”

“我信。”席真答道,认真之色毫不敷衍。

山鬼谣以笑回应。

“如今百家都在追杀你,你如何躲过?”席真很怕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好的坏的他都宁愿不知,这样便表示这个人还活着。

“能躲多久躲多久。该还的债始终要还,我不惧。”山鬼谣说这话时,深深的看着席真,“真儿,我就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席真气怒问,“山鬼谣,你为何来招惹我?”

“席岚琴,是你先招惹我的,怪不得我。”山鬼谣说完便扯下面纱吻住面前的人,没给席真机会开口,他急切侵入对方的唇,灵蛇般挑动他的舌用力吻着席真,末了,山鬼谣在他唇瓣厮磨半刻慢慢退开。

席真这才看清山鬼谣憔悴至极的盈盈笑脸,“你受伤了?”

他摇头道,“未曾,只是少了点鬼气,有些乏而已。”他手指挑开席真衣带,“这种事还是能做的。”敞开的衣袍露出席真的胸膛,墨蓝衣袍衬托着雪肌,更是一派好光景,“我果然没错看。”他轻笑出声,吻上席真纤细的颈项。

舌尖顺着喉结吻到他的胸间,席真身子因为异样快感微微抬起,双手环紧山鬼谣不敢面对,低低地喘息声出,席真面色嫣红喊出他的名字。山鬼谣又在他胸膛啜下几个红痕,才含下他胸前浅褐。

席真轻叫出声,换来山鬼谣抚慰似的轻咬,他实在觉得羞耻,抬手咬紧自己的手腕。山鬼谣已是忍到临界点喘气得快当,起身双手撑在席真耳边,他却是喉咙一动,没再动作。

席真泪迷茫地看向山鬼谣,他立马伸手遮住席真的眼,“真儿,别这么看我。”

似是察觉什么,席真抓紧他手,“你是不是要走?”

“嗯。”他如今是三国中的罪人,要是让百家发现席真和他有瓜葛,他定会被牵连。只不过他这次离开,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席真的眼泪从他手缝流出,“做下去。”

“真儿?”

“山鬼谣,我要你。”

山鬼谣没再回他,低下身紧覆他身体,在他脖子边喘着粗气。

席真清楚感受他的,笑道,“既然我躲不过,你也别想逃。”

听完话,手爱怜的划过他脸颊,山鬼谣道,“如君所愿。”

许是秋思泛滥,这场情事带着无尽悲切。

血与泪也止不住两人疯狂,蚀骨的痛楚与愉悦交杂,在山鬼谣无尽的索要下,是席真无由的交付。那一刻席真才明白,自己不是正在深陷,而是早已沉沦。扎根在名为山鬼谣的情毒中,深入骨血。

两人压在褶皱的衣服上,山鬼谣紧紧贴着他后背,“真儿,转过来,我想看看你。”

忍着全身钝痛,席真翻转身子抬脸看向山鬼谣。他心中仍有疑虑便开口问,“你说我先招惹你是何意?”

因情盛哭喊他嗓音略微沙哑,山鬼谣心喜吻了吻他鼻翼,“你可还记得十三年前在新台山你救的那个小黑?”

十三年前新台山试炼,席真为了救同门迷路山中,当时路边躺着个孩子,面黄肌瘦,脸上全是鬼气冲脉的黑纹,席真记得那孩子足足矮他一个头。

“那是你?”

“是我。”

山鬼谣八岁连同全村人秘密送到丹生与碧华的试炼场新台山,他眼睁睁看着父母成为行尸,他父亲临死前告诉他,定要活下来,他便活下来了,靠着亲朋好友的尸体活下来,只为报仇雪恨。山鬼谣凝鬼气比旁人多出一倍,两门几乎将他视为天才,他也躲过换骨一劫,只是成日的学习提尸气,炼活尸。他的所有试验品从山家村人逐渐到陌生人,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

十岁开眼,被挑出来的孩子他是最早的一个,他被带到丹生本门培养,可丹生根本不通控鬼气之术,一个十岁的孩子要强忍生剥抽离之苦痛,凭一己之力压制鬼气的bà一 d一ng。生不如死时,他学过母亲祈求上苍,可一样并未得到眷顾,他开始恨,恨不会救赎的神,恨寄托希望给虚妄的世人。他学会忍耐,学会对自己残忍,开眼过后,他目及无数死相凄惨的亡灵游魂,可都再无恐惧之感,因为他认为自己与他们没什么区别。

丹生见他成就极高,更盼着他能早日召鬼,既然要召鬼必定需要鬼气,他们便不顾一切地让他提炼,也不管他是否承受得住。对于丹生而言,山鬼谣始终是个试验品,没了他还有别人,所以他们只想看到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超负荷的鬼气入体,山鬼谣身上开始出现与爆体之人相似的鬼纹,大多时候鬼气在他身体内膨胀,他痛苦求死却又拼命求生。

丹生见三年期将满,而山鬼谣除了爆体迹象并未召出一鬼,便派人把他送回新台山为他人提炼所用。到新台山后,山鬼谣的身体诡异地浮肿,四肢几乎扭曲不成形,送行人生怕遭殃便甩下他仓皇而逃。

山鬼谣躺在地上一天一夜,他看着无数亡灵走过,似乎都在等他同行。

——你醒了吗?你到底多久才会醒过来?

一个声音把他从地狱拉了回来,那人背着他道我叫席岚琴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没有名字。

席真说那我叫你小黑好了。那时他不认识鬼纹,却知道山鬼谣是修鬼气之人,但他仍是救下了山鬼谣。

因山鬼谣的身份席真并不急着去找师兄弟,而是留下来找了处洞穴照顾山鬼谣。

席真是首席大弟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未下过厨房。山中可食的野菜也分不清,全靠山鬼谣辨认。席真虽是依瓢画葫芦煮出了东西,但那味道出奇糟糕,席真辟谷惯了,可山鬼谣却是餐餐食下。

半月时间,山鬼谣已经能够动弹,席真也忙着赶回昭溪。

——你非要走吗?

——哪有谁能陪着谁一辈子?

——没有吗?

席真见他伤心,又道有的,夫妻之间就可以。

山鬼谣想起自己的父母,问道,那你可愿嫁我?

席真当作小孩玩笑便答应下来,道,好啊,那我等你来娶我。

山鬼谣记住了,长大后他要这个人陪他一辈子。

席真离开,山鬼谣召了第一个鬼,那一天他恰好十三岁。而后他在山中觅食却又碰上丹生长老,见他未死又把他捉回丹生。原本打算潜心修行之人又回了地狱,回来的便是如今的山鬼谣。

席真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孩子会是山鬼谣,他此后再去寻,可是山洞早已杂草成群。

“重莲轩的石窟可像我们住的洞穴?”山鬼谣笑问。

“哪里像?”明明石窟里什么都有,当时的洞穴却只有山鬼谣和席真。

山鬼谣抱紧他,“我把它当作是那个山洞,你不知道你来时我有多开心,就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

“我当时以为你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山鬼谣恶劣将他往自己身上一按,邪笑问道,“孩子?嗯?”

席真红脸,缩在他怀里。

敲门声响,席真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山鬼谣拦下,“都已亥时,他们早知道我来了。你身子不便,躺好。”山鬼谣外袍一披,便打开门。

江溢板着脸,“我要进去。”

山鬼谣拦住他道,“不便。”

江溢一把揪起他领子,“你别得寸进尺!”

席子期连忙上前拉住他,“无浪!住手!会引人过来的!”

“溢儿,”

听见席真虚弱的声音,江溢怒火冲天,推开山鬼谣便大步走进房。看到一床狼藉,江溢心下哀叹,转出房门他停在门外道,“我去叫小二送热水过来。”

山鬼谣道了声多谢。

给席真清理完身子,又将床铺收拾干净,山鬼谣才把靠在软榻之人抱回床上。

通灵而过,席真眼角湿润。

‘师兄,可有受伤?’

席真回道,‘未曾。’

‘好生休息。’

‘你也是。’

山鬼谣亲了下他的眼,“怎么了?”

“溢儿问你可有欺负我?”

山鬼谣故作沉思,又道,“我可是把娘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哪里敢欺负?”

席真哑然失笑。

山鬼谣挪动身子窝在席真怀里,“你总算成我娘子了。”

下巴在他发顶磨蹭,席真嘴倔,“夫妻是要拜堂成亲的,莫乱唤我。”

抚摸席真的背脊,吻在他心口,道,“我们都已行夫妻之实,真儿莫想抵赖。”

“你真是,”

“真儿,我想你。”说完他掩去眼中疲惫,任意识飘远。

思君。是席真求的情缘。

他紧紧环抱住山鬼谣,道,“我也是。”

他听到山鬼谣迷糊应了一声,随即安心睡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左思蔺:你就莫拆穿我了 江溢嘱托甘青司买伤药,等他回客栈江溢和席子期却没了踪影,他又兜兜转转去找席若白。/p> “夙冶,怎么了?”/p> “你可知无浪兄去了何处?”/p> “方才有信号弹,二师兄去寻通信弟子,五师兄就陪着过去了。”/p> 甘青司见他偏着头,又道,“听欢,你还在闹别扭?”/p> 席若白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小孩。”/p> 他这一转脸甘青司才见这人面庞微红,突地想起山鬼谣和席真的动静。他们三人房间相邻,再加上耳力本就灵敏,这倒怪不着他,“听欢,你偷听墙角了?”/p> “甘夙冶!”/p> 没顾着这人害臊,甘青司还若有其事道,“也怪那人不知道开个结界,把我们听欢闹腾成这样。”席若白转身回房,他也负着个手大摇大摆跟进去,“听欢,小事小事,莫放在心上。”/p> “我——,”/p> “春心萌动,我明白。”甘青司溜个圈坐在榻上,“你这么大年纪,也是时候了。”/p> “若我没错记,甘公子比我还大上一岁,可是经验了得?”甘青司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席若白却当他是默认,冷哼道,“甘公子好本事。”/p> “惭愧惭愧。”甘青司忽觉情况不对,刚想解释,瞬时一道仙索严严实实把他捆在软榻。/p> “听欢。”/p> 席若白擦剑没理他。/p> “席大公子?”/p> 继续擦剑。/p> “席儿?”/p> 席若白额头青筋一跳。/p> 甘青司像个虫茧在软榻挪动半天,滚过来滚过去的叫唤席若白,然而对方不为所动。他突然停住,道,“听欢,你绑着我我如何去给你师兄送药,你不心疼我不打紧,你师兄耽误不得可对?”/p> 席若白放下剑,关切道,“师兄受伤了?”/p> “你还真不心疼我。”甘青司猛地坐起,眼神哀怨。/p> 席若白上前跪在软榻对着他,“师兄怎会受伤?”/p> 甘青司挑眉往他下身一瞟,惹得席若白火气升腾,“甘夙冶!”/p> 身体前倾,甘青司咬住席若白上唇,他心思瞬间混乱,仙索自动脱落。本该退开的甘青司却魔怔加深了吻,伸手按住他后腰,将席若白抵在矮桌上辗转吮吸,勾得唇齿间墨香倾泻。/p> 沉醉其中的席若白逐渐迎合他,只要是甘青司,他就无法自持,更无法拒绝。/p> 药瓶滚落在地,声响震得甘青司惊醒,意乱的他脸上一丝错乱而过,再目及席若白时,那湿润的红唇有些微肿,甘青司看得喉咙滚动,艰难撤离视线,“听欢。”/p> 席若白嗯了声,俯身去捡药,“我去送药。”说完快步走出房间。/p> 走到一半,席若白倚着栏杆才得以支撑软的身子,他也不知自己花了多大力气才从房里逃出来。望着来向,席若白低笑,握紧手中药瓶。/p> 他竟然吻了自己,手指在唇上摩挲,低唤一声,“夙冶……,”/p> 房内甘青司仍是坐在榻上,他开始反省,最终脑海里又是席若白的模样,这一室仿佛都是他的味道,甘青司单手扶额,闷闷道,“原来不一样啊。”十年前那次纯属玩闹,偶尔想起来也只觉有趣,可如今了怎生了得,他竟想要更多。/p> 席若白把药递给山鬼谣后便转身离去,一路上还是懵。等他回到房间就见甘青司盘个腿在软榻上深思。/p> “夙冶?”/p> 甘青司抬眉,“嗯。”/p> “在想什么?”/p> “我在想我们的赌注到底谁赢了。”甘青司想自行了断,他总不能说我在想你,只能把话扔得越远越好。/p> 席若白从容笑道,“你必输无疑。”/p> 凡是打赌之事,甘青司从来不缺霉运。/p> 他望着席若白,喃喃道,“是啊,总是输给你。”/p> 席若白还未回话,江溢进房三两步走到桌旁,“梦岭来命,让门人留意山鬼谣动向。”/p> 留哪门子意啊,人大老爷们似的躺你梦岭大师兄床上呢!/p> “并且下令,格杀勿论。”/p> 好的,请先杀了他们吧。/p> 第二日晨,甘青司就听得外边哄闹声四起。他随意洗漱后便出门而去,靳谌也从房顶飞落,“怎么了?”/p> “不知。”甘青司见不少人疯了似的飞奔,看方向是从城门而来。/p> 江溢、席子期和席若白也随后赶到。/p> “这是生了何事?”江溢见路人实在逃窜得快当,也不好拦人问情况。/p> 甘青司突地冷眼看着行人来向道,“行尸。”/p> 席子期问,“难道地界结界破了?”/p> 南梁是四国中行尸最少出现之地,两国征战上百年的鹿围是唯一特例。临近东吴和西越的地方也有历代南梁咒术师所布千年结界,除非是在南梁内成尸,否则根本无法从外带入。/p> 江溢道,“过去看看,此事恐怕与东吴人有关。”长容是东吴南梁两国交界处,若是出现行尸,还真不敢往南梁人身上想,没事害自个儿人作甚。/p> 甘青司点足,飞身上瓦,几人也是极快尾随。/p> 城墙上驻守官兵吓得屁滚尿流,刀都抖落在地。甘青司身影落下,更吓得他们跪在地上求神拜佛地念叨。而后四个人也轻站在他身旁,官兵面色铁青,生怕来的是和城下一样的怪物。/p> “拿起你们的刀!护卫城中百姓!”另一头女子身着兵服,对吓坏官兵喝声不止。/p> “姑奶奶,我们哪是那些怪物的对手!”/p> “求你放过我吧!结界破了谁都逃不走!”/p> 女子面布冷意,失望道,“你们走吧。”说完她看了一眼甘青司几人,“你们也赶紧逃难去吧。”她踩上城墙,决绝地挥刀而下。/p> 从她身后冲出三道身影,银光起落间,周围倒下一片行尸。/p> 席若白和席子期两人剑阵立下,剑光横扫而过。靳谌双掌灵气遍布,隔着厚重灵墙拍落一个个行尸。/p> 此时对面两道闪光曲折绕行,连斩数十个行尸。/p> 站在高处的甘青司注意到小路上之人,双目一亮。/p> 左思蔺手掌回旋双刺,冲他喊道,“你动作快点!”/p> 甘青司闻言解下佩戴在腰的埙。乐曲纷乱无章在上空盘旋,行尸张口哀嚎转而攻击同类。几人全部退下,左思蔺也飞身城墙。城下女子见状跟着退回城楼。/p> “有你这办法,我们还辛辛苦苦当什么灵师啊。”左思蔺看着下面凄惨的景象忍不住感叹。/p> 甘青司收埙,道,“对付普通行尸还成,对付尸阵你瞅瞅,还不是你杀得凶。”/p> 女子走到几人面前,抱拳道,“多谢几位出手相助。”她认出左思蔺身上的弟子服,暗叹道家人果然厉害。/p> “客气了。”左思蔺回道。“姑娘英勇,在下佩服。”他在这女子身上未探得半分灵气,竟敢跳下城,勇气可嘉。/p> “孙缈分内之事,道子言重了。”孙缈再次谢过几人便和官兵们下城收拾残局。/p> 无行尸作乱,几人也下了城楼,靳谌查了一遍城门结界示意没问题后,大家便往城中走去。/p> 甘青司问,“思蔺,你怎会在此?”/p> “还说我呢,不是说随后赶上嘛,若不是师门有命留在此地,我怕是要到百宴才见着你们。”左思蔺早甘青司他们半天行程,日前就到达长容。/p> 甘青司以笑应过。/p> “对了,若白你们留在长容可也是为了山鬼谣?”/p> 席若白回道,“不是。师兄有伤在身,行程便慢了些。”/p> 左思蔺苦笑,“也是,梦岭总不会让你们直系在各处盘查。”他又一拍甘青司的肩,“青司,晚上出来小酌两杯?”/p> 甘青司爽快应下。/p> 因东吴行尸祸乱南梁地界,左思蔺急需回信禀报,便和众人告别。/p> 回到住处,靳谌仍旧干起他的老本行守屋顶,其他几个则跑到江溢房间进行商议。/p> “这次山鬼谣之事怕是早已惊动百家,他们等不及了。”江溢本来以为这事得拖到百家宴,可66续续消息传来,情况怕是不妙。/p> “长容城有思蔺他们在,其他门派说不定会接连赶来。山鬼谣如今怕是不稳定,以他藏匿十年的本事不至于在这里露了马脚,他有伤在身。”甘青司又道,“应是席真师兄在这里,他才犯险而来。”/p> “我对山鬼谣没什么好感,可为了大师兄也得瞒过去。”江溢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若是一旦被人现席真与山鬼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从席真到梦岭都会受到牵连,当世还没那么宽容。/p> 席子期道,“只能掩人耳目,先把山鬼谣送出去。”/p> “可师兄会同意吗?”席若白怕席真有顾虑,毕竟山鬼谣带伤不便。/p> 江溢想了半会儿,道,“不论他同不同意,山鬼谣定不能和他待在一起。”/p> 席子期也知道江溢这话并不是意气用事,“待会我去和师兄说。”/p> “嗯。”/p> 还没等席子期开口,山鬼谣已经离开,江溢听后道句还算有自知之明,被席子期闷揍一拳。/p> 山鬼谣在甘青司他们回来后便放心离去,他不想让席真为难,便答应席真会回重莲轩养伤,在石窟等席真四更天结束回来。他告诉席真他会保重身体,他还想要陪席真十三年,补回过去的空缺,最后他会去丹生自裁,欠下的罪孽他会以生生世世去抵。/p> 席真是笑着答应的。他想要的岂止十三年,只是命运捉弄,终难成愿罢了。/p> 傍晚时分,甘青司提着两坛子酒就去找左思蔺,谁知那人早他一步在客栈院子堆了满桌。/p> “你这是打算不醉不归啊。”/p> 左思蔺已经喝了几杯,道,“实是难得,这么多年只敢偶尔浅尝两盅,子矜喝不得酒,我也无甚酒友,好在行尸事情平复,也想放纵一回。”/p> 把酒坛放桌上,甘青司看他苦闷的样子道,“你想喝的不是酒,是愁。”/p> 左思蔺抬眼看他,眼中有些醉意,“青司,你就莫拆穿我了。从前你就老爱打击我,现在还不放过?”/p> “从前你喝的是清茶,现今你饮的是烈酒,变本加厉岂不相配?”甘青司对于他的几年一无所知,本以为这人会潇洒逃过世间伤神事,却未曾想再豁达也是伤。/p> 左思蔺明白他的用心,道,“青司,苏幕里糟糕透了。”接过甘青司的酒,他酸涩咽下满喉辛辣,“萝儿从豆蔻等到桃李年华,我却无法让她冠我姓,做我妻。”/p> 甘青司心中哀叹,他本以为这二人早已举案齐眉,殊不知情路坎坷,眷属难成。“可是苏幕里门规?”/p> “不是门规,是世俗,门不当户不对,我毫无背景,萝儿父亲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不愿萝儿与她双亲闹僵,父母生养,若因我让萝儿背上不孝之名,又怎算得上爱她。”左思蔺替他斟满酒,“我心疼她,却无法光明正大护着她,你说,这多么可笑。”/p> 甘青司无法感同身受,却能想象这人的苦楚。/p> “青司,我可以等萝儿一辈子,可我不能让萝儿等我一辈子。”/p> “你可不能为白萝卜做决定。”甘青司认真道,“她性子犟得很,做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不与她站在一边,还有谁可以?”/p> “难不成让她孤身一辈子?”/p> “总比心无所依的好。她能作出这个决定,就表示她要和你一起熬,和你一起苦。心有动摇之人多不胜数,可心若磐石者也绝不占少数,思蔺,莫要小瞧了人的决心。”/p> 左思蔺大叹几声好,又说起几年的有趣事。而左思蔺说的,大多是苏萝衣。/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山鬼谣:你欺负我 两人把几坛子酒喝了个底朝天,倒在石桌上偶尔嘟囔几句。未几,甘青司睡着一般异常安静,只有左思蔺还揪着他衣袖说天道地。/p> 席若白和江溢走进客栈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几个弟子不敢上前,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干着急。酒气滔天,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来的兴致,能喝得这么痛快。/p> “你们送思蔺回房吧,这天凉,我怕他染着风寒,麻烦几位了。”席若白对着苏幕里弟子道。/p> 几名弟子接连道不麻烦,多谢师兄,就架着语无伦次的人上楼。/p> 江溢上前拖起甘青司,“若儿,搭把手,师兄把他背回去。”/p> 哪知席若白反过身去,“师兄,我来背。”/p> 甘青司满身酒气,身前也洒了不少般若汤,江溢怕席若白介意,忽而又想到他师弟早已破例。看着两人的背影,他才真正反应过来,回忆自己哪次受伤不是他给擦洗上药,他又何曾真正在乎过自己身上血污斑驳。江溢想,或许他师弟不过是爱使性子罢了,也难怪甘青司老是把他闹别扭挂在嘴边,当真小孩脾气。/p> 冷风吹过,甘青司清醒些许,鼻尖是淡雅墨香味,他淡笑又闭上眼睡去。/p> 送他入房,席若白便让江溢去休息,“师兄,夙冶他酒醉不会闹腾,很好招呼,你安心歇下吧。”/p> 江溢只得点头答应,“明日迟些出无碍的,你待会也早些去睡。”/p> “嗯。”/p> 甘青司睁开眼时,席若白正在给他折叠衣袍,这人总是什么都整拾得齐整,和他怕麻烦的性子迥然不同。待席若白放好衣服,他赶紧闭眼,也不知道原因下意识便做了。/p> 手贴着他脖子片刻觉体温不再滚烫,席若白才把被子给他盖严实。起身吹灭蜡烛,他借着月光走到门前。/p> 甘青司本打算钻出被子就听得脚步声近,随即乖乖合上双目。床铺出微微声响,席若白坐到他身旁,窗外风声过,席若白声音如梦如幻地响在耳边,“夙冶,你欠我二回,这次便还了吧。”/p> 甘青司还没闹腾明白意思,温热之物便已落在自己唇上,惊吓间,甘青司虽不敢多做反应,但也十分享受。/p> 等脚步声再远去,甘青司悬着的心才安稳落下。他暗笑,小心眼的人看来不是自己,是听欢啊。/p> 晨光熹微之时,甘青司便在宿醉中醒来。洗漱收拾完毕,出门正巧碰见路过的左铭。/p> “左铭儿,早啊。”/p> “前辈早!前辈怎生不再休息会儿?”/p> “不过小酒几杯,我可精神着呢。”/p> 席若白拆台道,“明明昨日醉得不省人事,想骗谁呢。”/p> 甘青司轻笑,“骗席大公子你啊。”/p> “师兄,前辈,我先去准备干粮,你们赶紧去吃早饭吧。”/p> “好,左铭儿,路上当心点。”/p> “是,前辈!”说完左铭就下楼去叫人。/p> 两人并肩而行,席若白见他眼窝深陷,问道,“你可真休息好了?”/p> “哪能啊,一整夜都没睡好。”他把席若白都数到一千九百五十八个了都没能入睡,哪能睡好。/p> 席若白不得说他一句,“要你喝酒,这回长记性了吧。”/p> “听欢,不是喝酒闹腾的。”/p> “那还有什么?”/p> 你闹腾的,还闹腾得我心甘情愿。甘青司眯了眸子,道,“我自个儿招的。”/p> 席若白迷惑望他一眼,没再理会,这人越理会越难缠,有如打蛇上棍。/p> 两人用餐时,江溢和席子期也悠悠下楼。江溢免不得又和甘青司斗上几句嘴皮子,席斐灵三人回来正好赶上热闹,被两人逗乐得不行。/p> 江溢问道,“师兄呢?”/p> 席若白回道,“用了早膳,在屋里百~万\小!说呢。”/p> “那我们吃完便出吧。”/p> 席斐灵他们听完话就跑上楼去收拾东西,等再次出现在大厅时,身后跟着席真。/p> “师兄,你怎生下来了?”江溢问。/p> “我听斐灵说你们早饭过后就走,我便想着提前下来,多走动走动也好。你们先吃,我在车内等你们。”左铭抱着席真的包袱,随后跟着他出了客栈。/p> 早膳用完,几人回房收拾行李准备。/p> 正在打包的甘青司只听得楼道奔跑声,把剑负上,门口是神色恐慌的纪漓。/p> “前辈!”/p> “怎么了小漓?”/p> “左铭晕倒在车内,席真师兄不见了!”/p> 赶到客栈外时,靳谌点了左铭几道穴,他才从昏沉间转醒。先是双眼混沌一扫四周,他猛地变脸色,“师兄!不好了!刚刚两名苏幕里弟子来此求助,说是现山鬼谣踪迹。大师兄让我上车拿剑,随后就把我打晕在车里,师兄你们快去!大师兄伤没好全怎么对付得了啊。”/p> “元夕。”席若白唤道,元夕立刻出现在几人面前,“带我们去找允真,斐灵你们在此等候,切莫离开。”/p> 三人点脑袋,其余人飞快上马朝东北方向去。/p> 西北方向的树林内,一名弟子道,“师兄,就是往前的小村庄!”/p> 席真颔,“你们可有去寻其他门派之人?”/p> “未曾,我们只知道两门在此,接到门人消息后,九师兄就吩咐我们来寻梦岭弟子,并未交代其他。”/p> 席真笑道,“嗯,辛苦你们了。”/p> 弟子还未回话,仙索在他浑然不觉中朝后颈一击,他晕倒落入席真手臂,把人藏在密丛中后,席真飞身向前方赶去。/p> 山鬼谣在到达长容前,将重伤的南歌子藏在长容不远的村庄。与席真道别后他便出去寻南歌子,因南歌子靠尸气恢复仍是缓慢,山鬼谣便以不多的鬼气替他修身。/p> 一夜时间南歌子已回复大半,就在清晨他们准备离去时,左思蔺带着几个弟子来到,双方恶战许久。/p> 左思蔺本就是以全盛状态对付两个召鬼和山鬼谣,不消一刻钟,召鬼只剩下一位。南歌子也是拼尽全力才打倒两名苏幕里子弟。山鬼谣不想再犯杀行,便和南歌子陷入苦战,眼下情景对他们十分不利,山鬼谣不禁解封几日修炼的鬼气,再召一灵。/p> 眉目间凶狠之色使他寒气遍布,可他对召鬼和召灵下的命令仍是不可伤其性命。四尺双锏握于手心,四棱鬼气上缠,山鬼谣心一横,奋力向前对上左思蔺双刺。/p> 甘青司几人还未出城,就见一名苏幕里弟子手拿允真急色跑过来,“几位师兄,席真师兄说你们在东城外,让我带他的剑来寻你们,可算是找着了。”/p> 一听这话,江溢瞬间明白,席真有意支开他们,又怎会轻易让他们找出允真。/p> 席子期连忙问,“左师弟在何处?”/p> “在西城外的村落。”话刚落音,几人策马赶往西城。/p> 因长时间施展轻功,席真足下借力过猛,腿脚钻心之痛让他不慎摔倒在地。豆大的汗珠滚落,席真痛得大气都不敢出,心急的他咬牙爬起便继续朝前。/p> 另一边南歌子还在与两名弟子缠斗,而山鬼谣已经收回召鬼召灵专心对付左思蔺。双锏与双刺交锋出尖锐声响,两者都是步步紧逼,谨慎应敌。/p> 山鬼谣踢腿侧扫,左思蔺回身退开,此时双锏下劈他蛮力硬扛下山鬼谣的重锏。左思蔺对着他下盘旋腿而过,趁他跳开时双刺猛朝他胸前攻去,山鬼谣反应及时,瞬间挡下。/p> 席真全身早已汗湿,下唇咬破,他跌跌撞撞扶着墙边行走,正好看到山鬼谣的背影。两人抗力相持,双锏与双刺两两相抵,左思蔺看出山鬼谣已无余力抗衡多时,加紧推进双刺一分。/p> 鬼气凝成人影出现在山鬼谣身后,他拉起长弓,鬼箭逐渐成形。山鬼谣早已体力不支,全力握住双锏专注于对视手伺机而动,更无暇留意其他,全然不知身后危机临近。/p> 席真当即反应,忍痛拼尽全身余力冲上前。/p> 黑色箭影一闪而过,兵刃穿透身体的声音让山鬼谣愣神,他面前是左思蔺大骇的脸,左思蔺撤了双刺连退几步。山鬼谣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忐忑地转身,只见不远处站着自己苦念的人,那个与他约定好以后的人。/p> 席真白衣滚落殷红之血,鬼箭贯穿他胸膛。双眼还是对他告别时柔柔的笑,他张口无声叫了鬼谣。/p> 双锏落地,山鬼谣愣在原地低声道,“不要……,”真儿不要哭,不要代我去死,不要一声不响地离开。/p> 席真不想看他这么难过,可席卷全身的痛让他连安慰之话都无法说出口,他该说什么呢?他只想再叫一次那人的名罢了。那个唤他娘子的人,名叫山鬼谣。/p> 左思蔺飞快上前抱住席真,就见山鬼谣木然朝两人走来,每一步都看上去十分沉重。/p> “放开。”山鬼谣语气生冷得犹如一月天。/p> 刺抵着山鬼谣胸口,他视线仍未离席真朝他走近,他大吼道,“我让你放开他!”/p> 席真眼虽迷离,却仍是伸出手。山鬼谣握上的瞬间,他满意的笑了。/p> “真儿,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满足,我要的可不止这些。”山鬼谣握紧他的手。/p> 真儿,我要你长命百岁。/p> 血伴着泪,席真眼里有不舍也有不甘。/p> 见状,左思蔺收刺退开。/p> “真儿,你不听话,明明说好的我等你,你这般想我,我如何舍得放你一人走。”山鬼谣痴痴地看着他,用手抹去他唇边血迹,山鬼谣赌气道,“你不听我的,我也不听你的了。”娃娃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他往席真身体靠近,鬼箭生生插入,他道,“真儿,我好难受……,你是不是也那么痛……,”/p> 席真泣不成声。/p> 鬼箭倏然消失,山鬼谣愣愣地转向左思蔺,面无表情道,“你不是要杀我吗?动手吧。”/p> 左思蔺看着席真祈求地脸,强压下心中杀意。/p> 赶至的江溢看见眼前场景,提剑往上,“山鬼谣!我要你的命!”/p> “随你们如何。”山鬼谣捧着席真的脸,“我只要陪着真儿就好。”/p> 甘青司立刻拦住杀气腾腾的江溢。一旁席子期飞快接过席真,山鬼谣疯去抢被席若白半路挡下,他提气就和席若白打起来。/p> “你们给我滚开!别碰他!”/p> 席子期运转灵气和香罗一起修复席真的伤口。/p> 早就无力的山鬼谣被席若白擒住,随即钳住山鬼谣的肩不让他有所动作,他看向席真不住的叫着真儿。/p> 江溢愤慨,把剑递给甘青司,几步上前就是闷声一拳,大力得让山鬼谣狠摔在地,江溢揪起他领子咆哮,“他娘的都是因为你!山鬼谣!席岚琴上辈子欠你什么了!他要这么对你!他说死后要为你还杀孽,如今生时还要为你去死!山鬼谣,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你才是那个该生生世世在无间炼狱待着的孽障!”江溢怒目圆睁,“山鬼谣,他要是有事,我定要你不得好死!”/p> 他知道是自己欠的席真,他知道他是孽障,也知道他该死,可是他不知道席真要还他的杀孽,要代他下无间炼狱。山鬼谣泪夺眼眶,他爬向席真哭得双眼通红,砂砾割得手臂满是伤,他望着席真半刻都不敢移开。苦着脸,他握上席真的手,喃喃道,“真儿,你欺负我……,”/p> 席真的手指却是半点也无法合拢。/p> “真儿,你若是敢丢下我,我便散尽魂灵,让你生生世世都找不着!”山鬼谣呆坐在地,眼看着席真的眼渐渐合上。“真儿,我骗你的,你不许走!”/p> 席真再无回应。/p> 他茫然地看着席真许久,低下头紧紧把席真抱在怀里,又和缓了语气哀求,“真儿?不走好不好?”山鬼谣轻唤两声仍是无人理会,他埋在仍有温度的肩头,失声痛哭,再无人上前。/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席真:我不爱你 席子期终是不忍心,他盯了江溢半天,见对方泄气一叹,对山鬼谣道,“师兄有救,先去找一处地方,我继续给他修补经脉。”/p> 山鬼谣把席真抱紧,小心地问,“没骗我?不是要把真儿从我身边带走?”/p> 席子期见他模样实在心酸,点头道,“放心,不会带走。”/p> 山鬼谣狂喜,抱起席真就往他们先前的住处走。/p> 房间内,甘青司凝气将席真体内鬼气抽出,席子期趁机灵气一封,瞬间无数灵光开始凝聚在席真伤处。江溢把席子期交代的药物记下,便匆忙离开村落去城内采药。/p> 屋外,山鬼谣双目无神地坐在地上,南歌子问他许久,他半天也没回话,南歌子便坐在身旁一语不。/p> 左思蔺心中十分混乱,席真与山鬼谣相识之事他始终不能相信,看山鬼谣的反应,二人关系匪浅,他又不知该如何问,叹道,“若白……,”/p> 席若白也知道他为难,随即道,“我知道于理不合,但思蔺可否帮我个忙,瞒下此事。”/p> 左思蔺挣扎许久,再三考量后,他终是点头。/p> “思蔺,席若白在此谢过。”/p> 左思蔺立即拉起他,“若白,不必如此见外。”他看了房间一眼,叹道,“你们若需要帮忙尽管唤我。”/p> 席若白又道声谢。/p> 左思蔺转身和几个弟子道,“还望大家看在我的薄面上,当作未见今日之事。左思蔺感激不尽。”/p> 几个弟子连忙回应,皆是道自家师兄客气。/p> 左思蔺和甘青司打声招呼,随后便赶回城内。/p> 把席若白按在自己肩头,甘青司道,“不会有事的。”/p> 席若白低不可闻的应了声,略微安心。/p> 席子期在屋内给席真疗伤一天一夜,山鬼谣也一直守在屋外。/p> 阳光打入乡间,人开始来往耕田种地,一位大婶恰好途径偏僻的小屋,见山鬼谣神色哀伤,小脸十分可怜,好心问道,“山娃子,你怎么了?”/p> 南歌子见山鬼谣还是沉默,接话道,“李婶儿,他朋友生病了,心里难受着呢。”/p> 这两个孩子早先来时还帮了大伙不少忙,总是笑吟吟的,李婶儿看山鬼谣模样实在心疼,问,“南歌儿,这病严不严重?”/p> 山鬼谣缩紧身子,头埋在膝盖间不作答。/p> “会好的,李婶儿。”南歌子开口。/p> 李婶儿又道,“山娃子,村前头有个神仙庙,可准儿了。上回晓月她夫君生病,那丫头求回去,第二日便好了,你要不也去试试?说不定神仙显灵,你那朋友就好了呢。”/p> 南歌子知道山鬼谣向来最痛恨这些,生怕他变脸伤人,急忙道,“李——,”/p> “在哪?”山鬼谣抬脸,双眼带了些神采,声音喑哑,“可是真的?”/p> 李婶儿点头,“没骗你呢,山娃子,婶儿说的都是真的,就在那前头,走!我带你去。”/p> 山鬼谣总算是站起身,一日的蹲坐使他双腿麻痹,走路时还有些虚晃不稳。/p> 南歌子毫无痛觉,但若可以,他早已锥心。他望着山鬼谣背影愣,曾经憎恶神明如仇敌之人,竟沦落到去依靠痛斥之物,最可笑如此,最悲哀也如此。想罢,南歌子还是跟上前去。/p> 山鬼谣跪落蒲团,双眼血丝遍布,“神明在上,罪人山鬼谣求您保佑席真醒来,山鬼谣愿生生世世在无间炼狱还背负之债,只求席真平安。”说完,山鬼谣重重磕在石地上,一下又一下,毫不停歇。/p> 南歌子气极上前拉山鬼谣,他却只是重复着动作,打骂无用,倔强得让南歌子无法。他无奈低叹,退到山鬼谣身后不再劝慰。/p> 一天过去,山鬼谣动作已经慢下许多,地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是泪,但分明的鲜红扎得人心刺痛。南歌子实在于心不忍冲出寺庙外,半晌他苦笑,心道,不负便好。/p> 山鬼谣的头沉沉落在地上,再抬起额前已是血红,身子往下叩拜时一人从后抱住了他,“为何这么傻?”/p> 他怯生生地转过脑袋,略显青稚的脸带上喜色,“娘子?”/p> 席真的手在他额旁抚过,有些气恼道,“谁是你娘子?”/p> “真儿是……,”说完他虚弱地靠在席真肩上,“真儿是我娘子。”/p> 席真笑着抱紧他,道,“才不是。”/p> 山鬼谣来不及反驳,双眼一黑,昏倒过去。/p> 江溢背着山鬼谣一边道,“身量不小,白瞎了一张小白脸!”/p> 席子期瞪他,“少说两句。”/p> “对哦,他又听不到,等他醒了我再说。”江溢又忧虑地看向他,“桑让,你就不该出来,应好好休息的,看你这脸色,心疼死我了。”/p> 席子期面上一红,道,“都让你少说两句了,你还多嘴。”/p> 江溢冲他眨眼,“多嘴好啊。”/p> 席子期闷不吭声,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p> 最后大家又回了客栈。/p> 靳谌坐在屋顶见南歌子歪歪斜斜爬上来,还是礼貌地搭了把手。/p> 南歌子道,“多谢。”/p> “难得客气。”/p> “待屋顶不嫌烦吗?”南歌子问道。/p> “习以为常。”/p> 南歌子无聊地看向远方,深深叹了口气。/p> 山鬼谣脑袋顶缠着绷带,床前桌后来来回回跑,“真儿,这个可对?”/p> “嗯。”桌上摆着六服药,看他手忙脚乱,席真道,“不必这么急。”/p> “不成,你师弟说隔两个时辰六碗,不能搁浅。”山鬼谣较真的样加个孩子似的脸让席真笑。/p> “真儿你在笑甚?”/p> 喝下浓苦的汤药,席真道,“笑你像个小孩儿。”/p> 皱起眉头,山鬼谣笑吟吟道,“小孩儿可不能做你夫君。”话停,他便欺身吻过去,好一会儿,他舔着唇道,“难怪真儿老是喝得慢极,这药太苦了些。”/p> 席真别过脸,道,“那你还……,”/p> “真儿跟蜜似的,一点儿都不苦。”山鬼谣扶他躺下,看他疲惫的脸道,“真儿,下次莫要这般傻了。”/p> “到底谁傻?”席真想来就痛心,这人为了他在庙里磕头一日,他怎不难过。/p> “真儿说谁就是谁,我听娘子的。”笑脸慢慢沉下来,山鬼谣少有的严肃道,“真儿,答应我,不论生何事,莫忘了你是席岚琴。”/p> “鬼谣……,”席真此刻却是无法回答。/p> “你若不答应,我便自散魂灵,你以后便再也遇不着我。”山鬼谣仍是郑重之色。/p> 席真怨道,“你怎可如此残忍,那你呢?”/p> “我?我已无牵无挂,世上除了一个席真,我一无所有。真儿,你还有家人朋友,你是要得道的,不可因我堕入一重天。”席真修为极高,放眼仙家同龄人也无甚对手,他回想江溢的话十分后怕。所以他定要走在这人前面,不给他机会代他罪孽。/p> 席真不说话,他怎会不明白山鬼谣的用意,只是他害怕,害怕山鬼谣得到他的保证就安心,安心后他便再无顾虑。/p> 山鬼谣吻在他眉心,道,“真儿,我爱你。”/p> 席真鼻头一酸,道,“你就是想哄我答应。”山鬼谣只凝望他,深情得让席真无法招架,他道,“我应了你。”心如石压,他又开口,“刚刚的话再说一遍。”/p> 温柔化开眼中沉重,山鬼谣道,“我爱你。”/p> “我不爱你。”说完,席真仰身吻上他的唇。/p> 唇分之时,山鬼谣得逞道,“你哄人,真儿,你明明爱死我了。”/p> 席真浅笑,覆上他的手,心想着总算能握紧了。/p> 三日时间不短不长,对山鬼谣和席真来说弥足珍贵,期间除了席若白和席子期轮番给席真运灵气,其他时间山鬼谣都是待在房间里陪着席真。两人有时会秉烛夜谈,有时会相依而眠,山鬼谣十足像个小娃娃粘着他。/p> 江溢总是道这哪像是照顾病人,明明就是在带孩子,白瞎那一大个儿。/p> 最后一日,山鬼谣怕席真一路提心吊胆,便将从小佩戴的玉珠套在席真脖子上。玉珠原本是翠绿色,山鬼谣将自身鬼气锁在其中,墨紧锁翠玉,一日不消便表示他一日安好。所有人整装待之时,山鬼谣又钻进马车好半晌,直到江溢踢了马车几脚,他才温吞下车。/p> 马车驶去,席真没有掀开门帘与他道别,只是握紧脖子上的玉珠,因为山鬼谣告诉他,最怕离别时回眸,他要是回了头,山鬼谣便再也走不了了。/p> 一行人没影后,南歌子从屋顶跳下来,道,“都走远了,还看什么。”/p> 山鬼谣收回视线,眼光一沉,“那日苏幕里的人怎会现我们?”/p> “我怀疑是追踪我们的召鬼。”/p> “那日对真儿出手的那个召鬼?”山鬼谣想了半天,道,“你可查清苏幕里此行有通鬼术之人?”/p> “没有,除了左思蔺,其他都是不入流的小道子。”/p> 山鬼谣凝重地看向席真离去的方向,神色阴冷。/p> 江溢接过甘青司扔来的地图,仔细地查看路线,“我们入了东吴地界,还要三日行程才能到筝空,这一路没有什么小城,有幸碰到村子就好,遇不到我们就凑合在马车里睡吧。”/p> 大家也无甚怨言,比起席地而睡,有个遮风避雨的马车已是上乘。/p> “说来还多亏了斐灵纪漓和左铭,若不是你们三人有先见之明多备了两辆马车,我们这一路就有得惨了。”江溢对三人赞许道,有这几个后辈他很是欣慰啊。/p> 席斐灵道,“我们只是提了提,买马车的钱还是前辈给的。”/p> “青司兄,这很行!”/p> 甘青司认可地点头,“哈哈哈哈,是吗,我也是觉得很行。”/p> 江溢地图往他身上一砸,“这么有钱干嘛只压苏幕里五两啊。”/p> 咬了口饼,甘青司若有所思地回想一番,接着认真看向江溢,“无浪兄,我没告诉过你吗?”/p> 江溢没由来眼皮一跳,“告诉我什么?”/p> “我和我爹一个手气,逢赌必输。”甘青司的赌运那可是从甘良那遗传得一分不差,商曲曾经最佩服的就是这两人出奇的输命,别说大赌,打个花牌他们父子都能输得只剩裤衩。因此他们有想过去赌场常驻赚钱,他俩站哪方,商曲对着押准赢。/p> “这么准?”江溢难以置信的问。/p> “就是这么准,不信你问听欢。”/p> 江溢期盼的眼神落到席若白身上,他有些忍不住笑,转身捡起一颗石子,问道,“你赌哪边?”/p> 甘青司兴奋地叫着,“左边!左边!”/p> 江溢一抬下巴,席若白张开手,石子明晃晃躺在他右手心。江溢不信邪又来了十几把,结果无一例外,凡是甘青司先猜的局,他每一次赢。/p> 江溢颤声道,“老兄,你很稳呐。”/p> 甘青司道了句不敢当,说实在他都佩服自己这项神技,有谁能像他挥这么稳定。甘青司还真不觉得丢人,这说明自己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一回生二回熟,输多了总有赢的一天。/p> “一次例外都没有?”江溢很肉痛,他可是押了十两白花花银子啊。/p> 甘青司肯定的摇头道,“没有。”/p> “大兄弟,你这是要啊。”/p> 能不吗?霉成这样,说不定哪日就时来运转了呢。啧啧,真要是有这运气,他指不定能成个腰缠万贯的富翁,这么想输得也值。/p> 江溢又痛惜道,“太惨了。”/p> 甘青司笑答,“不惨不惨。”/p> 江溢白他一眼,“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人苏幕里,摊上你这么个准星!”/p> “……,”/p> “左思蔺他们不知道这事吗?”/p> 知道他还用活吗?怕是他没下注前苏幕里就把他当大神供了。/p> “你没事押什么苏幕里啊,心太狠。”/p> 甘青司耿直道,“我和其他门派不熟。”/p> “……,”/p> 谁想和你熟啊喂!/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席若白:我不行吗 夜里,席斐灵、左铭和纪漓一辆车,江溢、席子期和席真,而本该和席若白和甘青司呆一起的靳谌躺在树上数星星,甘青司晓得他性子,也不多言。席若白睡着时甘青司还是满头思绪,黑暗中,甘青司坐到对面把那人歪倒的脑袋拢到自己肩上。/p>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甘青司笑想,随即也任由倦意席卷。/p> 路上三日,几人都是在马车中度过,席若白每日醒来都是枕在甘青司肩头。/p> 入筝空后,甘青司怕去寻白瞳要花些时间,便只带了席若白同行,寻完人再去与江溢他们会合。靳谌懒得去见白瞳,就跟着江溢几人去了客栈休息。/p> 不便在满是道子的筝空放召鬼,甘青司只能到处打听,结果这一打听就到了筝空闻名的花街,名字倒也通俗,为君开。/p> 长巷不乏欢声笑闹,软语浓香,来往男女难免多打量两人几眼,却也不上前打扰。为君开长巷有酒有楼有佳人,风铃繁响,踏过青石长街,一路惬意。亥月立冬将至,美人才俊却是风流洒脱罗裙儒袍翩翩飒飒,不为寒风关住一巷春香。/p> 为君开走下来,确是灯花绚烂,酒肆勾栏众多,也未见得白瞳的店,甘青司便向一名过路公子打听。/p> “请问公子附近可有白姓老板的纹身之所?”/p> 这公子也是常年流连花街之人,了然道,“不远,直走第一个巷口左转,角落的尽头便是。”/p> “多谢公子。”/p> 甘青司正准备离开,那人还多提醒几句,“老板脾气可不太好,眼下这个时辰怕是晚了,两位公子是生人,切记别惹恼了他。”/p> “在下记住了,多谢。”/p> 那人摇手,往酒楼而去。/p> 甘青司还怕太多店铺自己找不过来,结果文雅风致的各类店名中,一家牌匾上刻着格格不入的‘尽头’二字,右下角落了一个瞳。显眼得很!/p> 为君开有许多为人纹身的店铺,可就连他城人都知道,筝空尽头为君开,老板是一名鬼师,手艺天下独绝,是第一的殓妆师也是第一的纹身师。他一月中初一十五不殓妆,纹身从午时开始,慕名而来人众多,不乏百家贵族平民。尽头老板有一规矩,百姓殓妆不收分文,女子刺身不取半两,男子要么给钱要么一夜尽欢。/p> 尽头门边立着两个召鬼,神情冷然。甘青司走过去后,召鬼恭敬地向他低头行礼,换得旁边看热闹的人惊呼不已。大家都知道尽头老板最讨厌人不懂规矩,凡是门上挂着有客木牌,有人来访,天皇老子他都给你打出来。眼下两位凶神恶煞的召鬼非但未动手,反倒把人客客气气迎进去,实在是骇人听闻。/p> 走过小院,召鬼指明尽头的屋子便不再上前,甘青司道谢后便和席若白径直走去,还未到门口就听得男子隐忍声此起彼伏。/p> 门被掌风拉开,甘青司意会,也不犹豫入门而去。绕过屏风只见一男子躺在长椅上,神色说不清痛苦还是欢愉,他大开着腿,腿间坐着一人。这人衣衫落在手腕,露出线条优美的背脊,肌理分明的后背是一副艳丽地深红月季,他前胸也是复杂纹路纵横。让人无法逃避的夺人心魄,双臂鬼文环绕至指节,他手里拿着一根墨色长针,如同执着毛笔在男人身上作画。/p> “来了?”他仍是忙着手里的活,问得十分随意。/p> 甘青司也不觉稀奇,应了他一声。/p> “坐那,我马上就好。”白瞳指的是他右手边的躺椅,“我从不给人坐的,便宜你们了。”/p> 甘青司也不理他,拉着席若白坐过去。他们这才看清白瞳的手是在男人下腹刺青。/p> 白瞳长了对勾人心神的眼,精致的面庞宛若一笔一划描绘得恰好,美如画中人。用竹簪盘在头顶,只余几缕长丝在他唇边散乱。/p> 白瞳的手从纹身处往下,男人低喘一声,慌忙拉过衣物掩盖。他媚笑着开口,“今日怕是没办法和你讨代价了,还请少侠把钱交到我家召鬼那里,以后别再来找我麻烦了。”他没错过男人眼里的遗憾,伸出鬼文遍布的五指在他胸膛抚摸,“若是少侠不介意有人观看,瞳儿也奉陪。”他眼角一提,勾得男人谷欠火焚身。/p> “小瞳。”甘青司喊道。/p> 白瞳轻笑道,“少侠请离吧,我家哥哥生气了。”说着他就伸手到旁边铜盆清洗,半分眼神也没留给男人。/p> 男人合了衣裳,略有狼狈的跑离。/p> 白瞳仔细用干布擦着手,回身间,脚踝铃铛作响,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走到甘青司面前,这人内里就一条薄如蝉翼的亵裤,衣衫还垮在腰际。甘青司起身就将他衣衫拉上,把衣带绑得结结实实。白瞳顺势往他身上一靠,双手锁住他的脖子,“司哥哥,你好久都没来看人家了。”说话也不忘一手在他身上作怪。/p> 甘青司把他拉开道,“不久,十年有余。还有,不许叫甚司哥哥,和你说多少遍了。”从小白瞳总是叫他司哥哥,他越听越觉像情人嗔骂的死哥哥,就耳提面命让他改口。/p> 他笑道,“阿司。”/p> 甘青司和多年前一样拍了下他的脑袋,“还是长不高啊你。”/p> “还不是你叫小瞳给惹的。”白瞳比甘青司矮了六寸有余,但心里也不恼火,衣衫一甩坐到椅上,“你要把我带走,这尽头定是开不下,如何赔我?”/p> “你小子还没赚够?”/p> “钱能有赚够的时候?”白瞳翘着腿,悠闲地看着他。/p> “好,你想我如何赔?”/p> 白瞳笑意加深,撇唇道,“简单,把你身上鬼气给我。”/p> “想拿多少拿多少。”甘青司可不信这人会要了他的命。/p> 白瞳眨了眨眼,“你可知道我的要法?”/p> 席若白从刚才就很烦躁,无论是这两人的熟稔还是相处方式,他都十分不耐,一听这话,他调头就往屋外走。/p> 甘青司道了句不许胡说,便追出门外。/p> 白瞳开心的躺下,道,“醋劲真大。”/p> “听欢,那小子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甘青司知道白瞳纯属和他玩笑话,可就怕席若白听走味。/p> “你们的事,与我何干?”/p> 炸了,绝对炸了。/p> “回去吧,你们叙旧,我不便打扰。”/p> 回去就没命了,能打扰尽量打扰。/p> 见甘青司站着半天,席若白眼神示意让他进去,“愣着干什么?你要白白带人走也总该付点代价。再说,甘公子不是对这些事很在行吗?”/p> “不知席大公子说的是哪些事?”/p> 席若白背过身把元夕召出来,“元夕,届时带他回来。”说完人便消失在原地,影都没剩。/p> 甘青司笑着捏了捏元夕的脸蛋,“真是,生气也不忘了我。”/p> 白瞳跨出门槛,幽幽望向甘青司。/p> 甘青司倒是先开了口,“他想见你。”/p> “早已天各一方,相见何必。”白瞳叹道,“走吧。”出门之时,他一掌将尽头牌匾拍落,道,“我也该醒了。”/p> 来到客栈,白瞳想也未想就直接和甘青司回房,看得一众人哀叹。/p> 席若白见到元夕回来也未出房门,甘青司在外边叫了老半天他也不理会。/p> 甘青司气馁躺在床上,白瞳见他一脸泄气样,问道,“他就是席若白?”/p> “嗯。”/p> 白瞳对于席若白的事可谓是了若指掌,当年与甘青司通信,一方面是问候,另一方面就是帮他收集有关于席若白的情况。虽然甘青司从小就一副无心的样,可他清楚这人有心得很,还贼黑。“你未和他表明?”/p> “表明什么?”/p> “我看你们郎有情君有意,你说你还能表明什么?”白瞳睨他一眼,“阿司,你向来做事痛快,这次怎生畏手畏脚的?”/p> 甘青司有些低落,没答话。/p> 白瞳一把揪起他,“就因为你是通都世子,他是梦岭席若白?”他胸间难溢心痛,“阿司,别因为活着就肆无忌惮的错过。”/p> “我都明白。”/p> “就是因为你看得太明白,想得太清楚!阿司,你可知我是何滋味?”白瞳叹气,“比起害怕以后,为何不好好把握现在?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你何时才肯放过自己,没完没了的,就不怕有一天再也没人给你藏了吗?”/p> 靳谌在外面叫两人下楼吃饭,甘青司和白瞳也收起各自心思,不再谈起。/p> 席间,白瞳开朗的性子也闹得大家十分欢喜,大方把自己手臂的纹身展示给大伙看,兴致勃勃地说着纹身师前景。/p> “白公子,这些都是你自己纹的吗?”左铭好奇的问。/p> 白瞳低下眉,像是在怀念什么,“除了后背,其他都是自己。”/p> 甘青司看向他,眼中意义不明。/p> 席若白记起白瞳身后那副动人的月季,当下有些失神。/p> 酒足饭饱后,大家三三两两还在闲谈,白瞳有些醉意,甘青司便扶他回房。/p> “那个席若白很中意你。”白瞳道。/p> 甘青司把他放在床上,笑道,“你又知道了?”/p> 白瞳一笑,把甘青司拉到自己身上,说着就解衣服,“试试看你就知道了。”/p> 甘青司拦着他的手却敌不过白瞳灵巧,鬼针刺入他穴道,甘青司反被他桎梏。白瞳鬼气一开,楼下众人当即反应不对劲,立刻赶到甘青司房间。/p> 房门未合,几人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甘青司衣衫凌乱躺在只着亵裤的白瞳身下,衣服落在床边,白瞳无辜看向门外几人。/p> 席若白只一眼便转回。/p> 白瞳翻身下床,眼角一抬,“你看,知道了吧?”说完,撤去甘青司身上鬼针。/p> 甘青司白着脸冲下床,一半吓的一半痛的。席真告诉他保重,江溢告诉他自重,席子期什么都没说,但看向他的眼神很是失望。/p> 白瞳倒是在那边笑得直不起腰杆。/p> 站在席若白门前许久,甘青司也没能伸手敲门。直至半夜,他还在苦恼,想罢便坐在门口入定。/p> 听闻来意,众召鬼都有些浑浑噩噩,他们没听错吧?这厮竟然需要开导?/p> 王悟叶开口,“可是对他的所有都是迫不及待?”/p> “心心念念,因他妒因他喜?”云修岈问。/p> “十年的迫不及待,见他喜也妒人看到他的好。”甘青司老实承认。/p> “可有表明心意?”白雪京问。/p> “不敢。”甘青司回。/p> 万蝶语摇头,“怕是我们小司儿陷得深了,他什么时候会不敢啊?”/p> 凤虞啧啧两声,“他对你何意?”/p> “我也不敢定论。”/p> “你便什么都不做?”凤虞无法想象。/p> “护他伴他。”甘青司道。/p> “你还漏了一项吧。”白雪京可不相信这个人会老实。/p> “请前辈指教。”/p> “撩拨人家的事你也没少做吧?”/p> “青司真心实意,不敢乱来。”/p> 贺江月叹气,“你真的什么都没做?”/p> “没做吧。”甘青司心虚的回应。/p> “奸诈,真不知道谁那么倒霉着了你的道。”席廷哀叹。/p> “前辈,是你家门。”甘青司一本正经的回答。/p> 席廷觉得可以再死一回了,“谁家的姑娘?”/p> “其父席严生。”/p> “哦,等等,席严生那小子不是只有一独子吗?”/p> “是,姓席唤若白,字听欢。”/p> “席家小子有得惨。小司儿,情不易,有什么事可别迟了。”/p> 听完,甘青司收了心神。见他离去凤虞问道,“小愿,你可见过你阿哥的心上人?”/p> 甘愿点头,“见过的,当初在四国府求学时,若白时常问我阿哥的事。”/p> “他对青司如何?”/p> “待阿哥极为特别。”/p> “那便好。”/p> 甘青司再次睁眼时,感受到席若白气息就在门的另一边。怕是自己离魂之时,这人就已经在门边守候。他还未开口门就拉开。来不及反应,甘青司只听得席若白低语,“甘夙冶,我不行吗?”/p> 甘青司双手圈上他的腰,道,“除了你,谁都不行。”/p> 席若白还未掂量完,甘青司就已将他深深吻住。/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席若白:君若无情花流水 席若白对着他的眼忽地睁大,慌忙跑进房。门一关,靠在门上低低喘气。他脑子一片空白,心脏紧张狂跳。一直以为十年间是他太执着,也以为甘青司早就将他这个朋友忘记,或许他不想只是故人,却又怕开口连故人也无法。可甘青司的回应搅乱他一片心海,他倒是又慌了。/p> “听欢,把门关上我也看得到你的红耳朵。”甘青司嘴角上扬,想象着门后边是何等景致。/p> 席若白揪紧衣服,脸色还是慌张,“胡扯!”/p> “听欢,我等了十年,你怎不给我看?”/p> “谁要你等啊!”席若白侧过脸去。/p> “我负伤在床上躺了三年,又在北楚四处奔波七年,除了家人满脑袋都是席听欢。”甘青司记得最深的,便是无数个奋战的日夜,都会记起红脸的少年,他爱极那个少年的模样,以至于成了他的执念。/p> “听欢,我带你去北楚,是想带你去看我阿爹阿娘。”/p> 席若白按住心脏,生怕自己承受不住他的话。/p> “我本来打算四更天结束后再同你说的,可是你不厚道,一个劲的撩拨我,我受不住。”甘青司没脸没皮的说。/p> “胡说八道!我哪里撩拨你!”席若白打开门,就见对面的人笑得十分嚣张。/p> 甘青司上前一步,“十年前的帐你讨了去,上次的我还没还。”/p> “卑鄙!”席若白这次是真的无措,没想到这人十年都这般无赖。/p> “不卑鄙你能看上我吗?”/p> “我哪里看上你了!”席若白没好气回他。/p> 越看席若白逞强的样子,甘青司就越喜欢,“听欢,我可是十分清楚我的魅力。”/p> “你!无耻!”/p> “听欢,这不叫无耻。”甘青司将他逼到书案,按紧他的腰肢贴近自己,道,“这才是。”/p> 冰凉的唇落在席若白的浅粉,眼前一片模糊,直到唇分他都没回过神。“我又欠了一次,听欢,记得向我讨了去。”/p> 怔怔不出声,席若白像被抽光力气趴在甘青司身上,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不是女子。”/p> “我亲手验过,你忘了?”/p> 一个手拧,席若白又一拳砸他,“下流!”/p> “还有更下流的呢。”甘青司搂紧他。/p> “……,”/p> 甘青司闻闻熟悉的墨香,道,“天底下,我只认一个席听欢。”/p> 席若白怔住。/p> “听欢,你呢?”/p> 双手覆上甘青司面庞,席若白唇一扬,徐徐道,“君若无情花流水,君若动情雪满头。”/p> 难分难舍间,两人呼吸早已乱得毫无分寸,甘青司将他按在身下,将自己的热切毫无保留传给席若白。衣衫擦动,耳边徒留挠人心神的喘息。/p> 甘青司望着席若白情动的眼,“可还记得我的兰灯?”/p> 席若白微微点头。/p> “我说过求的是情缘。”他眸光闪动,甘青司又道,“求的是席姓若白之人,许的是甘姓青司。”/p> “愿是何?”/p> “愿听欢共白夙冶,愿若白长情于青司。”甘青司的话让他眼眉笑意更浓。“席大公子,这愿可是许成了?”/p> 席若白一拢眉心,道,“自然不成。”/p> “为何?”/p> “我可是要收代价的。”席若白红唇便碰到他唇上。/p> 甘青司抱紧怀里的人,吸吮他的柔软,勾画着他的唇形,一点点探入他的齿间。/p> 满怀感动已是让他难敌,席若白更招架不住他的攻势,认输道,“成了,愿成了。”/p> 甘青司一捏他的腰肢,道,“你拿了灯又占了人便宜,好一个祈神子。”/p> 席若白唇启,又是覆了上去,对付甘青司,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闭嘴。/p> 躺在软榻的白瞳似是察觉什么,安心一笑,伴随而来的气息,让他瞬间黯然。/p> “小瞳……,”/p> 白瞳衣服仍是垮在腕上,他赤脚走到来人面前,铃铛声让他恍惚。记得离去时,自己还是少年,归来时,这人却还是年少模样。奉命离开通都前一夜与他大吵一架,说起来不过是自己置气罢了,如今他也回想不起是什么原因,他只知道自从这人死讯传来,他便成了世人眼中放荡随性的白瞳。/p> “你来做什么?”白瞳眼中古井无波,问得有些无力。/p> “对不起。”/p> 白瞳怒目而视,“你道歉做甚?”/p> “你还在生气?”/p> “生气?我和一个鬼置气作甚?”白瞳红眼道,“别说你死了,就是活着我也没闲心放在你身上。”/p> “小——,”/p> “别叫我!”白瞳吼道,“别叫我……,”他步步退回直至整个人缩在床沿,却是不敢再望去一眼。/p> 甘愿犹豫许久最终还是上前,手握过白瞳的放到脸边。温暖的手心下是甘愿冰冷的脸,他道,“小瞳,我不在了。”/p> 白瞳双眼没移开尸纹错落的面容,他记得这人白净的脸上总是笑,何时会想到这般苦涩的神情会在甘愿面上出现。白瞳愣愣地伸出双手环住身前甘愿,埋怨道,“我知道,我从十年前就知道了,混蛋。”/p> “我没能去找你,没能去和你道歉。”略显青涩的脸说这话也是小心翼翼,他不善言辞,一说话总是得罪白瞳。他记得白瞳离去时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气得当场飙,丢下一句后会无期,两人便从此阴阳两隔。/p>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那些气话谁还记得。”白瞳哀笑。/p> 甘愿急忙回他,“我记得的。”/p> 白瞳挑眉,默默退开,“记得也无用了,你走吧。”说完人就撤身离去。/p> 夜街人群熙攘,大风天把白瞳未系的衣衫吹散开来,引得行人纷纷注目。甘愿紧跟在他身后,好几次想上前将他衣裳拉好却不敢动作。白瞳一路走回尽头,只见一人站在门口徘徊。/p> “白老板。”那人见到白瞳惊喜道,“他们都说你封店了,我不相信,你果然回来了。”/p> 白瞳看向昏暗的房子,道,“是封店了,齐少侠前来所为何事?”/p> 齐钧笑道,“今日我未付账,来向白老板还债了。”/p> 白瞳了然,拉着他衣襟就往房中去。/p> 齐钧本就不是为了纹身而来,为的只是白瞳,他本是万钧门少主,前些日子收到不少门派怨言,为君开的尽头老板蛊惑人心,干尽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便奉命前来调查。/p> 可他看到的是这人四处奔波,明明是鬼师,却为穷苦百姓做法事,收复邪祟。走遍花街也都是姑娘些的夸赞和公子些的羡慕,他跟了白瞳足足两月,就在他准备离去之时,却被白瞳叫进尽头。纹身时的不由自主让他为白瞳大乱方寸,无论白瞳是有意还是无意,做出选择的是自己,所以他便来了。/p> 白瞳骨架十分纤细,抱在怀里显得更加瘦小,他衣服从来就不是齐整穿在身上,手指轻轻一勾就落了地。知晓尽头老板的都清楚他禁忌是背唇,齐钧自然也明了。齐钧迫切地吻着他的颈项,手往他身后而去。/p> 一道掌风袭来,齐钧阻挡不及,整个身体砸向房柱,白瞳稳稳当当落在甘愿怀中。/p> 齐钧气恼万分,抽过身旁的剑,恨不得把人劈成两截,伤他是其一,打断他是其二,他堂堂万钧门少主哪受得了这般气。/p> 这边气没咽下,那边脚下阵法已开,金光立现,看得齐钧心惊肉跳。他虽有些修为但却万万没见过金鬼,和白瞳道别后落荒而逃。/p> “你搅了我的好事。”白瞳仍然挂在甘愿身上,脸色极为不悦。/p> “这不是好事。”甘愿虽然不通情事,可却知晓些零碎,看见白瞳与男人亲近心中十分不爽,想也未想就出手。/p> 白瞳嗤笑,“是吗,可这事我却是和不少人做过,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p> 甘愿虽仍是十几岁模样,面容也比起来年轻白瞳些许,可人比白瞳高了大半个脑袋,身子也比他健硕。人情世故甘愿是不如白瞳,可被他这么一说,甘愿心里很不是滋味,道,“小瞳,以后不要和人做这种事,还有,我不是孩子。”/p> “为什么?”白瞳问出这句话时,突然想起,他离开通都时好像也问了一句为什么,可是甘愿从不会说出他想要的回答。“别和我说什么世俗礼教。我白瞳不吃那一套!”/p> “我明明死了。”甘愿苦笑道,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道,“可我知道这里会难受。”/p> “你就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吗?”白瞳将他翻过身,双手搭在他两肩,“背我回去。”/p> 甘愿老实蹲下身,无数水滴从后颈滴到前襟。一路上,白瞳不做声,好像从未生过什么,又好像什么都已经生了。/p> 翌日,梦岭紧急传信让各地弟子紧急搜寻山鬼谣下落,席子期一接到信便急忙向众人转告。/p> “不少门派被袭击,大家一致认定是山鬼谣所为。”席子期叹气,“看来是有人趁此作乱。”先不说山鬼谣重伤未愈,山鬼谣身边就一个南歌子,再怎么厉害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向多门同时下手,如此看来,只能是有人有意为之。/p> “可有乐师?”席若白问道,当初四更天宣式结束,他们也曾遇到召灵,可此后再无迹可寻。如果是同一批人,那么他们的目的多是使三国中百家对北楚的抵制更盛。/p> 席子期摇头,“伤者皆是被钝物所伤,是器师。我曾调查过上次之事,似乎只有几个门派遇到乐师,可无人受伤,也未曾见得操纵之人,根本无从追寻。此次应是有人故意嫁祸。”/p> 席真看着胸前纯黑的玉珠,心不由得多了几分忧愁。/p> “若真是嫁祸,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江溢也觉蹊跷,“山鬼谣罪已定,他们明摆着是冲门派而去,若是私人恩怨不至于招惹这么多门派。如今四更天,他们若是伤参赛之人好说,可个个冲着门人长老而去,难测。”/p> “如今只有我们知道此事与山鬼谣无关,大多门人肯定认为是山鬼谣恶意报复,这般又有几人往其他方面猜想?”席子期看向席斐灵,“斐灵,去找传信弟子,将所有被袭门派查清,最好能和受伤之人接触,问清情况。”/p> “是。”/p> “我们先赶去溱洧吧,百家出事,那边消息更多。”席真微整神色,“自从四更天开始,百家乱事不断,这其中必定与四更天有联系,怕是有人在暗中谋划什么。”/p> “嗯,那我们即刻启程。”江溢话完,众人四散。/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商熙:表嫂就是表嫂 溱洧将至,各大门派皆驻守于城门外,一行人下马步行入城。/p> 每年百家集会都会由不同名门主持,而今年的东家便是溱洧寻踪谷,唐霜天和随行几名弟子在主城驻守,见到席真几人上前打招呼后也不再多谈,还未进城,一个娇小的身影一溜圈冲到甘青司面前抱住他。/p> “小熙儿。”甘青司摸摸她的小脑袋。/p> 商熙甜甜笑着,偏过头对着席若白抱怨道,“表嫂,你们好慢啊。”/p> 众人石化。/p> 表嫂?/p> 小妹妹,你家表嫂是男的?/p> 不对,你家表嫂长得像席七公子?!/p> 你确定你没叫错?/p> 等等,小妹妹,你表哥哪位?我们很好奇啊!/p> “小熙儿,叫若白哥。”甘青司笑岔气。/p> 商熙瘪嘴,斩钉截铁道,“表嫂就是表嫂!莫不成你不认?”/p> 甘青司差点没把商熙抱起来亲,笑道,“认认认,必须得认。”他轻咳两声,对着席若白开口,“这小表妹可要得?”/p> 席若白懒得和他耍嘴皮子,面上倒是悦色,一剑打在他后背,“自然是要得。”/p> 商熙东瞅瞅西瞅瞅,又猛冲过去抓住白瞳,“表哥!这也是表嫂吗?”/p> 席若白横眼看甘青司,对方没好气地开口,“去问你小表哥。”/p> 商熙四处张望不见甘愿,皱眉问,“我小表哥呢?”/p> “待会就可以见到他了。”甘青司牵着商熙,“你怎么一个人在这?”/p> “我自己偷偷跟着门人来的。”说完就指着早已吓得满头大汗的凤箫吟弟子。“表哥,我跟着你可好?要不我见着大哥他定会打得我屁股开花的,我怕,让我躲一下吧。”/p> “怕你还敢乱来。”这路途遥远,小丫头片子竟然敢一个人偷跑来,还不得把一家人吓破胆。“我带你去找他们。”/p> 一听这话商熙就不干了,直接抱着席若白大哭,“表嫂,我要跟着你,我不走!”/p> 席若白安抚的轻拍她背,“夙冶,要不你先去和他们说说?”/p> “也好。”甘青司转头便和那名弟子交代。/p> “我说你们等一下。”江溢苦闷道,“这位小姑娘叫的到底谁?”再腹诽也不清楚,还是直截了当问出来比较痛快。/p> 寻踪谷那边伸直脖子好奇得不得了,唐霜天眼里阴沉也是久经不散。/p> 甘青司也了当,“我是这小姑娘的表哥。”他三两步走到席若白面前,揽过他的肩骄傲道,“你说她表嫂是谁?”得意抖眉几下,甘青司便和那名弟子远去。/p> “表嫂,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了?”/p> 席若白失笑道,“些许是吓着了。”/p> 不不不!您老别这么委婉!我们受不住。/p> 什么些许,是要吓死了!/p> 玩笑能这么开嘛!/p> 重点不应该是玩笑的对象吗?/p> 商顾影一听门人来报急忙出外迎接,见着甘青司商勋又是一番嘘寒问暖。他们一家子都忙着家门之事,也未能赶去酆阳见甘青司一面,打探得四更天结果才放心,接着门人就着手准备百家集会,早一日才匆匆赶至溱洧。/p> 商勋问,“青司你多久到的溱洧?我们这边实在是焦头烂额,也没能及时去找你。”/p> 甘青司道,“刚到不久,让舅舅你们挂心了,不知出了何事使得舅舅这般烦恼?”/p> “唉,一说我就来气,商熙那丫头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个消息。”/p> 商顾影叹气道,“我们离家不久就收到娘来信,说是那丫头打昏守卫逃出去,派人去寻到现在,还是了无音讯。”/p> “顾影,我来正是为了此事,现今小熙儿跟着听欢呢。”甘青司向两人解释完,商勋气得大拍桌,案上茶水都抖了三抖,商顾影更是剑眉紧锁。/p> 门被推开,商若生见甘青司先是问候几句,瞥见商顾影黑着脸,又连忙问道,“顾影,怎么了?”/p> 商顾影咬牙切齿道,“跟我去把熙儿逮回来。”/p> 商若生欣喜地问,“熙儿找着了?在哪?”/p> “去粘他表哥媳妇儿了。”商顾影无奈。/p> 甘青司干笑两声,和商勋道别就同两人出门。元夕早就在客栈外等候,见甘青司出现就带路前去。/p> 另一边,商熙坐在席若白大腿上悠哉得不亦乐乎的磕着瓜子,一看到商顾影就抱着席若白不敢撒手。/p> “熙儿,你给我过来!”商顾影怒道。/p> “我不要!不要!”商熙泪眼巴巴地看着席若白,“表嫂救我!”/p> 商若生歉意对席若白一笑,“抱歉,我家堂妹给你添麻烦了。”/p> 席若白摇头,“客气了,令妹未曾给我添麻烦,倒是我自作主张将她带过来,让你们担心了。”/p> “哪的话,都是自家人。”商若生说完又觉有些不妥,哪料席若白并无怒色,反倒耐心开导商熙。/p> 甘愿一向会哄小孩子,便和席若白一块与商熙说说笑笑,商熙怯怯地望了商顾影一眼。/p> “小表哥,表嫂,我明天来找你们好不好?”/p> 席若白和甘愿应下,她又蹦跶到甘青司身边小声问,“表哥,你确定大哥不打我?”/p> “嗯,不打你。”甘青司向她保证。/p> 商熙又泪眼迷蒙扑进商若生怀抱,“二哥哥,我好怕,呜哇。”/p> 商若生本就心急了半月,再想到她一路受苦,当下就红了眼,“熙儿,下次莫要这般,你可知你大哥找不着你担心得食寝不安,四处寻你消息。”/p> 商熙扭头看向冷着脸沉默的商顾影,挪了几步,“大哥,熙儿想你。”/p> 商顾影蹲下张开手,小影就奔进他的怀,商顾影虽未吐言,可神色缓和了许多。/p> 甘青司送三人回了住处,商勋先是数落商熙小会儿,接着又和甘青司唠嗑了半天。直至夜深,商顾影才抱着熟睡的商熙回房,两人便在屋外等候。/p> “青司,不若在这住下吧?”商若生问道。/p> “不了,若生你们不必担心我,先去忙手里的事吧。要是照看不及熙儿,就把她送我这。”甘青司一了知道商顾影和商若生的重任,商勋和商隐早已将凤箫吟的事务交由两人,这百家集会定少不了两人操心,他一个闲散人士,也帮不了什么,只能带带孩子。/p> “嗯,好。”商若生笑道,“我就怕你嫌烦。”/p> “怎会?小熙儿乖巧着呢。”/p> 商顾影合上门,道,“这丫头最会磨人,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也不知道像了谁,莫不成父亲小时是这性子?”/p> 三人忍住笑意,怕吵醒屋里的人。谢绝两人相送,甘青司独自出了客栈。/p> 长街还没望尽,就见白影翩然而立,甘青司嬉皮笑脸上前几步,“席大公子,来接我了?”/p> “无聊闲逛至此,怎知甘公子也在。”席若白提步向前。/p> “巧,席大公子,这真是缘分呐。”甘青司啧啧两声。/p> 席若白唇角扬起,“是。”/p> “席大公子,听闻我们住同一个房间,你说巧不巧?”/p> 席若白若有似无的答了一声。/p> “席大公子,我也挺中意你的,巧不巧?”/p> 席若白偏过头,见甘青司满脸得意之色,“是吗?我怎么不知道。”/p> “席大公子越来越不正经了。”甘青司夸张地语气让他不住笑。/p> “没听过近墨者黑?”/p> “席大公子真是了不得。”/p> “多谢甘公子夸奖。”/p> 甘青司突然凑到席若白耳际,“听欢,人太多了,我牵着你走吧。”未等他回答,手心牢实握住席若白的。旁边虽有人侧目,两人也无多顾忌。一路甘青司高兴地像赢了头奖似的,两人手心早已汗湿,却无人舍得放开。/p> 等他们回到客栈,还剩白瞳坐在大堂,他向席若白微笑致意后,对甘青司开口,“我要见他。”话音一落,甘愿出现在甘青司身旁。白瞳踩着不急的步子上楼,甘愿温吞跟在身后生怕惹怒他。/p> 席若白见状问道,“白公子和乐平怎么了?我看他们神色有些不对劲。”/p> “不过是小孩子置气。从小阿愿就十分率直,小瞳老爱逗弄他却总不如意,隔三差五两人就冷战,我估摸着阿愿都不知道他在生气,这样一来二回,小瞳就更恼火。”甘青司坐到他身旁,“最后一次置气,小瞳离开通都,收到阿愿的消息后他再也没回来。”/p> “白公子他或许不是在与乐平置气吧。”席若白道。/p> “嗯,兴许是在和自己。”甘青司叹道。/p> “乐平他可是不明白白公子心意?”/p> “若是不明白,阿愿又怎会在他后背纹下一幅月季。”/p> 席若白诧异的问,“那是乐平纹的?”/p> “难不成你以为是我?”甘青司见席若白不答话,笑道,“席大公子,我虽厉害,可精控鬼气和画功我是完全比不上阿愿的。更何况我没事去给小瞳纹身做什么?要纹必定是在你身上。”/p> 席若白当然知晓猜测妄断只会庸人自扰,可真当有事生,他又不能控制没由来的患得患失,尤其是碰上甘青司,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他半点厘清不得。/p> 甘青司笑眯眯道,“席大公子是喝醋了?”/p> “谁会喝你醋。”席若白闪躲着眼。/p> “我有说是我的?”/p> “甘夙冶!”/p> “小的在。”/p> “闭嘴!”/p> “那不成,席大公子不如想个法子?”/p> 席若白愣了会儿,甘青司却不等他动作,扶着他的腰凑了上去,俗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p> 甘愿站在床前纹丝不动,从他进房后白瞳就不着一语,他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p> 白瞳三两下把衣服脱干净,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姓甘的,把我背上纹身清了。”/p> “不行!”甘愿慌了,不知白瞳怎会提出这个要求。/p> “为什么?”/p> “不行就是不行。”甘愿严肃道。/p> 他一气狠狠起身踹了一脚甘愿,“你说不行就不行,凭什么?我白瞳有那么好说话?”/p> “嗯。”/p> “你个混蛋!嗯什么嗯!你当我是什么?”/p> 谁料甘愿不回他,反倒来到白瞳身后,手指落在他腰间摩挲,指从敏感肌肤而过让他溢出声轻哼,甘愿道,“你可知这里我纹了何?”/p> 白瞳强忍着背后酥麻之感,白了他一眼,早年只从一方铜镜看到半面月季,并未见过全部,他也未特意去细究,随即气恼道,“我后边又没长眼睛,你纹的除了月季还能有什么?”/p> 甘愿手停在那处不显眼的鬼文,道,“愿。”/p> 白瞳脑海回荡着甘愿的声音,半天说不出话,他拍开甘愿的手连退几步。三国之中,有情意之人以常年佩戴之物相送寓意定情,不同于温情的三国,北楚向来霸道直截,若是在心属之人身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则是寓意占有。/p> 他才不信甘愿会那么懂这些东西,白瞳手忙脚乱穿着衣服,这人十几年没好好系衣带,这次倒是里衣中衣外衣套得齐齐整整。/p> “我早你一年从叔叔那里知道你要外出,可规矩如此,我求情无用,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不拦着你,我不回答。因为我拦不了,你始终是要离开通都的。”甘愿顿了一下,“我问阿爹怎样才能让你不忘记我,阿爹说若是我真心实意便纹下我的字,我怕你不愿,就纹了一副月季。”/p> 白瞳一直都知道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所以他经常懊恼自己,直至变成懊悔。他埋下眼,问道,“甘愿,你可知纹名是何意?”/p> 甘愿眼中满是柔光,道,“你是我的。”/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白瞳:明白了吗 白瞳笑出眼泪,笑着笑着他就哑了声,“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为何不早点让我知道?”/p> “很多事情没有早知道。”/p> 他该责难他吗?可是这个人没说错,他又拿什么去怪他。白瞳无神的自说自话,“我无数次想画花后背的纹身,伤了皮我也不在乎。可纹了无数地方,却始终不舍得动它,人都不在了,我留着念想做什么?我想忘了,想和别人一样娶妻生子,可是我知道那是自欺欺人,我做不得这般损人之事,便不如想法子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他抱紧手臂,“我遇到过不少人,他们比你好多了,变着法子讨好我。可是啊,哪怕我醉了,哪怕我与人欢好,哪怕我用针划得遍体鳞伤,只要有半分清醒你都会来找我不痛快。”/p> 他睫毛一扇,泪珠又徐徐滚落,“我做了这么多,只为成全我一件事,可我不知道有这么难。甘愿,你一句‘你是我的’就想开脱吗?”他眼看不清甘愿,就像赤裸裸的告诉他,这个人早已不在世上一样,“甘愿,你为何不等等我?”白瞳看他失措的模样,道,“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过来抱住我吻我,明白了吗?”/p> 甘愿伸手揽住他,不管那一脸泪水轻轻碰了下他的唇。/p> 白瞳哼笑,“还说不是小屁孩。”说完主动倾身将咸涩渡入他的口中,甘愿的冰冷未能让他停下,他恨不得自己所有热度都传到他身上,这个人就能活过来。当他还在思绪万千时,甘愿的手已经解下他的所有屏障,他轻笑,“学得倒是快。”/p> “小瞳,你可知道与我做此事有何代价?”少年音带着喑哑,眼里情绪闪烁不明。/p> “你不做我就找别人。”白瞳还未得下一句话,甘愿乱暴的吻就让他忘乎所以,混沌间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人也会生气,真是小孩子气。代价他自然清楚,与阴物结合,无论甘愿需要与否,他的鬼气会逐渐被甘愿蚕食,直至成为空壳。可他怎会在乎,他的成全只有甘愿能给。/p> 多是甘愿心中妒忌又初尝情欢,白瞳虽欢愉也吃了不少苦头。在他昏睡之际甘愿不忘嘱咐一句以后不许,他知道甘愿指的是什么,一向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可甘愿的话却让他欣喜得不知所以然,一时间他也不再计较。/p> 清晨悄临,大街上小贩们开始忙碌起来,热腾腾的烟气飘香满街,滚轮压过石板的声音也为这大早添了些匆忙。甘青司轻声梳洗,出门就加入喧闹的百姓中,等买完一轮早点,才悠然自得的往回。/p> 挨着房门送完吃食,甘青司又蹑手蹑脚蹲到床前,“听欢?”/p> 被褥不着痕迹的动了动。/p> &nb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商熙:你明知故问 甘青司一大早把席若白叫醒后又睡了个回笼觉,等他悉悉索索爬起身仍是辰时。听见敲门他以为是白瞳找他有事,结果开门就见商熙笑吟吟叫着表哥好。/p> “今日不和你大哥他们去百家盛宴吗?”/p> “表嫂是席弟子当然要去看他,我来是想找表哥陪我。大哥他们怕不及,便给了我这个让我随后赶上。”商熙手里晃着半掌大的令牌。“我能叫上小表嫂吗?”/p> 甘青司摸摸她脑袋,“自然可以,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p> “嗯。”/p> “若人前见了你表嫂,不唤他表嫂。”甘青司和席若白虽不介意商熙怎么称呼,可世俗不见得能包容,他也怕给席若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p> 为了不让他们困扰,商熙想了半天决定下来。“我明白,表哥放心,我到时叫表嫂表姐夫!”/p> “……,”/p> “不行吗?好像是不大对。”/p> “小熙儿,我们直白点。”/p> “白哥哥?可是小表嫂也姓白。”商熙愁眉苦脸思索半天。/p> 甘青司大笑,“小熙儿,你看着办吧。”/p> 称呼一事后,甘青司上瓦和靳谌交代半天,靳谌想着百家盛宴也不会出什么事,就懒得和他去凑热闹,商熙又推了七里陪同,最终只剩三人前往寻踪谷。/p> 百家盛宴除了特定的名门之外,凡是收到百家令的其他门派也能参宴。百家令分上中下三等,上等为远古名门,金漆百家令;中等为江湖中享有地位的门派与官家子弟,银漆百家令;下等为略有名气的普通派别,铜漆百家令。三等百家令上纹有祥瑞之云的乃百家直系,便会在宴席中奉为上宾。/p> 赴宴人数有定,可他路子弟也会来谷外凑个人数,加上陪同各家长老师兄的弟子,谷外之人多不胜数。原本空谷幽静之地不胜喧嚣。/p> 商熙坐在甘青司肩膀上指路,高阔的视野让她十分兴奋,“表哥在那边!”/p> 甘青司顺着她指的方向赶过去,总算看到寻踪谷弟子,商熙还没从他肩上下来,对面就走来两人,一个装模作样,一个顾盼自得。/p> “姜尹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三位,实是有幸。”/p> 商熙大惊失色,“你说你叫什么?”/p> 姜尹临难免带些得意,又道,“无波门姜尹临。”/p> 甘青司轻笑两声,“你看,我对了吧。”/p> 商熙揪着他的耳朵,又问,“哪个姜?”/p> 一般人听到自己名就知道了,哪会再问,莫不成他们不敢确信,还是孤陋寡闻,姜尹临道,“山姜之姜。”/p> 商熙嘿嘿的笑,“你看,你不也是错了。”/p> 姜尹临摸不着头脑,问,“几位可想进谷?在下乃无波三弟子,可以带你们进去。”说着就把百家令拿了出来,旁边的人一片称叹,铜漆百家令上一朵银云,看得众人艳羡不已。姜尹临见他们未着弟子服,当下把他们划为看热闹的外门,自当端出名头。/p> “不必了。”甘青司心觉这人着实太烦了些,便和白瞳走到谷口。/p> “几位,没令牌是进不去的。”姜尹临话一出口,无数异样目光打量着三人。/p> “哦,是这样啊。”商熙摸了摸袖口,三两下把令牌拿了出来,“表哥,喏。”/p> 甘青司接过令牌递给寻踪谷两位弟子,众人差点没掉下巴,金漆百家令,银云!/p> 议论声一片,古老名门不多,直系更是少得可怜,凡是有血脉的名门谁人不晓,百家令不可转让,大家便猜忌这三人怕是偷盗而来,无论是使的哪种方法,那也是重罪。/p> “你们从哪偷来的令牌?还真是不怕死啊!”韩敛阴毒地看着甘青司。/p> 几名寻踪谷弟子也窃窃私语,最终还是问了话,“敢问阁下是哪一门人士?”话还未完剑已出鞘。/p> 商熙差点没把令牌扔过去,“你们!不就是百家盛宴吗,我不去了。”/p> “小姑娘这下知道怕了吧,还不赶紧认罪,跪下来求我或许还能帮你求个情,如何?”韩敛幸灾乐祸的样让商熙气极。/p> 甘青司还没出手,一个低沉地声音传来,“我倒是好奇你如何求情。”/p> 从谷中走来两人,苍衣银袍,墨线编领,衣摆疏影钩花,两袖凤尾,赫然南梁凤箫吟。/p> 说话人正是冷肃的商顾影,身边商若生也是面色不佳。/p> 韩敛吓得说不出话,姜尹临连忙解释,“敛儿出口不逊,但是这几人不守规矩在先,家弟才多嘴几句。”/p> 商顾影剑眉一合,“如何不守规矩?”/p> “他们偷了百家令!”韩敛帮腔道。/p> “偷?”商顾影双眼一冽,转眼看向双颊胀得气鼓鼓的商熙,“令牌你从哪来的?”/p> 商熙指着商顾影道,“你明知故问!”/p> 旁人倒吸口凉气,韩敛心里乐开花,想着他们倒霉了,少说也是一顿严加拷问。/p> 商顾影沉眉,商熙不情愿的从甘青司的肩蹦到地上,转眼扯住商若生,“二哥哥,大哥他欺负我!”/p> 二哥哥?大哥?/p> 商家的小姐不是商柒吗?/p> 难道是从未露面的小小姐?商勋的掌上明珠?!/p> 商顾影缓道,“这令牌是我给家妹的,不知有何不妥?”/p> 众人瞠目结舌,金漆百家令银云!凤箫吟直系!那可是商家二小姐!妥上天了!/p> 姜尹临恨不得撞死在墙上,什么带他们进谷,什么不守规矩,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捏死自己,想到雷厉风行的商顾影不由得打了个寒噤。/p> “是在下有眼无珠,还请商大师兄莫怪罪!”两人几乎要给他们跪下。/p> 商顾影无视转而朝商熙念叨,“下次不准欺负你表哥。”/p> “我才不会欺负表哥,要欺负也是欺负你。”商熙仗着商若生和甘青司在便无所顾忌,对他做了个鬼脸。/p> “多大的人了还骑人马。”商顾影又对甘青司道,“青司,下次莫惯着她,这丫头只会得寸进尺。”/p> 甘青司嘴上应着,可商熙一跑过他身边,还是稳稳把她背在背上。/p> 商顾影摇头道,“你就知道折腾人。”/p> 商熙哼了一声没理他。/p> 商顾影没再看吓破胆的姜尹临和韩敛,转身带着他们入谷。/p> “尹临,他们不会报复我们吧?”韩敛咽了下口水,忐忑地问。/p> “不会。”姜尹临还有些腿软,面子受损事小,没命事大。/p> “你确定?”/p> 用确定吗?用脚趾头想想!人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报复个脑袋!/p> “二哥哥,爹告诉过我不许以凤箫吟的名号去压人,我们凤箫吟很厉害吗?”/p> 商若生摆头,“不厉害,不过是江湖中一派罢了,厉害如何还是要看自身。”/p> “嗯,那无波门二哥哥可知晓?”/p> “不是很清楚。”商若生问,“怎么了?”/p> “刚刚那个秃瓢欺人太甚,以后我要上无波门和他决战。”商熙愤愤道。/p> 商顾影看向她,“马步两个时辰,潜修一个时辰,心法一个时辰,武法三个时辰,对练一个时辰,做得到?”/p> 虽是直系血脉,可家人却从不逼迫商熙习武,只盼她能够自保,所以在江湖上有关她的传言甚少。门派中虽有不少人背地里恶语中伤,从小在家人良好的熏陶下,小丫头也乐观,不甚在意。/p> “表哥,不如你去?”商熙弱弱地问。/p> 甘青司笑答好。/p> 商顾影这才想起还未与白瞳打招呼,礼道,“白老板,许久未见。”/p> “是啊,大公子。”白瞳认得他,几月前商顾影曾去尽头买情报,也算是接触过。/p> “若生,这是东吴筝空的白瞳白公子。”/p> “商若生有礼了。”/p> “二公子客气。”/p> 商熙插嘴,“二哥哥这是小表嫂。”/p> “熙儿,不得无礼。”商顾影呵斥。/p> 白瞳轻笑两声,“大公子,熙儿没说错。”/p> 甘青司见两人有些茫然,道,“小瞳与我和阿愿是一起长大的,他从小与阿愿亲近些。”/p> 两人意会。/p> “青司,熙儿一向不喜和长老们一起,就麻烦你在旁席照看她了。”商若生道。/p> 甘青司回道,“放心,若生,你和顾影赶紧过去,这儿人都快走空了。”话完,两人便匆匆而去。/p> 寻踪谷内一方五行八卦阵,阵角四根两臂粗的铁链悬挂在四座山壁,阵外围坐着十三家远古名门,他们身后横渠将主席与旁席分开,水流叮咚,回响在花酒飘香的谷内。四壁下是四方古木红楼,旁席直系落座二楼雅致小间,轻纱飘转,窗外正对石壁寻踪谷三字下的主楼,屋檐角悬着蝴蝶挂饰,两旁各有一条小瀑布飞流而下,使得主楼彷如云中雾里,像极仙境。/p> 商熙抬起小手,粉蓝的蝴蝶轻轻落在她指间,她高兴地直冲白瞳和甘青司炫耀。/p> 白瞳放下茶盏,道,“这寻踪谷真大方,一下放出这么多引蝶。”/p> “小表嫂,引蝶是何?”/p> “引路之蝶,寻踪谷能够驭蝶寻人,引蝶能分辨出鬼灵力高低,追踪位置十分准确,它的香粉只有引蝶能辨认,一旦洒在人身上,一月之内无法祛除。”白瞳张开手,一只蝴蝶落下,“你手中的引蝶是由灵力培养所以亲近你,这只是鬼气所养,如果我一旦动用鬼气,饲养人便会察觉。”/p> “好厉害啊。”/p> 甘青司不由得感叹寻踪谷能人众多,灵气控制并非易事,要培养这么多蝴蝶不知得耗费多少心力。他视线转向一个背影,是席若白,与把酒言欢的众人不同,他直挺着背端坐,半点都不动。/p> 商熙逗弄白瞳手上的蝴蝶,它突然惊起撞上门,商熙怕它受伤一把拉开。甘青司向外看去,一个裹在兜帽中的人正好路过,蝴蝶瞬间飞过停到他身上。/p> “小熙儿莫要追。”甘青司道,既然那只蝴蝶过去,那人必定是修鬼术之人,他怕商熙遇到麻烦。商熙听话关上门,又跑回窗边乐呵的看翩舞的蝴蝶。/p> 寻踪谷谷主唐嵘起身敬酒,“多谢诸位同门远道而来,嵘敬你们一杯。”苍老力沉之声使所有人回神,主席与旁席门人皆是举杯敬酒。/p> 商熙刚拿上酒杯就被甘青司截住一饮而尽,道了句,“小孩子不许喝酒。”/p> 白瞳把剥好的水果递过去,“熙儿莫理你那酒鬼表哥。”商熙使劲点头,然后开心吃起果子。/p> “今年寻踪谷有幸主持百家盛宴,还望诸位得以尽兴。”唐嵘说完,一群女子从两旁碎步移入中心,紫纱飞舞,一举一动间无数蝴蝶环绕,身姿窈窕,舞袖盈香,满目柔美与灵动。乐曲配合着流水,恰似天人相合,无比的惬意。/p> 水袖如同莲开,其间女子薄纱遮面,美眸是绵绵醉意,配合着乐曲舞动,她舒展着身体,每一个动作都极尽缱绻,伴随着悠长而动人的曲子把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p> 取过唐霜天桌前的酒杯,她举起在原地旋转,却不见半点酒水洒落,轻快的迈着玉足顿于案前,她身子微屈,双手献上壶觞。/p> 甘青司眉头一拢,有些不悦,手中酒器也放在唇边半分未动。/p> 席若白受到众人注视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女子,他若是接酒便是受了女子心意,若是拒绝又驳了姑娘面子。/p> 江溢眼下也不好为他解围,席若白在众门中是姑娘家无比爱慕的对象,无论长相成就都得各门传颂,而献酒的便是唐嵘之女唐鸢儿,早年传遍她非席若白不嫁,这两难境地他还真不好插手。/p> 席若白颔致意后,一手折袖执起案上酒杯,道了句,“在下敬姑娘一杯。”主动与唐鸢儿手中酒杯相碰,‘叮’的一声后,席若白饮下酒,倒转酒杯未落一滴。/p> 无数人傻眼,谁都想不到席若白会去敬酒,大家又觉好笑又觉无奈。传闻中席七公子果真是美色不沾,不知愚钝还是精明。/p> 席真和席子期未免唐鸢儿尴尬两番夸赞后,也举杯示意。/p> 唐鸢儿一掩失落,将苦酒吞下。/p> 甘青司提起唇角,咽下甘甜。/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席若白:要打吗 乐舞过后,唐嵘郑重地宣布门派切磋开始,一时间人声鼎沸。/p> “在下一直钦佩风仙席岚琴,不知可否请教?”说话人是西越西江仙叶锋,嘴边讥笑意味十足,惹人生厌。/p> 梦岭四仙前些年名声鹊起,使得他门羡慕不已。席真受伤一事并非秘密,席大弟子不良于行对他们来说是绝佳的好消息,传闻脱离梦岭的江溢仍在让他们失策,可席真在他们也好办。只要能占上风扬眉吐气,手法低劣他们也在所不惜。/p> 在百家盛宴上,只要年龄对等,就可向主席任意弟子提出比试。多年下来,原本切磋原意不再,变成各家试探扬威的舞台。各门派暗斗间自然不会放过明争的机会,尤其在百家面前更不能失了颜面。/p> 梦岭显然成为众矢之的,席真作为大弟子这般场面他定要坐镇,本打算比试由同龄的席子期对应,可他们小看了他门野心。/p> 席真站立微风,无数飞蝶中,白袍吹得唯美绝伦,他手持允真,微笑道,“梦岭席岚琴请指教。”/p> 江溢心有难安,席真的腿伤不说,胸前伤口才愈合几日,他怎能放心。/p> 席真个子不算高大,站在叶锋面前略显羸弱,风尘四起,灵气旋转在他周身,狂霸的仙力与他本人十分不符,叶锋虽然看了那么多年仍是惊讶。他想起门中人嘱咐,凝气奔向席真。/p> 单掌成印,仙索从袖中飞出,席真放开右手的剑一瞬拔出,剑鞘落地之时人已经随着仙索来到叶锋面前。剑分两影对上仙索,两人正面相对,叶锋的剑足足比允真宽了两指,他暗中使劲,立于下位的席真立刻感受到它的重量,他立即撤剑弯腰躲过锋利剑影,单手支地,翻身一脚踢过叶锋的长剑。/p> 叶锋换手握剑,翻掌朝席真而去,他也以掌应上,两人双掌不足一寸距离,灵力成半圈将两人绕在其中,两两相撞。/p> 护卫阵外宾客的四赤阴阳阵中只见灵气冲天,风影带着蓝光将两人包裹其中,席真灵力全开试图以其镇压对手尽快完成比试。灵力将竭的叶锋汗流浃背,他趁席真不备抬剑往席真下身一掷,席真猛地收力退回。/p> 此时,席真已来不及再用灵力相压,只能御剑狠斗。叶锋每剑都狠狠砸在允真上,明明使得是剑,招式却全是刀法的劈和砍。席真又同开场时一样剑处于下位化解他的招式。/p> 甘青司隐约觉得不对劲,担心道,“他是想让席真师兄的腿负担全身之力。”/p> 江溢也看出叶锋的意图,可比试不能中止,焦心的他忍不住放出鬼力,准备随时应战,而侧面西江仙张重凡也抬指玩着鬼气,挑衅地对上江溢的视线。他瞬间明白叶锋的行为全是受张重凡指使,先故意用刀法使席真明白他们的图谋,诱使两人灵力相抵,受伤的席真必定为了加快结束比试而毫不吝啬灵力。消耗灵力后再以重刀法使力于上位,席真接招后果便是双腿负重。他们要的不是输赢,是要毁了席真双腿!/p> 席真单手持剑,凝重地看着叶锋,他忽地抽剑往叶锋身后回闪,双指往剑锋一抹,灵力缠剑,换了拿剑的手法,赫然和叶锋一样是握刀的姿势。席真脸色凌厉,唤出三道仙索直面而去,叶锋灵力不足只得躲避,骤雨般的刀法让叶锋抵挡不及,当下拼尽全力往席真的腿狠踢下去,而仙索已经勒上他的双腿,一点点紧缚,席真剑斩他腿间仙索,仙索借灵力一束,叶锋痛呼出声,直直栽倒在地。/p> 未等人宣布结果,明朗之声如雷贯耳,“梦岭江无浪特此讨教!”江溢身影破入四赤阴阳阵,旁边张重凡见状也突入阵中,一手把叶锋推出去。五灵猛扑向他,张重凡这才急忙召唤。/p> 江溢握剑狂吼,“虐不成他叶锋,我江无浪照样虐死你张重凡!”/p> 七鬼一出,阵法怒开,惊起满座,江溢竟然有七鬼五灵!众人一一数去,四火三水!鬼才!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鬼才啊!/p> 席真走回座位,对着席若白和席子期摇头示意无事,三人便安下心专心看江溢比试。/p> 其实根本没法看,与江溢对比起来张重凡实在是相形见绌,他的四鬼两灵没半刻钟就被消灭的一干二净,江溢也根本不管什么以多欺少丢面子,上去就是狂揍。/p> 召鬼们用的是拳,江溢使的是剑,张重凡身上狼狈不堪,好好一张脸被打得鼻青眼肿,简直不堪入目,一膝盖把他顶在地,江溢剑如疾风立在他耳边,“再给我玩这些肮脏手段,我要你的命!”/p> 江溢狠绝的脸色在转身时立换笑面,他收剑入鞘快步走回。/p> 身后西江仙的弟子将张重凡抬了下去。/p> 江溢见席真无话,问道,“师兄,可有不适?”/p> 可席真只是摇头,闭口不言。/p> 西江仙过后,也无门派去找梦岭比试。/p> 席台虽觉得江溢做得过了些,但毕竟是给梦岭长脸,也不去责难,反倒懊悔自己没能挽留住他,只能另行想办法。/p> 烟万重从始至终无人应战也无人挑战,一是因为实力过于强悍,能对上他们的梦岭、苏幕里、凤箫吟、影宗和寻踪谷几门弟子皆是年龄比他们大上余岁,二是烟万重一向只把百家盛宴当吃饭的地,打架也是敷衍,所以找上他们的人少之又少。/p> 一轮下来,大家也是打得酣畅,烟万重的一人突然站起身走进四赤阴阳阵,他一对异色双瞳,乌黑的眼珠透着冷意,蔚蓝眼珠却彷如一汪温泉,此人正是烟万重大弟子池九霄。烟万重只按实力不论年龄,池九霄十九年纪便已是烟万重席大弟子,实力不容小觑。/p> 他对着梦岭方向作揖,道,“池对梦岭七师兄有一问。”/p> 席若白起身回礼,“请讲。”/p> “敢问席七师兄现在是何修为?”/p> 全场鸦雀无声,都竖着耳朵等席若白开口。/p> 席若白依旧淡然,启唇道,“高阶气门。”/p> 哗然一片,莫说其他人,就是知道他几月前步入地门的江溢都差点吓个半死。/p> 池九霄苦恼的锁了下眉,道,“多谢席七师兄。”/p> “要打吗?”席若白眼神一定,握紧手中的元夕。/p> “不敢,池斗胆再问一事。”/p> “请。”/p> “不知四更天去往终场的赌局,席七师兄押的是哪一门?”/p> 烟万重长老都变了脸,若是不在众门面前怕是早已把门规扔在他脑袋顶上。百家盛宴说什么不好,公然说起赌博之事,生怕他门不知道我们烟万重大弟子肆意妄为!长老们垂头叹气,恨不得把他扔生死门呆上个把月饿死他!/p> 席若白也爽快,答道,“烟万重。”/p> 这回轮到梦岭长老大惊,解释都来不及。/p> “为何不押别的门派?”/p> 席若白浅笑,“为了避开会输钱的门派。”其实他在苏幕里和烟万重两门犹豫许久,他们自己队伍虽成绩不俗,可论整体是绝对无法与其他门派抗衡的,光人数不全这一点,他们就不会贸然给自己下注。等甘青司押了苏幕里,他不用多加考虑直截了当押了烟万重。/p>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席真几人心里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江溢在旁笑得肚子抽痛。/p> 白瞳看了甘青司一眼,“得你者得赌场天下啊。”/p> 甘青司莫名觉得有些对不住苏幕里,良心隐隐作痛。/p> 池九霄道,“池的话已完,多谢师兄。”/p> “不客气。”席若白平静地回他。/p> 今年百家盛宴说平淡无奇也对,说惊艳四座也无错,各门派又积攒了一堆有嚼头的事用来消遣。苏幕里不用说,烟万重更不用说,可印象最深刻的还属梦岭,席真就算负伤也很强,江溢一年比一年可怕,席若白更别提,一句话就完事,所以还是强。/p> 唐嵘对各家门派大大夸赞一番,而后重整脸色,庄重道,“想必各家对于西越莫家村一事已有耳闻,对此,我深表沉痛。丹生家主也曾与我深谈此事,却没想到赎罪来不及,却被那孽徒血洗满门,山鬼谣实在罪大恶极!”/p> 纳若观观主赵文斌道,“不止如此,还有不少门派近来受袭,这与山鬼谣定脱不了干系。”/p> 固怀堂堂主方淮肯,“不错,说到底还是鬼术太过暴戾,使得人心浑噩,这始终不是正道。”/p> “堂主说这话未免有失公道,你这意思莫非你固怀堂修鬼道弟子都心术不正不成?”方淮语塞,影宗宗主君又再语,“事情出在谁身上便好生解决了去,以偏概全算什么说法?照方堂主那么说,北楚通都我们都不用去了,圣鬼经谁也别想要,如何?”/p> 方淮沉不住气,一扫众人眼光,“多门向四国反映,终场去北楚通都之事不见得一锤定音。说不定那山鬼谣便是北楚人!”/p> 凌霄殿殿主徐慕臣一笑,“这般令人嫌隙的话还是请方堂主莫随意开口,通都终场,北楚之人又怎会出来搅局?”/p> “反对终场通都的门派的确有,可惊雀台宣式已过,莫忘了顾长老的一席话!”玄门门主宋玄妃沉声,“还是你固怀堂有甚意见?”/p> 一提到四国,方淮不敢再论断,四国都已同意的事,必是不容置喙。小门派尚且能抱怨一番,他们远古大家自然不能起头作乱,否则引火烧身。/p> 南风杀门主南越见两家太过针锋相对,开口道,“还是先解决山鬼谣之事为重,丹生乃百家名下,满门惨死,若是不为他们讨回公道,那我们远古名门便有愧于百家。”/p> 西江仙门主张彦中也赞同,“的确,我们还是将他提到百家悬杀榜,为丹生雪恨才是。”/p> 商勋敲打的手指停在案面,他看向唐嵘,“可有查清山鬼谣与丹生有何渊源?且不说他动手的原由,他一丹生弟子怎能凭一己之力灭了丹生满门?”/p> 南越道,“他是修鬼术之人,又是本门弟子,对于机关结界再清楚不过,想暗中下手必定容易。”/p> 苏幕里家主苏婉音开口,“就算他能召鬼,南歌子一人如何能召上百?若是说他炼制活尸,结界可是他那么容易破的?其中必有人在推波助澜。”/p> “这么说来,还有可能是北楚之人做的?”方淮猜测。/p> “通鬼术的只有北楚之人?方堂主,我们三国之事不能总推到北楚身上吧。”望陵门门主乐正楚兮道。/p> 方淮作罢,没再往下推测。/p> “各门派搜索情况如何?”唐嵘问。/p> 见众人反应大多一致,唐嵘也陷入难处。/p> “山鬼谣曾在南梁长容城出现过。”/p>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转了视线。席真心中一惊,默默抚上胸前玉珠。/p> 方淮见是自家弟子,怒斥道,“为何不上报?”/p> “因当时情况特殊,我怕走漏风声,特意等到今日向众长老禀报。”固怀堂方轲谕走入阵,唤出自己的召鬼。/p> 甘青司和席若白一眼认出那是在赶路时遇到孟江南。席真也忘不了,那个将箭对准山鬼谣的召鬼。他本以为是苏幕里子弟所召,未曾料想竟是固怀堂人所有。/p> 方轲谕转身面向梦岭的位置,“席真大师兄,是我说还是你说呢?”/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山鬼谣:礼成 席真神色无常可心中早已大乱。/p> “对了,”方轲谕又转向另一边,“我记得左思蔺师兄当时也在场。”/p> 左思蔺淡漠地看向他,默不作声。/p> “若我没记错,苏幕里莫道穷师兄便是莫家人士吧,左师兄可不会不顾师兄弟情谊去帮一个罪人可对?”/p> 家仇难报,莫游对山鬼谣恨之入骨,苏幕里为了百家也为了他苦寻山鬼谣多时。/p> 莫游始终不信左思蔺会有意相瞒,伸手去拉左思蔺衣袖对他比着手语。/p> 左思蔺读懂,释然一笑,莫游说的是‘我信你。’/p> 外人或许读不出左思蔺眼中情绪,可苏萝衣一清二楚,她知道方轲谕说的多半是真,冷眼一挑,苏萝衣开口,“方小师弟,管好你的嘴,更不要把我大师兄扯进来。想卖人情去你固怀堂,别在我们苏幕里面前撒野!苏幕里同门同心,听不得你这两面三刀的好仁义!”/p> 方轲谕慌忙指着孟江南道,“这全是我召鬼亲眼所见,我可没胡说!更没挑拨离间!”/p> “你也知道你这是挑拨离间?”苏萝衣哼笑,“口说无凭,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看看。”/p> 方轲谕握紧双拳,愤恨道,“你问问席真师兄不就知道了?”/p> 苏萝衣自是不会开口,担忧看了左思蔺一眼,沉默不语。/p> 席台身姿挺拔,未转过身去,眼神定格在水花激荡的瀑布,他淡淡道,“岚琴,你且来说说看。”/p> 席杳看出自家大哥心神不宁,十分不平道,“父亲,方轲谕无凭无据,你让兄长说甚?”/p> “岚箫,我没让你说话。”席台喝道,“岚琴!”/p> 江溢见他眼色坚决,也了然。席真总是一板一眼,半点假话都说不得,又怎会狠心欺瞒。/p> 席真从后方走到席台身前,一拂衣摆跪在地上,“岚琴辞去梦岭大弟子一职,还望掌门应允。”抽去腰间玉带,他面色毅然,坦荡的眼神让众人捉摸不透。/p> 议论声不绝于耳。/p> “为何?”席台听到这话,愈趋于平静。/p> 方轲谕心中算盘打得响亮,他就知道席真绝对逃不过,笑得十分狡诈。/p> 席真未开口,只见谷中蝴蝶全部聚集,在上空密密麻麻一片,接二连三地扇动翅膀朝门楼而去,一时间寻踪谷弟子也纷赶前往。/p> 蝶影万千,一个身影从中飞奔而来,双锏大破无人防守的四赤阴阳阵,对着毫无防备的席真就是一掌。席真口吐鲜血摔落一旁,席杳慌忙持剑而上,江溢和席若白急忙赶至席真身边,各家弟子也都手持兵刃护在长老面前。/p> 唐嵘见状,厉声喝道,“立阵!”/p> 唐霜天、唐鸢儿和另两道人影立即守到阴阳八卦阵四位,双掌放于胸前,四道光芒紧锁。/p> “来者何人?”唐嵘指着埋在兜帽斗篷中的人,十分警惕。/p> 灰白手指一勾帽沿,兜帽悄然落地,“丹生孽徒山鬼谣见过诸位侠义人士。”/p> 虽见过画像,可看到真人还是让大家吃惊不已,谁会想到山鬼谣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童真的样子让人无法联想他残暴的手段。/p> 席杳剑指山鬼谣,道,“你断我兄长双腿,他今日因你受诬陷又被你打伤在此!山鬼谣你这祸害人的暴徒,实在该死!”/p> 山鬼谣狂笑两声,“堂堂梦岭大弟子连捉我的本事都无,断他双腿还是他捡了便宜!”他轻蔑道,“我不过杀了你们梦岭小仙使,可他席岚琴竟敢毁我辛苦做的活尸,我难道伤他不成?他留得一命可是我大慈悲,若不是寻踪谷这该死的引蝶,我早就动手了结了他。这可不叫暴徒,叫孽障。”/p> “丧心病狂!”席杳怒骂。/p> 山鬼谣毫不在意,只是扫了眼四周。/p>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席真原来是为请罪才做出刚才的举动,眼下对山鬼谣的愤恨愈烈,恨不得将他斩示众,各家长老却不慌不忙的坐在原位。/p> 席真望着山鬼谣,可他始终不看席真一眼。席真又呕了口血,与叶锋一战,他始终受了内伤,山鬼谣方才那一掌逼出他胸间淤血并锁两穴未伤他半分。此刻他无法言语,只得看着山鬼谣为自己掩护。/p> 唐嵘怒问,“山鬼谣,你可认罪?”/p> “认。”山鬼谣目不斜视的回他。/p> “为何杀人?”/p> “杀了便是杀了,哪有什么缘由?”山鬼谣笑容可掬道,“莫不成我路上踩死只蚂蚁还得怪路太窄?”/p> “大胆狂徒,竟敢视人命如蝼蚁!丹生苦心栽培你,你竟然以德报怨!”唐嵘胸腔间满是义愤,“你可知丹生掌门多么器重你!”/p> 山鬼谣先是一笑,接着双眼恨色怒生,“唐谷主,莫不成我是你养的?你知道丹生如何待我?他丹生掌门三言两语就是器重我,你寻踪谷谷主道听途说就是我以德报怨?”/p> 被他的话怔住,唐嵘压下心中气恼,“那你说说,你为何向丹生动手?”/p> “我山鬼谣纵然满手血腥,可不像在座些伪君子,杀了人还道是为了正义,冤有头债有主,丹生与我的恩怨不必放到台面上。我未灭丹生满门,只杀我该杀之人,至于近来你们推到我身上的债,还请你们自己清算,那与我无半分干系。”山鬼谣双锏狠砸在地,“你们要杀便杀,我山鬼谣至死奉陪!”/p> “妖言惑众!”方淮猛地起身,“不是你灭了丹生满门还有谁?”/p> 山鬼谣把锏扛回肩上,森冷开口,“要不我送你下去问问他们?”/p> 此话一出,引得固怀堂众怒,个个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p> 唐嵘乃明辨是非之人,山鬼谣的事断不可含糊不明了结,抬手阻止固怀堂的动作,“那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p> 山鬼谣定定看他,“报仇雪恨。”话刚落音,一道鬼气就缠上孟江南,两名召鬼压制他的行动,山鬼谣迅往前。指血在他额前画了几道,只听得数声惨叫,孟江南身上烟气横生,竟化作尘雾而去。/p> 方轲谕见召鬼消失,痛心道,“你竟然散我召鬼魂灵!”/p> 散灵,召鬼便再不入轮回,灰飞烟灭。/p> “不止他,还有你呢!”狞笑一过,山鬼谣飞身朝他而去。/p> 阵内席杳和席若白上前阻挡,可山鬼谣蓄意已久,他们赶到不及,鬼箭已插入方轲谕心口,握着鬼箭的人是山鬼谣。他张口还想说话,山鬼谣一掌拍他心脉,方轲谕瞬间断气。/p> 唐嵘哀叹,“作孽啊,方轲谕犯了何错要到取他性命的地步?”/p> 山鬼谣缓缓移过身子,视线对上席真,“他动了我命门,我断不会留他。”/p> 席杳见他转向席真,提剑刺去,身后固怀堂子弟全然没了理智,唐嵘没再令,唐霜天解阵让他们进入。/p> 席真双目湿润,山鬼谣是为了还他那一箭,是为了帮他瞒下所有而来。/p> 看着浴血奋战的人,席真却动弹不得,山鬼谣预先封了他两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腹背受敌。/p> 九鬼三灵全部召出,山鬼谣早已锁定叶锋的位置,闪躲着追逐他的剑影,双锏使力一锤,阵法长鸣。叶锋被灵鬼两音所混,一时失去意识,紧接着剧痛从双腿传来,待他睁眼时,山鬼谣双锏沾血,叶锋死死磕在地上,想到他双腿已毁便再无战意。/p> 江溢看出山鬼谣用意,对席真的祈求视若无睹,“师兄,他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你莫负了他。”/p> “走!”山鬼谣搏命厮杀,身上伤口淌着暗红的血,手臂言文渗出金色光华,召鬼和召灵却仍在护卫,“我让你们走!”/p> “主子,来不由我,去不由你!”召鬼们全然豁出去的决绝样,没有一个退却。/p> 苏幕里与影宗四名颂师站位,法器持手,吟诵经文。/p> 三个召灵动作一顿,被固怀堂几名弟子贯穿胸膛,温策长笑道,“老子生时不惧你们这些小崽子,死后更不畏!”说着,一手捅入对方胸口,刹那间灵光四散。/p> “小山,莫忘了好酒相送。”连生双目红光,散灵侵入对方身体,断其经脉。/p> 舒湘握着插入腹部的剑柄往后一推,将桎梏自己的人重伤,光亮四杀,她长笑,“山娃子,若有来世,定要有个好命。”/p> 抬手纳入酒壶,双锏一砸酒水四溅,山鬼谣呐喊一声,“山鬼谣永生不忘恩情!诸君好走!”/p> 余下九鬼哈哈大笑,悲愤填膺,皆是视死如归,毫不畏惧散灵半分。/p> 众门席弟子齐攻,道家诵经法器齐锁住召鬼,仙家剑阵更是将他们层层包围其中,山鬼谣的鬼气已然不支,召鬼在他身边一个个消失,言文也开始退却。他挥动着双锏,动作不见一丝迟钝。/p> 山鬼谣知道他走不远了,他想在重莲轩等席真回来,想席真归来之日亲手为他准备一桌的酒菜迎接,也想好约定的十三年要去些什么地方闲逛,就算年年日日待在重莲轩也心满意足。他想那样的日子定是他一生中最期盼的事。对了,他还要把席真娶进门,要他做他的娘子,他不贪心,要一世就够了,十三年便好。/p> 他意识逐渐模糊,疯了似的杀出重围。眼前血色让他无法辨别席真身处何方,他突然觉得距离甚远,如同隔了山河,遥遥无际。/p> 从山鬼谣收去召鬼时,席真就知晓这人决心要去赴死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他低吼无声,只能无神的看着那个满脸血痕四处扫寻的人。席真知道山鬼谣在找他,却不能回应,他无声忍泪,怕双眼一旦迷蒙,就再也瞧不清山鬼谣的模样。/p> 众人见山鬼谣已是穷途末路更是狠杀,身后之人一剑刺透山鬼谣的肩,痛感让他看清周遭事物,他反手扬锏,终是一笑朝席真的方向跑过去。没一段路,山鬼谣步子慢了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几步,正对席真方向的他猛然跪倒在地。/p> 再无气力向前,山鬼谣扬起头血色遮不住笑脸,深情地凝望席真,他启唇无声,‘一拜天地。’/p> 席真拼命用灵力冲撞着穴脉。他说过,夫妻是要拜堂成亲的,山鬼谣记得,这个人到底要让他疯魔到何种地步。疯了也好,痴了他也认,就算堕入一重天,他席岚琴也不罢休!/p> ‘二拜高堂。’山鬼谣喘着气,笑眼眯眯地对着席真。/p> 颤抖着身子席真心抽痛得快要撕裂,如鲠在喉。/p> 山鬼谣的眼开始迷离,忍下蚀骨之痛,他心想若他们穿的是喜服而不是血衣便好了,真儿就不会那么伤心,‘夫妻对拜。’/p> “啊!”席真肝肠寸断的嘶喊出声,黑色细索破入山鬼谣胸膛,鬼爪一张倒钩在他的心口。/p> 莫道穷在山鬼谣身后回力一收,山鬼谣踉跄半分立即手持单锏入地,另一手抓着鬼爪。血流如注,指骨乍现,其痛锥心。他压下痛楚,吞了半口血也挡不住唇边殷红,硬生生扯出半抹笑,‘礼……成。’这下真儿便是他娘子了,山鬼谣满意地合上双眼。/p> “停手……,”席真低声哀求,“停手……,”/p> 左思蔺飞快赶到莫游身边,他虽疑惑却还是照做收回鬼爪。/p> 单锏一声,敲得席真满心灼痛,山鬼谣仍是跪坐之姿,双手垂地头沉沉低下,终是没再抬起。/p> 喉咙又是一股甜腥,席真心如死灰,喃喃问道,“无浪,到底何为正道?”/p> 他眼中泪不落,残破微茫早已遮不住心死,江溢不忍再看,一指点在他穴上,“我不拦你,去寻你的道吧。”/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席真:鬼谣 等我 席真咽下一口血,歪倒起身,他抬手扯去束白玉冠朝前走去,玉冠滚落地出清脆响声。黑飞散,席真空洞的眼停在山鬼谣身上,一步一步走得沉痛至极。/p> 众目睽睽之下,他屈膝伸手将人抱入怀中,漫天的蝶在两人周围盘旋,“鬼谣,你还未唤我娘子。”若是平常,这人一定会嬉皮笑脸叫个不停,可怀里人动静全无,没了呼吸。/p> 席真癫狂笑着,笑声里的哀恸打得人心难安。风起风落,乱缠在两人身上,山鬼谣身体渐渐变冷,席真像哄小孩般抚摸他的,“鬼谣,唤我一声可好?真儿也好,娘子也好,我都应你。”/p> 八卦阵横尸喋血,阵中唯一的活人也是死气环绕,白衣嫣梅血染,席真抱着山鬼谣纹丝不动。蝴蝶飞落停在两人身上,纷纷为他哀悼,慢慢地八卦阵上落满蝴蝶,遮去满目疮痍。/p> 见席真悲痛欲绝的模样,席台震怒,将他玉带一把扔在地上,惊得群蝶乱舞,“席岚琴!你这是何意?”/p> 席真木然拾起山鬼谣的锏,灵力一动砸断玉带,他收回手环住山鬼谣,抬脸痴笑道,“父亲,我是他命门,他是我所求之道。”血泪盈襟,席真垂眉低语,“父亲,岚琴的道没了。”/p> 席台掌风朝他挥去,却没打在他身上,在看到近乎透明的鬼影他立即收回掌力。/p> 山鬼谣伸出手抚摸席真的脸,可却穿透他的身体,他无奈虚抚席真脸庞,“娘子,不许来无间炼狱,我舍不得你受苦。”席真再也强忍不得嚎啕大哭起来,山鬼谣道,“真儿,我爱你。”鬼影渐浅,山鬼谣温柔看向他,“你不唤我,我怎生走得安心?”/p> 席真想握住他的手却还是落了空,山鬼谣贪恋的看他,生怕记不住他的样子,魂灵散去之际,他听得席真道,“鬼谣,等我。”无间炼狱他也去寻,刀山火海他也要赴。/p> 山鬼谣浅笑无声,‘好,娘子,我等你。’/p> 席真收好双锏,对着各异的目光道,“席真不再是梦岭之人,若有追究尽管冲我席岚琴来。对山鬼谣有怨的,席岚琴也舍命奉陪。”/p> “岚琴,你这是何苦?”席台从山鬼谣为他挡那一掌后,再无闲心去和席真计较,可他始终难以接受席真的举动。/p> “父亲,养育之恩岚琴无以为报,此后梦岭之事岚琴万死不辞。从今让我自己活一回可好?”/p> 席台老泪纵横,他身处这个位置太多年,已然忘了席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都无法做到的事又凭什么用父亲的身份去强求席真,“岚琴,你是我席台的儿子。”/p> 席真起身深深鞠一躬,“多谢爹成全。”他转身欣然道,“溢儿,师兄心已定,会好好活下去,你不必担心我。子期,梦岭就交给你了,有事切莫强撑。若白,师兄会如你所说的安平,你也一样。岚箫,爹就由你多照拂了。”说完,席真负剑抱起山鬼谣,“别跟来。”/p> “梦岭弟子听令。”席台话落,五名席弟子秉剑恭手,旁席的梦岭弟子也抱拳朝向主席。“席真罔顾门规,自行戴罪,即日起,除席真梦岭席弟子籍,从今往后,与梦岭再无瓜葛。望众弟子引以为戒。”/p> 随着席台的话,席真已步出八卦阵。/p> 浑厚之声再次响彻谷内,席台肃然,“但凡向席真出手者,梦岭全门上下绝不轻饶!”/p> “弟子谨遵师命!”/p> 数十道声音回应,全部落入席真耳中,感怀在心,他扬唇淡笑,“席真记下了。鬼谣,我们回家。”/p> 南歌子候在谷外,见席真抱着全无生息的人,了然跟在其旁,留得身后一片惊叹。/p> 寻踪谷弟子快清理后,谷内又是一片清平,众人心中百般滋味,这百家盛宴霎时惨淡起来。/p> 唐嵘也不再提方才惨痛之事,无论对固怀堂还是梦岭都是重大打击,原本对山鬼谣的大肆追究,如今人死再无纠葛可言。/p> 半刻沉寂后,多门长老眉目深皱,不良预感强袭心间。/p> 猝然地动山摇,围绕主席的沟渠清水染赤,倏地喷溅上空,将八卦阴阳阵围成血牢。血水以极快的度沿着阵法贯穿四方。数名家主举掌,蓝色光束隔断血水。血牢上方落雨,丹红水滴细密狂打,阵内蝴蝶顷刻消融。/p> 席子期与席若白对视一眼,飞身站立子位丑位,莫游和苏子矜快飞转寅卯两位,不到一息,辰巳由商顾影和商若生镇守,午位池九霄,未位君轼,申位宋玉斋,酉位徐颖,戌位赵克筠,亥位方萌。十二人不约而同双手成印,蓝芒护住众人接着朝中心而去聚集成一方灵阵,突地破顶直冲云霄。/p> 半刻钟不到,血阵威力逐渐减弱。遽然,血光冲着旁席四散,如同血手竟生生将人绞在阵上,不少人出凄厉怪叫,只见他们灵力源源不断被吸入血阵,肉身逐渐干瘪,最后只剩一副皮囊血肉不分。旁席的人们四处逃窜,虽有不少弟子奋力顽抗,可那血手来势汹汹,众人不敌。/p> 甘青司一剑斩断破窗而入的怪物,抱起商熙飞出,白瞳双袖一收,两头鬼虎从纹身跃向再次来攻的血物,凶猛地出骇人嚎叫。/p> 怪物获得灵力滋养,血手成形,百丈长的巨蟒从手中生出,血口大开四处横扫。所过之处石壁动乱,楼房倒塌,被碾压的人们残肢断臂无数,顿时秀丽的山谷犹如炼狱,血流成河,触目惊心。/p> 捂住商熙双眼,甘青司停在山谷之上,此时出谷小道被乱石封死,有灵力鬼力者各自上谷,而谷中惨象瘆人,鬼哭狼嚎声接连不断。甘青司和白瞳言文一现,数十道鬼影冲下山谷救人。八卦阵内情况也愈渐不佳,主席中人皆是灵力上乘,血阵愈强,血光也愈猖狂生长,觊觎着阵内每个上好的灵者。/p> “青司哥!”商柒搜寻许久,一见甘青司急忙飞奔过去。/p> 甘青司连忙吩咐,“柒儿!你带着小熙儿赶紧离开,阿愿,送她们出去。”/p> 甘愿慎重应下,带着两人撤离。甘青司和白瞳见他们退出巨怪横扫范围,立即飞下山谷。/p> “长老,你们快退出去!”池九霄喊道。/p> 血牢渐渐顶成膜状延伸,一点点如岩浆从上渗透。/p> 数名弟子接连开路,长老们顾虑之下还是退出血阵,就在血洞合上的瞬间,两道身影飞入其间,江溢冲他们一使眼色,连同修鬼道之人一齐站于阵守十二地支人身后。/p> 八卦阵开始塌陷,熔岩似的血水滚滚从中冒出,无数干枯手骨向阵守之人抓去。此时黑色的鬼气接连朝枯骨涌去封锁它们的行动,阵守之人灵力泉涌,与中心血柱互相较量。/p> 阵外多名长老四处奔走救援,唐嵘联合席台、苏婉音、徐慕臣飞上山谷四方,双掌结印,四方光阵猛地下压,血怪狂吼,在地上剧烈翻腾,霎时间,山谷灰蒙一片,石崩声叫喊声突破天际。谷下张彦中、宋玄妃、方淮、池夔两掌落地,与四方光阵齐连。锁灵阵光芒乍起,血怪大叫一声后,扑倒在地。/p> 一瞬的心惊,无数人瘫坐在地,爬在半谷的人也松了口气。天空暗云翻滚,电闪雷鸣,大有天塌之势,数名长老同时高呼,“离阵!”/p> 他们这才看清血牢外的灵纹,赫然是纳灵阵!此阵强悍,会在短时间内吸食灵者灵气,哪怕高修为者也躲不过,各家长老变了脸色,心焦万分。/p> 十二地支之人催促着其他人离开,可纳灵落下,本就耗费灵力的众人头顶一震,瞬间失去灵识。/p> 江溢手下两名召鬼破开阵口,他急切喊道,“快走!”/p> 未动灵力之人尚且有力气跑出,可十二地支的人已是精疲力竭,若他们抽身无人破坏阵柱,血牢就会大肆增长,八卦阵血沼也会扩张,阵外长老所布之阵便是徒劳,谷内还有许多生灵,他们断不能离去。召鬼带出不封阵的弟子,最终阵内只剩下十五人。/p> 时间一点一滴流走,大多人撤离阵外,而血牢已封住大半,在外的长老如何出招化阵都不见一丝破绽。阵内皆是门派佼佼者,一旦血阵全封,他们再无生还的可能。长老们看着苦苦支撑血阵的弟子,无不痛心疾。四灵化尘阵一过,便会化解所有灵力,到时阵内所有灵者必将灵力枯竭而亡。长老们为了谷内上千生命,还是做出选择。/p> 因召鬼失去大量鬼气的三人面色不佳,他们心一横,勉强在阵内召出十鬼,全部站在十二支灵者身后。甘青司望着席若白的背影,不知怎的想起山鬼谣来,他当下心中狠绝,“无浪!小瞳!我守!你们退!快!”略过席若白时甘青司不忍回头,飞入阵心,双手画符,鬼气倾入血柱。/p> 江溢白瞳已不及多加思索,当即落到席子期与席若白身后,鬼气一掌破口,其他召鬼看准时机,一齐抱住十二地支之人飞出。/p> “甘夙冶!”席若白声音还未传到,面前血阵已被封死,万念俱灰的他双目酸涩,再无念想。/p> 商勋眼见各家长老急于破阵,长喝一声,“守住!”然而灵力已出,收势不得,血阵与四灵化尘阵相撞,尖锐长鸣声一过,白芒四射。天沉压地,倾盆大雨骤然而下,盖去无数哀声。商勋沉痛地看着破开大洞的八卦阵,彻底心凉。/p> 席若白呆滞的挣脱白瞳,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跌跌撞撞走向八卦阵,他连甘青司的背影都未看清,人便不见了,“夙冶……,”/p> 雨点拍打得生狠,大多人都已虚弱到动弹不得,席若白举步维艰终是栽进泥水里,他拼命呐喊,风啸雨击淹没所有声音,显得无力异常。一拳砸入泥沙,席若白低吟,“夙冶,你在哪?”/p> 呼吸减弱,他再也无力苦撑,席若白偏落到一个宽阔的胸膛,来人道,“听欢,我在这。”/p> 席若白停在他胸口处,半晌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只见甘青司脸上言文未退,笑容十分惨然,“夙冶?”/p> “嗯,是这个名,没别人了。”甘青司讨好地笑着。/p> 一把抱住甘青司,席若白心仍在打颤,“夙冶……,夙冶……,你怎么样?”/p> “不太好。”/p> 席若白急忙放开他,“哪里伤了?”/p> 甘青司坐在地上,屈了一只腿,手捂着胸口一脸难受,“心痛死了。”/p> “我去找医师!”说着便准备站起。/p> “别别别,”甘青司连忙把人拉回腿间,痞兮兮的笑,“席大公子亲我一口就好了。”/p> 本以为席若白会念叨他一顿,谁知席若白捧着他的脸就吻上去,混合冰冷雨水,用力席卷他的唇舌,迸地情绪让两人倾尽一切情深,恨不得将心中迫切吻入骨血,全然不顾身后诧异眼光无数。/p> 席若白气喘吁吁低头看他,恶狠狠道,“再丢下我试试?”/p> “不丢!”/p> “敢骗我试试?”/p> “不敢!”/p> 他一下软了语气,靠在他肩膀,“夙冶,我怕死了。”甘青司与他擦身而过之时,他才明白席真眼中的痛,他承受不住那般刻骨的遗憾,“甘夙冶,你若不在,休想我独活。”/p> 甘青司一怔,搂紧他的腰,“席听欢,不若再吻我一次?”/p> 漫天雨雾,雪衣男子跪在绀衣男子身前极尽缠绵的拥吻,水花落在两人身上,流淌无尽情昵。/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席若白:你好本事 雨声渐小,残败不堪之景也愈清明现在眼前,唐嵘怒形于色,目及这半零不落的山谷,愤慨而言,“寻踪谷定不忘此仇!他日必将加倍奉还!”/p> 寻踪谷弟子抑郁不平,悲愤交加的心难以平复。/p> “唐嵘有愧诸位同仁,竟不知贼人在谷中布下这凶恶的封尸血沼,酿成如此惨剧,待找出元凶,唐嵘必将以死谢罪。”/p> 君又叹道,“若唐谷主真那般做了,反倒中了敌人下怀。如此不值,唐谷主需多为寻踪谷考虑才是。”/p> “是啊,这封尸血沼百年间都未曾出现,敌人之高深可想而知,如今必要加紧各门人手才是,若无人镇守,怕是又会出现丹生那般悲剧啊。”南越劝道。/p> 唐嵘长叹,“多谢诸位。如此想来那山鬼谣说的怕是不假,灭丹生满门者或许另有其人。封尸血沼非通灵者不立,怕是有人暗中嫁祸于他,好让我们转移方向,实则暗度陈仓。”/p> 张彦中沉思许久,“封尸血沼必要灵锁灵尸,方才的封尸血沼中应是丹生之人。”/p> “可如今有几人能布下这等阴邪的法阵?布阵之人需得灵力高深者献祭,百家中能有几人?”赵文斌暗叹,“看来我们这些年过太平静了。”/p> “此阵难探查更难立,先不说我多次与嵘兄在此相谈百家盛宴之事都未曾察觉有人布阵,今日百家名门皆临竟无半分感应,如此大家还是立即传信回去让各门咒术师仔细排查,以免惨事重现。”徐慕臣提议后各门长老皆是肯。/p> “唐谷主,我门定会严寻罪魁祸,还请谷主宽心。”南越道。/p> 众门皆是云集响应,看得唐嵘感慨万千,“多谢诸位同仁,嵘感激不尽。”/p> “山鬼谣一死阵便出,此事不能说与他无关吧,一个暴虐之徒,必然打着这些心思。”/p> 当下不少人心生疑云,“是啊,该不会是欲盖弥彰才演了这一出吧?”/p> 江溢冷眼扫过,“逝者已矣,还请留些口德。”/p> 放过山鬼谣,大家又转向另一头,突兀的声音传入众耳,大家不由得看向席若白搀扶的甘青司。/p> “这席七公子怎又与这修鬼术之人搅和在一起?”/p> 瞬间众人炸开锅,更有甚者把席若白说得不堪入耳。/p> “两个男子谈情说爱倒是好脸呐!席七公子真是丢了仙家颜面。”/p> 甘青司眼眉一凛,“我与修仙之人在一起是用了你半分钱还是吃了你半斤米?”甘青司冷笑,“两个男子如何?与你有半分干系?他席听欢不介意我,轮得到你来指点?我无从选择生而为须眉,可有从选择良人,所爱为娥我便疼她一世,所爱为士我便护他一生。儿童尚且知道三思而行,你一个大丈夫在这风言风语岂不难看?再者,席听欢十一岁为梦岭席弟子,如今仙法高阶气门,方才不顾性命在阵内得你平安,你倒是和我说说你长了什么脸有何本事立了仙家颜面?”/p> 那人被说得脸色铁青,张口半天也不知道回什么话。/p> “这封尸血沼要灵力者破,为何你却破了?莫不成这事与你有关?”/p> “灵力本就与鬼力相克,你灵力能破,我鬼力就不能?”甘青司反问,那人顿时无言。/p> “这人是通都世子!”/p> “那个丧尽天良弑父杀母的甘青司?”/p> 一时各类议论纷纷不绝。/p> “谁再敢胡言一句,我要他的命!”席若白漠然喝道。/p> 商勋勃然大怒,“混账!”众人诧异一头雾水的看他,“甘青司舍命救你们就换得你们这忘恩负义的对待??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甘青司:休想瞒我 席若白见他面色回转,躺到他身边,“别顾着寻我开心了,我无事。”/p> “听欢,你莫担心,我这鬼气恢复得快当,给我两天就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甘夙冶。”甘青司可劲儿笑,只差没把眼褶子给抖出来。/p> “好,两天要是不还我,我便不要了。”/p> “那可不成,席听欢,今日那么多人可都明眼见着了!你清白全在我这,你跑不了!”/p> “甘夙冶!”/p> “听欢,我疼。”/p> “这次是哪?”/p> “脑阔疼。”/p> “你上哪学的昭溪话?”/p> “无浪兄教的!”/p> “睡觉,免得你脑阔疼。”席若白话一完,甘青司也徐徐闭了眼。/p> 鸡鸣声过,甘青司梦醒时外边昏暗一片,枕边席若白仍在熟睡,甘青司若有所思回想一番,再无眠。/p> 白瞳踏入乱枝残叶的树林,手掌一出,墨色小鸟停在他手上叽叽喳喳半会儿,随即飞向远方,他回身就见一人站在面前。/p> “你带消息给谁?”/p> “自然是王爷。”白瞳合了外袍,淡然道。/p> “说了甚?”/p> “此次百家盛宴之事。”/p> “百家盛宴与我们有何干系?”/p> “此次布阵者来路不明,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p> 靳谌解下面罩,“白瞳,十年前的事你查得如何?”/p> 白瞳黯下眸子,“仍是一无所获,除了鬼鸟带回路北在长州出现的消息,几年打探都未曾现路北身份。”/p> “你怀疑路北是三国中人?”/p> “怎会。”/p> “白瞳,你不会有何隐瞒吧?”/p> “我为何隐瞒?”/p> “我仍在调查十年前之事,为何四城暴乱之时恰好阿良亲信大多不在身边,而王爷也不在通都,却偏生在阿良他们身死才匆匆赶回。”靳谌一脸愤色,“那日,四城结界齐破,细作又何止路北一人!”/p> “你这是何意?”白瞳面色不耐,“北楚本就行尸众多,王爷与良伯伯轮番当值,那日王爷远行封尸,莫不成你以为那是王爷所为?”/p> “人心难测,我怎知事实如何?要不是你将消息带回,主子便不会出城,定不会遇此险事。”/p> “靳谌,若不是阿司快我一步,我断然不会让他犯险。”白瞳心纠,“我白瞳就算难测,可对良伯伯他们绝无二心,你休得在此揣测!”/p> “靳谌!”甘青司飞身而落。/p> 靳谌见甘青司赶来,道,“主子,多心为好。”说完人便没了影。/p> 白瞳一掌拍断大树,气闷道,“十年未见,还是那么火大!”/p> 靳谌对白瞳向来无甚好感,他一直觉得白瞳心思太多,从小便不怎么待见他,白瞳自然也无甚亲近。/p> “小瞳……,”/p> “放心,我什么难听话没受过,犯不着为了他一个榆木脑袋伤神。”白瞳叹气。“阿司,十年前的事。”/p> “不瞒你说,我也曾私下查探过,十年前,爹娘为了迎我和阿愿回家特意与叔交换,而那几日通都所属小城有尸乱,阿爹不少暗卫全部派遣出镇。事当日,少说上百位鬼师齐现通都,按理来说绝无可能,只有参横阵能在同一时间将通都外的鬼师送入城内,参横布阵需耗费大量灵力或鬼力,而能做到这点的咒术师当世无二,可也无处所寻。当初阿爹召唤百鬼之时,少说有几十人逃窜,但所有鬼师的鬼气我都一一记下,七年时间我走遍北楚都未曾现一人。如此说来原因有二,一是他们全部身死,二是他们根本不是北楚之人。”/p> 白瞳了然,“难怪你让我寻三国中绝顶的咒术师,可咒术师就同乐师一般,习得皮毛之人众多,探得高深之人又不轻易外露。饶是百家远古门派,我也未听得甚么绝世的咒术师。若真要说咒术师绝顶之人,我只想到一个。”/p> 甘青司唇角一提,“真巧,我也只能想到一人。”/p> 二十年前,三国与北楚争端,而双方皆是毫无损,只因北楚结界不得而过,当时立下阵法的正是被人们四传的鬼帝——甘无衣。北楚之所以固若金汤,也是因甘良极通术法,耗费多年心血才将北楚结界筑成。/p> “我也曾以为咒术师难寻,可昨日那封尸血沼可不是普通咒术师所为。”/p> 白瞳眉目一紧,“莫不成封尸血沼也是布参横阵之人?”/p> “多半不是,那参横阵饶是灵力鬼力修为灌顶,布阵之人怎么都得去半条命。饶是十年时间,他也不可能恢复。”甘青司又想,“或许那人参与其中也说不定,我总觉得十年前的事没那么简单,不可能就此了结。”/p> “如此说来,二十年前起,百家中就有人窥探鬼术之法。我探得当年有修灵者习鬼术爆体而亡之事,再细探下去,只到东吴玉岭。看来他们早已预谋,北楚进不得,便只能利用参横阵,他们目的是良伯伯。”/p> “当年阿娘宁愿噬魂也不愿离魂,怕是察觉到修鬼术之人会用她来牵制阿爹,阿娘她乐法一出,怕是金凶都难以抗衡。”甘青司脸色一沉,“但当时怎会有能将阿娘收为召鬼的人?”/p> “对方既是高明的咒术师,那鬼师也不无可能。”白瞳蓦然一顿,“还是,阿司你在怀疑王爷?”/p> “不会,要说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但当时的情况将我杀了才是上乘,若是为了稳通都而留下我,那也太不划算。”甘青司瞥了白瞳一眼,“人慌乱之时会多想,我也不例外。小瞳,我不疑你。”/p> “为何?”白瞳酸涩地问,“靳谌都让你多心了,你还不留个心眼?”/p> “你心思太容易懂了,阿愿都看得明白,我还能不明白?”/p> 白瞳一翻衣袖,甘青司截住,他生气瞪甘青司一眼,“你们两兄弟没一个会好好说话!懒得理你!”/p> “小瞳,先别走!”甘青司急忙留住走出几步的人。/p> “说!”/p> “二十年前东吴修鬼术之事,帮我查下去。”/p> 白瞳难色道,“那我得亲自跑一趟,可王爷交代我——,”/p> “无妨。你此次出行,不要一个人。”甘青司嘱咐道。/p> 白瞳见他脸色严肃,也心知有变数,“我会叫上大姐、三弟和其他暗人,你尽管放心,你们这边也多加小心。”说完,人回身。/p> “你别急着走啊,小瞳。”甘青司一脸无奈看着十分不耐烦的白瞳。/p> “阿司,我是个急性子。”/p> 甘青司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可是还有人想见你,他记挂你,我也无法啊。”他迈步子就走,剩下身后红了脸的白瞳和笑开颜的甘愿。/p> 回房之时,席若白正在整理被子,“事情谈完了?”/p> “嗯,算是吧。”刚环上席若白的腰就得他一怔,“听欢,怎么了?”/p> “没怎么。”/p> “休想瞒我。”从他进门到现在,席若白未看他一眼,情绪有些慌乱。/p> 席若白回头浅笑。“商门主在内厅等你,你过去一趟吧。”/p> “席听欢,”甘青司的手在他嘴角抹了抹,“你这笑会心疼死我的。”/p> 席若白收紧了手,“夙冶,给我抱一下。”下一刻甘青司已将他紧紧锁在怀中,他轻叹,“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抱着别人?”/p> “席大公子,如果你改名儿叫别人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甘青司抚着他的背,“听欢,我只知道,怀中之人为余所求,仅此而已。”/p> “席听欢如是。”席若白回他,留恋许久,道,“你快去见商门主吧。”/p> “你同我一道去。”/p> “好。”/p> 内厅,商勋见两人入门,问,“青司,身子如何?”/p> “劳舅舅费心,并无大碍。”/p> 商勋点头,开门见山道,“方才我与席公子多言了几句,关于你们二人之事。”/p> “不知舅舅问了何事?”/p> “虽男子相恋已为常事,情爱自古无关男女之别,可舅舅不赞同你与席公子之事,所以便问了席公子几句。”/p> “舅舅,我与听欢您为何不赞同?”/p> “两情相悦自是好事,但席公子乃一门独子,而家中只余你一人。这子嗣之事你可曾思量?”商勋语重心长道。/p> “舅舅,正是因为我顾虑太多,才迟迎了席听欢。心之所向为此,别无所求。”/p> 商勋眉一凛,“这情爱当真能当饭吃不成?”/p> 甘青司笑道,“儿女也不能啊。”/p> “小子!”/p> “舅舅,世事常求顺其自然,必然之事无,我也不觉香火延续乃必然。人来世上走一遭,要的是个中滋味,不害人不害理便可。”/p> “青司,舅舅是为了你好。”/p> “可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想要什么。”/p> 商勋定眼看他,“若我让你讨一房女子呢?”/p> “女子不为工具,传宗接代也不是嫁娶的因果。”/p> “甘青司!席若白哪点值得你如此!”/p> “哪一点都值得我痴迷下去。”/p> “执迷不悟!”商勋一指席若白,“他一个男子你有甚喜欢的?席公子难道就未曾想过吗?”/p> 甘青司沉颜,“他是男子是女子都好,我要的只是席听欢罢了。还请舅舅莫要让他犯难。”/p> 本以为商勋会大雷霆,没想到他露了抹笑,“急眼了?臭小子,和甘无衣一个德行!”/p> 席若白也不露声色看了懵的甘青司一眼。/p> “我不过是来试试你们,没想到这一个两个都这么难对付。席公子,我这外甥还有劳你多担待了。”商勋看向席若白,眼里是满意之笑。/p> “舅舅?您这是考核来了?”亏得他心里急个要命,一边怕老人家怒,一边怕心尖儿疼,这不得行!/p> “是也不是,既然你们心已定,我也放心了。但席公子家那边恐怕没那么好对付,我也得去说上一说,你小子以为这么简单就能讨了这好处?”/p> 甘青司苦想半会儿,“听欢,席伯父不会又罚你祠堂戒鞭吧?”/p> 席若白抿唇一笑,“多半不会,大抵是要我的命。”/p> 他回以笑容,“我陪你便是。”/p> 商勋恨不得上去一个给一拳,“你们两个混小子差不多得了,我此次来还有一要事。”/p> “舅舅请说。”/p> “我下午便回湘百,顾影和若生到时同你去四更天,不容你拒绝。”/p> 甘青司礼道,“青司谢过舅舅。”/p> 商勋摆手,“一切诸多小心,有空便来湘百看看我们。别忘了带上若白。”/p> “是,舅舅。”/p> “莫嫌舅舅多事。”商勋慈爱看着甘青司,“别送了,记得来就好。”/p> 甘青司点头,“舅舅保重。”/p> “还请商门主原谅若白先前冒犯,您多保重。”席若白行一礼。/p> 商勋颔,“若真想我原谅,下次来时便莫这般生分唤我便好,舅舅在家等你们。”/p> 席若白脸上彤色起,应了一声。/p> 见商勋渐行渐远的背影,甘青司不由得心生好奇,“听欢,你和舅舅到底说了甚?”/p> “说我要另择良人,好生谈情说爱。”席若白推开搭在肩上的手,极其不自在往外边走。/p> “席听欢,你就说说嘛!”甘青司死缠着不放,可席若白偏生不理会。/p> 这么说来,他好像从未在甘青司面前说过此等话。/p> ——席公子就不怕他变心?/p> ——就算有人堕道不惧,死生不畏,同我一样执念至深我也不认。他甘青司要是变心,我席若白哪怕在往生门前徘徊数世,也等得他回心转意。世上会有人心许他,可绝不会同我一般。/p> ——他要是忘了呢?/p> ——那又如何?我记得。/p> “席大公子!你透露一点何如?”甘青司可怜巴巴看他。/p> 席若白挑眉,“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说了。”/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师弟:混蛋师兄 听完这话,甘青司唇角扯得老高,手不安分的揽过席若白肩膀,“席大公子,要不要看看我有没有本事?”/p> “油嘴滑舌。”席若白低笑,“商门主方才同我说的果然没错,夙冶,你最要不得的就是这一张嘴,讨打。”/p> “亲舅舅,真是深知我脾性。难不成舅舅真没夸我一句?”/p> 席若白顿足,“商门主说,随不常在身侧,但他信自己侄儿不会让他失望,就同甘伯伯一样。”/p> 甘青司化开眉间哀思,“自然。”/p> 烟雨朦胧的杪秋宣泄愁色霏霏,海棠百叶油纸伞下人影成双,雨水顺着伞骨打湿肩头,淋了衣袖廉纤,沾了衣摆霡霖。不知是谁踩着一地水潦,碎了一方涟漪,又复一洼缭乱。/p> 各门派在溱洧整顿几日后6续离开。/p> 席子期见众人一脸沉思,问道,“可是启程去惊雀,还是另做打算?”/p> 江溢这回反常的没做回答,而甘青司也深沉地端坐在原位。/p> 席若白视线停留在甘青司面上好一会儿,答道,“惊雀怕是暂时不去了。”他话一完,甘青司便回他一笑。/p> “席二师兄,青司斗胆问一事。”/p> “嗯。”/p> “如今各大门派动向如何?”/p> “虽然大部分长老弟子派遣回本门,但也有的早早去了惊雀。此次封尸血沼出乎众人意料,门派损失严重,更多的将圣鬼经作为要目标。惊雀台之战,势必全力争锋。”/p> 甘青司淡然问,“封尸血沼之事还是没有头绪吗?”/p> “是,长老们决心从百家出手,献祭定需不少高阶灵者,百家中,非掌门和长老不可。大长老下令盘查百家各门派是否有人失踪,至于寻踪谷就由唐嵘长老本门负责,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转告各门各派。”席子期见甘青司若有所思的点头,问道,“青司兄可是觉得其中不对劲?”/p> 甘青司点头,“确是有些苦恼。”/p> 江溢总算是没再沉默,“何解?”/p> “山鬼谣之事恐怕不止是受固怀堂之人利用那么简单,固怀堂的目的是损梦岭名誉,他们再怎么也不会料到山鬼谣会出现在百宴。山鬼谣到长容时,知道他行踪的只有我们,而固怀堂定不能探到他与我们在一起,毕竟无浪和青司在。可要是说他离开后被人现,那么苏幕里为何会直捣他所在之地,而固怀堂却是作壁上观。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自己寻到,二是他们被人有意指引,固怀堂不必多说,他们好歹有鬼师可寻,可苏幕里收鬼有法,寻鬼未必有道。”席子期顿了顿,“诬陷山鬼谣的事来得蹊跷,山鬼谣寻仇是真,可要在他之后当黄雀,又对他动向清楚了若指掌之人想必与他关系匪浅。还有当初在聚沙江遇见的乐师,据我所知山鬼谣特立独行,又怎会出现此高人相助,而那人又会不会和我们在宣式后遇上的是同一人?”/p> 甘青司思量半会儿,“难为二师兄了。如此说来这人倒是遗漏了一项,但去问一问就清楚了。”/p> 席子期明了一笑。/p> 江溢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问谁?”/p> 席若白唇一扬,“南歌子。”/p> “他还活着?”江溢问。/p> “小灵说席真师兄是与他一同离开的。虽不知他现在在何处,但他应会回西越。”甘青司道,“我待会传信让白瞳赶往观淮,到时一问便知。”/p> “我总觉得幕后之人不是为了一个封尸血沼那么简单。”席子期蹙眉思索,“选在名门齐聚的时候动阵法,不是白费精力吗?可到底还有什么值得这么做的。”/p> 江溢手指抚平他眉间,“桑让,你再这么耗费心神下去,我可就把你牢牢实实绑在床上了,自打给大师兄疗伤以来你就没好好歇过,调查之事偶尔也让我搭把手,别自己一个人全扛下。”/p> “是啊,席二师兄,你是没瞧见无浪兄愁坏的样子,别提多糟心了。”甘青司打诨道,“你也别太负担,我待会去转告思蔺他们你的话,让他们去和其他名门商讨商讨,百家的事怎么也得大家一起来,你说是不?”/p> “可是我怕固怀堂那边心有怨恨,万一对南歌子下杀手……,”席子期也曾想过与他门商讨,可一想到席真的事,就怕众人将他牵连其中。/p> “他们若是知道自己也被当成棋子使了,你看是埋怨重要还是满门性命重要。我会让他们秘密转达此事,你不必太过忧心。”甘青司话完,席子期也应了下来。/p> 靳谌担忧地看向甘青司,“主子,你让白瞳去寻南歌子怕是不妥吧。”/p> “放心,不会有变故,白瞳做事一向谨慎,他定会完成任务的。”甘青司看向他,“靳谌,不必再疑他。”/p> “是。”靳谌未在答话。/p> 等到大家四散,屋子里只剩下青席二人,席若白望着心事沉重的人,开口道,“夙冶,可要打一场?”/p> 甘青司对上席若白的笑颜,伸了个懒腰,拿起如影就走。/p> 两道身影飞入丛林,掀起枯叶翩翩,无边落叶潇潇洒洒,白衣人手握长剑,玄衣者背负三尺,两人右拳左掌揖礼,笑目下遮不住非凡之势,忽而凉风悄卷,衣袂舒展。甘青司提唇轻语,“还请席大公子不吝赐教。”/p> “甘公子承让。”/p> 霎时间,剑影成双,破风之势疾而不乱,一招一式皆是如清泉流水,涓涓不绝,连绵的剑势相持,二者毫不落彼此下风,剑扫当空,叶断风行。旗鼓相当的两人打得酣畅淋漓,眉色之间是久逢的快意。/p> 残影终是在一瞬停下,席若白的元夕剑指甘青司心脏,而剑锋落在如影剑身,甘青司啧啧几声,道,“席公子,又打平了,算上这回我就欠你三次了吧。”/p> “无赖,明明你还输我十九回。”席若白收剑,没好气的揭穿。/p> 两人在剑术课上从来就是死敌,要说甘青司剑术突飞猛进那全不是林寻之教导的,而是席若白给逼的。想当年体术课,甘青司赤手空拳所向披靡,一到剑术课要么被席若白追着满场打滚,要么被席若白刺得一身窟窿。/p> 席若白控弦杀出神入化,对目标从来快狠绝,使剑就更加游刃有余,而两人的比试就十分有趣了,席若白每次都能把剑对准甘青司要害,而甘青司每次只能挡却从无机会逆转,所以某人擅自将平局定为己胜,直到十年后还是欠着一屁股输帐。/p> “那成,我们不比剑。”甘青司了当的收好如影,“你仙术对我鬼术如何?”/p> “我如今高阶气门,甘公子现在能召出几鬼?”席若白打量着他,一脸恬淡。/p> 别说召鬼了,灵现在他都召不出一只,甘青司泄气道,“哪能这样啊,席大公子,这般不得行,我多丢脸,什么都赢不了你。”/p> 席若白微微抬眉,“说到这个,我还真赢不了你。”/p> 甘青司欣喜问道,“什么?”/p> “论丢脸我赢不了你。”/p> 论要脸呢,这个,好像也赢不了。/p> “听欢,说到底,你就是看上我不要脸了。”甘青司泄气道。/p> “甘夙冶!”/p> 甘青司磨蹭坐到树下,一把将席若白紧紧裹在怀里,下巴在他肩膀停靠,“听欢,我好多了。”/p> 手从他的鬓落到面颊,席若白点头,“那便好。”/p> 翌日,熹微晨光点点撒入窗柩,门外哄闹声让甘青司极快从睡梦中醒来。门吱呀一响,就见屋外大群人喜色飞扬,客栈里还住着不少百家之人,个个精神抖擞,看得甘青司稀里糊涂。/p> 一张纸贴在甘青司脑门,清朗之声带着不小的怒气,“干事情!我从没这么不服气过。”/p> 甘青司念叨着,“大清早贴我纸多不吉利。”他揭下仔细一看,三指宽的票券上写着苏幕里三个大字,右下角戳着永乐赌坊的红章。他嘿嘿笑两声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揣进兜里,摸了半天现没内袋,只能胡乱塞入袖中,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不会吧,真是烟万重啊?”/p> “可不是真的吗?清早就传遍整个溱洧,终场通都烟万重已定,想想我的十两我就难受。”江溢总觉得自己不是输给了运气,是输给了命,谁让他搭上了个事主。/p> “那你没思蔺输得惨是吧,无浪兄,赌场最忌讳惦记输赢,有舍才有得嘛。”/p>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江溢倒在桌上,十分心累,“我竟然信了你的邪。”/p> “是是是,下次我会注意的。”甘青司急忙调开话,“可知道惊雀台的对手了?”/p> “嗯,我们对东吴玄门,苏幕里对梦岭,东吴凌霄殿对南梁南风杀,西越影宗对西越万灵顶,东吴异神阁对东吴冥引宗。惊雀台两战,第一战如此,第二战抽签,一共六枚,颜色相同者战,剩下一门直接对上烟万重。”江溢见甘青司心不在焉,问道,“你不会又在想什么抽签能直接去的事吧?”/p> “当然不是,只是眼下有些事需要处理,我想亲自去寻南歌子一趟。”/p> 江溢也不问缘由,道,“反正我们也是闲着,大家一起去吧。”/p> 本来无从打算的几人,十分利索收拾好行李大步走出客栈,还没走多远,人群之中就迎来一人,“见过几位梦岭师兄。”说话者少年模样,眉清目秀的笑脸却带着苦闷。/p> “师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席子期问道。/p> “席二师兄,你能不能帮帮忙?”他红着脸,问得有些扭捏。/p> “但说无妨。”/p> 他小心凑到席子期耳边,“还烦请席师兄借我些银两,我得去赎我两个师兄。”/p> 席子期无奈笑道,“好,需要多少?”/p> “四……四百两……,”/p> “这么多?”席子期犯难,转身去问几人,大家零零散散不过凑出四十两。/p> 就在甘青司摸遍全身时,靳谌好意提醒他银票,这人才从一堆杂物中找到三张皱巴巴的纸团,看得少年就差没下跪。/p> 后边一阵吵闹,就见两个人影冲出人群,身后一堆人扛榔头举斧子追赶,前边喊着小弟救命,后面喊着老子要你们命。/p> 少年急忙举着银票呐喊,“等等!钱给你们!”/p> 两人飞快逃窜到少年身后,一边叉腰振振有词道,“我们有钱,追什么追!”/p> 赶来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反倒两人一脸明朗,“小弟,你哪来的钱?我们有底线的,绝不干缺德事!”话是说的正经,可脸上的表情却让人看出十分的调侃之意。/p> 少年哭着和人赔礼道歉,递银票过没理身后无理取闹的人。/p> 松松垮垮的鸦青外袍,赤金幽客盘底,足踩碧虚郎白靴,这么显眼的衣服除了烟万重还能有谁。两人见少年不搭理,眼光一晃就晃到身后。/p> “烟万重池九霄有礼了。”/p> “烟万重公良殊有礼了。”/p> 席子期几人回礼后,就见少年擦着眼泪,跟着自家师兄又行一遍礼,“烟万重师弟有礼。”/p> “小五,你该不会和几位师兄借的钱吧?”池九霄异色眸子闪烁着不明的光。/p> “长老们都走了,三师兄四师兄又懒得管你们昨儿个夜里也没了影儿,我不认识别人,好不容易才碰上席二师兄,我不和席师兄借去哪里借。”/p> 公良殊不忍开口道,“小弟,我们错了,你别哭,下次二师兄再也不喝了!打死都不喝!戒酒!真的戒!”/p> “你都和我说多少遍了,我才不信你!你们快想办法还钱,混蛋师兄!”/p> 池九霄看了看几人脸色,酝酿半晌才开口道,“请问几位师兄是要去哪?”/p> 席子期道,“有事回西越。”/p> “那不恰巧,真是有缘啊!”公良殊清咳几声,“几位师兄不嫌弃的话,捎带上我们三个如何?”/p> “呜哇!”少年哭得更加嘹亮。/p> 池九霄捂住少年嘴巴,“大家一路有个照应,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呢,哈哈哈。”/p> 众人哭笑不得的看着三人的闹剧,最终应下来一路前行。/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池九霄:多厉害的都不怕 “你们昨日到底生何事?”江溢问道。/p> 公良殊干笑,“这不是好不容易摆脱那堆老古董嘛,昨儿个夜里我们五人就相约在酒馆喝个够。因为百宴上九霄出言不当被长老罚禁食一日,所以昨天一下没收住吃得有点多。”/p> “什么有点多!他一个人吃了十两银子的东西!”少年哭诉。/p> “嗯,大概就是这样,然后老三老四实在看不下去就撒丫子跑了,留下我们三个,我们俩喝酒后兴致有点高昂,也不知怎么的跑到旁边赌场下注。下的注太大,身上钱补不了,小弟拦不住我们,结果酒钱也不够付,赌场还输了个精光。”公良殊汗颜道。/p> “你们没压自个儿?”江溢问。/p> “看准烟万重,结果下手却变成苏幕里,我们大意了。”公良殊语气十分惨痛,可听的人却是憋笑到不行。/p> 池九霄也略微尴尬,“所以我们身无分文,就想着投奔梦岭几位,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等回到昭溪,我们立刻就还钱。”/p> 少年老实跑到甘青司面前,“还多谢公子你出手相助。”/p> 两人也立马跑过去道谢,池九霄道,“还未认真请教公子大名。”/p> “甘青司。”/p> “池九霄。”/p> “公良殊。”/p> “师弟。”/p> 甘青司忍了许久还是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p> 少年擦擦泪花迷蒙的双眼,道,“甘公子,我就叫师弟。”/p> 烟万重五弟子,西越闻名的钰峥师弟,还真是师弟,当真妙哉。/p> 要说梦岭严师出高徒,那烟万重诸多长老定是不落下风,两者皆是西越昭溪的远古名门,门下席弟子都是三国中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可奇就奇在梦岭门规森严,全门恪守礼教,烟万重条律如死令,偏生教导出一堆小顽固。/p> 以大弟子池九霄为的破坏杆子,进生死门如同家常便饭,别人死里逃生,他权当一日游。第二名就属酒鬼公良殊,要说酒鬼,这人绝非酒量绝佳,杜康五杯必醉,人家闭门思过后诚心悔改,他倒好,闭门思过后诚心报复,扛着酒坛往水井里灌,闹得烟万重酒香滔天,被罚一个月上下山的挑水活他也乐呵,因为偷喝酒也没人管。/p> 师弟就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反例,九百九十九条门规背得一字不差,四名席弟子谁都不怕就是怕极了他们的小师弟,一人犯错,师弟能跟着他到海角天涯,一路念经,说骂吧,人家理直气壮,说打吧,师弟一冒眼泪花个个心急如焚,不打死自己都算好的!长老们本该庆幸师弟的存在,可门规是死物,事情凡有一点说辞,师弟绝对是第一个出来好好读上一段的,就算烟万重长老齐全也说不过认死理的师弟,就算能,他身后还站着护他成命的四位师兄,谁也拦不住!要说谁家弟子最难管教,烟万重还真当仁不让。/p> 刚出城门,公良殊四处张望好一会儿,最终问道,“席二师兄是要走6路还是水路?”/p> “如今尚不清楚,先到金华再定夺吧。公良师弟可是有何不便?”席子期见他似是有难言之隐,又道,“有事尽管说便是。”/p> 公良殊悄悄移到他耳畔,轻声道,“我家小弟晕船,行不得水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扯到另一边。/p> “公良你给我好好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江溢眉头皱得老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耐似的。/p> “江师兄,罪过罪过,公良冒犯了。”公良殊指指师弟,又向席子期使了个眼色。/p> 席子期明了一应,轻轻推了江溢一把,“你别闹。”/p> “这烟万重的小子真不懂规矩!”江溢还在气头上,说话间也不忘瞪公良殊一眼。/p> “要说不懂规矩,无浪,你莫忘了,照辈分,你须得唤他一声师兄。”/p> 席子期说完,江溢脸色更加不好,这才记起他口中的三个小子最大的也比他小三岁,而自己在梦岭排行第五,怎么算怎么吃亏,索性闭了嘴没再啰嗦。/p> 烟万重与梦岭同出昭溪,仙家交流自是不少,就连席若白都多与他们攀谈,看得甘青司和江溢气闷非常。/p> 至夜,一伙人在略显苍凉的古道里寻得一处破庙,微寒的天能有一挡风之所也是好的。于是各司其职,拾柴生火觅食整理干草统统有活干,好不容易围着火堆闲聊,甘青司和江溢又是互相干瞪眼,十分滑稽。/p> 本该安静的丛林突然闯入几声鸟鸣,甘青司退身出外,靳谌也从庙顶落到他身旁。鬼鸟倏地扑向空地,墨色一展,地上落了几个字,‘席真南歌子往镐鸣方向去。’/p> “我们赶得上吗?”靳谌问道。/p> “有人能赶上便好。”甘青司手一拂,字迹消散。/p> 天微蒙,柴火早只剩青烟几缕,将破庙里一阵收拾后,一行人又才上路。金华刚到大家心中怪异感愈加强烈,不安的人先是烟万重的三个,而后蔓延至全部。/p> “干粮好像差不多吃完了。”席子期道。/p> “银子好像差不多花光了。”江溢道。/p> 几对眼睛你来我往,回昭溪6路至少还要半月行程,这分文不傍身,难不成走回去?正所谓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八人从来都是手头宽裕的人,一下没了钱,内心也是有些空荡。/p> 池九霄和公良殊倒是干净利落,两人默契异常的扯着自己的衣服,大家定睛一看,这两人竟然拿着衣服拔起丝来。动作之娴熟,方法之鄙陋,让人瞠目结舌,一看两人就知道平时这缺德事没少干!/p> 师弟来不及拦,只得护住自己的弟子服,生怕那两人把歪脑筋打到自己头上。/p> 两人把上好的金丝当后倒是换得不少钱,但因为池九霄的缘故,一桌饭菜也就花了个底朝天。/p> 八人游走在街上,最后坐了凉亭一圈。金华人纷纷打量着皮相尚好的几位翩翩佳公子,怎么也想不到是一群流落街头的可怜汉。/p> “几位师兄,要不我们去赚点钱吧?”师弟小声提议。/p>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赚?他们能干什么?/p> 想来想去几人倒是找到一条好路数,他们能做什么,当然是捉鬼除祟,上好的生意!别看平时一个个玉树临风,仙家飘然,真到这种时候,谁都不端着,名门如何,现在摆摊算卦的都比他们有钱。此时人性的美好就扩散开来。/p> “青司兄,要不你给看看哪里有邪祟作怪?”席子期问。/p> “嗯。”甘青司正在四处搜寻之时,旁边飘来一句话让他瞬间破功。/p> “实在找不着,甘公子你随便放几只也行。”公良殊道。/p> 池九霄还一边应着,“对对对,反正我们在,多厉害的都不怕。”/p> 当然不怕,还有比你们更厉害更可怕的东西吗?/p> 师弟鼓着杏眼,小嘴几乎翘到天上,而池九霄还是没个收敛,“欸,我说,金华有什么道家在吗?”/p> 席子期点头,“主城这里应是有不少修道之人的,但是要说哪家倒还未曾听过。”/p> 金华临海,水路6路离南梁、西越都十分近便,因此金华成为东吴最大的商国,三国商人来往,富贵人家也选了这宝地居住,进城谋生的寻常百姓也愈多,人流聚集之地浊气不轻,因此道家门派在金华极为罕见,谈得上名门的自然也不会停留于此。/p> “大师兄!存恶心者不行,宣恶行者不就。你方才犯了弟子九违之罪。”师弟严肃的看着池九霄。/p> 池九霄唇角一提,“何为恶心?”/p> “意欲害人,意图害理。”/p> “小五,我可要害谁性命?”/p> 师弟斩钉截铁道,“自然不可能。”/p> “那么我便无恶心。再者,何为恶行?”/p> “害人之举,伤理之为。”师弟认真道。/p> 池九霄点点头,“小五,师兄可有伤人害人?”/p> 师弟摇头。/p> “是了,要放鬼的是甘公子,这和师兄有何干系,师兄可有犯恶行?”池九霄见他摆脑袋,又道,“甘公子并非烟万重门人,莫不成小五你也要说上一说,这可就犯了仙家多舌之行,是要闭门思过三日的。”/p> 师弟畏生生的低下头,揉揉眼睛没再说话。/p> 这样也行?/p> 骗人不犯法?忽悠人不算罪过?/p> 烟万重门规还可以这样推?/p> “听欢,拉我一下。”甘青司道。/p> 席若白眼里全是笑意,“为何?”/p> “我可能要犯一下九违之罪。”要放鬼也是先咬了对面那洋洋得意的小子,见过没脸没皮的,没见过这么瞎糊弄人的!甘青司可算明白师弟为什么总是眼泪汪汪了,换他他也哭。一声铃响,甘青司往远处一看,笑道,“生意来了。”/p> 几人闲闲逛逛,来到一窝蜂人后,门匾紫檀金刻莫府二字,青砖瓦房流露大气之所,门口两头石狮子庄严威武,青石板铺满了整条街,左下角都刻了一个莫字。这门外站着的妇人也是珠光宝气,一看就是个阔夫人,正适合大伙坑蒙拐骗,不不不呸呸,正适合大家驱邪除祟!行侠仗义!/p> 石阶之下摆着一方楠木香案,两个青花油灯上红烛两立,忽明忽灭的晃动着。桌前三张黄符,朱砂歪斜的涂了半面,一碗糯米一碗红高粱整齐的摆在案上。只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绕着香案念念有词,脑袋瓜晃得人晕眩,他装神弄鬼的捋了捋长胡子,仰头饮酒,极不文雅的一喷,烛火灭,一桌狼藉。/p> 甘青司看他眼中的难忍,读出他唇语,那人说的是‘好辣。’/p> 道士拂尘一扫,嘴里叽里呱啦念了一堆不知名的话,猛地双目一睁,手一扬,烛火又燃。拍拍衣衫,他甚是有模有样道,“莫夫人,邪祟已除,也保了令郎平安。”/p> 莫夫人用丝绢擦了擦眼角,上前连声道谢。“多谢道人,快快快,拿上来。”/p> 下人端了一个木箱,看上去并不轻巧,甘青司扫了眼宅子,“麻烦来了。”/p> 忽然狂风四起,沉重的箱子也被吹落在地,砸了一片金黄。/p> 百姓们哄散而逃,只剩下一地杂乱。/p> 几个下人突地抡起残木,朝道士身上砸去,连同莫夫人在内,其余人四处逃窜却被围在正中。/p> 甘青司一行一眼便认出那不是邪祟作孽而是鬼上身,可那道士竟不知死活的从袖子里掏黄符去招惹。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黑索一道砸在下人身上,几个鬼影飞出身外,灵光闪现,道道逼近鬼影,黑索一张四处扭动,竟将鬼影全部贯穿,只听见几声凄厉惨叫,鬼影化烟而去。/p> 莫夫人看到来人,泪眼婆娑的迎上去,“我儿。”/p> 别人或许认不出黑索,可烟万重和梦岭几人却是熟悉极了,苏幕里大弟子莫游的鬼爪他们还能不清楚?/p> 莫游安抚的拍拍她的背,随即转过身对众人颔致意。/p> 这边也是还礼。/p> 好了,这下子没钱赚了。/p> 人莫道穷还需要花钱除邪祟?/p> 除了他们还差不多!/p> 莫游比了比手语,可是这边没一个能懂,他焦急的指了指莫府。/p> 甘青司道,“你说,我看得明白的。”/p> 等莫游张嘴说完,甘青司还是无话。/p> 江溢拍了拍他,“怎么了?”/p> 甘青司抖眉,道,“莫公子问我们怎么会来到金华,来莫府可是有什么事?”/p> 一群人心虚不已,没人回答。/p> 前一个问题好说,后面一个,总不能说,莫师兄,我们是特意来你家赚钱的。有邪祟就帮忙收拾收拾,没邪祟就放几个玩玩吧!/p> 黑心,太黑心了。/p> 席子期回道,“本是打算回昭溪,可路上出了些状况,就在金华耽搁了。未想察觉此处有异,便过来探探,谁知会遇上莫师兄你。”/p> 上好的教书典范,记下,全都记下,临危不乱,标杆!优秀的标杆!/p> 莫游又道,‘若不嫌弃,不如到我家做客如何?’/p> 不嫌弃,谁会嫌弃!/p> 就在大家准备进门时,甘青司揪起那道士,“准备跑路子了?”/p> 道士赔笑问,“这位仁兄,有何贵干?”/p> “交出来。”/p> “交什么?”/p> “你藏在身上的金子。”/p> “我身上什么都没有!”/p> 道士虽有长到胸前的胡子,可一看就是个毛头小子,甘青司像拎鸡崽似的把他提起来抖了抖,几个金元宝滚在地上作响。甘青司顺道扯了他的假胡子,“妆画得不错,声音也学得像,可惜你的手藏不了。”/p> 道士看了看自己略显年轻的手,一个咂嘴,“失策失策,这位仁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p> 甘青司也不纠缠,松了他的领子,“有个好底子,莫要废了。”/p> 说完,甘青司跟上几人离去,道士失落的盯了大门许久,徐步走出深巷。/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席若白:你抱紧些就好了 莫夫人极为热情的招待众人,一桌子酒菜堪比宫廷盛宴。/p> 初闻莫游字时,绝大部分人认为甚是风雅,如今看来,这字取得十分阔气,确实是莫道穷啊!/p> “游儿跟着师傅学艺多年,甚少回家,更别提带朋友回来,还望各位小公子多照拂我家游儿,我在此谢过诸位了。”莫夫人和蔼笑着,笑得甘青司几人心里惭愧。/p> “莫夫人哪的话,我们才是承蒙道穷关照,我们还得多谢您款待呢。”池九霄一脸笑意,让一旁的丫鬟看呆,就连莫夫人也高兴极了,连连夸赞不止。/p> 等厅内只剩几人,池九霄才转口,“莫师兄,你家人不知你在苏幕里吗?”/p> 莫游点头,‘娘亲她不闻外事,只知我跟着高人学武,父亲从商,对道法之事也不甚清楚。’/p> “这样啊,没想到莫师兄你是金华出身,真是贵气!”/p> ‘还全是仰仗家父与家姐,我派不上什么用场,对经商一窍不通。’/p> 池九霄道,“对经商不通,可是这修道确是高深啊。”/p> ‘幼时多病,多得叔父将我送去苏幕里,否则我也不会有此机缘。’/p> “这么说来,师兄叔父是修道之人?”/p> ‘嗯,叔父是苏幕里客卿长老,只可惜莫家村一事让他此生再无机会探得道法奥妙。’/p> 提到莫家村,大家沉默,甘青司随即道,“若有道缘,来世必能圆满。”/p> 莫游点头。/p> 茶余饭后,莫游在池九霄含糊不明间大致了解他们的窘境,又怕直言有失他们面子,便挽留几人在莫府过夜。/p> 甘青司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偷偷摸摸爬楼翻窗。/p> 席若白枕着脑袋,还未入眠的他睁开双眼,“夙冶,有门不走非得爬窗?”/p> “爬窗比较有感觉。”/p> “什么感觉?”/p> “密会的感觉。”甘青司三两步走到床边,麻利的脱了鞋袜,一边念叨,“听欢,你不知道这天有多冷,我这手脚都捂不热乎,你给我暖暖。”说着就往人被子里钻。/p> “你的手脚什么时候热乎过。”修鬼术的人体温常年低,而甘青司手脚更是从春夏凉到秋冬,席若白当年喜极了他这特性,溟中渊时总是拿他的手来降温,可入冬就十分难办,这人还偏偏怕冷怕得厉害,“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p> “想着你过来的。”/p> 席若白语塞,动作倒是没停下,把他的手放在腹,再将人结结实实的环住。/p> “听欢,你冷不冷?”甘青司是暖和了,可他又怕席若白冻着。/p> “冷。”/p> 甘青司急忙撤回手,又被席若白握住,“听欢,我没事的。”/p> 席若白窝了过去,“夙冶,我冷。你抱紧些就好了。”/p> “好!”/p> “夙冶,我快喘不过气了。”/p> “彼此彼此。”/p> 浅笑泛起,甘青司把他锁在怀里,棉被遮得严实。席若白没由来的喜欢这样的温度,就如同甘青司贪恋温暖一般,他也想把甘青司的寒凉全锁在自己怀里。/p> 翌日一早,甘青司听见断断续续的敲打声,为了不打扰席若白好觉,他便准备出去看看。翻窗而落,刚跳到地上就见一脸错愕的莫游。/p> 莫游比划了一下,忽地想起甘青司看不懂,又道,‘我来看你们是否起身,好吩咐人准备早膳。’/p> “劳烦莫公子挂心了,或许还要些时候。不必等我们的,你赶快去用早膳吧。”/p> 莫游点头,正要转身时已不见甘青司的影儿,顺着他刚才跳下的方向看过去,他记得楼上厢房是席若白住处,微微收回视线,莫游缓步离开。/p> 未到围墙的甘青司接下几颗石子,飞身而过时一一掷了出去,恰好每一个都打在少年身上。他龇牙咧嘴的叫着,“是你!是你!就是你!”/p> “小点声儿!大清早的叫嚷什么?”甘青司一拍他脑袋,今日少年洗净了脸,一张瓜子脸清秀至极,“小道士,今天不扮老道长了?”/p> “叫什么小道士,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东吴金华金玉堂是也!”金玉堂一擦鼻子,脸色骄傲。/p> “小小年纪什么小爷,怎么,金玉堂小道士,你大清早不去摆摊算命,跑来这扔石头砸邪祟不成?”/p> “我就是想来找你。”金玉堂晶亮的双眼一闪一闪,“你昨日说我底子好可是真的?”/p> “嗯,是真的,怎么了?”/p> “为什么?”/p> “你尚未开灵却可以找准每个邪祟的位置,这不是好底子是什么?”甘青司本以为他在玩糊弄人的小把戏,毕竟这孩子身上不见半点灵力,可昨日贴符之时他确是张张对准了邪祟脑门心,这绝不可能是偶然。/p> 金玉堂笑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别人都说我是江湖骗子,你没有。”/p> “是差点说了,可你确实有本事。”甘青司一指他眉心,“就为这个寻我?”/p> “就为这个。”/p> “你是否真看不见半点邪灵?”/p> “是啊,”金玉堂老实回答,“可我知道它在哪儿,就好像你身上有多东西。”/p> 奇了,若是他不召鬼,极少有人能在他身上差探出什么,这小道士真是不同寻常,“小子,可否给我探探脉象?”/p> 金玉堂直直把手递了出去,不探还好,一探甘青司就变了脸色,也吓得金玉堂小脸煞白,“怎么了?莫不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p> “小道士,你可曾修过鬼术?”甘青司凝重的看着他。/p> “想修,可是无人教我。”金玉堂嘟囔道,“我打架总是输,会道法的老是欺负我,我又不会,就想着学会最厉害的鬼术打翻他们,可别说鬼术了,我书都没读过。你可会鬼术?可否教我?”/p> “修鬼术可不是用来打架的。”/p> “可别人打我!”金玉堂委屈道。/p> “那下次我帮你教训他们!”/p> “好!那你要教我练鬼气吗?”/p> “你不用修筑鬼气。”甘青司道。/p> “为什么?”/p> “因为你体内有鬼气。”/p> 金玉堂瞪大了眼,“我体内有鬼气?我可以学鬼术?”/p> 甘青司点头,“不仅如此,你还可以修灵,因为你体内也有灵气。”/p> “真的吗?真的吗?”金玉堂一把抱住甘青司,“太好了!”/p> “小道士,你当真未学过吗?”/p> “当然没有,我自小就在大街上讨生活,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么学?”/p> 甘青司揉揉他的,“身体可会有不适?”/p> “每隔一月胸口会特别疼,可是疼过后一点事都没有了。”金玉堂开心的笑着,“你可以教我鬼术吗?这样我就可以去见司大人了!”/p> “司大人?”/p> 金玉堂重重点着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一看,上面是一幅画像,长脸上浓眉大眼,眉心大痣一点,鼻子上还挂了个铁环,凶相狰狞,金玉堂兴奋道,“这就是司大人,我听别人说他可厉害了,四更天你知道吧,他战无不胜!”/p> 四更天啊,那他应该见过,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p> “而且啊,他还进入了惊雀战!”/p> 哟呵,还是对手啊,那他得多留意留意。/p> “司大人他不仅鬼术一流,而且你看这长相,威武万分啊!”/p> 同行啊,可这长相的话他颇有微词。/p> “告诉你,司大人他可是魅力万分,就连席七公子都为他着迷,梦岭席七公子你听过吗?”金玉堂一拍他胸口。/p> 甘青司点了点头,“听过听过。”等等,听欢什么时候为谁着迷了?/p> “一看你这个土鳖就是不知道,告诉你,梦岭席七公子那可是公子榜上第二名的雪仙!知道吧?”/p> “知道知道。”/p> “知道我司大人的厉害了吧,还有哦,我司大人可是个大人物!”金玉堂神神秘秘的眨眼。/p> “哦?怎么个大人物法?”/p> “嘿嘿,他可是通都鬼帝之子。”/p> 哦,鬼帝之子啊,那他熟。等一下,通都鬼帝之子?雪仙着迷?鬼术一流?战无不胜?等等,他好像知道是谁了。/p> “玉堂啊,你那位司大人全名叫什么?”/p> “江湖流传了他太多的名字,你知道嘛,高人都不会轻易透露自己姓名的,我只知道名字里有一个司字。”/p> 甘青司不要脸的把所有形容自己的好话套了个遍后,确定这个司大人除了自己绝无别人,但唯有一点他十分不爽,“你司大人确定长这样?这么的,嗯,威武雄壮?”/p> 金玉堂宝贝的把纸放在里衣,“那当然,我可是花了一两银子才买下来的,还不轻易给人瞧见,你可是得了便宜。”/p> “是吗?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亏了呢。”甘青司叹气。/p>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p> “甘青司。”/p> “真巧,你的名儿里也有司字,那我以后就叫你青司怎么样?”/p> “小玉儿你今年几岁?”/p> “小爷我今年十四。”/p> “叫哥哥。”/p> “你几岁?”/p> “大爷我今年二十四!”/p> “那好,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青司哥!”/p> “嗯,乖。”/p> 金玉堂一拍脑瓜子,“糟糕,忘了去上工。大哥,明日我再来找你!”还没等甘青司回答,他就一溜烟跑了。/p> 甘青司看着他瘦小的背影,道,“今日我就要离开了。”/p> 码头边,金玉堂扛着最后一大袋米放到马车里,兴冲冲的向工头讨了工钱,收拾着背包准备去找甘青司。/p> 当他换下衣服时却现背包里的画像不见了,磨破的手胡乱翻着稻草,他心焦得眼泪都快掉出来。此时,一个石头砸过来,平时机警的他也无心情躲,额头立马破了个口。/p> “怎么?在找这个?”恶劣的声音传来,金玉堂看到那人手上的画像,来不及多想就冲过去。/p> 四五个人摁住他,一边嘲笑着,“不自量力,想当大人物想疯了,从前就爱白日做梦,看来现在还是一样痴傻啊!”/p> 哄笑过后,领头人弯下腰平视他,“老规矩,把钱交出来,省得我费力气打你一顿。”/p> “不给!”金玉堂死命往下一砸,整个人抱住自己靠在满是泥灰的石板。/p> “臭叫花子,别以为你不睡大街就不用交钱了,你难不成忘了我大哥是谁?”/p> 金玉堂抱紧衣服,硬气道,“谁没有大哥啊!我才不怕你!”/p> “哟呵,说来听听,你大哥是谁?”/p> “甘青司!告诉你,他会飞还会鬼术!就算宋晔来了我也不怕!”/p> “是吗?我来了你也不怕?”声音一至,除了金玉堂所有人都恭敬的弯腰叫着大哥。/p> 金华商家众多,鼎鼎有名的大商号一共五家,西市长州上官氏,南市尚乡云氏,北市得凤镇陈氏,东市丹宁莫氏和中市金华宋氏。宋晔便是金华宋氏二爷的幺儿,平日里横行霸道,在百姓中极爱耍威风,而碍于他的名头就连官家也不敢阻拦。/p> “是!我不怕!”金玉堂从来不是唯宋晔马是瞻的小跟班,向来挨打惯了,也无所谓宋晔如何。/p> “你不想要命了吗?”宋晔趾高气扬的看他,满脸不屑。/p> “宋晔,你别以为你能胡作非为,你们宋家没什么了不起的!”/p> “是啊,我在金华有宋家依靠,在惊雀有玄门撑腰,你一个小叫花子有什么?”/p> 金玉堂抡起袖子一擦满头大汗,“我金玉堂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金玉堂,我一个小叫花子靠着自己能活,你宋晔呢?”/p> 宋晔阴鸷地看着他,一把夺过画像踩在脚底下,“我想你死,你现在就得死!动手!”/p> 金玉堂握紧双拳大笑几声,“我也不会让你好过!”/p> 宋晔来不及躲避,金玉堂的双手已经握紧他的脖子,打手将他一顿乱打后,把金玉堂撂倒在地。/p> “宋晔,做什么呢?”/p> 宋晔一听来人,回头唤道,“表兄,这小叫花子竟想要我的命,我正打算收拾他呢。”/p> “哦,莫要过分。”他瞥了眼金玉堂,不甚在意的回身。/p> “金玉堂,你不是有大哥了吗?叫你大哥来啊,哈哈哈哈哈!莫不是他怕了宋少爷。”领头人一脚踹过去,金玉堂痛得整个人蜷在地上翻滚。/p> 他五指紧抠着硬石,吞下血沫,隐忍道,“青司哥才不会怕你们这些人渣!”/p> “等等,你说谁?”宋玄易问。/p> “关你什么事?”/p> 宋玄易细想后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确实。”/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金玉堂:吃多一点 宋晔见他没多阻拦,向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拿起棍棒就往金玉堂身上打。/p> 灵光四起,几道丝线割开木棍,将金玉堂身边的人拖出几丈外,一个个摔得哭爹叫娘,气恼至极又从地上爬起抓着重物往前冲,人影闪过乱掌将他们狠拍在地。/p> “大胆!谁竟敢在我面前作乱!”宋晔没注意宋玄易复杂的脸色,又指挥手下行凶。/p> “大哥!”金玉堂一下哭出声。/p> 甘青司几步到宋晔面前,冷然道,“劳驾抬一下脚。”/p> 宋晔一手挥过,手却落在宋玄易掌中,“让你抬脚听不见吗?”/p> 见宋玄易怒色异常,宋晔乖乖抬起脚,一脸的诧异。甘青司捡起画像折好,又把它放在进金玉堂手中,一边把他往背上带他一边安慰道,“不哭,没事了,画没坏。”金玉堂啜泣应着,也没止住满脸泪水。/p> “宋公子,恃强凌弱非人所为。”/p> “席师兄,是这位公子先伤了晔儿在先。”/p> 席若白偏头去看金玉堂,他气呼呼道,“我从未招惹过他,是宋晔欺人太甚!”/p> “可晔儿告诉我——,”/p> “宋公子可有亲眼所见?”席若白问道。/p> 宋玄易一下顿住,“未曾。”/p> “私下以暴力处事乃违法,任由其犯法乃从罪。不论先事,我亲眼见这群人以多欺少,这小兄弟的伤更不会有假,这可有说辞?”/p> “是玄易管教无方。”/p> 席若白看向宋晔,“你可曾想过若有一天你被如此对待会是个什么模样,恕席某直言,多亏了你姓宋。”/p> “你什么意思?”宋晔急眼,也不管宋玄易阻拦指着金玉堂道,“他有本事他姓宋试试啊!”/p> 席若白摆,“我什么意思你再清楚不过,他不用姓宋能活,所以我说多亏了你姓宋。”/p> 宋玄易垂,“席师兄,实是抱歉。”/p> “今日来的不是我,宋公子可会道歉?”/p> 宋玄易思索半刻,“是玄易愚钝了。”/p> 席若白未再言语。/p> 三人远去后,宋晔还在撒气,“表兄,凭什么道歉啊!他们到底是什么人?”/p> “他们是谁不重要,你自己好生反省做错了什么。”/p> “我哪有做错?他一个叫花子我还得如何?”/p> “退去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人,退去他的身份他也是一个人,二者有何分别?”/p> “表兄!”/p> “宋晔!不得再胡闹!”/p> “我要去找那人算账!”/p> 宋玄易失望的看向他,“席若白,西越梦岭席七弟子,如今仙法高阶气门,你去算吧。”/p> “那人是席若白?”/p> “是。”/p> “那方才另一人。”/p> “通都世子甘青司。”宋玄易回道,“他们方才可有说出自己身份来压你?”/p> “表兄……,”/p> “真要算账,便靠你自己实力去算,有本事自己闯出名头,而不是拿家里来横凶霸道!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p> 宋晔丧气的跟在宋玄易身后,就是再不情愿,他也再无说辞。心里更暗下决定,终有一日他宋晔定要名扬天下。/p> 金玉堂一路哭喊着大哥,弄得甘青司心慌不已,“小玉儿,你这是怎么了?”/p> “从没有人救过我,呜呜呜呜。”金玉堂鼻尖酸,打记事以来,大街小巷就是他的家,能讨得一颗馒头也会被其他有势的乞丐抢走。从小到大被欺压时他总念着有人能来救他,可至始至终他只是一个人,甘青司的出现让他倍感幸福,没有人不说他是小骗子,没有人会和他和气的说话,更没有人会在他危难时解救他。/p> “小玉儿,莫哭了。”甘青司心中难受,金玉堂的遭遇他大概能猜到几分,听到他这番话除了让他不哭也无法安慰。/p> “大哥,”金玉堂抽抽鼻子,“我今日领了工钱,待会请你去吃最香的馒头!”/p> 甘青司笑着应道,“好,小玉儿真乖。”/p> 回到莫府,金玉堂不安的打量着四周,又新奇又害怕,只敢坐在床沿,生怕脏了上好的锦被。甘青司带他到浴池里清洗又给他敷了伤药,看到满身的淤青和伤痕,心中一窒,金玉堂身上皮包骨,瘦弱不堪。/p> “平日里都吃的什么?”/p> “馒头!最好的就是济贫日放的小米粥,是真的浓粥哦!”/p> “父母呢?”/p> 金玉堂绞着手指,“不记得了,从小就是一个人。”/p> 甘青司捏了捏他的脸,“走吧,不是说要请大哥吃馒头吗?”/p> 听完金玉堂笑容满面的点脑袋,一路兴奋地带着甘青司走到包子铺一人拿了一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两人也不讲究,坐在街边就啃起来。/p> “小玉儿,今日我就要离开金华了。”/p> 金玉堂咽下馒头,细细咬一口,紧接着嗯了声,眼圈红得跟个兔子似的。“大哥,你会不会忘记我?”/p> “忘不了,这么大个馒头可从没人请大哥吃过。”/p> “那就好!”金玉堂又撕下一半没咬过的馒头,“大哥,吃多一点,这样你就记着我久一点。”/p> 甘青司愣了片刻,接过馒头吃了起来,“小玉儿,跟大哥走吧。”/p> “好啊!”金玉堂猛地回过头,“大哥,你说什么?”/p> “跟我走。”/p> 金玉堂笑容渐渐扩大,在大街上边跳边欢呼。/p> 甘青司见他天真的笑脸心中抑郁不已,那日他把脉之时就现金玉堂的身子早已抵挡不住鬼灵两力的冲击,若是无法权衡两者,金玉堂怕是命不久矣。思索许久后,他还是决定如此。/p> 他蹦跶回甘青司身边,“大哥,我虽然人笨,可力气活我都会干,你千万不要丢了我。”/p> “说什么傻话,你小脑袋瓜可溜了。”/p> “那大哥要教我鬼术吗?”/p> “教。”/p> “太好了!”/p> 当甘青司把人带回一队人时,大家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反倒是各自挥亲和力逗弄起金玉堂,弄得他直呼救命。/p> 莫游望了眼笑意满满的甘青司,收回打探的目光。/p> ‘一路平安。’/p> “多谢莫公子相助。”甘青司能找到金玉堂还是多得了莫游帮助,这谢必定是要道的。/p> ‘唤我莫游便可。’/p> “莫游,唤我青司就成。”/p> 莫游微笑回应。/p> “莫师兄,多得你慷慨解囊,待池回到昭溪,必定尽数奉还。”池九霄说完又对他行了一礼。/p> 莫游仍是淡笑的模样,摆了摆手。目送一行人离开,他心中有些怅然若失,收起纷繁的心绪,一袭灰袍又散在风中。/p> 到了南市尚乡,一股子海水味浓郁十足,明明要初冬的日子,却是暖洋洋的天。几人牵着马匹在人潮中闲逛,马背上金玉堂看新鲜玩意儿看得入神,一众人也是清闲得很。/p> “啊!”一声尖叫引得几人回头,声音是师弟出的,就见他红脸被人圈在怀中。抱他的人调笑着在他耳旁说些什么,稀奇的是池九霄和公良殊虽一副吃人的模样,却并不动手。/p> 两人身后一把剑飞过直直敲在那人脑袋,他痛呼道,“老四!别没大没小的!”/p> “三师兄,莫要欺负师弟了。”/p> 风月闲折扇一开,“多日不见我小师弟,亲热一番有何不妥?”/p> “自然不妥,你那调戏人的把戏莫要用到我师弟头上。”公良殊不客气道。/p> “二师兄,我这哪是把戏。”风月闲扇面一打,“兄友弟恭才是。这不是梦岭师兄吗?烟万重风月闲有礼了。”/p> 另一人也收剑抱拳道,“烟万重单水寒有礼。”/p> 两两行礼后,池九霄先来了疑惑,“你们怎会在此?”/p> 风月闲用扇子挠挠后颈,单眼一挑,“若非出事,我们当然不会在此等候。好在你们不算晚,也省得我风吹日晒的苦等。”/p> “出了何事?”池九霄问。/p> “各门弟子在回程途中遇袭,不少子弟行踪不明,长老传信弟子不得散落,以免遭遇不测。”单水寒道。/p> “不仅如此,不少门人在得凤镇大伤,长老特让我们赶去,想来你们不会走水路,我们也只能在尚乡等了。”风月闲哀叹,“老大,不如你带着二师兄去,我和老四带师弟回昭溪?”/p> “不可,师门有命不可违,三师兄休得偷懒!”师弟说完风月闲又贴了过去。/p> “好好好,不违不违,三师兄和你去还不成吗?”/p> 公良殊一勾风月闲衣领,“走之前有个事。”/p> “什么?”/p> “身上还有多少票子?我们欠了梦岭师兄和甘公子三百四十两,又借了苏幕里莫大师兄五十两,正好一个现在还,一个去得凤镇路上还。”/p> 风月闲把折扇一别腰际,从袖袋中拿出小叠银票数了数,“拿去。”/p> 等大家清算完毕,池九霄几人连忙道别,匆匆往回赶。/p> 席子期心中有了计较,“若是百家弟子失踪,会不会又是为了封尸血沼?”/p> “可要回门看看?”江溢问。/p> “嗯。”/p> “席师兄,席真师兄和南歌子在镐鸣,不如我们加紧行程,你们也好早日回昭溪。”甘青司提议后,几人当即应下。/p> 出城不过一个时辰,飞奔的马儿倏然停下,不安分的在原地打转嘶鸣。/p> 甘青司抱着金玉堂跳下马,其余四人也各自亮剑。江溢和他对视一眼,同时开口。/p> “应夙冶之召,召鬼,现。”/p> “应无浪之召,召鬼,现。”/p> 二十道身影齐出,各自奔向敌人所在之处,四响的丛林不一会儿又恢复死寂。/p> 几道身影赶回,云锦道,“三名鬼师噬魂而死。”/p> 花晓庄道,“五名灵师散灵而死。”/p> “竟不留一点痕迹,鬼师与灵师,这些人究竟有何目的。”江溢喃喃自语。/p> 突地传来一声痛苦的喊叫,甘青司怀中的金玉堂双目死紧,小嘴泛紫,两手攥紧了衣襟。/p> “怎么回事?”席子期见他脸上黑蓝亮纹交替,像极了爆体前兆却又不同。/p> “怕是两力又开始抢占宿主了。听欢!”甘青司面向金玉堂打坐,而席若白则位于他身后,两人灵鬼二力一同输出,将金玉堂包裹其中。/p> 一刻钟后,金玉堂面容恢复如初,甘青司敛了鬼气将虚弱的人放到一旁。/p> “大哥……,”/p> “身体怎么样?”/p> “不痛了。真奇怪,明明还没到一月,大哥,我不会有事吧?”金玉堂长舒口气,有些郁闷。/p> 甘青司听了这话心沉下来,若是这症状提前,就代表金玉堂会反复受两力争夺之苦,稍有差池,势必爆体而亡。拍拍他的肩膀,甘青司道,“不会,方才不都没事吗,放心。”/p> 金玉堂一听甘青司这话,又乐开了花。/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南歌子:我不陪你了 日以继夜的赶路,五日后众人抵达南梁镐鸣边界小城黎安,正值夜时只有打更人经过空荡大街。/p> 四处游走才得以见一家亮灯客栈。各自安排好住宿后席子期留住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请问近来可有遇见过这名男子?”手中画上是席真。/p> 小二依稀记得这人,仔细琢磨半会儿,道,“这名公子好像是有些眼熟,啊,对了,就是他!日前他在街头食肆被赶了出来。听闻他放了个生死不明的人在马车里,老板嫌晦气,白日里便骂走了,当时好多人都在看呢。”/p> “可有见他去了何处?”/p> “许是出城了,闹出这么大的事,谁家客栈都不敢留啊。”/p> “可是往荆令方向的城门?”/p> 小二想了半天,“应该是的,马车是往那方向走的。”/p> “只有两人吗?”/p> “这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后边凑个热闹,先前也没看清。”/p> “多谢小二哥。”席子期赏了他些碎银,这才移步去寻甘青司。/p> “我们现在去追?”甘青司问道。/p> “就怕大师兄已经赶往荆令了。”一路辛劳大家疲乏不已,他也担心大家身体吃不消。/p> 甘青司猛然记起包袱里的东西,左翻右找才从衣服里找到一枚竹管,“等我回来。”/p> 席若白意会后跟上甘青司,两人在夜空下奔走直至出城半刻他才拉开信号弹,莹白亮光跃空而起,在漆黑中闪耀片刻才逐渐消失。/p> 未消一会儿远处升起同样的烟火。两人对视一眼,迅赶往信号腾升处。/p> 月明星稀,道路映照得十分清楚,秋夜更加萧索凉薄。本应生火取暖的风高夜却无一点火光。马车处停了一人,秋衣遮不住他的消瘦更藏不住他愈明的轮廓。/p> “大师兄。”席若白见席真深陷的眼圈,一阵轻叹。/p> “若白、青司。”席真唇角带笑眼里甚是疲惫。/p> 席若白懂他的心思却仍忍不住问,“为何折磨自己?”/p> 席真垂下眼眸,“若白,情太苦了。”他说得轻巧,可语气中的沉痛两人听得黯然。/p> 将外袍披在席真身上,席若白艰难开口,“你明知道他回不来了。”/p> “嗯,我知道,可还是盼望他能回来。”席真揪着外衣看向马车。/p> 鬼灵畏火,席真怕火光一燃,山鬼谣便再也不敢来找他。/p> 虽然他知道,那人永远不会来了。/p> “若白,你们可是有事找我?”席真轻问。/p> 席若白颔,“师兄,南歌子何在?”/p> 席真双目灰暗回身掀开车帘,车内躺着一个人和一个木盒,他看着红漆木,道,“那便是南歌子。”/p> 步出寻踪谷后席真不知走了多久也未停歇。看出席真的吃力可这人偏生不放手,南歌子怕山鬼谣没腐坏他就先倒了,在反复的不忍后他还是拦下了席真。“你要去哪?”/p> “重莲轩。”/p> 南歌子叹气,“你说的容易,莫不成你想抱着他一路回去?”/p> “那也要去。我说了,要带他回家,他要我十三年,我便陪他十三年。”/p> “之后呢?你打算如何?”/p> 席真淡笑,“他说了要等我,我自要去寻他。”/p> “是吗?”南歌子释然,“也不枉他痴傻一生,生为你,死也为你。席岚琴,答应我一事可好?”/p> “请讲。”/p> “将他好生带回重莲轩。”南歌子淡淡道。/p> “你不同我回去吗?”席真知道南歌子和山鬼谣向来不分,山鬼谣不在南歌子又能去哪?/p> 南歌子柔柔一笑,“我或许走不到了。席岚琴,我的命是山鬼谣给的,可好景不长不过活了一年,命还是没留住。我一生愿望便是能走出丹生,他帮我完成了。他为我实现夙愿我便为他做事报答恩情,可这恩我始终是还不了了。若你再见他,可否帮我带一句话?”见席真点头,他缓缓道,“山鬼谣,南歌子此生所幸唯你而已,黄泉路上不能相伴,走好。”/p> “南歌,你——,”/p> “你莫是忘了山鬼谣也是人?”南歌子满目哀伤一手破入腹中,他面无表情的抽出血淋淋的手,待他张开掌心,暗红血中停着一颗浑圆的碧绿珠子,血流淌得到处都是,可珠子上却无一点,珠晕淡淡散开光彩夺目。“这是还颜珠,鬼谣当年为使我如常人所做,可保尸身不毁。”/p> 南歌子话完皮肤开始溃烂,诡异的紫红血纹一道道张开将他的脸撕裂,血肉翻出如同刀割,全身的肌肉在慢慢萎缩,枯槁的脸难以辨认他的神情。/p> 他看向山鬼谣灰白的面容眼里竟渗出几行泪水,愣愣地抬起手轻碰脸庞,南歌子痴笑道,“原来你死了我竟会如此难过。”抬脸看向席真,他道,“烦请你将我火化了吧,南歌子此生无依无靠,唯一容身之所便是重莲轩,那一池芙蕖为我所养,还劳你让我与它们做个伴,也不枉我来世上走一遭。”/p> 席真摆,“南歌,待我不讳之前会将鬼谣葬在你旁,定不会让你一人。”/p> “多谢。”南歌子的手停在山鬼谣脸上,恍惚间,脑海中闪现许多画面。/p> 他从有记忆起就待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偶尔能伴着微弱的烛光吃饭,他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p> 南歌子只知道他是一个人。/p> 久到墙刻得到处坑坑洼洼,他才见到了别人,第一次清楚的见到一个人,但他也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人,南歌子第一面就十分畏惧他。后来他无意听到,那人叫山鬼谣。他不知道如何写,但在其他人看来怪异的名字,南歌子却觉得很好听。鬼术修完他总会碰见山鬼谣,独来独往的他视旁人如无物。/p> 后来他听说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好奇的有两件,一个是丹生外边的光景,另一个是山鬼谣。/p> 他初次和山鬼谣说话是因为放在面前的两具尸体,当别人告诉他那是他父母时,他尚不懂父母为何物。山鬼谣问他为何不哭,他不明白哭是什么,山鬼谣说人难过时便会流泪。/p> 南歌子临终前也不曾落过一滴泪。/p> 遇见山鬼谣后,他知道了何为欢喜,何为忧愁,直到最后他才明白何为难过。大概是左侧胸骨被穿透的疼痛也盖不过的伤。恩一报便是十余年可他总不嫌长。/p> 人们口中冷血无情的山鬼谣,却教会南歌子人情世故,也给了他一世惦念。/p> 若山鬼谣是恶人,他南歌子甘愿做恶鬼。/p> 颤抖的手捂住心口,南歌子似是想要安抚自己难抑的痛楚,眼中眷恋被泪水打散,他轻声道,“鬼谣,南歌子再无遗憾。我不陪你了。”/p> 最后一眼是灰蒙蒙的天,恰似多年前的一日,他与他相见。瑟瑟秋风缱绻,乱叶中躺着一人,他泪痕融血湿了满面,笑容却恬淡满足。/p> 从此世上再无南歌子。/p> 困在丹生禁室的魂,早已有了依归。/p> 听完席真的话,席若白和甘青司沉默不语。/p> “他走得安详。”席真记得南歌子最后的神情,那样便是他所说的无憾了吧。/p> “我回去给无浪兄说一声,听欢,你在此陪陪席真师兄吧。”甘青司临走之际,回身问道,“席真师兄,你一路来可有人伏击?”/p> 席真锁眉,“从东吴一路无人,可两日前,我在镐鸣锦阜与几人交过手,他们似乎并无杀心,没一会儿便逃了,我也不再追寻。”/p> “可知对方是鬼师还是灵师?”/p> “鬼师。”/p> 甘青司若有所思的点头,嘱咐几句后便离开。/p> 星河暗淡后夜也逐渐伤寒,甘青司没去打扰几人带着金玉堂和靳谌去林子里闲逛。/p> 金玉堂少见的沉默寡言温吞跟在甘青司身后,而靳谌更是贯彻一了的性格,惜字如金。/p> “小玉儿,你这般我反倒不习惯了,怎的?可是乏了?”甘青司着实现金玉堂不对劲,又怕是这夜里奔波让这孩子受累。/p> “大哥,我一点都不累,只是见你一个人心情不好这才不说话的。”金玉堂他虽然书读得不多,可对看人他也略知一二,从客栈出来后他就见甘青司莫名感伤,便安静的跟着生怕扰了他的情绪。/p> 甘青司听这一说有了自觉,“大哥并不是心情不好。”/p> 他瞪着双大眼睛,撅了噘嘴,“那是什么?”/p> “你长大就会懂了。”/p> 金玉堂露齿一笑,“那我不要长大了,开心不好吗?”/p> 感慨万千,甘青司突然敛去方才的愁绪,“当然好,不长大便是。”/p> 人始终会长大,始终会经历悲伤,走过苦海,也得见一方安宁。/p> 靳谌见两人又嘻嘻哈哈起来,随即问道,“主子,白瞳呢?”/p> 甘青司眉头一皱,“说来也奇怪,一路下来未曾见到他。莫不成出了何事?”/p> “可要我派人去寻?”/p> “好。”/p> “那明日我便不同你走了,你自己一切小心。”/p> “若是有情况记得知会我。”/p> “嗯。”/p> 三人在林子里本该安静,可偏偏有个甘青司如今又添了个金玉堂,扰得靳谌不安生封了耳穴直往树上躺,树下两人闹腾到不得劲,金玉堂才靠着甘青司熟睡。另一头仍是久醒不眠。/p> 天刚蒙蒙亮之时,一辆马车上路,身后日探山头,熏黄了远去的马蹄声。/p> 席真回头看了一眼送行的几人,目及初生朝曦,他略微红了眼眶,明明不是落日的伤离,他却没由来的落寞。他不曾道别,他望着每一个分别都是后会有期,一如与他约定之人,只是久别重逢罢了。/p> 山鬼谣,九泉之下席真来赴你,等我。/p> 思卿眼中泪,与卿心上人。/p> 回程的路有些漫长,久到江溢记不起走过多年的景色,席子期也一路在他左右,他人命中生死,个人心中离愁,他们都是在别人的生死中看到了自己,谁又不会伤情。/p> 入了荆令,天气逐渐转冷,金玉堂一路上缩在甘青司旁边,“我怎么觉着这么冻人,金华一年四季都没这么冷过。”他哆嗦着抱怨,“大哥,你不冷吗?”/p> “还好,鬼灵之气能御寒些许,小玉儿你牢实需要练习了。”甘青司直笑道。/p> “还有这好处?大哥那你得赶紧教教我,不然我非得冷死不可!”/p> “若让勤修苦练之人听了你这理由去,我怕是会被人好好唾骂一番。”他一翻金玉堂的手腕,“小玉儿,如今你要学可是得吃些苦头,你可受着?”/p> 金玉堂一拍胸膛,又冷得缩成一团,“我金玉堂什么苦没受过,自然受得!”/p> “那好,你如今要学只有一个法子。”/p> “什么法子?”/p> “灵鬼双修。”/p> “大哥,你说明白点,这词我没听过。”/p> 甘青司眼神左右游移,“老实说,我也没听过。”/p> 金玉堂睨了他一眼,“大哥,咱能靠谱点吗?”/p> “小玉儿,我这人顶顶靠谱,不信你问你席大哥。”/p> 眼珠子打转,金玉堂缩到席若白旁边,“席大哥,你觉得我大哥靠谱不?”/p> 席若白提唇一笑,“你大哥连靠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如何?”/p> “那成,我不学了。”金玉堂虽然只得几日相处,却是信极了席若白和席子期的话,甘青司和江溢纳闷儿,可人答了句气质使然,直让两人没了风度逮着金玉堂教训。/p> 甘青司气不打一处来,在旁边十分郁闷。/p> “玉堂,你大可不必担心。”席若白又开口。/p> “为什么?”/p> “因为灵鬼双修是我提出来的,届时我会同夙冶一起教你。”/p> “席大哥!我学!”/p> 见金玉堂一脸的乐意,甘青司瞪着眼更加气结,“你小子就这么不相信我?”/p> “席大哥……,”/p> 甘青司吼道,“叫什么席大哥!”/p> 席若白忍俊不禁看着两人拌嘴。/p> “席师父……,”/p> “叫什么席师父!”/p> 金玉堂犯了难,“那叫什么?”/p> 甘青司嘿嘿一笑,“叫师娘。”/p> 下一刻,席若白把甘青司踹下马车,看得席子期江溢一阵大笑。/p> 金玉堂开始混乱,到底是叫还是不叫?想完这个问题又来了一个,若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是叫大哥呢还是大嫂呢?一看席若白脸色,金玉堂小心脏又抖了两下,算了,他选择沉默。/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席若白:的确罪大恶极 荆令投宿的档口,甘青司坐在楼下反复思考人生,江溢悠悠哉哉的晃了个圈儿来到甘青司对面。/p> “怎么?若儿还在生气呢?”/p> 甘青司长叹一声,“应当是的,这不,一句话都未同我说,把我一个人晾在这了。”/p> 江溢嚼了几口柰,“这怪不着别人,让你嘴欠。”/p> “合着无浪兄是来给我撒盐的?”/p> “对付你撒什么盐?就该给拿屎盆子来泼泼。”江溢乐呵呵地笑。/p> “我又不是邪祟。”甘青司有气无力的答。/p> “你比邪祟难对付多了。”江溢说完正巧见到一众人从客栈门口走过,行色匆忙,他留意一眼又收回视线,“莫非是出了何事?”/p> 甘青司听他说了什么又没听清,“如何了?还没想着好词儿来挤兑我?”/p> “真有什么好词儿我会留到现在?”江溢啧了一声,正襟危坐道,“何事?”/p> 这时两名百家弟子匆匆走到江溢面前恭敬的叫了声江五师兄。/p> “清邑弟子叨扰了,请问江五师兄,席二师兄可在?”/p> 江溢抬眉,“既是打听清楚了,又何必问我。”/p> “多有得罪,还望江五师兄见谅。”/p> “莫唤我江五师兄,江溢一介散人,承不起。”说完,江溢便和甘青司点了点头,离座往楼上去。/p> 不一会儿,席子期款款走到两人身前,“不知清邑找我何事?”/p> 两名弟子互看一眼,似是有口难言,异口同声道,“还请席二师兄移步清邑。”/p> “若是不便,可否问一句是何人找我?”席子期话刚断,就见门口来了一人。/p> 此人青衣洒脱,朱蕤清雅落在衣袍,秀长的眉下炯炯明目,略透薄凉之唇浅浅淡色。“子期师兄,是我找你。”/p> 席子期回道,“丹枫师弟,许久未见。”/p> 施丹枫为清邑三弟子素来与席子期交好,两人虽差些年岁却是投机,早年收服行尸时两人不失一对好搭档。西越便有名言盛传,昭溪桑让剑斩鬼,荆令丹枫尺破魂。施丹枫所在门派清邑不过是林林百家普通派别之一,施丹枫年少有为自小拜得名师,修为甚高,其名三国皆晓,不少名门虚位以待,可他一心为清邑从未动摇,清邑因此更是器重他,虽为三弟子但地位确是不输各名长老。/p> “百宴未赴实是可惜,若能与子期师兄并肩作战便好了。”/p> “不去也好,此次百宴凶险异常,大家无事已是难得。”/p> 施丹枫颔,“不知子期师兄可得空?丹枫有一事相求,还请师兄去一趟清邑。”/p> 席子期刚应下后边江溢就不干了,说什么也要跟着。最后实在无法便一同随施丹枫离了客栈。/p> 无聊至极的甘青司又晃到席若白门前,好半晌才得见门打开,金玉堂兴致冲冲的和甘青司说了修行心得又自个儿溜回房间琢磨去了。留得甘青司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p> “听欢,我能进来吗?”/p> 席若白收神静气,眼皮一抬,“脚在你自己身上,我管得住吗?”/p> 甘青司三步跨作两步来到他身边,话还没说半句,就帮他擦着额前的密汗,“听欢,小玉儿如何?”/p> “开灵虽是地门,但他修灵倒是不慢,我已告知他鬼力的极限,你到时把关便好。”/p> “我知。”/p> “你可是觉得有何不妥?”/p> “小玉儿的事你看如何?”/p> “不像是偶然,哪怕玉堂父母各修灵鬼,可玉堂只会随了一方,否则婴孩定不能承受两力。”/p> “我在想这会不会是有人刻意而为。”/p> “丹生一事尚且残忍,若玉堂也是为其所害,那身后之人要如何残暴。”/p> 甘青司低叹,“鬼力确实牵连太多人。”/p> “的确。”/p> “我也曾想是否鬼道乃恶源。”/p> “夙冶,人心才是。”/p> “我知道的。只不过事情越多,越感慨罢了。”/p> “你是好,这一点毋庸置疑。”/p> “你就不怕我是那个罪大恶极之人?”/p> 席若白微笑道,“将我牵连至此,的确罪大恶极。”/p> 甘青司一手抚过他的,轻轻吻了过去。/p> “师父!师父!师……娘……,”门口的金玉堂张大了嘴,内心混乱。/p> “玉堂,如何了?”/p> 金玉堂见两人神色无异,红着脸道,“我好像破了气门。”/p> 席若白大步走过手指点在他眉心,欣喜道,“竟是低阶气门,夙冶!”/p> “小玉儿,你继续将灵练下去,直到瓶颈我会教你鬼力,这般才不白白浪费召鬼之机。”/p> “大哥!你是说我……我可以召鬼?”/p> “若是你能在五日内达到若门,我们便召鬼不召灵,可切记不能勉强。”/p> 金玉堂点头,浑然忘了刚才的画面,开心道,“好!大哥,你和大嫂继续,我关门。”/p> ‘嘭’一声,房内只剩两人,甘青司笑得不雅观席若白也不恼,“没想到竟和你所说一样,升阶极快。”/p> “他体内本就有不少灵鬼两力,在金华这么多年,许是不自知而蕴藏体内,方法对了,升阶便易,只是我没想到如此之快。多亏他有个好师娘。”/p> 席若白微眯眸子,“甘夙冶……,”/p> 甘青司见他步步紧逼上前,自个儿也畏畏缩缩的后退,席若白一拉他前襟把人扔到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某个眉眼浅笑的人,“师娘?”/p> “听欢,你想对我做什么?”嘴上说得害怕可手已经来到席若白腰间。/p> 席若白挑眉一笑手指按在他胸前,唇来到甘青司耳旁,低声道,“你说呢?”话刚完,数条仙索把甘青司缠得活像一个大麻花,说不出的滑稽。/p> “听欢,我错了。”甘青司诚恳的说着而对方早已悠闲在桌前喝茶百~万\小!说,丝毫不理会这边的求饶。/p> 见苦求无果甘青司一个转圈人就往地上栽,这人没砸到地上却是落到席若白怀里,“你耍赖。”仙索回身席若白没好气的看他一眼。/p> “这不是管用嘛。”甘青司又揩了把油才气定神闲的拉着席若白到桌前喝茶,“对了,方才清邑一个名叫丹枫的弟子将席二师兄唤去门派,无浪兄也跟着同往了。”/p> “清邑施丹枫?”席若白一顿,“莫非清邑出事了?”/p> “何解?”/p> “他与二师兄素来交好,若是叙旧大可不必回清邑。虽说同出西越可清邑上至长老下至子弟对我们向来不喜,哪怕施丹枫为席弟子,自不会带师兄回门找不痛快,除非是清邑有难有求于师兄。”席若白茶杯一落,“大抵是些放不上台面的事,长老见他们私交甚好,这才让施丹枫出面请师兄帮忙。”/p> “依你所见,猜猜是何事?”/p> 席若白斟了一杯茶又给甘青司添了些许,“修灵之事清邑就算道尽途穷也绝不会有求于他门,想必是鬼术之事,他们请二师兄去无外乎还有一个原因。”他看了眼甘青司。/p> “无浪兄。”/p> “二师兄做事向来拿捏有当,若真是回门派他自然不会轻易让五师兄跟去,而清邑更不会让除籍的五师兄前往。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打算顺着二师兄找五师兄罢了。”/p> 甘青司了然。/p> 敲门几声,席若白开口道,“何人?”/p> “这位公子,楼下有位姑娘求见,是清邑云娘子。”/p> 一听姑娘,甘青司就跟着席若白往外走,表面上虽是不在意可眼睛不知道要往人身上盯个几遍。只见花白武服女子绑了个马尾短剑在手,甚是客气的和席若白礼了个来回。/p> “若白师兄,席真师兄托我过来请你去清邑一趟。”云霓双燕眉一凝,“还请甘公子一同前往,云霓在此谢过。”/p> 席若白回头微微一点,甘青司便上了楼,云霓着急的看向他,“若白师兄,这……,”/p> “同行的还有一人。”席若白不紧不慢地答,不出一会儿,就见楼梯间甘青司拎着金玉堂走下来,他又对云霓道,“云霓师妹,走吧。”/p> 一到清邑境界,百名弟子早已在外围驻守阵势森严,通常门派只会在外围设界而这般排场怕是清邑门内有异动。/p> 云霓也不做掩饰,停下步子回道,“若白师兄,是我二师兄出了事。”/p> “应如故?”虽两门派长老互不顺眼但始终是西越门庭,弟子间豁达也有些往来,席若白也有些了解,他记得清邑二弟子修的就是鬼术。/p> “是。”饶是向来英勇无双的云霓也露了愁容,她望着遥远的山门缓缓道,“师兄他走火入魔前阵子失手伤了不少门人,长老们将他锁在镇妖塔可是却无法除去他的邪气,眼看他就要破塔而出。”云霓深吸口气,“被师兄伤过的弟子全都成了行尸并且十分凶狠,师兄弟们花了不少心力才将他们关押,长老们不忍处置这才交由我们想办法。大师兄赶往昭溪去寻你们,好在入城时守门弟子遇见,这才急忙通知了三师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p> 云霓将事情坦白,在甘青司面前毫无遮掩,想必也是打听清楚了他的身份,甘青司并未多说,只是看了一眼席若白。/p> 席若白看懂他的意思心下一阵感叹,这应如故,或许难以回程。/p> 此时清邑内外早已遍布阵法各个弟子全神贯注,三人奔向镇妖塔时不仅席弟子到齐,就连几大长老也已在外等候。江溢蹲在一名弟子身上查探,而席真的仙索紧紧绑着挣扎之人。/p> 上前与几位长老问候过后,席若白才同甘青司来到两人身边,低头一看苦苦哀求之人满脸尸纹唯有双目还算清明,江溢正在抽出他身上的鬼气减缓他成尸的时间。周围不少同样症状的人,想来都是被应如故所伤的弟子。/p> 甘青司看往镇妖塔,他清楚地感应厚重铁门之后传来的浓烈鬼气,“可是晚了?”/p> 江溢点头,“晚了。”/p> 其他人没弄明白可两人清楚,镇妖塔内邪祟众多应如故一旦入魔,那里边的鬼灵就成了上好的补品助他入鬼。/p> 云霓听两人这话,苦涩开口,“甘公子,这是何意?”/p> “你师兄本就是修鬼道人,对付鬼灵有法,你们不将他压在灵力满贯之地反将他关在这鬼力充盈之所,他不是爆体便是成尸。”甘青司说完几步飞跃镇妖塔门前,双目一闭,只见幽幽魂灵都缠绕在红光处,周遭的蓝光渐渐暗淡,他一手按在门上,铜绿门环阵阵敲动铁门无数符咒突地朝甘青司而来。/p> 白灵一挡,席若白的弦杀将甘青司围在其中,符咒全部印在弦杀之上试图破入封印甘青司。/p> “甘公子他?”云霓一下觉得奇怪,镇妖塔只锁邪祟就算是修鬼术之人也不会受锁妖阵封印,可这符咒分明是将甘青司当作邪祟对待了去。/p> 席若白淡淡答道,“鬼气太重。”/p> 江溢却是觉得自家师弟说得太轻巧了些,他哪是鬼气太重,这人分明全身上下都是鬼气,镇妖塔不封他封谁?/p> 待最后一名弟子鬼气收复完,江溢也上前对付,等他鬼力一带,甘青司睁开双眼。/p> “看见了什么?”/p> 甘青司凝重的盯着大门,仿佛看得到后面阴沉的死气,“厉尸,而且是具怨尸。”/p> “阶位。”/p> “中阶。”/p> 江溢叹道,“只能放出来了。”/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席若白:谁要同你做 活尸尚且难遇,而怨尸便是直接由怨心生活活将人变成一具死尸,他们不受人所控极具险性,凡被伤过的人都会被怨气和鬼气沾染易成低阶行尸。莫说百年间怨尸难见,这低阶以上的更是寥寥。/p> 两人十分清楚,若是再让应如故待在镇妖塔,那破塔的就不是中阶厉尸而是高阶厉尸,到时候如何对付都是不定数。清邑门内仙使众多,方才江溢所救都是习过鬼术的弟子,修灵人若是为其所伤下场就同镇妖塔内的弟子一样,不是作厉尸的食鬼就是被门人斩杀的行尸。/p> 江溢对席真交代后长老们又是低声讨论一番,“不行!放他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我们断不可犯险!”/p> “就是因为我们不通门道,这才向人相助,若是如故当真成了那高阶厉尸,我们又该何如?”/p> “是啊,若是不尽早解决,这难免成为一大隐患。我门子弟通鬼术人甚少,一旦如故出塔,届时可就不止一个厉尸了。”/p> 大长老一眼望向自家子弟,“你们如何想?”/p> 掩去悲痛之色,施丹枫无法抉择并未开口。/p> “既已事成定局,我们断不得将师兄留在塔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p> “不错,我们万万不可因恻隐之心而将众人安危于不顾。”/p> “既是仙家人我们自有此觉悟,哪怕是师兄,我们也不可因此动摇。”/p> “长老,”云霓忍住泪水,一字一句道,“镇妖塔中历代亡灵怨魂,决不可让师兄徘徊其中。不论是否怨尸,如故师兄是门人,他也不愿清邑上千弟子犯险。还请长老决断。”/p> “决断吗?”大长老凝视镇妖塔冲天的鬼气,“若是我不同意将如故关入镇妖塔,又怎会害了他?”/p> 沉静片刻,长老中还是低叹,“我还是觉得不妥。”/p> “我也有疑惑。”/p> “怨尸之事我们尚未清楚,若是大意将其放出恐怕会酿成祸端。镇妖塔安得我清邑百年安稳,若邪祟同出,我们如何对祖祖辈辈交代?”/p> “对啊。”/p> 此话一出,各名长老又是附和连连,细想半刻后众人也同意了这说法,皆认为放出应如故风险太大对怨尸之事怀疑更甚。/p> 听了半天甘青司头也不回的走了,席若白一了知道他性子,问道,“就这么走了?”/p> 甘青司笑问,“不走留在这等死不成?你同我做亡命鸳鸯不?”/p> 席若白抬眉,“谁要同你做。”/p> “听欢,此事难测。”/p> “仙家人除祟为本,斩邪为分,不畏为道也。”/p> 甘青司低笑一声回过身对着几个吹胡子瞪眼的长老道,“老人家,你们要是不放出来,就拿四个高阶地位的仙使分东西南北四位日日灵镇,看看能不能把怨气降下来。不然别说您们那镇妖塔的百鬼门,就连山门那八十一道降鬼阵他都可以马上给您踏破。”/p> 高阶地位的仙使?/p> 还四个?/p> 还日日灵镇?/p> 你当世上席若白满地抓?/p> 别说靠情分请人帮忙,就算是本门有仙使依着本分人家也要留命在啊,上哪找去?/p> 江溢见状也是唏嘘不已,随即和甘青司凑了个双,还特肆意的回头问了席子期一句,“桑让,赶路去?”/p> 席子期道,“无浪,不可。”/p> “是这群老头子不情愿嘛,怪不着我。”/p> 眼下清邑门人皆是提心吊胆,看几人清闲更是忐忑也愈加气愤。/p> 说着两人就悠悠往外走去。/p> 席子期一下着急,问道,“若白?他们走了。”/p> 席若白不在意的回道,“我在这,他不会去哪。”/p> 接着大家就见传闻中的通都世子脚步越来越慢,不自在的东瞅瞅西看看,最后顿住脚步往身后一瞥,一回身又乖乖蹭到席若白身边。看得一众人无语。你倒是走得干脆点啊!/p> 闹心!真闹心!/p> “还是放心不下?”/p> “夙冶,我总觉得这事或许和玉堂有关。”席若白虽然感应鬼力不如甘青司,可修灵的他却是在红光中感受到微弱的灵力。/p> “鬼灵?”/p> “虽不如玉堂明显,可绝对有灵力。”/p> 两人的对话听得见的人少能懂的人更是无几,但两人脸色的转变大家还是能捉摸几分的,一下子弟子们心更悬在嗓子眼。/p> “反正他迟早要出来我等着就是了。”甘青司道。/p> 甘大世子,麻烦你说清楚啊,谁迟早要出来!/p> 你等我们可不想等啊!/p> “听欢,要是待会他出来,老规矩!”/p> 别啊!你继续说啊!/p> 老规矩是什么?/p> “无浪兄,你懂的。”/p> 老兄!我们不懂啊!/p> 劳烦你说明白点啊!/p> 长老见众弟子神色痛苦,还是开口道,“甘公子,对付怨尸你有几分把握?”/p> 众弟子伸直了脑袋,想这人通都世子鬼术应是不浅,个个等着他说完好安心。/p> 甘青司笑道,“十分把握。但毕竟我头一回遇见怨尸,不太熟,也不知道能不能上手。”/p> 你上天吧!/p> 谁给你的勇气说十分把握!/p> 头一回你说得跟多熟练的老手似的!要脸吗?/p> 我们可是要命啊!/p> “甘公子说笑了。”/p> “在下并非说笑,不说听欢、无浪兄和席二师兄在此,清邑长老与满门弟子还对付不了几个邪祟?若是我们都畏惧这不明先,任前有患后有难,为何不选择了当的法子,与其坐以待毙,不若先制鬼。”/p> 前几句大家还听得入神,后一句直接想把他给制了!/p> “甘公子所言不无道理,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就不怕?”大长老颇有深意的看向他。/p> 甘青司直言答道,“怕,可不过一局棋罢了,我还能再下,就看长老舍不舍得布一盘了。”/p> 大长老收回视线,沉声道,“所有弟子听令,以灵御身,以气御剑,凡见邪祟,斩!”他见甘青司已步出几丈之外,问道,“可有何交代?”/p> “除祟为本,斩邪为分,不畏为道。”说话间如影虹光凌剑,鬼气汹涌铺开惊得镇妖塔内万灵惊叫。/p> 清邑弟子群心大振,灵光道道追击,将塔外围衬得华莹天地。/p> 席若白望着他的背影,脚下一朵幽兰生起,深蓝的光朝甘青司匀匀绕去,将所有封印拦截在外。/p> 百鬼门前,甘青司持剑而立身后是灵法全开的席若白,席子期飞越塔后竟以一人之力将仙家缚灵阵大开在镇妖塔之外,江溢的召鬼凌空在镇妖塔七级,其外是数百名清邑弟子。四位由清邑长老镇守。/p> 大长老单掌一扬长喝道,“开——门!”/p> 铃铛声纷乱,大风扰得四周不平静天色也愈加暗沉,只见阴云笼罩间银光闪动不久便是天际沉闷地响雷,如同蛰伏黑暗的雄狮低吼,下一刻便张开骇人的利齿将混沌吞吃入腹。/p> 滚滚天雷划破漫长的等待,铁门刮过石地的刺耳混合着雷鸣响动,一时间紫雾喷涌而出,黑影带着惊悚的怪笑四处游荡。/p> “杀——!”/p> “缚灵!”席子期大喊一声,月白的阵中溅起无数灵光缠绕鬼灵生生将其拖入缚灵阵,其余清邑弟子则是飞快赶至他身边加固阵法。空中的召鬼听从江溢的命令将魂灵拍入地下,双方动作十分利落。/p> 怨喊长啸,一个黑影猛地朝甘青司扑面而来,如影没地,地砖掀起无数碎石砸向黑影,甘青司抬手便是五位召鬼,地上出现的赫然是五行阴阳阵!/p> 黑影停下的瞬间,席若白元夕飞至一剑成影牢牢将鬼影与甘青司困在其中。/p> 待黑雾散去大家才看清黑影的真面目,星眸浸黑尸纹染血,暗紫的唇不停翕动。破损的青衣上满是黑红血斑,浓稠血珠滴落在地,面颊青白得早已不同人貌。/p> 清邑人无不哀叹,他们清邑二弟子竟成了头敌,往日的仙风俊朗如今魔魅恶相,惋惜的同时又是横心,不少弟子向他深鞠一躬提起长剑便是除邪斩祟。/p> 这才是他们清邑该做之事!/p> 席若白偏身越到应如故身后,元夕剑影飞舞间弦杀入缝。应如故狂吼一声用身体大力冲撞着剑阵,弦穿透他的双肩紧紧绕上他的臂膀,几道剑影飞驰封住他双足,应如故又是猛地一啸,无数黑影从他身上冒出全部裹上弦剑,眼看着黑影窜到灵主处,席若白撤手任由弦杀脱出,抽身背后一道灵光打在应如故后背,弦也刺透他心口与喉咙。/p> 元夕的剑影忽地消失,就在弦杀退去之时,席若白面色一凛双掌结印,而应如故的手掌正隔着仙索对准他心脏的位置。/p> 云锦侯征左右两掌将其逼退,席若白收回仙索喝道,“封!”/p> 无数清邑弟子飞奔至他们身边,席子期与多名席也急忙赶至,一方封灵将三人锁在其中。甘青司的鬼气从阵外源源不断的回归,此时地上裂痕已被浓黑的鬼气填补,应如故横冲直撞也破不出阵,气盛的他两手捶地将甘青司所布之鬼阵打散,两名召鬼又飞奔向他。/p> 席若白双目皆是凝色十指在胸间飞快成印,一个咒法将应如故打飞,侯征云锦按住他的肩膀深深将其钳在灵咒遍布的灵墙。/p> 鬼气成针一道道钉在应如故身体,他痛苦的挣扎喊叫,凄厉之声惊扰镇妖塔内外邪祟,忽然地面震动无数鬼灵四起,拔地而起的鬼灵被甘青司强压在地。/p> 鬼气两两相争在甘青司苦苦布阵之时,侯征与云锦突地被应如故破胸扔出。宿主心脏一痛,地上的鬼灵借机突破,应如故和鬼灵将视线转到灵主身上,强烈的压迫感向席若白而去,他神色未动拿起元夕面向无数鬼灵。/p> 应如故一个怒吼,鬼灵侵袭,席若白一剑划破直逼应如故去,正在灵袭之时,令人胆寒的鬼力将封灵阵内所有鬼邪贯穿将阻挡席若白的外力尽数除去。/p> 一掌握住元夕,应如故被灵力侵蚀也依旧顽抗。/p> “退!弦杀!”一个幻音传来,席若白放剑后退,两手翻出二弦朝应如故去。/p> 二弦飞过,人影挡在应如故身前,弦透红血穿过他的琵琶骨再到应如故身上。应如故惨叫响起,席若白慌忙冲过去将甘青司带回。/p> 弦杀带着甘青司的血将应如故刺透,下一刻,他被鬼阵误认作甘青司而卷入阴阳五行中,五名召鬼单掌一出,鬼力将其紧锁。/p> 甘青司手掌落地,道,“万鬼封尸!噬!”/p> 无数鬼灵狂奔向阴阳位的应如故,在鬼号中将其啃噬得不剩一分。/p> 大家在这恐怖景象中也算松了口气,哪知甘青司一把推开席若白,只见一只血手捅入他肩膀,鬼影浮现在甘青司身后,他轻哼道,“差点扎心了,老兄。”/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云霓:伊人如故 显然对方没听懂甘青司的话另一手直朝他心口袭去。一道蓝光破入其手,席若白又是一道灵光打过,应如故退后的瞬间他极快将甘青司拉回。/p> 应如故周遭满是悚然的死气,怒目横扫,怨恨至极。/p> “听欢,他真成鬼了。”甘青司喘着粗气也不忘多嘴一句。/p> 席若白沉道,“我看得见。”/p> “外边的怎么办?”/p> 大哥,是你该怎么办吧?/p> 您没瞅着肩膀那血洞流得畅快啊!/p> 还有心情关心我们?想想法子救救自己吧!/p> 清邑弟子气得手抖,又怕动了封灵这才压下无穷抱怨。/p> “他成尸你封得,他成鬼我灭得。”席若白少见的怒,那张冰霜脸差点没把外边一众冻死。/p> 甘青司在想什么呢,人想的是,听欢起火来也很好看。/p> 若是让外边动魄惊心的人听到,非把他扔进镇妖塔喂邪祟!/p> 当席若白灵力一起甘青司就见他眉心微合似有不适,忙问道,“听欢,怎么了?”/p> “残魂醒了。”席若白淡笑道,“无事,等我。”/p> “子期师兄,要我门弟子进去帮忙吗?”施丹枫问道。/p> 席子期还未开口江溢便道,“你想做绊脚石我倒是很乐意把你送进去。”/p> “无浪。”席子期见江溢转了脸,又道,“暂时不必。”/p> “为何?”/p> “怨尸或许他封印无门可这怨鬼应是无碍。”席子期话刚完,就得见封灵内紫光四射,滔滔鬼气全被强劲的灵气压制。/p> “紫光,若白师弟他是高阶气门?”施丹枫惊讶地问。/p> 席子期点头,“是。”/p> 一众弟子欲哭无泪,我们该怎么办?/p> 封灵阵内,在狂暴的剑雨下席若白将应如故逼至绝境,紫华把他封印在地,元夕从远处飞入席若白手中。/p> “若白师弟手下留情!”/p> 施丹枫的声音虽已传到,但席若白仍是剑入灵心,魂散。/p> 他面若寒霜的回身,众人撤去封灵。/p> 清邑药师急忙赶上去给甘青司查探伤势,人群中传来低泣一人早已泪流满面,席若白张开手心一个晕黄的光点在他手中闪烁,“届时送他一程吧。”/p> 看到应如故的命魂,云霓更是泪如雨下,“多谢若白师兄。”/p> 席若白只点了个头便错身而过,脚步匆忙到甘青司身边,“如何?”/p> “还好。”/p> 大长老来到几人面前一一道谢,“未曾想会出如此之事,若是我们再晚些或许谁都挡不住如故。梦岭好人才,这位甘公子也是了得啊。”看着几人,他未免一阵感叹,“我这如故徒儿本是个好苗子,却不料想英年早逝,当真天妒啊!若是我早些现,也不至于让他命丧。”/p> “长老是不会现的。”甘青司一话把众人听得云里雾里。/p> “不知甘公子是何意?”/p> “应公子不是走火入魔。”/p> 这一言又得大家一惊,长老急问,“莫非甘公子知道我那徒儿变成怨尸之因?”/p> 甘青司摆脑袋,“我是不知的,这怨尸我都是第一次见,更不可能知道成尸的原因,可有一个人应该知道些什么。”/p> 大长老忙问,“谁?”/p> 他一抬下巴,“云姑娘,你说呢?”/p> 云霓被点名当即擦去眼中泪水,“不知甘公子何意。”/p> “云姑娘明了的。”/p> “甘公子,莫不是其中有何误会?我师妹她半点鬼术不通,怎会知道二师兄的事。”施丹枫问道,其他弟子也是一阵说法。/p> “云姑娘可是心忧应公子?”甘青司问。/p> 云霓颔,“是。”/p> “那为何来清邑路上,我与听欢未曾开口相问你却主动提了应公子之事?若是心急找我们帮忙又为何半路停下耽搁?”甘青司见她眉眼一拢,又道,“方才在议是否开门之事,答的人模棱两可的甚少,可是一到你那儿却点醒了他人疑惑。你看似不让门人犯险为应如故正身,可实则告诉众人镇妖塔历代无忧怨尸不明,又重提一遍门人众多好让长老再三思虑。我不过一介外人,你这一说,自然话势便转。无论哪一件你都是想让应如故待在镇妖塔,结果不外乎是为了让他成为高阶厉尸,如此说来,其中事由你应知一二。”/p> 手中的命魂微光点点,云霓低叹,“不错,我是为了让他成为厉尸,所以要让他待在镇妖塔,隐隐提议将他关入镇妖塔的人也是我。”/p> 叹声几许,大长老疲惫的合上眼,“云娘,你为何如此做?如故与你两情相悦,你怎忍心?”/p> “我自然不忍心,这并非我本意。”/p> “云霓!谁人指使你做的?”/p> “莫不成是有人针对我清邑?云霓,你竟行此叛徒之事,对得起师恩吗?”/p> “师傅,师妹自小在清邑长大,绝不会背叛师门的,还望师傅明鉴!”/p> “师妹,你快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逼迫你?”/p> 云霓又是清泪两行,“诸位师傅师兄,云霓并非受人胁迫,让我将他关入镇妖塔,延缓寻助的人,是如故师兄。”/p> “你说是如故?”施丹枫压下心中震撼,“师妹,你莫要玩笑话。”/p> “师兄,云霓并非假话也未打算隐瞒。前些日子山鬼谣一事传开,师兄才同我说他也是去过丹生的人,修鬼术的遭遇只有他才明白多痛苦,我原以为师兄只是和我谈心,未曾想他已在修这炼尸之术。待他术成前一刻他求我帮他,他说若是报仇未成他愿堕道再无轮回。”云霓将命魂放在胸口,“我不忍心让他下九重,师傅,云娘犯了大错,还请师傅重罚……,”/p> “云娘,我待你们如何?”/p> “师傅待弟子们如同亲儿女,从未亏待。”/p> 大长老忍痛道,“糊涂啊!如故当年被一手带他的九长老秘密带去丹生,当他回来已是重伤若不修鬼术他只有身死,我们几人才商量让他潜修。九长老鬼迷心窍早被逐出清邑,未免如故心伤我们才瞒了下来,怎料会出此事端。”/p> 云霓身子一晃,倒在施丹枫怀中,“怎么会这样?如故师兄他……,”/p> “还请师傅饶过师妹,她方才竭尽心力对付邪祟并未有伤人之心。”施丹枫说完,弟子们皆跪倒在长老面前。/p> “将云霓关入思凉崖面壁思过一年,其间不得人探视。”/p> 云霓头重重磕在地上,“谢师傅。”/p> 山风而过之时带走了应如故的命魂,连同云霓的命魂一同散在高阔苍穹。/p> 她从始至终只想随他去,了却心中忧虑她便不再心结。/p> 但愿来世伊人如故。/p> 送几人出山门时施丹枫已是心力交瘁,“子期师兄,多谢你们出手相助,不然今日也不知是何惨景。”/p> “丹枫师弟言重了,还请节哀。”/p> 施丹枫点头,“那丹枫便不相送了,还请诸位保重。”/p> 五人往回路中,席若白还在想应如故之事,“玉堂你可曾去过惊雀?”/p> 金玉堂想都不想便答道,“没去过,我打小就是在金华长大的,师……师父怎么了吗?”/p> “我只是问问,或许对你修术有用。”/p> “我懂了,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有高人见我根骨奇佳,在儿时传授过我高的灵鬼两力。”/p> 席若白蓦地一笑,“我怕你儿时不是遇见高人,是遇见甘夙冶了吧。”/p> “听欢,不带你这样的。”负伤的甘青司忍不住插嘴,“遇见我是好事。”/p> “好事成双尚可,坏事双打就免了。”江溢回道。/p> “我是病人,你们能别逗我笑了吗?伤口疼。”甘青司委屈巴巴说道。/p> “也只有你才想得出这代替之法拿自己的血做印,就不怕那弦杀的灵力把你捅升天?”江溢怎么也没想到甘青司竟然敢做风险这么大的事,也是虚惊一场。/p> 甘青司骄傲地看向他,“我看准了才挡的,你当我傻啊,心中要是没点数,我敢往前站吗?”/p> “你就继续吹,真要是瞅准了,你会是这模样!”/p> 他嘚瑟两下,“怎么,多大的伤啊,不就是——,”话停,甘青司直直的望着前方,“蜀卿!悟叶!江月!去!”他脸色已缟,眼前朦胧一片。一口鲜血喷出,他整个人瘫在席若白身上。/p> “夙冶,夙冶!怎么了?”/p> 江溢见他面上已是赤色一片,“你做什么?还不将召鬼收回去!这样下去会噬灵的!”/p> 意识逐渐飘远,甘青司顺手抽出元夕往自己腿上来了一剑,疼痛间,他咬牙道,“出事了……,”/p> “什么?”江溢见他已是力竭,鬼力立即渡上。/p> “莫游出事了……,”/p> 三人都是一愣却没再问下去,甘青司此时的状况不过是为了保持清醒御鬼,再让他费力说一句话都可能让他分心。心急的江溢对剩下三人示意不必担心,可金玉堂还是闭着嘴闷声哭泣生怕他大哥有半点闪失。/p>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个时辰间甘青司浑浑噩噩的迷糊又惊醒,言文早已被涔涔大汗淌得透亮,他却死撑着运力。/p> “青司,最多一刻钟,你必须收回召鬼。”江溢郑重道。/p> 对面的席若白神色紧张,手成拳而不自知,见甘青司不作答,他心又是一窒。/p> “莫要担心,一刻钟便是。”甘青司对江溢回话却是看着席若白的,他早已看出他的担忧,自是不想让他更加心焦。/p> 半刻钟过树林飒飒作响,三个影子出现从暗影中现出。贺江月和蜀卿肩上挂着一个人,他低垂着脑袋可那身灰衣却错不了。甘青司松了口气,回收召鬼的同时人也昏迷过去。/p> 莫游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奋力挣扎后总算睁开沉重的眼皮,待视野清晰时,就见到席子期安然一笑。/p> “莫师兄你总算醒了。”/p> 莫游恍惚的打量四周看着席子期的双眼很是迷茫。他记得自己回惊雀的路上突然遇袭,本来以为不过是山野小贼,不曾想居然是高阶灵师数名就连鬼师都是水行召鬼,他苦战多时最终不敌,本以为命丧荒野,可未料到自己会得救。/p> 难道,待他转过头时就见闭目不醒的甘青司躺在席若白怀里,是了,他不省人事前捏破了那个鬼球。他竟然真的来相助了,顿时莫游感慨不已神伤的回过头。/p> 回客栈的路上无言,莫游在纸上快写下自己受袭的经过,江溢几人深想一番后便留下他在房内休息。没一会儿,金玉堂便端了个盆进来。/p> “小哥哥,这是热水,你赶紧趁热洗洗吧。”/p> 莫游点头。/p> “你要吃什么东西吗?我去给你拿!”/p> 莫游摇头。/p> “小哥哥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p> 莫游无奈一笑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p> 金玉堂难过的低下头,“对不起。”/p> 莫游不在意的笑笑,随即又在纸上写了几字,金玉堂上前盯了半天最后苦着脸道,“对不住啊,那个,我不认字。”/p> 看出金玉堂的失落,莫游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用口型说了说‘名字。’/p> 他一下看出莫游说的是什么,道,“金玉堂!我叫金玉堂!嗯……,就是很有钱的那个金玉堂的那个金玉堂!”/p> 知道他想说金玉满堂,莫游又是唇一弯接着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又指向金玉堂。/p> “这个是我的名字可对?”见对方点脑袋,金玉堂像看宝贝一样的对照着写写画画,他半晌抬头问道,“那大哥哥你呢?我听到你叫莫游!”/p> 抬手又写下二字,他先指了莫字,接着摆摆手,又指了游字做了划水的动作。/p> 金玉堂一个拍手,“不要的那个莫,游泳的游对不对?”/p> 莫游轻轻颔。/p> 见他眼中疲惫,金玉堂又看了几眼宣纸,“莫游哥,你赶紧洗洗歇下吧,若是有事你就敲门。”/p> 等莫游应下他就出了房门,待莫游借着油灯再往纸上看时,那句‘青司身子如何’终是没人回答,带着异样的情绪他草草洗漱便躺回卧榻。/p> 紧接着一夜无眠。/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席严生:你可听明白了 翌日一早,莫游刚打开门一个人就撞在他腿上,低头一看竟是睡得迷糊的金玉堂。 莫游昨日灵力不聚自是无法察觉门外有人,他的手刚握上金玉堂的就是一片冰冷,着急推搡着他好半晌金玉堂才悠悠转醒。 他揉揉迷蒙的双眼,“莫游哥早!” 莫游指了指他又指着走廊。 “我昨日刚回房就想起没给你说我住哪,又怕你夜里有什么事没人帮忙,转回来时屋里已经熄灯了,索性就在门口睡了。”金玉堂见他双眉一蹙,急道,“莫游哥你别担心,这走廊遮风避雨不知比我从前住的地方好了多少,你千万别多想!” 看小孩的脸正经得可人,莫游点了点头又将他拉回屋子拿棉被把他盖紧,指着床铺摇摇头,金玉堂便老实躺下不再说话,见状莫游合上房门转了出去。 刚拐角便看见席若白出门。 “莫师兄,你怎么不多躺会儿?” 莫游双手合掌放在太阳穴处,接着摆了摆手。 “可是身子有不适?” 他连忙摇手,半空一划,雪青灵光浮现,他又指了指自己伸出拇指。 席若白也放下心来,“那便好。” 莫游指了指房间,眼中愁色渐现。 “夙冶昨夜里便醒了,他并未伤及心脉,身上的伤要养好只需时日,鬼气也在恢复当中,莫师兄不必担心。” 听了席若白的话莫游才放下些许。 找上门的江溢正巧碰见莫游就拉着一起进了屋,“莫师兄,我昨日同桑让商量了会,还是决定听听你的意见。这些日子不少门派子弟蹊跷失踪,我们在路上也遇到,但若是你遇到的如此棘手,那便是说他们早已查探了你的行踪趁你不备时安排诸多人手,这么多高手不可小觑。青司兄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我们实在不放心你独自回门,不如你同我们先回昭溪届时再一起回惊雀如何?” 莫游深思半会儿,最终点头,又起身在桌案宣纸写下道谢的话。 “莫师兄不用客气,都是同道中人,互帮互助实是平常。” 莫游因这句话顿了片刻,又点头回应。 等到莫游传信回门,一行人才朝着燕华前行。 燕华为西越首城来往商客许多,戒备也极为森严,几人入城后也省不了一番查探,可坏就坏在席若白、席子期和江溢是西越皆知的人,而百家盛宴一事又闹得满城风雨,八卦的事总是传得快当些,这通都世子与席若白同行之事也是人尽皆知。一到城门官兵便把几人留在门口。 甘青司、莫游和金玉堂一字排开,两个官兵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游移多时,一会儿摸摸下巴一会儿挠挠脑袋,“欸,你说,这应该不是啊。” “我看起也不像,这小娃崽才多大,怎等可能是那个甘青司嘞。” 听到官兵满嘴昭溪话,江溢急忙回道,“就是喽嘛,还是个小娃崽,懂个屁的鬼术。” 是啊,人修的是鬼灵两术。 这官兵一听家乡话也亲切,拉着金玉堂就入了城。 “你觉得这个像吗?” “哪里像?细胳膊细腿的小书生,锄头怕是都拿不起莫要讲拿剑砍人,是没是?” 江溢又接道,“是啊是啊,就是个读书的,你们莫要搞错噶嘞。” 人从不拿剑砍人,只用爪掏心。 “放放放!” “这一个你觉着怎么样?” “这一个也不太像啊,活脱脱一个傻大个,就田里插插秧还行,哪有这个通都世子威武!” “我也是这样觉着。” 江溢憋笑道,“是是是,就是农家乐的农夫,前些天还在田里摔成这个鬼样子,莫要欺负老实人哩。” 确实不像,因为人就是通都世子。 “江哥子,你们没带那个通都的世子来?我还是蛮想看看的。” “没得带没得带。” “唉,可惜,当是可惜,那你们赶紧进城,后边人多得个要命,老火很,你们慢走啊!” “辛苦了啊。”等脚一踏进城江溢立马放声大笑,“我的天啊,那个画像谁画的,真他娘缺德哈哈哈!” 甘青司也是垮下脸,“我长得很难下笔吗?” “不,老兄,你长得很难下咽。”江溢捂着肚子一副天要亡我的模样。 金玉堂左看看又看看,最终问道,“江溢哥,难不成你见过通都世子?” 江溢听了瞬间愣在当场,“玉堂啊,你不知道?” 金玉堂连忙从怀里掏出画像打开,这一打开连同席若白、席子期和莫游都笑开了,“司大人不是这样的吗?” “这画师当真有才,活活把人世子画成个江洋大盗。”江溢拍手叫绝,“玉堂,你觉得你大哥和这司大人有几分像?” 他仔细看了看甘青司,直接回答,“一点儿都不像。” “当然不像,这画像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通都世子,你面前这位才是正主。”江溢若不是顾忌着甘青司身份早就破嗓了。 金玉堂想了半天,上前问道,“子期哥,我大哥是通都世子?” 席子期开口道,“是。” 他移步又问,“莫游哥,我大哥是通都世子?” 莫游眨眼微笑随即点头。 “师……父,我大哥就是那个让你神魂颠倒的鬼才?” “虽有些出入,但的确是。”席若白说完,金玉堂一脸受伤。 “小玉儿,你怎么不问问我?” “问你等于没问。”他嘟囔着嘴,“大哥,你真是我司大人?” “为什么我觉着你很不满意的样子?”甘青司苦笑。 “师父前日里在清邑大展身手,你瞧你,站在那跟个没事人似的,还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哪里有司大人的一点威风啊。” 金玉堂不懂其中门道自然看不出他那日做了何事,当即就把他划入帮自家师父打下手的酱油。 没事人? 落花流水? 甘青司哭笑不得道,“小玉儿我冤枉啊。” 金玉堂还在冲击里没缓过来,“我可算知道了。” “知道什么?” “传说都是骗人的,白花了我一两银子。”讲完这话,金玉堂跟上江溢就走,徒留甘青司一人在后边感叹。 赶马车的时候金玉堂陪着甘青司在车里,见他情绪低落金玉堂忙不迭安慰,“大哥,没事,你怎么着都是我大哥啊,我很敬佩你的!” “哼!” “哎呀,大哥!”金玉堂甜腻腻的叫着,把莫游逗乐了。 这一路就成了十四岁的金玉堂哄二十四岁的甘青司,大家看得热闹,也笑得欢畅。 一入昭溪城门就见梦岭子弟在外等候,席子期和席若白刚下马两人就围了过来。 “见过二师兄七师兄!” “我们正准备回梦岭,可是有事交代?”席子期问。 一人抱拳,“三长老让我们特在此转告,请师兄回席府一趟。” 席子期虽有疑问还是应了,“若白。” 席若白微微皱眉,“那便回去吧。”话完他转向在马车里闹得欢腾的人忽地眼皮一跳。压下心中惊慌,他又掩去许多纷扰思绪。 绕过照壁,席若白便看到负手背立的席严生。 几人皆是恭恭敬敬的开口唤了他,而席严生却并不回应。 席若白又道,“父亲。” “你还知道叫父亲?”席严生声音很低不难听出其中怒气。他一掌拍桌厚实的金丝楠乌木生出几道裂痕。“席若白你给我跪下!” 席若白拂了衣摆屈膝跪地。 席严生转过头看了一眼众人,在看向甘青司时眼神又沉了下去,他指着席若白问,“你可听得这三国中传的是什么话?” “听欢不知。” “梦岭席若白不知廉耻,罔顾伦常,与男子相恋,这话你认还是不认?” 席若白抬眼,“与男子相恋我认,前者我绝不认同。” “席听欢!我当真是教出个好儿子啊!”席严生气极一掌便拍过去,席若白也铁铮铮跪在那不躲,掌便打在甘青司身上。 “又是你!”席严生瞋目切齿,“四更天一事我不计较也就罢了,今日这事你们休想我放过!” “席伯父,听欢并未做错何事还请您莫责怪他。”甘青司惨白着脸,方才那一掌扎实打在他的伤口上,可他怕席若白担心便强忍伤痛。从掌力他便看出席严生的怒火,眼下更是怕席若白说话。 “他未做错事?阴阳相违闹出这天大的笑话,莫不成还做对了?” “父亲,你说我违背门规错了我可以认,可若说我与夙冶在一起错了,即便是你再罚上我几百鞭,席听欢断不认!” 甘青司心下不知将他的话念了多少遍,他的席听欢,一向如此。 “好你个不认!席听欢,你给我滚过来!” 席严生快步走向回廊,席若白握着甘青司的手,道,“你一鞭也不许挡。” “听欢……,” “这事不容你拒绝。” 甘青司沉重地点头,攥紧了手。 席子期、江溢和莫游实在放心不下也跟了过去。 香堂上无数烛火映照着灵牌,席严生向席若白道,“上香。” 席若白取过三炷香,纸钱燃起后,他将香点上又拜了三拜这才落入香炉。 “跪下。”席严生见他满脸坦荡,问道,“你可知你拜的是谁?” “席家列祖列宗。”席若白答。 席严生视线转回香堂,“错,你拜的是西越席常氏,若毓!” 常若毓,是席若白娘亲的名字。 席若白眼睛一涩难以开口。 “若毓与我夫妻不过几载,我此生唯爱她一人,她从小体弱多病我一直不愿她生育,你祖父母望我有后,若毓为了我在安平年六月十三日诞下你也在同日离我而去。若白是我想与她白头到老取的名,听欢是她为我可得一世欢喜给你取的字。对你严加管教是因你是若毓满怀期待的儿子,望你终有一日如她所愿,可曾想到你会如此。”席严生眼角泛起泪花,“我席严生自诩教子有方,未曾想却教出你这么个离经叛道之子!席若白!今日你认也好不认也罢,当着你娘亲的面我问你,你还认不认我这个爹?” 席若白面色平静,可舌尖早已破口成血,“父亲,你为何将我逼到如此地步?” “因我是你父!” “父亲到底想如何?” “与甘青司断绝来往,从今以后再无瓜葛,你,忘了他罢。” 席若白身子一震,“好一个再无瓜葛。”他低笑两声,“父亲,刻在心尖的名字,你让我如何剜去?” “不过同为男子你还能痴恋到何地步?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女娇娥作伴非得选个甘青司不成?” 席若白吞下哽咽,喑哑道,“女子也好男子也罢,我求的只是一人。” “我不听你这些荒唐之事!”席严生指着常若毓的灵位道,“你母生你,我养你,你要是真求这一人,你大可走出席府,我席严生不认你这个儿子便罢。” “父亲何苦用娘亲来压我?” 席严生满腔怒火,狠声问道,“你当真忘不了他?” 席若白胸间一痛腥辣之味在喉,他不做想,苍凉道,“父亲忘得了娘亲吗?” “席若白!你应是不应?是走出席府还是给我好生跪在这反省?” “父亲可还记得十年前我中了恶诅文一事?”见席严生眉一皱,他又道,“我跪了三月都未曾反省,这回您让我反省多久呢?” “那你是要走了?”席严生看向他。 “听欢……不敢。” “很好,甘公子,你可听明白了?” 甘青司注视着席若白的背影,忍痛道,“席伯父,我听明白了。” “席听欢!你给我好好说清楚!”席严生怒喝。 身形微晃席若白转身站起的动作十分迟钝,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他才敢对上甘青司柔光成海的眼,“夙冶,你想听我说什么?” 甘青司突然发现拥抱的距离竟也会遥不可及,他笑道,“说,春生是你,夏炙也是你。” ——听欢,喜欢这种事啊,是关得了秋殇冬寒雪,锁不住春生夏炙融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席若白:怎生也这么痛 席若白勾起唇角,“甘青司,席若白的春生是你,夏炙是你,风花是你,雪月也是你。” “嗯,我听清楚了。听欢,十年远不远?” “远也不远。” “那我也说清楚,听欢,多少个十年我甘夙冶也等得。” 席严生一个掌风将两人分开,“冬夜,把东西拿上来!” 在一旁的丫鬟哭着摇头,“老爷,求您……,” “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 冬夜捂着嘴跑出门外,江溢和席子期已是满目担忧,可这时谁都不敢插嘴若是惹怒了席严生,他们更不敢想两人会如何。 好半晌冬夜颤巍巍的端着个托盘而来,上面两个青瓷瓶,左边刻着‘忘川’右边刻着‘参商’,无论哪一个席若白都十分清楚,两者不是剧毒却胜过剧毒,这是几年前席世研制出来的药水。 忘川情却,了心中至情之人,忘今尘最牵之事。参商不遇,君不晓余发白,余亦不知君老。 “选一个喝下。”席严生的话犹如最后通牒,听到的人皆是心颤不已。 席若白拿起忘川,“父亲,此举岂不是证无论忘川参商,甘青司是我席若白此生至情,此世愿首之人吗?”他笑叹一声,举起忘川便砸,药水四洒碎瓷也是凌乱无章。执起参商走到甘青司面前攀上他的手,取其气,离其身。 “暖和。”甘青司握紧了他,两人手心皆是血汗纵横,伤口所覆更是连心。 “夙冶……,”是了,甘青司怕冷,他怎么舍得他远去,可要他忘了,他宁愿如此。 甘青司一把拉他入怀环抱,紧紧相拥时,他道,“有君如此,此寒不畏。”还没等席若白回答甘青司就已点住他的穴,鬼气成索绑在席若白身上。他手中淡紫仙气缭绕,极快的将它放入瓷瓶甘青司一饮而尽。 席若白眼见甘青司倒下地,一行热泪终是过了脸庞。 江溢几人赶到他身边时甘青司已经痛得话不能言,抽搐着身子,他太阳穴处筋凸起指骨分明在地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若儿,师兄先带走他。”江溢未等席若白回答背起甘青司就往外冲。 参商之痛,蚀骨锥心。解法便是两两不见,参商相离。 喉间之血再也无法强忍,席若白的衣裳上满是猩红一点一滴刺目异常,他看着甘青司握过自己的手,喃喃道,“未曾饮下,怎生也这么痛?” 匆忙找了间客栈,江溢立马唤来了郎中给甘青司查探,等郎中把脉时甘青司已恢复寻常,给他重新包扎伤口后郎中离去,屋内只剩几人谁也未开口。 呼吸声仍旧有些急促,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楚,翻身的动作带着伤隐隐作痛,“我无事,放心,你们回去吧。” 江溢他们陆续出了房门。宁神的熏香烟过窗外也是锁不去的喧嚣,却未能盖了屋中低低呜咽也藏不住一室情伤。 “少爷不会是受打击人神志不清了吧?” “别胡说,怎么会呢?” “可是我分明见到他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实在是怕人。” “老爷怎么忍心把少爷逼到这个地步?” “许是怕人言,只是苦了少爷。” “唉。” 冬夜本想出声打断最后还是躲在柱子后,晚饭刚送到桃夭苑外,她就见席若白在低语什么,乍然一见她也是大惊失色差点没把手上食盘打翻。 “冬夜?”席若白走出桃夭苑接过她手中托盘。 冬夜印象中的少爷很是高大清冷,她每次要抬酸了脖子和他讲话可后来少爷就会低下脑袋和自己交代事情,那时她就知道他不是这般冷漠之人。许少见少爷笑,从来他的事情都是自己打理,唯一送饭时她能有机会到这桃夭苑,总以为少爷是个寡情之人可她从没想过席若白会有那样的执着。“少爷,你……,” “怎么了?” 冬夜眼泪在眶里打转,“冬夜心疼少爷。” 席若白见自家丫头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当即安慰,“冬夜,无事的。”他见冬夜伤心,又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开阔。” “少爷为何这么说?” “虽是世俗已无太大成见但我与他之事终究有人计较,从前哪知人言可畏如此,现在才明白相恋不是易事。我只以为两情便是他与我之间的事,岂料如今。”席若白自嘲一笑。 “少爷莫要放弃。”冬夜两手揉揉眼睛,“冬夜或许不懂,可情爱不由世俗,少爷你想,莫说你与甘公子相恋有人碎嘴,上到皇帝大老爷下至百姓家子又有谁没挨过闲话,老爷终有一日会理解的。” “冬夜,多谢。” 见席若白微笑,冬夜也喜笑颜开,“少爷,甘公子与你定会终成眷属的。” 席若白只是笑应并未答话。 冬夜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揪不已,她真心盼着少爷能得偿所愿。不论伊人,只是良人。 “你到底怕了谁?”残魂自是感受到席若白的情绪,刚醒来宿主就这般让人沉闷它也十分恼火。 “未曾。” “我要是你早就走出那席府了,你家老头子脾气再大还能杀了你不成?”本不想掺合两人的事可这样下去它也不好受,便是苦口婆心的劝席若白一了百了。 “若当真那么简单,夙冶又何必喝下那参商之水。” “我也不明白。” “他怕。” 残魂没读懂,“怕什么?” 席若白看着抖动的烛火,缓缓道,“他怕我忍不住去见他,怕我受那蚀骨之痛。” “不见不就成了。”残魂想反正两人不见就相安无事,何必找罪受。 “如今我倒宁愿不见。” “你不想见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席若白吓得愣在当场,“夙冶?” 惨白着脸,甘青司嬉皮笑脸道,“听欢,你好狠心,竟然说不见我。”他一副委屈样坐到凳子上,直把席若白吓退好几步。“听欢你移情别恋了!” “夙冶,参商……,” “哎呀,什么参商那都是唬人的,你别信,快过来让我瞅瞅,今天在祠堂可心疼死我了。”甘青司一边抱怨一边拍拍身旁的凳子。 席若白半信半疑的坐过去。 “你怎还不吃饭?”甘青司忙活着给他递筷子,“来来来,你快点吃。” 在甘青司的注视下他默默吃着饭,席若白也不知道自己夹的什么菜,只是紧盯着甘青司生怕他有事。 房间里本是静悄悄一片没多久突然传出剧烈的咳嗽声,甘青司捂着嘴转过身去,席若白坐不住便去拉他,这一偏身才见他咳了血。 “夙冶!” 甘青司双手已经抖得不成样,汗如雨下打湿他隐忍的面庞。 “你又诓我。”席若白刚想退开就被甘青司抓住。 “听欢,我想你……,” 席若白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情绪抚上他的脸,“夙冶,不要来了。我不想了……,” “你也想诓我不成?你明明……想我想得要命……,” 一个脑袋落在席若白肩膀甘青司闷哼一声昏厥过去。席若白手刚碰到他背这人又一阵抽搐蜷紧了身体。湿透的衣服在席若白掌上冰冷异常,他竟不知甘青司忍痛到如此地步。 匆匆脚步声而来,“若儿!” “师兄,夙冶他……,” 江溢箭步上前抓起人就往外跑,席若白愣愣地看着人远去。“方才我们去给青司送饭,他念叨半天不知道你吃饭了没有,我们本没多想,可谁知再去他房里时人就不见了,无浪便猜想他是来找你了。”席子期回眸看他,“若白,我们会想办法的。” “二师兄,还请你们照顾他,他身上外伤严重断不可再因内伤攻心。”席若白说完便朝外走。 席若白一路面色凝重下人们纷纷退让,这样子像极了前些年的冷面雪仙,个个心里都是不安。 推开书房门席若白直言道,“父亲,你要如何才肯给解药?” 席严生不紧不慢的放下笔接着拿过一纸递到席若白面前,画上是一碧玉少女,螓首蛾眉齿如编贝煞是动人。 “望陵门乐正家的二小姐如今待字闺中,你看如何?” 敛去满目愤慨又染上伤,席若白还记得那人不喜他穿红衣,他更曾希望那人是真的醋了。 夙冶,我是诓你的,你叫我如何不想你。 “如此父亲便会给解药?” “会,但你也要知道,你答应后便只能一心一意为你妻,断了那份念头。” 席若白紧咬牙关,终是痛心动了唇,“我……娶。”沙哑声音埋下无尽狼狈,他头也不回的跨出门槛,寒衣如雪,青丝连连。 他见过两次成亲,一次曲如令一次山鬼谣,不止一次想过要是甘青司穿着那红衣该有多好。 心若绞,痛抽丝,席若白迎着寒风走向一片幽暗,眼底尽藏着快要抑不住的伤悲。 “是不是傻?你脑阔坏掉了不成?命不要了?”江溢怒火冲冲的对着甘某人咆哮。 正主惨然靠在踏上,有气无力道,“不傻,没坏,要。” 又是一声狂吼,“要个脑袋!要命你还这么折腾自己!明知道见面会这副鬼样子还给我跑出去,嫌你命大是不是!” “我没想去见,就是想远远看看听欢吃饭没。他一有心事宁愿把自己饿昏都不吃,你没瞅他瘦成那样,保不成是当年想我想的,好不容易最近才养回来不能又瘦回去。”甘某人仍旧坚持。 “没想你还去见?” 甘青司嘴皮子动了动,“真没想去见的,可是看着看着我就想了,腿脚不听使唤。” “青司兄……,”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可明明他如此近我却非得偷偷看,最多不过一阵疼,也好过看着他伤情。” “我曾看着人被参商发作之痛活活折磨死,就算你能忍得你能忍多久?一时一天又或者一年?” “忍得一时是一时,忍得一天是一天,忍得一年是一年。”甘青司嘿嘿一笑,“无浪兄,要是你能帮我监督听欢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那我就好好待着。” “臭不要脸。” 某人极为得意的洋洋一笑,“我有分寸,放心。” 席子期也忍不住道,“青司,切莫乱来,参商解药我们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去席世师傅那里求求情。” 江溢就不高兴了,“求什么情,直接去拿。” “你们席世师傅这么好说话?”不能啊,前一次遇见他就觉着不好打发,甘青司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走眼。 “无浪说的拿与偷无异。”席子期解惑道。 “若是再偷不成,我们就去抢!”江溢霸气的说着。 可也不想想,抢得过吗? 真要那么好到手,席若白早就杀上梦岭朱襄局了。 真当六位高阶仙者好欺负? “我就说说看,其他的我们再商量商量。” 难得甘青司这回没笑,只是轻声说了句多谢。 而江溢也无了那不正经样,道,“我唤你一声青司兄。” 不是师兄弟,也是兄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乐正沐:明日就是明日 正巧秋色弥漫,院子里家仆手握扫帚聚拢堆堆枯叶,沙沙之声配这飒飒之风也是情境里。/p> 晨风凉薄,席若白穿了一身梦岭弟子服,兰玉冠结雪白秋衣袭身,八尺身量将那儒雅风姿衬托得俊朗不凡。路过的家仆虽是看惯了他们少爷的风采,可却始终少不了感叹。/p> 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席严生一见又了怒,“面见乐正家的小姐你就这身打扮?”/p> 他神色淡然,步子也未停歇,答道,“足矣。”/p> 西越望陵门在远古仙家中属一特例,家主乐正楚兮不过二十八年岁已是上千佼佼仙使掌门人,其双亲早在他弱冠之年云游四方,只留得乐正楚兮与乐正沐兄妹在望陵苦练仙术。乐正楚兮二十六年纪踏入高阶休门,从而成为望陵门门主,年纪轻轻而一番作为,这在三国之中为例。就是百家中资历甚高又大他几十岁的家主也恭敬的唤他乐正门主。/p> 乐正楚兮为人洒脱随性,百姓之中虽对他的成就滔滔不绝,但更有一事常被人们津津乐道,谁都知道乐正楚兮尚未婚配家中只有幺妹乐正沐,要说宠妹妹他大可说是疼上天的。所以乐正沐虽仙资平平,可门人都尊称一声二门主。/p> 风铃摇晃风中时一人朝正厅走来,朱砂云锦落地,肩织玄青霄影,背绣紫翘生生,一半乌丝以茶白玉簪所盘,来人信步优雅,大有高贵风姿。/p> 乐正楚兮一双丹凤眼定在席若白身上,神色间略有不满。/p> 席严生急忙道,“乐正门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p> “席三长老客气了。”/p> “本应席某前去望陵门拜访,实是失礼。”/p> 乐正楚兮提眉,“无甚,我正好在外便顺道过来了。”/p> 他两步走到席若白身前,虽是身长不如席若白,可气势却是不减半分,“席七公子。”/p> “席若白见过望陵门主。”席若白礼道。/p> “家妹或许还要晚些时候来,可否出门一接?”/p> “自然。”说完席若白又是一礼后行出大堂。/p> 行人而过,席若白眼光淡淡,谁也不敢停驻看他,瞟一眼便飞快跑走。/p> “席七师兄?”女子轻唤一声见他并无回应,“席七师兄?”/p> 席若白迟疑半会儿低头便看见一女子。她不过到他胸口处,银簪将丝尽数绾在耳侧,领如蝤蛴朱红软烟罗裹身,素绣披风傍肩,衬得她仙灵多娇。/p> “席七师兄不记得我了?”/p> “抱歉。”/p> “看来每年兰吟岁倒是枉费我那些姐妹一片心意了。”/p> 席若白不解。/p> “果真如传言所说,酒色不入,好个席若白。”女子咯咯笑几声,“我那傻哥哥可是在里面等了?”/p> “席若白见过望陵二门主。”/p> 乐正沐一抱拳,“乐正见过席七师兄。”/p> 两人步入大厅时,乐正楚兮和席严生聊得正欢。/p> “兮哥!”一道香风过,乐正沐就蹦到乐正楚兮身上,而他十分自然将人搂在怀中。/p> “可好生见过席七公子了?”/p> “当然。”乐正沐笑吟吟道,“如传闻一般,俊朗非凡风度翩翩,正是沐儿心上人的样。”/p> “不知羞,女儿家要矜持。”乐正楚兮虽是这样讲可脸上的笑却没少过,“席长老,你看这婚期如何定?”/p> “明日。”席若白两个字把所有人打得怔,他看众人恍若未听清,又道,“明日花轿便去望陵迎二门主。”/p> 别说乐正楚兮动怒,就连席严生也皱了眉。/p> “好,明日就是明日,我在望陵等你。”乐正沐这一说话气氛不再僵持。/p> “沐儿。”/p> “兮哥,我一眼便相中他了,你答应过我的。我想嫁这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还舍不得不成?”/p> “这太匆忙了些,成亲的布置还没落全。”/p> 乐正沐起身站到席若白身旁,“一个望陵门门主一个梦岭三长老,想布置个成婚礼一天还不成?”她抬眼看向席若白,“我要与我未来夫君说几句话,说完就不见面了。兮哥其余你自己安排,就这么定了。”/p> 不等乐正楚兮开口,她扯着席若白袖子就往外走,留得身后两个长辈无奈连连。/p> 到了花园,下人们早已退却只留两人停立风中。/p>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乐正沐转身坐在秋千上随意的开口道。/p> “二门主所听传言不是方才所说吧。”/p> 她点点脑袋,“是也不是。席七师兄答应婚事也是另有隐情可对?”/p> “这么说二门主是有隐情。”席若白读出她话中所含之意。/p> 乐正沐走到他面前看向眼神未动之人,“一年前长兄便催促我成婚,为了找个理由搪塞我便告诉他你是我意中人,对你他自是满意的也知要我与你成婚不是易事,这成亲就耽搁了下来。前些日子百家盛宴长兄亲眼所见你与他人之事,让我断了与你成亲的念头,可我执意要媒妁递帖子并告诉他若不是席若白,我乐正沐终身不嫁,他无法,可不曾想你答应得如此及时。”/p> 席若白低眉,“及时?”/p> 她甜甜一笑,“席七师兄,我有身孕了。”/p> “这便是隐情?”/p> “是,你可介意?”/p> “无甚。”/p> “我见过你许多次,虽不了解你,可却觉得传言非假,你心中人是那甘姓男子可对?”/p> “是。”/p> “那便好,你只要帮我度过这难关便可。”/p> “之后你打算如何?”/p> “嫁到席家兄长便管不了我,到时就可去找孩子爹算账了。”/p> 席若白了然颔。/p> “你不问问孩子父亲是谁?”/p> 席若白摆。/p>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那人是你梦岭子弟。席台长老的儿子,席岚箫。”/p> 这名字一出饶是席若白也无法不顾,“岚箫他不知晓吗?”/p> “哼,他指不定现在和他那未婚妻正情意绵绵呢,哪会知道我如何?”乐正沐嘴上逞强,可眼里不知有多不情愿。/p> “以岚箫的性子断不会做这般负心之事,二门主,你可有告诉岚箫?”/p> “怎么说,药是我下的,孩子是我强行要来的,席岚箫那死德性还不得抹脖子谢罪。这事情要是告诉我兄长,哪怕是与梦岭为敌他都要把席岚箫砍了!说是要去找他算账其实不过是说说罢了,他反正会娶那小表妹,我有什么好清算的。”/p> “岚箫全然不知?”/p> “他当然不知,他大抵只当那段时日是梦罢了。席七师兄,现下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可否帮我这个忙?”/p> “二门主不后悔?”/p> 乐正沐摇头,“不悔。”/p> 席若白见她神情坚决也不再言,“那便如此罢。”/p> 转眼之间,席府上下张灯结彩喜庆之气萦绕昭溪,梦岭与望陵门热闹至极。可唯独桃夭苑无异仍是素色平常。海棠花开二度,秋意未扰它一片清净,席若白又在桌案上铺着宣纸。拉起衣袖时忽地看见手腕桃核,视线一转落到床边墙上一幅海棠,绝佳的画卷被一个浅淡印子破坏,追溯其因席若白又挂上笑意。/p> “若儿!”江溢急冲冲奔进桃夭苑,身后跟着同样担忧的席子期。“若儿,怎么回事?外边传着你要和乐正家的丫头成亲?”傍晚江溢出门就听得街上邻里相谈甚欢哪个三句话不离雪仙成亲,他死活也没想明白昭溪还有哪个雪仙,还有人唤席若白。未等他倒腾明白,从梦岭赶来的席子期就直接给了答案。梦岭席若白与望陵门乐正沐不日大喜。他当即往席府跑,生怕耽搁了去。/p> “是。”/p> “少开玩笑了!你要是成亲,客栈里那一大个人怎么办?”/p> “还请师兄莫要告诉他。”/p> “我现在不说他就不知道了?”江溢怒道,“成亲之事你可曾思量,要是青司晓得,不得气疯?”/p> “不会的,他不会生气。”席若白说完心中猛地落空,“师兄,不要告诉夙冶。”/p> “若儿,等你成婚一切都晚了,成亲可不是儿戏!”/p> “正是因我知不是儿戏,才不想他知晓。”/p> 江溢沉下脸,“要是我知道桑让如此,我宁可死。”说完他气恼回身,踏出房门。席子期急忙追上去,留得席若白一人。/p> 毛笔掉在白纸上洒了墨,水晕又点点染开海棠,席若白拾起笔又在纸上勾勒,可始终不成形,徒留海棠花开模糊一片。/p> “我又怎舍得?”席若白的手颤,“夙冶……,师兄说得没错,情,太苦了……,”/p> “无浪!无浪!你站住!”席子期吼道。/p> 江溢也老实停下,“桑让,我……,”/p> “你可有想过若白?又或者问,你可有想过我?”/p> “我……,”/p> “将青司瞒在鼓里是不对可你方才那话错了。你说你宁可死,你又怎晓我要如何狠心才能做出决断,逼他们的不是他们自己,是三长老,是若白的父亲。我们如何能去想若白他有多难受?”/p> 江溢低叹,“只能如此了吗?”/p> 席子期靠在他背后,“如今只能这样了。”/p> 甘青司昏沉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正午,等金玉堂搀扶他坐好他仍是有些恍惚。/p> “大哥,伤还痛吗?”/p> “不痛,倒是你,修行之事如何?”/p> “放心,鬼术之事有江溢哥把关灵术之事有莫游哥给我指点,你不用挂心。”许是那日见了两人的场面,金玉堂也收了些玩闹心性,终日照顾甘青司生怕他有闪失。“大哥,等我学成了就和江溢哥他们到朱襄局讨药,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p> 笑着点头,他宽慰道,“小玉儿,多得你牵挂。”/p> 门外的人踌躇半天,而后才慢悠悠举起手敲门,“青司兄。”/p> “无浪兄,怎么了?”见江溢满脸犹豫之色,甘青司问。/p> “是有一事要与你说。”江溢走到桌旁落座,“想来待在昭溪也是耽搁,不如我们先去惊雀吧,就当散散心,你看如何?”/p> 心知江溢的担忧,他也不好拒绝,“再留一日吧,我想……,”/p> “我绝不会让你去见若儿的。”/p> “我知道了,明日启程。我不会去的。”/p> 江溢缓缓点头,道,“好,玉堂你也去休息吧。”/p> 金玉堂赶忙晃脑袋,“不成,我怕我大哥跑路子。”/p> 甘青司不住道,“小玉儿,我能跑去哪儿啊。”/p> 金玉堂直道,“这还用问吗?我不管,我就要粘着你!”/p> 江溢见两人又开始耍起嘴皮子,也默默退出房间。/p> 虽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甘青司也未深想,就和金玉堂你一言我一语的讨教起来。/p> 黄昏后,戌时至,一顶大红花轿从望陵门徐徐而来,四角出檐红绸绕丹凤朝阳金卉花。百名梦岭望陵门弟子前后随行,数名娇俏女子手持兰灯巧盼嫣笑,几个髫年韶年拎着小花篮撒得一地芳香。游行之队伍浩大,看热闹的更是熙来攘往。/p> 喜庆的天逐渐晕红,夕阳已是走了一半,而唯应此景的只有白马上一人。/p> 火红喜服像是燃尽他的思绪,眉眼间淡色几许,如同他是看客而不是马上君。/p> 无关丝萝,无关悲喜,兴许有关你。/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甘青司:你来拿去 吹锣打鼓之声带着炮仗一同盖去欢呼,金玉堂捂着耳朵挤了一路,揣在兜里的包子生怕被人压瘪了,等他见迎亲队伍过来时也忍不住探头去瞧。 嗬!好大的排场,有钱人家真是不要命。他边退到墙角边瞟着人群,等到铃铛声一响,他蓦地怔在原地,胸口大红花之人除了新郎官还会是谁。 “师父!师父!”人潮拥挤,欢声震耳,他的声音半点都传不到。“不可以!师父!”眼见队伍远走,金玉堂猛地往回冲,一路跌跌撞撞,惹得不少行人注目,他脚一踏进客栈门就撞上了江溢。 “玉堂,你怎么了?”江溢见他挂着两行泪,出声问道。 “师父……师父讨媳妇……他在马上,是新郎官!不是师父!大哥……,” 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江溢也摸清了,“玉堂,此时不可说。” 金玉堂瞪大眸子,一脸坚决,“不可以!你们不能瞒大哥!不可以!谁都不许!”说完他一擦鼻水就往楼上跑,江溢本能拦住可却也无了心思。 哄闹的声音穿过耳畔时甘青司早已在窗边站立许久,他打开窗户看到满是喜气的队伍又默默合拢,感叹后慢吞吞坐回床沿,翻开那本席若白少时就喜欢看的书。书名将情思,也不知席若白在溟中渊哪里翻找来的。说的是一个极其悲伤而又老旧的故事,男女相恋却遭家人反对,阴差阳错的女子嫁给了心仪之人的弟弟,故事里情诗缱绻而哀愁,字里行间无不是对世俗的无奈。最后成亲当日心上人将女子带走,两人远走天涯从此连枝共冢。 起初甘青司不知嘲笑了席若白多少回,如今想起或许笑的是自己。 砰地一声,撞开的门外是双眼如兔红的金玉堂。 “小玉——,” “大哥!你快去!师父他成亲了!” 甘青司愣了半会任由几个字扎在心上生疼,他喃喃开口,“你说什么?” 后边江溢走到门前,“若儿今日迎娶望陵门二门主,此时正往席府的路上。” 一道人影破窗而出,江溢、金玉堂和莫游见状急忙跟随而去。 甘青司脑袋里仍是江溢和金玉堂的话,他不信,却又怕得不敢不信。 红色长队仍是吹乐不绝于耳,突地一声马惊,扰得人群一阵混乱而奏乐声也顷刻停止。望陵门人几个拦在马前,厉声相喝,“大胆!何人拦亲!” 黑衣人直视前方,痛声道,“甘夙冶!” 一下哄乱四起,门人将花轿处围得水泄不通。 “望陵梦岭大婚之日你竟敢搅乱!我乐正二门主可是你能觊觎的!” 剑光亮出,个个心里都是慌乱,大喜之日刀剑光影可是大凶,唯恐门主怪罪他们处事不周,接二连三护住自家主子。 “管你劳什子乐正二门主,这亲休想结!”甘青司握剑的手开始发抖,退去平日里的笑眼满目怒色,“席听欢!你下不下马?”声音里的火气把人震得两耳发聩。 席若白手中缰绳已然勒得掌心抽痛,他道,“不下。” 甘青司召鬼一出将人全部带过,两人面前再无阻隔,“席听欢!今日就是我痛死在这里,也绝不让你成什么亲!” “甘夙冶!” “你要娶是不是?”甘青司问得轻可早已不知心里有多沉。 “是。” 鬼影猛地对上各家门人,甘青司身影略过将席若白带走,惊呼声吵闹不断追上去的门人被江溢几人尽数拦下。 红帷掀起,盖头一扯,凤冠下是乐正沐肃静的脸,“停手!” 众人看着乐正沐阴晴难测的脸,急忙请罪道,“门主,席——,” 她抬手道,“不用追,走。” “那我们?” 乐正沐淡笑,“自然是继续。” 江溢不解的看向乐正沐,她只是微微点头致意又重回红轿。 乐声重起,队伍依旧前行,只是新郎官的白马之上空无一人。 花轿停在席府外,乐正楚兮和席严生两人都是面色各异。 媒妁进门道,“席老爷,这再不迎进门,吉时可就误了。” 大家焦头烂额之际,一人来到席严生面前,“三伯父,让杳儿代堂弟将乐正小姐迎进来吧。” 乐正楚兮虽是不满倒也点了头,席严生急忙让席杳出门接着转过一旁吩咐道,“城内城外搜遍都要给我把他们找出来!快!” 就在两门苦寻青席二人时,桃夭苑内人影成双。 红烛喜字,甘青司进房门不着只言片语,一把将他胸前红花扯下。 “夙冶!”席若白推搡着他,看着早已大汗淋漓的甘青司他只怕参商作祟已久。 未等自己名字从他嘴里传出,甘青司就已覆上那片浅红,带着怒火的吻没有一丝轻柔可言,乱暴得让席若白心慌。吻沿着脖子来到颈项,大力撕开惹人刺目的红衣,他一推席若白在床,唇舌交附,手指解下道道衣结,两人衣衫乱躺,胸膛升沉间伴着彼此的喘息声未停歇。 大红喜被凌乱不堪,雪肤躺在一片火红之中醒目又刺眼,甘青司欺身压在他身上,不让他有半分抗拒的机会。 席若白哑然出声,“你不要命了吗?” 大力握住他的肩膀,深掐在骨,甘青司仍是面无表情,他沉声回道,“席听欢,你来拿去。” 话一完,席若白心如刀绞,半点也厘不清事向,唯有甘青司吻过的地方灼得他意乱。 十指相扣,甘青司狠狠咬在席若白脖子,舌舔齿啮留下或深或浅的红印,末了,唇停留在他肚脐吮吻,引得他背皮发麻不自觉揪紧身下锦被不住打颤。 俯身在他耳畔,甘青司托住他后脑在彼此唇间辗转厮磨,唇瓣相合已然止不住两人情动,席若白双手紧紧攀住他后背,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紧,让他们之间一丝缝隙不留。 呼出的热息绕在两人面上,身体摩擦隔着薄薄一层布料,耳鬓厮磨间都是撩人心弦的情盛。双腿交缠间席若白清楚感受到对方相贴处的异样,全身酥软的他撤开身又被甘青司一按在床。 “夙冶,你到底——,” 抽气一声,甘青司粗鲁撕裂席若白的亵裤,冰凉的手握在席若白腰杆大力得让他无法挣脱,又或许他心底无法拒绝,便任由无名的欢愉带痛每一分混乱。 未消半会,他的双腿被甘青司分开,席若白突地挺动身子,手指扣进红衫扯住几道褶皱。 院外有匆忙的脚步声,有大风呼啸的声音,又掺杂着几片花瓣掉落的无息。 席若白面色难耐脸上潮红一片,甘青司捂住他的嘴下身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间或传出沉闷的零落之声,紧闭的双眼也掩不去他痛苦的神色。身体晃动得厉害,他猛地被甘青司重重顶到床边,消停须臾又被甘青司拉回深深撞入,换来两人更加沉重的喘息。交接处滑腻的温热流淌,血腥味伴着两人气息连同思绪一同搅乱,他拽紧了衣裳却半点也缓解不了如同受刑的折磨。 鼻腔间发出的呻吟细碎不堪,席若白看着甘青司苍白的脸眼里急色更甚,谁料他重重一顶,胸膛轻抬汗珠滚落,席若白再也无法思考其他。摆弄许久后,甘青司撤去满是津,液的手,沉默的律动不间断,余下席若白断断续续地低喘衬得绯色欲浓。身体随着甘青司来回晃荡,席若白泄愤的拉下他的衣襟,竭力抬起身咬在他嘴角,甘青司转而含住席若白上唇,摁住他后背使他们更加紧偎。回应席若白的吻热切,灵动的舌不断挑动他的柔软,身下力道不减将那私密之处狠狠贯穿,情热逐渐升腾,两人摒弃所有的伤痛填补心中情烈。 埋入动作渐深,滚烫掌心抚过他紧致的腰线,在甘青司不断的抽,送中,席若白溢出浅浅绵音,对方握住他的腰将他抱起,送入自己更深的欲望。 重重帷幔下露出交叠的人影,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交织,一个低吼,磁性的喘息与叹声错落,席若白的腿紧紧绕在甘青司腰间,而对方捧住他的臀深深埋在他的炙热。好半晌,甘青司动作迟缓的退了出来,席若白腿间红白交加一片濡湿,身上的印子无比显眼,连唇上未涸的血迹看上去十分虐人。 他躺在红衣处半眯着眼说不出的慵懒和迷人,甘青司颤抖着手将被子盖上去,嘴若有似无的动动,终究没有开口。 “甘公子好本事……,”席若白侧躺在床也不看他,淡漠的样子好似方才与甘青司缠绵的不是自己,唯有胸间未停的起伏证明两人一场欢合也是一场情痛。 “听欢……,” “舍得叫我了?” 甘青司奋力拥住他头在他脑侧厮磨,“不娶别人,席听欢,不要……不准……,”说完人突地倒在席若白怀里,留得他一声低叹。 忍着身后剧痛,席若白将甘青司衣裳穿好又换了常服。 正值席府上下乱作一团,突然一声尖叫,全府都将视线往走廊处去,只见席若白抱着昏厥的甘青司来到前厅,神色不明。 大家死活也没想到失踪的人就在席府,一个时辰翻遍了昭溪谁知道这两人就端端从席府出来了。 “席听欢!” 席若白把甘青司放在椅子上,转身跪在席严生面前重重磕下去,“父亲,请恕我不能娶望陵门二门主。”说罢他又站起向乐正楚兮和乐正沐鞠了一躬,“乐正门主,若白愿担下一切罪责,还请门主重罚。” 乐正楚兮刚要变脸,对面席杳已经上前怒吼,“席若白!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席若白身子一震,站在原地不语。 席杳见他这幅样子更是气极,揪起他的衣领便要教训,瞥眼见他脖子吻痕抬手一拳砸在他脸上。 “席若白!大婚之日你竟然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你将她置于何处!”席杳怒瞪他,指着人又道,“全昭溪都知道你今日要迎娶她,你毁她清誉以为这样就能了了?” 本以为席杳是怕乐正楚兮怪罪所以提前发难席若白,可事态如此大家都隐隐觉得不对劲,心中疑惑难解时,乐正沐哼笑道,“席岚箫,轮得到你来教训吗?” 席杳愣住,看向一脸平静的乐正沐。 她开口道,“如今你知道为我出头,那为何一月前又用你那表妹搪塞,席七师兄未来这拜堂礼情有可原,那你来这里为我说话又是为了什么?” “沐儿……,” “谈什么清誉,席岚箫,我乐正沐这辈子都不会毁在别人手里,除了你!”乐正沐这话把一众人吓得不轻。 “沐儿……,”乐正楚兮混乱不已,方才说席若白不见行踪她都无甚反应,如今她情绪却不稳至极。 “兮哥,你不是要为我做主吗?好啊,你杀了这负心汉就是。” 乐正楚兮凛眉,“席岚箫,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席杳不知所措的朝向乐正沐,就见她一字一句道,“席岚箫,我孩子的爹绝不是你这薄情之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席严生:是一样的 宾客早已四散可梦岭与望陵门不少长老仍然留在宴席。/p> 席台见乐正楚兮黑了脸,急忙道,“还请乐正门主看在我的薄面上让我把话问清楚。”/p> “怎么?如今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摊开来谈?”乐正楚兮怒不可遏的看向席杳,“还请席三弟子移驾望陵门,我倒要好好问问看你做了什么混账事!”/p> 人三三两两退出大厅,满屋的红绸也遮不去一宅沉寂。席严生走了几步坐到高椅,“你去祠堂跪着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p> 席若白担忧看向仍然昏迷的甘青司,还是走出厅外。/p> “溢儿,你将他带下去吧。”席严生说完闭目而叹。/p> 子时刚临,席严生就听得冬夜不住喊叫,“老爷!老爷!少爷他昏倒了!”/p> 席严生一听急忙赶过去,平日精神尚好的席若白此时脸红异常,他吩咐着下人将席若白送回桃夭苑,刚进门一屋的凌乱就让席严生气得不轻,冬夜几个小丫鬟红着脸飞快将床铺整理,这才请来郎中。/p> 昏沉间席若白听到两人对话,几欲关上的眸子还是尽力睁开。/p> “父亲……,”/p> 让郎中出门后席严生才在床前长凳坐下,他一拂衣摆,将眼定在席若白面上,问道,“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p> 席若白也不避讳,直道,“知道。”/p> “身下承欢,你可知你是男子?”席严生问完又是一声长叹。/p> “父亲,正因是男子我才明白与他并非儿戏。”/p> 席严生长叹,“为父老了。”/p> “父亲……,”/p> “方才大哥问我若毓执意生下你时我是何种心情,我答生不如死。若毓知晓我的性子,如是有了牵绊,我定不会随她而去。”他低笑出声,“而后大哥问我让你们饮下参商之水如何?我竟是答不出了。他说,是一样的,这世间的情都是一样的。”/p> 席若白极少在席严生面前显露太大的情绪,而这回种种感叹袭上心间,他苦笑看向席严生。/p> “岚琴之事若说不觉荒唐是假,可我从未想过会在你身上生。我问大哥他是如何心情,他说山鬼谣不枉岚琴之道,此心不负便好。他庆幸岚琴活着,我又何尝不庆幸饮下参商免去那痛的人不是你。”席严生拍了拍席若白肩膀,“是为父自私了,谁家的孩子谁不心疼,甘青司他也不该受此罪。”他摆了摆头,苦笑道,“想不到这次竟连儿子都输给了他去。”/p> 席若白疑惑望他,“父亲这话何意?”/p> “二十五年前四更天终场我败在甘无衣手下,如今想来再无机会奋战一场实是可惜。听欢,他若负了你,为父绝不轻饶。”/p> “孩儿谢过父亲。”/p> 席严生摆,交代几句后便退出桃夭苑。/p> “可听明白了?甘家的小子。”席严生瞥了门外人一眼。/p> 甘青司郑重一礼,道,“多谢伯父。”人影渐行渐远,他也收去诸多感慨。/p> “还不进来?”席若白早就知道门外站着甘青司,可若自己再不开口那人怕是要在外边站一宿。/p> 脚步温吞踏进房,甘青司心情复杂的看向床上之人。纵使身子不适席若白的气势仍是不消半点,他神色莫测的样更让甘青司害怕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p> 席若白挑眉问,“还在气着呢?甘公子。”/p> 甘青司连忙晃脑袋。/p> “那为何不说话?”想起这人一语不就乱来的样,席若白心里是有些心悸可也是心疼的,他从未见过甘青司火怎知这人起火来是这副模样。/p> 甘青司愧疚道,“我伤了你。”/p> 不说话还好一听席若白就动了火气,想着那伤他又是面上一热,“甘夙冶!”/p> 嘴角一弯,这人又恢复笑眯眯脸,“听欢,你是我的了。”席若白当即愣住瞪他一眼就转过身子,像极小时生气的样,甘青司轻笑两声随即走到床边掀开被子。/p> “作甚?”/p> “上药。”/p> 对面又是沉默,席若白伸出手,“我自己来。”/p> “招呼都打过了,听欢你还害臊不成?”/p> “无耻。”/p> “这叫无耻?”/p> “下流。”/p> “这叫下流?”/p> “混蛋!”/p> 甘青司饱含情感的学了遍,脸上笑意满分,骂自己也骂得舒畅。“好好好,就它了,混蛋!”/p> “……,”/p> “可以上药了吧?席大公子。”/p> 犹豫片刻,席若白出声问,“不上药可行?”/p> “不上药上你可行?”脱口而出的话不止席若白愣住,就连甘青司都在想该撒丫子溜走还是老老实实捱一剑。“听欢,我们还是上药吧,上药……,”/p> 在看到他伤之时甘青司一点旖旎心思全无,痛骂自己后,他动作轻柔的裹了药膏往里面送,刚触到红肿口处就换来席若白满身僵硬,手下紧绷的身子让他更是自责。他柔声道,“听欢,放松些。”/p> 席若白脑仁的弦渐渐柔和,将傍晚那道不明的情事搁浅他才没再抵触。/p> 他的反应甘青司看在眼里,若要说痛他们什么伤没受过,可他生怕席若白是对他怕了,是心伤,最后在一片无声中甘青司给他上了药。席若白不自在,甘青司也是煎熬,无论心里还是身体都掺杂着别样的情绪。/p> 将衣裤掩实遮去那些惹眼的痕迹,甘青司放了药瓶清理后就坐在凳子上看他,席若白仍是背对着身子动都不动。熄去明灭烛火,他支着个下巴望向那处身影呆。/p> “不过来?”语气如常,席若白的声音让甘青司得了个大惊,“甘公子不是说要上我吗?怎的?睡个觉的本事都没了?”/p> 人影刷地跑到床前又小心翼翼的挨着个床边,手也不知道到底该往哪儿放。/p> “被子,盖好。”/p> 某人磕磕碰碰地拉好被子,明明躺在一张床,两个八尺身量相差无几的大男人他却生生隔出一个人的距离。/p> “夙冶,我冷。”/p> 磨磨蹭蹭的靠近又迟疑半会,甘青司如往常一样环住他腰杆,体温相贴后席若白才没再话。/p> “听欢,这样可还好?”/p> 他温热的手握住略透冰凉的手,道了句,“好极。”/p> 两人一夜无梦,未合的窗户吹入凉风也不曾扰醒,些许花瓣飞落趁着月光把他们背影打得情切。/p> 难得席若白醒得早,等他迷蒙睁眼却现身后之人没了踪影额上一张清凉。/p> “夙冶?”沙哑的声音连带着喉咙扯痛,席若白鼻息都重了不少。/p> 门吱呀一响,来人蹑手蹑脚的把清粥放下又到旁拧湿布。他悄声到席若白身前换靧面巾就看到对方睁着个眼。/p> “醒了?”/p> 席若白微微点头,他连忙给他清水漱口又递上清粥,“医师说近来你最好吃流食,赶紧趁热喝了。你一时辰前热得厉害,方才按医师吩咐煎了一副药,你把粥喝了我便去取。”见他半天不说话,甘青司又问,“可是嗓子不舒服?”/p> “不是,你伤还未恢复,别为了我东忙西跑的。”/p> 听他嘶哑的声,甘青司立马道,“我是外伤不打紧,你这可是内伤,不得行。”/p> 说起这内伤就很有考究了,席若白硬是没把粥喷出来,可偏偏有人说得理直气壮还一点不觉得有何不妥,三两下又跑出门去取药。/p> 浓苦的汤药味儿光飘出来就让席若白拧眉,更别说让他喝下去。/p> “夙冶,我躺一下便好,药还是不喝了。”/p> 甘青司自是看出来席若白的不喜,摇头道,“不成,昨夜里带伤吹了几个时辰冷风,你这可是风寒,不可耽搁的。”/p> “不过风寒罢了,不打紧。”席若白侧过脑袋咳嗽两声。/p> 甘青司眼一抬,微微示意。/p> “苦。”席若白毫不掩饰的把自己的嫌恶展现得一干二净,眉头跟小山似的。/p> 甘青司叹气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下一刻捏着席若白下颌嘴巴就对过去,苦涩的药味在两人唇中化开,席若白想起自己生病立马推开甘青司,“会传着你的。”/p> 拇指拭去他唇边的药汁,甘青司又道,“不过风寒罢了,不打紧。”说着又照着方才的办法将药喝了干净。/p> 药是早早喝完了,可吻却迟未结束。/p> “席大公子,这可要得?”/p> 席若白低笑,回道,“要得。”/p> 结果就是当晚甘公子荣幸的染了风寒被江溢一阵嘲笑。席若白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人甘青司还抱着小棉被躲得老远看得席若白无奈又好笑。/p> 接连几日相处,席严生对甘青司也不再排斥诸多,微微释怀后他回了一封书信又唤甘青司到书房相谈。/p> “你舅父此前与我通信说了你们二人之事,虽到如今还是想不通,但现下倒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毕竟是你们二人之事。”/p> 甘青司知道商勋为自己操了不少心,却没想到他挂心到如此地步,心里感激至极,对席严生的让步也是倍加感恩。/p> “我那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也是奇闻,你们便好生往下走吧。”/p> “多谢伯父。”两人相谈甚久后,甘青司心中好奇心膨胀,他实在好奇席若白到底说了什么,可问了席严生,他却留了句‘你自己去问听欢吧,’要是他能问就不至于问到这里了。/p> 于是乎席若白练剑的时候,甘某人还在念念不忘着这历史遗留问题,对方叫了许多次他也没从自己的思海中缓过神来。/p> “夙冶?”/p> “听欢。”甘青司认真唤了他,弄得席若白莫名。“你到底和我舅舅说了什么?”/p> 席若白但笑,又弯了眼角,“想知道?”/p> “顶顶的想。”/p> “我还偏生不告诉你。”/p> 眼见席若白忽地一皱眉,甘青司瞬间没了心思。急问,“如何了?”/p> “残魂说它感应到它的其他魂魄了。”/p> “在哪?”/p> “东北方向。”下一瞬席若白的表情变得莫测高深,他唇角轻提,“你最好快些,哪怕你与他欢好,这鬼气我偶尔还是需要的。”/p> “上次若不是你突然沉睡,我们又怎会无处可寻你魂魄。”甘青司又问,“鹿围之时你是因何事入息?”/p> 眼神放空他略微深想半会儿,答道,“我那时忽地灵痛,像是遇到什么使我心悸,而后不听使唤的陷入深眠。”/p> “因为鬼将吗?莫不成你与风前辈有何关系?”甘青司想来想去也就这个理由。/p> 残魂收回深虑,“我也不清楚,若是记得我就不会空凭直觉寻我魂魄,你们在清邑时鬼气旺盛才得我醒来,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我劝你赶紧,免得又遇上什么鬼将惹得我麻烦。”/p> “鬼将哪有那么好遇?”不要说是他了就他阿爹都只是听过,真当鬼将那么好成啊!好时候谁都能赶上啊!/p> “是啊,百年难遇的都让你给碰上了,你还真是好运气。”残魂忽地转了个暧昧不明的笑,“若有时间也别忘了给我鬼气,行乐遭的罪可比生生要鬼气好多了,你说可对?甘公子?”/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残魂:不要脸 甘青司淡下脸色,“想都别想。”/p> “我看你很乐在其中啊,怎么?干完事就装亮节?”席若白啧一声,“小仙使你也莫要抵赖,我不想回去你也拿我无法,这事有什么好害羞的,莫不成你们俩都是初次?”/p> 沉默,死寂。/p> 突然席若白笑得花枝乱颤,“你们二人当真纯情,绝配!甘公子那你可得多琢磨琢磨,若是让小仙使不爽利了,指不定哪天就把你甩了去找个温香软玉的小娘子。”/p> 甘青司极少尴尬这次正正经经来了回,他终的开口,“你还是入息吧。”/p> “怎么?怕我将你们看了去?那当时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席若白眨眨眼。/p> “要是想到你,我也下不了手。”甘青司没好气开口,“我家听欢面子薄,你别说来劲了。”/p> “现在想起来可还算刺激?”他轻抬眉眼中尽是挪揄之色。/p> 刺激,他差点刺激得没把残魂扯出来好好刺激一下,再说下去,他怕这辈子都没办法爬上席若白的床。甘青司叹一声,“我们还是赶紧去找你的魂魄吧,不然我下半生都得靠躺地板过活,你休想讨得看我听欢的便宜!”/p> “切,谁稀罕!不要脸。”/p> 甘青司还是头一回被个魂魄不全的指点,回道,“你差我哪儿了?”/p> “你!”/p> “我什么我,把听欢放回来!”甘青司咋咋呼呼道。/p> 残魂哼了几声,没一会儿席若白虚眯了眯眸子也不说话转身就往桃夭苑走。甘青司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硬是一句话不敢搭。/p> 要问闭门羹的滋味如何,甘公子现下比谁都清楚不过。/p> “听欢……,”/p> “作甚?”/p> “你把我落在外面了。”/p> “……,”/p> 你活该在外面!/p> 昭溪风风雨雨几日后,在几人启程之时听得一个好消息,梦岭席杳与望陵门乐正沐喜结秦晋之好三日后大婚。所幸四更天还有一月两家亲事也不算太过匆忙。/p> 百姓们都传着席杳的花花事迹,有甚者说是浪荡子归心娶妻心切。殊不知平日里连姑娘都不敢看两眼的席家二男是个愣木头,就连婚事都是人乐正沐差点拿剑抹脖子换来的。席台不好将此等大事耽搁,硬是压着四更天在即的事头连忙让席杳上望陵门提亲。/p> 人可没席若白那么快当,老老实实的走了整个流程。从聘礼到看黄道吉日一点都不含糊,倒是新娘和新郎官两个人喜愁交加。/p> 喜什么?/p> 一个喜自己终于嫁了,一个喜自己终于娶了。/p> 愁什么?/p> 一个愁自己新婚后不见夫君,一个愁自己新婚后不见夫人。/p> 乐正沐怀有身孕别说席杳不让她跟去,就是乐正楚兮都得在昭溪守着她生怕她乱来,于是这堂一拜席杳就得立马赶往惊雀,两人自是悲喜交加。/p> 出行的几人备了薄礼后便往道上赶。/p> 江溢趁着大家休息的空档还是开了口,“如今我们就三个人,去对人玄门真的不是去亮个相的事?”他对此困惑已久但见几人神色平平还是很火大,“干事情我就不说了,若儿你来说说,玄门好对付吗?”/p> “自然不好对付。”/p> “那你们还不紧张点,我们三人撑死也就一刻钟的事好吗?”/p> 甘青司坦然一笑,“谁和你说我们三个人了?”/p> 江溢紧张地看向席子期,“别开玩笑了,桑让,你要是去了,大长老不要了你命才怪!”如今席子期可是众弟子表率人物,要是与他们参战那便是把梦岭置之不顾,席台非得上场卸人不可。/p> “也不见得会要了我的命。”席子期轻笑。/p> “不成,莫说两百鞭一鞭我也不让你受!”/p> 席子期睨他一眼。/p> “我说无浪兄,谁和你说让席二师兄去了。”/p> “那我们能带上谁?玉堂?那小子上去不是我们抢着救他,就是我们抢着灭了他!”前一日江溢和甘青司守着金玉堂召鬼,可好巧不巧的他点还魂香召了个大的,江溢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这么幸运的召出个穷凶极恶的弑灵,还如此得它青睐。/p> 要不是当时他反应及时早就被那弑灵偷袭了,偏生金玉堂还觉着打斗精彩叫好连连。/p> 最终这火行恶鬼金玉堂没收下来,反倒被火气大的江溢送回鬼界让它轮回转世。甘青司直夸江溢做了个大善事,差点没把江溢气吐血。/p> 金玉堂也不泄气,回道,“江溢哥,你别小瞧我,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收下的!”/p> 江溢正色道,“老弟,我还真没小瞧你,哥只是心累你知道吗?”/p> “为什么?”金玉堂好奇的问。/p> “因为弑灵袭击只有一种可能,”甘青司故作卖弄关子的停顿下,“若非觉得好下手,它必定不会不自量力妄图鬼气。但我其实后边想了想觉得这事有待斟酌。你看啊无浪兄,你三两下解决了它,那鬼一定是有自觉的,想来应是你鬼气充盈让他不惜犯险才是。”/p> 所以,你什么时候能自觉一下?/p> “说的也是。”江溢连连点头,“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p> 不,你还是把它当鬼话吧。/p> “可到底这上场人数怎么办?”/p> 甘青司笑道,“不必担心,届时顾影与若生一同和我们参战,这样你可安心了?”/p> “能不安心吗?凤箫吟两大少主子,我若没记错,他们俩已是高段中玄位。”/p> “嗯。”/p> “那最后一人如何?”/p> 他答,“靳谌。”/p> “可否请教那靳前辈是何阶位?”江溢见他上次对战动作也是迅猛,想必也是人上。/p> “玄法四段。”/p> 话一出江溢便来了疑问,“玄法?靳前辈是道灵人?”/p> “是。”/p> “上次我见他锁穴手法非同一般,招式同武灵人无二还以为他是南梁人士。”/p> “通都无甚灵师,所以靳谌的辩经锁穴都是从我阿娘那里学来的,他虽是道灵人可多数招式基本都是武灵人术法。”/p> “这么说来可是奇才啊。”/p> “确是奇才,我花了一年才随阿娘学得乐师之术法,靳谌三月便学会了。”/p> “厉害。”还没等江溢夸完远处已是吵闹声不断。/p> 待他们赶过去就剩一大家子在地上抱头痛哭,不少行尸拦在他们身前,几人当即抽剑也未动作,就见行尸抬手一致弯腰鞠躬弄得他们集体懵在原地。下一刻行尸步调一致的往回走去,就见竹林出光晕圈圈将他们消弭。/p> 行尸一走地上的人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席子期急忙问道,“请问出了何事?”/p> 妇人妆哭花满脸,哑声道,“我那苦命的儿被那恶鬼带走了!”/p> “哥哥!哥哥!呜哇!”小姑娘也是哭得双眼肿得像核桃似的,可怜极了。/p> 席子期见几人并无惧色,问道,“可从头说来听听?”/p> 妇人丈夫抹了抹泪水唉声叹气道,“几位有所不知,淮州半年前来了个妙手回春的医师,城里百姓都十分爱戴他,可谁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月前,我儿被城东李裁缝家儿子打得半死不活,我们找上门去讨说法,可谁知这医师竟然把我儿带走了。我们打听许久才来到这里,这哪是医师分明就是恶鬼!”/p> 众人听得言辞间的含糊不明也未再问,医师不医师他们是不知晓可有鬼倒是不假。/p> 甘青司走到竹林前,食指一敲光阵引得长鸣不止,指血在光阵上飞写下几道符咒,方才现出的光晕又打开在眼前,妇人和她丈夫争先恐后抢着跑进去。/p> “想死的话尽管试试看。”甘青司提醒完两人就停了脚步。/p> “还请二位在此等候,我们先去去一探究竟。”席子期说完两人连忙点头。/p> 林子里只有树叶摆动之声,六人谨慎打探着四周,未消半刻莫游的鬼爪已经将众人围在其中,元夕抱着甘青司大腿瑟瑟抖,“青司哥哥,好多活尸!”/p> 要说是行尸诸多他们也不稀奇,可是几十个活尸横在面前,别说元夕就连甘青司也只在通都见过,行尸就算了其中恶尸还多不胜数。当他们还在震惊中时,一个白影已经杀了出去,准确的说不是杀而是将活尸按在地上强取鬼气。/p> “你给我停手!”甘青司破口而出飞快阻止残魂。/p> 遇到极纯的鬼气,残魂自然虎视眈眈未等深想它便已动作,可被甘青司一打搅它瞬间没了心情,“停手就停手,非得那么凶吗?看你这样子是要灭了我不成?”/p> “你要是再有此举,你看看我灭不灭?”甘青司方才心都快提到嗓子眼。/p> 残魂一下没了底气又换了席若白出来,他一搭他肩,甘青司表情才和缓些许。可也只是些许,众人话不多说提起剑就是猛杀。/p> 恶尸怕什么,恶人才可怕!/p> 等几人匆匆赶往鬼气升腾之地后,再一次驻足,这回是没见什么行尸活尸,可还是把他们吓得不轻。/p> 莫游第一时间就捂住了金玉堂的耳朵,留得金玉堂一双大眼睛东转转西转转,愣是没弄清楚状况。/p> “疼!”/p> 男子喘气声。/p> “我和你说疼!死色魔!”/p> 男子喘气声依旧。/p> “劳什子狗屁医师!你他娘就是个衣冠禽兽!”/p> 男子喘气声如常。/p> “啊啊啊!你这个十恶不赦的色狼!我要弄死你!王八蛋!呜呜呜!”/p> “你要怎么弄死我?这样?”声音虽平稳却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的隐忍。/p> “你!疼!你这是在草菅人命!”/p> 草菅人命还有这种用法?/p> 男子沙哑开口,“的确是‘草菅人命’,远儿多担待。”/p> 众人无语,可这无语过后更多的是尴尬,硬生生被人来了一场教学换谁谁不尴尬。/p> 半晌的叫骂与低喘后,就听得竹屋门打开,一男子整了整外袍这才徐徐转身。/p> 白丝及膝,双眸清月,青年眼中却偏生透出一股子沧桑感,冷傲的模样甚是让人无法联想方才的场景。他启唇问,“求医还是寻死?”/p> “找人。”席子期答道。/p> “哦?”他眼神淡望向席子期。/p> “竹林外6氏。”/p> “不认识。”男子淡淡回答。/p> “你他娘的宫泠!竟敢说不认识老子!看老子不——,”只见一个比男子矮一头的人从屋里窜出来,指着男子便骂。/p> 谁知男子并不火反而一把环过他的腰,当着众人的面吻了上去。/p> 莫游直接把金玉堂转了个身面朝自己,金玉堂苦着脸无法半点没闹腾明白。/p> 宫泠手指按住他的唇,眸色深沉的看向他,“再说一次试试?”/p> “你!是你先说不认识我的!还——,”/p> “我可认识你家人?”/p> “不认识。”/p> 宫泠挑眉,“还什么?”/p> 他通红的脸犹如滴血,半天都说不出话,又指责道,“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p> “干你?”/p> “宫泠!你这个老色魔!臭不要脸的!你去死吧!”/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宫泠:无衣便无依 “6辰远,你是要再来一次还是闭嘴?”/p> 6辰远赶紧捂住嘴巴,声都不敢出。/p> “外面的人怎么说?”宫泠问。/p> 席子期把夫妻俩的话说完换得宫泠冷哼,而一旁的6辰远更是冷汗涔涔。/p> “远儿,不若你好生说说这究竟是为何?”/p> 6辰远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老实交代清楚。/p> 6家在淮州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6家夫妻俩极其宠爱自己的一双儿女,由此把6辰远养成骄纵蛮横的德行。这6辰远直到十八年纪仍是毫不收敛,一日游逛到东城恰好见了李裁缝家闺女人长得水灵,因此便来了纨绔子弟的常性调戏得姑娘梨花带雨。/p> 李裁缝家儿子一见不管三七二十一教训了他一顿,衣服破损些许,可6辰远却非告状被他打伤了腿,6氏夫妇不分青红皂白就派人把李裁缝儿子李曜狠狠痛揍一番,完了6辰远还不解气又派人将那李梦儿捉了去。/p> 宫泠本是四海为家的医师,可人脾气古怪医人全凭自己喜好,有时漫天要价有时更是分文不取,一来二去就饿晕在李曜家不远,李曜心肠好人又忠厚老实不仅救了宫泠还好吃好喝招待着。宫泠无以为报便治好了李裁缝的老寒腿,直把李曜感激得痛哭流涕说什么也要报答恩公,而后他就帮着宫泠上山取点药材跑跑路送药。/p> 6辰远把李梦儿捉去后,李曜在6家讨人不成便去找了宫泠帮忙。后来人是被宫泠安安稳稳送回了家,这6辰远也被老老实实带回了他的雪歇局。/p> “如此说来是在下误会了。6公子还是和家人有个交代为好。”席子期说完又觉歉意不已,“方才误伤了宫公子的活尸,实乃抱歉。”/p> 宫泠神色微变,又道,“无事。”/p> “老色魔,我要去见我爹娘!”6辰远开口道。/p> “至多半个时辰。”/p> “过半个时辰呢?”/p> “你说呢?”/p> “整整半个时辰呢?”/p> “你说呢?”/p> 6辰远急眼道,“到底有什么区别?”/p> 宫泠冷笑,“你说呢?”/p> 6辰远背心凉一溜烟就跑生怕耽搁片刻。/p> “天色已晚,如此我们便不叨扰了——,”/p> “住下。”宫泠打断席子期的话,幽幽往竹林另一头去。/p> 两个活尸笑吟吟给众人引路,僵硬的表情滑稽又瘆人。众人终是在甘青司的暗示下没再拒绝。不一会儿两两入住,甘青司后随了活尸走出房门。/p> “没想到你竟然没跑远。”/p> “不过随意走走。”/p> “是吗?”/p> 宫泠偏头一望,“世子呢?可是有何心事?”/p> “是。”甘青司叹气,“你这脾气还真是没变半分。”/p> “多谢世子夸奖。这次怎生你一人?”/p> “路上多有变故。”/p> 宫泠眉一皱,“怎么回事?”/p> 等事情说完,夜已经去了小半,宫泠眼中担忧渐起。/p> 他一整面容,道,“世子,其中之事你大可不必瞒我。”/p> 若说通都何人神机妙算大抵都赢不过宫泠。/p> 他本是甘良手下的四卫之一,当年甘良成为鬼帝之时手下一共四名鬼将,东之青龙蜀卿,镇临淄;西之白虎何夔几,镇云京;南之朱雀晏女,镇离关;北之玄武宫泠,镇漠北。四人中唯有宫泠未及舞勺就随着甘良四方镇鬼降尸,也唯有他活下来。/p> 蜀卿早在三国围攻北楚时身先士卒,而后成为甘青司召鬼常年相伴。何夔几在十年前与甘良共赴黄泉誓死追随。晏女最终香魂断离关守下数百人性命。远在漠北的宫泠虽损伤不小,终究留得一命。甘信曾极力挽留宫泠,可他只留了一句‘一生事主无衣,无衣便无依’后就离开北楚云游四方,多年未闻。/p> “我一个老人家早已多年不理外事,岂知这世道竟比我们当年复杂许多。”宫泠朝前走了几步,质地轻薄的衣袍垂落得十分飘逸,风乱而过的白间几许黑丝,而他不过而立年岁。/p> “你可是参透了几分?”/p> 宫泠回身,“若说我参透,世子心里也不厘清了吗?”/p> “是。”/p> “万事皆环环相扣,世子既然解了先头余下也定能捉摸清楚,还望世子莫要为情所耽。解连环,断情难。”他徐徐叹道,“我虚长你十二岁,于四将来说,对你更如兄长。若说劝诫你停步我心也有不平,但世子切记,你的命是无衣与众将士换来,切莫让他们心血白付。”/p> “青司谨记。”/p> “我猜想东吴查修鬼术之事的结果多半只会查到与三国中百家兴起鬼术有联系。”/p> “何意?”/p> “世子既有线索,其他人未必不能。如今三国都在查倒不如让他们自乱阵脚,欲盖弥彰之事反而更容易下手。若你能联系暗人,不要让他们去查玉岭是何家修鬼术,也不用像三国一样傻到去查哪家少了长老,让他看哪家大肆探魂,无论借着什么名头,查下去。”宫泠眼一暗,“活人他们不留死者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依你所言,三国中兴换人为作鬼术修炼,必定只有这先头之人才对手法一清二楚,新台山、丹生、清邑不过只是开头之人为遮掩所传,查下去是谁为先也是无果。既然东吴丹生可把人换到西越,就让人去县衙翻翻看县志,当年玉岭人员变动,可不像如今丹生那么好隐瞒,哪家人在二十年前无故失踪并且尸无存的或许有些用处,召魂也好,寻尸也罢,不论寻常百姓还是大家都不要放过。”/p> “明白了。”/p> 宫泠似是有感寒意又将双手合拢揣入袖中,“至于你要查的人,年岁已久,或许是难了。”/p> “被你看出来了。”/p> “你那点心思还能瞒住我。”宫泠微微一皱眉,“世子,你可曾想过一事。”/p> 甘青司看出他眉眼间的凝色,问道,“你是指近来袭击之事?”/p> “不错,百宴封尸血沼来得蹊跷,我倒有个不靠谱的想法。”/p> “但说无妨。”/p> 宫泠轻笑,“只怕他搜集灵者尸体不是为了封尸血沼这么简单,怕就怕是为十年后的又一个参横阵。”/p> 甘青司大惊不由得握紧拳,“他们又想让十年前之事重演吗?”/p> “我只是猜测,可他们目的却很是可能由此,莫忘了四更天终场何在?”/p> 北楚通都。/p> “对付参横阵可有法?”/p> 宫泠收回目光眼里点点暗沉,“只可惜世上再无甘无衣,若是他或许有法。”/p>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老色魔!半个时辰不到!”气喘吁吁的6辰远一脸茫然看向两人,“老色魔,你怎么了?”平日里冷面如常的人竟会一副伤感神色,像是在缅怀谁,但谁还能让他如此?/p> 宫泠手抚上他被冷风吹得微凉的面颊,“无事,回来就好。远儿,你先回屋吧。”/p> 6辰远解下衣服披在宫泠肩头,“那我回去等你,你也莫要在外面久待。”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可他最终只是将衣绳打了个结,又朝着小道往回。/p> “宫泠,你身子?”/p> 细长的手指在绳结上流连,宫泠低笑道,“他以为我身子不好,修鬼术的又有几人体温如常,先不说我这老人家白苍苍,本就是些损德的道法,不长命也不稀奇。”/p> “照你这么个炼尸法,那就真不稀奇了。”甘青司话虽这么说,可面色却极为担心。/p> “我答应过甘无衣,镇北楚山河无恙,除了炼尸送往北楚护城关我也无法为他做什么,如今不长命也罢。”宫泠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夜色,“世子,无数次午夜梦回,我是陪着甘无衣一同在通都战死的,我曾想若当真如此我也不必背负起这重任,可偏偏连他最后一面都赶不及。”/p> 当年远在漠北的宫泠接到消息便连夜赶往通都,马换了一匹又一匹也不曾停歇,当他再见甘良时只剩一间灵堂,空荡得仿若他心中寒凉。他逢人便问甘良去向,回答他的人不是泣不成声就是哀痛不言,最后曾经威风凛凛的鬼将失魂落魄在通都游荡,直到他在千秋野看到两座墓碑才停下自己的脚步,那一刻他才信了,那个人是真的不在了。/p> 二十六岁的宫泠早已不是遇见甘无衣时的懵懂年少,可却在千秋野哭得椎心泣血,他从前最瞧不起那些寻死觅活的痴情人,可那时他便成了从前最瞧不起的人。/p> “宫泠,你要活着。”甘青司缓缓道。/p> 宫泠蓦地一震,随即轻笑起来,“果然是父子,就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当年尸乱之时,他随甘良走南闯北,战前甘良总会对他说,‘宫泠,你要活着。’“世子,这般话可是会让人困扰的。”就像当初他想回应甘良的期待一样活到了现在。/p> “若能让你困扰那便再好不过。”甘青司笑回他。/p> 宫泠轻点头,“世子接下来就是前往惊雀赢得四更天可对?”/p> “嗯,若是能见到路北,或许当年的事能有些眉目。”/p> “可要我随你一同前往?”/p> “你还是好生在这林子修生养息吧,既是老人家还是不要舞刀弄枪的好。”/p> “虽是老人家,可好歹当年我也是陪着甘无衣横扫八方的人。”/p> “所以,就把这名震四方的活交给我等年轻人来办吧,你莫要操劳为好。”/p> “若有消息,别忘了知会我一声。”/p> 甘青司轻应又问,“可是会定居在此?”/p> 宫泠手指停在衣结处,道,“应是不会再走了,至多回北楚,这些年到处游了游,果真还是喜极北楚那恶劣天气,这柔风细雨总是不习惯的。”/p> “一个人回去?”甘青司挑眉笑问。/p> 宫泠把手揣回袖中,道,“一个人回去太寂寥,老人家总要有人做个伴解乏闷的。话说回来,世子那心尖儿可是有着落了?当年你那堆惹人鸡皮疙瘩的家信我可是没少扔,不,那也算不上家信,至多是少年怀春的情书。”甘青司是四将看大的,所以他的家书不止寄给甘良和商曲,该膈应的人他一个都没放过,通通有话写,大事不提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一股脑抖干净,直把人闹腾得寝食难安。/p> 他笑了两声,十分得意的动动眉,“有着落有着落了,你没见着吗?和我一道来最漂亮那个!”/p> 宫泠细细想了想,“与你一道来的都是男子可对?”/p> “男子怎么了?男子不能是我心尖儿?”/p> “人答应了吗?”/p> “宫泠你这话问的,人怎么就不答应了?”/p> 宫泠摆道,“当年我们就担心你这性子无人喜,生怕你糟蹋了哪家姑娘,这倒好,你跑去糟蹋小子了,兔崽子,长出息了。”/p> “可不嘛。”/p> 宫泠淡笑道,“如此便好。”/p> 甘青司颔。/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甘青司:不说也好 “小世子呢?”宫泠刚问完甘愿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面前。/p> “泠哥。”/p> “小世子。”宫泠轻唤一声,“多年未见还是这般乖巧,倒是随了曲儿。”/p> “泠哥,你可还好?”/p> “好极,小世子不必挂心。”/p> 甘愿回以浅笑。/p> 夜风寒索,甘青司与宫泠也未再深谈,临走之际,宫泠还是开了口。/p> “世子,你可曾想过小世子该如何?”/p> 话一出,甘青司神色变动,停了半会,他开口道,“我想过,可……舍不得。宫泠,我只剩下阿愿这一个弟弟了。”/p> 宫泠叹道,“万物皆轮回,成为召鬼始终会误了他。”/p> 甘青司又怎会不知,他垂下眼,道,“我怕他走在我前头,阿愿那么乖,肯定会老老实实喝了孟婆那碗汤,届时都不知被他们忽悠到哪一道里,没我把关我放心不下。即便来世不是兄弟,我也想送他走完黄泉道。”/p> 宫泠感伤道,“若我能早些现便好了,你们就不必遭这死别之苦。”/p>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人生如此,逃不过,可我却总想着能捡个漏呢。”/p> “世子……,”/p> “宫泠,阿愿的事我会考量,放心吧。”/p> 两人走在幽静小道,终是没再谈起这般伤感之事,只是零零碎碎说起过往,许多曾经都被时间冲淡,回想起来的大喜大悲成了心底再也割舍不下的物事。那些忘了的,拼了命也记不起,那些忘不了的,拼了命却再也不忘。/p> 竹屋十分风雅,窗纸映出的人影可见屋中人端正坐在桌前翻书,待甘青司推开门时,席若白悠悠置好书笺合上。/p> “怎生还不歇息?”甘青司手穿过他披在肩上的长,手感细软的停在指间却是舒服至极。/p> “等你。”席若白向后靠在他身上,也就更方便某人的爪子在头上作乱。/p> “宫泠是当年父亲的友人,通都之事后他便出外游历,没想到今日竟有机会遇见。”甘青司手下的脑袋点了点,他又道,“听欢,你没什么想说的?”/p> 席若白道,“未曾想过甘公子故人如此之多,让在下好生羡慕。”/p> 甘青司琢磨小会越觉得这话不对,他突地想起席若白前些日子的别扭忽然笑开怀,手指顺着来到席若白下颌,轻轻侧过他的脸,道,“故人许多,可想谈情说爱的唯有这一个。”/p> 席若白反问,“哦?不知甘公子说的是哪一个?”/p> “是你。”/p> 本以为会继续拆台的人却正经的答了这二字,让席若白有些措手不及,他略微慌乱的回过身,又打开书装作一片坦然,可脸却热得不正常。/p> 某人把脑袋搭在他肩上,开口道,“听欢,你何时又偷学了我这本事?”/p> 席若白刚想开问就见手上的书竟是倒着拿的,他一关上书就问,“不成?”/p> “当然成,不过这本事要了也没用,我只要——,”/p> 没等到人没把话说完,席若白疑惑半天,一回头温热的唇就落了下来,呼吸交换间席若白推开些许,余下甘青司深深凝望他的眼,他挂上浅笑环住甘青司脖子,吻又轻覆了上去。/p> 鼻子磨蹭他侧脸,甘青司问道,“本事如何?”/p> “尚可。”席若白回他一句,也任由他抱紧自己。/p> “听欢,当初我怕莫游迷路所以给了他一个鬼球,说是有事相助时便捏破,所以他出事我才那么清楚。”/p> 席若白默不作声的翻开书,浑身倒是自在躺在甘青司身上,他一向摸得清席若白脾气,见他舒坦这才放了心。/p> “席大公子,我的账可是算完了?”/p> “是吧。”席若白温吞的用手轻抚书面,眼神倒是游移。/p> 甘青司顺手合了他的书,缓道,“那接下来我们来算算你的如何?”难得见席若白脸色紧张,可没一会儿人又把常态端了出来。/p> “我如何?”席若白轻问。/p> 甘青司大喇喇往他身旁一坐,郑重其事道,“你要讨别人做媳妇儿。”/p> 席若白眉间微皱,又淡淡道,“若我没错记,甘公子这笔账是要去了的。”/p> 何止是要了帐,直是把人吃干抹净了去。/p> 这厢人听了连忙摆手,“那不算,你瞒我你要讨媳妇儿呢?”/p> “这不是一码事?”席若白回答完方才的问题本有些面红,如今又渐渐恢复如常。/p> 甘某人一拍桌,“一码归一码!”/p> 席若白淡淡道,“我未曾与她拜堂成亲。”/p> 甘某人立即叫嚣,“你带她遛马了!”/p> 席若白若有似无瞪他一眼,“那叫迎亲。”/p> “指不定你还牵过人家小手,捏过人脸蛋,不成,就是不成!”甘青司一脸委屈样,只差没把眼泪抖出来给他看。/p> “甘公子,我连她衣角都未曾碰过,你哪里来的说法?”虽知道甘青司的性子,可他自己这番却是无法的,毕竟是他理亏在先,若说起这事,他确是半分未曾逾矩。/p> 成亲当日,席若白就是往望陵门门口一站,而后自顾自的上了马,乐正沐也婉拒媒妁牵绣球与新郎同行的礼节,看得众人无不犯难,若不是知道两人成亲,别人怕是以为这两人是要去约架的。/p> “听欢,那日我真急眼了,一想到你要与别人成亲,我心里就犯堵,以为你不要我了,说好要照顾我的,你怎么能和别人跑路子!”甘青司话是没个正经,可听得席若白难受。“你可曾记得回昭溪的路上,我问你女弟子的事?”/p> 他道,“记得。”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他心结许久,生怕甘青司说了他心许谁。/p> “我当时就怕你说你看上了哪个师妹师姐,明明怕得要命,可偏生忍不住,还好你们长老给了我颗定心丸,我当时心里不知感谢你们梦岭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好几百遍。你们梦岭没女弟子实在好,不不不,男弟子也没有才好!”甘青司笑起来,“听欢,我那时才知道,原来心属一个人是会胆战心惊的。”/p> 席若白凝望他的眼,半天才开了口,“我也怕,怕你说你喜欢女子,怕你觉得我与别人有异,怕你知道后便再也不理会我了。”/p> “听欢,我喜欢你,顶顶喜欢。”甘青司握紧了席若白微颤的手,郑重道。/p> 席若白缓缓将头埋在他肩膀,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多年的情绪藏了下来。/p> “席听欢,你呢?”/p> 对方不语,脑袋也不动。/p> 甘青司笑了笑,手顺着他的长而下,道,“不说也好。”席若白与他向来相反,许多事他大多都是藏在心里。好半晌,他又道,“席听欢,你不能耍赖,我们帐还没算完呢。”/p> 他反问,“那你说你要如何算?”/p> 甘青司手按在他衣带上随手一勾,道,“这般算。”/p> 烛影摇晃,烛泪又添几道徒留温存。/p> 天一亮,甘青司就醒了个大早,难得的是席若白也没再睡,悠悠起了身。/p> 打算在林间散步的两人刚出竹屋不久就遇见了一身农夫打扮的宫泠,他收拾着地上的木材,细心地在长木凳上用墨斗在木侧比划。/p> “这么早就起了?”/p> 甘青司笑回,“哪赶得上你?”宫泠身份有三,一医二鬼三匠,这木匠的活在他眼里是极为得意的,由此他无论春秋冬夏卯时未到就会到处溜达着寻材料,又或者看看自己搭的屋子哪里需要修缮,哪里又缺了家具,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忙活。/p> 墨线一弹,宫泠回了身,见席若白致意,他回道,“这般俊朗,想必便是世子的心上人了。”/p> “宫泠,有眼光。这是听欢。”甘青司答得快当,笑意从嘴角渗到眼底,得意之色让宫泠看得连连摇头。/p> “席若白见过前辈。”/p> “席若白?可是梦岭席家?”宫泠问道。/p> “是。”/p> 宫泠拢眉道,“不知是席家哪一位长老的公子?”/p> “家父席严生。”/p> 突地几声低笑,宫泠道,“未曾想依他那火爆脾气竟教导出这么个文静儿子。”/p> 火爆?/p> “前辈认识家父?”/p> “认识谈不上,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当年四更天你父亲与甘无衣交战甚是酣畅,我倒是头一回见他碰上个这么棘手的人,相当有意思。你父打完了不服,吵着闹着要再来几回合,直把甘无衣逼得头疼。”/p> 吵闹?/p> 不只席若白讶异,甘青司更是奇怪,想来一个言笑不苟的人怎么会用和这么个词挂钩,甘青司开口问道,“听欢,你们西越还有别的人和伯父同名吗?”/p> “想来是有的,但前辈说的应是父亲无疑。”/p> “如何?莫不成他还当真改性了?”宫泠笑问。/p> “确是变了。”席若白答道,父亲性格大变的原因他也猜得到几分,许是因为他母亲罢。/p> “老色魔!我就找到这些木材比较合适,你看看行不行?”几句高喊让三人移了视线,只见不远处6辰远怀里抱着乱木,一身粗布,脸蛋冻得通红,满手污泥,哪有一点阔公子模样。/p> 他见了甘青司和席若白犹显紧张,但还是客气打了招呼。宫泠上前接过,又匆匆搓着他的双手,一边训斥道,“大冷天不多穿点衣服,还真当自己是三岁小娃儿不成?我不是让你好好睡觉吗?怎的自个儿跑出来了?”/p> “今日起迟了,没来得及换,宫泠,你怎这般啰嗦。”6辰远笑嘻嘻的看着担心自己的宫泠,心中畅快极了。/p> 宫泠一边给他捂手一边又问着甘青司,“几时走?”/p> 他问话时没注意6辰远神色微变,心里头只顾着把6辰远的手倒腾热乎。/p> “早饭后。”甘青司答道。/p> “也够我时间收拾了。”/p> 6辰远听了这话急问,“你要去哪儿?”/p> “怎么了远儿?”/p> “老色魔你是不是要走了?”6辰远双眼突地红了起来,“昨夜里你恁地反常,是不是早就打算好要离开了?”/p> “远儿……,”/p> “宫泠,我现在会自己洗衣,也记得立春除草施肥,雨水清沟,惊蛰看苗,春分播种,谷雨割麦插秧……,”6辰远吸吸鼻子,“虽然菜做得不好吃,可是我还会继续学,除了炒蛋我还会炒洋芋丝,我下次绝对不会把糖和盐巴弄混!也不会偷偷往菜里放辣椒……,”说到这里,他已泣不成声。/p> “还有呢?”宫泠柔声问道。/p> 6辰远一擦眼泪,直把小脸弄得像小花猫,他半晌想了想,似是卯足了劲大吼道,“我还能给你暖床!”/p> 宫泠微微动了眉角,“冬日休耕,这是最后一间屋子的木料,我大可自己来,几日便能了。立春之前,你只要日日给我暖床即可。”/p> 6辰远抓着他的衣领问,“暖床就暖床!你还走不走?”/p> “我何时说过我要走了?全部家当都在这,白给别人捡便宜不成?这么勤快的小媳妇我上哪找去?”/p> “那你刚刚还说要收拾?”/p> “我总得把自己这身整拾干净了才能下厨吧。”/p> “老色魔,那方才的话你能当我没说过成吗?”/p> “除了最后一件事,其他都有得商量。”宫泠笑道,“还劳烦远儿日日操劳了。”/p> 6辰远连脖子都红了去,直挂着眼泪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听罢他把脸埋在宫泠胸前半点都不敢动。/p> “世子,席公子,我先带内人去收拾收拾,待会记得到最前边的屋子吃饭。”/p> 两人笑应后,那边就一拖一拽的走远了。/p> “听欢,宫泠是不是心眼贼坏?”/p> 席若白看他一眼,答道,“前辈心眼我不知,倒是甘公子又在打何算盘?”/p> “离早饭还有段时间,席大公子要不给我暖暖?”/p> 谁说的心眼坏?/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甘青司:别回来了 回屋的路还远,没走多久对面就传来高昂的喊声,热情得直把冬日里的寒气驱赶得一干二净。/p> “师父!师父!我在这!大哥!大——,”金玉堂小脸一僵,又一边撒丫子狂喊,“席大哥!”/p> 小朋友,你确定你刚刚不是要叫大嫂?/p> 江溢和席子期不知憋笑多久才顺过气。/p> 甘青司一巴掌打在他胸口,怒道,“谁准你叫席大哥了。”/p> 金玉堂双手捂住嘴,好半会儿又伸了根指头指向席若白,他侧到甘青司耳旁小声道,“席大哥说要是我叫错名儿就把你拿去炖汤喝,我可是为你好。”/p> “胡扯,你席大哥能说出这话我跟他姓!”甘青司一脸得意洋洋,却没注意到金玉堂一脸幸灾乐祸。/p> 席若白轻睨他眼,云淡风轻道,“是我说的。”/p> 甘青司干笑几声,一边赖到席若白身边,“人都是你的了,更何况姓呢,嘿嘿。”/p> “席甘氏?”席若白问,话中大有挪揄。/p> 甘青司对上他的目光,道,“席甘氏。”/p> 以你之姓冠我以名。/p> 席若白动容,不知袖中的手握了多紧。/p> 甘青司极为外向,夏日可劲蹭席若白,可冬日的天少靠近他。/p> 席若白极为内敛,少在人前显露情绪,什么天都少靠近甘青司。/p> 就在几人笑谈朝前走时,一只手从后牵住了甘青司。大家仍是笑语不断也未曾现两人不同,席若白心中有些失落,见甘青司如常的与人滔滔不绝,脸上尽是平日的调笑,好似未曾察觉。不过小会儿,甘青司不着痕迹握紧席若白的手,谁都不知道这人就连心底都笑得一片怦然,愈渐鼓捣的心跳声快藏不住他的动心,盛夏都不曾如此热烈的手汗,在两人掌心滚烫。/p> 席若白加快了步子与他同行,时不时与几人插几句话,偶尔侧过脸看甘青司的时候,对方嘴角的弧度会加深,间或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虽是短暂,却也情长。/p> 席若白的手甘青司一路上都未曾放松半分。/p> 大家徐徐进了木屋后,两人还站在门口不动作。/p> 甘青司侧过头去问,“听欢,我不放开了可好?”/p> 席若白笑答,“好。”/p> 后来也不知是谁先放了手,只知吃饭时甘青司嘴边的笑就没再停过,而席若白在他身旁也不曾淡然。/p> 宫泠准备了满桌佳肴陈酿,让众人无不惊叹他的手艺,初见时留给人印象的生冷,他就是与人说话都是淡漠的,可这人绑着围腰忙出忙进又上哪去找那无烟火气息的高冷模样。/p> 席间众人偶尔能和宫泠搭上几句话,可更开阔的是6辰远,几杯酒下肚更是畅言,到最后直接倒在宫泠怀里,嘴里碎碎念叨个不停。/p> “本就是贪玩的性子,此番倒是委屈你了。”宫泠一言让几人侧目。/p> 甘青司也开了口,“宫泠,你这是何意?”/p> “我一个老人家待在深山老林不为过,可这孩子终究是委屈的,想他衣食无忧,阖家圆满,大好前程若断送在我手里实是可惜。”宫泠理着他的,话像是说给他人听,又像是自言自语。/p> “宫泠你就是野林子呆久了什么都想太多。”甘青司忍不住说一句,“人家野林子都和你待了,你倒好,这会开始给人琢磨出路了,当初干嘛折腾人家?”/p> “许是他太惹人烦了。”/p> “你才惹人烦!”甘青司喝了口酒又道,“你那活尸昨儿个我们也没少杀,您也趁这机会好好休息,别再一天到晚担忧北楚活尸了,你这里一个大活人还不够你想?”他将碗筷放齐,几人也66续续起了身。/p> 大伙向宫泠告别,也婉拒他相送。/p> 出门之时甘青司没回头,只留了一句话,他说,“宫泠,别回来了。”/p> 宫泠许是多年心事未再想起,心中一阵酸楚。/p> 北楚不是乡愁,甘无衣才是。/p> 迷蒙的眼缓缓睁开,6辰远道,“老色魔,我听说书先生说,尝情是奋不顾身,长情是思前想后,偿情是至死靡它。宫泠,你对我是哪一种?”/p> 泪沾湿了宫泠的衣袍,就连手背都落了梨雨,宫泠回道,“不知。”/p> “真狡猾。”6辰远又合上眼,“宫泠,我不想你忘了谁,可你能不忘了我吗?”/p> “怕被忘了的,不该是我吗?”宫泠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小孩睡觉般温柔,“远儿,若那三种情便能囊括我对你的所有,那世间的情也太索然无味了些。”听到6辰远的抽泣,他又道,“不必急着证明什么,所有的情都是求不来的,可唯有你是我强抢过来的,你便是那证明。可明白?”/p> “宫泠,不许唬我。”/p> “你可觉我是在唬你?”/p> 6辰远没在说话,只是慢吞吞的摇头。/p> “莫要哭了,我心疼。”/p> 听到这6辰远索性放声大哭,抱着宫泠的双臂死紧,直到最后哭累了在宫泠怀中沉睡。/p> 林中前行许久,临近淮州码头一路更是热闹不已,一行人到达码头,可不巧人满为患,到处人挤人,其间有看热闹的也有赶热闹的。/p> 甘青司深吸几口气,一边大声道,“我们今儿走得了不?”/p> 江溢嚎了一嗓子,“必须了!”/p> 这一声可谓是中气十足,不少百家弟子都打量过来,一看倒好,又是叽叽喳喳不绝,甘青司倒是学乖,三两下挡在席若白面前不给人看,可谁又看不到不是?脸你能遮住,那衣裳片脚的你甘青司能遮干净不成?/p> 众人也不放过机会,热心的招呼着,也不管别人认不认识,好生喊了便是。/p> “席师兄!”/p> “席七师兄!”/p> “席师弟。”/p> 瞎叫唤什么!你家没师兄?你家没师弟?/p> 其中有混的,也有认真对上来的人。/p> 甘青司恼火扫了一眼面前的脑袋,十分不情愿让了个位置,哪知席若白语气轻快的出了声,“君师兄。”/p> 虽是人群熙攘,可来者与旁人的气质别有不同,他墨只绑了根青黛结,一身衣服也是随随便便的浪子模样。“你们可有与船家提前知会?眼下赶水路的人众多,想寻得艘船可是不易。”/p> “二师兄早已传信淮州护灵人张罗此事,劳烦师兄关心。”席若白话刚落下,就听得人高呼梦岭之名。/p> 席子期闻声而过将人带到几人面前,就见船夫一脸苦闷,叹道,“还请梦岭各位仙使绕过小的,我于前一日就把船备在这云天渡,谁知刚才……,”他难为的苦着脸,“刚才有人劫了船就走,我们如何说他们都不听,就连我船上的小工也一并带走了去。”/p> “谁人如此无理?”席子期问道。/p> “还能有谁?就是祈鹫山那几位活神仙!”船夫愁眉苦脸道,“这可怎么办?当家的都快急死了,可就是调不出一艘船来,怎么都得等我们家船从得凤回来,那少说也得二十日啊。”/p> “不肖子弟!我定要拧了那几个小混账的耳朵!”说这话的不是谁,便是方才风度翩翩的君澈,君无忧。“带头的可是君轼那混小子?”/p> 要说影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定是他家席十六弟子君轼,弟子服就他一人花里胡哨乱绣一通,别人说是乞丐装,他非说那是一枝独秀,亮眼得不行。要怪也只能怪影宗弟子服实在朴素,一身白衣要什么没什么,两寸素白锦带裹在腰间活像奔丧!/p> 你说人没意见?当然有意见!席弟子没一个将它穿在身上那就是最好的意见,可宗主君又直接无视,到最后只有普通弟子老老实实奔丧,席弟子踏踏实实奔喜,普天同庆!/p> 于是乎百家弟子对影宗弟子的认知更是明了,风格迥异最扎眼的必定是影宗,尤其是鼎鼎有名的君轼,君不乐,你说他不乐?他可乐得很,这不又在自家大哥前犯事,明明白白的找罪受!/p> 船夫哭诉,“就是他呀,大公子,他还让我给您带话。”他又哆嗦着看了君澈几眼又不敢言。/p> 君澈皱眉问,“他说了什么混账话你只管说便是。”/p> “君无忧你有本事就游过来,哥哥我在对岸等你拧我耳朵。怕了吧怕了吧,你过不来吧!哈哈哈哈哈哈!”几声笑格外富有特色,船夫学着君轼嚣张的语气也实在是有模有样,可旁边的人都是过来人,该忍的还是得忍。/p> “还有呢?”君澈嘴角轻扯,静等着下文。/p> “你……你个傻缺,没想到吧?意不意外?惊不惊喜?”船夫吞了吞口水,心中又怕又爽快,怕君澈一个怒火没了小命,又一想自己还能有骂君无忧的一天,还是畅快的畅快的。/p> “意外,惊喜,我是想不到他这么急着找死。”君澈面色阴晴不定,他转头便问,“梦岭几位师兄弟可有意向搭个伙,有没有兴趣劫个船试试?”/p> 这边的表情就十分难测了,答应吧,有失门派面子,不答应吧,有损对方面子。一思量二考虑下,众人还是把门派放在了位,答道,“等我们去换个衣服先?”说话的是江溢,虽然他本人是不在意,可是他怕席子期在意啊,所以折中了下,选了个保险的法子。/p> “席师兄!席师兄!甘公子!”/p> 终于有人不是只叫席师兄了,甘青司欣喜回头一看,正是他们在溱洧遇见的烟万重师弟,“师兄们好,甘公子好,金小弟好像长高了啊,诶,莫师兄、君师兄怎的也在此?”/p> 席子期粗略解释了几句,师弟才没再疑惑,没等师弟说话,后边硬挤上来两人,池九霄眯眼笑道,“君老大,我可是看着你家老小劫的船。”/p> “是家弟没错。”君澈回他,“池九霄,你莫不是帮他了吧?”/p> 池九霄和公良殊对视一眼,立马答道,“哪能啊,我就和不乐打了个照面,帮不成帮不成。”/p> “你可知他劫的是哪家船?”/p> “不就是陈氏商号吗?”池九霄一说完就被公良殊瞪了一眼。/p> 君澈轻笑间带着冷哼,“是吧,可定下的是梦岭。”/p> “大爷的!君不乐,又诈老子!”池九霄爆了粗口,公良殊也一脸的爱莫能助。他十分懊悔的看向席子期,“席二师兄,你们可是带了梦岭子弟来?”/p> “不曾,就我们几人。”/p> 池九霄立马礼道,“如若不嫌弃,还请师兄几位与我们同行。”/p> 席子期犹豫半会,答道,“那便有劳了。”/p> 见席子期应下池九霄又转向君澈,“君老大,要不您和我们一道吧。”/p> “哦?”/p> 这一声倒是让池九霄心一抖,他心里的小算盘不知掉了多少算珠,“君老大,我们要是赶得快的话,您还能追上老小呢。”/p> “走!”/p> 君澈背影潇洒看得一众人无奈,公良殊道,“你说要是君家老大知道是你出的馊主意会怎样?”/p> 池九霄干笑两声,“会拧掉我的耳朵?”/p> 公良殊意味深长地笑道,“不,会拧掉你的脑袋。”/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席若白:舍不得 踏上甲板时,甘青司就见着烟万重弟子有礼的冲他们一一问候,他也忙不迭一一回应,这腰没伸直一会又得弯下去,等礼行完一圈,就听得长喊一声,“出航!”/p> 船稳当离开码头,早先人群的闷气也散尽,池九霄匆匆朝几人走来,甘青司已经做好了弯腰的准备,可对方也是个怕麻烦的性子,直接开了口,“诸位辛苦了,池实在抱歉。”/p> “多得师弟收留我们才能出海,否则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四更天。”席子期回道。/p> 池九霄略微尴尬一笑,“多礼了多礼了,席二师兄,我们此番是与圣朝、上元顶一同而来,方才我寻访了一番,船舱能住的就只剩小仓房了,这……,”/p> “无事,能遮风避雨便好,还多劳你费心了。”/p> 席子期答后,池九霄心中更是愧疚,“七子身体欠佳须得静养,不然我定不会让师兄几位受这般委屈的。”/p> “师弟不必介怀,不过十几日罢了,我们几个大男人有什么受不住的,你当好好照顾七子师妹才是。”席子期话刚落音,前面便迎来一曼妙女子,双兰银步摇盘,嫣红留仙裙雅致,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美确是在骨子里的,许是倾城都不为过,以笑致意,她和众人施了一礼。/p> 等她柔声打完招呼,转眼便厉声道,“姓池的,赶紧给我把东西都从屋里搬出去!”/p> 池九霄一脸苦闷,“娘子,那你怎么办?”/p> “少给我啰嗦,我这病又不是屋子能养好的,再说是你惹祸在先,如何都不能怠慢几位师兄,你赶紧给我搬东西去!”唐七子踢了池九霄一脚,许是病体缘故,动作也是有气无力的。/p> “七子师妹,你这般倒是见外了,师兄们得一住处便好,你莫要担心。”/p> 唐七子歉意看向席子期,“席二师兄,九霄他一向顽劣,还请你见谅,你也莫要和我客气,在此师兄几位是客,我万不能让你们待在仓房。”/p> “早年在新台山我们风餐露宿几月,又何况这几日呢。师妹你只专心养病,莫让池师弟担心才好。”/p> “可……,”/p> 池九霄上前扶着唐七子,道,“娘子,师兄说得极是,还有啊,闯祸的是不乐那小子,娘子你可不能错怪我。”/p> “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唐七子叹道,“席师兄,还让你多担待了。”/p> “不必客气。”/p> “娘子,起风了,你先回房休息可好?”池九霄唤了照顾唐七子的丫鬟,见两人离开后才又开口,“席师兄,真是对不住,早知道我就该把不乐那小子踹下船。”/p> “无事的,倒是池师弟,七子师妹身子不见转,怎的不让她在门内修养?”/p> 池九霄微皱眉道,“我也不愿她出来,寻踪谷来信说内兄出了事,七子知道后非要回门一趟,我拧不过便带她出来了。”/p> “轻尘师弟出事了?”/p> “信中并未明说,我也不知,可那日在寻踪谷并未见得我家大舅子,想来也是十分奇怪。若同其他门派一般是遇袭了,那只怕凶多吉少。”池九霄凝色在眉。/p> 莫游比了手语,金玉堂立马道,“莫游哥说‘得人相助也不定,还请池师弟莫要悲观。’”/p> “借莫师兄吉言。”池九霄话完就见对面公良殊面色难看,随即赶了过去。/p> 大伙往公良殊身边一看,师弟白着小脸,眼里泛满泪花。/p> “怎的这么严重?药可吃了?”池九霄担心问道。/p> “怎生吃,一喝就吐,什么都压不下来。”公良殊心纠到不行,看着师弟难受的样直黑脸,“老三把酸食都找遍了,可就是没用。”/p> 师弟虚弱地躺在公良殊怀里,“二师兄,你打晕我可好……,”/p> 公良殊道,“那还不如打死我来得快当,我说了走6路你就是不听,大不了四更天那什么破宣式不参加了,本就没我们什么事,早迟有什么关系!”/p> “不成……,师兄,我难受……,”师弟干呕几声,像一滩水软在公良殊身上。/p> “我们回去,师兄带你回去。”公良殊才说完师弟就哭得稀里哗啦。/p> “我不去,我就呆在这……,”/p> 身后单水寒走了上来,点了他的睡穴,“二师兄,先让他睡会吧。”/p> 风月闲叹气道,“可总点睡穴也不是个法子。”/p> “要不我偷偷带他回去算了?”公良殊小声道。/p> “你承得起后果?”池九霄问。/p> “一哭二闹三上吊倒好拦。”风月闲道。/p> “他要是一辈子不理咱们了,你可有法子?”单水寒道。/p> 公良殊细细一想,“依他这较真的性子,怕是真没什么法子。”/p> “我记得若儿从前也晕船,若儿你可有什么法子?”江溢突然开口。/p> 席若白回道,“夙冶成天带我出海,晕着晕着就惯了。”/p> 听的人是觉得没什么,可余下四人看过师弟晕船的模样,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恨不得师弟离船越远越好,怎么又忍心用这遭罪的法子。/p> 池九霄、公良殊、风月闲和单水寒无不将视线放在甘青司身上,默示‘兄弟,你真下得了狠手!’/p> 殊不知席若白晕船的时候,甘大世子一边挂着眼泪鼻水一边安慰席若白,那苦情的样不像是治晕船,倒像是治命。“船上可有醋,用醋掺些温水服下,再拿些金橘皮来,小朋友不舒服就拿给他闻。”话刚完风月闲和单水寒就没了影。/p> 解决完师弟的事后,几个人悠闲堆到了仓房,刚开门一股刺鼻的味就溢出来让人反胃不已。一点油灯,就见地板上铺着几床被子,里边杂七杂八的物件倒是清理了出去,可陈年的影怎么都留了下来,木板都是黑漆漆的污迹。/p> “你们先出去到处走走,这门开着散散味道,我也清理清理。”甘青司把人推了出去,然后出门顺道找了木桶和抹布,把果皮放在热水里泡得香味四散,他才拎着桶回仓房。刚转角就见房门口立着一人,“听欢,不是让你出去吗?这里乱糟糟的,待不得。”/p> “待得,夙冶,我帮你。”/p> 甘青司一摆头,“不成。”/p> “甘夙冶!”/p> “你真要帮我?”/p> 席若白颔。/p> “那成,亲我一个就好,我就有力气干活了。”/p> “……,”/p> 回头看着席若白离去的身影,甘青司心里乐得不行,弓着身子就往仓房里面钻,等他刚进去半边身子,就被人拉了回来,一个用力被按在门板上,当即席若白的唇就印了上来。/p> 席若白微微退了身子,问道,“可有力气了?”/p> 甘青司一手环了他的腰,气急败坏的埋头在他肩膀,“坏了,不成事了,席听欢你这一亲我哪还有心思干活。听欢,你就不是来帮忙的,一定是来捣乱的,你就会撩拨我。”/p> 席若白怔怔看他,随后移开眸子。/p> “听欢,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不喜欢我了?”甘青司问道。/p> 席若白侧过脸没说话,“你又来。”/p> 甘青司气馁低笑一声,“我不闹你了,再不收拾今晚你可就没得睡了。”说完就放开席若白的腰肢,又往仓房里钻。/p> 从来会追问不放的人如今放弃快当得让席若白心有难安,他随着甘青司进了仓房,踌躇半会儿又唤道,“夙冶……,”/p> 正在洗洗刷刷的甘青司三两下来到他面前,“听欢,你怎的了?”/p> 见他平常的神色,席若白道,“无甚。”/p> 甘青司轻点了头,刚想把手放在他上,又退了回去,“你就在这待着,等我收拾干净再活动。”/p> “好。”席若白看着他收回去的手心中又是一阵起伏。/p> 天沉下来的时候,众人在甲板上把酒畅言,耳边呼啸的风甚是刺骨,却也敌不过唇上喉间烈酒荡然。/p> 甘青司坐在席若白身旁见他默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他拉住席若白的手,道,“听欢,不可。”席若白只一眼甘青司就没了辙,但看他面前空了的酒壶甘青司又实在担心他伤身,便劝道,“听欢,我们不喝了可行?”/p> 席若白盯着他不言如同默认,手没再拿起酒杯,神色也无甚不对劲。/p> 人走得三三两两后,席若白仍是直勾勾盯着甘青司不放,还没等江溢和他们打招呼,甘青司就先开了口,“无浪兄你们先回去,我和听欢再吹吹风就回来。”/p> “成,别吹出病来。”说完两人也回了船舱。/p> 空荡酒器在地上歪歪倒倒,风吹得席若白脸无了血色,甘青司低问出声,“听欢,我们回去可好?”/p> “夙冶。”席若白伸出手抓住甘青司衣角,“你可是生我气了?”/p> 天帝大老爷,平日里怎会见他这样惹人怜楚的神情,我家听欢这是,醉了?/p> 甘青司赶紧把人往怀里一带紧紧裹严实,也不忘道,“我怎会生你气?”/p> “你是不是很想听?”席若白抬脸看他,面色未变,可仔细看,席若白的眼是带着醉意的。/p> “听欢,我做了何让你觉得我生气了?”/p> 席若白皱紧眉头,有些委屈道,“你没缠着我问。”/p> “问你什么?”甘青司明知故问道。/p> 哪怕醉了酒,席若白也是缄口于此的,他紧皱的眉仍是未曾舒展,只是拥住甘青司的手又加紧了几分。/p> “听欢,我未曾生气。”/p> 一听这话,席若白把手直直抵在他胸口退开,半会打了个酒嗝,他控诉道,“骗人,你今日未摸我的头。”/p> 甘青司细想半天,总算是脑袋里有了个画面,可当时那状况他怎么也不会去摸的,甘青司无奈笑道,“我的席大公子,你冤枉好人,我那时满手灰,摸了你的脑袋你不得卸了我的手?”/p> “不卸!”席若白认真道,那样子比当年背礼法时还严肃。/p> 甘青司见他这副模样实是惹人爱,逗弄着问,“为何不卸?”/p> “舍不得。”/p> “嗯,我也舍不得。”甘青司摸了摸他的,“席听欢,欢喜你都来不及,我怎舍得生气于你。”/p> 席若白又靠回他的肩膀,“夙冶,那日我和商门主说了很多,我当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如果不说,我怕……,”/p> “听欢,你说了什么?又怕什么?”甘青司轻问。/p> “不告诉你。”/p> 赌气似的回答让甘青司哭笑不得,“为何不告诉我?”/p> “你会笑话我。”/p> “我什么时候笑话过你了?”/p> 这问题一来,席若白又正经起来,数落道,“当年你初次见我以为我是姑娘家,而后现我夜盲时也是,还有我嫌弃你碰过我的东西,还有——,”/p> “席听欢,你当初还说我记仇,你这手法可比我高明多了。”甘青司差点没哭给他看,谁知道席若白竟然对这些芝麻大点的事这么上心。/p> “你看,你又笑话我了。”席若白又打了个酒嗝。/p> 甘青司嘿嘿一笑,像是心中打算着什么,他用着哄小孩的语气问道,“听欢,若我不笑话你就会同我说?”/p> 席若白直截了当回答,“不会。”/p> 甘青司又恶狠狠地揩了几把油,玩笑道,“不愧是席大公子。”他淡笑看他,“席听欢,我不会生气,也不会强要你说什么,就怕你这性子,哪天把你憋出病来。”/p> “不怕。”/p> “你说不怕就不怕?你是医师还是算命先生?”/p> “我是仙使。”/p> 是是是,谁还不是个仙使呢,是吧,甘青司笑着松了口气,“听欢,不知道你明儿个还记不记得。”/p> “记得。”/p> 他轻笑出声,道,“席听欢,十年前我爱极了你,十年后如是。”/p> 席若白呼吸间都是香溢的酒气,半晌他道,“我也是。”/p> 甘青司动作轻柔抱起怀里的人,低头看向睡颜恬淡的席若白,他浅笑开口,“这句话若能在你清醒时听到再好不过。”/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元夕:什么是非礼 翌日午时,席若白在头痛欲裂中挣扎醒来,刚睁眼面前就是热乎的醒酒汤,握着的人收回鬼气,道,“下次还喝闷酒不?小仙使?”/p> “我何时喝闷酒了?”席若白太阳穴跳痛,回想半天才记起昨夜他一人深想,而后也不觉酒味苦辣,自顾自喝了不少。/p> “我竟不知席大公子酒量绝佳。”甘青司啧啧几声,“你可知你昨夜喝了多少?整整四壶啊。”四根手指在他面前明晃晃摆着,“要不是我拦着你,你怕是要把人家酒坛子都喝见底。”/p> 席若白低下眉,“果然饮酒误人。”/p> 甘青司笑道,“骗你的,席大公子,你不过喝了二壶。”/p> “原来喝多了竟是这般难耐。”席若白仍是觉得有些不适,环顾四周人都没了影子。“师兄他们去了何处?”/p> “要到四国府结界处,大家都看那七彩霞光去了。听欢,你再休息会儿吧。”/p> 席若白顺着他拉开的被子躺下,又问,“你不去看看?”/p> 溟中渊外围十里之外有一上古七舍羲鼎阵相护,其中赤橙黄绿蓝靛紫七色磷光或隐或现,因时辰不同,自成光晕也会随其变幻,流光层层跌入大海,美得摄人心魄,而这光阵只能从外才得见,就是四国府的人想看也得出阵。由此这七彩霞光就成了路过四国府一美景,来往者多会观赏一番。/p> 甘青司往席若白身边一坐,道,“那光哪有你好看,我看你都还没看够呢,哪有那闲心。”/p> 席若白淡笑,“又耍嘴皮子。”/p> 突地传来几声扣门响,甘青司问道,“哪位?”/p> “在下君无忧,前来看望席师弟。”/p> 甘青司不耐一撇嘴,就见席若白笑得痛快,他也不啰嗦,低下头就在席若白嘴上亲一通,自个儿也痛快了才老实起身去开门。/p> 门外君澈端了个瓷杯,他见甘青司又有礼唤了一声,接着便错开身子到席若白身旁,“我见你昨日喝了不少,依你性子应是晨起练剑才对,未见你起身我想大抵是酒后不爽,便托人做了这蜂蜜茶。”/p> 席若白双手接过,道,“多谢君师兄。”/p> “我只不过吩咐几句,还多得烟万重弟子有法子。你趁热喝吧。”/p> 席若白抬眼便见后边甘青司直盯着君澈,侧脸掩去笑轻啜一口,合了茶盖,他道,“师兄,这茶喝下倒是舒服许多,我躺会儿便好。”/p> “嗯,那你好生休息,我就不便打扰了。”君澈说完就退出仓房,他刚一拐角,甘青司就关了房门,门闩都不忘记上得老紧,他接了席若白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还龇牙咧嘴道,“做人师兄还带这么体贴的?包送茶上门包记人习惯?”/p> “君师兄人很好。”席若白解释道。/p> 甘青司肯,“我也很好。”/p> “夙冶,我就喝了一口。”席若白忍俊不禁望向某人。/p> 某人抱臂再次肯,“嗯,那剩下的都是我喝的嘛。”/p> “君师兄救过我的命。”/p> 一听甘青司就变了脸色,“听欢……,”/p> “当年在北楚,是他把我带回来的。夙冶,可我去北楚,是去见你。”席若白淡淡道,似乎自己所说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甘青司清楚,若是无人搭救,席若白的命定是要留在那的。/p> 甘青司有些气不过,向前紧紧抱住席若白,脑袋在他颈边乱蹭,“听欢,我是不是特小气,特小心眼,特不要脸。”/p> “是。”席若白笑回。/p> “不行了不行了,啊啊啊,席听欢,我得把你好好藏着,省得别人留在心上,不成,一点都不成!”/p> “君师兄有一小他十岁的弟弟自小随性,由此他总会对我说不乐要是和你一般就好了,在他眼里我不过就是弟弟罢了,你莫要多想。”/p> “席听欢,当年我和你是同窗罢了,可你知我在想什么?”甘青司笑问。/p> 席若白愣愣看他,反问道,“我怎知你在想何?”/p> 某人傻笑道,“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和你名正言顺。你看,我打着故人的幌子可却只想和你风花雪月。”/p> “你那时才十几岁,成天想的都是什么?”席若白嘴角溢满笑,却不知这人藏得这么深。/p> “情窦初开的年纪,不想和你风花雪月,还想和你白穷经不成?”/p> 席若白也不回他,只是笑。/p> 扣门声再起,甘青司哀叹一声,却还是去开了门,对面江溢笑问,“可是温存够了?还要填肚子不?”/p> “无浪兄你不道义,明知道我没温存够还要来打岔。”甘青司白他一眼,换来江溢一大脚。/p>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p> “是啊,江哥哥。”甘青司回他一句就转过身去给席若白找衣服,“怎么,七彩霞光看得可还满意?”/p> “哪有什么满不满意,也不知是这天气太好的缘故还是怎的,太阳不少,那七彩霞光闪一阵就什么都没了,别提大家伙在外边多泄气。”江溢拉了拉衣领,“你说这天怎这般反常,白让人期待了。”/p> “还有这等事?”甘青司一边叠被子一边偏过头去问,“那可看得见里面光景?”/p> 江溢摇头道,“看不见,白雾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你们那会儿也这样?”/p> “溟中渊确实雾大,可白日里还好,莫非七舍羲鼎失了作用?”甘青司一琢磨心中还是欣喜的,若真无了七舍羲鼎,那便有机会解其后阵法进溟中渊寻路北。/p> “我们也以为是这样,可方才上元顶一弟子御剑过去,刚到七舍羲鼎边上剑就沉入海中,无论那弟子如何召再也没了影,我进来时他还在甲板上哭呢。”/p> 凡是灵鬼师的剑必是耗费心血开灵铸魂才得以认主,哪怕未属主的上古神剑在认主的灵鬼剑前都如同废铁,由此刀剑认主的艰辛不亚于本身开灵,刀剑与人的契合,少不了磨砺与机缘,这丢了认主的剑可不得哭死在江海里。/p> 还没等席若白说话,元夕的剑穗就开始颤动,他翻手一个阵法,元夕就蹦蹦跳跳到甘青司身边,“青司哥哥,元夕可以过去看看。”/p> 甘青司手在暖和的灵气上碰了碰,“怎可拿你冒险,七舍羲鼎要是能这么简单没了作用,溟中渊定不会放任不管。”/p> 元夕眼神定在一处,眼珠没一会儿浸满紫光,“七舍羲鼎光墙上有漏洞。”/p> 甘青司一听急忙问道,“在哪?”/p> 元夕摇摇脑袋,“又不见了。”/p> 席若白将元夕收回,三人便赶了出去,此时日头正盛,奇异的是前进方向与左边都是汪洋大海,清晰可见,唯有右面白芒一片,浑浊雾气在半空飘动,未见得其后一丝面貌。/p> 元夕又化了形站在船舷上,他苦着小脸最后干脆一屁股坐下,抱着个手臂好像在沉思什么,小娃儿的脸加上沉重的神情实在可爱,看得几人什么心情都没了。/p> “你可是现灵力空洞?”一个小孩单脚落在船舷,神色更要比元夕凝重些,他眉间一朵红兰,清雅也甚是妖娆。/p> “是,原来我没感应错。”元夕抬手指向船的后方,“刚才是在那里。”/p> “你竟能感应至此?”小孩弯下腰头抵在元夕额上,他唇边染上笑,道,“席七师兄竟然是气门,了不得。”/p> 元夕狠狠顶了下他脑袋,呵斥道,“不许无礼。”/p> “昶楚,回来。”君澈低唤一声,小孩又轻点脚尖落回他身旁。/p> 脸蛋气鼓鼓的元夕也跳回席若白身边,“若白哥哥,昶楚他轻薄我!”/p> 稚嫩声音没把几人吓一跳,江溢没好气道,“小娃子家知道什么轻薄?”/p> 元夕也气恼,指着甘青司道,“若白哥哥便是这样说青司哥哥的。”/p> 甘青司被点名面子也有些挂不住,立马故作严厉道,“小孩子家家不可胡说,我何时轻薄你若白哥哥了。”/p> “就在你嘴对嘴亲他的时候!”元夕理直气壮回他。/p> 这一回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表情皆是各自精彩。/p> “听欢,下次把他和如影随行搁一块吧,这小子太贼精了。”/p> 贼精的难道不是你?/p> 饶是向来粘着甘青司的元夕也来了脾气,立即还嘴道,“凭什么?”/p> “古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明白?”甘青司一本正经的回他。/p> 元夕小脑袋晃了晃,“什么是非礼?”/p> “就是我嘴对嘴亲你若白哥哥——,”甘青司一下住了嘴,看着江溢蹲在甲板上狂笑的样,他叹气道,“无浪兄,你就是思想不纯正。”/p> “你甘青司轻薄我师弟就纯正?”江溢抖着肩,奋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干事情,你可真是顶厉害。”/p> 甘青司面色不改,淡定道,“那可叫轻薄?”/p> 江溢回他,“那叫非礼?”/p> 席若白眉一抬,眼神轻放在甘青司身上,对方也是眉毛一动,认真道,“那叫礼尚往来。”/p> “是是是,你干的事情你说什么都对。”江溢乐呵呵一拍他肩膀,“小元夕,如今你可看得出什么不对劲?”/p> 元夕忽地收了笑脸,双眼迷茫间,整张小脸都无甚表情,他半晌开口,“奇怪,七舍羲鼎好好的,半点灵力都不散。”/p> “看来这七舍羲鼎倒是挺有本事。”江溢道,心下也知或许没什么机会去溟中渊了。/p> 一段插曲而过,未曾得见美景的人虽然遗憾也并未将此事深想,闲闲散散在傍晚风中又度过小半日。/p> “君老大!君老大!”池九霄极为兴奋的冲进小仓房,他刚到门口就见得面前诡异的场景。/p> 仓房内席若白和君澈相对而坐隔了三尺距离,两人似乎还在讨论些什么,这景象自是不奇怪的,反是两人中间坐得笔直的人十分抢眼,可偏生那二人视若无睹的互相攀谈,挡在其间的人一派自然,好像无甚不妥,看得池九霄一阵感叹。/p>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君澈瞥了池九霄一眼,态度不冷不热。/p> 另一边池九霄也习惯了他的反应,一边盘腿坐到地上,“嘿嘿,追上老小的船了,我已让人鸣号,等他们慢下来我们就过去抓那小兔崽子!”/p> 君澈满眼冷光看向他,“小兔崽子?”/p> “不不不,小子。”池九霄这才领教为什么君轼这么怕他,一个眼神就能吓死人,是他大哥他才不会招惹,也不知君轼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指不定真把人脑袋拧下来,想完他脖子一凉。/p> “你鸣号也无用,他会让人把船慢下来就是奇事了。”/p> 池九霄还偏不信,催着君澈出船去看,结果号响了老半天也不见前面落帆,直把池九霄气得头疼。/p> “轼儿估摸着知道我在船上,他肯定恨不得插着翅膀飞去金华,又怎会等我们。”君澈盯着远处的船,已经想好休息一阵子直接御剑过去收拾人。/p> 同样盯着船的还有甘青司,他未移视线开口道,“听欢,你们定的船可有其他人在?”/p> “有的,师兄说碧华有事前往惊雀所以一同约下了。”席若白也见甘青司神色不寻常,问道,“怎么了?”/p> “上面有鬼师。”甘青司道。/p> “有鬼师很正常啊,他们影宗不少。”池九霄答道。/p> “可若是那船上只剩下鬼师的气息了呢?”甘青司话刚落,昶楚化剑当空,君澈头也不回的御剑飞过。/p> 席若白和甘青司也当即御剑,身后池九霄当机立断回船舱知会众人,余下三人在平静的海面上飞前行,碧蓝迭起的海水看似平静,不知何时又会掀起下一波暗涌。/p> 君澈接近船时,只见甲板上鲜血铺地,尸体横在各处,周遭海水皆被染红,他惊得一身冷汗,狂喊道,“轼儿!轼儿!”/p> “哥!”一个彻天长喊,君澈双目浸血。/p> 放眼望去,一人握着剑站在几名召鬼中,他面如土色,衣衫尽破,身上不知多少个血窟窿。/p> 数名召鬼从甘青司身后飞出,率先到达君轼两边与召鬼相拼。/p> 君澈直奔他的方向,可他终是支撑太久无力栽倒下去,“轼儿!”君轼眼皮轻轻颤动,似是再也没能力张开,逐渐合了上去。“轼儿!”/p> 君澈不知道刚刚那句喊声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少年躺在血迹中沉沉睡了过去,没再动静。/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听欢:夙冶 眼见船上场景,甘青司单手拉过席若白手臂将他环在自己身前,席若白站定如影后,元夕飞回他掌中,猛地一掷,顿时剑身没入甲板,光影成圈散开,灵光所到之处皆是兰纹盛开,召鬼仓皇逃散齐齐跳上船舷,视线如饿狼般盯着赶至的三人。 君澈全然不顾周遭险境飞身到君轼身边,急唤着,“轼儿轼儿!” 不难听出君澈声音不稳,他连手都不敢碰君轼一分。甘青司跃至甲板飞快来到两人身边,单掌放于君轼眉心,就见无数黑线从中而出,纷纷涌入甘青司身体。如同发丝的尸气在君轼的脸游动,在受到他体内灵力冲击时更是猖獗,君轼忍不住两者争斗身体不住痉挛,看得君澈痛心,咬紧牙关恨不得将满船召鬼灭尽。 君轼呼吸声愈急,甘青司见状鬼气一开,听得一声喊叫才收了心神。汗湿君轼脸颊,他粗喘着看向君澈,“哥,” “轼儿,可还觉得哪里不适?”君澈小心翼翼把他带进怀中,手在他惨色遍布的脸上轻抚。 “痛,比哥你拽我耳朵还痛,”君轼吸了吸鼻子,“哥,我能不去见阎王老爷子不?” “谁让你去见了?” 君轼疲惫的闭了闭眼,“他们说要送我去见阎王老爷子,” 话刚落音,桅杆与船舷上无数黑影站立,他们全身裹着黑布宛如地狱幽灵,一时间烈阳都无法驱赶的寒冽将他们包围。 君澈横眼扫过,怒道,“那哥就送他们下地狱!昶楚,万剑灵顶!” 昶楚剑身立化成百剑影,齐齐在空中直指召鬼。 “元夕!”席若白厉声一喝,元夕还未化形,他突觉胸中阵痛,那痛楚瞬间没入四肢百骸,他一时没力气支撑单膝跪倒在地,手按着心口竭力与其抵抗。 眼见席若白状况的甘青司当下慌然,“听欢!”他刚碰到席若白肩膀就觉他浑身紧绷,席若白十指已然扣破手心,呼出的气息极沉。 甘青司脑中灵光一过,他紧盯着船头的人,黑斗篷笼罩他臃肿的身形,全身无一寸皮肤露在其外,黑袍人身边站立的两个黑衣人也是相似扮相,甘青司不会错认,这股气息,他多年前就遇见过,“十年前通都之变,是你!” 黑袍人没有开口,单手一抬,一个鬼影慢慢浮现眼前,它成型时所有召鬼身后都现出成百亡灵,他闷声道,“十年后,你无尸可御。” 甘青司强抑住胸间沉痛,双目恨色,“十年前我父甘无衣可召百鬼退你,十年后我甘夙冶亦可召百鬼灭你。” 那人刚要动作就传来一句话,“阵势不小啊!”江溢落到甘青司身前,而后几个身影徐徐赶到将四人护在身后。 席若白用尽全力抓上甘青司手臂,“夙冶,” 历历在目的血色刻在脑海,声音猛将甘青司拉回,他眼中仇恨淡去,道,“听欢,只有将残魂带出来你才能不受所制,你且忍着。你出来!” 未等席若白回答,面上痛苦之色化为不悦,残魂不耐地问,“你要作甚?”此时它也不好受,可这次却如何都无法入息避过,自知拖累了席若白他也不免自责,目光停在船头黑衣人之中,残魂一个冷噤,不曾发现自己眼中满是惧色。 “成为我的召鬼或散魂选一个。”甘青司在此般情形下无法再衡量其他,只有将残魂放出席若白才能恢复如常,他不知道残魂是何阶位,但就算它是水行上阶,自己也只能为保它不散魂而召。 残魂一咬下唇,狠声道,“放我出来。” 甘青司当断立决咬破手指,血一点席若白眉心,手直覆他心脏。银白光点从他心口溢出,席若白逐渐恢复神色,清醒过来后,他伸手缓缓按在甘青司手背,问道,“夙冶,你要做什么?” “报通都血仇。”甘青司周遭满是戾气,唯有看着席若白的眼是柔情。 “你可看得清你面前是谁?” 甘青司微红双目和缓,他道,“是席听欢。” 席若白倾身亲在他唇角,等他退回再看甘青司时,那人又回复平日里笑脸,“这样你可冷静了?” 甘青司点头。 残魂化作光影附在甘青司身后,身旁席若白也重新拿起元夕,二人迎风而立,神色肃然。 当咸湿海风吹过时,死寂船上充满浓重血腥味,鬼影将几人围在其间伺机而动。站在正中的都是三国首席灵师,默契自是不必多言,席子期c席若白c莫游c池九霄c风月闲c公良殊c单水寒与君澈二指立于胸间,其剑立在身前,霎时金光冲破天际四飞而出,符文从八人剑上显现,一字字往光阵印去。 破鬼阵!破鬼灭魂,上至鬼师下至亡魂无不畏惧,亡灵凄厉喊叫,有的化作烟雾散去,有的被困在金光中不得动弹。召鬼四处躲闪着不断追逐的灵光,甘青司和江溢两人齐召数鬼拦截,而他们则迅速朝黑衣人方向奔去。 不少召鬼和亡灵陷入死局,它们不断抵抗着灵力净化,试图激起更大的怨气,然而八人皆是仙术高阶者,所布破鬼阵又岂是普通召鬼亡灵能挣脱得了的。剑身仍在,其间剑灵轻飘于空中,八个剑灵双掌伸出彼此对上手心,各色瞳孔灌注充盈的灵气,阵法更是灵力加固,船上亡灵驱散,稍弱的召鬼直接散了魂灵。 黑袍人身前不断涌现鬼影,他们本是冲着几人方向飞去,可就在接近席若白他们的瞬间立刻转入阵中用鬼气蚀灵将召鬼救出灵阵,亡灵更是全部冲上去将其送出。 “回船!他们要过去!”甘青司呐喊,显然对方清楚他们所布之阵,当即决定袭击另一艘船,声音刚传出,几道身影立刻追击往回。 阵型大乱,席若白c席子期和莫游当下提剑斩灵,仙索也是在空中游动遇邪便缠,灵光鬼气相撞间,两道影子与黑袍人缠斗,面目决绝。与黑服几人相拼的正是甘青司与甘愿,两人神色生冷,一柄如影一把随行剑光交缠,黑衣人退到半空中,周身鬼影源源不断将二人阻拦。 甘愿身形淡去,随行贯入他身体霎时金蓝光耀眼无比,甘青司双手结印,鬼气刹那间进入甘愿身体,他脚下金色法阵大开,就连双眼都布满金光。 如影来到甘愿手中,他道,“甘氏乐平敬上。” 快到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甘愿破入黑袍人所召鬼影,一剑割开他身边防护的鬼气又一剑劈向他脑门。 黑袍人见势立刻召魂相撞自身闪向另一边,哪料他后边鬼影长啸后一脚将他踹出,蜀卿满目悲壮,“汝等鼠辈,纳命来!” 黑袍人在海水中拖出一条浪花,四个方向四位召鬼直逼他命门,黑色雾气一出又是几道鬼影破出对上。黑袍人刚升到半空,甘愿手中如影脱出,他头顶便是剑指百会穴,甘青司鬼气强压黑袍人,剑离他头顶不过一寸距离,两力相抗,黑袍人的面具开始崩裂。 几道黑影忽地撞开黑袍人,甘青司剑贯入一人胸膛,而剩下的黑衣人则挡在黑袍人面前护卫。甘青司收回如影旋身退到一众召鬼前,本该平静的海平面开始旋起水纹,未消半会,黑袍人抬起双手,无数亡灵从他袖中涌出,直直往甘青司的方向冲撞。甘青司见状一剑划开掌心,面上言文红得触目惊心,血字浮空,甘愿看了直喊道,“阿哥!停手!” 声音让船上的几人都侧了视线,海水汹涌,无数亡灵全部冲入甘青司身体,他身上煞气将脚下海水卷成令人生畏的漩涡。此时他的召鬼更是鬼力上涌,动作迅猛地与对方召鬼亡灵死斗。 席若白看不懂甘青司在做什么,可他知道若是自己不阻止甘青司定会没命。元夕身盈紫光,剑势越发凌厉,奈何亡灵召鬼不断挡住他前进的道路,他根本无暇抽身。 正在此时,席若白忽觉寒气盘顶,抬头看去,桅杆上赫然站着三个人,说是人却并不贴切。中间的人面色白得近乎无半点生气,一簇烈焰燃在眉心,他眼空洞得灰暗如沉夜,好似将所有无情与冷漠都放在灰瞳中让人生畏,他的唇有着上好的弧度嫣红无比,像极用鲜血笔笔勾勒而成。一袭黑色大长袍,大袖与襟都是暗红疑火纹,晃眼望去,好似他立在一团烈火中一派森冷。 他身边两个男子一黑一白,二者似是扑了满脸水银粉惨白异常,又在其上施朱,添了脸蛋红晕却不见一点活气,他们唇微微泛着冷紫,且若有似无的挂着笑意。 正中男子察觉到席若白的视线微微低下头,瞳仁中的审视和压迫几乎让席若白喘不过气,他一转眼又放到海上的动向,“奈何桥怨魂太多,孟婆那丫头忙不过来,常生常殁你们且好生记下,切莫让黄泉和殊途乱了。” 两人拱手应下,男子身影逐渐消失,徒留两人手持名册站立。大风刮过两人的衣袂也未动半分,白衣人每念一个名字,黑衣人就会抬起笔在册上划一道。 席若白隐约听到一串串的名字伴着丧魂钟声,可当白衣人念出‘甘青司’三个字时,他如同被人扼住了脖子无法呼吸,消失的人是何身份他不必去猜,二人的身份更不必,从黑白无常嘴里出来的名字他自然清楚,殁勾魂,生索命。席若白不顾一切杀出重围,灵力高速消耗让他深感其痛,可若和那人比起来,却是算不得半分的。 黑常殁疑惑偏头去看身边的人,“生,册上没这个名字。” 白常生肯定的点点头,“是没这个名字,我只是好奇怎会有这么胡来的人,引灵入体,这不是急着上路吗?” 黑常眼光一定,“这人是个好材料。” 白常生问道,“什么好材料?” “接班的好材料。”黑常殁又在册子上勾一笔,“下一个。” 白常生又开始念起一个个名字,神色倒是无一丝不耐。 鬼气绕身,亡灵入魂,甘青司的言文已经殷红若血,他如影一挥,面前黑衣人频频闪躲不敢迟疑半点。此时黑袍人已不再放出亡灵,他不停颤抖着双肩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甘青司也不犹豫再次提起如影直冲,就在他鬼气腾升时,海中蓦地亮起一阵,甘愿被灵光一照立刻感到火烧似的疼,他与多名召鬼一同退出,再次抬眼时阵中心的甘青司已被仙索紧紧缠住双手双腿,灵力灼烧着鬼气横生的他,凡是被仙索绑住的地方都渗出暗黑浓血。 甘青司饶是痛至心底也不出声,他咳出一口血,双手一震,奋力冲向面前的两人,黑衣人立刻持剑迎上,不过一个呼吸,如影生生斩断黑衣人手中长剑,鬼气割破他的右臂,少顷血流如注。他不曾停留错过黑衣人直面而上,就见黑袍人所布的光阵不断回缩,停于三人脚下下,赤色漫天璀璨。 席若白c江溢同时呐喊出声,两个人飞奔赶过,急色不胜惶恐,也不顾周身亡灵召鬼袭击,拼命朝甘青司方向去。 黑袍人布下的乃破鬼阵,非仙灵法高阶者不立,赤金银三色越高明颜色越深,虽是三层威力却有云壤之别,而平时除妖斩祟的灵光现今在席若白眼里如同夺命的恶鬼,他疯了似的运尽全身灵力往前追,不过一瞬间,黑衣人从甘青司身后抱住了他冲向光阵,两人连同破鬼阵坠入海中消隐,渐渐地,一切又归于安谧。 晚风吹起海浪层叠,所有召鬼c亡灵一时间消失殆尽,席若白仓皇望着不远处激荡的浪花,一口猩甜被他生生压下,“夙冶,”血顺着嘴角滴入海中,无声无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甘青司:你是人了 水滴答滴答回响,潮湿暗沉的洞中一点莹白的光忽明忽暗,它本是一巴掌大的光圈,却在黑雾的滋养下逐渐成为人形紧紧依附在一个人背后,鬼影试图握上他的手可却穿透了地上人的。 它看着躺在泥水中的人有些着急,可无论它如何推搡都只会摔得老远半点也碰不着那人,鬼影盘腿坐下,以往的鬼力却像被耗尽一般,半点也不起作用。漆黑洞穴里鬼影着急来回踱步,时不时蹲下查看他的状况又苦恼的瞎晃悠。 突地鬼影停住脚步,好像发现了什么绝佳的东西它兴致冲冲往前跑,可当它定睛一看又慌忙往后缩了几步,它回头百般踌躇地在那人身上看了许久,仍是不动。 第一天,他没有醒来。鬼影望着他的容颜,露出十分落寞的神色。手仍是会穿过他的身体,它只好遗憾的望着他动也不动。 第二天,他没有醒来。鬼影觉得他快要死了,身上的光日渐黯淡,它也日渐消沉。 第三天,他还是没有醒来。鬼影抱紧自己双腿的手没了半点力气,它又走回那天发现的地方,这次它没有回头,而是不带一点犹豫的闭上双眼,金光一过,洞穴中再无一点明亮。 “夙冶,你何时会醒?” 听欢,我一直醒着。 “夙冶,你再不醒我便不理你了。” 席听欢,你不能不理我。 “夙冶,你会不会死?” 会,可是现在不会。 “夙冶,已经第四天了,你到底还要睡多久?” 第四天,听欢,我竟这么多天没看过你了。 “夙冶,你可冷?” 不冷,你抱着我可暖和,就怕你冻着。 “夙冶,你让我好等。” 听欢,不会让你等了。 冰冷躯体逐渐回温,眼皮紧闭的人只看得眼珠微微动了动,随后眯成一条缝的眼再次合上,耀眼火光让他干涩的眼更加不适,他重新尝试睁开眼,在半天的不懈努力下,总算是得见模糊景物。 晕黄洞穴里寸草不生,石壁光滑如同打磨一样,他身子难以动弹,可却感受得到紧紧环抱自己的热源,低下头看一个铺满墨发的脑袋深深埋在自己胸前,偶尔发出低浅呼吸声,像是睡得极为香甜。 “听欢,”声若蚊呐。 无人应答。 “席大公子,”咳嗽几声。 仍是无人回应。 “席七师兄,” 脑袋动了动,随后又是毫无反应。 “席听欢,太阳晒屁股了。”低笑两声震得胸膛颤动。 “你这人怎生这么吵?你不睡还不让人睡了?”扣人心弦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柔亮又带着不小的怒火,可听起来却是十分入耳的。 不是,这个人不是席听欢,声音不是,语气不是,反应更不是,甘青司万般心事划过心间时,就见那人抬头起了身。火光下,他才得见面前人的模样,长发如丝绸裹住他姣好的身材,即便是生气也是绝色,眉不过分细长浅淡却也无男子的浓黑杂乱,一双瑞凤眼若有似无的挑人心神,薄唇右上角有一颗浅痣,微笑时甚是迷人。这个人甘青司要说不认识是确实不认识的,可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阁下哪位?” “夙冶你不识得我了?” 对方一脸诧异不像假,可甘青司确确实实从没见过此人,难不成他失忆了?“这位公子实在抱歉,在下与你应该是第一次相见。” “哼,都和我同床共枕两日,也好说是第一次相见?” 甘青司这才发现不对劲,他往自己身上打量又往对方瞄了眼才发现两人居然是裸裎而卧,“抱歉,在下并不知晓,” “好你个甘夙冶,看也看了睡也睡了,你还想赖在我身上不成?” 那赖我身上就成?还有这种道理?小兄弟,你这本事莫不是从我身上讨来的吧! “怎么不说话?你不知晓这事就没发生过了?” 甘青司皱了下眉,问道,“虽是失礼,敢问公子到底发生何事?” 他一挑眉低下身凑到甘青司耳边道,“那就从你轻薄非礼开始说起?” 这话是那日他在船上同元夕玩笑说的,可当时他周围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连在船上他都无见过这人的印象,甘青司拧眉,道,“你到底是谁?” 不料这人听了语气不善的话也未曾恼火,反倒表情欣喜的一趴在甘青司胸口,他甚是愉悦开口,“怎么?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甘青司虽不知事情经过,可照现在的样子,他多半是被这个人救了。 他支起上半身立在甘青司身上,“这回不斗嘴皮子反倒老实说话了?” 甘青司实在懒得再问,偏头闭眼就打算睡觉,不就一个身份吗?还能吓死他不成? 这人眯起眼有些不悦,他轻哼一声,嘴角挂起一抹得意的笑。 两人身上只盖了一件大袖衫,除此之外彼此间毫无阻隔,体温相贴,这人故意滑到甘青司身上紧缠住他,腿有意无意碰着甘青司的。 甘青司脑袋不是铁打的自然清楚他的意图,当即咬牙切齿道,“我问你不说,我不问你又使这些性子有意思吗?” “可痛快?” 甘青司皱眉道,“让开。” “我要是不给你取暖,你可早就冷死在这破洞穴里了!” 两人所处的洞穴极为阴暗潮湿,就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更别提未着寸缕,那寒气一旦入体,人不死多半也要废。 “你尽管让我冷死。” “你不想要那你推开我啊。” 甘青司别说推开他,如今就是让他摆个脑袋他都无能为力。 “你莫不是肖想我吧?”手指在甘青司胸膛打转,他笑得狡黠。 “我对你无非分之想,不必试了。”甘青司闭眼强压下心中不适。 “是吗?你这身子可是老实得紧呐。”他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跌进甘青司怀里,两人身体一碰又是喘气几声。 甘青司怒视道,“走开!”这话是攒足了底气,可也让他遭罪的咳了老半天。 他靠在甘青司肩膀娇笑半天,随后跨坐在他腰间,道,“说你纯情还当真是纯情,你这样子可满足得了小仙使?” 这笑声当真把甘青司吓死了,绝对的毕生难忘,甘青司惊魂不定道,“你丫的,真当披了张皮我就认不出你了!臭不要脸的!” 残魂笑容一凝,低头张口就咬,“你才不要脸!甘夙冶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早知道就该让你在那活活冷死,不,活活饿死!管他呢,就是让你死!”残魂眼里突然冒出泪花,“有你这么不仁义的吗?甘夙冶你别欺负鬼,不,欺负人!” 甘青司一下也慌了神,他本是想逗逗残魂,谁料会是这个反应,“等等,你这是怎么了?” 残魂一把抱住甘青司哭声差点没把他震聋。 “还好你活过来了,不然我就要死了,哇啊。”残魂压着声啜泣,“我以为你死了,以为我再也出不去这鬼地方了,好不容易我能有个身子,我才不想困在这鬼地方。”残魂用手擦擦脸,“丫的,这是泪啊,这是真的泪啊,你看见没我会流泪啊!”他说着就用手也糊了甘青司一脸,甘青司就是想躲也躲不了,只能以满面愁苦应对。 这人一会一副死到临头的苦命样,一下又一副劫后余生的惊喜样,着实让甘青司大开眼界,但他还是忍不住打断道,“哥们,你哭完了吗?” “不不,你让它多淌会儿,要不多可惜啊。” “那个,我没让它停下的意思,能麻烦您老换个地哭吗?这眼泪光淌我身上了,还有我们最好穿衣服说话,显得我们比较风雅。”甘青司咳了两声以饰自己的尴尬。 “你是说我们现在不风雅吗?” “你说呢?”甘青司紧盯着他。 不说风流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残魂从泥水坑里捡起甘青司的破衣裳披在自己身上,泥沙与污水淋得满身他也无半分厌恶,只是一个劲抹眼泪的可怜样看得甘青司愧疚不已,他随即道,“把我身上这件衣服拿去穿,把我的给我。” “啊?”残魂惊愕看向甘青司,随即拉紧了他的衣服,“这你都要跟我抢,你会不会太不要脸?” 甘青司差点没气得直奔西天,“你这样不会染着风寒那身上也得长疹子。” “为何?”残魂眼睛水汪汪直看他。 他无奈道,“人都会这样的。” 残魂又流了泪,“你是说我是人了?”眼中情绪十分复杂,可是却能看出他是开心的。 甘青司点头,道,“嗯,你是人了。” 残魂拽得衣服上污水流得到处都是,他肩膀抖个不停,看着甘青司的眼满是欣慰,“夙冶,我是人了。” “所以,把衣服换下来,烤一烤,再把这件穿上。”甘青司好脾气说道。 残魂毫不犹豫的一扯脏衣服,随手一把扔进火里,看得甘青司两个眼珠子只差没瞪出来。 “不是你说的要把衣服烤一烤吗?怎的这副神情怪吓人的。”残魂缩了缩身子,一脸狐疑的看着甘青司。 “是我说的,我错了大哥,我不该说拿衣服去烤,该说拿你去烤一烤。”甘青司皮笑肉不笑的看他,惊得对方一身鸡皮疙瘩。 甘青司因破魂入体抢取鬼气导致身体经脉紊乱不堪,如今不仅鬼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连每一寸皮肉都毫无知觉,所幸残魂能够用鬼气替他修补,才不至于他成个木头人整天躺在地上痛苦度日。 残魂兴冲冲道,“这个可以吃吗?” 甘青司一看欢喜道,“可以,我们俩吃了都不用无常来接,立马就往道上赶了。” 残魂讨赏般捧到甘青司面前,问道,“这个不能喝?” 甘青司略微思索半会,回道,“目前来看,不能。” 残魂连忙问,“那什么时候能?” “大概等我们死了以后吧。” 当然也有甘青司哑口无言的时候,残魂找来的残木大多都潮湿得无法生火,看得甘青司直遗憾,可人家一个响指,那火马上就能燃起来。 “兄弟,你这技术可以啊。怎么做到的?” “鬼气啊。你不是鬼师吗?哦,对了,你现在什么都没了。” “请你当我死了吧。”甘青司气闷倒头就睡看得残魂好不畅快。 夜里只剩水滴声空响时残魂总会偷偷摸摸靠近甘青司,他只要在空寂的地方总会想起刚醒来的日子,心中落空得可怕,宁可醒着也不敢睡,因为一睡着就是他独自待在洞中,身边躺着甘青司的尸体。 “你又做噩梦了?”甘青司问道,半夜里他总会听到呜咽声,想来也只能是残魂。 “嗯。” “什么梦?” 残魂苦着眉,道,“一个想马上醒过来的梦。” 第二日甘青司已经能动弹些许,他当即四处走走看看,没多远就见得一处石坑,里面清水叮咚,恰好得他收拾两人衣裳,残魂不知从哪里搜刮来一堆,虽是泥浆满身可总比没穿的好。水扎骨得紧,用冻僵的手洗了衣物他又瘸着腿返回原路蹲在石墩上烤。 残魂寻到的住处是石道尽头,恰好有一处高石不至于积水,乱石也不及外边潮湿满是青苔。只是若无火光,内里定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残魂鬼力尚且能支撑,二人也不至于体寒。等到甘青司能再走远一点了也可寻得一些野菜,虽能辟谷,可半点食物未尽久了身子总是虚软乏力的,他便从洗衣到做饭全部包揽,残魂的作用也不小,火生得越来越熟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甘青司:就那么好看 “这里没有出口吗?”甘青司问起残魂。 残魂摇摇脑袋。 他两日间摸索着走完石道也不过半刻钟未及,除了头顶有些通风的小口,其余都是死路,更无人生活过的痕迹,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身在何处,更想不明白残魂上哪儿找的衣物。 “你一醒来我们就在这里?”甘青司问。 “嗯。” “你别瞒我。” 残魂指向甘青司靠着的石壁,“我在另一头醒过来的。” 另一头?可这分明就是一堵严严实实的石壁,莫不成还有什么机关?“你如何做到的?” “鬼力。” 凡是有关鬼力的事甘青司自觉一概不谈,又道,“那为什么要用这石壁挡住?万一外边有出路呢?” 残魂低头不语,神色也说不明是何心绪,半晌他走到甘青司身边,问,“你一定好奇我是如何恢复的鬼力?” 甘青司点头。 他道,“你一看便知。” 甘青司还在疑惑的时候,残魂已然抬起手臂,黑雾爬到石壁边缘,轰隆声过,石壁缓缓转动,对面本是黑乎乎一片,甘青司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身后火光跃动不已,纷纷从两端飞出停在空中,将一条道照得犹如白日。 残魂肃穆地看着前边,道,“这就是原因。” 甘青司心脏如人闷揍一拳,目不转睛凝视面前的一切,饶是在北楚接触无数行尸活尸的他也不禁心悸,“惨无人道。” 火光映照下是数不清的尸首,有的堆积成小山,有的倒在地上成片,放眼过去十足骇人惊心。残骸在及脚踝的冷水中游荡,有的尸身皮贴着骨,一张张褶皱将骨头每寸裹得鲜明,松弛的皮肉凹陷于尸骨中早已分辨不出模样,犹如期颐老人,皮肤泛着诡异的乌红色,可见尸身苦主死法必然惨烈。 他们姿势大多张牙舞爪,未曾合起的眼,没有闭上的口,狰狞死相许是受过什么非人遭遇痛苦至极才使得他们如此狰狞。 本就寒冷的空气因眼前这场景更是森寒,一对对漆黑的眼珠如同活物,在火光照耀下隐隐看着两人。 虽是尸横成片可奇怪的是甘青司闻不到一丝腐臭,他走近一具尸体,朝前鞠躬后,才伸手点在他眉心,“是灵师。”残魂有些害怕不敢上前,看出他的畏惧,甘青司道,“你回去将石壁合上,我回来再唤你。” 他立刻摇头道,“不行,你干什么都成,就是不能撇下我!” 甘青司看他胆小的样子点头应下,“那你跟着我别迷路了。”他朝前走几步,接着回头阴侧侧笑道,“这里人太多,我怕找不着你。” 残魂被他的话一下闹得没了心思,走过去就是一顿暴揍,甘青司也没理会他的小打小闹自个儿认真端详着每一具尸首。 “我问你个问题。”甘青司握住他挥过来的拳头,有些严肃。 被他样子吓到的残魂脱口问道,“什么问题?” “我们的衣服你是从人家身上扒下来的?”甘青司看见几具完整尸身上只留下几根腰带,想必是残魂搜刮剩下的。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残魂见他脸色仍是凝重,又问道,“怎么了?” “你可有拜过人家?” 残魂见他愈渐低沉的神色,无所其事道,“我救你你都没给我烧高香,我拜什么拜!” 甘青司提唇,那笑脸在火光阴暗处格外的阴森,“你听,什么声音?” 残魂手心发凉,“哪有什么声音,你别装神弄鬼的!我一个残魂我还怕这些不成?”话是壮着胆子说的,可声音却抖得不像话。 甘青司只笑不言显得尤为诡异,小半会儿只听得鬼号的声音逐渐接近,残魂死死拽住甘青司。 声音一阵一阵地响得惊心,残魂四处张望着,见到满地残尸又吓得直打哆嗦。 突兀的笑声爆发,甘青司嘲笑道,“哈哈哈哈,你竟然怕这些!没想到啊。” “甘夙冶!” 甘青司指了指前方,“得得,我刚才是真问你,没听到吗?” 残魂一脸不耐烦,道,“听到什么?” “风声。”甘青司瘸着腿往前走一边道。 残魂急忙跟上,“所以呢?” “有出口。”甘青司没走几步就停驻不前,他仔细蹲下身打量着面前几具尸体,它们皆是完整躺在水坑中,直面向上的两具左边大腿上有着青紫色圆纹,其间图案像字却并不是字。甘青司接连翻过几具都发现同样存在,甚至一些保留着皮肉的残骸,但凡大腿骨上的皮必定有一模一样图案。 “这到底是什么?”残魂疑问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有这个圆圈?” “不知是门派的象征还是始作俑者留下的,这里躺着的都是灵尸,看来和封尸血沼脱不了干系。我们先去找出口吧,在这里始终不是办法。” 残魂一听他要走急忙抓住他的后衣角,“你别走太快。” “成,毕竟人多嘛。” 两个人循着长彻的风啸声走去,爬过陡峭的石壁,到了另一处漆黑一片的石穴,突然风声渐小,甘青司望着前方的路有些疑惑,突地他拉起残魂便往回跑,两人速度飞快,残魂呛了几口冷空气喊道,“干什么?” 甘青司仍是逃命似的跑,“海水灌进来了!” 他们起先听到的是风声没错,可越往后那声音越不像,石穴到处是水,又哪里来的水能把洞下尸体冲散,他们落海此时定仍是在卫海中,这里极有可能是荒岛边缘的水蚀空洞,要是海水猛冲进来,在这四处怪石嶙峋的穴中,两人不头破血流也得撞到骨头散架。 往前便是朝下的石道,要是往低处跑更会淹个半死,甘青司把残魂往后背一拉道,“抓紧了!” 海水在洞内冲击的声音临近,甘青司抠着一堆堆乱石往上攀爬,乱枝割得两人衣衫褴褛,残魂忽地闻到血腥味,直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太冷了,流个鼻血应应景。”甘青司嘴上吹着牛,眉早已拧紧,石头上咸腥海水直往割破手心伤口里渗,本是十指连心,如今痛起来更是酷刑。 爬到顶甘青司长臂一伸抓住根半臂粗的藤子,乱藤被扯开个大口,月光趁着藤蔓缝隙打下来,忽地觉得头顶凉飕飕一片,两人抬头一看,一个诡谲笑脸幽幽正正对在眼前,干枯面皮血路纵横,两眼绿光暴凸出眼眶,兴奋而瘆人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残魂当即尖叫出声,双手把甘青司勒得快换不过气,他向后一拍,“别怕,不是粽子。” “粽子是什么?”残魂把头扑在他背后不敢抬起,声音带着哽咽。 “可以吃的东西。”甘青司定定看向那颗头颅,眼中威摄让绿光逐渐黯淡,他微微一眯眼,头颅渐渐缩了回去,“你先趴一会儿,马上就能出去了。”那颗头颅随着甘青司上爬也缓缓扭动,可终究没再追上。 一个大力甘青司将藤蔓往下扯,冷风猛地灌入几乎将两人往下冲,他边踩着陡峭的岩石边护住身后之人,在他精疲力竭前总算是爬出洞口。两人一脱困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一个是冷的一个是吓的。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残魂仍是瑟瑟发抖。 甘青司大笑几声,“普通怨尸你也怕得?你这残魂还真是白当了。” 残魂一脚踢他,“关你屁事!你不怕?” “怕啊,可做我们这行的怎么都要端着点,要不待会把人家吓死了我们面子往哪搁?” “你们这行真做不得。” “为什么?” “缺德。” “,” 两人在寒风寒冽中吹了小会儿终是抵不住便颤巍巍往下走,甘青司放眼望去漫天大雾,就连月色都被遮掩得模糊,这像是溟中渊的夜却大有不同,至少风中阴气是溟中渊绝不会出现的。他们被困在一个小岛上,在七舍羲鼎阵内又在溟中渊其他阵法之外,甘青司肃颜冷然,这进退不得的处境想要逃出却是不易。二人往下摸索一刻钟才稳稳落到岛面,他们寻寻觅觅许久发现卧躺在小岛的这颗巨石洞却是只有两个洞口,一个是近岸口海水灌入的地方,另一个便是方才二人爬出的地方。 悉悉索索躲到挡风大石后,残魂用鬼力包围二人才不至于在这大冷天活活被冻死。甘青司也就着这岛上的邪气修筑鬼力,残魂无事所做就挨在他边上睡觉。直到太阳光射进小岛,甘青司才吐纳回神,他看向睡得安稳的残魂,轻声走出,踩在温暖的沙子中才去了一身寒气。 他走几步便丢一颗石头直至跳入海中,许久后残魂悠悠转醒,他爬起身就见身边空无一人吓得他四处乱喊,从没良心的喊到臭不要脸,半天才看到地上的石头指向,他一边顺着石头走一边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等他走到石子尽头便是无边无际的海洋,空旷得让他发慌,他在边上四处跑却不见甘青司半点影子。 “臭不要脸的!你快给我出来!”残魂咆哮道,“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负心汉!”扫视四周仍是清冷,他大喊,“你在哪!甘夙冶!”心纠得难受,他不断转头张望,“夙冶,” “唔啊!”海上探出个头,甘青司拼命喘着气,衣服兜得满当当,“你这是喊命呐,多少好货都被你喊没了。”他慢吞吞走过来,见残魂一脸茫然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残魂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哭,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活着的欣喜,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活着,“沙子吹进眼睛了。” “白瞎你那两招子睫毛这么长。” 残魂失落地低下头,肯定的想着如果是席若白的话,他一定会抱在怀里,因为无数次他在席若白的身体中都感受过那样的温柔,只可惜他不是席若白。敛去眼中失落,忽见荡漾海水中倒映出一张美得让他难以置信的脸,原来这个原主竟然张这副样子,突地记起每次甘青司都会说席若白很好看,那他呢? “你发什么呆呢?看见这么多好吃的开心坏了?”甘青司往岸边走去,身边跟着闷葫芦似的残魂。 “不行吗?” “行,只要你能生火别说坏了就是傻了都成。” 残魂瞪他一眼,脑海中想起什么又道,“夙冶,我方才看清我的脸了,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他晶亮着眼等对方夸他。 甘青司笑得仿若整个仲夏的朱曦都掉进了他眼里头,他道,“那你一定没见过席听欢。” 残魂一愣,是啊,他确是从没见过席若白。“小仙使就这么好看?” 甘青司想起席若白的样子,嘴角泛起笑意,道,“是啊,就那么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残魂:我希望是一辈子 烤鱼的烟把残魂熏得都快冒出眼泪他仍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甘青司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你别太较真,我说烤人那回事是假的。” 残魂气恼一瞪他,这倒好,一瞪把泪水给硬挤了出来,他一点点挪开仍是盯着鱼不动。 甘青司是嘴上闲不住的人,手自然也闲不住,他动了动烤鱼的树杈,见残魂也跟着动,他道,“原来你已经饿到这种地步了?” “甘夙冶你就不能闭会儿嘴吗?”残魂眼睛睁得跟个铜铃似的,恨不得把人吃了的样让甘青司默默点头,又老实的翻转着鱼身。 小半刻钟不到甘青司踢了踢柴火,而后又晃了晃鱼,最后他看着残魂道,“那你给我说个期限成不,闭嘴到什么时候?一刻一辰?总不能让我一天不说话吧!”是个人哪有不说话的道理! 残魂深深叹了口气,道,“不,我希望是一辈子。” “原来我说话让你那么有阴影?” 残魂直接放弃劝他闭嘴的念头,点脑袋默认。 “没有啊,从来都没人这么说过我。”甘青司自我检讨了会儿,检讨检讨着就越发心虚。 “还有人心那么大?”残魂回了他一句。 甘青司干笑道,“印象里,好像是没有哈哈哈。你还真是说对了。” 残魂气不打一处来,又道,“你能别一天天你你你的叫唤我吗?” “那叫你什么?狗子?” 残魂一个火棍丢过去,甘青司也蹿得飞快,“诶诶,我就随便说说。” “我就随便丢丢。”残魂闷声懒得理他,等甘青司悠悠转回来,残魂郁郁寡欢道,“残魂就不能有名字吗?” 甘青司加了柴火,看向他问道,“为什么不能?我从前连家里盐罐酒杯都给起名,怎么?不把魂当回事啊。” 残魂又白他一眼,然后他淡淡望向大海,“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甘青司淡笑,“我也很好奇。” 残魂突然回头,眼中带着些许期待,“夙冶,你给我取个名吧。” “我?你让个满嘴唱大戏的人想名字?” 残魂点头,满脸欣喜。 甘青司倒也不敷衍,端端思虑起来,“残魂,魂,云鬼。” 残魂看他的样子看得入神,心想着简单明了也好,云鬼听上去不错,刚要应下对方就开了口。 “云归好,望你不日寻得归处。” 眼眶酸涩,残魂心中像被什么填满让他有些难以适从。他是游荡多年的亡魂,本该消散于尘世之间,诸多不甘让他想尽办法活在世上,可若真让他想为何不甘,是记不起前尘往事,还是无法再入轮回他都记不清楚了。归处这个词对于他来说等同于消弭世间,他不曾想过有一日会有一个人对他这般提起,让他记得自己心中最落空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填满的位置。甘青司所说的归处不是让他惧怕的死亡,而是他初心所求,细细念着云归这个名,念着念着泪水就滑了下来。 “难听你也不至于哭吧,给我留个面子嘛。” 甘青司打趣的话把他逗乐,他吸了吸鼻子,道,“谁说难听了,那姓呢?” “云也可作姓。” “不成,既然做人那就得老老实实按你们的规矩来。凭什么你三个字我两个?” “还有这种计较?三个字两个字哪有区别?” “有!” “什么区别?” “多了一个字啊!” 甘青司憋笑着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但若是姓的话,就为难我了。”他把这取姓的原因剔除,琢磨老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名堂,他问道,“你有什么喜欢的姓吗?” 残魂沉默小会接着点点头,“嗯,有的。甘字。” 甘青司一拍大腿,“小兄弟,有眼光!” “什么小兄弟,我有名字了。” “在下甘青司,有礼了。” 对方回以一笑,“在下甘云归,有礼了。” 甘云归,望你一日寻得归处。这是残魂比生而为人更开心的事,从今以后,他唤甘云归。 吃饱养足力气后甘青司就又一头跳进海里,这次甘云归放心许多也不再惦记着他多久出来,随后便饶有兴致数起天空飘过的云朵,一切来得太快让他倍感满足,他便享受躺在暖和沙子上的闲暇,虽然沙子黏在身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他仍然自得其乐,原因很简单,这才是活着啊! “溟中渊是把四国府当牢狱不成,这阵法竟然扎到海底,还道道碰不得。”抱怨着诸多不是的甘青司腿更瘸了,“这灵力果然了得,再下去一趟我估计真得下去了。” 甘云归冲去过扶住他,“你碰到法阵了?” “是啊,本想查探查探,谁知海底法阵多得恐怖,变着法的欺负人!”甘青司索性睡倒在沙滩上,“这前面是海市蜃楼后边是大雾,我们要是能出去那我真得烧高香拜拜了。” 拜谁?拜你吗? 正午太阳光倾倒在两人身上,甘云归双眼微动,一把抓起甘青司就往那片无穷无尽的海面飞,七舍羲鼎的灵力让甘青司浑身没了力气,他低声问道,“不再活几天试试吗?” 甘云归吼道,“抓紧了!” 刺眼灵光让甘青司头脑晕眩,耳鸣小会儿,他睁眼便是熟悉的海域,往后一看,七彩霞光绚烂无比,还没等他欣赏完两人就一同急速下坠,水花溅起,他们也随之冲散。沉浮中,甘青司四处搜寻甘云归,气泡漂涌,他见不远处甘云归闭着眼在水中挣扎,连忙摆动双腿向他游去,腿上的伤让他使不上劲,眼看着甘云归溺水的样,手中乌黑鬼气往前缠了过去。 甘云归像是被什么束缚着让他痛苦不已,鼻口间辛辣之感更是折磨,昏沉间他似乎脱离了憋闷的处境,可却再也无法清醒,昏厥了去。 头痛难忍,不知过了多久,甘云归在快要窒息的慌乱中百般煎熬,等他睁开眼就是甘青司模糊不清的面孔,口中气息是从甘青司嘴里渡过而来,冰凉触感在嘴唇擦过让他恍然若梦。等他看清甘青司的样子耳边仍是嗡嗡声作乱,伸手到甘青司脸上,他问道,“我死了吗?”看到对方着急的说着什么,又喃喃语道,“死了也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梦是甘青司俯身到自己身前的模样,他知道那不是吻,却在心中窃喜许久。 嘈杂之声让甘云归懵懂醒来,目及满是渔具的舱房,好半天都无法回神,他赤脚下床没走两步就无力跪倒在地,门一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诶呦,小娘子你醒了?” 甘云归瞪他一语不发。 他一副色眯眯的模样蹲到甘云归面前,手摸着下巴细细打量甘云归,“睡着是个美人,醒来更是水灵啊。”说着就伸手去摸甘云归露在外的肩膀。 一个巴掌声,男人痛呼坐倒在地,他指着甘青司直骂,“是不是想回海里待着!你个混蛋!你竟然敢打我!” “我叫你竟然。”甘青司把单薄的被子披在甘云归身上又把他抱回床。 “你别忘了这船可不是你们的,让你们住在这里算是客气的,你可别不识抬举!” 甘青司皱眉看向他,“船长说只要我做工就算两清了。” “那你现在来这里偷懒做什么?” “云归,到我背上来。”甘云归听了他的话慢慢爬到甘青司宽厚的背脊,紧紧攀住他肩膀后就听他一句,“现在我就去刷船板,不会耽误,多谢提醒。” “美——你弟弟身子骨这么差,把他带出去吹海风找死不成?” 甘青司回过头用冰寒的视线盯住他,厉声道,“就是死也得死在我眼里。” 那人听了浑身一哆嗦也不敢再冒犯。 甘云归缩紧了手,“夙冶,” “我逗他玩的,你不会死。”甘青司安慰道。 甘云归默不作声,又狠狠擦了擦自己眼睛。 夜里风吹得浩亮,甘云归缩在船尾身上搭着小棉被,他看着前边跪在船板上洗刷的人心中沉闷,甘青司手早已冻成红紫色,明明是大冷天后背却汗湿成片。 脚步声传来,甘青司动也未动,一人踢翻水桶道,“你还真打算在这刷一晚上不成?” 手中动作未停下,甘青司又换了一头擦地。 对方有些不耐烦,转而又向甘云归开口,“你们可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司小弟弟你舍得你哥哥在这风吹浪打的吗?” 甘云归看着他的动作也不做声。 “船舱里好酒好菜备着,上好的软床等着你哥哥,你就不心疼?”他下作的笑了两声,“司小弟弟,你要是愿意陪我们船长一晚,我们绝不亏待你哥俩二人如何?” “此话当真?”甘云归一句话反倒把对方吓傻了,而后连忙点头应下。 “当你个脑袋当当当!”甘青司来了脾气一把扔出抹布,“告诉你们船长,请他继续亏待,再打他注意信不信我给你们船底砸个洞!” “你你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船长好心救你你竟然想恩将仇报!” “那还劳烦你代我多谢你们船长,顺便多捎带一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还问问他缺人陪吗?看看我如何?司某人随时恭候。”甘青司嗤笑一声走到甘云归身边落坐,“对了,司某今年芳龄三八,身强体壮,无不良嗜好,无小伤大病,还请您多美言几句,待哪日我飞黄腾达定不忘几位恩情,多谢多谢。” 那几人破口怒骂,气得脸色发青,许是风吹得太冷他们也没再纠缠,撒泼几句后急忙返回船舱。 甘云归撞了撞他肩膀,问道,“不过就是陪他一晚上怎么了?” 甘青司那边气还没消透彻这边又把他闹得冒火,“你小子到底明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是什么意思?” “不是陪人家一晚上吗?” 甘青司欲哭无泪,“如果是陪一晚上有吃有喝有睡我也想啊,可他们打的不是这主意。” “那是什么?” “他们是觊觎你的容貌,你说他们想做什么?” 甘云归怒气横生,“丧尽天良,怎生会有这种人。” 甘青司松了口气,接着闭眼休憩,道,“总会遇见好人的。” 甘云归侧过脑袋去看他,淡笑不言。 “兴许还要好几日,委屈你了。” “哪里委屈?”甘云归把被子搭在他身上,“夙冶,我一点也不委屈。” 也不知道甘青司听到没有,等他再偏过身去看他时,对方已经睡熟了。 这个人的身体从来都是冰凉的,甘云归犹豫许久,仍是靠了过去,两人就这样伴着海浪声在寒风中深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甘云归:做人真麻烦 冷风吹不去全身燥热之感,头上清凉也解不去脑中昏沉,甘云归呼气时只感觉嘴皮上一阵烫,他轻喊出声,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夙冶?” 甘青司在冷水里拧着布,一边回道,“醒了?” “我咳咳咳,”话还没说全,喉间瘙痒得厉害,他不住咳嗽,好似那心肺都要咳出来那般严重。 “你这是发热了,这船上无甚草药,待会我再去找找。” “没事,反正又不会死人。”甘云归缓了缓又猛地咳起来。 “这位小公子可是病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甘青司回过身就见一男子站在他们后边表情甚是关切。 “是染了风寒。”甘青司回道。 “那为何不在房间内修养,海风恁大,只会加深小公子病情。”三言两语说完情况后,甘青司谢过这人的好意相问,他却也不死心,直道,“你把小公子带去我的房间吧,他这热不散身子一定挨不住,还有不短的水路,怎生了得?” 再三考虑后,甘青司还是应了下来,“在下司青,这是家弟云归,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唤明景,是西越清平观弟子。” “多谢明公子,若有机会,司青定好生相报。” 明景连连摆手,道,“莫礼。” 甘云归在明景出门吩咐之际开口道,“夙冶,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在山洞和船板呆了许久,他在这满是绫罗锦被的房间着实不自在,更重要的是他怕甘青司又要被别人使唤。 “无事,等你好了再说。” “可万一他也开什么条件那怎么办?你又要去刷船板受气不成?”甘云归鼻头一酸,“做人真麻烦!早知道我就好好当我的残魂还省心些。” 甘青司反问,“哪里麻烦?” “吃喝拉撒睡哪里不麻烦?” 甘青司打趣道,“你说的是,这么讲来当个魂还是挺划算的。要不我俩又扎进海里试试,要是走得快当,运气好还能赶上无常拉最后一批,我们连车钱都省了。” “你你你!有你这样的吗?”甘云归气恼道,“这船上的人恁地黑心,不是要你做这就是要你做那,我不干!欠你那么大人情我还不如跳海里一了百了!” “哟哟哟,小样,还挺有骨气。得,你只要能走到甲板上,我二话不说把你扔海里,如何?” “你!” “走不动吧?去不成吧?老实待着吧小屁孩。”甘青司一拍他脑袋,“学什么不好还想学人自寻短见,不知道生命诚可贵吗?” 甘云归话还没出口,门边人端着热汤走了进来,道,“小公子放心,我不会让你兄长做什么苦力活,你只管安心好好养病即可。” 一听明景的话甘云归有些不好意思,道,“明公子我不是说你,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说的都是那群没人性的渣滓。” 小样你还知道人性了?甘青司笑眼望向他,甘云归也一个得意的挑眉。 “我知道,还请两位见谅,清平观这些顽固子弟实在欠教训,还望你们担待。” “担待担待,明公子,你是说这船上的都是清平观子弟?”甘青司就奇了怪了,他见过的仙家子弟,正经如梦岭,全门都是礼教楷模,不正经就说烟万重吧,那就是池九霄几个都还算得上是品行端正,哪有这般恶劣折腾人的。 明景低头一笑,“说来惭愧,清平观本是上古仙观,可自从成为燕华皇室道观后弟子们心性也就浮躁了。几百年来西越镇邪保皇室平安的只有我们清平观,其他门派一心向仙法,可我们却只事主皇家,好一点的能成为国师,其他的也能在各个皇亲国戚家中得以庇护,由此观里风气也实在不如百年前,难免倨傲。昨日我在房内修筑,直至今晨才听说你们落水之事,未曾想他们会如此相待,当真有失仙家风范,还多得两位海涵。” “我说呢,仙家弟子怎会这副德行,你们老祖宗要是知道后人如此,就算把那棺材板都踩踏实也要来找这些小混账好好唠唠嗑啊。” “好——,”刚肯定完甘青司干笑道,“好——好喝你汤,小心烫嘴。”他第一次发觉甘云归有气死人的本事。怕是清平观老前辈没气活过来,清平观弟子就先气死了。 “若先辈泉下有知,定会不得安生吧。”明景轻叹。 甘云归喝了一口汤,道,“什么不得安生,死都死了,最多也就死不瞑目。” 甘青司一把捧住他手中的碗往他嘴里灌,“瞎说什么呢,小孩子家说话不知轻重,实在是得罪,我定会好生教导。” “小公子真性情罢了,算不得瞎话,外边流传的话不知到何种程度呢。”明景说完,一人端了热水进房,他道,“我去吩咐厨房派些饭菜过来,你们稍等。” “多谢。”甘青司见人走了才把汤碗放下,“臭小子,说话注意分寸。” 甘云归抬脸自满道,“人家说我那是真性情你没听见?” “说你真性情那是给你面子,脾气不好的不得给你两耳刮子?”甘青司说完就开始解他的衣带。 甘云归见他动作直咋呼道,“你你你!你干嘛!”这一激动又咳了老半天。 “给你擦身,要不你这病拖下去,就真要去陪人家老前辈好好唠嗑了。”还来不及还嘴,甘云归一见自己裸着身子就立马红脸钻进被子里,见他把脑袋闷在里边,甘青司笑道,“你就不怕自己闷坏了?” “唔唔唔。” 甘青司摇脑袋道,“放心,病会好的。” 甘云归躲在被子里极其羞恼,谁得空关心病好不好? 湿热的布在身体上擦拭,冷空气又把露在其外的肌肤惊起一粒粒疙瘩,甘云归偷偷拉下被子,转动着两个眼珠打量面前的人。 甘青司头发许久未梳理了,毛躁地用短绳绑着个结,碎发落在两边显得面容略微憔悴。冒出的青色胡渣将往日风度洋洒面貌一改,不是邋遢反倒出落得十分稳重与成熟。这人时常是笑容满面,可一旦严肃起来又出奇的震慑人,好比那日他对人说‘死也要死在我眼里’时的语气,就是甘云归也忍不住发怵。如今这人认真的样子也是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甘云归想着想着对方的手就来到自己裤腰处。 “这这是要干嘛?不是已经擦了吗?”他说着就按住甘青司的手不让动。 “别闹,赶紧擦完赶紧换身衣服你好休息。”甘青司讲完就把他按在床上,甘云归本就带着病,根本没什么力气,这一来二去倒是很好解决,“小孩子家家一天这么啰嗦作甚?” “谁是小孩子了!甘夙冶你莫要忘了我可是残魂!指不定还比你大上几百岁呢!”他双腿仍在乱蹬,这次甘青司干脆压住他的小腿,让他更没办法挣脱。 “是是是,小祖宗,您就别折腾了,要不你这病再严重起来,我可受不住。”甘青司说着就把他裤子扒了下来。 “啊!”甘云归捂住自己的脸大呼出声,“不要脸!甘夙冶你不要脸!” “知道了知道了。” 甘云归这一遮脸全身注意力都落到身子被布巾擦过的地方,他这次都不敢往指缝看,只得偶尔扭扭身子企图避过布巾的温热和甘青司粗糙的手偶尔碰到而来的慌张。 羞赧不已的甘云归在这不长的磨难中仿佛度过了一个百年,等甘青司给他换好衣服,身子更是发软得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甘青司从床里头扯被子时身体挡在他面上,忽然脑袋中七七八八的画面闪过,顿时跟个浆糊似的,突地身子更加躁动,对方气息把他笼罩的瞬间,更是发现自己不对劲,急忙帮着对方拉被子。 见他慌乱的动作,甘青司笑道,“这回知道冷了吧?” 谁知甘云归不理他,又一头窝进被子里。 甘青司稍微放下心,端着木盆就出了门。 床榻上甘云归一脸张皇,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那般清晰,他低咒一声,道,“怎么可能,”唇上和身子残存的触感让他恍惚,他竟然对甘青司有了反应。 丫的,做人哪里不麻烦? 狼吞虎咽吃完午饭,甘青司就一个人到甲板上晃悠,恰好见到明景与几人争执,声音大得快要把风浪都比下去,炸耳朵得紧。 “明五公子,你莫不是修仙修傻了?你对那两个落难兄弟这么好是为了让人家对你感激涕零还是叩首谢恩啊?”男子耻笑道。 明景皱眉正视他,道,“阮平你莫要恶言相向,他们二人一个病一个伤,你们明知道为何还颐气指使?莫非你要看他们被折磨致死才甘心?” 阮平不屑道,“嘁,要不是看在他那弟弟长得入我眼的份上,我早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了,他们一看不过就是些凡夫俗子,谁会费力气把两个吃白食的当王爷供着?哦,我倒忘了,是有这么一个人,不正是大仁大义的明景公子吗?” “我们是修仙之人,何以见死不救?又何以袖手旁观?凡夫俗子又如何?”明景满脸愤怒之色。 “明景,别忘了你吃的穿的用的从何而来,就是你日日修炼的仙法也是皇家费尽心思找来的,西越远古名门也未见得能找出几本。这些凡夫俗子能给你吗?啊?” 他哀叹道,“清平观已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沦落?若是清平观如众多仙家一般只想着修仙,为世人降灵除祟,迟早和那些没落的仙家一个下场。反观我们清平观,大好的靠山,大好的前景,哪里来的沦落?前几月的四更天你看看多少灵师殒命,我们清平观呢?置身事外毫发无损,这是沦落?明景,这是崛起,是上古清平观可留存百世的证明。” 明景荒凉一笑,“何其悲哀。” “顽固不化,明景,你要留他们是你的事,但若是他们不守规矩,可别怪我不顾同门情谊。”阮平瞥眼看到甘青司心中更是不耐,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明景有些窘意,走到他身旁问道,“甘公子,怎生不休息?” “饭后散散步。”甘青司也留意到他的失落,道,“明公子,此番是我与家弟给你添麻烦了,害得你和同门如此。” “没有的事,本就是观念不合,就是无这回事,我们之间的冲突也不会少。” “各人有各人的道,不必强求。” “确是我太过于执拗,以我一人之力,怎可能改变全门的想法?” “那可未必,虽是各人有各人的道,可同道中人却是不少的,明公子不舍其道,若是终有一日得偿所愿呢?” “再好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甘云归:还演吗 夜里明景唤了甘青司和甘云归一同用膳,满满当当几桌人无不用嫌弃的眼光打量二人,碎嘴几句后倒也没再管他们的动静。 “七师兄,怕是明日破晓前就可到囚水岛了。”一人有些慎重地提醒阮平。 破晓之前势必鬼气大涨,他听完不由得眉头轻拢,“当初不是算好时辰,正午到达囚水的吗?怎会提前?” “这海上的事哪能说得定?” 阮平啧了一声,转过身向明景道,“我可提醒你,我是不可能让这两个人待在船上的。” “届时他们和我一起下船便是。”明景淡淡道但也忍不住担心。 “你可别肖想我会让门中弟子护着他们。” 明景回道,“不敢劳驾。” “明公子,囚水岛是什么地方?好玩儿吗?”甘云归饶有兴致的看向明景。 他还未回话就听得一群弟子笑得甚是嘲讽,“现在的小渔夫还真是胆大包天!头一回没死海里,还想再去囚水死一回!” “不过一个乡巴佬,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小弟弟,要不到时候你跟着哥哥们走吧?” 甘云归一个中指比过去,半路被甘青司打了下来。 “什么意思?” “你刚刚那什么意思?” 甘青司笑了两声,道,“我弟弟夸你们厉害呢,在我们那这个手势是厉害的意思!” 几名弟子倒还十分好学的竖起中指,“嗬,看不出小弟弟你还挺有眼光!” 甘云归又狠狠比了过去,一边小声道,“渣滓!”他收回手又问,“怎么?囚水还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一个有行尸的死岛罢了。”甘青司道。 一弟子道,“看不出来,你这哥哥倒是有点见识。” “见识不敢,不过打渔时得幸路经,也曾听人提起过罢了,些许传闻作不得见识。” 众人心里不禁生气诡异之感,明明是个打渔的乡下人,那一身破旧打扮却坐出端正之姿,就连说话也是一股子文雅风范。这哪有普通渔夫的样子? 明景像是习惯了般不作多想反而给甘云归解释起来,“这囚水岛虽是在卫海领内,可极其靠近北楚,上边阴气极沉,行尸众多,故而成为死岛。” “那为何还要去那地方?这不是找死吗?”甘云归实在不懂这些人的弯弯子,知道有这么个岛不避开反倒找上门去,闲日子太好过了不成? 阮平嗤笑道,“此次船上皆是我们清平观精英,岛上也有不少我门弟子,行尸有何好怕的?见了我们还不是四处乱逃?” “那你们去有什么意思?赶行尸玩?” 明景对着甘云归道,“囚水因行尸众多,因此不少灵师将其作为修炼之地。” 甘青司忽而见众弟子神色闪烁,微微低了头一拉甘云归衣袖,“好好吃饭,就你话多。” 甘云归冲他做了个鬼脸也没再问话。 回住处的路上明景欲言又止,最终开口道,“司兄方才实是抱歉,此行有关清平观门内事故而不再多言。” “明兄莫要客气,本是家弟冒犯在先,司青还来不及道歉,明兄怎生开口?这般下来不又是司某之过错?” “那便不提了吧。”明景话毕也觉有些好奇,“司兄当真是渔夫?” 甘青司微愣笑道,“明兄说笑了。” “恕我唐突。” “不曾。” “我本意是让你和云弟留在船上,可我师弟疑心太重,若是明日到了囚水,你们定要在我身边三丈以内,切不可大意。” “明白明白。” “我就怕云弟会被吓着。” 甘青司急忙摆手道,“不会不会,你别操心,到时我们好生跟着你就是。” “好。” 回到睡房甘青司大致和甘云归说了情况,这话一说完就引起了他强烈的不满,“为什么?” “就因为我们现在是普通百姓,你不是残魂,我也不是鬼师,可明白?” 他犹豫半天终究应了下来。 “对了,我还没问你,上次你为何能从七舍羲鼎中出来?” 甘云归一咬果子,漫不经心道,“你忘了那满洞的灵尸?这副身子的原主也是个灵师,而且能力并不低,我虽不太清楚灵力的分辨,可这充盈的灵气并不像普通灵师有的。那日我就是感觉七舍羲鼎那处无灵力,便犯险试身,谁知道当真出来了。” “等等,若是原主灵力还在,那你是如何为我修筑鬼力的?” 他打着马虎眼,“还能怎么?就是我是残魂所以能用鬼力啊!” 甘青司眯起眸子,“你不是寄宿在他体内可对?” “怎么可能?不寄宿我怎么和你说话?” “甘云归,你融魂了。”甘青司一句话把他打愣在当场。 “什么融不融魂啊,我又不懂这些,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谢谢。” 他偏过头去看他,“我不是有意的,更不是为了救你。” “你是残魂,怎会分不清楚原主是可寄宿还是不可?” “当时你快死了,你要是死了我就算靠着你身体的鬼力能撑一段时日,最终也不过是散魂的下场,只能冒险一试。毕竟融魂有好处嘛,试一试总是好的。” “莫说冒险以鬼魂融灵魂,就是同类相融成功的例子几乎都无,你这险冒得有点大。” 甘云归哑口无言,且不说他融魂于一具灵体,就是席若白自祭于他,当时所受痛楚也是半分不少的。灵体所蕴灵力越高就是越好的灵器,同时也是他们鬼魂之物最为惧怕之物。融魂只是个传说,堪比散魂的融魂无疑是条死路,他比甘青司更害怕死亡,更清楚死亡的恐惧,并不是没有犹豫过,可无论什么理由都盖不过内心的愿望,他想甘青司活着,也想自己活着,所以他选择了融魂。 “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从不见你寻魂与鬼气,原来是这样。”说完,甘青司有些自责。 “都是为了活着,没什么差别。”甘云归见他低落立马岔开了话,“你又怎么这般清楚灵器之事?” “你真当我这鬼师是白当的?”甘青司说完又叹了一声,“我原先也不太清楚,直到我一个友人成为召鬼被封在灵器之中。” “封?” “嗯,四国府对外放出消息,将一作恶多端的恶鬼收复并作为四更天的奖赏,那便是我友人。想必四更天的人不会去找鬼魂更不会找鬼师温养他,他生前本就是极有天赋的鬼师,而后逃脱出锁灵盒猎寻鬼力,可被玉岭的灵师和我的召鬼驱退了。而后四国府又利用锁灵盒之契将他封印,我便再无机会见到他。” “所以你参加四更天是为了救他出来?” “是。” “别说他待在锁灵盒,我为保自己鬼力收恶灵在小仙使身上都难耐,他处境肯定更恶劣。”说完他有些歉意的看向甘青司,“我差点让小仙使堕道,你不生气?” “都过去了,听欢有我在,不会堕道。” “少来,当初他可是对我说,若你是执着堕道何惧这话,你一鬼师还不够让他堕的?” 甘青司一下仿佛来了精神,急忙问道,“听欢真那么说了?” “是啊,开心吧?” 他摆首,“说不开心是假,可若要说真的,我只想我家听欢生生世世安平,堕道于他而言是苦难,于我又何尝不是?” “你和小仙使还真是碍眼。”甘云归白他一眼,气恼的钻进被子里。 甘青司笑笑将床铺好在地也盖上被子合眼,脑袋中盘旋的都是席若白的轻唤,那句夙冶,他已逾多日未曾听见,天知道那十年他是如何忍过来的。 “听欢,我思量你。” 一句梦呓让甘云归缓缓转了身子,只见睡熟的人唇角泛着笑,他默默下床给他拉了拉被子,怒道,“你就知道思量席听欢,臭不要脸。” 寅时不久,外边轰动声让甘青司惊醒,他刚坐起身,门就被外边人一脚踢开,来人语气满是不耐烦,“还睡什么睡,囚水到了!快给我出来。” 两人睡眼惺忪转到船头后只见弟子们皆是穿戴齐整,个个腰间别着把长剑,英姿飒爽。甘青司的手不自觉握了握手心,十分挂念起他的如影和随行。 众人整装待发,领头人是打扮光鲜的阮平,他粗略交代了几句,让一名弟子留守后又转头向甘云归,“小弟弟,要不你跟着我吧,不然待会可不安全,你最好做个明智的决定,要是你之后求我就是哭鼻子我也不会动容的。” “你一个船长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当自己是活神仙不成?” 这话一听阮平就怒了,“我乃堂堂清平观七弟子阮平,你一个渔娃子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几名弟子连忙附和,阮平见明景走过来,硬是把满腔怒火压了下去。 “臭不要脸。”甘青司道。 甘云归就不服了,“不能这么骂,这等好词在他身上体现不出价值。” “哦?那如何才能体现?” 甘云归一笑,两手中指稳当竖起,甘青司彻底无语。 刚下船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那阴风硬是吹入了骨子里头,直把人冻得透心凉。也不知是风声还是其他,诡谲得人心惶惶,一群弟子皆是亮出长剑十分谨慎的打探周围。 阮平回过头一看,见两个人好不快活抱着手臂观光的样,他当下来气怒吼道,“你们两个还真当这地方安全得很是吧?” 两人一齐摇头。 “真是不知者无畏!等你们看见就知道厉害了!到时候还不是你们要向我求救!” 两人一齐点头,手指指了指前方。 “师兄小心!” 阮平一回头凶神恶煞的鬼脸凑到他面前,血淋淋张着大口,腥臭味涌入他鼻中,他还未喊叫出声,后边两句高亢呼救代替了他,虽让阮平如了愿,此时他也无法高兴起来。 甘青司和甘云归不遗余力的大喊大叫,“有鬼啊!救命啊!” 众弟子急忙回神摆阵灭尸,等行尸收拾得差不多时阮平心仍剧烈跳动,回想刚才的画面背心就发凉腿还在发软,他死盯人群里的二人,强撑着劲收剑回鞘几步走到两人面前,道,“现在知道怕了吧?” 甘青司敷衍道,“怕了怕了。” 明景击倒行尸后扔了个珠串过来,随即喊道,“司兄,接好!” 甘青司没留神就伸出手,当他仔细看清蓝光满溢的灵珠朝自己过来时,手当即僵在原处,珠串啪嗒落在地上引得一行人尴尬,空气都静悄悄的。 众弟子又是哄笑,“他吓得手都软了!” 你一鬼师鬼力没恢复你接灵珠你不软? “天呐他连个手串都接不住!” 地啊他都接不住!你行你上啊! “你们说待会不得吓死啊。” 不用待会现在就吓死给你看!吓不死你们! “哈哈!这渔夫真逗!” 呵呵,你们也不差。 甘云归见状忍着满腹笑意拾起珠串顺便道了谢。 此时明景也急匆匆走过来,“司兄抱歉,我不该,” “哪有的事。”甘青司哀叹道,“还来?有完没完了?” 明景尚未明白他的话,只听得身后一阵鬼啸。众人又是提剑就冲,留下甘云归握着灵珠轻笑,甘青司在旁边直晃脑袋。 “还演吗?”甘云归问。 “不演了。” “为什么?” “我担心明兄待会又扔一个灵珠过来,我受不住。” “,” 砸不死你个小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甘青司:当然来劲 数百具行尸穷凶极恶地相继往众人扑去,血月狂风,囚水岛充斥着森冷的寒气及骇人的阴气。 “师兄,不是鬼月怎生这么多行尸?” “瞎了你的眼!岂止是行尸!你自己看看那背后是什么!” “啊!凶尸!大凶尸啊!” “怎么办?要不先撤退吧!” 等众人晃眼才看清楚,前后左右都已被行尸包围齐整,阮平一声号令,众人猛地扑杀! 囚水岛乃成尸之地,行尸得其加护自当更加凶暴,灵师稍高道行的还不受其影响,可稍低一些的就连剑上灵光都闪烁不齐。正在明景和阮平忧心之际,十字灵光两道劈落,震得行尸四处逃窜,生生留出两条路。 一头站着个扛剑男子,嘴边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另一头女子手持长枪,英姿凛凛,表情甚是严肃。 “小平啊,怎生来了也不打个招呼?”男子又是一剑扔出将凶尸钉在树上,像聊家常般悠哉走过去冲凶尸笑了笑,随后抽出剑,众行尸退后不敢上前。 “见过大师兄!二师姐!”众弟子两声长喊无不有大破云霄之势,许是先前焦虑过度,如今见了人心中又涨了不少底气。 “大师兄,怎么不等我们去找你们,还劳烦你们过来接,实在是让师兄师姐担心了。”阮平感激的看向他。 “接?”他偏过身看向来路,“小平,我们是逃出来的。” “逃?”阮平瞪大眼,“这这是怎生回事?” 女子提枪上前,低眉道,“鬼宿珠未得寻,守其活尸暴戾,走为上。” “楚怀师姐,那这次的任务怎生是好?”明景担心道,“这次的委托人可是,” “小明,要是能救我们也不会急着跑出来,可当初的风险我们也有与对方交代,他硬跟过来我们也没法子,出了事责任自当不在我们清平观。”他看向卢楚怀,“楚儿,你带着他们先上船,我挡一会儿。” “几阚师兄,真没救了吗?” 连几阚沉重点头道,“要是有救我也不敢冒险将他们留在里面。” 甘青司突地打断他们,“抱歉,你的意思是里面还有人?” 连几阚与卢楚怀这才发现两个陌生人的存在,问道,“这位是?” “里面活尸是个什么情况?”甘青司沉声问道。 见他气势不凡,连几阚也不追问,只道,“数十具厉尸,其中还有高阶。” 众人猛地抽气,卢楚怀低语,“别废话了,赶紧走!” 就在大家准备撤离时,甘青司带着甘云归就往黑幽幽的小道跑,明景一回头就喊,“司兄!云弟!你们往哪走?” “去救人!” 连几阚忙道,“小兄弟,你这是去送死!那里面是南梁四皇子,我也想救,可我们四队人都无法,更何况你们两个人。” 甘青司一听眼中急色更甚,气沉胸腔,道,“带路!” 一瞬间,无数行尸蜂拥朝前,看得众人傻眼,行尸冲着甘青司去自觉绕开他往里面行进,有的凶尸更是疾跑于前。 “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说完甘青司和甘云归也飞奔而去。 连几阚愣了一下,问道,“这人什么来头?” “刷地板的?” “吃软饭的?” “打渔的?” 大家面面相觑,像吗? 不像,要这水平的是渔夫,那他们算个屁? 还真算个屁。 明景来不及回答也朝他们的方向奔去,“师兄师姐,我去看看情况,你们先走吧。” 看着明景的背影,连几阚提剑就跟上,“走走走!不怕死的就跟着小明,怕死的就全给我回船里。” 谁不怕死? 都怕。 谁敢回船里? 反正我是不敢。 大家各怀心事往前跑,大多都是硬着头皮上,其间只有阮平还是一头雾水,一门心思全放在甘青司身上,死活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甘青司跑到时厮杀声成片,倒下的灵师很快成尸猛扑同伴,血腥场景不甚恐之,看到身着不同衣服的各家门派,他又是一声号令。 行尸全部狂跑上前,正在搏杀的灵师都深觉大难当头,本已穷途末路,这会更是雪上加霜,死的好不快当。一些灵师已然支撑不住,自暴自弃放下剑等着行尸攻击,可未曾想身后行尸就往面前厉尸撞,只差没把一众灵师吓死。 这是怎么回事? 窝里斗? 灵师们愣愣地看着眼前无比震撼的场面,剑都快拿不稳妥。 一人落到他们身边,转脚踢过厉尸,回头问道,“这位仁兄,你可曾看到照歌?不,南梁四皇子?” 灵师摇摇脑袋,哪家皇子没事干跑这来,这人不会有病吧? 甘青司又补上一句,“包裹得极为严实,行为鬼鬼祟祟的人可有见过?” 灵师立马点脑袋,指着一个地方道,“刚才还有一群人围着他呢,不知道现下还在不在。” “多谢。”甘青司说完立马提气就跑。 甘青司脚踏在草地,鬼力一震便回想起什么,立刻回身喊道,“退出这片草地!快!” 听到的灵师急忙后退,只有甘青司还在朝前跑,他定睛一眼长喊道,“照歌,给我趴下!”对面惊魂不定的人一听这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身旁的人推倒在地,甘青司一道鬼气横扫,两具厉尸惊叫几声立马后退。赶到的人二话不说就抓住万俟云寥往回,“跟我走!” 等所有人陆陆续续退出草地之外就见对面厉尸恶狠狠站在草地上嚎叫。 甘青司也不管周边情况,对甘云归道,“云归,帮他看看可有鬼气缠身?”刚说完就喷了口血,甘云归想也不想就扶住他。 “我先帮你——,” “我没事,你帮他看看。”甘青司咳嗽两声,擦去嘴边血迹。 万俟云寥仍是恍然若梦,他定定看着甘青司,开口道,“夙冶?”声音发颤,里面藏不住的欣喜与害怕。 “是我,你这二十两可跑不掉了。”甘青司拍了拍他的肩膀,“照歌,你可别哭鼻子,要不似非得想狠招收拾我的。” 一听这名字,万俟云寥更是憋不住满腔的心绪,心沉如石,“夙冶,他快要死了,”他眼中渗出泪水,“似非他,” “怎么回事?”甘青司凝色问道,“似非他在哪?” “他在酆阳,可是重病在身,本来应该是我该躺在那的,可是他偏偏为我挡了去,夙冶,你帮帮我,皇兄说囚水岛上的鬼宿珠可以凝魂,有了它就能救似非。” “照歌,”甘青司话绝于此,他那皇兄多半是想他命丧此地才有的这般说辞,鬼宿珠只可聚鬼气,虽然有关于其之事众说纷纭,来往囚水寻的也大有人在,但毕竟真能闯进鬼宿洞的人世间无几,自然也就神秘起来。可甘青司却很清楚,它对凝魂根本毫无作用。眼见四周有人走过来,甘青司开口道,“照歌,装作不认识我,可明白?” 万俟云寥颔首,也明白他的用意,无论他是鬼师还是北楚世子,这两个身份他日都会落人话柄。 “哇啊,这是怎么回事?”随之而来的连几阚不由得感叹,这空前的场景倒是让人稀奇。 甘青司起身道,“草地之内是护着鬼宿珠的鬼阵,踏入后会被误认为侵略者,厉尸自然会攻击,他们只在乎鬼宿存在与否,至于灵师对他们而言无半点作用,也不会再追击。” “那从前为何它们会追过去?” “人家心情好啊,”甘青司笑道,“开个玩笑,不过是你们没人踏到洞门口,若是走进去半步,就算是你跑到对岸它都给你追过去。” 话刚完,大家心中有疑问也没问出口,比起在意甘青司的话,蠢蠢欲动的厉尸更让他们不禁担忧。此时,厉尸注视着他们的方向缓缓前进,干枯骨节不断发出咯咯之声。 随着他们的动作,看得一众人又开始提心吊胆,连几阚干笑道,“不是说对我们不感兴趣吗?这怎么感觉他们还挺来劲的?” 甘青司挑眉,神色略带沉重,“当然来劲。” 他们感兴趣的是甘青司,上好的鬼师又是活物,个个巴不得吞吃入腹才好,又怎会白白错过机会。 甘云归挡在他面前,“夙冶,你带着他们走,我留在这。” 其他灵师歇了口气也算缓过神来,个个握紧手中长剑,连几阚伸手一挡在甘云归身前,“小朋友,还是让我们来吧。”他把剑一插在地,“这活交给我,你们先带伤员走。” 甘青司半步都没有动,“现在我们谁都走不了。” 乍然一听大家心又得一跳,个个心虚不已。 他一抬下巴示意众人,他们移开视线才见,不止草坪,各个地方都出现厉尸,大家大致数过少说也有一百。即便是常年在囚水岛修炼的几家门派都吓破了胆,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多厉尸,要早知道这里有那么多厉尸,谁家会到这鬼地方修炼。 “还真壮观。”甘青司叹道。 阮平像看怪物一般盯着他,恨不得给他一剑,“这下还救吗?我们命都得全搭在这了。” 甘青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朝前走去,步伐稳健,硬是把后边一众人看呆。 他端端站在风中往前鞠了一礼,“鬼宿众多,在下只需一颗急用,诸多冒犯,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大哥!你别搞笑了,你和一堆活尸说话还这么客气干嘛?” “再说他们听得懂吗?” 甘青司见对方仍是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思虑半天,“那我这样说吧。”他敛去笑容,眼神冷肃,开口道,“是让路还是挡路,你们来选一个。” 厉尸又开始狂躁起来,好似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与众人杀个你死我活。 “你你你,你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大兄弟,找死也没你这么利落的!” “打个招呼先啊!” 后边叽叽歪歪嘈杂不已,配上厉尸的吼叫当真热闹。可就在厉尸冲过来时大家都停下了议论,不是因为凶狠的厉尸朝他们袭上前,而是因为甘青司转过身子面向他们走来,无人不错愕。 这人还真不怕死不成? 甘青司眉间淡色,启唇道,“杀。” 一个字让成千行尸齐齐狂叫,全部撕咬上前与厉尸残杀。不断涌出的行尸将厉尸与他们隔绝。 正在大家吓得合不拢嘴的时候,他又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是可以走了吗? 是可以走了吧? 那我们走吧。 大家扶着伤员陆陆续续往渡口走,甘青司见状和甘云归交代几句便独自留在原处。 见人已走全,他又回过身用洪亮的声音道,“北楚甘氏后人求鬼宿珠,还望诸位先者原谅甘某人冒犯。” 厉尸即使再厉害终归承不住行尸的庞大数目,微微退却。一听这话,行尸也停下动作,诸多厉尸开始慢慢隐去身影。 “多谢。” 甘青司又行了一礼,这才匆忙随着几具厉尸赶入山洞中,凹凸不平的洞壁上玄青鬼宿珠镶嵌其中,他伸手拿了一颗,又开了口,“甘某此次不是来召鬼的,诸位不必多心,另外我不是甘无衣。” 十分滑稽的是厉尸好像松了口气,僵硬点了点头。 “多谢诸位相助,那甘某人就不打扰了。” 在厉尸的目送下甘青司走出洞穴,等到他步出一大段路当即跌倒在地,冷汗早已打湿衣衫。他和甘愿当年随着甘良来囚水历练,厉尸那时是极其畏惧他们的,且不说他们兄弟二人已能召出与中阶厉尸匹敌的木行厉鬼,就是甘无衣的金行凶鬼伽晔露个面也能让他们掉头鼠窜。 虽无法探出自己的深浅,但方才确无半分把握,真要动起手他撑不过半刻,如今回想也是心怯。 “还好吗?”甘云归伸出手。 甘青司连搭手的力气都无,叹道,“还好,看来前几日的鬼气算是白练了。” “活着就不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甘青司:是心上人 回到船上的人们大多狼狈,先前对甘青司二人嫌弃的眼神如今变为好奇,明景虽然抱着与大家同样的疑惑但更忧心甘青司的伤势,走到甘云归身边时,他怀中的人已是半昏迷状态。 “云弟,司兄这是怎么了?” 甘云归表情也是不痛快,生气道,“被行尸活活给吓成这副鬼德行了!” 甘青司哼哼两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服气。 “不知两位从何而来?”连几阚问着也不忘伸手去探甘青司的脉象,这一探他眉间的疑虑又加深了几分。 “他如何了?”甘云归连忙问,见对方的神色心中不知有多着急。 “气力不足,休息就好。小朋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连几阚浅笑说着,饶有耐心看向沉默不语的人。 甘云归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注视着甘青司,没等他寻思完对方就开了口,“从北楚来。” 一阵窃窃私语,连几阚微凝眸子,“哦?北楚而来?” “是。” “那便不奇怪了,兄弟你身上既无鬼气又无灵力,若是北楚人倒是想得通了。” 放屁,哪里想得通! 甘青司和甘云归心底清楚,可他门弟子一听这话又恢复了从前的态度,本以为两人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会御个尸,能成什么气候,想想也就不再费心思。 “我说呢,两个差点溺死海里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就是,北楚人尽会些阴邪之道!” 本以为二人会反驳,但对方却一脸常态。 “闭嘴!”连几阚出声众人老老实实没了话,换作极其瞧不起的眼光,心里也气得不行。 “我家主子为感谢公子救命之恩,有请两位移步。”一个男子行到众人身前语气恭敬。 连几阚点头后,甘云归和男子扶起甘青司往船舱走,留下一堆人在后边干瞪眼。 万俟云寥一见几人架势心头不知多害怕,“夙冶,你这是怎么了?” 甘青司歉意一笑,“太久不动,身子骨有些扎不住。” “你怎么一人在这?若白呢?” 一听席若白的名字,难免有些神伤,他道,“走散了。” 不难听出甘青司言语中的分量,万俟云寥也未再细问,“现在你要去何处?” “去找听欢,我怕他等急了。” 万俟云寥低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说着甘青司就从袖中掏出个幽蓝的珠子,两条黑线在珠面四处游晃,“这是鬼宿,我用最后的鬼气将它封了,你带回去吧。” 万俟云寥忍不住内心的撼动,“夙冶,” “我不费力气拿到的,你不必担心,但是照歌,鬼宿能凝魂否这事并无保证。” “我知道,皇兄的话我也不是全信,可除了鬼宿,我没有半点法子,不然也不会冒险前来。” “谁说没有,”甘青司转身让甘云归取了一张纸,割破手指就在其上落字。 万俟云寥看着抬头人问道,“老三是谁?” “一个医术精湛的怪才,这鬼宿对他有用,你遇到他后把鬼宿给他,他自当答应医人。” “那我上哪去找他?” 甘青司将自己的名字写完,抬眼道,“你到酆阳后,将这封血信烧了,他自会来找你。” 万俟云寥感激一笑,“夙冶,多谢。” “啧啧,倒和我客气起来了。这道谢的话让似非到时亲自来和我说吧,大丞相说的可比你来得爽快。” “好。”急促敲门声起,万俟云寥不耐道,“谁?” 门打开后,随侍之人一脸焦急,“主子,外边有人找这两位公子。” 甘青司皱眉,道,“我这就去。照歌,收好鬼宿,一到金华就离开可知?” “他们可是要找你麻烦?” “怎么会呢,你不必担心,只要继续装作不认识我便好。” 万俟云寥终是点头应下,看向他离去的背影仍是不安,“你们去看看,若是有人难为他,直接出手不必再来问我。” “可主子,” “回得去是我的命,回不去是我们的命,似非不会怪我。” “是。” 等甘青司慢悠悠散步到船头,一排人整整齐齐站得笔直,清一色穿着抢眼至极,可要说面熟甘青司就是想空脑袋也没印象。温吞坐在阶梯上,也顾不得对方诧异,他懒散开口问道,“有事?” “是你驱赶了行尸和厉尸?” “不是。”甘青司一句话把问话人气得够呛,清平观虽也想念他几句,但见对面的人脸色不佳心里又是痛快。 “我门人亲眼所见,这位兄弟莫还想抵赖不成。” 甘青司故作诧异道,“这位兄弟,你门人是见我拿鱼竿赶了行尸还是见我拿网撒了厉尸?” “这,”说话人偏头去问,整了整神色又道,“他们亲眼见你从山洞中出来,毫发无损。” “天地良心!你家弟子莫不是在我身上安了眼睛?我再多走几步路都得去见你们老祖宗了,哪来的毫发无损?”甘青司理直气壮回着人家当是把人看得发愣。 “我家弟子——,” “别你家弟子了,”甘青司收去玩笑之色,一转视线淡下眼眸,“有话直说。” 对方也是一震,面对甘青司的直视他竟然心悸到无法开口。 “怎么?还要绕弯子?”甘青司靠在阶梯上悠然笑道,“还是,怕了?” 看到甘青司这副样子就是清平观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他们相处几日何曾见过他这正经的模样,更别提流淌出来的摄人气势,哪有半点渔夫影子? “那在下便开门见山,这位仁兄可有拿了鬼宿珠?” 大家眼骨碌又转到甘青司身上,满心好奇,他也不理会,笑问,“你说呢?” 对方眼中精光更甚,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仁兄一听。” “要是我不听呢?” 清一色的剑光乍现,来人道,“那还休怪在下无情。” 不等甘云归骂人,连几阚擦剑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怎么不知道祈神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目中无人了?” 卢楚怀长枪一动,“侯陆峯,你在我清平观船上,要想动手,是不是先得问问我们?” 祈神佑弟子有些尴尬,先后收回佩剑,侯陆峯抱拳道,“还望连大师兄与卢二师姐莫怪罪。” “我可没你这么口气大的师弟,这师兄师姐还是免了吧。” 一听这话甘青司就替对方打抱不平了,你口气大的师弟不就在你身后站着吗? 注意到甘青司的视线,阮平莫名火大,恶狠狠朝他瞪去一眼。 船上陆续飞过来数十人,看得连几阚直道,“什么时候我清平观如此招人喜欢了,好生热闹,楚儿,要不我们好好招待招待?” 长枪持在身前,卢楚怀手把枪身,霸气一笑,“自当好生招待。” 来人见清平观阵势自然也是一阵紧张,当即道,“清平弟子息怒,我们不过是有事请教这位小兄弟。” “哦?不知华凌教要请教哪位小兄弟?” 华凌教二弟子吕宗指了指甘青司,道,“这位兄弟。” 连几阚和卢楚怀一同走出,他玩笑道,“想必当云观也是有事请教这位兄弟可对?” 当云观弟子神色微变仍是点头附和。 “大家既然有话就当面说清吧,我们清平观陪同。说吧,到底什么事?” “这位兄弟可是鬼师?” 甘青司不语。 “不是。”连几阚替他答道,半点都没觉得代人说话有哪里不妥,问话的当云观大弟子脸也是一下青一下白。 “连几阚,我问的是这位兄弟,不是你。”易呈珏咬牙切齿道。 “从你们来到现在,人可曾说了要答复你们半句?我替他回答是为了让你们少费点力气,谁知小易你这么大脾气。” “你又如何清楚?” “我探过他的脉,经脉中并无鬼力或灵力,你说他是鬼师还是北楚渔夫呢?”这话听起来有些扯,可大家多半还是信的。 “你的意思是北楚之人天生就能御尸?” “我尚不清楚,可这位兄弟对囚水的事不陌生,他又是北楚之人,这个中门道想必祈神佑林子岑深谙于此吧。”连几阚把话转到侯陆峯身后之人,他顿了片刻才走出人群。 林子岑是祈神佑大弟子,也是诸仙门中唯一修鬼的首席大弟子,他颇为讶异的看向甘青司,开口道,“你是北楚人?” 甘青司点头。 “你来过囚水?” 他再点头。 “你无鬼力?” 他还是点头。 林子岑轻笑,“抱歉,是我们叨扰了。” 大家满脸迷茫看向两人,易呈珏急忙问,“林师兄,这是何意?” “他是北楚人御尸或许有道,又来过囚水自当与活尸熟悉,要他进洞或许没什么,但要拿出鬼宿他尚无那本事。先师得幸取过一次鬼宿几乎耗去大半条命,莫说灵师碰不得鬼宿,就是鬼师也得高强之人才能接触,说这人拿得出鬼宿我是半点都不信。” “你就不怕连几阚隐瞒吗?” 林子岑瞥了一眼连几阚,“有没有鬼力我搜寻半刻就能知晓,方才我已经查探,这人身上根本没有半分鬼力,他能御尸不过侥幸是北楚人罢了。” 这下大家又开始纷纷夸赞起林子岑,怒骂甘青司误导众人。 反倒是甘云归不平,小声道,“北楚人当真个个会御尸?” 甘青司摇脑袋,“大多是有鬼气绕身的百姓,真要是都会我们就不必四处镇压和封印了。” “这人这么笃定怕不是傻吧?” “不。”甘青司笑答,“是太弱,他水行一凶一恶,土行三恶就以为自己能判别鬼师,不过他帮了我正好。” “可人意思是你是个菜鸡。”甘云归白他一眼。 “我现下还不够菜?要不菜我怎么都得虐他几回,让他好好信一下。”甘青司玩闹说完又接着看戏。 “既然无事还请诸位回吧,这次任务大家都无功而返,何必又再耗费心思于此?”连几阚说完三家互相交谈了番,又各自与连几阚打了招呼随即飞转回自家,船内又回归一片清净。 甘青司没乐子后甘云归也把他扶回房,看热闹的人影随即四散。 几日里甘青司和甘云归偶尔会帮船上人务工以作回报,他也趁着做工的机会溜达到万俟云寥住处陪他聊小半会。许是连几阚坐镇的缘故,阮平倒也没再来找过岔子,就连明景都显得轻松许多。 日落西沉后,甘云归端了饭菜进房,顺道和榻上修筑的人说了句,“一日后就到金华了。” 明景见甘青司喜色,道,“到时我可让人将船驶去北楚,你们也不必行陆路这般辛苦了。” 甘青司道,“谢明兄好意,我们不回北楚。” “那你们要去哪?” “惊雀。” “是吗?恰好与我们同路,这样司兄和云弟又可多与我闲谈多日了。” 甘青司颔首,随后又问道,“明兄,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正是冬月初一。” “应是赶得及。” “司兄去惊雀是为了去看四更天?” 甘青司摆首,道,“是为了见一个人。” “哦?是友人吗?” 甘青司笑答,“是心上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甘青司:认识 船驶在迷蒙大雾中,只有水声回荡其间,风浪作响,仿佛天地间一切沉寂归于这滔滔汹涌间。风刮得耳边细索,时而如情人低语呢喃,时而又如怒狮狂啸,冬风于景里又于心里。甘青司听过许多的声音,可无论风再喧嚣都敌不过他心间回响无数次的名字。为了转心思数过路经的礁石,身后走过的人,无论何种方法,止不住的欢喜都让他无法抑住不远千里的相思。 “我这是病了吧?”他突地自言自语又长长叹了一声,“完蛋了,真的病了。”他看着白茫茫的大雾叹道,“席听欢,我怎么又在想你。”唇边的笑总是会随他念叨的名字悄悄扬起,没有一次例外。 “你又在这傻站干嘛?”甘云归走到船边问道。 “就是想看看还有多远,应该快了吧?” 甘云归噎气,“什么都看不清,看你个脑袋,你就是到了金华还不是有好几日路程?着什么急。” “说的也是。”甘青司索性坐在船板上一躺,整个人又不知把思绪放到哪边。 望着刚才甘青司所见的朦胧风景,甘云归开口,“夙冶,我们就要下船了。” 他一抬眼皮,回道,“是啊,这浪来浪去的日子总算是要结束了。” 甘云归闷闷应了声,“是要结束了。” “怎么听着你好像舍不得的样子?” “哪有?”甘云归踹他一脚,“回去别光顾着找你的小仙使,也记得帮我找找魂魄,不然你可就没机会召我了。” “召你做什么?你现在好不容易成人了,还做什么召鬼?等找到你的魂魄,逍遥自在多好。” 甘云归踩着小步子走到他身旁落座,“若是我聚魂了,是否还记得我是甘云归?” “若你聚魂了,怎么可能是甘云归?” 魂魄所经之事不过尔尔,原主所经才是本身,他要是魂归,也就不是甘云归了。想起种种他难免有些落寞。 甘青司瞄了他一眼道,“记得的,放心。” “你怎么知道?” “我不就记得。” 甘云归顿了顿,“光你记得有个屁用。”他轻哼口气也往后躺,“你说我生前会不会是什么王公贵族?” 甘青司扑哧一笑,“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怎么?我就还不能有点幻想?” “不不不,可以的,谁还不能是个贵族了是吧?” 甘云归又踹过去,半晌道,“其实很想知道过去的我是什么样子,有时觉得就这样挺好,可每当回想起来我什么都没有,就感觉什么都没有了。我是残魂,可我从前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如今这样重回世上,更想知道过去是怎样活着又是怎样死去的。” “当初答应帮你寻,以后也不会变。”甘青司笑道,“残魂也好,甘云归也好,你的原身也好,都是活着。” 甘云归轻轻点了点头,“若是我生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才遭破魂离体那该怎么办?” “甘云归是好人,生前也应是。” “你越这样安慰我,我越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了。姓甚名谁,生辰几何,家住哪方,有无双亲兄弟姐妹,是个怎样的人,想想都很期待。”甘云归低笑几声,“夙冶,你说我的亲友还在世吗?我要是作古了几百年,那是不是也算个小祖宗了?” 甘青司正儿八经的点头道,“哪能啊,如今都是个小祖宗了,要搁以前那不得是个老祖?” 一个喊叫响彻琼霄,听到的人无不哀叹,都知道又是某人嘴欠了。 束束日光打破云层,换得水光滟滟,薄雾霏霏。听到不绝于耳的招呼声,顿时冷清的船活络起来,船缓缓归岸,停靠的瞬间甘青司和甘云归两人就疾步离开船往码头上跑,阔别多日的人气让他们舒畅许多。 “司兄!云弟!你们别走散了!”明景一边追前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向。 “好!”甘青司回了他又往人群里挤,路过裹得像粽子的人小声道,“路上小心。” 万俟云寥颔首后就在侍卫的保护下顺着人潮离去,等明景门人在码头集合早已熙攘。肩并肩挨着人走,这才让甘青司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忙跟着明景一行人往道上赶的他也没多想。 城门未出一刻,连几阚就泄了气,“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恰巧同路而已,还望莫见怪。”侯陆峯鞠了一躬。 易呈珏也作了一礼道,“怎知几位也是走这条道,互相有个照应不是挺好?” “易师弟说得是。”华凌教吕宗带笑附和,装作看不见连几阚的哼笑。 “我们几家向来争着生意,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何时这般团结了。”连几阚一话把三人听得耳朵痒,虽说他们几门与清高寡淡的仙门不同,但明面说出生意这话,谁都无法苟同,无论谁都觉得不中听,可真要说异议大家又都无说辞,心里头也就更不自在。 见势明景把甘云归和甘青司唤到旁边,悄声道,“他们或许是看中你们的身份,想要你们带路进鬼宿洞,这一路千万不要独自行动。” “好,明白了,多谢明兄提醒。”甘青司也算是摸透了三家的心思,可实在没空理会,就担心他们占道,好在几家安分跟在后边,不然他毛起来非得用鬼宿砸他们一脸,谁说就能灵珠砸人,他们鬼珠照样上道! 小夜临,无睡意的人也无打搅之心,忍住四处乱窜心情的甘青司还是规矩躺在原处,等他睁眼就见黑林子里红光点点,淡然一笑他也未动作。 不少人被急促的脚步声倒腾醒,甘青司见甘云归迷糊起身,轻道,“待会莫慌。” 甘云归还没闹腾明白就见四面剑光凛凛,大家神色琢磨不明,放眼一看,几十个人被上百具尸者围在中心,大家表情严谨至极,唯有甘青司十分乐呵。 虽不觉慌张,可甘云归也不把眼前的事当作寻常,当即问道,“有何蹊跷?” “老朋友。” 听清他的话后,甘云归也懒得理会,捂住耳朵又趴在包袱上昏昏欲睡。 在大家兢兢战战之时,林子岑十分兴奋,表情就像是千百张银票平白无故塞到他手中一样,他大喊道,“都是上好的行尸,大家千万别毁了!” 他这一声着实把甘云归瞌睡吵醒,气得他怒吼,“瞎了你的两颗招子!睁大眼睛看好哪里来的行尸?” 话完,尸者竟然各自有了不同神情仿若活物,就连肢体的动作都极为流畅,能做到这般的又怎会是行尸,莫说行尸,就是活尸也不可能! 大家想着会不会是夜里看花了眼,可再怎么走眼那扑鼻的尸气怎么都不会错,这分明就是尸者! 林子岑被甘云归这一吼心里也是不爽快,道,“小弟弟,没见过世面就别胡乱开口。” 甘云归正愁没地方撒火,气极之下一道雪青灵光绕在众人之外,“让你看看什么叫世面。” 灵光骤起,所有人愣得不知所措,纷纷将视线放到甘云归身上,雪青灵光?玄法四段?众人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不是北楚人吗?这是在做梦? “你不是北楚人吗?” “你们何方神圣?” “你们兄弟俩搞什么鬼?” 突如其来的注目让甘青司讶然,随即问道,“我们长得像?” 说好听一点,一个美若天仙,一个气宇轩昂,说的难听一点,一朵高岭之花,一朵淤泥奇葩,说像的他们提剑自刎!废话!当然谁看都不像! 甘青司摊开手无所谓道,“那你们为什么这么吃惊?” 你真当我们吃惊是是因为你们不是兄弟? 大哥们你真当我们瞎?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他他他他他可是玄法四段!” 甘青司点点头若无其事道,“哦。” “哦?你就一个哦?” “你知道?” 他摇头,“不知道,和你们一样,这是头一回。” “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 这回就轮到甘青司吃惊了,“这还要有概念?” “你这个没见识的愚蠢之人!” “当初谁瞎了眼说你有见识?” “年纪轻轻玄法四段的道家人当世不出十,与其相当的就西越仙门席家四子,烟万重五人,你竟然哦?” “不然呢?用啊会好一点?”甘青司很迷茫的看向对方。 “你可知道我说的谁?” 甘青司抬眉,“四子不就是席真大师兄,席子期二师兄,席杳和席听欢,五人不就是池九霄c公良殊c风月闲c单水寒和师弟吗?” 大家气得就差没掐他脖子把他摇醒,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他到底以为他是谁啊? “你你你!你知道?你认识?” 甘青司点头,“认识。” “嗬!认识你个头,我们都没见过,你见过?” 他还真见过。 大家气得都忘了如今处境,徒留哀叹声此起彼伏,累心的样活像与行尸大战了几百场。 甘青司恍然大悟,“你们早说不就好了,不就没见过人吗?四更天都在,到时候去见不就成了。” 见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等大家气到头脑清醒才看见四周尸者仍不断接近,若是普通行尸面对如此强悍的灵光必会退避三舍,但现在看来,这些只有可能是他们从未遇过的活尸,想着大家又把眼光投向林子岑,他此时也是十分尴尬,后悔不已,恨不得直接钻到地缝里头。 怎么办? 能怎么办? 当然是杀了! 几家人不由分说疾冲向前,可奇怪的是活尸如同兜圈子似的与他们玩起追逐游戏,未曾与对方正面冲突。见活尸动向大家也不敢松懈,明景四处斩杀也不见其消退心中有些急躁,这时就听得两声熟悉的喊叫。 长枪掷出从甘青司脚边擦过,几名弟子抬头就见活尸挟持了甘青司和甘云归,虽然平日里觉着讨嫌却也是纷纷出手。抓住他们的活尸一袭白衣,脸上挂着个狐狸面具,在深夜里看上去诡异至极,未等众家弟子赶到一个个活尸就拦在他们身前阻拦,而三人身影也逐渐隐去。 “司兄!云弟!”声音破喉,明景猛冲几步栽倒落地,待他抬头面前早已不见二人。 未几,活尸朝各个方向退散,恍若未曾到来。 一行人实在没闹明白,他们当中没有一人受伤,可偏偏被掳走两个人。 “为什么要逮他们俩?”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他们最弱了啊。” 一堆眼光投视,“你确实?” “我不太确定。” 玄法四段要是弱,那他不就是天下无敌了。 脚步悬浮在草地间,远行许久,白衣人才放下手中的二人。 等他们站定就见周围满是活尸,未喘过气来的甘青司猛咳几声,埋怨道,“你非得这么膈应人吗?” “他们人多。”清冷的声音如空谷泉响极为清澈,与周身阴寒气息实不相符。 这回轮到甘青司翻白眼,他道,“这样暴露,消息一旦散出去仙家人道家人不得大肆搜捕?这么多活尸你也真不客气,好歹宫泠知道藏好,你倒是直接大大方方全放出来。还有啊,你光把我们抓出来就不怕人起疑心?你知道我要多费劲才能装出害怕吗?” 对方身形未动,道,“吵。” “什么?”甘青司一脸疑问就差没把耳根子凑到人眼前。 “你吵。” 甘青司听清后恨不得好好和他打一架,怒道,“你做事不顾后果还嫌我朝吵?” “是。” “老三你脾气见长啊!” “是。” 他选择死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白久:会死 夜色寒凉,风中本应是草木泥土清香此时却是腐臭味十足。三人立于朦胧夜月下,活尸皆是淡淡笑意,在阴冷的夜下着实怕人。 甘青司打量半会周围动向,接着看向几步外白衣洒洒之人,他问道,“你不是应该和小瞳在一起吗?” “二哥在玉岭。”说话人端端站姿,狐狸眼睛透出暗淡红光与活尸眼中暗光为一色,好似面具下的神情也与他们一般诡谲。 甘青司眼一凝,“可查到什么?” 他仍是双手垂于衣边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回答,“问二哥。” 甘青司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什么话没问完,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阿姐让我去卫海。” “去卫海干嘛?” “找你,阿姐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一窒,“你们如何知道我出事的?” “传言。” “你阿姐现在何处?” “玉岭。” “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没事,让他们不用担心。” “好。”答完他便转身,活尸也随着他的动作离去。 “小久,你或许要跑南梁一趟。” “好。” “小久你多说一个字会怎样?” 白久轻吐二字,“会死。” 甘青司彻底没了心情,“你走吧,路上小心,别再把活尸全聚到一起,尸气太重容易被发现。” “知道。”这话语气是满满的不情愿,听上去倒也给他添了几分生气。走出几步白久顿下步子,动作有些僵硬,他一手停于身前微微转头,“鬼气?” 他笑答,“不必,你留着吧,再等几日我自会恢复。” 白久仍是不动身,视线留在甘青司身上小会,活尸也一个个将眼光转过去,模样甚是滑稽,省去叮嘱他又应道,“好。” 身影逐渐消失,甘云归好奇问道,“那人是谁?” “小瞳义弟白久,在家排行老三。” “他那狐狸面具真好看,画得跟真的一样。”从白久出现他就被那张面具吸引,但更好奇面具下的脸。 “是啊,可惜画的人不在了。”甘青司叹道,“我们是回去还是就此上路?” “我们走着去惊雀?”甘云归瞪他。 “我们回去吧。” 两人看着无比漫长的道路深深叹了口气,实在忍无可忍的甘云归提气带着甘青司就往前冲。 许久后遥看火把晃荡,甘云归立即喊道,“这边!” 甘青司眼尖认出明景,道,“明兄!我们在这!” 神色慌张的明景匆忙跑向声音来处,见到安然无恙的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放,“你们怎么样?可有被伤?” “没事没事。”甘青司摆手,“让你担心了。” “喂,活尸呢?” 甘云归瞥了问话人一眼,“跑了。” “怎么可能?” 灵光跳跃在甘云归手中,他微笑道,“你要不要试试?”绝美的容颜在雪青光下如梦如幻,本该觉得柔美的场景却在灵气震慑中憾人十分,想问话的人通通把好奇塞进肚子里,一个也不敢吭声。 前行路上大家歇脚果腹,各自忙着生火烤吃食。 闲在一处的甘云归依旧对白久念念不忘,问道,“那小三这么沉默寡言?” “岂止是沉默寡言。”甘青司无奈道,“他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记得是七岁,逢人就瞪,那小脸只差没结出霜来,也不说话,至多动动嘴皮子,一开始大伙都以为他是哑子。由此我们还特地学了唇语就为和他交流,等我们唇语学得差不多了,他也开口说话了。” 甘云归笑得肚子痛,“那他早前为什么不说话?” “我追问他半个月,他给了我两字,不熟。”想起来甘青司就憋屈,真不明白自己当初哪来的毅力。 “哈哈哈,人才。” “可不是吗?” “可刚才那些真是活尸吗?” 甘青司笑道,“不然呢,你见过行尸这么生动形象?”见甘云归一脸迷茫,他又道,“你不觉得在哪见过这样的活尸吗?” 甘云归听他一提是觉得有些眼熟,他不确定道,“你是说宫泠?” “嗯,白久是宫泠的徒弟,要说本事也是不亚于宫泠的,尤其是保存尸者原身模样,就是宫泠也做不到他那一步。” “那这小三岂不是很厉害。” “不,要说厉害还有一个人更为高明。” 没好气看甘青司一眼,甘云归略显嫌弃道,“你不会说是你吧?” 甘青司也讶异地看向他,“在你眼里我这么有本事?” “能说会道的本事是有的。”甘云归回他一句。 对方也甚感荣耀,语气自豪,“那也是本事,不过说到做活尸我倒是没什么门道,御尸还差不多。我要说的高明人你见过。” “谁?” “山鬼谣。”甘青司淡道,“南歌子出自他手,与活人别无二致的厉尸,世上怕是不会再有。” “南歌子也,”甘云归想起他们的遭遇,突地有些伤感,“你说为何会是那样的结局?” “个人抉择。”甘青司道。 “不是命吗?”甘云归看向他,“鬼师的命,活尸的命,鬼魂的命。” 甘青司摆首,“不必认,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没人能定。” 甘云归听罢点了点头。 明景从远处拿来两个烫呼呼的大红薯,一边嘱咐道,“小心点,可别烫着嘴。” “明兄,你光记得招呼我们就没留个给自个儿?” “不急。”明景整了整衣衫坐到他俩旁边,“我们辟谷惯了,少吃些无事。” “明兄,这惊雀可还远?” “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尚不清楚。待我看看。”明景从袖中掏出地图,仔细比对后道,“若是快马加鞭,至多一日应是赶得到。” 甘青司笑点头也没错过频频打探而来的目光,“这些人还真是紧盯不放啊,这要是有眼刀子,我不得被刮得骨头都不剩?” 明景笑道,“许是云弟太让人出乎意料了,大家自然多注目些。其实我也很在意,云弟莫不是东吴哪一门派弟子?” 甘云归咬着红薯,舌头被烫得紧,含糊道,“不是不是。” “若真是如此,东吴不知要起多大动静。”明景赞叹,“云弟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模样,能有此番成就不得把各家首席弟子都比下去,这几天私底下说艳羡的人不知多少。” “那我不是要出名了?”甘云归亮着双眼没注意到甘青司微变的眼神。 明景无奈笑道,“是啊,云弟,我也很是佩服呢。” 后方连几阚唤了明景两声,他连忙起身赶过去,只剩两人在原地一个啃红薯一个沉默不言。 “夙冶,你怎么不吃啊?” 见甘云归吃得快当,他把手中红薯递了出去,“吃吧,我不饿。” “可你也好久没吃东西了。” “我吃不惯。”甘青司替他剥了皮又放到他面前,“云归。” 难得听他正经的叫自己,甘云归立马抬起头,“怎么?” “你可曾想过这身子的原主是谁?” 甘云归慢嚼细咽,而后摇头,“没想这么多。” “照明兄的说法,玄法四段非同小可,要他真是东吴弟子,我们此行你暴露了该如何?”甘青司此前也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细想来原主身份有待斟酌,一不小心怕是后果难料。 “可我想跟着你去惊雀!”甘云归一下急了,“我,” “我没说不让你去惊雀,别着急。现在不过是猜测,待会找一外衣披着,省得到时候有麻烦。” 甘云归松了口气,这才安心继续吃红薯,“你说话怎么老这么气人。” “这不是担心嘛。”甘青司道,“我们要去四更天,这终战前百家弟子定凑得差不多,到时要是有个万一那你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甘云归顺手接过他的红薯,“你不保我,我做鬼都要缠着你,绝不放过。” 甘青司长叹一声,“你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小祖宗。” 惊雀临近后,三家人总算是按捺不住心思,也不管连几阚是否合规矩就插入清平观队伍。 “这位兄弟,你到底是要去哪儿?” 面对凑近自己的人甘青司连连皱眉,“这不明摆着吗?惊雀啊。” “我的意思是你打算跟着清平观到什么时候?” 甘青司偏身,面色很是认真,“哥们,你今儿个拉屎了吗?” 易呈珏尴尬看着他,旁边人一阵憋笑,他不自在道,“关你什么事?” “所以,我跟着谁到什么时候,关你什么事?” 甘青司反问后易呈珏心里更是不爽快,当着同门面被反说一通颜面何存,可碍于甘青司对他们有用处也还是忍了下来,当即转身回到自家门派。 其他两家见易呈珏碰了一鼻子灰也自觉退却,回到当云观后易呈珏对身后弟子吩咐,“看来好言相劝他是不会听了,既然他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也不必客气,等他和清平观一分开我们就动手。” “可师兄,他身边还有一个玄法四段的人。” “你以为只有我们这样想吗?我自会和祈神佑c华凌教联系,他们清平观想独食而肥可没那么简单,想要鬼宿的人何其多,我们不可错过机会。” “是。” “送信至留在惊雀的各个门人让他们与我们会合,我还就不信区区一个北楚人能费我们多少功夫。” “是。” 冬月初八,惊雀城外马蹄声四起,堆得黄沙漫起,狂乱之声把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其中冲在最前的赫然是风尘仆仆的甘青司。 收缰于惊雀城墙门下,甘青司迫不及待跳下马,回身道,“明兄我要去惊雀台一趟。” 不难看出甘青司的雀跃,明景笑道,“我们同你去,从未参加过四更天,正好去见识一下。” 甘青司也明白他的用心,道,“我不能再耽误你们行程,不会有事的。” “司兄——,” “兄弟,我们也去赶个热闹,你就遂了小明的心愿吧。”连几阚早已看清三家意图,无论如何也不打算轻易让步,能干扰到什么时候他自然不会放弃。 甘青司也不多言随即应下。明景跟着他们是怕两人出事,可清平观就未必了,他也不想过多纠缠于此,急忙唤了甘云归就往城内走。 街上不乏百家弟子闲谈,就连寻常百姓半句话都不离四更天,一个劲儿的说哪家厉害了,哪家又遭殃了,姑娘家大多念的是哪家公子最俊了。听得众人耳朵直冒火。 疾步跑在前面的甘青司心脏鼓动声响亮,多日未见,他生怕席若白瘦了,想到这脚下的步子也就愈加快当。 “这人到底去四更天干嘛?” “不就是一想凑热闹的,管他那么多。” “人都埋伏好了?” “是。” 揪着衣服的甘云归在人群里躲躲闪闪,生怕罩着脑袋的衣服被人蹭下来,两个眼睛盯着甘青司半点也不敢放松。 古钟声浑厚一响,大家不由得朝同一个方向看去,甘青司更是直接跃上房顶飞奔,看得后边众人傻眼。 惊雀之战,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席若白:至死奉陪 惊雀台人满为患,甘青司也不知道席若白他们何时比赛,人群拥挤更找不到半点告示。正想向人打听,就听得洪亮声音盖过全场嘈杂。 “四更天第三式,惊雀一场,五号玄门与一零四号比赛即将开始!”狂欢声响亮,宣布人也停了下来,等大家热情一阵后,他才徐徐开口,“玄门宋玉斋c宋起c宋清雅c林长笑c卫山风c云舞对一零四席若白c江溢c商顾影c商若生——,” 听见席若白名字甘青司也不管人潮熙攘,急忙往人缝里钻。 惊雀台上红布环绕,灵光四溢,其上之人个个面露肃色,正应了寒风凛冽。 甘青司只一眼便如鲠在喉,“席听欢,” 席若白站在平日甘青司所立阴阳位,长发只用一根素带绑在脑后,白衣衬得面容憔悴,本就削瘦的身形如今更加单薄。潇洒如斯的席若白再无意气。 本应开始的比赛却因宋起的举动停下,他抬剑指向对面的席若白,笑道,“我怎么觉得少了一个人啊。” 云舞看向他,道,“胡说,师兄,明明是两个才对。”她娇笑几声听得宋起频频点头。 “唉唉,可惜啊,早闻甘世子鬼术奇佳,我正愁无对手呢,要不我还是不打了吧,太没劲了。”宋起弯唇,“你说是不是啊,云舞?” “可不是吗?”云舞甜笑回他。 卫海上一事早已传遍各大城,甘青司遇害也闹得各家看戏不断,而宋起又听闻自己堂弟宋晔之事对两人厌恶不已,趁着各家都在的场面自当挖苦一番。 眼见席若白神色深沉依旧,宋起心里更是不平衡,“怎么?当真不叫那甘大世子出来亮亮相?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吗?怎么这回就形单影只了?” 在场人无不愕然,这话着实刺耳,且不说传闻甘青司已故,两人皆是八尺男儿被如此调笑又岂是无礼二字可言。 甘青司拳握得死紧,人要冲出去立马就被甘云归拦了下来,“你去也没用,又不能和他打。” “非去不可。”甘青司回身就见台上席若白有了动作。 元夕在他手中紫光流淌,微冷双目中决然一片,无视众人目光他抬头启唇道,“未亡人席若白在此,至死奉陪。” 字字铿锵有力敲打在人心,一句话使得全场寂静,谁都知道宋起不过是想看席若白笑话,让他颜面扫地,可他偏偏说得决绝让人动容。大家纵使知道他和甘青司的事迹,但也不曾想到向来高高在上的席七公子竟会说出这般话,未亡人,席若白竟然认得如此干脆。 甘青司双目不由得发热,他叹气一声,双目微凝。 正值双方僵持之际,两声剑鸣长啸,众人抬头一蓝一红两光破空回转一圈又直朝人群而去,大家四处闪躲,原本拥挤的门楼下只余两个人影,他轻轻握住双剑,徒留一抹暖笑望进对方眼底,“席听欢,我来迟了。” 席若白怔怔看着他,双腿如沉石半点也不动,元夕在他手中颤动几乎快拿不稳,全身力气只够支撑着他不倒下,他不敢眨眼生怕错看了面前的人。 宣布人见席若白挪动步子朝走向惊雀台的人去,出声道,“席七师兄,下了惊雀台就等同于放弃比赛。” 见席若白眉间难色甘青司轻笑,“我上来,就让我们待一会儿你看成不?” 宣布人踌躇半会也最终点点头。 大家看着甘青司三两下落到惊雀台,本以为二人会热情相拥会掩面而泣,可两人就互相看着动也不动,直把大家看得干着急。 “听欢,我没死。” 席若白双眼泛红。 “听欢我上来是想告诉你,我想你好久好久了。” 席若白紧抿着唇仍是望他。 “席听欢,我能不能抱抱你?” 大家见席若白仍是不动以为他受惊过度,正要感叹时就见席若白开了口,“甘夙冶,吻我何如?” 甘青司唇边的笑扩大,上前两步单手扶过他的腰,唇落在那抹无血色的薄凉之上,满场抽气声和尖叫声也未曾打扰两人。甘青司只记得这是第一次和席若白接吻的味道透着咸涩。他的席听欢落了泪,他的心房漏了雨。将席若白的头深深埋在自己肩膀,他道,“这是我的,不给人看。” 席若白紧紧环住甘青司腰杆,不知是何种表情。 “干事情,你想占我师弟便宜到什么时候?”说话人嗓音有些哽咽也甚是气恼。 “无浪兄,你又想破坏我和心尖温存。”甘青司笑道,眼中满是宽慰。 江溢轻哼,“就你能耐。” 甘青司又向商顾影和商若生打了招呼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席若白。 席若白揪紧他的衣袖,“在这等我,很快就结束了。” “等等,我有个事。”甘青司说完就转身面向玄门几人,“我都出来亮相了,你是不是要来和我见识见识?” 这话一出只把宋起气得脸发红,在众人哄闹声中他也搁不下面子,宣布人还来不及拦,他提剑就跳下了台,一边也不忘逞嘴上功夫,“有本事你就来。” 甘青司沉下脸落在他对面,“那就来。” 这下谁还有心情看四更天,个个兴奋不已,各自欢呼。 清平观c华凌教c当云观和祈神佑兴致可就没那么高昂了,大家活像见了鬼,下巴直往地上跌。 “他不是区区北楚人吗?” “他还是渔夫呢?” “这是个什么情况?他他竟然认识席七公子,还还,” “亲了他。” “没错,甘世子?哪个甘世子?” 别人不清楚可林子岑却是深有研究,“还有哪个甘世子,北楚鬼帝甘无衣之子,甘青司。” 大家互相瞪眼。 “那我们的计划?” “计划?你眼瞎吗?” “不是说他没鬼力吗?” 大家纷纷将视线落到林子岑身上,他立即道,“说不定是空有虚名呢,他哪有鬼力?” 话刚落音,惊雀台空地上宋钰长剑出鞘等待着对方出招,可他只是拿着如影随行并无行动。 “你什么意思?”宋钰急问。 甘青司笑道,“我鬼师对付你不用剑。” 宋钰嗤道,“哼,五鬼罢了,你当我灵师怕你?” “哦?谁说的五鬼?”甘青司话一完,身后一个个身影出现。 青衣罗寒温雅一笑,粉裙万蝶语明眸,侯征战甲凛然,应庄白衣轻摇折扇,云修岈长铠化气凝剑,凤虞蓝纱遮面掩笑,白雪京素衣眉眼淡色,云锦黑袍敛容,白袍贺江月翩然,王悟叶雪裙裹身轻灵。 撤去笑脸他沉声道,“甘青司在此,至死奉陪。” 空气凝结,宋钰惊骇到两腿发软,一个打颤就跪在了地上,“万万前辈。” 万蝶语媚笑,“前辈?” 不止宋钰,整个玄门都肃然起敬就差叩首拜自家老祖宗。 旁边四家又是惊叹,齐齐看向林子岑,“这叫没鬼力?” 林子岑冷汗顺着额间滑下,终是不敢再言。 宋钰被门人带下去后甘青司也收回召鬼,场上宣布人也总算落了心。 “前辈!前辈!”纪漓c席斐灵和左铭急冲冲跑来。 “小漓c小灵c小铭,你们也来了啊。”甘青司对他们笑了笑又随着三人走向门楼。 席斐灵和左铭拿着如影随行的剑鞘,三人眼圈都像是水洗过的,席斐灵委屈道,“前辈,你活着怎么也不知会我们一声?” “是啊,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左铭揉了揉眼睛。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有多难熬,七师兄总是一个人待着不说话,谁都劝不住。”纪漓鼻头一酸又想冒眼泪。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未恢复,也无法子和你们通信。”甘青司多日都未曾好生修筑,方才召鬼是硬生生拿命在拼的,他气不过宋钰对席若白的态度,这才召鬼出来吓吓他,要动真格他不过是个空架子。 席斐灵抖着声,“前辈,你不知道师兄整整昏迷了三日才醒过来,他想寻死,二师兄和五师兄怎么都拦不住,只能一次次打晕他。” “他也不肯吃喝,药都是我们灌的。”想起那几日左铭就难受得紧。 甘青司看向惊雀台的人,想起了寻踪谷那日他说的话。 ——席若白说,“甘夙冶,你若不在,休想我独活。” 他垂下眼深吸了口气,“是我的错。” “才不是前辈的错,都是那些坏人。”纪漓道,“前辈,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 甘青司颔首,将久不散的撼动藏于心间。 四更天第一式结果不出意料,一零四取得胜利,四人打完立即下了场,席若白几乎是跑向甘青司的。跟在后边的江溢哭笑不得,他家师弟是变得越来越快当了。 华凌教c当云观和祈神佑的人也顺着人群四散,易呈珏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得师弟道,“糟了,师兄,我还未和在外的门人交代,只说结束后进来趁乱动手。” 易呈珏怒道,“蠢货!” 灵光扑向甘青司四周,几名平常人打扮的男子瞬时被打出几丈外。不远处甘云归收手眯眼看向人潮中的易呈珏,他们顾不得弟子死活仓皇而逃,甘云归走向前准备动手,只见无数蝴蝶飞向自己,他一惊急忙退到甘青司身后。 见蝴蝶只是落在周遭并无异动,甘青司心中突生疑窦,等他收回打探的视线就见旁边跑来一行人。 “还请阁下相让。”开口的正是甘青司十分不待见的唐霜天。 他不解道,“让什么?” “你身后之人。”唐霜天沉眉。 甘青司看了一眼甘云归,又道,“人家对你没兴趣。” 江溢一听笑得可带劲,席若白也好奇看向甘青司身后的甘云归。 唐霜天气得一甩长袖走到另一边,而这时低泣的女子从他身后走出,竟是那日在船上遇见的唐七子,越看唐七子的脸甘青司才明白为什么他会觉得甘云归熟悉,他们二人无论长相气质都有八分像。 池九霄轻抚她的肩对甘青司颔首,他也回以致意。 “哥,你不看看我吗?”唐七子哭得梨花带雨让人一阵心疼。 甘云归抬头看了甘青司一眼,扯下披在头上的外袍,两张相仿的容颜对视,甘云归心中虽有酸涩却也不知如何应对。 “轻尘师弟。” “轻尘师兄!” “那不是唐轻尘吗?” 人群一下子又吵闹起来,公子榜榜首的寻踪谷九弟子唐轻尘,素来极少露面于众,大家急着一睹风采更是热闹。 唐七子上前握住甘云归的手,道,“哥,你没事太好了。引蝶无反应,他们都说你死了。”她靠在唐轻尘肩头哭泣,“我不信,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他们是骗我的。” 甘云归心间沉闷,他知道这个叫唐轻尘的人不在世上了,可又无法开口。 “轻尘,我们先回去吧,这里人多。”唐霜天说完就见甘云归一脸无措。 他半晌开口道,“我不去。” 唐七子也抬起头,“哥,你不回去你要去哪?” 甘云归语塞回头看向甘青司,“夙冶,” 席若白见甘云归的样子心觉不对,听到他的称呼心底生起几分躁动。 甘青司一时间无法明说,更不好透露残魂之事,遂道,“他是我救下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唐七子震惊地看向他,“你是说我哥失忆了?” 甘青司点头。 唐七子满目哀切,身旁池九霄怕她承受不住将人环在自己怀中。 唐霜天神色不明道,“轻尘,你先同我们回去,失忆的事以后再说。” 他皱眉摆首,“我不叫唐轻尘,我唤甘云归。” 唐霜天上前抓住他的手,厉声道,“先和我们回去。” 甘云归无法之际另一只手截住了唐霜天的,“他说了,他叫甘云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席若白:我未醉 场面瞬间陷入沉默,唐霜天视线骤时锋利,“唐轻尘是我寻踪谷门人,你一个外人如何干涉?” 无论处于何种身份,甘青司确是不能插手半分的,他一时不作答却也不放手。 “我不会跟你们走。”甘云归看向唐七子歉意道,“对不起,忘了你的名字,可我现在除了他谁都不认识,还请你谅解。” “七子,你从小就叫我七子可却总不许别人叫,说和妻子同音。”唐七子笑说后忍住泪意,又偏过身给唐霜天行了一礼,“大师兄,还请你让哥随他们离开。” “师妹,”唐霜天复杂看唐轻尘一眼,无奈之下还是松开了手。 “若门内追究,七子自会担下责罚。” 唐七子躬身不起,见此唐霜天虚扶一把,道,“师妹,暂且回去吧。” “多谢师兄。”唐七子把视线放回甘云归身上,道,“哥,我在家等你。” 她转身之际传来一声呼喊,“七子!”等她回头只见甘云归面露难色,而后他又徐徐开口,“等我记起来,我就来找你。” 唐七子含泪点了点头,不舍看了他几眼才随唐霜天一行人离去。从始至终,甘云归都未曾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呼吸不畅就好像是被人掐住脖子透不过气来,半天他喃喃道,“我该如何告诉她?” 本是陌生人,甘云归却承载了原主的思念与悲切,就连安慰都无法说出口。 天空飘起碎雪,一点点打在人身上,牵起各人心中不同愁结。 雪花慢慢如同鹅毛散在天地间,绒绒铺开一地雪华,行人穿梭将深浅脚印踏得辨不清模样。客栈旗帜在风中摇晃,少年盯了许久,眼里都不知融了多少雪米子。 “小玉儿。” 金玉堂苦笑了会,这不,看雪都看出幻听了,声音到达的瞬间,热泪滚烫滑下,金玉堂擦擦手掌,把自己缩在石墩上活像个石雕。 “小玉儿,大雪天的你坐在外面干什么?” 大雪扑腾在面前迷了金玉堂的眼,仿佛过了许久他才看清前边的人,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掴子,“我没做梦?”喃喃自语的人嘴皮子颤抖,他傻笑两声流着泪花捂嘴痛哭。往日明亮的双眼不断窜出泪珠,他哭着哭着人就抱了上来。 “小玉儿,怎的又哭了?” “大哥,” 嘶哑的一声大哥后金玉堂说的话再也不成音节。甘青司听见他闷声说了许多,心里揪成团线,缠得细密。 “小玉儿,莫哭了。”甘青司拍拍他脑袋,未曾想多日不见这孩子竟然又窜了些个头,“再哭下去,这衣服都得结冰。” 金玉堂撇着个嘴,“反正又冻不死人。”说到死他又立马住了嘴,“就是冻不坏。” “我就怕你这小脸冻坏了。”甘青司说完手就忙活着推人进客栈,又道,“你大哥回来就不给我笑一个?” “笑就笑!”金玉堂边说边哭,那笑别提有多古怪,也别提有多痛人。 冰凉的手搭在他脑袋上,甘青司道,“我回来了。” “嗯。” “大哥待会请你吃最好的馒头。” “好。” 甘云归见两人还在说话也不知往哪跑,转脸就朝旁边的江溢问,“江师兄江师兄我住哪?” 江溢也不假思索道,“二楼风颂是空房。” “好,多谢江师兄。”甘云归也没多打招呼,自行往楼上走。 等他离开江溢才觉得不对劲,叫他江师兄的大有人在,可这语气听起来格外特别,他莫名有种不寒而栗之感,说来还有些好笑,往上看去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唐轻尘他有何好膈应的,想着他又将这奇怪的心思搁浅。 “顾影c若生你们现在就急着回去吗?”一路上和他们解释了大概,二人也提出立即回南梁的事,他们相助于自己,甘青司也想要好生感谢一番。 “青司,见你无事我们还是亲自和父亲交代一声的好。”商顾影收到消息时犹豫了许久才告诉商勋,若非事务缠身,他定是要亲自到卫海走一趟的,他们得赶回去和家人交代,不然几位老人家不知在打击中能撑多久。 “是啊,青司,熙儿成天哭着喊着要去找你,这回总算是有地方找着,我也得告诉她才行。”商若生释然一笑,“若是得空,回来看看。” 感谢的话太多犹显生分,甘青司也不再留,道,“好,你们一路保重。” “你也是,需助时尽管找我们。”商顾影嘱咐后不再让几人相送便和商若生一同走出客栈。 所有人打完招呼后,甘青司挪到席若白旁边在他耳侧问了几句,而后回身向江溢道,“无浪兄,这回可不许打扰我。” 江溢剑举到半空就想往他身上挨,“你再不走休怪我还惊利落。” “不敢不敢。”溜烟儿似的,甘青司捞起席若白的手撒丫子就往楼上撤,三步并做两步走一点也不含糊。 门一开一关动作很是迅猛,就连房梁都能抖些木屑下来,等房间剩下两人后又恢复先前沉寂,一向多话的甘青司竟紧张到不敢出声,就连眼珠子都没能往席若白身上瞟。 没等他心底抖擞完,一双手就紧紧围住了甘青司,肩头热源让他很确定席若白抱了他,还抱得深入他心。这一下心里头慌乱全往脑袋奔,他准备的许多话都咽在喉咙里,半点也发不出来。 “夙冶,” “嗯。”听到这声甘青司好像才有了自觉,慢慢将手覆在席若白背间。这样的动作自相遇以来他们做过无数次,可这次他的手环住对方后竟空余许多,席若白在他怀中显得格外纤细,他道,“席听欢,你又不吃饭。” “吃了。” “那肯定没睡好。” “睡了。” “听欢。” “嗯?” “你是不是想我了?” 沉默片刻有余,席若白微微抬起身子看向他,缓道,“思你若狂,恐你不知。” 甘青司乍然一听顿了好半晌,“听欢,你这样会害惨我的。” 席若白在无数个梦醒时都在后悔,悔自己从未把话说清说明,这个人想听到的自己从来无法坦然言明,他动了动唇,“夙冶,我——,” “什么都不必说,我都听到了。席听欢,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赖不了账。”惊雀台上一句未亡人在此刻骨铭心,筝空那一夜已是他毕生难求,君若动情雪满头,也是席若白早就对他说过最为动听的情话。 席若白敛眉有些踌躇,而后又道,“夙冶,卫海那日,我未醉。” 这话一完轮到甘青司傻眼,他嘴角动了动笑得畅快,“听欢,你也会诓人了。” “同你学的。”席若白笑了却怎么也去不掉眼中的苦涩,他极为小心的靠在甘青司肩膀,就怕他搂住的是梦中一缕青烟,轻轻一碰就散了。 “你真有好好吃饭?” “嗯。” 手在他瘦弱的背脊游走,指下蝴蝶骨似无阻隔,肋骨也在甘青司的触摸中分明,他生怕多用一分劲就会折,“席听欢,这本事你没学好,诓人的技术委实拙劣。”忍住目中热意,嗓音却没忍住发颤。 “夙冶,你叫我如何不想你?”席若白脱口而出的话终是没让甘青司忍住,一行热泪落在他身后,灼得席若白心间沉闷。 没回答席若白的话,甘青司混着泪将自己的动情全部融在吻中,相贴的唇倾尽两人温柔。 窗外素裹青瓦,银妆百里路绒点万山河。路人斗笠兜满了雪白,丝丝寒意趁着雪风大肆张扬,千家万户屋子里燃起火炉,儿童围满座,老人里厨忙,女儿家拱桥看雪,男儿家河畔看姑娘。雪日里,尽是些道不完的美事,一如屋内一顶红烛暖帐,情深意长。 风浅入夜,甘青司理了棉被把席若白盖得严实,抽身下榻都怕一丝冷风钻进去冻着他。忽而他悄悄蹲在床前,目不转睛望着席若白安静的睡颜,他想起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守在床榻,不由得心想,若是时光不回,就让他一直将席若白放在眼里该多好。 取过方凳上的衣衫甘青司踩着轻巧步子出了卧房,刚合上门就被冷空气冻得打哆嗦。循着长廊走去最终在木门前停下,冻僵的手往门面扣了三扣,对方才打开个门缝他就立马往里窜,一个劲地搓着自己两个臂膀,在火盆旁坐下才有所缓和。两人脸在火光映照下添了几分暖意。 甘青司扭头过去看有些犹豫的人,突地说话,“给我说说那日的事吧。你师父他嘴严实,不肯告诉我,什么招都没用,小玉儿,你可不能瞒我。” 金玉堂两眼往地板上瞅,半天也不吭气。 “小玉儿。” 泪珠子啪嗒掉在地上,金玉堂吸吸鼻子,委屈道,“我怕说了你难受。” “不难受。”甘青司笑道,“你什么时候见你大哥难受过。” 他倔气一摆脑袋,随后又看向甘青司,缓缓道,“你们去了没多久船上一团糟,好多黑影朝我们扑,师师兄和所有弟子都在和它们打,后边池师兄c风师兄和莫游哥赶了过来,可等它们都灭完了你们也没回来。我想和莫游哥过去看看情况可他不准,说是情况有变又和几个师兄往那艘船走。天黑压压也看不清东西,亥时后才见他们回来,一个个急得要命,把船上人吓得半死,我本以为你们都回来了,可是看了老半天才知道你没回来。” 他犹记得所有人脸上的恐慌,当时他心脏就像被人攥在手里折磨,双眼无神得如同凉夜。 金玉堂把脸上的泪用袖子抹了抹,又看向烧的旺盛的木炭,低道,“等他们全进了船舱我才看见莫师兄c江师兄浑身湿透了,江师兄抱着昏厥的师父一句话都没说。他留了席师兄和几个医师在里边,子时后席师兄才出来,说是没事了。他一说完江师兄就发了火,直说师父傻。第二日师父醒来后就往船边跑想也不想就往下跳,要不是莫游哥发现得早,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甘青司听到这呼出的气息有些沉,他艰难开口哑声道,“小玉儿,你师父他,不会水,” 金玉堂愣在当场,好半天才开口,“难怪江师兄一直说他傻。” 可是他知道的席听欢,一直很精明,却唯独在他身上犯了糊涂。曾经有人说过爱情是盲目的,甘青司知道盲目的是爱情不是他们。没有谁离开谁不能生活,只有甘青司离了席若白,两人都不会好过。他们很清醒,不过太执着。 席若白等待了十年,那时候他不能再等了,所以他履行他的承诺。谁都能说席若白傻,可甘青司不能,因为换做是他,无论九泉碧落他也去赴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甘青司:可以接受 敲门声起,甘青司叹了口气,“无浪兄。” 江溢推开门,颔首后来到他身旁,他一把揽上甘青司的肩,道,“干事情,你可千万别再搞事情了,我就算守得住,若儿他怎么也受不住第二次了。” “不会了。”甘青司郑重道。 江溢伸手烤了烤,见甘青司仍是紧盯不放,他哀叹一声道,“那日你落海后若儿立马跳了下去。”声音顿了片刻,江溢眉心紧绷,他道,“你知道吗?若儿他压根就没想活着。在船上的日子,我骂过打过可他就是不听,非要去找你。之后我根本一刻都不敢离开他,生怕他趁我不在又做什么傻事,后来他索性不吃不喝,病也拖着不给人瞧。我实在没了法子就问他,青司最放不下的是什么,他为的什么才这么拼命,若儿说家仇,我说若是家仇不报,仇人未明,你没脸去见他。因为这个,他才开始放弃去找你的念头,他每天都会问我,说‘师兄,四更天还要多久?’”江溢吐了口气,闷声道,“我那时巴不得四更天再晚一点,他再撑久一点,你就会回来。青司兄,我们若儿是不是特别死脑筋?” 甘青司点头,咽下喉间苦楚,“可不是吗?死脑筋的等了我十年,还死脑筋的什么都不说,又偏偏死脑筋的一心向着我。无浪兄,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救世英雄才有的这福报遇到席听欢?” “是啊,所以别再吓我们一次了,救世英雄。”江溢轻叹,“我们定会一起查出来的,不要一人赴险,我们不是都在吗?” “我也是!大哥我也在!”金玉堂认真道。 “嗯。”甘青司见气氛有些低又道,“我说无浪兄,你可别整天垮着个脸,要是吓坏了子期师兄怎生是好?” 江溢顺手给了他脑袋一掌,“前些日子桑让的脸比我还黑,都是你给折腾的。” “这也能怪我?” “不怪你我还能怪谁去?”江溢又睨他一眼,“话说回来,唐轻尘是怎么回事?那岛上除了你们确定无生人?”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岛上我也没走全,可应是没生人的。还有他不是唐轻尘。”甘青司一本正经的样倒是把江溢看得迷糊。 “他不是唐轻尘还能是谁?那模样我能看走眼?” “他是残魂,真正的唐轻尘已不在人世了。” 一席话把江溢的笑脸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凝重的表情无比严肃,道,“唐轻尘怎么会在那处出事?青司兄,你可有想过你摊上大麻烦了。” “的确是大麻烦。” “此事我和桑让再说说,你也回去休息吧。” “嗯。”答完甘青司又问金玉堂,“小玉儿,你的灵鬼两力可有再反噬?身体可还好?” “放心吧大哥,有莫游哥和江师兄在,我可精神了,你赶紧回去陪师父吧。我等等还要去苏幕里找莫游哥夜修呢。”金玉堂扎实往胸口来了一掌以示自己硬朗,没让两人感受到男子气概倒是把他们逗得不轻,足足笑了半刻钟。 天蒙蒙亮时床铺上的人有了动静,许是久睡头脑昏沉,双目仍是迷茫。蜷缩多时的身子骨好不容易能活动,手还没伸出被子就被人带了回去。 “天冷,别着凉了。” 一听这话他得了一激灵,半天才转过头,“夙冶?” “嗯,是我,没别人了。”甘青司没好气答道。 席若白低笑两声,“是没别人了。” 甘青司挪了挪身子视线与他齐平,“听欢,我想回答你一个问题。” 摸不着头脑的话让席若白顿了一下,他道,“嗯。” “甘青司最放不下的是你席听欢。” 甘青司话完席若白两眼微微刺痛,他一头埋到甘青司胸口,没出半点声。 “听欢,你至少给我露个脸,昨天光摸够了没看够。”闷拳砸在甘青司小腹却跟弹棉花似的没半点劲,更让甘青司乐呵许久。 席若白没再继续发火,抬起脸就看向甘青司,“夙冶,不许胡说。” “我没胡说啊,何况我才说了没看够,都没说没做够呢——,” 话还没讲完嘴巴就被席若白捂住了,他唔唔唔说了半天也没停下,席若白也坚定的不移开手,突地席若白面上一抹绯色立即把手缩回被子,徒留甘青司得逞的笑个不停。 “夙冶!不许,” “不许什么?”甘青司逗弄他一点也不觉得害臊。 席若白话堵在喉半天也不吱声。 “你不说我就继续了?”甘青司贼兮兮笑着凑近席若白就听得他低低唤了一声,他故作听不见又问,“听欢,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恼火瞪甘青司一眼,道,“不许舔。” 甘青司反倒老实应下,接着又把人抱得牢实,道,“成,那亲总可以了吧。”不等席若白回答,轻柔的吻已经落在他眉心,甘青司道,“听欢,我也一直在想你,很想很想,做梦都想。” “嗯。” “以后不许拖着病。” “好。” “也不许下水。” “嗯。” “还有,听欢,下次不准乱来。” “什么是乱来?”甘青司一时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席若白浅笑抬起身亲在他嘴角,“这种?” 恍惚的甘青司还沉浸在席若白亲了他的喜悦中不可自拔,接着他唇一动,道,“这种乱来的话,可以接受。” 席若白笑得再无阴霾,就像冬日融了雪,暖了甘青司一个孟春。 “听欢,你介意我乱来一下吗?” 席若白无奈笑看他一眼,随即倾身到他眼前,两人不过一指距离,他答道,“不介意。” 不知是谁的汗打湿了谁的发际,也不知是谁的笑染了谁的红唇,更不知是谁的热度传到了谁的身体。彼此吐息化作勾人的催化物在呼吸间缠绵不已,心跳声隔着心跳声作响,一个个低吟落得情切,在两人交换的缱绻中引人神往情迷。 雪天的第一个清晨,是两个灼烫的灵魂倾情交融,没入骨血的盛情。 许是大家都理解二人相见难得也未曾有人打扰,可这回甘青司却是一点也不敢耽搁的把席若白带到大堂用膳。 正在吃饭的众人也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其中最猥琐的当属江溢,他筷子一收打趣道,“哟,温存得可够劲?” 甘青司自是知道席若白面薄经不起,可他经得起呀,迎着笑就接话,“多得无浪兄体贴,得劲得劲。” 江溢忽然觉得怎么都是自己吃亏,还道,“青司兄你好不道义,占了我若儿便宜还不卖乖,正应了那句重色轻友。” “这色我认,这友我就不认了。”甘青司边耍嘴皮子边给席若白递饭夹菜,一点也不闲着。 “交友不慎。”江溢嚼菜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忽而他才想起甘云归,“对了,唐轻——,不是,甘云归在屋里一直待着,让他吃饭他也不做声,你要不要去看看?” 甘青司也觉得奇怪,甘云归向来贪吃,怎会白白错过饭局,于是他放了碗筷又往楼上走。门敲得阵响也不见对方回应,他情急之下一脚踹开就见甘云归双目紧闭脸颊酡红的倒在床前。 “云归?”手放在甘云归脸上就感到不正常的发热,甘青司把他放到床铺后又急忙下楼和几人说了情况。金玉堂也急忙出外找医师,而甘青司到后厨讨了盆热水就往厢房奔。 江溢见他轻车熟路的给甘云归脱衣擦身,叹道,“他经常生病?” “两回,在床上烧得头脑都不清醒,唯有擦身他好得快些。”说着甘青司就把人扒得干净,手上忙活得不可开交。 见状江溢默默移开视线,虽同为男子但也怕别人不自在。等他偏过头就见席若白眼光淡淡看向前,想也知道他看的是甘青司。寻思后江溢总觉得他师弟眼里透着十分的不情愿,等他再想打量时席若白又恢复以往神色,半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 “夙冶?”一声低唤在安静的房中犹为清晰,听得大家心思各异。 “你怎会倒在床边?” “太困了,没走到床上就自个儿睡着了。夙冶,我饿。”等他说完甘青司又忙下楼去拿饭,这空当甘云归偏过头就看向席若白,“小仙使,许久未见。” 席若白微微皱了眉,了然道,“未曾想是你。” 甘云归回头看着床顶道,“是我,小仙使,甘夙冶他摊上大事了。他把唐轻尘杀了换成了我。” “笑话。”席若白说完心中突起警觉,越细想他就越发后怕,他果断道,“你的身份不可声张。” 此时江溢也终是明白甘云归话中之意,且不说唐轻尘死因未明,就是甘云归如今换了魂,一旦被寻踪谷人知晓,只会断定是甘青司作为。到时就不止是追究唐轻尘一条人命的事,怕是会被冠上害人性命,乱违阴阳这十恶不赦的罪名。 “怎么了,你们一个二个这副模样?”甘青司走到床前把人扶起,回过头就见席若白和江溢面色深沉,“你们别吓我。” “青司兄,早前我和桑让只想到唐轻尘跟着你,或许寻踪谷会使些法子让你们分开,最多暴力解决为难一番,毕竟唐轻尘是他门人。我未想到若是寻踪谷发现这人是一缕残魂,又是由你所救,届时可就不是带走门人这等小事了。”江溢欲言又止,“你不曾想过吗?” 甘青司道,“知道他是寻踪谷弟子时就想了,所以我才同你说是大麻烦啊。” “甘夙冶!你说我是大麻烦?”甘云归气急交加恨不得把碗扔过去砸他昏头才好。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件事,你可记得当初池九霄的话?他提到的那日多半是百家盛宴,当时我也在场,若是唐轻尘出了事你想想,他的尸身为何会在荒岛出现?而我又怎会恰巧到荒岛?再者,我们是否能再回洞中查探都是不定数,无论我如何解释,寻踪谷的人大抵是不会信的。”甘青司说完缓缓道,“还有那日我见唐霜天有些蹊跷。” “何意?” 甘青司回想半刻问道,“无浪兄,若是你门弟子大难不死而归你会如何?” “自当欣喜。” 他墨眉一抬,道,“可那日唐霜天见到唐轻尘并非欣喜而是失望,甚至有些遗憾,可见,唐轻尘活着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喜事。所以,寻踪谷门内定有什么事被瞒了下来,而唐轻尘的死也绝对与其有关。” “那寻踪谷必定不会轻易让甘云归离开。”江溢缓道。 甘青司首肯,“至少客栈之外早已散落了寻踪谷门人。”他看了眼甘云归,“这样可算麻烦?” 甘云归盛怒气焰早已消尽,怒道,“所以才说,丫的做人真麻烦。” 甘青司没好气道,“好好说话。” “丫的,做人真他娘的麻烦!” 好吧,当他什么都没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席若白:恭喜甘公子 为了让甘云归休养,几人未再言谈,不久就退出了房间,集体到席子期住处烤火,满屋子暖气却也遮掩不了心底寒侵。 席子期道,“青司,燕华你让我查的应如故一事有了些眉目。” 甘青司问道,“如何?” “清邑九长老当初并非将应如故带去丹生,而是玉岭。我当初在丹生时从未见过他,而后又问了东吴暗人,老者说那年到访丹生的门派众多,可却从未见过清邑弟子。你曾与我提起玉岭之事,我便让人去查了,后发现二人确实到过。等他们回门之后,九长老便被逐出师门再无音讯。” “你觉得有可能是九长老故意误导应如故吗?” “驱逐师门,若想报复确实有可能。” 席若白道,“就是这可能太大了些才让人不得不怀疑,九长老行踪不明,可为何偏偏等到山鬼谣一事后才着手,只怕这又是有人借着山鬼谣的幌子有意而为。” 席子期点头道,“的确,若是有心人借着风头利用,那他们的目的许是与百宴相同。” “知晓门内纠葛又能轻易接触应如故蓄意挑拨的人很难是外人。"江溢啧啧两声,“这清邑有鬼啊。” 席子期道,“只有等清邑自家处理了,两名弟子折损,他们应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若是去过玉岭之人都与灵鬼两力有关,那小玉儿又怎会身带两力?”甘青司看向一头雾水的金玉堂。 他左瞟右瞟,忙道,“我真没出过金华,但小时候就不敢保证了。” 这个问题他们未曾想过,灵婴莫说承受过多的鬼力,就是多余的半点灵力渡到他们体内都会暴毙。若以婴儿为试验,那些人得多狠辣才能做出这丧尽天良的勾当。 “指不定是你天赋绝佳。”甘青司揉揉他脑袋瓜子,又道,“我醒来的山洞里全是灵尸,他们死法极为异常,我怕与封尸血沼有关。奇怪的是那里许多灵尸腿上都有一个圆纹,皆是刻进骨子里头似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灵纹。”三人异口同声道。 席子期解释道,“早年三国中人为彰显身份,会在直系子孙出生时用灵力刻下灵纹,后百家觉此行对新生儿过于残忍也不再沿用,现今更是少有人这般做了。”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卫海碰一番运气。”江溢道,“将一族之人作为封尸血沼祭品非易事,说不定可以查出蛛丝马迹。” “嗯,那便等明日梦岭赛事之后出发吧。”席子期道。 甘青司本是和他们一样的打算,赞同道,“好,那便后日走。”话刚落音,三双眼睛齐刷刷盯向他,吓得他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 席子期笑问,“青司莫非忘了轻尘师弟之事?” 江溢轻点头,“还是你想寻踪谷弟子跟着我们一道去?” “我倒是不怕寻踪谷弟子跟去,只是现在尚未找到云归魂魄,若是被他们发现他的身份,定是要让他散魂的。” “青司兄,你就不怕与他纠缠越多,这后果会越严重吗?” “无浪兄,我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被寻踪谷带去溱洧,后果必当不堪设想。” 江溢边摆脑袋边叹气,“你啊,到时别救不了那甘云归,还把自己搭进去。” “无浪兄你又来,别咒我啊。”甘青司苦着脸把几人逗笑,大家也没再提甘云归的事。 雪落了一宿,景色甚是迷人,沿路赏雪甘青司和席若白也没走远,就在客栈旁悠闲的散步。许是风冷,街上路人倒是无几,渐行渐远没入雪地的鞋很快沾湿一片,甘青司见席若白晃神,一把抱起人往回走。 “夙冶,你干什么?” “鞋湿了,脚会受凉。”理由够简单也够充分,可席若白当然还是拒绝,甘青司也不给他机会挣脱,笑道,“听欢,我带你去看雪。” 话一完,两人腾空而起落到房顶,雪色蔓延无边无际,席若白也不禁看痴,他本就在西越长大,再冷的天至多就飘一夜雪米子,第二日也就无了影踪,何曾见过雪染山河的优美景致。 “夙冶,很好看。”席若白会心一笑可把甘青司看痴了去。 “听欢,北楚也是这样的大雪,我记得同你说过。” “嗯,你说北楚霜雪狂傲,寒风豪恣,只可惜我从未见过。” “所以啊,我还有好多地方要带你去,通都的夜,漠北的穿星河,千秋野的落叶。听欢,你可得浪费一辈子的时间在上头。”甘青司低头看他,道,“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席若白眉眼淡笑,“和你打赌,有何不敢?” 甘青司也是笑得狡黠,笃道,“你定不知我最爱的风景。” “若我赢了呢?”席若白反问。 甘青司略微沉思,道,“我许你一世听欢。” 席若白藏不住喜色,道,“若是我输了呢?” “你许我生生世世。”一字字落入席若白耳中,他点头笑看对方,只见甘青司更加嘚瑟,他道,“那你说说,我最喜欢的是哪个?” “千秋野。”席若白从前便经常听甘青司提起,他也知道他的父母和胞弟葬在千秋野,若是通都十里红灯是归来时的许诺,那千秋野便是少时未至的惆怅,他知道甘青司定爱极那处。 “不愧是席大公子,可惜说错了。” “哪里错了?” 甘青司连叹几声,忆道,“十年前我便说过的话,没想到席大公子竟然不放在心上。” 席若白装作听不懂,问道,“你说了何?”问话时笑意不住从他眼里透出,像是春桃初绽的第一抹银红。 甘青司念道,“听欢,是好风景。不知席大公子可有印象?” 席若白也回答得快,直截了当摇头道,“我输了。” “听欢,这是我第一次打赌赢了。” “恭喜甘公子。” “那还得多谢席大公子。” 席若白转头看向漫天飞雪落冰河不理会他,“话说回来,你何时才能把我放下来?” “再等会吧,等雪停了。”甘青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中偷乐不已,“席听欢,你给的生生世世可不许耍赖。” “自然。” 雪下到午后才消停,人迹也愈渐模糊。 两人互扫肩头雪,这才躲进客栈。甘云归支着下巴坐在大堂,见两人回来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回来了呢,跑出去那么久不怕冻出风寒。” “不怕。”甘青司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还行。夙冶,我身子乏软的厉害,你帮我洗个澡吧。” “你怎么不让我给你端个屎盆子?”甘青司倒了杯热茶刚想递给席若白就被甘云归截下。 “你变了。”甘云归一脸冷漠,张嘴就是一大口。 甘青司愣眼道,“我怎么了?” 甘云归没理会他,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往楼上走。 席若白倒是从他眼神中看出几分失落,随即走到甘青司身旁,“你与他发生了何?” 这边甘青司也是满脑子浆糊,道,“未发生什么啊。”越看席若白神情他越觉得不对,就一字一句将失踪日子的经过全道了个明白。 当事人云里雾中,可席若白倒是琢磨清楚了,他想或许甘云归把心落在甘青司身上了。 “听欢,你在想什么?” 席若白望着他,道,“世事难料。” “嗯?” “甘夙冶,你才是个傻子。”话完他起身就往厢房走,甘青司跟在他身后一个劲追问,可席若白半句也不解释,徒留甘青司迷茫。 当晚甘青司躺在床上仍在思量,想他召鬼一绝,御尸在行,撩汉不说,至少撩撩席若白也是走心的一把手,可他实在琢磨不透他自个儿有哪点迷糊。 席若白见他面色认真问道,“夙冶,你在想甚?” “历史遗留问题。” “嗯?” “我为何是个傻子?” 席若白轻笑出声,道,“我一句玩笑话你也听得?” “我可想了一个晚上,席大公子。”甘青司偏身抱住他,“我要是个傻子我能这么抱着你吗?” “哦?”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要是个傻子,你也看不上我不是?” “可我就是看上你傻。” “我是个傻子。” 席若白埋在他肩际闷笑,看得甘青司也心情开阔。笑声渐弱,席若白的手微微攥紧他胸前衣领,道,“下次莫要给人擦身。” 甘青司脑袋不知绕了几个弯才捋清楚,他笑道,“好。” “夙冶。” “嗯。” “我其实很小气。” “深有体会。听欢,我与云归是朋友。”甘青司用力搂紧他,道,“我只对你有非分之想。” 席若白嗯了一声,伴着甘青司微冷的身子合了双眼,他低声道,“我也是。” 浅笑后甘青司覆上他的手,也沉沉睡去。 这夜,再无道不尽想念的不眠夜,唯有枕边人与共的安眠。 翌日甘青司和席若白睡过了时辰,等两人醒来已是巳时,二人急忙洗漱便叫上甘云归和金玉堂往惊雀台去。到了惊雀台果然见江溢占好了位置,他神色略显紧张几人入席也毫无反应。放眼去台上已然酣战多时,双方已见疲态。 苏幕里仍是莫游c苏子矜c苏萝衣c左思蔺c苏云深c苏君弈六人,梦岭则是以席子期为首的席杳c席煦雁c纪棐c尤西洲c唐河六人相对。仙法与道法在场上灵光绚烂,华中蕴含无比锋芒,来回皆是快意。 不难看出梦岭此时处于下风,见此情景江溢也不由得皱了眉,他气道,“大雁那臭小子也不知道看着桑让配合,气死我了。” 席若白道,“熙雁师兄怕是跟不上二师兄,子矜定是看出二师兄要使双仙谭,故意让思蔺拖住了岚箫师兄。” “大雁还是中阶死门?” “是,唯有岚箫师兄入了高阶,除了他无人能与二师兄使出高阶双仙谭。” “可惜了。” 一阵惊呼声过,惊雀台只留下站在台边的席杳和挡住莫游鬼爪的席子期,宣布人打算公布结果可场上却无人给出应答。 未消半刻,席子期香罗顿化数丈剑影与身后席杳手中长剑光影相融。剑影合一席子期飞步后退与席杳齐平,两人双手结印,香罗顿化出尘绝艳的曼妙少女与一翩翩佳公子猛冲于前,所到之处空气迫灵,苏萝衣c苏君弈与左思蔺均抵挡不住剑灵威压,两人旋身灵光后三人飞至台下。双仙谭完成的瞬间三道身影避开双剑灵疾冲向席子期c席杳,鬼爪刁钻朝二人所在之处袭击,拂尘道光一过与剑影飞扑,长鸣一声,台上最终留下三人。分别是苏幕里莫游c苏子矜与苏云深。 掌声震天,无人不感叹双方交战之精彩。 苏子矜抱拳道,“多谢仙友指教。” “指教不敢,道友客气。”席子期回道。 “双仙谭果然厉害,四惊我们或许就无法了。” 席子期收回眼中遗憾,梦岭双仙谭是三国闻名的绝杀,席子期香罗与席杳子月,席若白元夕与席真允真。四惊双仙谭只在百宴出现过一回已是势压全场,未领略的众人本期盼着四更天能再现,可如今却无了机会。 香罗走回席子期身边,婉转之声响在惊雀台,“若是四惊,今日赢的便是我们。” 苏子矜笑回,“若有机会,必当奉陪。” 梦岭四惊若是再现,赢的不是他们又如何。双方互相行了礼下台,梦岭一众自是不为输赢得失,而是此去经年再不现的感叹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甘青司:我没忘 因灵力耗余无几,香罗又回归小女孩模样,委屈的小脸十分惹人怜,子月弯身便将她抱在怀里随席子期他们走回观众席。 江溢上前扶住席子期,道,“桑让,你做得很好。” 席子期眼中泛泪,道,“无浪,我这个二师兄可还算尽责?” “世上无人及你。”江溢把他拥入怀中,方才席子期本不必再冒险用双仙谭,灵力将竭末路,一个不小心就是灵力反噬遁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江溢明白席子期的用意,他是要告诉世人,纵使梦岭大弟子席岚琴不回,他二弟子席桑让仍会守住梦岭,以命为示,他叹道,“大师兄果然没说错,你什么都强撑着。” 席子期脑海迷蒙,靠在江溢怀里轻声道,“无浪,我未曾强撑。” “我会回来,桑让,我回梦岭,与你一起守可好?”江溢心疼极了,在他耳旁道,“桑让,休息会儿吧,我在。” 听见江溢的话,席子期紧绷的弦终是放松,人也沉沉昏睡,江溢横抱起他往出口而去。 “若是你和无浪兄都在,席二师兄或许不会这么辛苦。”甘青司感慨道,本来四更天应是几人在惊雀台大展风采,可却因为他才遗憾使然。 “夙冶,我与五师兄一直都在。一场四更天罢了,下次我定会让你见识梦岭四惊。” 席若白的话将甘青司心中所结去了不少,他道,“拭目以待。” 两人远远和苏幕里一行人打了招呼,才尾随江溢而去。 到客栈后江溢将席子期送回房,脱了衣鞋又生了火这才小心翼翼出门,楼底下甘青司摆了两壶热酒,江溢见了脸上总算出现笑意,“知我者青司兄也。” “这功劳我可不担,还是让给杜康兄吧。”甘青司斟了两杯,把旁边的甘云归和金玉堂看得双眼发直。 见两人要小酌一番,席若白也离了席,道,“我去看看二师兄,明日须得赶路,莫多饮。” 两人应得快当,可心里早已琢磨好下一轮酒名。而干瞪眼的另外两人也觉得没劲就各自嗑起瓜子,一边喝茶赏雪。 “无浪兄,我这次拖累你了。” 一听这话江溢差点没喷对方一脸,他急忙咽下酒水,道,“我说青司兄,你这是换着招折腾我呢?” “我说真的。” 江溢边摆头边笑,“猜也知道你介怀,可青司兄我们也不生分了,这么多事都过来了你还不知道我吗?” 甘青司立即接茬道,“我还真不知道。” “去你的。”江溢扬首喝下一杯酒,嘴里舒坦,这心情也舒坦了许多,“我辞去梦岭五弟子一职本是因为桑让,这四更天我也是无缘的,与你相识这才又有机会站上来不是?其实不想回去也是为了在那些老头子面前争一口硬气,当年我在梦岭受尽冷眼,也未见他们热心,可一到要用我的时候就变着法要我出面,凭什么?我江无浪这首席弟子可不是浪得虚名,去了哪我不能大展身手。” 甘青司举酒,对方碰了下杯子率然一笑。 “桑让同我一样,可他却担下这么大个担子。”江溢长舒一口气,“他都不计较那些过往,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更何况,光桑让这一个理由,就足够我回去了。明年的百宴c弟子新晋c长老候选,我不想所有的事都压在他身上。” “席二师兄很了不得。” 江溢眼里柔光乍现,道,“很了不得,从小饱受家人逼迫,一掌降灵更是让他心如死灰,可今日梦岭首席席桑让高阶地门,我如此倾慕的席桑让,有时候又恨不得他什么都不会,让我护着他多好。桑让总说他自私,可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个。” 甘青司见说着这话的人笑得很是幸福,突地想起自己,“谁不是呢?” 甘云归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看过去一眼而后垂下眉又移开目光。 席若白在房内呆了一会就见席子期转醒,他问道,“又跑去喝酒了?” “嗯,可要我叫五师兄回来?” 席子期轻叹,“不必,他定有许多事要和青司相谈。” “嗯。” “若白,无浪说他要回来。” “嗯。” “他那人傲气得紧,我怕回梦岭会委屈了他。”席子期从前自是希望江溢回去,可他明白江溢想要的从不是梦岭能给的,所以他不开口,与其让他回门不若就这样闲散自在。 “五师兄向来如此,可我未曾见他在二师兄面前傲气过。”要是江溢听到席若白这番话非得气吐血,毕竟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做得很不明显。 席若白的话让席子期露出淡笑,他道,“你们都看得清楚,我怎会不明白。若白,你不去陪青司吗?” “不喜酒味。” “话虽如此,可你酒量却是称奇。”席子期轻笑道,回想起有一年席若白格外沉默寡言,江溢笃定他心情不好就劝着一起偷酒喝,结果第二日众弟子搜了半天才在酒窖里发现两人,席若白直接走人可江溢早已醉的稀里糊涂,徒留地上十几个空坛看得人震惊。等后日江溢醒来就被人带去祠堂,长老说十一坛跪十一日江溢非不干,声称自己只喝了三坛,可无人相信,除了席子期和席真,他们知道以江溢的性子绝不会在这件事上扯谎,后来席若白一声不吭就往圆座上一跪,这一跪就是八日。 那时大家才知道就连酒量席若白都深藏不露,此后也再无人于任何场合找他喝酒,包括江溢,那简直就是自找虐。 “许是随了父亲。”席若白回道,他儿时印象最深的就是席严生手不离酒,直至他束发席严生才有所收敛。“师兄,你脸色差极,可要我渡些灵力?” “你虽是高阶渡灵仍有风险,不必。” “可二师兄——,” “你还怕师兄恢复不了吗?我已是入境,正好趁这次破关地门。” “嗯。” 酒余夜后,席若白见席子期灵力修筑稳定这才退出房间,而楼下四人聊得甚欢,老远便能听见几人爽朗的笑声。 这和睦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翌日清晨,一行人整顿好行李后便策马出城,还未远行几里路,身后便是狂乱马蹄声,嘶鸣声过,几道身影越至他们身前,众人连忙勒马,待风尘散尽,唐霜天c唐鸢儿几人横剑于前路。 “你们这是要带我门弟子去往何处?”唐霜天剑眉凛然,负在身后的左手已是灵光欲动。 甘云归道,“我去哪与你何干?”他四处看了眼,未发现唐七子的身影心也略安。 唐霜天收剑回身侧,道,“今日七子未来,她当你走了也好。唐轻尘,无论你是否失忆都必须和我回寻踪谷!” “凭什么?” “就凭百家盛宴那日身为谷中咒术师封印四方的你行踪不明,你手下所有弟子惨遭杀害,百宴多少门人受伤惨死,寻踪谷背负了多少骂名。如今你一句记不得就想开脱谈何容易!” 唐霜天一言把所有人怔住,寻踪谷一直在四处搜查献祭灵者,未曾想他们找的竟然是唐轻尘,事关门内大事,若是门人看守不严,不知多少门派要去讨说法,他们自当不会宣扬。可如今唐轻尘已现,他们决不能轻易放过。众人沉默不言,心事百般。 甘云归也深知事情复杂,要是他拒绝只会把甘青司牵扯得越深,他妥协道,“行,我同你回去。” 正当寻踪谷弟子松口气时,一句话又让他们提心吊胆起来。 “你要去哪?”甘青司问道。 不仅寻踪谷人吓到,就连甘云归也一并吓了去,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然不愿甘青司无端背负罪名,他道,“夙冶,于情于理我该走。”他拼命使眼色给甘青司可对方恍若未见。 “那就把唐轻尘还给他们。”甘青司直言,明了的人又是一惊。 他的话是把身死的唐轻尘归还,可残魂一旦离体,那唐轻尘的死又如何解释?寻踪谷定会深究,到时卷入其中的还是甘青司本人。 “甘夙冶!”这一声吼得人心颤,可说话的不是甘云归而是席若白。 大家侧目而去,就见席若白面无表情对上甘青司视线,“你说你要如何?” “听欢,我不能让云归和他们走。” 见两人如此寻踪谷人不得唏嘘,甘青司和席若白的两次生死离别相见都是众人亲眼所见,可如今这场面加上唐轻尘自是有些诡异,甘青司两次维护唐轻尘多少让人看走了味道。几乎都认为甘青司变了心,毕竟他心属男子,而唐轻尘又是男子中不可多得的尤物,个个嗟叹不已。 “若我说让他走呢?”席若白眼中执意不下看得身后江溢和席子期心惊。 “若儿。” “若白。” 甘青司道,“听欢,出尔反尔之事我做不到。” “唐大师兄的话你可听明白了?”席若白捏紧手中缰绳,语气轻得微不可闻。 “一字不差。” 所有人屏息看着两人的互动,生怕发出半点声音火就冲到自己身上。 “甘夙冶,为何?”席若白说话时的神情淡如水,仿佛再一句就是无波。 “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弃他于不顾。” “那我呢?”甘青司不言,唯有愁眉深似海,席若白决然调头,扬鞭之际他道,“你去报你的恩,恕席若白不奉陪。” 梦岭一行人心慌不已一时不知如何,席子期叹气一声道,“走。” 寻踪谷后面的弟子纷纷让路,最终只剩四个人留在原地,江溢表情难测,他道,“青司兄,你这是何必?若儿他是担心你。” “无浪兄,你带小玉儿走吧,这件事与你们无关。” 江溢一时气极说不出话,“是与我无关,我走。”说完江溢就带着金玉堂往回,一边怒骂道,“说了没我们的事,管他做什么?”金玉堂仍是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最终扬尘而去。 唐鸢儿也实在生气,纵使对象是自家师兄她也还是忍不住道,“你太让人失望了,竟如此对待席七师兄,当日你说的话都忘了吗?” “我没忘。”甘青司沉声,而后下马抽出双剑,“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全部上?” “夙冶,”甘云归知道甘青司尚未恢复,又怎能和他们相拼,他跳下马来到他身旁,毅然道,“我陪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唐七子:哥 唐霜天肃容深沉,开口道,“你确定要与我们作对?” “不够明显?”甘青司鬼气一动,两名召鬼在他身后出现,已是备战之姿。 两方相持,道法灵光鬼气猛地相撞,甘青司与甘云归各自分开,所处位置立即被灵剑劈开一道深洼,唐鸢儿双手灵珠飞于上空,每道灵光直朝罗寒和贺江月打去,如影剑势凌厉与灵珠光相碰,俶尔两音震耳。 随行在甘青司手上鬼气缠绕,与唐霜天手中之剑灵鬼各噬,身后甘云归雪青灵光在地立成光墙锁住一众弟子,他左手一道黑雾如小蛇匍匐缠绕至灵墙,顿时寻踪谷弟子皆是退让,就连唐鸢儿都收回灵珠大步倒退。 唐霜天见状更是大骇,一掌扬起,数枚珠子从袖中齐散,刚到灵墙皆被黑蛇卷入腹中。罗寒与贺江月飞快冲向唐霜天,而甘青司收剑一把拉起甘云归飞上马,身后冲撞声不断,却也逐渐减弱。 跑了半刻钟甘青司抱住甘云归一踩马背就往树林里飞去,宽敞大道上只剩一匹空马驰骋,飞身在半空的甘青司心间扯痛难耐,没能使上劲的他狠狠往地上落。见此甘云归急忙反手将他拉入怀中,安然落地后,他才敢大喘气,正想说话,就见面前莹白雪上一片猩红。 “夙冶!” 甘青司脸上言文已然消失,可每一道血管竟呈乌色布在面上,他气息微弱,只有低低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未断气。 “怎么办?夙冶,我的鬼气未到高阶,不能渡你。”甘云归急得双眼通红,“我啊,灵力不行,怎么办?夙冶,我该怎么办?” 一只手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甘青司道,“小声,” 甘云归眼泪直淌,边颤抖着手擦去他唇边血迹,“夙冶,” 甘青司目光一凛,盯着正前方不动,缓道,“来了。” 日光已然落下带不来一丝暖意,树木稀少的林中突地诡异沉寂,渐渐传来风的呼啸声,连同一阵骇人的阴寒。 转眼间,数十道黑影停在两人三丈处,他们紧紧裹着黑袍如同地狱勾魂使者,双眼空洞的盯着前方。 甘青司坐直了腰杆回望黑衣人,他半天不作声,对方也迟迟未动作。 “怎么不动手?”甘青司如同聊家常似的,半点看不出危机感。 对方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甘云归而后又看向甘青司。 甘云归见此惊骇不已,全身寒毛直竖。 “要是我不让呢?”甘青司笑问,眼神蓦地交织不同情绪,他问,“可是要如那日一般取我性命?” 黑影仍是一声不响站在寒风中,树叶飒飒之声使得静谧不再。 “靳谌,为何不答?”这话甘青司足足耗尽了所有力气,他道,“我知道,你是靳谌。聚沙江乐师是你,暴露山鬼谣位置是你,袭击席真师兄是你。” 对方愣愣抬起手将面上黑布撤去,留下半张面具的脸,眼光不移,渐渐恢复了些神采,他道,“主子。” 甘青司深吸口气,“我只问你,十年前通都之事是不是你?” 靳谌重重往地上一跪,并未答话。 “你似乎并不惊讶。” 他微微抬头,“你从小颖悟绝伦,我知道瞒不了多久。你如何发现的?” “当初我告诉你我见到路北的时候,你好像并不惊讶他成为召鬼的事,就像早知道此事一样,反而问我他说了什么,那时我也未深想。真正怀疑是因为山鬼谣,当初席二师兄提点后我才觉奇怪,他行事谨慎,为何在与我们相遇后立马被思蔺发现,那时除了苏幕里就是梦岭在长容,而梦岭因为席真师兄自然不会动手,真正想动手的人不便。但要说我们当中谁最可能向思蔺他们报信,只有你,虽然如何想都说不通,但往下推敲,你是聚沙江的乐师便明了了。靳谌,那时你躲在暗处,山鬼谣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更不可能主动告诉山鬼谣让他轻易把你当做威胁,后来我才想明白,山鬼谣要的是席真师兄,你要的是我。出通都后我第一次遇袭的那群人也是受你指使吧,我的行踪除了你无人知道。” 靳谌不言。 “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交易,可你却有理由杀他,我为了确认,当着你的面说要去寻南歌子,其实我并未告诉思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在场的几个人罢了。还有,你曾有意无意让我往小瞳身上想,可南歌子之事我也未知会他。席真师兄离开时,我便让他隐蔽行踪往镐鸣去,知道他位置的人只有我。” “百宴那日我并未看见你和席真联系。” “是,那时我在谷中,可阿愿不在。” “所以鬼鸟也不是白瞳所化。” 甘青司颔首,“是我,你不是鬼师自然分辨不出。不出所料后果真有人埋伏,沿路袭击各门派的大多为灵师,可袭击席真师兄的偏偏是鬼师,因为你想让我误会小瞳。你要去找小瞳是因为你急了,你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你也怕他回来所以亲自去寻。我说得可对?” 靳谌无奈一笑,“是。主子可否回答我一事?” “什么?” “唐轻尘是谁?” 甘青司发现甘云归一直在发抖,偏身按住他的肩致以一笑,见他稍微和缓才道,“果然唐轻尘是你们所为?” “难以奉告。” “我也一样。”甘青司话完靳谌身后黑影有了动作。 他道,“主子,多有得罪。” 鬼影猛地前扑,靳谌提剑几个起落抽剑就上,剑鸣长响,紫光灵动。 一个个身影落到甘青司和甘云归面前,席若白长剑落地,黑影霎时嘶喊渐渐消失,黑衣人步步后退,一回身后边又是寻踪谷一行。 靳谌看向甘青司,“不愧是主子。”他一剑红光斩向后方,寻踪谷人立即躲闪,其余黑衣人纷纷为其开路,他竟是在瞬时间消失无影踪。 “黄法!” “竟然是黄法!” 不见靳谌后,黑衣人个个自燃于黑火中,以鬼气毁身。 席若白收剑立马赶到甘青司身旁,“为何要用召鬼?” “不这么人家不会信嘛。”甘青司可怜兮兮地往席若白身上靠,一边道,“听欢,我疼。” 席若白急忙看向江溢,“师兄,你快看看他怎么样?” 江溢笑道,“别理他,你问问人唐霜天,半点没逼召鬼动手,他那召鬼就是走走过场,这人纯粹是装的。” 席若白急道,“他吐血了。” “你就让他吐。”江溢实在看不过一拍他肩膀,“青司兄,还没演够呢?”话刚完,甘青司就晕倒在席若白怀中,“他娘的,这人真打啊,若儿让我来!”江溢手忙脚乱给他修筑鬼气又点了他周身几大穴,一边骂道,“唐霜天你下手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出了人命老子弄不死你!” 对面唐霜天也是茫然,被江溢骂一通也就罢了还被席若白死死瞪了一眼,事先可没人告诉他甘青司有伤啊。 甘青司此时面色煞白,言文沉黑,昏迷间他又呕了一口血。 “唐——不是,甘云归,青司兄他为何鬼气无几?” 甘云归惊讶道,“他从被我救醒就无甚鬼力,别说御鬼就是召尸他也要去半条命啊。” 江溢拧眉,他在四更天看到他召出十鬼以为他身子并无大碍,可曾想这人半点鬼力都没有还敢硬闯。 “我来。”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众人吓得直发怵。 只见一名陌生男子走近,大家实觉奇怪,个个亮出长剑。 他也并未停下脚步,甚至有些着急往前,甘云归见了立马道,“是小三!” 白久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蹲在甘青司身旁,他手按在他心脏处结印,动唇道,“过来。” 号令一下,所有灵师都感到无比沉重的尸气,林子传来不一的脚步声,随后大批活尸赶至,就见无数鬼气从它们身上传出全部渡到甘青司身上。 甘云归一见急了眼,“他昏迷不醒无法提炼鬼气,光是这些低阶活尸如何修筑?” 白久半天抬眼,轻声道,“不是修筑,是修补他经脉,这些不能助他召鬼之力。他是否几次强用鬼力?” “嗯。” “活该。” 白久话完,就见他纤长的手指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言文,看得江溢心惊,甘青司的言文他亲眼见过和此人别无二般,这人少说也有十位召鬼,并且阶位不低。 “小久?”低低地声音传出,旁边一众人才松了口气。 “嗯。” “你怎么会在这?” “你弱。” “我,”甘青司只差没再气吐血,他按捺下骂人的冲动,又对几人道,“我无事了,莫担心。” “什么叫无事?”白久反问,“我再迟一步,你就到下面问好了。” 甘青司深呼吸道,“小久,闭嘴。” “哦。” 显然甘青司的话已经没了半分重量。 白久又问,“靳谌,怎么回事?” “你不是看到了吗?”甘青司双目微闭,忍去身心的不适。 手上动作未停,白久似是犹豫许久,而后问,“路路他害的?” “尚不知晓。” 情绪有些不稳,他似是生起怒意,道,“我待会去寻他。” “不许去,小久,听话。” “为什么?” “他一个人做不到,你现在去追要么和我现在一样,要么什么都找不到。”甘青司轻叹,“小久,我会查出来,切莫独自行动。” 白久的脸在狐狸面下看不清表情,他又回复淡漠的语气,应道,“好。” 一刻钟后,甘青司已能自己活动,大家也算安了心。见此唐霜天也走向他们,神色仍是复杂,他看向唐轻尘眼中是说不出的惋惜,他捏紧剑问道,“轻尘他可有半点魂灵?” 甘云归低下头,有些伤感,“三魂只剩地魂爽精,七魄不具。” 命魂不留,无力回天。 唐鸢儿忍住泪意,“师兄他怎会,” “我把他还给你们。”甘云归说着就往甘青司方向看去,见他点头,他也笑了起来。 “可否等一下。”唐霜天道,“甘兄昨日给我的信,我未瞒七子师妹,她应该要到了。” 未消半会儿,两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唐七子飞快跑向他们,身后池九霄一脸惊慌生怕她摔了。 甘云归看到唐七子时哑口无言,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唐七子见他耳朵冻得发红,哈了口气在手中,双手覆上他的耳朵,道,“谢谢你把我哥带回来。”说完话的她脸上满是泪痕,通红的眼不知哭了多少回。 甘云归边摇头边忍住泪意。 “还好你未让他一个人留在那,我哥他最怕冷了。”沉浸在回想中的唐七子终是无法压抑悲痛扑到甘云归怀里嚎啕大哭,看得所有人不禁难受。 甘云归轻拍她的背,一时间心口满是沉闷,他道,“你带他回去吧。” 唐七子红肿着眼,“我没办法。”她在熟悉的怀抱中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道,“等你找到魂魄后,再带他回来可以吗?” 甘云归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寻踪谷众人,“逝者入土为安,我,” “我想了一整晚,甘公子,你将他送回我身边的恩情七子无以为报,我是他妹妹,”她哽咽许久,“他一定也不愿待在冰冷的土下,生时他就极爱助人,若是他知道也不会反对的。” “唐姑娘,我只是残魂,不能占了你兄长的身体。” “我也不愿看见他了无生息的样子。” 甘云归明白她的善意,心中感慨万千,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接受,他甚至早就有了准备,可唐七子却给了他无比的恩情,“唐姑娘,多谢你。” 唐七子抹去他面上清泪,道,“唤我一声七子可好?” 甘云归含泪一笑,“七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曲如令:无一而终 “如今你们如何打算?”唐霜天就是讨厌极了甘青司,可此时也没了太多心思计较。 甘青司淡道,“我原本打算回荒岛一趟,可对方都已经找上门了,那里必定也无甚踪迹,去也是徒劳罢了。眼下想走玉岭一趟。” “玉岭?” “有些事想去一探究竟。”甘青司也未多言,“多谢你出手相助。” 听了这话唐霜天更是不自在,起初甘青司带走唐轻尘后他就立即派了人马暗守在他处,可未料到会收到一封信,上面交代了事情来龙去脉,包括唐轻尘已故。他沉思许久才按捺住找上门的想法,随即决定陪他演一场,若是放在从前,他必定不会留半分情面,可信是席若白写的,残魂也是从他身上而来,见过黑衣人的池九霄更不会说谎,由此他便放手去做了,“我只是想查清楚轻尘的事,并未帮上什么忙。还有,既然靳谌是你北楚之人,又和你关系匪浅,你也逃不了嫌疑。” “那你要把我抓走吗?”甘青司老实伸出手,可对方只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谅你也没有那胆子,我需回门与长老交代,轻尘的死因由你们去查,若是需要援助尽管开口。” “此话当真?”甘青司一脸怀疑,看得一众弟子恨不得上去给他几剑。 唐霜天轻哼,“绝无虚言。” “别跟着我们就成。” “好,可你们带着轻尘去查,莫要让他受半点伤。这件事我原本不同意,可七子的决定我无从反驳,但你要知道他唐轻尘是我门人。” “一定。” 灰尘扬起之际,身后人儿依旧伫立在原地,甘云归回头时唐七子仍是柔柔笑脸,仿佛只是一次不经意的告别,可他知道他们早已永别,而她又不知道承受了多少,顿时他开始有些气恼为何自己没能力救下唐轻尘,还给她一个完整的兄长。 “江师兄,唐轻尘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溢用了四个字回答,“温文尔雅。” 寻踪谷九弟子唐轻尘闻名于三国不仅是因其绝世的容貌,更是他无与伦比的气度,他待人温和,总是笑吟吟的。在门内上下无一点首席弟子的架子,更无半分直系子弟的戾气。上到寻踪谷藏经阁,下至寻踪谷练武房,他总是和气与门人指点。性子随和他却极少外出,唯一的乐趣便是与小他四岁的妹妹唐七子上街卖字画,自从唐七子远嫁西越后,他便终日待在寻踪谷研经论道,是谷中出了名的窝里蹲。 甘云归听完莫名感慨,“不过二十一年岁,可惜了。” “是啊。”江溢也不禁惋惜。 云色浅淡,许是下过雪的缘故,苍穹净透出一股子萧瑟,甘云归怅然若失的将视线投向天空,留下一声低不可闻的哀叹。 回程的路拖得很慢,足足花了七日才到得凤地界,席杳率领一众弟子与席子期几人道别,踏上回昭溪的水路,其余人未免风餐露宿便趁着黄昏前赶至得凤城中。 哄闹大街上,席若白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甘青司,路过的人觉得好笑可当事人却颇为自豪,春风得意的样招摇不已,若不是顾忌他身上的伤势,江溢绝对会踹上他几大脚。 甘青司得意的劲头还没过够,跌跌撞撞的行人猛地撞他个浑身爽利,那钻心的疼直让他抽气,待他抬眼就见人低着头不住道歉,等对方直起身子他才看清模样,胡渣尽显,脸色蜡黄,那一丝丝头发只差没滴出油来,晃眼看去还以为是一落魄人士。 “孟公子?”席若白出声问后,就见对方匆忙打量了眼便急色扒开人群往前跑。 “孟止?”甘青司不确定的开口,可方才那人的样子他难以辨认,实在不像是意气风发的观淮书生。 “莫不是我认错了人?”席若白见人走得快当,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还未等他细想,面前迎来一人。 “几位恩公,多日未见。”说话人面上轻施粉黛,朱裙曳地,在这人满为患的街十分惹眼,旁边皆是细碎之语。 “曲公子?”甘青司问道,“你怎么会在东吴?” 曲如令淡笑道,“西越呆腻了便过来散散心,怎想到有缘遇见几位恩公。”他柔笑的眼中恍若暖泉看得身边人一阵呆愣。 “方才我们好像看见了孟公子,他也来此地了吗?” 他微微收拢眉心,拉紧自己的长裘,“怎会?他应当在淮州才是。如令现下还有事,否则定要与几位恩公小酌几杯,还恕如令少陪了。” 甘青司摆首道,“我们只是途经此地罢了,曲公子不必挂牵。” 曲如令犹豫之色不少,像是暗自伤怀什么,又道,“还望几位恩公保重。” “曲公子也是。” 曲如令深深看了席若白一眼,躬身施礼后朝前离去。 席若白见此微皱眉头,问道,“夙冶,我总觉得有事。” “是,无浪兄你们先去找歇脚的地儿,我和听欢去看看吧。” 甘青司说完,江溢也饶不放心,“若是有事就放信号弹,你伤还没好,可别去捣乱,若儿你可得把他看紧点。” “是,师兄。”席若白偷笑看了甘青司一眼,对方鼓气愣是没说话。 两人往前赶时,早已不见孟止和曲如令身影,见席若白嘴皮干燥得紧,甘青司二话不说就跑去找茶肆,等倒上一杯暖和的热茶,也不见他的担忧退却。 “听欢,待会找人打听打听必定会有消息的。” “嗯。” 热闹非凡的茶肆人来人往,文人骚客不少,就是些江湖浪荡子也是挤满了这风景引人处偷闲。 “诶,你们说今儿个谁会把那头牌给买下来?” “难说,这段时间从金华四市跑来的人多不胜数,加上其他几国慕名而来的都不知多少呢。” “也是奇了怪了,一个不知陪了多少人的鸭儿还这么多人追捧,真是世风日下。” “你可别说那风凉话,能让公子榜第四的曲如令陪一晚你不要?” “是啊,我得见过一回,他那模样就是对上一眼你腿都能软了,可别说那便宜话,就你这家底,赔光都摸不到人家小手!” “这才是春宵一夜值千金呐。” “早闻他才气过人,屈身不夜欢,后来退了这烟花之地,我还以为他有些傲骨,可曾想又回来靠着男人过活,送我我都不要。” “呵,不过一个小倌,你还盼望着他有什么傲骨。” “他不靠男人活还能靠女人吗?就他那样子?除了取悦男人他还会什么?” 嗤笑的人脸上露出猥亵之意,附和之言也愈渐不入耳,一道剑影直飞入木,对面笑谈的人吓得个个呆愣。 就见对桌一人慢吞吞朝他们来,“莫让你们的嘴脏了他。”甘青司说完握上剑柄。 “你你你,怎么?还不许人说了?” 甘青司阴沉一笑,“你们是人吗?” 一句话堵得几人气得不轻,骂道,“你这么为他说话,还不是冲着他而来?不都是男人,你装什么?” 席若白踩着不急的步子走到甘青司旁边,风雅之姿直把人看呆,“可惜你们此生投了人道妄喙人言,来世不若去畜生道何如?” 大家看那清冽之笑中的摄人不敢再言,各自移开眼慌忙找事做,没再提半句曲如令的事。 甘青司一剑放在桌上十分悠闲看向几人,“有个事还想请问几位男人。” 那厢吓得不轻,吞吞吐吐道,“还有什么?我们都没说了啊。” “曲公子在哪?” “那小——不,曲公子今夜在醉君怀开价。” 开价便是花楼之中将姑娘公子明码标价,众人以开价竞拍起底,价高者得其终身契,从此为妻为妾,为奴为婢皆由价高者定。开价历来都是王公贵族商贾富贵的游戏,脱出花楼这个火坑又跳入另一个罢了。 两人听完便赶往醉君怀,曲如令本是闻名三国中人,前来看热闹的人早已将醉君怀外堵得挨肩擦背。 气派门楼之下一立方桌,一排虎背熊腰大汉围守,椅子上一巧笑男子玉手接过入门之人递去的银两也不忘抛个媚眼。甘青司和席若白好不容易出了人群就被拦下,男子笑道,“哟,这般俊俏的公子也是为了如令而来,云溪真是难过。” “怎么进去?”甘青司问道。 见对方不与自己调笑,云溪也没了兴致,道,“进门一人五两,雅座再付五两,雅间再加五两。” 一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生活许久,这入个门都要五两,可把甘青司愣在当场,“小哥,你们当这银子是地上一把抓的石头不成?” “公子莫不是付不起?若是没有,陪陪云溪,我倒是有法子让你进去。这买卖公子可要?” 一只手把钱袋放在桌上,淡道,“不必。” 甘青司见席若白这么直截了当也是很惊吓,可云溪倒是有眼色的拿起钱袋细数,“可惜了,但夺人所爱也不是云溪作为,还请两位公子里边一楼请。” “多谢。”席若白说完就拉着甘青司往里走。 进去后人也是不少,甘青司可算是明白一楼是个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站票,四方阶梯直入二楼,可不得把脖子抬断。舞台北方空无一人,三方早已围满,他们便站在入口处不远的台柱边,省得和人碰撞。 “听欢,你可是把银子花光了?” 席若白点头不语。 “你让我和他杀杀价多好,五两一个人太黑心了些。” “不可。” “为何不可?” 席若白又沉默,不动声色握上甘青司的手,道,“我的。” 甘青司听完笑快到耳根子,一边腻到席若白身上,道,“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嗯。”席若白也淡笑回他。 突地铜锣一响,全场寂静,接着落花飞舞而下,甜腻声音道,“有请曲公子。” 众人屏息,只见阶梯另一端缓缓走上抱琴之人,他墨发披肩,素白纱衣也遮不去满身风华,他眼光淡色直直看向对面二楼雅间,而后徐徐偏身行了一礼落座琴席。 手轻轻按在琴弦,他道,“如令今日有一曲请君听,从此再无曲如令。” 百花缭乱下本是唯美容颜,可曲如令身上哀色却徒增几分寡淡,让人更是晓愁。 他提唇一笑,花容失色,皓齿明眸,前奏悠长若情意不绝,凄凄在人心。 小城烟雪染我青发盘玉梳 遥想年少二人三尺未束 铜绿锁旧故 青泥踏石板路 郎骑竹马来 旧梦我也赴 为君落红妆 九转千曲指破骨 红尘阑干过 沧海只一粟 犹记你许我笑靥欢 我却顾你眼眸思误 怎知情本捉弄 累我心难渡 若君早悉我相思 又何必任其肆意痛 君不过无意 我不过成疯 本一人央浼何来有情难终 我也曾看你红烛招摇合宴欢 与君对饮二人三影望情断 新人连理枝 独你笑醉我叹 前尘若梦回 荒唐我也敢 为君描素颜 不夜眠就不夜欢 一拜前缘短 二拜再遇难 盼君如意言不由衷 与君齐眉才是愿终 何患人生苦短 余亦再无憾 且容扶摇扫凉秋 宁葬黄土再无人候 青阳复朱律 凄辰复九冬 我负今生伤情来世君当负 曲未断,泪无尽,曲如令仍在笑,可双眼哀怨正应了最后一句君当负,谁也不知这曲他是怀着如何的心情才将一字字落在宣纸,又是如何将所有埋怨全部放入曲中倾泻。唯有他最后目及的人,与他一同落了泪。 曲终,琴案前朱颜悲戚得令人怜惜,耳边是飞涨的高价他也不为所动。 他突地开口,“你早知我意可对?” 所有人都被这话问得不明所以,就听得一声,“是。”答话人也是哭腔。 “为何?” “因你是妓子。” 曲如令笑着埋下头,他身形不稳地站起,昂首看向对面,“曲如令谢过公子不瞒之恩,愿公子来世无一而终。” 久久的沉静后,对方回道,“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席若白:你才是个人才 曲如令笑得再无苦涩,他端端站在原位抬手将面上泪痕一点点抹去,好似他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从未有过半点感伤。 “东吴费老爷四百五十两!”老鸨是一妇人,一听这价脸上脂粉都要笑抖下来,她挥着丝巾又道,“还有没有哪位贵人?” “四百六十两!” 老鸨眼中精光更甚,“西越王老板四百六十两!”她急忙提裙跑到曲如令身旁低声道,“如令啊,你看看还有什么法子涨个价不?” 风月之所待久了,曲如令自是清楚她言下之意,手指停在衣带正欲解衣,就听得一声,“五百两。” 曲如令动作一僵缓缓抬起头,就见二楼雅间两名小厮将门帘拉开,里面一个华服男子几步走到横栏前,俊朗模样一下让人炸开了锅,一时间更是起哄声不断。 “秦哥,”曲如令手指颤抖不已,“你怎会,” “你以为跑到东吴来我便管不着你了?”秦胥见没人说话一收折扇看向老鸨问道,“怎么?我们两个都是同行了,还怕我出不起这钱么?” 一些人气不过,当即拍桌怒吼,“你这不是来捣乱吗?怎么开个窑子还当自己家缠万贯不成?我出六百两!” 秦胥故作惊讶,折扇往肩头一敲,笑道,“这位大老爷,方才秦胥可能未说明白。我要曲如令,五百两黄金,你可要跟?” 众人倒抽气一声,饶是再有钱撑个面子,也不会傻到往一个人身上空砸,五百两本就不是小数目,更不要提黄金,这下刚才叫嚣的人也没了气焰,只在原座气得吹胡子瞪眼。 “秦哥,你何必,” “若是让你看清楚了,这钱就花得值。”秦胥挑眉,折扇一点脑袋打趣道,“回了不夜欢你可就没闲暇想这些了。” 曲如令摆首道,“如令担待得。” 秦胥笑意更加深邃,他缓缓道,“你可别想多了,我是要你换个位置坐坐。不是不夜欢头牌,是不夜欢老板,你可担待得?书儿?”秦胥温柔看向他,眼中疼惜让对方不知所措。 林书是曲如令原本的名字,已有多年未曾听过,如今从秦胥口中念出,他不由得心动了几分,就连无甚血色的脸都偷偷爬上一抹红。他当下又湿了眼,道,“书儿谢过秦哥。” “不谢不谢。”秦胥干脆翻过围栏跳到台上,安慰之际也不忘逗他,“再哭我又得好生调教你了。” 曲如令推了他一把,脸红更加。 秦胥细细擦过他的眉眼,道,“世上有负你之人,但你有我。”曲如令动容难忍,双手环在他腰间大哭,谁也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就连秦胥也不曾见过,他紧紧收了臂膀把人锁在怀中,轻抚着他的发,道,“想哭便哭吧,你受委屈了。” 人陆陆续续退出了醉君怀,等曲如令哭尽了苦楚,才缓缓抬起头,转眼的瞬间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往门口,他当即唤道,“席公子,甘公子!”两人瞬时留步转过身冲他一笑,曲如令心中又得一暖,向秦胥交代后急忙下了台,“可否稍等片刻,与如令把酒喝了?” 甘青司c席若白笑点头,他才安心回身。 秦胥道,“还有事没完呢,方老板与我家如令是如何分的?” 老鸨笑开怀,“入门费归我,这开价钱五五分。” “方老板好计算。”秦胥命人将钱取给老鸨后又让人把箱子抬到曲如令身后,“拿去给他吧。”他犹豫间秦胥又开口道,“整个不夜欢都是你的了,还在乎这些钱不成?” 几人随着曲如令走向二楼,黑暗处只见两个人影对立许久,而后就见一人匆匆下楼往门口跑,曲如令也未多待,走回秦胥身旁。 “秦哥,只剩二百两了。” “赚得回来赚得回来,方老板,钱收了,卖身契是不是也得给我啊。” 老板一拍脑袋道,“你看我这记性,快快,去把卖身契给取来。” 秦胥拿到契约给曲如令确认完后,一把撕了个干净,“人我就带走了。” 老鸨眉开眼笑把几人送了出去,关上门后笑声穿透大街听得过路人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大晚上杀猪。 灯笼点起,几人坐在雅间中把酒言欢,席间饮酒最多的还是曲如令,虽早年练出的酒量不低,可一张白净的脸仍是喝得通红。饶是醉意当头他也一个劲在道谢,从甘青司他们到秦胥一个也没落下,最后醉倒靠在秦胥肩膀沉睡。 “方才那人是孟止吧。”甘青司在那人跑出去时也没看个明白,但看曲如令的反应,他也只能想到孟止。 秦胥轻轻拍着曲如令的背,道,“是他,本来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在淮州当个小官,可偏偏要知法犯法。他那妻子患了重病,他倒是有情有义挪用公家的钱为她医治。可赶巧被巡抚司发现,念及他功绩,巡抚司让他把空缺补回后辞官,从此再不为仕,否则就把他满门打入狱中。他走投无路便回观淮老家求书儿帮忙,这人心软当即跑回不夜欢求我买了他,我当时不同意他就一家一家在观淮找。我与其他花楼通了气不让人收他,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他不死心竟跑到东吴,还直接开价,好在我赶得快当这才没错过。” “五百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秦老板怕是费心许多。” “我把手底下的铺子全部打了出去,就留下了不夜欢。若是这孩子能想明白便无妨。”秦胥说这话时无半分遗憾,他又道,“还多谢你们挂心他,否则他不知该多心灰意冷,我要是知道孟止是那般心性,当初如何也不会让他赎走书儿。” “当初之事也是我们无意掺合,要不然也不会有此事发生。” “公子哪的话,那时我也是想让他走的,若不是压着整个不夜欢的性命,他又以死相逼让我将他送上去,我又怎舍得亲手把他送给别人,那些个高官子弟磨人把戏层出不穷,落在他们手里书儿怎可能留命在。早年他宁可卖身都不愿向我借一分钱,他总是不想欠别人的。我根本不愿他留在这风花之地,公子的出现也帮了我大忙,正好让他了了心愿。我们想不到的是孟止罢了。” 席若白见曲如令深睡又是一脸疲态,道,“秦老板,你带曲公子回去吧,夜里风寒不便在外久留。” “待曲公子醒来同他说一声,我们就不与他道别了。” 秦胥应后又向二人道了谢这才抱着曲如令离开。 “听欢,我们回去吧,夜里风寒。”甘青司笑眼对上他,那人总算是释然。 信号弹升起没多久,江溢就骂骂咧咧赶了过来,见两人并无异样这才收回碎碎念,等甘青司和他说完曲如令的事他又开始念叨,一路烦得连席若白都受不住,两人一进客栈便拉着金玉堂往自己房里钻,搞得金玉堂云里雾里。 “大哥,师父,你们把我拽进来干嘛?” “我这不是好不容易得空,给你看看身子吗?”甘青司瞎糊弄却也躲不过抖机灵的金玉堂。 白他一眼,金玉堂道,“分明就是想借着我躲人,前几天你不是刚给我看过吗?现在有什么好看的?” “混小子,你现在是长大了要和你大哥抬杠了是不?”甘青司仗着年长便开始说教。 一向听从他大哥话的金玉堂也不和他计较,十分配合向他汇报,“大哥,我哪里敢啊,我不是正想和你说嘛。现在我灵力中阶气门,鬼力火行凶鬼。” “哦。”甘青司应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当然不对劲这小子活活跨了几大阶,他惊道,“臭小子?你这是干了什么?才几天你又涨了?” 物价都没他涨得这么快! “对呀,前几日大哥你给我说完心法后,我又去找了师父问灵法,两个一起练然后就这样了。” 甘青司竖起大拇指,道,“孩子,你是个人才。” “可不是嘛,大哥教的。” 他一勾金玉堂肩膀回身对席若白道,“看见没听欢,我弟!” 席若白瞟他一眼道,“他唤我一声师父,那你该唤我什么?” 金玉堂一听这话别提多开心,他一直就知道他师父特别毒,从教他开始的严厉劲到现在对上他大哥,那就是变本加厉,心里可是佩服得紧。 甘青司也不落下风,道,“怎么?就算我是你徒弟,还不兴师生恋了?再说,换到我这边,小玉儿还不得唤你一句大嫂不是?” 金玉堂捧着肚子大笑,一点形象都憋不住。 “甘夙冶,你才是个人才。”席若白也藏不住笑,最后三人在房里讨论功法不成,变成斗嘴皮子硬是笑了一晚上。 第二日,七人聚齐时已快要正午,吃过午饭后大家也不再耽搁,准备好干粮后就出了客栈。白久一路送他们离了得凤地界,这才独自前往南梁。 坐在马车里的甘云归无聊摆弄着明景临行前送他的手串,忽地怀念起在船上飘荡的日子,那时就是甘青司忙也有明景陪他聊天,哪怕没什么让他感兴趣的,有人在总不会无聊,如今他就一个人待着,他倒不如是残魂。 趁着风吹起窗帘,他探眼望了望双马齐驱的二人,想当初待在席若白身上时,他总不觉无聊。如今好不容易化作人,他倒是开始感怀起来了。赶路的好几个日夜,甘云归如是想着,就连睡梦中都徒留海风的喧嚣,短暂回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江溢:你们轻点打 入玉岭后,人迹罕见,众人行至城下才见密集房屋堆砌在高处,山路蜿蜒曲折,兜转几圈才得见城门。玉岭主城门楼与他城不同,一堵石墙足足四丈高,其上一排黄符朱砂,一面明黄旗帜落地,斑驳血迹零落其间。 “我觉着玉岭比我们通都看着还像鬼城。”某人感叹道,可不是嘛,通都遍地游魂尸者也没拿驱鬼符当装饰,这玉岭倒好,门面只差没拿黑血洒洒,那里面不得一排排摇铃道子候着招呼人。 江溢一葫芦扔过去,失笑道,“你以为人防的是什么?” 甘青司抬脸笃定道,“还能防什么,不是尸者就是亡魂呗。” “青司兄,此言差矣,我怎么都觉得防的是你这种浑身带鬼的无赖。”江溢说完全体首肯。 “那说明我厉害嘛。”这边可劲吹,一点也不闲自己脸皮厚。那边江溢本要接嘴一两句,话还没出口,只见黄符脱墙在空中悬起,猛地就冲甘青司方向飞去,甘青司急道,“无浪兄,我就知道有一天我要被你那张嘴给害死!” 江溢干笑几声,还惊已提到身前。 封印来甘青司半点都不担心,毕竟身边这一堆好手,他只要老实待着等他们化解便好。可曾料想一道白影偏临拦在众人前,几尺素白披帛将黄符尽数打退,接着缠绕回甘青司身上裹得他活像个大粽子。披帛尾际铃铛好巧不巧搭在甘青司眉心。 爆笑声响起,江溢指着他道,“我说大妹子,你要不要蹦跶蹦跶,这样可美了!” 甘青司一脸苦闷,“小苏,你这要绑到什么时候?” 背对众人的婀娜身姿微微一顿,见黄符全部飞回城墙后才转过身,秋波眉下一双清瞳若明溪,小巧的唇挂着点点笑意,她道,“绑到你能躲开黄符为止。” “小苏,我这伤哪能好这么快,你也给我留点面子,这人都在呢。” 她不解地看向甘青司,问道,“你指的是?” “我心尖!这呢!这呢!”甘青司眼神一个劲往旁边使,看得众人不亦乐乎。 女子浅浅一笑,施礼道,“通都白苏,见过诸位。”席若白几人一一回礼,她又道,“阿司,你若是不想再次惊动守城人,还是绕路的好。” “玉岭如今这么厉害?” 白苏摇头道,“是你如今太弱。” 一句话把甘青司彻底堵死,他认栽道,“那成,我绕路去,小苏,往哪走?” “山上。” 本以为绕个路的事,到最后甘青司只想在山上来一曲山路十八弯,本是白日里到的玉岭,夜深后也未曾停歇。越往深处丛林更是漆黑,湿木不着火,多云不见月,偶尔才见月光洒下,没多久又被厚重云层遮掩,大家便小心翼翼在林子中行走。 断枝声后又是一阵乱响,未免人摔倒,白苏道,“等我召个灵。” “别别别,不召灵,看得见都看得见!把鬼力花这种地方多浪费啊,万一路上碰见什么该怎么办。”甘青司急忙打断,声音里头不知多乐。 白苏听了也打消念头,继续带着大家往前赶。 身后甘云归却清楚得很,丫的!那混蛋分明就是想占席若白便宜!他当初虽然失去魂识可不代表他对外面发生的事半点都不知晓,席若白夜盲的事他当然也知道。这不,甘青司已经把席若白搂得死紧,也不怕两人一起栽了。 铃铛声响,白苏警惕张望四周,“有死物!” 甘青司也皱了眉,“听欢,你别乱动。”这荒山野岭多少残木乱枝,他生怕席若白跌倒便护着他在身旁。 “夙冶,你说什么?” 席若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甘青司心下一惊立马放开手。他身边的不是席若白,那与他一路同行的到底是谁?突地一声尖叫,幽绿鬼火燃起。甘青司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更准确的说是尸者,无魂无魄,身上却无半点腐臭与血腥,除半面枯骨,四肢竟完好如常人。方才的惨叫便是从他口中所出。 “青司兄,你搞什么鬼?”江溢扯嗓子喊完提剑向前。 甘青司尴尬地笑笑,道,“抓错了人,我以为是听欢呢。”说完他只觉心中余悸未清,他怎么会拉着尸者一路而不自知。 “这你也能抓错?”江溢无比嘲讽,笑道,“你怕不是假的青司兄吧。” “我要是假的,那你是什么?”甘青司随口来了句,也不见对方不答话,反而笑得十分诡异。 绿光下江溢的脸有些惨淡,甚至无半分活人的灵气,随即他双眼一翻白猛地朝甘青司冲来,他连连后退几步,再往周围看竟全是行尸。此时阴云散开,只剩一盏红月流光,身边的一切如同被鲜血染透,本来安静的丛林此刻鸣起无数鸟叫声,在空荡的林中回响。 他张嘴一咬手指,看了看毫无伤口,随即笑道,“想迷我也不看看是谁的魂?” 脑袋晕眩半会,待他再睁开眼就见所有人站在乌压压林中闭目不动,而他手里抓着的赫然是席若白的手。将拇指咬破,一滴热血点在席若白眉心,就见对方双目在眼皮底下滚动,好半晌席若白才徐徐张开眼。 “夙冶?”席若白大梦初醒般握紧他的手,“夙冶。” 见席若白紧张的模样,甘青司想或许他是遇见自己出了事,他轻抚席若白的背,道,“听欢,是假的,勿怕。”他拉着席若白的手往其他人方向走,一边道,“先去给他们解了。” 等额间一点红过,席子期c江溢c甘云归和金玉堂才转醒,每个人一睁眼都是不同程度的惊骇,还未等甘青司出手,白苏已恢复原状。 “小苏,这里到处都有迷魂阵?”甘青司凝鬼气一查,四处竟然不少迷魂阵法。 白苏也是正色,“是,所以我和阿瞳才会查得如此之慢。运气好一些能避开查探,运气差一点还是会中招,可这附近我明明来过许多次,我挑的路已避开阵法之地,为何还会有?” “有人在布阵。”甘青司道,他眉头紧锁,道,“这些迷魂阵有什么用?”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白苏披帛处传来,她道,“这就是原因。” 甘青司抬手一挥,蓝火四散,就见四处开始聚集行尸,“上树。” 几道身影全部落入树影间,而行尸也蜂拥到树下不住敲打树干。 “玉岭竟然有这么多行尸?”甘青司从莫邪山来时也不曾见过,按理说与北楚离关近受尸气与鬼气影响成尸也有原因,可这玉岭主城离北楚甚远,更有不少门派镇守,不应该有这么多尸者流落在外才对。 白苏点头,“是,可除被结界防护的主城,边缘地界行尸众多,我和阿久来时就中了迷魂阵,一醒来到处是尸者。我们走过的地方没一处干净,阿久还借此收了许多作活尸。” “我说那小子哪来的活尸,原来都是从这里带出去的?” “全是,他在东吴的日子很少炼尸,在玉岭若是光凭召鬼也有些棘手。”白苏说完就见甘青司从怀里拿出了埙。 “听欢c席二师兄开个结界。” 甘青司话完,深紫光圈迅速从中心散开屏蔽外界,结界落成一道乐声响起,原本狂躁的行尸如同提线木偶般抬手抬脚缓缓撤离。等结界内再无行尸,甘青司才收回埙轻声落地。 “这迷魂阵会引行尸,稍有不慎也会摄人魂,布下它不是聚集更多行尸吗?玉岭的仙门都在想什么?”甘青司实在不明白这损招是谁想出来的。 “阿司,方才我们遇见的,是最低等的迷魂阵。” 他脑中一道灵光,“小苏,你们在查的可是何人布阵?” “是,城中百姓被下令不许上山,我和阿瞳查过,说是官府将仙门结界外处视为禁地,但具体是何人提出,就连官府中的文书也不曾记载。” “凡来过这里的,或许都已经身处异处了。”甘青司叹一声,“这玉岭当真是越发奇怪了。听欢,玉岭可有何仙家?” 席若白细想后道,“远古门庭有固怀堂c凌霄殿,百家还有灵重顶c乾云观c弥若寺c仙临阁。” “这么多,你觉得有可能是百家人在布阵吗?” 席若白点头,“若是发生此等事,哪怕是他人所为百家也需及时处理,不应当任由行尸肆虐才对,其中只能是百家未作阻拦,才使得如此。” 席子期也赞同道,“除非这玉岭结界外作为仙门试炼处,可这迷魂阵又作何解释,其凶险哪是试炼之所该有。” 甘青司摸着下巴想了半天,问道,“听欢,方才我若是不出手,你还需多久才能解开?” “至少半刻钟。” 他看向席子期,对方坦言道,“半刻。” 江溢也老实道,“半刻多。” 甘云归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不确定道,“一刻吧。” 金玉堂见甘青司没问自己,急忙举手道,“大哥大哥,你还没问我呢!”甘青司直勾勾看着他不言而喻,他也极不好意思笑笑,道,“也是,估摸着尸体凉了都不会醒。” 甘青司笑道,“那倒不至于,不过这迷魂阵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江溢直道,“简直黑心啊,指不定上次东吴行尸作乱都是给这里惹的!这玉岭仙门也不知道和别门通通气,这不害人吗?”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江溢身上,他自己也很迷惑,急忙道,“你们干嘛?莫不成我又中招了?不带这么要命的吧?” 甘青司摆首道,“你这本事才是要命啊。” “无浪,你说到了正点,东吴行尸作乱本以为是因为接壤北楚,可如今这迷魂阵蹊跷,指不定是因此才惹的祸乱。再者玉岭仙门若是无法抑制行尸,被其他仙门所知,你可曾想对这几门是何影响?”席子期说完江溢也算是通透了。 “也是,仙家人最顾及颜面,这事一旦暴露,指不定掀起什么风浪,可迷魂阵的事又作何解?那又不是拿来抓行尸的,分明是用来造行尸的!”江溢说完又受到众人的注目礼。 “无浪兄,你这么一说就更难查了。” “为什么?” “仙家会造行尸?” “打死都不会!” “那你说仙家造的迷魂阵别人信吗?” “打死都不信!” “那你说这里迷魂阵谁做的?” “仙家啊!” “,” “你们轻点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甘青司:怎会错认 最终谁也没理会江溢,一个个眼神打击够了又继续上路,而甘云归又好奇跑到白苏身边,两个眼睛直盯着她袖口两只铃铛。 “小妹妹,你这铃为什么不响了?”他抱着个脑袋一边与白苏并排走。 白苏抬手挡过身前树枝,笑答,“遇到尸者亡灵它才会有反应,平日里是不会响的。” “那还真是有趣!小妹妹你手真巧!” 没等白苏说话,后边甘青司就开了口,“叫什么小妹妹,那是小姐姐。” 听完不止甘云归讶异,一众人纷纷回想了下白苏的模样,白日里见的人分明小巧玲珑,活脱脱一妙龄少女,哪来的小姐姐? “我们小苏在家里排行老大,你说叫小妹妹合适吗?” 甘青司说完甘云归更是来了兴致,凑上前问道,“小姐姐婚配否?” “是有一纸婚约。” “那就是未嫁了,小姐姐你看看我怎么样?” 白苏性子本与生人不亲近,可见甘云归讨喜自己也不排斥,回道,“你还是个小娃娃,哪里来的成亲念头?” 甘云归听到这就骄傲了,直道,“身子是年轻了些,可指不定是个老油条了,再说小姐姐长得如此好看,与我作伴岂不相配?” 白苏低笑许久,侧眼看他道,“我还是初次与人相见被人如此夸赞,未曾想唐公子是这般风趣之人。” “对了,我还未同小姐姐说呢,我唤甘云归,不是唐轻尘。”甘云归苦涩一笑,又道,“苏姐姐,你会不会嫌弃我?” 白苏怔在原地,心下有些伤怀,道,“怎会?” “那苏姐姐要不嫁我如何?” 一句话把众人逗乐,甘青司无奈道,“一见钟情也没你这么快当的吧。” “我这不是怕错过了吗?”话刚落音忽闻铃铛声响,他急忙护在白苏身前道,“小姐姐莫怕,我来护你!” 白苏听此也是微微一笑,随即道,“无事,是家弟来了。” 晕黄焰火从前一路飞跃,半晌就传来阵阵脚步声,白瞳身后跟着数名召鬼疾行,见到众人他才收回召鬼,徒留鬼火浮在周身。“阿司,你搞什么鬼,玩失踪也就算了,你玩诈死?真不怕把王爷气出病来?” “叔知道了?” “你也要我瞒得过啊,王爷在阿久传讯后才回了通都。” “叔竟然亲自过来,那我不是玩完了?” 白苏颔首,话中是藏不住的笑意,“王爷说罚你通都终场时为百家开路。” 开路放在前些日子他二话不说点头就答应,可要是放现在不是让他拼了老命修筑鬼气吗,再说听他叔的意思,指不定就他一人开路,方才御尸半刻他都上气不接下气,这要是满城行尸那他不得一命呜呼? “我叔开玩笑呢吧?” 白瞳认真答他,“王爷说不许我们三人帮忙,你也知道我们不擅乐师的活,到时就靠你一人了。另外王爷交代,回通都后不许再出北楚半步。” 甘青司倔气道,“这腿长在我身上,叔还能管住我不成?” 白瞳阴测测笑道,“王爷说要是你不听话,饶是对不住良伯伯和曲伯母也打断你的腿。你看看你能飞着出去吗?” “我叔是不是生气了?” “我从未见过阿爹那般着急的样子。”白苏道,“阿司,他说若是你出了事,他无颜去见良伯伯、良伯母,以死谢罪都无用。” “我届时听话就是了。”甘青司也知道甘信对他的关怀,说是让他开路,不过是想他勤修把身子骨练好。从小他叔就极为严厉,与他阿爹开朗活泼的性子比起来简直就是死板顽固,可无论他再惹事,甘信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甘信本有一大他一岁的儿子,他们未出生时离奇失踪后再无音讯,因此他对甘愿和自己十分疼爱,就是甘良发起火来也要被自家弟弟教训,而这次自己又不让他省心,心中也着实难受。 白瞳见对方情绪低落,又道,“阿爹他不过说说,你当真以为他舍得打断你的腿?” “我倒宁愿他打我。”甘青司叹道,“叔知道我的性子把北楚重担全扛在自己身上,我却总让他提心吊胆的,你说他要是数落我几句多好。” “阿爹本就少话,这不是甘愿捡着了么。”白瞳记忆里甘信极为不喜言笑,说话做事也总是一丝不苟,甘愿倒像极了他的性格。若说他狠心把他们三个送出北楚,可厚积的书信无一不透出他的关心,他们对甘信尊敬,也同样把他当作自己的生父。 甘青司一笑置之,他阿爹总说甘愿是和甘信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自己又全随了他,如今看来还真是这般。 沿着坑坑洼洼的山坡前行许久,终是看到灯火稀疏,白苏和白瞳两人一施法阵,众人见机趁着结界散开的一瞬进入城中角落,两人也随之飞落地面。结界一合上,席若白、席子期和甘云归猛地回身看向远处,三人神情皆是疑惑。不久后雪青灵光仍在甘云归眼中游走,似是在探寻什么。 “如何了?”江溢问道。 席子期看向几步之外的席若白,道,“如果若白同我一样感应到灵力,那便无错了。” 他们灵师对鬼力不甚敏感,可灵力若是阶位相差不大还是能准确察觉。 沉黑山林看不出一丝异常,席若白仍紧盯着来时山坡,道,“我方才也感到一刹的灵力,并且还不弱。” 甘云归细细回想着方才熟悉的感觉,接着开口道,“我记得上次靳谌是红色灵光可对?若我刚才没看错,是一道红光。” 席若白和席子期神情当下严肃,异口同声道,“黄法。” “难道是靳谌?”江溢转头看向甘青司,“莫不会他是布阵人?” 甘青司摆首道,“不知。云归,你可还记得大概位置?” “嗯,但至少在二十里之外。” “现在赶去也追不上,今日大家走了一路,还是明日再探吧。”甘青司说完众人也纷纷首肯。 “也是,夜黑不方便查探,还是先随我回落脚处吧,今日养足了精神,明日可有得走呢。”白瞳说着便往前带路,大家也是疲惫不堪,一路上就连话都少了许多。 玉岭城内不算繁华,可房屋比比皆是,按照三国的习惯,夜浓正是酒香赏月时,可大街上就连猫狗都不见一只。风徐徐吹动落叶,空巷看上去极为萧索。偶尔见几家窗户一点灯光,没一会儿又熄得昏暗。 折了几个来回,从大街穿过小巷,从小河穿到池塘,山壁下只见一个不大的破屋在风中摇摇欲坠,一堵土墙上七零八落,就连大门都塌了一面。 白瞳无奈道,“我可是尽力了,谁知道玉岭主城无客栈,更无人家收留。我走了好些住户,好一点的就劝我往仙门钻,差一点的直接把我赶出来。要不是大姐来得及时,人家也不会透露这地方给我们。”白瞳动作娴熟的把门安好又才稳当推开。 “这城里人多不会来此,倒也极为安静。”白苏轻挥衣袖,屋内烛火通明,灯点上后里面摆设让人不住感叹,门外破败似乎与房内崭新格格不入,从桌椅板凳到挂画都极为雅致,案上一鼎熏香也更添别样风韵。 “这些可都是大姐收拾的,床铺也给你们整拾好了,可这屋子不大,就三间房,一个柴房都被大姐硬改成上等厢房了,你们自己挑。” 一听这话甘云归心里对白苏更是喜爱,道,“苏姐姐,你这不嫁我我非得哭死!” 白苏又被他逗笑,道,“小小年纪倒是真会唬人。” 白瞳惊觉奇怪,问道,“他是谁?” 甘青司回道,“你应该认识啊。” 紧盯甘云归许久,压下心中惶恐,白瞳道,“他是……,” “唐轻尘的身子,魂不是。” 白瞳略微失落,道,“原来如此。”放下沉闷后,他便出门去烧炭火,甘青司也跟着去帮忙。 等他们端着火盆进屋,大家已经在堂屋坐成一圈,关上大门屋子里顿时暖和至极,一扫全身寒气舒服通透,待白苏递上一杯杯热茶,大家别提有多畅快。 见众人缓和不少,白瞳开口问道,“靳谌的事我在阿久传信中知晓了,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他跟着你?” 甘青司吹开茶盅热气轻啜一口,道,“不知。我们下船之后有许多人同行,祈神佑、华凌教和当云观三家不说,我和云归也一直与清平观在一起。对灵力我甚感不觉,可当时我却发现有鬼力在,若是四家弟子大可不必躲在暗处。可快到惊雀他们都未露面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想来是顾忌着我身边人太多不便动手。而后惊雀台我对上那小子时用了鬼力,却发现我的鬼力也在场中。那日卫海,我在带我冲向破鬼阵坠海的人身上留了残余鬼气,怕对方察觉我也不便搜寻,便不再细查。” 白苏紧张地看向甘青司,“阿司,你说破鬼阵?” “是,专门对付鬼师的破鬼阵。那黑衣人召了无数亡魂,我以为他是鬼师,可曾想他是灵师还让他有机会布下破鬼阵。放心,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那带着你坠海的人……,” 甘青司苦笑,“是靳谌,我不通灵力,鬼力在他身上潜伏甚久也不自知。惊雀一战后,云归在众人眼下暴露,我便觉他有所动作,那时才知他们的目的或许是唐轻尘。可惊雀人众多,我身边又有听欢他们在,他们更不好下手,也迟迟未行动。于是我便想法子把真相告诉唐霜天,让听欢与我争执只剩我二人,后来,靳谌就出现了。” “你怎么认出靳谌的?”白瞳好奇的问,毕竟靳谌藏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亮出身份,又怎么可能轻易被发现。 海上对战那日他与靳谌甚少交手,就是坠海当时他也无心力去研究是何人,但黑衣人再现的瞬间,一切怀疑就都成了真,甘青司缓道,“一双看了十几年的眼睛,怎会错认?”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白苏:这是死结 夜风打得门窗声声,心中惑解却也惆怅,白瞳酝酿许久,最后只留得一句话,“你活着就好。” “小瞳你们不必忧心。” 白瞳点头,端起杯子又喝了口茶。 席若白看向面色平淡的人,覆住他身侧的手。溱洧试探那日,他就发现甘青司情绪不对,索性陪他打了一场,还记得那人明明难过得连笑眼都无了颜色,却告诉自己他好多了,他不擅安慰只能伴在他身侧。现在也是这样,席若白总想把所有好的都给甘青司,可他总是无法让他免去所有伤怀。 灯芯去了大半,伸手拨弄后白苏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大家早些歇息吧。” 甘青司也动作迅速坐到堂屋软榻上,“你们谁也别和我争,我就睡这了。” 对面江溢到他身旁一坐,道,“你就别在这给我闹腾了,一个伤员还想和我抢地方?” “无浪兄,你也好意思和伤员抢?” “你!” “我就要睡这,谁都不许和我抢!” 甘青司直接呈大字赖在床上,活像生了根,大家碍于他有伤未愈也不好直接带走,和这人说道理又哪里能说得通。 实在气不过的江溢指着甘青司道,“若儿,你要是不把他说动我可就真火了。” 席若白看了江溢一眼,随即又转向白苏,“白姑娘,请问还有多余的被子吗?” 白苏应道,“还有一床,你待我去取来。” 等白苏拿着棉被回来,道谢完的席若白就带着棉被上了榻,而甘青司也自觉让了个位置,还颇为得意地对江溢道,“无浪兄,快去睡吧,别闹了。” “到底谁闹啊!”咆哮声差点没把人瞌睡吵醒,可江溢始终拗不过甘青司更别说席若白,最终他叹口气就和席子期进了里屋。 甘云归c金玉堂也就跟着白瞳去了他的睡房,而白苏给两人添完炭火才转回屋子。 噼里啪啦的火星炸开,甘青司微微睁眼,就见席若白也同样看着自己。 “听欢,你怎么不睡?” “睡不着。” “是不是太冷了?你离我远一点,可别受了寒。”说着他就往后退,可席若白却拉住他的手。 “你要是离我太远,我便无法睡了。” 听了他的话甘青司又缓缓靠过去,一手搭在他的腰间,顺道偷了口香,“听欢,你可是在担心我?” 席若白轻轻应了一声,道,“从见过靳谌后你便一直说无事,可我总怕你一个人憋着难受。” 甘青司缩下身子靠在席若白胸前,道,“难受。” “夙冶,”席若白收紧手环住他,道,“我陪着你。” 甘青司突地笑起来,问道,“你陪我游山玩水?” “嗯。” “陪我赏花观月?” “嗯。” “陪我白首到老?” 这时席若白没答他,没等甘青司倒腾明白,对方也缩下身子与他齐平。 席若白很少笑,可一笑起来十分好看,对于甘青司就好比无上的良药,可他也着实受不住。恰巧席若白此时笑得美极了,看着他的眼也是深深真意,害他没能计较对方不回答的事。有时候他觉得席若白才是会撩拨那一方,他一笑自己便溃不成军。 “夙冶。” “嗯。” “我说过,陪你生生世世。” 甘青司落空的地方被这话填得满当,他道,“席听欢,就是有天你嫌我腻味了也不许忘了这话。” “不忘。” “这辈子不许,下辈子也不许,下下辈子也不许!” “嗯,下下下辈子也不忘。” “听欢,你就是不想我睡觉。” 席若白失笑问道,“我何时不想你睡觉了?” “你困吗?” “不困,如何?” “我想和你睡一觉。” “,” 临近日出,一个身影早早从屋内走出,她抱着一床被子往正堂去,见榻上二人睡得香甜,便把被子搭上一人空出的半边身子。 这一动作也让他微微转醒,淡香入鼻,他问道,“小苏?” “嗯,我吵醒你了?”白苏浅笑低声问道。 “不曾,天还未亮,你怎生不多休息会儿?”甘青司边起身边把被子往熟睡的人身上盖。 “做完早饭也是时候了,你再多躺会儿吧。”白苏说完甘青司也下了榻。“阿司?” “这生火的粗活怎能让你来。” 炊烟一起,灶房也是热气升腾,甘青司收拾好柴便跑到水缸边洗菜,两只手冻得发红,白苏又立即烧开水往菜盆里兑生怕他手僵了。 “阿司,你怎么不让阿久早些告诉我,这么多人我都准备不及,要是怠慢了该如何是好?”白苏玉手飞快的切着萝卜丝,见锅盖一浮又立马掌勺往大锅翻搅。 甘青司把菜盆往灶上一放顺手拿了根萝卜啃,道,“我忘了,没事他们都不计较这些的,不必太挂心。” “你还是老样子。”白苏盛了一碗粥舀一勺放到他嘴边,“来尝尝。” 随意吹了几口他就喝下,一时间舌头都烫木,却也不忘记评价,“吼吼吼。” 白苏急忙递上凉水,道,“让你尝个粥也那么心急。” 水含在嘴里半天他才咽下,道,“好久没尝你手艺了,自然吃得急。” “一个白粥你也吹捧得?”说完白苏又开始在灶前忙活。 “那可不。”甘青司又拖了板凳坐在灶口前添柴火,一边道,“姐,这些年过得如何?” “尚好,你呢?” “十分好。” 白苏略显犹豫,又低头看向他,“阿北他不是叛徒可对?” “从一开始你不就知道吗?” 泪意涌入眼眶,白苏侧脸过去,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有时候我又宁愿他是,只要他还活着,可阿瞳说,”她哽噎着没能把话道尽。 “是蜀卿亲眼所见,他离了人世。” 长舒一口气,她问道,“所以,当初靳谌的话是假,他害了阿北才是真?”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信靳谌会对他出手,这里面定有什么内情。姐,你莫要再等了。”甘青司知道这话对于白苏而言是多大的打击,可他不想白苏将这个结一直放在心底,最难候不过不归人,而路北早已与她陌路。 白苏望着袖口铃铛一时恍惚,道,“阿司,这是死结,我解不开。” “还说我呢,你不也是老样子吗?”甘青司笑道。 白苏无奈一笑不置可否,“靳谌的身份可有处查?” 甘青司摇脑袋道,“只知他是阿爹在我五岁时带回家的。宫泠也说过此事难查,毕竟那次阿爹和阿娘是从三国回来,四将都未在身边。” “可是二十年前那场争端?”白苏记得那次甘青司和甘愿都寄住在甘信家,没过多久就传来三国要攻打北楚的消息。 “嗯,那次阿爹本要带我们去给外公过寿,但阿愿生病,叔便说他来照料,我也就留下了。可他们还没出东吴就听到了三国肃鬼师的消息便急忙赶回,好在是三国灵师带头,阿爹下术封了城也并未有什么战乱,等他回家我们就看见靳谌了,此后阿爹也从未提过他的身世。除了他是道灵人,一无所知。” “若是道灵人或许与玉岭有关呢?” “兴许吧,如今玉岭实在是引人深究,若是能查到便再好不过。” “你们起的还真早!”白瞳一撩袖子就漫步走到白苏身旁,“姐,今儿个有什么好吃的?” “你喜欢吃的都有,不过要等到午饭。”白苏打开蒸笼,趁着热乎的劲丢给白瞳,“先垫垫,不够还有。” 包子在手里上蹿下跳,白瞳道,“姐你当我是路北啊,一个包子还不够我吃的?” 甘青司笑笑一把截过包子道,“那粥你就别喝了。” “你!”白瞳气呼呼看他一眼又上前抓了一个。 咬了口包子甘青司就停住动作,偏身问道,“小瞳,你要不要见见阿愿?” 白瞳慌乱得差点没接住半空的包子,他又瞪对方一眼,“见什么见,有什么好见的!” “哦,那我原封不动告诉阿愿了。” “不行!”白瞳见他表情嘚瑟,急道,“你你你!” “这可不能怪我,他自个儿听到的。”甘青司无辜道,“你一召鬼的还不清楚?” 白瞳连忙上前问,“他说了什么?” “阿愿说你不想见他就不来了。” “我我是因为怕你身子还没恢复,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见了?” “小瞳,阿哥说笑呢。”甘愿突然出现在甘青司身边吓得白瞳扔了包子就跑,他接过包子满脸迷茫,转头问道,“阿哥,小瞳生气了?” 甘青司憋笑道,“嘴硬。” “嘴硬?” 白苏也笑道,“阿愿,你自己去问他吧。” “好,姐。” 看甘愿离去的样她有些感慨,道,“阿司,你打算一直让阿愿待在殊途吗?” “不知。”甘青司看着树下吵闹的两人,道,“再等等吧。” 累坏的赶路人到了午饭时间才起身,席子期与席若白自是心有难安,可江溢就不同了,作为梦岭当中最标新立异的懒散人士,对他来说午时起床自然是最好。大家聚拢便有说有笑吃饭,把一堆烦心事抛诸脑后,倒也十分闲然。等收拾妥当已过未时,便急忙往结界处奔,既是前往禁地众人也不好暴露,一边小心打探四周动静一边避开人群,等全部出了结界这才缓口气。 一路跟着甘云归前行,修灵的几人再也未发现半点灵力波动,好似昨晚的一切只是错觉。为使大家不受迷魂阵影响,人人眉心一点美人痣,全部出自甘青司指血。就是江溢也夸道,“青司兄,你卖血一定赚钱!”听得大家好不痛快。 白日里山坡也不去半分阴森,甘青司也趁着这浓重的阴气修补,此时他才发现这山坡的尸气竟比囚水还重几分,随即白瞳也唤出召鬼到众人身旁掩盖人气。 太过寂静的气氛着实难耐,江溢随即开了话匣子,问道,“青司兄,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的血这么有用?” 甘青司问道,“你以为清邑时锁妖塔为什么封我,入玉岭时那些黄符又为什么要除我?” “鬼气太重?”江溢不确定道,忽地他又记起这人鬼气都无几,“也不对啊,锁妖塔好歹上千年资历,你又自己对上它,发觉你不足为奇。可我记得昨日的黄符应该没那么大效用才对。” “平日里是没什么效用,可我现在不是没恢复嘛。况且对灵器而言我不是鬼师。”甘青司坦言道。 “那是什么?” “非尸既鬼。” 江溢一脸疑问,“为什么?” “我之所以能自生鬼气是因为骨血与其相融,从我开眼以来就不受控的强取周遭阴气,北楚最不缺的就是它了,于是为了抑制我就拼命运转,谁知道运转运转它就往外体内钻了,没去大半条命反倒共生。所以对灵器而言,我不算个活人,如今我无多少鬼气傍身,下等黄符将我认作行尸自然就会冲我来了。我的血含鬼力,这对付人的迷魂阵自然不会找上门来,其他行尸也只会把我们当作同类罢了。” “这么好用?” “就这么好用。” “青司兄,要不我们真去卖血吧。” “好啊。” 好你个脑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金玉堂:我叫金玉堂 途中众人确是再未遇上迷魂阵,就是行尸路过也没望他们一眼,这一趟倒是走得极为轻松。可坏就坏在未发现布阵人,也未发现半点灵力。就连原本欢脱的甘云归也是眉间思虑紧锁,一十分副谨慎的模样。 四处白雪厚积,偶尔风扫过枯枝也会掉些积雪,一步深踏的一个个脚印都被召鬼隐去。林子间大多地方相仿,饶是沿路标记仍是有些分神。 看向雪色弥漫的山头,此时已接近傍晚,大家仍是一无所获。担心回程夜深,虽是气馁大家也准备下山再做打算。 一路下来甘青司很是安静,山中阴气让他鬼力周转,对周遭的情况更加敏锐,虽然灵力他无法感知,可鬼力还是清楚的,他忽然开口问道,“小瞳,你们几日里都只遇到行尸吗?” 白瞳也反应过来他的问话之意,答道,“从我们来那日就只有行尸。” 一时间大家听的迷糊,江溢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无浪兄,你可曾见过行尸众多的地方竟然连半点亡魂都没有?” 江溢寻思半会儿,道,“难怪我觉得不对劲,路上荒坟不少,就算身体成尸不至于半点亡灵都无,莫非这里有人探过魂?如此说来,百家定脱不了关系。” “是啊,这里只有行尸,想必尸者都是些寻常百姓,有心人借此袭击中迷魂阵之人,又为了保全自己灭其魂魄。”甘青司道。 白瞳道,“当初阿久接到宫师傅消息后我便又去了趟县衙,结果在暗格发现另一本县志。我比对过后发现与现有的唯一处不同,就是二十五年前曾有慕氏一族迁至玉岭,可不知来处。我暗地查探后,百姓家神龛上无一户慕姓,就是仙门之中也无。” “我也在结界外的山坡寻过,无坟为慕氏。”白苏道。 “义庄宾客薄中亦无。”白瞳道。 听完后众人陷入深思,唯有甘青司眼睛往四处打转,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你们有没有闻到烟味?” 江溢冻得鼻塞,道,“哪里有什么烟味?” “大哥,这分明是红烧肉的味道。”金玉堂乐悠悠道。 “不愧是小玉儿,我说怎么这么熟悉。”甘青司笑道,“走,找肉去。” 循着香味前行也足足绕了大半个圈,只见层层雪间站了一座小屋,门外围满篱笆,一颗梅探进半边身子落了白地些许花色。整整齐齐的花坛像是种了雪,高矮不齐并立,从远处看格外悦目。一人颤巍巍的走到花台把面上的雪用枝桠刮进酒坛,等她转过身来就见一行人在林子间,她错愕地盯着对面,一个心惊就把坛子砸在雪地里。 老妪有些慌神,她吃力地扶着花台往下蹲,一人飞快到她身边将酒坛捡起。 “老人家,不好意思吓到您了。”甘青司说完就见老妪摇头。 “太多年没见人,是吓着了。”老妪接过酒坛蹒跚返回屋中,回过头见他们仍是站在小雪里,她道,“外头冷,进来吧。” “多谢老人家。” 屋子并不算开阔,甚至有些湿冷,泥墙不知裂了几道缝,就连神龛都积了一层厚灰,唯有一幅画给房子添了些生气,其上也是雪景,还有一双看雪人。老妪放置好酒坛又拿着篮子坐到木床开始缝补衣物,她抬眼看了一下几人,问道,“你们来这深山老林做什么?” “有事来查探一番。”甘青司问道,“最近老人家可曾看见过什么人?” 她干瘪的唇浮起笑意,眼角褶皱也愈深,苍老声音道,“哪有人会来这鬼地方。这天也快要黑了,你们从哪里来赶紧回哪去吧。” 甘青司一听这话连忙道,“老人家你看这天都快要黑了,我们要是这时候走,不得在这老林里摔个半死也得被行尸啃干净了。不如您收留收留我们?” 江溢见他那装乖的模样恨不得踢上两脚,可碍于当前状况他也只能一个劲的笑。 老妪眼中满是不愿,她咳了一声又低头缝补那件全是补丁的衣衫,叹道,“我这地小装不下你们。” “老人家那你看我们蹲外边成不?绝不占您的地儿。”甘青司笑脸相迎,那叫一个灿烂,一点都不把人的逐客令听在耳朵里。 手中针线一停,她瞟了眼白苏,“小姑娘,随我来做个饭吧。” 白苏柔柔一笑上前扶过老妪的手,两人随即走出大门。 “太好了。”甘青司舒坦的坐在板凳上,一个劲的欣喜。 江溢见他高兴,问道,“哪里好了?” “老人家愿意收留我们了,能不好吗?” “那能叫收留吗?还不是你硬赖下来的?” 甘青司笑笑转眼看向神龛旁的画,眼神久久定格在落款处,他轻念出声,“洛妆。” 席若白见他出神,问道,“可是认识?” 他摇摇脑袋,“不认识,走,听欢我俩去帮忙吧。” 席若白点头应下。 说是帮忙甘青司其实就是偷闲,活像个监工站在厨房门口时不时搭个话。 “老人家,这大冬天的您一个人生活不容易吧?” “嗯。” “老人家,门外的梅花是您自己种的?” “嗯。” “老人家,屋里那副画真好看,那落款的名儿可是您?” “不是。” 老妪切着菜,白苏掌着勺,席若白添着柴,闲来无事的甘青司又问道,“老人家,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 老妪也实在受不了他的话劲,道,“有。” “什么什么?”说完人就撩起袖子准备干活。 “保持安静。”老妪话完就听得两声笑,一个来自白苏另一个来自席若白。 甘青司缩了缩身子几步蹲到席若白旁边小声问,“听欢,我吵吗?” 席若白偏身一笑,摇头道,“是非常吵。” 他赌气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憋屈的样就连老妪看了都直摆脑袋。 许是没了甘青司掺和,晚饭也吃得极为安静,见大家吃饱喝足他立马抢先收拾,拉了个小板凳在厨房洗碗,就连哼个小曲的兴致都无。席若白将碗筷放进水中,正要挽袖子就被他打断,“不成,这我来洗。” “夙冶,你还生着气呢?”席若白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实在有趣,又问,“不理我?” 甘青司擦擦碗边,哀怨道,“你嫌我吵。” “我何时嫌你吵了?”席若白无奈笑道。 他一撇嘴,道,“那你说我吵。” “那是事实。” “哇,席听欢,你往我伤口撒盐,你不爱我了。”甘青司像是泄愤般狠狠的刷碗,一个不留神洗碗水就溅在眼睛边,他正要用手腕去蹭就被席若白拦下,他凑到甘青司身旁将水擦干净,又仔细看了看。 “可有溅到眼睛?” 甘青司闭上眼猛点头,“痛。” “我去拿水给你洗洗。” “不成。” “不洗怎生好?” “亲一个。”甘青司笑道。 席若白愣了愣,道,“不要。” “为什么?” 他偏过眼,吞吞吐吐道,“刚溅了水。” 那意思就是能亲? “换个地儿,这里这里。”甘青司支了支下巴示意,见此席若白凑上去在他唇上飞快点过,随即起身走开。 “席大公子!你去哪儿?” “回屋。” “你不安慰我了?” “安慰你作甚?” “哇,亲完不认人,席大公子你好狠的心!” 席若白拿他无法又回到他旁边,“这样可满意了?” “不满意。” “那如何才满意?” “亲久一点。” “甘夙冶你不要太过分!”闻声二人一回头只见甘云归十分嫌弃的看着他。 “我怎么又过分了?” “正事不做成天想些下流事!”甘云归指控,大步走到他面前,“你说你一天不想着占人便宜会怎样?” “会死。” “,” “,” 夜里白苏c白瞳c江溢与席子期趴在桌面而眠,而席若白c甘青司和金玉堂就坐在长凳靠墙合眼。油灯早已熄灭,屋中火炉仍是作响,伴着深睡的呼吸声夜更沉了几分。卧在床铺的人掀开被子,摸黑许久才穿上鞋,她踉跄几步到木箱前翻找半天,最终拿出几张长毯。借着窗边月光走到桌边给几人盖上,又来到甘青司面前,望着几人睡颜她驻足许久发出低不可闻的哀叹。 “前辈,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一句话让老妪的手顿在半空,她颤着手抹了抹眼中热泪,许是有些意外的缘故,眼角泪水都未曾擦干净,她看着双目清明的人,道,“告诉你什么?”老人的声音十分沧桑,藏着道不尽的无奈,她又劝道,“明日早些走吧。” “前辈,您认识小玉儿?” “小玉儿是谁?” “前辈知道的,他身有灵鬼两力,兴许与玉岭有关。”定定看着她,甘青司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您应该清楚,可若是前辈不说,这件事只会埋得更深。” 老妪驼着背走回床边,她遥想着什么,道,“我只是一个住在深山多年的孤寡老人,哪知道你们的目的?” “此处迷魂阵不少,行尸更是众多,若不是通道法之人怎能在此凶险之地生活,日前的黄法道灵人应是前辈吧。我见前辈对小玉儿十分上心,可是您认识他?” 老妪长叹道,“我不知道,也不认识。” “那前辈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画上落款人是谁?” 老妪看向那幅年代已久的画,目光深沉,“你问这个作甚?莫不成你认识她?” 甘青司摆首道,“我并不认识,可她落款留的那个印记我在山洞中见过。” “山洞?何处的山洞?” “卫海上的一个荒岛。” 老妪满眼泪水,一手拍在膝盖,叹道,“造孽啊。” 此时大多数人都已转醒,唯有金玉堂还有些迷糊,他揉揉眼睛看着面前的景象不明所以,待他对上泪眼朦胧的老妪,就见她眼中哀切满是留念。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金玉堂。” “在哪里长大?” “金华。” “可有家人?” “从我记事起就是一个人。” “你的名字从何而来?” 金玉堂掏出胸口红绳,护身符正面绣着个金字,而背面为久安年神乐,“原本大家都叫我小堂,我九岁时认字的鹰哥告诉我这个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上边是金字,我想或许是我的姓呢,就让他给我取个特别有钱的名字,然后就叫金玉堂了。” 老妪啜泣不忍道,“久安年十一月你在玉岭出生,你母姓金,父姓张,原本的名字叫张惜洛。” 金玉堂笑了几声心中有些沉闷,他道,“你肯定是骗我的吧,老婆婆,我是在金华长大。” “当年是我让人将你送出玉岭。” 眼泪莫名的滴了下来,金玉堂仍笑道,“这么说婆婆你认识我?” 老妪点了下头,她含泪道,“你父唤我一声娘亲。” 金玉堂再也忍不住哭出声。 原来,他有家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金洛妆:张修岳 屋内低泣声渐弱,老妪看着那副雪景图深陷回忆,浑浊眼中不知被泪水打湿多少回。 半晌她开口道,“那个圆纹是你母亲家族灵纹,你身上也有。” 金玉堂回想半天也不记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道,“可我从没见过。” “你可开灵了?” 金玉堂点头。 “灵纹在你左腿,你用灵力时它便会出现。” 听完金玉堂急忙捞高裤管,手中灵光乍现同时,左腿处浮现青紫圆纹,甘青司与甘云归当即认出是在山洞尸骨上看到的印记。 老妪哀伤的看着他,“这便是你娘亲的灵纹,金华中市大家金氏。” “那我父亲?” “你父亲不是什么大家,我们张氏不过是固怀堂旁系一族,要是细算下来,你也是固怀堂的子弟。”老妪叹道,“若是说你们在山洞中遇到同样的圆纹,那便是金家族人。” “金华中市?”江溢奇怪道,“金华中市应是宋氏才对。” 老妪不屑一哼,“宋氏不过是沾了金氏的光,算不得什么大家,三十年前东吴最大的商号便是金氏,只不过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宋氏当时只是金氏手下的一个小商号,趁着金家人离奇失踪,便借惊雀玄门的势力平白无故掌管了金家所有的商铺。换作当年,宋家人可敢在金家子弟面前出一声大气?只是没想到会让玉堂受这百般磨难,明明他是金氏唯一嫡系。” 老人娓娓道来,那是多年的往事,却在她眼中恍如昨日。 东吴的一片天是由金华撑起,那年,正是春风拂杨柳,络绎不绝的游客赶至金华,为的是金华中市名号最响亮的金家大小姐金洛妆。金家大老爷金柯膝下三子一女,而金洛妆又是由正室所出,他便尤为疼爱这唯一的掌上明珠。金洛妆是十分的大小姐脾气,也不爱其父为他介绍的王公贵族和富商公子,就连任性要以绣球择偶,金柯也答应了下来,并告知众人将手下最大的商铺作她嫁妆,莫说众人眼红,就是金洛妆的亲生大哥也差点气得昏死过去。 由此,那段时间金华热闹非凡,谁都想当上这个乘龙快婿。 抛绣球当日,彩带高挂,楼台都是上好绫罗锦缎装饰,更别提玉盘中的绣球,一针一线皆是珍品,一颗玉珠都能当普通人家一年吃食,直把人看得眼馋。怪就怪在吉时到后并未听见敲锣打鼓,除了一个空台其余都是兴致勃勃的上门客。 时过已久,人群中骂骂咧咧声音不断,当即就有人要上门讨说法,一开了口,附和人士便纷纷热血起来,雄赳赳就往金家大宅去。 大红灯笼仍挂在大门之上,可偏偏无人守门,按理说金家大户就是保镖也得上百,这空无一人的荒凉景象着实让人生疑,更有人嘲讽这是金家故弄玄虚,借着自家财大气粗拿人耍着玩。有心之人听了更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就踹上红漆大门。 等厚重的门慢悠悠打开,面前便是横七竖八的尸首,血溅四处,吓破胆的人急忙喊叫出声,一时间金家门外慌乱不已,官府急冲冲赶来也费了不少力气才挤进金家,可蹊跷的是金府之内无一活口,一百七十五条人命全是金家的下人和侍卫,在金家居住的旁系和直系一共七十九人却找不到一个。 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金家惹了什么人,被江湖上的杀手全部私下处理,要不就是被带到仇家面前处了极刑,更有甚者说金氏为避仇家残害无辜家丁携款逃离。可官府一查下来,商号的所有契约整整齐齐放在书房暗室,就连金库都是塞得满满当当,家中每一处房屋的用品都安放规矩,偏偏金家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影。 “我见到洛妆时她已无了半分大小姐的影子,金家旁系五十一人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剩下的二十七个直系被带到玉岭。” “前辈不是说七十九人吗,还有一人呢?”甘青司问道。 “金柯在回玉岭途中就死了,五马分尸,尸骨无存,我听门人说有的金家人见到他惨死的一幕就疯了。我在固怀堂禁室见过几次洛妆,那小丫头狠心极,隔三差五寻死,可每一次都好巧不巧被我儿子救了。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她是谁,只知她是罪人之女,和其他试验人一样该死。不知何时起,固怀堂内就有人开始修鬼,而县衙便把判死刑之人送往堂内,我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 老妪名叫杨芝滢,与其夫有一独子名唤张修岳,修灵之事他并不及父母在固怀堂中至多就是一个跑腿的料,可为人忠厚老实深得掌门人喜欢。修鬼之事在门中都极少为人所知,可张修岳恰巧被长老看中选去当守门人,他知道那些是做尽穷凶极恶之事的贼人,即使是值夜班,他也不敢睡,硬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可好景不长,他送饭的时候遇见了金洛妆,金洛妆生了一对非常漂亮的眼睛,饶是面色不佳那双眼睛也十分有神采,他实在不相信这样一个女子会是恶人,可对方不说话,他看了一眼后便匆匆离开。等他再次来取碗时已是第二日,可他清楚记得菜色也记得碗,他知道这个女人未进食,他便好生相劝,这一开口就是对方记恨的眼神,他便不敢再言。 再见时是一群弟子粗鲁的在灌她稀粥,有的人见她貌美更是趁机朝她身上乱摸,甚至扯下她单薄的衣衫,张修岳怒不可遏的把在场弟子骂了一遍,接着被弟子们合伙打了一顿。原因很简单,大多弟子为直系且修为在他之上,被一个半吊子的人打搅教训自是不会忍。明明被打得惨痛,可张修岳硬是把金洛妆护在身后,众人觉得无趣也不想闹大便退了出去。 等张修岳回过身去问她情况,对方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他打蒙在原地,而后他才明白,金洛妆衣服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衣不蔽体的女儿家自是羞愤,当即张修岳就把自己的衣服脱给她,然后又急忙跑了出去。 后来的每天,金洛妆都穿着不合身的长袍站在栏杆边等,而张修岳已经不用劝她也会自己把饭菜吃完。 杨芝滢见张修岳成天人不见影子,便主动找上门去,一见儿子笑得傻兮兮的样她就知道自家儿子动了春心,她再三询问后,张修岳告诉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就连名字也不曾透露。 而杨芝滢知道金洛妆的时候,张修岳已经不省人事。她看着蹲在墙角满身是血的姑娘,眼中的泪水和恐惧竟让她厌恶不起来。她知道是金洛妆动手捅了张修岳,她也知道这个姑娘将不久于人世。 清醒过来的张修岳第一句话就是他自己动手伤的自己,和金洛妆无半分关系,杨芝滢自然不信他的鬼话,那刀子莫不成长了眼睛往他自己肚子钻。张修岳说是自己给她的,杨芝滢在想打死她儿子之前还是开口问了原因,他说,金洛妆想走可他不能违背师命,金洛妆要走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了他。 杨芝滢大发雷霆给了他一巴掌,张修岳说他不知道她会真的动手,他以为她喜欢他。 冷静过后杨芝滢对他警告道,金洛妆既然在禁室,那便是重罪之人,要是张修岳再对她有念想,她不会同意。饶是杨芝滢不同意,脚长在他身上,能下地的第一天他就跑去禁室。 见面的时候,金洛妆第一次同他开了口,他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再然后他说他带她走。 金洛妆没再说话,又恢复之前的沉默。 张修岳与她说了约定时间便离开,当他准备好一切,禁室里的人血染了衣袍,张修岳慌忙抱着她去找医师,好在她身子虚弱无甚力气,破石割开皮肉未及要害。 金洛妆说不想连累他,所以她宁可死,她没有告诉张修岳在他为自己挡下所有伤害时,她就动了心。 刺过去的一刀是在所有恐怖过往逼迫下的不由自主,金洛妆记起了父亲的死相,表亲的癫狂,和自己无尽等待死亡的恐慌,她那时只想有一条生路,可谁知求生的欲望竟让她忘了本心,她害怕那样的自己,所以她等到张修岳平安的消息后才决定自裁。 两人在一前一后的生死间总算打开心扉,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境,一切的一切就自然得好像没有任何阻隔,他们相爱了,在一间暗黑阴冷的禁室相遇,在一间冰冷肮脏的禁室让爱恋生了花,那时张修岳爱得不顾一切,金洛妆爱得情深意长。此后的二人也从未变过。 第一次的阻拦来自杨芝滢,她听到消息时几乎奔溃,若不是丈夫的好言相劝她几乎要去动手杀了金洛妆。如果张修岳的事情暴露,下场又哪里好过金洛妆。 杨芝滢与金洛妆相见并无太多话,她从来不与人多说什么,甚至未和张修岳提起自己的身世或解释自己的身份。但在杨芝滢面前她开了口,她说,我从未杀过人。 杨芝滢说你差点杀了我儿子。 金洛妆大哭起来,像个被长辈训斥的少女,哭得委屈,她说我不知道自己这么想活着。 她从十七岁被带到玉岭活活折磨了五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杨芝滢有孩子,她无法想象张修岳受到这样的对待,最终她妥协了。 张修岳没能八抬大轿把金洛妆娶进门,曾经的金家大小姐身穿婆婆的旧嫁衣,未着脂粉没有凤冠,与张修岳在杨芝滢和张榭面前扣了首,匆匆离去,从此亡命天涯只求相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杨芝滢:我哪也不去 “那我爹娘后来呢?” 杨芝滢眼泛泪水,道,“我本以为他们顺利逃走了,可没想到那是固怀堂的阴谋。我和你爷爷一直待在玉岭装作不知他们去向,未曾想固怀堂长老一直都清楚。你还未满周岁,他们便将你们一家三口全部抓到固怀堂,你父亲母亲被关入狱,你被他们带走。” “用作灵鬼双修的试验是吗?”甘青司问道。 “嗯,你爷爷和我铁下心要把你们救出来,打听清楚玉堂的下落已经过了好几月,我把他就出来时他几乎无了气息。众多固怀堂弟子阻拦,那他们三个便让我带着玉堂离开。当时我受了伤不敢独自出玉岭,便伪造了痕迹来这无人踏至的深山躲藏。后我知会凌霄殿好友,她告诉我,我丈夫c修岳和洛妆被作罪人悬挂在固怀堂惩戒室七天七夜,死不瞑目。我嘱托她将玉堂带出玉岭,便孤身去固怀堂讨代价。他们合了眼,我废了一条腿。”杨芝滢歉意看向金玉堂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好友,我只知她出了事,可走访多年也未不知她死因,我害了她也害了你。” 金玉堂蹲下身看她道,“您没有对不起谁,谢谢您。” “玉堂,你要知道,你娘亲和你爹很爱很爱你,他们没有丢下你,我也一直在找你。” 金玉堂点头,“我知道。” “玉堂,你受苦了。” “我没事,奶奶。” 杨芝滢慈爱的抚摸他的头,“你活着,奶奶下去的时候总算是可以向他们交代了。” “莫说这话,您还要活好久好久呢。奶奶,您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他们。”杨芝滢转向失落的几人道,“多谢你们照顾玉堂,今后麻烦你们了。至于这结界外的事无论向玉岭哪家讨说法也无用,多年来玉岭结界内相安无事,饶是四国府来督查也不过听从百家之言认为是北楚之过。百家的任何一门都不会到此寻查就是为了撇清关系,又放任其事罢了。” 甘青司道,“前辈,百家任由行尸横行此事倒是好想,若是修鬼必定要鬼力,以此方法提炼凡是有修鬼道的门派多有好处。可此处无半点亡灵可是与慕氏家族有关?又或者与小玉儿母亲有关?” “前者是玉岭百家的肮脏勾当,后者又怎不是,当年金氏家族受胁迫来到玉岭改为慕氏,他们没想到有人忤逆,还跑到邻居家求救。结果周边百姓全被暗杀,最终归咎到求救人身上,那人就是洛妆。固怀堂为避免魂灵找上他门诉冤屈,便大肆探魂灭灵。” “前辈,金氏是大家族,固怀堂怎敢这般做?”江溢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你们现今如何打算?” 甘青司道,“想要揭穿固怀堂之事实在不易,现在也尚不清楚。” “固怀堂为远古门庭之一,但私自残害无辜人性命这点若是一旦暴露,远古门庭绝不会袖手旁观。” 江溢首肯,“虽说其他门派也有修鬼道作试验之人,可好歹是往自家子弟身上试,固怀堂这做法太惨无人道。要不我们先查查什么仙索,再联系一下其他门派,这里远古门庭又不止固怀堂一家。” 席子期突地叫了一声江溢,众人转眼便是他微凝的视线,“无浪,清邑之事也许也有联系。” “怎么了桑让?” “若是那时应如故被利用为的是取清邑满门性命呢?” “何解?” “你可知道丹枫的师傅是谁?” 听完江溢脸一沉,道,“固怀堂三长老方泽洋。” “此先你说清邑之事有可能是门内人,出事当日守阵时你对丹枫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嗯,他不是要放人进去吗?我还说他是要去当绊脚石,你为此还想训我呢。” 席子期缓缓道,“你修鬼道都知那时放人进去是绊脚石,他修灵又怎会不知当时情形。” “是啊,当时所有人都在守阵,若是弟子一走灵力有一丝分散阵型便压不住锁妖塔灵怪,而若儿当时的修为莫说是气门,就是地门处理应如故完全绰绰有余,要放人进去不是高阶的仙使应如故只会袭击增其戾气,谁顾得过来。意思是,他当时就是想进去当绊脚石。” “我也讶异他的判断,我只以为是他遇见此事太过慌乱,可要是固怀堂与此事有关,封尸血沼又需要灵尸,那这些事未免也太巧合了。” 杨芝滢道,“虽然不清楚事态,但你们可以去固怀堂一探,门内的山崖千灵庙有机关,在七仙灵右侧第二位的莲花底座,当年修岳和洛妆离开后我才开始查探,那里便是他们炼尸修鬼之地,你们去看看或许有什么收获。” 大家决心一探究竟后便准备下山,金玉堂与众人相劝许久杨芝滢也不愿意离开,临走之前,杨芝滢取下赏雪图送给金玉堂,随后便催促着他们离去,就连分别的话都不许金玉堂多说一句。雪间脚步未消,老人久久站在一株梅树下不回,直到雪又覆了一层新,她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取出久未用的纸笔,写了一封长达数千字的书信。 书信压在整间屋子唯一一只瓷杯下,她躺在床上释然一笑,眼角随之滑下一滴穿肠泪。屋外梅花又打了雪地满芳华,犹记多年前为谁栽下。 回去的路上金玉堂心中愈是不安,已是日探出头他也不觉一丝暖意,看出他沉默的甘青司问道,“小玉儿,实在不行我们硬带着前辈走?” “可以吗?” “黄法是有些棘手,但我们一起应该没问题。” 金玉堂被他逗笑随即又急冲冲跑回小屋,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回应,他心慌的推开就见杨芝滢面带微笑的躺在那张破旧的小床上,他轻唤了几声都不见对方回答。 他预料到了什么眼泪直往杨芝滢手上落,却也不敢伸手去探。 甘青司走进屋子看到被子下厚厚的一叠信心中一闷,看向金玉堂时更是难以开口。 “大哥,我好不容易有了奶奶。”金玉堂沙哑开口,“她为什么,” 甘青司上前拥住他看向祥和的人,道,“你忘了前辈对你说的话吗?他们从没丢下你,他们都很爱你。” 金玉堂揪紧了甘青司的衣衫,一个劲的大哭,比他当年受欺负时哭得还要厉害。 梅树低下,篱笆旁住了一个小坟包,四指宽的木上写了四个名字,全是金玉堂一笔一划刻上又填了墨,他道,“奶奶c爷爷c爹c娘,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有很多人陪,他们对我很好,我很开心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来,以前我总埋怨父母撇下我,可我现在真的觉得很幸福,很奇怪吧,明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是我真的觉得好幸福,你们这么护着我,这么爱着我,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能不能让我当你们的家人,让我好好孝敬你们,让我,”他一头磕在地面,低泣道,“让我陪陪你们,” 少年的泪水融了雪,一声声把人心哭得沉痛。 许久后金玉堂擦泪起身,回屋把信塞进了衣襟中,他看着裂纹纵横的瓷杯也一同带在手里。 “大哥,我们走吧。” “小玉儿,你想待久一点也无事的。” 金玉堂摇了摇头,“固怀堂留一日只会有更多人受害,我想早些揭穿他们。” “好。” 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后又踏上长路,来时面前一屋一梅一篱笆,归时身后多了一座坟,又葬下一芳魂。 赶至结界边缘已是夜深,趁着星光微芒,一行人返回小屋联络门人,剩下席若白c甘青司c江溢和白苏四人前往固怀堂。 远古门庭固怀堂耸立高山,从远处就能感到浓重的灵气,谁曾想这样一个灵气鼎盛之地竟埋下诸多怨魂。 席若白抛剑而出,落到半空时元夕已成一个双手缠着灵索的俊朗公子,他对着几人抱拳道,“见过若白师兄c甘公子c江师兄c白姑娘。” “元夕,此番麻烦你帮我看看这结界进去可否惊动他门咒术师?”席若白道。 元夕会意,紫眸四处看了看,道,“随我来。”几个起落间飞跃至一堵高墙外,元夕双手灵索顺着墙边上爬,在仙索轻轻的触碰下,墙上竟出现一圈涟漪,仙索又迅速飞回他手中。“若白师兄,这咒术师为玄法五段,你进去并不会有所反应。” “好。”席若白伸手一拂,三人身上全部被淡淡紫光围绕。 “我先进去看看有无巡守之人,再用通灵和师兄说。”元夕话完便化作一点灵光破结界而去。 心言传来,四人迅速翻墙而过照着元夕所说的路线奔走。 元夕避开灵力最充足的地方,以防他们被发现,直到行至山腰处他才回归剑身,“若白师兄,前面应该就是千灵庙了,你们多加小心。” 四人互看一眼立即前往。千灵庙烛火明亮,其外两名弟子坐在石阶上打盹。四人躲在草丛间见巡逻的弟子往门中走后才飞上千灵庙顶。甘青司揭开瓦片,庙内一名弟子正在添灯油,另一人跪在石像处用木锉在地上打磨,就见地上的痕迹逐渐平滑。见此白苏和甘青司对视颔首,白苏几步飞到屋檐边,两人同时掌心凝成鬼针,双掌一出,四枚鬼针刺入四人穴道昏迷过去。 他们飞身下地快步进入庙中,其间一共七位仙灵,中间一座,左右各三座。甘青司跑到右边第二座仙灵处仔细查看莲座却并无异常。 “莫非是要移开?”甘青司使力也移不动半分,于是鬼力一提石像总算缓缓推开,底座一个四方石块,按下后,正中仙灵背后墙面逐渐移动,打开后是一个潮湿的洞穴,四处挂有一盏微弱烛灯。走进去不久四人怔在远处不得动弹,尽头的池子中满是浓稠血水,一些白骨露出血面,还有的腐尸挂在池子旁。 墙上有无数的本子,甘青司打开上面皆是记载着如何剔骨断脉,如何炼尸。 席若白横心一道灵光散开,几间牢房内的模样全部一清二楚的现在眼前,无数残肢断臂零落,白苏颤抖指向一处,大家才得见竟是几具婴孩的尸首。 四人心情沉重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久久未语,退出去时对无数尸首行了一礼。 回去时白苏落了泪,她道,“阿司,决不能放过固怀堂。” “一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金玉堂:你保护我 隔天众人齐坐在堂屋金玉堂商讨,气氛很是凝重。 “我已向门中弟子传信,可若是等长老们来也要多日,届时固怀堂察觉我们动向该如何?毕竟元夕不可能一直守在那,此事刻不容缓。”席子期道。 “难不成真要去找凌霄殿?我们又没熟人,突然登门造访就是去抓固怀堂,饶是殿主也不好上远古门庭搜查吧?”江溢啧啧两声,“毕竟是我们梦岭一面之词,说不定让人以为是在间隙两家关系,还真是伤脑筋。” 甘青司听完拧眉看向紧闭的大门,众人也是备战状态,突地甘云归喜冲冲跑上去开门,外面便是寻踪谷一众,把人打量完甘云归又泄气回了原位。 “正想找几个同盟你们就送上门来了,还真是凑巧啊。”江溢道完,后面又走出几个人影。 “可不是吗?我们赶得可巧?”池九霄笑嘻嘻和众人摇手。 “什么事都不和我说,甘青司你真是越来越没情义了。”左思蔺进门就是一个熊抱,“让你思蔺哥哥看看有没有伤着哪?要是脑阔坏掉那就糟了。” 甘青司没好气送他一拐子,“思蔺哥哥,人家千里送情,你千里送脑吗?” 左思蔺自在往凳子上坐,道,“我说,你可别不觉脑袋不值价,你思蔺哥哥若不是经过大风浪人,如何救治你那缺心眼的毛病?” “老实说你们怎么来了?这一大群的也不怕被玉岭其他子弟发现?” “人家送情,我送爱,当然得来。你放心,唐大师兄循着轻尘师弟的行踪而来,至于我们的气息嘛,我就不说了,你看看我大师兄c子矜c萝儿什么修为?再看看人寻踪谷几位和烟万重几位什么修为?” 甘青司一本正经道,“就是因为有你我才说的。” “你个没良心的混蛋!”左思蔺气恼瞪他一眼。 “我这不担心你吗?” “请问哪里看得出你担心我?” “心里。” “,” 所有人挤进屋子后,唐霜天开口道,“我与九霄商量后还是觉得同行为好,以防万一就叫上了烟万重c苏幕里几位协助,现今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席子期颔首,将事情前因后果道了个明白。 听完他的话,众人皆沉默不已,几门中修鬼术之人许多,以灵师修鬼的门派也不少,其中也有门派圈养行尸。可饶是有,就如同江溢一般,修鬼者清楚此事并自愿而为,行尸也是他们四处降灵带回,从无蓄意谋害人性命的想法。 百家向来以远古门庭为尊,可偏偏折腾出这一系列事情的便是他们,更不用说百家盛宴那一次的血腥场景,一样一样算下来,固怀堂不知杀害了多少无辜生命,又犯下多少罪孽。 “我与凌霄殿三弟子徐颖甚熟,或许可以让她帮忙问问。”唐霜天开口道,“毕竟这件事揭开,远古门庭无论哪一家都无法置之事外。” “可如何联系徐颖?夜里还好行动,可白日我们若是出现,其他玉岭子弟难免察觉,毕竟大冬天看见蝴蝶,他们也能猜到你们身上,这法子不得行。”江溢道。 “也是。” “我倒是可以用鬼纹传讯,可我不认识徐颖,除非有与她相联之物。”白瞳道。 唐霜天一听问道,“就算她身在仙门也可以吗?我无意冒犯,但小兄弟你是鬼师可对?” “我在你们仙地呆了许多年,这点本事倒是有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听完他点了点头随即往怀中拿出一个小香囊,“这是她送我的香囊,你看看行不行?” “哦?”一众人发出极为惊讶的声音,不难听出其中的八卦意味。 面对众人的打探,唐霜天道,“这是她在我生辰之日送的,说是有驱魔作用不能离身。” 甘青司憋笑道,“我倒是头一回知道茉莉花还能驱魔。” “什么时候我们也去做一两个吧,防身。”左思蔺配合道。 “这难不成真只是一普通香囊?”唐霜天迷茫地问。 “你要说它普通也确实普通,可你要说它不普通也确实不普通。”池九霄道,“当年我家娘子就为这么个袋子不知弄破多少回手,想起来我都心疼。” “这有什么区别?”唐霜天又问。 池九霄一脸绝望道,“这就是我有娘子你没有娘子的区别。” 众人捧腹大笑,而唐霜天还在思考,娘子和香囊的关系。 白瞳抬起手一缕黑线绕上香囊,随即凌空飞出门外。 “你要留何消息给她?” 唐霜天道,“徐颖师妹,请独自前来一见,有事相询,落我的名字便可。” “我说唐大师兄,你就不能再留点让人信服的话?这干瘪瘪的几句,人要以为是陷阱带着一群人过来我们就可以各回各家了。”左思蔺道。 他寻思一会儿,道,“那便落如筠吧,如果之如,庭筠之筠。” “庭筠是谁?” “是徐颖师妹的字,她说父母取后无人叫过也就搁置了,就告诉了我一人。” 左思蔺不得不佩服起唐霜天的木讷,遂道,“好的,请你转告她,我们现在都知道了。” 约莫半时辰后忽觉门外灵力一动,就听闻三下扣门声,唐霜天道,“请进。” 外边发出女子的讶异声,过了许久她才打开门,一见里面场景她当即僵在原地,而后那抹笑又逐渐回归唇角,“凌霄殿徐颖见过诸位师兄弟妹。” 这边也是一同回了礼。 原本有些戒心的徐颖见到眼熟的众人也收回疑虑,但见这排场心底也知出了不小事便问道,“此次让徐颖来可是有何事?” 左思蔺道,“唐大师兄,你和徐颖师妹说说吧,我们就在一旁听。” 一听这话徐颖没由来的脸红,可唐霜天却极为自然颔首,也没把徐颖的反应放在心上,便主动与她解释。 话到后边徐颖的面色愈加沉重,她握紧剑道,“容我回门禀报掌门长老,若是固怀堂真做了此事,我凌霄殿满门必究!” “我们只怕掌门长老有所顾忌。”唐霜天道。 “怎会,百家之间灵师同宗,可一旦堕道,我门义不容辞,决不允许固怀堂这般存在。更何况烟万重c梦岭c寻踪谷与苏幕里首席弟子在此,更无虚言,掌门他们定会深究此事,一旦有了结果我当立马告知诸位,还请你们在此等候。”徐颖说完便夺门而出。 “听欢,元夕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席若白闭上眼,半会开口道,“并无。” “那便只等那位徐姑娘的消息了。” 一个时辰后仍未闻半点音讯,大家难免有些急躁,未几,就听风声有异,再往外看时,一个身影翩翩飞来。 徐颖几乎是来回飞奔,到门前时气息有些不匀,急忙道,“唐师兄,掌门带着二长老c三长老c大师兄和二师兄去了固怀堂。掌门让我转告你们一部分人先去仙灵庙等候看他们是否有异动,另一部分和我一同去固怀堂当面对证。” 听完话后,大家很快决定下来,可甘青司始终不放心金玉堂前去,道,“小玉儿,你在这等我们可好,小瞳留在这陪你。” 金玉堂虽然也想亲眼看到固怀堂那些人的下场,可他怕到时若是起争端自己反倒会陷入危险拖他们后退,便道,“你们都去吧,我在这里就好。” 甘青司自是不放心他独自一人,还没等他开口莫游便伸出手拉了拉金玉堂衣袖,又向甘青司道,‘我留在这陪玉堂,你们赶紧去吧。’ 大家也不多停留,纷纷赶往固怀堂。 “莫游哥,你为何不一起去?”金玉堂问道。 莫游但笑不语。 金玉堂却是知道的,他知道莫游中意甘青司,他曾好几次发现莫游看向甘青司的目光十分耐人寻味,就像他师父看他大哥一样。这次也是为了让他大哥安心,所以才留下的吧。金玉堂不知为何,心中沉闷又增了几分。 莫游看他忧伤的样子很是难过,可惜他无法开口安慰,虽然金玉堂能看懂他大多手语,可他却很想出声亲口告诉他,这是莫游第一次无力,也是第一次为自己是个哑子而伤怀。他摸了摸金玉堂的脑袋,却被对方握住手腕。 “莫游哥,你可以不用管我。” 莫游不解看向他。 金玉堂见他担心的样心中又是一窒,然后莫游指指门外。 “你要带我去?”莫游比了手语,金玉堂读道,“我保护你。”他一下心软抱紧面前的人,金玉堂由于长个的缘故比对方高了大半个脑袋,莫游几乎埋在他胸前,虽是难以呼吸但他也并不挣脱。半晌后,两人合了门匆匆离开。 固怀堂大厅内方淮笑容灿烂的向步入大厅的几人道,“今日不知凌霄殿诸位大驾光临,要是早些与方某说一声,我也好备些酒菜招待一番。” “方堂主多礼了,不过是多日未见,而我现下又空闲,便想着与长老们来和方堂主谈谈,是徐某突兀了。”徐慕臣与两名长老在方淮的指引下入座,而两名首席弟子便站在他身后。 “哪能啊,自从南梁四更天后就听闻徐殿主云游历练的确许久未得见面,您能在百忙之中到我固怀堂一趟,可是方某的荣幸啊。” “方堂主这话便折煞我了,若不是百家盛宴那一惨事,徐某又怎会四处探访。自从上了年纪我这老骨头便想好生待在殿里修养,谁料突发之事让人无法省心。这各家都在忙的时候,我们凌霄殿又怎能偷闲?” “说的极是,百家盛宴实在大伤元气,百家还好说,只是寻踪谷终是遭了不少罪啊。” “我那好友的确因此受了不少打击,可百家同心,我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水落石出,你说可对,方堂主?” “自然,毕竟事关重大,古来门庭百家便同门同心,我们定能找出罪魁祸首。” 徐慕臣首肯,接过侍者手中热茶,他揭开杯盖吹了吹热气,随即又合上放到桌面,“对了,方堂主,我此次拜访还有一事。” “哦?敢问何事?” “我门弟子在北楚地界外发现行尸又在增加,这次便是来询问一下方堂主意见,可要再派遣些弟子前往?” “其实我也曾想过再多增加人手过去,可徐殿主你看,我门在百家盛宴实是折损不少弟子,门内极为动荡,再加上近来频频出现的袭击灵师事件,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多弟子都在潜心修炼,就连本门也无多少弟子,这玉岭巡守的活都是他门在管。如今实在空不出人再往北楚地界去了。” “的确是在下欠缺考虑了,我正打算走访玉岭这几家仙门,看看有没有哪家能出力协助,当然,不能也不勉强,只是我想问问方堂主意见罢了。” “玉岭这几年人越来越少,地临北楚,少有人选择来此居住,我们门人逐渐减少,新弟子也不见几个,他门大抵也是这么个状况。不如,我们传信与其他百家协商如何?多年来都是我们几门在护着玉岭,虽说不同处,可终究都是东吴仙门。” “好想法,那我到时拟几封书信送往各大仙门。” “好,若有什么方某能做的,徐殿主尽管开口。” 徐慕臣笑道,“方堂主实在是太客气了,多亏你提点我才未如此困惑。唉,这屋里待久了却是有些闷,不如方堂主陪我四处走走,我甚少来固怀堂,可否带我游览一番?” “当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仙使道子: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固怀堂四方高墙围护,两座高阁相互遥望,门厅位于其中心,四角落有八卦钟,阳光一打各自反射回门厅顶一方楼阁,再由铜镜将结界四散开,灵力柔柔在半空飘荡,七彩之色偶尔散落如临幻境。 积雪早已在门人打扫下清理干净,路上弟子见了一行人也纷纷行礼,目及白瓦冰晶,徐慕臣叹道,“不愧为玉岭最高楼,这雾凇真是玉岭一大奇观啊。” “多得徐殿主夸赞,若说到门派景致,还得数凌霄殿悬空峰绝佳。” “方堂主过奖过奖。”徐慕臣抬头一看,蜿蜒小道趁着满山积雪留白,临近山头香烟缭绕,他道,“方堂主,早闻千灵庙许愿甚灵,可见固怀堂确是块宝地啊。” 此言一出,方淮眼底划过一丝阴沉,他叹道,“不过是外边传的瞎话罢了,仙灵庙只是老祖宗留下的祭祀之地,哪有什么愿成之说。” “既是祭祀之地那我可要好好瞻仰一番。”徐慕臣笑道,“近日我总觉诸事不顺,说不定拜拜那七仙灵便好转了呢。” 方淮闻言面色微僵,道,“这仙灵庙哪比得上一般的祈福庙。” 徐慕臣看向他道,“哦?方堂主意思是固怀堂千年庙宇竟不如一祈福处?” “你看我这真是糊涂了,不如大家先回厅稍作歇息?方文,你快去吩咐厨房备些上好的酒菜,顺道让人去把仙灵庙的烛火点了,可明白?” 方淮身后弟子急忙应下,路过徐慕臣身旁时他伸出手按在弟子肩膀,“小兄弟莫急,我们这刚喝下热茶已饱腹,可是吃不下了。不如先去仙灵庙走走,回来兴许就饿了呢?再者,这点烛之事应由我这求灵之人所受,怎能让他人替代,方堂主你说可对?” 方淮眼神闪烁,应道,“徐殿主说的是,像殿主这般诚心之人倒是少有了。那请往这边走。” “掌门,门外凌霄殿三弟子求见,另外寻踪谷c苏幕里c梦岭与烟万重弟子也同在。” 方淮语塞,一下不知如何应答。 见此,徐慕臣摆首道,“这小丫头片子不是说去会友人吗?她什么时候与那几家的小子成好友了。” 凌霄殿大弟子徐婓道,“颖儿喜结友人,认识这么多同门不是好事吗?” “再好的事怎么能带着友人跑到这来?她莫不成以为这里是凌霄殿,任人来去自由,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给我回去好好训训她!方堂主你直接让人带话给她,让她回门,如此不知礼数还让方堂主见笑了。” 方淮喜笑颜开正要开口,二弟子萧期来接道,“掌门,颖儿就是再玩闹也不会如此鲁莽,她既然来固怀堂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斟酌小半会儿,徐慕臣神色有些不耐,“我这好不容易得空,又来什么烦心事?唉,方堂主,你可介意传她进来?” 一瞬间方淮又换上勉强的笑意,道,“当然不介意。还不快去让人放行!傻站着做什么?” 前来通知的弟子也不知掌门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心一慌差点摔跤,而后加快步子往门口跑。 “凌霄殿徐颖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梦岭席子期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梦岭席若白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梦岭江溢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寻踪谷唐霜天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寻踪谷唐鸢儿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苏幕里苏子矜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苏幕里苏萝衣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烟万重池九霄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烟万重公良殊见过诸位掌门长老。” 听这一堆弟子齐声问候徐慕臣直道好,却见方淮一副脑袋疼的模样。其他弟子好说,可什么时候江溢又成了梦岭弟子,方淮微不可闻一叹也不知道在愁什么。 徐慕臣问道,“颖儿,你来这里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是有许多要事想请掌门师傅听听。” “哦,既是许多那我们便一边走一边说吧。这些小孩肯定也是第一次来固怀堂,就让方堂主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千灵庙。” “多谢徐殿主,多谢方堂主。”众人又一同行了礼,待再抬起头时方淮已是皮笑肉不笑的样。 他咬牙切齿道,“好,好。” 大家游山玩水般观赏着风景全然不顾方淮脸色不佳,倒是徐颖笑嘻嘻上前挽住徐慕臣手臂,道,“掌门师傅,是这样的,颖儿听师兄们说要安排人到莫邪山附近巡守,颖儿认为既是凌霄殿门人就自当领命,可未曾想师兄弟们对此有偏见。” 徐慕臣笑问,“是何偏见?” “师兄弟们说,收复行尸的活就自当鬼师去做,便要那些修鬼的师弟们不日前去莫邪,我好不生气便与他们争论。谁知被他们教训了去。”徐颖撒娇道,“掌门师傅,你可要为颖儿做主。” “颖儿未做错,是那群混小子心不正,没把自己的职责放在心上,待我回去定要好生教导他们。” “可不是吗?他们还一个劲的欺负修鬼道的人,说是阴邪之术不该存于世,还说要将他们赶出凌霄殿呢。我遇到他门几位师兄,他们都说同门向心,无论修鬼修灵都视为道友,我这气不过便跑来与您禀报了。” “这群兔崽子是越来越不把门规放在眼里了。” 见徐慕臣故作生气状,后边几人只差没笑出声。 “掌门师傅其实也并不是他们不守门规,许是百家盛宴那日让大家心有余悸,更怕极了修鬼道之人。” 见旁边方淮久未语,徐慕臣开口道,“方堂主这边可也是这个情况?” 话势一转,方淮有些惊讶,更没缓过神来,见几人停下步子齐刷刷看向自己,他干笑道,“不曾,我门修鬼道的人极少,弟子间冲突也罕见。” “诶?原来固怀堂无甚修鬼道的子弟吗?我倒是头一回知道,毕竟玉岭行尸多,若是有人肯学自是方便。”徐颖讶异道。 “行尸众多有何用?玉岭大多为灵师,要是去学鬼道不知得花多少心思。” “需要花什么心思?”徐颖又问。 “修灵人仙骨仙脉无法,饶是修了鬼道又有几人能有所成就?不得想办法提升吗?” 徐颖好奇地问,“莫不成还有方法提升?” 方淮顿了一会,又道,“这我也不清楚。” 她点点脑袋又开始和徐慕臣禀报些门内琐事,跟在其后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可在他们身侧的人倒是满面愁容,半天也不见好转。 千灵庙近在眼前,徐慕臣叹道,“果然是灵力旺盛,看来这千灵庙果真非凡。” 趁着大家注意力在千灵庙时,席若白偏头看向树林茂密之地,见并无异状后跟随几人继续向前。 江溢通灵问道,‘可有何反应?’ ‘无。’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便踏进千灵庙,徐慕臣见弟子忙不迭的行礼,道,“不必这么隆重。” 四名弟子急色单膝在地,瞟了一眼方淮而后慢慢退到一旁。 “这仙灵庙乃我固怀堂重要之所,还请诸位小仙使小道子们小心些。”方淮战战兢兢道完又向弟子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取元烛给徐殿主,我们走了一路,要是耽搁这么多道友进食,我非得罚你们关在禁室面壁思过三日不可!” 两名弟子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跑到一边,取过一支红色的烛火立刻递到徐慕臣面前。 “你们这是让徐殿主一人将这上百支点完吗?还不多取几支过来?怎么今日做事这般愚钝!” 徐慕臣见方淮铁青着脸,随即道,“许是造访的人太多,弟子些适应不及,方堂主莫怪罪。” “哪里哪里,是我平时太疏忽管教,让诸位见笑了。”方淮忧虑一叹,又往其他方向看了看见众人规矩的拿烛献火,便侧过身不着痕迹擦去额间密汗。 “唐霜天你是对我有意见是吧?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声怒吼让大家纷纷转了视线,就见席子期抓着江溢的手往后撤,而唐霜天面色不悦的看着他。 “你还看不出来我是什么意思吗?”唐霜天朝他鄙夷道,“一个修鬼道的浪荡子也想在这千灵庙祈福?怎么,还嫌自己没干尽缺德事吗?” 江溢气恼地握手成拳,也不顾席若白和席子期的劝阻,笑道,“你唐霜天了不起?我修鬼如何?还不照样把你这个菜鸡打趴下,你有本事在这叫嚣不如打一架啊!” “休得无礼!”徐慕臣沉声道,“都是名门子弟,这般是做什么呢?霜天你怎可说这不中听的话,江溢你也不能对同门这般。” 江溢道,“他把我当同门了吗?他唐霜天给过我好脸色?动辄说我修鬼无德,我才懒得理他!” 唐霜天冷哼道,“你清楚就好,我一了与你划清界限,还请你好自为之。” “唐霜天!是你先动的手还有脸说这话!你知不知羞?什么唐家大弟子!还不如个流氓地痞呢!” “是我动的手又怎么了?”唐霜天话完就冲上去一把推开江溢。 惊呼声过,只见江溢重心不稳往后倒去,他使力往仙灵一撑,谁知仙灵竟向后移开,这时他脚后跟恰好落在底座石块,轰隆一声大家向旁看去,一个暗黑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方淮彻底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江溢龇牙咧嘴的站起,还一边嘟囔着仙灵庙构造,殊不知固怀堂弟子气得牙痒痒。 徐慕臣好奇道,“方堂主,前方是何处?” “哦,不过是固怀堂一处禁室,这犯了大错的弟子都在里边抄经悔过罢了。”方淮不安道。 “那我倒要看看与我凌霄殿有何不同。” “里面潮湿的紧,也脏乱不已,徐殿主还是莫要去的好。” “我又不是何金贵之人,本就是来探讨探讨,借此参观说不定对我也有什么启发呢。”不等方淮回答,他便自顾自前行,而徐颖直接拿着元烛跟在他身后,大家也忘突地了先前的争执,各自进入石洞。 十几个人手持烛火把黝黑道路照得亮堂,可当所有人目及里边情景时,全都缄口不言。 席若白和江溢更是眉头深锁,心中震惊让他们不由得变了神色。 方淮从后边走近徐慕臣,“你看,这地方没什么好参观的吧,大家还是回吧,免得被湿气寒了体。” 徐慕臣也收回眼中惊讶,处事不惊道,“的确是与一般禁室无异。” 此时,禁室内牢狱只有一层杂草铺盖,地上湿哒哒全是积水,全然不见无数尸首,而原本的血池也变为毛笔蘸过的墨水,书格经书摆放齐整,桌案还有未抄完的一篇悔思。这完全就是普通禁室的模样无半分异常。竟是一夜之间所有的罪行消失得干干净净。 江溢压下心中怒火,十分不甘地看向平和的方淮。 大家清楚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想再发现他的马脚便难了,那无数怨魂又该何处诉苦,愤愤不平的心情几乎满溢,江溢不禁思考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我们赶紧回吧。”方淮笑道。 偶尔落下的几滴水声在其间回荡,一阵沉默后大家也只能收回原先的打算。 “咯哒——,”好似什么掉落的一声将众人引去,席若白当下灵力一扫,整个禁室更加明亮。 “啊!”徐颖惊恐地看向牢狱,她捂住自己的嘴强忍心中惊骇。 大家视线移到坑洼的积水处,白骨漂浮其上,仔细一看正是婴儿手骨。 席若白一掌拍向水池,一时间墨水从裂缝涌出,全部轰塌在地,此时平滑的池底现出正好够人出入大小石盖。 江溢冷笑道,“方堂主,可介意我们下去看看?” 方淮大变脸色,狠戾道,“那就休怪我无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金玉堂:我有家人了 “全都给我退出去!”徐慕臣灵力大涨,翻掌对上方淮。 方淮彻底变了脸色,“你们今日休想走出我固怀堂!” “那就要看方堂主留不留得住我了!” 两枚信号弹同时升上天空,刚至门口就见一群弟子早已摆好阵势合力灵阵朝前。眼看灵阵往仙灵庙去,大有毁庙之势,正在这时几个身影飞落千灵庙前截挡,其后众人轻点脚尖一个飞身,十几道灵光横斩当空,固怀堂弟子又岂能抵挡得住诸家首席弟子的剑灵,两阵碰撞,固怀堂弟子全部口吐鲜血打落在地。 “你们几个小娃子休得猖狂!”固怀堂长老们赶至就见自家弟子全部狼狈瘫倒在地,一个气急全部提剑而上。 仙灵庙内坍塌声不绝于耳,再往庙宇处看时,两个身影腾空破出屋顶,灵光将两人包裹其间可仍遮挡不住强大的灵力威压。 夜幕伴着星辰降落,固怀堂却如同白昼一般,炫目灵力在空中四散,伴随着不断的哀嚎声飘荡其间。 固怀堂长老大喝道,“一个不留!血洗!” 话完无数固怀堂弟子蜂拥而至,其后竟跟着无数行尸! “作孽!凌霄殿弟子领命,固怀堂残害无辜百姓,妄为灵道!杀!”徐婓一声号令穿透长空,只听一道震耳欲聋的高鸣钟声,固怀堂结界化作无数碎片,连同铜镜与八卦钟化为齑粉。 高墙处无数人影飞越,固怀堂长老睚眦欲裂,怒道,“好你个凌霄殿,竟联同百家亡我固怀堂!找死!” 无数弟子飞奔在耀眼灵光之下,其中不止身着红莲的凌霄殿弟子,更有蓝莲仙临阁,黄莲灵重顶,白莲乾云观,粉莲弥若寺。五家弟子大破固怀堂山门,门内厮杀声一片。 满目苍凉的几位长老双目通红,怒道,“给我杀!” 顿时间,人的呐喊与行尸怒号不断,九霄之上乌云集顶,顷刻,月色都不再剔透。固怀堂弟子拼命扑杀,本是灵师间争斗,鬼师却层出不穷。有的鬼师甚至面目全非,四肢残缺,非人的模样连同空无的意志仿若杀人木偶,召的鬼更是不堪一击。 灵师对上灵师,其余鬼师自当各自找自己的事做。行尸扑咬间,就见一头黑纹猛虎到处穿梭,利齿贯穿行尸后它便更加凶猛,吼叫声让行尸都畏惧几分。固怀堂见厮杀间一人悠哉坐在屋檐边,当即唤出召鬼向他飞去,白瞳悠闲地伸了个懒腰,勾唇一笑看得召鬼呆愣,下一刻他皓白手臂竟涌出大量黑气形成猛物,长吼声过便是散灵漫天的召鬼。 白苏与甘青司躲过固怀堂灵师,脚步飞快往行尸处跑,忽地白苏铃铛摇晃得十分厉害,她急道,“阿司!” 身前人影一闪而过,白苏就见两个活尸将甘青司扑在地上,而他的两只手紧紧扼住它们的脖子。 面前是张牙舞爪的两只活尸,身上溃烂得早已辨不清模样,可看他们成尸的样,甘青司断定生前必定为灵力高修为者,厉尸,还是高阶怨尸,怕是固怀堂把本家弟子和长老都搭了进去。 铃铛猛地一击厉尸后脑,二者浓稠的乌血与白色浆液涌出但它们仍不为所动,“小苏!身后!” 白苏飞速退后几步,几个翻身不断放出召鬼对付袭击自己的行尸,最终她抛出披帛缠上与甘青司对峙的厉尸。 “先别管我,去帮其他百家弟子,他们受不住这厉尸,到时成尸只会更麻烦。” 闻言白苏也未犹豫,立即抽身赶往百家弟子处。 甘青司正眼看向两个厉尸,笑道,“我看你们喜欢我得紧,不如跟了我?” 两个厉尸发出尖锐的嘶喊,双目流出脓血,两手更是死命往甘青司手上抓。 “我说,”笑意逐渐减淡,甘青司鬼气缠绕着他的身体,离他稍近的行尸全部恐惧站在原地不敢动作,“要么形魂俱灭,要么与我同战,选一个。” 厉尸眼珠晃动,近乎扭曲的收回双手,刹那间向周遭的行尸反杀。 “你竟能控厉尸?”固怀堂鬼师气怒不已,两手言文愈渐退却。 甘青司偏身看向他,“一回生二回熟,不止厉尸。”他嘴角扬起,身后鬼气四散,庞大的阴影将他笼罩,“还有你呢。” 他直视甘青司的眼无法移开,此时他浑身都在打颤,使不上半分鬼力也无法操纵召鬼。 “你们确定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听了这话,他内心有些动摇,“我,” “你莫非认同固怀堂的做法?或是你们所有弟子都认同?”甘青司看向周围搏命相拼的人,“你们知道是在为什么卖命吗?” “你们会放过我们?” “取决于你们自己。”甘青司说完便朝行尸去,跳入行尸包围圈后它们立刻仓皇逃窜,看得一众弟子无语。 “阿司,身子刚好别太勉强。”白瞳嘱咐道。 “不勉强不勉强。” 白瞳指着他,道,“血,流出来了。” 甘青司胡乱一擦嘴边,道,“小事。” “收回鬼力,别让我对你动手。”白瞳两手一合,作势要放鬼。 “马上就收,你别急。”他笑着抬了抬眼,人影又消失在白瞳面前。 他往甘青司疾走的方向看去,只见席若白被五个活尸围在其间,周遭的行尸在他身边蠢蠢欲动却不敢上前,而活尸凶狠异常的对他伸出利爪。白瞳无奈只得跟在甘青司身后,生怕他又闹什么乱子。 席若白先前对付固怀堂弟子耗费许多灵力,赶巧的是又遇上了五个活尸,还都是实力不俗的厉尸,他慎重以灵气护住周身,御剑抵挡。 活尸久久不得手更是暴怒,一齐发狂的攻击,撕裂一声,席若白凝心聚集灵力,紫光灌满元夕剑身,他竟是在片刻间齐腰斩断身前活尸。一个后空翻稳落在地,他手腕位于耳侧,趁活尸追赶自己之时,几道淡紫光线穿透它们脑门,顿时所有活尸停滞,血口不住发出痛苦的喊叫声。席若白双手一提,弦杀紫光飞散,瞬间四处血块飞溅。 甘青司到他面前时,席若白衣服染了点点血迹,就是白皙的脸颊也是血污,半边衣服在方才的躲避中被撕去大半,露出健硕的胸膛。他过于专注剑上的血渍并未看到接近自己的人。月色流淌在他身上打下一片光晕,他抬剑二指顺着剑身抚下,神情极为温柔。 白瞳停在他身边,“喂,又流血了。” 甘青司惯性往嘴角擦,一边道,“收了收了。” 他好意提醒道,“大哥,鼻血。” 席若白闻声转眼一看,心急如焚的跑过,“夙冶,你怎生流血了?” 甘青司哈哈一笑,道,“没事没事,控制得不太好,没收住。” “色胚!”白瞳哼了一声,道,“席公子,你不知道他——唔唔唔,” 甘青司捂住他的嘴躲开身后灵师一击,还闲聊道,“听欢,你打着,不必理会。”席若白不安看他一眼,甘青司也索性放开白瞳,长袍从肩头落下,飞身到席若白身旁给他披好,“穿好。” 莫名的举动让席若白轻笑,他听话的将甘青司外衣穿好,道,“夙冶,没人会看的。” 我会看! “不许再被人弄坏衣服,行尸也不行,召鬼也不行。” “好。” 一柄长剑穿透固怀堂高楼大钟,浩荡之声如雷贯耳将所有人的视线夺去。暗红衣袍在风中吹得散乱,徐慕臣右手提着一个人,浑厚嗓音回荡在固怀堂上空,他道,“固怀堂方淮咎由自取,为祸百姓,罔顾道法。现方淮身死,凡是自愿悔过者,我玉岭仙门从轻发落,若是再有扰乱人道者,绝不姑息!” 固怀堂弟子心如死灰,大多纷纷弃剑,少数叫嚣之人也死于仙门剑下。 固怀堂长老们更是满心皆死,灰败眼中满是不甘与悔恨。其中一人抬手朝天灵盖拍去却被一陌生人握在掌中。 “十八年前,你们害了张氏一家,先人张榭c张修岳与金洛妆在何处?”甘青司紧盯着他,话中尽是隐忍。 “你是那个孽子?” “管好你的嘴。” “哈哈哈,告诉你,对门派不忠者,必将暴尸一月,挫骨扬灰。”他阴冷地笑让人心寒也生愤。 甘青司一手握住他脖子,他死活挣脱不开,便拼尽全力抠着他的手,“我问你他们在哪?” 他憋红的脸上满是得意,“许是洒进沟水里,谁还会记得?” “大哥!”金玉堂急忙叫住甘青司,道,“不要为这种人脏了手。” 甘青司收回手,对方瘫倒在地上咳嗽,顺气后又道,“孽子,都是因为你!”他猛地朝前一扑,金玉堂和甘青司反应不及,莫游反身抱住金玉堂后听得身后一声响,再回过眼就是徐慕臣的剑贯入对方胸膛。 这边金玉堂连忙摸着莫游身子,“莫游哥,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见莫游惨白着脸摇头,他急道,“别哄我,你说句话。” 莫游扑哧笑起来,指指自己的喉咙摇头。 “我我一时犯糊涂了。”金玉堂挠挠脑袋,又问道,“真没事?” 他颔首。 夜过三更,固怀堂早已血色成灾,百家弟子便在收拾残局。山洞里的尸首一具具排列在地,总共一百七十二具,而深藏在固怀堂别处的无辜人士也有几十,更有的已是活死人,他们有大人有小孩,最小的不足周岁。 苏子矜作为高超颂师,便带着一众弟子在旁诵经好让无数怨魂有所依归。灵师便帮忙埋葬无辜百姓与弟子,而鬼师便忙着收取鬼气,驱除满门怨气。 甘青司从抬尸者到清理怨气一个没落下,累得满头大汗靠在席若白身上,他看着面色不改仍在为人超度的苏子矜道,“我竟不知何时这诵经这么好听了。” 席若白微笑看他不语。 “听欢,你说他们都能好走的吧。” “以子矜的诚心,他们定能再入轮回,不再受这冤苦。”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江溢:你想干嘛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甘青司睁眼见席若白仍傍着床柱睡觉,便动作轻巧的起了身又将他放在床用被子包严实。做完这些他才挪到床边,因体寒不敢靠近席若白,只是隔着一层被子睡在他身旁。 从两人相遇来诸事烦扰,他也很少这样看席若白,可越仔细打量他就越心疼,席若白瘦了,虽然比在惊雀之时好了些许,但他仍是心有难安。 想着想着甘青司便被满头思绪淹没,甚至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来到席若白脸上他都毫无知觉。 冰凉触感让席若白逐渐清醒,等他看向对方,甘青司仍是一脸发呆样,“夙冶,你在想什么?” 一听声音甘青司吓了个大惊,“听欢,我,诶!”他懊恼不已的收回手,道,“抱歉,扰你好觉了。” 席若白不应他,拉开被子就把人卷进被窝里,“你嫌身子太好了?” “哪有,怕你着凉嘛。” “我就不怕你着凉?” “怕怕怕。” 这回甘青司主动将人圈进怀中,体温传达到自己身上的感觉让他不住感叹,想他在海上漂泊的日子,不知多怀念这人身上的温度和味道。 席若白大多时候能看出甘青司有心事,可大多时候他也不会问出口,就像因靳谌的事他备受打击时,自己也不过陪他比剑一场,可今日他却觉得甘青司很不寻常。“夙冶,你在担心?” “听欢,我只觉事情没有那么寻常,固怀堂一事虽已了结,可当初宫泠与我说过,十年前之事和可能与此有关,我只怕到时会出什么大乱子。”甘青司隐约觉得还有许多事情尚未明白,而正是这些谜团让他无法不顾。 “你是在担心通都终场?” “嗯,可现在的确找不到任何线索,荒岛事情不明,也着实累心。” “的确,荒岛的金家人尸首来得蹊跷又是在七舍羲鼎之内,莫不成你在怀疑与四国府的人有关?” “是,虽不排除被人抛入海中冲刷到荒岛的可能,但总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如是偶然靳谌就不会知晓,但若是想进入七舍羲鼎,饶是黄法的他都十分困难。七舍羲鼎的漏洞四国府更不会置之不理,所以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若是问题出在四国府我们便更难探出消息了。” “只有到四更天那日才有机会再见先生他们,可要见也不容易。” 席若白突地一笑,“你莫是忘了此次在何处举办?” “对啊,他们定要和叔见面,我到时让叔卖个面子,不愧是我家听欢。”甘青司捧着他的脑袋一大口亲在他额头。 “谁是你家的?” “席大公子啊。” “不知羞。” “这个还真不知。” “,” 船上几日甘青司都一个人闷在房间,江溢笑他学姑娘在闺房绣花,他也不反驳,倒是神秘兮兮的冲着江溢直笑,吓得他差点以为甘青司鬼上身,急忙拉着席若白道,“平常不正经就算了,这怎么还傻了。” 席若白也不觉反常,回道,“他什么时候不傻了?” 也对,不对,我们好像肯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甘云归在船上偶尔跑去和白瞳闲聊,间或跑去和金玉堂切磋,最后忍无可忍的他还是钻进了甘青司的屋子,几日不见人影还以为是个什么光景,可曾想这人竟一派文人模样在书桌前执笔落字。 凑近一看,桌面摆着厚厚一叠信纸,而他专注于下笔,也没和甘云归说什么。 本以为他是写什么风花雪月的诗句又或是不堪入目的情书,可甘云归仔细将纸拿起一看,比二者更为可怕,他几乎快肯定江溢的话,以为这人傻了。 “夙冶,你没事吧?写的这是修鬼术的东西?莫不成你把当初在那山洞的东西记下了?还是,你想修什么灵鬼?”这人认真得连玩笑之色全无,甘云归都快认为他中邪了。 “山洞的那些东西我怎可能记得住,更何况我修鬼修得好好的跑去修那作甚?” “那你写的这是什么?” 甘青司落下纸上的最后一个字,道,“圣鬼经。” “什么!你竟然知道圣鬼经?”江溢扯着嗓子道,“干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让我说啊,更何况比圣鬼经更重要的金行凶鬼,我也就没提。” “这靠谱吗?”江溢看桌上叠起的纸都快能订成本了,而甘青司还在落笔。 甘青司笑道,“圣鬼经我倒背如流,放心,不信你问听欢靠不靠谱?” 席若白答道,“当年礼记他倒是倒着读完了。” “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啊?”江溢不禁佩服起甘青司的过往功绩。 “没什么,不过无浪兄你放心,这圣鬼经在成书时一直是我在旁研磨,阿爹当年还让我倒着背过呢,其他东西难说,可这让我背到吐的圣鬼经倒是一个字也不会错。” “前辈为何让你倒着背这个?” “因为当年我犯事吓哭了我阿娘,他罚我一边在家中思过,一边背书,因为圣鬼经我有印象,便让我倒着来,什么时候完什么时候放我自由。我可花了一个月才把自己解救出来。” “不好意思问一下,您老犯了什么事?” 甘青司嗯了半天,在脑海中思索后答道,“带着召鬼去封印之地和厉尸打架,剩了半条命回来,把我阿娘吓得哭了好几日。” “再不好意思问一下,您老当时几岁?” “好像是十三岁吧,应该是快满十三岁。” 够惊心,够动魄! 众人齐声道,“活该!” 江溢一口闷下茶水,道,“那你现在写这个有什么用?” “写给你。” “写给我?” “你不是迟早有一天要用上吗?别忘了加上圣鬼经和金恶你才能修补失去的空缺。” 江溢倒是不甚在意,“但现在我也没金恶呀。” “恰巧你青司兄我在固怀堂那处看到了好东西,有个方法可行。” “什么方法?” “你本是灵体现今修鬼,所以我只要好好研究下玉堂的灵鬼两力,便能借此弥补金恶大部分的位置。你先将圣鬼经摸透彻,等到召出金恶的一瞬间将其相融便可,就不必等到金恶出现才开始修炼圣鬼经,灵鬼之力便能替代它先稳住你的心脉。”甘青司慎重地看向他,“阿爹和我提过此事,觉得圣鬼经要求实在太苛刻,光是鬼力无法护住心脉。现在想来若是多了能相融的灵力便好解,到时候你全身的鬼力便能贯通。” 大家听得一知半解,毕竟都不太清楚里面的奥义,便没放在心上,可其中江溢除了愈渐深沉的脸色也没再开口。 等大家赶去饭堂集合,江溢和甘青司两人就悠哉走在后边不急不缓。 “老实说青司兄,你想干嘛?” “什么想干嘛?”甘青司一脸迷茫。 江溢鲜少露出凝重的神情,可此时却十分严肃,“你突然让我修圣鬼经是要做什么?” “我们的对手可是苏幕里诶,告诉你子矜c思蔺还有白萝卜很厉害,当年我就没少吃亏,这万一输了我怕拿不到圣鬼经嘛。” “我会信你的鬼话?”江溢白他一眼。 “咳咳,你就不能信一回?” “唯独这次特别不想,因为这实在太不对劲了,就算是你最近才找到的法子,可这个时候不会太仓促了吗?” 甘青司挑眉道,“莫不成你不相信我的判断?” 他说的是玩笑话,可江溢却很认真,语气也极为郑重,“对于你说的法子,我半句不疑。” 甘青司神色微顿,又笑道,“那不就结了嘛,好好修炼,然后活得久一点,好和席二师兄双宿双飞。” “你把所有事情都想得那么周到,我很怀疑你要干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微愣,“我能干吗?” “这种感觉真他娘糟透了。”江溢泄气道,“青司兄,你可是察觉到什么不好的事,又想孤身赴险?” “我又不是什么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什么孤身赴险!” “上次的话可还记得?” “你指的是哪一次?” 这次江溢没被他惹毛,道,“惊雀客栈我同你说的。” “哦,我以为是昭溪那次呢。”甘青司笑道。 “昭溪?我说了什么?” 他答道,“你说你唤我一声青司兄。” 江溢一下没忍住,一拳闷在他小肚子,“那就记住了。” 甘青司捂着肚子,应道,“记着呢,所以你尽管放心的修炼,有我在担保你没事。” 江溢嘲讽道,“就是有你才感觉有事。” 一把搭上江溢的肩膀,他道,“我不是很值得信赖吗?” “不可信,但是很赖。” “,”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风水轮流转,独领风骚玩不转。 圣鬼经写完后,甘青司又开始和金玉堂闭关修炼,说是闭关不过就是在房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顺道给金玉堂指点指点,然后再研究研究。大家见他难得专注一次,也甚少去打扰,就在到淮州前一日,甘青司兴高采烈的往江溢住处跑,又开始和江溢闭关起来,可这次两人就换了方式,一边喝酒一边唠嗑,气得金玉堂往两人酒里兑水,可把他们折腾坏。 几人下了船,白瞳就往身旁的人问,“你说宫师傅在淮州?” “是啊。” “我可要去拜访一趟?” 众人忽地想起上次相见的场面,觉得甚是深刻便保持沉默。 甘青司特别委婉地说了句,“还是不去打扰他的养老生活了,他要是想找我们容易得很。” “宫师傅他一个人吗?” “不,还有小久的小师娘。” “哦。” 这回答倒是别有深意。 众人去了马匹便策马赶往昭溪,一路飞奔也顾不得寒风凌冽。 西越比不得东吴,冬日的西越是冷到骨子里头扎根的那种恶寒,不用风吹都能把人冻得直哆嗦。 江溢看着自己冻僵的双手,叹道,“不知道他穿得可够暖。” “先回去吧,与长老们禀报后我们再来。”席子期看出他的心思,也做好了打算。 席若白双目染上笑意,道,“二师兄可是当真?” “门内年夜不过是全门齐聚一堂,若是少了他,我们也无甚欢喜。不如与长老们告个假,我们自个儿过。”席子期道完大家都明了于心。 江溢扬鞭,笑道,“那便快去快回吧。” 这边的人挂心着他,而他也同样惦记。 山处冬色,丛间百花凋谢,池塘荷叶枯萎,风萧萧吹起碧绿塘中涟漪三分。白衣男子坐在桥栏,一瀑未束墨发曳地,眉目间些许清冷,他一手拉紧披风,另一手在半空接下细碎米雪。 “腊月十八,鬼谣,马上就只有十二年了。”白气很快消散,留下仍有余温的浅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席若白:做该做的事 马蹄纷踏疾行于凹凸不平的道路,一个个如同幻影在风中穿梭,许是临近昭溪,大家都加快了进程。未至城下,就见城楼处站立一人,雪色长衫一把剑,身姿甚是挺拔,见到众人他也算是松口气,急忙迎了上去。 席子期立刻翻身下马,见对方神色严肃,惟恐是门内出了事,问道,“岚萧,你怎么来了?” “二师兄,清邑没了。” 席子期听完人有些恍惚,“你说什么?” “半月前,荆令空回谷前去拜访清邑掌门,可到清邑山门时无一名弟子防守在外,就是半点结界都无。后来进了清邑才得见满门殒命,掌门和众长老的尸首离奇失踪,现今无任何消息。四国府前几日刚命百家查探,煦雁和唐河已经带弟子前往,奇怪的是所有首席弟子尸首全部都在,可唯有一人不见了。” “丹枫可对?” 席杳点头,神色略微复杂,“不仅如此清邑奉经阁结界也被打破,那只有本门弟子才能进入,大家都在猜想是不是门内弟子里应外合所做。” “丹枫找不到或许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他灵力强悍被幕后之人看中随着长老们被一同带走,要么他就是那幕后之人。”席子期叹道,“看来这事果真没完,固怀堂事情传开,或许丹枫怕暴露于众便抢先一步动了手。” “结果达成,就索性毫不遮掩了。”江溢看向甘青司问道,“从这些你可看出什么?” 甘青司摆首道,“不过是猜测罢了,当初一个封尸血沼闹得百家不敢将弟子分散,门内集中不少弟子,反倒让他们坐收渔利。收集灵尸的目的,就怕他们为的不是封尸血沼。” “可他们为的什么?” 甘青司道,“这就不知道了,饶是幕后黑手再厉害,总不能现在跑去通都弄一个放着。现在多门愈加防范,除非有内鬼,要不然他们也无法得逞。” “那他们带走长老的尸首有何用?” 甘青司淡道,“也不一定是尸身,万一是活人呢?” “你是说拿去做召鬼?强行用作弑灵?” “他们起初就是钻研灵鬼双修之人,若是如此,海上那日我遇到的便是有灵鬼两力之人,也许与十年前之事有关。清邑掌门长老是何修为?” “长老们有的未至高阶,最高的是掌门,去年百家盛宴我记得是高阶气门。”席子期道。 “高阶气门化作召鬼少说也是木行凶鬼,能收复下来的也实在不简单。那个黑衣人到底什么来头?”甘青司琢磨着就见江溢满脸疑问。 “青司兄,单从鬼道讲你觉得他比起你如何?” “他很厉害,我的木行厉鬼并不是弑灵而是献灵,光这一点我就少去不少苦头,可要单说鬼道,他不如我。”甘青司并无往日揶揄样,反倒很是认真,“我自小便是修鬼,骨子里最纯的怕就是这鬼力了。玉堂是灵鬼两力,他有仙脉仙骨,那黑衣人想必也一样。能熟练掌控两力虽是万险可升阶十分快当,但缺点很明显,灵鬼两力必须持平,否则很容易被反噬,从而成为怨尸。” “你是说清邑应如故也是由此?” “上次听欢察觉到微弱的灵力在他体内,想必就是被有心之人引了出来,一个完全修鬼道的人怎会突然去修灵。怨尸本就稀罕,应如故又怎会知道这些,应是有人清楚后果得很,加以利用罢了。” “前回那黑衣人可是开了破鬼阵金光。” “所以我们被他误导了,以为收集灵尸是为了封尸血沼,其实他想的是高阶灵尸。我说他鬼力不精是因为他只会放一堆亡灵,高阶的召鬼我却没看见几个,他定是不断用人替补,而他本人出现又几次想把我抓走就是他快等不及了。” “等不及?” “受袭的百家弟子不够平衡他的两力,他要找我来当作替代。”话说的云淡风轻可其他人反应却是不小。 江溢有些后怕道,“你是说他要你做召鬼?” 甘青司笑眯眯的点头,“嗯,这不是说明我很厉害嘛。” “厉害你个脑袋厉害!这是能开心的事吗?” “我现在可是人家的重点捕捉对象,你也应该重视起来啊,无浪兄。”甘青司见大家表情有些阴郁,道,“上次我不就没被抓住吗?不必担心。” 江溢贴心提醒道,“是差点被抓住了,你这人什么时候能严肃点?” “好,我严肃!话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吃饭,我饿了。” 大爷的!你丫天下第一严肃! 饭没吃成,反倒被席杳带着直接回了梦岭本门,一行人齐刷刷往山门奔,沿路下来各个弟子对他们鞠躬行礼,模样看上去甚是安心。多日来门派遇袭加上江湖传言,大多弟子都提心吊胆生怕走了霉运。这一见自家师兄齐整回了师门,实是士气大增,就算敌人上门也多了许多底气不是。 大家一路也不耽搁就往梦岭议事殿走,席子期和江溢率先跟着席杳进入大殿,席若白叮嘱甘青司几句后才往门内走。甘青司本是觉得待在殿内不自在,可不想待在门口更引人注目,上百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瞧,莫说他,就是甘云归c白瞳和金玉堂都莫名感受到压力。 “都围在这做什么呢?”一声低喝,所有弟子如同见了鬼立马弯下腰称呼不敢抬头。 甘青司见了也立即行礼,“见过席伯父。” 席严生眉间一抹深沉,道,“你小子命大。” 甘青司如被人施了定身咒不知如何接话也不敢乱动,你说要是和江溢斗嘴皮子他张嘴就来,随便一个人他都能瞎掰,可这人是席若白父亲,他生怕说错一句第二日就给你一瓶参商,到时候他上哪说去。于是他讨喜笑着也不答话。 “听岚箫说听欢为了你茶饭不思,还有轻生的念头?”席严生喜怒无形,话却是问得很有分量。 “抱歉伯父,是我当时欠思虑。”说出这话的甘青司掌心无意扣紧,他甚至不敢去想后果,又怎能和席严生交代。 “我儿子的命结绑在你身上,切莫随意解开,饶是你下了地府,我也会找你算清楚。” 甘青司郑重答道,“谢过伯父。” 席严生叹了一声紧接着步入殿内。 等甘青司回过头一看,外边一众弟子仍是方才的姿势半点都不动,晃眼看去还以为是在拜自己,差点没把他吓出病来,这种礼自己哪能受得住,他二话不说就拉着金玉堂和白瞳艰难穿过人群,悠哉往空地溜达。刚缓过气对面又是几声呼喊。 “前辈!” “前辈!” “前辈!” 看到三人甘青司也乐呵,道,“小灵儿c小铭c小漓,你们三个倒是消息快当。” 席斐灵开心道,“自然,要不是三师兄不许,我们一定要到城门去接你们的。” 左铭问道,“前辈,我师兄呢?” “在议事殿呢,你们还是别过去了,那边简直就是修罗场。” 纪漓偷笑道,“肯定是遇着三长老了。” 甘青司不说话眼神已向三人透露了一切,把他们看得大笑不已。 “不懂规矩!何时在梦岭能如此大声喧哗了!”说话人语气冰冷怒意也是十分。 三人先是一惊而后回身行礼道,“见过四师兄!” 甘青司是见过此人一面的,梦岭首席四弟子尤西洲,从客栈相遇时他便一派冷漠,甘青司把他当作席若白师兄也算是打过招呼。后来有意无意察觉到此人的敌意,包括现在,当然也被他无视了去。看对方那眼神活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似的,甘青司只怕连累三个小朋友,直往三人使眼色。 尤西洲瞟了眼白瞳和甘云归,哼笑道,“不愧为世子,身边美男如云,也不知道我师弟是如何想的。” “就是想我吧。”甘青司答得随意可却把对方说得冒火。 “你别得意忘形,像你这种贵族公子花言巧语拿手得紧,我师弟总有一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休得在我面前猖狂!”尤西洲面部表情相当难看,吓得席斐灵他们都不敢插话。 甘青司也答得快当,道,“好。” “你!”尤西洲愤怒指向甘云归和白瞳,道,“不知廉耻!你竟然还敢带着他们到梦岭来,怎么?显得你魅力无边吗?” “有何不妥?” “外边人都传着你移情别恋,与唐轻尘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如今又还带来两个,你嫌给我师弟招的闲话还不够吗?” “是吗?”甘青司淡淡道。 “心虚了?像你这种见一个爱一个,贪图美色的无耻之徒不配和我师弟在一起!” 甘青司也无了笑脸,微冷的眸子看向他,“这位仁兄不好意思,你师弟哪位?” 一听这话金玉堂和白瞳直截了当笑出声,而席斐灵三人也借着弯腰的姿势无声笑了个痛快。 “你!不仅为人恶劣,还还没副正经样,我师弟定是,定是魔障了!”尤西洲气到脸都有些变形,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仁兄不若问问自己是不是魔障了比较好。”甘青司说完尤西洲的手已握上剑柄,道,“哦?要打?” 尤西洲作势拔出佩剑,被愤怒冲击得脑袋不清醒的他全然忘记门规。剑光直直抵在甘青司眼前,而他也不躲就这样直视尤西洲。 “锵——,”灵光一撞将尤西洲的剑打落一旁,席若白落在甘青司身前,道,“四师兄意欲何为?” “师弟,他一介俗人怎配得上你,你看他身边带着谁,将你置于何处?你真以为那日是做戏?不怕他们假戏真做了?”尤西洲话完见对方仍是平静心里更是不爽,“师弟,你莫要被这人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席若白仍是淡色,道,“可我就喜极了他的甜言蜜语。” 尤西洲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可能,你不是这般肤浅之人!” “在师兄眼里我如何高深?”席若白反问道。 “至少你绝不会忍受这般花心之人!” “与师兄有何关系?” “你会后悔的!” 席若白笑道,“我是后悔,不过不是现在,是很早以前。” “那你还与他在一起做甚!” “做该做的事。”席若白话完后边江溢干脆吓掉了下巴。 他拉了拉席子期的衣袖,道,“我瞎了?” “不止,你还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席若白:也是我良人 别说在场梦岭弟子被吓得说不出话,甘青司也是一脸迷茫,待他琢磨完后兴奋到席若白耳边问道,“听欢,什么事该做?” 席若白还未回答,身后传来一句厉喝,“都在这做什么呢?”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谁,大家便齐齐行礼。 “见过三长老。” 几步来到,席严生仍是方才所见的敛容之态,他负手而立道,“堂堂梦岭弟子无事围聚在此,把门规放于何处?” 尤西洲急道,“长老——,” “我还在说话你忙什么?”席严生一句直把尤西洲吓得脸都转白,立即低下头不敢吭声。“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桑让,身为首席弟子聚众喧闹该如何?” 席子期行礼道,“禁闭五日悔过。” “很好,尤西洲你身为本门四弟子不以身作则反而一起掺合,可还要我说得更明白?” “西洲领命。” “席听欢,你为本门七弟子不会不知晓吧?” “听欢领命。” “甘青司。” 被点名的甘青司脑袋迷糊倒也行了礼,道,“在。” “你虽不是本门弟子,但此事多半也由你而起。如今身在梦岭,你看该如何处置?” “禁闭五日悔过。”甘青司回道。 “三长老,夙冶他——,” “听欢,我须得悔过。”甘青司坚定地看向席若白不住挑眉。 席若白无奈一笑未在开口。 席严生装作没看见两人的眉来眼去,转向另一边,问道,“还有你们,该如何处置?” “三长老,你评评理,桑让和我至多算个看客,门规可无这条规定,您这可不能罚。还有这白老弟c甘老弟和金老弟更是事外人了,绝对不可能找事儿,您要是觉得不够,你就继续往甘青司身上罚,狠点都没事。再说我和桑让还得为年会的事跑路呢,您要是罚我们禁闭,那岚箫不得跑死,这万一望陵门找上来说他冷落二门主也不好解释不是。”江溢说得理直气壮可把甘青司看得憋气,心下不知说了多少次没义气。 席严生也不再计较,便道,“下次莫要再犯。” “是是是,多谢三长老。”江溢笑道,等席严生步出园子更是笑得毫无形象,“我说青司兄,快去好好反省反省,那可是过好日子呢,包君满意。” “你不厚道!” “还不厚道?这罚你禁闭不是说明三长老把你当自己人看了吗?再说,你能和若儿成天待在一起,你不开心?” 甘青司转念一想,道,“说得也是。” “你放心,白老弟c甘老弟和金老弟交给我,你只管陪着若儿就好。”说完江溢就把人推了出去,一边招手道,“好好玩!” 甘青司和席若白一同走着一边回头和他们招了招手。 席若白叹道,“夙冶,你还信五师兄的话?” “怎么了?” “我们是三人一起受罚。” 甘青司情绪瞬间低落,道,“你的意思是他要来打搅我们的好事?” 尤西洲一听这话怒道,“我们是去受罚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再说谁打搅了谁?” “你一个人晾在我们两个旁边还不是打搅?”甘青司嘁了一声又凑到席若白身旁,“听欢,方才的话你还未回答我呢?” “什么话?”席若白故作不知情的推开他,这人几乎腻到自己身上,周边弟子也是偷瞄得一个比一个勤快。 “什么该做的事啊?”某人如同狗皮膏药粘得死紧,半点不放松。 席若白踌躇许久,轻声道,“就是情侣之间该做的事。” 声音很小可也没错过甘青司的耳朵,就连前边尤西洲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哦,那听欢是说谈情说爱呢还是风花雪月呢?”甘青司注视着席若白透红的耳朵不断调笑,活像公子哥调戏黄花大闺女,雅痞的样实是抓住精髓淋漓尽致。 席若白瞥了他一眼,“不知甘大公子想要哪一个?” “那还得看席大公子配不配合了?” 甘青司的话让席若白想起那日他临睡前自己的回答,而这人偏偏好生错过,一时间有些气恼,便道,“不配合,还请甘公子去找配合的人吧。” 这气话着实让甘青司发懵,想着莫非是自己说了什么让他生气的话,眼见席若白走得越来越快,他也急忙加紧步子,“席大公子,我错了。”不管什么事当然是先认错为上乘,可并不见席若白有半点好转,他又道,“你不能不理我啊,席大公子?听欢?席儿?若儿?白儿?”一个个称呼过去也不见对方理会,他一本正经道,“娘子?” 尤西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要不是他反应及时早就摔得个人仰马翻,他怒气转脸便想去骂甘青司一顿,谁知对方仍旧笑嘻嘻的模样,而他身旁的人低着个头不作答。他记得请清楚楚,当年梦岭还未名声大噪时,众弟子出游遇着了些同门,席若白年少时更为女相,当即便被众人调戏,还有人唤了声小娘子,接着可谓是腥风血雨,要不是本门弟子动作快拦下暴怒的他,迟早会出人命,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家师弟有别的表情。可这次席若白竟没有半点动静实在是让人咋舌。 “闭嘴。” 听到这声的甘青司笑得更为欢快,而尤西洲活像被人扒开了嘴,老半天也没合上。他竟然看见自己师弟有了表情,还带着害羞,不会是他看走眼了吧? 两人越过他身旁时尤西洲还是一脸吃惊,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要陪着他们两个去罚禁闭,他简直就是多余!自讨没趣气死个人! 梦岭禁闭不像他门跪在祠堂整日夜,也不是抄门规几百遍,不过是到后山处的小屋体验体验幽静生活,从挑水煮饭到清理屋舍都由受罚弟子亲为。竹屋简陋,可生活用具很是齐全。犯小过错的弟子多有,这屋子外边养有许多家禽,每到清晨就会有膳房的弟子过来取,要不是碰上冬日休耕,弟子还需为菜地施肥浇水。 甘青司往屋子里跑就见简洁的屋内有一排连在一起的木床,薄被叠得十分齐整,看上去倒有几分雅致,只是大冬天镂空的窗户让人甚感风寒。参观完后听见外边动静,三人又一齐出了屋。 “诶,四师兄c七师兄?”一名弟子全身脏兮兮在猪圈外边兜转,身上一股子味儿隔着老远也能闻到,让尤西洲不由自主皱紧了眉。 席若白是认得这名弟子的,经常因为无法完成早课而被罚禁闭,三天两头便往这跑,在首席弟子中也很是出名。他还听膳房的人提过,这孩子养家禽也是一把好手,“嗯,衣漱,今日又跑这来了?” “是啊,昨日早课没答好题,九长老说我看猪都比看书勤快,还不如到禁室待着,这不又来了。”罗衣漱放下木桶道,“师兄们是过来查岗的吗?” “不,是过来受罚的。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罗衣漱直晃脑袋,七师兄的事迹大家可是一个字都没放过,这要是农活让他来可不知会有什么后果,要知道他最宝贝的就是这些家畜,这万一发了火杀个干净他不得哭死。他急忙道,“师兄,您就当在后山修炼好了,这些事我一个人顾得过来的。” “那我这受罚可还有意义?” “呃,那这般吧,厨房那边说不够人手,要我们把地窖的菜洗了他们待会过来取,要不师兄帮忙洗洗,我这边还没弄完。” “好。” “对了师兄,水要到后山东面取,打水的桶都在厨房。”他一说完两道人影风似的刮过。没一会儿尤西洲和甘青司一人拿着两个桶就往东方跑,看得罗衣漱诧异,“他们这么喜欢担水的吗?” 席若白无奈一笑,“也许是吧。” “对了,师兄,那位公子是,”见席若白略微一怔,他也觉太过冒犯,道,“七师兄,抱歉,我不该这般无礼。” 席若白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让师弟多想了,便解释道,“并无,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向你介绍罢了。” “诶?” “他唤甘青司,来自北楚通都,也是我良人。”席若白说这话时眼中满是柔美的笑意,只把罗衣漱看呆。 回神过后他点头道,“那我以后便唤他甘公子。” “嗯。” 也不知两人跑得有多快,这边刚把菜从地窖拿到篱笆旁,那边就急冲冲跑到两人面前。跑得虽是快当可桶中的水却未洒,罗衣漱不得不佩服起两人,顺道反思反思起自己。 席若白缓步迎向甘青司,轻轻擦去他额角的汗,道,“借你发带一用。” 甘青司一边喘气一边点脑袋,开心得不得了,别说是发带,头发他都借得。 大哥你也不想想人家拿你头发有什么用? 席若白将落在背后的披发尽数拢尽手中,正在编发时,甘青司已走到他身后接过他顺滑的长发,将自己发带一扯咬在嘴中,就开始摆弄。而席若白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候,神色如水,把尤西洲看得呆愣。 等把头发绑好他便坐到矮板凳上掰菜叶,甘青司也将桶中的水倒入木盆,他几下又跑到罗衣漱面前问道,“小仙使,我借用一下厨房。”等对方应后他便跑到厨房去鼓捣,尤西洲以为他要玩什么花样就跟过去看,就见甘青司在大锅前生火烧水,动作很是熟练。 “我说你干嘛呢?”他不耐的问道。 甘青司答道,“还能干嘛,当然是烧水,你没碰着那水有多冷?听欢手不得冻僵才怪。”他一了爱极了席若白那双如玉的手,拿剑合适,可舍不得他受冻。 尤西洲有些来气又不知在气些什么,等到甘青司忙里忙外的烧水又帮着席若白洗菜,他才闹明白。 当然气,本是来这受罚,可两人偏生如同老夫老妻的过起日子来,能不气吗? 想完他又自个儿跑去担水,本以为避开两人就能解气,没半会儿甘青司又拿着空桶追上他,还一边乐呵道,“哟,就打上了。” 对方毫无芥蒂的样好像之前并未发生过什么,尤西洲也懒得深想,道,“你也别偷懒,梦岭全门这么多弟子,不知得要洗到什么时候,这水还早着呢。” 甘青司恍然大悟道,“说的是,那我得赶紧,要不来不及烧水了。兄弟先走了!”他三两下灌满了水便急忙往竹屋跑。 看得尤西洲留下一声感叹,这甘青司还真是让人无法理解,更让人来气,气什么呢?气自己活生生看着两人恩爱,自己遭罪,真来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席严生:我可解释清楚了 膳房的弟子来到后山愣是狠狠擦了自己好几回眼睛,生怕错看了面前的场景。他们记得今天自家师兄的确回了门派,可就是回了门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啊。几名弟子也不敢乱问,拼命给还在劈柴的罗衣漱使眼色。 放下斧头,罗衣漱边用衣摆擦着手一边道,“七师兄,他们来了。” 正在洗菜的席若白也未停下手中动作,缓道,“马上就好。” 一名弟子脚底抹油窜到罗衣漱旁边,悄声问道,“七师兄怎么会到这里来?” “哈哈,不止七师兄呢,还有四师兄,听他们说是来受罚的。”罗衣漱相较与其他弟子的小心翼翼倒是和他们相处得极为自然,“对了,就是上回你们没看到的那位甘公子也一并来了。” “甘公子?你是说和七师兄,”弟子接下来没出声用手比划了几下。 罗衣漱拍开他的手道,“是,就是那位。” 弟子瞪大双眼好不讶异,“这梦岭后山哪是外人能随便进的,莫不成?” “正是那个莫不成。” 说话间,一名男子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到众人先是笑嘻嘻的招了招手,随即坐到席若白身侧把他落下的衣袖捞好,又冲他说了几句话。这一下可不得了,男子玩笑话间他们七师兄竟然笑得十分明朗,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 几名弟子最后恭敬的唤了三人,拿着洗好的菜便离开。 后山实是一片清净,可梦岭本门却是炸开了锅,纷纷传着甘青司和席若白在后山受罚之事,这能进梦岭还能说是友人,这进后山就不同了,受罚之事哪有外人一同担待的,一下子各种猜测流传在弟子中。有的说甘青司已被掌门收入门下,从此抛弃通都世子身份;有的说甘青司因和唐轻尘之事暧昧不明,长老勃然大怒之下将他禁足于后山,席若白念及旧情便舍身相陪;更有的人说是甘青司早已身许席若白,因他不听师命被罚,而师门认同甘青司的存在便将两人一同禁足后山。 传闻一个比一个精彩,听得江溢笑得直不起腰,他安排年会后剩余时间的唯一乐趣就是凑到弟子中间听他们摆话。偶尔也附和几句,不禁佩服起众人的想象力,他一向亲和,与众弟子相处融洽,大家也会问问他关于席若白的事,他也只是说几句吊人胃口,又把话题转到那两人身上。 比风寒传得更快的自然就是流言,这不一下子就钻到了掌门长老的耳朵里,莫说两人之事本就在三国间传得火热,四更天惊雀战席若白一言更是让无数百家弟子咋舌。 席台神色不明,要是直接说出来又怕伤了席严生颜面,便旁敲侧击道,“严生,这年会将近门内着实不够人手,你看不如让若白先回来?” 席严生摸着茶盖眼睛盯着其上的花纹,半晌道,“回来作甚?这不是还有桑让和无浪在顶着吗?过了那五日他们自然会换过来。” 听了这话席台更是捉摸不透,问道,“这是何意?” “哼,那几个小兔崽子没打算在梦岭过年,所以我才让他们提前领罚。”席严生道。 “不在梦岭他们还想去哪?”席台怒道,心下不知有多窝火,这一年来他的弟子活像着了魔,还想逃了年会,这不是集体造反吗?光是禁闭怎生够? 席严生叹了一声,道,“淮州。无浪那小子说得含糊不明,大抵是要去寻岚琴。” 这下席台没了话,若要是去找自家儿子,他也无二言,毕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你这是把这几人罚给弟子们看?” “是啊,一下子把他们全关到后山不是太便宜这几个臭小子了,让他们换着忙活也挺好,两日快马兼程该够他们去淮州了。” 席严生说这话时面不改色,可把几个长老看得心里慌,几个小辈他全部打算得一清二楚,你要说他任由弟子乱来他倒也罚了,还罚得让他们找不出话来反驳,可怕可怕。 “可为何将甘公子也一并罚了进去?”席台硬是咽下后半句他不是门内中人,生怕席严生又说出什么堵了他的话,便尽量如同聊家常的语气,免得让人觉得是他在问责。 “为了让西洲那小子心服口服。”席严生淡然道。 “这又是为何?” “我一个做老子的都还未问罪,哪里轮得到那小子来指点我儿子,这下把他们一并送到后山,一视同仁,这是口服。其次,我都认同的事他再有二话,那就是他不识抬举,此乃心服。掌门,我可解释清楚了?” 席台和一众长老笑道,“清楚清楚。” “至于门内四处流散的闲话也就不必多管了,这么多张嘴莫不成还要我开个大会去解释?孩子们不过是太无聊了些才有时间做这些无聊之事,我看五长老也该想想是不是他们太轻松了,年末可不代表他们能懈怠,还是找些事情给他们做做的好。”席严生起身抚了抚衣袖道,“我也得回府去交代几句,先行告辞。” 席台见人出了大厅,道,“我想这次就不必过多计较了,就照严生的话去做便是。” 众人心中也有了考量,各自退出大厅。 第二日梦岭上下就十分壮观了,寅时一过,长号便响了起来,全门弟子在寒风呼啸中全部提剑上阵,演练一个时辰后便是早饭,一刻钟至,又全部在各个首席弟子的引领下各自完成任务。练剑的练剑,修灵的修灵,长跑的长跑,一众弟子叫苦不迭,也不知长老们是为何发了狠,除了睡觉根本没有空余时间休息,恨不得好好哭上一场。 而后山除了被长号声响扰了片刻,其余一切正常。要说比起门内弟子的惨烈他们好了千百倍,可要是光说罗衣漱和尤西洲,他们两个此时倒宁愿绕后山跑个几圈,这话要从昨儿个夜里说起。 解决好膳房的事后,罗衣漱便主动挑起了做晚饭的大梁,几人围在灶房吃饭说是安静却也不安静。从小和席若白一起长大的尤西洲深知他脾性,对方不喜欢说话自己也不会去找什么话题聊,便安静的在一旁吃饭。罗衣漱作为小弟子就是觉得气氛不严肃也不敢轻易和师兄搭话,由此规规矩矩的坐在小板凳上捡菜吃。 席若白倒是贯彻一派作风,吃饭不言,举止优雅,面色也一如既往的平淡。可反观甘青司,就差没让尤西洲折断筷子,从吃饭开始到现在嘴巴就没停过,只把他烦得受不住。 “听欢明日早晨我叫你起床我们去看雾凇可好?” 席若白点了点头。 雾凇有什么好看的,真是少见多怪。尤西洲白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方才我去打水时见高处的树还是结了不少冰,可好看了。” 席若白再点头。 就是个冰钩子能好看到哪里去?没事找事做。尤西洲轻哼一声。 “听欢,要不我们早些去?雾凇至寒时更好看。” 席若白还是点头,微拢了眉头。 你没看出人家不想搭理你吗?真是自讨没趣。尤西洲瞪了甘青司一眼。 “听欢,我们明日可以去找无浪兄他们不?” 席若白摆首,眉间更是不悦。 尤西洲暗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他师弟那样子不正是要发火吗?正合他意。 席若白的确发火了,看向甘青司的眼都几分凝色,“夙冶,你不要光顾着说话自己都不吃饭,你若是饿着了该怎么办?” 这就是发火?差点没让尤西洲活活噎死。 “只要你不饿就好。”甘青司笑眯眯的往席若白碗里夹菜,“你可要多吃点,不然饿瘦了我得好好打你一顿。” 神经病啊你!饿瘦了关你什么事!他师弟像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吗?还敢说打? “嗯。” 等等啊师弟,你怎么能应下?元夕呢?不该拿出来打他一顿吗?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的,冬日该养肥的时候,偏偏瘦的跟竹竿子似的,就不怕我担心?”甘青司一边夹菜一边抱怨,表情十分滑稽。 席若白皱了皱眉,道,“我未瘦,胖了。” “胡说,夜里抱你的时候腰上都没什么肉,哪里胖了?” “啪——,” “啪嗒——,” 一个碗碎在地上,一个碗落在汤里。 甘青司笑道,“你们饱了?” 这该是问我们饱不饱的问题吗?他很怀疑自家师弟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同情。 罗衣漱干笑道,“手滑。” 尤西洲咬牙切齿道,“饱了。” 当然这些都还属正常范畴,可以承受,直到夜里四个人随意洗漱后回到卧房,那才是噩梦开始的地方。晚风透过窗户吹得屋内冰凉,被子摸上去如同覆了层薄冰,惊起人一身疙瘩。 “你们都不冷的吗?” 甘青司问完就见尤西洲一脸不屑,他道,“这有什么?更厉害的都见识过,不过吹点寒风罢了,这点冷都撑不住算什么男人?” 罗衣漱自是没他这么狂傲,答道,“这也算作门内受罚的一部分吧。” 言下之意就是无可奈何。 甘青司二话不说就走出门,等他回来手上抱着木板和钉锤,他一边从袖口拿出钉子一边往上钉,七张床前七扇窗,甘青司便动起手来,顺便道,“明日天一亮我就拆,放心,我钉得不紧。这受罚是受罚,可要是坏了身子这禁闭有什么用,心诚就好了嘛。” 一堆歪理,尤西洲想完也就任由他去,靠在床上看他忙活。罗衣漱倒是很感激的,毕竟夜里寒风不好受,他也不知动了多少心思只不过一直不敢实践而已,今日甘青司这一作为,他倒是能有个好觉了。 甘青司丁零当啷敲完六扇窗户便开始收拾工具,没错,六扇!正对着尤西洲的窗户还在灌冷风,可半点都吹不着第一铺床的罗衣漱和最后两铺的甘青司c席若白。 尤西洲的笑被风吹得有些僵硬,没等他开口问甘青司直接回复了他,“尤师兄不愧是条汉子,换我吹这一晚上可熬不住,佩服佩服。” 压下心中的愤怒,尤西洲硬是扯了一抹笑盖上被子就睡。另一边甘青司收拾完也上了床。 罗衣漱用被子罩住自己的瞬间别提多暖和,想起方才尤西洲的表情他又一个劲的偷笑,心想着,甘公子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诶,他还就是故意的。 “听欢,这样冷不冷?” “不冷,夙冶,别把被子全给我,夜里会受凉的。” “我不抱着你呢嘛,不冷,你别动就好。” “嗯。” 尤西洲抱着冰冷的薄被在心中怨念道,有没有谁关心关心他会不会受凉? 风潜入夜,尤西洲又是一个寒颤。 很明显,没有。 对面罗衣漱也是内心苦涩,怎么办师傅,他也好想谈个情说个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席若白:如何治 如此反复的五日,罗衣漱和尤西洲都在不知名折磨中度日,几天下来,尤西洲对甘青司的厌恶与日俱增,巴不得早点摆脱后山。等到解禁那日,山头就迎来席子期和江溢。 江溢一见到二人就开始抱怨,“若儿,三长老的心是真黑啊。” 听完江溢一席话,就是刚解禁的两人听了也没什么可乐呵的了,尤西洲更是心中有苦,好不容易以为可以少遇见甘青司,可这要是和席若白负责年会的事,这人能不跟着吗?想完,他就觉得自己一年的尾巴很是疲惫。 两人刚回到本门就见弟子们在操场上齐刷刷舞剑,甘青司夸赞道,“你们梦岭弟子都这么勤快?” “勤快自是勤快的,可什么时候这个时间也需要演练了?” 一众弟子连眼睛都不敢乱瞟,生怕长老们把晚上演练也安排进去,那到时候就不是噩梦,是炼狱了。 甘青司打量着上百人动作流畅的挥剑,突地发现一群白衣子弟中偏偏混了个黑衣人十分扎眼,他想也不想就走过去把人逮了出来。 金玉堂方才太过专注于练剑根本没看到回来的两人,兴奋道,“大哥,你怎么放出来了?” 一拍他脑袋瓜,甘青司没好气道,“什么叫放出来?” “一不注意就,嘿嘿嘿,”金玉堂不好意思的笑着。 一名弟子急匆匆赶过来,道,“七师兄,三师兄找您,让您去书斋一趟。” “我知道了,多谢。” 席若白回身看向甘青司,还未开口对方已经抢了先,“你先过去吧,我在这等你。” “嗯,好。” 人走后,金玉堂也不往梦岭弟子人堆里跑,就陪着甘青司在假山上坐着闲聊。 “对了,小玉儿,小瞳和云归上哪去了?” “应该和修鬼道的弟子们在一起研修,我最近灵力有些欠缺就在这边混,江大哥就带他们到西场去了。” “没想到这短短几日你们竟还混熟了,梦岭长老还真够大方。” “是啊,我以为连看看都不成呢,可是他们还很好心给我指导。” “不错不错,最近几日吃睡可还好?” “哇啊,大哥你不知道梦岭多有钱,那吃饭的碗都镶着宝石呢,还有房间可舒服了,我还是第一次睡这么软乎的床,晚上一点都不冷。”金玉堂晶亮着眼和甘青司摆着几天的新奇事,而甘青司见他说得开心也是欢喜。 接下来的日子极为平淡,甘青司也总算过上了金玉堂所说的富贵生活,衣食住行皆是上品,不愧是远古门庭。席若白白日里基本不见人影,而白瞳c金玉堂c甘云归比起甘青司那懒惰人士可谓是十足的好学,又因为几日与梦岭子弟打得火热便成天往弟子堆里说经道法。甘青司呢,一个人无聊在屋顶赏风景,偶尔碰碰运气还能看见路过的席若白,但他也不敢打招呼生怕耽误了他,就是见上一眼他也能高兴半天。夜里,他怕席若白休息不够也不会扯着他夜聊,一见对方回来就立马招呼上床,当然也只是简单的盖棉被睡觉。唯一不变的只是彼此贴紧的体温。 “夙冶,你这几日好生安静。” “嗯。” “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 “当真?” “真的。听欢,你累不累?” “未曾。” “那转过来给我瞅瞅。” 席若白闻言便翻了个身,恰巧对上甘青司温柔的眼光,他有些无所适从,低下头发出蚊呐之声,“如何了?” “我想你了。” 几个字虽短却仍是将席若白弄得慌乱,他错开对方的视线,有些不自在道,“我就在这。” 甘青司收紧了几分手臂,“你可有好好吃饭?我这几日都无法监督,你是不是又瘦了?” 席若白知道他对这件事异常上心,急忙交代道,“三餐照时,绝对没有耽搁。” “嗯?”听他急着解释甘青司就越不信,“席大公子,说谎的孩子可是要被打屁股的。” “你,”因话中幼稚席若白哭笑不得道,“就只是缺了一两次罢了。” “为何缺?” “因为想赶紧解决事情好,”席若白说到这便停了下来。 甘青司好巧不巧没有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问道,“好?” “不是,想着能早些回来见你。” 甘青司嘴边的笑都快绷不住,他故意问道,“是想着能早些回来见我,还是不是想着早些回来见我?” 席若白见他一脸得意,回道,“不想回来见你。”说完人就转过身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席大公子真不老实,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比我厉害多了。” 对方以沉默回应。 “方才我说的席大公子可听明白了?” “你说了那么多,我怎知你指的是何?” “说谎是要打屁股的。”甘青司嘚瑟笑完两声,感受到对方用意席若白便急着挣脱他的怀抱,可对方显然有所准备,一个大力就把人重新拉入怀中,桎梏得他挣脱不能。 “夙冶!”少有的慌张情绪让席若白分不清是生气还是羞恼,叫了对方几声他也半点不让步。 甘青司嘴上说着要打,可也不过是轻轻在对方臀上拍了一下,而后就没听见席若白吭声。 坏了坏了,该不会真生气了吧,甘青司突地满怀歉意,轻声问道,“听欢?” 席若白仍是背着身子没理他,见此他索性翻过身,两人刚一对上视线甘青司就被震得脑袋发懵。他经常逗席若白,也不止一次见过他害羞的样,大多时候他耳朵会发红得紧。就是席若白面红的样他也从不会错过,这人情动之时,双颊的红晕就像醉在陈年佳酿般让他神迷。可这般害羞的席若白他是从未见过的,不断躲闪的目光,叠着浅浅绯红染了雪肤,竟透露着与他平日稳重不符的羞赧之感,十分好看。 席若白也不知对方为何会如此出神,除了愈加燥热的脸,他心跳声都变得愈渐清晰,他开口道,“夙冶?” 甘青司吞了吞口水,正经问道,“席大公子,我情况有点不太好。” 一听他说完席若白便紧张起来,“你如何了?可是旧伤复发?” 是啊,大大的情伤,好多年了。 “多半是不会好了。”甘青司紧盯着席若白,“要不席大公子给治治?” 听到这席若白也知道他是在逗弄自己,便问道,“如何治?” “亲一个就好。” “你这人真是,”嘴边的笑实是无奈,可席若白还是倾身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席若白独有的墨香随着柔软的唇瓣轻碰过时,甘青司收紧了双手让双唇贴合的时间又多了几分。 “不愧是席大公子,我一下就好了。”嘴上说的满足心里不知还想占有多少,可他见席若白眼圈暗沉更多的是心疼,便在他额上亲了亲道,“睡吧,好梦。” 不知是不是甘青司的话带着魔力,他总是能在这人的一句话中将所有的浮躁沉淀,好像这人只要说了好梦,今夜便是好眠。 等到席若白熟睡的呼吸声传来,甘青司才合了眼。 有你在,便是好眠。 熬到最后一日,不知是不是老天都被弟子们的汗水与泪水感动,下了一夜寒雨,晚风猛烈一吹就把梦岭各处铺上层层冰。除了呼哧呼哧的寒风,发亮的寒冰随处可见。于是弟子们的晨练全部取消改为铲冰,一大清早外边就是“咣咣”的恼人声。 甘青司有史以来第一次睡得特别沉,就连席若白多久离开都不知道。 推开房门一看也是极为壮观,弟子们有的还在冰上漫舞,一个没收住就直接迎面趴地,也有完全不受其影响的人,譬如四处滑冰的金玉堂,老远便能看到他利索的动作,似乎半点也不怕打滑,一个劲儿的在冰上溜。 以防万一甘青司还是决定直接飞过去,刚落地就给了金玉堂一锤子,“玩得可高兴?” “高兴高兴,大哥你不知道白大哥和甘大哥怎么都不肯出门,我说他们怕滑他们还非说是怕冷哈哈哈。” 白瞳倒是一向讨厌雪天,因为一直把握不好平衡总会打滑,曾经小时候直接在众人面前劈了个一字马,让大家活活乐了一个冬天,要是铺雪还好,这种结冰的路他是直接敬而远之。 甘青司笑道,“给人留点面子。” “话是这么说,可大哥你为什么笑得这么欢?”金玉堂可没放过甘青司幸灾乐祸的表情。 “错觉,你的错觉。” “对了大哥,要来比一比吗?我可是很拿手喔!” “不了。” “为什么?” 因为他的平衡感更是弱到爆!这不从刚才都没动过脚,走路全靠飞。 当然这话他也不好直接说,便道,“年纪大了,不太方便。” 金玉堂若有所思发出长长的一声“嗯。”随后倒滑面向甘青司的脸十分苦恼,“大哥,我怎么听着那么像借口呢?” “少胡说八道。”死鸭子嘴硬的人也还是不动步子,等他见金玉堂退得越来越远,急忙吩咐道,“小心别撞——,” 金玉堂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后面有人时不受控制的继续下滑,弟子也是吓得尖叫,丢下铲子一跑谁知脚下哧溜一冲,金玉堂连忙翻身,谁知站定不得反倒又给急着躲闪的弟子绊了一跤,金玉堂慌忙去拉结果又是往下滑。 瞬间冰面上的弟子们全部被金玉堂带动得手舞足蹈起来,一个个慌忙趴地寻找支柱,好不热闹。而从远处走来互相攀谈的两人对此毫无察觉。 “啊啊啊——师父快躲开!”金玉堂大声喊叫一边冲着席若白和席杳去。 席若白正想出手去拉却忘记自己脚下也是同样的冰面,一时也失去控制,就在金玉堂直撞过去的瞬间一个人落在他面前手直直抓住他前襟,另一手稳稳的将席若白环住。 金玉堂正想佩服他家大哥的厉害就见甘青司脚下的冰化开,他大哥竟然用鬼气把冰滑了?鬼气不要钱? 还没等他想完又是一声尖叫,不过这次来自纪漓,他站在离金玉堂不远的地方,一个伸脚就扎实撞上他,而金玉堂也猛地扑向甘青司,就在甘青司踩滑的瞬间,几人还是一个没落下全部倒了地,只不过席若白是倒在甘青司身上。 霎时全场寂静,忽然低笑声传开引得众人回神。 大家一看竟是趴在甘青司身上的席若白笑了,那般毫无顾忌的笑脸让众人也不自觉笑开。 风一吹大家不由得抱紧了自己,而甘青司也开怀的将他腰际双手缩紧,席若白更是以笑相对。 不知是谁打了个喷嚏,大家突地觉得自己笑得有点悲凉。 为什么啊? 众弟子心中怒号,同是凄厉寒风,他们抱住的是自己,人家抱住的是爱情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甘青司:此去经年与君同寿 腊月二十八。往日热闹非凡的昭溪城人烟渐少,街道的小商贩们也各自推着小车往家中赶,无论走到哪都能闻到家家户户年食的飘香味。正值各家繁忙时,就是梦岭的灯笼都全部挂到山下,本是喜气洋洋的节日,只闻山门处断断续续的哭啼之声。 “前辈,师兄,你们一路小心。”席斐灵吸吸鼻子,满脸的舍不得。 “是啊,你们记得十五之前一定要回来!”左铭一边安慰席斐灵一边自己抹眼泪。 “师兄,我们就和您们提前拜年啦!” “小金!回来我们再一起玩!” “白公子甘公子你们也是哦!” 江溢见东西都已装备齐全也不再耽搁,几人挥挥手也道了新年的祝福便扬尘而去。 “对了,师兄们是要去哪?” “好像是淮州把。” “怎么可能?就这两天赶得到吗?” “应该吧。” “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确定不是。 江溢等离开梦岭就咆哮道,“娘的这绝对是要折腾我啊!什么相信我会到,是相信我会死吧!” 为了赶在新年前到达淮州,大家马不停蹄赶路,好在各个驻站并未收店,偶尔也能歇歇脚。 风刮过脸颊就像用针划过一般尖锐,疼痛不断被风霜覆盖又是麻木。 一路上大家迎着狂风,闯过细雨,更是挨过冰雹。心中对席严生更是肃然起敬,变着法的折腾人,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鼻水擦一擦大家又匆忙前往,不就挨挨冷风吗,刀子都挨过还怕这? 那我宁愿挨刀子! 腊月二十九。天气晴朗,除却冻得不听使唤的手脚一切正常,至少都还活着。 “我说禁闭那几天这么悠哉,合着是在这等着我们呢。”江溢靠在席子期身上双眼放空,连眼皮都舍不得动一下。 “无浪兄,可痛快?”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忽地想起一路的伟大事迹,不知怎么的反倒欢快笑了起来。 “痛快痛快!”江溢笑得嘴都合不拢,“毕生难忘啊。” “话不要说得太早。” “你给我闭嘴!” 腊月三十。亥时一过饶是沉寂的夜空也开始喧闹,从远方传来的钟声与爆竹烟火把本该安静的丛林也唤醒。 席真听着预示新年到来的声声,开始回想起许多美好的事,有他二十几年家人的陪伴,有他二十几年师兄弟的共谊,他转了视线,如今也有他二十几年倾尽情思的相守,这便足矣。 “娘的!这是要把我给冷死啊!嘶——,” “这就能冷死你?我看把你扔冰河也冻不坏。” “换你你不坏?” “我哪有无浪兄你皮厚哈哈哈,现在活脱脱一个落汤鸡,再等等就是冻冰鸡。” “干事情!我今天非得灭了你!” “无浪,休得如此。” “要不是看在桑让的份上,你看我灭不灭。” “五师兄,你可以闭嘴了。” “若儿,你偏心!” 席真浑圆的眼紧盯着入口处,没一会儿就见三三两两手里拿着一堆包裹,一个二个悠闲的大步走来,在最前头的江溢刚踏上桥头就听见钟声长鸣。 “哟,赶得巧,大师兄,好久不见!” 甘青司也道,“席大师兄,好久不见!” “大师兄,这是掌门托我给你带的新衣,还有岚萧的喜糖,新娘子送的糕点也在。”席子期笑道,“对了,大师兄,好久不见。” “师兄,我们来了。”席若白道。 几个人像是出了趟远门回家聊着家常,这熟悉的感觉让席真泪眼朦胧,嘴角扬起的瞬间泪珠也落了下来,“你们啊,” 也不管手上两大包东西,江溢走上去就是一个熊抱,“我知道你肯定想死我了。” 席真鼻头更是一酸,缓过神来才将手覆了上去,“嗯。” “大师兄,我想吃你做的饺子。” “哪有可以做的东西?”席真无奈道。 江溢举起手中的包裹笑道,“都在这呢。我们可是饿着肚子来的,不给我们准备个年夜饭?” “给。” 席真笑着接过便往内屋走。 落在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去,江溢道,“师兄他很好。” 席子期笑着点头。 “是我想太多了。”江溢本以为席真只不过是为了逃避现实而躲到这重莲轩,可其实这样恬淡的日子好像很合适,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般。“桑让,十三年会不会太短了些?” “对我们来说或许短,可对大师兄而言很长吧。” 如果是席真听到这话,他肯定会说,嗯,很长,长到他怕又一次忘记那个人的模样。 席真的厨艺很糟糕,糟糕的程度到大家宁愿饿死都不会去碰一丁点,唯一吃下去的只有山鬼谣而已,但那已经是十四年前。多年后的席真早已是个独掌厨房半边天的人,可惜的是那个人再未有过机会。 若说席真有什么大毛病,就是他极度的挑食,对饭菜的要求可以说是与他对修灵的水准无二,菜偏油偏咸偏淡他都无法满意,甚至入嘴的口感他都十分计较。直到他如今回想起来那人笑嘻嘻给他煮的野菜汤。 油水甚少,偏淡,菜味偏苦,过舌之时实在难受,可席真却觉得那是人间美味。他甚至怀疑过山鬼谣是不是往里面放了什么让人上瘾的药,如果是,那真的很糟糕。他发疯的想煮出一样的味道,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永远都差了些什么,他想了很久很久,后来才明白,是那个人不在了。 如果席真能再一次尝到那样的野菜汤,他一定会哭,一定。 新年的欢闹声就连偏远的重莲轩也一并传达,桌上早已摆满热腾腾的水饺和香喷喷的饭菜。大家硬是东拼西凑出两张桌子和八张板凳,围坐一边烤火一边动碗筷。 “首先呢,我要敬一杯给我大师兄,初次拜访肯定让他受惊了。”江溢举杯,席真也抬起杯子示意。 “其次,我要敬一杯给桑让,新一年新气象,希望他和他对象一直这样下去。”江溢又倒满一杯,与他相邻的席子期碰杯后正打算饮下旁边就是反对声一片。 “不成!不满意!”甘青司首先提出意见,“你们就碰个杯子?不再表示表示下?” “交杯酒!”金玉堂起哄道,“噢噢噢!” “赞同!”白瞳道。 “附议!“甘云归也来了兴致。 江溢一边指着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边道,“你看看你们,都是些什么思想!都快赶上我江无浪了,欣慰啊。嘿嘿,桑让,我们不能让群众失望对不?” 席子期无奈一笑主动将手圈了过去,“江无浪,我看是你不想失望吧。” “喝一个走一个!”在彷如口号的齐声中两人交杯而饮。 “咳咳,然后呢,敬一杯我师弟,越长越漂亮,越来越好哈哈哈。” 你确定不是在说师妹? 席若白也默默举杯喝下。 “再然后就是我们的干事情了!哇啊,这一年真是好的坏的全和他一起赶上了,青司兄,这必须走一个吧?” 甘青司刚举杯席若白便接了下来,虽不说话大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毕竟甘青司身上有伤,都能理解。 “等等若儿,你怎么能帮他喝呢?”江溢故意问道。 席若白淡然喝下道,“他的我的,有何区别?” 眉间不知多少戏谑之意,他道,“哦——,那成。接下来呢就该敬一下我们白小弟,我还从未和人谈鬼道谈得如此畅快,青司兄那样子我就不多说了,总之白小弟很有前途!来来来!” 白瞳笑着折袖取过酒杯,因两人距离甚远便微微一斜示意碰杯,接着一饮而尽。 “痛快痛快!这边就到甘小弟,我们反正早就见过了,你小子很可以!反正大家一路艰辛都一起过来了,你以后就继续跟着我混吧!” 甘云归同江溢在那几日也是相谈甚欢,便应道,“当然!当然!江师兄威武!” “最后呢,就是我们讨人喜欢的金小弟了,那个,白小弟把他的酒拿回来。” 白瞳也是很快就把对方的酒倒进了自己杯里。 “为什么啊,江大哥,我都十八了!”金玉堂很不满意,一直以来众人任他窜天遁地就是不许他喝酒,他实在是好奇得紧,这大过年都不让就很过分了! “十八也不许,等你嫁出去再说。” “江大哥,我那是娶。”金玉堂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对哦,不用在意。最后的金小弟呢,就祝你明年能喝上酒吧,哥哥可等着呢。” 金玉堂闷闷不乐的喝下白水,委屈得要哭出来。 江溢视若无睹道,“年轻人,不要太悲观,小小年纪不要学我们这些大人涉世过早。” “江大哥你这是歪理!” “哈哈哈哈!” “最后呢是给在座的所有人的。”江溢伸出酒杯。 大家又是齐声欢笑道,“新年快乐!” 子时的钟声敲响,天空仿佛唱起了新年的赞歌,将万物的欢笑一并收下。烟花盛开,笑颜盛世,新的一年,你们都还好。 各自吵吵闹闹,这一座死寂许久的重莲轩终是活络起来,暖和进了人心。 甘青司举起杯子,里面是澄净的水,他特意拿给席若白检查后才收回,“听欢,新的一年可有什么愿望?” 他想了半天,最终开口,“与君同寿。”四个字席若白是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可眼中的真切情绪却把甘青司看得怔然。 甘青司突地笑起来,如同烟火掉进眼睛般璀璨,像是许诺又像是祈愿,他道,“席听欢,此去经年,与君同寿。” 席若白的杯子与他的轻碰出声,两人仰头咽下个中心情。 水是甜的,酒亦然。 夜半时分,大家都已累得歪东倒西,好在只是微醺并未酒醉也还能趁着走回住处,席真早已趁众人吃喝的空档把竹屋打理好,几人打地铺的打地铺,睡床的睡床。一路劳顿大家能得一遮风挡雨之地不知有多幸福,加上酒足饭饱的余韵,就是瞌睡也来得特别快,睡得很是香甜。 席子期扶着江溢到山洞中,这才发现比起宽敞的竹屋,山洞才有着住人的痕迹,他虽不知席真为何会住在破败不堪的石洞,可无论怎么猜大抵也离不开山鬼谣就是了。 “桑让,你和溢儿先睡下吧,我待会就回来。”席真说完便独自出了山洞。 夜深之时最是冷清,柴火已灭烛火也熄,唯有星辰寥寥,长风不尽。 一人拿着半壶酒和两只杯子蹲在墓碑前,他斟满了酒,眼中带着些喜色,“我今天很高兴,他们都来看我了,还陪我一起过了年。你知道吗?每个人都吃了我做的饺子,可你没有,若是你在肯定又要胡闹了吧。”酒水溢了出来他也未停下动作,“我开始后悔了,不该和你说十三年的,实在是太长了些,你可知道我有多怨你?”他哽咽许久又道,“你可又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执起酒杯与墓碑前的杯子碰了一下,动作很轻像是怕吵到长眠的人。 任由辛辣贯穿喉鼻,也任由苦涩填满心间。他启唇道,“鬼谣,新年快乐,我和你还差一个十二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甘青司:你的也一样 次日醒来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的疼,就是翻个身都觉得费力,半梦半醒间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本以为是一路下来太过疲惫,休息以后身子的疲乏就愈加严重,可饶是当年他几日几夜不睡修炼也没落下这样的毛病啊,莫不成是过了一年长一岁身体也退步了? 等他睁开眼连呼吸都变得更加困难,身体岂止是被碾压简直就是被大麻绳给绑了。可仔细一看这哪是麻绳这是八爪鱼啊!甘青司四肢被锁得死紧,也不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在做梦还是干嘛,活生生的把他锁得动弹不得。怪不得他一晚上做噩梦,这样的姿势想他不做噩梦都难!所以人累了就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吧,谁都有个不太雅观的时候不是,听欢可能是累了。 不对啊,就是席若白有床气可睡觉的习惯不可能这样随性啊,“听——,”欢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见床铺上的人起了身,长发落在榻边,侧颜甚是好看,长得真像他家听欢。不对,什么长得像,那就是啊! 本是睡眼惺忪的席若白一下也看清地上的场景突地眼中划过冷光,末了收回视线半声不吭的出了房门。 门打开的瞬间趁机冷空气扑了进来,可不知为何甘青司觉得冷到了心里,因为他再低头时发现对方的上衣不翼而飞,而他的衣衫也是凌乱不堪,和他光着膀子身体贴着身体的人竟然是甘云归。 好巧不巧的甘云归脑袋埋在他胸口,这是怎么回事?他夜里还有脱人衣服的习惯?甘青司没再深想把甘云归紧抓的手扒开后急忙出了房门。 甘云归在睡梦中正沉,忽地发现自己抱住的大鸡腿没了,眼泪都差点飞出来。 这边甘青司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套好就飞窜出门,此时天还未大亮,他四处扫了扫也不见席若白人影,正犯愁人去了哪就听见水声,他撒丫子就往厨房跑。 热气萦绕间,就见席若白正在清洗,脸上的水珠都未擦干就看着愣在门口的人。 “怎么不再睡会儿?” 甘青司几步到他面前,伸手将水擦去,道,“不睡了,睡饱了。” 席若白微眯眸子,“昨夜可睡得好?甘公子?” 甘青司动作僵硬,虽然他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可清早的场景任谁看了都会误会,莫名心中有些忐忑,他问道,“听欢,昨夜怎生会?” “醉了,我忘了。”席若白直视他眼中也不知是什么情绪。 “醉了?可你昨日并未喝什么酒啊。”甘青司作为和金玉堂唯二不喝酒的人记得特别清楚,哪怕席若白酒量再不好也不可能几杯就倒吧。 “我喝不得酒。”席若白垂了垂眼,又道,“哪像甘公子,未曾醉都成那样。” “听欢你说什么?”甘青司没大听清后边的话,随即席若白也未言,直接走出了厨房。 完了,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席若白那样的表情。一时间他也记不起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又不敢再去问,生怕席若白又让他动怒。 甘青司一边洗漱就一边回想,可掏空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正好门口窜进来江溢。 “无浪兄,你来过竹屋吗?对昨晚上的事你可有印象?” “我哪能记得?现在想起来都头疼,再说我是在石洞睡的。若儿不是和你呆在一块儿吗,你问他不就得了。”江溢是昨晚喝得最尽兴的也是最惨烈的,所有喝酒的副作用全都赶上了,想来更是心酸。 “我问了,听欢说他醉了不记得。”甘青司闷闷说着,又开始担忧起来。 江溢这边差点没一口水呛住,他咳嗽几声强行把水咽下,道,“你招惹若儿了?” “你怎么知道?”他半句话都没提江溢就道了出来,这么神? “这不废话嘛,若儿说这话出来明摆着在哄你,可若儿又哪是会哄人的人?” “怎么就哄我了?难不成昨晚我真做了什么?” 江溢又灌下一口水,随即语重心长道,“你昨晚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可我家若儿能称得上是千杯不醉,昨晚那点酒对他来说不就跟喝水一样?” “听欢?千杯不醉?” “对啊,怎么?你头一回知道?” “还真是头一回。”甘青司头也不回的冲出厨房,可重莲轩看来看去也不见人,一个着急便往洞外去。 瀑布的水打得人生寒,甘青司四处追寻也不见人影,正当他愁眉苦恼之时就闻点点酒香,他抬头一看,树枝上一个白衣吹得潇洒,而人喝酒也喝得十分爽快。 二话不说甘青司就飞身站到他身边,伸手一把夺过酒坛,“伤身。” 席若白也不说话,原本背靠着树干的身子偏过,双眼凝视前方好像身边没人似的。 甘青司坐到他身旁,轻声问道,“听欢,怎生不理我?” 席若白微微动了动眉不说话。 “我昨晚真不记得了,我是睡的地铺可不知道云归怎么会跑到我身上来。”甘青司记得昨晚几人回房后因为金玉堂年纪小便让他睡床,而他也不舍得席若白打地铺就自己先抢了位置,白瞳就和席若白睡在软榻,甘云归进房就霸占了另一个地铺,于是就成了定局。昨夜大家因为身心疲惫后的狂欢也没了心思讨论睡觉的问题,捡到地方就各自睡下。可他也不知早上醒来会是这么一幅场景,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怀里抱的是席若白。 “你睡得那么沉,怎会记得?”席若白总算是开了口,可话中的责难却是让甘青司很惊讶。 “听欢,我,” “你和甘云归,在岛上可发生了什么?” “未曾,听欢,这个我可以保证,我们绝对什么都没发生,我同你说过的。” 席若白敛去沉闷的心绪,没再开口。 夜里大家沉睡时席若白却并未睡着,他虽然未醉,可只要碰过酒他也很难睡着。他和白瞳同睡在榻,反反复复无法入眠他就索性偏身看向熟睡的甘青司。 似乎因为连日的忙碌他不曾好好合过眼,甘青司也睡得异常沉,若是在往日席若白动一下手他都会醒过来,看着看着席若白也不觉无聊,正想伸手去帮甘青司拉被子时,就听见甘青司身旁甘云归的动静。 “唔好热。”似是梦呓,甘云归揪紧了眉毛十分抱怨,许是喝过酒的缘故,他此时全是热得像在蒸笼里头,随即手四处摸索直到碰着甘青司表情才有所缓和。 席若白当时的确是想把两人分开,可见甘青司睡得好他又怕对方会醒过来,便忍住了那般的念头。 热得难受的甘云归在挣扎中把衣服直接脱了踹到一边,而为了寻求清凉的他也把甘青司的衣服给蹭开。当时席若白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怒火压了下来,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 “夙冶还是你舒服,” 又一句梦呓让席若白彻底崩断了脑中的弦,他看向甘云归满足的笑脸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烦闷,他从来没有动过什么太大的脾气,可当时的心情就连自己都厘不清了。 甘云归的话说的十分熟稔,并不像是初次,要是说起来,席若白对在荒岛上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他甚至有些害怕甘青司和甘云归在荒岛上发生过什么,他相信甘青司对他说的话半句不假,可饶是这般,见到甘云归的依赖他不由得心中的负面情绪滋长。 从当初听到甘云归的姓氏他就觉得不对劲到醉酒的甘云归,已经不是不对劲三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最终席若白辗转反侧也不敢再向两人望去一眼,他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直至后半夜他期盼许久的睡意才到来,不知为何,梦里全是一些和甘青司的过往,可又全是再不愿回首的分离,早知道他还不如不睡。 说来清晨那一出也是甘青司无辜,的确对方未做什么,不过是自己的私心作祟,可他却止不住的想避开。这是席若白懂事以来,第二次动了喝酒的念头。 听完席若白断断续续的话,甘青司刚开始十分纠结的神情转而明朗,最后索性放声大笑,看得席若白发愣。 “席听欢,你醋了。”甘青司好心的提醒道,却因为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席若白有些欣喜,虽然过程不好受就是了。 虽然很不想直截了当的回答甘青司,可席若白还是开了口,“是,我醋了。” 没由来的直白让甘青司也直截了当的发懵,下一刻他就被席若白狠狠扯到面前,唇间气息是席若白,眼前看不清模样可还是席若白,舌尖的痛楚也是来自席若白。突地甘青司心疼起来,他知道一个人深藏苦闷是多么难受的事,他也深知席若白有多么的在乎,所以看见与平常不同的席若白,他更多的不是担忧自己而是对方。 吻与平常不同,带着淡淡的腥味,虽是泄愤席若白并没有使上多大力气,这个吻又比平常更深切了些。 甘青司放在他脑后的手并未撤开,鼻尖抵着他的,他道,“听欢,我只有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知道,可是你竟然分不出,”席若白气恼道,“甘夙冶,你昨夜抱着他叫了我的名字。” 甘云归抱着甘青司时,他习以为常的把手环在对方的身上,又习以为常的唤出了他经常叫的名字。席若白因为这点又开心又难过,起伏不断的心情也就让他越发郁闷。 这下甘青司有口难言,他猛地记起来在山洞初醒时,自己也把甘云归错认了去。 见他神情异样,席若白也察觉到了什么,遂道,“你是不是,” “是。”甘青司这回又把自己清醒在山洞那段说得极为详尽,每个细节都无遗漏,当然也包括甘云归戏弄他的那段。 席若白的面色说不清喜怒,可甘青司却是感受到十足的怒意。 “我是谁?” “席听欢。” “那你为何?” “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怎么会知道?” “你,” “听欢,我刚才还以为我有脱人衣服的恶习。” “嗯?” “看来我还真有。” 席若白没反应完甘青司的恶爪就向他伸去,冰冷的空气打在肌肤让他一惊,随即一个亲吻落在他心脏的位置,让他更是难以言喻心间的悸动。 “席听欢,我的名字刻在了这里,你的也一样。” “甘夙冶,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那肯定不如我。” “胡说。” “你怎么证明?” 下一刻席若白再次覆上了他的唇。 嗯,很好的证明,他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甘青司:你都不配合我 行至桥上就见大家差不多都起了身,很明显还在睡的就是年纪稍小的金玉堂。 等全部人聚齐已日出山头,一见阳光个个抢着拿板凳出门去晒太阳,看得席真发笑。 这么热闹的重莲轩他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日子在他看来十分美好,若是他的身旁多一个人就好了。 白瞳双手支着下巴双眼投视池塘,偶尔水波荡漾也让他出神。 “小瞳?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时候——啊!”白瞳刚想说什么就反应问话的人不是甘青司,一行人中会叫他小瞳的只有甘青司,可那个人坐在对面和席若白聊得正欢怎么可能会跑来和自己说话。面前是多日未曾见过的脸,淡淡笑意许是在日光的照耀下十分温暖,让他一下忘了这是冬季。 “怎么又看我看傻了?”甘愿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对方仍是发呆的模样一下凑到他面前。 甘愿的突然靠近把白瞳吓得不轻,一个后退身子就往下跌,背面是冰冷的池水,甘愿立即伸手把他拉了回来,而白瞳也扑回甘愿怀里,以至于双双跌在地上。 “噗哈哈哈,你看那两个小子。”甘青司一见这场景笑得毫无形象,声音直直传到白瞳耳朵里。 他一个气闷,就是两头鬼虎放出去,甘青司直接抱头鼠窜被追得满重莲轩跑。虽然他有伤在身可猛虎也不过像是追着他玩,大家为了让他好好锻炼身体,默契的统一观战,没人伸出援助之手。哪怕他喊破了喉咙,就连席若白都是不动如山。 最心软的不过还是甘愿,他拉拉白瞳的衣袖道,“小瞳,放过阿哥吧,他最怕你的鬼虎了,别吓他了。” “他小时候半夜放鬼吓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拦着?”白瞳一说就来了气,“你可别忘了是他先来惹我的。” “阿哥就是笑了一下。”甘愿看着甘青司上蹿下跳的样实在不忍,“他就是觉得好玩,再说小时候我要是知道他去吓你,我一定拦着。” 甘愿挑眉问道,“真的?就算是你阿哥你也拦?” “当然,我怎么会让阿哥欺负你呢?”甘愿摸着他的发让他一个脸红心跳立马别开眼。 “啊啊啊啊!白瞳!你干嘛!大过年的你想我当”甘青司本来见自己弟弟哄人哄得好好的,怎么这鬼虎就越追越上劲了呢,他那弟弟虽然嘴笨了点,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 殊不知白瞳是因为甘愿的举动而慌了神,一不小心就下错了指令,这鬼虎自然就追得更凶。 等甘青司上气不接下气的趴在席若白身上时,众人已经笑翻,只差没拍掌叫绝,这饭后余乐可是精彩! “夙冶,为何不直接用鬼气拦下来?” 甘青司闪烁其词道,“太浪费了嘛,你想想不就跑个步的事,要是用上了那不就大材小用了吗?” 席若白虽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可也未深问下去,“伤可恢复得如何?” “你刚刚看我精气神十足的样,放心吧。” 席若白正想说什么对面江溢就跑了过来,一脸贼兮兮的样,“我说你们两个大清早跑出去干嘛了?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嗯?” “我和听欢磨合感情呢。”甘青司笑得爽朗一边道,“怎么?还不许我们有些情感进步了?” “你少膈应我,本来大师兄是想叫你们去享受一下温泉之乐,谁知道你们也不打招呼就跑路子了。” “什么温泉之乐?”甘青司一听就来了兴趣,两眼大放异彩。 “竹屋往后走个半刻钟有一眼温泉,我们都去洗过了,就差你们俩了。你们也收拾收拾东西过去吧,这几日着实累了些,放松下也好。” 江溢正要走人就被甘青司拉了回来,“那什么无浪兄,就只有我们俩没泡了是吧?” “是啊,怎么了?” “那意思是你们都不会过来是吧?” 江溢啧啧两声,“我说你该不会,” 甘青司很正经的回道,“该不会什么?” “该不会想打什么歪脑筋吧?” 甘青司见他一脸痞笑,一掌拍了过去,“无浪兄,你拿我开涮就算了,听欢在这呢。” “你歪脑筋不就是打在我师弟身上吗?有什么问题吗?”江溢直肠子的话让席若白面无表情的脸色开始低沉,可一心讨论的两人也没留心。 “我不过就是问一下,哪有什么想法!”甘青司急忙解释,“就是听欢害羞嘛,万一被人看见那多不好是吧?” 江溢一边摆头一边道,“你就继续扯吧,我会信你?” 甘青司也学着他摆头道,“莫不成是无浪兄思想不纯正,往我这想歪了吧?” “你面对我家若儿能思想纯正我叫你一声大哥。” 甘青司飞快叫道,“大姐,席二师兄在看着你呢。” 见江溢总算注意到了自己席子期才算是开了口,“江无浪,你莫不是太闲了?” 这语气冷得就像两人还未诉心意之前,听得江溢小心肝乱颤,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二师兄——呃,桑让,” 紧张的气氛让甘青司都毛了背心,接着就是一声笑,席子期无奈道,“你别再闹了,没见若白都不说话了吗?” 笑了就好,江溢这样想。 没说话就好,甘青司这样想。 下一刻席若白掉转头就往竹屋走而甘青司也极快的跟上。 江溢长舒一口气,拍着自己跳动快当的心脏道,“桑让你别吓我啊,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仙家人忌多舌,你忘了?”席子期问道,可语气却是很轻松,无从前的冷肃之态。 “是啊,差不多都忘了。”江溢转向他,一字一句道,“之前的事差不多都忘了,只记得桑让是现在的桑让了。” 席子期原先的性格就很开朗,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老是故作一副严厉的模样,在江溢面前也愈加冷漠,高不可攀的姿态让江溢一次次收回了手,险些放开。可还好这人回来了,会在自己面前笑,在自己面前哭,从前的伪装一并卸下后还给了他一个现在的席桑让,那个让他在年少不知情时却留下满心的人。 “我方才只是逗你玩。” “是啊,桑让这一逗可没让我的心给跳出来。” “哪有这么厉害?” 江溢索性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问道,“厉不厉害?” 掌心下的心跳好似传到自己心里头让席子期面上发热,他低声回道,“嗯。” “一直都是这样的。” “废话,若不是跳着你能这样同我说话?” 江溢来到他耳畔道,“不是你,它不会跳得这么快。” “无浪,” “二师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可千万别叫我,我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让我的心跳更快。” “哦?”略带挑衅意味的回答,席子期唇边是暧昧不明的笑,随即那抹笑也被江溢一并收下。 池塘边甘云归捂住了金玉堂的眼睛,他抱怨道,“云归哥,为什么挡住我?”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甘云归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后来他终于明白当时在淮州宫泠住处莫游为什么会这样挡着金玉堂,因为他们有良心啊,要是可以他自己也想捂上眼睛。 在竹屋整理好衣物后甘青司便屁颠屁颠的跟上了席若白,还未至温泉处便闻到熟悉的味道,暖和的热气也让周身舒服许多。 见一路席若白沉默不言,甘青司也猜到他是害羞了,于是故意问道,“席大公子?你是不是在想什么风花雪月之事?” 席若白突地停住脚步,拳头攥着衣服也不答话。 “听欢,你是不是在想无浪兄的话?” 席若白和甘青司相处久了自然知道这个人赖皮的程度,这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他清楚极了,况且只剩两人他就更是嚣张,可忽然想到江溢的话他就莫名心跳加速,他只能断定是被甘青司影响了。 “席大公子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咯,原来你这么想我们二人单独共浴啊。”甘青司样子十分镇定可心里早已乐开花。 当即席若白转过身,脸上的红晕不知心躁的还是给熏热的,他直道,“无耻!” 这话可亲切了,甘青司一下子更是努力憋住笑脸,“不用不承认,我知道听欢你对我存了什么心思,我很乐意的。” “下流!” “听欢,食色性也,我能理解你。” “混蛋!” 甘青司似是有些不满意,一边解开衣带一边笑着看向席若白,“无耻?”外衣脱下就见席若白一脸迷茫,他又慢步走向前,解开里衣,“下流?”席若白见状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胆怯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而甘青司仍是照着方才的步调朝他的方向去,“混蛋?” 问完这话甘青司几乎把抵在石壁上的席若白圈在自己身体前,两人不过一寸之隔,他十分坦然的拉开衣服就见自己胸前红点几许,看得对方不知所措。 “席大公子,这是谁留下的,嗯?” 席若白一下子耳朵红得发烫,他自然知道是谁留下的,刚在两人未归时他着实气愤也一时情难自已,他便在甘青司身上留了这些痕迹。 “我方才问无浪兄是怕人看了去,你会不自在,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问?”甘青司有理有据的说着,听上去极为鬼扯,可也无法回答。 “我以为,” “你以为?”甘青司继续逗弄也不管对方已经红透了耳朵尖。 “没什么。”席若白合了他的衣衫,急着往里边走。 在他后边的甘青司抱着个手臂样子甚是悠哉,他缓缓道,“席大公子肯定是以为我要动什么歪脑筋,想两个人单独风花雪月可对?” 席若白着急想反驳一时间也没注意脚下石头湿滑当下就往后一倒,眼疾手快抓住他手的甘青司也被重心一带,两人栽倒进泉水中,激起水花动荡。 从水中伸出头的席若白大喘气,等他回过神也不见身旁有人,他慌忙偏身去寻,只见甘青司脑袋磕在石头上,闭目不动。席若白瞳仁一动,急忙把人拉到自己怀中,他唤道,“夙冶?夙冶?” 甘青司咳嗽几声,眼珠微微转动,双眼睁开时他茫然的看向席若白,“公子,你哪位?” 席若白松了口气,低头吻住他有了温度的唇,而他拥住的人也紧紧收了手反身将他压在石壁,怕他硌伤极为小心的用手护住他的背。 回应席若白的吻由急切转为缠绵,轻轻咬了下他的唇珠,甘青司微微喘气道,“我这么配合席大公子,你都不配合我。” 席若白失笑,知道他指的是方才轻吻之事,心中余悸都被他扫得一干二净,“你还想吓我不成?” “刚才是谁先吓的谁?” 谁知席若白张口就道,“你。” 甘青司哑口无言,笑得很是不矜持。 “怎么?” “不怎么。”甘青司抱紧面前的人,“谁让我偏偏中你的邪,我认还不成吗?” 席若白笑得甚是灿烂,回道,“知道就好。” “席大公子,你真变坏了。” “知道就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江溢:这交杯酒没白喝 温泉过后,两人便慢吞吞回了竹舍。等东西放好也不见人影,听见低低的讨论声从厨房传出,他们这才赶过去。 这时太阳已躲到云层之后,没人愿意待在外边吹冷风便跑进厨房生活嗑瓜子,一群大男人也是叽叽喳喳个不停。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甘青司挤开江溢占了他的位置,还极为贴心的给席若白拉了个小板凳,江溢见状也收回自己的拳头。一吐瓜子壳道,“在和大师兄汇报情况。” 甘青司点点脑袋。 席真忽地开口道,“青司,那位靳谌前辈可知来处?” “不知,除了他是道灵人之外就没有其他消息了。” “如此说来他会不会也是灵鬼双修之人?” “这个绝无可能,要是他能修鬼就能发现当初我做的那些事不对劲了,况且待在北楚那么多年他也与我叔叔来往,就是我看不出我叔叔也肯定会觉得不对劲,更不要提当年我阿爹——,” 众人皆是觉得他神色不对,白瞳也有所察觉,“你不会是怕良伯伯发现了,然后才把靳谌带回北楚的?” 甘青司看向甘愿,问道,“阿愿,当年你可记得阿爹带靳谌回来有做过什么吗?”他从小玩心大忘性也大,许多琐碎之事他也从没放在心上,只能问问记性好的甘愿,或许他才有些印象。 甘愿思索了番,“阿爹带靳谌回来后也会时不时带他去修炼,之后才是阿娘教的,可阿爹带靳谌出去也没让我们跟,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那便很有可能是甘无衣前辈将他的鬼力除去了。”席真缓缓道,“据我所知甘无衣前辈鬼术绝顶,若是按照青司兄所说靳谌他并无鬼力,当时又没有什么鬼灵双修之法,为了保住靳谌性命,只有消去鬼力才是合理。” “嗯,毕竟靳谌从未出现过小玉儿这般排斥的现象,那靳谌也会是因为玉岭固怀堂被牵连的人吗?”甘青司不禁想起一环环的疑情,越往深处去便是更大的谜团,甚至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缠绕心间,到底是谁布了这么一大盘局? 白瞳道,“毕竟当初良伯伯是从东吴去南梁,只可能是从玉岭之事为开端,是不是固怀堂不知。牵扯进其中的人从商贾至百姓,就是百家弟子都在所难免,要想查出靳谌的身份实在是棘手。” “可有一个问题很奇怪。”这也是甘青司想不通的地方,“被用作试验之人哪个不是恨尽了罪魁祸首,又为何为他所用?靳谌一直潜伏在北楚做了这么多,可以看出他是对那背后之人鞠躬尽瘁,可为什么?” “的确,鬼谣当初是因为实力不济才被丹生活活逼迫至此,等他卷土重来也并未将怨恨放下。你们所说的靳谌前辈应该也受到了同样的对待,明知是伤害自己的人,为什么还要相助于他呢?莫不是受制于人亦或是被人控制?” 甘青司叹了口气,“前者有可能,毕竟靳谌的身世我们不清楚,若是有苦衷他那么做我也能理解,可受人控制多半是不会的。作人傀儡不外乎是邪灵附体或是活尸,可靳谌二者皆不是,他的所有行动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 “那接下来你们可有何打算?” “想找四国府的人讨个说法,毕竟荒岛之事来得太蹊跷,许多灵尸若不是作为封尸血沼的献祭,要不就是作为试验,可集中在卫海领上未免太刻意了些。” 席真心中得一跳,道,“青司你可是在怀疑四国府之人故意打掩护,在包庇罪魁祸首。” “我更怕四国府也有人在利用这件事。” “试验之事由百家所起,而四国府又是由百家精英构成,固怀堂中门人也有在四国府做长老的,要是推波助澜也不为奇,毕竟大多人不会忘本,协助门内做事也是当然。” 甘青司仔细想了想,问道,“听欢,当年教我们的先生可有哪位是从固怀堂而来?” 短暂的静默后,席若白和甘愿几乎同时开了口,“术法先生,林寻之。” 提到林寻之甘青司是再清楚不过,当年最爱刁难他的先生排行第一的是顾伯生,而第二便是林寻之,他对林寻之最大的印象就是不好糊弄。想当初他们结帮成派去整蛊先生,凡是教过他们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除了顾伯生和林寻之。 顾伯生他们是不敢惹,可林寻之是惹不到,他对所有事情都十分精通,从感知力到洞察力都是一等一的厉害,他们这些捣蛋学生通常遇到顾伯生的下场除了跪学堂就是抄礼法,可遇着林寻之的下场一般都是以损兵折将为前提的,往往受到伤害的都是自己人。 以至于在四国府甘青司一行人未达成的成就就是与林寻之绝缘,也成了众人的一大遗憾。 还记得闭堂送他们回家那日,所有先生都是为了走程序应付来过场,一个二个脸上都是敷衍之色,唯有顾伯生还是一副严厉样,而林寻之笑得十分招摇,甚至乐冲冲的对他们说了好走。 结果所有出行的船抵达岸边船里的水也漫过了脚,各家人自是虚惊一场,可学生们心里通透跟明镜似的,还不是林寻之干得好事,想是他们平日太捉弄人了些,他们先生这才送上的大礼。可谁又能干的出这么惊悚的事,什么都掐得好好的,让大家急得跳脚又没什么大事发生,直至很多年后他们回想起来都觉得林寻之极为可怕。 “所以还是得先找到四国府的人才行。”甘青司低叹,“果然还是要等通都终场。” “这么说来我们不是得提前去通都吗?”江溢问道,“我虽然没去过北楚,可是我记得当年若儿去时就花了许久才从东吴到的北楚。再加上四国府的人定会提前去北楚洽谈,我们得赶在那之前才行。” “的确,就是走水路到东吴也要十几日,而从东吴到北楚离关至少也是十日,再加上去通都的路少说也将近一月。” “今日初一,二月初八的通都决战,我们还能过上十五吗?”江溢道。 “途中不出意外应是没问题的,若是你们连十五都不回梦岭,那长老不得把你们皮都扒了?”甘青司笑道。 江溢咳咳两声,“反正我是受不起了,也不知道十五有什么好过的。” 席子期见他嘴上嫌弃,又道,“你不是一直惦记着钟信长老吗?还说要买一堆年货回去孝敬他老人家,再者唐唐和瑞瑞也在等着你的新年礼物,你说不回去我可不信。” “这还真是我的好桑让,什么都帮我记着,这交杯酒没白喝。”江溢得意的笑着就换来席子期的闷揍。 大家又是乐呵呵的笑做一堆。 准备晚饭的空档甘青司就窜到池塘边散步,正巧遇到坐在桥上发呆的甘云归,便上前问道,“怎么在这吹冷风?” 甘云归一见甘青司心里又是一阵气闷,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心情从何而来,期盼许久的私下时间却让他满心失落,“怎么?今日有闲心了?” “我哪日没有闲心?” 甘云归晃悠着腿,视线落在了无生气的池塘,他道,“你的闲心都长在小仙使身上了呗,难得看见你一个人。” 甘青司也翻身坐到桥上,“听欢嫌我笨手笨脚的就把我从厨房赶出来了。” “活该!” “你小子这是赤裸裸的幸灾乐祸懂吗?” “不懂。”甘云归语气低落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忘了什么?” 他偏头看向甘青司,神色说不清的伤感,他道,“你可别忘了帮我找魂魄的事。” 甘青司也一下笑开,道,“你想知道姓甚名谁,生辰几何,家住哪方,有无双亲兄弟姐妹,是个怎样的人。一字不差吧?” 忆起船上种种,甘云归心堵得慌,可对方说的却是一字不差,他也挑不出毛病,便道,“你记得就好,要是你忘了,我便是化作恶鬼也不放过你。” “云归,说话不要这么吓人,动辄恶鬼,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人。” 甘云归恍然,抬起自己纤细的手腕,有时候他真怕一不小心就能折了,“是啊,我现在不是残魂,是唐轻尘了。” “你哪是唐轻尘,你是甘云归。” 一句话让他又陷入沉思,“诶,等到找到其他魂魄了,我想把唐轻尘还给七子后做你的召鬼,你可愿意?” 甘青司也愣住了,他道,“你要是做我的召鬼我当然不会拒绝,可是你舍得吗?那日唐七子姑娘应是要让你作为人活着。”这样的决绝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出来的,可唐七子当时的行为和语气谁都看得出来,她是下了决心的。 “做人很好。” “嗯,好在哪里?” 甘云归看着他不言,好在可以触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作为人感受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太多了,我数不清。” “所以你也是下了决心。” “嗯,因为七子她人很好,她很爱他的哥哥,我不能为了自己占了他哥哥的身体,唐轻尘终究是要回归寻踪谷的。我是残魂所以明白,肉身对一个来说有多重要,我得到的太多了,而七子给的恩情我是还不完的。”甘云归提到唐七子神情都变得极为柔和。 “你越来越感性了。” 看到甘青司琢磨不明的笑,他也明白这人早就知道自己的决定了,随即道,“你还故意问?” “我在想会不会有比成为召鬼更好的法子。” 甘云归看他认真的样子出了神,问道,“我本是已死之人。” “我知道,可是觉得你成为人之后看你很开心,所以我在想有没有什么不违道法的法子。” “夙冶。” “嗯?” “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 你不知道对于一个残魂来说,这些有多重要。这话甘云归没有说出口,他笑道,“我想就算成为召鬼我也会开心的。” “被人使唤你还开心?” “你经常使唤召鬼?” “从小到大没少干缺德事。” “你自己都认为缺德了,那看来是真缺德了。” “嗯,”虽然甘青司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甘云归愁眉苦脸道,“我有点后悔了,还是想想别的吧。”虽是怕极了的话可语气甚是开心。他心想,甘夙冶,若能为你召鬼,甘云归也许就有了归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甘青司:我对谁都不乱来 正月初十这天已经开春,早日消融的冰雪埋没在土地中,阳光谈不上过热却也暖和,重莲轩外间或耳闻鸟鸣,万物都在悄然复苏。 “大师兄,下次恐怕就要等到我们赢了四更天再来看你了。”江溢笑眯眯道,“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奖励我一番。” 见江溢披风的绳结未系好,席真上前重新解开又认真的给他打结,“若是你能赢下四更天,什么奖励大师兄都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说话算话,可是无浪,切记不可急躁,你向来聪颖可一遇到正事就爱着急,四更天无论是哪一家都算得上百家翘楚,届时切莫自乱阵脚。” 若是换做以前江溢一定会嫌自家大师兄唠叨,可是这次江溢才算明白,这些话到现在有多难得。“大师兄,放心,我一定会沉着应对的。” “青司给你的圣鬼经一定要好好学,如果有幸碰到金行凶鬼你才,” “我知道的,我现在都已经练得很好了,只差那一步而已。大师兄你不用为我担忧的,我还有好几年时间可以找,无事的。” “好。桑让,梦岭之事也分担给无浪些,岚箫做事马虎得紧,还有劳你多督促他些,可千万不要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担下来,这么多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席子期颔首,道,“大师兄,我知道了。” 江溢见他还有话交代,急道,“我说大师兄,你可千万别一个一个数落过去,剩下这么多日子你全部抖明白了以后拿什么话教训我们?” 席真面带犹豫之色,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就是怕再遇之日未及,我便不在——,” “席岚琴,你要是敢提前跑路子就别怪我闹到地府去把山鬼谣揪出来。” “若是当初我修鬼便好了,至少还能跑去见他一面。” 江溢轻哼道,“指不定你修鬼道就与他面都打不着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风仙吧,你做个小仙使招人喜欢些。”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把每一次分离当作诀别,若不是百家盛宴一事,他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他不知,他的坚持能撑到何时他也不知,所以他开始习惯了。 “大师兄,今年兰吟岁的河灯还没放呢,你可别忘了凉思河的河灯是通往黄泉忘川河的,你到时就不怕有人在岸边等?” 席真突地想起去年的兰吟岁,回想不远的事情竟突然觉得过了很久,他笑道,“好,今年兰吟岁我们还去凉思河寄河灯。” “嗯,大师兄,你自己多加保重,有事便用信号弹联络淮州子弟。” “嗯。” “大师兄,保重。”席若白道。 “若白你也是。” 众人各自道了别,翻身上马。 重莲轩外尘土飞扬,马啸在晨曦中踏破了长路,留下一山一水,一影一不归人。 到淮州城时,众人纷纷勒了缰绳。 “青司兄,你们待会路上多加小心。” “自然,你们也别忘了来时给我带些好吃的。”甘青司笑道,“可帮我多看着听欢,要是瘦了等到通都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江溢大呼重色轻友,一副可怜样拿捏得恰到好处,七分讨嫌三分欠揍。 本来席子期是想几人一同回梦岭,等到十五后再赶路前往北楚,可四更天终场赶得及,见不见得到四国府之人又是另当别论了。于是甘青司便主动提出先行回北楚,席子期几人好不容易回梦岭一趟,本是全门齐家共度的节日又怎好让他们跟着自己跑。 反对的人当然有,首先就是江溢,可甘青司也说得很明白,这一年发生的事太多,而他们都长日在外,难得的机会他自是不同意江溢前往。 三番五次的劝说下,队伍便分成席子期c席若白和江溢回梦岭,而甘青司c白瞳c甘云归和金玉堂往北楚。 甘青司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席若白,自己说要提前回北楚时,他也是这样安静,甚至几日里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江溢也看出自家师弟的不对劲,饶是分别他这师弟也太少话了些,便开口道,“反正也不差这一时,不若我们去前面茶馆休息一下,等会再上路?” 大家也是赶了许久的路程,都想歇歇脚于是都没拒绝,拉着马儿到马棚后就跑进酒楼里,而甘青司和席若白还在后边系缰绳。 许是看出席若白有意的动作缓慢,甘青司道,“听欢,你可是生气了?” 席若白停下手中的事,答道,“并无。”说完未觉盯着自己的视线消退,他开口道,“夙冶,自从你说你要先回北楚,我便一直不安。就连梦里都好几日见到船上的情形,我,” 手轻轻握住席若白的,甘青司知道席若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从手下的颤抖便能感受到这人的害怕,“听欢,那日的确是我冲昏了脑袋,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这般莽撞。” 席若白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埋怨,“我是不是很没用?” “何出此言?” “明明上次我也在可我却没有半点法子,有没有我其实根本就没区别,我还——,” “区别可大了。”甘青司打断道,“听欢,你若不在我怎生活?” “可,” “我答应你这次路上定会小心行事,就是遇上四国府之人也不会大意。” 席若白笑得有些失落,“我知道,可夙冶,明明十年未见你我也过来了,可为何想到不过一月时间,我竟也如此难过?” 甘青司微愣,嘴角扬起笑道,“席听欢,你这撩拨我的技术也越来越可怕了。你就不怕我万一没忍住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把你给强吻了?” “那你试试?” 一句话让甘青司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念想,转眼间便吻住席若白,勾画他无数次留下喘息的唇形。 说是大庭广众有些夸张,本是年中,街上来往人士少有,更不要提赶路的浪子。这半大的地不过就剩下两人身影成双。 席若白比以往要更热情些,从他紧紧相扣的十指再到不断加深的吻,甘青司将每一分味道甚至力道都刻进了心里。 若是席若白意气用事他便会随甘青司前往北楚,可他未曾。他深知甘青司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也知道对方将自己考虑进去,所以他不置一词。 许是太过激烈的情绪都让两人忘了如何换气,这个吻也并未持续太长,席若白埋首在他的肩膀,道,“你一路上多加注意安全。” “嗯。” “千万别受了寒记得多盖几床被子。” “嗯。” “若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大不了退个步,切莫强撑。” “好。” “不许,” “不许?” “不许和他人太过牵扯。” “嗯。”甘青司憋笑道。 “还有,” “嗯?” “不许忘了我。” 甘青司没再憋笑,紧紧抱住身前之人,这才是他的席听欢,“我就知道你爱极了我。” 半晌席若白也伸手回抱他,道,“嗯。” “你呢,记得好好吃饭,争取十五多吃十几个汤圆。还有啊,谁给你送东西都不许收,也不许和别人单独相处,尤其是你们的四师兄,我一看他就对你有想法,一定要离他远一点。最后呢记得在席伯父面前给我美言几句,毕竟是我的老丈人,要是怠慢了后果我可受不得,这可关乎你的一生幸福,所以听欢你切记在心可知?” “你一下说这么多我哪里记得住?”席若白无奈一笑。 “任务不完成席大公子可是要受苦头的。” “哦?你倒是说说受何苦头?” “等到你下次见我就知道了。”甘青司别有意味的眨眨眼看得席若白失笑。 “嗯,那请问甘公子还有何交代?” 甘青司清了清嗓子,道,“最重要的一点,席大公子可要把它当作头等大事,切不可马虎。” “你说。” “早上想我一遍,中午想我一遍,晚上想我一遍,要是每日都能做到那就再好不过了。” 席若白皱了眉头,答道,“这个或许有些难。” 甘青司一听就不痛快了,急忙道,“哪里难了?我可是无时无刻把某人放在心上,一点都不难。” “哪有像你这样把想人当作任务的。” “我!”甘青司理直气壮道。 席若白一下没收住笑出了声,“就是你不特别交代,我也不会忘。” “当真?” “当真。” “日日想?” “嗯。” “时时想?” “嗯。” “刻刻想?” “嗯。” “席大公子,你好贪心。” “不可以吗?” “顶顶可以。” 席若白正色道,“夙冶,若是路上遇见黑衣人也不可着急。” “好。” “你可答应好的,不许乱来。” “除了席听欢,我对谁都不乱来!”甘青司一脸我保证的正经样看得席若白发笑,“要是席大公子还不放心,那我们拉钩?” “幼稚。” “那就以吻起誓?” 席若白别开脸,道,“不要。” “这都不要,那你要什么?” 席若白开口道,“我要你——,”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甘青司封住,本是拒绝的席若白一下又被他搅乱了思绪,逐渐沉迷在彼此的吻中。 良久甘青司放开席若白舔了舔唇,抱怨道,“只能这样了,再下去今天我就走不了了。不知席大公子满意与否?” “我话都还没说完,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欸?难得不是听欢你说的要我?”甘青司故作犯难道,“唉,都怪我会错了意,要不再来一个以示我的悔改之意?” “别闹。” “好,不闹。” “我是说我要你再见之时毫发无伤。” “那不成。”甘青司委屈道,“我最近掉头发厉害得紧,哪能保证。” 席若白眯起眸子,缓道,“甘夙冶。” “我保证毫发无伤!坚决完成组织任务!” “那便好。” “听欢,我都答应你了要不你再给我个便宜?” “什么?” “再亲个呗!” 席若白满眼无奈却也在他唇上落了一吻,虽是短暂甘青司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直到后边上了马都还是恍神状态。 众人感叹,果然春天来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甘云归:还好 淮州分别后,在白瞳的央求下甘青司决定前往宫泠住处拜访。 竹林依旧,活尸此次一有感应便自动让路不再阻拦,由于上一次出奇的见面方式,这次甘青司学乖了,很有礼貌的让活尸带话,随即站在竹林外等待免得打扰人家的好事。 半刻钟不到,笑吟吟的活尸小跑上前,用十分生硬的语气道,“主子说方便。” 饶是面对活尸,甘青司也有礼的道了谢,这才安心带着几人往屋子处去。 临近木屋又是宫泠单薄的身影在小风中站立,他扫了眼来人,道,“阿久未来吗?” “宫师傅你偏心,就只记得阿久,把我都给忘了吧!”白瞳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委屈让人看了都心疼。 在宫泠面前他们不过都是小孩模样,他上前摸了摸白瞳脑袋,淡淡道,“我已见你在此,自当问问阿久可对?宫师傅可是挂念极你们,谁都不偏心。” 白瞳仍是不让步,抱着他的手臂道,“宫师傅还说不偏心,你就收了阿久一个徒弟,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宫泠见他斤斤计较的样实是有趣,笑道,“阿久他对炼尸感兴趣,我也只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当然只能收他作徒。可你不同,精控鬼气的天赋绝佳,若要说起来,我还得唤你一声师傅呢。” “宫师傅你就是狡辩,我说不过你。”白瞳泄气道。 从溪边回来的陆辰远见宫泠与一个长相绝美的人说说笑笑,相处甚为亲密,一时心中沉闷,就连招呼都不知是不是该开口。 “陆公子,多日未见可好?”甘青司见他神色犹豫遂先说了话。 陆辰远也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当即答道,“甚好,多日未见。” 白瞳唇角勾起一抹笑,紧紧抓着宫泠的手臂踮脚到他耳畔轻问,“宫师傅耐不住寂寞,总算是开了窍?” 宫泠在他脑袋敲了下,像责备小辈般开口道,“多年不见,胆子见长。” 白瞳捂着自己脑袋顶,一边抱怨道,“还说不偏心,你都不舍得打阿久,就知道打我。” “这就叫打你了?” “哼。” “好了,不和你玩笑。阿瞳,这是我伴侣,名唤陆辰远,年纪比你小几岁。” 白瞳怒瞪了宫泠一眼,因在众人面前被教训极其别扭的转过身,见了陆辰远后笑道,“在下白瞳,见过陆公子。” 陆辰远见白瞳一笑更是脸红,本有些生气的他却因这明媚的笑彻底扫了干净,意识到自己看得出神,他立马回道,“陆辰远有礼。” 白瞳又挽上宫泠的胳膊,一边道,“这么久没见我可有想我?” 宫泠宠溺一笑,“能不想吗?” “可你方才见我问的都是阿久,我喝醋了。” 宫泠一刮他鼻子,道,“我已说明白了,见了你甚是高兴,只不过没见到阿久有些疑惑罢了。” “为何?” “你出现在世子身边定是受王爷调遣,可照上次世子告诉我的事态,你们三个应是一起行动才对。若非特别原因,阿久和阿苏是不会离开的,更何况现在是年期,你跟着世子大多是因为小世子,阿苏自然会去陪王爷过年,但阿久的性子定会把王爷交代的事放在首位,可现在我不见他人影当然会多问一句。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瞳彻底无言以对,默默摇了摇脑袋表示自己败阵。 甘青司道,“我朋友出了事,就拜托小久跑一趟南梁,前几日来信说还要些时日才到金华。我们便相约在那里见面,到时一同回北楚。”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那小徒弟这般没良心,也不来见见我了。” “没良心的是你吧,踪迹隐藏得这么好,是个人都找不到你。”甘青司拆台道。 宫泠微笑,启唇道,“人找不到鬼总找得到吧。” 一句话堵死甘青司,他也自发加入白瞳的阵营,选择保持沉默。 “快进屋烤烤火吧,顺便和我讲一下这阵子的事,我可是听到不少有趣的传闻。”宫泠说完率先走进屋子。 甘青司好奇问道,“什么传闻?竟能让你觉得有趣?” 宫泠偏头看向他,缓道,“比如,通都世子甘青司遇难下落不明。” 这个就真的很有趣了。 一个时辰大家都在屋子里烤火,金玉堂和甘云归作为事情经过的重要人物,在甘青司提及时被宫泠的视线看得发毛,老实说经历许多事他们都不觉害怕,可在宫泠打探的眼光下他们竟然瑟瑟发抖,好似要被人看通透一般可怕。 许是注意到两人的不安,宫泠收回视线,道,“固怀堂想必只是一个弃子,在百家大肆宣扬找出真凶拿来稳住人心罢了,就如同丹生一样,用一个山鬼谣来杜悠悠众口。参与的门派众多,不为人知的事也不知有多少门派掺合,如今固怀堂出了事算是给百家一个交代,再加上百家盛宴固怀堂也出了风头,如此下来合情合理大家就免于忐忑,然后松懈,就如清邑便是最好的例子。”宫泠叹道,“就连远古门庭都被算计在其中,这个人到底是何等的心计,多年的布局,缜密的计划,还真是有心。” “宫泠你觉得幕后之人是何目的?” “本来我以为十年前之事是针对北楚,要知道那时三国对北楚芥蒂,恨不得早日将北楚连根拔起,除尽天下鬼师。到后来我四处走访,发现百家为了对付行尸开始钻研鬼术,也担心他们是想对付以鬼师鬼师。直到你说灵鬼双修,我才觉此事并非这么简单。” “何解?” “十年前他们不是想除掉甘无衣,而是为了得到甘无衣。你说你遇到的黑衣人为灵鬼皆修之人,那么当年他大费周章跑去北楚很有可能是为了权衡他的灵鬼两力,毕竟能潜入北楚又能将破鬼阵发挥到如此地步,可见他灵力不低,那么甘无衣正好是他的目标,就如同现在的你一样。” “难怪当年阿娘宁愿噬魂也不肯离魂。” “曲儿应是察觉到了,担心被人利用所以才接受了噬魂。难怪当年我手下的活尸和属下未见行踪,想来不是被人杀了,而是被掳走当作试验之用。”宫泠不自觉间捏紧了手,“那人的目的绝不是除鬼师,只怕是为了一己私欲,却要,” 看出宫泠情绪波动异常,陆辰远连忙轻轻拍背顺着他的气。 “宫泠,” “我当初为何没看出来,北楚多少百姓,竟被人用作棋子。当年甘无衣说靳谌灵力有异我并未放在心上,只因他笑嘻嘻的说他定有法子让他活过来,就连路北的事我都未曾深想,当时若是早些发现,把靳谌的身份查下去,” “宫泠,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你莫要责难自己。”甘青司知道十年前的事对宫泠的打击有多大,那怕是他心中永远也磨不去的痛,可他更怕宫泠自责,将过错全部揽下。 “世子,你可曾想过当年甘王爷的孩子?” “你是说,” “你出生前一月,北楚有过一次动荡,发现有外人入侵可一直找不到敌人踪迹。当时甘无衣和甘王爷一同在外查探,正巧甘王妃临盆诞下一子,可甘王妃当时大出血整个王府一片混乱,而那世子也被趁乱带走从此生死不明。恐怕自那时起,就有人盯上北楚了。” 甘青司知道自己有一个至亲的堂兄。那是二十五年前甘信一生的遗憾,他在同一天失去了挚爱,他的妻儿离开他身边,从此天各一方。直至今日甘信都未放弃追寻他儿子的下落,可是他的孩子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要是当真如此,说不定那个孩子在幕后之人的手里。” “就算不在,至少他定知道小世子的下落。” “他为的什么?”甘青司问出口时双目已不再清明,“我父母,我兄弟,我通都无数性命全部葬送,靳谌他,” “我不知靳谌出于何种理由,可就像你们猜测,若不是受制于人就是受惠于人,他与幕后之人的关系定非同一般。”宫泠合上双眼,“世子,这笔账一定要算清楚。” 甘青司扣紧掌心,道,“我会的。” 夜深后,林子里空旷得让人心寒,甘青司坐在石坎上想着下午的对话,忆起十年前的一幕幕他实是无法安眠,宁愿吹着冷风看着晓月也不愿入睡,任由愁结不断涌上心头。 “怎么不去睡觉?明日一早又要赶路了。” 一人坐在他身侧,抱着膝盖呼了口气,一下热气就消散,他低低道,“你不也没睡嘛。” “啊,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心事?” “算是吧。” “一点都不像你。” “哪里不像?” “我认识的甘夙冶一直嬉皮笑脸的,偶尔虽然严肃得害怕,可是很少见你这样。” “见我怎样?” “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你不是说少见吗?那应该还是见过的吧。” “我在小仙使身体里见过,南梁湘百你从凤箫吟回来之时就是这样的神情。” “是吗?” “嗯,还有在西越昭溪,你饮下参商之水也是这副模样,着实让人烦躁。”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你可能还要烦躁一会儿,恐怕一时间我转不过来。”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甘青司眼中的光很暗淡,就像雾蒙蒙的月被笼罩了一层灰,他开始说起十年前,从四国府求学到通都一事,简简单单的话却让甘云归听得满脸泪水。 甘青司只是平淡的述说着自己的过去,可眼里切切伤痛将他的心境一览无余。 “夙冶,你是不是很想他们?” “不敢去想,有时候生怕想多了会白费他们的心血,因为想跟他们一起走。我养伤的几年无数次梦见那一日,就像宫泠一样,若是真的和他们一起去了会不会就不那么难捱。可是我不能放过罪魁祸首,更不能辜负我阿爹,还有,我知道有个人在等我。” 甘云归眼泪像是落进心里那般咸涩,他道,“你是说小仙使?” “嗯,我其实不敢确定听欢还记不记得,但是,饶是十年我也想去确定。后来我便带着这些念头一直在北楚奔走,直到我再见到听欢,我才确定我没有错,还好我走过来了。” “我要是,” “嗯?”风声太大一下把甘云归的话淹没,甘青司问道,“云归,你说什么?” “我说还好。”甘云归没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口,他其实想说的是,我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是啊,还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陆辰远:再也不见 甘云归托着腮帮子学甘青司仰望星空,半天也看不出什么乐趣。 “夙冶,做人这么辛苦,为什么当初我会想活着?” 甘青司听了话有些意外,挑眉道,“我说云归,这还没多久呢,这么快就不喜欢了?” “与其说是不喜欢,倒不如说是有点害怕。这一路下来,我算是从开头看到结尾,好多事我以前看不明白,也不懂你们为何会有诸多的苦恼,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很多东西开始让我逐渐了解你们的心情。”说着说着诸多思绪又一齐涌入心间,甘云归不适的捂着胸口,“就像现在,这样的感觉比我从前是残魂受到的攻击还要可怕。”他忽地转过头看向甘青司,“你说会不会是唐轻尘他的身子本身就有这个毛病?” 甘青司哑然失笑,半天才道,“不是唐轻尘的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问题?”甘云归泄气的往后躺,满脸的疑惑,“早知道当初就不招惹小仙使了,现在算是我的报应吗?” “话说回来,当初你怎么会想着附到听欢身上?” “也不是想附到他身上,就是游荡许久好不容易看到个合适的灵器,就想着碰碰运气,要是他那时重伤不愈,我就能占了他的灵识,谁知道一呆就是十年,到头来还差点被你给抓出来。” “其实也并不是非要把你抓出来,毕竟当时你是残魂,若是没有上好的灵器温养,你下场只会更惨。听欢知道后,因为怕你散魂,也想要找法子好让你得道,毕竟我只能保你七日。可曾想到现在都没有你其他魂魄的踪迹。” “你是说小仙使那时并不想直接把我抓出来?”甘云归很是奇怪,按理来说他的存在对于席若白是潜在的威胁,无论是谁都不会想把一个残魂放在身上,更何况是灵师。折损修为好说,一旦堕道便是永无轮回。 “嗯,失去魂识的事你可还记得?” “有的记得有的记不得。”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是模糊,半梦半醒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印象。 “我曾经探过你的魂识,只要给我几日也有办法将你带出,可当时听欢的态度还是希望去寻你的魂魄,我也打消了那个念头。” “你后悔吗?” “为什么后悔?”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问问。” “没什么好后悔的,倒是你,在遇到听欢之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甘云归提到这个就十分得意,他笑吟吟道,“我虽是残魂可是也是残魂中的佼佼者,莫说亡灵就是厉鬼我也不放在眼里。当年我只记得一阵灵痛我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拽了进去,等我有意识后就身在亡灵众多的离关。我飘游了几日只觉愈渐虚弱便想方设法的捕食亡灵,若是遇到强一点的就更好。由此我也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残魂,可是离关到处有结界,我在那搜刮了许久就只剩下些小恶鬼,根本就不够我补充鬼力,于是就跑到离关外,正巧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小仙使。当时有众多小鬼觊觎他的身体,等我靠近他们也四散了,包括你当初除去的高阶恶灵,它与我争夺甚久,后来有人接近我怕被人发现就带着它一起跑到小仙使身体里了。” “你是说君澈?” “嗯,后来那小子也花了很大力气,可是诅文成形又加上我在他根本无法。过了很久小仙使被他送到梦岭,就是那些劳什子长老也没法子,他们以为是诅文阶位过高,其实是因为我在。”甘云归说得有些乏了,打了个懒口,揉了揉泪汪汪的双眼。 “原来如此。离关还多得你帮忙,要不然当年我还得在离关呆上个大半年,我说那么奇怪呢,离关尽是些小鬼,花了几天就解决完了,竟然都归功于你,”等他偏头时甘云归已经躺在地板上睡着了,他轻笑一声把人带进屋中安放在床上,而他自己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望着月亮发呆,“听欢,今夜月色甚美,你可看到了?” 明明未至十五,可银盘盈润。偶尔薄云飘过,衬得夜幕朦胧,良辰如此,可只缺了良人。 另一边,江溢几人投宿客栈之中,席子期和江溢早早安寝,可席若白却是在辗转反侧间坐到窗台边,屋檐挡住视野,他索性学着甘青司跑到屋顶吹冷风,换做往常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可那人不在身边,他也想找找他的影子。 抬头望天正巧对上圆月华光,他不知为何弯了唇角,可他总算明白古人为何总是将月写进诗中,就好像他看着看着心境逐渐平和,总觉得那个人也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念着谁想着谁,莫名的就把相思全部寄予明月,心想那人便会了。 “夙冶,你可还好?” 甘青司望着月亮发呆,一直到他架不住身体的疲倦才沉沉睡去。 月色真美。 隔日,在匆忙的脚步声中甘青司逐渐转醒,等他睁开眼就见身上盖了一张毛毯。 “甘公子!就只差你和小甘公子了,快去前屋用早膳吧。”陆辰远说完对方也彻底清醒。 他看出陆辰远神色有些忧郁,遂道,“多谢陆公子,你先过去吧,我们马上就到。” 陆辰远点了点头又往回走去。 折好毛毯后顺便伸了个懒腰,甘青司悠闲的走回房间就见甘云归背对着自己,他咳了两声不见对方回应,随即道,“还装睡呢,早饭不想吃了?” 甘云归一个激灵立马跳下床,就连衣服都是齐齐整整的,他忙回道,“当然吃!” 举起手中的毛毯,甘青司道了句谢,可对方急冲冲往屋外走并不理会。这下轮到甘青司纳了闷,放下手中毛毯他也追赶上去。 “云归,你这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饿了多久呢。” “嗯,” 见对方反应平平甘青司更是觉得稀奇,随即问道,“你这是干嘛了?今天这么古怪?” “哪,哪里古怪?你真是,”甘云归甚至不敢看他一眼一门心思往前。 “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你今天很不对劲,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甘青司联想到他当初在船上偷偷到厨房开小灶后被自己怀疑也是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没有,我能做什么?”甘云归转眼看他,这一看又是一愣又记起昨夜让他心躁不已的事。 他小睡一觉后已是后半夜,明明睡之前他记得还在走廊边上说着话,可自己有什么时候跑到甘青司房间了,等他悄声走到房外就见甘青司靠着柱子睡着了。他低唤许久也不见醒,以他的身形更没办法把人移到屋子里,随即从屋里翻出了一张毛毯带到他面前。 用毛毯将甘青司遮盖严实后他借着月光盯了他的睡颜许久,这么安静的甘青司他很少见,于是望着便出了神,等他意识过来自己的唇距离对方不过三指距离,当时他吓得不轻一个劲就往房里面跑。 待他在床上打滚好几圈心情依旧无法平复,甚至忆起甘青司在海上救自己的场面,他记得那人的唇很冷,想到这他又是一声长叹,于是一直醒着再也无法入睡。 “啧啧,你这小子心事还真多。”甘青司也不打算问下去随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直到吃早饭才忘了方才的事。 宫泠见甘青司精神不济的样问道,“昨日不曾休息好?” “腰酸背痛的。”甘青司嘶了声,又道,“想起来我都佩服自己,才多大年纪身子骨就不利索了。” 腰酸背痛? 身子骨不利索? 白瞳见同样状态的甘云归不禁问道,“你们两个昨晚是相约去打架了还是捉鬼去了?” 甘青司笑道,“很遗憾的告诉你,二者都不是,我昨晚赏月后来在走廊睡下了。” “喔,我昨晚一直做恶梦,也没睡好。” “那你们确定今天能走吗?要不要再好好休息一日?” “不必了,去船上休息不是一样的吗?”甘青司大口喝着粥,“再说了,我们再呆在这宫泠就要赶人了。” 宫泠抬眼看他,道,“何出此言?” “你躲到这不就是想过小日子的吗?我们一来陆公子就遭罪受,宫泠你太不厚道,昨晚上肯定又欺负人了吧。”他可没忘记今晨的陆辰远憔悴的模样,比其他还要惨上几分,想来也只能是宫泠折腾的。 听了这话未等宫泠回答,白瞳道,“你少来了,宫师傅昨夜和我待在一块,他能欺负得了我不成?” “哐”一声,陆辰远放下碗极其不自然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远儿,你不过喝了白粥,再吃点。”宫泠担心道,又夹了菜放进他的碗中并未将方才他弄出的动静放在心上。 陆辰远半天也不动筷子,他轻吐口气起身道,“我先回房了。” “远儿,你还未吃——,” “我说过我吃饱了!”陆辰远大声道,面对宫泠的表情十分不耐。 宫泠也未回话,默默侧回身子。 白瞳踢了宫泠一脚,对方看了他一眼,道,“阿瞳,别闹。” 听完陆辰远咬紧了唇,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他道,“我回家了。” “你说什么?”宫泠冷冷道。 这种语气陆辰远并不是第一次听,可那也是两人不认识之前的事,他心下失落,又道,“我回家了,我才不要理你这个负心汉!要暖床找别人去!本少爷才没空管你!你这个无情冷血的大混蛋!去——,”说到这他停了下来,而后又道,“再也不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 宫泠饶有闲情的喝了口茶,十分淡定。 “宫师傅,不去追你的伴侣?”白瞳揶揄道。 宫泠一暗眸子,眼中冷光让白瞳不敢再玩笑。 甘青司也注意到宫泠动怒,随即问道,“他回家了你不去追?” “小孩子闹脾气回个娘家而已,无甚。”宫泠放下茶盏,而那一瞬间杯身都添了几道裂痕。 “宫泠,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人家刚才连那句话都不舍得说,你就不舍得放下你的面子?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也是有脾气的,要是我就真不理你。” 白瞳突然醒悟过来,“宫师傅你该不会昨晚什么都没和他说吧?我的身份你也没说?” “说什么?”宫泠淡淡道。 白瞳一副头疼的样子恨不得好好敲醒宫泠,“我算是服气了,你昨夜和我交代北楚的事就没和陆公子说明白?一夜未归都不告诉他他不发火才怪!” 宫泠皱眉,似是还不明白。 甘青司也服气了,随即道,“宫泠,要是陆公子和一个男人在外相处一夜,还不告诉你对方是谁两人做了什么,你会如何?” 只见宫泠眉间愁更加,他仍是沉默。 “你现在什么心情,陆公子便是什么心情。”甘青司说完宫泠就不见了人影。 剩下的四人笑得欢乐,无不数落起宫泠。 “我说陆公子定是喜欢极了宫师傅。”白瞳笑得欣慰。 “是啊。” 他们都知道方才陆辰远差点说出口的是你去死,可饶是他愤怒至极,却还是收回了口。 只因为他知道宫泠身体不佳,因为他怕宫泠活得比他短,因为他喜欢他。 而这些,宫泠全部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宫泠:没有可是 在屋中悠哉吃饭的人一点都不担心,要知道宫泠发起狠来连他们都怕,那个陆小公子被宫泠看上多半是凶多吉少,呸,幸福美满,所以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从容的等着小两口回来。 半刻钟过去屋外悄无声息,一刻钟过去屋外仍是毫无动静,半个时辰过去外边只剩风声呼啸。从这刻起大家都觉不对劲,首先不安的就是白瞳,他咬着筷子思量半天,道,“宫师傅不会闹出人命吧?” 金玉堂想起宫泠的视线背心发凉,小心翼翼道,“不会吧。” “就是说啊,不至于的吧?”甘云归说到最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你们是没见识过宫师傅的厉害,想当年我年少冲动时与他顶嘴,结果硬生生被他吊在禁室两天,从今以后我见着他都想绕道走。”白瞳诉苦道,“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狠心,那时就是阿爹和良伯伯劝说都无用,要不是阿愿担心怕我出事,我恐怕要死在里边。” 甘青司忍不住道,“你以为阿愿偷偷给你送吃的给你松绑宫泠会不知?” “他他知道?”这下轮到白瞳吃惊的份,想他惦记这事好多年了,结果人都知道? “当然知道,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让你长个教训罢了。再说你们也不用担心,宫泠虽然脾气不好,但陆公子毕竟是他——,” “哦?我什么时候脾气不好了?” 往门口一望,只见宫泠怀中抱着不知是睡还是醒的陆辰远,他整个人缩在宫泠胸前,似乎还在发抖。 你脾气好像真不好。 “陆公子,你没事吧?”白瞳好心问道。 陆辰远哼气应了一声,不难听出其中的疲乏,嗓音甚是沙哑。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陆辰远的衣服破烂不堪,而他身上披着的正是宫泠的外衣。一目了然的事为了避免陆辰远尴尬,他们又开始自顾自的吃糕点。 甘青司还极为热情道,“宫泠你要不要还吃点?” 宫泠瞥了他一眼,道,“不吃了。” “我说你折腾人也差不多点,快过来烤火,免得冻坏了身子。”甘青司指着座位像主人家招呼一般。 宫泠也不避嫌,几步上前又坐回原来的位子,陆辰远只是揪紧了他的衣襟半点都不敢动作。 “陆公子抱歉啊,宫泠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你没吓着吧?”甘青司问道。 闻此陆辰远才缓缓转过头,对他摆了摆脑袋。 这怕是吓习惯了,甘青司叹了口气,又道,“宫泠,你也顾及点身子,不要太乱来。” 陆辰远听了甘青司的话不能再赞同,连忙点头致意。 宫泠见陆辰远反应如此及时,问道,“你可是也担心我身子?” 陆辰远肯定的点了点头,方才发火的气焰早已消失殆尽,就剩红彤彤的眼睛和脸蛋带着些可怜。 见他这般笃定,宫泠又皱起了眉,道,“意思是远儿你对我不甚满意?” 陆辰远睁大眼看他,半天也没懂宫泠的话,只是茫然的紧盯他不放。 宫泠微微扯了唇角,微笑道,“看来是我刚才太敷衍了,那便让你看看我身体如何好了。”说完宫泠带着人就往屋外去,一句话也没交代。 好狠! 所有视线突地集中到甘青司身上,他也茫然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又没干什么?” “你还没干什么?他受苦不是你惹的吗?”甘云归怒道。 “要不是你提起陆公子会遭罪吗?”白瞳埋怨道。 “是啊,大哥,你这不是把陆公子拉下水吗?”就连金玉堂都发声,甘青司不禁反思自己到底错在哪儿。 寻思小半会儿,他突然开了口,笑问,“谁说就是受苦遭罪拉下水了?” 三人愣住,接着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大家脸色各异。 甘青司极为自然的伸手点在金玉堂耳穴,而对面白瞳和甘云归也装作平淡无奇的模样自动点了耳穴,唯有甘青司摆着脑袋道,“看来身子骨还是很硬朗嘛,害我白担心一场。”说完他也封了穴。 炭火不知添了几回,已是正午,背对门口的甘青司见两人解了穴这才给金玉堂和自己解了。宫泠一身清爽的坐在他身旁,神色淡淡,见甘青司不说话,他道,“不再留一日?” “不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省得我难过。”甘青司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你有何难过的?” “你和陆公子在一起刺激我,宫泠你这不是欺负听欢不在我身边吗?”甘青司愤愤不平道。 宫泠也是无奈,抬手抚了抚杯身笑道,“你大可不看。” “对,我是没看,你是直接给听的!”甘青司啧了一声,“你年纪大了不害臊不要紧,你就不怕人陆公子脸皮薄?” “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是极为内敛的,可年纪越大脸皮也越厚了,远儿也是时候该改改性子了。”宫泠不以为意的说道,根本不把甘青司一脸的不满放在眼中。 “宫泠,你简直可怕。”甘青司一句话道出众人心声,大家不动声色可内心不知夸了甘青司多少回。 “多谢夸奖。”宫泠说完又转了视线,他问道,“世子,可要我一同陪你前往北楚?” 甘青司敛去玩笑之色,道,“你还是别掺和进来的好,要是让我叔知道你回去,到时候你可就跑不脱了,难不成你想陆公子一直在淮州等你?” “可我总觉得,” “都和你说了别太操心,我这次是回北楚又不是跑到别的地方,自己家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宫泠仍是深思状,最终他双目微动,开口道,“我知道了,若是此行发觉有异便知会我。” 不容置喙的语气就是甘青司想拒绝也不能,他只得应道,“明白。” “若是你有半点隐瞒,你看看我会如何整治你。” 甘青司扯着笑,内心有些忐忑,“不瞒不瞒。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宫师傅你放心,等见到阿久我一定会和他说的,让他有空过来一趟。”白瞳道。 宫泠淡笑道,“好,你们也是,凡事多加小心。” “宫泠你就不用送了,还是去陪陪陆公子吧。”甘青司贴心提醒道,“还有别成天这么恐怖,对人温柔一点,要不哪天人真跑回娘家,你哭都来不及。” “不必忧心,到时哭的只会是他。”宫泠一句话再次让场面十分沉默,大家不禁有些同情起陆辰远来,摊上谁不好,偏偏摊上这么个狠角色。 “还说我呢,你才是脸皮厚。”甘青司道。 宫泠也并未动怒,一如既往淡色道,“世子,通都终场定不要大意。” “好。” 未再多言,几人拿起行李与他简单道了别便匆匆往码头赶。 “他们回去了吗?”陆辰远裹在棉被中看向桌前深思的人。 “嗯,他们也让我和你代为告别。”宫泠道。 陆辰远在棉被上蹭了蹭,随即视线在宫泠面上游移,他像是看呆了,半天也不知在想什么,“宫泠,那你呢?你是否也要与我告别?” 突如其来的话让宫泠陷入短暂的静默,他思考了片刻又起身来到床前。陆辰远的模样像极了懵懂的孩子,就是眼中的期盼也未掩藏半分,干净的眸子像是能把宫泠沉静的眼看透。 他缓缓道,“我从未想过与你告别。” “可是——,” “没有可是,我这辈子最讨厌告别。所以远儿,你莫要想逃离我。”像是想起什么悲恸的过去,宫泠将陆辰远紧紧抱在怀里不留一点空隙。 许是太过激动的情绪让宫泠不自知,过于用力的双臂让陆辰远发疼甚至喘不过气,可他并未开口,只是任由宫泠抱紧。 “宫泠,我从未想逃,也从未想与你道别。你可不可以什么都告诉我,不要让我蒙在鼓里,我好怕对你一无所知,怕有一天你会一声不响的离开。”陆辰远像是受伤的小兽发出低低呜咽,让宫泠更加心揪。 本以为宫泠依旧会以沉默代替,可这次却让陆辰远如愿以偿。 宫泠告诉了他许多,从他记事起的所有都一并说得清清楚楚。 “远儿,以后的事就由你来记吧,我怕我年纪大了记不住。” 陆辰远笑应,“好,那便这么说定了。” 海浪拍打岸边的声响让众人歇了口气,所幸此时没赶上什么热闹的时候,来往人士不过是江湖游子或是商家,不像上次那般人挨着人看着便烦闷。 一路白瞳甚是安静,直到抵达船上他才出声道,“阿司,你为何不向宫师傅提圣鬼经的事?” “圣鬼经有什么好提的?”甘青司笑道,“反正他又不用学,说了也怕他想起伤心事。” 白瞳虽不知甘青司隐瞒此事的原因,但如今听来也不觉奇怪,毕竟他们都清楚宫泠的伤心事就是甘良,他们一向不在他面前提及,随即他也不再深想。 “这不是金玉堂吗?” “诶,我说好久不见你,以为你死在哪个荒郊野岭了,没想到在这碰见你。” “哟,小骗子,可付得起船费?哈哈哈。” 船上本就没几个人,这讨论声更是刺耳,当即几人就赶了过去,只见几个纨绔子弟模样的人围在金玉堂身边,不可一世的样着实惹人生厌。 金玉堂也没搭理他们转身就看见甘青司,笑道,“大哥,你们怎么才过来,云归哥还以为你们上哪儿去了呢。” 甘青司笑答,“还能上哪去,不就是在这周边转转嘛。” “哎哟喂,小骗子还认大哥啦。” “这位公子你可别被这小乞丐给骗了,他在金华的混混里可是出了名的骗术高超。” “就是就是,听说他前阵子还得罪了宋家,你还是不要和他牵扯的好。” 几个人绘声绘色的形容,夸张的表情可以直接上戏台子表演了,可他们说到嘴巴发干也不见人回应,一人来了怒气,道,“你没听见我们说话吗?” 金玉堂也呆呆的看着一语不发的甘青司,对方也是一脸疑惑。 这头男子怒不可遏的指向甘青司,“喂,说你呢!” 甘青司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仔细看了看,问道,“哦,原来你们在同我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们在排戏呢。” “你!” “你这么目中无人不愧是他大哥!真不要脸!” 甘青司又是一惊,“小朋友,你哪位我又不认识。再说,我也没给你丢脸,莫要心急,我又不是你大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多熟呢。” “你你!”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大哥,什么意思?”金玉堂勤学好问道。 甘青司急忙表杨道,“很好,不愧是我家小玉儿。这个意思就是这几位小公子口下留德,待人和善,同流合污,不不,志同道合,才能一起登得上大场面。而我们呢,目中无人,毫无脸面只能搁这看大戏。可明白了?” 金玉堂顿悟道,“顶顶明白。” 甘青司满意一笑,道,“解释一下。” “简单的说就是他们缺德的只会在一起唱戏,我们缺心眼的只会在一起看戏。” 白瞳哼笑道,“你可真是教了个好弟弟。” “过奖过奖。” “过奖什么?还不是你缺心眼?”白瞳怒道,“臭小子,你学什么不好非学这混蛋让人恼火的地方!” “恼火吗?”金玉堂笑着看向甘青司。 两人眼光在面色青白的几个人和一脸怒气的白瞳身上打转,心虚的笑了笑。 好像是挺恼火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杨似非:恕难从命 “金玉堂你不要太嚣张了!” “是啊!我告诉你,别给你脸不要脸!” 金玉堂满脸无奈,一心想着到底谁嚣张啊! “就是!” “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现在会回嘴了就硬气了?” “对呀!你给我看好了,等回到金华看我怎么整拾你!” “对对!弄不死你!” 金玉堂尴尬的笑了笑,随即道,“我可能真的看不好,因为我不去金华。” “那你去哪里?” “北楚。” 一听北楚大多人幸灾乐祸不已,急忙道,“那你赶紧去送死!” “来年我一定会给你烧高香的哈哈哈。” 甘青司和白瞳互看一眼,不禁想北楚到底是哪里让他们印象这么差劲。 “你们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道慵懒的声音打断了众人。 抬头一看,一位美男子十分不耐烦的站在楼梯边,衣衫翩翩露出锁骨,长发也是披散,一副睡不醒的模样看上去迷糊但也极为撩人,而这位美男正是被人扰了清梦的甘云归。 一双动人的明眸此时水雾弥漫,他冷笑道,“怎么?这时候又不说话了?” 甘青司他们不说话是因为看他正在怒火上,自然沉默以对,可剩下的人吓得两腿发抖,却也不忘记多看上几眼。 不至于吧。 甘青司没感叹完,好几个人已经跪在地上大喊道,“求唐师兄见谅。” “还请唐师兄莫怪罪!” 一时甘云归也晃了神,被人误以为是唐轻尘他也不好将本性露出来,便整了整衣发,道,“不必行此大礼。” “多谢唐师兄!” “唐师兄其实根本不是我们在此吵闹,都是他们!” 几人愤愤不平的指向甘青司和金玉堂,“就是他们找我们的茬子!” “对啊!唐师兄!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大有义愤填膺之势的几人眼神坚定不已,不知道的还以为甘青司他们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唐轻尘苦恼的看着几人,问道,“站在前面的那个是我弟弟金玉堂,他身边的是我故人甘青司和白瞳,不知你们要我教训谁?”他语气平淡可地上跪着的人心都凉了半截。 教训谁?不如灭了他们吧! 此事就在众人的沉默中不了了之,三个人也不管他们的惊愕径直走过他们身边各自回房。 徒留吓破心肝的人在原地闷闷不乐,可他们倒也再没去骚扰过金玉堂,就是偶尔碰见都恨不得绕路。金玉堂见此也是觉得好笑不已,什么时候他倒成了那凶神恶煞的人了。 正月十五皓月当空,四个人齐坐在甲板上赏月,没有什么丰盛的晚宴也没有什么应景的佳酿,唯有一轮明月,几个有心人。 甘愿出现的时候白瞳已经深睡,他对甘青司一笑后就带着白瞳离开,而金玉堂早已趴在甲板上呼呼大睡,好眠的样好像一点不受寒风影响。反观甘青司仍是精神奕奕,他身边的甘云归眼皮子不知道打架了几个来回。随后甘青司把金玉堂轰去睡觉,等他准备走时,甘云归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甘青司见他没有要回去的迹象,问道,“怎么了?” “十五就是看月亮就完了吗?”甘云归以为大年十五是个很隆重的日子,要不然席若白他们怎么这么上心,以往他也见过很多人聚在一块,可是席若白好像总是呆在角落,什么都不做,可大家看上去很是开心。 “谁告诉你十五看月亮?” “你们坐在这,我以为是看月亮。”还说呢,几个人草草的吃了晚饭就跑到甲板上坐了一个时辰,其间少话更是把旁人看溜光,他还以为这是十五必做的事,看月亮看得都要出花了。 甘青司笑道,“那是中秋节,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赏月,可得等八月十五呢。” “那正月十五干什么?” “吃饭,睡觉。” “就这样?” “一般的话就是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再加上元宵。” “元宵又是什么东西?” “嗯,”甘青司见他满脸好奇,心下又是一念,遂道,“你在这等我。” 甘云归见他跑得匆忙也没细问,于是老实的坐在甲板上吹冷风,再看看圆溜溜的月亮,一看又是大半个时辰。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甘青司拿着个热气腾腾的碗递到他面前,“虽然卖相差了点,可是味道还是不错。” 甘云归看着碗中几乎不能称为圆形状的物体有些疑惑,“这是?” “汤圆,又叫元宵,它本来的模样更好看些,当然我可没那手艺,你将就着尝尝吧。” 甘云归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也慢条斯理的吹着汤圆,等凉了放到嘴边轻咬一口,道,“好吃。” “那就好。” “元宵节这样就完了吗?” “应该就算完了。” 甘云归小口小口的吃着汤圆,根本不舍得一次吃完,“夙冶,我没什么家人,这样也算过了十五吗?” “你忘了前日你和那几个臭小子说的话?小玉儿是你弟弟,我和小瞳是你故人,这般还不算家人吗?” “如此说来,这个十五过得还是挺像样的。”甘云归满意笑道,又喝了一口热汤。 “嗯。” 一碗元宵后两人也不再久留,甘云归又问道,“那你们方才看月亮做什么?纯粹是没事做吗?” 甘青司笑答,“因为我在想人。” “想人?看月亮就能想人?”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另一边听欢也在看,想着或许他就知道我在想他了呢。”说完甘青司就走进房间,一边吩咐道,“早点休息,明日见。” 甘云归点了点头,等木门合上后他又将视线转向皎洁的清月,“想人吗?” 或许,真的是呢。 几日的水路甚是风平浪静,路过荒岛附近时,七舍羲鼎在甘云归的再三查探下并无任何异样,想来是甘云归暴露一事让对方有了警戒,就算再去查探除了被七舍羲鼎所伤也并无结果,就是日后将事情上报四国府,证据也不会留下半点。 大家索性放弃了再到荒岛的想法,一路上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修炼,若不是生活需要甘青司谈得上足不出户,白瞳不知嘲笑了他多少回,就连金玉堂见了都异常上进,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到达金华码头时,天气已放晴,就连岸边都开始热闹起来。过往商客络绎不绝,四人绕了半天才逃离人群。 “小瞳,阿久可有说他多久到?” “还用说吗?你看。” 甘青司不看还好,一看就不得了了,金华人气旺盛,他一直没把心思放在探查之上,等他往白瞳所指处一望,一排活尸直勾勾的盯着他,活像他欠了对方多少钱似的。难怪他刚才就觉得身子骨冷,这阴气也确实够他背心冒冒汗的了。 过路的大多普通百姓和商人,自然发现不了活尸的古怪,再加上白久炼尸造诣极佳,要不是行家还真看不出来。 白瞳见过其中不少活尸,也不觉陌生,上前就问道,“阿久呢?” 活尸缓缓道,“五里客栈。” “客栈?” “客栈?” 两道惊讶声让活尸都微微一颤,发话人正是白瞳和甘青司。 “你们两个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住客栈怎么了?”甘云归见他们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好奇问道,也不知白久是做了什么破天荒的事值得这么惊奇。 白瞳道,“阿久啊向来不喜欢住客栈。”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和活尸待在一块,也喜欢静一点的地方,一般都往破庙或者荒废的屋子跑。” “啊?” “每次我们去客栈住他宁可跑到林子里睡树上也不住客栈的。” “这么坚持?” “有一次天太冷我硬是把他拽到客栈,结果和他打了一架。” “然后呢?” “我被他带到林子里睡了一宿。” “还真是特别。” 对于白久的执拗甘青司深有体会,他也死活不信白久转变得这么突然,如果白久住客栈那必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他当即道,“带我们过去。” 十几个活尸也立马转身往小巷子走。 看到甘青司的神色白瞳也深觉不对劲,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抵达客栈门外活尸便四散离去,甘青司疾步走进,小二还没来得及说出例行的招呼,人就直往三楼飞奔,而后边的三人也是冷落小二的满脸热情跟了上去。 小二很是郁闷,这轻车熟路的样好像来过多少次似的,可他明明第一次见这些人啊。不对,刚才最后面那个不是金玉堂吗?一时间他更加混乱,没多久又急忙跑到另一处招待客人。 扣门声轻响,白久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甘青司见他神色直接越过走向房内,就见一人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但并不像是睡觉。 脑海中忽然响起当初的话。 ——青司,若是有朝一日我出了事,劳烦你帮我照看殿下。他虽无心朝政,可却有太多人有意,我怕多有不测。 他回身看向白久问道,“似非呢?” “救活了。” “怎么回事?” “他说是你友人,你曾经答应过他要收留这个人便把他交给我,我不答应他就死。可我的委托人要的是他活,我就带过来了。”白久一板一眼的回答。 看向万俟云寥,甘青司心中一沉,“他还未痊愈可对?” “死不了。” 大致明白情况的甘青司点了万俟云寥的穴道,随后他慢慢张开眼睛,脑海一清明就大喊道,“放我走!拜托你!” 万俟云寥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是谁,只是胡乱抓着甘青司的袖子,一脸慌张。 “照歌。” “夙冶?”万俟云寥似是被人撤去全身力气,栽倒在甘青司手臂,“似非他他要一个人对付皇兄,我不肯走,他就打昏了我,你知道吗?他第一次说了违抗我的话,明明他从不会这样的,这般自作主张,他置我于何地?” 杨似非在他为臣的数十年里,唯一一次对万俟云寥说,“殿下,恕难从命。” “我才是皇子!我才是应该在宫里受折磨的人!凭什么?夙冶,我求你让我回去,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水深火热的地方,他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我不能让他去送死。夙冶,你帮帮我!”万俟云寥情绪激动的拽紧甘青司的手臂,好像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照歌,你听我说。”甘青司不忍道,“这里是东吴金华。” 万俟云寥如雷灌顶,一颗泪滑下面颊,“你的意思是我已经离开南梁了?” 甘青司点头,见到万俟云寥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他身上鬼气围绕,想来也是因为他不肯跟着白久,所以白久才用鬼气控制了他的行动。而万俟云寥的意识不明,自然不知道到底身处何处甚至过了多久。 万俟云寥局促的打量着四周,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冲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要不是甘青司赶得及时他早已虚脱摔倒在地。 他喃喃问道,“夙冶,似非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久:比你重要得多 许是鬼气多日纠缠,灵体的万俟云寥在经过情绪大起大落后终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白久见此,轻声道,“抱歉。” 甘青司知道白久的苦心,道,“不必的,小久。若不是你把他带来,似非会怪我一辈子的,照歌现在也没事,辛苦你了。” 白久微微点头,“你们在,我走。”他说完就转出房门,连日照看万俟云寥的他不得不待在客栈寸步不离的守护,如今有人照看他自当恢复原来的习惯。 “小久,不用走了,我们得赶快回北楚。” 白久偏过头看他,表情是说不出的疑问。 “南梁之人定会追踪照歌的下落,只有到了北楚我才安心。至于似非,小瞳,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白瞳点头张开手掌心,一只墨色鬼鸟从中而生,它扑扇翅膀两下随即飞往窗外。 就在大家耐心等待鬼鸟回应时,大街外铜锣滔天,震耳的声音一过,浑厚男中音喊道,“讣告,南梁四皇子遇刺身亡,南梁丞相杨似非护主身死。南梁帝特告天下,凡抓住通缉令男子之人,赏黄金千两,良田两亩,府邸一座。若有消息也可得白银千两,大家万万不要错过!” 男声逐渐远去,甘青司望着昏迷不醒的万俟云寥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只得下决定离开,“小瞳,我们即刻启程。” “我不走,”虚弱声音传来,万俟云寥没有睁开眼,他哑着嗓子道,“夙冶,我要回去,” “似非早就对我交代过此事,我不能让你回南梁。” 万俟云寥将胸腔抑郁压下,抖着声道,“他为我而死,我要找皇兄讨个说法。” 甘青司来不及安慰,白久就开了口,“谁说他死了?” 一下房间里鸦雀无声,就连万俟云寥都不敢大声呼气,他挣扎爬起来到白久面前,“白公子,你说什么?” “我救的人,我比你清楚。”白久面无表情道。 “你没骗我?” “我没这么无聊。”白久说完拉开门就往外走,至门口时又顿了脚步,“白生在南梁。” 甘青司哦了一声而后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即冲出房间怒吼道,“你给我站住,小久!” 白久虽是沉着个脸但也没再前行,甘青司一个脾气上来就逮住他的衣领往回扯。神奇的是白久竟然毫不还手,还任由人像逮鸡仔似的捉回房间。 强忍着一肚子火气,甘青司好声问道,“你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忙着出去干嘛?” “收尸。” 一听万俟云寥就急了,忙问道,“什么收尸?” “照歌你别理他,他养的活尸。” 万俟云寥不敢确信的点点头又紧盯着白久不放。 “那个先放着,你说完了我们就去,我帮你收。”甘青司说完就换来白久极其鄙视的眼神,意思是,就凭你? 可这时甘青司也没心情和他计较,一个白眼扔过去,白久这才缓道,“救下杨公子后,他便让我把万俟公子带回,并告诉我他不会出事,让我等他消息。虽然我也不知道等他什么消息,但估计就是刚才的讣告。临走时我在他身上留了尸气,要是他死了我立马就能知道,况且我已让白生在南梁待命,讣告传到东吴他都没消息,那自然就不会出事。” 白瞳惊了,是因为他三弟头一回说了那么多话,甘青司也惊了,是因为白久第一次说得那么具体,让他想发问都不知道从哪开始。 “那你一开始告诉万俟公子不就好了?”白瞳道。 白久横了他一眼,道,“我就是说了他还是会闹着回南梁,麻烦。” 万俟云寥此时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想着刚开始自己对他拳打脚踢实是过分,便道,“抱歉。” “你是该说抱歉。”白久说完又问道,“要走了吗?” 甘青司道,“你小子这么着急干嘛?” “收尸。”白久简洁明了的回答。 “收尸能有我重要?”甘青司瞥他一眼。 “不,比你重要得多。” “你等着,老子这就去把你那堆活尸给灭了!”甘云归这还是头一回听见甘青司说粗口,见他发火的样更是有趣。 “你要是灭了它们,我就灭了你。”白久说得毫无甘青司的气势,可那生冷的语气却也很有架势。 “小久,”甘青司硬的不行就立马来软的,哭诉道,“想当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翻脸不认人,小时候这么讨喜,怎的长大了就这么讨厌。” 白久皱眉道,“你见到我的时候我七岁。” 甘青司倔气偏过脸,“我当然记得。” “试问你如何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带大?”白久难得的和他计较起来,白瞳也看得津津有味。 “你别不认账,七岁那年你尿床都是我洗的床单!” 白久磨着牙面色微怒,“路路洗的。” “我晒的!” “阿姐晒的。” “是这样吗?”甘青司印象其实也不大深了,但这么一想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白久手按在脸上的面具,他这才开始紧张,“等等,你别摘,小久,稳住!” “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都是我的错,你别计较太多。” 手指按在狐狸面,白久一解脑后绳结,一张面若寒霜的脸露在众人面前,狭长双眼冷色遍布,就好像狐狸的眼睛般透着捉摸,让人望着就出了神。他肤色胜雪,棱角分明的下颔线条因一抹唇红柔和许多。五官属那双令人迷神的眼最为吸引人,可也就属那双眼异常薄情。 “若不是你带着活尸恶鬼来吓我,我怎会出糗?”白久问话也是淡淡之色,红唇无半分弧度。 “我,”说起这件事甘青司大多还是心虚的,但其实这事完全就是误会。那日他是因为撩拨了活尸恶鬼正在四处逃命,又不敢往家里跑就往他叔家躲,可哪知道好巧不巧的白久住在那间房。别说白久吓尿了,就是他都快被白久的尖叫吓死,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白久是会说话的只不过有些口齿不清罢了,但放在当时就是个正常的成年人都会被吓得口齿不清,说来还是得怪他。 白久冷哼一声,“现在可以走了吧?” 甘青司干笑道,“可以是可以,你还是把面具戴回去吧。” “为什么?” “我害怕。” 白瞳大笑道,“没出息!” “你不怕?”甘青司反问道。 这回轮到白瞳噤声,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谁还没有个让人害怕的弟弟不是。 “照歌,白生在的话似非不会有事的,你大可放心随我去北楚。小瞳既已传讯,你只需等他回信就好。” “可,” “你还信不过似非吗?普通人可没办法凭硬气进四国府,更不可能为一朝丞相。再者知你者莫若似非,他知晓你的性子定不会贸然行事,倒是你,要是有半点差池,你又怎么与他交代,又怎么让我与他交代?” 甘青司的一席话让万俟云寥逐渐冷静下来,他并不是没想过杨似非其他的打算,可毕竟相隔千里,又怎能安心。 “夙冶,那我便同你回北楚等他消息。” 见此甘青司也松了口气,道,“你愿意便再好不过,照歌,你要信似非。” “嗯。” 从他成为他的暗卫起,他便一直相信。 收拾小半会儿后大家骑马上路。行过几里,金玉堂和甘云归眼见白久在远处,这才鬼鬼祟祟移到甘青司身旁,甘云归问道,“小三他脱个面具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甘青司轻笑道,“小久长得是不是很好看?” 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你们是不是以为他是为了藏住容貌才戴的面具?” 两人再次点头。 “是不是没有半点表情?” 两人还是点头。 “其实那个面具不是为了遮住他的脸,是为了挡住他的表情。” “哈?” “小久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大开杀戒,一开杀戒他就很开心,一开心他就笑,但是笑得很恐怖。”甘青司无奈道,“有一次他救了北楚一个孩子,可那小孩见了他的样子后吓哭了,小久很自责就再也没有动过手,有一次险些丧命。后来路路就给他做了这个面具,情况才好些,但凡是他真的动怒了,就会摘下面具,谁也劝不住。” “所以你刚才怕了?”甘云归嘲笑道。 “我不是怕他,是怕他笑。”甘青司道。 “小三看上去不是会乱杀人的人啊。” “谁说他杀人了?”甘青司笑道。 “你说的啊,他会大开杀戒。” “他杀的是鬼。” “杀鬼有什么开心的?” 从白瞳处飘来一句话,“多半是童年阴影。” 就连万俟云寥都把视线落在甘青司身上,大家一致看向罪魁祸首,笑得意义不明。 甘青司无奈道,“我真没想吓他。” “可你确实吓到人家了。” 甘青司欲哭无泪,只能一个劲的自我检讨与自我忏悔。 前往北楚的路途不算遥远,可比起在三国中时却是要阴寒许多,林子间不断发出未明的细索声,有时更会听见咯咯的怪笑,让人不寒而栗。 可饶是诸多怪事层出不穷,大家也并未亲眼看见什么,沿路下来,竟是半只亡灵都不得见,害金玉堂白高兴了一天。 “大哥,我听说北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要到了边界就会有很多行尸和孤魂野鬼,可为什么我都没见着?”金玉堂着实郁闷,虽说他知道传言信不得,可还是对北楚抱有很大的好奇心,百闻不如一见,可谁知这么让他失望,就连一展拳脚的功夫都不曾。 甘青司也来了好奇,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嗯北楚转个身都是怨魂,一不小心就会夺人心智,它们还会寄宿于人体之中。” “确实出门打个酱油都能碰到。” “还有啊,他们说北楚的人都是半人半鬼,与常人无异,最会哄骗人,然后迷惑他们用作食物。” 白瞳听了笑道,“你面前那位就是。” 这次万俟云寥也开了口,道,“半人半鬼不知,但是哄人绝对一流。” 甘云归也补充道,“你大哥岂止半人半鬼,恐怕是鬼的身子人的心。” 甘青司无奈道,“你们会不会太过分,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我吃人了?” “你没吃?”甘云归反问。 “我哪里有这么凶残?” “那小仙使怎么算?” 一句话换来众人沉默,唯有金玉堂脑袋犯迷糊,他惊恐地问道,“大哥,你吃师父?” “小玉儿。” “嗯?” “这种时候可以不用这么勤学好问。” 金玉堂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认真道,“好的大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甘青司:我男人 “大哥,说起来,为什么这一路都没看见半个影子?” 甘青司也是有些不适应,按道理说进入离关地界后阴气极重,若是阳气一至,所有的亡灵行尸都会为其吸引,不成群扑过来都算是好的。可越往地界走,就越不见鬼。 一下他也纳闷起来,周遭环境愈渐恶劣,别说没招来鬼,他反倒感受到自己极不喜欢的气息,要说鬼师最不适应的那就是灵气。但在阴气交错的北楚是不会有半个灵师的影子,如今恼人的灵气一来就是白久和白瞳都齐齐变了脸色。 白瞳单手一挥,竟然连身边的鬼气都寥寥无几,“怎么回事?” 白久就更直接,身后十几位活尸全部在一瞬赶到他面前,“可有同类?” 活尸面面相觑,然后一致摇头回应。 正当他们沉思之时,草丛间响动更加明显,一时间凌乱脚步声伴随着喊叫声一同到达。 “站住!停下!” “别跑啊!你们今天配合下不行吗?我的小祖宗!” 人声饱含委屈,只差没含泪哭喊了。 话刚停,两道影子就朝金玉堂方向猛地冲过来,见此甘青司翻身一手一个,只见两只晕蓝光亮的亡灵被他拽在手中,两人皆是八九岁小女孩模样,被他抓住后两张小脸气鼓鼓的很是不服气。 “你怎么回来了?” “就是就是!负心汉!” 甘青司极为无奈,道,“小小年纪还知道负心汉了?”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鬼灵精的样子十分讨喜,她道,“花楼的杨姐姐教的,她们说你这叫负心汉。” 这时两个气喘吁吁的人总算是来到甘青司面前,一见到他们便恭敬喊道,“见过三位世子。” “白路,你们没事抓她们干嘛?”甘青司问道,平日里这些亡灵也只是放在城内任他们疯,除非犯了重罪成为恶灵,到那时就会由北楚的鬼兵和鬼师围剿。可两个小姑娘灵魂澄净得很,没事追着玩也不合道理。 少年苦着脸道,“世子,还不是因为四更天吗?你不知道那些三国的灵师有多混账。”他说完擦了擦脸上如雨的汗,说话都费力十分。 见他这样子想必是被两个小孩逗着玩许久了,甘青司一向知道它们的精力,随即转向面色还算平和的另一人,少年起伏剧烈的胸膛可以看出他也很是劳累,可他不像白路弓着腰喘气,而是一脸淡漠连嘴唇都不曾动。 “白歌,怎么回事?” 白歌似是在自我平复,得了半晌他才微微张嘴道,“早前灵师拜访,说是让北楚提前准备,诸多门派将前往通都。半月前王爷便开始吩咐鬼师加紧封印,怕灵师不适便下令把离关行尸和游魂列入鬼牢。可它们有不少游离在外,今天还有很多人在收集。” “对!世子你说混账不混账?就为了让三国灵师舒坦我们得费多大的劲!”元气恢复的白路插着腰杆,生气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两个小孩。“这两个调皮得紧,在回鬼牢的路上竟然联手把所有木偶和游魂都给放了,你说气不气人!” 对于两个亡魂的调皮捣蛋甘青司自是深有体会,他把两个小孩递到他们手中,道,“小东西,你们跑就算了还带着人跑,就不怕把他们累坏了?” 其中一个小丫头双手在空中乱抓,就是不愿待在白路身边,她瞪着杏眼道,“谁让他这么凶!我们逃跑也很累的!他不体谅我们还一个劲抱怨,我也是有脾气的,我也生气!” 众人听了不禁笑起来,甘青司摸了摸她的羊角辫,道,“四更天在即,他们也是秉公办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小姑娘听了甘青司的话表情有一丝松动,可转眼看向白路她又委屈巴巴道,“他先凶的我!” 白路也瞪大眼道,“要不是你去吓灵师,我会凶你吗?要知道王爷千交代万嘱咐不许招惹灵师,你个小丫头竟然打他们的主意,要不是我赶得及,你早就被他们送入轮回道了,你还能在这和我叫嚣吗?” 小丫头也来了火气,怒道,“谁是小丫头,我好几百年的年纪放在这,你一个混小子竟然敢数落我,你——,” “你什么你!要你不听鬼令,就该你被人带去收拾一顿。” 见两人吵得越来越火热,甘青司也是脑袋痛,还没等他开口,白久就下马来到二人身前,他弯腰一指按在小姑娘眉心与她齐平视线,道,“回鬼牢可明白?” 小丫头瞳孔微微一放,竟是生点惧色,她不敢说话点了点小脑袋。 白久又看向一脸惊慌的白路,道,“安静一点。” 白路咬着嘴皮使劲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白歌,带他们回鬼牢。”白久说完两人就准备往回,他又问道,“此时已有灵师在通都了?” “是,据我所知,三家门派已抵达通都,还有两家门派在离关。” “知道了,你们走吧。”白久说完又翻身上马。 两个小丫头可怜的回头看向甘青司,注意到白久的目光又收了回去,他轻笑道,“过来吧,我带你们去鬼牢。” 小孩一听高兴得不得了,急忙往回跑到甘青司争着抢着要坐在他的马上,而他也任由两人在马上小打小闹,一边牵着缰绳走,一边也不忘问同行的白路和白歌,“三国灵师到访,可有四国府之人来过?” “未曾。”白歌答道。 “三国不是一向惧怕北楚,这次怎生跑得这么勤快?” 白路笑答,“王爷传信到四国府,说是只接待进入比赛的门派和百家十门。因为怕灵师芥蒂,我们都没让鬼兵带路,都是我们亲自迎接,实在忙不过来。四国府也倒极为了当的传了消息回去,大多百家心中没底,就是想来看热闹也不敢,直到六天前才陆陆续续来了些人,一个二个像做贼似的半点也不敢放松,要不是我们提前让行尸和亡灵收敛,不知他们要吓成什么样子。” “结果哪些门派来了?” 这个问题一下就难倒了白路,此时白歌便接上,道,“影宗c冥引宗c清平观在通都,景门和藏剑峰在离关。” “世子,你不知道他们有多难伺候,刚开始还怕我们,可后边见我们什么都依着他们来便颐气指使,要不是王爷有命,我真想揍他们一顿。” “白路——,” 白歌呵斥完正想教训,甘青司接过他的话道,“收拾!这种人凭什么给他好脸色看!” “就是,好像我们怕他们似的,没事就把他们厉害的灵师端出来,还真以为我忌惮他们不成,我倒是没见过那几个混球有什么真本事!” 甘青司一下来了好奇,问道,“他们端了谁?” “什么鬼爪莫道穷?”因为一天被念叨白路也记得很清楚,可是常年待在北楚他哪里知道这些人。 金玉堂道,“这个人是挺厉害的。”他莫游哥虽然平时一副柔弱公子样,可真要动起手来他看了都胆寒。 白路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什么唐霜天?” 甘云归道,“这个也挺厉害的。”光是上次和甘青司对战他就能看出对方不俗,要是使出全力指不定两人也是难分伯仲。 “对了对了,最烦的就是他们老说的什么雪仙席若白!一天就夸有多神气,我还就没见过比世子厉害的人。” 一群人视线不自觉落到甘青司身上,大多笑得暧昧不明。 甘青司一把揽过白路,道,“白路,前面说的人都不算什么。” 金玉堂看向自家大哥,一脸吃惊,莫游玄法四段还不算什么? 甘云归也讶异,唐霜天玄法四段还不算什么? 白路饶有兴趣的看着甘青司,只听他道,“最厉害的就是你说最烦的席若白。” “啊?听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霸气,我以为就是个女气的小灵师。” 甘青司这会儿沉了脸,阴测测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大家都觉得白路要遭殃,要知道这人碰上谁都好说,就是碰上席若白扯一天都扯不明白。 白路似是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小心问道,“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啊?” 甘青司一撇唇,骄傲道,“我男人。” 三个字让所有人呆愣在原地,接着沉默半晌后,所有人不约而同爆笑起来,就是白久的肩都在微微颤抖,大家实在是觉得这个回答很是有意思,任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解释。一个大男人一本正经说出这话谁都服气了。 “怎么?难道不是?”甘青司反问道。 白瞳捧着肚子敷衍道,“是是是。” 甘青司一咂嘴,又极为严肃的对白路说道,“所以呢,你烦谁都可以,就是不许烦席若白知道吗?” “世子,对不住,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男人。”白路定了定眼,往甘青司身上扫了几个来回,随即问道,“世子,您是男的吧?” 一听这话大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两个小丫头都不禁佩服起白路的迷糊。 甘青司一个媚眼抛过去,捏着嗓子道,“要不给你摸摸?” 白路惊悚的躲开,紧紧抱住自己道,“不成不成,我是要讨媳妇的人,不能乱摸别人。” “合着你这小子真把我当女人?”甘青司没好气道。 白路哭唧唧道,“我只见过街头大娘这么介绍自己丈夫,你不是女人谁是?” “混小子,你看我不剁了你!”说着甘青司就揪住白路,“你皮痒了是吧?” “还不是世子你说的。”白路轻哼,“说真的世子,那个席若白究竟是何方人物?” “西越远古门庭梦岭首席弟子,如今仙法高阶气门。” “难怪他们老是说起,可他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娘的!有个屁的关系!” “世子,王爷交代不许爆粗。” “爹的!有个屁的关系!” “原来如此,那就是他们胡编乱造的咯,说什么席若白和他们关系匪浅,交好至极都是瞎掰?” “纯粹瞎扯,我家听欢只和我关系匪浅,交好至极!” 大家横了他一眼,心道,你可要点脸吧。 谁知甘青司毫无认知,继续道,“下次记好了,不必理会他们。” 白路一拍胸口道,“放心吧,世子,我记好了!对了世子,这席若白真有那么厉害?” 甘青司一顿,遥想着什么笑出了声,答道,“真有这么厉害,我可是一次都没赢过他。” “骗人!世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赢不过他!” “是真的。”甘青司笃定道。 白路皱紧了眉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心尖啊。” “就因为他是你男人?” “对,就因为他是我男人!” 白路担惊受怕的转过头,哭道,“白歌,怎么办,我们世子脑袋不灵光了,这可怎么向王爷交代啊!” 大家笑得欢快,甘青司也喜滋滋的不搭理他。 “世子,你是不是中邪了?” “席若白要是鬼师我可能就中了他的邪,可他是灵师,这个估计有点难度。” 白路喊道,“白歌救救我,我中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甘青司:大变活人 离关城三个大字刻在城墙,其上皆是四处闲逛的鬼兵,时不时打探城下来客。鬼兵并没有统一着装,唯有额间一处鬼纹可证明其身份,一个“宫”字正于眉心便是出自宫泠之手。大多鬼兵皆为活尸,表情各异,从老到少像是游街似的在城上闲逛。城门处两个女子正在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个发现来客神色由惊转喜,急忙迎了上去。 “世子!您怎么回来了?” “意思是你还不想我回来?”甘青司说完,马上两个小孩就蹦蹦跳跳到她们身边。 刘思摸摸她们的小脑袋道,“王爷又没说,我们都以为您在躲事呢。” “是啊,您不知道,又有好几门人准备过来,我们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您要是不过来搭把手就太不仁义了。”李木子道。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怎的,离关还没整拾好?” 李木子摇头摆手道,“不是离关,是通都,王爷今日收到来信,说是好多门派听闻北楚之事决定前来拜访,眼下大家都往离关赶,可通都就只有白苏姐在管。我们本想着早点将离关的事处理完,可谁知与通都接壤的漠北c云京和临淄的‘大家’都来凑热闹,白苏姐怕它们会往离关来就不许我们随意离开,可是通都怎么办?” 甘青司随即道,“我们这就回通都,你不必担心,那离关就拜托你们了。” “好。” “喂!我说你们北楚人懂不懂待客之道啊!”后边传来男子轻蔑之声。 “对呀!说好护送我们到通都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都拖到今日,什么人啊真是!” 往后看去五名身着道子服的男子正念叨个不停,甘青司也觉得好笑,问道,“诸位可是灵师?” “你看不出来吗?” 他颔首道,“的确看不出来,若是灵师,连走个两日路程都还要我们鬼师护送,岂不是让人笑话?” “你们莫要欺人太甚!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不带路谁带路?” 白路气道,“谁欺人太甚啊!地图在你们手里,就是去往北楚的道上我们都已指明了路标,是你们一直挑三拣四个不停!” “你一个小鬼师好大的脾气!” “就是!叫你们领事的出来!谁给你的胆子和我们叫嚣!” 甘青司笑道,“我给他,你有意见?” 对方也是感觉有失颜面,又道,“你是谁啊你?轮得到你说话吗?” 听了这话,城墙的活尸全部落下,就是两个亡灵小丫头瞳色也逐渐加深,它们齐齐看向五个面色不佳的人,一股子阴气直直逼迫得他们难以呼吸。 “在下失礼在先忘了自我介绍。”甘青司眸子一沉,启唇道,“通都世子甘青司,见过诸位。” 几个道子一听名字差点没昏厥过去,他们早闻甘青司的种种事迹,可却从没见过,这回赶巧遇上还是这么个情况,一下子哑口无言。 “诸位远来是客,请自便。白歌c白路,你们传令下去,但凡有活尸亡灵对客人出手你们不可旁观,护卫是你们的职责,除此之外与你们毫无干系,还请客人们伺候好自个儿。”甘青司冲李木子笑道,“木子,南鬼将可在?” “玉城风大人在的。” “好,你把我的话带过去,顺便告诉他我回来了,麻烦他早日去通都。” “是,世子。” 五个道子在一旁瑟瑟发抖,就是一群人骑马而过都久未恢复心情。刘思和李木子倒是松了口气开心的往鬼将处跑,留下白路和白歌在原地守城。 两日间金玉堂看过奇山秀水,走过漫漫长路,他发现北楚是活的,与三国并无二般。高阔碧空,万里云歌,北楚的风光在山,峭壁险峻,群山壮观;北楚的风光也在水,波涛壮阔,奔流急涌。偶尔遇到过路的百姓更会与他们热切打招呼问好,除了阴气萦绕,北楚就是这么一个生机勃勃的样,初生的新芽绽开枝头,虫鸣鸟叫盘旋空中,时不时路过一两个亡魂,它们也会立马认怂说要去鬼牢住绝不劳驾他们亲自动手。 金玉堂不禁想起外边诸多难听的传闻,其实,北楚是个好去处呢。 骑马城下,想起来离开通都已有一年,甘青司回想他离去的那个夜晚,是靳谌送他出的城,如今他们却再也不复当年。 城外并无闲逛的活尸亡魂,只有成队的鬼兵和巡逻的士兵,与别城不同的是通都二字红得恍若鲜血流淌其间,两边各自一顶大红灯笼用鬼纹写着通都二字。 一个禁字落于门正中心,两旁告示写得十分随意,‘内有活尸幽灵,路上偶遇长得好看的可能是活尸,长得不好看的也可能是活尸。夜半敲门请勿开,夜里点灯客会来。’其中‘客’字还特地用红墨圈出来,很是有心。 “大哥,这是谁写的?”金玉堂问道,“这人实在是有趣。” 甘青司对这笔迹熟悉得很,答道,“一个怪人。” 白瞳道,“君兮哥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定会把你扔到鬼牢过夜。” “这不是趁他不在才说吗?” “哟,这不是甘世子吗?久违久违。”沉闷的拉门声后,城门大开。一个长服男子拿着根烟管走了出来,他轻吐烟雾把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庞藏于胧白之后,小风吹过,就是他隐隐的笑脸。 “这不是何大将军吗?惭愧惭愧。”甘青司抱拳道,笑意十分爽朗。 何君兮一挑长眉用烟杆指了指他,道,“世子今日是来领罚了?” “我又没犯事,领什么罚?” “其一,世子无故离开北楚,惹得四城将领慌乱;其二,世子在他国无迹可寻,王爷担忧;其三,世子行事莽撞险些遇害。世子,光是这第三条你看该不该罚?” 甘青司自是知道自己惹毛了他,但也贯彻一了不认账的习性道,“君兮,我离开北楚是有原因的,这第一不算,第二,要是你们都知道我在哪,那我不是更不安全,再说第三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我也没遇害。我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们这才是折腾我呢。” “这个你自己找王爷说去,对了,方才我有听见有人说我是怪人,不知哪一位啊?” 甘青司立马道,“我说的可是怪才,君兮你莫不是年纪大了听混了?” 何君兮是当年鬼将何夔几之子,其父过世之后,仅十七岁年纪便继承了父亲白虎鬼将之位,十年镇守云京。说上年纪比起甘青司也不过虚长几岁,而对此并不介怀的何君兮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可得好生谢我贴了那告示,这几日好些厉尸姐姐勤快得很,就差没破门而入了,我就生怕那些小道子和小仙使经不住诱惑被拐作果腹了去。” “辛苦了,辛苦了。”甘青司道,“为了感谢你大老远从云京过来,我给你备了份大礼。” 何君兮一时来了兴趣,笑问,“什么大礼?” “大变活人。”甘青司故弄玄虚道,“我从西越来之时就发了信给叔,让他联络你来通都一趟。” “是,我还以为是什么急事特意提前了几日,可没想到你今日才出现,所以大变活人又是什么?”何君兮实在不知道甘青司葫芦里卖什么药,虽然他说是大礼,可自己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甘青司退了好几步,道,“君兮,你是叔请来的,可我亲自给端丞哥发了信,你说算不算大礼啊?” 何君兮一听名字就变了脸色转身就走,连收拾甘青司的时间都无,生怕耽搁半刻。 还不等他脚下生风,后边又传来一句话,“君兮!可是我叔叫你来的,你走不了啊。” 何君兮一个转身眉间尽是愠怒,“甘青司,你胆子见长啊!” “君兮,你和端丞这么久没见肯定互相思量,我这可是好意成全。” “一年是很久了,我可是成天惦记着他早日西归,能不思量吗?”何君兮轻哼一声,“你若是看见他让他给我走远点,否则我可不客气。”说完他便拂尘而去。 周端丞为漠北鬼将,从小便喜欢何君兮,也一直以为他是女子。好巧不巧的何君兮也喜欢极了周端丞,两人年少懵懂互诉倾心。直到少年时周端丞才逐渐意识到何君兮与自己同为男子一时消沉,何君兮因此大受打击便与他打了一场,结果周端丞死性子不还手身受重伤,从此就被何君兮赶出云京,并告诫他再也不许出现在自己面前。 要周端丞称心如意的再也不出现在他眼前,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对方饶是耿直的汉子,可也不知是心有愧疚还是余情未了变着法的出现,何君兮就变着法的躲,两人数十年都是如此,可把一众好友看得揪心。 大家只知道这么多年两人都未娶,何君兮是个游荡在酒楼的花花公子,而周端丞是个刚正不阿的铁面武夫,两人性子越往极端走大家就越着急,可两人就毫无自觉的一直耗着,隔着多少里的路程,谁能不揪心,就是甘青司都替他们着急。 “看来君兮哥是真的很不待见端丞哥啊。”白瞳很是无奈。 “我怎么觉得很待见的样子。”甘青司回道。 “你哪里看出来待见了?” “你想啊,君兮见谁都一个样,可就是见端丞活像见了猫的老鼠,我感觉挺好的。” 白瞳别有意味一笑,“是啊,待会你见王爷就像老鼠见了猫,我也感觉挺好的。” “那什么,要不我再去周围转转?”甘青司说着就往旁边走,而白瞳和白久一齐落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膀。 “阿爹有命,不许你乱跑。” “别闹。” 两个人一个笑吟吟,一个阴森森,看得甘青司直摆脑袋,“我去还不成吗?” 金玉堂和甘云归在两人的拜托下负责守在四人身后以防甘青司跑路,阵势活像被关押的囚犯,一路上甘青司也没在意,不时和周围百姓打招呼,等走到甘信府前身上挂满了果蔬,手里也塞得满满当当。 金玉堂看着普普通通的瓦房并无太大的感想,可谁知越往里面走遇到的活尸就越多,活脱脱的大凶宅,根本看不出半点王府样,实在好奇住在里边是个什么感受。 踏入园子就见一个男子正站在一株玉兰树下望着雪白花冠出神。 甘青司停下步子也未开口,他婶婶的名字唤作白玉兰,所以甘信隔三差五就会来到园子赏花,就是枯枝他也能看上好半天。幼时他不懂事,问甘信为何老是盯着枯木看,甘信告诉他,他在看人,那时他也只是觉得自家叔叔奇怪,后来他才知道,甘信是在看玉兰。 ”甘信白发苍苍,负手而立之姿很是挺拔。他问道,“回来了? “是,叔,我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甘愿:我们从未离开 “见过阿爹。” “见过甘伯伯。” 金玉堂好奇的打量着甘信,满头白发也藏不去他有神的容颜,知天命的年岁仿佛沉淀了许多沧桑在他眼中。他一身青衣不像是北楚王爷,倒像极了儒士,透着风雅之姿。 甘信慈爱一笑移步向前,道,“快回里屋坐着吧。” 三三两两笑着回应后这才紧跟其后,等大家全部落座,甘信又看了一眼甘青司,道,“我有说你可以坐着吗?” 甘青司一听急忙起身看着甘信不敢动作,饶是他平日里再散漫,但在甘信面前还是很收敛的,随即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茶杯放在木桌得一声响,甘信敛去笑转而严肃地看向他,“我问你,为何会传出你身死之事?”在听闻此事时甘信几乎承受不住脑海晕眩,甘青司是兄嫂唯一留在人世的孩子,在北楚之时就是甘青司四处封尸他也必定在身边,就是怕出什么岔子。十年前之事未明,敌人的目的不知,他唯恐对方盯上甘青司,所以就是他提出前往三国的时候他也极力反对,莫说是甘青司遇难,就是当初鲜于一族污蔑他时自己也发了狠心,对于甘青司他只怕他受了委屈。他再也不想遭受那般打击,又怎不会担心。 “我当时遇到了十年前的黑衣人,一时情急大意了。”甘青司道,眼中也省不去愧色。 长叹一声,甘信轻问道,“你说要去三国之时是如何答应我的?” “不惹是生非,不掉以轻心,不许查十年前之事。” “不自量力!”甘信愠怒道,“你是甘氏唯一血脉,若是你出了事,你让我如何对兄长和兄嫂交代!” “叔我知错了。” 甘信深深望着他,“你是错了。”他顿了半晌,视线直入甘青司眼眸,他道,“你告诉我,席若白又是你的谁?” 见甘信眼中失望,甘青司心中不由得沉闷,他答道,“叔,他是我命定之人。” 并不讶异于甘青司的回答,但他还是开口问道,“这话你可想清楚了?” “是,唯有这件事我想得很清楚。”甘青司道。 甘青司双目坚定,甘信看了只是摇头便不再言。 他知道甘信的遗憾,甘信对于甘家家训一向遵守严苛,他终身未娶而亲儿下落不明,这职责落到自己身上,“叔,我担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这本就是我的过错。”甘信看他问道,“他可有随你来?”他未曾亲眼见过席若白,便把视线落到甘云归身上,使得甘云归一脸堂皇也是失落。 “过几日他来了我就带他来见您,不过我要先带他去见阿爹阿娘,我们说好了的。”甘青司笑道。 甘信见他满脸欣喜也是低叹,“傻小子,那你便带他去吧。” “叔,就像您每日等着玉兰一样,我也等他好久好久了。” 愣愣地听着甘青司的话,甘信终是展颜,“那不是很好吗?你们赶路辛苦,赶紧回房整顿整顿,后日四将就会到齐。” “叔,四国府之人可会亲自到访?” 甘信颔首道,“我已接到消息,他们明日便能到通都,到时你同我一起去便好。” “是。” 甘信特意在府中甘青司对面的住处收拾出了几间房,以便他的友人居住,这也使得金玉堂异常安心,早前他还有些忌惮活尸,可一路下来与他行礼的不少,就是害怕也被对方的亲切模样给扫没了。 “大哥,为什么这王府没几个活人啊?”说来奇怪,按理说侍卫家仆应该遍布的王府,可转了一大圈竟未发现除他们之外的人,难不成大家都出去整拾了?那王府怎么办? “本就是自家人在此,我们家没几个人,远亲也少联系,这地方就我叔和几个小子在这住。” “不用侍卫?” “这些活尸有的受控于暗卫,若是有情况其他人也会有所察觉,而且这里的活尸绝大部分是宫泠和小久所作的高阶活尸,比起一般鬼师也厉害许多,所以这里还是挺安全的。” “仆人呢?” “我们家是没仆人的,这里面虽然大是因为后边有不少地,全是我叔一个人在打理,偶尔白家小子回来也会搭把手。可洗衣做饭生活劈柴这等事我们从小就要学,都是亲自上阵自在惯了。” “白家小子?” “我叔膝下无人,在北楚四处封尸收留了很多孤儿,就取姓为白,教他们做人做事,很多人都在北楚的几大城中,得闲了也会来看我叔。” “那白瞳哥c白苏姐和白久哥也是吗?” “不是,他们三人拜了叔作义子和义女,所以常年在三国很少回来。” 金玉堂躺在藤椅上望着天空,“大哥,北楚真的很有趣。” 甘青司仍然在一旁打坐,笑道,“嗯。” 一个下午甘云归在房中休养生息,而金玉堂也在院子的藤椅上入眠,唯有甘青司合眼打坐了几个时辰。暮色将至时,白瞳悄声来到庭院,见甘青司修筑也并未打扰。 早已察觉的甘青司开口道,“叔做饭可真是越来越早了。” “还不是怕你饿吗?阿爹多没让我们帮忙,自个儿准备了一下午。” “待会我刷碗。” 白瞳笑道,“我怕阿爹都不会同意。对了,身体恢复得如何?” “快了,回到北楚鬼力也愈加回复得快当。” “你其实并不只是为了四国府之人回来的吧。”白瞳问道。 “嗯,若是一直待在三国,我回复得就越慢,我想早些养好身子,这十日该够了。” “就是离开席七公子这般久也非回来不可?” 甘青司一下张开眼,笑道,“是啊,小瞳,你不知道小别胜新婚吗?” 白瞳没好气白他一眼,“你哪是冲着这个,我看你们天天腻在一起还不是那样,你还想骗我不成?” “的确是骗不过,其实四国府之人会到此是我来的主要原因,再者四更天在即,我不能拖着受伤的身子应对。” “你指的是,” “四更天赢了,我便能见到路北,十年前之事靳谌不给我解释,但他定是知晓些的。还有,宫泠的提醒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召集四将的原因。” “是。” “啊,”金玉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四处打转就见两人盯着自己看。“怎么了白瞳哥c大哥?” “你醒得真是时候。”甘青司道。 “为什么?” “给你个机会,去叫云归哥起床吃饭。” 金玉堂一听就像鬼上身吓得直摇脑袋,“不去不去,打死不去。” “不用怕,比起睡觉他更喜欢吃的,所以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 深知自己逃不过,他还是悲壮的朝着甘云归的房间走,足足花了一刻钟金玉堂才彻底把人给叫出来,等四个人来到厨房,方桌已经摆满了各色的菜式。几个人也顾不上礼节,屁股一坐就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全部被白苏手中的汤勺拦截。 “洗手!”白苏一声令下大家又窜得没了影,看得甘信无奈。 一切准备就绪后,大家全部在饭桌坐下,甘信也不管几个小辈咋呼抢菜,看着几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他倒是体验了一把久违的团圆饭。 酒香菜满,洗去风尘,又醉年华。 长夜拉开了昏后,零星夜光下,人影逐渐散去。 甘青司回房呆坐在内许久,未几一道影子逐渐成型,甘愿几步走到他身边坐下,道,“好久没回来了,阿哥。” 看着屋内熟悉的物品甘青司笑着点了点头,自从十年前出事后甘信就离开了原先的住处,把甘良辛苦建成的家再修补了一遍,他们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从幼时的布偶到少时的木剑,两张床还是原本的模样。挂在床顶的护身符已经泛了黄,就是床对于现在的甘青司都有些短,可是他们不舍得换其间的任何一样东西,因为这些全是甘良和商曲留给他们的最好的纪念。 “阿哥,你是不是在担心?” “有一点吧。” “阿哥,你骗不了我。” 甘青司在甘愿面前从来是无所遁形的,他也索性不掩饰道,“阿愿,我怕极了。十年前我眼睁睁看着你们离开,我实在没办法安心。” 看着甘青司哀切的面容,甘愿启唇道,“阿哥,我们从未离开。” 听了他的话,甘青司笑道,“阿愿,我知道。” “还有上次泠哥提起的事,” “嗯?阿愿听到了?” “嗯。” “我的确一直犹豫不决,阿愿,我没办法送你走。” “阿哥,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甘愿极少对他说过什么要求,就是愿望都没有,甘青司点头道,“好。” “我还没说呢,你答应得这么快当就不怕吃亏?”甘愿见他情绪低落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无论什么,我都答应,只要是阿愿说的。” 甘愿长长呼了一口气,真挚地看向甘青司,他道,“阿哥,下辈子还让我做你兄弟可好?” 灵鬼无泪,面对同样伤感的甘愿,甘青司一时泪意翻涌,他看着面前和自己一般的容貌,道,“阿愿,这辈子哥没能好好保护你,下辈子我们人间再聚。” “好。” 因为甘愿的出现,甘青司紧绷的情绪有所缓和,没过多久他便沉睡,而甘愿一直待在他身边,看着熟悉的房间直到天明。 次日白瞳来叫甘青司起身时就见甘愿坐在床边发呆,“阿愿?” “小瞳。” “他还在睡吗?” “嗯,好像很累了。” 白瞳看向他问道,“那你呢?” 甘愿接过他伸出的手放到自己脸侧道,“我不累。” “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不会走。” “不骗我?” “不骗你。” “那便这样说定了。” “好。” “睡得跟猪似的,把他叫起来吧,四国府来人了。” 谁知人冷不丁回道,“我起了,只是怕打扰你们两个,猪可没这种自觉。”见两人沉默不语,甘青司识趣的爬下床,“你们两个慢慢来,在北楚你们干什么我都扛得住,就不打扰你们啦,先走了。” 后知后觉的甘愿一下更是不知所措,而白瞳直截了当的把枕头摔了过去。 门外甘青司大喊道,“小瞳!下次换个大件的!使劲摔!” 白瞳听了更是气恼,正要冲出去时就被甘愿截了下来。 “你还帮着他?你不知道他有多嚣张!” “知道。” “那你拦着我干什么?” “小瞳,你把阿哥打坏了,我就见不着你了,那可不成。” 你们两兄弟还真是很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甘青司:没别人了 甘青司在自家弟弟的掩护下成功躲过白瞳的怒火,本打算独自前往的他正好看见屋檐处两条晃荡的腿。这动作他也没少见,一嗓子道,“要不要一起去?” 正在吃果子的甘云归一个惊吓,成功的把手里的果盘砸了个稀巴烂。他想也不想就跳下地,用比甘青司还要大的音量吼了回去,“去你个锤子!” “那锤子就先走了,你自个儿坐在上边吹风。” “不,等等!你干嘛去?” “四国府来人了,我去碰碰运气。”说完甘青司又快步向前,而甘云归此时也没了心情计较,随即跟了上去。 还未到门厅,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厅外四国府防守的人士,四国府不代表任何一国,最为标志性的东西就是黑白分隔的服饰,意喻阴阳囊括五行,守候在外的随行人士也是人手一把长剑,那衣服穿在身上,比活尸还活尸。 “夙冶,你不过去吗?”甘云归见他驻足已久都不知道这人在等什么,毕竟甘青司想面见四国府之人已经很久了,怎么这个时候还矜持起来了。 “我现在要是过去,那一群随侍不得把我捅成蜂窝子?” “四国府的这么凶悍?那你们求学时不是被打压得紧?” “不。求学时我比较凶悍。” 甘云归一副了然的样子,道,“那不如直接进去找他们说还来得快些。” “我也想啊,可是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四国府严谨得很,大小事怎会轻易外露于人,再者我们现在是在北楚,太过嚣张的话会让人家印象不好,倒是给叔丢了面子就严重了。” “你也知道你嚣张?”甘云归没好气道。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甘青司紧盯门厅,心情十分复杂。从一开始路北就在四国府手中,他其实只要能够见到路北说不定就能掌握当年度额一些事,更何况荒岛与七舍羲鼎之事也成谜。但他担忧的是如果四国府真的有参与其中,问到的结果又有几分真假也不得而知,要想见到路北也不是易事,现在他就只怕四国府来人陌生,他探不到不点消息。 足足两刻钟两人都躲在花坛边一动不动,甘云归见甘青司慎重的模样也异常安静的呆在一旁,就怕搅乱了他的思绪。 “这回当真是麻烦甘王爷了。” “未曾,是先生过礼了。” 先生?甘青司心中突地一跳,能让自己叔称作先生的,该不会是 “顾先生!”甘青司喜出望外的看着同样惊奇的人。 顾伯生错愕后便让随侍收回佩剑,虽然面部并无表情,可他眼中却是喜色满分,看到已经成人的弟子,他也甚是欣慰,“甘世子多年不见可好?” 他一边上前一边笑道,“好极好极,先生如何?” “没了你们这群头痛学生,我自然过得很好。”顾伯生说这话时眉目间还是笑意,他教书数十年从未遇到过让他觉得棘手的子弟,而甘青司这一届可谓是让他烦恼了许久,以至于后来一批批求学而来的学生都让他觉得枯燥不少。 “先生过奖了。”甘青司嬉皮笑脸道,“我们能让先生过得畅快也是好极。” “十年不见,世子依旧啊。” “十年不见,先生依旧啊。” 顾伯生看了看四周的几位随行长老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与学生说几句话便回。” 一人面色为难的到顾伯生身旁道,“长老,这恐怕不太好吧,这甘世子也是参加四更天之人,你与他过多交流怕是会惹人嫌隙。” “我顾伯生要是有几句话便能把学生说到首位的能耐,我还当这长老作甚?再言我不是负责此次四更天的要人,外人说闲话我不打紧,还是你们有何不满?” 那人立马变了脸色退下,其他长老看出顾伯生之意更不会多言,留下两名随侍后,一行人离开了府邸。 顾伯生也不客气回身便入了门厅回到方才的位子,“世子可是有话要问?” “是,先生,有关四更天奖赏一事还有事请教。” 他一听拢了眉心,“你是想要那金行恶鬼?” “并非想要,但是相见,先生,他是我弟弟。” “我记得你的胞弟是甘愿小世子。”顾伯生提起后又觉得有些不便,他想起十年前的变故,又道,“这可是和十年前有甚联系?” “嗯,先生,路北从小与我们一同长大,十年前无故失踪,有人说是他叛变走漏了北楚封印之事,所以我一直在寻他。” “这般说来我倒是有印象,因我只在四国府内务司,甚少出行,可巡抚处十年前在东吴玉岭曾经陷入恶战,原因是由于一恶鬼四处伤人,金行恶鬼甚少现世许多灵师命丧黄泉,甚至百姓也无法幸免于难,后来玉岭门派送信禀报至四国府,我们才派人收复,折损四国府两名长老四名灵师。而后它便一直被关押在锁灵盒中,直至我们有了四更天通都终场之事,才决定将它用作正途。” “所以一开始路北就已经是金行恶鬼了。” “是。” “那请问阿北现在在哪?”一道女声充满了哽咽,白苏从偏厅走了出来,双眼早已红透,甘云归见她摇摇欲坠的样子立马到旁扶住她的手。 顾伯生轻叹道,“他是由巡抚处长老保管,四更天也一直带在身边,往常与本国协商完就会带回,此次他也带着路北来了,如今正在北楚。” 一闻这话白苏立即跪在地上,“求您让我见他一面。”泪水打湿了白苏脸颊,生怕自己支撑不住,她收紧了手心,手指扣入掌心的痛才得以让她清醒。 “姑娘你快起来,这件事不由得我决定,四国府长老各司其职,就是换做任何一人都无法越权查看。何况四更天奖赏更是由人严密看管,无封印之人解除锁灵盒也不会开,这巡抚司一共十六位长老,我也不知是哪一位下的封印,并不是老朽不想帮忙,只是无能为力。” 甘云归轻轻拉起白苏一边拍着她的背,梨雨般的泪让人看了心疼,她沙哑的嗓音已听不出原句。 “小苏。”甘青司安抚着白苏,她一头埋进了对方的胸口呜咽不止。 “为什么啊,阿司我好想见他。” 甘青司抚着她的发轻声道,“小苏,再过十日,我一定把他带回来。他已经在北楚了,等四更天过后,我们就可以带他回家了。” 白苏点点头,好一阵子才停止了哭泣,甘云归递上手帕道,“苏姐姐莫要伤心了,云归会跟着心疼的。” 吸了吸鼻子,白苏苦笑着应下,还未等她伸手接过甘云归便主动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半点。 “先生,可否还请教一事?” “但说无妨。” “七舍羲鼎的漏洞你可知?” “你是说上元七舍羲鼎有漏洞?” 甘青司仔细将荒岛之事道了一遍,越听到后面顾伯生的脸就越沉。 “此事我本不该与你说,毕竟是四国府内事,但你说到七舍羲鼎漏洞我也就不瞒你了。去年我们发现四国府内有人偷偷篡改结界术法,而后不少长老殒命尸骨无踪,直到宣式之前,我们才找到了元凶。想来七舍羲鼎出了错也多半是由此。” “是谁?” 顾伯生面露难色,最终深吸一口气答道,“说起来你或许难以接受。是当年你的术法先生寻之。” 听到这个名字甘青司心中莫名,“当初我们也想过,因为先生是从固怀堂而来,可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错?先生他不可能,” “我也不敢相信,可人赃并获,寻之他也闭口不提,夺去长老之位后便一直关押于地牢之内,他曾经逃跑过一次可是被督御司的人捉回,此后也没再有过任何动静。我也想过去探访他,可规矩如此,只有督御司和巡抚司才能见,我便再无机会与他见面。”林寻之也曾是顾伯生的学生,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徒,可曾想会犯下如此大过,“玉岭固怀堂一事更是验证了他的所为,督御司或许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么说来,荒岛的灵尸是先生藏的?” “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了,当年四国府一阵乱,结界之事已是扰得众人焦头烂额,未曾想会有人在边界藏匿灵尸。要知道寻之术法了得,他要是真想布阵,那荒岛也极有可能出自他手。固怀堂一直妄图争锋百家,可未曾想野心如此,不知葬送了多少无辜之人。” 一切的东西就这么合情合理摊开在甘青司眼前,饶是许多事情解开他还是郁结于心,“先生,这件事恐怕没完,清邑在固怀堂之后又出了事,可见幕后之人并未现身。” “此事四国府也同样在严查,只是涉及年份过久,无论逝者还是生人都难以追寻,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贼子如愿,必将彻查与固怀堂有关的一切人事。” “多谢先生。” 顾伯生摆首道,“想不到你参加四更天是为此原因,若真赢了可要来四国府?” 甘青司没想到顾伯生会问他这个问题,随即只是笑并不作答。 “虽然想到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我还要和听欢游山玩水呢,要是去了四国府不就得待在里边几十年,等成了老头子我们也就只能找个清闲地方种种花养养生了,那多无趣。” “你不想为四国做事?要知道现在关系缓和,正是你进入四国的好机会,你若好好努力,说不定将来三国的芥蒂也会逐渐消除,四国府也会更加倾力于此,那你到时候可就成了天下的大功臣,是会留名百世的。”顾伯生一向知晓甘青司的能力,他也很希望甘青司能有所作为,而进入四国府无疑是一条好路。 甘青司认真想了想道,“先生,你知道千秋野在什么时候最好看吗?” 莫说好不好看,千秋野这个名字顾伯生都闻所未闻,他道,“不知。” “秋日,千秋野遍地的银杏叶,一眼苍黄,美不胜收。”他笑道,“可过了这个时节千秋野就会很荒凉,也少有人踏足。我想带听欢看千秋野的秋,去漠北喝最烈的酒,去云京看最美的河山,你看我哪里有空去做别的,万一错过了好时辰,他可就看不了了。” “游山玩水吗?”顾伯生问道。 “是,先生,我不想做劳什子天下大功臣,我的名字席听欢一个人记住就好了。”甘青司轻笑道,“平生无甚追求,只追求一人。” 顾伯生也不恼火,反是一脸遗憾,他叹道,“唉,看来我是又打不成主意了,你这一说,我一次少了两个好学生帮忙,实在可惜啊。” “先生桃李满天下,定会有好人选。” “那你四更天可别太用心,到时候我一个人都找不到,还是得来唠叨你的。” 甘青司嘚瑟一笑,“到时候您估计也找不到我了,我和听欢一定跑得比您快当。” “我一个好学生硬是被你带坏。” “我才带坏一个您不必忧心,也别惦记,就这一个,没别人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甘青司:我是有家室的人 午时风过,顾伯生谢绝甘青司他们相送独自回了四国府人驻留处,他走不久后,门外就来了三人,走在前边的赫然是城门遇见的何君兮,其后便是离关鬼将玉城风和临淄鬼将十月。 何君兮估摸惦记着甘青司大变活人的大礼半点也没给他好脸色,直接越过他落座一旁,而玉城风倒是看出了他的小情绪,问道,“小司,是你叫过来的?” “是啊。” “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闹腾君兮。”玉城风半调侃说着,一边给何君兮递了杯茶。 “城风,我这可是公事公办,夹杂私人情绪的可是君兮,我没藏半点私心的。”甘青司信誓旦旦的样子任谁看都无半点端倪,可与他相处甚久的人又怎会相信,尤其是带有私人情绪的何君兮,当即就怒瞪了过去。 十月随性的一拂衣摆而坐,道,“既然是我们四人齐聚,那想必是公事无疑,君兮你也莫要使性子。” 十月在四人中最为年长,所以何君兮向来也极为听他的话,随即也不再计较,又道,“那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说完了我好走人。” 甘青司堆笑道,“君兮,你别着急啊,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人不到齐怎么说?” “你就不能稍后再和他说吗?”何君兮急色道,“反正你嘴皮子利索,说两次话还不成?” “要是能分着人说我还会让你们来通都?我早就一个城一个城去找你们了,再说你一向以大局为重,何必计较这些小事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让我稍后和谁说?”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死鱼眼!” 厅内一群人哄笑不已,周端丞性格古板了些,表情更是十年如一日的死气沉沉,这么形容也确实很形象。没等人笑完,从外走进一人,他轻轻瞥了一眼厅内,三两下便走到何君兮对面坐下,本来笑得欢快的人也格外不自在起来。 周端丞倒是大大方方的盯着对面的人,眼神一点也没往别处移,可这时何君兮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除了不安分的眼光,身子半点都没动。 甘青司极为体贴的开了口打断沉默,“既然都到齐了,我便把事情的经过和你们说说。” 一时间厅内气氛又凝重起来,从三国之事到十年前,四人一直保持静默,只是眉间凝色半点也不放松。 最后大家心底都有了各自的打算,十月明了道,“世子,你放心,我会时刻注意临淄的情况。” “既然宫泠都这么说了,想必不会有错,我们到时定会极力配合。”玉城风道。 “通都之事就交由世子处理。”周端丞道。 何君兮神色略有担忧,遂问道,“世子,还是让我们待在通都吧,人手多一点要好些。” “不必,至于原因我方才说的很清楚,再者守护云京才是要事,君兮你可是责任重大。”甘青司笑道。 他仍是有些不放心,道,“如今通都暗卫和明臣都在外,你们哪里忙得过来?” “君兮,你可别忘了叔还有我们几个都在这呢,谁能比我们厉害。” “靳谌在北楚这么多年,对四处的封印术法的了解不比你少,更何况他向来管理通都之事,万一他透露出去,封印一破,万鬼乱入该如何?” 甘青司看向他,道,“那我便做那万鬼之首。” 御尸的能力大家自然不会疑他,何君兮见他不会让步,更不会再为难,“我明白了,云京就交给我吧。” 周端丞也开口道,“世子请放心,我定会竭力守好漠北。” “那便有劳各位了。” 大家商议许久后,几人也不再停留,纷纷准备上路,至于门外何君兮与周端丞的牵扯他们也不敢多凑热闹,一个二个像没事人似的路过的路过,过路的过路,最后两人瞎扯到哪也就没了下文。 几日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大小事,小事小到甘云归在清平观得知明景未来的消息后,便和金玉堂组队上鬼牢和活尸玩,结果打花牌硬生生通宵被甘青司教训了半天,两人知错也不改,半夜又偷溜着去,后来在白苏的再三教导下金玉堂乖乖的听话没再犯,而甘云归也在白久的死亡凝视中默默回了房间。大事大到甘青司和万俟云寥差点没抱头痛哭,当然,会哭的是万俟云寥会痛的只能是甘青司,从南梁白生处传来一封信,信里短短十几个字让万俟云寥激动了好几日。 杨似非留言,‘臣惶恐不见殿下,来程期长,莫念。’ 万俟云寥见了悲喜交加,而甘青司见了破口大骂,什么叫做重色轻友,杨似非就是上好的典范! 在北楚的几日里甘青司常常会不见人,有时吃饭时冒个影没多久人又往外奔,大家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多问,毕竟各自都有忙的事,大家也懒得搭理他。 这是通都终场的前一日,也是甘青司坐在城墙顶上的第九天,他盼星星盼月亮也没盼来席若白,于是便由往日的期待变成了担忧,几大门派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迟迟未来,就剩下壮着胆子来的冥引宗和影宗两门提心吊胆,看热闹的清平观也拉不下脸往回也是日日担惊受怕。 正值子时,通都千家万户明灯如昼,屋外红灯早已高高挂起在夜风中来回晃荡,而此时鬼牢的行尸也开始四处游走,不少活尸更是在街上大打出手,这要是换做几年前甘青司也肯定是其中的一员,参与打架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劝架方式。可某人就这么痴痴看着天空发呆,就是厉尸来到他身边他也不曾理会。 女子身段曼妙,一张容颜美若天仙,她单手支着脑袋靠在一旁,问道,“小司儿,今日你也不来陪我们玩玩?” “不来了。” “哟,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了什么毛病呢?” “那您倒是给我说说,我犯了什么毛病?” 女子掩唇一笑,道,“想必是那最磨人的毛病,世间至苦的相思可对?” “姐姐好眼力,一下便把我说通了。”甘青司猛地坐起身,沉思半会啧了一声,叹道,“唉,这都想出病来了,再这样下去可怎生了得。” “呵呵,我竟没看出小司儿是个痴情郎?合着这么些天你一直在等人?” “是啊,我本想去离关接他,可叔非要我守通都,我就只能在这等了。” “看来我是撩拨不到你了,小司儿,你可是害惨了姐姐。” 甘青司偏头看她笑道,“又打赌了?” “是啊。”女子柔媚一笑,凑到他面前道,“要不你就和姐姐走一趟让我赢一回?” “敢问姐姐赌的什么?” 女子笑得越加妩媚,道,“你亲我一口,给我鬼气。” 甘青司笑道,“那可不成,我是有家室的人,除了他谁都不给。” “小气。”女子嗔笑完也没了心思逗留,随即飞身下城。 浓雾遮掩月半,忽闻城内尸吼声不断,而活尸一个个全部跳落瓦上,此时鬼兵们也阴测测直视前方,夜色里场景十分诡异。 “这这这什么鬼啊!” “我的天呐!” “真是盛况!” “太他娘的刺激了!” 月色打落城墙,城上青瓦站了数十名男女,他们笑靥非常,瓷白的脸上鬼纹浅淡,一副猎物在手的眼光给他们眼中死气添了几分神采。黑雾逐渐在城墙处漂浮,城内阵阵喧嚣的尸叫使得人心惶惶,而活尸的笑就愈深,觊觎着树林处的阴影伺机而动。 其中一名男子宛如号令者坐在一群厉尸间,坐姿十分随意神色清闲,他眼中暗沉半点不必厉尸少,只见他认真搜寻着什么,而鬼兵也开始跳落在地。 “等等!等等!是我们!” 甘青司眼光紧锁在一群人身上,他们全是灵师可他却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鬼气,唯恐是黑衣人带来的灵鬼双修之人,他谨慎的感知着对方的气息,厉尸也因为和他一样发现此事等着行动,而行尸便是因厉尸的兴奋开始大肆叫嚣。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在诸多人中探寻的一道鬼气让他愣在当场,而在他犹豫间厉尸如同离弓之箭脱出,飞速朝对面袭去。 一道人影对上厉尸,他大喊道,“娘的!干事情!你就这么对待你兄弟?” 甘青司此时脸上不知是何表情,看清月光下的人后一时也忘了说话,鬼兵见厉尸动手也打开了大门,随即无数行尸争先恐后朝前冲去,狰狞的鬼脸,凄厉的嘶吼,凶猛的尸潮让人看了几乎当场昏死,要不是在场的都是有些修为的,不得吓成活尸才有鬼。 “全给我停下!”甘青司一声落下无数行尸怔在原地不敢动弹,厉尸也悻悻收回手疑惑的看向下令之人。 虚惊一场的百家弟子更是无奈,谁知道赶了一天的路就遇上这么别开生面的场景,很是印象深刻啊。 “退下。”只一句话所有行尸全部倒回,无了方才半点凶狠模样,就是喊叫声也逐渐减弱。 活尸们也来了脾气,先前的女子来了闷气,道,“小司儿,他们来路不明,你挡着我们做什么?” 我们来路不明? 姐姐你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这样说啊。 “他们是百家人士,前来参战四更天的。”甘青司解释道。 “你说的灵鬼气就是敌人。” 姐姐你就不能让我们解释解释? 认真说起来,我们才是好人吧。 “他们的鬼气是自家人给的,为了方便他们夜里行路。” 女子还是不甘心,“既是参加四更天那便是你的敌人,我帮你解决了去还不好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众活尸听了个个点脑袋,脸上的亢奋之意可把甘青司吓得心肝乱颤。 他急道,“当然不好!” “为何?” 甘青司理直气壮道,“因为你前面站着的那是我媳妇儿!你们还不如先解决了我比较痛快!” 一瞬间人群发出爆笑声,看得众活尸傻眼,听得行尸都回过头来看。 到底是人比较吓人还是尸者比较吓人? “你他娘的人才啊!干事情!”江溢笑得腰都直不起,一边看向面色阴沉的席若白,“我说若儿,你千万不要在意,我们都没听到什么。” 在旁的人看着席若白不明的神色也是附和道,“是啊是啊。” “席七公子,她前面这么多人是吧。” “就是。” “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嗯嗯。” “你别放在心上。” 这边百家还没安慰完,那边就起了战火,厉尸听了甘青司的话也不啰嗦,回道,“这可是你说的,先解决你再说,我们上!” 这下圆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席若白:我可不可以 “你们还真来啊!”甘青司见数十个身影全部朝自己而来一个后退瓦片全部震起,一块块朝厉尸飞去。 厉尸本就是腐坏之身,饶是被打出窟窿也不过听了片刻又继续往前。 众人看着甘青司严肃的样子不禁想起惊雀十鬼亮相的震撼场面,一时也是拭目以待,想想厉尸对召鬼,多么精彩,这可比四更天还有看头多了! 厉鬼桀桀地笑声回荡在半空中,听得人都要掉魂,甘青司也很是爽快,声音嘹亮道,“媳妇儿,救我!要死了!”喊破长空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傻了眼,除了席若白。 救你个鬼啊!救什么救! 你还不如去死吧! 月下白影翩然,一道紫光直直破开空气,灵力长流使得厉尸纷纷躲避,席若白足下一点几个起落飞空,一个旋身弦杀凌厉地朝厉尸而去,厉尸在躲避灵力的同时来不及注意弦杀动向一时慌乱不已全部后退。 席若白反身轻落在瓦上,元夕回剑长鸣一声让厉尸都停下动作。 “还来吗?” 甘青司爱惨了席若白冷冰冰的模样,笑道,“不来了。” “我没问你。” “那你问谁?” 席若白看了看蠢蠢欲动的活尸,道,“它们。” 甘青司一下来了劲,“你们不能这么不仁义,什么时候了还打架?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大兄弟,你有面子吗? 厉尸听了也是往前几步,各自伸出利爪,笑脸也是瘆人。 “夙冶。” “嗯?” “闭嘴。” “哦。” 嘴是合上了,可他动作半点也没闲着,一个劲在席若白身后比划,看得百家弟子发笑,厉尸们见他拜天拜地的求饶样也没了纠缠之心,足足鄙视了他好半会儿才离开。 甘青司见厉尸们纷纷退了去也是松了口气,立马讨赏的凑到席若白身边,笑道,“听欢,你来了。” 回眼便是对方笑得灿烂的脸,就是本想发火的席若白心情也复杂起来。 多日不见席若白甘青司活像掉进了蜜罐子里头,想动手心里又十分自觉,碍着百家人的面笑得活脱脱一大傻子。 看客们只觉得八卦有嚼头,看着城楼上阴晴不定的席若白,简直就是相爱相杀的故事,任谁都觉得席若白会先动手,先不说百家早先领会过他的脾气,就是个人也不能忍吧,一个大男人被当着面叫媳妇,叫你你能忍吗? 大家心有灵犀的摇头,不能。 下一刻就见席若白抬起了手,众人直呼可惜,你说为什么他不拔剑呢? 废话,人家好歹是有情人,再气也不会杀人嘛! 那他是要干嘛? 很简单,呼一巴掌不就完事了? 甘青司愣愣地看着席若白柔下来的眼光,任由他的手覆上自己侧脸。 “可有哪里伤着?” 某人十分不矜持的按住他的手,笑道,“没伤着。” 打起来啊!你们倒是! 怎么就上手了!真是!当他们不存在吗! 两人还就真没当有人存在尤其是甘青司。 席若白轻问道,“伤可好了?” 甘青司点着脑袋,道,“早就好了。” “很好。” “很好?”瞬间甘青司就隐约觉得不对劲,还十分怂的后退了几步,“那什么听欢——,”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甘公子,这不是很好吗?”席若白一步步向前,一边手握上剑柄,笑得莫名。 对!这才是他们想看的! 不是说再气也不杀人吗? 我哪知道,我又没谈过情说过爱? 底下的一众熟人早已乐翻,左思蔺只差没拍掌叫好,“你说他们会打多久?” 苏子矜笑回,“肯定不出五招。” 都那样了才五招? 怕不会是五招之内就被元夕给弄死了吧。 第一剑落在甘青司肩膀,他往身子偏过一指挡在元夕剑身,道,“听欢,我是因为情急才说错的。” 刚才那叫情急?你不是故意的?你哄鬼去吧! 很显然席若白不是鬼,手腕偏转第二剑横扫半空,甘青司低下身子翻身到席若白身后,道,“听欢,下次我绝对不说了,打死也不说。” 还等什么下次,这次打死了不就好了! 席若白面无表情劈下第三剑,青瓦俱裂,横飞当空甘青司几个挤走躲避碎瓦一边委屈道,“听欢,你好狠的心,你都不想我。” 娘的!这叫狠心!当年那个叫席七公子娘子的都被打残了,险些没了命,要有多惨有多惨,人家从刚才都没碰到你半点衣角,你埋怨个鬼! 挑剑看向甘青司,对方没等他出剑便老实站在原地道,“席听欢,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剑锋紫意逐渐暗淡,席若白收回剑道,“我哪里欺负你了?” 甘青司耍赖似的一屁股坐在屋顶,道,“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好几个晚上,就生怕见不着你,可你一上来就打我,不给抱一个也不给亲一个,怎么不欺负我?席大公子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这么使劲的欺负我。”一席话说得十分肝肠寸断,可把众人听得无语。 仿佛沉思般站在原地不动,席若白半晌才移了脚步,道,“起来。” 甘青司发小孩子脾气的往旁边挪了挪,气道,“不起。” 眉心一拢,席若白问道,“起不起?” 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怒气,恨不得冲上去把甘青司给拉起来,而我们的甘大世子就比较又骨气了,哼气一声后把头偏向一边也不理人。 “甘夙冶。”三个字说得极其缓慢,而这时对方了有了动静,可也不转身,席若白又道,“你起不起来?” “起就起!”甘青司一下站起,十分的气势汹汹,但在人看来还是两个字,很怂。 下一个动作可谓惊世骇俗至巅峰,只见席若白两步走到甘青司面前,一手拉过他的前襟,不由分说的就吻了上去,扎实的嘴对嘴,一点也不含糊,而愣眼的甘青司还没回味过来,下一刻就被席若白紧紧抱住。 别说甘青司震惊,就是看客们此时也是洒了一把辛酸泪。 “听欢?” “抱了也亲了,甘公子可还觉得我在欺负你?”席若白的声音轻落在他耳旁,听得人一阵玄幻。 甘青司忍着耳际酥麻,笑道,“不欺负不欺负。听欢。” “嗯?” “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不知何原因甘青司用了比以往都要大的力气回抱住了席若白,他虽有察觉却也不问,只是同样抱紧这个他苦想多日的人。答道,“我也是。” “咳咳咳!”江溢大喇喇走到城下,“我说楼上的你们差不多点,我们这群人你不打算管管?” “无浪兄,你真不道义,又打扰我温存。” 江溢瞪了一眼甘青司,眼中是十分的鄙视,“我就说你重色轻友。” 甘青司也回了他一个眼神,道,“你是友吗?” 江溢恨不得还惊一剑刺他身上,他气得跳脚,大喊道,“我说干事情,刚才的事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可你这才是不仁义吧,只管若儿,就不管我们?” “可算被你看出来了。”甘青司笑道,“无浪兄,我这可是为了成全你的心愿啊,当初不是你说想和厉尸打架的吗?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啊,你怎么能怪我。” “好好好,就算这个过了,那你现在是打算把我们扔在这然后带着若儿跑了是吧?” “本来是想好好温存的,可你不让。” “大哥,温存好说,你就不看看时辰地点人物?” “正值夜黑情盛,此地风景绝佳,我和听欢顶顶的对,您帮我算算还有哪里不妥?” 江溢气得脾气都没了,大呼道,“就你最不妥!你等我上来收拾你!” “就不等!”甘青司一拽席若白脚下生风,几个起落就不见了人。 “桑让你看看干事情那个没良心的。” “我看到了。”席子期忍住笑意应他,又指指城楼上的人道,“可你看看那是谁?” 江溢瞥眼一看,“苏姑娘?白公子?” “江师兄好,白苏收到世子消息特地到此迎接,路上耽搁许久还望莫要见怪。”白苏本就在四周值守,岂料收到甘青司召鬼的传信,就立即赶了过来正巧将大家笑闹的场面尽收眼底,也是好不愉快。 “苏姑娘哪的话,我还以为干事情那小子这么没良心呢。”江溢抱怨道。 白苏笑回,“其实世子早早就亲自安排了住宿,只是未料到你们会来得如此突然。” “这么说来,他还是很上心的嘛。” “世子一了的脾性,那就请诸位随我来。”白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家也纷纷入了城门。 另一头甘青司和席若白早早回了家,二话不说甘青司就把他带回了房,关上房门后甘青司脸上仍是止不住的欣喜。 进屋点了烛火席若白才看清屋内的模样,而让他好奇的是,甘青司一个木桌被堆成了小山,便问道,“夙冶,这是什么?” “听欢,我回来那天,叔问了关于我们的事。”甘青司说这话时面色不似方才欢快,也让席若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他道,“夙冶,甘叔叔可是不同意我们?”说完话他心脏不由得一紧,这让他想起多月前昭溪一事,他们可以什么都不怕,不畏惧流言蜚语,不畏惧世俗眼光,可他们唯独畏惧家人的心境。 甘青司见他难安,轻轻拥住了他,道,“并非不同意,或许叔只是遗憾罢了,听欢,你不必心忧,你知道我最看不得你不高兴的模样,可不许露出这样的表情。” 席若白苦笑道,“我哪里控制得住,夙冶,若是有难处你只管和我说,我,” “你什么?”甘青司揽住他的肩膀直直盯着他,“听欢,若是叔他不许我们在一起,你会如何?” 席若白回望着他的眼,答道,“若是甘叔叔介意,夙冶,我可不可以偷偷来见你?” 蓦地甘青司心底一股暖流划过,他道,“席大公子,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来见我,其他人介不介意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不介意。” 并未答话的席若白缓缓伸出双手环上他的后背,安心的靠在他肩膀,仿若时间静止般,甘青司也未曾出声打扰。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甘青司:因为我喜欢你 “夙冶,你这么着急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席若白一了知道他的性子,要是换做往常他定会带着江溢他们回到住处,可这次反常不由得让他猜想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甘青司点了点头,问道,“还记得十年前的约定吗?我说要去西越寻你。” “自然记得。”后来还是他先跑去的北楚,他怎会忘记。 “通都出事前我和阿爹说了这事,他说他要我带你去见他,只可惜,”甘青司顿了一下又道,“我一直想带你去见阿爹阿娘,本来以为你们会早些到,可未曾想今日你们才赶来。你看,这几日我在北楚四处跑寻他们爱吃爱喝的东西,一样也没落下,我可是帮你把见面礼都准备好了,是不是很贴心?” 看着桌上包裹完好的物事,席若白明白他的用意,也心疼起来,这些本应该是两人一同做的,可这人却自己全担了下来,他最怕的就是错过甘青司难过的时候,他问道,“夙冶,对不起,不曾想路上竟会遇上大风浪,行程延误了许久。” “没事没事,不过多想几天的事,我等得。”甘青司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听欢,四更天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千秋野吧,阿爹阿娘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席若白笑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喜欢?” 甘青司笑答,“因为我喜欢你。” 席若白一下愣住随即低下头,知道他又害羞的甘青司也没去逗弄,只是抱着他乐呵到不行。 “夙冶。” “嗯?” “我们现在去吧?” “嗯?” 席若白抬眼看向他,“带我去千秋野,带我去见你阿爹阿娘。” 泪意不知怎的涌上眼眶,甘青司胸闷心间饱含情绪的看向他。 “四更天结束还要四日,夙冶,我一刻也不想等。”席若白道。 甘青司见他疲态尽显也不想他再多劳累,又道,“比赛虽是明日下午,可还是得养精蓄锐才行,如今夜深了,我们等四更天结束再去罢,不差这一时。” “可是,” 甘青司突地调笑道,“席大公子就这么着急认了我?可是怕我跑了?” 席若白一展沉眉,道,“认了你。” “啊啊啊啊,”甘青司在席若白肩窝可劲蹭着一边发出泄气的声音,“听欢,为何比赛是明日?” “明日有何不妥?” “不妥上天了。” “为何?” “我想好好抱你都不成。” 席若白耳朵泛红,平日定会急眼的他此时竟不知道回答对方什么,只是愣愣站在原地任由甘青司上下吃豆腐,他的动作很是熟练,从他瘦弱的腰肢到背脊一处也没放过。 双手冰凉如霜雪,可触碰过的地方却是隐隐发烫,席若白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没多久就仿佛被抽去力气靠在他肩膀微微喘气。 喜闻乐见的甘青司也收回手转为环住他的腰,两人紧紧相依,隔着衣服感受同样如鼓的心跳。屋内呼吸声逐渐恢复平稳,甘青司道,“听欢,你去休息吧。” 席若白问道,“你呢?” 甘青司尴尬的笑笑,道,“我可能要出去一趟,现在和你呆在一间屋子可不成。” 意会的席若白也是不知该笑还是怒,一下竟忘了如何回他。 甘青司把席若白推向自己的床铺,道,“你赶快睡觉,我去去就来。” 看着甘青司落荒而逃的背影席若白竟也笑得欢快,他温吞的解了衣衫躺到床上,四周都是甘青司身上固有的味道,他不禁弯了眸子,唇边也是浅浅笑意。 说是去去就来的甘青司却是在门口吹了许久的冷风,直到脑子都有些冻得不清醒他才悄悄回了房,掀开被子一角轻手轻脚的躺在了席若白身旁,像个木头人般平躺在床,心中想着这几日的百般相思总算是得了愿,想着今夜或许能睡个好觉的人就合了眼。 没一会儿,一只手握住甘青司的将其拉到自己身上,本以为对方睡了的人也是一惊,随即微笑着主动伸了过去,甘青司心道,‘看来又是个不眠夜。’ 夜幕退却,又迎来朝曦,窗外初春之色尽染,确是日头时两人才缓缓醒来。 刚睁眼就听闻有人扣门,还有些迷糊的甘青司三两下爬起,顶着一头乱发走过,打开门面前便是白苏柔笑的脸,她道,“早饭不来倒好说,可这午饭总不能错过吧,你们下午可是和苏幕里比试,莫不成饿着肚子去打?” 甘青司打了个懒口,眼泪都挤出几滴挂在眼角,听了话他也不着急,问道,“小苏,早上情况怎么样?” “很惨。”白苏答道。 这一回答就引来了甘青司的兴趣,他顿时醒了瞌睡,问道,“怎么个惨法?” “我听云归说,冥引宗的人剑阵都还没摆齐凌霄殿就把对手解决了,整个比赛都没入场长,大家今日说得很热烈呢。” “那是挺惨的。”甘青司啧了一声,“没想到凌霄殿这么厉害。” “是啊,下午你也得小心应对才行,对了,通都赌局开了,阿瞳让我问你你要押哪一方?” 甘青司笑道,“这次哪一方都不压。” “哦?” “小苏,你不会也参与进去了吧?” 白苏淡笑并未作答。 “不会吧,小苏,他们把你也拉下水?” “不过图个乐子,何乐而不为,倒是你,赶紧去吃饭吧,你饿坏了不打紧,可不能怠慢了席公子。” “诶,这就去。”说完甘青司就转身回房利落的穿着衣服,而席若白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袍,甘青司突地问道。“听欢,烟万重是不是贼厉害?” “凌霄殿首席弟子皆是百里挑一,与烟万重一般就是遴选弟子也是百般磨难,我记得首席弟子中大弟子徐婓战绩绝佳,如今道法几阶也是难测,用你的话说的确是贼厉害。” “还真是棘手。”甘青司一脸的严肃,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劲头。 席若白走到他身前道,“今日比赛都还未决胜负,我们遇不遇得到凌霄殿都是不定数。” “我可是十分相信席大公子的本事的。” “哦?我哪有什么本事?” “席仙使捉鬼的本事可是一流。”甘青司挑眉道。 席若白无奈一笑道,“哪有什么捉鬼的本事。” “我不就被你捉住了吗?” “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哇啊。席大公子好可怕。” “多谢夸奖。”席若白听到他和白苏的对话一下来了疑问,便道,“夙冶,你这回怎么这么老实,竟然不去下赌注。” “才不是老实,是因为心不定。” “心不定?” “我向来押得不准,可至少都是用心下的注,可这次不同,依着我平时的运气我二话不说绝对押苏幕里赢,可我又真心想押自个人赢,两边都不太好索性不押了。” “哪有什么不好?” “我要是押了自个儿赢显得太嚣张,这万一输了也没面子,再者我要是和上次一样押苏幕里,他们又输了,我良心也过意不去,到时候万一哪天说漏嘴,那苏幕里全门上下不得把我关在他们门里直接来个诵经布道七七四十九日把我给折磨死。所以啊,为了自身的安危我还是看着他们玩好了。”甘青司有理有据的说着脸一点也没变色,反倒是席若白表情有了异样,他自然也看出席若白似有难言之隐,便问道,“听欢,你这是怎么了?” “我在想,夙冶,你何时有了这样的自觉?” “,” 两人逛到厨房时府里一个人的影子都无,甘青司不禁感叹道,“大家动作还真是快当,这明明还有一个时辰,这么着急去干嘛?” “不是说此次四更天有人数限制吗?想必大家都想去看看热闹。” “听欢,这么说来我还真有些紧张。” 席若白一脸的不相信,反问道,“紧张?”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是挺兴奋的。” “我就知。” “久违的对决想起来就有些激动,想当年在四国府我实在是吃亏,什么坏事都干得漂亮,可唯有这比试差得一塌糊涂。” “甘公子,你的意思是若不是四国府灵力所碍,当年你要战无不胜?” “可不是这个理吗?要不是四更天比试台有法阵不受周围气的影响,那我这次可就赢定了。” “才刚说你有自觉,你又来了。” 甘青司笑的一脸嘚瑟,看了十分欠打。 “对了,商姑娘的婚事如何了?” “顾影他们来信说很是圆满,还说小熙儿在柒儿出门时哭得伤心,怎么也不让柒儿走,若生花了很大功夫才把她哄好。” 商柒与青梅竹马之人定于大年初一举办亲事,甘青司一知道消息就立刻和商勋说明了自己的情况,硬是不肯让商顾影和商若生过来参加四更天,毕竟自己妹妹的成亲之日,两个做哥哥的怎能离开,而商勋在甘青司的极力保证下才让了步,他也是觉得极为可惜,便送上了薄礼祝贺。 “想必熙儿定是太挂念商姑娘了,熙儿这丫头确是很讨人喜欢。” 甘青司一听凑到他旁边问道,“那我呢?席大公子,你看看我可讨人喜欢?” “讨打。”两个字回绝得干脆利落只让甘青司泪流满面。 “商家两位师兄不参加四更天,你可想好了此次比赛的人选?” “想好了,无浪兄c席大公子c我c小瞳还有小苏和小久。” 席若白颔首,忽地问道,“白公子竟也愿意参加?” “因为路北。” “原来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君澈:你说谁是老子 通都终场分为四日在城门不远的魂灯守举行。 其处四方七十七阶长梯,每一阶长梯前都有悬挂魂灯的红木,巴掌大的魂灯在白日里依旧闪烁着微黄的灯火,它们时不时在风中摇晃,相碰间发出清脆的声响犹如铃铛声悦耳。魂灯守是北楚通都人在亲友逝去之时都会去的地方,他们会在至亲至爱之人流落黄泉时为其点上一盏魂灯照亮殊途,祈愿走的人一路安宁。魂灯守在墨夜中犹如萤火,过路的行尸c活尸和亡魂也从不会在夜晚打扰它的静谧,这也是通都唯一不会有尸者踏足的地方。 此时魂灯守外围满了看热闹的通都百姓,四个过道皆有人驻守,往里一望,正东方坐着四国府三名长老,其后皆是四国府弟子,而甘信也端坐在北方身边无一人,唯有一张方桌一壶热茶和一只瓷杯与其相伴。 魂灯守正中本是一方空地,唯有其间一鼎香炉常年香火不断,而比试台正搭建在香炉四周,足有二尺高的香炉上香未断,鬼气在其周身游移护住香炉成一奇观。 还未踏入魂灯守甘青司和席若白在人群外就被人堵得寸步难行,大家本是看热闹的到后来全部变成围观两人。 “我说阿司,你什么时候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哥回来?” “阿司!我家二闺女你啥时候去见!” “阿婶一定给你鼓劲!阿司可一定要记得赢啊!” “阿司哥哥威武!”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甘青司也一一回应,在大家的热切问候中两人还是穿过了人群来到入口处。 驻守在外的人一见他便道,“阿司,你怎么才来?久哥找你好久了。” “是吗?我这就过去,今日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 甘青司拉着席若白就往第一阶奔,隔老远他就看见左顾右盼的甘云归,也一下就找到了位置。 “你们两个怎么才来?”话是甘云归问出的,可白久和江溢转过来的脸也是同样的疑问。 “迷路了。”甘青司爽快的回答换来白久不屑的眼神。 江溢笑道,“你这没良心的才出去几天就不认路了?” “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出去一年,无浪兄要不给我好好算算?” 后边突然传来一道阴森的声音,“我帮你算算吧。” 甘青司一回头就见左思蔺蹲在魂灯后面笑得很是阴险。 “思蔺,你这样我会吓掉魂的。” “那正好,我帮你点一盏灯。” “还真是多谢你的好意了,话说你们怎么和我们坐一道,我们可是对手,这样不就暴露彼此了吗?” 左思蔺好笑的看他一眼,“你就说得你们还有什么对付我们的战术似的。” “对付你们用什么战术?” “哟,那你用什么?” “用鬼术。” “你当我没问。” 其他门的见两支队伍的人交谈融洽半点紧张感都无,一下子奇怪至极,就是早上刚打完的冥引宗和凌霄殿都开始反思,看看人家比赛前就跟没事人一样,两门开赛前活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这就是差距啊,什么叫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看看人家! 长钟一敲,两队人从座位走下,大家背对而行时所有人都被他们面上的笑容给吓住了。 不像方才交谈时的轻松笑意,他们走时甚至未曾说过一句话,只是各自取出兵器笑得莫名。似是久别重逢的快意时分,眼中兴奋与期待随着如期而至的喜悦让他们带上别样的神采。 徐徐上台后大家更是紧张,宣布人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实在是不适应这样轻松的气氛,随即他清了清嗓子,还未开口对方就先说了话。 “青司,你要是输了,份子钱可得双倍。”左思蔺笑嘻嘻道。 甘青司摇头道,“别说我输了双倍,我赢了我四倍给你!” “成啊!这可是你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 “五匹马都追不回来,你放心,只要白萝卜肯嫁你,份子钱不成问题。” “那我就不担心了,萝儿,你可得好好记住青司的这番话,免得他到时赖账。” “好。” 等等啊你们,不是来打架的吗? 你们这么愉快的聊天算怎么回事? 我们看热闹的很尴尬啊! 宣布人也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而坐在长老席位的顾伯生也是无奈摆首,他的这几个学生这几年还真是没什么长进。 左思蔺举了举剑道,“小哥,可以说开始了。” 宣布人这才算缓过气来,认真道,“四更天第四式,通都一场,三号苏幕里与一零四号比赛即将开始!苏幕里莫游c苏子矜c苏萝衣c左思蔺c苏云深c苏君弈对一零四席若白c甘青司c江溢c白瞳c白久c白苏。开——,” “等等。”冷冷的一声打断宣布人的话。 他大张着嘴没合上,硬生生收回嘴型,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白久的狐狸面转朝他的方向,道,“你们说四更天召鬼不过四位,召灵不越二者,那召尸呢?” 宣布人一下慌了神,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连忙望向四国府处。 督御司的两名长老相谈半会儿,问道,“敢问小公子有多少召尸?” 白久冷漠瞟了一眼他们幽幽抬起了手,瞬间数十道黑影全部落下,足足三十名召尸来到台下,吓得观众们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就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宣布人也倒吸一口气。 长老见状开口道,“即使如此,召尸也不过两名吧。” 松一口气的还有苏幕里的六人,左思蔺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状况,要是这几十个召尸上来他们就可以直接下台了。 宣布人确认完后,退到一旁,嘹亮的声音在魂灯守响起,“比赛,开始!” 一息之间,阴阳位苏子矜拂尘金痕蔓延至台上直直朝对方而去。苏萝衣仍立于水位双手在身前划开,灵珠齐绕在她四周,灵咒随着空灵之声倾泻。两根细黑之索也从莫游双手钻出往对面而去,此刻苏云深c左思蔺c苏君弈疾步于前,六人动作一气呵成,看得观众心惊不已。 金痕未至阴阳位席若白提剑一掷元夕没地,紫光流淌如瀑与对面金痕互相抵抗,他翻掌而对弦杀瞬间凝结紫意朝鬼爪飞出。江溢和甘青司前奔的同时身后出现两道身影,一个蜀卿一个花晓庄,两人足底褐色法阵显眼,赫然木行召鬼!白苏紧接其后,铃响不断,他们互相交错位置足尖点地又起飞快躲避金痕,手握上剑,鬼气涌出。白瞳旋身鬼气凝结鬼虎在两旁嘶吼,而白久两个召尸也飞快骑在鬼虎身上迅猛前行。 一时间场上光阵绚烂无比,灵鬼两力互相威压,就连观众都能感受到别样的迫力。 凌霄殿徐婓叹道,“无论是苏幕里还是一零四都很难对付啊。” “是啊,好在我们不用对上两队,不然真的很头痛。”萧期来道。 坐在凌霄殿对面的池九霄也看出他们的面色随即道,“也算是我们走了运,不然多费劲。” 公良殊也是首肯,“你说上午凌霄殿多么痛快,要是遇上这两家不知有多棘手。” 不远的冥引宗弟子只差没哭出声来,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们。 “我说,你们不会是在小看我们吧?”君轼皮笑肉不笑的凑到公良殊身后只差没吓他一跳。 “不乐,我哪敢小看你们啊,你我倒还能收拾收拾,君老大多难对付是吧?”池九霄看了他身边的君澈一眼,见对方表情依旧才松了口气。 听了这话的君轼就不开心了,一回身就靠到自家老大身边告状,“哥,他瞧不起我!” “很正常。”君澈答道。 “君无忧你什么意思?你也瞧不起老子?”君轼气势汹汹的样只差没把头发竖起来。 君澈瞟了他一眼,神色无常道,“你说谁是老子?” 见了大哥这副模样君轼瞬间变成了小鸡仔,讨好地笑道,“你,你。” “再说一遍?” “我说的不对吗?不是说长兄如父吗?” 池九霄直在心里夸赞君轼的机灵,没想到这人受伤一场脑袋也变得灵光了。 君澈收回视线,道,“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比赛的,轼儿,终有一日你也能站在四更天的台上。” 君轼嘟囔道,“谁稀罕啊。” 君澈不置一词,转而看向台上比试的十二人。 金紫两光齐声炸裂,席若白收回弦杀抽剑疾步往前而苏子矜也一收灵力手持拂尘冲上。甘青司双剑迎上左思蔺双刺,快招之间鬼力和灵力抗衡,两人打得甚是酣畅。灵咒音墙锁住活尸行动,蜀卿和花晓庄也受诵经的影响动作缓慢,白久飞身落在苏云深面前伸手挡住剑身,只见言文遍布的手除了受到灵力冲击时有细微变化,剑锋却不入骨肉,苏云深立即撤剑化灵影朝他袭去。 此时鬼爪仍旧在席若白四周相缠,他一边闪躲一边与苏子矜相对,两名玄法灵师共同对付饶是席若白也略显吃力,忽地两个铃铛一同击在鬼爪之上,一转方向竟与鬼爪相互交缠,白苏一拉披帛而莫游也同时拉紧鬼爪,两人僵持不下,鬼力和灵力一涌而上,两人手皆是微颤。 白瞳踩在虎背上准确躲过苏君弈的攻击,趁他斩剑而下时白瞳翻身飞越,鬼虎也在苏君弈剑下消失,正要追击白瞳之时一剑黑雾压在他的剑上,厚重鬼气让他深感不适抬头就见江溢笑得明朗,两人同时后退,凝气之后又是一番剑影滔天。白瞳双脚落地凛然一笑,单手一按地面鬼虎成型往苏萝衣方向去,身后狂吼的叫声并未让她慌乱,她抬手收回灵墙,灵珠又朝鬼虎冲去,正值鬼虎与灵珠相持不下时白瞳也飞快冲向苏萝衣,而此时她也无法顾及诵经,反身对上白瞳。 脱困不受颂师影响的两名召鬼本在与苏君弈相互较量,可就在苏君弈剑阵布下之时,两名召鬼竟然猛冲入法阵,他们脚底红光亮起,下一刻只见甘青司出现在他身前,随行直朝他飞来,苏君弈一时无法施咒,剑阵在半空随即消散,与此同时,另一边左思蔺对上蜀卿与花晓庄。 “甘青司!你太狡诈了!”左思蔺一边对付召鬼一边叫喊道。 甘青司见苏君弈剑阵收回,乐道,“说什么狡诈,这叫战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江溢:你就不能夸夸我 甘青司剑斩鬼爪强压其在地却也晚了半会,台下苏君弈c白苏遗憾退场。 随行紧紧压制鬼爪,如影疾速飞向莫游,待他松开鬼爪时身后鬼气凝结成墙,他此时才看清甘青司脚下源源不断涌出的黑雾竟一路跟到自己身后,雪青灵光猛地前后铺开,两力相撞,如同凤鸣一声,刺眼强光后莫游在原地大口喘气而对面已不见甘青司踪影。 “青司兄!” “大师兄!” 两个喊声同时响起,就见嘴角流血的人站在莫游身后,而耗费大量灵力的莫游身后一冷,下一刻他极快转身两人掌心相对。 莫游从没想过自己会畏惧鬼力,可此时他面前的甘青司面无表情,神色森冷如化了鬼,他再无保留,所有灵力一齐聚于掌心,两人被光圈缠绕旁人也看不清是个什么情景。与苏子矜相对的席若白当下担心起来,他趁苏子矜的拂尘绕过自己剑身的空隙放开了剑柄,两道弦杀朝他去,苏子矜立马放开拂尘就见席若白飞身跑向另一方。 “夙冶!” 听见席若白声音的人眉目有了些神采,突地横心鬼力凝聚,两人心间一震各自退开。 “听欢!” 莫游受到鬼力冲击直直退却,此时两名召鬼各自撤身往莫游方向去。见召鬼行动迅猛,他狠心双手结印,灵力一覆,召鬼拍在他肩膀之时两者受到灵印震慑瞬时反映到甘青司身上,身为宿主的他鬼力受反噬因怕召鬼英灵受损立即回收,席若白揽住甘青司瞬间挡过灵墙,而苏子矜赶到之时莫游已跌下台。 苏子矜见此停步转向白瞳,左思蔺也同时反应往苏萝衣方向奔走,离他们不远的白久也立即召尸往白瞳身边去,可无奈苏云深紧逼其后,苏子矜饶是面对高阶活尸也是毫无顾虑,拂尘大开灵光逼得他们步步退却,苏萝衣一边朝他而去,灵珠再起颂词再出,一时间活尸不得而过被苏子矜拂尘拦挡打出,台上。 白瞳趁着鬼虎疾跑时翻身下落,抬手指向苏子矜另一鬼虎从言文上涌出,苏子矜连退几步灵光再扫,此时忽闻身后虎啸转眼一看另一头鬼虎身上站着的赫然是席若白。他手执元夕足下一跃朝他而来,苏子矜灵力倾泻于拂尘横扫一圈,鬼虎瞬间嘶吼发出惨叫之声,白瞳脸色蓦地煞白跪倒在地,左思蔺一剑指向他,美目微动白瞳笑得莫名。 “老三,你自个儿看着办吧。”白瞳说完落落大方的走下台。 白久闻声鬼力铺天盖地般袭向苏云深,比刚才更加寒迫的气息让苏云深倍感压力,她也迅速往苏子矜和苏萝衣身边赶,岂料一道鬼气直接缠绕至她的脚踝把她拉回,苏云深剑插入台,竟被深深拉出一道长痕。 甘青司看出白久的怒气飞快上前生生用手扯住鬼索,他转向白久道,“过了。”他手一握鬼索断开,苏云深跌落苏子矜的怀抱。 只见她额头满是汗水,左脚踝被鬼气勒出红痕,细密的鬼纹在其上灼烧着她的皮肤。 耗力过多的白久也一下没了劲,他似觉愧疚的走到苏子矜身前愣愣地伸出双手,道,“我带她下去。” 台下白瞳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家傻弟弟什么时候这么会玩了,伤了人家姑娘这就马上要抱人家? 这不是比赛吗? 大家停住动作浑然没了方才的紧张之感。 苏云深也没想到白久会这样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是她技不如人才受了伤,当即道,“无事的,白公子。” 白瞳也不顾别人回应,直直从人苏子矜手里把人抱到自己怀里,还说教道,“有事。你是灵师但凡沾了我的尸气如果不除留下疤痕事小,毁你灵脉事大,你需切记。” 苏云深被陌生男子抱在怀中更是羞赧,但听了他的话又不好拒绝只得闷闷点了一下头。 台上左思蔺跑回苏子矜c苏萝衣身旁,江溢也赶回席若白c甘青司身边,六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不等宣布人说话,六人又各自对上。 “青司,这次哥哥就不手下留情了!” “留你一脸!有本事你来啊!” 两人一笑而后神色严肃,灵力鬼力各自 “若白,那就请指教了。” “还请子矜指教。” 江溢见他们各自找到对手,冲苏萝衣笑道,“苏师妹,我就请你手下留情了。” 苏萝衣轻笑道,“江师兄才是。” 白瞳支着个下巴看自家弟弟给苏云深疗伤,握住人家玉足也不见他温柔些,苏云深蹙眉不敢低头看,她怕见了自己只会更加害羞便忍着痛楚任由白久倒腾。 实在看不下去的白瞳道,“阿久,你怜香惜玉些,你当姑娘的脚是活尸没知觉的吗?” 白久顿了一下,面具对上苏云深方向问道,“弄疼你了吗?” 苏云深酡红着脸摇头道,“无碍,小伤罢了。” 白久叹了一声,手下动作却是轻柔起来,看得白瞳甚是满意,等他再次往台上看时,苏萝衣已徐徐往台下走,而毫发无损的江溢却也扛着还惊悠悠往自己方向来。 “怎么了?”白瞳问道。 “以多欺少没意思,再说他们两个可以的。”江溢毫不在意的说着。 白瞳盯了他许久,身旁金玉堂倒是说了话,“江溢哥,你在流血。” 江溢不甚在意的擦了擦血迹,咳了几声道,“娘的,早知道刚才不打这么猛了。”他身形一斜就被席子期扶住。 “要是再晚些,你恐怕不是苏师妹对手。”席子期道。 “好死不死碰上这么厉害的颂师,桑让,你就不能夸夸我?” “不能。” 白瞳笑得畅快,一边往台上看,问道,“席公子也快了呢。” 江溢笑道,“是啊。” 台上两大灵师正激烈对战,东吴苏幕里沧阙郎君与西越梦岭雪仙可是头一回在大众面前较量,只见灵光层层相撞,灵声不绝于耳,两人交手间也是快招不断难以分辨。 另一边甘青司周身寒气环绕,他不召一鬼如影随行在手,左思蔺也是双刺提于胸前,两人各自提气,兵甲无数光点漂浮,甘青司在电光石火间迅速握剑而上,左思蔺掷出一刺几个翻身后退,甘青司抬起如影挡过,兵器‘噌’的一声被弹了出去。 他疾冲向左思蔺却闻耳边锋利之声,回旋的刺又往他而来,左思蔺也顺手掷出另一刺,霎时灵光盈刺。甘青司双剑落地双手成印,如影随行飞快在他身边急转,一方红色法阵于地面展开突升上空硬生生把刺打回,躲避不及的左思蔺被刺划伤左手,他又是一展手臂,强行收回灵刺。 甘青司法阵不断涌出黑雾,如同无数绳索往左思蔺处蔓延,他不停在台上空隙跳起,体力的流失让他不支,随即灵刺往前一扔临立在地,他脚下一点以灵刺借力俯冲向前。 在观众的惊叫声中,两人平躺在地,剧烈起伏的胸膛不难看出方才是一场恶战。 左思蔺笑得痛快,他摸了摸发疼的胸口道,“他娘的,你竟然是咒术师。” “你第一天知道?”甘青司也龇了龇牙。 “真第一天知道,要是晓得你会咒术,说什么我也不对付你,让子矜来才对。” “呵,你要是碰上我家听欢你早就下台了,得亏你碰上我。” 左思蔺一敲台边缘道,“我碰上你不是也下台了吗?”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躺在台边的甘青司没脸没皮的吹着。 方才自己奋力一搏却被阵法束缚,灵刺受鬼力侵蚀,而自己也被甘青司在台下布下的法阵给生生拖了出去,想起都让他有些后怕,“你这空子钻得我害怕。” “哼,要不是我之前耗费太多鬼力,我就把你们一起拖下去了。”甘青司因和莫游对战时就大伤元气,到最后只能尽力一搏把左思蔺送了出去。 “鬼扯,你当我们傻啊!”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很有可能是真傻。” 两人宛若无人的在一旁耍嘴皮子耍得极为开心,左思蔺自然是看不到台上是何光景,可甘青司转头就能瞧见,随后他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左思蔺互怼,直到见席若白收了弦杀这才收了玩笑话慎重起来。 要说席若白控灵气出神入化,操纵弦杀这类的兵器无人能及,可甘青司知道席若白最为可怕的除了强劲的灵力就是强悍的剑术,他不止是厉害的灵师更是厉害的器师。 同样苏子矜也把拂尘搭在手臂,脸上轻笑不现,周身灵纹遍布。苏子矜与席若白不同的是,他向来对咒术造诣极高,两人虽控制能力都强,可席若白是在兵器之物,苏子矜善于人心之术。 突地两人脚下出现一立法阵,席若白默默持剑不动,看着地上法阵不断涌出灵纹,他道,“子矜你竟然从一开始就布下了。” 比赛开始时苏子矜布下的并不是一个攻击的灵法,而是两个,先前席若白因为专心抵挡并不曾发现第二道阵法,而自己方才的所有行动更是将自己的灵力在阵法上标记了个遍。 苏子矜从一开始就打算对付的唯有一人,就是席若白。 “现在被你发现还是有些早了。”苏子矜本想在席若白发动全身灵力时用锁灵阵制约他的所有灵力,可没想到席若白收了弦杀,更是没用半分灵力。 席若白眼光一动,道,“那便如你所愿。”霎时间紫光浸满剑身,他单手一剑入地,紫光顺着法阵蔓延。 苏子矜瞳仁微缩,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夙冶说的。” 四个字让苏子矜愣在当场,若是咒术可以牵制席若白那么他还有胜算,可是法阵已被其灵力所扰,自己却无半分知觉,硬是以剑术相拼他绝无可赢之机。 席若白此时毫无顾忌以灵力反噬,元夕破地回到他手,他几个起落来到苏子矜面前,对方拂尘又起两人混战。 “甘青司你作弊!”左思蔺控诉。 “我哪里作弊,我又不会读心术,我怎么知道子矜要干嘛?” “若白都说是你说的了!” “是我说的,可是我猜的吗?” “怎么猜?” “很简单,往常比赛子矜都是为你们加持,可这次不由分说上来就拿灵力打我们,可有用吗?你想啊,若白定能挡下那一道灵墙,而我们剩下的都是鬼师,不给你们加持反倒浪费灵力才算是失误,可子矜会犯这样的失误吗?” “不会。” “是啊,他更不会无聊到拿一个开场给大家炫技,所以我只能猜测其中有诈,再后来他一直在与听欢周旋,不像是出招倒像是故意将听欢引到一些位置,所以我就给听欢提了个醒。” “什么时候?” “你以为莫游师兄那道灵墙我挡不下吗?” 左思蔺气的牙痒痒,怒骂道,“你个心机男!” 甘青司不以为意的回道,“你说子矜去。” “混蛋!”左思蔺又一拳砸在台边。 “干嘛又骂我?”甘青司生气道。 “因为你说对了。” 甘青司笑得无良至极,一脸骄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席若白:我们一起好不好 在所有人缓不过劲的呐喊中比赛结束,苏子矜手中拂尘已被弦杀抽落他手,而席若白右手的元夕剑锋抵劲。到如今这个地步,谁也没办法再做多余的挽回,而苏子矜比其他人更明白当下的状况,即使身上还有灵力可布阵,可他也了无精力,在一个器师面前他一个咒术师实在是毫无胜算。 苏子矜朝宣布人看过去,收到示意的宣布人当即道,“四更天第四式,通都一场,一零四号胜!” 掌声如雷鸣,坐在屋檐上的许多活尸都纷纷笑起来,“看不出来,我们小司儿竟然这么恐怖。” “是啊,心眼儿可黑了。” “诶,我们说的是一个事儿吗?” “好像不是。” 席若白走到比试台边缘伸出了手,而甘青司也笑着递了出去,可怜的是左思蔺看着两个人恩爱有加自己却要坚强的独自站起来,他一眼望向苏萝衣,对方也故意不搭理他,只好可怜的跟在两人身后。 穿过人群几家弟子都在互相祝贺,而苏幕里的人也没半分隔阂。坐在前边的百家子弟激动的看着面向他们走来的人,大家正想一夸席若白风姿,可没料想甘青司直接扒开人群牵着席若白的手带离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江溢几个也觉得奇怪纷纷探头去看他们两人的情况,这一动作使得个个观众都来了好奇心,也八卦的伸出头去看。 席若白虽是不介意甘青司在大庭广众下牵着他到处走,只是心中难免疑问,看对方一脸喜滋滋的模样他也没开口问,等到两人离席位十分接近时,他没由来的紧张起来,甚至比比赛时更加不安。 甘青司笑得明朗异常,把席若白拉到自己身边,喜道,“叔,这就是我命里之人,席若白。” “晚辈见过甘信前辈。”席若白挣脱了甘青司的手,对着甘信行礼道。 甘青司偏头看过去,道,“叫什么前辈,就叫叔。” 甘信视线一凝,笑道,“嗯,就叫叔吧。” 席若白又道,“是,甘叔叔。” 甘青司满意的笑了笑又道,“叔,你可不许为难听欢,说什么都不成。” 见他这么护着席若白的样,甘信也是觉得十分有趣,便开口问道,“哦?那你要我说什么?” “当然是夸啊!我家听欢什么都好,难道你不觉得我有福气吗?” “是有福气,配上你这么个小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运气。” “是吧是吧。” “是,席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实在是难得,甘某这侄子就有劳你多迁就了。”甘信对于甘青司的脾气再清楚不过,他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才叫奇怪,他见席若白性子温和又怕甘青司的性子恼人,说什么也是苦了席若白。 席若白微微一愣,遂道,“多谢甘叔叔,一直都是夙冶照拂我,说起来都是他在迁就我呢。” 甘信看向甘青司,眼神里少不了疑虑,他放心一笑道,“那就好。说来明日烟万重与影宗的比赛可要过来?” 甘青司淡笑答道,“明日就不过来了?” “你们或许会遇上其中之一也不一定,不需要看看对手的情况吗?” 甘青司颔首道,“不了,叔,今日我和听欢去小木屋住,明日再回来。” “这么着急吗?” “本来我都想抢在叔之前把听欢给他们看的,叔可是先抢了便宜。” “是吗?那便如此罢。” “叔,那我们就先撤了。” “嗯。” “甘叔叔,我们先告辞了。” “好。” 趁着人群哄闹时,甘青司对走过来的江溢交代了几句就和席若白飞身离开魂灯守。 刚至城门就见一人手持马鞭气定神闲的坐在马车上,他笑道,“世子,这么快就结束了?” “是啊,白路,还多谢你帮我把东西送出来。” “世子哪的话。”说完他又双眼晶亮的凑到甘青司耳朵边,“世子,这位是?” “我男人。” 席若白以为自己听错了往甘青司身上看了一眼,可对方只是回以一笑。 “白路见过呃,世子,我这该如何称呼?” “就叫席公子就好。” “嗯,白路见过席公子!” “席若白有礼了。” 白路笑吟吟把马鞭递了过去,蹦蹦哒哒从车上落到一旁,“那白路便不多打扰了,改日再会。” 席若白有不明所以,于是又是疑问的看向甘青司,他两步上前撩开车帘,当目及马车内的东西,席若白顿了半会,随即坐到马车边上。 “那我们走吧。” 甘青司一扬马鞭道,“走着!” 千秋野离通都不算远,短短的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一处平地,无数的银杏树都发了嫩芽,看上去本凄凉的丛林此时开始一点点染上生机,席若白不禁想若是满枝杏叶不知会是何种模样。 徐徐微风吹尽乱叶,策马行许久才见幽幽深林里两座墓碑而立,周边打整得十分干净,无半点枯枝杂草,可见经常有人来此地打理。 “自从十年前后我便很少到这里了,印象中我来过两次。”甘青司拿着物事前行,眼光浅淡,即使时隔多年,他眼里的哀伤也未曾减过半分。 他当年重伤在床,三年的时光他都在想是不是阿爹阿娘和阿愿太忙了所以没空来看望他。他没有参加过他们的葬礼,更没有亲自送行,包括最后一面他都未曾得见。他叔告诉他,阿娘是穿着她最美的紫笼留仙裙与他阿爹一同入殓,两人的骨灰是在一起的。阿愿的骨灰存在幼时两人最爱的神木盒中,连同两人的幼时一模一样的旧衣共同下葬。 凡是北楚丧葬,灵堂必会有些响动。十年前,通都无数亡魂怨灵,可当日他们三人的灵堂除了无数哀鸣,无半点异动,通都老者说她活了这么多年是头一回看见。 “听欢,十年前我亲眼看见阿爹阿娘和阿愿倒在我眼前,时至今日我都觉得那是一场梦,我甚至没掉过一滴泪,因为我总觉得不是真的。”甘青司把香烛点上,又接过席若白手中的瓷杯,“伤好的第一日我便来千秋野了,你知道吗?我从不觉得千秋野的景色那么凄凉,从来都是热热闹闹的地方,怎么突地变成我一个人,我想不明白便匆匆离开。” 他细心地打开纸包,把糕点一片片摆齐整。 “我出通都去寻你时,我又来了一趟,我告诉阿爹我要去找你了,我在想他会不会激动得跳脚,又像十年前般急着凑热闹。可是等我回过头来,没有人和我说早些回家。”甘青司的手停在墓碑所刻的名字,他叹道,“听欢,我以为时间长了一切都会好的,可是现在才知道,至死我也无法释怀。” 席若白覆上他的手,听着甘青司的话他心揪不已,他索性来到甘青司面前把他轻轻揽到自己肩膀,颤声道,“或许不会好了,可夙冶,好也可坏也罢,我们一起好不好?” 肩膀的湿热让席若白咬紧了牙关,他不知道甘青司是如何将所有的苦痛埋在心头,他只知道身前的这个人让他心痛难耐,除了抱得更紧一点,到底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不那么难受。 “夙冶,”轻唤出的名字比任何一次都小心,他生怕重了会扰到这人,轻了又怕这人听不见。像哄小孩般一次次抚摸着他的发,席若白知道这个人不是小孩,却比许多小孩都还要执拗。 甘青司从未在人前大哭过,他记得小时候饶是修行再苦,犯错被收拾得再厉害他都可以忍,包括多年的心事他都不知藏了多久,可是席若白的怀抱暖和到他想痛哭出声,他想把十年前本该隐藏的心情全部倾泻个干净。 其实他比谁都想甘良c商曲c甘愿,他本该送他们走完最后一程,本该在十年前大哭一场,本该做的许多事他全部搁浅了,只因为他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他是一个人的事实。 他连一个人走过千秋野的勇气都没有,可笑的是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 甘青司的手环在席若白后背,像是溺水前抓住救命的绳索紧紧攀附,没顶的情绪将他压抑得快要窒息。这就是他为什么见到黑衣人会失去理智的原因,因为他再一次意识到,那件事是真的发生了。 席若白摩挲着他的侧脸,用手抹去他的泪水,当他再次目及甘青司自己也是泪痕满面,“夙冶,下一次,再下一次,往后的每一次都有我陪你来。” 甘青司望着他通红的眼眶,手按下他的后颈,昂首吻在他的唇。 席若白感受得到对方滚烫的泪水和同样热烈的吻,混杂在一起的气息除了痛还有无尽的疼惜,依附的唇从嘴角来到眉间,而这次是席若白吻在了他的眉心。 呼出的气息很沉,连带着不平的心跳让他们不再动作,甘青司一下弯了唇角,靠在席若白的怀中聆听他的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听欢。” “嗯?” “谢谢你。” “不客气。” “我爱你。” “我爱你。” 不同于每一次遮掩的回答,席若白明明白白的说出了三个字,甘青司没有惊讶,没有奇怪,因为他爱他,是一直不用言明的情话。 “话说回来,听欢,我们之间还需要感谢吗?” “不需要。” “那为什么我还要说?” “不知道。” “听欢。” “嗯?” “我哭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丑。” “那你还要不要我?” “要。” “拉钩钩?” “不要了。” “那来一个亲亲?” “也不要。” “怎样才要?” “闭嘴就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席若白:听没听到不重要 甘青司傻笑的看着席若白,道,“听欢,衣服都给你哭脏了,你不嫌我吗?” “反正是你洗,我有什么好嫌的。” 甘青司撇唇道,“我洗就我洗,哪次让你洗了。” 席若白淡淡一笑,不置一词,他拂过下摆双膝跪在墓碑前,甘青司把拿在手里的丝绢放回怀里,这次好像不用了。他同样转向墓碑,握住了身旁人的手。 “阿爹,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人,我会尽全力把他娶回来的,我以人格保证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我要的人,所以您不用为我把关了,因为他很好。对了,他和阿娘一样很好看,当年我和你打赌的事还是你输了。还有啊,不孝子把你们喜欢的东西全部带来了,还把我们家听欢带给你们看了,很满意吧?” 席若白只是静静看着他的侧颜,听着他的唠叨不发一语。 “听欢,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他看向甘良和商曲的名字,深深一眼又转回头道,“没有了,我说完了。” “你说了什么?我为什么没听到。”甘青司直瞪着眼道,“听欢,不能说悄悄话,我都不知道你说了甚。” 席若白也不看他,道,“又不是说给你听的,你听没听到不重要。” 这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而席若白起身站到一旁,至于他方才对二老说的话他只字不提,他说,‘谢谢您们把他留给我,余生我来陪他。’ 回木屋的一路甘青司仍是喋喋不休,饶是席若白着实听得脑袋疼也没让他住嘴,因为这比打赢苏幕里还要难上几分。 翌日晨,两人离开了千秋野,身后新枝又要重春。 城门口处人山人海,两人随即下了马车。 “大哥!大哥!师父!”听见金玉堂的喊声两人立即抽身前往。 甘青司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就发现这小子竟然胸口揣了不少单据,伸头往里一看,竟然是一方赌桌,当即他就拧着金玉堂耳朵走了出来,等到了空地才火道,“臭小子!你没事跟我学什么赌博!年纪轻轻的沾不得!” 金玉堂揉揉耳朵十分不乐意道,“大哥,事出有因的。” “什么原因,说来听听,要是让我听得不乐意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点点脑袋,开心道,“今日上午我们去看了烟万重和影宗的比赛,你们猜怎么着?” 对于烟万重和影宗甘青司自然是不甚清楚,随即扭头看向一脸淡色的席若白道,“听欢,回答他。” “烟万重胜。”席若白道。 金玉堂脸上大放异彩道,“是啊!师父果真料事如神!” 一个手劈在他脑袋顶,甘青司道,“别急着夸你师父,没用,烟万重胜和你赌博有什么关联?” “关联可大了呢!”金玉堂贼兮兮笑道,“如今北楚各大赌坊联合三国赌坊设局,在猜四更天终场的胜者,今日起下注,明日截止,所以我便跑来了。” “三家为底吗?”甘青司问道。 “是啊,大哥你们c烟万重和凌霄殿。” “啧啧,做得一手好生意。” “可不是吗?” 甘青司唇边的笑一收,“小玉儿,那这和你买注有什么关系?” “诶,大哥你不知道吗?也对,你昨天带着师父消失得没影儿,也难怪了。今日烟万重比赛结束后,四国府长老没多久就公布了直接进入终场的一队,你猜是谁?” 甘青司哼笑道,“烟万重。” 金玉堂摆首道,“果然问你等于没问,师父,你猜猜是谁?” “我们。” 两人同时瞪大了眼,表情甚是滑稽。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席若白轻叹一声,“显而易见的事。” “是这样吗?”金玉堂还是紧盯着自家师父不放,那样子简直就是像在膜拜神明。 “明日是烟万重与凌霄殿是吧?” “嗯。” “所以又回到原先那个问题,你买这个干嘛?” 金玉堂气鼓鼓道,“大哥你不知道我们的注有多寒碜,你说三国中不看好我们也就算了,可是你在北楚这么有名为什么就没人给你们下注?这不,为了给你们撑场面,我就把自己的积蓄全丢进去了。” 席若白难得的开口问道,“你压了我们?” “是啊师父!不论如何,底气最重要对吧!” 席若白笑道,“放心,你赢得回来的。” “啊?” 席若白徐徐朝前走,道,“通都终场,我们会赢。” 甘青司望着他的背影一把拍上金玉堂的肩膀,道,“没听见你师父说的吗?” “听见了。” “放心,你的积蓄会回来的,可是下次不许再赌了。” “为什么?大哥你又不准我喝酒又不准我赌,哪有这样的?” 甘青司道,“嗯,就是这样的。” “好,大哥,我知道了。” “顺道问一句,其他人买了什么?哪一门比较多?我要不也去下一注?”甘青司笑嘻嘻道。 金玉堂指了指前方道,“大哥,师父在看你。” “小玉儿,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好,大哥,我知道了。” 往回的席若白见两人嘀咕半天也不动,便上前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金玉堂一个紧张,忙道,“师父,大哥说让我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听完这话,甘青司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哦?”席若白微微提起嘴角,“他让你当作没听到什么?” 金玉堂被席若白看得不敢移开视线,吞吞吐吐道,“大哥问我其他人买了什么。” “就这样?” 三个字从他师父嘴里轻飘飘的出来却硬实的打在他心上,金玉堂抖着小心肝道,“还问了哪一门比较多。” 甘青司的心此时凉了一大半。 “就这样?” 金玉堂紧咬着唇,十分壮烈道,“还说他要不也去下一注。” 金玉堂视死如归的神情正应了甘青司的心情,此时他的心已经凉透了,更不敢往席若白身上看过去一眼。 席若白笑道,“很好,玉堂,我们走吧。” “诶?那大哥呢?” “他不用回来了。” “哈?” “还是你要陪他?” 金玉堂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忙道,“不不不!师父我们走吧。” 甘青司欲哭无泪,只得牵着个马车左右闲逛,好不容易晃到家门口又不敢往里走,直到黄昏都一个人缩在自家墙角。 一双白靴来到他面前,甘青司喜滋滋抬头却见是甘云归,“云归,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长草了没?”说完他就蹲在甘青司旁边,“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怂的?小仙使又不吃人。” “我不怕他吃人。” “那你怕什么?” “怕他生气。” 甘云归差点没气死,一巴掌就拍了过去,“你丫的是欠抽是吧!”见对方仍是老样子他又道,“你确定不回去吃饭?” “坚决不回。” “饿死也不回?” “饿不死的,放心。” “如果我想不放心然后饿死你呢?” “,’” 后来某人真的没有饿死在街头,没过多久就被人给捉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大家早早起了身准备前往魂灯守观看凌霄殿与烟万重赛事,虽是通都终场,可赶到魂灯守的百家屈指可数,看客大多为门人和通都百姓,最为瞩目的还属房顶上围坐一团的活尸,看得百家弟子瑟瑟发抖,生怕一个对方不开心就开杀。 江溢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刚准备好好看比赛就见大家细细低语,当他目及活尸时眼中的兴奋与他人的畏惧形成鲜明对比,要不为什么说鬼师可怕呢。 “青司兄,你们北楚这么有意思的吗?”江溢这一路可是领略了北楚不少风情,才几日都快呆出感情来了。 “是啊。本来这几日它们是要留在鬼牢的,可那几位老前辈闲不住,硬是跑了出来。” “鬼牢如何?” “其实名字是鬼牢不过就是有封印的地方而已,并不是一般的牢狱,大家也爱去那里歇歇脚,前一阵子,小玉儿和云归还跑去和他们打花牌了呢,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活尸众多罢了。” “有趣有趣,诶,不如今晚带我去逛逛?” 还没等甘青司回答,席若白的眼睛已经定在他身上,他干笑道,“无浪兄,等打完比赛我们再去吧。” “青司兄,你啊可真是,” 席子期望向他问道,“可真是什么?莫不成你忘了明日的比赛?” 江溢无所谓的开口道,“反正不是烟万重就是凌霄殿,都一样。” 甘青司一拍他肩膀道,“无浪兄很有志气嘛!” “那当然。” 席子期难得的扶额道,“若是比嘴皮子,你们倒是赢得快些。” 两人笑得极为放肆,可把后边百家子弟看得怒骂不已。 比试台上,烟万重以池九霄为首,身后分别为公良殊c风月闲c单水寒c师弟与万芊。对方则是以徐婓为首的凌霄殿弟子,萧期来c罗轩c晏生c王雪霏与常山南。 看着台上两门远古门庭的首席弟子大家感叹不已,上一次的四更天便是烟万重夺首,而此次已不是原来的人马,可大家依旧期待着烟万重的表现,无不为其呼喊。 一声钟响,两方几乎是同时前攻,灵力充斥满场,饶是在阴气众多的北楚,这一刻也被场上十二人庞大的灵力笼罩,十二位顶尖灵师的奋战让大家看呆,尖叫声不断。 “若白,你看如何?”席子期转头看向席若白,对方眼神不移,专注看着两队不相上下的比试。 席若白瞳仁紫意轻轻泛起,道,“凌霄殿有些危险,二师兄,我见池九霄师弟有所保留,他恐怕不是高阶地门,而且万芊师妹似乎是中阶死门。” 甘青司自是不明其中之意便问道,“这是何意?” 席子期解释道,“烟万重首席弟子顺位是以实力所排,九霄师弟若是高阶气门,而万芊师妹处中阶死门,那么剩下的四人修为都在此之中,以灵师来说,烟万重实在是让人吃惊。” “有保留的又岂止池九霄一人?”甘青司突地笑起来转向席若白,“我说听欢,明日你也可得好好让他们见识见识。” 席若白淡淡一笑不作回答。 闻此言的席子期再往席若白身上望去时,只见他双瞳紫意已为冷蓝,高阶若门,二十二岁获此修为简直闻所未闻,一阶的突破都要花上几年甚至数十年,看来他的师弟才是让人吃惊呢。 “若儿,你这是做了什么啊?”江溢实在是不解,他师弟这哪像修仙这是要成神啊! 甘青司道,“因为云归的缘故听欢破阶有些困难,如今他灵力无阻,自是要比别人快些。” “你这说得一点都不准确,这哪是快一些啊?”江溢道。 “好吧,快一大截。”甘青司直言道。 “对!”江溢正要说什么场上又是一阵欢呼,再放眼过去,比试台上端端三人站立,他笑道,“看来,明日的对手出现了。” 席若白握上元夕起身,“是。” 甘青司也懒懒站起道,“无浪兄明日我们可得撑住场面啊,不能给鬼师丢面子。” “自然。” 宣布人洪亮之声同时响起,“羲丰年二月初八午时,四更天通都终场一号烟万重对一零四号决赛,四国府敬请天下四国人士百家同仁!” 几个身影在大家的欢闹声中退场,神色从容,台上烟万重六人也同样露出笑颜。 彼此不见,便是快意。 翌日通都决战,即将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甘青司:无甚 魂灯守处戒备森严,此时早已无成片的人群,更无看热闹的活尸,四方石阶上都是十门百家弟子。四更天终场唯一不同的是以往由本城负责四更天事宜的人更换成了四国府长老,长老们身着飘逸的灰色长服,横排坐在正位,桌案上一个散发着幽光半尺长的藏青盒子,两端扣着银锁,其顶一株彼岸花如梦如幻,二指宽的黄符将花叶隔断,指节厚的圣鬼经位于其旁。盒底为一张暗红绫锦,落尾一个四国府的印章,案上笔墨齐备,只欠胜者而已。 大多鬼师对锁灵盒中的金行恶鬼垂涎不已,个个恨不得一睹为快,可四国府十名长老在此也没有谁敢造次,十位长老中七位左胸前都绣有一个抚字,甘青司只认得当年接引他的徐安延长老,其他巡抚司都是生面孔,剩下的两位为御字,唯一 一位内务司的顾伯生他自是清楚得很。 白苏紧抓着甘青司的手臂,紧张道,“阿司,那里边是路北可对?”她双目热泪点点,脑海近乎空白。 甘青司点头道,“应该没错了,小苏,我们要带他回来。” “嗯。” 宣布人见时辰一到,张口道,“请上台!” 甘云归见甘青司他们离去的背影隐约不安起来,他心中十分惶恐也不知由何而起,张望四周都是陌生人的面孔,他不由得有些呼吸不畅。 看出他不适的金玉堂问道,“云归哥你怎么了?脸都白了。” 甘云归按住自己发疼的心脏,心慌意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咬紧唇道,“无事,玉堂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一瞬间,甘云归猛地警觉起来,他方才分明感受到了杀意,可却不知来自何方,一时间他更是担心的望向甘青司。 “玉堂,你记不记得你大哥的吩咐?”甘云归虽是在问话可眼神却是四处游移。 金玉堂有些不高兴的瘪嘴道,“记得,大哥说只准看他们登场,然后就回府里看云寥哥嘛。可云归哥,我看你现在不舒服极了,要不我在这陪你吧?” 甘云归摇头道,“不必,你只要记得你大哥的话,不许偷偷留在此处便可。玉堂,答应我。” 金玉堂少见甘云归这般严肃的模样,一时也不作纠缠,愣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云归哥,你放心,我等见他们交手就走。” “嗯。” 两队人站立台上,双方并无交谈,神色极为认真,宣布人见此也不多话,开口道,“四更天第四式,通都一场,一号烟万重与一零四号比赛即将开始!烟万重池九霄c公良殊c风月闲c单水寒c师弟c万芊对一零四席若白c甘青司c江溢c白瞳c白久c白苏。比赛开始!” 狂风呼啸正盛之时,两方人影已经破空而出,烟万重六人当即齐齐御剑,奔跑的同时双手不断结印,只见一方法阵猛地朝对面袭去,金色光芒一闪,所有人高深尖叫。 破鬼阵!烟万重仅凭六人就将其释放出来,那要何等高深的功力! 显然破鬼阵是针对着一零四五名鬼师的召鬼而去,大家无不为其默哀,谁也没想到烟万重一开始就放了个大招,这召鬼要是硬生生去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场面。金光乍现之时对面也是金光破影,只见一条金色光影笔直的朝法阵而去,两方一碰,破鬼阵下两位尸者摔倒下台,而一名召鬼单膝跪倒在地,同时烟万重六人顿住脚步纷纷退回几丈之外。 所有人摸不清情况之际就见光影逐渐黯淡,人群中能力稍高的人不由得发出惊骇声,而其他几门首席弟子虽然心中早已无法平复,可手中拳已捏得死紧,其中最为痛色的是苏子矜c苏萝衣和左思蔺三人,而顾伯生的讶异也半点不小于他们。 苏萝衣捂住唇,半晌才发出声音,“原来是真的,” “甘青司那混小子为何不告诉我们,混账!”左思蔺不由得闷了座位一捶。 苏子矜叹气一声,道,“他一了如此。” 金色法阵位于一人脚底,白净的少年面色清冷,与其身后之人诸多神似,可气质却是浑然不同的。 金行召鬼! 竟然有人唤出金行召鬼! 大家不由得再次沸腾起来,三国之中的鬼师见到木行召鬼已是实属难得,怎生知晓这世间年纪轻轻的一个鬼师竟然身怀金行召鬼,谁不震惊! “阿愿,没事吧?” “无事,阿哥。” 两人简短的对话后,甘青司把随行递到他面前,而甘愿也自然的伸手接下,两兄弟并肩而立,看得甘信一叹。 烟万重的人也十分苦恼,本想接着破鬼阵将召鬼和尸者压制,可如今又出来个金行召鬼也是苦恼,池九霄几人随即四散开来,往几人不同方向而去。而他想对上的自是甘青司,等他跑到半道,一个人影横空挡在他身前,两人长剑互相锋抵,池九霄叹气道,“席七师兄,我最不想对上的就是你啊。” 席若白元夕一撤,掌心勒紧弦杀缠绕上池九霄的剑身,他启唇道,“无甚。” 两个字后,池九霄也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没想到席七师兄竟是诓我的,说好的高阶气门呢?” 未曾料到他会猜出的席若白也是微微一愣,遂道,“你大可使出来。” 一句话后,众人只见池九霄剑上布满紫光,一时间周身的灵力又强了几分,“若是如此,席七师兄可会认真打一场。” 冰蓝的灵力从席若白脚底螺旋般扭转,他弦杀回到腕间,退出时一手拿过元夕道,“自当奉陪。” 高阶重门! 席若白竟然是高阶重门!这些人都当灵力是饭吗?吃一顿涨一层的吗? 苏子矜见此摆首道,“原来若白还未使出全力。” 左思蔺道,“不必介怀的子矜,你和若白不是同一类灵师。” “可多少还是有些受打击呢。”苏子矜难免有些失落。 左思蔺吐了口气,往身旁望了望又将眼光移回台上比试的两队,“我们哪能有烟万重受打击。也不知道今日他们是怎么了,我总觉得怪怪的。” “哦?哪里怪?”苏子矜不禁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左思蔺啧了一声,“子矜你说他们哪边会赢?” “难说,若是不限召鬼之数,以青司的召鬼烟万重实在是难敌,更何况还有江师兄和白家三位在,再加上若白的修为,一零四赢的几率很大。” 左思蔺回头一想道,“这倒是,毕竟那家伙可还有侯啸风和云不南,可此番四更天定是不会让此不公正的事情发生,意思是青司他们还是得花不少功夫?” “确实得费不少功夫,毕竟烟万重六人灵力充盈,上下无甚所差,对鬼师还是有所压制的,可相对的是,灵力也会受到鬼力压制,所以两方制胜的关键在于牵制。从一开始烟万重就打定了共同进退的主意,试图以灵力强压,一步步的从召鬼再到鬼师,可他们错算了甘愿那一步。” “还有若白呢。” “的确,若是池九霄与若白同为气门自当难办,毕竟六人联合仙阵就是高阶气门也会受此压迫,可不巧的是若白既不是气门也不是鬼师,破鬼阵对他来说形同虚设,此番,不知烟万重会如何打算。” 恰如苏子矜所说,台上的队形赫然被打断,原本打算团队作战的烟万重不得不各自对上一零四的六人,最为吃亏的还属叫苦不迭的公良殊,他好死不死碰上甘青司,身后还有一个甘愿,饶是他灵力在高也无力分身,只得步步后退寻求风月闲的帮助。 另一边池九霄也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情况,身为队长的他顶着一阶的压力和席若白相抗,虽是一阶,可他却不敢小觑半分。 “我总算知道你刚才说的奇怪了。”苏子矜说完左思蔺还没把疑惑说出口就见台上金光再现,灵力冲击使得一声巨响。 “破鬼阵?”左思蔺扯着嗓子喊道,“子矜,他们?” “他们是故意的,刚才第一次的破鬼阵是为了掩护这一次的破鬼阵,由池九霄把悉知灵力的若白带离队伍,而剩下的五人对抗破鬼阵。烟万重剩下的五人,灵力岂止是相差无几阶,除了池九霄,他们应该是同一阶,要知道灵力融合所布的阵威力与参差不齐的阵法厉害许多,看来烟万重昨日的保留还真是恐怖。”苏子矜低叹一声,“若是我们当初遇上烟万重也不会好对付呢。” 左思蔺难以置信的开口道,“这个也太夸张了吧!首席弟子的修为竟然同为高阶,他们是人吗?” “据我所知,烟万重考验弟子的手法一向严苛,这也不无可能。” “那青司他们不是惨了?”左思蔺隐隐担心起来,要知道破鬼阵本就是为鬼师所存,真要起命来遭殃的还得是鬼师! “倒也没那么严重,你看。” 左思蔺见光影之中人已不复原位,正在奋战的席若白和池九霄仍是打得火热不受身后破鬼阵半点影响,往台上定睛一看,只见万芊已倒在台下,师弟的剑插在台边脚已踩地,另一边的白瞳鬼气还紧紧缠绕在师弟的剑上,他见对方已经出赛,松手的瞬间同样坠下台,最终落到了甘愿的怀抱,而他身旁的白苏被白久拉回了比试台,白久的狐狸面具已然落地,他不由得双目暗红。 见过此景的风月闲立即抽身迎上,两人竭力相持,每一拳都带起劲风,白久鬼力灌掌,风月闲灵力满手,两力猛地一碰各自大力退回,两人并不死心,忍着喉头猩甜又是猛冲相拼。 公良殊正要赶过风月闲身边,一把剑直入他前方不远的地面,甘青司收回甘愿,笑道,“他们解决他们的,我们解决我们的吧。” 公良殊一叹,“我也一样,最不想对上的就是你啊。” 甘青司提剑向前,道,“无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池九霄:扶我起来 双方战意更甚,在负伤的情况下,白久与风月闲几乎同时倒地,而白苏和江溢共同对上单水寒。虽是一零四的人数占了上风,可烟万重剩下的三人却是毫不逊色。 池九霄一剑灵力划空,在席若白躲闪之际再下一道灵光,脚落地之时立即旋身而过冲往单水寒之处,身后席若白弦杀冷光追赶,一道道往他命门所去。身后灵力紧迫,池九霄不得转了路线驻足一剑封于身前,紫电般闪烁的光芒在地上延伸,细密的灵力恍若蛛丝往前展开。当即席若白飞身于空,就在他准备往前时,身旁两道剑影朝他袭来,公良殊和单水寒竟然同时掷出手中剑强迫他往池九霄所布之处下落。 元夕刚挡过一剑另一剑又飞速回转,公良殊和单水寒没了武器身姿如燕在台上不断奔走躲避他们的攻击,此时甘青司也停下追赶,如影剑入地与池九霄所对,瞬间,暗红的纹路如同彼岸花铺开与紫电一同缠绕相抵。 白苏一展披帛,如流水浮动的白纱竟诡异出现暗痕,铃铛缠绕于如影剑柄,席若白也翩翩落在白纱之上,江溢执起还惊便踏上甘青司所布之阵,鬼气腾升于四周,他疾跑拦截单水寒。 席若白此时足底轻踏披帛而过,双手放开元夕霎时成印,男子模样的人影从剑众脱出,没一会儿元夕便化为剑灵俯冲向池九霄,他一时收阵,鬼气趁此入侵,他也不慌不忙的足点灵力消散之地放出自己的剑灵。 “池九霄不仅是器师,竟然也懂咒术?”左思蔺讶异道。 “的确是不违烟万重首席大弟子之名,一身的本事实在让人佩服。”苏子矜见方才他们的举动,更是没料想到他有如此缜密心思的人还有这么厉害的后招,看来烟万重果真是劲敌。 未等众人惊讶完,池九霄如影的身形已经落到无人的空处,他双手一合,十指相交,瞬时他腰带间的玉牌有了灵光,他启唇嘴里默念着什么,没多久玉牌忽地脱离他腰际飞向上空,一个光圈倏然张开,下一刻竟化为长箭朝江溢的方向去。 江溢接连几个翻身地上已是一个个箭孔,他抬眼再看,光箭拔地而起又朝他袭来。 “颂师!池九霄是颂师?”左思蔺两个眼珠子只差没瞪出来,你说深藏不露就算了,再怎么藏也该抖个干净了,怎么越往后越嚣张,这身份他池九霄到底要占几个? 苏子矜的眉眼略沉,道,“你莫非忘了青司?” 得他一提点,左思蔺也一下收了脾气,怒道,“还好那混账无灵力,不然他非得再是个灵师,那更气人!” 白苏早已身受重伤,不停的抵御灵箭已是竭尽全力,更不要提仿若咒文让她头痛难耐。 “小苏,你先下去!”甘青司喊出一声。 眼见甘青司严肃的神色,白苏再也无力支撑立刻飞身下台,此时白苏虽然身体回转可在台上的江溢却还是多少受到影响,甘愿退出后他虽有花晓庄可召,但是面对高阶气门的颂师,他怕花晓庄不敌于是只能不停以鬼气护身。 突地一曲悠扬之乐响起,大片曼珠沙华之上一人手持古埙,两柄剑在他身侧相守,乐声一道道击打在玉牌的光晕,曼珠沙华在下一瞬间破地而起往玉牌而去,如同无数双手将玉牌紧紧裹在其中,念念有词的池九霄面色一变猛地喷出一口血,灵光四散,玉牌如若死物掉落地面。 单水寒和公良殊比起宿主池九霄所受的伤害少了许多,两人当即反应过来就往甘青司方向跑,江溢见他们有了行动也疾冲向两人,见状席若白也不再顾池九霄的情况朝公良殊跑去。 池九霄咳了口血,靠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元气受损双眼也是迷茫,一咬舌尖回神后,他又是剑光入地,灵光往甘青司四处打散,难以分辨攻击点的灵光让他收回埙,随即他提剑前冲,而池九霄也同样有了动作。 场面愈加激烈,观众们呼声一浪盖过一浪,双方却仍是精彩不断,扣人心弦得移不开眼。 灵光再次将比试台笼罩时忽地魂灯守陷入一片沉寂,大家屏息往台上看去只见刺眼光芒不得内里半点事物,剑锋长鸣一声,灵光与鬼气逐渐消散,只见公良殊和风月闲搀扶着池九霄,他大滴的汗落地,一脸无奈的笑。 “你们要不要这么狠啊。”池九霄咧了下嘴,十分的抱怨语气。 甘青司也直接坐在地上没了力气,“大哥不是你们先开始的吗?” “你就不能提前说说你是乐师?”池九霄叹气道。 甘青司也叹气回道,“你就不能提前说说你是颂师?” “不能。” “,” 宣布人见两个人谈的挺上劲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插嘴,没等他询问,旁边江溢就来了句,“差不多可以了。” 感觉上是差不多可以了,可是宣布人也拿不定主意,便低声问道,“请问还打吗?” 甘青司摆手道,“打不下去了,要是再打就是我们欺负人了,三个对两个太不公平。” 池九霄差点没背过气去,恶狠狠道,“扶我起来,我还能打。” “您别了吧,你和听欢打不出五招又得凉,您和无浪兄打十招之内也得倒。” “我要是和你打呢?” “还是我来扶你吧。” 池九霄仰天长叹道,“不打了不打了。” 席若白朝身旁递出手,甘青司握紧他手心站了起来,“你说不打的。” “是,我说不打的。” 甘青司扭头看向宣布人道,“你可以开始了。” 宣布人总算是松了口气,沉声道,“四更天第四式,通都终场,胜者一零四。” 全场欢呼,长达一年的赛程总算是有了结果,有遗憾的有欣慰的,百家门派虽然未能在四更天中取得头筹,但也算是收获不少。 百家哀叹的同时席百须自是开心的,毕竟一零四中两位为梦岭弟子,不管梦岭本门止步于哪场,总算是给梦岭长了脸面,一时间他纷纷向诸位前来道贺的长老回礼,表情甚是开心。 反观比试台上的几人大家倒是没有看出半分喜悦,白苏c白久和白瞳急冲冲赶上台,神色也是忧虑。 此时,四国府巡抚司长老徐安延起身,苍老的声音满是欣慰,“未曾想四更天终战如此精彩,甘世子与席公子不亏是当年四国府求学中出色之子,令老夫很是欣慰啊。” 说起来徐安延虽然未曾亲身授课,但对于两人来说也是在四国府经常得见的长老,甘青司随即开口道,“还多得长老的教导。” 对于甘青司的话凡是同年去过四国府的都不禁满心愧疚,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上房揭的瓦,又是谁跪的学堂,这话说得多坦荡大家就听得有多闹心。 “恭喜一零四的几位年轻才俊,既是获得头筹,依照惯例,六位都可进入四国府成为我们的初阶长老,请问几位意下如何?” 甘青司首先开了口,道,“多谢徐长老好心,四国府我就不去了。” “哦?为何?” “我本就不是为了此事参加四更天的,再者,十年前我还没闹够您们吗?我要是再去,顾先生起码得头痛好些年,为了您们能安享晚年,我还是不去了。” 顾伯生在旁咳了几声,也没指责半句,他实在是清楚甘青司的性子,真想让他去四国府不知道有多难。 席若白也开口道,“晚辈也无心去四国府,多谢徐长老。” 徐安延此时脸上也带了些惋惜,莫说他,就是观众席的席百须也是痛心,可奈何距离太远,他也不便前往台上,只得在原地干着急。 江溢在强烈的视线下也转脸过去,正巧见到席百须着急的神色,问向旁边的席若白,“若儿,百须长老这是内急?” “不是,是内火。” 江溢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随即又看向盯着自己的徐安延道,“长老,江溢也无意入四国府,还多谢长老了。” 白瞳道,“我也三个一样。” 徐安延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如此优秀的人才若是能来我四国府必将是一大助力,但既然各位无意,老夫也不强求,如此这般,便是这圣鬼经与锁灵盒。” 听到锁灵盒几人的眼光都落在其上,眼中是说不出的激动与期待。 两位四国府使者手分别捧着圣鬼经和锁灵盒来到他们面前,众人也没管圣鬼经,甘青司上前就把锁灵盒取了过来,压抑内心的忐忑,他分别解开两端的银锁,手指按在黄符之上,轻轻一揭,盒盖自动打开。 强光一过,就在所有人的惊叹过后只剩下低低哭泣之声,一个清秀少年站立其上,他面无表情,身上的鬼气十分浓烈,加上足底一方金阵大家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四更天的奖赏,金行恶鬼! 白苏满脸泪水颤抖着上前,“路路,” 甘青司c白瞳和白久虽愣在原地,但脸上神色说不出的哀痛,知道他已成为召鬼时的心情与亲眼见到有着千差万别,他们又怎想相信,站在面前的召鬼是他们多年未见的路北。 路北的长发飘散在后,双眼直视前方空洞得无一丝神采,白苏的呼唤并没有唤起他半点波澜,他如同被抽空了魂灵的躯壳,冷若冰霜。 “路北?”甘青司颤抖着手点上他额间,自献灵的记号看得他伤神。 对方仍是没有半点回应,白久一下慌了神,“怎么回事?阿司?阿姐?” 甘青司心中也是百般疑惑,随即看向徐安延问道,“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徐安延哀叹道,“当初我们收复他时便是如此,三魂七魄,他只具天魂c地魂,有一魄天冲c四魄力c五魄中枢c七魄英,其余魂魄不得而知。” 白苏听完瘫倒在甘青司怀中,任谁也无法料到会如此,破魂散魄,无灵器温养再无轮回。 等了十年的人,竟是再也无法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甘云归:我想当甘云归 路北就这样站在他们面前,十年相寻,十年不归。 毫无焦距的眼中死灰一片,对于他们而言,最痛苦的莫过如此,路北逝去之时不过十三年岁,他未曾好好体验过生时之乐,却要受这死时之苦,哪怕这个人已经不在了,若能转世重回人间也好,他们又怎愿路北失了魂魄在此间为一失魂召鬼。 甘青司压下哽咽,道,“长老你是说玉岭之时他便已是这个样子?” “是,正是因他无魂识所以滥杀无辜,祸害了不少百姓。” “我明白了,小苏,带他回去吧——,” “慢着!” 一人打断了他们的话,他神色慌乱的跑到几人身前,紧盯着徐安延不放。 “云归你怎么了?”甘青司见他面色不明,当下有些担心。 甘云归不敢看他,只是挣扎的张口问道,“你说他只具两魂四魄?” 徐安延颔首道,“是的。” “小仙使,能否请你把路北身上锁灵盒的灵气去了。”甘云归扣紧手心,语气有些不平稳。 席若白闻此当下掌心一挥,缠绕在路北身上的灵气开始到处乱窜,同时路北神色极为狰狞,发狂的模样让人看了更是心纠。 甘青司正欲上前阻止时一个人比他更快的跑到路北身前,他并没有出手与路北打斗,只是平静的把手放在了路北身上,下一刻路北也没了动作,呆滞的站在原地不动。 甘云归突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没能藏住,他回身看向甘青司,哑声道,“夙冶,命魂,二魄灵慧c三魄气c六魄精,是我,” 所有人愣在原处,知晓甘云归是残魂的心中都明了,此时甘云归双眼全是伤痛,大家难以判断他此时是伤心还是喜悦,只是看着他各自复杂的情绪交织心头。 他们都想路北魂归,只要他重聚三魂七魄,路北就能得轮回,甚至十年前的事情都能有所眉目,可重魂也意味着甘云归的消失,一时间谁也没有多作反应。 甘云归看向路北比起心中当初的期待如今更多的是失落,对于甘青司而言路北是他找寻多年的友人,更何况涉及十年前北楚的事,事关家人友人死因,见过他失措的甘云归自是明白路北对他的重要性。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路北魂魄的那瞬间他会这么的不甘,甚至想跑得远远的,哪怕一辈子都是残魂他也心甘情愿,他开始后悔了,如果他没有上前询问会不会好一点,如果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是不是不会那么难过。 可是,那个人是那么的在乎,他又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甘云归叹笑一声,“夙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千想万想甘青司也没有想过甘云归会是路北的残魂,到现在慢慢清明的事实让他仍是有些恍惚,他会让人头疼,他会和他抬杠,他会一天到晚顾吃顾玩,他会在意白久的狐狸面具,他会叫小苏苏姐姐,这些事情他从没有想过。可是现在的甘云归不是残魂,对他而言,他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 “你开口的话,我不会拒绝的,毕竟是你救的我。”甘云归咬紧牙关,“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这会儿开始装深沉了。” 甘青司轻笑着偏过头,“我是有话要和你说。” 甘云归点头,道,“你说,我听着呢。” 甘青司看着他,徐徐道,“你姓路名北,字行初,生辰允禧年腊月十九,家住北楚通都。双亲名甘良c商曲,兄弟姐妹有甘青司c甘愿c白苏c白瞳c白久。最爱吃喝玩乐,最讨厌修炼可修为却极高,是个成天惹是生非的捣蛋鬼,可十分讨人喜欢。一字不差吧?” ——“你越这样安慰我,我越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了。姓甚名谁,生辰几何,家住哪方,有无双亲兄弟姐妹,是个怎样的人,想想都很期待。” 甘云归大笑着,泪水更甚,“是,是一字不差。”胸腔满溢的痛楚让他难以再言,这个人说一句话就能让他再无暇思考。他看出白苏和白久眼中的情绪,那是以往和他们看自己不同的眼光,可当他看向甘青司,这人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夙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摆首道,“没了,云归,我们走吧。” “去哪?” “先带路北回家,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让他能修补魂魄。”甘青司道。 甘云归不傻,他是残魂自然明白伤魂与失魂的区别,甘青司就是穷尽一生钻研,耗尽一身的鬼力路北也不可能恢复意识,因为最重要的命魂在他身上。 “苏姐姐?”甘云归看向同样泪眼婆娑的白苏,她也回以一笑。 “云归,会有办法的。” 甘青司也点头道,“看,都说了吧,我们先回家吧。” 甘云归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哪有你们这样的。” “怎么?”甘青司问道,“不想回去吃好的了?” 甘云归紧紧凝望着他,答道,“不去了。” 甘青司当下瞳仁紧缩,他看见甘云归脚下鬼力缠绕,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急忙冲上前去,可奈何鬼力的阻拦他近身不得,只得一掌掌拍在其上。“甘云归!” 只剩抽泣的人一刻也不愿放过甘青司此时紧张的神情,这样就代表他也是在乎自己的吧?那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重要。 “夙冶,我不和你走了,我把路北还给你,你记得我好不好?”甘云归断断续续的话让对方更加心忧。 使出全身的鬼气甘青司也动不得半分围绕在他们周边的气,他喊道,“甘云归!你给我出来!” 甘云归的手来到甘青司覆掌其上的地方,他痴痴一笑道,“我知道的,你的那些话你做的那些事都是为的小仙使,我不过是在他身体里的残魂,可我为什么会把它当做是对自己?” 甘青司发懵的看着甘云归,掌下的力量不曾减过半分。 “夙冶,我一点也不想是路北,我想当甘云归,” “那你就出来!当你的甘云归!” 甘云归退了半步,害怕的说,“不可以,我知道不可以。”他一直摇着脑袋不敢再看甘青司,“夙冶,帮我把唐轻尘还给七子,替我谢谢她。小仙使c江师兄c席师兄c苏姐姐c小三c小瞳谢谢你们,还有玉堂那小子还有明大哥,” 他身体渐渐无力往后倒去,阻隔的鬼气消散,甘青司破入时正好把他拉入怀中,唐轻尘的面色已现枯槁,可双眼却仍是神采奕奕。 “我还有没有忘了谁?”声音虚弱得低不可闻,可他仍是在思考的样子,生怕错漏了谁。 甘青司轻声道,“没有了。” “肯定有的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谢过他们,” “好,” “夙冶做人一点都不麻烦可我好像记不起来了,”意识逐渐模糊,他开始忘记从前的一幕幕,身为甘云归的事都在淡去,他恐惧得缩紧了身子,用尽最大的力气靠在甘青司怀中,他微微喘道,“夙冶我叫什么名字?” 甘青司眼角渗出泪水,道,“你唤甘云归。” ——“云归好,望你不日寻得归处。” 甘云归渐渐合上双眸,他笑道,“夙冶我寻到了早就寻到了,” 甘夙冶,你就是我的归处。 饶是忘记了所有的过往,甘云归在最后一刻还是叫除了甘夙冶三个字,就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他也没法忘记他的名字,对他而言,那个名字是执意,那个人是执念。 唐轻尘的身体了无生气,再也无法感应到一丝灵魂的气息,甘青司花了许久的时间抱着他起身,站定时路北的双眼开始聚焦,渐渐他的面容开始有了神情。 路北在脑海眩晕半会儿后才看清眼前的众人,“世子?”突地他脸色一变,转身就是一道鬼气砸向观众席,在大家惊叫之时,一个人影猛然飞向另一方,而路北也抬手以鬼气追寻,一道道砸裂石板,又掀起砂石。 最终裹在斗篷中的人停在比试台上,而路北也顿住手中动作,他满目恨色张口道,“靳谌,你还命来!” 听完对方也不再遮掩,一把将兜帽取下,露出那张熟悉的脸,“路路,你回来了。” “闭嘴!”路北气愤地又是一道鬼气贯下,而靳谌也生生挨了下来。“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在我自杀时的笑,靳谌,那是我路北一生的噩梦。你明明和他们是一派,却故作俘虏以你性命要挟,我为何为了你这种人了结性命,我不甘,就是死也绝不为人所用!” 听到这甘青司忽然明白为何甘云归会失去魂识,每一次靳谌出现之时甘云归就会莫名陷入昏睡,乃至后来的恐慌,路北的怨竟然到了甘云归也会受到影响的地步。 “路路,你想杀我吗?” “不是想,是一定要杀了你!” 靳谌半点也不动作,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下一刻忽闻四处传来尖叫,庞大的鬼力让甘青司无比熟悉,和十年前的气息一模一样。他冷眼一扫,魂灯守顶处围满鬼师,几个光阵退却,他嗤笑道,“参横阵,果真没错。” 甘青司脸上言文一现,十二位召鬼与一位召灵出现在他身后。 他出奇的冷静,也没有向靳谌问一句话,而白苏c白瞳c白久也是各自召鬼召尸。甘青司几步走到池九霄面前,“唐轻尘还有劳你代为照看,这是通都的事你们回避为好。” 池九霄勾唇一笑,“照看是自然,可回避就不必了。”身后赶来的弟子将唐轻尘带走,他道,“放心,他们会照看好我大舅子的,眼下先把这里处理了吧。” “好。” 一时间比试台上众人灵力鬼力释放开来,下一刻各自奔赴朝前。 靳谌灵力一放,持剑相迎。 刹那间魂灯守处厮杀声不断,百家弟子也毫不退却与鬼师们相拼,就是各家长老也纷纷上前指挥。 席若白见甘青司与靳谌战意正盛,便在比试台周边将妄图阻挠的召鬼一一斩杀,而朝他来的召鬼更是聚集得快当,像是有意无意限制他的行动,他当即心下疑惑,弦杀猛地飞射,正准备往甘青司方向赶去的他高喊道,“夙冶!身后!” 令人错愕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停下,与靳谌相持的甘青司浑然不觉身后的危机,只见一道身影疾出手中的剑正正往甘青司身上而去。 电光石火之时,一剑贯入胸膛,满场寂静,甘青司猛地发力打退靳谌飞快转身接住替他挡剑的人。 一柄剑插在顾伯生心口处,他睁大了眼看向面前的人,吐出一大口血。 “先生!”甘青司慌乱的扶着顾伯生,血流不止的伤口让他看着极为刺眼,“先生,你撑住!” 顾伯生摇了摇头道,“寻之有难,救,” 他手垂于身侧,甘青司几乎咬破下唇,喊道,“徐长老!” 徐安延神色阴冷,道,“真可惜,明明应该是你死,这顾伯生还真不是一般的碍眼。” “参横阵是你?”甘青司怒意猛涨直视他的眼中不乏狠意。 “是,所以身子大不如前,连个人都杀不了。”他哼笑一声,道,“靳谌还不快把他解决了。” “是,父亲。” 徐安延竟然是靳谌的父亲! 一时间四国府的长老和靳谌缓缓逼近,甘青司握紧手中的如影,沉声道,“通都亡灵尸者在上,助晚辈一臂之力。” 话一出,震天的尸吼声传来,活尸与行尸也从鬼牢纷纷跑出,四处压制为祸的鬼师。 一个身影偏落在甘青司身前,甘信提剑正面与徐安延相对,道,“家兄嫂之仇,北楚之仇,甘信回敬之。” 徐安延笑道,“甘信,你就不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 甘青司和甘信更是冷色,两人紧握着剑丝毫不放松,甘信忍住胸腔怒火,问道,“我儿何处?” 徐安延笑答,“黄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甘青司:别过来 “徐安延!” “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吗?”徐安延笑问。 甘信看向他道,“你这是何意?” “当年我本是来寻甘良可却发现他不在通都,正巧赶上你夫人生子,我以为是甘良的孩子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谁知道捉错了人。对了,我很好心的把他送回来了,记得应该是酉乐年三月,他身子骨瘦弱我便把他生辰改小了,允禧年腊月十九,你是不是没认出来?” 甘信痛心疾首的回过头去看路北,显然他也陷入了震惊就连普通的一击也没能躲过,“你竟然如此狠毒!让我们两不相认。” “我儿不一样与我两不相见吗?”徐安延道,“这是你们修鬼术之人自找的,怪不得我!” “一直以来我们北楚从未对三国做出任何不利之事,可看看你所为,手弑同门,残害我家人,多少无辜人士被牵连其中,徐安延,你这大逆不道之徒实在该死!” 徐安延笑道,“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毕,甘青司转身对上靳谌,甘信的召鬼也猛扑徐安延,百家长老更是纷纷朝四国府几个长老赶去。 谁曾想通都纠葛竟于四国府有关?又曾想徐安延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多年的布局可见此人城府深沉,大家也听不得从前的什么芥蒂,此番,四国府徐安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百家人士在惊愕的同时也不忘相助,到底是鬼道可怕还是人道险恶,如今心中各自有判断。 “你以为参横阵只有通都才有吗?我十年前可是在几大城处同时布下。” 甘青司和甘信同时退回,两人以背相抵,听了他的话甘青司道,“你以为我们没想到吗?百家十门在此,剩下的都在各大城帮忙呢,我们可不像十年前毫无准备。” 早在宫泠提醒之时甘青司就有了这样的猜测,于是鬼将们相聚也是为了此事的商讨,掩护百家弟子,保护通都子弟。 徐安延眉心一拢,怒色转眼而过,“那也无所谓,只要你们今日身死,其他人我迟早会一并解决。” “那还真是要让你失望了。”甘青司齐唤召鬼聚集,瞬间全部扑向徐安延,而本就身体大损的他只能不停躲在其他长老身后,任人替他挡下所有攻击。 百家长老的助力和甘青司的猛攻让四国府几位长老倍感吃力。当即,徐安延大笑起来,不好的预感升起,就在他们奋力打斗时,足下比试台开始剧烈摇晃,而四国府所有长老竟然诡异的站在原地不动,头顶处开始冒出鲜血,淋得满身。 下一刻他们全部跪倒在比试台,徐安延猖狂的笑着,魂灯守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暗黑之下,所有灵师都感受到了灵力的不适。 “你可别小看了这次的封尸血沼,十年来三国的无数灵尸和鬼尸可都搭在里面,更不要提这些个好材料,都是为你们准备的啊。”徐安延大笑不已。 未几,除了徐安延剩下的四国府长老纷纷化作血水,只剩一身衣衫浸泡其间,突地它们蔓延下台,血红的光阵亮起,所有百家弟子纷纷后退,就连鬼师都深感余力不足。 封尸血沼再现于众人眼前,不同于前次,血水成牢一道道将魂灯守困在中间,八位高阶长老的献祭又岂是之前的力量所比。 霎时间,百家长老纷纷站位十二天支,各家首席弟子也各自站于十天干。 灵力之光纷纷打向上空,而血手已成型,在灵力到达时它痛苦的在天上乱打,百家弟子便在二十二人身边守护,以免血手伤及布阵的人。 席若白和席子期凌空御剑,数道灵光插在作乱的血手之上,苏子矜和苏萝衣带领颂师在四处疾跑念经,试图压制封尸血沼的怨念,鬼师也带着召鬼不停抵挡,尸者们更是以自己的身躯去压住血手救下一个个灵师。 甘信与甘青司在封尸血沼正中半分不得动弹,面对徐安延的狞笑,甘青司吃力的拿起如影,浑身的痛让他双手发颤,可心中仇恨让他对眼前的人无半分顾忌,就是心口痛楚也不能让他止住脚步。 血牢成型的速度缓慢下来,受到压制的鬼师和灵师也和缓了许多。 眼见封尸血沼要破功,徐安延急躁的看了眼四周,他咳嗽几声,颤抖着往后退去。 突地人群之中发出一个高喊,“殿主你去哪?” 身影一过,十二地支少了一个人镇守,血牢又开始骚动无数血手开始在地上穿梭,只见凌霄殿殿主徐慕臣手拿长剑来到徐安延身后。 大家无不松了口气,可唯有甘青司紧盯着徐慕臣,眼底划过一丝谨慎。 徐安延刚转过脸一把长剑就没入他的胸膛,他死死握住剑身一脸的难以置信。 “父亲!”靳谌强行动气一口鲜血喷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从小待自己如亲儿的大伯会动手杀他父亲,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怎会落到如此地步,从前为的究竟是什么。想到这靳谌两眼一黑倒落地面。 “你竟然,”徐安延呕出血浑身气得发抖。 “二弟,你做得很好了。”徐慕臣笑道,“不过为了我的道,你还得为我铺一下路,要是这封尸血沼破了我会很麻烦的。” 甘青司看着微笑得让人发寒的徐慕臣,道,“你是海上我遇到的黑衣人。” “是。” “固怀堂方淮可是被你算计?” 徐慕臣点了点头道,“没错,其实你们让颖儿来时,为了让方淮对我无戒心当时就已经吩咐人暗自通知他了,并且破绽也是我有意而为。” 守在十天干位置的徐颖惊在原处,莫说她,所有凌霄殿弟子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百家正在四处搜查,如果不小心暴露了自然会影响我的计划,所以找个替罪羊出来不是正好吗?” “你果真阴险,误让方淮以为你是在帮他,可没想到你是为了害他。”甘青司大口喘着气,一边移到甘信身前。 “没错。” “百家盛宴也是你所为?” “是,封尸血沼是我所立,只不过我和唐嵘一向交好他不曾发觉罢了,只是我在布阵之时被唐轻尘发现,所以处理了他,本想等到用阵时以他炼尸,又怎知被你带走了。” 在场百家弟子听得心惊,谁能想到远古门庭的一门之主竟怀有如此险恶的心思。 还没等甘青司问出口,徐安延扭头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二弟你真当我不介意你才能超群年纪轻轻便进了四国府吗?早年我灵术比不了你就偷偷去修了鬼术,好在大难不死被思栾救了下来。” “思栾她,” “哼,思栾她全部知道,你以为思栾她真是被北楚鬼师所杀?你以为她当真爱你?我的好弟弟,思栾她爱的是我,你儿子的名字是徐靳谌,是我的臣。她嫁给你是为了从四国府获取更多关于修鬼的典籍,因为身为妻子的她才能自由出入四国府。她的死是因为怕修灵鬼之术对我有险,所以以身试法没想到却命丧黄泉,我也借此把你拉进我的计划,让你痛恨北楚,让靳谌背负家仇前往北楚当卧底。” “不可能,”徐安延艰难地呼吸着双目浑浊不已。 “当年她在金家受尽委屈是我将她救下带离了那个火坑,身为丫鬟所生,名不正言不顺的孽女,金柯一家待她如下人,就是她的母亲也只会打骂她,根本不把她当作人看待。我早就在金府遇见她并偷偷带走,与你相遇是我的有意安排。” 徐慕臣的话听得甘青司十分熟悉,“这不是‘将情思’中的故事吗?” “哦?你竟然看过那本书,那是思栾所写,结局不过是她天真的想法罢了。” “你说的金家可是金华金家?” “是,当年为了给思栾解心头之恨,我就献计方淮联手把金氏一族用作试验,谁知思栾很是高兴对我越是死心塌地,你不知道金柯在她手下死得有多惨。我记得金柯的爱女,思栾的姐姐金洛妆下场也没好到哪去。” “丧尽天良,林先生的事是不是你所为?” “你说林寻之啊,我这二弟虽是练功聪明可头脑却不怎么好,说起来他是第一个发现我计划的人,我便暗中使了些手段诬陷于他,既解决心头大患又能使荒岛继续为我藏尸所用。不过他倒是硬气给我添了不少乱子,宣式那会儿他强行用术作灵,吓得许多百家不愿前往终场,甚至差点闹到四国府修改终场之地,我可是耗费不少心力才把事情压了下来。” 甘青司这才明白当初宣式后遇到的并不是召灵,而是林寻之的气灵。他一向不用武器而是以气替代,让人无法分辨灵鬼,当初他的目的的确是让人误会北楚,借此让大家将事情闹开,通都终场之事也能不了了之。 “你为的是什么?” 徐慕臣大笑几声,道,“当然是为了得到至高无上的鬼力,统领北楚万千尸者,成为鬼王,不,鬼帝。十年前我就是为了得到甘良而来,他参加四更天之时我便十分看重他,以他作为召鬼再好不过,可没想到事情并不顺利,饶是我那么多召鬼竟然还是被他灭了个干净。这次我长了心眼,十年的安排部署,看来很是顺利,既然你父亲无命作我召鬼,你来倒也是很好。” “原来徐殿主竟如此器重我。”甘青司以剑相撑站了起来。 徐慕臣看出他的决意,手握在徐安延的脖子,“二弟,走好。”‘咔’的一声,徐安延歪头倒地。此时血牢疯狂滋长,而灵师鬼师更是受到极大的压迫,有的鬼手脱困而出迅猛地袭向鬼师灵师借此汲取灵力鬼力,这时天干地支的人都已无力支撑,阵法大破,一时间所有人慌乱逃窜。 在鬼牢全然形成之时,已是尸横遍地血海殷红,血手满足于此也不再动作,安分的集中到徐慕臣身后。大多鬼师灵师已是瘫软在地,竭尽的鬼力灵力连带着体力一同消逝,大家绝望的看着如炼狱的场景,等待着下一刻的死亡。 徐慕臣抽出徐安延胸膛的剑,慢步走向甘青司。 倒在地上的席若白双目欲裂,拼了命的往前爬,他浑身都是血,一袭白衣早不复往日。 甘信艰难的发出声音,“徐慕臣,你要召鬼尽管冲我来,莫动我侄。” “可惜甘青司这一身鬼力我十分中意,有了他的身体和魂魄我想比任何人都值呢。” “既然说我值,那就别动我叔,不然我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徐慕臣一剑落在他的颈侧,道,“好,可有什么遗愿?” 甘青司勾唇一笑道,“那可就多了。” “恐怕我没那么多时间听你说。” 甘青司淡下眸色借着如影用力转了下身子,看到缓缓爬向自己的人他一时湿了眼角,“别动。” 席若白对望着他的眼摇头。 “地上那么脏,衣服怎么洗得干净?”甘青司心疼的看着他,道,“听欢,别过来。” 席若白不听,任由碎石残块割破衣裳和皮肉,一点点的往前爬。 他道,“你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席若白:你休想留我一人 “你就不听我的?” 席若白顿了一下,道,“不听。” “席听欢,二月初八惊蛰你答应我的可还记得?若我赢得四更天头筹,你会如何?” “你要我如何便如何。” 甘青司笑得很是开心,大声问道,“百须长老,当初您问我的话可还作数?还要不要我入梦岭?我可先说,四国府我都是不去的,您要不斟酌三番?” 重伤在旁的席百须听了这话也是无奈,想起那时还有些好笑,如今大家命悬一线,被他这么一倒腾,也没了心思去哀叹什么,他回道,“斟酌了三番,梦岭欢迎司公子!” 甘青司嘿嘿一笑,道,“听欢,听见没,你们长老答应了。” 席若白仍是往前爬,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剑来到甘青司后背心窝处,他笑问,“席听欢,你嫁我不嫁?” 席若白死命咬住唇,一个劲朝前爬。 他的眼柔色成暖阳,依旧轻声道,“你的回答呢?” 他们的距离不遥远,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够到甘青司。 当他伸手向他时,当他想回握住他的手时,剑穿过甘青司的心脏,他仍是笑着无半分痛苦,而席若白已泪痕满面。 “你他娘的住手!”江溢嘶喊出声。 白苏双目滑落泪痕高喊,“不要!” “畜生!”白久痛喊一声,眼见着剑一寸寸没入他的胸膛。 他听到了,席若白抠紧石块不敢往前看,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不能停,他还有没说完的话,那个人在等着他。 疼痛贯满胸腔时甘青司仍旧凝望着眼前的人,他看着他拖出一条血路,一样执拗的不吭声,他突地笑了,身侧的手缓缓动了动。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席若白抓住了他伸出的手,用力撑起身子跪在他身前。人就在他对面,他们两个半剑之隔,犹如不遇。 剑锋之血一滴滴落在他衣服,一点点染开血花,他凝望着甘青司渐渐灰暗的眼,终是开了口,“甘夙冶,我嫁你听到了吗?” 甘青司微微张了口,暗红的血流出不停模糊着席若白的眼,他一次次抹去他嘴角的血,双手抖得不像样。 转眼他的手满是粘稠血迹,对方见此也不再开口,“夙冶,夙冶,” “嗯听到了,”甘青司费力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席听欢,”他还有好多话要说,可是连抬手的动作都已经耗尽了气力,他瞳仁一痛急道,“不要听欢住手,” 席若白握住剑身笑得极为悲切,“甘夙冶,席听欢将此心付你,九泉之下,切莫丢了我。”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无阻隔,半截剑穿透席若白心脏,他环手在甘青司后背,终是靠在了他的肩膀。 “听欢,” “都说了,此去经年,与君同寿,你休想留我一人。” 赌气的话犹是情深,甘青司嘴角挂着笑逐渐合上双眼,泪水滑落,他道,“听欢我在这,” 意识到什么的席若白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他恨不得自己能更用力抱紧他些,可是他也没了力气,甚至感受不到半点痛觉,明明方才痛到心结,如今竟什么都没有了。 “你走了吗?”席若白没有得到回应,他蹭了蹭他的肩头,这人即使死去也不会倒下让他依靠,席若白淡淡一笑,“我来了,” 你知道吗?他们不曾穿过嫁衣,也不曾在双亲前山盟海誓,二人血衣作媒,久偎为伴,只不过同赴一场死,共赴一情冢。 台下痛哭声成片,有的为了自己,有的为了多情人。 江溢奋力一擦眼中泪水,血迹斑斑的脸上满是恨色。 见到眼前的一幕徐慕臣笑得畅快,对面的靳谌泪痕没入地面混了血沙。 “我还以为甘世子有天大的本事,没想到竟然比甘良无用多了,真是痛快。你父亲既然没有这般良机,你便好生替他看着吧。”徐慕臣一手覆在他的头顶,黑雾紧绕在他的周围,未几甘青司身上盈出淡淡蓝点,渐渐汇聚成人形。 他近乎癫狂的看着甘青司破体的魂魄,右手早已画好符咒,鬼师一眼便认出那是弑灵所用的高阶符咒,无论对方情愿与否,成为召鬼也是迟早的事,更何况徐慕臣的修为并不低。 符咒感受到魂魄强大的鬼力开始剧烈颤动,下一刻甘青司的魂魄竟然直直往另一方向飞去,只见人群中一人身上金光熠熠,无数的言文缠绕在他周围,纯鬼师能学的圣鬼经能强行夺魂摄魄,想到自己的事断在此处,徐慕臣横眉怒目,破嗓道,“梦岭鬼道小儿!坏我好事定让你碎尸万段!” 发动圣鬼经的江溢把甘青司锁在身旁,他并不答话,左手言文覆在甘青司胸口。 言文飞快倒转,下一刻,甘青司魂魄逐渐聚魂,缓缓睁开了眼,“坏你好事的是我。” 徐慕臣愣在原地,猛地指向人群,“给我杀!” 血手收到指令,立刻膨胀起来朝他们飞去,一路上四处扫荡,激起乱石飞沙。 此时金色光阵出现在甘青司脚底,在场鬼师全部明了,金行厉鬼!甘青司竟然成为了江溢的金行厉鬼! “万鬼奉,劳诸君一战,北楚甘氏一百零六代后人夙冶敬上!”甘青司话完,尸吼开始回荡在通都各方,再往上看,无数尸者亡魂竟纷纷敲打着血牢。 魂灯守逝去的人也化作鬼影浮现于四周,皆是双目通红,积愤的眼朝向徐慕臣。 金行厉鬼号万鬼,动万尸,而身为北楚通都世子的甘青司更是众先者心目中的鬼帝之子,遥想十年前甘无衣以灵上祭号百鬼行,如今其子化厉鬼令通都万鬼奉,饶是封尸血沼对付鬼师灵师再强悍,也抵不过上万亡魂与尸者的攻击。 封尸血沼瓦解时,血手被无数行尸啃噬,而源源不断攀爬出来的枯骨也被亡灵纷纷退回。 甘青司倏地朝前飞过,双目冷肃,“徐慕臣,十年之仇,甘青司加倍奉之。” 大势已去的徐慕臣也深感绝望,一瞬间他眼神毒辣的看向甘青司,“就算你是金厉又如何?海上那日我能用破鬼阵伤你,今日以你这灵体之躯能奈我何?” 徐慕臣袖中亡灵蜂拥而出,甘青司只轻轻一挥手它们便消失不见,此时徐慕臣使出全身灵力力压比试台,其上的甘信受到影响倒出几丈外,而赤色破鬼阵已将甘青司笼络其中,无数光束纷纷溅起企图将他紧锁。 此时支撑甘青司鬼气的江溢也同样被破鬼阵之力压制,他一个气力不支单膝跪地,几个身影跌跌撞撞赶来,白苏c白瞳和白久同时将手按在了江溢臂膀。 号令万鬼的甘青司又岂是四人鬼力能温养,鬼力将竭对鬼师而言不仅是失去所有召鬼,自身魂魄也会受损,一个不小心就是灰飞烟灭,可四人全然不在意后果,一心只为冲向徐慕臣的人。 躲避徐慕臣攻击的甘青司耗费着大量鬼气,就是通都四周的阴气也不能满足他在破鬼阵中的压力。 忽而他只觉鬼力逐渐充盈,回头看去,只见无数百家鬼师一个个把手搭在江溢他们身上,而灵师也为他们驱逐着身边的劲敌。 “尔等今日必绝此处!我定送你们下地狱!” 甘青司笑道,“还是让我来送送你吧!” 几道金光横斩破鬼阵光束,甘青司双手交错于胸前,两把剑回旋飞至他手中,一柄如影一把随行贯满金华,他错身飞过破鬼阵不断袭来的咒文,最终他双剑支在阵法一点,金色光晕如长虹浩荡猛烈朝徐慕臣袭去。 徐慕臣也不闪躲,好像在等待着这一刻,突然间他怪笑起来,破鬼阵所有光华全部打向立剑的甘青司,“小子!等着魂魄俱灭吧!” 甘青司不发一语如影随行的鬼力只是源源不断冲向徐慕臣。 下一刻徐慕臣僵住了笑脸,此时他足底一个赤色光圈将他的破鬼阵打散,他死命回头,怒瞪着眸子叫骂,“你们敢!” “我还就敢!” 后方席若白元夕剑与甘青司对应,两人一灵一鬼布下破鬼阵牵制住了徐慕臣。 封尸血沼没了徐慕臣的控制一下大乱,血水不断涌出,枯骨也互相撕扯起来,浓烈的血腥味至,只见比试台中间逐渐塌陷,烈火如岩浆滚动。 鬼气大涨阴气极重,在加上亡灵怨魂竟生生从封尸血沼中生出一重天无间炼狱。 趁徐慕臣无法动弹之际,甘青司取走如影飞身往前,一剑入心,徐慕臣睁大了眼,死寂的目光中全是赍恨,他两手抓住甘青司的剑,用尽全身灵鬼两力束缚他,他是想将甘青司的鬼力全部过渡到自己身上,激起一重天大乱。 清楚徐慕臣意图的甘青司也反抓住他的手,一个倾身,两人向熊熊烈焰倒去。 无数的呼喊被热焰盖过,一层热浪后再无生息。 许多人一齐朝比试台冲去,脸上尽是惶恐慌乱,其中一人早已赶到一重天断口处,他灵体的手被烈焰之气灼烧,灵魂之痛他却毫不在意,正当他准备跳落时,一个声响让他停了下来。 只见一柄插在断口一方,然后又是另一柄剑,一人踩着两剑又往上跳了几分,他抬头一看正巧望见眉目伤情之人。 他开口笑道,“席大公子,搭个手如何?” 席若白缓缓伸出手,甘青司紧紧握住,大力一扯,他被带出断口。如影随行自发飞出后,一重天又消失在眼前。 “青司兄!”江溢一下没收住力撞在他身上,而甘青司也十分轻巧的拉住他。 “无浪兄你着什么急呀真是的。”甘青司抱怨道,“你又打扰我温存了,话说,你的身体怎么样?有我这个金厉加上圣鬼经应该没事了吧?” 江溢这次没嬉皮笑脸,反倒一把拽起他的衣领怒骂,“干事情你这个王八蛋!老子不要你这劳什子圣鬼经,不要你这劳什子金厉!我他娘的只要你活着啊!你这个挨千刀的!”江溢边说边流泪,眼中满是懊悔。 “无浪兄,若是你不要我们就都得死在这。”甘青司按住他的肩膀,“我们这一世如此有缘,下一世说不定还能碰上呢。” “谁想碰上你个人精,下一世老子一定躲远远的!有多远躲多远!”江溢破口大骂,“娘的!老子,”还想说的话全部哽咽在喉,江溢摆首道,“甘青司我江无浪这辈子是孤儿,可遇上你后,我有兄弟了,我记你一辈子的兄弟,” “是,无浪兄,下辈子你也记着吧。” “好,” 一把将甘青司抱住,两人不约而同的狠狠往对方背上拍了一下,而后又是熟悉的笑脸。 甘信老泪纵横,他看着甘青司说不出一句话。 “叔,您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阿爹阿娘都知道的。” “阿司,是叔没有保护好你。” “叔,你保护得我很好,您看,此番也为他们报了仇,我也如了愿,没什么不好。叔,今后阿司不能为您分忧,一定要注意身体。小瞳c小苏c小久,照顾好叔和你们自己。” 白瞳含泪扭头不言,白苏哭泣着点头走到甘信身旁搀扶他,白久红着双目道,“阿司,对不起。” “傻小子,你说什么对不起,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白久擦去泪水道,“我会的,我会照顾好阿爹和大姐二哥。” “那就交给你了。我说思蔺c子矜c萝儿,你们三个别哭成这样啊,最后留给我的印象多不好不是。” “混账!”左思蔺一擦眼泪,“谁要你印象好啊!” 甘青司认真道,“思蔺,好好对白萝卜,你们成亲我来不了了,可千万别忘了给我一杯喜酒。” 苏萝衣上前抱住他道,“青司,我一定不会忘的。” “嗯,还是白萝卜对我好。”见莫游也是伤感神色,他道,“我家小玉儿就多劳你费心了。” 莫游颔首,终是没忍住泪水。 席若白深深给席子期鞠了一躬,“还请二师兄代为转告,不孝子席若白未能常伴父亲身侧,还请他保重身体,恕听欢不孝。” “好,二师兄一定带到,” 江溢摸了摸席若白的头,“傻若儿,这次可是不后悔了?” 席若白点头,“五师兄,一直以来谢谢你。” “混小子,这时候才知道说这种话,你不知道我有多痛心吗?” “知道。” “知道就好。” 两人灵体发出淡淡幽光,大家不再言语,眼神已经明了一切。 除却低泣,一切还是如常的。 突地想起还有一人忘记道别,甘青司偏过头去看,“听欢,我们要走了。” “嗯。” “奈何桥前别喝那碗孟婆汤。” “好。” “往生门前记得等我。” “好。” “席听欢。” “嗯?” “甘夙冶此心付你,九泉之下,许你生生世世。” “不见不散。” 世上再无甘青司亦再无席若白。 风花是你,雪月也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终章: 两个淡色的灵体逐渐消隐于众人身前,晓风一过化作漫天灵光四散,低泣声中忽闻一个惊叫,大家纷纷侧目,只见比试台上席若白和甘青司身旁多了两人。 贯穿两人胸膛的剑已被拔出,而拿剑之人赫然是靳谌,他对面是愤色不平的路北,那是靳谌一生也不愿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人都开始往他们身边赶,下一刻长剑刺进了他的心口,不止周遭的人惊讶,就是路北也晃了神。 “你在做什么?”路北愣在原地不知哀伤的情绪何时已将他淹没。 “诚如你所见。”靳谌定定的看着路北,终是在竭力之前叫了他的名字,“路路,”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路北跪倒在地,身为召鬼的他竟然落下一颗颗泪珠,“靳谌,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你要骗我为什么要欺负我,” 靳谌不答他,对他伸出了手,如同儿时安慰他一般,把他的泪擦了个遍,“别哭路路,” “我就要哭!我偏要哭!靳谌你这个无敌大混蛋!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王八蛋!你,”路北靠在他肩膀嚎啕大哭,他不过是个十几岁孩子心性未退的少年,就像是被欺负受了委屈,一个劲的发脾气。 靳谌一遍遍的拍着他的背,动作越来越轻,他其实想说的,他从小背负着父亲的仇恨和母亲的遗愿,徐安延并不把他当作儿子看待,若不是血缘存在,当初那些地狱般的训练与厮杀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来。 原本就是冷血的他不再对生有任何期盼,可他却来到了一个让他忘我的家,渐渐地他忘记了自己身为徐靳谌的身份,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自己要除掉的人。不闻不问的许多年中他过着极其简单平静的日子,直到通都徐安延的计划开始,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十年前他在通都陷入昏迷,清醒过来时就是通都四处的哀嚎,原来自己的生父在他身上下了咒,他把一切事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当他准备去通知甘良时,路北赶来了。接着他又陷入昏睡,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拼命的用灵力挣脱,到最后他不过看到自己听从父亲安排一步步将路北逼死在自己眼前。 他怨这一切,却躲不过身为人子的宿命,他生不作选,活也不作选。 若是知道十年前的一切,他宁愿不来北楚,不出生,有时他宁愿自己是通都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他还能遇见他们。可惜,他是徐靳谌。 他想告诉路北,他不曾杀他,他想告诉甘青司,海上将他推入海中是为了以自己灵力保护他,迷惑徐慕臣,也是他把甘青司送到了荒岛。 他从未背叛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可是,他又怎么能让他们更难受。 甘青司每一次想查明真相他就更害怕一分,直到他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靳谌才知道报应的痛苦有多深刻。 就像现在,他宁愿路北误会他,也不愿路北心疼他,他十分清楚他们的脾性。所以,更痛的事就让他独自忍受,他们不能再受到更多的伤害了。 “路路别哭,” “阿谌!阿谌!”路北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啊!大混蛋!王八蛋!你总是这样!” 靳谌的手搭在他的脑袋,“我是大混蛋也是王八蛋路路我要去无间炼狱了以后就无人欺负你了,” 路北摇头道,“我不要阿谌,” 靳谌眼中失色,他贪恋的看了看魂灯守,道,“为我点一盏吧,” 路北泣不成声的看着他,眼神满是倔强,“不要你不要离开不要走,” “是你先走了啊这次不能听你的了路路其实,”靳谌的话停在这里,‘其实我从未对你动过杀心,从未。’他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深深望着路北,最后一眼仍是他最在意的人在哭泣,可他再也没了机会为他拭去泪水。 眼前的人闭上了双眼,路北怔住半会,猛地大哭起来,“阿谌!你回来!我不骂你了!你回来啊!” 回应他的是夺目的红芒,璀璨的光纷纷透过路北的身体往甘青司的心口而去,路北一下明白他的所为,一命换一命,黄法道灵人,以命换生,逆天换命,判入一重天永不得世。 本在痛哭的人逐渐不再有任何反应,他呆呆的抱着靳谌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他眼中金点而过,恢复神情的他看向人群中的甘信,“阿爹,”像是有些不习惯,他又笑开了笃定道,“阿爹。” 甘信又一次落了泪,他不曾想与亲儿再会竟是生死两隔,更不曾想成天围在自己身边乱窜的路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阿北,” 路北将靳谌放在地上,动作轻怜至极,他认真的看向甘信,两手往前额头重重扣在地上,“阿北谢谢阿爹。”再磕头,“阿北永生不忘此恩。”最后一扣,他的眼泪再次没入泥土,“还请阿爹原谅阿北不孝。” 甘信扶起他,道,“你不曾对不起我阿爹,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娘亲和你。” 路北笑道,“阿爹,你记得好好给阿娘介绍我。” “好。” “苏姐姐c阿瞳c阿久,这次我能和你们好好告别了。”路北轻开口,而后是三人侧目的泪。“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答应了。那,我走了,” 甘信含泪点头,对他慈爱一笑。 随后路北对上三人的视线也是从前那般无虑的笑脸。他握上靳谌的手,金色光影逐渐淡去朝席若白而去。 “路路!”白久喊道,“你在做什么?” “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路北笑道,“对了,有个话还麻烦你们帮我带给阿司和席公子。” “路路,” “我要说的世子肯定都猜得到,可这次不是我,是甘云归。”路北在魂聚的时候清楚感受到了甘云归的所有心情,包括甘青司遇难时自己心中强烈的痛楚与绝望他知道都来自另一个人。“帮他告诉阿司,他喜欢他。” 话一完,方才的身影再也不见。 最后几点灵光飞入甘青司心口时,胸前已不见半点血迹,伤痕也没留下半分,他抱着的人心脏处的血口同样消失不见,此时,空中徐徐飞来点点幽蓝光球,它们极快的飞转在两人身旁,瞬间全部没入它们的身体。 一个人率先动了动手,他手底下是熟悉的温度,鼻尖更是不会陌生的墨香,甘青司颤声道,“听欢?” 犹如长睡中的惊醒,席若白手抖的环在甘青司腰际,“夙冶?” 甘青司猛地一起身,确定了面前的人后环顾四周又是方才的场景,他视线忽地被地上之人吸引,难以置信的他当即冲过去,可身子的无力他立马栽倒一旁,吃痛的他伸手握住靳谌的手腕,“靳谌?”一道灵光从脑中闪过,他一拳砸在他身侧,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他知道,这个人代他去死了,他也知道这个人不曾对他有过杀念,可是一切都迟了。 后来,魂灯守恢复了以往的安宁,百家离去之前纷纷为逝者点燃了魂灯。 甘青司一共点了三盏,一盏为路北,一盏为靳谌,一盏为甘云归。 通都又迎来了万家灯火,长夜如斯,归影难候。 红灯数里将楼坊映照得宛若幻乡,高楼矮房悬挂着参差不齐的红灯笼,一个个风中摇晃得肆意,灯红似火得甚是醉人心,饶是漫长的夜都显得不那么寂寥。 百姓家晕黄的油灯再加上魂灯守汇聚的微光,通都不似鬼城倒似仙处。 无人踏至的青石路,南风轻扫的杨柳巷,灯花把漆黑的夜路映照一铺华光,乃至旧城长河都是磷光渺渺,不知道以为谁把红袖付诸清河里,徒留时光游荡。 “听欢,这就是我要带你看的十里红坊。” 城楼上两人并肩而坐,共赏通都夜阑。 席若白将诸多美意收藏心间,他开口道,“夙冶,你家是哪一处?” 甘青司指着西北方向道,“那!就是大堆灯笼的地儿!以前我们总爱争着挂灯笼,所以弄得乱七八糟的,后来毁了不少,可没过多久大家又补上了。” “你们真是,” 见席若白笑得动人,甘青司指着自己左边一处地方道,“你看那,听欢。” 席若白转脸向他,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看什么?” 甘青司笑着吻在他嘴角,道,“看我。” “看着呢。”席若白回道。 “席大公子,我们接下来可得忙喽。” “我们要去哪儿?” “明日和叔c小瞳c小苏和小久道别,至于照歌和似非他们应该就是留在通都了,什么时候都好找人,不打招呼也成。接着去四国府帮顾先生打理事务,然后我们就回西越去见老丈人,和无浪兄他们去看看席大师兄,再然后就是去拜访思蔺他们,指不定都能抱上他们的闺女了呢。” “你怎么知道是闺女?” “生个闺女像白萝卜多好,要是个小子像思蔺多不成。” “多亏思蔺不在这。” “就是他不在我才这么说嘛。听欢,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要做呢。” “好像是这样。” “席听欢,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还望席大公子不嫌弃。” “我嫌弃得很。” 甘青司怒道,“那也不管!你不要我我就死皮赖脸粘着你,看你怎么摆脱我!” 席若白笑道,“那还请甘公子死皮赖脸的粘着我。” “这得行!我最拿手了,请席大公子务必让甘某好好粘着。” “无耻。” “这叫无耻?” “下流。” “这叫下流?” “混蛋。” “这种时候必须混蛋。” 后来的后来,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又遇到了诸多悲欢情切,可故事太长我就把它都留在了他们的故事里。我知道的,只是席若白如他所说,赴了甘青司的生生世世,而那人也许了他情彻无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