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意卫心》 正文 序幕:救赎 天地之间,万物同源。 昔日诸天初开,万界混沌,各族各派争端不止,生灵涂炭。 然所谓乱久必治,各族终究在不断地争斗c杀戮中重归正轨。签订条约,不再争斗。至此,世间重归清明。 一个血腥的时代就此过去,一个chuán qi的时代也再也不复。 曾经乱世中无数闪耀人物,渐渐隐去,只留下各自不朽的故事,仍然在各族间被不断地传送c诉说至今,已经千年有余。 北天之地,诸星东方,有大陆。大陆之上,河流密布,为万顷泽园。而其中最大的江水,宽约数千丈,长不可量,从远方峡谷涌出,顺流而下,冲击千里,浩浩荡荡。其江水清澈,光滑浮霭,细细看去,隐约有点点光源点缀其中,如天上星光璀璨。此即为星耀一族发源圣江。江水覆盖之地,大多为星耀族聚积之处。多数星耀族人以此水根基,修炼生活。 而此江水虽宽阔异常,却也不过是一条支流。若沿江水逆流而上,过高原c穿峡谷,可见一山脉高耸入云,雾气环绕,朦胧而不可见其全貌。远处时即可听水声“叮铃”作响,近处方见得宽阔江面均从此山顶端,一泄而下,瀑布如巨大水幕,遮天蔽日。汹涌的江水撞击在崖下岩石上,轰隆作响。震天响动,化作山谷间不间断的回音,久久不绝。 笼罩山体的雾气,就是江面在撞击中激发出的水汽。 若能沿山攀登,直至最高处,视线豁然开朗。眼前只见万里平静,水波恬淡,一片烟波浩渺中,偶尔有鱼群跃然出水面。这时飞鸟从天而落,扑入水中,锋利的爪子飞快抓起猎物,冲天而起。 这像是随处可见的寻常乡村恬淡景象,但却让人隐隐心惊。那鱼c那鸟,看着好像小巧异常,但眼尖者自然看得出,它们实际上都比人大了数倍! 只因这片水面,实在太过巨大,和它相比,那原本硕大的生灵,都显得如沧海一粟。 赞叹造化之功。 这如海般广阔无边的,就是那条大江的主干。浩浩荡荡,不可描其大小状貌。哪怕是世居在此之人,也不知其发源何处。而因过于宽广,反不如那些支流汹涌澎湃。江面宽阔宁静,故常有轻舟泛楫,游荡于此,好友,共赏美景,举杯同饮,谈笑人间。 这一日也是如此。一小舟顺流而下,灵巧前行。船头上,一少年横江而立,笑看世间。少年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眉清目秀,双眼明亮,清秀的容颜甚至有那么一丝柔弱。少年身着白色长服,虽不甚华美却相得益彰。腰间斜插着一把长剑,日光照耀银色的外表,熠熠生辉。看来这少年也并非寻常游士,如腰间长剑,俊逸的外表下,隐藏着锐利的锋芒。 “任哥。”一声清新甜美的声音,让少年面含微笑地转过身来。船舱内,一少女缓缓从里面走出。少女的穿着打扮和少年类似,均为素衣长剑。不同的是,少女的长剑却为青色,如这少女一般,柔美而优雅。少女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年纪,黛眉清目。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随之抖动,看上去有些俏皮可爱。乌黑的长发没有扎起,就这么披散开来,却让人觉得无可挑剔。她从船舱中走出,却并不平稳,蹦蹦跳跳的,如同还没有长大的顽童,活泼可爱。 “我若没有记错,我们已经成亲了,称呼难道不改一下吗?”少年笑着说,看着少女蹦跳着的步伐,感觉到船都在随之晃动不定,不由得走上前扶住了少女。 若是平时,少女一定会推开他的手,然后娇嗔“少看不起人”。但这次,她终究是娇笑着接受了。顺势依偎在少年的怀里,微笑着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轻轻地笑道:“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少年笑了,正要答话,忽然间听得远处岸边传来阵阵嘈杂声,似乎很多人聚集在那里,在商议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江上的船只中,也不断有人跃出,前往岸边。少女心中疑惑,看向少年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了啊?”少年向岸边望了望,觉得应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对着少女说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在这里等我。”“嗯!”少女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一定要早点回来。”少年闻言,转过身笑着望了望妻子,起身跃出。 少年落到了江边一处码头上,见得不远处一集市内人头攒动,还有人在不断地赶往那里。来往的人都压低了声音,不住交谈着什么。虽然他们尽量降低着声音,但少年依旧听闻到一些关键性词语:遗迹c宝藏c机会少年微感诧异,正欲前往人群密集处一探究竟。 “可笑世人大多愚昧无知,见小利而忘命,视险境为机遇,真不知最后埋骨在此,后人又有几人能识?”一声略带嘲弄的声音,突然传到少年的耳中。少年心中疑惑,四下观望。见得码头处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黑袍人坐于其处,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铜钱和卜签。边上一块有些破烂的幌子随风摇摆,布满了污垢,看不清上面的字,还拴着一串铜铃铛,随之幡旗晃动“叮叮”作响。 发现少年在看着他,黑袍人又嗤笑一声,说道:“怎么,小子,你刚刚成亲不久,娇妻挂念,也要去送命吗?”听闻此言,少年心中讶然。但转瞬之间,想到这个三教九流汇聚之处,却又有这么一个“算命的”在此装神弄鬼,其言论粗听荒诞不经,实则句句藏针,定有古怪。转了几个念头后,少年不动声色地来到了黑袍人的摊位前,略一躬身道:“还请前辈明示,此地到底发生何事?”一边说着,少年的右手却缓缓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微微抖动着。 宽大的黑袍也遮住了他的样貌,对于少年的话,似乎充耳未闻,只是自顾自地道:“小友相逢即是有缘。你我虽以往并不熟识,人山人海中既能遇见也是一种缘分。既然如此,我且忘去你对长辈的不敬,免费给你算上一卦吧。”说着,看了看少年握剑的右手,拿起了桌子上摆着的三枚铜钱,攥在手心里,心中默念了什么,突然将之洒在了桌子上。三枚铜钱散落在桌子上,其中两枚反复弹跳后,即刻平铺不动;最后一枚却仍旧在桌面上不断旋转,久久未定。“既然如此,先看这两枚吧。”黑袍人说着,把脸凑向了桌子上的铜钱。 少年一言不发,眼睛依旧紧盯着黑袍人,身子却微微向后弓了稍许,握剑的手也更放松了一些。 人在放松的状态时,反应才会是最快的。 “唔,好彩头啊,你不仅成亲了,而且快当爹了啊,恭喜恭喜。”黑袍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少年的举动,眼睛只是盯着桌上的第一枚铜钱,慢条斯理地说着。 少年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他。 “你这次,看来是真的不能独善其身了啊。非要去掺和这么一下,不过,似乎也不是坏事。”黑袍人又开始盯着第二枚铜钱,若有所思地说道。 少年依旧,一言未发。隐隐的,呼吸开始渐渐加重。 此时,桌上的第三枚铜钱还在旋转中。铜钱一边旋转,一边在桌子上画出了一道奇特的轨迹。黑袍人嘴角处出现了一抹笑意,仍旧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最后的那枚铜钱。少年的视线,也转向了旋转中的钱币,右臂的肘部,微微向外突出了一些。二人的注视下,钱币仍旧没有减慢的迹象,反而还越转越快,似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它继续运动。桌子上划出的轨迹,也越来越杂乱无章,原本清晰的线条,现在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心情烦闷。 渐渐的,铜钱不仅仅在桌子上摩擦出了声音,细心听,空气都生出了“嗤嗤”风声。风声越来越大,少年额前的头发,被微微带动。而紧接着,桌面上被划过的地方也出现了焦痕,“嘶嘶”摩擦声不绝于耳。铜钱的旋转,带出了丝丝火花。焦灼的气味,弥散在空气深处。 铜钱依旧在旋转,二人也依旧目不转睛地观看着。只是黑袍人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玩世不恭的笑意,而少年,早已眉头紧锁,全身绷紧。握剑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凝重的双眼,目光如同利刃一样就要破空而出 “蹦”突然间,铜钱旋转到了桌子地边缘,掉了下去。二人均是一怔,只见铜钱在地上反复弹跳滚动,最后掉到了不远处的江水中,再也不见踪影。黑袍人叹了口气,道:“最后一卦,终究是没算出来啊。不过既然结果如此,想来也没什么好事。”听着这依旧是江湖骗子常说的话语,下一步似乎就等着你紧张不已,然后急问对方“如何化解”。可是不知为何,少年的心情却放松了一些。 “这个,索性给你吧。”黑袍人说着,突然把一样事物扔到了桌子上。少年抬头看去,黑袍人却早已收拾好东西,向着集市的一个胡同口走去。 少年微微一惊,低头细看黑袍人留下的东西。是一把长剑,剑身狭长,足有五尺,且通体漆黑,内部发出一丝丝耀眼的金色。剑格样式简洁,剑鞘上布满了复杂花纹。隐隐约约,这些纹路间似有一种特定的规律,令人捉摸不定。 这一把剑放在这里,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气势,仿佛是在静候着拔剑之人,让自己的锋芒重现世间。 看了一眼,少年就知道这把剑绝非凡品,忍不住把它拿了起来。但对于为什么要留这样一把剑给他,少年还是惊疑不定。这时,他发现黑袍人的背影已经到了巷口附近。少年起身追去,但无论如何,却始终无法接近对方哪怕一点距离。只一刹那间,黑袍人就已经走入了胡同里面。少年依然紧追不舍,但和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远。黑袍人的步伐十分奇特,东西不定,却暗合条理。所有的巷子地势,都与之相呼相应。少年觉得原本平淡无奇的巷道都似变成了无尽迷阵,对于黑袍人却是得天助力。再次转过一个拐角后,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感觉到了对方的深不可测,少年暗自心惊。方才若真的动起手来,当真没有太多胜算。后怕之余,又想到了方才对方的那些话语。“他说的话,看似颠三倒四,但却是在暗示我此地会有大危机,让我速速离去。奇怪,我与他并不熟识,为何却要提醒我这些。可是他也没有必要无的放矢”心思转了几转,一时无果。但仍决定小心为上,无论如何,必须先弄清楚此地发生了什么后再行定夺。 主意已定,少年迈步走向了集市中人流最密集之处,决定查清事情的真相。一路上人来人往,人们的话语已经不再掩盖隐藏。想来是因为事情已经人尽皆知,故而也无此必要了。听得这些人的话语,少年心中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此地原本也毫无特别之处,但就在几天前,有人看到此处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耀眼的光芒中,似乎在其中还看到了一些人影,但这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此后一天,不断有人在此发现了一些神物,无论是剑c刀,还是别的什么,不仅工艺精湛,而且品级很高。哪怕是一些半成品,其所蕴藏的波动也是世间罕见。所有人都欣喜若狂,认为可能是某处密藏现身了。消息传开,来的人就越来越多。现在这些人渐渐聚集在此,准备在此深入一探究竟。 明白了此事,少年看了看手中黑袍人留下的长剑,联想此中或者存在的关系,一个念头不由得浮现了出来。“他们,要找的密藏,就是这个?”少年诧异地盯着这把长剑。 “你还在这里啊。”已经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突然响起。少年转身看去,只见得方才的黑袍人,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轻笑着对自己说:“我要是你,现在还拿着那样的一把剑,早就走了,何况——”说到这里,原本充满笑意的脸上,一丝凌厉之色突然浮现了出来,“现在就是想走,只怕也快来不及了!” 充满威压的骇人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轰!”远处忽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夹杂着剧烈的响动,大地都在随之震颤。少年望向发出声音的远方,只见得那里黑烟滚滚,直冲云霄。爆响声依旧不绝于耳,一道道冲击波随之袭来,此刻场间一些修为较低者被瞬间震晕。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一道黑色的大幕,夹杂着如万千厉鬼哀嚎之音,遮天蔽日地笼罩下来。其中,一道充满了诡异与威严的声音,沉闷响起。 “还不快把它们,给我找回来!” “轰!”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少年似乎看到了,黑云中的几个人影,四散而出,冲向了地面人群处。少年转身想找黑袍人,但却早已不见对方踪迹。而那些黑云,已经飞快的逼近了,马上就要彻底覆盖此处,坚固的法则牢牢锁住这一空间,不容许任何生灵逃出。 “吼!”惊天怒吼自九天上传来,黑幕逼近的速度,一下子放缓了,不久开始不断地后退。少年向天上望去,一道模糊的巨大白影,驱散了此处的黑云,而且还在不断冲向黑云的正中央。激烈的碰触不断进行,怒吼和轰鸣声暴响不绝,震动着所有人的耳膜发胀c头晕目眩。但少年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趁此机会当机立断,将长剑绑在背后,飞速起身离开了动乱中央,决定立刻回到船上。 四周混乱不堪,少年奋力向着岸边赶去,从这个小镇到河岸明明并没有多远,此时在他的眼中却是无比的漫长。少年心中有些慌乱,自己无意中,似乎卷入了一起天大的麻烦。正在此时,“砰”得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掉在了他的面前。少年猛然停住了脚步,低头细看,才发现这是一个人,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不堪,几乎只剩下一些肮脏的布条缠绕在身上,而且他的手脚,还绑着粗大的铁链,身体瘦弱不堪,看上去十分凄惨。 少年听闻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声,心有不忍,不由得弯腰将他扶起。他的脸上和身上还有着模糊的刺青,呈现一种奇特的规律,似乎是一种失传的文字。 周围变得越来越嘈杂,混乱重新开始逼近。黑暗的阴影散发出诡异的气息,自动乱正中不断向外辐射。少年虽尚在风波之外,但遮天黑幕马上又要把他笼罩。其内部酝酿着恐怖的声势,轰鸣声不绝于耳,仿佛数只洪荒巨兽在里面厮杀冲撞。 少年心中暗暗焦急,身处是非之间又节外生枝,多出一个虚弱的人,既不能带着他一起逃,又不好就这么放开他不管,当真是左右为难。 然而此时,这个人却慢慢睁开了双眼,虚弱地目光望着少年。少年吓了一跳,难以想象明明是个活人,眼睛却像死人一般涣散无神,如微弱的烛火会随时消散。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就这么一双眼睛,在看到了少年肩膀上的那把长剑时,猝然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就如同一个溺水者突然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眼中的光芒,是如此渴望而明亮。 他干涩的眼睛,忽然流出了泪水,带着那种激动地神情,对着少年念念有词。少年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他的语言很奇怪,有很多前所未闻的词语,也夹杂着正常的语句,加之语气十分微弱,少年只听清了好像“利蒙”“玄衍”“生存”“希望”这类不沾边的词。 突然间,少年感觉到了凶厉的杀气扑面袭来,立刻纵身后跃,同时右手银芒一闪,腰间长剑出鞘,向着前方以一种玄妙的角度横刺而去。血光迸发,少年的长剑直接刺穿了袭击者的喉咙,袭击者全身笼罩在一团黑色的迷雾中,看不清容貌,就如一个漆黑的影子。但与此同时,袭击者手中的利刃,也刺穿了那个可怜人的胸膛! 方才少年可以及时闪避,但是没有办法带着他一起躲开! 少年急忙查看他的情况,但是只感觉到他的生机在快速流逝,已然无法存活。少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起身决定离开。却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衣襟,那只手枯槁而无力,少年可以轻易挣脱,但他依旧没有。 少年重新转过头来,看向了那个可怜人。此时他已经真正的奄奄一息了,但是在临死前,他的目光,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嘴角,用尽全力咧出了一个笑容。 “愿向光祈福,来救赎我们的灵魂。”这是少年,清晰地听到他所说的话。 船上,少女正焦急的望着岸边的方向,双手不住摩擦着,银牙轻咬,显得十分着急。她已经感觉到了岸上的动荡,而且知道祸乱也马上要蔓延到这里。到了此时,她所担心的只有丈夫的安危。双脚不住地在船上踱步,企盼丈夫能快点归来。船底在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忽然间,看到少年飞掠至此的身影,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见少年至船上,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少年手上,多出的那一把长剑。 “等一下再说。”少年来不及解释,方才仅仅这么短短时间,他所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他本人现在无法完全消化,因而也只想快点带着少女离开此地。但突然间,长剑上绽放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中闪耀着点点星辉,慢慢聚合成了一个模糊的形体,像是一种体特的符文。 少女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突然间,这一团符文,带着璀璨的光辉,冲向了她。 “小心!”少年厉喝出来。 猛然间,他从睡梦中惊醒,猝然睁开了双眼。野外昏暗一片,只有繁星在夜空中点点而闪。寂静的黑夜里,风的呼啸,还有蝉杂乱的鸣叫。嘈杂,但一切,又是这样的静谧c安详。 “呼。”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微微觉得安心下来。听到了身边另一个小小的呼吸声,他看向了身旁睡熟的男孩。男孩的双眉修长,鼻挺目秀。似乎也梦到了什么,嘴唇微微抖动。 很漂亮的男孩子,睡熟了也紧紧抱着一把狭长的长剑。乌金之色,在它的表面若隐若现。 “”他看着男孩,轻轻开口,欲言,却终究未出声来。那个男孩依旧闭目沉睡,宁静祥和。可为什么,小小的眉间,却是紧缩未舒,如同晴空中挥之不去的,一抹阴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幕:血月潜影 一:寂夜 晴朗之夜,寂空如墨。繁星点点,簇拥明月,无限哀怨。月辉洒下,拂过树梢,如披银裳。柏树整齐,轻风而过,树梢涌动,朦朦胧胧,卫兵一般,震慑孤魂。山川相连,一望无尽,接向远方。轻雾飘起,隐隐约约,如梦似幻。 没人知道如此化外野地,也有生气暗藏。山间平原处,一幢小屋拔地而起。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声音嘈杂,夹杂着浓郁酒气,倒是显示出此屋之用。而这些人,和外面的相比,多少有些不同。很难形容的感觉。但只要将他们任一一人置于人群,不谐之感立刻明了。他们相较常人,少了些温良,多了些野性。骨子中,似乎充满了血腥c暴戾。 如此奇域野地,他的存在,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出。他是唯一一个坐在账台边喝酒的人,身着长大棕色外衣,内附黑色紧身里衣,显出他纤细修长的身材。并不高挑,虽然坐着,但可以看得出,他的身高只算普通。他在用右手把持着酒杯,一口一口地啜酒。不过背后所背的长剑,剑柄却是偏向左肩。 那把长剑,样式有些奇特,剑身很长——长达五尺。剑柄细长,双手握持都有余。 他的头发长短均匀,略显柔长,微微挺立,显出其主性厌繁杂;脸型稍长,棱角分明,下巴修尖,倍显坚毅;鼻梁微高,鼻类鹰钩,又增添了些许凌厉;饮酒的双唇却失了些血色,和他的皮肤一样,略显苍白,仿佛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眉毛修长微窄,在眼眶之上呈流线的弧度。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双眼。其实,这双眼睛,本也是很普通的。尺寸一般,形状无奇,没有飞跳的眼角,也无狭长的睫毛。但墨黑的瞳孔,却是那般幽邃c深远,夜空和它相比,都显得是那样浅显。它就像是一双黑洞,你只要注视片刻,就会被吸进而入;又像是大海,最深邃的大海,潜藏了不为人所知神秘。 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头戴高冠,长发飘飘,一身儒门士大夫服饰,却微有不同——更加简洁得体。身材高挑,眉清目秀,丹凤眼洋溢着一种开朗的气势。口鼻略小,有些细弱。皮肤细腻,富有弹力。十指修长,长期保养的活性。的确是个美男子。从进来开始,整间屋子里,觉多出些许水汽,少了一些污秽,倍感清新。 看到了坐在账台的人影,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两步。“我隔着老远,就感觉到了你的气息。”账台边的人突然开口,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转过身来直视着他道:“敖兴初。” 敖兴初闻言,笑了一笑,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啊。”走到了账台边上,看着台面上都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随意拿起了一个,笑着说:“怎么,也不打算请我喝一杯吗?”他一言未发,只是冷冷看了敖兴初一眼,也没有答话。随意从手边再次拿起了一满杯的酒,凑近略显苍白的双唇,一点一点的抿着。 敖兴初见状,也没再说什么。从桌子上直接拿起了一个酒壶,把酒口放在嘴边,长鲸吸水般一饮而尽。饮完长长呼出一口气,将酒壶放回了桌子上,随意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酒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身外化身,也需要喝酒吗?”他的一杯酒,还剩下一半,却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敖兴初闻言愣了一下,紧接着耸了耸肩,道:“丁靖析,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趣,你的人就和你的名字一样无趣。” “也许它很无趣,但这也说明了,我本人也许就是如此。”丁靖析没有看他,只是注视着手中所拿的酒。 哪怕是无趣的名字,那也是自己的名字;正如同自己的人生,哪怕再如何无趣,但,也是自己必须经历的人生。 何况,这个名字听起来,也没有想象的这般无趣。 “可是这样活得很无意义啊。你真的毫无感觉吗?你看看,关键是我认识你之后,你似乎从没有笑过,难道你就从不会笑一笑吗?”敖兴初有些抱怨似地道。 “为何要笑?”丁靖析终于把脸转向了敖兴初,平淡的目光中,毫无任何波澜。 “为何要笑。”敖兴初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问住了,面露烦恼的表情,苦苦思索。“你看这附近的这些人,”他突然说,“他们不都是在笑着吗?为何你却不笑?” 确实如此,这个小酒馆内,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彼此大声地谈笑着。他们的脸上,充满着各式各样的笑容。有的是聊到了别人的事情,放肆的嘲笑;有的是彼此开着粗俗的玩笑,大声的嬉笑。豪迈的笑c开怀的笑c应付的笑所有人都在笑着,一些原本不好笑的事情,他们也都在笑着。虽然有些笑,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整个屋内,都充斥着各色各样的笑声。 “他们?”丁靖析把目光转向了众人,淡淡说道:“亡命之徒,强颜欢笑。这些人看似都在笑,可是又有谁是在真正发自肺腑地笑?对一些人的嘲笑,不过是掩盖自己的无知和弱小;那般随意的笑,似乎任何事情都显得很好笑,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肤浅和无聊,如不这么做,也找不到其他方法让自己不再空虚;剩下的强作笑容,不过是因为周遭都在笑,害怕自己和别人有所不同,故而一种应和的笑,实际上却又是多么的脆弱和恐惧。” 说完这些,丁靖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流下,却无法让他感觉到任何的温暖。 敖兴初有些哑口无言,想了想又问道:“那孩子呢?孩子为何总是笑的?” “年幼无知,怎知这世间凶险,眼中出处美好祥和,幼稚而不真实。” “那喝醉的人呢?为何总是笑的?” “自我麻醉,逃避而不知面对。与其说其在笑,不如说根本就感觉不到忧伤。但没有悲痛,快乐又是什么?” “那我呢?”敖兴初真的有点气结了,有些无奈地道:“我为何总是爱笑?” 丁靖析再看了他一眼,说道:“天性使然罢了。”毫无感情的回答。 敖兴初一时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冥思苦想了一阵,只得再次拿起一个酒壶,正欲饮时。 “你来找我,不会仅仅说这些事情吧?”丁靖析忽然说道。“使用一个化身来找我,却本体不亲自来,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要我去帮忙吗?” “你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这是分身,也是够可以的。”敖兴初又把酒壶放了回去,笑着说道:“没错,这次,还真的需要你来帮助。我自己虽然也可以搞定,但事情终归会有点麻烦?” “可是,我为什么非要帮你呢?”丁靖析盯住了敖兴初,一字一顿地道。 敖兴初忽然间有点发愣,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对面前这个人捉摸不透。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要一个理由,是在让敖兴初觉得有点头痛。“你怎么,还非要个理由?”敖兴初忍不住问道。 “不算理由,只不过我,需要考虑为什么这么做。”丁靖析回道。 敖兴初有些无奈,正在思索时,忽然间看丁靖析动了一下。丁靖析把右手前伸,飞快的抓住了一个疾飞而来的杯子。杯子如离弦之箭,此刻却被他牢牢抓在手中。杯中的酒却晃动着快要洒出,丁靖析手腕略微抖动,液面立刻平稳下来。同时,上面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也泯灭殆尽了。 “喂!小子,把杯子还回来!”离他们不远处,一桌大汉在嘈杂大叫着。但扔杯子的那个人,看着丁靖析却暗自心惊。方才他们决定戏耍一下这两个小子,扔出的酒杯不但力道奇大,而且其中还混杂了他的真元,一旦接触到是会立刻爆开的。原打算让这两个小子浑身淋湿出丑,却没想到其中一个人就这般轻描淡写地接住了。这些人都是一些佣兵团的人,平日做那些刀口舔血的买卖,什么场面都见识过,实力自然也不可小觑,但这次仍然觉得碰到了棘手的人物。 “哎,小子,怎么愣住了,爷们赏你的酒,怎么不喝啊?”一人说着,这群人都开始大笑起来。虽然觉得这次可能有点失算了,但他们仍然认为一切还都可以控制,又开始出言奚落起来。 丁靖析却从未看他们一眼,只是静静地盯着手上的酒杯。这处的喧嚣,此刻早已吸引了附近的食客,但他们此时看到的这一幕,却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那个酒杯,在丁靖析的手中,从上到下,缓缓地化成了碎屑。碎屑十分细小,如灰尘般几乎难以看到。而每一粒碎屑,都伴随着一滴杯中的酒,向着地面滴落c散开。整个过程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在地面上描绘出了整齐的痕迹,看上去华丽多姿。看似缓慢,实际整个过程非常迅速。仅仅一弹指不到,原本完好的酒杯已经在他的手中化为乌有,最后一丝的痕迹,也不复存在。 “他们,是修士吗?”众人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而挑衅的那一桌人,则依旧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似乎仍不敢相信。 “还看什么?滚!”敖兴初突然一声大吼。也没见到他有任何动作,那几人立刻如腾云驾雾般,身不由己地向着屋外跌坠。听得“砰砰”几声,墙面被撞出了几个打洞,那几人也随之跌倒了屋外,再也不见踪影。 “我帮你这次了。”丁靖析突然说。 “啊?”敖兴初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几个家伙真的很烦人,你替我解决了。所以我决定,帮你这次了。”丁靖析说着,又摸出了一杯酒,却没有自己喝,而是转身递给了敖兴初。 时外面晓月一盏,高悬夜空。乌鹊孤飞,天地间阵阵鸣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投石问路 山c山还是山。这是丁靖析对此处的第一感觉。山连着山,重重叠叠,没有尽头。都听说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会辨不清东西南北,可身边如果都是这样的山峰,方向似乎也不易辨清。山与山间,相距很近。走在两山之间,可能会突然觉得,道路似乎在点点变窄。间或有山间飓风,夹杂尘土杂物,扑面而来。一瞬之间,天昏地暗。不过丁靖析,显然是略去了这些麻烦。他现在,直接站在群山之顶,在山顶间来回跃行,快速而安静。这本应该是引人注目的,一个影子在夜间山巅之上不断消失c出现,本应该被轻易察觉。可是偏偏,连趴在山崖坑洞中的秃鹰,都未眨一下眼。鹰,是最敏感的动物,敏感到,连空气的细微不谐振动,都会让其充满警惕。可是。它真的只是趴在巢中,一动而不动。 缓缓间,丁靖析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双脚并立,他微微抬起了头颅,深邃的双目,看向了远处。前方豁然开朗,群山之中,出现了一大片空地。绵延百里的平原,像是山群中的孤岛。平原上河流在此交错相会,汇聚成一个大湖泊。两边树木参差茂盛,鲜草翠绿。湖水清澈,湖泊上雾气蒸腾,隐隐约约中,掩饰住了丁靖析此行的目的地——平原上那唯一一座拔地而起的山脉。 那座山并不高耸,和旁边的参天巨峰相比,甚至有些微小。不过此处之山大多为裸岩荒山,只有这山上青树翠蔓。风景宜人之地,很多人都会有的第一看法。丁靖析的目光转向了山的另一处。在山脚下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个小镇。规模不大,但来来往往的很多人。这个小镇现在已经成为了冒险者们会中途休息的据点,很多人都会来此交换情报c购买物品。 丁靖析神色淡然,身影立刻消失。下一刻,即出现在了小镇之中,最热闹的地方。此处人流密集,嘈杂不已,但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突然出现。就像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影子,总会出现在视线被忽略的地方。丁靖析随意地在街边一处小摊前坐下,眼神微转,整个镇子所有人的交谈,都已经进入了他的脑海。他的精神默默接收着所有的一切,梳理着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 如果换作一般人,很可能就这样被这些纷乱的信息直接逼疯。但他依旧可以清晰地判断出一切。 “老兄最近收获怎么样” “我决定去参加新界卫盟” “前几天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我碰到了风族的大人物” “我们决定再去那座山上看看,险中求富贵,谁想退出” 这一条信息引起了丁靖析的注意,他猜测这可能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于是把主要的精力集中在了那些人的对话上。这是一个很小的探险者团体,所有人的实力都不是太强。他们最近似乎发现了那座山上有什么不对,他们推测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打算去探查个究竟。虽然危险很大,但毕竟风险和收益成正比。在历史上不乏这种类似的情况发生后,运气好的人得到大机缘飞冲天的事情。 利益,永远是让人愚蠢但勇敢的东西。 丁靖析没有去惊动他们,只是默默地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自己的记号。然后默默地离开了这座小城镇,到达一个可以总览全局的地方,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 第二天一早,那些人就出发了。 然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而且,丁靖析感觉到,自己留下的印记,也被彻底抹除了。 “看来,他们也感觉到我的存在了。”丁靖析喃喃自语,当即又换了一个地方。不到一天,这个城镇,也在地图上诡异的消失了。 明明几天前,还伫立在那里,但现在看上去,就是一片虚无。但周围,却没有任何发生过什么的痕迹,真的如同它本来也不存在那里一般。从外面望去,山的那一面依旧风和日丽。 只是,却似乎有什么阴影,笼罩在上面,而且,还再不断扩大着。 丁靖析感觉得到。 安静之处,无人打搅。丁靖析以虚空为画板,在上面画出了整座山。他的画工很一般,所画出的东西远远谈不上惟妙惟肖,只能看出来大概的形体。而且描绘出的,和常人见到的,又有很大的不同。那些线条有明有暗,参差斗折,似乎代表着两种不同的东西。而且样式复杂繁琐,却不重复,看上去若人体筋骨血管,富有规律。这都是常人用眼睛所看不见的。 “看来你探查清楚了。”一个有些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传来。敖兴初的身影,不知在何时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丁靖析没有看他,眼睛依旧紧盯着空中,继续不断画着图形。最开始是那座山的形体渐渐显现,思索一会之后,指尖轻点,一棵树即出现在了图画中,缓慢飘动,落到了“山峰”的一个角落中。紧接着,是另一棵树,然后是一块石头,一棵草他并不是在处理细节,也没有把山上所有的景物全都加了上去。看起来,他只是捡了一些重要的部分来补充完善,让它更符合自己看到的结果。 “哦哦,画得还可以嘛。”敖兴初看着这幅画,啧啧称奇。“看样子你真的很细心啊,连这样一些事物都能牢牢记录下来,要不要” “一个阵法。”丁靖析突然开口,打断了敖兴初的话。 听闻此言,敖兴初突然收敛了笑容,眼睛凝重,盯住了画中一些空白的地方。 “有人用手段,把整座山脉都施下了这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每一样事物的位置都是精心选定的,代表着一种法则,各自独立又紧密相连。正常来说,这种大型的阵法其实是很容易出错的,因为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整个阵法的联系就都可能断掉。不过这个阵,真的很高明。哪怕毁掉那些旁枝末节,相应的法则也会产生变化,修正这些误差。” 看到了敖兴初盯着画面中那些空白的部分,继续说道:“有些地方我暂时还没有谈查清楚,不过既然是这么不容易发现的所在,相比应该都是这些阵法的核心部分。而更可怕的是,”一边说着,用手点了点画面中那两种颜色不同的线条。白色的线条,根植于山体的中心,看上去似乎是和山脉同为一体,但却逐渐被另一种黑色的线条攀附c取代,处于一种节节败退的趋势。“这个阵法,居然不断蚕食着山脉的本源灵性,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盛。这样一来,哪怕没人给它补充必要的灵气,它也能不断自我扩张。” “这个我知道,”敖兴初说道。“从最开始到现在,阵法一直在不断扩大,沿途的一些城镇已经被它囊括在内了,其中的人都会不知所踪,简直是一个吞噬一切的怪物。可偏偏从外面看上去,却毫无变化,这也是到现在都没人发现的原因。” “布置这种法阵,绝对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到底,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们?”丁靖析看着敖兴初,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敖兴初,这次却没有接话,只是依旧笑着,回望着丁靖析。 丁靖析那深邃的眸子,看不到任何闪动的光芒。许久的沉寂后,他别过了目光,随手一挥,那定格在虚空的图画,即刻如薄雾般烟消云散。他转向了山的方向,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就好像本来要面对的,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丝毫无法让人动心。 “哎,我说,你就不打算追问下去了吗?”见他如此,敖兴初却有些忍不住了,看着他的背影喊道。 “该说的,你自然会说。”丁靖析头也不回,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你,想好策略了吗?”敖兴初见他如此,沉声问道。 丁靖析停了下来,头部微微偏转,余光看到了敖兴初。 “我找到了l一u d一ng进去。” “也就是说,你打算进去再想其他的事情吗?”看着已经消失的对方的背影,敖兴初不由得喃喃自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弗若还无 这是一个湖泊的岸边。 湖泊并不大,但雾气蒸腾,隐约而朦胧。走得近些,可以感觉到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人倍感清爽。向四面望去,可见对岸柳树依依,随风摇摆。柳枝点水,涟漪阵阵。翠绿之色,隔雾遥望,虽不真切,却宛如仙境佳画。 不过,为何这湖泊之旁,寻觅不到一点生机尚存的证据?似乎生机勃勃,却看不到一点活物。没有动物来此水源取水,也没有何种生物在此休息c进食。听不到鸟雀枝头的鸣声,看不到野兽经过的身影,连一点蟋蟀的叫声,都察觉不到。 安静,诡异的安静。所有一切,都像是个假象,一个骗得猎物自投罗网的假象。 丁靖析隔着雾气,似乎看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他在岸边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雾气在他的头发上,凝结成一滴一滴的小水珠,顺着发梢缓慢流下。脸上,也似蒙上了一层洁白的霜。他却依旧目不转睛,深邃的双眼,倒映出了湖面,好像要随之不断地沉坠,落入深渊的底端。 他如老僧入定,就那样一动不动。微风吹起他衣衫的下摆,吹落他肩膀上飘下的树叶,他如同一个雕塑一般,依旧不曾移动。只有顺着浓雾,看到口鼻处不断的气体吸入c呼出,才能发觉这真的还是一个活着的人。 有什么值得他这般等待吗? 或者只是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去对待。 一片黑幕,悄无声息的接近了湖面。雾气,如同被吸走一般,飞快地隐没在了黑幕的后面,消逝不见。而看向黑幕的另一边,却一切如常。丁靖析迈出步伐,走入了水面中。“哗哗”的声响,搅动着湖面向着四周扩散。他走到了湖面的中央,再次停了下来,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怔怔出神。 那黑幕,已然离他不过二米左右。 这是他想出的,进入阵法的方法。 如果直接闯入的话,肯定会被察觉。而造成了太大动静,幕后操纵者必然会启用阵法,发动凌厉攻击。对于核心阵法不明朗的情况下,任何战斗都应该是尽力避免的。丁靖析必须另辟蹊径,才能无声进入。 这个阵法是在不断扩张中的,沿途将所有的事物全都纳入自己的体系。阵法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这个也不例外。虽然它可以根据外在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本源来相互适应,但是在将新的事物纳入自身的一刹那间,它的体系依旧未曾改变的。换句话说,那时它和外界就是相互冲突的,而此刻必然会因为本源的不合而整个阵法都产生l一u d一ng! 所以丁靖析在湖边等待,等待着阵法扩张到这里,寻找它的l一u d一ng,在利用那转瞬即逝的机会,进入法阵。 丁靖析感觉到“黑幕”的不断靠近,但依旧紧盯着湖面,盯住水中的倒影,仿佛从自己的眼中,看到了那深深隐藏着的道路。 忽然间,阵法扩张到了他的身边,“黑幕”已经接触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双眼,猛然间冒出了一缕异样的精芒。 他的身边,也冒出了一模一样的光芒,夺目耀眼。 “黑幕”的前行,似乎停了下来。 光芒之中,他的身影开始渐渐模糊。 水中的倒影,似乎清晰了几分。 他消失了。 阵法,已经掠过了这个湖面。 “哗啦”丁靖析猛然从水里跃出。原本在水中的倒影,此刻反而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人。却不清楚,原本真实的世界,是否才是虚假的倒影。镜像的奇妙,水面在此刻似乎变成了一种介质,用以进入两个并不相连的世界。丁靖析跃上岸边,如墨的双眼扫视着自己周边的环境。 这一方天地,完全就是另一种毫不相同形态。所蕴含的法则,和外界格格不入。天空明明漆黑一片,但却可以清晰的看见万物。隔着很远,仍然可见前方那座高大的山脉,然而,无论是它,还是在地面上干裂的土壤或高耸的树木,全都呈现出一种暗红的颜色。还有无数符文烙印在各种地方,闪现着赤金色光芒,散发出诡异的能量。而且,一切似都在不停地蠕动着,好像所有的事物都是由火焰构成的,形态在默默改变,却有一种妖邪的心悸之感。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无数的哀嚎,就如同这里深处,关押了数不清的猛兽,日日夜夜,凄厉咆哮,让人不寒而栗。 简直,就像是地狱一样的景象。 如果说进入这里,是被吞入了恶魔的肚子里,只怕也好不奇怪。 丁靖析,已经感觉到此地的法则和自己格格不入。就好像自己是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主人家”的全部氛围,都只是一种对立和排斥。法则的排斥,不仅仅是整个天地对他的不友好,更可怕的,是无形中对他的压迫,每一步行动,都受到极大的阻力,似乎在试图抹杀殆尽。另一方面,这些力量还在不断的对他进行着无孔不入的渗透,哪怕无法将他除去,也要试图将其同化,让他变成这一方天地的一部分,彻底失去自我。 与整个天地为敌,只怕是很多人想也不敢想的噩梦。 但丁靖析,却熟视无睹。hu一 d一ng了一下手臂,感觉到了平时难以想象的阻力,还有无处不在的压迫和敌意,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和凝重。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身影眨眼间似闪烁了一下,之后就回归了原样。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 但,方才那格格不入的突兀,却感觉不到了。 他自然没有被抹除,也不可能被轻易同化。 可是偏偏,整个世界对他的排斥,却也感觉不到了。 而此刻的丁靖析,看上去也如同一个影子一般,虚幻而不真实。若有旁观者,只怕会生出哪怕伸手去触碰,也会摸空的奇异。 是他用某种手段,让这个法阵世界,再也感应不到自己了。 欺骗整个世界,而不被察觉。 忽然间,丁靖析的目光,投向了远方。远方地平线上,一股股雾气,正在缓缓的向着这里移动。雾气很浓,很白,在这个空间,倒是一种独特的景观。雾气聚集在一起,用很缓慢的速度不断前进着。沿途所经过的地方,遮挡住了其它的景物,增添了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它用了很久,才扩散到丁靖析的身边,像一个温柔的女子,张开怀抱,拥向了他所在的地方。雾气虽浓,但丁靖析却没有任何潮湿的感觉。反倒是另一种气息,让他微微在意。 一丝不易察觉的气味缓缓钻进他的鼻孔中,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血腥!雾气里,掺杂了血气!仔细看去,现在周围的空气中,还流动着些许的绯红! “噗通——”落水的声音。丁靖析转身看向了湖泊,却没有发现任何其它的东西。湖泊的表面依旧平静如常,像是人陷入了深深的沉睡,毫无波澜。 丁靖析慢慢走到湖泊边上,眼光缓缓扫视着河边湿润的地表。被水浸润过的泥土,留下了些许杂乱的足迹。各种各样的足迹,但因为水的浸泡都已有些模糊不清。可以看清的,是一些鹿的蹄印。很远处,有着另外的几行足印,若是仔细分辨的话,依稀还可以看出是人的足迹。但这些,都已经是几天前留下的了。 丁靖析继续慢慢的寻找着,突然,他幽黑的瞳孔,微微皱了一皱,但又很快恢复正常。现在他的脚下,有着一些清晰的痕迹,分明是新近遗留下的。“三个人,”丁靖析在心中给出了判断,“但这些有去无回的脚印,除了我之外,刚才还有别人闯入了这里吗,不过。” 他转过身来,脸上毫无表情。 “他们,已经都死了。” 衣袍鼓起,气流无风而自动——不,不是气流。没有任何气流,能让周围的树木,都产生恐惧的情绪。磅礴而出的灵识,如同一张大网,以丁靖析为半径,方圆百里内皆备其覆盖。一点一滴,杂乱而庞大的信息,江流般涌入丁靖析的脑海。众生的心理,这一时刻,似也都化作的他的思想。花草树木,每一样都变成了他的耳目。一点一滴的,提炼出了他需要的信息。空气之中,那潜藏的思维,也逃不过他的探查——那一缕,尚未消散的,凄惨灵魂,似乎仍在诉说着他们死亡的哀怨。 “原来如此。”顿了一顿,丁靖析缓缓抬起头来,深邃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一个地方,那里,明明是一片空无,但他漆黑的眸子中,却映出了最不应该属于这里的,翠绿的树影,还有着些许,其他的东西。“那三个人,在无意闯入这里的一瞬间,就全部化为了‘养料’,变成了这法阵的一部分,可是他们的血液却被单独剥离,到了另外一处地方。”丁靖析在心中做出了判断,而随之看向了前方山脉的一角。“唯独那里,似乎血气,太重了吧。”大步向前,身影随即隐没。 越发靠近山脉,一种独特的磅礴且浑厚的感觉就愈发清晰。但还可以,感觉到除了浑厚安宁之外,那显而易见的,狂乱。 不是山本身发出的狂乱,大山所立,巍然不动,向来以平稳于世,怎么肯能散发出狂乱的气息?但此刻,丁靖析竟然真的感觉到,山脉本身,一直散发出的狂乱气息。“对山脉灵性的侵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一步步间,似乎回声阵阵,但又感受不到任何声音。他的双目,依旧淡漠如水,脸颊,却渐渐呈现一种放松的姿态。像是老练的猎人,即便走入了陌生的山林,却依旧找得到猎物的蛛丝马迹。 翠绿的叶片,慢慢飘落,随意接住,丁靖析的目光却未在上面多做停留。手心翻转,绿叶即刻化为碎屑,飘散不见。他深邃如墨的双眼,此刻盯紧了丛林之中,最深的隐秘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小试 周围的景物,都化作了正常的颜色。原本深红的树木,现在也变得青葱翠绿。周围的丛林枝繁叶茂,根系紧紧扎入黄褐的土壤中,让人产生了回到真实世界的错觉。但天空,依旧是黑暗的。四周仍可看见各式各样的符文满布,如一张张作惊惧状的嘴脸。两相对比,倒是让人产生了异样的困惑。 一处石堆,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一处很普通的石堆,高约十丈,下宽上窄,呈现一种不太规则的三角形。堆砌所用的石块也很是普通,大小不一,似乎没有作筛选就这么直接被搬来使用。一般情况下,它都会被直接忽略。 但在这里,却让人不敢相信,它真的毫无用处。 丁靖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普通”的石堆,“嗡嗡”,震荡的声音,空气中明显看得到的扩散而出的波纹,是那个石堆发散出的,它竟然在抗拒他的接近!“咔哒”,一小块石头掉落下来,滚落不见。石堆在不停的抖动,就像是一个人因害怕而颤抖! “呼!”飞快的将手掌贴到了石堆之上,一切扰动瞬间停止。默不作声,丁靖析微微闭上双眼,在用心感知着一切。神念所致,延伸出去,似乎遥遥无所尽。一笔一划,如同画家的笔,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清晰的图景。 猛然睁开的双眼,猝然转身。身后,轰然倒塌的石堆,一道一闪而过的光芒,又即刻消散。散落的石堆上天旋地转。一个光点,浮现在了原本石堆所在的地方,还在不断扩大。很快,光点变成了一个洞口,已经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入。洞口的另一面,不断有着光华喷薄而出。但这还没有结束。这个洞口的形状还在不断的变化着,与之一起变化的,还有周围所有的事物。树丛像是被推开的人群,从中间向着两边不断移动。天地间的规则,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洞口的边缘不断淡化c消失,最后,融合在了这方天地之中。而此刻,一条道路,则出现在了丁靖析的眼前。树木,也都移动到了道路的两旁。整齐的树木,像训练有素的卫兵,列队欢迎着他的到来。 “阵中阵。”丁靖析察觉到,此处就是之前他在外面,没有查明的地点之一。 空旷的平地,微微杂乱的荒草,显出了一些萧瑟。在一处方圆百米之地,还有着烧焦的痕迹。空气之中,隐隐一些焦土的味道。而横七竖八的,还有一些断木倒卧。那些断木已经被腐蚀,面目全非。但还是看得出,一些加工的痕迹。一根上面,上面还有一个规则的孔洞,而且,横连着另一根较短的,断木。 那并不是天然断裂的原木,这是木桩,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这片空地,本来都应当是民居。 沿着那条道路行走,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丁靖析站在空地之中,双眼扫视着这周遭的一切。他对此是不感觉惊讶的。连整座山上的动物都全被屠戮,这些普通人又怎能幸免?但他仍在默默感知着,从遗留下的痕迹中感知着所需的东西。一点一点,空气中一粒粒尘土,都逃不出他的细微探查。一景一物,都化作他的双眼。整个人神游物外,此刻,倒已分不清他与自然间明显的界限。 许久,睁开双眼,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迷茫,似没有找到他需要的东西。转过身去,头颅低下,正欲离去。一叶绿色,忽然之间,慢慢飞下,飘落到他的面前。叶子飘落,应该是很快的,但这片叶子,却给人一种缓慢的感觉。因为它不是垂直而落,而是在半空中不断画着圈子,盘旋而下。这片叶子,通体青翠;叶脉清晰,条条纹理,肉眼均可一一数清。叶柄嫩绿曲折,极具弹性,其上,还有一滴水珠,似乎是清晨的朝露。细细观察,可以看出这片叶子,仍然富有生机,末茎坚韧,并不应该因枯萎而落。落地刹那,叶片的顶尖,不易察觉的,出现了一丝裂纹 “叮——”金石撞击之声,久久传响。丁靖析的胸前,两道银色锋芒不住颤动,却无法再前进半点。丁靖析眼色淡然,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对此毫无诧异惊奇,似乎这次袭击,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双手在胸前交叉,两手食指c中指各自夹住了那两把银色长剑。长剑尽头,两个黑衣人紧握剑柄,却难动分毫。黑色的长袍,盖住了他们的面容,看不到二人的表情。但从他们不断颤动的肩处,还是猜得出二人心中的震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似瘦小的年轻人,竟然这么轻易地接下了他们全力一击。从之前起,他们就一直在等待机会,直到他转身露出破绽的一瞬间,才断然出手。可是,现在明了,所谓的破绽,根本就是对方为了引他们出手,故意露出的! “哗”二人猛然拔剑,仍旧未动分毫。下一刻,突然感到一股大力顺着剑柄传来,直接冲击到他们的身上。丁靖析已然放开了两把银剑。二人收势不住,踉跄后退。堪堪稳住身形,只觉得全身气血不受控制,在体内横冲直撞,一股浓厚的腥气从胸口冲到喉间。骨骼异响,筋脉剧震,几大关键脉络更是剧痛难忍,甚至可能已经断裂。 二人万万没想到,对方几乎一招未发,就已经让他们难以承受。强行将种种不适之感压下,二人深呼吸吐纳数次,周身之上渐渐冒出赤红的光芒。而天地之间,那些符咒也不断向着二人的身边涌动,散发出种种力量。二人眼神中露出了喜悦之色,放开自身,正准备将那些力量吸纳入体。一旦二人得逞,那么想来伤势复原还只是次要的,只怕借助这个法阵的传递力量,二人可以立刻离开这里,而有外人闯入的消息立刻就会被知晓。 二人只觉得计谋将成,符咒上澎湃的同源力量眼看就要灌入他们体内。可是突然间,丁靖析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和二人对面而立。如墨的眼睛,倒映出了二人略带惊恐的身影。二人只觉得如坠冰窟,全身的血似乎都变得冰冷凝结。就这么一瞬之间,丁靖析两手食指伸出,点向了二人眉心。没有破空声,但却如电光急速。二人周边的符咒,也在此刻全部崩碎,发出了如瓷器碎裂的声音。碎片零落而下,像是下了一场“光雪”,飘散地面,消失不见。 “吼!”眼看丁靖析的食指就要点中二人的眉心,他们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身体暴退。速度之快,空间上都出现了一圈圈涟漪。符咒的碎片被卷入其中,在空中铺就出一条光华流转的璀璨道路。见二人必过自己这一击,丁靖析面色如常,深邃的双眼隐有光芒流动,未见动作,整个人却突然出现在了二人依旧暴退的身后。一切如常,仿佛二人原本就是在向着他的方向移动。 这两人此刻心中已翻起惊涛骇浪。他二人所感觉到的,就是之前本想借助法阵的力量脱困,但丁靖析却突然打断了这一进程。自己与法阵间原本的感应,被对方看似随意的全部切断,再次尝试也是毫无反应。而且当丁靖析的食指点向二人时,在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个不断靠近自己眉心的手指,在视野中越来越大。这一方天地非但不再是他们的助力,反而在不断挤压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全都动弹不得。他们毫不怀疑,一旦被击中他们只怕会直接魂飞魄散,故而用尽全力挣脱后,毫不犹豫地退走。 但此刻丁靖析又诡异的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让他们再无路可退,不由得心生绝望。 他们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内心中深深的恐惧。 但转瞬,如同困兽的疯狂,内心的恐惧化为了拼死一搏的极端勇气。 二人再次飞扑向丁靖析。此刻,在左一人凌空翻转,身体弯成一种奇特的弧度,自上而下,银剑直指丁靖析脖颈之处,银剑之形渐渐模糊,亦且释放出灰色流线光芒;而距右侧一人贴地疾行,自下而上掠向丁靖析所在,地面尘土飞扬,看似散乱,却在其身后,呈现一种规则的螺旋状。而他的剑尖所指,正是丁靖析心口。二人通体黑衣上都涌现出一种诡异的血色,但却与之前不同。血色不仅覆盖于二人之身,也在向周围空间渗透。丁靖析所站之地,皆备笼罩。像是一种空间封锁,此刻,丁靖析就如同被死死封在笼子中的鸟,再也难以飞腾变幻。而二人手中的银剑也因这种血色,开始熠熠发光,就像被再次开锋,锐利之下,寒意阵阵,原本浓郁的血色,也开始渐渐后退,不知是畏惧此剑,还是已经被它的锐利所斩断。 感觉到一种惊天的杀气,丁靖析长衫下摆,阵阵鼓动,本体却仍旧未离分毫。一块块脚下碎石,均出现了触目惊心的裂隙,后化为碎屑,散落于狂乱锐风之中。银剑快速逼近,几乎同时指向了丁靖析的脖颈c胸口前一寸之处。此时,丁靖析的身影,却不退反迎。二人已然感觉到,自己的剑尖,触及到了他的身上,但又一下刺空。 丁靖析出现在了二人中间的空档中,三人身形飞快交错,错开的那一瞬间,丁靖析看向了两侧的二人,幽黑的双瞳,映出了二人血红的双眼! “乒c乒”两声脆响,二人即刻停住。他们的手,都横在前胸,一种可以封住所有破绽的姿势,明显是一种防御。 但二人的手腕,还在不断的颤抖。 他们手中那原本的银剑,断掉了。原本藏在长袖中的双手,此刻都已露出。自肘部以下,二人的黑色长袖,都已被斩断。破烂的黑布零落在地面,剩下的衣衫,也像从切割机中取出,长长的裂口密布其上,触目惊心。惨白的手上,原本长长的银剑,仅仅剩下了短短剑柄。断口平直光滑,没有突出的棱角c尖刺,异常规整,说是一开始就是如此形状,也一点不为过。丁靖析的双手微微抬起,指尖缓缓在空中划过,空气变成了液体一般,出现了道道涟漪。微微垂下的头颅,削瘦纤细的背影。 二人看着丁靖析,突然之间一股直刺背脊的寒意,令二人血红的双眼,都出现了仓惶涣散。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丁靖析双手抬起一瞬,他们似乎看到了,虚空,裂开了一对巨大的双眼,深邃如黑洞,直直望向二人。而空气的流动,也开始明显放缓。空气的密度,不知不觉间,竟开始慢慢增强,整个空间,都像是被某种秘术禁锢住了,在里面的所有生灵,都妄想逃离。 “啊!”“啊!”两声喊叫,震耳欲聋。这一次,二人终究丧失了对抗的勇气。对这一切的无可奈何,还有深深无力之感,都化作了那声凄厉的尖叫。如同绝世凶兽,还未露出自己的爪牙,就被掐断了喉咙,那样的不甘与屈辱,却无法抗争的,末路悲凉。 自己所仰仗的种种,在对方面前却是那么不堪一击,都不过是个笑话。巨大的反差之下,心中最坚固的信念,统统被无情的击个粉碎。 曾有人说过:哀莫大于心死。 此刻,即为心死。 原本强大的二人,却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宣泄心中的屈辱。 凄厉的声音,戛然而止。突兀的停下后,丁靖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二人身后。 与之前不同的是,方才生机勃勃的活物,此刻已经开始变冷。两道寒芒,须臾而逝。带出了两束细微的血光,就像是收魂者的镰刀,割走了他们的生机。二人的表情,僵在了那一秒。缓缓倒下的身影,表情,还是那样狰狞。 没错,狰狞,不是将死之前,应有的惊恐。 丁靖析淡漠的望着倒下的两个身躯。方才那一瞬,他在两个人的眼中,看到了那一丝,一闪而过的血色咒文,正欲飞空中逃离。长衣忽震,符文立刻被定在半空,再也无法移动半点。伸手挥出,那一串符文即落入到他的手中,融入到他的脑海。灵识探入了那生机方断的两个脑海中。片刻后,再次消失。 空荡荡的绿地,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那些细微的痕迹,还有多出的,两具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以今生换彼岸 大山之腰,丛林深处。 茂密的绿荫下,一阵微风轻轻划过,树叶抖动,丁靖析的身影,站立在荫蔽之后。纤细的影子,本应很显眼,但却和环境完美相融。 眼神微凝,一路走来,不知不觉间血气已经愈发浓厚。混杂着雾气,清晰地感觉到飘落到自己的皮肤上。 粘稠的感觉,和血腥的气味一起,感觉到反胃。慢慢的,它又一点一点干掉,凝结成痂,如万虫蚀体,又痒又麻。 只是丁靖析周身三寸之内,变成了“绝对领域”,任何东西都到不了那个范围之内。远远看去,他周身散发着光晕,就像笼罩在一片奇怪的“光”中。 不过,这种“光”,似乎过于锋刃尽显了一些。 丁靖析敏锐的察觉了什么。外人的眼中,他的影子须臾出现又再次消失。而在他自己看来,周边的树木全变成道道绿影,飞快向后退去。越往前来,血气也越发浓厚。渐渐地,血气隔着剑意,都已在他身边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浓厚的血腥味让人恶心不已,如果有些人在此早已被压覆得动弹不得或呕吐不止,但他却依旧平静。 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四周重新变得昏暗一片,难以视物。而周身环境,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不知从何处开始,树木突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花草繁茂。 方圆近百里的土地上种满了一种奇异之花,从草叶到花瓣通体赤红,花朵上湿润欲滴,就像是缓缓渗出的鲜血。花萼纤长,花瓣颇为宽大,整体一种散乱之感,却暗合一种奇妙排列规则,错落有致。一种妖艳之美,任何人都看得出这种话很美,但却不会有人对它大加赞叹。因为你的面前,就像面对着的是一群妖艳的女修罗。她们虽然姿色极佳,却会让贪恋者,付出极为高昂的代价! “曼珠沙华。”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种血红的花朵。传说中生于冥界的死亡之花,独属彼岸,代表着无尽的堕落与毁灭。 鲜红色,铺满了这里任何一个角落。视野中,所见的都只有这种花朵。让人产生一种迷乱的感觉,感官都有些辨认不清。而空气中,都混杂着血红的色彩——是曼珠沙华飘散出的花粉,在空中弥漫,勾勒出模糊不清的图案,配上鲜红的色彩,诡异绝伦。 “异常浓郁的天地灵气。”丁靖析发现了此处的奇特,心中默默想着。在此处,空气中的血腥气一下子消失不见,相反,处处弥漫着一种清新的味道,引人自醉。 美丽的花朵,也是由肮脏的土壤培育的。 此时,几道人影,慢步走了过来。他们都身材矮小,穿着灰衣,灰布蒙面,看不清面容,除了衣色,倒是和之前黑衣二人相同打扮。不同的是,他们都后背弯曲,各自背着一个黝黑大桶。大桶高约六尺,五尺见粗,甚是高大,在他们的单薄的后背上显得颇为乍眼。也因为其过大的块头,一时看不到里面所装何物,只能见到,桶口之处,所散发出的蔼蔼红气。聚而不散,只是在桶口边聚合c涌动。周围的血红花朵,富有灵性的齐齐抬起,花瓣簇紧,花萼耸动,似有些急不可耐,就如孩童期待着奖励的糖果。 他静静的望着这些人,这些人机械着运动,麻木地将背上的大桶慢慢卸下,将里面红色液体倒入土地中。一经接触地面,那浓郁的腥臭气息立刻弥散开来。这些花朵的根系,纷纷从土中刺出,变得粗大,彼此争抢着。对于别人产生厌恶的腥气,对它们而言则是无与伦比的美味异常。花茎发出了鲜红色的光芒,不断鼓动,似可以看到,有什么液体被不断吸入,涌入到花朵之中。接受了这些珍贵的给养,所有的花变得更加鲜艳异常,娇艳欲滴。 “生灵的鲜血,全都用于浇灌它们了吗?”丁靖析心中默想,走上前来,轻轻摘下一朵花,递于鼻前,闭上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咔嚓······”手中花朵,即刻化为纤小碎屑,飘落而下。睁开双眼,深邃的眸子,显过一丝血红之色,但随即散去,重归幽黑。 一个劳作的人默默经过他的身边,丝毫没有注意到丁靖析,依旧旁若无人的继续给那些红色花朵浇灌。这些人的双眼涣散,完全看不出任何生气,似乎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做不到。表情僵硬,脸上的皮肤紧贴骨头,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黄棕色。伸出衣袖c劳作着的双手,又黑又糙,手指枯硬,指甲长冗,如同干枯的树干。 他们只是一帮只会干活c不曾思考的行尸走肉。每一泼血红液体浇入土地,土地,都微微蠕动了一下;每一滴红水滴到花朵之上,花朵都发出一阵激动的颤抖。而丁靖析的身边,他们却未曾洒下一点。或许,在他们眼中,丁靖析与那些石头c树木之类的,都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占据了土地,没有曼珠沙华的生长。 他们还是活人,丁靖析可以感觉到他们的灵魂波动。但,或许说,他们都已经死了。因为他们,早就失去了那可以被称为“自我”的感知。 本心皆无。 “这些并不是单纯的血液。”丁靖析直接从一个人的手中抢过了一个桶,沾了一点其中的液体,细细地观察着。对方一脸麻木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试图逃走,也没有试着从他的手中将工具抢回,只是呆坐在地方,双眼无光地望着他。 “将血液中的精华单独提炼了出来,用来浇灌这些花朵。为了保证精华不散失太厉害,提炼的地方,一定离这里不远了。”一念及此,忽然感觉到不远处传来剧烈震动。大地在颤动,发出“隆隆”的响声,还有那如若咆哮的可怕叫声,仿佛沉睡在大地中的恶魔在渐渐苏醒。抬头愿望,丁靖析看到不远处天空上,出现了一抹绚烂的绯红,即刻动身前往该处。 越靠近那里,周围的温度也越发炎热。仿佛中央之处,有一个正在熔炼天地的熔炉。滚滚热浪,正在接连不断地扑面而来。但此时四周依旧都是那血红色的花朵,遮挡住人的视线,让人无法看清前方的真实情况。 “曼珠沙华,并不需要汲取大地灵脉。”丁靖析又随意摘来一朵话,细细地把玩着。这种花,虽然在内部涌动着即为强烈的力量,而且还有着极强的侵略性,垂涎着丁靖析体内的磅礴元气,但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如一头被禁锢的猛兽,在笼中看着外面的美味,但只能望眼欲穿。 “它虽然极度渴求着各种资源,但自身却无法将之提炼萃取,甚至连普通的吸纳天地灵气都做不到。”一边说着,眼睛依旧看着前方被血色盖满的道路,手上的力道却猝然加劲。那株曼珠沙华立刻挣扎了起来,同时像个垂死的动物一般发出了凄惨的叫声。但终于还是归为沉寂,花朵也像断了气一般无力垂下,被丁靖析随手丢下,有意无意地踩入了泥土中。伴着他离去的脚步,土壤中半掩半埋的血色残花,看上去如鲜艳的血迹般,触目惊心。 “它只能被人所圈养着,给它ti g一ngti g一ng各种精纯的能量让它吸收,而回馈自身那种令人心悸的诡异力量。” “传说中的‘彼岸之花’,其力量终究因为太过霸道和邪异,导致很多尝试的人都死于非命。剩下的大多也因为被这种力量反噬自身,最后堕落。传闻中,只有血族一人曾经成功凭此得到了强大的力量,而且非但没有遭受反噬,还让自我的生命属性更上一层楼,最终成就一世英明。那么,”丁靖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停下了脚步,瞳孔缩了一缩,心中继续想到。 “这里,才是侵蚀山脉之灵之处,最终培育这些花的最终之地吗。” 现在视线终于开阔了,眼前的景象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了他的面前。最先看到的,是那一根参天巨柱。巨柱约合十围之粗,高达近百丈。用上好白玉整体雕刻而成,通体洁白异常,上刻繁杂纹路,眼花缭乱。细细看去,其中似乎还有丝丝光芒,闪烁不已,若液体涌动不止。靠近些许,一种磅礴气势即刻扑面而来,让人心生敬畏,不敢亵渎。但这玉柱上并非完美无瑕,无处不在的裂痕与破损,颇有些损害了它的美感。但那些风化的痕迹,让人明白这些实际上都是古物,不知已经在这天地之间存在了有多久。苍凉之感,让人心驰神往,想象着它曾经经历过的那些风风雨雨,见证了多少人世兴衰。 站在其下,抬头看去也难以一眼望到其顶端,但细细看去,却可看到有一座雕塑立于其上,和其相同材质,看来当初也是一起雕刻出来的。而同样的巨柱还有另外七根,八根巨大玉柱彼此按照一定的规律,用一种整洁而艺术的姿态立于大地之上。上面所刻的雕塑各不相同,但都保持着一种护卫的姿态,守卫着在中央巨柱所包围的事物。 玉柱的守护中,一个血池占据了视野的大半。边缘有一人半高,直径更是难以估量。不计其数的人围绕着它,忙碌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如一群勤勤恳恳的蚂蚁,照料着自己的“母皇”。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有的只是双眼无光的麻木。很多人在往里面加什么东西,更多的人则背着大桶,从里面盛出慢慢一桶那种赤红色的液体,准备去照料那些花朵。雾气蒸腾,隐隐约约看不到还有多少人站在血池的边缘上忙碌。但惨叫声却不时传出,那都是不小心跌落血池的人。他们失足调入后,哀嚎着,挣扎着,奋力试图游向边沿。但从掉入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全身就都在溶解。皮肤一块一块剥落,露出鲜红的肌肉与血管。圆睁的眼睛大如死鱼,慢慢也从眼眶中掉出,落入池中,发出“噗通”的轻微响声。长长伸出的手臂,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却从指尖开始,肌肤全都开始消融,最终只剩下森森白骨,颓然掉落。 这种惨剧,看得人心惊胆战,世间最惨的景象,只怕莫过于此。 但周围的人,依旧一脸麻木,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依旧忙着各自的事情,甚至连掉入的人,对他们多看一眼都不肯。 这不仅是一个血池,简直是地狱中的熔炉! 似乎要印证这个想法,丁靖析看到一个鼎从远处向这里飞来。鼎上站着一个中年人,黑发长须,白衣飘飘。鼎在空中不断震动,似乎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中年人驾驭着鼎飞到血池上面,直接跳落到地面上。望向半空中的鼎,手一挥,鼎即刻倾倒过来,鼎口对准熔炉正中央,一个又一个人直接从其中掉落下来! 那些人直接被倒入“熔炉”之中,惨叫声立刻此起彼伏。其中,有妇人,有孩子,还有年轻壮力。他们有的人在“熔炉”中苦苦哀嚎,有的直接放声哭泣,还有人在用尽最后的理智向着周围的人求救,希望他们可以放过自己。但无一例外,最终这些声音全都沉寂了下去,这些人的肌体全都溶解殆尽,只剩下骨骼还飘荡在液面上。到得后来,这些骨骼也四散裂开,最后沉于池底。偶尔有修为较深之人,奋力从池中跃出,但都被中年人重新打入池中。那些试图攻击中年人的,也被他简单一挥手,重新投入熔炉之中。而随着这些人的加入,血池里蒸腾出来的灵气更加充裕,让在附近最近的那些血红花朵全都欢呼雀跃,无意间甚至更加繁茂了。而感受着这种力量,想必不知情的人,也会误以为这里是一处修炼圣地,为之喜悦。 只是这一切,都是以那无数无辜的生命为代价,所换取的残忍力量。他们之中,不知有多少年幼的孩子c妻子的丈夫c老迈的母亲他们甚至至死,都可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当然是个熔炉。 熔炼世间一切生命, 诞生出的果实,名为“”。 “以他人之生命,换自我之野心。”丁靖析看到中年人又下令把那些已经无力干活的仆人一起扔到熔炉之中。 那些彼岸花,得到了更多的灵力滋养,变得愈发娇艳动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你是白痴吗 “什么人!”中年人发现了什么,一声暴喝。手腕翻转,凌空挥出。惨白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条条血红的纹路,整个空间中的那些符文都与之相互应和,化成道道流光飞向丁靖析所在的地方。符文组成了一张遮天大网,铺天盖地的向着丁靖析飞来。丁靖析面色不变,正欲出手,那张大网又突然间停了下来,凌空飞旋在丁靖析的头顶。丁靖析微微一怔,正在此时,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他的身影,已经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这一片空间之中了! 原本的他,自然是被这一片法阵天地所排斥的,所以他很好的隐藏起了自己的形体,使之对于这一片空间,如同镜中花c水中月,像是一个虚幻的投影,无法被这一片空间所清晰感知,所以才在此能行动自如。但从那一片大网笼罩在自己的头上开始,自己的形体就如从“虚幻”变成现实,原原本本地暴露了出来! 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就是这整个“天地”的排斥与挤压,而且更甚过起初。丁靖析不但觉得动作被禁锢,甚至连呼吸都难以为继。可能是由于已经接近了阵法的核心,所以力量更加强盛。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虽然上方由符文构成的“天网”只是把自己的形体逼出后就不再进一步行动,但自己的四周,却出现了另一种血红的锁链。锁链的表面,光彩流离,赤红的涌动,仿佛鲜血在流淌。而看似虚幻的同体,却坚韧异常。形如怪蟒出洞,慢慢地盘上了丁靖析的身体,缓缓缠紧,仿佛下一步,就准备等待对方死亡后,享用他美味的躯体。而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正是中年人的手指。中年人一脸冷笑地望着丁靖析,那种嘲弄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看着已经束手就擒的猎物。 猛然间,中年人向前直冲了过去。不仅自身行动异常迅速,而且这方天地也成了他的一个助力,整个空间也猛然把他向前“推”了一把。身影飞速向前掠去,身后还留下了一道血红色的屏障。屏障中,几个人的面目模糊不清,但却又是如此狰狞。 只是下一刻,这些狰狞,就烟消云散了。 一道深深的裂痕,出现在了那倒红色的屏障之上,而且威力不减,巨大的冲击力仍然将之整个穿透!中年人不断前行的身影,终究还是被追赶而上。感觉到那股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冲击力,中年人咬了咬牙,猛然转身,双手手腕处各自出现了一道裂痕,无数血液从那处伤口中喷薄而出,聚集在半空中。那一大团血液不断涌动着,变换成一个巨大的头颅。头颅上只有眼睛和嘴巴两种器官,但却及其不和比例的排列在一起。还有无数的小头颅密布在整个大头颅上,那些看上去就都是正常的人头了,不过却全都是空洞无神的双眼,随意选择一个盯着看下去,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整个巨大的头颅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对着那倒冲击而来的力量,正面迎了上去,将之一口吞下。那倒力量,最开始像是一道半月形的“刀刃”,但随着时间的退役,锋芒却渐渐向着中央凝结成一个点,变成了一颗璀璨的“陨星”,虽然缩小了攻击广度,但却集中了全部的锐利。 “噗”,一声似击穿厚重皮革的声音,但那鲜血组成的头颅却完好无损。原本由“陨星”所带来的闪耀光芒,也在头颅的巨大嘴巴中,慢慢熄灭。头颅狰狞的眼睛,变得愈发圆睁,虽然显得有些滑稽,可是想来不会有人在此刻笑出声来。然而很快,那些血红头颅上的细小头颅,忽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并且原本还能看出些形态的外貌,都开始异常扭曲起来。开始只是一个小头颅出现这种情况,后来慢慢演变为两个c三个c十个最后所有的头颅,全都已经不chéng rén形。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头颅,此刻都好像在承受着难以形容的巨大痛苦。连带着整个大的血色头颅,都失去了原本完好的形体。 “啊!”所有的头颅,连带着整个血色头颅,都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如同真正的生灵,叫声传遍九天,荡起阵阵令人心悸的回音。一道道裂痕,开始密布在它的上面。裂痕越来越大,可以看到有光芒从里面照射出来。那些光芒忽明忽暗,变化不定,是因为整个能量都已经失控,处在了爆发的边缘。 “轰!”整个血色头颅最终四分五裂,那些烟消云散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黑烟,映衬着中年人本来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他冷冷地盯着自己方才所站立的地方,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他没有想到,自己付出了巨大代价所施展出来的两招,居然被对方同样的一招给全部破掉。虽然不知道对方现在情况如何,但显然不可能比他更差!一念及此,中年人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除了那一丝狠辣,还有着那一抹说不清c道不明的遗憾与悲凉。 “少主,老仆也许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惨然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嘴角。 丁靖析的身影,在烟消雾散中渐渐清晰了起来。棕色的长服包裹着他纤细的身体,看上去似乎随时会在这阵风尘中随风而倒。长长的眉毛下他那双幽邃的双眼,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波动和色彩。一切似乎都会在那黑暗的深渊中消逝不见,而此刻,他的双眼中,倒映出的正是中年人的身影。 没人知道他方才做了什么,因为此刻他的神态和动作,都好似一切平常,毫无做作。但也很可能,他是毫不在意。因为无论是方才脱困,还是反击,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一切发乎本心,那么自然也不需在意。此刻,他的身影再次变得虚幻了,而在中年人的眼中,此时面前的年轻人比刚才更加无法预测。如果刚才还是有迹可循,那么此时就是无可捉摸。毫无疑问,他在此在这片天地间将自己隐藏了起来,而且隐藏的更加完美。 “你非常强。”中年人抚摸了下手腕上的伤口,看着丁靖析说道。两道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肉眼可见的愈合,但此刻还没有完全小时。血液仍旧在一滴一滴的渗出,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全部漂浮在了空中,围在他的四周。他惨白的脸色也略微回复了一些,但看上去依旧十分吃力。 丁靖析一言未发,但一双眼睛,在不断扫视着什么。 “你也是和山顶的那个人一起的吗?想要破坏少主的计划吗?”中年人有些恼羞成怒。对方不仅没有回答他的话语,而且连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无论对方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还是无知,这种被人所无视的感觉当真让人愤然不已。但他却也不敢在此刻有其他举动,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仅实力强大而且行为诡异,这种未知的恐惧感如同一种定身法,制止了他一切可能的动作。 丁靖析,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此刻,一片寂静。除了那些佣人们在继续劳作忙碌的声音,就只剩下血池中不时冒出的“咕嘟”声,仿佛水开沸腾的声音。 中年人目光紧缩地盯着丁靖析,微微的喘息声暗示了此刻他心中的不平静,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逐渐汇聚,最终变成一团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滴答”的响声。身边环绕着的那些血液,颜色渐渐加深起来。一滴一滴圆润的血珠,转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似乎想掩饰着他内心的不安。 丁靖析,忽然把目光投降了他,仿佛刚刚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这倒是让中年人愣了一下。紧跟着,他发现对方的目光,似乎有些独特。虽然看上去,那双墨黑的眸子中,依旧是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但细微处,却有着那中微妙的不同。如果硬是要说的话,就是和刚才相比,眼睛中的光泽,仿佛更加强烈了些许。 而他似乎读出了,那种光泽的不同含义。对方在用这个眼神,来向他表达这一个特定的含义: “白痴。” 中年人出奇的愤怒起来。他几乎从没被人这样的轻视过,曾经在族内自己都因为崇高地位而被人尊敬,哪怕到外面所有人也无不因自己的强大而礼为上宾,现在沦落至此但仍旧没人敢如此轻视于他。哪怕自己最卑微的时候,那些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人,在他眼中此刻也没有眼前这个年轻人更令人心怀怨恨。他们不过是因为自己当初的弱小而笑看自己,眼前这个年轻人那熟视无睹的态度,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那在他的眼中就是这么理所应当! 熊熊的怒火,似乎化为了实质,中年人的身边,肉眼可见的滚滚热浪不断涌出,视线因为高温的气流变得模糊不清,浮在他周围的那些血液发出“滋滋”声音,在不断地沸腾c蒸发。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讨厌对方的这种态度,这种对一切的毫不在意和如此的理所当然。那是一种令人反感的自信,一种相信一切尽在掌握——而你不过是他眼中一个小小棋子的可恶自信。 丁靖析似乎不明白对方现在在想着什么,不过他确实也没心情去知道。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而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破空声突然响起,中年人还未及转念,丁靖析就已经贴近到他的身前。未见他有任何动作,连后背上背着的长剑似乎也不打算动用,但中年人心中已经涌起了浓浓的危机感。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速度如此之快,几乎压得自己根本喘不过气来。但虽然如此,哪怕被对方已经近身,中年人的心中却还没有怎么慌张。因为这个世界毕竟是为了他们自己而建造的。所有的规则,都是因他们而运转的,换言之,这里就是他们的主场。 中年人的脸上显现出一抹狞笑,他嘲笑对方,嘲笑他依旧还是太年轻了,竟然试图在对手最有利的战场上和对方决一胜负,任何明智的人只怕都不会做此选择。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这里很可能就是来犯之人的最终坟墓! 中年人的笑却没有持续多久,就换成了一副浓浓的震惊之色。 他试图沟通这一方天地,借用阵法的力量来一起攻击对方,却骇然发现,自己和阵法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无论怎样努力,最终都毫无感应。 明明自己还在这个阵内,明明自己还掌握着这个阵法的一部分枢纽,但此时,自己就像被这一方天地忽略了一般,变成了一个遗弃的孤儿。 丁靖析之前的态度,某种意义上讲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那么想的。 战斗之中,自然有着各种各样的忌讳。而每一个人眼中的忌讳,却都不相同。有的人会说是时机,有的人认为穷寇不追是最大的忌讳,而对丁靖析来说,没有去战斗,就是最大的忌讳。 他自来是个谋而后动的人,方才第一轮反击无果之后,他停了下来自然不是出于对对方的仁慈,更不是为了听那些废话。丁靖析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切断对方和这个阵法的感应上。 他在第一次交锋中就发现了,对方所有的攻击都借助了这一方法阵天地的力量。人与法阵彼此连通,如果丁靖析要攻击对方,那每一次攻击都相当于在攻击整个法阵。 那样一来不把整个法阵击溃,对方就处于不败之地。 问题是这个法阵,还在不断侵蚀着山脉之灵。 贸然行动会造成什么,丁靖析并不清楚。敖兴初这次让他来是帮忙解决问题的,可不是让他来帮倒忙。 这样一来,索性还是先切断对方与法阵间的感应,才显得更为简洁。 至于在切断联系的过程中,对方的话语一开始也是让他注意了的。 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真的只是在说话,丝毫没有其它动作,甚至没有感应到丁靖析到底在干什么。 这让他出现了一种错觉,对方真的意识到了这是生死战斗吗? 不过他确实理解不了这种事情,所以就投给了对方那种很容易引人怒火的眼神。 “你是白痴”的眼神。 虽然他真的也不打算去理解和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神死 丁靖析原本未动的手,在这时举了起来。右手探向中年人的胸口,变掌为爪,形似武学擒拿手法,但挥动之处,整个空间都出现了一道道裂痕,黑色的裂纹,散发出阵阵可怕的空间波动,如果不小心掉入,就会被扭曲的空间彻底撕成碎片。 中年人此刻失去了整个法阵的力量加持,此时只能勉强抬起自己的右手,要硬接对方这这一击。 “砰!”二人只是对了一击,剧烈的响动即惊天动地。冲击波形成的气浪向外一层层的扩张着,卷动着地上的石土和花朵的碎片。无数的曼珠沙华被直接连根拔起,吹向了远方不知名的地方。而在彻底脱离地面之前,这些花还发出了类似婴儿的哭叫声,怀着对自身毁灭的深深恐惧,在半空中零落为绚烂的碎片,之后慢慢地落入土壤,如同坠落凡尘的星星,只化作一块平凡的石子,再也无法引人注目。只会在漫长的岁月中,化为这片土壤的一部分,不知在何时c何地,再去守护着那何种不知名的花朵。 任何东西,毁灭的时候,也无外乎这种情况吧。要么在一瞬间的绚丽多姿后,重新归于沉寂;要么,只是在一声不响中,成为永恒的沉寂。不曾耀眼,也不曾美丽。 丁靖析不知为何,在此时多了这种类似诗人的念头。这倒是让他也有些惊异。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曾几何时自己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些这类无聊软诗的影响,开始会有这种颇为风花雪月的想法。 但此时,他着实没心情去深究这些。他方圆数百米之内,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焦土。原本附近栽种的那些鲜红色花朵,早就在方才的对决中毁灭殆尽。而此刻,他的眼光看着远处那块冒着青烟的土壤。方才一招之下,中年远远地被击飞了出去,落入了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鲜红海洋之中。繁茂的花朵遮挡住了丁靖析的视线,他看不到现在那里又是什么情况。正常来说,落地的冲击力应该远不如直接对拼那一下大,但对方依旧没有现身。丁靖析可不认为现在中年人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他在方才就感觉到了,对方应该还有一战之力。只不过,似乎有什么其它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方才似乎有股另外的力量,钻入了对方的体内。可是,原本和这方天地间的感应,不都应该被自己隔断了吗? 一朵曼珠沙华,从丁靖析的身后慢慢向他接近。这种花看上去,本来也应该是很漂亮的那种品种。但此时的这朵花,看上去却颇为的狰狞与骇人。首先是它的体型,它比正常的花朵足足大了近三十倍,花瓣的边缘,全都是锯齿的形状。长长的花萼不断抖动着,像是某种摄人的触须,任何人看上一眼都会心生厌恶。所有的花瓣一张一合,整个花也忽开忽闭。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眼睛和其他器官c只有一张嘴的弑人巨兽。而它自己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它所有的花瓣都开合到最大的程度,就像一张血盆大口。此时,这张“血盆大口”就像一个潜行的幽灵,悄无声息的向着丁靖析的身后移动。从上面对准了他的头部,似乎下一秒,就会将之整个吞下。 但那种情况,终归是没有发生。 那已经可以被称为“食人花”的巨大曼珠沙华,突然间整个停了下来。随后,它如同筋挛般不停抖动着,而且越来越剧烈。巨大的花朵也高高昂起,始终不停地颤抖着。到后来,更是发出了类似人的惨叫声,看上去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可是通体看上去,依旧完好无损,看不出到底受到了了何种伤害。紧接着,那些狰狞的花瓣也开始渐渐枯萎c掉落,水润饱满的花萼出现一道道裂痕,直接从中断裂。掉落下的花朵,一接触地面,即刻如碎沙般四处散落。而在某一刻,它突然停止了任何抖动,就那么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如同一座早就造好的雕塑,以一种奇怪的姿态,伫立在那里。全部的生机,已经完全消失。巨大的花瓣也只剩下一朵完好,但也已经摇摇欲坠。 这是丁靖析的精神攻击。 他的精神力强到可以同时侵入成千上万人的脑海处理那些信息,自然也足够去干扰别人的认知c颠覆他人的思想。精神看似虚无缥缈,但本质上讲也不过是另一种可利用的力量。如果强到了一定的程度,自然也可以干扰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物质。 传闻中,一些专修精神力的人,不假外力,就有移山填海之力。 丁靖析自然还达不到这个程度,但他依旧可以用以干扰其他人的认知,直接给对方下达一些绝对命令。 比如:你已经死了。 如果你的精神认为自己死了,那么实际上,你真的会死。 只不过看起来,丁靖析对它下达的,似乎不那么简单。 如果仅仅是必死的命令,那么为何它在魂飞魄散前,看上去又是那么痛苦呢? 但此时丁靖析,却丝毫不感觉愉快。 周围已经又被曼珠沙华所包围,所有的花朵,全都变得巨大而恐怖,环绕着他,如同一群虎视眈眈的猛兽,只是再没有发起任何攻击。而那一片巨大的花海,离他较远的曼珠沙华还保持着正常,但通体都再次发出了鲜艳的红色光芒,如同再次被浇灌滋养了一般——却和浇灌它们的时候不同,这一次,并不是往它们体内输送力量,而是它们在向外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力量。每一朵花所放出的细微力量汇聚在一起,就变得巨大而让人难以忽视。这种力量如滚滚江水,向着一个地方奔流而去,散放着黑暗而诡异的气息,空间都承受不住这种侵蚀,附近那原本光彩夺目的符文全都变得黯淡无光,最终颓然崩碎。如同一个绝世魔头降临世间,不属于这世间的力量,要把一切侵蚀殆尽。 传说中只生长于彼岸冥界的花朵,果真诡谲。 这种邪异而霸道的力量,天下之间当真罕有能及。 只是,若真的引此力量进入体内,又有几人承受的住? 无怪曾经试图饲养此花来增进自身的人,却大多横遭不幸,诡异死亡。 而那个中年人,此时正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丁靖析站在远处,看着他从地面缓缓升到半空中。那血红色的力量,如同浮光的雾霭,缠绕在他的身边,如同生命一样,缓缓地注入到中年人的体内。力量每流入他的身体一分,他的肌肤,就鲜红一分。但那并不是一种健康的红润,也不是生机勃勃的绯红色彩,那种红色,偏向于一种灰色的暗红,开始变成一道道纹路,烙印在中年人的肌肤上。最开始,他的一双手布满了暗红的细线,然后是他的脖子c他的头这种暗红色,看上去像爬满他全身的虫子一般,不时涌动着。 每涌动一次,中年人的身体也随之轻颤一下,暗色也变得越发深湛起来,如同病毒在全身扩散,侵蚀着他每一分的细胞,他的血红的双眼,颜色也有些涣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群星 丁靖析倒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感情表现。 他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对此毫无触动。 只是他有些没想到,对方在失去了天地力量的加持后,居然还可以用这种方法来强行的提升。 意料之外。 丁靖析看了眼左肩上露出的长长剑柄,长眉微微动了动,就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中年人身上。 “真是对不起啊,少主。”当把最后一丝来自曼珠沙华的力量吸纳入体内后,中年人的目光,看向了一个方向。双眼中,出现了一抹意味难明的微笑。“借用一些少主的力量,老仆,就此尽忠了!” 他的双眼中的血红,瞬间变得更加浓烈起来,闪耀的红光,刺破了半空中稀薄的雾气,如灯塔照射向远方的光芒,飞快的向着丁靖析袭来。丁靖析闪身躲开,站立在半空中。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来的位置,现在已经被一大片裂痕取代。并不是如陨石坠地所造成的巨大冲击坑洞,更像是高温曾经炙烤过地表,让地面龟裂开来。丁靖析微微皱眉,但此时却又感觉到了无数的能量正在向他袭来。转头再次看向中年人,映入眼帘的只是无数道方才那样的红光!遮天蔽日c四面八方地袭来。如果说刚才是流星经天,那么这次就是流星暴雨。从各个角度封死了丁靖析所有的退路,退无可避。 丁靖析眼神微凝,直视着每一道红色光芒。正常人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一件事情上,能够分心二用就已经难以想象。但此时丁靖析不仅仅是同时注视着所有红光,而且还准确地把握住了它们运行的规律与方向! 身体在此时化作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在无数道红光之间穿梭不息。旋转的身影c轻灵的动作,如果换作一个女子,想必会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佳舞蹈。但此时既没有人介意男女之别,也无人有心情欣赏这些。要知道,这可不是在万众注视下供人欣赏的优美艺术,而是生死穿行间的战斗时刻! 好几次丁靖析险之又险,堪堪躲过这一道红光,下一道就已经贴面而来。红光贴近身体不足毫厘处擦肩而过,如果偏了一星半点,丁靖析很可能就瞬间变成万箭穿心的靶子。但他略带苍白的面庞上,依旧平静如常。用平静的目光看清了每一道红光的袭击路线,再用飞快的速度和极佳的控制力险中求生。如果对时机的把握不够纯熟,断然做不到这样。但是到了最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躲过那最后一道红光。 这一道红光,正好在他上一次闪避所必经的路线上,看上去简直就是自己在往上面迎身而上。丁靖析抬起了食指,朝向那道红光的顶端,拂了过去。食指周围空间涌动,层层空间镜像般折叠屈伸,而那道红光接触之后,立刻被散射成数股光线,向着四周四散飞出,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不过丁靖析,还是皱了下眉头。 因为他发现外衣的领子上,被其中一道光线,射穿了一个洞。 “吼!”一声咆哮破音之中,一只血红色巨鸟向丁靖析直冲而来。这只鸟翼展百丈,双爪三头,每一个头都形似老鹰,但却发出虎啸之音。除眼睛外通体血红,表面上光彩流离,如从血浆中捞出一般。而翅膀上的每一根翎毛都清晰可见,顶端尖锐似矛边缘锋利似刃。丁靖析忽然发现,方才避过的那些红光,实际上就是这只巨鸟的那些羽毛。但这只巨鸟,实际上也并非实体,分明是那中年人以自身真元所幻化出来的攻击手段。 丁靖析感觉到一股越来越近的凶煞气息,耳边如无数凶恶亡魂在凄厉咆哮,如同要拉着他坠入那永世沉沦的黑暗深渊。这等凶煞气息,意志坚强之人都难免心神摇曳。而如果完全侵入人的心神中,足够让人迷失自我,意识彻底被凶煞取代,彻底疯狂,沦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但丁靖析,却毫不在意。 用凶煞之气当做攻击? 他们,真的杀了很多人。 要不然,为何力量之中,有着那么多冤魂的呐喊c咆哮? 但, “这算什么。”丁靖析心中,冷得如同一块万年玄冰。 伸出的食指,还没有放下,就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小小的圆。丁靖析的手指,看上去纤细而白皙,很多少女都会因此而嫉妒不已。但手背上那若隐若现的很多细小伤疤,却不会想让那些少女也有相似的经历。一点光亮,随之出现在他的指尖,慢慢浮起,像草丛中的萤火,也像夜空中的星光。之后,第二点光亮,出现在原先那点光芒的旁边,然后是第三点c第四点漫天的光芒众星捧月一般将丁靖析环绕在中心,绕着他浮动c旋转。 这点点光芒,真的如同天上星辰一般,有明有暗,大小不一,且色泽不同。而且彼此之间并非单独运动,而是相互联系。时而双星并转,忽而五星连空,彼此的轨迹缭乱但不散漫,暗合周天星辰之道运行不一,如同把整片夜空仿制雕刻了下来。七星如斗:摇光c开阳c玉衡c天机c天权c天璇c天枢;紫薇星系:七杀c破军c贪狼c巨门c太阴c武曲还有二十八星宿c南北十字星任何人为所能观测到的星系,都可以在这里与之一一相对应。 这是星耀一族的独门秘术“浑天”。星耀一族以星辰为根本,认为周天天理和自身命数都与之息息相关,拜星辰为师c借星辰之力,创造出很多威震诸天的功法绝学。这一招“浑天”本为星耀族秘传绝学之一,以周天星辰为蓝本,用真元描摹出天上繁星,化诸天为手段进行攻击,鬼神难测。丁靖析虽无星耀族所说的“星脉”,无法将之练入超凡入圣之境界,但威力也不容小觑。 诸多星辰即刻磅礴飞出,如九天之矛,刺破天穹黑暗。星辰飞动,还不断改变着排列阵势,有的星辰彼此化成一张囚禁的网,有的化为一柄锋利的剑,还有的变成了洪荒巨兽的模样变幻着难以计数的形体,轰然冲向对方。 “浑天”之术和红色巨鸟猛烈撞击在一起,星辰爆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红色巨鸟如遭重创,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从身体开始慢慢解体,四肢和三个头落向了不同的方向。坠落的过程中,宽大的翅膀如照阳之雪,还在不断的消融,最终颓然掉落地面,落入那一片红色花海中,迸裂开来,化作红色液体,滴淌在花瓣上,凄美异常。而周天的星辰,也因此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凌乱地飞舞在空中,耀眼的光芒缓慢熄灭,如绚烂烟花的终场,美丽但哀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顺水而疏 巨鸟散去,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半空中露出了中年人铁青的脸色。看着依旧淡然的丁靖析,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一招居然就被对方如此接下,而且看起来还毫不费力。对方用的是星耀族的功法,难道和星耀族有什么关系? 此时他也没法去多想这些,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低头看了眼身上那些血红的条纹,自从曼珠沙华的力量灌入他体内之后,条纹上的暗灰色已经越来越深,最初只如淡墨在身上划过痕迹,现在已经如青筋暴起,而且范围还在不断蔓延,如果让这些暗灰色布满自己的身体 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现在必须速战速决。不论如何,必须尽力削弱对方,让对方面对少主之时,无法再像这般轻描淡写。 他还值得去为少主尽忠的,只剩下这条命了! 丁靖析冷冷地看着对方,似乎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和方才不同,也没有设下任何另外的禁制。只是毫无反应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再次攻击。 这倒是很奇怪,他会把主动权放在别人手中? 他一贯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把机会主动交予对方? 一对血红长刀,出现在了中年人的手中。中年人红色的双眼,死死盯着丁靖析,生怕他逃掉一般。长刀一挥,一个黑色的洞口在空中诡异浮现。黑洞中冒出滚滚高温,深蓝色的光芒在其中若隐若现。丁靖析见状,双手抬起,两道小型的旋风立刻出现在他的手中。风虽小,但却以极快的速度呼啸旋转着。四周的空间都被其拉动,向着风旋的中心不断地扭曲靠近。 “呼!”一道蓝紫色的火焰,猛然从黑洞中射出。火焰涌动,此时却诡异的感觉不到高温,反而是极度的严寒。那蓝色火焰,如同九天寒风,冷入骨髓,令人难以忍受。但实际这都不过是幻象。真正修炼极寒之力的人,是不会感觉到任何相似的力量的。这种火焰,实际上会先定住对方的灵魂,让对方的灵智始终清晰,然后从内部率先燃烧,由内到外地吞噬殆尽,偏偏神志还不会迷失,异常清晰而痛苦地经历自己整个死亡过程。 丁靖析右手挥起,一道风旋随之飞出,迎风而长,急速地旋转穿行中,发出轰鸣的响声,瞬间包裹住了那团火焰。风旋的边缘,如同飞速旋转的利刃,猛烈而准确地切削着蓝紫火焰,使之渐渐解体熄灭。 风族的“风灵术”,化风而起,御风成灵,这法门在风族中原本是很平常的招式,不过是用特定手法,使风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变动,用何种方式对敌全看施术者心意。但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招初级招式,竟然可以轻松接下中年人那诡异的蓝色火焰。 中年人的长刀再次挥出,一团又一团的火焰也不断向着丁靖析袭来。丁靖析脚步未动,全以“风灵”招架,不断地将那些火焰一次次灭掉。只看见蓝焰破空,火光映八方,明暗不定;风起尘落,气流吹四野,呼啸无常。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却被丁靖析随意破灭。中年人心中渐渐焦急起来。对方看上去依旧游刃有余,轻松自如,但自己的身体已经明显力不从心。没想到连这“冰噬魂火”都用出,却依旧难以奈何对方。心中渐渐不耐,长刀猛烈挥出,这一次却不是火焰飞袭,整个黑洞都向着丁靖析无声但快速地袭来。 丁靖析见状,手势再变,类似太极的手法在胸前画了个圆,但出现的去不是“太极鱼”,而是一轮月亮。月光清冽柔和,素洁淡雅。很快,明亮的月光又立刻变得黑暗,漆黑如墨,如笼罩了黑色的影子。那轮“月亮”在光暗中不断变化着,照应着丁靖析的脸庞阴晴不定。忽然间,这轮月亮彻底变成黑色,如月食那黑暗的影子,快速绝伦的笼罩了四周,将丁靖析整个人包裹起来,来硬撼那黑洞。 影族秘术“月影”,诸天闻名的奇术,却是只守不攻的招式。 丁靖析,现在依旧没有出手抢攻。 因为他从不做无用之攻。 更不会,在明知必胜的情况下去费力。 当他看到中年人补给代价地把曼珠沙华的力量吸入体内的时候,就知道最后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曼珠沙华的力量会慢慢侵蚀对方的身体,对方的结果注定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那么为何还要费力去进攻? 丁靖析能活到现在,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不要去做无用功。 水势有形,顺之即导,何须改变? 不过,这却需要两个前提。 首先,他的实力要足够压制对方;其次,他还有充足的时间。 实际上丁靖析对中年人下的禁制不仅是切断了他对于这方法阵的感应,而且还彻底掩盖了这附近所有区域。如果无人再闯进来,那么哪怕这里打翻了天,在法阵内都不会有人感应到。 丁靖析还可以放心的慢慢消耗对方,因为他不用担心,山脉灵气因此加速消耗。 他注意到了,这里,依旧不是侵蚀山脉的源头。这些曼珠沙华,虽然生长需要人为给予巨大的能量,但这些能量的来源,都是从外面收割来的那些人的生命c鲜血和灵魂,并不需要山脉的灵气。 那么,到底是在哪里呢? 黑洞和“月影”开始接触对撞,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轰鸣声。黑洞的周边出现了一圈圈的蓝色火焰,幽幽的蓝火一点点燃烧着那些黑色的影子,在不停地消磨着对方;而“月影”就像一层层的茧,将丁靖析牢牢包裹住,哪怕一层被破坏,另一层就会立刻补上。 黑洞突然四散裂开,猛烈爆炸。剧烈的爆响中,“月影”被全部击破散开,如烟雾般四处飘出。丁靖析的身影,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深邃的双眼,此时看向了更高的空中。中年人站在那里,红色的真元从身体溢出,掺杂着他的血液,化作一只只血红蝙蝠,在嘈杂而凄厉的叫声中向着丁靖析飞来。 丁靖析的身后,一幅画突然出现。画中所绘的是各种禽鸟:斑鸠c燕隼c喜鹊c孔雀跃然图上,活灵活现。而众鸟的中央,围绕的一只鸟五彩斑斓。那只鸟羽生七色,雍容华贵;翎毛修长,如帝王的荣耀高冠。而它本身,也正如一个帝王一样,身披绮绣,孤傲威严。高昂的头颅俯视着所有的鸟,扫视着自己的全部子民。正是百鸟之王——凤凰。凤凰的眼睛中,突然有了神韵,如被封印了许久,此时再度复苏。高昂而嘹亮的叫声中,飞出了图画,直接向着天空冲天而去。那些禽鸟,也都跟随着它,环绕在它的身边,如臣子守护着帝王,在半空中迎上了那些血色蝙蝠。 凤凰一族绝学——百鸟朝凤。 血色蝙蝠一接触众鸟,立刻四散爆开。爆炸辐射到周边,更多的蝙蝠也随之爆炸。接连的轰鸣声中,天空上剧烈光芒闪烁不已。很快的,局势又重新清晰了。群鸟依旧围绕着凤凰的周围,在天上翻转腾跃着,而那些血色蝙蝠,早已在刚才的爆炸中消失殆尽。可是,“百鸟朝凤”似乎明明还有余力,各种色彩却逐渐从它们身上褪掉。像年久的的画,在精彩绝伦也难免褪色黯淡。众鸟在半空中慢慢消散,直至不见。 方才的种种,只如梦幻一般,虽让人回味,却再难找痕迹。 中年人忽然觉得不对,这几次交手,对方明明占据了上风,可偏偏每次都只守不攻c适可而止,和一开始的凌厉果断形成了鲜明对比。忽然间,感觉到一阵胸闷,拨开胸口的衣服,发现那灰色的印记,已然靠近了心脏的位置,而且颜色变成了深黑之色,如同蠕动爬行的毒虫,伺机吞噬掉中年人最后的生机。转念之间,中年人想明白了种种,愤怒地看向丁靖析,厉喝道:“小子,你想拖垮我吗?”狮吼般的声音,声震云霄,在此处久久不绝,震得人心头烦闷不已。 丁靖析冷冷砍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而在此时,他的眉头忽然一跳。他敏锐的感知力,在此刻明显发现了什么。原本暂时稳定的山脉灵气,现在突然开始,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在不断枯萎着! “轰!”整个天地忽然剧烈震动,大地上突然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将原本完整的土地割裂成一块有一块散乱的孤岛。一些裂隙旁边的曼珠沙华,在跌入深渊的一刹那间,还发出了类似人类的惊恐叫声。天上的符文在不断颤抖着,有一些的光芒明显黯淡下来,更有甚者似乎耗尽了全部的能量,四散崩碎。这一方天地,似乎在经历某种大的灾变,天地的秩序甚至都在不断崩溃,地上那些碎裂的石块,有一些已经慢慢漂浮到了天上,然后突然碎成粉末。 丁靖析敏锐地“看”到,这法阵空间的一些秩序法则混乱不堪,原本漆黑的天空也渐渐颜色也渐渐消散了,看上去灰黄一片,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外界真实的世界了,如同隔着一个巨大的罩子在向天遥望。丁靖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黑色的瞳孔猛然皱缩了一下,他看到外面的天穹之上,似乎有一个人,全身光彩夺目,在和远方山顶遥遥对峙着。山顶之上,一个金色的巨大身影,也若隐若现,盘踞怒吼。咆哮声震响九天,声音高昂嘹亮,威严自明,绝非虎c豹等寻常猛兽。 丁靖析感觉到了,法阵内有一处现在正在贪婪吸纳着山脉之灵,同时在向外疯狂输送着力量。 看来是外面的对峙导致这个法阵遭受重创,而现在山脉之灵遭受了更严重的侵蚀! 自己也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 一念及此,他把注意力再次转向了中年人,却看见对方,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那种表情,似乎是在笑,却那么狰狞c悲伤。 “少主,你终于到了这一步吗?”中年人喃喃自语,嘴角处露出了一抹似如释重负的微笑。忽然,他盯住了丁靖析,弑人的目光,连空气都似乎被一起撕裂。“你和山顶上的人是一伙的吗?你们谁都别想破坏少主的计划!” 他的手,已经全都变成了暗青色,此时却仍旧灵活,飞快地结了一个奇怪的印记,那些曼珠沙华,再次发出了血红的光芒。 “剩下的路,还请少主自己,走下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于彼岸相见 血红一片的花海,那些代表着死亡的花朵,此时向外喷薄着巨量的灵气。原本浇灌给它们存于自身内的能量,在此时都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渐渐的,一些花朵开始干裂枯萎,颓然凋落;或者颜色慢慢黯淡无光,直至灰白,微风吹过,化成点点碎屑,飘落在空中。 它们这次,已经把最宝贵的生命精华都释放了出来。 花朵的枯败,也是生命的流逝。 突然传来爆响之音,在那无边无际的血红花朵之中。在那些曼珠沙华中,还有着很多人在不断忙碌。虽然丁靖析和中年人在以命相搏,但这对于他们,似乎无关痛痒。 而此刻,接连的爆炸声中,那些劳作的人,被炸得前仰后合,鲜血横流。一些人倒在了地上,僵卧不动,已然气绝。大部分人则还未断气,不住哀嚎。原本迷离的双眼,因为痛楚回复了一些光芒,但这些珍惜的光彩,却依旧渐渐散去,随之相应,哀嚎之人,挣扎的动作,也渐渐弱去。半空之中,肢体横飞,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无数血红花草被连根拔起,空气中传出一股烧焦的香气。而隐隐间,似还能听见红花的,哀嚎之音。 大火迅速燃起,熊熊烈焰直扑天穹,烈火迅速燃烧,到了丁靖析的周边,却诡异的避让而开。以他周围一丈为半径,火焰在他的身后画了一个规则的半圆,形成了一个无形分界。分界的这一头,丁靖析的身形,在那些冲天之火中,显得这般渺小,却始终如太阳正中的一星黑点,若隐若存,永不湮灭。 烈火燎原,冲天金焱,火光映衬着丁靖析的脸颊,明暗不定。四周的曼珠沙华皆被火光飞快吞没,而那个看上去并不高大的身影,他过于纤细的身姿,下一秒就好像会被燃烧殆尽。但此时,那个身影,却慢慢举起了右手,在极端炙热的高温中,毫不受影响的举起了他瘦弱的右手。无风自动,火势迅速汇聚到了一起,慢慢升高。盘旋而上,如同怒火巨龙,在这暗无天日之地,渐渐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太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似乎有什么在火焰顶端盘旋飞转,搅动着缕缕火焰,化成了这个火焰旋风。黑瞳一闪,丁靖析的右手猝然落下,轰的一声,整个“火柱”猛然爆开,无数火星,大小不一四散而出,飞掠向四周平野。那点火星每沾在一朵花上,即熊熊燃烧。原本的花海,现在已经彻底面成了火海燎原。此刻,丁靖析所站之处,方圆数十丈尽数化为焦土。 火族“焚天金焱”,一种范围极大的破坏招式。此时丁靖析终于不再一味防守,他决定马上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拖延了。认真起来的他,就像荒野上的群狼。狼平日中都是很懒散的动物,哪怕碰到了猎物,一开始都只会绕着它们不断的走动,悠闲的如同在花园中散步。可一旦把握到了猎物的实力与自身的胜算,那么它就会毫不犹豫地露出锋利的狼牙。 丁靖析随手一挥,一团火焰飘到了他的手上,看着手掌中跳动着的焰火,丁靖析又把目光转向了中年人。这一次,曼珠沙华的力量并没有被其导入体内,而是在中年人的身后缓缓汇聚。那血红色的力量,汇聚之后如寒冰缓缓凝固,慢慢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巨大“雕塑”。“雕塑”通体修长,上部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而更奇特的是,花苞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绽放。原本闭合的花苞上,先是裂开了一道口子。顿时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即散布在整个天地间。 并没有花朵应有的清香,取而代之的,只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丁靖析眼神微凝,从那朵巨大的花苞上,连他都是感觉到了一丝威胁。地面上的火海,开始慢慢缩小。所有火焰,都在往中心不断旋转凝聚,变成了一个“火焰n pán”。“火轮”高速旋转,慢慢腾空而起,浮在丁靖析的身边,随后直接撞向了那血红花苞。 没有发出任何的轰鸣响动,这一次在“火轮”靠近花苞之前,就仿佛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力场之中,上面蕴含的火焰飞速流失着,仿佛被什么抽走了能量。等到最后,只剩下一簇小小的火苗,轻微地撞在了花苞之上,“滋”的一声,被彻底扑灭。 “到了现在,这些都没用了!”中年人的声音,忽然传来。他那张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血红色的条纹,连带着青灰色的痕迹越来越深,看上去扭曲狰狞。“虽然你焚毁了我们辛辛苦苦栽种的曼珠沙华,但你终究会死在其下。”他的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短小的bi sh一u,咬着牙齿,狠狠地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下。大量鲜血喷薄而出,中年人发出了受伤野兽般的惨叫。鲜血越流越多,他的身体也渐渐干枯,如同枯槁的树木。明显减弱的生机,这一次之后,不论如何只怕他也无法存活下来。但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胆怯,依旧狰狞地望着丁靖析,像是一把尖刀,要从丁靖析的身上狠狠剜下一块肉来。 “聚集此地所有曼珠沙华的全部精华,让你见识一下我血族应氏代代相传的至高秘法吧!彼岸聚首!” 花苞在此时,完全绽放开来。花瓣纤细,花萼修长,赫然是一朵巨大的“彼岸花”。而随着花朵的彻底绽放,一股股腥红的气息,从花朵中蔓延出来,层层叠叠,越来越浓厚,最后变成了滔天血海。血海之中,无数鬼影翻腾挣扎,还有许多幽灵漂浮在血海表面,双眼无光。血浪滔天,巨浪声翻滚传响,卷起一具具尸骸,夹杂着无数凄厉喊叫声,如坠阎罗地狱之景,足矣让人魂飞魄散。 “彼岸聚首其一:身灭!”中年人狰狞的目光,瞬间看向了丁靖析,气机牵引之下,整片血海,向着丁靖析滚滚冲来。滔天血海,声势震天,如携魔神灭世之威,一泄而下。丁靖析目光微凝,心神也第一次开始认真起来。这次不好好应对,恐怕真的会有些麻烦。 他其实并不擅长这类的高阶大范围的招式,所会的诸天各族神通,但终究难以将之一一练到极致。 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对此就毫无应对手段。 面前的空间,变成了一块一块的“晶体”,“晶体”层层叠叠,形状不一,如同碎掉的镜子,充斥了整个视野。而且,还在不断地向内压缩着c聚集着,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奇特的“点”。这一“点”看上去平淡无奇,在那如渊血海面前如此不值一提,转瞬间似乎就会被淹没难寻。但当血海靠近了这一“点”时,全都飞速地流向了那里,消失不见。如鱼缸被在底端打了一个孔,所有的水通通流走。整片血海,就这样全部消失在了这世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似也没有任何征兆。 血海被破,那一“点”也消失不见,整个空间立刻恢复了原样。而丁靖析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血红,之后又变得更加苍白。 “彼岸聚首其二:神乱!”眼看第一招被破,中年人却变得更加疯狂。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之后,那朵巨大的彼岸花,这次发出了一股奇特的波动。如果说之前的血气所化血海是肉眼可见,那么此次就是无迹可寻。丁靖析感觉到,整个空间似都能感觉到那一股奇特的波动,但是偏偏无形无踪,令人难以捉摸。突然间,丁靖析感觉到脑海一阵刺痛。刺痛开始如万针噬心,继而变成乱锤齐敲。 精神攻击!难怪这第二式的名称为“神乱”。 一念及此,丁靖析的精神力磅礴而出,瞬间驱散了种种不适之感。紧跟着,如风暴一般的精神力在这片空间不断肆虐,所经之处种种波动顿时消散。但此时,丁靖析偏偏感觉到了更大的危机,以精神力探查,看到了那波动开始缓缓汇聚,化成了一个人的形状。“人”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巨大的剑,向着丁靖析猛烈劈来。那个“人”的脸庞一片模糊,但丁靖析却偏偏看到了,那张模糊的脸上所闪耀着凶光的“双眼”。 全部的精神力,凝练化作了两柄小巧的利刃。利刃所长不过二寸,但精致绝伦。利刃快速绝伦冲向那个“人”,所瞄准的正是“他”本应不存在的“双眼”。电光火石之间,那把巨剑在丁靖析头部前三寸之处停下不动,丁靖析面不改色,淡然望着对方。那张原本模糊的脸上,多出了两个横贯穿透的孔洞。利刃再次变回精神力,回到丁靖析的识海之中。而那个“人”手中的巨剑,变成了四分五裂的碎块,掉落到地面上,又飞快消失。之后,是“他”整个“人”都一点点崩碎,像是风化的雕塑,一片片的碎屑散落到空间之中,化为更细小的尘埃,直至不见。 这似乎很容易。 若有旁人看到了这一切,似乎会觉得丁靖析应对这一切,都很容易。 因为他不过是以精神化形之法,就可以与之对抗。 但,如此磅礴的精神力,已然是骇人听闻。 还以那么快的速度,就凝练为那么小的bi sh一u。 这很容易吗? “彼岸聚首其三:血祭!”前两式通通化作虚无,中年人似乎毫不在意,他那充满疯狂的眼神中,已看不出是否还有理智尚存。嘶喊声中,充满了疯狂和狞笑。他整个身体,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一双手臂,彻底化为青黑之色,但他依旧毫不犹豫,用出了他所能施展的最强一式。身后的彼岸花,在空中飞速旋转起来,而且转速越来越快。猛然间,整朵巨大的曼珠沙华,爆碎开来,化成点点碎屑,四散而出。 丁靖析见此,毫无轻松之感。他已经感应到了,实际上更大的危机已经在向自己袭来。自己如同被猛兽注视着,虎视眈眈,向自己团团包围。只是这一次,又会是何种手段? 全身的血液,开始感觉到了燥热。 最开始只是很轻微的感觉,之后燥热感越来越严重,如同体内升起了一团火,燃烧c加热着血液。丁靖析发现,在自己的皮肤表面,覆盖了一层的红色物质,如角质般越来越厚重,还在不断向自己体内侵蚀着。而于此相对,血液如同沸腾一般,在体内疯狂涌动肆虐。极高的温度,让他的皮肤渐渐变成赤红。更有部分皮肤干涩裂开,一部分血液慢慢渗出,混杂了皮肤外面那层红色物质,被以更快的速度向体内渗透。 “死吧!”中年人此时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咆哮着向着丁靖析冲来。血红的双眼中,还有那一种期待的神采,狞笑的嘴角扭曲的上翻,似乎把丁靖析当成了美味的猎物。不知此时,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法。是还能为即将战胜对手而感到喜悦,或是仅仅,像野兽一般,依靠着本能想去厮杀。 丁靖析瞬间明白,这次的神通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第一式是针对,第二式针对的是精神,那么这第三式,所作用的效果就是血液! 血族最根本的力量,就是源自于对血脉的掌握。以血为术c拜血为神,换取了那种种诡异的力量,但也成为了“血”的奴隶。这一式,就是以秘法控制对方的血液,让其暴走沸腾,处于气血失控的状态。届时是让对手血液干涸而死,或者气血爆流而亡,全看对手心意。 丁靖析此时全力压制着自身血流的bà一 d一ng,血族的力量当真古怪无比,若不通晓其法,哪怕修为高深,种种秘术也只能压制一时,难以完全解除。 若仍想彻底消除秘法之影响,这种情况下,似乎只剩下一种选择了。 以绝对的力量强行破除。 丁靖析的左手,伸向了背后的剑柄。 看着已经濒临疯狂的中年人,丁靖析的双眼,仍旧淡漠如深海。哪怕种种滔天巨浪,也无法在上面泛起任何涟漪。 忽然间,丁靖析的头抬向空中。 但他的目光,却没有在任何的事物上。 视线,似乎穿透了这一方天地,看向了外面更远的地方。 他的左手,缓缓垂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只因你曾牵起我 一束粗大红光,突然从阵外而来,电光火石间笼罩了中年人。 中年人如同被钉在了石柱上,直愣愣的一动不动。下一刻,他猛然惨叫了出来。 凄惨的叫声经久不绝,如同身遭凌迟之刑。一股股红色的光芒,接连不断从他的身上脱离,那正是他从曼珠沙华中吸取的庞大能量。连带着,还有他体内的一部分精血,如生命般流逝散失,全部被剥夺殆尽。原本就开始枯槁的身体,此时爆开了无数伤口,而因为生机的流逝,更是如干尸般干瘪异常。 渐渐的,中年人似乎是因为声音已经嘶哑,或者已经没有力气,惨叫声也渐渐停止。干枯身体从空中跌落到地面上,却没有发出很响的跌落声。红光也重新飞到空中,投出法阵之外。丁靖析种种不适瞬间消失,目光顺着那束红光向上看去,又看到阵外山峰前那个光彩夺目的人,那些红光完全投入到他的身上,释放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而此时,那个人影和山上巨大的金影已经开始了激烈的对冲。巨大的声势,不断震荡着这座法阵的外围,那些符文上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有什么,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丁靖析落到地面,缓缓走到中年人的身旁。中年人现在浑身是血,身形枯槁,看上去分外凄惨。双眼虽然依旧是血红的颜色,但看上双眼清明,表情坦然,已然回复了神志。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不断喘息着,但呼吸越来越弱。曼珠沙华,既是令人心醉的力量,又是弑人心神的毒药。中年人吸纳了过多的彼岸花之力,身体已经被侵蚀的千疮百孔,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那股力量另一方面也在支撑着他。现在那股力量也被强行剥夺,生机尽失,绝无生还之理。 中年人的头颅,还在微微颤抖着,双眼看着上方的天空,怔怔出神。 都说人死之前,你的一生经历都会在你眼前飞快闪过,那么此时,他又看到了什么呢? “你,叫什么名字啊?”一双小手,将他从地面慢慢牵起。稚嫩的童音,眨着大眼睛问着他这个问题。 他虽出身在血族应氏,也是族群内一大分支。但因为其先祖争夺应氏之首失败,这层出身让他只能生而为奴。自他年幼有记忆开始,过得就是被人呼来喝去的日子。各种各样的工作,堆积如山的等带着他,哪怕他还是个孩子,也常常累到第二天爬不起身。而这个时候,也得不到任何的安慰,只有皮鞭如同雨点般打下,让他默默流泪。每天面对着的,全都是一张张厌恶和鄙视的嘴脸。每日的任务不仅完成,还要毫无怨言。只要他们有一点不顺心,一顿打骂也是在所难免。他曾经仅仅因为不小心弄坏了一个孩子的玩具,就被打得遍体鳞伤。哪怕跟着主人出去,这种情况也没有丝毫好转。所有人都不会当他是同族,只有在需要人送死的时候,最危险的事情,也要他去承担。这样哪怕死掉,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亲眼看到过自己几个同伴,面对危险的情况挺身而出,落得惨死,但他们的主人,连一个怜悯的眼神也不愿给予他们。他还被当做物品,随意的买卖和赠送。 他没有尊严,没有地位,没有权力,也没有修炼的资格。他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近几十年,没有希望,生活,似乎也没有光芒。如果说他还有心愿的话,那么,就是死的时候,请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这,算是他最后的奢望了。 可是,这一切,却都在那一天改变了。 那一天,他的一个同伴病得很重,他鼓起勇气向自己的主人寻求帮助,得到的依旧只是一阵责骂。当他被主人那些手下在地上拳打脚踢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却阻止了他们。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有着紫金瞳孔的男孩,身边跟着一个更小一些的害羞的女孩。声音正是男孩发出的,紧跟着,男孩走上前来,用他那小小的手,把自己从地面上牵起,并用稚嫩的声音天真地问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 旁边有人提醒他,这是应氏这一代的少主,继承了这一氏最高贵的血统时。不知为何,原本在此时都应惶恐不安的他,这次忽然间就有了那样一种勇气。他再次伏身,向着男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用低沉的声音,回答了男孩的话。 “奴仆名为应怀恩,愿从此对少主以命相随。凡有所令,必尽其忠,万死不辞。” 男孩真的收留了他,让他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们兄妹都对他以叔侄礼相行,让他惶恐不已。还让他修炼,甚至应氏一些不传之秘,也都教给了他。他居然不负所望,虽以年仅中年,错过最好时光,修为却一日千里。短短几年,就已经成为氏族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很多人都开始拉拢他,甚至许以厚位。但他依旧只是留在少主的身边,甘心做一名贴身奴仆。他一直追随着他的少主,从无二心。哪怕后来族内再起纷争,少主失势被迫离族,他也从没想过要离开他的少主。 直至今日,他为了自己的少主,拼尽了自己的生命。虽然最后结果至此,但他依旧心甘情愿。“我的生命,本也是少主给的。认识少主之后,我才真正的像个人那样活着。所以,少主,哪怕你收回了那些力量,我也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应怀恩口吐鲜血,喃喃自语。 只是,他也有些迷茫。到底是为什么,让自己对少主如此忠心呢? 是因为少主给了他尊严让他活着? 还是因为少主对自己行叔侄礼的恭敬? 或者是因为少主让自己修行,给了他心向往的力量? 思索到最后,他的眼前,出现的只是当年的那一双手。 那一双,孩童的手。 牵起了自己粗糙手掌的手。 心中了然。 所有那一切,也都不过是表象。 归根结底,只是因为那一刻,你用你一双幼小的手,牵起了当时卑微如尘埃的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坚持的意义(1) 应怀恩注意到了靠近的丁靖析,已濒临死亡,但他依旧勉强地转过头,看向了这个强大的对手。法力尽失,在他的面前,那种无力感也越发强烈。 他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对手,明明看上去不过泛泛,但却真正如冰山一般,表面上不过小小一角,越接触,才越发绝深藏于暗处的可怕。 这也许因为,他们本就无法相提并论吧。 应怀恩想到这里,自嘲般地笑了笑。 虚弱地看向了丁靖析,嘶哑不清的声音,缓缓从口中传来。 “若非那一瞬我失去了力量,你也未必如此轻松吧?”虚弱的语气中,却依旧有着那样不甘的倔强。 丁靖析只是冷冷看着他,未发一言。他那清秀但略失血色的脸庞,平静得让人的心头微微发慌。他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一直盯着应怀恩,表情,也不像是猎人见到了垂死的猎物,更像是狮子在看着自己最讨厌的土狗一般——你到底什么时候会死。 应怀恩忽然愣住了,他方才想起,从交手开始,对方就始终未发一言。无论是占据上风还是形势危急,对方似乎惜字如金般,从未和他发生过任何的交谈。 这算什么?高手的骄傲? 但不应该也稍微有气度点吗? 应怀恩苦笑了出来。 他的气息虚弱到不可听闻,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僵硬了,但他还是苦笑了出来。 在生命的最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般,自作多情地和对方对决c交手,哪怕是那些问话,也始终是自己的自说自话罢了。 对方对这一起都毫不在意。就像猛虎前进时,踢走了脚边的石子般,微不足道。 可自己直到最后,居然还如此的耿耿于怀。 这,岂不好笑吗? 丁靖析看着对方的身体渐渐冰冷下去,将视线再次投向远方。踏步走过了应怀恩的尸体,向着更前方走去。周围的焦土中,传来一阵阵奇异的香气。这种花朵被烤熟的气味,虽不怎么美好,但也让很多人心旷神怡。丁靖析淡漠的眼光,扫视着四周。这一片被他焚毁的花海,现在变成了一片焦黑的颜色,不再有之前的诡异之感,但却让人心情压抑不堪。而偶尔还有几个人倒在地上shēn y哀嚎,那些奴仆,生在此付出心血,死为此平添养料。最终也埋骨于此,本应算恪尽职守的光荣,但此时,却只是心生悲凉。 丁靖析却毫无感觉。他已经看淡了这一切。 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就像火苗,融化不了万年的坚冰。无论是这些无关的人,还是应怀恩最后的表情,都无法让他,再生出任何其它的情感。 是的,他看懂了应怀恩那最后的表情。 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丁靖析看到,前面隐隐约约,有一个巨大的建筑。而山脉中的灵气,也是以那里为中心,被疯狂侵蚀掠夺着。 丁靖析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个建筑面前,感受着那种气势恢宏。这一建筑,形似宫殿,占地广大,顺边缘望去,只见其始而不见其末。通体四四方方,规则整齐。四边各有四座阁楼,从里面延伸出来。其顶尖长,高耸入云。站其下仰望,视野所见尽为围墙,通体呈棕黑色彩,虽高大却不磅礴,略显阴暗。而丁靖析面前,那座十人之高的大门上,深紫鎏金色光彩夺目,耀眼非常。大门的中央,刻着一个巨大的图案,正是曼珠沙华。触感细腻,造型逼真,细节之处也工艺精细,通体线条流畅不显冗杂,生动非常。 这个大门上,并没有强烈的能量波动,看上去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大门。 丁靖析缓缓推开了门,看到了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 “欢迎你,先生。” 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一张长桌的尽头,看着对面门口处缓缓走来的人影,微笑说道。男子鼻梁高挺,眉高眼大,白皙的皮肤显得过于柔弱,似乎很少见光。相对应的,他的嘴唇薄而红润,富有活力。 门口的人影,十分高大,从身后雕刻着巨兽头像的木门处走来,穿过旁边两行站立着的c眼睛微闭的守卫,一言不发。他的步伐,十分奇特。三步的距离,他仅仅一步,就已经走过。一旁看去,他的身影会突然消失,下一刻,又出现在了前方。原本离那张长桌,还有很远,可是很快的,他就走到了长桌的另一头。这时候,他的样貌,才从黑暗中完全显现出来。 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彪悍的男人,头发短粗,颇显散乱,直直立于头顶,就像是刺猬的跟跟炸立尖刺;耳朵c脸颊略显尖细,看上去却并没有显得太过扎眼,反而觉得相得益彰;四肢奇大,身子却有些短小,并不合比例;眼睛,看上去十分狭长,连眼仁都显得椭圆c尖细,而相反的,瞳孔却是那样的圆润,亦且在眼眶内灵活转动,配合他整个人高长的身躯,突然有了一种,迅疾的气势。 他整个人,就像杆锋利的长箭,随时会在下一刻,飞射而出。 “应忏。”男人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打量了一下周围,点了一下头。 这里一个很大的房间,却没有其他装饰品,很是空旷。墙壁高大,通体灰黑,布满浮雕,浮雕笔法细腻c灵动,上面无论人物c风景,栩栩如生。那些浮雕人物各异,千姿百态。有些人是在巨大的浴池中沐浴,男子雄健英俊,女子则姿色绝佳;有些图像,则是一群雍容华贵之人,在花园中交谈c漫步;还有的,其中人物则战意雄发,好打战场上勇猛士兵在冲锋陷阵。但若细细看去,就可以发现,所有雕刻中的各色人物,都是以其中一人为中心的。这一个人,无论在哪出浮雕中,都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他在不同图像之中,身着不同服饰。时而身着浴袍,漫步于雾气蒸腾之中;时而锦绣翩翩,在一群人中慷慨激昂;时而又战袍飒爽,千军之中奋力搏杀······各式各样的服饰,丰富多彩的画卷。这些墙壁,就像一个生动的功勋记录册,忠实的记录下他种种辉煌时刻。 “不知先生今日到此,又有何贵干?您家主人,是不是又有什么要事相商?”应忏依旧如沐春风的笑着。他惨白的肤色,与血红的嘴唇,让他的笑,看上去有一种邪异的英俊。 男子似乎沉默寡言,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应忏明白了,对方还只是例行公事,“那还要感谢你家主人。”应忏依旧坐在椅子上,头颅微微低下,笑道:“你家主人,当真深不可测。不仅给了我们那么多支持,而且还在谋划着那样的一个计划。这等野心,想必当初那些乱世枭雄,也不过如此吧!”应忏的眼中,多出了浓重的狂热色彩。他从桌子旁起立,转身,看向了背后的墙壁。这块墙壁上,刻画的是那个人站在高台之上。高台上流光熠熠,他则服饰华丽,在他的脚下,无数人影层层拜倒,似在沐浴着他的神圣恩泽。应忏看了图像许久,忽然深深三拜。当他再次抬起头颅时,一抹紫金之色,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等我重掌了族内高位,也一定会回报你家主人。”应忏收回了目光,看向男子,笑着说道。 “我家主人,只是,不希望你这里,出什么事情。”男子摇了摇头说道。 他说话的方式很奇怪,一句话中总会无意识地停顿几下,断断续续地无法连贯。 并不会让人觉得男子是一个结巴,只是这样一来,声音中就多出了那种木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坚持的意义(2) “那,还要感谢你家主人的关心了。”应忏依旧笑着。 男子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对应忏说:“山顶上,那个人,很强。” “这个,我自有主张。”似想到了什么,应忏眉头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虽然对方的口气并无任何感情,但言下之意,仍是对应忏能力的怀疑,这不由得让应忏有些不满。不过以对方的实力,能让他说出“很强”二字,也足够让应忏小心谨慎了。 男子依旧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怎么,难道你家主人对此没有什么别的指教吗?”应忏看着对方那有些无所谓的态度,微微冷笑着问道。 “我,只是奉主人的命令来此。主人,没有吩咐其它的事,我也就没有别的事情。”男人说完了这些话,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放到了桌面上,问向应忏:“你们,有没有找到这些东西。” 应忏拿起了这张纸,看了一眼又再次放下,笑道:“你们每次来我这里,都要问这个。这些u qi,难道是什么神器吗?”男子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继续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发现。” 应忏的眼神中,多除了一种隐晦的色彩,但稍纵即逝。他摇了摇头,似乎对此失去了兴趣。 “那么,你有找到这个人吗?”男子又掏出了另一张纸,在上面,画着一个男人的肖像。男人只有一个背影,轮廓清晰,栩栩如生。但只有一个侧脸,而且表情模糊不清,似乎是一个高超的画师,远远地看了此人一眼后,就立刻画下了这幅肖像。 “这么模糊的画,我怎么认出来他?”应忏失笑道,拿起这幅肖像看了又看,又放回了桌子上。 “他的神韵,都画出来了,你可以认出。”男子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像是照本宣科地陈述着背好的稿子。 应忏又把画拿起来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认,画师真的很高明。哪怕是这种模糊的画作,大致的细节还是都把握到了,虽没有清晰的五官,但脸庞c身材等,都是做到了尽力完美的还原。更重要的是,人物的神韵真的跃然纸上,让人过目不忘。虽然只有这张模糊的肖像,但只要见到了本人,还是应该可以立刻认出的。 “他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非要找到他?”看了很久,应忏忽然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男子,声音忽然高了起来,言语中明显多出了一丝怒气。“你只需要按照我们说的做就行了!” 男子说道此时,眼中除了愤怒,竟又多出了恐惧。恨是因惧而生,而惧,则因为自身的渺小无力。 应忏微微一怔,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看来这个人,对他们真是有特别的意义呢。 男子很快恢复了常态,将桌子上的两张纸全部收起后,转过头向着大门走去。“先生要离开了吗?”应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男子点了点头,继续向前。刚刚走到大门处,身影一闪,彻底消失不见。 没人看得出,他到底是如何离开。 看着对方离开了这里,应忏的目光渐渐冰冷下来。他坐在了椅子上,双眼望向屋子的顶棚。一抹紫金色,出现在他的瞳孔中,紧跟着扩散到他全部双眼,但很快又恢复原状。想了一会,他忽然拿出了一把bi sh一u,一把血红的bi sh一u。 bi sh一u,长约一尺,红艳明耀,通体微微透明,若隐若现。如同常温下一块寒冷坚冰,下一刻似就会消失不存。血红的色彩,如同图上的红色涂料,不断流动,甚至开始点点滴落。而在其下面,明耀的白银色彩,如同夜空星光一般,慢慢渗出。应忏见此,眼中紫金色彩再次闪过,伸出食指,点在了匕身上。一滴血,从他的指尖渗出,滴淌在bi sh一u露出银色光亮的部位。bi sh一u突然发出了剧烈的挣扎,那滴血就像是一粒火星,不断地烧灼着bi sh一u所藏的灵性。而且血液慢慢扩大,变成了一个血茧,将bi sh一u重新包裹起来。bi sh一u渐渐重新沉寂,但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不甘。 “你,到底是什么呢?”他把bi sh一u凑到了自己的眼前,呢喃的声音,充满着一种磁性的魔力。“为什么他们,这么想得到你呢?” bi sh一u上奇特的符号,似乎闪耀着熠熠的光泽。 “哥哥!”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婀娜身影,走到了应忏的面前。红衣长裙,柔顺的长发飘散到纤细小腿,轻灵而富有活力。浅黑的披肩勾勒出她柔弱的背影,看上去娇小灵秀。螓首蛾眉,媚眼如丝,姣好的面庞有着吸引一切男性的魅力。她走到应忏的背后,撒娇般的从后面环抱住了他,长长的秀发,吹落到应忏的耳垂,传来酥痒的触感。 “柔儿,放手吧。都多大了还这么爱撒娇。”应忏轻笑着,收起了bi sh一u,手掌拍了拍应柔的手臂。站起身来有拍了拍她的头。应柔把头向后缩了缩,调皮地笑了笑,露出了小女孩的表情,甚是可爱。 “他们,又来了吗?”应柔收回了手,放在身前,看了看大门的方向。此刻那个男子早已消失不见,但她依旧一脸紧张的样子。“嗯,他已经走了。别担心,没什么事情。”似乎为了安慰èi èi,应忏的声音格外柔和,英俊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他注意到应柔的领子不知为何弄得有些乱,又随手帮èi èi整理了下外衣。认真而一丝不苟的表情,好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嗯。”应柔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回应似的点了点头。看着哥哥帮自己整理衣服,有些不满地说:“哥哥你还不是把我当小孩子。”一边说着,一边不满地推开了应忏的手。 应忏愣了一下,之后笑了出来:“怪我怪我,是我疏忽了。我都忘记了,现在我家的柔儿,已经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了。”说完,应忏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出来。 “哥哥!”应柔不满地伸出粉拳,在应忏的身上捶打了两下。应忏依旧在开心地笑着,所以也没有躲开。兄妹二人打闹了一会,欢乐的喧嚣声充满了整个房间,像是神灵看到了自然的美丽景色,心向神往之余,用精湛的技艺演奏了一曲动人的篇章,如此美好而不掺做作。 “仔细看看,我的èi èi的确长大了呢。”应忏停了下来,笑着说。“也许过不了多久,柔儿就会被命中注定的王子牵着手离开了我呢。唉,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这么有福气。”看着依旧有些不依不饶的èi èi,气喘吁吁之余头发已经散乱开了,应忏伸出手来又帮着她整理了下头发。柔和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搅动着他的心事,让他的表情也有了那么些不自然。 “也不会啊。”应柔似乎想到了什么,颇有些寂寞地笑了出来:“到了现在,不是只有我和哥哥在一起了吗。哦,对了,还有怀恩叔。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离开你们呢?”不想被哥哥担心,所以她始终还是笑着。 看着èi èi的笑容,应忏却没来由的阵阵心酸。想起了以前种种往事,心痛和憎恨的感觉混杂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栗。这种感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哭,或只是觉得怒火中烧。原本,自己的èi èi,应该是被很多人奉若明珠的公主的,如果不是自己,如果 “怀恩叔,还没有回来吧。”应忏努力让自己在èi èi面前显得正常,他又一次恢复了笑容,对着èi èi问道。 “没有。不是哥哥你让他出去办点事情的吗?他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应柔看着哥哥,微微低下了头,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神中的晦暗。 “啊,确实是呢。似乎这次他碰到什么麻烦了呢。”应忏发现自己找错了话题,勉强地笑着试图将这件事一带而过。 应柔并没有再问什么,这让应忏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一声吼叫忽然隔空传来。如无数平地炸雷,在耳边经久不绝,爆破之音,粗狂高昂,毫无任何音阶美感,但声势震天。其声中怒意显而易见,且威严自明。顶棚上一缕缕灰尘不断落下,墙壁上出现一道道裂痕,那些精美的浮雕甚至都开始剥落。整间屋子都在窣窣摇动,就像面对凶猛的野兽般瑟瑟发抖。除去恐惧,任何抵抗之心,只能以这种方式乞求饶恕。 应忏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èi èi,将之搂入怀中。眼神凝重,警惕地看着四周。但那一声怒吼之后,却渐渐平息下来,再无任何动静。应忏紧缩的眉头慢慢放开,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间出现了明显的挣扎。 “哥哥,那个人,又来了吗?”应柔的声音,忽然从他的怀中传来。他放开了èi èi,看见èi èi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他一眼。她整个人都显得很低沉,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原本活泼的气氛,此时荡然无存。 看着èi èi的样子,应忏眼间的挣扎,瞬间变成了那一股凶狠。他似乎坚定了什么信心,柔声对着èi èi说:“放心好了,没事的。”他转过身,向着大门走去。 “我出去一下,处理些事情,很快就回来。”英俊的双眼,此时充满了阴厉之色。 他的步伐,不快也不慢,就像是平常散步的样子。但以这个速度,很快就能走出大门c离开这里。应柔看着哥哥渐渐离开的身影,脸庞上显现出了惶急的神色,双手在胸口不断摩擦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贝齿轻扣红润的嘴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美丽的双眼微微闭合在一起,在应忏即将踏出这个大门前,她的双手忽然握紧,眼睛也猛然睁开,直直看着他的背影。 “哥哥!” 应忏停住了,片刻后,他转过身来,微笑着问道: “怎么了?” 应柔的脸上,再次出现了踌躇。片刻后,她依然笑着对自己的哥哥说:“请快点回来。” “嗯,好的。”应忏笑着回应,彻底离开了这间屋子。 房门“啪”得一声关紧,应柔的心,也随之轻轻扣动了一下。 “哥哥”应柔失落地低下了头,似乎在为明明下定决心的自己感到失望。 双手,慢慢在自己的胸前环抱,似乎害怕什么就此溜走一样,想要尽力将他彻底留住。 “其实,不论哥哥你要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 少女呢喃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久久传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自难忘 “吼——” 惊天雷音,久久传响。山至顶峰,隐隐约约,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又气雾般须臾消散。金光散去的最后一刹那,一直金色巨龙之影,若隐若现······ “越来越严重了!”敖兴初坐于山顶,盯着手中的一件罗盘,眉头紧锁。“虽然我强行锁住了一些灵气不使之外泄,但也只能缓一时之急。” 忽然间,看那罗盘上光芒又开始暗淡,眉头一皱。他的罗盘,造型甚是奇特。普通的罗盘,除了指针之外,自然刻着易经八卦或十二地支,可这一罗盘出去一龙形指针,剩下的,只有一奇特图案——凤凰涅槃。 但这只凤凰,通体青色,项上三翎只有其一,华丽的长尾也颇为简单,没有斑斓的五彩。 少了一些雍容,却有了一种,质朴之美。 这是——鸾,世间除了凤凰之外,最美丽的鸟。 站起身来,看向了身边的一棵奇特树木。此树高耸入云,树干上纹理清晰,触感轻盈光滑,若上等佳缎。参差的树枝上,叶片遮天繁茂,长一尺半余,脉理繁杂,而每一个叶片下,都结着一颗淡红色椭圆果实。果肉饱满,汁液充盈,让人垂涎欲滴。更为奇特的是,这些果实,都在呈现一种周期性搏动,偶有风吹过,果实相碰,即会发出清脆的悦耳鸣响。 玹琅树,鸾族奇树。传闻中只有鸾族聚居之地——凌贤之巢受鸾族天籁气息浸染才会生长,没想到这里也有一棵。 只是,此刻这棵玹琅树却气息萎靡,原本翠绿的树叶开始枯萎c败落,甚至一些玹琅果都开始灰白c腐烂。而与之相对应,整座山上的气机,都在不知不觉的减弱。 “去!”敖兴初又细细把玩了一会手中罗盘,突然间低喝一声,罗盘即刻被远远抛出,迎风而涨,三呼吸间,即变化为一庞大祭坛,凌空而立。敖兴初探身飞跃,立于祭坛之上,周身气机滚滚而出,气息转瞬化为条条金龙,绕其腾跃咆哮。远远看去,祭坛正好位于山之正上方,以擎天之势,震慑全山。 “哼,那群混蛋端的好大手笔!”一抹金色出现在双瞳,敖兴初看着山腰之处,冷哼一声。他看得到——自然看得到,山腰之处,那个法阵仍然在继续膨胀。隐隐约约,周山灵气中,散发出徐徐黑气。那些黑气,都是混乱c暴虐c杀戮······等等负面能量混杂而成。现在还只是稍稍冒出,用不了多久,就会化为滚滚黑烟!身临其境之中,才会感觉到,那里充满了一种恐怖吸力,就像一个亘古魔兽潜藏在哪里,吞噬者一切的生机。 敖兴初走到玹琅树下,盘膝坐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仰视着身后这棵高大的树。自己不知在此地陪伴了这棵树到底多久,这棵树上,每一枝每一叶都已经被描绘在了心中。树上一枝新芽抽出,他都会欢欣鼓舞;每一片叶子落下,则满心伤痛。哪怕这里的景观,自己已经看得烦闷,但只要还有这棵树在,他的心中,就始终如一。 敖兴初的眼眶中,渐渐涌出了泪水。原本玩世不恭的脸上,显得那样的悲伤。那种悲伤,仿佛倾尽四海,都化作了滚滚苦水,在胸中汹涌翻滚,是那么让人肝肠寸断。 他,并非多愁善感之人。他会如此,只因为其中有着那必须坚守的理由。 许久,他把视线收回,重新投向了山下。看着山下那越发壮大的法阵依旧在步步蚕食,不由得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这么慢,还没有好吗?”一念及此,心中就越发觉得烦闷,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一会在想丁靖析到底什么时候结束,一会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保守了,一会又在懊恼当初太过于大意才让别人钻了空子,否则怎么有他们嚣张的时候 这般胡思乱想终究无果,心中烦闷之感却愈演愈烈。胡乱地在地上拔出几颗青草,却似乎不足以排遣心中抑郁之气。皱着眉头一个人烦躁了很久,面前的草地已经被他破坏的一片狼藉,似乎再也无法忍受,猛地窜起身来,一个箭步跑到了山顶边缘视野空旷处,目视着山腰处那个诡异的阴暗法阵,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冲着那里大吼一声! “吼!” 脚下的地面立刻崩碎,但他却纹丝未动,钉子一般深深扎入了地面,健硕的身体如山一般不可撼动。一圈圈金色的音波向着山下不断扩散,周围的空气剧烈震荡。整个天地间处处响彻着巨大的回音,音波在空中彼此相撞,使得吼叫声愈发杂乱无章。吼声终于传到了那座法阵之上,在法阵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整座法阵都开始不住地颤抖。仔细看去,法阵内似乎还有一棵棵树被震倒,参天巨树连根拔起,巨大的根系将深层的泥土都翻转了过来,四周地面变成一片狼藉。 整个法阵内一片硝烟弥漫,当最后一缕音波传到了法阵上时,法阵似乎终于承受不住,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一道裂痕的出现。裂隙处一道道符咒暴露在这个天地间,不住地崩碎。整座法阵的法则都开始出现了散乱的情况,但又很快消失。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那处裂隙。那座法阵的气息减弱了些许,不断扩张的速度也骤然停缓。 而敖兴初的身后,一个巨大的金色身影一闪而过。他振了下衣袖,胡乱扭了下脖子,睁开眼睛,感觉好了很多,于是转身回到玹琅树下继续静坐。左手五指在自己的膝盖上敲打出规律的节奏,双眼警惕地盯着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但实际上也不过短短不到一盏茶。只是敖兴初不耐神色越来越浓,手指打出的节奏也越来越用力。突然间,前方轰然作响。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掠向山顶,在身后的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尾痕。那个人影身上流光溢彩,沐浴在一片闪耀之中。敖兴初见到此人,一抹冷笑出现在嘴边,右手随意在半空中一甩,一片光幕笼罩在整个山顶前方,阳光照射之下,如金色琉璃金灿夺目。 但来人却没有踏入这片光幕之中。他在山顶前的空中停了下来,和敖兴初遥遥相望。他皮肤白皙,眉高鼻挺,黑色的长袍上用金线绣满各式图案,紫金色的双眼有着那样王者至尊的高傲,正是应忏。只是此时他望着敖兴初的眼神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尖锐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在敖兴初身上不断扫视着,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刺穿。 “如果你不来,我还真想试着把你那个破阵给拆掉一点呢。”但敖兴初也没有任何好脸色,他慢慢站起身来,洁白的衣服上一层金色笼罩其上,一缕缕金线在双手上勾勒出规整的图案——像是鳞片紧密排布。整个身躯无形中更加挺拔了一些,虽然表情依旧是略显不羁,但整个气势都已经改变。仿佛原本慵懒的狮子,在看到猎物那一刻整个精气神都到达了巅峰,盛气逼人。鎏金的色彩也出现在了敖兴初的双眼中,他英俊的相貌,在此刻充斥着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不怒自威。 “我现在心情非常差,正好你来了。”敖兴初一边说着,一边hu一 d一ng了两下手腕。手边的空气被搅动,发出了“呼呼”的风声。 “阁下还是无法释怀吗?”应忏反而沉默了,想了一会之后,方才开口:“若是如此,日后应忏自然会再向阁下赔罪。” “赔罪?”听闻此言,敖兴初猛然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双眼中露出了弑人的光芒,显然此刻异常暴怒。但敖兴初依旧把熊熊怒火强行压了下去。看着应忏冷冷地道:“你想说仅仅是赔罪而一带而过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所以为 “其实我,本也不想如此。我不知阁下为何如此执着,先期我的屡次要求都被无情回绝。但我真的必须这么做,所以不得已强借此处。阁下若心觉不岔,日后我必会有所补偿。”应忏的表情带着一丝歉意,而语气诚恳,言辞之中,真的像一个愧疚而想得到原谅的人。 敖兴初听到这些,愣了一下,紧接着突然间大笑了出来。好像真的碰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笑的前仰后合,十分夸张。他头上的高冠也随之颤动,像一个酒后的狂生,恣意而洒脱。 敖兴初自然是真的在笑,不过却不是因为开心。应忏的言语中,能引起他如此反应的,其实是另一种感觉——一种名为无耻的形容词。敖兴初从没有想到人居然真的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这口气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弄坏了同伴的玩具后说“对不起,我以后会赔给你的。”这种感觉。轻描淡写,仿佛是自己太过计较。 但对敖兴初,那不仅仅是侵犯了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对他来说,那根本是把一根刺深深刺进了自己的心! 而对方,居然还这么若无其事。 此时敖兴初的心中已经燃起了熊熊怒火,他看向了应忏,厉喝道:“我原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混蛋。我无情c自私c狡猾c蔑视一切,甚至从不在意别人的死活!我曾经和最不应该合作的人高谈阔论,也曾经只因为泄愤杀过很多不相干的人。我怀疑正是因为我是个混蛋所以总是会吸引更多混蛋,否则为什么现在要好的人也依旧是个冷酷无情的混蛋!” 顿了一顿,敖兴初继续道:“可看到你,我发现自己真是善良的可以。夺千人之命成全自己,收众生之魂来修己之法,以众生之本源增进自身之修为,我真不知道曾经的那些魔头干的罄竹难书的坏事能不能赶得上你的一半!而且,” 敖兴初说着,愤怒地将手向地面上猛烈扫过,土崩石裂,狰狞的沟壑立刻在他脚下出现。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来此毁山脉之灵!天底下风水宝地那么多c修炼圣地那么多,你最不应该的就是出现在我的面前!趁我不备以奇邪之法构阵侵蚀此处灵气化为己用,想毁了我最珍视的东西还告诉我必会补偿!那我要不要杀了你那个èi èi再劝你节哀顺变!” “你住口!”这句话触怒了应忏心中最不容碰触的地方。应忏的面前紫金色的光芒不住闪动,最终凝结出一把巨大长剑,向着敖兴初直飞而去。紫金色的大剑闪动着锋利的光泽,要把敖兴初整个穿透而过。敖兴初脸色不变,脚步未动,一圈圈鎏金光芒从他的身上不住涌出。他的双手如同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黄金,全都变为金色。 “噌——”金属被敲动所发出的悠长声响。敖兴初居然直接用一只手握住了那把飞刺向自己的紫金长剑,将之紧紧抓在手中,难动分毫。他的一双手,此时完全变成了一双利爪。十指修长而不显臃肿,流畅的线条如艺术品般美轮美奂。金色的鳞片覆满整个手掌,尖端的指爪微微弯曲,锋利的边缘反射出明亮的光彩,却丝毫没有那种久经杀戮的血腥之气,更像是被供奉在庙堂之上的精致兵器,锐气不失而又尊贵优雅。 诸天之中,只有一个族群,可以这样将王道霸气和高贵傲气如此完美地合二为一。他们孤傲而强大,又处处透露着谜一样的神秘。 “龙族?”应忏看出了对方的身份,紫金的瞳孔中猛然冒出了异样的光芒,但这种异样之中,却带着更多的深藏的愤怒。 敖兴初的一双龙爪依旧抓着那把紫金长剑,双爪略一用力,紫金大剑立刻崩裂成无数的碎屑四散飞出。紫金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似乎在思索什么,敖兴初看了眼半空中的应忏,叹了口气道:“以邪入c以正出,化诅咒为神圣,血族的修炼功法,果有其过人之处。但若我当真全力而为,你也绝非我之敌手。”言下之意,却又是那么懊恼。 “想不到一向神秘又高高在上的龙族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哦,也对,看你的作风也可以理解了。在当今除去新界卫盟之外,又有几个人敢这样划山为地c视为己物的?”应忏看着敖兴初,语气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了浓浓的嘲讽。 “你懂什么!”敖兴初一声怒喝,黄金色的气息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发出。气息在出现的那一刻,周围被浸染过土壤通通被染成了同样的金huáng sè。地表上慢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龙鳞,出现了明显的龙化现象,甚至化成了和敖兴初相同的本源。正是龙族独有的力量——龙息,强行改换天地为己所用。四周都变成了龙的国度,一只只虚幻的小龙在龙息覆盖的范围内翻转腾挪,地面上的草也长成了龙的形状。整个天地散发出了和敖兴初相同的气息,而这种气息慢慢汇聚在半空中,渐渐化成了一条横亘山顶的巨大金龙。金龙的双眼深邃而清晰,仿佛道出了一种时代的沧桑。巨大的竖瞳直直盯着不远的应忏,那硕大的龙头似乎可以直接把眼前的“小不点”一口吞下。而敖兴初的双眼,也随之变成了金色的竖瞳,肃杀之中,充盈着一种凶厉的锋芒。 “只敢以气息幻化,不展现出真正的本体吗?”应忏用一种嘲弄的眼光看着敖兴初,那锐利的眼神,还带着近乎偏执的恨意。没人知道这种憎恨到底是为什么,正如现在没人会在意这到底有多么莫名其妙。“你是害怕我会借助这山脉中的先天灵气对付你吗?”应忏说着,看了眼敖兴初身后那高大的玹琅树,心中也掠过了一丝惊奇,对此处居然有着鸾族圣树的深深诧异。他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何此处的灵气竟然如此充裕。 敖兴初沉默了,他确实很担心这一点。他现在还没有撕破脸,就是因为对方掌控住了山脉之灵而让他投鼠忌器。他其实很想宰了对方,迄今没有任何人在踏破他的底线后还能完好无损地离开! 但此时他还必须忍耐。 “见鬼,丁靖析,你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这么慢?”现在他能做的只是一边在心里骂着丁靖析边又希望他赶快成功。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快把他逼疯了,除了小时候面对自己的父亲他还从没有这么憋屈过。 “我的一部分屈辱,也算你们施加的!”应忏的身上紫金色气息冲天而起,阴历的目光如同要把敖兴初整个撕碎。“你也给我付出代价吧!” 一个紫金色的宫殿,在上空飞速成型。宫殿气势磅礴,里面还有无数人影低头祈祷,梵唱的声音,使之如诸神国度般充满了神圣的气息。它朝着敖兴初狠狠地倾覆下来,如万千神侣要镇压邪魔。 敖兴初心中暗骂了一声。在这个宫殿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整个山脉的灵气都骤然降低了。毫无疑问对方真的在抽离山脉之灵来对付他,正不由得让他怒火中烧。但另一方面,他也被对方的的态度弄得不明所以,心说我又没杀你父母c淫你妻女你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吗?但此时不论如何他都得接招,不论他多么心不甘情不愿。 那只金色巨龙,向着宫殿拍出了巨大的龙爪。它巨大的体型给人感觉异常迟钝,但实际上在紫金宫殿刚刚倾覆那一刻,黄金龙爪就已经拍打在了宫殿的上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巨响,只是发出了“啪”得一声,就像是拍苍蝇发出的声音。因为整个紫金宫殿直接被拍飞了 紫金色的宫殿化为一道流光飞向了天边,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应忏一脸阴沉地看着敖兴初那略带戏谑的表情,感觉那巨大的龙爪不是拍在了宫殿上,而是化作一个巨大的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这种屈辱感令他恼羞成怒,自从他被驱离族内后就发誓永远不会再让自己遭受到任何侮辱,但此刻面对着自己最为憎恨的族群,曾经的屈辱感竟然再次被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用一种最无法反驳的方式! 因为弱小,所以活该承受屈辱吗? 明明已经,受够了这种感觉了不是吗? “啊!”应忏忽然仰天大喊。喊叫声中,有着那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全身紫金色的气息,渐渐变成了血红之色。如神圣堕落向地狱,只剩下嗜血与残忍。种种混乱的气息,从他的体内不断释放出来,眼睛也慢慢变成了血红,只剩下瞳孔深处依旧是紫金的颜色,让人知道他还没有彻底沦为嗜血的疯子。而远处的法阵内,一股股邪异的红色力量潮水般涌入他的体内,让他的气机更以几何倍疯狂攀升。 那是数以万朵曼珠沙华积攒的力量,此时尽数灌注于应忏的身上。 附录:最近更新的速度会慢一些,作为苦逼学生党一枚,临近六月开始要应付期末kǎ一 shi和家长的啰嗦(哭),在这方面的精力就要相应减少很多,望各位观看大佬海涵(画外音:说得好像有很多人看似的)。当然各位伙伴们无论因为何种原因点开了拙作,心游都在这里表达对各位的感谢。如果您喜欢这个作品,欢迎继续追更并请期待下一步的发展;如果对有一些情节有所不满,可以在评论留下您的言论,欢迎大家有所指摘。当然如果实在不喜欢,可以采用最直接的手段——不看了(笑)。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会一直把它写完,不会出现“太监”的情况。因为老师说:人的一生至少要坚持一件事情去做,那么写这部书就是我人生中第一件想要坚持的事情。而如果在本书完结后有人自始至终都在追看没有落下,那么欢迎各位留下自己的名字让心游知道是谁,我将对此表示诚挚的感谢(画外音:你的感谢值多少钱啊)。 千言万语不言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龙之尊严 附录:伙伴们今日儿童节快乐(笑),祝大家永远能保持孩童般令人羡慕的快乐。不过六一已经离我很远了,也不可能再因为这个放假(哭)。话不多少,今日一更献给大家,望大家六一愉快。 千言万语不言谢。 “要拼命了吗?”敖兴初看着渐渐狂暴的应忏,冷冷说道。 “借用了其它的嗜血力量,让自己的气息再次爆发。力量增强了,但却更加失控。”对方血红的双眼,已经盯住了他,但敖兴初似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 “待到你体内的力量全部化邪为圣,其功法大成之时自然不输于我。但此时你却贪恋一时之快,甘愿堕落c本心沉落。”看着应忏如饿狼般盯着自己,眼神中除了最本能的杀戮几乎不剩下任何情感,敖兴初不由得幽幽地道: “自作孽者,终不可活。” 应忏猛然发力,像一颗炮弹般冲向敖兴初,高速的身影在空中划出无数个血红的残像,人眼完全无法捕捉到他的动作。敖兴初凶厉的竖瞳骤然一缩,脚踏玄机,金色的身影变成了一团耀眼的迷雾,和血红的身影对拼在了一起。 龙族绝学——龙行九天,短距离内更甚擅长速度的凤族“翱宇”,但单论速度竟然丝毫不占上风。一金一红两道身影此刻在山顶上进行着追逐,两种光芒不断在空中c在地面闪现腾跃,令人眼花缭乱。 天空中一片血红的颜色,之后又迅速被金黄覆盖。金红相交之中,如同霞光般璀璨耀眼。应忏全身滴淌的红色,在他的手上凝结出一把血红的长刀,一瞬之间看不清到底向敖兴初劈了几千几万刀,只如暴雨骤落。敖兴初依旧空着一双手,黄金龙爪划出一道道痕迹,空气都被生生切断。龙息覆盖的领域内,周围一尘埃秋毫都化成了他的利器,向着应忏进行无所不在的攻击。两颗青草被龙息浸润,瞬间化为两只金色长龙,向着应忏怒吼冲去。 应忏血红长刀翻转,两只幻化的金龙被全部腰斩,血红的气息化作一把十字弓,血色的箭矢向着敖兴初急速射去,锋利的箭头连周围的空间都被割裂。但在接触到敖兴初的身体前,浓厚的龙息就已经将去势消减殆尽,箭矢被折断般颓然掉落,又被龙息侵蚀解体。下一刻,应忏直接冲到了敖兴初面前,血色的长刀向着敖兴初狠狠劈落,夹杂着鬼魂的嘶叫令人胆战心惊。敖兴初右手的龙爪直接迎向了刀锋,骤然发力,血色的长刀被从手中横夺而下,左爪击向应忏的身体,将之扫落向地面,血色的身前五道金色的爪痕触目惊心。 应忏落到地面上,又立刻跃起,双手上再次出现了两把锋利的长刺。此时地面上一道金影一闪而过,绳索一般缠住了应忏,将他紧紧禁锢住。 是最初敖兴初以龙息化出的巨大金龙,此时它的尾巴上死死绑着应忏,巨大的双眼怒视着他,如喷射出实质的火焰。 半空中,敖兴初用利爪将那把血红长刀直接劈碎,应忏仓促凝结的u qi终归不敌那一双身经百战的黄金龙爪。敖兴初的身影骤然坠落,以极高的速度冲向地面上的应忏,金爪直接刺向对方大开的胸口。龙族的作战永远如此,没有华而不实,一切都是最直接的硬撼对撞! “轰!”厚重的硝烟弥散开来,金红的光芒都被暂时遮挡住,视线一片模糊不清。一道身影飞速从硝烟中冲出,在地面上退后几步,勉强站定。微微颤抖的双手,原本华丽的长袍此刻已经破破烂烂,更是沾染了血迹。应忏的脸更加苍白不堪,大口大口喘息着,原本血红的双眼此刻回复了一些紫金的颜色,使之看起来更加清晰。理智回归了自己的身体,全身上下钻心的痛苦也开始袭来。 烟尘渐渐散尽,敖兴初站在烟尘中央一动未动。他也略显狼狈,英俊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抬起头看了看慢慢消散的金色巨龙,又把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应忏,微微冷笑道:“你的近战已然不错,但能坚持多久呢?况且龙族即便不展现出本体,身体素质也远超过一般种族。你却来和我拼肉身,是太勇敢还是太白痴?” “可是你始终投鼠忌器,没有出全力不是吗?”应忏站直了身体,双眼重新变成了紫金色,“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我,但你却一直没有出手,不过是害怕我真的不惜一切罢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座山,但我知道,你不希望它的灵气加速消耗。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也不过趁此杀了你,可是我也做不到。你真的很强,强的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诸天之战’那个时代的人。我对你真的无可奈何,所以只好用一些其它办法了。”应忏说着,嘴角处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敖兴初的身上,突然浮现出了红色的光晕。他的脸颊上,狰狞的血丝若隐若现。血丝蟒蛇般从胸口蔓延,飞速爬向身体的每一角落。而双爪鳞片间,那抹红色就如同蛆虫一般蠕动,望而生厌。敖兴初感觉到,身体内多出了什么,在不断侵蚀着自己,如寄生虫一般在自己体内,以自己的生机为食,还在不断壮大着。 “血神毒,吞噬万千灵气壮大自身反哺其主。只是修炼它的代价及其巨大,唯有众生死亡恐惧之魂为原料才可炼成,这在新界卫盟大行其道的今天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应忏顿了顿,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施展它也需要相当一段准备时间,而且被施者自身体量越大,准备时间相应也越长。”“你用来侵蚀山脉之灵的法门,也是这个吗?”敖兴初冷冷问道。 “没错,”应忏笑了笑,继续道:“当初我准备了不知多久,才趁你不备的时候将它种在了山脉之灵的深处。而这次,我假装和你拼斗,实际上也是给我接触你的机会,在你身上种下此毒。这种血神毒唯一的好处就是:绝对成立。只要中毒,不论实力多强的人,若不懂解法,都无计可施。”说到这里,应忏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表情,继续说道:“普天之下,除了‘化毒羽山’这一门派的毒出神入化,再也没有别的毒在其之上。” 应忏紧紧盯着敖兴初,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在他看来,这一切已经结束了,他不认为敖兴初会知道血神毒的解法。这种秘法在血族中也属于禁术,应氏之中仅他一人习得全面之法。但他发现,对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敖兴初的脸上,真的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反应。应忏预想中的惊恐c愤怒,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迹象。 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但他现在,开始露出了一种表情。 笑。 看着应忏,仿佛在嘲弄对方的愚蠢的充满讽刺的笑。 应忏被对方的表情激怒了,但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自己种在对方体内的血神毒,居然全部消失无踪! 如日出之后,冰雪消融,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再也无法感知! 应忏震惊地看着敖兴初,感受着对方越来越强盛的气机,这才发现局面已经全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最后手段居然被对方如此轻易的化解,而自己甚至都不知,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你的毒,只比‘化毒羽山’差吗?”敖兴初看了看对方,嗤笑道:“那你知不知道,诸族中可与‘化毒羽山’的毒相提并论的,就是龙族的‘龙息’!” 敖兴初的身体,似乎凭空拔高了一截,骨骼中发出“咔咔”爆响,似重新排列为最适合战斗的状态。龙息从他的体内喷薄而出,威震天地,诸神颤抖,重现了诸天第一族群曾傲立巅峰的雄壮气势。 何为毒?这点被所有人忽略c却让人无所适从的问题,在“化毒羽山”的心经中被完美解答——万物皆毒。在他们看来,任何事物都可以成为“毒”,为己所用。 这一点和“龙息”的力量实际上不谋而合。万物皆可龙化,成为龙族的助力。火c风c光c水都可化作自身力量的源泉。任何环境,都可以被龙族转变成万龙之国。 有所不同的是,“龙息”是直接用最霸道的方式,强行改变万物的内在,同化万物,由内而外变万物为龙。单以其霸道而论,就非一般人可以匹敌。 “化毒羽山”的人就曾经评价:龙族的“龙息”对别人而言,就是最可怕的“毒”。 万物龙化,强逆天机,“血神毒”再诡异,又怎能比得上霸道无匹的龙族之息? 应忏脸上充满了震惊,随即变成了孤注一掷的凶狠,正要做什么,转瞬之间表情却再度变成了浓浓的震惊,而且较之刚才更甚于此。 敖兴初看着对方脸色的飞快变化,愣了一下,转瞬间,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巨响。回头看了一眼,眼睛一亮,立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笑道:“你的效率,其实可以更快一点。” 爆炸的光芒中,一切都被照亮,刺痛人的双眼。那一片模糊的背景中看得清的,只有一把乌黑中,发着淡淡金光的长剑。还有执剑者,那一双如同黑洞般深邃神秘的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若无意,终归枉然 “昔日动荡之时,险境之中,我们的种族面临生死存亡。而在此危机时刻,我们伟大的祖先为了种族挺身而出,用他的智慧c勇气c力量c信念,数次化险为夷,拯救种族于危难。用他的鲜血c身躯c生命,弥补了我们的罪恶。让我们在自由的圣殿之中得以再次相聚,欢喜相聚,赞美飞扬。愿我们用最诚挚之心,缅怀伟大祖先的英灵,祈祷他的英魂,始终照耀c保佑着我们” 一个宽大c幽暗的大殿中,女子跪坐在正中一处圣像前,低着头默默的吟诵着。 圣像是一个男子,身着锦绣华服,手执一把长剑指落于地,眼神凛然c器宇轩昂,威严自明。看到过之前房间中的壁画,他正是原来壁画中的中心人物,那个无论在哪副画中,都被环绕簇拥的人。他的衣服上,还绣着一个复杂的图案,代表着自己的标记。 大殿很安静,空荡荡的了无杂音。女子的声音,撞击到了大殿的墙壁c柱子,不断扩大,久久传响。每一次响动,空气中,都泛起了一缕涟漪。几乎会以为,自己可以透过这些涟漪,“看”出他的话语,“看”出话语之中,深藏的内心。 女子依旧在吟诵着,一遍又一遍。她从未停下来,或者间断。血色的气息,从圣像上,缕缕浮现。飘曳着,游荡着,慢慢渗入了女子的身体。她的身上,也因此蒙上了丝丝血红,但看不到她的眼睛。如果她的双眼在此时睁开,相比,也会泛出血红之色吧?只是,在不断地吟诵中,忽然间,她紧闭的眼角,有着晶莹的光芒,缓缓浮现。那些晶莹,涌动着,颤抖着。不经意间,滴落着。滴落到地面,地面上,出现了深色的,点点水痕。 丁靖析推开大门,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副画面。美丽的红衣女子背对着自己,在大堂中的圣像前低头轻轻吟唱。纤细的背影,朦胧似画,如夏日的细雨般柔弱美好。虽然双眼紧闭,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她的眼睛很大c很美,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整齐地排列在眼睛的边缘,还在不断抖动,如同最好的艺术家做出的完美作品。柔顺的长发流畅地披在肩后,不加修饰,最自然的清新c美好。大殿内,虽然一片昏暗,但圣像前熹微的光芒,却照亮了她的脸庞,如同最精美的象牙雕像,洁白素雅。她看上去,如最虔诚的圣女,在诚心祈祷的过程中,沐浴着神圣的光辉。 丁靖析从圣像中,感觉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波动。漆黑的瞳孔微微紧缩,紧紧盯住了大厅中那座高大的圣像,左手用一种非常流畅连贯的动作握住了肩膀上的剑柄。 他感觉到了威胁? 这倒未必。但他知道,如果不出剑,自己是很难摧毁那座圣像就是了。 那一座圣像,就是在侵蚀着山脉灵气的最终根源。 乌金色的长剑缓缓从剑鞘中被抽出,除去悦耳的龙吟声外,并没有任何光华放出。整把剑显得极为普通,剑刃似毫不锋利,剑格也无任何装饰,除去过于修长的剑身,就和路边随意一处店铺所能买到的凡品并无二致。但就是在剑身和剑格上,还刻印着一种奇特的符号,并不散乱,不像铸剑时留下的天然纹路,更像是人为刻画出的,有着独特的意义。 修长的眉毛,修长的眼睛,修长的外衣套着修长的身体,修长的手上还拿着一把修长的剑,这一切组合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奇怪突兀,反而显得相得益彰。他的眼睛,此刻紧紧盯住了红衣的女子,看着她终于停下了吟唱,最后向着圣像拜了拜,她转过身来,看向了丁靖析。 她真的很美,这一刻方才彻底确定。她保持着良好的站姿,美丽的脸庞上柔和的笑容似乎在熠熠生光。 “欢迎你来这里。”应柔甜美的声音,宛若天籁。 丁靖析,一动未动。 他淡漠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的温度。对着应柔那绝代的容颜,也没有露出任何男子应该表现出的表情。 他会欣赏美吗?自然会的。 但关于如何区分人,他的观念也很简单: 活人中有些人未必有用;死人一定没有用。 似乎没有给“美人”的定义,留下任何供选择的余地。 “这里很少有外人来,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其他人了呢。”应柔却似乎丝毫没在意他,仍旧自顾自般地说着。轻松愉悦的口气,仿佛是少女面对着来访的客人,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虽然很久没去过外面了,但这里的生活其实也不错呢。每日散散步c种种花,和哥哥还有怀恩叔聊天,这些都让我很快乐。虽然他们有时谈到外面会露出异样的表情,但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啊,偶尔还可以来这里做吟诵让自己整个人都得到净化升华,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吗?我也会说服他们的” 应柔的话,既像不谙世事的少女对着陌生人新奇地说着什么,又像无聊时的自言自语,颇有些散乱无章,让人抓不住重点。 丁靖析忽然失去了兴趣。他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血气——这个少女从未杀过任何人,甚至连是否修炼都判断不出。这样的人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也不会再耗费任何精力在其上。 于是他把目光重新转向了那座圣像。 “哎,你,”应柔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你杀了,怀恩叔吗?”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此时充盈了皎洁的泪光。 丁靖析又重新把目光投回到她的身上。 气氛,谈不上肃杀。 但,显得太过安静。 “哥哥虽未曾让我修炼,但我天生对神魂感应敏锐。从你的身上,我感觉到了怀恩叔的残魂,感觉到他临死前的痛苦c呐喊c恐惧。你,杀了他吗?” 应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或是悲痛。 丁靖析摇晃了一下剑柄,长剑随之摆动。 应柔不明白对方这个举动到底是何用意,也看不懂他深邃的目光中那种悠远的眼神,但是她只是继续说道:“其实我都知道,哥哥所做的那些事情的。你也是因为这个才来到这里的吧。哥哥他其实吃了很多苦,带我来到这里之后他整个人就都变了,虽然他对我依旧如常,但我能感觉到,他还有怀恩叔,都在做着什么。虽然他没打算让我知道,他不想让我也背负那么沉重的负担,可是我都知道的。”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自己无意中看到的事情,那些无辜的人如何悲惨的死去,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哀嚎声。她的心中一阵颤抖, “但我其实都可以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所以” 她的话没有说完,实际上远没有说完。看着眼前这个清秀但略显冰冷的年轻人,她的心中突然不那么紧张了。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一看到对方,就忍不住把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她的话并不是那种深思熟虑后所说的,也许真的是在心中隐藏的太久了吧,恨不能一口气全部说完的感觉,有些语无伦次。而此时,在她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丁靖析用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向着自己冲了过来。极快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她的反应,她只觉得一股锐风扑面,像一个巨大的手掌向着自己狠狠拍来,连本能的闪避都做不到。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在她的心中。 但紧跟着,她就被巨大的气流狠狠扔向了一边。剧烈的震荡中,应柔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隐隐约约,她看到丁靖析的身影,越过了自己,直接冲向了大殿中央的那座圣像。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因为自己还身在半空中。等到狠狠地摔在地面上c意识最后的清醒那一刻,应柔才明白,对方的眼神,之所以看起来很悠远,是因为他看着的,并不是自己。自始至终,他注意到的,只有自己身后的,那座巨大圣像。 她本来,还有很多想说的。她原本想说,自己的哥哥是为何被逐出族内,剥夺了一切;她还想说,自己的哥哥哪怕遭受了那么多,却从没有向她提起过,而是自己默默地承担;她还想说,如果有可能,她其实很想劝哥哥不要那么做,因为她记忆中的哥哥,永远是那个温柔可靠的男孩,而不是现在这个冷血无情的人。但她也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到。不仅仅因为自己没有能力,而且哥哥他,也不会同意。 所以,她能做的,只有去支持哥哥,不论如何,都全心全意地支持哥哥。 这也是她想告诉丁靖析的,她其实,并不怕死。 她为什么要告诉丁靖析这一切? 想说服他? 不太可能。 其实,这需要理由吗? 如果需要的话,理由也不过是:因为我想告诉你。 我只是想向你陈述这一切事实。 但丁靖析,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丁靖析想的只是,把那个圣像摧毁。因为这样一来,山脉之灵就不会被继续侵蚀。 而对于被自己冲势的余波震晕的应柔,不论生也好c死也好,他都不会在意。 就像你走路时,不会在意是否踩死了蚂蚁。 应柔,也许需要一个倾听者。 但丁靖析,并不是她的倾听者。 他曾经,倾听过什么吗? 乌金色长剑直刺那座圣像,丁靖析的黑瞳中映出了圣像的倒影。长剑并无花哨,动作简单的甚至有些呆板,可以明明确确看清长剑的轨迹——仅仅是简单的直刺,但如绝对的法则一般,认定这把剑一定可以刺到圣像上。而毫不怀疑的是,一旦丁靖析的攻击到位,整座圣像c乃至整个大殿,都会被摧枯拉朽地彻底毁掉。 一切,也不过是眨眼间。丁靖析看得到,圣像内那寄生虫一样的血色网络,以其为中心顺着地脉中不断蔓延。而剑尖所对的,正是血色的正中央,无论轨迹怎么移动,却都平稳如水,分毫不差。 他的剑,不仅很快,而且很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昔年豪杰、今物是人非(1) 一道血红的光芒,诡异地出现在丁靖析的脚下,狡猾的蛇般,向着他的后背疾速冲来。 快速绝伦,像伺机而动的捕猎者,致命而隐秘。 一次几乎完美的偷袭,此时一般人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顾及身后;哪怕注意到了,也根本来不及反应! 偷袭者,绝对是个善用计谋的人,对时机的把握,也敏锐得异乎寻常。 长剑偏转,原本前刺的剑此刻骤然收回,丁靖析生生做到了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以动物作比,就正如一只飞速前冲的公牛可以骤然停下脚步。 乌金色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片连绵轨迹,如同一道绵延不绝的瀑布,回劈向身后的红光,将红芒牢牢挡在身后。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丁靖析的一系列举动,依旧如此随意,让人怀疑他曾对此进行过千百次的实际锤炼,才能够如此纯熟,真正的心随意动。 红芒渐渐消散,但丁靖析的攻击依旧被打断,此时他离圣像依旧有两步之遥。四下中再次爆发出六道红光,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丁靖析直接笼罩。 这一次和丁靖析的回防几乎是同时发生,快得令人目不暇接。丁靖析似乎根本来不及做出下一个反应,身影在原地一动未动,眼看就要被囚笼罩在其中。然而,血红囚笼却直接扑空。丁靖析的身影,奇迹地出现在了囚笼的后方,离囚笼还有六步之遥。红色囚笼直接爆散,漫天零碎的红光化作无数bi sh一u,向着丁靖析遮天盖地横扫过来。而与此同时,四个幻化出的血红人影,也从不同的角度也冲向了丁靖析。四个rén iàn容各不相同,有如罗刹凶恶c菩萨慈悲c修罗丑陋,其中一个女形,则貌美异常。 从开始的偷袭到现在不过一呼吸间,却接二连三遭遇攻击,间不容发。 一般之人,只怕早已饮恨当场。 但丁靖析的眉头,却只是略略皱了一下。似乎无视了周遭的那些致命攻击,左手长剑偏偏向着一空白之处横扫了过去,长剑之上,乌金色的光芒猛然增强,一剑扫出,剑光乍现。 剑光如绵绵春雨,虽细小但无处不在。整个空间,都充斥着这种乌金色的光芒。而下一刻,如雨后初晴,一切猝然消失不见。丁靖析站在原地,周遭一切似毫无变化。但那血红的bi sh一uc四个不同的人影,也随之一起消失而空。 他方才,实际上仅仅出了一剑。 一剑之威,即破万法。 但是丁靖析的攻击,却彻底失败了。 几吸下来,非但没有攻击到圣像之上,反而离它越来越远。 到了此刻,丁靖析开始注意偷袭者的方位所在。目光转动,丁靖析微微将头部摆正,看向了自己的正前方——虽然可能空无一物。却在下一刻,“咔嚓”,他的周围,出现了破碎瓷片般的,响动。裂痕,凭空出现,像是透明的玻璃罩,承受不了过重的压力。不是透明,分明看得见,其中暗动的血红之色,流淌在每一处裂痕外。裂纹,慢慢扩大,血红色,也渐渐加深。爬满了的血红色“蛛网”,还在不断的向内挤压,裂隙的速度,愈发加快。现在,四周到处都充斥着那种血红之色,他也直接暴露在那血色之下,像是暗夜的飞蛾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但他却依旧,一动未动。幽黑的双眼,直接盯住了那座圣像。 一个奇特的图案,从圣像的脚下浮现。像是血红色的雪花,却拥有着锋利的边角;六个棱边盘区折叠,如同盘羊弯曲的犄角。围着一圈圈直挺的边框,线条交错复杂,端庄典雅,配合血红的本色,却增添了种种狰狞之感。从那个图案出现,就飞快扩大,连接着一条条血色长链,在整个大地中浮现出来。那些红色链条,长不见尽头,却又近在咫尺。它们,就连接在大地的深处——准确来说,是连在了整个山脉之中。 丁靖析看着圣像,那个圣像的额头,有着和那个相同的图案。但随即,那个“雪花”就变成了真正的一朵花。血红妖娆,正是曼珠沙华!那个图案,实则连接了整座山脉。此时,那些捆绑了整座山脉c抽离着山脉灵气的红色锁链,飞快向着圣像的额头缩回。整座山脉之中,种种血腥c暴虐的气息再次转化成中正平和,甚至出现了那么一丝喜悦。 原本掠夺山脉之灵的诡异力量,在此刻全都消失了。 而圣像头上的那朵曼珠沙华,颜色则渐渐由血红,开始出现了一抹紫金之色。圣像上,也阵阵颤抖,发出类似咆哮的声音,如同一个被封印千年的人,此刻正要重新复活。 所有的一切,转瞬间明了。枯萎的植物,失踪的生灵,盛开绽放c却不应出现的曼珠沙华,奇特图案,封锁连接整座山脉的奇特红色长链,逐渐减弱的山脉之灵,似乎要复活的圣像种种事物,不需要多余的修饰,只要全部展现在你面前,就可以判断出一切的缘由。 这个圣像本身就是吞噬山脉灵气的罪魁祸首! 圣像,绝对是前代高人遗留下来的宝物! 吞噬山脉之灵,根本就是有人试图唤醒圣像,让此宝恢复当初巅峰的实力! 空气的温度,无形之中低了几分。丁靖析小小吐出了一口气,白色的汽雾传出很远。又开始隐隐涌动无形之火。四周之内,寒风c热流交相涌动,似乎变成了冰与火的世界。不过这一切都是虚幻的,真是的肉眼所见,一切都还是平凡的模样。只有那个曼珠沙华的图案从圣像头顶慢慢浮起c成形,一种立体的光华之感,转动起来。红色长链,猛然间加粗了一倍,以更快的速度缩回曼珠沙华图案。血红光芒明耀绽放开来,那充满侵蚀气息的锁链全部回归,山脉之灵被全部放开。 血红的光芒,到达了最为耀眼的程度,疯狂混乱的气息达到了极致。 但随即“咔嚓”一声,那红光却彻底崩碎。彻底崩碎。取而代之的,是那代表圣洁的紫金色光芒。但显而易见的,符号上传来了似对红光浓浓的厌恶之感。 这耀眼的光芒,在排斥那血红的力量。 掠夺为魔,血红邪异。 化邪为正,才能为己所用,此即以魔入圣。 以魔入圣,圣体既成,魔体何存? 既然无理由继续存在,故而将之抹杀。 但不可否认,正因为那血红力量的不断反哺,才有这紫金力量的强势回归! 如龙怒雷音,自圣像之上隆隆响起。一股股强横的波动,自那符号之上传出。紫金色的光芒,形成了连绵不绝的光幕,如纱般轻盈,在空中漂浮c飞扬,形成优美的弧度。有一个个图案,随之出现在空中。像一幅幅细沙组成的图画,每一个人物都惟妙惟肖,细节丰满,正是大殿墙壁上那些浮雕壁画。此刻它们围绕着圣像不断旋转,画中的人物欢呼雀跃,似乎在欢迎着自己主人的归来。 一点寒光,化为刺破黑幕的霹雳惊雷。长剑如龙,向着空中那“曼珠沙华”直刺而去。丁靖析眼神之中,第一次出现了一抹凝重。他感觉到了,随着那些封印山脉灵气的锁链的回归,似乎有什么要被唤醒了一般,整个空间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法阵天地之中,所有的法则都在向着这里凝聚,海量的天地灵气被不断地压缩在这里。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正如那些传说中,每有天地异象出现,必有不凡之物现世。 那些洪荒巨兽也好huán shi至宝也罢,每次复苏都需要巨量的能量支撑,让自己回复巅峰状态。所以每当这时候天地灵气必然会反常充裕——这是它们在为了自己的复苏作准备! 一旦复苏,必将天地变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昔年豪杰、今物是人非(2) 丁靖析不知道接下来具体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绝对对自己不利。所有的波动都是从那符号中发出的,那么自己如果要阻止这一切就必须在这之前将它彻底摧毁! 长剑之上,所有的光芒收敛,正如蓄势的猛虎首先要收回自己的爪牙。内敛的力量在长剑表面刻画出琉璃般的溢彩光泽,如滚滚惊雷隐藏在浓云之中,积蓄着世间最为暴烈的力量,而一旦爆发必然是雷霆万钧毁灭之势,化万顷良国尽为断壁焦土。剑如迅雷般飞速前进,状若扑食猎鹰,高速而准确地刺向了那个符号。这也是丁靖析选择“刺”的原因。长剑之中,最快的攻击方式,就是刺! “叮——”长剑刺中了什么,发出了经久不绝的鸣颤之音。但剑身上的流离光彩,却如萤火般渐渐熄灭。原本积蓄了巨大的能量,没有发出任何剧烈声响。却如万顷高空之中,滚滚惊雷蓄势待发,结果云消雾散,原本积蓄的磅礴力量,滴水入海般了无痕迹。 毫无声息地抹平如此可怕的波动,相比较承受它爆发之后的滚滚巨力,却是要更加恐怖诡谲。 一只手,接住了丁靖析的长剑。这只手线条分明硬朗,如大理石般坚不可摧。其上紫金色的波动烟雾般向外缓缓消散,形成一条条飘带状紫金“烟尘”,瑰丽炫彩。手的尽头,正是那一座圣像。此时他已经从大殿正中的圣坛上一跃而下,看上去大概七尺之高,丁靖析相较之下如孩童般略显矮小。 “他”的双眼,依旧紧闭着,一股股令人心悸的波动,从圣像上不断传出。 “铮!”丁靖析骤然收回了长剑。黑瞳之中一道寒光一闪而逝,棕色的身影鬼魅般突然消失,再次出现时,他已然到了那符号的身边,对准目标,长剑两剑飞快刺出。但那座圣像却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双手抖动,试图再次抓住丁靖析的长剑。但丁靖析的剑,在空中此时却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连续两剑之下,原本率先刺出的第一剑却“慢”了下来,第二剑率先到达了符号边缘,被圣像的手再次挡下。而原本的第一剑,却似乎在空中不断画着圈子,模糊的边缘,让人难以看清。轨迹忽然急速转变,在空中诡异斗折,让圣像的另一只手直接扑空,堪堪从圣像的下肩膀处绕去。空气中发出了火花爆响,但长剑通通掠过这些声音,似乎带着“必中”的法则,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姿态,向着“曼珠沙华”直奔而去! 猛然间,圣像睁开了双眼,“他”的双眼如宝石般璀璨夺目,和通体一样呈现紫金色彩。半空中的曼珠沙华符号,此时飞快旋转,眨眼间落入他双眼眉心之中,避开了丁靖析那原本必中的一剑。 呼啸声音从圣像体内传出,此刻“他”似不再是一个被人雕刻出来c供奉纪念的“死物”,而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四周的天地灵气疯狂地向“他”的体内汇聚,“他”的外表皮肤之上,渐渐出现了人一般的生气,脸庞白皙,慢慢浮现出一抹红润的颜色。华丽宽大的衣服变成了金丝般的面料,在空中迎风飘扬。空中涌动的紫金色力量也纷纷归入“他”体内,同时在他的身上留下的绚丽多姿的纹饰。 “他”鼻梁高挺,嘴唇略厚,脸上大理石般的曲线增添了一股坚毅之色,一双大眼中威严的气度,如同一代震烁古今的雄才帝王。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那仪表堂堂的容貌,丁靖析心中闪过了很多的念头。他在猜测对方的身份,虽然“他”已然不是真人,但能留下这等圣物,它的主人在历史上也定绝非默默无名之辈。念头未完,“他”再次动了起来。坛座之上的紫金大剑被“他”直接拔了出来,双手握住剑柄,大剑在空中抡出了一个完整的圆,如大锤一样向着丁靖析猛然砸来。气势如虹,沉重的去势在空中发出了呼啸的风声。狂风大作,周围的风势几乎全都压向了丁靖析,如一个无形的枷锁,欲让其动弹不得。 丁靖析身轻如燕,长剑向前猝然劈出。“锃!”金石相撞之声,火光四溅。长剑和大剑相撞,丁靖析的身体向斜飞出,如经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被横劈而飞。但他的身形未见任何慌乱,全身轻飘如鸿,借势而躲,反身再次横剑劈向了对方。电光火石之间,长剑毫无差错地劈中了方才第一击之处。同一点连续遭受两次重击,大剑剑势骤然散乱,剑锋横移了大概三寸,正好露出了胸口。丁靖析趁机欺身而上,长剑直刺向对方空缺。 正在此时,“他”手中的大剑忽然旋风般扫动,如一个巨大的车轮,迅疾地护住了所有的要害部分。难以置信,“他”居然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用这种方式来反击。丁靖析的长剑被猝然扫开,而且大剑如风车一样向他猛烈扫来,要将之绞杀殆尽。丁靖析手腕忽抖,剑光形成一朵精巧的“剑花”,点向了长剑。虽然不多不快,却都精确地点中了大剑之上紧要部分,未有一招多余。 “砰砰”连声不绝,尤其最后一剑正好点中了大剑的中心,旋转的去势瞬间一缓。趁此机会,丁靖析猛然发动了暴雨抢攻。剑势如虹,长贯而出。大开大阖,恍若疾风,无处不在;其生爆裂,迅疾如火,如若燎原。身形闪转腾挪,进退有据,应和手中招式,招招攻敌所必救,剑剑出意所难料。 圣像只能被动应付,手中大剑舞动成风,瀑布一般水泼不进,护住周身,但被死死压制着节奏。二人以快打快,迅若惊雷。高大的身影和纤细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上下翻飞。紫c金光芒闪动不已,室内越来越明亮耀眼。长剑舞动,大殿之内风声越来越大,激荡得壁柱之上,发出了“咔咔”声音,似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威压。地面上c墙壁上,一道道失控的剑气不是轰击在上面,烙印下无尽狰狞裂痕。以两道身影为中心,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如果有人误闯入二人对决正中央,只怕为等二人动手,巨大的压力就足以将之碾成碎屑。 但正中央c承受着最大压力的二人,对此却视若不见。迅疾的身影c猛烈的拼杀,毫无影响,似忽略了周边的一切。丁靖析举手投足间,越发流畅。剑之去势,若天马行空,看似随意,却暗含天机。身由心动,毫无拘束。而且动作既出,似就估测出对方的下一步举动,抢先攻至,逼得对方越发散乱。他似乎,把这一场战斗,变成了华丽的表演。因为他的一切,都不像是在拼死搏杀。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过像随手而为。 “砰!”大剑被猝然击飞,在空中翻滚几下,划出了一道流畅的痕迹,再坠落到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声响。而圣像的手腕,也随之被丁靖析顺势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痕。“砰”又是一声金石交击之声。丁靖析感觉,自己的剑似乎砍到了异常坚硬的东西。不知圣像到底是何种材料所制,以此剑锋利和力道,却仅仅在“他”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诡异的是,“他”明明应当只是一个圣像,不过是前人遗留下来的一个法宝,但手腕受伤之后,居然流出了鲜红的血迹! 血流潺潺流出,悬浮在空中。一滴滴血晶莹剔透,像一个个血红的珍珠。紧接着,这些血滴全都变成了紫金之色,如同一片金沙之海,悬浮在圣像面前。圣像的头颅伸了过来,嘴唇对着“沙海”轻轻一吹,这一整片沙海,变成狂乱沙暴向着丁靖析铺天盖地地袭来,形成了一片连绵的弹幕! 但丁靖析此时,却没有注意这个。眼睛死死盯着圣像的手腕,此时圣像那破损的手腕上,突然浮现出一朵曼珠沙华。曼珠沙华在伤痕上飞来飞去,快速落下,又如冰雪般消融在其上,伤痕就此抚平不见。而丁靖析此时,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想起了这个圣像的面容,到底是何人。 “诸天之战,血族的‘血王’应华沙吗?”他在心中如此想到。 没错,正是他。除了他,谁还有如此能力,可以将曼珠沙华这种不详之花掌控的如此得心应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顺云霄而上、雷霆落 血族功法,皆与血脉相关。但借用外物修炼,却始自应华沙起。 应华沙出世之时,诸天之战已近末期,而他本人出身的应氏当时在血族中也不过一小小分支。其本人更是天赋一般,初期不被任何人所看中。但少年时却偶得奇遇,将曼珠沙华之力吸纳体内而不死,故之后以此为本,自创功法,在诸天闯荡修炼。弱冠之后就鲜有败绩,在诸族中闯出了赫赫盛名。但当时受到曼珠沙华那混乱霸道的力量影响却日益深重,而且培育曼珠沙华本就需要巨量的生灵精血和灵魂,慢慢的整个人都遭受反噬,性格愈发狂暴几乎走火入魔,以至于在“末世战场”中遭遇当时年轻的龙族七王之一——仁修王后一败涂地,败走远方,销声匿迹,以至所有人一度以为其已经走火入魔而死。 但后来其却再次现身,而且功法彻底大成,种种入魔的力量全部转化为纯正圣洁的紫金色真元。返回族内后应氏从此一跃成为血族主脉,将应华沙多年所悟法门当做至宝传承下来,以曼珠沙华为圣花和氏族标志。其本人也成为血族第一高手,被族内奉为王,在外则称其为“血王”。最终在诸天之战最惨烈的“末世之战”中战死疆场,成为一代chuán qi。 不过传闻现在血族中,应氏因按其手法继续培育曼珠沙华,却引起了族内外日益的不满与怨恨。且不说需要残杀多少无辜生灵也不一定成功,成功后那令人心悸的力量也足够引起很多人的恐惧和嫉妒,故而现在应氏似乎遭受了很大的压力——不过这些都不是丁靖析所应想的。 他有些意外,当初一代枭雄居然还留下了这等宝物,虽不知能发挥出其当年多少实力,但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漫天的沙海,遮天蔽日般向着丁靖析笼罩而来。其中点点光芒,如晶莹辰星,看上去若璀璨银河,但其中蕴含的近乎毁天灭日般的力量,让人如坠冥河。丁靖析立于原地,身未动,手中长剑如离弦之矢,向前飞速突进。这一次并没有暗含劲力,所有锋芒通通暴露于外,周围的空间立刻崩碎,带着一种一往直前的气势,迎向了漫天的沙海。如那怀着必死之心的军队,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决心,勇往直前! “哗啦!”漫天的沙海被从中一分为二,随即立刻开始崩塌。晶莹的沙粒,全都重新化作了一滴滴的鲜血,但颜色暗淡,似耗尽了全部的力量,萎靡消散。“嗤——”长剑破空回归,重新到了丁靖析的左手中。他看向了“应华沙”,看到对方大理石般坚硬的脸庞上毫无变化,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直直看着他。 明明知道对方现在已经是个不带生机的死物,但丁靖析依旧生出了一种微微发寒的感觉。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开始紊乱。正如荒野中的猎物,被猛兽在暗处盯住时,都会本能地产生的警惕之心。 丁靖析相信自己的本能,因为自己的本能从没有出错过——否则的话,他也活不到今天! 突然感觉到四周的空间一阵动荡,那种最初进入法阵内的排斥感再次出现,而且还愈演愈烈。感觉到各种元素在空间中不断紊乱,不同属性的元素彼此排斥碰撞,散发出各种散乱的力量,在空中发出连绵不绝的轻微爆鸣之音。那些法则的符文向着这里飞速移动,如同受到了什么吸引,不计代价地挤压而来。导致的后果,连带着整个法阵空间都开始向着这里的内部压缩,原本稳定的法则被破坏,空间愈发不稳定起来。 此时整个法阵都变得更加可怕,种种力量被逐渐吸引,不再分散。如五指合成了一个紧握的拳头,就会造成几何倍的破坏力! 丁靖析再看了一眼“应华沙”,对方的一双明澈的双眼不知以何种材质制成,此时依旧毫无表情。但“他”的左手,却微微举起到胸前,五指弯曲,就像在召唤着什么。丁靖析猛然醒悟,当下身影忽动,不顾身边的任何事物,沿着大殿的上方飞速掠走。高速运动的身影这次连影子都无法捕捉,所经过的地方,身后的空间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是以极快的速度所刻印下的烙印。 丁靖析此时必须如此,他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对方正在试图集中整个法阵的力量,来全力对付他。这一次的对手可不是仅仅略通法门而且半路修炼的应怀恩,“他”可是曾经的“血王”c诸天曾经顶峰高手应华沙所留下的至尊圣像! 如果丁靖析不想办法先离开,那么自己就真的无异于在和一整片天地相作抗衡! 顺着大殿的屋顶,丁靖析不断向上掠动。这座大殿的屋顶很高,正中心处高耸相通,正是外面所看到的极高的塔顶。塔顶下宽上细,呈标准的圆锥形,如一把刺向天穹的长枪,通天之势充满气魄和雄壮。丁靖析正是向着塔尖之处飞速移动,试图彻底离开这里。突然间,血红的“雪花”,浮散在空中的,零落在丁靖析的身边,每一角落。或上浮,或坠落,或旋转,或翻滚轻盈飞舞,曼妙多姿。 恍惚之间,似步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在其中,雪花都是鲜艳的深红之色,它们就像这个世间的精灵,机敏灵动。总在你不注意间,突然飞过你的眼前。可下一秒,你却发现不了,它原本的踪迹。但当你无心细观之时,可能会发现,突然之间,它们齐齐,向你快速略来,让你不知所措。未及转念,漫天的红芒已然向他袭来,夹杂这凛冽的温度,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冻僵。飞速移动的轨迹骤然改变,丁靖析跃向了另一边更高之处,距离塔尖也更加近了一些。在如此高速中还能灵活地转向,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轰”得一声,原本的地方,红芒将大殿尖顶射出了一个大洞。低首下视,数十道雪花状红芒,自不同方向,轰鸣不绝,旋转着飞掠而过。它们似有着极高的默契,排成了整齐的队列。规整之下,如赤红仙子,飞旋着整齐划一的舞姿,跳着优美端庄的舞步,落落大方,让人不禁赞叹不已。可却让深明真相者,只感到那种,赤红中压抑得窒息的,毁灭气息。 丁靖析一路向上,感觉到密集的爆炸声就在自己身边作响,而更密集的攻势还在不断来袭。数到血红之芒,均已锁定住他的行踪,却依旧数次堪堪避过。每一次,红芒紧贴着丁靖析的腰间c脸颊c背部c胸口······却没有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几乎零距离的贴合而过,却仅仅是在浪费着攻势,轰击着高出庞大的穹殿之顶。数呼吸间,整个殿顶就已经千疮百孔,丁靖析也快无路可走——再往上就是殿顶最上方尖角处。疾向那最高之巅纵跃,丁靖析的右手食指轻轻向前一点,挡住自己的棚顶即刻破开一个大洞。丁靖析的身形犹自攀升不止。下方细小红光,四散而出。雪花之状,飞舞c消散c隐没,了无踪影。眼看他就要冲出这里,然而此时,“轰——”惊天巨响,千疮百孔的殿顶终于承受不住自身巨大的重量,骤然坠落。 散乱的瓦砾,从高空铺天盖地落下。无数的瓦片c断砖砸向丁靖析的身体,但每当接近他时,都会变成烟尘碎屑,消散飞逝,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烟尘升腾,弥漫飘散,狂风般吹袭掠过,所经之处,墙倒屋摧,间或凌乱倒塌之声,一片狼藉。 零碎的碎屑挡住了丁靖析的视线,但他的身影依旧在向着高空急掠。突然间,他的皮肤上,升起了阵阵寒意。如同锋利的刀刃逼近了他的身体,刺痛感令他骤然警觉。高空之上,这方天地的边缘,一张巨大的金网隐藏在烟尘的后方。金网上密布锋利的倒钩,密密麻麻,闪耀着锋利的光芒。真的就像一张巨大的渔网,在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而与此同时,身后的下方突然传来轰鸣爆响,似有其他的东西突破了瓦砾,向着丁靖析急速袭来。 敏锐的目光,透过下方滚滚的烟尘,丁靖析看到一个血红人影,就像是刚刚从血浆之中捞出一样,浑身上下流淌着鲜红色。那些鲜红色不断地滴落c消散,弥漫在空中。这些血,却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反而是一种清新,春季雨后,那自然纯澈的清新。而他的双眼,呈现出清晰的紫金之色,流光高洁,神圣难言,代表着一份无法抛弃的至高的高贵。 应华沙! 丁靖析冷冷地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敌人,抬起头来又看向了空中那布满倒钩的金网。当次之际,他似乎陷入了一个两难的抉择。如果回头对敌,那么就等于失去了宝贵的脱离机会,对方绝对会利用在这里的掌控优势,对自己形成无所不在的压制;而一旦无视后方c选择先行脱困,首先不知道上方的金网是否可以如此轻易地破坏掉,其次这也将整个背后暴露给了应华沙,对方绝对会抓住这个机会猛烈进攻。 现在对方的实力都是未知,所有的情况都不利于自己。对此刻的丁靖析来说,自己真的就像落入了陷阱中的猎物,一切都是未知的前提下,猎手随时会发出雷霆一击。无论如何,似都看不到一线生机。 但继续向上冲,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吧。 对方之所以会主动袭来,也是因为丁靖析快要脱困。 正如同当猎物要离开陷阱时,猎手一定会出手阻止。 但丁靖析冲向云霄的身影,却偏偏停了下来。 凌空翻转,长衣腾震,如同惊鸿凌空,丁靖析的身形,飞速下坠。身形在半空中疾转,道道残影,网罗空中。耳畔之边,呼啸的风声愈发猛烈,如疾速的咆哮,伴随着他的身体愈发加快。应华沙那坚毅的脸庞,在视线中越来越清晰。四周的瓦砾,依旧悬浮在空中,此时都被他身边巨大的气压推移开来。 丁靖析纵起长剑,向着下方猛烈劈出。破空的声音,轰鸣爆响。声音震动九天,久久不绝。在空中撕裂出一片巨大的真空,波纹向着外面道道传出,击打在尚未落地的残垣之上,将之震裂成更细微的碎屑,爆响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如雷霆坠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过往功名几人知 明亮的光芒耀眼异常,地平线上如升起了另外一轮太阳。整个山头都被照亮,金灿灿的颜色,如同镀上了璀璨的金边。光芒照亮了敖兴初的脸庞,刺眼的光线让他的双眼微微眯起,一对冷峻的竖瞳似乎发出了凌厉的锋芒。他看得到,爆炸的源头就是山腰处那巨大的法阵,此时不知为什么,似乎已经完全崩溃。紊乱的法则彼此碰撞c泯灭,混乱的元素在空中四处飞舞。而最中间,一股巨大的光团还在不断涌动,似孕育着下一轮更加猛烈的爆发。

敖兴初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感觉到了,那种种侵蚀山脉之灵的诡异力量已经消散,那座法阵也在崩溃。

但不知为何,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冥冥中一种危机感,笼罩在心头,越来越浓重。正如日出之时,逆着阳光,虽然看到光芒万丈,但其背后阴云笼罩,藏于明亮之后。山雨欲来之势危机四伏,待到狂风大作,阴风怒号,始发现暴雨将至。

远方光团之中,隐隐约约,似可看到两道模糊的人影。人影在光辉的背影下激烈地对拼着,一次次地分离,又一次次再次拼杀在一起。剧烈的波动从中不断传出,光团向外急速膨胀,越来越大。一团团光质被从中不断甩出,围绕着中心旋转着运动,如星系间最常见的子母双星,瑰丽壮观。光团似渐渐气化,外表变成了如浓云一般的形状,一团团“光云”剧烈抖动,像无法再承受这激烈的对碰,“砰”得一声,轰然炸裂!

一个纤细的人影被从中甩出,身形在空中暴退近百丈,方才堪堪停住。长衣修眉,脸庞和嘴唇如失去了血色般略显苍白,正是丁靖析。他终于脱离开了那个法阵,但此时他的形象却不是太好。长长的棕衣下摆已破损不堪,更有部分被撕成条状。在风中飘荡之时,不断有碎屑弥散在空中,随风飘向远方,看上去颇显凄凉。里衣上沾满了血迹,但因其黑色的背景反而看不太清晰。这些血迹似乎不可能是别人的,单不说现在的“应华沙”已是一个雕塑。而且丁靖析的身上,一道狰狞的伤痕从胸膛直接延伸到腹部,向外潺潺流血,偏上一点就能将他的心脏整个击穿,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握剑的左手,在不停地颤抖,一道道血迹,从手腕处流到手指,然后顺着手指再流到剑柄c剑身c剑尖一滴一滴的血液,从剑尖处慢慢滴落,英红的颜色,照耀了周围的空间,把所经过的地方通通染红,凄美艳丽。

丁靖析大口大口喘着气,头发也略显散乱,但一贯深邃的双眼,此时也看不出任何波动。似乎无论什么,都无法让他的心中泛起波澜。这与其说是沉稳,不如说是一种“冷”。

当万物生机勃勃之时,一切看上去都是火热的。反过来,则看上去一片冷寂。这种“冷”,在自然中代表着一切的毫无生机,对人心来说,就代表着那种多余一切,不论生也好,死也好,有利也罢,无利如何,都是一视同仁的,毫不在意。

“看来你的情况不是太好啊。”敖兴初飞到了丁靖析的身边,看到他这等“惨况”,有些吃惊。“连你的实力也”“我不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丁靖析看向了遥远的前方,冷冷说道。

“咦?”敖兴初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团光芒已经渐渐消散,像战地硝烟,尘埃落定。剧烈的风从中吹出,如一个巨大的怪兽在哪里吞云吐雾。光华浮霭,如天际星云,美丽之中,还充盈着一种未知的神秘。一切散尽之后,一个人影即刻显现出来。他站立在天地之间,身材高大,气势磅礴。紫金色的光芒闪耀在周身,代表着一种神圣和至高的尊贵。脸庞之上,线条如大理石般棱角分明,体现出一种坚毅和果敢。宽阔的肩膀上,体现出一种惊人的坚固,魁梧的身影,似乎集中了诸天全部的力量。未站在他的身边,却从心底感觉到一种卑微的渺小。仅仅站立在那里,就只觉得对方如山般难以撼动。恢弘的气势,体现出一种顶天立地的雄心!

“‘血王’应华沙?”敖兴初的口气颇有些难以置信,看着丁靖析吃惊地道:“他早应该死了上千年了吧?”“并不是他本人。”丁靖析长剑回鞘,从里衣中撕下一块长长的布条,一边在手腕上的伤口缠绕一边说:“应当是他当年遗留下的一座圣像,实力还在我之上。”他似乎不想多说什么,只是阐述了简单的一些事实。飞快地绑完了手上的伤口,丁靖析hu一 d一ng了两下手腕,在试试是否影响hu一 d一ng。又将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棕色长衣外套脱下,随即扔在了风中。棕衣在空中迎风飞舞,缓慢下落,直至消失不见。丁靖析又试着hu一 d一ng了下身体的各个部分,舒展的身体,就像一个发条上满的机器,以便随时可以出手。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投得老长,紧身的里衣贴附着他的身体,这时才愈发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并不高大的身材,真的十分纤细。

“我说呢,我记得从别的地方看到的,当年应华沙的身材似乎没这么高大,应当是后人的一种美化吧。”敖兴初颇带不屑的口气,又回头看了丁靖析一眼,发现对方的伤势看似不轻,但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方才放下了心,继续道:

“‘血王’当年也是赫赫有名之辈,留下的东西岂有凡物?从你的情况看,只怕‘他’能发挥出应华沙当年近七成的实力了,相当于‘化’境初期。真麻烦,不愧是当年能和我老爹相提并论的人物。”最后敖兴初颇为不满地嘀咕了那么一句。

丁靖析回头深深的看了敖兴初一眼,但从对方那略带不恭的脸上,却察觉不到任何东西。这也是在相识之后,丁靖析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父亲的事情,不由得心头微微诧异。他的父亲,也是“诸天之战”中一代天骄人物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血刃 遥想当年混乱的时代,虽然四处弥散着血雨腥风,动荡笼罩着诸天,强者对弱者拥有绝对的压制,弱者只能在角落里苟延残喘。但一个个英雄人物如繁星一般在历史的画卷中留下了自己的光彩,一些事迹哪怕到今日依旧广为流传。现在那为经历过战乱洗礼的人,在谈论当年时,除去对遥不可及的残酷略感沉重外,更多的还是对那些耀眼人物的向往和崇拜。那些乱世英雄,在今日,都是所有人无论如何也难以匹敌的巅峰。

但今日,他们就要与其中的巅峰之一交手——虽然只是相当于化身的存在,但对很多狂热者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光荣。如果此事传了出去,不到一日就会诸天知晓,很多人会为之哗然,尊敬c崇拜c嫉妒各种心理都会从他们那里产生。而且很多人会愿意主动来与“应华沙”一战,并甘愿为此付出一切的代价。并为了表示自己足够的尊敬,倾尽全力地去战斗,哪怕为之战死,都心甘情愿。

但敖兴初也只会觉得麻烦,如果他知道此刻很多人愿意来代替他,只怕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交出这个“权利”,并在一旁拍手助威。结束后捎带着把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宣传一番,没准还能在一个地方支个摊位说说书之类

不知为什么,此刻敖兴初居然还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明明眼前已经有了一个棘手的敌人,偏偏他的注意力还无法全部集中。这时,他眼前一闪,忽然注意到一个血红的身影,向着应华沙急速掠去。速度之快,让敖兴初一时反应不及。

“应忏!”敖兴初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这个对手抛到脑后了!一时不由得懊悔不跌,他居然犯了如此大的一个错误。此时不知道应忏为何要冲向应华沙的圣像,但想来对他们没有什么好事!这个应华沙的传人一定有很多手段使用那座圣像,到时候的棘手程度可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了!敖兴初闪身欲追,却发现身边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丁靖析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没人看到他如何追上应忏的,但仅仅眨眼之间,他就已经到了应忏的背后,长剑对准应忏的后心,向前疾刺。丁靖析原本可以直接到应忏的面前的,那样一来可以直接拦住对方。但却会被圣像和应忏直接夹在中间,圣像的力量他已经知晓,但应忏的实力还是个未知数。一旦这样被双方前后夹击,后果难以预料。故而丁靖析直接采用了这个方法,来逼迫对方停下来抵挡。如果对方选择视之不见,那么这把剑就会直接刺透他的心脏!

严密,高效,这就是丁靖析的一贯逻辑。他会用最少的代价达到最大的收效,他平时绝不会轻易出手,只会等待着最佳的时刻;而一旦出手,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应忏感觉到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法阵彻底崩碎,一开始心如死灰。但看到那座圣像也从中升起,他的心中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随即欣喜若狂,向着圣像直扑而来。在他看来,祖先果然是不会抛弃他的,此时看到他处于困境,故来相助。而一旦得到了那座圣像,自己绝对可以改变这一切!最后回归族内重振应氏!

但此时感觉到背后越来越近的锋芒,他的心中也愈发不安起来。他感觉背后就像隐藏了一只最阴险的野兽,平时都在草丛中观察你,看似毫无害处,但一旦你到了攻击范围,就会毫不犹豫地露出锋利的爪牙!如果你还毫无反应,那等待着自己的,就只有死亡。应忏奋力转身抵抗,无数精血从他的体内渗出,在面前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盾牌。但仓促之下,盾牌尚未完全成型,丁靖析的那把乌金色的长剑势如破竹,就已经将之全部刺透。

“哗啦”一声,盾牌彻底四散而碎。而长剑去势不减,依旧向前突刺,目标直指应忏的心口。气贯如虹,如流星赶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真的像是一直野兽一样,一旦出手,未能将猎物撕成碎片,就绝对不会罢休!

此时应忏刚刚看到对方的模样。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如此清秀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强的实力。

下手也这样狠辣,如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一般,冷静而高效。他原本还有机会再做出反应,但随即,他又看到了丁靖析的眼睛,那一双如夜空般黑暗深邃的双眼,不知为何,应忏他的心中,升起了极度的愤怒。

而且应忏的双眼中,竟似真的,要喷出火来。

真是讨厌的眼神啊。

那种目空一切的眼神,昭告着世人:我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眼神!

应忏不知为何,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愤怒。这种愤怒,让他也觉得奇怪,却是在心中燃烧的熊熊烈火c要将灵魂也一起燃烧。他明明从未见过他,从未和他,有过任何的交集;也不知道自己的愤怒,究竟源自何处,为什么,让自己感觉到,源自灵魂的灼痛。但他却知道,自己非常讨厌对方那种,看似平淡着的眼神!

注视着那双墨黑深邃的双眼,自己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无情的剥夺了。

匪夷所思c却真真切切存在的,丧失之痛!

但此时,他的愤怒,似乎差不多也要到此为止了。

因为丁靖析的长剑,剑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心口。

只要丁靖析的剑再往前送上哪怕一点点,应忏就会立刻血溅当场!

丁靖析突然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的身体,竟开始不受自己的掌控,就好像灵魂已经慢慢离开了身体,直接暴露在这方天地之中。高处不胜寒,如同自己站立于高山之顶,承受着凛冽寒风。而在自己的面前,却有一把绝世锋刃,慢慢靠近,在灵魂深处,就要将自己斩于无痕。

丁靖析猛然一凛,心中明白这是精神攻击,而且无声无息的就令自己中招,还差点毫无察觉。这种情况在以前几乎就没有发生过,以此来看,就连应怀恩施展的“神乱”只怕都比之不及。丁靖析手中长剑猛然回转,乌金的剑身,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刺痛了自己的双眼,但也令得自己的神志为之一清。长剑与锋刃猝然相交,“砰!”发出了金石敲击的声音。锋刃随即立刻崩散,化作了烟尘慢慢散去,种种不适之感此时全部消失。

以灵为本,化虚为实。丁靖析虽以物质为器进攻,却破解掉了精神的攻击。对于不同力量的运用,其当真到了得心应手的程度。

然而方才一刹那,他却感觉长剑上发出了一种奇怪的波动,这种波动类似于一种情感——怀念?

丁靖析愣住了。

他惊讶于长剑居然发出了这样的感情。自从得到这把剑以来,这么长的时间里,它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另丁靖析都吃惊不已。但此时乃生死之斗,岂容片刻疏忽?一愣之间,一只巨大的血爪,已经向着丁靖析笼罩过来。血爪上除去皮肤外,骨骼c肌肉c血管c筋脉清晰分明,看上去就如一只真人的手。却有整整十人之大,通体赤色血红,还在不断滴淌着血液。爪的尖端如同锋利的bi sh一u,飞速直刺向丁靖析,要把他整个人直接穿透。

很快血爪已到了自己的眼前,滔天的血光充斥着整个视野,凶厉的气息刺激着所有的感官,令人无所适从。

“轰!”一只金色的巨爪,在千钧一发之刻突然出现。巨爪上布满闪耀的金色鳞片,如大山一般雄伟,直接抓住了血爪,将其狠狠攥在手中,动弹不得。再次加力,血爪直接爆碎,每一块碎块带着残破的骨头c血管从空中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尸雨”。丁靖析转首看去,只见到一只金色巨龙在自己身边,用巨大的龙爪护住了他。金龙的头部硕大,身躯如连绵不绝的山脉,遮天蔽日,盘踞在整个空中。龙角高耸挺立,如王者的高冠,代表着一种无上的尊贵。一双巨大的竖瞳狰狞而充满威严,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任何人都觉得背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无法承受这种逼人的目光。

敖兴初终于显现出他的本体——圣域金龙,传闻中龙族之内最高贵的龙。

“我说,这个时候发呆不太好吧?”虽然显现出了尊贵的本体,但敖兴初的性格却丝毫未变。丁靖析听闻,未发一言,注意到敖兴初那对巨大的竖瞳中,居然显现出了浓浓的忌惮之色。转头看去,发现应忏已经和应华沙那巨大的圣像,逐渐的合为一体。令人心悸的力量,从他们的体内不断的释放出来,似足以撕裂天地。

但丁靖析的眼睛,却死死盯住了另一样东西。应忏手中,那把血红色的bi sh一u。

手中的长剑,此时亦在不断的鸣颤。

鸣颤之中,夹杂着那么一丝,难以捉摸的情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所追寻 应华沙的圣像,在看到应忏之后,原本毫无感情的双眼,此刻出现了明显的喜悦之色。是残留的神智,让它感觉到应忏的气息。如同家族中长辈,看到了后辈那令人欣慰的成长,明白了他所付出的艰辛和为了振兴家族的努力,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而应忏,此时更是欣喜若狂。自从他被逐出族内后,就一直将这个圣像带在身边。他知道这是先祖留下来的重要的宝物,但已经有所残缺。而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此掠夺天地灵气和众生精血,大半都是灌输到了这座圣像之内,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将之修补完成,恢复它最强的实力。他尽了很多努力,曾搜刮过各种灵宝材料,单就其中付出的艰辛,就不知已有多少。也曾经多次在圣像前祈祷,祈祷它可以复苏,帮助自己复兴先祖的荣光。但几乎每一次,都是平淡收场,让他心怀感伤。

而这一次,在他遭受如此强大的敌人打击之下,几乎陷落了穷途末路中,这座圣像居然重新复苏了,这怎能不让其欣喜若狂。虽然自己布置下的灵阵种种都被破坏,但最重要的,却已经完成,其它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到了此时,他更加相信,祖先始终没有抛弃他,因为在他最凶险的关头,这座圣像就横空出世,替他地当下了两个可怕的对手!

圣像的金光,不断地加持到了他的身上。紫金色的光芒,环绕在他的全身各处,腿上c胳膊c肩膀c头部金光每笼罩一层,就凝固了下来,应忏的全身,被紫金色层层包裹着,如穿上了一身厚厚的铠甲。而相对应的,“应华沙”的身躯,则愈发黯淡,如天气回暖c融化的冰雕,更像拨云见日c散去的浓雾。他所有的力量,全部给予了应忏,自己的各个部分,从双脚开始,则逐渐消失。

神圣的气息,在应忏的身上越来越浓烈,他如同获得了获得了君王权柄的平民,在接过那强大的力量时,所有的气势,也为之改变。在那金色光芒的渲染之下,他原本英俊的容貌,此时更多出一股无上的威严,金色的眉毛集中了诸天全部的尊贵无双。似乎也受到了那座圣像的影响,他的脸庞,也变得线条分明,展现出一种朝气和硬朗。

最后一缕金光附着到应忏的身上,整座圣像也彻底消失不见。而天地之间,突然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应忏整个人的气势,随之再次发生变化。全身上下紫金色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异常。光线简直变成了一根根逼人的寒针,刺痛所有人的眼睛和身体。锋芒毕露,让人难以直视。如果说方才应忏是一把代表权势的权杖,高贵而典雅;那么现在,他就变成了一把象征杀伐的长矛,冷厉而锋锐!气势不断攀升,以他的身体为半径,紫金光芒愈发扩张,他本人如同变成了第二个太阳,照亮了天穹下所有的山川大地。

美中不足的,就是圣洁之中,还带着一缕缕难以掩饰的狂暴。是那些血色,依旧如跗骨之蛆,一丝丝渗透在他的全身,紧紧环绕着金芒的周围,显得十分突兀。难以彻底驱除的红光,让整个人的契合度,似乎也随之降低了,明明是一种高贵的气质,但始终觉得美中不足。而那些红光缠绕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应忏的右手上。他的右手上,握着一把一尺的bi sh一u,通体鲜艳的红色,如鲜血一般,不断向着空中涌出。那种鲜艳的红色,正是所有混乱气息的源头,如同一个魔胎,寄生在身体上,不断吞噬c强化,从内部侵蚀人的心灵,最终将一切化为黑暗和疯狂。而其中,还有着那隐约的不甘,似乎是本身,对这种命运不甘的反抗。

“见鬼的,居然还是让他得逞了。不过好在他终究还是未能将体内的煞气全部净化干净,哪怕和圣像强行合一也还是有着那么一丝的不协。”敖兴初巨大的身体中传来隆隆的声音,语气略带沉重地说着:“但单以力量而论,恐怕足够发挥出当年应华沙的尽九成了,你我单独对战恐怕都不是对手,要联手吗?”

敖兴初这么问着,但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任何的答复。微微一愣,巨大的龙头转过来看向了丁靖析,只是原本硕大而威严的双眼此时充斥着略带疑惑的目光,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滑稽。丁靖析此时,漆黑的双眼死死盯着应忏的右手,那把血红的bi sh一u,从出现开始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的脸上,露出了敖兴初从未见过的表情,似惊讶,也带着那种,紧张?左手乌金色的长剑,也一直在颤抖着。每颤抖一下,周围的空气,也随之抖动一分。一缕缕光晕随之散开,像是在空中铺展开一副绚丽的图画。

“喂!怎么了!”敖兴初微有不满,心想说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愣神——不过考虑自己方才的表现,这句话还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下去但他也看向了应忏手中那把血红的bi sh一u,心中微微诧异,那把bi sh一u,它对于丁靖析,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但是他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怀念c熟悉的眼光?

因为丁靖析也是第一次见到它。

这到底,是为什么?

敖兴初不明白其中的关系。

丁靖析他,摆了一个姿势。身体摆正,不再倾斜,左手的剑柄向外c剑身略向内,并且剑尖下垂,几乎碰到脚面。实际上,这并不太适合战斗,因为这个姿势无法护住全身,摆正的身体c下垂的剑身,暴露出过多的破绽,很容易被人所乘。

但这个架势,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无论向任何角度,长剑都能用任何的方式c以最快的速度猛烈出击,全身的力量都可在一瞬间被全部调动。

这种打法,就是放弃防御c全力进攻。

一般来说只有疯子才会采用。

换言之,当做出这个架势时,就意味着丁靖析要拼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所追寻(2) “我说,你负责防住那混蛋的进攻,我来打扁他如何?”看到丁靖析如此,敖兴初也难得的认真了起来,竖瞳凝重地望着浑身包裹在紫金色中的应忏,感受着对方愈发高涨的气机,心中非但没有任何的惧怕,一丝熊熊的战意反而越来越强,最后如烈火燎原,燃烧在整个胸膛。

龙族隐于田野而默默无闻,飞纵九天则天下俱惊。他们本就是充满战意的种族,对手的强大只会让他们变成亢奋的战士,好战的内心更加充满渴望。

海量的龙息从他巨大的本体源源不断放出,遮天蔽日,整片天空都被金黄的颜色所浸染。这次的龙息,全都凝结成了一个个无数细小的颗粒,如漫天的金沙无序地运动,在空中不断撞击又散开,每次的撞击都散发出类似雷鸣的声音,散开后又向着其它的颗粒无序撞去。无数龙息颗粒不间断地相互撞击,雷鸣般的声音始终不绝于耳,久久在空中传响不已,显示着其中暗藏了何等惊人的力量。

与之相比,丁靖析就要不起眼很多。他没有放出敖兴初那样摄人的气势,相反整个气机越发的内敛。如果之前还能在他的身上看出明显的杀意,那么此时则平淡无奇,放在人群之中,都不会有人感到有所突出,很难多看一眼。但这种绝对的内敛,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巨量的真元在体内不断积聚,开始如沸腾的水一般剧烈碰撞。雷鸣之声渐渐出现在他的体内,如同真的在积累着狂风暴雨。但本人,就如同一个可怕的黑洞一样,湮灭了一切可能的痕迹。一般人会毫无警觉,也并不在意,但真正的高手,却可以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这种恐怖。

如果说此刻敖兴初是一座大山,高不可及;那么丁靖析就是一整片大海,深不可测。

平时中的毫不注目,紧要关头的雷霆万钧。这种方式,既不浪费多余的力量,也很高效,算是符合丁靖析一贯的原则吧。

“呼!”狂风大作,应忏的双眼,忽然直直盯住了二人。那冷厉的眼光,一瞬之间,让人恍惚,似分不清这一刻,凝视自己的到底是应忏,还是早已死去一千余年的应华沙。但敖兴初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危机感,已经笼罩了二人。狂风吹向了自己,其中都蕴含着浓浓的杀气。而周边的一草一木,受其气机牵引,都成了shā rén利器。敖兴初明白不能再让对方的气机继续高涨下去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想占得先机,那么此时就必须打断对方的气焰!

巨大的金龙,向着应忏猛扑过去,硕大的龙头,张开了长满利齿的巨口,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咆哮之音,不同于任何猛兽的吼叫,没有群狼的叫声的凄厉,也没有猛虎那般的凶悍。但其中所毋庸置疑的王者之气,如同对所有下位者那至高无上的威压。哪怕称雄洪荒的巨兽,听到这种吼叫之音,都只能瑟瑟发抖,表示臣服。

龙吼!龙族独有的音波绝技,和凤凰的天籁之音齐名。虽然没有天籁那样的多变动听,和摄人心神的技巧,但就是以绝对的威压,强迫所有人臣服于自己无与伦比的力量。一圈圈有质的音波笼罩住了应忏,四周的紫金色光芒和光晕被通通震散。一层层音波不断笼罩,应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似乎随时都要被撕裂。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不适;恰恰相反,英俊的脸庞,出现了那不相匹配的狰狞狂笑。

他真的笑出了声,仿佛在嘲笑敖兴初的幼稚无知。刺耳的音波,居然直接把威震诸天的龙吼之音彻底震散,连带着敖兴初都不敢硬接这种余威,巨大的龙身在空中飞速后退。应忏还在狂笑着,似乎真的心情十分畅快。他感觉到了此时体内这种澎湃的力量,强大的力量给予了他无边膨胀的信心。此刻,他觉得在这种力量的加持下,自己几乎无所不能,整个天地,都将跪拜在自己的脚下。这种随心所欲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化作了这方天地的最高命令。我一言既下,就不容违背!

巨大的龙爪当空罩下,向着应忏的身体狠狠地抓了过去。虽然敖兴初的身体还在后退,但下一轮攻势就已经到来。龙族的好战之血一旦被引燃,那么就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他们的攻击。哪怕自己还处于下风,无论在退后c防守c躲闪这些对于他们都无所谓,他们认准的,就只有进攻,在任何时机c任何可能的进攻,不惜一切待机的进攻!

激烈的对拼立刻展开,猛烈的决斗在天空中打响。撞击所产生的恐怖的波纹,如同一把把锋利的长刀,将天空割裂成无数的碎片。巨大的声响如无数战鼓齐鸣,其声严整肃穆,令人心潮澎湃;又如飓风怒号,呼啸不息,明天地之威,不由拜服。光芒忽隐忽现,明灭不定,跟随着能量的起伏不定,天地间的秩序都随之不稳,似随时会崩碎。应忏和敖兴初,一人一龙,身量差距极大,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肉身的直接拼杀,都在用最原始c最野蛮c也是最直接的方式进行着对拼。放弃了一切的防御,都试图给予对方最致命的打击。拳拳见血,爪爪带肉,血肉和龙鳞在天空中横飞,此时两个人如liu áng疯子一般失去了理智,全都打出了疯狂,完全的不顾一切代价在进行着血拼!

剧烈的战斗中,应忏的身体开始不断后退。虽然现在他体内的力量直逼当年的应华沙,但单轮肉身,怎么可能比得上展现本体的龙族?之前凭借巅峰的力量勉强旗鼓相当,但之后难免节节败退。敖兴初则越战越勇,步步紧逼。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龙爪,周身之中,他巨大的龙角c龙尾c龙鳞所有的一切,莫不成为shā rén利器,狂风暴雨般向着应忏猛烈袭来。空间都被撕裂,各种元素被混乱搅动。应忏退后的步伐越来越快,长长的头发也愈发散乱,英俊的脸,却依旧保持着那种凶狠的样子,显得狰狞可怖。

忽然间,应忏退后的身体停了下来,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残忍的冷笑。敖兴初明显愣了一下,攻势也随之放缓了些许。正在此时,应忏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朵巨大的曼珠沙华,通体紫金之色,如鎏金雕塑,美丽绝伦。巨大的曼珠沙华,花朵在半空中急速旋转,每一朵花瓣迎风而起,如翩翩舞者绚丽起舞,又如海上风帆迎风招展,瑰丽异常。花瓣中央,喷薄出紫金色的光芒,无穷无尽,迅速化成了一片紫金色的海洋。“海洋”之中,紫金色的能量不住涌动,有如浪花翻腾,波澜壮阔;光华气机在上空飘扬,似幻化出无数人c物在风中飞翔。绝美的景观,如果在别的地方,的确会有人驻足观赏,像欣赏一曲天籁的歌剧。但此刻,这一切可并不是外表看上去这般绚烂,哪怕是乐曲,代表的也不是生机勃勃的众生美丽,而是与之相反的,最终死亡!

彼岸聚首:身灭!由应忏得到了应华沙那曾经强横的力量,最终施展出来的招数,不知道要比之前应怀恩强行施展的要强大多少!如海一般的紫金光辉,向着敖兴初巨大的身体疯狂涌去,周边所经过的一切,纷纷湮灭。空间承受不住这种伟岸的力量,如镜片一般分崩离析。崩裂的碎片,四处降落,每落到一处,地面上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方圆数百里内生机尽毁,所有一切不复存在,如同被彗星撞击,横扫一切,可见其蕴含的力量是多么可怕。敖兴初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在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发出这等可怕的反击,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周身全部的龙息向着自己的前方疯狂凝聚,巨大的身躯团缩在一起,护住了所有的要害部位,试图硬接这招。

应忏冷酷地笑着,看着那片紫金海洋将对手全部淹没。但突然之间,他的身后,诡异地浮现出了一个影子。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到达这里的,仿佛从一开始,他就一直等待在那里,从没有任何人发觉。修长的剑掩盖了原本刺眼的光芒,如黑暗中猛兽向猎物伸出的獠牙,快速而致命。锋利的锐锋,死神的微笑一般,试图收割着一切生机,当它笼罩向任何人或物品,等待着的结果,只有最后的死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所追寻(3) 丁靖析,从刚才就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

虽然现在对他来说,也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但看到敖兴初已经碰到了如此棘手的情况,他也无法再坐以待毙。哪怕没有办法保证一击必杀,此刻他也必须出手!

面对如此可怕的招式,他自己再也没有了面对应怀恩那时的无所在意。他没有把握能将如此可怕的一招消灭于无痕,那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趁此攻击施术者本人!

一旦应忏被杀死,那么敖兴初那边,自然也无所顾虑!

一点暗芒向着应忏的身上不断逼近,千钧一发之刻,应忏的右手忽然动了。右手上的红色bi sh一u,向着丁靖析刺了过去。

长剑之上,忽然再次发出了那奇特的波动,而且越靠近那血红的bi sh一u,这种波动也愈发强烈,令丁靖析再次为之一愣。bi sh一u上,也发出了类似的波动,两种不同c但有冥冥中自有联系的波动彼此水乳相融,交织在一起,发出了共同的c无法理解的情感。

与此同时,应忏手中的bi sh一u颤抖的愈发厉害,猩红的颜色也剧烈抖动,少部分已经逐步剥落。挣扎的感觉,如同要脱离应忏的掌控。应忏的眼中也浮现出了一抹异色,那双紫金色的双眼,所表达的感情,除了震惊之外,还有着那毫不掩饰的愤怒。但他的bi sh一u,还是毫不犹豫地刺了出去,一股澎湃无匹的精神攻击,向着丁靖析铺天盖地的袭来。

彼岸聚首:神乱!

他同时间,居然施展了这样的两种至高绝学!

这一次,丁靖析感到自己就好像陷入了汪洋大海,无数“流水”在自己身边涌动不息,连动上一动,都要收到极大限制。受此影响,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很多。可丁靖析,偏偏此刻,看不到这些。现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地,如同一片分叉的路口,周边只是无数墙壁,所围成的窄窄小径。小径长短不一,曲折蜿蜒,交错相同。迷踪之地,即便前进,也不知道最后会向何方。

慢慢的,渐有水流不断涌出。初时缓慢,后来水面上涨速度,越来越快。没有多久,自己就只看到,身处汪洋之心,举目苍茫。一怔之间,丁靖析似乎看到,周边的“海洋”,泛起了滔天巨浪。汹涌澎湃的“海水”,渐渐凝聚一幕擎天巨墙,像是海啸巨浪,对着丁靖析狠狠拍来。旷世之威,丁靖析在它的面前,显得是如此渺小,渺小得几乎会被人忽视不计。短短的数次呼吸,却似乎,这般漫长。一点一点,就像把一切全部放慢,就像是让人,好好欣赏,那个看似弱小的身影,被缓缓撕碎

“砰!”丁靖析突然抓住了应忏的手臂,抓住了那仅仅离眼前眉心,只有不到半寸的bi sh一u。

如果这把bi sh一u再往前刺上些许,不要说头部的重创,就是它本身对灵魂的杀伤,都足以令人魂飞魄散。丁靖析那双黑洞一般深邃的双眼,和应忏那神圣光辉的紫金双眼,毫无波澜地对视着。

丁靖析黑色里衣的背后已经彻底被汗水打透,晶莹的汗珠顺着背脊汇聚,变成一股细流,从衣角滴落下来。方才的幻境之中,丁靖析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破解它所需要的代价,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轻松。

而此时,他依旧冷冷地看着应忏。对方的眼中露出的浓浓惊诧之色,他想象不到,丁靖析怎么可能就这么从刚才的幻境之中挣脱出来。可是转瞬之间,就已经感觉到,此刻丁靖析却和刚才的完全不同。近在咫尺,丁靖析的双眼,依旧是那样深邃,可如果说之前这双眼睛像是不可预测的深渊,此时,就已经变成了旋转中的无垠黑洞!

相同之处,是永远无法清楚其中到底都有些什么,可是靠近之后才会明白,深渊之下不过未知黑暗;但黑洞之中,却随时会飘散出一缕缕,毁灭气息!

一股血红的光芒从bi sh一u中突然喷薄而出,在丁靖析的眼前不断闪烁。丁靖析断然放开了应忏的右手手臂,身体暴退。但那血红的光芒,却没有追击他,而是一层层地缠绕到了bi sh一u上,重新将之变成猩红色彩。bi sh一u发出了一缕缕挣扎的波动,似乎不甘于此,但终归是沉寂了下去。丁靖析看着这一切,双眼中闪过了一丝思索的光芒。

一道金芒闪现在丁靖析的身边,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略带玩世不恭,正是敖兴初。不过此时他的样子却颇为狼狈,原本头上金色的高冠断为两截,束好的头发散开,散乱地披在肩膀上,华丽的白服也破了好几个洞,在配上他那充满怒火的表情,活脱脱一个破落公子的样子。

他此时已经变回了人形,气息略有散乱,看来方才硬接那招“身灭”真的让他付出了不小代价。但就算如此,仅以就能强撑至高功法的威力,龙族的肉身,真的强大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别看我,刚才他那一下子实在太可怕了,这个情况下保持本体会消耗太多的力量,毕竟我还是‘升’境,没到达游离身外c随心所欲的‘化’境。”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样子也有些狼狈,他对着丁靖析如此解释道。但却听不到任何回应,转过头发现丁靖析双眼直直盯着应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根本没有搭理自己,不由觉得实在讨了个没趣,于是也把目光投向了应忏那里,看着对方依旧一副战意勃勃的样子,竖瞳微凝道:“这下子可真的有点麻烦了。”

“还有一招。”丁靖析突然说。

“啊?”敖兴初没明白过来。

“他那三招绝学,现在还有一招没有使出来。”丁靖析的双眼,闪现出一抹刀锋般的亮色,左手长剑举起,让剑身和自己的视线平行。“一会,你助我把他手中的bi sh一u,夺过来。”

“那把bi sh一u到底是什么。”敖兴初语气微沉,如此问道。

然而发现丁靖析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表情变得有些无奈,只好重新问另一个问题:“然后呢?那把bi sh一u夺过来你就有办法了对付他了?”

可是丁靖析,依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左手握住长剑剑柄,食指轻弹剑身,“铛——”经久不绝的清脆响声,明明不响亮,却在空气中,引起了连绵涟漪。

其实他现在也可以离开的。

他受敖兴初的嘱托,解决这山脉之灵的问题。现在山脉之灵已经被释放,对他来说,其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可是,他还在这里。

他不会去做不必要之事,他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突然间,他从应忏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让他在意的波动——那个让他手中长剑,开始鸣颤的波动。

他必须得到那把bi sh一u,那样才能明白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还有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那所有的一切的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唯月辉长存 “愿我的祖先,英灵永存,佑护着我们,重新踏上圣殿之路。”

应忏神情变得肃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他的周身,紫金色c血红色的气流,流转不息,渐渐地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副宽大的翅膀。四肢伸展,眼睛微闭,头颅微微扬起。金红二色的花朵,不知从何而来,渐渐的围绕着他飞舞,就像置身在一片花的海洋,配上他娇美的面庞c白色的皮肤,透露出难言的妖艳。丁靖析和敖兴初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这一切。慢慢的,应忏睁开了双眼,紫金色的眸子,一闪而过的高贵典雅。他的手上,那把血红的bi sh一u,红艳明耀,朵朵花瓣围绕飞舞,欢呼雀跃。在那bi sh一u出现的一刻,丁靖析的意识,竟出现了一丝模糊。一念及此,豁然醒转,又感受到左手中不止的震动。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可以从这种震动中,分辨出来其中蕴藏的,到底是何种情绪了。

有着那么一丝丝的喜悦?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吗?

但为何,又有着不言自喻的,愤怒?

“锋刃蒙尘,哀之莫甚。”丁靖析忽然间明白了一切,喃喃自语。

丁靖析,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半闭的黑色双眼,你或许会以为,他在养神。可靠近他一点点,你就能察觉到那让人窒息的压力。他周身的气机,现在就想一根紧绷的弹簧,一旦放松,就会爆出神鬼俱惊的恐怖力量。如同猛兽扑食前的短暂宁静,对方有任何风吹草动,等待着他的,都会是雷霆一击。

应忏的气机,还在疯狂的攀涨,红色的符文,开始贴满了他惨白的肌肤。有些像血痕,触目惊心。狰狞的表情,似与他俊俏的脸庞格格不入。但他紫金色的双眼,充满了冷静。他的理智还没有被狂暴所湮没,他还很清醒,清醒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满月?”敖兴初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知何时,天空已然晦暗一片。晴朗的夜空中,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如轻纱一般泼洒下来,微风吹过,似随之轻轻拂动。原本天空中清晰的星星,也因为月辉明耀,掩盖了它们细微的光芒。他们现在都在云层之上,玉盘般的满月,柔和的光芒被云层反射,一切都显得柔软光洁,如一大片洁白的海洋。而他们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长,投射到了幕布一般的云层上。四处俱寂,没有杂音打扰,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静谧安详。

如果,没有他们那,几乎撕天裂地的可怕气息。

“皓月千载长存,复见昔年赏识者?”

心有所感,丁靖析看着这一切,低低地念出了这样一句。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现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这一切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敖兴初颇有些惊讶地望向了丁靖析,在他眼中,这家伙一贯是个冷静而无趣的家伙,平时话都少得可怜,哪怕多么好笑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笑一下,自己也永远不知道他的脑子中到底都在想一些什么。哪知到了今日,居然能从他的嘴中听到如此有诗人韵味的话语,倒是令敖兴初无比诧异。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在刚才出了什么问题,而当看到丁靖析还是那么一脸的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又开始怀疑是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总之,要么自己不对劲了,要么他不对劲了!这一切实在太反常了!

“你错了,”听见了丁靖析的声音,应忏却开口了,一团雾汽从他口中徐徐升出,迅速凝结,变成冰冷的冰珠,又掉落到地面。而他的口气,和坚冰一样,无比的冰冷。

“千载明月,仍皓缈高悬;可当年吟诵过它的人,现在又在哪儿呢?”愈发冰冷的语调,他的言语,触及了他自己内心的切肤之痛。现在的他,每每闭上眼睛,想起的只有那些他最想忘记的苦楚。辉煌的存在,只属于辉煌的时代。当辉煌不再被需要,所有人的结果,只有从神坛上狠狠跌落。纵使你的辉煌,曾经照亮了众生。

“物是人非,甚悲矣。”喃喃自语,应忏狰狞着,看着丁靖析,想看到那一双,让自己没来由愤怒不止的,黑色双眼。但只是,丁靖析的双眼,却紧闭着。这不合时宜的,闭目。

但自己为何,会那么怨恨那双眼睛呢?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可为什么,那双眼睛,却如此熟悉?

“我不是想表达什么‘物是人非’之情,”应忏冷冰冰的语调,继续陈述着,他本人都似乎没有任何温度。“只是想说:美妙的东西,才能够存活;越美妙的东西,存活的时间才越久。”手指轻轻地把身边一朵花瓣弹走,毫无感情地道:“像这些平凡的花花草草,在经受第二年的阳光之前,就早已化作尘土,再无任何人想念!”

丁靖析的修长眉间,忽然微微一耸。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突变的气机——就好像蓄满了水的水库,突然间泄洪打开。力量气机如洪水一般,浩浩荡荡奔涌过来,横无际涯,无可阻挡!

深红色的光芒,不断凝聚闪烁。但这一次,这种深红色却不再有那种狂暴c血腥的负面情绪,反而充盈着一种神圣与清新,如那劫波渡尽c苦尽甘来,所有的魔性终究会消失的一干二净,从而留下最纯粹的神圣。深红的光芒向着丁靖析二人猝然袭来,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红尾迹,如彗星流光,璀璨而明亮。但丁靖析二人,所感觉到的只有全身血流的狂躁不安。周身血液似不受控制,在体内野马一般疯狂奔腾。而且随着流光愈近,这种感觉也越发强烈。而且那红光之中,虽感觉不到强烈摄人的气势,但谁都丝毫不怀疑,如果就这么毫无防备被横击而中,结果必然是身死神灭!

应忏终于用处了绝学中最可怕的一招——彼岸聚首:血祭!此刻面对着那遮天蔽日的红光,丁靖析和敖兴初真的就如两个等待血祭的祭品一般,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力。似乎只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才能换来一切的庇护与安宁。这就是“血祭”最可怕之处,不在于它本身的力量是多么摧枯拉朽,而是对于常人而言,这个过程,并不是恐惧,而是坦然。哪怕真的到了死亡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依旧只是平静,甚至心甘情愿。

因为祭品,本就是自我的一种愿为牺牲的精神。

哪怕,你是被杀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孩子一样 这次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敖兴初。因为血脉的高等,血祭对他的影响反而要小得多——自来只有龙族降人的骄傲,从没有人降服龙的屈辱!

不过哪怕如此,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却是无法抵消的。望着越来越近的深红光芒,金色的竖瞳中此时也出现了那孤注一掷的狠劲。龙息从体内磅礴释放,这一次所有颗粒状的龙息全都变成了一条条精致的小龙,连带着四周的一花一树草一木,全都生长出了龙的爪子c鳞片,飞舞在他的身边。一瞬之间,周围尽化为万龙国度。所有的龙,双眼之中,全都有着那中视死如归的勇气,仿佛在此一刻,敖兴初化为了功高卓勋的大将,带着他的千军万马,要踏入杀伐战场!

“我挡住这家伙,你去把那把bi sh一u拿回来!我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你要是失败了,当心回头我让你好看!”敖兴初回头看了眼丁靖析,如此说道。金色的光线,紧咬的嘴角,玩世不恭的脸上,出现了那种坚定了凌厉之色。

丁靖析微微诧异了,想不到他的脸上,居然也会出现这种表情。

左手长剑倒持,修长的剑身从后轻轻搭在自己的左肩上。双眼微微闭上,气机再次向外掠动。但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却是精神力向外飘浮不定,识海的边缘,如同一个个灵敏的触手,在不断延伸的过程中,敏锐地感知着什么

红光终于和万龙轰然对撞。在接触那一刻,那些龙全都泯灭于无形,但却并不是被“血祭”所毁灭,而是自行爆开。前赴后继,它们都踊跃上前,将自身化成抵挡毁灭的最后一道屏障,自我引爆,奉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矫健的身影,引燃,点亮,烟尘袅袅升起,化为最后的余辉。

升尊!昔琼仁修王独创的龙族绝技!冠以其父之名,威震诸天之神!以龙息化万龙国度,其中种种,自我升华,以自我之灵,化共有之尊。其自我毁灭之景,如末世地狱,但万千牺牲之龙族,脸上所有,毫无胆怯,却有那愿为天下安c甘为身先的一往无前。种种决然,令人心怀敬佩。

因为此招,是对抗“血祭”的最佳选择,甘为真神献祭之心,唯有愿替同族牺牲之灵才可相提并论!

金c红两种力量彼此对峙c消融着,难分彼此。应忏忽然间觉得难以置信,他没有想到,自己将最强绝学施展出来,居然还只是跟对方拼了不相上下!对方的脸上,那种誓不罢休的表情,和他的招式一样,那么令人印象深刻。“升尊”施展之下,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从金光中不断诞生,向着应忏翻滚而来。那些,都是无数龙族“自我牺牲”,所换来的披靡力量。敖兴初施展出当年的王者所创招式,其一举一动之中,仿佛见到当年那豪杰再生c气吞天地的豪迈之感。

应忏此时,已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他自己和圣像合二为一,并非毫无限制。虽然短时间内的到了庞大的力量,但如果超过了自身的极限,结束后自身恐怕会遭受严重的反噬。可是这两人,却真的非常棘手,哪怕动用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对他们的最好结果,也不过仅仅略占上风。

他们,真的很强。比自己,不知道要强多少。只怕诸天之中,他们都算得上超一流的高手。

一念及此,应忏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忽略了。而忽略的原因,则是这件事情,其实对现在来说并不重要。然而虽然那件事情看似无关紧要,但到了此时,反而怎么看都非常不对劲。就如同当你最得意的时候,偏偏看到了自己最讨厌的人。虽然当时你可能因为心情很好而忽略掉这一点,但过后,就会觉得心中难以介怀,原因就是——那个时候,他为什么就会出现在那里?

而当他突然看到,长剑的寒芒,向着他步步逼来时,这最后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了。在这生死的关头,他却忽然明白了,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像他们这么强的人,为什么却毫无名气!自己在以前,居然对他们毫无知晓!

快速绝伦的动作!用眼睛看的话,明明看到丁靖析的身影还很远,但那把狭长c锋利的剑,就已经近在咫尺。丁靖析瞄准的是对方的喉部,但他的的长剑却依旧倒持着,所以他的剑,是用一个非常难以置信的姿势,从背部越过左肩之上直直向前刺出!电光火石之间,锋芒骤然闪过,此中情景,用一个最贴切的词语来概括,那就是——快!

精神的恍惚竟再一次出现。丁靖析的眼前,突然失去了目标,所有的感知,一瞬之间都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他的身体,未作任何闪避。只是全身汗毛都开始立起,因为察觉到了危险。好似有一道红色锐刃,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逼近。

不对,不是逼近,是本来不知为何的,已经出现在他的脑海!刃未至,锐风已到。隐隐刺痛,明明没有遭受到攻击,为什么全身,却会有这种刺痛感觉?因为,攻击的,是一切生灵的,根本所在吗?

那把血红的bi sh一u,根本就是一件斩魂之器,无视生灵所有的和防御,直接攻击最深处的灵魂!

再次睁开的双眼,但注视的,却并非眼前的任何事物。空虚质感,因为丁靖析整个人,都似乎,成为了一个空洞。似存在,似幻灭。一种玄妙的奇特感觉,处处皆我然终归无我,似我还我却仍旧非我,众我他我重归唯我可说,却难言。因为,这是灵魂的空间。灵魂之本,原就不可名不可说不可形不可往,似乎不属于现实,却又真实存在着。在这里,是另外一种视角,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豁然一新。就像丁靖析,就在这里,看到了拿一把,血红的bi sh一u!已然在实际中消失c却在此刻冲击像自己全身的,血红bi sh一u。

视线须臾恢复,丁靖析的脑海中重新出现了对方的身影——他就在自己的右侧,手中的那把血刃,已经离自己仅有不到一寸。电光火石之间,丁靖析左手中的长剑突然回转,乌金色的剑尖,准确无误地和bi sh一u顶端对撞。长剑和bi sh一u想撞,那种奇特的波动,以之前从未见过的强烈趋势骤然放出。种种波动,如美妙的音符,播撒在聆听者的心间。轻灵而秀气,如山间山泉顺河流而下,击打在河床的岩石,发出“叮咚”之音。这一次,所有人都能明晰地感觉到,这种波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喜悦,而且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bi sh一u上的红色飞速剥落,很快bi sh一u上的红色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应忏大吃一惊,仅仅一瞬之间,他就感觉自己和bi sh一u间的联系,就被全部斩断。bi sh一u在忍受了这么长时间的压制后,所爆发出的反击,比预料中的要强烈数倍!bi sh一u在应忏手中剧烈挣扎,丝丝锋芒自表面血红下刺出,有些让人无法直视。“轰”得一声,最终脱手而飞。

丁靖析的右手断然伸出,牢牢将之接在手中。一道真元度入其中,手上bi sh一u出现道道裂痕,“轰”得一下,爆响不绝。耀眼光芒,一瞬之间万物湮没。黑寂之夜,月芒c星光均失其彩。又是飞快之间,一切消失复原,丁靖析表情平稳,似乎什么都未发生。只是,手中的bi sh一u,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弑人的血红之色,化为耀眼的纯银;优雅的造型,华贵的姿态,倒让它更像一件艺术品;流畅的线条,从握柄出延伸到刃格,装饰之余,更利于抓握。锋刃明亮,银镜一般,还在月光下熠熠闪光。匕身最末端,似乎有什么文字,而且其通身,都有和那把长剑上相类似的暗纹,此刻,它不再有暴虐c嗜血之气,应忏曾经淬炼的痕迹,完全消失。虽然不再像曾经那般霸气侧露,却是锋芒内敛,锐利暗藏,不可测度之余,让其更具神韵。

仅仅一瞬之间,应忏就失去了最得意的u qi,愤怒之余,也惊惧不已。而正在此时,耀眼的金芒闯入了自己眼角的余光之中,夹杂着无数的怒吼之声,如千军万马,潮水一般涌向自己。应忏方才慌乱之间,和“血祭”的联系极大削弱,敖兴初趁此机会将“升尊”提升到极致,黄金色的龙息汹涌澎湃,江水一般要将应忏淹没。应忏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突然间,一阵剧痛,自胸口处传来。

胸口之上,贯穿着一把明晃晃的,乌金色长剑。

丁靖析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应忏,注视着他那此刻略带颤抖的目光。紫金色的瞳孔,在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底气之后,看上去居然也那般柔弱。丁靖析那双墨色的眸子,也能如黑洞一样,轻易将之彻底的,吞噬殆尽。

忽然间,丁靖析把头探向应忏的耳边,略失血色的双唇,对着应忏不住颤抖的耳朵,轻轻说出了一句话:

“像个孩子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如梦 轻盈的月辉,拂过平原上的大地,在那些已倒塌的残垣断壁上,镀上了银色的边框。月辉洒过一个区域,就像照进了一块玻璃,原本规整的光束,变得散乱。大部分却是在其外围开始流转,表面散射出薄薄的一层荧光。丁靖析就站在这个区域正中,面无表情,黑色的瞳孔看不出半点波澜。他低下头看了看躺在地上c动弹不得的应忏,左手的长剑插在地面之上,剑锋紧贴着应忏白皙的脖子。这种情况下,哪怕丁靖析的手微微抖动一下,也立刻就会血光四溅。

这是在山腰处原本的法阵之下,当那一处法阵崩溃之后,这个隐秘的所在终于被暴露在真正的天地之间,让人一览无余。然而因为法则的崩溃和冲突,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地面上所有的土壤都被翻了过来,还向外冒着黑色的青烟。高耸入云的宫殿,也早已倒塌,墙壁如同被整个拔起来了一般东倒西歪c四分五裂,连一块完整的窗子都找不到。唯一完好的,只有地下牢固的地基,让人还能一窥其曾经的宏伟。各种混乱的元素,还没有散尽,弥散在空中,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元素涡流,如果无意中闯入破坏了其中的平衡,只怕闯入者当场就会死无全尸。

应忏的èi èi应柔,此时也躺在他们不远处,双眼紧闭,依旧在昏迷,但气息却很平静,看来并无大碍。似乎是圣像一出现,就发现了被丁靖析震晕的应柔,之后施展了一部分力量护住她,让她即便身处在激烈的战斗中都毫发无伤。看来那个圣像,还是残留了很多的本能,可以清晰地辨识自己的后背并给予保护。而应怀恩,则躺在另一个方向,但生机尽散c早已气绝。

应忏看着应怀恩的尸体,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滚落,打湿了身下的地面。应怀恩对他忠心耿耿,哪怕他最落魄的时候也始终不离不弃。虽然一直以奴仆的身份侍候他,但在应忏的心中,早已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人,真心爱戴。可是现在,他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一边。以后,自己无论取得多大成就,也再也听不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自己再碰到困难的时候,也再也没有人会那么倾尽全力c不计回报地帮助自己;应柔也再也不会问他:怀恩叔什么时候回来尤其当他明白了,其实是自己在和敖兴初拼斗的关键时刻,将曼珠沙华的力量抽取到自己身上c才是导致应怀恩死亡的关键因素时,痛苦和悔恨更是充满了他的内心。豆大的泪珠留满了他的脸庞,胸襟之上,也沾湿了一大片的泪水,像个伤心的孩子一样。

但突然间,应忏又强行忍住了泪水,紫金色双眼,死死地盯向了丁靖析,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薄而出。

如果说方才,他还像个伤心的孩子;那么此刻,他,就像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

在方才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看着敖兴初几乎要把应忏大卸八块的表现,丁靖析就抓住了应忏的领子,把他带到了这里。伸手制住了他之后,就一直用右手把玩着刚刚得到的银色bi sh一u。丁靖析的控制力让人叹为观止,在应忏没有额外受伤的情况下,就让对方全身像被压住了一块大石一般,无力动弹。再在脖颈上搭着那一把长剑,将对方的生死都操纵在自己的手中。做完这一切之后,丁靖析就一言未发,似乎下一步也不打算干什么。虽然整个过程,就像大人在摆弄一个孩子。

可丁靖析,依旧如往常那样,冷淡得令人害怕。

其实他其实还有事情想做的,否则他也不会从敖兴初的手中救下应忏。但事到临头,可能是因为性格原因,或者不知道该先从何说起,一时间,丁靖析居然也一直在沉默着。沉默之中,所有一切,都显得好安静。整个世界,都似乎变成了无声的背景。除了他手中依旧把玩着的bi sh一u,搅动气流的时候,发出的细微风声。

久久的沉默,二人一个怒目个平静,就这么一直默不作声。月光,从明亮有渐渐变得有些淡薄,不知不觉间,位置慢慢偏向了天穹的西方。但这两个,依旧都默不作声,似乎他们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都被凝固了。

“这把bi sh一u,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许久,竟然是丁靖析率先开口。银色的bi sh一u在他手上晃了几晃,最终被稳稳地握在手心。

“哼!”应忏直接把头别了过去,不再怒视着丁靖析,也未作回答。但他的双眼中,那无形的怒火,还是始终没有熄灭。

丁靖析见此,未再发一言。微微眨了下眼,自身磅礴的精神力从识海中汹涌奔出,化作一道无形之波冲向了应忏的脑海。应忏只觉得眼前一怔,感觉似乎有一双眼睛,一下子将自己利利外外全部看穿。自己所有的思维,都变成了一本翻开的书,被所有人翻看查阅,寻找自己希望的内容。应忏痛苦地大叫了出来,双眼中紫金光芒前所未有的强烈,四周的月辉都被驱散,形成了一片空白的领域。丁靖析双眼一凝,发现对方的精神,在此刻前所未有的凝练,自己的精神力,就像一只大手抓向了一只刺猬,虽然无法给自己造成致命伤害,但终究还是会十分麻烦。而且,对方的防御还是超乎他的意料。如果对方想的话,那么随时可以自爆识海,那样自己终归什么也得不到。

一念及此,丁靖析的精神力又缓缓收回。他终归没能通过探知对方的思维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这一点他其实也并不意外。这种手段本就有很大的未知性,而且哪怕真的“看”到了对方的思维,也很可能忽略掉什么。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一开始用问的方式,试图弄清自己在意的事情了。

不过看来,他也并不是个好的提问者——甚至连所谓的“逼供”都不会。

感受到对方的精神力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脑海,应忏顿时放松了下来,过度的痛苦和紧张瞬间消失,浑身精疲力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本明亮的紫金色双眼,此时也变得无比黯淡下来。丁靖析幽深的双眼,依旧紧紧盯着他,发现应忏本来的瞳色,居然和自己差不多,一样的幽黑,只是远没有那么深邃。倒不如说,是一种明亮的黑宝石的颜色,动人而纯净。

“你你一直用这种方法,从别人那里肆无忌惮地寻找着你要的东西吗!”应忏怒视着丁靖析,大声地吼道。

探查灵魂,最有效c却也最被人不耻的手段。

相当于:把自己所有一切剥光了暴露给别人看,又会是什么心情?

丁靖析冷冷看着他,一言未发。深邃的双瞳中,闪过了一抹亮色。

看着丁靖析那双眼睛,那双深邃c幽暗的眼睛,无论如何都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应忏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之前会看到他这双眼睛,感到如此刻骨铭心的愤怒。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也见过一个和他如此相像的男人。

一样的用剑c类似的双眼,以及那种对一切事情永远毫不在意的神情。

“就是因此可笑的理由,你就堕落如此,平白给你先祖的增添污名吗”

“你,经历过真正的绝望吗”

这是那个男人,对应忏的说教。

应忏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男人,永远高高在上c却若无其事的口吻,还有他的那一双,印象深刻c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眸!

痛苦,再一次如锥心般刺痛着自己的胸膛。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哪怕自己被逐出族内的那一刻,都从没有体会过,这样刻骨铭心的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忏悔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才会摆着一副若无其事的面孔吧!”似想把心中的痛苦全部倾泻,应忏对着丁靖析吼了出来,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不知道这些话,他到底是想告诉丁靖析,还是曾经的那个,给了他无尽屈辱的陌生男人。“秉承高贵之血脉,却被所有人所排挤c敌视!耍阴谋的竞争者c庸碌无知的元老团c目光短浅的祭司,违背圣者之训,将贵族之血贬去于庶人为伴,这种痛苦你了解吗!恣意的侮辱,不再认可的血脉!曾经的骄傲,到了他们眼中再也一文不值,辉煌的曾经,到现在,竟还不如这月光长久留存!”恨恨地吐了一口气,死死看着丁靖析道:“你根本不懂,因为这些对你也本就没半点关联。”

应忏的表情,变得狰狞而可怕,就如同一个被世间背弃的魔鬼,要用尽自己的全部力气,给予自己所厌恶的这个世界,最后c最恶毒的诅咒。他自然有理由去愤怒,有理由去反对整个世界,因为在他眼中,是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都对他用尽了一切的最大恶意。

他所在的应氏,因应华沙而崛起,虽一度贵为主脉之首,但因后备渐渐稀少庸碌,却渐渐受到其它主脉的排斥。当他出生起,他就感觉到了,那来自自己族内的恶意。虽然他贵为应氏的少主,平时享受荣华富贵,高贵的地位也让他得到很多尊重。但他幼时的内心,就很纤细地察觉到,其它氏族,对于自己的恶意。从他试图将应怀恩招收到自己手下,就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阻力。自己为一脉少主,应怀恩不过是最下等的奴仆,但当自己向当时应怀恩的主人提出要求的时候,结果却是所有人的推脱与轻慢。少主讨要个下人,居然在当时如此费力,这让他当时年幼的心中,就升起了熊熊的怒火。当时,自己连续好几天在家中愤怒地逼问自己的父亲——当时应氏的主人,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主脉的少主?为什么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如此艰难?为什么其它主脉对于自己竟然如此的刁难?

孩子生出怨恨的感情,就是这么简单,仅仅因为——我得不到我想要的。

当他长大之后,这种感觉也愈发的强烈,无论是族内大会上被其它人联手针对,或者应氏应得的物资被无力克扣,他越清楚,心中的怒火也愈发猛烈。这些年来,所有的事情在他的眼中历历在目,心中的火焰,被添上一根又一根的干柴,从来没停止过。

可是最后,引起他最终爆发的,却还不是这些事情,而是在十八岁chéng rén礼后,自己在回家的时候,听到的其他人的议论。

“他应氏当年不过一偏门小脉,仅仅因应华沙一人得道c鸡犬升天,现在还愈发狂妄了起来。他们那个少主,平时就作威作福,对我们一直不满,今天以后就chéng rén了,只怕他也更不会收敛了吧。”

这些话语,仅仅是其它主脉的下人说的,而且声音还不小,仿佛故意让他听到。当那些下人的讨论被发现后,其中一人,甚至还挑衅地望了望应忏。应忏立刻认出了,这就是一直以来最敌对他的,另一主脉少主的最信任的下人。对方似乎借助自己主人的宠幸,还有血族内不得向同族出手的规矩,这次格外嚣张。他似乎认为,应忏不敢对自己如何。但偏偏,这一次,就是那怒火最后的一把柴火,整个火焰,瞬间冲破九天,再也无法控制

应忏没有杀死他,只是将他打成了废人,然后把他扔到了族内最高的一根柱子上,让他变成一根鞭子,抽打在自己怨恨的那些人的脸上。但按照族规,他依旧要接受惩罚。而正当这时,整个血族却来了一个dà á烦,新界卫盟开始向血族问罪来了。

血族当年在诸天一战中,虽然不算邪门外道,但其修炼的功法,毕竟还是偏向阴暗。而且当时应华沙为了修炼肆意杀生也是不争的事实,应氏的彼岸花功法需要以死亡为代价也是龙族作证指出的。现在新界卫盟守护着诸天种族的hé pg,调节着一切纷争,任何在他们看来不利于众生和谐安宁的事情,都是需要彻底抹杀的,所以血族也必须对这件事给一个交代。应忏一直对新界卫盟的印象很差,认为他们自恃强大插手诸族内部事务,反而是诸天安定最大破坏者;而对于龙族,则更是血海深仇。因为传闻当年应华沙,是因为一位龙王而死的。但当时应忏还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这件事情唯一的牺牲品。

他还记得那一天,诸族的长老在族内大会上,和新界卫盟的代表见证下,一起数落了应氏多条罪状,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应氏身上。自己的父亲据理力争,但也是无济于事。那一次,应忏才觉得,族内这些人的嘴脸,其它氏族的长老c祭司居然如此可恶;人心,居然丑陋到这个地步。如果之前不过是意气之争,内部之争,还可以调和。那么现在,自己和族内其他人,完全的势不两立。他们,居然仅仅为了讨好外人c维持自己的权势,就这么出卖同族其他人。哪怕是血海深仇的死敌,也只不过想着要你的命,堂堂正正,绝不会用这般无耻下作的手段,狠狠捅了你一刀还能笑着告诉你:这都无可奈何。

他被逐出了族内,算是一个妥协的结果,但他知道,这也是他们算计好的。给了自己致命打击的,终究不是新界卫盟,不是龙族,而就是自己的族人。他就那么离开,也没有告诉自己的父亲,但应怀恩,还是跟着他走了,这么多年,他始终知道应忏的想法。同样知道他想法的,还有自己的èi èi。这个在他眼中永远是个孩子的少女,此刻却坚定不移的站在了自己的这一边。他发誓,他要变强,要成为绝代强者后重新回到族内,不仅为了自己c为了èi èi,还要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你们都错了!

可是自己,还真是命途多舛。不仅仅先碰到了那个男人,给了自己不留情面的羞辱。找到了一处灵气充盈之地,却又碰到了这两个人。他自然很愤怒,他很想骂,很想喊,很想问老天,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怎么选择却始终得不到dá àn,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要经历这么多的悲惨。他不服,他抗争,但每次的结果,都是一飞冲天后又狠狠地摔在地面上,体无完肤。

他,做错了什么吗?

死死盯着丁靖析那永远深邃如海的眼睛,应忏那弑人的目光,似乎想将整个天地撕裂。其中蕴藏的感情,有委屈,有不甘,有愤怒,有质问复杂的情感,让丁靖析整个人,一瞬间都出现了某种恍惚。

他强大的精神力,自然能敏锐的察觉这一切,他也可以知道,对方究竟是想说什么。但他没有给应忏想要的dá àn,只是张开了他那有些苍白的嘴唇,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像个孩子一样。”

应忏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那种种的表现,在对方的眼中,居然是如此的幼稚可笑。对方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当那把修长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时,他就听到了丁靖析在自己的耳边,说出了这样的一模一样的话语。但他原以为,对方是在嘲笑他的弱小。现在才知道,对方嘲笑的,不是他实力的弱小,而是他整个人,都显得如此弱小c如此不成熟,在他眼中,自己居然不过是个可笑的孩子。那么无知,那么歇斯底里,可是最后,有意义吗?

应忏的双眼依然挂着泪水,可是他突然笑了起来。

纵声狂笑,听起来却并无喜悦,反而充满了那种悲伤。他是在嘲笑自己,自己的所作所为,看起来那么“伟大”,那么崇高:在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讲求地位的族群,继承骄傲的血族。

当你的骄傲,却被他人看做阻碍时,你又会怎么想呢?自己失去了一切,骄傲c尊严c承认c地位说到底,他都不过是在追求更强的力量,用来维护自己的骄傲,因为他不容高贵的心灵被他人践踏。这就是让人疯狂的原因吗,这就是让人不顾代价的理由。自己想一想,都快感动的要流泪了,可是在对方眼中,但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只是被这样,全部轻易的抹去,只因为因为对方的双眼,这永远那般平淡c那般无所谓,代表着一种淡漠,对所看到一切的漠然,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否定!

最大的嘲讽,不是语言上的羞辱,只是这般的漠然,这般“你所作所为都似毫无用处”的漠然!

仅仅这样一双眼睛,就这么轻而易举,把自己所遭受的耻辱c经历的痛苦c所付出的努力,就这么被轻描一空!一切的价值,所有的一切,都似不值得珍惜c不配被回忆。所以这一切,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孩子那幼稚无聊的行为。

这,难道还不够可笑吗?

简直可笑至极!

应忏笑声渐渐减弱,而他紧紧握死的双拳,指甲却嵌入了自己掌心的皮肉中,鲜血滴落,渗入到地下的土壤。紫金色的瞳孔,再次如火焰般燃烧,摄出骇人的光芒。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丁靖析所想。

只因为,那双眼睛,对这一切,都是这么无所谓!

无视着应忏充满着怨恨的目光,冷冷吐了一口气,丁靖析把剑从地上拔出来,远离了应忏的脖子。将剑回鞘于背,右手一翻,那银色的bi sh一u即也不见。在这清茫月辉中,他缓缓转过了身,一步一步远去。

看样子他,似乎不打算问什么了。

但是他,也不打算杀了应忏吗?

也许吧,其实shā rén,也不是他所喜欢的。

那么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应忏,你是应该忏悔。”

轻盈的月辉,照向了孤行的他。影子,是那么纤长。

呵,多么多余的一句话。他本来,很少对别人,多说一句的。

可是为什么,对他,又破了一把例呢?

算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宾客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敖兴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长长呼出一口气说道:“到底是谁发明了酒这种好东西?我真想谢谢他。”

丁靖析慢慢啜着自己杯中的酒,却没有回答。

此时二人,坐在山顶的一处断崖之上,面向东方,眺望着远处山下壮阔风景。实时天空深蓝,辰星黯淡,而东方天地一线之处,隐隐已出现一抹亮色。大地之上,依旧一片沉寂,所有生灵似醒还醒,只有微风拂过草地c树梢,带来熹微的声音。

二人就坐在这里,一边饮酒,一边观赏着安详的景色。周围摆着一坛坛酒,一眼望去不可数清。他们随意拿过离自己身边最近的酒坛,将酒倒入自己杯中,千杯万盏,不曾中断,二人也没有相互劝酒,全凭自己的好恶选择或饮或停。敖兴初,一直在豪饮不止,每杯酒放到嘴边,几乎都是一饮而尽。几乎可以怀疑,他是不是仍觉得不够过瘾,似乎随时,他会直接将酒坛一把拿过,直接抱坛而饮。而丁靖析,则一直在小口啜饮,如品茶一般,在慢慢品味。他好像要将酒中的滋味,全部感受出来,有苦,有涩,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清冽。不过他的举动,看上去依然很随意,没有那种如高雅之士亭中聚饮之时的举止优雅和风度大方。

他们面对的断崖,看上去高险异常,如果有人从这里向下看,看到的简直就是万丈深渊,不免后脊发凉,双腿发麻。但对此二人来说,这毫不在意。他们的实力,都可上九天揽月,跨星河寻踪,这点高度,自然也算不了什么。

“我自是不明白,没想到你真的放他一命。”敖兴初又把一杯酒一饮而尽,但没有马上又再添一杯,而是玩转着手中的杯子,看着丁靖析说道。

此时他的眼睛,已然恢复了最正常的模样,那摄人的金色竖瞳,隐藏在了温文尔雅的眼眸之后。但此时,敖兴初的双眼已然闪现出逼人的光泽。锐利的目光,足以让一般人觉得皮肤刺痛c惶恐不安。但落到了丁靖析的双眼中,平静的外表下,依然只是无尽的淡漠。

敖兴初有理由愤怒,丁靖析也可以平静。不同rén iàn对同一件事,总会有不同的选择。

这本就无可厚非。

选择,有时也是会相互抵触的,在所难免。

而关键是,哪怕在有所冲突的情况下,我们的选择,能否还和谐共存。

“他,像个孩子。”丁靖析把目光转回到了自己右手的酒杯上,久久地看着。杯中的酒,还剩下一半,轻轻颤动着,折射着清冽的光芒。明灭不已的液面上,隐隐映出了丁靖析的脸庞,这让他看上去,如同在和自己相互对视。

“呵,孩子。”敖兴初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对,他的表现是像个孩子。头脑不清,一意孤行,意气用事,做事情全凭一己好恶,毫无计划,说话做事幼稚至极!但想当年上古之时,生存多艰,很多孩子也不得不成为冷血shā sh一u,为了生存去战斗!更何况他已经早已不是个孩子,行为做事自然就要付出代价!他扰乱法则,颠倒乾坤,视他人生命为草芥,屠戮生灵而好不心软,只为了成全自己的一己私利!其心狠手辣程度,怕是只有那些上古魔头可以相提并论。这样的,别说新界卫盟容忍不了他,哪怕让诸天各族的高手知晓,也是人人得以诛之!”

诸天之战,那混乱的时代,现在都被很多人,称之为“上古”。

敖兴初冷笑着说完,口气始终没有减弱。似乎仍旧愤愤不平,胸膛也微微起伏。但看到丁靖析,却用一种很特别的眼光在看着他。那种眼光,正常来说的话,仍旧是平淡,但被盯住,总会觉得,心底渐渐发凉。如同一把利刃,直刺你的心中最深处,将所有的隐秘,通通挖掘出来。

敖兴初被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又喝了一杯酒,之后还是觉得不太自在,咽了下喉咙,不太自然地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不必和我说这些。”丁靖析慢慢地饮了一口酒,深邃的双眼仍旧看着敖兴初,“像真的一样。”丁靖析补充道。

敖兴初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发堵,被丁靖析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明白丁靖析的意思:你说的冠冕堂皇,好像真的一样,被人听到还以为你才是新界卫盟的卫道者,在行使正义。

但说穿了,你想杀他,只是因为,他碰触了你的底线罢了。

敖兴初隐隐觉得无奈,按照这个逻辑,自己成了伪君子了?好吧,自己说的是假大空了点——但关键这也是事实好不好,至少这种道理放任四海无人否定吧,说不定还有人摇旗呐喊,给自己叫好虽然和这个不太沾边就是了。

但终究还是被看穿了心事,一时不由得觉得哑口无言。再喝了一杯酒,觉得不太过瘾,真的顺手拿起了一个坛子,对着嘴直接倒扣了过去。大口大口吞咽着,喉咙响动之声四处可闻,虽然如此,还是有很多酒洒到了他的衣襟上,胸口前淋上了一大片酒渍。整整一坛酒喝完,心中的尴尬才觉得好受了很多,又看向了丁靖析,有些打哈哈地说道:“不过,某种意义上讲,你也算新界卫盟的人,难道这种事情,对你就没有好处吗?解决了这么大的祸端,难道就”

“我自和他们不算一起,只是合作。”丁靖析依旧冷冷说道,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又长长呼出一口气。清晨的空气,还是有些微冷,吐出的气息凝结成了白霜,在空中传出很远,方才渐渐消散。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起来。原因仅仅是丁靖析素来少言寡语,而敖兴初此时不知道再接什么。但显然敖兴初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见此也不会自讨没趣。又拿起一坛酒,正准备再喝时,却听到丁靖析突然开口。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玹琅 看似随意的询问,但丁靖析的眼睛,看着的却是他们背后,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参天之势,几乎占据了一半的山顶。树根盘旋交错,深植于地面,枝干蜿蜒而不显散乱,叶大如盘,叶脉清晰,诸多果实藏于叶下,隐秘而瑰丽。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树顶之上,原本应有一团浅金色光芒涌动,若隐若现,不断变幻。又清晰可见,似触手即得。但此时,因之前的动荡,那棵树已经有些枯萎,如大病初愈的人萎靡不振,而原本巨大的树冠,此时很多树叶已经凋落,空荡荡的树枝彼此交叉,颇有些凄苦苍凉。但就算如此,丁靖析依旧一眼能看出它本来的面貌。原本笼罩在金色光华之中,如梦,又富丽堂皇的样貌。

这是玹琅树,只有鸾族才特有的神树。

所有的玹琅树本应都生长在鸾族的圣地,但在此地的山顶,居然也生长着这么一棵!

这就是敖兴初守候在此的原因?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敖兴初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丁靖析开口会询问这件事情。他将手中的酒坛慢慢放在旁边地面上,眺望着远方,沉默了很久。东方的天空,已经越来越亮,虽然太阳依旧还没出现,但大半的天穹,已经染上了淡蓝的色彩。四周已经有些啼鸟名叫,呼唤着众生,从黑夜的沉睡中苏醒。

“万物皆有其灵,或者叫灵性,但有些物种的灵性很强,另外一些则很弱,”沉默之后,敖兴初如此道。

丁靖析静静看了他一眼,又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烈酒,等着他的下文。

敖兴初笑了一下,继续道:“灵性强的,就像是我们。我们生来即知万物之理,因为我们拥有着‘自我’的意识。我们可以辨别他人的喜怒哀乐,了解一花一木的美丽c繁盛,知道什么是对的,怎么做事可以达到最好。而且我们还会有意识的强大自我,强化我们的肉身c力量,还可以用很多方法不停的激发c强化自己的灵性,都是因为我们生来就有着极强的灵性。而另一些,灵性相比较之下却要弱小得多。虽然灵性是可以用一些方法强大的,但这也注定了他们一开始的,就都低于我们。那些生灵,只会凭借本能去生存,凭借本能强大自己。有一些的灵性足矣在同类中‘称王’,却也仅限于此。如果没有其他变数,他们永远也不会达到我们的高度。只是灵性的强弱,分为不同的情况,只能相对而论,无法一言绝对。像是大地上一颗小草,灵性是真正的弱小,小到根本不知道‘自我’的存在;或者是······”

“山脉之灵,如这座大山,它的灵性总体应该不算弱,但因为自身太过于庞大,灵性处处分散,相对看来,也极其弱小。”丁靖析一口气把杯中残酒饮尽,淡淡说道。

“空有强大灵性却不知运用,自然会被心怀不轨者见机图谋。”说到此处,敖兴初渐渐收敛了他的笑意,白皙的面容上,森冷之意慢慢浮上,两相对比,竟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丁靖析的不耐之色自此消去了些许,长眉不可察觉的微微耸动,轻轻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坛,直接递向了敖兴初。敖兴初淡淡看了他一眼,将手中酒坛对准自己的杯子,缕缕细流从酒坛旋转中流出,将酒杯斟满。丁靖析的杯中,晶莹酒液摇晃碰撞,却始终没有一滴洒出。每当边缘摇曳到了盏口之处,总会自己再次下落。如有同一道透明屏障,将盏口封存的滴水不透。二人无言相对,无声对饮。每当有人喝完这一杯,总会将酒坛再次拿到身边,将之斟满。这般你一杯c我一口,坛中之就须臾即尽。而发现坛中见底,却谁也没有再次拿起一坛。气氛,一下子凝固。沉闷的氛围,变成了一座沉甸甸的大山,慢慢向两人压去c压去······

“此地,因为长着这么一棵玹琅树,灵气充裕,总有心怀不轨者,试图将之据为己有。”敖兴初慢慢起身,一字一句的道。

丁靖析仍坐在地上,头颅微微仰起,看着他。他简单一句话,怎么可能把事情言之清楚。

“其实那个小子,不是第一个来这里图谋不轨的人,也不是来过这里的最强的一个。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在这里守候多久,也不知未来到底会如何。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掉那里的,任何一物,”“咔嚓——”轻微的响动,初时仅有一声,但很快就不绝于耳。像是陶瓷摩擦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响动也越来越大。丁靖析直接看向了他手中的杯子,已经布满裂痕,表面的釉质层,更是明显的开裂c脱落。

“哗啦”。所有的碎片,尽落于地。在瓷片触及地面瞬间,即刻化为细微瓷粉,在地面堆叠聚集。丁靖析身体一动未动,目光从地面转向敖兴初的双眼。空气,忽然间变得“锋利”起来,气流流动之中,夹杂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就像狂风中夹杂的飞石,原本平常之物,都变得骇人可怖。双眼之中,金黄之色,已然浮现。而金黄之中,却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龙影,开始凝聚。丁靖析似乎感到,下一个瞬间,那条小龙,就会飞跃而出。敖兴初周身,也开始散发出一种金huáng sè光芒。光芒隐隐颤动,似在宣泄着他内心难言的,激动。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丁靖析充满进攻性的举动,他一直在自说自话。不管旁边有没有人,不论丁靖析是否真正在听,他只想说出来,说出自己最想让人知道的东西。他的丹凤眼中,没有了他一贯调笑的作风,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凝重,甚至,一丝的,狰狞。

风停了,那本不应出现的风,如日出后的白雪,尽数消融。气氛,还是那么沉默,却再也没有沉重之感。却如雨后树林,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敖兴初的话,说完了。深吸了一口气,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转头望向丁靖析,还是丁靖析所熟悉的c那个放荡不羁的家伙。只是眉目之间,多出了倦意。那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更是对曾有诺言无力实施的悔恨!从他的语气中,丁靖析听出了那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信念。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那是,一个人的,安息之地。”敖兴初看向了那棵玹琅树,轻轻说着,英俊的双眼间,出现了那一丝罕见的温柔,如春风吹过,带来花香,香气弥散在整个生机勃勃的大地上,在阳光的映射下,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温馨c美好,让人流连。

这种温柔,不是施舍,因而不会给予任何人。只有在自己心中,占据最重要地位的人,才能明白,它代表的,其实是愿意奉献出一切,让你永远快乐幸福。

但现在,敖兴初的表情,却充满了落寞。如入春后,想观最绚烂的兰花,但看到的,只有只剩残花遍地,满园落红,一切尽物是人非。

因为那个人,已经永远的,不存在了。

“女子?”丁靖析看到他的样子,隐约间猜到了什么。但敖兴初,却继续回答。

那对于他,本就是最不愿意再次触碰的往事。如今告诉丁靖析,这一切的开端,已经倾尽了他的全力,让他心力交瘁。他慢慢坐在了地上,表情,是前所未见的寂寞。连丁靖析,都没有想到,像敖兴初这样玩世不恭的人,其实在内心中,居然也会有这等最悲痛的往事。

他,也不会再追问什么。

还需要再说什么?

已经足够了。

不需要赘述,有心者,就会明白,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龙鳞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吧。”一念及此,丁靖析喃喃自语。

“这里,到底埋葬着什么呢?埋葬着什么,让他可以执着守候的东西?”这句话,他是在心中默默地说的。

不知是在问听不到的敖兴初,还是,在问着自己。

每个人心中,都应有重要之物。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为之拼命的东西。

每个人心中,都该有那一处土地。洁白,美好,是自己的乐土,不容许外人将之践踏,却可以与在重要的人,相互分享。

你没有那样的事物,因为你不够细心。

你没有那种东西,还是你见识短浅。

那处净土,则一直在你的心中,一直在心中,最深之处。

只是我想和你分享,你又在哪儿呢?

还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呢?

一念及此,丁靖析的心中猛然一颤。方才有什么,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久久挥之不去。像是一把长剑,刺入了自己的脑海。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好像是隐藏的心事突然被人挖出的那种不安,还有愧疚他狠狠摇了几下头部,却始终没有好转。烦闷不安,始终难以静心。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感觉很不好——不对,自己其实应当知道的,因为那本就是被自己主动掩埋的一段经历,是自己会去害怕的往事。

“你怎么了?”敖兴初忽然看到了丁靖析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丁靖析的表情十分奇怪,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一般,似乎是痛苦,但看上去还有着那种疑惑。

听闻敖兴初的话语,丁靖析的意识回来了稍许。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方才,就如同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将酒杯再次斟满,一口饮尽,种种不适方才和烈酒一起,缓慢的沉淀下去。

“你到底怎么了?”敖兴初的双眼,带着浓浓的疑惑。他不明白方才,丁靖析为何变成了那样。看来他的秘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多。

“没什么。”丁靖析摇了摇头,道。沉默些许,又说:“他们,似乎很悲伤。”

敖兴初微微一怔,旋即有些无奈。他明白丁靖析是在转移话题,但不得不说,他的方法是在太过牵强。

不过敖兴初也没有弄懂,丁靖析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他接着问道:“你说什么?”

“应忏,和他的èi èi,他们,似乎很悲伤。”丁靖析深邃的双眼,露出了那种回忆的色彩,他在脑海中回想,自己在见到他们之后,精神力所感知到的,那种显而易见的波动。

“被自己的种族背弃,天地间似无人再可信任。这种感觉,很痛苦吗?”最后一句话,他是在询问敖兴初。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这个dá àn。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个人。

那对于他来说,可能才是常态。没有人可以真正相信,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也没有人对自己抱有期望。既然这样,何谈被天地所背弃?有谁接纳过自己吗?

除了曾经

“这就是,你放他一马的理由?”敖兴初没有回答,却微带笑意的反问了回去。此时他的笑,不再是冷笑。也就是说,他对于这件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太放在心上。但他也很好奇,丁靖析那么做的理由。

“他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少年。”丁靖析如此说道。

“嗯?”敖兴初的被引起了兴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少年,和他很像,积极,勇敢,坚定,永不服输。双眼中,永远燃烧着那种不甘的火光,似乎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他很想变强,甘愿为此付出一切,因为他有着想要守护的东西,还有不愿一辈子碌碌无为,某一天成为强者的牺牲品,而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丁靖析想着那个少年,似乎仍旧记忆犹新。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在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人,还可以那么活着。

可以仅仅为了一个信念,勇往直前。

“看来,你很欣赏他?”敖兴初倒是饶有兴趣,他是第一次听到丁靖析说这种事情,他以为丁靖析的态度,决定了他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有所在意。而没想到,现在他居然会为了当初那么一个少年,而出现这种怀念的口气。

丁靖析摇了摇头,否定了敖兴初的话。“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多远。”丁靖析如是到。

是的,所以,他才会和那个少年,定了那样的约定。

那个再次相见时,非生即死的约定!

“你还真是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啊。”敖兴初不由得打趣道。其实敖兴初还对丁靖析的很多未知的事情很感兴趣,比如他那把长剑,比如他的身世,比如他在找的那个人

丁靖析忽然拿出了一把bi sh一u,递到了敖兴初面前。通体银亮富有光泽,正是得自应忏的那把bi sh一u。此刻它恢复了真正的状态,锋刃上的花纹带着独特的神韵。

“这bi sh一u,和你那把长剑上,有着相同的花纹。这到底是什么?代表着什么意思?”敖兴初一眼就发现了事情的关键,不由得疑惑道。

“所以,你要帮我找的东西又多一个了。”丁靖析淡淡说道。

“喂喂,这算什么意思?”敖兴初不满道:“你早就让我帮你查你那把长剑的来历了,虽然这把bi sh一u和你的长剑明显出自同源,可是多了一件要查找的东西,总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得想很多方法才能有一点线索。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助手了?”

“那要看你自己。”丁靖析简单说完,看向东方,此时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红光。他忽然起身,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喂喂,你要离开吗?”敖兴初问道。

“我还有自己的事情。”丁靖析从不拖泥带水,正要离开。

“是寻找你的父亲吗?”敖兴初,这样问道。

丁靖析的身影,停在了原地。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背影留给了敖兴初。敖兴初看着他的背影,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他们之间,有着那独特的交往原则。简单说来,就是从不问对方,不想回答的事情。正如丁靖析不会问敖兴初他以前的经历,还有为什么对上古前的事情那么熟悉;敖兴初不问丁靖析,为什么他不是个左撇子,却只用左手用剑;他和他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喂,这个给你!”敖兴初突然想到了什么,抛给了丁靖析一样东西,继续说:“本来也是答应,你要是帮我解决了这次麻烦,就把这个给你的。”

一块晶莹“玉片”,飞了丁靖析的面前。丁靖析看了一眼敖兴初,随手接下,凑到眼前,深邃的双瞳,仔细的翻看起面前之物,眉头微皱,右手食指,微屈轻弹。“叮,”明明他的手指,并没有触及到它的表面,却仍然出现了一声鸣响。清脆的响动,如若金鸣,却并不绵长c久传,而是非常短促。这正常是不可能的,看起来像玉,却发出了金属碰撞才有的独特声音——但若是金属,撞击之声,理应绵长不绝,绝不可能如此短促。

“这是?”丁靖析眼睛微皱,将手上之物来回翻看几遍后,如此问道。

“琼白玉龙的鳞片。”敖兴初又拿起了又一坛酒,直接将坛口凑近嘴边,继续说道:“龙族中不算最强大的龙,但绝对是龙族中最尊贵的龙。为了弄到这么一块鳞片,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敖兴初颇有些无奈。

丁靖析点了点头,回身向着东边走去。他的身影,此时沐浴在一片光芒之中,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却变得高大而圣洁。万丈光芒照耀之下,大地重新复苏,一切都变得欣欣向荣,蓬勃奋发。

太阳,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自难忘 敖兴初孤坐于山顶之上,沐浴着初生朝阳的阳光。明耀的光芒,照射在他的白衣身上,让他看上去更显尊贵。鎏金的高冠,也反射着刺眼的光泽。拥有着一种如帝王般君临天下的气势,但此时,他只是看着丁靖析离开的那个方向,略带无奈地喝着酒。看上去就像个放荡不羁的帝王。

他也许没想到,丁靖析真的走的这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不过以自己对他的理解,这也不是什么做不出的事情。

再想着丁靖析让他帮忙调查的事情,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痛。他想找那些u qi的来历,又不是拿着一本书,随意找个卖书的杂货店就能问出来它是谁写的,然后顺藤摸瓜就能找到作者的这种事情。这类毫无头绪的事,只能靠着广撒网,来试试能不能捞到那些有价值的“小鱼”。

可就算如此,也要看自己的运气如何。不过话说回来,那些u qi,真的十分强大。长剑自不用说,单论锋利程度就天下罕见,而且其中还隐藏着一种敖兴初也看不透的力量,但偏偏若有若无,显得十分神秘;那把bi sh一u,居然是斩魂之器,炼制手段及其繁琐艰难。现在整个诸天之中,底蕴最深厚的种族只怕都找不出来几把——至少他知道龙族就一样也没有。论杀伤力也许比之长剑有所不如,但胜在本身诡谲难测,破掉一切外在阻碍直击灵魂,这对于一些专练灵魂功法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克星一样的存在。

这两件u qi,如果流传出去,诸天中都会赫赫有名,可偏偏又是如此低调神秘,这种未知感,真的给可能的调查,增添了很多难度。

“而且那上面的图案,到底是什么。”敖兴初有些苦恼,有拿起了一坛酒直接豪饮了起来。整坛酒就这么一饮而尽,之后空坛被丢在一边,磕在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那些图案,明显是人为刻印上去的,可是却不像装饰物,因为其本身既没有规则的造型,也谈不上特殊的美感。但其中,却似乎暗含规则,以一种奇特的规律相互排列,想要表达什么含义——这么一想,倒是更像是,文字?”敖兴初突然想到这点。

身后,巨大的玹琅树,一片树叶随风飘动,飞落到他的肩头。他心有所感,转过头去,温柔的看着那棵参天巨树,正如同他当年,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她。微风拂过他的面庞,也像当年她那轻柔的手,抚摸过一样。一瞬之间,他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其中,有甜蜜,有惆怅。突然间,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在脑海,让他在迷惑中,似抓到了什么关键点。

“会有人,锻造那些u qi,然后把自己的文字写在上面吗?”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继续想到:“文字,只能属于一个族群。能锻造出那样的u qi,会是什么样的种族?天工族被称为诸天第一能工巧匠,虽然其本身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他们的文字还在世间流传,那些文字可以肯定明显不是天工文——况且这u qi和天工族一贯的锻造风格并不符合,看来它们不应该是天工族所创造出来的。”

“另一方面,那种文字,现在却再也见不到了,未知的文字,这说明,那个种族本身,在被他人知晓之前,就已经消失不存了吗?”一念及此,又想到上古那些惨烈的场景,血淋淋的呈现在他的眼前,依旧如昨日刚刚发生般历历在目,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带着遗憾的说道:

“诸天之战,何等惨烈,不知多少种族在其中彻底消亡。其中很多人,在留下自己的名字前,就已经被人遗忘,当真可悲矣。”

一道身影,从眼角余光一闪而过。敖兴初猛然转头,丹凤眼中金色的竖瞳一闪而过,龙瞳之下无所遁形,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和正常一样,都是不多也不少,显得刚刚好。但敖兴初身上,金色的龙息,如沸腾的开水般蜂涌而起,又渐渐沉寂。环顾四周,确定了再没有任何异常,敖兴初冷笑一声,又拿起了一杯酒,慢慢饮尽之后,冷峻的声音,随即在山头久久不息。

“鼠辈,怎不敢现出真身?”

一片沉寂。

回答他的,只有间息不停的细微风声。

集市之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川流人群间,一个削瘦而单薄的身影,也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他左拐右进,似乎对于此处地形,已然熟记于胸。不多时,豁然开朗。像是一大片广场,却没有游人在期间休憩。入口之处,两排守卫来回巡视。一举一动,整齐划一,气度不凡,庄严肃穆。是长期按一种规章训练,才可以有的结果。

这是在一座城市之中。城市的规模并不算太大,只能算作一个中等的聚集区。和那些高等的大城市相比,相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但那些真正的大城市,其背后必然有某些大族或者是门派的支持,换言之,那都是些被瓜分好的势力范围。只有一种势力可以在那些城市中一家独大,其他人很难插手其中。相对应的,则是这些中小城市,反而相对自由随意。没有谁可以在此占据绝对的优势,各种势力在此盘亘交错,形势复杂。或明里,或暗地,都可见到各色人等在此来往不绝,行色神秘。故而一般此处,成为了一些特殊的场所,比如隐秘交易,情报交换,还有谈判之地因种种特殊性,催生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和事情。总之,如果那些高等城市还秩序有度的话,那么像这类地方,几乎就成为了公认的法外之地。

不过因为新界卫盟的关系,也没人敢在此太过造次。

新界卫盟一直以维护诸天hé pg稳定为己任,经常会协调或铲除一些问题。比如为矛盾深重的两方讲和,还有除掉一些扰乱安宁的人,再逼迫其所在势力做出保证。虽很多种族和门派对他们的一些所作所为十分不满,但因曾经的血腥动荡后人心思定,再加上新界卫盟确实实力强横,基本上也默许了他们作为诸天中独一无二的执法者。

丁靖析现在来的地方,正是这个城池中新界卫盟在这里的分部。广场前那一座阁楼旁,往来的人并不多。进出的人也多穿着统一的zhi fu,带着严肃的面孔,在此处来往。他们都是隶属于新界卫盟的卫道者,是独属于新界卫盟的中坚力量。他们每日都会来此处理各种问题,然后决定下一个任务是单个排遣还是组队前往。也有一些人常来此观望,眼光中带着或平静c或羡慕的表情,看着那并不算十分庄严的地方。也许有很多人想进去参观——新界卫盟对此本来也是不反对的。但门口那些守卫的森严气势,足以令很多人望而却步。

但丁靖析却未管这些,直接走入。他的衣着证明了他并不属于新界卫盟,但他绝对毫不在意。无视了周边种种诧异的目光,他就那么直接踏入了大门中。也没有人阻拦,因为他拿出了一个白色玉片,上面刻画着一把短剑,缠绕着鲜活灵动的常青藤。这是“外者”的标志。简单来说,新界卫盟的组成上粗略分为“内”和“外”两部分。

“内”就是众所周知的新界卫盟的直属势力,无论是那些卫道者c或者高层和核心,都属于“内”。

“外”的组成成分就复杂很多,包括附属于新界卫盟的各种势力,被收买的帮助收取情报的闲杂人,还有通过新界卫盟来接取一些任务,换取自己所需的人——简而言之,可以被称为赏金猎人。相对于“内”,“外”的组织就要松散很多,基本上对于新界卫盟就是合作并各取所需的关系。但因为这等繁杂势力聚集在一起,所产生的能量也不可想象,故而新界卫盟对此也很重视。而对于那些只是在新界卫盟接取任务,类似赏金猎人的那类人,无论新界卫盟或外界,对他们的称呼,则都是“外者”。

但丁靖析的情况,却和一般有些不同。因为他手中的玉片,是一般的“外者”不会得到的。

这算是一种,肯定。

对于他这一类和新界卫盟只是合作c并无隶属的人,新界卫盟却给了丁靖析这样的肯定。

更确切的说法是:示好。

丁靖析沿着铺好的道路往前走着,这是一个回廊之中,造型优雅,棚顶和栏杆都是上好的丝楠木制造,其做工精细,雕刻精巧,上面的所有图案不仅栩栩如生,而且看不出过度雕琢的痕迹,如本身就是木料自然生长的纹理,混若天成。而那些雕刻图案,并不是单一的修饰物,其中人物各异,景色不同,串联起来看,又隐含着一种特殊的关系。更像是那种壁画,在诉说着一个漫长的故事。

两边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但走不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很多人围在那里,或三三两两,交谈着什么。他们中大多数都穿着新界卫盟的独特服装,但也有少数如丁靖析一般身着常服。而在他们之中,是一个高台。高台闪烁着朦胧的光晕,光泽在日光的照耀下不断改变,如代表了情绪的喜怒不定。数十个玉片在高台之上凌空浮动,已有几人在此,不断探查着这些玉片。每一个玉片,都写着不同的内容。而它们的成色,也各有区别。细细看去,可以发现,愈往上的玉片,成色愈是高档。可是那些玉片,去看的人,反而越少。而最高之处,则是一块匾额,匾额造型简单,但上面两字,却笔法精湛,气势磅礴,以独特的威严镇压着下面所有的玉简。

卫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自难忘(2) 新界卫盟独有的组织样式,所有的卫道者,无论是“内者”还是“外者”都可以在这里自由的领取自己想要的任务,任务的内容全都写在玉简之上,自下而上代表着困难的等级。愈往上的玉简,成色越好,代表的难度也越高。当任务完成后,这些玉简会自动记录在案,之后将之带回新界卫盟换取应得的奖励。

但丁靖析这次的目标也不是这里,他无视身边的人群,径直走向了最深处。那里的一间屋子中,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正在忙碌着什么。一个个闪耀的玉简围绕在他的周围,凌空悬浮,他不时从中抽出一张,看了一会眉头紧锁,之后又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整间屋子,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一切都显得很简洁,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如那桌子c玉简,还有桌子上的笔,以及旁边摆放的一些书籍,再没有其它。看上去,倒像是苦行者所居住修行的地方,一点也不像管理这处分部的中心枢纽。

陈诚是这个分部的司印,但是他正式全权管理这里也没有多久。他还很年轻,刚刚而立之年,论资历在新界卫盟中只能一般。而且实力也算不得太强,如果一般情况下,他和外面那些卫道者应该是同一级别的人,顶多成为一个统领。但他之所以会被新界卫盟委以重任,就是因为他办事严谨。他可以把很多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哪怕很复杂的情况也能抽丝拨茧,最后妥善完成。当初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城池中一些势力的蠢蠢欲动,这座分部都差点不保,但被他巧妙化解了这个问题,让新界卫盟在此也牢固扎下了根。

不过新界卫盟的核心也曾经评价他:可以处事,但不善处人。这也让他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自己有所不足,还有很多需要学习,所以始终谨小慎微,不敢丝毫大意。此时陈诚正在处理自己一天的事务,忽然间感觉有人进来。他所在的分部中枢,一般是不会有人前来打搅。而能进到这里还不触发警报,证明来者还是得到许可的。陈诚抬起头来,看向了丁靖析。当看到他明显不是新界卫盟的成员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但旋即,他想起了什么,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站起身来对着丁靖析恭恭敬敬地道:“先生来此,可有什么事情?”

他的姿态显得刚刚好,保持一种礼貌的谦逊,而且并不显得低下。他虽然之前也并不认识丁靖析,对于他的事情也并不知晓太多,但阅读从总部发来的报告,自己还是知道眼前这个纤细男子的重要性,所以保持了足够友好的态度。

他一贯会遵守上级的指令,虽然不太明白眼前这个人对他们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按照报告的要求来努力完成。

丁靖析点了点头,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他向陈诚问道:“之前让你们寻找的人,现在可有什么眉目?”冰冷的语气,似没有任何感情。

陈诚对于对方的态度微微皱眉,但立刻恢复了过来。他知道对方对于新界卫盟的重要,故而不敢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不悦。拿出一枚玉简,在上面度入真元,立刻他连接上了总部,在上面查询了一番,海量的信息从中闪现而出。陈诚静静看了一会,才对丁靖析道:“对不起,先生,从总部那里得知,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我们的情报还没有探查到任何事情,各个分部那里也没有发现您所要寻找的那个人的踪影。不过还请先生放心,您拜托我们的事情,我们最终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陈诚的口气,显示出了足够的友好,并不卑不亢。

丁靖析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意外。他已经寻找了这么多年,难道这么快就会有结果?虽然他觉得那些u qi,让新界卫盟来调查也许都比这个更快一些,但丁靖析也考虑过其背后的隐秘,可能绝非泛泛,故而他只是让敖兴初帮忙调查u qi那个方面,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而让新界卫盟来调查的,则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寻找的那个人。

也许这样,才更加高效一些。

但是,最终,一定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他到底,在执着什么?那个男人,还是

“先生,您还有别的事情吗?”陈诚的声音,突然传来,却听他继续道:“如果先生还想接取任务,那么外面的‘卫榜’也许会有合适的。但考虑到先生一贯接取的都是那些最高难度的,其中涉及的一些机密,您还可以找我来询问究竟。”说到这里,陈诚顿了一顿。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当他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个男子的档案时,自己是那么的吃惊。眼前这个人,所接取的任务在“外者”之中并不算多,但每一个任务都是猎杀任务,而且还都是最高等级的。他所处理的那些人,除去那些一方魔头,就是各族叛徒,在外全都是一方霸主,实力滔天。很多任务,在新界卫盟都属于部分机密,“外者”很难直接接触到,另一些更是变成了“挂名”的性质,因为难度太高没有人会去“送死”,基本上已经无人理会。但眼前这个人,不仅仅全部接下,而且都在几天后就完成。若非他还要求新界卫盟做出保密,只怕传出去都会诸天震动。

这也是新界卫盟,会如此示好于他的关系吧。陈诚心中想,以此人的实力,绝对值得新界卫盟拉拢,而且居然还这么年轻,这种高手现在已经是可遇不可求,尤其对于新界卫盟。

“而且先生上次所接的任务,到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完成”只是关于一点,陈诚始终不太理解,因为对方在上次接取的一个任务,涉及到了新界卫盟自身的一些事情,但对方接取了之后,到现在还没有答复是否完成,这让他不由得心存疑惑。

但丁靖析却没有回答,他来,主要就是问那一件事情的,现在已经有了答复,自然也不需要继续待在这里。虽然此次无果,但他还可以继续寻找下去,知道找到他想要的dá àn。

丁靖析转身,慢慢的走出了这间屋子。陈诚看着他快要消失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点急躁,他头脑一热,忍不住喊了出来:

“先生你,真的不打算加入新界卫盟吗?”

喊完之后,陈诚忽然发觉自己的失言。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虽然这并不涉及到对方的禁忌,但想来对方也无此打算,否则这么久以来,早就有其他人先自己一步,将对方说服。而且总部的命令,还说要尽量结好于对方,自己如此草率的行为,很可能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是,陈诚忽然发现,对方似根本没有听到。纤细的身影就那么走出了这里,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一直也没有回答的打算。

丁靖析确实听到了那句话,但他的态度依旧平静,没有为此露出兴奋或者不快。

这对他,本就毫无关系。因为此次之后,也许就再也不会见到陈诚,那么问与不问c答与不答,又有何区别呢?

他慢慢的走着,走出了新界卫盟的大门。忽然间,他打了一个寒颤。似乎一个凶狠的猛兽,躲在草丛中注视着自己,感觉如一道寒流经过他的身体,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受到了剧烈的刺激,瞬间变得无比警觉,警惕着周遭可能存在的危险。他那一双漆黑的双目,立刻变得锐利起来,扫视着四周,寻找着那给予自己威胁的东西。

他的本能,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

一片安宁。外面的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很多人川流期间,忙碌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或有邻人的交谈,孩子的玩闹,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十分平和,正如这般的城市,应该有的平日里那如常的景象。

丁靖析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然而在此时,他又察觉到了另外一股目光,那股目光,和第一次的感觉不同,并没有感觉到强烈的威胁,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还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自己。

丁靖析猛然转头,看向了那目光所在的方向,同时,他心中也有一些异样,这个目光,似乎带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他,依旧什么也没有看到。

一道清然的倩影,如烟雾般,一闪而过

(第一幕,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一:重要(1) 这是丁靖析上一次的故事了。

故事的开始,仍旧是在新界卫盟所接取的任务。

这个任务,其实本来算新界卫盟的内部任务,不太可能让“外者”接取,因为其中涉及到了新界卫盟本身的一些事情。

但因为终究没有人来解决这件事情,加之其中也没有牵涉新界卫盟的核心机密,故而丁靖析最终将之领到。

但这个任务,却有一点奇怪,因为处理方式上这样写着:

怀柔为上,谨记;不得已方请肃清。

如此天差地别的两种方式。但对于丁靖析来说,怀柔是不可想象的,他能采取的方式,只有最简单的那种。

但丁靖析也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次的任务目标,本身在新界卫盟的心中,是属于那种:无法收为己用,就不可留。

但最终的结果,也许他本身也没有想到。

丁靖析第一脚踏上这片大地,眉间微微耸了一耸。

土地荒芜,沙尘漫天,干涩的地表处处开裂。座座大山上千疮百孔,甚至最高那一座山峰被从中生生劈开,在地面上都留下了深不见底的恐怖深沟。天昏地暗,几难视物。漆黑的天穹,没有一丝一毫的光芒,连一点细微星光,都显得是那么奢侈。没有花草,没有生灵,没有日月······寂静,死一般的沉寂。一处生机尽断之地,不要说深入,哪怕是在这里站上一站,都让人觉得后脊发凉c毛骨悚然。而更让人心生恐惧的,则是处处溢散的,诡异的空间力量。

踏上这片大地,打心底中,都会有一种悬空之感。好似大地,仅仅只有薄薄一层,下一脚踏上,随时会崩塌c坠落。而半空中,一系列诡异的涌动波流。黑色断纹,像是有人在纸张上,划出的道道墨痕。然而靠近它们,就会明白,真正的恐怖在于,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空间力量。几乎认为,可以穿过它们,被传送到另一处不知名的地点——只要可以在其中,不被挤压成碎屑。这一片土地,处在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空间之中。摇摇欲坠,如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都会崩塌溃散。四散而出的空间力量,就是本身已至陌路尽头的,最好证明。

居然还有如此几近毁灭之地,令人难以置信。

但这种地方,似乎也才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轻轻突出的一口气,水波状的波纹,层层荡漾。好像一粒石子,投入静谧的湖面,投入安宁的镜泊。棕色的外套,稍稍的紧了紧,丁靖析双眼深邃难测,目光穿过空间的裂隙,穿过无光夜空,穿过这破碎死寂的大地,看向了遥远的彼方,看向了,那本不可见之处。在那边,会有着什么呢?他看到了什么,让他,久久在意?

轻轻的一步,小小踏出。柔弱的一步,像是一个年幼的少年,步伐轻盈c灵动,却没有那般沉稳。丁靖析的眼神,闪过了一丝凝色。他的一步,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简短。小小一步,好像是被不断的向前延展,如同一瞬之间,踏过千山万水,一步之后,他的身影,却出现在几乎不可能走到的地方。

沉默些许,他的第二步,再次踏出。这一下,却像一个迟暮的老人,缓慢异常,而且,还在颤抖着,似乎踏出这一步,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这一下如果踏到实处,他可能根本站不稳,直接倒地。但出乎意料,他这一步,走得很稳,很稳。而下一步,已经飞快踏出。这一次,丁靖析的眉间,出现了一抹诧异色彩。连连跨步,一次快过另一次,腿影迷踪,眼花缭乱。赫然停住,丁靖析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一大步跨出。如山般稳固不动,大地都如承受不住这等沉重气势,他的脚下陷入了一个深深的坑洞之中,可是他的那一步,还在不断的向前,终于踏下。

可是刚刚这一刻,却又再次把脚缩回。连连退避的步伐,却仍在原地,动也未动。那些空间的裂隙,有了生命一般,全都汇聚到他的身边,连接缠绕。慢慢的,像是编织成了一张网,一张可以封锁一切的大网。丁靖析的双眼,闪过些许奇异之色。身形放低,“滋滋”有声,从他的背上传来,堪堪躲过那些裂隙。身体再次窜出十余丈,但却好像是转了个圈子,因为片刻,丁靖析就再次见到,散发着碾压气息的“网”,已经在前面等待着他,等待着他投入罗网。伸出的手臂,轻轻拂过荒芜的地面,前进的身影,停住不动。保持着单手着地的奇特姿态,丁靖析看着前方,看着那些诡异的空间裂缝,面无表情。久久相持c沉默。永远不会猜出,他到底想的,都是什么。是在审时度势?亦或是思考?正如同猜不到,他在下一刻,会迎身而上。

飞奔,如风的身影,外套的边缘,如狂风中翻卷旌旗,猎猎作响。丁靖析的周身,都环绕着那些黑色裂痕。为什么是黑色?因为它不会反射任何的光芒,所以通体都是及其黑暗的色彩。破碎的规则,撕裂的空间,会吞噬一切的恐怖裂痕,像水中游鱼,环绕在他的身边,不断挤压缩进。衣衫愈发激烈抖动,似束紧网中挣扎的动物,愈紧,则愈发反抗激烈。依旧平淡的深邃双瞳,毫不在意,只有那将把他挤压粉碎的“黑网”,仍在不断靠近,靠近。扩大的黑暗裂隙,像是这片空间张开的黑色巨口,要吞食他。

“嗡——”乌金色之光,霞布满天。是他的剑。狭长的剑,光华尽显,如满天星辰环绕其间,璀璨夺目。剑尖势如迅疾之电,突刺不止,没一次,都正好刺中那些裂缝的正中之处。黑色裂缝,均颓然消散。黑瞳沉如深海,手腕疾转,空间裂缝被全部震散。左脚踏地,微微用力,如同蜻蜓点水,却再次向前飞掠。身姿在半空中不断改变着,锐风之声却突然从背后传来。又是那些空间裂隙。这一次,它们的速度快了数倍不止!如同剧毒之蛇,咆哮袭来。丁靖析面不改色,身体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重新向后飞驰,堪堪扑向了那些足矣把他绞杀殆尽的黑色弑人裂隙!即将被吞噬而入,他左手长剑迅雷之势橫于胸前,乌金光芒尽显,那一道裂痕,在那一瞬,停了一停,线条也都变得柔和,不再那样狰狞。在此瞬间,丁靖析身影飞快,进入了那处裂痕之中。周围的环境彻底改变,此时他站立在了另一处天地之间。然而当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却似乎听见了,一声女子的,轻轻叹息。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轻柔的女子声音,像是一束清风,飘然而来。丁靖析左手长剑负背,抬起头来,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女子。女子端坐于地,双眼微闭,呼吸平静,胸膛c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闭目养神。长发从头顶一直垂到地面,摇曳生姿,颇为秀美。精致的脸颊,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很俊俏的一个女子,却身着一件宽大的深黑色衣装,与她的尊容,并不相配。仔细去看,随着她每一次呼吸,她身边的空间,都会随之颤动一分,好像这一片空间,都是和她一体的,相守与共。

丁靖析冷然望着对面的女子,左手长剑一动未动。静静看着她呼吸吐纳,空间颤动之中,他刚刚发现,这里的环境,和方才相比,却有很大不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里有光。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女子背后的空间处透出,闪烁熹微,让此处不是过于死寂。不过,这些光点,远没有看上去那样美好。难以散尽的毁灭气息,充斥着此处每一个角落,如果一个不小心爆开一点,绝对会引发难以制止的连锁爆炸!一旦如此,这里的整片空间,只怕都将不复存在。

“你不应该来这里。”女子的话语,将丁靖析的心神重新收回。说出这几句话后,女子轻轻咳嗽了出来,柔弱的身姿都随之微微摇摆,颇有些弱不禁风。丁靖析看向了女子,看向了她缓缓睁开的双眼。水波清澈荡漾,如此不染纤尘的双眼,对上了他,夜空深邃的,双瞳。丁靖析一个失神,因为他在与女子对视的瞬间,像是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子遥不可及。明明看到女子近在眼前,可却是隔雾看花,不知其源。

“你听不到,我的话吗?”似乎对他没有回答自己的叹息,轻轻咳嗽之后,女子又说出了这一句。丁靖析双眼中,一抹精芒一闪而过,左手长剑,也随之一颤。一切如常,仍是看起来很普通的女子,姣好的容貌,足矣让任何男人失神,但再无别处出奇。而丁靖析的身躯,开始一点一点扩展c拔高。他本身是不可能身量增大的——他从没有修炼过。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让自己全身舒展c全身放松。充分释放出每一丝肌肉纤维的弹性,不因身体过于僵硬而行动迟缓c反应不及。换句话说,这是让身体保持最完美的状态,让身体能如弹簧般,第一时间飞快弹出,做到意识到,即身体应!

微凝的双眼,漆黑的颜色也愈发深湛,暴露了他的心理并不是放松的。

他感觉到了威胁!

“你能来这里,找到我的藏身之地,证明你的实力真的很强。但是,你也是会死的。如果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最重要的人了,不是吗?”女子微微喘息,似乎说这几句话就已经消耗了她太多体力。纯澈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凄离,神伤,让人魂断欲绝。那样悲伤的眼神,让人无法与之对视。会害怕,自己也被带动,哀愁断肠。但丁靖析,却不为所动。如高山之上的冰雪,即便阳光乍暖,也不曾消融;即便狂风呼啸,也用不泯灭。他的心,就是这般,就是这般不为所动,就是这般极致冷静,冷静到这,不寒而栗!

“你没有,重要的人吗?”女子的声音,这一次带着那细微的颤动。

微微颤动的嘴角,丁靖析慢慢释怀的目光。是一滴水,滴进高山的雪,会一直流到,最深之处。重要的人,有什么对自己,是重要的吗?曾经的过往,自己好像,一直是一个人。这么习以为常,从未改变。

不对,好像,不应是这样,好像是有什么不同。自己并不是一直一个人,曾经的那段时光,自己应该还记忆犹新的,毕竟那曾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山清水秀间,那一栋小霞的木屋,欢笑额童音自己并不是一直一个人,因为曾经有着那么一段的时光!

那么,对自己重要的人

“嘶——”暴退的身影,一抹血光,划破漆黑的天地,飞快湮灭。对方趁着丁靖析怔住的一瞬间,突然发动了攻击。长剑光芒四射,照亮了前方,护住了胸前所有要害。丁靖析看了看右肩,鲜血从伤口飞溢而出,眼中多出了一丝惊色。

闪避失手?自己明明躲开了,为什么还会受伤!余光扫过,道道银色光芒如灵蛇乱舞,挥洒而来,迅雷之速,已然到达眼前。丁靖析左手手腕疾转,“唰!”手中长剑直劈而落,乌金色直面迎上了白银之色。

然而刚刚正劈而中,丁靖析却猛然抽身收剑,再次后退。因为方才,丁靖析竟然感觉到,劈中那银芒的一瞬间,自己的长剑竟然有脱手之感。像是一个空间,另一边不断地吸引c拉扯它,直到这把剑彻底坠落不见。

身后那些银光依旧穷追不舍。连续闪躲,却依旧难以摆脱。墨黑的双眼,精芒一闪而过,目光偏转,盯住了不远处,仍旧静坐于地的女子。女子刚刚勉强止住咳嗽,清澈无暇的双眼,看着他,仿佛要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纤纤素手轻轻前伸,葱白纤细的手指缓缓在空中划过,那些银色光芒,似受到她的牵引,再次加速。更有数道银芒凭空出现,诡异的lán jié到了丁靖析前面,已然要与之面面相对。丁靖析的双眼,依旧紧盯女子,身法,渐渐慢了下来。银芒前后夹击,即将把他全身覆盖的那一刻,身体凌空翻转,数道银芒交错而过,丁靖析的身形,却诡异的消失在原地。

女子的身边,棕色身影一闪而过。乌金色的锐锋直逼她皎白的喉部。一刺而过,丁靖析的手,一向那么快c那么稳,他从未失手过。但这次一刺之间,丁靖析发觉,女子整个人都进入了另一处空间,是一个空洞,不断纠缠,不断外溢,不断想要吞噬掉刺空的那一剑。未等丁靖析收剑,两旁空间直接挤压而来,空气爆响不绝,要将丁靖析直接挤压至粉碎。那女子双目平静如水,视线,没有落到他的身上,没有落到任何一处固定之点。像发呆,像盯着更远的地方,纤纤右掌再次伸出,朝着丁靖析的方位轻轻按下。

极度的扭曲,这是丁靖析可以清晰感到的。自己就像是置身在一个大磨盘中,交错相反的扭曲之感从四面八方袭来,自己的身体,已然受到极强的压力,倍感不适。右掌想着前方狠狠发力,震动空间,身体疾退,可恐怖的压迫感却仍旧寸寸逼近。辗转腾挪,留给丁靖析hu一 d一ng的空间愈发缩减。猛然抽剑,一瞬之间,不知向着虚空中连刺几百c几千下,连绵不绝的扭曲压力,终于出现了那一丝滞涩。一闪而过,丁靖析飞快消失在了群压之中,向上空疾驰。下方轰鸣不绝,似地裂天塌。

光华流转,又是一剑劈向天穹,这一次,他乌金色的剑芒,却像劈向了天空中一块巨大的棱镜,剑芒不断盘区折叠,蜿蜒前行,空间被整个扭曲,让原本笔直的剑芒曲折而行。紧接着,万道乌金锐芒反射而下,如同战场之上万箭齐发,全部冲向了丁靖析削瘦的身躯。丁靖析目光未改,正欲动作,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抹惊色毫不保留的从眼中出现。他的身躯,竟然动不了了!

比之前更恐怖的空间禁锢之力。如果方才像是陷入了飓风中难以动弹,这一次根本就是把自己困在了一个独立小世界,一个规则由他人制定c自己只是鱼肉,徒劳坐以待毙的空间。这个女子的力量,就是这等对空间的出神入化的掌控!整个空间,都在用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成为了她手中无穷的利刃。

简直是违背天地的力量!

丁靖析再次看向女子,女子依旧静静看着他,姣好的容颜,较之方才,明显出现了苍白的色彩。但美目之中,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理所应当,还有着那些许的,惋惜。乌金光芒终于冲到了丁靖析身边。一片寂静,没错,光是没有声音的。可是,那根本不是光,而是能量的聚合,但却没有预想中的轰响,“咦——”女子惊咦的声音,几乎弱不可闻。那些剑芒,还在继续下坠,却早已远离了丁靖析的周边,方才,根本没有一点击中了他。

“可怕的控制力,明明发出的剑气,却依旧被你本人操纵着。”轻柔的声音,女子喃喃自语,喘息也愈发明显,洁白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渗出。她的眼睛看向了丁靖析,却早已不见人影。

“没用的,你藏到哪里都没有用。”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原地未动,左手轻轻抚住了颤动的胸膛,右手则在空中轻轻一挥。丁靖析的身影,突然现身出来,身体不受控制,从远处暴射而退。女子全身,则在此时又猛地颤了一颤。

丁靖析此刻的感觉是及其矛盾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要破体而出,爆裂开来。可是体外感觉的,却是向内的巨大压迫感。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意识也像被逐渐从身体剥离。要是此刻外人看来,丁靖析及其周围,飞速变得模糊起来,海市蜃楼般,似有似无。这种感觉,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还留在这个空间,或者根本就是被强行推入另一空间中。

丁靖析明白过来,女子要运用空间之力,在自己周围创造了另外一个空间,之后再把小空间彻底抹除,而因为自己困在这个独立的空间,如此一来,自己也会烟消云散!

“呼——”缓缓吐出一口气,丁靖析左手持剑,缓缓立于自己眼前,长剑之身,流光溢彩,乌金光华,却开始收敛,没有了那种耀眼夺目,却多出了一种返璞归真。漆黑深邃的双眼,一闪而逝的精芒,剑刃飞转,突然刺向了他自己!

盘坐的女子,默默看着远处天穹,尽管此刻已看不到什么,可她还是这么,默默的望着。许久,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的头颅,微微低下,身体也愈发蜷曲起来,似乎体力连身体的重量都无法再支撑。素手手掌,朝向空中猛然握下。“轰!”巨响自远处空中传来,久久不绝。摇了摇头,她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咳嗽声也越来越大。片刻,轻轻的道:“说过了,你不该”

“嗡——”“嘶——”似龙吟之声,破空飞袭。丁靖析飞身突刺,点点血迹,从嘴角溢出,更从全身不住流出。他的身上,如布满千疮百孔。棕色长衣,下摆已经破烂不堪。掺杂着鲜红色彩,缤纷,凄艳。猝然间出现在女子的身前,左手长剑疾刺向前。整个时间,似乎凝固了,而他现在,还保持着那么一剑刺出的姿势。剑柄的另一端,是剑尖,乌金色上,覆盖了同样的血红,已经划开了她白嫩的脖子。但

“你差一点,就可以杀了我。”女子略带颤抖的声音,整个身体随着字字吐出,也颤抖不已,原本就看着弱不禁风的身体,此时更是如布偶一般,似微一用力,就会承受不住。二人的身体,在此间均一动而未动。只是女子,是一直原地未动,而丁靖析的身体,却无法移动。

“你错失了那样一个机会,可以杀死我。用自己的剑气强行掩盖了自己的气息,让自己隐藏起来,但你的身体,也随之受创。明明用了近乎自残的方法挣脱,却依旧”左手伸出,盖住了脖子喉部上,依旧流血的伤口,右手对着丁靖析轻轻一推,丁靖析再次身不由己的腾空而起。从刚才他一剑刺偏后,他的身体就再次被牢牢禁锢住了!

但是丁靖析,他不会是刺偏的。他的剑尖,已经有一半刺入女子的喉咙,可是接下来,却再次被女子,引导到了另一空间中,躲开了这原本必杀的一击!

付之流水。

“再见,再也不见”女子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说出这句话都如此勉强,也并不知是对丁靖析,或是别人,在诉说。此刻丁靖析感受的,又是另一种感觉。“咔嚓!”“轰隆隆!”真正的天崩地裂。原本完整的大地,巨大的裂缝从中腰斩,龟裂粉碎;漆黑的天穹,也似被蛮横撕开,道道白光,触目惊心。轰鸣巨响,如创世之始,更类灭世之象!威慑,更是一种空间毁灭的崩塌之力,弥漫扩散。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半空中身不由己的丁靖析。他清楚的感觉到,这片空间的法则,都开始排斥自己,开始用这种自我毁灭的方式来试图抹杀自己。

此刻,他无异于与整个天地为敌!

“噗!”女子娇美的脸庞,微微扭曲,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脸色惨白,再也承受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沾满了面前的地面。嘴角上,犹自挂着鲜艳的血珠,衬着白色的脸庞,如虞美人一般,看上去娇艳而妖异,但,代表的却是死亡!

一瞬的滞涩,丁靖析的长剑,再次刺向了女子的胸膛。他把握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时机,因为他从不会错过任何的机会!

长剑,握在他的左手,穿透了女子的胸膛。

“呵,做得真好。”女子看向了丁靖析,微微惨笑。剑气在第一时间冲入了她的体内,翻江倒海般在她本已摇摇欲坠的身体中汹涌肆虐。她的眼神,如她的生机一般,开始慢慢的涣散。

“你是新界卫盟,派来杀我的吧。”女子,还没有彻底断气。长剑刺入她体内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反而多出了一些精神,勉强抬起了自己的头,微弱的目光看向丁靖析,用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道:“他们,原本一直垂涎于我的力量,想将我纳为己用,现在,却改变想法了吗?也好,向空间之力,这等力量本就是违背天地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丁靖析看了看四周,看了看已经走到末路的这片天地。零零散散的轰鸣响动,仍旧不时传来。而碎裂的陆地,开始不断悬浮到空中。天穹上,再次出现了光芒——其它星辰的璀璨光芒。他又把视线转回了女子,静静地看着她。这一次,他忽然很想听听,她到底还要说什么。

女子很虚弱,虽然她的生机和一起鲜血在不断地流出,但其实在此之前,她就已经很虚弱。她的声音,一直那么有气无力,让人很难相信,之前是她差点把丁靖析逼入绝境。

“空间之力强大的事物,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它似乎,是天地规则所不容许的。你拥有了它,就背负了被天地排斥的诅咒。你使用的愈厉害,愈会被天地所不容。”勉强抬起头颅,看着丁靖析原本就略带苍白的面庞,微微笑了出来,“你其实一直等待的,就是我过度使用力量c被天地规则反噬重伤的那一刻,对不对?”

沉默,无声的沉默。除了空间破碎的声音,没有回答。

“这片依我而生的天地,也要不复存在了吗?”一阵的咳嗽,带出了似乎她体内最后的鲜血。女子环视着四周,大地的裂隙,已经蔓延到了他们的脚下。“所有的一切,都要随我而去,对此,我其实已经不感觉遗憾了。”看到了自己最后的结局,女子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但她的双眼,在此时,却噙满泪水。晶莹的泪滴从脸颊滚落,覆盖上地面的血迹,鲜红的血迹被化开一片,丝丝嫣红流在其中,若一朵绽放的花朵。

“其实我,早就应该死了,应该追随那些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而去。但,我却还不想,让这些故事,就这么消失在世间。至少我想,哪怕一个人也好,哪怕还有一个人知道,我的故事。”女子说着,一点亮光,从她的指尖飞出,如飞舞的萤火虫,飘向了丁靖析。丁靖析微微一怔,但却并没有阻止,因为他没有感到任何杀机。亮光看似飘得缓慢,实际上,一切只是眨眼不到,就已经没入了他的脑海。女子那曾经的回忆,立刻如画卷一般,在他的意识中飞快展开。

“我,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因为你知道了,其实也无意义。而另一方面,希望它,可以帮你找到你最重要的人,而不是像我,走向毁灭。”到了最后,女子露出了一个略带狡诈的笑容,如同计谋得逞。缓缓闭上了双眼。“轰!”她的身躯,连同这片空间剩余部分,轰然炸碎。在外层空间,看得到一个闪耀的光点,飞快外扩。璀璨色彩,不断加强。所到之处,一切尽被淹没,了无痕迹。剧烈的震荡,很远很远的星系之中,依旧如身临其境。重归平静,来得也是那么诡异。也许瞬间,也许永远。

爆炸的正中心,一切的起源之处,空荡荡的四周,没有任何事物。不要说生灵还能否存在,一点光亮丝空气粒尘埃,都显得是那么奢侈难求。死一样的沉寂。

丝丝光亮,从这里出现,如同洞开了一个门户,一个体型修长的年轻男子,从中缓缓走出。

但此时,丁靖析的意识,仍旧沉浸在那些画面中,回顾着女子那最为重要的记忆。女子的记忆其实很零散,并不总是连贯的,看样子她截取了重要的那一部分,给予了丁靖析。但通过这些,其实已经可以明白她所经历的那一切,在这些记忆中,她和她最重要的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以及她生命中的那些悲惨,最终失去了最重要人的悲伤。

附言:可能有读者看不太懂这一章,觉得和上一章没有什么关联。但实际上它真的和上一章没什么关联。这是心游独有的写作习惯吧,名为“插幕”等于作文中的“插叙”,用这种方法解释一下前文中的一些内容,或者为下文做铺垫。像这一幕就是解释了主角的空间之力是从何得到的,在以后的文章里也会多次出现这种“插幕卷”。当然,有些对主线内容并没有什么促进作用,如果读者觉得无聊或不耽误阅读,也可以直接跳过。(旁人言:说的有多少人看似的,再说了你写的又烂c又没有新一章作补充,你让我们跳过我们看什么?这甩锅也太狡猾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一:重要(2) 她的年龄并不比丁靖析大很多,出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中,父亲是新界卫盟的一位统帅,母亲虽只是个普通人,但知书达理。从小她就很少见到父亲,因为父亲长长外出很久,但每次归来,都会笑着陪着她,给她讲外面那些好玩的故事,还给她很多新奇的礼物,所以她也很喜欢父亲。而每当这时,母亲则微笑着陪在他们的身边,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在一起,温馨而幸福。

当父亲不在的时候,母亲就会教她很多东西。母亲虽然并不懂修行,但是教会了她很多礼节。虽然有些东西让她也感到不解,但即便那时她还很小,她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充实c很快乐。有时候,母亲还会拿出一些书籍,讲那些过去的事情给她听。听得入迷了,就把头趴在桌子上,小脸上满是陶醉的表情,母亲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慢慢的,她对外面开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开始尝试到外面去,但每次和母亲出去,都会感觉到很多拘束,于是她尝试着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最开始总是失败,总会被发现。如果被母亲发现,顶多耐心教导;而如果是父亲,则免不了训斥。但后来,她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她父亲好朋友的女儿。她们的父亲都是在新界卫盟的总部效力,而且那个女孩的父亲,正好是她父亲的副手。她们是在一次父亲间的聚会中认识的。那时她们的父亲相谈甚欢,而她们则跑到一边,开心地玩耍。

有了这个朋友的帮助,她从家逃离也方便了很多。她们有时会跑到附近的山上,在山间小河中嬉戏,或者采摘下最好看的花朵,给彼此戴在头上;有时又会在晚上跑到草地上,坐在地面数着星星。她们的父母知道这件事,但对此也无可奈何,再加上她们两个人始终在一起,危险也会少一些,故而也慢慢默许了她们的行为。有了大人的承认,她们在一起玩的也更加开心,经常跑到对方的家里面,趁大人都不在的时候,在家里捣乱,常常使回家的大人摇头苦笑。

有一日晚上,她们又跑出去玩,这一次她们跑得比平时还要远。到了离家很远的一块荒野中,才停下脚步,彼此嬉戏。虽然最近听到外面好像很乱,也无意中听到她们父母似乎谈论什么“乱象”“争夺”“机缘”“奇遇”之类莫名其妙的词,但这根本泯灭不了孩童爱玩的天性。和往常一样,她们躺在草地之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眨眼,一颗一颗不厌其烦地数着。突然间,她们都惊喜地叫了出来,因为天上出现了好多的流星雨。无数流星闪过天际,如烟火般璀璨,两个女孩为此欢呼雀跃。但很快,她们就听到附近有很嘈杂的声音,似乎很多人在向这里飞速赶来,叫嚷呼喊着,带着难言的急切和兴奋,就好像一群饿狼看到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她们有些害怕,想要离开,正在这时,天上的流星雨,全都向着地面坠落下来,变成了一阵陨石雨。轰鸣声爆响在四周,她们吓得哭了出来,飞快的向着家的方向逃窜。流星击打在地面上,将地上的土全都翻了过来,草地变得一片狼藉,还有一股焦炭的味道。不时传来人的痛呼声,似有人被陨石砸到。她们依旧在不顾一切地逃窜,这时候在她们心中,只有家才是最安全的。突然间,她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她的同伴因为过于惊吓,一时没有注意。等到了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跑出了好远。同伴回头看着她在地上哭泣,又向着她的方向跑了回来,但这时,一块闪耀着琉璃光彩的陨石,如闪光一般,向着她倒下的地方,迅疾的飞了过来

她再醒来时,看到的是父母略带惶急的面孔,还有同伴自责的目光。她并没有受伤,也没有什么大碍,这是医生检查完她的身体后告诉她的父母的,这让她的父母放下心来。但她却感觉身体有些异样,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全身似乎都轻飘飘的,而周围的所有事物,对她来说,都变得若有若无。但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当时她第一时间在安慰自己的同伴,告诉她自己没有关系,不要因为自己自责。

那之后一段时间,外界变得愈发喧嚣,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父亲每次回来,都眉头紧锁,而当她问起时,则变回了亲切的面孔,告诉她没有事。即便过了很久,这一切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因为外面的动荡,父母们又不准她们再出去乱跑了,这让她们两个很失落。于是她们只好经常跑到对方家里去玩。这段期间,她突然发现自己多了很多奇特的能力。她可以隔空把远处的杯子拿到手中,还能让自己随意漂浮在空中。这一切让同伴拍案称奇,但她们还是没有告诉父母,把这个视作彼此最重要的秘密。

这一天,她又跑到同伴的家中玩,她们在家中如往常一样玩耍着,同伴带她来到了自己父亲的房间,玩弄着父亲桌上的东西。这时候,同伴的父亲突然回来了,还带着很多人,那些人都穿着黑袍,遮住了面容,看上去很阴森的样子。同伴父亲看到她们——应该说看到她的时候,大惊失色,脸上露出了那种惊慌又带着愤怒的表情。

她们被赶出了房间,大人们在里面谈论着什么秘密的事情,虽然关上了门,可是里面的人似乎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还是可以听到一些。她们隐约听到里面似乎在谈论什么“机缘”“造化”之类的,还听到陌生的声音说什么“反叛”“好处”之类的,而自始至终,都很少听到同伴父亲的讲话。二人在同伴的房间里百无聊赖,她就开始用自己的能力寻找一些乐趣。她让满屋的东西在空中漂浮起来,同伴乐得手舞足蹈,然后拉着同伴的手,带着她在空中上下漂浮。

慢慢的,她的身上浮现出了奇特的光泽,同伴对此啧啧称奇,一股股无形的波动,向着四周慢慢延伸。她们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这时,屋子的墙壁突然崩塌,隔壁房间的人感觉到了这种波动,直接冲了过来。那些人将她团团围住,眼睛中充满了贪婪的光芒,有人兴奋地大喊“找到了”,另一些人则狞笑着抓起了她,她奋力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同伴也似乎吓傻了,开始试着来帮她,后来就去求助于自己的父亲。但同伴的父亲,脸上却是一种挣扎的神色。那些人还在催促着他什么,他的脸上阴晴不定,最终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身边,对她说:“对不起,其实本来我也没想伤害过你们。我原本也只是想控制住你的父亲,再把你们一家都远远送走就好了,对不起。”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自己的u qi。

同伴发出了悲痛的叫声,夹杂着哭泣的声音。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周围所有的人,都用那种充满和贪婪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似乎把自己当成一个可口的猎物;而原本慈祥的叔叔,自己父亲的朋友,也是最好的玩伴的父亲,这时候也是双目血红,呼吸沉重,拿着那发着寒光c狰狞的u qi,向自己步步逼近,如同一个野兽一样。她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这时候,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剧烈的波动,同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一点事情也没有,但是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很陌生。这里好像是野外的一处森林中,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四周都看不到任何的道路。她在森林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全然不知道方向。几天后碰到了好心人,方才得以回到家中。到家之后,她才知道父母已经寻找了她很多天,当他们再看到她时,留下了激动地泪水。她想见自己的同伴,想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但当她问起这件事时,父母的神色却阴沉了下来。

同伴死了。不仅如此,她的家那里,也如同狂风肆虐过一样,一片狼藉,在里面的所有人都死了,而且死无全尸。外界对此事似乎一片哗然,都在议论一些“灾星”“祸端”之类的,但父母依旧对她尽量守口如瓶。她知道这件事情后,伤心了很久。但她也渐渐明白,自己无意中得到的能力,恐怕就是外面那些人所议论的中心。无论是害怕她的,还是垂涎她的,对她都没有任何好处。如果她想继续活下去,就要学会隐藏。

下葬的那一天,父母和她都去了。同伴的父亲只有一个空棺,因为他的遗体已经彻底找不到了。父亲很伤心,在他的墓前说了很多,还说“一定要找到杀他的人。”她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但是当同伴的棺下葬时,她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大哭了起来。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这么因为自己,而永远地离去了。

几年之后,她渐渐长大了,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但是她一直没有结交朋友,虽然在父母面前她还是那个活泼的姑娘,但是谁都感觉到,她已经变了,只不过都没有说出来。当年的风波,似已渐渐沉寂,再没人谈论那一些事情。但是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弱,父母开始让她多多注意身体。而在这几年,慢慢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力量,如果不是心中还难以忘怀同伴的死,想必她也早已忘记,自己还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如果事情就这么过去,也许也不错。时间会抚平一切喜怒,所有的事情都会慢慢回归正轨,变回本来应有的样子,就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有些事情注定了不会那么慢慢沉寂,哪怕隐藏的再如何巧妙,它终究还是有暴露的那一天,因为曾经,终究还是发生了什么,让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如常运转。

她终究还是暴露了自己的力量,在一次和母亲出门的时候,母亲遭到了一伙人的袭击。那一次的袭击是突然的,是对整个城市的一次袭击,但牺牲的目标,偏偏选中了她的母亲。

她终于忍不住,再次使用了自己的力量,救了自己的母亲,连带着还救了整座城市。但当她暴露力量的那一刻,周边的人看她的眼光,立刻都变了。如同见到了瘟神一般,都如恐避之不及。那些普通人,将她视作灾祸的根源。当出现更大的骚动之前,她的父亲,出现了。

“宇”之力时过多年再次现身,而且已经有了主人,在诸天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最后是她父亲带走了她,而她的父亲属于新界卫盟,因而很多势力都派人来新界卫盟表达自己的意愿,轮番施加压力。新界卫盟也派人来告诉她,愿意保护她,只要她和她父亲一样为新界卫盟效力。但显然,当事人都顾不得这些。

他的父亲,这时候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自己的女儿有此机缘,但这种力量似有伤天和,一贯被视为灾祸。而且她的父亲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初答应自己的好朋友要替他报仇,但当年的始作俑者居然就是自己的女儿,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但现在,她其实知道这一切,知道父亲所谓的朋友,当时其实密谋背叛,甚至想对父亲不利;而当他们那些合谋人发现了她是那个力量的载体时,那种贪婪的丑恶嘴脸,是一般人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的。但是这些,她没有告诉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告诉?还有任何意义吗?

但父亲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他拿着u qi,在屋子中走来走去,就如同一只发了狂的狮子,却始终找不到出气的方法。母亲来劝父亲,但父亲却反而更加激动。最终,在她眼中,这么多年一直相濡以沫的父母,居然开始了大声的争吵,而且吵得越来越厉害。她忽然间受不了这种氛围,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她突然哭了出来,似乎重新变回了一个小孩子。但这反而变成了点燃愤怒的最后一把火,父亲抛开了母亲,向自己狰狞地冲了过来,一只手试图抓住自己,而母亲,则奋力扑了过来,想要保护她

她的父母,全死了。

她本来只想阻止她的父亲,但她终究还是控制不好“宇”的力量。加之情绪失控,父母全部被卷入了失控的空间中,尸骨无存,正如当年她的同伴一样。

之后,她就开始了逃亡和躲藏的生活。

虽然新界卫盟表示过愿意收留她,但她始终没有接受。不仅因为她知道了,“宇”的力量本身无异于恶魔的诅咒,运用的越多,越会让天地对你增加一分排斥。更重要的,她觉得自己不配再享有那种安定的生活。她曾经有过重要的人,有过快乐,有过平静,这些都足以令人羡慕,但是都被她亲手摧毁了。无论父母,还是她的同伴。她觉得,被诅咒的力量也好,这样飘荡孤独也好,都是自己应得的,所以无论他人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只是利用自己,她都不想去回应。她想的,只是带走这份诅咒,还有罪孽,去慢慢结束自己的一生。

但本质上讲,她还是不愿意那么赴死吧?否则为何,之前来找她的那些人,依旧被她杀死了?

丁靖析默默地看完了这一切,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并不是说他就真的毫无感情,只不过,当你真正会会在意一些事情时,那么本身其实也都可以并不在意。

因为无论这些事情是多么煽情c可怕c痛苦,你始终都会发现,这一切,其实也不算什么,总还会有,更加煽情c可怕c痛苦的事情。

如果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黑暗,那么就不要说懂得了什么。

想不辜负这一切,就不要发出那种肤浅的“难忘”。

看完了女子的那些“画卷”意识正要从中退出,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识海中,多了一个莫名的光点,他心中微微觉得奇异,忍不住又把意识凑了上去。当意识接触到光点的那一刻,整个光点,炸裂成无数细小光芒,散布到他的全身。

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他的伤口,依旧在流血,但他没有顾及这个,他所看的,是自己的右手,正发出丝丝亮光的右手。那些光芒,如电流般涌动,充满了神秘。而在它们四周,空间都好像,微微的扭曲。握紧了自己的双手,他用精神感知天地,觉得此时的空间,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大海,而他就是海中的鱼。“海阔凭鱼跃”,此时空间中的种种,对他非但不是阻碍,反而成为了一种助力。

“宇”的力量。

“把这种力量,给了我吗?”丁靖析缓缓闭上双眼,想起了女子最后所说的话,还有她那计谋得逞的笑容。

“何尝不是一种诅咒?但,重要的人——”一个模糊的倩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微微一怔,他又睁开了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幕:相见 一:高明的猎手

有一种生存,全部都是一种习惯。夜空中的飞蛾,盲目的飞舞c盘旋,追逐着一点星星光亮。它不知道来自何处,将去何方,又为什么要去追逐。只因生活,本来如此,没有目标;前进的动力又是什么,都一概不知。习惯的飞舞,习惯的寻觅,一切更像是一种天性使然。偶尔来不及在日出前离开,感受到了阳光,即便温暖,也不曾回首流连。因为一切种种,多出一些,少了一些,也都这么无关紧要,毫无意义。

自己被跟踪了。

这是丁靖析可以确定的事情。

从他发现有人窥视他的那天起,就一直有人在暗处幽灵一般跟随着他。像是一个诡异的影子,牢牢地锁定着你,但无论你怎么回头,你都无法发现他的踪迹。可是你始终能感觉到,他就在你的身后不远处,用那一双阴历的目光,久久注视着你,如同黑暗中,追寻猎物的狼,冷酷而狡猾。

无论丁靖析在走路,在喝酒,在吃饭这种感觉始终没有减弱,始终有人如影随形。他一直在警惕着,虽然对方暂时还没有暴露出更多敌意,也不知到底意欲何为,但他不会把自己的安危,全都放在别人的好恶上。

有寓言讲:曾有君主请大臣坐上了自己的位置,结果大臣发现头顶悬着的长剑后不由得惊出冷汗,君主以此告诫大臣要始终不放松警惕,正如现在你的生命只在于长剑会不会掉下。

但当丁靖析第一次读到这个故事时,就始终无法理解。

他自然会保持警惕,但永远不会让自己命悬一线。如果换做是他,他会毫不犹豫把长剑折断,然后安然坐在椅子上。

他不需要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始终保持警醒。

他慢慢走出了城镇,向着外面的荒野中走去。一路上,他始终都能感觉到匿踪者的目光,那种目光让他感觉很不好,始终如芒在背。不过另一方面,他对此也有些隐隐的不屑,因为换做是他,想要跟踪一个人,那么永远不会让对方感知到自己,无论是目光还是气息。这种目光,显得太过明显,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目的,让被跟踪者感到警醒。而一旦对方警醒,就会相应采取一些措施,这样就会造成很多不可预知的后果,未知的威胁从而大大增加。

看来对方,算是个愚笨的跟踪者。丁靖析已经下了定义。

但即便如此,丁靖析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藏匿的真的很好。虽然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令人不悦的存在,但他却始终没能将对方找到。几天前他就尝试过,每当他向着感知到冰冷目光的方位猛冲过去,一旦到达那个位置,一切气息又都不存在了。精神力向着四下撒网,始终再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但一旦他收回精神力c再次转身后,诡异的注视感就又会出现。每次尝试去找出对方,都会一切正常,可一旦放松,这种目光又会在另一个地方出现,仿佛他本来就在那里,并提醒着你,他自始至终都还存在,如同一个狡猾的恶鬼,抓不到c也驱不散。

也许对方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许对方是在恐吓。这是丁靖析原本的想法,否则为何明明在跟踪c或者说监视着他,却还暴露出自身的存在。

但现在丁靖析改变了想法,他明白了,对方只不过是在愚笨地跟踪着他罢了。因为现在,他正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中。这一片丛林,其实很普通,植被繁盛,草木丛生,是随处可见的景观。抬起头来,可看见天空被茂密的树丛分成割裂的碎片,除去幽静的气氛,似乎并不会特别令人着迷。但现在,周围一片寂静,感知中,没有任何的其它生物。也就是说,现在在这里,一切都是隐秘的,不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据称常有修为较弱的人喜好来此解决私人恩怨,就是因为他们不会造成大的破坏,故而在此一战之后,是生是死c结果如何,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总之在这里,如果是个高明的匿踪者,是彻底隐去形体也好,或借助这死寂的氛围,用一些其他的手段,加深对方的恐惧。这都是正常情况下,可以选择的。

但对方,偏偏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照常一样,暴露着痕迹地藏匿着自己。丁靖析的长眉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这种情况,实际上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无法判断,这到底算愚笨,或者是固执?

依旧在林中向前走着,前方林子似乎到了尽头,走过最后一棵树木,视线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奇特的盆地,由一条狭长的山谷直通尽头,山谷和盆地两旁是高耸的峭壁,几乎和地面垂直的角度向上攀升。崖壁的石块呈现特殊的形状,如一块块石板堆叠在一起般富有层次,但质地似乎较为松软,自始至终不断有细小的岩块从崖壁上滚落。丁靖析顺着山谷,一直走到了盆地的中央。他背对着来时的通路,默默地站立着,感受着身后那始终阴魂不散的冷峻目光,就这么静静地站立着,什么也没做。

现在他的位置,四面八方几乎都被绝壁阻挡,没有任何通路。虽然这些对于他构不成阻碍,但无论朝那个方向移动,终究还是会被停滞一瞬,这就导致了他无法真正做到自由的来去自如。一瞬之间,足够做很多事情,比如追上逃窜的人,或者连带着把手中的剑刺入对方的喉咙。而唯一的连贯的出路,在他的身后,但身后,始终有那双目光毫无温度的注视,这就意味着,对方挡住了最合适的出路。

这简直是天生的囚笼,完美的死地。一旦陷入到这里,如四面八方都遭到围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对手只要切断唯一的退路,就能让你插翅难飞,难以脱身。任是想尽办法,辗转腾挪,也不过方寸之地仓皇躲闪,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和敌手背水一战。这样生机已经大减,更何况他的后背,破绽大露,毫不犹豫地呈现给了对方。而最重要的,则是他自己,主动走入了这一处绝杀之地,一反常态地做了一般人绝不会做的事情,将自己置于莫大危险之中。

丁靖析的左手,此时相比较右手显得更低一些。这个姿势会让左手更加放松,而放松的肌肉,可以有更快的速度。此时长剑虽然还在他的背上,但随时都可以出现在他的手上。一旦出剑,那么一切都会在分毫间立见分晓。只要他出剑,就证明着他其实志在必得。

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置于陷阱。他现在就是在等,等对方出手,让他主动从匿踪中显现出来。不论之后结果如何,一个现身的对手,总要比一个躲躲藏藏c看不见的对手要好上很多。

他一直站在这里,后背的目光始终也没有消失,但也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对方不动,他就会继续等待。太阳很快西斜,月亮开始升起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不断流逝,而丁靖析始终站在原地,似乎变成了一座雕塑。落叶落在了他的头顶,肩膀上沾上了一层灰尘。而后背的目光,也一直在他的身后,关注着他,无论他在这里多久,都始终可以感受得到。

日月依旧在交替轮换,当月亮第四次升起时,丁靖析猛然回头,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山谷。曲径幽深,隐有风声拂过,空谷传音,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丁靖析的长剑,依旧在背后,自始至终也没有出鞘。而这些天一直幽灵般跟随自己的目光,在此时突然消失了。

不仅仅很固执,而且还很有耐心。丁靖析明白了对方的特点。

明明把自己置于了极其危险的境地,引动对方来出手,但对方只是继续观察着他,如一个耐心而老练的猎手,可以为了捕杀自己的猎物,在深山老林中一动不动地潜伏很多天,忍受蚊虫c饥饿c寒暑。而在这期间,也绝不会因为猎物的狡猾而大意,哪怕看到了宝贵的机会,也会思考是不是一个陷阱。

有些rén iàn对那些充满y一u hu一的陷阱,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他们认为凭自己的能力可以得到足够的收货。但这其实是个很可笑的一种错觉。但那个人,却很不一般。无论是看穿陷阱的精明c遏制的意志或者等待机会的耐心,都令丁靖析足够警惕。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虽然现在对方暂时离开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既然是耐心的猎手,也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让丁靖析无法真正安心。

只不过,丁靖析也不会觉得自己是猎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清雨 他重新回到城镇中,随意找了一家酒馆走了进去。这个时间,夜幕降临未久,酒馆内人来人往,但还未到夜晚人声鼎沸之时。喧闹的气氛刚起苗头,大部分人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亲朋三三两两,举杯共饮。酒过三巡之后,再相谈甚欢。丁靖析随意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下,一人自饮自斟,用余光看着店内的一切。

明亮的灯光在大堂上升起,照亮了每一个人那欢愉的面庞。或许因为喝多了酒,很多人都是满面红光,但言谈举止间,那种快乐和激动却不掺作假。所有人或多或少围坐在一起,彼此交谈,虽然所聊的大多不过琐事,只是白天中自己都看到了什么c经历了什么,毫无奇异,但不知为何,他们却都真的很开心。偶尔有人谈到外面的一些事情,那些人是刚刚外出归来,谈论一路上的见闻,给谈话的话题增添了一分新奇。有些事这么添油加醋的这么一说,哪怕无关的食客也渐渐入迷,停下了筷子侧耳细听。当看到周围的人被自己吸引过来后,讲故事的人就更加起劲了,眉飞色舞,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尊重,讲的事情也愈发活灵活现。当虚构的事情被别人当场戳穿,当事人涨红了脸下不来台时,有立刻爆发出更大声的哄笑,让本已欢乐的气氛显得更加活跃。

这些本是很平凡的事情,没什么值得浓墨重彩描写一番。哪怕当事人现在很快乐,仅仅一觉过后,他们大多也会忘记昨日的兴高采烈,只顾忙于今日的琐事。但就是这样的生活,看上去,却这么美好c圆满,平静而安详。明明是很弱小的人,明明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普通人,但他们每日的生活,就都这么自然而快乐,毫不做作。谈一些想说的事,见一些想见的人,烦恼一些应当烦恼的事情,有着最正常的喜怒哀乐,平淡之中,却犹如烛火,虽觉弱小,但依旧温暖而充盈光芒。

丁靖析静坐在座位之上,桌边附近空空荡荡,只有那一壶酒,被他不断斟满,慢慢饮尽。清凉的酒滑入自己的腹中,每一次的感觉都那么熟悉,但每一次的感觉,又有所不同。正如平时他看到酒馆这其乐融融的景象,或许不会感觉太多。但这一次,他刚刚摆脱了匿踪者的窥视,当他再次拿起酒杯时,却是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会疲惫,他毕竟仍旧是个人。当人疲惫之时,若身边充满温暖,或许会感觉如释重负,但更多的,会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找回一种久违的感觉,哪怕终归虚无。

他注定生来就无法享受平凡,但也并非是从未享受平凡的那种人。在他的记忆中,也曾经有过这种类似的感觉,哪怕过往在他的脑海中,已开始模糊。

只是现在,即便受到周围的氛围感染,他也不会矫揉造作,惆怅叹息;更不会去重新羡慕这种平凡的美好。

只是因为这样的一切,可以在意,又都不必在意。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再去有任何感觉,只一如既往的平淡。

又是一杯酒喝尽,他再要给自己斟满时,却发现面前的酒壶,已经空空如也。将就被轻轻地放在桌上,杯底和桌面相磕,发出了清脆的响动。这时,他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哗哗”的细声,轻灵而充满生机,如少女的呢喃细语悦耳动听。转过头来,看向窗外,涓涓细流从房檐汇聚滴落,如断了线的珍珠,滴淌在地面发出“哗啦”的响动。屋外细雨和风,赶走了平日内的嘈杂和污浊,平添一份清爽。街边花草,在清雨之中娇翠站立,迎接着温暖纯澈的洗礼,润物无声。

下雨了吗?

丁靖析并不喜欢雨,因为下雨总会淋湿自己。只是这一次,他忽然又多了,其他的感觉。

“雨落青山外,信鸟闲庭来。农余炊烟时,清秋花满开。”右手拿着空的杯子,在桌上轻轻敲打出动听的节拍,丁靖析口中,随之轻轻念道。

这好像是别人教给他的诗句,忘记了最初的详细的意思又是如何,只记得这首诗反其意而作,一改旁人写诗涉及秋天都是低沉悲愁的基调,着重描写秋天景色的怡人和农闲生活的恬淡美好。此时室内平静安宁,外面细雨入夜,感受此情此景,丁靖析随口念出了这已经快被遗忘的诗句。不知为何,却如此相得益彰。

忽然间,他感觉一股目光。并不是之前那个跟踪自己的人的目光,那个人的目光,冰冷而毫无感情,而这一次,却清淡,柔和,正如这窗外的清雨一般,恬静中,也带着如繁花近谢的哀婉。那个人就在窗外,站在街边雨中,模糊的身影,似乎随时会消失不见。

丁靖析跃出屋外,站在了对方的身后。对方的背影,柔弱而纤细,看得出是一个女子。她站在街边阴影之中,全身已经湿透,似乎因为寒冷,微微蜷缩在一起,就像一只害怕生人的猫。从她的身上,丁靖析可以显而易见的感受到那一种情绪的波动,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感。而且她的身上,好像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是从哪里,听到那句诗的?”看来对方听到了丁靖析在窗边喃喃吟诗。她发出的声音,很清脆动听,也隐隐有着稚嫩的柔弱。一瞬间,让丁靖析有些恍惚。

他好像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沉默许久,丁靖析如此说。

细微的清雨,还在不断地下着,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填补着寂静的空白,也打湿了他和她的头发。发梢的水汇成一股,顺着侧脸慢慢流下,流进脖颈,很凉。

“你忘了我吗?”她的声音,有着那种遗憾c落寞,还有丝丝寒意。她的身体,颤抖了几下,如要跌倒,但终究还是牢牢站住。丁靖析还在脑中寻找着与之相关的记忆,试图找到彼此的联系,突然间发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啜泣,穿透了雨中“沙沙”声,在这片大地上,如此清晰的回响。

她在哭。

丁靖析和她间,明明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雨幕,但此时,他却感觉,她的身影,越来越遥远c模糊,难以触碰。

“你只要记住,我一直都在恨你!”她说完,身影投向了雨幕的深处,在黑暗的模糊中,飞快的消失了。

丁靖析静静地看着她离去,感受着她遗留下来的气息。

雨还在下,他还在雨中静静地站着。他的身体早已淋湿,但他这次,似乎久久不愿离去。细密的清雨,打在身上,可以让身体凉下来,不会因一时脑热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也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以去更深的思考,一些重要的事情。

自己,忘记了什么不应忘记的吗?

他慢慢抬起头来,让雨浇落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到独属于清雨的奇特波动。这种波动,总是这么顽强,总是这么难忘,就如雨本身一般,始终是无处不在。会出现在城市中c田野里c森林内只要自己还在hu一 d一ng,就难免会与之相遇。这么一来,自己即便不喜欢雨,也没有办法。最终难免,还是会沾湿这种清雨,在清雨之下。

清雨

丁靖析猛然惊觉,如一道灵光闪现在脑海。骤然回头,看向了她离去的方向,但哪里还有什么踪影,所见到的只剩下一片虚无。

但是他已经,想起了那些事情,曾经的种种,在意识的最深处,被全部唤醒。

自己,不应该忘记,不是吗。

但她已经离去了。

丁靖析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雨滴。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更讨厌下雨了;但同时,却又有些害怕,害怕会再也见不到,这温婉清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曾经的你 不仅固执c耐心,而且狂妄。

这是丁靖析对匿踪者最新的判断。

夜深了,雨慢慢停了下来。此时的密林深处,除了往日中的静谧,更多了一分雨后的清新。树梢上犹自挂着晶莹的水珠,朦胧之中反射着若有若无的光芒。黑暗之中,不再有凄厉而神秘的阴嚎。此时的黑夜,代表的,只有让人绝对静心的无限安详。

温柔的夜晚,像蜷缩在怀中的黑猫。

丁靖析踏破了亘古的沉寂,脚步声在林间空旷中传响。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黑色的瞳孔,比静夜显得更加深邃。纤细的身影独自游走在树林之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神秘。慢慢的前行,忽略周遭,但四顾的目光,显示着他其实是在寻找着什么。许久之后,他停下了步伐,也不再左顾右盼,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他停在一棵粗壮的树前。

他是要干什么?其实原因很简单,他要过夜。丁靖析还没有到达超凡入圣的境界,没有办法真正神游诸天而身不动,以气为食吞吐星辰以至不死不灭。至少他的身体,就更类似于普通人,不要说和龙族这类至高种族相比,哪怕如雷族c山族等精于炼体的种族,也是远远不如;甚至相较一些吞吐天地灵气修炼真身的门派,如浩一c玄德c致虚这些大派传人,都有所不足。既然更像普通人,那么自然也要做一些被修士多少轻视的事情,比如饮酒,比如睡觉。

现在丁靖析要找的,就是个适合睡觉的地方。他觉得眼前这棵大树很合适,于是翻身其上,在树的中央位置,轻轻坐下。这个地方刚刚好,不会太低,透过树冠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又没有太高,不至过于惹眼。如墨的双眼看向了前方,将周遭的所有景物,都映在心中。他有强大的精神力,自然可以过目不忘。无论是一棵小草的方位,旁边树木的高度,甚至一根树枝上叶子的数目c每一片叶子到底指向何方,都被他清晰地印在脑海。

这样当然是很必要的,只有明确周边景物的各种规则属性,才能进行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真元,混杂着自身的精神力,从体内磅礴而出,如潮水般席卷向四周。所有的事物都如被大水淹没,一些细弱的树干更是像狂风呼啸一般摇摆不定。慢慢的,“潮水”停了下来,力量的涌动随之停止,一切都安静下来,而且和方才似乎并无二致。但空间中的元素,则开始慢慢变化。原本在空中散乱分部的各种元素因子,在此刻像受到了牵引一般,疯狂汇聚了起来,呈现着一种独特的规律。所释放出的真元和精神,也开始凝练c压缩,最后变成了一根根肉眼难见的绳索。成千上万的绳索,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形如巨大的蛛网。所有的景物,都被纳入了这片“蛛网”之中,以其为基础蓝本,构造延伸,仿佛从一开始二者就本为一体,混若天成。而空间中那些元素,都被吸引到绳索的附近,按照各自的属性和规律依附在其中,运转不息,ti g一ng了绵延不绝的力量。

如此一来,就构成了一个以丁靖析为圆心c以周遭景物为支撑c以法则为基本c以元素为力量的巨阵网络。绳索的尽头,全都化为巧妙的绳结,系在丁靖析右手五指之上。

有这样的法阵在自己四周,无论是和人闯入自己的身边,丁靖析都可以瞬间察觉,周遭的一切哪怕可以逃过他的双眼,也无法避过他的感知。

这样,他才可以安心休息吧。

但为何要如此?

是因为无论在城镇中何处,都无法真正安心吧。哪怕在新界卫盟中,都无法打消他的不安全感。

所依靠别人的,终究是假的。只有自己掌控的,方为真。

他做不到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睛,但他可以做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后能用最快的速度反应。

喜也?悲也?

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丁靖析的头向后靠在树干上,慢慢阖上了双眼。平日中一直严峻的脸庞,此时也慢慢放松下来。精神空灵,如海阔天空飘向悠远的地方。略失血色的双唇微微紧闭,修长的眉毛轻轻发抖,这是他看上去,不再像往日似海水般平静冷漠,反而像一个普通的男孩。

其实他原本就很年轻,过弱冠未满而立的年纪,在那些修为多年的老修士看来,简直和十岁的小孩子没有区别,不过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鬼罢了。但是他的心智c平日的冷静,还有对事情思考的成熟,却远远不是他这个年纪可以到达的。种种深思熟虑,在那些见过人间沧桑的老前辈看来,都足以令人吃惊,故而他可以和敖兴初评价应忏“像个孩子”。

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的人,是没有资格作出这种评论的。

而所经历的那些事情,还不能是千篇一律的美好c幸福。

美好的事物,终究不会刻骨铭心。

可是在他如此年轻的时光中,居然就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

丁靖析的双眼虽然闭上了,但他还没有马上睡着,他还不是太过于疲惫,闭上双眼只是为了更好的休息。而当人闭上眼睛c还没有马上睡着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事情,一些重要的事情。丁靖析又看到了什么呢?他又重新回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了那如清雨般的女子,听着她当时问自己的问题:“你从哪里听到的那首诗。”她的语气中,带着颤抖,也有期待,似乎有那种想要快点确认的急切和激动,心中带着浓浓的欣喜;而另一方面,却是在害怕,害怕最终的结果,和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害怕最后,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害怕所有的殷切,都被无情击碎。

那时的她,是如清雨般脆弱,无法承受狂风的呼啸。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宠物,躲在阴暗处,只敢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当主人再次找到时,想给一个安慰的拥抱,抚摸着告诉对方“不用担心”;也会害怕自己会不会不够小心翼翼,将对方直接弄坏,如错脆弱的陶瓷。

但是自己,没有给她所期待的答复。

意识飘得更加遥远,也更加模糊。丁靖析渐渐看不清周边的景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如若无物,不断向上飞去。空气越来越稀薄,也越来越寒冷,天上的星辰,也越来越近c越来越清晰。最终,星辰在眼中不再一闪一闪,但有亮有暗,光芒不一,且大小不同。四周也变得无比空旷,视野能延展到无限远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这种感觉,给人以无限自由,再无拘束,大地在自己的下方遥遥相对,也变得十分渺小。这是脱离了这一方大地,身处星系遥望万丈,丁靖析早已知道这种感觉。他曾经无数次身处其景,虽然没有一次是特意为了在星系中观赏玩乐。

但这还没有结束,他的意识还在不断飘荡,向着更远的地方。寒冷的感觉渐渐消失不见,星辰变成一道道流光飞速在身边经过。丁靖析静静地看着前方,看着这漫长的路途。不知终点又在何方,也许永远不会有尽头。周边的景物依旧在飞速后退,流光溢彩。意识也渐渐沉沦下去,对这一切也都不再关注。

直到这时,一种熟悉的温暖感觉,再次拥抱住了他。如女性柔软的手臂,轻柔地抚摸着他。丁靖析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没有过母亲温暖的怀抱,但他知道这种感觉,这种让人安心迷醉的感觉。四周光芒浮霭,柔和的光芒如萤火虫飞舞,向着他周边围绕过来,将他的身边全部照亮。恍惚之中,视线变得渐渐清晰,那种熟悉的感觉,在此全部涌上心头:曾经的青山c田野,山涧中那条清澈的小河,河前还有那熟悉的小小木屋。木屋之前,坐着一个小小的影子,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到来,小小的影子抬起头,看着他笑了出来。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表达心中的喜悦,她从屋前跳起,欢呼雀跃,蹦跳着向着自己的方向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方圆几里 一丝警兆,猝然出现。丁靖析原本快要睡熟,此刻猛然惊醒。自己的右手食指,方才突然抖了一下。

食指上,连着的是一根长长的绳索,绳索的尽头正是整座法阵重要的节点之一,整座法阵都在他的感应之下,一旦有人闯入这个范围,都必然会产生警觉。

那个匿踪者的气息,再次出现!

如冷酷的狼,站在山顶之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你。

冰冷的目光,感觉不到任何的感情,像是正在思索:怎么杀掉你才比较方便。

没有犹豫,没有疑惑,没有任何慈悲的感觉。有的,只是必杀的信念,就如最精锐的雇佣兵,shā rén不是他们的本意,但却是恪尽职守的任务!

那个神秘的人,在消失了不到一天之后,再次出现了。而且侵入到丁靖析的身边,闯入了他步下的法阵之中。

明耀的光芒骤然亮起,一瞬间,整片树林如临白昼。无形的锁链纷纷显出形体,向着闯入者飞速缠绕。银亮的锁链,碰触之下铮铮有声,划出道道玄妙的轨迹。空中所有的元气受其牵引,纷纷向着那一处涌去,激荡轰鸣,酝酿着庞大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在丁靖析警觉的刹那间发生,仅仅一瞬,匿踪者就遭遇了几乎全方位的攻击,铺天盖地,如闯入蛛网的虫蚁,仅仅牵一发,却四方皆动。

空间之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周围的法则全部紊乱,再也无法保持隐匿的状态。模糊的身影还在不断涌动,烟雾般起伏不定。法阵之内,力量涌动,卷起了迅猛的气流,狂风大作,夹杂炽亮的光芒,全都冲击向了那诡异的身影。步步紧逼之下,匿踪者的身影越来越淡,有如冰雪消融,似在下一刻,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锁链斗折缠绕,元素汹涌澎湃,如滚滚潮水,要将对方彻底湮没。匿踪者此时似无处可逃,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正面硬撼。但如此一来,面对潮水一般的攻势,且不论是否能将之破解,其过程也必然耗时耗力,最终被拖入阵法之内,难以脱身。

他的身影,突然间剧烈颤抖起来,周围的空间,亦随之剧烈波动。一道道波纹向着四周飞速传动,却不像水中的涟漪那么柔和,更像是无数狰狞的裂痕。空气中传来密集的火花声,如同飞速的摩擦,温度也在不知不觉中急剧升高,这都是疾速的运动所产生的一系列现象!

模糊的身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不断翻转腾跃,躲避着法阵内无穷无尽的攻势。元素的涌动,看似来势汹汹,却转瞬之间,就穿插到了攻势的后方;绳索如网,铺天盖地,然即刻就能发觉那微小不已的空档,以种种不可能的姿态穿梭而过。身体在空中画出无数痕迹,如道道裂痕将整个空间分割成无数的碎片,而飞快的速度,更是让他的身体无所可见。脚步玄妙,身法清奇,所有的攻击,看似强大,却都是劳而无功,毫无接触到对方的任何机会。

难以置信的速度,生生开辟出一条通畅的道路,抓住了各种转瞬即逝的机会,在原本封闭的阵法内如履平地。各种攻势都被其甩在身后,同时向着法阵的边缘飞速靠近。而所有的一切,都不过眨眼间发生。仅仅刹那之间,对方就要彻底脱离。法阵之内,所有种种皆做无功,丝毫未起到应有的作用,空有力量却无法阻挡多方。一切的原因,只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快了!

一切即将尘埃落定,当匿踪者即将踏出阵法范围的那一刻,一道乌金色的光芒,骤然亮起。在对方的身后,剑尖锋芒毕露,杀机暗藏,隐秘而致命。丁靖析此时,终于出手,在对方即将逃离的那一刻,用自己的攻击生生打断了他原定的行动。如最老练的猎手般,高效而冷酷,在猎物即将逃出陷阱c警惕心最放松的那一刻,果断出手,补完了最后的空缺。动作的准确c时机的把握,令人叹为观止。

但丁靖析心中,却依旧冰冷而紧绷,哪怕出手的再巧妙,此时他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对方奇快无比的速度,让他不敢掉以轻心。此时他也明白了,对方之前到底是以何依仗来跟踪于他,并非一般的刺客擅长的隐藏,而是那本身无人可比的速度!丁靖析始终未能发现对方的形体,因为当自己有所察觉时,对方已经远远避开。而自己放弃搜寻,对方还在不断改变着方位,在自己的身边忽隐忽现。哪怕已被发觉,也毫不担心会被暴露。

霎时间游走于万里,因其迅速而难以捉摸,故而丁靖析更不能放任对方在此刻离开。法阵之内,处处束缚,故而陷落其中,总会试图最快离开。而一旦放任对方脱离,则无异于放虎归山。于天地之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而对方有心跟踪自己,那么下一次,就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将对方从隐藏中逼迫出来。

匿踪者身影再次一闪而过,试图躲开丁靖析的绝杀一击。但这一击是丁靖析蓄势待发之后才突然用出的,深思熟虑之下如曾做千百次尝试,无懈可击。和前面的阵法一起,堪堪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将匿踪者逼到了一个无法再退的地步。

哪怕再快的速度,也需要足够的空间才能尽情施展,眼下如闭塞在小小角落之中,就像拔去了猛虎的锋利獠牙,让它再也无法逞凶。

剑若寒光,淋漓闪烁,如雪花六瓣,同时刺向匿踪者的心口c咽喉等几处要害。后方阵法还在不断运转,锁链向着匿踪者疯狂袭来。匿踪者退无可退,双手忽然一抖,一对似环非环c多刺狰狞的奇特u qi,立刻出现在他的双手之内。一团模糊的影子笼罩之下,这对奇特兵器向着丁靖析飞跃袭来,在空中发出的声音如凄厉嚎叫。夹杂着高速下飞快的摩擦声,空气的温度都随之升高,如两团扁平的火光球体,瞬间向着丁靖析疾速冲来。在其后空气被挤压成奇特的漏斗形状,飞速之下空气被直接挤压切割,形成了一大片真空地带。所有的空气随之受到牵引,全都向着这两团“火光”汹涌汇聚,就如被空气所推动,瞬息间袭至丁靖析眼前。锋利的气息,让他的脸庞感觉到明显的刺痛感。

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几乎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地步。在丁靖析剑尖刺中对方的要害之前,他就绝对会被先行击中。而哪怕回剑救援,也未必及时回防;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自己设下的局面就会被直接破坏。一旦失去了长剑的威胁,完美的合围就会出现致命的l一u d一ng,对方就会从角落中一跃而出,瞬间脱离整座法阵。

仅仅一招,就瞬间逆转形式,把丁靖析逼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所用的方法看似也毫无巧妙,只有快!极致的快!

不仅仅身法很快,出手也如此之快!

此人当真恐怖至极!

丁靖析左手的长剑,依旧在向前突刺。其上光华流转,渐渐凝聚成形,如黑云之中,雷光凝聚,闪耀之中,千里轰鸣呼啸。丁靖析绝不会在现在回防,放弃好不容易布置下的局面。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现在收手,一切都前功尽弃。对方是在和他拼狠,在赌他不会为了继续进攻而将自身置于险境。那么对方越是以为自己不敢拼命,就越要以命相搏!

既然要拼狠,那么首先就要对自己更狠!对方越是认为你胆怯,反而要更加迎难而上!

但另一方面,丁靖析也确实不会让自己以身涉险,哪怕真的可以杀死对方,他也不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锐风眨眼间逼近自己,脖颈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更严重的是,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细小的血滴从中渗出,沿着裂痕攀附蔓延,几乎将他整个脖子都染成了红色,如血色的蛛网般,触目惊心。丁靖析的判断确实没错,如此快的速度下,自己不仅无法攻击到对方,而且连回防都异常困难。更可况他似乎根本没打算回防,左手之上长剑熠熠闪光,如冲锋勇猛的军队,一往直前的锐气,势无可当。

但是,他也不仅仅只有左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shā shǒu 一直未动的右手,此时凌空翻转,银亮之色光华浮霭,起伏不定。间不容发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和一对奇特银环连续相撞。清脆的声音,连绵响起,如编钟敲击奏乐,悦耳动听。但震荡之下,威力绝伦,能量肆虐之间,空间都出现了丝丝黑色的裂痕。丁靖析此时,亮出了那把银色的bi sh一u,银亮光芒闪烁不已,在空中划出曼妙的曲线,迅雷之势挡住了匿踪者那极快的攻击,将一对奇环连连击飞。

他的左手长剑自然不会回防,但右手却仍旧能抵挡。bi sh一u灵活转动,斗折而行,若九天龙舞,炫丽溢彩。破空之声接连响动,斩魂之器鬼魅一般模糊难测。而他的长剑,毫不受到影响,如离弦之矢,破开了一切阻碍,直入敌前。丁靖析此时,纤细的身体状若飞舞,长衣飘逸,整个人的冷厉气息也似随之一变,平日面无表情的清秀的脸庞上,看上去又是如此俊逸潇洒。

他的整个精c气c神此时无不处于巅峰,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反击而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反而如被挑衅的狮子一般,整个战意在一瞬间昂扬起来。出手间除去往日的狠辣外,更多了战斗热意和熊熊信心,整个人的气势也因此焕然一新。

但这也许,只是因为他对于一切,都思索已定,故而成竹在胸。

若能看清匿踪者此时的面庞,会发现他已经脸色发白,不仅仅是因为那bi sh一u在击中双环的一刻连带着伤害了自己的灵魂本源;也不是因为丁靖析破解了自己的破局之笔c将自己重新逼入陷阱;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看到了,除去那把长剑之外,他又得到了那把bi sh一u!

那把bi sh一u,和长剑,已经都在他一人手中了吗?

如此之快,他就收集到了这两件?

原本只是因为应忏那里的布局被毁,自己前来查看究竟,但居然有如此意外收获。

解决问题的必要性又增添了一分。

被击飞的双环化作两团模糊的影子,闪电般飞回匿踪者的身边。力量重新凝聚壮大,将竭的气势重归强盛,带着飞速旋转的高温和隆隆之声重新冲向了丁靖析,但这一次攻击的目标不再是丁靖析本人,而是那把飞速突进的长剑。一切在一瞬即刻发生,如此短的时间居然就能再次反击,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两道奇环几乎不分先后地击中了那把乌金色的长剑,剧烈的光芒猛然放出。长剑上积蓄的力量在此刻如泄洪之水,滔滔而出。白色的光芒骤然亮起,夹杂着电闪雷鸣之声,若雷罚降世,横扫诸天,声势浩大。长剑随之偏离方位,原本紧密的合围露出了极大的空挡。匿踪者身如鬼魅,瞬发而出,身影模糊之间,下一刻就似消失不见。

雷鸣之音,此刻越发强盛。眨眼之间,已经在匿踪者的耳边轰然作响。眼角余光中,所见均是白茫茫一片,如九天之光,降落凡间。但这并不是雷光,而是锐利的剑光!乌金色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亮丽的轨迹,夹带着那如平地惊雷之声,向着匿踪者的颈部斩落。虽然方才失去了本来的方向,但只要长剑还在丁靖析的手中,就能在任何时间c用任何方式再次攻击到想要的地方,无论多么不可能!丁靖析的黑色双目,看不到任何波动与情感。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如此的理所应当。

见长剑仍旧如附骨之蛆紧跟自己,难以摆脱,匿踪者的身体诡异地浮现出了黑色的光芒。那些光芒,更如同一个个漆黑的起泡,从身体表面不断股出,消散到空中,这方空间都随之被慢慢染上了缕缕黑雾。原本模糊的身体,这时候更加难以看出形体来。但在头部的位置,一对诡异的光线,突兀地浮现。光线呈淡huáng sè,看上一眼让人心神不宁。而这一对光线扫到丁靖析的身上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来到他的身上。如行走在丛林之中,被黑暗深处的猛兽所窥视的战栗之感,此时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在之前的几天,他察觉到被人跟踪时,这种始终无法让他安心的感觉,就那么一直形影不离。到了此刻,这种感觉变得更加直接c强盛。

毫无疑问,那邪异的淡huáng sè光芒,就是他的双眼。

空中那双奇环,此时速度再次加快了一倍,通体也随之变成了黑色,在空中疾速穿梭,如一团淡薄黑影,稍纵即逝。黑环接连向着丁靖析袭来,被丁靖析用右手bi sh一u不断击飞。每次被击飞之后,双环又在空中诡异调转方位,重新向着丁靖析猛烈扑来,如雄鹰一样见猎狂躁,纠缠不停。丁靖析的bi sh一u挥动的越来越快,那一对黑环冲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瞬之间,四处都以其漆黑之色为背景,似有成百上千的黑环在空中飞舞腾跃,不可胜数。模糊的奇特形体在任何一处都不间断地出现,如同充斥了整个空间。丁靖析的bi sh一u似化作了一团银色的光芒,如祥瑞神兽吞吐光芒,在漆黑的包围下起伏不定,时隐时现。在其一片连绵黑幕之中,虽四处皆为谜障,似天地混沌未开,但那一团银色光芒,聚而不散c凝而不发,始终闪耀明亮,不曾断绝。

匿踪者的身影依旧在空间中不断隐没出现,划出一道道模糊的痕迹,穿梭不定。乌金色的长剑始终笼罩在他的周围,一招一式看似并不华丽,且清晰可见。剑身上每一花纹甚至都明晰可辨,让人有一种缓慢的感觉。但其本身,依旧步步紧逼,未曾落后分毫。剑气纵横披靡,带起了林中落叶盘旋,点点绿意,如翻滚精灵,生机盎然。点缀着这生死战场之中,却多了一分绝情美感。但每当扫荡之后,皆化为零落碎屑,从半空中颓然飘下,落入土中,变成大地的一部分,再也不见。

阵法之内,诸多高大树木受到力量剧烈震荡,随之摇摆不已,如因恐惧而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诸多法则锁链仍旧摇摆不定,光华闪耀之间,诸多元素环绕其上,按照一定规则递次排列,凝聚着可怕的力量。但在此时,这些锁链却纷纷停滞在半空之中,虽如待命的军队,气势严整,却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丁靖析此时分心二用,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匿踪者身上,正常来说也无暇顾及阵法。而更关键的原因则是——对方是在是太快了。快到丁靖析只能靠本体的反应来作应对,丝毫无法分出心思再去操纵阵法。现在他的思维甚至都跟不上自己的速度,一旦再去试图唤起阵法,这短短的一瞬停滞,都会让对方直接趁势而走。

拼斗到了这个地步,已然变成了对于形式的掌控。

谁能先行掌控下一步的形式,谁就可以占得最终的先机。

黑雾,骤然浮现。浓重的雾气遮挡了丁靖析的视线,但是他的动作毫不受到影响。黑环穿过黑雾,向着丁靖析的面庞飞旋而来。银光抖擞,黑环照例倒飞而去。但这一次,丁靖析却心生警兆。不仅仅因为第二枚黑环这次没有马上飞来,更重要的是,这次劈飞黑环的感觉与之前绝对不同。乌金长剑光芒乍现,黑雾被刺穿,无法遮挡他的视线。丁靖析立刻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次黑环不是凌空飞来的,而是被匿踪者抓在了手中!对方借助自己的力量,向后远远地退了出去!

长剑随之改变了方位,继续朝向对方猛刺了过去。即便如此,他还是有机会把对方留在原地。无论对方用任何诡计,他都立刻能找到相对的方法。动作随意,毫不拖泥带水,因为他曾经,千百次面对过类似的情况。剑气如水流,奔腾不息c连绵不止,充斥在了匿踪者的身边,闪烁着寒光的剑尖最末端,已然刺入他的身体,在他的身上划出一道狭长的血痕。

第二枚黑环在此时突然出现,从他的左侧如疾风般横扫而来。

一切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左手长剑去势骤然一变

整片树林,此时重归宁静。月光毫无遮挡的洒落在地面上,因为原本茂密的树丛,已经都被拦腰折断。

整座阵法,再次启用,法则的绳索重新围绕着丁靖析环动,但已经毫无意义。

对方,已经脱离了这里。

发生的一切,看似漫长,但实际上也不过仅仅弹指之间。

四面之中,出去远处寒鸦惊恐鸣叫,再无任何声音气息。

地面上,一行血迹蜿蜒而行,是从丁靖析的长剑上滴落下的。

丁靖析最终,也并非一无所获。

对方想离开,终究是要付出代价。

但是终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经历了这一切,丁靖析的心中也多了别的想法。

肆无忌惮地跟踪,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暴露。而且之前在有机会趁其陷入险地进攻时,却选择离开;重新回来时,又想趁不备而偷袭。

这种行为,称得上狂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承担孤单 固执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而狂妄的人则总是自命不凡。这两点加在一起,就注定这种人在确定目标之后绝对会出手,而不会选择放弃。因为他们不仅认为自己必须完成任务,而且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但如果对方还是个耐心的人,那么在他寻找到足够好的时机之前,他也不会轻易的出手。

什么叫做不轻易出手?当面对一个极具y一u hu一力的诱饵时,有些人会不顾一切的试图吞下,但另一些人,则显得谨慎很多。可以谨慎到,哪怕对方主动走入一处绝对的死地,将一切的主动权都放到自己的手上,他依旧会考虑——或者害怕对方的用心和反击,而放弃这看似机器有利的机会。

丁靖析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必须解决这个麻烦,那个人身处于暗处,如狡猾的蛇蝎一般,随时都会蹿出弑人,用自己的毒和阴险给予所有人颤栗和胆寒。

没人想被这样盯住,在背后随时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丁靖析更不想这样。森林中的孤狼,背后没有同伴为自己警示危险,因此对这一方面,就要更加的警觉敏感,自己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让身后永远没有潜在的危机。

一时的疏忽,足以造成再难的后果。

但他也明白,自己想要再把对方逼出来,就需要更好的方法。

有寓言:狼从农夫那里骗到一大块肉,自以为聪明。但实际上,那不过是农夫用来毒杀狼的诱饵罢了。最后狼聪明反被聪明误,痛苦死去。

如果想要你的对手按照你的意愿行动,本质上讲需要的还是诱饵。关键在于,这个诱饵是否足够具有y一u hu一力。

城镇之中,丁靖析照例来到一处酒馆之内,慢慢地喝着酒。每一杯酒,他喝的都很慢,缓慢地拿起酒杯,缓慢地小口啜饮,再缓缓咽下。明明是普通的酒水,他却好像喝到了绝世佳酿,必须一点一点地慢慢喝完,才不至于暴殄天物。酒馆的活计,见到他这个样子,也是不以为意。他们天天都会接触很多的人,无论是蛮横无理的c文质彬彬的,还有一进来就把刀扔到桌子上的,各色人等全都见识过,因而一个喝酒很慢的客人,对他们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

对丁靖析来说,相比较那些大城镇,他更常来这种小城市。虽然大城镇,都非常繁华,而且各有特色。有滨府城之壮阔繁华,全城自下而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层层而上,金光笼罩之间如皇城宫殿;有魁斗城自然秀丽,城镇内无数琼楼玉宇,高山流水,如神话仙府;也有离杀成之浩荡森严,全城所有建筑皆以黑色玄铁打造,样式严整而狰狞,处处透露一种肃杀氛围,好似一个巨大的堡垒要塞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被那些强大势力所把持的。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和尊严,自然会在城中建立各种严苛的规定,任是谁人,来到此处,都必须严格遵守,除非他们想要挑起对立和战争。

繁华之地,背后是许多规则的制约和限制。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总是缺少那种本源的自由。

丁靖析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他更常来这种势力渗透较浅的小城镇。虽然略显普通和简陋,在这里生活的也大都是普通人,城镇中各种建筑也大都原始,毫无繁饰,但却更加自然随意。街市之上,人来人往,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勾心斗角和势力的针对。偶尔发生了一些争端,但在众人的劝告之下,大都也不了了之,不会牵涉出复杂的背景,造成各方的明争暗斗。虽然也有各种势力的暗中hu一 d一ng,但都保持在了最低的限度,大都隐秘未知,更没有人去主动破坏这里的宁静平和,打破这一均势,因为这本身也毫无意义。

也许正因为此,曾经诸天之战中名声赫赫的老一辈高手,他们退出波澜壮阔的舞台c淡出众人的视线之后,在传闻中他们都来到了这类地方,在各处游戏人间c不问世事,就此逍遥一生。有人说曾经见到过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有传说他们早已经死了,更甚者传闻他们都离开了这方天地c去了更高等的世界——不过这更像是无稽之谈。在不知多久之前的未知大动荡中,原本各自独立c相互平行的诸天世界突然之间全都门户大开c彼此沟通连结,原本毫无关系的诸天种族这才相互知晓c相互接触,这一切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换言之,现存的世界,已经全都融汇一处c彼此知晓了,何来未知的更高等的世界一说?

也许,会传出这种说法,只是因为对于未知的好奇心,永远是无知无尽的吧。想象,总是会到达我们意料之外的地方,而对于现在各种世界观念早已定型的已知,自然会感到无趣c失落和些许的怀疑。

这是有迹可循的,各族流传下的古籍可以看出,在开始,所有人对于自己接触到的世界之外到底又是何种光景,是充满好奇的。他们都想过各种方法来探索自己以外的世界,试图获取更多的信息。而支撑他们的动力,没有丰厚的回报,只不过是心中那热切而坚定的信念。

虽然当诸天和各族真正接触c了解的结果,远没有想象的那般美好罢了。知晓彼此的存在,满足了心中的好奇,而剩下的,就只有贪婪和恐惧,以及由此带来的那漫长的c血腥的征讨杀伐。

诸天都最不愿意回忆起的惨烈动荡。

曾经的事情,对于丁靖析来说,已经显得陌生了。他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他对此的了解只有人们的叙述和书上的记载。对他来说,那不过都是一些古老的故事罢了。或者血腥,或者壮阔,都已经毫不相关。如果结果是不足以改变的,那么最终也是不值得拘泥的,因为一切都已经显得毫无意义。

他又喝完了一杯酒,而整个酒壶,此时也已经空了。他记不清自己到底喝完了几壶酒,这一次酒水依旧口感清冽,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分别。他以往也记不清自己到底一次会喝多少,每一次都是跟着感觉随意而来,或多或少。但他从来没有喝醉过。

只是,他为什么会有这个爱好呢?平日中的他似从不会对什么有特别的在意,但偏偏,又有这么一个特殊的c算作喜好的一件事。

有诗曰:借酒消愁愁更愁。是在说一些人为了逃避身边的愁苦,采用饮酒的方式让自己迷醉,获得短暂的满足。但当一切过去c重新清醒之后,愁苦的感觉只会再次回到身边,让自己陷入更深的忧虑之中。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喝醉”的基础上,那么,如果从始至终,当事人始终是清醒的呢?

丁靖析想要离开了,因为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起身正欲离去,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人写下了一段话。这间酒馆有这么一个奇特的现象,酒客在喝酒之中,心中所想,还有种种感悟,都会被他们拿起笔来,随手写在一旁的墙壁之上。因而此间酒馆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已经写满了很多话语。各式各样,文字有大有小,不一而同。

但偏偏这一句话,吸引住了丁靖析,让他久久站立:

其下没有署名,不知道是谁曾经来此,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这段话,不像是寻常的酒客所能写出的。与之相比,更像是在青楼帷幔中落寞的游士,或山间亭台下忧愁的诗人,在醉酒迷欢c半梦半醒之间,所发出的略带感伤的悲叹。朦胧之间,一切曾经的痛苦,虽渐渐模糊,但失去的,终究再也无法得到。

也许,他是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或者说,只是看惯了人生悲喜所发出的惆怅感叹。但每一个人看到之后,如哀伤,如赞叹,想必都会产生各自不同的感受。

而丁靖析,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这句话。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因为他清秀的脸庞上,此时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哪怕你试图从他的双眼中读到一些信息,也终究是无果。此时他的双眼,相较以往,显得更加幽暗深邃。最深沉的大海,投入石子也无法泛起宽广的涟漪,更无从得知它的深度。

但也许,他终究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他慢慢走到写着这段话的墙壁前,略失血色的脸庞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伸出了同样苍白的手指,对着这段话轻轻抹去。纤长的手指,看似柔弱不堪,却如锉刀一般,在墙面上刮出了簇簇碎屑。周围的酒客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纷纷略带诧异地看着他。手指轻巧的连动,随即停下。

似乎听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丁靖析转过身,无视着周围注目的目光,向着门外慢慢走去。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他到底干了什么,墙上的外表皮,被丁靖析轻轻划去一层,地面上堆积了薄薄一层白灰,而之前的那一段文字,已经随之消失了。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划去那样的一段话。

但丁靖析的心中,却没来由地出现了,那道清丽的影子,短短一瞬。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到底为何。

似乎应了他心中所想,一道柔弱的倩影,真的在他的身后,一闪而过

附言:kǎ一 shi结束,更新恢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荒古 南天之地,若古大陆。

这一片大陆在诸天之中算不上如何出奇,其本身面积不算广大,历史上从未经历过任何重大事件,也没有chuán shi密藏c丰富矿藏,而且也没有出过任何绝代人物,逐条总结起来,可以评论是最为普通不过的一类地方。虽然如此,但这里实际上却是诸天有史以来,最为古老的一片大陆之一。又因为一直以来并不起眼,曾经的各种血腥争端都不曾波及到这里,因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按照最自然c最平稳的方式发展,所有的一切都保持了最原始的状态。其草木虽然平庸居多,但生长繁盛,形态奇异,大多为古代异种,现在其它各处都已经极其罕见。山川地貌,在这其中默默承受着岁月的侵蚀和变迁,充满古朴而磅礴的气息,雄壮绝伦。诸天之中,对于历史和岁月充满兴趣的人,来到这里凭借这里近乎纯粹原生态的样貌,模拟出世界在漫长历史中的发展脉络。

在这里也生活着一个古老的种族——荒如族,他们在这里世代安居乐业,过着近乎与世无争的生活。其族群虽并不强大,但历史上也几乎从未遭受过异族的奴役和染指——唯一的例外就是曾经上古魔门来到这里,将他们圈养充当奴隶。后来以龙族和魔门为首的两大阵营掀起了最后c也是最惨烈的“末世之战”,随着龙族的胜利c魔门就此消散解体,荒如族也重获自由。现在新界卫盟为了不打扰他们宁静的生活,也没有在这里设立分部c或者有任何的管理,让他们继续在这里自由安心生活,平凡而安乐,就像他们的祖先十万年来一直的那样。

但实际上,新界卫盟还是“骗”了他们。如果他们知道,大陆中央那一片有着尽百万年历史的原始森林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相比他们全族都会大惊失色,惶惶不可终日。

丁靖析踏上了这片古老的大陆,这里实际上离他之前的位置也并不遥远,哪怕只靠自己横渡星河,也没有费上两日的时间。但实际上正常来说要到达这里其实并不容易,因为新界卫盟对外宣称为了保护这片土地及其原住民,已经对这片大陆进行了隔离。但凡外人试图进入,都会受到严格的限制,但这对丁靖析来说自然不是问题。

感觉到身边沧桑的气息,丁靖析面沉如水,深邃的双眼,好似最寂静的大海。无论这片大陆本身如何壮观,丁靖析对此都并无感觉。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赏景或者“考古”,那些古老而秀奇的植物在他眼中,和普通花草也并无区别。而看到新界卫盟的严阵以待,他对此也不感到意外。

他这次来,自然也带着自己的目标而来。

而这一次他的目标,就在大陆正中央,那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深处。

走入到丛林之中,外围稀疏的树木,给行动无法造成任何的阻碍。在森林的最外层,有时还能看到有三三两两的人,穿着那种古老的衣服,在林中寻觅食物。他们会找到一切自己可以吃的东西,如果实c野菜,偶尔还有一些动物。对于从森林中寻找生活的必需品,他们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他们懂得在某种大树下深挖三尺,就会发现一种色泽亮丽的浆果;而收集到的某种树叶,在太阳下暴晒三天之后,其味道就会变得鲜美无比。他们就是荒如族的人,用这种原始的方式在这里世代繁衍生息。但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丁靖析,这是很奇怪的。因为这里的特殊,他们现在也开始和外界陆续有了接触,偶尔在自己的领地看到外面的人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奇闻。但现在,他们似乎真的没有看到丁靖析,没有察觉那里还有一个人,朝着树林深处不断前进。否则,为什么他们甚至没有朝向他那里,哪怕看上一眼。

在森林越发深入,周围的树木也越来越密集。茂密的树冠渐渐遮挡了整片天空,一缕阳光也找不到缝隙可以透露在大地之上。地面上堆满了树叶和枯枝,看上去略显荒芜。只看地面,说这里是一片荒原,也是有人相信的。树干相互连接,复杂交错,可供hu一 d一ng的空间也越来越少,道路渐渐被封闭。但每当丁靖析走过,周围的树木都会向两旁弯去,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替他清理好了前进的道路。

感受着身边越来越寂静的气氛,丁靖析的心神也越来越集中。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更重要的是,他还要随时警惕着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黑暗的潜藏者始终没有被发现,对方一直在寻找着最佳的机会,发动雷霆的一击。那么既然如此,丁靖析就满足他的愿望,让他彻底现出真身。

他所以要寻找这个目标,就是为了准备这一个极佳的诱饵。

但就算如此,此次,也必须极其小心谨慎。

周围的景物越来越幽暗,因为树冠越来越茂密,已经遮住了几乎全部的阳光。整座丛林似乎变成了密不透风的帷帐,一种压抑的气氛越来越浓重。但放眼望去,身边的树丛反而越来越稀疏。目光所见,各种树木千奇百怪,样式不一,有的树皮如细密鳞片,有的树干盘区折叠,有的更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但相似之点,是所有的树木越来越粗大。每一棵树单独所占据的面积,就达到半顷之多。树与树之间留下了大片的空地,如同栏杆所围出的空白园林,就像高等猛兽各自划分的领地。在自己的所属范围内,排斥其它一切的存在,不会容许任何人轻易涉足。

不知从何时起,身边渐渐出现了一层幽绿色的光泽,还带着一缕异香,初闻之下,清新而淡雅,让人想起初夏之时,万物生机勃勃,草木迸发生长,大地上一片繁华景象。再闻之,则若陈年佳酿,埋于地窖内千百年间,始被人发现。泥封开启,香气袭人,缕缕醇香醉人心脾,让人飘飘欲仙。丁靖析的双瞳,微微皱缩。全身都随之紧绷了起来,精神高度集中,警惕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危机。他整个人,此时就像一只作势欲扑的猛兽,随时都会亮出自己锋利的獠牙。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太不寻常了。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笼罩了这里,改变了这里的天地法则。那种奇异的香气,如同一种诱人的催化剂,身边的植物,居然在意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且生长之间,无论是那些树木,或者地上的普通花草,全都如喝醉了的人一般,摇摆不定。一朵花的花瓣一张一合,宛如迷醉的女子,喃喃说着什么。花苞一抖一抖,憨态可掬。

事出反常必有妖。忽略掉周遭那异常的情况,绝对会让人抱悔终生。

丁靖析继续迈出脚步,走过那一颗颗如舞者摇摆的树,踏入更深处的幽暗之中。他虽然全身紧绷,但他的心却越来越平静。用“心如止水”来形容他,此刻一点也不为过。周边的环境c事物,透露出种种诡异的气氛,却始终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的心,就像一汪宁静的水潭,对于这一切的种种,全都清晰地倒映了下来,丝毫不差,但除此之外,岸边的景物和水潭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忽然间,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幽黑的双目,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现在四周一片空旷,周围数十顷之内,再无任何的植株。不仅仅那些高大粗壮的树木消失一空,地面上此刻连一棵小草也寻觅不到。此时已经没有那些茂盛树冠遮挡,但四周仍旧灰暗一片,难以视物,似乎光芒都被吞噬殆尽。幽绿的光芒,此刻更加充盈浓郁,周围光线浮霭,如烟雾笼罩。而视线的最前方,一大片空地的中央,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位老者。

老人身着一身浅绿色的衣服,正襟端坐,微微闭着双眼,似老僧入定。满头的头发已经花白,并没有梳理,略显散乱地垂搭下来。眉毛c胡子也已经雪白,脸上长满了皱纹,如一块被翻松割裂的田地,看上去十分苍老。枯槁的手臂,如干涩的树枝,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看上去软弱无力。老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又为何要在这里度过他剩余的岁月。但是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周围的光芒都随之颤动,绿色的气息被他轻轻呼出,融入这一方天地之中,天穹上,幽绿的光芒,变得更加深邃一分。

看到了对方,丁靖析停住了脚步,周围的气氛,随着他的到来,变得不在沉寂。但老人依旧闭着双眼,似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看着对方那过于苍老而显得弱不禁风的身体,丁靖析又想起了当自己接取这个任务的时候,新界卫盟中那些人震惊而恐惧的目光,似乎自己要面对的,是上古洪荒魔兽。但如果他们现在也到了此地,一定会怀疑自己听闻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那看起来,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周身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强盛的力量,反而虚弱的,似乎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你来了?”老人忽然开口,苍老的声音突兀出现,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声音虽然老迈,但却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本人外表看上去那般虚弱。他好像知道丁靖析会来,虽然他也并不认识丁靖析,之前也没有加见过他,但老人就是知道,在这个时间段中,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丁靖析未发一言,漆黑的双眼,如同一双别样的镜子,清晰地映出了对方老迈的身影。此时他的身体,忽然全部放松了下来,不复之前的紧张——他只有在面对真正的危机前,反而才会放松下来。

“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别的什么也没有了吗?”老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不悦。声波在空气中震荡出了肉眼可见的涟漪,如锯齿一般四散而出。

丁靖析依旧未发一言,但他的目光,已经不完全注视在老人身上。平淡的目光环视着周围,像是在警惕着某种未知的威胁。

“怎么不说话?你们新界卫盟不再遵守和我的约定了吗?”老人看到他迟迟没有回答,似乎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由得心情奇恶。而且看他两手空空,身边也不像带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更是觉得愤怒异常。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愤怒,空间中那幽绿色的光芒,纷纷向后退去,离开了他的身边,如恐惧他怒火降临。

丁靖析的精神,感应着周遭的一切。现在依旧一切如常,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质疑。但他知道,那个匿踪者,肯定还埋伏在自己的身边,蠢蠢欲动。虽然他已经没有再感觉到那中野兽般冰冷的目光,但他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他不会就这样简单出现,那么,就需要他自己想办法,引对方出现了。

他毫无波动的视线,看向了座位上的老者。

“你们这次到底是想如何?没有带来我想要的东西,按照约定可不是这样的!难道说你们不打算再遵守了吗?”老者强行压着怒火,沉声问道。他看到丁靖析似根本不像是新界卫盟派来和他履行约定的,想到了曾经发生的种种,不由得心中怒焰万丈。但此时,又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对。对面年轻的男子,毫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让自己无法弄清对方到底有什么打算。而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那一双自己此前从未见过的深邃双眼,老者的背脊忽然有一些发寒。他未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任何的感情波动,所见到的,只是一个无底的深渊,那混杂了绝望和悲鸣的,黑暗深渊。

恍惚之间,老者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回过神来,眼前只看到一片剑芒闪耀。丁靖析左手把持长剑,团团剑光向着老者快速绝伦地攻来。剑气一生二c二生三生生不息,整个空间,瞬间变为了剑的海洋,要将老者淹没。老者看到对方毫不犹豫地向他发动了攻击,熊熊怒火彻底爆发出来,双手挥出,无数青绿藤蔓自地底钻出,层层抵挡向了漫天剑光。怒吼的声音,也在同时惊天响起。

“该死的新界卫盟的卫道者,今天你们终于要翻脸了吗?好啊,忍了你们这么多年,现在就做个了断吧!”

荒古的大地上,平静的丛林深处,维系了千百年的亘古不变的安宁,至此轰然打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难震诸天 老者是谁?

他的身份其实也并不神秘。

他的本体是一株史椤树,就诞生在这片若古大陆上的异种树木史椤树,而且已经修炼了三千余年。

诸天之战,是在千年之前才结束的,换句话说,老者是生活在动乱之中c修行了数千年的人物。

但因为其本体所限,其修炼进程甚是缓慢,远不及其它种族之人。植物天生本就难以产生灵智,其中可以修炼c最终褪去本体的更是少之又少。老者得到了天大的机缘,自这一片丛林之中偶然诞生了自己的灵智,之后吸纳天地灵气,以自然之法筑基修炼,但也终究是收效甚微,其一千年之后才可不受本体所限,练出元神,可自由飞升,在大地之间穿梭;又过了一千年,才彻底脱去本体,变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个体。有所成就之余,其自然信心大涨,欲要凭己之力,一探诸天,闯出属于自己的chuán qi。

但此时,诸天之战已经结束,各族各门签订了共同的条约,保持hé pg,不再相互侵犯。新界卫盟开始接管诸天之中很多繁杂的事物,整个天地都渐趋平静,换言之,一个辉煌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老者对此黯然神伤。他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明明和那些chuán qi人物诞生在同一个时代,却偏偏浪费了最好的时光,任由自己变成了历史可悲的过客,而自己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一命运。而在此时,他又更加悲哀的发现,哪怕在这个时代,自己的实力,也算不上绝顶,诸天之中,比自己晚出生很多的人,他们的实力都要强于自己。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本身,真的并不适合修炼。

本体为史椤树,并非天地之间珍稀树种,现在的身体,也只是他自己修炼的,各种经脉气海都并不完全,放在一般门派之内,也和废人无异,这样又如何与诸天骄子争锋?

老者在那时对自己产生了深深怀疑和厌恶。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上天,让他产生了灵智,却得不到好的结果,那样为何又要创造他出来?他也痛恨那些人,那些强过他的人。在他看来,如果自己也出生在那些强横的种族之中,自己绝不会弱于他们分毫,也绝对可以在诸天中写出属于自己的神话。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只不过是棵草木化形!

怨恨,在他的心中不断滋生,他变得越来越偏激和扭曲。一次无意之中,他见到了几个少年,他们似乎都是某一大派的弟子,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他们在谈论着彼此的修行,打趣着谁的修为又精进了,自己则更要加一把劲,争取早日突破云云。又在畅想着,修成真身之后未来的天地是多么的广阔。他们只是随意地闲聊着,但这一切却深深刺激了老者。他最为恼恨的,就是这类根骨良好的门派种子。他们的眼中,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简单,修行就是应该这样一日千里c突飞猛进。

因妒忌而生出的怒火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他对几个少年骇然出手。少年虽未大派弟子,但终究年少,抵不过他修为多年。他残忍地将那些少年人的头颅一个个地拍开,鲜血和脑浆迸裂,散落在四周,也洒在了他的脸上。周围的人害怕地逃跑,他却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感觉。特别是那一点脑浆飞入他的嘴中之后,膨胀的满足感让他觉得这种血腥的味道竟是如此的美味。而且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实力,竟然也随之增长了。

他开始专门杀戮少年人,吸取他们的脑浆。欣赏着他们临死前惊恐的目光,感受到自己体内越发强盛的力量。他的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到得后来,他不仅仅只是杀戮少年,开始把魔手伸向了襁褓之中的婴儿,又发现这样的效果居然更好。不知多少家庭遭遇这等劫难,一时之间,听闻大地之上,尽是父母惨痛的哀嚎。

但他这种行为,终究不能被新界卫盟所容,新界卫盟派出卫道者清除他,但他的实力,此时已经十分强大,派出的人被接连杀死,终于震动了新界卫盟的高层。核心的数位长老一齐出动,老者终于不敌,且战且退,最终回到了这片若古大陆的森林之中。

因为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还因为他本体为树妖,那么在这种环境,实力也会随之增长。

这片大陆的特殊性,让新界卫盟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在这片最利于老者的战场上,一旦大动干戈,弱小的荒如族根本无法承受,只怕整片大陆都会生灵涂炭。他们在激烈的讨论之后,和老者做出了约定:老者从此只能生活在这片森林中的核心区域,不允许踏出这片领地;而相对应的,新界卫盟不会再追杀他,而且定期给老者送来他想要的东西——一些罪大恶极必杀之人,让老者是把他们杀掉,或者吸取他们的脑髓,都由他自行决定。

这看起来似乎不错,但老者却越来越不满。因为这个约定,相当于将他囚禁在了这片森林之中,从此失去了自由;况且新界卫盟送来之人,大多都是成年人,远不及孩童那般纯净,吸取他们的脑浆对自己毫无益处。烦躁的情绪与日俱增,此后新界卫盟送来的人,大都直接被他杀掉后,就再也不顾。然而就算如此,也无法消除他对于新界卫盟与日俱增的怨恨,怨恨,就这样积累了数百年。直至今日,面对着丁靖析,这个始终淡漠的青年,积累的怨气和怒火,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放出,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层层的剑光,似烈日爆发,耀眼的光芒充满了空间各处。又像是汇聚成一片奇异的海洋,川流不息,海浪澎湃,细细看去,其中有无数“游鱼”穿梭不停,热烈欢快。那是成千上万把锋利宝剑,在空中纵横。披靡的剑气飞快而锐利,穿行在空中搅动着狂乱的气流,发出无数爆鸣之声,如火山喷发,热浪滚滚。老者身边,无数藤蔓从地下冒出,疯狂快速抽打,奋力将剑气阻隔在周身之外。藤蔓挥舞,如怪蟒出洞,周边无数巨大岩石被无意扫中,瞬间化为粉尘碎屑。藤蔓击打在地面之上,无数沟槽纵横交错,全都深达数尺。地面上的土壤被抽打翻起,土块飞溅,空气中一时烟尘弥漫,难以视物。

幽绿的光芒,在老者身后飞速汇聚。周围的空间,随之变得清明了一些,望向天穹,隐隐透出了蔚蓝的色彩。幽绿色的凝聚之下,凝聚成了一枚浑圆的球体。球体之内,似有液体缓慢流动,其表面光华流转,诡异之中却带着莫名的美艳。而下一刻,无数墨绿色光线自其中射出,每一缕光芒都细小而微弱,但汇聚在一处,漫天流光溢彩,闪烁不定,像夜空中成群的萤火虫,璀璨烂漫。但其势头,却像无数的炮弹一般,挟带着恐怖的力量,向着丁靖析轰然冲来。速度飞快,几乎眨眼之间,就冲到了丁靖析的面前。这是高度浓缩的真元,所凝聚的可怕攻势。极高密度的力量,单独一点就足以将地面凿穿,而如此多的绿光汇聚之下,一座大山只怕都可以被夷为平地。

突然冲击而来的可怕攻击,丁靖析的全身出现了细微的抖动。因为那高度密集的能量,导致周围的空间都纷纷承受不住,不断出现着扭曲。这些扭曲传递到丁靖析的身上,无形之中,将他整个人都推向了前方,直面那毁灭的气息。但丁靖析,却依旧不为所动。虽然整个空间一直在不断扭曲c坍塌,就像河水的流淌,带动着水流中那些无辜的游鱼,哪怕它们本身不想移动,但终归无奈地随波逐流。

可是丁靖析,偏偏无视了这种看似理所应当的推动,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一空间之中。如果他也是河流中的那样一条鱼,那么他就是那一条逆流而上c始终不为所动的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剑从之 漫天的幽绿色终于冲到他的身边,其点点光芒广泛地平铺在一起,看上去是如此的宽阔广大。丁靖析的身影,在此时看上去又是如此的渺小。他本就不算高大的身躯,此时面对着幽绿色连绵光幕,那如同一张大网,向着他层层笼罩过来。他所在的中心,巨大的压力之下空间的法则轰然断裂,震耳欲聋的声响不绝于耳,仿佛飓风在肆虐,不规则的力量蛮横冲撞,要把他的身体彻底撕碎。

如果是敖兴初在这里,也许他会凭借自身强横的身躯,硬生生的承受下来。末了,再从中洒脱走出,兴许还会随意地再扫一扫衣袖,捎带着嘲弄一番对方,接下来则最可能说一句“你是在给我瘙痒吗?”

但丁靖析,自然不会如此。不只是说他没有龙族那么强横的身体c不会如此硬接;而更重要的是,他也不会做敖兴初那种“无聊”的举动。

长剑之上,黑色的光芒自其上不断流转,而在黑暗的深处,点点光芒如星辰闪耀,自其中缓缓绽放。一霎之间,有惊天之光闪烁,照亮世间一切万物,驱散一切业障迷茫。然如闪电划空,稍纵即逝。恍惚间,令人无从查觉。但空气中,仍然弥散着浓重的剑气。此时在这一方天地之内,处处充满着锋芒的锐气,若有寻常人在此,只怕如往常般稍稍吸入些许气体,锋利的剑气就会直接从内到外,将他四分五裂。一瞬后,丁靖析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乌金色的长剑还在他的左手之中,仿佛从一开始他就一动也未动。但长剑上的光泽,已经淡化很多,而且狭长的剑柄,也在轻轻的颤抖。

更为重要的是,漫天中幽绿色的光芒,在此时全部消失一空。恐怖的压迫气息,渐渐烟消云散。肆虐的痕迹仍旧存在,整片地面千沟万壑,断裂成残破的几块,一片荒芜。但那令人心悸的攻击,终归还是被彻底化解而去。

丁靖析做了什么?

面对这种攻击,除去以力硬抗之外,似乎别无他法。无论是选择全力防御,或者施展同样的招式与之对拼。

但丁靖析,断然不会如此。他选择了一个看似省力c实际上困难无比的方式。

方才一瞬之间,他挥动长剑,间不容发地刺中了每一缕光线。它们都是由真元高度凝结而来,那么彼此之间,自然会保持着一定的规律以做连接,否则就无法保持稳定,自身能量彼此撞击消融,最终泯灭。

而丁靖析,就是利用了这样一点,他仅仅用了很少的力量,通过长剑因势利导,将其中原本处于稳定规则的能量全部破坏,就让那些高密度的能量彼此相互冲突,殒没于无形。

这看似很简单,从丁靖析的表情上,也看不到任何的紧张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令人微微心凉。

但如果没有对于力量极强的操控力,也是断然做不到这样一点。就好比在一只飞鸟飞行途中,不让它停下的同时再拔光它的羽毛,同时还没有伤害到它一点。这本就令人惊异无比。

更何况真实的难度,还要比这大成百上千倍。因为如果在那个过程中,丁靖析有一点的失手,海量而失控的真元,就会像天上的太阳般,爆发出恐怖的威力,力量肆虐间,极高的热量只怕会将他都燃烧殆尽。

这种结局,想上一想,都会令胆小者胆战心惊。

可是丁靖析淡漠的表情,是如此的毫不在意。

也许他根本没想过这种结局;或者说,他是真的对此也丝毫的,并不在意。

没有想到自己的攻击居然被如此轻易地化解,老者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他并不认为真的可以就这样一招制敌,但他也不敢相信对方居然应对得如此轻描淡写,似乎还富有余力。在老者的眼中,丁靖析那自始至终就毫无表情的面庞,代表着的是他本人的一种信心。对方的实力既然如此之强,那么对付自己自然也就觉得不在话下。既然如此的话怎么能不保持一颗平常之心,因为这件事情,似乎也不足挂齿。

换句话说,这种态度根本就是丝毫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一种极端的轻视和嘲弄。而且这种轻蔑的感情,还不是那种愚人因无知所抱有的目空一切的狂妄,与之相反完全是因为自身实力的强大,所带有的天然信心!

老者被深深的激怒了,他没有想到丁靖析居然如此“轻视”自己,更难以接受的则是对方看上去如此的年轻,却已经有了这般强大的力量!虽然人的样貌在一定实力之后都可以改变,但他从丁靖析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那种历经岁月的沧桑,时间的洗礼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痕迹。对方真的就是如此的年轻,而这正是他最难以接受的!

一个在他眼中“乳臭未干”的小子现在跑到他这里来“作威作福”,嫉妒与愤怒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疯狂燃烧,苍老的双眼中那欲弑人的光芒,只怕最凶狠的野兽都不敢与之对视。狂吼一声,老者向着丁靖析疯狂探出了自己的右手。右手迎风而长,不断变得粗壮变大。其末端的颜色变成了青红二色,彼此缠绕相间狰狞可怖,苍老的皮肤也开始粗糙发硬,末端五指产生了扭曲的形变,手上的皱纹也纷纷加深,变得纹饰复杂。整只手臂最终都变成了一节枯槁而粗大的树枝,形若魔鬼之手,朝着丁靖析笼罩而来。

丁靖析挥动长剑,迎向了那只恐怖巨手。剑光吞吐不定,直接横斩而去,剑势如雄鹰翱翔于天穹,十方之内,自由穿行。这一次,长剑的章法虽不迅疾,一招一式都清晰可见,但实则无一多余。每一剑既然挥出,所中必为紧要之点,招招皆克敌之所必救,无一落空。剑光挥洒之间,那如树枝的巨手上,枝干纷纷断裂,无数木屑横洒,断枝飞落,是这一切看上去不像是激烈战斗,反而更像是在修剪树木。但其中之凶险,终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述清晰。

这参天树枝,就如传说中九头蛇的头颅一般,每当丁靖析断去一截,总会有新的一截迅速生成,循环往复,永无休止。丁靖析的剑势忽然一变,剑做龙吟之声,清脆而悦耳。但这如音乐般美妙之下,原本完整的剑气在此时忽然散开。然而虽形散但神同,彼此之间仍旧紧密相连。散射的剑气似无孔不入,刹那间钻入了正节树枝之中,消失无踪。但树枝却从内部突然传出激烈爆响之声,如老旧宫殿的支柱干枯断裂。一道道裂痕由内向外,迅速覆盖满正节枝干,仿佛其中已经千疮百孔。紧接着,光芒闪耀之下,这巨大而丑陋的树枝轰然炸裂。散乱的碎屑分散在四周空地之上,化作无数燃烧的火星,青烟弥漫之中,缓缓熄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鬼婴 但紧跟着,一种奇异的声音忽然传来。初时听见,像是诡异的笑声,但很快又变成了无数凄厉的哭声。哭声越来越响亮c越来越繁多,仿佛很多伤心的人走近了这里,心中无数的悲痛和凄惨无处可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泄痛苦。但实际上,这种哭声又让人心生疑虑,因为似乎成年人,是不会有这种哭声的。其声音虽凄厉异常,但却显得中气不足,而且略带懵懂。细细听闻,还会觉得这等声音有着丝丝清脆,如那一丝无暇的美玉,诞生于纯洁,污浊不染。

这是婴儿的哭声。无数不同的婴儿的哭声,谱奏出一曲悲惨的乐章。

但令丁靖析所在意的,并不是这种哭声本身。当这种哭声出现之后,一种诡异的力量波动也随之产生。肉眼所见,却看不到任何的不同,然而灵魂的深处,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颤抖。仿佛有一团阴火,出现在自己的身体内部,以灵魂为燃料,不断燃烧,给予自己无限的痛苦,但通体从内到外,所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这是一种来自内心的凄厉和恐惧,是一种直击本源的可怕攻击。这种诡异力量,像是代表着一种至阴的邪恶,当它缠上了某个人之后,就永远无法摆脱。

万箭穿心的痛苦,只怕都无法与之相比。人的内心,都会慢慢被这种阴邪所充满,变得无比的恐惧与痛苦。但偏偏无法死去,因为死亡,已经变成了一种解脱。就像是古老的传说那样,恶魔与你玩游戏的时候,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生不如死,可无论如何,却是不会允许你自杀的,哪怕你再痛苦,他们也不会杀了你,还会尽全力救你。因为你一旦死了,就无法继续被他们折磨了。他们的乐趣,就是欣赏人的痛苦,看着人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彻底的崩溃。这一过程越漫长c越清晰,他们也就会越高兴。

如墨的双眼,依旧如往常般那样清亮。用精神看向四周,终于可以看到,当真是无数的婴儿,环绕在自己的身边,凄厉的痛哭着。虽然只是婴儿,但他们已经出现了不同的表情。尤其是在最终的死亡之前,他们的反应,全都各自不同。而透过这样一幅幅画面,丁靖析还可以看到,在这些婴儿的身后,有一个人在操纵着这一切。那个老者,此时发出了邪异的笑声,虽然声音很大,但听起来却并不响亮,反而如毒蛇一般,划过人的心中,不寒而栗。

这些婴儿,当初全都是被老者所杀死的。他不仅仅残忍地杀死了他们c吸干了他们的脑髓,而且还带走了婴儿们临死前痛苦万分的灵魂,近千年的炼化之下,将之变成了自己手中一道阴邪的shā sh一u锏!

不仅仅残杀婴儿,连他们剩余的灵魂也没有放过。这种手段c想法,简直是惨绝人寰,毫无人性!

婴儿的身影,如无数幽灵飞舞在丁靖析的身边,速度奇快而挥之不去。阴冷的气息始终不绝,如置身凛冰族奇寒禁地,每一口呼出的气流,都会迅速凝结成冰晶。但这实际上终归不过幻觉,这种寒冷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自灵魂深处由内而发。

闪亮一片之中,银色的bi sh一u自丁靖析手中出现,如划开夜幕的闪电,耀眼绝伦。自其出现的一刹那间,原本短小不过一尺的bi sh一u,在丁靖析手中化作了一团凌乱的光芒,聚散不定,初时仅仅若一不规则球体,流转着银亮光芒。但随即不断向外扩展,呈现出巨大的扇形,一簇簇光线不住从中喷薄而出,像纯白色的烟花,壮观璀璨之中,少了那些许的繁华,但多出了接近于本质的圣洁。所扫过之处,锐锋所向,那些虚幻的婴儿纷纷炸裂,化作泡沫烟消云散。凄厉的哭声渐渐停止,种种诡异的感觉也全部消失。而那些婴儿消失的瞬间,所能看到的,他们稚嫩的小脸上仿佛都出现了那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些被虐杀的无辜灵魂,直到最后,终于是得到了一丝解脱。

天地间重归清明,视野所能看到的地方,越来越宽广,心中的迷雾也全部消散。这片丛林的最深处,一种清新的感觉渐渐出现,如细雨过后,树木洗礼,万物生机勃勃,最为纯真而自然的气息。这种感觉,当踏入任何一处森林中时,都应该是会被立刻感知到的。万物生而纯真,生命的气息无论在何处都能给人愉快的氛围。但之前在这里,这片森林中的最核心的区域,原本应该是植被最为浓厚的地方,却恰恰无法感知到任何的生机。仿佛有什么,压制住了这种自然的力量,将树木的生机全部排斥下去。正如猛虎的洞穴旁边,不会有任何其它生物敢于涉足。而在此刻,随着之前激烈的碰撞,空中诡异光芒的淡化消散,这种墨绿的力量似再也无法维持自身的强势,生机勃勃的气息,终于再次回到了所有人的感知之中。

但很快,这种生机却越来越浓厚——并非说这样不好,只是现在生气的浓郁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正常应有的范围。远处的丛林中,呼啸之声川流不止,仿佛无数森林巨兽受惊逃窜,带起了地面的轰隆,撞翻了沿途的巨木。丁靖析感觉到的,是无数的气流吹袭,裹挟着地面上的残枝败叶,暴风骤雨般向着此处袭来。长衣的下摆无风自动,因为吹动它的根本就不是风。

老者的双手之中,此时泛出了绿色的光芒。那两团绿色,看起来远不如树的深绿和草的翠绿那般优美自然,硬是要说的话,反而给人种种不适,甚至是恶心的感觉。随着两团绿芒渐渐强盛,浓郁的生机迅速飘到了他的身边,在他上空环绕。凝结的生命力量,渐渐变得如云般厚重,翻滚不止。是老者将这些生机召唤到了自己的身边,整座森林的生命之气都似乎被吸引到此,它们有的来自树木,有的来自花草可以感受到的,是“木”属性的植物中那种得天独厚的温润与蓬勃。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生命力量实际上全都是被其强行掠夺而来。距离老者身边最近的那些参天古树,大片大片的树叶已经开始枯萎c脱落,粗壮的树干也不断萎缩,如将死的病人般奄奄一息。而半空中,凝聚的能量越来越恐怖,“云层”开始彼此撞击,发出了如雷鸣般的声响,震骇无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暴虐 但若即便如此,其实也并无可怕。“木”属性的力量,本身充满着温良,既无雷霆之迅猛,又无火焰之爆裂,论其本身攻击性,只怕要排在最末。是以其修炼之人,常借用其生机疗养自身,很少用之以对敌。是以这一团凝聚的森林之气,虽看似磅礴无匹,但若只是如此,也无法对丁靖析造成任何威胁。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力量骤然发生了变化。生命之气的最中央,一点黑色的光芒突兀出现,邪异万分,紧跟着,如同病毒一样,黑色光芒迅速扩大,“感染”了整片的万物生气。阴沉的气氛,笼罩在整片天地之中,原本的生机勃勃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无边的阴冷与黑暗。如同否极泰来c阴阳逆转,短短一瞬之间,这些原本的“生气”属性就全部改变,彻底变成了“死气”。如烟尘缭绕,黑色的气流滚滚而出,遮挡了整片天空大地。天穹之上,原本浮现出的模糊淡蓝色,此时已经完全消失。

这里,似乎化成了死魂的世界,因为除了“死”的气息外,此刻再也感觉不到其它任何的波动。

法则转换。也正是因为老者本为树妖,对于树木生气最为熟悉,也才能将这种力量运用的如此娴熟,甚至将原本的“生”都彻底转化为“死”。

但那一道瘦弱而纤细的身影,倒是还预示着,这方天地,还没有彻底的死寂。

这滚滚“死气”,虽黑暗无比,但和丁靖析那一双黑瞳相比,仍然显得要浅薄许多。眼白包围之下,湛黑的眼仁显得幽暗而神秘,正中心处,那极其深邃的瞳孔,就像平静大海中一处漩涡,透过它,不仅无法看透大海的深度,而且还会被彻底吸入。极黑的眼瞳,和眼白相互辉映,形成了一种很特别的美感,原本应当充满灵动,但不知为什么,偏偏很难欣赏到这种美。也许因为他的双眼,实在是太过于深邃c黑暗,原本极端的黑暗,也能呈现出特殊的光芒,但那种深邃,吸纳走了一切的光,让一切归于沉寂。

即便无底深渊之中,也会出现光芒吗?

也许会吧。只要有什么,在那无比深邃之中,还猛烈的燃烧。

但此刻,这双眼睛,只是冷淡地注视着这样的一切。滔天的死气,风暴般席卷四周。所经之处,空气中原本的元气纷纷如泥牛入海,湮灭殆尽。空间的法则,也无一不崩裂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无限“死”的气息。极致的死亡,极致的毁灭,如在向整个世界发出残忍的命令,将一切都要化为毫无生机的绝望地狱。

“死”,正在向丁靖析袭来。对他来说,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他的剑锋利异常,可斩诸天,破万法,但却无法破开这彻底的“死”。而他所掌握的其它各种的招式,看似风光而精彩,实际上却都不如他的剑要更加强大——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就出剑的原因,这一次所要面对的未知凶险,所隐藏的巨大威胁,让他不得不一开始就出动最强大的手段。

而如果最强大的依仗,都一无所用的话,那么又该如何呢?他所修炼的,也非浩然圣洁之力,自然不可能如得道佛陀一般,对这种幽冥之力带着得天独厚的克制。

若敖兴初在此,也许会简单很多。单不说“龙息”霸道无匹,龙化万物,就是其本身强横的力量,也足以一力破万法。

修长的长剑,猛然刺入地面。一道光芒,自长剑中一闪而过,传导入地下深处。地下内,隐隐似有巨大能量涌动,震颤不止,仿佛有火山酝酿喷发,即将倾泻它恐怖的破坏力。旋即,丁靖析身前地面猝然隆起,化为一座巨大山脉。这座从地下钻出的山脉,气势磅礴,高耸万丈,夹杂着无数土石碎屑,无数岩浆自其后汹涌而出,带着骇人的威势,轰然撞向那一片黑色的死气。速度飞快,空气中都被划出了庞大而绚丽的火光,可怕的高温,加上那赤红的熔岩,将一切仿佛都化作了无边熔炉,熔炼着世间一切的污秽与邪恶。野蛮的冲击之下,滔天的死气如融雪般纷纷消散,死亡的阴暗,无论再如何诡谲难测,在绝对的力量之下,终究还是归于虚无。丁靖析本身,的确施展不出这种力量,所以他借用了大地中积蓄千万年的稳固力量,以其移山填海之力,硬破那吞噬万物的死气。

一力降十会,放眼诸天都是至高无上的真理。

巨大的山脉,撞散了那浓厚的黑色烟瘴,其上土石滚落,总体缩小将近一半,但其势依旧不止,轰然砸向了不远处的老者。震天的威力,发出了几近破音的恐怖暴响,震耳欲聋。后续轰鸣声连续不止,音爆制造的冲击波如飓风般席卷开来,周边方圆百里的树木全都被连根拔起,卷起飞落向未知的远方。飞沙走石间,无数尘土碎屑炮弹一般横冲直撞,如果有普通人在此,哪怕仅仅被一枚石子击中,就会全身筋骨寸断。冲击正中央,山崩地裂,深达百丈的巨坑赫然出现,而且还在不断沉降。周边的沙土巨石,在倾斜的地面上不断向里滚落,一道道狰狞的裂痕蛛网一般飞速扩散。

如果说方才死气冲天,将周遭化成了神话中的修罗地狱;那么这一刻,这如天灾地难的情景,就是很多普通人,都会真真切切感到恐怖的灭世天罚。如此可怕的景象,居然被一个淡薄的年轻人随手创出,这一点就足够骇人听闻。但丁靖析淡漠的面庞,此刻出现了一抹不健康的红晕之色,仿佛气血强冲。他还在微微喘着粗气,握着剑的左手,也在轻轻的颤抖,看来这一切,也远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轻松。

空气中的尘土久久未能消散,远处巨大坑洞之中,灰暗笼罩一片,让人看不清所以。一切渐渐开始沉寂下来,地面上的裂纹不再扩展,滚滚落石纷纷安定下来,周遭被拔起的大树,也重新落到了地面之上,东倒西歪地凌乱散落着。只剩下弥漫的灰尘尚未全部散去,视线所及之处,仍旧是模糊不清。

业障之后,依旧未知。这片安定的沉寂之下,反而让人产生了浓浓的不安。

“轰!”一声沉闷的响动,突然从坑洞深处传来。仿佛什么巨大的物体敲击着地面,一次震动之下,地面上刚刚稳定的土石,都纷纷从地面上弹起。

“轰!”又是第二声响动,之后沉闷的声响接连传出。连续而规律的声音,仿佛某种巨大的生物迈动着自己沉重的步伐,在地面上艰难行进着。黑暗之处,影影绰绰,模糊而巨大的身影缓慢浮现出来。透过烟雾帷帐,只能看到其通体散乱不整,毫无任何规则。

“轰!”随着最后一声巨响,它终于从黑洞中彻底的走了出来。那是一棵巨大的树木,参天蔽日,身量庞大。丁靖析在它面前,就如同虫豸面对着巨人一般的悬殊差距。其通体青褐之色,上面还沾染着无数暗红色和红棕色,像是干掉的血迹。每一片树叶都巨大异常,厚重的如同堆叠的被子。伸出的枝干如同无数利爪,顶端居然还泛着金属一般的光泽。而那些藤蔓,灵巧如蛇,也有着令人恶心的花纹繁路,顶头像蠕虫一般蠕动,还是针管一般空心尖锐的,像是要从你身上吸出什么来。横着的几根枝桠上,居然稀稀疏疏的挂着几具尸骸,不止是一些骨架,更多的是那干瘪的尸体,在岁月的流逝中早已风干。最奇特的是,在它的树干之上,居然长着一张人的脸,大眼利齿,嘴边还流淌着乳白色和鲜红色混合的液体,让人不寒而栗。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张脸,是老者的脸。

古老而沧桑的气息自其中不断传出,树枝折断处露出的坚固条纹暗示了它本身的身份——这片大陆上最古老的树木之一,史椤树。连番拼斗之后,老者终于显现出了他庞大的本体。周身之上杀戮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这等血腥气息,直逼上古洪荒巨兽。但此时,这些看似散乱的气机,隐隐中却全都指向了丁靖析一人。这种蛮横而原始的压迫力,在他面对着应华沙的神像时,似乎都有所不及。

但他黑色的双眼,此时仍旧波澜不惊。

长剑自地面上缓缓拔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剑身上若隐若现。而那种锋芒,抵消了大半血腥的煞气,但似乎仍旧,另有所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惊 老者十分愤怒。

因为他被逼出了本体。

倒不是说他自恃身份,不愿如此。对于大多数妖族来说,想达到最强的力量,就必须展现出自己的本体,否则很多最强大的手段都无法施展。

化形出的身体虽然充满灵智,但终究不如原本的那样得心应手。

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返璞归真。

从此而论,老者展现出了自己的本体c用最强大的姿态来面对丁靖析,也算是对于敌人的敬畏和重视。就此而论,似乎没什么值得愤怒。

但对老者来说,这算是一种莫大的屈辱。

因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史椤树妖,若古大陆上最古老c却也是最普通的一种树木,就其本身,无龙族之强横c无凤族之迅疾c无星耀族天生灵脉c无天工族睿智妙手,甚至就一般人族而论,都没有那种灵智神秀,更不适宜那些名门大派的修炼心法。

这种尴尬身份,导致他修炼多年,却几乎劳而无功。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光,修为却一直十分缓慢c难有寸进。虽自上古活到现今,却没有与之相应的实力。而同时代的人,早已立于诸天之顶峰,声名鹊起,受万人敬仰。

换言之,这种身份,带给他的,只有那无尽的屈辱,而且是他如何不甘,都无法反抗的屈辱。

是以他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试图忘却自己原本是一棵史椤树的这件事。自他化形成功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展现过自己的本体,无论何种情况c碰到了何种艰险,哪怕当初被新界卫盟逼入此处c不得离开,他也没有展现过自己那庞大但丑陋的本体。

然而今天,他却不得不这样做。方才那座山脉横扑而来,气贯如虹。其力量之强c声势之大,老者当真平生罕见。如果他不在那一刻显现出真身尽全力抵挡,就绝对会灰飞烟灭!

在毁灭的阴影下,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是丁靖析逼他把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又重新揭露了出来,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一直以来,都试图逃避的耻辱。

他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也许,我应该谢谢你。”树干上那张巨大的面庞,用着沉缓的声调,对着丁靖析慢慢说道。脸盆般大的树叶相互摩擦,发出了那种金属划割的声音,令人牙酸。粗壮的树枝像无数只手一般凌空挥动,每一下都带起强劲的风声,搅动着气流越发狂乱。树根像人类的脚一般在地面上行走,拖动着沉重的身躯,但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因为经历了之前的肆虐,地面上早已一片狼藉,百丈以下的石块瓦砾都被翻起,整片地面稀松不堪——如果有农户想要种庄稼,现在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因此实际上史椤树每一步迈出,粗大的根系都直接陷入了地面,很久才能挣扎拔出。有了这整片大地的拖延,那棵巨大的树木,移动的十分缓慢,如山的身躯,实际上是在以寸为单位拖拉前行。

丁靖析的倒持长剑,静静地看着那无比巨大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修长的身影后,空间中出现了一丝奇异的波动。

“谢谢你,让我重新显现出自己的本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老者的声音并不洪亮,但却像闷雷一样,震得人心头嗡嗡作响。声音之中,还隐藏着那种显而易见的愤怒,还有刻骨铭心的恨意。其恨之深,像钉子一般深深钻入听者心中,要让你和他一样感同身受,体悟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是你提醒了我,我原本的模样,就是如此的丑陋和微不足道。”他现在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他的样子,的确并不雅观,但单看其体量,也够不上“微不足道”四个字。生长在树干上扭曲的脸庞,一双恐怖的大眼直视着丁靖析,其中的火焰,仿佛凝结成了实体,松散的土壤,如遭到了高温的炙烤,地面居然慢慢变得坚固了。

但其中的屈辱,还有愤怒,哪怕是倾尽三江四海之水,也无法洗灭分毫。

“为了感谢你,我就用现在这个状态,把你彻底撕成碎片吧!”树干上扭曲的脸庞,突然间大吼了出来。一道道有形的音波向外急剧扩散,周围那经历了bà一 àn刚刚稳定下来的树木,此刻受到音波的冲击,再次变得散乱不堪。一根根参天巨木凌空飞起,彼此撞击,断枝和木屑充斥在空中,原本就混乱无匹的场面变得更加一片狼藉。周边还有更多的树木被拔地而起,经历了之前的动乱侥幸逃过一劫,最终无法避开这更可怕的摧残。

幽绿的光芒在史椤树身后滚滚出现,如烟尘般遮天蔽日,笼罩向整片空间。各种杂乱的气息彼此相混,生气c死气c血气c煞气不一而足,各种属性不同c甚至彼此相反的力量杂乱无章,却积累的越发浓厚,这片空间此刻如变成了一个毫不稳定的炸药包,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足以造成恐怖的爆炸。

无数的黑影攻向了丁靖析,封死了几乎所有的角落。那其中,有血c青二色的树叶,边缘呈锋利的锯齿状,凌空飞速旋转;藤蔓如锐利的长枪,交错纵横,划出一道道奇异的轨迹,从不同的方向飞刺向他;树枝则如无数大手,狠狠抓向丁靖析,疯狂舞动之间,空间被撕裂,黑色的裂痕扭曲而狰狞,向外散发着恐怖的力量。老者真的没有食言,上来就展现了最为恐怖的实力,要将丁靖析整个撕碎。

狂乱的气息,充盈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老者的脸庞之上,也充满了那种极致的疯狂。苍老的树皮上,因为年代久远长着厚厚的青苔,就覆盖在他的眉毛c额头上,而上面那鲜红的痕迹,映衬着下面的绿色,非但没有想象中的美感,反而展现着别样的诡异。

黑暗,笼罩了丁靖析的全身,因为现在他四周都已经被那些凶猛的攻击铺满。如果说这已经成了一座囚笼,那么就是那种最为凶险的囚笼。自己与整个天地,都完全断绝了联系。仿佛孤立于世间,无依无靠,无论如何,也没有任何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来和自己分担这种孤独。只剩下最纯粹的黑暗,缓慢而高效地吞噬着一切,直到所有,都被隔绝在死寂的黑暗之中,连丁靖析的身影,也渐渐消失不见。

一点寒芒,突兀地出现。在黑幕的背景下,如一颗闪烁的星光——更恰当来说,是一颗流星。不仅因为其本身的迅疾,而且流星先至,其后总会带来什么,也许是彗尾,也许是好运。而这一次,寒芒先到,随后有龙吟之声传出。起初声音熹微,如龙呼吸吞吐,随即声音越发博大,化为了巨龙怒吼。长剑如龙,破开了永恒的黑暗,纤细的身影,随着那一道寒芒闪烁不定,迅疾如雷,震动青天九霄。

如一把锋利的bi sh一u,刺穿厚重的皮革。不管对方施展何种手段,十面埋伏之中,丁靖析只管蓄其精锐,凝于一点,从一侧杀出。滴水穿石,无坚不摧,剑气激荡之下,丁靖析化身成黑暗中的微光,无论滔天煞气如何猛烈汹涌,始终无法彻底湮没那一道纤细的身影。

青红色的叶片c长耸的藤蔓,在摧枯拉朽的剑气中纷纷折断。剑气笼罩,不断向外扩散。一尺c五尺c三丈c百丈凌空之中,似有无数把长剑,纵横切割,加之死灵煞气如猛兽般凶厉轰击,崩断声和爆响声响彻不绝。原本就已疏松的地面更是在飞速沉降,而受其力量挤压,边缘之上反而不断高耸隆起,渐渐变成了一座环形山的形状。

于平地上,起万丈惊涛骇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待 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临近中午,太阳高悬,森林之中渐渐浮现出浓重的雾气。这本是这处森林常见的景象,但此时,自森林中央仿佛有巨兽吞吐,爆发出阵阵恐怖强风,席卷森林各处,雾气接触,纷纷崩散——并非被风吹袭消散开来,而是接触到了那凶煞和锋利的气息后,直接如崩断的山体一般溃散断裂。无数惊鸟飞起,带着张惶拼命地拍打着翅膀,从林间向外逃窜。各种鸟类,食性不同c作息不同,平日之中有共存共生c有相互捕食,但在此刻不论如何,都同时在天穹中,向着外面飞翔逃窜。不可计数的群鸟,遮天蔽日。其数量之多,望向远方也看不到它们的边界。从第一只数起,良久之后,也始终未见身影断绝。

若古大陆之上,无数人看到了这一壮观景象。荒如族人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惊奇地望着这一切。然而下一刻,惊天的碰撞声传来,猝不及防之下,所有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狼狈的坐在地上,忽然感觉天上降下雨水。但定睛细看,发现竟是血雨瓢泼!还有无数的羽毛碎屑,黏在血滴之上,零落飞下。天地之间,被染成一片赤红,如极乐地狱般骇人而诡异。而头顶天空上,已经看不到那些鸟群了,只有凌厉而汹涌的气息翻腾冲撞,继续席卷向更远处的鸟群,将这些来不及逃离的飞鸟通通撕成碎片。

森林的中央,猛烈的声响经久不息,烟尘迷漫,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结界,还在不断向外扩散。但凡所经之处,又有无数的树木倒下。中央的动乱,不断向着边缘波及,在那里,如同有着两只巨大的猛兽在拼斗撕咬,巨大的震动轰鸣,似乎要凿穿整个大陆。也像印证了这一点,大地之上,不断震颤,地脉之中,紊乱的力量破坏着一切,无数裂纹将整块的地面割裂成凌乱的板块。在天上,各种元气凝聚又散开,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更高处则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黑洞,吞噬的气息从中滚滚而出,无数烟尘c碎屑c断树c杂草,纷纷被吸纳而入,不知所踪。

稳固的法则,已经遭受了严重的破坏,而且这还叫仅仅是战斗的余波所致。难以想象在战斗的正中心,亲历者到底又会承受何种的压力。

荒如族人从最开始的惊讶,已经彻底转变成恐惧。他们望向遥远的森林中央c动荡迭起之处,纷纷跪倒,施以叩拜,双眼流泪,口中念念有词。在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动荡。唯一听说过的,似乎只有千年之前,自己的祖先曾经被奴役之时,曾出现过这种毁天灭地的场景。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不知是祈祷自己祖先的保佑,还是祈祷远处的“魔神”大发慈悲,不要伤害到自己,可以从此退走,还给他们安宁平和的生活。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所有的一切,自己的生活cài rénc愿望c追求c梦想包括命运,通通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下。他们获得一切的方法,要么依靠运气,要么依靠乞求。信天c信地c信祖先唯独无法相信自己。

但强者,就可以一切称心如意了吗?

孤独的狼,可以战胜严寒c战胜酷暑,可以磨练自己,让自己越来越强。终有一日它不再惧怕,反而其它猛兽要惧怕它。站在顶峰之上,谁人可当?但难道就不会想起,最美好的时光,还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品尝甘甜的母乳吗?

何况,这真的是它想要的吗?没人质疑它是一个捕猎者,狼本身就是残忍的猎手,整片天地,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它似乎,生来就应该不断变强。但如果,它的愿望,只是像羊一样悠闲,饿了之后,低下头就是青草,不需要忍受饥寒,躲在暗处观察猎物,再奋力追捕。它做得到吗?

所谓天经地义,不过外界共识罢了。天认为你该如何c地认为你该如何c同伴认为你该如何然后你自己也就会这么认为。可是谁还在意,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哪怕身处巅峰,也可能不过是被命运推动。

正如那些大人物,他们不想像弱者一样,朝不保夕,所以他们一步一步走向强者,不过是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c掌控一切。

害怕被命运掌控,所以反过来想掌控命运。

但“命运”也正是利用了他们的“害怕”,推动着他们的前进。

命运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来掌控一切。

忽然间,一切动荡全部停止。期间转换的如此之快,令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突兀的宁静,令这些荒如族rén iàn面相觑,不明所以。但很快,他们又开始欢呼起来,不少人载歌载舞,唱着不知名的歌曲。更多的人相互拥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在彼此的耳边热切祝福着,甚至流下了激动的热泪。他们是在欢庆,觉得自己的祈祷终于起了作用。不论是乞求祖先c天地,或者那一路“大罗金仙”,但终归,对方听到了自己的“祈祷”,降下“神通”,平息了这一场sā一 àn,让一切重归平静。

但这些人,他们方才在心中,所祈祷的对象也都不尽相同。就是不知道,一旦彼此说出来的话,他们会不会彼此争吵起来——为了辩明到底是谁的祈祷起了最重要的作用,谁祈祷的对象发挥了真正的效力。

无知者,永远是幸福而安逸的。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一片渐渐消散的烟尘中,所酝酿的能量,实际上足以毁灭这片千百年来他们赖以为生的大陆。

丁靖析喘着粗气,长剑柱在地面上,修长的剑身,正好支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是以他虽然此刻看上去很虚弱,但还没有倒下。

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颇为狼狈。棕色的长外衣后背被从中横截,已经短去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已经破破烂烂,大小不一的破洞与裂缝满布,撕裂的布条在尚未停息的烟尘吹袭中飘摇晃动,简直难以看出那还是一件衣服的模样。而里面的黑色里衣,也有数道裂痕纵横排布,鲜血从中不断溢出,在他的身上不断弥散,但在黑色的掩盖下,却看得并不明显。只有当那些鲜血,从他的身上继续滴落,一直掉到地面上,才能发现,地面开出了很多鲜艳的红花,凄美异常。

不断的失血,让他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但是他握剑的双手,此时却无比的坚定。并没有和他的身体一样颤抖,纤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了黑色的剑柄,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手指的关节,都微微发白。但他的手,依旧坚定地紧握着那把长剑,而他的身体,也随之慢慢停止了颤抖。丁靖析的背脊,慢慢昂扬了起来,看上去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坚决,就如同一座高耸的山峰,傲然挺立,不会被推到,也无法动摇,只会静静地站立在这里,不论千百年间风吹雨打,都这样坚定地伫立在这里。

丁靖析必须这样,他知道一切远没有结束。现在他身受重伤c气机萎靡,整个人处在最虚弱的时刻。当强壮的狮子虚弱的时候,它的身边总是少不了虎视眈眈的鬣狗——况且一直觊觎他的,并不是只会偷袭的卑鄙“鬣狗”,而是另一只强壮的“狮子”!对于别人来说,现在是出手攻击他最好的机会!

这样的时机,是对方一直在等待的,也是他本人一直在等待的。下一刻起,激烈的战斗,随时都会发生。

强者的战斗,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血雨腥风之间,只有一方的死亡,才能宣告最终的结束。

不死不休!

丁靖析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只有自己,才最清楚自己的身体;而现在,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身的状况,其实还没有到达最糟糕的地步。血液,蕴藏着人体的精气,血液的流失,代表着人的虚弱变化。而人体的自愈力,可以在受创之后自我修复,慢慢止血,最终停止流血的过程。

但这需要时间。

在那之前,人还是会不断地失血,不断地虚弱。

丁靖析感觉的到,自己的血马上就要被止住。他的身体并不强横——如果是敖兴初身受这类伤势,只怕可以瞬间复原,但他不行。而就算如此,他的身体,也还是在用超于常人的速度,在修复着严重的创伤。只要再过一会,自己的血,就会被彻底止住,不再流出。但在那之前,自己仍会因出血继续变虚弱,直到那一刻,最后一滴血流出的一刹那间,就是自己最为虚弱的时机。

而距离那时,大概还有三秒。

三秒之后,暴风惊天。

丁靖析的四周,出现了奇异的折射,仿佛光线透过了一片镜子,才照射到他的身上。空间中,也随之涟漪泛起。他的左手,仍死死握住剑柄,愈发用力,剑柄的边缘,在他的手上,已经勒出了深深的印痕。微闭的双眼,睫毛也在轻轻的颤抖,他在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

时间流逝的本应很快,但现在,这区区三秒,却似乎无比的漫长。

三c二

丁靖析的手腕,忽然间轻轻颤动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霎 一片寂静。

烟尘比之刚才,消散了一些。有微风吹过,带走了空中的杂物碎屑,视线变得更加清晰。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丁靖析睁开了双眼,墨黑的双瞳,直直看向了前方。消散的烟尘,已经无法遮挡任何的视线,虽然依旧有些模糊,但是可以透过迷雾,看到视野的尽头,到底存在一些什么。

眼前的一切,绝对称得上触目惊心。自丁靖析前方五丈远起,大地之上已经千疮百孔,且原本平整的地面,已经化成了无数丘陵,起伏不定,散乱地分布在四处。其形状异常不规则,看上去就如同某种巨兽践踏过一般,一片狼藉。且无数裂痕密密麻麻,纵横交错,蛛网般的零散,如干涸的耕地般寸寸开裂。但在正常的情况下,如此一般的疯狂冲击,地面已经像被播种前犁过般松散,化为一大片沙土,不可能还遗留下这等千沟万壑的景象。

可是若真的用手接触地面后,就能明白一切到底为何。地面早已经被夯实,如砖块般坚硬。这是在经历了极高的温度,又被极强的力量蛮横挤压后,才会产生的结果。地面上余温未尽,仍在散发着袅袅青烟。而细看之下,才能发觉大片的土地,零零散散分布着细小白色碎屑,混杂在沙土之中,显得分外奇异。碎屑之上,隐隐还有光泽,表面光滑平整。寻常人家来此,可能会觉得诧异,这里莫不是烧炉窑窖么?为何地面上散落如此多的碎瓷片?

空间的法则,已然崩塌了大半,各种元气混乱飞散,黑洞裂纹若隐若现。这种法则的破坏,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复原。但诡异的是,方才那种惊天动地的力量对碰,却始终被另一种力量限制在了这一片区间之内,否则的话,不要说这一片原始森林,整个若古大陆的本源,都会受到严重冲击。

老者气息萎靡,静坐在满目疮痍的尽头,用一种虚弱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丁靖析。此刻老者已经恢复了人身,气息散乱至极,没有了最初的强横。人和植物的本源一起混杂着向外溢出,紊乱了自身和周边。这一刻竟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个人,还只不过是一棵将死的老树。

将死?没错。老者的身边堆积了无数残枝败叶,都已经干涩枯死,看不出任何的生机。而且它们都已经被切割断裂,哪怕一片小小的叶子,都化为并不规整的两半,那些粗壮树枝就更是如此。其断口虽尖锐光滑,但并不平整,就像被无数细小锋利的bi sh一u反复割断,边缘锐利杂乱。而老者本身,气息极其萎靡,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已经丧失,现在哪怕微微抬头看一眼,都显得十分吃力。上半身虽然看似完好无损,可自腰以下,早已慢慢木化,粗糙的外表,如枯死多年的老树,甚是凄凉。

他尚能保持原状的上身,时不时还不停抖动,各种属性不同的散乱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破坏着他原本就不全的经脉气海。锐利的气息,时不时散出,而随之,一团团淡金色的光芒,也从老者的身体向外飘去。其本身温暖而明亮,经过人的身边,都能给人以神清气爽——这是他本身最为宝贵的生命本源,其修炼千年精华之所在,但此刻,却已经无法阻止的流失散去,如同他的生命一般,即将消散殆尽。

他终究,还是败了,败给了这个有些细弱的年轻男子;败给了他最为憎恨的那种人;也败给了一直以来,他始终无法跟上的这个时代。

他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那么本也不应继续存在。现在的结局,也算作是迟来的离开。

老者惨笑了出来,他曾经对自己的结局,有过无数种假设,而每一种想法,最后莫不悲惨凄凉。他早就知道,自己难得善终,可是真的面对这迟来的一切时,却仍旧难以接受。

谁不是害怕死亡的?至少活着的人都是如此。

而那些真的迎向死亡c慷慨无惧的人,已经无法回答死前一刻的真实感觉了!

“命也,奈何!”老者的声音,似哭似笑,听起来充满了悲凉和感伤。他惨笑着面对丁靖析,最后一刻的声音,反而是穷途末路的平静,没有想象中将死者的歇斯底里。只是话语之间,那种颤抖,如此清晰。

“我命中注定,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自我出生以来,历经千年才生成灵智,又过千年化chéng rén形。数千年修行,身受千百劫,因自身天资所限,始终如路上推舟,劳而无功。无论如何苦修,终究不比那些受天垂青c天赋异禀之人,一日千里。挣扎过,拼搏过,到了最后,也是敌不过一个‘命’字。”

悲怆,自心底滚滚而发,他勉强看向了丁靖析,用着三分羡慕c七分悲伤的口气道:“况且你还是如此的年青。也许我注定,就会死在你的手中。既然我已被命运抛弃,那么终结我的,自然是你这种命运垂青之人。”

他和丁靖析,隔空相望。此时他们的距离,实际也并不遥远。对普通人来说,也许要行走十余分钟,但对于他们,不过弹指一挥间。然而此刻,对于老者,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过的一段距离。因为它在此刻,分隔了生与死;也分隔开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这种漫长,让老者终身,无能岂及。

虽然一切,并非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

就如同他说丁靖析,受到命运垂青。

“我的名字,叫南震天。在我刚刚踏入诸天时,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出生在南天之地,要震服诸天。如此轻狂,但最终,却是难震诸天。”老者南震天的气息,越发微弱,声音更是几乎不可听闻。“你也许记不住这个名字,也许过后就会忘掉。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至少我希望你能知道,你所杀的这个一事无成的人,到底是谁。这,可能是我最后的一点尊严了。”

南震天的头颅,无力地垂下,所以他没有看到,最后一句话说出时,丁靖析并没有看向他。深邃的双瞳,扫视着周边,警惕着某种未知的威胁。瘦弱的胳膊上,所有的肌肉已经调整至最佳状态,蓄势待发。左手依旧紧握着剑柄,发白的骨节,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松过丝毫。

隐藏的危险没有出现,并不代表它就已经消失。

“你的算盘,打错了。”一个低沉而略带呆滞的声音,在此时忽然传来。

声音,明明是在丁靖析的耳畔响起,然而那个身影,却突兀出现在了老者的身边——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靠近过丁靖析,否则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而这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话语到达丁靖析耳畔的时候,就已经移动到了另一个方向——他比声音还要更快。

一个彪悍精壮,又有些木讷的男子,显现出来。直接来到了老者的身边,手握一双奇特的圆环,锋利的外边沿直接向着南震天脖颈划去。快速绝伦的速度,简直难以形容,南震天就算实力尚在,也只能勉强抵挡,更不用说现在油枯灯尽。“哧”的一声,那奇环离开后,鲜血方才来得及喷薄而出。南震天的头颅,直接掉落下来,在地面上无力滚动了几圈,方才颓然停下。头颅的脸上,沾满了血和泥土,看不清他临死前的最后表情。

男子从一出现开始,就断然出手,杀了无力反抗的南震天。没有因为对方本已必死就有任何的手软和犹豫,这一份心狠手辣,对应上他那始终木然的表情,当真令人心生胆寒。

“他,死了。这样,碍事的人,也就没了。”男子摇了摇头,缓慢地说道。木讷的语气,配合上他方才的行为,丝毫没有让人安下心来,这种突兀的矛盾感,反而让人毛骨悚然。男子的呆滞语调,仿佛就是看厌了血腥场景后的麻木,不会再为此感到不适,也不会流露出任何感情。

一个真正的杀戮机器。

“你,其实想错了。你想,利用激烈的交战,让自己身受重创,然后让我出手。可实际上,我不会,在那时出手。因为他,不够强,没法将你,逼到最后的绝境,所以,我知道,那一刻,你实际上,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虚弱。”男子仍旧在缓缓摇头,双眼看向的,却是眼前的地面。木讷的眼光,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还,压制了自己的,实力吧。否则,你可以打穿这一整片的,大陆。但现在,你可以,不用这样了。”缓慢一顿一顿的语气,如此的说道。

丁靖析,一动不动地望着对方,黑色的双眼,在此刻如大海平静而深邃。男子虽然说破了他隐藏的全部想法,但他依旧未有波澜。紧绷的身体,在此时放松了。微弯的躯干,也在此时挺直了些许。他的身体内部,一道道光芒闪烁,隐隐透出。如星辰般熹微不定,看似散乱,却章法暗存。而可以明显感觉到,随着微光闪耀,他的气机,又开始飞速攀升。全部的精c气c神,以很快的速度在复原着。短短一弹指间,再也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整个人,居然就回复了巅峰。

丁靖析,方才一直在压制着实力。他对于自身的力量,有着极强的掌控,可以极佳的限制自己所用出的真正实力。

这种控制力,当真可怕。

衣衫依旧破损,却让人再也感觉不到狼狈。仿佛那场战斗,自始至终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有形的痕迹。

南震天如果还活着,不知又该如何面对。

他在临死前,实际上还是有着微微的自满。虽然自己必死,但也能把这“天之骄子”拼的身受重伤,已经算是自我的肯定。

可是现在才明白,丁靖析在和他拼斗的时候,一半的心神,实际上都在提防着诡异的男子,自身还远远,没有展现出全部的实力。

这算是南震天一生中,命运和他开的最后一个玩笑。

“我的名字,叫做,霎。”男子那木讷的声音,突兀地传来。他似并不在意丁靖析这么快又恢复了过来,反而略显沉闷地开始介绍自己。虽然这并不是在这种环境中,适宜说的话题。

奇特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叫做: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你知道我不知道的 为什么会害怕暗夜树林?

黑暗之内,万物迷茫难辨,一切未知。

生灵害怕未知吗?

准确来说,他们不愿意知道有任何事物,超出自己的预料c掌控,以及由此衍生的,不安c恐惧。

还有影影绰绰的树梢,如鬼魅,身处其中,枝桠似魔鬼利爪,包围其间,阴风阵阵,泣哭凄叫,孤身一人,面对着种种昏暗压抑,每时每刻,一切都要把孤单的你,吞噬殆尽。

这也唤醒了,人内心中,最深处的黑暗。

黑暗,本身不也是一种恐惧吗?

正如同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丛林围绕之中,一片黑暗。

方圆百里内,所有的树木都已经被移平,立于远处东倒西歪。但更远的地方,那些高大的树木,仍旧如一道坚实的围墙,将中心这一片荒地包裹的密不透风。虽然再没有树木遮挡,但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一片彻底的黑暗,没有月光,没有星光,一些人家的灯火,也早已被巨树隔绝。但它们的影子,还是被投射到了地面上,如此的狭长,若隐若现,像一群黑色的巨手,伸向了场地中央,遥遥对峙的二人。

丁靖析看不到这一切。他虽然仍可以感觉的到周边的事物,感觉得到霎手执圆环的精壮身影,就在自己的前方。但这一切,都不是“看到”。

他那一双深邃幽黑的双眼,与其说暗藏精芒,锐利的视线将刺破这一片黑暗;不如说会化成一片幽深的黑洞,将这一切的黑暗,全尽永恒。

只是这一切对他,总是显得那么无所谓。

偏偏的,他反而更喜欢这种氛围。这些给予他的,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纯澈的宁静。绝对黑暗之下,你不迷茫,不害怕,一切都这般习以为常。似乎周遭剥夺了你的一切感官,但只有这样,无外物之喧嚣,才会得到彻底的宁静,灵魂的轻松。

算是一种独特放松方式吗

也许吧。

丁靖析缓缓脱下了早已破烂不堪的外套,将之扔到地面。一条条残破的碎布,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散到空中,消失在了黑暗的深处。也许只是错觉,在它们失去踪影的那一刹那间,似乎有光芒一闪而过。

“我,原本是知道了,应忏那里出事后,听从主人的指令,赶过去,调查。”霎那沉闷而缓慢的声音,此时倒像是长者在讲故事。一副谆谆善诱的面孔,对着丁靖析和声细语,仿佛二人,是很久未见的老友;此时也不是在大战惨烈之后,而是坐在一处茶馆之中,叫上一壶上好香茶,映窗外风和日丽,对坐而谈;香案上烟雾袅袅,暗香拂面,尔或有盆栽满堂,叶片之上晨露滴落,叮咚作响。就在这宁静恬淡的环境中,听人生之哲理,感生命之百态。

但这不过是空想。实际上丁靖析很清楚,在此刻,自己无比想要杀掉对方。不论是之前面对应忏c南震天,或者记忆中更遥远的那些人,他从没有主动想过要杀死对方。那些陌生人,无论是形势所迫c或者他人的要求,他就会那样去做,去自然而然的终结他们的生命,毫不在意,也毫无波澜。

风卷过池塘,带起了涟漪,水中的倒影被冲散。但一切风平浪静后,又会回复原样,因为它们本身,不存在任何的关系。

但这一次,丁靖析真的起了杀心。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当那个男人离开之后?或者就是自己踏入了诸天之后?大概从那时起,自己对任何人,似乎就再没有这种“必杀”的感觉。一直到了今天,见到了这个名为“霎”的人。

而杀意的起源,也很简单——为什么自己想要杀死对方?就是因为对方,一直想杀自己!

这一切当他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时,就早已经注定了。

“我,去了之后,没有找到应忏。但是在那座山的山顶,看到了那个龙族的男人。他很强,给了我很大的危机感。我本想,直接离去,但是却,察觉到了一种,给我似曾相识的气息。”霎的语气,一贯如此的沉稳,然后他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丁靖析左手上,那把黑金色长剑。

丁靖析一动未动,双眼淡漠,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我,找到了你,可是联系不上主人,就只能一直跟着你。可是你,发现了我,还想逼我出手。可是那时,我还,不想和你打,因为主人,还没有发话。所以我,只好先,避开。想着之后,再来找你,但是却差点,被你逼出来。”

霎说的是那天晚上,在幽暗的丛林中,丁靖析借助阵法,发现了他的踪迹。短短刹那之间,二人就交手近千次,其中凶险,当真难以想象。然而最终,丁靖析也没能留住对方。

“我,没有想到,那些东西,你居然,已经有了两件。在那之后,我,又去联系了主人,这一次,得到了明确的答复。他说,我可以动手,把你,和你的父亲,不该拿的东西,拿回来。你们的宿命,也该,结束了。”霎木然地说。

“你知道我的父亲!”丁靖析的双瞳,猛然皱缩了一下,他的口气中,也有些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很难想象,会有事情,让他也如此的在意。从见到南震天一直到现在,这是他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第一次对于对方的话语,所作出的反应。

霎,知道他一直以来,最为在意的事情。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霎对此也是微微的惊异,但很快,有恢复了一贯木讷,“这些,其实也都无所谓了。虽然你很强,但是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知道,你从不浪费时间,也擅长把握机会。从刚才到现在你始终没有攻击,不外乎是盘算着什么。但是,无所谓,因为我,比你更强c更快。”他这般说着,又向着远方看了看,“刚才的,动静,实在是太大,新界卫盟的人,很快就会来了。在那之前,我就必须,杀死你,然后把那些,带回给,主人。”

沉闷的声音,透露出的,却是绝对的自信。因为他的速度,的确很快,所以他也不需要抢攻,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先于任何人发动攻击。那么既然如此一切似乎也都不必着急,哪怕是他主人那很急切的命令,在霎的眼中,都可以完成。只是因为,他有这一份实力。

他又看了一眼丁靖析的长剑,一贯木然的眼睛中,也出现了那么一丝渴望的光彩。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就一直在找这个。自从二十多年前的那次意外发生,他的主人就无比急切地希望把它们都寻回来。可是诸天如此广大,他们还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这般暗中查找,无异是大海捞针。数十年如一日,却是劳而无功,即便如他,也是心力交瘁。如果不是还想完成主人的吩咐,只怕霎也早已放弃。

而到了现在,它们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又怎能不让他心中惊喜。只要他将它们带回去,拿回给他的主人,那么这一切,也就都结束了吧。从二十多年前,他就一直在做的事情

忽然间,他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周围空间的法则,似乎诡异地发生了某种变化。四周仍旧是那一片黑暗,但却不再纯粹,空间之中,隐隐约约,混杂了某种其他的东西,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混沌一片。而自己的身体,也感受到了一阵震颤。整个空间,都仿佛在飞速的移动,这种感觉,就如同坐在马车里,虽透过窗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却能感觉到车子本就在向前飞跑。霎忍不住四下张望,看得到上空流光溢彩,向后飞速掠动,天穹上,拉出了一条条闪亮的光线。那是星辰,在不断地后退。

忽然之间,一切停了下来。周围似有烟尘散尽,露出了一切原本的模样。霎看向了四周,无数光团大小不一,在四周飘动。其远者,在空中,只有弱小光辉,近者,则光彩多人c颜色各异。而更为重要的是,其中气息,却是让人感觉无比的熟悉。不少人,更是以此为本,修炼筑基。

万千星辰,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们方才还在若古大陆上,然而在此刻,居然就来到了这一片星空之中。无垠星辰间,一片苍茫,四处遥望,皆不见尽头,不知此刻,到底飘荡到了何方。

二人所在的空间,被整个挪移到了星空之中!

霎看向了丁靖析,粗浓双眉紧蹙,粗犷面庞之上显现出了那一抹的凝重。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有些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本身并不擅长思考。对他来说,思考并不是他分内的事情。他需要的,只是去做,去做那些他的主人,所让他做的那些事情就可以。他的主人,代替他做了一切的思考。

然而这个情况,是连他的主人,似乎也没有想到的。预示着这一切,其实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方便我杀了你。”丁靖析失了血色的双唇中,冷冷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墨一样的双眼,在此刻,生出了道道黑暗的涟漪。层层叠叠,难以看透,仿佛乌云之中,酝酿着无休无止的风暴,看上一眼,让人倍感失神。

丁靖析所说的,也是实话。离开了若古大陆,来到了未知的星空中,无论如何都不用再担心别人的“打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禁忌之力 双脚,在地面踏出一个奇特的姿势,金色的光芒,从地面中透露出来,一同带出的,还有那种莫名的威严。似有某种雄伟生机孕育,如怒吼的声音,在他踏出这个步伐之后,隐隐传出。他的双脚,在此时若通过某种强大的存在,和大地连接为一体,暗藏的力量,虽磅礴,却并没有蕴含那种攻击的破坏性。更像是一种,风驰电掣。整片天地,似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十方之中,来去自如,只要丁靖析愿意,他眨眼间,就可以横越万里。

“龙行九天?”看到他的架势,霎沉闷出声,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可以掌握这等至高身法,难怪敢放此大言。之前和他交手的过程中,也没见他展现出来过。然而只是如此,霎也毫不担心。

“如果,你的底牌,就是这个,也,还是算了。就算是,龙族的速度,也是,不如我。更何况,你的身体,远不如,龙族。不可能,将它施展完全。所以,你,始终无法,比我,更快。”霎断断续续地说着,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自信,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现在,真的很少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了。

过于注重行动,让他拥有了极高的效率,但相应的,缺少了那一些应有的智慧。

否则的话,哪怕是正常人都会去想一想,自己是为什么,会诡异地被移动到星空深处的。

这背后,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黑色的气息,从霎的体内滚滚而出,无数的霜晶,随之凝结而出。黑暗而阴寒的气息,汇聚成了浓厚的云层,看上去分外的恐怖。云层渐渐散开,遮挡住了他的身影,让他消失在了种种神秘的背后。寒冷,也随之愈发强烈。星空之中,原本气温就极低,但在此时,这种感觉变得更加清晰。并非因为温度在继续下降——星空,已经达到了修炼寒属性之人都梦寐以求的“绝对零度”,已经无法再变得更冷。是那黑色的气息,时刻会钻入身体之中,无孔不入,就这么依附在人的身上,贪婪地吸食人体内的生机,掠夺精元阳气。

这不是某种极寒气息。极致的寒意,也不过是从内到外,将万物彻底冰封的绝对意志。寒冷,是天地出现后最原始的形态,那么极寒之意,就是将一切都归于最初。极寒破坏一切的方式,反而是将之完整地保存下来,让一切留于原貌。但是这种黑气,所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破坏。它侵入到经脉中,不会将之完好保存,只会汹涌肆虐。无论内脏经脉,如烈火燎原一般,将一切毁灭殆尽。

这种霸道,简直可媲美龙族为之骄傲的龙息!

丁靖析凝视着对方,感受着黑气的弥散。从中,他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之前从未感受过。他怀疑这就是曾经魔门所修炼的魔气,才能如此阴冷而邪异。但魔门早已覆灭,他也从未和修炼魔功之人有过任何交手,所以更无法确定。但这都没有关系,无论如何,都改不了他想杀对方的心意——不对,现在对他来说,想杀对方的心思,反而没有那么强烈了。而这一切,都可以等丁靖析打倒对方之后,再做定夺。

无论是对方修炼的是否是魔门功法,还是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

黑暗的气息,当踏入丁靖析周身后,立刻发出了无数响动,如沸腾的水溅落出来,淋到下面的火上,轰响不停。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其中猛烈碰撞,让这些黑气始终无法真正的靠近他。长剑紧紧握在左手之中,剑尖微微下垂,前胸破绽大露,每当要拼命的时刻,他都会摆出这一个架势。漆黑的双眼,鹰一般扫视着周边,他随时准备应对着一切。重重的黑影,充盈了每一个角落,星空之中,那些原本闪耀的星辰,都似被沾染玷污,如烛火般渐渐熄灭。

双脚之下,金光闪动的越发浓烈,隐约之间,可见一龙形浮现而出。周围的空气,在此时猝然凝固。一道身影,冲破了黑气的谜障,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击到丁靖析的眼前。所经过的地方,黑气甚至来不及被冲散。霎的全身,也被裹在一片乌黑之中,让他的周身,显现出那种模糊的样貌。那一双奇环,在空中飞速穿梭,划出了诡异的曲线,并在其后留下了无数黑暗的印记。

一对圆环,对准的是丁靖析的颈部,锐利而快绝的锋刃之上,在下一刻仿佛就会绽放出鲜红的血光。而霎的双手,则是抓向了那把乌金色的长剑,粗壮的手掌,有力而坚定,他的一双眼睛,此时也涌出了那种渴望的色彩,不复之前的木然。主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得,怎么能又不让他心神激动。

锋利的奇环,已经接触到了丁靖析苍白的脖颈,他的一双手,眼看也要触及到长剑的边缘。然而一刹那间,长剑上,发出了刺眼的光芒,时间,似都随之暂停了一下。而下一刻,霎骇然发现,眼前的丁靖析,居然消失了。痕迹全无,在那么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的目标,霎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这一切似乎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黑暗的气息,越发散乱,就像其本身一样,开始不安慌乱。披靡的剑气,在霎的后背突然出现。修长的剑身,直刺向他的后心,冷厉而迅速,正如同此时丁靖析的双眼一般,平静之中没有任何波澜,令人心中发寒。丁靖析纤细的身影,一瞬之间就在霎的身后闪现出来。空间的波动,荡漾在他的身边,如水波般折射了星辰射来的光芒,有一部分光线,还投入了其中,再也消失不见。

没人知道,丁靖析他到底是怎么出现在了霎的身后;正如没有人想到,他可以在那时消失,之后出现在霎的身后。其速度之快,令霎都察觉不及,这就证明了他此时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对方。

丁靖析其实很清楚霎的速度,之前的对战之中,他就已经清楚了对方之快,诸天之中都罕有人能及。丁靖析曾与凤凰族的人交手,很清楚凤凰以本体施展“翱宇”可以快到什么程度,但霎与之相比,却几乎可以不落下风。

然而此时,丁靖析居然更快。如果形容霎的速度是令人匪夷所思,那么此刻丁靖析就足以骇人听闻。不论他用何种手段达到的,如果传了出去,都可以引起诸天大哗。

其实这也无所谓。

严格来说,丁靖析的存在,直到现在依旧这么默默无名,才是真正值得震惊的事情。

黑气滚滚而出,如帷幔一般包裹向了闪耀着寒光的长剑,层层的黑暗飞快涌动,将整个长剑的去势生生止住。长剑停步,一把银色的bi sh一u,在此时又出现在霎的眼前,准确地抵住了他的咽喉。间不容发之中,没有丝毫的停顿。

暴退,难言的迅疾。霎,本来擅长的就是速度。然而银色的bi sh一u,却一直钉在他的喉咙前,脱离了任何距离的限制,始终难离分毫。丁靖析手中的bi sh一u,银色光芒,如流质涌动不止,看上去,像是它本身在不断改变着形体。一处漩涡,也在悄然形成。介质是这把bi sh一u,那么源头,则是丁靖析本身。扫荡过处,毫无痕迹。纯粹的灵魂力量,怎么会在物质表面,留下痕迹?漩涡的半径,不断扩大,直接席卷向霎的身体,直接笼罩了他的全身。头痛欲裂,是霎的第一感觉。紧随其后的,就是那一种恐怖的c发自心灵最深处的,痛苦。漩涡化为了巨大的“风暴”,变化为亿万针刺,密集的穿刺着他的心灵之海。

黑色的双环倒飞而来,撞开了银色的bi sh一u。瞬间的停滞,霎再次飞速暴退。乌黑的身影,在星辰之中,化为一道模糊不清的线影。极短时间内,不知就横跨了多远的距离。然而当他抬起头来,丁靖析冷漠的黑瞳,居然就在自己的面前,超脱了距离的限制,一种零距离的对视。丁靖析左手的长剑,挣脱了黑气的缠绕,对着霎的方向挥出。天地,幻化成为一座巨大磨盘,上下之间,相对碾磨挤压。空间之内,处处都在排斥霎的身影,无论他再如何闪避,这一方天地已经锁死了他,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让霎周身的黑气,被不断撕裂淡化。

霎这次却不进反退,直接冲向丁靖析本体。他在此刻看出,“天地磨盘”虽然广大无边,但速度缓慢,短时间内根本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飞速的身影,轻而易举躲开了那摄人压力,眨眼间就到了丁靖析的身边。可是此时,他的位置离丁靖析,却始终差了那么一星半点。不论霎再怎么加速,和丁靖析,却永远无法更加接近。他们二人,就好像处于两个平行无关的世界。其中的间隔,不断向外延展,无论如何也无法相聚一处。

两张纸,平行叠在一起,看似那样无比接近,然而用笔在其中一张上作画,上面的图案,也无论如何不会落到另一张纸上。

“这是空间的禁制,是‘宇’的力量!”霎不觉动容,双眼之中,闪现着难掩的震惊之色。

世间之中,万法皆可修炼,唯有“宇”“宙”二字,无数人耗尽一生心血,也难得其法。传闻中,此二者已经触及了诸天中最高的法则,是以可遇而不可求。只有机缘巧合或天地所选之人,才有可能得到这两种力量。每过一段时间,都有传说“宇”“宙”二法再度出世,但时间c地点都无从把握,是以大多皆为以讹传讹。其中或有真实情况,但所得之人,都会第一时间隐藏离开,是以很难有人真正见识到这两种力量,一直以来它们都无比的神秘。

但就算真的得到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这两种法则,已经接触到了世间真正的本源,隐隐遭到天地所忌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得到了这两种力量,最终似都会被天地所排斥,是以人们也说这两种力量,是一种诅咒。

如此神秘的法则之力,今日居然被霎亲眼见到其中一种,怎能不让他吃惊。而他在此时也知道了,丁靖析真正的凭仗,到底是什么。对方当然会比他更快,“宇”的力量,让丁靖析无视空间中的任何阻碍。自由穿行十方,随时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遥远”或“接近”,对于丁靖析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速度 一把长剑,刺透了平行的“纸张”,划破了那无形的界限,直直冲向了霎的面前。长剑的轨迹,十分的奇特,运行之间忽远忽近,让人摸不透它的真实距离。森森剑意,如潮水般汹涌。星辰的光芒,像照射到了无数透明的水晶,四下散射,一片光彩流离。

璀璨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笼罩了霎的全身。无数的黑气,被零散绞碎,阴冷的霸道的气息,散落在空间各处,仍旧在猛烈挣扎。但此刻黑暗中蕴含的凶狠,只是让人足够警惕,再无那种令人刻骨铭心的恐惧。好像一直垂死的猛虎,虽然仍在咆哮着,向整个世界展现自己的力量,但谁都可以看出,它变得愈发虚弱。

一道黑线,划开了琉璃闪烁,所留下的,是一道消散的血痕。黑暗的气息,重新遮盖了星辰的熹光,这一次,还混杂了浓郁的血腥,让人烦闷。快速迅疾的身影,在空中留下了有形凝固的波纹。黑光闪动,两个圆环,从不同的方向诡异攻向了丁靖析。三者出现的时机虽然不同,却在同一刻冲到了丁靖析的身边。

霎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头上狂乱的头发也被削去一半,全身之上鲜血淋漓,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痕。数道伤痕深可见骨,更有一道剑伤经他的左胸斜穿而过,只差一点点就能刺透他的心脏。短短一瞬之间,霎就遭到了可怕的重创。正常人的话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但是他居然在此时还能反击。

一颗颗黑色的晶体,凝结在他的伤口之中。胸前那道最可怕的伤痕,更是被黑晶填充而满。这种奇异的黑晶,是由他体内的黑气凝固而成,封住了血液,所以伤势虽严重,却不至血流喷涌,也让他的伤不会继续恶化。周身还在散发着滚滚黑气,而且这次还有所不同,不再是之前的气流状,全都凝为黑色颗粒。阴森,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压迫之感也更加浓烈。能量的高度凝缩,让霎的气势,也随之节节攀升。

霎当然在此时敢于反击,因为他看出了丁靖析攻势中的l一u d一ng。虽然凭借着“宇”的奇妙,对方在空间中穿行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自己。但是看到他两次的招式,虽然威力奇大,但却远没有那迅雷般的速度,才让他两次都得以避开。霎引以为傲的速度优势,并没有完全丧失。丁靖析的移动速度虽然超过了他,但出手还是没有他那么快。

霎的气机,随之层层暴涨。黑暗的气息,不再扩散,凝聚在了他的周身。高浓度的能量,造成了极强的压力,周围的空间,都微微弯曲。他看穿了这一点,用出了自己最强的手段。他相信自己还有机会。

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实际上有诸多限制。如果他无法快速结束这一切,那么等待着他的结果,就只剩下了死亡。到了这一刻,这一切的战斗,就已经完全都不同了。在之前,对霎来说,最重要的是完成主人的任务;然而从现在起,每一步的走向,都关乎自己是否还能看到第二天清晨中那新发的朝露。而当硝烟消散之后,生死立判。

墨一般黑暗的双瞳中,映出了眼前那无数的残影。霎没有用那种影族最擅长的残影分身,就是以极快的速度,让自己的身影不断地出现。丁靖析的双脚带着金色的光芒,踩出了奇异的步伐,周身之边,空间再次泛起了轻微的波澜。纤细的身体立刻化为一道流光,向着霎冲击而去。龙行九天加上空间穿梭,两种玄妙的力量,让他得到了诸天之中最为迅疾的身法。也正是凭此,他才能在速度上压制霎。

两道身影几乎不分先后地接触到了一起,又迅速分开。黑气与剑气滚滚相撞,空间之中发出了轰鸣的震动之音。在任何人做出相应的反应前,霎居然就再次改变了自己的方位,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但在他继续冲向丁靖析之前,对方就先一步赶到了他的身边。空间的法则,让他在移动的过程中,可以随意地改变自己的方位,这一点是霎无论再如何迅疾,也断然做不到的。他需要时间来调整自身,所以丁靖析才能在身法上压制住他。但霎对此也毫不心惊,因为他知道若论出手,自己仍旧比对方更快。

两道身影鹰起鹤落,不断地在星系间追逐对拼。极高的速度之下,画出的轨迹已经不是目不暇接,而是根本无法捕捉。黑息与长剑对拼之间,爆破声与破空声此起彼伏,仿佛无数爆竹都在同一刻炸响,四周环绕的嘈杂声令人难以分辨。此二人,都已经到达了速度的极致,哪怕是专修速度的凤凰族人,见此也会叹为观止。

有风来,吹过一颗星辰的表面,带走了大量的尘埃。雾霭的浮光,汇聚成淡雅明亮的光团,在黑暗之中熠熠生光。之后,这阵风就被绞碎。扭曲而锋利的力量,在空间中迅速扩散着。紧跟着,那些薄雾般的光团,如水中月影,遇涟漪,化为无数碎片,四分五裂。碎开的点点光芒,仍旧闪烁不止,飘向了更远的地方。再之后,那颗星辰,急剧震荡。如狂风中旌旗猎猎发抖,狂暴的力量之下,星辰的表面忽大忽小,波动不止,自身的轨迹开始偏离,但终究无法抵消这无处不在的压力,最终分崩离析。

更多的尘埃,由此而出现,但再也无法化成炫丽的光雾。

众星之间,原本是不会有风的。元气灵气富集之处,才能形成星辰c位面与大陆,吸引人来定居与借用灵气修炼。星辰间资源匮乏,故而不适合人生存;也鲜有能量流转,何来起风之由?但此时,各种元气能量,仿佛有人在召唤它们一般,朝向此处疯狂汇聚。属性不同的元气,部分相互促进,但大部分都在排斥碰撞,产生了更为恐怖的能量。空间之中,火光涌动,若无数炎炎烈日并行于世,极端的高温炙烤出一种燥热的气味;忽而水汽纵横,听涛声阵阵,仿佛大海近在咫尺,百里之长绵绵不息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烈焰熊熊,置于此地,如三灾六难,亲临世间。种种天罚之景,令人怀疑是否末世降临。

一点微光,忽然自中心生成,但却并非希望之光,而是代表着吞噬与毁灭。光点飞快扩大,却化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仿佛空间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产生了巨大的吸力,试图吞噬一切。原本狂躁的各种力量,此时就像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向着那里汹涌而去。各种力量消失在里面,之后再也不见。而黑洞,则继续扩大着。这处空间法则,已经彻底崩坏。

然而以其黑洞为背景,更清晰的看到两道身影,疾速追逐穿梭着。黑洞的吸引力越来越强,周围最近的那些星辰,已经在不断靠近。星辰的表面碎裂成无数的尘埃,向着那里滚滚流逝。然而这两个人,却始终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一道身影,如同流光,疾电飞驰之中,划出的痕迹几乎将空间割裂。而另一道身影,则显得神秘莫测,突兀的不断消失与出现,完全无法追溯他的踪迹。在他的身边,层层空间水银一般流转不息,他就像水中的游鱼般无比畅快亲和。但空间之中,还有一部分力量,在不知不觉间渗入到他的身体之中。无论如何,也驱之不去,诡异难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纯粹的黑暗 猛然间,一道身影破空而飞,向着远处掠去。霎的身上包裹着黑色的颗粒,在此时凝结成了铠甲一般,保护着他全身重要的部位。一对黑色的奇环,外边缘的尖刺也扩大了数倍,看上去分外狰狞。霎的速度奇快无比,冲向了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星辰。那颗星体相较之其它星辰,体型要庞大数十倍。但其上却没有太过浓郁的灵气,而且原始的气息,还没有彻底消散,看来还处于形成初期。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也许会演化为一方新的大陆雏形。但此时受到了激烈的震荡,内部法则已经有些不稳。如一栋老旧的大楼摇摇欲坠,随时会彻底崩塌。

空间之中,银光闪烁,未见动作,丁靖析已经到了霎的面前。此时他们的身边,就是那颗原始星辰。乌金色长剑,宛如疾风扫叶,无数剑光点向霎全身要害。霎单手持环,将密集攻势堪堪挡下。而在此时,丁靖析忽然感到头顶锐风扑面,另一只圆环不知如何,从星体背侧诡异绕来,逼迫丁靖析不得不分心抵挡。与此同时,霎再次围绕星体飞速退走,手中另一只圆环,从另一个角度绕向丁靖析——他正是借助这个星体的,和丁靖析周旋。

两道人影,此时围绕这个巨大星辰飞速进退,模糊的影子,刹那间不知就循环了多少圈。丁靖析既要追逐霎,又要应付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现的那两只奇环,精力也被大大分散。尤其是对方那阴冷的黑暗气息,当真诡异万分。丁靖析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几乎没有碰到过如此纯粹而黑暗的真元气息。这绝对是一种高等级的力量,凌驾于诸天种族大多数所修之上。哪怕敖兴初那尚未完全练到家的龙息,也无法保证可以占据优势。

仙佛二家正统的仙气c元力,似乎也可与之相提并论。但他们早已和龙族一样隐世多年,现在世间难见其传承,丁靖析也从未亲身遇到,是以也无法相作比较。

长剑震飞了横穿而来的一只圆环,另一只紧随其后。飞快的转速,锋利的锯齿与剑刃相磕,爆出灿烂的火花。一团黑气分毫不差,于此时如大网般笼罩向丁靖析。黑色的晶体,在此时相互吸引,体积变得越来越大。像星系间长剑的陨石雨,裹挟在黑暗的阴影后,飞射而来,间不容发。

剑光闪烁,严整守护在丁靖析的身前。每一剑挥出,都有一块黑晶碎裂飞散,从没有一招多余。黑晶的密度越来越高,长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远远看去,如一团乌云之中,孕育着电闪雷鸣,不仅轰鸣阵阵,那一道闪亮光芒,始终若隐若现,不曾被彻底掩盖。

丁靖析很清楚,霎就在这一团黑暗之后。但是此时他无法跃过这片“阴云”,自然也无法直接攻击对方。对方连贯的攻势,实际上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正如霎所说,虽然身法他输了,但是攻速还是他更快。连绵不息的攻击,如同大海中的水流,水势善利导,一经流转,川流不止,磅礴而无边无际,更无法阻止。正如丁靖析此刻,虽剑势飞快,锐锋尖利,却如抽刀断水,水势无尽。

黑息黑晶,在不知不觉中步步逼近。丁靖析全身一经感觉到阵阵寒意,口鼻中呼出的气体,飞快凝结,他修长的眉毛上,已经挂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忽然间,丁靖析敏锐的察觉到,霎真元流转中,出现了那么一丝滞涩。

仅仅短短刹那之间,几乎难以察觉。

但又确实存在,因为那原本连贯流动的黑晶,突然间停滞了那么一瞬。

如此短暂的停滞,极容易被忽略。即便察觉到了,也很难把握住那一瞬的时间。

可一旦抓住这个机会,整个局势就会彻底改变。

狼和羊的生死追逐中,一个疏忽,就意味着死亡。

这是自然之中,铁一样的法则。

寒光,划破了亘古的黑暗,穿透了黑色的晶息,如若无形。丁靖析准确地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透过层层黑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霎的面前,见得对方那吃惊的面庞,还有他身上解体的黑色铠甲。黑金色长剑猛然刺出,正中对方胸口,但却没有刺入霎的身体。黑色的气息,仍然在喷薄而出,紧紧裹住了长剑的剑尖,使之锐锋大减。但巨大的劲力,仍然传导到了霎的身上。纤细而修长的黑剑,此时却如一把巨大的铁锤一般,死死抵住对方的胸口,巨大的力量将霎轰然推向了那颗星辰的表面。巨大的撞击声中,整个星体都剧烈震颤了一下,地面上无数尘土被震动扬起到了空中,化成了遮天的沙幕。疾风紧随其后,沙幕转眼间变成了沙暴。猛烈的沙暴汹涌吹袭,覆盖了整座星体的天空。而方才巨响坠落之地,出现了一个深邃的黑洞。洞口边缘杂乱无章,堆满了碎石。冲击力造成的波纹一圈一圈向外散开,看上去就如有陨石砸落。只是坑洞深邃,难以测量,远非陨石力所能及。

剑鸣声,不绝于耳。令人奇异,因为四下观望中,见不到任何地方有剑光挥鸣。其声音空旷而悠远,回音绕梁,久久不停。方才察觉,长剑龙吟之声,实际是从那巨大坑洞之中传响而出。且剑鸣愈发密集:初时如琴弦轻奏,连绵而悠然,吟高山流水,略感世间宁静;紧接着,又换作琵琶疾弹,音弦飞快拨动,声音急促而嘈杂,好似会随时崩断。剑光从洞口处不断溢出,黑暗的深处也渐渐被照亮。连带溢出的锐气击打着洞口旁凌乱的石子,声音清脆,像暴雨中雨水击向地面,晶莹玉珠的敲打声错落有致。

星体内部,巨大的爆响声始终不绝。仿佛有一奇大生物,在用力量蛮横的在地底开凿。星体的表面,颤动则越来越明显,如被击打的鼓面,力量越大,震动就越发清晰可辨。地面之上,不仅仅出现了裂痕,还有无数的板块挤压碰撞在一起,使之不断塌陷或隆起,变得凹凸不平。

一声沉闷的响声,忽然传来。之所以说沉闷,是因为与之前相比,这一声实在略显微弱。但也正是这一下之后,星体发出了最大的一次颤动,无数沙土c岩石被从地面上整块抛出,向整片星系间喷洒了大量的物质,然后,巨大的星辰四分五裂。也正是那最后的一下,将那一个坑洞,从整个星体内部横贯打穿,种种完整的规则构造被全部破坏。原本有希望晋级成为半位面雏形c最终升级为大陆的星辰幼体,就这样分崩离析。

烟尘四溅,两道人影向着同一个方向掠去。丁靖析依旧在追逐着霎,但这一次对方已经再无力躲闪。他看着对方,看到了那已经彻底消散的黑气,凝结的黑晶也如融化的冰雪般流走不见。霎还保留有意识,但自身真元已经完全耗尽,再也无法移动分毫。最关键的时刻,力量的后遗症依旧爆发了出来。他的全身上下剑痕满布,数道伤口直接穿透了整个身体,使他看上去就如一个破旧的口袋。鲜血不断流失,让他更加虚弱。然而丁靖析却避开了那些要害,使他不至气绝。

霎已经瘫痪的身体,向着远处颓然飘落。丁靖析离对方越来越近,他自然需要对方活着,这一次他并没有想直接杀死对方。他还需要知道,那些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虽然他也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知道。

他控制了自己的力量,使自己刚好可以达到对方,又不至于失控杀了他。但就算丁靖析可以很精确地控制自己用出的每一分力量,这个过程也远不轻松。因为对方的实力,真的很强大,逼得自己不得不用出那几乎是禁忌的法则。

这本是丁靖析所不愿的,因为他知道,被整片天地所记恨排斥,又会有什么下场。

不引人注目,也不将自己的安危建立在不确定的动荡之上。

到了现在,丁靖析实际上也有些筋疲力尽。方才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他自身的气息,也开始有些散乱。而这次,他没有压制自己的实力,自然无法像之前打败南震天之后依旧可以快速恢复。到了现在,他自身,处于一个真正的虚弱阶段。

草原上的孤狼,在奋力捕获猎物之后,也会因疲惫而产生短暂的松懈。

所以,即便敏锐如他,也没有注意到,当他追向霎那坠落的身躯时,一只黑色的大手,自上空,无声地拍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青色的剑 丁靖析忽然间,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危机。

他自然感受得到,因为现在,这已经是一种极强的毁灭气息!

一种纯粹的毁灭,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丁靖析从没有遇到过这种力量,这样完全的试图毁灭整片天地的力量。

他曾经和雷族的人有过交手,感受过那种雷罚九天的威势,惊天的霹雳,将万顷良田尽化作焦土。但雷法本身,就是这样以暴制暴。用极端的暴力,来反抗世间不公不平。只有将旧有的一切打破,新的美好,才能够重新建立。这种毁灭,本质上是为了新生。

他也曾见到一个修行混沌功法的人。这种功法,玄妙无比,以先天原始法则为根基,化万千世界重归混沌。转瞬之间,无数星辰,尽数归于元气尘埃。看似也是一种毁灭,但混沌之中,生机暗藏。虽然一切归于无,然迷茫深处,蕴藏着的是无限的可能与希望。如一个初生的婴儿,生机待发。

他甚至听过一个门派,以刀法为修行根基。其刀法杀气惊人,修行途中,斩天c灭地c弑神c屠魔没有任何其它选择,只要踏上了那一条道路,所需要的就只是一颗完全的杀戮之心,所需做的就是单纯的杀戮。无论是谁挡住你前进的脚步,就要毫不犹豫地将其斩于刀下。这,也许是最接近毁灭的一种力量。但实际上,这,也不过是追寻强者的,最直观体现。强者之路,本就需要坚定与一往无前。他们,也不过是踏上了其中最为孤独的一条道路。这是一种代价,但是他们本身,原本并不想杀害任何一个人。

但这种力量,却完全不同。所经之处,只剩下绝对的虚无。没有秩序暗藏,因为从没想过破而后立;也不会孕育生机,因为它也不是为了返璞归真;更不会仅仅为了证道而去杀戮,因为它若杀戮,就从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种力量的诞生,所能带来的,就只有完全而彻底的毁灭!

丁靖析全身的汗毛,在此时完全站立起来。刻骨铭心的寒意,分不清是从心头传到后背,还是从脊骨传到心中。炸裂的感觉,在自己的脑海中经久不绝。这种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在一瞬间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自己似乎化作了河水中一条小小的游鱼,被巨大的网兜困住,奋力挣扎,仍旧被脱出水面,暴晒在太阳之下。无力c痛苦,但无济于事。窒息的感觉,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自己。

他来不及回头,所以看不到那只巨大的黑手。但是他感觉得到,周边的空间,都开始崩塌毁灭。空间的碎片,如镜片晶莹零落到自己的面前。自己的身体,也随之一顿,停滞了那么一下。

而就在这一刻,那只黑手,已经笼罩住了丁靖析。遮天的黑暗,将这一片星空中的光线,都完全掩盖。与其巨大的体积相比,丁靖析看上去,是如此的渺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切,似乎要就此沉寂。因为到此为止,什么也没有发生。也许一天之后,有人来此,也无法发现什么。因为可能存在的痕迹,都会被彻底的抹杀。

青光,如烟花绽放,在死寂而黑暗的星空之中,勾勒出一副锦绣华丽的彩画。如盛夏之中大千世界奋发生长的各种植物,勃勃生机,给这片空间,不仅带来了光亮,更带来了温暖。青光涌动,还夹杂着杜鹃啼叫,音转九诀,冲向了那遮天的巨手。青黑二色彼此相撞,爆发出了更为明亮的光芒,短暂轰鸣之后,二者紧密交缠,侵蚀的声音不绝于耳。巨大的黑手调转方向,轻轻握死,将青光抓在手中,青光挣扎几下,缓慢熄灭。但黑手也受到了严重的创击,不仅规模缩小了一些,原本完整的五指,也变得残缺不全。

青光消散,出现的是一把青色的长剑。长剑通体青色,长约三尺,剑身之上没有多余的修饰,看上去毫无奇特,但曲线优雅,而不失端庄。如同一匹锦绣丝绸,自身品质高洁优美,不再需要任何彩绘来多余修饰,而看似柔弱之下,却坚韧暗藏,无论如何风吹雨打,千磨万击后,于其本身,也依旧完好。剑格之上,镌刻着的是一只鸟,作展翅欲飞状。无凤凰之华贵也无雄鹰之英武,但眉眼之间,那种难言的哀怨,久久难忘,令人肝肠寸断。从整体看上去,这把剑不长不短,不华丽也不普通,剑柄c剑格和剑身完美交融,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相得益彰,每一毫每一寸不显多余,都如此刚好,正如在此刻握住这把剑的,那一道清然的倩影,没有风华绝代的容颜,依旧可以让人,过目不忘。

乌金色光华流转不定,凝为一把五尺长剑,锐不可当。丁靖析一剑之下,将已经残缺的巨手直接破开。巨手被凌空切为两半,瞬间解体,却没有立刻消散。黑色的光芒不断涌动,重新凝聚,转变为一整片乌云。此刻天上乌云滚滚,浓重浑厚,几乎不类气态,而是一块悬空之土。乌云之中,浓厚的血腥气息c燃烧的灵魂气息c死亡的尸体气息各种负面而混乱的气息掺杂在一起,令人几欲作呕。夹杂着电闪雷鸣,如末世降临,又像冥王的座驾巡视至此,坐在最高的王座之上,让天下一切都化作动乱。极端暴戾c极端疯狂的感觉,让丁靖析感到不适。那些乌云,一部分笼罩向丁靖析,又变化出一只乌黑大手,抓住了奄奄一息的霎。丁靖析再次一剑刺出,乌金光芒大作,如旭日东升,耀眼光芒刺透层层乌云。乌云中发出了无数惨叫的声音,数量众多的凶魂被震散。乌云淡化了很多,却仍然未完全消散。但是丁靖析左手中那长剑,在此时剧烈震动,就像一个人过于愤怒而浑身颤抖。丁靖析看了眼手中的长剑,上一次出现类似的情况,还是在见到了那把银色bi sh一u之后。而这一次它作出的反应,明显要更加强烈。其中带着的愤怒和憎恨,显而易见。

救走了霎的那只黑色巨手,原本试图再次扑向丁靖析,但是在此时却停顿了下来。半空中乌云的流转,也渐渐缓慢,黑暗的巨手,忽握忽松,就如同一个人正在思索,考虑着下一步的道路。但是很快,成片的乌云带着那只巨手向后飞快退去。

“霎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啊。”一个低沉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这个声音,时远时近,无法确定最终落向。陌生的声音,丁靖析从未听到过。但有一点丁靖析是知道的,对方,就是救走霎的那个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霎称作“主人”的人,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的人!

淡漠的表情,丁靖析环视这一方天地,却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一些什么。随着各种力量的消失,星辰之间再度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但是种种肆虐的痕迹,却是短时间内,无法消除的。那些狂乱的乌云,不知道是在向着何方退走,只是看到它们慢慢缩于一点后,就仿佛从那里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消失不见。“只是希望,你们还可以继续守护,那个‘伟大’夙命。”这次听得清楚了,声音就是从那一片乌云之中,隆隆传出的。略带嘲讽的语调,其中却还有着难言的怨念。声音由高到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和那些乌云一起,彻底消散。

很恐怖的力量,不说那些黑暗气息本身的诡异,单论真元的雄浑,已经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地步。方才那只黑暗的巨手停止下来时,星辰间的法则,就已经承受不住那巨大的负担。虽然激烈对拼之中,有些强烈的余威也能造成类似的结果,但两者实际上完全不同。因为在那一刻,巨手实际上是安定的,丝毫没有溢出那庞大的真元。

如果要做比喻,就好比一堆干柴,在点燃之前就已经有了烈火爆裂的能量。

而且这还只是对方以虚空涉物的手段,在遥远之处分出部分实力来对付丁靖析。如果对方真身降临c运用全力的话,丁靖析还能如此应对吗?

他不知道,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想。

他没有想,因为现在他根本顾不得想。

顾不得的原因,是丁靖析的身心,都放在了那一道身影之上,那一道远离之中的清然倩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道论玄德 阴暗之地,乌云滚滚。乌云之下,隐隐有火光,还有那无数的shēn y之声,如勾魂厉鬼的凄厉惨叫,让人魂飞魄散。四面之中,混沌不堪,难以事物。其中涌动着一种黑暗的力量,贪婪地吞噬着此处的精气,不断壮大着自身。恐怖的毁灭气息,向外不断蔓延。然而无论这些气息,如何汹涌,却始终无法破坏掉这一方空间,始终被牢牢的限制在了这里。

“毁灭”破坏不了什么?

它破坏不了更强的“毁灭”。

正如同可以征服暴力的,只有最强的暴力。

突然,乌云之中一处慢慢散开,一个人影从中跌落而出,浑身浴血,气息萎靡,正是霎。他还有意识,却倒在了地上,难以起身。四周黑暗的气息,立刻聚拢到他的四周,却只是远远地围着他,并没有靠近。它们似乎在垂涎着他,但又在害怕着他。最高处的乌云,再次散开。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暗红王座,上面的人,笼罩在层层阴影中,看不清相貌,甚至看不清他的形体。王座的主人,并没有看霎一眼,屈指一弹,一道黑暗的气息射出,快速注入了霎的身体。霎的气息立刻平稳下来,身上的伤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着,留在他体内那些磅礴而致命的剑意,也都被清除了出来。霎的表情,渐渐安稳了下来。而王座上的那道身影,挥了一挥手,另外三个身影随之出现,向他一躬身,走到前面扶起了霎,飞快离去。

此刻,只有王座之主一人,高坐于此,看着下方火光明暗处,久久未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沉吟许久,低沉的声音,再次响出:“只要那把剑还在他的手中,那么所有的就都会被他聚齐吧。冥冥中的某种感应,会让它们再次汇聚到那把剑的身边。焱星,你果然了不得。当初正是因为小看了你,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欲服天下,则不可轻天下之人!”

最后的声音,如闷雷作响,震的此处天地,都微微颤抖。而那股雄霸天下的气势,随着声音一起,在天地之间经久不绝。乌云也被震得缓慢散开,但没有带来晴朗,反而让原本阴暗的地方,更多出了那种阴霾。

幽静之处,空旷之地,天空之上繁星点点,微弱光芒闪烁不定。地面飘荡着奇幻的雾气,聚散不定,如融雪一般反射着天上的光线,光华沉浮,让这一片世界看上去奇特而自然。如若仙家之境,却看不到任何生灵存在。这一片大地,如此的沉默而孤寂。而且更重要的是,无法在此寻找到任何路径和外界相同,这一世界就这样与世隔绝,孤立于尘世之外。

有震动缓慢传来,地面正中间处,大片的雾气自动后退,露出了一大块空荡荡的地面。地面是用上好的玉石铺成,晶莹剔透,细细观察每一个角落,也看不到任何的瑕疵与污点。而且整块玉石上,居然也找不到任何的接缝处,表面光滑如镜,没有半分滞涩,证明所有的地面,实际上就是一整块巨大的玉石。

金色的光芒,从玉石下面闪现而出。光芒连接成线,勾勒出一个个连贯的笔画,在地面上浮现出几个巨大的文字。一瞬之间,“卫天下安”四个大字,就出现在了洁白的地面上。四个字笔画优美,转角处苍劲有力,笔锋流转之下,看似随意,但一股磅礴的大气却扑面而来。仿佛是一心怀天下c不拘小节之人,来到此处后随意写下这四个字,又将之深深印在了地面之后世之人敬仰。

那是新界卫盟的标志。新界卫盟的创立者,也正是以“卫天下安”四字为己任,创立了今天这个傲立诸天的庞大组织,并将之立为新界卫盟的至高信条。

随着这四个字,一同出现的还有八个座位,围绕着中心,均匀排成了一圈。这八个座位,看上去非常普通,就是以普通木材所雕刻而成,略显简陋。而八道人影,在此时坐于椅子之上,在这一片广袤而隐秘的空间,正在商谈着什么。

“老家伙们好久不见啊。”一个略显俏皮的声音传来,虽然听闻其人已经很苍老,但口气却和邻村欢脱少年无异。

“是啊,又是很久不见老伙计们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颇为感慨。

“大家都很忙碌,平时分散在各地处理各自的事务,几乎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聚齐了。”这一个声音听起来颇具威严,其刚猛在外,有着那对于一切都不容置疑的坚定。

“行了,‘逆风’住嘴吧,你这一段时间似乎一直在埋头苦练,不理正事,也没资格说‘忙碌’二字吧。不过又闭关了那么久,也不见你又有何进境。”开口之人不满哼道,言语之中略有那么一些尖刻,又似乎对于“逆风”的状况颇为了解。

“你还好意思说我吗?你上次又去找大哥讨教,结果大哥让你和‘灵瞳’比试一番,你还不是最终满盘皆输?亏你还多比人家修行了近百年,也不知道你这张老脸还能往哪搁?”上一个声音颇为不满,用近乎吼出来的方式说道。

“你们两个相争,不用将我也扯出来。”平和的声音略显无奈地道。听口气,应该就是之前所说的“灵瞳”。

“行了行了,‘逆风’‘惊雷’,你们两位还是老样子,见面就必须争论一番。大家都不必如此针锋相对,我们例行的商讨时间,如果仅仅纠结于这点小事,也就太因小失大了。”一个很和气的声音,在此出来打圆场。

“‘灵瞳’天生异体,利于修行。每次闭关都会有所收获。若能一直持续,对我们都是一件好事。虽修炼的时间不如我们,但现在的成就,就已经不弱于我们。只是不知,大哥现在,又是什么境界?可有突破?”这个声音吐字清晰,语调沉稳,看来是个严谨之人。每一句话都如经历了深思熟虑方才发言,让人可以信赖。

听闻此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从方才起就一直一言未发的那个人。那个人全身都被一种混沌的气息所笼罩,看不清他具体的容貌。只是他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如山般的安稳,不可动摇,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大势,仿佛只手挥动,就足矣搅乱星空。

感觉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一直静坐之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哥”,却没有回应他们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道:“说一下最近的形势。”就此揭过了这一话题。

“其实这段时间,也没有特别发生什么,一切仍旧按部就班。如果说有一件大事的话,那就是,南震天死了。”那个严谨之人,思索了一番后,说出了这件他认为最重大的事情。

“什么?他怎么会死?那个老家伙虽然因自身原因修行甚缓,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修炼了三千年的老怪物,当初我们几个联手,也只是逼他不得再胡作非为,他怎么会死?”“逆风”似乎难以置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策法仲谋 “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我们出手到底还是有太多顾虑。对新界卫盟虎视眈眈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不得不小心那些暗处的威胁。而且,我们也害怕他真的不顾一切拼的鱼死网破,导致若古大陆上生灵涂炭,那样对我们影响也极坏。不过,不论如何却有人敢公然去杀他,丝毫不怕可能产生的一系列后果,看来是个毫无顾忌的人。”“灵瞳”如此说道。

“是啊是啊,不知道哪个疯子真的敢这么干。我们虽然把他也列在了‘卫榜’之上,重金悬赏他的命,但这么久以来不管什么人看到了最上面他‘南震天’三个字,都恨不能有多远退多远,哪里敢去用他的脑袋换赏金?就算实力不差,可是越强的人顾虑也就越多——就像我们,总要考虑这件事值不值得。而杀他绝对算一件得不偿失的事,耗费心神不说,弄不好还得被反咬一口。‘书华’,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是自己人吗。嗯,虽然我不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就是了。”第一个俏皮的声音听到了这件事,也严肃了起来,不再嬉笑。不过听他说话,还是多多少少会觉得有些脱线。

“‘狮啸’,某种意义上讲,你猜错了;但某种意义上,你说的也没错。”“书华”的声音依旧沉稳。

“什么意思?别卖关子啊!我说‘书华’,你下次这种事情能不能一口气说全啊!”“狮啸”对于“书华”那不慌不忙的态度有些不满。

“他为我们做事,但不算我们的人。他是一个‘外者’,名字叫作丁——靖——析。”“书华”说道丁靖析的名字时,稍稍加重了音调,也延长了语调。

“大概三年多之前,他就开始从新界卫盟接取一些任务,成为了外者,这一点原本没有什么奇特,每年像这样的人都不可计数,他们常常只是因需要某种灵宝,故而来新界卫盟接取任务,以此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我们彼此的交集,也仅仅是短期的利益交换。但是他却有所不同,三年前一直到今天,他就一直在不断接取任务。而且所接取的任务,全都是难度最高等级的,且无一不妥善完成。”

“刚开始听到下面报告给我这个情况时,我也略略吃了一惊。之后我就一直关注着他,让下面的人对他友善一些,同时准许他接取一些涉及到新界卫盟机密的c正常来说只有内者才能接取的任务。而且他做这些任务,都不是为了报酬。每次任务完成交接时候,他索取的常常只是一些普通的财物,那些珍贵的天财灵宝,对他好像也没有任何吸引力。只是他会提出另一个条件:要求我们帮他寻找一个人,一个神秘的人,我们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踪迹,但他似乎也并不着急,每次听到我们的回复后,都没有任何的表现。”

“而且,他一直要求对于他的事情全部保密,不要泄露出去,加之他之前所做的还不是那么引人注目,因此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他的事情。直到这次,若古大陆一片动荡,中心的原始森林被破坏得一片狼藉,位面的法则都差点被触动。诸天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那里,试图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还发现了南震天的尸体,各族各门一片哗然。直到此时,我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么可怕。南震天不论如何也是上古之人,放在各族各派也算得上第一流高手,居然连逃跑都做不到。”“书华”看着众人,如此说道。

话音已落,现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消化所听到的事情。不久,那苍老的声音缓缓地道:“他会不会是付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代价,才达到的这种结果?”“‘夕凡’,这个还不得而知。但不论如何,他杀了南震天,却是不争的事实。”“书华”如此回答。

“诸天确实hé pg太久了啊,这类争斗都会导致这么大的影响。当年战乱之时,高手之间的争斗不可胜数。无数天骄霸主如流星般闪耀,又如流星般迅速陨落。星空之中,每一片大地,几乎是被鲜血浸染过的。不知多少无名英雄,埋骨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啊。”“狮啸”难得正经了起来,似乎对于曾经的往事颇为感慨。

“但你确定,像他这样的人,在上古也那么常见吗?”“书华”冷冷说道。

“‘书华’,你方才在最后称呼他为‘年轻人’,这个‘丁靖析’,到底多少岁?”“灵瞳”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间睁开双眼。双眼之中,没有瞳孔,但却如纯澈星空,无数光芒闪烁,璀璨无比。

“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年龄,但可以断定的是,他肯定还不到而立之年。”“书华”摇了摇头,但说到最后四字时,略略加重了语气。

现场,先是陷入了沉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很快打破这一片沉寂的,则是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是前面劝说“逆风”和“惊雷”的那个和气声音。之后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难道他这么年轻,就已经‘入圣’了吗?”

“就算尚未“入圣”,他的实力也是‘超凡’的巅峰。‘荒青’,哪怕是上古时代,这样的人,你又曾听说过几个?”“书华”如此回应。

“诸天之战,英才辈出,像这样的人,也是屈指可数,而他们最终,无一例外成为了震烁古今一代英豪。”“灵瞳”感慨说道。

“此人,到底是何来历?”“夕凡”说话不多,但每一句都问到了重点。

“不知道。”“书华”摇了摇头,继续道:“他的一身本事很奇怪,虽常用剑,但剑法路数不属于任何一族一派;他的那把剑绝非凡品,也看不出它的来历;而从其真元流转方式,也看不出任何功法传承——就此而论,甚至都很难评价他的真实实力。我说他的境界不止于‘超凡’,也是从战力以评价。但是可以看得出的是,他有着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若非曾经身经百战,断然没有那种及其敏锐的战斗直觉。只是现在诸天之中,争斗已远没有那么多,不知道他曾经在何处经历了那么漫长的战斗。”

“连你形容他,都用了那么多的‘不知道’,看来此人,真的很神秘啊。”“惊雷”沉吟道。

“极强的实力,神秘的身世,他会不会”“逆风”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说道,声音中还带着刻骨的恨意。

“不可能。”“书华”明显知道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在他说完之前就断然否定。

“他们虽然诡异,但行事方式断然不会如此。如果说那群人是阴暗之中伺机而动的毒蛇,每一次扑出都必然咬中猎物的七寸;那么他,就更像是荒野中一匹孤独的狼。脱离了群体的他,虽然依旧强大,但却失去了自己的归属与方向。每日做的,除去四处游荡,就是捕获猎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仅仅是一种本能,或者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然而就那么孤独c漂泊,没有多少人能威胁到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快乐。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毫无意义,甚至连生命本身的色彩,都慢慢淡化。行事方式完全不同,他,绝不可能是他们的人。”

“书华”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沉重。

所有人,第三次沉默。

他们看到了,一个孤独的灵魂。

很难想象,一个人,到底会有怎样的经历,才会活得这样萧瑟,令人神伤。

“你这么一说,非但没有打消我的顾虑,反而让我想起了他们中的一个人,而那个人,似乎做梦都很想宰了我们。”“逆风”率先恢复了常态。他依旧用一种带着恨意的语调,冷冷说道。

“你还是无法相信这个年轻人吗?”“书华”如此反问道,目光炯炯,直视着对方。

“倒不如你挑明,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逆风”毫不闪避地与他对视着,一双充满着勇武之气的眼睛,其中散发着逼人的精芒。精芒所视之处,空气中浮动的雾气,都纷纷闪避而开。

“大哥,我希望将此人,收为己用,让他成为新界卫盟的一份子,成为我们的助力,补充我们所缺少的中坚力量。”“书华”没有回答“逆风”,转而看向一直以来都未发一言的“混息”,沉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我一直记得你,无论如何也没有忘记 “这不可能!”“逆风”率先反对,吼道:“就这么接纳一个身份不明之人,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对于他的一切,我们都一无所知。在他这个年纪,就拥有如此强的实力,这本身就极其可疑。他的身上充满了迷雾,如果真的让他加入,那就是一个不定时的巨大隐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的!”“逆风”的态度十分坚决。

“我看是你这把老骨头,害怕真的让这样一个年轻人加入了,不过三天就被人踩在脚下吧。”“惊雷”还是一贯拆对方的台。

“你们两个不用在这个方面也这么争吵。”“荒青”又出来当和事佬。

“其实让他加入,也没什么不可以吧。这和我们平时招收卫道者,又有什么区别?”“狮啸”的想法倒是很简单明了。

“可是历来招收新人,我们都会严格考察,绝不可能出现对其身份背景一无所知c来历传承一团迷雾的这种情况。”“灵瞳”一针见血地说道。

“这样的年轻人,当真罕见了啊。”“夕凡”一直在感慨,周围人说了什么,似乎都没有听进去。

八个人中,五个人都在对此激烈地讨论,一个人似乎已经超然物外——在发呆。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依旧一言未发,另一个则在提出提议后就一直看着他。声音越来越嘈杂,不同的语调碰撞在一起,化作声波,向外滚滚而去。如万顷波涛,所荡之处,一切皆不再。空气中重新恢复了清明,那些浓厚的雾气,全部被推开。等声波过去之后,方才重新凝聚。越来越高的声音,最终化为了数股无形的威压,飘散在这片天地之中。

“他,想加入吗?”一个浑厚的声音,插入到众人的谈话声中,将他们原本清晰的话语,全部震荡搅乱。这并不是以蛮力硬破之,更像是一个帝王,出巡之时,万千臣工无不俯首退散。一直未发一言的“混息”,在此时仅仅一句话,就领众人陷入了再一次的沉默。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声音全部被遮盖,更重要的就是,“混息”的话,才真正点出了这一切的关键。

不管自己再如何争论,也不论新界卫盟对于他的态度到底是欢迎c还是排斥。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对方,是否想加入自己吗?

哪怕新界卫盟本身对其敞开大门,十分希望其加入,但若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于自己的邀请,是一种嗤之以鼻的态度,那么最终也只是变作了一个不那么可笑的笑话罢了。

但这句话的意思,似乎还不仅如此。

“书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逆风”和“惊雷”对视了一眼,彼此看到的只有凝重;“灵瞳”若有所思;“狮啸”嘀咕了什么,但再也无话;“荒青”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只有“夕凡”仿佛仍然什么都没有听到,在那里怔怔出神。

他们都有各自的反应,代表了他们对于同一件事的不同态度。理解则是相同的,他们八人相伴多年,已经磨合出了极佳的默契,对彼此的一举一动早已了然于心,而“混息”的另一层意思,自然也可以被他们所理解:

如果他愿意加入,那么就让他加入吧。

八人中发言最少的人,仅仅说出一句话,就既挑明了问题,又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而最重要的是,这句话所拥有着,那种不可撼动的分量。

“我会查清关于他的事情的。”“书华”如此说道。对于自己的职责,他永远这么尽心尽力。特别是现在,它成了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不论对方的态度如何,准备好接纳他,这些了解就是极其必要的了。

丁靖析不知道这一切。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两个隐秘的角落,在规划着和他相关c甚至是意义重大的事情。

但以他的性格,想来也不会去关注这些。

更不要说,现在他已经无心关注了。

他向着她离去的方向,飞奔过去,在追寻着,那倩丽的背影。

周边的景物,在飞速的向后退去。星辰,都化作了流光,在星空上留下道道亮闪的印记。身边的一切,都切换的那么快。此刻的背景,已经变作了树丛密林。他们从星空中,飞奔到了另一块大陆之上。这一片大陆,人烟稀少,看不到任何居住hu一 d一ng的痕迹,所拥有的,只有最为原始自然的景观。

但说是飞奔,其实只是一般人眼中的。如果他想,他可以快上千万倍于此。

哪怕不动用那种禁忌之力。

但,他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

因为愧疚?或是不愿?

还是因为,在以前嬉戏的时候,都是她在追他呢?

但他的速度,还是要更快。没过多久,就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她。她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慌张,焦急的脚步,好像是在逃离。

可能,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只是,若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相对,又该如何?

丁靖析在逐渐靠近,可是他的脚步,也在渐渐放慢。从看到她的那一刻,其它的一切,也就都不再重要了。

丁靖析接取杀南震天的任务,本来只是想引出幕后隐藏的霎。不想始终被人在暗处窥视,就要主动把对方从暗处逼出。

但他没有想到,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她。

她真的,再次出现了。

而且还出手,帮自己抵挡了一记恐怖的攻击。

她应该知道,自己会受伤,甚至可能遭到重创吧。

是的,她的右手,还在颤抖,那只白皙的c握着青色长剑的手。

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出手了。

丁靖析的心中,忽然间有一些乱。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出手帮了自己;或者只是因为,有一次见到了她。

曾经也有过这种感觉吧。对,在曾经,明明有过的

“雨儿”他突然,喃喃的叫了出来。声音,是那么的微弱,如同耳边的呢喃细语。他深邃黑暗的双眼,也黯淡了下来。在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一个黯然的少年,清秀的脸庞,那一抹难言的神伤,让人隐隐心痛。

那细微的声音,除去他自己外,似乎也没人可以听到,更不要说,她离着他,还有着一定的距离。

可是,她听到了。

因为,她停下了。

沉默,一切唯有无声。她的肩膀,在微微的抖动。背对着他,让他看不到,她那如清雨般,纯澈的泪。

“你还,记得我吗?”她颤抖的声音,还有着那一丝的希冀。

微微叹了一口气,丁靖析慢慢走向了她的身边,平素平淡的声音,此时也有着那难掩的低沉。“自相遇以来,我一直记得你,”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头颅微微低下,看到了她那双有着淡淡哀怨的双眼。大大的眼眶,噙着泪水,仿佛雨滴,将柔美的脸庞沾湿,又如带雨梨花,楚楚动人。多少年了,她,几乎没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丁靖析伸出右手,拭去了她晶莹的泪珠。

乌云,渐渐涌了上来。原本西斜的日光,更加昏暗。这些乌云,并没有那么阴森c压抑,它们只是淡淡的灰色,就好像害怕自己让人不安,刻意的收敛了自己的昏暗。而远方潮湿的气息,也开始慢慢靠近。清新的感觉,让人似乎耳目一新。林中,那些花的香气,也开始渐渐浓郁,好像有人把它们收集在了一起,作为礼物,赠与大地上的众多生灵。而“哗哗”的声音,飘落下来,环抱带走了这清新的味道,沾染到了每一寸土地c每一个景物c每一处角落之中,让整个世界,都充盈着馥郁的香气。

下雨了。

雨代替了泪水,打湿了对视二人的容颜。虽然她的泪水已经被擦干,但丁靖析的手,依旧触摸着她的脸庞。忽然间,他感觉到,自己似乎,不那么讨厌下雨了。而女子,仍然在怔怔看着他,看着他的脸上平淡中丝丝的忧郁,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时他脸上的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雨还在落下,连她的衣服,都渐渐湿透。但在她的身上,这看起来反而如此相得益彰。因为她本人,也有如清雨一样,迷离c神伤,在这样的环境下,仿佛不分彼此。

这个如同细雨般清婉的女子,她的名字,也和清雨一样,让人品味流连,甚至于梦中所念。

雨梦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二:林中小堂,今在安?(1) 如果人的生命都是一本精彩的图画,那么有些人的人生就是一张雪白的纸。

曾经的纸张上充满了无尽的黑暗,就如同失去了星辰的夜空,不会发出任何的光亮。但是后来另一个人擦掉了这一切,让阴霾消失在了晴朗,又重新在纸上画满了绚丽的图画。一切开始充满了生机,就如同春天般的温暖美好。他的生命,不再单调无彩。

然而,在之后,他自己却又把一切重新掩藏,让它们都变回最原本的样子,重新成为了雪白的纸张。

所有的一片空白,只因为下面藏着深深的过往。而直到今天,依旧是空白的模样,因为再没有任何人c任何事,可以继续在上面,留下丝毫色彩c图像。

细雨飘飘,洗涤着大地之上的铅华。淅淅沥沥的清脆声音,不免被室内嘈杂的人声盖过。酒店中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狂热的气息,似乎屋外的阵阵清雨,都被此隔绝。而这小小的酒馆,此刻就像是雨中一小小孤岛,让原来的人,清晰的感觉到它,感觉到这里与众不同的生气。

嘈杂之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却沉默的有些格格不入。只是在这种情境之中,这一张小小的桌子,只怕也早就被人所忽视。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与众不同,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是相同的。如此一来,这个小小的角落,又与周围浑然一体,难分彼此。桌子旁边,一个清瘦的少年,正在慢慢的饮酒。修长的手指,轻巧的把持着黑色的杯子,慢慢地往唇边相送。他的嘴唇,就和他的肤色一样,略显苍白,仿佛大病初愈,失去了那种健康的血色。宽大的黑色外套搭在他并不宽大的肩膀上,清瘦,那么弱不禁风。他的身材不高,却背着一把狭长的剑,其长度几乎和他的身高平齐。剑柄,微微偏向左边,而黑色的剑鞘,就如同黑洞一般,让过往的光线,都微微黯淡下来。

为什么非要喝酒呢?

从他不久前尝试了一下之后,他似乎就喜欢上了这种东西。

晶莹的液体,如同水一般润滑。吞入口中之后,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毫无滞涩之感,从内到外,都可以感受到这种舒畅的润泽。而原本冰凉,第一口喝下时感到神清气爽,紧接着,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气,从小腹之中缓缓升起。全身,都变得温暖起来,让人如要漂浮而起。香气浓郁,让人迷醉,真的喝起来,却微带着刺激,前后矛盾的感觉,反而让它本身的醇香,更加纯粹自然。

最重要的是,当渐渐喝多之后,整个人都会处于一种迷离的状态。意识似乎仍然清晰,又似乎已经模糊不清。身边的种种,和自己仿佛都没什么关系了,无论什么人c做了什么事,自己都听不到c看不到c想不到。除去自我,身边的一切,都不必在意。像是传说中“仙人”的超脱,达到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

这样很好,可以让自己不再想起一些事情。

少年长得很秀气,清秀的有一些像女孩子,失去了些他这个年纪应有的阳光和朝气。只是他的眼睛,略有一些奇怪,不仅仅是没有那种朝气,而且连最基本的生气,都似乎有所缺少。略显空洞的双眼,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木偶。在配合他那偏白的肤色,倒是一个做工细腻的木偶。如果他能笑一下,应该会很好看。清秀的少年,白嫩的皮肤,再加上阳光的笑容,会迷倒很多年轻的女孩子。

但他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修长的眉毛甚至微微搭拢着,让他看上去无精打采,稍显忧郁。

他自始至终都在喝酒,丝毫不理会身边的嘈杂。一杯杯酒不断下肚,身体的感觉由清爽到温暖不断转换,其中滋味奇妙难言。慢慢的,迷离的感觉,开始涌上脑海。视线渐渐模糊不清,周边嘈杂的声音,也不那么明显了。意识也渐渐模糊,期待的感觉,又来到了他的身上,仿佛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这世间的一切,都和自己再无联系

“小兄弟,要不要我和你喝一杯啊!”一个豪爽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畔响起,将他的意识瞬间拉回到现实中。一个大汉,带着豪迈的笑容,站在了他的桌子前。大汉身强力壮c膀大腰圆,粗壮的手臂拿着一个不小的酒坛子,“咣”得一声放在了桌子上,将桌上原本拜访的碗筷全都震起。坛中的酒水也洒出来一些,飞溅到他裸露的强壮胸膛上,大汉也不以为意,依旧在笑着。他的腰上,还别着一把短刀,刀柄明显有些磨损,看来是经常使用的缘故。手背和胳膊上,更有着新旧不一的伤痕,伤痕全都呈现着不同的状态,有划伤c割伤c抓伤c烧伤不一而足。

大汉是附近的佣兵,做这行已经很多年了,才会随身都带着u qi,并且在身上留下了那么多冒险的痕迹。也确实如此,大汉做过很多的任务,各种人都见过,各种状况都碰到过。如果在酒后他说起自己那些精彩的往事,实际上真的一晚上也都诉说不尽。换句话说,他是一个真正的在刀头上舔血的人,所做的营生,都是脑袋别在裤带上的买卖。稍有不慎,就人头分家,不仅钱拿不到,连尸体,只怕都无法凑全。

此刻,大汉正和自己的弟兄们在这里狂欢。他们刚做完一单“大生意”,获得了一笔丰厚的报酬,自然十分兴奋。酒过三巡,大家隐隐都有了些醉意。这时候,大汉的余光,忽然间注意到了这个在人群中略显奇特的少年,看着他也背着一把剑,绝对他和自己一样是一个佣兵吧。想到自己当年入行的时候,和这个少年差不多一样大,处于好奇和那种特殊的亲近,大汉就走到了少年的身边,邀请他来一起喝酒。

小小的酒店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杂乱无章地混合在一起,传递到人的耳中,让人分不清到底在说一些什么。只有角落中这一张小小的桌子前,呈现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护罩,隔绝了这里,使之在一片纷乱之中,却保持着那一分清明。

少年似没有听见大汉所说的话,但他拿着的酒杯,已经放在了桌子上。右手随之摆在了酒杯的旁边,久久未动。而他的左手,却从桌子上垂了下来,保持着一种放松的姿势,在衣衫下摆处随意摆动着。

他没有回答大汉的话,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从大汉来到他身边起,他的头颅,就一直低垂着。五官几乎和桌面平行,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很长的时间,都没有听到回话,大汉不由得焦躁起来。他以前也多次像这般对“同行”邀酒,哪怕不是自己佣兵团里的人,接受到这种邀请,也都会笑着接受自己的提议,共饮一番。偶尔喝到兴起,哪怕之前是毫不熟识的陌生人,也都会勾肩搭背,一边喝酒,一边大笑着称兄道弟。

而像这样对自己毫不理睬的,有的是真的不屑一顾,有的则是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但不论如何,这,都不是一种友好的表现。

大汉方才喝了很多的酒,到了此时,那些酒劲已经渐渐涌了上来;而一通涌起的,还有心中越来越旺的怒火。四周杂七杂八的声音,也一股脑地冲入他的耳朵,搅乱心神,让他更加烦躁不已。一双眼睛睁大瞪圆,死死地盯着少年,喘出的气,也越来越粗。他整个庞大的身体,仿佛要化作一座大山,随时都会向着少年沉重压来。

“大哥,你在这干什么?弟兄们叫你去喝酒呢!”正在这时,从旁边窜出来另一个精壮的汉子,拉住大汉的手,不由分说,笑着就将他带向了人最多的那一桌。他方才就注意到了大哥的奇特举动,不由得朝向了少年那里多看了两眼,但看到对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把头低在桌子上,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虽然心中也觉得奇怪,但很快也就不再在意,带着大汉在人群环绕中做了下来,一片的喧哗下,豪迈痛饮了起来。

也许,他们应该庆幸,没有看到少年深埋的头颅之下,那一双眼睛。

原本空洞的双眼,在此时变得锐利无比。就像是一只狼,被冒犯了自己的领地,幽绿的眼睛中隐藏的凶厉,让身边所有的动物都噤若寒蝉。锐利的目光,似化作两柄锋利的长剑,注视之下,面前的桌子上,裂开了两道细小的孔洞。

难以想象,如果真的和这样的目光对视,又是否有人承受的住。

而更难以想象的则是,如果大汉方才真的做了什么,等待着他的,又会是何等的雷霆万钧。

少年自酒馆中走出,空洞的目光向着四周望了望,眼前只有无数比邻排列的建筑,还有川流的人群。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反而不比酒馆内安静到哪里。他用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人的面庞,精巧地捕捉着他们各异的神情。虽然声音汇聚嘈杂,但他还是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个声音,细细静听。

这好像没什么意义。他并不是想找什么人,也不是像间谍一样试图探听自己想要的情报。虽然他有强大的心神,可以同时专注很多事情,然而如此做,也消耗极大。

但这实际上很有必要——至少他认为如此。

为什么?

婴儿到了陌生的环境中,尚知道四下张望,来明白自己是否安全。他,亦如此。

感知到了每一个人的每一分波动,少年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试图针对他,几天下来也全都是如此。其实这才是最为正常不过的情况,对于所有人来说,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为何要特意针对于他?

除了方才,他在酒馆内,感觉到那差点爆发的敌意。

少年想离开这里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还要去哪,但他也不可能永远待在同一个地方。这三年多来,他在同一个地方待着的时间,几乎从没有超过一天一晚。因为待得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也许就会有人认识他了。

认识他又怎么了?其实也不会怎么。连他自己都觉得其实无所谓。

但他还是从不会逗留太久,不在任何一处地方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仅仅是因为,在过去,从没有人认识他,那么将来,也就同样如此吧。

他的脚步慢慢向前迈出,朝向大道的一边走去。道路两边小贩众多,正在争相贩卖自己的货物。他对此毫无兴趣。

但忽然间,他的方向变了一下,在一个岔道旁,朝向另一方走去。

因为他感觉到了,有人在哭。

而且还是一边在外面飞奔着,一面流泪。

他很想知道是谁在哭,因为他想知道对方为什么哭。而关于这个的原因,则是他过去,经常会哭。

他记忆中,自己曾经的哭泣,全都是因为那难言的痛苦。可是当他不久前接触到很多人之后,发现他们哭泣的原因,都不尽相同。

悲伤c喜悦c激动c屈辱c感激

所以当他发现有人在哭的时候,就很想看看对方流泪的理由,是否和曾经的自己相同。

虽然他不喜欢看到别人哭,因为自己很讨厌哭。

可是,现在的他,还会哭泣吗?

很久之前,似乎就已经没有了。

至少他认为,自己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二:林中小堂,今在安?(2) 一个少女,茫然地走在小巷内。她看上去约莫十二岁的年纪,穿的衣服不算破旧,也并不华贵。此时怯怯地靠在墙边,顺着边沿向前行进,步伐却显得十分混乱。时而驻足,时而奔跑,时而又散乱地在原地踱着圈子,让人搞不清她具体的方向。一双大眼睛,向着四周不住观望,似乎在希冀着什么。但这里却十分偏僻,前后两边的道路上,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大道两旁,声音毫无,显得冷冷清清。少女张望了很久,终究什么也见不到,娇小的脸庞上,出现了恐慌的表情。眼眶内,渐渐噙满了泪水,让她灵秀的双眼,变成了两块剔透的水晶,晶莹的光芒不住涌动,却始终没有掉落。光华透过她的双眼,闪烁不定,就如同下雨时,一束阳光照射过掉落的雨滴,散射出五彩缤纷。

她为什么会无助地徘徊在这里c哭泣流泪?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她迷路了。她的父亲让她进城中买一些东西,她蹦蹦跳跳地进城之后,也着实开心了一阵子。后来她发现自己要去的地方,如果走大路的话需要很久,所以她就决定抄近路到那里,就拐入了路边巷口中。

但是她没有想到,小巷内的路径,却十分复杂。她走了一会,就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四周的景物越来越陌生c越来越偏僻,原本平常的小巷,到现在却像一个迷宫一样,她自己完全迷失了方向。到了现在,更是不知道自己在哪c下一步又该往哪里走c怎样才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

无助的感觉,在她年幼的心中越来越强。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默默地哭泣。这本也无可厚非,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这个年纪,还是会对很多东西感到害怕,会被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所吓倒。在这个年纪,她还是应该在父母的庇护之下,享受着双亲的关怀,感受不到外面的风吹雨打,也不必为什么而烦恼。

好吧,她虽然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了,但她的父亲还是十分宠爱她的——哪里有父亲不喜爱自己的孩子的。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父亲想让她也多一些生活的阅历c尝试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时,看样子是有些搞砸了。

少女渐渐停下了脚步,背脊靠着一面围墙,慢慢坐了下去。把头深深埋在自己双膝之间,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在那里小声的啜泣着。她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会弄成这个样子。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心情懊悔,其实现在少女的心中,完全就是一片空白。这算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当人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时,心中就会一片茫然,下意识地,会什么都不想做。就像少女现在这样,放弃了再去寻找出路,也不愿意再去想什么。剩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了哭泣。

这算是人天生的一种懦弱吧?人在不断的发展历程中,经历过无数的血腥与动荡。弱小的人c无能的人,都应已经被淘汰了。剩下所有的品质,应该只为了适应斗争而存在吧,否则他们也生存不到今天。残酷的选择,到最后,趋同的就是唯一的“坚强”。

但为什么,还会有“懦弱”遗存?

不过若是还存在,就证明它,还是合理的吧。

然而有些人,还是会去尽力把这种看似是最后的“拖后腿”感情,去尽力祛除干净,让自己趋于“完美”。

可能这样做,不是为了强大的野心或者,只是为了单纯地想要“活下去”,最纯粹的追求。

未见到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当注意到时,少年已经站到了女孩的面前。宽大的衣服遮住了他纤细的身体,并不高挑的身材却正好挡住了她身前的阳光。少年就那么静立在她的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扫视着少女。空洞的双眼,在此时焕发出了一种光彩,让他整个人多了一分生气。不过这种光芒,不是欣赏或者凝视,只是那种略带疑惑的神态,像是一只狮子,在审视着一只唯诺的猫咪,在疑惑对方为什么和自己这么像;又在疑惑对方为什么和自己这么不像。

少年确实是在疑惑——首先他是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他出来的这段时间,当然会见到很多同龄人,但是他们却都会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可以敏锐的察觉出,其中一些女孩子,似乎很想亲近自己,但每一次当他看向她们的时候,那些女孩脸上,总是会露出那种红晕的颜色,然后不再和他对视。连带着的,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表情——其实这样也很好,因为他本身,从未想过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而今天,是他离女孩子距离最近的一次。近到他可以看清,少女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上下抖动;小小的肩膀,还在不断地颤抖着,看上去那么柔弱。少年其实知道的,自己的体型,也是很纤细的。但和眼前的少女相比,觉得自己还是要强壮很多。女孩娇小的身材c细弱的腰肢,仿佛他用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握住,之后就再也不敢用力,害怕她脆弱的会在自己的手中坏掉。

而另一方面,他所以疑惑的,就是对方的哭泣——准确来说,是哭泣的理由。他觉得对方的眼泪,流的很奇怪。流泪的原因,既像是痛苦,又似乎不是;有那么一点悲伤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茫然。好比是见到了什么之后,那种无所适从,所以只好哭泣。

原来茫然,也会导致哭泣吗?

哭泣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痛苦。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想的,只有这些。

少女仍然在小声啜泣着,也许是因为哭的太久了,肩膀已经开始抽搐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已经哭累了,泪水才渐渐停止了下来。这时候,少女才忽然注意到,自己的面前,有一道纤细的影子,遮挡住了阳光,让视线不在晃眼。她慌乱地抬起头来,脸上犹自挂着泪水,看到了一个大自己三四岁的c清秀的少年。有些红肿的眼睛,和少年的视线对在了一起,让她感觉到了轻微的恍惚。

明晰的脸庞c略白的皮肤c微高的鼻梁c还有修长的眉毛,少女还是第一次见到,男孩子也能长得这样秀气——虽然她居住的地方,本身也见不到多少其他人,同龄男子见得就更少,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她对于另一个男孩的评价。只是那双眼睛,却显得太冷淡了些,冷冰冰的视线,让他整个人都仿佛毫无温度,显得难以亲近。少女自问,如果是在大街上自己直接碰到了对方,那么自己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去上前打招呼的。

一男一女,年龄相差并不多的两个年轻人,就这样一高一低地彼此对视着,久久未发一言。附近原本就很僻静的气氛,到此时更加显得凝固。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流转,否则,为什么所有的东西,全都被定住了——包括这两个少年男女。

看着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始终不发一言,少女的心中,不由得渐渐不安起来。冰冷的视线之下,她觉得自己一切秘密,在对方的眼中,都一目了然,而反过来,自己却无法从对方毫无感情的双眼中,看到他任何的心理波动。如果这是一场竞赛,那么从一开始,双方就是毫不对等的。少女还感觉到,他的视线,在不知不觉中也越来越沉重,连带着周遭的空气凝结在了一起,压得自己几乎要别过头去,不再和对方对视。但是他的身上,又有着一种神秘的特质,总是在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关头,又把自己吸引过来,让她的视线仍旧牢牢固定在他的身上。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就必须这么和他对视一样,否则的话,自己就会错过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而最奇怪的就在于,少女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样奇怪的想法。

“你,为什么哭泣?”忽然间,她听到了少年的话语,这让她微微一愣。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吐字精准,很是清晰,却有些细弱,完全没有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那种朝气蓬勃的感觉,反而像一个看惯了人世的成年人那种波澜不惊,音调毫无波动变化。不过那仍旧带着稚嫩的声音,还是可以让她认定,对方没有比自己大多少。

“你说什么?”虽然听清了对方的话语,但少女还是反问了回去。这是她一个习惯,如果别人说话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去听,那么无论听清与否她都会下意识地反问一遍,避免自己可能听错。方才少年说话的时候,她就完全没想到,是他先主动和自己搭话的。只不过这个问题,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少女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继续盯着他看的时候,头部就忍不住向着一边歪了下去,双眉轻蹙,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颇为可爱。

“你,为什么要哭。”少年双眼,焕发出了别样的神采,让面庞之上的冷漠,都退散了一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认真地问道。

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露出这样严肃认真的表情,换个场合也许会觉得有些好笑,但少女没有。大大的眼睛端详着对方,并没有被少年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这是她才发现,他的眼睛,其实想一块黑宝石一样,又黑又亮,仿佛初生的婴儿般一尘不染。

“我迷路了。”听清少年的问话,少女颇为苦恼地说。“爸爸让我进城买点东西,我贪图方便走了岔路,结果现在就在这里走不出去了。我找了好久出路,但结果都是在这原地打转。”少女一边委屈地说,双眼中又蒙上了一层水雾。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出来她真的在为此而烦恼,不过却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只是少年,却没有嘲笑她的心思。他只是注意到了那番话语中,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点。她父亲让她出来她,和自己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二:林中小堂,今在安?(3) “你,和自己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吗?”少年把心中所想直接问了出来。

他其实不会掩饰内心,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虽然他的感官,敏锐的像野兽一样,可以清晰的判断出别人对自己的想法。但他本身,却不擅长说谎。

“是啊,”少女直接回答道,之后就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情绪十分低落,什么也不说了。

少年看到她这幅样子,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视线从少女的身上移开,看向了自己的正前方。其实他的面前,就是少女背后所靠着的那面墙,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就是那么入神地看着,仿佛透过这面墙,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可以一直看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在那里,和自己的父亲一起

“你想出去吗?”他的双手,忽然死死握紧。白皙的皮肤,骨节处更加苍白。但是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他其实记得少女所说的每一个字。

“嗯?”少女第一时间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但转瞬间,就变得惊喜起来,娇小的身躯一下子跳了起来,双脚离地面近一尺高。少年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才没有让她撞到自己的身上。

但少女丝毫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她重新恢复了精神,飞快地凑到了少年的身前,脸颊上闪烁着激动的容光。

“你能带我离开吗?太好了呢!我已经迷路很久了,还以为会一直在这里转圈呢!”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迷路已经是很糟糕的事件了。不过眼下她完全恢复了元气,而且还蹦蹦跳跳的。

少年看到她这个样子,稍稍有些茫然。应该说,他不善于应付这个状态的女生——他从来没应付过。等到她平静了一些,少年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那你快带我走吧,你知道走哪条路可以出去吗?”少女紧接着就问了这么一句话。而且那一双纤细的小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试图将少年向一方带去。不过才走两步,就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脚步重新停了下来,对着少年讪讪笑了笑,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

少年看到她的样子,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又看了眼少女拉着自己的手。少女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死死抓住了对方,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手不由自主地松开。然而未等自己的双手抽回,立刻有感觉到一股大力重新抓住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拉到了少年的身边。

“哎?”少女忍不住惊呼了出来,少年在方才一刻直接伸出右手,将自己拽了回来。她感觉得到虽然他的胳膊很细弱,却真的很有力。他的手也很纤细,乍一看上去,很想女孩子的手,但依旧要比自己的手大很多。拉住了自己之后,修长的手掌直接包裹住了自己娇小的手。他的手也很有力,握得很紧,一部分力量传递到她的手上,让她感觉到,于是彻底安下心来。因为有这股力量支撑着自己,她就不需要再恐慌害怕。只是他的手心,却毫无温度,冰凉得如同一块寒冰,让她有些不适,又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怎么离开,但,”少年对她脑海中那些想法毫不知情,只是平静地说着。感觉自己已经抓牢了少女,确保她等下不会掉下来之后,少年的身躯一动,二人立刻离开了地面,向着上空疾速掠去。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再次确认了身边女孩子这种独特的娇小,自己再用一些力气,她仿佛真的就会坏掉。

少女先是茫然了一下,还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即刻感觉到全身如腾云驾雾般,已然离地而起。身体高速向上飞掠,急剧流动的空气吹得她睁不开眼。虽然双眼无法视物,但脱离地面的感觉仍然让她又惊又惧,感受着越来越快的速度,少女忍不住大喊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少年居然会带着她飞腾而起。虽然有时候会听爸爸讲一些故事,说有些人拥有很不可思议的能力,例如肉身飞跃c移山填海c点石成金和普通人大不一样,而每次听故事时,她基本上都会流露出欣赏向往的表情。可是当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一切的感觉就都不一样了。毕竟她也只是个普通小女孩,还无法切身体会这种事情。况且哪怕是个成年人,对于这种超越自己之外c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恐惧之心还是要盖过羡艳之情的。

“睁开眼睛。”正在这时,少年平淡的话语,忽然在她的耳边响起。他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口气虽然依旧毫无感情,但其中胸有成竹的信心是不用掩饰的。但少女还是无法接受,毕竟在这种情况中自己三魂七魄都快被抛下了,怎么还能保持平静?还睁开眼睛?别说自己敢不敢了,疾风就已经吹得眼睛发痛了好不好!这个人是不正常吗?少女之前对他的那些好感,在此刻似乎荡然无存。

当然,实际上少年没有说让她保持平静,也丝毫没有希望她别害怕的意思。其实不论她是大叫还是冷静,对少年都没有任何影响。而之所以让她睁开眼睛,只不过是因为——不用看的怎么辨别方向?

正在少女在心中埋怨c甚至是暗骂的时候,她感觉到上升的去势突然停住了。虽然仍旧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但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稳定了下来,不再像开始那般晃动不安。再加上少年始终牢牢抓着自己,她的心中在不知不觉间踏实了很多。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少女尝试着,怯生生地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果然飞出了好高,连平日中天空上的云朵,此时也不再那么遥不可及。在地面上看到的洁白厚重的云,真正到了自己的身边,都变成了一圈一圈的水汽围绕在四周。当试图伸手抓住它们时,它们就会像精灵一般灵巧地避开,始终难以触碰。只是湿润的感觉,还是会留在手心中,清爽奇妙。少女从未来过这么高的地方,哪怕是自己经常去的那座山峰的山顶,在此时也只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而且从山顶登高遥望,和现在的感觉,又有所不同。山顶之上,虽然视野辽阔,但因山势延伸,树木高大,所见之景,大多仍是山间绿茵。更远之处,才可见到平原c人家c河流错落有致,所展现的,是一种叠叠递进的层次感。

而现在悬空而立,视野之中再无其它遮挡,所见到的才是真正的一望无际。可见脚下远离地面,习以为常的建筑c街道,都变得十分渺小,幢幢房屋就像孩童的玩具,大街上的人流也只是一个个黑点。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加之四野空敝,让人心旷神怡。

少女到底孩童心性,见之如此,也由开始的惊恐转变为欢呼雀跃。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新奇的感觉让她激动不已。山水城镇,都变得很小,仿佛可以托在一只手上,让她觉得十分有趣。心中一阵欢欣鼓舞,紧跟着马上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少年惊喜地问道:“你就是爸爸所说的那种‘仙人’吗?那些不会像凡人这般被束缚的修道者?这真的好厉害啊!居然一下子就飞的这么高,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啊!还有”

“看你要去何处?”少年回望着她的眼神,平淡至极,没有丝毫要回答她的意思,这倒让少女稍稍感觉不快。这才想起,他之所以带自己来到这么高的地方,就是想让自己认清道路,再去自己的目的地,不由得悻悻地重新看向了下方。她这般默默地望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看着少年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那个,太高了,什么也看不清,可以再低一些吗?”

“那样会被发现。”少年回答道。

少女一想也是,如果下方城镇中看到了有两个人飞在天上,绝对会引起一阵sā一 àn。虽然传闻外界像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但在她所居住的附近几乎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她长到现在就只见过这一次,如果飞的太低被发现,会受到的关注程度可想而知。

只是少年想的和她略有不同。其实正常来说,他对于就这样暴露在众rén iàn前会毫无反应,再强的关注csā一 àn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他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始终会一如既往的平淡c或者说,冷漠。只是他不想受到关注,准确点说是,不希望被任何人记住,正如他从不在一个地方多待一天。

但他还是降低了高度,随之一股气息自其体内而出,在外面形成了一道屏障,完美地遮掩了他和少女的气息。“喂?怎么就这样下去了?不会被发现吗?”少女却毫无察觉,向他问道。

“不会。”听着他始终那么简洁的回答,少女觉得他多说一些c解释详细一些有那么难吗。不过看他丝毫不担心,而且还能做出常人无法解释的事情,那么就肯定是有他的把握吧。她心中这么想着。

忽然间,她又感觉好奇起来:为什么他始终是一副平淡的样子,对于一切都毫不在意呢?真的就没有事情可以吸引到他吗?虽然这让他始终那么淡漠,但不知为何,却给了她一种可靠的感觉。他到底是怎么形成这种性格的呢?种种奇怪的观感交融在一起,让她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并不比她大多少的男孩。不过当她意识到这个想法时,却让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们下降到适当的高度后,少女很快指明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少年带她到不为人所注目的地方将她放了下来,之后转身离去。他当然没有理由留下来,因为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但他原本,也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的。最初只不过想知道对方为何哭泣,为什么却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他,不想继续看到她哭吗?

“那个”少女,忽然叫住了他。“我该,怎么称呼你?”她颇为扭捏地问道。

少年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答。

虽然只和他相处了很短的时间,但少女已经很清楚他的习惯了,这就代表着他不会回答。

“那么,我们还能见面吗?”

少年还是没有回答,并且身形一闪之间,就消失不见。

在他看来,这确实没必要回答,因为他们之间,不会再见了。

看着对方瞬间消失的身影,少女已经见怪不怪。不过看到对方真的不留一个字就走了,她的心中还是微微赌气的。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实际上还忘了一件事情,不由得又暗自后悔不跌。

“真是的,我怎么也忘了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少女不满地小声嘟囔着。

“明明我的名字是那么好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二:林中小堂,今在安?(4) 夜深了。

城镇内陆陆续续点亮了一盏盏灯笼,挂在各家各户的门前c窗前,一闪一闪,甚是好看。虽然那些光芒和广袤的黑暗相比,无比弱小,但它们还是努力着,把整片黑夜点亮,大地之上,气氛如此安详。

少年看着这一切,脸庞上没有任何波动。他这几年,都已经习惯了这些,知道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之外,还有这样的一个世界。辽阔的世间中,也许很多人都不像他这么强,但他们却都像这些微光一样。

而且他现在,是有别的事情要做。少年的视线,转向了另一边灯火辉煌的一处大院内。大院之中,房屋院落整齐排列,一处花园之内,栽种的树木姿态各异,看起来被精心修剪过。几株花朵立于池塘旁边,绽放盛开。高大的院墙将整座院落包围起来,四下大门处皆有人守卫。看来这是一户大户人家,虽然这座城镇之内全都是普通人,没有一个修道者,但还是有像这样富裕之人的,特别是这一家,少年观察一番后就发现了,绝对是这座城镇中最为富裕的。在它的里面,一定有很多钱吧,看来自己短时间内不用愁没钱了。

其实他真实的想法,通俗点说就是去偷或者抢。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钱的重要,不过当他初次在城镇中吃东西之后被人缠住时,难以避免的感觉到了茫然。他不理解那种叫作“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之前所吃之食物c所饮之水,皆来自天地,索取之人,尽可任意取之。那么诸天之间,万物皆因天地所生,物本无主,谁人皆可得到所欲,那么为什么自己却无法直接离开?

后来他渐渐明白,这算是一种“代价”,就像你想得到,就要付出什么。只是,他还是有一些不明白的。不过既然他们的生活中都需要那些“钱”,自己也就要尽力和他们一样才对。他的方法,就是去钱多的人那里“拿”,正如以前自己在丛林中拿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少年的身影,落到了院落正中央,明晃晃地站在湖泊水面之上,却无一人注意。他再次掩盖了自己的气息,无人可以发现——至少这些普通人,都无法看到他。少年径直向着岸边走去,穿过回廊,走入厅堂,在整个房舍大院内七拐八拐,其间有人说说笑笑,从他的身边走过,然而他就像一个幽灵,哪怕从他们眼前穿过,都带不起一点微风,哪怕让他们有丝毫察觉。

他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走着,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会找不到方向,虽然他在上空观察了很久,但是很多细节还是无法那么容易探清的。不过这没关系,他的本能可以告诉他目标的所在。就像他在荒原中对付狡猾的狼的时候,哪怕对方的巢穴藏得再隐秘,他也总是可以找到。其实这很简单:最重要的东西,总会被最狡猾的家伙藏在最隐秘的地方,所以让你轻而易举找到的路线,就都是错的。珍贵的东西,自然要放到让人很难发觉之处。

只是哪怕在狼穴c鹰巢等动物的巢穴中,偶尔他也会发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所以他也不确定,在人的“藏宝地”又会找到一些什么。

不断变化着路线,逆着沿途碰到的人走过的方向,渐渐走入了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而这个方位,其实很奇怪,因为在上空所看,可以看出来这里明明是在整座大院的最中间处。然而到了这里,周围的建筑反而越来越少,围墙越来越多。没有围墙的地方,也有高大的树丛遮挡。道路也变得复杂狭窄,并且地面上杂草丛生,甚至覆盖了石砖铺就的小径。看来这里不仅没人打理,连来的人都很少。

再向前走,前方左拐之后,一幢小房子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一幢房子,他刚才就已经见过了,就在自己踏上这条偏僻小路的时候,而房子的右边,似乎就是刚才走进的入口。正常人见到这个情景,可能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转了一圈。可是少年知道,那幢房子,就是自己的目标。整座房舍的主人,用了一个巧妙的方法,让人产生了这种兜圈子的错觉。当人以为自己迷路的时候,如果仍然选择向着房子旁边的小路走去,就会离这里越来越远,错过最有价值的东西;而如果选择向后退出,也会直接忽略那一幢看似普通的屋舍。

很巧妙的布置,但在少年眼中,也是平淡无奇。传闻狡兔三窟,实际上野兔在地下所打的洞穴远不是“三”可以概括的,但他依然能准确地判断出野兔到底藏在哪一个洞穴中。人类虽然在诸天中拥有最强的灵性,但论阴谋狡诈,真的不如野外求生的野兽。

走到门前,看到门上挂着一把非常复杂的锁,锁芯精巧而繁琐,若没有钥匙和相应的解法绝对难以打开,他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右手轻轻伸出,将那把请专人打造的c复杂无比的锁头抓在了自己手中,一阵细细索索声后,整把锁头都化作了铁屑,洒落在地面上,像是堆积的金沙。少年其实知道,如果可以把这个锁头完整地拿下来,它的价值其实也很高,但他做不到。他不会巧妙的kāi su一手段,能用的只有这种最简单的破坏。

门应声而开,一股灰尘夹杂着微风扑面而来,在离他面前还有两寸之处就轻轻分开,贴着两侧面颊而过,没有一丝一毫沾染到他的身上。走进其中,发现屋内的陈设其实很简单。两边的架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饰品,各种珠宝c玉器,在此时黑暗之中,也隐隐闪光。一些雕塑,用着不知名的材料所雕刻,做工细腻,价值不菲。偶尔在固定的位置,还有一些u qi,只是那全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礼器,上面镶嵌着各种宝石以做装饰。这些都是主人最宝贵的珍藏,管中窥豹,可见之家财万贯。不过这些东西的品味,其实不敢让人恭维,奢华中却处处透露着那种庸俗,没有丝毫的高贵之气。

只是少年既不懂这些,也不会去往这里想。他只是来拿一些自己需要的,而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也就要带走他认为最为重要的,于是直接走到了地面上的一大块金锭面前。金锭通体成椭圆之形,长约两尺,宽也足有一尺半,难计其重。而这样的金锭地面上足足码着十余块,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起,看得出主人对它们的爱护。有钱人据说都喜欢做这样的事情,把家中的金子熔成这样的一大块,庞大的体积和重量根本难以搬动,也就不会担心被贼人偷走。只是这对于少年,已然不算什么。

右手轻轻抚过金锭的表面,一层金屑就被轻轻剥落下来,被少年收入手中,即刻消失不见,不知道存于何处。轻触过一边之后,整个金锭就明显缩小了一圈。慢慢地,少年的手不断在其表面划过,金屑就这样被层层剥离下来,金锭的体积也不断缩水。直到少年停手,转身离开之时,房间内码放的那些金锭,就这样少了一块。规整的排列中,留下了一个相当大的空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痕迹,只若它原本就不在那里。

离开了这座富家大院,少年走在城镇的街上,轻巧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处久久传响,打破了黑夜中亘古的死寂。其实现在的时间也不算太晚,只是在这里天黑的很早,所以家家户户也很早就闭门,以至大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他想着自己刚刚拿到的那些金沙,知道要找一个地方将它们换成现钱才能使用。不过这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一个让他对于“钱”也是始终不解的问题。

如果“钱”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得来的,那么像那家大户一样,在自己的家中存储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是自己在这么久以来观察他们的过程中,却没有见到他们做过任何事可以去支付这些“代价”,甚至是什么都没有做。

那么,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么多“钱”的呢?

“代价”很小,得到的“钱”很多,这和少年所做的事情,似乎不谋而合。

他有点理解,又有一些不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二:林中小堂,今在安?(5) 忽然间,他注意到前面,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好像在此徘徊了很久,小小的影子一直在低着头转圈,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化。时而抬起头望向远方,脸上流露出期待的表情;时而又低下头暗自失望,娇小的容颜露出和她年龄不相称的愁容。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她在地上走了一会儿,应该是累了,靠着墙边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胸前,就像少年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

少年静静地望着她,看着这个在白天所遇到的少女。此时他还是遮蔽着自己的气息,少女无法感知到他。他不明白少女为什么会在这里,看样子她仿佛在等什么人,只是天色已经这么暗了,她不是还有父亲让她做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呢?

少年其实不想理解这些,因为他本就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毫无兴趣。他之前也想过,自己和她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但仅仅到了晚上,居然就再次见面。然而这其实也无所谓,因为他只要继续保持这个状态,默不作声地从少女面前走过,那么他们之间,还是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他依旧可以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理会她到底为何等在这里,那和他自己,本就毫无关系。

“你在这里做什么?”可是他还是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

于是从这一刻起,一切就都不同了。

如果少年在方才真的选择了径自离开,那么他以后的生命,就完全是另外的样子;但他的选择,是重新出现,以此为分界,两种未来的道路,就此渐行渐远。

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有些时候,当你选择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一切就都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少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觉得难以置信,猛然抬头看清了那张清秀的容颜,双眼之中的惊喜,毫无保留的闪现出来。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可以在这里再次见到他,喜悦之情,让她的眼睛变成了一双弯弯的月牙,笑容洋溢浅浅的梨涡在脸颊上浮现出来,看上去十分可爱。

兴奋之中,当她正准备说话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大呼小叫。好像有很多人正在聚集,慌张的语气中,显露出所有人的焦急。嘈杂的叫声中,听不清他们喊叫的具体内容,只是听到似乎有人说丢了什么东西,让他们马上去找回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好像是很多人四下齐出,飞快的奔向了不同的方向,一分钟也不敢耽搁。

少女心中奇怪,望向了少年。少年也听到了这一切,只是回望着她,并没有说什么。不过他心中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家大户的人,应该是发现了他们最重要的地方,已经被“友好的光顾”了。

“到底怎么了?”听着一大群越来越近的脚步,少女心中不由得慌乱起来。她隐约猜到了远处的纷乱应该和眼前这个少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大的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分外有神,凝视着少年白皙的面庞,期待着他的回答。

但少年清楚,此刻却不是做这些的时候。哪怕自己要解答她的疑惑,也要等到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果断的伸出了右手,再次握住了少女柔弱纤细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在少女的惊呼声中,他们再次消失在了原地。空荡荡的小巷中,只有一行嘈杂的脚步声匆匆走过,又重归寂静。除此之外,再无响动。

“咦?这是什么?”人群中,忽有一声惊咦声响起,然后有人注意到了地面上,那些闪闪发光的金色粉末

“你的家就在这座山中?”少年坐在了地面上,眺望着远方的山下景色,问着这个问题。他提问的对象虽然是少女,但他在说话的时候,却没有看着对方。实际上这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然而他却并不知道,因为他和人交谈的经历,本来就很少。主动和人交谈的经历,就更加罕见。不论是自己出来的这几年,还是和那个人一起生活的那几年。

“是啊,我和爸爸就生活在这山中,住在一间木屋内。”少女也不懂得这些礼仪,是以虽然对这种状况觉得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看着少年看着远处灯火辉煌,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向了远方。看到远处天空上,深蓝的夜幕中群星璀璨,如无数的眼睛般一闪一闪;而地面之上,城镇民居内灯光闪耀,如和繁星交相呼应。虽然那些光芒其实颜色并不相同,但到了距离极远的地方,能看到的也只有这种闪亮,单一而不单调,别具情态。少女看到这样的景色,一时间心驰神往。她的心灵,也似不再受到身体的束缚,而是追逐着那些光芒,飞向了远方。绝对的自由之感,让人心旷神怡。少女被这景色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坐到了少年的身边。少年全身的汗毛微微立起,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没有被她所察觉。

他们现在在一座山的山腰处,这座山离城镇很近,基本上从城镇南边道路走出之后就到了山脚下。他们所坐的位置,是山腰处一块向外突出的巨石,就像一个观光台一般,视野开阔,没有树木所遮挡,正好可以看到城镇的全貌。少年之前带着她从城镇中离开之后,一如既往地飞向了高处。那是少女突然告诉他,自己的家就在这座山中,于是少年就又带她来到了这里。此时二人就在巨石上静坐,周围除了风声,就只有草丛中的蝉鸣,鸟儿也都回到了巢中休息,一片静谧。

少女看了一会儿远方,忽然转过头来又望向了少年,看着他柔和的侧脸,还有那平淡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可以再见到他,而且就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白天的时候自己见到他突然离去,真的为此伤感了好久,自己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但他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闷闷不乐地办完父亲让自己做的事回家后,她也是在家门前情绪低落地坐了很久。父亲看到了她伤感的表情,就笑着让她又出去了。父亲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定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只有让她自己去解决才是最好。心结是自己施加的,那么也只有自己才能解开。她听到父亲这么说后,立刻又高兴地回到了城镇中,但很快,兴奋个情绪就被迷茫所取代。因为自己虽然回来了这里,却依旧找不到他在哪。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一条条小巷中漫无目的地行走,既然自己是在这个过程中碰到了他,那么心中就还有一线希望。

只是知道太阳落山,她仍旧是一无所获。其实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因为对方本就是“仙人”,在她父亲的故事中,这种人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以见到对方一面,都是天大的机缘,而自己很可能,再也无法见到他了。明明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无法抑制那种伤心。和他相处,只有那短短的不到半天的时间,可是她都没有察觉,自己实际上对他已经生出了极大的依赖。到了晚上,那时她一个人徘徊在那处小巷中,已经准备放弃回家了,可是这时,他真的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为何要笑?”少年看着她,如此问道。

少女猛然回神,这才注意到自己盯着对方已然出神;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居然一直在看着他傻笑!而自己还毫无察觉!天啊,这实在太丢人了!虽然少女还不是太懂得这一些,但她还是本能的低下了头。双颊染上了那一抹红晕,就像日出日落时分天边的霞光。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好久,不过这应该只是相对于少女而言,因为少年自始至终都那么平静,双眼就像一双宁静的湖泊,看不到任何波澜涟漪。

对方的不在意,倒是让少女渐渐放下心来。紧张的气氛消除了之后,她的表情重新变得活泼了起来。不过这次她可没有心思在心猿意马了,因为她本身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呢,怎么能错过这个好时机。

“你真的是‘仙人’吗?”少女兴致勃勃地问道。他展现的种种手段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腾云驾雾也好,障眼法也罢,都是她长到现在也只在父亲的故事中听到过的。而传说中拥有这些能力的人都是“仙人”,他们都代表天道,造福一方,赐予黎明百姓以安居乐业,还会铲除那些邪魔。

“不。”少年的回答很简单,也是事实。虽然很多人都会羡慕他的实力,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所谓“仙人”。很久以前的确有“仙人”,还有“佛陀”和“魔”,不过那都不过是修行人所选择的不同道路罢了,至少和他,是没有任何的关系。直到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那就是自己和这个世间唯一的联系了。

“啊?怎么可能?”少女很惊讶的说:“可是只有‘仙人’才能做到你的那些事情啊,因为他们得到了天道垂青,代表着天地的意志,而天地本就是万能的,所以才”

“没有天道。”少年还是干脆利落地否定了她的话。只是这一次,他的话语不再是那种一贯的平稳,多出了那种沉声,是一个人长久的思索后,才会得出的dá àn。

可是他明明还是在瞬间回答的问题,又哪里来的时间去思索呢?

因为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吗?

“这就更不可能啦!”少女觉得他的话语,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匪夷所思,处处颠覆着她脑海中原本的认识。“天道孕育了一切,有天道存在,才有花的盛开c草的生长,也才有万物生命出现。它们都是天道的‘孩子’,这就是天道存在的证明,为什么你说没有?”

“因为我的存在。”少年冷冷地说道,空洞平静的双眼中,出现了一丝锐利的锋芒。像是野狼在休息的时候,突然间又接触到了血腥的问道。敏感的气息,会令它全身的毛都炸起。少女的话语,也触动了他心中最为敏锐的那一块。

“天道本就不存在,因为我还存在。我存在着,天道就始终就是一个谬论。天道若是和人一样,对万事万物都有着自己的理解和感知,那么我存在于世间,就是天道它瞎了眼;而如果我就这样死掉消失,那么天道就是失了心。”繁长的话语,很罕见地从他的口中说出。可以感觉到,他依旧在尽力保持着平静,但是从鼻腔中呼出的气息,已经十分粗重。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于是闭上了双眼,用着冷淡的声调说出了这一句话:

“若天道真如你说的那般,它,又怎会创造出这种解不开的悖论。”

少女讶异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无神的双眼,还有始终平淡的脸庞,忽然间明白了,他的这种表情c那种始终冷静的态度,其实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因实力所带来的信心,也不是谋划完备而胸有成竹。那真的是一种淡漠,对于一切,都是毫不在意。一件事情,去做也好,不做也罢。包括遇见她自己,其实对他来说,不论在当时他选择了帮助自己,或者直接走掉,那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毫无意义。

因为他觉得自己生命的存在,都是毫无意义的。

他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往事,才会对于世间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如此凉薄。

少女再次陷入了沉思,因为她的年纪,还无法理解这些。天真烂漫的花朵,生长在温室中,怎么能懂得野外荒草风吹雨打的苦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二:林中小堂,今在安?(6) “你和你父亲,是怎么生活的?”少年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很罕见的,他居然会主动找少女搭话,着实令少女吃了一惊。

“你很想知道吗?”少女好奇地问道。之前少年也曾经向她询问过这个问题,令她就有些在意。为什么,他这么想知道这件事呢?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平静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渴望的光芒。

“和父亲的生活么,”少女一边想着,一边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了。最开始小的时候,我都在家门前空地上玩耍,空地上长满了青草,在各个季节还会开出不同的小花;长大了一些后,父亲就允许我进到山林中比较近的地方了,那里的树木都很高大,有些书上长着一些果子,还有各种鸟在书上鸣叫,声音很好听。而父亲在那时,则会去干活,去山间平坦处的耕地上耕种我们要吃的粮食,有时候也会去小溪中捕鱼,或者去山中找一些必需品,比如一些坚实的树木,或者树下的蘑菇c书上的果子,这时候我也会帮他。晚上回去了之后,我们就会开心地坐在门前,看着夕阳下山,说一些白天发生的事情。有时候,父亲还会给我讲一些故事,关于你们的事情,也都是父亲告诉我的呢。对了,还有,”说到这里,少女的表情黯然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向着他笑了笑,继续说:“每年的清明节,我们都会去给妈妈扫墓。妈妈的墓就在我们家的附近,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她的记忆,实际上也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她的容颜,很美丽,很温暖。只是后来父亲笑着告诉我,当时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可是哭的很伤心的。当然,那时候父亲也很伤心,这我还是记得住的,因为当时一直很健谈的父亲,却一连很多天都没有和我说话,十分沉默。不过现在,父亲也已经恢复了,每次去妈妈的墓前,他都会笑着和妈妈说很久,告诉她我们一直很好。爸爸说妈妈是希望我们都可以幸福的,所以每次笑着来见她,妈妈才也会很开心。”

“偶尔父亲会带我去附近的城镇中。其实这个小镇不是附近唯一的城市,在这里像这样的小镇还有三个,只是它们都在山的另一边,并且都没有这么近。每次父亲在买一些需要的东西之后,都会带着我去街市中逛逛,他知道我喜欢热闹的地方。而每一次,在路边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爸爸都会买给我,看着我开心的笑容,他也会很高兴。他说,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才会是最幸福的,而妈妈现在不在了,所以我们就要连同她的那份笑容,一起展现出来,这样一个家,才是完整的”

“一家人,只有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幸福的”少年,忽然喃喃自语。

少女不解地望着他,少年在说出那句话之后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双眼中的色彩再次缓慢失去,黑暗的瞳孔,就像是黑钻所做的木偶的眼睛,空洞而毫无生气。清秀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并没有铁青的感觉,但依旧是那种极不健康的怪异之感。那句话,就像拥有着奇特的魔法,让他不断地呢喃重复,而每念一遍,自己的心神就又被吸收走一分。

“家人,应该是这样的吗?”他又轻轻说道。

少女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害怕起来。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能在一边发慌。少女隐约猜到,这似乎和他以前的一些经历有关,从他的言谈举止中,都可以感觉到他似乎有着极深的心事,经历过很多她无法想象的事情。虽然他极力试图隐藏,隐藏到自己在大多数时候都快要忘记的地步。但是无意之中,那些最深处被埋葬的记忆仍然会如暴雨般涌泄出来,在一瞬间侵占了你的心灵。用这种方式无时不刻地折磨着你,提醒你曾经刻骨铭心的痛苦,让你知道永远无法逃离。

而这一切的契机,其实很简单,可能是一个景物个动作位似曾相识的人,或者,仅仅他人无意中的一句话语。突然,而不知所措。

仅仅因为,越是倾尽全力想要去忘记,反而会记得更加清晰。因为反复提醒自己那件事情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那么少年,到底又在想什么呢?提及家人,那么想的是自己出生后就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吗?她给了自己名字,却因为他的降生而长逝。或者是,他的父亲?想到父亲,少年不可抑制地打了一个寒颤,视野变得一片血红。他立刻闭紧了双眼,但那一片血红的场景,依旧如此清晰,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在那一个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血红色的,天空是血红的,地面是血红的,树林是血红的,石头是血红的连那个男人的双眼,也是血红的。红色的双眼,始终狰狞地望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用牙齿一口一口撕裂。还有这整片世界,都在憎恨着自己c排斥着自己,化作了一只洪荒巨兽,要把自己一口吞下。恐惧,刻骨铭心的恐惧。为什么记忆仍旧如此清晰?因为那段时间,他一只都是伴随着这种恐惧所度过的。想逃,但腿脚已经不听使唤,根本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他只能无力地坐在地面上,颤抖着望着这一切。突然间,他才注意到,自己的面前还有着一把剑,剑也是血红的,但不是因为它本身就是这个颜色,而是因为血红的液体从上面流淌滚落,将它的全身都覆盖住了。而自己的胸口,则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血液从里面喷涌而出,不仅是血红的,而且是滚热的

少年猛然睁开了双眼,全身的气机也随之向外一震,如有劲风吹动,四周草屑尘埃尽被吹离,连少女都被吹翻在地。“好痛哦。”少女吃痛着爬起来,捂着自己的头部哀叫道。心中除了吃惊外就只剩下了不解,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突然间,听到巨石上发出了呼啸的风声,就如同苍鹰凌空振翅,响亮异常。抬起头来,见得少年已然远远掠向了天边,纤细的身影,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衣随风招展,孤雁惊鸿般飞向了远方,渐渐只剩下了一个黑点。方才少女,实际上就是被他振起衣衫带出的气浪所掀翻的。

“真是的,他这人怎么这样啊。”头部撞的那一下仍然很痛,少女一直在皱着眉揉着已经红肿起来的额头。红润的小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但看起来十有是在“诅咒”少年,俏皮的脸颊分外可爱。

“啊,糟糕。”想到了什么事情,少女一惊之下,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却忘记了头上的伤还没有好,立刻更加痛苦地捂住了被撞的地方。而柔弱的声音,仍旧在静谧的林间山头上清晰的响起。

“还是,忘记告诉他我的名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二:林中小堂,今在安?(7) 城镇,中心广场,酒馆内。

这座小镇,的确太过平淡无奇,平淡到连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它的具体名字。因为像这种城镇在诸天星辰内不计其数,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就几乎都可以再找到这样一座类似的城镇。

既然这座城镇如此的不起眼,那么一个少年在不起眼的城镇中一家不起眼的酒馆狂饮三天,也就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了。少年在这三天内,一直在喝酒。许多酒坛c酒杯凌乱地堆积在他的身边,他面前的桌子上也摆满了尚未启封的酒。整座酒馆内的酒几乎都被他一个人买光,他仍旧在把斟满的酒杯颤抖地送到自己的嘴边,一口饮尽。他的手始终在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身后的黑袍已经污痕斑斑,沾满了酒渍还有尘土。头发也极其凌乱,额前的发丝粘在他的眼睛旁边,身后的头发则胡乱披散着,几天都未曾梳理过。平时苍白的脸上,现在到多出了一些红色,但那是一种极不健康的红晕,仿佛无数气血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黑色而空洞的双眼,也布满了血丝,分外狰狞,就和他潜意识中所看到的那片血红的世界一样。那是恐怖的噩梦,始终在折磨着他。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讶异的眼神看着他,却无一人敢近身。不仅仅因为这个年轻人的诡异,而且他背后那把黑色的长剑,也让他们感觉到一种震慑的气息。但这些,少年是全都不会关注的,因为他从来不在意这些事情。不过实际上,他已经违反了自己的一条规则——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一天以上。他不想和任何人产生交集,也不想被任何人记住。但此刻,他却不得不逗留在这里。

为什么?因为他要喝酒;或者说,靠喝酒来让自己恢复常态,让自己从挥之不去的潜意识中挣脱出去。始终都没有效果,所以他就始终在喝酒。

他一直在喝酒,想让自己的意识模糊。他知道当自己喝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忘记周遭c忘记一切,自己就不会再迷失在潜意识中,就可以从那片血红地狱中逃走。他一直在那么做,自己的意识也确实越来越模糊。但是意识模糊一分,那血红的场景反而更加清晰。清晰到他可以看清楚为什么那个世界都是血红的,因为在那里,四处都浸染着鲜红的血迹。地面上血流成河,天空也沾满了鲜血。那里,仿佛真的是一片地狱,趁着自己意识迷失的时候,将灵魂都拉了进去,吞噬的大口,让自己永世沉沦。

可是为什么,那周遭的景物,自己却如此熟悉呢?一草一木,甚至地面上染红的石头,它们都如此的眼熟,甚至连摆放的位置,他都一清二楚。自己什么时候去过地狱吗?当然不是如此。

这里如此似曾相识,只是因为都是他潜意识投射出来的结果。怎么可能忘记这里呢,在少年的记忆中,他曾无数次在这里练剑。那时还小的他拿着一把木剑,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不论冬夏c寒暑c雨雪,自己从未缺席过。肩膀,酸痛得几乎废掉,自己的右手,也无数次被剑柄磨出鲜血。地上的草都长得飞快,前一天被剑气扫荡后的地方,第二天就又变得翠绿一片。慢慢的,自己能看到的地方越来越远,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整个世界都如同向他打开了一道大门,天地之中所思所感都和从前与众不同,而自己也从此,走向了一个新的方向。

这是他变强的,是他修炼道路上的最初征程。对于无数修道者而言,都会是最难忘的一段记忆。

但为何,在他的脑海中,那一段的世界,全都是血红的?

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

少年记不清多少次自己的木剑脱手而飞,之后被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覆盖了自己的全身,从额头上流下来渗入了少年的双眼,于是视野中,一切都变成了鲜血的颜色。血红之中,所有的背景都变得模糊,只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偏偏无比清晰。那道始终散发着恐怖气势的身影,还有他的那双狰狞的眼睛,仿佛真的会将自己杀死。自己明明试了很多次,但不论过了多久c自己又强了多少,却始终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但少年也不会再流泪了,因为最开始c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哭过了!

“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啊。”男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始终让人捉摸不定。在少年迷茫的时候,他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清晰而带着恨意的声音,在耳畔旁突然响起:

“你,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一道银光,又向他打来,仿佛真实的击中了他,少年感觉到了那种痛楚。不对,不是“仿佛”,因为那已经不再是深层的意识之中,而就是真正的现实。银光打中了他的额头,将他从坐着的椅子上击翻到地面。而到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攻击了。少年跪坐在地面上,鲜血从他的头上滴落下来,在他的身前染成了一副血色的图画。他的意识渐渐回到了身体中,隐约感觉到四周影影绰绰,有很多人将自己包围了起来。

“喂!小子!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了,别装死!”一个声音恶狠狠地道。

少年的面前,一个大汉手里拿着根铁棍,满脸凶相的站在那里。铁棍的头上,还蘸着些许鲜红的血液。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都是一脸凶恶,各自拿着家伙u qi将少年围在了中间,一副作势欲扑的样子。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大户之中养的那些奴仆,今天不知为何来到了这里。更外圈站满了围观的人群,惊恐而诧异的看着这里。刚才起他们就看到这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这里,看到了这个少年之后,领头的大汉不由分说就打了他一棍子,将那个少年打倒在地。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虽不明所以,但无一人敢上前询问。只是看这些恶仆的架势,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些人,但这个年轻人肯定凶多吉少了。

“小子,你敢潜入我家老爷院子,盗取我家姥爷财物,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不是我们挨家钱庄询问,才知道这两天市面上莫名多出了大笔的黄金,还真找不到你!不过今天我们逮到了你,那这件事就没这么容易两清了!”

领头的大汉手中的铁棍挥舞了一下,发出了巨大的风声,像是在恐吓少年。在他看来,奔波这几天的事情终于要有了一个结果了,自己师从修道者,虽未得真传但对付这么一个小子还是十拿九稳。想到将少年带回去后老爷会给他的奖赏,他忍不住残忍地笑了一下。几天的忙碌终于有了回报,只是可怜了这个小子,去偷谁不好偏偏打上了自己家老爷的主意,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吧。

大汉这般想着,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少年自从倒地后就一直低着头,从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听着自己的话也是毫无反应。打残了?不可能啊,他方才还是留手了的,就怕把对方一下打死之后死无对证,最后送到老爷那里不认账就糟糕了,所以用的力气是刚好能打伤对方c又不至于太过严重的,这样还能让对方老实一点。又看着他双肩在不断的颤抖着,莫不是,打怕了?

“小子,要是识相的话立刻站起来和我们走,那样你还能少受点苦。要不然你犯得可是重罪,我们老爷生起气来可就谁也救不了你了!”不论如何,大汉还是把这句话又喊了出来。看着少年真的在缓慢的起身,大汉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来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很简单的嘛,还道这小子能无声无息潜入大院有多么了不起的能耐,没想到就是这种怂包。大汉一面得意地想着,一面粗暴地伸出手,想把少年面前的散发扒开。他也是很好奇敢偷自家主子的人到底是什么货色,长得又是什么样?

只是突然间,大汉的手再也动不了了,已经伸出的那只手,就像是铸在了铁墙中一般,任他如何用力也无法移动分毫。大汉的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表情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面前,那只抓住了自己手臂的纤细手掌。不过让他如此恐惧的,实际上是那只手的主人,正在直视着自己。虽然鲜血浸润了对方的双眼,但他还是可以清晰地辨认出,少年双眼之中,那如同狼一样凶狠的光芒。

血,沾满在少年的脸上,只是他看不到的。少年看得到的,只有自己眼中的世界,再次变成了红色。因为自己的血流入了自己的眼中,这一切的背景,再次变成了地狱的样子,自己最憎恨的模样。他的记忆,刻骨铭心地记录了当时的种种,那么再次见到相同的情景时,尘封的痛苦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不过也正因如此,痛苦的刺激之下,他的灵魂才从潜意识中全部回归,此刻不再有任何迷茫。现实既然已经变成了“鲜血地狱”,那么想象中的“地狱”也就无法再给自己任何的刺激了吧。想不到麻醉的模糊做不到的事情,最后还是痛苦的刺激做到了。用自己最憎恨的东西让他重新恢复了常态,那么一定要“感谢”对方,才符合道理吧。

其实少年原本是不会理会他们的,就像是孤傲的狼不会去理会在身后无赖的狐狸,那本身既无趣,也毫无意义。但现在,对方做了“错的事情”,只有那个男人才能给予自己的这种伤害,血红世界所感受到的种种痛苦,居然让一个小角色重新唤醒,他们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做错了事的人,就必须要付出代价!这就是少年所想的,无论对方是这群自己原本毫不在意的人,还是那个男人c自己的父亲,对他做了错的事情,就必须要付出代价!无论要他等待多久!

少年没有拔自己背后的长剑,但是锐利的气息,正在他的手心中凝聚。空气中出现了无数的杂音,仿佛无数的兵刃在相互碰撞。一种气势,在少年身上不断凝聚,地面上翻到的酒杯c酒坛表面绽开了裂纹。周围的那些仆从看到了这一切,都略带诧异,但还是本能地后退。而大汉的脸上,惊恐之色越来越强烈。他的手下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的。这是修道者的真气,而就连自己的师父,也没有这样强的气势。他知道自己愚蠢的选错了目标,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甚至是他们终其一生都难以见到的,可笑他们还傻乎乎地想要将他抓回去!他想逃,从看到对方双眼的那一刻他就想逃了。可是面对着现在的少年,就像一只羔羊面对着荒古中恐怖的巨兽,就连求饶的话语都不敢说出,剩下的也只有瑟瑟地发抖。

“死。”少年轻声说着。

小小的酒馆内,在这一刻,淋漓滚落的血红,让这里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二:林中小堂,今在安?(8) 大雨,倾盆落下,滴淌在他的身上,汇聚成一股股细流,从他的头顶流下,顺着他单薄的肩膀,还有宽大的衣衫,一直滑落到他的衣角处,又变成断线的珠子,零散而落。雨打在他的脸庞上,冰冷,却洗不掉脸上浓厚的血污,凌乱地头发混着血水黏在他的身上c脸上,清秀的容颜也只剩下杂乱无章。身上的血痕,被雨水打湿后也化成了血红的印记,深深的渗到了衣服的内部,就如无数密密麻麻的血蛇爬在他的身上。他的每一步,都那么沉重,脚步踏响在林中泥泞的道路上,一步一个水坑出现在身后,整齐排列,又迅速被瓢泼雨水填平。

少年艰难地走着,空洞的双眼此时更是嵌在眼眶内一动不动,还有那苍白而木然的脸颊,让他看上去真的就像一个木偶,仿佛行尸走肉,毫无知觉,也没有生机。也许这才是他的真实状态,存在于世间,没有目标,也没有价值。曾经不断变强,只是因为被压迫着,如果没有那种残酷的强求,只凭借自己的意愿,又会如何?他不知道。正如同现在,没有人可以制止他,但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处。

黑衣,早已湿透,紧贴在他的身上。又冷又湿,十分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下雨,因为下雨天会弄湿身体;也因为下雨天,总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就像现在,他的世界不再是血红的了,可是他也仿佛失去了灵魂。

离开地狱需要付出代价?这不过是个茶余闲谈的故事。

但是内心的纷乱,被毫无保留的挖掘出来,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前后的巨大落差,足以使一般人难以接受c甚至精神崩溃。

你以为你摆脱了?其实它依旧形影不离。

雨水让视线变得模糊,少年渐渐看不清面前的道路。这让他有些微微诧异,他的知觉一向敏锐,仅仅雨水还不足以让他视野模糊。很快,他又感觉到步伐有些凌乱了,自己的腿仿佛不属于自己了,怎么走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意识也开始迷茫,和自己喝了酒之后的感觉很像,但却更加难受,如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越来越苦难。头部也渐渐加重,他忍不住用手支住了自己的头颅,仍然觉得不够,手臂已经十分无力,连抬起来都已经很勉强。忽然间,他的脚下绊倒了什么,身体的立刻失去了重心,直接倒向了地面上。

雨中的泥泞地面,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冷。额头发烫,眼睛都随之越来越热,一切都似乎远离了自己,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但为什么眼前,却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木堂?

这是他失去知觉之前,最后想到的事情。

少年睡得很安稳,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意识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但并不令人惊惶,而是一种绝对的宁静,让五感都慢慢沉寂,享受这一份安宁。身体上,盖着什么暖和的东西,温暖的感觉簇拥着他,也让他久久不愿意醒来。这种感觉,温馨而惬意,就好像在温暖的怀抱之中,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思考,风吹雨打都侵袭不到自己,这温暖会始终保护着自己。

母亲的怀抱,就是这种感觉吗?

少年轻轻一动,睁开了略显沉重的眼皮。黑色的瞳孔中恢复了一些神采,只是仍有些迷茫。头部还有些微微发痛,但已经好了很多。重新闭上了眼睛,默默感知着自己身体的情况,全身仍旧很虚弱,手脚依然无力,然而身体的机能在快速的修复中。磅礴的真元自全身而发,纳入轮海之中,汇聚之后再重新流经周身各处,滋养着四肢百骸。内视观看,气海内隐有光芒闪烁不定,似无数镜面排列反光。见到如此,少年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很快就能够恢复,也没有什么隐忧。不过令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这样轻易的病倒了,倒是出乎意料。原本他以为,疾病离自己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情,可是一直保持着紧绷的弦,哪怕是最好的弓也会受不住断裂。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伸出手,将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而就在这一刹那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犯了如此大的一个错误——而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错误:自己现在,究竟在哪!

这里可不是他总会选择过夜的树林中,看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房间,而自己则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他到底是怎么到这里的?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啊。”带着轻快的中年笑声,从他的身边传来。少年的眼睛立刻转向了门口,看向了站在那里的一道身影。他是刚刚才出现在门前一侧的,之前一直在屋外忙着什么。否则的话,如果有人在自己的身边,少年一定会第一时间察觉。但就算如此,自己的感知也已经较平时减弱了很多,在来人说话的那一刻,自己才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真的太累了吗?

“再多躺一会吧,你还很虚弱。”中年人一边轻松地说着,一边向着他这里走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长长的烟袋,一边走着,一边将烟袋凑到自己的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浓厚的烟雾。白烟在空中袅袅消散,味道非但不刺鼻,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清新。

看着对方慢慢走进自己,少年的双眼陡然凌厉起来,左手上青筋暴起,如绷紧的弹簧般蓄势待发。他虽然没在身边找到自己的剑,但是只要他还在,只要他想,剑就会随时出现在他的手中。不问场合,不分时间!

黑金色光芒一闪而过,在离床边还有两步之遥时,中年人停下了脚步。他不得不停下,因为锐利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左手中长剑握持,锋利的剑锋寒气逼人,虽然还未刺破中年人的皮肤,但已经足以让人背脊发凉c心头发寒。然而中年人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他依旧平静的看着少年,一口一口抽着烟,清淡的烟雾弥散在他的身边,产生了一种奇环的感觉。而看向少年的双眼,甚至还有那种温柔。

但少年看着中年人,没有丝毫的友善。少年不喜欢对方的眼神,他看得出那种潜藏的态度,是一种怜惜——或者说怜悯,他对此感到厌烦。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唯一有的声音,就是中年人抽烟发出的响动。半响,少年慢慢放下了长剑,剑鞘不知从何处突然飞来,准确地套在了剑身上,敛去了锋芒。

少年察觉到对方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中年人穿着粗布衣衫,手中的烟袋也只是寻常木材所造,裤脚也高高卷起,鞋子上还沾着不少的泥土,脖子后带着一个大大的草帽,分明是寻常农家的打扮;而最重要的是,少年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任何真元的波动,根骨筋脉也极其稀松平常。

对方根本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不需要持剑相对。

“我是昨天晚上在我家门前发现你的,那时候你已经晕倒了,而且还发着高烧,倒在暴雨中的地面上。一开始听到响动的时候,还以为是贼趁着雨夜来了,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一位贵客。”刚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中年人依然一边抽着烟,一边轻松地说着。说道最后一句话时,还忍不住笑了一笑。中年人虽然并不俊朗,时间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太多风霜痕迹,但他的笑容,却依然很温暖。

“我把你抬进来之后,你一直昏迷不醒,实在没有办法给你喂药。只好先脱下你的衣服,用温汤给你洗了一遍身子,然后一直用湿毛巾退热,直到今天凌晨你才稍有好转。本以为你还要再过几天才能醒来,没想到居然恢复的这么快。”中年人又长长吐出了一口烟雾,温和地说着。

少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了,原本的黑色里衣和长袍,变成了白色的便衣。衣服套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肥大,但很松软舒适。虽然材质只是最为普通的棉线,但接触到身上,却没有的异样。

一种独特的温馨,令少年微微迷惘。自己是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呢?

“你自己的衣服已经洗好了,现在就放在外面。虽然你已经醒了,但我觉得你还是再睡一会好,身体的虚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调理好。我还让我女儿去城里给你买了一些东西,她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说道自己的女儿,中年人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像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少年把长剑放在了一边,脸庞已不那么冷淡,但依然面无表情。他并不想弄清楚对方究竟在想一些什么,因为这毫无意义。只是他清楚,中年人对他是一片好心,真的没有一点敌意,否则不可能在大雨天看到他倒下,不问身份地收留他;也不可能在自己昏迷的时候照顾自己那么久,没有丝毫怨言;更不可能方才被那样对待,生命都被自己无私救助之人威胁,还依然毫不在意。

这对他,已经算恩情义重了。少年很清楚这一点。虽然他不通很多人情世故,但是他不傻。

“爸爸,我回来了!”欢快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清脆而悦耳的声音,在室内回响。少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微微一愣。紧跟着一个娇小轻灵的身影欢快地跳进了房间内,甜甜的笑容在脸上荡漾,眼眸就如珍珠一般光洁流转,看到了床上的少年,立刻又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正是他之前见过两次的少女。这一次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头发也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还带着一个粉红色蝴蝶发饰,看上去分外可爱。她手中拿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摆满了各种草药和一些水果,这些应该就是中年人说让她所买的东西了。

“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少女咯咯地笑着,将手中的篮子放到了一边,蹦跳着来到少年的身边,径直在床沿坐下,一双大大的眼睛凑到了少年的面庞边,愉快地凝视着他,试图要看出些什么。少年眉头微皱,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似不适应这样被人对待。视线也别开到一边,没有和少女对视,但空洞的眼睛,已多了那些生机的色彩。

中年人看着这一切,又笑了一笑,将手中的烟袋在一边的墙面上磕了一磕,将多余的烟灰弹出,又是摇头叹道:“可惜啊,到底是女心向外,看到家里来了客人,女儿连她这个老爹也不认了。”说道“客人”二字,中年人着重加强了语气。所说的话虽有伤感意味,但看着那温和的笑容,此时却有些戏谑。

少年这才想起,之前就听少女说过,她和自己的父亲住在山间林中。那么眼下,他就是在他们的家中了,而这个中年人,就是少女一直说的“父亲”。只是他没有想到,在他昨晚几乎失去意识c迷茫走动的时候,自己居然还是走到了这座山上,甚至听中年人的话语,直接走到了他的家门口处,未免有些太过于离奇。

虽然离奇,但这就是真正的事实。有时候生活就是这般,充满了意想不到,哪怕再机智的人,也无法预料到下一步的轨迹。而这一切,在冥冥中似乎仍旧有着自己的道理。有些人称之为“执念”,而另一些人则直接称之为“命运”。

“爸爸,你说什么啊。”少女不满地嘟起了嘴,然后走到了中年人的身旁,一把抱在了他的身上,像一只猫一样在他的怀里不断蹭着。中年人轻柔地抚摸着少女的后背,眼神中露出了一个父亲的温柔和慈祥。柔和的目光,温暖了房间,让这个小小的室内,渐渐充盈着光芒。这种氛围吸引了少年,他把视线投向了二人,看到了这温情的场面,少年愣住了。他从没有见过一个父亲可以对自己的孩子流露出如此真挚美好的情感,也从没有想过孩子可以如此依赖自己的父亲。彼此之间,是这般和睦,虽然会有一些小情绪,但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深爱着对方。这种爱,超脱了一般的尘俗,却连接着彼此深深的羁绊。而会产生这种爱,理由也十分简单:因为你是我的父亲,而我,是你的孩子。

但是他,从没有感受过。

少年慢慢低下了头,黑色的眼睛有些黯然。如果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情,绝对也会意想不到。现在的他,看上去是如此的落寞,如此的孤寂,修长的眉毛无力搭拢下来,没有精神。而清秀的脸庞,则几乎快要哭一般,就像一个无助的孩童。

但是,有人看到了。

中年人拍了拍少女的后背,示意她从自己的身上离开,然后对着少年笑着说:“之后你们两个慢慢谈吧,你们也早就认识了吧。年轻人说话,我这么一个老头子在这也显得多余。哦,对了年轻人,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雨祁已,因为我就出生在这座山上,而这座山的名字就是‘祁蒙山’,所以我父母给我起了这么个有点草率的名字。我的女儿她叫”雨祁已似乎也准备介绍一下自己的女儿,但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还是她自己告诉你她的名字吧。那些药一会我给你煎一些,虽然你现在好了很多,但药还是得吃的啊。有些病不去自己治,它是真的就不会好啊。”雨祁已最后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仍然微笑着,一手拿着烟袋,慢慢走出了屋子。

少年抬起了头,看向了雨祁已离开的背影。从对方的话里面,他感受到了那种不同寻常的意味。有些病,自己不去治就不会好;那么有些事情,自己不去解决,也永远不会圆满吧。

可是,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人生会迷茫,总会不知道自己的本意,因为连出生,都无人问过当事人的意思。

“没想到‘仙人’也会生病啊。”少女轻笑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来,看到少女正在摆弄几枝花。纤弱的花朵娇翠欲滴,在少女的手中灵活跳动。灵巧的编弄之下,原本的几枝花很快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花环。少女看着自己的杰作,似乎很满意,欢笑着坐到了少年的身边,想将花环套在他的头上,嘴里还说着:“这个花环能给你带来好运,希望你早点康复哦。”

少年看着她的举动,很意外的却没有反对。其实他的本意,是不会希望戴上这种东西的。而如果他想挣扎避开少女,依旧还有无数的方法。但这一次,他没有反抗。只是如精致的雕塑般乖巧的坐在那里,任由少女将这个鲜艳的花环套在了自己的头上。

“我说了我不是仙人。”静静地看着少女还在调整中花环的角度,他只是如此说道。一会儿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退后一点看了看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嘴角恶作剧般的笑容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少年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才发觉这是他得到的第一件别人赠予的礼物。

“不过我是没有想到,你会在晚上倒在我家门前。昨天暴雨夜中,父亲去门外带了个人回来,真是快给我吓死了。当时你一身的泥泞和鲜血,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把你的连擦拭干净后,我心脏砰砰跳得反而更加厉害。你不知道,看你一身血,我真是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受了什么重伤,甚至可能死去。”少女说到这里,语气已经有些哽咽了。大大的眼睛也红了一圈,可想而知她是真的很担心。

“不过给你清洁完之后才发现,你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才知道那些血都不是你的。真是的,害我们担心好半天。不过说真的,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带着一身血倒在我家门前啊。”少女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少年不想回答,这涉及到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份记忆。

“你骗人!”少女不依不饶地说:“肯定发生了什么,而且一定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说真的,从一开始我就好奇你到底有多少的故事,因为你整个人简直都太神秘了。而当父亲听到我描述你的时候,他的言论更是证实了我的想法,你知道我爸爸当时是怎么说的吗?”说到这里,少女扳起了面孔,用一副高深的姿态学着当时她父亲的话语说道:“你的眼睛,看上去很呆滞没有光泽,实际上这根本就是一种深远,因为你经历了太多的伤心事,所以从不敢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世界。碰到事情总会下意识躲开,因为你害怕再受到什么伤害。而经历了越多的事情,你的眼睛就会变得愈加深邃,因为到那时,你会把自己的心都藏起来,再也不会给任何人看到。而别人看到你的双眼,只会觉得看到了万丈深渊,那里就是你封印自己心灵的地方,除了你自己,别人都永远无法接触到。”少女说完,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他,想通过他下一步的反应印证自己说的到底对不对。

很那想象,这样的话,居然是从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口中说出的。但她说的,又为何不是事实呢?

这一次少年,还是没有回答。因为这一次,他真的无法回答。

二人相互对视,但眼神中也看不到任何的交流。沉默的气息,出现在了房间之内。虽然这种气氛是少女预料到的,只要和他交谈难免会如此。可是真的这样了,她还是有些隐隐心痛。

“对了,我差点又忘了。”少女突然间说道,重新活泼的语气,倒是让少女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人还能转换清晰转换得这么快。“前两次都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了,这一次你要好好听着。”少女说着,清了清嗓子,然后从床上起身,站定姿势,仿佛要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脸郑重地说道:

“我的名字,叫做雨梦清,下雨的雨,梦幻的梦,清新的清。我的名字,是母亲给我取的,据说她怀上我的那一天晚上,就在梦中看到了清雨下落,再加上我出生的时候也是下雨天,细雨绵绵,林中清新,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你呢?你的名字叫什么啊?”相比较介绍自己,雨梦清似乎还是对少年的名字更加好奇,说完之后就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如同在催促着什么——或者说这本就是她的想法,借着说出自己的名字来探出对方本名。

“丁靖析。”丁靖析没有多想,直接说出来自己的名字。也许,他觉得这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所以才如此毫不犹豫;但也许,是什么另外改变了他吧。

告诉给别人名字,不就是和对方产生了交集了吗?这原本不是他试着避免的吗?

“‘丁——靖——析’?好普通的名字啊,我原以为你的名字会更大气c更好听一些呢”雨梦清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一些不满。而丁靖析现在则忽然觉得,躺下来再睡一会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小堂,立于林中,或许因昨夜雨水洗礼,看起来格外清新。小堂边,有树木环绕,密林覆盖千顷,顺山而走,愈发高耸。有一飞鸟,忽从林间蹿出,直冲云霄。云霄之上,天空蔚蓝,始见天穹之高远c大地之苍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雨儿 嘈杂的小店,人声鼎沸,拥挤纷乱。一些空掉的坛坛盘盘散乱的堆放在桌面上来不及收走,更有很多琐碎酒瓶被随意丢在地面上,杂乱无章。热气c湿气,还有那一些糟糕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配合周遭嘈杂的声音,让人倍觉烦乱不已。

可这家店里却依旧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进出的人人络绎不绝。食客c酒客茶余饭后大声的交谈着,毫无顾忌地说笑着。在这里,酒桌之上,坐在这里的人,他们不再有身份c实力c人脉c钱财c势力的限制,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一瓶酒入肠,劲头上脑,人人无不把酒言欢,相识c不识,有何区别呢?在这里,满足一些需求,都谈不上吧。所有人为了的,仅仅是“尽兴”二字。

丁靖析无视了周遭那吵人的声音——倒不如说,那些根本没有让他在意。雨梦清坐在他的对面,低着头并没有看他。乌黑的长发顺着她的肩膀披散下来,就像黑亮柔顺的波涛。而他的目光,好似在注视着对面的女子,又好似,注视的是唇边的酒杯。有些苍白的双唇,一小口一小口的,轻轻啜饮着。

他喝的很慢,几乎看不到杯中的酒在减少,可他依旧在喝着酒,喉咙上下缓慢滑动,呈现一种规律的节奏。他像是不忍一次把它全部喝光,又像是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恰当的时刻。

他很擅长等待,这对于他,更是一种必备的技能,而且是在无数的对战中,摸索出来的技能。一些时候,你只需要比对方更快;可另一些时候,先出手的却不可以是自己。那时,如果看不到对手露出破绽,那么所能做的,就只有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最恰当的机会出现。

虽然现在不是在战斗中,但他还是选择了等待。

这里是他选择的地点,是他拉着女子寻找的谈话地点。在一路上二人都未发一言,不管他带着走向了何处,雨梦清都没有任何的异议。所以丁靖析就寻到了这里,在任何一处城镇内他都最容易找到的地方——小镇中心的酒馆。

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一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天赋。现在丁靖析自己也发现了,这里很不适合交谈。如果是周围的那些酒客,这里算是最好不过的地方。既可以畅所欲言,又能够认识很多相同的人。

但对于丁靖析他们,既不需要畅所欲言,更不需要结交他人。他们需要的,只是找一个地方,静静地交谈,说一些只有他们才明白的事情,再说一些这段时间彼此都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这个天地之间,对于二人来说,只有彼此,才是真正值得这样交谈的人。

“你找的地方,并不好。”雨梦清的话语,在此时传来。声音如山间清流一般纯澈清冽,还带着那一丝细雨的柔弱。只是没有想到,沉默了那么久的第一句话,居然只是说丁靖析的失误。

这种反差之间,倒是有一些奇异的异样感。

“好久不见。”

听到那有些柔弱的声音,从自己对面传来,丁靖析握杯的右手,也停了下来,慢慢的放回了桌子上。看到她缓缓抬起了的头,自己墨黑的双眼,再次对上了那双,充满灵秀的眼眸。深邃的眼中,水波纹一般向外荡漾着,眸子里缓缓浮现着独特的光泽。失了血色的双唇,微微紧闭。修长的双眉,向外略略扩展,舒展成一个独特的弧度。

就像是林间的翠鸟,在心情愉悦的时候,也会张开自己的翅膀,迎风高啼。

“别来无恙。”他轻轻的道。声音虽然依旧平淡,却不再毫无温度。如春雨虽细微偏冷,但暖意暗藏,润物无声。

“你瘦了。”雨梦清怔怔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柔弱的声音慢慢地道:“我们分开了那么久,但我还记得你离开前最终的模样。和那时比,现在你又消瘦了很多,甚至比第一次见到你时,显得更加瘦弱。看样子这几年过去了,你过得要比之前,还要不好。而且,”说着,她又看了看丁靖析那双黑色的眼睛。漆黑如墨的双瞳,深邃的不可见底。见到如此,她的心中,都在隐隐发痛。“现在你的眼睛,真的就像深渊一样了。还记得我父亲曾经说过的话吗?只有经历过无法形容的痛苦的人,他们的双眼,才会彻底藏住内心。”

丁靖析,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望着经年之后,再次相遇的她,眼眸中,如深海涟漪的波纹缓缓荡开,只是让人觉得难易度量。身体慢慢直立了些许,而他右手中的杯子,在不断的颤抖。越来越快的频率,“咔”杯子上出现了一道难以目视的裂纹。而也在此时,他的手,陡然停住再次回复了平静——整个人,也回复了平静之中。整个人也重新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嘴唇微动,

“曾经的事情,既然过去,也不必在意。”他,并不想再谈论这些。

“那我们在一起的那两年呢?”雨梦清直视着他,眼光中有着不容分说的坚定:“你和我还有我父亲在一起生活的那两年,对你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也都无关紧要吗?”

丁靖析再次沉默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过去也是如此,他远不及雨梦清唇齿伶俐,常常都是她用话语堵住了自己的嘴,最后无言以对。

他过去就已经习惯了,只是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这种情况,心中自然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恍若隔世。

“雨儿”他只是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再之后他就不清楚怎么接下去了。

“你还记得这个称呼?”

“我不会忘。”

“那你的承诺呢?”

“我也没有忘记。”

“可是你这么多年,从没有想去看我,在你不辞而别之后。”雨梦清的这句话,已有些冰冷。

时间的流逝,悄然加快了。周围的人,川流不息,都如匆匆过客,注意不到二人,和他们不会发生一点交集。换句话来说,他们,似乎才是多余的c不该存在于此的,在这个小小酒馆中,独立世外的存在。丁靖析的头,慢慢低下。他竟然不敢和她对视。为什么?

心中的一根弦,被轻轻触动了,回归了它应有的位置。就好像一架琴上的弦,重新被调配了回去,等待奏出,最美的乐章。

可是原本,那是他故意弄乱的弦,是他不愿让各弦之间产生任何交集,所刻意忽视的存在。

因此而不敢和她对视吗

“此地,似乎不适交谈。”他再次抬起头来,却说了这么一句。

“嗯?”雨梦清心中有些不满,她知道这是他在转移话题,还是很笨拙的方法。可是自己是说不出来什么的,他已经起身,向着门外走去,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给别人询问的余地。

月明星稀,夜风清凉,一道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虽然外面也有行人来往,但远不及室内人声鼎沸。新鲜的空气,清晰的夜空,让人倍感清爽。方才,整个空间都是和他们毫无交集的,现在,则像是在欢迎着他们,等待着他们融入这宁静黑夜之中。丁靖析走出,雨梦清亦跟随。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而一念及此,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难道真的明白过他吗?

就像现在她也不明白,当初他为何要离开。

他自己,也从没解释过。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再说什么。一路上偶有行人对他们投来目光,也只是惊奇他们身上都带着u qi,且看他们举止不凡c气度难测,很快也都能猜到他们的身份,是以虽心有好奇,却无人上前询问。丁靖析不顾其它,视线只是看着前方,不急不慢地走着。雨梦清的视线,看着的也是前方,是他的背影。纤细的背脊背着修长的黑剑,不再像少时那样不成比例,但仍旧有些突兀。

“他的那把剑”雨梦清忽然在想,“他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了吗?”

“人之一生,就是在不断的选择道路。”他忽然停了下来,道。

雨梦清也停了下来,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曾经的选择,让我们相遇;今天的选择,我们又重逢。可我也曾经,抛弃过自己选择的路。”丁靖析没有转身,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这些,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雨梦清觉得这些话的口吻有些耳熟,因为当年她父亲在给他们讲一些道理的时候,就是这一副样子。

“如果你抛弃了原有的道路,自己可能会感到迷茫;而更重要的,是在身后和自己相关的人,也就找不到了你的方向,就此失之交臂。”

“就像,我们那样?”雨梦清有些理解了他的意思。

“如果你依旧想找到我抛却的那一条路,现在,也不要离开我所走的方向。”丁靖析墨黑的双眼,和她对视着。

“可是刚才,我就一直在跟着你啊。”雨梦清轻轻地说着,双眼纯澈的,如涌动的水晶。

这番话的意思,回令旁人费解,但他们彼此,都可以清晰的明白。雨梦清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也理解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还可以相信我,那么现在,就请不要离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夜林谈 “这座城市,也是傍山而建的。”丁靖析如此道。

他们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很快走到了城镇的边缘,再继续向前,就离开了城镇的范围。而黑暗之中,隐隐可以看到远处山脉连绵。树林之间迎风拂动,影影绰绰,如幽暗精灵,不可胜数。

“就像是,曾经一样。”雨梦清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当时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就和这座城镇一样,人口稠密旁边,就是高山耸立。而在山腰处,她的家就在那里。

“你在刚开始的时候,无论如何还都不愿意留下来,我父亲劝了你很多次,说你的病还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才彻底会好,这才让你打消了立刻就走的想法。渐渐的,你又不愿意一直在家里待着,非要去帮我父亲的忙,去地理耕作。结果虽然你实力很强,却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父亲和我没少笑话你。后来你慢慢掌握了技巧,事情才好了一些。那时候我也经常缠着你,平时大都是自己一个人玩的,孩童心性,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同龄玩伴,又怎么能放过。我常常拉着你去树林中散步c玩耍,还会找一些有意思的玩物。那些平时我很难拿到的东西,比如树上的果子c山涧的花,你总能轻松弄到,让我欢欣鼓舞。我也常常和你玩捉迷藏,最开始还想着怎么也不能让你发现,可是总还是会被你轻松找到,无论我觉得藏得有多好”

“还想再来一次吗?”丁靖析看着不远处的山林,静静说道。

只看话语的文字,会以为他只是为了回忆童心而提出的重新玩一遍当年的游戏的建议。可是听他的口气,却还是那么郑重。

“可以啊。”雨梦清还是不理解他为何说这个,但她也没有反对。

因为他做事情,都还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你从来没找到过我。”丁靖析淡淡的说道,然后不再管她,径自走向了山脚下,纤细的身影,在黑暗中越来越模糊。

捉迷藏是要相互的,既然在当年的少女当过躲藏者,那么少年也一定当过。否则,怎么谈公平。

雨梦清知道这一次是他要自己去找寻他的踪迹,只是听着那句话语,还是能感觉到一种隐藏的得以之色。就像一个孩童做到了自己的玩伴都做不到的事情后,在众rén iàn前炫耀的神采。想着这些,雨梦清轻轻笑了出来。

“可是,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你可能忘记了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摸着青色的剑柄。剑柄像是在回应着她,闪烁出一道柔和的光线。

明亮的月光,映衬着如墨般天空,压向漆黑的树梢,显出些许阴沉。微风吹过,树枝相撞,哗啦啦的响声,伴着地上落叶的摩擦,又给人些许凄凉之感,让人不寒而栗。“呜呜”猫头鹰的叫声突然划破夜空,也许给了这死寂的夜间林中些许生气,但更多的,却是从脊背冒出的森森冷意。些微光芒,从茂密的林间星星洒出,若隐若现。也许是一些会发光的植物,也许是一些萤火虫,也许是在晚上出行的动物可不论如何,在这寂静的暗夜,却会觉得,那些是黑暗透过它们注视向你的眼睛,观察着你,紧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如果这真的是眼神,那么绝对是最无感情的眼睛。被这样注视,只会害怕,当光芒隐去的一刹那间,周遭的黑暗,就会像隐秘的野兽,扑向你c吞噬你。

雨梦清走在这让人胆颤的林间,目光不时四下张望。她的眉头微蹙,却不像颤栗这无法度测的黑暗密林。实际上她似忽视了周遭的鹤唳的环境,只顾着向前走。看似冷淡的眸子中,隐隐有着一丝惶急。她在着急什么?可能还是在害怕,害怕的是找不到想要寻找的?

她的步子很轻巧,尽管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她踏上去的声音,依旧很轻微,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这种暗夜密林伸出,一个轻盈袅娜的身影,就这么出现,感觉是那么不合时宜,却又相得益彰。她的出现,让这压抑的气氛,似乎一下子消散了些许。一草一木,也不再那么毛骨悚然,反而都变得轻愉欢快,灵动多姿。好像夜空的精灵,原本就属于暗夜,审视自己的领地,一切尽都欢迎,受其所感,开始欢乐庆祝,尽显生命多彩。

但现在不会有人欣赏这一切,她自己也无法欣赏。现在雨梦清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这处林间把丁靖析找到,一如当年的游戏。

她已经寻找了很久,踏遍了林中很多地方,找过每一处可以藏匿的角落,但始终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虽然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平凡的少女,现在的她在诸天之中,已经是不弱的存在,但她依然知道,如果丁靖析想要藏住自己,她还是无法找到的,一如当年的游戏。

可是他应该不会如此的。如果那么做,就失去了一切的意义,不是吗。

猛然间,她的步子停住,远远的在前面树干上,似乎坐了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她,身材并不高挑,但很纤细,显得那么修长,又那么柔弱。背上那一把长但细窄的剑,都似乎无力承受,随时会把他压垮。一条腿靠在树枝上,另一条腿很随意地垂落下来,和他长长的衣衫一起,随风飘摆。很随意的坐姿,显现出他一贯的随意态度,似乎没什么能让他上心。看上去一个柔弱c随意的青年,应该在哪里都是不引人注目c甚至容易被忽视的存在。但为什么,却有一种奇怪的“场”。磁石的磁场会吸引什么,可是周遭的景物“场”都好像在尽力的避开他,就像动物避开凶残的捕猎者一样,一种根植于身体的最深之处,一种名为害怕或者说警觉的古老本能,趋利避害。

可是终究没什么避开他,他本人的身影,也有些虚幻,并不真实,好像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影子。他身边的所有事物,也是因此没有避开吧——不知道他是否真实存在。

看着远处的人,雨梦清似忘记了呼吸。表情逐渐变换,淡然的美目中闪出了一些喜悦,温柔,还有淡淡的不悦,也许因为他根本没有试图隐藏。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手慢慢举起,伸向远处,如若要触碰到那个让她百感交集的人。但很快,她的手臂再次垂下。深吸了一口气,雨梦清回过神来,身影从原地猝然消失,出现在树梢顶部。整片丛林最高之处,视野空旷,居高临下正好可以看见他的背影。她从高处俯视着他,在他的背后,轻踩着树梢,飞快的向着他移动。很安静,步子掠过,几乎无风,树梢也只是微微晃动些许,巢中的鸟儿都没有被惊起。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一点一点靠近。

“何必如此?”

没有回头,丁靖析忽然道。

周遭那奇异的排斥气场,突然全部消失。他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真实,好像就在你的身边,触手可及,不必担心会会离开失去。

雨梦清忽然停下,踌躇些许,终究再次前进。身形忽然高高跃起,又轻巧落下,径直做到他身边。眼神想要继续平静,却还是暴露了那难掩的不安。好像小招数被拆穿女孩,如果是白天,可以看到姣好凝脂的脸颊上染上些许的红晕,分外可爱。微微沉默了一会儿,雨梦清抬起头来,直视着丁靖析说道:“到底什么都瞒不过你。”

丁靖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伸出右手。白皙修长的手掌上,似乎有很多阴影。雨梦清心觉好奇,定睛细看,只见他每根手指上都缠绕着一根虚幻的线,若有似无,不住抖动,好像随时会消失。线的另一端则延展向四面八方,顺着他的身体向外扩展。

“这是?”雨梦清微感不解,环视四周,只见无数“细线”缠在周遭数十丈半径的区域内,如同一个巨大的网状囚笼,以他们二人所在之处为中心,将四周紧紧封锁缠绕。这虚幻的“线”,本身就是由“气”所产生激发的,无形无体,肉眼难见,又被丁靖析刻意控制,气息微弱,在这夜色下几乎无法被察觉。一旦有人经过这些“线”,必然会对其产生震动,从而被丁靖析察觉。

“你就是靠这个发现我的?”雨梦清对这种蛛网一般“细线”感到不可思议,看向丁靖析。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回答。雨梦清突然又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样?”还是没有回答,丁靖析依然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深邃的双眼中,看不出他到底会想什么。雨梦清想起了当年,他最初在她的家中过夜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愿睡在房中,坚持要待在树上,确保没人能接近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向他,眼神中,却有着那样,难言的触动。红润的嘴唇微微嚅动。

“你在害怕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夕人已去 轻轻的声音,好似平静湖面的涟漪,轻触却久久难散。丁靖析的头偏向了一边,不再注视她的双眼。如墨的双眼,没有一丝波澜。

雨梦清心中,发出了一声难言的叹息。看着他清秀的脸庞,再次问道:“你又何必如此呢。”沉默些许,这一次丁靖析终于淡淡的道:“一切都可在意,又都不必在意。”再次转首,看向她灵洁的双眼,表情还是那么平淡。“只是不想在关键时刻,因一念之差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平静的语气,那么普通寻常,又是让人心生悲戚。一个风雪中前行的人影,眼睛一直望向前方,脚步一直在不断前行。看似那么义无反顾,实际上,狂风大雪早已将他的脚印掩埋遮盖,让他永远看不到可能的退路。雨梦清望着他的脸庞,仍然难以想象,在他清秀柔弱的外表下,到底是怎样一颗历尽沧桑的心。微微颤声的问道:“你,一定要这么活着吗?”丁靖析这次却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眺望着远方,迷茫中又有一些期待,好像在未知的地平线处,有着自己找寻的什么。纵然黑暗模糊,却遮挡不了他试图找寻的目光。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空气也好似凝固住。只有树梢间的“沙沙”声,还在提醒人们世界还在流逝中度过。丁靖析的头再次缓缓低下,双目微闭,像在沉思,而实际上一贯深邃的目光却在游离。雨梦清也看着别处,眼睛一眨未眨,有些空洞,实际上都没看,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二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彼此沉默着,思考着,触动着。

“祁已叔,和你,这几年,都还好吗?”丁靖析率先打破了这如亘古的沉寂,他抬起头来,目视着远方,依旧一贯声音平缓地问道。声音之中,还有着一种淡淡怀念。

“父亲他,已经去世了。”雨梦清柔和的双唇中,轻轻的说出了这句话。她早就知道丁靖析会问这件事情,所以并没有其他的感情。似乎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悲伤也尽数淡化而去。

丁靖析一怔,表情有些僵住,雨梦清的回答,是他始料不及的。双眼中一道波纹一闪而过,几乎无从查觉。

这不值得有什么注意。但正如想在深海中感受到水流的震动,海面上,又会是何等的滔天巨浪。

可是这一切,终究慢慢平静了下来。丁靖析的瞳孔,终究变得再次平静。他终究没有说什么,一切似乎都回复了原样。然而丁靖析整个人,都“矮”了一些,因为他的整个身体,似乎缩成了一团,有些柔弱,有些疲惫,还有有一些伤感。

“他是什么时候”

“在你离开后的第三年。”雨梦清打断了丁靖析想要说的话,表情黯然,继续道:“那一年雨下得特别大,父亲和我为了躲避山洪不得不离开家。但走到半路时,他突然想起还有东西他忘记拿了,就让我先拿着我们的行李走到城镇,他要独自一人返回。我害怕他出什么事情,就说我代替他回去拿东西。他却说,我不知道放在哪,说他很快就会赶过来,大不了我把行李在城镇中放下后再回来找他。我当时也是天真,就真的按他说的办了。”说着,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刚刚到达城镇里,就听到山上传来了隆隆巨响,心中就十分焦急,不顾一切的又往家的方向赶,心中祈祷着父亲一定要没事,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看见原本平静清澈的小溪,变成了一股浑浊粗壮的泥水。山洪裹挟着我的父亲,向着山下飞速冲去。可是他的手上,依旧死死抓着什么。虽然我把他救了出来,但父亲已经奄奄一息了。从此之后就染了一身的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也没能好起来。”说到这里,雨梦清的双眼之中,涌出了泪花。晶莹的泪珠噙在眼眶上,始终没有落下,因为她强忍着悲伤,不让它们从脸颊滑落。

“你知道父亲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吗?”声音中带着颤抖,对于那一天的事情,雨梦清始终记忆犹新。

丁靖析看着她,偏白的面庞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凝固的雕塑。双眼一眨未眨,静静聆听。他猜到事情应该和自己有关系,但是他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你的剑,你留下的那把木剑。父亲从家里出来,偏偏忘记了那把木剑,因为在之前,他把它收到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就是害怕它被丢掉。可是最终,却是因为它,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父亲临终前,我问他为什么那么挂念那把木剑。父亲说那是你留下的唯一的东西,现在也不知道你去哪了,还会不会回来。但只要那把木剑还在身边,就好像你还在陪着我们一样。每天早上拿着它坐在门槛上,父亲似乎还能看到你迎着朝阳练剑的身姿,久久不愿离去。”

雨梦清还在竭力克制着情感,她不愿意将内心的真实情绪全都表现出来。重逢的喜悦c对他的关切,还有父亲离世的痛苦,多种感情混杂在一起。也许,自己在心中还是有些恨他吧。不仅因为他当年的不辞而别,而且父亲的去世,也和他相关。但她终究还是克制不住,豆大的泪水掉落下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打在坐着的树枝上,在林中发出了清脆的回声。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掌伸了过来,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丁靖析不善于表达感情,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喜欢看到她哭,既然不喜欢,那么就会自然而然地去这样做。

感受着脸上轻柔的触感,雨梦清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只是下一刻,她听到丁靖析的话,又十分不合时宜。

“如果是因为那把木剑,它最初还是因为你,我才雕出来的。”丁靖析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自己乘朝阳习剑之时,少女缠着他也非要学这个。不得已他才用木料刻出两把木剑,教她剑术之法。

“你的意思是要怪我了?”听着他不咸不淡的话语,雨梦清似乎没有怎么生气,她却避开了丁靖析继续给自己擦泪的手。眼中虽还隐有水光,更多的是一种平静——近乎于冷的平静。

她还是生气了。

“我没有这么说。”丁靖析收回了自己的手,深黑的双眼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很认真的说着:“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陈述了事实。”

看到了丁靖析的样子,雨梦清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其实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无所谓。对于自己所说的事情,丁靖析的心中还是十分在意的。自己之前的话,其实真的有些说重了。他这个样子,会让人产生说什么都无所谓的误解。但他并非没有情感,只是不懂得。所以看到自己的哭泣,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语,一方面是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另一方面则是在说服他自己,让他也不去想那些事情;所以在他被误解之后,也才会试着去辩解,想让她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虽然方法还是那么笨拙,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一念及此,雨梦清轻轻笑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何要笑,笑的原因都是喜悦,自己又为何喜悦呢?因为发现他实际还是如八年前那般,并没有改变到令她陌生的地步吗?

“你还是没怎么变。”看着她方才明明是在哭,现在又笑了出来,丁靖析眼神闪烁了一下,之后说道。

很奇怪,他现在心中想的,居然和她一样。雨梦清吃惊的抬起头来,想必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吧。

“心中想到什么,都会直接表现出来,毫不掩饰。而且态度转变的还很快,方才还是一副样子,转眼又换了一副。”丁靖析眨了下眼,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下意识地道:“倒是和那个家伙一样。”

“谁啊?”雨梦清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好奇的问道。她很在意,丁靖析会和谁产生交集,似乎建立了很好的关系,以他的性格,都在用“家伙”来称呼那个人。

听到她的问话,丁靖析稍稍沉思了一会儿,在想用什么方式和她可以说得清楚。他并不擅长讲故事,完整的事情经他的转述也会变得纷乱零散,让人不明所以。想了一想之后,觉得还是只挑一些重要的事情说才好。于是开口道:“是两年前了,喝酒的时候。他闯到了酒馆中,不由分说地就大喊着上酒。满脸笑容,放浪形骸。但不凑巧,酒都被我一人买光了,于是他就要找我斗酒。”

话语简单,雨梦清也猜出了大概。想必是一个“酒鬼”来到了酒家内方想痛饮一番,却发现酒都被另一个人包下了,这样一来当然痛心疾首。见到自己没有酒喝c别人身边酒坛却堆积如山,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就索性走上前来出言挑战,比斗喝酒看两人谁先醉倒。如果赢了,当然大快人心,输了也有酒喝没有损失。这样想着,一抹笑容也在嘴边浮现。她没想到天下还真有这样的人,言出随性,放荡不羁,和丁靖析平素的冷静淡漠c毫不在意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二人一冷一热,简直毫无相同点。但是却没想到,这样的人也会和丁靖析产生了交集。

“我想离开时,他还缠着我,不善罢甘休,不过,他还居然很高兴,说终于见到了像我这样的人。”“想必是你们把酒都喝光了,也没有分出胜负吧。你自然是见到没酒了就要径直离开,对方的性格就是不分胜负决不罢休吧。你说他很高兴,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可以和他对饮的人吧。‘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句话大多数时候其实是反过来的,真的陪一个人喝了千杯酒,都也会成为知己。不过,”说到这里,雨梦清笑了笑,对着他道:“你的酒量,倒是强了不少,真的是千杯不倒了。明明当初连我父亲都喝不过,醉倒之后爸爸还叹气,说难得有人来陪他喝酒。”提到自己的父亲,她怔了一下,随即眼神黯然了下来。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人,都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意识到的时候,才是最为深情一刻。

习惯,原本都是最难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传令 “他就是一个固执的笨蛋。”丁靖析看到了她的失落,眨了眨眼,用着原本的样子继续说着——这样会吸引她的一些注意力。“明明有很多伤心事情,却一直保持着一张笑脸;明明是个天真而敏感的人,却用放荡不羁的样子保护自己;明明很多事情换个方法可以最好,却一直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想到了敖兴初守护在玹琅树下的凄苦,面对自己时那毫不关己的笑容,丁靖析深邃的双眼,也罕见有了一抹波动。

“明明率真的性情,却不得不守护着一个秘密,期待着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结果。”

听着他一如既往的语调,雨梦清微微叹了一口气。因为他真的很不会说话,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让她不再沉浸于自己父亲的悲痛中,既然这样就应该说一些活泼的事情,不应该继续另一个沉重的话题;另一方面,她也明白丁靖析话语的含义——草原上孤傲的狼在为折翅的雄鹰怜伤。这不需要任何理由,只因为它们是如此的相似。这也是为何随性的敖兴初c冷漠的丁靖析可以成为彼此的好友,因为他们在这一点上是如此的相似。雨梦清也知道他心中的悲伤。

“那你自己呢?”她在心中想着,并没有说出来。“你为他人怜伤,忘记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吗?还是你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所以不会再自怜自哀呢?”雨梦清不知道这应不应该说出来,所以她换了一个问题。

“他,到底是谁?”这也是她很关心的事情。

“龙族。”丁靖析若无其事的说着,仿佛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雨梦清吃了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想到了看到的过去的故事,语气略带悠远地道:“自龙族七王隐世之后,龙族就举族归隐,消失在了各族的视线中。没人知道他们又去了哪里,现在又怎么样,但世人皆在传说着,很多人都曾在无意中见到有巨龙腾飞,龙息惊天,却终究归于无形,无迹可寻。有些人认为这都是些谣传的无稽之谈,另一些人则说龙族其实一直还生活在诸天之中,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借以游戏人生。我之前对这种说法持有怀疑的态度,现在没想到,居然可以亲耳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真正的‘大隐’都是无形。隐藏在身边的,都是会被忽略的;一直想追逐的,大多是无迹可寻的。哪怕你再如何去寻觅,可能连它的样子c到底在哪都不得而知。”丁靖析心有所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当然会这样想,他本身也在寻找着什么。

他在寻找着什么吗?他也并不清楚。

他应该很清楚的,否则当初,又为什么非要离开?

可是离开到了今天,他又找到了什么吗?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想。

左手伸向了自己的肩头,从后背剑鞘中拔出了长剑,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乌黑的剑身,还有着点点金色在其中闪烁着。自己已经看过了很多次,每一寸剑刃c每一道纹路,自己早应牢记于心。可是每次再看一遍,始终都还有新的感觉。感觉不到上面的锐气,最直接的感觉只有神秘,端详着它,就像在凝视着深渊,从黑暗深处感觉到它也在看着你。

对别人来说,这把剑给他们的是恐惧;他们则认为这把剑带给丁靖析的,是荣耀和强大。

可是对丁靖析来说,他不在意剑会给别人什么感受。

但它给自己的,只有曾经无尽的痛苦和屈辱。

别人眼中的崇拜c觊觎c尊重,还有那所谓的荣光,又是多么的可笑。

一切,都是因它而起。

那个男人,曾经这么说过。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丁靖析喃喃自语,将长剑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伸出左手的食指,轻轻在剑身上弹了一下。

“嗡!”剑作龙吟之声,突然响起。但并非自丁靖析手中的长剑所发,而是来自于另一个方向。丁靖析转过头去,看到了雨梦清也是一脸诧异地望着自己的手中,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雨梦清的手中青光闪烁,散射出这些青光的,则是她一直带着的那把青色宝剑。此时青色宝剑剧烈颤动,发出连绵不绝的嘈杂响声。状如龙吟清啸之音,正是由此而发。青光如水的波纹向外扩散,蕴含的能量连带着震荡着空气,使声音越传越远。宝剑颤动的越来越厉害,仿佛要挣脱那些束缚,脱鞘而出。

一点锋芒,从剑鞘的缝隙中传出,青色宝剑慢慢滑动,已开始出鞘。剑柄之上所雕刻的那只翠鸟,也如活过来一般展翅欲飞。正在此时,一直纤纤玉手抚在了它的上面,震动立刻被制止下来,青光也归于沉寂,慢慢收敛消散。感受着佩剑的平静,雨梦清方才松了一口气。发现丁靖析注视着自己,像是在询问到底怎么了,便轻轻笑了一下,示意他并没有什么事情,慢慢说道:“宝剑锋利无匹,自然自傲。天下之剑,大多好于寻找对手。想必它是感应到了你手中那把长剑的气息,故而起了竞争之心,想要和它一较高下吧。”

丁靖析明白了。但凡宝物,大多都有灵性。灵性强的,都可以凭此感觉到相似的气息。且高阶灵宝不凡,其性多烈,用形容人的词语来描述就是“心高气傲”。两件宝物相遇,若主人无法压制,大多会产生敌对气息,甚至爆发争端。这也是为什么但凡有高阶灵宝出世,人们在附近可以找到除此之外的很多低级灵宝,却几乎找不到另一件同阶法宝。

那把青色的剑,真的是一把好剑,不知道雨梦清是怎么得到的。不过看起来,她还无法将之完全应用c收放自如。和丁靖析比起来,少了那种得心应手。至少丁靖析的黑剑上,此时就没有任何反应,一如既往的沉寂。

“我虽得到了这把剑,但还无法发挥出最强的威力。和我始终还是差了很多火候。”雨梦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隐去了一句。差点脱口而出的,是“和你相比”。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丁靖析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强大。

“说起来,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练剑了。”雨梦清低下头,轻轻抚摸着青色的剑鞘,秀丽的头发柔顺披下,遮住了她的容颜,看不到此刻她的表情。只听得到那悠远的声音。

“你想吗?”丁靖析平静的说,也在等待着她下一句话。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他和她都改变了很多,有一点丁靖析是没有改变的。

她有要求,自己就不会拒绝。

雨梦清抬起了头,清丽的眼中闪出了光芒,她的样子有一些焦急,像是害怕丁靖析下一秒就会返回,还有那迫不及待。樱唇微动,正要说些什么

“嗡——”一声鸣颤音,在此时突然响起,掩盖了接下来的话语,打断了彼此的思绪。这声鸣响,不是剑鸣,听起来有些沉闷,震颤个不停,仿佛人在着急时敲打着门户。声音自雨梦清的身上发出,她也是一惊。很快反应过来,手腕一翻,拿出了一块玉片。玉片散发着光芒,通体却为漆黑之色。一股急促的波动从中传出,像是在传达着某种信息。雨梦清用精神感受着“黑玉”里面的话语,黛眉越发紧蹙。丁靖析在雨梦清那处这一块玉片之后,就盯住了它。

他看出了这块玉的来历——丁靖析当然认得出,因为将近四年的时间里,自己一直都在和它打交道。以玉为尊,传令天下。其声辽远,所经之地人神俱惊;其势浩博,广度波及江河变色。还有玉片背面那“卫天下安”四字,已经表明了其身份。

新界卫盟的传令玉!

只是这块玉片纹理清晰,毫无瑕疵,虽现在为黑色,仍旧通体透光,呈一种半透明状,内部如液体流动,晶莹润泽。单论品质,就比丁靖析那块“外者”玉片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代表的意义,在新界卫盟中肯定绝非寻常。

雨梦清,为何会有这在新界卫盟中等级极高的象征?

丁靖析的长眉微微耸动了一下。

半响过后,玉片上黑色褪去,变回了最接近本源的纯白色。雾霭光芒浮现,返璞归真的感觉,不忍亵玩。见之停止了波动,雨梦清缓缓将玉片收回。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纯澈的双眼略显凝重,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时,她感觉到一对不带温度的视线还在注视着自己,才猛然回过神来。看到丁靖析一边盯着自己,一面用右手轻轻摆弄着他自己额前的头发。修长的手背遮挡住了他一部分容颜,也掩盖了他的心理。不带感情的视线,没有温度,但有着一种波动。

雨梦清可以从玉片的波动中读出传递的信息,自然也能从他眼眸的波动里看出他想说什么。

怎么了?

三个字,却可以包含着很多的意思。在这里,它就至少指代着三层含义。

玉片中说了什么?

为什么表情凝重?

以及,你怎么有新界卫盟的信物?

“我加入了新界卫盟。”雨梦清简单而自然的回答,就说清楚了最为重要的一点,毋需赘言。

很符合他们的交谈方式。丁靖析简单提出问题,雨梦清给予最简单的回答。

“这次,有一些事情。”说到这里,雨梦清有些踌躇,在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把事情告诉丁靖析。

“怎么了?”丁靖析直接问了出来,这次的含义就只是最原本的意思。

“你能和我来吗?”她的声音,这次几乎弱不可闻。

依然没有解释,有的是一种简单的几乎不明所以的,请求。

丁靖析看着她的样子,柔弱,清丽,还似乎有着难言的淡淡哀伤,就如初春的哀婉清雨,滋润新田,让人不忍遗忘。他忽然想起了,曾经的他,对着欢脱的少女,说过这么一句话:

“你叫做‘雨梦清’,那么,也有一些清雨应有的样子吧。”

他忘记了,自己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和她说出的这种话。也忘记了自己的心态,到底是怎么样的。只记得无意中的话语,少女认真的听了下来,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牢牢记在心中。

她,真的一直在记得。

丁靖析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没有要任何的原因。

因为他从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旭日 寅时,日出东方。

万道金光自地平线中升起,照亮了天地间每一个角落。原本浓厚的夜幕阴霾迅速消散一空,星光不见。大地之上,尽披鲜艳明亮色彩。草丛中绿草脆嫩,更有花苞初放,露珠自花萼垂下而不滴落,散射着远方明亮的光芒,在不远处投下了七彩斑斓的色带。

实际上虽为日出时分,如此明亮的光芒却不是太阳所发。旭日东升,先见天地明晰也不可能如此迅速明亮。迎着太阳所在的地方看去,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城池,此时静静伫立在远方地面上。城池占地极为庞大,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看去皆难以看到尽头,如和大地一般辽远。通体似为鎏金所铸,城高墙大,尽为赤金之色。外围城墙并非四四方方,分为四面但全都凹凸不定,看上去就如四个“凹”字围成一圈。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建筑,因为高大的外墙已经严严实实遮盖住了一切,唯一例外的,就是在正中伫立的一座巨大高塔,离这里尚远就可与之遥遥相望。高塔比城墙还要高上一倍,下方呈现标准的正六边形,最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圆盘。圆盘分为内外两圆环,中间以数道辐轴相连,以火焰的形态外射而出,看上去就如怒发的太阳。实际上,也正是它代替了尚未完全升起的太阳,照亮了方圆数万里的地域,同时将整座城池映衬的金光万丈c气势恢宏。

曦族主城——旭日城,现今诸天中有名的城市之一。曦族虽与当今最强势力相比还有所差距,但也不容小觑。他们以太阳为本,奉为神明,凭其特殊体质吸纳太阳精华修炼自身,功法招式虽不如火族那般精妙,仅论霸烈却犹有胜之。且其虽供奉太阳,然并不一味盲目膜拜,反而是以其为榜样自恃终要将之超过,以自身化为新的“太阳”,可见其雄心壮志。是故他们于主城之内建造“日轮”,代替太阳照亮万里河山。

旭日城既有如此强大背景,内部繁华富裕可想而知。城墙鎏金之色有“日轮”照射原因,但其本身也在表面出涂上了一层“赤阳晶”涂料,这种只有在太阳附近才可发现少许的晶体,不仅始终散发着热量c在三九隆冬也保持温暖,更可以吸纳太阳精华壮大自身,随着时间的推移威力越大。一般只有一些宗派拿来制作阵法,更强大的势力将它当做热源已经是十分奢侈的行为,在这里居然仅仅是外城墙的涂料。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吸纳太阳之力的特性配合城内阵源化为一整座巨大的法阵,形成了整座城池的第一道屏障,震慑着一切心怀不轨之徒。

城镇之内,则高楼林立,屋舍俨然,道路比邻交错,井井有条。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往来者大部分并非曦族之人,也恪尽职守,尊重着城池内的规则。各个区域边界清晰,简单就能分辨出哪里是居民区,哪里是娱乐区,哪里又是进行一些重要交易的场所。以日轮高塔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都是曦族子弟居住场所,实乃旭日城的核心区域,寻常人难以涉足。

若有修炼望气之术者于远处遥观此地,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市上空隐有无边气势涌动,状若蒸腾雾气,恢弘磅礴。浩然之间,五色流转,似祥瑞之光,时人谓之“气运”,一座城池的气运。望气者即可知这座城池蓬勃向上,底蕴不凡,日后仍将大有作为。

丁靖析既不是望气师,也没兴趣探讨这座旭日城未来还能否更加强大。他站在千里之外,遥望着远方不过手掌大小的城池,微微眯起了双眼,也许是因为光源就是城池内“日轮”逆光晃眼,也许是为了看得更加清楚一些。与其说是在“看”,更多的是在“感知”。他能感觉到的,是在那座城池内,有着数股强大的气息。从气息的感知中可以知道,那些人单论战斗力不及于他,也已经算是诸天中第一流的高手。一座城池内就有数位高手坐镇,其内部一定戒备森严c等级严苛。这不令他所喜。他之所以常常在那些三流小城hu一 d一ng,就是因为那里规矩较少,更为自由。

好在雨梦清要去的地方,也不是旭日城内。丁靖析站在一个山头断崖前,迎风而立。劲风吹动着他棕色的长衣,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包裹住他瘦弱的身体,显得更加纤细。他的身后,是一座颇大的建筑,占地尽千亩,结构复杂,层次严谨,从内到外很多人进进出出,还有不少人立于大门前一字排开,守卫在此。服装整齐统一,表情严肃,脚下站位结成一个个奇特阵势,配合手上的u qi,气势严整,仿佛一座大山冲击而来,也无法将他们撼动。

新界卫盟——旭日城分部,就在千里城外的这座大山上。虽远不如旭日城那般浩大,无法在面积上与之相比,但建设在大山之顶,居高临下,势若冲天,与之遥遥相对,气势上反而可以分庭抗礼。

这算是一种智慧,在新界卫盟始终不居于人下的一种聪明的选择。只是这其中,似乎还隐藏了什么别的东西。

丁靖析深邃的瞳孔,倒映着这一切。此时他一双眼睛,看上去非常的奇异,因为一边的眼睛,映射的是远处金色辉煌的旭日城;另一只眼,倒映出的就是近处整齐森严的新界卫盟。一明一暗,如道家太极阴阳相隔,永无交汇,哪怕近在咫尺。

毫无疑问,他看出了什么,隐藏的c却切实存在的事实。

“你在想什么?”轻柔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不需要回头,自然猜得到是谁。雨梦清站在丁靖析身后,没有穿新界卫盟特有的服饰,一身素衣,洁白无瑕,手执青色长剑,贴在她身边,青白二色相互映衬,显得清新自然。秀丽的头发也用飘带缠起,飘带的末端还稍长,垂搭在她的肩膀上,很快又被风吹起,轻轻飘荡在空中。

这很美,真的很美。

雨梦清虽不是那种倾国貌美c容颜惊世之人,但此时的她,温婉,清新,真的很美。

丁靖析转过了身,眼中的明亮或阴霾通通熄灭,剩下的只是一种绝对的平静。他就这样平静地看着雨梦清,一直静静地看着,因为他从没有见过她,这么美。

只是他没有看的太久,因为有人不希望他们浪费太久时间。

一声略带焦急的咳嗽声,打乱了他们这种氛围。二人如梦初醒,纷纷将视线转向了咳嗽之人。丁靖析这才注意到,雨梦清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钱为承不得不咳嗽这么一声,让他们别再浪费时间,因为他真的很着急。蓄起的八字胡几乎快拧成了“一”字,左手还不住在裤腿上摩擦。

他不得不着急,身为这处分部的“司印”,本应是执掌大权之人,虽然每日事务繁重,但权柄在手,至少心里感觉不错。自身的实力也算不错,“中砥”境第三境界,代表着新界卫盟也足够震慑一方,虽和第一流尚难相比,至少不会辱没自己和新界卫盟的名声。而且他还年轻,怎么看都能冲击到“超凡”之境,到时候也是新界卫盟的核心高层了。

不过他的运气实在不够好,被派到了旭日城这种超级大城来担任“司印”,里面的门道和麻烦,只有当事人才知晓。而且虽然他实力绝伦,但处理事情的能力着实太差,前任司印已经积压了很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否则也轮不到他来这里。但是他来了之后,非但以前的事情没有做好,积压的文案反而越来越多。当下的事情没有处理好,以前的责任也不想承担,已经有人明里暗里对他指指点点,讥笑他为“前未成”,说他连以前的事情都一事无成。

这些事情已经够让钱为承急躁了,可是现在火烧眉毛的当口,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再不解决,他前任的下场也就是他的下场。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向新界卫盟总部求救。索性他虽办事糊涂但不是真的蠢,将整件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显得实际情况要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新界卫盟的高层果然没有过问其它的事情,直接派来了“救兵”。虽然此时眼前这个弱女子和阴沉的男子看上去毫不出众,心里至少也有了点底。事情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要是没成,也有人和自己担责任。新界卫盟规矩森严,如果总部外派人员处理分部事务时失败,外派员承担主要责任,分部司印承担次要责任。这样一来大头也不用自己背着,怎么想都是好处多多。

不过眼下这两位实在也太不着急了,不想着去解决问题反而在这你看我c我看你的。须知他钱为承可是一直担惊受怕,不论结局好坏总归把这一码解决了才是正道。拖上一分他就怕一分,拖上一天就怕一天。就像对囚犯来说,死不痛苦,等死才最痛苦。期间的焦急c期盼c恐惧c无奈等感情混杂在一起,可就尴尬得紧了。但他也却是不能催人家,论地位他和总部“戍守”相当,那个女子可是“御遣”,拥有随意调动分部卫道者权力的核心高层;且实力更无法相比,她已经到达“超凡”之境,高了自己整整两个小境界和一个大境界,其中差距几乎不可以道计。那个男子虽然一直没有表露出自己的身份,但想来也不会低。对方想什么时候动身就什么时候,绝对轮不到他来插话的。钱为承最终也实在忍不住,才那么咳嗽一声,算是给两位“高层”提个醒,别忘了正事。

雨梦清感到一直都在有人看着自己,脸庞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又很快消退。张口正欲对着丁靖析说什么,

“先等我一下。”丁靖析突然说。

雨梦清愣住了,丁靖析却再次转身背对着她,遥遥看着远处的旭日城说道:“我有些事情要解决。”

雨梦清明白了。

“你,不会不回来吧?”她不需要去问他的理由,却担心他可能如八年前那般,一去不返,再也不见。

“会尽快。”丁靖析头部侧向她,说出了这一句话,身影就立刻消失在原地。半空中,一个深色的黑点越来越小,奔向旭日城。

“既然这样,”雨梦清看向远方,悠悠说道:“那就再等你一天好了。”

万籁俱寂,没有人再回答她。

钱为承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知道,今天又别想睡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寻 “站住!进城先缴纳一定费用。”丁靖析的面前,两个高大的年轻人拦住了他。年轻人站在高大的城门前,穿着赤金色的铠甲,手执长朔,目光冷厉。他们是曦族的成员,在此担任城门的守卫。神色严峻,面庞紧绷,始终如临大敌的样子,一般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他们。身高约六尺,较丁靖析高上约一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们的年龄较丁靖析还要小一些,单看外表,他们和普通人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但丁靖析感觉到,他们的体内,都有一个热源在熊熊燃烧,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

那就是曦族赖以修炼的根本“焚日轮”,为其所独有的特殊体质。眼前两人虽然修行尚浅c远未成形,但实力也不容小觑,否则没资格来此镇守门户。

丁靖析看了看他们,没有说什么,拿出了一块灵石随手抛给了他们。其中一人立刻接住,放在眼前看了看,灵石通体赤红,是产于“火山族”的火焰晶,虽不算太过珍稀,对他们的修行还是有好处,足矣充当过路费了。二人也不多说,闪身让开了道路。一人一边把火焰晶收入口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进城后不得飞行c使用u qi,更不得靠近中心高塔,否则必有严惩。”算作是交代。

丁靖析没有说什么,穿过大门走入城内。一路上走走停停,毫无感情的双眼扫视着周边,既像在寻找,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周边高大繁华的建筑c往来热闹的人群,他都毫不放在心上。脚步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拐过一处又一处路口,不仅仅在看c在听,更在用心灵去感应。精神扫过周边的每一处角落,一切都毫厘不差地映入他的心中。整个世界都暴露在他的眼前,对他没有任何秘密。

丁靖析就像一只精明而高效的狼,老成而慎重的筛选着自己想要的猎物。找到合适的目标前,始终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幽灵般令人无从查觉。

他在找什么?

“曦族大多聚集在城的南方,一直到中央的那些区域全都是他们的范围。”丁靖析在心中想。

“南方和中央有所不同,南边区域是曦族平日居住c修炼之处,大多地方都是常人可以经过走动的,除去最里面的宗族祠堂附近,才是整座旭日城的核心枢纽。三个曦族的高手,长久的待在那里,处理着事情。他们的实力已经足够了,但如果真的拿他们当目标,造成的动静实在是太大,难以不被察觉。”

“次一等的高手分散在城市各处,各有任务,周围聚集着太多的人,也无法掩人耳目;除去他们之外,大多数曦族人都实力平平,不值一提。南边区域,是不可能了。剩下的,就是中央之处,他们口中的‘禁地’了。”丁靖析一面想着,缓缓停下了脚步。一直低着的头慢慢抬高,直视着眼前。

周围的建筑一下子消失,豁然开朗起来。面前一大块空地,一望无际,仿佛一个硕大的广场,只是没有市民在此游乐。所有的,都是严阵以待的曦族人,身上的铠甲和城门守卫并无二致,拿的u qi则更加多样化,七人一队,巡视着这里。守护的中心,就是那一座最高的“日轮塔”。从城外就能看出它的巨大,可是只有真正面对着它,才能明白这样一种雄伟。其低端直径就有至少数百余丈,向上望去更是高不见顶,只能见塔如擎天之柱,高耸入云,慢慢消失在白色苍茫间。塔身之上,金光涌动,若金色水银在流淌,瑰丽万分。耀眼光团在至高处,光彩夺目,令人不敢直视。散发出光芒的正是最顶端的“日轮”,此时已经将近正午,太阳高悬,这样看上去,就如有两轮太阳挂在天际,散发着光和热,照耀着整片大地。

“喂!你是干什么的?这里不允许靠近。”守卫中有人注意到了丁靖析,向他大声呵斥着。手上的u qi“哗哗”作响,似乎一看到对方有任何不轨举动,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丁靖析看着对方,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向着来时的道路原路返回,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建筑林中,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再也不见。实际上,丁靖析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在那座高塔顶端“日轮”之上,就有一个曦族的高手。

阳真献闭目吐纳,长长吐出一口气,滚滚热浪自其口鼻中蓬勃而发,有如无形之火涌动不止,地面上受热浪炙烤渐渐发红,高温引发了强烈的气流震荡,大风自原地而起,卷起了他华丽的衣衫。衣服上赤金色的条纹一闪而动,随即流光溢彩遍布全身,令他若神明下凡。丹田深处,一小小“火轮”转动不止,一丝丝奇异的能量被它拉入自身,另其闪烁不定。在这个过程中,它向外散发的温度越来越恐怖,也在不可察觉的缓慢壮大着。这就是阳真献自身所修炼的焚日轮,其外表清晰,早已成型。构造曲线流畅优美,小巧精致在上面隐约还能见到繁杂的纹饰,暗藏着某种奇异的法则。从此就可看出,他的实力境界要比外界的守卫高上不止一星半点,毕竟就连戍守城门的曦族战士,也只是修炼出的模糊的焚日轮光团,还远远未到成形的地步。

感受着自己现在的实力,阳真献满意的点了点头,停下了功法。周围的热浪开始消散,丹田处的焚日轮也熄灭光亮,不见行踪。自身实力的越发精进,自然令本人心生喜悦。看着周围明亮的四壁,仿佛无数灯盏将此处照亮,而实际上,真正的光源只有一个,就是正上方另一轮璀璨的太阳。近乎狂暴的太阳之力充斥在这里,至阳的元气汇集成肉眼可见的赤色云朵,对于任何修行至阳或者火焰之力的人来说,都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修炼宝地。

这里正是“日轮”下方的一处空间,属于整座城市最重要的机密。实际上整座旭日城都属于曦族“阳”脉所有,虽然“阳”脉的主要核心力量仍然在曦族主族之内,但此处仍然是他们一个重要的“据点”。“日轮”在此,就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雄伟建筑,或者“人造太阳”,它可以ti g一ng给族内子弟一个绝佳的修炼场所,使其修炼更为稳固c神速,进而增强“阳”脉的实力。是以曦族六大主脉,每一脉至少都有一座这样的城池,同时所属城池的多少,也可看出那一脉在曦族族内的整体实力。正如曦族中最强的“景”脉,所属的城市就有三座。

借助“日轮”塔修炼,确实事半功倍,阳真献深刻的感受到了这点。他虽是“阳”脉脉首的儿子,这样的机会也不可多得。他的记忆中这才是第二次使用“日轮”塔,不过所能带给他的成果都足够令他欣慰。上一次是他还年幼之时,利用“日轮”塔就直接从“元日”境界冲击到了“形轮”之境,隐隐中焚日轮已经要凝聚成形,族内重要的守卫差不多就是这个境界。这一次,更是帮助自己巩固了根基,不久前从“成轮”冲击“日轮”境界时因为操之过急,导致根基虚浮不稳。现在不仅隐患尽消,筑基坚实,还让自己更上一层楼。他甚至生出一种感觉,那就是只要自己继续这样修炼下去,甚至可以借助浓郁的太阳精华再冲击曦族功法第五重的“焚轮”之境——当然阳真献知道这只是力量膨胀后带来的错觉。

曦族功法分为八大境界:“元日”c“形轮”c“成轮”c“日轮”c“焚轮”c“逆轮”c“至轮”c“非轮”,后四重境界和前四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他已经到了前四重中最后一层“日轮”境,但是想要跨过“焚轮”之间的差距,却难如登天。前四重境界仅仅是单纯的吸纳太阳精华强大资深,后四重境界就是货真价实的“重塑太阳”,以自身为“燃料”迸发出真正的太阳高温,最初的修炼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所做的准备罢了。仅仅从“日轮”冲击“焚轮”境界,就不知道多少人承受不住自身失控的高温被活活烧死。“焚轮”c“逆轮”c“至轮”c“非轮”,一层比一层艰难,曦族想要代替太阳,本就是逆天而行,太阳之力本身又霸道绝伦,这个过程中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像是阳真献的父亲“阳”脉脉首就是“逆轮”境界,听着只比阳真献高两个境界,可是他父亲困在这个境界已经近百年了,因为恐惧无论如何都不敢去冲击“至轮”之境。是以六大脉中“阳”脉始终和“明”c“亘”两脉是三小脉,被“景”“暗”“易”三大脉所压制。前三脉中至少都有一位是“至轮”之境,而第一脉“景”脉中不仅仅有三个“至轮”,传闻中还有一人是“非轮”境界,第一脉当之无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无声处自有心 阳真献虽然有些瞧不起自己的窝囊老子,不过对于“景”脉的传闻还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不仅仅是因为曦族中不知多久未有人突破到最后境界,而且“非轮”境实在是太高c太难了,到了那个境界才是传说中真正的可以替代太阳,永恒照耀天地。其体内焚日轮也彻底消失,散于全身每一处——换句话说,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焚日轮。阳真献虽还年轻,也清楚的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若“景”脉真的有那么一位高手,其它主脉也都不会在意其行事霸道了——有那样的一位高手坐镇,曦族就会与火族c水族c风族c星耀族等平起平坐,成为仅次于神秘龙族和强横凤族的大族,面对着新界卫盟的底气也就大了很多,何必今日对其如此唯唯诺诺?

但这些离他都还是太远,阳真献深深的知道自己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继续修炼c强大自身,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只是扯淡。哪怕他是“阳”脉唯一少公子,若干年后不出意外肯定会继承父亲脉首之位。但如果自身实力不够,能否服众且先不论,最糟糕的结果可是“阳”脉彻底失去主脉的地位,沦为一般的分脉。到时候墙倒众人推,致命的打击就会接二连三的到来阳真献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年少热血,总是慷慨激昂。他自然有自己的目标,不能单单只是要继承脉首,他还要振兴“阳”脉,凭自己强大的力量力压诸脉,让“阳”脉成为新的第一脉;再之后他就要冲击至高“非轮”之境,不仅仅成为曦族第一人,还要扬名诸天,让曦族真正成为第一流的大族,震慑其它心怀不轨之徒,也让曦族不再受到新界卫盟的打压。

哪怕到这里,也不是他最后的终点。阳真献早有耳闻,“非轮”境界也不是曦族真正的最高境界,传闻中,还有更神秘c更难测的chuán qi境界,始终无人到达

阳真献一边走着,一边勾勒着日后的蓝图。他到底是少年心性,幻想着自己期望的一切,美好的图景就如一副瑰丽的画卷向他徐徐展开,他的思维漫步在水墨山水之间,沉浸在温馨之中。有日光照耀在自己身上,丝毫不晃眼,这光芒不止代表温暖,更是一种希望。他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笑容,这一切美好的展望,仿佛就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及。

“嗯?”阳真献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猛然回神,华丽的长袍无风自动,滚滚热浪自脚下磅礴而发,一轮模糊的红色巨轮在他的身后若隐若现,吸引着这处空间的太阳精华,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道背影,警惕之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修长的身影,身穿棕色长衣,背负长剑,身材纤细并不高大,但还是能看出来对方是个男子——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日轮”塔的内部空间,是旭日城内的绝对禁地,先不说外面的那些守卫,没有相关枢纽的话根本是连这个独立空间的入口都找不到的,那么,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阳真献首先想到的是其它主脉的人,他们和自己一样熟悉“日轮”塔的构造,找到入口虽然麻烦但不是完全不可能。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六大脉虽然并不和谐,明争暗斗也是尽人皆知,但这样做也完全无意义,他们既不可能破坏“日轮”塔,也不可能让人在这里杀了自己;况且从那个人身上,阳真献也完全没有感受到曦族功法的波动。

如此一来,事情就要复杂了很多。来人身份不明c目的不明,无缘无故出现在禁地内。无声无息的闯入这里,直到刚才之前都没有被自己发现,这就可以肯定,对方的实力绝对要强于自己。阳真献能修炼到今天这一步,就证明绝不是个莽夫,短短一瞬他就考虑了很多事情,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现在无疑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对方是敌是友尚不明确c可能真的并不会与自己交手,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这种侥幸上。出手的权力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而阳真献并不清楚,闯入者一旦出手自己到底能否抵挡。

对决之中,精c气c神无一不重要,天时c地利c人和c心理这些也都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在真正出手之前,实际上交锋就已经开始。阳真献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毫无疑问处于了下风,虽然自己刚刚突破c信心大增,虽然自己可以借助地利,四周有无数的太阳精华能为己所用,却依然无法打消对方的神秘和诡异,给予自己的紧张忐忑。无形中,自己在心里就已经输了一分。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滴滴汗从他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很快被周围的高温蒸干。阳真献的双手垂在腰两侧,不停的颤抖着,无尽的高温一刻不停的散发,磅礴的力量足以令多数人胆战心惊,也无法带给他任何安全感。体质带给他的好处不会另其感觉炎热,他依旧口干舌燥,喉咙上下滚动,极力试图平复下情绪。

突然间,那道人影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速度真的很缓慢,仿佛有一只奇异的手将整个时间轴都拨长,让一切都变得迟缓起来。阳真献的双手一下握紧,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口,磅礴的热浪更为强烈的发出,地面都有被烤化的迹象。他想出手,从对方动了那一下开始,他就差点暴起而发。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因为恐惧。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只被锁定的猎物,无论怎样挣扎,不过是被玩弄在对方手掌之中。那个人,明明背对着自己,从方才起也没有看他,可是阳真献始终觉得,有一双冷漠的眼睛,黑暗c深邃,毫无感情的盯着自己,令他不寒而栗。对方转过了身体,开始用正脸面对着他了,阳真献的心跳,也达到了最快的速度。周身的热浪起伏不定,显得急躁而不知所措。而当二人开始面对面c阳真献真真切切的看清了对方的容颜时,却是微微一愣,全身的气机也因此散乱了些许。他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居然是如此清秀的一张容颜,而且还十分年轻,看样子比他自己还要小一些。不过看到那一双幽黑的双眼时,阳真献又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随即低下了头颅。在恍惚中感觉到的盯着自己的双眼,在这一刻消失了;而幽冷深暗的目光,在同时真真切切的扫到了自己的身上,令他不敢直视。

丁靖析没有说什么,他也不需要说什么。不过这不代表他什么都没有想,此时他至少在想着一件事情:这个地方真的很热。进入之前他就猜到,此处汇聚了大量的纯日精华,温度极高,但他还是很不适应。所以他不想废话,做完他想做的事情后,就立刻离开。

也许是因为外面的防守十分严密,所以里面恰恰被忽略了。丁靖析进入以来,一直都在探查是否存在某种机关阵法,可以真正威胁到自己,不过一无所获。这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空间,但在此之前,他必须还要再做一点什么,以防万一。

气氛,变得很安静。丁靖析的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不再看向阳真献。发觉到对方移走了视线,阳真献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炙热的高温连贯在四周散发着,体内的焚日轮也开始流转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丁靖析,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动作。但奇怪的是,自打对方转过身之后,就没再继续做什么。在阳真献的眼中,他只是四下扫视着,眼光时而犀利c时而迷茫。这让阳真献感到迷惑不解,仿佛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游人,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来到了这里。

这种僵持的氛围终究没有持续太久,阳真献忍不住发话了:“敢问前辈,来我曦族禁地有何贵干?”他问的很谨慎,也很聪明。先是放低了姿态,用“前辈”来称呼对方——虽然丁靖析看上去并不比他更年长,但阳真献还是这么称呼他;之后的一句话看似虚心询问,实则用意颇深。依旧用了谦辞不说,阳真献没有直接问“来此有何贵干?”或者“来旭日城有何贵干?”,而是提到了两个关键词“曦族”“禁地”。阳真献自知对方不可能忌惮自己,所以搬出了“曦族”试图压一下他的气势,闯人禁地无论在何处都说不过去,这样一来阳真献既抬高了自己的地位,也算暗中警告一下对方。

有这样城府心机,不过两言就让形势更对己有利,已经十分难得。如果阳真献继续成长下去,绝对会成就一番事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狮子搏兔,勿尽全力 丁靖析听到了对方的话,依旧没有说什么。眼神四处扫视着,阳真献就如不存在的一般,丝毫没有入他的眼中。这令阳真献有一些尴尬。他已经想了好几种对方可能的回答,每种回答他都想好了相对应的说辞。这目前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用,但拖下去终归对自己有利。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回答的意思都没有,这也让他更加迷惘起来。看着对方的样子,难道是在寻找着这里面的某样东西?

阳真献身边的热浪,在此时骤然降低了很多。手心中原本炙热紧密的火团,也由强盛变得只如烛火般微弱不定。阳真献吃了一惊,没有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转瞬之间,他又感觉到周围的能量也在飞速流失,那些太阳精华就像被什么未知东西吸走了一般,变得越来越稀薄。失去了那些精华,周围的空间也黯淡无光,温度由极高迅速冰冷。一切都愈来愈黑暗,越来越陌生,他仿佛置身在了一片星空中,而且这一片星空还是死寂的,周围一点光芒都没有。

“不对!”阳真献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平时学到的东西让他很快弄清楚了情况,“不是周遭的环境改变了,是我被挪移进了另一片空间!”念头未转,阳真献的眼前,一根手指在急速放大,点向他的眉心。手指纤细修长,白嫩若葱心,洞穿了空气,发出的并不是摩擦音,是如若海涛击打,浪声咆哮。其势聚合,凝而不发,看似轻柔,实则劲力暗藏。就如一滴水从房檐上流下,携一往无前,可穿石裂金!

“洞海碧波指!这是水族秘传绝学,你是水族的人?!”阳真献看出了这一招,厉喝出来,同时身形暴退。华丽长袖卷起,袖里乾坤之中,一个巨大的火轮携惊人威势,向着丁靖析狠狠撞来。火轮高速旋转之中,无数火星被不断甩出,高度凝结的炽热下,几乎化成了一滴滴熔融岩浆。阳真献丝毫不敢留手,上来就是一招家传绝学“烈日坠”,并不是他掌握的最强招式,但是他从小到大练的最多c最纯熟的一招,像这样仓促之中也能发挥出莫大威力。他不指望这可以给对方造成伤害,但只要丁靖析接了这一招,就一定会造成一瞬的迟滞,只要有这短暂的空挡,阳真献就有信心可以从此脱身。无论是回到“日轮”塔内的空间,借助地利和丁靖析拼斗;或者直接转身逃走,逃到外面引起注意,自己都可以脱离险境。哪怕乱境之中,阳真献也是临危不惧。缜密的计划中,无论如何他似都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丁靖析双眼未眨,丝毫不感到意外。其实这应该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对方连这一步也做不到,那么自己来此也就毫无意义了。至于阳真献心中的盘算,他也是毫无在意。但眼前的情况,还是必需要处理的。“烈日坠”带着巨大的冲力和热量,搅动着四周的空气,形成了一股又一股恐怖的热浪,这个空间几乎都变成了一个大火炉,而高速空气的挤压让丁靖析的皮肤都感觉到隐隐刺痛。修长的手指在阳真献面前退回,这一点似如他所愿,但是当阳真献看到了丁靖析的双眼时,冷漠的近乎绝对零度的视线,令他警兆突生。

手指收回,这招水族的“洞海碧波指”终究没有施展完整,无法一睹招式威严。丁靖析身后,滔天巨浪的声音却越来越强烈,像一瀑布,从山崖上倾泻而下,猛烈撞击山崖发出震耳欲聋声响。海量之水,无根无源,不知从何而来却真真切切的存在,淹没向当场二人。因“烈日坠”的高温,最初的大水统统都化为蒸汽。一时之间,雾气蒸腾,四周烟雾缥缈,恍如仙境却难以视物。但凭空而来的水越来越多,排山倒海的扑向了熊熊烈焰的火轮,一重又一重,无休无止。惊涛骇浪之间,“烈日坠”上的火焰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见,气温也在急速下降,空气中弥散开潮湿的清凉。最终,火轮颓然熄灭,被下一个打来的浪头冲散,四裂开无数火星,无力沉入水中,升起一缕缕青烟。

阳真献此时的状况,并不比那招“烈日坠”好上多少。大水汹涌而来,灌向了他全身各处,很快将他冲入“深海”之中。此时的阳真献,就像落水的溺水者,只能随波逐流,丝毫无法反抗。无论他再怎么挣扎,震开了身边的流水,立刻就有更多的水补充而来,纠缠着他,无时不刻不生出莫大阻力。而且这种“水”丝毫没有任何的浮力,恰恰相反的是,水的压力还在不断把他向着下方更深处推去。仿佛身中千钧,急速下坠。

水族招式“三千弱水”,一法可破天下万火,化无情之水为囚笼,以水流囚禁对手,还生出极大吸力,任何人踏进其中都会被拉入,在坠落中无尽沉沦。“抽刀断水水更流”,“流水无情”,阳真献此时深深的明白了这一点。同时他也明白了水族为何是诸天大族,单以其功法精妙而论,曦族确实仍有所不及。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个人能将水族的绝学用的如此出神入化,肯定是水族中有名的高手,甚至可能是高层核心,但他丝毫无法理解水族为什么要对付自己?

此时已容不得他多想,深处愈发浓厚的水层更加限制了他的行动,阳真献渐渐感到连动一个小指都十分费力。身体还在继续下沉,正常来说最后无非是沉入水底,但这是“弱水”,是根本没有所谓的“水底”的,这样下去等待自己的结局只有无尽的沉沦。

丁靖析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没有一滴水可以靠近于他,因为水流到他的身边,全都自动分开,只有一些淡淡的水雾,蒙在他略冷的脸庞,简直快要凝结成一层冰霜。他此刻就像万水之王,立于滂沱之中,操纵着一切水流。隐约中似能看到,大江大海匍匐在他的脚下,湍流纵横,构成了一幅壮丽图画。丁靖析在静静的等待着,他知道这远不是结束,对方不可能就这样束手无策。他需要做好自己的准备,否则这次就白来一趟了,得不偿失。双眼之中,一道清亮的光芒一闪而过,令人恍惚,稍纵即逝间,难以相信他如此幽深的双眼,会发出这样的光芒。而他的丹田之上c接近心脏的地方,一片璀璨光芒也于一瞬间突然冒出,之后又缓慢熄灭。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光线扰乱之下,几乎无法直视。只是看起来,零散璀璨,还散射着不同的光芒,很像一块被打碎的镜子。

“轰!”爆响之声自前方传来,轰鸣声不绝于耳,整个空间都被震的颤抖。也许是因为是水中爆发的原因,声音略显得有些沉闷。“弱水”被直接震散,由聚合一处的无垠大海变为四分五裂的孱弱小溪,无力地流淌在四周,随时会干涸。更有大量的水被震到了天上,飞快滴落,连绵于一处,很快化为瓢泼大雨。坠落之中,每一滴水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因为其本身就是“弱水”。不过它们都到不了丁靖析的身边,一层无形屏障遮在他的头顶,挡住了这些水滴。每一滴打在屏障上,都发出了类似陨石坠落的声音。丁靖析并不讨厌雨水,但还是会反感身体被弄湿。微微抬头,看着升入半空的阳真献,此时的他,全身上下赤红一片,华丽的衣服上,无数赤金色条纹浮现而出,斗折蔓延,富有层次,最终汇聚在他的胸口处,形成一轮赤红色的太阳。“火焰”蔓延了他的全身,没有如一般的火一样涌动不息,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高度凝结的太阳精华——这也是他们与火族最大的区别。焚日轮自他的丹田处出现,飞出体外迎风而长,最终化成了一硕大无比的赤金巨轮,悬挂在阳真献的身后。焚日轮出现,更加极端的高温也迅速蔓延,“弱水”很快被蒸发殆尽,地面上汇聚出的溪流不见,空气由清凉重新变得燥热。

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丁靖析把原本遮雨的屏障收了起来,这下他不用再担心被打湿了。只是感觉着阳真献的气息,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他,不过也都无所谓了。

曦族“阳”脉独传绝学“至阳真体”,让体内的日之精华bà一 d一ng起来,实力飙升的同时还让身体的承受力大大增加,可以忍受更高的温度。可惜这只是一种增幅秘技而非修炼法门,否则单单凭借承受力远高于其它同族这一点,修炼的种种困难都可以随之减轻,“阳”脉早就是曦族第一脉了。

但阳真献的气息,却是散乱不止,波动中带着不稳定,看来他用出这招也有些勉强。实际上这只有“焚轮”的境界才能使用自如,他父亲也因为担心根本还没有传授他这招,还是他拜托自己的叔父才偷偷习得的。以“日轮”的境界就用处了这招,阳真献已经算一个天纵之才。只是以不足的境界,强行施展更高级的绝学,有着无穷后患。且不说这等于透支力量,之后必然会严重脱力;更可能动摇其根基,损害自身经脉气海,要疗养很久才能彻底回复,于修行大有损害。

阳真献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仅仅一招的交手,他就知道对方的境界实力要远高于自己,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自己就是全力逃跑,丁靖析都可以将他截杀。这已经成了一个必死之局,无法可解。那么,唯有拼死才能获得一线生机,“置之死地而后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至阳真体 阳真献的右手猛然挥出,随着他的动作,身后巨大的焚日轮以恐怖的威势,向着丁靖析横扫过去。以自身焚日轮为u qi,这是只有到达“焚日”境界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阳真献凭借“至阳真体”也勉强施展了出来。丁靖析见到赤红色巨轮在视野中不住变大,高温热浪向后吹动了他的衣摆,依旧从容。冲天烈焰面前,右手食指点出,又是“洞海碧波指”,一指破空,水波凛冽,一片无垠大海随之出现。海浪波涛,碧水蓝天,没有“弱水”的诡异阴森,反而如初春湖边,花开碧柳,处处清新,种种奇景跟着他一指共同显化。名虽为“指”,所演绎的却是最本质的自然水之奥义。属性截然相反的两招下一刻轰然相撞,看上去就像大海张开了自己广阔的胸怀,拥抱向炽热爆裂的太阳。

“轰!”水波和火星四散渐开,混乱无章的力量仍在疯狂消耗c酝酿。丁靖析身影消失在了原地,退开了近百丈距离。黑暗的双眼看向了对拼的中央,在此时雾气飞快形成,但以更快的速度散开,因为热量高到连水蒸气都被彻底蒸发。而那个焚日轮表面,火焰减小了很多,但终究没有彻底的熄灭,依旧散发着种种恐怖的高温波动。阳真献的攻势还是超出了丁靖析的预料,使用“至阳真体”后居然可以把这招“洞海碧波指”破掉,还是用以硬克硬的方式。丁靖析觉得曦族的功法应该和火族类似,故而用了水族的绝学,试图有所克制,收效却不大。难怪都说曦族绝学和火族相比,精妙不足,但霸道犹有胜之。

这也和丁靖析没有精炼水族绝学有关。虽然他用了某种手段学到了水族一些招式,然而他终归不是水族的人,难以练到绝顶,拥有这种威力已经十分难得。不过他却不能因此而满足,至少现在不能以此来安慰自己。丁靖析把阳真献腾挪到这一处空间,是不希望他在日轮塔中闹出太大的动静。这片空间终归只是丁靖析仓促弄出了,承受力有限,方才的攻势再多来几下就会彻底崩塌。在这个时间内他就必须想出解决办法,最大的变故还是阳真献的“至阳真体”,原本的想法已经行不通了的话,需要的就是一些补救措施了。

左手慢慢举起在半空,仿佛面前又块画板般轻轻划过,浑厚的水之元气再次出现在丁靖析的左手上,愈发浓郁,逐渐形成一个淡蓝色的光球。光球之内,水流激荡,海浪波涛声激荡不绝,如无数战鼓敲响。其表面凝结厚重,似乎滴一滴水下来,都可重达千斤,凝结出的水元气精华置于地面上,立刻可以化为一片大海。这等控水之法,在水族中也算数一数二,但现在似乎也不够给阳真献带来足够压力。

丁靖析听到阳真献又发出一声利啸,赤金色的全身再次闪出一道耀眼光华,双手向天高高举起,整个身体也一起拔高了很多,似一个虔诚信徒,用最恭敬的姿态迎接着伟大的天神。应和着他的动作,半空中震散了水海的焚日轮再次高高升起。原本萎靡的火焰再次熊熊燃起,火光明亮,耀眼光线照映四周,黑暗的空间晦暗也被驱散了一些。难以直视的巨大光轮越来越高c越来越亮,真的化成了一轮盛大的太阳。

阳光普照,流光溢彩凝为了液体一样缓缓流动,然而这还并不是结束,巨大的焚日轮突然闪烁,光芒在一瞬间达到了鼎盛,赤红的外表缓缓蠕动,另一个浑圆的巨大虚影在其后方缓慢闪现,愈发凝实,眨眼间就变成了第二个焚日轮。惊人的力量和温度,都和第一个没有任何区别,这样一来就相当于焚日轮的威力扩大了一倍。可是这依旧不是结束,紧跟着,第三个c第四个一个又一个焚日轮接连出现,这一片天空中接连升起了多轮“太阳”,被照映的愈发明亮。一直到第九个“太阳”出现,才彻底沉寂了下来。九个焚日轮并排而列,看上去也毫不松散,暗合一种奇特的规律彼此连结,使得威力更甚以往。

一加一大于二。不知为什么,丁靖析脑中忽然冒出了以前雨祁已曾和他说过的这一句话,当时还在学算数的雨梦清一时无法理解,但丁靖析却很快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明白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幼时在丛林中生活时,他就计算过两只狼在一起合作的话,捕猎成功的概率要远大于单只狼效率的两倍。同样的,九个“太阳”在一起所能产生的威势,也不是单纯的一乘九可以概括的。整个空间已经开始动荡不稳了,边缘的法则飞速崩溃,让他不得不耗费更多的心神在维持空间稳定上。

“九阳焚天!”阳真献低吼的声音,坚定中带着颤抖。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的口中,已经流出了鲜血。触目惊心的血迹,证明他的承受力快要到达极限。“至阳真体”上赤金色的光芒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似乎随时都会崩溃。不过他也能感觉到,这一处空间较之先前也已经严重不稳了,这证明自己的策略至少还是有效的。

坚持一下,只要再坚持一下,自己就可以回到日轮塔中,到时候集齐旭日城全城之力,一定可以反败为胜!

没错,哪怕阳真献最乐观的想法,也不敢想着试图杀了丁靖析,或者将对方击倒囚禁。越和对方交手,阳真献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恐怖:轻描淡写闯入禁地,把自己挪移进这里剥夺和日轮塔的联系,打到现在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无一不证明他有着远超自己的实力。哪怕阳真献能回到旭日城中把他逼走,也是慑于旭日城乃至曦族的威压,而不是恐惧他阳真献。这样的人在水族中只怕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地位也绝对是超然的。纵使自己真的能把对方擒获带回族内,曦族高层也是不敢对他做什么的,除非曦族真的要挑衅水族这个庞然大物。

哪怕这样严峻的情况,阳真献已然考虑了很多。

这样其实很好,想清楚路该怎么走,才不会失误。

前提是不要一开始就想错了。

九轮“太阳”以玄妙的轨迹向着丁靖析扑来。虽然体型巨大,速度依然快速绝伦。沿着不同的方向路线,将丁靖析团团包围,没有留下任何死角,丁靖析连躲似乎都没有办法。不过此时丁靖析在想一些别的事情。他不像敖兴初那样“伪文艺”,即便这个时刻还会歌颂一番“啊,太阳,赐给了我们光芒,如此雄伟”之类的废话,然后再一龙爪挥过去c白白浪费时间;也没有阳真献这般心思缜密,他没有什么负担,自然无所顾忌,也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丁靖析想的,是曾经听过的一个故事,很久远c到今天也流传的非常广泛的一个故事——传说在一个位面之上,远古之时天上有十个太阳,民不聊生,后来出现一个强大的人,张弓射箭,射下了九个太阳,才还民以安宁。

这个故事来源于何处已不可考,是真是假世间大众也莫衷一是——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个远古大能的实力肯定非同寻常。今天丁靖析可以毁掉星空中一个太阳,而人家是一口气灭掉了九个!丁靖析之所以想起这个故事,是因为这和今日太似曾相识了,“九日”齐飞,暴烈惊天,熊熊高温炙烤着大地,虽然和“十日”相比有所缺少,但丁靖析能射下的,依旧是“九日”!

射日?用什么射?

既然是效仿远古传说,要用的自然就是弓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射日 左手上凝聚的水之精华猝然而发,凛冽的波动,似一块石头投入平静湖面。水汽弥漫,淡蓝的元气在丁靖析的手上改变着形态,柔和的水光产生了自己的形体,化为一把直棍,随即向内弯曲,如上弦月牙。两端各有一滴水珠迸出,向着彼此跃动,并拉出了一条细长的水线。当两滴水交融在一起是,一把湛蓝的“水弓”彻底成形。表面透明清冽,手感柔和,通体如蓝色水晶般。“水”性灵动,偏于阴柔,连绵之中暗藏不绝劲力,用以化作弓自然合适不过。但有了“弓”,自然也要有“箭”才可以。“弓”既然是至阴至柔所构成,那么“箭”就要是至刚至阳所制造!

左手持碧蓝之弓,赤红的光芒从丁靖析右手发出。赤光出现的一刹那间,天空中疾驰的九个焚日轮颤抖了一下,仿佛要下意识躲避什么,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继续向丁靖析猛冲。但终归有什么,是已经发生了的,因为一些东西,无法再变回本来的样子。比如,空气中突然狂乱起来的元气,逃命一般疯狂窜离,在逃避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bà一 àn的元气——虽然这一片空间的元气本就十分稀薄,残留的元气依然如冰雪消融般飞速减少,连带着被一起融化的,还有已经脆弱不堪的空间法则。丁靖析分出了很多心神试图维持着“宇”的稳定,也无法逆转这种趋势。“噼里啪啦”像柴禾燃烧时发出的脆响声,是一些绿色的光芒逃避不及,被飞速点燃,这是“木”属性的元气;还有一些金色的光芒,在空中骤然停下,然后变为一滴滴液体落到地面,泛起一缕缕青烟,这是“金”属性的元气;更多的,还是一些红色的光芒,围绕在丁靖析的右手四周,翩翩起舞,众星捧月一般,恭迎着同属本源更为高级的力量。

火族“苍炎烛”功法所催发出的最本质的火属性力量,其意即为“微弱烛火,亦可焚山煮海”。所生起火元气之纯澈,天下罕见,是以既可燃木为火c焚金成水,也可号令天地间一切的火元气。灼烧着天地,法则被融化,空气中的元气都无法承受,开始逃离。连焚日轮的本源,依旧试图远离这种“万火之王”,不愿与之正面相碰。

这是“日火”与真正的“火”最大的区别吧。太阳,可萌发万物,充满了生机;也可凌空高悬,赐予光芒;偶尔会有些躁动,暴烈异常。但无论如何,相比较真正的火,缺少的就是那种燃尽天下c化万千世界为焚海焦土的决心!

火之元气在丁靖析手中很快变成了一支赤红的箭,表面火纹流转,暗闪金光,箭尾翎羽如燃烧火焰般不住抖动,箭头则似用锻造宗师级“创谛宗”所提纯的“破云金”千锤打造,寒锋坚固,不输任何神兵利器。丁靖析左手执“水弓”,右手“火箭”,面对着越来越近的九轮烈日,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张弓搭弦,长弓挽成满月,视线顺着箭尖向前延伸,目光中就如箭锋一般锐利。他的姿势,就像是一个惯于穿山捕猎的老练猎手。

看来丁靖析不仅会用弓箭,而且非常擅长。这是理所应当,他可是在莽荒丛林中成长起来的,想在那里生存下去,弓箭就是首先要学会运用的u qi!

箭与弓弦相交的一瞬间,一道道气流磅礴卷起,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震荡不休,鼓动着丁靖析的长衣猎猎作响。水火本是不相容的,相遇之后第一时间就会严重相斥。但丁靖析硬生生遏制住了两种力量的对撞,原本的动荡不安立刻又稳定下来,至阳至刚c至阴至柔的两种力量反而相辅相成。弓箭交接处,一水火阴阳图浮现出来,暗合道家至高法理,其中酝酿着生生不息的奇异力量。

丁靖析果然心思巧妙,以水与火c弓与箭这分别代表“柔”与“刚”的两种事物,演化道家法则以之对敌,刚柔并济中,爆发出远超寻常的威力。同样是“一加一大于二”,既然对方可以“九日齐出”,那我就化出“水火阴阳箭”。

第一轮烈日冲到丁靖析面前之前,紧扣弓弦的手指终于松开,一声鸣颤,之后如鹰啼长空,火之长箭猝然射出。离弦的一瞬间,整个长弓也化为另一支湛蓝色长箭跟随着一同飞出。水火二箭相互纠缠,蓝红阴阳鱼一闪而过,随即化作一道光点,不分彼此,携惊人威势冲向了空中九日。

第一个焚日轮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赫然出现了一个缺口,原本流转的法则力量,至此不再圆满。缺口虽小,却是千里横堤崩溃的先兆。焚日轮上,红c蓝二色一闪而过,紧接着直接将其穿透。没有声音在这个过程中,声音根本来不及发出,第一个焚日轮就彻底四分五裂,崩塌四溢的太阳精华,在空中绽放出了艳丽然充满毁灭气息的烟花。紧跟着,第二个c第三个c第四个一直到第八个焚日轮,所有焚日轮以此类推,一个个全部都被水火双箭击溃,空中接连绽放的璀璨烟花,爆发出了内部蕴藏的庞大精华,将这个空间都撕裂出数道缝隙,“宇”的法则也开始飘摇不定,地面上平白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痕,裂痕中看不到松散的泥土或者石头,有的只是处于狂乱边缘的法则。整片天空四裂成被打破的镜面,还有一些“碎片”零落下来,如果被击中的话后果也是难以预料的。

一阵狂乱之中,水火双箭轰然撞击向了最后一个焚日轮。双箭的气势虽依旧一往无前,但已不如最初那般强盛,速度也减慢了下来,空中已经可以清晰看到飞行中的形体,体积缩小了整整一圈,内蕴力量也有丝丝外溢了出来。箭c轮相撞,水火双箭蓦然炸开,化成了一片广阔汪洋笼罩了整个焚日轮。汪洋之中,红蓝二色泾渭分明,炽烈和冷柔并存,激烈地消融对撞。原本抵触的两种力量在失去了平衡后,终究还是恢复了最原本的样子,用着最极端的方式展现着自己的力量,丝毫不记得方才曾经联手对敌c共赴生死。

汪洋自存在起,就不知平静为何物。蓝色的“海水”高高扬起,立刻就被赤红“波涛”狠狠压下,混杂的能量翻滚激荡,相互接触后就立刻炸开。浓郁的“水”与“火”两种能量愈加不稳定,仿佛两颗炸弹正在酝酿,随时会爆发出雷霆巨响。“水”元气郁积之处,乌云渐渐笼罩,其中每一滴水坠落,足足有水银的重量。“火”凝聚之后,却是一道道烈焰冲天而起,仿佛无数火山喷发。

无数波涛腾空而起,这里的每一道波涛如果落到凡间,哪怕是住于海边最有经验的老人,终其一生也不会见到如此庞大可怕的“海啸”。而身处汪洋中,首当其中的就是那巨大的焚日轮。落入其中之后,就不知道经受bà一 d一ng的力量到底有多少次,虽然没有如之前的八轮一样直接崩溃,但也已经摇摇欲坠。边缘的表面上,已经出现了裂纹。截然相反的两种力量不断冲击着它,熊熊燃烧的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内部,本源黯淡无光,似熄灭火焰的灰烬。这种“洗礼”,对于其来说根本就是残酷的摧残。匠人在锻器时会高温加热后入水降温淬火,但每一个人会疯狂到一边加热一边降温!两种极端力量的会直接把器物撕扯成碎片。

阳真献对此的感受最为真切,焚日轮不仅和他本体相连,且其根本就是自身修行根基,身体之中没有任何部分重要性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前八个焚日轮被击散已经对他的本源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至阳真体”都要维持不下去,被他生生遏制住了溃散。如果最后一个焚日轮也被击毁,不至于让他修为尽废也会根基大损,代价是完全无法承受的。焚日轮在重击中风雨飘摇,阳真献的创伤越来越严重,在愤怒的同时他心中也无比震惊。原本他认为丁靖析是水族的高手,才会运用如此强大的水族招式,但为何对方居然同时又用出了火族的绝学?而且威力也丝毫不弱。这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单不说水火二族因一系列问题关系极度紧张,“水火难容”,哪怕真的有族内弟子背着长辈偷偷交换功法,因自身的体质所限也不可能将对方的绝学修炼到同样强大的地步,搞不好还会因为功法冲突c力量失控流窜于体内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

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镜·心 丁靖析感受到了火海汪洋中越来越剧烈的震动,知道这是对方想要收回焚日轮,双眼之中一道光芒一闪而过,四散于空间和汪洋中的精神在此时全部收回。这处空间,已经彻底的分崩离析,外围的法则不住崩溃,马上就要蔓延到这里中心位置。这种情况下继续维持着它的稳定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至于那一片水火汪洋,也没有了继续的必要。丁靖析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施予对方的压力已经足够了。剩下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片空间完全溃散前,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他的心口处,隐约浮现出了一团光芒,是一面镜子,不过,已经是一面碎掉的镜子。碎裂的裂纹,构成了无数并不规则的镜面,有大有小,明暗不一,仔细看去,还能看到每一块镜面上,都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不停演绎着什么,还各自散发着不同的波动。

感受焚日轮受到的吸力骤然减小,阳真献一愣,但还是下意识把焚日轮收了回来。他感到这本身就有些反常,只是现在没什么比保住焚日轮更为重要。和焚日轮那种本源血脉的连结,让他轻而易举的在束缚大减的情况下将它召唤回来。黯淡的焚日轮急速飞回,体积缩小重新冲入了他的丹田内,阳真献感觉到精神都为之一振。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不过好的事情是,阳真献也看出再不过短短几个呼吸,这处空间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

丁靖析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在阳真献尚未转念c仍在思索的时刻,毫无征兆的出现。这是一种刺客的隐藏身法,藏于焚日轮的阴影之后,被对方发现之前就能突袭到身边,高效而准确。阳真献想的不错,这片空间的确不过几个呼吸就会完全崩溃——丁靖析身为缔造者,可以更详细的知道是还有五个呼吸,到时候阳真献回到日轮塔内,就拥有了更多的底牌,也就有了更多回旋的余地。但阳真献不知道,丁靖析绝不会浪费任何的时间,不要说五个呼吸,哪怕短短一弹指他也可以准确的把握住。

双手齐动,向着阳真献周身扫来。依旧左手“洞海碧波指”,右手“苍炎烛”,攻向了对方周身要害。水之连绵c火之迅疾,同时在丁靖析一双手中展现出来,曼妙翻腾,如蝴蝶飞舞,但杀机无限,阳真献勉力以“阳”脉绝学相作抵抗。一瞬之间,招来式往,较之方才交手声势小了很多,但贴身近战,其中凶险更甚。仅仅两个呼吸间,二人就对了上百招,空中划出无数道痕迹,又崩裂成细小碎片。阳真献也退了近百步,力渐不支,但他同时也感觉到,空间离崩碎又近了一步。

然而下一刻,丁靖析向后退了一大步,招式一变,陡然向后收紧。受其牵动,阳真献被引导着不由自主地向着丁靖析冲去。心中震惊之余,看到对方胸口大开,破绽百出,所幸将残余的劲力全部灌输于双手之中,以凌厉掌法直击向丁靖析。眼看着一双赤金色的手掌就要冲到丁靖析身上,阳真献的面前又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镜子,通体剔透,晶莹无暇,不知是和材质所造,更为奇特的是,其表面已经裂成无数块,依旧保持着整块的轮廓,没有碎开。

阳真献的一双手掌,不偏不倚地击中在整块镜面的中央。顿时他感受到镜子上传来一股强大的黏力将自己的手掌牢牢吸住,动弹不得,同时体内残存的力量向着镜内汹涌灌去,丝毫不受自己的控制。意识也如触电一般,渐渐模糊,头脑中仿佛有什么跟着被一起吸到了那块奇特的镜子深处。这一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又是一个呼吸。然后阳真献最后的意识所看到的,就是那一块镜子突然飞起,清秀的男子走到他的面前,右手食指向着他的眉心一点,阳真献的意识彻底沉沦了下去。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是谁?发生了什么?他刚才做了什么?有人对我做了什么吗

倒下的阳真献,还有站着的丁靖析,他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灼烧的日轮塔内。到了现在,正好五个呼吸,丁靖析也正好完成了他要做的事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差错。

丁靖析的头顶,那块镜子的表面涌动着光泽,阳真献注入的能量和精神,时聚时散,赤金色光华闪烁不定,种种奇异的波动泛出,按照某种规则重新整合着。到了最后,镜面中一个焚日轮浮现了出来,表面熊熊火焰,如烈日般暴躁非常,和阳真献之前所用的并无二致。紧接着,焚日轮又急速缩小,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镜子中,站在焚日轮的面前,等到焚日轮缩成合适大小之后,直接收到了人影的丹田之内。人影的身上,出现了道道赤金色的条纹,纹饰在他的胸口出汇聚,变成了一个太阳的形状。“咔嚓”一声,镜子上又有一道裂纹绽开,一块新的c表面不规则的镜面出现,其中澄澈无比,毫无它物。那道人影,于是飞速缩小,向着那块新的镜面中移动,最后似一个图案般烙印在了深处。这时才能看清,人影的面庞,赫然就是丁靖析的相貌。而“丁靖析”进入了镜面后,也没有静止下来,而是继续演示比划着什么,仿佛要把自己刚得到的东西进一步完善。

整块镜子至此完全停止了波动,有心人才能看清,每一块碎裂的镜面上都有一个“丁靖析”在演绎着不同的功法招式,其来源五花八门,运行方式也不一而足。其中一块镜面内,“丁靖析”在施展的明明就是他方才用的“洞海碧波指”,临近的另一块上,则是火族的相关招式。彼此相同的一点是,在不断的演化过程中,这些镜面的气机都在以虽然微小但却是存在的速度不断攀升,相对应的,就是镜面的体积在不断变大,连带着整块镜子,也在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一点点长大。

镜子骤然缩小,飞向丁靖析身边,当它飞到丁靖析胸前时毫无停留,直接钻入了他的心口内。丁靖析略微呼出一口气。曦族的功法虽不如火族精妙,但两者本源有所相似,且各有所长,相互照应之间仍有所收获,这一次他也是得到颇多。低头看了看倒下的阳真献,黑暗的双瞳中没有任何情感。对方只是晕过去了,而且自己清理了他相关的记忆,醒来后他什么也不会记得,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一切都已经可以了。

没错,他不打算杀阳真献,丁靖析是冰冷,但并不弑杀。况且此次连剑都没有用,就证明其一开始,也就没有动任何杀心。

纤细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原地,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离去的,正如一开始,阳真献没有想到丁靖析他到底是如何进入的,有始有终。

不对,无始无终。因为阳真献不会记得他了,那么这一切,也就没有发生过,何来始终?

“少公子!少公子!”阳真献朦胧间,似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日轮塔里,而周围则围着很多曦族的侍卫。

“少公子,你怎么晕过去了?不要紧吧,是不是修炼出了什么岔子?”为首的正是阳真献的心腹,对他最是忠心耿耿,进来后看到阳真献倒在地面上,也是他最先冲到了阳真献的身边。

“岔子?应该没有。”阳真献的头脑清醒了些,内视检查了一边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有些脱力外,其他的事情倒是一点都没有,不由得也是满心疑惑。

“那就好,那就好。少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有事情想叫你,但你在塔里许久都没有回话,我们担心除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未经许可就冲了进来。一进来就发现以倒在地上,原以为有敌人袭击,但小心查看了很久,什么痕迹也没有发现。少公子,你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听他说自己没事,心腹先是松了一口气,之后有赶紧询问道。

“事情?我来到塔里修炼,之后我突破到了‘日轮’的境界,再往后就”想到了这里,阳真献的头有些隐隐作痛,他觉得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恭喜少公子再做突破!这下您在族内的地位又能上一阶了。少公子那就不用担心了,应该是做突破境界的时候太过消耗精力,以至于成功后一时体内空虚,劲力消失,所以公子才脱力晕过去了。”听到阳真献又作突破,心腹发自内心地恭喜道,周围的侍卫也都纷纷祝贺。

阳真献点了点头,但眉头依旧紧锁着,他觉得还是有其他事情发生的。

“少公子,我们要禀报的事情是:新界卫盟他们说准备好要去处理那件事情了,请我们明天一起随行,毕竟当初就是我们先有所察觉的,您看?”谈到“新界卫盟时”心腹的口气颇为不善,但为了在阳真献面前表示足够的恭敬,还是尽量语气缓和地说道。

“哦。”阳真献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说的是什么,想了一下,说:“告诉他们,我明日会带人前往。”

“是!”心腹答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但少公子的意思,他还是会照办的。接到指令后,他就低着头拱手向后退了出去,所以没有看到阳真献那一副迷茫的视线。

“好像,有什么被我忘了吧。”阳真献喃喃自语,蓦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想不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天真 清晨后,森林中。

丁靖析随手从身边大树上摘下一片巨大的叶子,叶子中间向内凹陷,海碗大小的翠绿叶片内存有很多晨间朝露,些许阳光透过林间顶端,照耀在清亮的露水上闪闪发光。这就像一个巨大的盛水容器,丁靖析修长的手掌也要用双手才能稳稳托住。看着这清澈的无源之水,丁靖析面色平静,托起叶片把叶尖凑近嘴边微微抬起,头部也跟着扬高,积存的露水即顺着叶脉凹陷流入口中。并无异味,甘甜清新,只是有些晨间的微凉。喝了大半之后,感觉到身体清凉了很多,丁靖析把叶片放下停了下来,又用剩下的水把手沾湿,随意在脸上抹了抹,算作清洁。这个动作原本有些随意,但丁靖析的举动下十分自然不做作,至少效果其实是很好的,清秀的面庞上的灰尘都被清理干净,重新焕发容颜,只是当事人本身并不知情。晨露澄澈,并不是能让丁靖析这么做的理由。他之所以选则用露水来饮用c清洗,只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露水自天地而发,由散聚集,不可能有人在里面下毒。

做完了这一切,丁靖析看了看身边。身处一片巨大的森林之中,但和以往他去过的密林又截然不同。树木高大且不用说,任何成规模的森林内都会有很多参天大树。不过现在还是在森林的外围区域,树木各个就都有十合之粗,换于别处简直难以想象。尚其高大参天,叶片巨大,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就有手腕粗细,藤蔓纠缠在一棵又一棵巨木之间看上去分外凌乱。树干上还长满了青苔,所有的树木由上到下都被染成了碧绿之色。植株千奇百怪,情态各异。有的巨树根系不仅长在地下,还长在树枝上,长长的树根松散垂落到地面上,很快扎根,形成另一棵新的树木,“独木成林”;还有的巨树树根十分粗大,并非普通的圆筒形,四四方方,形同板状,相互连结在一起,支撑起粗大的树身。

丁靖析不太适应这里,他虽然最初也是在丛林中生活的,但和这里也是有很大的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成长的地方远不如这么潮湿。地面上的积水最深超过数尺,可现在还不是多雨的季节,据说在雨季整片丛林都会被淹没。

此处即为所谓“雨林”,环境极为恶劣,丛林法则也要更加残酷得多,丁靖析曾经有过的经验在这里也无法给他太多的帮助。如果说他以往去过的地方还是“竞争激烈”的森林,那么在这里就真的是“弑人”的森林,无法适应者根本就不可能看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不过明明如此残酷恶劣的环境,在这里生活的生物反而要比一般的地方更为丰富,生命力也要更加顽强,丁靖析的头顶上,就常有各种鸟类飞过,围绕在各色花朵果实旁边,谱绘出艳丽的画卷,和此地的血腥法则格格不入。

残酷和血腥,反而把生命的潜能逼到极致吗?

就像上古大战中,反而是能人辈出的璀璨时代。

丁靖析深深明白这一点,他同时也明白,自己不熟悉这里也没有关系,在莽荒中养成的大部分习惯虽派不上用场,然一条根本的法则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他感觉到了什么,一道锐风立刻从体内发出,正中旁边一棵大树上。树上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随后什么东西掉落了下来。是一只巨大的毒虫,很好的隐藏在树木的阴影中,在刚才伺机袭击他。全身的保护色让它和周围融为一体,不是用心查看很难发现。然而,它还是找错了目标,白白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他对此毫无在意,这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的,这就是他知道的那条根本没变的法则:

对你有威胁的,杀掉就好了。留下来的,自然就是安全。

丁靖析毫无波动地想着,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站立的素衣女子。长发顺着雪白的脖颈柔顺垂下,她静静地站立在林间空地上,所有的光芒都照耀向了她,就像站立在聚光灯下,散发着一种温暖而恬淡的光芒。整个天地一下子黯然失色,因为在他的眼中,她已经替代了所有的光芒。他看着她,想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因为之前从没有看过这样的她,之后也可能随时看不到这样的她,所以就趁着现在一直看着她,多多看看她。

雨梦清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和他对视。清亮的双眼宛如黛月明媚,她看着丁靖析,樱唇上浮现出微微的笑容。她的笑并不倾国倾城,也没有那种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然而在丁靖析眼中,那让她的光芒更加明亮。

他只是用墨黑的眼睛深深看着她,丁靖析没有笑。

雨梦清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最是少年天真心性时,他几乎也不会露出笑容。无论自己当时多么兴高采烈,他也不会陪着自己笑。但她知道,丁靖析在那个时刻,仍然是也为着她一并开心的,这样就足够了。

钱为承带着众多卫道者站在更远的地方看着二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眶已经发黑,脸庞憔悴,他的修为就算是一天一夜不休息也不至于如此的,可想而知他遭受了何等心力交瘁。他对未来有着深深的担忧,右手自始至终都在口袋里,紧握着分部的至高玉印,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司印”还能“司”这个印多久。想着即将面对的大事,不远处到现在还有心思“深情对视”的二人,钱为承不由得再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蠢人,能在新界卫盟中混到如此身份的又哪个是平庸?他的理智在告诉他是不用担心的,不仅因为有人能承担他的“罪责”了,更重要的是钱为承已经亲眼见识到了面前这对男女的实力。这里是哪?北天系中的“封无”森林中。“封无”这个词源自古代曦族,在现在曦族自己都已经不怎么常用了,但每一个族人都深深的知道它所代表的含义:受到诅咒的不详之地。钱为承不知道为什么曦族如此恐惧这里,他在平日中和曦族大交道时发现他们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但他很清楚,这里的确是一处险恶之地。四处沼泽,山间瘴气,这两样如果还只能令普通人退缩的话,那么无处不在的凶兽毒虫就足以令修道者惊惧。从刚才到现在他们就不知道受到多少次毒虫的侵袭,“弑神蜂”c“尸蛛”c“亡灵蝙蝠”还有更多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毒虫。每一次来都是成群结对,要命的是哪怕有一只叮在他钱为承的身上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他们这些人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都因为身上洒漫了“祭灵粉”,新界卫盟特有的神圣药剂能驱逐百虫,否则已经连骨头都不剩了。但“这些人”中,不包括那一男一女。

进入森林前,钱为承就震惊的看着雨梦清散发出摄人真元笼罩周身,锐利的气息像无数剑锋振动,隔绝了一切其他的气息,所有的毒虫靠近她后都直接被绞杀。钱为承在心中感叹总部的实力的确不是这些分部可以比拟的,而像她这样可以随意调配分部力量的“御遣”更是有过人之处。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更让他震惊的一幕,因为那个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的男子,直接走入了森林。

丁靖析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这并不是此刻应该关注的。钱为承所关注到的,是他直接走入的——直接,没有任何犹豫,没有洒“祭灵粉”,甚至没有像雨梦清一般以真元护体,就走到了森林中。可是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以往只有毫不知情的人和白痴才会毫无保护措施的走入“封无”森林内,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可是钱为承看到的,对方不仅活着,而且十分轻松。脸上平淡的表情自始至终也没有任何的变化,恶劣的环境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阻碍,随意的步伐,简直让人觉得是在散步。

大圣若凡,这个年轻男子举止平常c大道暗藏,才是真正的高手。钱为承心中骇然想到,同时又暗自猜测丁靖析在新界卫盟中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境界。视险境如无物,莫不成他已经“入圣”?

“为何在此?”丁靖析忽然说道。他看向雨梦清,声音十分平缓。

对于她,自己的确不需要理由。只是一无所知,自己也无法为她做一些什么。

“等曦族的人。”雨梦清淡淡回答。

丁靖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不喜欢等别人,在等待的时间可以做很多别的事情,这样只会白白浪费。

简短的对话,就这样再次沉寂了下来。之后丁靖析双眼看天,不知在想一些什么。阳光很好,即便有树林遮挡,还是有些刺眼。可是丁靖析一直在向上看,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你不想再问一些什么吗?”雨梦清有些受不住这种氛围,开口问道。到了这时,她发现自己始终还是不知道,丁靖析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该说的,你自然会说。”丁靖析陈述着一件他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不喜欢强迫别人,更不喜欢被人强迫。

“你这样像是在逼我告诉你。”雨梦清在陈述着她觉得他理所应当该知道的事情。如果有些事你表现的不在意,那么在意你的人就会更加在意。

“我没有。”

“可是你在做。”

“我并没有这么说。”

二人相对而望,气氛和之前对视的适合截然不同。这一次雨梦清没有笑,丁靖析也很认真。

他真的很认真,就像孩子看到苹果会掉到地上,就问“为什么天不会掉下来”那样认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不喜欢的盟友 雨梦清还是败给了他这种态度,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是我们怀疑魔门的残留人物在此hu一 d一ng。这片森林中原本气候恶劣,不适宜hu一 d一ng,但一切也还是正常。直到三个月前,旭日城的分部报告说森林深处似乎有魔气浮现,同时周边很多人陆续神秘失踪,甚至包括一些修行高手,其中还有几个曦族的人。与此同时,森林中的生物数量也锐减很多,一些珍稀的物种甚至再也看不到了。种种诡异的事情都是不定发生的,没人知道这里到底隐藏了一些什么。上面对此极为重视,所以派我来处理这件事情。之所以等曦族的人,一方面是因为旭日城离这里不远,他们很久之前就在这里hu一 d一ng,对森林内情况要比我们熟悉;另一方面就是他们要求的,如果我们想要入林探查,他们就要一同前来。最先失踪的人,就是他们那几个曦族子弟,也是因此我们才察觉到了这件事的非同寻常。”

雨梦清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不远处的钱为承一眼。她自然知道钱为承的压力很大,这件事的确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单不说修为的问题,现在无论哪里传出“魔门”的信息,怀疑有遗存分子hu一 d一ng,都会在诸天引起轩然大波,各种视线都会被吸引过来。这件事情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一方面是还没有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另一方面也是新界卫盟高层和曦族达成了共识,共同封锁消息才没有让外界知晓。否则就凭他的处事能力,怎么可能办好这件事情。

丁靖析点了点头,关于魔门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末世之战中最大的失败者,之后就分崩离析。现在无论何处传来了有魔门hu一 d一ng的消息,都会引发一场不小的动荡。新界卫盟自视为诸天正道的守护者,自然有斩除魔门的义务。目前可被证实的魔门遗存,大多数都是被新界卫盟所除去的,不过其它种族在里面也出了不少力罢了。

墙倒众人推。丁靖析毫不怀疑,当初若龙族不是胜利者,他们现在的情况又会比魔门好多少。

“会叫来曦族,倒是让我不解。”丁靖析他不喜欢想太多c太复杂的事情,他相信所有的事情本质都是最简单的,所以反而可以一眼看清很多他人不解的事情。

“解释清楚了,依旧不解吗?”雨梦清知道丁靖析这么表达,接下来就肯定是想要说什么。丁靖析要说话,会一次把想说的全部说清楚。

“因为曦族并不喜欢你们。”丁靖析的声音沉稳平淡,并不响亮可异常清晰,不仅仅雨梦清听得见,连不远处钱为承他们也听得清。周围那些卫道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可钱为承却狠狠的抖了一下,如若被惊雷震到。“你们”?这个男子不属于新界卫盟吗?

“在一些小城镇中,新界卫盟的分部都是建在城内的,有不少还是城市的正中心。但旭日城的分部,是远离城外的。”丁靖析继续说着,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仅仅这样也是罢了,野外的猛兽会在没有竞争者的时候把巢穴建在最好c最显眼的地方,可能并不最适合居住,但最能展现自己的力量。如果有强大的竞争者,则会收敛很多,两者的地盘会远离一段距离,平时一般也都相安无事。当真正的势不两立时,猛兽的巢穴中都会散发出浓重的气味,用最显眼的方式宣示自己的存在——这是在向对方示威。”

丁靖析想到了旭日城中冲天的赤金流光,还有高山上的卫盟分部森严肃穆的气氛,位于极高之巅峰,势压天下。他刚刚来到旭日城就注意到了这些,是不得不注意到的,两者显眼得太过不同寻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雨梦清早就知道了这些,听他说完并不感到惊奇。“新界卫盟把持诸天大权,以自身权威决断诸族争执,本意虽好,但诸天已有很多人心怀不满。”雨梦清收敛了笑容,语气柔和地陈述着这一切。原本诸天中人人心知肚明c却都不愿说出的真相。

但她的语气,有点不对。很隐晦的不寻常,钱为承他应当听出来,但他没有;丁靖析听了出来,因为他很了解她。

“你对新界卫盟,并没有太多归属感。”丁靖析没有说出这句话,直接传音给雨梦清。他知道这句话如果让钱为承他们听到,结果有些不好。一个团队中最害怕且讨厌的,就是归属不强的人。狼群中都知道,哪头狼感对团队产生不敬,它就会成为冬季的粮食,被众狼分食。

丁靖析不知道钱为承他们的态度,就不会让这件事公之于众。

他不会让雨梦清涉入险境。

“你想到的是这个问题吗?”雨梦清知道他用传音没有直接说出来的用意,这句话她依然是直接说出来的。她没有回答丁靖析的话语,自然也不用避着他人。

“我并不是在问。”二人的逻辑总是跳跃不到一起的,丁靖析的回答也是让人出乎意料的。仔细去想一想,他说的其实也很对。之前的话语,只是一个判断句,并非疑问句。

“难道不想问我,为什么要加入新界卫盟吗?”明明是质问的话语,雨梦清用着低柔的语调说了出来。头微微低着,不敢看丁靖析,长长的睫毛和声音一样在轻轻颤抖。只看她的样子,就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不敢面对任何人,也不敢面对自己的本心。

丁靖析张口欲言,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这个样子,总是让他说不出下一句话。

丁靖析直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懂,为什么她有时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只是正常的交谈,一切都很好,但她就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看起来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丁靖析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错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所以即便不懂,下一句话他也不会说出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只会让她更加黯然。

“我没有逼迫你回答任何问题,为什么你要逼迫我去问?”

他在心中如此想。

“呼!”急促的风声打乱了二人的思绪,一怔之间,发现钱为承他们都向天空望去。遥远的天边,几道闪耀的流光浮现,发出阵阵轰鸣。撕裂空气的声音,自天穹尽头飞快传到耳边。一瞬之间,流光越来越近,扩大成了一轮轮刺眼的烈日。光芒越来越明亮,站在林中的众人看着四周的景物被照耀得模糊不清,连带着高温卷起的气浪打在人身上,燥热中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抖动,像是要被融化一般。到了眼前,众人这才看清,每一轮“烈日”之中都有一道人影,他们所有人都身着赤金色锦绣华服,琉璃异彩自周身闪烁,胸口处红日图案令人印象深刻。无视着极致的高温,游鱼戏水般在空中恣意游荡。看到地面上的众人时,最前方一些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狂傲的表情,携杂着炽烈高温,陨石般朝他们直直“砸”了过来。可怕的声势散发出激流气浪,尚未近身周围的树木被猛烈摇动。

他们是故意的,丁靖析这样想。看着曦族冲向自己这些人,摆明着就是要趁其不备让他们出一下丑。联想到新界卫盟和曦族间不太友好的关系,原本这样的事并不难理解,只是丁靖析始终觉得这样太——像个孩子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斗 “孩子”在他的理解中,并不是一个好的词汇,觉得“孩子”身上充满了诸如“幼稚”“弱小”“轻率”“无知”这一类“障碍”特点。之所以用“障碍”来形容,则是因为这些事放在平时,只会引来很多“麻烦”。“麻烦”有大有小,很容易被忽略。可是在极端的时刻,引来的就会是“死亡”。

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做,首先这还没办法让他出手;其次在他眼中,这些“孩子”基本上已经是死人了。丁靖析是不会杀他们,但“孩子”的“chéng rén”对手会c应付不了的险恶计谋会c恶劣的环境也会。也就是说,他们只要还是“孩子”,始终没办法变为“chéng rén”的话,早晚都会被杀死。

钱为承看到突如其来的一切,和四周的卫道者一样吃了一惊。但他到底是分部“司印”,于这些人中也是最先反应过来。心中先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之后骤然出手。这两天他的心情可是极度糟糕,正好借此机会发泄一番。滚滚真元爆发而出,在曦族人冲击的正下方层层叠荡,化为一个巨大的漩涡。真元漩涡疯狂旋转,原本激荡汹涌的热气都被搅散。新界卫盟的绝学“定波”,钱为承掌握最熟练的招式之一,先人受大海中巨浪漩涡启发,创造出了这种攻守兼备的绝学,当人陷入了“定波”范围时,一方面在外层受到急速且不均衡的高压撕扯,修为低劣者直接粉身碎骨,另一方面如果被吸纳在了中央,就会被死死地束缚在真元漩涡里面,动弹不得。

据说此招练到绝顶,可横绝于星系之间,灭星辰c收世界,所至之内,无所不拜倒,莫不为王。钱为承看来也是动了真火,他的“定波”远没练到收放自如的境地,猛烈有余,控制不足。曦族的人如果撞到漩涡内部,被直接封印那还好说。如果是被边缘扫中身受重伤甚至当场横死,可怕的后果会带来一系列恶劣的影响,无论对新界卫盟还是对他本人,可是钱为承丝毫没有想过,真的不顾一切了。

丁靖析受到“定波”感应,把目光投向了那里。新界卫盟和曦族间的冲突他不在意,“定波”这个招式他也不在意。然而虽然钱为承施展出来的功力并不深厚,但已经能把一些功法的本源真谛演化出来了。是以丁靖析从中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力量,“宇”的力量。

“定波”中包含了一些“宇”的法则。是的,“宇”其实也是可以修炼的,但效果远远不如天生的“空间能力者”,最终效果要大打折扣。打个比方来说,哪怕将“定波”修炼到传说中的极致的人,所掌握的“宇”的力量也不过是“利用天地”,丁靖析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就是彻彻底底的“重塑天地”,纵使他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太过精研,本源上已经不可相提并论了。

可是能触摸到一些“宇”的法则,已算极其难得。丁靖析猜测,创造出“定波”的那位前辈,定是以天资卓越c智慧超群之人,实力肯定也无比的强大,甚至可能就是新界卫盟最初的创始人之一!

汹涌的真元漩涡,令直冲下来的曦族青年陡然变色,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没有好好考虑直接就上来想给对方立威,直接踢到了铁板上。这种强力招式绝不是他们“形轮”境界可以应付的,强烈的吸扯下不由自主地向着“定波”最恐怖的边缘撞去。

看着下方族内年轻人惊恐的表情,半空中的那些人也是陡然色变。最前方一中年人头戴赤色高冠c身着宽袖金服,眉头一皱,正想说些什么时,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热浪。回过头去看到在他后面一比他更为年长之人遽然出手,无数火星自体内爆出飞速旋转,飞快凝结成一个个碗口大小的火轮向着下方冲去。年长者双眼瞪圆,白眉炸开,神色有一些讥讽,还有不言而喻的愤怒。老者似乎性格十分火爆且护短,见不得自己受到一点欺负。中年人见到他如此眉头微拧,面露些许不悦之色,但终究没有说什么,长袖一拂任他去了。

火轮飞速行进之中,很快又分为两拨,一拨猛扑向澎湃的漩涡试图解救族人,另一拨的目标,则是心情奇恶的钱为承。双方同样心情不好,出手自然没留情面。感受着铺天盖地的火光,钱为承一惊之下,暗道自己轻敌了,看到小辈陷入险境之中,曦族的长辈怎么能不出手?慌乱之中,连连闪避,“定波”的章法也有些乱了。双脚踩着奇特的步伐在地面上划出道道痕迹,每次落地都荡起了水波般的涟漪。但那些火轮却又集又密,以灵动的姿态一直跟着他,无论他怎样闪避都会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重新出现。火轮中暗蕴奇劲,刚猛无匹,不说其自身热量,单单可怕的力量就扭曲了周围的空间。施展绝学的老者在曦族中已经“逆轮”的境界,绝不是钱为承可以抗衡的。

炽烈的火光飞快围住了他,在钱为承一脸惊恐中猛烈轰响。虽然老者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是以手下留情不会要了他性命,但肯定也会遭受重创。曦族心里也十分清楚,这样就等于狠狠地刮了新界卫盟一个耳光,正是求之不得,除去中年人外剩下的曦族人也是充满戏谑地看着这一幕,等待着新界卫盟的人如何被炸得皮开肉绽。

一群“孩子”。

丁靖析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内心波动,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也有些明白为什么曦族实力不错,自身也十分努力,愿望也很急切,可偏偏就是成不了真正的大族,甚至曾经被火族“教训”,一度全族自危,害怕从此成为火族的附属,就是因为他们的心态始终都是“孩子”。

什么叫真正的“chéng rén”心态?从一个族群或者一个势力来说,就是一种“气度”。龙族的超然物外c不涉于世太过遥不可及,新界卫盟权倾诸天却不偏不倚常人也无缘做到。但看看火族在教训曦族过后的行为,也可有所理解:不问责c不强迫,不再要求附属于自己,甚至连所谓的“赔偿”都没有要。之所以攻打你完全是因为你咎由自取,对其它我也别无所求。

这,就是“气度”。

这些曦族人,都没有这样的气度。

默默地想着,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冲向钱为承的火轮慢得像龟爬,只有钱为承脸上的惊恐显得有些滑稽。丁靖析像是真正的超然物外,因为这一切和他都没有什么关系。一片树叶,从天上掉下来,落到他的眼前,丁靖析清楚看到了叶片下落中“缓慢”的轨迹,还有尚显脆嫩的叶柄,甚至叶尖上存留的露珠。一道锐风,不知从何而出,有些许激荡到他的身边,划过了叶片的表面。翠绿色被一剖两半,断面平滑无比,闪动着不属于自己的青绿色光芒。丁靖析转过头,看向了锐风发源之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十分缓慢,所以他也清楚的看到了,那些青光是如何从雨梦清手中的长剑上迸发而出,三尺余青锋所经,无不披靡。

她,还是会出手吗。

丁靖析微微低下了头。

绚烂青光,如春天勃勃生机涌动,磅礴无尽,眨眼间覆盖了那些炙热火轮,将其紧紧包裹。钱为承坐以待毙之时,感觉到一股清新的力量隔绝了恐怖的高温,灼烤感迅速远离自己而去。待回过神来,看到漫天青光闪烁,如一大块青云不住在半空中变化着形体,其中赤光不时透出,热浪弥散,像是困住了数个小太阳,挣扎着试图破出。但青光还在一层层叠加,将其死死束缚在里面,挣扎的波动也愈加微弱。钱为承顺着青光源头看去,见雨梦清素衣飘飘,青剑灵动,锋锐剑光如丝绸轻柔,封住了所有的火轮,方知是她出手解救了自己,感激之余不由得心生敬佩。转眼间又想起了什么,目光重新投向了落地中的曦族人,狠狠地瞪着他们,其中的怒意不言自明。

最初的几个曦族年轻人刚刚被解救出来,灰头土脸的,刚刚吃了对方的亏也不敢多表示什么,只是悻悻地扫了他一眼。而最前方的三个人则根本没有注意到钱为承的怒火,他们略带震惊地看着雨梦清,特别是那位老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个弱女子可以接下自己的“怒日”,虽然自己未尽全力,但看对方的样子分明也游刃有余。

雨梦清没有想到自己一出手就震慑住了全场,更没有想到的是双方一见面就会出这等重手。她觉得自己需要制止这一切,至少不能看到新界卫盟的人在自己面前受创。不过她觉得这些“火轮”还是有些难对付的,虽然自己用剑气锁住了它们,使之无法再兴风作浪,但下一步如何,她心中还是缺少方向。自己没有办法将这些火轮直接破掉,似乎也只能一直等到它们散尽力量为止。青色宝剑在空中勾勒出一条条灵动的曲线,环绕着她的身姿,优美中相得益彰。这些曲线全都化成青色光芒,不断笼罩向当空青云。雨梦清的下一剑正要继续刺出时,一只修长的手忽地轻轻扣住了她的皓腕,略略愣神之间,她最为熟悉的气息,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下一剑,是可以这样刺的。”丁靖析淡淡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见过 丁靖析站在她的身边,用左手把住了雨梦清的手臂,二人双手共执一剑,只是现在完全成了丁靖析主导。雨梦清随丁靖析移动,在空中划出无数剑影,剑气纵横之中,不变的是方才的连绵,改变的是一种内在的神韵。丁靖析就像一个高超的画师,淋淋洒洒几笔改动,就能把白纸上的小溪重新画成大江大海。雨梦清感受着他的动作,不知不觉中对剑的感悟更深一步,心中惊叹自己的剑招居然还可以如此用。又转头看向了丁靖析,发现他始终注视着空中的剑光,手上的动作一直连贯,没有什么可以打搅到他,不由得又暗暗地想:他做什么,还是这样专注啊。

“看好了最后。”丁靖析似没有注意她的举动,提醒她道,眼睛一直盯着那片浓厚青云。老者的“怒日”仍被困在里面,此时奇怪的是赤色的光芒显得更加耀眼了,仿佛“云层”变薄,没法再遮挡日光。听到了丁靖析的声音,雨梦清微微一怔,就觉得丁靖析抓着自己的手,用长剑猛然刺出了最后一下。这一次和之前决然不同,速度奇快而准确异常。剑尖精准地刺中了青云最下端的中央,玻璃碎裂般的声音中,耀眼光芒爆发,某种波动再也无法遏制。丁靖析在此时带着雨梦清断然后撤,长剑上如若带着一种吸力,青色光华也跟随自然而然地后撤。像是青色的幕布被飞快抽离,剧烈变动中压抑的力量重新涌动,但这次极其有方向性。原本被禁锢的“怒日”再次掠动,脱缰野马一样狠狠冲向了立足为定的曦族一行人,赤炎在空中不断爆开,震动的大地都在颤抖,而这等声势之下,所有人都被笼罩着无法幸免,那个老者则更是首当其冲。

连番轰鸣声中,尘土飞扬。一轮轮火光流星般不断坠入烟尘迷漫内,火星四溅。轰鸣的范围越来越大,听着慢慢靠近自己的爆炸声,丁靖析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略显苍白的脸庞上一片平淡,眼前的景象仿佛是一场烟花表演,值得细细品玩欣赏。雨梦清也没有动,丁靖析已经放开了她的胳膊,她依旧站在他的身边,纯澈的眼睛望着丁靖析,樱唇微动,想要说什么,但一言未发。更远处钱为承方才的怒火则完完全全被震惊取代,好不容易平复下心中的情绪,勉强整理了下思绪,觉得这次任务完成的可能性又大了很多。毕竟亲眼见识了那个瘦弱年轻人的实力,可是能让一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心态的钱为承镇定不少。不过环顾四周看了看自己的手下,见他们仍处于震惊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不由得又是叹了一口气。

持续了许久的轰鸣终于缓缓停下,烟尘也开始散去。钱为承向着里面望去,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看到他们一个个毫发无伤,甚至都不是太狼狈时,心中暗暗道了一声可惜。心说曦族还是有两下子,自己开始出手是有些莽撞了。不过很快想到了自己当“司印”的那段经历,又觉得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实在是自己欠考虑了。丁靖析倒是漠然看着这一切,他自然不会以为刚才的那一下子真的会给他们造成伤害,以那“三个高手”的实力应付起来都不会是什么太难的问题。只是,他们的招法。

丁靖析看到中年人站在他们的最前方,面色沉静。丹田下腹处一轮精致的焚日轮在急速旋转,炎日精华从中不断释放出来凝聚在四周,化成了一道赤红色半透明屏障,正是凭此中年人庇护住了大家。不过丁靖析觉得这招防御绝学有些奇特,他曾经也见到过这种类似功法,不过其源流却是火族。火族号令万火,抽离熊熊烈焰凝聚以防御自身,和这招就大同小异。丁靖析是知道曦族和火族间并不愉快的关系的,莫非双方争斗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的揣摩到一些彼此的底细?

这一点丁靖析是没有猜错的,中年人施展的这一招正是来自火族。当初被火族打败算是曦族人都无法忘却的一个耻辱,但也并非没有好处。好处之一就是曦族也明白了很多火族的功法源流,两相验证可以强大自身。不过因其本族尊严,施展的时候绝不会承认那和火族有什么关系。

曦族的人一出来,除了中年人之外其它所有人都有些面色不善。恐惧是有的,但他们更清楚老者的这招到底有多么强大,如果不是中年人眼疾手快护住了大家,不免就有人要身受重伤。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而丁靖析,则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雨梦清看着这种形式,看了一眼对面,又看了看丁靖析,稍稍犹豫了一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掌。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他,像是害怕他逃掉,又像是想给他某种心安。

之前一直是他在保护她,现在她也希望可以尽己所能去给他庇护。哪怕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至少也要和他像这样一起承担。

丁靖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他回握住了她。

修长的手和纤细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仿佛连绵坚固的山脉,纵使面对着天崩地裂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因为他们紧紧连在一起。

“如果不理解对方,就用对方的方式回报给她,这就是对彼此最大的支持了。”雨梦清的父亲——雨祁已曾这样教给丁靖析。

看着并肩站立着的两人,所有曦族的人都有些面色不善,特别是老者,看着他们气的嘴唇都直打哆嗦。别的不说,方才大意之下差点吃了个暗亏,被自己的招数打中自己。这事要是传出去放到哪都绝对不好听。虽然现在所有人都还好好的没什么事,但损失事小c脸面事大,这件事在他看来无异于奇耻大辱。愤怒之下,老者的怒火简直化为实质,焚日轮熊熊烈焰之中,四周水汽被高温蒸腾,白雾迷漫。老者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稍显年轻的壮年人,容貌端正仪表堂堂,看了老者一眼,明白了此时的情况,一双眼睛却权诈地转了转,想清楚了什么,露出和容貌很不相称的阴笑,眼光看向了身前的中年人,正要开口说什么时,

“阳智,你给我闭嘴。”中年人没有转头忽然就沉声说道。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温度。中年人太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德行了,自然也猜得到这时候他又想说什么自作聪明的话。

“阳义!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壮年被训斥,悻悻地缩回了头没有敢说什么,老者却忍不住了,冲着中年人大声吼道:“我们自己脸面被扫,你却只顾着教训自己的弟弟吗?天底下无论何处,只怕都没有这个道理!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吗?”老者火爆的性情在此表露无疑,心情本就十分糟糕,再看到中年人阳义的态度,如何不会暴怒异常。

“三叔言重了。”阳义回头看着老者,语调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此次受到新界卫盟之邀,来这里一起解决这件事,怎么看也没有上来就先彼此动手的理由。若是因此造成了什么损失,得不偿失不说也白白给他人增添笑柄。这样一来二去,消耗自身的力量,不是智者之为。”说到这里,阳义忽然停止了话语,给老者传音道:“况且别忘了,这件事只有我们才知道真正的底细,在确认最终情况前我们必须小心谨慎。非如此不足以成其大事。要知道,这件事不仅仅事关阳脉,更可能事关整个曦族的存亡。”说到这里,阳义停止了传音,又正常对老者说道:“如果三叔还觉得不岔,事后我再给各位讨个说法。”

老者阳天情听到他这么说,想到自己来此的真正用意,眼中闪过了一丝凝重之色,表情虽仍未缓和,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自己这个侄子实力强过自己,而且一向很有主见,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听从他的为好。而阳智见到三叔服软,自己更不敢再说什么,眼睛低下去都不敢和阳义对视。后面的曦族人见到三个首领没有再说什么,自己虽然尚有疑虑,一个个仍旧慢慢安分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入虎穴得虎子 至此,这场闹剧算是彻底画上了句号。曦族的挑衅行为试图抽对方一个嘴巴,但真是抡圆了胳膊转了一圈,嘴巴抽到了自己的脸上,当真是有苦说不出。最初的几个年轻人一脸岔愤,可看到阳义严肃的面孔,只得把所有的意见都烂在心里,敢怒不敢言。阳义看着身后的这些人,面沉如海,他怎能不知道他们心里打的是什么念头,虽然他一直对这种行为不太感冒,然而他之前始终也没有阻止。一方面原因是碍于新界卫盟和曦族的关系,他怎么也不好直接阻碍;另一方面,他始终相信新界卫盟,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会白白的让他们削了面子。族内的年轻人心气很足,但太过心高气傲。多一些挫折磨炼对他们也有好处,算是警醒,不知天高地厚总是要吃亏的,现在丢了面子,总比将来丢了性命要好得多。不过他却没有想到新界卫盟当真如此厉害,那个女子似乎就能和自己的三叔阳天情斗个旗鼓相当,而那个男子更是手段惊人,轻松化解了“怒日”攻势,还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游刃有余深不可测,自己亲自出手只怕都没有什么胜算。偏偏二人还都如此年轻,难道新界卫盟真的如此强大,年轻一辈实力都如此强悍吗?一念及此,阳义看向了丁靖析,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深邃的双眼如大海一般平静无波,仿佛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很久了。

丁靖析一直看着阳义,不仅仅因为在那些人中他的修为最强,还因为他的表现让丁靖析觉得完全不同。此人沉稳c冷静,富有谋略,看待事情不因一己之私也不会被族群所困,思考一件事的问题可以从更高的角度窥视全景,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他在曦族中的地位绝对不会低,可能就是旭日城的城主。看他身后和修为差不多的,除了那个老者外就是那个壮年,实力要比阳义弱一些。这三人就是丁靖析之前在旭日城中感觉到的“三个高手”,整个旭日城的主干支柱。再往后看去,剩下的人也无一庸手,大部分丁靖析察觉到的“次一等”高手也赫然在内,纵使是那些莽撞的年轻人,最弱的也和旭日城的城门守卫不相上下。

旭日城精锐尽出!

这怎么可能?

仅仅有“魔门”的人在此hu一 d一ng的痕迹,就能让曦族连那么重要的一个城池都不管了?

丁靖析一言未发,心中想到了很多可能。他们这么多人绝不可能是来对付新界卫盟的,虽然双方关系并不好,但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况且曦族自身实力也远远不够,就算真的是他们头脑发热自不量力,不计后果地想要给新界卫盟一个教训,有阳义在此也不可能同意这种毫无考虑的“计划”。那么,就真的是为了和新界卫盟一起,来这里探查魔门的踪迹吗。至于如此吗?

要么是诸天真的很看中“魔门”的影响,不这样做显现不出自己的重视。毕竟曾经它带给诸天的梦魇始终挥之不去,直到现在很多地方仍因魔门曾经的影响深受其害;要么是曦族他们知道更多隐秘的情况却没有告诉别人,他们知道事情严重到必须如此的地步。丁靖析又看了曦族那些人一眼,主要是看向了阳义。只不过现在他正在和自己人交谈一些什么,隐约中还有精神传动,丁靖析无法探明他们是否知道更多的内幕,也只能把这个想法暂时放在心中。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知道的太少了。一念及此,丁靖析看了身边的雨梦清一眼,想到了之前和她的对话,突然觉得自己多问一些,似乎也是好的。

“怎么了?”注意到丁靖析在看她,雨梦清问道。注意到曦族的人都安分了下来,不再像之前气氛紧张,雨梦清也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来到这里是有自己的任务的,和曦族一起探索封无森林也是新界卫盟高层的用以,上来就闹得很僵的话也是极其不利。她其实不喜欢这些“琐事”,但她毕竟还是新界卫盟的“御守”,也得到过很多新界卫盟的帮助,于情于理对待这些事情她都应倾力而为。意识松懈下来,才觉得右手的触感有些不对。她忽然意识到现在她和丁靖析仍然互相牵着手,静下心来才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十分有力,却很冰冷,像初春时刚刚解冻的河水。雨梦清心中有些慌乱,遽然将手抽回。丁靖析怔了一下,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随意地问道:“之前的剑招,你都记住了吗?”左手贴在自己身侧的衣服上,渐渐握紧。

这只手刚刚牵过她,还留有那清新的温存。

“那些招式,和你之前教我的不同。”

“是我在这些年新想出来的。”想起曾经教给雨梦清的那些剑法,丁靖析的脸色有些许的不自然,但很快恢复了平素的淡漠,让人无从查觉。

“我会再教你一些新的剑法的,以前的那些就不要用了。”但他的话语,还是显露出了不自然。不说他最后有些加重的语调,为什么说“以前的招式就不要再用了”?

“很久没有像刚才那样在一起练剑了。”雨梦清的语气有些怀念,悠悠地叹道。

方才她与丁靖析共执一剑,引导着她该如何出招。虽然那实际上是一场战斗,也许其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凶险,但是对雨梦清来说,最让她在意的,还是很久以来,才重新体会到的感觉。

怀念的感觉。

丁靖析眨了下眼。

紧握的左手忽然再次松开。

因为不松开,就没法再握住什么,像是握住身后的剑柄,或者那双纤细的手。

然后,他想说些什么。

“请问新界卫盟的各位,谁是这次的最高负责人?”阳义一贯沉缓的声音,横亘在了二人之间,如无形的锋刃,切断了至今为止奇特的氛围。

于是丁靖析什么也没说。

阳义的态度不算差,口气听着无法让人喜欢,沉静的语调听着颇为信服,因而也无法让人厌恶。只是相比较丁靖析说话时真正的不掺杂感情,阳义的话语中还是能听出些不善的。不是因为之前的冲突,那不至于让他小肚鸡肠地记恨。

原因?自然是曦族和新界卫盟间并不好的关系。

实际上造成这种情况,追根溯源,和当初火族与曦族间“并不重要”的“战争”,有着密切关系。

“是我,我是新界卫盟的御守,这一次是由我来与你们共同完成任务。”雨梦清上前一步,对着阳义说道。

阳义面无表情,但微微看了丁靖析一眼,想来他原以为会是这个年轻的男子。很快恢复了过来,对着雨梦清继续道:“具体情况,想必新界卫盟的诸位都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我们这次有着共同的目标,所以才约定一起来探索封无森林的深处。这次合作是十分难得的,因而希望我们双方都能遵守约定,最终才能找到我们希望的东西。”雨梦清的声音还是很柔和,很平缓。

“这是自然。”阳义说着,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曦族的走上前去。双方已经就很多问题在之前详细的商讨过了,因而真正会面时反而没有太多的交流。

至于之前的冲突呢?

看来他们都自动选择了忽视,仿佛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

曦族的人在往前走,很快经过了他们的身边。钱为承站在雨梦清的身后,目光还有些不善,但已经缓和了很多。而阳智走在阳义的身边,表情显得很是焦躁,最终还是忍不住朝新界卫盟这边大喊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们是绝对不想找到我们想找的东西的!我们”

“阳智住口!”是阳义制止了他,这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意。丹田内焚日轮都一闪而过,剧烈的气息突然间爆发出来又迅速归于沉寂,不过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机因心神激荡在一瞬不受控制?可想而知阳义方才动了真怒。

阳智明白了自己的失言,略带惊恐地看了眼自己的二哥,低下头再没有说什么,只是茫然跟着众人行走。

曦族的身影,慢慢走入了丛林的深处,被树木遮挡不见了踪影。这也是之前约定好的,因为曦族更清楚这片森林的情况,所以由他们先行打探。丁靖析的眼睛抬了一下,看到了对方人群中的一道身影。

他也来了?

也对,怎么可能不来。

旭日城大部分精锐都来到了这里,他的实力在其中也算上等,怎么可能缺席。

阳真献跟着阳义他们后面,一步步走着。脚上散发出的热量蒸干了地面上的积水,始终保持着干爽。但不知为何,方才他的心中,就始终有一些奇异的感觉,若有所失。

这种感觉,似乎是在看到了那个纤细的棕衣青年后,就产生了的。

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曾经见过他吗?

阳真献的思绪有些混乱,他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但不过徒然。

总有什么东西,一直想不起来的感觉。

丁靖析仍然站在原地,哪怕新界卫盟的人都开始向前走了,他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他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眼中,涌动着那种黑色,但因为他的瞳孔本就黑暗深邃,所以黑色的波动,不被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藏着恶魔的森林 接下来几天,众人一直在森林中赶路。愈发深入森林中央,植被也就更加密集起来。遮天的树木早已把阳光挡得水泄不通,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奇特植株荡在林间空中,似无数飞鸟展翅翱翔。地面上的积水更深,树的根系就深深扎入水中,还有游鱼寻树根下为庇护,躲避着四面八方可能的威胁。与之相对的,是数量更为恐怖的毒虫。这些毒虫若只是单个前来丝毫构不成威胁,但可怕的就是它们往往成群结对,一旦被纠缠断然难以脱身。而且数量和种类实在太过庞大,哪怕赶走了一批,都会很快有新的一批被动静吸引过来,不胜其烦。

好在众人一直待在一起不怕被分散,且应对得当尽量避开了虫群,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发生战斗,是以一路上虽多有麻烦,好在有惊无险。曦族还是走在相对靠前的位置,所有人手执红色晶石c全身散发烈焰高温保护自己,既能避免零散虫类的袭扰,又能以烈火开路。他们手中的晶石,是旭日城集中烈日精华凝结而成的“旭日石”,对曦族来说,本源的力量是补充体力最好的珍品。

新界卫盟的人一直跟在后面,身上洒满了药粉。没有曦族功法的便利可以直接烤干身边的水分,为了不踏入水中他们就一直在树干上翻转腾跃。他们这样其实更加保险,封无森林的雨季中水位会暴涨数百尺淹没丛林大部,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更多的掠夺者潜入水中,伏击着来往的猎物。甚至有人目击过两个庞然巨兽在水中打斗的场面,方圆数十里的植被都清扫一空。

蛮荒丛林,险象环生。

“曦族的人倒是‘自信’的很,一直在水中行走,就不怕碰到‘嗜帝鳄’。”行进途中,钱为承看着前面闪耀火光的一道道身影,无不讥讽地说。嗜帝鳄是一种凶猛的水生猛兽,身形庞大,虽本性愚钝不会修炼,但恐怖的力量就足以令修道者避退三分。平时生活在封无森林上游的“抵纳河”中,遇到雨季水位升高也会顺流来到雨林。“抵纳”也是曦族古语,意为“流放恶魔之地”。钱为承做了几年旭日城分部司印,这些还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曦族对这片地方的称呼都这么邪门?“诅咒禁忌的森林”c“流放恶魔的河流”,既然这么畏惧,为什么还要建那么一座大的城池在附近?莫不成是用来镇压气运,“旭日”难道在古曦族的称谓是“光明镇压邪恶的王座”?

因为之前和曦族并不愉快的经历,钱为承现在对曦族也没什么好想法。他一边想着,一边飞跃向另一棵树木。在众人中他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动作行云流水,要比卫道者自然很多。刚刚落到树枝上还没站稳,钱为承就感觉到一股毫无温度的视线,惊得他差点失去平衡。勉强扶住树干,钱为承转身看向了身后。只见到丁靖析一身长衣c身背长剑,面无表情的站在后方高处的树枝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切。他似很喜欢更高的位置,可以拥有更广阔的视野。钱为承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心中七上八下翻动不停,终究还是视而不见,直接转过脸去。其实不光是他,相信很多卫道者都有相同的心理,每次见到他心中都有些忐忑。原因无他,每次赶路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在跟着一起走,但不论一口气跑出了多远,每次只要是回头,都必然能看到他一脸淡漠地站在后面额高树上,用冰冷的视线扫视着你,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纵使他们都是修炼之人,而且还是新界卫盟的精英,现在仍然有浓浓见鬼了的感觉。虽然想到对方的实力不是自己可以揣测,但一直这么下去还是会感到别扭。

对这些习以为常的,就是雨梦清了。多年前她就是向这样和丁靖析走在树林中的,丁靖析站在高处负责指路和寻找野果,雨梦清走在地面上负责走过去将野果收集,二人配合的很有默契。现在像极了当初的那一幕,她可以感觉到,丁靖析的视线大都数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扫过四周的目光,也是在寻找有没有什么对她的威胁在角落隐藏。

所以明明是冰冷的视线,雨梦清的感觉,却是如太阳般暖洋洋。

曦族的人忽然停了下来,选择一块较平坦的地方排列站定,外围的人围成了一圈全身散发炽烈高温,将地面上的水分通通蒸干后,阳义伸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幕障落到地上挡住了流水再次蔓延过来。有了这一片较为宽敞的空地,曦族的人也就直接坐了下来,从身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食物和水等开始修正,还有人手握旭日石汲取其中的能量默默恢复体力。阳义c阳智c阳天情三人却没有直接坐下,阳智听阳义说了几句话后,闪身到了高处的大树上境界着四周,阳天情则隐没于附近的丛林内随时应付突发情况,阳义仍然站在原地,双手背后,挺立在众人中央。沉静的态度和华丽的衣服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威严的帝王,威慑四方。

见到曦族开始停下修整,雨梦清他们也停住了脚步。雨梦清看了钱为承一眼,钱为承朝着她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模型,看样子像是一艘奇特的船,拿出来后迎风而长,迅速扩大成房屋大小稳稳停在空中,钱为承率先走入,众多卫道者紧跟着鱼贯而入。新界卫盟的“彼岸舟”,当然不可能真的横渡彼岸,速度奇快,可以穿梭空间,还可自由变幻大小,平时新界卫盟集体出动时都是靠这个横渡星海。不过眼下用不到它来赶路,但作为修整的“驿站”还是不错的。每一个分部至少都有这么一个“彼岸舟”,且视个分部重要性不同威力也各有区别,最弱的仅仅能跨越星辰,毫无攻击力;像钱为承这个算是相当不错的,碎金裂石不在话下,单论实力比他本人还要强大,之前和曦族冲突时若是早点祭出此物还能与阳天情纠缠一阵。传说中总部掌管的“彼岸舟”更是有毁星灭日之能,诸天中赫赫有名。

看着所有人都进去了,雨梦清向着四处看了看——其实他们有彼岸舟保护,是不必像曦族那样警惕四周的。她很快看到了丁靖析的身影,倒不如说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雨梦清注意到丁靖析对着她打了一个手势,让她过去。来到他的身边,雨梦清说道:“那些暗号你还是记得的。”方才丁靖析的手势是别人看不懂的,只属于他们的暗号。

丁靖析没有回答她,说了另外一句话:“你相信他们吗?”他的视线注视的是地面上修整的曦族,黑色的瞳孔如两个漩涡,要吸尽一切的谜障直至最后真相。他们的和曦族人有一段距离,丁靖析还在外围下了禁制,没有人可以听到。

“你指的,是什么?”雨梦清的话语还是很轻柔,听起来和要讨论的事情很不相符,也许因为她本就不擅长思考这一类。

“曦族知道更多的事情。”丁靖析给出了自己的断言,原本他也只是猜测,但随后了解的事情让他的可靠性达到了七成。“从他们对这一片地域的称呼,‘诅咒的不详’c‘流放的恶魔’,这一切都不可能是无的放矢,称呼的背后暗示着曾经一定发生了什么,曦族对此心知肚明,但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说。他们这次来的人都很强,旭日城的精英被抽调一空,如果仅仅是你所说的远远不至如此。让他们如此慎重,就是来探查近期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族内历代的传闻到底有何关联。”丁靖析看到的事情都很简单,简单的往往也就是最后的真相。

“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有了另一个想法。”雨梦清也想到了什么,对丁靖析说:“曦族的那座城池名为‘旭日’,‘旭’字就是‘九’和‘日’,可是由这两个字构成的另外的字,我知道的还有另外两个,连在一起正好是一个词语,‘旮旯’。”“旮旯?”丁靖析没有听过这个词。

“也是很古老的一个词汇,意思是‘偏远之地’,不过和曦族的古语并不相同,无法验证两者间是否有什么关联。”雨梦清这样说着,忽然笑了一下,她自己都没想到还可以联系到这里,真的是脑洞大开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的任务模式。”丁靖析跟着他们很久了,一直都有这个疑问。在他看来,如果按照他们这个走法,很难完成自己的预定任务的。

难以完成预定任务,就是说按照他们这个方法,是很难找到魔门的踪迹的。

如果进山要寻找什么,无非两种情况:提前知道一些蛛丝马迹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一无所知,应该做的就是让很多人同时搜山,每一寸土地都不放过,可是他们人实在太少了,曦族和新界卫盟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十多人,根本无法满足这个需要;如果提前知道了蛛丝马迹,就应该按照已知线索继续寻找下去,在丛林间追随着对方留下的一切痕迹,有条不紊地搜寻着。就像打猎时根据猎物的足迹c气味c毛发等等判定它的方位,追踪到它。

可是几天来他们并没有尝试寻找任何魔门留下的痕迹。想找到这个其实并不难的,就像火族hu一 d一ng后会留下焦灼c星耀族hu一 d一ng后晚上星芒更加明亮,魔门的魔气所经之处,寸草不生,一切会留下严重的腐蚀痕迹。一路上是曦族带路朝着一个地方走,但附近根本没留下任何类似的痕迹,有方向没目标。

很奇怪,寻山的两种情况竟都不符合。

“我们要先去另一个地方。”雨梦清淡然回答,早就知道他要问这个。“曦族说在一个地方发现了魔气肆虐的痕迹,现在他们带我们去的就是那里,我们决定先去探查一番再作打算,这也是约定中说好的。”

“那里,到底有什么。”丁靖析下意识问了,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

“还不清楚,但曦族说,他们有人见到过,一个少年在魔气中行走,黑暗一片中,模糊的身影。”

“少年?”丁靖析怔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逍遥处自哀伤 他接触的很多事情,都和“少年”相关。

因为“年少轻狂”吗?所以哪里都少不了“少年”的身影。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二人都不再对话。

“你不去休息吗?”雨梦清问道。沉寂这一次还是她来打破了。

“这里就好。”丁靖析淡淡回道。

“也对,你每次修整的地方都是在丛林中,你很喜欢这种环境吗?”雨梦清知道他这个习惯,却还并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固执的选择在这里。

明明有更多c更好的选择。

“最讨厌。”丁靖析的回答出乎意料。

他说的是实话。

他真的很讨厌森林,当初做梦都想着离开,每一次失败下次就尝试着跑到更远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想要离开。

“但我最熟悉这里。”

一个有趣,又无奈的事实。

雨梦清也进入了彼岸舟内部修整,她的本意是想在外面陪着丁靖析的,但雨梦清很清楚,如果她不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丁靖析就会一直警惕着她身边潜在的危险,无法安心,那样的话他也无法好好修整。

只是不知道雨梦清所想的“修整”,又是如何。坐在地上运转功法?丁靖析从没这样做过。盘坐于地c气沉丹田虽有助于功法修行,却对战斗毫无帮助。

而他几十年如一日修炼的,都是战斗技巧。

丁靖析闪身到了一棵更高的书上,从这里俯视离半空的彼岸舟已经有一定距离,地上的曦族更是显得渺小。后背倚靠在宽大的树干上,树木微微晃动了一下,终究是稳住了。一条条“细线”从右手五指飞速缠出,连结附近一根又一根枝干上面,以他为中心,构成了一个立体的庞大网络。这些措施似乎已经很完善了,可是丁靖析仍然站着,没有任何坐下的意思,这可以让他的反应不会变慢。

这也是休息,其实人持续一个动作都会累,换一个动作就可以休息了。

至于如此?

不知道。

但狼在睡觉的时候,都会睁开一只眼睛。

丁靖析把头靠在树上,静静的思索着一些事情。如果一切都如雨梦清说的那样,接下来似没有什么困难的。等曦族带他们去魔门hu一 d一ng过的地方c顺藤摸瓜寻找魔门的踪迹,之后如果找到那所谓的少年,要么杀掉c要么活捉。如何处置不需要他来思索,这本就是新界卫盟和曦族的事情。哪怕如他所想曦族真的藏着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值得忧虑。如果幕后还藏着更为强大的操纵者,一起除掉就是了。除不掉的话,大不了带着雨梦清离开就好。

他的思维一贯简单,却并不天真。以目前为止的信息,这就是他做出最为合适的判断。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在诸天到底处于一个什么层次,诸天中有没有比他强的人?有,当然有,而且目前为止还为数不少。甚至之前他杀的南震天,单以境界而论都要高于他;以战斗力而论,他相信也有很多人比他更为强悍。

可是,有没有人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杀了他,让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只怕寥寥无几。

不过,之后呢?

无论如何,这一次的事情都会过去。他会来这里,只是因为雨梦清,否则和新界卫盟他也不愿有太深的交集。可是,再之后又该如何?继续跟着雨梦清吗?

在遇见雨梦清之前,这个问题他是很快就有dá àn的。继续活下去,在诸天中游荡,让敖兴初帮自己找u qi的源头,再去寻找父亲的下落可是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寻找什么?寻找自己的父亲,然后呢,寻找u qi的源头,然后呢?为什么要寻找?

他不得而知。

这不是狩猎,捕获猎物后你很清楚这带来的结果是什么:可以活下去,不会忍饥挨饿。这是即便你寻找到最后,道路的尽头仍旧是迷茫。

因为一开始就不清楚,为何寻找。

那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本能吗?

丁靖析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些事情太复杂,不够简单。可能也只是他自己没有寻找到简单的办法,他依然不愿意去面对。但他必须去面对,去寻找这一切的真相。否则他当初就不需要离开雨梦清和雨祁已,也不需要在四年前离开另一群人。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寻找的事,告诉我,你要寻找的,又是什么?”

一个话语在他脑海传响,如此清晰。可然他记忆深刻的,不仅仅是雨祁已或雨梦清的话,还有这一个毫无人气的声音。

丁靖析说话是冰冷的,但至少可以知道这还是个活人;而那一句话的主人,简直无法分辨出任何生气。

到了今天,自己还是无法回答他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这里寻找不到我希望的,所以,我离开了你们。”丁靖析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你这么酷的人,也会露出这种疲态啊,真是怠惰呢。”

一个听起来很阳光的声音忽然传来,与敖兴初的放荡不羁有所不同,声音的主人是在套近乎,仍带着明显的拘谨,像是在刻意拉近距离。一道高大的身影身着赤金华服,踩着树枝上慢慢走来。年轻英俊,气度不凡,下巴稍稍有些扬起,显示出与生俱来的一种傲气。只是他控制的力道还有些欠佳,脚下踩着的树枝中时不时爆出高温,留下一个漆黑的足迹。看着丁靖析的眼光,虽充满笑意,但眸子深处闪现的却是浓浓的疑虑。

丁靖析没有睁眼,当阳真献试图靠近时自己就已经发现了他,也知道他在来之前曾在附近徘徊过一阵,似有些踌躇。丁靖析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雪鸿”纯粹的精神功法,可以抹去对方的记忆,但终究会留下一些难以消除的痕迹。原本丁靖析认为这些痕迹就像野兽走过留下的足迹,否则为什么以“雪泥鸿爪”为名?但真实用过之后,丁靖析又觉得痕迹更像是人站在太阳下倒映出黑影,当人离开时影子留在了原地,一片漆黑。人可以从足迹中猜出这是什么野兽,然而永远无法通过影子还原出人物的原貌。

封印的记忆可以被打开,消失的记忆,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理会阳真献的问话,继续闭目养神。对方什么都想不起了,丁靖析也不再担心。他不会真的杀阳真献灭口,太过显眼,况且他也不喜欢shā rén。对方问什么,丁靖析也不想回答,和他答话不仅耗费精力,而且毫无必要。这次之后双方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那不如一开始,就不产生任何交集。

“我在哪见过你吗?”阳真献看丁靖析没有理会他,微微有些皱眉。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他始终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脑海中似有些碎片一闪而过,令阳真献不明所以。最初他是觉得自己没有见过丁靖析的,可是想得越久,越发不敢肯定。自己和他发生过什么吗?为什么自己如此心绪不宁。

修整时见到他单独在一个地方,就下决心来弄个清楚。一开始阳真献思索过是旁敲侧击还是巧妙套话,不过想起了之前丁靖析的举止,他还是决定单刀直入。这个年轻人,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年轻相仿,实力却强大不知多少,一切阴谋诡计似都不适用,不如堂堂正正一些,可能才有收获。

丁靖析还是没有说话,不过长眉轻轻耸了下,是他不耐的表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一:有所言 阳真献自觉得碰了个钉子,脸色阴沉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开始思索下一步应当如何。丁靖析很明显是不打算和他搭话,正常来说阳真献的选择应该是掉头就走c绝不纠缠。但此时他真的忍不住了,心中的焦躁和疑惑逼得他这几日来都彻夜难眠,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他必须要问出自己想要的dá àn。

想了又想,他朝着丁靖析拱手躬身,礼数十足,之后问道:“我们要去寻找魔门的踪迹,前辈对此,有何指教?”

他这个问题很聪明,阳真献猜对方是和他们一起来寻找魔门余孽的,那么对这个问题多少都会在意。就像淘金人在谈到和金子有关的话题时,总能滔滔不绝说上很多,因为那本就是他们最在意的东西,否则当初为何吃那么多苦c冒那么多险去奋力寻找?

可惜他猜错了,丁靖析对寻找魔门没有丝毫的兴趣,他这次会来,完全是因为一个女人。除此之外毫不在意。

况且阳真献年纪轻轻就很睿智,相比较他二叔阳义,还是差了点火候。第二个问题还算可以,第一个问题就大错特错。以阳义的沉稳,就不会率先问如此直接的问题,那会导致对方一开始就产生警惕。

阳真献犯了错误。

丁靖析把双手环抱在了胸前,仿佛要和阳真献筑起一道无形屏障。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至少阳真献很尴尬。

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连问对方两个问题统统被无视。好在常年的教养让他还能保持镇静,但呼吸已经明显加重了。勉强让自己恢复了常态,阳真献就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他有着坚韧不拔的心,否则也不可能在如此年轻就修炼到这个境地。

不过他的这份坚持,会让丁靖析继续觉得厌烦罢了。

好久之后,阳真献口干舌燥,疲惫到了极点。他从来没这么挫败过,曾经所有的失败加在一起,和现在比起来都微不足道。正在此时,大家又开始赶路,阳真献方才无奈地回归到了曦族的队伍中。不过临走前,他还是用略带愤怒的目光看了丁靖析一眼,那种锲而不舍,简直是战斗宣言。

感觉到对方终于走了,丁靖析始张开双眼,右手按在脖子上轻轻hu一 d一ng了一下,颈椎骨骼内发出轻微的响动,像是积累了很多的疲劳。雨梦清来催促他的时候,见其如此也略感诧异。

众人继续行路到夜间后再次停步,两伙人各自觅地安营扎寨。他们的实力本不在乎白天黑夜,但夜间也是大多数猛兽活跃的时期,封无森林中生活着众多洪荒巨兽,其中不乏一些奇种,天生神力强大无匹,谁都不希望沾染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曦族还是驻扎在地面上,很快夜间的密林中点燃了一捧捧闪亮的篝火,赶走了寒夜的湿冷。

其实钱为承对曦族是有些误解的,他们之所以不和新界卫盟一般在半空修整,完全是因为曦族的飞行功法长于急速却不擅滞空,又没有彼岸舟一类的载人法器,所以滞留地面要比在树枝上或半空中方便很多。当然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也是不可或缺的,他们认为无论什么猛兽来袭击,自己都能全身而退。

丁靖析仍旧孤身一人待在最高的树枝上,冷暗的双眸比夜空还要深邃几分。与白天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坐在了树枝上,因为白天只是修整,这一次他是要休息。雨梦清之前还是想来陪他,但被他说了回去。在丁靖析看来,待在彼岸舟中要比待在他身边安全很多,他不能让她涉险。

涉险?他无法保护她吗?

当然不是,只是丁靖析觉得,在自己身边碰到危险的几率,要比和新界卫盟的人在一起要大很多。

他会引来危险,因为自己沾染了太多的杀戮。就像荒野孤狼,身上血腥的气息会吸引来更多的敌人,杀死敌人后却渐上了更多的血腥。无法逃脱的恶性循环。

无形中的一种预感,没有人能证明这一点,但丁靖析觉得,它真的存在。

像是一个诅咒。

沉默许久,他不知从何掏出了一个酒壶,把酒杯摆在旁边空旷的地方,自斟自饮。喝酒,算是丁靖析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行走在外,他身边带着的东西,现在就是钱c衣服cu qi,还有酒。自从尽十年前他知道钱的作用后,身边就不会缺钱;衣服是因为战斗后经常损坏,故要随时更换;u qi自不用说,战斗中不可或缺,而且自己还要去寻找它们的来历。这么一来,酒就是唯一并不必需c但不可或缺的东西了。

杯中酒晶莹涌动,波光粼粼,闪亮了这一片区域,饮下驱散了暗夜清冷。暖意从小腹部缓缓升起流淌在全身。丁靖析的酒并不是什么好酒,但这种感觉并不二致。热流盛开成一朵花,轻柔温暖地包裹住了他。早已不会喝醉c但依然喜欢喝酒,就是这个原因吧。丁靖析有些惘然,母亲的怀抱也是像这样吗?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雨梦清的母亲也在已去世,她也没告诉过自己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母亲,和他还有什么联系吗?

也许自己长得很像母亲。

因为丁靖析看不出自己和父亲相似的地方。

也许是件好事,因为这样在照镜子的时候,自己就看不到那个男人的模样。

但丁靖析不敢确定,他没有找到过母亲的图像,自然也无法确定。

那么剩下唯一的联系,就是他的名字了吧,靖析,代表着安宁

丁靖析默默饮酒,一杯接着一杯。稍许酒壶已经见底,再摇晃壶身只能发出轻微的响动。将最后一杯酒饮尽,再把酒壶c酒杯重新收起,一切似乎就到此为止了。丁靖析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剩下的就只有休息。

“前辈可要尝一尝这个?”阳真献的声音不出所料的传来,一阵锐风与此同时也向着丁靖析抛来,夹杂着热气和一股醉人异香。赤色流光划出标准的曲线,轻松落到丁靖析的手中。丁靖析即刻感觉握住了一个温暖的事物,细细看去,是一个精致的酒盅,通体赤红,呈半透明状,不知是何材质,起本身不断向外散发着热量,不至于烫伤别人,恰好让人觉得暖洋洋。盅身上刻着琉璃纹饰,造型流畅c雕工精湛,虽看不懂到底在描绘什么,但仅仅一扫而过就让人赞叹其神韵。不过这都不是丁靖析最在意的,他最在意的是酒盅里面流淌的赤红晶莹液体,液体清澈剔透,毫无杂质。香醇气息散发出来,光华浮霭,浓浓异香不断被吸入鼻中,令人心驰神往,虽未品尝,已不饮自醉。

上等的好酒,丁靖析心中如此想。敖兴初曾请他喝过一些非常好的酒,但和这个相比,都要差上一些。这种酒在曦族族内想必也是不多得的珍品,丁靖析没想到阳真献居然会拿出来送给自己。他当然知道阳真献是有自己目的,不过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似都无法拒绝对方。轻轻抿了一口,口感柔和,回味悠长。丁靖析的词汇匮乏,无法形容出个中滋味,但不妨碍他切身体会。第一口酒下去,他的表情缓和了些许,周身的气氛也不似以往般冰冷,可以让人稍稍靠近了。

阳真献见到如此笑了一笑,手中也拿着相同的酒盅走到了丁靖析身边。方才他看到丁靖析在独酌,就猜测他是不是喜好饮酒。思索后下定决心拿出了“永日辉煌”这种曦族好酒再来尝试一番,没想到真的有奇效。虽然对方还是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但也不再那么排斥自己了不是吗?

这种好酒阳真献也没有很多,他父亲还有几个叔叔送他的一共不过十盅,平时自己都舍不得来喝。“永日辉煌”不仅口感极佳,炼制起来也异常困难,这种酒可不是单纯用来享口腹之欲的,特殊的手法使其蕴含这至阳精华,对曦族感悟大道别有奇效,多喝一杯,对修炼就多一分好处。但此刻阳真献心中没有丝毫的心痛,相反还觉得有些值得,他太想知道dá àn了。

阳真献一边想着,也喝了一口,顿时浓重的酒劲刺激着他所有的感官,热流在丹田出升腾而起,滚滚不绝,一直冲到他的大脑,很快就有了一分醉意。阳真献暗暗吃惊,他也是第一次喝这酒,未曾想如此霸道。不过静心内视,丝丝热流最终涌入了焚日轮内,赤色火轮以不可察觉的速度扩大了些许,让他心中也是一喜。不过此时不是为修为精进喜悦的时候,阳真献最重要的是下一步如何开口询问。

看着阳真献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丁靖析自然知道他在盘算什么。自己的打算不过问什么都不说,照旧如常。丁靖析没有“吃人嘴短”的意识,当初也没人教他。一边继续饮酒,一边随意四下看了看。“永日辉煌”虽是好酒,但在丁靖析这里和普通的酒也没什么区别,一如既往快时像喝水c慢时似品茶。突然他的视线被什么吸引了,一道赤红流光自地面高高升起,直冲入半空停下,沉静的目光四下扫视,警惕和警告的意味同时存在。炽烈波动引得空间都隐隐震荡,黑暗的森林深处,听到了些猛兽威胁的叫声,很快又沉寂下去,远远不敢靠近。

丁靖析看着不远处的阳义,微微眯了下眼。对方丝毫没有注意他,只是一心一意承担着警戒。他是曦族队伍中最强者,理所应当要为所有人的安危负责。丁靖析之前就察觉到他很强,比“有小智”的阳智c性情火爆的阳天情,无论心性还是资质要高出不止一星半点,但现在他才察觉到阳义居然如此之强,单凭一己之力就能震慑住这片森林内的一方霸主,另其都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其现在实力未到一流之境,但假以时日,必可成诸天中一代英豪。

只是不知那时,曦族是否可以完成其夙愿,变成真正的诸天大族。

可问题是,阳义还有那个时间吗?

丁靖析看到了阳义浓眉间的那抹暗青色,几乎微不可见。

“你在看我二叔吗?”注意到了丁靖析的视线,阳真献问道。喝了第二口“永日辉煌”后他的醉意更浓,加上想要套丁靖析的话,说的也就随意起来:“我父亲和我二叔一共五个兄弟,被我爷爷用‘仁c义c礼c智c信’命名。我的父亲排行老大,名为阳仁,这次一起来的是我二叔阳义c四叔阳智和我三叔公阳天情。”

说到这里,阳真献有些晕,他以为是酒劲涌了上来,本想到此为止,但看到丁靖析依然在不紧不慢地喝着酒,毫无影响,少年的竞争心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不服输地又喝了一大口“永日辉煌”,同时说出的话更加脱离意识。

阳真献的双眼已经迷离,他没有看到丁靖析的眼中闪烁的光芒,那种光芒,催动着空间都发出了阵阵奇特波动,向阳真献蔓延。

“我爷爷是我们阳脉上一代脉首,他对我父亲他们都寄予厚望。而我爷爷那些子嗣中,还是要属我父亲和二叔天赋最好c精进最快,一门之中两子天赋异禀,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叹,爷爷也说我父亲和二叔将来都必成大器。不过后来爷爷曾私下里告诉我,和二叔相比,父亲始终欠缺了一些东西。”阳真献一念及此,一种痛苦而愤恨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这就是他最想逃避的事情。他告诉自己应该就此停下来,可是酒精的作用让他已经没法再像正常那样思考。

人心真的很奇妙,希望讲给他人的,除了喜悦的,反而是痛苦的。

这,不能怪阳真献还不够成熟。

“后来我才知道,爷爷当时想说的,是我父亲始终没有二叔的那种进取心c上进心,更没有面对险境一往无前的气势!爷爷曾把我父亲和二叔同时叫到身边,问他们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他最喜欢的那只金乌有一天既不吃饭c也不喝水c更不会啼叫了,该怎么办?父亲的回答很出人意料,是:‘大不了放了它。鸟禽本就是自由的生物,被人束缚本就是对天地的不敬,既然它都不吃饭c不啼叫了,对人也就没用了,不如放它离去吧。’众人当时称赞父亲的大度和宅心仁厚,爷爷也笑了。可是听到二叔的回答,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二叔说:‘首先要杀掉负责看管金乌的人。照看好这只金乌本就是他的责任却没有好好完成,连一只鸟都管不好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呢。’可是二叔没说完,爷爷就让他住嘴了。众人都以为当时爷爷动了怒,可是后来一次和爷爷详谈的时候,他才告诉我真正dá àn。”

“那时,爷爷也问了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先想办法看看鸟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实在不叫,就杀了算了。’爷爷听完叹了一口气,告诉我:‘当时我心中最后的dá àn也就是这个,我以为他们再怎么回答也不会超过它了,可是小二儿比你我都还要优秀啊。’。那时我才明白,爷爷心中是更偏向二叔的,他更希望二叔在未来继承阳脉脉首。”

阳真献说到这里,又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盅内的酒,未免暴殄天物,但他也顾不上了。喝完之后,脑子立刻更加混沌,嘴角处浮现出了一抹嘲弄的冷笑,像是在嘲弄自己,也想在嘲弄自己那个“窝囊”父亲。忽然之间,意识隐隐又清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丁靖析说这么多,对一个陌生人c而且让自己感到疑虑的陌生人说这么多,这已经脱离了他的本意,他不应该说这些的。下一刻,稍清醒的意识再次模糊,心中释怀了起来。

也许这些事情自己真的忍耐的太久了,也许是自己真的太需要发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二:战 他是阳脉少公子,身份的限制让他平时一直隐藏自己的情感,自己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这样的经历,似乎也不错。发泄的场合本就太少,那么就所幸趁现在全都发泄出来吧!

丁靖析的眼中,阳真献已经陷入了稍许癫狂的状态,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用右手食指敲打着身后的树枝,让那种奇特波动变得更强,同时方圆数米的空间微微坍塌,形成一个“绝对领域”,隔绝了所有人的探查,连阳义都没有发现异样。

“后来我们爆发了和火族的战争,爷爷在一次战斗中身受重伤。他老人家本就年事已高,这一次身体状况更是每日愈下。他自己命不久矣,就把我父亲和二叔都叫到床前,问我二叔愿不愿意继承脉首之位。周围的人简直都惊呆了,他先问的是二叔不是我父亲,这意味着什么?只要当时二叔说一个‘是’字,今天的一切都会完全不同。可是在周围人的注目中,二叔他拒绝了。为了兄弟情谊,也为了阳脉的稳定,他不想和大哥争,选择了主动退出。”

阳真献不由自主地说着,丝毫没察觉异样,仿佛一开始自己就打算如此。“然后我父亲成了阳脉脉首。他的确是个‘合格’的脉首,宅心仁厚的他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爱戴。可是那有什么用?他既无定土安邦之能,又无开疆破敌之功!对景脉的欺压,他选择妥协;对下属的背叛,他选择宽恕;哪怕是其它主脉对阳脉利益的瓜分,他也选择默认!他的确是个好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可是那又有什么用!阳脉的人心越聚越多,阳脉的局势却越来越差!二叔对此颇为心痛,但也无法做什么,所以才来到旭日城,至少觉得保住了这里,也算是他对父亲c对阳脉还有一点功劳。对了,还有这座城,这座旭日城,还是在和火族战争后被划分给我们的。整个曦族的损失却让我们承担了最大的一份!失去了原本的主城被赶到这里,你知道这又代表着什么吗?那帮混蛋都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才会让我们来的!这里”

“吼!”一声厉吼不合时宜地传来,夹杂着其它巨大杂乱声,轰鸣不止。就如同一颗火星掉在了滚热的沸水中,整个森林一下子都爆燃了!仿佛万兽奔腾,剧烈的嘈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其中隐约可辨的,是一些沉重的脚步声c凄厉的巨吼声c树木的倒塌声c地面的崩坏声,还有众人的怒喝与惊呼。无论曦族还是新界卫盟都十分不解,整座森林中的猛兽究竟受到了什么刺激,如此sā一 àn起来。

奇异的波动被猝然打断,敲击着树木的手指深深地嵌入了树干当中,就像一把锋利的鹰钩。丁靖析眼中闪烁的光芒也隐去,剩下最本质的黑暗与深邃。他低着头,没有理会四周的纷乱,也没有理会阳真献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冲向了脸色严峻的阳义c询问到底怎么了。四周的空间也恢复了正常,没有人注意到刚才他这里还有一段插曲,此时此刻的动荡不安中,似乎只有还显得很正常的他,反而是最不正常的。

他对阳真献施展了“叶落知秋”,通过特殊的精神波动暗示对方说出自己内心最在意的事情,然后控制对方一点点说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原本他想用这种诱导性招数从阳真献口中得到更多森林的秘密,但他没有想到阳真献居然如此“啰嗦”,他不在意的废话偏偏先说了那么多,眼看要说到关键的时候却被打断。纵然因为“叶落知秋”充其量只能做到提前预判导引,无法精确控制对话;纵然阳真献最后的话,还是告诉了他曦族确实知道关于封无森林隐藏的秘密,但丁靖析终归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这一切,都因为森林中这些猛兽的bà一 d一ng。

“犯了错的人,都必须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丁靖析喃喃自语。

他毫不在意自己刚才的举动,哪怕这么说,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对阳真献这样的少年,使用那样的精神招式,当事人却完全丧失了相关的记忆,而且还是两次,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呢?

人最有价值的,是记忆;最痛苦的,是曾经的价值变得分文不值。

“二叔!怎么回事!”阳真献身上火光闪烁,冲到了脸色铁青的阳义身旁询问道。他的双眼中,除了少年独有的纯澈,剩下的就是对周遭的迷惘。说出了自己不该说的话c刚才和丁靖析对饮酒醉,根本就似没有发生过。实际上阳真献之前也没有喝醉,所谓醉的感觉也都是丁靖析对他施予的精神暗示,因为阳真献刚才根本就一口酒也没喝到,都被丁靖析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自己的酒杯里!

丁靖析知道好酒不可多得,会想法设法保存一些。冷如他也会做这种事,让别人知道只怕哭笑不得。

“不知道!我刚才明明震慑住了这些丛林巨兽令其不敢轻举妄动,但转眼间它们就统统躁动起来,在整个森林里横冲直撞,发了疯一般。”阳义凝重地看着四周,焚日轮在体内越转越快,高温层层荡漾起来,几乎破体而出。“看这个形式,只怕很快兽潮就会波及到我们。真献你修为不够,赶紧回到你叔公他们身边,一起结成‘逐日大阵’准备抗敌。不管这些野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我就不信,它们是不怕死的!”说到最后,眉眼之间披靡霸气侧漏无疑,长衣宽袖迎风而振,高大的身影,有着欲掌乾坤的强大气魄。

这一刻,他似乎又变回了轻狂少年,会说出“护鸟不利者,斩之”的无畏少年。

阳真献看着自己叔叔的雄姿,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径直本着阳天情的方位飞去。他没有注意到,临走时,阳义看着他的落寞眼光。

“真献,你不仅是大哥的希望,也是阳脉c是曦族未来的希望。”阳义叹了一口气,黯然的眼睛旁,皱纹飞快叠起,刚才的气势再也不见,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十岁。

实际上,这才是他应有的状态,他已不再年轻,残酷的现实,早就磨掉了阳义大部分的锐气与棱角。

“今天,可能我再也没希望了。但是真献,你还有希望。”阳义喃喃自语,看着越来越动荡的丛林,凌厉之色取代了皱纹,再次布满了他的眼角。可是眉间的暗青色,总也挥之不去。

“必死之心,无所畏惧吗。”丁靖析看着那样的阳义,心中给出了dá àn。

曾经他在森林中捕猎的时候,将一只狼追杀到绝境——相比较温顺的绵羊之类,丁靖析更喜欢捕食者,因为它们见到他不会逃跑。在他原以为势在必得的时候,濒死的狼却爆发出可怕的力量重创了丁靖析。那一次他养了很久的伤,但是他也知道了,以生命为代价,真的可以换来力量。

此时的阳义,在丁靖析眼中就是一只濒死的狼,无比强大,无比虚弱。

“你指什么?”雨梦清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新界卫盟也察觉到了不寻常,只是除了雨梦清外无人离开彼岸舟。她听到了丁靖析的话,其实丁靖析没有自己想象的沉默,有时他会把一些想法喃喃说出,只是谁也不明白。

“阳义受过重伤。”远处嘈杂的轰鸣声渐渐听不到了,但这不是因为一切停止,反而是被更大的隆隆声遮掩了!整齐的踏步,像是万马奔腾,距离这里越来越近,可是丁靖析依旧不紧不慢地对着雨梦清说着。“他的实力,自然应付得来这封无森林中的洪荒魔兽。可是他每用一次全力,”

“轰!”一群巨大的黑影撞开了最后遮挡的树木,冲向了略显惊慌的曦族人,和眉头紧缩的阳义。

“就离死更进一步。”

丁靖析的话语,似从极暗深渊中飘荡而出,幽寒间丛林中的水汽凝为白霜冰封了所有的树木。右手食指成戟向着身侧刺出,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冲到了他的身边骤然停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丁靖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魔兽的血喷涌而出,溅射到他的身边,尚在空中就被点点水珠冲刷在地,全身上下一尘不染。

洞海碧波指!面对着汹涌的兽潮,丁靖析首先用出的是这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三:只是麻烦了一点 “结阵!”阳天情断然喊道,紧绷的脸微微抽搐,瞪圆的眼睛很是狰狞。他怎么也没想到,进到封无森林里想找的没找到,最不可能的情景倒是碰到了!规模如此大的兽潮,他活了这么一辈子也没见到过,更何况这还仅仅是第一批!听到阳天情苍劲有力的声音,站在身后的曦族高手各站一边,凝神静气,双手结出一个个印记,一阵阵波动将彼此连结起来,丹田处焚日轮纷纷旋转而出,迅速升空,飞转的火轮甩出无数耀眼的火星,像无数炸开的烟花。焚日轮迎风而长,全都接触到了一起之后,原本完整的形体又开始消融,在半空中化为了一大片汹涌火海。地面上厚达数尺的积水瞬间蒸干,蒸汽在曦族的外围化成一片半百帷帐。树枝纷纷自燃,噼啪爆响声不绝,化成黑色焦炭。高温炙烤下,曦族所有人都佁然不动,似乎无视了冲势连绵的这群巨大黑影。火海中央如岩浆般滚动涌出,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然而巨大的黑影全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威胁,所以仍旧速度不减,一个个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了手无寸铁的曦族。

第一道黑影率先冲入了那一片白色雾气之中,它冲散了毫无阻挡的薄幕,发出刺耳的嚎叫。它巨大的身体就被狠狠地弹了出来,仿佛撞到了比它还要巨大的东西,而且全身乌黑,像经过了火炉的炙烤,炭化重伤的它连惨叫都没发出就一命呜呼。

一个巨大c赤金的身影自火海中缓缓浮出,巨大的翅膀长约百丈,峥嵘尖利的翼间长羽让人相信其扇动之下,不仅飓风呼啸,而且会割断接触的一切事物。全身之上闪烁的流光仿佛融化的铁水熔融翻滚,却不曾滴落丝毫。偏短的脖子上那个头颅也没有鹰隼雄伟,但锐利的视线可以穿金破石,令无人可与之对视。最为奇特的,就是身下的三只脚爪,代表着一种法则的稳定,站立在地面上就会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无人可以将它撞倒。

“逐日阵”召唤出的是三足金乌,惊讶之余也觉得合乎情理。曦族自视为太阳,不肯屈居于下,招式中若涉及太多和“日”有关反而难脱其影响。诸天传说中唯一无限接近于太阳的三足金乌,自然就会是他们膜拜对象。

三足金乌出现的那一刻,热浪向着四周滚滚扑来,周围离得最近的巨大黑影身上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哀嚎中惊恐四窜,再也没有了严整气势。借着火光,所有人才能看清这些黑影都是巨大的野猪,较之常人大上五倍不止,弓背短腿,獠牙硕长,口中还吐着令人作呕的白沫。背上黑硬的鬃毛此刻都被纷纷点燃,和着汗腺中分泌出丰富的油脂火势飞速蔓延到全身。嘈杂哀叫中无数黑影倒地不起,空气中弥散出一种肉的焦香。

很快,三足金乌凌身腾起,贴近地面低空飞行,正如所预料的那样它扇动翅膀可以产生巨大的风,疾风将野猪一只只高高卷起后狠狠抛下,加上它的体型本身比野猪大得多,蛮横冲撞下,地面上不断响起骨骼断裂的声音。锐利的双翅还在不断挥动,被扫中的野猪全被腰斩,黑色的鲜血溅在金乌的背脊上立刻被高温炙烤干净。高温还在不断向外蔓延,空气中燃烧着无形火焰,凡靠近其一定距离巨兽无不自燃而亡。黑暗森林内火光不断腾空而起,慌乱声c惨叫声c爆鸣声,还有树倒林摧,遍地狼藉之象若群魔乱舞。

但野猪实在是太多了,三足金乌再如何大杀特杀,还是有另一群野猪潮水般冲向了丁靖析他们。从天空中看去,野猪群就如一大条黑色河流,将两拨人马从中截断。看着这些丑陋的巨兽争相恐后袭来,雨梦清露出厌恶的不悦之色,手中长剑出鞘刺出,绚烂青光道道闪现,如一条条青色的飘带延伸向身边各处,缠绕在野猪的身上。看似柔弱实则迅疾难言,被击中的野猪纷纷僵直不动,被身后的同伴撞到后直接踩踏得四分五裂。丁靖析曾教她的一招剑法,当时他并没有说这招的名称,雨梦清将之命名为“太直剑”,太上玄妙,简洁直白,刚和柔同时在这一招中展现出来。被击中的巨兽虽然从外表看不到任何的伤口,但是内部生机已被完全破坏。

青光连绵不绝,在半空中合成青色光幕。是以兽潮看似势不可当,短时间内雨梦清仍然游刃有余,在身边数丈内构建了一个绝对区域,无人可近她的身。形势暂时稳定,雨梦清分心旁顾,看向了丁靖析的方位。她相信丁靖析的实力,丁靖析要比她强大得太多太多,但她的心中,仍旧是担心。

这很正常。

谁都会担心自己重要的人,她除了和自己的父亲外,就是和丁靖析曾在一起生活的最久。更何况自己对他的情感,和对父亲还有所不同

只是,这一切他清楚吗?

他实在太冷了,冷到像一块冰。

想给冰温暖,但不知道冰什么时候会觉得温暖,于是拼命把冰握在手中。

可是等到你觉得温暖时,冰,已经彻底不见了。

留在手中的,只有清澈无暇的水迹。

那是它的泪。

丁靖析依旧在原地一动未动,相当一部分兽潮冲到了他那里,丑陋的野猪张牙舞爪地扑向他,然尚离他十丈之遥就全都身不由己地离地飞起,如有狂风吹袭,巨大的身躯以丁靖析为中心极高速地旋转着,活像一群跳“旋转舞”的舞娘,只是原本曼妙身姿变得臃肿不堪,显得十分滑稽。而且在旋转中的野猪一旦撞到地面上横冲直撞的同类,两者立刻紧密连在一起更快地旋转起来。不过数个呼吸间,丁靖析身边的野猪数目以几何倍增长,黏在一起的巨兽让自身回转半径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在丁靖析这里,“兽潮”立刻变成了“兽龙卷风”,他就似飓风之神身处其中完全没有威胁,而他仅仅是站在原地。

风族“风灵术”,丁靖析还在其中融入了道门“圆”的奥义,以守为攻凝而不发,于外界无损无害但让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你应该回到彼岸舟内。”丁靖析看向了雨梦清说道。因为身边上下翻飞的庞大身躯们挡住了他的视线,丁靖析手法立时一变,风力分散,环绕他的“大龙卷”变成了数道“小龙卷”,一个个立柱般在他的前后左右跃动,正好空出了眼前的区域。看到了雨梦清还毫发无伤,他的心也微微放下。

“我用不到它。”雨梦清应付的还比较轻松,看到了丁靖析身边原本凶猛的魔兽居然在滑稽的离地自旋,忍不住笑了出来。如细雨后阳光微出,在这混乱污浊环境中,多出了难得的明媚清新。每当这时,雨梦清都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因为他根本不用自己来担心,每一次碰到糟糕的情况时,他总是能像个魔法师,在自己面前大展神威,用最出乎意料的方式解决一切。正如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他的身上,简直闪耀着光芒。

丁靖析又看向了彼岸舟,它的四周围了一圈巨型野猪,密密麻麻的黑影从远处看去根本就是蝗虫群!无数巨大的獠牙不断冲撞在它的四周,甚至跃到上面用蹄子不停蹬踹,可是彼岸舟纹丝不动。丁靖析知道钱为承是故意的,他是分部司印,彼岸舟也在他的掌控下。以这个彼岸舟的力量可以把附近的兽潮通通驱散,就像雨梦清那样。不过这也是雨梦清不愿进入彼岸舟的原因吧,因为她觉得,她自己可以做得比一件法宝更好。

丁靖析差点忘了,其实她很要强。

要强的在学会第一招剑法后,就兴奋地说一定要打败他。

很快丁靖析的视线就转向了另一边,看到了那一道孤傲c沉稳的高大身影。阳义也和他一样在原地一动未动,平静的表情c没有运转的焚日轮,阳义好像不是在面对万兽冲击,更像是在初春踏青,沉稳随意。可但凡那些野猪靠近他三丈之内就通通燃成灰烬,气流扰动下烟消云散。丁靖析黑瞳微凝,从此就可看出阳义比曦族所有人合力施展的金乌更强大,毕竟那只金乌也只能把一身鬃毛的怪物烧成焦炭。

丁靖析相信,阳义还远远没有用出全力。

不仅因为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因为真正值得他重视的对手,远远没有出现。

丁靖析很清楚这一点,这些野猪群还只是“开胃小菜”。而没有见到真正的麻烦就用出全力是很不明智的事情,阳义不会那么做。

他如此笃定,是因为他知道阳义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往往都能知道聪明人的想法。

只是另一个聪明人,马上离死神要更进一步。

“嚎呜——”更为凄厉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破谷穿云,凄冷中不寒而栗。嚎叫声此起彼伏,有另一群野兽围在了四周。听到这个声音,仍在横冲直撞的野猪群更加散乱,然没有再去冲撞众人,反而向着密林深处四散而逃再也顾不得其它,好像要躲避什么令它们恐惧的东西。众人听到有所不同的声音神色各异。丁靖析似要看得更清楚般,眯了眯眼;雨梦清眼中是难以置信;阳义好一些,但眉头皱的更浓;而阳真献c阳天情等人惊恐掺半,阳智更是左顾右盼,哪怕他以“智”为名,此刻惊慌失措也没有任何好主意。

“麻烦。”丁靖析少见的叹了口气,周身旁仍旧旋转不止的“野猪龙卷”忽然横卧于地,力贯如虹,如数根擎天巨柱狠狠扫了出去。无数巨木被拦腰撞断,气浪卷席着它们就像一片片轻微的树叶,裹挟中夹带的气势,比方才万兽齐冲还要可怕数倍。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中,“擎天柱”忽然全部崩散,一只只巨大的野猪解除了束缚后,流星经天般坠向丛林中冲出的另一群黑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操控木偶的手 骨骼断裂的脆响立时不绝于耳,第二批冲出的黑影比野猪要小上一倍,相当一部分躲闪不及被直接拍在身下。更多的黑影却自丛林中急速冲出,灵巧地躲开了泰山压顶,闪电般向前掠去。也有一部分中途停了下来,对着野猪和同伴的尸体张开了血盆大口,锋利牙齿切割的声音“嘎嘎”得令人牙酸。这一过程中意料之外的没有鲜血溅落,因为它们在撕裂肌肉之前率先把血吸得干干净净!

残忍而高效的掠食者,暗夜中成群结对的恶魔。为什么曦族人对它们反映最大,因为自己本身领略过它们太多的可怕。抵纳草原上的魔狼,来无影去无踪,每当冬季大雪后,它们甚至会越过整片封无森林骚扰旭日城,在侵袭中试图获得更多的食物。“魔狼”就是曦族给它们的名字,的确简单到了草率的地步。但曦族认为,只有“魔”字,才和它们足够匹配!

“再变阵!”阳天情断然下令,紧握的拳头甚至在颤抖。这一次他不会选择以逸待劳,决定率先发动进攻。魔狼不仅残忍,而且贪婪狡猾,被它们看中的猎物绝不会让其逃离,和它们战斗就是真的不死不休!相比较之下,前面的野猪就要蠢笨很多,方才他们只要再坚持下去,野猪群伤亡惨重后就会主动退走。可面对魔狼如果还想让全员活下来,就要抢先进攻,让它们看到面对的不是软弱的猎物。

金乌向天嘹亮长叫,翻转翅膀冲向了魔狼群。和野猪一群乌合之众相比,魔狼配合就要熟练很多,三四匹狼为一组,精巧分为数道阵型。牵制c诱敌c佯攻c辅助c强攻等分工明确,团团围住了金乌,数量比不上先前的兽潮,真实的威胁却大了很多。是以虽然金乌占尽上风,在不断骚扰下仍难免顾此失彼,偶尔扇动翅膀,高温热浪数匹魔狼被掀翻化为交谈,很快就有其他的狼前赴后继补充了空缺的位置,对其一时无可奈何。

僵持之中,另一嘹亮声突兀传来,紧跟着更为可怖的无形火焰袭来。数只魔狼反应不及,熊熊烈火即刻将之吞没殆尽。转眼间,另一只金乌自火海中升腾而起,加入了战团。两只金乌彼此侧影,僵持的局面瞬间被打破。锋利翅羽化成死神的镰刀,收割着贪狼的灵魂。但悍不畏死的魔狼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击破。踩着同伴的尸体没有丝毫的畏惧,碧绿的双眼中泛出猩红之色,血腥刺激下反而陷入了更为狂暴的状态。

三只魔狼二前一后,成“品”字形扑向雨梦清,棺材状的长嘴里犹自滴淌着鲜血,不知是来自野猪还是来自同伴。它们的姿势非常狡猾,不仅可以形成围攻同时攻击各个方向,而且率先到达的两只狼只是吸引注意c最后那只狼才是致命一击,足够出其不意。雨梦清长剑微举,三道青光自剑尖中凝结而出,尚未发出忽觉腰间一紧,一个手臂已然揽住她向上疾跃。失去了目标的三只魔狼仍旧在向前冲,下一刻就撞上了墙壁般猝然倒地。

感受着身边男子熟悉的气息,雨梦清转头看向了丁靖析,方欲说什么,却听他率先发问:

“你怎么看?”

突如其来的问题,显得莫名其妙。好在雨梦清早已适应他这种突然问话方式,想了一想,把自己对这群魔狼袭击的看法说了出来:“魔狼原本是生活在抵纳河上游的抵纳草原上,虽然偶尔会来到封无森林中觅食,但因为魔兽大多有自己的灵智,也会本能的划分领地,因而在封无森林中它们实际上和我们一样不受欢迎。但这次兽潮bà一 d一ng,第二个出现的就是魔狼群,反而令人不解。”

说到这里,雨梦清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何不对自己却不明所以。

自己的言语中,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但冥冥中的那一根线,自己只是下意识察觉,还没有真正把握。是哪句话让她产生了这种感觉呢?

一时的沉默,陷入了思索。“兽潮”c“bà一 d一ng”c“第二”猛然间她清醒起来,明白了自己察觉到不对劲的到底是什么。

“第二个出现”,某种原因影响而产生的兽潮应该是毫无规律的,一起bà一 d一ng下鱼龙混杂,麻雀和嗜帝鳄同时冲出都毫不稀奇,怎么可能恰巧首先出现一批野猪c紧随其后的就是狼群,如此的层次分明!

“有人在幕后”“他很生气。”雨梦清正要说出自己的判断,丁靖析忽然喃喃说出另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这一次她也不知道丁靖析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显然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这一切。

“阳义,很生气?”雨梦清试探性地问道,看向了已经和狼手的阳义。

“客人不请自来,主人自然会生气。”丁靖析的双眼,注视着森林的更深处,虽然被树木遮挡住,眼神在黑暗中变得无比空洞。并不是无神的表现,只是因为想看清远方,瞳孔就不由自主放大了。像是深邃神秘的深渊,想看清同样黑暗未知的密林。诡异对诡异,幽暗对幽暗,倒是相得益彰。

丛林中相隔的隐秘处,到底藏着什么?

丁靖析一边想着,一边曲指成钩,随意刺穿了跃上来一只魔狼的头骨。指力冲击下,魔狼自头颅向下的身体全部爆碎。

“嚓!”阳义狠狠掐住了一只魔狼的脖子,同时右掌成刀将其一剖两半。腥臭的鲜血喷薄到他的身上,“滋滋”中升腾为袅袅白烟。对手换成了魔狼,阳义也不得不出手,否则纠缠下去就是没完没了。沉稳的面庞,微微抿紧的嘴角,阳义现在的心情很是不好。

他自然也早已看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兽潮?谁家的兽潮会这么种类分明c层次清晰?先是一群“散兵”一窝蜂上来冲乱你的阵脚,然后是“精兵”趁立足未稳发动攻击,再下一步呢?肯定是食物链最顶尖的洪荒巨兽冲过来直接“斩首”吧。扫一波c打一波c最后一波致命一击,纪律严明c套路满满,这他妈的根本是军队作战,哪有半点bà一 àn的影子可言!阳义在心中也不由得爆出了cu k一u,原因无他,自己也是参加过战争的人,对这些实在是太熟悉了。但恼怒归恼怒,他的心中也是充满了隐忧。

封无森林,法则血腥,各种魔兽不是彼此敌视,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谁能同时调动这些猛兽?

难道是

如果那样的话,真的大事不好了!

不,还不能就这么确定。

在亲眼看到之前,这一切还不能草率决定。

可能另有其人。

“而且,你已经死了上千年,就算真的活了过来,现在的我也能和你同归于尽。”阳义的话语,证明了他并不是心怀侥幸。与此相反,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哪怕最终的结果,未免太过悲壮。

数只魔狼再次悍不畏死向他扑来,面对着它们,阳义依旧很沉静。只是他的头发已经乱了,凌风飘扬中,几根雪白丝发,再也无法掩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五:王,也会死 彼岸舟彻底开动,磅礴能量爆发下,但凡靠近的魔狼被轰杀,蛮横地碾压前进;曦族人有逐日阵两只金乌守护,一时也是无恙;阳义自不用说,如烈日杀神,在群狼中不断杀进杀出,无人可挡;倒是丁靖析他们成了局外人,他带着雨梦清不断躲闪,狼群再怎么狡猾凶残也近不得身,偶尔有一两只冲到了尺内,都被他轻而易举解决。他不愿意为了无谓的事情浪费体力,但也好奇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不等到最后,就没有真正的dá àn。

况且远处的躁动,依旧没有停止。响动渐渐不那么大,却更加显得沉闷。正如滂沱大雨前的闷雷,浓云中酝酿的,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

传说中生命是在惊雷后孕育的——至少雷族是这么传说的。生命的出现,让大地生机勃勃不再荒凉,自然是改变天地。

但这是题外话了。

连番血战,一切还是有惊无险。魔狼虽凶残,但单体实力甚至没有野猪强大,若非其本性狡猾善于协同作战,溃败的会更快。就算如此,众人渐渐也稳住了阵脚。甚至有个曦族的年轻人,见狼群无论如何都冲不到身边,开始对它们冷嘲热讽。只是从日落西山一直折腾到旭日东升,所有人都身心疲惫。曦族中阳天情阳智算是情况最好的,也是头发散乱c双眼无光。除此之外阳真献是在场还能站着的人,年少热血的双眼,干涩中仍旧散发着炯炯光芒。他怀着崇敬的目光看着阳义雄姿,从他记事后,这个叔叔就一直是他行动的榜样。总有一天,他也要不对,当初阳真献的誓言,是总有一天他要变得比二叔更强!

阳义长袖舞动,燃烧的火轮在双手中若隐若现,火焰几乎凝结成熔融岩浆。一滴溅洒到魔狼身上,就能另其失去战斗力。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此时的封无森林内,仿佛出现了另一轮太阳。同样的“烈日坠”施展在阳义手中,就要比阳真献高明不知到哪里去了。心情重归沉稳,手下毫不留情。赤金色的身上,让人以为是沾满了魔狼的血,只是谁都知道血迹接近他就会被蒸干。狼尸在他的身边堆积了一层又一层,已经多到令人麻木。可是只要魔狼依旧前赴后继,他就始终大杀特杀。

它们攻击自己,那它们就是敌人。对待敌人,没有妥协,只有生死。

沉静时,他是胸怀天下的“王”;可是现在,他是征讨十方的“霸”。

旭日光芒暴射,阳义挥手间又击毙三狼,气机遥遥锁定另一只魔狼,大鹏展翅般飞扑了过去。那只魔狼绿眼翻转,竟然萌生了退意。魔狼的确残忍而狡猾,但这也意味着它们智慧很高会保全自己,一旦猎物真的不可得,也会毫不犹豫地退走。只是阳义的实力何等强横,铁了心要杀一只草原蛮兽怎能做不到?右手曲掌成爪向着狼头猛然拍下,手中燃起的熊熊烈焰比东方的朝阳更为耀眼几分。燃尽天下的气机毫无保留地压到了魔狼身上,下一刻它就会灰飞烟灭,如雨后朝阳照射在地面的水洼中,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只是一直苍白修长的手不知从何而来,看看握住了阳义。那只手纤细也没什么力气,但阻止阳义已经足够了。

而且手的主人看样子并不是想救那只狼,因为挡下了阳义势在必得的攻击后,他就亲自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结果了魔狼。鲜血在地面上花瓣状绽开,没有阳义的手段干净,但结果是一样。

阳义突然出现的丁靖析,面庞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从几天前到现在,他出现过的表情有沉静c思索c猜疑c恼怒唯独就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绪——震惊。其实很好理解,因为眼前的年轻人轻而易举地拦下了他,无视了自己周遭的高温。直到现在,他的手上还在燃烧着耀眼的火光,可是丁靖析的手依旧牢牢控制着他,炽烈的高温波动,都没有丝毫的影响。

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强?!

“现在是寅时。”丁靖析微微抬头让自己能直视阳义的眼睛,如此说道。曦族的人似都很高大,他和这些人对话难免都被人“压了一头”,但丁靖析毫不在意。

阳义听他一言,双眼中露出一丝不解。阳义是觉得这和现在似毫不相关,可是和这个年轻人几天的接触,他早已知道对方不喜言谈,极少说话,那么特意说出这么一句,肯定是有自己的意义。思索中,阳义觉得头脑有些昏沉,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已经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没有休息,早已不是巅峰状态了

阳义明白了丁靖析想说什么,这一次他的表情再次从思索变回了震惊。

“人在这时候睡得最沉——正常状况下。”丁靖析知道对方没法像雨梦清很好理解他的意思,难得的多解释了一些。

正常状况下,寅时人还在睡觉,而实际上这时正是人的睡意最强的时候。那对他们这些整整一夜未睡的人来说,现在就是他们状态最为疲惫的时候!

谁会放过对手最疲惫的时候,谁就是白痴!

身后的嘈杂声少了很多,因为声源不如刚才那么繁杂了,地面的震动却越来越强,单一的震颤之音,残留的野猪和魔狼的尸体甚至被震得颠簸不定。形容起来,之前是一大群蚂蚁在搬家,现在就是三两只大象在过河。曦族里修为较差的人听到这种声响就无法承受,倒地不起。

响彻云霄的杂音中,丁靖析和阳义二人似还是镇定神闲。严格说来,只是丁靖析如此,到了现在也没有要再做什么的意思。阳义的眉间越来越紧缩,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精兵”攻击后,就是更可怕的“斩首”。对方想趁着他们最疲惫的时候把所有人一网打尽。只是阳义之前还不确定,“精兵”排出的是魔狼,“斩首”的又会是什么?此时听着四周的声音,现在他可以肯定了,即将出现的就是封无森林中那些真正的霸主,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些洪荒巨兽。

“留点力气,最后之前能离死更远一些。”丁靖析忽然放开了阳义的手,修长的手掌还是那样苍白,不仅没被烧焦,连高温后的红晕也没有。

身边的魔狼如第一批野猪般仓皇逃离,并且更为迅速。阳义这才明白,这个年轻人阻止自己是让他保存些实力,别做无谓的事情。

可是丁靖析还说出了他的秘密。

阳义也没什么震惊的了,前两次的震惊,已经足够了。

丁靖析猛然侧过身来,在眼前阳义还没看到什么,就只见一道乌金光芒一闪,丁靖析左手执剑狠狠刺中了一只庞然大物。那只巨兽身材实在太过庞大,野猪和魔狼在它面前都只是只小老鼠。自森林水面下猛然蹿出,试图攻击二人,却被丁靖析一剑从上到下刺穿了整个头部,一命呜呼。长长的巨嘴里长满了锐利的牙齿,全身覆盖着甲胄般的鳞片,但最后也没能帮助它保全性命。

一只嗜帝鳄,抵纳河中无可争议的霸主,可是一照面就被丁靖析杀死。于是阳义用上了原以为不会有的第三次震惊,不仅惊于他能一击杀死嗜帝鳄,更为重要c或者更为可怕的原因,他丝毫没有看见丁靖析出剑的过程。

没看见剑路,就根本无法预判它的轨迹。也就是说,如果丁靖析的对手从嗜帝鳄换成阳义,两者间的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阳义缓缓打了个寒颤。眼前的年轻人,单薄清瘦,浑身上下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机,反而有些柔弱。可是就是邻家少年般的他,给阳义的压迫,要比族内最强高手——现任景脉脉首还要更强。

曾经见过新界卫盟一个长老,给他的威压也不过如此吧。

不,没有这么强,对方还是太年轻了。是自己心里太震惊了,才会如此感觉。

阳义似乎在说服自己。

丁靖析拔出剑来,回头看到了阳义的心不在焉。微微歪头,不解他这样沉稳的人为什么会在这种紧要关头分心,要知道跟在嗜帝鳄后面的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不过丁靖析也不再多想,他一直觉得现在所有和他都没有关系,对方愿意怎么去处理都是自己的事情。包括现在也是,他杀了那一只嗜帝鳄不是出于帮忙的心思,只不过因为——它很烦。

很烦?这是丁靖析给它的形容词。一个庞然大物,二话不说张开嘴想要吞了你,凶神恶煞的样貌让人反感,还有令人作呕的气息,处理起来也没有那么方便,连剑都用上了,自然称得上很烦。

丁靖析的身影须臾消失在原地,接下来的动荡才是“真格的”,想不被波及就要换个地方。雨梦清被他方才“扭送”到彼岸舟内,凭那个彼岸舟的力量,接下来已经发挥的作用会极其有限,但出色的防御,也能保证不会被破坏。

只有这样,雨梦清才是绝对安全的,丁靖析也可以完全放心。

丁靖析知道很多人不喜欢这类法宝,因为它们太过“投机取巧”,只有“弱者”才会依赖它,“强者”则完全靠自己。

不屑一顾,总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不过丁靖析觉得现在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有时候,“强者”擅长的是杀死敌人,“弱者”反而擅长保护自己,以及自己的亲友。

这真的很有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六:王的“联盟” 猝然消失的丁靖析没有让阳义继续震惊,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了。初升的朝阳让大地多出了暖意,昏暗的视线开始充满了色彩,只是此刻熹微的阳光再次被黑影遮挡。原本森林内的视线是很差的,高大通天的巨木不仅阻挡了视野,而且遮住了大部分的光芒。然而在之前两轮兽潮中,周遭已经一片狼藉。十合之粗的树木东倒西歪,甚至被连根拔起。障碍少了很多,阳光才能毫无阻碍地照射进来。可是现在,几道巨大的身影若垂岭之山,遮天蔽日而来,挡住了所有的曙光。压抑的气息,动乱的氛围,在这一片荒古丛林中,即将演化成一幕血淋淋的惨剧。

一只巨鸟从天而降,叫声尖锐刺耳,隐隐有雷声轰鸣,深蓝色的羽毛带动气流卷席,急速的摩擦中火光不停闪现。修长的脖颈没有任何优美可言,突出炸立的根根尖刺展现出的只有最原始的力量。随着它而来的,还有一整块乌云,黑暗中云雾翻腾,偶尔闪现出的轰鸣雷光劈到地面上,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雷斩鸟,封无森林中无可争议的“天空之王”。体型比曦族召唤的金乌还要大上三倍不止,不仅力量强大而且天赋异能,但凡经过处都能引动天象,让晴空万里内尽数化为雷鸣地狱,甚至有人看到过其在滂沱雷暴中洗礼自己,闲适中慢条斯理整理着自己的羽毛,简直就是在泡温泉。

两只金乌在地面上感受到了同源相近的气息,开始躁动起来。虽为灵体但本身仍有一些神志,兽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在它们身上仍会有部分体现。金乌单论血脉自然比雷斩鸟要强,可是实力的压制下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曦族众人脸上也是青白交替,金乌被逐日阵召唤和他们等于同体共存,感受自然会反馈到他们身上。阳真献单膝跪地,喘着粗气,连番血战下他的状况已经极其糟糕,可是他仍旧勉强抬起头,看向了上空垂天巨影,死死地盯着它。雷斩鸟,他早就听过它的强大,如果旭日城没有日轮塔镇守,雷斩鸟早就飞来大肆劫掠了。以他自己的实力,如果铁了心想跑还是能逃得掉,问题是他的现在状况已非巅峰,更何况还有很多族人在这里,自己跑了他们怎么办?还有自己的叔叔c叔公,实力都比自己强,他们都没跑,自己怎么可能跑?

阳智还能勉强站着,略小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睁开似觉得费力。但是感觉到上空的压迫,他还是坚持着打开了双眼。辨明情况后,明显僵了一僵,看着不远处新界卫盟的彼岸舟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脸色涨红了一瞬,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的愤怒。但很快,抬头看了看雷斩鸟,又看了看彼岸舟,双眼狡黠地转了转,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你还动什么歪脑筋呢!”阳天情看着自己这个始终不成器的四侄子,气的几乎要打癫。阳智“有小智而无大德”,极佳的天赋却因为少年时的浮躁影响了根基。阳天情本以为成年后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年岁越大他反而变本加厉,阳脉好好一个苗子因为这样废掉,如何不让作长辈的心生愤怒。

被训斥后,阳智露出了不岔的表情,没敢说什么。阳天情也看了彼岸舟一眼,对他继续愤愤吼道:“人家有那个法宝也是人家的本事!我也瞧不起缩头乌龟,可是缩头乌龟就是能比咱们活得长,你能怎么办?况且我一开始也没指望过他们,你小子有心情搞诡计不如多出点力,现在这些人你其实是最轻松的你当我没发现吗!还有,”阳天情说着,老辣的眼睛环顾这四周,他年事已高,但宝刀未老,多年养成的敏锐感知,让他即便在严峻的环境下也能感觉到隐藏的细微变化。

魔鬼往往藏于细节之中。战场上最先死的,就是被表象吸引了目光心生大意之人。

“等你去布置好你的计划回来,我这身老骨头,只怕早就被抢得四分五裂了。”阳天情罕见的沉稳语调,预示着事情非同一般。

他刚才用的词是“抢”。

什么是“抢”?

一只野兽只能“咬”,两只以上在一起才能“抢”。

除了雷斩鸟,还有别的什么来了?

魔狼都低挡不住它的威压逃之夭夭,还有什么敢在此刻过来?

况且,雷斩鸟本就是森林的一方霸主,敢和霸主去“抢”

另一声怒吼自周边传来,比之九天雷鸣更要暴烈三分,带着大地般的浑厚。

阳智陡然变色。

阳义猛然回头,看到了丛林深处走来的另一个巨大黑影,眼神波动,其中似真的有火光熊熊燃烧。地面上的黑影步履蹒跚,很是沉重但前进的速度却很快,不过三呼吸间就从幽暗密林的深处走到了视线之内。一路上巨口中还在咀嚼着什么,离得近了才看清,赫然是一只残缺不全的魔狼。锋利庞大的双爪每一步都在地面上划出了深深的沟壑,厚厚的皮毛披在身上闪现着金属般的光泽,最为锋利的长剑似都无法斩断一根。

“大地之王”殇熊,居然一起到了这里。殇熊和雷斩鸟完全不同,虽然被人共尊为“封无森林之王”,但殇熊远没有雷斩鸟那般血脉强大c天生尊贵。殇熊成长期极为漫长,很容易夭折,一百只殇熊里有九十九只都会在幼年期被其他的猛兽当做食物捉走。年幼易折,固被冠之以“殇”之名。但只要有一只活过到了成年期,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魔兽会对它造成威胁,最终无可争议地成为“大地之王”。

忍得百年寂寞血腥,才得一朝雄霸辉煌。

殇熊颇为“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这里,感觉到了上空雷声阵阵,抬头看到了警惕盯着他的雷斩鸟,脸上居然露出了不耐的表情。这种境界的魔兽智慧已经不输于人,对于潜在的强敌也有本能的抵触。虽然和雷斩鸟一天一地从没有什么领地冲突,但双方还是并不欢迎彼此。这时殇熊又嗅到浓郁的血腥气,只有体型和它差不多的生物才能流出如此浓郁的鲜血,视线四下扫过,定睛在嗜帝鳄的尸体上,凶厉的眼中竟然出现了震惊之色。

如何能不震惊,嗜帝鳄号称“河流之王”,实力与它和雷斩鸟不相上下,虽大多时候只在抵纳河hu一 d一ng,但凶名远播至封无森林各处。可它们刚刚到此,居然就见到了嗜帝鳄的尸首!看来闯入封无森林的这些人,实力当真非同小可。

一双燃烧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殇熊也把目光扫过了曦族,最后定格在阳义身上。恐怖的咆哮声像刮过了一阵狂风,两只金乌的身体都被震得虚幻了一瞬,多人再也承受不住,东倒西歪地坐到了地上。阳义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双脚深深插入了地面,仿佛铸为一体。下腹丹田处,一点赤金光芒缓缓浮出,变为了一个精巧威仪的火轮,飞速旋转。

殇熊和雷斩鸟都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强大,若有若无散发出的气势,压迫它们都有些喘不过气。如果两只魔兽单独与之为敌,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哪怕现在两兽联手,也无论如何不想和阳义战斗。

可是它们不得不这样,因为这就是那个人的命令。一片阴暗之中,它们没有看到他的形体,却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人让它们将闯入封无森林的所有人杀死后,再待到他的面前。语气很是清淡,似乎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无论是殇熊还是雷斩鸟,在那个声音停下的一瞬间,仿佛都看到了一个深渊。

深渊表面看上去一片平静,可是只有靠近,才能听到里面凄厉的呐喊。只有最绝望c最痛苦的灵魂,才会发出那样摄人心神的声音。

于是它们不敢反抗,因为只要自己敢说出一个“不”字,无论“大地之王”还是“天空之王”,下一刻都会变成深渊的养料。像一张大嘴吞噬了它们,狠狠咬碎,再细细咀嚼着它们的肌体,品味鲜血甘美的滋味。可它们的灵魂,会对这一切感知的无比清晰,深渊,把它们拉向黑暗的最深处,在里面永世沉沦,不得超生。

名为一方之王,但不过只是阴暗的奴隶。

一声嘹亮的啼叫,引动雷鸣不息。雷斩鸟从天空直冲而下,深蓝的身影比闪电还要快上三分,难以想象如此庞大的身躯行动起来如此迅疾。一双锋利的爪子似巨大的剃刀,向着阳义抓去。既然眼前这个人类最强,就要先从他开始解决,剩下的“蝼蚁”完全可以抛之脑后。疾电轰雷声响彻在它的周边,是以它的速度虽然很快,实际上很容易发觉。

这也许算作种常见的错觉了。

如看得见风的飞翔,却猜不到云会去何方。

或者说,看得见对手的刀光,但不知道它会在何时刺穿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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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七:细节 一道金色闪光拦在了雷斩鸟下坠的必经之路,无形之火将空间烤灼荡漾无穷涟漪,清脆的啼叫声诉说着自己无上的威严,要将亵渎者永世镇压。金色的翅膀挥动着锋锐的长羽,向着雷斩鸟的头部斩去,虽然体型比对方小了很多,但高贵的自尊仍旧支撑着它,悍不畏死地向着敌人发动疯狂的进攻。是金乌,它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上来迎击对方。虽然它只是一道灵影,虽然它只是被阵法召唤出的一个终将消散的“死物”,但根植于深处的骄傲和必须保护众人的使命,让它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雷斩鸟是敌人,金乌就不会容许它伤害众人,更不会容许它在自己面前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态度。

飞禽的争斗,总是纠缠中带着凶狠。金c蓝两道身影半空中不停冲撞分离,火雷元气异常充裕,属性不同c但同样暴烈的能量混杂在一起,简直就是在天上凝聚了一颗超大号炸弹。一时之间,火光涌动,热浪滔天;电闪九霄,雷鸣怒号,整片天穹虽充满红蓝二色,绝对称不上明亮,反而阴气沉沉,令人窒息的压抑。

实际上过不了多久,金乌就落入了下风,它的力量比起雷斩鸟还是差了不少,雷斩鸟毕竟是这一广大区域的“天空之王”,若不是因为其本身终其一生无法脱离兽体,在诸天中都会成为数一数二的高手。很快雷斩鸟巨爪蹬出,这只金乌的身影从半空颓然坠落地面,似遭受重创。雷斩鸟立刻飞身挺上,正欲给对方致命一击,三只赤金色的爪子忽然从上空扑下,狠狠抓在了它的后背上。背脊的尖刺和坚硬的羽毛可以抵挡利爪的撕扯,却挡不住炽烈的高温。爆炎轰鸣中,雷斩鸟如背着另一轮太阳,耀眼的光芒刺亮了整片苍穹,天地都变成破败的幕布被分割数块。雷斩鸟吃痛长叫,振动翅膀甩开后背的桎梏,迅速飞上了更高的天空,几根蓝色的硬刺,还有闪耀着光泽的羽毛,混杂着赤红浓厚的鲜血从半空落下。是第二只金乌,在第一只金乌的掩护中等到了机会,一击给予敌人创伤。第一只金乌此时重新飞上了天空,两只金乌一同追上了雷斩鸟,激烈的空战再次打响。只是用不了多久,两只金乌就同时落入了下风,雷斩鸟的凶悍在此时淋漓尽致显露出来,称霸天空的威严和多年杀伐的勇武,都不是金乌凭借着血脉和愤怒就足矣拉平的。

阳天情看着天空的凶险一幕,两只金在凶狠的攻势下已经完全节节败退,雪白的眉毛几乎皱到了一起,他在想策略,身为曦族在场最为年长的前辈,他应当承担着自己的责任。自从阳义来到旭日城之后,这个侄子就主动承担了最重的负担,稳重的手段和强大的实力,替年老力不从心的自己打理着一切,这让他很心痛。虽然这是阳义自己的选择,为了某些原因甘愿的选择,但阳天情始终觉得,他不应该只是困在小小的旭日城中,自己一个老头子风烛残年,屈居异地了此残生也就罢了,他应该有更为广阔的天地,可是现在他也看了看身后的那些年轻人,大部分已经倒地不起,逐日阵消耗了他们极大的精力,阳智的面色苍白不再是装出来的了,阳真献也仅凭年少的勇猛强行试着再度起身,在场众人中,似乎真的只有他这个苍老的身影,还能站立在地上。

没什么奇怪的,单论功力,阳天情其实比阳义还要更强,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用。

让这些年轻人陪着自己,的确太自私了些。不让他们为我,就让我为了他们吧。反正替他们操心已经习惯了,从小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阳天情默默想着,自己的焚日轮突然离体而出,化为赤红流光冲入了逐日阵火海之中。磅礴的火元气此时更加动荡不安,如喷薄的火山口,高温中孕育着某种奇特生命。很快,一只新的三足金乌从火海中腾飞而出,展翅冲向了高空的战团。但这还不是结束,紧跟着第二只c第三只金乌陆续飞出,天空中的金乌数目达到了五只之多,围绕雷斩鸟组成了严密的阵型,进退有据,因同阵而生,自然彼此连心,配合之中实力远超一一相加。仍旧是空中苦战,但形式已经完全逆转过来,雷斩鸟左支右绌显得十分狼狈,但短时间内依旧分不出胜负。

“真是老了,也对,别说像真献,就是像你一样的年纪,对付那只蠢鸟,我都用不着逐日阵啊。”阳天情雷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沧桑的苦笑,喃喃自语中,看向了和殇熊大战中的阳义,深深的担忧之色,在苍白眉间难以舒缓。

“阳义,现在我已经帮不到你了,正如我早就对你没用了。可是你对阳脉,还是极为重要,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的伤”

阳天情在无奈地叹气,他很想做一些事情,甚至想亲自终结这一切。可是这已经都是奢望,是赌上他的性命,也早已完不成的奢望。不要说帮阳义,现在的阳天情,就连守护身后的年轻族人都已经十分勉强。

原因无他,因为阳天情的苍老。

宝刀不老?刀自不惧老,但人怕。

阳义已经不年轻了,他自然早已老迈。

窖下九十年的女儿红是绝世佳酿,但九十岁的“女儿”,早已人老珠黄。

不过人来少年最美,酒来陈酿最纯,这是毋庸置疑的吧。

至少后一点,丁靖析不会反对,正如他现在轻轻坐在高处的树干上,一边啜饮着杯中美酒,一边看着下方的动乱。

酒还是阳真献的“永日辉煌”,他品味起来,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看着拼斗杀戮的事情,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波动。一切的场景,在他眼中都如无聊戏剧般,无聊到连点评也不会多说。

他一直如此。

阳义的焚日轮离体而出,威力比之阳真献果真强上许多。殇熊在雷斩鸟被缠住后冲向了阳天情,试图破掉逐日阵,却被阳义果断拦住。殇熊虽力大无比c皮糙肉厚,但无处不在的焚天烈日另其手忙脚乱。焚日轮明明只有一个,但阳义施展之下,是无处不在——不对,不是焚日轮无处不在,是整个空间向内不断坍缩,毁灭的法则放出了比燃烧更为高效的“火焰”,无限接近太阳的爆发,将无处不变为“焚日轮”。丁靖析看出了,阳义的境界真的很高,自身的“日”之法则烙印到各处,以之战斗。普通曦族人的“u qi”是高温,像阳真献这样的“u qi”就变成了焚日轮,而到了阳义这个境界“u qi”是“法则”。若有朝一日他将领悟的法则炼为自身,真正做到以身为“u qi”,阳义的眼前,就是另一处巅峰吧。

矗立于诸天中的至高顶峰。

丁靖析看到了,阳义眉间越来越浓的铁青色,绷起的青色血管,如动物的触角般自眉心顺着脸蔓延,里面流淌的仿佛是某种剧毒的液体,贪婪侵蚀着阳义的身体。

丁靖析不知道阳义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在不断变强的这一条路上,他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为了变强而付出的代价,就是阳义永远无法到达他追求的强大了。

可悲?

不,当然不可悲。

一件“悲剧”叫悲剧,十件“悲剧”叫统计数字,世上到处都有的“悲剧”,应该叫什么?

时代的悲剧?

叫“常态”。

“正常”之事,怎会可悲?

“代价不是阻碍前进的原因。”

很励志的一句话,从丁靖析口中无感情的说出,完全变成了与之相反的意思,因为他就是想表达那个意思:

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你才会停止前进呢?

南辕北辙的意境,从激励变为泄气。

但仅仅为了变强,很多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是吗?

如阳真献,如阳义,如南震天,如应忏

如许许多多他见过c还有没见过的人。

曦族现在还是占据上风的,阳义牢牢压制了殇熊,厚重的皮毛大半已经起火,将它全身烧的漆黑。天空上局势已定,雷斩鸟被五只金乌团团围住,华丽的羽毛不断零落,落败也只是,叫声依旧凶厉,但人人皆听得出其中色厉内荏。整体来看,事情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曦族的实力帮他们撑过了一轮又一轮的兽潮,以此依仗,难怪敢于深入封无森林。

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找什么,但想来没人会做没把握之事吧。其实关于这一点,丁靖析是有所怀疑的,在刚刚不是他率先杀了嗜帝鳄,曦族要面对的“王”可是会凭空多出一个,现在情况又会如何?

丁靖析不在意这些,他杀了嗜帝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不会有“我帮了你们”的意思,一切和他本就毫无关系。所以现在曦族无论怎么打,最后是大获全胜也好c全军覆没也罢,他都能在尚未波及到的地方,静静看着这一切,这并无趣意的“戏剧”。

只是从刚才到现在,说的作战的人都是“曦族”,新界卫盟去哪了?

被所有人都忽视了?

丁靖析的右手拿着酒杯,他的左手从方才,一直在把玩着什么。小巧精致,莹白如玉,如不安分的小狗,在他的手中还不停“挣扎”,力量的涌动,却着实不小,丁靖析要费一些精力才能将它的气息完全掩盖。舟似的模样,还有上面明显的新界卫盟的记号,这就是新界卫盟的彼岸舟!

不是没人注意到新界卫盟的人,在之前新界卫盟的所有人就全都进入到彼岸舟内,试图凭借彼岸舟避过兽潮。而现在所有人的注意间隙,丁靖析将它收在手中,类一个玩物般安安稳稳在他的手中,用这种方式躲开了冲击。

里面的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丁靖析做这件事就没和任何人商量过。彼岸舟是属于新界卫盟的法宝,现在它的掌控者就是新界卫盟的诸人,丁靖析就是在没有掌控者的配合下,把一门之宝按自己意愿把于鼓掌。

丁靖析没什么恶意,雨梦清已经在里面,他只是觉得这样能更好的保护雨梦清。尽管这意味着他随时能将彼岸舟毁掉,然后让里面的人跟着一起陪葬,但他没有这么想过。

然这就是“恶行”,虽无恶意,但已经构成了“恶行”,尤其对新界卫盟而言。

有威胁能力的人是“潜在敌人”,那有能力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做了有威胁的事情的人,算得上“实际敌人”吗?

“沙沙”声响,从身边传来。如阳春三月万物萌发,小草从土壤钻出,抖擞精神;也如惊蛰雷鸣众生苏醒,蝉吸食着树木的汁液,欢快鸣叫。但此时,这声音既和“生机勃勃”没有任何的关系,也显得十分不合时宜。此时方圆数以百丽,没有任何生命体再hu一 d一ng,前两拨幸免于难的野兽全都远远避开不敢靠近。这种状况下有什么接近,和血腥战场上出现只宠物猫般不可思议。丁靖析的余光聚焦在身旁,离他不远处似有一大团的什么在蠕动着,和周围环境相同的颜色是它完美的ěi zhuāng,巨大但灵活的身躯安静的真的像一只猫,内敛的气息也使它完全失去踪迹,它是一个狡猾的狩猎者,耐心诡诈等待在无人注意的隐秘之处,狰狞的竖瞳一动不动盯着bà一 àn的战场上,先让别人处理后,在等到最有利的时机,一击出手。

盘区巨大的身体并不显得臃肿,鳞片上的花纹没有任何的美感,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知道它本来的颜色,因为它就是会变色的,所以永远也不知道它标准的样貌又是如何。它的确善于ěi zhuāng,生活在泥泞的沼泽中,危机四伏,只有善于ěi zhuāng,才能成为顶尖的掠食者。但显然,“沼泽之王”骇蟒c封无森林最善于隐藏的魔兽,此时居然没有发现身边藏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和它巨大的体型相比,这个纤细的影子才更像是一个“ěi zhuāng者”,“ěi zhuāng”着周围的气息,让任何人都感觉不到;“ěi zhuāng”着自己的表情,无人能看透他的内心;“ěi zhuāng”着自己的语言,永远为下一步找好自己的理由

最重要的ěi zhuāng是什么?就是ěi zhuāng着自己没有“ěi zhuāng”,并真的因此没有在意。

丁靖析还是有在意的,就如现在,黑色的双眼骤然盯死了骇蟒。表情依旧平淡如水,但深渊般的眸子简直要吞噬一切,哪怕最深层次的灵魂都会坠落进来。一种求知的表现,探索的极为强烈时,人才会露出这种眼神。而对于双眼本就极深如海的丁靖析,他想不到,这样的眼神是多么的可怕。

什么能让他这样失态,对于周边的一切几乎毫不在意的丁靖析,也有了这种探索的强烈。

骇蟒身上,散发着一种魔气,淡淡如斯,若有若无。绵绵若存的感觉,证明了魔气是真实存在着的,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不是错觉,也不是它无意中沾染到了魔气,所能有的结果。

它从小到大,就是受到魔气浸染所成长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八:绝对没有绝对 这里真的有魔门的hu一 d一ng,而且规模绝对不小,不可能只是雨梦清所说的“一个充斥着魔气的少年”这么简单。

想让如此巨大的骇蟒身上散发出可以察觉的魔气,它吸食的数量绝对是难以估量的!何况魔气和龙息类似,对于同门是有益,对其他人就是彻底的毒药,这只骇蟒绝不可能凭借魔气修炼,相反沾染到魔气后肯定会想尽办法将之驱除。

有灵智的阶段,是不会主动吸食魔气入内的,那么体内的魔气,应是多年前留下的,那时它还处在幼年阶段。可以想象到,年幼的骇蟒,浑浑噩噩,在封无森林游荡时无意中吞入了海量的魔气。正常它应当当场死亡,可是某些原因它顽强活了下来,不断修炼强大自身,不断清理体内的魔气。可是即便如此,哪怕它成长到了“沼泽之王”的程度,在它身上居然还能感应到极其微弱的魔气。

什么能产生那么多魔气?

对照下龙族,可以猜出两个情况,要么是魔门高手主动放出的——这几乎不可能,就像敖兴初不会穷极无聊散发龙息来解闷,对他也是个负担。

另一种情况,万龙之国内可以源源不断产生龙息,供龙族修炼c生活。

与之相对的,魔门的就是——

亘古一 yu!

古老的亘古一 yu早在末世一战中就被摧毁了,但早听说有人拿着亘古一 yu的碎片或者其它一些什么,在各处建立了小型的一 yu,在此隐藏伺机而出,谋划着种种不可告人的事情。

诸天中,实际上还笼罩在魔门的阴影中。

在这个封无森林的某个角落处,藏着一个一 yu。骇蟒就是无意中闯入到一 yu中,才吸入了大量的魔气。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曦族肯定知道这一切,“诅咒不详的森林”c“流放恶魔的河流”他们早就知道这里的秘密,却一直隐藏着它不示之于众。

但这终归是猜测,如果想得到真正的dá àn,还是要从曦族那里得到。

其实里面还有一个l一u d一ng,不把它解释清楚,一切也无从谈起:

丁靖析为什么会对魔气,如此敏感。

如果仅仅因为感应到魔气,也显得很奇怪。听雨梦清说完情况后,他就应该有心理准备知道很大的可能会遇到魔门的人,为什么当时仍是毫不在意?

魔气波动各不相同,同样是修炼太阳之力,阳真献c阳义等人的感觉也截然不同。尤其魔门当初分支众多,修炼方式也千奇百怪,正常来说,这次碰到哪一种魔气,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一股魔气,上面有让丁靖析很熟悉的波动。就像一个人独一无二的记号,看上一眼就绝不会认错。

上次遇到霎,还有他的“主人”散发出的,就是这种波动!

誓毁天下的可怕感觉!

丁靖析的右手慢慢握紧,价值不菲的酒杯在手中瑟瑟发抖,承受不住他的力量,四裂而碎。珍贵的酒液全都滴洒到地面上,撒发出馥郁的浓香,丁靖析毫不可惜。

如果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才真正可惜。

他们知道丁靖析最在意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又接触到和他们相关的事情。

冥冥中,似真的有什么,决定着一切的步伐。

人生是一场很像答辩的选择题,看似可作出精彩绝伦的问答,但实际上的结果,也只有“是”或“否”。

这就很好预测。

不过这样一来,丁靖析有必要做点什么了。

活着的人,才有价值。

太阳划着优美的曲线,从东方地平线处越升越高。阳光辉映中,最初的橙黄渐渐淡化,失去了本来的模样,却给了整个世界以明亮的色彩。天空湛蓝,远处风和日丽,青树翠蔓。更高处向下看去,才能发现地面上似乎铺满了绿色的“毯子”,封无森林树木繁茂,枝叶遮蔽下毫无空隙,这时会产生一种错觉,下面的仿佛不是森林,而是一片大草原。

温度升高,森林内弥漫起浓浓的雾气。正值雨季,大片的积水被阳光照耀后纷纷蒸发。荫绿林间白色蒸腾,似农家炊烟袅袅,朦胧迷幻,但雾气很容易吸附到人的身上,身上又黏又湿令人很反感。只是白汽接近了一个范围后,就迅速消失不见。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周遭一棵又一棵参天巨木。一个浑身焦灼的巨大身影狼狈后退,匆忙中撞到的树木被一道炽烈光芒照射后迅速燃烧,须臾化成尘屑。殇熊不断退却,阳义步步紧逼。实际上此时他的心中平白升起了焦急感,心中惴惴不安。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已经占据上风的情况下还会如此,显得很不合道理。下意识的,阳义仍遵从自己的本能行动,天性沉稳的他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点,此时率先解决殇熊才是最有把握的,那样一来后续等待他的不论是什么,他都有着绝对抗衡的信心。

体型的巨大,让殇熊每退一步能跨过极远的距离,阳义紧追不舍,完全压制住了对方。所经之地,周围树木无不披靡,露出了光秃秃的贫瘠空地。肉眼可见的,一条宽阔的“道路”在森林中被不断开拓,还在以极高的速度向外延伸。一人一熊沿着这条“大道”飞快远离,哪怕殇熊硕大的身体,也迅速在众人视野中消失不见,阳天情看着飞速远离的阳义,苍白的脸上皱起了眉头。他也本能地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对和阳义分散开更是觉得不妥。兵法云:分而击之。现在他们和阳义各处两端,难以彼此相顾,正是被各个击破的好时机。不过看了看天空,被金乌围追的雷斩鸟已只有招架之功,连翅膀的挥动越来越有气无力,也就试着强行让自己放下心来。

就当作,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阳天情这种心理,颇为自我安慰。

“如果下次再有机会,千万不要心存侥幸!”

骇蟒很想对阳天情说出这句话,狡诈阴险的蛇瞳中,一抹凶狠像是火堆中无意溅出的火星,只有灼烧到身体,才会切切实实感受得到。

但骇蟒无法用臃肿的身体说出人的语言,它能做出的,是实实在在的行动。弯曲的身体绷成了一根弹簧,积蓄了可怕的力量后猝然爆发,推动着它的身体从隐蔽处急速而出。蛇不仅是隐藏的高手,更是偷袭的高手,它清楚的知道藏在哪里能尽可能接近猎物,更知道何种时机出手能达到最好的效果。骇蟒一直在等待机会,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些人气息越发微弱,尖锐的蛇眼第一时间判断出他们的领头人——就是那个老者,已经开始松懈下来。

骇蟒立刻果断出手,它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它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在猎物毫无防备的状态下c甚至是认为自己不会再出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欣赏着他们的震惊和恐惧,再咬住对方,品味着猎物临死前独有的绝望鲜血,那很美味——好吧,虽然实际上面前的这些“猎物”都显得太小了,不够它一口吞的,但这不妨碍它继续享受。

尤其在殇熊被那个可怕男人缠住c雷斩鸟半死不活的状况下。虽然这是早就说好的,它们负责吸引注意c自己负责偷袭,实际情况还是有些脱节了。最重要的就是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强大,殇熊和雷斩鸟都狼狈不堪,嗜帝鳄更是不知怎么刚上来就扑街了。但没关系,自己还是能解决这一切,到最后殇熊它们伤势严重,肯定争不过自己,结果它们出力c自己得到最后好处,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啊!

如果骇蟒真的会人语,总觉得它会是个十足的话唠。

这真的很有意思。

不过思绪过多,会影响行动速度。

精力到底是有限的,分心到别的事情上,做的事情就会粗心。

所以阳天情在火星溅到身上前,就感觉到了野蛮而血腥的杀机正在像自己这一方猛烈扑来。洪荒猛兽的气息,在洪荒的丛林中,永远是禁忌的存在。阳天情终于注意到了骇蟒,纵使它身上依旧是深绿的保护色,但已能清晰看穿它最外的轮廓。鳞片构成的纹饰粗野狂乱,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形容的话,就是原始人在岩壁上留下的壁画,尽管是他们竭尽全力想还原出心中理想的场景,但在人们看来,还是粗鄙不堪。这也无所谓,代表着自然野性的力量,不需要优美来修饰。唯有强大和活下去,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阳天情心中登时一紧,他想反击,所有的力量都灌输给金乌去对付雷斩鸟了;想要躲开,但身后这些年轻人又怎么办?一旦骇蟒冲下来大开杀戒,必将是异常血雨腥风,到时候除了他们几个修为最强的,谁也别想活着走出森林。

更何况,现在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骇蟒的狡诈c阳天情的震惊,还有阳智的恐惧c阳真献的不甘c身后剩余人尚未反应过来的麻木,映衬背后古老幽静的林木,构成了一幅独特的画卷。再高明的画师,也很难在这一时刻把所有人的表情,惟妙惟肖描绘出来。这种画工,不仅需要足够细致的临摹,重要的是在各自脸上把他们不同的心里刻画的入木三分。相对应的,还有阳义此时抛下了一贯沉稳,尽全力想回去援救却被殇熊反守为攻死死缠住。殇熊庞然丑陋的脸上,似乎咧出一抹难看的笑意。本就计划好的事情,岂容许出现差错?

骇蟒好像也要笑出来,它们是魔兽,是“兽”,但也有着自己的智慧。有智慧就证明喜怒哀乐对它们,也是一样存在。猎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这一次的任务完成,不会受到那一位的责罚了,它们就依然是一方霸主,依然可以享受着丛林里至高无上的权柄。想想这些,就足够欢欣鼓舞了,所以看着越来越近的“猎物”脸庞,不知怎么,骇蟒居然觉得他们也是那么可爱。

可爱?会这么想的人,的确很“可爱”。

如果用丁靖析的说法,就是——像个孩子一样。

最没有存在价值的那一类

一抹寒光,悄然飘过。“飘过”,它看上去鹅毛般轻盈,不扰乱任何气流,不带来一点微风,轨迹在空中还是按规律旋转的,像是蝴蝶翩然落下,还散发着雪白的光芒。

雪白让人率先想到的,总是柔和的雪花。

可是雪花细细观察下才会发现,六个边角,实际上一直闪现着锋芒。

理所应当的,反而容易忽略。

寒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洞穿骇蟒头部而过,“嗤”得一声深深插入了地面中。如同蓄满的水库突然干涸,阳天情再也感受不到扑面而来的杀机。眼前的骇蟒,明明还在不断扑来,为何此时面对它,感觉却是面对着一具行尸?

杀机因生机而起,生机尽毁,杀机复存?

阳真献的注意点和他叔公有所不同,他第一时间看到了插入地面的银亮寒芒,鲜血掩盖了原本的亮白色,还有很多花花绿绿的胶装液体,黏在上面十分恶心。这是一支箭,一只完完全全由金属构成的箭。造型十分简洁粗糙,似乎是仓促之间随手制出的。令阳真献惊奇的是,箭上明明没有任何真元的波动,说是寻常农户用的打猎之箭也不足未过,可是它却给自己极为可怕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弹出地面,再刺穿自己。轰然巨响自身边传来,又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骇蟒的尸体已经倒在了地面上,庞大的蛇身盘曲扭转,死前像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血液从头部伤口潺潺流出,很快凝固变冷。顺着这个方位向上看去,夺走骇蟒生命的男人,一直静静站在树枝上,毫不引人注目。但在此时,至少有人能注意到他了。看着那个清瘦的人影,阳真献头脑中零碎片段一闪而过,眉头立刻皱起。苦苦思索中,拼命想看清那些到底是什么,可是总也触之不及。

丁靖析手中拿着的,还是一把水火之弓。和之前有所不同的,这次他以火为弓c水为弦c金为箭。同时三种属性元气配合,让这次的威力比之前和阳真献对战时还要更强。再者,也还是因为骇蟒对他的存在完全没有预料,才会顺利一击必杀。这点恐怕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隐蔽偷袭纵横森林的“沼泽之王”骇蟒,今日居然栽在了同样的偷袭下。

因果?报应?

丁靖析倒是相信这一点的。

因为他见过这样一件事情:羊被狼吃掉,狼死后尸体变成了肥料长出草,草引来羊进食生存,然后新的狼去捕猎羊循环往复。

于世间中,没有什么是绝对。

再如何强大,有朝一日也只是别人眼中的“猎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九:殇 丁靖析随手抛下长弓,水火元气化成一团消散在空中。身影一闪,纵身跳下大树,落地无声,所有人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动作,他就已经来到了曦族众rén iàn前。左手随意向旁边甩过,一样事物陡然飞出,迎风迅速变大,轰然砸向地面。一双双眼睛或惊异c或疑惑的注视下,发现那是新界卫盟的彼岸舟。阳天情双目圆睁,白眉抖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忽然发现丁靖析丝毫没有停下步伐,直挺挺走到自己的身边,纤细手臂直直拍向阳天情肩膀。阳天情此时气力已尽,无法躲闪丝毫,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年轻人把手按在自己的肩头。方一接触下,阳天情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力量冲入到自己的身体,心中正一紧,但转瞬间他又察觉到面前的年轻人没有恶意。外来的元气流转急速且平缓,自他体内滚滚流动没有任何异样。且这种真元十分的古怪,根基不属于任何他已知的功法,莫名的野性中还有着明显的灼烈,像火族,又像他们曦族。阳天情很快又发现,海量的真元并没有在他体内停留,而是以他的身体为媒介一股脑地全都灌入了逐日阵内。

他要干什么?想控制逐日阵?可是没有曦族的法门外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驱动逐日阵的。阳天情惊疑不定,可是看到了丁靖析淡漠如冰的脸庞,不知为何发自心底生出了寒意。

丁靖析很会利用资源,想在他成长的地方活下来,就要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正如现在,既然还有逐日阵,也可以省下他很多的精力。源自火族和曦族的功法暂时生成了属性相近的真元,不会让阵法产生任何排斥。不过哪怕丁靖析从阳真献得到了不少曦族的功法,但他其实还没有得到逐日阵的催动法门。海量的力量注入却没有相应的引导,逐日阵迟早会承受不住崩毁。

但只要崩溃前还能用,对丁靖析就毫无关系。

源源不断涌入的力量,逐日阵上方一片火海震颤不止,疯狂的速度向外扩展。不断攀升的恐怖气息,令数百丈内瞬间燃为一片焦土,极端的高温几乎连天空都染为橙huáng sè,临近的空间隐隐都有融化得迹象。明显是一种不正常的提升,此时的逐日阵就如一个吹到了极限的气球还在继续鼓气,迟早会被吹爆。但不可否认的,内含的力量确确实实的攀升了。

围绕着雷斩鸟的金乌各自停下了攻击,发出了一阵阵哀嚎。暴涨的力量也超过了它们承受的极限,残留的神志催动着它们做出了最为本能的反应。尖叫声中,一只又一只金乌的身体接连爆开,bà一 d一ng的力量激荡不止,雷斩鸟首当其冲受到了可怕的冲击,在半空中东倒西歪,失去平衡的身体差点从天上掉下去。勉强扇动翅膀稳住身形,虚弱的双眼又骇然望向前方,充满了难以置信。还有一只金乌完好存在空中,气息犹自暴涨不止。前四只金乌剩余的能量全都涌入到了幸存者体内,使最后一只三足金乌体型飞速壮大,眨眼间比雷斩鸟还要大上一倍不止。雷斩鸟立刻试图逃跑,到了此时什么都比不上性命更重要。但没等它飞走多远,三足金乌的爪子就已经牢牢抓住了它,两只爪子固定住雷斩鸟的双翅,第三只爪狠狠抓住了它的头颅。凄厉啼叫,还有雷鸣阵阵,雷斩鸟拼命挣扎着,道道雷光劈在金乌的身体上依旧无法撼动对方分毫。金乌爪下毫不留情,骤然加劲,雷斩鸟的头被残忍的抓下,庞大的身体也被撕碎。四分五裂的尸体自天空降落,雷鸣声依旧,于林间则似乎下了一场真正的“血雨”,凡目击者皆不忍直视。

“吼!”地面上一声吼叫,仓皇中早就没有了原本的气势。丁靖析注意从天空注意到地面上,看到了逃离中的殇熊。方才阳义试图回来救援众人,殇熊则拼命阻拦,此刻和丁靖析间的距离已不算遥远。但所有人都没想到,丁靖析会突然出现,情形也须臾间彻底逆转。阳义大惊之中,精力一下分散,殇熊就趁着他分心的当口转身逃跑。

殇熊是最早目击这一切的,当它看到骇蟒被杀死后它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走。从那时起就注定了这是一场完不成的任务,一道平淡无奇的身影,却可以一击杀死骇蟒。殇熊已经可以认定,嗜帝鳄肯定也是丁靖析杀死的,只有他,才有能力在它们赶到前短暂时间内,就把嗜帝鳄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跑,现在就跑!殇熊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它是森林之王中修行最为不易的,从小到大不知经历了多少的劫难才到了今天这一步。在它的成长期数次陷入几乎必死的境地,也数次看到年幼的同伴被血淋淋地杀死,甚至它自己为了生存也杀过几个,没谁比它更知道生命的可贵!跑,立刻跑,这时候什么森林之王的尊严c荣誉都不重要了,哪怕是面对那个人也不那么恐惧了。如果不跑出去的话,它现在就要死!

殇熊看着很笨重,但行动却非常灵敏迅速。弹指间那条“森林大道”长度又扩展了一倍有余。奔跑之中,殇熊感觉一股热浪涌来,金乌在杀死了雷斩鸟后立刻扑向了它,迎面朝着殇熊冲来。吼叫声中,殇熊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巨大的前爪高高举起,五个锋利的爪子突然变长了一倍有余,虽不锋利,但也不会有人希望被拍上一下。殇熊用它最强的u qi准备正面迎击金乌,直到杀出一条生路。但金乌在和它接触之前,体型再次暴涨。这一次金乌的身体没有在保持着规则的形态,涌动着的周身如河豚鱼膨胀,看上去颇为滑稽。不过它的身体里,填充的可不是空气,而是已经彻底失控的纯阳元气!

至阳至烈的气息,在封无森林的半空中剧烈爆炸。冲天火光立刻吞噬了殇熊的全身,连绵不休的轰鸣掩盖了它痛苦的哀嚎。一道道飓风向外疯狂冲击着,经过之处树木要么被连根拔起,要么被直接腰斩。丛林似一下子变成了一所被掀了房盖的屋子,狼藉的“室内”一览无余。爆炸的正中央,高浓度凝缩的纯阳元气被压成一个圆饼状向外扩展,烈火席卷四方,如同一个赤色怪兽,疯狂吞噬着一切有生机的事物。空间被不断撕裂,破碎镜片般还在增加着伤痕。不知来自何处的元气自裂隙中溢出,有些使得大火小了一些,更多在相互冲击下,空气中的法则更加混乱不堪。

传说中的“末日”,也不过如此吧。曦族看到这一切,似乎应该是很欢欣鼓舞的,因为曦族的传说中,就是一颗太阳爆炸,无数星辰尽化为飞灰,在这种类似灭世氛围中诞生了曦族最早的始祖。但此时所有的人,怔怔看着这惊人的场景,表情上:吃惊c恐惧c凝重c疑惑c难以置信各种情态应有尽有,唯独缺少的,就是“欣赏”。

不论是曦族,还是新界卫盟的人,皆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继续 当丁靖析把彼岸舟还原后,新界卫盟的所有人就都从里面走了出来。刚一露面,就看到了终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如果说金乌杀死雷斩鸟太过迅速无法详细观赏的话,那么下一刻金乌选择用自爆的方式对付殇熊,留给他们心中的,就是完完全全的震撼了。钱为承看到了这一幕,震惊之余心中不由得踏实了很多。有如此强力的帮手,这次任务基本上能圆满完成,怎能不让他心安。

雨梦清看向了丁靖析,她似有些不解,她太了解丁靖析了,知道他不会干这种“多余”的事情。之前他让她进入彼岸舟就是为了尽力避免冲突,那么此时,又为什么主动介入到其中?丁靖析也看着她,黑瞳内此时尽是平静,略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想对她说些什么,

“吼!”殇熊的吼叫声,又一次传来。底气,已经没有了;暴虐,是远胜之前。

丁靖析立刻收回视线,幽黑的眼睛如镜子倒映出了火海中一道冉冉站起的庞大身影。丁靖析之前还是有些小的失误,就是对掌控的估计不足。金乌爆炸在他预料之内,但也是出了些偏差,否则威力还能更大。不过殇熊本身的实力,也是值得称道的。看来“森林之王”内,还是它“大地之王”最强。这种防御力,也是一般的人类难以企及。此时的殇熊,“狼狈”二字已是不足以形容。浑身上下被鲜血浸满;虽然用后肢支撑起了身体,但左后足微微屈低,颤抖不停,明显已经跛了;两个硕大的前爪一只还完好,另一个则整个熊掌都不翼而飞,鲜血从断肢不住流出,空气中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半张脸血肉模糊,耳朵也被炸飞了一只,双眼更是同时失明,崩坏的血管从眼眶内向外突出,还有白色的碎屑黏在旁边,不知道是不是眼白残留。但它的鼻子还完好,所以嗅觉还在,故而它依旧能分辨出是谁伤害了它,它想杀死的到底都有谁!

剧痛令殇熊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恐惧之情已经毫无踪影,取而代之的只有浓浓的暴虐之心。它要杀,要杀死把它变成这幅惨样的人,反正现在已经逃不掉了,那不如拉着他一起陪葬!嗜杀的心理,被彻底激发出来,这种感情其实早就藏在内心的深处,在古老的丛林中,以血为法则生存c争斗,没经历过一次战斗的洗礼,心中血的杀意就深刻一分。到了最后,只有最极端的鲜血,才能把这种只为杀戮而存c不顾其他的感情召唤出来,用它来撕裂整片天地!

丁靖析轻轻吐了口气,吹开了挡住视线的头发,然后用手捋平,让自己的头发不再乱动。方才的疾风弄乱了他的头发,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观察对方。他先注意到了殇熊的皮毛,一个有意思的情况是,哪怕它的眼也瞎了c脚也跛了c手也残了,可是一身的皮毛,依旧仅仅是烧焦了,实际伤害不可相提并论。可怕的防御力,也正是凭着这皮糙肉厚,才挡得下恐怖的爆炸吧。之后注意到的,就是殇熊仅存的一只爪子,只剩下了一只,依旧不容小觑。他猜测另一只是在爆炸的那一刻殇熊用来挡在了身体的前面,承受了最大的威力才会断掉。本身的威力,还是十分可怕的。成年后的殇熊之所以勇猛无畏,就是因为那时它的爪子完全长成,可以撕碎任何冒犯它的强敌。攻守兼备,身体是“盾”c爪子为“矛”,还陷入了疯狂。他看了阳义一眼,心中明白,此时的殇熊就算阳义想彻底杀死它,也要付出些代价。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那么

他的左手,轻轻握在了剑柄上。

“让开。”阳义的耳边突然听到了这句话,声音清冷若寒潭之水,了无涟漪。阳义下意识退到了一边,他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现在他里殇熊已经有一段距离,但还是正好挡在“森林之路”的正中央。从道路尽头到殇熊的位置,也就只有他一个阻碍。那么,此时丁靖析叫他“让开”是为了什么,也就不言而喻。

乌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连带着出现的,是地面上一行浅浅足迹,击打着尘土飞扬顺着空地延伸,肉眼根本追之不及;消失的,则是那一道消瘦的身影,震荡出黑色的残影,蛛网状在半空如凝固的黑色胶体涌动不止,割裂出空间的能量。

殇熊察觉到了,有着什么在向它飞速冲来,那一道气息十分微弱,是自己在尽力掩藏着什么,但它仍然分辨得出,里面只有历经蛮荒血的洗礼,才能诞生的可怕锋芒。

为什么它对这种气息如此熟悉?殇熊本身也是在残酷中伴随着鲜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可是到了此时,似乎时光流转,自己重新变回了那只弱小的幼熊,面对当时早已在森林一方称王的强大魔兽,压迫的气机令自己连颤抖都做不到,只能让自己不去看对方以此让恐惧减少一些。同样的感觉,这一次竟然再次回来了!无声嘲笑着自己哪怕已是“大地之王”,也只能在更恐怖的面前夹着尾巴。极端愤怒的吼叫声,从它已残缺不全的巨口中震荡不休,暴虐c伤痛c耻辱c怒火通通混杂在一起,化为了庞大身躯的最后猛扑,残留的前爪用最后的力气挥出,五道庞然爪痕隔空迸发,暴烈的气血翻腾不止,声势轰动九霄,仿佛之前的金乌重新爆炸一遍。到此时,殇熊已经真的不顾一切,什么荣耀c自尊,哪怕苟活下去统统一文不值,它想要的,只有把带给自己无尽屈辱的那一道身影给撕得粉碎。

压迫逼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丁靖析的身体hu一 d一ng受到极大阻碍,高速的身影已经慢了下来,至少现在阳义可以捕捉到他的hu一 d一ng。此时丁靖析离殇熊还有全程一半距离,熊爪的五道恐怖爪痕最前端已经探到了身前。丁靖析眼睛眨了一下,忽然转头,看到了阳义已经在自己的附近,面对着殇熊绝命一击焚日轮挡在他胸前似乎要设法抵挡。不由得细微摇了摇头,临时变换方位到了阳义身前,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右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胸口,将之远远跑到了身后波及范围之外。

丁靖析的左手,依然握在剑柄上,没有放下,也没有拔剑。

阳义不强?

当然不是。

但有时候,强者反而比“孩子”更碍事。

丁靖析重新转身,爪痕在此已经彻底碾压了过来。

说是碾压,是因为明明是“爪”,却没有任何锋利的感觉。所凭借的,只有无可匹敌的力量,天地都似化作了一个大磨盘,层层压迫感,碾碎其中的一切。

丁靖析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他的身体很一般,承受这种压力的确很勉强。

况且这一次攻击,殇熊拼命之后居然隐隐触及到了“法则”,丁靖析面对的,不单单是殇熊可怕的蛮力,还有近似于天地间一种“本源”的力量。

必死之下,居然做出了这种突破?

这些高等魔兽,果然不能以等闲视之。

不过“天地”能碾碎其中不臣服于它的事物,能否碾碎另一片“天地”?

“涟漪”自丁靖析身边荡出,身影重新虚幻难测,同时左手骤然抽离向身侧,一道耀眼黑金色光芒,如流星经天,黑幕中无限高速延伸,刻下无法抹除的痕迹,蓦然划过了殇熊整个巨大的身体,交错而过,耀眼的光华一闪而逝,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

然后,尘埃落定。

长剑回鞘,始听闻一道破空划破声。非寻常般尖锐响彻,反而如编钟奏响般鸣音不止。

“嗡——”

“砰!”巨响声,是熊爪终于狠狠拍在了地面上,五道狰狞的爪痕立刻出现在大地上,坚实的土壤中变成五道深邃沟壑一直延伸,土崩石裂的声音,是大地被撕扯,无数不规则的裂痕更是顺着沟壑旁蔓延。千沟万壑状,粗看上去就是一棵千奇百怪的“树木”,在像个痛苦的人那样挣扎着。

丁靖析慢慢直起身子,下意识动了动右肩。刚才对他也不是什么影响都没有,右肩头其实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稍有些用不上力。对于右臂的自由hu一 d一ng产生了阻碍,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他的恢复力也很快。

毕竟他,早不用右手使剑了

突然觉得身后尘土飞扬,如吹了一阵沙尘暴在自己的后背上,夹杂的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丁靖析顿了一顿,转身定睛看去。是殇熊巨大的身体倒下扬起了无数飞灰,厚厚一层灰烬将它的尸体整个包裹住,血液和尘土混在了早已焦黑的皮毛上,黏稠的样子令丁靖析心头不喜。但他还是走到了巨大熊躯身旁,拿出了一把bi sh一u——不是那把银色的bi sh一u,只是普通的liè dā一,在熊皮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裂口。以殇熊皮毛的坚韧,原本是难以做到这一点的。皮糙肉厚承受得住金乌的自爆,更何况一把bi sh一u?

不过丁靖析方才的一剑,破坏掉了殇熊体内所有生机,任何完好结构都已经找不到了,此刻才如此轻松自如。

这也是没有在尸体上发现剑伤的原因。不是没有剑伤,而是全身各处,无不是最为细小的剑伤。

一剑斩下,等于千万剑。

越往里解剖,鲜血溅出的越多。不过丁靖析身旁有一层气机全都替他阻挡了下来,所以他身上始终是干干净净的。片刻,丁靖析停了下来,手臂顺着撕裂的肌体向前探抓,猛然扯出了一样事物。翠绿的颜色,但已有些残破,是殇熊的熊胆。熊胆可以解百毒,“大地之王”殇熊的熊胆自然有更强的功效,丁靖析留下了它,也许什么时候就会有用。

做完了要做的事,丁靖析的视线有放在了阳义身上,无视周遭各种目光,他现在的心中关注的,只有这么一件事。

“继续带路。”

话语,是向阳义c向曦族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一:奋勇上前的决心 众人皆沉默。

现在的状态,用劫后余生形容不为过。短短一天内他们见识到了太多难以置信的事情还处于震惊麻木中,思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需要时间来消化整理。新界卫盟的卫道者都看向了钱为承,钱为承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后,又看向了雨梦清,却发现她早已经去了丁靖析身边。雨梦清注意到了他右肩受了伤,试着帮他看一看。

阳义缓缓回过神来,表情重归一如既往的沉稳。略微思索之后,也来到丁靖析身前,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阁下之前出手相助。”虽然丁靖析的实力远强于他,但阳义还是无法对这个年轻人更加谦卑,说完后在丁靖析身边留下了一瓶曦族的疗伤圣药,就回去吩咐所有人好好休整。

阳天情严厉的神色缓和了些许,也看了丁靖析一眼,径直走到丁靖析面前,毫不犹豫深深鞠了一躬,抑扬顿挫地说:“虽然你滥用逐日阵导致我很多年轻小子被反噬重伤,但如果没有你的话,他们能活下来多少也不确定,老夫在此承你的情了。如果哪天碰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旭日城一定鼎力相助。”一直认为对方是新界卫盟的人,阳天情本来对丁靖析没什么好感,不过一贯恩怨分明的他,还是说出了这种话。

紧跟着阳天情的,就是面色阴晴不定的阳智和思索中的阳真献。阳智也朝丁靖析鞠了一躬,但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时深深看了丁靖析一眼,狭小的眼睛中露出奇怪的笑意。阳真献则看着丁靖析,欲言又止,脑海中残留的影像一直在困扰着他,终究他叹了一口气,径直离去,什么也没说c什么也没做。

不管怎么样,他之前也算是救了自己,救了很多曦族的人,质问的话语,在此时又怎么能开口呢?

丁靖析看着他们各自的反应,冷冷未发一言。在这过程中,雨梦清一直在帮他治疗右臂。她也算自丛林中成长,对于治伤也是轻车熟路。脱下他右肩的袖子,发现只是有些肿胀后,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正好看到阳义留下了疗伤的药,顺手拿了起来。

“我不需要。”丁靖析忽然道,右手直接从雨梦清手掌中抽出,一把拿过那瓶药品,直接扔去了看不到的一边。转身找到一块翻出土壤的大石头径直坐下,暗色双瞳直直看着前方,像出神,又像在思索。

“你没事吧?”雨梦清没有对他的举动感到惊奇什么的,他还会这样说明他真的没什么事。只不过无论看多久这种态度,她始终也不会习惯,每一次他的态度,就是用行动在告诉她“不用在意”,可是她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柔和的日光,照耀在她的脸颊上,如一块奇特的镜子,把她内心中的担忧全都清晰地映照了出来。柔弱的侧脸,似乎在诉说着一种独特的哀伤。

哀伤,源自于痛苦。有时自己的痛苦,则源自别人不愿告诉自己的痛苦。

“我很好。”丁靖析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这样反而适得其反,无数场景毫无阻碍闪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一切从他注意到骇蟒体内的魔气,就开始了。而殇熊亦死c尘埃落定后,开始变本加厉地严重。

“魔鬼”往往就是趁人松懈时,才能趁虚而入。

而且被纠缠上了之后,想要摆脱,就再也摆脱不掉。

“你发现了什么吗?”雨梦清又问道。既然他的伤没事,那么还能让他心烦意乱的,就只有精神上的事了。联想到之前丁靖析会一反常态的出手,雨梦清不由得想到是他发现了什么。

“魔气。”丁靖析睁开了眼道:“骇蟒身上有魔气,而且是我们都接触过的那一种。”

“你是指曾经尾随袭击你的那个人?”雨梦清心中一凛,担忧地问道。“还有他的主人。”想到了霎,还有那一双遮天蔽日的恐怖魔手,以及一道低沉的声音,丁靖析烦闷之情越来越浓,轻轻用双手抱住了头,淡淡地说道:“他们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这不像是诉说,更像是解释,对“我为什么如此失态”的解释。

雨梦清了然了。

他的事情,自己早就知道了。童年遭受到一切c和他的父亲复杂的关系c父亲离奇出走的真相,还有他父母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c留下的这把剑到底又算是什么所有的问题都是越来越重的担子,从他还幼小时起就一直压在他的身上,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偶然间遇到了一些人,发现他们竟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又怎么能不令他心神激荡。

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去面对那些结果。

雨梦清看了看他现在的样子,张口欲言,踌躇半响走到他身前,张开双臂轻轻环抱住了他深埋的头。

这像母亲吗?丁靖析不知道,但雨梦清知道。她小时候每当害怕的时候,她妈妈都会轻轻抱住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有一种莫名心安。此时的丁靖析,在她眼中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也许丁靖析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没有走出心扉的孩子,迷茫c孤独c恐惧c不信任任何人,他曾有机会走出那样的自己,迎来更精彩的生活,但也仅仅因为对外界本能地抵触,他仍旧选择封闭自我。

故而哪怕他的行动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不用管我”,雨梦清还是必须要这样。不为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他:

你还有支持,所以不用活得那么累。

“谢谢,梦清。”丁靖析喃喃的声音,此刻除了他自己,只有她能听到。

“为什么不叫‘雨儿’了。”雨梦清是抱着他的,所以没有看到他的脸庞,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淡漠如冰的脸,好似在草纸上画出标准的模特人脸,特别是一双眼睛,不仅仅深邃,更是丝毫没有情感波动。

“你也没叫我‘析哥’。”纵然如此,听到了雨梦清柔和的话语,他想起了曾经这独属于二人的称呼,不由自主地这么说道。

他的话语,一如既往冰凉平淡,就像是曾经,无论那个小女孩怎样跟在他的身后兴高采烈的叫着他,他回应的“雨儿”,始终没有亲昵,也毫无温柔。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二叔,你”阳真献回到众人身旁方欲坐下,突然看到静坐于地的阳义脸庞抽搐不止,眉心处暗青色向外急剧扩散,如毒虫寄生在里面贪婪吸取着阳义的生机。自从多年前阳义因某件事受了重伤后,这道暗伤就一直伴随着他从未痊愈,多年来不断受此折磨,还导致他的境界难有存进。阳真献看到他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紧,他明白方才阳义消耗了太多力量才导致旧伤复发,在未来这该死的伤更不知什么时候

阳真献正要再说什么,阳义在这时把右手一摆,在阻止他接下来的话语。凝息静神片刻后,阳义的脸色好了很多,眉间暗青色也慢慢淡化。之后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红色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服下后表情彻底恢复以往沉稳,似彻底安然无恙。轻叹一口气后,他抬起头看着阳真献说:“都是老毛病了,还管他干什么。”

“可是二叔,”阳真献有一些不甘c羞愧,还有隐藏在双眼中的愤怒,说出的话也加重了很多。“原本你是不用受这种伤的!”欲言又止,在顾忌什么,但年少的热血终究冲过了头顶,让他把下一句话一并说了出来:

“如果你是阳脉脉首的话”

“住嘴!”阳义厉喝出来,无法容忍他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怒自威的态度,令阳真献不由得退后一步,同时低下头躲避他威严的目光。

“我与大哥手足相亲c守望相助,当初之事我二人皆心甘情愿,宗族之内所有人可见证,今日更休要再提,离间我兄弟情深!”他严厉地看了阳真献一眼,此时对方已经不是平日里最寄予厚望的侄子,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还有真献,你在他rén iàn前恶语自己父亲,是为不孝;重伤脉首,是为不忠;离间叔父,是为不敬;口无遮拦,是为不智!一语之内,所犯四错!平日里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白学了吗?还有之前的战斗里,你是中规中矩,没犯错,但你做出什么突出的举动了吗?藏于阵法内,泯然众人,一直教给你要成所大事就必须要勇于承担,一往无前,做人所不能做之事,你做到了吗!”语气越发严厉,完全就是长辈在训斥无能的后辈。但忽然间,阳义停了口,他不是阳天情那样暴躁之人,会这样失态也是因为心神太过劳累。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说得重了,思索之后又叹了口气,语气重归平静沉稳:“还有我欠考虑了,本想趁着这次机会想带你历练一番,但不知道你的态度就派人去问你。我倒是疏忽了,你天性好动喜欢冒险,怎么可能拒绝呢。虽然这次兽潮是意料之外的,可是说到底,隐藏的更可怕的风险,我们还是知道的啊。”他的口气十分怅然,像是在问着自己为什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情。

本来,他是不会让阳真献c自己这个唯一的侄子这么深入险境才对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偏偏没想到呢?

也许他,真的老了吧。

“罢了罢了,小二,这不只是你疏忽了,我这把老骨头更是不中用了。”阳天情走上来叫着阳义的乳名,语气沧桑地劝慰道。“我怎么能忘了这种事呢,这里可是埋葬着‘他’的地方,虽然这么多年都很平静,但以为就是这么简单,也是太天真了。那些野兽,都是受到‘他’驱使来对付我们的吧。死了这么多年,他的阴影,我们还是没法脱离啊。”阳天情脾气很暴躁,但他也很精明。活了这么多年,看惯了世间百态,很多事情和阳义一样也是一想就通。但唯一区别就是,阳义开始苍老;而他,早已衰老。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脸色阴沉着问出这句话的,是阳智。他原本就不想来,见到了那可怕的兽潮后更不愿在这里搭上性命。只是到了现在,他还必须听他二哥的话,不仅仅阳义比他强大很多,更重要的,阳义比他要明智很多。

“按原计划,继续走。”毫不迟疑的回答,证明这是阳义深思熟虑的结果。

三人皆哗然,但旋即沉默。此时听得到阳义话语的只有他们三个,其他人都已经陷入深度冥想回复着体力。阳真献等人各自在咀嚼着阳义话语的意思,因为这确实有些难以理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次行动的结果他们应该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继续?

如果不是他们很了解阳义,知道他不是亡命之徒,肯定会对他的道理产生反驳。

“亲眼见到前,我们还没法确定。”沉缓说出自己心中所想,阳义似做了不容置疑的决定:“况且哪怕真的是这样,碰到兽潮正说明我们找对了,猎人试图闯进狮子巢,狮子当然会拼力阻挡!而且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吗?‘他’当年的确很强,纵横诸天赫赫凶名,但毕竟死了这么多年,哪怕残魂继续作祟,可我们难道连个死人也奈何不得吗!”

微风吹动,扫过所有人的后背,从地面上卷起一段小小的残枝,不知道飞向何方。而除阳义外,所有人被风一吹都觉得有点——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二:深渊无垠 “二哥,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狠角色,但,这次要不要这么拼命。”阳智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声音有些结结巴巴。阳义看了他一眼,心中冷哼一声。他知道这个弟弟的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一身的计谋统统用在了偷奸耍滑上,一直都让他颇为头痛,但现在也不屑和他计较了,只是冷冷说道:“谁要是想回去,现在掉头就走,我阳义绝对不计较。”

“小二,话也不至于此。”阳天情出口劝道。他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不愿意见到兄弟相争。

“我是认真的,三叔。”阳义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是义气用事。“接下来肯定会比之前更加危险,‘他’的埋葬之地到底藏着什么没有人知道,我来本就是带着有来无回的准备。旭日城的大局还需要三叔你来主持,那些年轻人更是阳脉的根本,还有真献,还很年轻,,和我不一样。你们太过重要,本就没必要和我一起涉险。”

听他说的如此决绝,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有阳智,听二哥的话中居然没有谈到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阳真献表情阴晴不定地快速变幻,忍不住要说什么。

“我也不是一心求死。”阳义看出了阳真献的担忧,略然一笑,说:“原本我几乎是必死的,但现在却不一定了,变数,终究是令人意想不到。”

视线飘向了不远处的丁靖析,飘向了轻轻相拥的二人。虽然早就有所猜测这对男女的关系,但只有亲眼见到,才能确认。

年轻还是真好啊。阳义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但想起丁靖析杀死“森林之王”的冷酷和决绝,他心中又划过一丝寒意。

“你相信他们?”阳天情皱了皱眉头,很不客气地问。

“我相信他的实力。”沉稳镇静的人,自然很现实。新界卫盟也是来“除魔”的,现在他们就是友非敌,一切力量自然都可以借用。

只是阳义还是算错了两点:首先,那对青年男女的关系,可能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其次,新界卫盟此时,算是和他们一起的,但丁靖析,不是和新界卫盟一起的。

阳智也看向了丁c雨二人,疑惑中还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他本就偏小的眼睛更是挤在了一起,笑了一笑。

封无森林中进入了难得的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他们马上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雷霆万钧。他们必须如此,为了自己的使命,还有为了自己寻找的真相。

一双眼睛忽然透过茂密的树丛看着他们,又很快的离去。隐秘的气机,仅仅一闪而过,所有人几乎都无从查觉。

丁靖析忽然睁开了双眼,左手下意识动了一动,但什么也没有做。

太阳升起,阳光普照。又慢慢西斜落下,夜空中点缀着星辰闪烁,像是孩子的光沙铺洒在冥暗夜幕之中。静谧的环境,并不寂静的氛围。森林中大多数生物都是晚上开始行动,此刻也正是它们活跃的时候。树林幽暗,深邃难测,看不见的角落中,总是有着细微的声响,或隐晦c或清晰,有的如妇人窃窃私语,有的如婴儿伤心哭泣即便在最为黑暗的地方,也是有着无数生灵为了生存竭力寻觅,不曾孤单,也未曾放弃。

只不过它们从未当作同伴。

道不同,自不相为谋。一些在黑暗的深处竭力寻找着光明,另一些仍旧在黑暗中不断徘徊。

此刻唯一安静的,只有曦族和新界卫盟这个暂时的利益共同体。双方人皆盘坐于地调息恢复。巨量的消耗让他们大多数人整个白天都没有复原过来,甚至还是站起都十分勉强。而此刻负责巡视的,就是阳真献c阳义c钱为承他们,威慑四周猛兽虎视眈眈,但始终不敢靠近。雨梦清一人静坐在火堆旁,火焰扰动,映照着她柔美的脸颊忽明忽暗,不知她又在想些什么。她又找不到丁靖析了,从天黑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但她不担心,因为雨梦清很清楚,无论丁靖析现在在哪,他都始终守候在自己的身旁。

太阳再一次升起,林下人行色匆匆。

四道光辉的身影依然走在地面上,阳义好像放松了很多,他还是把那些年轻人都送了回去。无所牵挂,自无所拘束。

阳智跟在最后,以他的情况,原本最不愿跟过来才对。但不知为何,现在他的表情也很轻松,反常没有想象中的阴暗。

四周明亮,但光线罕见,偶有丛林啼鸟,空谷传响;脚步零落,咔咔有声。翠绿的色彩充斥着视线,心旷神怡中,隐约可闻到清新香气,似安抚着人渐渐放松。

“如果有什么不妥,你马上离开。”阳义突然对阳真献说。

自也不希望阳真献留下,但是最终还是留下了他,阳义有自己的想法。

阳真献沉默着,他知道二叔是在为他着想,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答应他。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有另一个声音,代替了他来回答。

“曦族做事情如此‘滴水不漏’,难怪今天这等‘强大’。”

话是钱为承说的,不过相比较“回答”,这更像是“嘲讽”。

阳义面无表情,对这句话毫不在意。但阳真献明显愤怒了,他看着半空中的钱为承,忽然冷笑了一下。

“新界卫盟也是人多势众啊,时刻带着这么多人,就算死了也有个垫背的——不多,既然人多了,那么死的也就不一定是自己了吧。”意外的声音,意外的话语,回答的人是阳智,最是让人意外。

阳义c阳天情都看了阳智一眼,只见他面色平静,似无任何不妥。

钱为承变了脸色。阳智的话虽简单,却字字诛心。四周的卫道者听到了这句话身影都停了下来,再看向钱为承的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异样。

首领若将属下弃之不顾,属下自然将首领视之无物。

这是在任何种族c任何组织中都不能碰触的忌讳。

离心离德。

“新界卫盟自成立伊始,秉承信条之一就是:不抛弃c不放弃,下属亲临前线,上级必首当其冲。上下一心,同甘共苦。这一点毋需赘言,诸天之内人人自明。”雨梦清条理清晰地道,柔弱的话语有着特殊的力量,抚平了卫道者心中最后一丝异样情绪。这是雨梦清应该做的,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新界卫盟的御守,就要做这些应做的事情。

“新界卫盟自然不会抛弃自己人,这是在诸天内人人皆知的,自然不会出现这种问题。”阳智眯起眼睛笑了笑,话锋转得非常快,之前的话似根本不是他说的。“新界卫盟爱惜自己的羽毛,不过对于盟友的约定,是否能一如既往的执行下去呢?别像当初我族和火族冲突时,贵盟明明说好了要从中调解,最后不也是隔岸观火,直到最后都毫无动作吗?”语调越到后来显得越发沉重,阳智双眼中,闪过了一丝隐晦的寒光。

阳义面色微变,但没有如之前般训斥他,任由阳智说了下去。

丁靖析忽然看了阳智一眼,又很快把目光移开,期间无人察觉。双瞳中,似有浓厚墨色涌动。

“自当如约定遵守到底。”雨梦清没有争论什么,就这么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后继续前进。对于生人她还是有些抵触,故而也不会和他们相作争辩。

听到她这句话,阳智点了点头,同时暗暗松了口气。准备接着走时,看到阳义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沉稳的面庞如一尊雕像,让人注视后都不敢有任何轻慢之心。阳智心里打了个突,对着二兄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般继续往前走。

小插曲,似很快就会忘记。

但有诗人说:戏剧中恰当的小插曲,正好能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让看客回味不已,同时悟出编剧所隐藏的深意。

挑拨离间?那是最显眼的,也是最低级的。

第二句话开始,才是值得玩味。不惜主动说出自己族内之耻,以此为引仅仅是为了听雨梦清一句承诺?这是一个方面。

那段话更像是对自己人说的,道理也很简单:挑破了双方隐藏的冲突,之后自己做什么,得到源于己方的阻力,也会大大减小。

阳义看穿了这一点,是因为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

丁靖析想明白了,就证明他是诗人口中的“好观众”。

但他还不明白,阳智先得到承诺确保他们会跟到最后,又打算做一些什么。

不管这些,丁靖析看到新界卫盟的卫道者行进间,组织规范,有条不紊,始终保持着一个严整的阵型,最弱的人也能各司其职,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见到这一切,隐隐明白了为什么新界卫盟能震慑诸天。忽然间,他的视线勃然探向右前方,一只鸟受惊慌乱飞起,叫声恐惧急促,空林中久久不绝。翅膀拍动气流中,丁靖析明明看到了一道黑影,自前方一闪而过。

寒鸦啼叫,哀转九绝,听闻者常垂泪沾襟。

泪,总是易流的,情到深处,环境也令人感伤,总会任凭眼泪滴淌。

曾有前人,低落之时临凭伤景,适逢初春,眼间荒草萋萋,情不自恃,泪如泉涌。泪水汇聚之下,化成一条江河,自高峡两旁滚滚流淌,生活在江水旁的猿猴受此感染,啼啸声中,也是充满了断肠的悲伤。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泪尽数化作江水,人的愁苦,自也在旧去新来中,不断流淌c流淌

“哗哗——”真的有水声,在不断流淌。

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不是他们不想走了,而是前方,已经无路可走。

巨大的峡谷横亘在他们面前,雨季海量的积水顺着崖壁倾泻而下,浩荡无边。击打出水汽蒸腾,白茫茫视野内,隐约可见一道七色彩虹连结向远方,似沟通了星空的彼岸。视野开阔,极目远望之下,无遮无蔽,可以看到最远的极限,原本平常的地面,此时感觉和蔚蓝苍穹无比贴近。

这里仿佛是从天地间剥离出的一角,被横挂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代表着世界的尽头。而在石壁边缘看向深邃的谷底,只有无尽的幽暗隐晦。无底深渊之内,还有着黑雾遮挡着一切的窥视,将万丈之下隐藏在神秘诡异的背后。就此观之,才有回归人世的感觉,会觉得天边尽头的断崖也不过如此,峡谷之下才是真正的与世隔绝。

阳真献站在峡谷旁向下端详,片刻后突然退后半步,冷汗不断从脊梁冒出打湿了衣衫的后背,惊慌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用“仿佛”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所看到的,在看着下方无尽黑暗时,他似乎看到了,深渊内突然睁开了一只巨眼,直盯盯地望着他。毫无感情的眼睛,仅仅一瞥之下,就让他全身冰冷。

在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凝视着你。

下面,到底有什么?

一面想着,阳真献忍不住看向了丁靖析。不知为何,看着他那一双眼睛,总觉得和深渊有些相似。

深渊内,到底藏着些什么?

又是谁,经历了一些什么,非要把自己藏在这种,几乎所有人无法寻找的地方?

不得而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三:禅解 而丁靖析可以知道的,是他从深渊之下,感觉到了某种相似的感觉。

阳义也朝着下面看了一眼,黑障之内,一片寂静,未知感吸引着人,反而产生了想要一探究竟的错觉。阳义忽然闭上了双目,深深吸了口气。多少年了,曦族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那是一个真正的魔鬼,只要与之产生了交集,无论跑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哪怕是死亡,都无法彻底摆脱。

但现在,真相就在自己的眼前。只要再前进一步,困扰了他们几百年的谜题就会揭晓。一切的结果,都在一念之间,只要他做出一个选择。

结果是好的,自然皆大欢喜。

如果是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他可以承担吗?

阳义不害怕自己去承担,他只是犹豫自己能否全部承担。

不单单是真献c三叔,还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他的错误选择,代价是全部曦族将被迫一起承担。

他忽然看向了丁靖析,深沉的眼光中,显得耐人寻味。

丁靖析回之以对视,但阳义的目光,重新转向了深渊之下。

“下面就是‘斯帝’深渊,封无森林内最神秘之处。我们曦族虽常年往来于森林中,但对这里还是知之甚少,上次我族两个年轻人,也是无意中闯入,才发现了那个魔门少年。也就是说,再走下去,我们就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了,一切都看我们自己的运气。”平稳的话语,清晰的陈述,所说的内容却没法让人冷静。因为阳义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接下来,你可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如果害怕,就赶紧回去。

从此而看,阳义的确是个好领袖。领袖会把即将面对的情况都告诉属下,无论前途是多么糟糕。因为每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隐瞒,只会增加猜忌。

钱为承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此时没有离开,就代表接下来也不会离开。他的态度并不是蔑视,只是之前遇到兽潮,曦族也没有任何保证,如何再让他相信。至此时,新界卫盟一方,雨梦清没有发过任何施令,一切都是钱为承在安排,那么他的态度,也就代表了所有人的态度。

阳义看了看他们,沉思片刻后走到了峡谷边上,又看了新界卫盟所有人一眼,最后目光注视着丁靖析,淡淡地道:“那就各自好自为之。”纵身跳了下去。飞快坠落间,一道火光升腾,刺破了下方亘古不变的黑暗。阳天情c阳真献见之,都随之跳下。只有阳智,踌躇些许,忍不住看了看丁靖析和雨梦清二人,再看到下方已若隐若现的三个身影,终于焦急喊道:“等等我!”也跟着跳了下去。

自由落体的声音,渐渐不闻。明光从峡谷中照耀不停,如将欲喷发的火山,赤红的光芒明暗不定,谷上所有人脸颊映照了一层朝霞。一切沉寂,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除去四个人。雨梦清转头看向了丁靖析,清澈的双眼,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

“你还会跟着下去吗?”她轻轻问道。

昏暗中,有雾影攒动,零零散散,如若一群群黑暗的萤火虫,震动着自己的翅膀。极端的黑暗,并非真正伸手不见五指,反而是灰蒙蒙的,一切似都能看到,但一切又都无法看清。顺着“萤火虫”慢慢涌动,恍惚间,看到了昏黄火光。一盏油灯静静立在石壁之上,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灯光下,一个影子无声而坐,轻轻翻动着什么。隔着黑色的浓雾,他的动作让人无法看清,但还是可以知道,他是在看书,因为听到了纸页摩擦的声音。无论在何处,这种声音都能让人心安,不会被认错。

一个少年,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向着他深深施礼后说道:“师父,他们来了。”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师父。”灯光下的人,纠正了他,语气很耐心c很平淡,没有因为他一犯再犯而有所不满。

“是的师父。”少年沉吟些许,再次说道。

“还是那么固执啊。”他轻笑了出来,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把手中的书合上,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旁,站起身来对着少年欣然道:“替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你的实力也增长了不少啊。”感慨一阵,笑容收敛,又向着少年问道:“他们现在到了哪里了?”

“师父,已经不远了。”少年说着,眼神中有一丝渴望的锋芒闪现,像一只不服输的小豹子,言谈举止总是充满了斗志。然而配合着舔了舔嘴唇的动作,看上去又是十分的诡异。

“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世上本来无一事,何必庸人自执着。追悔莫及后,等待的也只有最终的解脱。”一边说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踏前一步,身上涌现出无尽黑气荡漾在他的四周,原本昏暗的身影,此时更加模糊不清。再也没有了之前文质彬彬的气息,现在,仿佛就化作了黑暗的一部分。

黑气,是最为纯正的魔气。

“靖析,你在哪!”雨梦清的声音有些慌乱,昏暗的四周,一切都还视之不见。张皇环顾着,想要找到让自己安心的存在。跳到谷内后,所有人就都失去了踪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只剩下自己一人,孤零零站在未知的区域,黑暗,还在不断向她笼罩,但是她不知道,也无法应对。清然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无法察觉,而她不仅毫无办法,还只能一个人去经受着这一切

忽然,有人来和她承担了。

一只冰凉但熟悉的手,在这一刻拉住了她。不知道是否错觉,雨梦清眼中,世界一瞬间变得明亮。谜障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后退,黑暗开始散尽,四周虽然依旧灰蒙蒙的,但已经可以看得清事物。可以看清,地面上是荒芜的;可以看清,前路还是曲折的;也可以看清,身边的他,秀气的脸庞上始终是平静的。

还有他在身边,那就足够了。

因为无论如何,他能带给自己的,始终是平静。

丁靖析放开了她的手。

因为他需要再警戒着四周。

雨梦清清楚这一点,但还是觉得怅然若失。

丁靖析的黑瞳环顾着周围的一切,真正降落到地下会发现这一片空间真的很大,明明是顺着崖壁跳下,可是现在左右看去,都没有看到岩石的边缘。地面上堆满了碎石,坑坑洼洼的寸草不生。这是正常的,因为谷底常年不见阳光,最为顽强的生物,都无法在这里生存。令人奇怪的是,在上面明明看到海量的流水自谷壁冲击而下,可是地面上连一滴水的寻觅不到。唯一和“水”有关的,应该就是铺在地上的石子全都是规则的圆形,与河边鹅卵石一模一样。

地下仿佛曾有一条河流,在遥远的古代可能顺着谷底流淌,川流不息。如果是对土地有独特爱好的学者,对这些应该很感兴趣,但丁靖析不是。

他在意的,是表面察觉不到的东西。也是在看似平静的情景后,唯一能预示着不平凡的东西——

他的感官,被极大地削弱了!

视觉c听觉能发挥的作用只剩平常一半!

精神被干扰的更为厉害,刚才明明是一群人同时降下的,可是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他们。所有人的联系,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就被切断了!否则的话,他方才不会失去雨梦清的踪迹。

存在着什么,干扰了感知。

丁靖析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身体却微微缩在了一起,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狼,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情况下,也不会有自怨自艾,想着的也只是谁敢做第一个冒犯者,就把他连带着糟糕的情况,一起撕碎。

这是一种自信?

这当然是一种自信。

因为他只相信自己。

雨梦清看到他的样子,踌躇了些许,走上前来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光点闪烁。光芒如狂风中的残烛,昏暗摇曳,若随时会熄灭。但在黑暗中,它却是最为显眼的标记。只要它还在那里,就足够辨明方向。

不知是何人在幽暗谷底,点亮了光芒。

“新界卫盟的传令烛。”雨梦清很快认出了光芒的来历,明白了是自己人在那里。寻找不到同伴,就用这种方式告知自己的位置。

“走吧。”丁靖析忽然道,他注视着光点,沉吟片刻后似想到什么,却没有再说,直起身来主动向着那处走去。沉稳的脚步,像是对周遭都了然于心。“啊?嗯。不过,你知道那是谁?”雨梦清很快跟上了他,接着问道。实际上她已经猜出了点亮传令烛的到底是谁,在新界卫盟中,只有首领才拥有这种传令烛用来在必要时召集属下。所以在那里的肯定是钱为承无疑。但丁靖析好像也很快猜到了,只是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

“嗯。”丁靖析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向着那里走。每走进一步,他的身体就更紧绷一点,仿佛等在那里的,不是钱为承,而是一个随时会启动的弑人陷阱。

他自然有必要警惕,传令烛的光芒,可是什么都会被吸引来的!

丁靖析是凭此猜到那是钱为承,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人就是如此愚蠢!

“黑暗森林”中暴露自己的位置,在等来同伴前,更容易遭受的,就是暗处的冷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四:悄然 二人一走一随,很快接近了烛火照亮的范围。也许因为他们的距离比较远,已经有很多卫道者聚集在了钱为承身边,三三两两成标准站位,并不松散反而严阵以待。还不断有人自远处幽暗走出,他们的步伐疾速沉稳,毫无慌乱。他们都是历经训练选拔之人,哪怕在黑暗迷失了方向,也可以镇静相对。钱为承看着慢慢聚齐的手下,紧皱的眉头仍未舒缓。等看到雨梦清二人,才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二人的实力不需要他来担心,但早点来到自己身边,才让钱为承多了一份安稳。

只是触及丁靖析的目光,却让钱为承心里打了一个突,心脏如遭重击,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对这个男人的双眼已经习惯了才对,但这一次再和他对视,钱为承就好像被蝎子狠狠蜇了一下,剧烈的刺痛迅速蔓延到全身,触电的感觉让他只想尽快躲开。

深邃的瞳孔,始终冰冷的没有色彩。一切都应是毫无变化的,为什么这一次自己却无法承受?

初春河流中的浮冰,和万丈雪山上的玄冰,都算作是“冰”。

但一块千年玄冰落入凡间,足矣冰封万千尘世。

这,就是变化。

而且丁靖析一直想灭掉钱为承手中显眼的烛火,不过他始终没有。

“人到齐了吗?”等了很久,属下也应该聚集的差不多了,钱为承问向自己最信任的一个副手。在之前几天的行进中,他都一直跟着钱为承身边寸步不离,可以说是他的心腹。“报告司印,还差一个人。”副手毕恭毕敬地回答。

钱为承皱了皱眉,这个结果是他没有料到的,之前他注意过,所有人下落的方位其实都不算太过遥远,这么久应该都已经到了,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情?他始终觉得所有人都在一起更为稳妥,这就是为什么阳义遣回曦族后,他还是把手下留在身边。这一次,他也先打算再等待。

“现在立刻走。”冰冷的声音,突然传来。钱为承感到刻骨铭心的寒意笼罩了他,让他有些不解,同时又有些惊奇——毕竟这是丁靖析第一次对他说话。

“不抛弃每一个同伴,是新界卫盟每人恪守的规则。”钱为承勉强笑了笑,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少了些底气。虽然猜到这个男子可能不属于他们组织,但想之后还要依靠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莫名其妙对自己不满,可眼下他们的任务还是更为重要,所以钱为承是对其保持了足够谦卑。

“结束后再找。”丁靖析不带感情地说完后,猝然出手,一道锐风闪过,未等到钱为承做出反应,手中的烛光已经应声而灭。紧接着,丁靖析视一片惊疑目光为无物,率先向着前方走去。他不会说出任何的废话,与其浪费口舌,他会直接用行动来说明。

看着丁靖析略显淡薄的背影,钱为承心念转了几转,暗自叹气后也是决定接受他的话语。毕竟钱为承也明白,多待在这里就多一分危险。何况少了的那个人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算是要找也没有方向,那还不如等一切结束尘埃落定后再做计较。想要多等待一会,只是自己的心理安慰,实际作用可能也只是浪费时间。

更重要的,他也不敢违背丁靖析的话语。从方才的短短两句话中,可曾听到过半点询问c商量的意思?

干脆利落的话,甚至连建议都不是。

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命令”。

卫道者们也听见了,可是他们,也不敢反驳。

正要走时,却见丁靖析又停了下来。单薄的背影映入每个人眼中,钱为承心里一惊,不知道又是怎么了。忐忑地等到丁靖析转过身来,发现他苍白平淡的面庞中,那丝冷意消融了很多。可是这无法让人有丝毫的放松,几乎所有人紧张地望着他的双唇,等待着他的话语。

失了血色的唇在众人“期盼”的观望中,终于慢慢动起来,所有人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何找曦族他们?”丁靖析说出了自己折返的理由。

他没觉得任何不妥。

但他不知道,这就像一个威风凛凛地将军对着士兵训话一定要打败敌人赢得胜利,之后再跨上自己的战马一马当先向前冲锋。所有将士受其感染豪情壮志,士气如虹地跟随着他。正当这时将军却突然调头问:我们的敌人是谁?他们又在哪?

不知为什么,看着所有人或吃惊c或无语c或如释重负的样子,雨梦清心中不仅仅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这很滑稽吗?

丁靖析的话语总是出乎意料,有时就会有这种效果。

樱红的嘴唇微微撅起,她是在尽力压抑自己的笑。不过雨梦清还是拿出了一个玉片,玉片之上有几处光点闪动,如夜空萤火,在此处阴暗环境中显眼不已。

“早就和他们说好了,用这个标记着彼此的方位。”她对着丁靖析如此说,声音显得很是轻快,像银铃清脆的声响,零落在荒芜大地的四面八方。

丁靖析看着她,点了点头。他没有说什么,是在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如此重要的事情,全部托付给别人,在一般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丁靖析的眼中,出去平素的冷淡,还诠释着另一种感情。

那叫做“信任”。

四道人影,围站一圈,浑身散发着炽热的波动,下腹出一轮元日扶摇不定。如暗夜的火炬,成为了最耀眼的明灯。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只是各自或凝重c或疑虑的表情,显示着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你们终于来了。”听到身后的脚步,阳义不紧不慢地说着。曦族四人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而之所以在此等待,其实还是为了给对方看一些东西。

最先从黑暗中走出的是三人,丁靖析紧跟在雨梦清身后,钱为承则在他们两个的身边。再之后,几个卫道者跟着浮现。剩下的人呢?他们被钱为承派出到了更远的地方,或前或后围绕着中心几人,如同一张撒开的大网,一方面增加探测范围,紧急时还可相互策应。不过钱为承对曦族在这里等他们有些疑惑,正常来说他们应该会继续前行直到最后目的地的,可是看了看四周,这里应该什么也没有。

并非什么也没有。这里虽然不是曦族要去的目的地,但还是有想给新界卫盟看的东西。

“你们围着的是什么?”雨梦清看到了,出声询问道。四人的中央,在地面上像是躺着什么,只是形状已极其扭曲,离得远根本看不真切。

“这个人,你们认识吗?”阳天情沉声中,四人一起让到了一边。

钱为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隐约的不好预感让他这次一马当先冲到了四人身旁,俯身查看着他们脚下的事物。仅仅一眼,钱为承就大吃一惊,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地上躺着的是一个人,虽然外表已经面目全非,但仍可以勉强分辨得出人形。更何况钱为承不可能不知道他,也许平日里因地位差距少有来往,但毕竟他们同属于一个分部之中。

诧异间,钱为承感觉到丁靖析也走了过来。手臂一探,一样光滑的事物自尸体上到了丁靖析手中,丁靖析看了一眼,又随手把它扔给了钱为承,不再管它。这是新界卫盟的规矩,每一个卫道者死后都要由他的长官带走死者的身份玉简,回到总部后以做记录证明。雨梦清是御守,原则上讲不直接管理事物,那么这个责任,理所当然由司印钱为承承担。

这具尸体,就是方才始终等不到的卫道者。

缺少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也等不到他了。

他死在了这里,丁靖析是不意外的。只是他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身体的各个部分:手c脚c脖子c腿c腰全都如麻绳般拧作了一团,严重走位的躯干骨几乎和左腿缠在了一起,难以置信地扭曲着;肋骨更是根根齐断,无一完整,程度最严重的甚至数不清到底断裂几截。最为完整的应该是他的头骨了,唯一的伤痕就是他自己的手狠狠抓在头上,五根手指明显骨折却全都插入到了颅骨深处。由于手指并不锋利,所造成的伤口也异常凌乱,鲜血混着脑浆从不规整的空隙处喷涌而出,一直溅到几乎丈外。

他居然是被自己杀死的,而且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自杀”手段。

为什么会这样?

“他遭受了什么痛苦吗?”雨梦清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虽尸体只有一具,但着实称得上“惨绝人寰”。

“精神上的,不是。”丁靖析遮住了她的双眼,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会用极端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只有遭受的痛苦超过了承受的范围。可是丁靖析从外表看去,感觉他也并没有遭受任何严酷的创伤。

因为尸体虽然扭曲的不成样子,但真的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痕迹。

也就是说,身体完全被他自己搞成那样子。

“自残”不是完全没有,战场上受伤的士兵常常因忍受不了疼痛会拼命抓住躯干,最后折断自己的骨骼都毫无察觉。

只有承受了极为恐怖的精神威压,才可能“自残”到这种程度。

但还有一点是丁靖析注意到的,遭受巨大痛苦死去的人,灵魂会化作怨灵,弥散在尸体旁久久难散,可是在这附近丁靖析没有察觉到任何类似的存在。

而且,

“所有的生机都被劫掠一空。”阳义弯下腰,摸了摸尸体表面树皮状的皮肤,干枯的感觉令他也皱了皱眉。“你们想象的到,什么手段才能造成这样的后果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五:接连暗算 没有回答。

dá àn自在心中。

钱为承脸色铁青着十分难看,他没有想到刚一来这里就莫名其妙遭了暗算,之前经历兽潮的时候都没有损失一个人,现在连敌人的身份都无从知晓。这对士气是个不小的打击,周边的卫道者一片沉闷。瞬间钱为承想到了什么,铁青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马上拿出了传令玉简对着所有人发布命令:“所有人,不要再各自hu一 d一ng了,立刻向着中央集中!”命令发布后,钱为承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多大错误。

狼群扩散开来,找到猎物的几率会大得多;但现在,隐藏的对手眼中他们才是羊,羊群分散开,就是自寻死路。

可还是晚了。

清点回来的人数,不出所料果然少了一人。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分开后就没人再见到他。

但他遭遇了什么,毫无疑问。

整个峡谷,就像一个弑人魔窟,黑暗的气氛笼罩着四周,不知不觉逼近他们,然后趁其不备,无声吞噬掉一个人。初时可能无从查觉,像茫然的婴儿不知外界险恶。但反应过来时,就已剩下了最纯粹的恐惧。

钱为承的额头上冷汗慢慢渗出,喉咙橄榄一样上下滚动。他已经犯了错误,按照正常新界卫盟的章程,是要受罚的。雨梦清看了他一眼,隐隐也开始不安起来。但看到了丁靖析的平淡,心中的不安也驱散了很多。

丁靖析其实也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连感知能力都被限制了。但他还是可以察觉,一种无声的危机,就像这黑雾一般,越来越浓,越来越近。

阳义c阳天情c阳真献看了看低落不安的新界卫盟,没有说什么。他们虽不喜对方,但也明白“唇亡齿寒”。这种状况针对着他们的所有人,现在是新界卫盟的卫道者遭遇了毒手,下一刻未必就轮不到他们。

阳智也是面色难看,事情到了现在超过了他原本的预料,对于斯帝深渊他只是一知半解,远不如阳义了解深刻。神秘的深渊,终年不散的黑障,无处不在的危机阳智打了一个寒颤,但望见了丁靖析和雨梦清二人,他忽然又有些放心了。

但突然间,丁靖析也回望向了他,激得阳智立刻扭过头去。

丁靖析面沉如水,看着躲闪着的阳智。

丁靖析早就注意到了,这一路上阳智都会有意无意注意着自己,还有雨梦清。看样子他虽然智谋颇多,但不是一个好的隐藏者,嘴角处若有若无的阴暗笑容,已经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猎人总能猜到豺狼的心理,因为它从不会想什么好事。

而身处险境中,提前解决好隐患,也是丁靖析一贯的原则。

地面上的“影子”忽然蠕动了一下,常人总是觉得,暗处是不会留下影子的,但黑暗本就是无处不在的“影子”,潜藏在更为黑暗之中,才能完美的隐藏自己。

心中的那面“碎镜”一角,映照的就是无处不在的黑影。影族的“夜疏影”是独属于暗夜的招式,黑暗之中抹杀于无形,无从查觉。

这似乎过于阴邪,但对付阴邪之人,也是最为合适。

阳智觉得阴风吹过,但没有在意。常年无光的深渊底部,常有寒风吹袭,并不奇怪。但他的视力真的不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暗内,一个纤细的影子在朝着自己飞快袭来,暗无边际的氛围,成为了最好的掩护,寒冷的气息似要湮没一切的生气,将万物皆化作冰冷,偏偏又那么无从查觉。好比人在睡觉时,无法注意锋利的bi sh一u已经抵在了颈部,甚至在刀刃划开血管前,还在做着某种美梦

“谁?!”阳义忽然大吼一声,焚日轮冒出熊熊火团,迅速扩大为一轮元日。丁靖析的双眼迸发出一道锋芒,“夜疏影”在半空中随之停下,伸向阳智天灵盖的“影手”立刻消于无形,阴冷的气息也彻底不见。但炽烈的元日精华根本没有冲之而来,一只金乌自火焰中横冲飞出,耀眼的光芒将暗不见天日的谷底化作熔炉,蒸腾的热量皆成无形之火冲向了远处隐秘的一角。啼叫之音震动四方,声波撞击在远处谷壁层层回音荡漾不停,化作了传响山谷的轰鸣。

一股阴暗至极的气息,从角落中突然发出。同为“阴暗”,和“夜疏影”完全不同。如果说“夜疏影”是极力隐藏,于黑暗不分彼此;这种气息就是看似相同,却做不到丝毫的隐藏。好比狼扔在狗群中,桀骜不驯的野性立刻显而易见。气息出现,周围的温度立刻降低,与烈日类似的狂乱暴烈,让人知道除去岩浆热浪,九天阴风亦可穿云裂石。

魔气,似要将天地化为最混沌的黑暗。

金乌飞至魔气纵横的区域内,立刻被网兜住般速度骤减,赤金色的外表如艳阳下冰雪消融,体积不断在减小。不过相应的,魔气也愈见稀薄,待到金乌彻底消失的那一刻,灼热也冲到了阴影最内层将所有的魔气蒸发的干干净净。正在此时,一道模糊的身影向着远方猛然蹿出。速度看似缓慢,却像羽毛般轻飘飘地拂到了远方。阳天情见状,大喝一声,无数火星自全身迸发,立刻化为无数火轮,“怒日”如流星雨般横冲向远方,带起缕缕青烟。毫无死角的攻击笼罩了阴影的四面八方,哪怕如此阴影依旧如狂风中的落叶般辗转腾挪,每一火轮眼看要沾染的下一刻都会被轻松躲过,须臾之间不见了踪影。所有怒日都砸在了地面上,高温将碎石熔成闪亮颗粒,琉璃般光彩照人,但终究还是劳而无功。

“见鬼!”阳天情怒骂了一句,转眼看向了阳智,方才如果他一起出手,阳天情觉得十有能将那人留下。阳智见三叔盛怒,也不敢触他眉头,灰溜溜低下头去。阳义沉吟片刻,觉得方才还有些不对,但疑虑一直在脑中无法解开,也就不再费心去想。伸手一挥,所有火光全都纳入自身,四周明亮重归虚无,像暗夜中逐渐熄灭的篝火,只是令人惆怅。

但他们谁也想不到,刚才阳智其实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丁靖析默不作声地将“夜疏影”彻底驱散,双眼中的锋芒也黯淡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失去了出手的机会。

如果没有那个阴影的试图接近,如果不是阳智及时发现打乱了丁靖析的计划,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况呢?

丁靖析不会想,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

不过他也有疑虑,就是刚才的魔气,虽然一如既往阴暗诡异,却不是他想找的那一种。

如果说起区别,就是比之霎和“主人”,少了一分深厚c多了一分心悸。

隐约间听到曦族四人在探讨什么,模糊的话语如“是他”“确定”“只有亲眼”一类,并不真切。曦族果然藏着什么秘密,只是五感被限制,丁靖析无法像平常般判断清晰——可能他们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敢相互交流。

一股寒意,贯穿了他的身体,双眼中原本黯淡下的锋芒再度亮起,警觉地环顾四周,虽然感光被削弱了,但是本能还是存在的。这是在他二十余年的生活中磨炼而出的天性,他不会对此产生丝毫的怀疑。之前没有察觉到阴影,是因为躲藏者只是尝试着靠近他们,这一次丁靖析可以明确的,有人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还有着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的杀机。

一个方位,“冷”的感觉让丁靖析格外刻骨,毫不犹豫望向了那里,黑暗深邃的双眼,在此时仿佛化成了一对无底深渊,谷底的幽黑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甚至还被消融吞噬。瞬间,丁靖析有所察觉,自己仿佛对视了另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观察着他们,很快就被丁靖析所吸引,但须臾间不见了踪影。背脊处的寒意也随之消失,刚才一切仿佛只是错觉。

错觉吗?不。本能察觉到的,那就是真正存在的。

丁靖析一直相信着本能,他的直觉也一直值得相信。

不过他看到的,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空洞c无神,仿佛死鱼的眼睛。

“呵呵,有趣,那个男人居然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无边黑暗中,他的声音缓缓传来,微高的声调,似乎对自己观察到的东西很感兴趣。

“万丈深谷,黑暗无边,但终究还是有底的。唯有双眼折射出的深渊,才是真正的深邃难测。不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c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c养成了什么样的心境,才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啊。”他悠悠叹道,身体与黑暗融为一团,消失时回味的表情,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

“怎么了?”雨梦清担忧地问道,她看到丁靖析眼中居然出现了一丝迷茫,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在她的呼唤中,丁靖析缓过神来,注意到了雨梦清的询问,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他想表现的若无其事,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胸口不知为什么很是沉闷,沉闷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一种悲伤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来,但悲伤的源头,却不是他本身,丁靖析更像是受到了别人的影响。仿佛是有人哭泣对着他诉说了自己悲惨的往事,滔天的恨意c委屈c伤感,以三江五海之大,也无法承纳

“呼!”丁靖析长呼一口气,种种不适一扫而过,头脑重归清明,不再有任何感觉。

仅仅凭借“悲伤”,是无法让他动摇的。

看不到鱼的眼泪,因为鱼本来就在水里。

阳义继续带路,众人跟在后面。一路上所有人严阵以待,生怕再受到莫名袭击。新界卫盟的所有人紧密挨在一起,组成了最严密的防守阵势。彼此的气机相互连结,构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钱为承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但心里仍旧踏实了很多。

只是一路走来,反而风平浪静。没有人来袭击,没有人来窥探,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除去地形本身太过恶劣,几乎让人怀疑他们是在郊游。不过黑暗之中,越是安逸,反而让人莫名的心慌。阳义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沉稳,细细看去,紧绷的肌肉让脸颊变得像雕塑一般,大理石状硬朗分明的线条,平日里也许会吸引少女的注意,此时却没有人有心情欣赏。阳义心中,疑惑与不安每时俱增,靠近猛兽的巢穴,听到威胁的咆哮声才会更加清楚,它不希望你靠近,就会竭尽全力阻碍。

但现在反而没有丝毫的动静,情况太不寻常,让人联想到了蜘蛛的捕食策略:它的网既是巢穴,也是致命的险境。如果想用巢穴捕获猎物,就需要做到足够的安静。

而他们,此刻就如同扑向蛛网的飞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六:恐惧的魔鬼 “二叔,那是什么?”阳真献眼睛眯起,指向了前方不远处。曦族周身的太阳精华,在这种环境还是占了不少的好处,至少现在他的视力就不比丁靖析差太多。丈余外的地面上有一团漆黑的东西,周身都被黑雾笼罩,飘忽不定。阳义注意到了,赤金的气息自手指探出,将事物抓到了自己的面前。其形状倒是比之前的尸体更有人形,浮动的黑气却说不出的诡异。阳义方拿到手中,立刻觉得不妙,黑气顺着接触的手臂攀附到他的身上,疯狂的吞噬着他的至阳气息。阳义立刻将之抛掉,但一团黑气已经依附在了他的右臂,寄生虫般令人恐惧作呕。生气流失越来越快,臂膀几乎都染上了黑色。阳义沉稳不动,火光自右臂轰然爆出,炸散了大部黑气,剩下的也逐渐燃烧殆尽,阳真献见此,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阳义似根本没有在意这一点,看也没看自己的右手,转过身直接问向钱为承:“这也是你们的人吗?”尸体刚才被直接扔到了新界卫盟的眼前,想来是他故意为之。

“这”钱为承看到了尸体的面部,一眼就认出这就是第二次集结后失踪的卫道者。相比较第一具尸体,这个的情况要好上很多,全身各处基本完好无损,但面部却扭曲狰狞,双眼几乎瞪出眼眶,眼睑裂开血迹流淌如同泣血。大张的嘴巴,舌头滑落出来,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他一样遭受了非人的痛苦与恐惧,不过这次袭击过程十分仓促,颈部的伤痕说明没等到卫道者自行了断袭击者就抢先杀了他离开,甚至连魔气都没有全部收回,残存在尸体表面被众人发现。

“连续两次都被我们发现,是巧合吗?”阳真献发现了问题所在。

“怎么可能这么巧。”阳智忍不住嗤笑了一下,小眼流转在想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在恐吓我们吗?”钱为承的心情糟糕透了,两次丧失部下对方等于在明晃晃地打他的脸。

“传说这次的魔门中人是个少年,看样子果然是小鬼头的做法,别以为这点雕虫小技能吓到老夫!”阳天情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但被小视的感觉还是让他很愤怒。

“三叔,你错了。”阳义目不转睛地看着右手,驱除魔气之后,手臂的皮肤更加干涩,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年。而且阳义受到的冲击,还远不止外表看上去这一点。

“当你看到的那一刻,你的心中就已经生出了恐惧。而恐惧,才是真正的魔鬼。”阳义闭上了双眼,在那一刻,他想起了接触到魔气时,自己仿佛看到了无数灵魂的呐喊,和他们无边的痛苦。

魔以残害天下生灵为本修炼,这点令诸天所有人厌恶不齿。但他们,的确是控心的高手。玩弄人心于鼓掌间,才是最可怕的力量。

阳天情愣住了,他觉得阳义说的是对的。他虽然没有接触到魔气,但正如自己侄子所说,当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所有人已经生出了恐惧。不论他们之前尽力过多少战斗,见过多少死人,可是这种恐惧,是根本无法避免的。

那是人对于死亡的本能态度。

“你之前也是这种感觉吗?”雨梦清想到了之前丁靖析眼中的迷茫。未等丁靖析有什么表示,她紧接着说道:“你可以说出来的现在,已经有人倾听你的声音了。”轻柔的语调,如初春清雨,滋润着干涸的土壤。

丁靖析怔住了。

双眼中涌动着一种光彩,说不清c道不明。沉默的他依旧没有说什么,但是对着雨梦清缓缓点了点头。

这样,就够了吧?

忽然,

他抬起了头。

“那里有什么。”丁靖析似乎在前面,看到了建筑的影子。

“嗯?”阳义听他这么说,也是转身观察,远方黑影中,影影绰绰,可以隐约看到的,不仅有屋舍,还有围栏c门户c高塔等,疑惑中不由得喃喃自语:“已经到了这里吗?”

“那是什么?”钱为承也看到了远处的建筑群——倒不如说它自己越来越清晰。如荒原中被黄沙掩埋的古城,在下一次沙尘吹袭后重见天日。自其出现后,黑暗都开始退散,只剩下最原本的房田屋舍,虽早已化为断壁残垣。

“你们想找的地方。”阳天情看了新界卫盟的人一眼,冷冷道。

“任务的目的地吗?”雨梦清率先踏出了那一步。

一行人影倾斜照入了荒芜的街道,狭长的影子攒动跳跃,像是暗夜中欢快的精灵,给予死寂的大地难得的活泼气息。不过前行中,听到阴风呼啸,如怨灵哀嚎,寒冷的感觉不仅在背脊发凉,甚至侵入了心灵之中,这样所看到的世界,只会觉得更加未知可怖。“吱嘎——”声时有时无,牙酸的声响难免令人烦闷,但当此时“烦闷”的感觉却能驱散些悚然,也是无意中好过了很多。古老的木门早已腐朽,风吹动使之在门框上摇摆不定。也是因此发出了那种声音,不过看其连接处的朽坏程度,不知何时就会断落掉下。

众人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发现此处除去年代久远了一点,保存的还比较完整。一小楼上栏杆满布,落满灰尘的幡在长杆上摇摇欲坠,看得出以前这里是一处酒馆;还有一户门铺里柜架相对,可以想象曾经商品的琳琅满目。这里都是曾有人生活的地方,只是他们已经消失了好久。一旦这么想,诡异的气氛也驱散了很多。权当做在参观一些古建筑,从沧桑中找寻感叹时间的流逝无情。

“当初我族二人无意中进入峡谷后,顺着道路一直往前走,无意中发现了这里,惊奇中探寻的也愈发深入。然而就是在这里,他们看到了那个魔门少年。”阳义说着,停下了脚步。

现在站着的地方已经穿过了那片成群的建筑,但并非已经离开了这古老的城镇。空旷的场地,正好处在建筑的包围中,四下看去一条条街道交错相同,级级台阶重叠,围绕成一个巨大的圆形。

这是一个大广场,可以想象在城镇中住满居民的时候,节日中会在这里举行盛大的典礼,万人空巷,所有市民围绕着庆祝的现场欢歌笑语。小贩的叫卖声c老人的聊天声c孩童的嬉闹声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快乐额交响。也许会在宴会时在天空奏响礼花,焰火呈现各种颜色在天空散开,绽放出热切的缤纷璀璨。

现在,物是人非。无论众人如何想象当初的场面,都已经化作了过往的云烟。

不过,魔门的少年选择在这里出现丁靖析的长眉渐渐皱起。这不是在思索,实际上原因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之所以皱眉还是因为这么快能想到的缘由,就是另一个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个张扬的家伙酒后向他分享的“人生心得”。

“你知道有些人为什么喜欢去爬山啊c站在舞台上c甚至冒着危险坐一坐至高的宝座吗?”那是酒后敖兴初随意吐出的言语,轻笑中带着平素的洒脱与随意,“他们都是喜欢被关注的人,一旦得不到别人的关注就会浑身难受,自然就会去想方设法寻找被人关注的方法。”说到这里,敖兴初的语气有些兴奋,仿佛急着告诉别人他已经“看透了这一切”,不过他当时的听众也只有丁靖析罢了。“高山之巅c王座之上c舞台中央,这些地方都是会被人关注的。也许平时旁边不会有一个人,但那里积攒了很多的人气。生灵的气息蓬勃不散,只要站在那里,”

“想象着千万人向你投来热切的目光,那一刻,你就仿佛站在,世界的巅峰!”这一句,是敖兴初当时说出最后的话,现在由丁靖析喃喃念出。

丁靖析自己都没发现,他其实有无意自言自语的习惯。

但,

喜欢被关注,所以才站到广场上,想象着万众瞩目的感觉吗?

“你在说什么?”雨梦清轻柔话语传来。

丁靖析看到雨梦清纤纤手掌中握着一块黑色的玉石,是新界卫盟的“驱魔玉”,专门用来探测细小魔气的存在。所有的卫道者手中都有一块相同的玉石,忙碌在广场的每一个角落。玉石上发出朦胧的光,无法照亮身边,但可以透过它看清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雨梦清细心地甄辨着气息的不寻常处,从中发觉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很认真。”丁靖析也是很认真地对雨梦清说道。

“这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加入了新界卫盟就要做这些事。”雨梦清的回答理所当然。

另一面,阳义叔侄四人也聚在一起交谈着什么。他们的样子有些奇怪,既像是期待,又隐隐害怕着这种期待。

“小二,现在要等他们吗?”阳天情看着忙碌的卫道者怀疑的道。

“在这一方面,他们比我们要高效。”阳义沉声说道。他是个擅长计划的人,现在的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走。

“二哥你的确厉害,想得到用新界卫盟的人替我们干活,这样可比亲自上阵要省力多了。”阳智笑着对阳义说。虽然阳义一直管他很严,但对自己这个兄长,他还是尊崇更多。毕竟无论实力还是智谋,阳义都要强过他。

“阳智,我首先要告诉你,虽然新界卫盟算是在为我们寻找魔门的踪影,但你要清楚,我不是在利用他们,而是合作。也许你分不清两者的区别,但这真的很不同。”阳义正色对阳智说着,严峻的表情如古板的教条文章,虽然读起来不喜欢那毫不通融的口气,但也无法反驳里面的任何观点。

阳智不明白兄长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阳义的话还没有结束:“而且你也不要以为自己的小算盘永远不会拆穿,见不得光的雕虫小技一旦暴露只会引火烧身,这就是为什么阴谋只能成一时无法成一世。而我自始至终没有阻止你,就是因为你是为了曦族着想,还算是以大局为重,但这不代表我就认可你的想法。”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旁边的丁靖析和雨梦清。对于弟弟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阳义始终无法放松。“我也并不认为你就真的能完成自己所想。这不是什么‘绝对力量之下一切计谋都是笑谈’,历史上有太多空有力量不会用的人被智者打败了。如果你真的有智谋,你就会想到别人无法想之事,即便你没有强大的力量也可以战胜对手,但有诡计不代表有智谋。诡计谋一时之利,智谋谋万世之道,这就是它们的最大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七:真诚的虚伪 “你说,为什么诸天针对魔门?”丁靖析看着寻觅中的雨梦清,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并不小,因为没有打算隐瞒众人,故而所有人都听到了。

卫道者停了下来,钱为承停了下来,交谈中的曦族四人都停了下来,所有人几乎都望向了丁靖析,望向了这个语出惊人的男子,震动中无一言可说。

当今之势,诸天之中魔门成为了一个绝对的禁忌,各族间或有矛盾存在,然但凡提及魔门之事,所有人无不同仇敌忾。消减魔门,已经成了诸天中不容争辩的既定事实,但这个年轻人,此时却公然质疑这一点,岂不另众人哗然。

尤其是新界卫盟,可以说现在诸天的秩序就是以魔门覆灭为基础建立的,新界卫盟既负责管控诸天局势,对魔门就要采取最坚决的态度,他们对于这种质疑是最无法接受的,那就是在否定他们做的一切。

气氛突然有些诡异,卫道者们看着丁靖析,或震惊c或警惕,钱为承则一副矛盾的表情,之前不管怎么看丁靖析都是来帮他的,可是现在一句话却把局面推向了难办的地步。反应最为激烈的,是阳天情,当他听清丁靖析说的是什么之后,无数“太阳”在他背后升腾,焚日轮更是直接离体而出,旋转中地面开始焦灼软化,看样子只要丁靖析下一句话敢有一点袒护魔门的苗头,脾气火爆的老人会毫不留情——真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雨梦清毫无反应,她和众人都不一样,她知道丁靖析不是在质疑。平淡的目光,不在意周遭,他是真的不明白里面的道理,所以真的很想知道。

但雨梦清现在也无法给他dá àn。

不过另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倒是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弱者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畏惧我魔门强大罢了。”

一个狂傲带着稚嫩的声音闯进众人耳中,其中韵味悠长,仿佛山谷回音作响,和略显稚嫩的本音很不匹配。

众人大吃一惊,寻声望去,只见到一个少年站在城镇中最高的塔顶,居高临下望着众人。倨傲的面庞,一抹不屑的笑容,都不如他双眼中的恨意来的让人刻骨铭心。

天然的恨意,不需要任何理由,自其出生以来所承受的就让他憎恨整个世界。

恨天不公c恨天无情。愿以一切代价换取力量强大,而且是少年人c爱出风头,喜欢站在高处被人注视,丁靖析想到了另一个人。

“你还真敢出来!不去落荒而逃就不怕被扒骨抽筋吗?”阳真献同样年少气盛,听到那种狂傲蔑视的话语自然忍耐不住,指着对方反骂了回去。焚日轮自体内熊熊而起,悬挂在他的脑后,阳真献看上去就如佛门大梵光明王,不怒自威。赤金之色磅礴发出,全身沐浴在耀眼圣光中令人难以直视,“至阳真体”运转之下赤金色琥珀般凝固在他的周身,化为坚不可摧的琉璃金体势可横扫世间。阳真献不仅仅是“打嘴炮”,他是真的想大打出手。

高塔之上,魔气纵横,浓烈的黑雾掩盖了魔门少年本就模糊的身影,魔气在他身后,隐隐中凝聚成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扰乱气流的声响,听起来像无数冤魂的凄厉惨叫。魔气在少年全身沸腾水泡一般鼓动,这时候连他的形体都难以辨别,唯一还看得清的,就是尚未被掩盖的戏谑笑容。

一高一低黑暗一金耀,年少二人遥遥对峙,空间被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撕扯着,发出了惊人的震荡,广场的地面上一道留痕狰狞爬出,堆积的灰尘振动中悬浮在空间各处,形成了一层朦胧雾霭。灰尘遍布,原本是令人厌烦的,但此时紧张的局势已经令人忘记了这一切。

“真献,稍安勿躁。”阳义面色微沉,拦住了欲要出手的阳真献。他已经看出,这个魔门少年实力难测,“日轮”境界的阳真献绝不是他的对手。二人虽同为少年,但魔门修炼方法实在太过凶险。在佛宗里每次境界的提升佛陀都需要度过传说的“魔劫”,才可得大智慧c大成就。与之相对的,魔每时每刻修炼都是在度魔劫c经魔难,无时不刻不受到吸纳修成的负面元气影响,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轻则功力尽失,重则彻底变成疯子。这样还能坚持下来的人,魔门弟子的修为都要远强于普通宗派子弟。哪怕和一等大族相比,魔门之人的实力于同龄人都能拔得头筹。

“怎么?怕了吗?”戏谑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来,少年是在嘲讽下面的所有人。“千里迢迢来找我的踪影,事到临头反而畏首畏尾,无怪曦族一直想和火族齐名,奈何心比天高c命比纸薄!”

“你!”阳真献作势欲扑,还是被阳义死死拦了下来。

“新界卫盟以维护诸天为本,魔门残忍无道,视各族为牲畜奴役杀戮,为诸天最大动荡隐患。凡新界卫盟之人,皆以斩除魔门为己任。今日新界卫盟和曦族共同联手,你若明白现在局势,立刻放弃投降也许还有一条生路!”钱为承前半句话是照抄的新界卫盟至高守则,后半句就是拉上曦族一起恐吓魔门少年。双方现在还是结盟共同体,算上别人的实力给自己壮胆倒无不可。

“呵呵,新界卫盟现在还是这么虚伪。”魔门少年仿佛听到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不屑地冷笑出来,转而语气一冷:“你们自视为诸天守护者,真的守护了你们所说的正义了吗?各族之内,欺压无处不在,强者非但没有履行自己应尽的责任,反而自恃强大,压迫弱小!为一己私欲将资源灵宝据为己有,寻常人即便得到也被说‘怀璧其罪’强行掠走!强者为了权利不许常人修炼,普通人终日忙碌也仅得果腹。你们自己超越星空,横跨于诸天之上,可曾想起世界的最底层!这就是你所要的正义吗?!”

歇斯底里的声音,发出了嘶哑的呐喊。紧扣的牙齿咬出的血迹和少年的双眼一样鲜红,魔气受他的情绪波动,变得更加凶狠暴戾,丝丝魔气甚至攀附在了他的身上,在他的脸上纹出了奇异的花纹。

“你们都死了正义也就来了!”一个苍老暴烈的声音,平白自少年耳边炸起。阳天情仿佛一颗炮弹化成赤色流光冲到了魔门少年身边,焚日轮变成了真正的太阳,趁其不备直接朝着对方当头砸下。阳天情早就想动手了,方才阳真献的话语不是无的放矢,就是要吸引魔门少年的注意力,给自己叔公创造机会。

如此看来,阳天情也有老奸巨猾的一面。

巨大的黑翼振翅飞出,魔门少年须臾消失在原地。焚日轮结结实实打在了高塔之上,古老城镇的最高的建筑立刻土崩瓦解。瓦砾飞溅,掩盖不知少年那一抹嘲讽的笑容,缠绕着黑气的双手平平推出,四周的魔气飞快凝聚成一个个符文,闪烁着黑铁般的光泽向着阳天情疾速冲去。空气的温度在急剧降低,这不是因为“冰冻”的作用在对抗着焚日轮的纯日精华,而是至阳元气都被侵蚀消解了。符文封住了阳天情的四面八方,在他一脸震惊中就要攻击到他的身上。他想用焚日轮抵挡,但此时焚日轮上都黯淡无光!

“三叔小心!”另一轮更为宏大的烈日朝着这里轰然撞来,魔气符文尽被冲散,空气中的冷厉之感随之降低。与此同时阳义本人则直接冲向魔门少年,“至阳真体”赤金色流光让他真的如纯金铸造。害怕来不及救援阳天情,阳义直接双管齐下,一方面抵挡魔门少年的攻势,另一方面攻击其本体围魏救赵。不过阳天情方才一招即刻落败,阳义也丝毫不敢托大,以“至阳真体”施展曦族武学,是他除焚日轮外最强的攻击招式。

魔门少年狰狞笑意不减,黑翼振翅,一次次躲开了阳义的攻击。同时魔气攀附在他的双手上,黑色的符文铁链一般布满了少年整个手臂,将他的双手化为了无坚不摧的利器,体内魔气爆发,向着阳义迎面而上。黑c金二色在半空中不断碰撞,魔气弥散c热浪蒸腾,极端的力量对峙将空间震荡出密集的涟漪,传导到大地上,坚固的地面甚至也开始如波涛般起伏不定,朽坏的屋舍纷纷倒塌。巨大的裂隙突然自城镇中穿过,将完整的城镇割裂成参差不齐的数块,而且随着裂隙的扩大,遗迹离彼此还越来越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八:群起围攻 又一次的对拼之后,双方各自散开,魔门少年双手上的符文已经残缺不全,魔气也被震散露出了里面烧焦的衣衫,方才的对拼中毫无疑问他处在了下风,但脸上的狂热之色更加强烈。巨大的黑翼扇动,方欲再一次横冲而出,阳真献忽然自另一方冲来。焚日轮化为巴掌大小凝聚在他的右掌上,浓缩到极致的太阳真元划过空中,接连发出爆鸣之声,每响一次,大地都随之震颤一下,这是阳真献此时能施展的最强招式,毫无保留地向着魔门少年扑来。

少年仓促之中挥掌抵御,“砰!”双掌相交,阳真献的身体倒飞而出,少年虽在原地一动未动,但手臂上的魔纹被全部震散,而且日之精华留存在他的手中,迎风迅猛燃烧起来。滚滚魔气自体内发出,迅速扑灭双手的火焰。一股焦灼的异味即刻弥散出来。

到了此时,魔门少年已经彻底被包围。阳天情再次闪身而上,一次失利后此次更加小心谨慎。他的焚日轮在天空忽然“炸散”,无数流光如流星雨般冲散了对方的护体魔气,直捣本体。以焚日轮施展的“怒日”威力非同凡响。而另一边阳义也将焚日轮接住,在他手上这个巨大炽热的圆轮划出了无数玄妙的轨迹,热浪搅动着残影似无处不在。二人夹击之下,少年似乎被逼入了绝境,一时间险象环生。

这时他注意到,新界卫盟虽然也要参与围攻,但阵型还在准备之中。仅仅这一个疏忽,就埋下了天大隐患。身体化作一道模糊黑影趁着攻击的空档冲向了新界卫盟,在所有人反应之前抓住了一个卫道者,带着他隐身在了无边黑暗之中。“混蛋!”钱为承怒骂了出来,前两次杀害他的部下也罢了,这次居然当着他的面掳走他的手下,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大海般的波涛自丹田出叠加而出,“定波”最大限度地施展出来,向着一个方向猛击过去。之前少年藏在暗处偷袭所以没有察觉,这一次是在他眼皮底下隐藏起来,如果还不能找出对方的位置是当他钱为承傻瓜吗?

“定波”眼看要蔓延到空间一诡异波动处,正当这时一样事物突然从那里暗处飞快抛出。钱为承一眼就察觉到了那是什么,顿时大惊失色,“定波”的波涛在外面让开了一道空隙,使之直接到了他面前,被钱为承一把接住。这正是方才被掳走的卫道者,然而此时气机萎靡c表情扭曲,早已气绝。奋力之下仍没有将之救回,钱为承顿时泄气不已。

就在此时,他察觉到后背冒出了森森寒气,仿佛有一大块冰贴在自己背部。与此同时,魔门少年的声音顺着他的耳朵传过:“很意外吧,知道我为什么杀了他吗?我的力量,就来自于恐惧,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可以少说两句废话!”钱为承嘴上这么说,动嘴丝毫不慢,反身一脚踢了过去。只是普通的武技,但到了他这个境界,一拳一脚已经能发挥出莫大威力。少年视之无物,轻松躲过,同时嘴上丝毫没有停下:“每次掳走一个人,我都不会立刻杀了他。欣赏他们的痛苦,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但只有充分的痛苦,我才能吸收到足够的力量。只有这样我才能不断地变强,所以为了我能变强,他们就要不断痛苦下去!”他平时似乎很少和人说话,难得有机会,即便是敌人少年也说了很多。

毕竟,不把自己的内心的感觉分享出去,实在是太痛苦了。

“你的歪门邪道也是够了!”看着对方一边躲避自己的攻击,一边如若无事地说着,钱为承终于不再纠缠下去。“定波”再次发出,而且这一次不是平时那样以他为中心平行发出,巨大的漩涡如一个垂直的风车般,激流疯狂旋转向着少年当头压下,内吸外放对冲的力量,击打着风云激荡,地面上无数碎石投入其中立刻化为粉屑,旁边的空间出现了扭曲的异样。然而漩涡刚刚冲到少年的身边,少年的身影再次诡异地消失了,只有一角碎衣裳被余波扫中,上面的黑气徐徐散开,飘入地面。

“铮!”钱为承愣神之际,忽然觉得后腰一阵剧痛,身影立刻向前猛然蹿出,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处,发现魔气纠缠到自己后腰处,还在向内不断侵蚀,回头细看到底怎么回事,发现魔门少年竟然出现在了他刚才的位置,黑色的符文锁链向前猛挥了出来,但一把青色的长剑放出万道清光,如大网一般制住了魔门少年的攻势,同时将其牢牢困在原地。刚才如果不是雨梦清出手,钱为承此刻凶多吉少。

看着眼前弱女子轻而易举地拦住了自己,少年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万千黑色符文不断涌出,盾牌一般护住了全身上下各处,抵挡着雨梦清的剑光。他看到雨梦清的剑法之独特前所未见,但十分高明,不像平庸小派所教。不过举止间少了一些凌厉,可见没怎么经历过生死搏杀。

“你是新界卫盟的高层吗?”所有的黑色符文仅仅三呼吸就被雨梦清通通破掉,魔门少年的黑翼翻动继续护住了他的身体,锋利剑刃扫过,黑翼也被一点点斩掉。不过他还显得不慌不忙,又问了雨梦清这么一个问题。

“你们既然要维护诸天hé pg,那么有但为所求虽九死不悔c前路漫漫有险途吾往的决心吗!”

喝出的声音,变成有形的波纹,冲向了雨梦清。触及她的身体,立刻如暗尘般消失不见。然雨梦清的脑海中,那一道声音经久不绝,如遭当头喝问,心神恍惚久久无法专注。一时之间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产生了怀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c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在这时,魔门少年的身边变化出一个巨大魔爪,一人之高的尖利爪子向着雨梦清全身抓来,就要把她直接刺穿。魔气浸染在巨爪的表面,抽动空气的风声仿佛鬼魂啸叫。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雨梦清终于回过神来。可是已经有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千钧一发之际苍白的手轻轻抓住了巨大的魔爪,手部用力后魔爪就如破掉的冰雕般溅起无数碎屑,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魔门少年吃惊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丁靖析,对这个年纪大不了他很多的人,举手间破掉他的招式感觉难以置信。当此时,他听到了丁靖析说出的一句言语,震惊之情更难以附加。

“魔劫炼心。”

丁靖析平静说出的,不仅是少年的话语带来的影响,而且这本就是这一精神绝学的名称。佛宗修心,魔门控心。传说中最为可怕的魔头,就是无形无体的“心魔”,于无察时侵入心神,既可操控人心玩弄于鼓掌之间,更可直接夺舍奴役万千生灵。

话语平淡,像是求知之人在和你探讨学问。但就在最后一字落下时,魔门少年遽然打了一个寒颤。眼前的男子散发出了深渊般冰冷难测的气息,连思维都被渐渐冻结。而对方比夜漆黑的双眼,犹如置身在最为深邃的大海,无尽的漆黑c无尽的孤独,空旷得连一个人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酷热的气息刺到他的脸上,才让他从这种状态拜托。魔门少年出了一身冷汗,看着再次冲来的曦族几人,毫不犹豫暴退。临走时他又看了一眼丁靖析,心中仍然心悸不止。这种类似的感觉,他只在自己“师父”身上体会过。至强强者的气息,他一直渴望着那种层次的力量,所以更为深刻地知道它带给自己的恐惧!

阳真献拦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将焚日轮以“烈日坠”的手法向着魔门少年狠狠掷出。至阳精华凝结成了熔浆,使之看上去如一块巨大的陨石。看着是他阻拦自己,魔门少年生出了浓浓的厌烦之情,从他记事起就对这类大族子弟毫无好感,大多数人资质平庸却可以仗着自己身份为非作歹。他们才是诸天最大的“蛀虫”,阻碍了不知多少平凡人的强者之路。

阳真献心中还是有些不服的,虽然最开始逞口舌是为了策应自己叔公,但听二叔说自己不如对方,心中始终无法释怀。他知道魔门诡异,不可用常理度之,但还是要和对方较量一番,最不济也要知道自己比这个少年到底要差了多少。焚日轮迅雷之势冲向对方,魔门少年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紧跟着阳真献就感觉到一大股魔气向着自己当面冲来,少年手持弯曲短刀疯狂劈下。因焚日轮离体召唤不及,阳真献只能用“至阳真体”相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九:胜? 魔刀斩落,“铮铮”有声,阳真献双臂上琉璃般璀璨的光芒须臾剥落殆尽,虽只剩下单纯的肉身,阳真献仍是拼死抓住了对方的魔刀,鲜血滴落,极端的高温喷薄而出,曦族长久受太阳精华滋养,一滴血也能变成一座大熔炉。烈焰将魔气化成了燃料熊熊燃烧,连带着毁掉了那把魔刀。

不过与此同时,缠绕着黑纹的手猛然击向阳真献的胸膛。阳真献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这一掌。身体流星般栽向地面,地砖般“镶”入了大地之中。全身上下没有太多血迹,冲击他还是可以承受住的,但胸前已经一片乌黑,若剧毒般的气息还在不断蔓延。魔气也许不是诸天属性最强的力量,但绝对是最没人想沾染的力量。阳真献立刻盘坐原地,此时他必须集中精力将入体魔气驱除出去,哪怕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

一击逼退对方,魔门少年并没有追击。看到了紧跟着冲来的阳义,眉头皱了一下,重新隐没于黑暗之中。这本就是他的主场,自然可以调动一些不为人知的力量。无边无际的黑暗,像佛宗中所说的“业障”,你可以行走在其中,但永远无法走到尽头。只因为探索无限,也就无边,再深入,只会在无边黑暗中沉落迷失,不如回头是岸。

阳义飞到了他消失的地方,再也感应不到少年的气息。隐隐中觉得有些不妙,对方可以凭借这里自由躲藏,就说明这一方天地绝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与天地法则遥相呼应,就证明这处空间本就是被人为改造过了!可是那个魔门少年实力虽强,却远远达不到这个地步。

那么,又会是谁?

联想到曦族那个古老的传言,阳义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但当务之急必须先抓住魔门的少年,才能问出他和传说中恐怖的存在到底有没有关系!

焚日轮自头颅上高高悬起,在此时发出了一阵特殊的波动。表面光彩流离闪烁,由原本赤金化为五光十色。暴烈的感觉减弱了很多,但其内部在积累着更为深厚纯质的能量。而这一次,力量更为恐怖焚日轮没有再发动任何攻击,转而扑向了阳义本体。再次和焚日轮合二为一,只是阳义给人的感觉和刚才截然不同。更为悠长深远的气息徐徐发出,光芒自周身强烈绽放,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金人。而这一次光线虽明耀但并不刺眼。柔和的照射到每一人身上,仿佛一只和蔼的手在抚摸着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太阳”,最为本源的至阳力量。太阳本身虽然炽热,但相比暴烈展现自己的威力,它更会去温暖整片大地,不吝分享世界自己的光芒。

这是“至轮”境界才能用的手段,阳义本身以到了“逆轮”的极限,若不是因为一些原因早就突破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能运用一些“至轮”的招式。什么叫“至”?曦族既然自诩为太阳,那么“至极”就不单单拘泥于焚日轮,而是真的以自身化为“太阳”。而阳义现在,就是要做太阳常做的事情:刺破这一片亘古的黑暗,将一切重新回归于光明之下。

神圣光辉笼罩之下,万物皆露出最清晰的姿态。黑障如初雪在阳光照射下迅速消融。荒芜的大地c倒塌的城镇c战斗后的狼藉,全都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了所有rén iàn前。如此看来,此处更像一处普通的遗弃城镇,毫无特殊之点。但强光之下众人猛然看到,半空中无处不交织着奇特的“黑线”,“黑线”内流动着诡异的力量,是被人强行灌输到空间之内,将整处地底峡谷变成了为己所用的阵法。只是布阵的手法显然极其粗糙,在阳义圣光照耀之下,黑线无不一击及溃,遇火燃烧的同时还发出了一股刺鼻的异味,好像这本身是用动物的毛发制成的。

就在此时,所有人都感觉到,在一处尚未被照射到的空间中,传来了一阵突兀的波动。波动显得仓促焦急,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一切的变化。

层层波纹荡漾,“定波”再次出现世间。此次钱为承谨慎了很多,“定波”被压缩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杀伤力骤减但压力呈几何倍增长,一旦陷入其中难以脱身。波动越来越强,魔门少年的身影从隐蔽处被硬生生“挤压”了出来,旋即陷入天旋地转。魔气汹涌四溢,只是这一次钱为承的目的不是和他硬拼,就是要不计代价拖住对方。

一道身影闪过,两轮元日交替前进,突进至魔门少年眼前。阳智在许久等待后第一次出手,他的焚日轮一分为二,以太极之形流转生生不息。“双日齐天”,曦族一前辈高人曾和道门高手切磋后交换彼此修炼心得所创造招式。原本类似功法在道门中有一个典雅的名字,但偏偏那曦族高人是一洒脱之人,取得名字也就显出了随意的本性。曦族招式原本刚猛有余c后劲不足,且一招用出就是有去无回,招式之间衔接极差。但这招吸纳道门太极之意,取胜之道反而在劲力悠长c收放自如。此时虽只有阳智一人出手对焚日轮,对少年而言,无形中似同时面对成百的曦族高手。

阳智虽于修炼始终不肯用心,但天赋极佳,现在较阳天情也只是稍逊些许。纵使在刚才观望了半天,但二哥全力出手把对手逼入绝境,还有新界卫盟的司印将这魔门少年困住,此时再不出手真是愚不可及。如阳义所说,他常用诡计但也是一心为了阳脉,从未有过二心,更是明白要真的知道那个传闻真实与否就必须先拿下这个魔门少年——为了笼罩曦族近千年的阴影。

举手投足间,阳智展现了强大的实力,同时应对二人魔门少年也掣肘多多,越来越大的压力颇有些施展不开手脚。正在这时,“流星雨”从天而降,阳天情“怒日”对着少年齐发,万道流光渲染一片绯红,颇为壮观。阳义全身金色流离,也向着魔门少年疾速而来,右手探出化作一庞大无比的湛金巨手,直接向着对方凌空抓下,纯阳精华于其中凝缩,仿佛代表了世间至刚法则,欲以一力破万法。

多重夹击,魔门少年被困其间,似根本来不及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愈发凌厉的攻势将自己的身躯吞没,身影消失在一片夺目光芒中。

就这么结束了?

众人,就这么胜了?

雨梦清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又一件任务解决了。

她对于要做的事情都是恪尽职守,但这也极耗心神。

“你没怎么杀过人。”丁靖析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还是一样,只听他第一句话永远无法理解他的意思,所以雨梦清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没有经历过血的洗礼,自然也看不懂血的战斗。”丁靖析则不仅能听懂雨梦清每一句话,而且似还能看穿她心中此时所想。

雨梦清微怔,丁靖析把视线投到了尚未平息的战斗风波处,一对幽深的双瞳,突然骤缩了些许,不只是因为能量波动的光芒太过耀眼,还是因为于不可见中,看到了别的不可能之物。

“心中无一事,水清众兽现。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一声叹息,悠悠传来。声音如雨后初晴,拂尘撩过水面带走人世间尘嚣,仍旧留下轻轻涟漪。于本物贴近自然之理,也带着明明看透一切却无能为力的沧桑。

声音很快被更为巨大的声响掩盖。攻势合击向一处,彼此纠缠又相互排斥,极端暴烈的波动自正中不断传来,太阳精华在“定波”高压之下化作了真正的熔岩喷发向各处。叠加的力量不仅造成了大规模的“火山爆发”景象,更为可怕的是空间中原本稳定的法则被一击之下摇摇欲坠,毁天灭地,世界毁灭才是让人最害怕的,也只有世界毁灭才会爆发这种最为纯粹的毁灭之力!

众人大惊之下,立刻向后急退。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攻击居然带来如此可怕的后果。空间的裂纹逐步蔓延,破掉的瓷器一样触目惊心。攻击汇聚的正中央,聚散不定中酝酿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波动,似活跃的火山随时会爆发。所有人退到波及范围之外,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里,冷汗从额头不住冒出,每人甚至都能听到彼此加快的心跳声。

等待着下一步的变化,而变化,总是出人意料的。酝酿中的“火山口”反而开始平息了下来,仿佛有什么在看不到的地方抽走了狂暴的力量,使之渐渐安静。恐怖的波动c耀眼的光芒全都淡化下去,瓷器状的裂纹停止扩展,一切还是不稳定,但终究趋于平静。渐变的c缓慢的过程,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如果要找东西相作对比,可以说灯光熄灭,是一个突然的过程,突然到所有的感官都来不及作准备,一切发生时除了突兀,其实也有本能的抵触。

但现在能量平息的过程,恰恰相反,可以仔细看到它每一个细节的变化,甚至可以欣赏在不同的时刻,又会变化出如何别样的情态。

也是因此,当力量肆虐的中心处,出现了两道模糊的人影时,反而更让人吃惊。

在原本,哪怕整片空间彻底毁灭,甚至也在意料之中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魔 阳智的牙关不由自主颤栗了起来。与寒冷无关,他修炼多年一身纯阳真气,哪怕至寒深渊也无法让他感到冷意。只是因为一种恐惧,修炼者会有的对强者天然恐惧。

刚才的攻击,他不敢说用尽全力,也是十成力耗了个七七八八,料想剩下几人都是如此。如此强大的力量叠加,足矣撕裂天地,却诡异地平息了下来,而且冲击的最核心区域还突然出现了那两道人影。如果说这一切和那两人无关,简直是只有蠢货才会相信。

而且在如此强大的力量肆虐中,那两道人影始终如大海中礁石般任由波涛冲刷我自佁然不动。单单这种力量,就已经骇人听闻了!

别说他二哥阳义只是“逆轮”巅峰,哪怕曦族最强者——景脉脉首已经“至轮”巅峰,怕都没有这等实力。

难道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劫波之中一道人影轻轻叹道。奇特的是随着他的话语,每一字吐出,周围的温度都随之降低一分。待两句诗前一句说完,四周波动皆稳,风平浪静;等到后一句诗念出,温度比初始时更为寒冷刺骨。没有寒风吹袭,也没有雪落漫天,但众人的呼吸中,出现了白色哈气。

阳义的身体猛然颤抖,“至阳金身”光芒迅速黯淡,可以看到数道赤金能量自百骸重归于丹田轮海,还原为小巧的焚日轮。他未到“至阳”境界,强行使用这种力量已经难得,自然无法长久。充盈的力量消散后,阳义的脸色变得奇差无比,五官几乎扭曲在了一起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可以看到的,是他眉间暗青色迅猛扩散,黑色的血管在脸上不断爆起,使原本沉稳的他分外狰狞。

“二叔!”阳真献猛扑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阳义,尚显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担忧,眼角湿润的泪水,则代表着对自己懦弱的悔恨。他很清楚阳义为什么会这样,爆发出超越境界的实力,本就是在透支他已为数不多的潜能。一切的契机,就是在他被魔门少年打伤之后,被阳义目击了整个过程之后。

阳义待他虽然严厉,但却是在阳脉中最关心他的人。二叔终生未娶,也没有任何传人,就是为了全力辅佐他的父亲,并把他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一念及此,阳真献心中,总是说不出的难过。

二叔他,为了阳脉真的付出太多了。

阳义无法言语,只是在摇头,一次劝慰阳真献不要因此伤感。阳天情c阳智全都气机萎靡,刚才最后一击的确浩大,但也几乎用尽了他们的力量。钱为承面如土色,更是不堪。所有的卫道者将他团团围住组成阵法试图保护他,钱为承心知这毫无用处,在那两道人影面前,实力不够,再多的人来也只是“送菜”。

“阁下既然身体抱恙,为何还如此咄咄逼人。”又一道声音传来,两道身影彻底清晰了。其中一个,是刚才的少年。另一个,看上去则像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不高不低c不胖不瘦,身材很是普通。他的脸上挂着笑容,是那种客套的笑,所以没有笑意。除此之外,他的长相也很普通,看遍全脸可以说出突出的地方,就是他的一双眼睛——有点像鱼眼,空洞无神,令人不太舒服。

只是更奇异的,成年人的全身上下就像一道影子。纱雾般轻飘飘的感觉,没有实质的触感,让人对其真实还是虚幻产生怀疑。

“是你!你是你是‘释魔’幡!这不可能!早在一千年前你就应该在‘末世一战’中被龙族‘武都王’击杀了!”阳天情很快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难以置信地喊道。心里面的震动经久不息,曦族古老传闻,居然是真的!

所有曦族的孩子,不论身份c脉属,都会听到一个故事:在封无森林的深处,藏着一个可怕的魔鬼。他躲在那里不敢出现,但一直觊觎着美好的外部世界,不断地在恢复着自己的力量,不断地试图冲破森林的阻碍。

孩童只会把这当成童话,只有曦族的高层才知道这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事实。曦族已经在那个恶魔的阴影下生活了近千年,每个人都想竭力淡忘,可是无意中朝着大森林中看上一眼,仍然会感到不寒而栗。

为什么在封无森林这个远离曦族本宗的地方,会有旭日城这么一座属于曦族的巨大城池?这就是jiān k一ng那个魔鬼的前哨站。曦族以此来知道,躲在森林中的恶魔,到底有没有苏醒。

只是,既然封无森林离曦族原本生活之地如此遥远,他们又为什么这样害怕?

“你说的,一点对,一点错了。”被称为“释魔”的幡摇了摇头,对着阳天情慢慢说道:

“对的是:我的确已经死了。失去了自己的本体和功力,只剩下残魂被封在这里,无法逃脱天地的束缚,孤魂野鬼般四处飘荡;错的是,你说是龙族杀了我,也不尽然吧。我可是记得,当初的时候,你们曦族为了对付我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责任全推给龙族,欺负他们没法当面反驳吗?”

幡的口气平淡,但有心人皆能听出,话语中到底隐藏了何等血海深仇。未等到曦族人再度开口,虚幻的手掌向着他们遽然一拂。一团浓厚的黑气,立刻向着曦族人笼罩而来。奇特的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就是魔气,从中却感应不到任何属于魔气的波动。没有毁灭的感觉,不会让人恐惧,但不代表它就真的不危险。魔气凝聚,化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一团黑色中看不清其他的无关,唯独张大的嘴巴格外引人注目。巨口张开,幡消失在黑色rén iàn之后,硕大的嘴巴直接要把曦族众人一口吞下。阳天情望了过去,看到黑洞洞的巨口仿佛连接着一个未知的空间,一旦被吸入其中可能就永远无法返回。

所有人已经精疲力尽,根本无力躲闪。

曾经纵横诸天的魔头,死后千年所留下的一道残魂,都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阳义铁青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可惜之色。他在遗憾,自己不能以全盛的状态和对方放手一搏。

如果没有他的伤,他就能突破到“至轮”,就可以

但这都是虚妄的假设!现实就是他们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还请新界卫盟司印雨大人出手相助!”阳智的声音突兀响起,内容明明是求救,但脸上是阴翳的笑。方才决然出手的气势,在他身上再也寻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于曦族暴烈不相符的阴冷。阳智绝算不上深谋远虑,但这一次对自己这个弟弟到底盘算了什么,阳义至此才彻底明晰。

阳智手中出现了一个圆盘,盘上黑白二色分明,阴阳鱼首尾相对栩栩如生。当年的道门高手和曦族交换的法宝——“两仪浑天盘”。阳智修炼的功法既是“双日齐天”,相对的“两仪浑天盘”自然早就教给了他。此宝物于早期修炼大有进益,攻击性却着实不强,到了他这个境界似乎已经毫无用处。但其实,这个宝物还有个不为人知的作用,今天才彻底展现着众rén iàn前。

雨梦清听到阳智的话,还没有说什么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边的世界变得混沌不堪。她在迷途中失去了自己的方位,等到一切重新清晰起来后,她发现原本在后方的自己被转移到了争斗最前线,直面那一张黑色的人脸。

“我等皆已油枯灯尽,只有雨司印以逸待劳,还望助我等脱离险境!”阳智手上的“两仪浑天盘”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包裹着己方几人,迅速后退。挪形移位,这个原本有些鸡肋的作用,此时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可以说阳智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之前用话语诈雨梦清承诺跟到最后,本就在他的计谋之中。

不过雨梦清也无法解决这个麻烦呢?

那就落入阳智另一个计谋了。

无穷的吸力自rén iàn口中发出,雨梦清瞬间无法移动,身不由己地向着巨口倒去,眼看要坠入那个未知空间。

其实里面散发出的力量并不强盛,至少达不到让雨梦清无法动弹的地步。

但里面的散发出了死亡的气息。

没有血腥的味道,然而确确实实充满了死亡的味道。就好像里面是一片尸山血海。

丁靖析说的没错,她没怎么经历过生死,也就不知道怎么面对“死亡”。

有人知道,怎么去更好的面对。

在雨梦清就要被吸入的一刹那,一只苍白的手出现,将她推了出去。然后自己代替她,踏入了黑暗中迷途的未知。

这种事情,丁靖析不是第一次做了。所谓的未知对他,也没有那么可怕。

更何况,他比雨梦清更清楚,如何“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一:孤灯,尘世 阳智笑的更加开心了,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既然新界卫盟这个“神秘高手”实力这么强,不好好利用一下才真是可惜了。驱虎吞狼,就算丁靖析不是“释魔”的对手,也足够给对方造成麻烦。

再之后,只要自己可以离开,然后告知曦族高层,更多的高手就会一起来解决这个祸患。彻底消灭这个千年魔头,曦族多年威胁就再也不存在了。然后

计划通。

种种念头在阳智脑海一闪而过,但是一道视线,却打乱了他所有的想法。等阳智看到了视线的源头后,前所未有的寒意,突然从他的心中扩展到了全身。

那道视线,是丁靖析在消失前所发出的。最后的一刹那,深邃冷眸在人群之中直接看向了阳智。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

rén iànc幡c丁靖析同时消失不见,于此间再也不见踪影。雨梦清心慌四顾,但丁靖析留下的唯一痕迹,只有推开她那一刻身上的触感。并不温暖,因为他的手一直很冰冷。雨梦清有些心安,她仅仅捂住心口,想守住他的感觉,就如同守住了他一般,让彼此不曾分离。

感觉总会淡去,他的温良c他的冰冷,记住了这种感觉,但终归会慢慢离自己远去。

到了那一刻,什么不复存在。

“师父带着那个人去了。”一切寂静,魔门少年缓缓走到了众rén iàn前,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一字一句却如钢钉般,扎入每一个人心中。

“那我们,可以继续‘交流’了吧。”

天,很暗。

丁靖析第一感觉。

他并不怕黑,每一天的生活,不过是白天黑夜的交替,这很单调。

他也曾学过书中所说的,子时前于高山之顶,坐看斗转星移c星月变换,直至东方既白。天边先是从黑色变成淡蓝,转而太阳出现。很多文人会大书特书,矫揉造作地描写这一时刻的种种景象,借以抒怀。

但在丁靖析眼中,不过是日复一日重复着的变化,既没有理由欢呼,也没必要去留意。

原因了然。

对光明从没有过期待,自然也不会害怕黑暗。

只是他,仍旧用左手握住了肩头的剑柄,暗金色的长剑缓缓出鞘,如一道金色闪电,在晦暗中突然出现,刺破了长空寂寥,又须臾不见。

这个时候仍可以相信的,除了自己,就只有手中的剑。

双眼之中,极度漆黑,此时觉得它有了亮的光芒。

一步步向前走,速度不快也不慢。丁靖析不知道这里是哪,巨大rén iàn将他吸入口中后,下一刻他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周围充满了一种雾气,在半空中轻轻飘动着,哪里都是灰蒙蒙的,无法看清。

但他也不需要看清,丁靖析是在敌人的领地上,他很清楚敌人早晚会来找他。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对方觉得时机成熟,就会出现在他的身边,露出锋利的爪牙。

而他需要做的,似只是等待,等待真的到了那一刻,是对方先咬断自己的喉咙,还是自己先用剑斩下对方的头颅。

生死,一瞬间。

但他还是选择前进,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前进c前进又会走到哪里,不过似乎只是不站在原地,他的感觉,就会好过一点。哪怕什么都没改变。

正如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过程很漫长,也很迅速,总之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这么一直走着,不在意路途的遥远,不在意时间的流逝,直到看见了前面一点光芒。

黑暗中,最明显的明灯。

不过从远处看去,倒是更像村社中一盏农家油灯。小小的屋舍中,点亮这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中,温馨的感觉充盈在每一坐在灯下的人心头。他们就在彼此的身边,相互依靠c不会分离,他们点亮了油灯,油灯也点亮了各自心中的光芒,让他们可以温暖着彼此。如此美好,如此令人向往。

但黑暗中一点孤灯,丁靖析的感觉,却又是那么孤独。

他慢慢走近,看到油灯是固定在石壁上的,灯芯里面明明没有灯油,却可以一直燃烧。灯下摆着一个案子,案子旁边有一个老旧的蒲团,它的主人在极力保存好它,不过因为总是使用,还是不免残破。引人注意的,是案子上整整齐齐码放着的那些书籍。各式各样的书分门别类的摆放,内容从各族风土人情到奇闻趣事或者修行心得无所不包。它们保存的都很好,常常清洁所有封面上没有一丝灰尘,发黄的纸页每一页翻开来也没有任何破损或折角。可以看出,书的主人不仅涉猎颇杂,而且是个真正爱书之人。整理这些书籍,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案子正中央,一本书翻开放着,像是有人匆匆离去,就把它随意放在了这里。每一张纸上只有不过数百字,根本铺不满全页。

丁靖析随手将它拿起,翻到前面看了起来。最开始的篇幅更短,有的甚至只有一两句话,且字迹幼稚,歪歪斜斜,甚至还有错字。不过从每一页上角的日期标注中,丁靖析还是读出了这本“书”的真实属性——一本日记。

翻到较前面一页,开始读了起来。

辛丑年三月十三

姑姑又生气了,是我做得不好吧。如果我能像堂弟那样,她就不会生气了吧。

怎么看都是一个孩子天真无知的言语,因为天真,所以对世界总是充满了善意;因为无知,所以他不知道,姑姑之所以对他生气,就是因为他不是他堂弟。

所以丁靖析不喜欢孩子。他直接翻过了这几页,不想再看幼稚言论。越往后来,记录的时间过的飞快,字迹也更加工整。

壬子年六月廿三

今天帮彩薰姐做了很多事情,她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太好了,我终于能帮得上她的忙了。

情窦初开的少年,最容易吸引他的是那些贴心的“姐姐”。她们不仅成熟美丽,而且会给迷茫年纪的他,温暖的“母亲”的感觉。

之后的几页写的都是类似的事情,和彩薰姐一起干活c和彩薰姐一起散步c彩薰姐家出事了去帮她的忙少年活泼的字体间,洋溢着一种快乐的氛围。对年少不幸的他,这个“姐姐”是闪耀着光芒的存在。只要可以陪在她身旁,自己就可以什么都不想。好想就这样度过每一天c每一秒,直到永远。

这种日子似是令人羡慕的,不过丁靖析注意到一个细节,日记中记录的女子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是:谢谢。

第二常见的就是:不用麻烦了。

丁靖析翻到了下一页。

甲寅年二月十五

彩薰姐今天结婚了。

挺好的,真的挺好。为什么不好呢!

她丈夫也很爱她,还是个修士,受村民敬仰,怎么能不好!

从没见过彩薰姐露出那种表情,那么开心,那么美丽,她的笑好像笼罩上了一层光芒,婚礼上的她真的像女神一样。

只是她的笑,都是给她丈夫的。从没有对我露出过一次。

这一篇还没有完,后面还有很多内容,但丁靖析不再去看了。

自作多情破灭的那一刻,对当事人是痛苦的,但旁观者只希望他能早点认清。

这很残忍,但没人敢说这不正确。

中间部分匆匆翻过,大概看了一眼,丁靖析见到日记的主人两年后又去一宗门修炼,期间似乎还和两个女子产生瓜葛,但结果还不是圆满。一个女子因他而死,另一个在内疚中离开了他。日记中自称“这是人生中最为黯淡的时光”。不过也是因此,他似乎找到了生命的真正意义。

“我愿承担一切罪责,只愿所爱之人不再遭受任何痛苦。”

庚申年九月三十

入释昆寺,于佛祖面前大发宏愿,记为鲜洞正下第四十二代弟子,法号“幡”。

“很不错的作品,不是吗?”一声悠悠叹息,忽然自丁靖析耳边传来。叹息声千转万变,一句话从不同时刻,听得出千万种声音,令人惊奇。只是无论何时c听到了哪种声音,其中的韵味,又是固定不变的。

孤寂。

丁靖析用不着转头,因为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模糊的身影,似鬼魅神出鬼没——不对,他已经是“鬼”了。和阳天情的对话中,幡就承认现在的他只是一道残魂,肉身早已灰飞烟灭。这样的存在民间传说中,就称呼为“鬼”。

不过他的话,丁靖析是不会相信的,就比如幡说自己“修为尽失”。

“你不用着急,如果没看完,还可以继续看。”看到丁靖析把那本日记重新放回到了桌子上,幡微微笑了出来。云淡风轻的模样,温和的笑容,怎么也无法把他和一个魔头联系在一起。他的样子只像一个洒脱书生,和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书籍,再从彼此的交谈中,感悟一种别样的欣喜。

学者都可以明白这种感觉,但丁靖析不是学者,至今为之看全的书也屈指可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二:宏愿下,一切虚妄 所以他没有理会幡,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把日记平平放在了案子正中央,又随手翻到了开篇的那一页。这样看起来,日记就像自始至终都没人翻动过。不仅页数毫无改变,连所在的位置也不差须臾。

幡看到他的举动,继续笑着说:“多看书其实很好。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是一本小书陪我度过了幼年时光。那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本书吧,现在想起了,里面的内容明明很单调,情节也一般,奇怪的是如此普通的书,在以后岁月里我无论又看了多么精彩的书,潜意识里还是觉得都无法和它相比,可惜早就被我弄丢了。最近几年打算再寻找一本一模一样的,遗憾的是始终未能得偿所愿。”语气唏嘘不已,这对他来说,就像是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明明知道往事不可得,还是会引人喟叹。

丁靖析充耳不闻,左手的剑尖对准对方飘忽的身体,微微下沉,右手则缓缓放在了背后腰间。

“但看书最多的时候,还是在释昆寺。最开始我的任务,就是去看管藏经阁。一般人是不愿意做这个的,太过枯燥也没什么好处。但我很喜欢,藏经阁管理员的权限,是除了那些特殊书籍外其余尽可自由观阅。对我来说这是少有的好事,除了看之外一些好书还被我逐字逐句摘抄了一遍,我的那些藏书中有一部分就是这么来的。”幡也没有注意到丁靖析的动作,自顾自地回忆了起来。

这二人一个听而不闻只管做,一个视而不见单纯说,奇怪的组合带来奇怪的氛围,周边紧张的气息却没有缓和丝毫,反而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这很奇怪。

这很正常。

“不过没等我把书看完,就被我师父阻止了。”现在想起,那些事情仍历历在目,幡的神情中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遗憾。“师父当时告诉我:欲渡化世人,仅仅看完藏经阁的书籍是不够的。可横渡学海c书海,然可渡苦海焉?欲要渡尽世人,非亲力亲为不可。想要实现宏愿,就要先在苍生心中留下自己的意义。”说到这里,幡摇了摇头,表情也有一些微妙。

“说真的,在当时我是不太理解这些话的,我不明白已经有了大决心c大宏愿,愿为天下人承担苦难,他们还无法认同这个意义吗?可是到了现在,这个疑惑非但没有被解答,在我脑海中,反而更加模糊了。”幡望向天空,声音渐渐弱小,一阵风吹过,拂不动他的发梢,而他的身影,渐渐清晰了。

丁靖析右手中,一道银光一闪而过。并不锋利的光芒,令身后的黑障避散些许,然后沉寂。

“所以,你理解‘意义’的存在吗?”幡收回了视线,对视着丁靖析深邃的双眼。才发现幡的眼睛,虽然无神似死鱼眼,但其实很清澈,仿佛所有的杂质沉淀了下去,剩下最初的本源。

但他的眼睛还是很无神。

是因为沉淀的“杂质”中,是痛苦打磨下原本飞扬的神采,一起消失不见了吗?

“你的生命中,有人带有特殊的意义吗?”丁靖析没有回答,幡则追问了下一个问题,似乎不得到dá àn,他就不会停下。

丁靖析左手的长剑,依旧对着幡;而右手的银色,握得更紧了些。

幡看不到他的动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朋友?”顿了一顿,看到了丁靖析毫无变化的表情,又自顾自说道:“你有朋友,关系也非同寻常,但他对你如孤狼邂逅了苍鹰,某些经历让彼此惺惺相惜,却谈不上什么特殊的‘意义’。”

佛宗魔门,所修所炼,莫不为“心”。最擅长看透的,自然也是人的心。从你的一个动作个神情个反应,就能得到自己的dá àn。

丁靖析的脸色,有些变了。

“ài rén?”幡紧接着追问,仔细看了看丁靖析的面庞,又自顾自笑着说:“所求未知,所寻无踪。何为所爱,无解无求。ài rén对你来说,也没有‘意义’,或者说,还没有找到应有的‘意义’。”

说教的感觉,方才将人拉回现实。这时候的幡,才显现出一个活过千年c超脱时间的长者感觉,只是还是没有任何的邪魔之气。

但丁靖析不会再让他问下去了,左手长剑凌空翻振,锐利的寒光隐藏在剑锋之中,将整个空间划出了一道细密的真空。右手的银色bi sh一u,也在此时赫然现身。明明短小c又滞后的银亮光芒,却比剑光要更快笼罩向的幡的全身。

“是这样啊。”幡轻声说道,一层层魔气自他的身上荡出,相比较少年,这些魔气要更为密实浓厚,如数尺长的黑布抖擞在空中,遮盖住了每一个角落。其中所传来的声音,也不是一般的鬼魂厉叫,更像是无数佛陀在齐声梵唱。

“对你最有‘意义’的人,是你的父母啊。”

已经得出的dá àn,湮灭在锐锋于魔气的纠缠之中。

“啪啪啪——”魔门少年拍着手掌,慢慢走向了众人,“你们赢了我,却终究败给了命运。”微微扬起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年轻狂傲。

他当然有狂傲的资本,不仅因为他年轻,而且他如此年轻,就这么强。

“我们败给了你的老师,但没有败给你!”阳天情喝了出来,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忍不住阵阵咳嗽。他当然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败给了一个毛头小子,还是以那样的方式。

当然他自知也没资格倚老卖老,场间出现的人中若说老,幡才是最老的,可是他打败了所有人。

“你到底还要干什么?”阳智的心情才是最糟糕的,方才他想借着“两仪浑天盘”的余劲直接带着众人离开,却被死死锁在了这个阵法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又一次失算了!整个斯帝峡谷内部,包括那一座被毁灭的城镇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魔气纵横,黑云缭绕,哪怕核心的法阵已经被打斗的余波破坏了不少,但只是困住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雨梦清缓缓握住了剑柄,柔美的眼睛中此时满是坚毅的神情,丁靖析失踪,对她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她一直相信那个男人,相信一直创造奇迹的他,哪怕面对着千年前就已经称霸诸天的魔头,这一次也一定会奇迹归来。哪怕如果他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也没有关系。自己大不了先杀了谋害他的元凶之一,再去给他陪葬!

初春清雨,如梦似幻,柔和引人流连忘返。谁能想到清美之后,有着难以想象的坚毅执着。

“我不杀女人,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见她如此,魔门少年轻摆了一下手说:“论境界实力你比那个疾病缠身的曦族人仅差了一丝,但真动起手来,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你的招法太过中规中矩,缺少了实战的变通与历练。真想要下决心拼个死活的话,结果就是你死,我活。”陈述的话语,像雨梦清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带着一种难言自信。

“你也不过会乘人之危罢了,又说什么大话!”阳真献扶着阳义,双眼已经变得通红。药已经给阳义吃下了,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任何好转。铁青的脸色,萎靡的气机,阳义这一次怕是伤到了根本,没有长久的修养绝对无法恢复,这让阳真献暗暗着急。所有人几乎都精疲力尽了,剩下的战斗力十不存一。可是阳真献看得出,二叔的实力其实是要比魔门少年更强的。只要一次,只要二叔还能有一机会用出全力,就一定能

一念及此,阳真献恨不能打自己一个嘴巴。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依赖二叔。很快又充满了悔恨与自责,如果自己能更强,如果自己能像二叔一样强的话

“你们说的冠冕堂皇,当初杀我师父,不也是用了很多下作手段吗?”看到说话人是阳真献,魔门少年又露出了些许的不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三:一剑破万法 “你到底想要什么?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吗?”阳真献忽然冷静了下来,直视着魔门少年问道。沉稳的口气,内敛的目光,掩盖了心中汹涌喷薄的火海狂涛。

“那你们又想要什么,为什么执着于追杀魔门?杀了我们又有什么好处?诸天内强者各异,为什么偏偏盯住了我们?”少年的话语带着显而易见的憎恨。

他对魔门的归属感本来很淡,诸天对魔门的敌视并不让他太过介意。

但他无法容忍,有人阻挡自己获得力量。

“你想变强?”阳真献敏锐的从对方的话语中察觉到了这点。对方在极力掩饰着,可是像孩童对玩具的渴望一样,怎么能轻易掩饰的住。

“我比你这个大族公子,更清楚弱小的痛苦!”阳真献刺到了他心中的痛处,魔门少年的气机变得更加狂乱,魔气不受控制地从体内渗出,歇斯底里的声波化作了一把精巧的“刻刀”,将散出的魔气化为了有形的模样。

看上去,黑色气息构成,是一张愤怒的面庞。

“那就和我较量一番吧。”阳真献冷笑了一下,将阳义教给阳天情照看,习惯性地hu一 d一ng了胳膊和脖子,炽烈的波动自下腹丹田处滚滚而来。

“如果你连我这个‘大族公子’都不如,还谈什么变强?”

“你咎由自取的。”魔门少年不仅声音冰冷,令人窒息的魔气,在此时也都化作了一朵朵黑色的冰霜。

空气寂静,偶尔刮过一道锐风,一闪而过,尘埃被驱散了很多,地面上则留下一道骇人的裂隙。于混动中两股极端的能量对峙消融,无数闪电火花霹雳交加,如雷公降世,施展着自己恐怖的神罚。胶着之中,却没有任何摧枯拉朽的力量散发出来。那些多余的消耗根本不需要,此刻一切能用的元气都被凝聚在一起对撞向对方,如同武士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自己的刀刃之上。一道领域,自无形中飞速蔓延,笼罩之处所有元气异常bà一 d一ng,各种元气相互吸引从中淬炼出最为纯正的魔气,波涛般向着一道人影砸去。人影在半空中高速闪避,变幻的身姿不断消失又出现,猎鹰般躲闪着致命的魔气。

魔气步步紧逼之下,已经避无可避,正在此时剑光乱舞,左手长剑刺出千万道光芒,剑影流转,如江似海潮起潮落,每一下抵挡住魔气冲击,将之全部击溃。紧跟着身不停息,眨眼间他冲到了领域之前,一瞬之间不知对着无形领域斩出了多少剑,金石交击声愈发震耳,火花不仅烧退了大量魔气,还在领域结界上不断延伸刻画着裂痕。

“砰!”无数次剑光冲击之下,领域终于破散,浓烈的魔气暴露在整片天地之间,又迅速消于无形。一道模糊人影向后疾退,颤抖的身体似随时会彻底溃散。幡到底是已经“死了”,残魂中法力尽失虽不属实,但也难以经受这等消耗。“魔劫炼心”,心为根本,以魔之见,心生则力法无敌。但心连接的就是“神”,是以对魔来说,灵魂力量和所修魔气实属同体相连,对现在的幡来说,一旦魔气无法再支撑他的“身体”,就会真正的魂飞魄散。

寒光闪过,是丁靖析紧追不舍,但旋即,他自背后感觉到一种浓浓的煞气,如果在莽荒丛林中,每一次他感受到类似的煞气,回过头后都能看到一只猛虎或野狼!

但丁靖析没有回头,左手长剑忽然倒持,闪电般刺向了身后。一只“黑虎”真的被刺中,发出了凄厉惨叫,旋即化成一团黑烟。这也是由魔气凝聚而成,化形天下生灵为己所用。一只“黑虎”被破,更多的猛兽接连凭空出现。蛇c鹰c鳄c狼c豹c豺皆自魔云中飞快冲出,受到驱使向着丁靖析张牙舞爪扑来,最后无一不被其一剑挑落。杀戮之中,虽有刀光剑影,却无血肉横飞,但化形兽不断被打散,残余魔气缭绕在身边,也丝毫不让人觉得好过。

“阁下下手太过了吧。须知这天地生养众生,使万物生而平等,我等皆应怀敬畏之心慈悲待之,怎敢如此狠心杀戮。”幡的身影,趁此离丁靖析更远了,模糊的双手在半空画出,仿佛画家在细心描摹。魔云中酝酿着另外的什么,佛陀的梵唱声越发响亮。

丁靖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剑光既到,形意俱随,每一击正中猛兽的要害,不浪费任何气力。但这些猛兽无法对他造成威胁,并不等于就没有麻烦——实际上已经对他构成了极大阻碍。

再一次长剑斩出,暗金色锋芒逼过,一只巨蟒被拦腰斩断。身边的魔气散尽,一时神清气爽。但旋即一股浩劫的力量向着丁靖析扑面压来,其势明明白白c堂堂正正,再也没有一点魔的气息,端宁庄重应和无数诵经吟唱声,如佛陀下凡,但赐给人间的并非祝福祈愿,而是惩罚。

灾难之气浩浩荡荡,来自数道威严身影。通体皆为暗黑色,形态各异。有的如怒目金刚,有的似奇形怪蟒,有的是大鹏巨鸟,还有一对最为奇特,一男一女气息相近,但男的相貌极为丑陋,与之相反女子却美若天仙。各自玄妙的波动,诉说着一种古老的法则,似乎自天地诞生伊始,他们就已经存在于整个世间。佛宗八部天龙被幡全都幻化了出来,天c龙c夜叉c迦楼罗只是他们身上刻印着的,原本应是宏大慈爱的佛经,此时通通以魔门文字取代。由渡化之力转成单独的毁灭,无一不带着磅礴的力量,镇压得山河失色。飞沙走石中,空间的法则大块大块零落下来,如同碎掉的镜子,“锋利”的边缘划过了丁靖析苍白的面颊,隐隐有一些痛意。长长的衣衫下摆迎风卷动,被撕裂出道道条纹。顺手将最外的长衣脱下,整件棕色的外套狂风威压中须臾碾为碎屑。威压连带着传到了丁靖析身上,全身的骨骼有严重的沉重感。

但如果凭借威压就能杀死对方的话,那这些年来丁靖析的对战中,死的一定都是他自己。

没有打到对方身上的力量,根本就都毫无意义!

无视着种种惊人的压迫感,丁靖析的身体遽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直接冲到了这些“佛像”面前,原本降魔之神,此时为魔所用,不知是否是天地间莫大讽刺。丁靖析第一个面对的,就是“天众”帝释天,面目庄重不怒自威,手中降魔杵朝丁靖析当头砸下,立刻如雷声轰鸣,震耳发馈。丁靖析视之不见,长剑向前猛然刺出,正中其当胸护心镜。护心镜立刻破裂,连带着整个躯体就此破碎。威严的身躯雕塑般土崩瓦解,降魔杵的余威带过了丁靖析的身侧,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血迹。

帝释天,破!

紧跟着第二道身影冲到丁靖析面前,威严依旧,气息却有所不同。丁靖析直接挺剑而上,暗金色的剑锋闪耀无法直视的光芒。

大梵天,破!

辩才天,破!

夜叉,破!

阿修罗,破!

迦楼罗,破!

八部天龙被丁靖析一一破解,直来直往,毫无花哨,他用最简洁的行动阐释了“一剑破万法”。

一人一剑,无绝世神通,也无过人天分,偏偏丁靖析就可以做到,而且他一直这样。

“阁下此等实力,哪怕于诸天动乱时期,也算是一流高手了。”幡放下了双手,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也许他是在笑自己,在丁靖析这个年纪时,连他一半的成就也达不到。

丁靖析也停了下来,胸膛微微起伏。不是他不想继续追击,但刚才的过程也消耗了他太多心力。每破去一道神体,他的身上就要多出一道伤痕。黑色里衣原本就紧贴着身体,鲜血从破损处渗出,更是将彼此黏合在了一起。湿腻的感觉让丁靖析很不适应,而且风吹过后血就会干掉变硬,会觉得更加不舒服。

“又是谁引导你走上修行这条路的呢?是你的父亲吗?”幡的话语,悠悠道来,似有特殊魔力,透过耳朵传入了丁靖析心中,让他的心骤然一紧。

自己?修行?那个男人给了自己这一切。

可是自己根本没有想要过!

不对!

丁靖析惊觉过来,自己居然也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对方的“魔劫炼心”!

阴冷至极的气息,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幡的面庞,在丁靖析眼中已经无比的清晰!

他的手掌朝着丁靖析的心口缓缓伸来。

丁靖析右手银色bi sh一u出现,斩魂之器疯狂刺出!

一道黑雾赫然穿过丁靖析整个身体,他瞬间僵直在了原地。左手的长剑插在了地面上,剑柄随着剑身左右摇动。右手的bi sh一u,银亮之色也黯淡无光,只是锐风上面纠缠的那一丝黑暗气息,始终挥之不去。

幡直接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喘息着。他已经没有了实体,正常来说不会累,也不会觉得疼痛。但是那把bi sh一u,直接伤害了他的本源。

斩魂之器,幡现在就是灵魂状态,对他来说,就是天然克星。

身体越来越淡化,全身上下如一滴浓墨滴入一滩清水中,只剩下淡淡的痕迹。魔气不受控制地从体内溢出,他几乎无力阻止力量的流散。但幡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静心凝气,全力聚拢着残存不多的力量。

如果不这样,他马上就会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四:魔劫炼心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才渐渐清晰起来,但仍如雪山顶峰的积雪,一阵风吹过,就摇摇欲坠。勉强站起身来,屏息内视,他没有了身体,正常来说各种器官也都消失不见了。可是细微间,似乎听到了心跳的声音。一颗黑色的种子,代替心脏在他的胸口处有力跳动着,显得十分诡异。种子里蕴含了磅礴的力量,而且和幡系属同源,都是纯正的魔气。如果他之前动用这股力量,绝对可以恢复的更快。

“你在我体内留下了这个种子,说是可以祝我一臂之力。”幡想起了曾经来找他的魔门男子,雄霸天下的威压,至今记忆犹新。“你的确帮了我很多,当初连这个‘一 yu’都是你帮我建立的。可是我绝对不会承你的情,你留给我的力量,我也绝对不会用。因为你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啊。”

想到了他的征服一切的眼神,幡缓缓打了个寒颤。

因为几乎没人见过,那样的眼神,无天,无法,无地,无人在他的眼中,找不到任何东西存在的位置,想必他的心里所有的,也只有自己。

可是人眼,是看不到自己的,所以他的眼中,是真的万物虚无。

“世间是一个大苦海,我们却都不是横渡彼岸的舟楫。只是如一片落叶般飘荡在海面上,一味的随波逐流,看不到前路,也找不到方向。”驱散了脑海中的阴影,幡对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丁靖析如此说道。丁靖析此时的状态十分奇特,身体仿佛被直接定住,但没有僵硬之感,脸上的表情也很自然,如果不是眼睛大张着,几乎以为他就是要睡着了。

幡缓缓走到他身边,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波涛涌动中,孤单的叶片偶尔也会相遇,可是苦海中的叶片太多,相遇的机会又只是稍纵即逝,所以每当遇到了另一片相似的叶子,我们会惊奇万分,并且很想知道,对方为何与自己如此相近。”

可是漂泊中,就注定了有些叶片的终途是一片冰冷死寂的寒潭。

厌情绝世的幡会想知道,什么样的人c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黑暗难测的双眼。

可是连幡自己,都没有真正将内心,封闭在深渊的尽头。

“荷衣松食住深云,盖是当年错见人。”他的手缓缓贴在丁靖析的额头上。

“砰!”拳拳相对,魔门少年一拳逼退了对方,甩了甩手掌熄灭了零星火焰,骨节交接处还是隐隐作痛。阳真献后退近百步,周身火焰全部震散,“至阳真体”琉璃表面上出现了数十道裂痕,他的右臂更是尽数化为乌黑之色。狂乱的魔气冲撞在阳真献体内,引动他的伤势加重,一口鲜血从喉咙涌出,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脸色青白不定,看着对面若无其事的魔门少年,沙哑的声音从口中吃力说出:

“我们好像,只比招式,不比功力”

“只比招式?好啊。”少年冷冷说道,魔气内敛消失,只剩下残余波动散在空间各处。身影立刻消失在原地。疾速的身影在空间穿梭,阳真献瞬间觉得劲风扑面,勉强后退。少年一记鞭腿贴面而过,空气发出了爆鸣的响动。余波将阳真献继续向后推,这时他忽然看到少年又探爪抓来,角度刁钻诡异。没动用魔气,挡下这一击并不困难,但重重拳影紧跟而出,速度绝伦,常常是一拳尚未收回,第二拳就追上了前一记的影子。无奈,阳真献只能以快打快,咬牙厮拼。一时之间,拳来脚往,掌掌相护,看似只是普通武师在相护较量,精妙之处却远不能比拟。少年一招一式透露着“诡异”二字,每一击都是从最不可能的角度c用最不可能的方式打出,且招式迅疾,却无风无声,穿梭在空气中令人无从查觉。

阳真献一拳一脚,却明明白白,一目了然,没有炽烈气息放出,至阳精华全都凝聚在拳头之内,每一式蕴大阳刚之意,正如九天烈日:既照耀众生,何必遮遮掩掩?但三百招之后,仍不免左支右绌,招式虽威猛暴烈,却被魔门少年束缚住了手脚。再过两百招后,阳真献一拳击出,却被少年反手接住,旋转的手臂卸去他全部劲力,阳真献只觉得自己达到了一大块棉花上,无法受力,后劲一时承接不上。正在这时,感觉到对方的劲力滚滚而来,像积蓄多日的闸门突然打开,倾斜的洪水浩荡冲出。冲到阳真献全身各处,一时间他再也无力支撑身体,颓然半跪在地上。右手依旧被少年紧抓着,使不出丝毫力气。剧痛自肘间传来,阳真献紧咬住牙关一声不吭,血迹不断从嘴角渗出,滴到脚下地面上,绽放开一朵朵凄艳血花。

“至阳刚烈,难以驾驭,修炼和‘火’性之人皆受其限制,招式之间虽劲道刚猛,却后劲不济,招与招间极大的间隙易被人所乘。这一点无论火族,还是你曦族,都无法例外。”少年看着脚下的阳真献,冷冷说道:“但火族底蕴深厚c能人辈出,数代精研之下,又与诸天各大势力多次切磋探讨,悟‘火性各异,然万火皆焚,燎原不尽’,至今已经彻底弥补这一缺憾。而你曦族却始终故步自封,视火族为敌就不肯吸纳对方正确的道理来改正自身,代代下来,差距越来越大。就这样还妄图超越火族c成为诸天真正大族,真是没有火族的命,却得了火族的病!”

“你!”阳真献听到对方的奚落十分愤怒,但也说不出什么。

愤怒,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会愤怒,不是因为对方说错了,恰恰是因为他说的无比正确,正确的令你不敢直视。

“那阁下又如何呢?”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此时传来。阳义醒转了过来,缓缓起身。他的话语还是带着颤音,没说一个字,几乎都要耗费他现在大量的体力。脸上的青黑色却依旧没有褪去,狰狞地遮盖在他沉静的面庞上,极端不协的感觉同时存在,说不出的怪异。

“魔门炼心,神妙不已,同属佛宗之内,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顺心所想,不以为恶,吸纳天地各种力量为己所用,创造出‘魔气’这种独一无二的力量。因其心法可迅速强大自身,在诸天动乱的时代,自然吸引大批追随者,无数原本弱小之人视魔门为希望。在当时魔门风头一时无量,迅速壮大兴盛起来。巅峰时期甚至击败了佛宗使之四分五裂,再也没能恢复元气。但不久后魔门的本质就彻底改变,以己为尊c狂妄自大,仗着力量强迫各种势力遵从自己,胆敢反抗的族群就屠尽其中高手然后全族奴役。重压之下,诸天都笼罩在魔门的阴影中,敢怒不敢言。直到最后被复兴的龙族倾其全力击败,魔门传承消失于诸天之内。龙族虽付出了惨重代价,却赢得了诸天的敬重。”阳义明显对那一段历史熟记于心,听他的话语,虚弱的似乎随时再次倒下,但从中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时间的沧桑。

“可是太多的豪杰,还是彻底消失在了历史中。我说的包括魔门的绝代高手,他们自视为诸天之王,但不知早就是的奴隶,单纯为了力量而变强,为此不择手段,终究被自己种下的恶果吞噬。而这里面的可怜的牺牲者,也包括你的师父——‘释魔’幡。”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说教些什么,只是希望你想清楚,自己急切想要变强,到底有没有意义。我加过太多的年轻人,在你这个年纪和你一样渴望变强——这一点真献和你也并无二致。他们或许没有绝佳的天赋,但都有一个远大的理想。可是他们的心,未必配得上他们的理想。有一些在挫折中退缩,泯然众人。另一些则经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于摇摆,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最后断送了一切”

“是对是错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摇唇弄舌!”魔门少年厉喝出来,双眼好像受惊的豹子,警惕着闯入自己领地的人。消散的魔气再度迸发,铺散在四处,仿佛撕扯着空间的利爪。

“你也不要以为一席话语就能让我动摇!我和魔门本就毫无瓜葛,他们结局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但你还是冒犯了我师父,尽管他从未将我视作弟子,可我也无法容许!你的全盛状态,的确要强于我,我甚至只能保证可以在你手下逃得性命。可是现在你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一二还敢大放厥词,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听到他的话语,所有人都是心中一紧。钱为承想的是阳义要是就这么死了帮手就少一个;阳天情则告诉阳义千万不要冲动,想办法离开再从长计议;阳真献睚眦欲裂想要挣扎开却被少年死死制住。

阳智小眼露出一丝痛惜之色,手足情在他心中并不重要,但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兄长死在自己面前。“两仪浑天盘”在他手中散发出黯淡的光芒,鸡肋的法宝,此时和他本人一样无用!阳智的心情从来没这么糟糕过,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一切。

此时,尚有战力还实力强大的人,只有阳智猛然想起了。

“我不会帮你。”冷清的声音,在此时传来。雨梦清右手把持在剑柄上,话语像寒夜凄雨,仅仅淋到皮肤上,彻骨的寒意直达心间。“我不会帮你,因为你的出手才害了他,让他现在下落不明。在我眼中,你们现在和魔门没有什么区别,我不会帮助任何一方。但如果他真的除了什么事,我不仅会诛杀魔门,更会杀了你。”

柔和之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刚强。或许正如俗语所说:细雨轻柔,也坚可穿石。

雨梦清所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阳智心中一惊,没等再说什么,突然看到魔门少年已经冲向了阳义,魔气在他的右臂凝结成一个黑色的巨爪,向着阳义凌空刺来。黑色的爪尖,锋利的光芒,似流转着某种诡异的能量。

阳义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实际上现在的他,已经连躲避都做不到了。全身的纯阳精华沉寂了下去,只是凡夫俗子般等待着恐怖的攻势,黑气纵横,仿佛死亡的笼罩。

但他的焚日轮,还是流转着的,然后突然,裂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五:定风波 何为黑暗?

没有光明,就是黑暗。

那何为光明?

不得而知。

对于这一点,亿万年来无数人争论不休,始终也没有确切结论。

但幡可以确定,自己现在,看到了“黑暗”。

黑暗的地带,是丁靖析的心中。

心灵的黑暗?

这似乎难以置信。

平日中丁靖析给人的感觉,更多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形象。也许他有时太过冷淡,但无论如何,用“心灵黑暗”形容他,仍然令人难以置信。

在一般印象里,提及“心灵黑暗”的人,首先想到的会是他残暴好杀,毫不珍惜他人的生命,哪怕是身边亲近之人,只要不顺从自己,他也毫不留情。

但这是“残忍”,还不是“黑暗”。

那么,“心灵黑暗”的人,就是充满了阴险计谋,铁石心肠,只以自己的目标为唯一导向,对他人的牺牲都一概漠视?

这和丁靖析有点像,但不同的是他并不是漠视,只是真的不去在意。

所以,这是“冷酷”,也不是“黑暗”。

真正的“黑暗”,是如夜空下的大海,平常时侧耳倾听波涛翻滚,自然的节拍扣人心弦;沉静时耳目所及,皆一片静谧,化为真正的避风港湾;偶尔阴风怒号c狂涛翻滚,天地造化尽显峥嵘之势,夺山河之声色令人胆战心惊。

而在这其中,却无论如何都看不透,那片大海的深邃。

于神秘处,才无法测度。

而穷尽思索,也找不到何时的形容词一语敝之,来解释真正的“黑暗”。

不对,已经有了。

能形容“黑暗”的,只有黑暗。

进入到丁靖析的心灵空间,幡最初也十分诧异。

他从没见过有人,拥有如此纯粹的“黑暗心灵”。

“如果你要成魔,就是真的魔中之魔了吧。”幡对着空无一人之处,留下了这一句评价。

他自然可以如此说,无论是曾经作为“佛”,还是现在作为“魔”,他看过太多人的心灵,也深知人的心到底有多么脆弱。再阳光开朗的人,都可能仅仅因为一个小小的打击,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心会在瞬间改变,但由善入恶易,积恶返善难。

当幡经历了这一过程后,感受的也更加深刻。

幡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扫清心中念头,幡在这片心灵空间中前进。他还记得自己这次的目的,就是要看一看丁靖析到底经历过什么。好奇心是人的天性,求知也是一种。既然魔门顺从,也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

一路前行中,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但幡并不着急。人的记忆,都是埋藏在心灵最深处的,越是重要的记忆,藏得也越深。

因为人珍视回忆。

但是在走了漫长的距离后,幡还是一无所获,四周除了空虚,还是空虚,再也没有任何之物。仿佛一栋刚刚被搬空的房子,可以发现有人生活的痕迹,却再也无法还原出当时的场景。

幡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记忆,都被清空了吗?

这时,幡忽然看到前面有什么东西,不由得飞速向前。这一段路程并不遥远,但他也是花了很久才赶到前方。在心灵世界中行走了很久,他终于见到了丁靖析的一块记忆。

图像投影的方式映射在黑暗的空间中,奇怪的是明明和背景是一样的黑暗颜色,却仍能将彼此从背影中清晰辨认出来。影像中人影绰绰,像是在一个话剧大舞台上,原本出现过的真实角色共同演绎,再度将过往的历史展现出来。但这一片记忆却非常模糊,始终似隔着一层帷幕。飞速的浏览中,幡只看到了一群人,都穿着类似的黑色铠甲,排成队列在做着什么。队伍最前方是一个特殊的人影,并不十分高大但极其魁梧,肩宽胸廓的比例较常人异常夸张。幡没有看到丁靖析,也许丁靖析是在人群中不起眼的地方,也许现在就是丁靖析当时的视角。一切实在是太过模糊,幡也无法获知当时他们又在干什么。只是从人群的气质c举止cu qi中,他似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佣兵吗?

幡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这一片记忆虽毫无内容,但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还能看出,丁靖析试图掩盖这一段记忆,模糊的景象,模糊的人影,他自己本身,开始试着去淡忘。但更重要的,那对丁靖析也不是愉快的经历——这段记忆也是黑暗的。

黑暗心境,黑暗记忆,他的生命里,就没什么愉快经历吗?

幡不由得如此想。

于是,他看到了光。

在黑暗中一团耀眼的光芒,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虚无沉寂之中,幡也是十分惊奇,向着光芒处靠近。离得很远时就能感觉到那一处光芒强盛,越近,这种感觉也越发明显。圣洁白光之中,一切纤毫毕现,带给世界的不仅是光亮,还有着心安。和阳光不同,在这寒冷的黑暗中它无法带给你温暖,但它会让你心安,因为有了这种光芒你就知道,在一片黑暗中自己并不是无所依靠的,自己还有她,还有着他们

这一片记忆,是丁靖析生命中最为珍视c最为宝贵的一段记忆。

幡看到少年时的丁靖析,生活在一座山中的草屋里,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少女以及少女的父亲,平凡的生活,平凡的时光。三个人在一起,真的像一家人一样,他们对丁靖析都很亲切。白天丁靖析会帮少女的父亲作一些工作,像是上山砍柴,或者去耕地种田;晚上三个人坐在一起,父亲偶尔会讲一些故事给他们,这时少女听得很认真,丁靖析却有些心不在焉。有时少女会缠着丁靖析给她抓一些萤火虫,于是丁靖析几乎把整座森林的萤火虫都抓了过来,万千荧光播撒在草屋周围,如星尘般璀璨烂漫。

这样的日子持续着。

直到一天。

“你要是像清雨一样,感觉就漂亮了。”

“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有些事情我暂时虽不会告诉你,但等到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就不会再瞒着你;相信我一直都伴在你身边,不论过了多久c相隔多远,我都会再来找你。”

少年的丁靖析,对少女最后说的话。

“为何非要离开呢?”幡听出了丁靖析当时言下之意,眼中竟露出了一丝凄苦。

若要离开,为何还给别人留下不切实际的希望。对方怀着你的祈愿,才是最大的伤害。

不断的相信,不断的等待,不断的被抛弃幡承受了太多这不断的伤害。

“咚咚!”战鼓般的响动,忽然在此时响起,震颤音富有节奏,从空间更深处传来,说此间是“心境”,可能就会误以为这是心跳。但实际上,在纯粹的精神世界中无法感受到任何实际声音。唯一的解释是,在丁靖析的精神世界深处,有某种恐怖的波动在酝酿。

幡毫不犹豫继续朝着更深处挺近,从光华处离开后,四周重新归于黑暗。那片光仿佛大海中的一片孤岛,在一片空虚的世界内更像虚幻一场。距离波动的正中越来越近,幡心中的期待也愈发强烈。他自信丁靖析不可能轻易挣脱他的精神束缚,那么这种波动就完全因其自身而起,强烈的波动也许就是幡在寻找的dá àn——让丁靖析精神世界如此黑暗的dá àn。

幡的求知欲被完全激发出来,还有一种即将被满足的激动与不安。

实际上幡并没有再走多远,就看到了丁靖析心灵的最深处到底是什么。

然后,对此难以置信。

身边的黑暗,更加浓烈了,浓厚的黑色飘荡在空中,墨汁一样自最深处不断飘散。在那里,是幡所见到的最为庞大的一串记忆。之前所见的记忆,要么零零散散,要么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记忆甚至还被黑暗不断消磨,越来越细微。哪怕是那一团圣洁光芒,最为清晰详细的记忆,虽已经显得足够庞大,但都只占据了空间极其微小的一部分,与整个庞大的心灵空间相比,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这一团记忆,占据了丁靖析心灵深处整整一半空间!相比较之前的那些记忆,这一次可以更为清晰地把它们从背景分离出来,因为这些记忆的颜色,是比整个心灵更为深邃的黑色,黑色还在不断溢出,散到空间中看似消失不见了,但慢慢的却能发现,四周的黑暗,真的加深了些。一如以往,这整片的心灵空间,都是被这一大串记忆化为黑暗的。

这团庞大的记忆,还是在心灵最深处,从时间来看,应当是丁靖析最早的记忆。他想将这些埋藏得最深,也有足够的时间让它们流逝殆尽。可是偏偏,这一团黑暗的记忆,才是最为完整清晰的,人生中最早的每一个脉络,每一个细节,原原本本保存在了这里,时刻发散着幽暗的光泽,聚集在一起。

明明是隐藏的最深的记忆,却偏偏也是最清晰的记忆。

因为执念,反而无法忘记。

从远处看来,这里既是心灵最深处,再往前已经无路可走;又会怀疑是不是真的已经尽头。浓烈的黑暗似化作无底的深渊,诱使你尝试踏入其中,也许会发现另一片新的天地,也许,会永远无法返回。

丁靖析的双眼似深渊,因为在他心中,真的有一片“深渊”。

幡站在“深渊”之前,久久未曾挪动一步。

他所注意的,是“深渊”中,漂浮的清晰记忆。

曾经受的伤有多深,记忆刻下的痕迹就有多牢。

将记忆埋在内心深处,并不一定是为了忘记,可能恰恰是用这种方式提醒着自己——不要再受到相同的悲伤。

“深渊”最外侧一段记忆,最先吸引了幡的目光。

这应当是这一串记忆中,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段。

一个孩子再和一个成年人比剑,他们都没有动用真元,看似又一场“只比招式”的切磋。但精妙剑术之下杀机毕露,招招凶狠仿佛真的要取对方性命。男孩和成年男子均右手执剑,所用招式也极其相似,但男孩还是明显不敌男子,大多数剑招都被拆解压制,而且瘦小的身体上已经受了很多剑伤。

数百招后,男孩渐渐不支,成年男子两剑又把男孩逼退,紧跟着一剑向着男孩猛刺而来,男孩试图把长剑挡下,却不料这只是虚招,两剑相交,成年男自猝然发力,将男孩的长剑顺势引偏。男孩向左侧倒去,还身不由己转了起来,破绽大露,成年男子紧跟着上前又要一剑,这一剑是直接朝着男孩心口刺去的,眼看下一刻男孩就要被当场穿心。

“嗤!”长剑真的从男孩胸膛整个穿过,鲜血从伤口瞬间喷出。但那把剑不是男子手中的剑,而是男孩自己的剑!男孩在转身的一瞬间剑交左手,整把长剑自右侧胸膛横穿而出,透过背部刺向成年男子。带血的剑尖,抵在了男子咽喉上,而他的长剑,离男孩的身体至少还有一寸距离。如果男孩的剑再向前一点,结果就是男孩重伤c成年男子当场死亡。

胜负已分。

“我赢了。”男孩背对着男子,声音十分虚弱,却带着毫不动摇的决心。“我第一次赢你,用我的左手打败了你教给我的右手。从此之后我不会再用你的剑招,也不会再用右手使剑,因为我,比你强!”

小小的年纪,说出的话不带任何情感,并不因自己赢了对方而喜悦,也不因自己的话感到彷徨。

话语,意味着要和男子彻底决裂。

哪怕他是自己的父亲。

随后,男子的身影就逐渐消失了,只有男孩还背对着幡,独自站在原地。鲜血还在不断淌出,但男孩似感觉不到痛苦,一直站在那里。

看着男孩幼小的背影,从那种冰冷而略显孤寂的感觉中,幡已经认出了那究竟是谁。也就在此时,幡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仿佛下一刻男孩就会掉过头看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眼前的男孩只是一道记忆图像。

但忽然间,年幼的丁靖析真的转过头来。

那一对黑暗的双眸,有如极北之地最深邃的寒潭,死死盯住了幡,冷寂的感觉犹如暴雪将至,瞬间笼罩了对方。

“滚!”一冷厉稚嫩,两道不同的声音纠缠在一起,是现在的丁靖析和年幼的丁靖析同时说出来了这一个字。一字既出,无边血煞之气自幼小身影上猛然爆发,带着惊人的杀意冲击向各处。恐怖血气席卷,整片空间瞬间崩碎,幡的身影飘摇不定,仿佛大海中一叶孤舟,狂涛怒浪中被直接冲出了这一片心灵之境。幡立刻遭到了严重的灵魂创伤,本就毫无实感的身体更加虚浮。但下一刻,他的身体又凝实了,因为一只纤细的手掌直接掐住了他的喉咙,磅礴的真元将他的身体又震在了一处。

两人的距离,从没有如此近过,同样毫无神采的双眼,就这样彼此相对。从丁靖析的眼中,幡还是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深渊,真的让人捉摸不透。也许丁靖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深渊,真的会吞噬人。

银色的bi sh一u出现在丁靖析右手上,他紧握银光,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幡的眉心,如一道银亮闪电劈在一团黑障上,银光蔓延,还万物以清明。

魔气须臾消散殆尽,支撑它们的源头已经被彻底破坏。

丁靖析的内心,如此决绝。

对方看到了那一切,他就必须要死!哪怕他已经死了一次!

犯了错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六:情殇 丁靖析把长剑收回到身后剑鞘,“嚓”得一声,金石摩擦,暗金色锋芒不再,沉睡到匣鞘之内。但他的右手,还拿着银色的bi sh一u,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波动,这种波动很难察觉到,可如果想探出精神去细细探查的话,两者接触的一瞬间,灵魂会感觉到雷击的痛楚。

丁靖析还拿着这件u qi,是因为它可以保持最大的威慑。他现在还需要这种威慑。

因为,幡还没有死。

这样说似乎有点奇怪,因为幡早在一千年前就应该死了,被龙族“武都王”杀死了。

丁靖析冷眼看着幡倒在地上,原本虚幻的身影此时反而更加凝实,一颗黑色的“心脏”在幡的胸膛跳动着十分显眼,心脏内纯粹的魔气力量丝线状涌向他的全身,作为支离破碎身体的最后支撑。但幡依旧全身抽搐着,显然十分难过,这些力量一方面在保护他不会彻底魂飞魄散,另一方面却切切实实在不断侵蚀着幡的身体c消磨幡的神志,试图彻底控制他,反客为主。

如此霸道的力量,如此熟悉的气息,丁靖析曾经只有一次机会感受过它,但那一次,他永远不会忘记!

幡心脏处的那颗魔种!

手中的bi sh一u不由自主抖动起来,还有身后震颤的长剑。一切都在印证他的想法。

“谁给你的这种力量。”丁靖析走上前一步,冷冷问了出来。

一样毫无波动的口气,但内含的威慑,不言而喻。

“你,原来是来找他的吗?看来他朋友不多,仇人却不少。”幡从地上挣扎爬起,惨然一笑。“但至少你在寻找他,说明你还是需要他。他还是被人需要的,哪怕是想杀死他,他至少还是被需要的。”

“砰!”丁靖析瞬间扼住了幡的喉咙,将之单手举起。他知道这对灵魂体没有实际作用,于是银光一闪,锋利的bi sh一u斩下了幡的左手。魔气溢出,代替了正常的鲜血殷红,幡如遭雷击,死鱼一样的眼睛更加涣散。“心脏”处却涌出了更多的力量,让全身的黑色愈发深湛。

丁靖析不会废话,也不希望别人废话。

他只会用最直接的手段,得到最直接的dá àn。

无论对方是谁。

如果还是在千年以前,诸天动乱时,在幡的全盛时期仅凭其佛魔同修的可怕力量,丁靖析不会是他的对手,更没有机会这么逼问他。

可惜,现在不再是上古。

“你也不在意我,因为我不是你需要的。”但幡,还是在自顾自说着。相比较自身承受的痛苦,他仍然更想说出自己的内心。

当他是佛时,他看过太多人的内心;当他是魔时,无时不刻不经历着内心的折磨。

太懂人心的人,其实内心比所有人更为脆弱。但别人需要他们坚强,所以就装的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我的存在,始终没有被需要过,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年幼时父母全都离我而去,没有给我任何理由就那么抛弃了我。于是姑姑抚养我长大,但她也从没正眼看过我。我对她始终是一个负担,当初也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收养了我。我的衣服都是弟弟穿旧的,晚上只能睡在柴房里,偶尔有些好吃的,也是弟弟吃剩下的,如果不让我吃完,它们就只能扔掉。可是我还能奢求什么呢?毕竟姑姑还是养大了我。”

幡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近在咫尺的距离落在丁靖析眼中,十分清晰。

他见过敖兴初露出过类似的笑容,那是在一天晚上,他解决了应忏的事情和敖兴初在那座山顶喝酒时,敖兴初所露出的表情。

敖兴初看向了身后的玹琅树,那一抹笑容,简直是在嘲笑曾经的自己。

“后来遇到了彩薰姐,她是我的初恋,但我只是她的‘弟弟’。她要结婚时,我并不惊讶,但只是痛苦,之前为什么从未告诉过我。如果我是飞蛾,她不是火光,而是星光。我所见到的光芒,以为是希望的方向,但却在我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丁靖析听着他这么说,起初毫无感觉,但现在却突然觉得,“魔”的本身,是否就代表了痛苦。

魔顺从,可本就是无限的,无法实现的,就是痛苦。

所以魔会想方设法让人痛苦,他们凝结了太多痛苦,可是天下间的痛苦,不应只有他们承受。

似乎很公平,但其实很不公平。

“你们自己的痛苦,不应强加给别人。”丁靖析如此说。

他是很认真的在说,因为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如果之前替别人承受了太多痛苦呢?”幡还是在笑着,已经没有任何笑意的笑。

“我所加入佛宗,就是不希望别人承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也曾立誓:替世间所有人承受痛苦。所以师父给我的法号是‘幡’,在他眼中我就是佛宗最为典型的旗帜。佛祖在典籍中也承认:人生公平的充满了快乐和痛苦,只是有些人负责快乐,另一些人负责痛苦。所以佛愿意承担那些痛苦,还世人以快乐。可是只有真正经历之后才会知道,这根本毫无意义。”

“快乐的人生活在阳光下,每天充满着欢歌笑语。他们可以自由地玩乐c交谈c结伴c相恋,他们眼中只有美好的事物,也觉得一切都是生来如此的,所以他们看不到,黑暗中有人替他们背负着痛苦,阻拦着黑暗不进入他们光明的生活。”

“也许没人会承认,黑暗中的人才是大多数的,他们可能一生都没见过光明,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必须这样。我们很希望有选择,有些人放弃了自己选择,是为了别人的选择;但另一些人是真的没有选择。”

“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你的生活至少还有光明的一瞬间,而且你的痛苦,仅仅是你一个人的痛苦。”

“嗤!”银色bi sh一u插入幡的胸口,针对灵魂的力量令幡的脸庞痛苦地扭曲了起来。丁靖析这一次没有再斩去他的肢体,而是把bi sh一u长久留在对方的体内,让这种痛苦更刻骨铭心一些。

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还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应该受到惩罚。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正确的事情你无法否定,也不敢面对,才会生气。”丁靖析拔出bi sh一u后,幡语气低得几乎不可听闻。黑色“心脏”跳动的,愈发迅疾,因为他自身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弱。

“你不会懂替别人承受痛苦的感受。活在阳光下的人,并不觉得你的行为是多么必要c多么伟大。你所替他们承担痛苦,但他们根本不需要你。”

“为什么魔门曾经会得到那么多人支持?因为我们给了他们看到光明的机会和希望,让他们感觉到了被需要。”

“但我还是xg 的,因为我还有选择。而我在最后,做出了至今也不知是对是错的选择。”

“觉得替世人承受痛苦不值,就让所有人感受痛苦!”

幡的声音不高,他已经十分虚弱。bi sh一u在外摧毁着他,“心脏”在内侵蚀着他。无论结果如何,他这次都不可能继续“活”下去。

但听他的话,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当所期望的和所得到的相去甚远,所谓的选择,不过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丁靖析也许不明白这一点。

他连自己站在何处c要走到何处,都不清楚。

“世间存在的善于恶,都是一定的。我们毁掉了佛宗,龙族继承了它的‘善’,之后又毁掉了我们。但你们自以为毁掉了恶的本源,还是会有千千万万的‘魔门’以各种形式出现。有人代表了‘善’,就会有人代表‘恶’。没人能彻底消灭‘恶’,所以新界卫盟自成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它的失败。”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宿命。”

安静之中,似有风吹过,给二人凝固的时间,增添了些别样的涟漪,让一潭死水重归活力。不过这种沉寂并没持续多久,打破它的是丁靖析挥动bi sh一u的声音。银色的bi sh一u这次直接插入了幡的胸口,只差一点刺穿黑色“心脏”。四溢出更多的魔气,是最令他厌烦的那种魔气。

“是谁给你的这种力量?怎么去找他?”冷漠的声音一如既往,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他是新界卫盟的人,就会认真去想幡最后所说的意义;如果他是宿命论者,就会认真去想幡最后所说的意义。

但他只是丁靖析,就只会问自己想问的事,至于其他,毫不在意。

幡愣住了。

然后笑了出来,在自己奄奄一息的这刻。

“你所在意的,只是你在意的。但你不知道,你真的想要什么结果。”

幡说到这里,对一切已经不在意了。“心脏”跳动的愈发活跃,这股外来的力量彻底深入他的身体,恐怖黑气蔓延至全身像无数条狰狞怪蛇,且这个趋势已经无法逆转。他的精神也越来越模糊,那个男人的力量即将控制幡最后的神志。

幡深知,这就是他所要的。当幡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对今天就产生了预感。

幡是“释魔”,上古时代魔门最强大的人之一。

可是连他,在第一次看到那个人时,都感到了深深的颤栗。

为他万物寂灭的眼神,感到颤栗。

他会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变成垫脚石,踩着它们不断前进,坐在最高处尸骨堆成的王座上,俯视着这一整片大地。

别人成为“王”,欣赏的是人山人海,万民叩拜。但是他,需要的只是尸山血海!

唯有以征战所得,才是至高权柄,而杀伐所过之处,必将寸草不生!

为了自己的野心,牺牲一个早已死去的“释魔”,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

“你也许,有了一个可怕的敌人啊。”幡对上了丁靖析深邃的双眼,如此想到。

一起想到的,是丁靖析心灵中那片绝对黑暗。

黑暗源自深渊,里埋藏了丁靖析最不愿被触碰的那段记忆。

突然,黑色“心脏”的跳动,停止了。

但另一种更为诡异的波动出现了。

丁靖析骤然看向了幡,可是从对方的脸上,他能见到的,只有笑。

嘲笑。

幡体内所有的黑色丝线瞬间膨胀,原本极端的魔气此时更加狂暴起来。涌动着的力量,仿佛注射了兴奋剂,急速流动下内部隐隐有红色渗出。幡的体内,可怕的bà一 d一ng正在酝酿着,四周的空间承受不了恐怖的能量波动纷纷坍塌,破碎的声音,掩盖了他自身一重高过一重的雷霆轰鸣。

既然无法控制这种力量,不如利用它带走全部的一切!

他是“释魔”,曾经诸天至强高手,理所应当有着自己的尊严。

“散尽浮云落尽花,到头明月是天涯。”喃喃自语中,幡的身体轰然炸开。

恐怖的力量疯狂蔓延着,如浪涛冲刷着海岸,肆虐着摧毁了所经之处的一切。丁靖析在幡爆开的瞬间就开始后退,但仅仅一步迈出之后,狂暴无匹的力量就已经追上了他,眼看要将之彻底湮没。

于无形中,看到了丁靖析,平素冷然的目光。

右手无声抬起,面前的空间发生了微妙的折叠。“宇”的力量作用之下,空间的法则结构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丁靖析还在这个空间,但和原本的空间有了本质的区别。就像两张铺在一起的纸张,平行中相互贴近,但一张纸上的线条,永远无法延伸到另一张之上。

爆炸,还在丁靖析近在咫尺的地方持续着。有别于一般的爆炸,没有火光,也没有过于轰鸣的震动,纵横失控的魔气,一层层叠加冲击着四周,如永不停息的“黑暗之潮”。

但是潮涨潮落,终究是会平息。动荡渐渐停下,丁靖析身边那层空间也消失不见。从这一刻,他又出现在了这片天地间。

但这一片空间,还是消失了什么。

消失的是幡,一位千年前的魔头,一个早该消失死去的残魂,也是一代chuán qi。

从这一刻,曦族千年的威胁不复存在。不论他们当初到底做了什么,也不论他们和幡还有什么恩恩怨怨。是非种种,皆为往事烟尘,无声而发,随风飘飘远去。

可是幡的那些书,也跟着一起毁了。残破的空间中,再也见不到那张书案。上面曾整整齐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都是幡珍贵的收藏。还有那本日记,记录了幡曾经的过往。如果能流传下来,有人读起,难免为幡的身世心生感叹。

可是它们,也和主人一起,全都消失了。

空荡荡的四周,黑暗迷惘。身处其间,孤独的感觉难免会油然而生。而就在空寂的天地之内,幡最后的话语,隐约中,还在久久传响。

“散尽浮云落尽花,到头明月是天涯。”

那是他最后的一句话,也是曾经的强者对于这个世界最后的交代。

丁靖析听得出,在最后幡露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他无法继续背负沉重的负担,那些曾经的痛苦与黑暗。有无数的东西试图压垮他,却没有任何人想成为他的倚靠。直到最后,以残破之身面对难以想象的对手。

所以幡选择了死亡。

已经有了死亡的理由。

但丁靖析没有,所以他还不能去死。

可如果也没有“生”的价值呢?

举目遥望,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空虚而冰冷的空间,无处可以躲避氛围的孤单。想要追逐c想要寻获,向四周看去,哪里都像可以去的地方,但哪里都不是想要去的方向。有一种冲动,是想倾泻自己的疑问,但终究无话说出。因为说出来,回荡声中也不会有任何回答。

这个世界既不美好,也不温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七:所见者过多 “二叔!”阳真献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魔爪扑向阳义,偏偏自己无能为力。魔气纵横,犹如狂沙吹袭,巨爪尚未到阳义十丈以内无边气势已经浸染到他的身边。黑暗笼罩了阳义全身,不知是阴影渲染,还是魔气已经侵蚀到他的体内。

面对着魔门少年排山倒海的一击,此时阳义连逃跑都无法做到。

不过这更让人好奇,如此状态的他,还能怎么去应对。

“轰!”巨大的魔爪狠狠抓下,当面刺穿了阳义的身体。鲜血立刻喷薄而出,将他的衣服染成血红色。但如此严重的伤势还不是最可怕的,魔气从伤口毫无保留地侵袭着阳义的身体,原本虚弱的生气此时更加萎靡不堪。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化为雪白,皱纹飞速在脸上堆积,混合眉心乌青色却无法让人恐惧,只是心生悲怆。

韶华易逝,苍颜白首,空余长恨悲叹。

但阳义没有真正老去,他还能做一些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

只有他才必须要做的事。

双臂猛然抱住了刺穿自己的魔爪,形同枯木的双手居然还能发出万钧气力,铁钳般牢牢抓住对方。黑障中少年现出身来,吃惊地望着阳义的举动。他没有想到阳义现在还有这等实力,几近生机枯竭还能让他动弹不得。被死死抓住的少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不相信失去力量的阳义还能威胁到他,但联想起阳义一路上的表现,赫然察觉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阳义从不是毫无准备的人。

只要他敢于出手,必然有所收获。

哪怕代价是,生命。

“小二!不要!”阳天情赫然明白了阳义要做什么,雪白的眉毛剧烈抖动,歇斯底里的声音,已经预示了阳义的结局。

一轮太阳,以最为耀眼的姿态出现在阳义头顶。前所未有的光芒,刹那时驱赶尽了所有黑暗,化无尽夜空为白昼。炽烈光线蔓延之处,所有的元气躁动不已,波动中产生了更为强大的力量,冲刷着最外层的阵法。没人知道阵法是在何时被破开的,事后所有人注意到时,原本围困他们的阵法已经灰飞烟灭。像艳阳融雪,循序渐进中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在所有人注意到之前,白皑大地不知何时重归生机勃勃。

没人注意到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光线照射到众人时,所有人都下意识躲闪。不论多强的境界修为,这种光线已经足够刺眼,令他们无法看清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是所有人一生中,所见的最为耀眼的太阳。

隐约中,太阳下似有两道身影,在浓烈的光芒中浮动不定。二人相向而对,从远处看去,浮光雾影,有了一种梦幻的感觉。

然后,太阳“吞噬”了两人,浮光流转,爆发出更为明耀的光华。

高温热浪飓风般扑面而来,席卷了荒芜的大地。被吹起的土石,也被高温融为晶莹液体,在半空中缓慢凝固,焕发出七彩的光泽。

随之,一片沉寂。

硝烟退散,四处一片狼藉。所有人在地上东倒西歪,甚至还有人被吹出很远。钱为承半个身体都被尘土掩埋,看上去颇为狼狈。一开始他就被冲击波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默默忍受着尘土一层层盖在他的身上。手下的卫道者更为不济,举目四望一个人也看不到了,不知是都被吹飞了还是和他一样被“活埋”了。不过以他们的修为不至于没命,钱为承也就稍稍放下心来,他最害怕的就是事情又被弄大。

尘土飞扬,有微风吹过,谜障所经之处,如帷幔缓缓展开,揭露了原本神秘的面纱。模糊的事物重新变得清晰,让人可以一窥其全部。

于神秘中见得真知,神秘可以让人期待,但剥去它的外壳,才知道里面是不是自己要的未来。

两道人影,一纤细素洁,也在大地之上渐渐清晰起来。

“靖析”雨梦清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忍不住轻声说道。看到他回来,她自然十分高兴。看到他之前被幡带走,雨梦清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担心,她知道他的实力,但对方毕竟是称霸千年的“释魔”,如果此时能看到他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怎能不喜悦?

可是他在现身的一瞬间,就挡在了自己面前。

为什么雨梦清现在还能好好站在原地?因为丁靖析替她挡下了大部分冲击。

“空间定位有点问题,回来的晚了些。”丁靖析如此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在一个已经崩溃的未知空间,从万千位面中辨认归来的道路,简直难如登天。丁靖析耗费了极大的心神,才通过捕捉到的一缕雨梦清的气息找寻到空间节点得以抽身。只是他的时机也赶巧不巧,归来的一瞬间就看到了那轮爆发的太阳,也替雨梦清挡下了余威冲击。

丁靖析的脸还是干净的,可是他转过身来,雨梦清才看到他的身上,早就伤痕累累。

他总是这样,明明对一切不管不问,浑身散发着淡漠的气场,却总是默默做着一切事情。不需要别人的肯定和慰问,也不计较自己的付出,看似随心所欲的行为,无声的替她承担着一切,始终无怨无悔。

雨梦清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清丽美目涌动着一种特殊的光芒,一直看着丁靖析。

丁靖析不明白雨梦清为什么要看着自己,但他注意到了雨梦清一身白衣已经沾上了很多污痕,乌黑的长发也被大风吹乱了,有一些黏在了她的额头上,不由得伸手帮她整理了下发梢。

在这个过程中,雨梦清依旧一直看着他,未发一言。

丁靖析被雨梦清看得有些异样,黑色的双眼忍不住眨了一眨,像是缓解心中的紧张。正好这时也替她整理好了头发,步子微微向后退了一下,稍稍拉开了些距离。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状态也不是很好,破损的里衣和血贴合在身上,一道道伤痕裸露了出来,苍白的皮肤映衬着鲜红的血迹,好像白雪中开出一朵殷红花朵,只让人感到触目惊心。丁靖析又看了一眼雨梦清,从收纳之物中掏出一件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棕色长衣,套在了身体外面。迎风招展的长衣长袖,包裹着他略显瘦弱的身体,年轻的他的背影,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苍凉。

二人一前一后,静静站立。

丁靖析什么也没有想。他觉得自己现在心情有些异样,但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这种感觉并不讨厌,但自己始终说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

既然不知道,他也不再去想。

雨梦清看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披在身上那件从未换过的衣服,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樱唇微动正要说什么时。

“二叔!”阳真献的声音平地惊雷般突然炸起,丁靖析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阳真献挣扎着从碎石中爬出,双眼血红,疯狂朝着爆炸的中心处跑去。焦急的身影,一路上不知摔倒了多少次,华丽的赤袍上平添了很多污痕,骗的有些破破烂烂。“砰!”“砰!”又是两声轻响,阳天情和阳智紧跟着破土而出,二rén iàn色铁青,一起纵身赶往了前方。期间阳智甚至还嫌速度太慢,用“两仪浑天盘”腾挪移动,冲向了阳义被烈日“吞没”的地方。

三道人影,前后各异,都在用最快的速度,试图去寻找阳义的身影。他们在平日也许对彼此都有不满,但此时他们的想法,是相通的。

“二叔!二叔!”阳真献到了爆炸的核心范围,举目四顾焦急的叫喊着。狼狈的身影,声音中甚至带了些哭腔。他还只是少年,如果不是曦族阳脉的少主,他这个年纪还是脆弱而欢脱的。一番寻找之下,他终于见到了不远处一道地面上的身影,又疯狂向着那里跑去。

急速破空声传来,阳智先阳真献一步抢到阳义身边,飞快将他扶起。紧跟着阳天情也赶了过来,伸手握住了阳义瘫软的手臂,苍老的手搭在阳义的脉搏上,只是一瞬,白眉倒立而起,终究无奈垂下。

“叔公,二叔他怎么样!”阳真献跑过来一下子跪在了阳义面前,眼神中带着最后一丝期待看着阳天情,等待着他的回答。

但是阳天情,黯然摇了摇头,放开了抓着阳义的那只手,转过身站起,缓慢的迈出步伐,又离开了阳义身边。阳天情很清楚自己这个侄子,这时候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和真献说,别人就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了。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候。

阳智看着三叔的行动,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长叹了一口气,把阳义教给阳真献,之后也去追赶阳天情的步伐。

“三叔”叔侄二人并肩前行,踌躇了些许,阳智欲言又止。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心说就这么让真献和二哥在一起不管吗?

阳天情摇了摇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阳智于是什么也不说了。

人在死前所需要的,不是多少人陪在身边。只要最重要的人还能聆听最后的话语,也就足够了。

“小四,你说小二他,可能活下来吗?”阳天情还是忍不住,声音颤抖着问了出来。

明明心中已经有了dá àn,但这时,还是希望别人能回答自己。

逃避着已知的事实。

阳智还是聪明的,所以他没有回答,因为不想再增加三叔心中的悲伤。

只是缓步中的二人,还是停下了。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四人在荒芜大地上两两对峙着,在烈风中,构成了一副独特的图画。

阳智的面色陡然变化,不仅仅因为看到了说要杀死自己的女人,更是因为看到了,那个始终淡漠冰冷的年轻男子。

丁靖析先注意的反而是阳天情,他觉得仅仅一刻钟之内,这个老人原本坚实宽阔的后背已经驼了下来,苍老了整整十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八:和你一样的人 “真献”阳义微弱的声音传来,奄奄一息。面色惨白,全身上下瘫软不堪,全身骨骼都彻底断裂。往日最引人注目的眉心青黑,此时倒是没有见到。因为原本的暗伤,已经彻底蔓延到了身体各处,摧毁着他已经为数不多的生气。

原本他一直用真元压制着暗伤,现在再也做不到了。他的焚日轮已经彻底毁了,在施展出那一招式的一刻。

曦族自断修炼根基,以之为代价激发自身潜能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算作曦族成员必学的一式,由于曦族高层认为这招太过残忍,并没有给它正式的命名。不过曾有一佛宗高僧,目睹了曦族高手施展此招后,有感于其类似佛宗一种神奇现象,故而给了它一个禅意的名字。

虹化。

“二叔,你怎么样?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傻孩子,哭什么,谁不会死?为了曦族而死,我也算死得其所了。只是我依旧可惜,没法再给大哥做事了。”想到了年少时和兄长嬉闹玩耍的时光,还有这么多年风风雨雨c相携与共,阳义原本涣散的眼神,重新变得深远。

“可是!”阳真献还是想反驳些什么,有些事情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无论阳义向他解释了多少次,他始终还是无法想通。

“我心甘情愿。”阳义知道阳真献要说什么,自己的侄子总是显得很执拗。“你一直觉得我为了曦族牺牲了太多,放弃了脉首c终生未婚c没有传人c来到旭日城,但这里没有人逼过我,全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曦族需要我这样c阳脉需要我这样,你父亲也需要我做这些事。只有我才能做这些事情,那么我不去做,还会有谁去做。”

“包括我把一生所学传授于你,这件事情不仅是我要去做,也是你要去做的。”

“每个人生来,就有着不同的意义。我的意义就是如此:帮你的父亲维持整个阳脉的稳定,倾其所有;而真献,你有不同的意义:你必须要不断成长,因为曦族需要一个强大的领袖。”

愈发低微的声音,寄托了他对阳真献的厚望。阳义要阳真献做的,不是单单阳脉的脉首,而是可以带领曦族未来,走向诸天至高之位的伟大领袖。

阳义已经不行了,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生机的流逝快要到了尽头,恍惚中从另一个视角看到灵魂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不断的向着高处飞去。意识越来越模糊,这一次不再是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而是死亡,正切切实实地向他走来。

但阳义还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艰难运动着已经僵硬的嘴角,说出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答应我,无论何时,不要怨恨你的父亲。”

阳真献抱住了阳义的身体,一边疯狂点头,一边失声痛哭。

阳义已经看不到他的回答了,阳真献只能死死抱住他,感受着他的身上慢慢冰冷的温度。

“砰!”身体倒下的声音,忽而传来。

是阳智,临死前他也没有兄长的坚强与淡然,面庞之上最终仍充满了恐惧。

丁靖析的长剑上,犹自挂着血痕。

如果想杀阳智,还是用剑最方便。

雨梦清到现在都没怎么杀过人,那么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来最好。

轻轻把长剑上的血迹甩掉,剑身重归清亮,倒映出丁靖析淡然的面庞。

他不喜欢shā rén,但是在阳智出手暗算雨梦清的那一刻,这一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有人“逼着”别人杀了自己,而这一过程还令对方厌恶。

这似乎很好笑。

收剑于鞘,丁靖析平静看着阳天情。这个原本性情火爆的老人,在亲眼目睹了丁靖析杀死自己侄子之后,居然始终默不作声。苍老的面庞并没有对着丁靖析,头颅微微低下c白发飘散,双眼中,也出现了浑浊的斑点。

一日之内,痛失两亲人,这种打击难道不大吗?

足够令人心如死灰。

另一个脚步声传来,丁靖析看到阳真献从后面缓步走来,背着阳义的遗体,双眼彻底化为血红。

年少的面庞上,是一种特殊的表情。丁靖析知道阳真献的神情代表什么意思,遭受重大打击后,愤怒而又不甘,最终只能变成无边的恨意——恨自己的无力。

但丁靖析并不愤怒,也不会恨对方,所以他说出了一件事:

“幡,死了。”

他说这个,并不想表达什么意思。只是他觉得,曦族是问题的相关方,那么他们应当知道这件事。

“幡,早就死了。”沉默后开口的,是阳天情衰老无力的声音。他最为老成,也最有资格代表曦族发言。

这件事,大部分还是曦族的事情,那么在阳义死后,就由他阐述曦族的立场。

——纵使你彻底杀了幡,但我们还是无法感谢你。

其实当看到丁靖析回来后,结果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只有当阳义c阳智死去后,这个立场,才显得清晰。

明明事情已经解决,空气,还是显得好压抑。

短暂的利益体,当共同的威胁解决之后,内部的矛盾就会立刻爆发。

听到幡已死的消息,最轻松的是钱为承。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怎能不让他喜悦。不论如何任内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对于总部也有了一个交代。至于千年老魔残魂犹在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就是上级要考虑的了。高层所派的人员也是当真厉害,以后想必还要倚仗他想了很多,钱为承才发现场间氛围有些不对。对峙的双方,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种种不安定因素都在蠢蠢欲动。

卫道者们这时也陆续从远方飞回,第一轮风暴就把他们吹得很远,连被沙子掩埋的机会都没有。钱为承看到了手下,立刻又带着一部分人站到了雨梦清身后,另一部分则把阳真献和阳天情团团围住,警惕地望着二人。

有他们加入了对峙的行列,反而加重了气氛的凝固。

火光,一触即发。

丁靖析淡然感受着这一切,该做的事做了,也告诉了曦族最后的结果,对他来说,这一切似乎已经结束。但显然,结束与否并不完全在他。

他望向了雨梦清,意思也很明确:接下来,怎么办?

“咳咳”插进的另一道细微声,打破了所有的沉寂。

黑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落下,颓然倒在了地面上,微弱的魔气早就没有之前披靡的气势,弱小的shēn y声让人明白,他也只是个不大的少年。

魔门少年还没有死,仔细想想也不会觉得吃惊。“虹化”的攻击实际上是无差别的,也就是说在烈日吞没二人的一刻,他们承受的威力都是相当的。阳义再之后都能撑那么久,魔门少年又岂能那么轻易死去。

不过他的状态,也一样糟糕。

纵使魔气强横,化各类元气为己所用,现在也已经回天无力。

丁靖析忽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下一刻他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磅礴精神力汹涌而出,这一次他甚至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可以轻松洞悉少年的灵魂。临死前人的灵魂都是处于飘散的状态,精神敏锐的人仅仅靠空气的异动就能有所察觉。

丁靖析察觉到了一切,但是他没能得到他想要的。

对于给了幡力量的那个人信息,少年一无所知。他所修炼的,只是幡传授给他的心法,是幡独有的绝学。

信息再一次中断。

幡没有告诉他,少年无法告诉他。

想要得到的,无法得到。

“你,看到那一切了”魔门少年奄奄一息说着。他察觉到了丁靖析窥视自己的记忆,自己的一生全都展现在了这个男子面前。

“嗯。”丁靖析点了点头。探查记忆不好之处,就是除了必要的信息外,总会得到更多无用的嘈杂信息。

从中丁靖析看到了少年经历的一切,那并无惊奇c也绝非普通的一生。

不过丁靖析,还是不想看这一切。

可以得到的,却不想得到。

尤其他已经见过太多。

不过,

“我碰到过一些人,和你很像。”丁靖析想了想,忽然这么说。

他当然碰到过和这个魔门少年很像的人,不甘于自己的弱小拼命地去反抗。挫折只会打磨掉他们的璞质,却也让他们的锋芒更加尖锐。

只是有些人暂未见出头之日,有些人一路高歌猛进。

比如应忏;比如,另一位少年。

“他们成功了吗?”少年眼中,流露出希望的光芒。

“不算失败。”丁靖析想到了曾经的一切,心中感到些惆怅。

“谢谢。”少年看着他,缓缓笑了出来,再没偏执和狂热,有的只是少年淡淡的羞涩与光芒。

他在感谢丁靖析,告诉他哪怕是像他这种人,也可以去追寻光明的方向。

在无意中,我们都可以感动他人。

给予他们更美好的希望。

丁靖析轻轻叹了口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本就在山谷之中,正常也看不到任何光亮。是之前烈日爆发出的火焰,在谷内开始陆续熄灭。犹如繁星点点c从空中坠落;也像是一个个生命,在无声中渐渐凋零。

黯淡的光线笼罩在丁靖析身上,黑暗的边界变得越来越模糊,使得原本纤弱的他,更加微不可见。

天地中,一切莫不随之沉寂。

在动荡过后所需要的,正是这种源自心灵的沉静。

阳真献仍旧背着阳义的遗体,走到丁靖析身边,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感谢阁下除掉了幡,还旭日城与曦族宁静,我等对此感激不尽。”

不论如何,丁靖析也杀了幡,替曦族除掉了最大的隐患,他就应该得到自己的尊敬。

阳义教过他,恩和怨,永远要分明。

阳真献带着阳义的尸首,向着峡谷的尽头慢慢走去。丁靖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觉得,每走一步,阳真献的背脊都要更挺拔一些,直到挺得无法再挺,直立得如同一杆冲天长枪。

阳天情看着侄孙走过自己身边,也背起了阳智的尸体,跟在他的后面。衰老的身躯承受不了太大的重量,阳天情的腰不由得弯了下来。可是看看前面挺直的侄孙,不由得微微笑了出来。

一老少,虽然这个长辈已经是苍颜白首,几无前进之能,但只要年轻人还保持着蓬勃的朝气,那么他就一定可以成为最伟大的领袖。

病树前头万木春。

曦族的全部离去,预示着事情的告一段落。钱为承松了一口气,转念想到这次任务的完成,心中又是惊喜不定。不过按照规章任务记录是要由执行过程中最高级成员上传到总部的,也就是说这一次是要雨梦清把报告原原本本记录传送。一念及此,钱为承走到雨梦清身边,想要询问一下相关事情——至少要弄清这位总部御守打算如何说自己的事。

这事关他的前途,不容马虎。

“你先带人回去吧。”未等钱为承开口,雨梦清淡淡说道。

钱为承愣了一下,紧跟着听到了让他更为吃惊的话。

“任务报告,也由你来写吧。”

“可是”这种事情虽然钱为承求之不得,但怎么想都是违反章程的,还是不免心虚。

雨梦清没有再继续解释,径直走向了丁靖析,她发现丁靖析一直看着魔门少年的尸体,显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丁靖析回过神来,看着雨梦清担忧的眼眸,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正欲走开,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重新面对着少年的尸体,一团火焰忽然自他的手掌中出现,落到尸体上熊熊燃烧。

兽可死在野外,等着被分食。但人,无论如何也不应暴尸荒野。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继续走着,丁靖析淡淡说道。

“别的事情?”

“一个少年,一个和他很像的少年。曾经我也和一个弱小c但追逐着强者脚步的少年相遇,之后还和他有一个约定。”想到了一件往事,丁靖析的双眼变得更加深邃。

那是大概三年前的事情了。

在那时,丁靖析又离开了一群人,离开了一个“悼亡之地”。

“看来这几年,你又经历了不少的事情。”跟在他的身边,雨梦清缓缓说道。

“你想听吗?”

“嗯。”

“讲这个故事,也许会有点久。”

“没关系呢。”雨梦清狡黠地下了出来,又眨了眨眼,这一副神情,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调皮少女。

“我们的路还长着呢,足够你给我讲完所有的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三:约定的距离(1) 你所愿意为追寻的事物,付出什么代价?

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这是不错的。

但在奔跑的过程中,想要到达最终的目标,都要付出代价。

世间没有不劳而获,这很公平。

但,也很不公平。

因为有人付出了很大代价,结局仍是倒在了滂沱泥泞中。

有些人或许能在路上找到避雨的地方。

或许,能直接得到一把伞。

这种人,修道者称之为“气运”垂青。

但丁靖析,不会想这些。

现在他在酒馆内慢慢喝着酒,深湛的眸子毫无波澜,仿佛静止不动的深潭。普通人在做简单的事情时,头脑或多或少都会想些其他。比如吃饭时思索之前听到的话,喝茶时想到了看到的书上的文章。

但丁靖析在这时什么都不会想,他的头脑是完全放空的,因为这样才最节省体力。

所以他不会想“气运”,也不会想“雨中奔跑的孩子”。

不过,如果他去想,他会更觉得自己像“雨中被驱赶的少年”。

因为在“雨中”,所以他一身泥泞;因为“被驱赶”,所以他既身不由己,也不知前面的方向。

丁靖析想离开了,因为最后的酒已经喝完了。

但在这时,他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眉头微微皱起。

酒馆内人头攒动,声音嘈杂,正常来说听到有人在交谈也没什么奇怪。

但丁靖析特意滤去了常人说话的声音,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修士可能发出的交谈中。

而修士在说一些事情时,都会设下结界,防止他人的窥探。

也就是说,丁靖析现在能听到的,全都是别人不希望他听见的。

磅礴的精神力,如同一根根敏锐的蛛丝,探知着一切可疑的震动,将信息传递给他。

丁靖析回头看去,在他的身后靠近大门的地方,一伙穿着道门衣服的少年,正在一张桌子旁说着什么。

桌子上瓶子里插着一朵奇妙的花,花瓣是普通的白色,毫不出彩。如果扔到花坛内,不会有人特别注意。

但花蕊内散发出一种特异的香气,袅袅传动,笼罩了他们,隔绝了一切的声音。

丁靖析认出了那朵花,“太始书院”的“玄音花”,每一个核心弟子都会随身携带一朵。

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太始书院”的弟子。而吸引了丁靖析注意力的,是坐在他正对面的那个少年。

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身高略高,相貌平平,眉眼很是粗大,看上去更像一般农家孩子。白色儒雅的书院院服套在他的身上显得更加不相匹配。

但少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好似窠臼中的幼鹰,心怀整片天空。坚毅的面庞于沉稳中,更带着一种超然的自信。双眼中,仿佛一个暂时熄灭的火炉,一旦机会适当,就会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对于强者的渴望。

丁靖析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见识了很多人,但唯独第一次看到,像少年这样的人。

“欲与天公试比高”,少年还没有这种能力,但已经有了这种潜质。

注意到了有人在望着自己,少年不由得诧异地看向了丁靖析,有“玄音花”阻隔,一般人都无法看透自己这边的虚实。但为什么,却会觉得他一直在看自己呢?

如墨漆黑的双眼,仿佛预示着对一切的了然。

少年微微皱眉,但是这时,丁靖析已经站起向门外走去了。

走向门口,正好经过他们这里的桌子,丁靖析透过“玄音花”,彻底听清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林毅兄,通过这半张地图,差不多已经找到最终位置了,我们何时动身?”问话的是三人中另一个男子。

“啊?嗯,我们先休整一番,然后再动身。之前的争斗中我们消耗很大,而且到了最后,我们一定也会碰到他们。”

名为林毅的少年如此回答。

余音绕梁,渐渐消失不见。丁靖析走出了门外,听到的对话也开始模糊不清。不多时,已经走远了。

丁靖析从新界卫盟分部的大门走出,手中拿着一块玉片。

这是他第一次和新界卫盟打交道,也是第一次从新界卫盟接取任务。

在之前他只是听说了这个庞大的组织,用秩序维持着诸天的hé pg,但除此之外就知之甚少。

因为丁靖析既不需要秩序,之前做的事情与hé pg也挂不上。

而此次接取的任务,难度还算可以,至少丁靖析觉得,不会有太多麻烦。

这几天他已经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对了,很多人虽然刻意隐蔽着行踪,但丁靖析还是察觉到短期内就有大批人奔赴了这里,三三两两分散在各处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昨天更是接连爆发了争斗,传闻中有什么“地图”出世,而那就是通向目的地的“钥匙”。激烈的战斗让昨晚夜空亮如白昼,风波停止后,有人去探查,发现有一整面山坡都被血染红!

最后的地图到了谁的手中,不得而知。

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手执“地图”的人暴露出来,必将引起新一轮血腥争夺。

所有人认定,有一处远古秘藏就在这里,近期即将出世。

不过现在丁靖析所得到的情报看来,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因为新界卫盟调查后发现,数百年前曾有一只“冥幽天蛇”陨落于此。

不过若真是上古秘藏也好,丁靖析正好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和自己的剑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收起了玉片,回头看了眼左肩剑柄,纵身走入茫茫人海。

如何寻找秘藏?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难思索。

已经有这么多人在此了,难道还找不到吗?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但人们常常忽略这样一个事实:

如果人多就能找到,还轮得到他们吗?

或者说,这么容易就能找到,那岂不人人都可以得到秘藏传承?

众人总是比个人更为愚昧。

所以在这类事情是,与其拘泥于多数人的选择,不如抓住细微的重点。

比如,“地图”。

丁靖析想到了,之前碰到的少年林毅一行人,谈话中就提到了“地图”。

不论真假,找到他们,最后的把握,也就大了很多。

如果丁靖析猜测的是正确的。

站立在山顶最高处,于空气中细细品味波动,寻找着那一道昨日令自己印象深刻的气息。精神力扰动的风声在四周不住响起,天上的云层被急速搅动,飞快由大变小c又变幻出不同形状。大地上不知多少繁杂的气息扰乱了试听,从中找出自己需要的东西是一个繁琐而浩大的过程。

时间在这其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的高度在天上不断变化,温度渐渐升高又重新降低。从旭日东升知道太阳西斜,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丁靖析才睁开了眼睛,寻觅到了那一丝气息。

“林毅兄,这样看来明天晚上,我们就能到达最终目的地了。”

“太始书院”三人组是林毅c石忠勇和唯一的女生沐芸,此次从书院出来共同历练。方才说话的是石忠勇,原本他对林毅其实有些芥蒂的,但在这一路上眼看他种种所作所为,已经心隙全消。林毅虽然出身寒微,但实力不仅强于自己,更为重要的是心思缜密。带领他们来找这处秘藏,从之前险象环生的争斗中还能夺得地图后安然脱身,着实让石忠勇心悦诚服。

“也还不能掉以轻心,越到最后才越危险。夺得地图的那一刻我们就变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不知道有多少视线盯着我们。还有武祁宗,他们手中也有地图。”林毅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那半张的地图,对照着上面的路线反复确定着。失去了那一半,也就失去了精确的目标,这样一来剩下的就要靠人力补充。

毫无疑问,那一半就在“武祁宗”的人手中。

石忠勇和沐芸听他如此说,全都警觉起来。石忠勇警戒地望向四周,保护着确定路线的林毅的安全。全身的肤色都变成古铜之色,身体也渐渐膨胀起来,肌肉中充满了爆炸的力量。沐芸手上则出现了两个靓丽光环,神圣的光芒自其身上缓缓散发,笼罩向二人,让人有了心安的感觉。

见到同伴如此,林毅放下心来。会和他们一起出来游历,林毅有着自己的考量。近战强悍的石忠勇和善于辅助的沐芸,和他可以形成良性互补。这在这一次行动中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林毅对这一次秘藏之行充满了期待,但他也不会仅凭热血就一味蛮干。

看着对方做的一切,暗处的丁靖析倒是对林毅有些刮目相看。

矢志不渝c勇往直前,而且还思维缜密,绝不莽撞。从外面看他的天赋一般,甚至不如石忠勇,但他未来的成就,肯定比对方高上很多。

这样的心性,肯定不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所有的,必然是从底层经历了层层的磨砺才能养成。

坚定的强者之心,而且他,还只是少年。

石忠勇试图寻找身边的不安定因素,但丁靖析毫不担心被发现。

跟着他们丁靖析才知道最终的目的地,而在这其中,丁靖析至少能保证,如果这几个少年就能这么轻易发现他的话,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

丁靖析回头,感知到了另外的气息,每一股都不比这三个少年弱小。

林毅说的是对的,当他们夺到地图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盯上了。

唯有实力,才是绝对的保障。

“什么人!”石忠勇察觉到了隐藏的气息,看着密林方向厉喝出来。同时手下毫不停顿,一拳挥出,一个巨大的拳影直接朝着密林深处狠狠“砸”了过来,断裂之声不绝于耳,木屑四溢,在地面上留下了硕大的坑洞。

“轰”得一声,烟尘迷漫,几道人影从林中一跃而出,身着和林毅三人不同的儒服,长发束起别簪,显然是另一个书院的子弟。最前一位左腰配华丽长剑,右别青色玉佩,手执折扇,面白肤红,向着林毅等人略行一礼,清爽笑道:“林毅兄c石兄c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似根本不为石忠勇袭击自己感到任何不满。

丁靖析理了理左边头发,方才石忠勇的拳风贴身而过,虽然没打中他,但气浪却弄乱了他的头发。

看着刚刚出现的这些人,丁靖析之前就发现他们也在跟着林毅三人。从他们的表现来看,双方的过节并不算小。而且领头的那人,笑里cáng dā一,最是难缠啊。

纵身跳到一棵树上坐下,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丁靖析静看事态发展。

“张遗志。”林毅收起地图缓缓起身,看着对方四个人的身影,杀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张遗志四人所在的“兴仑书院”和“太始书院”所处同一地区,彼此间有着激烈的竞争。上一任兴仑书院院长就是在和太始书院院长交手落败后郁郁而终,临终前给自己新出生的儿子取名为“遗志”,希望他日后能带领兴仑书院彻底击败太始书院。

是以张遗志对太始书院怀着强烈的敌意,且其天赋极佳,在年轻一辈中实力强大,加上为人阴狠,常常找太始书院子弟的麻烦。林毅刚刚加入太始书院时就曾因出身问题被其仗势欺压,这次出来历练在碰到他们之后更是想法设法针对自己。前几日抢夺地图时,石忠勇差点身受重伤,罪魁祸首除了武祁宗就是他张遗志和兴仑书院,现在他们还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如何不让林毅感到愤怒。

“上次一别匆匆,未来得及详谈,还望太始书院各位见谅,也不知石兄的伤好得如何了?”张遗志犹自挂着笑容。

石忠勇闻言差点一跃而起,拳头上闪烁着雷霆光芒,但是被林毅拦了下来。

林毅面色沉稳,一言未发。

“上一日林毅兄运气不错,能在高手云集中抢到半份秘藏地图,当真令我等刮目相看。不过如此一来,各位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需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请多加小心啊。”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了?”沐芸冷冷说道。

“沐姑娘言重了。”张遗志对她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只是落到沐芸眼中只感觉深深的厌恶。“这份地图虽好,不过可惜只有半份,另外的部分在武祁宗手中。如此一来,众人只怕是也找不到秘藏的确切方位。可是我也知道武祁宗和已经和林毅兄交恶,让双方把地图重新合二为一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希望能和众人一起研究这张残图,为了找到秘藏贡献绵薄之力。”

话说的很诚恳。

但,

“你一句话,就想得到我们辛苦拼杀才抢来的地图,未免觉得太天真了些吧?”林毅口气冰冷,双手微微握拳。

“林毅兄何出此言?我一片好心”

“够了!张遗志,收起你那一副嘴脸吧!天天这么装,你不觉得累我们还觉得恶心!”石忠勇终于无法忍受,厉喝了出来。双目圆瞪,死死盯着张遗志,如一只发怒的狮子。

兴仑书院另外三人闻言怒视着石忠勇,把张遗志围在中央。他们都是张遗志在兴仑书院的手下,张遗志实力强大且为前任院长独子,不出意外将来一定能继承兴仑书院,自然会有众多依附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三:约定的距离(2) “呵呵,如果林毅兄觉得凭各位足以还原出确切地点,那么就当张某什么也没说。”张遗志仍然面不改色,“当然,我也是真心希望各位可以多当心一些,毕竟垂涎地图之人众多,其中不乏高手。像是武祁宗他们,夺得到地图,但未必能留到最后。”

“有人去抢武祁宗的地图?”林毅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在下来时,无意中碰到了陵夜阁的朋友,他们对武祁宗少宗主武邱手上那半份地图很感兴趣,故而”张遗志的笑,看起来有些阴暗。

“你还勾结了陵夜阁的人!是觉得吃定我们了吗!”石忠勇想明白了这期间种种,顿时怒不可遏。但另一方面他的心中也紧张起来,害怕兴仑书院的人还勾结了其他人,一起围堵他们。

若真是这样,形势当真严峻万分!

“别担心,石兄。”林毅面沉似水,冷冷说道:“没有其他人了。”

这一点丁靖析可以证明,他在高处看的清清楚楚,现在这里除了他们,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那么,这个少年是怎么猜到的呢?

“陵夜阁这次来的,是头号弟子江寒吧。”林毅看着张遗志一字一顿清晰说出:“江寒为人贪婪,听闻武邱手中有半份秘藏地图定然会去抢夺。不过若论阴险狡诈,他江寒却远不及张兄半个零头。”

听到“张兄”二字,张遗志非但没觉得亲切,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了。

“张兄的性格,自然是想要得到全部的地图,不过凭一己之力肯定做不到。”

“所以张兄的打算是先从我这里抢到半份,再等另一边两败俱伤后伺机抢夺另外半份吧。”

“但我不得不说,张兄被蒙蔽了双眼,他江寒对付不了武邱,你也对付不了我。”

“想必你是向江寒许诺了什么,他才如此天真。不过他江寒败给了贪婪,张兄又何尝不是?”

“江寒是跑去送死了,而你张遗志更是!”

磅礴真元自林毅体内汹涌而出,大地随之震颤不休。山河之间也随之色变,所有人都感到林毅周身气息,似化作一只锋利长箭,遥遥锁死了张遗志。

“看来林兄今日之事,是真的不打算善终了。”张遗志收起了折扇,脸色铁青地道。

“动手吧!”林毅丝毫不再啰嗦,一掌向着张遗志拍去,一只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巨手凌空而出,沧桑而质朴之感,令兴仑书院另外三人勃然色变。

“你个寒门废子!之前杀你我就如屠狗,而今还真敢与我动手!我若不把你打得筋骨寸断,就枉活为人!”张遗志终于露出本来面目,狰狞怒吼,万丈光线自折扇之上射出,迎向了林毅。

激烈的战斗立刻爆发。

真元的波动扫荡到丁靖析的身边,立刻如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丁靖析忽然希望战斗可以快点结束。

谁赢了都好,他只要跟着拿到地图的人,找到最后的秘藏所在就好。

总需要有人替自己先试探前路,所以丁靖析选择跟在别人身后,而非自己拿来地图寻找。

他希望快点结束,也不是因为他很赶时间,只不过是,这种战斗,已经无法吸引他的任何兴趣。

年轻才俊之战?诸天未来之战?

经历了真正的战斗之前,就不要妄言自己身经百战。

那种双方已经筋疲力尽,还要拼命爬到对方身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扼住对方的喉咙,也要杀死对方的战斗。

他们承受的了吗?

这些书院内未经风霜的“花朵”。

不过丁靖析看了看激战中的林毅一眼,忽然觉得,他或许真的能够承受。

在野外经受住了风吹雨打的花朵,再被移植到温室内,繁花开放,姿容就会力压百花,变成最为靓丽的存在。

一花绽放万园春。

两日后,落螣岭。

一路风霜,已经令三人感到劳累,再加上碰到的一系列艰难险阻,早就令人身心俱疲。不过当看到眼前这座高大的山岭时,林毅三人,还是感到一扫往日疲惫,露出了期望的目光。

历经多日跋涉,终于到达这里。

地图上秘藏的最后坐标。

“多亏了林兄,我们才能到这里啊。”石忠勇看着林毅,充满了敬佩的目光。

对于这次历练,他原本是抱着碰运气的态度的,最多也就是出来见见世面。但一次偶然的机会,知道了这次秘藏出世,林毅当机立断决定前往,并且一路上力挫强敌c机智解围,不仅有了众多收获,最终还夺得地图带他们来到了这里,石忠勇的敬佩是发自内心的。

当初他是和林毅同时进入的书院,那时的林毅出身平凡,天赋平平,又没有任何的修行功底,谁也不会去注意他。原以为他很快就会被逐出书院,但没有想到他居然凭借自己惊人的毅力,通过了一个又一个艰难的考验。修行过程中劈波斩棘,创造出无数奇迹,引起了整个书院的大震动。到了现在,石忠勇都觉得自己已经快追赶不上他的步伐了,可是林毅,还依旧在加速前行。

“多谢林兄一路照顾了。”沐芸也笑着说道。对于林毅,她的感官还是不坏的,出身平凡的他,虽然现在实力颇强,却始终没有那些高贵子弟的架子,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这样的男子本就不让人讨厌。

林毅闻言,对着二人微微笑了笑,没有回应。

“可惜了兴仑书院几个混蛋,张遗志见势不妙跑得倒是快!”想起了两天前的战斗,石忠勇还是微觉不岔的。

“张遗志自身实力不弱,身为兴仑书院前院长之子底牌也是颇多,一心要逃我们也留他不住,硬是拼斗的话也是损伤惨重。何况我们这次本就不是来逞强斗狠的,我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林毅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半张地图。

地图上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一条条曲线浮现出来,勾勒出笼统的山川河流。尽头的一座山脉,正是眼前他们所在的落螣岭。

但是再向前,图上标注的就是一片空白了。

少了一部分,图像终究难以完全。

无论他们三人再如何推演估测,到达这里,已经是极限。

“不行啊。”石忠勇紧皱眉头。若是继续这样,他们终将无功而返。可是都已经走到了这里,轻易放弃,又怎么能善罢甘休。

“当日险象环生,林兄能夺到这半份地图,已经十分不易,也许我等终究是与秘藏无缘吧。”沐芸也不由得惋惜叹道。

“武祁宗这些混蛋。”石忠勇不由得骂到,正是因为他们,自己才得不到完整的地图。

宝山近在咫尺,却偏偏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如何不让人焦急。

“无缘,倒是未必。”林毅看了看二人,忽然看向了远处另一个地方,笑着喊道:“武兄既然已经在此,为何不出来一见?”

话音未落,数道人影自远方疾速而来,须臾之间面目可辨。自不远处停下,方才看出对方共有五人,皆身着短甲,腰配短刀,衣服短小轻便,身上散发着精悍的气息。最先一人更是眉眼凌厉,器宇轩昂。环臂而站,仅仅简单一个姿势,另其如海中礁石一般挺拔,哪怕身遭万千波涛锤击,也不会动摇分毫。

武祁宗少宗主武邱,名不虚传。

“武兄可是来得晚了。”林毅见对方气息略显紊乱,猜到定是一路风尘仆仆才全力赶来的。

“路上碰到些烦人的家伙,处理起来有些麻烦。”武邱有些不屑说道,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林毅,似乎要把他直接看透。

林毅猜想他所说的就是陵夜阁的人了,正自思索,又听得武邱说道:“林毅,你我之间,还有一事未了!”声音如雷霆直落九霄,激得人心神摇曳。

“武兄指的可是这半份秘藏图?”林毅摇了摇手中的地图说道。

“正是!”武邱看到林毅直接把地图拿了出来,眼中射出凌厉光芒。“当日我力挫强敌,群雄中夺得秘藏图,不想你却从中杀出,趁我不备从我手中抢走了那半份地图,另我劳苦心血付之一炬,这又是什么道理!莫不是你们书院出身的人,全都是看别人打来打去,自己坐收渔利的狡诈小人吗!”

“武兄此言差矣。”林毅摇了摇头,毫不躲避的对视着对方,沉静的面庞,丝毫不惧武邱的咄咄逼人。“物无常主,强者居之,这也是诸天内亘古不变的道理。否则,为什么我们非要争一份秘藏传承,直接说谁先发现就属于谁岂不简单?别的不说,我且问问武兄,如果当时之事倒过来,是我先得到了完整的地图,难道武兄就会善罢甘休,不再出手抢夺吗?”

两道人影,一飒然坚毅,隔空遥遥对峙。两大势力的核心弟子这一次对碰,虽还为动手,隐隐之间已经有火光四溅。

高手之拼斗,“精”c“气”c“神”缺一不可。

他们还为到这个境界,已经有了这一些意味。

“你说的,倒是也不错。”随着武邱的放松,局面开始缓和了下来,至少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不过石忠勇也好,武祁宗另外四人也好,依旧敌视地望着彼此。

“武兄也把那半份地图拿出来吧。”见此林毅似松了口气。

“你们来的比我们早,看来已经清楚这其中的门道了。”武邱望向了落螣岭,眉头蹙起。他们能定位到的最确切目标也就是这一座山脉,但从外表看去,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山峰罢了,既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也感觉不到秘藏应有的沧桑之感。

“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林毅看着对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但若不凑齐完整的地图,我们始终不知道最后位置所在。况且,关于这份地图,武兄真的觉得它就这么简单吗?”

“指引人走向终点的路标,可能也是打开最后大门的钥匙?”武邱立刻明白了林毅的意思。

林毅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把手中的半份地图向着落螣岭遥遥扔出。武邱见状,立刻把另外半份地图也扔了过去。两张地图于半空中相互吸引,迅速贴合在一起。“嗡”得一声,如编钟颤鸣,一层层金光涟漪般向外扩散,慢慢照射到山峰石壁之上。受此影响,落螣岭上也发出了一阵阵波动,与之遥相呼应。两种波动重叠在一起,渐渐契合。共振声越来越响,山岭上也散发出微弱的金光。

轰声响起,一阵地动山摇,落螣岭竟然自当中缓慢开启,露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向内看去,一大片平原气势磅礴,引人无比向往。

里面居然别有洞天,这倒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那里,一定就是秘藏最后所在了。

一念及此,众人皆兴奋不已,接连向着道路冲去,鱼贯进入其中。

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丁靖析在不远处还未动身。

他还在审视着落螣岭,特别是在尘封的道路开启之后,之前原本还有些不明白的东西,现在全部清晰了。

丁靖析的实力远非林毅等人可及,自然能看得出他们看不到的一些事物。

比如,整座山峰连带着平原,以更大的视角来看,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蟒蛇在挣扎。

如果有望气师,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困龙局”。外饰神韵,内藏凶险,其虽有灵气遍布,但因核心锁死,内部困顿,种种险恶之气无法宣泄而出,实际上造成了一个必死之地。

感受到了里面若有若无的洪荒气息,丁靖析平淡走入。

冥幽天蛇,真的陨落在这里吗?

还是说,一切只是个滑稽的骗局。

丁靖析跟在太始书院和武祁宗身后,既不太远也不会太近。如一个潜行中的影子,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他静静看着他们闯过一个又一个地方,穿过广阔的森林,跨过湍急的河流,路过一个山口时,众多猛兽突然袭击了他们,但都被他们赶走击败。

他们有着年轻人应有的冲劲和朝气,无论面对着多么艰难的险境,只要能渡过它,就会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们有理由喜悦,年轻人本应是无畏的,为了心中的目标勇往前行。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个世界:你永远无法打败我。

但丁靖析,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笑。

那值得那么开心吗?

丁靖析记得,自己和他们差不多大的时候,也经常在莽荒中,击杀那些洪荒猛兽。

数次身临险境,也很多次差点死掉。

但过后,自己都没有和他们类似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他做那些,是为了生存,而不是为了前进。

前进,需要一个目标。

但生存,不需要。

丁靖析看着林毅,从这个少年眼中,自始至终都看不到任何的彷徨与迷惘,他所有的,只有最坚定的信念。

有什么在支撑着他,否则,他也无法走到这一步。

从一个寒门庶子,一直到今天。

丁靖析有些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林毅。

忽然,

一股浓郁的血煞之气传来。

仅仅短短一瞬,但丁靖析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

滔天的血气,是无论如何掩盖,也掩藏不住的。

他的头猛然抬起,望向了远处一个山谷。

余雾袅袅,空气湿润清新;阳光明媚,天空一碧万洗。郁郁葱葱的树林点缀着四周,一条碧蓝河流环绕着它静静流淌。

一切安详,但丁靖析的眼中出现了那种深邃的光芒。

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三:约定的距离(3) “停一下。”武邱突然说。

武祁宗的几人闻言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解地看着少宗主。林毅几人闻言也停了下来,看着他还要说什么。他们距武祁宗还是有一些距离,虽然进入这里之后,彼此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但依旧保持着足够的戒备。

“怎么了?”石忠勇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

“你们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一股血气?”武祁宗凝重地环视着四周,目光如一只警惕的豹子,试图发现一些什么。

“血气?”沐芸闭上眼睛感应着什么,众人中她的精神力最为强大,如果有什么异样之处肯定是她最先察觉。但是旋即,沐芸就睁开了双眼,冲着林毅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吗?

林毅微微皱眉,其余人议论纷纷。

看着他们的议论,武邱脸上露出了些许冷意。那种“血气”并非实物,而是一种危险的感觉。武邱出身武祁宗,成长至今身经百战,每一步都是踏着血走过来的,这一点书院中闭门修炼的弟子无论如何也无法相比的。因此无论沐芸的精神如何强大,对危险的本能也远不如他敏锐。但武邱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这等事情本就说不清楚,他也索性不会去辩解。

“话我就说到这里,信不信由你们。”但不辩解,不代表武邱心中就真的不介意。双手背后冷冷说道,其中还有一些不屑的意味。

石忠勇哪里能忍受他的态度,火气上涌,看着武邱喝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拿我们当白痴吗!你要是怕死干嘛跟着进来,回你的宗门安心当你的少爷好了!”

“我怕死?”武邱到底少年心性,听闻此言也是怒从心起,“我武邱三岁修炼,七岁shā rén,十二岁追杀我宗宿敌将之杀于绍武山下,今十七岁已经身经百战,什么血雨腥风没见过!你们太始书院不过一群穷儒书生,一天天龟缩在壳子里,畏畏缩缩从不敢展露实力,却关起门来称大王,居然敢还好意思说我怕死!”

“你!”“武兄c石兄,稍安勿躁。”林毅突然插话,遥遥望了望远处的山谷,凝重在脸上一闪而过。

“林兄”石忠勇有些不解。

“武兄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小心为上。”其实有一点,林毅没有说出口——他也察觉到了那股血气。

很淡的感觉,但已经足够令他警惕。

林毅从一边陲小域一步步走到今天广阔天地,所经历的血战比起武邱只多不少。

武邱感觉得到,他林毅自然也感觉得到。

武邱深深看了林毅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所想心照不宣。

“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从进来的那一刻到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林毅跟着对石忠勇和沐芸解释:“秘藏,多为古人的遗迹,其中的瑰宝因种种原因当年没有被带出,才让后人有了福缘。而正常来说,在遗迹的外围,我们就应当已经有所发现,比如残破的法器,或者先人的手稿之类。可是走到现在,我们依旧一无所获。”

“而且我们进来时,靠的是那张地图,这就证明此处秘藏是故意留下的。既然是故意为之,就应当由诸多考验在等待着我们,毕竟先代高人设立秘藏都是为了延续传承,那就不可能把自己的得意绝学传给庸人。可是到了现在,除了之前的那群猛兽,我们依然什么都没有碰到。”

听到林毅如此说,石忠勇忽然觉得后脊发凉。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隐隐中似乎已经道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事实。

“我们还前进吗?”沐芸慎重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由林毅拿主意。这一路上都是林毅作出决定而且毫无差错,到了现在他们对林毅都有着独特的信任。

“当然。”林毅干脆回答,遥望着远方,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已经走到了这里,怎么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不到最后,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为什么要先打退堂鼓。况且这要真的是一个险境,为什么我们就不能险中求得富贵呢!”

“越危险的地方,才能得到越大的机缘!”

林毅的笑十分自然,铿锵有力的声音,道出了他的超然与决心。正是在一次次战斗中磨砺出他的心境,也正是因为怀此等心胸,他才能在强者之路上越走越远,历经种种磨难终成就自我chuán qi。

“哈哈哈——”武邱突然大笑了出来,众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武邱却不顾其他,自顾自的笑着。不多时,他收住了笑意,重归平常的严肃,但林毅等人俱能感觉到,不知为何,他对于自己的敌意,消散了很多。

“凭你这些话,此次事了,不论结果如何,我武邱都要和你交个朋友。”对着林毅说完,没等对方回话,他重新向前走去。武祁宗剩下几人立刻跟上,他明明走远,却听他的声音依旧传来:

“可惜啊,这些话你比我更早说出,就此一点,我是不如你了啊。”

说着“可惜”,却没有任何惋惜之情,言语中明显带着对林毅的赞许与欣赏,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有人说出了自己最想说出的话,这难道不值得去笑吗?

而可以所见略同,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结交吗?

丁靖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不知这些少年们还能笑多久。

看向了那座静谧的山谷,静谧得连一只鸟都没有飞过的地方。

在山谷之上,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巨大影子,渐渐清晰起来。庞大的身躯,细长的身体,看着就如同一只硕大的蟒蛇。

他们看不到,他看得到。

忍不住把新界卫盟的卫榜玉从怀中拿了出来,仔仔细细看了几遍,不知为何,丁靖析忽然间觉得,上面写的奖励有点少。

除掉一只洪荒“冥幽天蛇”,还有这么多人把它当个“宝贝”,前赴后继赶来,怎么也不能只是这个价吧

踏在地面的石头上,发出“咯咯”的声音,所有人慢慢前进,一边警惕着四周。在知道了此处可能是一个险境之后,都变得格外小心起来。深入到山谷之中,跨过了外面的清新怡人之景,才发现里面就是一片荒山,大块的岩石裸露在外,无遮无拦,不但没有杂草,甚至连一点青苔都没有。随着众人的走进,步伐踏在地面上发出了一阵阵颤动,山上有石头摇摇欲坠,沙土从松动处洒下,随时会滚落下来。

地上倒是另一副模样,风化的碎石铺满了整个地面,一脚踩上去整个脚掌都会被埋入。感觉到自下方传递的松软之感,不知道碎石在下面到底堆积了多厚。林毅等人所走的,就是这一条进入山谷的唯一道路,向前看去,地面越来越宽阔,到了尽头一片封闭,模糊的远方昏暗一片,看不清到底又有什么。

整座山谷,就像一个倒立的瓶子,他们正在通过“瓶口”,马上就要进入巨大的“瓶身”。

“咦?那是什么?”沐芸发现了不远处地面上一个闪光的东西,少女小跑了过去,伸出手来试图将之捡起。但旋即,林毅就听到了她的惊叫声。林毅和石忠勇立刻赶上前去,发现沐芸手中拿着一把短剑,惊恐的注视着末端地面上。

短剑的剑柄很长,一半剑柄和整个剑身从地面上露出,沐芸刚才看到的,就是剑身反射的光芒。可是她握着剑柄试图将它拿起时,一只风化的手掌突然露了出来。残破的手掌只剩下森森白骨,还死死握着剑柄的另一半。猝不及防的一幕,沐芸忍不住惊叫了出来,心慌意乱之下,依然握着短剑的手骤然抽回,“咔”得一声,把剑柄末端死死握着的白骨手掌直接拔断。

林毅走了上来,看到地面里依然露出的半条化作白骨的手臂,略一沉吟,朝着下面挖了下去。尘土四溅,碎石被飞快清理出去,很快,肋骨c躯干c脊柱全都暴露在天地间。不多时一具人的骨架映入所有人的眼帘,看不出它生前到底是男是女,只见头骨朝天,嘴巴微张,仿佛在临死前还要诉说一些什么。而且这一具骷髅,还并不是完整的,自胸部往下已经彻底风化,下半身完全寻找不到,残缺不全的尸骸旁散落着很多白色骨片,不知是历经多久才到了这种程度。

看到了这一幕,沐芸想着自己脚下的碎石中不知又有多少风化的碎骨,就忍不住想吐。武邱等人这时也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地面的尸骨,又看了看沐芸手中的短剑,忍不住说道:“这莫非是他生前的u qi?我们真的找到秘藏了?”自边缘发现散落的法器,似乎就是秘藏的特征。

不过林毅仔细端详着尸骨,突然发现它的胸口处有什么东西,于是把手伸向了那里。

“咦?这里好像也有。”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了石忠勇的声音,挖掘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不多时,石忠勇从碎石中挖出了一面铜镜,铜镜正面光可鉴人,背面则镌刻着复杂的纹饰,虽经历常年风吹雨打,花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是隐隐之中,其中还能泛出朦胧紫光。

紫色铜镜?这倒是十分罕见。

“这是?”武邱看到了紫色铜镜,不知为何面色大变,一把将之从石忠勇手中夺过,放在眼前死死盯着它。“喂!你干什么!”虽然如此说,但石忠勇并没有太过生气,看着武邱这一副表情,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

“你在哪发现的这个!”突然,武邱冲着石忠勇大声喊道。

“啊?就在那里啊。”

“怎么可能!旁边为什么没有尸骨!”

“我怎么知道,我挖出来的时候就只有它一个!”石忠勇有些不明所以。

武邱脸上阴晴不定,又把铜镜扔还给了石忠勇,立刻转向自己的手下对他们说:“你们几个,立刻再去附近找一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隐藏的东西,如果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事物,立刻像我汇报!”

手下领命,四下散开,仔细地在碎石中搜索着。一丝不苟的表情,根本不敢掉以轻心。武邱站在他们中间,脸色阴沉,他仿佛接触到了自己早就想知道的一个真相,只不过这个真相,却未必是他想要的。

“这到底是什么?”林毅手中拿着另一件东西走来,沉声问向武邱。

“大千镜。”武邱又看了紫铜镜一眼,略一犹豫,但还是告诉了林毅实情:“传说中:灵兽吞日后吐灵气于铜山之上,满山黄铜化为紫红之色,又得长年累月天地精华积累,终在其中孕育出一紫色铜镜,背面刻繁杂纹饰,藏诸天之理,正面则可映大千世界,是以名为‘大千镜’。我曾听父亲说起过,他在当年曾有一个好友,二人一起共闯天下。但有一次,他的好友说要离开一阵,去寻找一个‘大机缘’。原本约定再次见面后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也就是今天的武祁宗,可是自此之后,他就不知所踪。而我的父亲告诉我,他的旧友所用的法宝,就是大千镜!”

“这样看来,我在尸骨上发现了这个,就不足为奇了。”林毅说着,把手中的事物扔给了武邱。武邱一把接住,发现是一块金牌,上面的字有些磨损,但还能清晰辨认出“天鼎轩”三字。

“天鼎轩?”武邱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我们都是一路来寻找这个秘藏的,但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这一个传闻。”林毅凝重地把自己所知一五一十道出:“落螣岭附近荒无人烟,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灵气充裕c环境适宜,但方圆百里内,竟没有一人居住。我在路上无意中碰到一个老者,他告诉我这样一个传闻:他小时候就住在落螣岭附近,在那时这里还有有一名为‘天鼎轩’的商贸宗派,显赫一时。可是随着近百年前‘天鼎轩’宗主离奇失踪,这个本就不太强大的宗门也很快走向了没落。”

但是在这里,他们不仅发现了早就失踪的人的生前法器,还发现了刻着“天鼎轩”字样的金牌。

这说明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三:约定的距离(4) “少宗主!少宗主!”犹未转念,武邱又听到了手下焦急的呼喊。“少宗主,你快过来看看这个!”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喊叫者却根本没有过来禀告,因为他们根本脱不开身。

跟着声音走向山谷更深处,地上的石子越发零碎,到了最后几乎化成了碎沙。如果不是林毅他们用真元在行走,早就陷入了流沙之中。

而在这一路上,地面上的尸骨越来越多,众多残缺不全的白骨被翻到外面,明显是方才武邱的手下所作所为。也有不少死者生前的法器被翻找出来,但大部分已经黯淡无光,显然在岁月的流逝中失去了原本的力量。

众人一边前进,看着两边的累累白骨,心情不由得愈加沉重。而正在这时,他们又共同发现另一件事,虽然尸骸已经残缺不全,但还是可以辨别出一点:几乎所有的尸骨,头部都是朝向谷外出口的。

“还有兽骨!”石忠勇惊疑的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引导到最近的一处奇特骸骨上。说它奇特,就是因为它外形小巧,四肢着地,和人类身躯明显不同。这一具兽骨还是有和那些人骨相同的地方,就是它的头部,也是朝向谷口。

兽骨越来越多,有的是被整个挖掘出来;有的还被半掩埋着,在微风中带走两边的沙粒缓缓露出原本的样貌。兽骨普遍是要比人骨保存的更为完整,而且在前路中所占比例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已经看不到任何人骨,遗留下来的全部都是较为完整的兽骨。

可是就算如此,掩埋在沙子总白色的碎骨片,数量不但没有减少,而且越来越多。

不是兽骨保存的比人骨完整,而是那些不完整的兽骨,都已经彻底风化殆尽了。

仅仅看遗留下的这些骨骸,都可以想象到当初这里又是怎样的一种景象。

万兽奔腾!

这根本就是一个庞大的兽群坟墓!

可是当初又是什么在骤然间杀了他们?

仅仅是想一想,石忠勇和沐芸就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转眼间,他们看到了更为不可思议的东西。

四具庞大的兽骸。

武邱的手下,全都站在兽骸的面前,哪怕自己的少主已经来了,也似丝毫没有注意。

但现在不会有人怪他们,因为自己心中的震惊之情,更为无以复加。

那是四具极为庞大的古兽尸骸。

虽然和之前的全都一样,只剩下了最后的白骨,但依然可以窥见,其生前的无上威严。

从左到右,四具尸骨分别为:一鹰狼猿犀。

鹰翼振翅,若凌空九霄;狼牙尖锐,有寒光逼人;猿臂修长,其势可通天;犀身硕大,鸣撼地惊雷。

空灵鹰c剑狼c通臂猿c震地犀。

这些都是曾经落螣岭的霸主。

为何今日埋骨至此?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具尸骸?”沐芸皱了皱眉,极力回忆着什么说道:“我记得按照曾经古籍记载,落螣岭四周千里之内,是有五大魔兽之主的。这里,似乎还缺少了冥幽天蛇。”

“赶紧走!”武邱听她这么说,瞬间想到了什么,一路上所见所感在他心头留下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了。带着手下不由分说地冲向山谷出口,若雷电疾驰。

林毅也马上明白了过来,也立刻带着尚有疑虑的沐芸和石忠勇冲向了山谷中唯一的出口。快速绝伦的身影,仿佛是在躲避着什么。

他们的确是在躲避着什么。

从进入山谷直到现在,有一种异样是林毅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的。

为什么所有的尸骨,无论人骨还是兽骨,全都是面向山谷出口的?

什么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摆出了这种姿态?

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那就换个简单一点的:

什么时候人会冲向死地内唯一的出口?

逃命的时候!

这些尸骨,在他们生前都在试图逃离着什么可怕的事物。

显然他们都失败了。

林毅原本是想弄清这里到底有什么的,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无论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都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那四只巨型魔兽,生前不知道比他们要强大多少,不是一样死在了这里!

他们都是极有潜力的少年,但现在,潜力还不能化作实力。

丁靖析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一道道年少的身影飞速掠过他。明明他整个人就站在那里,但是无论林毅,还是武邱,全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酒杯,慢慢抿了一口。

丁靖析有点想提醒他们,现在越接近出口,反而越危险。

就像蜘蛛不会允许飞蛾逃掉。

不过看他们已经跑远了。

而且这都无所谓了吧。

用小老鼠们引出狐狸,然后再由猎手一举捕获。

才是最常见的模式。

所以,丁靖析一边看着山谷“瓶身”的最深处,一边默默饮酒。

阴冷至极的气息,忽然自深处喷薄而出,将天空笼罩了一层冰冷的帷幕。

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黑金色的光芒,似乌云中的霹雳闪电,划过了黑暗的阴霾。

丁靖析的剑抽出了一半,锋锐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然后,剑回鞘。

从出鞘到回鞘,不过短短一瞬,没有人会去在意。

丁靖析重新隐藏起自己的形体,变得像一个空虚的幻影。

他望着林毅越来越远的身影,很想看看这个少年,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就是丁靖析决定出手后,又猝然停下的原因。

他从没有见过,像林毅这样的少年。

总觉得这样的人,更像是活在传说中,那种注定会成为一代天骄的人。

所以丁靖析想去亲眼确认。

感受到了身后爆发的恐怖气息,无数利啸声此起彼伏,仿佛是亡灵大军从打破了阴阳两界分隔咆哮着冲到地面。乌云密布,遮盖了整片天空,阴暗的氛围不断蔓延着,死神的脚步在和林毅赛跑。令大地震颤的波动,越来越强横,某种可怕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苏醒。还未完全恢复,它已经迫不及待要向整个世界展露自己的狰狞,嗜血的煞气不断冲刷在山谷中,令荒芜的山脊坠下无数碎石砂砾。

这一切都是阴谋!秘藏传闻也好,地图也好,都不过是引诱人的鱼饵,目的就是吸引人来自投罗网,成为它的食物!

所有人都想明白了这一点,但仅仅这样还远远不够,现在逃得出去才是至关重要!

求生的意识,激发了所有人的潜能。他们都在以平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山谷出口飞奔。谷口的光亮,在他们眼中前所未有的宝贵。身后摄人的气息,离他们越来越近。而他们自己,离最终的出口也越来越近。谷外的美丽景色,似都在招手欢迎着他们,等待着林毅等人从地狱一般的处境中逃出,重归天堂的清新温柔。

但是,

“砰!”一个巨大的蛇尾,重重砸在了所有rén iàn前,山体震荡,土崩石裂,尘土飞扬中看到无比庞大的蛇尾上布满了乌黑的鳞片,散发着寒冷的光泽。

天地的温度,随之降低了很多。

众人的身上,也似乎变得冰冷,不住颤抖起来。

因为那蛇尾,挡死了山谷中唯一的出口,也封住了众人心中最后的希望。

而这还仅仅是开始,下一刻,硕大的蛇尾向着众人狠狠甩来。不过刹那间就压迫得所有人喘不过气,难以置信这样庞然的身躯还能如此灵活迅疾。

“轰!”所有人都连忙闪躲,使蛇尾抽了个空,击打在了山谷崖壁上。大地再次随之震颤。尘土缭绕,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到一个模糊的巨大影子,散发着一种古老的洪荒气息,从地面上缓缓探起头。

烟尘是不足以遮盖它的身躯的,之所以模糊不清,完全是因为自身散发的阴暗气息笼罩着它。

寒冷的气息,还在不断扩散着,想要笼罩整片天地。

身体细长,头部硕大,巨大的信子一吐一缩,全身布满了大块的黑色鳞片,还有头部两侧对称分部的两块突出骨角,更为增添了一种威严。

“冥幽天蛇”武邱死死盯着模糊巨影,缓缓吐出了它的名字。声音就像从牙关中硬生生挤出的,显示出了他的内心到底有多么震动。这个古老的名字,就像一个诅咒。在曾经不知是多少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现在,它的出现使沐芸所说的五大魔兽之主全都凑齐了,只是另外四个已经变成了尸体,但它,依然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三:约定的距离(5) “它的气息有些不对。”林毅马上察觉了什么。“冥幽天蛇本性属阴,会散发阴寒的气息不足为奇,但是这一只身上还有着数股属性不同的气息,根本无法混合到一起显得杂乱无章。其中似乎是空灵鹰的风气c剑狼的锐气c通臂猿的灵气和震地犀的霸气,而它本身的气息,反而越来越弱。看来曾经一定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异常浩劫过后冥幽天蛇趁其余四只魔兽不备偷袭了它们,吞噬了它们的气息。但它本身终究无法彻底消化,漫长的时光中反而不断消解这自身的元气令它越来越虚弱,所以才传出了假秘藏的消息吸引修为强大的人来此,吞噬他们的生气补充自身。”

“活着出去再想这些吧!”石忠勇大声喊叫出来。此时冥幽天蛇张开了血盆大口,阴冷的气息瞬间喷薄而出,所经之处半空中凝结了无数黑色的雪花,如一阵极地寒潮,铺天盖地朝着众人袭来。

极致的冷意,几乎令全身的血液凝固,武邱立刻大喝一声,强横的武道气息自周身发出,朝向半空中汹涌的寒气狠狠一拳击出。空气轰然炸响,有雷霆自他拳间迸发,武道拳意冲击之下,寒气立刻如破掉的镜子般支离破碎。冷意弥散,空气中的水分凝固成一个个冰柱掉落到地面上,插入到沙石之中。

但旋即,寒气就重新凝聚反扑,武邱的拳意节节败退。雷光也只是昙花一现,重新被阴暗所取代。可是武邱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和对方正面争锋,寒气短短的停滞期间足够做出很多事情。

众人四下散开,躲避了寒气侵袭。武祁宗几人立刻摆出了一个阵势,所有的力量灌注于武邱一人,在其头顶飞快凝结出一杆巨大的长矛,长矛之锐利势不可当,似可以刺透整个天地。沐芸身上流光运转,温和的光泽映照着她的自身,让她看上去如九天女神,随着她玉手挥动,浓郁的天地灵气滚滚而来,带着玄妙的波动,尽数冲进石忠勇和林毅二人体内。

二人的气息迅速攀涨,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石忠勇手臂粗壮一倍有余,坚实的肌肉充满了爆发的力量,朝着山谷口狠狠一拳挥出。而林毅疯涨的能量,则全部涌向了他的双手,高纯度的真元凝聚为一个奇特符文,起手变印,符文和拳劲c长矛一起,向着谷口攻去。

谷口处,是冥幽天蛇的尾巴。之前冥幽天蛇尝试用尾巴攻击众人,虽然抡空但尾部的大半还是挡在了出口正中央,如果不将之解决,依旧无法从这里脱离。

武邱所争取的空挡,就是为了这一刻。

正面和冥幽天蛇死拼,绝对有输无赢,不如集中攻势对付那拦路的尾巴。

野兽的尾巴,往往都是最疏于保护的。

“吼!”嘶哑的叫声传来,巨大的黑影朝着所有人猛然冲来。不用其它的特殊攻击,仅仅凭借自身巨大的体型,冥幽天蛇就足以造成强大的破坏力。林毅他们想法很好,但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对于蛇类来说,从来都是击尾首应c击首尾应,细长的身体保持着足够的灵活度,全身不会有真正薄弱的环节。

众人的精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攻势上,万万没想到冥幽天蛇的回防居然如此之快。看着庞大的黑影迅速朝着自己冲来,仓促之下,武邱只能强行调转长矛的方向,让它再朝着冥幽天蛇的头部射去。长矛撞在了蛇头一侧的长角上,“崩”得一声爆成了碎片。但也是替武祁宗众人抵挡了一击,使之有机会再次退开。

石忠勇看着这个状况大吃一惊,他的攻击最为迅疾,拳劲几乎就要攻到谷口,更加难以收回。硬生生让自己刹住去势,骤停的气息在自己体内暴烈流窜,石忠勇被自身真元冲击出了内伤。就算如此,冥幽天蛇还是贴着他滑过,锋利的鳞片在他健硕的右臂划出了一道可怖的伤口,鲜血喷薄而出。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这些,因为有一个人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石忠勇掉头望向了天空中,睚眦欲裂,朝着那里一道人影大喊了一声:“沐芸,快闪开!”

沐芸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冥幽天蛇冲击的正中央。

如果一旦正面接触,她就会遭到最严重的冲撞。

可是她几乎无法躲开,她所修炼的“万星流光术”可调动天地灵气,玄妙无比,却极为消耗心神。方才她的精神是完完全全放在了林毅二人身上的,电光火石间,根本就无力躲闪。

庞大的黑影遮天蔽日向她压来,阴森森的气息真正接触之后,才晓得到底有多么恐怖。心神疲惫的沐芸,此时根本什么都做不到,阴冷的气息让她的全身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冥幽天蛇离自己越来越近,还能看到那一双有着血一般光芒的蛇眼。

阴寒气息笼罩了她全身的那一刻,沐芸却忽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胸膛,抱住了自己。

“砰”得一声,两道身影被同时击飞,迅速坠向崖壁。巨大的裂缝在石壁上不断蔓延,山体抖动,碎石尘土滚滚落下,掩埋了二人的身体。

“林兄!沐芸!”石忠勇焦急喊道,飞快冲到二人坠落的地点,目之所见只有小山般堆积的碎石,哪里有他们的影子。心中因此更加惶急,正要在碎石中把二人挖出来。

土石滚下,里面有什么在动着。下一刻林毅扶着沐芸从沙石掩埋中走了出来。林毅脸色铁青,微微喘着粗气。沐芸看着他,眼中尽是感激与担忧。方才千钧一发的一刻是林毅救了她,而且用身体替她承受了那一击。

即便只是余劲传到了沐芸的身上,她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因此她更担心林毅的情况。不过当她看向林毅时,发现他除了面色沉重外,似乎完好无伤。

林毅的衣衫撞击中早已破碎,露出了他坚实的身体。沐芸看到在林毅的皮肤上,一条条金线流动不止,隐隐散发出一股股强横的波动。金线首尾交汇,构成了一个模糊的图形。

一只金龙。

“林兄,你们没事吧!”石忠勇见到他们走出,立刻赶上。林毅摇了摇头,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身躯上的金sè tu案也随之淡化,仿佛褪色的水墨画,等到石忠勇到了身边时已经彻底不见。

所以他没能发现这个秘密。

“这下麻烦了!”武邱带人也来到林毅身边,眉头紧蹙。他的手下气息萎靡,在冲撞中受创不轻。武邱的状态虽然要好上很多,但也是脸色苍白。双手颤抖不停,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方才的一击几乎令他脱力。

在战斗和拼杀中走到今天,武邱从没有碰到过这等严峻局面。

冥幽天蛇,早已成年的洪荒魔兽,绝不是他们现在可以抗衡的。

庞大的身体灵活转了过来,冥幽天蛇居高临下,重新审视着渺小的他们。这一次它整个身体都挡住了谷口,想要逃出变得更加困难。蛇头高昂,发出了蛇类的“嘶嘶”长啸,阴冷的气息充斥到每一个角落,连天上都开始降下黑色的雪花。

仿佛来自幽冥。

“如果全力而为,你们现在还能施展几次攻击?”林毅忽然问道。他的声音很清晰,很稳定,似乎已经彻底无恙。

“如果算上还要逃跑的力气的话,一击就是极限了。”石忠勇苦笑着说道。

“我已经无法施展攻击型招式了,不过像之前那样调动天地灵气来支援你们,还是可以做到的。”沐芸摇了摇头,说道。

“我和我的手下也只能合力再用出一击了。”武邱沉声说。

“一击就够了,”林毅似松了口气,说:“那就准备跑路吧。”

“咦?林兄你”石忠勇吃惊说道。

“可是跑出去又怎么样?”武邱反问道:“如果冥幽天蛇追出来,我们照样逃不掉。”

“那就只能试试运气了。”林毅轻松一笑,就像一个发现了别人秘密的孩子,因此而欣喜。

“试试我的猜测到底对不对。”

冥幽天蛇骤然看向了他们,猩红的蛇眼闪烁出奇特的光泽,像是人类的戏谑和嘲弄。庞大的身躯再次朝着众人猛冲,如一杆巨大无比的钢枪自高空直扎向地面。坚实的躯干,锋利的鳞片,到了它这个程度已经不需要施展过多的技巧,令人生畏的身体就是最可怕的u qi。

一力降十会,洪荒巨兽的蛮力远非常人可以比拟,这就是为什么在普通人的故事中它们往往是恶魔的化身。

“现在,跑!”林毅大喊一声,一马当先向着冥幽天蛇冲去。周围人听他如此,先是一惊,看到他的动作继而全部跟上。“一会儿听我口令,你们立刻全力出手。”庞大的蛇身如黑色的山丘般越来越近,林毅出声说道。

“可是就算我们全力”“听我的就是了!”林毅打断了沐芸的话。

突然间,冥幽天蛇张开了血盆大口,阴冷的寒气再次喷薄而出。

魔兽的灵智已经不输于人,在它的眼中,既然这几个渺小的人类已经是自己掌中之物,不如好好玩弄一番。

漫长的岁月中等待着自己的猎物,这其中的感觉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孤独。

“就是现在!”林毅断然喊道,真元自所有人全身流转,将他们身边彻底点亮。一瞬之间,武邱凝结出的巨型长矛,还有石忠勇的拳劲,在沐芸的加持下变得更加磅礴深邃。两股极端浩瀚的力量彼此叠加,和阴寒气息猛烈冲撞。

破坏的波动肆虐爆发,攻势在对碰中彻底消解。凝聚出可怕的力量击打在大地与山坡之上,尘土四溅,沙尘暴一般遮盖了所有人的眼界。模糊的视野中,一道人影却快速绝伦地向着冥幽天蛇的头部冲去。

是林毅,沐芸灌输到他体内的天地元气并没有让他转变成攻击,而是把它们化为了极快的速度。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冥幽天蛇。在它的脑海中,这些渺小的人应该回想拼命逃脱,顶多挣扎着尝试攻击它,但绝不会想到,他们中有人的目标,就是它本身。

烟尘的谜障是很好的掩护,所以没人能看到林毅的双臂鎏金的色彩,一条条纹饰散发着古老沧桑的气息,勾勒出玄妙的法则。金色的线条纵横交织,看上去就像龙的鳞片。

双手也似化作金龙之爪,向着冥幽天蛇头部一侧的角抓去,猝然用力。

“吼!”冥幽天蛇的身体剧烈摆动起来,因疼痛造成的愤怒使吼叫声经久不息。头部血如涌柱,染红了半张蛇面,看上去更为可怖。林毅的双手中握着冥幽天蛇的那节断角,站在蛇头上,使他的身影看上去伟岸高大。

冥幽天蛇剧烈摇摆着身躯,试图将他从自己的头上甩下,庞大的身体在地面上翻滚不定,尾巴在山谷中抽出千沟万壑,地震的声响轰隆不绝,但也因此谷口的遮挡被露了出来,外界的事物映入所有人眼帘。

“快走!”林毅望向了其他人,他们都因过于吃惊而速度有所放缓,注视着这一幕仿佛见到了最为不可思议的东西。“想要所有人离开,就必须要有人留下拖住它!”林毅断然喊道。

武邱闻言心神剧震,正要说什么发现身体已经动弹不得。他的手下从各个方向制住了他,带着他向谷外飞奔。跟随武邱多年,他们已经猜出来自己少宗主要做什么,以他的性情断然会留下和林毅一起作战,可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确保武邱不会有失。

挣扎之中,武邱依旧身不由己地向着谷外飞掠,他不止一次试图喝退手下,但所有人均充耳不闻。眼看出口越来越近,而林毅的身体越来越模糊,武邱心中愈发焦急,终于冲着林毅大声喊道:“林兄,今日一别你若能活下去,来日定要去武祁宗寻我,如果有什么困难只管告诉我,我武邱定万死不辞!”最后一个尾音出现,武祁宗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飞快地消失在了地平线处,仿佛进入了彼岸的另一边。

“可是!”沐芸断然无法接受这一点,让他们先逃走,林毅却自己留下来断后。这一路上林毅已经照顾自己太多,也数次救过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沐芸也想要能够帮到他。“我也留下,有我在”“走吧!”石忠勇沉声打断了沐芸的话,拉着她的手飞速像谷外奔去。

“放手!你干什么!你难道不管林毅的死活了吗!”沐芸歇斯底里地大喊出来,拼命挣扎着,却无法挣脱石忠勇粗壮的手掌。晶莹的泪噙在双眼中就要夺眶而出。她忽然间明白,林毅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变强,当你没有力量的时候,真的什么也做不到。

无力的接受着一切,心如刀绞。

“林毅他短短两年就从一个普通弟子变成书院核心弟子,难道是假的吗?”石忠勇忽然说道。“在书院会武中谁都不看好他的情况下拔得头筹是假的吗?去龙墟历练被困化龙之池最后还活着走出难道是假的吗?这次出来抢到雷sh一u sh一u骨以之换到秘藏消息是假的吗?力挫强敌是假的吗?以一人之力压服棠英剑宗是假的吗?又从群雄手中得到秘藏地图也是假的吗?”石忠勇语气低沉,说出了他认识林毅以来所见证的种种。

“他会这么选择,肯定是有他的理由,我们留在这里只会给他添乱。”

“以一人之力面对冥幽天蛇,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和我们不一样,他能做到我们做不到之事。”

“他总是善于创造奇迹,那现在,为什么我们不能再期待他一次呢?”石忠勇的话语底气十足,因为他对于林毅,充满了信任。

信任不需要理由,只需要结果。

每一次林毅都能在几乎绝境之中力挽狂澜,已经足够令人信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三:约定的距离(6) 所有人的身影都远离了这里,再也不见。林毅暗暗松了一口气,冥幽天蛇再次发力,这次将他彻底从头上甩出。翻身站在地面上,林毅也有些头晕目眩。一系列的行动还是极大的消耗了他的精力,不过这一切都不足挂齿,因为他的身体,可是异于常人的。

璀璨的金光自全身散发而出,林毅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甲胄,一种宏大而浩瀚的气息从他的体内不断涌出,暗金色的“鳞片”密布全身,坚固的感觉,似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击破。

这种气势,令人仰视,令人怀念。

是龙才会拥有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林毅他无论怎么看都是个人类,身上明明没有任何龙族的血脉。

冥幽天蛇愤怒地朝向林毅咆哮着,此时林毅释放出的气息对它虽有一些压制,但猎物逃走的愤怒足以掩盖那几乎微不足道的本源恐惧。阴寒的气息不断自口中溢出,锋利的牙齿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其实你无法离开这座山谷吧,因为你已经死了,却还以某种奇特的方式存在着。”林毅毫无惧色。“会发出虚假的秘藏传闻引人来此,也是本能的想要复活,所以掠夺他们的精气。可是你终究只剩下了残余不多的灵智,唯一完好的,就是这一副躯壳了。”林毅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了渴望的光芒。

他在渴望着,冥幽天蛇的身体——或者说,身体里流淌的魔兽鲜血。

旁人只道他修行的是太始书院的功法,却不知他早就得到了更为强大的炼体武学。偏偏这种武学,修炼起来需要庞大的精气。

现在这只冥幽天蛇,正好能缓解他的燃眉之急,将他的炼体武学修行到更为强大的境地。

林毅身上的金光越来越强盛,一只金龙的虚影自身后浮现,舞动四肢,发出低沉的龙吟声。

圣域金龙体,是他上一次历练被困化龙之池后,几乎用生命为代价所获得的顶尖武学,原本属于龙族的武学。

一旦到达大成,虽为人族身体亦可有龙族之体般的强横,是诸天中所有人都会垂涎的高级功法。

林毅必须保守这个秘密,之所以想办法让石忠勇他们先行离去,就是为了不使之在人前暴露。

可是,就算动用这个底牌,他的实力,还是远远不及。

“这时候,只能寄希望于拖延了吗?”之前伤害到冥幽天蛇,完全是因为对方的大意。可是现在冥幽天蛇处在极度的愤怒之中,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他有机可乘。

实力悬殊的战斗,他这一次还如何创造奇迹?

“它的气息越来越弱。”林毅感觉到了这一点。“难怪之前要一直沉睡,这样就要等待它气息完全虚弱下来么。”他很快想出了对策。

冥幽天蛇再也无法忍耐了,狂啸着向林毅扑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狠狠咬去。这一次连阴气都不打算动用,它要用最原始额手段将林毅撕咬粉碎。

如果林毅只是个常人,那么在如此恐怖的血口前,须臾就会变成肉泥。

但他不是。

金光在右手飞速凝结,变成了龙爪的形态。右手握死,龙拳对着冥幽天蛇正要挥出。

他不打算和它硬抗,这只是接下来数个手段的前缀铺垫。

先接下一招,才有后续应付方法。

然而下一刻,什么都不需要了。

一把长剑,直接横在了冥幽天蛇的口中。

剑光闪烁。

血光闪烁。

海量的鲜血混杂着零碎的巨大牙齿碎片,还有半条分叉的舌头从天上零落掉下,一瞬之间大地和天空仿佛都被染成血红色,如同一片尸血地狱。心惊胆寒的情境中,那一道纤细的人影依旧一尘不染,令人作呕的气味和鲜血全都躲过了他的身体,好像他天生就与肮脏绝缘,哪怕是黑色长衣的末端一角,也不曾沾染丁点血迹。

但这种情景,反而更加诡异。

冥幽天蛇因剧痛惨叫出来,狼狈后退。粗壮的尾巴疯狂在身前挥舞着,试图把袭击者隔绝在自己之外。但这其实毫无意义,因为丁靖析并没有追击。舌头被斩断,它也就失去了最为灵敏的探知器官。但本能还是让它感觉到了突然出现的那一道身影,渺小c却散发着令天地颤栗的气势。和冥幽天蛇相比,他反而更像自莽荒中走出的嗜血魔兽。

丁靖析左手手腕轻甩,将剑上的血迹洒干净,回首望了眼震惊中的林毅。从这个少年身上,丁靖析感觉到了一种和敖兴初类似的气息。龙族功法?这就是他的底牌吗?不过就算如此,丁靖析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少年也远不是冥幽天蛇的对手。

原本丁靖析还打算继续观望,但此刻他还是决定出手。

他做事情,其实不需要任何理由。

如夜空流星,去向何方,皆为随意。

“轰!”粗大的蛇尾在此时当头砸来,黑亮的鳞片耸立,像无数把锋利的尖刀,阴寒的气息切割着空间的波动,很远之外就感觉到皮肤的刺痛感。魔兽不需要任何u qi,就因为它本身是最强大的u qi。每一块鳞片被人得到都能炼成非凡利刃,现在是成千上万的“利刃”同时向着丁靖析袭来!

这似乎很麻烦。

丁靖析的速度很快,如果让他同时接下数万把利刃也不是不可以。

但其实还有更好的方法。

树的主干被斩断,所有的枝条自然会连带掉落。

乌金色的剑光再次闪耀而出,如闪电一般在半空中不断变幻着形体,金蛇狂舞,将这个天地全部撕裂。剑光的“大网”笼罩向了冥幽天蛇的尾巴,迅速一闪而过。听不到轰鸣声音,也看不到任何奇特的景象。只是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异味,似焦灼的味道。

三道剑光,将冥幽天蛇的尾巴直接斩为三节。

断尾颓然掉到地面上,在大地上引起经久不绝的涟漪。浓腥的鲜血从断处淌出,每一滴厚重万斤,充盈着浓郁的力量。狂野而暴躁,正如同其主人的嗜血残暴。但已经被从本体斩落,混乱的气息四下溢出终究渐渐衰弱。

这一切眨眼间发生,冥幽天蛇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但剧痛还是传到了它的大脑,刻骨铭心。

冥幽天蛇怎么也没有先到会是这个结果,它已经用尽了全力。

之前对方林毅他们,它始终带着玩弄兔子的戏谑的,但这一次,它必须拼尽全力。

之前和现在都是为了生存的战斗,但之前是杀了他们,自己能继续活下去;现在是杀不了他,自己就必须死!

可是它还注意到一点,丁靖析之前劈出的,明明是四剑。

正在此时,最后一道剑光,在它血红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丁靖析看着蛇头从巨大的身躯上被斩落,黑色的眼中毫无波澜。其实对蛇类来说,被斩下头颅也不会立刻死掉,特别是对这种洪荒魔兽。顽强如它们,历经百年才得大成,怎么会这么容易死掉?但丁靖析的剑气,还摧毁了它体内的全部生机。瞬间生机尽毁的庞大蛇尸,斩首断尾,此刻就这么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仿佛一大根黑色的“铁管”。只是这根“铁管”所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威压,仍旧能吓阻别人无法靠近。

就把它放在这里,也许算得上一个“奇迹”。说不定经年之后会有人来此参观,但更可能的是在那之前,整座尸身就被被人带走。

洪荒巨兽,可是珍贵的资源。

丁靖析拭去了剑伤的鲜血,收剑回鞘。

散发着浓郁气息的鲜血也许很有价值,但对他来说,这一切都一文不值。

林毅还是怔怔地看着这个青年,一动也不敢动。他想起来了,几天前在酒馆中,就已经见过丁靖析。那时觉得对方在看自己只是错觉,但现在,林毅完全相信对方透过了自己的屏障听清了所说的每一个字。明明并没有比林毅自己年长多少,这等实力却远非他可以比拟。

在林毅的记忆中,哪怕是太始书院的那些长老们,只怕也远远不及。

哪怕是太始书院第一高手c现在的院长,只怕也远远不及于他。

一个真正的高手,在诸天中都算上一流的高手。

林毅的表情渐渐变了,看着丁靖析淡薄的背影,从最初的震惊变化为了敬佩和向往。年少的脸庞上,充满了坚毅。

这样的人,不就是自己一直追逐的目标吗?

“你也许想错了。”丁靖析突然开口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三:约定的距离(7) 转过身来,幽黑的瞳孔直直盯着眼前的少年,似乎可以直接看透他的内心,苍白的双唇微张,丁靖析淡淡说道。

身不由己,皆非所愿,丁靖析走到今天既没有林毅那种坚定的信念,也没有他视强者为己任的决心。

所以林毅如果以他为榜样,本就是错误的。

他不应是林毅追求的目标。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奇怪,别人所厌恶的,却是自己所需要的。

而所厌恶的,常常也是无法放弃的。

但林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不由得微微一怔。

“还是感谢前辈出手相救。”想了一想,林毅朝着丁靖析深深行了一礼。林毅知道自己选择留下也是兵行险招,丁靖析出手解决了这个祸患,对他也是有大恩德。

人应恩仇分明,仇者睚眦必报,恩者涌泉相报,这是在书院所教给林毅的。

丁靖析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

在林毅眼中,这也许是传说中高手独有的“骄傲”。

但丁靖析只是在想事情,想着之前林毅选择留下的那一幕。

“试试我的猜测。”

“听我的还有一线生机。”

“想要离开,只有我留下拖住它”

话语很清晰地传到了当时藏在暗处的丁靖析的耳中,言谈之中令他有些在意。

到底为什么,这个少年要这样选择。

“你,为什么选择留下。”他直视着林毅,字字清晰。

“为什么非要一个人留下,你明明不是它的对手。”

如果不是对手,也就没有战斗的意义,因为根本就不可能赢。这是丁靖析的想法,但他也知道天下人不可能和他持相同的想法,所以丁靖析也想知道别人的想法。

林毅想了一想,沉声说道:“前辈如果问我怕不怕死,我的回答是‘怕的’。我不是那种‘朝闻道夕可死’的人,也没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度。但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推着我,让我必须前进。那不算一种使命,但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必须要变强,这就是我必须要做的。现在是当着前辈的面,我也不会说出‘我留下是为了让同伴更好的逃离’这种假话,我就是为了变强才留下的。如果我能杀了那只冥幽天蛇,我就可以变得更强,这个理由足够支持我留下来。”

“我必须要变强!为了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为了守护自己所爱的人,我都必须要变强!”

林毅还是害怕丁靖析会强夺他的“圣域金龙体”功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告诉丁靖析这些,因为这就是林毅一直以来笃信的信念。

最无法动摇的事实。

“凡所谓世间虚浮繁华,冠冕堂皇背后,无不因。”

丁靖析想到了这句佛家箴言。

世上的所有一切,人们的所作所为,可以罗列出千千万万的理由,但归根结底,不过因“”二字。

想要更多的钱财,是因为“贪欲”;想要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是因为“”;想要知晓事情的真相,是因为“求知欲”

但如果事情全这么说,那么整个世界不久都变得很无趣吗?

没有,人就不会去建房舍c修大路;没有,人也不会去修炼,也就没有什么修道高手。天地,也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哪怕是不崇七情六欲的佛家,想要渡尽世人,这不也是一种“善欲”么?

丁靖析看着少年,忽然有了种别的感觉。

“你所要变强,在强者之路上,你又想走多远?”丁靖析和他对视着,很认真地问道。

“我不知道。”林毅道:“但凡所谓道路所至,我皆会竭力前往,所至多远,也许不完全在我,更在前路之长短。若前人所至之处亦非我所要终点,我就会继续前进,直至登上那无人可及之境!”

最后一言,慷慨激昂,道尽了少年的热血,和勇往直前勇气。

不至至强我自不休,林毅已经有了这种大决心。

而且他还有行动,以及现在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丁靖析记起来,自己曾经听说过有很多这样的人。

他们都是出现在过去的漫长历史中的,而且无一不为诸天绝世强者。

丁靖析觉得,这样看来眼前少年和他们真的很像:坚定的强者之心,还有着自己的气运。无论是原本不属于他的炼体之法,还是在关键时有高人相救。

是的,丁靖析也把自己考虑在内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在无意中也充当了对方气运的一部分。

那么,自己现在又应该做什么呢?

尤其是在丁靖析想要证实另一件事的时候。

林毅看着丁靖析似乎陷入深思,稍稍有些踌躇起来。他觉得这次碰到的“高人”颇为古怪,做事随心所欲毫无章法,也常常会去想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但他也知道这等高人大多都有自己的性格,对此也不打算深究。不过另一件事林毅更为在意,就是那只冥幽天蛇。林毅想要它的血液来淬炼圣域金龙体,这样一来自己的实力又能增强,单单肉身强度就可以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但冥幽天蛇毕竟是丁靖析所杀,理论来讲就是属于丁靖析的所有物,故而林毅固然垂涎,也不会唐突。

“对了,还未请教前辈”林毅这才注意到,对方救了自己,可是他还连丁靖析的名字都不知道。张口正要询问,却骇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凌空一掌向着林毅当头劈来。

丁靖析的手上蔓延着锋锐的波动,这种波动自他全身散发而出,凝聚在他的右掌之上,破坏的气息内敛其中,但依旧是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恐怖力量。虽然林毅试图躲闪,但丁靖析苍白纤细的手掌还是豪发不差地落在林毅的额头上。

他的手很凉,这是林毅的第一感觉。随后感觉到的,就是一股庞大的难以形容真元浩浩荡荡冲进自己的身体,自己体内所修行的法力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挡的作用。极端痛苦自全身传来,林毅倒在了地面上,身体严重扭曲着,变形的脸甚至无法发出一声哀嚎。

丁靖析静静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微微起伏的肩膀,还有加重的鼻息,证明了他现在的状态并不轻松。

杀冥幽天蛇的时候,他都不至于这么累,所以他更不可能是要杀林毅。

那么,丁靖析是为了什么?

时间流逝,林毅也感觉自己的痛苦在慢慢减轻。冷汗还是从额头上不断冒出,若有若无的钻心之感令他的牙关不住轻扣,但较之开始已经好了很多。试图从气海中运转真元来调节内息,第一次引动发现气海内竟空空如也。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刚刚修行时第一次内视,可以感觉到气海丹田的存在,却没有真元可以引动。

开始林毅还以为是痛苦折磨下真元消耗过于剧烈,等到一会儿之后自会重新生出。但仔仔细细探查下,林毅立刻发觉不对。残留在经脉丹田的真元,非但没有重新壮大,反而愈发虚弱。就像涓涓细流落入池下无底洞中,一点点消失殆尽,最后丝毫不剩。

而这片“真元之海”的“无底洞”,就是丁靖析灌输到林毅体内的那一团能量,它在以极快的速度化解着林毅多年苦修的真元,使之尽数作废!

多年修为,毁于一旦!

这就是林毅想要变强的一个原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对手无论怎样的拼搏c挣扎,都没有意义,随手之间,皆可化作虚无。

但也许,林毅再也到不了那一天了。

感受着体内最后一点真元的消失,林毅忽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修为尽废,应该哭?还是笑?

他都不想这样,因为那是弱者的表现。

以林毅的性情,应该会觉得并不重要。

修为没了,那就在重新修炼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

明明这样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心中还会感觉到不甘!

林毅有想要呐喊的冲动。

但突然间,丁靖析注入的那团能量,发生了某种变化。

原本松散无形的能量,开始汇聚在一起,出现了自己的形体。锋锐的气息开始外显,形容不出的光芒也开始浮现,随着经脉流动静静下沉到林毅的气海深处,光芒照亮了他整个丹田。

那好像一把剑,一把锋利绝伦的剑。

现在林毅的体内多了这样一把剑,点点剑气自其中不断溢出,浮现在各处经脉当中,锋利的感觉不断飘动,好像在用它淬炼着什么。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出现在林毅心头。

也就是在此时,林毅发现自己的真元重新出现了,按照以前不曾有过的运行方式在周天做着运转,在那把“剑”的打磨下,不仅仅质量更胜以往,而且生成的速度更是以前的三倍!

这就意味着,林毅虽然以往的修炼成果尽数失去,但从现在起,他的修炼速度会比之前要快上两倍!

何等惊人的结果。

“这!”饶是以林毅的心性,也不知丁靖析为何要如此。震惊地望着丁靖析,却发现对方开始转身离去。细弱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

“那团剑气,可以重新淬炼你的真元,而且当以后你再碰到难以对付的对手时,可以尝试引动它,无论对方多强,都能替你争取到一次机会。”丁靖析的声音,从远处淡淡传来。这一次是为了做好说明,说的话也多了些。

林毅怔怔看着他离去,不知该如何言语。

“但如果你动用了它,代价是它也会摧毁你的经脉气海,要是那样,你就真的无法再修炼了。”

无法修炼,何谈追求强大。

丁靖析只是觉得,如果林毅真的和传说中的那些人一模一样,也就不会害怕这个了。气运可以让他得到奇遇,又怎么会让他在将来自断根基。哪怕真的到了这种严峻的时刻,想来这个少年也会有别的奇遇来化解吧。

但这一次,丁靖析却不属于他的奇遇机缘。

毁了对方一次机会,给了对方一次机会,再把最后的机会交给对方,让他在将来自己选择。

林毅此时心情四分复杂,虽然以往的修为没了,但肉身是不受影响的,圣域金龙体让他依然强大,而且从今往后修行还会更加突飞猛进,这无论怎么看,都是福非祸。但又听到丁靖析说动用体内剑气的后果,忽然间觉得,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子,也许算不上什么坏人,但也绝对不是好人。

他是想用自己,证明什么吗?

“如果将来我再见到你,而你依旧按照自己的道路在前行,并达到了期待中的成就,我会再给你一场大机缘。”

“可如果你裹足不前,达不到期望的地步,我不但会收回这道剑气,而且会,杀了你。”

林毅听闻此言,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了丁靖析说话的方位。可是抬眼之间,哪里能看到他的身影?只见天地间风平浪静,山谷内云淡风轻,只有肆虐的痕迹,和依旧挺立的巨大蛇尸,在暗示着之前可怕的争斗。而之前的亲历者,到了现在也只有林毅一人,立于山谷之内空空荡荡。

除此外,了无痕迹。

“这是一个约定。”这句话丁靖析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此时,他已经走远了。在心中想着种种,他其实觉得,这一次所作所为,还是和自己之前的行径有很大不同。

但,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可以走多远。”

他在心中,轻轻叹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九:故事的结局 雨梦清静静地听丁靖析说着,告诉她自己曾经的故事。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停顿过,从斯帝深渊走出,跨过树林,走出封无森林,依旧在一直朝前走。二人的身影,在平原上不断延伸着,月亮升起,影子被甩在遥远的后方。一切都是沉静的样子,脚步轻轻落到地面,也没有任何声响。似不忍打搅这一片大地的寂寥,所以他们也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彼此共往。

天很晴,没有一片云彩,但因为月光明亮,反而很难看到星辰。雨梦清觉得,这种感觉,其实也很好。柔和的月光照映下,已经足够照清前路迷茫。没有日光的刺眼,配合静谧的氛围相得益彰。忽然间,一阵清风吹过,带来未知的暗香。雨梦清轻轻把脖子缩了一缩,她有点冷了。

丁靖析在这时停止了话语,因为他已经说完了。

关于那个少年的故事,到这里就已经是尽头。

“后来呢?”许久听不到丁靖析的话,雨梦清不由得问了出来。白色的发带在风中飘动,映衬着她乌黑的长发,如初春时万花丛中那一抹晶莹白雪,素雅,而不失清新。

也正像她,梦中的柔弱清雨。

“再没有遇到过他。”丁靖析淡淡说道。他看了她一眼,也发现了那一刻她独特的美。

以前的她,和现在差别其实并不是十分大。

虽说她是因自己的一句话有所改变,但那也是她本身就有潜质,才有改变的可能。

那么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一点呢?

丁靖析心中,有了种特殊的感觉,但他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你所和他做的约定,仅仅是为了看一看他到底是不是必将成其霸业之人吗?”雨梦清问道。当她听完丁靖析对林毅的描述后,也是明了其不凡之处。但她还是不太理解丁靖析的行为,如果只是如此,丁靖析也有很多别的方法,为何非要如此极端?

废人修为,强予机缘,一般人仅仅经历这样的事就可能承受不住彻底崩溃。丁靖析却毫无怜悯地全都灌注到一个少年身上,这与其说是一个约定,更像是一种强迫。

“其实我原本想过杀他。”丁靖析很认真的说道,脸庞依旧的平淡,还有双眸中的毫无波澜。“我最初想,如果他死了的话,那么他不论如何都无法成为传说中的人了。因为对于死人来说,以前的chuán qi成就都是无意义的,只有活到最后,才是真的。”

“可是那样虽然简单,但我还是无法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种人,所以,我没有那么做。”

语气平静,字字清晰,言谈中,仿佛决定的不是人的生死,而仅仅是“下一顿饭吃什么”这一类小事。

但这就是丁靖析,一切都毫不在意,又都可能在意。

雨梦清知道,所以她没有什么表情。想了一想之后,又柔和地笑着对他说:“其实,做你想做的就好。”声音很轻微。

她很温柔,哪怕无法理解,也会去支持,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气氛,突然有些微妙。

“难怪你说你碰到过一个人和那魔门少年十分相像,这样看来,他们确实很像。”雨梦清想到了什么,如此说道。

那个魔门少年,虽然到最后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的决心,他的坚毅,同样的出身寒微,也同样的坚韧不拔。

“他们,也是想寻找认同。”丁靖析轻轻说着:“想要不计一切地变强,说是因为要掌控一切,其实也是想要别人认同他们,并不弱小。”

弱小时不被承认,所以就想要强大被人认同吗?

这样一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太始书院也好,魔门也罢,只要能满足自己认同的愿望,全然毫无分别。

或者,他们是先感觉到了认同,才会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本心相同,目标相同,但仅仅是中途碰到了不同的事c不同的人,那么结果,就会是天壤之别。

“那幡呢?”雨梦清大而秀美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像是在害怕。她平时说话总会觉得底气不足,很大原因就是颤抖的睫毛吧。“幡先入佛宗,终入魔门,天差地别间,你觉得哪里又让他更感觉到认同?”

“也许他只是想反抗。”丁靖析和她对视着,幽黑的眼中,出现了一些涟漪。“反抗的结果,就像yg bi的正反两面。在佛宗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他自然会选择魔门。”

“他承受了太多的伤害,所以他想要从伤害中挣脱。但无论如何选择,最终都会发现自己只是在原地兜圈子,不同的角度能看到不同的景色,但始终围绕着一个原点。”

“只是因为:佛宗的至善是伤害自己,魔门的至恶就是伤害他人。”

“他永远无法挣脱。”

但丁靖析,觉得幡现在已经挣脱了。

因为,他已经彻底死了。

被自己杀死了。

“嗯。”雨梦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二人相对而望,沉默的气氛在不断蔓延。

看着真没什么想说的丁靖析,雨梦清忽然觉得有些黯然。

他,就真的和自己没什么可说的吗?

自己若不问他,他就从不会主动去说。

就从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吗?

念及女儿家的心事,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丁靖析静静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叹气。

只是发现了她额前的头发又有些凌乱,应该是之前被风吹散的,习惯性地再次伸出右手,想帮她整理一下头发。

纤细的手伸到了她的额前,然后,搭在了雨梦清纤弱的肩上。

再之后,微微用力,直接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丝毫没有反应过来,雨梦清的心中有些慌乱。但并没有抗拒,感受着他的胸膛,心中不由得暗暗想到:原来他看起来很瘦弱,胸膛也是坚实可靠的。而且不同于冰冷的手掌,他的心口处,也是火热的。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头顶,闪烁着一道光。

一道锋利得可以刺穿任何人咽喉的,黑金剑光。

丁靖析右手揽着雨梦清,左手执长剑,锋锐的剑尖刺透了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咽喉。鲜艳的血迹滴落,还有一部分顺着剑锋缓慢流下。

那个人穿着暗色的衣服,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四肢矫健有力,明显久经历练。而且他现在站的位置,正是雨梦清之前所在。手上的bi sh一u差一点就能碰到雨梦清的后颈,但丁靖析的剑抢先一步,刺穿了他的咽喉。

一步之快,生死之隔。

在前一刻的瞬间,丁靖析察觉到了针对雨梦清的杀机,所以,又一次保护了她。

只是这些人

丁靖析微微皱眉。

数道身影同时从暗处显现出来,皆身穿相同的服饰,样式黑暗简单又短小贴身,既不引人注意又利于行动。从出现那一刻起,四周的氛围,发生了改变。

全部是高手,每一个人的实力都不输于阳真献!

从暗处现身,可怕的力量汇聚到一起,足以令天地变色。

隐藏气息的手段也是超一流的,知道这一人袭击雨梦清的前一刻散发出了杀机,才被丁靖析所察觉。

什么样的势力,可以培养出这样的手下?

“嗡!”龙吟剑鸣声,突兀在此时响起,当先一人手握大剑朝着丁靖析二人横刺而来,手上大剑同样长有五尺,却比丁靖析的长剑要宽上数倍。重剑所刺之处,爆鸣声不绝于耳,点点光芒自爆炸中不断浮现,光华闪耀不定,如一团星辰从空坠落,向着丁靖析二人迅疾飞来。

星陨剑,星耀族绝学。星耀族以星为本,修炼方法各异,其中一支尤为擅长剑法,这一招星陨剑正是拿手绝学。

星云看似缓慢,但以光的速度转瞬及到了二人身边。丁靖析面色沉静,一言不发,右臂搂着雨梦清更紧了些——这样方便他出招,否则一旦她乱动又会打乱自己的行动,左手长剑同样刺出,赤红光芒一闪而过,细长的剑身内仿佛藏着一轮真正的太阳,炽热而暴烈的气息将这一片空间都染为赤红。

既出星光来袭,我以日光相对。

单纯的一力破万法,毫无花哨,所胜之处就是本源之强。

星辰之辉,怎能与烈日争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最后的逃亡 “烈日”侵吞着广袤的星辰,星光溃散,显露出了原本的重剑。长剑去势不止,二剑相对,“砰”得一声,清脆传出。丁靖析一动未动,攻击者倒飞而出。自执剑手臂向上筋脉节节爆响,恐怖的力量自他的体内肆虐出来。丁靖析剑上暗藏的极强波动并没有浪费在双剑对拼上,而是直接将之轰入了对手体内,一个照面就废了对方。

但是内劲尽数放出,长剑在此时也成强弩之末。正在这时第二把剑欺身上前。来人体型和第一人相差不多,手中的剑却完全不同,短小迅疾而鼓动着类似岩浆滚滚波动。

暴烈的剑配合暴烈剑法,丁靖析和他瞬息交手数十剑。来人时机把握的十分巧妙,趁着丁靖析击杀一人力量将近之时居然能拼个不相上下。丁靖析眉头微皱,如果现在之时他自己,一切要简单很多。但带着雨梦清,很多招式就无法随意施展。

剑法灵活,才是最重要的。一种方法无法击败对手,就要立刻随机应变。

现在,随机应变的能力就要大打折扣。

但,这不是说只用一种方法,就无能为力了。

暗金色长剑更加迅疾,空间被撕裂成无数等份,对手只能被迫招架,一时手忙脚乱。丁靖析想的也很简单,既然你的剑法以烈性见长,那就和你以快打快,看看又能支撑几时。

至今为止能比丁靖析更快的,只有霎一人。

两柄剑越拼越快,须臾之间即不见踪影,锋锐的光华在不断闪烁,充斥着越来越大的范围。长剑步步紧逼,短剑章法已散,又是一剑,丁靖析自下而上长剑翻转,对手的剑势立刻被破开,胸门破绽大露。

只要丁靖析再挺身一剑,又一人会血溅当场。

在这时,两把刀,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砍向了丁靖析两边太阳穴处。

“两个人”从左右不同角度,手拿一样的长刀,攻击丁靖析。刀光上所有的光芒全部隐去,气息难觅,和四周黑暗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右侧的人较为平常,左侧却全身乌黑,轮廓模糊不清,二人的气息完全一样,是最让人惊讶的。这很正常,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一个人。影族秘法“化影身”虽不如道家“一气化三清”玄妙,但也能化出一个分身。配合之下,威力远大于二人联手。

这一个高手刚才没有来帮助同伴,就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

头部向后偏转,丁靖析躲过了两把锋利的长刀。长刀在他的面前相交而过,肉眼可以清晰地看到被打磨得极薄的锋刃。

但这一刻,两把刀顺势朝着他的面门劈下。

原本被逼退的那一把短剑,此时也再次冲上。

余光所见,还能看到一截常常的锁链,向着丁靖析二人缠绕而来。

锁链斗折不定,势如波涛,层层叠叠将空间中的能量挤压到了一处,要从各个角度封死丁靖析的退路。流云宗的“流云风袖”手法还能如此运用,只怕一般人也是想象不到的。

而且控制着锁链的人,自身方向还在不断变化,是不想让丁靖析锁定他。就算如此,手中的锁链,还是不曾有任何抖动。

对正常人来说,一系列的攻势简直是必杀之局。

第一人持重剑吸引火力,第二人用短剑紧跟补刀,第三人则分身伺机而动,第四人则在远处弥补l一u d一ng。

他们的人还不止于此,也就是说他们的攻势也远不止于此。

对丁靖析来说,也无法轻易对付。

所以他退了一步。

从战斗发生至今,所退的第一步。

避过了长刀,躲过了短剑,还绕过了难缠的锁链。

然后,顺势让左手飘然而落,长剑向着地面轻轻一点。

大地之上,地动山摇。

人最难以察觉的攻击,是来自地下。

如同地震一般,无数裂纹自土地上出现,以丁靖析所占之处为圆心向外不断伸展。黑色的裂痕有大有小,仿佛挣扎的手臂,要把所有人拉入最深的地狱。地势更是随之起伏不定,一块块撕裂的地面坠落下去,站在上面的几个攻击者东倒西歪。

配合紧密的攻势,就在此时出现了极大的破绽。

丁靖析的剑随之飘出,攻击的目标,是运用锁链的人。

会让人诧异,因为看起来离他最近的是用长刀的,威胁最大的是用短剑的。

但实际上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锁链。

围击战中最可怕的,就是团体中能掌控全场的人。

只要他缠住了自己,其他人的攻势就无穷无尽。

长剑,这时候倒更像离弦之箭,向着用锁链者骤然攻去。

力道全凝聚于剑尖一点,正如滴水穿石,凝则可破。

千钧一发至极,另一道高大人影闪身而出,挡在了丁靖析面前。手中拿着的盾牌迎风而长,刹那变得十丈之高。盾牌看不出以何种材料制成,厚重不已,上面的花纹不只是用作装饰,玄妙的波动散发而出,形成一个奇特的法阵,能极大减轻攻击的威力。团体中此人的作用就是保护其他人,不仅手上的盾牌防御惊人,山岳般沉重高大的身影更是能抵挡巨大的冲击。

盾牌上,一直神兽渐渐凝聚成形,身披龟甲,尾似蛇头,四灵中防御最为强悍的玄武,以最坚硬的姿态迎向了丁靖析的长剑。

没有异常惊人的响动,只是一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响。

如木板被穿透的响声。

玄武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极为细微的孔洞。

丁靖析还是选择扬长避短,剑攻击到的并非玄武最坚固的背甲,而是最柔弱的头部。

然后盾牌上的破口,看上去就不太规则了,略大的洞口穿过了它,透过光线可以看到后面高大的身影。那个身影的胸口处,一道明显的剑痕留在了上面,刺透了坚实的肌肉。

但胸前的伤口两处,却没有血迹出现。

剑气贯穿了他整个身体,带动全身血流顺着背部的伤口喷涌而出!

剑气去势还不止于此,在贯穿了此人身体后才彻底爆发出威力,余威迅速扩大扫过整个地面,喷薄的鲜血在沿途不断洒下,留下了一道浸染鲜红的狰狞剑痕。

也可看做生命踏着血的脚步,走向“天国”之路。

“道路”的尽头,则是另一具尸体,正是那个用锁链之人。

剑痕到了他的脚下已经十分轻微了,但依旧能将之置于死地。

一剑,所杀二人。

一支冷箭,在此时突然射来。射箭者的反应绝对不慢,按照正常的阵势演练丁靖析会被盾牌挡住,这一瞬的停滞就是射箭偷袭时刻。哪怕无法真正重伤对手,也会让他应付不暇。

可是眼下的结果,却不是正常的结果。

丁靖析不仅攻击惊人,而且反应更快。左手轻摆,剑尖挑向冷光闪烁处,正中箭杆中心。这支箭立于剑尖上陀螺般飞速旋转,箭头银色光芒洒出一团银色“烟花”。长剑再次向着来袭方向挑出,箭矢立时原路返回,较之来时要迅疾数倍。射箭者不及之间,被一箭射中左眼,头部被直接穿透。倒下的那一刻他还没有完全死绝,痛苦的shēn y声回荡在此间,却终究越来越微弱。

七人杀阵已破其五,剩下两个,又能有何作为?

丁靖析冷冷回头,长剑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滴尽。

到了战斗的最后,他没有继续追杀,如果能不用暴力解决问题,他其实也不喜欢shā rén。

除非,他们可以认认真真地听他问上几个问题。

黑色的双眼,此刻就像鹰锐利的眸子,直挺挺地看着别人,没有那种凶厉的气息,却似乎凝结了空气,令所有人都不敢妄动。

代表着不容置疑。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目光后同时明白了心中所想,毫不犹豫地各自向着一方飞速掠去。他们的目的已经失败,从这一刻起也没有任何理由继续留下。虽然他们所信仰的道让他们有所作为,但也是建立在有意义的基础上。

组织的行动纲领总结起来不过短短两句四字,但却是最至关重要的四个字:

活着,斗争。

“活着”是为了“斗争”,“斗争”则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

如果连命都没了,何谈实现自己的理想!

丁靖析看着他们的身影飞快消失在视线内,也没有太过动容。

故意跑向两个方位,是增加彼此的存活机会吗?

说起来容易,但人在危机时都会去想跟着同伴以便能依靠对方,是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如此,绝非寻常。

不过丁靖析是有些遗憾的。

因为这样一来,就无法用“一般手段”去解决了。

善用短剑者飞掠着,面纱下的面庞满是震惊与恐惧。加入组织以来经历了很多任务,数次在死与生中不断徘徊,但没有哪一次能像今日这样震撼心灵。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丁靖析这样的强者,至少首领就绝对不比这个男人弱。但带给他的恐惧,却更甚于此。

这种恐惧与实力无关,是一种直击本源的震撼。

俯视深渊的恐惧。

这种震撼,甚至在曾经试图刺杀新界卫盟的八位长老,都要来的更加刻骨铭心。

必须活着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首领!

一边这样想,身体的速度再次加快几分。

空中掠过的波动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留下一道模糊的烟雾。

周围的景物愈发模糊不清,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当下只是一心一意的向前飞掠着。

但就在这时,短剑客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和自己一起飞。

一样看起来比两个拳头还大的事物,在他的身边不住晃动着。事物成一个不规则的球形,上面似乎还拴着一条奇怪的黑色飘带。

它和短剑客彼此平行,朝着相同的方向疾速飞掠着。哪怕现在他的速度已经非常可怕,也没有被抛下半点。

那是什么?自己方才怎么没有注意?

他心中很奇怪。

从那个事物上没有感觉到任何有威胁的波动,所以他试图伸手去触碰它。

于是把它一下子拿了过来,仔细看去。

是——一个人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一:逐鹿者,所为兔也 那一个使用双刀c善用影族功法的同伴的人头!

血迹从脖颈和五官中不断流出,看上去十分恐怖。

而且圆瞪的双眼c长大的嘴巴,仿佛直到临死前一刻依然怀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短剑客被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同伴到底遭遇了什么。

被那个男子杀死了?可为什么他的首级却会绕着自己飞?

而此时,他突然察觉到正前方有一道模糊的光线不知道是什么,已经能感觉到逼近皮肤的森森寒气。

可是他的速度已经太快,根本来不及停下了!

一把黑金色的纤细长剑,直接插入他的喉咙,带起一蓬鲜艳的血迹。

并且看上去,就是他自己主动撞上来的。

他的身影终于还是停下了,而且眼中也充斥着和同伴一样的难以置信。

手上的首级掉落到地面上,弹跳几次,最后仰面朝天停下。沾满血污的脸上,忽略并不相近的相貌单看神情,地面的头颅和身上的头颅,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气质还很相近,同样的组织出身。

丁靖析这样想。

他并不会像敖兴初般总是胡思乱想,但有时他的想法若被人知情,也是会让人大吃一惊的。

微微偏转的头部,侧眼看着已死的对方。从他散溢出来的灵魂碎片中,丁靖析依旧一无所获。

这些高手,丁靖析无法强行用精神之术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那就只能杀了他们,再从零零散散的记忆中试图获取有用的片段。但从他们所有人的灵魂中,丁靖析依旧一无所获。

原本这毫无可能,刚死之人哪怕是毫无意义的回忆依然能获取一星半点。但丁靖析透过他们所看到的,只有一片空白。

证明他们身上原本就被施展了秘法,遮蔽了所有记忆,哪怕死后别人也无法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例如他们到底是谁,还有这次的详细计划。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可以看出,原本真是个完备的计划啊,连一旦失败又该如何都准备妥当了。

丁靖析沉沉不发一言。

他的心情此时并不好。

“哎,是不是差不多,能把我放下来了。”雨梦清的声音低低传来。

丁靖析一愣,这才想起雨梦清依然在自己的怀中,她的身材原本是刚刚好,此时蜷缩在他的臂弯却显得有些娇小。素白的衣裙围绕在她的身边,如早春中开放的一朵野花,淡雅自然。双手贴在他的胸膛上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小女孩般的不知所措。两颗心几乎贴在了一起,清晰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丁靖析和她对视着,久久没有移开目光。丁靖析觉得,她的眼睛大大的,其实也很漂亮。水润的光泽闪烁着像明亮的宝石,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充满了灵动的气息。

丁靖析正在这么想着,看到她突然别过了目光,素洁的脸庞上出现了一抹红润,细微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还不放手啊。”几乎低不可闻,好像柔弱的小动物一般。

丁靖析回过神来,闻言放开了自己的手臂。雨梦清灵巧落到地面上,轻轻拍了拍胸口,像是松了一口气。方才她就像“挂”在丁靖析的手臂上,还一直被紧“勒”着,感觉非常不舒服。不过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看了丁靖析一眼。

丁靖析神色微动,有一次注视着她,从雨梦清的神色中,他捕捉到了一些和刚才又不一样的地方。敏锐的精神让他感到,从方才起她的内心波动就一直很大,而且好像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就直接放开了么?”像是她的喃喃自语,丁靖析依旧听得清楚。

沉稳的心中,出现了一丝莫名的涟漪。

恰在此时,一个“鸟笼”从暗处现身,快速绝伦地当头罩向雨梦清。下部飞速旋转的锋刃发出“嗡嗡”声响,令人心生烦闷。

幽暗的影子,彻底浮出水面。

绝杀之阵,并非七人组,实际上是八个人!

最后一人负责收尾,如果前七人直接完成的话就清理干净痕迹,一旦没有,那他就是最后c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而他用的u qi,就是最诡异阴邪的“血滴子”。

青色的剑光腾空而起,雨梦清的青剑已经出鞘,剑锋所向试图抵挡住这个奇门兵器。

但未等剑刃与其接触,已经有一只纤细的手抢先一步,抓死了笼子下方飞旋的利刃。血液从指尖不住渗出,从高处滴到了雨梦清的脸上,白皙的皮肤点缀着鲜艳的红色,很美,让人无法欣赏的美。

还是丁靖析,替她挡住了这一切。

目光看向了第八人,很快感知到了对方的实力。他其实要比前六人弱上一些,但想必更擅长隐匿行踪,否则不会担当收尾角色,而且跟了他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的确结束了。

第八人的衣衫诡异鼓胀起来,其中隐藏着闪耀的光芒。丁靖析瞳孔皱缩,抓着血滴子后连带的铁链,立刻将之整个人远远甩出,同时用身体护住了雨梦清。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威力虽并不太大,但仓促间距离还无法太远,因而气浪冲击还是狂躁地落到二人身上,两道身影在暴风中抖动不停,随时会如落叶般被疾风掀走。

片刻后,一切沉寂。

丁靖析向着爆炸处看了一眼,从四周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人存在的气息,右手扶额轻轻理了理吹散的头发,同时没忘记替雨梦清也整理一下。

他是有点累了,接连几天跋涉拼杀,刚刚以为结束了一件事不想又卷入另一场“追杀”,前后的落差至少让人“心累”。

“他们到底是谁?”如果无法从对手那里获得信息,当事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们是冲着雨梦清来的,她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些什么。

“你听说过‘逐士’吧?”雨梦清淡然的话语,却让丁靖析整理着她头发的手,骤然停下。

“是他们啊。”联想到丁靖析曾听说的传闻,一切全解释的通了。

比如,为什么他们的实力很强,为什么行为很隐秘,还有,为什么想杀雨梦清。

他们不是想杀雨梦清,他们是想杀一切新界卫盟的人。

因为他们觉得,新界卫盟阻碍了他们,让他们无法实现自己的目标。

所作所为是暗杀,但他们根本不屑以刺客自居,因为他们追求的,是更为宏大的东西。

诸天的自由。

如果说当今之世,新界卫盟是毫无争议的诸天最强组织,那逐士就是现今诸天中最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神秘到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人数c构成c有过的行踪c涉及的范围,甚至他们的总部c分部分别在何处,通通毫不知情。而且严格来说他们也没有正式的组织名称,“逐士”只是他们的自称。“逐”意味“追寻最高的理想”,“士”则是性情高洁之人。

自诩为“追求理想的崇高之人”,逐士的行为却更像shā sh一u或刺客,诸天之人哪怕和他们有所接触,也是无意中看到他们突然出现,等到完成任务后又诡异的消失,来无影去无踪。重重迷雾笼罩下,世人所能知晓的也只是在他们中似乎并没有等级的划分,身份只是以分工相作区别,例如:决策者和执行者。而更为众所周知的就是,他们极其敌视新界卫盟,总会想法设法去杀死新界卫盟之人。甚至就连新界卫盟最强的八大长老,传闻也遭到过逐士的暗杀。当然这也只是传闻,至少新界卫盟从未证实过这种说法。

不过在双方的冲突中,逐士的确结结实实扫过新界卫盟的面子。曾有一次新界卫盟一分部接到报告:附近有逐士出没,但当总部排遣高手来此探查后却一无所获。长久寻找无果后,大家也渐渐淡忘了此事。但不出月余,所有人吃惊地发现这一处新界卫盟分部就被连根拔起,府邸大院看似完好无恙,但上上下下连一个活人都找不到,想调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此之后新界卫盟再也没有在这里设置过分部,然后有关逐士的卫榜任务全都变成了最高等级“三甲”等,不求让所有人追杀逐士,只要有人能ti g一ng相关的行踪情报c人员信息,就可以得到丰厚的奖赏。不过这种任务只有在新界卫盟的总部才能接取,因为分部根本无权处理涉及逐士之事!

从侧面证明,新界卫盟对于这个隐秘的敌人又是多么忌惮。

雨梦清现在被这种人盯上,怎么想依然让人不寒而栗。至少丁靖析就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

“离开新界卫盟吧。”整理好她的头发,丁靖析又在雨梦清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转身如此道。

从他看来,这就是最简洁有效的方法。

既然最简洁有效,那为什么不实行。

高效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不。”雨梦清决然回答。

丁靖析忘了,这个姑娘其实也很倔强。

否则,不会在当初看到他之后,不愿意与之主动相见,却还是忍不住偷偷跟在他后面,看到他遇到危险时,不记保留地出手。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加入新界卫盟吗?”雨梦清看着他的背影,秀美的双目中,充斥着一种落寞。

难道,自己无论做什么,他都不在意吗?

虽然,早就习惯了。

也不奢望能得到回答。

但,

“到底为什么?”丁靖析询问道。

他其实,也是很在意。

儿时的玩伴,经年相见,为什么加入了新界卫盟?

然后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她那,无比寂寞的目光。

似月色寂寞。

他的心不知为何,抽动了一下。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帮你了。”得到了期待的话,雨梦清的神色也活泼了很多,轻轻笑了笑说:“我已经是新界卫盟的御守了,这样我也能帮你很多,可以帮你去寻找你想找的”

“靖析无所寻找,自然不需帮助。”未等雨梦清说完,丁靖析把脸侧过,淡淡回答。

毫无波澜的口吻,平静的hé pg常一样。

他也会说谎,但明显不知道该怎么说谎。

至少说谎的时候,也要直视对方的眼神,那样才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可是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父亲吗?”雨梦清明显发现了他话里的l一u d一ng。

“你的那把青色宝剑很强,绝非凡品,你又是如何得到的?”丁靖析直视着她淡然说道。

很生硬的转移话题,对丁靖析却毫无心里障碍——他不知道这很生硬。

但雨梦清知道,他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了。

心中,还是有些黯然。

“你想好好看看它吗?”雨梦清握着剑鞘伸向了丁靖析。

他不愿意好好谈论,至少自己要,好好回应。

二人还是在走着,平路上影子被月光照映的十分清晰。可是很快,地上的影子全被遮挡住了,被一棵巨大的树木遮挡住了。

从平路之上拔地而起,已经是一棵参天巨树。枝叶森森,亭亭如盖,生长至此已经经历何等年月,见其根结树干上无数疤痕,不知承受多少苦难。

丁靖析看到了树,就感觉到了亲切。

轻巧跳到了最粗的一节树枝上坐下,雨梦清也跟着做到了他的身边。

从方才起,他们就一直想寻找一处可以落座的地方,不仅为了休息,是因为坐下才能更好的交谈。

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射到他们身上,夜风吹起,叶片轻轻摇摆着,光斑拂动变幻,明暗若现。

夜还长,足够他们静静说完想要诉说的话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二:故人送来的礼物 “你尽管拿去看吧。”雨梦清把佩剑抽出,剑柄递给丁靖析,示意他接过观看。

丁靖析点了点头,伸出左手试图拿过那把剑来作详看。青色宝剑上再次绽放出炫彩光芒,猝然而发。光华流转之中,一道细微琉璃锐风飞快刺向丁靖析眉间,迅疾之下,根本令人难以反应。丁靖析也是微微一惊,右手探出丝毫不慢,将之准确抓住。锐风形如小剑,抓到手中后立刻消散。一切只在须臾间,根本察觉不到其中的凶险。

丁靖析仍感觉到了一种极大的阻力,是这把剑在抗拒着自己。但他的左手没有放慢丝毫,骤然抓住了剑柄,“嗡”得一声,轻响之下,将宝剑从剑鞘中抽出。青色光芒,在剑身上闪耀,夜色的黑暗都被驱散了些许。剑刃锋利逼人,尚未挥出,四周的空气已经被割散。空间的元气紊乱,如同在躲避着这种极端的锐利。

这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宝剑,不过丁靖析却略微皱了下眉头,又很快恢复了。

整个过程不过刹那,雨梦清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丁靖析抽出了她的佩剑仔细端详着。不过她捕捉到了丁靖析的那一下皱眉,似乎对什么感觉到不适应,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它不喜欢我。”丁靖析淡淡地回答,将青剑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有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双剑并列而放。一青一黑两柄长剑,长短不一c样式不一c风格不一,现在看上去,偏偏如此相似。也许因为它们的出生,都经历了千磨万击的敲打c锤炼,换得坚韧刚强;水与火c冷与热的反复淬炼,增添了蕴含。它们的降世,就带着独有的威严,收割生命c沐浴鲜血成长。将它们同时放到人的面前,感觉到的只有精致与尊贵,以及令灵魂颤抖的震慑。

不过在此刻,它们还是不同的。黑色的剑,安安静静的置于他的腿上,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波动,除去剑身上黑c金二色流转,收敛了全部的气息。雨梦清的那把剑,依旧不住颤动,每散发的一缕气息,皆锋利惊人。它像是在不满,对丁靖析摆布自己的不满;又像是在兴奋,渴望和旁边的黑剑一较比试的蠢蠢欲动。

不过黑色长剑,无动于衷,和它的主人一样。

它还是在针对自己,这一点丁靖析是清楚的,所以他说这把剑并不喜欢他。只是他不清楚的是,它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这把剑是什么?”他将青剑拿起交还给雨梦清问道。这把剑肯定大有来头,雨梦清又是如何得到它的?

“望帝春心剑。”雨梦清接过了它,轻轻擦拭了一下剑格,那只青色的飞鸟,双眼灵动,如在注视着她,让她又是一阵心酸。把佩剑收起回鞘,“噌”得声音,勾起了她心中略带悲伤的回忆。

“父亲去世之后,我把他葬在了小堂的后面,因为妈妈的坟墓就在那里。不过爸爸之前就说过,他的坟墓要和妈妈的坟并排挨在一起,但不要合葬。他说妈妈活着的时候就很累,既然休息了,就不要再打扰她了。他就在妈妈的身边,既能陪陪她,又能守护着她,多好。”

雨梦清说着这些,声音黯然。她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交代过她这些。曾经父亲是笑着说出的,她也是笑着回应的。当初的不在意,真正面对时却肝肠寸断。

“一切后事处理好后,我一直站立在父亲的墓前,一直站在那里。我在期待着什么吗?难道父亲还能从里面出来,再次笑着站在我的面前吗?可是我,还是不愿意离去,仿佛离开后,就会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的声音,已经有一些颤抖,可是她不会哭。

因为她知道,丁靖析不希望看到她哭。

“在那时候,我听到山顶上突然发出了巨大的震动,惊天动地,很多石块滚落下来。洪水刚刚退去没多久,水势还是很大,我原以为山洪又爆发了,却看到绚烂青光自山顶散射出来,比日落霞光还要璀璨万分。赶到山顶去查看,就看到这把剑。”

丁靖析听着这一切,这一原本不可思议c甚至有些离奇的故事,并不感到任何惊讶,反而可以说这才是很正常的。

修炼之人,都有自己的福缘,任何人都可能在无意中得到奇遇。最好的结果,就是命运彻底改变c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世界的赢家;而最不好的结果,就是因福生祸,奇遇被他人夺取,白白做嫁衣。到底如何,就取决于每个人的“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看来雨梦清的“气运”比他要好,在平时无意间就能得到这样的一把剑,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天意”垂青了。丁靖析如此想。不过想到“天意”,他又毫不在意起来。

且不说“天意”若真的存在,那么谁都将比他更受垂青。

更何况他,根本也就不相信这个。

“你是不是觉得,我得到这把剑,是运气很好?”雨梦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眼神还是有些黯然,依旧在直视着他。

“可是其实我,宁愿不想要这一把剑。我从小生活在那座山中,它却夺走了我的父亲。我将父亲埋葬之后,有给了我这样的一把剑。这算什么?因果?还是补偿?”

这是一个悲伤的问题,也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但“系铃人”根本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当初让她选择是父亲活着还是得到这把剑,dá àn是毫无疑问的。

“既然不想要,为何带走?”这是丁靖析的疑问。他做事情需要原因,正如当初帮敖兴初解决事情,也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

“因为我想找到你。”雨梦清很快的回答了,毫不犹豫。“想找到你,就需要足够的实力。你只是指点了我两年,在那时我还并不强大,所以我需要这把剑。”

直白的话语,最能表露心迹,也最为深情。

所以丁靖析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只能继续沉默。

“为什么非要觉得是‘山’夺走了你的父亲,所以给你这把剑当做补偿呢?”丁靖析在沉默之后,只能说出下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可以想是你父亲离开前,所给你最后的礼物,否则为什么你站在父亲的坟前是,就恰好可以找到它。祁已叔自知无法再陪伴你,所以让这把剑继续相随。这样你把它带在身边,就好像又能见到了他一样。”

丁靖析性格可以用冷漠来形容,但他很少的话语,所说的就一定是心中真实的想法。

故而他也说出了最为直白而深情的话语。

雨梦清听着他的话,笑了出来。

“谢谢你。”她轻轻说道。丁靖析是想解开她的心结,不论是否有效,她仍旧觉得很温暖。

丁靖析再次沉默下来。黑色的眼瞳,平静的如一汪清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三:望帝春心托杜鹃 “你想知道关于这把剑的故事吗?”雨梦清心情好了很多,语调也悦耳了一些,如涓涓细雨,飘落在树叶上,诠释着一种清新。她柔声地说道,抚摸着“望帝春心”剑,青色的光泽,也好像代表着萌发生机。

丁靖析点了点头。他对于别人的故事,从来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她说的,却不一样。

“我也是后来看了相关典籍记载,才知道关于这把剑的那些故事。”雨梦清回忆着脑海中的记忆,正色说道:“望帝,古籍中记载为古崇岭族一代帝王。其年代太过久远,其生卒年份都已经不可考。只知道古崇岭族所居住的地方,四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地势险峻,交通不便,难以和外界沟通,长久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在其内部,也因为过于险恶的环境而生存艰难,人们长期只过着渔猎和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部落间还经常发生战争。那时的古崇岭族,处处都是落后和血腥的气息。”

“但望帝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是一个高尚而仁慈的领袖,他不希望见到流血和牺牲。他依靠道德和正义,用hé pg的手段统一了古崇岭族,争斗不再;教民以生产c种田c织布c养殖等,使民众安居乐业;设立学堂,教民以天地之法和自然学识,启迪民智;在之后一场亘古罕见的大洪水中以大神通化解灾祸,移千山为平地阻塞洪水c改变河道,不仅使崇岭族新获数万顷良田,更使族内一条汹涌江水变为灌溉灵渠,从此水旱从人,不知饥谨。丰衣足食的生活中,古崇岭族人更加感激望帝恩德,在他们眼中,望帝已经不仅仅是他们的领袖,更是他们的精神的寄托c心中的神灵。”

“这些故事,今天几乎都听不到相关流传了,到底有多久远了?”丁靖析问道。如果真的按雨梦清所说,这个“望帝”也一定是个上古大能,生前一定做过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但为何现在在诸天中却听不到一点关于他的传闻?更何况如果雨梦清说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非常古老。”雨梦清看着他,用认真的眼神说道。“现在,还有人知道‘创世之劫’的时间了吗?”

丁靖析默然了。这件事情,现在诸天中,真的不再有人知道了。一切开始的时代,诸天连结的时代,动荡开启的时代,到现在,真的已经一无所知了。

新界卫盟的档案中,囊括了诸天中几乎所有的事迹。不仅仅对于大事件,都有着详细的记载;即便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几乎都可以在里面寻觅踪迹。比如:火族下附属族火山族第三代传人的时代中所占据的第七个城镇中第二个村子里哪家哪户第几个孩子在某天无意中得到了几个好友的几枚什么口味的糖果

可是即便如此,在对于那一场“创世之劫”,让诸族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开端中,具体的时间点也只有区区“语焉不详”四个字记载,显示出如此重要的信息都已经缺失。

龙族,号称是诸天中至今最为久远的种族,他们族内所流传的故事,跨过了难以想象的时间广度。正是从他们的历史中,现在的人才知道曾经有一种族长于炼器,其手法精妙绝伦c造型美轮美奂,号为天工;才知道在更久远的时候,最强大的修炼者真的自称“仙人”,他们组成了远古天庭,现在很多修炼门派都是曾经天庭的传承;也才知道佛门魔门其实系出同源,佛祖和第一代魔宗之主本为同门,理念不合导致二者的决裂。是以他们各自的追随者明明心法相似,在日后却势不两立龙族记录了他们最初的故事,记录了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故事,甚至一些比他们还古老的种族,他们也有所记载。然而关于“创世之劫”时间点,问起他们族内长老,也只是回答“不可考”。

不知为什么,明明如此至关重要的事情,所有能查询的资料,都产生了严重的缺失。到今天,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创世之劫”到底是在何时发生的。

但人们是知道一点的,就是这件事情,真的是太过于久远了。

“望帝的年代,要比那还要久远。那时候,诸天各族都还只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关于他之后又做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后来他决心打造一把只属于自己的‘神器’。崇岭多山,山上盛产优质矿藏,适合打造精致u qi。望帝更是以独门功法,聚集百山之中金属精华,以地心千丈本源之火和九天之中星辰之火熔炼成形,采集初冬之时第一缕冰晶精华加以淬炼,置于崇岭祭坛上被无数族人日夜膜拜,集纳无数众生愿力洗礼,不知多少时间之后,终得大成,化为一把三尺长剑。出世之日”说到这里,雨梦清想了想,忽然间停了下来。戛然而止的话语,丁靖析半响都没有听到下文,不由得转过头望向了她,双眼之中尽是询问的神色。

“接下的那些,”雨梦清语气轻松地道:“关于神器出世的情形,你想也能想到了,无非是霞光万丈c气势纵横,种种奇观出现等等,不一而足。这样的记载在书上非常之多,所以也不必说了。”话是如此,她平淡的脸庞上,一丝狡黠却从眼中一闪而过。

丁靖析想起了,过去她每次恶作剧之后,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虽然已经内敛了很多,但那个眼神,还是不会错的。

她像丁靖析所想的那般,成为了一个有如清雨的女子,温婉而自然。但骨子中,她依旧还是那个有些爱哭c还很欢脱的女孩。

时间改变了一些,也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这,还不是最后的故事。”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还有那最终的结局,雨梦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轻抚过剑鞘,似乎印证她心所想,长剑发出轻柔青光以作回应。

“望帝在一番作为之下,古崇岭族内政清明c外无强敌,生活安定,人才辈出,正是处于蒸蒸日上的大好时光。对望帝来说,于族内,祸乱已定,无所劳心;于自己,毕生的追求c梦想都已实现,心愿尽了,再无所求。而且此时他已步入暮年,巅峰不再,精c气c神无不处于日益减弱的过程中,难有精力继续处理族内诸多事务,故萌生隐退之心。他择良日将权柄交予自己最为信任的大臣,昭告族内一些事项之后,就此隐世于崇岭千万大山之间,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之后偶有传闻,有进山者曾见到望帝一面,其粗衣草鞋行于山间,怡然自得,但终究无一被证实。至此,原本这已是很好的结局。可惜天意弄人,无论是崇岭族,还是望帝,都将要面临最意料之外的打击。”

“‘创世之劫’?”丁靖析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席卷诸天的浩劫,谁能独善其身?古崇岭族先遭受了域外法则的碰撞和崩塌,原本的世界都濒于毁灭。待一切稳定下来后,熟悉的一切都改变了模样。后遇到了诸天其它种族,惊讶和猜忌中,理所当然地爆发了冲突。无尽的争斗c杀伐之下,鼎盛一时的崇岭族迅速衰败下来。至今,已不复存在。而望帝,正目睹了这一切,然而已经年老体衰的他,无力再改变什么。”

“他缔造了崇岭的强盛,也创造了自身的奇迹,却敌不过命运的捉弄。崇岭族衰败覆灭,一生心血尽付之东流。望帝于极度悲伤之下,在崇岭古山中坐化。后来有人看到,每年春天在崇岭古地上,都会有一只翠鸟飞过,口中啼血,叫声哀伤凄婉,闻之者皆垂泪。世人皆说那是望帝始终思念故土与族人,以魂魄所化,重游故地。顺着翠鸟飞来的方向找去,就发现了望帝所铸的那把宝剑。宝剑发生了很大变化,通体青色,剑格变为那只翠鸟的样貌。后人推测,是望帝坐化前将剩余元气,附于所用长剑之上。长剑至此威力更盛,只是无人可以再使用它。魂魄化鸟,于春归来,故而将这把长剑命名为‘望帝春心’,以作纪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四:剑舞 故事讲完了。

这不是一个圆满的故事。

但,虽然让人难以接受,也并不出乎意料。

也许,这样的不圆满,才是世间寻常,寻常到说出类似的事情,总会去本能的否定。

所否定,就是因为真实的,令人无法直视。

“最悲惨的,就是原本为之奋斗的,最后却如此不堪一击。”丁靖析不知道谁说出了这句话,他觉得很有道理。

因为初次听到的时候,他不知为何就想去反对,但找不到反对的原因。

他不想去问雨梦清是怎么知道这一些的——如果对方想告诉他,自然就会说,何必去问?他所想的,是这么古老的剑,所隐藏的古老的故事,几乎已不为人知,依旧可以被发掘出来,将一切清晰的脉络呈现在眼前,让你看到最后的根源所在。

那么,他自己的剑呢?他一直在寻找这把黑金色长剑的来历,找得到这最后的源头吗?

一片迷茫之中,他看不清前路。他需要去寻找,因为那就是最后的dá àn。

得到dá àn之后呢?

迷茫的清晰之后,也许是另一片迷茫。

丁靖析不想去思考这些事情,双臂支撑在自己的双腿之上,头部深深的埋下,藏在了自己的臂膀之中。

这一切,太累了,让人心力交瘁。

不知道要去寻找什么,是否还要去寻找?没有意义地活着,是否是一种意义?

脑海中,只是一片空白。

猛然间,丁靖析的心口处,一团光芒闪烁起来。

那一道光芒明亮c威严,有着当今诸天中许久不见的一种独特气息。光芒久久闪烁着,像是在催促着什么,显得十分急迫。

丁靖析回过神来,立刻探手入怀,掏出了一件事物久久端详着。

雨梦清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好奇探过头去,发现丁靖析手上的东西,就像一小块金色的鳞片。

但再之后,就什么都没有看到了。

因为丁靖析又很快把它收了回去。

雨梦清望着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丁靖析的回答,只有沉默。

闪烁着的黑色双眼,证明他除了沉默外,其实也在想什么。

做一个也许至关重要的,抉择。

雨梦清黛眉微蹙,正要开口询问。

“还想一起练剑吗?”丁靖析轻轻说。

“之前就想问你,但没来得及。你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练剑了,那么现在,要一起吗?”苍白的手掌,向着雨梦清伸出,此时的丁靖析,就像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在向自己的舞伴发出最诚挚的邀请。

雨梦清久久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总是这样,想要做的事情,会立刻去做,不顾其它。

但,

“嗯。”雨梦清点了点头,回握住了他的手。

对他最好c也是唯一的回应。

他的手,还是很冰。

但也许是因为和自己握在一起,所以雨梦清感觉到了,手心中挥之不散的暖意。

长剑出,青剑起,静谧夜空下,双剑吞吐着不同的光芒,被男女二人分持在左右手中,夜空之下彼此相对。没有握剑的另一只手,仍牢牢地握在一起,笼罩着一层柔润的月光,好似把二人真的连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青霞隐约,若凡尘轻灵之光;素衣缥缈,似九天遗世霓裳。雨梦清执望帝春心剑,曼妙而动。剑势随心而走,追自然而动。看着是她握着宝剑,但细细品味,总像是剑带动着她翩翩起舞。无论是剑,亦或是人,变化的趋势持续而连贯。时而运剑在天,凌于当空之中,追其迹却不得,似已跳脱天地之外,浩浩难寻;时而剑速飞快,如暴风骤雨,寒锐之气外放不息,无人可靠近丈许之内;时而又变得剑势柔缓,像群山中涓涓纯澈泉水,流淌中撞击到山崖之上,叮咚作响雨梦清的剑,天马行空,本是由心而发,将大千世界千姿百态皆包含其中,饰其温婉,可描小家碧玉般秀色可餐;论其壮美,将变无垠大河浩浩汤汤。人有千万面孔,剑有各式不同,天地所包含,又仅仅是语言可以描述的小小一簇?雨梦清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所知的这一片世界,用自己的剑一点一滴,尽数描绘出来。剑至末尾,势头又是一变,这一次剑光柔弱,随时会力竭将尽,却始终绵绵不绝,还带着点点哀伤。似繁星,似春雨,像心中无限感慨欲说还休,到最后才发现,最像的人,还是她自己。如此哀伤,如此动人心肠。

剑终,将收。

她用剑还有自己,“表演”了一场美轮美奂的“剑舞”,剑之轻灵,人之曼妙,结尾回味中,也是意味悠长。

这是丁靖析教给她的。

在少年时代,教会她的高深剑法。

他自己不愿说出的剑法。

在此时,丁靖析终于动了。

不同于雨梦清的欲说还休,黑金长剑一出,明明白白,走向直来直往,剑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也许不如雨梦清的优美典雅,更无包罗万象的情境气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

雨梦清的剑如果是“至繁”,用尽全力去描述这个天地的外貌;丁靖析此刻的剑就是“至简”,平平淡淡c毫不做作地勾勒着世界的本源。

世界,原本就应是简单的。

因为只有足够简单,才能存在的足够长远,才能让别人认识自己。

这就是丁靖析自己的剑,不同于曾经父亲交给他c他又教给雨梦清的剑法,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剑。

或许不如原来那样至善至美,简单的甚至到了简陋的境界。

但是他在无数血战中总结出的剑法。

实用之剑,杀戮之剑。

也是最适合他的剑法。

这一次练剑,他也要把它再教给雨梦清。

因为原本她所用的,还是他父亲的剑法。

是他想要远离的剑法。

“跟着我。”又握紧了她的手,丁靖析忽然说。

雨梦清微微一怔,望帝春心剑随之而动,亦步亦趋紧跟着丁靖析的步伐,重新学习他这一套新的剑法。

初时还有生疏,很难完全跟上。但一遍之后,雨梦清熟悉了剑的走向,也就愈发灵活。初时她还不明白这种剑法有什么可取之处,简简单单,也似乎颇多重复。但后来渐渐发现,哪怕看似相同的两剑,都有着完全不同的姿态。纵使单纯一刺,也可化作千万种变化。正如那巨树上的树叶,粗看之下平平常常,但细细观察,叶片长度c颜色c脉络等皆不相同,正是这种不同,让大树生机勃勃。

两柄剑似渐渐何为一处,繁妙中眼花缭乱。一道道气流从地面上吹过,卷起巨树旁翠绿的树叶,像自然精灵,轻盈起舞,朝着二人缓缓飞来。绿叶受其气机牵引,排着整齐的队列,时而松散,时而紧密。随着他们的动作,将二人慢慢围到了中心,不住变幻。忽然间,丁靖析向着凌空长剑一振,叶片纷纷顺其攀附而上,旋转不息,剑尖为顶点,叶片不断凝聚,从地面上至高处,一条条飘带般甩出长长的尾迹,从高处望去,又像绽放的一朵璀璨鲜花。

在此时,旋转的叶片停了下来。

剑气消失,剑势不再,一切至此全部完结。

绿叶纷纷从半空掉落,铺满了整片地面。

曲终收拨。

二人的距离,至此也达到了最近,彼此凝视。

这么近的距离,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雨梦清看着他深邃的双眼,没有别人的恐惧。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自己。

深渊来自内心的黑暗,它会吞噬周遭一切,但唯独不会伤害她。

所以雨梦清能看到的,是他的眼睛,其实也很有神。

渐渐入迷

“雨儿。”在这时,他突然这样说道。

“嗯?”

“照顾好自己。”丁靖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波动。

然后,手指轻轻点向她的额头。

雨梦清扬天栽倒,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其实丁靖析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把一些剑术的修炼方式直接印在她的脑海中,深刻理解罢了,但这样做对精神力尚不强的她来说,已经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了。

但,这也是丁靖析需要的。

是他开始就想好的。

轻轻把她扶到树边靠好,丁靖析想了想,又在附近设置了一个结界。如此不仅外人无法发现她,而且只要是带着敌意靠近,就会遭到恐怖的袭击。

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所做的了。

转过身,走了两步,丁靖析忽然又停下来,回望向她熟睡的容颜。

正如他上次离开前,和当年,一模一样。

对不起。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

我也知道你一直在为我着想。

我还知道是因为你,我才发生了改变。

是你告诉了我人应该有自己的意义。

是你让我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光”。

但,也请你原谅我,现在对你的冷漠。

因为我唯独不知道的,就是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再向前,迈步走在了广阔平野上,纤细的身影,隐没于黑暗,再也不见。

天亮了,阳光照射在雨梦清的脸上。

眉头微皱一下,纯澈的双眼缓缓睁开。

看到了身边的一切,先是疑惑,但很快,她就想起发生了什么,脸色大变。

和他的记忆还在脑海,他给的剑术心得印在心中。最重要的是,他那件棕色的长外套,现在好好披在自己的身前,替自己遮风挡雨。

但唯独,就是没有他。

你的气息,你的感觉,一切都在。

偏偏,你却不在我的身旁。

“靖析——!”呼唤中,滚滚热泪,挂满了脸庞。

梨花带雨。

(第二幕,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幕:小夜令 一:山雨

夜深了,天上下着微微细雨,朦胧雾气笼罩在群山之间,空气湿润凉爽,被来往行人吸入鼻间,如新春之酒,虽并不醇厚,品味之下却稍许刺激人的感官,气和神莹。

山间平地上,一家小店升起袅袅炊烟。烛火盈盈,透过墙壁狭小的窗户向外照出。橘huáng sè的光芒,映照在夜间清冷群山之中,也多出了那样的一分暖意。

夜雨阵阵,林深冷冷凄凄;鸡犬相闻,烛灯融融依依。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店,出卖的都是些简单的饭菜酒水。掌柜张老在这里开张已经很多年了,从当年年轻力胜到现在须发斑白,现在一个人打理着这个小店,好在耳不聋c眼不花,身体还很好,也能照顾得过来。

但是这一处小店也实在太过偏僻,张老又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偏偏要在此开店?这个dá àn也很简单,因为他的爸爸c爷爷c爷爷的爸爸世代都是在此,经营着这样一家小店。传闻他们一家的先祖曾经在此受到过“仙人”的恩惠,虽无法让他们也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令其世世代代无灾无病,得以安享晚年。先祖感恩之余,就开设了这样一家小店,当那位“仙人”再次路过这里时,就能给他洗风接尘,好好招待于自己的恩人。

长久下来,这里的名气也就慢慢传出,来往经过的修道者都会在此稍作休整,张老家也就世代以此为业,一代代下来到了他这里,一间小店不知已经见过了多少常人难见的奇人异士,保存下的各种传说当真是数也数不尽。在当地这也成了一段佳话,可惜的就是张老他膝下无子,无人可在继承这家小店。张老又已经老弱,现在还能维持一时,百年之后终不免衰败无存,令人喟叹。

张老靠在柜台上,微微打了个盹。今天因为下雨,整整一天都没什么客人,也是让他清闲了很多。柜台旁的桌子擦得发亮,老旧的纹路泛着岁月的光泽,但依旧被整理得十分干净。桌面反射着台上油灯的火光,化作一团模糊的光雾,忽然间闪烁不定。张老被惊醒,抬起头发现油灯中的灯芯快烧完,火光已十分微弱,不由得从旁抽出一根铜签,将灯捻向外挑了挑。灯光重新明亮,昏暗的室内重归清晰。光与暗的分界,像画师调和出的暖爱色彩,总是让人感到心安。

这时,张老注意到了依旧趴在一张桌子上的他,亮起的油灯照亮了他的背影,也将他白色的儒服化作洁雪般毫无瑕疵。几个酒杯c酒坛横七竖八“躺在”他的四周十分凌乱,但没有酒味四溢,已经全都被他喝光。趴在桌上的动作虽十分随意,全身依旧十分整洁,不仅白袖白衣上没有任何皱纹,连头上的高冠佩戴的也没有任何歪斜,想来它的主人十分重视自己的仪表打扮。

张老不由叹了口气,有些疑惑地望着这个奇怪的客人。经营这个小店这么多年,什么人差不多也都见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客人。自从四天前傍晚突然出现在他的店外,进来后找准一张桌子坐定就开始喝酒。不和任何人发生交谈,也不要任何菜品。喝完酒后就这样趴在桌子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休息,一动不动直到深夜。开始张老还以为他是在等人,但夜里直到子时,也没有任何人来找他。而子时刚过一刻,他又立刻站起,动身离开,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第二天也是如此,然后第三天c第四天每一天他都是傍晚过来c子时离开,比钟表还要准时。看他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余岁,但张老活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如此古怪的年轻人。今天估摸了下时间,快到子时了,想来他也差不多该醒了。这是,床边缝隙中一阵夜风传来,吹得油灯灯火明暗不定,室内也多了那么一分冷意。疾风太大,将一扇窗子直接吹开,击打着墙壁“嘎吱”作响。张老匆忙上前,将窗子关上,静听屋外细风夜雨,空荡荡的室内,也显得萧瑟孤寂。张老有转眼看了看依旧趴在桌面上的年轻人,他的身材虽然强壮,但这样睡觉,也是害怕着凉吧。这般想着,张老又从一边找出来件粗布衣服,慢慢踱步过来,想把它给年轻人披上,至少能御些寒冷。

“砰!”店门在这时被粗暴地推开,剧烈的气流扰动,柜台的油灯被直接扑灭。昏黑的光线下,几个魁梧的身影缓步走进。为了防雨他们特意穿了蓑衣,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们的容貌,只能看到所有人冷峻的下巴嘴角。一路湿漉漉地走进,带着浓重的寒气和湿气,以及,那无可言语的肃杀气息。说道肃杀,也许是因为所有人都配着长刀,虽存于刀鞘内,但仍难掩锐气。当先一人身后更是背了一个硕大的匣子,由上等松香密封,不知其中到底藏着何物。

张老看着他们如此闯进,一时难免有些吃惊。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年轻人,轻轻动了一下。

金色的竖瞳,在臂弯内突然睁开。

但没人注意到气息的微妙变化。

几个人找了张最近的桌子,围坐而定。当先的一人解下斗笠,又把佩刀放在旁边,身后的匣子却没有放下,依旧背负在身后。粗犷的声音,这时响起:“老人家,请给我们来些酒水,不用饭菜,我们歇一歇就走。”头也不回,并不和声细语,但听口气也还算礼数周到。

“好,就来。”张老连忙答应着,看了看身边年轻人一眼,还是把衣服搭在了他的身上。匆忙回到柜台前,拿了几个碗放在那些rén iàn前,又从墙边拿了一大坛子酒给他们斟满,见他们再没什么吩咐,也就回到柜前坐定。望着大门敞开,屋外风雨交加,重新把油灯点亮,心中也不知是何感受。

领头的汉子拿起酒碗来正欲喝,这是注意到了一边桌子上的年轻人,眉头皱了皱,看到同伴都已经把酒喝了下去,也只好先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放下碗又凝视着年轻人的背影,虽感觉不到任何特殊的气息,但多年来养成的谨慎,还是让他多看了那么几眼。

若有若无的威压,又是怎么回事?

“各位赶路为何这等焦急,是着急着去送死吗?”一个桀骜的声音,此时忽然传来。

众人心中一惊,望向了声源处。大门口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个青年人,身材高瘦,面色阴历,怀抱一暗色长剑,身上湿漉漉的水迹不断往地上滴淌,气息也起伏不稳,似乎是长途跋涉后匆匆赶到此地。

原本听闻话语他们极其愤怒,有几人刀都出鞘了,但一看到来人,不由得纷纷色变。领头人双目凝重,一手死死握住了桌上的刀柄,另一只手护住了背后的匣子,凝重的声音向着来人说道:“周夜。”

周夜,星原大陆上有名的侠盗,行为亦正亦邪难以揣测,而且在“星原通缉令”上排名第五,算是一方赫赫有名之人。

“姜雪林,你这一路上踪迹隐秘,倒是让我一通好找。”周夜冷笑一下,走进厅内随手从柜台张老面前拿走一小坛酒,顺手放下一串珍珠后仰天痛饮。喉结滚动,“咕咚”饮酒声响彻室内,周夜此时仰面饮酒破绽大露,但偏偏为其气机所摄,在场众人无人敢动上一动。

“尘星珠?”姜雪林盯住了柜台上的珍珠,点点微光自其中闪烁不定,好像天上繁星,就立刻认出了它的来历,不由得对着周夜冷声道:“看来你在路上顺手还把东域祁家也盗了。”

“哦,这个啊。”周夜把酒坛放下,满不在乎说:“追你到半路上发现盘缠不够了,没奈何只好去祁家借钱。不想他祁家虽家大业大,却是个十足的小气鬼,见到周某话都不说一个直接闭门谢客。我只好顺手拿了些自己需要的,反正这种东西他们祁家也多得是,宝库里金子珠宝小山似地摆着,还差这一点。”

“那可不一样!”姜雪林一拍桌子大声道:“你周夜随心所欲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把它留给这个老人家?你难道不知道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吗!祁家现任家主是星耀族得意弟子,那尘星珠就是星耀族所赐,被祁家上上下下供奉,视为珍宝。今天你把它盗了出来,不仅祁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就连星耀族也不会坐视不理。现在你还敢把它给这个老汉,是嫌事情不够大吗?”

“没关系,没关系。”周夜看了眼不知所措地张老,说:“等他们真来的时候,你就说:这是我周夜给的,他们不敢难为你。”言毕,注意到姜雪林依旧欲言又止,周夜拿起了自己的长剑嗤笑道:“话说回来,姜雪林,我这次来可不是和你说这些废话的。你也是个聪明人,就都别弯弯绕了,直说吧,听说你得到了一样不错的宝贝,还要自己私藏不成?就不应该拿出来让大家都开开眼界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执着 “你果然也是冲着这个来的。”姜雪林沉声道,微微将背后的匣子护住,握着刀柄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也是?”周夜注意到了姜雪林话中的这个词语,冷笑着道:“看来之前已经有人来找你了啊。对,那些家伙比我更方便,之前我一直在西域晃荡,管不到东域的事,被他们捷足先登也是理所应当。我算算啊,都有谁来着?”周夜做出了思索的样子,很快又似恍然大悟:“啊,对,有‘追风剑’董堂c‘枪凌王’欧阳克c‘帝天虎’翟承,还有魔兽‘天荒银狮’。大宗派的人就要属‘怒兴门’大弟子风轩c‘常宗’长老黄远鹏,以及月辛鸣这个笨蛋。他妄作通缉令上排行第十,却不知天高地厚地招惹你。正好,从此之后那榜单上也就再也没有‘月辛鸣’这个名字了。”周夜说到这里,冷笑一下,改正了说法:“不对,不是没有‘月辛鸣’这个名字了,是我之前说的七个人,从此之后都在星原大陆上除名了。”

肃杀的氛围,在这小小的厅堂中,蔓延开来。

一众手下勃然变色,对视中尽是难以置信。

姜雪林面庞微沉,正色道:“传言周夜不仅实力高强,获取情报方面更是别有一套,星原大陆上的事情,不论怎样肯定都是你最先知道。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我杀他们虽为大事,但时间颇短,本以为还不会有人知晓,不想都被你说破,姜某当真佩服万分。”

他就是在承认,那七人真的是自己所杀。

“不过,你若和他们一样图谋这个匣子而来,只怕却是打错算盘了!我们‘龙威镖局’行走星原大陆数百年不倒,靠的就是说一不二的信誉。经过我们手的就没丢过一件货物,今天哪怕是你周夜,也别想带走这个匣子!”

“哪怕你不是我的对手?”周夜冷笑着说。

“没错!”姜雪林断然答道。

“死了也不怕?”周夜一副审视着白痴的眼神。“你要知道,那七个蠢货,可没法和我相提并论。你‘龙威镖局’先人曾得龙族高手点播,家传功法着实不赖。而你姜雪林自从幼时被你老子在荒山雪林捡到后,修行这么多年实力也算不错,但想挡住我,你老子亲自来还差不多!”周夜口气中似带着些许不屑。

“自从看到你周夜来此,我就没想过善终!无论如何我都会用生命保护好雇主所托的货物!”姜雪林语气铮铮地道。

“姜雪林你真的是白痴吗!”周夜被他的态度深深激怒了,双目喷火道:“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所以的货物你连命都不要了,你是不知道里面的实情吗?我且问你,数天前东域发生了一场大动荡,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知道。”姜雪林冷冷回答。

“各方势力高手不知为何都聚集到一起,斗了个惊天动地,这你也知道吧!”

“当然!”

“那传闻是一件至宝于星原大陆上现身,各方争斗的原因就是在抢夺那件至宝,你也清楚吧!”

“略有耳闻。”

“然后这件事就诡异地销声匿迹了,所有参与的人全都不知所踪,好像整件事自始至终都没发生过。但过了一天后,你姜雪林就收到了这份奇异的委托,让你送这么一个匣子,你还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你要送这个匣子去哪?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应麓庄’吧。”

姜雪林面色一沉,没想到他周夜居然连这个都能知道。

“可整个星原大陆上,除了星耀族之外就属应麓庄实力最强,如果是他们得到了这件至宝,为什么不自己去取走呢?因为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知道,他们接不来这个烫手山芋。他应麓庄实力再强,也压不下整个大陆上的各种高手,天下至宝,能者居之,应麓庄还没这个能耐!换做你,你又能怎么办?”

“直接扔掉,既然保不住,还留着它干什么?”姜雪林冷冷答道。

“要是换我,我就所幸借这个由头把事情搅得更大一点!找一个‘靶子’带着那个‘烫山芋’四处走,刚刚沉寂下的三教九流立刻会变成闻到血腥气的鲨鱼,会开始追着这个‘靶子’四处跑。只要‘靶子’还招摇过市一天,局面就会乱一天!而你姜雪林,现在就是这个‘靶子’!你知道吗!”

“知道。”

“现在是不是应麓庄让你送这趟镖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还继续这么继续下去,整个时局就会持续动荡,浑水摸鱼之下,总有人会趁乱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到最后搅浑的可能就不仅是东域了,而是整个星原大陆!”

“所以呢?”姜雪林还是不为所动。

“现在还只是小打小闹!你明白吗!”说了这么多看姜雪林还是无动于衷,周夜不由得有些气结。“知道为什么之前都只是那些蠢货对你出手吗?因为背后的大势力还处于一个观望的态度,他们没法确定你这匣子里到底是不是那件至宝就不敢贸然行动生怕被别人所乘,也就默许了那几人的行为。可是你往应麓庄这去的一道就会越来越艰难,接下来被吸引的就不是这些小鱼小虾了,等到那些大人物真的出手了你老子也保不住你!你就会像个真正的靶子那样被万箭穿心知道吗!”

“你我素来毫无交情,干嘛关心我的死活?”姜雪林依旧不妥协。

“听着,我对你的死活确实不放在心上,但我不能眼看着星原大陆生乱。”周夜走到了他的面前,“砰”得一声双手拍在桌子上,探身向前瞪住了姜雪林。“我周夜行事毫无拘束,没人管得了我,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陆生乱。财物动人心,这件至宝已经让整个大陆都起了贪婪,而一旦真正的大人物忍不住出手了,星原大陆就会彻底乱套;而整个大陆要是乱了,谁都别想独善其身。现在各方势力都已经蠢蠢欲动,暗流涌动之下,一个小小的火星足以引起大爆炸。而动乱的根源可能就在你身上,你觉得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那你要干什么?”姜雪林听他说了这些,依旧不为所动。

“把它给我。”周夜斩钉截铁地道:“立刻把它交给我,我来想办法。你该知道我绝不贪图这件至宝,想要它早不跟你废话了!拿到它后想藏起来根本不可能,各大势力为了找它,会直接把整个大陆掀个底朝天,反而加剧了动乱。我会把它直接带到大陆中央的‘恶灵火山’里扔进去。自从魔门肆虐之后那里就成了禁地,种种邪异的力量盘踞在那里,没人能在里面长久存活!把它扔到里面,就算毁不掉它星原大陆上也无人敢再去寻找。虽然这样一来我就成了各大势力的眼中钉,但他们也就只有杀我的理由,而没有继续争斗的理由,反而对各方最好。而我仇家原本甚多,也不差多出这么几个了,大不了我所幸离开大陆一走了之,诸天广博我就不信还没有我周夜栖身之地。”

言毕,众人一时皆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没想到周夜居然还是这样的人,平素传闻中说他放荡逍遥者有之,蔑视权威者有之,滥杀无辜者更有之,但今日相处,才知道他居然还是一个心胸广大之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从他口中说出,是这样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不仅断定了大陆的命运,还把自己推到了那样的一个位置,仅仅为了整个大陆的安宁,就冲这一点,心中油然对他升起了敬佩之情。

姜雪林一时之间,也对他刮目相看。

置己身于不顾,“朝闻道夕死可矣”,说的就是他吧。

难怪自己会不如他,就此而看,整个星原大陆上大多数人,只怕也都不如于他。

不过,

“我拒绝。”姜雪林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

“哪怕大陆因此动乱?”

“没错。”

“哪怕你自己也会死?”

“没错。”

“给我个理由。”周夜深吸了一口气,双眼渐渐开始充红。

“因为这是委托给我的物件。”姜雪林理所当然地说:“不管是谁c不管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那件争夺的至宝,我只知道这是别人委托给我c让我送到应麓庄的镖物,我就必须把它安然无恙地送过去。”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怪异。

这算理由吗?

对姜雪林来说,这就是不容违背的理由。

既然是别人委托给他的,那么他就必须当仁不让地将之原原本本送到它的目的地,不论里面,到底是什么。

“老人,你最好现在出去。”周夜忽然冷冷说道,张老一愣,才明白这是在和他说话。

“这里马上会很不安全。”周夜继续说。

“你”姜雪林话尚未出口,周夜长剑已经出鞘。寒锋似笼罩在一团夜幕之中,黑暗的气息令人无从查觉。姜雪林立刻暴退而出,同时刀出鞘。但已经有些来不及,剑锋在暗夜的掩护下快速绝伦地冲到了他的胸口,要将之一劈两半。

“崩!”“崩!”两道金石交击声传来,两个手下手握刀柄,双臂滴血向后仓皇退去,但终究是替姜雪林挡住了一记。姜雪林趁此机会凝神屏息,向着周夜遥遥一刀砍出,暴喝声中似有龙后咆哮而出,刀锋上隐隐凝聚成一锐利龙爪,虽仅仅为一道虚影,却气势苍茫。

“砰!”刀剑相交,大片的屋顶被直接震落,雨水瞬间倾倒下来,室内狼藉一片。原本微微细雨,到此时已经化为瓢泼大雨,残余气浪冲击着年久的墙壁,摇摇欲坠中墙皮脱落,差点直接崩塌。张老扶稳了柜台,惊恐地望着四周的一切。虽然已经在此开店多年,各种修行者也见识过了,但这样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还是少见,更别提在店内动手的了。

张老第一时间,还是想拉着那个桌上的年轻人一起躲避,看他年纪轻轻的想来也没见过这等架势,牵连到他也是不好。不过当把目光投向原本年轻人所在的位置时,发现他已经消失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螳螂 “你干什么!”两道身影一沾即退,姜雪林怒吼了出来,他是万万没想到周夜居然真的敢在这里动手!张老伯可只是一个普通人,要是把这家小店毁了岂不是断了人家的生计。

“老伯事后我自会给赔偿,打烂的什么坛坛罐罐我一样不少地还给你,现在请你有多远走多远!”周夜头也不回地向着张老喊道,又是一剑劈出,黑暗无边无际,如滔滔江水,从未知之处汹涌而来,没有任何邪异的气息,有的只是万籁俱寂的宁静。

周夜的成名绝技“夜雨剑”,剑意所化,无处不为黑暗之夜,且其本身就在暗夜大雨中施展开来,威力更盛,周夜行至其间,身形昂然,真如夜之君主,审视着自己的领土。姜雪林又惊又怒,狂刀劈出,每一刀下皆有龙啸不停,更有一巨龙虚影俯于其身,倍增威严。姜家的家传功法“天龙啸林”配合刀法,真有神鬼莫测之能。论实力姜雪林绝对不如周夜,一时间居然能拼个高下难分。

手下见少主和周夜拼斗,一时纷纷操刀欲要上前相助,却忽听周夜对姜雪林厉喝道:“让你的人都退开!你知道我shā rén从不手软,但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愿意和你们多作计较,只要把你的匣子给我我立刻就走!”嘴上如此说下手毫不留情,剑锋扫过姜雪林的脖颈带起一抹血痕,若不是姜雪林闪避迅速此刻已经尸首异处了。

“不可能!”姜雪林断然拒绝,刀法催得更加紧迫,但招招皆被周夜化解,狠辣之处通通无法发挥出来,一时间只能全力死守。“先不说我绝不会把镖物交予别人,你是一个江洋大盗,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我原以为你只是死脑筋,现在看出来了,你根本就是个白痴!”周夜怒从心头起,却更加焦急。他知道现在有很多人盯着姜雪林,如果争斗不能快点结束天知道之后又会引出谁来。如果匣子落到别人的手中,只怕会彻底失控。一念及此,招法立时一转,由十分强攻变成了三攻七绕,不断想偷袭姜雪林后背试图夺走匣子。但姜雪林刀法又密又急,又是全力防守,心慌意乱下周夜竟一时无法得手。

久战无功,周夜焦躁之余,更添愤怒。剑法再变,“黑夜”凝于剑锋之上,粘稠的颜色似带着极大的重力,飞快挥动下空间被挤压得扭曲起来。周夜彻底发狠,决定先杀了姜雪林再抢过匣子,那样的话省事得多!

这样一来姜雪林如何是对手,数十招不到就已经险象环生,一刀挡来剑锋还是掠过胳膊划出狰狞血痕,再有一剑正中其腰侧,鲜血瞬间染红了半面衣襟,姜雪林hu一 d一ng已有些不灵活。手下见状,纷纷上来围攻周夜,试图救下少主。周夜哪里容得下这个,身形疾转暗如魅影,黑夜的氛围下所有人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就被纷纷刺倒。

场面愈发混乱,虽还未血流成河但想来也不远了。望着手下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姜雪林当真心急如焚,往日生死与共的兄弟今日纷纷因他而丧命,怎能让他忍心于此。想到这里,狠狠一刀向着周夜劈出,这一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半空中化为一完整的龙影冲向了周夜,龙啸震天。他这一次放弃了防御全力用出这招就是要和周夜一分生死!

但周夜似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夜雨步”灵动多变,堪堪躲过龙影的冲击,又在半空中迅速改变了方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向姜雪林背后,伸手探出就要把匣子抓过来。这一下所有人万万没想到,姜雪林去势向前根本来不及回防,其他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夜就要把匣子夺到自己的手里。

周夜眼中,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异变突生!

冰爆的声音,自大门口突然传来。猛烈的寒流吹袭,摇摇欲坠的一整面墙向内崩塌。乱石碎屑混杂着凛冽冰碴疯狂撞击着,几个龙威镖局的镖师不及躲闪被直接集中,倒在地上惨叫不已。大块的寒冰在冲击进入后又堵死了大门,连带着把毁坏的那一面墙直接封死,挡住了顶棚才使这间屋子没有塌下来。汹涌寒风丝毫没有停下,直挺挺朝着缠斗中的周夜c姜雪林二人撞来。冰封的气息令人难以忍受,一瞬间几乎怀疑血液是不是都凝固住了。寒风所经之处,一切莫不被冻结,连接在一起化成一根硕大的冰柱,还在不断延长。这样看起来就像是这根冰柱在直接撞向两人。二人方想避开,一双奇特的“冰掌”在寒风中浮现,诡异击向二人。

“‘冰魔’阴未寒!你也敢来插手吗!”周夜认出了,这是“星原通缉令”上排名第六的阴未寒,为人狡诈阴险,偏偏喜好偷袭。换做平日自不怕他,可此间争斗甚急哪里能分心。仓皇间只能横剑于前,试图硬接这一招掌法。但阴未寒攻击向周夜的只是虚招,他在心里还是害怕周夜,此次不过是为了将他逼退,但攻向姜雪林的掌法却是真真切切的!

趁着周夜瞬间疏忽,阴未寒一只手立刻变化,转手抓住了那个匣子,另一掌则结结实实地拍在姜雪林身上。匣子被直接从背后扯下,姜雪林暴退不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退后几步勉强站住,姜雪林察觉到这一掌实际力道不大,但阴寒气息在体内震荡不停,从内向外不断蔓延,四肢有些僵直,五脏六腑更是渐渐失去了知觉。

“哪里逃!”周夜这才发现被对方诓了,愤怒之余挥剑将身后一面墙直接轰塌,算作出一口心中的恶气。紧跟着看准阴未寒的方向,朝着对方的背影追了过去。阴未寒冲到来时的方位时,大块的坚冰直接消失,被冰封的墙体也恢复了原样,他就这样从破口中闪身逃出。周夜紧追不舍,两道人影鹰起鹤落,眨眼消失在远方黑暗中。

瓢泼大雨不停,豆大雨点打在千疮百孔的房顶上,小店立刻摇摇欲坠起来。残破砖瓦不断掉下,砸在地面上被摔个粉碎。原本支撑墙面的寒冰随着阴未寒一起消失,周夜又连带着毁了另一面,这间房子终于承受不住,眼看就要倒塌。“少镖头。”一位镖师忍着伤势,上来要搀扶姜雪林离开。姜雪林向着柜台处看了一眼,对其他人说:“把那个老人一起带走。”手下领命,上前扶起躲在角落的张老。一行人向外走去,砖屑灰尘成堆落下,视线很快模糊一片。走出后镖师搀扶姜雪林到一棵树下坐好,差不多此时房屋“轰”得一声,彻底倒塌。

姜雪林压下伤势,勉强向着倒塌处看去,原本在寒夜中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小店,此刻已变成一片废墟。想着历经生死的几个兄弟就埋骨在里面,姜雪林心中悲戚不已。转眼看向雨中的张老,大雨尽数浇在他淡薄的身上,他却似浑然不觉。浑浊的老眼怔怔看着废墟处,身体连带着干涩的嘴唇微微抖动,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苍老的手颤抖着向前伸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不存在的事物,但永远触碰不到。

也许,他已经哭了出来,但站在漫天大雨中,看不到。

姜雪林暗暗叹了口气,对着一位镖师吩咐:“一会把废墟清理开,把兄弟们的尸体找出来,然后再给这个老人一些银钱,至少要他能重新建起这家小店。”镖师答允,姜雪林也就再没什么可说的,静坐在树下全力养伤。阴未寒的寒劲着实难缠,虽无法致命却难以除尽。但姜雪林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伤养好,至少要到不会影响行动的程度,他要把那个匣子再夺回来!

默运功法,心神一片宁静。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别的什么,是那个之前在小店中的白衣年轻人,他到底是谁?难道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吗?可是为什么,连他是何时离去的都没人发现?

杂念一起,就久久难以挥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黄雀 阴未寒飞速在雨夜中行进着,原本矮小的身体为了不容易被发现更是几乎缩成一团。稀疏的林间穿行着,脚步每踏向一个地方,地上立刻结起细小的冰霜,不过在暴雨冲刷下又立刻不见。脸上满是得逞的笑容,原本自己行险的一招,想来自己也没料到居然如此顺利。

他会来此纯粹是个偶然,之前无意撞见了周夜,看其行色匆匆像有什么急事甚至都没发现自己,不由得心中疑惑。但转念想到周夜一贯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个,现在这般焦急十有又有什么重要发现,是一个重要宝藏也说不定。贪念的驱使下他就开始跟着周夜,试图分上一杯羹。由于一路小心翼翼,周夜竟始终没有察觉。阴未寒随周夜到了小店,偷听中才知此事居然如此之大,姜雪林的匣子里藏着那样一个了不得的至宝。之后争斗起,阴未寒就一直在外面等待着机会,直到眼看周夜就要夺过匣子的那一刻才出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终是他得到了匣子。

这样想着,阴未寒不由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中的匣子,想着这里面的东西足矣引起整个大陆的动荡,心中又是激动不已。他不会像周夜那么“傻”,得到这个东西居然只想着扔到“恶灵火山”里,阴未寒就是要把它留下来,用它成就自己的威名!

一面规划着未来的“雄心壮志”,脚下跑得更快起来。阴未寒知道周夜可不是吃素的,向来只有他从别人手中虎口夺食,从没有他被抢的道理。自己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当务之急还是快点逃脱为妙。

但心中这样想,就难免分心。心神不集中,一时没有察觉到前面。黑暗中,一个事物忽然在前路上“冒”了出来,猝不及防下阴未寒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砰”得一声向后狠狠摔倒,端得是四脚朝天c眼冒金星,手上的匣子也没有拿稳直接向着半空中脱手抛去。凭感觉阴未寒觉得自己是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但那个人浑身上下坚硬无比,被撞之后也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好似铁铸出来得一般。

但他确实是个人,身未动,伸出手来稳稳接住了半空中掉下的匣子,露出纤长的十指雪白如刚刚削好的葱白内心,指甲晶莹如玉足以让很多女人都羡慕不已。随意整理了下头发,摆正了头上高冠,长发遮挡的容颜露出,一对丹凤眼尤为令人瞩目。

不过更令人瞩目的,是他的眼中罕见的竖瞳,如野兽的眸子般,令他俊美的容颜并无一般意义上的阴柔,反而充满了野性。瞳孔的正中,若有若无还有金色闪动,高贵而强大的气息虽被他掩藏,但明眼人还是能一眼看出其中的不同凡响。

但阴未寒显然不是一个“明眼人”。捂着被撞痛的头部马上爬起来,甩了甩模糊的双眼才看的清晰一点,看着眼前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身着白色儒服手拿着那个匣子,一时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张嘴骂道:“哪来的小子不长眼睛啊,敢撞老子!”一边说着,一掌拍向年轻人。掌力阴寒难测,明显用了真力。他阴未寒也不是傻子,嘴上虽然叫得凶,手上还是丝毫不马虎。阴未寒外号“冰魔”,一是说最擅长冰系功法,二则是说他为人阴狠嗜杀,通缉令排名虽在周夜之后,但死在周夜手中的人和阴未寒相比明显不是一个数量级。这次对付一个“毛头小子”,怎么看也是十拿九稳。寒冷的气息里年轻人越来越近,阴未寒脸上也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很喜欢用冰系功法的原因,就是用它shā rén不仅能享受到看着别人在寒冷中慢慢死亡的过程。

而且人死后,尸体还能保持着死前一刻的状态,惊恐c无助c痛苦,种种情绪毫无保留地凝固在脸上,让阴未寒细细观赏,比世间一切秀丽的风景都要更加美好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直接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堪称野蛮的力量迸发而出,令阴未寒呼吸一下子中断。这还不算,手的主人还把胳膊稍稍抬高,将阴未寒整个人都离地提了起来。寒气蔓延到胳膊上,他却毫不在意。一条条金色的纹路勾勒在臂膀上,形成一块块模糊的鳞片,寒气凝聚的冰晶瞬间崩碎,再也无法影响到他。

不咸不淡c还带着鄙夷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你外号‘冰魔’,寒气修炼的倒不怎么样,手段到是够阴毒的,干脆改叫‘阴魔’得了!”

狂放不羁。

会这么说话的,天下间倒是有不少。

不过丁靖析熟识的人,应该只有这一个。

敖兴初。

金灿灿的龙瞳,在雨夜中分外显眼,大雨打湿了他的全身,几缕长发粘在敖兴初白皙的脸庞上,湿漉漉的水不住滴淌下,此中氛围平添一分冷傲。阴未寒挣扎着,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试图把它掰开。可是敖兴初的一只手像虎钳般死死扣住,无论如何用力皆纹丝不动。恐惧,自心底不断升起,他看着敖兴初金色的竖瞳,绝望在蔓延。那一双高贵的眼睛,此时落到了阴未寒眼中,实则不异于恶魔的凝视。

佛宗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论你平时对佛祖有多么虔诚,在生死之间着掌握你命运的,往往都是恶魔。

然后“恶魔”,就要做出对他最后的“审判”!

“咔嚓!”阴未寒的脖子被直接扭断,瞪大的死鱼般的眼睛,还有从嘴边滑落伸长的舌头,一切让他的死状看起来分外凄惨恐怖。一贯喜欢欣赏别人死态的他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当真是莫大讽刺——但他自己若还有灵智,不知是否会遗憾,遗憾没能欣赏一下自己临死的表情,那才是所见之中最丑的一副样子。

敖兴初皱眉,飞快把阴未寒的尸体丢到一边,然后有些厌恶地甩了甩手。对于这种小人他一贯没什么好感,是以下手也毫不留情。好在这次事情虽有些出乎意料,总体而论还是比较圆满的。这般想着,他看了看手中的匣子,木匣以上等“星松木”制成,这种木料星原大陆独有,质地坚韧内心偏红,因生长过于缓慢极难成材故而在市场上价格高昂。再配上极为考究的花纹雕饰,证明其内所装之物的不凡。敖兴初见多识广,此时也觉得这个匣子尚属不错,心情不由得也变得很好。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丁靖析啊丁靖析,这次你可真的欠我一次了。”嘴上吹着欢脱的口哨,动手拆解起了木匣。

三下五除二将匣子的密封弄掉,随手把盖子掀飞,里面垫着厚厚的一层绒毯。敖兴初一时没认出这是用什么毛编织出来的,不过能看出它也十分宝贵就是了。想着自己在找的东西就在绒毯下面,饶是敖兴初心中也不由“砰砰”直跳,心中开始紧张起来。

要是一开始自己就弄错了,这下面其实什么都没有那我这趟可就亏大发了。

敖兴初一边想着,猛然掀开了那层宝贵的绒毯。

一个样式朴古的长弓,静静地躺在里面。大雨冲刷在它的表面,粼粼波光闪烁不定。长弓仿佛一直埋藏在历史的尘封中,被敖兴初打开的这一刻才重见天日。沧桑而悠远的气息,似乎在等待着,等待着真正能使用自己的人,让它重现当年的荣光!

会挽雕弓,如满月。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敖兴初注意到的,是弓体全身,密密麻麻排列着一种特殊的符号,甚至连弓弦上细细看去,也能发现稍许这种奇异的符号。

和丁靖析长剑cbi sh一u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敖兴初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不由得开始拿起长弓细细把玩起来。手感极佳,握持处完美贴合手型,稍有润滑。整体沉甸甸的,看不出到底是何种材料所制造。通体之上光泽暗藏,表面感觉不到任何法阵,很容易被当成普通的铁弓。敖兴初心知,越是如此,越说明此宝的不同凡响。正如宝剑锋芒于外是凡品,锐气于内的才是神品。这样想着,他抓住了长弓的一段,像用刀一般将之挥舞起来。“呼呼”风声立刻大作,将方圆数丈内雨点横扫一空,空间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数十息内没有任何雨滴侵袭进来。

敖兴初微微吓了一跳,没想到随意而为就有这等大阵仗,看来这个弓,还真是来头不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追来 “让我也试试你的真实威力吧。”敖兴初饶有兴趣地把右手拇指搭在弓弦上,左手张弓立起,瞄准远方一无名处,双脚站稳c凝神静气,人和弓完全站在了一条直线上,双眼直视前方,想象着稍后张弓射远的英姿,敖兴初不由得右手发力。

纹丝不动。

不仅长弓纹丝不动,敖兴初站在雨中的身影,这一刻也似凝固了。

敖兴初愕然不已,右手忍不住再次加劲。

但还是毫无改变,长弓依然纹丝不动,好像本身被胶凝住了。

看来这不是蛮力能解决的问题。敖兴初垂头丧气地把长弓放下,心说要不要这么俗套?又是“有缘人才能使用”的古老设定?这一整片大陆上的人要是知道这个是不是哭死的心都有了,之前那么多人争死争活的东西到头来就是这一个“废物”。

可笑世间之人,大多愚钝不堪。

当然,把“废物”当成“宝物”还不是最愚蠢的。

最愚蠢的行为是“见小利而忘命,视险境为机遇。”

这,是敖兴初的父亲,所教给他的。

“希望到了你手中,它不至于变成废物吧。”敖兴初心中无奈地想。

遽然间,竖瞳中闪过一丝凶厉之色,又很快消失不见。转向一边阴暗处脸庞变得冰冷无比,冷厉的话语也随之从口中徐徐传来:“来都来了,现身吧。”右手缓缓聚成爪形,指端金光闪烁中露出锐利的气息。

略一沉默,从不远树丛中走出一个人来,身形消瘦手拿长剑,正是周夜。他一路追踪阴未寒而来不曾停歇丝毫,但单论身法周夜本就不如对方,更兼一路上阴未寒屡走岔路,狡猾地布下了很多误导陷阱,是以还是耽误了一些。他刚刚来到这里,就看到一白衣年轻人在把玩着一个长弓,原本那个匣子已经被拆开而阴未寒的尸首就在不远处。

周夜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现场找不到任何争斗的痕迹,证明阴未寒是被眨眼击毙的。谁能在一招内击毙阴未寒?对方的实力简直骇人听闻。这等至宝落入了他的手中,周夜也别想再把它抢回来了,但就算如此,周夜还是心有不甘的。

“前辈”周夜朝敖兴初拱了拱手,想尽力做足礼数。可是开口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对方的实力,听你说话已经是足够的宽待了,你还要要求什么?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敖兴初冷冷道:“你不过是不想看到这星原大陆上因争夺这件至宝导致时局动荡罢了,现在它已经到我的手上了,谁还能把它抢回去吗?”

最后一句话,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心毫不掩饰。周夜看着现在的敖兴初,就像一藏于田野的帝王,王霸之气由内而发,震慑诸天,哪怕身着粗布糙衣,也丝毫无法掩饰本身的风采。

周夜无话可说,但也放下心来。这,似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于是他只是向着敖兴初又一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这个人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视野之内,敖兴初才略放松了些。在别rén iàn前装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确实很累,脸要绷紧说话要注意,哪有平时自由自在。不过周夜的性格还是有些对他的胃口,所以自己也没有太为难于对方。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这长弓到了自己手中,星原大陆上,还有谁能再抢过来?

“只怕都没人有这个胆子吧。”敖兴初有些不屑地想。

此刻,他突然听到另一个脚步声,一个很沉稳c却因伤略显虚浮的脚步声。

姜雪林手执长刀,从林间另一处闯了出来,他和周夜走的是两条路线,所以根本没遇到对方。体内的寒气已经被他化解了七七八八,伤势一有好转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看到现场的一切,先是一惊,再之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脸色又开始变化不定。目光在敖兴初和地面上反复游离,像是在挣扎一些什么。许久之后,下定决心般长叹一口气,凝视着敖兴初,长刀立起。

“请将我龙威镖局所托信物,交还于我等。”沉重的声音,眼光如一只豹子在看一只虎。哪怕明知自己不可能赢,但依旧要奋力一搏。

敖兴初有些头痛起来。

周夜好打发,姜雪林这类“死脑筋”可就难缠多了。看他的这幅样子,真的是不把镖物要回来绝不善罢甘休了。一心要把它送到应麓庄去只是因为被人的嘱托,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尸山血海,都无所动摇。

不过其实,敖兴初还是有些佩服c甚至是羡慕这种人的。

如果当初,自己也能像他这样坚持,是不是,她就不会像这样离开自己了

“请把我龙威镖局镖物还回来!”姜雪林暴喝一声,纵刀劈来,趁着敖兴初出神的这一瞬间。姜雪林可不是傻子,稍纵即逝的机会怎能放过?不过他也不打算真的能伤到对方,毕竟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多,他要做的只是逼退对方,然后趁对方的疏忽再把长弓抢过来,就像阴未寒之前对付他和周夜一样。

刀锋所向,刀气滚滚之间化成一巨龙虚影,栩栩如生,咆哮之音声震林间,一层层涟漪肉眼可见地笼罩向敖兴初,巨大的龙影冲击之下,土崩云裂,已经是姜雪林所能施展的最大威力招式。

敖兴初受其吸引,望向这一声势浩大的龙影,倒是有些讶异这个人的功法居然和龙族有关。没有“万龙游息”的支撑下,还能修炼到如此境地,已经算不错。

不过,若是就仅仅如此,那就可以结束了!

龙息自全身散发而出,量并不大,不及敖兴初所能的百分之一,但所浸染下四周已经出现了被龙化的迹象。土地渐渐出现了沧桑的气息,一株草棵树也从内部长出了细密的鳞片,生机更为广博浩大。受到最大影响的,还是那一道巨龙虚影。龙息出现的一刹那,巨大的身躯狠狠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来势汹汹的气息也踪迹全无,只剩下瑟瑟发抖。不过一区区“假龙”,面对“真龙”时,怎有勇气反抗?连带姜雪林本身,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上位者对下位者绝对的威压,习得龙族功法,自然无可避免要受到龙族本身的影响。

敖兴初运掌为拳,金色的鳞片在层层覆盖在他的骨节上,如同包裹了金色的铠甲,无坚不摧中,悍然轰击向巨龙虚影。“砰”得一声巨响,龙影被硬生生轰散,悲鸣之声传出,很快被更为剧烈的声响所掩盖。剩余拳劲仍旧不停,尽数冲击到了姜雪林身上,姜雪林只觉胸口好像被一大锤重重砸到,身不由己向远处远远掠去。急速掉落中,抽打出清晰的风声,向着远方越来越小,直至整个人消失不见,声音亦随之不见。

敖兴初一拳,直接把姜雪林,打飞了。

他还是又所留手,至少没下shā sh一u。能学到龙族的功法本就是一种渊源,敖兴初也不方便真的撕破脸皮。

族内的功法就这样流传出去,敖兴初真的不在意?

整个龙族,几乎都不在意。

能学到龙族的功法,是缘。

能在没有龙族支持下将功法练到极致,是实力。

这样的人多一个,龙族的影响也就多一分。

这,难道不好吗?

这就是纵横诸天无二的龙族的气度,也是龙族得以强大的原因。

他们严苛,但也包容。

对付姜雪林,敖兴初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如此。与其白白废话还不如直接轰走,眼不见为净。一拳既出,目的达到,敖兴初停在半空中,咄咄逼人的气势降到了最低。强横的龙息也散去了不少,四周开始恢复成原样,更为自然,但却是原本强加于它们的力量,统统消失,重新以软弱的姿态面对于天地间随时可能出现的险恶。

松懈之时。

一阵黑风,恰在此刻,吹向了敖兴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小夜 风流席卷,尚远时似无数人在呜咽哭泣,飞快逼近,又变成了尖利啸叫。声音似哭c似笑,分不清这里面的感情是痛苦,亦或是残忍。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被这等黑风吹到绝不会有任何好结果!毁灭的气息可以渗透世上一切看似坚韧的物质,将全部拉入堕落的深渊。

可是敖兴初现在,正巧是一招收回c劲力尽散的青黄不接之间,别说应对,连躲闪都变得十分困难,只能任凭黑风卷席向自己。

他该怎么办?

黑风席卷之下,寸草不生。震荡着地表于空间,惊涛骇浪般夺取了山河的颜色。搅动着天地,敖兴初的身影消失在鬼哭狼嚎的淹没下。但下一刻,无穷金芒刺破黑暗的吞噬,大雨中连绵波光粼粼,天地间似化成一片“黄金之国”。一只锋利的龙爪彻底将黑风撕成碎片,敖兴初闪身而出,爪势不停,朝着一隐秘处狠狠抓去。

隐藏的空间被彻底撕碎,一道人影疾速掠出,身形裹在一团黑障中模糊不定,胳膊挥出,又是一道疾风朝向敖兴初席卷而来。黑风狂躁,但凡沾染任何事物都如烈火燎原迅速爆开,要将四处化为极恶之地,正是最为险恶的魔气。

敖兴初毫无惧色,龙息磅礴,和魔气黑风强烈对冲。截然不同的两股力量散发出惊人的威势,纠缠中就像两队士兵凶狠厮杀。金c黑二色在夜雨中不断绽放,夜空闪烁下敖兴初悍然冲向了对方。鎏金的身体如一颗超大的炮弹,极快的速度几乎粉碎真空,一瞬之间即到了对方面前,一爪劈出毫无花哨,但力道足以轻松移平一整座山脉,这单单还只是肉身的力量。

眨眼间二人交手上百次,对方用一个奇特u qi与敖兴初周旋,u qi忽开忽合长短多变,就像是一把折扇。但他将折扇灵活运用得像一把诡异的软鞭,时不时绕过敖兴初的一只手向着另一手上的长弓“缠”去。

他也是为了这个“至宝”而来,但和周夜他们相比,实力不知道强了多少!

敖兴初越斗越急,他的左手握着长弓只能用右手对敌,实力本就大打折扣。更为要命的是他还不能展现本体全力作战,那样实在太过显眼,闹不好就会诸天俱惊。可是对方的攻击越来越凌厉,魔气已经侵袭到自己数尺之内,那把折扇上的吸力也越来越强,几次差点就夺走了长弓。

神秘人折扇一合,朝着敖兴初一点而出。敖兴初伸手接住,折扇顶端正好撞在他右手掌心内,劲力冲击下,二人各退一步。但折扇突然又张开,向着长弓方向一扇而出。无穷吸力随之传来,这一次敖兴初似再也把持不住,长弓脱手而飞,向对方掠去。来人见已经得手,正欲接住。敖兴初却狠狠一脚,自下而上踢在长弓正中央。受此冲击长弓整个变了去势,如流星般向上蹿去,直接脱离了任何一方的掌控。

没有想到敖兴初会突然用这招,神秘人明显愣了一下,敖兴初趁机欺上,双拳上金色龙鳞熠熠生辉,狂风骤雨般猛烈挥出。一吸之间,敖兴初至少就打出了上千拳之多,整个空间无法一下子承受如此恐怖的力量,向内不断坍缩。空间的位移,一些试图修行空间之力的人梦寐以求的,被敖兴初单纯凭借极端蛮横的破坏力,硬生生达到了同样效果。

催动到极致的“龙拳”全部聚集在了神秘人身上,金芒闪耀如烟花绽放,瞬间将神秘人轰到了地面。护体魔气全部被震散,露出了他身着的残破黑袍。身体如陨石般从高空坠落,在地面上砸出骇人的裂隙。但这一下敖兴初也把劲力耗了个七七八八,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恢复气力,暂时也就无法追击。可就是在这一刻一道阴影再次袭来,速度快得令敖兴初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能反击,仓促中只能一拳击出,奇特的是阴影远没想象中那么强,一击即散。但很快,第二道c第三道阴影随之而来,敖兴初这才明白此非对方的本体,只不过是一群供其驱使的傀儡。

这些傀儡也不知是如何炼制而成的,行动灵活诡异,十分难缠。甚至在对其打击力道轻微时它们还会重新聚集,就像始终杀不死的恶灵。重重拳影击出,敖兴初在身边构成了一个严密的屏障,但凡踏入其中就会被彻底击散。空气搅动的声音就如龙吟怒吼,极具的威严令那些恶灵傀儡在靠近前就已经濒临溃散。

接连击溃这些傀儡,黑气迷漫,又消散不见。敖兴初越打越快,鎏金之色在他的身上凝聚的也越来越多,华丽的白衣上金线绣刺的龙经受力量的灌注也几乎要破空而出。在此时神秘人再次冲来,他趁着傀儡给自己争取的时间平复下了伤势,折扇卷动边缘出现了锋利的利齿,如嗜血巨兽的血盆大口,天际再次被滚滚魔气笼罩暗无天近敖兴初的气息相较之前更多出了一种狂暴。

两道人影鹰起鹤落对拼不止,巨大压力所摄大地被不断向下挤压,更像有巨兽踏过般龟裂成无数碎块。极为强悍的波动气息已经引起了大陆本源的反应,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涟漪传导到每一处,无论山峦河流c小草c巨树,全都在颤抖着,对于可以摧毁自己的恐怖实力的本源颤抖。

最后一击拼完,二人一触即分,双双落到地面上。敖兴初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足迹,方才站定,龙息再次磅礴发出,身边一切沾染龙息而龙化的事物不由自主地投入他的体内,反馈给他源源不绝的力量。方才拼斗的动静实在太大,整个星原大陆上修为精深的人只怕都已经感应到了,好在他没有露出真身,但也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对面的神秘人似乎想法和他一样,魔气滚滚掠夺着周遭的精气来提升自己,模糊的面孔中,露出一只狰狞的红眼凝视着敖兴初,和猛兽怒视着夺走自己猎物的竞争者的眼神一模一样。

同时想好了对敌之策,二人几乎在同一刻再次冲向对方。龙爪探出,折扇呼啸,一金一黑两道人影下一秒就会以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重新拼斗,而这一次只怕真的会日月失色c天昏地暗。

然而,神秘人连绵运转的魔气,在即将交汇的前一秒,突然出现了莫名的中断。看似不起眼,但就是这小小的一处中断,会导致体内气息流转无法形成完整的大周天,使之功法威力大打折扣。

一爪之威直接把对方远远震出,敖兴初没料到对方后劲不济,自身的力量也似直接打到了空处无从受力。恰在此时天上一点点光亮坠落而下,正是方才被敖兴初踢走的长弓。敖兴初见状纵身跃出,将长弓重新接在手中。对方是为此而来,他就无论如何不会让对方得逞。但又怕神秘人再趁机攻上,龙息以前所未有的程度运转着,化四周万千事物尽为龙之国度,无数龙影盘踞在他的四周跃动不息,就要以“升尊”以抗敌对待。

但他的这一行为,实际完全是多此一举。

神秘人被他击退后重重摔在地上,勉强狼狈爬起,在地上留下了一大片血迹,看来已经被敖兴初重创。可是他的速度仍然飞快,趁着敖兴初回防自身的刹那间隙,朝着远处林中诡异掠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敖兴初顺着对方离开的方位看去,见到远处一座奇特的火山拔地而起,四周没有任何生灵hu一 d一ng——这本是正常的,火山所在方圆百丈内都不会存在任何的活物。但这座火山特殊在于,其外围无论晴天下雨c也无论子时还是正午,始终都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雾障。那些黑雾隔断了任何人的探觉,将整座火山置于在另一个神秘空间下,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氛围。

星原大陆的禁地,恶灵火山。

“魔门c宝藏c争斗”敖兴初看着手中的长弓,想到了之前听周夜所说的推测。

有宝藏出现,引来众多觊觎争夺。

而有人把它托付给了姜雪林,会引起整个大陆的动荡。

现在怎么看,这都不像是无意为之。

因为像周夜所说,姜雪林是一个“靶子”的话,那么这一个靶子就是精挑细选的。首先:实力不能太差;其次,心志要足够坚定,无论发生了什么,依旧会坚持带着这个“烫山芋”,始终义无反顾。

周夜还推测这可能是应麓庄所为,但敖兴初不这么想。

应麓庄哪怕想捞取好处,可是它本身的根基就在星原大陆,如果大陆乱了,对它又有什么好处?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况且直接让姜雪林送到应麓庄上,行为已经简单到愚蠢的境地。

趁火打劫是有一条需要牢记的:这团火不能是自己放的。

你可以ti g一ng火种,甚至教唆被人去放火,但你就是不能,亲自下手。

应麓庄的人想搅动大陆局势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然后找人带着宝物招摇过市,引起别人争抢,最后却是送到应麓庄自己手里。这种“亲自下场”的行为,就相当于趁火打劫的人自己去放火。

那么,还有谁,想让世间不得安宁呢?

敖兴初心念急转,想了很多种可能,最后下定了什么决心,拿出一块金色得了龙鳞——这是他提前给过丁靖析的传声物品,对着它说了什么。之后又在地上找了找,终于看到了原本盛放长弓的木匣,所幸在之前激烈的争斗中还算保持完好。

然后把木匣拿过,内衬整理好后,三下五除二的,又把长弓,放了进去。

天上细雨初歇,乌云散开,月光照射到地面上一株小草,草叶尖凝结着一滴水珠,在清濛月辉的映照下,显得光洁而明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归去来兮 月辉隐逸,斗转星移。

星原大陆上的白天很短暂,黑夜长达一天的三分之二。但是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却并不担心会迷失在暗夜之中。因为天上的星斗,会始终指引着前方。

而且这一片的星空,和其它之处还有些不同。每一处星辰并没有自身固定的未知,而是在用一种极高的速度c按照特定的规律飞速运转着。彼此既无交集,也不会相互干涉。划过的星辰,如无数流星光洒长空,只是永远不会熄灭坠落,一直行进在那里,构成了一幅璀璨斑斓的星图,玄妙,并引人入胜。

充裕的星辰之力,也令大地上的一切闪耀着别样的光泽。一草一木受其浸染,内部光芒辉映,仿佛其中孕育着一个个微小的星系,充盈着别样的生气。光华浮霭,梦幻中洋溢着宁静的芬芳。所有的一切都十分符合星耀族的欣赏,也是因此他们把这一块大陆当做自己的聚居地之一,在此慢慢扎根c发展。

这是星耀族彻底离开自己的发源地c在别处游荡定居的原因吗?

不完全是。

人会选择改变一下环境,只是稍许心境的变化,并不一定意味着,原本的地方,就真的不适合自己了。

就像有些人选择离开,并不意味着,他不爱你。

大路上,一个瘦弱修长的人影,在不紧不慢地走着。棕色的长衣随着他的步伐在风中摇摆,让他的身形看上去稍显飘忽与宽大。背后的黑剑显得太长了一些,几乎让人担心会不会他会不会被直接压倒。纤长的手指也太过苍白,紧握在一起,如果在手心中不断滴下汗液的话,恐怕就会担心他的健康状况。但实际上,他的双掌紧握成拳并不是在忍耐着什么痛苦,而是他在用这种方式,聚集着天地间的灵气。

星原大陆之上,星辉之力充沛,每一个修炼星辰功法的人来此,都会不由劲力去吸纳这种气息,用来强大自我。他虽特立独行,也不能免俗。而于其本身所修炼的亦并非星辰功法,但也不妨碍他用这种方法来强大自我。

细细观察的话,聚集在他身边的星辰之力,顺着经脉不住灌输到他的体内之中,掺杂了星光辉芒的元气,游走之间也将他体内缓缓照亮,只是出乎意料的,气息并没有按照一般的周天运转,流入丹田气海内沉淀,而是皆被吸纳进了胸口心脏处,汇聚成一个朦胧的光斑。光斑之内,隐约间可以看到一面微小的镜子,闪动着独特的光泽。

那一面镜子,之前曾多次出现过。

记得镜面上,其实有无数的裂痕,纵横交错之间,使之化成了无数的小镜子。而每一块镜子中,都有一个人影,在演绎着不同的武学功法,包罗万象c千奇百怪。但每一道人影不出意料的,其实全都是他。

而且这些人影c这些功法,也都是可以增强的,每一块镜片增强了一些,它的面积就会大上些许,相应的整块镜子的面积,都会随之变得更大。这似乎也意味着,其余不相干的功法武学,实际上也随之变得更强。

那他现在是在充分利用星原大陆的资源,来修炼自己所会的星耀族功法吗?

应该是的,因为他本身自然也会星耀族的绝学。

比如,那包罗诸天星辰化为一击的“浑天”之术,玄妙绝伦。

但,镜本身,可照世间万物。

镜在心中,他的心,是否也能容纳世界?

星辉灵气被不断吸纳着,光芒不断聚集在他的四周,越来越亮,依旧没有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庞。因为他的身边,始终笼罩了一层阴影,昏暗不清,不论光线再如何明亮,黑影也驱之不散。

阴影的存在,这其中若有若无的距离,就是任何光芒,永远无法刺破的。

你以为的较为疏远,之间的间隔,就是整个世界。

这对他来说,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在走路的时候,也在默默增强着自己。

他不是厌恶自己的力量吗?为什么还会尽一切可能强大自己呢?

习惯了吗?

丁靖析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不像在想什么,印证了他所作所为,皆是下意识的举动。不过他的脸庞上,较之平时,则是多出了一些什么。

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这hé pg日,是决然不同的。

平素的毫不在意,意味着同时关注着一切,没有重心;现在的心不在焉,才证明他偏偏在思索着某一件具体事情,只是它和眼前毫无关联。

丁靖析不能不去在意,因为他来到这里,是用离开了她作换取的。

“喂,喂!过来啊。”继续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声音是被可以压低的,仿佛害怕被什么发现。丁靖析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扫视着四周,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中看到了一个人影。对方遮遮掩掩的身体,尽力隐藏着自己,而且为了不被注意,还在身体外罩了一件宽大的黑袍,遮盖住了全身。

想来他以为这是很好的隐藏,但在丁靖析的眼中,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反而显得十分乍眼。不过想到对方的性格,丁靖析也能猜到这十有也是他故意为之。

明明想隐藏自己的行踪,实际行为却生怕自己还不够引人注目。

丁靖析走到了他的身边,上下看了他一眼,如此问道:“你这在干什么?”

敖兴初看到他走了过来,方才吧头上的连衣帽摘下,露出了完整的脸来道:“这还用说吗?一看便知,我这不是怕被人发现么。”

星原大陆上,可以分辨白天与黑夜,但却很难辨别出深夜c傍晚c凌晨等,无处不在的浮动星光始终将四周渲染得光雾朦胧,此时熹微的光洒在敖兴初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有些惶急,并不似作伪。

“怎么了?”丁靖析于是继续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敖兴初心中有气,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你让我帮你找东西,行啊,找吧。找东西无非是抓住那最重要的特征,然后顺藤摸瓜。然后,得告诉我像是什么人制作的c什么时候出现的之类吧。结果没有来源c没有方向c没有样式,连有多少都不知道!单凭气息和那鬼花纹我就得把那一模一样的给你找出来,这算哪门子事?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吧!现在找是找到了,结果倒好,没想到一窝蜂的那么多人全冲着它去了,和黑熊见了蜂蜜一样甩都甩不掉,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手里,期间一些事换作旁人只怕不被累死也被烦死。但就这样,末了几个兔崽子还是阴了我一下,记下了我的容貌满世界乱说,生怕有一个人不知道最后是我弄到了那件东西。现在可好,这一整片大陆上的人只怕都认识我了!还有不少人磨刀霍霍一心准备对付我,这几天动静更是越闹越大,他们就跟挖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出来一样,我能不小心点么!”

敖兴初的话,还是有添油加醋的成分的。但他的行踪被人刻意泄露了出去,却是不争的事实。在等丁靖析的这些天,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故意四处宣传是他得到了那件“至宝”,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毫无意外是打算再把重归清澈的水重新搅浑,好趁机浑水摸鱼。

而且敖兴初也能猜出来,是谁做的这一切。当晚见过他真面目的,一共也只有那几人。张老只是个普通人;阴未寒已经死了;周夜行事干脆,断然不会如此;姜雪林倒是一个为了镖物会不顾一切的人,但古板的他也不会如此下作。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那一个神秘的魔门高手。

“进行了战斗?”丁靖析隐约猜出了发生了什么。

“最后的有些棘手。”敖兴初表情也变得凝重,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道:“我没能快速拿下对方,激烈的拼斗甚至撼动了这座大陆的本源。”

丁靖析默然。

实力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对于每一座大陆都会是最不受欢迎的客人。

因为他们可以威胁到一整块大陆的存在。

如果他们小心翼翼,收敛气息,还算没什么影响。

但一旦展现全部的实力,格格不入的庞大气息毫无疑问会和一整座大陆的本源发生激烈对冲,由此大陆上原本的顶尖高手毫无疑问全都会有所感知。

而且大陆本源自此后就会极端排斥曾经和自身冲突的力量,一旦再次现身,不仅要受到整座大陆的挤压,甚至在特有的针对之下,本源会引导大陆上原生的高手全都来对付这一个人,一直纠缠到不死不休。

真正的,和整座大陆为敌。

难怪敖兴初要如此的小心翼翼,但是既然是在对战中撼动了本源,那么二人应该双双被针对了才对。可是既然能和敖兴初对战到如此地步,对方的实力,也当真不同凡响。

不过,

“你像贼一样的举动,就真的有用吗?”丁靖析如此道。

藏头露尾,还用黑袍掩盖自己,这怎么看都不过是为了应付凡夫俗子的手段罢了,还是极其低劣的那种。怎么看他都不像是真的要藏起来,反而说这是嫌自己还不够显眼。

他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计划 “我不会玄功,也没法改头换面啊!又长着这么一张倾倒众生的脸,到哪不是焦点?不这样藏起来行吗!”敖兴初颇为无奈地道,但戏谑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本身对此其实并不是太过担心。

丁靖析看出了他的真实态度,但没有点破,只是接着问道:“那隐蔽气息c以精神之力遮掩自身,你也做不到吗?”

“龙族不擅长精神之法。”敖兴初耸了耸肩,颇不在乎地回答:“我们的‘龙瞳’虽本身能给他人极大的震慑,某种意义上也算一种精神威压,但守有余但攻不足,更多算我们一种先天的对敌天赋,没法用到自我ěi zhuāng中。”想了想,又忍不住抱怨:“你让我带着一对金色的竖瞳四处乱走,是还嫌我不够引人关注是不是。”

丁靖析只能继续沉默,因为他现在真的被呛得无话可说。

“唉,不对啊。”敖兴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直视着丁靖析道。

“什么不对了?”丁靖析反问?

“你不对。”敖兴初直盯盯地看着丁靖析,毫不斜视。“和我上次见你时,你有点不太一样了!”

“怎么?”丁靖析觉得有些异样。

“就是这个‘怎么’,你怎么可能这么直接反问人,一般这时候你会直接盯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向来‘惜字如金’的你怎么可能这么浪费口舌?能说三个字的绝不说一句话,能用两个字的觉不用三个字表达。但从刚才你说的第一句话起,明明就都有更简单明了的表达方式,你却避而不用。”敖兴初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什么时候变得话多了?这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

丁靖析对着敖兴初此刻有些逼人的视线,低下了头。

敖兴初就没有看到,他的深邃幽黑的眼睛,在此刻却有些出神。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心中若出现了那一道影子,即便看不到,也就始终挥之不去吧。

不论试图,逃到多远。

你说过你想帮我,可是为什么你每次出现,只会先搅乱我,原本平静的心绪。

是你的不够理智,还是我的不够谅解。

敖兴初见他这样,也罕见地沉默下来。

因为他知道,这个样子的丁靖析,你问他什么,他都不会再回答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一瞬,丁靖析尚未抬头,但右手食指屈指一弹。

一道奇特光芒,点到了敖兴初身上迅速扩展,很快笼罩了他的全身。这种光似乎有奇特的魔力,连带着敖兴初一起直接从天地间隐去了般,再也无从查觉。敖兴初也感觉到,之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此时赫然消失不见了。这一天地既然感知不到他,自然不会再针对于他。

敖兴初明白,这都是丁靖析的所作所为,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忽见丁靖析伸出了右手,依旧头也不抬地道:

“东西?”口气平淡,音调毫无起伏,连说话的方式也恢复了最初的简洁,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所要的“东西”,自然是之前托敖兴初所寻找的事物。他来到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否则,丁靖析没有任何理由来这里。

敖兴初只是觉得,丁靖析转换话题的方法,真是有够草率罢了。而且这反而能够证明,在他的身上,切切实实发生了什么,就是在最近。

意识到了丁靖析是在向他要什么,敖兴初先是露出了一副思索的表情,再之后仿佛恍然大悟般,既而重归放松,朝着丁靖析笑了一笑,双手摊开直接耸了耸肩。

“没有。”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远处,乌云滚滚,一道雷鸣声遽然闪现,声震九霄而不绝。摄人心神,毁灭之力神鬼俱惊。

场面则一度令人窒息,特别是在丁靖析露出了那一对,堪比夜空般深邃绝伦的,幽黑双瞳。

他并没有生气,但也不意味着丁靖析听到这句话会有什么好心情。

但他知道敖兴初做什么还是需要些理由的,所以至少需要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敖兴初依然一脸笑容,没有任何变化。不过他还是知道,要是不给丁靖析一个说法的话,只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后果。正好他也可以借此将心中的想法原原本本告诉丁靖析,他所推测的一切来龙去脉。

所以,

“咦?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突兀的稚嫩声音,不合时宜地闯入二人身边。

丁靖析和敖兴初同时看去,他们所站的小巷外面,一个普通人家的少年看着他们两个,露出了略带疑惑的表情。少年身着普通人家的粗布衣服,四肢短粗,像常干一些粗重的活计。身边摆着一台普通的杂货推车,上面放着很多货物。他在清晨一大早起来,如往常般忙活一天要做的事情,不想在自家房屋后面见到了两个“奇怪”的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丁靖析c敖兴初二人全然不知,现在虽然天空依旧晦暗不定c四周光华流转,但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流失飞快,看似和方才没什么两样,但现在对星原大陆上的生灵来说,已经是清晨准备一天开始的时间!

他们的能力,皆能弑神屠魔c改天换地,傲立寰宇之内,横跨八荒之外,却唯独无法干涉时间的流逝。

普通少年忽觉眼前一花,眼中似进了什么沙子或别的事物分外不舒服,就忍不住用手揉了起来。等到觉得舒服了一些后,视线回复重新看去,但见巷子内空空荡荡,又何来的什么人影?

“奇怪啊”不由得摸着自己的头疑惑地道。

大路上,二人行色匆匆。

“为何跟随?”敖兴初轻笑着问身边的丁靖析。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高悬于天穹尽头之上,但和白昼中漫天繁星相比,仍是显得稍稍黯淡。

“不知去何处。”丁靖析如此回答。

这算是dá àn,也不算是。因为他的确不知道要去何处,只能跟着敖兴初;但选择跟随敖兴初,却不是因为不知要去何处。

敖兴初既知dá àn,那么在自己得到想要的东西前,丁靖析就绝不会离开。

“去何处?”这次是丁靖析发问。不光是询问这是要去哪,更是想听敖兴初说一下他接下来的打算。

“星原大陆‘中域’,‘凌空城’中的大陆第一商行:‘盛宁祥’。”敖兴初简明地回答,渐渐收敛了笑容。“至宝遭人哄抢,这本无丝毫稀奇。但偏偏有人在背后搅乱局势,我拿到那把长弓后还遭到了魔门的袭击,这可能是巧合吗?”

“魔门乱世,自其本心。”丁靖析知道,魔门会做出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倒不如说他们必须这样做。太平的天下,不利于他们的自我强大。

但,追寻那些u qi的魔门之人?

是霎?

是他的主人?

或者真的,只是别的什么人。

“如果只是拿到那把长弓,其实我已经完成了,就那样一走了之和你碰头也未尝不可。但,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敖兴初深吸了一口气,丹凤双眼,变得冷峻异常。“这片大陆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也不在意有些阴谋家是打算篡权夺位还是搅乱天地。但,我无法容忍被别人偷袭后一声不吭地一走了之。我是没有吃亏,但我也没有讨来应得的说法,那个混蛋做了这种事情,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就绝不允许我这般忍气吞声!”说着,他看了眼丁靖析,继续道:

“这你也应该支持我吧,‘犯了错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丁靖析没有回答。

“我把长弓通过渠道送到了‘盛宁祥’,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虽然贪婪,也很狡猾。他们知道自己吃不下这件至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又不可能简单放手。所以一定会采取最稳妥c又能得到最大利益的方法。”

“在把长弓送到那里的第二天,我就听闻‘盛宁祥’将在半月后召开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名义上是拍卖一些大陆上的奇珍异宝,但压轴主角必然是那把长弓。‘盛宁祥’的拍卖本就会受到大陆上各方势力的关注,如此公开之下既能赚个金盆满钵,又能全身而退不至于给自身招来麻烦。而我们现在就是要去那里,如此盛大的‘集会’,各方势力牵动之下,隐藏在幕后的人不可能不出马,我们就是要趁那时候把他找出来!”

“他想用这件长弓引动局势争斗,不曾想我亦能用同样的方法引蛇出洞。”

丁靖析看着他,从他的眉宇气息中,感觉到些别样的东西。

玩世不恭的态度下,隐藏着某种难言的雄心,这倒还并不罕见。很多人的心中都藏着某种野心,就看能否用正确的方式激发出来。

但敖兴初的这种“寇可往,我亦可往”,却带着些难言的沧桑。

非千年沉淀,不可得的沧桑。

而且他,还在尽力隐藏。

“好了,我们走吧。”敖兴初忽然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朝着丁靖析笑了笑,伸手向前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率先向前走去。可是没走两步,他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因为丁靖析,没有跟上来。

敖兴初不由得转过头看向一动未动的丁靖析,看到对方黑瞳盯着他,不带任何色彩。

“走?”丁靖析问。

“是啊。”

“是说——走?”丁靖析指了指对方和自己的腿,像是确认般再问了一遍。

“怎么了?”敖兴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我可横跨星域,瞬息间行至无边之地。仅在一大陆世界上,从一隅至另一角,你说用‘走’?”丁靖析阐明了问题。

“你说这个啊。”敖兴初满不在乎的回答。“我说了是‘半月后’吧,‘盛宁祥’的拍卖会开得时机有些仓促,除了本身还需要准备外,各方势力也需要时间赶来,你以为他们都像我们一样迅速吗?反正还有那么长时间,这么着急干什么。我算了下,咱们现在在东域c南域的边境之地,到‘凌空城’需要的时间走路差不多也就十天。难得有这种机会,你不觉得一路慢慢行进c边走边看显得更有意思一点吗?”

“不。”丁靖析干脆回答。

“可是你不得不跟着我对不对?”敖兴初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走过来试图拍丁靖析的肩膀,却被对方直接挡下。但就算如此,敖兴初也不感觉任何尴尬。“首先你不知道要去哪——好吧,也许你能去找人问路。可是到了之后你不知道我的计划,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所以哪怕只为了拿到你的长弓,你都不得不跟着我,对不对。”

“是的,我只能跟着你。”丁靖析对此,没有任何反对。

只是敖兴初不知道一点,就是丁靖析会配合他,不只为了拿到长弓,他更想见一见那一位c追踪着这些u qi的魔门高手。

你在追逐着太阳的同时,黑暗也在身后不远处,寻找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迷路 一道剑气,披靡纵横,所经之处粗达丈余的参天巨木纷纷拦腰而斩,倒塌轰鸣声一时不绝于耳,鸟兽飞散,惊恐哀叫。烟尘弥漫之中隐约可见无数锋锐闪光不停,剑气接连而发,整片的树林成批倒塌断裂,偶尔引燃了些许干枯树枝,火光飞溅,爆裂声震耳欲聋。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一片森林即刻遭此“劫难”。而模糊中,似可看到两道人影顺着树木倒塌的方向缓步前行。

“我说,迷个路而已,你至于把整片森林全毁了吗?”敖兴初颇为无奈地看着前面“毁山开路”的丁靖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又从身边拿出了一个酒葫芦轻轻喝了一口,又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丁靖析闻言默不作声,面朝前方屈指再弹,两道剑气同时激发,呼啸前扑。又有一大片树木应声而倒,掺杂着动物仓皇躲避的声音,视野变得愈发开阔起来。

“有时间喝酒,不如来帮忙。”丁靖析黑瞳倒映出了断木燃烧的火光,明灭不定。

敖兴初建议“走过去”后第三天,他们在赶路途中却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敖兴初迷路了。走至这座东域和中域交接的大山内,不知为什么敖兴初就找不到原本计划好的路途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在不断绕圈子。丁靖析屡次想直接飞过去都被敖兴初阻止了。“这样就不是走过去了。”敖兴初如此道。二人接下来用了各种方法,看山脉走势也好,观察树木的生长方向也罢,但因星原大陆本身的特殊,他们始终不得要领,难以回归正途。

于是,“我们现在在哪?”又一次寻觅无果后,丁靖析忽然问道。

“大山里啊,还用说。翻过这座山差不多就到中域了,但始终找不到路啊。”敖兴初四下观望,颇为头痛地道。

“哪个方向?”丁靖析再次问道。

“西北啊,这座山是东西走向,要去的就在西北的另一面,不过”敖兴初没有说完,就看丁靖析找准了西北方向,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沿途碰到所有挡路的东西都被他随手弹出的剑气撕裂。就像一只巨兽在森林中横冲直撞,硬生生开劈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敖兴初目瞪口呆,“真的是就朝着西北走啊”

“我说你差不多也可以了。”看着丁靖析又要开路,敖兴初终于忍不住上前阻止了他,颇为无奈地道:“你这么走着,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哪家土匪杀过来了,这么大阵势。”

“你若没迷路,我自不需如此。”丁靖析淡淡地道,感觉到周边有火烧了过来,挥了挥手一道水汽无风自迎,将之慢慢熄灭。

“可是你这样也太大张旗鼓了点吧,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高手?本来不是说好的装一次普通人慢慢走过去吗?再说,”敖兴初似怕别人发现般,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你不怕做得太过,大陆本源也感应到你,然后‘拉黑’吗?”

“所以我没用剑。”丁靖析理所应当地回答着。

他不是“怕”,被一方大陆针对,任是谁也不会觉得这是某种好事,但丁靖析只是觉得,那样会很麻烦。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尽力去避免些麻烦。所以他也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实力,自始至终只是用手指催发剑气,换句话说就是“只用招式,没用真力”。

那之前杀南震天时,在若古大陆上毫无顾忌地催发力量,他就不担心这一点吗?

若古大陆上本无强大的存在,其本身在诸天诸世界中也只不过偏弱的分世界,根本无法与星耀族聚居的星原大陆相提并论。

更何况,如果要对付南震天,又怎么可能不撼动大陆?

想要达成目的,就要付出代价。

这是丁靖析少时一次次捕猎次次受伤后,就很清楚的了。

眼看丁靖析又要再次“开路”,这一下敖兴初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制止他的理由。“心累”之余环顾四周,突然有了特殊的感觉。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有着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而且还在行进中越来越近。敖兴初兴奋之余,慌忙向丁靖析摆手:“等一下,等一下!”又侧耳静听。

“我们好像能离开了。”

“大伯,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呀?”一个不过岁的女童,被一个中年人牵在手中,跟着一大队人在崇山峻岭中行进。他们赶着一匹匹骡马c货车,载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包小裹,缓慢而有序地向着一个地方前进。所有人皆身着简单粗布衣服,样式简练,毫无花纹修饰。倒是多数人身上带着的各种u qi值得称道,其中虽感觉不到任何强大的波动,且外表粗糙,然而细细观察,却能发现它们无不高效坚固,非一般人轻易可以做出,让这些精壮的人,更多出了些勇武之气。

如果说在场中衣着较为“华丽”的,也只有这个说话的小女孩了。她的头发很长,似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有怎么剪过,也没有用什么扎在一起,直接披在肩膀后。但整理的很干净柔顺,并不显得有任何散乱。尚未发育的小脸还显得有些圆滚滚的,嘴和鼻子也十分小巧。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她一双乌黑的眼睛,光滑清澈,如一对黝黑的珍珠,充满了灵秀和纯真。

生灵在幼时,还保留着最为纯洁无暇的状态,不受外界所影响c沾染,就像女孩的双眼。

“雪儿,不必害怕,那应该是什么野兽受惊了,在林中乱窜才发出那么大的响动。不用害怕,我们人多,它们不敢来的。”中年人拍了拍女孩的头,笑着让她不必担心,无论有什么危险,他们都能够应对。

这似乎是不用怀疑的,因为从人数上来看,他们确实显得人多势众,这也是在这穷山恶水中前进中,所有人的底气所在。

集体,可以给个人带来安定。

被称为“雪儿”的女孩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不再关注,重新把视线投向了面前的路上,嘴里还喑喑哑哑地唱着什么不知名的童谣。而中年人看到侄女安然的表情后,眉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失去了方才面对天真孩童的笑容。

方才那声势震天动地,说是什么巨兽走过也不足为奇。这趟路走了这么多次,像这样的情况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还真是令人难以放心啊。

他是这一趟小队的首领,那么他就必须要考虑周全,将所有可能的情况全都判断出来。因为这些人的安危,可以说全系于他一人之身。

责任怎能不重大。

这般想着,握着女孩的手,力道不由得又加大了些。

“什么人?出来!”正在思索中,中年人听到最外围警戒的人发出这一声厉喝。警惕的声音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纷纷注视向前方不远处一草丛。草丛外一精壮年轻人手执长矛,对准了草丛中,如鹰一般的目光锁定了那里。作为村寨中第一勇士,他有实力c也有信心去保护大家,这本身也是他所义不容辞。

随着他的目光,队伍中所有人也都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把目光投向了草丛之中。深处的寂静,在此时此景十分的诡异。但见许久,也没有什么人出来,年轻人不由觉得些许不耐,长矛一振正要再喝。

“我出来,我出来!别忙别忙。”随着一声略显轻佻的声音传来,两道人影随之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当先一人身材略显高大,原本白色的衣衫略显散乱褶皱,似乎是因为刚刚从草丛里出来,头上c脸上还沾着很多草屑,只是这些遮掩不了他本身的英俊。只看他阳光的相貌,大家对他的戒备无形中就消减了很多。不过看他身后拉着一起出来的人,那个略显阴冷的年轻人,警戒之心不由得再次慢慢升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带路 敖兴初看到这些人的表情由戒备到释然再到戒备,自己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奈何丁靖析就是不配合他,方才若不是敖兴初硬拉着对方,他都觉得丁靖析不会和自己一起出来。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敖兴初自也不会半途而废。

随手扒开了指着自己的长矛,敖兴初对着那群人笑了笑,又伸出双手施了一个十足地礼数,方才说道:“各位好,之前惊扰了对方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们没什么恶意,大家放松c放松。只是想问一下,各位是打算到山的另一面去吗?我和朋友初来乍到,迷失了方向,能不能劳烦各位带我们一程?”态度显得还十分恭谨。

“既然要借路,不觉得先把名号报一下再说吗?”精悍年轻人依然不依不饶,像根本不相信敖兴初所说的话,厉喝声中,长矛抖动,矛尖上涌动着锋锐的寒光几乎抵在敖兴初的眼前。

一般情况下,这的确会吓到很多人。

敖兴初只是觉得,自己多久没被这么低端地威胁过了呢?方才就扫视过他们所有人,真的没一个修炼者吗?

伸手才想将长矛再次拍开,就听中年人高声道:“西峰,不得无礼。”中年人显然有着很高的威望,听到他这么说,名为西峰的年轻人也放下了长矛,不过一双鹰眼仍死死盯着二人,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敖兴初心说还要报名号,好吧,报就报吧。虽然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游戏人生这么多年,用过的名姓自己都记不清多少了,随意告诉你一个又有何妨?这般想着于是拱了拱手随意道:“在下龙思銮,这是我朋友飞康,我们都不是星原大陆的人,这次无意中闯入这座山,可以碰到各位朋友,还真是幸会幸会。现在我们误入迷途,不知如何是好,敢问各位能否带我们一程,让我们走出这大山之中。当然也不会让朋友们白忙一场,事后定然有重谢。”敖兴初一边说着,一边从身边拿出了一串珍珠——之前周夜拿出的那串尘星珠。当时被他在离开时趁乱顺走,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名字是随口胡扯的,敖兴初的话听着总有点言不由衷的意味。而丁靖析听到了他给自己安的名字,也是忍不住眉毛皱了一下。

他这一番表达直率,又放低姿态,着实令那些人增添了一些好感。再加上随手拿出如此贵重财物,众人因环境对财物并不是太上心,不过见敖兴初出手这般大方洒脱,毫不似做作之态,心中不知不觉也对他生出了写亲近。一个看起来有些直率的年轻人走上前来“呵呵”笑着,说:“龙兄弟真是太客气了,我叫瑞昭,母亲给我起这个名字就希望我聪明一点c明事理一点,但现在大多数人都说我笨。我说村长,咱们就带龙兄弟他们一把吧,反正我们也是要翻山去另一面,正好和他们顺路。这样路上也能多两个伴儿,多好。”正说着,看到西峰正瞪着自己,瑞昭不由得止住了话语。

中年人见状,放开了一直牵着的女孩的手,慢慢走到二rén iàn前,伸出手将那串珠子退还给了对方,又向着敖兴初还了一礼,道:“我是‘护安村’村长司凌焯,这次带着村人外出采购些村中货物,现在正准备返回中域。不知二位又是具体要到何方?如果顺路的话,还希望二位小友不嫌弃我这里东西简陋,可以和我等同行。孩子们在外面时间长了,难得有个新奇的伴儿。”

“村长!”西峰明显想要反驳,但司凌焯向他摆了下手,对他道:“西峰,龙小友所言确实不假:相逢即是缘,我们行在孤山中能碰到而且刚好通路,更是难得的缘分。况且小友都说了,他们在这里迷了路,我们又怎能袖手旁观?祖训中不是一直训诫我们多帮处于危难之人吗?”

“看,我说我有办法吧。”另一边敖兴初倒是没听司凌焯对西峰的训话,传音给丁靖析,还有些洋洋自得。丁靖析也不想回答,对他来说,只要能走到终点,是强行开路也好,找人带路也罢,都无所谓。只是和这么多人一起走,他还是很不适应,所以在一开始敖兴初告诉他时,他多少有些抵触。

丁靖析向来独来独往。

所以哪怕在曾经,他也有过和众多之人一起的经历,但那时丁靖析也选择了独处机会更多的职位。

没有听敖兴初的话,见司凌焯和敖兴初交谈好后又回去组织大家继续赶路,丁靖析心中也毫无感触。敖兴初拉着他走向了中间一辆马车上——那时司凌焯给他们的代步工具。路过司凌焯身边时,敖兴初还不忘笑着向对方道谢,礼数十足,但丁靖析知道他不过是在装。看他的样子,已经轻车熟路显得很是习惯了。走过这个威严的中年人身边时,丁靖析一瞥之间视线忽然被死死拽住,再也无法移动分毫。深黑的眼眸中,如水波泛起涟漪,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名为“雪儿”的女孩。

雪儿又被她大伯牵住,黑珍珠般的眼睛向着丁靖析他们扫去,小小的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也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丁靖析在看她,于是略带疑惑地回望了过去。

她看到了丁靖析的眼睛。

丁靖析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忍不住微微笑了出来。

丁靖析淡漠的脸上,不见任何波动。

雪儿在笑,因为方才那一刻她发现,对方的眼睛似乎和她一样幽黑。从小到大她的眼睛就是独一无二的,全村中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或大人像她一样,眼睛是亮丽的黑珍珠色。开始她为自己的特点而自豪,后来却不免有些失落。但现在,她在这个年轻男子身上发现了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一个特点,孩童的心性自然让她心生喜悦。

太好了,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雪儿在心中欢快地想。

丁靖析,想得则远没有这个小女孩那么多。

他所想的,是自己曾看到的一个情景。

那一天晚上,当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他所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中,看到了无助的少女,在默默的流泪。

心如刀割。

为什么?她们明明一点也不像,却都给我这种感觉。

“怎么了?”敖兴初注意到了丁靖析的失态,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了丁靖析在注视着什么,敖兴初不由得又轻拍了下丁靖析的肩膀,有些意味深长地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种爱好!”调笑的话,当然也是用的传音。

但丁靖析,只是看着那个陌生的小女孩,既没有挪开敖兴初的手,也没有回答。

“呦吼!驾!”敖兴初骑在一匹马背上,兴奋地喊了一句。怎么看都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不知这样装得是否太过。周围人见他如此,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瑞昭更是走到他们的身边,和敖兴初亲切地攀谈着。可以坦诚推心之人,无论在何处都是受人欢迎的。人所害怕的并非隐瞒,而是自己告诉了别人的秘密,收获的却是被人所冷漠相待。

丁靖析跟着走在旁边,没有和敖兴初一起骑在马上。一来因为马上还载着很多货物,行进速度比起人来只慢不快;二来丁靖析也不会骑马。他有机会学骑马,但他并不愿意这样,因为他不相信别人带着他走路,哪怕对方是用来代步的牲畜,丁靖析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脚踏实地的感觉,这样他也能选择自己的方向。

其实从心里他就不愿意接受敖兴初的这个“计划”。在从草丛钻出前敖兴初还摆弄了自己一番,把头发弄乱c衣服弄皱,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像“落魄过客”。当时敖兴初还打算弄些泥土给丁靖析抹上,不过被丁靖析拒绝了。丁靖析无法容忍身上沾染污垢,敖兴初也只能放弃。所以出现时丁靖析hé pg时毫无区别,修身的里衣和宽大的外衣,还有背后狭长的黑剑。

他从不会为别人做出改变。

因为世界也不会因他的改变就有所改变。

不过丁靖析也算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所以现在也没有显现出明显的抵触。既然敖兴初想用普通人的方法走过去,现在也就让他“装”到底好了。而跟随着这些人,也能更快走出这座山,又何乐不为。

只是丁靖析在意的事情,无形中又多出了一个。

那个女孩。

虽然是丁靖析现在,不愿意去想的事。

看到这个小女孩,不知为什么,丁靖析总会想到她。

而这,是他现在不愿去想的。

再一次不辞而别,他的心中,还是会难以释怀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她,和你好像 “好了停下吧,今晚我们就在这修整。”司凌焯的声音突然传来。所有人听闻此言,纷纷停下来开始准备。他们现在在一大块平地上,看来司凌焯选择在这里过夜也是精挑细选过的。一些人开始把牲畜栓到一起防止它们跑散,再把缰绳绑在了树干上;有的人则从马背上的货物中抽出营帐等用品,开始作过夜的准备;还有人砍断几棵周围的树用作外围围栅并清理干净地面;也有些人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食物,开始埋锅造饭。各自忙着不同的事情,井然有条,显得十分熟练。众人一起出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也早已习惯了这类事情。

丁靖析这才微微回神,抬头向天上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星体以告诉运行着划出一条条璀璨的轨道。月亮模糊的光芒透过林间缝隙照映在他的脸颊,如水银般光泽流动。平素苍白的脸上,变得似牛奶般乳白洁净。

月光下的他,此刻多出了别样的感觉,仿佛孤山顶峰寒雪中,绽放出了一朵洁白的雪莲花,没人会怀疑它傲立风霜的坚强,但也会担心它独立凄寒下,单调神伤。

“喂,怎么了?”敖兴初走上前来笑着问他,试图再一次拍丁靖析的肩膀,却被他轻轻躲开。敖兴初也不觉得尴尬,轻笑了一下,也仰头凝视着夜空。

二人的眼睛,原本是十分不同的。一个明亮有神,一个深邃幽暗,但到了此刻,二人站在一次竟会感觉,他们的眼神,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遥视夜空,目光,似月色寂寞。

“你们两个,”西峰在此时走过来,手中依旧拿着那杆长矛,口气还是有些不善。他扫视了下二人,用手中长矛指向了一个方向冷冷道:“村长告诉你们,晚上可以去那睡。还有,如果你们不干活的话,也就早点休息好了!”说完就离开,无视了敖兴初对他的笑,临走时也不忘多看了丁靖析一眼。在西峰看来,这个阴沉的男子给他的感觉,丝毫不必那个只会“花言巧语”的家伙来得要好,是以对他们也就都没什么好脸色。

“切,装什么啊。”敖兴初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满地嘀咕,顺着西峰之前指的方向一看,是一个堆满了货物的地方。原本在小车内c马背上的货物被高高对方在了一起,围绕中间圈出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正好能容下二人休息。敖兴初对这种待遇多少还是有不满的,不过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丁靖析没说什么,只要有个地方可以休息,其实都是好的,那么还选择什么?

此刻篝火已经生了起来,一群人围绕火光而坐,拿出干粮c酒水等,一边补充着白天紧张行路所失去的体力,一边大声而爽朗地交谈。他们都是生于一村之内,从小即彼此相识,说起话来自也没有任何顾忌。自远处,大笑声不时传来,也许过于简单粗俗,却必须承认,这也许是人世间,最为美好的时光。

一群人,简简单单c纯纯粹粹地活着,不需要对彼此警戒,也没有任何的隐藏。因为所有的重担,都可以去共同分担。

“有点意思。”看到这个,敖兴初起了性质,对丁靖析说:“那边好像很有趣,我打算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众人围坐,篝火缭绕,推杯换盏,仿佛集会,的确能引起人的兴趣,难怪敖兴初会如此热衷。

丁靖析摇了摇头,就看到敖兴初说了句“这样啊”后,直接朝着人群走了过去,也不顾忌什么混入了人群中,很容易地置身其间,开始有说有笑。丁靖析立于暗处,看着敖兴初游刃有余地混迹期间,刚开始众人对他都有所不适,反而被敖兴初的直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所有人就都对他视作己出,也开始谈笑风生。没有去听他们具体在说一些什么,但丁靖析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所有人真的很快乐。敖兴初不仅是个好的听众,也是一个好的交谈者。无论什么话题,到了他这里均能得到良好的引导和互动。和敖兴初的交谈,的确轻松愉悦。到得后来,他已经和大多数人打成了一片,不仅和大多数人开始称兄道弟,也开始和瑞昭等一些年轻人频频拼酒。就连司凌焯的脸色也渐趋缓和,温和地看着敖兴初和同村人的交往攀谈。这一刻,虽他们只是刚刚见面,但若说敖兴初和所有人一样,自始至终生活在一起,在外人眼中怕也就是如此。

敖兴初,是个好“演员”。

别人如此坦率,是因为他们就这样坦率;敖兴初如此热切,是因为他们需要他此时热切,所以,敖兴初就“演”除了他们想要看到的一切。

只是按照敖兴初的计划,丁靖析也应该配合他一起“即兴出演”。

丁靖析确实“演”了,“演”的“视而不见”。

“那个大大哥哥。”稚嫩柔弱的声音,轻巧地“跳”进丁靖析的耳中,像一只好奇又怯生生的松鼠,渴望着别人的关注,又始终徘徊不敢上前。

是雪儿。

丁靖析注意到了小女孩的到来,但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原本就没有理由去拒绝。

于是他转首看向了她,墨色的双瞳透露出一种特殊的意味,长衣的下摆随着微风不住飘动,空气多出了一丝寒冷,在这其中,丁靖析原本淡薄而纤细的身体,无形中高大了很多,是场间的气氛,令他整个人的气息为之改变。现在的丁靖析,像一头蜷缩在黑夜中冷厉的孤狼,看似安静地趴在草丛中,并对于任何事物都毫无威胁,但不会有人试图靠近它的丈内,因为它有能力把所有冒犯之人通通撕碎。

它只是想保护自己,就必须和一切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气势所在,就是生灵禁足的边界之外。不会放任何人过来,将他们赶走,自己才会有安全感。

这种状况下,幼小的“松鼠”,还会去主动地靠近“孤狼”吗?

丁靖析的确没有理由拒绝。

但,他更没有必须去接受的原因。

雪儿受到他的气息所迫,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小小的眼眸露出了或迷茫c或犹豫的神情,之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过小的年纪,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自然也没人告诉过她应该怎样去做。只是生灵的本能,告诉了她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不希望她的靠近。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幼时第一次见村寨中那只很凶的大狗的经历。那只大狗也是不喜欢别人的靠近,但她只要理顺它的毛发,它还是会很好地接纳自己。可是这个人,不可能梳理他的毛发吧

女孩一边用孩童的思路胡思乱想,一边依旧站在原地,既无法踏出一步,也不愿就这般离去。手足无措中,不时偷偷瞟上丁靖析一眼,像在征询,也像乞求。丁靖析墨黑的双瞳分毫不偏地盯着她,他隐约猜到了她为什么会来,他不愿意让她就这么来。和“强者会容忍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弱者靠近”无关,只是她的到来,只会让他想起些不愿想的事情。

丁靖析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失神。

分心后,气机也出现了些许微弱。

感受到压迫减轻了些,女孩也就可以更大胆地注视于他,不再那般妞妞。

然后,她和他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两种不同的目光,两种不同的黑色,夜幕中,偏偏完美地交融在了一起,偏偏是这般相得益彰。

女孩黑珍珠般的眼睛,闪烁出喜悦的光芒。她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这个男子真的和她拥有相同的双眼,世间中同样独一无二的眼睛。

幼小的心灵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女孩终于跨出了那一步,一把走上前来抓住了丁靖析下摆的衣襟,兴奋地说:“大哥哥,你是从哪来的啊?为什么你也有一双那么黑c那么漂亮的眼睛呢?”

“松鼠”真的走上前去,去主动触碰了“孤狼”。

不可思议的一幕,真真实实的上演。

是孩童的好奇心太难以抑制,或者只是她还太小,真的不懂什么害怕?

但总之,在这一刻,丁靖析强盛的气机,彻底消失不见。

已经无用,为何留存?

他静静看着小女孩牵住自己的衣摆,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试图去做。

事实无法改变,也就更不需阻止。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丁靖析没想到这个女孩子,真的甘愿承受他的压力,也要触碰自己。

“呐,大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啊?为什么你和我有一样的眼睛呢?”雪儿直接问出了她最在意的问题,眨着灵动的双眼望着丁靖析,孩童的喜悦跃然于脸上,烂漫而可爱。她就这样亲近这个陌生的男子,丝毫不怕。孩童的心性,有时真的很难明白。她可以因为一件事亲近你,也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对你心生好感。哪怕这些原因在大人眼中,也许荒诞不经。

比如,你夸赞了她一下;又比如,她仅仅发现了你和她一处,微不足道的相同点。

对生命的本质,都是孤独的,所以在一生的旅途中,会不断地寻找和自己相同之人。对年幼的生灵,用最明显c也最简单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丁靖析知道这一点,在察觉到女孩子靠近自己时,他就敏锐的感知到了她的精神波动,清楚她的心中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所以他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丁靖析很清楚,自己和这个女孩,根本毫不相像。

你的黑瞳,集结了万物的天然纯真;我的双眼,埋葬了深渊内最后一缕光芒。

你也许受万千人所宠爱,故而不知世间复杂,双眼中所映射的并非黑暗,而是万物原原本本最自然的颜色,正如天是蓝的c草是绿的c花是红的你幼小的眼睛,自然就是黑的。

而我的眼中,除了黑暗,再也无法出现其它的色彩!

这是你我的不同。

“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雪儿看着他的脸,奇怪的问道。余光瞥到了左肩处的剑柄,顿时来了别的兴趣,说道:“大哥哥,你带着一把剑,你也会武术吗?就像大伯还有西峰哥他们那样,很威武的。”

可是奇怪的是,丁靖析始终无法拒绝这个小女孩,甚至不能直接转身一走了之。或许是她给自己那奇怪的感觉导致的结果,故丁靖析只能任由她缠着自己。

但,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我在村子中时候,见过几次大伯他们聚在一起练武。他们好厉害的,能徒手劈开巨石,还能把好粗额一棵树给连根拔起。不过每次他们都只让我看着,还必须离得远远的,说怕伤到我。怎么会伤到我呢?其实我都能避开的。”女孩颇为得意地说着。

听着天真稚嫩的话,丁靖析恍惚中,似看到了曾经的一个情景。在林中小堂前那一块空地上,少年穿着粗布衣服,正在练剑。每天一如既往的事情,早已成为一种习惯坚持了下来。迅疾的身影,在林间不住闪转腾挪,翠绿的树丛中,渐渐刮起了道道旋风。

忽然间,那少年停了下来,收剑回身,偏过头对身后一个方位说着这样的话。

“不离远些,当心受伤。”

“没关系啊。”一个少女从那里跳了出来,看着他欢快地说着:“我知道的,你不会让我受伤的,对不对?”

少女的脸,模糊不清,但这原本应是十分清晰的,因为丁靖析不可能忘记。为了让自己能看得更加清楚,丁靖析伸出了自己的手,抚摸向对方。

想象之中,回到现实,幻境尽去,自己碰触到的,是名为“雪儿”的女孩的那张稚嫩脸庞。丁靖析,有些怔住了。

她们,明明并不相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本善良 “大哥哥,你的手很凉。”感觉到触碰自己脸颊的那只手,雪儿忍不住把头向后缩了一缩。并不是反感,只是觉得对方的手就像初春的河水一样,十分冰凉,令她有些不适。

丁靖析收回了自己的手。

“对了,大哥哥,那你会不会更厉害的?”雪儿继续兴致勃勃地问,问题似乎永远不完。“我听大伯他们说,他们把武术练得再厉害也就只能到那个程度了,但是在外面还有更厉害的‘武士’,可以飞天遁地c无所不能,甚至能劈开一整座大山。可惜我只生活在村子中,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大哥哥,你是从外面来的,你有没有见过啊?还是说,你也会我说的那些呢?要是你会,你能教教我吗?大伯他们都不肯教我的。”女孩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你是仙人吗”

“你能教我剑术吗”

又是她的话,被丁靖析所想起。

丁靖析退后半步,长衣的下摆从女孩手中滑落。

半步只差,隔着的,也许是一道永恒的天壑。

也许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让她靠近。

这只会,让自己想起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想起的事情。

“我不能教你。”这是丁靖析的回答。

曾经发生过的事,就不要让它再次出现。

雪儿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这个举动和所说的话语。黑亮的眼中,透露出茫然的神色。

“大哥哥”她又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能教你。”像是要确定一般,丁靖析又重复了一遍。深邃的瞳孔中,恢复了平常的冷淡。看着女孩似乎想再踏前一步靠近自己,他的右手伸出,制止了女孩的动作。

“你相信我所教你的吗?”丁靖析接着去说:“世间有很多强者,相对应自然有更多的弱者。弱者不甘于只做弱者,他们也想变强,变强的最简单手段,就是像这样去找强者讨教。因为他们是强者,所以自然清楚该如何变强。可是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我曾亲眼见到过,雄狮故意教小狮子错误的捕食技巧,让它们存活艰难。因为这样雄狮日后就少了很多争夺的对手。它们不会关心族群的未来c下一代的成长,只是希望自己的优势可以永远确立,哪怕早已年老体衰。”

“所以,你还相信强者所教导弱者的,那些‘法门’吗?”

说完,丁靖析即刻怔住。

因为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女孩说这么多?

自己是想要向她辩解什么吗?

可是为什么会想要去辩解?

哪怕真的不适应她所说的话,为什么又偏偏非要去回应?

“你有些不一样了。”丁靖析想到了这次见到敖兴初时,他所说的话语。

自己

“雪儿!”不远处,忽然有人大声招呼着小女孩。雪儿转头看去,司凌焯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笑着向着他们摆手。“大伯!”女孩立刻兴奋地喊了出来,朝着司凌焯一路小跑了过去,扑在了中年人的怀里。丁靖析看向了不远处的篝火,人群依旧围坐在一圈,敖兴初在其中和多人开怀痛饮,浑似不知时间的流逝。

“小丫头,你差不多该睡了,不睡觉的话可是长不大的哦。”司凌焯一脸慈祥地笑着对雪儿说,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头上,抚摸着女孩柔顺的乌发。

“嗯!”雪儿欢快地答应着,向前跑出两步,不忘回头,朝着丁靖析喊:“大哥哥!我明天再来找你!你也早点睡哦!”喊完后又继续跑向了营地之内,娇小的身体很快不见,仿佛暗夜的精灵,灵巧地隐没在安详的夜中。

“精灵”消失了,活泼的氛围跟着一起不见。

夜风吹过,大地林间,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但此时,丁靖析感觉周边,太过单调c孤单了些。

令人不安。

“雪儿很喜欢你。”司凌焯的声音,在这种氛围之下徐徐传来。浑厚清晰,带着一种中年人历经沧桑独有的威严,一字一句皆扣动着人的心,令人无法忽视。

这一刻,司凌焯和方才截然不同。之前面对着女孩,他的身份是“大伯”。但此刻和丁靖析说话时,他的身份毫无疑问已经变成了一村之主,他是代表着一个村落整个集体所有人共同的话语。

丁靖析看了他一眼,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那个弟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司凌焯继续道:“我这一辈子只有儿子,虽然一直想要个女儿,但老天就是不顺我心。有了这么一个侄女后,我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在我那个弟弟不幸去世后,更是对她视如己出。雪儿活泼c聪明c善良,全村人也都很喜欢她。这一次出门,我本不想带她的,但挨不过她一再的请求,又想着这么多小伙子一起出来,也能帮我照看好她,所以最后还是忍不住答应了下来——我不希望我会后悔当时做的决定。”

说到这里,司凌焯停了下来,看向了丁靖析。丁靖析也回望着他,黑暗的眸子中如一口寒潭,映出了对方的影子,什么也没有说。

他在等对方接下来的话。

片刻后,司凌焯收回了视线,他试图从这个年轻人这里看出些什么,但真正接触之后,却发现自己几乎无法承受对方的目光。

场间,陷入了一时的沉寂之中。

“你的那个同伴,很会说谎。”司凌焯再次开口,几乎语惊四座。

丁靖析既不惊讶,也不意外,因为他觉得这是事实。

“他真的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因为他能一眼看出我们所有人心中的故事,然后演出我们希望看到的样子。不过那些年轻人们都看不懂这一点,他们只看到你的同伴很活泼c很直率,而你则一直沉默,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你。可是他们恰恰不知道,沉默的人虽令人感到不悦,但不会说谎。”

“你不会说谎,所以我来找你问问题,而不是你的同伴。”

丁靖析确实很不会说谎。

而且他也不喜欢与人交谈。

司凌焯,真的能问出他想要的dá àn吗?

“你们其实,并不是迷路了,是故意接近我们的,对吗?”司凌焯重新和这个单薄的年轻人对视,语气缓慢而清楚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没有回答。

“你们的确不属于这里,但你们也不是普通人,是有自己的目的,对吗?”第二个问题,也被问出。

依旧没有回答。

看着丁靖析平静而冷然的脸庞,司凌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dá àn,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也许你们对我们其实是不怀好意的,但我可以不在乎。我还是按照原本的约定,带你们离开这座山。但一旦到达中域,我们和彼此就毫无关系,就此各奔东西。我只是希望,在这其中,你们不要做出伤害雪儿的事情。她还小,只是个孩子,我们都不希望她接触太多,希望她可以快快乐乐地成长。这也不能算作要求,只能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愿望就是了。”

司凌焯说完这些,转过身正要离开。

“你爱她吗?”丁靖析突然开口。

司凌焯微微一愣,转身看向了他。

“你爱她吗?”丁靖析又问了一遍,同时踏前一步。

未等司凌焯有所回答,丁靖析已经给出了下一句话:“你强,就弱化她;你弱;就让她强。”

简洁的两句话,不过十二字。

司凌焯沉思片刻,才明白这个年轻人话语中所隐含的意思:如果你能强大得可以一直庇护她,就不要让她接触过多的事情;如果你无法庇护她,就让她学会变得强大。

毫无疑问,如果司凌焯真的爱他这个侄女,并希望她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司凌焯正要再问,只看到对方一言不发,快步经过自己身边。脚步轻巧,落地无声,一路直接走到了之前西峰所指的露营处。丁靖析在空地处径直坐下,一道道无形“细线”自其双手十指无声射出,蔓延至各处全部角落,将一切纳入到了自己的感知之中,直接睡去。

他还是无法相信别人,哪怕是对他根本造不成威胁之人。

当然,之后的一切,是司凌焯无法看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融会贯通 朦胧的星光环绕中,丁靖析缓缓睁开了双眼。四周无形细线迅速抽回他的指尖,探出的精神力随之消失不见。

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在这片大陆上每天早上醒来时,先看到的不是日光而是星光,总给他一种天还没有亮的错觉。不过他知道,现在已经是清晨了,虽然放眼望去,群星依旧运转闪烁不定,太阳还不知躲在天穹的哪一个角落中,可是每当丁靖析从睡梦中醒来时,就意味着这一方天地,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

他每一天都会在同一时刻醒来,一分不差分不多,精准的像一台上足了发条的钟表。

这是在莽荒养成的习惯。在丛林中生活,自身的生存规律就必须严格按照其它动物的习惯来运转,一旦某一天因贪睡而耽搁了些许,可能面临的就是错过了最佳的捕猎时间,那样的话就意味着整整一天都将得不到食物。

站立起身,灵活地hu一 d一ng了下关节,按照他平时的习惯,现在应该再练一套剑法的。可是既然在这么多人前还要隐藏自身,这件事自然不方便去做。不过没关系,替代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右手食指虚空点出,自己和外界间就出现了一层浅浅的隔膜。站在外部看不到他在里面究竟在做什么,似乎他依旧躺在地上沉沉入睡中。手法一变,连续快速在胸前结印,一点光芒自心口处缓缓浮现,闪烁中,那面镜子再一次浮现。镜上裂纹如蛛网般密布,却并不杂乱,其中暗含某种奇特的规则排列,细细品味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美感。裂纹割裂的每块镜面上“丁靖析”的身影们自始至终都在各自演化着某种武学,火光四溢c如日中天c星辰迷漫c暗影重重,在这一刻却为之一变,所有的身影不论之前在干什么,左手之中都出现了一把狭长的黑剑,剑光闪烁,各自重新演练起不同的剑法,令人眼花缭乱。

每一“人”剑法多变,各围绕一总纲所化,形式却五花八门,天马行空间似无所不包。有的似初春细雨绵绵不绝;有的如狂风怒吼呼啸苍穹;有的像烈焰冲天热浪滚滚只是在此刻,因为地处星原大陆上星力充沛,剑法最强的还是这一块镜子中的人影,离离剑光若群星闪烁璀璨万丈,周身尽数隐没于剑光之后,变幻之中长剑把星辰尽数显现而出,奇特的能量酝酿滚动,虽无雷霆,隐隐却闻雷霆之音,无论是“星辰之剑”,亦或是执剑人影,几乎要冲出镜面闯入真实世界之中,与世间一切高手来一决高下。

此时,丁靖析的注意,却不在其上,而是被另外两块镜面所吸引。那两方镜面,原本相隔较远,且产生时间也并不一致,一块在多年前就已经产生,另一块则是不久前方裂解出现,尺寸也是略显狭小。但此刻二者却无比的接近,不知在何时它们移动到了一处。两块镜面上均散发出惊人的热量,极致的高温炙烤着四周,将镜面附近充盈的星辰之力都尽数驱散,颇有反客为主的意味。从外表看去,这两块镜面中似乎在演练着相同的剑法,否则为何皆有相似的炽热波动?但实则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一块镜片内火焰滔天,有焚天煮海之势;另一块则艳阳高悬,存烈日炎炎狂暴。

此刻,两块镜片依旧在不断靠近,趋势从未停止。边缘接触到一起之后,最外的裂痕竟然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到最后两块镜片合为一处,变成一块更大的镜面。原本的两道人影彻底消失,出现了一道新的人影。说它新,是因为他看起来还是丁靖析的样子,但这一次所施展的剑法和之前两道人影都截然不同。外有激荡暴烈之势,内藏火焰绵延之机;如旭日东升,光耀普降世间,却似盖世帝王,威严震慑八荒。

曦族功法,自此与原本的火族功法合二为一,在丁靖析手中诞生了一种全新法门。既不属于曦族,也不属于火族,真真切切地属于他自己。

此事若传出,简直震动诸天。

丁靖析额头上有汗渗出,此刻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此事也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甚是劳心费神。哪怕他有极其庞大的精神力支撑,此刻也微微感觉不济。但就算如此,如果被曦族火族之人得知他如此“轻易”完成了二族功法的融合,无不会惊为天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心脏处,那一块奇特的“碎镜”。

这不是法宝,而是功法凝结而成。

这也是修炼者会感觉丁靖析的真元运行异于常人的原因,因为他的真元汇聚地并非丹田气海,而就是心门处的这一块镜面之中。

此法虽不像他的剑,对战斗有着直接而清晰的作用,但重要性不弱分毫。

也许有一天,这些镜面会重新凝结成一块完整无暇的镜片,可是偏偏不知道,那一天又会是何时。

“嘿!各位早啊!”听到了敖兴初的声音,丁靖析回过神来,右指又是轻点,结界消失,重新展露于这一天地之间。看得其他人也都已经醒来,各自收拾着东西,准备在新的一天中继续赶路。昨晚熄灭的篝火又被重新燃起,一些人开始准备早饭,并将事物分给身边的同伴。还有人走到牲畜旁解开缰绳,并给它们添上一把草料。在这个队伍中每个人都像一枚特制的齿轮,灵活地运转在自己应有的位置,才让整个队伍构成一个完整的“机器”,得以正常地运行。

“我们是一个团队,你没每个人都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曾经有人,也这样告诉过丁靖析:你是我们中的一员,这一点我们不会忘记。

是的,我也没有忘。

我是你们中的一员。

但不再是了。

已经不再。

恍惚中,丁靖析再次看到了他们,那些站在尸山血海中,身着黑色铠甲的,铮铮之人。还有最前方,那个魁梧c高大的深青色之影

“哦,你起来了啊。”敖兴初一手拿着一个碗,另一只手握着一整只羊腿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向丁靖析走来。嘴边已经沾上了些油脂,长袖的下摆也有些脏了,但他毫不在意。仅昨天一晚他就和护安村的人混成了一片,如灵巧游鱼在其中左右逢源,好不欢乐,这羊腿就是队伍里一个汉子给他的。村子里的人生活粗犷简单,从不避讳什么,兼之在野外因陋就简,早饭也就是烤全羊c烤红薯一类的,并无讲究。虽然简单,但自有平凡朴素韵味蕴藏期间。

“我说你怎么了?昨晚睡得那么早,晚饭也不吃受得了吗?今早的早饭总该吃了吧?”敖兴初咀嚼着羊腿肉,含糊不清地说着,又把那个碗递给丁靖析。里面盛着的是些羊汤,村民把羊的内脏和骨头放在了一个锅里煮熬汤汁,不肯浪费分毫。

丁靖析看了他一眼,没有接那个碗。抬头向着树梢看了看,看准一个方向,右手向着那里随意招出,旋风刮过,尖叫中,有什么东西被吹了下来,直接落到了丁靖析手中。是一只不小的飞鸟,落入人手惊叫声尚未发出,拇指用力就拧断了它的脖子,彻底气绝。食指成刀,迅速切过,鸟身上的羽毛纷纷落下,直至掉落干净。高温又从手中出现,仿佛凭空升起了一团火,双手化成了一个烤炉,炙烤着处理好的鸟身,很快将之烤得半生不熟。简单做好的“烤山鸡”,没加调味也没精心掌控火候,丁靖析就这样将之撕开,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他吃得很“文雅”,速度却丝毫不慢,很快将之吃得干净。而且他吃的也很小心,没有油渍粘在脸上c身上,哪怕手上的污痕,也很快被他引来清水清洗干净。

早餐处理完毕,简简单单。

“要不要我给你试一下毒你再吃啊。”敖兴初有些无奈,只好把羊汤端回来自己喝了一大口,继续道:“你觉得他们真的要下毒,能毒得死你?”

“你下毒亦无法伤害我。”丁靖析淡淡答到,随手从身边逃出一个酒盅,一口一口啜饮着。

他的意思是:哪怕敖兴初这个级别的高手对他下毒,也无法彻底致命。闯荡世间多年的人,对这一类事情自然有着自己的应对手段。

“那他们下毒就能毒死你了?”敖兴初一口喝光碗中的汤,将吃完的羊腿骨顺手扔到一边,微带嘲讽地说。

“会麻烦。”喝完酒,丁靖析觉得精神好了些,淡淡答道。

很有意思,原本养成喝酒的习惯,是因为酒后自己可以少想很多事情。但现在越喝,反而觉得思维愈发清晰。

“再过个两三天,我们就能从这座山离开了,到时候也就要和他们分别了,真是舍不得啊!”敖兴初面朝东方,伸了个懒腰,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天边处缓缓浮现的太阳,心旷神怡。

龙族崇日月,他们的历法就是同时兼顾太阳和月亮的运行编撰的,是以无论是对旭日东升c还是弦月高挂,都有着特殊的情感。

“才一天。”丁靖析发现酒盅空了,也把酒盅扔到了一边,如此说道。

“可是你不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吗?很久没有碰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人了。”敖兴初笑着问道。

“不。”丁靖析摇了摇头。

“你刚才,是又有什么突破了吗?”敖兴初话锋一转,目光炯炯看着丁靖析。“把自己屏蔽在单独一个角落,还是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未等丁靖析回答,敖兴初又是双手一摆,道:“我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你在干什么,不过我希望你还是注意一点。要知道星原大陆的本源还是很强大的,如果你弄得太过显眼,引起了它的反弹,那我们真的就不用待了。”

“在自己的世界中,才不会被排斥吗?”丁靖析淡淡说道,眼神很深远,像是在回忆什么。

“额,这个”敖兴初想了想,说:“差不多是这样吧,就像我要是在‘龙域’内,不但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力量,还能得到加成。毕竟龙族在那里生活的太久了,已经完全变成龙的国度了,不过”

“我的世界,既没有欢迎过我,也从没排斥我。”丁靖析喃喃自语。

荒野之中,无论是他追杀别的动物,还是被别人追杀,他长大的那一方世界,既没有针对过他,亦没有试着去保护他。只是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相看,对一切放任自由。

天地本无情,何必勉强。

“对。”敖兴初说:“你说的也对,诸天中的大多数位面,实际上都没有自己的本源灵智的,像这个大陆这种极少数反而是奇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聪明的人 说完,二人心有所感,同时望向了身后。

西峰恰在此时,出现在视线所及之处。

西峰手里拿着钢矛,走到了二人的身边。抬起头来,忽然间碰触到二人齐齐射来的目光,怪异的感觉立时萦绕在他的心头,仿佛他们的目光早就出现在那里,单单是在等他的到来一般。摇了摇头将不适感甩出,心想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巧合罢了。恢复了平素的冷淡表情,对着二人冷冷说道:“村长让我来提醒你们,快要开始赶路了,别晚了。”说完,转身离去。他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始终想挣脱他,但西峰死死抓住她毫不妥协,她人小力气也小,又怎能挣得过一个精壮男子。无果后,雪儿失望地回头,看着丁靖析露出了可怜的表情。发现丁靖析也在看着她,黑瞳中虽毫无感情,但毕竟是在怔怔看着她。女孩的表情重新明亮起来,高兴地朝着他挥了挥手,露出开心的笑容。灵秀的双眼,透出纯黑而明亮的光芒,仿佛令这世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令万物明媚。

“看来她是想来看你,结果半路上被那个男人发现了,又扭送回去了啊。”敖兴初看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如此说道。看到丁靖析仍在遥望着对方已经看不到的身影,不由得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有些调笑地道:“你不会真的要对那么小的下手吧。”

丁靖析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向前走去,像是要追赶护安村的大部队,也像是要逃离这个地方c这种氛围。

“奇了怪了。”敖兴初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是怎么了?连个否定,都没有吗?”

行至路间,半日中众人沿山而行,缘山攀登中渐渐从山腰行至山顶处,视野从拘束豁然开朗,回首望去看身后崇山层叠,连绵不尽,似一条条雄伟巨龙,自平地上高高隆起,巍峨万丈;向前望之,草木青葱,自顶峰顺山下一望千里,旷达高远,既无险峰遮蔽也无丘陵起伏,宽广的草原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中似可闻到阳光明媚之下青草芬芳。天高云淡,蔚蓝苍穹一碧如洗,心旷神怡。

过了这座山,中域近在眼前。不过现在前方看似无限接近,但所谓“望山跑死马”,按照这个速度,众人实际上还有不短的路要走,是以登上山顶后,众人仅仅眺望一会儿,感到稍许惬意后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开始旅途。

这一路上,敖兴初不时与周围的人说说笑笑,十分放松自然。他见多识广,更兼谈吐风趣,对任何事情都能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哪怕是众人所说一些与其无关的事情,敖兴初也能适时补充几句。侃侃而谈中,令众人对其一开始的恶感大消。哪怕是西峰再看他的眼神也不再充满警戒,整个气氛在无形中开始放松了很多。

“龙大哥,你知道的真多。”瑞昭呵呵地笑着,听完敖兴初所说的事情后,憨憨地道:“龙大哥,你总是那么聪明,什么事情都能说道点子上。像我就不行了,从小到大我妈妈就说我笨,看一篇书别人能记个大概我却记不住个字,八岁多才会写自己的名字,自己欢欣鼓舞还被小伙伴们一阵嘲笑。哪怕练武也是这样,同样一招别人很快学会了,我却要连续练上天才能和大家一样,所以我现在也打不过西峰哥,大家都说我没用。”

听他这么说,同伴中一好事者善意笑道:“得了吧你,你还和人家西峰比?西峰五岁练武,从来都是学则会c会则通,短短十年多很多大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了。族里老人都说‘要是西峰能不被困在这个小村子里,肯定会有更大的发展’,哪怕你变得聪明了,也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他吧!”

同伴的话或多或少有些尖锐,但大家多年好友一起长大,实际上也并无针对瑞昭的意思。但瑞昭听闻,还是失落地低下头去,一脸愁容无法舒缓,看上去颇为委屈。同伴也没料到会如此,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瑞昭依然没能回复过精神。

“哦?你说你一次连续练武天吗?”敖兴初却捕捉到了别的信息,颇为好奇的反问道。

“是啊。”瑞昭失落地道:“要不然怎么追上大家啊!”

“可以可以,锲而不舍,倒是难得。”敖兴初反笑了出来,拍掌赞道:“练武之事,分外枯燥。常人接触,不论再心智坚韧之辈,一天过后也难免心浮气躁。你能连续天只练一招c坚持不懈,心智之坚韧,也是十分难得了。有道是勤能补拙,你若能一直如此,其成就也必然难以限量。远的不说,十年之后,也许你就能打败你的西峰哥。”

“怎么会!”瑞昭抬起头来,吃惊地道:“我怎么会赢西峰哥呢?我不行的。我练一招要天,只是因为我实在记不住罢了,西峰哥练一招只需要不到一天,这期间的差距太大了,我不可能赶得上他的。唉,其实真的都怪我实在太笨了,如果我能聪明一点的话,我也不会这样。”

“想变得聪明,也容易啊。”敖兴初笑了笑,说道:“我可以教你怎么变聪明,你只需要记住两点就可以了:第一是用心看聪明人怎么做事;第二是不要听聪明人说过的话。”

“看他办事,不听他说话。”瑞昭想了想,有些不明所以,接着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看他做的事c却不听他的话呢?因为做比说更重要吗?”

“不是啊。”敖兴初干脆利落地说:“不是因为做比说更重要。你想啊,别人夸你聪明,你是不是很开心啊,谁被人夸奖聪明会不开心?所以聪明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一直看起来很聪明,一旦做了一件笨的事,之前那么多不是就都白做了吗?那么怎样才能让自己在外人眼中聪明呢,方法也无非两种:让自己看上去聪明,或者让别人看上去很蠢。这样的话聪明人自己做得事情越漂亮,越能显现自己的高明,所以要看他们怎么做事;而教唆别人错误的方法,让别人显得越白痴”

敖兴初还没说完,就发现几个中年人颇为不善地回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介意的神色。护安村生活简单c民风淳朴,族中长辈本能地会对他这种处事圆滑的言论感到不妥。年轻人则涉世尚浅,并不一定懂得这么多的道理,故而长辈更会担心他们受到这些影响,故而对敖兴初的话有了些许的抵触。敖兴初见此,稍作思索即明白了其中原委,也不再计较。微微一笑当即翻过此页,开始和旁边的人说起了别的事情。队伍中重新听到了活泼的声音,不过氛围和之前相比,却有着些许微妙。

“大哥哥,你看这个!”雪儿手中拿着一株花枝,兴奋地朝着丁靖析跑来。蹦蹦跳跳地,生怕她小小的身体直接摔倒。花枝上几朵花蕾尚未完全绽开,粉嫩的颜色含苞待放,有着一种触动人心的美感,如这灵巧的女孩般,温婉而不失灵动,尚未完全成熟,更能让人遐想将来的繁花怒放。“大哥哥你瞧啊。”雪儿把长满花苞的枝丫凑到了丁靖析面前,兴致勃勃地说着:“看这些小花,多可爱啊!不过现在还没有完全开放,等到不久之后,它们一定能开出很漂亮的花吧!”乌黑的眼睛,闪动着喜悦的光。

孩童心性,单纯无知。做事只凭一时喜爱,并不曾考虑过之后又会如何。花枝被折断后,所期待的花朵就再也不会绽放了,无论这些花苞此刻有多么美丽。

丁靖析一言不发,轻轻接过这一节枝丫,从中微微弯曲,首尾接在一起,双手灵动开始编织起来,十指翻飞,当真是令人眼花缭乱c目不暇接。很快的,他又停下了动作,花枝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巧的花环。因为随手编织而成,并不精美,但也算费心费力之作。丁靖析随手将之戴在女孩的头上,尺寸刚刚好,女孩乌黑的长发,将花蕾的粉嫩映衬得愈发娇翠,她也似真的变成一个精灵般,令人怜爱不已。

“大哥哥!谢谢你!”雪儿开心地笑了出来,又欢快的跑了回去。丁靖析目送着她幼小的背影回到了司凌焯的身边,小手挥舞着,向着自己的大伯兴奋地说着什么。在这个距离,如果丁靖析想听,那么女孩的话可以一字不差地落入他的耳中,可是他没有。他并不想知道这些人过多的事情,这一点从他少年初入人世到现在似乎从未变过:几乎从不与任何人有过深交集。之所以送给女孩一个花环,也并不是为了讨好对方,只是他知道,这样是结束对话的最好办法,这个女孩在得到了这一件礼物后,必定会去找她的大伯炫耀,这样自己,就不必和她待在一起了。

而他自始至终,什么也没说。

此刻丁靖析的心情是平静的,也是复杂的。平静是一如既往的惯性,他早已习惯了波澜不惊,但这不意味着,他对于一些事情就没有自己的反应。而实际上对于这个女孩,他一直带着那种疑惑,疑惑则源于心中不知所谓的奇怪感觉。可是他又不愿意去想,因为越想,自己越会想到她。

为什么现在不愿想她?

因为对她,还是有着愧疚吗?

也许吧。

如果我知道,“愧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农夫与蛇 震动,自地面发出。

极其微小的震动,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

说句比较难听的形容,就算是老鼠打洞从地里钻出来,所产生的震动感都会更加显眼一点。

故而赶路中的几乎所有人,也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

但,也仅仅是“几乎”。

“魔气。”“是魔气吗?”丁靖析c敖兴初二人,此刻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同一个dá àn。视线碰触后立刻分离,二人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察觉到的波动根源。二人都已经到了知微见著的境界,细小的差异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但那一点魔气稍纵即逝,此刻完全不见了踪影,又在那里寻找得到?不过到了最后,二人的目光齐齐定在了一个方向,那个方位是崇山峻岭,视线受阻根本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他们的视线仿佛直接穿越了空间,跨过万千距离延伸到了一座奇特的山丘之上。这座山并不高大,和周围的群山相比甚至微显低矮。但其山丘之上死气迷漫,山间岩石尽数化为黑褐之色。从里到外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在此存活,哪怕不幸靠近了百丈之内,也无法幸免于难。从正上方俯视而看,山的正中有一巨大黑洞,洞口内黑雾迷漫,阴森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呼啸风声吹过,如万千鬼魂凄厉喊叫,夜半之时可惊数十里生灵。

死灵火山。

二人踏入这一片大陆之时,就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

昔日魔门肆虐的遗留,至今仍未整座大陆之患。从中也能管中窥豹,猜出魔门强盛时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可一世。

只是,魔气发端自那里吗?

也不是难以想象,这个距离对普通人来说遥远万分,但对于一定境界的高手,就都不在话下。

那么,目的呢?

“谁!”西峰的冷喝声,一如既往地传出。敖兴初不由得苦笑,这两天他听这个声音耳朵都快要起老茧了。这个西峰人还算可以,本事也不赖,唯独始终紧张兮兮的,敖兴初怀疑他是不是有迫害倾向,一点风吹草动立刻会警觉万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大惊小怪似的。不过当他一脸苦笑着面对丁靖析时,却发现丁靖析的表情有些怪,他先是凝重,然后看到敖兴初的表情露出了微微的诧异,继而又变成了另一幅奇特的淡漠。这种淡漠,更像是一种反问,而反问的问题就是:

你是白痴吗?

敖兴初愣住了,他不明白丁靖析为什么要这样“嘲讽”自己。

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缘由,懊丧的表情跃然于脸上。

“别别伤害我”一个颤抖的男孩子的声音,从草丛中传来。男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颤颤巍巍地从藏身之处走出,他看上去和雪儿差不多年纪,幼小的脸庞上充满泥垢,眼睛中写满了“恐惧”二字,令人心生怜悯。

“可恶!”敖兴初在心中恨恨地说,“我要是能用全力,‘龙瞳’也能发现他。”

敖兴初方才的精神力,全都用来寻找魔气波动了,所以反而忽略了近在咫尺的眼前。他就没有发现,这一次西峰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真的有所发现。

丁靖析的诧异,也是来源于此,他没有想到敖兴初真的没有发现这一点,所以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这也证明了,丁靖析的精神力,要比敖兴初更为强大。

不过敖兴初暗骂的也对,如果他也能用龙瞳,本体敏锐的感官必然也不会有所遗漏,但他不能这样。已经被这片大陆拉入“黑名单”的他,不可能施展出如此明显的能力。

转眼,敖兴初把目光也投向了刚刚出现的那个男孩,丹凤眼中,金色的细线若隐若现。

明白了过来,他自然和丁靖析想到了相同的事情。

刚刚感应到微弱的魔气,这个男孩就在下一刻出现在众人眼前。

巧合吗?

“说死我也不信。”敖兴初给丁靖析传声道。

丁靖析目黑似渊,注视着出现的男孩。男孩胆怯而闪躲的目光,在此刻令他有了熟悉的感觉。仿佛行至深山巨谷中,随意一瞥,发现了曾经看过的景色,有些记忆,但印象并不深刻。稍稍思索,丁靖析想起了其中的缘由,因为在某时,自己为了可以更好的深入人群,曾经反复对着镜子练习一种可以令人信任的表情,那种表情,可以掩藏自己的真心,不至于太过拘谨,也不会过于亲近,和所有人的距离,能保持得刚刚好。

和现在男孩子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出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看到是一个孩子,西峰的表情也缓和了很多,钢矛立在地上不再对着他,但语气依然有些凝重。

“区别对待啊。”敖兴初继续给丁靖析传声,有些抱怨地道:“一样是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凭什么当初那么针对我们?”

但男孩走了两步后,就再也不敢走了,立在原地惊恐地看着周围一圈的人,浑身颤抖地更加厉害,惊恐的神情越来越明显,腿部瘫软,直接坐倒在地面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却显得中气不足,这孩子似乎十分虚弱,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这”见情况如此,村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在场中有一中年女性,上前抱住了男孩,抚摸着他的后背不停安慰着他。瑞昭忍不住上前碰了碰西峰,小心翼翼说:“西峰哥,你弄哭小孩子了。”西峰更是手足无措,回望司凌焯用眼神询问如何是好。雪儿也忍不住离开了司凌焯身边,走到男孩那里,把头上的花环摘下递给他,有些不舍地道:“你不要哭了,这个送给你好了。不过你千万不要把它弄坏了,这是大哥哥送给雪儿的。”

被这么多人劝慰,男孩没有丝毫好转,仍旧哭泣不停。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实在是累了,哭的声音渐渐微不可闻,直至最后停止。到这时,司令做才走上前来,弯下腰摸了摸男孩的头,又对女性示意了一下,女性即放开了男孩,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地告诉他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这位伯伯去说,之后退到了一旁。司凌焯旋即牵起了男孩的手,和蔼地道:

“孩子,你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啊,告诉我们,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俗套的剧情。”敖兴初这样想,传音给丁靖析道:“有一个故事叫《农夫与蛇》你应该也听过吧。蛇不怀好意,农夫还单纯地去救它。”顿了一顿,他看了看牵着男孩的司凌焯,隐约中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偏偏,农夫一直不明所以,临死前才会知道,自己的善良,并不一定是好事。”

“善良是好事。”丁靖析这一次传音回了敖兴初。“识别不出恶,才是坏事。”

“我我叫锐。”啜泣了很久,男孩才哽咽着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一天晚上我正在家中和父母吃饭,本来一切都很好,什么事情都没有。但突然间,屋子里面的我们听到外面响起了好大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全都大叫了起来,好像是着火了一般,但从窗子里都没看到火光。我的父母也显得很害怕,他们让我好好待在屋子里,安慰我没有事情,自己走到了外面。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c越来越近,我很害怕,就躲到了桌子底下,想等爸爸妈妈回来,但过了好久都不见他们回来,我只能继续躲在桌子下面。”

“之后没过多久,门‘砰’得一声被打开了,进来了一群我从没见过的人。我很害怕,一动也不敢动,但他们还是发现了我。我被他们抓到了外面,看到整个村子几乎都燃起了熊熊大火,我也找不到爸爸妈妈,就一直被他们抓着。”

“他们带我来到了附近的山上,我原以为他们会杀了我,但他们只是一直带着我向前走。我在一个晚上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去。当时我也什么都没想,只是一直往前跑。我知道村子在哪,但我不敢回去,我怕那群人在那里等我。我只是一直往前跑,我现在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天了,只是到后来跑到了这里我没力气了,就一直躲在这里一动也不敢动。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说到最后,锐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

“唉!”敖兴初叹了口气,别过了头不再看去,顺手用真元封住了自己的聋穴。“剧情实在太老套了,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最终的确如敖兴初所想,如果他们这一段经历写成书来出版,一定是写满几十万字也不会有人去看的烂书,因为情节老套,描写也不够吸引人心。最终护安村的人决定暂时带着这个叫锐的男孩,差不多的时候再送他回家。因为按他的描述来说他家的村子实际上离众人必经的路途并不远,再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就能路过那里,等到了之后让西峰等人送他回去,如果不成的话就另作打算。就这样一村人的队伍中再次加入了一个小小的“旅客”,因为锐的身体十分虚弱,无法跟着众人一起行动,故而司凌焯让队伍再次原地休息。

“多了一个吃白食的了。”敖兴初调笑着说,他的声音虽然可以压低了,但还是被路过身边的西峰听个正着。西峰狠狠剜了他一眼,敖兴初也不以为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你们都是好人 “你没有阻止。”看到很多人围到了锐的身边,丁靖析对敖兴初如此说。他没有用传音,而是直接说了出来。现在不担心会被别人听到,还没有人能在他不想让人听到的时候偷听谈话。

“是啊,”敖兴初也直接说了出来,笑道:“说了也没用啊,怎么说?告诉他们:这个男孩子不对劲,是个魔门的奸细,他来靠近你们就是要对你们不利,这是用烂的套路了,几千年的名著小说就写过好几次。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我刚才感觉到了魔气。先不说这会不会被他们当作疯子,单单是他们的性格,就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话吧。瑞昭为人憨憨的,根本对别人毫无防备;西峰看似精明能干,但也只是个死脑筋,只会用蛮力不懂变通;还有那些婶婶c叔叔们,都太善良了,这个小鬼又演的太像,如果在我和他之间做出抉择,我想大多数人会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他;至于司凌焯,那天他找你的谈话我也听到了——别说我偷听啊,一字一句非要往我耳朵里钻,我能怎么办?从他的语句中我能判断出,他倒是一个精明的人,从你我中的那些破绽就能猜出我们必然非等闲人,但他也不会听我的话的,因为,他要做个好村长啊!”

敖兴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他们的村子为什么叫作‘护安村’吗?‘护天下平安’,这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理念。很可笑吧,明明只是一群普通人,在我们眼中弱小的仿佛沙漠中最细微的尘埃,一阵大风吹过,就纷纷飘散漫天,身不由己地四处徘徊。他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真正掌握,但切切实实在用自己的行动去改变着一切。瑞昭在自己的家里其实是一个老师,你想不到吧,他这么笨的人,居然去教别人家的孩子,这岂不是误人子弟吗?每一天他都会走上好远,去临近的几个村镇中给孩子讲课,听他自己说往往讲得乱七八糟的,有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一些什么,但所有的孩子都很喜欢他,因为通过他的讲述,孩子们知道平日生活中接触不到的一些东西,知道在自己生活的范围之外,还有如此广大的一个世界。瑞昭也说这是除了练武外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因为在那样的村子中,哪里会有什么学院,必须有人承担这个责任,而且孩子的笑容和鼓励,也是他能坚持下去的动力;司凌焯你觉得他仅仅是个女儿控吗?作为村长他无法做太多琐碎的事情来帮助别人,因为他每做的一件事都将其他的村子整个从危险中拉了回来。大灾年中他让村子拿出多余的粮食去支援别人,如果有别的村子遭遇了袭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派人前往相助,这里面身先士卒的就是西峰,他因为自己的勇猛令周边的宵小闻风丧胆,甚至得了‘护安死神’这个绰号,数次重伤却都不以为意,也谢绝了很多人一次次来报恩的举动。这就是他们啊,用自己的行动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也的确有很多人说他们傻c笑他们愚,他们可能也的确是那样吧,在这其中自己也遭受过很多的委屈,却从不因此而抱怨什么,因为让世界变得更好,本就是刻入他们骨子同的心愿啊。”

“司凌焯也不会听我的话的,一村之长如果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那又怎能对得起他们的祖训c对得起‘护天下安’这四个字呢?”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次要对付的,远不是曾经他们面对过的普通山贼那么简单。魔门的手段,是他们无法想象的,一切的好心,如果超出了自己力量的范围,反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他们活该去死?”丁靖析反问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冒犯的意思,也没有任何疑问应有的感觉。

“不,”敖兴初笑了笑,“到时候我自然会出手啊。”

“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众人看清,这男孩到底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再撕下他伪善的iàn ju。”

“他们想当农夫救蛇,不被蛇咬一口有怎能知道其中的疼痛?但在蛇毒发作之前,我就会阻止,把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

“毕竟,他们都是好人,所以好人,就不应该活得如此辛苦。”

“当然了,你还是不会出手的,对吧。”说到最后,敖兴初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丁靖析一下。

“没有理由出手。”丁靖析理所当然的回答,并不让人意外。

这些人是死是活c是被骗还是被出卖,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唯一可能值得他在意的,兴许是魔气的出现。但这种魔气,却不是他想要寻找的那种。

既不是霎的波动,也不是从幡体内感应到的“魔种”的波动。

那么,这就和他毫无干系。

锐倚在货物搭成的靠背上,长长松了一口气。之前他被一群人围在一起,在他再三说明自己没什么大事之后众人始才放心散去。现在看着所有人又开始各自忙碌起来,锐才有时间一个人静坐片刻。精力在不断地恢复着,毕竟刚才的一系列事情对他还是一个很大的消耗,即使他早已习惯了这样。

说谎,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这和是否擅长无关。就像擅长跑步的人,也只是比一般人跑得更远c更快,不可能会毫不劳累。

锐没有办法,活到今天就因为他可以坚持下去,那么在将来他就必须继续如此,仅仅为了活着。

“你还真是个小鬼啊。”一个略显放荡的声音传来,引得锐抬头看去。一个身着白衣高冠的高大男子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丹凤眼中充斥着一种戏谑的意味,并不严肃,依旧令他不敢直视。

“我以为你这是ěi zhuāng出来的,没想到你真的是个小鬼。”敖兴初一把抓起锐的手臂,方一接触眉头微抖,既而似笑非笑地道:“你的腕骨明显凹进去一大块,这一块胳膊的粗细很不均匀,这是常年带着镣铐才会造成的结果,你说你被山贼抓走,也许山贼会不希望你逃跑所以给你戴上了锁链,但短短几天绝对到不了这个地步。难道说,是你和你父母在一起的那几年,你父母一直用镣铐锁住了你?要是这样的话这父母也太混蛋了点。”

锐飞快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惊恐地望着敖兴初,无意识退后了一步似乎想从这里逃开,但敖兴初早已挡住了他的去路,双眼毫不避让地直视着他道:“你方才的恐惧犹豫了一瞬间,因为你在思索到底用什么表情面对着我最为合适。你的‘演技’的确不错,司凌焯也算是老江湖了也能被你忽悠住。从出现的第一刻先露出那种人畜无害的表情让他们接受你,之后选择大哭出来,因为你知道面对小鬼的哭声所有人都会失去警惕,接下来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可惜不知他们是不是在村子待久了不接触外界,所以连基本的常识都快忘了。你告诉我,山贼袭击了你的村子,为什么单单抓走了你一个人呢?要赎金吗,你有那么重要?难不成你是村长的儿子?”

“我我也不知道。”锐被敖兴初连番发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慌乱而恐惧地回答道。

“不错不错。”敖兴初继续冷笑着说:“这个表情也是精心考虑好装出来的吧。如果你是个冷男,就应该干脆利落回答‘我不知道’;如果你是个莽夫,就要愤怒地回答‘老子不知道’!既然你是个小鬼,相比你也很清楚,恐惧并带着哭腔的回答才最显得真实。当然,我还能猜得到,你可能觉得我很难应付了,所以会想办法把我打发走。那你应该怎么办呢?好办啊,哭吧!你只要一哭,他们肯定都会围过来,那你说他们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呢?肯定相信你啊,你是个小鬼,小鬼怎么可能说谎呢?这样你就解了围了。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起的,所以无论他们怎么做都影响不了我。”说到这里,敖兴初话锋一转继续道:“你说你叫‘锐’?这是你自己想出的名字吗?真是有意思,‘锐’既可以表示锋利,又可以表示聪明。锋利的会伤害别人,聪明的能保护自己,这和你的情况好像啊!”说到这里,敖兴初的语气陡然加重,如同质问一般低喝:

“你的聪明,就是用来伤害别人,借此保全自己吗!”

锐低下头,不敢再看敖兴初。

敖兴初说的很对,他的确很聪明,但不论如何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心智远无法于敖兴初相提并论。敖兴初的话语如尖锐的羽箭,根根刺中他心中要害,令他原本想好的对策通通落空。他的心不由自主开始慌乱,之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低着头颅的他,还在想办法逃离这个境地,却在此时感觉到了另一股视线,这个视线十分奇特,并不像敖兴初一般无法直视,反而在不断吸引着他,另其不由自主想要和其对视。锐压抑着这种感觉,因为他害怕看到敖兴初。可是片刻之后,他就禁不住内心的好奇,抬起头来想要一看究竟。只是和那一双黑色的眼睛对视的一刹那间,他就明白自己犯了错误。

这一双眼睛,的确不会令人刺眼,却会吸尽人的灵魂。

丁靖析并不讨厌这个男孩,他已经感知到了对方的精神波动。正如敖兴初所说,这是一个十分聪明的男孩,从敖兴初接近他的那一刻起,丁靖析就察觉到锐的脑海开始飞速盘算着应对的措施。不过丁靖析同时也察觉到了,锐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所以他并不讨厌他。

为了活下去,这是一个十分有力的理由,有力到令人无法驳斥。

故而丁靖析不会杀他。

也不会救他。

不去针对,已经够了。不可能还打算着,让丁靖析从想要杀他的人手中,在费心费力地救下他的性命。

比如,敖兴初。

正在锐陷入丁靖析的双眼无法自拔之际,村民的声音传来,唤回了他的意识。

“锐,快过来吧,我们给你做了点吃的,你先吃一些恢复点体力。你应该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吧,可怜的孩子。”是之前抱着锐的女性的声音,真的像一个母亲在呼唤着自己的孩子,充满了仁爱的意味。锐回过神来,注意到了丁靖析,心中恐惧更甚之前,向着敖兴初说了一句:“他们在叫我过去。”就匆匆忙忙离开了那里。敖兴初没有阻拦,品味着锐最后的一句话,冷冷一笑。

你过去就过去,为什么非要再告诉我一遍?是想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

借机开溜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书论 “我也要去看看。”敖兴初对丁靖析说。“能当面拆穿这小鬼的西洋镜当然好,不过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我被村民怒斥后狼狈离开那里。”说完,未等丁靖析有任何表示径直离开原地,追向了锐的背影。夕阳西下,橙色的阳光照射在一前一后大一小的二人身上,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直深入林间,和树影混杂在一起,古怪扭曲的枝丫中已经无法分出彼此。二人的身前,正面迎着太阳,可以想象到的光辉灿烂。但在敖兴初的角度,只能看到逆着光芒的漆黑背影,如同黑洞一般,在此刻璨金色的天地间显得格格不入。

追寻光明,就必须把最黑暗的一面,留在他人眼中。

尤其是,当你是为了别人,去寻找光明的未来。

“大哥哥”雪儿俏生生的声音,蹦跳着跃入丁靖析耳中。丁靖析看到了小小的身影走到自己身边,毫不害怕地牵住了自己的手。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两个可爱的月牙,圆圆的小脸像粉嫩的苹果,娇翠可人。

丁靖析稍稍控制住了自己,在面对这个小女孩时不再想她,所以这一次没有立刻试着赶她离开。但奇怪的感觉,还是无法释怀。

“为什么来这里?”这算是丁靖析第一次主动试着和她搭话,仅仅是为了搞清楚自己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来找大哥哥玩啊!”雪儿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抓着丁靖析的手不曾松开。

“他,”丁靖析食指伸出,指向了远处在众人围绕中的锐,说道:“为什么不去找他?”

寻找同龄的玩伴,是孩子的天性,这是丁靖析所知道的。

“你是指锐哥哥吗?”提及他,雪儿露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小嘴嘟了起来道:“我不太喜欢他,方才雪儿把自己的花环送给了他,他转手就给扔掉了,那可是大哥哥送给我的呢!”

他很聪明,但不知道感激。

丁靖析明白了。

锐是为了活下去,所作所为都是围绕着“活下去”这个目标而行动的。所以他可以变得聪明,因为这样可以更好的活下去。所以他会扔掉女孩送给他的花环,因为那无法帮助他活下去。

锐是很聪明,聪明的可以用谎言欺骗所有人,让他们来帮助自己。却不曾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别人给予的食物的时候,对他们说上一句“谢谢”。

“大哥哥,你能和我一起看书吗?”雪儿拉着丁靖析走到一块大石头边上,自己灵巧地跳到上面坐下,拿出一本很厚的书放在腿上摊开,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地方,示意丁靖析坐到她身边。丁靖析之前就看到女孩拿了一本很厚的书过来,现在看清那是一本童话,有些老旧但泛黄的书页依然完好无损,旁边的插画依然栩栩如生,人物描绘灵动活泼。

她也喜欢看书?

丁靖析想起了幡的书案。

小小一张书案上,摆满了各种藏书。

那是他半生的积累,现在,已经和他一起被永远地埋葬在那处黑暗峡谷的极深之处,不为人所知,无法被人怀念。

极黑之渊,孤寂无声,只有书案一座c孤灯一盏,黑袍人独坐于破旧蒲团上,陪伴着他的只有不会离他而去的书籍。经历了人生的众多起落,最终只能隐没于阴暗的角落中,品味着自己的一生,抚拭着无法愈合的伤口。

但那也许也很好。

既不会感觉到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也永远不会再次被人抛弃。

“大哥哥,来和我一起读故事吧!”小孩子总是喜欢黏人,无论干什么,都喜欢找别人一起。很多事情明明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别人如果能陪着身边,始终会感觉到更多的心安。

夕阳余晖透过茂密的树叶,一缕缕照在翻开的书上。纸面上多出了很多金色的光斑,散射的光芒反射在女孩的脸上,这一刻她像一个精致的娃娃,令人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

而此刻阳光下的女孩,和之前脑海中想象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所形成的对比,让丁靖析有了别样的感觉。

“你喜欢看书?”丁靖析想了想,很认真的问道。因为他是真的想知道这个dá àn,所以问的也很认真。

“嗯。”雪儿点了点头。

“为什么?”另一个很认真的问题。

“因为有趣啊!”

理所当然的回答,孩子的思维也的确是这样,如果无趣,那为何要做?

同理推测,人若活得痛苦,为何还要继续活着?

“看这个故事,它就很有趣哦,我很喜欢呢!”雪儿一边说着,飞快地把书翻到了一页,插图所绘,是万千朵蔷薇占据了大部分的页面,百花争艳之中,将一位美丽女子围在正中。女子身穿绮绣,容貌秀丽,纤细的手掌被另一位男子牵住。所描绘的二人都身份高贵,彼此含情脉脉地对视着,温暖的气氛几乎穿透了纸面,感染到真实的世界。

“《蔷薇公主》。”丁靖析看到了这个童话的题目,轻轻念了出来。

“它就是讲了在一个国家中有一个蔷薇公主,她长得很漂亮,有一个魔女就很嫉妒她,于是把她抓走困在了施了魔咒的蔷薇丛中,谁都没法见到她,之后有一个王子出现,救了公主”雪儿兴致勃勃地对丁靖析介绍着书中大致的内容,兴致起来之后就根本察觉不到丁靖析到底有没有在听她所说。丁靖析并不喜欢和人太多交谈,相比较孩童幼稚言论所描述的并不全面的童话故事,他更在意这么一个小孩子,可以把看过的故事记得如此的清楚,她是有多么喜欢看这本书?

人总是喜欢看故事。

因为人总能在任意一个故事中,找到和自己相像的影子,并为他的境遇和经历感同身受。

但人却常常忽略掉,自己既碰不到书中那么多的好人,有没有主人公的运气和能力。

就像女孩总幻想自己就是一个公主,然后总有一天会有一个英俊的王子在危难时刻赶来救你。但你本来就不是公主,又怎么有王子会来救你。

丁靖析想到了这些,但他没有告诉眼前的女孩子。

知道,并不一定要告诉对方。

因为如果你告诉这个小孩子,她所期望的不过是镜花水月的空想,一切都是假的,她很可能会直接哭出来。

而丁靖析,不喜欢看到人哭。

“呐,大哥哥。”说完了故事的情节,雪儿又抬起头来,黑珍珠般的眼睛看着丁靖析认真地说道:“我要是落到了危险之中,大哥哥也会来救我,对吗?”说完,她一下子笑了出来。如明星绽放,光芒璀璨,小小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可见她真的很快乐。

看着她的笑,她对着自己的笑,那种感觉有一次冲上了丁靖析的心头,无法遏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胸口,他的心不知为何紧了起来。压抑的气氛始终难以散去,就像是人忘记了什么之后,本能驱动着人试图想起c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沉重。丁靖析忽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的双眼是黑暗的,也只有黑暗才能让自己安静。

片刻之后,他再次睁开了双眼。

他也在看着雪儿,很认真地看着。两对黑色的双瞳在此刻再次对视,但其中闪耀着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

天真与沉重。

“为什么,你会给我这种感觉?”丁靖析很认真地在问,因为这个dá àn对他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他几乎忘记了,他的眼前只是一个小女孩,根本不可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雪儿的笑收敛了。

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迷茫。

她不可能明白,眼前这个男子,到底在说什么,又想要表达什么。

“你到底是谁?我明明没有见过你,为什么却会对你有那种感觉?”

“你明明和她一点都不像,但是为什么,却会给我这种感觉?”

丁靖析一直在说“感觉”,却一直没有说明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因为这种感觉很奇怪c很矛盾。有一些怀念c惊喜,却也有着难以释怀的淡淡惆怅。

而且自他看到女孩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就一直挥之不去。

“对,你不可能知道。”似乎刚刚注意到女孩的疑惑,丁靖析继续说着,与其说在告诉雪儿,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你不可能知道的,我到底在说一些什么,正如我自己,毫无所知。”

说完,丁靖析转身离开了这里。

得不到dá àn,自然没必要继续待在原地。

可是也正如他自己所说,自己所能知道的,却也不比这小女孩,知道的更多。

正如是他的父亲,让他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可是他自己,又能为此做什么?

远离众人,独自在意不起眼的黑暗角落慢慢坐下。长衣的下摆搭在了小腿上,他从身后缓缓抽出了那把乌金色的长剑,静静地看着剑身。剑刃闪亮,映出了自己清晰的身影,黑色的底衬中点点金芒不时闪现,像夜空中无数繁星,你看得到它,却永远接触不到。

那也像自己的内心,看似方向明确,但真真正正面对着一切时,却又是那样的无所适从。

他看着自己的倒影,像是在问自己那一些问题。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的。

我不知道所有的方向?没错。

带着你,也许我就能找到最后的dá àn。

可是找到之后,我又能如何?

丁靖析想不通。

他换了个姿势手执剑柄,左臂高高抬起,剑尖向前远远指出,做出欲投掷状。

这个动作,在曾经的十余年,他不知曾做了多少次。

只要他的胳膊向前挥出c五指放开,这一切,就不会再纠缠于他。

一了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慈悲不渡自绝人 树林中,万籁俱寂,风吹沙扑面,尘土的气息夹杂残花落叶,产生了一种奇特的香气。气息萦绕在丁靖析的身边,恍惚中映出了他清秀的容颜。眉间透露着一种刚硬,似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决绝的表情。

他早就有这种想法,某种意义上,他也早就下定了决心。

最终的决断,随时,呼之欲出。

遽然中,握剑的左手,微微抖动些许。

他的确动了,不过是手收回,长剑再次回鞘。

原封不动。

“我说,你要干什么?”敖兴初故作怪异的声音响来,直接坐到了丁靖析身边,看着他身后的长剑讶道:“你就算不想要这把剑了,也犯不着直接扔掉吧,送给我多好,不管怎么说我父亲曾经也是用剑的,我多少也学了两手,你把它送给我也能物尽其所。”

丁靖析听闻,没有说什么。敖兴初说此言既然并不认真,他也不需对此回应。不过看敖兴初表情隐有不快,猜到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不顺利,于是丁靖析开口问道:“如何?”

“不如何。”敖兴初“切”了一声,继续道:“那小鬼还真有两下子,凭花言巧语很快把所有人骗的团团转,先入为主之下,不管我说了什么他们都产生了些许抵触,不愿听我多说。在众人眼皮底下,我又不能对那小鬼用什么更过激的举动,只能先这样不了了之。想我傲视诸天群雄,现在连一个小鬼也奈何不得,实在是憋气!”

“不过你不会放弃,对吗?”丁靖析知道,敖兴初是个很好强的人,好强到不论何时c如何失败,他都不会甘于这般。只要还有机会,他就会尽一切可能猛烈反击,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否则,他也不是敖兴初了。

“没错!”敖兴初干脆回答,“既然现在没法拆穿他,我不如就以静制动,看他下一步又要如何。不管他现在装得再怎么像,到最后他都会露出本来面目。既然他是要打这些人的主意,我就索性守到最后,看他到底又能如何。不过这小鬼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我无论再怎么观察,发现他除了会骗人之外再无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是以我猜测,肯定是有人要他当诱饵,把这些人引到预设好的险境中。方才司凌焯已经让西峰他们,再前进一段距离后就送他回家。我猜那就是幕后之人等待的时机,调虎离山,等到这支队伍中的精锐被引走,整体实力被削弱后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最易被各个击破。到那时我就会跟着西峰他们,看看这小鬼最后又能如何。至于这边的众人么”

“我拒绝。”丁靖析突然开口。

“我还没说什么呢!”敖兴初吃惊道:“你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在我说让你守护这一边的众人前,拜托就算你一贯冷酷,也不要总这么不近人情好不好,至少偶尔也发发善心好不好。”

“因为多余。”丁靖析起身,平常般说道。“也许我偶尔,也会做多余的事情,但这一次,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要帮助那个男孩。自己做出的选择,都要自己承受相应的结果。”

“那你看着无辜的人被一步步领到悬崖边上,也无动于衷吗!”敖兴初听他不温不火的口气,平白生出了无名火气。“他们本就很无辜,本就不应被掺和到这种事情里。一直以来在别人嘲笑中做了很多事情,不被理解也就罢了,现在更不应受到这种算计!我不要求你在平时天天路见不平一声吼,动不动就拔刀相助,那么至少一次c哪怕一次做点这样的事情,难道能累死你吗?佛祖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那些和尚们迂腐又顽固,但这一句话他们说的还是有道理不是吗!”

敖兴初,有些动了真火。

有些奇怪,他平素穿儒服,从小所受教育,也都是儒家的教诲,但对于这些佛宗禅语,却很多都能熟记于心。

“佛可否度尽世人?”丁靖析听敖兴初如此说,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回应了这样的一句。这也是一个佛家典故,而且是流传的很广的典故。

敖兴初听他如此说,不由得愣住了,他自然知道这个典故到底是什么:佛祖虽法力无边,但当他的门徒向他请教他到底能否度尽世人脱离苦海时,佛祖却断然回答“不能”,因为有三种人,任是佛祖法力通天,也无能为力的。

无缘者难见佛面,无法去度;无信者不信教诲,无力去度;无愿者,则早已放弃了自己,佛祖更是无能去度。

著名的“佛之三不度”。

其实这样来看,幡当初叛佛入魔,也是在情理之中了。因为他认为三不度中,自己已尽占其全部,早已无法回头。

只是丁靖析若自比为“佛祖”,那这些人又是与三条之中哪一条相关呢?

如果丁靖析想说,那么任意一条,都有可能相关吧。

敖兴初很清楚这一点,因为对方是丁靖析。

“那好!”敖兴初自知无法说服对方,不岔地道:“你不愿出手,就继续作壁上观吧,我一个人就行!虽然大陆本源还在压制着我,但我就不信了,一心二用对付几个山间毛贼我还得费心费力不成?”说完,也不等丁靖析回话,就气冲冲地转身走了回去。脚步可以在地上踏得很重,眼见一块石头都被他无意之中踏得粉碎。

“那样会很危险。”丁靖析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说道。

不知道敖兴初到底会采用什么手段,但他自身的气息早已泄露出去,一旦被这方天地有些许的察觉,就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而到了此刻,在完成他们最后要做的事情前,谁都不愿节外生枝。

敖兴初没有回头,朝着他手臂伸高用力摆了摆,示意他毫无问题。

不过想来背影另一面的表情,还会是十分不爽就是了。

丁靖析轻叹一口气。

会有人来袭击这些人?

他想到了女孩的那张脸庞。

也许也不错。

如果她死了,那些问题,也就不会再困扰自己了吧。

活人的问题叫“谜题”,死人的问题,就叫“无解之谜”。

既然无解,也就不需去解。

“差不多是这里吧。”走至一处,司凌焯开口道。

山间小路岔道处,另一条路通向密林幽深之地。小路盘旋曲折,很快消失于视野之中,躲藏在树林遮挡后。地面上坑坑洼洼,密布着一些杂草,如果不说出来,几乎难以辨认这是一条道路。想来野兽在山中觅食常走出的“兽道”也不过如此。锐说这里就是通往他村庄的路,但不论如何,也显得太过安静了些。看不到应有的人来人往c进进出出,也听不到生活应该有的hu一 d一ng气息,所能感觉到,只是一种诡异的安静,安静到了极点,仿佛时间都彻底凝固。

“顺着这条路走,应当就是了。”西峰看着前方小路,微微皱了下眉。

生于村庄常年劳作战斗,让他拥有了敏锐的感知。他能感觉到隐秘的远方,藏着些许动荡不安的气氛,就在不远的曾经一定发生了一起灾难,现在才会如此充斥荒乱。

这些情况,和锐的描述如出一辙,那么前方不远,应该就是锐生活的村子了。

“是这里吗?”司凌焯低下头问向锐,轻柔的口气平易近人,不由自主地吸引着别人。

“应该是。”锐怯生生地说着,忍不住又向那里望了望,不太确定地道:“我也记不太清了。”又看到西峰冷峻的视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身体也微微向着司凌焯那边靠了靠。

司凌焯点了点头,对西峰说:“西峰,接下来你就带几个人送这个孩子回家吧,如果碰到了什么问题全都交给你来处理,我们就先在这里等着你们。”西峰点了点头,并说:“村长,我们若离开,队伍的防卫力量必然大减,这期间还望村长多多小心。”说完西峰拿起了自己的u qi,从司凌焯手中签过了锐的手,招呼着几个同伴,正要向前走。

“等一下!”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在此时传来,打乱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皆有些压抑地望着突然出声的敖兴初,不明白在此刻他为何要口出此言。

“龙小友又有何事?”司凌焯面色微沉,开口询问。这几天他看到敖兴初和锐关系并不算好,一个年轻男子总是在找一个小孩子的麻烦,无论是谁看到这些只怕都会有些心怀不悦。司凌焯觉得敖兴初阻止自己只怕又是要对锐做一些什么,是以打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不论对方说什么,自己都不予回复。

“没什么,没什么。”注意到现场气氛似有些不大对,敖兴初先是打了个圆场,然后才继续说:“只是有一事相请,龙某加入诸位已经好几天了,这些天受到了各位很多的照顾,若非当初诸位的收留,只怕我二人就困死在这一片森林中了。大恩大德原本无以为报,但我也不想只当一个吃闲饭的人。既然这次西峰兄想要送这个孩子回家,那么在下也像一同前往,尽一些自己的绵薄之力,希望能略报各位这几日的收留之恩。”

敖兴初说的很诚恳。

因为他本来就很认真。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和西峰一起,送这个孩子“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相救 司凌焯沉声开口:“你是客,主随客便,要做什么本来也就由不得我等干涉。”算是简洁答应了敖兴初的请求。

司凌焯对敖兴初,多少还是有些不快的。

但既然这个孩子马上就要回去了,想来敖兴初也再做不了什么,那么不如由他去了。

敖兴初笑了笑,走向了西峰旁边,冲对方说了句“有劳了”,径直向前走去。西峰眉头一皱,但没有说什么,前者锐的手和同伴一起向前。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小径的尽头,幽暗之中再也见不到任何踪迹。

丁靖析注意到当敖兴初经过他身边时,对自己打了个眼色。

那个眼神充满了得意与炫耀。

他不明白敖兴初是在得意什么,但他知道在一天前敖兴初曾离开过一段时间,间隔之短暂,除了丁靖析外根本无人察觉到。

丁靖析不知道在那一段时间敖兴初去做了什么,可是那短短的一段时间,足够他去做很多的事情。

“大哥哥”又听到女孩在叫他,丁靖析默默转身,走到了她无法注意到的地方。在这两天之中,他总是在尽一切可能不和她发生接触。

紧密的关联,显得很无关紧要。

“大伯,大哥哥去哪了?”雪儿寻觅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丁靖析的踪影,不由得回到了司凌焯的身边颇为委屈地说道。司凌焯看着自己的侄女,伸出手抚摸着她长长的头发以示安慰。心头的忧虑始终萦绕着,难以排遣。

雪儿和这个神秘的年轻人靠得如此之近,到底是福,还是祸?

自己能感觉得到,他对雪儿没有任何恶意。

但,也算不上什么好意。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十分漫长,众人在原地等着西峰等人回来,始终也不见踪影。慢慢的,众人开始三三两两地坐到了一边,聊天用以打发其中的时间。等待也是一个十分费心费力的过程,许久无果,焦躁之余,更是让人身心俱疲。瑞昭绕着原地已经不知道绕了多少圈,敦实的身体将圈子越绕越小c越绕越快。到最后终于他也是忍不住,抬头问向了司凌焯:“村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不会出事吧?”司凌焯表情不舒,正要说什么,远处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在此刻突然传来,平地惊雷般震动得地面颤抖不止。其中隐约似还夹杂着人的怒喝声,以及金石交击声,并且遥遥看去,方位似乎就是西峰等人所去之地。众人皆大惊失色,司凌焯也勃然色变,向众人大喊着下令:“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领命,除少部分人留下看管货物外,其余一致拿起各自u qi,轻装前行。司凌焯也将雪儿交给了旁边人照看,带着众人快步上前。沿途所见,是hé pg日中似别无二致的景色,但越是深入,其中的异样就感觉到更加的显而易见。最明显的,是道路上的杂草越来越茂密繁盛,从最初偶尔出现在路中c到沿着路旁将小路挤压得越来越狭窄,最后更是连路的痕迹都丝毫不见了。这根本不可能是通往某一村庄的道路,不论那个村庄再如何偏僻,里面的道路都不可能这么荒凉。

再往里,不知为何两边的树木开始越来越少,视野更加空旷,地面上的碎石却明显增多。散落在地面上的石块大小不一,分明的棱角显得十分锋利,明显在近期这些石头才刚刚崩碎,否则不可能连一点风化的痕迹都毫无存在。只是更令人担心的,是地面上残留的打斗迹象。断掉的树枝c被整片扫开的草皮,连那些崩裂的碎石本身,无不预示着这里发生过很激烈的战斗。仅仅看着这些,脑海中就不难想象出当时的情况之惨烈。行进中的众人心不由得悬了起来,一些人抚摸着自己的心口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否则连自己握着u qi的手都会不由开始颤抖。

他们对于这本身,并不害怕的。

在村庄中不知打退过多少此山匪的袭击,怎样的情况没有见识过?又怎会仅仅被一点点迹象吓倒。

但他们担心的,是西峰等人的安危。

谁都不希望在这时突然间看到,西峰c或者是他们某一同伴的尸体躺在地面上!

但是走在这里,又怎能看不到尸体。

“咦?”瑞昭眼尖,看到前面不远地面上躺着的什么东西,不由得惊咦出声。同行另一人快步上前,走至旁边蹲身探查了一番,转过头对司凌焯说:“已经死了,刚刚死的。”

地上的是一具尸体,早已气绝。不过四肢肌体还保持着一些弹性,证明他刚刚死去没有过多久。

而更重要的,是一团团细微的黑气,此时在不断地从尸体中飘出,消散在空气之中。随着这些黑气的离开,尸体表面的颜色不知不觉中变得愈发惨白。

只是司凌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继续。”司凌焯注意到大家的脚步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沉声开口。众人对视了一眼,继续迈步向前。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似生怕脚下会出现什么可怕的险境。

尸体在地面上出现的越来越多,死法也越来越狰狞。残破的u qi和断肢像是被人胡乱地摆在了一起,鲜血在地上甚至还没有完全干涸。大滩的血迹将草叶染成了红色,端的令人胆战心惊。不过走到了这里,众人悬着的心反而渐渐放了下来,还有人甚至开始暗暗松了一口气。不为其它,之因走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西峰他们的尸体,多少让人觉得心安了很多。

“谁?”“谁!”先后两道声音响起,其中一声来自队伍里最前面的探路人,另一声则从一处灌木丛中传来,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像是那人十分虚弱。众人一听这个声音,立刻认出这是跟着西峰的一个年轻人,既而又惊又喜。

“小呈,是你吗?你没事吧!”瑞昭惊喜地喊道,快步上前想看清此人。

“瑞昭?村长,你们来了吗?”一个年轻人被瑞昭从灌木丛中扶起,搀扶之下缓慢走出。他的衣服上有多出破损,像是被野兽撕扯过一般几乎不成样子。裸露出来的肌肤也鲜血淋漓,整个人的气机更是萎靡不振,说话的声音都虚弱至极。脸色惨白,像是因为失血过多,明显可以看出他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好在他的生机平稳,虽然受伤不轻但不至危及性命,倒是让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小呈,这是怎么了?西峰他们呢?”司凌焯也上前扶住了他,旁边几人立刻赶上给小呈包扎伤口,算是应急处理。

“西峰他们还在前面,现在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众人的照顾下,小呈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些,但说话依旧有气无力。“战斗一开始我一个不小心被偷袭受伤,西峰就把我藏在这里,自己带人又追了上去。村长,你们赶紧去追他们,现在应该还能追上!晚了的话恐怕会出大事!”最后一句,说的太过用力原本就起伏不定的气血更加翻滚不停,小呈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众人慌忙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尽力平缓下来。

司凌焯一听如此,脸色变得更加严峻。

“几个人留下照顾小呈,送他回外面队伍里,剩下的人和我赶紧去找西峰。”

司凌焯的声音,第一次显得焦急。

“追我们?不用不用了,我们这不是都回来了。”

一道人影,正巧在此时拨开挡路的树木,快步走了出来。面带笑意,白衣高冠,正是敖兴初。随着他一起出来的,就是西峰等人,众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但状况都要比小呈好上些许。最后出来的两个人仍旧带着锐,但有所不同的是,之前他们是牵着锐去找他的家,这一次,他们却是把锐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粗大的绳索狠狠勒在他幼小的身体上,全身被绑得几乎脱离了原形。

“西峰,你没事吧!这这又是作何?”司凌焯看到众人皆完好无恙,心中惊喜交加,但一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锐,他的脸色忍不住微微阴沉了下来。

沿途所见,还有己方多人受伤,他已经隐隐猜出了一点什么。

“村长,我们都被这小子骗了!”西峰身旁一人见到司凌焯,忍不住骂了出来。“这里哪有什么庄!只有一群人不人c鬼不鬼的混蛋!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叫锐的小崽子,我们差点没命!幸亏龙兄弟出手相助,我们才能幸免于难。”说到最后,他看了敖兴初一眼,感激之色不言而喻。

司凌焯望向了西峰,西峰上前一步说道:“村长,弘毅所言不虚。您让我们把锐送回家,我们走到这里面后就渐渐感觉到不对,走到这附近后,一群人就突然跳了出来对我们进行攻击,小呈首当其冲,最先被重创。待我们打退了他们的进攻后,锐却跑离了我们身边,又把我们引到前面一个山谷中。走进去后山谷里面埋伏了更多的人,这一次我们着实难以应付。最后还是龙兄弟不计前嫌救了我们,把那些人通通打败,我们才得以回来向您禀告这些。”

一五一十地说完这些,提及敖兴初时西峰的口气明显比之前缓和了很多。毕竟救人性命实为一大恩德,自己也不好再对他过于横眉冷对。何况直到现在西峰还沉浸在方才所见之中,难以自拔。

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惊。当那些人出现的那一刻,自己还以为死定了。那些人每一个实力居然都不弱于自己,身上还散发着从未见过的诡异波动,仿佛恶魔的使徒一般。可是那个姓龙的男子方一出手,所有人居然都挡不住他的一招。仅仅徒手就杀光了埋伏在丛林中的所有人,前后的时间不过三呼吸。在那一刻,西峰甚至对自己的视力产生了怀疑,这么强的男子,如同绝世杀神一般收割着生命,任凭那些原本猖狂的人如何哀求,也改变不了他们最终的命运。

可是偏偏,就在前几天,这个男子还和自己等人一起,共同相处了那么久。平素放荡无害的脸上,深藏着的,却是如此可怕的一面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恶人 司凌焯不知道敖兴初做了何等“可怕”之事。

他只知道敖兴初救了这些年轻人。

而且连之前几日对于锐的判断,敖兴初也都是对的。

所以司凌焯向敖兴初行了一礼。

“可以了可以了!”敖兴初打断了对方,满不在意地说:“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报答我的。我之前也说了,承蒙你们这几天的关照,也不想当一个吃闲饭的人。之前的出手你们既可以当我闲得无聊,也可以当成一个好人的拔刀相助。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小鬼?”敖兴初指向了锐,如此说。

“锐”瑞昭看着被绑住的男孩,饶是他平素迟钝,此时也已经明白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

“结束后他还想逃跑呢,幸亏我一直盯着他,才没有让他逃掉。”敖兴初接着说。

“求求你们,饶了我!”锐听到这些人终于谈论到了处置自己的话题,忍不住哭了出来。“饶了你?”弘毅听闻此言,忍不住怒道:“你小子想得倒是挺好!你害的我们还不够惨吗?这几天我们是怎么对你的,你恩将仇报不说,差点还害了我们的性命!现在让我们饶了你,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子吗!”

“我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锐凄惨地哭了出来。“我所告诉你们的故事不全是假的,我确实很小的时候就被从父母身边抓走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抓走我的人就是那些人,他们把我当作奴隶,平时要全身带着铁链替他们做事,稍有不顺他们就会打我。这一次也是他们逼我来骗你们的,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就会被他们杀死,我已经有好几个同伴因为这种事完成的不好直接被他们毒打致死!我只是想活着!”

听到他这样说,在场所有人无不动了恻隐之心。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众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样的一个孩子会自己产生如此恶毒的想法。

一切,都要怪那些把他视作牲畜对待的人吗?

“你想活着,别人就必须要死吗?”敖兴初在此时,突然开口了:“你说你的同伴,都是被那些人虐待致死的,可是你这么会撒谎,仅仅是用来对付那些愿意相信你的善良的人的吗?对待他们,不需要聪明,只需要你足够小c足够可怜,谁都会愿意去相信你的。”敖兴初直视着锐哭泣的双眼,一丝金色自丹凤眼底一闪而过。“你说你为了活着,我是相信你的。可是你说你是被他们当作奴隶对待的——真有意思,你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懂得什么叫‘奴隶’。活着的权利在那种情况下,应该是一种稀缺的资源吧!毕竟那些人豢养着你们,也不喜欢废物的存在,但凡他们觉得谁在浪费他们的粮食,就会把他毫不留情的杀掉。因此只怕不仅仅是谁表现的好,谁就能活下去。”接着,敖兴初把嘴凑到了锐的耳边,用谁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出了锐最为害怕的事情。

“这么聪明的你,应该也在那其中出卖过你的同伴吧。一起的人越少,你能活下去的几率,相应的也就越大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西峰皱了皱眉,问向了敖兴初。他对于敖兴初所说的话,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出卖同伴换取自己的存活?这简直恶毒至极。

“你们有没有玩过这么一个游戏。”敖兴初回头看着他们,理所当然地说道:“把一群虫子困在一个不大的碗里,每一天只在里面放上少量的食物。这么持续一段时间之后,请问最后能活下来的是哪种虫子?吃的最少的?或者是最讨人喜欢的?都不是。杀掉同伴的,最后能得到全部的食物,才能最后存活下来。”

众人怔住了。

敖兴初说的,似乎是对的。

但敖兴初并没有说,他所玩的这个游戏,在当初实际上用的并不是虫子。

是活生生的人!

“龙小友所言,到底是何意?”司凌焯也面色沉重,他隐隐猜出敖兴初为什么要说这些。一个人在别rén iàn前揭露另一个人的罪行,是为了什么?

为了正义?

当然是为了进一步提出对另一个人的惩戒!

可是他又要对锐做什么?对这个孩子?

“村长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敖兴初面色平静道:“现在杀了他吧,也算是给你们被袭击的一个交代了。如果各位不愿意,在下就”

“龙兄弟,你这是开玩笑吧!”弘毅吃惊道:“他还是个孩子,你这”

“那你说呢!”敖兴初直视着他,锐利的目光几乎将对方逼退。“你刚才那么愤怒,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这”弘毅一时哑口无言。

他方才只是一时气急,才显得十分狂怒。可是冷静下来,他确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男孩。

“除非你们相信新界卫盟的律条,将他带给新界卫盟处理。不过据我所知,那些东西除了新界卫盟本身坚守不放,剩下的没人会去在意。再说带着这么一个小子也是个拖累。”敖兴初所说,似乎有条有理。

“不行!”小呈挣开了旁人的搀扶,勉强走到敖兴初勉强,虚弱但坚定地道:“不行,护安村的人不能对一个孩子下shā sh一u,我们可以惩罚破坏安定的人,但唯独不能这样对一个孩子,这已经是底线的问题,我们不会允许,我们的先祖更不会同意我们做这样的事情。”

“罪恶都是从很小的事情开始的。”敖兴初回答:“他是个孩子,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常人家的孩子犯了错尚且要受到惩罚;他试图去害人,仅仅把同样的事情施加到他的身上,也是天经地义吧。犯了错的人,难道不应该承担相应的代价吗。你们的先祖让你们维护天下安定,那有没有告诉你们小恶不除,罪恶就会疯狂生长,直至蔓延整个世间吗?”

“可是”瑞昭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他开口之后,半响也理顺不清下一句话,废了好大的劲才挤出来下一句:“可是,他既然是个孩子,他的本性就还是善良的吧。我教过很多孩子,虽然他们有时调皮了些,可他们其实都很”

瑞昭的话还没有说完,敖兴初忽然笑了出来。

仰天大笑,像一个狂生一般,仿佛碰到了某种非常好笑的事情。

但听着这种笑声,所有人都感觉不到敖兴初有任何开心的感觉。

反而像一种嘲讽,到了极致——只有用笑才能表达出来的嘲讽。

所以他们都默不作声,再等敖兴初接下来,到底又要说什么。

“村村长大人”敖兴初的笑还没有停下来,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就已经迫不及待要接着说下去了。“为为什么我们讨论的这么热火朝天,最有主见的村长大人,却始终一言不发呢?”

司凌焯面色沉静,未等他回答,敖兴初就抢先继续说道:“因为你在犹豫!你也在迷茫,不知道如何是好。你觉得我说的是对的,也觉得如瑞昭他们所说这样对待一个孩子是不是太过分了。是的,他终归是一个孩子。”敖兴初话语步步紧逼,不给司凌焯否定的机会。“可是你终归觉得我说的是对的,否则你就不会犹豫。实际上人在犹豫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叹了口气,敖兴初话锋一转:“村长,我说过,承蒙这几天你们的照顾,我也一定会报答各位。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心中,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是对的——你可以同时认为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但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对的。”

敖兴初看向了司凌焯。

所有人都看向了司凌焯。

锐也看向了司凌焯。

他隐约觉得,这个中年人的一句话,就会彻底决定自己的命运。

司凌焯沉吟片刻,张口欲言,但终归抿嘴微闭。又重新张开,再次闭上这样反复不知多少次,喉头处如橄榄般反复上下滑动,像一个人的心跳,在做决定时,跳动的更加激烈。

“是的。”就在所有人以为司凌焯几乎要凝固的那时,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还有一些涩声,但仍旧能清晰的分辨出司凌焯说的是什么。

“是的。”他又说了一遍。

“其实你不用再重复一遍的。”敖兴初淡淡说道,探掌闪电般冲向锐。

“等”众人全都阻止不及,于是他们都看到了,下半生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一个小孩子,带着惊恐c无助的表情,被一个年轻人当场格杀。

“龙大哥”望了一圈带着震惊c恐惧c愤怒c不解等等感情的众人,瑞昭看着敖兴初,颇有些踌躇的道。

“你真的有些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孩童的天真 丁靖析坐在火堆旁,用签子摆弄着什么。

地面上放好的是些野菜,布满水滴早已洗的干干净净。绿色一捧一捧的,被很多人称之为蕨菜,还有半灰色的鲜嫩蘑菇,以及其它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菜类。这些野菜也很有星原大陆的特点,和其他地方的品种相比,淡蓝色光芒在茎叶中琉璃不定,若隐若现,有如如珐琅质感。

处理好这些找到的野菜,丁靖析将之一一串在提前做好的签子上,又将签子沿火堆旁均匀排开,围绕着篝火摆放一圈。火焰炙烤着,菜品的水分迅速流失,形状也开始变得不规则起来。丁靖析其实觉得这一过程有些意思,因为你无法预料当它们作好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形态。可以猜测,也可以期待,总是充满了未知之感。

在野外觅食,一般人会想到的似都是打猎。进食肉类,仿佛是最简单c也最易得的方式。但植物,其实才是最容易寻觅到的,只要可以认出它们。而且适当补充植物,也可以保证营养的均衡。丁靖析知道,如果总是吃肉的话,身体会出大问题。

火光起伏不定,光暗的界限在地面上不停变幻着,始终没有尽头。忽明忽暗中,丁靖析明明自始至终都是那唯一的表情,可是到了这一刻,却仿佛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神态。似生气c似阴沉c似思索c似迷茫姿势不管怎样,总有一种情感,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

喜悦,以及最能象征着喜悦感情的——笑。

算准了时间,觉得这些食物差不多应该熟了,丁靖析屈指微弹,火焰随之小了一些,不再直接接触到食物上。温度降低,丁靖析伸手要拿起一根签子。

“有吃的不分享,大罪过啊。”另一只手抢先一步把第一根签子从地上拔起,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那句话,明显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看到原本的目标被他人拿走,丁靖析也不以为意,转而变换到了下一根签子上。拿到嘴边却没有立即食用。“你应有食物。”如此说了一句话,才把最上面的蘑菇咬下,吃进了口中。

火候刚好,口感微弹,但味道,却并不怎么样。

“你说那个啊。”敖兴初三下五除二把一根签子上的全部食物吃完,咽下去后继续道:“正常是不用来找你的,问题是现在和他们的关系有些僵,也抹不开脸再让他们去分吃的给我了,我又能怎么办?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手艺还真不怎么样,自己做了那么多年吃的,就一直毫无长进吗?”

对于后一句话,丁靖析自然是直接过滤了。

而前一句,他也听明敖兴初所说的,当时的原委了。

仅仅因为他杀了锐?

杀了一个原本想杀了他们的人。

他的确是个孩子,不过在丁靖析的概念中,首先需要把他定义为“人”。

因为“人”都是会犯错的;而犯了错,就都要承担结果的。

虽然别人不一定都会这么想,像是护安村的人,对于锐的第一定义,还是“孩子”。

可是那到底是一个“想要杀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们现在却如此对待敖兴初。

“带你们离开这座山,使我们原本的约定。既然约定了,我们就不会违约。只是离开之后,我们就立刻分道扬镳吧!”

这是当天中午他们回来后,司凌焯对二人说的话。

这句话之前丁靖析就听司凌焯说过,但此时的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因为之前针对的是自己,那一刻针对的,是敖兴初。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敖兴初?

因为“我们是想杀他,可是没有叫你杀他,所以你杀了他就不行!”吗?

“不是这样的。”敖兴初看出了丁靖析内心的想法,摇了摇头干脆地道:“不是这样的,他们不会这么想的。”

“你相信他们?”丁靖析又拿起了一个签子,沉吟问道。

“因为他们,都是好人。”敖兴初望着不远处另一更大的火光,悠悠叹道。

在那里,是护安村的众人们。他们一如平常一样成一个大圈围坐在火堆旁。西峰等几个青年举杯痛饮,还有一个年轻人早已经喝多了,开始绕着火堆旁又唱又跳。很多人看着他纷纷露出笑容,却没有丝毫的恶意。火中烧烤着食物,瑞昭一直照看着它们,等食物烤好了就将之取下,一一分给在座众人。中年人一边也在饮酒,和年轻人相比速度就要慢了很多,因为他们更多的时间,是在亲切地交谈。司凌焯也在其中,时不时说上两句,略带皱纹的眉间已经舒缓开来,笑意很淡,但能切切实实地让所有人感觉到心安。雪儿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身边,听着这些大人们在说些闲话。大部分自己虽听不懂,但也并不觉得厌烦。夜风吹来,经过众人的身边,不知是否因为火堆的缘故,化为一阵暖风,洋溢在林间,温暖了寂夜中沉睡的生灵。星光隐逸,在身边浮动不息,树叶上c草地中,如万千萤火虫翩翩起舞,点点光芒联动,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庞,似将这幸福的氛围定格在这一刻,见证了这一切夜梦奇环的美丽图景。

其乐融融的景象,二人在这几天已经见过了很多。原本以为习惯之后,就再无触动。可是此情此景,还是让彼此心中,多了某种特殊的感觉。

“你不觉得,这很美吗?”敖兴初也顺手拿起了旁边的食物,边吃边说:“明明白天还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可是现在,他们共同在一起,仍旧能开心地笑出来,似乎把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忘记,只是共同的集体,抚慰着彼此的身心,才让原本心灵的伤痕迅速愈合,才能让他们像现在这样,单纯地笑出来。”

“其实我挺羡慕他们的,羡慕那些能单纯地笑出来的人。他们不理解你的所作所为,甚至会说你太过专横残忍,但这恰恰证明了他们从没经历过你所承受的那些苦难,才能一直简简单单地活着直单纯地笑着。”

“就像他们,不知道那个孩子,其实是恶魔的仆从。而一旦堕入魔道,就永远无法回头,所以锐的确是个孩子,但他的本性,不可能是善良的。他的‘聪明’是用来shā rén的,他从一开始,就是真的想杀了他们。”

“他们也不知道,你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更不会知道在不知不觉中,有人救过他们两次——算了,这本就无所谓。他们很善良,这也是他们应得的。而像他们这种好人,不应该活得太累。”

这是敖兴初的选择。

我们本就是两条毫无关联的平行线,偶然的转折,让彼此相遇。你们的选择是相信我们这些陌生人,带着我们共同前进;那我的选择,就是在你们不知情时,默默地守护着你。我所处理的,是我的世界中存在的事,你会误解,但我也不想你去理解。因为在这一次转折之后,我们又会回到彼此的世界,那些事不会再在你的世界中出现,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很洒脱,因为敖兴初随性而为,毫无拘束,事了拂衣,不曾让任何人知道。

这也很拘束,因为如果敖兴初真的随性而为,又何必刻意不去让别人知道?

火焰,因没有人照看已经渐渐熄灭,越来越暗的火光,二人的面庞慢慢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除了还听得到的呼吸,几乎无法判断彼此还在哪里。

丁靖析从敖兴初身上看到了,似从亘古遗留至今的,无法释怀的哀伤。

那种哀伤,本应只因一人而起。

但现在,已经弥漫汹涌,如似三江四海,冲刷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说道孩子,这里倒是真的有一个心灵纯洁的孩子。”敖兴初说,悲伤的气氛自他身上骤然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只是丁靖析的错觉一般,毫不真实。

丁靖析看向了一旁,看到了雪儿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向着自己的方向望来。小小的脸上露出期待又有些紧张的神色,当然还有孩童独有的恶作剧般的表情。

她又趁着司凌焯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出来,想来找这位“大哥哥”玩耍。虽然丁靖析总是对她不理不睬,但这也不妨碍她一次又一次来表达自己的好感。这也许算小孩子黏人之处,不过正因如此,孩童才会充满着天真可爱。

丁靖析明白对方因某种偶然喜欢上自己,只是他可以知道天下间很多的事情,唯独无法了解一个孩子的心意。

“你今天还想躲吗?”敖兴初说,他知道这几天丁靖析都在回避着这个小女孩,原因说起来却有些奇怪,因为丁靖析无法从雪儿那里得到他想要的dá àn。不过敖兴初并不这么认为,也是由于二人对待同一件事情采用了不同态度的缘故吧。对于注定会分离的人,敖兴初是默默在背后守护,愿留下不再遗憾的记忆;丁靖析则浅尝辄止,宁愿萍水不相逢。

就像两天前,敖兴初默默离开了队伍,去将另一队要趁西峰他们被引走后袭击队伍的人悄然杀死。

那本是丁靖析,所不愿理会的。

“有时候和小孩子多多接触,其实对你想要的dá àn是有好处的。”站起身来敖兴初拍了拍丁靖析的肩膀,微微笑着说:“因为他们的纯真,可以用最简单的眼光看待事情,那是我们已经失去了的一种能力。”说完,敖兴初转身向后走去,身影即消失在了某一黑暗角落中。

丁靖析注视着他的离去,嘴中咀嚼着食物,更像咀嚼着敖兴初离去前所说的话语。敖兴初已经看出他被某些问题困扰着,这其实并不难以发现,其实从丁靖析和敖兴初碰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露出了一点端倪。

而追根溯源,这一切都是要说,因为在那一刻,他选择了再次离开她的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笑的理由 雪儿小心翼翼地向着坐在将熄火堆旁的纤细身影靠近着,从一棵树干移动到另一棵树后,不时把小脑袋从遮挡后探出,显得十分可爱。她为什么非要偷偷摸摸的?雪儿年幼,也能察觉到丁靖析在可以回避他,那么这一次,她就不想让“大哥哥”“逃掉”。这一个过程,也让她分外心喜,从一边不断躲到另一边,仿佛在村庄内和同伴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靠近,微火旁丁靖析昏暗的身影已经愈发清晰。雪儿又从这一棵树后露头,慢慢向着离丁靖析最近的那棵树后靠近。嘴角忍不住翘起,“吃吃”笑了出来。也许她真的是把这个当成了一个游戏,只要自己能靠近“大哥哥”不被发现,自己就赢了。

小小的身影,在四周昏暗的背景中移动,黑珍珠般的眼睛灵活转动,像一只灵巧的黑猫,几乎无法被察觉。小心翼翼地尽量没发出声响,朝着丁靖析一点一点靠近。

丁靖析面前的火,还差一点就彻底熄灭了。

他原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老僧入定一般。

在那小且无法察觉的影子即将接触到他的一刹那,黑墨的双瞳,显得更加深邃。

右手抬起,原本就准备好的一块柴被直接扔入行将熄灭的火烬中,“嘭”得一声,火焰熊熊复燃起来。

赤红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淡入水的清秀面庞,也将身边“鬼鬼祟祟”的女孩的身影照得一览无余。

雪儿一下子停在了原地,略先不知所措。

丁靖析静静地看着她,还在继续往火堆中添柴。火焰越来越高,也将身边照得越来越亮,光线在对视的一对黑色瞳孔中闪耀变幻,似二人各自不同的心绪。

“能和我一起看故事吗?”最初停顿了几秒后,雪儿重新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那一本厚厚的书,递到了丁靖析面前。

她又提出了这个要求,这个在几天前被丁靖析无声地拒绝了的要求。

继续添柴的右手,停下了动作。

雪儿一直举着那本书,在等待着丁靖析的回应。天真无邪的笑容,显得很是单纯,对方就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一样。

有一点“傻”,但别人知道了不会笑话她,因为她是个孩子。

丁靖析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孩子,就真的迁就她。

他握住了那本书,翻到了第一页。

他也没有拒绝她。

若问原因,也许有二:

其一是丁靖析从不重复两遍事情,自己在几天前已经拒绝了她一次——但这其实没什么说服力。

或许是第二个原因占主导,就是丁靖析做事情,本就很随意,不可能符合任何逻辑。

“嘻嘻!”雪儿欢快地笑了出来,跑过来靠在了丁靖析身边,兴奋地从他手中接过那本书,给丁靖析指着某一章节津津有味地说着。

纯真的笑容,沁入人心。

丁靖析如若也被她的笑感染,心中微微动了一下。

忽然在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当他那一日看到女孩第一眼时,他感觉到这个女孩其实并不开心。

虽是当初自己要求出来跟随,但连日赶路,又没有玩伴,孩子终究会觉得寂寞。

可是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笑了出来。

尽管是因为某些误会,可是那一刻丁靖析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个小女孩笑了出来。

自己成为了别人笑的理由。

曾经无法想象的一件事情,到了现在丁靖析接触过很多人,也几乎没有人会因为他而去笑。

敖兴初总是笑,但只是因为他天笑。

大多数人就只是萍水之交,丁靖析为在他们身上感觉过好感,结束后相忘于江湖。

可是这一刻他发现了,自己还是能让别人笑出来的,这个小女孩见到他之后就开心的在笑,哪怕自己从没有见过他,可是她仍旧笑了出来。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

丁靖析想起了自己在当年碰到还是少女的她时候,她也开心的笑了出来。

所以雪儿给了他如此类似的感觉,哪怕她们原本毫不相像!

在无意中每个人都能成为别人,笑的理由。

丁靖析的手放到了雪儿的头上,顺着她乌黑的长发轻轻抚摸。雪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转过头不解地望着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丁靖析会突然这样。不过很快觉得他的手冰凉凉的很舒服,也很柔软,闭上眼睛享受了起来。

敖兴初说的是对的。

丁靖析想到了敖兴初在之前说的话。

借助孩童的眼睛,可以看到曾经看不到的事情,因为他们是在用最贴近自然的视野,看待着这一片天地。

丁靖析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的确曾年幼过,然从未有过孩童的纯真自然。

所以某种意义上,他现在很感激雪儿。她既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情,也让他体验到了一些,自己从未得到过的感觉。

“大哥哥,你明天就要走了,对吗?”雪儿的声音有些委屈,“我听大伯说了,明天你就要和我们分开了。”

是的,明天。

用凡人的脚步,在这座大山里已经走了很多天,算起来也差不多到了走出群山的时间。

现在向前遥望,已经看不到任何山峦,相反的,广阔的平原展开在眼前,如一幅广阔的画卷。

平原之上,即为中域。

原本他们和司凌焯的约定,就是护安村的人带他们离开这座山,彼此就再无联系。

这对丁靖析很平常,他人生中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过的。

甚至对敖兴初来说,也很司空见惯。

游戏人间时需要有更多体验,甚至长长把别人骗的团团转,如此这般中规中矩,才显得奇怪。

可是对女孩来说,将会是极为不舍的分离。

小小的手抓住了丁靖析覆在她头上的大手,紧紧握住害怕他会突然逃掉。黑珍珠样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丁靖析和她默默对视着,没有回答。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雪儿年幼,也并不无知。她明白丁靖析默认了这件事情。心中纵使不舍,她也明白这是必然的结果。那么退一步呢?纵使现在会分开,将来是否还能再见呢?

“纵使我们会分开,可不论过多久c相隔多远,我都会再来找你。”

丁靖析想起了这句话。

原本是他所说出的话。

是他先做的约定。

可是现在

至少他自己没有觉得自己违背了约定。

至少,有那么一些

所以他再也不会给人做约定了。

太过沉重,压迫得人难以呼吸。

丁靖析也不想再为雪儿承诺任何事情,纵然她只是个孩子,他也不会做不合时宜的回应。

重新想要把手覆盖在她的头上,丁靖析嘴唇微动,想要说一些什么。

话语到了嘴边,终究变成了虚无。

正如轻轻放下的右手,终究抡到了空处。

因为丁靖析已经起身,向着一处走去。

在雪儿讶异的目光中离开这里,向着黑暗的角落中快步走去。

敖兴初刚刚消失的地方。

“那个,大”雪儿有些无法理解丁靖析是如何突然不见的,朝着他最后消失的地方走了两步,茫然地看着四周。火光所能照到的,只有小小的一片范围。光线的尽头,在地上光与暗形成了明晰的分界,踏出那里,迎接的就是无边的混沌迷惘。雪儿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去找丁靖析,但又害怕离开火光的范围。踌躇之际,司凌焯在此时出现叫住了她。

“雪儿。”魁梧而有力的身影,出现在丁靖析方才坐过的位置,从背后叫住了女孩。

“大伯”

“你就那么喜欢粘着他吗?”司凌焯说,看着面前这堆由那个年轻人生起的火,表情阴晴不定。

“大伯,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大哥哥呢?”雪儿走到了司凌焯身边,抓住了他的衣服俏生生问道。

司凌焯叹了一口气,他又往火堆中添了一把柴火。再次旺盛的火焰,光芒像变成了一面并不规则的镜子,他甚至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脸庞。

司凌焯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法欺骗自己的侄女,却也无法告诉她一切的实情。

只是隐隐中,他自己察觉到,也许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让所有人,稍稍接触到了他们本不该碰触的实情。

这种感觉,令他烦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寻觅 “你察觉到了吗?”敖兴初在高高的石头上半坐半倚,一只胳膊侧着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则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酒壶仰天痛饮。姿势c态度不管怎么看都像一个狂放儒生,只是现在他所面对的,是对一般儒生绝对会要命的情况。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话也是多此一举,因为丁靖析的精神力远比他更强,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注意的比他更晚。

“和锐身上相同的气息。”正如这样,丁靖析站在一旁喝着敖兴初递给他的酒,不仅察觉到了自遥远之地散发出的魔气,还分辨出了气息的源头。

锐身上也有这种魔气——倒不如说,这种魔气就是锐身上气息的来源。

“咬人的狗被杀了,主人亲自来fu ch一u了吗?”敖兴初轻蔑一笑,看着远方越来越暗的天空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又hu一 d一ng了手腕。十指相扣发出了“咔咔”的声音,要大干一场般狂傲热血。

从以前就是,如果有人在他面前不负责任的嚣张卖弄,都要准备承受相应的代价。

他把这看作对方的示威。

“死灵火山?”丁靖析又从越来越近的黑暗气息中,发觉一丝丝只有在死灵火山才有的感觉。

从死灵火山来的魔头吗?

“这都被你发现了?”敖兴初有些吃惊他还能发现这一点,想了想后满不在意地说:“死灵火山那个地方本来就很邪门,从末世之战后到现在都是大陆禁地,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也很正常。不过像这一次大张旗鼓地出来反而不正常。在星原大陆各方势力竭力压制下,虽然里面还是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但总体而论还是相对安分的。这一次看来是由于仆从全灭,所以被惹毛了吧。”敖兴初对此有些嗤之以鼻。

一丝龙息,从他的体内缓慢渗出。可是这原本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一旦落入了这天地中,立刻就像一滴水掉进滚烫的油锅中一样引起了剧烈的轰鸣,四周的空气发出了震雷般的声响,狂风怒号,地面颤动,肉眼可见的甚至连空间都凝固成实体一般朝着敖兴初点点挤压过来。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敖兴初立刻收敛了全部气息,周围天地一下子安静下来。丁靖析同时快速出手,将他和周围空间的联系重新切断。重归平稳,敖兴初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自己方才太兴奋了,不小心把自己的气息泄露了出去——当然更没想到星原大陆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过激,这下子如果他再粗心一点的话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幸好只有短短一瞬,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丁靖析把注意力从敖兴初身上移开,没有事情了就不用再去挂念。他对于力道的掌控非常之强,哪怕分心帮敖兴初解围,自身的气息也没有散漏些许。这算他强悍的能力之一,虽然其本身,也算是丁靖析最不愿回首的记忆一部分。

不过眼线这个状况,对敖兴初来说,就有一些棘手了。

头痛般摁了摁太阳穴,敖兴初皮笑肉不笑地对丁靖析道:“要不,这次你出手吧。对付这一个蹩脚的家伙,应该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果然,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为何?”丁靖析简洁问道。

“你自己看啊,我没法出手。”敖兴初无辜地摊了摊手,“一点点的大意我就原形毕露了,这还仅仅是一般情况,要是再去对付那个家伙,打到兴起会出现什么情况也就不一定了。”顿了顿,敖兴初继续说:“再说,之前那些小兵都是我消灭的,这一次换你出手,也不过分吧!”

“但我不想。”丁靖析的回答依然理所当然。

“喂喂,你可要分清楚,”敖兴初说:“这一次他的目标可不只是那群人了,应该是连我们都一起算在内了。毕竟他只要不傻,肯定能分清护安村的那些人没有实力杀光他的仆从的,等他解决掉他们,我们毫无疑问就是下一个目标。就这样你也无所谓?”

“是的。”出乎意料,丁靖析给了肯定的回答。“他的目标也包括我们,我没法袖手旁观。”

听到他如此干脆的回答,敖兴初其实是愣了一下的。他原本预计还要再费些口舌才能说动他的,可是在敖兴初愣神的短短一瞬,丁靖析已经朝着远处天边还很淡的阴霾处走去,飞速消失不见。只留下敖兴初还站在原地,感慨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效。

不过敖兴初在心里感慨自己还是不懂他的想法,无论怎样试探,只是和想用尺去丈量海的深度般,既费心费力又愚不可及。

也许只有在喝醉了之后,他才能把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吧——不过问题是,这个家伙,从来也不醉啊!

向着,敖兴初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现在所笑,只是因为很想去笑。

这是敖兴初笑的理由。

毕竟他如果连随心所欲地笑都做不到,那他的人生,就再无光彩

天上,乌云滚滚,浓重的阴暗即便已经处于夜晚的现在,也显得太过黑暗了些。仿佛是浓墨被洒到天空之上,遮盖了一切月光c星光。乌云还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前行,隐秘无声。绝望的气息,不住地散发出来,惊扰了夜晚中安睡的生灵。它们纷纷在噩梦中被惊醒,恐惧地四散奔逃。其实原本这片乌云所过,周遭的生气都会被掠夺一空的,无人可以幸免。但是今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他顾不得了。

孺羯藏在魔气所化的遮天乌云中,愤怒的波动却不时将四周的黑气震散,四散的魔气很快冲洗凝聚到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循环运转不息。

他顾不得很多的事情,只是在快速赶路,因为他现在的心情真的极其糟糕。原本被派出的奴仆一个都没有回来,细细感知下才发现自己种在他们身上的“魔种”居然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他们全都死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在以往根本没人敢杀他的人!

那些人本身生死是无所谓的,只要想的话自己就永远不缺奴隶,可是他无法容忍有人敢蔑视自己的威严!在恶灵火山内他孺羯虽不是最强大的存在,也绝对是棘手的魔头之一。

凶残c记仇,这是孺羯的两大标签。没有人敢冒犯他,触怒了他的人,都会死!

孺羯想到了锐,这个机灵的小家伙其实蛮得自己喜爱的,否则也留不到他今天,可惜了这一次,连他都死了。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收这么一个小而机灵的奴仆。

记清了奴仆最后失踪的方向,黑色的乌云朝着那里飞快掠去。极低的距离几乎压着树梢,压抑的感觉不断蔓延。可是四周,却一直静悄悄。在星原大陆多年,恶灵火山虽仍不为大陆所容,但能产生的动荡终究是小了很多,所以像孺羯这一类藏身于火山内部的恶魔都已经学会如何在这方天地下不暴露自己。

孺羯带着满腔的怒火,几乎迫不及待要找到冒犯者,然后将之撕成碎片。

疾快掠过一棵高大的树木后,孺羯愣了一愣,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在刚才那棵树上,好像有一道人影,可是他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的原因,是他只是无意中向那里看了一眼,一瞥而过根本没有细观察,似乎就发现一个男子站在树枝的分叉上。

可是从中,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其他的气息。

只是自己的错觉吗?

为了证实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孺羯又沿着原路飞回去,回到那棵大树旁重新观察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连树上的鸟都早被自己吓飞了。

孺羯暗暗松了口气,掉过头来准备重新前进。

迎面撞见一个男子,一对黑色的双瞳直直盯着孺羯令其心头发毛,就像一对极暗的深渊,湮灭了他本身的任何气息。

差点和对方正面相撞,孺羯吓了一大跳。他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同时明白了方才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看身形自己无意中瞥见的就是这个人。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孺羯朝对方狞笑一下算作给自己壮胆,同时色厉内荏地喊道:“你到底是谁!装神弄鬼拦住我的路算什么?”

丁靖析闻言,注意到了对方狰狞的表情,孺羯的相貌原本不算丑陋,但此时一副凶恶的神情,嘴巴大张牙齿露出,眉毛和眼睛更是几乎挤在了一起,明明也算作是在笑,可这一副样子却始终说不出的丑陋。

风吹过,二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丁靖析没有回答孺羯的话,只是微风稍稍吹乱了他的头发,所以丁靖析伸出手来稍稍整理了一下。长长的刘海理到眉毛的边上,使之不会遮挡自己的视线。又想到了什么,左手伸出将长剑从肩上抽出,“嗡”得一声,龙吟鸣颤,剑锋凑近自己的脸颊,锋刃处正好如镜子一般映照出丁靖析的面庞。

孺羯看着对方抽出了剑,原本心中骤然紧张。可是还没等有任何动作,就发现对方似乎仅仅是在“照镜子”,心中不由得又开始不明所以。从丁靖析出现到现在,一系列奇怪的举动着实令孺羯摸不着头脑,也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以剑shā rén,几招可得?”整理好面容之后,丁靖析最后对着剑锋照了照,再也找不到瑕疵,于是把长剑放下,左手犹自握着剑柄,剑尖直抵于地后,突然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孺羯的笑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分古怪的表情。用寓言故事来形容,就是孺羯像一直嗜血的狮子般,怒气冲冲地离开自己的山洞冲到外面,想要找一只山羊来生吞活剥时,偏偏在半路上碰到了一个弹琴的人。人拦在狮子的必经之路上既不想离开也不害怕,不仅越弹越尽兴反而还时不时问狮子几句人生哲理,当真是让人觉得奇异又憋气。想了想丁靖析刚才提的问题,意思是:如果用剑shā rén,多少剑能杀死一个人。好像很简单,但对方问出来,似乎另有深意。孺羯的目光闪烁不定,他猜不透丁靖析的意思,不过想来这个问题就算回答于他,又能如何。因此重新残忍一笑,道:“若命中要害,一剑足矣,何来第二剑!”

残忍的笑,依然很丑陋。

丁靖析点了点头。

这是他表达同意的方式。

猝然一道寒光疾闪,如一道乌金色的闪电从眼前破空而过,震颤的声响都没有追上它的轨迹,直到乌金闪耀最终消失,才发出一声轻微的“嗤”声。

如同败革被划破。

孺羯的双眼陡然瞪大,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散,眼中已经充满了浓浓的震惊。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凉,还有些发甜,更重要的是他的嘴唇微动,试图说一些什么。

可是他永远也说不出口了。

丁靖析左手执剑,直直刺入了孺羯的咽喉,鲜血顺着狭长的剑身蔓延滴下,在地面上绽点血红涟漪,正是他最为擅长的shā rén手段。

也是孺羯说出的,自己最终的命运。

如果孺羯还能开口,想必他会想问:你是杀了我那些奴隶的人吗?或者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快?

不过死人既无法问问题,也没有资格知道dá àn。

丁靖析拔剑回身,甩去了剑上的血水,重新归剑于背。

此次shā rén的方法,是丁靖析来时的路上就想好的,既快捷又高效,而且自身不会泄露出任何气息。

人在面对不明所以的情况,总会本能的停下来,试图弄清后再继续下一步。殊不知这样,就等于吧机会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丁靖析既不会浪费机会,也不会浪费力气。

看着孺羯的尸体倒下,脸上丑陋的笑终究还是慢慢消散,直至虚无,丁靖析心中觉得好过很多。毕竟谁都喜欢漂亮的东西c都讨厌丑陋的事物,他也不例外。

说到笑,丁靖析又想到了雪儿那天真无邪的笑容。

驱散丑陋的笑,纯真的笑才得以继续保留。

不过明天之后,自己和那个小女孩,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不知道将来她又会对何人,露出曾面对丁靖析所发出过的纯真甜笑。

丁靖析默然许久,转身走到一棵小树旁,双指成刀,飞快切削下一段一尺余长树茎,将之拿在手上后又继续飞速切削起来。灵活的动作下,木屑四处飞溅,一段原木也从原本并不规则的形状变得棱角分明,渐渐出现丁靖析想要的形态。

片刻后,丁靖析停手,出现在手中的,是段一尺长的木剑,精细巧妙,造型精致,表面更是十分光滑,半根毛刺都触碰不到。

丁靖析将之死死握在手心中,半响,原路返回。

天上黑云才去,乌云重布,潮湿的空气遥遥飘动,山雨将欲袭来;地面上树丛摇摆,小径中步伐急切——于世间,太多人来往穿梭c行色匆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凌空 他们和护安村的人分开了。

当朝阳的第一缕光芒照射在大地上的那一刻,他们踏上了那片广阔的草原,来到了中域的大地上。

也是在那一刻,他们和司凌焯等人分道扬镳。

其实这是本来就说好的,村民们带他们离开这座山直到中域。所以现在分开,也并不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只是这种微妙的气氛,仍旧让人感到稍稍的诧异。

护安村的人说“就此别过”,也更像一种礼帽性的回应,无论是司凌焯西峰c小呈,或者其他更多的人,看着站在原地的二人,眼神中是冷淡。之后司凌焯带着队伍转身离开,向着他们的目的地c向着他们的村庄前进,从未回头看上一眼。

瑞昭倒像有很多话想说,反复看了敖兴初几眼,充满着不舍。纠结了许久后,终究只是走上来握住了敖兴初的手,说了一句“保重”,转过头飞快跑去追赶大部队。

丁靖析没有看到雪儿,在分别得最后时刻这个小女孩却没有出现。

也许是被司凌焯强行带走了吧,毕竟他不希望自己的侄女,和丁靖析有过多的交集。

只是对雪儿来说,未必遗憾。

昨夜丁靖析送给了她礼物,算作分别的纪念。

他亲手削出来的精致木剑。

也只是木剑,没有真元的波动藏在里面,既不可能像给林毅的剑意般能抵挡高手的攻击,也没有什么“剑术法门”藏在里面,只是普普通通一把木剑。

丁靖析说过,自己不会教她剑术,就不会食言。

教单纯的女孩剑术,这种事情又过了一次,就不需要再有第二次。

站在空旷的草原边,目送着这一对人在地平线上渐行渐远。微风浮动草茎,连绵青草摇摆不定,如碧绿的波涛在跃动,视线所及,充斥着青翠耀眼的光芒。

“走吧。”敖兴初看他们已经走远,转过身对丁靖析道。

“不解释?”丁靖析说,问敖兴初难道到最后也不想和他们解释清楚这一切吗。

“我都说了,怎么能解释的清楚!”敖兴初摆了摆手笑道。“再说,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自此之后,我和他们也都不会再见面了,这些事情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呢?”敖兴初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很多事情,都像这样。

明明解释过后,就能清楚的明白彼此的意思。

但我们往往,没有机会再作任何解释。

之后几天,二人朝着既定的方向继续赶路。还是在用双脚走过去,不过速度已经比常人快上了很多。或许是敖兴初觉得之前闹得有些太过,现在不愿再节外生枝,赶路的节奏较之前半段紧凑了很多。但这一次一路上二人却很少有交谈,仿佛一门心思都投到了赶路本身一般,气氛显得有些僵硬。正常情况下哪怕丁靖析不喜言谈,敖兴初也总是会找一些话题来说的。只是这一次,二人各怀心事,皆无多余精力谈论什么。

又是一日匆匆而过,二人照常般在路上行进。一望无际的草原,路途说好走其实也很容易,只要看准了方向朝那边不停走去,就始终会到达目的地;但又因为草原太过广阔,且参照物十分相似难以分辨,实际上也很容易迷失方向。草原中原本为了方便来往行人,在特定的位置设立了补给点让他们得以适当补充食物与水源,而一旦方向迷失错过了这些位置,结果就可能是灾难性的。

好在丁靖析二人并不需要这些,随身带的“芥子袋”里装满了他们需要的东西,是以他们只需尽力去走就是了。

这其实也导致了,他们的脑海中可以想其他的事情,因为怎么走本身,已经不需要去思考。

丁靖析现在就是这样,明明是在走路,却能看出他是在想着其它事情——或者说什么都没有想。一步步走得看似往常般坚实,可是却明显的心不在焉。这种状况实际上几天前就开始了,严格来说,是在他和护安村的人分开之后,从他和雪儿分开之后。他借助女孩的眼睛,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但反而,想到了别的令他迷茫的事情。

他能让别人感到快乐,雪儿因他笑了出来。

他还记得第一个因自己而笑的女子。

是雨梦清。

丁靖析明明早就看到了这一点,但从没注意过。

现在想起,难免令他迷惘。

自己是雨梦清开心的缘由,那对于她,意味着什么?

对于自己,又意味着什么?

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因为他真的不懂。

也因为真的不懂,所以始终没有想清。

“喂!喂喂!”敖兴初不耐烦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丁靖析才回过神来,发现没有看到敖兴初的身影。掉头转身,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的多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敖兴初早已停在身后,不耐且疑惑地望着他。

“我说你干什么?叫你半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敖兴初说,“我们已经到了!”

“到了?”丁靖析微微一怔,向着四周望了望。他们是要去凌空城,可是放眼望去方圆百里之内依旧是空旷草原,别说城池应有的城墙c建筑了,连半块砖都看不到,凌空城又在何方?

敖兴初看出了丁靖析疑惑的神情,无奈且惊讶的表情更甚了一些。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天空道:“既然叫‘凌空城’,你且猜猜它到底会在何处。”

“天上?”丁靖析有些明白了。

“没错,那座城池就在天空上。‘凌于半空,是谓凌空’。”敖兴初说:“这座城的由来其实有点意思,可以一直追溯到上古末期了。原本在凌空城下方的大地上——就是咱们现在脚下踩着的地方,有一座古城池,是星耀族当初刚刚来到星原大陆上所修建的聚集地‘星耀城’。当然,那时候星原大陆也叫作星耀大陆。在当时星耀族所占据的数块大陆皆被称为星耀大陆,他们是所有大陆上当之无愧的霸主。可是由于其本身过于强势,对大陆上其他人采取绝对压制的态度,以至于星耀族被大陆上的原生种族居民所忌恨,是以当时除了星耀族中心之地外,星耀族在其余大陆上的统治并不稳固,各个星耀大陆上争端不断c狼牙四起,等到了星耀族受到魔门进攻时,所有大陆的力量都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麾下的附属族不调转枪口打他们就算好了,不可能指望他们来抵挡魔门,理所当然的,当时这块星原大陆被魔门占据。占据后魔门为了消除星耀族对这块大陆残余的影响,将原本的古城池夷为平地,还在原本的城池遗址上立了一块碑,上面刻着什么:神通浩荡,佑我始希源门下甲士力克敌军宣扬明主金律圣音云云,落款是‘墨苏即麾下全部勇武之士’。”

“嗯。”丁靖析淡淡回应一声。

“顺便说一下,现在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了,‘始希源门’是魔门的自称,墨苏则是当时占领星原大陆的魔门统帅。他们原本其实也想在这个地方修筑另一座城池的,不过由于形势的变化最终放弃了。后来在龙族的领导下魔门被逐出了星原大陆,星耀族也开始陆陆续续返回这里,直到新界卫盟对诸天的管理进入正轨后,以新界卫盟为主导c星耀族为主要负责c大陆上其余势力共同出手,开始规划重新在此修筑一座城池。原本是也是打算将城建在原址地上的,不过想来是墨苏给星耀族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当初墨苏帅军进攻古星耀城时,是用了无上神通将整座城池直接掀入了地底,铺天盖地的魔门士兵出其不意的从地下钻出彻底毁灭了古城。星耀族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被从地下阴上这么一手,所以就力主将新城建在天上。”

“嗯。”

“城池建好后,开始的一段时间内是由新界卫盟作管理的,后来新界卫盟渐渐退出了那里,管理权交还给了星耀族,再后来直到现在属于大陆上各方共同管理的状态——你也可以理解成各自割据,各方都在城中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名义上星耀族还是城中最高管理者。因为本身悬浮在半空中,理所当然的被命名为‘凌空城’。其实把城池设在天上,除了缓解了星耀族莫名其妙的被害妄想症外还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就是提高了入城的‘门槛’。整整一座城都在天上,尤其凌空城本身高度丝毫不低,我们现在明明站在地上,却根本看不到它投下来的影子,因为它已经凌于长空云层之上了,这样一来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了,至少能修炼到飞可直达九霄才算勉强具备了入城的资格,能居住在里面的人自然更非同小可。它的地理位置本身就对来者做了严苛的限制,这对于城内管理的各方其实省去了很多麻烦,不过这对于我们其实倒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嗯。”

“我说你有完没完?”解释完了这些,敖兴初最后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丁靖析怔住了。

话语中藏着明显的怒意,可是丁靖析并不理解,敖兴初最后又为何发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那一道气息 “我承认前两天我们都各怀心事。”敖兴初冷冷说:“我恢复的比你更快,是因为我知道我们马上就要进入这座城了。一切的谜底随时都有可能揭晓,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能碰到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所以我不敢再去胡思乱想,我在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当下的事情上,不管我有多么不愿意!可是我看你现在,似乎根本没有这种自觉。”

丁靖析低下头,静静不发一言。

“如果是这样也还好,我相信你可以明白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可是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让我产生了别的想法。我发现你就像一个把自己关在门后的人,黑暗狭小的空间中原本唯一能透进光芒的门户也被你亲手锁死。自己居住在里面,外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你毫无干系。而我就像一个多管闲事的邻居,是不是来大吵大闹敲你的门,让你出来和我一起走走。偶尔你被我吵得烦了会回复我两句,甚至会打开你紧锁的门让那一缕光线投进你的房间。可是很快你又会把门紧闭,而且从不邀请我进入里面去看看。你就一直龟缩在自己的阴暗角落中,无论我做什么全都是白费力气!”

“可是这次我见到你,发现你变了。你开始话多了,谈论的事情也不再只是单调的几件,也开始去在意些以往都无法在意的事情。之前的那个小女孩,我原本以为她无论怎样向你示好都不会得到你的回应的,我甚至都想好了怎样在她幼小的心灵被你伤害前把她提前拉走。可是你最后不但回应了她,还送给了她那件礼物——也许对你来说微不足道,可是我相信,那会是她要珍藏一生的礼物。”

“看到你的改变,我原本是为你高兴的,我还以为你终于能走出自己的狭小黑暗的屋子了。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谁改变了你,可是我真的很想谢谢那个人。但我很快发现,我还是天真了,你仍旧丝毫没有改变,还是把自己困在自己的角落内,还是紧闭着房门拒绝别人的一切。因为你自始至终从不打算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到现在,你连好好回应我一声都不愿意去做!”

“可是听着!”敖兴初踏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看着丁靖析。“我不管此时你的心中到底是如何去想的,现在你必须把注意力重新给我放在眼前!哪怕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你自己。你一直追寻的dá àn就在上面的城池之中,你要我找的东西也在里面,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了!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吗?给我提起精神来,认真一点!就算只在这一刻,也给我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眼前!这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

“不。”丁靖析的回答,来的比敖兴初所想的要快。

就是在敖兴初说完的下一秒。

丁靖析的眼睛,大海般黑暗深邃,如同此时泛起了无形的涟漪。

微风扬起了他长衣的下摆,丁靖析的身体站立得直而挺拔,就像一杆永远不会弯折的长枪。

一瞬之间,他又回到了平素的模样。

他转过身,抬头看向了天空,试图去看目力所看不到的“天空之城”。

“执着于不再眼前的事情,本就毫无意义。”张口,喃喃自语。

“我说,和你相关的那个人,不会是个女子吧?”敖兴初怀疑地问道。

“为何如此问?”丁靖析没有低头,语调一如平常。

“没什么,确定一下罢了。”敖兴初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丁靖析的肩膀。“真要是这样,我有忠告要告诉你:让女人哭的男人,可是最差劲的。”

“而且,也不要不拿对你好的女人不当一回事,到了最后后悔的时候,可是哭都来不及啊。”敖兴初这般说着,心有所感。纵身龙跃,身影直冲向云霄,迅速不见在云海深处。

“是否后悔,只有经历过才知道。”丁靖析如此说道,迅速跟上了敖兴初的身影。

纤细的身体化成一条黑线,极为迅速地穿过浓厚的云层。疾风带起吹散的云烟,在丁靖析的身后划出一条纤白的尾迹。越往上,天穹蔚蓝的颜色愈发深湛,永不熄灭的点点星光似就环绕在身边,触手可及。呼啸风声在耳边不断回响,到达极高之地,九天烈风已经狂暴不息,气流的撞击发出如猛兽怒吼般的声音,无怪曾有传说天穹上居住着某种“风雷兽”,它每一次振翅地面上就刮起恐怖的大风,每一次怒吼地面上就响彻雷鸣之声。现在已证实这不过是凡间说书人的无稽之谈,诸天之中奇兽各异,可是找遍了所有的偏僻角落也找不到这一种名为“风雷兽”的强大异种。不过这也能在侧面说明,先人对于九天之上的恐怖景象早已有所认知,并用“风雷兽”这种具象化的事物来表达着自己的敬畏之情。

丁靖析觉得敖兴初之前说的还是太简单了,这等严酷的环境下,可不是一般的仅仅学会腾空飞行术的人就能轻易到来的地方。高空气流的每一次震荡,威力都丝毫不亚于一颗小行星坠入地面。原本稀薄的空寂已经被激震产生的能量压缩得极为厚重,如海水般荡出此起彼伏的“狂涛”。“怒海惊涛”之下,此起彼伏地冲撞到一起,恐怖的声响震得人心神激荡。如果是普通人在此,仅仅这声响就足以另其鼓膜碎裂c七孔流血。初入门径的修士若是某天一时兴起飞的太高,落入九天戾风之中也会被瞬间吹散护体真气,在掉下地面摔死前更会直接被高压气流挤压致死。

到了现在再抬头向上看去,模模糊糊已经能看到一座巨大城池的影子。底部呈规则的六角形,在四个方向上向外伸出四个硕大的椭圆形飞翼状的事物。四个“飞翼”最外层散发着深紫色的光芒,像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紫水晶镶嵌在了上面。光华流动,紫光缓缓从四周的星辰中汲取着力量,团团光雾自星辰中飞出,如一朵朵轻柔的雪花融入紫光内。从下方看去,整座城池就是被飞舞“光雪”包围环绕,不同光芒交相辉映c美轮美奂。凌空城以星辰之力为基础能量,支撑着自身的悬浮c防御,而且为了在一天不同的时间段都能吸收到最为充裕的星辰能量,城池本身还在按星辰运行规律缓慢旋转。自身的光线随着这种旋转变为一条条璀璨的光带,将城池环绕其中。

丁靖析想起早就和敖兴初说好的事情,凌空城四个“飞翼”既是稳定本身状态的装置,也是外人来到城中的聚集平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包括应当在那一处碰头。看准了其中一个飞翼的方位,向着那里加速冲去。越靠近城池本身,越会清晰的感觉到这座悬空城的规模之大,而到了凌空城附近,受到城市本身力量的影响四周的飓风开始渐渐平息。再靠近,连城池内嘈杂的声音也可隐隐听到。丁靖析神色从容,看着越来越近的飞翼边缘,已经准备好踏身而上。

正在这一刻,一道特殊的气息猛然令他心中一震。

气息是从凌空城的另一侧发出的,距丁靖析这里相隔很远,只出现了短短一刹那。那个人似乎也是要飞上这座城池,无意中泄露出自己的些许气息。

丁靖析正要细细探查,他已经飞到了平台之上,双脚踏上了悬空数万丈的地面,如此坚实,如此厚重,但联想起刚才自己察觉到的气息,此时竟有一些不真实的感受。

目光看向察觉到的方向,方才的那一边是万丈青空,一望无垠,现在只有高耸冲天的城池挡住了自己全部的视线。平台之上,人异乎寻常的多。很多人来来往往,从不远处巨大的门户进进出出,几乎将每一处都挤得水泄不通。可以想见,在凌空城内,又会是怎样的一副万人盛况。

处于人群围绕中,对丁靖析来说只是像无数虚影走在身边,无视着一切景象,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双手,在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死死地握在一起。

“人倒是比以往要多很多嘛。”敖兴初的声音在身边传来。“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他们都应该是被盛宁祥要举办的拍卖会所吸引来的吧,毕竟其中还有着那一件压轴至宝。”

“怎么了?”先他一步的敖兴初看到了丁靖析,走上前来却发现丁靖析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就跟时隔多年突然又见到了苦大仇深的杀父仇人一样?

“是他。”丁靖析深深呼出一口气,冷冷说道。

“谁?”敖兴初不明所以。

“霎!”丁靖析留下这一个字,纵步走向凌空城外那一扇高大的大门。

“霎?什么啊?”敖兴初不明白丁靖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他已经快步走了过去,不由得也只能跟上。

这家伙怎么回事?敖兴初心里想:之前的态度还始终无所谓,怎么现在比我还要积极?

他不知道,丁靖析感觉到的,是对他来说也许至关重要的事情。

是霎的气息,或者说是霎的那种气息。

因为霎的气息,也是来源于霎口中那所谓的“主人”!

“这么快又要见面了。”丁靖析心中想着,忽然记起来敖兴初在最开始对他说的事情。

敖兴初帮他找那些和他的长剑同源的u qi,刚刚找到就碰到了一个魔门高手的袭击,似乎是不想让他得到那个。

而霎也是在寻找那些神秘的u qi。

并且霎也是魔门中人。

这其中,仅仅是巧合吗?

丁靖析看着越来越近的凌空城门,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星耀 轻松进入城门,大门旁只有两个星耀族人在做着相当于秩序管理的工作,并没有任何盘问阻拦的过程。这一点来看凌空城的大门守卫并不严格,警戒力度甚至不如曦族的旭日城。不过这也是多方面原因导致的,旭日城仅仅是曦族的私有城池,而星耀族对于凌空城只有名义上的拥有权,管理是其中各方势力共同决定的,让他们统一标准管理城市本就是个不可能的事情。故而不如放任自由,所幸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撒手不管;另一方面其实曦族设立“门禁”也是限制了入城者的身份——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这一点不需要凌空城的守卫去做,它本身的地理位置已经决定了能来此的人都算不得“闲杂人”。

“星耀族看似失去了凌空城的主管,实际上获得了更多。”进城后敖兴初回头看了眼两个在城门口的守卫,冷冷一笑道:

“诸天议和之后星耀族也汲取了以往的教训,不再像原本那般咄咄逼人。让他们离开占据的大陆是不可能的——吃到嘴里的肉谁都不可能吐出来,但可以相对应的少吃一点,分出更多的一份给别人,这样他们本身既然饿不死,也再没有别人盯着他们口中的肉虎视眈眈了,说不准还对他们肯施舍这一部分利益让给自己而感激涕零呢。”

“星耀族就是这样,除去最重要的中心主大陆外,其余的几块大陆统统收缩势力,只保留极小的一部分留给自己,剩下的统统让给了别人。对于很多主要的城池,也之保留名义上的所有权,具体的管理就教任由各方分配。而且各个大陆几乎全改了名字,使之星耀族本身的印记不再那么严重,让大陆上其它势力从心理上也感觉更好。除了这块星原大陆外,还有星芒c星辉c星烁c星轮c星耀几个大陆,以本身的各个境界命名区分彼此,同时也划分了不同大陆的实力对比。其中自然星芒大陆最弱,星耀主大陆最强,这个星原大陆其实仅次于主大陆的。”

“而我方才说星耀族看似失去了很多权利,其实得到了更多也正是以此为缘由。本身在各个大陆上的实力有所减弱,但他们还是留在了各个大陆上。要知道诸天中完全适宜星耀族生存的这类充斥着星辰之力的大陆可并不多见,星耀族离开自己的祖地后到现在也不过找到了这六个大陆适宜自身修炼,完全失去了哪一个大陆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法估量的损失。既然没法将之全都吞下,不如像现在这般只占据大陆上星辰之力最为充沛的地方,既保留下了自己的存在,一旦哪里出现其它大陆上的同族援军还能迅速增援,降低了成本又达到了目的,可谓一举两得。”

“至于其中节点城市,就是更精明的算计了。星耀族离开留下的权力真空被其余各势力瓜分一空,不仅在城内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甚至形成了城中城。就拿这凌空城来说:星耀族虽放弃了大多数权力,但还是牢牢占据着城主府;大陆上除去星耀族外最强的应麓庄把持着城内所有的学院力量;凌空城的拍卖生意则被我们要去的盛宁祥所操控;星原大陆的特产‘景瞻云星玉’在这座城池中的交易则一直被星原大陆上的本土种族‘浵族’把持;除此外其它的贸易则被第五家c商盘君c芝贤堂瓜分;还有刺血门掌控着凌空城乃至星原大陆上的各种情报买卖等等,林林总总的我说上半天也说不完全。”

“如果把每一样都看做一种‘买卖’的话,这么多‘生意’被星耀族拱手让了出去你觉得他是赚了还是赔了?实际上星耀族赚了。星耀族只要这座凌空城,凌空城中心有一座‘浑天淬星台’在城主府内,它可以将原本浓郁但分散的星辰之力淬炼后重新灌输到人体内,达到事半功倍的修炼效果。对于像星耀族这样修炼星辰之力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圣物。平时星耀族准许其他人在付出相应代价后使用它,但也只限于一定的时间内。剩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星耀族自己在用它培养下一代族内高手。是以只要凌空城中心的城主府掌握在他们手中一天,他们就一直占据着最多的利益,你可以理解成其他的势力都是星耀族‘请来’替他看家护院了。而且不管其他人如何闹,终究还是星耀族最为强大。星耀族本身为诸天一流强族,其他的哪怕最强的应麓庄也仅仅是星原大陆一强而已。而且他们也不可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星耀族,彼此间利益的摩擦反而另其内斗不止。这一点上星耀族就像一只猛虎,用自己捕获猎物的很小一部分就让一群野狼自行抢夺争斗,猛虎还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

敖兴初一口气将这一大段话全都说完,似乎因为说得太多有些口渴了,他又拿出了酒盅痛饮了一番。丁靖析此时静立于一旁若有所思。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别人详细地讲述关于一整个大陆的形势,无形中对于他的一些思维也是一个很好的启发。不仅仅是换个角度看问题这么简单,要是形容的话,其实用“站在山顶用更宽阔的眼界看待整体的事物”才更加贴切。

而且敖兴初只是说c他自己也只是听,就已经阐述了如此之多的内容。

那换作当事的各方,特别是真正掌握着全部局势的最高权力决策之人,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

丁靖析没有想过,因为他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

生存的重要原则之一,就是不要考虑和自己存活下去外无关的事情。

他现在也只是诸天中一个小人物,也没有资格去考虑这些诸天之内权力至高层才需要费心费力的事情。

虽然他这个“小人物”,有着那些“大人物”都不敢轻视的力量。

“新界卫盟?”丁靖析从敖兴初所说的事情中,还是注意到了一点东西。“新界卫盟既然为诸天最高管理者,为何你方才所说各方势力,却没有提及到?”

这其实是一个看似很小c却至关重要的问题。

新界卫盟,当今诸天最高管理者,那么为何在凌空城这一星原大陆上至关重要之所在,却没有它的相关存在?管理上的一个l一u d一ng可能引发的问题,是无法估量的。就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我都说了啊,最初确实是新界卫盟重新建立了凌空城并且也管理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他们自己就逐渐退出了。”敖兴初随意地说:“况且你觉得,抢凌空城的利益这块肥肉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们还愿意再多出来一个吗?”

丁靖析继续看着敖兴初没有说话,这表明他还没完全理解敖兴初的意思。

不喜欢新界卫盟来“瓜分”自己已经到手的权力,这可以理解。但这么重要的地方,新界卫盟又怎能坐视在其中自身力量的缺失?

“怎么和你解释呢”说到这里,敖兴初忍不住用手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伤脑筋的样子。“如果要细究,可能要说到新界卫盟成立时的一些问题了,但要是细说的话,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这么和你说吧:新界卫盟把自己看做‘牧羊人’,诸天其他势力都是他管理下的‘羊’。牧羊人不会干涉羊的生老病死等一些列自然情况,但他不会坐视羊群内部斗殴c甚至个别羊发生了变异变成了‘吃羊的羊’。可是这样在‘羊们’看来,既然我们是羊你是牧羊人,那我们就不是一类的了。简要来说,不仅仅在凌空城c星原大陆上,乃至整个诸天所有角落,除去新界卫盟本身外,几乎没人把他们看作是自己人。虽然像一些大族包括星耀族本身,当初都属于新界卫盟成立者和受益者,但到了今天c特别是当初末世之战的中流砥柱龙族集体失踪不理世事的情况下,各方的态度也变得渐渐暧昧起来了。其中很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说到最后,敖兴初故意加上了一点语调,像是一个儒生在朝学生传道授业,朗读课文格外声情并茂。

不被欢迎的新界卫盟?丁靖析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到这一刻他或许才真的知道,新界卫盟到底面临着怎样的情况。

不过仅仅一念之间,他也不再想这些事情。

毕竟他和新界卫盟本身没有太深的瓜葛,双方仅仅是利益的纠结。自己帮他们shā rén,他们帮自己寻找父亲。

可是雨梦清已经加入了新界卫盟

丁靖析心中微微一动,又让自己不去想她。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不是吗?

丁靖析面沉如水,无意中碰触到了自己身上的芥子袋,顿时,他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一件也许很重要的事情。

“又怎么了?”敖兴初有些无力地问道。无力的一方面是他刚才像丁靖析解释了太多事情,哪怕是他也难免会累;不过更重要的,是丁靖析真的时常出现些背的状况。他本人的事情,就像他有时的脑回路一般常常是跳跃的,往往在一件事情刚刚结束,另一件毫无关联的事情重新找shàng én来。无论是丁靖析主观所想或者客观被动,这个事实总是客观存在着。

只是不知丁靖析会不会认同敖兴初对自己“脑回路是跳跃的”这种评价。

“没钱了。”丁靖析理所应当地回答了一个当下客观存在的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呢?”敖兴初脸色有些差的说。他已经猜出丁靖析下一步要做什么了,现在只是他本能的去询问一遍以做确定。

“去弄钱。”丁靖析说完这句话,就径直朝着凌空城深处走去,朝着他以前从未涉足过的c陌生城池的内部毫不犹豫地踏步而去。

“你说弄钱,根本就是偷或者抢吧。”敖兴初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他早已知道丁靖析这个习惯,一旦没钱就去最近的城市找最有钱的人去“拿”一些出来。不过敖兴初因为自身也常常这么干,其实对此并无任何疑异。“那我们之后在哪碰头啊!”敖兴初看着丁靖析的背影喊了出来。

“原地。”丁靖析说出这两字后,身影已然消失在城中人群中,再也找不到了。

“意思是让我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他吗?”敖兴初苦笑了出来,很快又换回一副明快的表情,自言自语说:“那好吧,他离开了,我也有自己的一些事正好趁着现在办完——也让我看一下,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敖兴初眼中闪现着狂热的火焰,一抹金色在眼底愈发浓厚,甚至已经出现了那对竖瞳的轮廓。

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而敖兴初这只桀骜的金龙,在此刻暗流涌动的城池中,又将掀起怎样的狂涛波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洞悉 走入人群中后,丁靖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即便走过大门后进入了一段拥挤的大街上,他也能快速从人群中的空隙穿插而过,十分迅速地向前行进。

其实凌空城内的建筑,也是很有特点的。如城池本身一样,城内所有的房屋也全都是凌空而建的,悬浮于地面之上一段距离,和地面的石砖用数节粗大的铁链相连。往滑稽些说,这样的布局像是害怕一阵大风之后房子都会被吹跑一样。不过这并不是城池规划着的一时兴起之作,之前早就说过凌空城的建设当初是新界卫盟为主导的,这种设计也是新界卫盟的思路,因为锁链代表着新界卫盟的最高准则:秩序与规则。

这也造就了凌空城独有的景观,其实也有相当一部分游士冲此来凌空城观赏游览的。丁靖析明显不属于此。他快于常人的脚步,暗示着他既无心欣赏此地的奇观,也不是那种有规划要处理什么的人。现在的他,更像一个“行色匆匆”的人。

随手一摆,丁靖析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顶兜帽,罩在了自己头上。兜帽的边缘和他的长衣外套几乎完美的重叠在一起,浑若天成。外沿将他的脸颊藏在黑暗之中,使他的容貌无法被辨认出来。

敖兴初不会玄功,他自然也不会。想要遮掩自己的本来面貌,就需要用这样的一种方法。

有些事情,是不能用本来面目去做的,特别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双眼,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

凌空城,南区域,小巷内。

一个不起眼的门房静静立在最里面的角落中。

其实说“不起眼”,这个形容它有些担当不了。恰恰相反,如果看到了它,人们会产生第一感觉是:这个小屋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了。和周围的建筑都截然不同,这个门房并没有悬浮于半空中以铁链连接,而是和普通的板房一样直接建在地面上。不过由于它处在极为偏僻的角落,一般人哪怕走到这里都不会像这边多看上哪怕一眼,反而显得十分不起眼。

这样一间隐秘的房子,推开简陋的门走入其中第一眼就能看到一张狭小的柜台。柜台样式和一般的酒馆客栈中的别无二致,只是上面既没有账簿也没有算盘,加上房间本身的狭窄不堪c连一件多余的东西都再也摆不下,怎么看也不像是做生意的。

严格来说,这里面真的是“做生意”的,而且做的,全是要人命的生意。

一个男子坐在柜台后面,手撑着下巴支在柜台上,双眼微闭似乎在打着瞌睡。但是另一只摆放在柜台上的手,每一根汗毛皆是立起的,他在感受着四周的每一处微小颤动,随时不放松任何警惕。这是男子的职业要求,更是他多年的习惯使然。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袖口末端的“三滴血”,看着格外逼真,会让人以为那是真的血迹。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一种代表着身份的独特装饰。而在凌空城c乃至整个星原大陆上,只有一个组织会使用这种标记,并无人胆敢盗用。

刺血门。

这里是刺血门设立在凌空城的据点,常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地点偏僻是因为刺血门本身的属性决定它无法见光,和周围建筑的不同则是由于刺血门门主的特殊性格——坚持自我,他不愿因外界环境而改变自己的判断想法,更不会为了一座城的其他建筑让自己的据点也变成相同风格,所以不仅仅是凌空城的刺血门据点外观看起来特立独行,其它地方的据点也通通是这一种样式。

至于说其本身太过隐秘刺血门可能拉不到“生意”?不要紧,想找到的自然都会找到,只要是来人真的有求于他们。

男子的眼睛,忽然动了一动,睁开眼皮看了下桌上放置的沙漏。里面上半部的细沙即将流完,细小的沙粒从中心的孔洞不断向下掉落,在上方的沙面上形成一个浅浅的凹痕。已经快要巳时了,自己今天还没有碰到一个“顾客”。即使他知道像自己的“营生”长长连续几天都迎不来一个“客户”,但这样的无所事事的等待,终究还是太单调了些。

毕竟他是一个shā sh一u,不是账房。

男子缓缓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

破落的房门,在此刻被悄然推开。

男子期待中的客户,正巧在此刻到来。

男子的眼睛重新睁起,凝重地盯住了来人。

嘴角也紧紧地抿在一处,支撑着下巴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握紧,手背青筋暴起。

这可不像是迎接“客户”应有的态度,如此态度真的放在一般客栈中,只怕会第一时间把别人吓跑。

男子会有这样“不恭敬”的态度,原因无他。他方才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向,无论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一种shā sh一u的职业需要,更是作为一名shā sh一u的自信。可是直到这个人推门进来的那一刻,男子竟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仿佛现在也只是飘进来一个黑色的影子,你只能看到,却听不到c摸不到,更感觉不到。

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男子是一个shā sh一u,最擅长的就是无声无息中接近自己无知的猎物,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收割掉对方的生命。

但现在,来人让男子无所察觉,证明对方可以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然后用原本是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来取走自己的生命。

这是shā sh一u可能面对的各种情况中,最为危险的一种。

男子的后脊泛起了丝丝寒意。

“来者所为何事?”男子虽心有很多想法,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招呼着到来之人。上面将他派到这里负责凌空城的相关事宜,那这就是他必须要做好的工作。对待来人的态度c话语,也都是严格按照章程来的,没有丝毫马虎。

因屋内本身就偏暗,走得近了些男子才看清所来之人身着棕色长衣,头戴兜帽遮住了面孔,看不清对方的真切容貌。不过这也很正常,来找刺血门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不愿意露出自己的本来面貌。躲在iàn ju的阴影下谈着夺人性命的“生意”,这或许更符合双方的身份和目的。

“找人。”简洁冷淡的回答,倒是令男子微感放松。简洁高效本来也是刺客所喜的,看来对方也深谙此道。

对于寻人这一要求,男子也习以为常的点了点头。寻人踪迹,这也属于刺血门的“fu u范围”。不仅仅是shā rén,其他的还有刺探情报c捕捉猛兽c追踪仇敌c雇佣保镖等等一系列危险且玩命的活计,只要有需求都可以来找刺血门,前提是你付得起相应的报酬。刺血门甚至曾公开宣称,只要有人付得起他们出的价钱,星耀族在大陆上的最高统帅都可以去杀。这件事一度引起蔓延整片大陆的轩然大波,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这样的刺血门看上去似乎很招所有人讨厌,但实际上,它反而很受欢迎。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自己能准备好足够的价钱,他们就随时会站到自己这一面。

“所要找何人?”男子问。

“寻找拥有这个气息的人。”来人的声音穿过藏着面庞的兜帽沉闷发出,随之右手伸出,一缕气息从手中飘向柜台对面的男子,久久不散。

男子接过了这一缕气息,眉头一皱。他感觉得到这是只有魔门中人才有的魔气,眼前的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像和魔门有任何关联,那这一缕气息要么是从被人身上捕捉到的,要么是自身凭借记忆模拟出来的。很清晰的一缕气息,如果那个人站在眼前,可以立刻辨认出这个气息就是属于他的。但要用单单的一缕气息去在不知确切的范围内寻找一个人,也还是太难了一些。

“等待几日,如果有了消息我们会通知你。”再难,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男子决定先将这件事应下来,等到一些时日后如果真的碰到了棘手的麻烦再做计较。

“他就在这座城中。”对于男子的答复,来人显然并不满意,声音愈发低沉。“而且我今天就要答复。”

男子听闻此言吃了一惊,来找寻刺血门有着紧急要求的也大有人在,但像对方这样要一天之内就必须给他答复的却着实不多。男子微微有些动怒,只是想到对方的实力,把心头的杂念还是抛之一空,正要解释一番这种任务很难一天之内完成时,对方突然“砰”得一声,将一件事物拍在了柜台上。沉重的力道下,台面起伏不定,一层灰烬被直接从表面震起。

男子定眼看去,对方放在柜台上的是一样扳指,样式普通,和寻常平凡人家所佩戴的似并无区别。但其中蕴含的神妙波动,表明着其本身的非同凡响。

一件上等的宝物。

他居然愿意花费如此代价,仅仅为了得到一个人的行踪下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隐秘 男子这样想着,不由得抬头又看了对方一眼。一看之下,男子产生了些恍惚的感觉。看到对方藏在阴影的面容上,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对黑暗的深渊,不可测底,且本身还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几乎要令人迷失。

但转眼间,再向着对方的脸看去,这种感觉却又消失不见了。

“如果能做到,愿意再付一倍报酬。”来人冷冷说道,又是一件不输于扳指的至宝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来者正是丁靖析。

他告诉敖兴初自己是来弄钱的,这本身并不是撒谎。

只是在想办法得到金钱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去寻找拥有霎的气息的人。

他方才在凌空城外感知到了霎的那种气息。

而且他看到了对方也从另一面进入到了凌空城。

既然还在城中,那么丁靖析就要先想办法将对方找出来。

不过凌空城实在是太大了,而他现在又没办法肆无忌惮地使用自己的全力,哪怕是开启最为隐秘的“精神探查”,凌空城内肯定也不乏长于精神力的高手,也一定会被察觉。

这样找下去,无异于海底捞针。

好在之前敖兴初和他大概说了一遍凌空城内的势力分布。

他也就想到了,刺血门的力量,应当会帮助自己去找寻对方的踪迹。

所以,他在和敖兴初分开后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这一处据点中。

而那两件宝物,是他在之前替新界卫盟所做的一些任务中得到的报酬,此时正好拿出来用来支付刺血门所要的酬金。毕竟这一类宝物其实他自己也用不到,不如拿出来换取别的自己更需要的东西。

只是以丁靖析的概念中,似乎现在还意识不到,其实这一些东西他随便找一个拍卖行中,都可以去换取金钱。

因为他之前得到金钱的方式都是去“拿”,换取一些必需品的方式则是用钱去买。而他从未试过把自己的东西卖给别人去换取金钱,故而也不可能轻易的想到这种方式。

人只会按照自己的固定路线生活。

“等一下。”男子很快恢复了过来,对丁靖析说。这样丰厚的报酬其实足够支付要求一天内得到自己想要信息的代价了,对此男子是很清楚的。何况对方也认定了他要找的人就在凌空城内,这对于他们的任务就降低了很多的难度。男子现在也不需要去禀告上级,对于凌空城内刺血门的事务自己有处理的权力,他只是想要知道此时在凌空城内刺血门的人到底有没有那么多精力,可以完成这样高负荷的工作。毕竟对方付得起代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自己有可以完成任务的能力。

过了一会,男子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对丁靖析说:“请稍等片刻,几个时辰后我们就会查清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无形中,他对于丁靖析的姿态也放低了很多。刺血门不是商业组织,自然不会存在“顾客是一切”这种律条,不过丁靖析所付出的财物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想要的信息的价值,“拿人手软”这个道理,还是在某种意义上成立的。

听男子如此说,丁靖析没有说什么,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柜台上的沙漏此时早已漏尽,男子伸手把它调转了过来,沙子重新从上端开始一点点流入下部,均匀而缓慢。丁靖析在这期间一动不动,似乎流逝的只是外部的时间,而他自身的时间早已凝固,不随任何情形而改变。男子之后又调转了几次沙漏,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当他第三次调转沙漏之后,男子的身体忽然一震,他立刻回身掏出了什么接收着其中的信息,半响回头对丁靖析说道:“几个时辰前,你想找的那个人出现在商盘君的府邸旁,之后就再也没人看到过他了。不知对于这个结果,又是否满意?”男子说完,其实有些担忧丁靖析反悔的。毕竟对方是让他们找寻那个人的确切踪迹,而他们现在只找到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并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出现在那里。

丁靖析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什么。将两样宝物都留在了柜台上,转身离开了这里。破败的门被轻轻推开,又“砰”得一声关上。男子再也看不到丁靖析的身影,和他来时相同,也感觉不到对方的任何气息。

男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倒在了座位上。慢慢调匀自己的呼吸,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居然被汗打透了,额头上也一直挂着汗水。

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一切?因为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对方身上才无暇顾及的吗?

可是对方,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切。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对方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仅仅是实力的悬殊对比吗?

不对,不仅仅是这样。

对方给予的压力,甚至给了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同类给予的压力,反而更为强烈吗?”另一道声音,骤然从身后响起,男子惊诧不已,陡然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身着披风站在身后,看着门所对的方向,微微露出笑容。

“门主!”男子立刻认出了对方,俯身拜去。突然出现在刺血门据点的这个人,赫然是刺血门当代门主——“刺金血”常锟。

“不必多礼。”看到手下如此,常锟笑着回答。

“门主,为何您会来此”

“为何我会来此?哼!”说到这里,常锟似充满了不快,哼声道:“盛宁祥曹老鬼要办什么‘盛宁拍卖会’,各方势力基本上都收到了请柬,唯独漏了我这一份,这明显是不把我常锟放在眼里!不过这凌空城又不是他曹老鬼一家的,他不请我,我还不会自己来吗?等到了那一天他若是拦我,我就强闯进去,想必到时候他曹老鬼的脸色会十分好看。”常锟冷笑一声,这才注意到桌上丁靖析所留的两件法宝,一丝讶异不由出现在脸上,伸手随意将之拿起,放在手中细细把玩着,脸上的欣赏之意无法掩盖:“这两个玩意倒也算好东西,材料难得c做工考究,随意拿出一件都能在凌空城内轻松买下一处地界,两样放在一起居然只换取一个人的行踪信息,真是莫大的浪费!”

人人皆知刺血门当代门主有两样爱好:一是好武,从他当初还是一介普通弟子时,常锟执行shā sh一u任务的方式就和被人截然不同。别的shā sh一u都会尽力隐藏自己,等待时机突然发出致命一击,他却会在之前就正大光明地显露自己的身份和踪迹,和对方大战一番后再杀死对方,充分享受战斗的“乐趣”;第二则是好宝,喜爱天地间一切奇珍异宝,会尽一切收罗它们,放在自己的宝库中。不过他常锟还算有一些风度,对于无法获得的宝物也不会去强行抢夺,至多想办法把玩一番后再依依不舍地还给主人。是以常锟的外号是“刺血金”,“刺血”意为常锟的好斗好战,“金”则是别人用来讽刺他爱宝如命的天性。

“不过这炼制手法,是新界卫盟独有的方式。内部纵横交错的法则链条,一丝不苟地构成了严密法阵,也只有他们中规中矩到了这种死板的地步。但那个人身上,却没有新界卫盟的制度森严的感觉,反而和我们更加接近。”常锟看了待在据点的手下一眼,他自然看得出丁靖析的实力之强,强到连自己也看不清对方的深浅。如此给自己的手下带来压力,也就不足为奇。

但压迫手下到这种程度的,却是由于丁靖析的另一种特质。这种感觉男子没有看出,以常锟的眼力,看出了对方带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历经了无数生死之间,才能拥有的残血威压。

杀的人越多,血气在身上凝聚的就越厚重。虽然你可以洗个澡,把沾染的血痕洗掉。但血气的“味道”,永远无法洗净。

像他们这一类的shā sh一u,久经杀戮之下都会沾染浓厚的血气。也正因如此,他们对于这种气息本就要比其他人敏锐的多。而源于更强的血气威压施加在他们身上,感觉自然也更加清晰。

“在这个时候,又有这么一个人来到凌空城了啊。”随手收起两件法宝,常锟想到了刚刚离去的丁靖析的背影,不由得喃喃自语。在方才丁靖析推门离开的一刹那,常锟分明看到了对方回头的冷然一瞥。他分明已经发现了隐藏中的自己,只是一直没有说破。实际上常锟听说有一个奇怪的客人愿意出高到离谱的价格去买一份情报,只要求迅速给予答复后他就立刻赶来了这里。

“曹老鬼也是精明,得到了那一件惊天至宝,自知不可能保全于它,索性公开拍卖,无论如何他都能得到最大利益。别人明知道这一点,也只能顺着他来接招,因为这是明明白白的阳谋。曹老鬼啊曹老鬼,世人皆说商盘君手段通天,我看和你曹老鬼相比,权谋他还是差了一点。”常锟想着这些,不由微微冷笑。

“可是到了这一步,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哪怕有人想要克制,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距离拍卖会还有几天,各色人等全都在凌空城聚集了起来,所有人也都进行着各种准备。就是不知道你曹老鬼在这最后的几天,还能否守住这件至宝,不使之落入他人之手;而最后能拍卖得到的人,有是否能将之安然带走呢?”

“还有商盘君,这个野心家不知都在盘算一些什么,每天他的宅邸都会出现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只怕他的图谋并不会小。现在有这么一个人要去找他,不知又会有什么结果。”

“只怕这次之后,整个大陆上的形势,都会随之洗牌。”

常锟深远的口气,在这小小的房屋空间内,搅起了风云惊变,如有乌云滚滚,怒风阵阵,空气也变得沉重不已。不知是否是他本身血气深重的缘故,在这种压抑的气氛变幻中,似乎嗅到了些许血腥的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商盘君 若问在星原大陆上哪一势力最强,相信很多人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人的第一印象都是星耀族最强,但那只是相对于整个诸天局势而言。如果说仅仅分布在星原大陆上的势力,星耀族未必真的能稳稳当当成为这“最强”。

但若要问星原大陆上谁人最富,想必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地答出同一个名字:

商盘君。

星原大陆上最为chuán qi的人物,其一生的经历足够编撰出数十部最为精彩的舞台剧本。从幼年的出身寒微,少年后初涉商贸事宜,再到后来自行参悟为商一道,结合星原大陆上独有法则本源,将种种感悟融入自身修为,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绝世神通,威震星原大陆。近年来他本身出手越发少见,倒是将全部额心神放在了自己的商会生意上,短短数年间,所积累的底蕴之深c财富之多,就已经超过了名门大派数以十代才能积累下的惊人财富。风头之盛,直逼第五家c盛宁祥c芝贤堂等老牌商贸门派,甚至已经隐隐胜之。商盘君一生所做所为,无论是自身实力或者行商手段,全部担得上“chuán qi”二字。而他本人则丝毫不引以为傲,性情温和,平易近人,喜好结交天下豪杰,因而其也备受尊敬,名声在外,几乎无人说其不好。

商盘君的“商府”就在凌空城中部,隔着一条街道就是“城主府”。“商府”和“城主府”两栋大门c两块匾额隔街相对,隐隐之中,倒是有一种“百花斗艳”的感觉。不过一般人是不会觉得双方在相互对峙的,因为商盘君和星耀族的关系着实不错——应当说商盘君和几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差,至少在表面上。

和城主府紧闭不开的大门不同,商府的门倒是一直敞开。商盘君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客人,所以家丁就始终保持着大门敞开。而且只要你愿意的话,随意走进商府中参观一圈,也未尝不可。商盘君对这种行为并不排斥,甚至十分欢迎。不过大多数人仅仅在大门外驻足一番后,都会直接离去。就好像朝圣的人不会随意踏入圣堂之中,唯恐玷污了那无暇圣地。

丁靖析自刺血门离开后,径直来到了这里。说实话商盘君的府邸要比刺血门据点容易找很多,不过怎么进入,倒是要费更多的脑筋。看着门户大开的府邸,丁靖析不由得微微皱眉。在他眼中,这种毫不设防的大门,反而比对面戒备森严的城主府,更为难以应付。

无遮无拦,坦坦荡荡,任由他人观往,我自倾其相待。毫无保留地将一切和盘托出,这样坦荡相对,纵使他人心中别有想法,在这之下也如拳打棉花,无力使出。

正如招式的最高境界,是无招;防守的最后一式,是无防。

心自无防,又何必需要去防?

但正是这一点,给丁靖析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光芒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又怎能继续潜行在黑暗之中?

不过丁靖析也看明白了一件事:商盘君如果不是一个真君子,就是一个世间少有的大奸大恶之人。

“这位先生,请问您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情吗?”看门家丁的声音,此时在耳边传来。家丁看到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徘徊在门前许久,既不走入也不走开,不由得觉得十分奇怪。而且对方的穿着打扮还十分隐秘,更加另其疑窦丛生。好在他也服侍了商盘君多年,知道经常会有一些奇怪的人来造访自家主人,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这般说进不进c说出不出,到底又算怎么回事?

丁靖析转头看向了家丁。

因为他头上带着兜帽,所以家丁看不到他的脸,更看不到他的眼睛。

不过丁靖析的头微微扬起了一些,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在用一种桀骜的姿势俯视这别人。他的身高本来也不算高,其实也无法真正做到俯视家丁。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视线就可以通过兜帽的缝隙,直视到对方。

家丁看着对方的动作,稍稍有些不解。

突然下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双夜空黑暗的眼睛,大脑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整个人立刻僵直在原地。

精神的微弱波动,在二人之间若有若无地传递着。

“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丁靖析心中想着,转身离开了这里。

家丁也随之恢复了神智,有些迷惘地看了看四周。

奇怪,刚才明明看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人,怎么现在就突然不见了?

他自然没有注意到,那一道匆匆离去的纤细身影。

从丁靖析在刺血门出来的时间算起,到现在已经又过去了四个时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凌空城四处亮起的灯火,也随着夜幕的渐渐加深而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灭。

不过由于凌空城立于九天之上,极为靠近天边星辰。且空气稀薄,天穹常年保持晴朗,故而星光璀璨,足矣代替灯盏,照亮每一条街道。

只是再怎么明亮,人到了晚上总还是需要休息的。此时大街上一片空旷,不复白天繁华盛况。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还亮着灯的,也陆续准备着一天中最后的事宜。家丁守在商府的大门前,半打着哈欠,睡眼迷离,再过一会,差不多也是商府关大门的时候。家丁看着院子里摆放的刻漏,盘算着时间差不多应该到了,从自己的小屋中拿出了门栓,重新走到大门旁正准备关门时,一阵风从门外刮过吹得他打了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放下门栓双手狠狠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向四周。昏暗之中星光闪闪,空旷的院子内除去商盘君的几盆盆景和几块奇石装饰之外,别无二物。向门外看去,大道对面“城主府”的牌匾在夜晚中熠熠生光,空荡荡的道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微风阵阵,在酷热的当下倒是有了难得的舒适感。不过家丁却愈发疑惑,因为再怎么样现在这个季节,都不会刮出刚才的那种“劲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苦思冥想也毫无结果,家丁决定不再去想,直接把门关好再用门栓挡住,做好了这一切家丁转身回到他的小屋中去睡觉。也许是过于劳累,他的眼睛半睁半闭,还一直注视着自己脚面。所以他就没有看到,就在自己一直住着的小屋顶上,一道纤细且裹挟在黑暗中的身影,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直直地盯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离他最近的距离,还不到头顶五尺

听着守门人关上自己房门的“砰”得一声,丁靖析缓缓在屋顶上站起身来。右手伸出摘下了头上的兜帽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这种兜帽,视野狭窄还压抑着呼吸,无法让人有自由的感觉。如果不是有这种必要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做——不过转念想来,觉得自己讨厌的东西其实也着实不少,但自己依然会每天面对着它们,所以也就不再去想。

纵身从房顶上跳下,落到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颤动,甚至连空气的细微激波都没有产生。仿佛游鱼重新跃回水中,水面上却没有泛起涟漪。从家丁那里,丁靖析至少也不算一无所获。对方仅仅是个普通人,关于商盘君的更为机密的事情他肯定不会知道的。但自己至少得到了这座庄园的“地图”,知道了进入后每一步都应该怎么去走。之后一直等待到入夜,等到商府关闭大门的一瞬之间潜入进来。

一切的行为看似都很多余,比如:为什么非要等到夜晚再进来?以及为什么非要从大门进来而不是飞进来等等。不过丁靖析有必要这么小心,因为以他知道的信息来说,商盘君的实力,绝对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至少,他绝对不会弱于自己。

不仅仅是境界c功力,丁靖析怀疑对方甚至连血战技巧,都丝毫不会弱于自己。

毕竟,他是“chuán qi”,整个星原大陆上受万人敬仰c仰人鼻息的存在。

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存在。

摇头甩开了心中的杂念,丁靖析的目光变得冷暗,一步一步向着庄园的更深处走去。

对此他其实是没有任何嫉妒的,丁靖析也不懂得嫉妒到底是什么。

只是想如果对方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dá àn,那么无论如何,都必须让他说出来。

哪怕是要杀了他,杀了“chuán qi”的存在。

丁靖析也必须要做到。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其实来找商盘君,也是一举两得了。他是大陆首富,在他的家中搜寻一番,钱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吧。

丁靖析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闪光的窗子,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最后都发现那是自己的多此一举。商盘君家中的人很少,大陆上人尽皆知商盘君并没有妻子,也没有什么别的亲人。倒是曾经收养过一个养子,不过早结被他送到某一遥远门派中问道求学了。而且庄园内连佣人也没有几个,除了看门的家丁c帮他管理账目的管家,就剩下一个替他天天整理书籍的书童,连整个庄园的打扫,都是商盘君亲力亲为去做。这样一来在夜晚走在其中,难免会觉得冷清。不过商盘君却有一个习惯,丁靖析觉得不太好c或者用敖兴初的语言来形容“很混蛋”的习惯,就是在晚上商盘君会将家中所有的灯通通点亮,每一处房间几乎都毫无疑问地亮着灯,通宵达旦。

在刚刚进入大门时丁靖析还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因为大门处那一块区域是属于家丁的,晚上不够暗的话他就睡不好,所以商盘君破例在那里为他保留了一块黑暗区域,剩下的地方通通点亮。走过进门的转角小路后,丁靖析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不清楚商盘君的具体实力,丁靖析也没有贸然探出精神力进行全面探查,只能用最为原始的感官去一一确定亮着灯的房间内到底有没有人,然后选择是躲开还是径直走过。可是另一个问题随之到来,每一间房子的窗户都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可以隔绝外人一定程度上的窥探。哪怕丁靖析的五感远超常人,也要费一定的力气才能确定其中的真实状况。如果丁靖析使用精神力自然会很简单,但他现在无法那么做,只能用更细心c更仔细的方法,去一点点的进行着探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账簿 无形中,他的效率比起以往降低了很多。还要在途中躲避很多暗处的机关——偏偏这些机关,还都是藏在灯光最强的地方下面,时刻让丁靖析陷入躲开了机关c却暴露了踪迹的危险中。丁靖析忽然觉得,整个庄园几乎就是为了他“量身”建造的,按照丁靖析以往会采取的行动c可能犯下的错误,所有的地方都采取了针对的措施束缚他的手脚,将整个庄园变成一个专为困住他的“大囚笼”。

又小心翼翼地走过一间房屋,丁靖析很好的隐藏着自己的身形,越过墙壁向着另一边看去。对面的一幢房子同样灯火明亮,有所不同的是那一幢房子不仅显得大得多,而且是独立的。之前丁靖析所经过的房屋大多用来存放杂物,彼此之前有着回廊相连。唯独那一幢屋子单独处于一块空地之上,旁边被回廊和其它房间环绕,有一些格格不入。丁靖析眼神为凝,他从家丁那获得的记忆,得知那一间房子是商盘君庄园内的“主房”之一,平时商盘君都在那里处理一天的事情。

自己想找的东西,会在那里吗?

丁靖析正想靠近一探究竟,那幢房子的大门突然打开。门的方向正好冲着丁靖析面对的地方,一刹那间丁靖析就看到两道人影从中走出。旋即丁靖析重新将自己藏回到黑暗之中,片刻后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才重新探出头来,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出来的二人,都不是商盘君。

其中一人容貌苍老,但精神矍铄。满头头发花白,没有一根是黑色的,身材却十分高大,后背挺拔没有任何年老体衰的迹象。身穿简单的灰色麻衣,脚上也穿着普通的蓝色布鞋。另一人则是个身着绮绣的中年人,全身衣衫华丽c气度不凡,腰上带着一条白玉腰带,右侧佩的香囊看样子也价值不菲。头上的高冠镶着一块红色的宝石,产自火族地域的“焚羽赤焱石”,佩戴在身边可延年益寿c破除邪障。此人本身的气质,无不在体现着“富贵”二字。和他相比,老人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城间老翁,全身既无英气c也无豪气,只是和蔼的笑容,倒是很温暖人心。

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中年人对老者也没有任何不敬,言谈之间以晚辈礼相称,对老者姿态放得很低,十分恭谨。老者则一直说中年人“过谦”,一边带着中年人向着庄园的后方走去。夜晚中,二人的步子已经尽量放得很轻,但落在空处,“哒哒”声依旧十分清晰。丁靖析在房屋墙后静静听着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几乎低不可闻才重新露出头来。

从家丁记忆中,那名老者应该就是商盘君最为信任的管家,中年人却不知道是谁,大半可能是前来拜访商盘君的客人。二人离开,应当是管家要送客人出去,不过他们没往前走却向后走,而且前门已经关上了,在这个庄园的后方,应当有着另一扇门可供人出入。

丁靖析一面想着这些,另一面快步走到管家方才待着的独立房屋前,探查清楚其中没有任何危险后走入其中。从外面看去这间房子并不算小,走入其中才感觉到十分的拘谨。宽大的木架摆放在四面墙壁上占据了大半的空间,架子上摆满了整整齐齐的各种卷宗,不见散乱。叠放在里面的卷宗看来年头已经很久了,不仅外表泛黄边边角角也已经破损。外层的就要新得多,纸页上甚至连折痕都没有,明显是几天前刚刚放下的。丁靖析走到一边的木架旁随手翻了翻,发现这里全都是账本,密密麻麻的记载着这些年来商盘君做生意的账目。想来自打商盘君出道起来,过手所有生意的账目全都在这里了,才能摆满整整一间屋子。也能看出商盘君也当真是一心细之人,这等繁杂的账目不仅处理得井井有条,将之分门别类地整理到一起,每一本账簿上所记载的也都简洁明了,令人一目了然。

丁靖析微微皱眉,他对商道一窍不通,对这些事情也丝毫不感兴趣。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寻和霎相关的信息。很快他就不再木架旁浪费时间,转身把注意力放在屋子正中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摆放着一盏明灯,正是这盏灯将屋内照的灯火明亮,除此外桌角旁还零散摆放着一些金条,还有正当中的一本已经打开的账簿。账簿还是新的,左侧空了一大片没有写满,旁边放着一支沾满墨汁的毛笔,看来方才在屋内管家不仅仅在接待客人,也在写近日账簿。

丁靖析径直走到桌子旁,随手将角落的金条收入口袋。这样一来钱的问题就解决了,在这里似乎得不到更多的情报,丁靖析正要转身离开。余光瞥了一眼账簿内容,最后一条账目却不由得吸引了他的眼光。

上面这样写着:二月廿三,以三千钱购得戎英木三千根,已入库

最后还差几个字没有写完,但前面的内容已经让丁靖析想到了些事情。

三千钱?购三千根戎英木?

一根一钱?

戎英木丁靖析是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知道诸天中有一戎英大陆,位于中天星域,和星原大陆相距遥远。中天星域基本上是新界卫盟的势力中心区,诸天之中贸易最为发达,故而那里所出产的一切物资价钱应该都不会便宜。更何况路途如此之遥远,转运物资光的运费就应当远不止三千钱,更何况运的还是木料,重量大c体积广。丁靖析不知道账簿上所说的“一根”具体是多长多宽,不过想来不会少于五丈之长围之粗。

这样看来,用三千钱买三千根木头,也太过于廉价了。

丁靖析想了想,很快得到了dá àn——他认为的dá àn。

丁靖析想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以常理难以想象的事情,用非常的方式往往都能轻易想通。

商盘君的这个生意做得是很廉价,廉价到会觉得不可能的地步。

因为他所需要的本钱太少了。

可是天下真的有这种“本钱少”的买卖,甚至可能比商盘君所需花费的还要更少。

没本的买卖。

抢!

要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吱——”关着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来者推开房门后缓步走进,走到桌子旁随手拿起毛笔在旁边的水池中洗净挂好,又将砚台清洗干净放回桌面上。小心翼翼地将账簿重新卷好轻轻摆放在桌子的另一边,伸手拿起挂在旁边架子上的毛巾细心地擦拭起桌面。熟练连贯的动作,看来他每天做这样的事情已经很久了。丁靖析看他的背影,约莫是一名十几岁的男孩,料想就是商盘君的书童。他身上穿着的样式和家丁c管家差不多,只是材料要好上一些c颜色也更为鲜艳。给商盘君当佣人,待遇应当都不会差。穿着的差距,只是因为管家他们上了年纪性情沉稳不喜装饰,而书童正值少年,正是最为喜好打扮的时候。书童擦完桌子后,有走到木架子旁,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每一份卷宗,又将木架边框擦了又擦,将木纹擦得发亮。做好这一切后,书童在水池边将毛巾洗净,又在自己身上打理了一番,打掉自己刚才无意中沾上的灰尘,然后推门而出,将两边房门小心关好,离去的脚步声在屋外响来,书童也回去休息了。

丁靖析之前拿起那些卷宗时,发现哪怕是最为老旧的卷宗上也一尘不染,猜测就有人天天打理它们,原理是这个书童。

之前书童在做一天中最后的整理时,丁靖析就站在他的身旁,可是在书童眼中,他仿佛就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直对他视而不见。

丁靖析瞧书童离去,自己也迈步推开木门,走出了这一间账房。

接下来,又要去哪寻找呢?

商盘君的书房吗?

丁靖析一边走向庄园更深处,一边在心中盘算。

过了一会,管家回到了这里。送完客人后他还要回来继续工作,最后一笔替商盘君记录的账目还没有完全写完呢。走到房门推开进入,愕然发现卷宗已经被收起来了,毛笔c砚台也都清洗干净,桌面十分整洁,不由得苦笑了出来。书童勤快是好事,可惜他不识字c也不知道那份账簿的重要,还以为自己已经写完了账目,忙不迭地将一切都打理干净了。哭笑不得之中,管家只好在砚台中重新研好磨,拿起了挂在笔架上的毛笔,展开账簿正要把最后一行字写完,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桌面上摆放的东西,给了他一种异样的感觉。

管家心中疑惑不定,重新放下笔仔细查看。翻来覆去找了很久,连桌子底下也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明白心中的异样从何而来。

桌角上那些金条去哪了?

书童拿走了?不可能啊,这孩子从不拿别人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奇人 丁靖析找到商盘君的书房要过了好一会儿。

家丁只是负责照看大门,招呼进出的一些人,几乎从没来过后院,对于庄园再往内部的情景几乎一概不知,书房等重要房间的位置更是只知道一个大概,剩下的只能丁靖析去逐步寻找。

何况丁靖析不相信,整个庄园中就真的没有一点机关阵法的存在。

虽然走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但狡兔尚且懂得布置三窟,何况是商盘君?

丁靖析走着走着,脚步突然停下了。

很多时候,真的是想到什么就会来什么。

阵法不用找了,丁靖析已经发现了。

因为他就在其中。

四周的景物毫无出彩,和之前所经过的地方并无其它不同。脚下踩着上好玉石铺成的小路,路上还零散镶嵌着从“映星河”底打捞上的上等鹅卵石。两边栽种着大块草坪,夹杂着不同种类c颜色的其它草种构成了一幅幅独特的画卷。草坪中还摆放着商盘君最爱的盆栽c奇石。盆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奇石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更远处一些房屋隐藏在黑夜中朦胧若现,看得清飞檐c立柱。

从刚才到现在所看到的,都是这一切,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

从刚才到现在走了这么远,看得景象却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对?!

丁靖析一直在原地绕圈子!

他不再走了,因为再走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商盘君布下的阵法可以瞒下丁靖析如此之久,倒也是不可思议。不过也许因为这个阵法只能用来困住别人,并不具备攻击性,所以才如此隐蔽。

丁靖析细心地探查着四周,每一棵草的方位c奇石上每一条边沿的走向c乃至空气中尘埃的飘动规律都历历在目。他在尽力找出这个阵法的破绽,好让自己尽快走出去。

若不明其理,也就不可能有针对性地破开阵法。这也是诸天之中灵阵师不算最强c却绝对是最难缠的原因。

看了一会,丁靖析明白了阵法的一些构成。此处阵法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中心主阵眼,但有着近百个零散小阵眼,方位还在不断变化中,稍纵即逝难以察觉。阵法的不断变化,还使得这一主阵中划分成了数块不同的分阵法,丁靖析现在踏入的还只是最外围的一层“迷幻阵”,只能变化空间位置,使人迷失方位。如果再深入,层层阵法会越来越难缠,虽依旧没有直接的攻击力,但却会慢慢扰乱人的试听c剥夺人五感c迷失人心智,直到最后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也走不出去!

而这其中,只有一条正确的道路。唯有知道正确道路的走法c每一步踏在正确的方位上,才可一路畅通无阻。

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找到正确路径的走法。

丁靖析随手一挥,一颗细微的尘埃即刻落入他的掌心,度入真气,掌心中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

这是构置阵法的其中一枚灵印。

眼前的阵法没有当初应忏用来笼罩全山的血族阵法那般广大恐怖,精妙之处却远胜之。

丁靖析掌心握紧,黑暗双眼注视下,手中的光芒骤然强盛,又立即颓然熄灭。

一道灵印,被他毁了。

整座阵法发生了轻微的颤动,旋即重归平静。阵法如之前一般继续运转,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丁靖析只是毁坏了构成其中的很小一点,并不是阵法的主要组成部分,故而不会造成大的动荡。

找不到正确路径,丁靖析决定自己开辟一条路径出来。

只要所破坏的灵印并非重要部分,就不会造成过大的动静。

就像是被困在一间没有门的房子中,只要小心翼翼地在墙上凿出一个可以通过的门户,就不必担心整栋房子会坍塌。

虽然迟早都会有人发现阵法被破坏,但等到那时,早已找不到丁靖析的所在了。

一道又一道光芒闪烁不定,如一根根火柴被不断点燃又熄灭。丁靖析快速且稳定地在阵法中推进。面沉如水,下手愈发迅疾。

最理想的结果,就是今晚丁靖析全程无声无息地进入到商盘君的书房中,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后全身而退,没有引起任何察觉。

他现在还并不想面对这个星原大陆上“chuán qi”的存在。

夜空寂寥,群星闪烁。诸天星辰斗转变化,潜藏着无尽神秘浩瀚,拥有着吸引人心的力量。一只翠鸟,不知从何飞出,落到庭院中一棵树的枝丫上,小脑袋微微倾斜,疑惑地望着什么。转眼,它又像被丁靖析破阵造成的声响惊动,叽叽喳喳地重新飞起,一头钻入到夜幕黑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穹顶装饰着夜明珠c月石c火晶石c星熠石等等珍贵宝石,闪烁着各种不同颜色在大殿的最高处临描成一副精美画卷。画卷之上,是多名传说中的人物,神韵丰满,栩栩如生。四处墙壁上伸出的地方点着长明灯,灯火透亮。曾传闻说长明灯灯油是用“蛟人”脂制作而成,现在已经证明那不过是最初制成长明灯灯油的人为了使自己的货物更值钱所编出来的无稽之谈。不过纵使现在这种灯油的制作方法已经传到诸天各处,但其本身的工序繁琐仍旧使之价值不凡。不仅灯油价值高昂,灯座也看得出是用极为珍贵的材料制成,还请名家在上面雕刻出美丽的纹饰。除此之外,还会看到墙壁上还有着其它的装饰物。例如东边墙壁上就有一整套u qi,刀c枪c剑c戟c斧c钺c钩c叉不一而足。而且这些u qi并不像单纯的装饰,所有的全部开了锋,也没有装饰u qi的繁华;正对着的西边墙壁上则是一整套地图,详细编绘了星原大陆上所有的方位和地形地貌;北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个硕大的铜壶;南边的墙壁装饰最为奇特,是一颗硕大的猛兽头颅,双目瞪圆c巨口大张,锋利的牙齿如一排排bi sh一u,闪烁着寒冷的光芒。即使它早已死去多时,为摄人气势所迫,仍然令人不敢和它对视。

粗看之下,就能清晰感觉到整座大殿价值不凡,单单是最为廉价的一整套u qi所花费的金钱就不可以量来计。换做一般情况,也许很多人打破了脑袋也会想试图住在这种“宫殿”内,但换作此地,这种念头却平白消散大半。原因无二,这座大殿虽装饰昂贵,却始终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若是略通风水之人来观看一阵,异样的感觉明显更为强烈。但下一刻看到大殿正中摆放的事物,陡然就会明白异样感的来由所在,旋即心惊肉跳。

整栋大殿,是按照墓地的样式来做规划的。

正中地面上摆放的,是一口外表华丽的棺材。通体深红,鎏金溢彩,刻印着的符文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沧桑凝重之感,仿佛一种古老的语言,在向人诉说着一件久远的故事。

棺材的盖子半开半掩,露出了很小的一段空隙。顺着空隙向里看去,漆黑一片中还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而且这种阴森感觉,实际在整个大殿中无时不刻不再蔓延。好在并没有人再次驻足,否则不论大殿建得多么华贵c雕刻样式如何精致,也只会加重人心中的恐惧。

一阵清脆的鸣叫声传来,令一片死寂的大殿多了些鲜活的气息。一直翠鸟从大殿穹顶的天窗飞进,叽叽喳喳地落到地面棺盖上,还蹦蹦跳跳的,像是在焦急呼唤一些什么。小巧翠绿的身躯和庞大深红的棺材置于一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异样,也有着古怪的和谐。

棺材盖忽然传来了一阵震动,好像里面藏着的东西立刻就要现身。棺盖缓慢地开始向一边滑落,沉重的重量导致的摩擦声异常刺耳,经过大殿空旷的传响,转变为巨大的轰鸣,墙壁都甚至摇摇晃动。翠鸟被震动惊起,叽叽喳喳地重新飞起,绕着棺材不住盘旋。棺盖渐渐打开,露出的缝隙也越来越大,光线开始可以照到里面,但依旧看不清到底藏着什么。棺盖在轰鸣“伴奏”中滑开至大半悬空,只剩下很小一部分还在棺体上,几乎不能支撑悬空一部分的重量。正在这时,打开的空隙已经足够大,棺盖停止了滑动。轰鸣声随之渐渐消散,翠鸟也不再受惊,飞落到了棺体的边沿,小脑袋倾斜地向着里面看去,黑色的双眼充满灵性地眨动。

“砰!”一只手从棺材中伸出,放在了棺盖的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手的主人似乎长久不见阳光,皮肤显得十分苍白。另一只手在下一刻伸出,抓握住棺体的外沿。双手支撑用力,一个人从里面缓缓起身,长发飘飘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容貌,不过倒是能看到,他穿着一件十分宽松的白色里衣,正是一般人睡觉时都会穿的那种。

睡觉?

莫不成这个人,是把棺材当成自己的床?

大殿像陵墓,棺材是床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也只有常人无法揣度之人才做得出。

翠鸟一见到这个人,立刻围绕着他飞转不停。那人伸出手来,让翠鸟落在自己的手上,温和地笑着说:“你这个小家伙,这时候把我吵起来又怎么了?”充满磁性的声音,能令听到的人都感觉温暖c阳光,倒是和场间阴森的气息格格不入,更难以想象这个人,会是一个把自己的卧室修成陵寝的怪胎。

翠鸟再一次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音节清楚,像是人在焦急地诉说着什么。

气氛,因此发生了微妙的转变。或许,是因为翠鸟的活力让这里多了分生气;或许,是因为男子的阳光,让这里多了点暖意;再或许,只是错觉,大殿中原本阴森的气息,其实并没有改变,相反,开始更为阴森c凝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寻千书 又一排书架扫过,一无所获。

丁靖析觉察到商盘君也是一个爱书之人,程度甚至比之幡犹有过之。

单说巨大的藏书量,远远不是幡的小小一方书案可以相提并论的。排列整齐的书架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站在中间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只能看到自己被海量的书籍团团包围,向上看去也是没有尽头的环形阶梯螺旋升高,阶梯上仍不忘摆放着数不清的书架,相信上面也通通被摆满了。

丁靖析这一次直接使用精神力进行大范围探查,不是他毫无顾忌,实在是要面对的工作量太过巨大。而且这些书架都不是不同的材质所做,丁靖析把精神力探入其中就发现它们在抵抗着自己的入侵,使自己的进度大大受阻。相比较自身真元,精神力更为虚无缥缈所以受到一方天地感应的可能性更笑小,但即便如此丁靖析也无法真的将精神力全部放出,所以一次性只能查看一排书架。不过这对于一般人来说,也已经是十分骇人的情况。不想错过一点信息,每一本书的内容也全都探查一番,这样算来,就是精神力探出,同时阅读至少上千本书,而且详细看清了其中的内容。

简直是

然而和要面对的总量相比,这种进度依旧只是九牛一毛。

商盘君的藏书量,已经和一些名门大派不相上下了。

看来他仅仅以几十年时间就达到大族积累的,不仅仅是财富。

察觉到这一点,丁靖析感觉到有些头晕了。

精神力的使用极为消耗心神,换做他人哪怕有丁靖析如此强大的精神力也无法使用的如此得心应手。可现在连他都觉得快到极限了,但也只是刚刚探查清楚了地下第一层。

往上看,还会有多少层呢?

名为“书房”,实际上更像一间硕大的“藏经阁”。

无怪进入到里面就没有任何阵法保护了,其他人仅仅走一走只怕都容易迷路。

是有多么喜欢书的人,才会去收集如此之多的书籍,并特意为它们盖了这样恢弘庞大的一座“宫殿”。

其中所耗费的心血,除了商盘君之外的人,想必也都难以想象。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书?

丁靖析不明白。

正如他曾经所想,他不喜欢书,因为里面的故事并不真实。

并不是说内容假,只是对读者来说,他们既没有书中描绘的光鲜生活,也碰不到书中所写的那么多好人,对于真实的世界,就毫无意义。

丁靖析不喜欢这类东西,他到现在的生活,都是基于真正的现实。

但还是有人会喜欢书。“释魔”幡,曾经的一代强者,魔门豪杰威震诸天,何等气派。这等人物就很喜欢书,不仅喜欢看,还喜欢自己去写——日记,也算一种书。

不过丁靖析接触过他,才明白什么“释魔”,什么“伟大”,只是别人眼中幡身上笼罩的光环。真实的他,也只是一个在缥缈世界中寻觅虚幻的慰藉的“孩童”罢了。

说是“孩童”,因为幡的心始终被困在他的幼年,自从他被抛弃后,“从不被需要的孩子”就一直没有在“被抛弃”的世界中走出来过。

幡的日记,与其说是自己对过往的悲伤回忆,倒不如说是一本厚厚的“求救信”。

我一直被困在这里,困在自己的心里,谁愿意听到我的声音,把这个孩童从无底的深渊拉出。

日记?

商盘君,会不会也有写日记的习惯?

丁靖析不由得想到,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想。

幡有详细记录日记的习惯,从他的日记上不仅能清晰地看出他的一身脉络,甚至连他在什么时候c什么地方c见了什么人c做了什么事都能清楚地辨认出来。

商盘君会不会也把自己一天见到了什么人通通记录在日记上?

那样的话只要找到他的日记,就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见过霎。

或者见过霎的“主人”。

但日记会放在哪?

丁靖析的视线向着高处延伸,层层楼梯曲折向上,也变成了他视野的延展方向,无尽的盘旋,似直通天际,最终也会到达他想要的地方。

“藏经阁”最顶部,那里是商盘君平日待得最久的地方。

丁靖析腾身而起,直冲向上,瞬息到了阶梯蜿蜒的最顶端。

两边依旧是庞大且无边的书架,和下方没有区别。但书架当中,却圈出了一大块空地,地面上铺着昂贵的地毯,地毯上,则摆放着一张桌子把椅子,还有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

可是桌子上空白一片,没有一本书支笔方砚台。

他想的日记,自然也没有。

丁靖析不明白桌子上什么都没有,那商盘君平时用它来干什么。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别人不信。

那附近的书架上,商盘君会不会放在那上面?

丁靖析走到离桌子最近的书架旁,一本一本查找着。

很奇怪,如果他仍然用精神扫过会比现在快很多,却仍旧选择了最慢的方法。

时间缓慢流逝,桌上的长灯火焰摇曳不定。书架前查找的影子显得更加模糊c纤长。架子上书籍的内容五花八门,从个人传记到诸天见闻,偶尔还有其它门派c种族的功法,但大多都残缺不全。商盘君并没有把书籍分门别类,只是让它们随意地摆放。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商盘君在迷宫般的书架中缓步而行,好像在花园中散步。一边走着,一边随手从旁边抽出一本书来看。看完后走到另一处位置,就又随手把书籍放到就近的位置。

很随意,但也很符合他的性格。

整整一个书架很快就找完。

一无所获。

明明什么发现都没有,但丁靖析不知为何,却悄然松了一口气。

下意识的行为做出后才被自己注意,然后他愣住了。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想找霎的消息,那从刚才到现在自己又在干什么?

找账簿c找书c找日记

找这些有用吗?

如果商盘君真的和霎c和魔门有勾结,他会把这种事情记在账簿上c书上c还是日记上?!

什么他可能也有写日记的习惯,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为什么要自我安慰?为什么特意用低效的方法去找?为什么又在一无所获后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已经尽力去找了,所以没有找到也无可奈何”吗?

“我已经努力了”,与其说是欺骗别人的谎言,倒不如说是哄骗自己的笑话。

默然而立,丁靖析久久未动。

自己到底要找什么?为什么要找?找到后又如何

这是自己一直在想直想不通的问题。

因为想不通,他也叫自己不去想,但也会难免去想。

没有dá àn的旅程,还要进行下去吗?

仅仅因为“习惯了”,才继续去走吗?

那样

“哒——哒——”脚步声,从楼梯上缓慢而清晰的传来。昏暗的楼梯上,一道烛光摇摆不止,将走上来的人影投映在楼梯对面的墙壁,缓步而上。脚步声显露着一种沉稳,来人踩着阶梯,一步一步扶摇而上,闲庭信步中显得毫不焦急,正如他以往的时候,在自己的书房中散步一样。

丁靖析看向了楼梯口,瞳孔猛然皱缩了一下。

纤长的身影立刻向后退去,隐秘在角落黑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来人终于走到了最高的这一层。昏黄的烛光将他的脸庞照得明亮,可以看得出来人算是五官端正c仪表堂堂,嘴角的笑容温和中透出自信,一举一动中不凡的气度,是经历了众多事情后才能培养形成的。原本散乱的长发现在已经梳理起来,在脑后结成高高的鬟发,随意中带着一种潇洒。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白色里衣,好像是睡前要对自己的藏书做最后一遍查看。不过最令人注目的一点,是他的白得不健康的肤色,像是常年不见阳光,比他的衣服,更要惨白三分。

他就是商盘君。

想必如果现在是星原大陆上的人见到了他,都会忍不住屏住呼吸,崇拜者也会一脸尊敬地望着他,敌视者则难免仇恨地看着他。只因为他的名声实在太过响亮,百年以来,星原大陆上几乎没人可以到达他的这一种高度。

单单因为他惊人的财富,他就经常作为星耀族的座上宾,受到最崇高的礼遇。本身深不可测的实力,更为大陆上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但已经太久没人亲眼见过商盘君出手,他现今的实力始终是一个谜。有人猜测他的实力已经不输于新界卫盟最强的八大长老,也有人说商盘君从商能力旷烁古今,但他本身的实力却不过泛泛,甚至不算一流高手。

光环和迷雾同样笼罩在他的身上,反而令他本身始终笼罩着神秘的韵味。

商盘君走上这一层后慢步来到自己的书桌前,将手中的烛台放到桌面,转身来到了书架前。盯着一排排高低不同的书凝视了半响,商盘君伸出手将其中的一本拿了下来,翻开到某一页将有些弯折的书页细细展平。这个举动印证了心中所想,他似真的只是在睡觉前来整理一遍书籍的。认真的神情c入神的举动,有些凌乱的书籍在他手中渐渐恢复平整,但无论如何爱护还是难免留下去不掉的瑕疵,算是美中不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问心无愧 尽力将这本书整理好,商盘君有将它放了回去。沿着书架继续走动,借着长明灯和烛火的光亮来来回回的巡视着。这一过程中他又有几次把书从架子上抽出整理,然后重新放回。商盘君的眉头一路上都是紧蹙的,也许是不喜欢看到有人把他的藏书弄得一塌糊涂。其中有几本书,虽然没有折页c缺损,但明显就是被胡乱放回去的,书摆放得参差不齐,甚至位置都颠倒过来。

“唉!”走到尽头,将手中最后一本书放下,商盘君不由得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金子少了无所谓,书可不能乱放啊!金子有价c知识无价。书籍是知识的载体,更应该被尊敬对待。以钱生钱,可得万顷家产;以知识扩充自己,才能得整个天地。朋友你既然拿走了金子,证明你知道钱的价值,为何却不能善待这些书籍c了解知识的意义呢?”

说到最后,语气悠远之中,还出现了明显的苦笑。

苦笑,是难免的。

一把长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如果不苦笑,难道还要哭吗?

丁靖析从暗处现身出来,微微剧烈的喘息,显示着他的内心起伏。shā rén之剑,从不无故而出,他的剑,但凡要出鞘,就必然会见血。但这一次他出剑,却是真的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还要出剑架在别人的脖子上,这是一种威胁的手段,对丁靖析来说,却显现了内心的无奈。

他不愿意现在面对商盘君,真的到了这一刻,也是毫无办法。

有时候人的打算,最好都往最坏处想。

丁靖析脸色阴沉,甚至有一些铁青,深黑的双眼充斥着一种凛然,修长的眉毛几乎聚缩到了一起。他看着商盘君,一直警惕这对方的一举一动。这个男人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打破了他心中的平静。只是他的手,依然很稳,握住长剑的左手,没有受到内心的干扰,一如既往的稳定。

这保证了他的能力,如果他想,就依然可以随时划开商盘君的咽喉。

“主房里的金子,是朋友拿的吧。”商盘君微笑的说,言语中并没有闯入者的愤怒或警惕。“我听管家说了,主房座子上原本的金条莫名其妙失踪了,他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急的团团转。管家心好,办事也牢靠,可偏偏有时的过于呆板也令人无可奈何。对于那些钱,我本身也是不在意的,朋友如果你真的缺钱,随时来找我就是了,商某不是一小气之人。不过来这里的路上,毁坏我的阵法吓到我的宠物,就太不好了吧。”

“叽叽喳喳”声传来,那只翠鸟在二人身边翻飞不定,最后落到商盘君的肩头,小眼充满警惕地盯着丁靖析,像是在对他表达着不满。“柳儿受到了惊吓慌忙飞来找我,把我从梦中叫起,我才知道有一位‘客人’到了。”

丁靖析记得那只翠鸟,他在破坏守护阵法时就听到了它闹人的叫声。当时还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鸟,没想到因为这一个疏忽铸下大错。

“话说回来,我应当先感谢你。我的书童在清晰主房灰尘时,朋友也在场吧。我谢谢你放过了那个孩子c没有取他性命。他也是一个苦命孩子,好不容易过一点安稳的生活。所以我没有让他修炼,我们的圈子看似风光,但只有深入其中,才明白我们只是从海底游到水面上的鱼,不甘于深海中常年不变的平稳,想去发现新的世界,可到了海面,才发现迎接自己是无尽的水面惊涛。还不如让他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永远不知道这个天地的真相,远没有知道真相c却身不由己那般残酷。”话语唏嘘。

“既然把我的藏书翻了个遍,我的那些账簿,你也看到了吧。”说到这里,商盘君的语气低沉下来。“看到它们,就不觉得不对劲吗?比如最新进账的那一笔交易:三千钱买戎英木三千根。你不是从商之人,也许不明白在大陆上三千根戎英木的价值到底是多少——市值翻上几万倍都绰绰有余,我却如此廉价的得到了他们,任何人肯定都会觉得其中的原因是我强买强卖。如果你把那些账簿拿出去传到大陆上,仅仅凭借这一条,所有人肯定都会说我是一个伪君子,让我的名声随之一落千丈。”

明明是在谈论着有损自己名声的话题,商盘君的语气却十分平淡。

“你知道那一切的真相吗?我上一次做完交易,从戎英大陆回来时碰到一伙强盗,他们抢了一个商人的全部货物,并押解这那个可怜人要把他当做奴隶。我出手救了那个商人并替他夺回了货物,而他的货物,就是那些戎英木。他很感激我,想要报恩,可是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打算将那些戎英木都送给我。我原本想要拒绝,但他决心已定,我无法改变,只能说戎英木给我可以,但我必须要出钱算作买下它们,并让他报价。他于是说出了一个便宜到几乎白送的价格,我才得以用区区三千钱就买到了三千根戎英木。”

“还有那‘收宁隆府府主金三百万两’,很多人看到后会诧异,我一个商人收他府主的钱做什么?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商业买卖,平白无故的交易。换作盛宁祥曹鸣锐c第五家家主第五律等人,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这是我勾结地方豪强压榨百姓收来的不义之财。’我承认这也算不义之财,但并非压榨百姓所得。恰恰相反,我一次外出中路过一处,方圆尽万里都受一个地方统辖——宁隆府。此处虽气候温和c土地肥沃,但却处处哀鸿遍野c民不聊生。我打探之下,才知道那宁隆府府主为人性情贪婪c残横暴虐,在所辖之地强征民力c压榨百姓c无恶不作,毫无体恤怜悯之心。灾年到来之时百姓饿殍遍地c易子而食,他的仓库中明明囤有数以十万担粮食,却非但不愿开仓赈民,反而因百姓收成减少害怕自己的财富也跟着受损,将税收提高了三成。种种罪行罄竹难书,我大怒之下直接进到他的家中,将他囤积的财富散予众人,有把他从地堡里揪出扔到百姓面前打算替天行道,不想当地人反倒替他求情,说这宁隆府府主虽然贪婪但也佑护着一方百姓,宁隆府附近不到百里之地有着数股山贼盘踞,如果这宁隆府府主一死百姓绝无幸存之理。我左思右想,才决定放了他,但告诉他‘你身为一方之主却不知爱民如子,罪大恶极实乃死有余辜,但一来上天有好生之德,二来当地百姓替你求情,我今日决定暂且留你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将你家财散尽还于百姓算是补偿,我也要罚你金钱百万辆算作惩罚。从今之后你要好生对待这一方百姓,否则我定不饶你!’那宁隆府府主恐惧之下,连忙答应了我所有的条件,不敢说一个不字,这才是我那三百万金的由来。”

“还有另一笔,‘得琼源珀六千担’,我自己也承认‘得’这个字用得很暧昧。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每一个字用得都很严格。买来的东西就会写‘购’,送给别人的就会写‘赠’,如果是别人送给我的我也会写一个‘收’字。这样一来,所谓的‘得’到底又是怎么一个‘得’法,想必也不难猜到了。”

“那些琼源珀是我抢来的。不仅那些,存入我仓库中其实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强抢而来,但我所抢的人皆非善类。单以那些珀石来说,是得自前往‘希源遗迹’的一群探险团。魔门覆灭c亘古一 yu被破后,曾经最为神秘的魔门地域暴露在所有人视野之中,不计其数的宝物散落在各处成为无主之物。从此之后那一片曾经的遗迹每一年都会吸引不计其数的人前来探险,他们能从中找到那些琼源珀本也是他们的造化,这还没什么。但他们却用各种卑劣的手段,强征‘末世战场’的原住民去往探险。单不说‘希源遗迹’和‘末世战场’相距何其遥远,被强征的人三分之一以上都会在遥远的路途中因恶劣的环境c糟糕的食物等问题死去,剩下的幸存者也被他们驱赶着替他们卖命。但凡有自己觉得危险不愿意去的地方,原住民都被迫首当其冲。走运的得到了一些宝物,也通通被他们掠夺一空。那些原住民无疑变成了他们的奴隶,每日承受着他们的毒打和虐待,基本上不出三个月从‘末世战场’送来的一批人就都会死光!”

“但他们是不在意的,只不过死了几个人罢了,又怎么样?反正自己还可以去‘末世战场’再抓一批人来。就这样,他们在遗迹中获得的一切宝物,无一不是通过压榨而来,每一样珍宝c每一件奇物,都沾满了因贪婪而流洒的鲜血。而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在上演,他们之所以会那么干,就是因为几乎每一个人在那里都是这么干的。”

末世战场?被压榨?真是熟悉的词汇。

丁靖析听商盘君说到这里,稍稍有些出神。

他当然知道商盘君说的这些话,因为他亲眼见到过。

不仅亲眼见到过,他还在末世战场,和他们待了至少三年。

“你可以说我是做强盗,这我从不反对。我一直觉得,商人其实就是吃相好看一点的强盗。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穷者越穷,富者越富,商人以钱生钱,将别人的钱赚到自己的腰包中,可以说将人之道发挥到极致,这本就天经地义。但说道抢,我所抢夺,皆为不义之财。他们原本的‘主人’都没有资格拥有它们。‘物无常主,强者居之’。他们可以从一般百姓中抢夺财物,我为何不能再从他们手中抢夺?但我也解救了不计其数的奴隶,让那些可怜人回到自己应有的生活中。管家c家丁c书童,他们三个本都是我解救下来后,自愿追随我的。”

“我所做的事情就是这些,你若想广而告之,也随意。名声什么的我本也不在意,况且名声本也要实力来支撑。外界夸耀我,争相请我去当座上宾,不过是因为我的财力。当初魔门强盛时奴役诸天,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现在魔门衰落,谁又没有跟着落井下石?我的确不是好人,对于侠义之道也没有任何兴趣。但至今我的所作所为,全都问心无愧。”

说到最后,商盘君的声音依旧低沉中,也带着铿锵有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佛鸟 丁靖析冷冷看着对面的男人,原本有些凝重的感觉已经平静了下来。他不明白商盘君告诉他这些到底是何意,但通过对方的叙述,他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堪称“chuán qi”。

不因为他自身神秘的实力,也不因为他高超的从商之道,只因为他一生都能做得到“问心无愧”。

四个字看似简单,整个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问心无愧?

不过这些终究不是丁靖析要想的。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丁靖析对着商盘君说出了第一句话。右手又散发出模拟霎的气息,左手的长剑则又向着对方的脖颈贴近了些,彻底压在大颈血管上,只要再微微用一些力,血如泉涌。

“你原来是为了这个而来。”以商盘君实力,自然能通过这一缕气息推断出原本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他也算作我的一个客人这次来找我,我原本以为没人会发现他的踪迹,不想这么快就有人找了上来。你的情报,应该是刺血门常锟给你的吧。”

“告诉我他全部的事情。”丁靖析接着说。商盘君没有直接回答他,不过言语中已经证实了自己真的见过丁靖析要找的人。

“你的剑上有一种特殊的波动,令我很在意。”商盘君微笑说道,余光看向抵在自己喉咙的剑锋,明明寒气逼人,他却丝毫不感觉害怕。“这种波动,我在盛宁祥也感觉过。曹锐明要举办拍卖大会,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来的人真正在意的只有拍卖中会压轴出现的那件法宝——特殊的长弓。你的剑上面的波动,和那长弓之上几乎一模一样。我的客人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他让我到了那天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买下那把长弓。同时他也告诉我,有一个年轻人手中拥有会产生相同波动的u qi,让我替他多多留心。想必他所说的人,就是你了吧。”

“嘣!”长剑稍稍颤动,商盘君的脖子上出现一道明显的血痕。丁靖析微微用力,就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不要废话。他只想知道自己要知道的事情,除此之外丁靖析不愿浪费一点精力。

看到对方动手,自己也受到了伤害,商盘君却没有任何怒意,只是带着讶异的眼光看着长剑说:“没想到仅仅用一点力气,这把剑就能轻而易举破开我身体的防御。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那把长弓看似普通,却一直牵动着各方的神经了。其实原本我对于它,是没有一点兴趣的。如果不是我的客人请我做那些事,我也不会有太多关注。可惜,他已经来找我了,我就不得不听从他的。不听于他,终究问心有愧。欠人人情,一直是个麻烦事。”

丁靖析的心忽然紧了起来。

他明白对方为什么之前要和他说这么多“废话”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谁都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情。

人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都会放松自己的警惕。

而放松警惕,就意味着反应的减慢!

商盘君是一开始看出了丁靖析的严阵以待,才故意和他说话的。

未及转念,丁靖析感觉到劲风扑面,好似一块巨石向他当头压来,要将他碾成碎屑。胸部感觉到恐怖的压力,连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变得沉重万分。商盘君就趁着他反应慢下来的短短半拍赫然出手,天地元气都受到对方的牵引,书房之内风云激荡。丁靖析左手忽抖,估算着对方的方位迅疾刺出。他的剑之前一直抵在对方的颈部,商盘君出手的一刻为了躲避这个威胁也迅速后退,但仓促之间行踪还是可以判断的。同时丁靖析右手伸出,一道银光骤然亮起挡在自己身前,闪耀之光如彗星爆发,和迎面而来的劲风正面相撞。

一声爆响遽然出现,又须臾即散。两道人影一触即分,各自后退,脚步踏在地面上将楼板踏出数条裂痕方才堪堪停下。商盘君颈部仍血流不止,而且比之之前又多了一道伤口。他吃了轻敌的亏,没有想到丁靖析在那种情况下回防居然还如此之快,长剑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曾演练了无数次才能这般熟练。翻开手心看了眼自己之前击出的右掌,另一道伤口也几乎从上到下横穿了整个手掌,丝丝血迹开始渗出,疼痛的感觉传到了全身。与之相比,更为可怖的是此时精神的恍惚,和当头挨了一棒般头脑变得混沌迟缓。商盘君转眼看向丁靖析,此刻丁靖析站立在原地微微喘息,除了左手的长剑外,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一尺长的银色bi sh一u。正是它抵挡了商盘君的攻势,并散发着和长剑相同的波动二者交相呼应。

“斩魂之器?你居然还有另外一件?”商盘君瞬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样一件u qi,才遭到了“暗算”。

丁靖析的感觉也不好过,方才一刻用长剑逼退了商盘君咄咄逼人的势头,又用bi sh一u挡住了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击。虽然趁着对方不备也击伤了他,但硬接的那一记力道还是透过右臂打到他全身,令他微微受创。更为凶险的是,方才一剑丁靖析用了真力,他的气息也随之泄露,那一刻他果断动用了“宇”的法则将自己同天地隔离开,才没有让他的气息传导出去。

左手调转,将长剑收回鞘内。无论如何丁靖析也不会再用剑了,现在暴露过多根本就得不偿失,在商盘君的“主场”,自己又无法用全力,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在自己的一侧,那么继续战斗下去也就毫无意义。

离开这里。这是丁靖析第一时间所想到的。

一声脆鸣,声若从九天云霄处传来,回响不定。一声既出,随后似带着无数灵音梵唱,圣洁之感不言而喻。一道金光闪现,柔和内敛,其中一道娇小身影穿梭不定,迅速变成一只灵杰巨鸟。正是之前的那只翠鸟,此时身披绮绣c雍容华贵,哪里有之前呆小蠢笨的影子。脑后一圈圈七彩光环交相辉映,振动硕大的羽翼直冲云霄,啼叫之中一道光芒扫向丁靖析,明明带着圣洁的韵味,也隐藏着莫大的威力,令人不敢轻视。

丁靖析看出这是“紧那罗鸟”,曾为佛门中饲养的一种神鸟,传说更是和大孔雀明王颇有渊源。商盘君身边居然也有这样一只,倒是出乎意料。那道光芒之中,蕴藏着众多愿力,有乞求风调雨顺的祈祷,也有对佛祖的祝福等等,海量且不同的信仰之力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片汪洋大海要将丁靖析淹没。一旦他真的浸于其中,毫无疑问会立刻变成滚烫油锅中的一块肉,杂乱无章的信仰之力会直接将丁靖析“烧”得连渣都不剩。

众生之因果,佛祖自称都不敢承受,更何况是他。

但不凑巧的是,丁靖析手上正好拿着克制之物。

银光闪烁,bi sh一u被丁靖析所执疾突向前,锋芒所致,经过之处皆为银亮之色所浸染。接触到了金色愿力光芒,雄浑的信仰之力纷纷如艳阳残雪般飞速消融。斩魂之器,破除虚妄直击根本,不论是阴邪鬼魂或虔诚信仰,本质上讲都是精神力量,自然都在它克制的范围之内。愿力之光被银色锋芒从中一分两半,碰触之处潮水一般撞击在匕身上发出剧烈轰鸣,金色的光芒像油锅中的热油炸开一般,震荡得bi sh一u都颤抖不定。愿力在这一方空间弥散,搅乱了丁靖析原本的气息。属性虽然克制愿力,但其中蕴含的雄厚力量还是要靠丁靖析自身来化解。残存愿力消亡之前,还在他身边四处飘散,化为无数幻想影影绰绰似想要扰乱他的心神。丁靖析看到那些残存的力量或变成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含泪向他下跪乞求;或变成一睿智佛陀,盘坐莲花之上对着丁靖析谆谆善诱;偶尔也有粗鄙大汉,对着他怒喝不定残存的愿力所化的幻象,只不过是当初祈祷者遗留意志的部分体现,丁靖析通通充耳不闻。一击破开了紧那罗鸟的攻击圣光,丁靖析即刻欺身到它身前,身体飞速转身,一条锁链不知从何而来出现在他的左手中,向着紧那罗鸟横扫卷来。锁链沿途扫荡之处,书架纷纷被击倒,木头断裂之声不绝于耳,木屑四溅,商盘君的藏书也被击打得凌乱不堪,甚至有部分瞬间化作纸屑。

“把我的藏书都毁了,就有点过分了吧。”商盘君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丁靖析看到对方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又是一掌朝他击来。商盘君本身穿着睡觉的里衣,白衣飘飘十分宽松,使得他举手投足间充满着飘然潇洒的韵味。掌力牵引之下,原本涣散的愿力被他重新凝聚,化为一金色巨掌遮天蔽日,向着丁靖析当头压来。去势迅疾,却不见任何凶猛之态,圣洁柔和的感觉荡漾不定,佛音聆唱声浩大广博,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生出想要膜拜的情绪。掌心正中还有一金身佛陀盘坐,口中念诵着经文,神态肃穆。

掌力未到,梵音已至。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只听内容,像是真的一本正经要把丁靖析渡化使其改邪归正,但掌力覆盖之下,丝毫不令人怀疑这其实是夺人性命之举。未等这金色巨掌到达身边,丁靖析左手依旧紧握锁链仍旧攻击向紧那罗鸟,右手的银色bi sh一u向半空巨掌划去,银光吞吐,一只银色白虎从锐锋中猛然冲出,咆哮着扑向巨掌中的佛陀。银虎的身体有一些虚幻,因为它本身完全是由精神力构成。丁靖析无法再肆无忌惮始终真力,但精神力所受到的限制就要小得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天道人心 猛虎伸出巨大的爪子撕咬向佛陀,带着bi sh一u特有的压制愿力的气息,佛陀的身体随之动荡不定,吟诵的经文没有给银虎带来任何困扰,只是让佛陀在被撕碎前的那一刻显得更加悲壮。传说佛祖曾渡化牛让牛世世代代不再吃肉,为了救逃命的兔子只能割肉喂鹰,不知当初若真的面对凶猛的老虎又会如何,但今天丁靖析就让这一幕真实上演。

万物本性,得天而存,又岂是信仰或愿力就能有所改变的。

巨掌中佛陀被银虎所破,整个掌心中也随之出现一个硕大的洞口。根本法则被破,这等庞大的力量也就失去了支撑,崩塌四散。此时丁靖析左手上的锁链已经缠绕到了紧那罗鸟的身躯之上,却在收紧之时受到了莫大的阻力。巨鸟脑后的七彩圣环笼罩在它全身,流光溢彩的护罩挡住了锁链的进一步发力。同时紧那罗鸟羽翼猝然展动,自身力量和搅动起来的气流撑开了锁链,紧那罗鸟随之脱离了丁靖析的束缚。但它双眼恍惚不定,七彩光环也黯淡了很多,精神似遭受了某种创击。

丁靖析的锁链,也是以精神力凝聚而成,还带着bi sh一u的斩魂气息,对于精神的克制力不可谓不小。

至于为什么要用锁链?因为丁靖析也擅长鞭法,何况他认为这种u qi对付飞禽较之弓箭更别有奇效。

“只用精神力对敌,你最擅长的是精神吗。”商盘君说着,手上丝毫不停。受其牵引一道道元气自外部不断飞入,闪烁着淡淡星辰光芒,在空中渐渐凝聚成形,最终化为一杆秤条尺。光滑耀动,神秘莫测,皆有震诸天c慑鬼神之功。

“七佩量天秤,九冕度心尺。一测天道,一揣人心。天道人心,对我辈商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只有将二者于我辨析清楚,才能无往不利。”商盘君悠悠说着,杆秤c尺子随之飞速冲向丁靖析,七佩量天秤散发出奇异的波动,为其气机所慑空间中所有的空气都开始凝固。丁靖析的行动突然之间受到了极大的阻碍,动作都开始变得迟缓。丁靖析眼神微凝,正在此时看到九冕度心尺当面向着自己砸来。秤c尺本为度量之物,一切测量准确后就毫无遗漏,而在此时这种特性意味着对丁靖析的“绝对命中”。

紧那罗鸟羽翼展动,清脆叫声中光影从它身上浮现,在半空中形成另一个硕大的鸟类虚影。湛蓝色的羽毛如全身镶嵌无数蓝宝石般光泽鲜亮,碧绿的翅翼像匠人雕琢后的精品翡翠剔透亮丽。秀丽的翎毛,充满灵性的眼神,从它出现的一刻神圣光辉随之沐浴在场间每一人心上,如同代表这它对世人最诚挚的祝福。

大孔雀明王,其本体虽早已圆寂在世间,但它所流传下来的威名仍让人不敢忽视。紧那罗鸟继承了它的部分武学,施展之下现在还只能召唤出它的虚影威力仍旧不可小视。携其出现以来威势,大孔雀明王的虚影猛冲向丁靖析,紧那罗鸟紧随其后,两道身影各自从不同的方位和一秤一尺一起,将丁靖析可能的所有退路通通封死。

丁靖析身在其中,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商道的精妙计算后的志在必得之感,还有佛道的慈悲为怀下降魔的雷霆暴烈,各自的方式冲击着他的身体,却要带来相同的毁灭结果。更为奇特的是,不知为何商盘君的攻势非但没有随时间的流逝慢慢减弱——哪怕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反而离他越近c威力更盛。而且似受到商盘君的气机所浸染,紧那罗鸟的攻势也是如此,完全违背应有的道理。

念头只是稍纵即逝,丁靖析更在意的,就是怎么破开眼前的僵局。

左手铁链抖动,原本柔软的锁链陡然间笔直而起,仿佛变成一杆长枪向着紧那罗鸟直直刺去。威力破空,力道未至劲风已至,紧那罗鸟的守护圣光随之颤抖不定,随时会彻底熄灭。

右手依旧紧握着银色bi sh一u,回身劈向一秤一尺。这一次丁靖析没有用华而不实的聚形招式,实实在在的就是用bi sh一u的锐风要硬撼商盘君的攻击。他这么做的底气不仅是因为bi sh一u本身直接伤害灵魂的属性,更是因为它自身是bi sh一u,是“凶器”,而对方的秤尺不论再如何玄妙,也只是一对“量器”罢了。

万物之生,皆有自己的道理。bi sh一u为凶器,生来是为了shā rén打造,所以有无双锋刃;秤和尺为量器,生来为了度量打造,所以有精密刻度。这类的分工,从它们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战士没法拿着秤尺去shā rén,商人也无法用bi sh一u去度量。

所以商盘君纵使如他所说,能用这一秤一尺算无遗漏,但和丁靖析手中的bi sh一u相比,那些商人之物还不够资格被称为利器,根本就不适合用来shā rén!而商盘君这个商人无论多么强,想要这样杀死他,也还是远远不够!

他所见过的生死,只怕比商盘君一生赚到的钱,还要更多。

精神风暴随之从丁靖析体内席卷而出,暴风呼啸,以他自身为圆心高速旋转,同时风暴的外边缘上,一道道精神利刃已经凝聚成形,无序运动中飞速切割向对面一人一鸟,“叮叮”碰撞音像真的万千把利刃同时出鞘。商盘君心中凛然,七佩量天秤和九冕度心尺已经被卷入到风暴中心,冲击中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支撑不住。

丁靖析同时冲到了他的面前,匕尖毫无遮掩,直白而迅速地刺向商盘君眉心,令他的识海感觉到一阵刺痛不止。商盘君看到紧那罗鸟和丁靖析左手的锁链相互间纠缠已经开始,大孔雀明王的虚影已经附身到紧那罗鸟本体上,变为“不灭金身”和几乎成为长枪的锁链以硬碰硬,接连撞击。金银二色的火花不断溅出,无论是锁链还是巨鸟的身影都已经越来越淡c越来越模糊,因为二者的速度越来越快。商盘君双手探出,一件算盘出现在手中,旋转而飞算盘挡在了商盘君眼前,bi sh一u正好刺入算珠的空隙处被钳制住。而算盘随之飞快拨动,令天地中滚滚元气汹涌而来尽数注入其中。算盘发出了明亮的光芒向丁靖析反击过来。丁靖析抽出bi sh一u回防挡住,下一招又紧跟而来,力道比第一次更加沉重,算盘每一次横扫之下,光辉之强令人无法直视,其中更是带着一种力量让丁靖析觉得尤为难缠。正是这种力量不断牵引着天地灵气的注入,使得每一次的攻击较之上次都要更为强大,震得丁靖析后退不停。

这已经是法则的力量,比元气c愿力等等力量都要更高一个层次,因为这涉及到了天地组成的根本所在。

不愧是商盘君,不愧是“chuán qi”。

更为激烈的战斗即刻打响,三道影子穿梭不定,在整个书房不同楼阁间疾速飞腾。鹰起鹤落中所经之处墙倒梁断,原本构置在房屋内防御的法阵通通被摧毁一空。元气波动一方面引来了大风,使得整个房屋摇摇欲坠,更为可怕的激荡之中空间已经瑟瑟发抖,受到重压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空间的扭曲和断裂。但二人一兽依然只是以快打快,丝毫不顾及周边。丁靖析二手分别使用两种u qi,各自使出不同的武学同时抗衡对方一人一鸟,招招依旧狠辣,虽落得下风仍然攻敌所必救。紧那罗鸟大孔雀明王的虚影已经消失,但佛祖的影子出现在它的身后,没有往常人们最常见的打坐姿势,佛祖站立而起,双手演化着一套大阳刚武学,像在隔空指导它如何对地。佛祖自然不只会讲经,渡人只是修行的一方面,若要除魔,自然还是需要凌厉手段。商盘君身后,一条大河凭空出现,其源头不知相隔多远,令人怀疑是从遥远的“彼岸”流淌来此,浩浩荡荡,淡金色的河水灌注在他的身上,使他的身上也被染成淡金色彩,对战中举手投足,都显得如此意气风发。

“砰!”最后一次对拼,三道身影各自落入书房最底层地面,从外表看上去丁靖析尤为不好过,衣衫的下摆破了一大块,看痕迹是鸟爪所抓。握着bi sh一u的右手比平日更加苍白,像是彻底脱力一样。左手的铁链更是不知去向,原本就是用精神力凝结而成,在消耗过度后直接消散也就不足为奇。本就苍白的面庞更是显得铁青,深黑的双眼凝重至极。紧那罗鸟的状态更惨,外表没有任何明显伤痕,但气机萎靡到了极点,庞大的身躯有一些虚幻,影子一般随时都会消散。

状态最好的,就是商盘君,身上气息强盛,毫无虚弱感觉,面带微笑,显得中气十足,虽因接连遭受丁靖析的精神冲击,此刻双眼有些迷离c眉头也紧缩,却依旧容姿焕发。身后的金色河流不见踪影,全身始终流光溢彩,淡淡金色浮于表面,倍显其英武气度。手上仍然拿着那个算盘,既不颤抖,也不显得脱力。连算盘本身在和bi sh一u对拼不计其数都连个边角没有破掉,似根本没有经历过大战一般。

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无论多强的人也不可能在连番大战中毫无消耗,更不可能像商盘君一样越战越强。

丁靖析微微一怔,想到了商盘君之前说的一句话,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天道人心,对我辈商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只有将二者于我辨析清楚,才能无往不利。”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商盘君自称商人是富者越富的“人之道”,但此刻商盘君所施展的道理,分明就是“天之道”。

天地广阔,元气无穷无尽,是为“有余”,自身大战,消耗愈发迅疾,是为“不足”。

以充裕的天地元气补充自身消耗,是为“有余补不足”。

这就是商盘君激战中非但没有虚弱c反而愈挫愈勇的原因,天地中庞大的元气都在支撑他,让他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道理虽说简单,其中如何实现的自然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可是毫无疑问的,这就是商盘君的“商之道”。

丁靖析想通了这一切,也明白了如果真的要和商盘君战斗,就必须速战速决。久拖之下凭其根本不怕消耗的特性,根本是累都能累死对方。

可是,这“商之道”,就真的无懈可击吗?

丁靖析不由沉思。

商盘君心中,也是有着惊讶。同时使用两种u qi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但从未有可以到达丁靖析这种程度的,双手各自招式毫无干扰,也从没有任何滞涩,反而像双手各为其主一般,相互增益补充。看起来丁靖析是以一人之力抵挡他们一人一兽,实际却无异于以二对二。这等绝学,商盘君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到。

况且刚才激战中,商盘君无意中看到对方心口处,有着光芒闪动,尽管稍纵即逝,但还是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诸阵 鸟类的哀嚎,将商盘君的思绪拉了回来。商盘君转头看去,紧那罗鸟虚弱地望着他,它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萎靡的精神几乎随时都会崩溃,商盘君察觉到紧那罗鸟的灵魂遭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再也无法维持现在的状态了,如果不抓紧时间修养它很有可能可能彻底废掉。商盘君拿出一个锦囊,掏出一枚丹药扔向紧那罗鸟。它一口吞下丹药,体型慢慢缩小,最终变回了那只小巧翠鸟的模样,对着商盘君叫了几声,闪动着翅膀向外飞了出去。

它要找到自己休息的地方静养,这一次的战局至此它就完全出局了。

商盘君没有料到紧那罗鸟仅仅到这个程度就被迫离开,它的实力放眼整个诸天也是一流高手之境,更何况它还源起佛门,有佛门圣音加护。可是在丁靖析的重击下,却也只是坚持到这种程度。

只是考虑到自己方才和眼前这个瘦弱的年轻人交手,自己所受到的压力,并没有那么大?

对方的攻击,是有所区分的?

无尽的元气依旧在不断灌注在商盘君体内,令他的气息自始至终就在不断飙升。而到了现在受他牵引而来的不仅是普通的元气,无数花样繁多的灵印悬浮在商盘君的四周,飞速构建成一个个核心体系。核心构成,围绕着各自而生的阵法也就开始运转起来。这一次商盘君是把整个庄园中原本的守护法阵通通搬移到了这里面,他自知只凭借自己的力量难以彻底压服丁靖析,那就必须借助外力。

一座座庞大复杂的法阵在丁靖析面前不断成形,但他看起来毫无触动,沉静的双眼冷淡如水,仿佛对此都视而不见。丁靖析也没法做什么,他本身对阵法并不精通,仓促之中不可能将这些阵法通通毁掉,更何况商盘君还守在一旁。而且他丝毫不怀疑商盘君可以将这些阵法发挥到最大威力。

常人操控法阵的限制在于两方面:精神力和真元,布置一座法阵本就是一件消耗心神的事情,不过仅限于新布置的法阵。眼前的这些都是商盘君从庄园内各处整个移来的,是早就准备好的,第一点也就不是问题。

至于他有没有足够的真元去同时操纵这些庞大阵法,有着海量天地元气的支撑,这似乎,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你不如放下那两件u qi,我可以让你离去。”商盘君沉静说道:“我欠他们人情,他们只是让我帮找这些u qi,而不是对付你。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放你离去,这对于你我,都是代价最小c收获最多的方式。”

一贯的商人思维,商盘君会说出这种话,并不奇怪。

商人,本身就无时不刻不在计算着付出和收益。

但他不知道,丁靖析绝不会这样做。

原因无二,仅仅因为:丁靖析不会只凭借对方一句“放了自己”的空头承诺,就真的扔掉手中的刀。

他的命,永远要握在自己手里。

bi sh一u倒持,丁靖析直起了身体,双眼重新变得冷厉,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一变,就像狼在捕猎中稍稍休息后,准备重新扑向自己的猎物。看着他的样子,商盘君也稍稍失神了一瞬。他也并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c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有那种眼神。

丁靖析朝商盘君直冲而来,视阵法为无物。深邃的眼睛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是身形依旧毫不犹豫冲锋上前。商盘君面色微凝,从丁靖析的举动中,他察觉出危险的味道。双手拍在一座法阵上,海量元气顷刻灌注其中,这一道法阵立刻运转起来,散发出浑厚光芒。一座山脉从阵心中拔地而出,轰然砸向丁靖析。罗山阵,防御法阵,凝结大地元气化作山脉攻击对手。去势凶猛,丁靖析看出这一阵法的根本缺陷——速度过慢,根本对他无法造成威胁。

方一转念,第二座阵法在此时亮起,红蓝二色交相辉映,炽热c寒冷两种极端的力量如大海中波涛滚滚,碰撞中爆发而出。阴阳冰火阵,阴阳阵的一种变化形式,相比较其本体阴阳阵虽少了一些玄妙之处,但因力量的纯粹单论攻击力反而更胜一筹。冰火无形,化作一太极阴阳鱼,不断分裂c聚合中镇压向丁靖析。两种极端力量的碰撞,导致丁靖析的行动受到极大的阻碍,就像之前从地面上直接浸泡在一片汪洋之中,汪洋内是极致冰冷的水和熔融的岩浆不断变幻。

第三座c第四座c第五座阵法接连发动,有的阵法如丁靖析闯过的迷幻阵般笼罩其中令人失去方向;有的阵法中雷霆轰鸣,震慑四方让人胆战心惊;还有的阵法发动之后咆哮啼鸣,一虎一鹤接连飞出,力量刚柔并济只觉异常难缠最后一座阵法最为玄妙,催动之后万千剑光漫天飞出,如雪片般盘旋落下,让每一处角落都充斥着雪白剑霜。锋利的剑气纵横切割,散乱飞出中围绕着共同的轨迹周游旋转,催发出撕裂天地的力量,构造成一座攻防兼备c举世无双的超级剑阵——诛仙阵。

数道阵法几乎不分先后催发,丁靖析之前在庄园内几乎没见到这些阵法任何一道的影子——或许是因为他的小心所以没有引起异动,但此时他不得不同时面对这些阵法合在一起的惊人攻势。精神的波动再次传出,借由bi sh一u上斩魂气息轰然而发,无数云朵般飘散四溢。精神所化的云朵渐渐聚合到一处,翻滚之中形成了自己的形体,一只奇特的生物随之生成在云雾缭绕中。身体细长,浑身雪白,看样子就是一只没有角的小龙,但毫无龙类的尊贵霸气可言,反而拥有着一种虚幻缥缈。“蜃楼秘影”,丁靖析所会的精神法门中最为强大的一种,以蜃之本体进行万千景象幻化。白色的蜃从鼻孔中喷出一团迷雾笼罩四周,迷雾中隐隐约约能看到山市凌空,各种景象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令人眼花缭乱。阵法c书房c丁靖析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蜃的幻境之中,令人无从查觉。

雾气散开,不仅遮挡了视线,本身幻象更隔断了人的精神探测。商盘君一怔,他没想到丁靖析会用这等手段,多年商海沉浮早已使他养成波澜不惊的习惯,沉稳中一座阵法护在他身前,反应依旧迅疾。阵法开启,一只洪荒猛兽飞速跳出,身材敦实c头部硕大,是一只风神兽。风神兽张开大口狠狠吸了一口气,原本粗壮的身躯膨胀到了极限,一声咆哮随之发出,声波夹杂着恐怖的风声,怒吼着向前。如万马奔腾践踏过去,马群还在嘶吼不止。风浪和声波直接将蜃气挥扫一空,像一只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云朵撕扯下一大块。一来一往变化实在太过迅速,仅仅刹那间四周就由原本蒸腾模糊重归清明,甚至令人不及反应。

转瞬间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举目望去四周只有一座座失去了目标却仍旧在运转的阵法,丁靖析早已不见身影。商盘君还能感知到丁靖析并没有离开,只是短时间他也无法判断对方到底藏身何处。双掌微微抬起,凝聚的力量蓄势待发。短短几次交手他已经明白了这个对手的难缠,狼一般的坚韧和狡猾,尤为令他印象深刻。

“呼!”人行动所带来的风声,直扑向商盘君面门。商盘君掌势沉重,猛烈击向所看到的丁靖析身影方向。但触感从手心传到自身的那一刻,商盘君心中暗觉不对。自己的掌力如同击打在棉花上一般完全没有被对方承受,空落落的感觉使刹那释放的劲力四散一空。棕色的影子被直接撕裂,商盘君这才看清所谓的身影只是一件纤长的外套。

“蜃楼秘影”是精神秘技,又岂是单纯的海市蜃楼般的障眼法这样简单。当人在看到那些变化的场景时,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受到了精神上的潜移默化干扰了。

所以就算是商盘君这样的人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中了招,以至于将区区一件衣服就当做了丁靖析真身c犯这种几乎是低级的错误。

商盘君在看清一切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不妙,淡金色长河重新闪现在他的身后,“商之道”加持下无尽元气灌注到他的体内,让他拥有了足以应对一切的力量。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商盘君这一次向着某一隐秘角落击出一掌,丁靖析果然就在那里出现。右手依然把持着银色bi sh一u,匕尖向前就要和商盘君掌力相对。

接近对方的那一刻,商盘君的掌力却直接从对方穿身而过,丁靖析似乎只是一个虚影,根本就是自身所接触不到的。丁靖析趁此欺身到商盘君身旁,一击击出却是用掌而不是bi sh一u,而且打击的范围也不是商盘君本身,是商盘君周围的空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离别·结尾 对方出手后刹那之间,商盘君立刻有了一种感觉,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罩子”将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此刻就像一个孤儿一般,什么也无法感觉到。放眼望去,只有四周无尽的空虚。既无法感应到大地的气息,也无法像之前一样招来天地元气。身后的金色河流,更是直接被拦腰截断,哪怕仍能从中感觉到澎湃的力量,也在极其快速地流逝着。

自己和天地间的联系,被直接切断了,再也无法如之前那般借用海量元气。

商盘君心中惊诧莫名,他没有想到丁靖析还有这等手段,令自己的“商之道”变成无源之水,再也无法发挥作用。但不管怎样,对手已经彻底欺身上来,银色的bi sh一u已经被收起,丁靖析双手演化着不同的武学,赤手空拳和商盘君硬撼。洞海碧波指c苍炎烛朝商盘君疯狂打出,水火无情。还有雷族的“殛雷掣天坠”c风族“凛风掌”c影族“冥拳”种种当今诸天中最为强大的武学随手之下都被丁靖析演化出来,纵使有些似是而非c甚至徒有其表,但真元纵横相互叠加威力反而成几何倍增长。极快的速度,丁靖析出手之中几乎看不清他一息之内到底打了几拳几招,只感觉震撼波动蔓延下,周围的完整的阵法都开始躲避甚至灵印出现损毁断裂。空气接连爆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真空地带。丁靖析刹那间武学演化完毕,同时也向前迈进了近百步。心口处闪耀点也光华流离,像是支撑着他发出这等骇人攻势,显得神秘难言。

这等攻击全被商盘君硬生生承受住,丁靖析向前迈进百步c他也随之退后百步。商盘君自有一套炼体功法,这等攻击虽然未对他造成根本伤害,依旧另其觉得难以招架。一切不过瞬息之内,商盘君就感觉到气海之内自身真元全部消耗一空,五脏六腑均震荡不定,丁靖析的拳力中似乎也借用了斩魂之器的气息,让商盘君的精神也一阵眩晕。勉力停下后退的脚步,商盘君正在此时听到四周发出了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四周仿佛有什么结界被破开,让他重新感应到天地元气。却又在此时,丁靖析再一次冲上,左手成拳,大开大阖,刚猛无匹,是佛门“金刚罗汉拳”;右手屈指成爪,霸气披靡,傲然自明,龙族“昊帝临渊爪”。这两招武学一佛一龙,皆为诸天之中最顶级招式,比之之前威力更强。一时之间听佛怒厉喝c龙啸不息,佛光龙威同时加持在丁靖析身上,令他原本偏于柔弱的面庞也染上了霸气之色。

两招同时出击,商盘君也双掌平平击出,四手相对,轰然巨响像大海上两道滔天巨浪隔空相撞。飓风翻腾,商盘君再次连退十余步,就在此时他彻底恢复对四周天地元气的掌控,“商之道”出击,金色长河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而商盘君深吸一口气,正严阵以待准备着迎击对方接下来的攻势时,却看到被凌空击飞的丁靖析落入地面,脚步忽转,纤细身体化作一道残影迅速消失不见,眨眼间再也感应不到他的气息。而商盘君因为刚刚恢复全盛气息,加上出乎意料,根本阻止不及。至于庄园外的原本用以对敌的阵法,早已被商盘君转移到了里面,更不能指望它们拦住对方。

立刻,整个书房之内也只剩下商盘君一人,气势依旧,却看着有些像不知所措。

没想到对方走得如此迅疾c如此干脆,商盘君也稍许愕然,旋即苦笑了出来。他是何等精明之人,转念间就明白过来其中缘由,也就由不得他不去苦笑。丁靖析这一次所采取的策略,本来也容易看破,偏偏商盘君知道最后一刻,还以为对方会接着和他大打出手。一切可以说是思维定式,但更重要的原因,相比较“战士”,商盘君首先,只是一个“商人”。

“这一次,又要把书房修缮一遍了。”商盘君环视着早已一片狼藉的书房,从上到下所有的环绕木质楼梯均被彻底毁坏,地面上还不断有着木屑落下。残破的书籍碎纸纷飞,被气流吹动着,天地间苍茫一片。时间,似随之缓慢凝固,让人可以更仔细欣赏雪白飘洒,灵魂也渐渐变得空白,像是被奇特的魔法,抹去了原本鲜活的痕迹,让人心生悲戚。

商盘君叹了一口气,缓缓俯身拾起一本已经残破的书,抹平它的书角,试着尽力去将它还原,但无论如何,它都不可能变成原样了。

“此时各方的视线,都被集中在这凌空城内。偏偏他们,也在此时出现,到底为了什么?”商盘君想到了今日来找他的人,他所在意的,也并非来者本身,而是在他们身后,那一道始终迷雾重重的身影。

冰山是可怕的,可怕在其本身的庞大。但要知道,露出海面让人看到的,也仅仅是冰山的一角。

凌空城内,一处不引人注目的空地。

这一片空地原本是有人买下要开自己的商铺,但不知为何偏偏一直没有动工。似乎原因是两方就某些条款还没有达成最终的协议,双方一直在推诿。它的位置离商盘君的庄园并不太远,萧瑟c繁华的对比,显得地面上土壤已经被翻起,地砖被整整齐齐摞在一旁,在等待着破土动工的那一刻回到自己应有的位置。

偏僻阴暗的角落之中,一道人影缓慢浮现出来。纤细瘦弱,还在不断颤抖。丁靖析从半空中掉到地面上,差一点直接倒下。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苍白的嘴唇不断抖动着,终于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星星点点的血迹随着他的咳嗽声,滴淌在地面上。夜空的黑暗,新鲜的血迹没有显露出鲜红,星星点点的光芒下一眼望去只有漆黑一片。

丁靖析之前看似神勇,实际上也已经到达了极限。他最后的一刻选择和商盘君对拼武学和肉身本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单拼肉身他绝对不是商盘君的对手,只凭借商盘君之前相信自己的剑无法划破他的皮肤,就可以看出对方的强悍。最终一拳一爪打出之后,丁靖析早已精疲力尽。而直到最后关头丁靖析行险逃出本就是在赌,所赌的还是两点。第一:他赌商盘君只凭借自身真元绝对支撑不多久;第二:他在赌商盘君没有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商盘君的“商之道”可无限借助天地灵气为己所用,几乎无懈可击。丁靖析思索之中,终于想到了其中唯一的破绽:商盘君利用这种方法借助外力已成习惯,天地中既然有无限元气供他索取,那么他自身所储存的元气量,绝对就不会很多,就像是习惯了被搀扶走路的孩子,永远没办法自己奔跑。而丁靖析就是利用这一点,先是用“宇”的法则隔绝了他和天地的联系,令他短暂时间内无法汲取元气,再和对方拼真元浑厚。果真如他所料,刹那之间商盘君就已经后劲不济。

至于第二点,丁靖析想到的是商盘君是个商人,看似精明,但人思索事情总是很难跳出自己的圈子,商人有商人的思考习惯。而商盘君在“商海”中的“战斗”,要么结果是他赚的金盆满钵,要么结果是自己满盘皆输,从不会有第二种结果。非输即赢已经成了思维的习惯,直到最后他仍会以为丁靖析是要和他决一高下。

可是在真正的战斗中,除了输和赢c生或死,还有另一种选择——逃。

商盘君最后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感慨相比较“战士”,自己还是一个“商人”,跳不出商人的思索范围。

丁靖析思考缜密c步步为营,先着重攻击紧那罗鸟将之逼出战局,是为了自己脱身时少一个牵制;短暂剥夺商盘君汲取元气的能力c将对方自身真元耗尽后趁其后劲不济时立即脱身,就是他思绪的结果。至于商盘君把阵法都搬移过来c少了他出去后的很多麻烦,倒是意外所得了。

与其说他是在“赌”,不如说是他自己深思熟虑后所能达到的必然结果。

可是他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无法使用自己最强的手段被束缚手脚,肉身拼斗中五脏六腑几乎移位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而“宇”法则的过多运用,虽然保证了他的气息还没有被大陆本源察觉排斥,不过天地的规则已经因此开始渐渐侵蚀他的身体。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他的结果就会和最初拥有“宇”之力量的女子一样,自身被四方天地侵蚀得千疮百孔,最终灰飞烟灭在天地之中。

平复下翻腾的血气,丁靖析从怀中掏出一瓶疗伤丹药,取出一颗吃下后,丁靖析试图将伤势恢复完全。真元自心门而出流经全身,每经过一处经脉,光华从内就将之映照得透明,使自己能清楚看到内部情况。缓慢的,那块碎裂的镜子再次从心口处浮现,丁靖析注视着其中一个角落,在那里又新多出了一块镜面,镜面中的“丁靖析”立于原地,看似平常毫无举动,但一条淡金色的河流,流淌在他的身后。势若要囊括天地,将万事万物都化作他所用。

短短交手之中,丁靖析连商盘君的“商之道”,都已经学得一份。

可是他仍旧毫无波澜,最终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得到这一份额外的武学,对于他,也并如想象般,那样充满意义。

霎,还是不知所踪。

但至少从商盘君口中知道,他们想让他帮忙,把即将在盛宁祥拍卖的那件长弓法宝不惜代价也要拿到。那样一来,在拍卖会的当天,他们也会出现吧。

知道了这一些,也不算一无所获。

将镜子收回心门,丁靖析感觉到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重新站起,向着空地外走去。一步一步中,他的身影缓慢消失在地平线c消失在黑暗的远方,最后一缕光华闪过,原本瘦弱的身体,似在随风摇摇欲坠,越走越远中,看起来,又是如此的,孤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城主 “跟我来。”敖兴初长长打了一个哈欠,揉着眼睛睡意惺忪说着。

早晨丁靖析找到敖兴初的时候,是在一处湖心亭内发现他的。敖兴初所待的地方是凌空城内一座大花园,因凌空城自身的特殊常有位高权重者到此来往,故而在凌空城建成不久后就特意在城中上好地段造了一处高档花园,里面模仿星原大陆各处有名景观进行了各种巧夺天工的设计,专为招待显赫之人来此赏玩。丁靖析察觉到敖兴初的气息后,径直找了过去,发现他在一个巨大湖泊中的亭子里靠在亭柱上睡觉。旁边还摆着很多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像是宿醉未起,丁靖析也是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把他叫起来。

现在来看,敖兴初的白衣上也有很多褶皱,应该是他胡乱躺下后衣服折起压出来的,看上去十分凌乱。不过丁靖析除此之外,倒是注意到了些别的地方。敖兴初似乎之前进行了什么“剧烈运动”,自身气息显得很是杂乱。而且衣服上除去皱纹,更多的是一些细小的损伤,不知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敖兴初昨日一天,又去干什么了?

看来二人同样一天一夜不知所踪,其中经历的,也似乎同样紧张精彩。

“还有两天,就是拍卖会了。”敖兴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似乎十分劳累。“这次拍卖造成的轰动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本以为只有星原大陆上的人会注意,现在得到消息,似乎属于其它大陆上的势力也要来此参加。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所造成的轰动范围不仅限于这一处大陆,而是扩展到整个诸天。不过由于时间限制,现在还没有传播太远。不过这也造成了一些麻烦,人越多情况越复杂,我也就越难把那个混蛋,从众人里分辨出来了。”说到最后,敖兴初声音有一些冰冷。

丁靖析知道敖兴初的心思,严格来说这次拍卖会也是他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当日偷袭他的人。原本对于敖兴初的行为,丁靖析没有任何兴趣。不过现在,丁靖析多出了点其他的想法。

敖兴初说,要用长弓把偷袭他的人引出来,因为他当日就是和对方在争夺长弓,此刻没有理由对方不出现。

商盘君说,找他的人想要在这次拍卖会上,不惜一切代价将长弓买下。

一样会出现在拍卖会上。

一样的是魔门之人。

这,仅仅是巧合吗?

可是根据敖兴初所说,这长弓最初也应是由偷袭者故意放出来的,如果真的是和霎相关的人,那么得到了长弓之后,为什么非要再放出来呢?

而且听敖兴初的描述,和他交手的人招式套路,和霎截然不同。别的不说,u qi用的就不是霎的一对奇环,而是一把长折扇。

丁靖析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听敖兴初继续道:“由于现在拍卖会已经引起了太多注意,当日的规模必然不会小。所以盛宁祥决定,对来会者进行限制,除非收到了盛宁祥的请柬,否则当日的拍卖会上都没有资格出席。现在看来,有资格收到请柬的,也无外乎就是第五家c商盘君c应麓庄等大陆上的顶尖势力,还有一些来自大陆外的神秘来客。这其实对我们是个问题,如果弄不到请柬,我们到时候连大门都进不去,又怎么能看到整个过程?”

“幸好我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你昨天失踪的一天我也在解决这个事情,我们可以去找星耀族,以星耀族的友好客人的身份跟随他们进入会场——虽然这种感觉近似寄人篱下,不过好歹能进去c也最方便就是了。”敖兴初说着,颇有些得意。

“星耀族为什么会帮你?”丁靖析敏锐抓住了重点。同时他没有说“为什么会帮我们”,因为他虽然和星耀族打过一些交道,但丝毫谈不上交情。因此这种结果,只能是星耀族看在敖兴初的面子上,才会给予他们的特例。

“为什么?很简单其实。”敖兴初笑着说:“因为星耀族曾欠我父亲一个很大的人情。”

丁靖析沉默不语。这不是敖兴初第一次说起他的父亲,但他真的很少提及关于自己家人的事情。只是能听敖兴初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他的父亲应当也是从诸天战乱年代活过来的。而今天又听敖兴初说星耀族都曾经欠过他父亲人情,还是“很大的人情”。需知能被星耀族这等大族承认欠下恩情,敖兴初的父亲,究竟又是何等人物。

生于战乱年代,还是龙族英豪,这样的人,似乎也屈指可数。

“过来。”敖兴初朝丁靖析一摆手,带着他在大街上左拐右拐。路途曲折,但好像大多数路径都是多余的。敖兴初像是害怕别人在跟踪,故意拉着丁靖析走一些偏僻的道路。但某种意义上不知是否是敖兴初的“被害妄想”发作,因为能无声无息跟踪他们两个还不被发现的人,几乎接近于零。敖兴初就这样带路,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来到小巷内一座大门前。大门是由黑色木料制成,面积不小却始终紧闭。敖兴初的目的地就是这里,走到门前并没有扣打门环敲门,而是从身上寻找着什么。不多时敖兴初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把玉佩放在门前正好有一个凹槽能将玉佩嵌入其中。玉佩发出柔和的光芒,渐渐扩散到整座大门上。水波一般的波纹自中央向外延展,光华流转,有着果冻般透明的质感,整座大门仿佛变成了一道波动的水幕。透过“水幕”,隐约可见对面的景物,不真切的感觉,仿佛在吸引别人直接跨过这一层薄薄的阻碍去另一面一探究竟。

“走吧。”敖兴初这么说着,一步跨过眼前的门户,身影出现在了“水幕”的另一侧。丁靖析也跟随着他的脚步,踏身而过。当身体穿过的那一刻,丁靖析才仔细看清所谓“水幕”的真相,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其中不停闪烁,连成一体。光华连动,就是“水幕”的根本,而光华闪烁,则是“水幕”的“涟漪”。这种光芒还让丁靖析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已经多次接触到这种光之力量了。没有阳光之炽烈也无月光之皎洁,其自身似熹微渺小,却仍旧闪烁不停,竭尽全力将自己的光华绽放到极限。而且这种光从不单独出现,一点c两点无数点光源合为一起,纵使渺小,也能将夜空布满点亮。

星光璀璨,这一道与其说是“水幕”,不如说是“星幕”。

踏过门户,看到四周围墙将这里包围,不远前方有一座石桌c几张石凳,简单而不失典雅。地面上的草地明显经常清理,草坪中所有的草长势相同,大片大片的面积中没有一根其它的杂草。草坪两边栽种着各种树木,看不出它们的种类,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所有树木上没有一片树叶,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点点星辰光芒。

“一种异种树木,普天之下只有星耀族才拥有,源头是从星耀族祖地圣江移植过来的。当年星耀族刚离开自己的栖息地时,希望能带走一点故乡的东西留作念想,就把这种树的种子带走。之后他们一路迁徙路栽种,不过大部分地方星辰之力不足,导致现在除了星耀族占据的几块大陆外,其余树种通通死光了。不过这种树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忘了。”敖兴初看丁靖析似乎很在意那些奇特树木,给他解释道。不过话说到最后,自己也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星耀族。

听敖兴初如此说,丁靖析也可以确定自己现在到底在哪了。

城主府中,这是星耀族在凌空城内唯一的势力据点。

不过敖兴初带着他走的,应该是h一u én,因为城主府的正门,是和商盘君的商府相对的。

想着商盘君现在所在,离自己也十分接近,偏偏昨日就在另一座并不遥远的庄园内,开始了一场激烈血战。一切想起,恍然如梦。

“星耀族为何要离开自己的祖地?”丁靖析忽然问道。

对这个问题,他始终不得其解。他经常听到这个说法:星耀族在诸天动荡时离开了自己原本的家园四处流浪,直到上古后期阶段才找到一系列事宜自己居住的地方,渐渐扎根c壮大。说着很简单,甚至有一点浪漫的气氛,可是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事情要比这复杂c残酷很多。动荡时离开聚集地举族迁移,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根基,随之变成“无源之水”c“无本之木”,将全族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而寻找另一处宜居地又岂是那么容易,特别是在动荡不安的年代,各族对这些闯入自己领地的“不速之客”的反应会尤为敏感。丁靖析相信无论当时星耀族走到哪里,遭受到的都是众多排挤,不会受到任何欢迎。

可以说如果当时不是星耀族自身发生了某种严重的事情,是绝不会冒险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生死攸关的决定,总是显得十分艰难。当时星耀族内部肯定也就此产生了重大的分歧,他们知道自己一旦离开,所面临的凶险统统是无法预料的。

但最终他们还是选择离开,离开了了自己原本世代居住的地方。那就证明他们最终认为自己的家园已经不再安稳,留在原地“等死”的风险还要大于毫无依靠的四处流浪。

“不知道。”敖兴初干脆回答,“龙族的历史对此也没余记载,虽然现在留存的各族各派还是要属龙族最为久远c历史记载最全,但因当初星耀族和龙族相隔遥远c彼此交情也不深,对于星耀族的一些事情我们的历史也没有太过详细的记载——其实不要说我们,就连星耀族自己对那一段历史现在都语焉不详。这个的原因应该别有隐秘,因为现在距离星耀族迁移也并不算太过遥远——虽然也是几千年前了,但对我们来说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活上千年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这么短的时间内c还是如此重要的一段历史,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遗忘?要说哪怕真的是自己的历史书上原本的记载模糊残缺了,所以弄不清,可是真的要找的话,亲历的一些当事人甚至都可能找到,追寻这一段历史应该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吧,只是星耀族不想去深究罢了。其他人无论再怎么寻找,也顶多只能找到一些只言片语,构不成连贯的前因后果,只能说是星耀族自己都在避讳着那一段经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守护 “其实我也好奇,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选择背井离乡,而且直到现在都还不愿意面对。要知道星耀族可是一个极为怀旧的种族,你看像我刚才所说,他们离开时连这些树木都要一起带走,就能感觉到对于故土是多么恋恋不舍了吧”

“那种树木叫‘诺柳’,传说中我族的先祖幼年时见狂风暴雨中一棵柳树只剩残枝败叶c快要就此凋零,于心不忍间闯到外面承受着滂沱大雨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它。雨停后柳树深受感动,和我族先祖承诺将来若他遭受险境,自己也定会毫不犹豫鼎力相助。后来先祖一次受难,柳树果然遵照承诺从天儿降,所有树叶尽数化作点点星辰,将当时追杀先祖的人吓跑。自此之后这种树就在我族中被广泛种植,当做追忆先祖的一种信仰。而因为他们的渊源就在于曾经的承诺,故而名其为“诺柳”。不过现在被我们移植过来后,不知是否是环境改变的原因,除了本身星辰状树叶外,这种树的外形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以至于现在几乎看不出这是一种柳树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插入到二人的对话中。丁靖析c敖兴初二人闻言望去,看到一人身穿短衣c脚踏黑靴,踏步而来的身形十分挺拔,留着八字胡的脸上有一些贵气,不过束紧的袖口c腿脚,还有略显慑人的气息,相比较娇生惯养的贵族,他更像一名英武的军官。行路中身上星星点点光芒闪烁不息,体内流转过程显得神秘难测。

天生星脉,群星璀璨。来人毫无疑问是星耀族人,而且地位着实不低——不过现在是在城主府中,在星耀族的底盘上,看到的是其他人,反倒更奇怪。

“夏侯晋康,怎么是你?我以为会来的是”“彭远兄在忙别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刚刚到。听说您来此,我就亲自来看看。”听到敖兴初颇为惊讶,夏侯晋康淡淡说道,声音不见丝毫波动。看来他平时也是个颇具威严的人,严肃而始终一本正经。

“你的父亲,可还安好?”听闻夏侯晋康的话语,敖兴初笑了笑,问道。

“有劳挂念,家父身体进来略有小恙,本也并非太过严重的疾病,只可惜家父年老,故而始终未愈。”夏侯晋康朝向敖兴初稍稍躬身,回答道。

“年老确实有些无奈。年轻时豪气万丈,闯荡诸天想要创造一番丰功伟绩。现在虽然雄心依旧,奈何越来越力不从心。可叹时间魔咒,无人可以幸免。”敖兴初颇为唏嘘地道。

“毕竟大多数人难以像您那般,历经许久仍毫无变化。”夏侯晋康仍旧躬身,视线微低回答。

丁靖析听着二人话语,稍稍觉得有些异样。

他不懂得交往时人所应有的礼数,所以他没有弄清楚,这种异样到底是为何。

如果丁靖析对于尊卑礼数如数家珍,那么在此刻他就会发现,夏侯晋康,这个看上去比他们都要年长的人,面对敖兴初时,却是在执晚辈礼;而敖兴初提及对方父亲时,用的是同辈人所使用的词语。

“既然你都来了这里,想必不是偶然吧。”敖兴初说:“我还是小看这次拍卖会了,没想到它的影响已经波及到你们星耀主大陆上了,你父亲把你派了出来,足可以看出你们对此的重视程度了。”

“不,我现在在这里只是偶然。”夏侯晋康否定了敖兴初的说法。“原本我来这里算作例行公事,主大陆上每月都要派人来其余各大陆上视察相关情况,这一次我因有其他的事情要来凌空城处理,所以是由我亲自带人前往,没想到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再加上和您在此相聚,更是意外之举。我想家父会对他此次没能亲自前来,抱憾终身的。”最后一句话夏侯晋康说的依旧平静如常,诚恳之处也不像作假。

“这倒是都好说。”敖兴初笑了,正待说下一句,就看到另一道人影快步走来,朝敖兴初忙笑道:“阁下来此,彭远因事所拖有失远迎,望请海涵。”来者真是名义上的凌空城城主c星耀族在星原大陆上的总负责人夏侯彭远。也许因为在凌空城中所见的人c处理的事都要十分复杂众多,他的态度比起夏侯晋康就要圆滑很多。不过丁靖析还是能看出,对于敖兴初,他也有着恭谨之心。这种恭谨,似乎还包含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礼仪性的——由敖兴初身份所带来的;另一方面,则就是由敖兴初自身实力,所让夏侯彭远保持着应有的谦卑。

“我说你就别这样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的。”敖兴初觉得有些麻烦,无法受用对方的态度。摆了摆手,想到了什么,指着丁靖析说:“他是我朋友,这次我们一起来的。我就不告诉你们他的姓名了,反正他肯定没有丝毫兴趣要告诉你们这些事情。要是真的想称呼他的话,叫他”

“丁。”丁靖析冷冷说道:“丁,这么叫就可以。”他抢先说出,因为丁靖析是在受不了敖兴初给他起一些代号的品味。

不过这个“丁”,却并非他的姓氏之“丁”,而是天干数中“甲乙丙丁”之“丁”。

这也是他曾经所用的时间最久的代号。

一字代号,不仅简单好记,更因为他们所有人用的,都是这样的代号。

听到敖兴初称他为自己的朋友,夏侯晋康和夏侯彭远似都吃了一惊,不过很快调整过来自己的情绪,也朝着丁靖析行了一礼。既然是敖兴初的朋友,那么丁靖析也应该受他的礼,二人原本都是这么想的。不过夏侯彭远的行礼只是礼节使然,夏侯晋康行礼之时,看着丁靖析,眼底伸出掠过一丝难以置信,旋即是释然的表情,态度也由之前的礼貌,转变成真心的敬重。

丁靖析明白为什么夏侯晋康的态度会转变如此之快,方才对方朝自己行礼的那一刻,丁靖析就察觉到他在探查自己的实力。惊讶是因为夏侯晋康居然没有完全看穿丁靖析的深浅,释然则是因为他想通了,能做敖兴初的朋友,自然也非凡人。

就看夏侯晋康这一举动,可以明白他不光是在星耀族中地位高于彭远,连心思缜密,也不是后者可以比拟。

“丁先生,请问是否有什么事情,是要我等去做的?如果有,我等自然不会推辞。”夏侯晋康继续低头沉声说道。

丁靖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对于之前夏侯晋康试探他的实力他的确并不太在意,现在的态度也不代表丁靖析是在专门轻视对方。

丁靖析对所有人都从不在意。

“我说了,他没兴趣和你们说那么多。”敖兴初笑了笑说。也许敖兴初没有缓解尴尬的意思,但他的举动确实起了这种效果。夏侯彭远看丁靖析对夏侯晋康不理不睬,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夏侯晋康倒是坦然,并没有多说什么。

敖兴初继续说:“我倒是有需求,来到星原大陆上后,你知道,我既不是星原大陆本土居民,也没有修炼过星辰绝学,所以大陆的本源气息并不欢迎我。暂时我还能极力隐匿自己的气息,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有没有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阁下,之前在东域中动手的人,其中之一是你吗?”夏侯彭远凝重问道,那一次动静实在太过剧烈,导致这片大陆上的高手都有察觉,他自然也不例外。

“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夏侯晋康语气微沉,当时他还不在凌空城内,对于此事也一无所知。

“跟即将发生的事有关。”敖兴初只是这样回答,算是避开了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他不想回答,只是要解释清楚,远非三言两语之功。更重要的是,其中涉及到了很多丁靖析的事情。

敖兴初现在也不知道,关于丁靖析的事,到底和外人说多少,才最为合适。

“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啊?”看夏侯二人均沉默下来,敖兴初不由得继续说道,像有一些焦急。

夏侯晋康看了夏侯彭远一眼,夏侯彭远会意,从身边拿出了一块玉递给敖兴初。又看了丁靖析一眼,想了想后,也给了丁靖析一块。丁靖析接过并没有道谢,一言不发地将玉佩凑到了眼前仔细凝望。这说是一块“玉”,只是因为它长得很像玉,实际上眼前淡蓝色半透明的晶体和玉没有任何关系,内部胶质状的流动,还有若有若无散发的气息,倒是更像一种,能量的结晶石。

“‘星耀守护’。”夏侯晋康负手而立道:“我星耀族弟子外出时可能身临险境,族内就制造了这种晶石赐给有功之人,带在身边后危险时只需要捏碎它,就会罩住全身给我族之人ti g一ng源源不断的星辉之力。不过您虽没有修炼星辉功法,但笼罩在身上的星辉之力还是能在一段时间内遮掩住您的气息。”顿了一顿,他继续道:“不过您若真的出手,我还是希望不要选择在大陆之上。”

“给弟子用的,你觉得对我也有用吗?”敖兴初怀疑地问。

“这是给高层专门准备的,和一般的‘星耀守护’石不完全相同。我这个月只剩下这两块,应当足够阁下使用了。”夏侯彭远补充说。

“应当”敖兴初笑了下,将晶石收回别在腰间玉带上,丁靖析也将之收起。

“这一次拍卖会,你们该也收到盛宁祥的请柬了吧。夏侯晋康你既然来了,想必到时候就是你亲自带队了吧。我和他也要一起跟着进去,你能不能做到?”敖兴初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辛秘 夏侯晋康点了点头说:“听彭远说了详细的前因后果,您昨天找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我们自然不会令您失望。这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要亲自前去查看。星耀族虽早已不是这片大陆上的主人,但毕竟还留在这里。”最后的话,似乎暗有所指。

“留在这里,就不能坐视不理吗。”敖兴初听出了他的意思,“你也怀疑这背后,有人在幕后操纵着一切吗?”

“一切未可知,自无法说。”夏侯晋康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敖兴初稍许沉思片刻,忽然听到夏侯彭远说:“阁下要不要休息片刻,我看您和您的这位朋友,气息都有些不太稳定。”夏侯彭远看不出二人的真实实力,但此刻他们的气息都显得有些散乱,还是看得出来的。以他的眼力,也能看出为何这二人似乎都精疲力尽,除了激烈的战斗外,没有什么能让人的精力消耗到这等程度。不过夏侯彭远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这样的事对方如果不主动去说,他也只会给出相当的建议,并不会去问。

“好啊。”敖兴初干脆回答,说:“上一次来得匆匆,没有到你们这里面坐上一坐,这一次你们既然有心,我也不好再推辞。”同时传音给丁靖析:“你也来吧,休息休息不好么?你现在肯定也不轻松吧。”话刚说完,看到夏侯彭远已经开始带路,敖兴初立刻跟了上去,丁靖析也随之前进,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他会跟随,并不是真的因敖兴初那一番话。和商盘君对战留下的伤虽严重,他还并不是太在意。丁靖析想知道敖兴初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况且这一次,他也没有再非要离开的理由。

夏侯晋康看着三人走过自己面前,并没有跟着马上行动。沉吟许久,像是在犹豫着什么。眉头不由得紧锁在一起,大拇指在食指上不停摸索。最终夏侯晋康呼出一口气,还是开口问道:

“您的父亲,还好吗?”

平淡且清晰的一句话,带着夏侯晋康下定决心,仿佛有什么东西驱动着他,让他必须问出这一件事情。言语中,还带着对提及之人的,毫不掩饰的尊敬。

敖兴初停下了脚步。

没有人说话。

丁靖析看着前方他高大的背影,觉得这一次敖兴初的沉默,显得有些复杂。好像夏侯晋康说的事情,是他害怕被人问及c却也希望有人可以,问一问他。

会有这种复杂的感情到底是为什么,丁靖析不知道。敖兴初的事情,他也知之甚少;就像自己,几乎从不和他说自己曾经的往事一样。

不过丁靖析还是想到,如果有人问及自己的父亲,到那时自己,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我很久,没有回去了。”敖兴初的话说完,就催促着夏侯彭远继续带路,带自己进到城主府内室中。

敖兴初的话很平静,并不让人觉得冰冷,但之中的含义,还是让人觉得些许不可捉摸。

“有多少人知道龙族的事情?”丁靖析跟在他的后面,给敖兴初传声问道。自从诸天hé pg之后,龙族就越来越少出现在诸天的视野中,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丁靖析原以为现在其他人对于龙族的信息已经一无所知,但看夏侯晋康额反应,似乎并非如此。

“曾和龙族关系密切的人都知道,但现今也只是偶尔我们去找他们,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所在。”敖兴初的回答语气还是有些低落,“你要问龙域现在在哪里,我也无法回答你。之前说了,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敖兴初没有说谎。

丁靖析听得出来。

那么为什么,他要离开自己的族群,不和任何人联系呢?

丁靖析想到了那座山顶上,一棵枝繁叶茂的玹琅树。

是为了,守护它吗?

怀着深深的不舍与愧疚。

庭院内一个房间,很快出现在丁靖析眼前。说是很快,因为从很远的距离外,丁靖析就已经看到了建筑模糊的影子。一马平川下,无遮无拦,视线可以到达极远的距离。站在城主府外,没人会想到里面是这样的构成。最外高大的围墙大门后,围成的是大块的空地。有石桌c怪石c凉亭c湖泊c树丛c草坪金色的鲤鱼在清澈的人工湖泊中欢愉游动,察觉到有人接近,倏忽不见。有仙鹤漫步在灌木之中,三三两两,亲昵嬉戏,优雅的姿态令人赏心悦目,只是对它们毫不怕人的举动多少还是觉得有些突兀。见到夏侯彭远等人到来,几只仙鹤抬起头来欢快地叫着,像是在和伙伴打招呼。很多园丁在草坪中干活,将里面长高的杂草拔出,又把旁边已经培养好的鲜花按照规划图纸栽种到预定位置。修剪灌木的工人似乎是累了,把剪子放在旁边坐在地上休息。粗糙的手上长满了老茧,这些园丁看起来和乡下普通农民无异,可是细细观察,就能发现从他们体内缓缓散出的,辰星之力。

星耀族的地盘,所有人都是星耀族人也并不奇怪。可是这么大的一块地方,什么都有唯独缺少建筑,才最为奇怪。门外虽然挂着“城主府”的牌子,可里面却更像另一个“凌空园”——凌空城内最大的那一处公园。唯一的一座房子,就是现在眼前的这一个,长宽不过数丈,多人居住都尚显局促,完全没有想象中城主府应有的气势恢宏,和商盘君庄园内连绵的房屋c高大的书房,也完全无法相比。

“星耀族人喜爱自然,认为处于自然之中才能更好感悟天地大道。所以他们所有居住的地点都是这个风格,大部分的面积都用来还原自然最优美的一面。不过这样一来,居住的地方就会大大缩小,所以他们想了另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敖兴初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情,微笑着对丁靖析解释道。

情感转变,不着于痕,不留于心。阴沉者难以看出心里所想,而像敖兴初这般则根本猜不出心中所念。这样情绪变化飞快的人无外乎两种,一种是真的天然随性,简单到将一切心中所想都表露于外的人;另一种,就是一直把自己的真心隐藏,只把别人想看的表情暴露给别人的人。

丁靖析相信敖兴初是第二种。他平日和自己的交往确实是真心相待,这丁靖析并不否认。但这不代表,敖兴初就真的毫无心机。

恰恰相反,他身后所藏着的心事,绝对不比自己更少。

“别愣着了,进去吧。”听到了敖兴初的话,看着由夏侯彭远带路从房门中走入,二人也紧跟在后面。跨过门槛的一刻,丁靖析觉得天地像是在飞快后退,天旋地转中景物在飞速转变,重新向四周望去,眼前豁然开朗。就像在夜晚平野之上仰望晴朗星空,苍茫之中四处皆繁星点点,柔和的蓝紫色光芒浮动在四周,气体状飘渺流离,如梦似幻。整个天空像一块黛蓝色的巨大宝石,棱角折叠处向外散射着七色之光,站在不同的角度上能看到不同光线反射出的模样,遥远而不可捉摸。

不仅天空高远异常,向着四周望去,也都看不清距离到底有多遥远。蓝色的空间中视野倒还是清晰,可是不管怎样奋力远眺,视野尽头只有一片模糊。也许前方只有数十尺,也许可能有上万丈。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外表看来不过一间普通小屋,内部居然别有洞天。

“纳须弥于芥子,‘宇’的法则?”丁靖析有些动容。

“不完全算吧。”敖兴初说:“星耀族曾和骞劼族关系甚好,不过这都是在他们迁移前的事情了。星耀族那时为自己的居住地发愁,偏巧骞劼族擅长利用空间之力,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由骞劼族帮星耀族建造居所,在一处又一处小小房间内将空间折叠,开辟出广大的地域供他们居住。这种能力原本也不算太过复杂,星耀族不久后自己也学会了,现在这个内部空间就是星耀族自己开辟的。骞劼族后来在星耀族迁移不久就神秘消亡了,至今也不知道确切原因。有传说他们是举族被天地力量抹杀的,因为传言中骞劼族所掌握的空间之力可不是像建立传送阵c制造芥子袋等空间法器这样简单的法则利用,而是已经触及到了天地间‘宇’之法则的精髓,甚至可能将之掌握,故而为天地所不容——话说回来,我怎么感觉我成了解说员了,到哪都得给你解释一遍!”前面说得好好的,但到了最后敖兴初觉得有点别扭,忍不住抱怨了出来。

丁靖析怔了片刻。

“宇”之法则,

被举族抹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一:无意 “我觉得那是扯淡的。”看到丁靖析表情的变化,敖兴初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不假,可是这一方天地,也没有能力真的将威胁到它的强大者直接抹杀。否则的话,怎么会有曾经魔门猖狂镇压诸天?”敖兴初算是在安慰丁靖析,之前和他并肩作战中敖兴初就已经看出了什么。不过敖兴初很快发现丁靖析的目光已经被别的事情吸引了,丝毫没有听到自己方才的话,不由得无奈起来。和着自己是白担心了,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丁靖析看着前方一道道气息升起,与天上那一块巨大的宝石遥相呼应。强弱各有不同,本源都相差不多。凝聚着星辉的真元将黛蓝色的宝石和自己连接起来,宝石内各种颜色交替变幻,可以清晰感觉到外界有某种力量涌入了宝石中,被提纯浓缩后再灌输到下面的人影中。闪烁的元气几乎化作了液体,接触到了它的人气息开始随之攀升。几道人影盘坐在一座平台上,默默运气,将注入体内的精华缓慢炼化为自己的真元。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星耀族族人,稍显稚嫩的外表证明他们还十分年轻。毫无疑问他们在修炼的过程中,气息虽尚显弱小,不过此时精进神速。超乎常人的提升速度自然有着其它原因,丁靖析进来的一刻就注意到了天空上的巨大蓝色宝石。它在从外界不断吸取着星原大陆的元气反馈给下面的年轻人,将一片大陆千百年来积累的本源化作他们可以吸取的能量,提升着他们的实力。

浑天淬星台,这一次不用敖兴初说,丁靖析就看出了那块宝石的真正面目。毫无疑问这就是星耀族最为在乎的东西,它可以大大加快年轻弟子的修炼速度,让星耀族永远拥有足够的高手。哪怕他们失去了凌空城大部分的控制权,也不愿意失去这一座修炼宝台。失去一座城市不过丢失一时之利,但保存浑天淬星台,就意味着留住了星耀族的未来。

忽然间的一声震动,吸引了四人共同的目光。丁靖析看到坐于平台正中的一个年轻少女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她的体内发出了连绵不断的爆响声,却丝毫不令人感到危险。就像是初春中春雷响起,轰鸣中也意味着万物初开c新生降临。生命的气息磅礴而发,她的气势也随之节节攀升。诸天星辰出现在她的头顶,古老而玄妙的感觉不断蔓延。星辰的构造也在不断改变中,随着她自身散出的真元凝聚在一起,最终在她的脑后化为一个闪烁着璀璨星芒的圆轮。

星轮形成的那一刹那,少女全身为之一动,脚下的平台高高升起,将她举在整片天地间的最高点出。气流的席卷无风自动,浑天淬星台上所有的元气风暴般向着她的体内飞速汇聚,令她头上的星轮愈发璀璨。这一过程中,少女的样貌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和之前的截然不同。从这一刻起她仿佛打破了之前自身的种种限制,以真正的姿态出现于众rén iàn前。就像是毛毛虫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终于羽化成功,变成了美丽的蝴蝶自由飞舞在天地之间。

其他人受她的影响纷纷停下了修炼,但那些少年人望着她的眼神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充满了羡慕和欣喜。看到少女率先做出了突破,一向严肃的夏侯晋康不由也微微点头,说:“瑾儿天资聪颖,且受族老垂青,获得‘上乾熠星诀’修炼至今,又得到浑天淬星台灌输算是尽得正果,让她突破至‘星轮’之境。族内这一代的年轻人中,应当不会有人比她更优秀了。只要心志再稍稍磨炼些,必成大材。将来百年之后,我星耀族护族重任,想还是要落在她的肩上。”

夏侯彭远紧跟着说道:“少族长所言极是,瑾儿十二岁就达到了星烁之境,突破之迅速c实力之强,比之你我当年,都要更胜一筹。不过因‘上乾熠星诀’本身特点所限,这三年来她一直在原地踏步,族长说瑾儿是太过专注于埋头修炼,反而缺少了在世间磨砺的经历,故而此次让她和您一起出来,算作增加阅历c开阔眼界。也许是在凌空城有所感悟吧,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说自己似乎有所突破,想要借浑天淬星台达到最后一步。征得族内破例允许后她昨日方才进入其中,没想到今日就立刻突破到了下一个境界,于她c于我族,想来都是莫大的收获。”

“少族长。”夏侯瑾看到了夏侯晋康等人站在不远处,直接跑开了身边围绕自己的同龄人,径直到了夏侯晋康面前对着他微微行礼道:“多谢少族长前日向族内争来一个资格,让我得以进入浑天淬星台中完成了最后的突破,这份恩情,瑾儿一定牢记于心c不敢忘记。”

“瑾儿你今日做出突破,我等俱为你感到欢喜。想来等你回到族内,族长也会对你有所奖赏。不过瑾儿你还是需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礼仪。”夏侯彭远正色说道。

夏侯瑾红润的唇微鼓,嘴角向着两边稍稍翘起,精致的下巴不可察觉地扬了一下,对于夏侯彭远说的话不置可否,也没有回应。

这时,少女注意到了夏侯晋康身旁的丁靖析二人,不由出声问道:“这两位是?”在她的印象中,浑天淬星台内应该不会有外人进入的。

“他们是我族的客人,也是少族长敬重之人,这一位瑾儿你最好还是上前道一下礼,别让外人说我星耀族失了待客之道。”夏侯彭远本欲将敖兴初身份说出,但看敖兴初对着他打了一下眼色,又想自己如果只介绍敖兴初c不说自己不知底细的丁靖析,也有些不妥,就索性谁都不说了。不过到最后他对夏侯瑾说“不要失了待客之道”,想来夏侯彭远自己也清楚现在他们在礼数方面已经有所欠缺了。

当面指导小辈应该如何表达礼貌,在外人眼中,本就是唐突的事情。

夏侯瑾闻言点了点头,明理地上前朝着二人施了一礼,没有说什么。只是少女抬头的那一刻,正好看到了丁靖析那张清秀的面庞,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明明并比自己大太多,可是夏侯彭远却说他“不仅是‘我族的客人’,更是‘少族长敬重之人’”。要知道少族长至今已经修炼了百余年,实力之强稳压星耀族众多高手。虽比起老族长还是差了一丝,但因老族长年事已高,现今各种事情基本上已经全权由夏侯晋康亲手打理,声望之高,星耀族内已经无人可比。哪怕是夏侯瑾这等少年天才,对于夏侯晋康也只有敬仰和崇拜。

而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又何德何能,可以被少族长如此看重?

难道他的实力,真的有那么强吗?

“瑾儿,我还听说一件事情。”夏侯彭远沉声说道:“族内年轻人说,他们想和你切磋时都被你拒绝了,无论如何你也不愿意和他们交流修炼经验,这很大打击了他们的积极性,是否确有其事?”

“是的,彭远张老。”夏侯彭远是凌空城城主,但他在族内也是长老身份。夏侯瑾以族内的身份地位称呼他合乎情理。“修炼之人,追求的都是唯一大道。苦修c切磋c交流c论道不过全是手段,所为的都是更加接近自然之道。如果一种方式无法达成最终目的,这种手段就应该被抛弃。殊途同归,何必拘泥于一种道路。”夏侯瑾冷静回答。

“你的意思是,和那些同龄人切磋,对你来说只是浪费时间,是吗?”夏侯晋康忽然开口,不咸不淡的口吻,符合他一贯严肃的形象。但在此时,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他对于夏侯瑾这番话的真实态度。

“瑾儿很希望能得到少族长的提点,少族长修炼百年有余,哪怕能得到一星半点相关经验对于瑾儿来说都感激不尽。”夏侯瑾的样子恭恭敬敬,话语则依旧平静,没有因为对方是星耀族少族长而有所慌乱。

“你这一次随我出来,是说要见识主大陆之外的世界c增加自己的阅历,觉得这样更有利于你的修行是吧。”夏侯晋康没有正面回应面前少女的请求,而是说着另外的事情。“你说自己所追求的是自然大道,‘上乾熠星诀’是我族最早创造的修炼法门之一,所包含的都是先人对于当时天地种种最根本的感悟。可是天下大道林林总总c不一而足,求道方式也各种各样,别人的路未必适合你自己,但多一些了解,也就多一分感悟。我所修炼的‘流华经天术’和你的‘上乾熠星诀’出自同源,皆是同一位星耀族大能在不同阶段创造的,对你的指导性有限。”说到这里,夏侯晋康忽然转向了敖兴初,语气缓慢道:

“阁下,可否由您出手,对我这位后背进行一些提点?我在此代替她向您道谢,并希望不吝赐教。”

在场诸人几乎都是一惊,没有想到夏侯晋康会突然提出这个请求。敖兴初自己也是毫无准备,闻言一怔,既而笑道:“指点人吗,说实话我是很有兴趣,只是对于这个真的并不在行。如果我的兄长在此,他倒是能做得很好。”

“你有哥哥?”丁靖析说,他也是第一次听敖兴初提及这件事。

“我哥哥是父亲爱子,我是家门逆子。”敖兴初不在乎地回答。

“阁下若是能帮我这个忙,晋康感激不尽。”夏侯晋康又向着敖兴初行了一礼,沉稳说道。

“少族长”夏侯瑾亲眼看到夏侯晋康在向着别人保持如此低的姿态,不由得踌躇起来。

“这个么”敖兴初看了夏侯瑾一眼,又向夏侯晋康看了看,稍稍觉得有些为难。他自己自然是不愿意出手的,但夏侯晋康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回绝人家无论如何也并不太好,毕竟自己和星耀族的关系并不只是基于龙族,双方还有些外人并不知情的特殊关系。敖兴初觉得自己性格中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都是不懂得如何回绝,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答应大海捞针般替丁靖析找那些u qi的线索。思索片刻后,敖兴初有了想法,不由得把视线向着身边偏转

“我不能指导她。”丁靖析断然回绝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二:瑾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我用读心术了,不过你至于这么不留余地吗?”敖兴初反驳道。

“我不能指导她。”丁靖析说。

“丁先生如果能帮我们这个忙的话,当真是感激不尽。今日您只要指点一下瑾儿的修炼,日后若有事求助我等,星耀族必然鼎力相助。”夏侯彭远希望丁靖析出手,更是想亲眼确定一下对方的实力。

“我不能指导她。”丁靖析第三次回绝。

听到他这样说,所有人才明白丁靖析的真正意思。丁靖析所说的“不能”并非“没有能力”,而是“并不可以”。他从主观意愿上,就已经拒绝了所有人的请求。

场间的气氛停滞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丁靖析一人身上,看着他苍白的面庞仍旧毫无波澜,平静得仿佛一滩静止的死水。

他不会因外事改变自己的态度,也不会因环境气氛的转变让自己的情绪出现一丝的波动。

丁靖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和少女“纠缠不清”。当年改变了他生命轨迹的第一次邂逅,还有前不久碰到的名叫雪儿的女孩,以及这一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大同小异,最终都会走到“指导她们修行”的轨道上来。

他对于这种要求,也并不总是拒绝。雨梦清,那一个活泼的女孩,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手把手地教导她。尽管当初的自己并不完全情愿,对于那些剑法本身,甚至怀着憎恶,可是自己还是教会了她所有,纵使不知对错。

可是已经可以了,不知对错的抉择,不需要重复再来第二遍c第三遍

“那切磋呢?”敖兴初试着换了个说法:“不用你来教导,你去和这个小女孩切磋一下行不行?”不过听到被敖兴初称作“小女孩”,夏侯瑾微微皱了下眉头。

“没有切磋。”丁靖析摇头,说:“修行所为,不过是去杀死别人。shā rén的方法,只能靠shā rén获得。切磋无法shā rén,就毫无意义。所以我不会去切磋。”

“修行对你,只是为了满足这种凡夫俗子般的愿望吗?”少女冷冽的声音传入丁靖析耳中,他看了夏侯瑾一眼。湛黑色的双眼仅仅一瞥,少女只感觉心中骤然一紧,如同一道闪电击中自己的灵魂,令她不由得退后半步。

“那让她指导你呢?”敖兴初眼睛转了转,又换了一种说法:“这个女孩觉得你的修为比不上她,为了不让你出去后被人欺负,她打算要指导指导你,让你早日和她一样强。你看如何?”

听闻敖兴初此言,夏侯彭远不由得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就连夏侯晋康也眉头皱起。他们早就清楚敖兴初的性情,可是无论如何说出这种话也太过有份。偏偏无论是夏侯晋康c或者夏侯彭远,都不好去提醒敖兴初注意言行,因为按照地位来排,他们都没有这个资格。

丁靖析也看着敖兴初,从他深邃的目光中,还是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他依然没有答应。

“你削了星耀族的面子,现在还住在这里,真的觉得好吗?”敖兴初一口喝完酒,轻笑着看坐在另一边椅子上的丁靖析。

丁靖析面前摆放着一摞纸张,他正拿着其中一张仔细地看着,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敖兴初的话。当他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没人可以打扰他。不过这一次,丁靖析还是给了敖兴初回应:“我拒绝是我的选择,他们留我住下是他们的选择。两种选择间,没有必然联系。”

敖兴初之前说的也不算错,在夏侯瑾过来后不久,那些星耀族年轻人纷纷停下了修行聚拢到了众人身边,听闻有人要指点夏侯瑾修行更是兴致勃勃。夏侯晋康是星耀族年青一代心中的英雄,夏侯瑾因为天资聪慧c加上容貌俏丽,同龄人中也有不少追求者,因而他们对于此时的兴趣出乎寻常地大。之后听闻可能是丁靖析要出手更是议论纷纷,对于这个出现在现场的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场间人都怀着一种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不想丁靖析直接回绝,一点余地都不给,当真另这些少年人好生沮丧。而对夏侯彭远c夏侯晋康来说,实际虽没有任何坏处,但终究在颜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而且你让他们找来这些资料,到底是要做什么?”敖兴初指了指桌面上一大堆纸张说,“前脚削了rén iàn子,后脚还让人帮你办事,你这行为逻辑,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一边说着,他也随手拿起一张来看,才看到第一眼脸上就立刻变了,看向了丁靖析语气略显凝重问道:“你看这个,到底是要干什么?”

“准备。”丁靖析头也不抬,放下已经看完的一张拿起了下一张。

“这上面林林总总写着商盘君这一生的经历,记载之详细前所未有,夏侯晋康他们应当是把可以收集到的资料全归拢到一起,才有了这种结果。不过你特意招来商盘君的资料,是要准备什么?”敖兴初想起了刚来到凌空城时丁靖析就借故和他分开,之后一天时间内不知所踪,不由问道:“那一天之中,你是去找商盘君了吗?”

丁靖析没有理会他,看的速度越来越快。夏侯彭远给他送来的资料的确如敖兴初所说异常详细,完全就是商盘君一声的缩影。从他何时在哪里出生c什么时候进入商界c又在何时碰到一位一人传授他基本神通,引导他走向修行正途,这上面都有着详细的描述。甚至连一般人不知道的商盘君在末世战场上救了多少人c周游诸天时抢了多少豪强的不义之财,里面都有所提到。但这些对丁靖析无关紧要,他所要找的,是自己想要的dá àn。飞速浏览中,原本厚厚的一摞纸张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薄。商盘君这个人的形象,在丁靖析脑中被构造出来,没看完一条相关记载,形象就更加完整一分。可是直到丁靖析将这些所有全都看完,脑海中的形象始终缺少了一部分,狭小的缺憾已经让人明显感觉到它的不圆满。

因为丁靖析没有找到,他真正想找的东西。

商盘君和霎的交往c和魔门之间的联系呢?商盘君亲口告诉丁靖析自己曾欠了他们人情,在当时的情况下对方不可能也没理由去说谎。这些是在什么时候c又是怎样发生的?

偏偏最想知道的一切,毫无记载。

仰面朝天,轻轻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后,丁靖析觉得这其实也理所应当。魔门在诸天中已经成为一个禁忌的词汇,如果商盘君和魔门的关系真的证据确凿到被人记录在纸面上,就不可能是可以藏住的事情,那商盘君怎么还会有今日的名声?

商盘君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小人。因为他所做的一些事情虽不算“劫富济贫”,也问心无愧。现在丁靖析觉得,商盘君更像一个“伪君子”,伪君子的正直建立在别人虚假的认同上,一旦这种虚伪被拆穿,伪君子的名声自然也一落千丈。商盘君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他和魔门的“勾结”被人发现,即便他再问心无愧,至今所保持的良好名声都会毁于一旦,最终也只会从人人敬仰的“chuán qi”,变chéng rén人唾弃的“败类”。

有些事情的结果,不取决于你自己坚持的是什么,而取决你的坚信和他人的目光,是否可以相互符合。

“这么一看,人的一生还真是简单啊。”敖兴初又随手拿起了几张,啧啧说道:“几张纸就可以把你的一生记录详细,哪怕是商盘君这样经历异彩纷呈的人,也不过比常人多用了几张纸罢了。而且到了纸上,所有人的生活都变得单调,无非就是什么时候见到了什么人c做了什么事,苍白得令人震惊。可是无论再怎么不愿意相信,都需要承认,对于不认识你的人来说,你的一声就是这样的苍白,苍白到自己用了一生去亲身经历,在别人眼中,只花一盏茶时间就阅读完整。”

丁靖析听了敖兴初的话,心中微微一动。

敖兴初说的也不错,每个人的一生其实都很简单,站在当事人的角度,你可以说出很多值得纪念的事情。但后人眼中,无论曾经的你是多么辉煌,在时空的冲刷下,最后所能遗留的痕迹,也许只有所有人口口相传的名字,除此之外,一切虚妄。

可是人的一生,原本不应该这样简单的。哪怕微小,哪怕无力,所有人都还是用尽全力去生活,去面对着可能出现的一切。他们都努力让自己活得有意义,让在纸张上记载苍白的生命,可以变得异彩纷呈。

意义

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丁靖析觉得敖兴初说的不对,可是他没有反驳。

因为他,也许现在还并不知道,这应该如何反驳。

“在纸上,不是人的所有,都可以记录下来的。”丁靖析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又去另外找地方睡觉吗?”敖兴初看着他的背影说:“人家给你这间屋子,就没有想过要害你啊!”

丁靖析应当听到了敖兴初的话,可是他的背影,并没有停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三:我以我血荐轩辕 星耀族的房屋在寂静空旷之处,屋舍相邻,前后都有着大片的空地。星耀族喜爱自然的情景,对于居住屋的修建,自然也追求着平静恬淡。划给丁靖析二人的房屋是被单独隔离出来的,四四方方,房檐高立,和其他人居住的房屋连绵建设,以一大块玉石雕塑为中心平均分部,围成了一大片庭院。建筑风格像大户人家的厢房格局,只是少了追求华贵的精雕细琢,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本的样子,最为自然。

看得出星耀族人真的很喜欢植物,纵使在这片人造空间中因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土壤,无法在地面上直接栽种植被,他们还是尽量从外边搬来很多盆景,均匀的摆放在居住地的各个角落,始终让人感觉清新c自然。即便没有阳光,星辉璀璨沐浴中,这些植物仍旧长势良好,无形中它们自身还都发生了改变,像一株君子兰,无论茎叶或花瓣,都有星图烙印,发出淡淡的辰星光辉。感觉到了丁靖析的到来,君子兰纤长的叶子迎风招展,像是在对他表达着欢迎。丁靖析抬起头向着远处天空看去,浑天淬星台上,巨大的黛蓝色宝石仍朦胧可见,一道道光辉轨迹向下播撒着,想来即便在此时,依旧有人勤奋地修炼。

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戌时刚过,常人都已准备入睡。可是看那些星耀族的年轻人,一个个兴致冲冲似根本不需要休息。对于他们来说,修炼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几乎感觉不到劳累。

不过也许,他们真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常年不见自然光的封闭空间,唯一的光源就是浑天淬星台上散发出的淡紫色微光,虽然不显晦暗仍可清晰视物,终究还是无法辨识准确的时间。

丁靖析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视线就投向了左侧一间房子的房门,也几乎在他刚刚看向那里的时候,一道窈窕的少女身影同时出现。夏侯瑾推门走出,就注意到丁靖析已经看到了自己,深邃的目光仿佛一直在等待她,无法逃脱他的注意。对方看似平静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夏侯瑾感觉到自身被一种阴冷的气息笼罩,令她缓缓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巧合,自己确实一直在等他,但对方并不知情。

那就是说,在她走出门的那一刻,对方就已经察觉到了一切。

知微见著,秋毫明察,夏侯瑾瞬间明白了对方到底处于一种何等可怕的境界。

“我只是对环境的变化,比常人敏锐。”丁靖析淡淡的声音传来。

“你的修行是为了杀戮,这也是为了杀戮炼成的吗?”少女的声音有一种冷冽。

“你的修行,为了什么?”丁靖析目光平静,毫无波澜地说。这种态度令人感觉不到冰冷或火热,但只听内容,仿佛他是很诚恳地在问这个问题。

“天地之间,万物生长c生老病死,皆为自然之理。”夏侯瑾条理清晰地说,俏丽而尚显稚嫩的脸上,有着一种执着的坚定。“蜉蝣于夜晚而生,沐浴清晨第一缕阳光后,就会死去。它的一生,只能看到一次日出,故而对于它来说,世界的长度只有区区一天;蝉春发夏生,在盛夏最繁盛的时间中繁衍hu一 d一ng,它们无法理解蜉蝣的世界观,可是自己的生命也只有短短几月,故而对它们来说,世界永远是夏天最炎热的阶段,永远无法理解凛冬的寒冷。”

“人会嘲笑蝉的见识短浅,殊不知在大树看来,千年时光弹指一挥间,无数事物的兴衰起落历历在目,见证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态转变;但又怎知在我等修炼之人看来,他们的世界都不过是一个个狭小的‘囚笼’,困居在其中既不知道诸天广大,更无法知道星海灿烂。在他们的世界之外,还有着无数的存在站在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俯视着他们渺小的生命。”

“生命的高度决定了他们自身的广度,我们自认为强大,觉得掌控着诸天内所有比自己更为低级的生命的命运,但对于自然大道看来,我们和蜉蝣又有何区别?诸天征战,众多一代天骄横空出世,何其耀眼,但现在他们又在何处?只有曾经的威名还在流传,却不知他们熟悉的天地早已改变,曾未知努力的一切,也都烟消云散。”

“只有自然大道,见证了一切的沧桑巨变。万物转变不定,自然却是亘古永恒。法力强大者可上天入地c纵横千里,终究不过腾跃在天地之内;寿命绵长者甚至可龟息活过千年万载,也无法见证时间的起始与终结。”

“你的修行,是为了与天地长存c与大道相融吗?”丁靖析缓缓开口。

“人生有限,大道无尽。吾等修士与凡夫俗子相比,最大的区别无非我们更接近大道本源。故而他们只能在尘世挣扎沉沦,我们可以不断超脱。”夏侯瑾说到这里,有了一种超然物外的高洁之感。如同堪破了世间种种,不再和下界凡尘再有任何交集。

丁靖析没有再说什么,听完了眼前少女的一番“高谈阔论”,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出现。既没有反驳,也不像是赞同之意。

可是这种淡漠,在此时落入夏侯瑾的眼中,却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羞辱。毫无波澜的深邃目光,仿佛化成了一根寒冰针,深深刺入她的心中,不仅痛,而且冰冷得令人麻木。

这种目光,就像是大人在听孩子说了不切实际的言论后,所表现出敷衍的漠然。

“你似乎不认同我所说的话语。”夏侯瑾俏颜依旧平静,冰冷得说出了这番话,纤长的黛眉微微皱起,“面若冰霜”来形容她此刻,倒是恰如其份。

“他不是觉得你说的不切实际,只是觉得你说的离他太遥远了。”敖兴初在这时也推开门走了出来,一手还拿着酒壶说:“如你所说,世间中所有的人都是‘蜉蝣’,可是‘蜉蝣’中其实也分为两种:一种光鲜明亮,另一种浑身泥泞。可是其实在最初,天下真的只有满身泥泞之人。”

“所有的种族在刚刚出现的那一刻,其实都是一样的。那时他们弱小c愚昧,过着朝不保夕c茹毛饮血的生活。一天想的最多的就是‘下一顿该吃什么’,最大的愿望就是到了明天自己还能活下去。渺小如他们,那时很多凶猛的野兽,都可以对他们造成灭族的威胁,可为了生存,他们还必须要去斗争。如果不想被野兽杀死,就要去杀死那些野兽。”

“为了这个目标,也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们想尽办法强大自身,用各种方法让自己可以更加凶猛,可以去杀死会威胁到他们的存在。这并不容易,只有不断地尝试c不断地冒险。在这其中,他们发现了一些法门,可以快速令自己强大,强大到以前难以想象的地步。那些法门,就是修炼功法的起源。而他们,也成为了最初的修士。”

“你现在所说的自然c大道c和天地合二为一,他们当时并不理解。修炼在他们眼中并非某种崇高的事情,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生存向天地反抗的一个手段。可是随着生存不再是一个问题,随着修士变得越来越强大,他们也开始追求你所说的那些。原本支撑他们生存的化作了引导他们沿着既定道路走得更远的动力。这其中,他们又刻意让自己遗忘最初生存的艰难,让自己不再想起曾经那最为血腥c最为痛苦的一幕幕,而最后,很多人真的成功忘记了自己充满泥泞的时候,开始让自己的身上充满光鲜。也正如一句话所说的‘我们披上了文明的外衣,就会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残忍。’。”

“你所忘记了这一切,可是他没有忘记。”敖兴初看了丁靖析一眼,说道:“所以你可以去一心求道,想要追求与自然合一c同天地长久。修炼对于你来说,是为了超脱这一片凡尘,让自己与众不同。可是对他,修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死那些想要杀死他的人罢了。杀戮,或是被杀,只是二选一的dá àn。”

“我原以为你是少族长口中的‘仰重之人’,说言必有发人深省高论,没想到却是这种凡夫俗子之见。”夏侯瑾冷冷道:“生死成长,本也是自然之理。弱肉强食的法则面前,是顺从还是反抗,都是自然规则下的一部分。过分拘泥于生死,本就是极其愚俗的见地。倒是你生于天地之中,取之用之都源于自然万物,又可曾真正了解过生存的世间?可曾真正感悟到你自己是和它牢不可分的联系?”

“我到哪,都不受欢迎。”这是丁靖析对于她的回答。

丁靖析所表达的意思,并不是说现在被星耀族这个少女针对所以不受欢迎,而是对“是否真正了解世界”的回复。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当然了解这个世界,因为无论我走到哪里,它都不欢迎我。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个行色匆匆的过客。或许谈不上被讨厌,但绝对说不上,自己是被欢迎过。

“可以了。”敖兴初叹了口气,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这样毫无头脑地相互探讨,本也就是鸡同鸭讲,谁也不可能说服谁。如果真的想要争出个高下,不如像之前夏侯晋康所说,切磋之后再分高低。毕竟为了感悟天地的修行也要c为了shā rén的修行也好,没有相应的实力支撑,终究只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切磋是两人为了印证心中道法所采用的一种方法,不过我觉得和你切磋,并无法加深我对自然的理解。”夏侯瑾对“切磋”这个说法也接受了,两个同辈的境界相差不多的人在一起比武才叫做切磋,无形中她还是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年轻人有和少族长相提并论的实力。“你我对道的意识,本就是天差地别。只拼招式而不用真力的切磋在你我来说,能得到的应该只有交手的武道经验。不过这对你,应当也是很好的,毕竟你的修行就是为了shā rén。”

“shā rén手段,只能用shā rén的方法获得。”丁靖析说。

“你总是不离shā rén二字,莫非你最喜欢的就是去杀死别人吗?”夏侯瑾紧跟追问。

“最讨厌。”丁靖析回答,又补充了一句:“但总是去做。”

这一句话令夏侯瑾感到无趣,她始终无法理解这个男人脑中的想法。不过丁靖析下一句话,令她骤然色变。甚至连敖兴初也没有想到,丁靖析接下来会说这一句话。

“切磋增加的武道经验,也并无作用,否则夏侯无威也不会死。”丁靖析毫无感情波动的话语,像是他真的不知道说出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星耀交织 敖兴初闻言暗自吃了一惊,他无法理解丁靖析为什么要说出这件事情令人难堪。夏侯无威是谁?他是诸天战乱时星耀族族长,武学修为旷烁古今,单论武道就足以力压诸天众多高手,被誉为当时“武道第一人”。也正是因他的威名,星耀族发展一时到了鼎盛,压制诸多大陆上的异族令他们不敢反抗。但最终他还是败给了当时魔门“第一圣徒”c“明通圣魔君”李廷卿,被镇压杀死。自此之后星耀族一直被魔门打压,不仅原本在各个大陆上的势力土崩瓦解,而且族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轻视。末世之战后星耀族才彻底摆脱了族群之祸,而且李廷卿也被龙族仁修王杀死。不过这一段历史对于星耀族来说,终究还是一段屈辱的回忆。自己族内还能以此教育后人居安思危,可是丁靖析一个外人此时说出这种话,敖兴初总觉得丁靖析这是在裸地打别人的脸。不过转念想来,以丁靖析的性格,他可能真的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颗星辰,突然破空而过。紧跟着是第二颗c第三颗千百颗流星接连划过,仿佛下了一场流星雨,令空寂的四周变得璀璨万分。无尽流光自夏侯瑾一双纤长白皙的手中闪过,化作星辰暴雨,向着丁靖析扑面袭来。少女站在群星环绕正中央,若九天圣女披星戴月,一举一动优雅美妙,洁白光芒照在她的容颜上更加光彩可鉴。星轮在她身后缓缓浮现,一种气息随之弥漫,玄之又玄的感觉中,流星纷纷改变了轨迹,围聚在丁靖析四周构成了一副完整的星图。星图上充斥着浩瀚沧桑,比之当代很多人描绘的星空图景,少了艺术的想象创作,多了原本的自然和单纯,草草的描绘笔法看起来甚至有一些拙劣,却仍旧尽力把整片星空描摹下来。这是先人在第一次尝试仰望星空后,所留下的对星空之景c自然之道怀着的最本质的理解感悟。

上乾熠星诀,群星诀。原本夏侯瑾修炼的功底不足以施展这一式,但随着她突破到了星轮之境,对于天地之道的洞悉更上一层楼,施展此招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实乃她目前所能用出的最强绝学。群星诀下,天地失色,更有浑天淬星台和她遥相呼应,真元叠加下更为声势浩大。敖兴初飞身后退,一直到波及范围外才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了身在半空的夏侯瑾,不由暗赞她真的是个天纵之才。这一招式已经超过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实力,假以时日此女必成大器。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太年轻了。”敖兴初笑了笑,把酒瓶凑到嘴边。他看到少女俏丽眉间已经有了一层冰霜,秀目隐隐含怒,就知道她原本平静的心境已经因为丁靖析提及夏侯无威这件事被激怒,含怒出手也就不再是像切磋那般“只用招式,不用真力”,这等声势,分明已经用了全力。不过敖兴初并不反感这一点,年少轻狂,本也正常。要是年轻时就像成年人那般老成持重,反而会无趣很多。

酒瓶彻底倒转,敖兴初却觉得有点不对,瓶中一滴酒也没有出来,已经空了。不由觉得恹恹扫兴,把酒瓶扔到了一边。

丁靖析眼神微微沉下,对于夏侯瑾突然出手虽出乎意料,但也不值得在意。只是对方出手太过显眼,如果不能快点结束,不就会就会被一群人围上来,丁靖析很讨厌这种感觉。只是除此之外,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个人的气息就在不远处,那么就需要好好考虑下,怎么应对这一切。

左手缓缓伸出,在星图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像是受到了感应一般,他的心口处的那一块镜片中,缓慢浮现出的,也是星光流离,璀璨万丈。

星耀族绝学,浑天之术。

丁靖析左手食指伸出,在星图即将冲到身边的那一刻猝然点出。气流吹袭,狂暴不定,丁靖析的长衣被吹动席卷,如同一面旗帜猎猎作响。两种截然不同的星光碰撞在一起,没有发出想象中的轰鸣生,但相互泯灭消融中爆发出的耀眼光芒,像是在平地之上炸开了两轮太阳。耀眼光芒刺破了这一片空间亘古沉寂的晦暗,连敖兴初为了看清其中的情景金色的竖瞳已经毫无保留显现出来。他看到少女的身影还在半空中,过于激烈的声势已经把休息中的和修炼中的星耀族人纷纷引了过来,可是这其中,敖兴初却没有看到丁靖析的身影。

夏侯瑾目光紧锁,丁靖析的应对受到出乎她的意料,群星璀璨c星源充沛,这似乎也是星耀族的功法,诸天星辰尽蕴其中,玄妙之处比起她的群星诀丝毫不弱。

刚想到这里,一道亮光飞速从她的眼前闪过,是一根苍白纤细的手指,朝向少女飞速点来。夏侯瑾猝不及防,只觉得护体星源一和对方的手指接触,毫无意外纷纷溃散,摧枯拉朽的感觉相比较手指,更像是一把锋利宝剑。

食指点在了少女细腻的脖子上直抵咽喉,就已经停下不再前进。夏侯瑾看着对面那一张年轻清秀的面庞,意识到自己还是大意了。虽然之前隐约猜到了对方的实力,可是因为对方的年轻,自己还是下意识地以为自己不会相差太多。一旦动手,才发现自己连对方的一招也接不下。

此间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有从族内来浑天淬星台修炼的年轻人,也有原本就是负责凌空城一些事务的人。夏侯彭远也在其中,实际上正是因为他的约束,周围还没有出现别的状况。人影重重中,望着半空中对峙的二人,虽大部分只是疑惑,对当事状况不明所以故而议论不停,但对一些年轻少年来说,夏侯瑾在自己心中有很高的地位,眼下看到一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外族男子,将心中的“女神”制在手中,不免义愤填膺。把丁靖析当敌人的有之,叫嚷“外族人滚出星耀族的地盘”;把丁靖析当轻敌的亦有之,叫嚷“放下夏侯瑾”;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只是觉得有趣,“看热闹不怕事大”。若非夏侯彭远这个城主在场间看着,还真不知道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大小子们会惹出什么祸。不过夏侯彭远也注意到将近一半的年轻人对此冷眼旁观,看着落败的夏侯瑾尽是冷漠与嘲弄。这不是由于不如对方所产生的嫉妒情绪,完全是因看不惯平日中的所作所为后产生的“敌意”。夏侯彭远暗暗谈了一口气,他早就知道夏侯瑾除了修行外对周遭的事情全然不顾,无形中已经把自己和他人的关系搞得一团糟糕,偏偏自己还毫无知觉。看来以后除了督促她修炼刻苦外,更需要教她一些别的东西。

否则,她永远只是一个“战士”,而无法成为一个“领袖”。

不过眼下奇怪的是,眼看着自己族内优秀的天才被外人控制,他身为族内长老c凌空城城主,夏侯彭远却只是在控制自己人,就没有想过要就下来夏侯瑾吗?

夏侯瑾一动也不敢动,那根苍白且冰冷的手指完全掌控着自己的生死,只要再向前探出一点,夏侯瑾毫不怀疑自己会当场魂飞魄散。回想起方才自己看到对方的招式,少女这才明白对方用手指使出的是剑法,简洁高效,是一种十分高明的剑法。看着丁靖析左肩的剑柄,明白对方一指代剑已经手下留情。

“可以了。”敖兴初也飞到了半空中,来到丁靖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希望与一族为敌吧,即便之与他们中的年轻人为敌,也是够烦的了。”说出这句话,敖兴初有一些调笑的意味。

丁靖析未发一言,手指收回,在场众人反应过来前,身形朝着一个方位飞速离去。敖兴初也没想到他走得如此迅速,还没有来得及叫他,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还不够。”落到地面上,夏侯瑾立刻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很多人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c她有没有事情,没有理会关切围来的那些年轻人,摇了摇头喃喃自语:“我还要继续修炼,和他比起来,我还差的太多了。”

这些话声音很小,但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到敖兴初耳朵里,他看着少女,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个笑夏侯瑾没有注意到,如果她真的注意到了,立刻就能看懂敖兴初笑中的含义——

你真的想像他一样吗?

嘈杂的声音渐渐从耳边散尽,丁靖析来到空间中的另外一侧,缓缓落入地面。居住区的喧嚣已经脱离,四周中,是和昏暗相配合的宁静。浑天淬星台在另一个方向,看着黛蓝色的光,隐约中只剩下外面朦胧的边框。安稳宁静的感觉,是丁靖析所倾向的。有些人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像是敖兴初,和越多的年轻人相处,越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他就说越感觉自己也年轻人。

可是丁靖析并不是这样。

现在站着的这一片空地,是星耀族的练武场。平日他们除了在浑天淬星台修炼外,就是在这里相互比武切磋c较量武道技巧。凌空城的星耀族长辈会在一旁监督,一方面是恰当给予指导,另一方面防止对战中有人受伤。往常即便到了这个时刻,会来这里演练的人也着实不少。不过因为之前的动静,几乎所有人都跑过去看热闹了,现在也没有回来,所以显得十分空旷僻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五:宿命,从未走远 “暂时不会有人来这里。”深沉的声音在丁靖析身后传来,夏侯晋康背着双手,缓步走近丁靖析,在离他还有三步左右时停下了脚步,再一次开口说道:“我已经下令暂时封住了练武场,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扰。”

夏侯晋康的所作所为,都有自己的用意。封住练武场,是他猜到丁靖析不喜欢别人来打扰;走到离丁靖析三步的地方,是因为这个距离既不显得疏远,也不会让对方觉得太过唐突。

不着痕迹间,即让对方接纳自己。

丁靖析不知道夏侯晋康动作的具体深意,但也能看出对方的行为并不可简单视之。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的意思,而是静静等待着。

之前在夏侯瑾出手的那一刻,丁靖析就察觉到了夏侯晋康突然出现的气息。但对方没有在那时出现c偏偏在此刻来找自己,就证明他肯定有什么话要说。

“我先谢过丁先生,愿意出手。”夏侯晋康说,“瑾儿天资聪颖,为我族千年来不可多得的奇才。至今虽没有什么奇遇,只是按部就班的修炼,依旧实力精进一日千里,没有碰到过任何困难阻碍。年仅十六岁就突破到星轮之境,日后成就不是我可以估量出的。这样的人,除了‘天才’二字,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词语可以形容。但天才,也有天才的通病,就是目空一切。”

“没碰到过什么困难,短期对她是好事,但长期来看,是她进一步突破自我的最大阻碍。上乾熠星诀包含的自然之道,原本是让人了解天地c敬畏世间,从而与各种生灵和谐相处c共求大道。但对她来说,就是自我修行c不顾其他,一切都是可以抛却的虚妄,唯自我超脱才是真实。丁先生此次出手算作对她的一次‘打磨’,至少要让她知道,自己追求的一切,也并非真正的‘真理’。”

夏侯晋康也许误会了一件事。

他把丁靖析没有真的动用shā sh一u对付夏侯瑾,当做他“手下留情”,和对夏侯瑾的“适当敲打”。

但丁靖析,只是不想杀死那个少女。

他真的并不喜欢杀戮。

“不过丁先生破开瑾儿的群星诀那招剑法,我看出了一些我星耀族的影子。”悠悠的话语,和之前的腔调似有些不尽相同。丁靖析看着对方,等待着夏侯晋康挑明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修长的眉毛只是稍稍耸了些许,对此也似毫不在意。

“是‘浑天’之术吧,也属于我星耀族至高功法之一。”夏侯晋康一针见血说:“纵使丁先生施展的已经融入剑法之内,与原本招式有所不同,但那勾勒诸天星辰走势c推敲万星玄妙之意,还是不会认错的。同样是演化诸天星辰,单论神通奇妙,浑天之术比之瑾儿的群星诀还要胜之,毕竟上乾熠星诀是星耀族早期所创功法,而浑天被创造出来,已经是诸天征战末期了。”顿了一顿,夏侯晋康继续说:“丁先生,是从何处得到浑天的修炼之法的?”

气氛,还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这倒是很奇怪的事情,本族功法流传出去被外人习得,无论何处都应当是最大的忌讳。神通之术乃大势力建立之根本,一旦流传出去,都应当会要想法设法地“收回”才对。

所谓“收回”,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任何外人谁敢学会这门神通,谁就必须死。

“丁先生也不需要在意,我星耀族对于功法流传,并非如此食古不化。”夏侯晋康继续沉声说着,他从丁靖析面庞上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表情——应该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任何的表情。无论表示感谢也好c进行“威胁”也罢,对方自始至终,都以平淡相待。

这让夏侯晋康有些讶异,他猜不透在他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靖析知道对方会提及这件事,因为浑天之术,本就是他故意用出让夏侯晋康感觉到的,他要借此判断出星耀族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因外族人并不像我族天生星脉,而我星耀族所有的修行功法都是依托体内星脉进行演化,纵使有神通流传出去,外人也无法领悟到至高境界。”说到这里,夏侯晋康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犹豫之情,但最终还是把下一句话说了出来。

“也不完全是这样,外人无法领悟功法真正意味,但我族也不会平白坐看神通外流。但我所相信的,并非丁先生您,而是敖前辈。”

敖前辈?丁靖析黑瞳不可察觉眨了一下。

敖兴初吗?

夏侯晋康说完之后,再一次犹豫了。他所说的事情,已经涉及到了龙族的一些辛秘,正常按照和龙族的约定,他是不允许向外人说出这个的。

他所说的“敖前辈”,指的并不是敖兴初,而另有其人。

“两日之后,拍卖会就要开始,我要早点回去准备了,希望丁先生今日也早点休息。”夏侯晋康说完,准备要离开。正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本书忽然从他的手中甩出,径直飞向丁靖析。丁靖析立刻接住,手感沉重,但入手轻薄。夏侯晋康给他的是一本小册子,纸页已经有些泛黄。丁靖析看向了已经走远的夏侯晋康,想起对方方才扔来书所用的手法,那是习武之人常用的一种暗器手法,诸天中流传广泛,并不稀奇。但想要真正练会,除非曾常年待在军队中与甲士为伍;或走南闯北,深入游行侠士的圈子内长久厮混,才能习得。

“这是我流华经天术中演化出来的一门神通,丁先生既然学会了浑天之术,想来再学这个法门,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看丁先生的强度只能算一般,这一式也正好适合你。”遥遥传来最后的声音后,夏侯晋康已经朝向远方快步走去,身影融入四周昏暗,也像化作了天空中闪烁不定的一道流光。

丁靖析低头看去,小册子的正面上写着五个大字——星耀流华体。字体严谨,笔法平稳,四四方方显得标准工整。丁靖析看出这几个字应当是夏侯晋康亲笔所书,不过看这个名字,是炼体功法吗?

得知他身怀星耀族绝学,不但没有迁罪震怒,反而又给了对方另一门神通,这又算什么道理?

“想借助我的力量?”丁靖析隐约猜到了夏侯晋康的意图,他忽然觉得夏侯晋康不仅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一定知道更多的一些事情。

但丁靖析无法确认,对方知道的,是否是自己想要获知的。

夏侯晋康朝着自己的房间,缓步走去。每走一步,紧跟着的下一步,都显得更加沉重c更加缓慢。他的身体,也随着一步步走出,轻微地颤动。直到最后在自己的房门前,他的手放在门框上,停了下来。

两天后的拍卖会,绝对是他多年来要面对的最险恶的局面。各方势力被利益牵动,破天荒地即将同时聚集在凌空城中。但他们绝对不是为了hé pg互助而来,期间的局势稍有变化,拍卖会就会立刻变成“拼斗会”,上演血雨腥风的一幕。而现在星耀族仓促之中,对上其中任意一方都不占完全优势,这还是夏侯晋康无意中到此的情况下。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哪怕仅仅对上商盘君一人,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还有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刺血门常锟c盛宁祥曹鸣锐c第五家第五律c应麓庄孟广各自都在星原大陆上经营了许久,各方联动,哪怕能得到族内的其它支援,他夏侯晋康也很难占据任何优势。在这时正好又碰到了敖兴初二人,与其说是敖兴初来有事相求,不若说他夏侯晋康更需要这二人在关键时刻的助力。

所以夏侯晋康之前才会用这种“讨好”的方式对待丁靖析,因为他需要借助当下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

“一件法宝,搅动星原大陆原本平静局势,‘英豪’们明知是个险境,也不停往下跳。”夏侯晋康想到这里,不免对之前所想的那些人有着一点嘲弄。

但夏侯晋康也无法怪他们的贪婪,毕竟那一件法宝,就算是星耀族倾尽全力,只怕也拿不出相似的几件。不知为何,当今诸天内会打造绝世法宝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以至每当发现一件无主的流传至宝,都会引起激烈抢夺。

可是更令夏侯晋康震惊的,是他当日在盛宁祥前遥遥的一瞥。那一日盛宁祥宣布要公开拍卖这件法宝时,作出当众展览上的一瞥之间,夏侯晋康立刻想起,自己曾经见到过,那把长弓上的符号。虽然已经只是模糊的记忆,但他不会记错,自己年幼时曾听族内长老讲述,那一段古老的辛秘。

“追随着精巧之灵的,永远是贪婪的恶魔。”这是当时的长老讲给他那些故事后,最后留下的结语。

“种下了恶的果子,它终究会生根c发芽,开出的花朵也会始终纠缠着你,无论你逃到哪里,都无法摆脱。因为本就是你自己,开启了这一段宿命。”夏侯晋康想到了自己族内,那不为外人所知的绝密记载,关于星耀族最大的谜题的最终解答,即便到了今日,他已经是可以守护一方的绝世强者,仍然不免,不寒而栗。

他觉得,恶魔真的沿着宿命的轨迹,找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六:梦谈 丁靖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这一片大地上。

这里是一片奇特的地方,奇特之处就在于四周明明有很多景物,偏偏只能看清其中模糊的轮廓;像是在一座大山之中,茂密的树木仿佛只是一些幻影,无论如何伸手碰触,它和你总有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虚幻的天空c虚幻的大地,一切仿佛都是虚幻的,但你也相信,它们都是真实的。因为从叶子上滴落下的点点血液,将一整片树木,都染成了鲜红的颜色。这看起来,并不像是虚假的。

四周都很陌生,丁靖析下意识地顺着林间已有的小路朝前走。寂静的丛林,除了自己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和衣服摩擦过灌木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没有鸟叫,没有蝉鸣,朝着哪个方向详细去看,也看不到任何动物hu一 d一ng的痕迹,仿佛这一片丛林,只剩下一片死寂。

慢慢行走中,原本虚幻的景物开始越来越清晰,像是模糊的水墨画,色彩和线条开始渐变到鲜艳明快。丁靖析看着四周越来越真实的景物,朦胧的感觉,开始在脑中纠缠,如同一团凌乱的丝线,摸不到c理不清。

自己似乎,来过这里。否则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感觉这样的似曾相识?

丁靖析不敢确定。

忽然,他听到了声音。

除了自己之外,山的另一侧有人发出的声音。

丁靖析马上朝着声源的地方赶去,疾行的脚步带起风声,吹动着地上烟尘弥漫c落叶飘零。深黑色的双眸,闪动着奇异的波澜。苍白的面庞,也浮现出些许焦急的意味。不知为什么,他很想知道是谁在那里c在干什么。他可以不在意自己是为什么突然来到这里的,但却极其想要获知,在那一边,到底有着什么。

这似乎,十分重要,不能忽略。

丁靖析的潜意识这样告诉他。

马上快要到那里,隔着最后的灌木丛,丁靖析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c野兽的惨叫声和一个气喘吁吁的喘息。将身前的灌木一把扒开,他终于看到了另一面到底有什么。

山间的一大片空地上,灰色的土壤中沾满了红色的血迹。一只身材巨大的野猪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还没有断气。长着獠牙的巨大嘴巴中不停向外吐着血沫,还在虚弱的shēn y。腹部有一个恐怖的大洞,鲜血喷泉般从那个伤口不住涌出,血腥气令人想要作呕。

离野猪不远处,一个男孩坐在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右手中的短剑插在地上,以此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单薄的衣衫已经被撕破很多处,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也可以看出,这个小男孩很纤细c很瘦弱,苍白的皮肤甚至有点不健康的病态感。丁靖析看不到男孩的容貌,但他也能猜出,是这个男孩在之前的搏斗中艰难杀死了野猪,已经精疲力尽。

但这么小的孩子,本不应该经历这些的。莽荒丛林中,充满着危机和凶险。正常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应该还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也许有很多困难,但从不需要他去面对,他所需要的,只是健康c活泼地长大。

到底为什么,需要这么小的孩子在残酷的环境中,承受这样的艰辛。

丁靖析很想看清男孩的容貌,但刚刚这么想,就忽然意识到,自己应当知道他是谁的,自己应当知道,这个小男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是这样一来,他又不想去看男孩的脸,因为男孩的身上,有太多的悲伤。丁靖析害怕自己,一旦看了男孩的脸,就会止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

悲伤如水,留出一点,就会彻底决堤。

男孩开始动了,踉踉跄跄站起,手里仍旧拿着短剑走到野猪旁,应当是想要彻底杀死它,这样一来,未来几天的口粮也就都有了。短剑方才高高举起,破空声接连传来,有什么东西撕破了空气,朝着男孩飞快打来。男孩飞快躲闪,几道锐风被灵活闪过,击中身后树丛内,几棵树木被拦腰打断后,锐风才落到地面上,看得出原来是几块石子。接连闪避下,男孩的速度越来越慢。之前杀死野猪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气力,此时再躲过一颗石子的攻击都十分勉强。

正在这时,最后一颗石子凌空打来,不仅速度飞快,角度也极其刁钻。男孩这一次避无可避,只能横剑于前。“当”得一声巨响出声,石块粉碎,短剑也脱手而出。余下的尽力仍旧震得男孩向后飞出很大一段距离,“砰”得一声撞在一棵粗壮的巨树上。

男孩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这一次连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都无法做到。娇嫩的脸上布满了尘土和血污,嘴角也溢出血迹。丁靖析这一刻彻底看清了男孩的样子,震惊中,心中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

“你这个样子,算什么?”一个成年人的声音传来,丁靖析看到另一个人影缓缓自丛林中走出。虽然他的身形依旧隐藏在黑暗阴影后,但丁靖析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随时保持警惕,否则的话,可是没法活下来的。”男子缓慢说出的话落入男孩耳中,稚嫩的脸上只有无尽的淡漠。也许是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男孩连最起码的憎恨,也不会向对方表达。

男子忽然朝男孩倒下的地方冲了过来,这时才发现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剑。剑尖吐出锋锐的寒光,朝着无力反抗的男孩毫不犹豫地刺来。

丁靖析左手遽然拔剑,想要挡下男人的剑光。他相信自己能挡住男人的剑,现在他的剑法已经不输于对方,而不是像当初,自己拼得同归于尽的手段,才只赢了对方一招。

“喂?喂!起床了!”敖兴初想要把丁靖析从睡梦中叫起,于是走到了他的身边。可是方一走近,他就感觉不对,正常来说丁靖析每次入睡前都会在身边留下众多精神网,一旦有人走到身边他立刻就能有所感觉。可是今天直到敖兴初径直走到他的身边,丁靖析也毫无反应。敖兴初心中奇怪,又注意到丁靖析的神色也有些异样。苍白的脸庞紧绷还在微微抽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住渗出,仿佛在忍耐着什么。左手更是颤动不停,似乎拼命想要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敖兴初忍不住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说道:“没事吧,你?该起来了”

话音未落,丁靖析的双眼骤然睁开。

敖兴初猛地一惊,金色龙瞳不受控制地立刻浮现,龙威自周身磅礴而出。

从丁靖析的双眼中,敖兴初切切实实感觉到了威胁。黑墨色的双瞳不仅深渊般随时会吞噬靠近的人,连同丁靖析此刻散发出的气场,敖兴初都感觉到自己面对的,更像是一只受惊的野兽。

“我说”敖兴初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一股恐怖的血气扑面而来。这种血气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血腥气”,而是久经杀伐的冷厉肃杀,气息覆盖之下,足矣震慑一般人僵在原地瑟瑟发抖。敖兴初感受到这种气息,也忍不住向后退出一步。正在这时一道乌金锋芒又扑面而来,逼人寒气令敖兴初的皮肤感到刺痛,心中更是惊骇得无以复加。

这混蛋,居然连剑都用上了!

暗骂归骂,敖兴初也不能无动于衷。金色的鳞片立时覆盖住他的胳膊与双手,迅速挡在自己的胸前。“当”得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隐隐中还能看到金色碎屑四处溅落,敖兴初再退一步。没等站稳,丁靖析的长剑再次逼近,不容他任何喘息,敖兴初只能继续抵挡。就这样,金石交击声响彻不绝,两道人影一息之间飞速辗转腾跃,敖兴初和丁靖析连对了数十招,而他仓促间也退了十余步。剑气c龙威还在不断扩散,已经挤压得这片空间开始出现不安稳的反应。不过敖兴初毕竟不会只挨打,眼看丁靖析继续“得寸进尺”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猛然喝到:“你怎么了!给我清醒一点!”

金色的音波层层荡漾,震荡得整个空间发出“隆隆”回响。修为较浅者听闻这个声音,纷纷觉得精神一阵刺痛不止。敖兴初用“龙吼”发出精神刺激,想要把丁靖析唤回正常状态。

长剑的剑势随着吼声发出,立刻一停。

再也没有了之前摄人的气息,所有的锋芒重新隐藏。暗黑色剑身上闪烁的金光,也慢慢化成了星星点点的微光。

这一刻,丁靖析恢复到了原本的平静,长衣的衣摆微微飘荡,苍白的脸庞淡漠无言,像一片无法溅起波澜的深海。

感觉到丁靖析再也没了之前的“杀气”,敖兴初也松了一口气,hu一 d一ng了两下仍旧隐隐作痛的手腕,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你之前是怎么了?作噩梦了?”手臂上金色的鳞片在刚才拼斗中,被剥落斩碎了大半,剩余的部分也沾染鲜血,有一种血腥的狰狞感。随着金色闪烁,鳞片重新隐没回敖兴初的体内,胳膊上仍旧留下了纵横交错的剑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愈发衬托出血的鲜艳。

丁靖析看了眼敖兴初,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长剑收回到后背剑鞘内,看着远方,怔怔出神。

敖兴初不知为什么,觉得此时看着他,就像一个无助的男孩,那样孤独c那样哀伤,眉间的凄苦,倾尽三江四海也无法冲尽;想要倾诉,也不知该找谁才能道尽苦楚,只能欲说还休。

敖兴初微微动容。

“刚才是怎么回事?”夏侯彭远从半空中飞速降落到地面,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却什么特殊的发现也没有,不由得重新把目光投向敖兴初,想让对方给自己解释个清楚。之前感觉到了战斗的波动,当真令他紧张万分。特别是浑天淬星台已经开始充能,准备开始动用应对入侵的最高手段,夏侯彭远还以为有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这一片隐秘空间中,没想到来到这里只看到了敖兴初和他的那位不善言谈的朋友。

“没什么,只不过hu一 d一ng一下筋骨罢了。”敖兴初一边说着,一边掩饰住自己胳膊上的伤痕。

夏侯彭远皱了下眉,但终究没说什么。之前的余波被很多人感知,那些星耀族的少年也纷纷从自己房中走出围拢过来,不断问着夏侯彭远到底怎么回事。之前的询问无果加上此刻的议论纷纷,不由得令夏侯彭远心情恶劣,脸色一沉,朝着周围人喝到:“不去准备庆典都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想要在众rén iàn前出我星耀族的丑吗!”一声之下,周围人虽仍心有不甘,还是一个个都悻悻离去。少年们走后,不断有凌空城管事者前来夏侯彭远身边,禀告一些即将到来的事项,报告着已经处理好相关进度。

庆典?丁靖析注意到了方才夏侯彭远所说的这个词,看向了敖兴初想要得到dá àn。

敖兴初想了想,也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正要和丁靖析说明,却看到夏侯晋康此时也已经出现,身边伴随着夏侯瑾。气机沉稳,举止有度,向着敖兴初略一行礼,说:“‘丰年祭’已经快要开始,还请问阁下是否准备出席?”一边说着,眼神在敖兴初和丁靖析身上都轻轻掠过,后恢复如常。

“果然是这个。”敖兴初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笑着说:

“当然要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七:说丰年 丰年祭,始于星耀族远古年代。那时星耀族刚刚起步,一切都很原始落后,虽不至于朝不保夕,但很难丰衣足食。特别是早期星耀族尚未学会引星辰之力修行自身,祖地星光充裕却缺少日光,导致食物的匮乏,反而加剧了族群的贫困。故而每年年初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时,星耀族全族会进行第一次祭祀,祈祷这一年都能风调雨顺,让他们得到足够的食物,成为“初阳祭”;而等到收获季节,如果这一年真的是一个丰收之年,星耀族就会进行另一次祭祀,就是“丰年祭”。不过等到星耀族逐渐强大之后,举族皆以星力为根本,自然不再被生存问题所困扰,“初阳祭”和“丰年祭”也不再举行,渐渐也就被人遗忘。不过在千年之前,因为某一件事情的发生,导致星耀族又开始隆重纪念“丰年祭”,并将其规定为族群内最为重大的节日。

“热闹程度,倒是快比得上龙族的‘夕夜节’了,一年一度举族欢庆。不过我也很久没回去看龙族庆祝这一隆重节日就是了。”敖兴初自城主府走出后,看着四周琳琅满目的繁华装饰,一时不由得啧啧称奇。听闻远处热闹的喧嚣声,想象着此刻在这一巨大的悬空城池内,万人空巷相互奔走,彼此祝贺共庆这一宏大节日。喧闹声在城市每一个角落共同响起,显现出这一整座城市的生机勃勃。

昨日看似还是很普通的街景,今日就已经完全改变了模样。家家户户门前都摆着一盆栽种的诺柳,闪烁的星光,将门前照映得璀璨亮丽。主要的城市街道上,纷纷悬挂着一面气质,图案是正中的虚无混沌,正好衬托出星辰寰宇的瑰丽玄奇。这是星耀族的标志,毕竟凌空城名义上还是属于星耀族管理。街道上人来人往,比之昨日人流量多上一倍不止,都是刚刚从家中走出,不约而同地朝着城市最中央走去。沿途的小贩更是卖力叫卖着,道路两旁的装饰花草纷纷从保存的地方拿出摆放,连同节庆日专用的长明灯也陆续点起,虽离入夜尚早,城市内已经灯火辉煌。

为了这一天,整个城市早就做好了准备。而星耀族自己,自然有着事情需要完成。敖兴初此刻一身黑色长袍,跟在星耀族的队伍中。长袍袖子上绣着现在随处可见的星耀族标志,代表着他是星耀族的一员。为了避人耳目,敖兴初只能化装成星耀族在凌空城内的一名管事,这样既不会令人生疑,又有独立的hu一 d一ng空间。同时现在在凌空城内像他这样的管事也着实不少,走在人群之内无论到哪都不会引人注意。

丁靖析也是一样,着黑袍c戴斗笠,一副神秘的样子,四周人看到他的穿着,投来的均是敬畏的目光。丁靖析忽视了这一些不必要的关注,目光锁定在了星耀族旗帜上的另一个标记旁。部分星耀族的旗帜不远处,还悬挂着另一种旗帜,上面所刺绣的,是七只威武巨龙。巨龙栩栩如生,形态各异,每一只龙身上似乎都代表着一种独一无二的神韵,看过之后,就令人过目不忘。其本身精美,比之星耀族的旗帜甚至更为华丽。

这应该和龙族有关,但星耀族的庆典,为什么会出现和龙族相关的事物?

关于这一点,丁靖析之前倒是听敖兴初给过解释。星耀族强盛之后,原本的“初阳祭”和“丰年祭”因失去了原本的意义,都被渐渐遗忘。但自从千年之前龙族发动了对魔门的末世之战,战争的结果是魔门的崩溃瓦解,也连带着使星耀族从魔门的压迫下回归自由。星耀族对此欢欣鼓舞,也十分感激龙族在那时的出手相救。星耀族于是想以龙族胜利的那一天也当做自己的纪念日,却也正巧发现那一日正和自己族内古老的“丰年祭”重合在了一起。于是自此之后星耀族重新开始在“丰年祭”这一天进行庆典hu一 d一ng,并为之添加了新的含义。而随着hé pg后星耀族重新掌控了星原大陆等几座大陆,“丰年祭”这一节日也渐渐在大陆上传播开来,逐渐变成不仅是星耀族庆祝的节日,而是各大陆上所有人共同欢度的重大节日。

“你这一次来凌空城的目的,主持这一次的丰年祭也是其中之一吧。”敖兴初离队伍最前方的夏侯晋康并不远,看了看四周忍不住小声问道。

“是的。”夏侯晋康稍许偏过头来回答:“丰年祭时少族长轮流去各大陆主持仪式,是星耀族内的规矩。去年我是在星芒大陆主持祭典,今年也轮到了星原大陆。”

夏侯瑾就在夏侯晋康的身旁,回头看了敖兴初一眼。队伍里她和夏侯彭远是唯二的跟随在夏侯晋康身边两旁的人,可见少族长对她的重视。队伍中剩下的人,无论是像她一样从主大陆来的少年,或者凌空城的那些管事,都只能跟随在他们身后,敖兴初和丁靖析也不例外。夏侯晋康走在正中,凸显出他地位的尊贵,可是此时夏侯瑾看到,敖兴初和少族长搭话,夏侯晋康真的特意回头去向对方说明,表达足够的礼遇和谦卑。

夏侯瑾一直在猜测敖兴初的身份,甚至特意找机会问过夏侯彭远。但对于此,夏侯彭远只是回答“他是少族长的客人”,此外一概闭口不谈。之后她也找过夏侯晋康,少族长的回答就更是奇异,沉吟许久后慢慢说“等你到了一定程度,自然会知道”,愈发令她不解。

不过她更在意的,还是队伍末尾的丁靖析。沉默寡言,举止神秘,实力高强,是她对丁靖析的评价。无论到哪里都不和任何人接触,独来独往。特立独行的性格,原本应该十分显眼,但夏侯瑾却发现,一旦把丁靖析放到人群中,他却立刻变成了最不起眼的一个,哪怕从他的面前走过,陌生人都不会多看他一眼,连存在都几乎难以察觉。夏侯瑾推测这是因为丁靖析已经习惯了在人群中隐藏自己,而且恐怕如他自己所说,这也是为了“shā rén”。就像孤狼会在隐匿中悄无声息靠近猎物,猎物只有当死亡的那一刻才会意识到他的存在。种种一切令夏侯瑾对这个年轻男子愈发好奇,在她眼中丁靖析是一个比敖兴初更为“可怕”的存在。敖兴初的神秘,就像一座大山。你不清楚大山之中到底藏着什么,但也能看出山之高峻,可以用视力丈量;但丁靖析,就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既猜不透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不为人知,也更不可能知晓内部到底有多么深邃难测。

“但这不是你来的第一目的吧,之前听你说,你是为了别的事情来凌空城。”敖兴初接着说。

“这一次会来凌空城,原本是为了一笔交易。”夏侯晋康沉声说:

“和商盘君的一笔交易。”

夏侯瑾看到在夏侯晋康说出“商盘君的”一刻,丁靖析的身体,明显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少女眼睛微皱,可也在此时丁靖析抬起头来,向着前方看了一眼。只有一瞥之间,夏侯瑾还是真切看到了在那一刻丁靖析黑瞳中,冷厉的视线。

绝对令人心悸的,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八:粗俗 夏侯瑾一怔之下,试图在看清后方丁靖析的表情,但丁靖析立刻又把头低下,方才的狰狞似乎只是错觉,他重新恢复了神秘而不引人注目的感觉。也就是在此时,夏侯瑾听到一声爽朗的男音在前方不远处传来。

“夏侯族长,别来无恙。”商盘君站在众人前方不远处,面露微笑说。

夏侯晋康停住了脚步,夏侯彭远也停了下来,面色微沉地看着这个名震大陆的男人。只有夏侯瑾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看着对方的目光暗藏着些许警惕和疑惑。

星耀族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在等待着夏侯晋康的回应。首领拥有绝对无上的权威,这是星耀族一直以来不曾改变的规矩。

“商先生,也是好久不见。”夏侯晋康沉吟后,答出了这一句客套的回答。不咸不淡的语气,让人摸不清他心中的真实意图。在星耀族族内,很多人认为这是夏侯晋康为了继承领袖位特意养成的气度,但熟知他的人才知道,这只是他与生俱来的习惯。

“不知商先生现在拦住我们,是有何指教?”夏侯彭远的说辞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但比起夏侯晋康的话明显多出了一些锋芒。他是凌空城的城主,相关事情自然要比夏侯晋康更多c更早接触。势力收缩虽然是星耀族核心决策曾的命令,但不代表所有人就真的心甘情愿。夏侯彭远就清楚的知道一年经过凌空城的交易其中有大半利润都滑到了商盘君的口袋里,天长地久他自然会有所不甘。

“彭远兄有些言重了,商某不过是偶然看到了列为阁下,既然阁下为此地地主,商某若视而不见反显失,礼又想起之前夏侯族长曾和我有一笔交易尚未交接,故而一来和列为打声招呼,二来想询问一下夏侯族长关于我那批货物的事情。”商盘君仍旧面带微笑,清楚回答。

“商先生所要的货物,因为数目太过庞大,以我族之力一时半会也难以凑齐。不过我既然来此,那批货物应当也快要到达凌空城。最晚不过明日,就可以进入商先生的库房之中。”夏侯晋康看着对方,沉声回答道。

“管家。”商盘君招呼道。“是,老爷。”一个老汉忽然从商盘君身后出现,一手拿着账簿,另一只手握着笔在上面飞快记着什么。“夏侯族长说的你也应该听到了,这笔交易都记录清楚了吗?”商盘君问。“是的,老爷,老奴一定将之记录在案,分毫不差。”管家看起来年事已高,但手脚依旧麻利,将这笔交易井井有条地记录在案,给商盘君过目后,的确分毫不差。

“请问商先生,您要那么多的‘聚星石’到底是要做什么,能否透露一点?”夏侯晋康看着一主一仆的互动,开口平缓问道。

商盘君一直和星耀族保持着巨量的贸易关系,这一点早已尽人皆知。但此次商盘君所要的事物,却令夏侯晋康觉得有些奇怪。六百担聚星石,愿意用市价的两倍金额支付只希望能尽快收到货物。聚星石是星耀族的专有物资之一,只有主大陆星耀大陆上才有矿脉出产。这种灵石的作用是可以极快加大对天地灵气的吸收速度,对于修炼特有奇效。平常人采购一般是为了建立类似星耀族浑天淬星台和曦族日轮塔这样的修炼场地,将聚星石嵌入灵阵核心内增加内部灵气浓度,而且一次采购不会超过几块。这一次商盘君上来就要整整六百担,快赶得上平常星耀族整整一年的销量。故而夏侯晋康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此次才亲自负责货物交接。同时他也很想知道,商盘君要这么多聚星石,到底是要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连这一点警惕意识都没有,他夏侯晋康也不配做星耀族少族长。

“夏侯族长,你知道作为一个商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商盘君说:“就是让你的客户多买你的货物,不要问他买来干什么。因为一旦你问出来,你的客户可能就会意识到其实买你的货物并没有什么用,这样,你岂不就得不偿失了?”依旧是十分温和的声音。

对方隐晦地拒绝回答自己的问题,夏侯晋康默不作声。商盘君自然不可能直接回答他,对此夏侯晋康自然也不会有过多反应。

“说起来,今日还真是热闹。我走出大门,见到大道上人流不息,远处广场人声鼎沸。小贩也比平日多出一倍,走街串巷地叫卖。刚看到这一切时我还着实吃惊了片刻,随后管家提醒我,我才想起原来今日是丰年祭。每一年丰年祭星耀族都会在广场上举行盛大的庆典,到时整个城内的大人物都会前来观往。今日更是夏侯族长亲自做东,想必这一次贵族的表演,会格外精彩吧。”商盘君慢条斯理地说。

“承阁下吉言。”夏侯彭远冷冷说道。他并不喜欢对方的口气。

“这一次看到了这么多年轻人,想必这次贵族的庆典,就是这些年轻人唱主角吧。”商盘君笑着扫视了一圈夏侯晋康身后的那些星耀族少年,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了夏侯晋康身旁的夏侯瑾身上,似感觉到了少女体内和她尚小的年纪不相称的实力,脸上飘过一丝讶然,之后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年轻,就意味着无限可能。”

夏侯瑾怔住了,她不明白商盘君的话到底是何意,只是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商盘君直视的视线,让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那夏侯族长c彭远兄,这就先行一步。”若无其事地从夏侯瑾身上移开视线,商盘君之后没有再说什么,向着二人各自行了一礼,“等到了晚上集会开始的时候,商某会再次前来拜访。”听到商盘君向自己辞行,夏侯彭远说了一声“请便”,就不再关注对方。夏侯晋康本性沉默,也只是点了点头以作表示。

辞行之后,商盘君转身就要离开,管家紧跟在他的身后,方才走了两步,商盘君又再次停下,原来他看到了墙面上悬挂的星耀族旗帜。不过严格来说,他所注视的,是星耀族记号旁边,那七只威严的巨龙。他当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那是在上古时代,人人所仰视的,七座高不可攀的伟大巅峰。

“龙族七王,何其伟岸。”商盘君说道:“他们让龙族从四分五裂的一盘散沙重归伟大,于诸天之中不断传响他们的英名;率领自己的族群奋勇抗争,结束了诸天的祸乱后还天地以清明;到达世间的顶峰后又急流勇退,不为人间虚名所拖累。这等勇卓c这等荣耀c这等潇洒,我辈之人若能得其一,也不枉此生。”商盘君给出了这些评论,离他不远的星耀族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闻言,陷入了不同的沉思之中。这时候,商盘君和管家,已经走出很远了。

夏侯晋康沉沉不发一言,身后的少年们已经开始忍不住议论纷纷。商盘君从出现到离去,时时刻刻散发着大人物所特有的浩瀚神秘。年轻人总是憧憬英雄的,少年的谈论中也是隐隐的崇拜占据了大多数。夏侯彭远听着自己族内的少年的交谈心中愈发烦躁,忍不住想要呵斥他们。正在此时,听到了敖兴初带着嗤笑的声音。

“商盘君被敬仰为chuán qi,这次他的这番评论,却显得格外粗俗可笑!”

众人闻言停下了七嘴八舌的讨论,纷纷看向了管事打扮的敖兴初。夏侯晋康也猛然回头,想听到敖兴初接下来的说法。对于商盘君之前的最后一番话,夏侯晋康自认为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他在心中也觉得无法再更好地概括出龙族七王的成就。不想这番话到了敖兴初耳中,居然是一无可取,夏侯晋康不免想要知道,在敖兴初看来,一切到底该作何评价。

敖兴初目带鄙夷,冷冷说道:“商人本性,锦上可以添花,雪中却难以送炭,所以他商盘君只看到了龙族七王的勇卓c荣耀c潇洒,却不曾想对他们来说勇卓之前只有胆怯和迷茫,逼至绝境,退无可退,只能孤注一掷的反抗;荣耀的代价,是诋毁与质疑,无数人将污名泼洒在他们身上,擦拭干净才有熠熠闪光;潇洒的原因,是他们都承受了众生的沉重,只有背负过重担的人,才可以游刃有余地再将之卸下。”

深吸了一口气,敖兴初继续说道:“眼中只看到别人的光芒,却没有看到光芒的背后,是无尽的黑暗。他可以轻易跃上巅峰,是因为在之前已经爬过了深渊谷底。你所能担当的了多大的痛苦,就能支撑得起多大的成就——这才是诸天中,独一无二的真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九:阴影中的 商盘君走得并不快,但是很稳。一步一步仿佛深思熟虑一般,在凌空城的大道上缓步前行。周遭热闹的氛围c欢快的人语c还有快步显得急切的人流,都很容易营造一种快速的节奏,令人不由自主跟随在其中。但是商盘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一直在按照自己的节奏行进,没有半分焦急或迟疑。

这个速度对管家来说也是正好,他年事已高,如果商盘君走得太快跟上也着实吃力。不过商盘君刻意走得如此之慢,也不仅仅是为了照顾他。商盘君曾和他说过:做事情不要贪图求快,有时候要多想一想c让自己更稳妥一些。因为“慢”错过了的事情,也许还会再次遇到。可要是因为“快”做错了什么,就真的难有改正的机会了。

现在他们都是逆着人流行进的,和星耀族人分开后,他们是在从大道上向着小路中走。现在凌空城内大部分的居民,都是从家门走出顺着大道向着城中广场进发。他们都知道在丰年祭的晚上星耀族会组织盛大的集会,此时纷纷前往观摩。他们在路上和商盘君迎面相遇,根本没有认出眼前就是凌空城内几大巨头之一。主仆二人在小巷中不断穿行着,很快从居民区离开到了城中另一个区域。四周陡然变得冷清,再也见不到多余的人影。繁华嘈杂的声音已经在很远之外,离他们就像隔着整整一个世界。

转过又一个拐角,高大的围墙上大门洞开,很多人影来来往往,飞快搬运着一担担的东西,显得十分忙碌。大门前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在指挥着这一切,看到商盘君和管家走了过来,立刻上前作揖道:“管家,主人。”面色十分恭谨。

商盘君点了点头,看着这些人把货物运到自己的仓库内。这一片区域是凌空城最偏僻的一块,都被众多商家包来用以贮存货物,平时很少有人来此,来到这里的一般都是各个商户的人。眼前这个巨大无比的仓库,就是属于商盘君所有,他来往凌空城的大大小小所有货物都要从这里来周转,也可以说商盘君近半身家都是在此。

不过此地如此重要,奇怪的是这里除了搬运c清点货物的人外,居然没有一人看守。而且无论怎样去查找,也感觉不到这里有任何的法阵保护。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也不仅仅商盘君一家。其实星耀族在这里的仓库,还有芝贤堂c盛宁祥c第五家乃至刺血门等等知名势力的贮藏地在这里,都没有任何像样的看守,反倒是一些小商户会请人来对自己的财物进行严加看管。其中道理,细细一想其实也可以知晓:因为对于前者来说,根本就没有人胆敢过来,从仓库中去偷他们的东西。

“现在运的,是什么?”管家拿出了账簿问仓库的管事者。

“是星耀族刚刚送来的一批货物,里面都是主人之前和他们交接的一些东西。”管事只能这样回答。其实对于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家主人和星耀族做了一笔交易,而星耀族的人押送过来时,也只说了“商盘君来看后自然知晓”后,就此离去。他给商盘君当看管仓库的管事还不过两年,但已经清楚对于这等大人物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可以知晓的,只需要老老实实办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商盘君走到了仓库门前的一对货物旁,星耀族就是把它们送到了这里,现在由他的手下正在向仓库内搬运。顺手拆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担子,商盘君从里面摸出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石头通体灰色,看上去黯淡无光,还有很多星星点点的白色斑点。但随着商盘君向其内注入真元,这块平淡无奇的石头立刻发出了璀璨的光芒,同时产生了一股牵引力,将四周的灵气逐步吸引到附近。仓库的工人来搬运物品时接触到了更为浓郁的天地灵气,为之精神一振,自身的疲劳也缓解了很多。

商盘君看着手中的聚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之放回。他相信星耀族不会欺骗他,不过每次货物运来自己都要亲自验货,已经成了商盘君的习惯。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而防人之心不可无。

“管家,将这些全部记录在案。”商盘君吩咐了管家一声,老管家领命后,走入到了来来往往忙碌搬运的工人中,开始给一担担聚星石进行标记编号。

“东西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现在阴暗的角落中,沙哑的声音随之传来。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锯子拉木头那般刺耳,令人感到浑身不舒服;又像是一个人在被关在黑暗的囚笼中很久没有喝水,所能发出的声音。而那一团影子,就像是随时都会散开的黑雾,虚无c毫无实质感,从中也感觉不到任何波动。

毫无疑问,这个人用特殊手段抹除了自身的波动,令别人无法察觉到自身。

“先生想要的东西,已经到了。”商盘君回答,微微的笑看着却没有丝毫笑意,不像是他会呈现给别人的表情,捉摸不透。

商盘君的话,透露出这样的一个事实:这一批聚星石,是这个神秘人所要的东西。

“很好,今天晚上我就会把它们带走,你让你的人不要关紧仓库,之后全都走掉就好了。”神秘人的话语中有一些兴奋之情,模糊的身影也随之抖动了一下。

“先生一个人,就能拿走这整整六百担聚星石吗?”

“我自有我的方法。”

话题进行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二人似乎都没有继续想要说的话,于是僵持在了原地。无论是商盘君挺拔高大的身影,还是角落中一团模糊的黑暗影子,都有一种冷清的感觉。

“真是奇怪,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多聚星石吗?”还是神秘人先开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还有着一种独特的笑意。

“不想。”商盘君回答。至于不想的原因,他已经和夏侯晋康说过一次了。

“这就是我喜欢和你这种商人共事的原因,你们总是很干脆。”神秘人似对此感到很满意。

“可是我并不喜欢和先生做事。”商盘君说:“无论是你c还是你的主人,所欠你们的人情,我始终承认。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替你们做事情,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可是先生的胃口,却越来越大。从最初的谨小慎微到现在的贪得无厌,已经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如果和先生共事是一笔交易,那么这就是对我始终是没有利润的交易。我希望在这一次之后,先生连带着你的主人,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听到对方用“贪得无厌”来形容自己,神秘人也没有动怒。黑暗的影子沉默了片刻,再一次沙哑开口:“只要你能帮我得到明天最后那件拍卖的物品,我自然以后不会再来找你。”

听到这样的回复,商盘君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愈加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他沉声问道:“先生为什么一定要那一件法宝,虽然它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但也只是件外物而已。如果没有可以使用它的人,到底也只是一件废物。”

“如果不是这样,我当初就不会把它拿出来了!”神秘人说。“那件东西的确很重要,我的主人必须得到它当初我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寻到这一件,但是想到不如再用它来完成一些我要做的事情,所以把它放到了星原大陆之中,不成想中途却出现一个人将它抢走。我原打算养好伤后就立刻再去找那个人,它偏偏又出现在了盛宁祥的拍卖会上。真是好算计,抢走它的人绝对不简单,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在无形中也帮了我一个大忙。”神秘人说着,手中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灯笼。灯笼闪着光,可是里面并没有蜡烛,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亡灵在里面哀嚎游荡。他们想要冲出灯笼之外,可是被特殊的禁制所封印住,只能困在里面,无法超脱。而且这些亡灵,生前还十分强大。死亡之气混合在一起的波动,诡异的感觉令人心悸不已,连商盘君都从中感觉到了一种威胁。

“先生把那件东西原本放在了东域中,是不是想要引起各方势力的争斗?”商盘君也听说了之前在东域发生的事情,那时还只是东域一般势力相互间的争夺,到了现在却已经是整个大陆上的最强势力间的抢夺。局势变得愈发险恶,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没错。人皆愚昧,纵使有万夫莫敌之勇,也不免见小利忘命。争斗之下,难免会有死伤。而我,就是对那些强大的灵魂感兴趣。那个人从我手中抢走了这件法宝,并放在盛宁祥拍卖想引我出来,却正好能帮助我收集到更多强大的灵魂。星原大陆上的至强者的灵魂,比一小小东域,又不知道要强上多少。”神秘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灯笼抬起,仔细端详着里面的灵魂,眼神中,突然出现了一抹执着的坚毅。

商盘君听对方说是有人从他手中抢走的那件法宝,想到了前一天闯入自己庄园中的年轻人,陷入了稍许的沉思。但旋即听到对方想要那些强者的灵魂,又勃然变色。那些人或许对神秘人来说不值一提,但在大陆上无一不是一方至强,他们若是死了在大陆上所造成的动荡不外乎一场大地震。

看到商盘君变了脸色,神秘人冷笑一声,道:“我只要他们的灵魂,不要他们的势力。到时我拿走他们的性命,你不是也可以顺势接收他们的地盘么?于你于我都是好事,又何必这样?”说完,神秘人看着灯笼里飘荡的灵魂,不由得喃喃自语:“三万个至强者灵魂,已经有两万九千九百八十七个了。每一个灵魂,能救十个人的性命,他们应该觉得非常荣幸才对。”

商盘君皱了皱眉,对于对方的观点,他实在无法苟同。恰在此时,商盘君和神秘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隐晦的波动,就在离他们不远处极为不显眼——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谁!”商盘君低喝一声,向着波动发出的地方猛然扑去。神秘人略一沉吟,向着阴暗角落后退一步,再也感知不到。现在他还不想暴露自己,所以得知有别人在附近立刻选择主动退去。商盘君身在半空中,金色长河在身后飞速闪现,朝着对方可能隐藏之处猛烈冲刷而去。排山倒海的气势,附近的地面墙壁纷纷被震碎坍塌。然而土崩云裂后,原地除了断壁残垣外一无所有,丝毫不见有人出现的气息。

一击没有得手,商盘君立刻落到地面,仔细探查每一个角落,可是始终一无所获。对方仿佛是一个奇特的幽灵,来无影c去无踪,不会给追他的人留下丝毫踪迹可寻。商盘君眉间紧锁,用自己的记忆搜寻着对方可能的身份。这是不输于刺血门门主常锟的匿踪之法,整个星原大陆上应当再无其他人有此能力。至于偷偷跟随着自己,无外乎是想发现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商盘君想到了一天前所见到的年轻人。

会是他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掩饰 空间闪现,波动而出,丁靖析的身影忽然从街道的另一边出现,脸色微沉,仍旧穿着星耀族管事的装束,手中还拿着一角撕裂的衣衫,正好能和他破裂的衣角补齐完整。

方才是他在偷听商盘君说话,商盘君和星耀族人分开后丁靖析也悄然跟随着他,一路走到仓库前,也发现了那个神秘人。不过神秘人的气息完全被掩盖,丁靖析无法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霎。他试着靠近一点去感知,但却立刻被对方察觉到,只能选择离开。

至于那破碎的衣角,是被商盘君的攻击波及到的。商盘君某种意义上讲确实打到了对方,只是衣角被丁靖析立刻抓在手中一起带离了那里,所以没有留在原地被发现。丁靖析从不会给别人留下任何的破绽,没人能发现他的痕迹寻找到他。

离开星耀族的队伍这么久,差不多也该被发现了,但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不过对此丁靖析是不在意的。既然已经知道商盘君确实和魔门有所关联,今天也看到了他和神秘人的对话,判断中基本上已经不离十。只等待明天最后一刻,揭晓这一切。

“你之前干什么去了?”敖兴初看到丁靖析走了回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现在敖兴初不仅打扮得是一个管事,他自己也完全融入到了这个身份。对周遭干活的人吩咐得当,指挥有序:时而让布置盆景的人注意盆栽的间距;时而告诉无所事事的下人彩带已经不够了,让他们再去从仓库里拿一些;或者提醒摆放长明灯的位置;对于一件被下人不小心打碎的装饰品更是亲自下场去想解决办法。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看得出敖兴初这个管事当得的确像模像样,他自己也一直乐在其中。甚至连其它管事的工作,都被他抢了过来。众人虽然对这莫名多出来的一位管事充满疑虑,但一来敖兴初做得很好,而来其余管事见有人接替自己的工作也乐得清闲,所以都这般默认了下去。

“喏,给你这些。”敖兴初指了指堆在旁边的各种水果,新鲜的气息馥郁生香,鲜亮的色泽更是让人充满了食欲。“你把这些果子拿去,平均在每张桌子的盘子里摆上一些。种类随意,但一定要看上去分量差不多。你现在好歹身份也是个管事,那就要干一点活吧。”敖兴初有些打趣地说道。

丁靖析看了眼那一堆水果,不动声色。他看不出那些水果的种类到底都是什么——想来不会普通,但这毫不影响他对它们进行分类。精神力出,被扫到的果子纷纷腾空而起,排成一列飘向台下的桌案上。到了桌案旁边时,果子有规律地落在上面的盘子中,分类摆好。这一步骤在所有的桌子上是同时进行的,仅仅一呼吸间丁靖析就按照敖兴初的要求摆好了果盘,每一张桌子上看着分量一分不多分不少,全都刚刚好。

以丁靖析精神庞大,将这些分门别类做好未免显得太过大材小用。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色彩斑斓的水果漫天飞舞,倒是别有一种观赏的美感。丁靖析已经听到了不远的台下有人议论不止,外围人群中有赞叹丁靖析的手法的,也有疑惑今年的丰年祭晚会上莫不是要来一个“杂耍”的?

丁靖析向着下面看去。他们此时都在一硕大高台之上,高台高约十丈,面积有整整数公顷之广,是凌空城中最大的一个广场。高台两边有着台阶逐级而下,最后到平整的地面。那些桌案正是摆放在阶梯上,等到庆典开始时只有有身份的人才有资格坐于那里。台上很多人来来往往,在为着丰年祭做最后的准备。每一年他们都要在这一天重复着这些事情,在丰年祭的夜晚将星耀族繁荣c强大的一面用表演的形式展现着众rén iàn前。而台下的很多人,离这里还很远。外围虽没有任何星耀族人拦线限制他们的距离,依旧无人会靠近这里。只有等到庆典开始的时候,他们才被允许靠近观看,而在这之前,他们只能用希冀的目光远远盯着这里,盯着这一处诸天一大族所用来展示自己的盛大舞台。

这是星耀族在凌空城内,不曾改变的威严。

在敖兴初的指挥下,“庆丰年”三个大字开始被人放下,慢慢漂浮在半空中的指定位置,就像一个硕大的匾额悬浮于半空之中,字体流光溢彩,表面如水波般波澜涌动。丁靖析看着依旧指挥得头头是道的敖兴初,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开口说:

“你很喜欢现在?”

谁都看得出,敖兴初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似乎和孩子看到了新奇的玩具一般,总能令他不亦乐乎。

“算是吧。”敖兴初掉过头来,耸了耸肩,继续从下人手中接过一份文件,一边写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一方面是夏侯晋康他们都去后面了,这种事情以他们的身份肯定不可能亲自出面去做,这样一来前面就只剩下我们了。我们好歹是承了人家的人情,不做一点什么总归不好吧。再说了,我确实也听喜欢这种感觉的。当个管事管理别人,所有人都听自己的话,这难道不好吗?”

“不好。”丁靖析干脆利落回答。他从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吧好吧。”敖兴初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埋头于手中的工作。“那可能是因为我兴趣爱好太广泛了吧,什么新奇的都想去尝试一番。尝试不算,还总是情不自禁沉浸在其中,如果无法做到最好,自己都觉得难受。”敖兴初说完,把手上写的东西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自言自语道:“这下出席名单就彻底确定了。”随手交给了下人。

“所以你演什么都很像。”丁靖析淡淡说出的这句话,却令敖兴初半空中递出去的手,不由得僵住了。

丁靖析说的是对的,因为他早已看出了敖兴初是一个很擅长掩饰自己的人。

放荡不羁是掩饰,毫不在意是掩饰,连同他对一切都很感兴趣,也一样是为了掩饰。

容易对别的事情感兴趣,那样就可以说服自己和其他人,将全身心都投入在上面,掩盖自己的真心,让别人都无法察觉自己的心意。

对很多事情感兴趣,对很多事情都去投入,那样还会让自己更清楚的明白扮演这些角色,到底还需要什么。补齐自己的短板,让自己“演”起来更为生动,更为的不露破绽。

更真实的“表演”,“演”到连自己都会当真,分不清真实和虚假的区别,分不清自己的心中,到底是如何去想,也做到了最好的掩饰。

假作真时真亦假。

皆沉默。

丁靖析知道自己说中了敖兴初心里最为在意的事情,一个人不管演得有多么像,不论多么用心c自己多么当真,与心底里还是会有所明白,这一切并不是真实的。

不过丁靖析不打算说点别的什么,说出的话,他从没有改变的打算。

“你之前是去追商盘君了吗?”敖兴初不动声色地转换了一个话题,听起来并不显得僵硬。或许是因为,这是丁靖析早已预料到的反应。

丁靖析没有回答,算作默认。

“有什么发现吗?”敖兴初不着痕迹地又处理完手边的另一件事情,这一次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忙了,他一下子也变得清闲起来,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有些放松地回答。

“没有。”丁靖析说。

有所发现,却毫无用处,那么最后的结果,和没有发现本就无区别。

“你消失的那一天,也是去找商盘君了吗?”敖兴初hu一 d一ng了一下手腕,继续问道。

“你在那一天,又去做何?”丁靖析反问道。

他在隔天发现敖兴初也很劳累,散乱的气机仿佛经历了一场战斗,激烈的程度丝毫不输于自己。况且在那时敖兴初还要随时小心不要露出自己的气息,一切就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那一天么。”敖兴初随意地回答:“我是打算之前去踩一下盘子,好好探查一下情况的,没想到”

一声锣响,打断了敖兴初要说出的话。突如其来的响彻声音,连敖兴初都没有预料到,因而被吓了一大跳。用充满介意的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远方,可是看到对方走来的整整一队人马时,敖兴初眼神中的恼怒立刻变成了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憎恶的情绪。敖兴初立刻别过了视线,头也不抬地对丁靖析说:“我去后面了,我不想看到那个人。”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向后走去,一边走嘴上还不停在说:“排场那么老土,果然令人觉得厌烦。”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高台层层人影中,消失在了高台的后面。

这样干脆的感觉,并不是ěi zhuāng吧?

敖兴初对于厌恶的情感,是从不掩饰的。

丁靖析在用心想。

随后,他注意到了来人,来的那一队人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一:厌恶的感觉 一个老者坐在辇上,前呼后拥。深色的衣服上用金线绣着华丽的繁饰,右手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硕大的白玉扳指,贵重无比。老者脸上红光满面,始终带着骄傲的表情。看着四周带着的笑意,就像是皇帝在巡查自己的领土和子民。辇座下是整整十六人在抬着他,前后各有八个童男童女,一路前进时在经过的地面上洒满花瓣。金亮的颜色铺满地面,因为这些花本就是由金子所铸。等他们经过走远后,总会有平民忍不住把黄金花瓣一把从地面上捡起,揣入自己怀中。队伍中还有十个孔武有力的力士,两个守在座辇旁,四个在队伍前拨开人群开辟出一条道路,另外四个坐镇队伍的最后,震慑四方。就在队伍的最前面,还有很多人拿着各种各样的礼器c乐器,乐器中有唢呐c长笛c笙等吹奏乐器,还有鼓c铜锣等打击乐器。方才吓到敖兴初的,就是队伍中的锣声。一边走着,一边乐声嘈杂,各种拿乐器的人像是根本没有统一的乐谱,完全是想到哪里演奏到哪里,声音杂乱无章,显得好不热闹。

这等排场,威武却不庄重,更像是乡下乐队在迅游演出,偏偏老者还不以为意,并自得其乐。在凌空城生活的人,都知道谁出行会摆这样一个排场——丁靖析并不知道,但他也能猜出,老者到底是谁。座辇的侧面用紫金色的涂料写着一个大大的“曹”字,连带着盛宁祥独有的记号,来人身份呼之欲出。

盛宁祥之主,曹鸣锐。

只是敖兴初为何会与他有恩怨?

敖兴初说自己那一天是去“踩盘子”了,莫不是就是去盛宁祥探探底,结果却在曹鸣锐这撞见了不快?

“喂!那边的,叫你们主事的人出来,快来迎接我们家老爷!”丁靖析思索中,这句话听到了两遍,才明白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曹鸣锐的队伍中最前面一个rén iàn带不耐,冲着丁靖析叫喊着。这是曹鸣锐平时最受宠的一个奴仆,有自己的主子撑腰,平日做事从来张扬跋扈。尖锐的声音在四周不断传动,很多人都听到了。特别是星耀族一边的人,看着对方的神色明显充满着不悦。

就像一家主人看到自己的客人想要喧宾夺主的,那种不悦。

丁靖析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他看得很“认真”。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最好不要与人对视,原本丁靖析也一直在避免这种事情。但这一次,他想这么做。

丁靖析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去惹麻烦。他知道对这等仗势欺人的恶仆,如果不去理会他,对方反而变本加厉。“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但这不代表,对方说一句话,丁靖析就真的会老老实实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听从一个奴才的命令,这绝不是一个“shā sh一u”会去做的事情。

丁靖析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shā sh一u,不过他的很多行为,的确就是“shā sh一u”。

奴仆和丁靖析对视之后,一瞬间只觉如坠冰库。仓皇失色中不由自主退后了两步,苍白的脸上冷汗从额头不住渗出。深邃黑暗的双瞳,直击灵魂的恐惧感,让他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模糊。曹鸣锐坐在高辇上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手下的异样还是被他捕捉在眼中,远远看着丁靖析的目光,微微眯起了双眼。正在此时,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高台的后面走了出来。后一rén iàn色冷厉,身材挺拔,正是凌空城城主夏侯彭远。在曹鸣锐的印象中,他应当是凌空城内星耀族的统领,可是现在,他只是跟在另一人的身后。曹鸣锐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放到了第一人身上。一种阴沉的气场从前一人身上散发出来,身着便衣简饰,双手背后,脚步沉稳。低下的头等到走到曹鸣锐面前才抬起来,声音丝毫不带波动地道:

“夏侯晋康,欢迎盛宁祥之主曹鸣锐曹先生来此。如果您打算留到晚上观摩盛典,现在还请去一旁就座休息。”夏侯晋康说得一如既往平静,但毫无“客气”可言,更没有对曹鸣锐行任何礼节。

论辈分,他和曹鸣锐是同一时代的人;论实力,他自然要强过后者;论身份,夏侯彭远和曹鸣锐算是同一级,但他是星耀族少族长,比夏侯彭远要更为高贵。逐条分析下来,夏侯晋康自然没有向曹鸣锐行礼的道理。甚至可以说,他出来亲自迎接对方,已经就给了曹鸣锐莫大的面子。

何况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星耀族和盛宁祥间的关系本就不太愉快。

“夏侯族长!”得知对面是夏侯晋康亲自站在自己面前,曹鸣锐也显得十分吃惊。曹鸣锐就想到了很多事情,对于夏侯晋康这样一个“声名显赫”之人会亲自来到凌空城,最大的可能还是为了明日的拍卖会。没有想到星耀族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这让曹鸣锐增添了一些警惕。转念之后,曹鸣锐强安下心,笑了一下道:“夏侯族长当真行事高效,我这拍卖会明日就要开始,夏侯族长今日居然就到了,当真令人佩服。”

“巧合而已。”夏侯晋康淡淡回道。

曹鸣锐是不会相信这种解释的,下意识扣动着手上的扳指,使其轻轻旋转,犹自说道:“夏侯族长可是看中了我那拍卖会上什么宝贝?这些都好说。拍卖么,本就是人各靠其财,出价高者得之。夏侯族长如果真的看上了什么,只需要价钱比别人出的更高就好了。”顿了一顿,曹鸣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说:“当然,如果夏侯族长看中的是我这压轴的最后一件藏品,那可就要尴尬得紧了。大陆上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盯着它,谁拿到了它都会被其他人惦记,惦记的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要招架不住了。只希望明天早点到,让我送走这件烫手的山芋。”

看似调笑的最后一句话,却挑明了当今星原大陆上各方面的关系。宝物y一u hu一下,所有人的争斗都被点燃。如果不是因为得到它的曹鸣锐是大陆上有头有脸的人物c并且说明日就要将之拍卖的话,只怕很多人早就杀他夺宝而后快了。

夏侯晋康不为所动,仍旧不动声色回答:“如果真的有什么需要,我们自然会和曹先生作相应的交易。”不明确的回话,又给接下来的交谈增添了很多未知。

曹鸣锐扣动扳指的手停了下来,他深深看着夏侯晋康,眼前这个看起来要小他一辈的人,其实和曹鸣锐自己年岁相差并不多,甚至夏侯晋康要更为年长一些。但此时夏侯晋康依旧年轻,曹鸣锐却看似已经风烛残年。这意味着夏侯晋康的各个方面,都要比曹鸣锐更强。不仅是实力的强大,更重要的是心智的深沉难测。曹鸣锐明显看不透夏侯晋康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所以他不知道,夏侯晋康对拍卖本身,真的没什么在意;只是对拍卖背后的一些事情,十分在意。

目光重新投到高台之上,曹鸣锐称赞道:“星耀族当真财大气粗,每一年的丰年祭都能给人耳目一新。今年就看这牌匾,想必贵族就花费了不少心思吧。如此用心,也是让人意想不到。”

“财大气粗算不上,我们没有曹阁下那般熟练的投机手段,没法一本万利。现在所用的一切不过是曾经的一些东西修修补补,说坐吃山空也并不过分。倒是曹阁下若是手头宽裕,不妨将这凌空城的一些产业拿出帮助一下,我等必感激不尽。”夏侯彭远冷冷说着,言谈之中对曹鸣锐的讥讽也是不难听出。

曹鸣锐的脸色明显变了,但看到高台阶梯上空空如也的贵宾席上,曹鸣锐的眼角又出现一抹得意之色。皮笑肉不笑的对夏侯彭远说:“今日这丰年祭倒是有点冷清啊,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居然一个都没来,只有我个老头子来此赏光。让夏侯族长你们白白摆出了这么多座位,结果空着这么多。那些人也真是不知好歹,连星耀族的盛大集会都不知象征参加一下。夏侯族长,你这么多座位空着也是空着,若不然你让我这些手下一会捎带着一起落座吧,别让你们的辛苦都浪费了。”

曹鸣锐说得诚恳,看似为星耀族着想,实际上不过是在嘲笑对方办的祭典却无人前来,只会落得冷场尴尬罢了。而他看着夏侯彭远c招呼的却是夏侯晋康,更是表达了一种轻视之情:要和我说话,星耀族的少族长才够资格。

听到自家主子如此说,手下的奴仆一个个又开始兴奋起来,最初被丁靖析震慑住的仆人已经缓过神来,更是对着夏侯晋康道:“是啊,夏侯族长,你摆了这么多张桌子,在那里放着也是占地方,不如给弟兄们每个人都坐一坐,这样你们省得浪费,我们也图个方便了!”话语阴阳怪气,听着令人生厌。而有人带头鼓噪,曹鸣锐剩下的奴仆气焰更是嚣张。不过他们刚准备再群起说一些什么,忽然听到曹鸣锐重重“哼”了一声,也就纷纷闭嘴,不敢再言语。

言多必失,曹鸣锐也知道这一点。挤兑星耀族的话到此为止也就够了,如果任由自己手下不知轻重地胡言乱语一番,只怕事情才会不可收拾。

但听到这些,夏侯彭远的怒意已经显而易见了。眼神瞬间变得冷厉无比,两道光芒似两杆锐利的长枪,刺破了沉闷的空气,令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了无匹的锋芒。

气流搅动,化作无形的压力,令人无法动弹。两杆长枪,气机遥遥锁定了曹鸣锐一群人,随时会凌空而发。

曹鸣锐脸色微变。

丁靖析站在不远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夏侯晋康走到夏侯彭远身边,然后把手放在了后者的肩膀上。

夏侯彭远那股锋芒毕露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二:情义 “曹先生体恤手下,倒是令我敬佩。”夏侯晋康不露声色地说:“不过我们能让曹先生坐的地方,也就是那些席位中的一个,再无二处。”

曹鸣锐听到这里,眉头皱起,他隐隐觉得夏侯晋康所说的话,有一点不对。

“曹先生若是想让你的人也和你坐在同样的位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曹鸣锐曹先生的身份,居然和奴仆下人为伍,令人意想不到。”

夏侯晋康最后一句话,依旧冷淡如水,但他说的时候明显用上了真力,是以声音隆隆,洪亮传出,不仅在原地经久不息,更是传向了更远的地方,一直激荡不止,格外清晰。

曹鸣锐双目瞪圆,瞠目结舌,呆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远处围观的人只见到他们聚在一起,说了什么完全都没有听出。乍听到夏侯晋康的声音传了过来,所有人先是一呆,继而听清了话语中的内容时,开始哄笑不止。

曹鸣锐何等身份,眼下居然自己提出来和奴仆坐在一起,如此自贬身份的行为被当众曝出,和自骂为猪狗蠢货又有何两样,这岂不好笑么?

听着四周人毫不掩饰的嘲弄笑声,曹鸣锐觉得被无数的巴掌打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疼。被嘲笑还是其次,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被夏侯晋康抓住话头羞辱了自己一番,偏偏自己还找不到任何l一u d一ng更无法发作,自然就尴尬得紧了。恼羞成怒之情无法发泄,曹鸣锐恶狠狠地瞪住了之前接自己话的奴仆,双目喷出噬人的火光。那名奴仆自知大事不好,心中慌乱不知所措中,未及转念被曹鸣锐狠狠抽了一个嘴巴,口中喷血飞撞到高台之上,“砰”得一声掉到地面上,不省人事。不过曹鸣锐还是留手了,奄奄一息的呼吸声证明他的性命还在。

深呼吸之后平复了下心情,曹鸣锐重新对夏侯晋康笑了笑,不过此时看起来就有些恨意和尴尬。“夏侯族长我管教下人无方,让族长见笑了”“彭远,你和我来后面处理些事情。”没等对方说完,夏侯晋康就这样对夏侯彭远说,打断了曹鸣锐接下来要说的话。“嬴一,你来招呼曹先生落座,不要怠慢了人家。”

“是!”夏侯晋康话音刚落,一个童音忙不迭回答,清脆稚嫩的声音让人倍觉好奇,有好事者不由伸长脖子细看,立刻再次哄笑出声。只见一个男童蹦蹦跳跳地从台后跑来,圆圆的小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看上去可爱又有些滑稽。只是不知他是否刚刚感冒还没好,长长的鼻涕还拖拉着,随着他的脚步一甩一甩。男孩嬴一跑到曹鸣锐的辇座前,装作大人的样子朝他行了一礼,故作老气横秋地说:“曹先生,请王这边跟我来。”稚嫩的声音装老成的样子,着实再次笑到了一批围观的人。更有甚者直接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笑道打跌。

曹鸣锐更加难看的脸色,还有四周人愈发密集的笑声,以及夏侯晋康真的说走就走c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就是在无声诉说着一个事实:

你曹鸣锐在夏侯晋康眼中,不过和一黄口孺子相当。

这才是对曹鸣锐的,最后回应。

曹鸣锐手指上的玉扳指越转越急c越转越快,苍老的眼睛看着夏侯晋康的背影也愈发凶狠锐利。到最后曹鸣锐狠狠握住了拳头,“咔嚓”一声,白玉扳指被直接碾碎。破碎的玉屑四处飞溅,曹鸣锐对着夏侯晋康几乎是怒吼加狞笑地问道:“那请问夏侯族长为何没请新界卫盟的人来呢?他们不来,岂不是说他们比我这个老朽c还有这小小童子都更加不如?”

一言毕,四周哄笑声戛然而止。连同曹鸣锐的手下在内,所有人都一边望着曹鸣锐,一边望着夏侯晋康。视线不停地在两个人身上变化,只是看着夏侯晋康的视线中,带着的是担忧c疑惑c期待甚至怒意,而看着曹鸣锐的眼光,则统一了口径——吃惊。

他们不是吃惊于曹鸣锐所说的内容,而是吃惊于曹鸣锐把它说了出来。不同的眼睛看着曹鸣锐的眼光,像是在说着同一句话:这个你怎么能说呢?

星耀族和新界卫盟的关系,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在上古时代末期及末世之战后,星耀族和龙族c佛门c圣德仁上宗等势力一起推动了新界卫盟的发展壮大,可以说星耀族和新界卫盟本身不是可以用“关系密切”来形容的,前者某种意义上讲根本就是后者的创立者。不过一直到今天由于种种原因两者间的关系又开始变得微妙起来。首先是当初各个势力都已经从新界卫盟中抽手,不再和其有任何直接的交集;之后由于各方利益的不断发展,实际上已经和新界卫盟本身发生了不小的摩擦冲突,再加上龙族这一至关重要的“调节剂”的缺失导致双方的貌合神离。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星原大陆上的几乎所有人都对新界卫盟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反感,这样连同星耀族这个曾经新界卫盟的推动者一起,都被大多数人不能完全信任。平时这一层关系大多数人虽在背后不免指点,但当着星耀族的面还是能保持谨言慎行。此刻曹鸣锐毫无顾忌地将之彻底揭露出来,几乎令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已经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

此间此时,曹鸣锐的愤怒c众人的惊恐c还有星耀族的沉默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沉重的氛围。总有人试图想要说什么,但这种情况下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口。节日前的欢乐气氛,到此时似乎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群异样的眼光,和一种想让人逃离的沉重氛围。

这其中,有两道目光,最为引人注目。一道是丁靖析的,深邃的双眼透过沉闷,直直看向夏侯晋康。原本很显眼的目光,到了此时就像融于阴暗的孤狼般那样不被人察觉;另一道目光,则是敖兴初的,金色的竖瞳藏在高台后的黑暗之中,看着所有人的表情,出现了一抹奇特的玩味。不过看着夏侯晋康时,还是忍不住眉头锁住。

夏侯晋康的位置,此时是面对着他的,可是敖兴初也看不到对方的面庞,因为夏侯晋康的头,是低下的。

他不知道怎样回答?

应该不是。

因为他是星耀族的少族长,是个经历了很多事情的人,不可能被这种事情难住,理所应当可以解决的很好。

可是敖兴初觉得,夏侯晋康也不应该把气氛弄得如此僵硬。如此对自己的不友好,让自己和星耀族都变成众矢之的。

因为他是星耀族的少族长,是个经历了很多事情的人,不可能被这种事情难住,理所应当可以解决的很好。

“世人皆道情谊重,却是利益动人心。”敖兴初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不由得感叹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三:仇恨 “曹老鬼,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如此不要脸啊!”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说它不合时宜,是因为无论是这句话的语气c还是内容,都显得太过“欢脱”,不仅和此时的场景格格不入,更是把原本沉闷的气氛扫荡一空。就好像是县衙上官员正要当众定下犯人的罪状c现场一片肃穆时,打从衙门外闯进来一个卖唱之人,洪亮的嗓门和奇怪的声调震得所有人不明所以。

不过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所有人明明听到了声音的传出,可是向着声源方向看去时,却发现原地上根本就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无。且声音的源头还在众人间不断飘荡着,时而跑到东面,时而跑到南面,时而像从耳边发出,时而又沉闷的仿佛是从地底下传来。所有人左顾右盼,可是无论怎样寻找,都找不到是谁在说话。好像说话者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幽灵,令人无从查觉。

曹鸣锐听到这个尖刻的声音,布满皱纹的脸庞明显抖了一抖,会这样针对他且匿踪术如此高强的人,整个星原大陆上只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一念及此,曹鸣锐只觉得心情更糟,目光追寻着仍旧四处飘荡的声音,冷喝道:“常锟!你来就来了,干嘛藏头露尾的不敢现身出来!”

“曹老鬼,听得出我的声音,证明你的耳朵还没有聋啊!”此言一出,声源不再虚无缥缈。分散的声音聚集在了一处,在众人眼中一个高大的男子从虚无中渐渐浮现出来,身材高大,眉目凌厉,脸庞棱角分明,如天神一般威严无匹。一双手却长满老茧十分粗糙,纵横疤痕显示它的主人久经杀戮。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男子背后那件宽大的披风,通体鲜艳血红,醒目中却更有难言的狰狞可怖,一股滂沱的猩红血气从中不断迷漫,有如洪荒猛兽隐约中听得凶猛吼叫,波及范围内所有人均受到震慑心头发寒,胆小者更是已经腿脚发软,忙不迭地向后退去,想要避开这逼人的凶煞气息。

刺血门门主常锟,每一次现身都会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这也许是他常常隐藏真身的原因。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宁愿看不到常锟的真身。因为曾经无数看到常锟真容的人,都已经死了。

从当初一个小小的shā sh一u刺客,到现在的刺血门门主方枭雄,常锟带给人的压抑和震慑,却一直都不曾改变。

“曹老鬼,你明天就要开那劳什子拍卖会了,却还在今天出来闲逛,就不怕有人提前杀了你,让你的拍卖会开不成吗?”一经现身,常锟就冷笑着如此说。

“老夫自有主张,不牢常门主费心。”曹鸣锐看到了常锟,面色明显很不善。“不过老夫如果没记错,我其实没有请你明天来拍卖会吧?这样的话常门主还思考我的安慰,不觉得太过费心了吗?”

“拍卖,本就是价高者得,你既然要开拍卖会,为什么还特意区分谁能来c谁不能来呢?”常锟冷冷说道。

“这倒未必吧,像是如果常门主拍到了所有人有所觊觎的那件东西,只怕你也无福消受。”

“你既然知道其中的凶险,现在就应该回到你的窝里去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而不是来这里找夏侯族长的麻烦。否则谁也不知道等到明天拍卖会结束后,盛宁祥和曹鸣锐这两个名字,是否还能继续存在了。”

二者的对话听起来愈发针锋相对。

“常锟,你什么时候和星耀族站在一边了,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吗?”似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曹鸣锐尖刻地说:“他们是把无上法宝‘浑天淬星台’都答应给你了吗,让你替他们说话?星耀族和新界卫盟关系不浅,这人尽皆知。而新界卫盟名为维护诸天hé pg,实则为了一己私利,压榨诸天c壮大自己,蛮横干涉各大势力的内部事务,视自己为诸天之主。狼子野心人尽皆知,而你在星耀族还没有和他们撇清关系的情况下就擅自替他们说话,就不怕让你和你的刺血门成为大陆公敌,人人得以诛之吗?”

“曹老鬼,你是开帽子店的吗,一个个大帽子扣在别人头上,就不怕累吗?”对曹鸣锐的威胁,常锟根本不屑一顾。他本就是个毫无顾忌的人,生死之间尚且毫不在意,又怎会害怕曹鸣锐的言语。“你口中的新界卫盟那么不堪,似乎谁都应该敬而远之,但你又敢说现在谁能离得开它?被人暂且不论,就以你来说,据我所知你和新界卫盟间的来往生意,可都着实不少。要是按照你的观点,你是不是也也是勾结新界卫盟c大陆上人人得以诛之了?我看曹老鬼你活了这么多年,现在去死,怎么看也都够本了吧。”常锟的话语中,带着那一股狠劲,还有着对曹鸣锐毫不掩饰的,恨意。

陡然冰冷的语气,让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明所以。他们知道平时常锟和曹鸣锐的关系都不怎么好,但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常锟话语中的杀意,是十分明显丝毫不加掩饰的,像是真的和曹鸣锐有着血海深仇c真的想要杀了对方一般。可是据他们所知,原本常锟和曹鸣锐的矛盾,应该仅仅是一些利益冲突,远远不至于这样彻底撕破脸皮。

“常门主似乎话里带着话,不知我哪里又得罪了你,现在众rén iàn前常门主但说无妨,是非曲直,也好让大家一起评价一下。”曹鸣锐立刻想到了什么,仍旧不动声色地道。正在此刻他不知从何处重新拿出一枚金色的扳指戴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轻轻转动着。

“我的弟子,吕成祥的死,和你有关吧。”常锟冷冷说道,摄人的气息使周围的空气愈发阴冷起来。“不久之前,我这个弟子失踪了。等到我再找到他时,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当时我觉得蹊跷,就一直在调查,后来我才知道,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曹鸣锐!曹老鬼,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是指他么?”曹鸣锐似不慌不忙,缓缓说道:“你这个弟子,心术不正,仗着是你刺血门的人为非作歹,在皇极大陆上不仅横行霸道,还动念要偷窃人家皇极城至宝。老夫我正好路过那里,一时看不顺眼,就顺便出手替人家擒获了他,还人家一个公道安宁。常门主,这样的弟子你也要护短,不惜冒着天下道义之讥也要维护这等孽徒,倒是令我等都十分诧异。相比较你来找老夫要讨个公道,你更应该检讨下自己是否教导无方吧。”

听着二人一问一答,周围人渐渐都有些明白了。不过忍不住的议论中,大多人还是倾向曹鸣锐,提及常锟时,要么说他“无理取闹”,要么说“教导无方”。连夏侯晋康也忍不住转过头,看着常锟微微带着些不解。如果真的按照二人这般所说,那么常锟无论如何也是不占理的。不过他也不会相信曹鸣锐的一面之词,所以夏侯晋康的不解,只是在猜测常锟接下来的话语又会如何去说。

眼看四周的人十有的言谈都是针对自己的,常锟的脸色愈发阴厉难看,肩膀颤抖,连带着粗糙的双手c身后猩红的披风都在一起颤动不止。随之血气散发愈加狰狞凶厉。感觉到这种凶煞的气息,四周人渐渐停止了言语,不敢再多说什么。哪怕这次常锟再如何不讲理,他也是刺血门的门主,怒火燃烧,都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毕竟公理c道义,都是要实力来维护的。如果只有实力c没有道理,那么实力就是最大的道理。

“砰!”赤红光芒一闪而过,所有人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尘土弥漫c粉屑飞溅。震耳欲聋的声音中,砖铺的地面上一道沟壑被横劈而出,深不见底,让所有围观的人心惊肉跳。常锟的右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刀,刀身颇宽,样式奇特,颜色从刀刃的鲜红向着刀脊渐变加深,化为深红直至最后的黑色,仿佛血液在其上不断流转爬动。常锟生性喜爱至宝,护身的法宝不知道收藏过多少,但自己的u qi自始至终都没有换过,就是这一把他早年所得的锟铻刀。从常锟尚弱小时就陪伴着他,经年累月下来不知历经多少杀伐。原本通体尽为漆黑之色,受到大量血气浸染最早从刀刃开始颜色化为鲜红之色。此刀早已被常锟视若第二性命,纵使见过比它更强的宝刀他也不曾改换自己的贴身u qi。而对夏侯晋康等知晓他的人来说,常锟拿出了这把刀,就意味着这件事情他不打算轻易了结了。

锟铻刀出,若不沾血,永不回鞘。

“你曹鸣锐又装什么好人!”常锟将锟铻刀遥遥指向曹鸣锐,怒喝道:“你若真的是路见不平倒是好,可曹老鬼你为什么不敢和我的弟子面对面决一死战,却耍暗中告密c背后偷袭的阴险手段!事后又为什么将我弟子已经得手的宝物据为己有,让我的弟子死无对证背这个黑锅!曹老鬼,我还告诉你,今天我来还不是要和你讲道理的,和你这个混蛋根本就没什么好讲的。今天我就是来找你索命的!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死,给我的弟子偿命!”

“都说常锟你实力有有所精进,看来今天我就必须要领教一下了。”曹鸣锐听他这样说,对着下人挥了挥手,缓步从座辇上走下,将手指上的扳指摘下握在手心里。“老夫我虽然老了,但自以为手脚还算利索。只是很多年没好好动一次手了,反应可能有点慢了,不知在常年杀伐的常门主看来,是不是会显得不堪一击。”浑浊的老眼,和常锟逼人的眼光遥遥对视着,丝毫也不落任何下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四:暗流涌动 两大高手气机遥遥相对,彼此不退让分毫。无论是常锟的杀机毕露c或者曹鸣锐的诡异阴沉,此刻都似化作了两种可怕的法则,针锋相对。无形的压力在对峙中愈发显得沉重还不断向外扩大着。四周的人早就退到了一边,远远看着二人。旁观者的眼中期待还带着担忧,大陆上两大至尊高手的寻常人终其一生也难得一见,自然会引起他们的极大兴趣。不过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也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这二人若真的动起手来,只怕波及的范围就是整个凌空城,到时候他们都会受到牵连,可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夏侯晋康和夏侯彭远见此,神情也是无比凝重。夏侯彭远向着远处遥遥挥手,浑天淬星台凝聚的星原之力喷薄而出,围绕到他的周围,夏侯彭远准备用它护住附近,是战斗的余波不至于对四周造成过大的破坏。夏侯晋康的全身上星星点点的光芒开始出现,如星图一般玄妙复杂,如同他的体内就孕育着整片混沌星空。光华真元劲透双手,整个人已经蓄势待发。夏侯晋康的准备和夏侯彭远有所不同,后者准备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他则要在二人争斗开始的那一刻就阻止下他们。

这无关乎凌空城的安危,对夏侯晋康来说身为星耀族的族长,星耀族的荣誉就是他最为重要的事情。

今天是什么日子?丰年祭,星耀族最为重要的节日,是他们准备盛大纪念的节日。如果在这一天让这两个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大打出手c自己却熟视无睹,那么这两个人就不是在战斗,而是在一同抽整个星耀族的脸面!

祝寿的宾客尚且知道不能在主人家的院子里争吵,何况一族祭典乎?

丁靖析早已退到了高台之后,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大人物的争斗,像他这样的“普通人”自然还是冷眼旁观最为好。不过他还是察觉到,无论是夏侯晋康还是夏侯彭远,乃至此刻在他身后的敖兴初,看似是要化解二人的争斗,实际上气机隐隐针对的,都是曹鸣锐一人。

下意识的行为,暴露了内心的真实。

他们和曹鸣锐,有什么过节吗?

丁靖析在暗处忽然抬头,看到了半空中的某一角落。与此同时一道人影脚踏金色长河从远方须臾走到了近处所有rén iàn前,举止尤里气度不凡,身后跟着的一位老者显得十分服从忠心的样子。他一出现,就径直落在了常锟c曹鸣锐二者中间,连绵博大的气息将二者针锋相对的气势直接分隔两处,阻断了二人对拼的可能。所有人在这时才注意到来者的身份,夏侯晋康眼神微凝,常锟c曹鸣锐都有些愕然,围观的人则忍不住重新开始议论纷纷。

丁靖析知道他如果来了,这两个人就不可能真的动手了,也就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不过丁靖析的目光还是在来人的身边不断巡视着,想要找出在他身后隐藏的那个神秘人。

“商盘君?”常锟看清了阻挡自己的人,口气带着稍许的不善。但这种不善不是因为不满,而是对于商盘君的忌惮。纵使他常锟好斗狂傲,多年战斗养成的本能让他看人接物一向准确得惊人。他对曹鸣锐的不屑一顾,因为在他眼中曹鸣锐不过一个“志大才疏”“目光短浅”“贪得无厌”之徒,只因曾经的一时好运才有了今日惊人成就。可是对商盘君,常锟却始终都要小心翼翼对待。“笑里cáng dā一”是他对商盘君的评论,商盘君短短数十年就能迅速崛起,所凭借的肯定有很多非常手段。如果常锟无法足够小心,那么也许随时,他就会被对方不知从何处伸出的刀子直接穿透。

曹鸣锐也看清了来人的身份,眼神闪烁不定,苍老的面庞依旧不善,心中却悄然松了口气。商盘君看了看二人,没有对他们说什么,目光转向了夏侯晋康,微微笑着说道:“夏侯族长,商某再来拜访了。”

“欢迎商先生特意前来。”夏侯晋康全身的光华瞬间隐去,平静回答。夏侯彭远身边从浑天淬星台发出的气息也渐渐退回城主府内。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息瞬间消减了一半,另外还存在的一半,则是因为常锟他们,还不像要善罢甘休的样子。

“如此重要的节日,庆祝时夏侯族长还能允许商某一个商人来此观望,当真让我喜不自胜。”商盘君好像忘记了旁边的二人,一边对夏侯晋康说着,一边抬起头来仔细扫视着星耀族所布置的高台。现在高台之上已经基本布置完毕,“庆丰年”三个大字悬浮在半空中熠熠生光,台上镶嵌满特殊的晶石,使得整个高台空间的背景看上去就是一整片浩瀚星空。台下彩带飞扬c琳琅满目。盆景中的花朵千姿百态c争奇斗艳。还有星耀族的象征植物——诺柳,最大的一株树枝长摆,迎向台下众人随风飘摇,就像是星耀族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欢迎着所有前来庆贺的人。两边高台上已经摆满了很多桌案,饮水c瓜果c座椅等等一应俱全,用此招待最为尊贵的宾客。

星耀族已经做好了一切庆祝的准备,只等到晚上时分,庆贺时间到,即刻共同开始这一场盛大的庆典。

“商先生一直是我族最为尊贵的客人,这一次丰年祭,理应有商先生来此观赏。”夏侯晋康说:“现在时辰还不到,还请商先生去您的座位上等待——侍者会带您前往那里,等到我族所请的宾客到齐之后,还会有另一场欢迎的仪式,还希望商先生能对此有所期待。”

“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商盘君想了一想,如此自然地说道。

现场,立时一静。

因为商盘君的话,有些微妙。

就好像他下一句话所说出的原因,会是脱口而出的“剩下的人都被我杀掉了”一般。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纵然有这个心思,他也不可能有这个本事。

“抱歉了夏侯族长,我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看着周遭奇怪的气氛,商盘君微笑着说道。“可是这真的是我的感觉,这一次会来做客的人,应当只有我c常兄和曹兄了三人了。”话说到这里,商盘君的目光转而看向了曹鸣锐,继续微笑着说:“剩下的人,像第五家家主c应麓庄庄主他们,应该全为了准备明日曹兄的拍卖会,根本无暇他顾吧。”

话已至此,所有人在此刻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商盘君,眼光中凝重c惊异c担忧c平淡不一而卒。常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曹鸣锐则是和商盘君对视着,是一种复杂的表情;夏侯晋康依旧面色沉静,看不出他到底是释然了c还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过商盘君倒是提醒了所有人,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或许是因为今日节日气氛太过浓烈,或许只不过平日的生活太过安逸,所以人们常常会忘记,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掩盖着的,却是暗流涌动的波涛汹涌。可能以今天这个节日为偶然的契机,将所有人连日来心中的沉重压抑感宣泄了些许,终究只是扬汤止沸。

重压之下的火山,在找到真正的宣泄口后,唯一的结果,就只有彻底爆发。

接受与否,只能去尽力承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五:善意 “没关系,商先生等人愿意来此,我等已经感激不尽。”夏侯晋康说:“况且丰年祭庆祝祭典的原本目的,也不是让人来欣赏的。祈祷风调雨顺c带着先人对天地自然的敬仰和美好生活的祈愿,才是丰年祭最原本的意义。只要有人还怀揣着原本的初心,我等自然都会诚心庆贺。”如此所说的话语,夏侯晋康的眼中,还是有着一丝一闪而过的忧色。

“那就这样吧,你们怎么看,常兄?曹兄?”直到此时,商盘君似才注意到两边剑拔弩张的二人,温和地笑着说:“在别人门前,大打出手终归是十分不好——更何况事到如今,你二人也不用着急争在这一时。”

可以柔和地将这样残酷的事实轻描淡写地说出,恐怕在场中也只有商盘君一人可以做到了。听到的人心中丝毫无法放松,沉重的感觉,让他们都无法对商盘君的话做出任何反驳。

常锟和曹鸣锐的确不需要争这一时一刻,广而言之,现在整个星原大陆上尚有恩怨的人相比都会暂时停止争斗,不用着急再争这片刻的时间。

因为到了明天,血雨腥风的动荡,就会自上而下席卷整片大陆,哪怕想要乞求安宁,也无人可以逃脱。

常锟深深地看了商盘君一眼,看到的只是对方似乎亘古不变的温和微笑。血红的斗篷无风自动,汹涌血气从他身上飞速消散,连带着锋利的锟铻刀也一起消失不见。做完了这一切,常锟hu一 d一ng了一下手腕,看似无意地拍打了下身后的披风,斜眼看了一下曹鸣锐冷冷说着:“这披风的颜色,也有些黯淡了,我希望下一次,是用你的血来浸染它!”说完,径直朝前走向了高台两边的座位处,在一名星耀族侍者的引领下找定位置落座。

常锟的披风,居然真的是用鲜血染成的。

用他杀死的人的血。

曹鸣锐冷哼一声,也没有说什么,也是直接向前走去,不过走向了和常锟相反的高台另一边。没有理会兴致勃勃想要给他带路的那个侍童嬴一,自己找了一张合适的桌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曹鸣锐的那些奴仆见状,默默收起了一路上走来带着的唢呐c铜锣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抬着曹鸣锐的座辇向着高台下的角落退去。玩笑是玩笑,真的让他们去坐那些位置,他们也不敢上前。毕竟没有相应的实力却坐在了那些位置上,可是真的会死。

商盘君朝夏侯晋康微微行了一礼,夏侯晋康随之还礼,另一名侍者随之走来,引领商盘君走到了最前面距高台最近的一处位置上坐定,管家则一直陪伴在身边随时等候着吩咐,他一直很忠心,随时都准备听命于商盘君。到了现在,最重要的三个客人已经坐在了各自不同的位置上,以星耀族最重要的贵宾身份等待着星耀族接下来即将开始的盛大典礼。

单就人数来说,这一次也许会是星耀族有史以来最为“冷清”的一次丰年祭,因为此刻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在这件事上。不过夏侯晋康他并不会在意,他仍旧等待着三人最终落座,忠实地履行着自己应尽的职责。朝着夏侯彭远摆了下手,二人一齐向着高台后走去,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时间已经快要到了,丰年祭的举行是星耀族一年一度的盛世,无论如何也马虎不得。

“这应该说是,意料之中吗?”敖兴初看着一排排座位上只有这三个人就座,显得十分空旷。与之相反的,是周围的人开始越聚越多,站在星耀族布置的界线外远远观望着台上,充满了兴奋的期待。他们大多都是生活在凌空城的居民,每年一度的丰年祭已经成了他们必看的盛事,万人空巷之中,会引起这样的轰动,也是不足为奇。

一面是寥寥数人,各怀心思;一面是人头攒动,欢欣鼓舞。以一道界限为两边,像是分开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世界一面,高高在上c冷清孤寂,只有寥寥数人坐在万众敬仰的位子上,无论下面的环境如何,都无法侵入到他们的身边,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因为是他们,掌握着大陆上至高无上的权柄,也影响着所有的生灵,最为重要的命运。

“该说,这就是下位者的好处吗?即便知道了大难在即,也可以用尽一切空挡及时行乐——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担忧也是毫无用处。所以他们就不像商盘君那些人考虑的太多,到了这一天,依旧能安心前来欣赏盛事祭典。”敖兴初笑着说出的话,却没有让人感觉到任何笑点,反而只让人有着稍许的发寒。因为他所说的,就是整片星域间,大多数人的真实命运。他们生活,是快乐c还是伤心,有着各自的五味陈杂。他们的生活是十分丰富多彩的,走在他们之间,就像走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领略着每一朵花不同的缤纷色彩,体悟着其中弥漫的清新芬芳。

不过他们真的像野花一样,脆弱不堪。一阵大风吹过,就都会纷纷折断。

精彩的人生,却有着最为脆弱的生命。这就是他们真实的命运,真实得让人不敢直视。

“星耀族,不喜欢曹鸣锐。”丁靖析看着坐在一旁位置上的曹鸣锐,淡淡说道。狼群可以分辨出在羊群中哪一只羊受到了群体的排挤,因为被排挤者就是最好得手的猎物。现在丁靖析的眼中,曹鸣锐就是那样的一只“羊”,一只被所有人都排挤在外的“羊”。

“他们不可能喜欢曹鸣锐的。”敖兴初对于这些事烂熟于心,随口道:“如果说你在最紧急的时刻想要出卖家产渡过难关,却有人利用这个机会趁火打劫地吞并了你半数家产,你会不会觉得很不爽啊?曹鸣锐和星耀族的关系就像是这样。当初星耀族想要从星原大陆上收缩势力时,因过于匆忙导致缺乏计划,相关事宜处理得简直可以用混乱来形容。一些原本应有条不紊进行的事,到最后都被办得一塌糊涂。很多人趁乱吞并了星耀族大量利益,导致星耀族的损失要大大超过原预计。这其中趁火打劫得最厉害的,就要属曹鸣锐了。曹鸣锐虽然贪婪,但也很狡猾。在那时他用了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手段,侵吞了星耀族最大的一份资产,之后将之尽数拍卖,由此得到了创立盛宁祥的基础,将自己的势力由不入流一跃成了星原大陆上的一流。不过从此之后,曹鸣锐和星耀族的仇就算是记下了。如果不是星耀族要顾全大局无法用更激烈的手段,只怕他们早就向曹鸣锐宣战了。”

“你前日去找曹鸣锐,又是为何?”丁靖析说。他还记得敖兴初打算告诉他前日行踪时,看到曹鸣锐后脸色立刻就变了。由此丁靖析猜测敖兴初在那一日实际上是去见曹鸣锐,不过两者发生的事情并不让人觉得愉快。

“我说了,我是去盛宁祥提前探查一下情况。”谈及此事,敖兴初还是带着明显的不快。“最开始进到盛宁祥里还没什么,只是那几个奴仆的态度让我很不爽。后来我找准机会到了他们的‘禁地’中想要一探究竟,在那里我还真的看到了那把长弓,被他们严加看管着。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匿踪术不怎么样,很快又被发现了。盛宁祥内守护阵法发动将我困在了里面,之后曹鸣锐也亲自现身了,见抓到了我这样一个人,他又和自己的手下对我冷嘲热讽起来,说什么我不知天高地厚,敢来盛宁祥偷宝之类的。我也忍不住回骂了几句,又被他说我现在还有心思嘴硬,要知道这个盛宁祥里闯入的人可从没有谁能活着走出去。”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我还真来劲了。我就说:‘那太好了,今天我要是从这里活着走出去了,我就创造一个历史了!’然后就理所当然了,我和他们大打出手,从那里走了出去。不过当时我还必须克制自己的实力,等于绑住一只手和他们打,也当真是够累的。”敖兴初回忆当时的情景,还是带着不屑的神情。

敖兴初说得似很轻松,也不难猜想出他当日离开盛宁祥时,又经历了怎样一番激烈战斗。

就像丁靖析离开商盘君的庄园后,也未曾说出在当时究竟又有怎样的凶险。

只是按照敖兴初所说,这一件事情也是比较平常。暗中的争斗所有人都应习惯了,才会有表面上的平静如常。但为何敖兴初,却会这般厌恶曹鸣锐,仿佛他做了某种十恶不赦的事情。

“我只是讨厌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罢了。”敖兴初接着对丁靖析说。“小人总是让人讨厌,也正是因为他们让人讨厌,所以才是小人。只是在这个世间,小人总是不少的。无论到何处都会碰到小人,也无论怎么小心,难免都会中小人的奸计。因为他们是小人,所以中了他们的算计,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有些奸计也许让你绝对很愚蠢,但真的上当,后果也会难以挽回。”敖兴初沉重的语调,像是在倾诉,也像是在告诫着丁靖析什么。不过旋即,敖兴初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对丁靖析说:“也对,你不需要知道这个,不论谁说什么,你都不会上当。从一开始你就不会相信任何人,又怎么会相信小人的奸计。”

像是玩笑的话,说得未必不是事实。

其实如果你受到了欺骗,某种意义上还应当觉得欣慰。因为这证明从心中,还存在着会把别人都当成好人的,那种对世界最原本的善意。

之后,二人都不再作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六:遥远的过往

入夜了,天空完全暗了下来。明亮星辰,再次在天上描绘出璀璨星图,浮光雾霭飘动在所有人身边,因为凌空城,本就在里星空最近的地方。

一声琴鸣,高昂传来。如长箭呼啸划破沉寂的夜空,扣动了人的心弦,悦耳悠扬。此声过后,现场立刻一静,不由开始侧耳聆听,那接下来柔和动听的旋律。每一年丰年祭的庆典上表演的内容都会有所不同,但相同的一点,是每一次开场表演的这一首星耀族古老的乐曲。曲子开场以琴声为主调,兼杂以笙c埙c箫c笛等其它乐器,每种乐器在特定的时段都会有单独的表现时机,在各自的独奏过程中演奏者都会用指定的声调旋律,将自己乐器最为引人注目的特点淋漓尽致表现出来,其它乐器从旁衬托。如百鸟争鸣,余音不停。不同人在不同的时刻静听,始终都不会觉得单调乏味,似遥看山峰,变化着角度和距离,自然也能领略到迥异风味。琴声低沉,徐徐传来,闭眼倾听,有如见高山流水,纯澈宁静。呈现在眼前的,是树的翠绿c花的芬芳,一切自然景象,灵魂都随之放空。笛声清脆伴奏,则好似万千翠鸟鸣叫,声音婉转,急切而不显得嘈杂,类千万种生灵生机勃勃,欢呼雀跃歌唱不停,让大地不再死气沉沉。而不经意间,琴声已经由主调变为伴奏,吹笛者开始尽情展现自我。欢快的乐曲响彻全场,虽始终看不到演奏者身在何方,也能想象得到他也和自己演奏的曲子一样,充满着喜悦与活力地卖力演奏。

之后主调乐器还在不断变幻着,一环套着一环,环环相扣c衔接自然。曲风不变,带给人的感觉全都不一而同。时而像雨天的大海,波涛汹涌c令人心神激荡;时而像夜幕的村庄,宁静恬淡c安抚人心嘈杂;时而又变成布满帆船的湖泊,百舸争神奋发向上;然后,又是沙漠中一株小草,虽环境艰难c依旧毫不放弃百种曲调演奏后,是百种不同的场景一一闪过听者的心头,只觉不过短短刹那,就已经看过了世间百态。临近末尾,两种乐器转换间,有短暂的间隔。之前的箜篌声渐渐沉寂,下一种乐器声音却还没有接上。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演奏已经结束时,高昂急促的琵琶音狂风骤雨般倾泻而出,弹奏者手法千变万化,声音忽高忽低,牵动着人心急切不定。高音势若冲天,直到九天云层之上;低音则似万兽奔腾,凌乱脚步踏出磅礴气势,恢弘无匹。随着琵琶的演奏,周围人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肃穆,仿佛严阵以待的将士听闻了出征的战鼓声,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就连商盘君三人,目光也渐渐集中在高台中央,面庞凝重,也带着明显的期待,期待着接下来的乐曲,又会带给他们怎样的不同。

“砰——砰——”真的是鼓声,在缓缓响动。随着鼓声沉缓传出,整个曲子的气势,全部随之一变。之前乐器所演奏的曲子,外行的人也能感觉出,里面每一个音调都是用心挑选,最终以精雕细琢的姿态出现。但这些鼓声,听起来就完全不同,粗犷随意,之前的精细优美完全消失不见,仿佛只是毫不通音律的人在随性敲打。其他的乐器现在还没有停下,依旧在给鼓声伴奏。乍听起来,鼓声就像是一只苍蝇乱飞在秀美花丛中,完全玷污了美丽的背景。只是所有人不可否认的是,这鼓声,真的很欢乐。因为演奏者,就是在用欢乐的心情打鼓,错落有致的节奏声,无论再如何不堪入耳,依旧很容易带动起其他人快乐的心境。恍惚中,倾听者的眼前似出现了一个图景:在一片农田的晚上,很多人围坐在篝火旁,伴随着鼓敲击的声音载歌载舞。他们的舞姿很拙劣,音乐也十分低级原始,难登大雅之堂。但他们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抒发着内心激动的心情,用自己的手段向别人讲述着对于天地的所见所感,以及对生命的热爱。种种体悟。重新用鼓声,在曲子的结尾作出淋漓尽致的展现。

以高雅的琴声为起始,以原始的鼓声作结尾。返璞归真,流连绵长,演化出星耀族一路走来的生命历程。仅仅一曲,包含了生命千姿百态。以音乐描摹生命,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表演,更是他们自身,对于生命本身的尊重。

而这首曲子,就叫作《生命》。

好一精彩的曲目,好一首精彩的《生命》。

最后一声鼓曲的音节落下,全场沉寂。整首曲目演奏完毕,高台上突然间变得一片混沌,随即,重新变得清明,一道道人影各自拿着不同的乐器站立在高台上,对着台下微微行礼。服饰上星辰的图案证明了他们的身份,也可以猜出之前的曲子就是由他们一同演奏的。场下猛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是对于这些曲艺精湛的演奏者由衷的赞叹。他们再次朝着下面行礼,徐徐退下了高台。也就是在同时,在他们方才站立的后方,徐徐展开了一副画卷,画卷上是一片浩瀚星域,从遥远的彼方延伸而来。另一些人影在星域中踩着一颗颗星辰所铺成的道路,渐渐向着台上走来。一切的景象,仿佛只有在传说的故事中才能看到,美轮美奂。“庆丰年——”夏侯晋康的声音,遥远而空灵地传出,一如既往的沉稳,在这种时刻,增添了庄严的气氛。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振奋了精神,用期待的目光仔细端详着台上。因为他们知道,从这一刻,整个丰年祭才算真正开始。

“今年丰年祭的主题,是回首过去的岁月吗?”敖兴初看出了星耀族这一次丰年祭上想要表达的内容。如他之前所说,星耀族是一个很念旧的种族,大多数丰年祭的内容都和曾经的历史相关。他和丁靖析从方才一直待在后台,在这个位置也能把台上看得清清楚楚。敖兴初看到了星空后走来的那一群人,穿着星耀族最为古老原始的服饰,他们象征着星耀族的起源;之后虚空中一棵柳树蓬勃生长,很多人围着它载歌载舞,这是在表演星耀族祖先的诺柳的故事;然后场景还在继续变幻着,星耀族的壮大c和其它族群建立良好关系c骞劼族帮他们建造居住地等等一系列历史上有过的场面,星耀族人在高台上重新将之演绎了出来。表演者都是跟着夏侯晋康一起来的那些少年,尚显稚嫩的脸,却可以将这一幕幕演绎得如此惟妙惟肖。表演是星耀族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每一个星耀族人不仅要修炼刻苦,更是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表演者。连夏侯晋康他本身,演技功底更是十分扎实。敖兴初还记得夏侯晋康年轻时最后一场演出,那是他即将继任星耀族少族长所举行的晚会,压轴出场的夏侯晋康凭借自己的演技惊艳全场,现场掌声雷鸣般许久不停。

“行礼——”一声女音,传入了丁靖析耳中。他看到了出现在台上的夏侯瑾,少女穿着祭祀的衣服,盛装华贵。清丽的容颜上涂抹了些淡妆,和之前相比,使她少了些稚嫩c多了些端庄。在她的指挥下,台上很多人开始整齐叩拜,面对的方向,除了那一棵对他们意义重大的诺柳巨树,还有一副大陆的图景。这一片大陆显得遥远而陌生,上面的景物很多人前所未见,其中最为印象深刻的,就是横亘整片大陆的一条宽阔江流,江水中充满了点点闪烁光芒,江面雾气蒸腾,微光照映中浮光雾霭。这一场仪式庄严肃穆,所有人谨慎的言行c严谨的动作,证明了这一次祭祀在他们心中的重要地位。而能将祭司这一至关重要的身份交给夏侯瑾,虽然也只是一次表演,也能证明夏侯晋康——星耀族现任实际当家人,对这个少女是多么看中。

“这一场仪式,是重演了星耀族离开祖地的史实吗?”敖兴初看出了一些端倪,在他的提醒下,丁靖析也注意到了现场表演的年轻人脸上隐隐带着的悲戚神色。一方面是舞台效果的需要,另一方面对于离开曾经世代居住的场所,虽然对这些年轻人已经是触碰不到的记忆,每每想起,仍旧令人触景生情。而这一场祭祀,应该就是他们在离开前,对这一片生养自己的古老天地,进行最后一次的缅怀,希望可以佑护他们,前路安好。果然,下一场景,就切换到星耀族人扶老携幼c进行举族搬迁的过程。高台上仅仅寥寥数人,就演绎出了曾经庞大族群跨过千山万水c为了生存勇往直前的这一伟大征程。他们也曾经迷茫过,也碰到过很多困难,甚至曾经有一次的灾难令他们举族灭亡。每每看到这些情景,场下之人虽和星耀族毫无瓜葛,也会感同身受,为他们深深地担忧。经历了千难万险,最后星耀族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星耀大陆——后来被星耀族称为“主大陆”的地方,再次重新扎根繁衍。演出至此,很多人都开始情不自禁地鼓掌。不为了星耀族本身而喝彩,也为了他们的勇敢c坚持c信念,以及最后的终有归所所发出由衷的赞叹。

丁靖析毫无感觉。

他在后台看着表演,还有现在台下围观者的喝彩声,只是觉得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如果这些人可以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如此高兴喝彩。那为何,不曾有人为荒野中坚强求生的野兽,叫上一句好?

你为荒野孤狼喝彩,它只想杀死你去填饱自己的肚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七:箑 “咦?”忽听敖兴初惊咦一声,丁靖析回头望着敖兴初稍带吃惊的面庞,只是敖兴初仍然盯着高台上,忍不住喃喃自语说:“他们是跳过了自己壮大扩张的那段历史,直接跳到这里了吗?也对,那一段经历实在太得罪人。”不知为什么,敖兴初的话带着些调笑的意味,算不上善意,但也没有恶意。

丁靖析随之也看向了高台上,台上已经是另一幅景象,两道人影在激烈地打斗着,无真实战斗的威力,看着却同样精彩。一道人影浑身星耀闪烁,用的正是星耀族正统功法;另一道人影则被黑暗所笼罩,看不清他的面容,黑暗的气息看起来像是魔门的魔气——当然只是徒有其表。闪亮的人影一度占据了上风,压制着裹挟在黑暗中的人。可是快到最后,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就要胜利时,情节突然逆转,黑暗中的人影偷袭了对方。如穿戴着星辰的人全身立刻变得黯淡无光,身躯也缓缓倒下,台上传来了一群哭泣的声音,是星耀族的人在为他的死而感到悲伤。之后台上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黑暗笼罩了整片天地,从此后再也没有了鸟语花香,星辰也不再散发光芒。偶尔传出了的,是人惊恐的声音,也很快被黑暗所吞没。黑暗本身令人恐惧,不需要任何理由。

丁靖析明白了敖兴初的意思,星耀族的表演中,略去了自己在各个大陆上扩张的行径,直接展示的是自己的首领夏侯无威被魔门杀死c整个族群在魔门的阴影下苟延残喘的故事。把自己是加害者一面淡化,着重描写自己的受害者身份。

渲染自己的悲情,想让别人忘记自己的罪孽吗?

这算什么行为?

如果是佛家,会说:诚心赎罪,罪孽才会清除。

如果是儒家,也许会毫不犹豫地痛斥这种行为叫作“无耻”。

敖兴初,会选择一笑了之吧。

丁靖析呢?

他只是觉得,这很自然。

人,下意识的都会这样选择。

相比较自己去害人,还是被人害的经历更能让自己牢记。

毕竟,像这样的黑暗,漫无边际c始终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实在是太痛苦c太过难熬了。

于是,有了光。

这并不是丁靖析心中所想的,而是光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由得再次抬头,看着台上的场景,看向了光所出现的地方。

台上的黑暗中,出现了足以刺破黑暗的光。

是七道不同的光,从各自的方向c用各自的方式,闪耀出了不同的光芒。黑暗在他们的照射下飞速退散,一切重新变得清晰,回归了欣欣向荣的模样。七道身影,也在光芒中若隐若现。从远处看去,七个人的高低身材各有不同,连他们的气势都显得不尽相同。有的身影显得沉稳似海,有的则霸气披靡,有的杀机侧露,有的则镇定自若。中间的一道身影,带给人的感情最为奇特,他全身沐浴在一片圣洁的白色光芒中,显得高贵难言,可是这种高贵,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近人情,而是靠近他,会感觉到真正的心安。

可是七道人影,有一点的感觉,是完全相同的。

他们,都有着鼎力于天地间的傲然气势,像一座座巍峨的高山般的存在,不仅仅是让人所仰望,更可以负担起整个世间生灵的命运之重。

诸天中,曾经最为伟大的存在——龙族至尊七王。

龙吟声,响彻不绝。台上七道人影化为七条巨龙飞过场间,声势所过,天地为之变色,伟岸的存在,重新降临在世间,驱散一切黑暗,给予这个世界生存的希望。正如同当年,他们将诸天从魔门的奴役中所解救,还天地以自由。又在天地清明后,飘然离去,只留给这个世间,以美好的遐想。

星耀族不仅很念旧,也很感恩。在这个自己最重要节日的时刻,他们仍然给予了龙族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以报自己感恩之心。不仅仅希望自己能记住当初,更是想让别人都一起记住这一切。

“呵呵。”可是,身为龙族的敖兴初,却这样笑了出来。

像是嘲弄的笑。

他是龙族,对于这一切的感悟,应当是最深的。别人赞颂自己的族群,也应当是很高兴的事情,可是敖兴初,发出了这样的笑声。

“说得好像,他们喜欢当圣人一样。”敖兴初的声音,仍旧带着笑意——毫无温度的笑意。他看着丁靖析,这样说着。

“如果你为了杀死一个猛兽,连带着救下了差点被猛兽咬死的小孩子,孩童的父母因而对你感激涕零,你又会怎么想?”敖兴初问道,为了方便丁靖析理解,他特意用了丁靖析所能理解的说法。

“不会想。”丁靖析说:“杀死猛兽,只为了自己活着。”

“你说的没错。”敖兴初说。“杀死猛兽,是因为猛兽威胁到了自己;挑战强敌,是因为不打败他,自己就无法好好生活。在这其中,会‘顺手’救下一些人,可是这对于原本要做的事情,本就无关大局。也许有人会说:‘这样别人也因此会感谢你,你应该觉得很好啊’。别人会感谢,但自己不能因此失去了判断。我们去打败敌人,是为了自己的强大,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能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可是,”敖兴初叹了一口气,看着台上继续进行的表演,说:“当后人在纪念时,往往只记得他们的行动,所带来的丰功伟绩,因为那最为显眼。也因此他们觉得,那就是前人行动最终的目的。谎话重复了一百遍也成了真话,更何况是原本他们自己就十分相信的话。可是如果只记得前人的光耀c忘记了他们的目的,那么后来的人无论如何遵从他们的脚步,也走不远啊。”

“后人书写的历史,如果前人当真可以看到,不知又是该哭还是该笑。”

“是啊,就像是始希源门曾经对于诸天的贡献,仅仅因为最后的战败就被彻底抹杀,不知道曾经的圣徒前辈地下有知,又该作何感想。”

一个刺耳沙哑的声音,在二人身后缓缓传来。

沉寂的感觉,瞬间笼罩在整个台后,像这里自始至终除了他们,在就没有其他人。

敖兴初没有回头,丁靖析也没有回头。

丁靖析没有回头,是因为在荒野中如果你的身后出现了别的人,为了安全,就必须在判断对方的来意前,不要轻举妄动。

而敖兴初,则是在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可是突如其来的话语,在这种环境,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感觉到任何善意。

特别是感觉到四周,渐渐变冷的空气。

“对不起,我忘记作自我介绍了。”沙哑的声音好像在笑,说:

“我的名字很好记,只有一个字,叫作——箑。”

一个字的名字,很好记,名为——箑。

丁靖析左肩的长剑,忽然出鞘一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八:台上的表演,台下的暗战 “请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要知道这里是后台,除了相关人之外,其他人是不允许进来的。”敖兴初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来人所在的方向略带笑地说着。他所面对的,是高台后一片阴暗,沙哑的声音,就是在那一片阴暗中传出的。敖兴初没有用龙瞳,只能模糊地看到对方的人影,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虽然在当日只有短短一次碰面,虽然即便在那是敖兴初也没有看清对方的容貌,但这种感觉,敖兴初还是不会认错。原以为要等到明天才能看到对方,不曾想现在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倒是让敖兴初有了“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还带着稍许的兴奋。

就算是这样,敖兴初也是制止了丁靖析想要出剑的冲动,右手待在丁靖析的左肩上,将他已经拔出一半的剑势生生止住。论反应速度,敖兴初绝不比丁靖析慢,他有时也不太满意丁靖析这过于干脆的行动。虽然那样的话既简洁也省事很多,不过敖兴初觉得,这不就失去了很多乐趣么。

只是,丁靖析来到城中后,想要找的人就是他吗?

这也并不奇怪。

“抱歉,我并不是故意闯入这里的,之前我在城中散步,看到这里很热闹,就忍不住想要看看。没想到走到附近,感觉到了一种很吸引我的气息,就顺着它走到这里。果然,我的感觉并没有错。”沙哑的声音诉说的内容,还带着令人不舒服的愉悦感,他真的很开心。不过敖兴初的眼睛稍稍眯起,刚才他似乎看到了对方的眼睛,虽然仅仅一瞥而过,不过敖兴初还是感觉到,对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自己,目光注视的,是依旧背对着所有人的丁靖析。

感觉到吸引他的气息?是丁靖析的气息?他是冲着丁靖析来的?

“你的那位朋友,像是很喜欢用剑。剑也没什么不好,它可以用来救自己。不过如果他愿意放下自己的剑,倒是可以救更多的人。”沙哑的声音继续说着,有一些低沉,像是一个老僧在试图用自己的道理说服他人,教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

他不是为了丁靖析而来,准确来说,是为了丁靖析那把剑。敖兴初在心中给出了判断,口中随意道:“你之前对星耀族的表演有不同的看法,不如再详细说一说。”这完全是为了引对方继续说话,可以让敖兴初对他有更多的判断。

“只是见地和别人有些不一样罢了。”箑朝前走了几步,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的下半个身子露在了光芒之中,但上半身连同他的面孔,依旧笼罩在黑暗中无法看清。刺耳的说话声继续传来:“曾经的龙族七王,昔日和他们一样强大的人不在少数,但至今只有他们依旧受人敬仰。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最后的赢家,只有他们。他们赢了,这无法怀疑。只是对于他们的一些行为,如果换一种做法,也许会有更多的不同。”

“例如?”敖兴初颇感兴趣地问道。

“他们从不主动去shā rén。有人用‘枭雄’评价他们,可是我觉得,他们和真正的‘枭雄’相比,缺少了一些东西。真正的枭雄是不会在意杀戮的,无法容忍有人反对自己,就会毫不犹豫举起屠刀。可是对龙族七王来说,shā rén从不是他们的必要选项,甚至都在尽力避免。虽然最后他们成功了,可是回头来看,这种妇人之仁也坏了很多事情。在面临一些选项时,明明杀掉一些人,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很多。”

“你所站在的是shā rén的角度,自然无法理解他们。因为他们所面临的选择,一直是救人。如何救自己,如何去救自己的族群。”敖兴初说。“他们至今都被人所敬仰,不是因为他们杀戮了多少人c征服了多少族群,就是因为他们做了的,是拯救更多的人。他们一切的所作所为,围绕着的都是‘救人’。他们必须成王,因为这样才有力量去拯救自己的种族;反抗魔门,因为魔门是他们拯救种族的最大阻碍。一直以来,他们怀揣的,都是这样简单到单纯的目的。‘shā rén’从来都不是他们的第一选项,除非是情势所逼。”

“那这种情势所逼,还少吗?”箑说:“况且他们或许不知道,有时候shā rén,就是最好的救人。只要杀了一个必要的人,就可以轻易救下更多的人。以一条人命,换更多的人活着,无论怎么看,都不算是错误的选择吧。”顿了一顿,阴影中,他好像拿出了什么。敖兴初看不清对方手上的东西,只是听到了“哗啦哗啦”像是铃铛击打在金属的声音,以及感受到了四周,骤然阴冷下的气氛。

好像,有无数厉鬼的,凄厉惨叫。

“有时候,一条灵魂,能换取十个人活命的机会。”箑说着。

“可是这样,一开始的目的,就彻底错了。”敖兴初冷冷说道。“为了救人逼不得已去shā rén,和用shā rén的手段去救人,原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事情。前者首要的是救人,后者则完全是为了杀戮。暂时你可以为了‘自己是在救人’这个理由而心安理得,可是在心中,你始终不会忘记自己只是为了shā rén这个事实。长久之后,你还能继续欺骗自己吗?”

“就是因为一直无法抛弃这种妇人之仁,恭怡荣亲王才会在末世之战中提前死去吧。最后一个倒下的士兵,没能看到己方最终的胜利,也真是莫大讽刺。”箑沙哑的声音,有着显而易见的嘲弄。

敖兴初身为龙族,本应对此十分愤怒,不过他俊朗的脸上,只是一片平静。

但这样才更为令人关注,因为敖兴初属于那种,愤怒的时候,会更加冷静的人。

“你没有妇人之仁,所以挑起东域的争端,看到很多人无辜死去,也毫不在意是吗?”敖兴初的话比刚才明显要低了很多温度,而到了这一刻他选择直接挑明,也是不再给对方装神弄鬼的机会。

而且敖兴初忽然间觉得丁靖析一开始的选择,似乎也不错

“挑起争端的并不是我,是他们自己。”箑理所当然地说:“我只是把一件东西留在了那里,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做。我既没有给他们shā rén的刀,也没有教唆他们应该杀谁。一切都是他们权衡利弊后,自己作出的选择。如果说这一切真的有罪魁祸首,那么也只是他们心中的贪欲。是贪婪蒙蔽了他们的双眼,让他们为了争夺少得可怜的利益,去选择自相残杀。无论是东域一隅的小人物,还是整片大陆上的大人物,谁都不能免俗。到了明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人,面对自己内心贪婪的时候,又会露出一副怎样的嘴脸。而且,”沙哑声停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在其中,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是吗?明天的拍卖会,原本就是因你策划而起。你仅仅为了自己心中的一点念头,就不惜搅动整个大陆上的局势,置生灵安危于不顾。这样看来,你的狠辣,才是真令人刻骨铭心。”

箑的话,几乎令人无从反驳。

他不仅对人心十分了解,也一眼看出了敖兴初的想法。敖兴初从一开始,想的就只有怎么把他引出来,除此之外,敖兴初全不顾忌。

不顾及会造成什么后果,换句话说,就是丝毫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箑,也并没有说错。

“阴险的人总是会用花言巧语掩盖自己内心的邪恶,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们都有话去辩解。”敖兴初冷笑一声,道:“况且你也说错了,我还真没想过要让这片大陆生灵涂炭。至于到明天怎么阻止他们的争斗,我也想好了——只要到时候我拿到那把长弓,他们自然就没有理由再继续争斗了。”敖兴初这般说着,又看了丁靖析一眼,但他依旧不为所动。

“那把长弓,还是让给我吧。”箑说:“之前一时大意,被你夺走。过了这么久,它们也该一并物归原主了吧。”

它们?

不是它?

箑指得,不仅仅是那把长弓。

而且他沙哑得说出这句话时,看着的是丁靖析。

但不论怎样,双方话已至此,离最后翻脸,只剩下最后的一小段距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九:止战 “它们何尝属于你?”敖兴初正要反驳,丁靖析已经动了,背对的身影终于转了过来,深黑的双眸看着阴暗处模糊不清的人影,冷冷说道。丁靖析的左手仍旧放在剑柄上,右手则微微举起,一把银亮的bi sh一u闪动着奇特的光晕,被他握持在手心中。双眼盯紧对方,苍白的唇再次开口补充说:“包括你的主人。”

“两件?霎居然说的是真的。”箑出现了振奋的情感,声音也明显高扬了一些。

“你和霎,是什么关系?”丁靖析冷冷问道。

箑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丁靖析的关注点是在这里。冷笑一下,正要回答,一道锐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扑来,一瞬之间就撕碎了他面前的黑气,寒光像是千万根尖刺般刺痛了他的皮肤。占据了箑全部视野的,是连绵不绝的乌金色锋芒,锋芒的尽头,是一只苍白且冰凉的左手。这只手只要出剑,不仅会很快,而且很准。

丁靖析根本就没有再和他废话的准备,之所以最后再说那么一句,完全是为麻痹对方。

如果说一开始他就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了那股和霎一模一样的气息,之前敖兴初也根本别想轻易拦住他出手。

可是他偏偏没有察觉到,虽然在见到对方的一刻,丁靖析就已经猜测之前在凌空城外自己察觉到的c还有和商盘君交谈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眼前的箑,但对方的全身,没有任何气机散发出来。

也许对方和自己一样,身上有着类似“星耀守护”的东西,掩盖了原本的气息。

不过当丁靖析听到对方谈到霎的时候,一切都不用怀疑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会觊觎这把长剑cbi sh一u还有那长弓的人数不胜数,但和自己有这种关联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确定了目标,就要立刻出手;想要问什么,就要先打倒对方再说,这是丁靖析一贯的信条。

剑锋冷厉,如阴暗中突然扑向猎物的狼牙,悄无声息间,却带着恐怖骇人的杀伤威力。而且一剑牵动之下,箑背后的气机,也开始有规律的运转。高压所形成的滔天巨力从背后狠狠推动着箑,让他身不由己地想要向前扑去。而与之相对的,是箑正面的地方,陷空的磅礴吸力则像大海中的翻海漩涡,牢牢吸附着他。两种截然相反的可怖力量,一边在凶狠撕扯着自己的敌人,另一面又在把对方朝向自己的剑锋拼命拉扯,丁靖析心中没有半点轻松。左手出剑的那一刻,右手上银色的bi sh一u立刻也跟着动了起来。银亮光芒朝向箑的头顶不断缠绕,如水银般流动最终凝聚成形,化为了一口奇特的圆钟,钟身上铭刻着复杂的梵文纹饰,虔诚的气息仿佛在寺院中待了百十年载c历经万千僧人诵经洗礼。钟身震颤,发出了一声悠久的长鸣,鸣声所至,一切都随之凝固。禁锢的力量蔓延出来,原本要有所行动的箑也似乎停滞下来。佛钟的声音,克制万法,这一式用出,从灵魂上要把箑彻底定住。

丁靖析一出手间,就用上了全面而可怕的手段,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对于敌人的重视。曾和霎激烈交锋的他,也很清楚眼前的对手,到底能有多么强大。

星耀守护的掩盖下,自己可以全力出手,这对丁靖析来说,无疑是最能让他放松的事情。

被令人心悸的攻击层层锁定,箑心中也是无比震骇。但是下一刻就证明了丁靖析的反应并不是多余的,即便如此,箑的反击也比预想中的要快得多。他猛然退后一步,一把巨大漆黑的折扇立刻出现在右手上,卷席着四周的空气,发出了类似猛虎咆哮的声音。左手高高举起,敖兴初这才看清他的左手上拿着的,是一盏诡异的灯笼,看到那碧绿的光火,无风自动摇曳不定,又听闻自它出现后就从无止境的凄厉惨叫声,敖兴初心中忍不住一跳,不知道眼前这个诡异的箑到底收了多少亡魂在自己的灯笼里,如果他一次性把它们全都释放出来,不知道会造成何等可怕后果。正要出口提醒丁靖析,眼角余光却看到一道宽广的淡金河流浩浩荡荡冲刷过来,想要趁着丁靖析无法分心的时刻卷席向他。一路冲刷路行进,浩荡长河还在吸纳着周遭的天地灵气,使自身更为激流澎湃。敖兴初冷笑一声,朝着长河尽头的模糊人影喊了一声:“乘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一只手向着长河方向猛然挥出,“咔嚓”一声,像是陶瓷碎裂的声音,敖兴初居然用手抓住了这浩荡长河,奔腾的去势,也使它生生停在了自己的眼前。那只手早就被鳞片尽数覆盖,璀璨黄金色的龙爪和被它抓住的淡金色河流彼此相互映照,恬淡优雅和尊贵无双同存一起,倒是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但这一切,都不是可以让人静心观赏的“景物”,恰恰相反,它们都是一个不注意,就会带来恐怖杀戮的“u qi”。

“我是商人,可不算君子。”带着一贯温和的话语,商盘君从长河后缓缓出现,此刻看着敖兴初的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凝重。“世人皆说‘婊子无情,商人无义’,那我无论怎么算,和君子都无法搭上关系吧。倒是阁下如此穿着打扮,莫不是一儒门学派的人?”可以徒手接下他的“商之道”长河的人,之前根本就闻所未闻。可以承受住这等浩瀚的冲击力,对方的身体强度,肯定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而看到了那一双金灿的利爪,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威严,商盘君心中似乎猜想到了什么。

“有自知之明,难道就不会改一改吗?”敖兴初的话语有一些刻薄,“难道没人教导你应当遵守一些基本守则吗——我想起来了,你是个孤儿,真的不会有长辈来教导你。这样的话,就让我来教教你这些基本的事情吧,毕竟对我来说,你也只是个小辈。”敖兴初冷冷说着,另一只手已经举了起来。金色龙爪握成拳头,曲肘回拳,堪称磅礴无匹的能量在他的拳头中不断汇聚,剧烈震荡声如雷鸣呼啸般毫不止息,还有着金色的气息若有若无蔓延出来,发出一种奇特的高昂鸣声。如果说敖兴初的右手是“盾”挡下了商盘君之前的攻击,此刻他的左手就要化为“矛”,积蓄着力量,随时准备给予自己的敌人以雷霆一击。俊朗的容颜,嘴角还带着那一抹寒冷的笑意,以及丹凤眼中,若有若无的竖瞳,都给了商盘君极大的压迫感,仿佛他的面前,所站立的是一只隐藏着自己的洪荒巨兽,正要随时猛扑过来。这也使得商盘君无法分心到箑的那边,尽管自己是因此而来,但眼下他所面对的,是丝毫不弱于对面的棘手情况。四周的天地灵气,向着商盘君的周身不断聚集,这一次没有被他纳入体内,也没有化作那一条淡金长河,而是在他的头顶汇聚,出现了一个天平的形状。奇特的法则逐步成形,和敖兴初压迫的气息遥遥相对。商盘君如果认真起来,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不过这对敖兴初来说,只是个很麻烦的结果罢了。

另一面的情况,丝毫不比这里轻松,丁靖析二人的攻击还没有真正交锋,气势压迫之下,已经让整个空间出现了不自然的扭曲。无论是丁靖析的一往无前,还是箑的严阵以待,毫不留手的行为,和他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但实际上,只在一盏茶时间之前,二人不仅素未谋面,连彼此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都丝毫无法知晓。此间的氛围,现在已经有一些难言的异样。不仅因极强的压迫气息所笼罩,更为令人在意的,是孤岛般排斥于世间的感觉。这里是高台之后,原本除了丁靖析c敖兴初二人外,还有着很多人存在的地方。至少那些星耀族的人,都还应该在这里,随时准备处理一些事情;还有刚刚换下的c或者即将上台的演员。然而此刻,除了这四个人,其它种种,通通消失不见。如同自始至终,这一处就只有他们存在这里。连一只飞鸟,都无法承受这里的气息,惊叫着扇动着翅膀扑腾飞走。恰恰相反的是,高台的正面上,正是一派欢乐祥和的氛围,星耀族的丰年祭庆典还在继续着,乐曲的声音还在传来,也能看到高台上的人,身穿盛装,为了表达对天地自然的尊敬,继续着自己高贵的表演。四下或者欢呼c或者看到精彩处屏息以待,即便闭上眼睛,场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通过脑海一点一滴勾勒出来。种种氛围都能透过那里,传到已经化成高压战场的另一侧。盛光高台后阴暗处的压抑战斗,极度的违和感,会让人精神始终紧绷着,甚至已经无法忍受,产生了厌倦呕吐的冲动。可是台上的氛围,还是自始至终不断的传出。天上忽然炸开了璀璨缤纷的光,像是台前的烟花鸣放了出来,星耀族特制的烟花,炸开之后火焰不会立刻熄灭,反而会以特殊的轨迹继续运动,最终变成各式各样的多彩图像,看上去和天上的无垠星斗一模一样。烟花不断绽放,星图也不断在添加着更新c更瑰丽的内容,如此明亮,仿佛将天上的星星通通拉到了人的眼前,可以让人更加详细地观赏,凝视之中,灿烂的星斗,距离好像更近了一些,让人对其,似产生了深深的牵绊。

一颗颗星辰飞速的运动着,划出曼妙曲折的轨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来到人眼前最近的地方。飞行中无数星辰在半空中不断凝结在一起,光芒愈加刺眼,让人无法直视,最后变成一块硕大的陨石,狠狠飞撞在丁靖析和箑的中间,将二人直接分隔开。这一击倒是十分明知的选择,因为敖兴初和商盘君二人还在对峙之中,短时间内尚没有要动手的迹象。而丁靖析那边,离最后的交锋只剩下短短的须臾间隔,要下手制止所有的争斗,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在那里。而这明智的手法,也很容易被看出,到底是谁的手笔。出自流华经天术的聚星术,用来攻击或防御都是不二法门,现在用来阻挡战斗,也算作相得益彰。

丁靖析的长剑刺中陨星,硕大的星体即刻土崩瓦解,但碎裂之中也消耗了大多剑气,使丁靖析剑势难以为继。丁靖析眼神微动,抽剑后退,倒持长剑而立,目光转向了如流光般现身的夏侯晋康。心门处一道光芒一闪而过,丁靖析周身锋锐的气息重新消失于无形,在所有人眼中回归到了原本的那种丝毫不引人注目的模样。箑看到了之前丁靖析心口处的光,想到了曾经的一些事情,沙哑的嗓音沉声说着:“和他一样的功法,”又看了眼丁靖析持剑的左手,继续补充道:“却不一样的剑法么。”

夏侯晋康,猛然看向了箑。

不仅仅因为箑沙哑的嗓音,在此地异常刺耳,而且因为他从对方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一种令自己,厌恶的感觉。

可是他终究什么也没能看到,不仅因为箑全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自身的气息完全掩盖,就如同将自身化为了一个纯粹的黑洞,空荡荡的,一无所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结尾 敖兴初看到是他来了,轻笑一下,却没有任何动作。既没有放开商盘君的金色长河,也没有试着收回蓄势待发的拳头。在对方没有收回攻击前,自己不要先放下u qi,对于这一点他和丁靖析有着惊人的认同一致。况且夏侯晋康来此,也未必是让他们收手的。在敖兴初看来,也许他是来帮自己和丁靖析一起对付这两人的,兴许还可以为他们鼓劲助威的。

虽然后一点的可能,无限接近于零。

商盘君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夏侯晋康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还能维系的温和笑容,就已经在他的脸上慢慢消失了。

谁都不想先说什么,那么僵持的氛围,就会始终维持下去。纵使在场的五人,相互之间几乎没有搞好关系的想法,只是总保持着这样的感觉,不仅压抑,还会令人不明所以。

不知道对方下一刻又会做什么,自然不明所以。

“致礼——”清脆尚显稚嫩的女生,是夏侯瑾在高台的那面做着最为庄严的宣告。随着一声令下,紧跟着传入耳中的是很多人叩拜行礼的声音,整齐划一,像是经过了千百次演练,朗朗悦耳。只听这些声音,就能想象到高台上众多星耀族人身着庄严服饰c虔心拜祭的场面。按照往年丰年祭的流程,这应当是末尾后,丰年祭所进行的最后一项。也就意味着,今年的丰年祭庆典,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所希望,各位还不要在今日丰年祭时,在这里动手。”夏侯晋康说。

“夏侯族长来此,不知另一面的情况,又是如何?”商盘君言下所指,是在说另一边的曹鸣锐和常锟,是否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再起争斗。

“彭远在那里,一切不劳商先生费心。”夏侯晋康回答,之后补充道:“毕竟,来日方长。”

补充的话,不是对之前的话进行增补,而是对于夏侯晋康来到这里后所说出的第一句话,进一步的诠释。

到了明天,想要怎么动手,都不会有人管了吧。

这已经是无人承认c但不争的事实。

夏侯晋康还认为他们之前的对峙,是由于明天的拍卖会所导致的结果,却并不知道,一触即发的争斗,实际上是这个拍卖会之所以出现的,根本原因。

商盘君听到他这么说,不知为何,却似乎松了一口气。

因为夏侯晋康没有问及箑的事情,尽管他自己非常在意。

敖兴初发现手中握紧的金色长河正在渐渐淡化,其中的气息也变得微弱起来。因为商盘君正在将自身力量收回,这一点是敖兴初所无法阻止的。率先打破了对峙的氛围,商盘君对夏侯晋康说:“夏侯族长,请恕在下的无理,无法参加祭典最后的仪式先行离去。明日再见夏侯族长,必然会对今日唐突行为有所赔礼。当然,如果明日之后还能见到族长,商某还会有一些生意,希望还能与贵族继续保持合作。”

“走好不送,连你的朋友一起。”夏侯晋康这句话,说得倒不像有气度,反而像是军队中混迹多年的人习惯的发言。商盘君之后立刻转身离去,脚下踩着淡金色长河,行走的速度并不快c却好像如缩地成寸一般,身影须臾出现在天边尽头。另一边,箑全身被黑暗气息笼罩,也一点点隐没在黑暗角落之中。看不到他是如何离开的,但他确实真真切切消失不见。

丁靖析看着逐渐离开的箑,似乎想要有所动作,但下一刻他看了夏侯晋康一眼,就不再做什么,将长剑回鞘。肃杀的氛围,随之烟消云散。夏侯晋康眼神凝重,像是在思考着一些什么,目光重新转向还在此地的二人,正要说什么时。

“你不用谢我们。”敖兴初率先说:“首先,我既然来找你帮忙,那么相对应的,你所要说的事情,我也会鼎力相助。其次,你也不用谢谢他了,他之所以听你的没有再出手,可不是因为你说了不想在今日在这里战斗而卖你个面子,而是他觉得,只要他一出手,你无论如何都会出手阻止他,在同时面对着你和那个嗓音沙哑的人的情况下,他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他只是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罢了。”敖兴初看了丁靖析一眼,轻笑道:

“毕竟,到了明日,肯定会再见到那个人。”

夏侯晋康没有再说什么。

该说的,敖兴初都已经说了。

这时候,夏侯晋康想到了什么,重新回到了高台之前。

丰年祭的最后一项,还是需要他在场,才可以进行下去。

于是后台,再次只剩下了丁靖析二人。

没过多久,他们就听到了前台上,传来了洪亮浩大的声音,这是夏侯晋康在说话,说的是什么,却无人可以听懂。只听得他现在所说的神秘语言,充满着一种古老神秘的韵味,如优美的乐曲,带动了活泼而富有节奏的声调,即便不明所以,落入人的耳中,还是能给人以回味悠长的感受。

“用星耀族古语,讲述星耀族古老的故事吗?难怪他这个时候必须回去,丰年祭都是要以此为结尾的,这种古语,在场的应当只有夏侯晋康会说了。那个小姑娘虽然被看中,但还没到学习这个的时候。”敖兴初说。

这个古老的故事,就像世间流传的各种古老寓言一样,情节简单离奇,蕴含着一种深刻的道理。故事讲述的,是传说中星耀族的一位先祖,出生后天生异体,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被人称为神异。那时天地还没有光,四处都是黑暗一片,无法视物。所以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欢迎。可是有一日,他却碰到了一个擅长蛊惑人心的恶魔,恶魔和他打赌,说虽然他自身光耀无比,可除了他之外,世间到处都是黑暗c没有光芒,所以他的存在也是毫无意义的。于是先祖就将自身光芒分散到世间各处,一点一点的,让世界从彻底的黑暗一片,变得有星星点点的光。到最后他的光被分完了,曾经黑暗的天空也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光源。光明出现在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欢呼雀跃。星辰由此而形成,他牺牲了自身的光,换来了整个世间的璀璨万丈。

“其实这个故事,我觉得并不怎么好。”敖兴初耸了耸肩,对丁靖析说:“它无非是在说:有实力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罢了。世间原本是黑暗的话,你又怎么知道光明是必须的?却强行改变了这一切,只是为了按照自己的意愿,也有这个实力。如果故事中的主人公,没有这个实力的话,别说创造星辰了,只怕碰到恶魔岛那一刻,就被杀死了——不过呢,虽然我并不喜欢,但却也不反对。龙族中,也有类似的训诫:正义总是显得冠冕堂皇,如果你够强,你就是正义。”

“龙族,并不盲目推崇力量。”丁靖析按照自己对于龙族的理解,说了出来。

“确实是,我们并不认为力量代表一切,但我们也认为,为了追求所要的结果,力量也是必须的。”说到这里,敖兴初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的黯淡。

“如果你没有力量,也就没法去守护,自己重要的事物了。”他如此低落说。

前台处,人群外,在此刻传来雷鸣般的欢呼声,夹杂着巨大的掌声,一冲一冲,将这个高台都要淹没。已经有一些人开始离开了,围观者留下了的,所谈论中还带着一丝意犹未尽,以及对来年丰年祭的期待。

丰年祭祭典,彻底结束了。

“即将,开始了。”夏侯晋康看着远方,喃喃自语。

面朝东方,那里即将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往日之中太阳升起,带来的是温暖c明亮,还有新的的到来。

可是这一刻,夏侯晋康却希望,太阳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次升起。

因为,他不知道,这一次日出,又会带来一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一:梦里不知身是客 黑暗之处,静谧之地。

不知为何,只要提及“黑暗”,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地将其和“安静”联系在一起。幽静的黑暗,迷人的安详,总是令人神往。虽然也有些人不喜欢黑暗,因为黑暗对他们来说,显得太过神秘。周遭的未知,令人怀揣的,始终是无尽的恐惧。可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下意识的承认,黑暗,是安静的。实际上,也有着狂暴的黑暗c嘈杂的黑暗c无序的黑暗但为何人们第一想到的,始终是黑暗之中,了无声息的寂静?

因为人下意识的,都在寻求这样一个所在。空虚c死寂,可以让自己失去一切感官,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看c什么都不用听c什么都不用想,只是安静地待在那里。

也许这就是,丁靖析总是待在暗夜丛林的缘故,这里足够黑暗,也足够寂静,可以让他什么都不用想,只是让自己单调地待在这里。不需要去做什么,可以让他留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此刻,丁靖析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去做,深黑的双眼看着前方,怔怔出神。许久未动一动,让人感觉到他是完全被眼前的东西所吸引住了,实际上这不过是他的习惯,非必要时,就以几乎静止的姿态一动不动,可以节约更多的体力。

而在他的面前,闪现的又是那一块心门处的镜子,密布的裂纹将镜面分隔成无数块,非但没有破损的感觉,反而有着独特的华丽。此刻的体积变得硕大,伫立在丁靖析前方,几乎和他的人一般高。涌动着的光泽,四溢的真元波动使之平添了一分神秘感。镜面上,一块新的镜片又在形成中,是从原本刻印着星耀族的“浑天”镜片上逐渐分隔出的,没有照映出丁靖析正对着的面庞,但他的身影,在里面由模糊逐渐清晰。最后,新的镜片完全成形,里面的“丁靖析”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在演化什么功法,只是在身上,多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不定。而且光芒并不是静止的,斗折变幻,让“丁靖析”自身充斥着玄幻的感觉。丁靖析的真身上,也跟着出现了星光般闪烁。如整片星空被他纳入自身,丁靖析全身上,出现了一种浩瀚宽广的感觉,举手投足间,似都能和天上星辰遥相呼应。并且在这一刻,看着他依旧淡薄的身体,再也没有了往日弱不禁风的感觉,苍白皮肤上覆盖着的光泽,似和佛家的护体圣光一般,令他周身都变得金刚不坏,仿佛在可怕的攻击落到他的身上,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星耀流华体,夏侯晋康交给他的绝学,让丁靖析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修行完成。即便他因为没有星耀族的自身星脉,无法将之练到极深的境界,也是相当骇人的一个进度。

不过丁靖析觉得,这样还是慢了一点。如果夏侯晋康不是给他这本功法,而是把他自己的气息注入到这块镜面之中,镜中推演功法的人影,会直接成形。

镜,可容天下。

“我还道怎么找不到你了,原来在这里修炼啊。”敖兴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丁靖析重新收回了自身真元,气机内敛,变回了原本略显柔弱的样子。那一块硕大的分隔镜面,也消失在了他的心门处。此地虽然隐秘,但也在城主府内的庞大庄园内,所以被敖兴初轻易找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四周的树木,都是星耀族按照主大陆上一处原始森林的样子静心栽种的,范围占据了城主府院落内三分之一以上面积。

敖兴初走到了丁靖析身后,虽没有看到之前的具体情况,也还是感觉到了丁靖析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不由得笑道说:“你好像变得更强了一些,又是修炼有成吗?”

丁靖析默不作声,并没有反对。

“其实说实在的,你的天赋并不怎么好,不要说远远比不上那个星耀族的小姑娘,甚至比之曹鸣锐,你也只是强上一丝。但你真的足够刻苦,每一天都能在那个时间准时起来,保持着严格规律练剑修行的人,可是并不多见的。如果在常人眼中,你和那些一心求道,拼命想要变强的人,其实没什么区别。”顿了一顿,敖兴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如此修炼,对你来说,强大,有什么意义吗?”

“狼总在磨炼自己的捕猎技巧,有什么意义?”丁靖析目光毫无波动,反问道。

“它想活下去,这不算意义吗?”敖兴初说。

丁靖析闻言,摇了摇头缓缓说:“活着,不是意义。”

这个看法很简单,活着,只是活着,并不需要理由c价值c意义等等可以说服自己的东西。活着,仅仅是为了单纯的活下去。

“可是我们终归不是动物,不可能那么单纯,不需要任何理由地去活。”敖兴初明白丁靖析的意思,说:“它们每天的事情,除了吃饭c睡觉,就是避免自己被其它动物杀死,还有如何在适当的季节,繁衍自己的后代。动物的生活简单到了单调,它们可以只是为了活而活,不去考虑别的。可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生活,要复杂很多,常人尚且除了一天的柴米油盐,还要去想如何让自己开心c让生活充满乐趣。战士需要去想自己为什么战斗,官员要去想自己忠诚于何人,除了生存本身,我们都有更多的东西,需要去用心思考。”

“人活着,总是需要意义。”

这一番话说下来,让丁靖析沉默了很久。

也许因为他找不到话来反驳敖兴初,最后也只是走到了对方的身边,淡淡说着:“可你不是人。”

“这倒也对。”敖兴初耸了耸肩,说:“我是龙,当然不是人。”

丁靖析深深看了敖兴初一眼,从对方的脸上,他看到了些许的憔悴,还有丹凤眼周围并不明显的黑眼圈,这证明敖兴初昨夜并没有睡好——甚至前几日也没有怎么睡。丁靖析昨晚也没有睡,是为了修炼星耀流华体,敖兴初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其实到了现在,不仅仅他们二人,相信整个凌空城中大多数人,也都是彻夜未眠。现在还没到卯时,离凌空城往日开始hu一 d一ng的时间还要差上一会儿,可是整个的氛围,已经出现了悄然的变化。因为很多人都没有睡,而且都还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一个即将到来c可能从以后来看,都对整个星原大陆,影响深远的时刻。

那一个,开始的时刻。

“两位,可准备好?”夏侯晋康沉稳询问的声音传来,回过头去,丁靖析看到夏侯晋康负手而立,像是在等待着自己。他换了一身和丁靖析的里衣类似的衣服贴身而穿,袖子c领口都要显得略短一些,裤腿稍细,并不显得紧绷,衣服整体样式简洁,想来也会很方便hu一 d一ng。这样打扮起来,夏侯晋康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一族之长,倒是给人以一种平时少有的精干之气。丁靖析明白这种感觉,也认得出这身衣服会在什么时候穿,只有战士在执行紧急并隐秘的任务时,才会去穿这种既不显眼又不拖沓的衣服。

能想到这一点,夏侯晋康也不仅仅是会处理政务大事,他一定也有过在军队中历练的经历。

丁靖析如此想。

旁边跟着夏侯晋康的,还是夏侯彭远和夏侯瑾二人,他们和夏侯晋康都是类似的打扮,沉稳中不减锐气。这一次要去的地方,夏侯晋康只带了他们二人,毕竟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去了太多人,反而显得累赘。不知是否是因为第一次要去这等重大的场合,夏侯瑾还是显得有些拘束,少女黛眉紧蹙,始终难以舒展。夏侯晋康见她如此,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和说道:“不用紧张,过会儿随意就好。”想了一想,要确定什么般继续问道:“给你的那件东西,拿好了吗?”

“一直带着,不敢忘记。”夏侯瑾立刻点头,坚定地回答。

夏侯晋康欣慰地笑了,就像一个驯马人,看着自己从小驯养多年的骏马终于迎来了驰骋千里的那一天,心中的感动,怎能不令他欣慰。后背可堪大用,不会再另他们这些前辈心生悲戚无奈。只是很快,夏侯晋康的脸色又黯淡下来,对着夏侯瑾,沉重而认真地说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的事情,到时你不用管我们,只管自己逃出去,回到主大陆,告诉老族长发生了什么,我和彭远,都会全力助你出去。”

夏侯瑾听了心中一紧,不由得抬头望向了夏侯晋康,但看到自己这位前辈脸上,有的尽是不由质疑的表情,再看另一边的夏侯彭远,也是对着自己微微点头,表示对夏侯晋康所说的同意,她终究无法再说什么,只能稍稍点了一下头,轻微说出:“是。”即便答应,夏侯瑾的心中,依旧因无法认可两位长辈的行为,变得沉重难以释怀。

“行了行了,用不着说得这么伤感。我们是去干什么啊,去参加拍卖会,怎么让你们弄得和生离死别一样。”敖兴初像是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三个这种沉重的氛围,忍不住插嘴说道。“我说你们至于么,你们怎么还没开始就知道自己一定回不来了?还在这争紧要关头谁去送死c谁去逃跑,犯得上犯不上啊,我都替你们感觉尴尬。盛宁祥又不是龙潭虎穴,曹鸣锐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角色。当然了,后续一些事情的确会很麻烦,利益所致,我们甚至到最后都无法确定谁会是我们的敌人。不过,”说到这里,敖兴初已经走到了夏侯晋康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传说之中,你们的先祖都敢以自身和恶魔做赌注,最后赢了对方,现在到了你这里,连那么几个宵小之辈,也还会怕吗?”

听着敖兴初的语气,夏侯瑾到底少女心性,不觉莞尔。夏侯晋康和夏侯彭远虽没有笑,但被敖兴初所带动,脸色也已经缓和了很多。丁靖析看着敖兴初做了这一切,感觉到由他所做之后,重归轻松的气氛,又开始陷入了思索。

敖兴初的确是个“好演员”,不仅懂得自己去演,还知道如何带动他人身边的氛围,让他人在不知不觉中,跟随着自己的节奏。

这很狡猾,不过在场的人,都不会去怪他,因为敖兴初给自己带来了,此刻最需要的东西,是沉闷中难得的轻松。

沉重,总是被人讨厌的;轻松,总是被人所需要的。

一声烟花响,自庭院内传出,焰火如流星般飞窜到天空,猝然炸开,绽放出绚丽的火光,声音久久不息。这是凌空城独有的报时方式,不同于其它地方的更夫走街串巷地打更,凌空城每隔一个时辰,城主府庭院内都会燃放一枚烟花告诉城内居民具体时间,这是从城池建好后一直延续到现在的规定。而随着这一声经久不绝的响动,时间的齿轮,仿佛又静止重新开始转动,五人的神色,渐渐转向肃穆,面朝前方,如同一座尘封的大门向他们缓缓打开,等待着几人踏入其中,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崭新的未知。

烟花声,代表着卯时到了。这是一个x hà一,不仅一早凌空城内人们的生活将再次开启,在今天也意味着,连日中口口相传的一件大事,已经真正到来。整个星原大陆上各方势力,几乎都被牵涉到其中。所有的顶尖人物,今日就会汇聚一堂,用他们的声音和行动左右着自己的决策,以及这块大陆,今后的命运。

盛宁祥的拍卖会,即将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二:第五 连日来,一种气氛总是弥漫在四周,如浓重的烟雾,驱之不散,也无法触碰;像冬日冰封河流,表面平静下,内部早已暗流涌动。神秘而强大的人接连出现,密度一天超过一天。各方的力量,在短时间内都在朝着大陆中央的一座悬空城池中飞速汇聚,好像是地下蠢蠢欲动的火山岩浆,不约而同地找到了同一个火山口。诡异的感觉,除了压抑之外,更多人感觉到的是不明所以。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之前所有的异样,突然全都消失不见了,似之前几天,只不过是大家的错觉。 凌空城内愈发拥挤c热闹,曾经的“暗流”早已变为了“明流”,意味着各方的较量,不再遮遮掩掩,彻底摆在了台面上。只等着一个机会,来借此将多日积压的恐怖力量,彻底宣泄引爆。 北域,伊滨城。 北域最大的商业城镇中,来往商客络绎不绝,比邻的建筑c华贵的装饰c鼎盛的人声,在进入这里的第一刻,就能感觉到此地处处都在诠释着何为“繁荣”,普通人家也身披绮绣,道路两旁栽种的更是最为名贵的植株,无不令人眼花缭乱。城东最为密集的一块区域内,挂着“醉仙楼”三字牌匾的一座高大建筑,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来往行人,都会忍不住驻足观望一阵,再想起离去。这是第五家在城内最大的产业,虽然严格说来,整个北域都是属于第五家的势力范围,但在伊滨城中,只有这一处醉仙楼,是直属于第五家门下的。 醉仙楼中一间天字包房内,一个年轻人正在被多个美貌女子围住服侍。年轻人身着以灵蚨乌蚕丝织成的华贵长袍,相貌也很是英俊,慵懒的脸上,却始终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之色。他只是不断地接着身边侍女侍候过来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喝着。不但没有和她们作任何调笑之举,似乎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侍女中一名叫椋莺的,看着年轻人一句话不说似乎不高兴的样子,生怕自己怠慢了对方,连忙斟了一杯最好的就酒给,毕恭毕敬地端上前笑盈盈地道:“伍公子,您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怎么一句话也不跟姐妹们说啊?您这家大业大的,只要赏给我们一句话,姐妹们都能受用三年呢!”一边说着,就把酒杯拿到年轻人嘴边,要伺候他饮下。周围的侍女听她这么说,也一起娇笑着,让他再喝一杯。 岂料年轻人拦下了椋莺送来的酒,笑着对椋莺说:“家大业大,也都是我父亲挣来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虽是在笑,眉间的忧郁之色,还是历历在目。 周遭的侍女一时不知所措起来,以为椋莺说错了话。另一位侍女更是白了椋莺一眼,示意她到一边去,自己走到年轻人身边,将整个香躯都靠在年轻人身上,头慵懒地枕在他的肩头,声音酥嗲地道:“哎呦,伍公子,你不要怪罪啊。你这一生气,人家的小心肝都要吓出来了呢。是,你家的产业都是令尊大人一手置办的,可是这大好伊滨城,不是你亲手打理的吗?这些年将城内大小事情管理得井井有条,比以往可要繁华多了。来往所有人看到了,都要说一声‘好’字,就连我们这些平日住在这里的姐妹,也都跟着沾上了一些贵气呢!”说完,含情脉脉地看着年轻人,媚眼如丝,令人不胜怜爱。她叫魅鹊,侍女中姿色最好的一位,凭着自己魅惑众生的容貌和能言会道的巧嘴,不知在平日里俘获了多少俊男英少的芳心。住在周围的大户子弟常常来此一掷千金,只能为一睹她的容貌。 听她这么说,年轻人心中似也毫无感触,飞快脱了了魅鹊的缠绕,从座椅上站起整理衣服说:“再好的城池,也比不过星耀族的凌空城。高飞于中域天穹之上,来往之人莫不仰视之,算得上整座大陆的奇迹。与其相比,这伊滨城也只是偏远乡村的一座破落小城罢了。” “你们都出去。”发号施令的,也是侍女中的一员,她的穿着打扮,和其它侍女相比有着很大的不同。衣服并不是艳丽的粉红色,白中带橙,如寒霜中盛开了一朵野菊花,自然恬淡。妆容也不是浓妆艳抹,只是画了简洁的淡妆,以素雅姿态面对着年轻人。在场人中,她是唯一能平视年轻人说话的人,不卑不亢的神情c毫不做作的举止c冷静威仪的话语,让她的身上,倒是多出了不应属于她的尊贵之气。 周围侍女闻言纷纷退下,不多久,厢房内只剩下了这两人。上好古香从香炉中袅袅飘出,浓郁的气息令人不免有昏昏欲睡之感。只是在场的一男一女,却出乎寻常的冷静,无论怎么看来,都不像是来此寻欢作乐的人,与此地的气氛,实在太过格格不入。 “伍公子”这一女子,名为慧凰,算是侍女中的头领。她看出来眼前的男子似乎另有心事,那些女子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吸引住他的兴趣,甚至可能把情况变得更糟,这时候让她们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方一开口,年轻男子又向着她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慧凰,你天生慧心,原本另我十分倾慕,但你这次,难免和那些俗人犯了同样的错误。刚才,你是怎么称呼我的?” 慧凰一怔之后,才想起了自己居然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 “记住,我的姓是‘第五’,不是‘伍’。在外面我的确有很多的身份,但最重要的身份,我还是第五家的少主——第五修。”第五修言语中,似带着无限感慨和遗憾。 “第五公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慧凰带着歉意说,却又被第五修挥手打断。第五修说:“叫我第五公子也好c修少爷也罢,终究证明了你我之间,隔着那一层不可逾越的隔阂。无论我怎么让你忽视它,你反而会更加将它牢记。否则你我之间,不会如此疏远,疏远到将我的原本姓氏,都忘记的程度。” 第五修带着忧郁的神色,缓步走到琴桌前,拿起旁边雪白的毛巾擦拭了自己的双手,坐下抚摸着原本侍女演奏留下的古琴,轻轻弹奏起来。琴声悦耳,旋律悠扬,高超的技艺让第五修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只会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而是以多才多艺的贵族子弟。只是听着他演奏的琴曲,慧凰的心中不知为何,伤感由内而外浸透了她的周身。琴声本就低沉,第五修又将自身忧郁尽数投入到了演奏之中,令旁人听到这一乐曲,愈发觉得心生悲戚。 一男一女,一弹琴聆听,就这样过了很久,第五修才缓缓停手,琴声稍止,他这次没有再拿起毛巾擦拭,而是看着辉煌认真地说:“如果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死人,你还会爱我吗?” “当然”慧凰的神色有些焦急,她急于想向第五修表明什么,但第五修径直走向门口,背对着她说:“我今天有急事,先走了。凌空城出了些事情,父亲让我必须赶过去。下一次”这样说着,第五修摇了摇头,“下一次,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看你,你——多多保重吧。”最后一字落下,第五修的身影,已经再也寻觅不到。 第五修自始至终,也没有给慧凰说完自己心意的机会,这不可能是无意为之。 那么,对于自己最爱的女人的话,他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三:东域 东域,龙威镖局。 “镖头。”一位镖师将手上的东西递送给了高堂正座的一个中年人,又再次退了出去。中年人将它拿起拆开,开口向下抖了抖,掉出来一张紫金的文印,捡起打开来看,看明白了这是一张请柬。 “盛宁祥来的?”姜雪林就在不远处看的清清楚楚,请柬外印着盛宁祥独有的记号,不可能出错。 而到了此时,盛宁祥为何会给他们请柬,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林儿,你是说你曾经,看到过盛宁祥最后那件拍品,是吗?”中年人的声音沉缓中带着威严,令人无法在他面前说谎。 “是的,父亲。”姜雪林回答:“那时你不在,我收到了这一份委托,有人让我把一件东西在规定的时间送到应麓庄。我可以肯定,那就是盛宁祥这次所要拍卖的最后一件物品。” 被姜雪林以如此恭敬的态度对待c并被称呼为“父亲”,这个中年人就是龙威镖局的总镖头姜宁远。 “那你一定知道它的重要了!”姜宁远的口气陡然严厉:“如此重要之事,你不与我商量一声就擅作主张,不仅自己差点送命,还折了我镖局中诸多好手!这等罪过,你要如何承担!”怒喝声出,有霸道披靡之气自姜宁远全身缭绕,这一刻他像变成了一只人形巨龙,不怒自威。龙威镖局得龙族功法石发展壮大,多年修炼之中,镖局总镖头姜宁远到底强大到一种怎样的程度,外界都无从知晓。 “请父亲责罚。”姜雪林单膝跪应声说道。 “那里面的东西,你看到了吗?”沉吟些许,姜宁远没有再在一件事情上纠结,开始关注请柬所说的事情上最为重要的内容。至宝所引起的动乱,最初是由东域开始发端的,而自己的儿子,也是最早见到的那一批人。从信息上,自己这一方无形中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光是知道那一件宝物可以强大到让整个星原大陆上的所有人为之“疯狂”是没有用的,姜宁远还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父亲,我没有看到。”姜雪林如实说道:“有人把它送来的时候,匣子就已经是密封的。我只能透过木匣感觉到里面的事物非同小可,具体的事情就不得而知。抱歉不能让父上满意。”顿了一顿,姜雪林补充说:“按照走镖的规矩,镖局是不能动客人的东西的。” 姜雪林的最后一句话,实际上是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打那一件“镖物”的主意。 “林儿,你是在告诫我,不应该打它的主意吗?”姜宁远似笑非笑问道。 “儿不敢。”姜雪林低声说。 “可是林儿,你要知道。”姜宁远从大堂椅子上站起,脚步声沉走到姜雪林身边说:“你所托的镖物已经被人抢走了,现在它就不再是镖物了。它已经不属于你我,也不属于托付你的人,而是在盛宁祥里,等待着被拍卖。连你老爹我,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你又能做什么呢?” “镖物被抢走,是我的过失。”姜雪林说:“但是父亲,行镖之人‘信’字当先,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镖物原原本本送到客人手中,这不仅是您立下的规矩,还是镖局上上下下所恪守的准则,难道您忘了吗?对这一次的过失我愿意承受任何责罚,但我不会放弃我要做的事。” “好,好。”姜宁远赞许地拍了拍自己养子的肩膀,欣慰地笑了出来。“不枉我教导了你这么多年,你始终能坚持这一点,另我很是欣慰。好吧,看在你这个年轻人有心的份上,我这把老骨头也要跟着去闯上一闯了。我龙威镖局虽名声不大,但这等重要事宜,还不能少了我们一份!”慈祥的目光,赞赏的话语,如果是之前的姜宁远是对子嗣要求严苛的“严父”,那么现在,他就是看到孩子成长而欣喜的“慈父”。 “父亲” “我带你去盛宁祥。”姜宁远断然道:“讲道理,我们把它买下来是不可能的。但是到了那里之后,你想做什么全看你自己,我只是从旁给予你建议和帮助。如果我们真的最后有幸能得到你的那件‘镖物’,最后你是依然想把它送到应麓庄,或者怎么处理,都看你自己了。” 姜宁远说完,径直向着大堂外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姜雪林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看向了爱子,发现他仍旧站在原地怔怔看着自己,像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快跟上吧,现在走,差不多能按时到凌空城。” 姜雪林这才如梦初醒,飞快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抢走林儿镖物的人,到底是谁呢?”一边赶路中,姜宁远一边沉思。“听林儿说对方的强大他根本招架不住,仅仅一拳就将他击出很远。可是那个人也没有取林儿性命,证明对方对我们也没有恶意。而且林儿还说,感觉靠近对方的时候,就承受了难以忍受的压迫感。这种压迫,还并不是因为实力的悬殊” 东域,应麓庄。 东域在下着小雨,丝丝如绵,雨点敲打着青绿草叶,又活泼弹起,发出悦耳的声音,又让叶片显得更加娇艳,轻灵翠秀。伴随着“沙沙”的节奏,一片竹林出现在眼前,绿竹翠挺,清新昂然,高大的竹子直通云霄,向上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小的竹笋,也生机勃勃,娇巧下藏着令人怜惜的可爱。烟雨朦胧中,竹林深处,似有一座庞大庄园若隐若现,梦幻之余,让人想要试图观往。可是不知情人如果真的走入竹林中,无论再怎么向着那一片庄园靠近,彼此间的距离都不会有任何缩短。仿佛那一片不远的地方,只是一片海市蜃楼,人心虽然向往,却永远无法到达。 星原大陆上最大的儒门学派——应麓庄,也被人称之为整片大陆上除去星耀族外最强势力。三位当家实力皆深不可测,掌门大当家更是据称曾与商盘君交手而不相上下。再加上其教书育人方面别有一套,从此走出的学徒莫不成为日后诸天内佼佼者,更让很多年轻人心生神往。名声显赫在外,自然有很多人前来投奔,广收门徒,桃李满天下,令所有人都不免称赞。而在这片大陆上,应麓庄在各处都有自己的分组织,但那里不过是为了购买一些需要的物资和处理一些必要的事情所设立的据点,只有在这片竹林之后,才是真正的应麓庄园。风吹细雨,翻起浅草青泥,芬芳扑鼻,只欲心醉迷离。群生诵读声,从远处庄园内缓缓飘起,少年苦学用功,来往之人听到读书声,不知为何,心中平添了一分奇特宽慰。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应麓庄内一处庭院,平日里是老师休息c和准备给学生上课的地方,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则独属于应麓庄三位当家所有。一般情况下应麓庄任何人在没有允许时,都不可以踏足这里。没人知道这三位自己最为尊敬的师长会在那说一些什么,也许在回顾同门情谊,也许在谈论应麓庄的未来。总有学生会抱怨三位掌门做事太过见外,重要的事情总是自己关起门来相互商量,就真的信不到他们吗?但此刻所谈论的事情,如果真的拿出来说,只怕整个应麓庄都会为之震动,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学生,更会被吓得浑身颤抖,连书都没法好好去读了。 “如何?”三位掌门围成一个圈子跪坐相对,大当家颜游指了指正中一个精致的请柬,沉声询问自己的两位师弟。长须剑眉,不苟言笑,颜游总是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虽然他的年龄对于修道者来说,还显得有些年轻。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薛改之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吾辈书生,自当以做学问为本,修身c齐家c治国c平天下为所求,何必与小人威武,去做这等哗众取宠之事。”身为三师弟的他是三人之中最为年轻的一个,飘逸俊朗之外,他还有了一分随性。这让薛改之为人处世多了两位师兄所没有的洒脱,相应的也少了他身为掌门三当家应有的稳重。 “改之,话还不能这么说。”二师兄凌季温和回道:“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方知一人所行。你尚且不知道谁人会去,未见其人c未听其语,妄谈其人,未免失其所心。不过,掌门师兄,我倒是赞同改之的前一句话,我们本就是书生,处于应麓庄内钻研学问,确实不当因这等外事而扰乱自身。”凌季的样貌很是儒雅,师兄弟三人如果走到外面,最会引起女性注目的就是他。但凌季不像薛改之有很多红颜知己,从小在应麓庄长大的他一直清心寡欲,每日除了在藏经阁读书外很少和人交往,生性淡薄的他,似乎除了钻研学问外,别无其它事情能让自己有所兴趣。 “凌季你每日钻研苦学c修书讲经,本也是很好的。但所谓君子不器,只顾埋头苦读而无所实际,终究无法成事。君子六艺:礼c乐c射c御c书c数。乐c书c数尚可通过学习获得,礼c射c御若无实践,终究无法真正掌握。就像我应麓庄之儒生,若只是在庄内不理世外之事,不去和外面的人交往,旁人又怎知吾辈书生志向高远。” “谨听掌门师兄教诲。”凌季低头行礼回答,也明白颜游的最后一句话,暗有所指。 “掌门师兄,你还在挂记前几日之事吗?”薛改之忍不住了,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应麓庄清清白白,上下所有人皆问心无愧。而那些人平白无故来此讨罪,说我等尽占其利c污蔑我等声誉,不外乎这对他们来说有利可图。而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我们对他们以礼相待,他们却认为这是我等理亏,更为颐指气使,当真是是可忍c孰不可忍也。人巧言令色,则鲜矣仁。对这等不仁之人,我们又何须与他们相作争辩。” “你也记得前几日我们几乎被群起围攻吗?”颜游看着自己的三师弟,冷冷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变得对外界一无所知,以至别人说我们贪图那件至宝,我们都不知前因后果。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但若一开始我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又如何去反驳?有道是:三人成虎,如果所有人真的认定是我们想要那件宝物c并与龙威镖局合谋引发这一场争端,我们才真是百口莫辩。” “君子无所争,唯射矣。而掌门师兄你现在的行为,明显是要与他人整个高下。”凌季摇头说。“况且这张请柬,送予我们,本就不是为了让我们借此证明清白,反而会让我们在这纷乱的局势中越陷越深。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而掌门师兄你把它当做了自己必须要争取的一件东西,是不是太过执着了呢?” “信近于义,言可复也。若我所行尽符信义,那又有何不可?去凌空城,是证明自身也好,是越陷越深也好,但若一开始我们就不去争取,事情就永远不会是我们想要的样子。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颜游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师兄弟三人再次开始争论起来,你方说罢,我再理论。争论之中,三人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师弟没有冒犯兄长,师兄也尊重着师弟的看法。是以争论虽然激烈,始终都在可控的范围。争论声在室内绕梁而上,久久不息。外面学生的读书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他们读完了一本接着一本的书,完成了这一门课的学业后,又接着开始准备下一门课程。他们不知道围绕着某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自己的三位掌门始终争论不停,而争论的最终结果,或许将直接影响他们最后的命运。 “改之,可以了。”凌季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三师弟还要再劝大师兄一些什么,朝着他摆了摆手,说:“大师兄如果心意已定,你我都是无法改变的。” 薛改之听到他这么说,心有不甘,但还是把原本要说的话收回了肚子里,改口说道:“掌门师兄,那这样,你有把握吗?” “事在人为。”颜游说:“君子不重则不威,不威则无人可信。若当这时整个应麓庄中连我都不曾站出来,庄园之声誉必当永久受损,对他人而言,我应麓庄则再无信义可言。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其信既如此重要,我又怎能弃置于不顾。” “你既一切都已想好,掌门师兄,我和改之也只能寄希望于你。”凌季说。“不过师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对于自己的安危,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四:各方 西域,芝贤堂。 和其它地方相比,西域的氛围就要好上很多。没人因为连日来的动荡议论纷纷,甚至连渐渐压抑的氛围,到了这里都被无形的屏障驱赶在外。也许是因为对这里所有人来说,自己每日的营生才是最重要的,与其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趁着有限的时间多卖出一点自己的货物。西域虽不是星原大陆最富之处,却是大陆上商业气息最浓厚的地方。由于先天的土地贫瘠,这里极其不利于发展农业。且由于地形多为荒山丘陵,难有大块平原,其它的产业也都很难发展起来。这里的人为了生存,唯一的选择就是走出家门四处闯荡,以商业为本进行贸易。到了今天,包括商盘君在内的出生在西域的商人,今天已经在大陆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西域的商人足迹布满整个大陆,常人生活中所用的每一件事物,如果不是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就是西域的商人负责运来的,以至于有了“十商九源西”的说法。 芝贤堂,算是西域一个神秘的存在。明明也是一个强大商会,偏偏弄得如刺血门这个暗杀组织一般隐秘,通过它的所有交易全是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进行的,若非知情者,旁人根本不可能找到它的门户所在。更因为芝贤堂主要交易都不再西域进行,所以生活在西域的人关于这一大陆上最强势力之一更多只是耳闻,从没有亲眼所见的机会。可是即便如此,所有人也还是相信,芝贤堂的总部还是在西域,就在整片西域千山之中一处不为人所知的隐秘处。因为芝贤堂的堂主张血,就出生在西域,这里,是他永远割舍不下的地方。 水滴顺着钟乳石石柱,一点一点滴下。滴落在正下方的石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一片黑暗空寂处回响不停。被水滴过的地方,是新的钟乳石在一点一点生长,看到的人,都会为这一大自然的奇迹所叹为观止,如自己亲眼见证了一种生命的生长。 虽然它本身,根本算不上生命。 张血坐在一旁的小凳上,一手托着面颊看着手下在自己面前来往忙碌,缓缓打了个哈欠。在这样山洞中阴暗处干活,对人的感官是个极大的挑战。适应了这里生活的人,基本上都是两个极端:要么视力异常敏锐,在黑暗中也能明察秋毫;要么视力已经彻底退化,完全靠听觉c触觉等其它感官来代替自己的双眼。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工作和生活,所以看似忙碌,在张血监督的眼中,自始至终也没有出现任何错误,这不由得让他松了口气。 听到自己堂主的声音,旁边的人不由得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去。其实对于自己的堂主,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只有一星半点的了解。 比如:他不怎么喜欢见外人,自己的心腹都不算有几个;还有观点始终显得很奇怪,否则为什么会把总部建在这个大山深处;以及他的出身要比商盘君好,商盘君完全是个孤儿,而张血则是从自己父亲手上继承的芝贤堂,虽然也曾一度失去它;或者是说他的本名也不是张血,那是他自己后来改的看似对他的信息掌握很多,但细细一想,也不过如此。所有人都只不过知道了个表象,对于其内在深意,根本就一无所知。 比如:他为什么非要把总部见到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又为什么曾经失去了芝贤堂c后来又是怎么拿回来的。还有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如此毛骨悚然。 外人或许不清楚,但土生土长的西域人都知道在西域的语言中“张血”到底是什么意思。西域多山,和外部交流不便,在很久以前这里生活的都是尚未开化的原始部落。那些野蛮人发明了一种古老且残忍的杀人方法,就是把人绑起来之后在颈部即四肢血管丰富的地方各划一道口子,然后用力挤压人的心脏,让鲜血从口子里不断流出,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才会放手。其残忍血腥的程度,在今天说来,仍旧令人背脊发寒。 而这种杀人手法,就被命名为“张血”。 “堂主。”一个人声忽然在张血耳边响起。黑暗中看不清和他说话之人的容貌,只能看到对方隐隐约约递给了他一张不知什么东西。张血接过后,只是拿起看了一眼,立刻就在凳子上坐直,将它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又把双手缓缓放下,像是在沉思一些什么。片刻后豁然站起,身影朝着山洞深处飞快掠去,现场只留下了他对于在这里工作的人的最后吩咐。 “干完了这些之后,你们先什么都不用做了,等着我再来给你们吩咐。”走得很着急,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不清晰。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张血的声音,其实充满了磁性,很好听。 星原大陆外,域外星空。 周夜紧跟着一个男子的步伐,面带忧色。 男子身材高大,魁梧雄壮,如山的气息令他整个人都仿佛坚如磐石,粗短的衣服根本撑不住他强壮的胸膛,随时都会被撕裂一般。周夜站在他的面前,就好像是一直小猫面对着暴龙,悬殊之比令人咂舌。 “那个,大哥”周夜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停在了空中说道。 “怎么了。”男子也跟着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说:“找原本的目标,还差很多,我们还要再多走几家才行。” “可是大哥,这样我们是不是太显眼了。”周夜说:“连续这么多天,我们不知抢了多少富贾大户,劫掠的财富不计其数,可是你还是总说这样不够。但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便最后达成了我们的目的,是不是也太过得不偿失了一些。” 原来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做的,都是自己的“本行”——打家劫舍。而且所劫掠的财物,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惊人到了连周夜这等无所顾忌的人,都已经开始隐隐后怕起来。 “你害怕?”男子终于转过身来,直视着周夜冷冷说:“那你说该怎么办?要去参加盛宁祥的拍卖会,需要的钱财是惊人的数目。你我二人在短时间内要得到那么多财物,除了用这种方法,还有别的吗?” “但我们又没有请柬,即便凑够了财物,也无法去盛宁祥啊。” “哼,周夜,你总是这样!每次都像一个小贼般,谋划时踌躇满志,执行起来就畏首畏尾!”魁梧男子十分不满,怒道:“盛宁祥的请柬,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若想去,哪里都来去自由,他曹鸣锐算什么东西能限制我的去留!这一次我是认同你的看法,才和你一起来做这件事情。那一件狗屁至宝,我根本就毫不在乎。偏偏那些愚人将之追捧得那么高,以至于让整个大陆动荡不安。现在你我准备了这么久,你却想要半途而废,就不怕被人所耻笑吗!” 被怒斥一番后,周夜再不敢发一言,但他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大哥的心,也是坚定的。 “好了,赶紧走吧。”说完这些,男子又转过头目视着远方,从星系高处向下看去,视野的尽头就是这一块庞大的大陆,大陆之上星力充沛,无数星辰围绕着它旋转不息。河流山川之间,天地元气无不充裕涌动,还有无数人来人往,鼎盛人气,汇聚成这片大陆独有的气运,与灵气混杂在一起,直冲天际云霄,向大陆之外扩散。站在这个角度看去,整个大陆,有如梦幻仙境。人杰地灵之地,曾养育了无数杰出人才,也曾有无数野心之人,试图染指这里。 “大陆上有足够的食物,原本可以让所有人都能吃饱。”男子望着前方,缓缓说。 会这般说话的人,在星原大陆上他绝对是如雷贯耳——星原通缉令排行榜第一位:“松石裂”炼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五:山雨欲来 凌空城,刺血门。 常锟在隐秘据点的仓库中,不断挑挑拣拣。时而把架子上的宝物拿起来,像秤西瓜般在手上掂了掂,又对它不满意,于是把它放了回去。据点的负责人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自己的门主蹙着眉头不断挑选着宝物,不知他到底有何需求c对眼前这些又有何不满。 “门主”负责人刚要说什么,常锟就朝他摆了下手,示意他安静。他又只能把话咽了回去,继续陪着常锟挑选。从一早上起来,常锟就在这里挑选到现在,也不过拿了一面铜镜个金色小塔,还有一条奇特的绸缎。选的这些东西,对他似乎有着重要的作用,到现在也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门主,你如果对这些有所不满,我就去门派的宝库里找一些精品给你。”手下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不必。”常锟阻止了他。“门派的是门派的,我的是我的,不能混为一谈。我在这里挑选一下也就够了。” 常锟虽生性喜爱宝物,整个刺血门严格来说也都是他的所有物,但公私分明的他,对于门派宝库和自己私人宝库的界限还是分得格外清楚。 “我很快会不在这里,那时候你要严加防范,避免有人来偷袭。常言皆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趁这个关键时刻中了别人的暗算,就得不偿失了。”常锟一边继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边和手下说话。久寻不到,他的脸上也出现了焦急的情绪。 奇怪,明明就是放在这里的,我记得。 “是!门主,你要去哪里吗?”手下回应之后,又紧跟着问出了自己最为在意的这一问题。看着常锟从早上就像是在准备什么的样子,感觉他应该是要去什么重要的地方。 重要到,需要把自己宝库中最强的宝物通通拿走,用以防身。 “去哪?”常锟反问了一下,突然在架子的一角发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随手将之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去了结我和曹老鬼的恩怨!”常锟猛然握紧手掌。 他所拿的东西,看起来和一块普通的石头无异。“石头”上镌刻着一种符文,似乎是一个族群曾使用过的文字,和当今诸天中主流的字体都完全不同,充满着一种如水银般流动的神秘质感。 凌空城,商府。 书房的最顶层,商盘君坐在自己的桌子旁如往日般熟练地记录着账目。左手算盘打得飞快,右手拿着笔将资金流转一一记在纸张上。时间流逝,商盘君的工作进度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连贯的动作,入神的表情,还有算珠轻快拨动的声音,在这个足够安静的地方,有一种可以扣动着人心弦的欢快愉悦。看着四周整齐的书架c洁净的地面,还有一层层中古色古香的结构,难以想象几日前的一次战斗,几乎将这里被毁了大半。只能说商盘君让下人修缮的效率之高,因为他本身就无法忍受每日工作的地方,是一副破烂的景象。 “好了没有?”沙哑的声音从角落响起,箑如同幽灵一般的影子从阴暗处飘出,阴影遮蔽下,还是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可以感觉到,催促着商盘君的语气带着焦急。 “可以了。”记完最后一笔账目,商盘君将算盘放到一边,又把纸张整齐的叠在一起。毛笔在水池内清洗干净后挂在笔架上,从旁边拿起了雪白的毛巾擦拭着手掌,从座椅上站起。一边朝向箑走去,一边说:“刚才我已经计算清楚,我现在手上可以动用的账目为乾星石三亿七千六百万,这还不包含一些天地灵物本身的价值。如果将之前部拿出来帮助先生,应该足够了吧。” “那么多?”箑也有些吃惊,乾星石是星原大陆上所用的一种高档货币,一块乾星石大概抵一万钱左右,这也就意味着商盘君现在所能动用的资金,至少就有三万亿钱。难怪箑会感觉到惊异,商盘君果然财力惊人。 “无怪世人提及你的名字,总是会带着敬畏之心。仅你一代就能囤居下如此惊人的财富,用‘传奇’来称呼你,果然不为过。”箑也罕见地开始称赞起商盘君来。 “可惜我九成以上的财富,都是用乾星石的形式作为积攒的。而星原大陆上,却是不产任何乾星石的。这也就相当于,大陆上所有富商的命脉,其实都系于星耀族手上。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收回。”商盘君感慨地说。 乾星石在诸天之中,只有星耀主大陆才有产出,因其本身稀有特性星耀族一直将它当做比价货币,随着之后星耀族向着其它大陆上扩张,这种货币也就跟着来到了多个大陆上,其中也包括星原大陆。现在星耀族的主要势力虽然已经退去,但以乾星石当作货币的习惯,在星原大陆上始终未曾改变,富商都以自己库中乾星石存量的多少来衡量彼此的财力。 “此话怎讲?”箑不懂得这些商道知识,听闻商盘君说星耀族实际上可以随时收走这片大陆上的财富,不由得疑惑问道。 “举例来说:隔着一条河有两个村子,两村人皆以黄金为货币,可是只有河东的村子有金矿,河西却没有。河东可以用自己产的金子来当钱使用,那么河西,如何获得金子?” “当然是河西的人用别的东西去换金子,如果不能杀了河东的人占据金矿的话。”箑回答。 “那就像这样,河东与河西的互换贸易持续了很久,突然有一天河东的人把金子的价钱降下了一半c且不影响河西人其它生活物品的价值时,你若是河西的人,又会怎么做?” “赶紧把自己的财物都拿出来去河东换金子,因为金子在河东的价值减了一半,在河西却不变。我只要用一般的价钱就能把金子从河东换回来,相当于自己的财富在河西凭空多了一倍。”箑不明白这样简单的事情商盘君为何要问。 “可是这里就有个问题了。”商盘君叹了口气,说:“同样的道理,星原大陆上所有人都拿乾星石当做货币,可是大陆本身却不产这种矿石,我们获得乾星石的唯一方式,就是用自己的商品去找星耀族换取乾星石。这样的贸易持续下去,原本没人觉得不妥,可是如果有一天,星耀族忽然将乾星石的价格也降低一半且不限制人购买乾星石的数量的话,那么星原大陆上就会掀起售卖自己的货物统统去换取乾星石的狂潮。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那是自己发财的大好机会。” “这有什么问题?”箑问道。 “当然有问题!”商盘君断然说:“用商品换取乾星石让人觉得自己拥有了比商品本身更多财富,可是无论是什么商品都是有自己的价值的,而乾星石本身除了被我们当做货币外,实际上根本一文不值!星耀族就这样用一文不值的东西,轻轻松松换走了我们几乎所有的财富!” 箑似乎明白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等到大陆上的货物越来越少c堆积的乾星石越来越多的时候,如果星耀族在这时断绝了与我们的全部交易,那对于整个星原大陆的贸易都会是灭顶之灾。除了那些一文不值的石头外,我们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货物,既无法和彼此之间相互贸易了,也不可能用乾星石和其他大陆上的人交换急需的物资渡过难关,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同这种本毫无价值的东西。” “所以我说整个星原大陆的命门,实际上始终把持在星耀族手中。只要他们如此做,只需要等待大陆上的秩序崩溃,就能兵不血刃地重新接收整个大陆。” 之前敖兴初就曾经举例说过,星耀族虽然离开了星原大陆,但实际上依旧控制着这里。而现在商盘君用一个商人的视角,更加深刻地诠释了其中的细节所在,却让人有了,细思极恐的感觉。 “好了,现在还用不到想这么远。这一次的拍卖,应当不会出现你的那种情况。”箑在沉默之后,再次开口:“我所要确保的,就是你所掌握的钱财可以多过其它任何人,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最后的那件东西。” “可是先生,有些事情,不是只用钱就能解决的,特别是这一次。”商盘君提醒箑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箑回答:“我早就有所准备了。” “先生所拿走的聚星石,到底用在了何处?”商盘君怀疑地问道。 箑的脸色变了一下,断然道:“这个你不需要去管。”一边说着,又拿出了那个诡异的灯笼,看着被所在里面的灵魂散发出碧绿的光芒,箑似乎是在笑。 “曹鸣锐c张血c常锟你们的灵魂都足够强大,可是很让我心动啊。”一连说了好几个一流高手的名字,沙哑的声音,吐露着令人感到残忍的内容。而对箑来说,这些事只会让他感觉到莫名的兴奋。 商盘君深深看了箑一眼,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种极端的狂热,就好像是孩子要得到自己最心仪的玩具,有着一种特殊的精神在支撑着他。沉思片刻,商盘君再次开口:“按照先生所说,这一次后你们都不会再来找我,可算数?” “自然算数。”箑冷冷回答。 商盘君点了点头。这时一声鸟鸣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直翠鸟从书房顶层的天窗飞入,绕着商盘君盘旋三圈后落在了他的肩头上,脆生生地鸣叫着。叫声婉转依旧,却显得有气无力,没过多久翠鸟就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靠在商盘君身上昏昏欲睡。 “你的伤还没有好吗?那这一次你就安心待在家里,不要跟着我去了吧。”商盘君抚摸着安心休息的紧那罗鸟,柔声说道。 “上次你说,有人在你休息的时候,闯入了你的府内,是么?”箑说。“可是我也听说,你每次睡觉,都是躺在一个朱木棺材中,跟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忘记。”商盘君回答:“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合乎本心。可再问心无愧的选择,有一些事情,也是难以释怀的。我睡在棺材中,就是始终不想让自己忘记,自己今日的荣华富贵,实际上建立在不知多少无名人的累累白骨上——一将功成万骨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七:交心 “你其实对这种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不是吗?”敖兴初走在路上,如此问夏侯晋康。 大道上的人,比昨天甚至都要多一些,从踏出城主府大门的一刻,四处都能听到嘈杂的声音。过多的人甚至堵塞了很多重要的道路,这里可是平时无论又多么热闹,都能畅通无阻的地方。而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骚动,五人出门时夏侯晋康就给了其他人隐身符来隐去自己的形体。敖兴初三人明白其中原委,星耀族少族长的威名一旦传开,那他们就成了引人来拥堵的“罪魁祸首”了,是以直接拿过了符文。但丁靖析,没有接受。 “他不需要,如果他想藏起来,咱们谁都找不到。”敖兴初随口和夏侯晋康解释。 星耀族三人原本对此有些异议,不过等到丁靖析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们马上就明白,敖兴初是对的。 隐藏自己的丁靖析,真的让他们都无法感知到,他身在何处。 “也并非全然不喜。”夏侯晋康说:“拍卖,不过是利用人贪欲的另一种赌局,所有人都在赌自己能用最少的代价,换得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也和一般的赌局一样,多数人都无法得偿所愿。但另一方面,偶尔在那里也能得到让你出乎意料的东西。如果出现一件拍品,除了你之外别人都认不出它的价值,那么你就走运了。” 敖兴初倒是没想到夏侯晋康会这样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于是他紧跟着问道:“那么,你实际上是对这次的拍卖会没有兴趣了?” “并没有。”夏侯晋康说。“对于这一次拍卖会的展品,原本就没有让我心动的。哪怕是被众人捧上天的所谓至宝,我族内也并不是没有。” “你这话说出来,可是会被很多人背地里吐口水的。”敖兴初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夏侯瑾听闻少族长这么说,脸上也难免露出骄傲的神色。 “那么你这一次必须去拍卖会,完全就是因为别的原因了。”敖兴初似有所指地问。 “没错。”夏侯晋康沉思回答。 “为何?”敖兴初接着问。 “安稳。” “什么安稳?” “大陆的安稳。” “星原大陆已经不属于星耀族,为何还执着于这等安稳?”敖兴初目光炯炯。 夏侯晋康直视了回去。“星原大陆的确不再属于我们,但我们,还没有离开。” 敖兴初再次笑了。 这可以算是责任,也可以算是,一种奇怪的执着。 源于野心的执着。 “我不知道是谁非要这么做,在这次的事情中,曹鸣锐也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但,我不允许有人借此,扰乱本就属于这片大陆的安稳。”夏侯晋康说得或许很漂亮,然而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自己的心中现在是多么的恐惧。是只有到了他这种层次,才会明白的源于血脉传承下的古老记忆的恐惧。 只是恶魔?那没有什么。但这一次会来的,也许就是将恐惧深深刻入自己祖先脑海中的,那个恶魔。 夏侯晋康一直有这种感觉,也一直在尽力把这种念头甩到脑后。 “可是如果我说,这一次事情,是由我而起呢?”敖兴初一直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对方。因为夏侯晋康,一直很相信他。 “何出此言?”这一次是夏侯晋康炯炯地看着他。 “我把长弓送到了盛宁祥。” 夏侯彭远和夏侯瑾不由得愣住,他们在此刻才知道,那件至宝原来是一把长弓,而敖兴初居然不仅看到过它,甚至还可能亲手碰触过。那他们也就不难理解曹鸣锐明明得到了它,为何还要将之拍卖。因为这对曹鸣锐,才是最有利的结果。 可是要真的像敖兴初所说,那么,他才是这场纷乱的发起者? 夏侯瑾一时难以想象。 “为何?”夏侯晋康的语气有些发寒,几人的脚步也不由得停下。 “引蛇出洞。” “什么人?” “我不知道。”敖兴初理所当然地说:“但我知道,他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你觉得我为何会被这一方大陆所针对?”敖兴初拿出了星耀守护,这一小块矿石发出淡淡的光芒,隔绝了他的气息,是他才能与大陆的本源几乎不分彼此。 “原来那一日在东域对战的二人,其中之一就是你。”夏侯晋康想起了动荡发端的那一天晚上,波及到了整个大陆的战斗余威。 “我并不想造成大的动荡,如果真的出现了你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力阻止。”敖兴初想到了箑对他说的话,说他才是个真正残忍的人,对此敖兴初尽量不让自己去在意。敖兴初的确有自己的私心,但他从没想过要让这片大地动荡。而箑从一开始想的,就是要搅动局势的混乱,从中收割自己的利益。这两者本身就是不同的。 敖兴初这么想,但他也觉得,像是在安慰自己。 一个人本不想要事情变坏,可是他的行动最后还是导致了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走去,又该如何?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可以了。”夏侯晋康重新迈动自己的脚步,像是已经对敖兴初的回答表示满意。 “你就那么相信我?”敖兴初问。 “我相信敖前辈。”夏侯晋康平稳如常的话语,听不到任何波澜。 “你这么相信,我的父亲么。”敖兴初喃喃自语的声音,应当没有别人再听得到。 回过神来,敖兴初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环视向四周,看着人头攒动之外的街景,马上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虽然还是没有看到丁靖析的身影,但眼下有件事更值得他在意。已经走在他前面的星耀族三人,留给他的只剩下背影,而敖兴初的嘴角,则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现在再看到这里,你们,也有着特殊的想法吧。”敖兴初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当面提及别人的痛处,总是不好的。 城主府到盛宁祥的距离并不近,因为整个凌空城的面积实在太大。 很多人对凌空城具体的大小其实并没有概念,但如果城池降落下来就会发现整个中域大地上近三分之一的地表就会被覆盖。 可是几个人的步伐,也是飞快的。健步如飞的速度,所以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快走到了盛宁祥的附近。 所以敖兴初才会想说那一句话。 凌空城哪一方势力最强? 这恐怕没人说得清。 只是公认的,整体实力绝对是星耀族要强于各方,但具体到这一隅,也未尽然。 不过若有人问,哪一方势力占据范围最广。 这就有了明确的答案了——盛宁祥。 盛宁祥之建筑,放眼凌空城内也绝对是最气派的。高大的围墙c醒目的宫殿c比邻的房舍,宛如城中之城。宽阔的庭院占据了整体一半以上的面积,景色怡人优美,绿草丰茂c流水碧绿,比之城内最大公园,也不遑多让。 有心人,则会注意到另一点有意思的事情。 就是盛宁祥内最好c也是最古老的一批建筑,都带着浓郁的星耀族风格。 夏侯瑾眉头紧锁,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道恢弘大门,门上深蓝打的烫着赤金颜色的“盛宁祥”三个打字历历在目,让少女的眉间更增添一丝冷色。夏侯彭远的脸色则更为难看,几乎是瞪了这一望不到边际的建筑许久,方才冷冷说道:“如果这一次有杀了曹鸣锐的机会,我希望大长老你不要拦着我。” 大长老,指的还是夏侯晋康。 他在星耀族的地位除了少族长外,还是长老院首席大长老。 “少族长”是他天生就决定的,“大长老”则是夏侯晋康靠实力自己争取的。 所以“少族长”对他,是至高身份的象征;而“大长老”,则意味着无上权柄。 说得简单些,就是执掌杀伐决断的,最高权力。 而夏侯彭远用上了夏侯晋康的这个称呼,意味他是真的希望夏侯晋康能支持他杀了曹鸣锐——进而意味着,他真的很恨曹鸣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八:黑云 盛宁祥现在所占据的院落,原本就是属于星耀族的,是之前城主府的旧址所在。 那是星耀族曾在凌空城所占据的,最大一块据点。 但是在星耀族决定退出星原大陆时,由于种种原因,这一本应保留下的至关重要存在,终究还是丢失了。 而幕后的罪魁祸首,就是曹鸣锐。 占据了这里,盛宁祥才彻底成为大陆上一流势力,但幕后的手段,却依然令人不齿。 这对星耀族来说损失不可谓不大,好在浑天淬星台和原城主府并不在一起,星耀族才得以保住了它,并以其所在位置为基础建造了现在的城主府。其中过程,可谓险之又险。 所以夏侯彭远这么恨曹鸣锐。 常锟和曹鸣锐间还只是“私怨”,他们和曹鸣锐,就可以用“国恨家仇”来形容。 盛宁祥的大门敞开着,很多人进进出出。 盛宁祥的外围院落本就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平常就有很多人去进到里面,甚至会有小贩在里面摆摊招揽客人。 不过更为内层的地方,就不是一般人允许接触的地方。 跟何况是在今日,去到里面的人比往常更多,对重要地点的防范也就更为严苛。 而在门口,有几个盛宁祥的仆人站在那里,询问来往人有没有请柬,如果是带着请柬的,他们就主动带着对方去盛宁祥的里面,带着自己家主人请来的宾客进入在平常无人涉足的地方。 “你们应该也有请柬吧,现在不拿出来让他们带你进去吗?”众人依旧隐匿着身形,敖兴初对夏侯晋康说。 “不必。”夏侯晋康率先向前走去,“星耀族想要去哪,还轮不到盛宁祥来左右。”一边说着,他一边解除了自身的隐藏,直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径直向前。 平地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周围众人先是一惊,等到看清来人身份时,惊咦之声更是响彻不定。夏侯晋康无视着这些,也没有理会听到声音走上前的盛宁祥仆人,一言不发走进大门。夏侯彭远和夏侯瑾也接着解开了隐藏,跟随夏侯晋康的脚步走去。只有敖兴初还没有显露出身形,略带玩味地看着夏侯晋康的背影,想起了差一点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平日只见夏侯晋康以少族长的身份处理事情,稳重而顾全大局,以至于会忘记他本身,原本也是一个强硬的人。 如岩壁上破石长出的松树,那般强硬,那般倔强。 “瞧一瞧看一看啊,都是上等的货色,刚刚从西域运来的啊。” “刚从大陆外运来的一批丹药,前几批都被盗贼劫走了,这是最后一点,错过就没有了啊!” “我家做的最好的星龙面,当年战争的时候龙王和星耀族族长都吃过!快来尝尝啊。” 进入门内,比外面更为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吓了敖兴初一跳。盛宁祥的庭院内和一个热闹的集市一模一样,人声鼎沸之间来往的行人c叫卖的小贩应有尽有为了吸引客人不少商贩真是用尽了自己全力,各种各样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有编小调吸引人的,有夸自己货物好的,甚至还有人的招牌上公然写出自己的东西原本都是要在盛宁祥拍卖的,自己有特殊渠道才能弄来,样样都是精品。不过也有些商贩只是坐在一边,支着自己的摊子既不主动招揽生意,甚至都懒得看周围的人一眼。一般这样的如果不是故弄玄虚,那就是卖的东西真的有些门道,值得留心好好看一看。 “哼!这等院落却让曹鸣锐拿来让这些人做买卖,当真是暴殄天物!”夏侯彭远看向十周,似非常不满,但他自己的声音立刻湮没在了涌上来的人群之中,层层密不透风。 其实没有盛宁祥的人带路,也就是有这样的麻烦,当夏侯晋康几人走进院落后,立刻有很多人围了上来,虽摄于“星耀族少族长”的压力不敢贴身挡人家的路,但是始终被人团团围住这种感觉终归让人不舒服。夏侯晋康和夏侯彭远还好,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夏侯瑾感觉到的是更多的不适。围上来的人除了想一睹夏侯晋康的英姿,也有不少是冲着她来的,花一样的年纪又有着绝美的容颜,精致的五官上笼罩着一种清冷的感觉,更是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魅力。众人慑于她的身份自然不敢有什么非分之举,但眼中那一抹垂涎之色少女还是看得清楚的,让她心头的厌恶愈发深重。 不过夏侯瑾不知道,这里面最惨的还不是她,而是敖兴初。因为敖兴初还在隐藏着自己,隐身符只能让别人看不到形体c感觉不到气息,又不是真的消失不见,四周的围观者也根本不知道其实还多了一个人,就纷纷朝着他撞了过去,让敖兴初端的是叫苦不迭。虽然附近的人都实力平平根本对他造不成威胁,但同时被众多的人挤在中间始终都是件不少受的事。归根结底这还是要怪敖兴初自己,别人看不到他自然没法给他让路,他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没奈何间敖兴初只能轻轻点向四周人的穴道,令他们不由自主远离自己,然后再一点一点向前移动,不至于被夏侯晋康几人落下太远。 “来都来了,还有人藏头露尾,就这么怕见人吗?”一个像是在咀嚼东西的含糊不清的声音,突然间闷雷一般炸响在当空,“轰隆隆”得震得人心头不定。声音所盖之处,原本嘈杂的院落登时一静,走路的行人纷纷停步,只剩下几个商贩还在吆喝着。再后来,连商贩叫卖的声音也渐息渐止,现场变得出乎意料的安静,只剩下了一个吃着东西的声音。所有人都茫然地四下观望着,想要找出声音的源头,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目标,在卖星龙面的摊子上并排做着两个人,一个身形削瘦手执一把剑只是坐着,另一个魁梧高大手捧着一碗面正在吃着,“哧溜哧溜”的声音不绝于耳。高大男子吃得很是入神,看来这家面馆很符合他的胃口,桌子的旁边已经摆了很多空碗,摞在一起快赶得上他的头高了。被所有人看着自己吃面,男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照样埋头吃着自己的。旁边人见他如此,慢慢的不由自主屏息起来,听着此刻唯一有的“哧溜”吃面声,心中想着的是——在他吃完前,是不是都不打算说话了。 应当只有敖兴初的感觉,和所有人都不同。他的身形此刻已经毫无保留显现了出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看着吃面男子眼神疑惑中带着警惕。忽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周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了,所以就更没人发现敖兴初手中拿着的,实际上是一枚已经破碎的符文。从外表看上去符文只是裂了个口子,并无明显伤损,实际上它里面最重要的阵心已经被摧毁,自此彻底失去了效用。 敖兴初明白,毁了他这枚隐身符c将他从匿踪状态逼出来的,正是男子方才那一声言语。一句话其他人听起来是闷雷,但敖兴初的耳中就是平地炸雷的惊天声势。 这也并不奇怪,因为其他人感觉到的,只是敖兴初所听到的余威罢了。 对方自始至终,就是冲着敖兴初来的。 至于原因?话语中已经说清楚了。 随手把已经失去效用的符文碾成碎屑,敖兴初冷眼看向了男子。 他并不恨对方,敖兴初的恨没有这么廉价。 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像个迂腐的和尚般,以“悲天悯人”的情怀宽恕对方,毫不在意。 “炼农?”夏侯晋康看出了男子的身份,眉头微皱。大陆最高通缉令上排行第一的“犯人”居然也会来此,让原本就模糊不堪的前景更加不明朗起来。特别是夏侯晋康十分清楚,炼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总是让人摸不到底细c却一意孤行的人,插入到了这场争端最核心内,到底是福c是祸? 在清楚对方的目的前,夏侯晋康不敢妄下判断。 “这样,不就让人舒服很多了。”炼农像是吃完了碗中的面,将碗筷放到了面前的桌上,“砰”得一声将原本摞放在一边的碗稍许震起,没有用纸巾,而是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嘴,像是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正在此时,周夜始才转头看向喧嚣开始的方向,当他看到了站立在那边的敖兴初时,眼睛中骤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失声道:“你居然是你!” “他是谁?”炼农停下了自手上的动作,看着周夜问道。 “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人。”周夜喉头上下滑动,继续说:“他是那一天晚上从我手上抢走那件东西的人!” 四周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这不耽误他们交头顾耳地窃窃私语,一时之间,不再沉寂,喧嚣的气氛重新回来了些许,只是依旧让人觉得异样。 “是你?”炼农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扶着桌子缓缓站起,当他完全起身的那一刻,所有人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大,魁梧的身躯可以轻易将旁边的人遮住大半,粗壮的胳膊c坚实的肌肉,仿佛如岩石一般坚硬。夸张的感觉给人造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也会让人隐隐生出惧意。炼农遥视着敖兴初,粗闷的声音开口说:“是你当初,从周夜手中夺走了那件东西?” “他没有拿到,那么,也不算夺走吧。”敖兴初的声音带着一贯的轻佻,故意上扬的嘴角,好像是对对方搞错了真实情况的嗤笑。 炼农说的,的确不对。在那一晚中,敖兴初并不是从周夜手中结果装着长弓的盒子的,而是从阴未寒。如果非要说夺走,也是从阴未寒手中夺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九:阳春奏 “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和周夜还有一个约定!”炼农像是一头被惹怒的狮子吼道:“然而你却没有遵守它!”所指的,自然是敖兴初曾亲口告诉周夜“只要他拿着长弓,一切争端都会平息”这件事情。 “事情未到最后之前,这样妄下断言,是不是不太好吧。”敖兴初冷冷回答:“更何况现在至宝已经变成了盛宁祥的拍卖品,与其纠结于过去的事情,你不如放眼到当下自己应当做的事情来。毕竟如果你不想让情况在恶劣下去,就应当自己亲自将它解决,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之前你根本就毫无了解的外人身上!” 怎么说呢,在当时,敖兴初的确给了周夜那个承诺,而且他本身,也不是一个会随意违背承诺的人。 只要是在当时,他还是一心想着拿到长弓c之后交给丁靖析的情况。 但接下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让敖兴初不得不改变了原本的初衷。 对于“复仇”的,深深执念。 这也算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吧。 所以敖兴初再面对这个问题时,只能用这种强词夺理的方式,来替自己回答。 “大大哥”周夜感觉到炼农的身体中传来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悸动,像乌云内雷鸣滚滚,狂风席卷酝酿着一种骇人的威势,“咚咚”之声不绝于耳,如千万战马奔腾不止,声势之浩大,宛若天灾灭世。受其压力所胁迫,周围之人纷纷退避三舍,更有甚者自身心跳都被不由自主带动,窒息的感觉从胸口处传出,倒地呻吟不止。炼农脚下的地面在逐渐塌陷,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发出了奇特的光泽,渲染之下似硬如磐石。敖兴初看着对方的视线愈发凝重,黄金之色在手上流转不定,丹凤眼底鎏金之色更是在缓慢凝聚中,狰狞的竖瞳已经若隐若现。 “轰!”似无数火山在同一时刻猛然爆发,惊天声响中,炼农冲天而起,全身笼罩在耀眼光华之中,宛如化成了天空之中另一轮更为明亮的太阳,紧跟着,裹挟惊人威力有如神日降世,双手握拳狠狠冲向了敖兴初,所经之处空间发出了破碎的声音。敖兴初身不动而单手负立,另一只手屈指成爪,正面迎向了一对灭世神拳,以绝对无畏的姿态硬撼对方。 两道身影越来越近,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有如天地对碰之下,料想中的恐怖威势却好像并不存在,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因为所有的空气都被二人惊人的力量挤压消失,声音根本无法传出。而且也根本没有人看到中心的二人对拼一刻的具体情况,那一瞬间所发出的耀眼白光几乎令所有人都产生了失明效果。飞沙走石之下,无数摊位被直接掀翻,地面如海浪般层层起伏,波动让人都站立不稳。两道人影一触即分,炼农的身体倒飞而出,双脚狠狠砸入地面之中,又连续退后数步才勉强站稳,回头看去周夜还在自己身边,现在所站之地正是最初跃起的地方。敖兴初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缓缓停了下来。他还保持着单爪伸出的姿势,只是和炼农对拼的那一只手还在不断颤抖着。敖兴初暗道自己托了大,虽用出了昊帝临渊爪击退了炼农,实际上对方的劲力却侵入了他的身体让敖兴初吃了个暗亏。传说之中炼农本非人类,乃天生灵石孕育灵智而生,是以肉身极为强横,号称不动用真元就足矣撕裂天地。敖兴初现在的身体亦非凡体,但如果不动用本体的话依旧无法和炼农抗衡。刚才对拼的时候敖兴初用了点手段让别人看不出自己用的是龙族武学,可是一旦他动用本体的话,那至今为止一切的隐藏就通通化作乌有了。 殊不知炼农心中震骇之情更是无以复加,眼间对方若无其事般接了自己一招,炼农深吸一口气,本就魁梧的身躯无形之中再次拔高,巨大的拳头狠狠握紧,光芒化作一股股电流般从他体内不断涌出,更为惊人的力量在他的压抑下正在不断暴涨。 毫无疑问,在一击无功之下,他正在重新积聚力量,准备对敖兴初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敖兴初看到对方还得势不饶人,心头也是微微火起,龙息从他体内接连溢出,夹杂了星耀守护用作掩盖的星辰之气,让其他人无法看出他的力量本源。既然本体没法动用,敖兴初就打算用这种力量来和炼农斗上一斗,龙息之霸道无匹,可是让曾经的仙佛魔怪,都会避退三分。 夏侯晋康看着对峙中的二人,随时会再爆发惊人战斗,不由得眉头蹙起。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就发生激烈战斗,除了白白浪费力量外毫无用处,他正在思索用什么方式才能制止二人的争斗,这才是至关重要之事。 旁观者看这两人方一进来就争斗不停,不由得议论纷纷。 有人在暗处,发出了一声叹息。 有人在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还有人在冷眼旁观,静候事态发展。 一个之前看似一直在打瞌睡的贩卒,动了动自己头上的斗笠,让光芒照不到自己的脸。 似乎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炼农的力量,积累到了极致。 但实际上,所过的时辰,不过刚刚弹指之间。 钢炼身躯上的光芒,到达了出现以来最为耀眼的时刻。 粗壮的腿微微弯曲,炼农像豹子一般准备纵身扑出。 一片树叶,不知从何处被吹来,随风飘散,飘到炼农的身边。 又被炼农自身的气息吹走,飘到了其它的地方,叶片,依旧完好无损。 因为炼农要攻击的,是敖兴初,而不是它。 叶子缓慢飘落到了地面上,身不由己的它或许不知道,自己正无意之中,被卷入了一场惊世战斗的酝酿中。 当它掉落到地面的那一刻,叶片,忽然间,四分五裂。 时间,都仿佛在此刻,被静止。 一道寒冷至极的气息,不知何时降临到这里,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实际上是隐藏了很久。 炼农的气势,如将欲喷发的火山,狂暴不息;而这种气息,千年寒潭的冰水,冷冽异常。 凝固的时间,仿佛就是被它所冻结的。 感觉的最深刻的,毫无疑问就是炼农。 因为这股寒冷的气息,就是冲着他来的。 而且他感觉更为深刻的是,这种气息之所以寒冷,是由于它本身绝对的锋芒。 锋芒所至,让人的灵魂都会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是绝对的恐惧。 炼农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因为锋芒气息出现的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更因为这种寒冷冻僵了他的身体,锋芒斩断了他原本的感官,还有那恐惧,让他不敢移动。 传说中死神之镰代表着绝对的法则,因为当死神的镰刀挥来的时候,无人可以躲过,只能任凭死神收割,带走自己的灵魂。 是没有人拥有躲闪的勇气。 但炼农的神志还是清醒的,清醒到他会觉得,现在是他自出生以来,离死神最近的那一刻! 他几乎可以看到,“死神”的样貌十分年轻,苍白的肤色像常年见不到阳光,而淡漠的脸庞,似乎从来都不会去笑。 可是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寒冷锋芒的气息,已经接触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马上就要死了! “叮叮,咚咚”古琴的曲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欢快明悦的曲调,如初春艳阳高照,白雪融化,万物复苏,温暖的感觉浸染了场间每一个角落,那寒冷的气息也似初春的冰雪般,飞速退却消融。琴声不停,曲折多变,连最外行之人也能听出,这等曲子绝非泛泛之人所能演奏而出,然而弹奏者指尖所动,不仅曲调流利连贯,且自始至终从没有出现哪怕一点点瑕疵,当真令人想要为之喝彩。 一曲《阳春白雪》,世间欣欣向荣。 乌金剑芒吞吐不定,陡然收回。丁靖析身形飘动,如孤雁惊鸿,缓缓落地。手指长剑直指前方,长衣摆动虽遮掩了他大部分的身体,还是能暴露出他自身的瘦弱。丁靖析冷冷地看着角落之中突然出现的一把古琴,气息内敛得就像一头随时再要扑出的狼。 隐藏之中刺向炼农的剑,是他在等待中所找到的最佳时机。在那一刻他断然出手,就是因为他可以在炼农有所反应之前就把对方当场格杀。 可是当琴声响起的那一刻,丁靖析还是断然收手,放弃了来之不易的绝好机会。 琴声,是针对他而来的。 在那一刻响起,就是要在丁靖析的手下,救出炼农。 琴声本身,是无法对丁靖析造成伤害。虽然《阳春白雪》化解了他第一剑的攻击,但丁靖析,也许还有再出手的机会。 他依然选择放弃。 猎手的手段被发现,就意味着他这次“捕猎”的失败。 “大哥,你没事吧?”周夜走到了炼农身边连忙问道。炼农没有看他,视线只是一直放在丁靖析身上,凝重地摇了摇头。方才一刻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才最为清楚。如果不是琴声突然响起,那么现在,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以毫无声息地接近他,并找准时机发出自己无法抵挡的必杀一击。炼农看着丁靖析,心头升起了阵阵寒意。 一个真正的杀手,冷静,并且可怕。 琴声毕,所有人都看到坐在那里的到底是谁。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很是普通,但掩盖不住他天生的贵人之气。英俊的面庞上始终带着一抹忧郁的神色,抬起头来望向了看着他的人,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非但没有让他的忧郁好过一点,反而被人看到,更加感到心碎。他的琴声,也是有着自己的特点,哪怕是像方才演奏《阳春》这等欢快乐曲,也始终隐藏着无人可知的淡淡哀伤。如同一只被养在笼子的百灵鸟,享受着养育的锦衣玉食,却因失去自己的自由而终日郁郁歌唱。 “是第五家少主,第五修。”很快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一时之间一片哗然。第五家称雄北域,哪怕在凌空城内,也属于排的上号的一流势力。其家家主第五律虽已年老,但威名远播,无人敢小觑。更加之这一代少主第五修天纵之才,天赋修为一点不输于其父甚至还犹有胜之。世人皆说等到第五家现任家主将大位传于第五修之后,第五家可能会比现在更加强大。不过一直有所传言,其实第五修和第五律父子间关系并不融洽,第五律只是因为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而不得不在很多方面有所容忍。 不过真相如何,却是谁也不曾知道了。 “第五家少主,为何要救我?”炼农望着抱琴起身的第五修,开口问道。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第一件事做的不是感谢对方,而是出言质问。看似有些荒诞,实际上也很合乎情理。首先,炼农和第五修毫无交情可言,彼此间甚至还可以说有过节不少——炼农多次劫取过第五家的货物。 其次,或许连炼农本身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其实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九:蛊惑 第五修却似没有听到炼农的话,目光只是一直注视着丁靖析,忧郁之中还带着一种类似病态的柔弱,像是勉强般朝丁靖析笑了下,问:“这位先生如此实力,之前在下却闻所未闻,不知又是何许人也?看先生方才全身被星光所笼罩,莫不是也是星耀族的高手吗?”说道最后,第五修的眼睛转向了夏侯晋康。 未等夏侯晋康回答,第五修重新把视线投在丁靖析身上,感叹似的说着:“然先生如此本事,下手却毫不留情。如此狠辣,虽逞一时之威,终有千古之患。人生有限,予人不留情面,实际上也就是断绝自己后路。等到最后再回首,发现不过一无所有,空留人喟叹悔恨罢了。”第五修既像是在告诉丁靖析,也像是在和自己诉说。说完之后,他又重新盘膝坐下,抚摸着琴弦,就像是在抚摸自己此声最爱的人,片刻之后,优美的古琴音再度响起。一曲《广陵散》,有如世间最美绝唱。 形势所发展的,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围在旁边的人看着第五修不发一言又开始弹琴,纷纷有些摸不着头脑。夏侯晋康看着场间几人,沉吟着却始终没有说话。周夜看着炼农,炼农看着第五修,而第五修此刻只是在专心弹琴,似对于其它事再不关注。敖兴初也是在看着第五修,此刻他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心说这个家伙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弹琴? 丁靖析没有看第五修。 他在听琴声。 他不是在欣赏琴曲。 但,丁靖析可以从琴声之中,听出弹琴者自身,情绪所含的波动。 情绪是会影响人的行动,同一人在不同情绪下面对同一件事情,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天差地别。 反过来,看一个人的行动,也能推导出那个人,当时的情感。 丁靖析,又从琴声中,听到了什么? 孤独?这是谁都听出来的。 但是当丁靖析把视线看到第五修脸上,特别是那抹始终挥之不去的,深刻忧郁时,他明白了对方,因何而孤独。 像是一条鱼,游在山谷河流之中,它想要跳出这条河去到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可是它是鱼,是不可能离开水的,最终鱼只能茫然顺流游动,离自己最初想去的地方,越来越远。 孤独,因为无助,无人可以帮助自己,从自己最想摆脱的困境中,挣脱出来。 弹奏《广陵散》,是因为第五修本身,始终无能为力吧。 《广陵散》,本就是一曲绝唱之作。 “吵死了!这不是你第五家的府邸,想要弹琴的话你尽可回家去弹!还有很多下人可以听你差遣,你的那些大道理他们听着也不会烦!”一个磁性的男声传来,口气十分不耐烦。优美的广陵散曲落到他耳中,似乎和吵闹杂音别无区别。不远处一摊位上,原本像是在打盹的一个“小贩”缓缓起身,头上依旧带着斗笠,遮盖了他整个容貌。身上穿着极黑的长袍,长袍从袖口c领子c身上各处都宽大得夸张。长袍的胸口衣襟上还有着暗纹,却不像是装饰,因为若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看清,也就起不到装饰的作用了。只是水波一般的纹饰,如果让人产生遐想,却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看起来,很像是干涸的血迹。 “你们在这吵吵闹闹,打扰到我的生意了!”张血扶了扶斗笠,话语所指也不仅仅是第五修,而是方才在这里交手的每一个人。 “张血?”第五修听到了这个声音,抚琴的手指断然停下,睁开了双眼遥遥看着张血说:“你西域离这里天高遥远,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赶了过来。”星原大陆上地域划分并不规整,东域实际上处于东南方,中域才处于偏向正东的方位,而南域和北域在西方是有所交集的,是以从西域如果想要赶到中域就要接连穿过南域和北域,再加上西域本身险阻偏远,更让其中的路途艰难万分。第五修原以为张血即便要来也会耽误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到达。想到他甚至在这里摆了一段时间摊位,他更有可能是众人之中第一个到达这里的。 “我西域商人,遍布天下,从不曾因路途遥远耽误生意,自然有妙计。”张血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头部靠在椅背上显得十分惬意。 “可是你有来这里的必要吗?”炼农调息完毕,听到张血的声音后说:“这一次所有人来的目的,都是为了拍卖上那最后一件至宝,听曹鸣锐的说法,它的威力绝对不输于圣级。可是我记得前不久,你刚刚得到了一件圣级至宝,不是吗?” 一片哗然之声。 显然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无数惊疑不定的眼光扫过张血,统统被他视为无物。右手胳膊支撑在座椅上向外伸出,像是在朝什么人索要东西。众人不明所以之时,另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走出,一直来到张血身前,低首弯腰,给张血递出了一杯茶。开始所有人都以为那个“人”是张血的佣人,然而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周夜c夏侯晋康c第五修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他们从“他”的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生气,哪怕连邪法尸变的死气都没有,毫无疑问那并非一个生灵。与之相对的,是从它身上感受到了极为浓郁的元气波动,力量如大江大河一般在它的体内奔腾不息,没有任何遮掩,让周围所有人为之色变。 毫无疑问,这就是张血的那一件圣物至宝,一个极为强大的傀儡。这个傀儡如果全力爆发,夏侯彭远等人自知绝对无法轻易抵抗。 “这是你的最强傀儡?”炼农的脸色明显有些变化。张血擅长傀儡术,这是人尽皆知的。现在手上多出了这样强横的一个傀儡,简直是如虎添翼。 “是我的傀儡。最强,还算不上。”张血喝的茶似不合他的口味,皱了一下眉头才继续说:“诸天中最强的傀儡,毫无疑问是天工族曾经创造的灵兵卫,其做工复杂c手法考究,材料c法阵更是惊人,不少人都曾经得到过它,却无一人可以仿制成功。再灵巧的工匠研究之后,甚至连具体原理都说不清个所以然来。传说中最强的灵兵卫不仅有自己的灵智,体内支撑着它们的也不再是法阵,而是类似生灵的穴脉气海,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与一般生灵别无二致,天工族当真巧夺天工,手段与天地造物无限接近。可惜自天工族消亡之后,这等极致傀儡也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再难见到。不过真的有这等神奇傀儡的话,它——应该说是他了,还会不会安心做你手中的一件武器,可就大有疑问了。”说完之后,他看了眼炼农,才继续说:“我得到这件傀儡,因为我有能力将它留在自己手中。像曹鸣锐胆小怕事之徒,平白得到一件宝物,才会慌忙想到拿出拍卖c避免祸患。至于我为什么来此,我觉得你们的理由,应当全部相同吧。”躲藏在斗笠下的人,沉静而清晰地说着: “无主之物,为何不夺?自己若不去争,终究会被其他人得到。” 听者,无不变色。 因为这一句话,才是这场拍卖会出现的原因。 是整个大陆会被一件至宝震动的原因。 是所有这些大人物明明知道有极大的风险,还不得不去的原因。 不是他们自己想争,而是所处的位置逼他们,必须去争。 至宝只有一件,谁得到了,谁的实力就会增长,此消彼长下,对手就会有所削弱。 而你若得不到,就会被你的对手得到。 人心,真的很奇怪。 很多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依旧极有默契的去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突如其来的战斗 “我来这里的原因,可和你想的不同!”炼农明显对张血这种说法感觉到不满,因为他来这里,并非出于张血所说的目的。至少他对于会在最后拍卖的那件长弓,所有的并非“占有”。“不要把我和你们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混为一谈!” “可是你们依然打搅了我的生意。”张血直起身子,他的傀儡随之站在了他的身后。“在你们动手之后,我所有可能的客人就全跑了!是被你们吓跑的!”张血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意,转头向第五修说:“特别是你的弹琴声,让我十分不快!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我耳边胡乱弹琴,明明不是青楼女子却始终弹个不停,这才是令人最厌烦的!” 第五修抚摸着琴弦,不露声色说:“如果你张血厌恶弹琴,大可不必去听。不过我也并非胡乱弹琴,你既然一直在这里,相信也看到了前因后果。我所弹琴,也是有我自己的原因。” 第五修的话,似暗有所指。 张血,不知是否听懂。但他确实在听完之后,露出了些思索的样子。 旁边的傀儡不知为何,把张血用过的杯子仅仅攥在手中,揉捏成了一团。才明白张血的杯子并非陶瓷c玉石等材料所做,而是由金属制成。 “这位先生。”第五修再次抚过琴弦,这一次动作和之前不同,方才的抚摸像是情人般的爱抚,这一次则像琴手演奏前要做的准备。调试好琴弦,第五修对丁靖析说:“你应该不属于星原大陆吧,之前我从未见过你。” 丁靖析没有回答。 他不想回答第五修的话。 当丁靖析不想说话的时候,没人能让他开口。 只是在这一刻,当第五修的手指再次抚摸过琴弦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然后,他的视线,看向的是张血。 准确说,是张血背后的,那一尊强大傀儡。 他看到了傀儡把原本的杯子捏成了一团铁锭,现在,傀儡的手再次伸向铁锭,在同时被丁靖析所察觉。 一切不过须臾之间。 丁靖析原本能做一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墨黑的双眼仅仅盯着傀儡那一双和人很像的手,想要看个仔细。 因为他很想知道,傀儡——或者说张血,打算做什么。 傀儡的手指,划过铁锭的边缘,切割一般从上面剖下了薄薄的一层铁片,比刀还要锋利。 张血的身上突然出现一股独特的真元。 这股真元和一般人所修炼的元气截然不同,从中感觉不到任何雄厚的气息,也与阴柔绵长毫不相干,不仅其中没有任何五行之气,甚至与天地之本c阴阳之分也毫无关联。 本身,应当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元气。 可是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周边的一切事物,像是受到了吸引一般朝着张血的方位不断移动。 如同磁铁,在吸引着一切的铁器。 丁靖析双眼陡然闪动,黑暗深瞳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他,还是在那短短的一刻间,有所大意了。 长剑正握,朝向张血的方位疾刺而出。剑光闪烁,涌动不息,暴烈异常。蔓延范围之内,烈焰高温升腾而出,极致的热浪将各处都化作灼热地狱。其中不仅有火的迅疾暴烈,更有日的光耀长盛。 火族与曦族合二为一的剑法,这是丁靖析第一次用出。 “叮叮——”迅疾的琴声立时传来,声音急切不已,像暴雨中雨落遍地,叮咚声响连绵不息。与之前相比,无论是《阳春白雪》也好,《广陵散》也好,完全没有了优美轻松的感觉。所能体会的,是扑面而来的肃杀氛围。如孤身一人深入敌阵中,举目望去四处皆被包围,无处可逃。 一首《十面埋伏》,立刻让丁靖析陷入了被动境地。丁靖析面对的已经不再是第五修或他的琴声,此刻所能面对的,简直是团团包围他的千军万马。 张血,也在同一时刻出手。在他特殊真元牵动下,身后傀儡手中的铁片迅速飞出,同时傀儡化指为刀,在手中铁锭上不断再将铁片切削而下。无数铁片锋利至极,接连朝向丁靖析飞去。铁片初速不同,在半空中接连相撞,撞击化成更多c更细小的铁屑,天女散花般笼罩向丁靖析全身,接连刺破已经被压制的烈焰剑气,攻击向丁靖析本体。 张血c第五修居然同时对丁靖析出手,这出乎很多人意料。不过在二人看来,这又是合情合理。 因为就在刚才,丁靖析一击之间,真的差点杀了炼农。 而他们自问实力,都不过和炼农平分秋色。 那就意味着,丁靖析也一样有能力,去真的杀了他们。 太过神秘,太过危险,太过深不可测。这是他们一齐在心中,给予丁靖析的评价。 所以第五修会救炼农,还有现在和张血即为默契地同时出手,全是为了探明丁靖析的底细。 即将到来的拍卖会上,他们都将是对手c是敌人。 而对于敌人,多知道一分,就多一分胜算。 炼农看到丁靖析被二人压制,神色微变,正想有所动作。然在此时,炼农却感觉到有一股庞大的压力笼罩了自己,凶煞气息遮天蔽日,就像是自己在莽荒中,被一只远古神兽注视着,半点也不敢移动。 炼农转过身,只看到敖兴初站在原来的位置,遥遥锁定了自己。 他的外表还是没有变,秀目俊眉,像一个富贵公子,不知世间疾苦。 可是他的眼底,金色的竖瞳,却狰狞无比,乖戾的气息和他俊美的外表,似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只优美的小兽,偏偏拥有天地间最为恐怖的力量。平时的美好是展现给自然中的一切,可一旦到了真正愤怒的时刻,它就会撕裂整个世间,毁灭自己曾创造的,全部美好。 炼农没有动,他看着敖兴初,面庞上露出了迷惑,也出现了几乎不被察觉的恐惧。 丁靖析处在两大高手的夹击中,当真并无好过。第五修的琴声压制了他的剑气,让他每一次攻击都大打折扣。张血则全力进攻,傀儡在他那独特真元气机牵引下已经欺身而上,双手不停拿出各种“武器”围绕着丁靖析周身寻隙攻击,举手投足间傀儡所散发的气场,居然和张血本人一模一样。气机牵引的那些“武器”,原本都是附近商贩所贩卖的货物,此刻都被用来对敌。到了这特殊真元覆盖的范围,不仅是自身受到无处不在的冲击,每一个动作也遭受极大阻碍。对张血来说,这种真元覆盖区域,本身就是“攻防一体”。丁靖析也借此看出了,张血这种特殊真元的实质,就是一种独特的磁场。 张血的独门绝技“南天玄磁功”,是他多年前奇遇所得。这门功法可让修炼者本人的真元发生改变,与天地万物产生独特的联系,就像是磁场中的磁铁会互相牵引一般,用特殊法门就可以灵活运用加以控制。原本这门绝学实际上只是一位前辈高人周游天下时用以打发时间所做,是以虽然神奇,但根本而言并不具有太大杀伤力,最初也只是被当做一门“废武学”。但张血却另辟蹊径,以其可吸引万物的独特属性用来操纵傀儡,无意之中发挥出了莫大威力。 长剑如风,护住了丁靖析全身,挥舞中狂风怒号,一道龙卷风以丁靖析为中心,风卷残云般拔地而起,挡住了所有的攻击。“罡风斩凌剑”看似狂暴无匹,实际上却是只守不攻的剑招,丁靖析此刻也是凭借这招挡下两大高手的攻击。第五修的琴声愈发密集急切,音波像从九天高空中坠落下,掉到地面上纷纷变成了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一整支军队随之成形,严阵以待。杀伐音震天绝响,将丁靖析所有退路围得水泄不通。这支音波所化的军队不断冲击着丁靖析的护体罡风,每一次撞击后巨大的龙卷都随之颤抖,摇摇欲坠。军队每一次冲击的位置都并不相同,不断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寻找着丁靖析防御的最薄弱处。张血的傀儡内部蕴藏的力量被完全激发,磁场的范围由分散凝结成紧密一团,闪耀出如同亟电般的离离紫光,令人心悸的力量撕扯着丁靖析的护体真气,局面变得愈发险峻。而张血本身的磁场,除了在控制傀儡外,同时牵动着从四周吸引来的万千物品,似化作无数银色匕首布满天际,闪烁光泽蕴含着锋利的锐芒,漫天“箭雨”即刻扑向中心丁靖析。 无论天空地面,四面八方处皆受到敌人密集进攻,压得人喘不过气。这样的攻势对丁靖析来说,委实称得上“十面埋伏”。连关注着一边的敖兴初都微微皱眉,他如果面对这种场面,也是十分棘手的,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抢先攻击,在对方的合围成形前率先闯出。 不过丁靖析,明显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一:弦音合鸣 张血c第五修二人却丝毫不敢放松。他们是第一次和彼此联手,当然称不上配合默契,招式与招式间实际上还有极大的空隙,很容易被趁虚而入。而且他们同时都感觉到了,看似被自己压着打的丁靖析,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虚弱,应对中依旧从容不迫,一次又一次破开了他们原本以为已是绝杀的攻势。飓风吹袭下,风暴已经越来越弱,隐约中可以看到了中心那纤细削瘦的身影。可是二人心中非但没有任何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越是最后的关头,一切越可能出错。 何况短暂的宁静,往往是更为激烈的暴风酝酿。 第五修弹琴手指灵动,如蝴蝶在琴弦上翻飞令人眼花缭乱。只是在某一刻,他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感觉。 自己是在弹琴,这是不错的。可是为什么却开始觉得,好像有另一个人在暗中带动着自己,自己从独奏变成了跟随并不存在的节奏弹奏不停,手指动作越来越脱离本意。音波所化千军万马,冲击丁靖析的频率也明显加快了,章法却越加散乱,像一群被带动的没头苍蝇。第五修的面色变化,琴声比刚才还要急切,往往一声还没停歇,第二声就已经追上前一声。 这样一来,原本规整的音律也变得凌乱,直接导致第五修对这支“军队”的掌控力,被大大削弱。 也是在同一刻,张血也察觉到,傀儡面对的压力,无形之中越来越强。从最初面对一个人,到两个人c三个人以至最后的千军万马! 是真的千军万马,原本被第五修控制的军队,不再攻击丁靖析,而是赫然冲向了张血的傀儡。 二人遽然变色。 傀儡c军队猛然相撞,第五修的音律瞬间散乱不成形,再也合不成一首完整的《十面埋伏》,张血的傀儡直接受到了正面的冲击,虽勉强承受了下来,力量也降到最弱的程度,真元磁场无法再次凝聚,漫天的银色匕首失去了统一牵引也彼此乱撞。 罡风之内,猛然间烈焰吹袭,热浪滔天。 极致的火焰化为了纯青色,狂风吹袭下向着四周疯狂扩散去。飓风怒号,灼热滚滚,如一只狂怒火龙般在大地上席卷纵横。纯青火焰彻底吞噬了第五修琴声所化大军,炽烈高温又将张血的真元磁场燃烧殆尽,漫天箭雨也被融化成金汁滴落。汹涌火海在即将淹没傀儡的前一刻,第五修伸手回招,傀儡立刻倒飞而去,在第五修面前堪堪落地停下。傀儡身上发出了焦灼的味道,外表面也还有热浪尚未完全熄灭,虽然它感觉不到灼烧的痛苦,但已经有些融化的外边缘,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大火变成了一堵十丈高的火墙,热浪扑向四周,令人纷纷躲避。 这其中哪怕一颗小火星落到凡间森林中,都会立刻燃起三月不灭的焚天大火。 “锃——”明明是琴弦,却发出了类似金石交击的声音,刺耳且突兀。 白色的琴弦凌空舞动,又像失去力气的鸟颓然坠落。 看不出这秦晓到底是何种材质,只是能看得出它的价值不菲。 因为所有琴弦都是纯正的雪白色,没有任何瑕疵沾染,圣洁难言。 只是这一根的末端,带着醒目的鲜红。在雪白的映衬下,美丽,却触目惊心。 鲜红的源头,还有着红色在不断滴落。落在琴身,点点绽开,就像是在冬日雪地上,开出了朵朵鲜红的梅花。 第五修握紧了手掌,想以此来止住手上血流。另一只完好的手又将从琴身掉落下的琴弦缓缓拾起,放到了自己眼前,忧郁的双眼,更是出现了一抹伤感,仿佛看到了自己一位老友,已经逝去。 弦断,人伤。 有异动,似脚步“哒哒”踏来。 第五修抬起头来,注视着那一片滔天火海。双眼眯起,才看到在那明亮得无法直视的火光中心,一个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终于在混沌中变得清晰可见。 丁靖析拿着修长的宝剑,从火海中心缓步走出,长长的衣袍一半遮住了他的身体,另一半在灼热狂风中向后摇摆不定,猎猎声像旌旗招展。刘海遮住了他的左眼,他的右眼在火光映照下,其中深邃黑暗的光泽愈加显眼。苍白的脸此刻染上了火的颜色,握着剑柄的左手却似乎因握得太过用力,指节处还是微微发白。面若冰霜,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蔓延四周的炙热诡异消失了,好像是他黑洞一样的双眼,将这些高温吸收殆尽。 “你懂音律?”第五修问向丁靖析。“你应当不仅懂得音律,还应当十分精通,否则不可能寻找出其中的漏洞,还破了我这一曲。” 对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自信,只是丁靖析依旧不想说什么。长剑微微举起,乌金色的光芒愈发明亮,夺人眼球。 丁靖析真的不懂音律,甚至连欣赏也不懂。第五修弹奏的《十面埋伏》,他听来的区别也只是节奏更快了一些,再无其他。 可是,他看得懂军队冲击的规律,从那些虚拟军团的进退行动中掌握着一定的章法,这些对丁靖析来说是有迹可循的。所以他利用对方是在寻找他破绽这一点,反过来调动了第五修的琴音,最后更引动琴曲和张血的傀儡相冲,同时破解了二人的进攻,化被动为主动。 要达到这点,实力c判断c行动,缺一不可。 身后的火焰逐渐熄灭,场间已经一片狼藉。敖兴初还在和炼农对峙,二人都无法走开一步。丁靖析遥遥凝视着张血和第五修,脸色平淡如常。说他现在不打算再出手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连剑都没有收起。 可是他也真的,还没有再出手。 因为丁靖析,在等待着时机。 无论是出手,还是收手,都需要正确的时机。 丁靖析可以等,也不害怕去等待。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因为等的过久而被对方率先出手。 只要能等到正确的时机,即便是出手比对方要晚,还是可以抢占先机。 丁靖析可以这样等,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的想法。 他看到第五修问完之后,只是抚摸着自己的琴,眼间的忧郁更加显眼;他也看到张血一手扶着自己的斗笠,像是要把它戴稳,傀儡则直直地站在张血的身后,就像一个忠诚的仆人。 夏侯彭远看了眼夏侯晋康,夏侯晋康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掉过头却发现夏侯瑾也在看着自己,少女樱红的嘴唇微微蠕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夏侯晋康明白二人的意思,却依旧在默默思索着。他也担心敖兴初和丁靖析的安危,虽然现在那两人看起来都丝毫没有落入下风可,是他们面对的,到底是大陆中最绝顶的高手,按照星耀族的实力划分,炼农也好c第五修也罢,或者是张血,至少也都是“星原”的境界,即便不如夏侯晋康本身,也差不了太多。敖兴初他们到底还是外人,就很容易被大陆上原本的高手群起针对,而针对他们两个人,间接就等于针对了夏侯晋康三人c针对整个星耀族,这自然大大不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二:无谓的有意义 可是夏侯晋康,还是有另一套思量。 他在自己心中权衡着利弊:到底是在这个过程中与多数高手为敌损失更大?还是自己在真正的动荡开始前先剔除掉一些不安定因素,所会付出的代价更大? 动荡?值得自然是即将开始的拍卖会,那是一切的动荡之源。 至于不安定因素,夏侯晋康目光扫过炼农c张血c第五修三人,并无一言。 谁会参加这次拍卖会,谁就是不安定的因素。 夏侯瑾希望少族长可以制止这场纷争,但她不知道夏侯晋康自己已经打算介入这场纷争中,甚至将它扩大。 人心善变,一切形势也可能在短短刹那就有着瞬息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区区“利益”二字。 告诉他用最小的代价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一个懦夫也会因此变成勇猛的武士。 “呵呵”一个苍老的笑声,在此刻传来。 随之传来的,是嘈杂的锣响声c唢呐声c铜鼓声嘈杂烦乱。 这个声音很容易猜测,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全明白,来的人这次是谁。 “各位远道而来,盛宁祥招待不周,老夫我先在这给各位赔个不是了。”曹鸣锐坐在自己的座辇上被下人抬着来到场中。华丽的衣服,成群的仆人,看着的确声势浩大,却始终让人觉得异样。 也许是因为,曹鸣锐这一出现,有排场c却没气度。 “看各位切磋交手,像是颇有兴致,在这里打扰了列位的雅兴倒是老夫的不对了。我也很羡慕你们现在还有这等活力,可惜我已经老了,没法像各位一样了。”曹鸣锐说着“可惜”,脸上的笑意却掩盖不住。“不过还希望各位听我一言,既然已经来此,还是先随我入园内,准备拍卖会再说。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正事,岂不可惜?如果到时候各位还想继续切磋下去的话,园内倒是还有另一片演武场可以准备给大家。” 曹鸣锐颇有深意地说着,他不早不晚,偏偏挑这一个时机来“劝和”,也是大有讲究。曹鸣锐看出了几人的交锋已经结束了一个阶段,接下来再打下去也很难短时间内结束,如果硬是要分出一个胜负,那就不是这个大陆所能承受的问题,届时他盛宁祥也会受到波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可是曹鸣锐也乐见得这几人争斗,拍卖中的参与者如果是铁板一块,对于组织者来说才是最糟糕的,他们彼此争斗,曹鸣锐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一句话,曹鸣锐需要这几人先斗上一斗,又要尽量把程度限制在最小范围。 “曹老板为主有此心思,我们为客自也不好反对。”最先回应的是敖兴初,他看了一眼炼农继续说:“只是不知别人,是否能懂得曹老板一片苦心。”敖兴初的目标是会在拍卖中出现的箑,也不愿意在现在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也就顺着曹鸣锐的话说了下去。不过他称呼曹鸣锐为“老板”,而不是“掌门”c“门主”之类的称呼,也能看出他本身对曹鸣锐暗含的鄙视。 龙族素来不喜欢商人,“婊子无情,商人无义”这句话,最早就是从龙族传出的古训。 炼农也看了敖兴初一眼,沉思片刻后,也对着曹鸣锐点了点头。 之前的出手,的确太过冲动。再打下去,也什么都得不到。与其纠结于已经失去的,不如去想现在如何亡羊补牢。 夏侯晋康看了曹鸣锐一眼,对于他的手段也不由暗中点头。曹鸣锐虽为人贪婪,却很会审时度势,也正是因为他这一点的狡猾,才能让他在昔日星耀族离开时捞足了好处。 可是这,未免与夏侯晋康本人的想法,有一些相悖。 马上,他就看到了丁靖析收起了长剑,向着敖兴初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对,如果说更先一步的,是第五修先开始擦拭起自己的古琴c张血的傀儡先被张血收到未知的地方。 气氛,瞬间逆转。由原本的剑拔弩张,化为波澜不兴。 不会再有争斗了,夏侯晋康的唯一选择,也只有顺着当下平和氛围发展下去,以待来日之变。 他看了敖兴初一眼,看到敖兴初在对自己笑着点头后,夏侯晋康也朝着曹鸣锐点了点头。 至于第五修和张血双双停手,也不难理解。他们之前出手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明丁靖析的实力,现在,已经探明了。 结论就是:二人即便真的全力施展毕生绝学,也未必能拿得下这位淡漠的年轻人。 那么,这里面最耐人寻味的,应当就是丁靖析居然会在这个时刻,选择收手了。 他对拍卖会没有兴趣,对背后隐藏的凶险争斗也不算做什么。 丁靖析不可能因为想节约实力,就在此停手。 唯一的可能,是他一开始就为了其它目的。 “请问,”第五修望着丁靖析的背影,突然开口说:“我该如何称呼你?” “丁,”丁靖析没有回头,冷冷说道: “‘甲乙丙丁’之‘丁’。” 说着,他微微偏过头,看了某处一眼。 那里既不是张血的位置,也不是第五修的位置,包括炼农c周夜c夏侯晋康等等,通通不在那一个方位。 在那里,只有一棵树。 一颗异常高大的树。 枝繁叶茂,占地硕大,枝干覆盖之处,蔓延十里。很多人直接依附树枝搭建自己的摊位。由外向内枝干越来越密,最深处被遮挡得已经密不透风,没人会想要去那里,那里太过阴森黑暗。 而丁靖析看着的,就是最黑暗处。 左手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他回过了头。 本想以自己战斗引他们出现,可是直到最后,他们始终也没有如丁靖析所愿。 对方不出手,丁靖析也就没有再继续战斗的必要。 可他还是感觉到,没有达成目标的失落。 箑真的很谨慎,谨慎得和霎一模一样。 曹鸣锐带头,众人更随着他走向更深处的庄园内,随着那些最有名望的人离去,争端也彻底平息下来。不过现场还是没有恢复原本的嘈杂,四处来往之人谈论的大多仍是刚才的所见所闻,却都刻意压低了嗓子,好像害怕谈论中的人会掉过头来追究一般。一群人谨小慎微的样子,放在平日难免会让人发笑,现在却没一人有这等闲心。 树干旁最为阴暗处,两道人影忽然现身。其中一道身影清晰,面容温和,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另一道人影则十分模糊,如被风吹动的雪般随时会散尽,他本人就真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即便站在你的面前,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三:盛宁祥的内部 “他发现我们了。”箑沙哑地说。 “他的感知本就十分明锐,这在我上一次和他交手时就知道了。而且我觉得,刚才他与第五修和张血的战斗本身,就是想引我们现身。”商盘君沉吟说道。 “战斗中,他原本的气机都被掩盖了,反而像是星耀族的感觉。是星耀守护石吗?让他们可以不被大陆本源气息察觉,得以全力施手。原本只是用来保护星耀族小辈的东西还能如此用,该说真不愧是夏侯晋康么。不过到底还是消耗品,一旦里面的力量耗尽,又该如何?”箑说。 “那你又是怎么隐藏自身气机的呢?”商盘君反问。 箑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商盘君另一个问题,是在现在看来不仅重要c还有些棘手的问题: “你现在如果和他交手,胜算又有多少?” “以第一次的情况看,我有七成的把握。可是在那一次,他没有用剑,只是用精神力和我缠斗。” “看过他用剑之后呢?” “三成不到。”商盘君想了想,说了一个最为稳妥的数字。“哪怕我真的可以打败他,也无法阻止他的离开——只要他想的话。” “他不会逃跑的。”箑发出了刺耳的笑声,“我想对付他们,和他们想对付我的心一样急切,特别是他的那个同伴,绝对想杀我而后快。”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商盘君还是把心中最深的疑惑说了出来。“相比较他在意你们,我觉得你们更为在意他。为什么你们想要那些武器?武器上刻着的字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有他的那个同伴,居然能仅以肉身抗衡炼农而不落下风,根本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他们到底是谁?” “这些事情,等到我们都自由了之后,也许某一天我会说给你听。”沉默了半响后,箑才开口干涩地说道。 “自由?”商盘君一怔之后,才明白箑所说的“我们”并不是指他们的那一群人,而是自己与箑二人。 “你马上就要自由了,可是我的自由,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箑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了自己的那盏灯笼,望着里面哀嚎c挣扎的灵魂,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再出现冷酷的笑容,而是深远的惆怅。 “你可以为了别人的自由放弃自己的自由,可是你本身,又愿意为这种自由付出什么代价?” 一个声音在箑的脑海中空荡传响,无比清晰,因为那本身,就是那个男人曾经亲口对他说的话。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仆人,你将忘记自己原本的姓名,一直为我效命。” “而你现在的名字,就是——箑。” 箑的全身一阵颤动,手上的灯笼几乎把持不住,更是差一点跌坐在地上,不过终于还是站稳了。双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显而易见的情绪表达了出来,像怨恨,也像是恐惧。 “等到我们都自由了之后,你说,我们会成为朋友吗?”箑喘着粗气,想要竭力让自己冷静,同时还问着商盘君。 但他似乎并不想要回答,箑说完这一句之后,紧跟着就对商盘君接着说:“差不多也该是你去的时候了,不要太晚了。” “那你呢?”商盘君觉得箑似乎想要离去,不由开口询问。 “我?”箑再次发出了自己独特的沙哑笑声,“我自然有我必须要去的地方。”说完后,模糊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商盘君没有立刻走出树荫,盯住箑离开时的位置,面色沉重,不知到底在想一些什么。每一次箑的行为都很神秘,但从没有过像今日的这般神秘。在商盘君看来,箑就像是在秘密准备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现在是不可告人,一旦真正拿出,会让所有人从心底生出最大的震骇。而联想到自己给他的那么多聚星石,商盘君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密集高大的建筑间左拐右拐,曹鸣锐身边的随从渐渐一个个离开,像是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岗位上。到最后连曹鸣锐本人都下了座辇,身边仆人全都不见,由他亲自带路。凭感觉众人知道现在已经深入到了盛宁祥深处,周围的建筑上原本属于星耀族的痕迹也淡去全无。走过庭院中另一道大门,众人进入到了一个巨大的回廊中。回廊的四面都是封闭的,蜿蜒前行。四周视野很差,光线也十分微弱,唯一的光源就是十步只有墙壁上的一盏长明灯。两边墙壁十分粗糙,不要说装饰物,连普通人家会刷在外墙的白灰都没有丝毫。硬是要说的话,现在是在盛宁祥里只怕都不会有人相信,更像是在一处曲折漫长的山洞中穿梭。 一边走,众人不免暗暗心惊。从刚才到现在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却还没有走到尽头,可见这一处工程规模之大。而夏侯彭远和夏侯晋康更是不觉皱眉,在他们的记忆中原本这里是没有这么长的隧道的,毫无疑问这是曹鸣锐自己派人在后来修建的。能修建出如此庞大的隧道不被任何人知晓,曹鸣锐也的确有一些手段。 “你带的路对吗?”张血看着道路最前方的曹鸣锐开口问道。诸人中只怕要属他和曹鸣锐间的关系最好——至少两人见面不会剑拔弩张,张血曾经多次来过盛宁祥作交易,在他的记忆中原本应是从一个气势恢宏的大门进入到盛宁祥的主建筑中,然后从第一层开始两边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不计其数的人来来往往寻找着自己中意的东西,确定好后就进入两边的某一房间内与盛宁祥的人进行商谈交易。之后的每一层莫不是如此,越往上去交易的货物就越加珍稀。盛宁祥的拍卖场,就在整栋建筑的最顶上,庞大的面积c高级的展台c耀眼的灯光,无论怎么看,也都不像是此处应有的景象。 “你觉得如此重要的拍卖,我会放在一般的地方吗?”曹鸣锐回过头来反问说。 张血一怔,听到曹鸣锐一边带路一边说:“我盛宁祥得到的那些一等货物,十有都没有再在拍卖会上出现过,可是不多久它们还能在市面上被发现,你觉得是为什么?再往前走,就是另一个拍卖场,有关它的一切信息都是完全隐秘的,没有特殊渠道根本不可能来到那里。而且参与者的身份会完全保密,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虽然规模远没有你们知道的那个大,但进行的都是真正秘密且重要的交易。说它是盛宁祥最重要的所在,也并不为过。”曹鸣锐话语间,有着一些得意。 “而且进出的道路,只有这一条是吧。”张血继续说:“可是现在我们来了,你的‘最重要的拍卖场’也就不再是秘密了,除非等我们离开时你把我们全部杀人灭口。不过想来你很清楚,你做不到。”张血的声音带着些许阴森。 曹鸣锐听完张血的话,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继续说:“老夫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如果你现在出去想重新找到刚才的入口,只会一无所获。整个隧道的位置,一直在不停改变中。就像传说中的移动迷宫,不可能用同样的路线连续走上两次。而真正的入口,只有我才能准确无误地找到。” “噗!”安静的隧道,安静地行走,可是在曹鸣锐说完了刚才的话之后,原本的安静,在这一刻就不复存在了。 有人发出了一个声音,打破了似乎亘古不变的寂静。 笑声。 嗤笑声。 曹鸣锐心头火起,飞快调头看去,看到所有人面色如常,根本不像有谁嘲笑过他。曹鸣锐觉得碰了一鼻子灰,心有不甘,但也没法做什么,悻悻转回头继续带路。 毕竟和即将到来的相比,这一点小事又算什么。 丁靖析也听到了那声嗤笑,他也知道是谁在发出对曹鸣锐的嘲笑。 是敖兴初。 嘲笑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你曹鸣锐既然觉得那个拍卖场和这个隧道如此重要,那为什么把其中的奥秘说出来呢?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敖兴初把它明明白白表现清楚罢了。 将自己对于曹鸣锐的不屑,用嘲讽的方式,淋漓尽致地展现。 而抬头看到了前方一点越来越亮的光,丁靖析的神色在不知不觉间,也愈加镇定。 不多时,众人就走出了这一段隧道,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空间,广场一般向着四周拓展,周围墙壁是用一种特殊材料“尘峦石”制成,通体散发出淡淡的光泽,让这里即便没有其它光源也足以视物。而且这种石料还有其它特殊的性质,包括本身坚固c千年不损c隔音效果好等等,最神奇的一项特性就是它在遭到修炼者攻击后会将相当一部分力量反弹回去,以此减低自身损害。整个空间分为上下两层,下层中除了正当中一张展台外再无其它,上层则为环形结构,以展台为中心环绕一周,被分割出数个独立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四:陆续到来 “带客人去各自的房间。”曹鸣锐朝着空处说了一声,自己径自走向拍卖场的某一角落中,不见踪影。四下出来很多侍女,引领着所有人向二楼走去。这才知道原来拍卖会开始后宾客是要待在二楼的房间里,每一组人单独分得一个房间,在这儿等待着下面站台会呈上一件件商品,并出价竞拍。 走上二楼都有各自的通路,除了自己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谁在哪个房间内。房间内的摆放的事物倒是一应俱全,从琴棋书画到茶水果盘,一旁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类的书籍。侍女在把他们带入后也不再走出,安静地站在门口旁随时等候着客人的吩咐,还有在必要时为他们进行相应的讲解。丁靖析和敖兴初自然是和夏侯晋康三人分到了一起,进来之后敖兴初就仔细探查了一遍四周,发现这个包厢不仅隔音效果很好,而且只能从窗口看到展台,外面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况。这样一来坐在里面的人就可以放心出价,除了拍卖方以外没人会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 “诸位客人还请在这里稍事等待,等到所有的宾客全部到达之后拍卖会也就开始了。”带着五人进来的侍女甜甜说道,她看起来算不上倾国倾城,荣耀也足够标准。似乎年龄并不大,甚至可能比夏侯瑾还要小,声音带着些糯糯的味道,十分好听。举止十分得体,从招待夏侯晋康他们开始所有行为既不显得生疏,落落大方。 “我叫萤虹,如果各位还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来问我。”侍女萤虹补充说。 “萤虹姑娘,”敖兴初一脸正色说:“请问你家主人到底还请了哪些人?” “这个,我确实不清楚。”萤虹想了一下后,带着抱歉的神色说:“相关事情有具体的人负责,不是我能够知道的。不过应当大陆上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收到邀请,像是祁家c浵族c灵影阁等。当然,如果一些人没有收到邀请,但是可以证明他们本身的尊贵的话,我们也是可以破格请他们来这里。” 证明本身的尊贵?就是证明自己有可以被正视的实力! 曹鸣锐这一手,是给一些隐世高手开了方便,很“聪明”的举措。 不过, “这样一来,那么你们的请柬实际上是没有用的了?”敖兴初问。 “不不,”萤虹微笑解释,声音还是酥酥糯糯的,非常好听。“我们发出去的这些请柬,一共也是屈指可数的。像我之前所说的那些人,他们都没有得到请柬的资格。能拿到这一份请柬,就代表你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恭维话,倒也像是发自真心。只是落到敖兴初耳中,却有点不像那么回事。 称人为“最尊贵”,与其说是对他们的肯定,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肯定。 特别是萤虹脸色,若有若无的自豪之色。 她很为自己是盛宁祥的侍女这一点而感到骄傲。 不过敖兴初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他也不至于仅仅为了一点小事而去和这个侍女计较。 但是看起来,这一次会来的人,应当着实不少。 从前面的窗口向外看去,在他们进来后也陆续有其他的人走入,被侍从领着走上二楼的房间。也许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步进入到房间内,也未尝可知。敖兴初看着一个个人进来,脸色由最初的期待渐渐变得无聊起来,无所事事中也没有打发时间的方式,这对他来说确实是很大的折磨。这时敖兴初余光瞥到丁靖析坐在一边拿出酒正自斟自饮,不由不满地“喂”了一声。丁靖析见状,一言未发,拿出另一个杯子斟满,隔空扔给了他。敖兴初稳稳接在手里,朝着丁靖析笑了笑,正准备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重新回头从窗口向下看,见到这一次来人时不由得一愣,之后在心中微微笑道:“怎么,你也来了吗?” 再一次来的,是一对父子。二人相同的装束c相同的打扮,父亲威仪雄健,儿子坚毅决绝。这样站在一起,自然而然让人想到了“龙虎父子”这个词,威风凛凛。 姜宁远被侍从领着向二楼厢房走,他是见惯了大场面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但姜雪林却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从少时到现在常年在外面跑镖的他突然来此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难免左顾右盼起来。姜宁远觉得儿子这样有失稳妥,正想拍他一下。那一刻,姜宁远也有所察觉了什么,猛然向上看去。 所看向的位置,正好是敖兴初所在的窗子。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当然看不到,二楼设计的格局,本就是人从外面向里看时,什么也看不到。 可是让姜宁远坚信,里面一定有什么,否则他不会有这种感觉。 在他体内,多年苦修的真龙之气,居然传来了阵阵悸动。 于是,他会在之后特别留意那一扇窗子。 “怎么了,父亲?”姜雪林看到了姜宁远奇怪的举动,也朝着二楼看了过去,同一刻间,他也有了相同的感觉,而且体内的龙气震动要更甚于姜宁远。 “这”姜雪林吃惊地看向了姜宁远。 “感觉到了吗?”姜宁远对儿子说。“不知道是谁在那一间厢房里。” 姜雪林默不作声,自己父亲不知道的事情,他在心中却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只是 “姜当家,好久不见。这一次你能带令郎来此,当真是让我这盛宁祥蓬荜生辉。”曹鸣锐不知又在何处走了出来,到姜宁远面前十分客气地道。 商人和镖师,没有利益冲突,有的只是合作。所以姜宁远的龙威镖局,是和盛宁祥关系最好的势力——严格来说和姜宁远关系不好的只有炼农这一类大盗。之前在此进行的其它秘密拍卖会,曹鸣锐都曾邀请过姜宁远,二人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相识。这也是姜宁远在自身财力不足还会带姜雪林来此的原因,他想曹鸣锐到最后也许会卖给他一些面子,看在以往的情分。 打过寒暄后,姜宁远父子就上了二楼。在他们离开下层没多久,从入口那里又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距离由远及近,说话声越来越真切。只听交谈之事就感觉到那两人均为才思敏捷之辈,话语之间常人难以揣度。听到了这个声音,曹鸣锐明显皱了下眉头,还是转身朝向了入口处。两个人影很快出现,其中一个是商盘君,另一人则身穿锦绣儒服,戴学士高帽,腰配长剑,谈吐有度,气度不凡,正是应麓庄现任掌门颜游。他与商盘君似乎关系密切,一路走来二人畅谈不止,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其实这似乎没什么值得担心的,颜游浸学多载学识渊博,商盘君经年闯荡见多识广,这两人见面后的确能有很多话题可说,就像英雄间的惺惺相惜。 不过,凡事就怕其他人无故揣测。 “商掌门,还有颜大当家,老夫在此等候多时了。”看见这两人,曹鸣锐不咸不淡地说。对声名显赫的商盘君,曹鸣锐与其说是忌恨,不如说忌惮更多。而对于颜游,则抱有一些更为复杂的情感。 “接到邀请,颜游这次赶来,希望不会给曹掌门增添麻烦。”颜游极有礼数地说。 “哪里,颜大当家能从应麓庄来此,老夫才应该感到莫大荣幸。原以为像你们儒生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么还希望这粗鄙行商之地的气息,不要沾染了颜大当家这等高贵书气。”曹鸣锐不喜欢颜游,一部分原因是对儒生来说“行商乃万般之忌”的教条已经深入人心,自然他们不会对曹鸣锐这类商人有太多好感,相应的,像是张血c曹鸣锐这类商人也是和应麓庄关系最差的。但其中,却不包含商盘君。不止颜游,整个应麓庄都很敬重商盘君的为人,商盘君也多次到庄中作客,这在曹鸣锐看来就是无法容忍的。既然儒生教诲鄙视一切商人,为何偏偏对商盘君有所不同?也因此他视儒生为一群道貌岸然“伪君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五:临江仙 听了曹鸣锐的话,颜游说:“积极有为c入世兴邦,是儒门先辈一直倡导的。我们不是佛陀提倡清净,也不是道人追求无为。对我们儒生来说,要想成就圣人之名,就要深入人间红尘之中,为天下苍生排忧,想民之所想c做民自所做,于世间要有大贡献。在学舍中埋头苦读,只是为将来入世打下基础,因而我来这行商之地,也没有什么不妥。” “那颜大先生来此,是想要取回那本就要被龙威镖局送到应麓庄至宝吗?”曹鸣锐冷笑说。 所有人的注意,立刻被一句话吸引了过来。 前段时间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影响直到今日仍在发酵,虽然事到如今已经关注度不再像当时那么高,可是仍旧有很多人认为,当初的一切都是应麓庄的自导自演,接至宝出世引起争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或许深思之后,就会怀疑这种观点。但占有,总是偏见产生的根源。 就更为在意颜游到底会怎么回答。 姜雪林已经来到了厢房内,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心情激愤之下,就要冲到窗口去和下面的曹鸣锐争辩,却立刻被姜宁远拉住。 “物非吾之所有,君子不争。”颜游平静地道。“传闻中是龙威镖局的少当家姜雪林带着那件东西要来我应麓庄,对其前因一概不知,如此轻易就下断言,也似乎并非智者所为。我曾与姜雪林小友有过一面之缘,见他性情质朴,不善作伪,其中或另有隐情,也未尝不可知。况且现在它是落入曹先生手中,此刻当事的三方就全部在此。如果真是有所密谋的话,这也太明显了些。” 曹鸣锐脸色微变。 颜游果然厉害,仅仅三言两语,不着痕迹地就将曹鸣锐拉入了他自己的言语陷阱中,这样一来周围人如果要针对颜游,自然也会对曹鸣锐“一视同仁”。 这种事情,原本是解释不清的。但可以利用对方逻辑中的漏洞,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商盘君见状像是想要说什么,不过有另外的声音插入了他们之中,将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别的地方。 是水声。 一滴水,掉落的声音。 一起传来的,还有在出口处接近的两个脚步声,以及最重要的,能让所有人都清晰感觉到的,恐惧之情。 只有真正受到了濒临死亡的威胁,人才会发出这样显而易见的恐惧之心。而这,才是所有人真正在意的。 入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即便很缓慢,依旧走到了即将出来的地方。光线的限制,让人看不到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等待着有人出来的一刻,揭晓一切。而这个过程,不仅是漫长的c痛苦的,更会是让人所恐惧的。恐惧本身,也许是受出口处散发的恐惧感染,也许是源于内心中对于未知的抵触。总而言之,当听到脚步声总算要走出时,很多人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在想:赶紧出来吧,我已经受够了!当然,也是有人在不断给自己安慰:这个大陆上最强c最有名望的人都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情。 但无一例外,都是在期待着一切的水落石出,能让自己悬着的心尘埃落定。 在这种“企盼”下,终于,里面的人走出来了。 一双脚,从黑暗的回廊中迈出。 一双? 原本的浓厚的恐惧气氛瞬间被更为浓烈的疑惑所取代,有一些人更是直接发出了哗然之声。 为什么是一双?之前在里面听到的,明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颜游微怔,好像看明白了什么;曹鸣锐的表情忽然有些狰狞;商盘君的脸色,也微微有一些变化。 已经上二楼厢房的人,不少开始朝向那里定睛细看,才发现在前面一人身后还有另外一个,只是他们站在同一条直线上,而且距离十分接近,所以第一眼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而前面那个人,是盛宁祥中一个侍从。 他原本是一副又惊又惧的表情,脸上还挂着稍许泪水,当他看到了曹鸣锐的那一刻,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大喊了一声“主人!”,却依然一动也不敢动。两股颤栗,随时都会倒下。 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个侍从他的裤子,竟然是湿的! 难怪刚才会听到水声。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锟,你到底想干什么!”曹鸣锐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没什么,曹老鬼。只是这热闹我不能不凑,凭我自己又找不到你这个地方,只好让你的手下帮帮忙了。”侍从身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把他向前推去。离开了那里,侍从如释大赦,飞快跑到了曹鸣锐身边一下子做到了地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同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曹鸣锐看自己手下如此不堪,又闻到他身上一股腥臭味道,火气不知不觉间上涨,一脚把他踹到了一边。 常锟站在侍从原本的位置,手上拿着那柄锟铻刀直直前指,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周围人这才明白,原来之前是常锟劫持了这个侍从,以性命相逼让他带自己来到这里,又一直紧跟在对方身后防止他逃跑。 对这等一代高手用此手段,未免有份。不过想到是常锟,众人也不会觉得他这么做很奇怪了。 因为常锟,本就是这种人。 “曹老鬼,我觉得如果你今天的拍卖中有上好棺材的话,你还是不要卖了,留给自己比较好!”常锟用刀指着曹鸣锐说。 “常先生之前那么做,是有些过了。”先说话回答的,却是颜游。“你与曹掌门间的仇怨,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迁怒于普通人。” 大善大德者,往往也是大奸大恶之人,这一点来看颜游,或许就是如此。 看似劝诫的话语,实则暗含了挑拨意味。因为如果顺着他的逻辑去想,那么颜游下一句话就应该说:“你要报仇,就找曹鸣锐才对。” 曹鸣锐冷笑一声,说:“现在各处名望人士在此,你还敢胡作非为,是想与整个大陆为敌吗?”这回答,未免有些“拉大旗当虎皮”的意思,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常锟真的现在动手,那么拍卖会,无疑就会被无限推迟。 而所有人来此的目的,就是拍卖会。 常锟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他自然知道现在动手并非最佳时机,只是心中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常门主既然来此,也是一大幸事。”商盘君温和笑着说:“若是在场只有我等数人,终究未免有些遗憾。如果常门主不嫌弃,到可以与我等共入一间房,一起看完这场拍卖。” “商兄言重了,好意我心领,不过常某人素来独来独往惯了,这一次请恕在下拒绝商兄的好意。”常锟说完后,看了眼被曹鸣锐踢飞的侍从。曹鸣锐当时只是气急,并没有用真力,是以那个侍从得以保全了性命。此刻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正捂着头部痛苦地呻吟着,忽然又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睁开眼一看自己不知怎么又到了常锟身边。直接把侍从吸了过来,常锟忍不住一笑,对他说:“行了,继续给我带路吧。”侍从看到常锟的笑容,如同看到了天底下最恐怖的事物,欲哭无泪,却也不敢反抗,只能继续带着常锟向着二楼走去,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煞星能在之后放了自己。 拍卖会,常锟还是要参加的,给曹鸣锐搅局的手段,毕竟不是只有“打”这一种。 曹鸣锐脸色阴晴不定,颜游和商盘君也在这时候走上了二楼,两人也并没有选择一个屋子,虽私交甚好,但二人终究还是属于不同的两个阵营。只有曹鸣锐留在了底下,而且是他必须留在这里。如果是其他的拍卖,他大可直接走到台后,看专门的拍卖师在对展品进行一一介绍c调动着全场的情绪,自己则在暗处把控着全程。但这一次不行,曹鸣锐必须亲自留下来充当拍卖师,因为上面坐着的那些人,决定了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有这个资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六:一石激起千层浪 “该来的都来了,全都上到二楼了。”敖兴初看到商盘君也来了,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还坐在窗前看着一切,夏侯晋康和夏侯彭远则坐在后面的八仙桌上对坐品茶,夏侯瑾站在两人的身边。夏侯晋康很稳,他对整个拍卖会本就不感兴趣;夏侯彭远拿着茶杯,则多少有些难以下咽,毕竟他们所要做的,才是最为凶险的事情。夏侯瑾的目光游离着,不知在想一些什么,无意中落在了丁靖析身上,她的心中又是微微一动。她是在猜测,如果现在是这个男子身处夏侯晋康的位置,他又会怎么做呢? “可惜,现在还不知道谁在哪个包厢里。”敖兴初从窗外看着对面的几扇窗子,带着遗憾说道。 只见其窗,未知其内是何许之人,这多少像是风流才子看着女子待于深闺房中的感叹。 “你想知道吗?”丁靖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忽然开口道。 “嗯?”敖兴初忽然觉得有些不妙,不妙就是来源于丁靖析可能采取的行动。丁靖析平时中虽做事利落不留痕迹,但也常常会有一些惊人之举。 丁靖析站起身,手探向虚空轻握,天地元气飞速向着他手中汇聚,振荡不息。水火元气逐渐成形,一把长弓出现在他的手中,但这一次丁靖析并没有选择以金元气凝聚为箭,而是直接用空气化为羽箭。这样虽然威力远不如从前,但更难以被人追到行踪。 张弓搭箭,丁靖析从窗口向外猛然射出。箭飞速向外,划出一道无形的痕迹。箭光闪烁,在半空中忽然炸开,无数细小箭矢天女散花一般冲向每一个窗口,将四面八方完全覆盖。 敖兴初心中一惊,夏侯晋康三人也猛然看向了丁靖析,他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下一刻他们就得到了明确的答案。 磁场散开,在一个窗口前层层密布。飞到了这一范围的箭矢,通通向失去了准头一般凌空互撞,闪烁中纷纷消散。 “张血在那里。”敖兴初明白了。 刀鸣声不绝于耳,叮当作响中将箭矢全部斩断,一个暴怒的声音在同时传来:“是哪个混蛋敢用招阴你常爷!” “常锟”夏侯彭远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拳劲霸道,轰然一击,所有箭矢通通化作灰飞,颓然飘落。这一记拳劲,当真强悍无匹,简直可以横穿虚空,将万里之遥的敌人都一拳震死。 “炼农在这个位置。”夏侯晋康发现炼农的包间就在自己的旁边。 “叮——”琴声颤动,音波仿佛在空中化为一个无形天幕,遮挡在一扇窗户前。漫天箭雨射到大幕上,纷纷拦腰折断。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应当也就像是这样。 “第五修?”在夏侯瑾的记忆中,琴技如此精湛的应当也只有他。 浩然正气,磅礴发出,如书山诗海之长卷,绵延万里而不绝;又如读书人之信念坚贞不屈,虽面对千难险阻仍不曾妥协。在这等浩然真元面前,飞箭就像狂风海浪中的一叶孤舟,卷席之下即刻不见踪影。 “是颜游的‘诸圣浩气经’。”夏侯晋康曾和颜游切磋过一番,是以能一眼认出。 龙吼雷音,轰鸣震耳,像是巨龙从沉睡中复苏,对打扰它安宁的人给予最为可怕的惩罚。真龙之爪从虚空中探出,硕大的爪子瞬间抓住了朝向自己飞来的全部箭矢,狠狠捏碎。 “姜宁远父子?和龙族真的有些渊源啊。”敖兴初看到了这个场面,神色一动。 丁靖析一击之下,场面一片狼藉。所有的箭矢都是无差别纷飞的,全部的厢房实际上都是被攻击的目标。虽然像颜游c炼农等人及时拦下,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们这等高手的反应速度。箭矢不至于伤害很大,仍让他们手忙脚乱,十分狼狈。 曹鸣锐在下面看得真真切切,恼羞成怒但也无可奈何。丁靖析的一箭放得很有讲究,谁也没有看出到底是谁射出的最初一箭。但所有人都必须承认的一点,不论发出这些攻击的究竟是谁,他的目的已经圆满达到了。 根据所有人不同的应对手段,像是常锟c张血c第五修c炼农等等今天拍卖会中最重要几人的位置,已经彻底暴露无遗! 只是, 丁靖析黑瞳深邃,一一扫过每一扇窗子,里面的人或惊慌c或沉静的反应,全都映入了他的眼中。可是唯独,他没有看到自己最想要看到的,那个人的反应。 商盘君。 一招之下,却没有试探出来他,让丁靖析的心中,总是难以释怀。 “行了,也就这样吧。”没有看到常锟出现在窗边的身影,但听到了他毫未掩饰的声音。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咱们几个的位置全都暴露了,也就别藏着掖着了,我看这样也算干脆。” “正有此意。”听到在另一边炼农缓缓开口。 “人生苦短c时间宝贵,曹掌门也就不要再计较,还是早点开始吧。”第五修也说。 剩下多间厢房中的人,大多也是如此态度。在他们看来自己这次来更像是当个陪场的,“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多数人抱着的都是“有点好处就捞一把”想法,也不敢有太多非分之想。至于自己的位置暴露,也根本就无所谓。 见此,曹鸣锐也不好再说什么,勉强点头道:“既然如此,也别无他法。所有人都希望不再浪费时间,那么客套话老夫也不会说。这一次拍卖会,现在开始。” “始”字说完,曹鸣锐拍了拍手,一个侍女随即端着一个托盘缓步走出,托盘上盖着一个罩子,可以隔绝精神的窥探,从外表看去,里面的东西应当并不大,一个女子拿着它还显得很轻松。侍女走到曹鸣锐身边,将托盘放到展台上后,就缓步退去。视线都被吸引到一层正中,曹鸣锐不是专业拍卖师,话语绝对算不上精彩,无法把控好竞拍者的情绪。不过所有人还是第一时间被吸引了过去,因为在盛宁祥的这个拍卖上,每一件宝物都足够打动人心。 “这是半个月前我盛宁祥与一域外冒险队交换得来的,他们原本为了得到这个损失惨重,队伍之中只剩下最后两个人活了下来,两人商议后甘愿用极低廉的价格出售给我们,只为了可以摆脱它。饶是如此为了保存好它我盛宁祥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前前后后如果换算成钱财已经数倍于我们从那些冒险者手中收购的价格!现在把它拿出来真正拍卖前,我希望所有人先做好心理准备。这件物品本身虽好,但你也要清楚自己能否真正掌控它。”曹鸣锐带着冷笑说道。 听闻曹鸣锐这么说,所有人都升起了莫大的好奇,拍卖会刚刚开始,这才仅仅是第一件拍卖品,听曹鸣锐的说法就已经非同小可。无形之中,人们对接下来的拍卖也就有了更多的期待。 曹鸣锐把手缓慢地放在了罩子上,略一踌躇,飞快把罩子抬起。“吼!”整个平台震荡不止,黑气缭绕,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极端的暴虐与凶残气息,仿佛曹鸣锐打开了罩子,放出的是一只被关押在地狱中多年c充满了复仇气息的强大魔兽。异常血腥的力量肆虐在四周,震骇得人肝胆欲裂。更为可怖的是,一些修为较弱的人竟然感觉自己体内的真元如破木桶下流出的水一般被不断抽走,而且心灵深处仿佛都被种植下了恐惧的种子,让人只想跪倒在地面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有任何的反抗之心。 “哼!”曹鸣锐在事情变得糟糕前飞快出手,探手抓入那一团黑气中,将一切镇压下来。之前种种不适的感觉立刻消失不见,仿佛只是曾经的幻觉。黑气散尽,四周所有人都看到曹鸣锐的手中多出了一件东西,那看起来像一枚兽卵,通体黑褐色,被曹鸣锐紧紧抓在手中,还在剧烈挣扎着。不断发出的血腥波动,已经被削弱很多,然而听到里面仍旧传出的狰狞吼叫,依然让人对它所有的恐怖力量感到心悸。 看到的人,无不为之变色。 还仅仅是一枚卵,就有如此惊人的威势。 如果它孵化出来,如果它长到成年,那又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存在! “妈的,他曹鸣锐是不是疯了,这都敢拿出来卖!”敖兴初从座位上拍案而起,忍不住爆出了粗口。夏侯晋康也看出了那一枚兽卵的来历,不由得眉头紧锁。 “那那不会是堕虐裂天兽的幼体卵吧。”夏侯彭远有些难以置信。 “就是!”敖兴初斩钉截铁地说道:“乌卑人所创造出的怪物,没想到现在还没有绝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七:禁忌之物 乌卑人,是在魔门纵横八荒之前另一个曾雄霸诸天的种族,其族人残暴嗜血,杀戮成性,一度使诸天所有生灵岌岌可危。他们不仅体魄强悍,族内高手实力远超其它种族,还拥有能掠夺其它人力量为己所用的能力。更为可怕的是他们还掌握着一些难以想象的手段,用来创造各种可怕的怪物来帮助自身战斗杀戮。堕虐裂天兽就是乌卑人最为“杰出”的作品,拥有着乌卑人所有的各种特性:包括残忍c好杀c悍不畏死等等,因为其本身实在太过恐怖,所以其它势力在称呼这种怪物时将一切负面词汇都堆砌到了它的身上,才给了“堕虐裂天”这个名字。一个完全成年堕虐裂天兽甚至连一名乌卑人都无法正面对抗。似乎在这种猛兽的助力下,整个诸天都将陷入到乌卑人的恐怖阴影下。 不过天下间终归没有真正完美的事物,堕虐裂天兽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怖存在也有着自身难以克服的缺点:繁殖能力极其低下。一万只堕虐裂天兽中只有不到一只拥有繁衍后代的能力,这也就导致了它的实际数量一直无法提高。在乌卑人消亡后,堕虐裂天兽也脱离了任何人的掌控,在诸天中四处流窜,也是因为它自身始终无法克服这个缺点,才没有造成大的危害。不过却有更多的人开始打起了它的主意,因为传闻中都说,如果你能找到一只有繁殖能力的堕虐裂天兽,并得到它的卵,那么你将它的卵带回凭从小培养,堕虐裂天兽长大后就会完全听从你的命令。虽然传闻真假莫辨,但还是有很多人相信并不断在寻找着,因为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堕虐裂天兽一旦成年,那可是诸天中最为可怕的存在之一,自己的门派势力在将来可以得到这种庇护,简直是让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 “也许有些人还没有看出这是什么,那就让我来介绍一下。”曹鸣锐看着手中的狂暴兽卵,沉声说:“这是传闻堕虐裂天兽的卵,经我们盛宁祥的鉴宝师鉴定它绝对是真的,而且距离孵化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关于堕虐裂天兽的传闻我不必多说,想必各位都十分清楚。如果传闻是真的的话,那么它就远不会只是第一件拍卖品,而除去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之外,作为一枚生机强大的魔兽卵,它本身的价值也非同小可。” 听到“堕虐裂天兽”这个名字,立刻在四周引起了轩然大波。随着时间的推移,诸天对于它的恐惧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有一些人,也是带着贪婪的眼光看着它的。他们自然知道堕虐裂天兽的恐怖,只是,如果传闻是真的呢? 另一些人,则是带着警惕的眼光看着它,他们也很清楚拥有一只堕虐裂天兽的好处,只是,如果传闻是假的呢? 乌卑人曾控制过它,不代表谁都可以控制它。特别是对于实力如此强大的一种魔兽,真的去驯养它,实则与以身饲虎无异。 成功,则可让虎听你驱驰。更可能的结果,就是被老虎所吞噬。 正当所有人的犹豫不决时,也有人带着的,是不屑一顾的态度。 “曹老鬼,你第一件藏品出手,就是这种鬼东西吗?”常锟的声音还是带着狂傲,大家都知道他此次前来就是要找曹鸣锐的麻烦,对于这几乎挑衅的言语也都见怪不怪。 常锟见无人回答,就继续说:“你所要拍卖的那一件至宝呢?为什么不先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却拿这个什么兽卵来糊弄人?” “哼!你真当老夫是老糊涂了不成!”曹鸣锐冷哼道:“我知道在场的人中,包括你常锟在内,全都是冲着那一件至宝来的,我又怎么能将它这么容易就显露出来?而且我还告诉你,它现在被我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除了我之外无论是谁都别想把它找出来!老夫我称雄星原大陆这么多年,又怎能没有一点手段!” 曹鸣锐是看出了,在场的人如果有一点机会,都会直接去寻找那把长弓,将之“取”走。 “取”是比较客气的说法,实际上不是“偷”,就是“抢”。 但,藏在了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丁靖析听到了这一句话。 天下间所有人都曾以为,自己的保险措施,是万无一失的。 “这一枚堕虐裂天兽卵,起价为三十万乾星石,每一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曹鸣锐说:“当然,我还是要提醒各位一点,在决定竞拍这件商品前,还是要好好考虑下自己的实力,是否真的能够控制这枚卵。如果在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曹鸣锐看似在好言提醒,嘴角露出的,却是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此言一出,四周沉寂了下来。这个决定做起来并不容易,人在心中权衡利弊,实际上就是同时在理性和间做着斗争。潜意识中,明明知道怎么样才是正确的,却偏偏最难做出的,也是正确的选择。 毕竟道高一尺,而魔高一丈。 “三十万。”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人开口,带着犹豫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沉寂。实际上这一人开口的作用,恐怕真的仅仅是打破这一片沉寂,因为开头兴起后,就不会这样简单结束。 “四十万。”很快就有人跟着出价,在经历了最初的踌躇后,出价竞拍声此起彼伏,而这一枚兽卵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一路从最初三十万到七十万。出价七十万的也是一名一方豪强,在凌空城内也小有名气,虽比不上盛宁祥c刺血门c芝贤堂这等一流势力,但也算是一方霸主。在他出价七十万后,一时之间无人再跟价竞拍,都在犹豫用两倍的价格买这样一件危险的东西到底合不合适。而这个人见无人再与自己抢夺,更是洋洋自得起来,仿佛一切已经尽在掌控的模样。 “一百万。”在曹鸣锐第二遍问还有没更高的价格后,一个粗犷的声音沉闷开口。那人也是为之一惊,气急败坏想看清到底是谁胆敢坏了自己的好事时,气焰立刻又萎了下去。 因为直接将价格又提高三十万的那个人的方向,是炼农所在的包房。 “炼农,你要这么一件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常锟自始至终都没有试着出价,帮曹鸣锐赚钱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只是他也很奇怪,为什么炼农会想要这一枚卵。即便传言是真的,那一般人使用这枚卵也是为了自己的势力求一个得力的“守护者”,可是炼农孤家寡人一个,也应根本用不到它才对。 “万物生于世间,都有选择自己生存的权利,它也不意外。”炼农在包房内缓缓说道,算是对常锟的回答。 “真是个怪胎。”常锟在心里想。炼农的话说的很明白,他是要买下这枚卵后将之放生!不过常锟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炼农不善用心机,但这不等于他就傻。 炼农开口出价,一时没人再敢和他竞争。曹鸣锐看到这个情况,不由眉头微皱。对于拍卖的主办方来说,自然是希望看到买家出价竞争越激烈越好,不过想到现在得兼价格已经三倍于自己最初给的底线,心中还是稍稍安定了些。曹鸣锐卖这一枚堕虐裂天兽卵,原本就没打算想要有所收益,他的目的和那些冒险者一样,只是想尽快拜托这个烫手的山芋。开始曹鸣锐得到这枚卵的时候,也确实想过要让它在未来成为自己的最强助力,但经过一段时间后,曹鸣锐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发现传闻终究只是传闻,根本就不可能成真。 为何?现在它还仅仅是一枚卵,在曹鸣锐的手中尚且不能让它安定,你又凭什么说等到它孵化之后c乃至将来堕虐裂天兽彻底成熟,它就会听从自己的命令? 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一百二十万乾星石!”还是有人开口,给出了比炼农更高的价格。 在场的人,心中又是再次一惊,也包括曹鸣锐。 他们向着出声者所在的窗户看去,却没有猜出到底是谁在里面。 丁靖析之前的密集箭矢之后,至少有两方的位置是没有确定的:一个,是自始至终没有显现的商盘君;另一个,就是丁靖析不会攻击的自己方位。 在窗户后,敖兴初死死盯着曹鸣锐手中的卵,头也不回的对夏侯晋康他们说:“这次的钱我来出,日后会还给你们。” “你想要它?”夏侯瑾有些难以置信。“那只是个传闻!” “我从没相信过传闻。”敖兴初懒得再作解释。 看着仍百思不得其解的夏侯瑾,夏侯晋康没有说什么。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她可以知道的。像是夏侯晋康就很清楚,为什么敖兴初会出言竞拍那一枚兽卵,因为对于他来说,他不希望看到再有任何一只堕虐裂天兽活在这个世界上! 乌卑人已经作古,作为他们的杀戮工具,也应当和他们一起陪葬。 夏侯晋康太清楚了,乌卑人给龙族的伤害,到底有多么惨重。 正是因为乌卑人的崛起,让龙族曾失去了那一段最为宝贵的时间。 也是龙族堕入深渊之中,几乎一蹶不振的黑暗时光。 有人加价后,炼农依旧保持着沉默。而直到最后也再没有人给出更高的价格,曹鸣锐也只能宣布第一件藏品拍卖结束。 最终,敖兴初以原价四倍的价格,买下了这枚也许是世间最为残暴的魔兽的卵。 “大哥”周夜看着炼农的脸色似不太好看,不由得出口道。“大哥,你别灰心,以后也许还有机会” “机会?机会哪有那么容易来?我等待了这么久,就是在等待这一个合适的引子!”炼农说完后,忍不住摇了摇头,道:“算了,别再想了,我们的确不应该把钱财耗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直到最后之前。” 很快的,就有侍从把兽卵送到了敖兴初等人的房间中。它还是以托盘盛放c以罩子倒扣保存。敖兴初接过后,没有打开盖子,直接在上面又加上了几道龙族特有的封印,将散露出的暴虐气息彻彻底底封在里面。又将之随手收起后就不管不顾,直接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拍卖会上,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种极端凶煞的气息,倒是应该有别的用途。”敖兴初自言自语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八:逆鳞 “再拿上来!”曹鸣锐命令道。这一次是过了很久,都不见动静,就像下面的人都没有听到曹鸣锐的命令一般。沉寂许久,正当所有人面露不耐之色时,终于听到了脚步声。“砰!”十分沉重的脚步声,好像是大象践踏到了地面。接连传来的沉重声响,每一次落地,人的心似也随之跳动一分。几个大汉的身影,从阴影黑暗处缓慢浮现,全身肌肉绷紧,喘着粗壮的气息。那些大汉的后背上背着什么,上面盖着一块宽大的帷布遮挡住。合力将它抬到了中央平台上。从后背放下的那一刻,“轰”得一声传来,地面都随之颤动,不过展示平台还是雯雯承受了下来。 人们心中的好奇再次被勾起,在猜测这一次要拍卖的又是什么,这样沉重,这样巨大,而且价值还大到足以上这样规格的拍卖会。 曹鸣锐伸手将帷布揭开,露出了下面盖着的东西。一瞬间,万道霞光奔腾而出,将平台地面全都染成五彩斑斓的颜色。浩浩荡荡的气息从中传出,似能看到千军万马相互厮杀,却并不让人感觉残酷。如一个伟大的将军带领着自己的士兵为了亲人的安宁诀别家乡,带着义无反顾之心冲入敌阵。悲壮后,却让人热血沸腾,感染到这种壮怀激烈的万千英灵之气。 “是英灵石么?这么大一块!” “凭气息感觉,不仅有数以千万计的英灵将士藏于其中,至少还应有三个高手一起陨落,才会创造出这样一块英灵石啊!” “曹鸣锐到底从哪弄来这么多好东西的?” 看清物品的那一刻,众人心中都开始盘算起来。第一件拍卖物带给他们的震撼尚未完全消退,这第二件物品又引动了人心中的。虽然它的价值或许不如堕虐裂天兽那样重要,但意义却丝毫不为过。 英灵石,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诸天之战的产物。曾经战乱不断,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成为战场。而在一些大战多年后,有人再到曾经的战场中去,无意中发现了一些奇特的石头,大小不一c形状各异,看其晶莹剔透,阳光照射后变得五彩斑斓;握在手中能感觉到万千将士呐喊,悲壮雄浑,好像是他们的灵魂还在自己的手中。后来所有人都发现,这种奇特石头真的是由那些战死的将士气息所化,不屈英灵凝结其中,才让它们重新以具体的形象得以显现,让人感觉到他们的坚毅勇敢。得知这一点后,各种势力在战斗后都会重新再回到战场上,只希望能找到一块英灵石带回去,将其作为自己麾下将士英灵不朽的象征,用以激励后人。英灵石一时成为诸天炙手可热之物,几乎所有人都争相收藏。直到今天这种热潮仍未消退,而且因为已经千年再没有大的战事,英灵石的数量愈发稀少,价格在市面上也日益高昂。 而现在,曹鸣锐的拍卖会上居然拿出了如此大的一块英灵石,看它品相也着实不低,又怎么不会让人未知惊异呢。 “不用我多说,相信大家都看得出这是什么。”曹鸣锐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说:“这么大一块英灵石,大部分在座的人在此之前都从没有见到过。如果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很多人只怕削尖了脑袋也像挤到老夫这里,不惜一切代价将它买走。我当初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得到它的。这一大块英灵石的价格起价四十万乾星石,每一次出价不得少于五万。” 起始价值比堕虐裂天兽的卵高,每一次加价却要低一些。 也许是因为曹鸣锐预见了,这一次的拍卖,会是一个争夺的小。 对商盘君等人来说,这一件东西其实是毫无价值的。 因为它无法带给他们,应有的好处。 但现场的人,也不仅仅是他们几个。 “四十万!”率先出口的人兴奋喊道。他和张血一样来自西域,平时大部分生意也是来源于承包张血的生意,这次来到拍卖会也是正巧因别的事情来到凌空城。他看着台上那一大块英灵石,脸上觊觎和惊喜毫不掩饰。如果真的能让自己得到它,简直就是莫大的荣耀啊。 就如同乡下地主老财,对于大块黄金的渴望。 听到有第一人加价,诸多厢房内的其他人也按耐不住了,很多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想要再次出价,然而在这一刻,一个冷笑声音压制了所有人的蠢蠢欲动,微微轻佻,所说出的内容却是丝毫不容置疑。 “我出四十五万,谁也不许再和我抢,否则,就是与整个刺血门为敌!” 常锟如是说。 曹鸣锐双目圆瞪,看着常锟所在的那个窗口,睚眦欲裂,嘴角抽搐,显得十分狰狞。 曹鸣锐怎么也想不到,常锟居然敢如此做! 他是吃准了第五修等人都没兴趣买这样一件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才敢放此“狂言”。毕竟对常锟来说,剩下的人无论是自身实力还是所属门派各方面都无法与他相比,当然也不敢违抗常锟的话。 常锟是可以用区区四十五万,就买到这一整块英灵石。 可是这样一来拍卖就让他搅了! 曹鸣锐原打算让来这次拍卖的大多数人出价争夺这一块英灵石,自己最终得利,现在全都打了水漂! “常锟,老夫对你一忍再忍,你却接二连三地挑衅,真当老夫就怕你了吗!”曹鸣锐怒吼道。 “怎么了?曹大掌柜,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吧?出价的规矩也按照你定的来的,一次上加五万。别人不想出价了,那是他们的事情,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那你出言威胁别人,又怎么说?” “怎么?因言获罪啊,连说话都不允许了么?我一时兴起说上这么两句又怎么了?谁都可以说话不是嘛?他们要是愿意的话,让他们也说上几句‘常锟,我要杀了你’也行啊!” 听完常锟的话,周围人不由得一阵腹诽。他说的是轻巧,可是这四周的人中,又有几个真敢对常锟这么说话? 常锟现在的态度,明显就是耍无赖了。 不过常锟也不以为意,他原本来此,就是为了搅局的。 对付无赖,就是要用无赖的手段。 曹鸣锐被气的说不出话,本想直接大打出手。但一来他没有把握能赢常锟,二来如果现在动手,整个拍卖会就会终止,未免太得不偿失。左思右想后,终究还是重重“哼”了一声,朝着几个尚未离去的大汉怒道:“把它再给我搬下去!”算是了事。这一件拍卖品就当他是白拿出来了,但他也不会真的就这样卖给常锟。 四面八方响起了多道叹息声,常锟微微一笑。他不是真的想要这一块英灵石,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数件拍卖品,也都一一被拿出摆在了平台上。每一样均是稀世珍宝,无论是功法秘籍c神兵利器c神兽之血,或者数件天地灵物,都是平常只可听闻未曾眼见的东西。其珍贵之下,甚至夏侯晋康也有几次出口竞拍,张血和颜游甚至也就一件物品展开了激烈争夺,最终还是被张血出得更高价钱收入囊中。常锟在那之后也曾几次拆台,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演变成之前的事件。 眼看一件件稀世珍宝被人买走,周围的人渐渐开始沉浸在氛围中,忘记了这场拍卖背后原本深藏着的凶险。曹鸣锐的脸上,也渐渐出现了笑容。等到第十件拍卖品送上来时,曹鸣锐清了清嗓子,对着二楼一间间厢房正色道:“诸位看好了,这是今日第十件拍卖品。这一件拍卖品,从其本身的用处来说,或许它真的一文不值。它既没有具体的作用,也不存在值得正视的力量。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它的象征意义也不如英灵石。但我之所以把它拿到了这里,是因为它本身真的是太过珍稀了。现在诸天之中,恐怕已经没人可以再发现它的身影。我当初得到了它,也是十分的小心,因为恐怕一个不察,我也恐有杀身之祸。”说到最后,曹鸣锐的语调中,竟然真的有惧怕之意。 众人随之正色起来。 丁靖析看到夏侯晋康也不觉皱起眉头,因为对他来说,听到曹鸣锐说出自己受到了性命威胁,也是一种令人诧异的事情。 这种感觉,让周围的人不再以为曹鸣锐,只是单纯的故弄玄虚。 第十件拍卖品,和之前的一样,被紧紧锁在一个箱子中,无法被窥探。箱子本身样式精致,想要做出这样一个容器,也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完成的。 这也进一步暗示了,在箱子内的事物,到底有多么珍贵。 “请看。”曹鸣锐低声说着,苍老的手覆盖在箱盖上,缓缓打开了箱子。 蓝紫色的光晕,轻盈飘到了整个大的房间中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曹鸣锐的身上,还是二楼厢房的每一扇窗子,均被渲染成淡蓝素雅的颜色。一起从箱子内传出的,还有一声龙鸣。这龙鸣,不再如人们想象中一样威严披靡,而是柔情似水,就像是母亲,在亲切地呼唤着自己的孩子,等待他从远方归来。 “砰!”萤虹被吓了一跳。在这件厢房内,她这是第二次见识到了这位客人拍案而起。而且这一次,他显得好像还要比之前情绪波动更为剧烈。萤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样子,然而仅仅凭借感觉,她也能猜测的出,现在敖兴初的脸庞,一定十分令人害怕。 敖兴初死死捏住了椅子的扶手,木头破灭的声音不断传出,粉碎的木屑,在他紧握的手上一直掉落。 夏侯晋康看到了盒子中装着的东西,他明白敖兴初为什么会这样失态。 夏侯彭远看清了盒子中到底是什么,除了知道敖兴初为何会如此愤怒外,更为疑惑这件东西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夏侯瑾也能看到箱子中的事物,她也还是什么都不清楚,只是觉得里面的东西,十分漂亮。 丁靖析认出了曹鸣锐要拍卖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他的思绪,还是不太理解敖兴初此刻的失态。 箱子中所盛放的,是一朵花,一朵蓝紫色的c奇异的花。花萼修长,花瓣纤细,不论在场之人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和它相似的另一朵花。 心中都有各自的想法,而他们还听到了此刻敖兴初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的话: “如果我知道它是从谁手中流传出来的,我一定要杀了他!” 另一半的话,敖兴初是没有说出口的,“曹鸣锐居然连这个都敢卖,我也一定要杀了他!” 所以他们都没听到在下面曹鸣锐,接下来说出的话。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族圣花——湛海心兰!起拍价格,一百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九:一晌贪欢 水落,石出。 会让敖兴初如此失态的。 会让曹鸣锐说自己有生命之险的。 只因这是一朵花。 龙族圣花,湛海心兰。 昔日被龙族仁修王奉为龙族圣物后,请入龙域之内,普天之下也只有在龙族万龙之池和升龙殿旁才有生长。 听着四周吃惊的话语,曹鸣锐沉缓说道:“湛海心兰的价值,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晓。曾经它被龙族当作族内至宝,只有在和其它族群订立盟约时才被当成最尊贵的礼物赠送。而现在龙族隐世不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踪迹,曾经送出的那些花朵,不是已经枯萎败落,就是被人严密看管,诸天之中已经再也见不到他的踪迹。这一朵花老夫曾经也是有奇遇所得,本想一直珍藏但对于我来说,它却无法给我任何好处,反而让我时刻担惊受怕。在此我也提醒各位一句,关于这一件拍卖品大家最好都不要走露了风声,一旦把龙族的人引来他们势必要收走这一朵湛海心兰。龙族的手段,我想大家都是清楚的,他们能成为诸天争斗中最后的胜利者,靠的可不只是‘幸运’这么简单!” 曹鸣锐说的话,已经近乎于“威胁”了。 不是自己在威胁别人,而是借别人的声望,来威胁现在在场的所有人。 这样一来,他也不害怕事情败露,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是他的“同党”。 但所有人,明显是顾不得这些了。 他们全都虎视眈眈地看着站台上一株蓝紫色的花,眼睛之中闪现着裸的火热与。 龙族的名号,也已经威胁不到他们了。 什么龙族圣物,什么性命之险,已经统统不顾了。 他们现在,只想要这一朵花。 可怕的不是纵横天地的力量,而是人欲海难填的心。 “别走露风声?小心让龙族的人知道?抱歉,现在这里,就有一个龙族的人!”敖兴初在心中冷笑不停。 踌躇些许,夏侯晋康对敖兴初开口说道:“您要买下它吗?”他知道这一朵花对敖兴初的重要,不仅因为它是龙族圣物之一,而且它还有着其他的意义。是以敖兴初如果说自己想要的话,夏侯晋康也会全力帮助他的。 敖兴初摇了摇头,说:“我要看看是谁会买下它!” 斩钉截铁的口气。 “一百二十万!”不知是谁最先开口,一下子引爆了全场氛围。其他人争相恐后开始出价,这一株花的价值飞速走高,很快冲过了三百万。即便价格已经翻了一翻不止,二楼厢房中的人依旧跃跃欲试,都想要将这一朵湛海心兰收入囊中。 这可是龙族圣花,诸天内已经算作绝迹。起本身的价值,可要比英灵石要高上太多。 “四百万!”一个平稳柔和,还带着些落寞的声音,从一扇窗口缓缓传来。忧郁的感觉,就像一个落寞书生,独自醉酒后,对着夜空默默流泪。 人们有些惊奇。 不是因为他一下子把价格又提高了一百万。 而是他的身份。 和忧郁言语一起出现的,是同样忧郁落寞的琴声。 “没想到第五家少家主,也会对这一株湛海心兰有兴趣。”曹鸣锐说。他对于谁会出价本身,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只要最后的利益能落到他的口袋里就好。 “曹掌门如果要称呼我,还是直接叫我第五修就好。少家主,只是一个虚妄的名号罢了。”第五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 曹鸣锐也没有在意,目光从包间的窗户旁一一看去,说:“已经有人出价四百万了,还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吗?” 一片沉寂。 这倒不是剩下的人再出不起比四百万更多的价格了,只是听到出价的人是第五修,他们都有一些犹豫。 毕竟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常锟差点把一场拍卖给搅黄。 而他们惹不起常锟,难道就惹得起第五修吗? “四百二十万!”但还是有人在大多数人犹豫的时候,断然出手了。 “父亲”姜雪林吃惊地看着出价的姜宁远,颇有一些不解。他知道这一次姜宁远带他来这里已经把整个镖局的全部家当都拿上了,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亿乾星石,可是现在就浪费在了这里,而且还是冒着要得罪第五家的风险。 “你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姜宁远对姜雪林如此说,又朝着外面大声喊道:“这湛海心兰,我也有点兴趣!也不瞒大家,众所周知我龙威镖局的功法和龙族息息相关,而这朵花又是龙族至宝,故而我姜宁远真心想得到它,从中体悟到更多的龙之神威,希望第五少主能成全我这一次!” 敖兴初猛然抬头,看向了姜宁远所在的那扇窗子,丹凤眼中明暗不定,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四百四十万。”琴声停,第五修没有回答姜宁远,而是不咸不淡的又说了一个价格。 “四百六十万!”姜宁远沉下心来,跟进道。 两个人你来我往,湛海心兰的价格以比更快的速度一路走高,期间偶尔还有其他人叫价,但很快又被二人所出的价格掩盖。毫不相让的架势,让人不免为之咂舌。相较于其他人的或惊讶c或担忧,曹鸣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这才是他所期待的拍卖,人竞争的越激烈,他所能获得的利益才越多。 他却不知道,敖兴初一直在看着他,看到了曹鸣锐脸上的贪婪笑容,敖兴初的厌恶之心愈发浓烈。 “八百万!”姜宁远到了这一步,已经觉得有些不耐。这个价格并非他的极限,也差不多是他所能接受的最后底线了。八百万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是他麾下的镖师用生命拼来才能积攒下的积蓄,每一笔钱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都是浸染了鲜血所换来的。姜宁远必须保证它们,都用在最正确的地方,不能有一分的浪费。 “你们竞争的倒是很激烈嘛。”这一声,是常锟。 “常门主出此言,又是为何?如果你也有意,也大可出一个更高的价格来。”第五修说。 “算了算了。”常锟轻笑着拒绝道:“给曹老鬼送钱这种事情,我想我是干不出来的。” 曹鸣锐脸色一沉。 “那么,八百二十” “一千万乾星石,我要它。”粗闷的声音,打断了第五修刚刚的话,抢先说了出来。 “炼农?”很多人心中都是如此想,刚才根本没有他的什么事,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插了一脚,而且还直接把价格提高到了一千万,这摆明了就是针对第五修和姜宁远二人。 “炼农,你这是要干什么?”姜宁远的口气带着不善,镖师和大盗,本就是一对天敌。姜宁远也多次和炼农交手,虽对彼此的实力都是感到敬佩,但还改变不了他们是敌人的事实。 “第五修刚才说了,谁有意都可以再出一个更高的价格,我出了,怎么,不行吗?”炼农说。 同在一起,周夜看着炼农现在出手,十分不解,说:“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很清楚炼农这次来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这一朵花。 回答他的,是周夜不太理解的一句话。 “这朵花,不应该被一无所知的人亵渎。” 姜宁远心中略感纠结,炼农的突然出现,直接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现在那朵湛海心兰的价格已经快到了一个离谱的边缘,姜宁远在犹豫是否还要跟进。 可是另一边的那两人,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夺。 “一千一百万。”第五修再次出价,也是直接加了一百万。 好像,并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也许,第五修被李安农大行为,也激出了些许的怒气。 即便很难想象,他这样的翩翩公子,真的生气起来,又会是怎么样。 “一千三百万!”炼农紧跟不让。 “一千四百万。” “一千五百万。” “一千” 二人接连出价,听到的人心中,则不免起了一些冷汗。 这两人,不会真的,斗出火气来了吧? 果真如此的话,他们要是冲突起来 接下来,就不敢想象了。 “两千万!”炼农几乎是怒吼了出来。 而这个价格,让曹鸣锐也是吃了一惊。 这比他最初给出的价格,是整整二十倍啊。 “你不要再坚持了,第五修!”察觉对方还要再继续加价,炼农继续吼道:“你根本就不懂得它的真正意义,又和我争什么!” “你说什么?”第五修的口气如常,只是明显可以察觉到,他所说的话语中,字和字间的间隔明显要拉长了一些。 “我说你一个贵公子,不知人间疾苦,每日所做的不是弹琴作画就是与你的那些侍女们风花雪月,根本就不懂得这一株湛海心兰的真正价值!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它又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它真的落到了你的手上,才真的是暴殄天物!” “叮——”还是琴音,但与之前的截然不同,第五修所坐的窗子前,明显震动了一下,也似乎是他弹琴的力道过大,一声琴音中居然有类似撞击的声音。 “你本就是一打家劫舍c无恶不作的鄙陋之人,对整个大陆来说,你又有什么作为?你又,懂得什么?” 第五修会说出这样的话,与其说是因为愤怒,不如说是不想让炼农,否定他心中的感情。 因为对方说自己,什么都不懂。 沉重的气息,自炼农所在的房间中传来,踏步声,像是一只荒野猛兽,从沉睡中苏醒。不需要过多狰狞,可怖的压迫感,已经足矣让人两股颤栗。 琴声缓慢,如山涧清水,自顶峰化作涓涓细流潺潺流下。一曲《刺陵》,优雅之中杀机暗藏。曲子本身,就是在歌颂一名勇敢的刺客,现在听着,感觉在琴声之后,像是真的会出现那惊天锋芒。 姜宁远的手心缓慢握紧,他没有想到两人居然真的从金钱之争,演变为这种对峙。 一声叹息,听闻颜游的声音:“二位何必如此,钱财之争,是为最下层。圣人教诲,均为‘克己复礼’,若是因此而起争执,对己损害,才是大大不值。” 没人会听他的话。 如果仅凭一言道理就能打消天下间一切争执,儒教早就是天下间唯一正统了。 所以圣人六艺中,也有“射”,读书人行走天下,也要佩剑。 正如佛宗讲究慈悲,但也说要“以力降魔”。 曹鸣锐没有想到一朵湛海心兰就会引起如此大的纠纷。 这样一来,等到最后一件长弓出现的时候,纷争岂不是要比这还要大许多! 曹鸣锐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失算了。 可是事到如今,也不能就这样下去。 至少,拍卖会还不能因此被搅乱。 在他得到足够的利益之前。 “拍卖会暂且停下,留待明日!”曹鸣锐聚起真力,全力喊了出来。 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撞击着墙壁,回声不断,隆隆作响。每一个人都能听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已经过亥时,天色已晚,接下来的拍卖还需要很长时间来进行,大家不如先去休息,休息的场所我盛宁祥会专门给予提供。”曹鸣锐一边说,眼睛又先是看了看炼农所在的厢房,然后把目光投向第五修所在。“这一株湛海心兰,也暂且放在我这里,两位先各自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等到彻底想好后,待明日拍卖会重启,可以再继续竞拍。” 曹鸣锐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了原本一触即发的一场纷争。 其实曹鸣锐也是动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就是他这一停,其实也给了第五修和炼农足够的时间,去准备更多用来竞拍的钱财。 不可谓不奸诈。 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琴声也不再听闻。 看来所有人,都接受了曹鸣锐的提议。 “就让你的脑袋,多在你的脖子上待一天吧!”包括常锟。 “请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天上不晓人间事 “真伤脑筋。”敖兴初坐在院子里,沉思不已。 他们重新回到了城主府,今晚还是要住在星耀族的地方。盛宁祥的确提供了住处,不过像是他们是不会接受的。曹鸣锐暂停下拍卖会是无奈之举,但也却是给了他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他们可以有更多的准备时间。 “没想到那一朵湛海心兰就会引起这样的争执,我真的有些担忧到最后会怎么样了。” “这是一个机会。”丁靖析原本坐在旁边,独自一人静静饮酒。不知是否是因为酒已经喝完了,他站起身来,目视着远方。 “没错,这也是一个机会!”敖兴初颔首说:“也正如之前所估计的那样,他们根本就不是一条心,这样就有了更多的可操作空间!” 丁靖析忽然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异样。 “怎么,你指的机会,不是这个吗?”敖兴初才发现自己好像曲解了丁靖析的意思。 “其实并不是。” “所以你现在不打算和我一起去了?” “不。”丁靖析不知道敖兴初要去干什么,但他现在的确不会和敖兴初一起行动。 因为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你要去哪?”敖兴初才刚刚发问,丁靖析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吧,其实也习惯了。”敖兴初有些无奈地说,之后正色起来。 趁着现在,他必须要做一些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些事不能让夏侯晋康去做,只有他出面,才会有效果。 因为他对于那些人来说,是个陌生人。 而对于陌生人,除了警惕,人们往往都会有一种,特殊的信任。 凌空城南,一片民居之中,有一建筑显得鹤立鸡群。通体高大,层层分级,从下到上一共有一百零八层之高,四面飞檐雕刻精致,东西南北四角依次挂着铜铃c灯笼c花卉c法剑,本身为典型阁楼建筑,于夜晚灯光照耀c星月璀璨间尽显独特优雅,又因为起本身高峻,在凌空城这本身独特的位置之上,立于其阁楼顶端似随时可以摘星揽月,故命名为“摘星阁”。 摘星阁,是第五家的产业。 第一百零八层的房间,是独属于第五家所有的,不允许外人轻易涉足的地方。每一次第五律或第五修来此,都会在那第一无二的场所休息。这一次也是不例外,下面的侍从c侍女等很早就知道少家主要来,所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把顶层彻底打扫干净,装饰上少家主最喜欢的字画,还有芳香四溢的瓜果和让人身心放松的沐浴香料。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发现少家主有些异样。因为从他到来开始,就一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内,不许任何人进入。也不论侍从怎么敲门,他也不开。只有从不间断的琴声在告诉他们,少家主还在里面,安然无恙。 第五修一曲接着一曲弹奏着,丝毫不肯让自己休息片刻。尽管他的手指很灵活,一直弹下去也不会变得僵硬,可是琴弦上,已经出现了斑斑血迹。磨破的指尖,樱红的颜色顺着手指慢慢流到了手掌上,也许正是因为掺了他的血,琴弦才能和他的心意相通,第五修的琴声才会如此充满灵动。这一曲过后,他终于停了下来,用旁边素白的毛巾擦了擦手,崭新的毛巾也被染成了红色,红得就像人心中燃烧起的,那一团火。 “你的乐曲听上去节奏紧凑欢快,颇见功底,但怎么看都像是强行为之,如一个人在强颜欢笑。想要让自己放下什么,但始终有所介怀,难以割舍。否则为何你偏偏要如此弹琴,装作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却是在逼迫自己一步步走入绝路。”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第五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毛巾整齐摆放在一边,他在自己面前沏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稍稍向前推出后淡淡说道:“阁下要来,修仅以薄茶相待,还望不吝品尝。” “如果第五家的茶都算是薄茶,那天底下只怕也没有真正的好茶了。”敖兴初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径直走到第五修身前拿起了那杯茶,小小抿了一口没有立刻咽下,露出了一种回味悠长的表情。 “阁下的化身,也品尝得出滋味吗?”第五修也拿起了茶杯,却没有立刻喝下,也没有站起,眼睛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子,另一只手仍旧放在琴弦上,作势欲弹。 琴是他的伙伴,也是他的武器。在随时他能摸到琴,不仅让自己感觉心安,也能确保第五修可以在任意时刻应对一切突发事件。 “我这自然有别人不知道的奥妙,不足为外人道也。”敖兴初仅仅尝了一口,就把茶杯放下,带着微笑望着第五修,修长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颇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阁下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第五修对于敖兴初的神秘身份,始终猜测不透。看样子他也是星耀族的人,因为对方一直和夏侯晋康在一起。但透过夏侯晋康对眼前此人的奇怪态度,第五修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夏侯晋康对于这个人,始终带着那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与恭谨,可是现在星耀族内比夏侯晋康声望c地位更高的,应当只有老族长夏侯兴业,剩下的一些族中长老虽身份仍在,却早已隐世不出多年,甚至快被人遗忘。 而无论怎样,眼前的年轻人,明显不在此列。 “没什么,我来此只是有一事相问。”敖兴初知道对方一定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他,毕竟双方在拍卖这件事上是天然的“敌人”,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但事情,也不一定全都这样绝对。 比如敖兴初现在,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而这个切入点本身,也是他很想知道的一个答案。 “为什么,你那么想要那一朵湛海心兰?”敖兴初目光炯炯,直视着第五修问道。 “你是龙族的人吗?”第五修的陡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像是因为太过难以置信,语调也明显升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一:两方准备 亥时三刻,凌空城内。 白天热闹的余韵已经过去,宽广的大道上人只有三三两两,脚步声传出,即刻泯灭于虚空之中,几乎不可察觉。星光璀璨依旧,街头巷尾中每一个角落被洁白的光辉照射,明亮的感觉,纤毫可视,让人更加看清了此刻的城中到底有多么空旷,四面八方望去,只有自己一人,如果现在是黑暗中,会让人感觉到迷惘,可是偏偏,星光照射能明明白白看清,在这里真的只有你一人,孑然孤独。 或许这才是应有的样子,不论是黑暗的夜晚,还是明亮的夜晚,都会让一切显露出最初的模样。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座城,之前重重的繁华喧嚣,像只是为了掩盖深处的,萧瑟寂寥。 丁靖析在快步走着,他不会浪费任何时间,亥时三刻对他来说已经有些晚了,他原本可以用更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他原本也能用一些更迅速的手段,只是现在他还只是在走。走过一条条街道,经过一两个还在外面逗留徘徊的人。每一步落在地面上,安静的根本听不到声音,就像一只潜行的豹子。他平素不引人注目,这一次也不引人注目。但现在不仅是因为他不希望被别人观察到,而是他要做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察觉到。 前方光线晃动,是大门上的两盏长明灯灯火辉煌。 大门前,几个奴仆正在来回巡视着,百无聊赖,做这些事情也是心不在焉,只是因为这是要求他们的任务,他们才不得不去做。 这实际上给了很多人可乘之机,不过一般情况下,也是不会有人敢闯入这里的。 因为,这里是盛宁祥。 丁靖析要去的地方,就是他在白天所待过的场所。 好像很不可思议。 据说人们在拍卖后,往往不会再回到之前待过的拍卖场中。 这里是让他们得到想要东西的地方,更是让他们付出昂贵代价的场所。 相比较得到了什么,人们记忆更深刻的,是自己失去了什么。 盛宁线外万籁俱寂,盛宁祥内灯光攒动,一道围墙之间,就仿佛分隔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两个“世界”同时倒映在丁靖析的眼中,在他看来,一切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寂寞与冰冷。 从外面看去,整个盛宁祥和一般的庄园,似也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本身占地面积极为广大。可是只有用心去感觉,才会看到,盛宁祥内杀机暗藏。星光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层淡淡的薄膜像是一个巨大的罩子,将盛宁祥倒扣入其中。还有其中数不尽的阵法,多数都是星耀族多年经营所留下的,以星辰之力为本源,蕴藏着极为恐怖的力量。轻易涉足其中,就如同被万千星辰碾压包围;反抗的越激烈,最后甚至会牵动整个大陆本源的雷霆攻击。 贸然闯入的话,想要全身而退,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无怪敖兴初闯入这里,都会难免吃亏。 丁靖析所想的,也未必非要进入这里。 他是准备来这里找一些东西,但没有想要只身犯险。 视线从外围的院墙一直扫向在里面隐约可见的建筑,像是要将这些图景全部记在心里。 门口的一个奴仆打了个哈欠,他的站岗时间快要到了,马上就要准备回去睡觉。哈欠刚刚打完,他察觉眼前像有什么一闪而过。冷风在后脊嗖嗖吹过,倦意立刻消散全无,双眼圆睁看向前方,还狠狠擦拭了两下眼睛,然而什么也没有看到。 自己太困了,产生错觉了吧。 奴仆如此想。 天空之上,一道纤细的影子稍纵即逝。 凌空城本身悬于空中,九天烈风的严酷环境下,原本一切生物都难以存活,所以凌空城外实际上有独特的阵法,将整座城池隔离起来形成一个独特的环境。而这种阵法除去隔离效果,自身的防御能力都很弱,自然也无法拦住丁靖析。 他现在还在凌空城之上,翱翔于天际之间。到了这里,戾风的强度反而有所减弱,空气稀薄,此处相较于大陆的地面,实际上更接近于星空之内。 丁靖析离开了凌空城,朝向城池的边缘疾速飞行,城内景物从他的下方一一掠去,很快他就到达了凌空城的边界。绕过这一座巨大城池的正面,丁靖析飞到了凌空城的正下方。在下面深紫的颜色水银般缓缓浮动,好像一种可以接触到的气泡。紫色在城池的下方流动不止,呈现出一种玄妙的轨迹。特殊的力量从里面涌现,支撑着整座城池不会坠落地面。构成其中的法阵,正是整座城池力量的来源,很多人会对它感觉到好奇,但想来不会有人试图想要触摸一下它。 观察了很久后,丁靖析找准了方位,飞到了城池下某一处。这里的底座,和别的地方并没有任何区别——实际上也它本身也的确毫无区别,和其他地方一样的材质样的法阵,但有一点不一样的是,这里,实际上是盛宁祥的正下方。 向上,就是整座凌空城内最为广大的庄园。 丁靖析在听到曹鸣锐说他把长弓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后,就准备来这里。 人所相信的“最安全的地方”,往往都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就像是富豪藏宝贝,明明有那么多的地点可以选择,却偏偏喜欢埋在自家地下。 因为那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同样的,对曹鸣锐来说,什么地方是他最熟悉的? 盛宁祥。 曹鸣锐本身已经占据了盛宁祥庄园多年,还在地下挖掘出了原本星耀族都没能做到的复杂地道,不可谓对此不熟悉。 也是因此,丁靖析如果要寻找,就不会到盛宁祥里面去寻找,而会到盛宁祥地下寻找。 曹鸣锐既然认为地道中的拍卖场,是最隐秘的。 自然,东西藏在地下,才是最安全的。 或许他认为盛宁祥里面守备森严,根本没人可以进去找到他所藏的东西。 但恰巧的是,丁靖析偏偏,很擅长寻找。 长剑从背后抽出,缓缓插入到头顶的整块砖石中,锋利无比的剑锋,在划开法阵后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就像划过了宁静的水面。丁靖析的动作,迅速而悄然,即便在现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中,也不会察觉任何不谐之处。瞳孔之中,闪烁着两种不同的颜色,乌金色和深紫色交替轮换,让丁靖析的双眼除了深邃外,更多出了一分神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二:淡淡的哀伤 “你猜到了?”敖兴初并不感觉意外。 “因为只有龙族的人,会如此在意那一朵花。”第五修斩钉截铁地回答。 敖兴初轻笑了一下,冲洗拿起茶杯慢条斯理说:“所以,你害怕我来找你问罪吗?” “修问心无愧,何罪之有?” “这就是我问你这个问题的原因。”将剩余的茶一饮而尽,敖兴初正色道:“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非要那一朵花。你应当知道它到底代表着什么,龙族绝不会轻易看着自己族内圣物被他人不明不白取走,可即便是这样,你还是想要它,到底是为什么。” “湛海心兰,除了是龙族圣物,我还记得,它也是一种挚情之花。”可是说到这里,第五修似乎,就不愿意再说下去了。指尖无意识地再次触碰到琴弦,碰到了他的伤口,眼角间的忧郁,被刺痛的神色取代。“既然是挚情之物,它就应该与一个合适的人,才能匹配。”第五修或许没有注意,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是充满了特殊柔情的。 “你是想把它,送给女子吗?”敖兴初隐约猜到了什么。 第五修没有再回答,他走到了房间中的另一边,那里有一个盛水的玉盆,将双手食指深入到清水中,第五修的神色舒缓了些许,冰冷的水,让手指的痛苦麻木,一起麻木的,还有痛楚的心。 “如果你要是不说,那我就猜了。”敖兴初笑了一下,说:“不对,不是猜,是给你算上一算。”一边说着,敖兴初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三枚钱币,“我的父亲对占卜这一套有特殊的爱好,耳渲目染下我也学了一点,虽说没法像他那样精准,但给你算一个大概,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说完,敖兴初分别捏着三枚钱币,在盛琴的桌案上一一旋转了起来。 第一枚钱币很快停止,敖兴初对着它看了看,说:“你的确有一个爱人,并现在为了她而痛苦着。” 第五修浸在水中的手,缓缓握紧。发白的骨节,不知是因为水的冰冷,还是太过用力。 第二枚钱币在旋转了一段时间后,也慢慢掉到桌面上。敖兴初又对它看了看,继续说:“可是你的痛苦,不是因为得不到你的爱人,恰恰相反,当你提到她的时候,你的语气充满了柔情,这证明对于彼此的真心,你们相互都是知道的。” 正在这时第三枚钱币也已经停了下来,敖兴初看了看之后,直接说:“不过困扰你的,应当是你们身份间的悬殊,并非是双方不接受彼此,而是你们” “不要说了!”第五修几乎是低吼了出来,双手猛然从水中拔出。“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打湿了他身上华贵的衣服,面庞上也浸满了水,沾湿了他颊上的长发。水珠凌乱地掉到地面上,清脆的响动,仿佛一曲天然的琴音。声音洒向四周,被人听到,除去悦耳外,更让人感觉到身心好像都被清湛的水洗涤,心旷神怡。 与眼前似处于愤怒状态的第五修,格格不入。 “是被我说中了吗,伍公子?”敖兴初叹了一口气。 “是——第五。”第五修纠正了他。“也许你并不知道,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 “但我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姓氏,你和她才不能在一起。”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难道仅仅因为我是第五家的少家主,而她只是一介婢女吗?”第五修的话语,带着一些追忆些慌乱,与来源于心中的,深深的无奈。“那是我第一次去醉仙楼,明明它是我家在伊滨城最大的产业,我作为少家主,却是第一次去那里。因为我讨厌那里的气氛,那里的女人媚俗不堪,去那里的男人更是庸俗至极。男欢女爱是他们唯一想着的事情,离得很远就能听到欢歌笑语,可是他们的表情,都是麻木的c迷醉的c丑陋的,没有人是在发自内心的开心。去过那里之后,我才第一次意识到我们家族赚的钱是如此的肮脏不堪,都是靠那里的女人出卖自己的和灵魂c靠那里的男人的施舍所得到的。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的想要呕吐。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必须去那里,无论是作为伊滨城的城主,还是第五家的少主,那都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可是也就是在那一个我认为庸俗不堪的地方,我却见到了她。” “她就像一只落在麻雀群中的凤凰,高贵骄傲,又多才多艺。我在处理完基本的事情后,就把自己关在醉仙楼最里面的一间房间中,让自己接触不到外面的庸俗之气。独自抚琴时,却听到另一声琴声和着我的乐曲,鸣奏不停。那一琴音和我的截然不同,如池塘中生长出的一朵洁白的莲花,自污泥生长却丝毫不被沾染,清新素雅。我讶异在这个地方居然有人能和我一起合奏,就顺着声音找到了她。青楼风尘之所居然还能有如此女子,这一点深深吸引了我,所以我开始主动和她交往起来。她在知道我是第五家的少主后,神色也由一开始的喜悦变得谦卑,但这不影响我们的交往。周围人都知道这一件事情,但是没人会多说什么。因为我是第五家的少主,想要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根本犯不上在意。可是真的当我主动向她示爱了之后,才开始引起轩然大波。因为我是第五家的少主,在伊滨城乃至整个北域,我可以随意占有任何我看上的女人,但唯独,不能去爱他。” “她在听到了我主动坦露心迹后,告诉我:她可以选择当我的侍妾,但她不会嫁给我,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因为我姓‘第五’。可是我不愿意接受这一切。如果可能的话,我是多想告诉他,我对她的感情,与身份c与地位c与我的姓氏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是多么想和她在一起,愿意为她放弃一切,带着她浪迹天涯。” 敖兴初冷笑了一下,说:“可是你还是放不下自己的一切,否则也不会被这件事情轻易束缚住。既然有了自己的爱人,为什么不去好好珍惜,偏偏要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样子,让双方带着虚无的希望继续承受着煎熬。说到底,你还是不够坚定!‘第五’这个姓氏对你而言,就是这么难以割舍吗?” “你又懂得什么!”第五修被敖兴初的态度激怒了,而敖兴初这才觉得,看着这一个翩翩公子生气起来,也是一件有点意思的事情。 “第五家的子嗣,原本遍布整个北域。按照祖训,每一代家主的后人都要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封地中去经营,以此来竞争下一代的家主之位。正是用这种方法,第五家才能扩张到整个北域并站稳了脚跟,一代代兴旺繁荣发展下来,我父亲当初也是如此。可是到了我这一代,他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因为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父亲自己亲身经历过那一切,他知道这名为‘选贤任能’的规定,实际上到底是多么残酷。他很爱我,就不想再要别的孩子,所以到了我这一代就是一脉单传,让我可以在以后直接继承家主之位。特别是到了这几年,父亲越来越年老体弱,我也开始承担家族内更多的事情。一切都在按照父亲的想法进行着,可是他从未想过,这一切是不是我所希望的。” “我是家族中的一个异类,和我的一些堂兄们相比,我更喜欢琴棋书画。像鸟儿一样翱翔于世间自由自在的生活c不受任何拘束牵绊,是我的梦想。相比较第五家少主,如果有可能,我更想当一名琴童,每日与琴声相伴,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可是第五家是我的责任,是我父亲对我的期望,这一切我必须去承担,也只有我能承担,不容我有任何逃避的想法。” 话很决绝。 也很哀伤。 彼此矛盾的情境中,不愿意做出任何选择。 因为一旦选择,就意味着至少有一方,会承担痛苦与悲伤。 孝义难两全,或许说的,就是这样。 “或许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敖兴初说。“很多人都在觊觎你这个身份,但你却把它视作自己的负担,可你现在毕竟还不是第五家的主人,等到你真正掌握了最高的权力,体会过一切的感觉后,也许会和现在想的很不一样。” “我没有体会过,确实不知道那种感觉。”第五修回答:“但是我很明白,我现在的身份,真真切切束缚住了我,让我无法和爱的人相守相伴。” “你还有人可以去爱,真好呢。” “何出此言。” “没什么。你的家族和你爱人间的事情,我管不到也不想管。不过既然你想要湛海心兰花的话,那么我们,也就有了可以交流的基础了。” “你想谈什么?”第五修察觉到对方阐述了这么久,终于要进入到主题了。 “很简单,只要你帮我一个忙,在明日拍卖上最后一件至宝出现的时刻,你选择退出不再参与争夺,那我就可以送你一朵湛海心兰,除此之外,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这就是敖兴初的想法。 说动其他人来配合自己,这件事情只有敖兴初才能做到,像是其它颜游c张血都不可能。因为他们来此的目的,和敖兴初有根本不同。 他不是为了宝物本身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三:有所得 一无所获。 丁靖析看了看手上握着的一块砖块,用力将之捏成了碎屑。 他已经自下而上,在凌空城的底端挖了很久,之前怀疑过的几个方位更是被他从里到外彻底找寻了一遍,期间避开了诸多重要的法阵,也始终没有被盛宁祥内部的人所察觉。丁靖析甚至找到了几条被曹鸣锐废弃的地道,却始终一无所获。既没有感觉到长弓的气息,也没有看到什么地方像是可以藏东西的样子。 按照正常说来,他这一次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剑作龙吟之声,乌金的剑锋被重新隐藏。收剑于鞘,丁靖析轻轻叹了一口气,纤细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支撑一般,向着下方飞速坠落。原本他就是浮在空中的,要说支撑,也就是他自己的真元。将真气撤去,自然而然,他会和扔到天上的其它东西一样,坠落下去。呼啸风声响彻在他的耳边,紧紧裹挟着他的身体,风的力量托举着丁靖析,让他下落的速度有所放缓,就像是人的手臂在环抱着他。不过如果要丁靖析来形容,他绝不会说这种感觉像是人的拥抱,因为从没有这样,会让人感觉寒冷的拥抱。 长衣的下摆,在随风飘荡。迎风招展,让他看起来,像从高空掉落的风筝,不知会飘向何方。丁靖析就这样任由风带着自己,从九天高空中飞速下降。眼前凌空巨城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下方大地的线条越来越清晰,黑夜中从远处看去,看到丁靖析的身体,也只是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稍纵即逝。 感受到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丁靖析好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身形立时一顿,好像又一根绳子从上面用力拉了他一把,下坠的速度立刻降了下来。最后丁靖析面孔朝天,轻轻落在了地面上,落在了柔软的草丛中。 凌空城的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躺在地面上向上看去,是无垠的星空。四下安静,除去风吹草的扰动,还有蝉与蟋蟀的鸣叫外,再无其它。 很适合像这样一个人静静躺在平地上,静静思考着一些什么。 双手抱头,丁靖析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草地上,许久一动不动,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不是快要石化了。 这一次,丁靖析承认自己对于曹鸣锐的心思确实有所小看了。曹鸣锐很贪婪,贪婪的人就不希望自己会有所损失,对于最重要的一些事情,自然也会绞尽脑汁。藏东西也的确未必要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只需要除了自己外任何人都想不到就可以。修为深湛者,甚至可以在一片叶片中开辟出独特的空间,用以隐藏。佛说“一花一世界”,这就证明佛祖当初,就有这样的能力。曹鸣锐不太像有这样的能耐,但他对于擅长隐藏这一点,丁靖析还是承认。 原本也是不好寻找的,丁靖析曾经要找的东西,至少都算有迹可循。曾经在丛林中生活,最难过的就是冬天。在那时你很难找到足够的食物,于是在那之前就必须要先贮藏一些粮食。可是如果某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你所藏的粮食很可能就就不够。那一年冬天就是如此,不知为何,比往年都要长了整整一个月。以往已经春暖花开的时节,大地上依旧被厚厚的白雪覆盖。那时丁靖析早就吃完了自己曾储藏的食物,他就必须在冬季的丛林中寻找其他的东西可以充饥。但到了冬天,各种野兽也都不喜欢出来活动,他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捕获到猎物。正在他饥肠辘辘的时候,丁靖析忽然想到,松鼠也是会提前储存过冬粮食的,现在也可能找到松鼠的存粮,即便很少,也聊胜于无。 于是丁靖析开始在每一颗树上开始寻找,一开始一无所获,树上偶尔会有一些松鼠,但是在它们的巢穴旁边,却没有任何松果之类的食物。直到丁靖析偶然发现一只松鼠从树上跑到地面上,扒开厚厚的雪层从地面里挖出了自己的粮食,才受到启发,也跑到树下的地面中开始不断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一年冬天,丁靖析活了下来,靠吃松鼠的存粮。 那一年冬天,也不知道在丛林中饿死了多少的松鼠,因为它们自己的粮食,都不翼而飞。 但这都无所谓。 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坚持。 为此哪怕“上天入地”,去抢夺另一种弱小生灵的保命粮食。 丁靖析缓缓闭上了双眼。 可是, 等等。 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他的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上天入地? 凌空城位于九天云霄上,曹鸣锐如果真的把长弓藏在盛宁祥的地底,那么也只能是“上天”,而不能算“入地”! 那么入地 丁靖析的双眼猛然间再度睁开。 飞快从地上弹起,精神力如波浪般扫过脚下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一棵草朵花个小石子,都在他的寻找范围之内。 这样的近乎疯狂探测下,丁靖析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看到了曾经的星耀族古城遗迹。 看到了一种不知名的小虫子在产卵。 看到了一颗种子正在顽强的破土发芽 静静伫立在大地上许久,心神全都系在识海中,半点没有分心。哪怕是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落在了他的脸上,丁靖析也毫不为意。 这样的寻找,劳累而低效,许久之后仍不见任何动静,丁靖析的神色不变,但额头上已经伸出了丝丝汗渍。 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 就在此时。 丁靖析的精神遽然一动。 他找到了这一整晚,自己都在搜寻的气息。 曹鸣锐在掩藏时,所留下的气息。 精神潮水般飞快收回,长剑再出,刺入地面中,等到丁靖析将之拔出来时,整整一大块地面,都随之一起从平原上被横切而起。 如同一座小山。 山崩地裂。 地上留下的,则是一个近乎深不见底的坑洞。 如渊黑瞳中,露出了寻觅的神色。很快的,丁靖析就在最下面看到了一个东西。 灰暗的色彩,像是因为被埋在地下许久。 是一个木匣。 丁靖析纵身跳入坑洞中,俯身拾起了那一个木匣,将上面的泥土轻轻剥落,丁靖析很快就找到了它的开口。右手抓住它的盖子,猛然掀开。 打开的那一刻,丁靖析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罕见的异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四:决绝 “你想用这个,拉拢我?”炼农握着手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最终面无表情地对敖兴初说。 形状通体椭圆,颜色灰黑异常,上有繁饰纹路,外刻多层封印。即便这样,凶煞至极的气息,仍旧从里面不断传出,仿佛它本身孕育的,就是天下间最为恐怖的恶魔。 堕虐裂天兽卵,现在居然被敖兴初拿出来,给炼农当作交易的筹码。 “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很想要它,想必是要借助它的凶煞之气,进一步修炼你的吧。只要你答应帮我一个忙,它就可以是你的。”敖兴初平静地道。 同时分出数道化身,同时去找数个人,在其中一道化身去找第五修的时候,这一道化身也在同时找到了炼农。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得到最后的至宝。” “我没有这个能力。” “只需要你在最后关头退出争夺就可以了,相当于你什么都不用做,这很简单。” “对我来说很简单,可对你来说是少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对手。谈判的重点不在于别人可以做到什么,而是对方的行为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是一个大盗,居然会说出只有最精明的商人才懂得的道理。”敖兴初有点吃惊。 “请注意你的说辞,我们更希望被称作侠盗。”周夜冷冷开口。 “通缉令上排名第五和第一的人说出这话,倒是很难令人信服。不过既然你们是兄弟,那么想法应当也十分相近。”敖兴初说。“周夜曾经想牺牲自己,带走那一件至宝还大陆安宁,想必你的想法,也差不多吧。” “对我们来说,从没有真正的‘家’的概念,也就可以看作何处不为家。而有没有那一件至宝,我都想去更广阔的诸天去看一看。”炼农没有正面回答。 “那现在你不用冒这个风险了,只管自己去看一看诸天就好,有危险的事情我替你担着了。”敖兴初说:“到时候你只需要不参与争夺,将一切让给我就好,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吗?” “这,倒是可以。”炼农想了想,说。 “这样可以吗?”周夜看了看敖兴初,怀疑的问。 “你答应的倒是比我想象中的痛快。”敖兴初也有一些吃惊。 “既然你答应了这件事情,你能不能接得下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如果到时候你真的没有摆平一切,大不了我当众抢下那一件至宝,然后扔给你就行了。最后要承担众人怒火的,也是你。”炼农平静地道。 敖兴初这才发觉眼前的人到底还是一个大盗,所想的办法都是这么简单直接。到了现在事情基本上已成定局,不过他还有额外的问题,想要问炼农,于是说:“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想救这一片大陆。明明你自己也知道,你做的这一切不会让任何人有所感谢,但为什么,你还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想要制止他们的争斗。” 炼农听完敖兴初的话,想了一想,说:“我想的,不是要制止商盘君c曹鸣锐这些人的争斗,而是想让这片大陆上的普通人,保持他们安稳的生活。” “这个世界足够大,可以造出足够的粮食让所有人吃饱。但无论在哪里,都能看到有人在忍饥挨饿,因为有些人膨胀的,让他们拿走了很多,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第五修c张血c商盘君c曹鸣锐他们都一样,破坏别人的安稳,满足自己的野心。已经索取过多,却仍旧不知满足。在这一点上,我很崇敬曾经的龙族仁修王,他每到一个地方,对于普通人的索取,远远没有他给予得多。虽然这些只是传说,但是我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因为众生需要这种希望,让自己好好活着。” “而众生的命运,不能因几人的私欲而发生改变。” “这就是你想要,湛海心兰的原因吗?因为它是曾经仁修王,为天下苍生所作一切的见证。”听完炼农的话,敖兴初在心中想。 盒子里,是空的。 这里的确埋着一个盒子,在里面也的确曾经放着什么东西,可是现在,空空如也,一无所获。 丁靖析稍稍感到有些奇怪的。 既然自己真的在这里找到了这个盒子,就证明自己的思路其实是没有错的。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曹鸣锐为什么这么着急又把它拿走呢? 或许,却不是他所带走的? 丁靖析陷入了沉思。 阴暗的气息,不知从何处而来。 丁靖析立刻警觉起来。 抛下了手中的盒子,从坑道中一跃而出,寻找着四周一切值得在意的东西。 一无所获。 阴暗气息确实是存在的,但不是在他的身边,而是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丁靖析脚下所站立的大地,属于中域。 而遥远的气息传来的地点,应当是在东域之内。 短短一瞬,又因距离遥远十分微弱,即便能被丁靖析察觉到,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但这不是巧合。 丁靖析,从不相信巧合。 在当下突然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又让这片大陆明日之后的轨迹走向,蒙上了一层阴影。 丁靖析看不透这层阴影。 他只是知道,只要自己还在,那些该来的人,终究都是要来。 凌空一振,丁靖析立刻消失在原地。 翌日。 丁靖析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 敖兴初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醒了,忍不住笑着说:“这次还好,我还以为你还要一睁眼就拿剑砍我呢。” “你出去了?”丁靖析注意到了敖兴初丹凤眼上隐约的黑色眼圈,还有他昨晚实际上整夜未归。 “是。” “做事情?” “拉拢可以拉拢的人,纵横捭阖这一套,我自认为玩的还是挺熟的。” “成功了?” “去找了四个人,算是都成功了。姜宁远那边其实最容易,第五修最有故事,炼农这个人,我之前倒是小看他了,至于常锟嘛,倒是有些意思,我说我能帮他杀了曹鸣锐,他说曹鸣锐死后他也不见得就会听我的。后来我就说‘没关系,我只要确保你最后也非伤及残,没有能力给我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他听完后就大笑着答应了我的请求。就这么说,我觉得自己还和他挺合得来的。” “还差两个。”丁靖析说。 最强的人物,除了敖兴初找的那四人外,还有夏侯晋康c张血c颜游c曹鸣锐c商盘君五人。夏侯晋康是属于自己一方的自不用说,曹鸣锐和商盘君已经被视作敌人,这样一来,就还剩下颜游和张血两个人。如果敖兴初是想消除潜在对手的话,就不应该遗漏下他们。 “怎么说呢,我没有能拉拢他们两个的本钱。”敖兴初有些苦恼地说:“对于那两个人,根本就很难说服他们,颜游是应麓庄掌门,多年受儒道教诲,于金钱利益看得十分淡薄;张血更是看似鲁莽,实则为人城府极深,难以揣测。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颜游一旦知道我们的对手是魔门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加入我们这边,正道邪道,他分得十分清楚,不需要担心。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张血了。不过就算最坏的情况是张血加入了那个叫箑的人一方,我们这边是你我再加上晋康和彭远二人一共四个,唔,夏侯瑾这小姑娘好像拿到了晋康给她的什么东西,勉强算四个半吧。另外一方商盘君c张血c箑,哪怕把曹鸣锐算上,也是四个人。以我们的实力对付他们,虽然有些难度,也还是可以的吧。” “你所认为说服别人,只是得到了没有确定的‘承诺’。”丁靖析说。 “那你呢?”敖兴初反问道:“你也出去了一夜,可有什么收获?” 并没有回答。 丁靖析静静看着敖兴初,开始一言不发。 之后又重新静坐到地面上,左手从背后抽出长剑,右手拿出一块湿的毛巾,在剑身上轻轻擦拭。 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敖兴初也不再计较丁靖析会突然中断对话,只是看着他现在举动继续说:“像这样拭剑,能让你感觉到安心吗?” “也许。”丁靖析淡淡回答:“每一次杀人,血迹会掉落,血腥气却依旧留于上面,平日中不会被察觉,但每次都到关键的时刻,又重新会显现出来,就在再次杀人前的那一刻。好像是在提醒你自己,到底有多少亡灵死在你的手里。” “擦拭它,会让你觉得血腥气也会被一起洗掉。这样,它就不会再让你分心。不再分心,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在猎杀前的那一刻,只有一次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就真的失去了。” 丁靖析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冷意。 盛宁祥外,热闹的景象丝毫不输于昨日,很多人聚集在庄园外,争相恐后向内看去。因为身份所限,他们无法进入到最核心的内院,但这丝毫无法阻拦他们充足的兴趣。即便他们知道,这一场拍卖的最后可能引发一场足以改变大陆的争斗,而他们,都会是河中裹挟的游鱼,经受不住狂暴的风浪,却依然不减他们想要一探究竟的热情。 这或许是人性之幸运。 亦或者,是最大的不幸。 再一次坐到了这间厢房内,不知是否是巧合,旁边的侍女仍旧是萤虹,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不知是她身份的要求,还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笑是一种很常见且奇怪的表情,人在快乐的时候会笑,沮丧的时候会笑,懊恼的时候会笑,甚至连伤心的时候,一些人也会选择去笑。像是这一次在进入厢房前,丁靖析就碰到了商盘君,和对方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 为何那时要笑?丁靖析不知道。他只知道商盘君一定认出了他,虽然他的气息已经被完全掩盖,身上还有着星耀守护石的遮蔽,但他相信,商盘君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今日的拍卖会,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开始,丁靖析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充满了紧张的期待。他的感觉,是自己的内心渐渐变得无比的空旷c冷静,这是他的本能,越到关键重要的时刻,丁靖析的身体,反而愈加镇静。 静下来,也有好处。至少他出剑的手,就会更快c更稳,更精准。 “昨天一天没有看到商盘君,倒是让我有些不安。当时拍卖会开始之后,既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也没有听到他出声竞拍什么。今日虽然再次亲眼见到了他走入厢房内,却始终让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敖兴初也做到了椅子上,拿起旁边的茶壶大大喝了一口后说。 “整片空间,应当没什么问题。”夏侯晋康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曾经我们星耀族在此修筑建筑时,在地下秘密修建了一个‘南向七连阵’用以保持空间稳固,这一点是连曹鸣锐都不曾知道的。虽然他后来在地下挖了众多暗道导致阵法受损,但终未能伤及根本。只要阵法还在,这一整片空间都极其稳固,商盘君想要中途离开又不被人所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丁靖析是知晓的,“宇”的种子在他的体内,对于空间的感知,他就要强过其它所有人。其实他踏进盛宁祥的那一刻,就发现这一片的空间都被“禁锢”在了一起,自己位于其中,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 “我知道,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敖兴初随口说道。 “少族长,你这一次到底是作何打算的?”夏侯彭远在忍耐了很久之后,才终于把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来是做什么的——阻止拍卖到最后演变成无法控制的局面,可是具体要怎么作,他始终还是不明白。 “彭远,你还记得曾经你我共同在军中待得那一段时间,我们第一个教官是怎么教我们‘当和你的敌人狭路相逢,双方都不肯让路时该怎么解决’的吗?”夏侯晋康露出了像是追忆的神色。 夏侯彭远一怔之后,就开始陷入了苦思冥想。他还记得这一个问题,因为那是他们初入军中后所碰到的第一个难题,印象之深刻,让他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仍旧牢记于心。很快,他的表情变得欣喜,因为他想起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转瞬,惊喜又变成了震惊,因为他明白了夏侯晋康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夏侯晋康的语气,有一些深沉,说:“‘如果战斗不可避免,你就要先出手,更何况对方是你的敌人。’当时很多同伴回答了各种各样的答案,但都无法令教官满意,因为最终的根本,他们始终没有抓到——既然是敌人,消灭他就好,为何要费心思想这么多。” 最后的话,听出了铮铮铁血的味道。 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士兵,如果再让他投入到异常残酷战斗中,他依旧会义无反顾。 夏侯晋康的态度,从开始就是决绝c而不容妥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五:原主 “父亲,父亲。”在姜雪林几声呼唤之后,姜宁远才缓过神来,觉得眼前的环境很是陌生,稍加思索后,才想起自己是在盛宁祥拍卖场的包房内。 之前自己一直在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 “父亲您是在想什么?”姜雪林询问道,踌躇片刻,又在后面加上了另一句话。“是不是仍在思索昨晚之事。” “还是瞒不过你。”姜宁远叹了一口气,说:“雪林,你对那‘圣域金龙体’,到底是怎么看的?” “父亲您果然是在想这件事吗?” “昨天晚上那个人来,你说他就是当初拿走那件至宝的人,这件事暂且不论。他是龙族之人,是毋庸置疑的,否则我们都不可能受到如此之大的压迫感。而他以龙族至高功法‘圣域金龙体’要换取我父子二人在最后的退步,这其实是一件极大的诱惑。你知道我龙威镖局的功法虽传自龙族,但以来我们并非龙族之体,而来我们不可能进入到龙域之内接受万龙游息的洗礼,所以不可能真的将之练入绝顶。你的天赋虽比我好,但我看得出,即便日后你再怎么努力,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早比我几年达到我的境界,或再比我强上一丝,之后你的修为,就难有寸进。这样你早一步达到我的水平,也就是早一天被永生困死在这个境界。如果那人真的愿意把‘圣域金龙体’交予我等,情况又会不一样。圣域金龙体是单纯的炼体之法,需要的只是各种强大魔兽的血液。你我若修炼此等功法,就可以将实力再度提升,而且他和我们原本的功法也不相冲突,两相印证下,甚至能让我们真的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父亲,你这是想让我放弃吗?”姜雪林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只是继续在问。 “不是让你放弃,而是希望你能看清这个世道。”姜宁远叹了口气,说:“我已经老了,有些看法和你们年轻人都不一样了,但有一些事情,真的并不是只靠坚持就能达成的,你还需要学会适当的变通。虽然其中的过程可能违背你的本意,但只要你能牢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终究还是可以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姜雪林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对着姜宁远行礼说道:“父亲做好了决定,只需要去做就可以,儿不会反对。” 姜宁远听完后,心中却是喜忧参半。 他说不会反对,实际上在心中,就已经反对了。 不过他看似没有主见,内心却是倔强得可以,这一点,还真是像我。 姜宁远一念及此,不由得苦笑。 可是慢慢的,他的笑意又缓缓收敛。想到了直到今天的这些事情,姜宁远的眼中,一抹愁色一闪而过。 所有人都已就座。 所有人。 这里面包括按理来说,最不可能配合的常锟,也安安静静地坐到了自己的厢房内,一边吃着盘中瓜果,一边不耐地向下看去。 对他来说,曹鸣锐的东西不吃白不吃,难得来这盛宁祥一次,不吃够本,似也对不起自己。 有意思的是,敖兴初似也是这么想的,从刚开始进到这个屋子后,就一直在吃。 这样,倒是能给沉闷的气氛带来一点难得的轻松。不过可惜,除了房中他们外,别人什么也看不到。 一直在等。 一直在。 因为今天的拍卖,显得太过重要。 静心等待,等待着曹鸣锐再一次进来的那一刻,宣布拍卖重新开始。 已经,屏息以待。 不过,时间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点点流逝,既不快,也不慢。 但已有人开始心浮气躁了起来,定力不好的,甚至坐立难安。 曹鸣锐,一直没有出现。 谁都来了,拍卖的宾客来了,厢房内的侍女来了,下面等候吩咐的侍从也来了,乃至昨日盛放湛海心兰的盒子,也被重新摆在了一层正中的平台上。 可是唯独曹鸣锐——此间最应该出现的主人,依旧没有来。 早已有人等得不耐烦,向着身边的侍女询问他到底去哪了,但得到的回复却出奇的一致: 不知道。 也有稍稍详细点的回答: “我家主人好像从昨晚起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焦躁的气息,在逐渐蔓延。 “曹老鬼是害怕了躲起来了吗?”常锟坐在厢房中大喊了出来。 “客人在此,主人却始终不到,有失宾客之礼。”颜游的声音,也隐有愠意。 “叮咚——”第五修像是觉得左右无事,又开始弹起琴来。 丁靖析看曹鸣锐一直不到,开始闭目养神。就在他刚刚闭上双眼的一刻,他的眼睛,又猛然睁开。 视线所至,直直地看着这一地下拍卖场的,唯一的入口。 连串的脚步声,从那里渐渐传来。 众人一开始是带着期待的目光的,可是等看到来人并不是曹鸣锐时,一时又觉得十分扫兴。走过来的,是盛宁祥的四个力士。他们一起扛着一口硕大的箱子,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不过看样子,箱子并不十分沉重,四个人扛着并不显得很吃力。四人走到一层的中央,几人合力又把它放在了平台上,“砰”得一声,稳稳放住。卸下这个重担后,四人望向四周,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末了,终于有一人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请问,是谁让我们把这个东西搬过来的?” 他们竟也一无所知。 “你们也不知道你们搬的是什么吗?”同属盛宁祥的一位站在旁边的奴仆,忍不住问道。 “我们四个早上的时候,都在自己的房间中发现了一张纸条,让我们把这口放在主人门前的大箱子搬过来,除此外我们都一无所知。我们到主人的门前时,它就已经放在那里了,字迹也不像是主人的字迹。我们没办法,只好先把它搬过来了,然后想着既然是有人让我们搬到这里,那个人应该也在这里吧。”其中一个力士如此回答。 侍从皱了皱眉,像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厢房内很多人也皱了皱眉,都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谁会让他们送这么一口大箱子来? 看着又笨又重。 丁靖析原本是坐在位子上的,至此突然站起。 “怎么了?”敖兴初惊疑问道。 丁靖析一言不发,直接推开了窗子,一跃而下落到了下一层,半蹲在地面上,长长的衣摆覆盖在四周,像是一朵盛开的棕色花朵。随即起身,丁靖析径直朝着中心处走去,无视了二层厢房的议论,也把试图上来阻拦自己的几个侍从全部推开,剩下的几个力士,看他如此旁若无人,也都再也不敢阻拦于他。直接走到了那一口箱子前,丁靖析眼神微沉,盯着它看了片刻后,一把抓在了硕大的盖子上,手臂加力,箱盖被他直接掀飞而去。 “这” “怎么可能!” “是什么时候” 所有人看到了箱子中到底装了什么之后,一片哗然。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里面,全身晦暗,生机尽失,正是曹鸣锐。不知道他是何时死去的,只看到他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惊恐的表情,圆瞪的双眼,似直到死前的一刻,仍旧难以置信。 他的胸前,还放着什么,但这已经无人注意了。众人所注意到的,只有这一个事实: 曹鸣锐,死了。 盛宁祥的主人c这一次拍卖会的发起人,居然就这样死了,还被人放在了箱子里c送到了这来。 “曹老鬼怎么死的!”常锟最为震惊,也想从窗户一跃而下看个究竟,不过已经有人快了他一步。 敖兴初紧跟着来到了曹鸣锐的尸身旁,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才发现这口箱子前后长两边窄c上大下小,不正是像一口棺材吗?再看曹鸣锐,全身上下似无一处伤痕,皮肤灰白c肌体枯槁,根本看不出他是怎么死的。这种死法,就像是全身生机被突然抽走c杀人于无形间。唯一的一处伤口,就是脖子上一处小小的割痕,但那显然不足以致命。敖兴初这才注意到,丁靖析从曹鸣锐的胸口上拿起了一样东西,正在仔细的看着,那像是一张纸,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于是忍不住问:“上面写的是什么。” “箑杀了他。”丁靖析没有念出纸上的内容,而是直接说出了这个结论。握着纸张的手上真元涌动,至阳的气息燃烧而出,整张纸缓缓被火焰吞没,被他扔在了地上。而在它燃烧殆尽前,敖兴初一瞥之间,看到了上面最后的字迹。 “物归原主。” 随即,化为飞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六:小鬼难缠 “这是第几天了?”清晨起来,敖兴初打了个哈欠,问向走来身边的丁靖析。连续多天来这么混混沌沌地过去,连他也不记得过了多久。不过敖兴初相信丁靖析肯定是记得的,因为他的时间感,准得像一台时刻上足了发条的钟。 “从那一天回来,是第七天。”丁靖析说。 “他们还在门外堵着吗?”问及此事,敖兴初仍显得异常头痛。 “我不知道。”丁靖析毫无表情地回答。 “对,你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敖兴初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景色绮丽的院子,听到院子外仍旧隐隐传来的嘈杂声,敖兴初说:“本应是晋康和彭远负责这些事的。不过这样一来,可真的是给他们添麻烦了啊!” 颇为无奈的语气。 事情要归于一周前。 曹鸣锐于拍卖场中神秘横死,震惊四座,众人对此议论纷纷,然后突然想起本应放在最后拍卖的那件至宝,又开始在盛宁祥内拼命寻找。曹鸣锐已死,那些奴仆看着那些人在自家横行,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敢去做。但到了最后,却终究是一无所获。许久无果,这些人也开始陆续离去。但传言非但没因此止歇,反而愈演愈烈。 有人说曹鸣锐这只是诈死,那具尸体根本不是他,他本人早已带着至宝逃之夭夭了。 还有人说曹鸣锐是真的死了,至宝也已经被杀他的人带走。 也有人说曹鸣锐死了不假,可是杀他的人也没有找到那件至宝,所以它依旧在盛宁祥里,只是还没有被人发现罢了 凡是如此,不一而足。众说纷纭间,真正的真相,反而被深深的掩藏了。 比如:曹鸣锐到底是怎么死的。 还有,曹鸣锐尸体胸前放着的那张纸,到底写了一些什么。 所有人都离去了,但没人会真的离去。包括炼农c张血c颜游c第五修他们依旧留在凌空城中,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所有人都在继续等待,用自己觊觎的目光,窥视着每一处隐秘的角落,生怕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气氛,也就在其中,酝酿得愈发沉闷c诡异。 而这一等,一直等到了三天前。 三天前,一个奇异的流言,不知从何处开始流传开来: 策划了这一切的人,其实是星耀族! 那一把至宝,实际上是从星耀族的手中到了曹鸣锐那边的。有证据可以表明在拍卖会开始的第一天,星耀族的一个人在和炼农的对话中就承认了这一点,而且他之后还和炼农起了冲突! 一时之间,传得满城风雨。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城主府门前,要求星耀族给出一个说法。而星耀族给的答复,则是直接紧闭大门,避不见客。 可越是这样,人们心中的疑惑越重,反而越要他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中,还有着更多的人,在推波助澜。 敖兴初和丁靖析这几天也被堵在了里面,寸步难移。特别是敖兴初知道,这件麻烦其实是自己给星耀族引起的,当初确实是自己将长弓送到了盛宁祥c之后又在和炼农的对话中暴露了这一点。其实在当时,他完全可以死不承认的。这也是最令敖兴初所懊恼的。但现在,他除了等,等这一切风波平息下去外,也是别无他法。 不过,灰尘不去用扫帚扫尽,它是不会自己跑走的。 麻烦,也是一样。 丁靖析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向桌面上。在他的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倒好的酒。丁靖析把酒杯拿起,缓缓饮下。失了血色的双唇,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隐隐显现出鲜艳的颜色。之后,丁靖析又把酒杯放了回去,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把这多日来郁结在心中的气尽数散净。左手扶了一下后肩的剑柄,转身朝着远方走去。 “喂!你这又要去哪?”敖兴初看他如此,知他又要离开,忍不住喊道。 “总待在这里,也一无所获。”丁靖析头也不回地说,“我要去找箑。” “去哪找?”敖兴初不解地说:“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大陆上。”丁靖析侧过头来,一字一顿地道:“只要我还在。” 说完,细弱的身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必担心门外的那些人,他们根本拦不住丁靖析。 敖兴初怔了怔,才明白丁靖析的意思。 只要他在这里,箑就绝不会离开。 因为箑的目标,就是他自己。 所以丁靖析,就要把他从大陆上找出来,哪怕用最笨的方式,在每一块地面上一寸一寸c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这是正确的方法。 但不是最好的方法。 却是丁靖析能想出的,唯一办法。 “该说,真不愧是你吗,会想出这种法子。”敖兴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转眼,正色起来。 “但你说的也不错,总是待在这里,也是毫无意义的。而且到了今天,等的时候,也差不多了。”敖兴初的双眼中,炯炯有光。 他也作出了一个决定。 “门外的那些人,翻不起什么大浪,您尽可以在此休息,若是觉得嘈杂,也可以选择待在内室中。”夏侯晋康出现走到了敖兴初身边,旁边跟着的,自然是夏侯彭远。只是现在夏侯彭远,明显脸色十分不好。他这不是冲着敖兴初来的,而是冲着门外的那些人。不论是谁,家门口前天天聚集着一堆不善之人吵吵闹闹,想来也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不了,再休息,我怕我都出懒病了。”敖兴初笑了笑,说:“何况我一直待在这里,非但帮不了什么,反而给你们添麻烦。” “您是要走?”夏侯晋康皱眉道。 “不算是走,在这片大陆上还是要再待一段时间的,只不过,有了新的想法吧。”敖兴初说:“想来你也已经看到了,现在城主府门前天天有人来,你觉得他们是自发过来的吗?” “看似为自然而然,实则是受人误导。”夏侯晋康沉声说。 “也能想出来是谁误导的他们吧?”敖兴初继续说。 “从流言最开始传出,紧跟着就有人来我星耀族门前聚集,想来幕后应当是同一个人。”夏侯彭远似想到了什么。 “到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三天了,正常来说人的热闹劲也该过去了。而幕后的那个人,显然是不想让我们清闲的,那么他就要继续派人散步传言,让更多的人来此给我们施加压力。”敖兴初说。 “所以你是打算,趁着这时候去把躲藏在幕后的人直接找出来?”夏侯晋康明白了。 “没错,他要是想继续这么做,就难免会露出马脚。而只要把他揪出来,那无论他是谁,这个困境也就解决了,至少也不会天天有人来堵大门了。”敖兴初说着,带着笑意。 他笑什么? 笑那些人愚蠢! 自己被他人利用了却茫然无知,还自以为所做之事十分明智。 不过在敖兴初看来,这其实也怪不得他们。 众生,本来就是愚昧的。 在群体中,这种愚昧,更是会被放大到极致。 敖兴初紧随自己之后离开了城主府,这是丁靖析所不知道的。 而无论是星耀族c张血c第五修他们都在想一些什么,这也是丁靖析不在意的。 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暴风的正中央,正在大陆上寻找着自己要找的人。 其实如果要找到箑的话,丁靖析如果能找到商盘君,一切就会简单很多。 可是偏偏商盘君,也早已不见。 在第一天丁靖析就有一次来到了商盘君的府邸,但这一次他却发现,商府内已经空空如也,除了那些房子,所有的一切仿佛是被一夜间搬空。 想要搬走商盘君那么多的账簿c藏书,是个极其巨大的工作量,但并非不可能。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商盘君失踪了。 而且直到丁靖析再一次闯入他的府邸,也还没人知道这一位大陆上的传奇早已行踪不明。 紧闭的大门,隔绝了外在的视线,也隔绝了所有人对它内部的认知。 就像没人知道商盘君实际上每晚都睡在棺材里。 没人知道他居然,会和魔门有瓜葛。 丁靖析仍旧在寻找着箑的行踪,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就像是一只执着的狼,在这片大陆上一片又一片区域的不停探索。 别人,或许会十分惊讶于他这样卖力吧。 虽然对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寻一些什么。 已经几乎找遍了整个中域,丁靖析现在在一处山坳之间,目光所视,所有一切历历在目。没什么可以瞒过他的眼睛,敏锐的灵识会告诉他一切周遭细小的细节。不过在这里,显然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希望找到的东西,不过从他的表情上,还是看不出什么。 丁靖析不觉向着远方看去,平心而论,这一处山坳平和宁静c风景秀丽,远山接碧空,一洗无云,昂然翠丽。不过稍后,丁靖析看着视线的尽头处,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中域他有认识的人吗? 正常来说,不会有的。因为这是丁靖析第一次来星耀大陆。 在这里,丁靖析感觉到了那一个,熟悉的气息。 偏偏在这个星原大陆上,他所知道的那些人,真的有就在中域。 仅仅是在不到月余之前,自己就和他们,有了一次莫名的接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七:莫笑 “村长,我们快守不住了!”西峰走到司凌焯面前,肩上插着半只羽箭咬着牙说道。 动荡之时,乱象丛生,附近的一伙山贼趁着此时攻击了护安村,要报曾经的积累下的仇怨。猝不及防之下,护安村的确吃了大亏,西峰之前一直带人防守着大门,现在已经撑到了极限。 司凌焯面色铁青,坐在院落的中央,瑞昭等人都陪在他的身侧,一个个手握武器盯着大门处,如临大敌。 这一伙山贼和他们有多次冲突,因为多次阻止他们的暴行,对方一直视护安村为自己的劫掠的最大阻碍,而护安村人也十分清楚,他们到底有多么凶残。 “大伯”雪儿抓着司凌焯的衣襟,怯生生道。 “司凌村长,差不多可以了,你还是把门打开吧。兄弟们这次来,只是来拿一点东西的,完事儿我们就走。你也知道这世道乱了,兄弟们也得活命,再这么下去,可是伤了和气啊!” “对!” “老大说得对!” “老头儿!识相的话快把门打开,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 一声叫嚷之后,跟着无数人的起哄声,门外嘈杂声音四起,还能听到不时有兵器“乒乓”撞击声音。 那些人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冲到里面,之所以在这里停下脚步,完全是因为他们的首领还没有下令进攻。 “你快醒醒吧!大当家,你们与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你们是何等残暴之徒我们还不清楚吗?”司凌焯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苍老的手缓缓握住了身边的钢刀。 他很清楚门外的那些人之所以停下,只不过是在稍作休整。等到他们觉得时机何时,随时都会破门而入。 对这些趁火打劫的人来说,温和解决这些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 “那就对不起了!兄弟们,准备冲!”门外的人一声令下,“砰”得一声,大门一阵颤动。 他们开始撞门了。 “西峰c瑞昭,一会儿你们先带着老人和孩子从后面离开!雪儿,你也跟着一起走。” “是,村长!” 雪儿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瑞昭抱了起来,朝向后面快步走去。 “大伯!”女孩回头看到了司凌焯越来越远的身影,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黑色如珍珠闪亮的眼睛,也看到了村内的大门被砸破,很多凶神恶煞的人从外面冲了进来,狰狞的嘴脸,让小女孩不敢再回头去看。 可是最后,她还是看到了什么,于是视线就盯住了那里,再也不动了。 她看到了一道令她终生都不会忘记的身影。 护安村的所有人,也是看到了他,握着武器的手都不由得松开,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变成了愕然。 丁靖析面色平静,看向了从外面破门而入的那些土匪。 土匪冲进来的脚步声十分嘈杂,但是到了他的面前,都纷纷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的首领停了下来。 大当家已经到了和丁靖析面对面的位置,望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年轻人,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奇怪源自于本能,从最基础的开始说,就是丁靖析的身材明明不高,但是看着他,大当家的始终感觉到,自己其实是被俯视的。 来源于本能的低首之心。 强行将心中的不安压了下来,大当家的清了清嗓子,朝着丁靖析喊道:“小子!你是谁?是怎么跑到爷爷的地盘上来的!识相的话赶紧给老子滚,别多管闲事!” 丁靖析静静地看着对方,并没有任何回答。 “大大哥哥?”不太确定的女童声音,在身后清晰传来。 丁靖析转过头去,看到了雪儿,和她四目相对。 “大哥哥!真的是你啊!你来找我玩吗?”雪儿兴奋地喊了出来,挣开了瑞昭的怀抱,跑到了丁靖析的身边拉住了他修长的手。 到底是孩童心性,不懂人家疾苦。到了现在生死关头,想着的居然还是玩。 “大哥哥,你的手为什么总是这么凉呢?”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小手在丁靖析的手上搓了起来,试图给他传递更多的温度。 丁靖析没有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任由小女孩凭着自己的心意做着这一切。另一只手缓缓放在了女孩的头上。 雪儿把这当成了一种爱抚,闭上眼睛朝丁靖析笑了出来。 笑容很甜。 忽然之间,地动山摇。 天上似飘过了一大片乌云,乌云之后数道流光紧追不舍。 强烈的震感从地面上传来,很多人站立不稳纷纷跌倒。一块石头被从地面上震起,正巧打在了丁靖析放在雪儿头顶的手背上。 苍白的手背上,出现了一抹红肿的色彩。 司凌焯看到了这一切,微微色变。 震动的感觉,又很快消失。 天上的那块阴云,已经掠过。 “喂!小子,你为什么不说话?”大当家勉强站稳,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再次朝着丁靖析嚷道。 现在,需要丁靖析快点结束这一切,好让他自己去做那些应该做的事情了。 他会来到这里,本来就是带着极大的犹豫心态的。 他看到雪儿还拿着自己之前送给她的那把木剑,于是将它接了过来。 “我不喜欢杀人。”丁靖析忽然说。 “嗯?”不仅大当家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这个淡漠的年轻人一开口,却会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喜欢杀人。”这一次,丁靖析直面对大当家,一字一顿地说着,面无表情,显得很是认真。 大当家的缓过神来,终于明白丁靖析说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很夸张,真的是前仰后合,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事情。 丁靖析微微有一些不解。 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我我也不喜欢杀人。”大当家好不容易忍住了笑,看丁靖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瓜,突然手上的刀对住了丁靖析,狠狠说:“你以为我们都喜欢杀人吗?我们喜欢的是什么?是女人!是金子!是地位!是钱!我们为什么要干这种提着脑袋卖命的生意?还不是因为干别的弄不来我们喜欢的东西!你现在和我说你不喜欢杀人” 丁靖析听得有些烦了,他一来不喜欢别人高谈阔论,而来他现在也真的很赶时间。 于是左手上的木剑朝着大当家轻轻一挥。 大当家的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却听到了周围所有人发来的惊呼声。 声音中包含着惊讶c不解c恐惧 不仅仅有他的手下,对面护安村的那些人,一样也在惊呼。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钻心的疼痛自手臂上传来,几乎要令他昏厥到底。强行忍着疼痛,大当家朝感觉到疼痛的地方看去,骇然发现自己之前用刀指着丁靖析的胳膊,已经被直接斩断! 丁靖析用的,就是那一把木剑。 “我不喜欢杀人。”丁靖析望着冷汗渗满额头的大当家,又把这句话说了一遍。 这一次,所有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喜欢杀人,所以现在,就不要逼他将他们一个个杀死! “走走!”大当家撕心裂肺地喊道,率先从被砸破的大门跑了出去,慌不择路,一路上还跌倒了几次。其他人还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纷纷跟上了他的脚步,一起离开了这里。 去时来势汹汹,到了离开,却狼狈的有一些滑稽。 自始至终,丁靖析的右手,盖住了雪儿的双眼,所以她刚才其实什么也没看到。 丁靖析又把右手慢慢地从雪儿的眼前移开,重新放在了她的头顶。不知为何,他还是叹了一口气。 是在叹,自己还是来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八:樱吹雪 护安村的人,还在怔怔地看着丁靖析,无论是司凌焯c西峰,或者是瑞昭,他们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 总而言之,他们是不太喜欢这个年轻人的,之前和他相处的几天,觉得丁靖析显得太过阴沉c太过不近人情,这是民风淳朴的护安村人,所厌恶的一点。 可是现在,却又是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救了自己这些人。 那么对于丁靖析表示感谢,总是应当的吧。 因为他,他们不需要再经历一场殊死决战。 “那个,龙大哥,还好吗?”却是瑞昭有些犹豫地率先开口,问向丁靖析。 丁靖析缓缓回过头来,望着这个有些腼腆c愚笨却很率直的青年,没有说什么。 司凌焯看出了场间气氛的沉闷,他知道自己作为一村之长现在必须说什么,于是他踏前一步,朝着丁靖析行了一礼道:“感谢” “你不用谢我。”丁靖析却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说出了更让他们不明所以的语言。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的,他不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救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星耀大陆c为什么要离开莽荒。 甚至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间。 听他如此说,护安村人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已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 一只灵巧的小手,抓住了丁靖析的衣袖,向下拉了拉。 “呐,大哥哥,你要不要和我来一个好地方。”雪儿开心地说。 丁靖析微微一怔,低头看向了雪儿,望着她那一双纯黑无暇c仿佛集天下灵秀之气的眼睛,欣喜之中,也突然闪过了一缕狡黠。丁靖析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前,已经被女孩拉着,朝向了村落的后面跑去。护安村的人望着渐渐远去的二人,没有阻拦,脸上表情各异。西峰望了司凌焯一眼,司凌焯没有说话,雪儿和那男人渐渐缩小的背影,忽然间觉得,自己还是一点也不了解自己这个侄女。 为何你会对他如此着迷,就这样带他去对你而言最重要的地方呢? 不过司凌焯现在觉得,这一切对于雪儿来说,已经是福非祸。 护安村的后面,是一座山。 这本就是在山坳中,会有山其实并不稀奇。 但这一座山,有些不同。 不同就在于,它实在是太矮了,只能算作一个山坡。 可是对雪儿来说,这仍是一座很高的山,需要很久才能爬到最顶上。 丁靖析仍被雪儿拉着,跟着她一点一点的向上攀登。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想带自己去哪。 而无意中,却突然想起,在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就是他被一个小女孩牵着,向着女孩向往的地方跑去。 “大哥哥,你快看那里!”雪儿忽然停下了脚步,不停地拉着他的衣袖,指着远处兴奋地喊:“你快看!那很漂亮吧!” 丁靖析回过神来,向着女孩所指的地方看去,不觉怔住了。 山顶上,是一棵硕大的樱花树,盘根交错,占据了山顶大半的地方。正当季节,满树樱花迎风绽放,挂满花瓣的枝头随风招展,接连成荫,构成了一片花的海洋。淡粉色的花瓣随着风飘到他的身边,飘到青葱葳蕤的草地上,素雅之中,如一副绮丽动人的画卷。 绝没有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山坡上,居然有如此美丽的一副图景。 雪儿欢笑着,放开了丁靖析的手,蹦跳着朝向樱花树下跑去,活泼的身影,无数樱花瓣环绕着她吹动,飘落在她的身上,如花中仙子在花海内翩翩起舞。天真的孩童c烂漫的樱花,以这一种绝妙的方式组合在了一起,是如此的相得益彰。天地间,像是没有再比这更美好的事情,让这一副绝美图画中,多了一分活跃的生机。 宛若,樱花吹雪。 “大哥哥!你也快来啊!”雪儿已经跑到了树下,朝着丁靖析大声喊道:“你看这里多漂亮啊!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了。”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了。” 丁靖析想起了,这句话在之前,他又是在哪里听到过,想起了今天的这一切,为何会让自己感到,如此的熟悉。 那是在少时,雨梦清拉着他穿过了一片密林后,来到了一片宽广的花田。 “你看这里,很漂亮吧!”尚显年幼的少女,在那时兴奋地只给他看。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呢!” 最喜欢的,所以才要特地给我去看吗? 因为那是你愿意和我分享的,对你而言,最珍贵的东西。 丁靖析的心中,些许迷惘,已经消散。 他远远望着树下的女孩,缓缓朝着她走了过来。可是不知为何,落在眼中的,却是那一道清丽c柔弱c宛若细雨的影子。 重视你的人,会不吝和你分享,最美好的事物。 而不论如何,如果你的影子被深深刻入了别人的心中,那么她就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大哥哥?”雪儿看着丁靖析朝自己走过来却没有说一句话,不由得奇怪地问。 丁靖析又一次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替她稍稍整理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正如曾经,他所对另一位少女做过的那样。另一只手上,则握着那一把原本送给雪儿的木剑,又把它交还给了雪儿。 木剑和之前有所不同了,因为这一次,丁靖析木剑上刻了一个字。而就是因为这一个字,一切所代表的意义,就决然不同。 在木剑上,他所刻下的,是一个“剑”字,集中了他所有剑道真意的“剑”字。 “这是最后一次。”丁靖析淡淡说道。 是他还会教一个小女孩用剑的,最后一次。 他还是违背了自己曾说过的话,让曾经发生的事情重现了一遍。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孩,带给了他太多不一样的感觉,让他想到了很多,曾经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九:金樽共汝饮 城主府门前,气氛稍稍显得有些怪。 前几日聚集在大门前原本叫得最欢的人,在此刻纷纷沉默下来,又怎么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当然他们的沉默,肯定不会是毫无缘由的,看他们的表情,明显还带着不甘,似乎不会就这样平息下来。而他们之所以在现在保持了难得的平静,是因为在昨日星耀族传来了一个消息: 今日夏侯晋康就会亲自出面和他们解释,希望他们可以稍安勿躁。 既然星耀族都这么说了,那么门外聚集的这些人,自然要给一个面子。他们可不是那些只会胡搅蛮缠的无赖流民,每一个背后的人物说出来,都是可以在大陆上名动一方的角色,那就自然还会遵守一些基本的规则。 更何况夏侯晋康在众人的心中,还算是一个言行一致的人。 “夏侯族长说今日会给他们一个说法,也不知到时候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离这里不远,是一座客栈,客栈不算十分豪华,规模也已算的上过去。此刻客栈的顶楼,已经被整层包下。一个年轻人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人流聚集的地方,一手调试着面前古琴的琴弦,另一只手则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没有喝,只是在手中不断地把玩着。片刻后,第五修又把酒杯放回到桌子上,对着此刻这一层上的另外一个人道:“不知炼农兄,又是如何看待的?” “我与你素未有交情,为何要请我到这?”炼农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用了另一个问题反问于他。 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从来是一个并不令人喜欢的方式,但也很难让人找到漏洞。 第五修笑了笑,调试琴弦的手停了下来,双手十指全摆放在了他心爱的古琴上,却没有弹动于它。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似就能让他感觉到心安。第五修的眼睛,盯着面前斟满的酒杯,道:“修想到炼农兄左右无处可去,修见这一处客栈视野极好,若仅有我一人在这里赏看,未免太无趣了些。” “你怎么知道我就真的无处可去?”炼农听出了第五修的言下之意,仍旧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炼农兄又为何还留在凌空城?” “你为何还留在凌空城?” “家父所命,不得不从。”第五修叹了一口气,眉间的忧郁之色愈发明显。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百灵鸟,看似充满欢愉,实则悲伤自知。像是为了舒缓心中的抑郁,灵巧的右手拂过了琴弦,鸣翠的响声中,他的忧郁终于渐渐的化解了。 唯琴与所爱,可解忧愁。 “你总是带着哀愁。”炼农一针见血地道。 “算是吧。”第五修勉强笑了笑。 “哼!”炼农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在他眼中,这种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有如此自怜自哀的情感,实在是太过做作。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倒是现在宁愿像炼农兄这样,游走世间,逍遥自在c无拘无束。”第五修感叹道。 “我要是有选择,倒是更愿意像你一样,有几辈子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炼农讽刺道。 “看起来人总是对自己已有的感到不满。”第五修一边说着,一边把酒杯从桌子上拿起,仍旧只是注视着这一并不精致的杯子,没有饮用,也没有放下。 其实谈话进行到这里,已经偏离了他们最初交谈的目的。但二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 “你不喝酒?”炼农问。 “其实并不喝。家父说喝酒伤身c耗神c误事,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我从来不喝的。” “不喝酒,为何要拿着一杯酒?” “因为她会喝。”第五修抬起头来,露出了真正由心而发的笑意,说:“虽然我劝了她很多次,可是她却总也不听,这倒是让我好生烦恼过一阵。” “你既然如此爱她,为何她却没有陪伴在你的身边?”炼农听出了第五修所表达的含蓄c但真挚的情感。 “因为我是‘第五’,不是‘伍’,也不是别的什么。”这一次,第五修的笑,是凄凉的,紧握杯子的手忽然翻转,满杯的酒,即刻洒在了他的琴面上,酒液汇聚成涓涓细流,沿着琴身流下,到了桌角,又变成了蹦跳的珠子,弹在了他的衣襟上。看着,就像是打湿的泪。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炼农沉吟道:“看来对于你来说,也是有着很多不为人所知的伤心。” 随后,二人都不再说话。 这时,隔着窗口遥遥向外看去,第五修看到城主府的大门已经打开,夏侯晋康在很多人的跟随下走了出去,看来现在就到了他给出那些人“一个解释”的时候。也正在此刻,第五修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问向炼农道: “自那日后,你可曾见到商盘君?” 炼农想了想,说:“没有,拍卖会结束后他就一直在他的府邸中,闭门谢客。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总觉得,他有些不简单。”联想到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第五修的眉头渐渐皱起。 “他自然不简单。” “我说的不是这个,”第五修摇了摇头,说:“商盘君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这几天,他实在是表现得太过低调c太过不引人注意了,简直就是想让人觉得,他是在隐藏着什么。而且,就在曹鸣锐的拍卖会上,只有他自始至终,不但没有试着竞拍任何一件东西,甚至连出声起价都没有过一次。我们只是看到他走入了厢房中,可是他是不是一直待在里面,却谁也不知道!” “或许是曹鸣锐的那些东西,他商盘君家大业大,根本看不上呢?”炼农听第五修如此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不动声色地说。 第五修不置可否,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问:“你的那个兄弟呢?”他在指周夜。 “他有他自己的事情。”炼农说的十分含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不说 夏侯晋康缓缓推开了已经连闭数日的大门,在身后许多人的跟随下c面前无数人的注视下,从里面慢慢走出。接连多日的烦扰,似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他的气息仍旧沉稳,双眼依旧坚毅,举手投足间,无不在诉说着一种独特的气势,在这种气势前,无论是何人,面对他时,在无形中都自动矮了半截。 在夏侯晋康身后的,是星耀族的那些青年才俊,他们原本说是为了保护少族长周全,才会踊跃跟来。可是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自己这些人,是无比的多余。少族长如此神威,门外的那些庸碌之辈又怎能伤害于他;门外的人,原本是打算夏侯晋康出来的一瞬间,就一拥而上,先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时刻,他们反而忘记了自己应当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触及到夏侯晋康的目光时,全本能地躲过,不敢与之相触。 不愧是夏侯晋康,不愧是日后必将统帅星耀大族的人。 直到夏侯晋康从门外最后一级台阶上走下,那些人仍是愣住一动不动,像是忘记了自己原本应该做的事情。夏侯晋康双眼沉邃,从每人的脸上一视而过,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但无论他怎么看,也没有找到他想看到的事情,又想到这件事情也不可能这么一蹴而就,因而夏侯晋康始终不露声色。 想说什么的人忘了说,该说什么的人现在也没有说,场面一时陷入了很奇怪的僵持中。 然后,像是终于有人想起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夏侯少族长,原本说好今日要给我等一个解释的,那为何既然到此,却始终一言不发?不知是您到底没有准备好给我们的解释,还是觉得在这里的这些人好不够请您屈尊开口的呢?” 夏侯晋康明明听到有人这么说了。 所有人都听到有人这么说了。 可是夏侯晋康没有看到是谁在这么说。 但剩下的人已经不管是谁先开口的了。 他们如梦初醒一般,纷纷缓过神来,重新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夏侯晋康。听到了那话语,有一人上前对着夏侯晋康说:“还请夏侯族长给我等明示。”之后就有第二个人跟着上前:“夏侯族长既然说会给个说法,那就请您现在就给个解释!”然后第三个人又跟着说:“夏侯族长还是解释一下为好,我相信这里面应该又什么误会”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你一言我一语,场面重新骚乱起来。这些人中,有琳琅阁的阁主c有沙江帮的帮主c有武略盟的盟主各种各样的名头听得人头晕目眩,但是无一例外的,这些人在星原大陆上无不为有头有脸之人。他们的势力自然比不上大陆上真正的一流强者,可是现在聚集起来,也不应有人敢无视他们的声音c把他们就这样晾在一边。 夏侯晋康,做到了。 他的确没时间理这些人,因为他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寻找说话的那个人上。 那个人很狡猾,他在最为巧妙的时机里,只用言语,就将这些人的情绪重新鼓动起来。言有深意,字字诛心,煽动于无形中,令人捉摸不到痕迹。 当真巧妙。 当真歹毒。 可是在他说完之后,仿佛就直接人间消失了一般。不论夏侯晋康怎么找寻,始终没有看到任何痕迹。 他不由得,眉头皱起。 “那个,少族长”正在此时,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似觉得有些不太妙,忍不住轻轻碰了下夏侯晋康,向着前面示意了一下。 现在那些人的声音,只比刚才更加高昂c更加混乱,只因为夏侯晋康,在刚才一直无视了他们。 无视,是一种罪——在被无视的人眼中。 “夏侯族长既然来到了这里,为何始终一言不发?既然您之前说要给大家一个解释,为何到现在却自食其言!”一个儒生模样的人站到了最前面,有些义愤地说。他是应麓庄的弟子,这一次算是无意来到凌空城,但一来到这里,就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儒生的责任感驱使着他也来到了这里。可是看夏侯晋康原本约定会给所有人一个解释后,真的到了这一天却一直漠视他们,他终于也无法保持无动于衷,抢上来说了这些话。 夏侯晋康看了他一眼,心中只是觉得奇怪,颜游现在也没有离开凌空城,那为什么没有好好约束自己门下弟子c让他来此添乱。 夏侯晋康不怎么喜欢儒生,儒门之学号召出世有为本是好意,可是在夏侯晋康看来,太多食古不化的儒生学得道行尚浅就敢四处指手画脚,无法明辨是非就根本是在多管闲事,成事不足反添乱。 就像,他现在面前这个儒生这样。 所以,他打算做点什么,至少,算是给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免得他将来受更大的委屈c吃更多的亏。 可是, “夏侯族长,您没有解释你们星耀族到底和曹鸣锐有没有瓜葛,那就是默认此事了吗?” 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了。 夏侯晋康猛然朝着声源看去,可是他依旧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四周之人的情绪,这一下已经被彻底的点燃了。 群情激愤。 “夏侯族长,当日在拍卖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鸣锐为何会死?” “都说你们拿到了那把圣器切都是和曹鸣锐联合起来欺骗我们的,是真的吗!” 最开始的问题还显得比较理性,可是渐渐到了后来,就越来越偏激c越来越极端。乃至到了最后,终于有人问出了所有人一直憋在心底c始终没有敢说出的话。 “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拿一把圣器引我们抢夺,是想等这大陆上再乱起来c好方便你们星耀族在占据这里吗!” 一言出,万语皆无。 这句话不是刚才那个人说的。 但仍旧不知道是谁说的。 可是所有人在听清后,都渐渐沉默了下来。 不只因为对于说这话人的震惊,而是有这一句话,他们再说别的,都显得多余了。 其实这些人遮遮掩掩,都是为了这一句话。否则依他们的身份,为何要像个三流无赖一样之前说那么多废话纠缠不清c白白让人看热闹,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出来罢了。 越强的人c越身居高位,顾忌的,反而越多。 现在有人说出来了,他们也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了下来。 继而重新紧张起来。 毕竟相比较对那绝世法宝的觊觎之心,他们还是对星耀族的忌惮之心,要显得更多一点。 这样以来,那宝物到底是不是落在了星耀族的手中,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一:不相饶 夏侯晋康看着那些人,他们一个个或愤怒c或心虚c或沉稳,不论如何,都在等他的答复。最后,他看到了刚才说出这一句话的人,只是一眼,他就知道,这和刚才绝不是一个人。这个人显得太紧张c太没有底气,刚才的话像只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 而原本的那个人在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 一言之后,点到即止,言多必失,那个人一定深谙此道。 所以在被夏侯晋康发现之前,就要赶快离开。 夏侯晋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确认什么。 那么现在,就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 原本是打算立刻转身就走的,但看了看现场的氛围,夏侯晋康还是觉得不说点什么,始终不好。 毕竟一开始,他就告诉这些人,自己是要给他们一个答复。 于是,他的眼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扫过,没看过一个人,眼中的深邃,就要加深一分。到最后,他缓缓开口,抑扬顿挫地说:“如果我想重新要回这块大陆,我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趁所有人没有理解过来的时候,他立刻说完了下一句c也是最后一句话: “因为我只要下令:星耀族日后再不得与星原大陆之人以乾星石做交易,你们一个一个,谁能撑得过三月!”说完,转身回到了府内,厚重的大门,“轰”得一声紧闭。 四周先是一片沉寂,继而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 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夏侯晋康原本说要给他们一个说法,结果人出来之后先是半天不说话,到最后不得不说的时候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这算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承认,当此时,大门外的喧哗声较之之前,不是减小了,而是增大了。 不过喧闹中,还是有为数不少的人开始沉下心来,静静思考着夏侯晋康最后的话。不需要多久,他们就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夏侯晋康,是对的。 只要乾星石还是星原大陆上的货币,那么大陆的命脉,就始终把持在星耀族的手上。 虽然他的话也实在是太过霸道了一点,令人不喜。 大门关紧后,夏侯晋康即驱走了身边的那些人,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内。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响,有一道人影飞快进入室内,朝着夏侯晋康行了一礼,正是夏侯彭远。 之前没有见到他,原来夏侯晋康是另有安排。 “如何?”夏侯晋康说。 “少族长,如你所料,挑拨事端的人果然趁着你露面的机会出现了,不过我也没有找到他,我在四周搜寻了一圈,也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场间听到的那两声声音,也不知是不是他本人所为,很可能是从千里之外传声过来的。” “瑾儿那有什么消息吗?” “这几天我让她暗中走访了很多地方,查找流言的来源,但发现不论是哪里的人,都只是听说了那一句传言,谁也不知道最初是从哪传来的。瑾儿再三查找下,还是一无所获。最终只能判定,流言最初的源头,应当不在这凌空城内,而是在更远的地方。” “看来藏在暗中的人,倒是足够狡猾。” “可惜我忙了这么久,却是徒劳无功。”夏侯彭远有些惭愧。 “那你能猜到,对方会是谁吗?”夏侯晋康站起身来,走向了窗户旁。他所在的位置,窗外正好对着府内的一片花园,可见仙鹤静静立于湖面之上,亭亭如画中仙子。这等领袖之兽,即便休息的时候,也显得如此卓尔不群。 “很难,因为太多的人可以被怀疑。”夏侯彭远稍作沉思后,摇了摇头。 “是啊,因为无论对谁来说,将这一把火烧到我们身上,都有百利而无一害。别的不说,只是这样,我们就不可能去收回盛宁祥的那一处土地了。因为现在我们一旦这么做了,在别人眼中,就是不打自招。”夏侯晋康冷冷说。 曹鸣锐死了,盛宁祥再无支柱,对于大陆上的各方势力来说,都是凭空出现了一大块的肥肉,怎有不抢夺之理。而星耀族陷入了这等麻烦中,各方掣肘下,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参与到这瓜分行动中。 “但现在我们还看不出,谁获利最大。”夏侯彭远顺着这个思路说了下去:“曹鸣锐毕竟刚刚死,而且死的十分蹊跷,谁也不敢现在就把手伸到盛宁祥中试图分一杯羹,所有人都显得小心翼翼,这样我们也看不出,谁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夏侯彭远强调了两次“最大的利益”。 因为对于星耀族来说,最后谁得到了最大的利益,那个人就最有可能是朝他们泼脏水的人! “你是这么想的吗?”夏侯晋康听闻夏侯彭远的话,倒是转过身来有些奇异地说,像是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个思路。 “那”夏侯彭远有些不解。 “现在谁还在凌空城?”夏侯晋康走回了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说,“我是指参加了拍卖会的那些人。” “都在。” “都在?” “自那天之后,常锟就一直留在盛宁祥中,围着曹鸣锐的尸身不断寻找着什么,像是要找出他的死因;炼农也还在这里,刚刚和第五修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客栈内看着我们;张血在他芝贤堂的分部里,行迹神秘c不知道在做一些什么;姜宁远父子和颜游也都没有回东域。还有商盘君,他回府邸后就一直闭门谢客” “你能确定他们真的都在吗?”夏侯晋康忽然打断了夏侯彭远的话,如此问道。 “其他人,我都是亲眼见到他们的,可是唯独除了商盘君,他一直”说到这里,夏侯彭远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少族长是怀疑他吗?” “正常我不应该怀疑到他,因为他原本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夏侯晋康说:“我猜他现在的府邸内,应该已经空无一人了。” “为什么?” “或许他觉得,现在即便在他的府邸中,也不够安全了吧。” “需要我闯到里面直接揭穿他的诡计吗?”夏侯彭远的确很想这么做。 “还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况且我今天,也只是为了证明一些什么。”夏侯晋康想起了,在丰年祭的那一天,自己在后台,看到了商盘君和另外一个人,在与敖兴初二人对峙着。从商盘君身边的人身上,夏侯晋康明明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可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感到不安。 传说中,魔鬼,都是不会散露出任何气息的。 “是敖前辈,和少族长您说了什么吗?”看到夏侯晋康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夏侯彭远忍不住问道。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现在夏侯晋康,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起。 “不光是这样,商盘君在拍卖会上的表现,也很令人生疑。”夏侯晋康驱散了心头那种不安感。“我现在甚至怀疑,在拍卖会的最后一天,在那里的到底是不是他本人。可如果不是的话,当时曹鸣锐应该已经死了,那么他去那里,还有什么用呢?” 稍作思索,夏侯晋康作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吩咐了夏侯彭远一些事情。夏侯彭远听清后,问道:“那我们就这样,不等敖前辈了吗?” “不是不等他,只是无论何时,我们首先依靠的,都应该是我们自己。”夏侯晋康深知这一点。 他对敖兴初很尊敬,他对整个龙族都很尊敬,但他绝不真正的,依赖任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二: 奇怪的事 这几天,凌空城中接连出了很多怪事。 按理说到了现在,无论多怪的事情,所有人都应该觉得见怪不怪了。 现在整个凌空城的情形,在之前从没有比这更怪的时候。 怪到了,现在还留在凌空城的那些人,一个个都紧闭大门不敢出来,生怕再一睁眼,这个怪事,就找到了他们身上。 首先是第一天,浵族从族群核心地带中运了一批刚刚开采出的景瞻云星玉,晚上到了凌空城后,仓库的管事和负责押运的人在交接时却发现,无论如何这批货物的数目都对不上,押运之人记得清清楚楚,这一批景瞻云星玉是三千块,一块不多块不少,可是管事无论怎么核对,进库的只有两千九百九十三块,也就是说,有整整七块玉不翼而飞了。这件事情甚至惊动了浵族的高层,他们愤怒于有人打主意到了他们身上,因为已经很久没人敢动浵族的东西了。可无论他们怎么查,都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可以证明丢失的那七块景瞻云星玉到底去哪儿了。 然后是第二天,沙江帮大宴帮众,所有人酒过三巡c正在兴头上时,一个守卫突然冒冒失失地闯入了宴会的现场,结结巴巴地和沙江帮的帮主说了一件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院子中的那一棵千宝树凭空蒸发了!沙江帮现任帮主极为喜好宝物,和常锟喜好宝物就要藏起来自己赏玩不同,他是一旦有了好的宝物,非要公开炫耀出来不可。为了能让所有人方便看到自己的宝物,沙江帮的帮主就在院子里栽了一棵参天巨木,将所有的宝物都挂在了上面,美其名曰“千宝树”。平时都是有人严加看管的,原本应万无一失。可是这一次,就在院子里守卫的眼皮底下,帮主的那一棵树c连带着满树的宝物,居然全都不见了踪影! 第三天,灵影阁豢养的灵兽一夜之间离奇暴毙,没人知道它们都是怎么死的。 第四天,祁家家主的六十几房小妾,还有更多的侍从c奴仆,在清早一觉起来后,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为恐怖的,算是武略盟盟主的经历了。在第五天,凌空城这几日的怪事已经穿得沸沸扬扬,人人自危。偏偏他不屑一顾,还要亲自守在门派中等着始作俑者来找他。正当他趾高气昂地想去后院牵他的坐骑——那是他每次对敌都要带着的心爱之物,却发现往日中被老老实实拴在那里的坐骑,今天却没在那里等他。 这一次等着他的,是一只被剥光了皮的死狗。 这些事情来得多了,所有人的心情也由最开始的厌恶变为了恐慌。特别是有流言传起,说综上所述的种种奇怪的事,其实是潜藏在恶灵火山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那一个,在大陆上,最为禁忌的存在。 于是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凌空城的氛围为之一转,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所有人都在咒骂那些恶魔的所作所为,对他们表达着咬牙切齿的愤恨。而其中很多人为了表达自己对他们的痛恨,开始对最近一段时间的奇怪事情进行了夸张化的描述,在这样的添油加醋之下,事情倒是越来越离奇了。 倒是没有人去想一想,恶灵火山的魔门残余,为什么要做出这一些看似无聊的事情。 不过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恶魔作恶,本就是不需要理由的。 还留在凌空城的人,纷纷开始闭门不出。这样诡异的氛围下,找不到地方可以保证安全,那么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可以安心一些。不仅仅是普通人会这么想,各方势力的首脑,更会这么去想。 所以短暂的时间内,凌空城开始保持了罕见的平静。 不再有人去找星耀族的麻烦,他们早已经自顾不暇。 然后当第二个流言开始流传出后,在整个凌空城中,才会引起轩然大波。 商盘君勾结魔门。 而且一起流传出的,还有一张图像。在图像里,商盘君和一个神秘的人在一起,神秘人的全身都笼罩在黑雾中,模糊不清,但很符合人们印象中魔门的形象。 不知道这是谁留下来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在现在传出的,可是这种神秘的感觉,反而隐隐坐实了它。 这一事件的影响,可是要比当初星耀族勾连曹鸣锐还要大得多。 商盘君,这个大陆之上绝对的传奇,其为人有礼c举止不凡,留下了无数好名声,在一些崇拜者的眼中,俨然是宛若神明的存在。 可越是这样,人们越无法接受这其中的落差。 选择相信流言的人,就会开始疯狂地诅咒他。选择不相信的人,就会开始更为疯狂地告诉别人,这些都是假的。 很多人为此事争吵,更多的人开始聚集到商府大门前。上一次类似的“集会”,还是不久前几乎是同一批人拥堵到城主府大门。这一次,离星耀族之地仅仅一街之隔的商府,也是迎来了相同的命运。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人潮更为密集c人群更为亢奋。 其实掺杂在其中的各方势力,倒是不一定相信这件事就是真的,可是推波助澜c将它闹得更为热闹一些,他们也是不会拒绝的。 商盘君的存在,实在是太过高大了。高大到和他有利益瓜葛的人,都很像拉他摔下来。 商府前,是不会有人出来像夏侯晋康一样“给人一个答复”的。 府邸里,早已人去楼空。 当第一个人闯入其中发现了这件事情后,无可阻止的,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一件事。 在这个时候,商盘君失踪,更是给整个事件笼罩了一层阴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三:谁! 夏侯晋康起床,如以往一样,走到了院子中。 他起的比所有人都要早,现在还不到卯时,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一天的事宜。 按照他原本的习惯,他每天的这个时候应该先练一套功法,再练一套拳法,最后才是到自己的房间中,处理今天要做的事情。 可是这几天,都有点不同。在这之前,他要首先去一个地方,看一看是不是还保持着原样。 庭院里,原本空旷的地方,此刻多出了一排临时的厢房。厢房占地面积既不算大c也不算小,正好能住下六十个女子,还有跟着而来的更多的奴仆c侍从,不多不少。 毫无疑问,这几天接连在凌空城中发生的怪事,都是夏侯晋康派人去做的。 他派去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悄无声息地偷走浵族的宝玉,可以平白移走琳琅宝树c可以一夜杀光灵影阁的灵兽,还可以将百余人口掳到这里 无论哪一样单独拿出来,已足够骇人听闻。 只能说星耀族,还有着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夏侯晋康所作的一切,当然有自己的目的。 为了大陆的稳定。 这么说似乎有点奇怪,因为无论怎么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进一步搅乱局面。 可是夏侯晋康想到,稍稍有些不同。 在他看来,现在他已经很好的达到了他的目的。 凌空城的人,基本上都被吓得不敢四处走了。 这样,当然很稳定。 达到了第一步的目的,紧跟着夏侯晋康就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失踪的商盘君身上,天衣无缝。 流传出去的图像,当然是他在丰年祭的那一天,暗中保存下的。 而这样一来,暗中的始作俑者必然不会甘心,一定会再次现身搅局。 夏侯晋康等待的,就是那个时刻。 计划几乎是完美的,只有一个问题。 夏侯晋康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他可以让人偷东西c杀灵兽,但唯独无法下定决心让他们杀毫无关联的人。 所以祁家失踪的那些人,现在还在城主府内。相当于星耀族软禁了他们,那些人现在惶惶不可终日。可是对夏侯晋康来说,他还是要护他们的周全。 所以每日早上,他把原本的习惯,改为了先去看一看那些人,确保他们的无事。 夏侯晋康沿着玉石铺就的小路走着,城主府内像一个巨大的花园,走到关着祁家人的位置着实要好久。而相比较走大道,夏侯晋康还是更喜欢在恬静小道中行进。体会着身边的自然,感悟着生命的真谛。星耀族本就是亲近自然的,夏侯晋康这方面造诣自然尤为深湛。再加上此地他已反复走了很多遍,每一朵花c每一片树叶,都与他有了特殊的感应。透过灵识,身心所至,这些植物几乎都化作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它们所覆盖之处,就是他所能看到的地方。灵魂,也再次过程中得到升华,浑然忘我,纯澈洁净,与四周的灵气完美的融为一体,几乎不分彼此。 连同他的感官,比之以往,都要敏锐了很多。 也就是在这一刻,夏侯晋康忽然间感到,在不远处的浓密灌木中,藏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东西。 潜藏的那个事物,在他现在的感觉下,冷冰冰的毫无生气,与四周先后的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如果不是在现在c不是在此地,而就是像以往那般,夏侯晋康,也是很难察觉到它的。 几乎可以瞒过他的耳目,这种隐蔽,已经是十分完美的了。 什么人在那里? 夏侯晋康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 他的步态显得很沉稳,和之前别无二致。行走之中,双臂自然摆在身侧,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只是在他的指甲上,隐隐有光芒浮现,而他走过的地方,留下的脚印处也有着一道莹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只是在躲藏的人所在的那个角度,这些都是看不到的。 不知不觉间,夏侯晋康离躲藏者的位置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经过对方的身边了。 还剩下三步c两步步 夏侯晋康直接经过了对方身边,什么也没有做。 他们彼此间的距离,开始越来越远。 交错开的方向,只要继续沿着这里走下去,夏侯晋康就能走到祁家人的位置,而躲藏者,也将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这像是对于潜藏的人来说,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不知不觉,夏侯晋康这一下落的步伐,比之以往,无形中要重了一些。 地面上一道裂缝夹杂着闪耀的光芒,飞速从夏侯晋康的脚下朝着那隐秘处蔓延去。轰隆连声不停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地下穿行。电光火石间,听得“砰”得一声巨响,耀眼的光芒从躲藏处爆开,一道身影被直接震上天际,其落势无法控制,朝着一边极快坠去。 此刻夏侯晋康直接纵身而出,单手伸出朝向那一道坠落的身影抓去。手上散发着流离光彩,顷刻间化为一遮天巨手。澜海摘星手,星耀族绝学之一,夏侯晋康为了不给对方逃跑的机会,上来就直接用了这一招。其名为“摘星”虽有些言过其实,但大道所至c万物披靡,又岂是仅仅“摘星”二字所能概括的? 眼看那一道身影就要落入夏侯晋康的手中,忽然间有无数的东西自那身影上分散开,朝着遮天巨手上疾速飞掠,撞击声不断传来,同时撞在澜海摘星手上的事物也在一件件不断崩碎。夏侯晋康在远处看得真切,首先撞在上面的是一把开山宝刀,之后的是一杆长枪把剑对流星锤到最后甚至还有一个玲珑宝塔面铜镜等林林总总的法宝,好像对这隐藏者来说这些法宝不要钱一般。 攻势叠加,还是无法破开摘星手,但终究让夏侯晋康慢了半拍。趁此时机,那一道身影再次朝着远方掠去,想要从此逃离。然而却没想到,飞行的途中再一次传来“砰”得一声巨响,隐藏者直接撞在了夏侯晋康施展的另一只澜海摘星手上,并被狠狠拍到了地面上。夏侯晋康飞速掠去,想要看清闯入者的容貌,可是真的看清后,却忍不住惊咦了一声。只见地上躺着的从外表来看的确是个人形,但这个“人”的组成却是无数的法宝,钩为手c矛为腿,身子是由奇形古怪的各种宝物拼凑而成,头部则是一个宝壶。所以夏侯晋康在之前才没有感到任何的生机,可是也完全无法想象这么一个东西是怎么行动的。 正在夏侯晋康惊愕之际,远处另一道身影如流星般窜入半空中,消失后再也不见踪影。同在府内,可是夏侯晋康根本就阻拦不及。这样看来眼前被打倒的这个东西只不过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他的注意力,真正离开的那个人才是幕后的操纵者。且之前夏侯晋康就觉得这些法宝有些眼熟,细看下才发现,法宝的来源全部是沙江帮的那一棵“千宝树”上,被临时拼凑成这个傀儡。 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潜入这里?他来有什么目的? 而且,他是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吗? “少族长,发生了什么!”远处夏侯彭远纵身飞来,一听到动荡之声,他就立刻赶到了这里。看着此处的一片狼藉,夏侯彭远吃惊地问道:“到底是谁?难道是商盘君亲自找来了吗?” “不,并不是他。”夏侯晋康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傀儡的“头”,将这一个奇特的宝壶拿在手里,夏侯晋康实在也是想不出如何用它拼凑起傀儡。 “他没有这个能力。” 一边这样说,夏侯晋康,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四:所遇非所求 “小子,你找打是吧!” 东域与中域的边缘,爆发了一场在此地司空见惯的冲突。冲突的一方是一群人,另一方只是一个人。这看起来本应毫无悬念的结果,却是那一群人被揍得哭天喊地c狼狈不堪,甚至有几人直接躺在地上撞死,只希望对方能打得轻一点。也就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一群人中方才很嚣张的头领立刻软了下来,对着那一个人带着哭腔地道:“大哥啊不,爷爷!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拿别人的钱办事的,除此外我们一无所知,甚至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求求你,就放了我们吧!”看他的这副惨样子,几乎就要跪下来朝着对方磕头了。 敖兴初皱了皱眉,甚觉得不耐。懒得说话只是朝着这些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滚了。这些地痞混混立刻如释大赦,一个个连滚带爬飞也似的逃得不见踪影。连那原本撞死的几个人,此刻也都有了无穷的力气,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不能跑得更快点。 敖兴初看他们一个个跑远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摁着太阳穴露出了苦恼的样子。原本找到的线索,现在又断了。 同样是在寻找幕后人,夏侯晋康想要引蛇出洞,敖兴初则主动出击,他也看出了流言应当是从凌空城外传来的,幕后人十分狡猾,不愿意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留下任何把柄。所以敖兴初接连走过了凌空城四周数个城池,每一个地方都在流言盛传的最为密集之处仔细探查。排除掉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最后他却发现,流言传出的地方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遥远,居然在这靠近东域的地方。敖兴初立刻赶来,没过多久就发现了那一群正在散步不利于星耀族流言的流氓。他们自以为做得十分隐蔽,还是被敖兴初抓了一个现行。可是像之前问过之后,这才发现他们也是听别人指使,对于实情一无所知。指使他们的人和他们只有书信往来,他们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在何处,甚至他是在中域c在东域,或者在更远的地方都是说不准的。 线索到了这里,彻底断掉了,敖兴初自然会感到不快。 而他一感到不快,就会想要喝酒。 到了东域这里,想要喝酒,自然而然的,敖兴初就想到了那一个地方。 黄昏时分,张老刚刚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开始擦拭桌子。新运来的这些桌椅质量很好,既结实耐用也不是特别沉重,即便他年老体衰,收拾起来也并不麻烦。 他这一间小店在原来的地方已经重建起来,规模比之前还要大了一倍不止。原本在那一夜姜雪林c周夜等人的争夺中小店尽毁,事后姜雪林心中过意不去,特意派人过来帮张老把小店重建了一遍,各种用品c器具都是按照最好的标准来用的,张老对此诚惶诚恐,但看到那年轻人一再坚持,还是按照姜雪林的意思全部接受了。不过对张老来说,清贫了大半辈子的他,依然觉得很不习惯。自己每天坐着的凳子c倚靠的柜台,统统变了样,连带着那一扇有些关不牢的破门也被换作了新门,虽然这里还是他的家,可是时时而来的陌生感,依然让他无所适从。 擦好了最后一张桌子,张老准备去把门关上。这个时间估摸着,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了。 张老一面这么想着,一面走大了大门前。刚刚把手放在门把上,另一双修长的手,也在同时搭在了上面,阻止了张老的动作。 “抱歉,这位客官,我”来人很高大,要比张老高大很多,所以他一时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可是等张老抬起头来,不由得张口结舌。只见外面来人容貌俊朗c鼻高眉长,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不是敖兴初还是谁? 张老会如此震惊,也是因为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那一天雨夜,姜雪林c周夜c阴未寒等人的激战,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而眼前的这个怪客,在当时突然出现c又神秘消失,虽然自始至终张老都没看到敖兴初出手,可是他也不难猜到,那件事情和敖兴初肯定也有关系。 张老年纪已经很大了,也正是因此,他才能更为清楚的明白,眼前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所以能再一次见到对方,他又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之前您不是一直开店到深夜吗?为何今日却打烊得这么早呢,老人家?莫不是上一次,被我吓到了吗?”敖兴初的话有些调笑的以为,特别是说道“老人家”三个字时,因为他知道,只论年龄,年轻的自己要比这个眼前看起来白发苍苍的老者还要年长许多。 “没没什么。”张老再看了眼敖兴初,很快定下心来,把关上一半的门重新打开,对敖兴初欠身说:“您请进。” 张老的确用不着震惊,或者恐惧。因为他十分清楚,对于敖兴初这种人来说,他是不会和自己有太多交集的,料想对方既然会来此,也只是一时兴之所至,不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不过这一点,他倒是想错了。 “您还好吗?”敖兴初柔和的语调,甚至带着一分歉意,不论在眼前的是一位老者,还是他的小辈,敖兴初现在的态度,是十分真诚的。当日一战,虽姜雪林c周夜等人来到张老的小店与他没什么关系,可是到最后敖兴初一时兴起,还是顺走了原本是周夜留给张老的那一串尘星珠。虽说当时敖兴初只是带着更多玩意,可是事后想来,心中还是感到愧疚不已。小店本就是张老唯一的家当,被毁后他的生活很可能就失去了依着,敖兴初却又拿走了当时唯一值钱的事物,对张老来说,很可能他一辈子都会这么毁了。不过这一次过来,敖兴初看到小店从里到外焕然一新,料想肯定是有人帮着建好了这里,张老也安然无恙,心中的愧疚无形中也消减了大半。 “嗯?好,好。”张老自然不知道敖兴初的这些心思,看到这个人询问自己的近况,也就马上回答。这时也才想到自己还没招呼这一位客人,于是紧跟着问道:“请问您要点什么?” 既然已经安心,敖兴初也就随意坐到了最近的一张桌子旁,散漫地说:“来几坛我一直喝的那种酒就好了。”说完笑了,看向张老问:“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张老自然没有忘记,也朝着敖兴初笑了笑,即转身回去,去取几坛“敖兴初一直喝的那种酒。” 也是敖兴初当初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要的那种酒。 那一种并不很好,却十分符合敖兴初口味的酒。 酒过三巡,夕阳西斜,已然快要落山。正常来说,一个人如果没有菜c光是喝酒的话,是喝不下多少的。但敖兴初,明显是属于那种不正常的情况。酒坛横七竖八地摆在他的四周,滑稽些的说法,就是他现在已经被酒坛包围了。堂堂的龙族高手,从没被任何人包围过,现在却被空酒坛包围了,传出去只怕要贻笑大方。可是敖兴初毫不在意。也不知他是否是喝多了,开始忍不住口若悬河地大谈了起来,也不在乎张老能不能听懂c会不会接他的话,从乡里琐事到诸天秘闻,想到什么说什么,无所不包。而张老,真的是只听不说,时不时微笑着略微点头,表示他对敖兴初现在说的听得懂了。而敖兴初的思维跳跃,话题也是常常从这一点转眼变化为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这其中的大部分时间,张老都是毫无动作的。 “我说了这么久,也轮到你说说吧。”太阳的高度明显更低了一些,敖兴初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话多了,不由想听一下张老的话,“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听我说了这么多?” “老朽山中粗野之人,哪里有公子这等高见博文。”张老摇了摇头,笑着说。 “我看,不见得吧。”敖兴初从张老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什么,道:“你明明是应该度过一些书的,有哪里算得上什么粗鄙之人了?再说你这一间小店,来往之人本就颇多且杂,其中的修炼者更是不可胜数,每日耳渲目染之下听他们谈论一些事情,又怎么算见识短浅?” “少时确实和家父曾学过一些书文,当时家父只是希望在下日后不至于目不识丁。至于来往客人的所言所语,初听之下虽颇为精彩,但听得久了还是能知道,那些人的话语中常常七分为真c三分为假,说一件事情往往朝着夸张描述,言过其辞的不在少数。这样一来,我又怎敢在公子面前卖弄。”张老说。 敖兴初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别人在说起自己经历的一些事时常常会加上主观色彩,就拿自己而论,在谈及曾经的一些经历时不也总是捡一些最吸引人的地方去说吗?一边想着一边又喝了一坛子酒,这一次酒水入口却有些变了滋味。敖兴初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实在是无趣,张老如果还不和自己说几句的话那真的就是要无聊到家了,于是忍不住又说:“那别人的事情不说,说说你自己的事情还不行吗?我听说你这小店其实已经传承了很多代了,从你祖先你们就世代生活在这里,像一个守护者一般看守着这个小店。外面的世界明明很精彩,你们为什么偏要选择让子子孙孙永远困于这荒山野岭之中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五:灵感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了,算得上我家的先祖,曾和一位仙人的约定。”张老接着就把他家的先祖曾受仙人恩惠c是以世代在此开店为修炼之人接风洗尘c提供落脚点的故事与敖兴初说了,末了,不忘说上一句:“但你说我们世代都这样心甘情愿,也是不尽然的。原本我家也是人丁兴旺,最多时曾有十余人一起在小店内帮忙。可是慢慢的,大多数人忍受不了,就一个个都离开了,现在只剩下我,还在守护着我家先祖的誓愿。其实在我小的时候,也曾听我爷爷唠叨过,说当初那位仙人既然有恩于我家,那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也传授我家一些修炼之术,让子孙后代也能跳出这一方位面c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岂不是更好的结果?可是我并不这样想,我总觉得那样的生活也许好,可到底并不是我们的生活。想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没什么大风大浪,不也是好事一件吗?” “你这看法,也是旷达。就你这么说,其实很多修为高深的人,也未必懂得你这个道理。”听了张老这些话,敖兴初似乎感慨颇深。“修炼c修炼,好听点的说法叫作修仙,可以不受天地束缚c逍遥快活。不过换一种说法,不就是行事无所拘束c可以为所欲为吗?天地万物皆有之法则,我们却偏偏想要打破这些法则,还谓之名曰‘掌控自己’c‘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你自由了,其他人又怎么办?狼若自由了,等待羊的又会是什么?一人的绝对自由,换来的,只是别人的绝对束缚。” “人总是善辩的,我们找了太多的借口来粉饰我们的这些行为。我们可以说那是为了‘普渡世间’,可以说那是为了‘超脱五行’。可是谁能否认,支持我们走下去的,只是心中最丑恶的罢了。就此而论,我们和莽荒中的那些野兽,又有什么区别?支撑着它们强大,因为那样它们就能更好的杀死其他的猛兽,只是它们从不隐藏自己的。修炼者中,当然也有人超出了这一粗陋之境,不再只为了一己私利去巧取豪夺。但这些真正的志存高远之辈,终究是少之又少。而对剩下的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有了更强的力量,只是意味着他们有了更大的作恶实力。” “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简单来说,别人修炼,你敢不修炼?别人变强,你敢不变强?谁都有活下去的理由,谁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弱小,就放弃了自己活着的权力。为了自己活下去,即便你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你能怎么样呢?这才是最可悲的,可悲之处就在于,你明明知道了一切,但你却始终无能为力,只能按部就班地走下去,直到成为你最讨厌的样子。” 敖兴初说完这些,似有些郁郁不快,又拿起了另一坛酒,拍开了泥封,狠狠灌了下去。一坛酒须臾见底,敖兴初也不在意,直接又拿起另外一坛。就这样,三坛c四坛一口气整整喝了七坛酒后,敖兴初才停了下来。看着张老仍旧呆坐在旁边,已然出神的样子,不由得招呼道:“你没事吧?”张老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公子的话实在是太过深奥,老朽之前闻所未闻,我一时无法领会,不由得想得入神了,还望公子不要怪我见识短少。” 在之前的确没人和张老谈过这些事情,张老也从未想过关于修炼者的这些不为人所知的辛秘。可无论如何他也能听得出,藏在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是有许多的惆怅与悲伤。而让张老所试着去体会的,正是这种奇特的感觉。 “见识短?这话也严重了。你在这店内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见识的恐怕比一般人要多多了。”敖兴初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神情,这一次是把坛中酒倒在碗里准备饮下。 “这倒也是,在这里每天看着那么多客人,总也会看到一些之前不曾想到的事情。” “像我刚开始来的前几天,您不是就没显得吃惊嘛。”敖兴初笑着说:“当时我的举动,应该会很奇怪了,可是没想到您却丝毫不以为意,想来是这么多年下来,再奇怪的客人您也见识过了,因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吧。” 张老摇了摇头,说:“其实不瞒您说,如果一开始我就见到您那个样子,说什么我也会觉得奇怪的。我虽在这个小店已经很多年了,可是像您那样的客人,也还是头一会见。不过在您来的前几天,已经有另一位客人先来过我这里了,他和您一样,每天也是白天来这里,像是等着什么般在这一坐就是一天,然后晚上离开,持续了好几天。有他在前,再看您,我也是早就习惯了。” “是这样啊。”敖兴初倒是有些好奇,居然有人像自己一样做这等古怪之事,而自己当初是为了确定姜雪林会路过这里,那么张老所说的那个人,又是为了什么呢?敖兴初原以为是另外的人在打姜雪林的主意,毕竟当时姜雪林实在是太过招摇了,被很多人盯上也是理所应当,说不定有谁比周夜还要快,提前就赶到了这里。一面无所谓地想着,一面把酒碗朝嘴边送。 可就在这时,敖兴初猛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一念及此,当真是心神震荡,握着碗的手再也拿不稳,不住地抖动中,酒水成片的洒了下来。敖兴初暗骂一声自己愚蠢,在这里找来找去,怎么偏偏就是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砰”得一声直接将酒碗撂在了桌子上,对着张老一拱手道:“多谢相告!”身影即刻朝着门外飞奔而出。临走前,没忘记把酒钱留下,不过仓促中敖兴初也来不及等对方找零,直接将一块乾星石扔到了门前柜台上。 一块乾星石的价格,和他喝的那些酒相比,只多不少。 张老有些讶异地望着敖兴初飞速离开的身影,心想这年轻人骤然来又骤然离去,飘忽不定,倒是真有一些仙人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感。再一看他留下的那块乾星石,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所叹是知道敖兴初这样匆忙离去,定然是有自己的要紧事。他只希望这个年轻人在处理那些事的时候,可以顺顺利利的不要出什么差错。一切平安,才是最好的。 这算是老人对年轻人的挂念,即便他不知道,敖兴初,已经比他要“老”得多了。 密林之中,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速度之快,几乎无从查觉。惊起的一阵风,也只让巢中的鹰隼稍稍抬头,却一无所寻。敖兴初没有用最快的速度,但已经快得不可思议。他这样迅疾的离开,自然是急着去找一些事情。 一些原本已经被自己忽略c却最不应该被忽略的事情! 在当初,那一件长弓开始就是在东域出现,才引发了这一切争端。敖兴初原以为长弓就是箑留在这里的,但事后细细想来,却根本不符合逻辑。箑对长弓如此觊觎,又怎么会冒险将它留给别人?哪怕真的要让大陆动荡,也完全有别的方法,绝不需要如此冒险。 可这样一想,长弓又是从何而来?当初是谁发现了它?之后又经历了什么?最后又是谁把它送到了姜雪林手中c引出了这一场风波? 如此重要的问题,在之前居然都被敖兴初给忽略掉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他懊恼的。 而刚才听张老所说,在他来的前几天就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待了。所等待的是什么?答案自不言而喻。那个时间节点,只怕对方存着的是和敖兴初一样的想法,就是在等着姜雪林经过这里!没有第二种可能性,敖兴初从不相信巧合。 但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对方到底是谁?为什么就那么笃定姜雪林一定会经过那里?在他来的那几天,长弓应该刚刚被发现c甚至刚刚交到姜雪林手中,姜雪林要去应麓庄可以有无数条路线选择,他凭什么就知道对方一定会通过这里! 等等 刚刚被发现 敖兴初再一次打了个激灵,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个人出现的时间,与长弓至宝出现的时机如此一致,难道他,就是发现了长弓的人? 敖兴初不敢怠慢,好不容易得到这个线索,他要立刻去查清楚。 再一次的搜索,已经有了方向。 “你说那一个人吗?我的印象里,在你说的那个时间,确实他来过。”离张老小店很远的荒山野岭中的另一间客栈,掌柜看着来势汹汹的敖兴初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稍加思索后给出了答案。之前为了探明姜雪林的确会到张老的小店中,敖兴初早就把他的路线摸了个清楚。一路上姜雪林为避人耳目,所走的道路均山高险阻。而现在所在的一间小店,也是他曾经落脚的地方。敖兴初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后,也不废话,立刻离开了这里,去下一处地方。一路上他已问得明白,但凡是姜雪林曾经到过之处,在前几天都会有那样一个人出现,他仿佛有先知先觉的能力,不论姜雪林走得有多么偏僻c如何改变自己的道路,都能准确找出的找出姜雪林下一步所要走的方向,准确到敖兴初甚至都要怀疑,那个人是不是给姜雪林提前探路的了。而为了保险起见,敖兴初决定扩大搜索范围,在姜雪林的路线旁边的几条岔路上又去询问了一番,在那几间客栈c酒馆中得到了相同的答复。那个人在前几天不仅出现在了姜雪林要走的线路上,甚至连附近可能的其它路线也都想到了! 如果他不是真的是给姜雪林探路的,那就证明他对姜雪林有着非同寻常的了解,连对方在中途可能变幻的路线也都提前有所规划。 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六:断续 夜色已深,敖兴初停在了一块旷野中,仔细思度着这一切。东域实在是太大了,而姜雪林那一次所走得路线又实在是太过长远,以张老的小店为,敖兴初不知已经来回奔波了多少次,几乎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将那个神秘人出现的信息全部记在了脑海中。可是他还是不明白,对方的目的何在。到了这里,似乎又一次中断了线索。 而在东域如此广大的地界,如果失去了要找的方向,那就无异大海捞针。 如果敖兴初能够知道姜雪林最初接到这一趟“镖物”的地点,或许就能知道当初是谁把它交给了姜雪林,进而推出对方的身份来。可是姜雪林接收这一趟护镖的地点,自始至终就是一个迷。对方不是将宝物送到龙威镖局请求护送的,更像是在半路上碰到了姜雪林就顺手交给了对方。所以一切都像是凭空出现的那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现在敖兴初所站的地方,就是他所能知道的路线中姜雪林最初出现的地方,再向前的方位又是哪里,就彻底一无所知。而不出意料的是,在这里旁边的一间酒馆,敖兴初也得到了神秘人在那几天前出现过的讯息。可是仅仅知道这一点,却是毫无用处的。无奈之余,敖兴初只能胡乱地在四周搜寻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找到些什么。或许,在找到姜雪林的路线?敖兴初几乎不抱什么希望。到这里,他甚至有些暗暗后悔,为什么在之前有机会的时候,不去找姜雪林问个清楚?难道要他现在再回到凌空城,去详细问这来去的经过? 不过他知道以姜雪林的倔强,断然无法轻易告诉他的。 好在敖兴初也只是想想,从未当真。 随意地翻开路边上的一棵草茎,之后敖兴初怔了怔,忍不住自己笑了出来。他笑自己真的是有些走火入魔了,没事翻这小草做什么?难道自己想找的人还能从草叶中飞出来?可是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变,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被他所察觉,让他忍不住又把挖出的草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才确定自己的感官没有出错。 这一株草的根部,除了泥土和它本身的气味外,还有一种不应该出现在它身上的味道。 死人的味道! 一株鲜活的草叶,怎么可能有死人的味道? 敖兴初朝着挖出它的地方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一块草皮显得很不寻常,和周围一比显得凌乱得有些不自然,好像是后来被人重新整理过的。如果不是特意留心,也根本不会有所发现。敖兴初朝着那里虚空抓握,整块地面被他直接掀起,土石悬停在半空中不住掉落。而在地下的一个硕大坑洞内,敖兴初看到了几具尸骨,尸身已经开始腐烂,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刚刚死去并过太久,尸体上爬满的蛆虫还显得很幼小,显然是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它们长大。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c又为何要将他们埋在此处不想被人发现。敖兴初微微皱眉,忍不住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半响后发现这些人都是修炼者,且实力还着实不错。杀他们的人却十分小心,在他们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痕迹,唯一找到的几处致命伤也根本无法确定凶手的真身。不过更为让敖兴初在意的一点,就是几人的死亡时间,和姜雪林护送至宝经过这里的时间,出人意料的一致。 他们也是要抢夺宝物的人? 是姜雪林杀了他们?敖兴初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如果是姜雪林杀的,大可不必这样遮遮掩掩。凶手如此隐秘行事,就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一样。 可是不是姜雪林杀的他们,又会是谁?难道还有其他人在暗中保护着他吗? 那个神秘人!敖兴初立刻想到了他,但又无法确定。 他决定再沿着这条线路寻找一番,而这一次他所要的,就是看一看沿途还有没有其它像这样被掩埋的尸体。身形再一次在东域的大地上穿梭不止,这一次在敖兴初的细心寻找下果然又有所发现,几乎每一处姜雪林经过的地方,都找到了被掩埋处理的尸体,数量或多或少有所不同,相同的是他们死亡的时间都和姜雪林经过的时间彼此吻合,并且看不出到底是何人杀了他们。唯独到了张老的小店附近c也就是最后敖兴初在等着姜雪林的地方,四下寻找之后怎么也找不到类似的痕迹。不过这也正常,在当时周夜和阴未寒应当就是最后来找姜雪林的人了,如果当时附近还有其他人埋伏着,敖兴初一定也能有所觉察。 不过这是不是可以证明,真的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姜雪林呢?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无声无息的死去,因为暗中的那个人,实际上替姜雪林挡下了大多的麻烦。 是谁?又为了什么? 敖兴初觉得如果不知道当初又是谁让姜雪林送的这一趟镖,这个问题也不可能搞清楚。 到了现在,他还没有停止搜索。或许在心中,敖兴初还是带着一些侥幸的。也许在张老的小店附近,实际上还有一个藏尸点,而那里的某一具尸体上,留下了暗中那个人的些许信息。敖兴初就可以凭此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了。 不过这几乎也是不可能。对方既然有时间掩埋那些尸体,就肯定会处理一切痕迹。到了现在,敖兴初丧气之下,倒是有些想入非非,心想自己要是可以掌握传说中的“宙”之法则,那该有多好。即便不能逆转时间,也能回溯过去,看一看当时的真实情景。 刚刚想到这里,敖兴初突然有了另外的发现。 拨开地面上的泥土,向下挖掘三尺左右,这一次他所找到的,不是掩埋尸体的洞穴,也不是任何人的痕迹,而是一个奇特的事物。 一座临时搭建的小型法阵。 而且是一个传送法阵,所用材料十分粗糙,手法也极为简洁,像是匆匆布置下的。这样的法阵不仅无法维持太长时间,而且只有非常简单的功能。像这一座传送阵,所传送的范围应该不过百里开外,且最多用上两次就会因节点不稳而彻底崩溃。就像现在,它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与废物无异。一般人也根本不会布置这种法阵出来,因为根本就得不偿失。 可是敖兴初既然在这里找到了它,就证明它还是有着自己所存在的意义的。 更何况它被掩埋在了这里,也就是证明掩埋它的人,也是不希望它会被发现。 如此鬼鬼祟祟的隐藏着一切,到底是有什么害怕被人找到的呢? 而敖兴初知道,别人越是害怕你找到的东西,你就越有必须要找到的必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七:起点 双手连动,精密的手法直接施展在这个简陋的法阵上,敖兴初开始尝试将它修复。至今为止敖兴初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生,而活得很久的一个好处就是你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去学习很多东西。偏巧敖兴初还是一个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人,单论所学的广杂程度,丁靖析也远远不及他。法阵的布置虽不是敖兴初所特意钻研的一项,可是他在这方面的造诣亦非同小可。 对于一个传送阵来说,最为重要的就是它所要传送的节点位置,这才是传送阵的意义所在。如果连空间节点都无法准确确定,那么会传送到什么位置,恐怕只有老天可以预测到。因而这一点,也是布置传送阵最为苦难的一点,特别是对于敖兴初现在的状况,想要在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法布置传送阵的情况下就将其修复,难度无异于看了铸剑师父的成品一眼c转手就要造一把一模一样的宝剑出来,自然非同一般。好在对方布置这个传送阵的手法本就十分粗糙,这个过程对敖兴初来说也不是太过消耗心力。不多时,他就将这个传送阵基本修复完毕,阵法可以将他传送到节点原本所在的地方。不过它到底已经毁了,即便被敖兴初勉强修复,也只能再使用一次,就会完全崩溃。 敖兴初决心已定,直接站在了传送阵上。 他不担心传送阵会突然出错会将他送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手艺”有多么自信,只是以他现在的实力,诸天中能威胁到他的事情已经很少,即便被送到了虚空乱流内,也无所畏惧。 只是那样一来如果要再找到回来的路,就很麻烦了 胡思乱想中,传送阵已经开始运转,空间震荡中,光华闪现,迅速扩展到敖兴初的全身。敖兴初只觉得好像是有人将自己全身提起不停旋转,身边的景物和法则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灵魂离开身体的感觉,是那样的不真实。一阵头晕目眩后,全部恢复如常,敖兴初知道传送完毕,定睛细看想要弄清自己到底到了何处,却没料到一瞥之间不由得愕然,这里的一切,怎么感觉都十分熟悉? 当然熟悉,这块地方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不知已经被他反复搜索过多少遍了,几具尸骨还赫然地摆放在挖开的坑洞里,旁边飞满了苍蝇。敖兴初已经不用细看周遭的景物,就已经知道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一间客栈是姜雪林曾经落脚过的。 合着传送阵传送的地方,竟然就是路线中的下一个节点上。 难怪那么粗糙的传送阵,也可以使用。这么近的距离,初学者的灵阵师也可以布置出来! 但惊愕之后,敖兴初很快定下心来,稍加思索后,果断又在脚下开始挖掘,不出所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内他就找到另一给被遗弃的小型传送阵,手法材质与之前的别无二致。继续将之修复后,敖兴初再次站到了这一个传送阵上,让自己到达下一个传送地。不出所料,这个传送阵所对的地方也是在路线上另一个节点处,而且这里还是在一个山崖上,视野十分良好,朝下看去姜雪林所走的那条路连带周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一旦出现了什么情况在这里可以作出最快的反应。不过敖兴初没有注意这一点,轻车熟路的,又在旁边找到了一个传送阵c修好后又让他带着自己去下一个地方。 就这样,在一条路线上不停的穿梭着,敖兴初不断在这里现身,又出现在下一个节点处。这一次敖兴初打定了主意,他倒是要看看这一连串的传送阵最后又会指向什么地方,又能把他带往何处。 如果最后是带他到了幕后人的巢穴中,敖兴初还求之不得。这几天早就有一股火憋在他的心底,一直想大闹一场了。 而来到了他所知的最初“”,再一次从这里的传送阵向前,这次又会到什么地方,敖兴初也是一无所知。他希望这一次传送阵会把他带到自己之前没有探寻之处;但又或者,只会回到一开始的原点。不论哪种结果都是无法预知的,可敖兴初丝毫不敢怠慢,不知道这一次前面又会出现什么,那么他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龙息没有涌出体外,却在他的体内流转不停,一旦外面要真的是敌人的巢穴,他不介意随时出手。 双眼陡然变得凌厉。 传送的光华缓慢散去,预料中的一切全没有出现,这好像是在一个山涧中,四处十分宁静,已经临近凌晨,天山旋转繁星仍旧闪耀,可以让敖兴初清楚看清周遭。平地上一片空旷,各种野花长在两边山脚下,山坡上则是矮矮的一层灌木,夜风吹动,草木随风摆动,静谧之中出现了细微的声响,显得空旷悠远。宁静下,敖兴初几乎在很长的时间里,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忽听脚下发出了奇怪的响动,好奇心起低头看去,是一个小生物飞快从自己身边跑过,像是受到了惊吓。跑出几步后,不忘记回过头来,用它狡黠的眼睛看了敖兴初一眼,又飞快里逃离了这里。敖兴初心觉有趣,不由得轻笑了一下,但旋即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由得又正色起来,开始在山间内四下搜寻起来。 结果,一无所获。 这一次在这个地方,敖兴初哪怕是用尽全力挖地三尺下去,也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里既没有被掩埋的尸骨,也没有破损的传送阵。 甚至连姜雪林曾经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敖兴初倒是认出了这里是处于东域何方,不过在他的印象中姜雪林也真的没有经过这里。 难道这里就是姜雪林路线的? 敖兴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折腾了许久,终究无果。丧气下,敖兴初直接坐在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气呼呼地休息着。现在已经到了日出时分,星原大陆上日出都要比其它地方晚上很多,此刻差不多是辰时,第一缕阳光才刚刚刺破黑夜的阴霾,从远方的地平线铺洒到途径一切事物,形成了一系列壮观的景致。光线照射到敖兴初的脸上,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躲闪开稍稍刺目的阳光。瞳孔中的龙瞳不经意间一闪而过,这是他的本能在保护着自己的身体。敖兴初还未至龙族“化”境,人身和强横的本体相比还显得过于柔弱。就这样维持着金色的龙瞳,敖兴初把头扭到身后,下一刻所注视到的事情,让他立刻感到有一些不对劲。 不对劲的源头,来自于灌木丛中的一棵毫不起眼的矮树。 日出的夕辉也照射到了它们的身上,狭长黯淡的影子斜斜延伸在树后。可是在敖兴初的注视下,却独独有那一棵矮树的影子,偏转的位置显得很不寻常,与旁边的其它灌木相比,要更加倾斜一些。 一点点微小的偏差,还是难以察觉的。 可是在敖兴初金色的竖瞳下,一切都是那么清晰c无所遁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八:藏龙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看错,敖兴初又继续盯着那一片灌木看了许久,太阳渐渐升起,阳光的高度变化,随之而来的是影子的角度改变。而在敖兴初的眼中,唯独那一棵矮树影子的变化,要比旁边的树丛变化得更慢一些。 仿佛它是处于,另一个时空内,才会和周遭如此格格不入。 敖兴初愈发认定那一棵树有问题,心念一动,站起身来走到了那棵矮树的旁边,围着它仔细绕了几圈,发现除了影子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外,其余各处和普通的树木毫无差别。双瞳之中金光更盛,朝着它的内部仔细看去,敖兴初立刻感觉自己仿佛在注视着一个无垠深渊,黑暗幽邃,根本看不到它的边界。隐约中,还似产生了一种吸力,要将敖兴初的灵魂都吸入到里面。敖兴初马上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毫不犹豫的把手放在了这一棵灌木上,旋即空间中一阵波动,敖兴初立刻消失在了原地。等到他再一睁眼,敖兴初看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一处空间法则直接暴露在外,四周浮动的符文,闪现着神秘的力量,诡异玄奇。如果把这里比作一个房间,那么就是一间隐秘且没有门的“密室”,如果不是敖兴初无意中发现了那棵矮树的秘密,断然也找不到这里。 这就不是传送阵所能达到之处了,而是类似于应忏曾经在玹琅山设下的法阵空间,当初丁靖析以湖面为媒介进入到里面,这一次敖兴初发现那灌木就是和外界唯一的连通点。居然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敖兴初倒是显得有些吃惊。看这里的布置手法,倒是比应忏曾经设下的要高级很多,空间的边界显得要更为稳固。如果不是布置者本身手段高超,就是这里本就是由一件收纳法器所化——敖兴初更为倾向这个答案。 可是朝着四周看去,那些符文又立刻让他变了脸色,想到自己果然没有找错。密布的符文已经没法再熟悉了,无论是在丁靖析的剑上c匕首上,还是在那把长弓上,所密布的符文与这里的根本就是同一种文字! 难道那长弓,最开始是在这里被人发现的? 可它又是怎么被人带到星原大陆上的? 这点敖兴初根本无从得知,连丁靖析自己都不知道,那把长剑又是从何而来。 敖兴初只是心想,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又怎有不详细搜查一番的理由?心念方转,立刻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此处也是有着土地的,与别处相比行动毫无滞障,且空间通体狭长,两边窄c朝前的通路却是出乎意料的绵长,一眼看不到尽头,敖兴初要是想搜寻,只管朝前跑就可以,倒是一点不难。 身形化作一道金色光影,飞速向前跃进。两边空空如也,像是除了空气外什么也没有。不过不久后,敖兴初就立刻停了下来,仔细看着前方地面上一处微小的痕迹。那是一块不规则的黑点,和平地上其它地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敖兴初认出了这实际上是干掉的血迹,不知过了多久后,颜色渐渐变黑。 既然有血迹,也就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 敖兴初不敢耽搁,再次向前飞奔挺进。沿途所见,各种血迹参差不齐洒在地面上,越来越多。可是除此之外,不论是战斗的痕迹,或者是一具尸体都是毫无踪影。眼看着前方道路似还十分遥远,敖兴初心中也是不急,反正自己已经找了这么多天了,难道还差这一时半会儿吗? 然而很快,他的搜寻,就有了回报。 敖兴初的脚步,再一次停下。 这一次,已经到了这处空间的尽头,也是这一条道路的尽头。尽头处,是一个山洞,山洞显得极为狭窄,如果两人并肩通过都会十分艰难。不过山洞口前,倒是被堆满了某种东西,和如此窄小的山洞,显得很不匹配。 堆满了人的尸体。 鲜血从那些尸体中流淌出来,将附近的地面全都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又因为时间的流逝,鲜红逐渐化成了暗红c直至完全变为黑色。 这些人的死亡时间,显然比之前在外面找到的那些尸体更久一些。 敖兴初这样想。 因为它们的腐烂程度,要更甚于外面那些被埋在土里的尸体,不过由于这里没有苍蝇,再加上本身空间的特殊,这些尸体的尸气已经完全散尽,常人看上去除了异样外,已经不会感到有任何的不适。 这也是敖兴初刚刚进来后没有立刻感觉到死尸存在的原因。 那下一步,就是要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敖兴初上前一步,抓起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上立刻有一把单刀掉落,敖兴初原以为那是他生前所用的兵器,可是仔细观察,才发现那一把单刀原本是插在他的身上的。不仅仅是刀伤,一处尸体上,还有着剑伤c枪伤c掌伤c拳伤甚至连咬过的痕迹都有。看来此人生前,最后时刻是经历了一场混战。不过敖兴初所注意到,以上的那些伤势足够将他打成残废,但绝不是致命伤。 真正的致命伤是在他的胸口处,一处漆黑的手印! 但这一处手印,显得有些奇特,奇特之处就在于如果这是成人的手掌,那对方的手指也太短了一些,只有常人的一半长短。敖兴初细看之下,又发现了其它的不同,就是绕着这一漆黑的手印四周,五个孔洞均匀排列,一直插到尸体的心脏处。敖兴初若有所思,自己将手放在上面对照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伤。 这是人屈指成爪正面攻击他的胸口,才会留下的痕迹。 所以才显得五指那么短,所以才会出现五个规则的孔洞。 接连翻开每一具尸体,发现死因无外乎如此,都是一爪正中胸口毙命的。出爪人无论是速度c力量c还是准确度,都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敖兴初敢作担保,哪怕是现在星原大陆上高手云集,能击出这凌厉一击的都不超过五人——他自己当然也算在内。而且越到后来,这些尸体上其他的伤痕就越少,在最后的几具尸体上,除了那一爪致命伤外,已经找寻不到任何其它伤痕。料想是到了最后,其余之人发现了对头的可怕,是以不再自相残杀而是联起手来试图对敌,不过仍旧一一落败身死。 这一次的探查,敖兴初已经隐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还不敢最终确定。于是一步跨入了山洞中,试图在这里再寻找一些更多的信息。山洞内也并不宽敞,勉强能容十人大小。一进入里面,敖兴初立刻看到了最后的一具尸体,但那和外面的明显不是一拨人,这一具尸体端坐于一书案后面,像是坐化而死,且通体早已化作骷髅,不知死去到底有多少年月。值得注意的,是尸骨的手腕上明晃晃的一条铁链牢牢锁紧,好像他的生前是一个囚犯一般。此外在书案上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迹,甚是潦草,像是此人临死前刻下的最后言语,但年久之后已无法辨认,况且即便能辨认,敖兴初也决计认不出对方到底写了什么,因为这种文字,也是他与丁靖析一直在搜寻的那些符号。 不过敖兴初大概丈量了一下书案的大小,估摸着那张长弓如果是摆在这书案上,倒是正好合适。不过既不是亲眼所见,这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可是另一件事情,却不需要敖兴初猜测c直接摆在了他的眼前。在尸体身侧不远处的洞壁上,有着一道不自然的痕迹,明显是战斗所留下的。而看出了拿到痕迹真面目的敖兴初,面色不由得勃然变化,脑海中的一切零散信息,终于完全穿在了一起,让他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旋即,另一个疑问也随之出现了,那就是对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毫无头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九:凶手是...... 夏侯晋康这几天,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如果硬要说出是哪里不对劲,他却也不得其解。每一天起来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夏侯彭远还是会来禀告一些事情,自己的那些手下还是听从自己的安排在秘密行动,至于那些年轻人依旧在刻苦修炼着没有松懈。往常天天可见的情形,现在在夏侯晋康的眼中,却始终有那一丝不谐之处。如果是别人知道了他此刻的想法,只怕都会以为是他过于精神紧张。 夏侯晋康没有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任何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神经过敏,而是的确存在的隐忧。不仅是由于他是几日前撞破那潜入者的唯一目击人,而且就在昨日,他还听到自己一位得力的手下,偷偷报告给自己一件事情: “属下觉得这几日,好像被什么人跟踪了!”他这样告诉夏侯晋康。 夏侯晋康很清楚自己这个手下的能力,他可以注意到有人跟踪自己c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对方,证明那个跟踪者绝非小可。或许被跟踪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人,自己这几天派出去的人都有可能被监视了,只是他们还没有发现罢了。 如果换作平日,这也不算什么事情。凌空城内实力错综复杂,各方都有自己的探子去探听各种情报。一方势力出门办事的人被其它人监视,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联想到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夏侯晋康也不认为会这么简单。 是发现潜入内部探查困难,就索性去跟踪外出的人吗? 夏侯晋康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入夜,城主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纤细倩影从里面轻轻探出,又飞快向外掠去。原本聚集在街道对面商府前的那些人,这几天折腾后已经少了很多,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只是在她刚刚离开不久,另一道黑色的影子却如天穹中安静翱翔的猎鹰,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她。跟踪者的身法显然要更加高明,即便是有人朝着他那边看了一眼,也是毫无察觉。 夏侯瑾紧握着手中夏侯晋康留给她的那张纸条,心中也是微微的不解。自从前几天形势稍稍平缓之后,夏侯晋康就没有再给她任何任务,让她好生安心修炼即刻。可是这刚刚过了两天,少族长就又私下找到了她,交给她了另一个任务去做。原以为少族长是让她去监视商府的情形,可事实却完全不是那样。虽因找不到商盘君本人,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商盘君勾结魔门的这一件事也稍显平静了些,可是很多人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在商府之内四处寻找。无论是相信或不相信的人,都希望能找出有利于自己的证据。夏侯瑾原本以为夏侯晋康会让她去探查,看看商盘君有没有暗中出现并和某人接触,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商盘君没有再不出现的理由。可是夏侯晋康让她去做的事情,却另其百思不得其解。 “拿着它。”夏侯晋康拿起笔墨随手写了这一张纸条,交到她的手中后郑重说道:“你只需要按照这上所写的行事即可。” 既然是少族长的要求,夏侯瑾也不疑其它。少族长所做的决定,还没有错误的时候。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不远,已经有一个隐秘的影子,在暗中跟上了她。没有声息,也没有任何生气,夏侯瑾不可能注意到对方,就像谁也无法在行走的过程中注意到一个冰冷的“死物”。 那“死物”其实颇有灵性的,而且视线也极佳。离那少女很远,他就看到了她的手上握着的东西,只是看不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因而在心中,不由得疑窦丛生。 夏侯瑾专挑隐僻之处行走,在纷乱复杂的小巷中灵巧前进,轻车熟路间,已经从城主府到达了凌空城的另一侧。这一边建筑普遍低矮,但占地颇广c连绵不尽,从远处看去,就好像起伏不定的山峦蔓延。夏侯瑾到了一间大屋前面,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周遭没有人跟随后,立刻走了进去不见踪影。身后跟随着她的那个影子,此刻也在不远开外停了下来,他认出了这里是星耀族的仓房所在,星耀族最为重要之物,尽数储藏在这里。只是他不明白,现在那个星耀族的少女来此,到底有何用意? 不过自己监视了他们这么多天,此刻却见到这一个星耀族人偷偷来此,一定大有隐情,不可不察。是以他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等夏侯瑾出来,再看个究竟。 可是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仅出人意料,还会十分有趣。偏偏在他打定主意等夏侯瑾出来后,夏侯瑾却一直,迟迟没有出来。 那人倒也是很有耐心,从约莫戌时一直等到了三更天,却始终不再见夏侯瑾的人影。愈发沉不住气之外,疑窦更是在心中丛生。按他所知,这一个仓库应当只有一个大门,夏侯瑾不可能从别的地方离开才对。可是自己明明亲眼见到她走了进去不错,这么久她在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莫不是,夏侯晋康派她在里面和别人在谋划着一些重要的事情? 说不定,就是自己要找寻的那一件事! 想到这里,他是再也坐不住了,阴暗之中也静静地走到了仓库的大门前,担心夏侯瑾实际上在里面埋伏着自己,又在大门旁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确定无误后才轻巧地推开了大门,谨慎朝里面走入。 仓库很大,昏黑一片难以视物。但借着微弱的光芒,还是可以看出这个仓库已经彻底空了。如深海中的暗影般缓缓前进,他警惕地望着四周生怕露出一点声响。空荡荡地地方,总是显得分外寂静。而人在绝对安静的地方,各种感官——特别是听觉,也会变得异常敏锐。现在他就感觉到自己能轻而易举地听到哪怕最为轻微的声响,可是那星耀族的少女到底在何处,却还是一无所知。 心中不由得暗暗奇怪起来,这样来看,她不像是进到这里和人商讨什么的样子,那她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很快,他就停下了脚步,眼神微凛。视野的尽头,他看到了夏侯瑾,不过那少女正在做的事情,的确十分出乎意料。 因为她正靠在墙上,闭目睡觉。 听她均匀的呼吸声,他也是相信对方是真的睡着了。可是这样一来,才显得更加不知所措。 自己猜错了吗? 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不过一瞥之间,他看到少女的手上还拿着那张纸条,显得十分珍重的样子。好奇心起,从夏侯瑾的手上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尽量没有惊动对方。他是真的想看看夏侯晋康到底让她做了什么,不惜大费周章的来到这里,难道只是让她这样睡觉的? 可是等到他将纸条展开放在自己眼前后,却不由得勃然色变。 纸条上的字甚是潦草,可以看出是夏侯晋康的笔迹,应当是匆忙写下的。所写的话语也很简洁,不过寥寥数行。可是就是这样的字迹,已经让他意识到大事不妙。 字条上的首句话是:出门后走小路去刚空出来的那间仓库,一直待在里面别出来。 末尾的一句话则是:如果有人从你手中拿走了这张纸条,立刻离开那里。 自己中计了!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这个关头他还不忘抬头朝着夏侯瑾所在之处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少女倩影飞速疾驰向大门口,马上就要闪身离开。不过他这时还关注下她明显不是因为关心对方,在知道自己中计的情况下抓住一个人质才是最稳妥的选择。探手而出朝着夏侯瑾的背影抓去,他不担心对方跑得太远,只要还在这个范围内对方就绝逃不过自己牵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残忍的谨慎 奇特的力量闪烁着诡异的波动,朝着夏侯瑾如渔网般笼罩过去。不过在眼看着就要触及少女的那一刻,另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朝着他横冲而来,势大力沉仿佛一整座山岳迎面撞来。他不敢托大,立刻放弃了对夏侯瑾的追击,波动更为强盛,如暴雨下的怒海狂涛,双手陡然笼罩向那浩瀚之力,却也不是硬接这招,而是借力打力,将这股大力偏转到了另一方向。“轰”得一声,仓库一边的墙壁承受不住直接倒塌,露出了外面璀璨的星空。等到烟尘散尽,才看到那本身像一个巨大祭台,凝聚着璀璨的星辰之力,琉璃纷彩,正是星耀族的绝学“弘瀚镇魔台”。 趁此机会,夏侯瑾已经脱身离去。他则定眼向前看去,只看到夏侯彭远脸色阴沉,冷冷开口说道:“你到底是谁?”那一天的情形他早已听夏侯晋康说明,因而对这个秘密潜入他星耀族之地的人也是说不出来的痛恨。藏头露尾之辈无论到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特别是还想窥探对方秘密的人。他情知这里已然无法久留,后退一步就要离去。夏侯彭远哪里肯这样放过他,踏前一步大喝一声,一掌朝着对方拍去。他所修炼的“奔星离霆功”是星耀族第一刚猛功法,全力一击与精修肉身的炼农相比也是不遑多让。那人接连退后数步,只觉得夏侯彭远一掌更甚一掌,步步把他逼到了死角。最后根本退无可退,无奈之下只能硬接对方这一记。轰然之中,空间震荡,整座仓库转瞬间化作断壁残垣,瓦砾崩塌烟尘飞射。那人的身体被击得倒飞而出,像是力竭不支。可是夏侯彭远却暗觉得有些不对,跟着对方的去势一步抢上,来到他倒下的地方直接将其一把抓起。赫然发现自己打倒的居然只是一个稻草人,所扎手法十分精巧,不仅四肢运转灵活,脸上的表情更像在讥讽自己的愚蠢。 夏侯彭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对方用金蝉脱壳之计逃走了,可是他听从少族长的命令来此后,整个过程都在自己的严密监视下,对方要是施展那样的招式根本不可能不被察觉。唯一的可能就是,从一开始跟着夏侯瑾的c还有和自己刚刚交手的,自始至终都是这个稻草人。 这怎么可能!? 惊愕之中夏侯彭远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震荡,抬头朝着那里看去,却看到一道人影飞速向着远方掠去。彭远猜测那就是此次事件幕后人的真身,可是此刻离自己实在是太过遥远,根本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 可是就在对方刚刚冲上天际的那一刻,眼前流光溢彩闪现,生生挡住了他的去路。无尽星辉从漫天星辰上绵延而下,浩瀚烟渺,如同九天长河奔腾流落。其中闪耀着无穷光芒,凝聚成的星辉之力广阔无边,似能将整个天地囊括其中。星芒流过,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的形体。不多时,夏侯晋康即刻出现在了眼前,看着对方,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我想我们之间还是不要动手了,你知道到了我们这个程度一举一动,都会给这个天地带来莫大的影响。”他显然认出了对方究竟是谁。 对方沉吟之中,也是一言不发。他身着纯黑色长袍,被单一样遮住了整个身体。长袍上还有着极暗的红色纹路,几乎难以察觉。其实不知情的人看他的脸,还是无法认出他是谁的,因为他整个面庞都被头上的宽大斗笠所遮挡,无法辨认出丝毫容貌。不过只要是在这个大陆上,那就所有人都知道唯独这一个人会这样打扮。 芝贤堂堂主——张血。 “你不觉得你的手段太明显了一点吗?”看着夏侯彭远也到了自己的身边,夏侯晋康继续道:“前后两次露出行踪,都把你所用的傀儡留在了现场。可是整个大陆上只有你一人是善用傀儡的,这样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 “那你有胆量当众拆穿我吗?”张血冷冷回道:“现在你已是多事之秋,一举一动都被大陆上所有人盯着。倒是你只要所我张血偷偷潜入你星耀族地图谋不轨,你猜会是什么结果?我倒是不怕麻烦,顶多是天天有一群无聊的人堵我的大门罢了。我芝贤堂本就隐秘,他们要是找的上门来,也算他们的能耐。可是你受得了吗?再说凌空城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新闻了,即便你捅出去这个篓子,只怕非但没人指责我张血,反而是一群人向你叫嚣,问你‘有什么事情不敢让人知道’吧?” 听了这些话,夏侯晋康没做反应,夏侯彭远却是冷哼一声,同时朝着张血怒目而视。他知道张血所言非虚,芝贤堂原本就行事十分诡异,在大陆上名声稍显的有些体特。但也因此一旦他们做了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反而不会有人十分在意。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即便他们再做出更诡秘的事情也不让人意外。可是对他们星耀族来说,再重新引来一群人的围堵,可就是大麻烦了。 “那你倒不如说说,你为何屡次跟踪我星耀族子弟c监视他们的动向,到底意欲何为!”夏侯晋康说出这句话时,隐隐已经带着怒意。作为一个领袖,他当然无法容忍任何人对自己手下的冒犯。 “我说我要找的是你勾结魔门的证据,你相信吗?”张血却毫不掩饰,一针见血地说。 “什么?”夏侯彭远吃了一惊,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张血找他们麻烦的理由,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怀疑他们和魔门有勾结。 可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大的侮辱! “你”夏侯彭远正要与他争辩一番,夏侯晋康却给了他一个手势示意他先稍安勿躁。他很想听一听张血接下来的话。 “所谓的至宝,是你们交给曹鸣锐的这件事,应该不知是传闻吧。”张血说,“有一件事情似乎所有人都快忽略了,偏偏当时在场的我耳朵很好用,将它清清楚楚地记了下来。跟你们在一起的一个高手在拍卖会的第一日曾与炼农有一番交谈,交谈中他亲口承认了那件至宝原本就是他抢到手中的。至于后来它又是怎么跑到曹鸣锐手上,我想其中有太多可能可以去想象。” “是你把这个流言传出去的!”夏侯彭远怒不可遏。 张血没有回答,既没肯定c也没有否认,只是接着说:“关于商盘君和魔门有勾结的事情,也是你们传出去的吧?流言的散步既没有被人注意,而且还有图像传出,证据确凿,同时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倒是不错的手段。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你们太过心急了点。我特意注意了一下,每一群率先听到关于商盘君流言的那些人,偏巧都是之前围堵你星耀族最卖力的那些人。你们迫切想要缓解自己面临的压力,可是却操之过急了。这样想不把这些事和你们联系到一起都显得很难。” “继续说,”夏侯晋康冷冷地道,似根本没有被张血的话语所触动,“你应该要说的,还不止这一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一:对峙 “还有最近凌空城发生的一系列怪事,都是你们所为吧。”张血继续说:“你们能神出鬼没地在凌空城内穿行,我是丝毫不感到意外的。各门各派的据点被他们视作自留地,可是想必早就暗中被你们开了‘后门’。对于玄磁之力的敏锐,应当无人可出我左右,偏巧凌空城的护城阵法内,最为重要的就是牵引星辰之力的‘万极诸星磁核阵法’,原本我就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应当也是星辰之力,却完全无法探知出它们的作用。可是它们却形成了万千条隐秘的通路,在凌空城内交错相同。而这些通路交织的中心,就是你星耀族城主府的所在。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当然,希望你不要否定,因为祁家的那些小妾都还在你的府内,你想要否定,只怕没人相信。” “你找到他们了。”夏侯晋康偏偏一点也不惊讶。 “是你自己不会好好处理他们罢了。实际上在被第一次被你发现的时候,我就已经找到他们了,只不过后来那个傀儡被你毁掉了。其实如果你想要做得不留痕迹,也没什么难得。下次再做这样的事情,只要把他们全都杀人灭口就可以了。死人,永远不会说出真相。” “倒是谢谢你的忠告。” “可是你不会那么做的,不是吗?否则的话,你早就不会留他们到现在了!”张血说出这句话,倒是带着明显的嘲弄。“真是有趣,想不到高高在上的星耀族少族长,看似杀伐决断之人实际上却是一个妇人之仁之辈。不得不说与你的父亲相比你的天赋或许强了很多,但你始终做不到他的心狠手辣。” “你说了那么多,倒不如说说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看着夏侯晋康依旧无动于衷,夏侯彭远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喝到。 “我好像在之前说过了,是要找出你们和魔门勾结的秘密。”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就会和魔门勾结?为什么和魔门勾结的就不能是你c是第五修c是颜游c是商盘君!” 张血看着夏侯彭远那激动的表情,冷笑了一下,道:“他们,我当然也是怀疑的。谁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谁就都无法摆脱嫌疑。现在大陆局势错综复杂,曹鸣锐的死非但没有任何缓解,反而更加深了所有人的惊惧,人人自危。其实到了现在,是谁引发了这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关键的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谁能拿到最大的利益。这看似很平均,实际上却非常不平衡。因为其他人想要的,或许只是别人的那一块势力范围。而你们星耀族想要的,是整个星原大陆!”张血语出惊人。 “那魔门既然是大陆乃至诸天的敌人,我们与他们勾连,岂非自绝于所有人,又哪里谈得上谋划整个大陆?”夏侯彭远似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只有和魔门‘合作’,你们才能谋划整个大陆!你们所需要的只是大陆的动荡,然后借此插手大陆上的事务。可是如果是其他的纷争,各方都可以自行解决。唯独事关于魔门,才会引起所有人如此之大的反弹,而各方也才会在恐惧之下允许你们再一次深入到大陆之中,你们也正好名正言顺地再次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重新部署在这里。”顿了一顿,张血继续说:“当然,这还不是我怀疑的最终原因。最终原因,其实是你们给商盘君安的罪名——勾结魔门,才让我产生了怀疑。毕竟作案的贼,往往都是喊捉贼最起劲的。” “简直一派胡言!”夏侯彭远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夏侯晋康会不会阻拦他,对着张血怒斥了起来。张血也毫不示弱,他为人看似阴冷难测,但冷嘲有时往往比热讽更加刺痛人心。唇枪舌战c你来我往之间,只有夏侯晋康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无论听到了张血说些什么,一直看他的表情,都是无动于衷。 他并非没有听到张血的那些话,却也不想像夏侯彭远一样和对方作无意义的争辩。只是他从张血的话语中,揣测到了对方为什么会去这样想。 其实这还是要怪他们自己吧,做出的这些事情一旦被别人揭示出来,难怪会被人怀疑。派人去找流言的幕后制造者还算正常,去无故传商盘君的事情就显得有些可疑,而做了那么多事情恐吓各方势力最显得匪夷所思。 而张血之所以会怀疑夏侯晋康,反而是因为夏侯晋康试图证明去做的这一切。 很多时候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恰恰不需要去刻意做一些什么。身心正直c两袖清风,又会有何人可以去污蔑你?清者自清c浊者自浊罢了。而若想人不知,就除非己莫为。 但夏侯晋康,还有一个问题。 “做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低沉的声音,插入到二人越来越大的声响内,却如定海神针一般,将一切分隔c安定下来。张血心中为之一凛,就听到夏侯晋康继续说:“如果按你所说,所有人都想从这一次动荡中捞到足够的好处,为此甚至不怕火中取栗会引火。可是你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哪怕真的被你找到了我族确实和魔门有所勾结,你以为他们就会感谢你吗?” 他们当然不会感谢张血。 大陆上的所有人,都不会感谢与自己无关的任何人。 即便张血是正确的,即便真的如他自己所做最后破灭了星耀族和魔门的阴谋,可是整个大陆上,都不会有任何人来感谢他。 开玩笑,真的到了那时,他们连瓜分剩余利益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闲心去感激? 所以正常来说,张血这么做,实际上什么也得不到。 “我可以看做,你这是在拉拢我吗?”张血说。 “我觉得好奇。” “你不需要好奇,我这么做,其实没有任何用意。”看到了夏侯彭远怀疑的目光,张血冷哼一声,继续说“只不过想去提醒你们:人不应当去拿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否则早晚会自食其果。” 而也是这一句话,令夏侯晋康不由得多看了张血一眼。 他想看出,张血到底是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理所当然的,他什么也看不到。 宽大的斗笠遮挡了张血的面庞,遮挡了他的双眼,也就随之遮挡了,他的内心。 “其实我不希望,我所找到的人是你。”夏侯晋康说。 “因为发现是我,对你没有好处。”张血懂得夏侯晋康之意。 “如果是商盘君,那是最好不过。” “或者是你们说的和商盘君在一起的那个神秘人?”张血的话带着些嗤笑,现在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夏侯晋康的话,直到他找到足够的证据前,夏侯晋康的一切辩解,就都是毫无意义的粉饰。 想要像他张血一样在西域之地爬的这么高,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张血已经为此,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那我们不妨,彼此交换一下已经找到的情报。”夏侯晋康突然提出了这个出人意料的建议,让彭远和张血两人都是一怔。“我们的目标虽不同,但目前为止也并不冲突。而我们又什么都没有找到,那就不如让我们分享下已知的信息,或许对彼此,都会有帮助。” “可是我告诉你的,你会相信吗?”张血说:“你就不怕我胡乱告诉你一些事情?比如说现在站在你旁边的那位,其实是一直潜伏在你族的间谍!” “你!”夏侯彭远闻之暴怒。 “不需要去相信,现在的我们面对这迷雾一般的局面,都会去找一些东西尽力让自己相信。”夏侯晋康说到如此,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冷峻的笑,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在指点江山的将军面对着自己最为强大对手的笑。“就像是你所相信我们勾连魔门一样,你也不知道这值不值得相信,只能想尽办法去证明它的真实。你我都不知道现在自己知道的到底可信多少,或许到最后都会发现,原本相信的根本就是一派胡言!而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别人告诉你一些故弄玄虚的话语,你自认为不在意,还是会去忍不住考虑,因为你始终无法知道它是真是假。这其实就给了我们很多可操作的空间,不是吗?我们不需要告诉彼此真实的信息,只需要‘挖坑’给对方,看着他去傻傻的求证,而这个过程,岂不是很有意思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二:再死一人 “我之前还不知道你与我们有什么不同,但现在我发现了,你比我们更像一个疯子。”沉默之后,张血如此评论夏侯晋康。“如此勾心斗角之事,我们掺杂其中,只因身居高位身不由己,而你居然会觉得‘有趣’,你说你不是疯子,谁又是?或许能执掌星耀族之人,本身就是疯子吧。” “阁下之话,似乎连家父即我一众先祖都一并带上了。”夏侯晋康不温不火地道。 “如果你觉得真那么有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至于信不信,就看你自己了。”张血无所谓般得,也真的告诉了夏侯晋康一件似乎并不算大的事情。 “周夜死了,就在前不久,而且是死在东域的。” 夏侯晋康微微惊觉。 周夜,死了? 这看似是一件小事,因为死的是周夜,不是炼农c不是第五修c不是常锟。 可是细细想来,就绝不会有这么简单。 周夜不仅是当初算第一批接触到至宝之人,而且谁都知道他是炼农的结拜兄弟,炼农这次会来这里,周夜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说周夜死在了东域的话,炼农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他与周夜之间,应当有一套特殊的联络方法,可以知晓彼此的一切情况。 那么炼农现在,应当已经赶往东域了。 炼农既然去了东域,颜游和姜宁远就也必须一起回去,他们不会希望在自己的势力之内发生任何不可测的事情。 而如此一来,现在凌空城的高手,就已经去了近一半。 这件事情张血应当是不会作假的,不管他们三人走得如何隐秘,可是用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会穿得人尽皆知,如此容易被拆穿,张血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可是周夜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不是应该和炼农一起在凌空城吗?为什么又会去东域? “难道”夏侯晋康猜测,难道是周夜暗中查到了什么,所以被灭口了吗? 正在他未及细想的时刻,在此时夏侯晋康骤然察觉到了什么,将视线从眼前转到了不远处的城镇中心,一副骇然的表情。张血与夏侯彭远对他的举动先是不解,继而同时感应到了什么,双双将目光注视到了与夏侯晋康相同的地方。 在三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夜幕下凌空城的正中央,那一片原本最为繁华的地方,在此刻除了天上的星光c地上的灯光外,多出了一种,不同的光。 火光! “轰!”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之声,如山峦崩塌,惊天动地。骤然亮起的一个光点,是无比璀璨,亮的让人难以直视。光点一开始朝内缓慢凝聚,可是下一刻,就携带可畏的声势向外飞速扩展,原本高大坚固的房屋被整片掀起,像是拔倒的大树,又像是风中的残败叶片。整座凌空城甚至都被撼动,震颤不停,如一只巨大的手掌攥住了整个城池,在猛烈的摇摆着。凝聚到极点的真元之气如海浪汹涌,一潮高过一潮,又很快像是耗尽了力量一般颓然散开,原本的动乱之声也渐渐平息,弥漫过后黑烟散尽,雾气弥漫,其中有红光涌动不息,映射在整片天穹之上,如黄昏中万道霞光降临。可是这都是比较浪漫的说法,只有当真正看到这一刻的人,才会明白什么叫作“人间地狱”。 凌空城原本最为繁华之地,已经彻底化作一片废墟。 “那是盛宁祥所在的地方!这几天是常锟一直待在那里!”夏侯彭远一眼就认出了爆炸的中心之处,却见夏侯晋康未说二话,飞快朝着那一处掠去。张血与夏侯彭远也立刻跟上,丝毫不敢落后。 到了爆炸的中心处,满眼所及,尽为无边焦土。烧灼的味道还在不但蔓延,但除了边缘之地外,他们没有找到任何的尸体,像是凭空气化了一般。大地被直接掀开,深处光华闪动,是凌空城的守护阵法。方才也是它们及时发挥了作用,才没有让破坏进一步扩大。饶是如此,这里的阵法也变得伤痕累累c残破不堪。夏侯晋康没有理会这些,到达后立刻开始搜寻起来。灵识闪过,检查每一处可疑的地方,充沛的星耀真元自体内而出,移开了地表上大部分的断壁残垣,方便他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那样的猛烈爆炸后,按理来说应当什么也留不下来了。不过夏侯晋康还是在寻找,期望着能找到有益的线索。 夏侯彭远落地后,望向四周,眼露痛惜之色。这里原本是盛宁祥所在,也就是他们星耀族在凌空城中留下的曾经最为重要的据点,曹鸣锐与星耀族最深刻的矛盾,就是因此由来。到了现在,通通付之一炬,又怎能不会让夏侯彭远感到痛心疾首。而看到少族长还在卖力寻找,他也只能将一切想法深藏起来,对夏侯晋康说:“这么多天常锟一直在这里,他觉得曹鸣锐死得很蹊跷,就非要留在曹鸣锐的尸体旁查个水落石出。他一意孤行,也没人敢阻拦于他。”彭远希望这可以给夏侯晋康有用的提示。 张血也早已到了这里,直接看向了空中。明明就是在注视这空气,可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张血似真的看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伸出手来在半空中虚点,水一样的波澜即刻出现c扩散,留在半空的,是绵延的涟漪,久久不绝。 夏侯晋康在翻开了另一块断墙后,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慢慢弯腰c伸手,从地面上捡起了一样奇怪的事物。 那像是一块黑色的铁,也像是一块黑色的石头,带着曲折的纹理,末端还沾着一点醒目的红色。 这是一把断刀。 “爆炸之下,只剩下这个了吗?”夏侯彭远也认出了那是常锟的锟铻刀一块碎片,不由得说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常锟和某一人又发生了一场战斗了吗?现在他们又是生是死?难道一起尸骨无存了?” “常锟只怕,是凶多吉少。”夏侯晋康用手抚摸过这一碎片的边缘,将上面的一点殷红色带下到自己的手上,原来这是一块血迹。而从这一块碎片,夏侯晋康还能感受到一种缠绕在上面的,特殊气息。 死的气息。 只怕真的如夏侯彭远所说,常锟已经,尸骨无存了。 可是,他的对手呢? “彭远,你可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发出这么可怕的爆炸?”夏侯晋康转身问道。 夏侯彭远还未回答,就听到另一边一个声音传来:“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常锟曾经得到过一块‘落庭石’。”说话的也不是张血,是抱琴而来的第五修。此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赶来。 “落庭石?”夏侯晋康隐隐吃惊,“常锟居然得到了这个。” 落庭石是在诸天中曾神秘出现的一种石头,上面刻着独特的文字,这种东西绝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但在一开始没人知道是谁创造了它。还是在后来人们才慢慢发现,上面的文字是天工族早期运用的一种雏形文字,还很不标准,并不表示具体的含义。因为天工族早已消亡,人们更无从知道他们是为何要创造这种奇石c又拿它来做什么。只知道其中含有异常充沛的能量,平时无事,但只要度入真元就会立刻被引爆,威力之大罕有人可以抵挡,传言可以击落九天之上传说中的神庭,故而得名“落庭石”,是以成为诸天中不可多得的一件奇物。但自从那一次出现后,几乎就再也没人见过落庭石的阵容。曾有几次传闻它出现,到最后发现不过是以讹传讹。 现在居然得知,这一场恐怖爆炸是常锟以落庭石造成的,又怎能不令人吃惊?可是常锟居然真的在与敌交战的时候用到了它,也就证明他早就知道凶多吉少c所以铁了心要拉对方同归于尽了。 “这落庭石,应当是常锟原本为了对付曹鸣锐准备的,却没有想到用在了这里。”张血此刻也停下了探查,看到了夏侯晋康手中的碎片,说:“想必你什么有价值的也没有找到吧,这里几乎炸得什么也不剩了,那一块碎片能保留下来,已经不知道又多么幸运了。” “看样子,你是找到了什么?”夏侯晋康说。 “别的倒是没查到,只是发现了在爆炸前的一刻,此处的天地灵气曾经汹涌地朝这里聚集过,显得有些非同寻常。”张血的手在空中随意一抹,那些波纹即刻消散而尽,不着痕迹。 “张兄这些话可有些言不由衷,看样子你应该发现了更多的事情才对。”第五修温和地笑着说道:“如果真的有什么发现,不如和大家分享一下。现在不比以往,彼此交换一下信息,还可免私人之祸。” “我若不惧祸端,又何必与你们交换?”张血反驳道。 “那我倒是有一言,希望各位静听。”夏侯晋康抛下了那块锟铻刀碎片,将手指上沾染的那一滴血露出在众人眼前,缓缓说:“这是在常锟的刀上发现的血迹,沾在他的武器上,明显不可能是他本人的,那么。”一边说着,星耀真元立刻注入到这一滴血里。原本黯淡无光的血迹立刻焕发出夺目光彩,灵气涌动下,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淡淡散发出来,极为不起眼,但已经足够被人察觉。 夏侯晋康在以溯源之术,还原这一滴血原本的状况。 而所有人都有所感到,这一滴血的气息对他们来说,又是如此的熟悉。 那是一种,只有传奇,才会有的感觉。 “这是”第五修已经认出了这一滴血到底是属于谁的,而张血则眉头皱起,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商盘君的血!”夏侯彭远断然道。 “他即便还活着,也一定身受重伤!”夏侯晋康说着,撤掉了自身真元,血迹立刻恢复了原样,再无任何神异之处。在这一滴血上,他却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这就证明,商盘君有极大的可能,依然活着。 “商盘君为何要杀常锟?”第五修方才问出这一句话,所有人立刻感觉脚底一阵摇晃。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好似整片大地都被人撕裂了。可是这一次,动荡的感觉,并不是在凌空城内,也不是在整个中域。在遥远的东部方向,像是有什么比此刻更为严重的事情,正在那里发生着。 “东域!”所有人都认出了,那又是在何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三:择寻 入夜,东域,偏西南方向,一个山谷之中。郁郁葱葱的树冠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光线依旧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如水流般倾泻而下,在地面上照映点点光斑。齐泰看了看约定的时间,面露焦躁之色,可是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人,又面露忧色。 他在这里不算默默无闻,甚至要算“小有名气”了,名为此地一群佣兵的首领,实则与与混混无赖无异。有点地位的人都不会招上他这样的小佣兵组织,那为了活命,他们这些人除了要更加卖命之外,逼不得已闲暇时只能做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买卖”以此度日。故而方圆百里之内对他齐泰难有好评,甚至算得上“恶名昭彰”。不过对齐泰来说,为了钱他是什么也不会在意的,自然也不会理会这一方的人对他的评价。名声才值几个钱?人的一辈子才有多久?不如快乐点过完好。挥金如土的生活他是不敢想象,但有了钱立刻去享受花掉才是正道。美酒c宝物c女人这世间从来不缺花钱享受的办法,就怕你出不起这个钱。 而这一次,算得上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在了他齐泰面前,一个大人物据说有一笔大买卖要和他详谈。大人物自然不会要他去做十分要命的事情,这样的事人家有的是手下去做,还轮得到自己?能让他做的只是一份简单的“小事”,而事后的报酬却异常丰厚。听说如果不是因为一些事情,这件事还轮不到他。等于是一个天大的馅饼掉到了他齐泰的头上,又焉有不做之理?但麻烦就是自己还没高兴几天,身后的这个“活祖宗”不知为何就找了过来,要和他一起来到这里。他自然不愿意,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带着对方一起来到了这个约定好的地方等待。 齐泰身后的人身着黑袍,兜帽的阴影盖住了他整张脸庞,看不清他的容貌。浑身沉稳的气息稍显雄健,又和他这神秘的感觉彼此冲突。可以用“别扭”来这样形容他,虽不知他到底是谁,似乎仍能感觉到这个打扮和他并不匹配。 眼看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齐泰越来越烦躁。他已经和手下说了这一单能赚的不少,那些人还在等着他的答复呢。可是对方左等右等偏偏就是不来,如果就这么回去,也无法交差。不过正在这时,远远的就看到岔路处一个人影走来,须发尽白,像是一个老者,依旧足下生风。齐泰面露惊喜之色,可是想到了什么,又向后看去。身后的“活祖宗”之前来者不善,定然会把他这一单生意搅了。齐泰之所以向后看去,也不是奢望对方能心软一点放了他这一马,只不过像是猎物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不过出乎意料,他这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人呢? 齐泰惊愕不已。 “对不起,齐当家,我这里出了些别的事情,来得晚了。”这老者看起来很德高望重,不过对齐泰还是很客气,甚至走到他身边后还对他行了个礼,满眼是歉意。 “啊,没,没什么”不知为何,齐泰反而有些心慌,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一个念头只是在他心中不停摇摆,他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那我上次说的事情,齐当家考虑的怎么样了?”老者问道,言语中充满了恭谨,像是他平时说话中都是对人十分尊敬的态度。 “这个”齐泰的念头慢了半拍,才想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有些言非所想地说:“你们真是看得起我了” “还请齐当家万万不要推辞。”这一次老者行了一个长礼,躬身之后就再没有起身,说:“我家主人是碰到了大麻烦,这一次除了您之外没人可以帮上我们了。如果齐当家帮了我家主人这一次,我们必然会有重谢!” 话语诚恳,拿捏得当,最后不忘记强调齐泰最看重的钱,老者的话,可算是十分到位了。 齐泰心思飞快转动,最后下定了决心一般,长叹了一口气,才说:“老丈这一次我不想瞒你,看在你特意来找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一句:你快点逃命吧!有人要” 话未说完,老人忽然就感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如猛虎下山,空气朝着他这里疯狂挤压,像是一只合拢的巨手。老人飞快退后,淡淡的金光自全身而出护住了他,和那扑面大力正面相抗。不过很快,护体金光在那蛮横的力量挤压下旋即土崩瓦解,瓷器般崩碎的声音不绝于耳。老者被直接擒拿住,而擒拿了他的是一只更为鎏金璀璨的硕大巨爪,纯金色的鳞片密布其上,威猛气势磅礴而发,像是穷尽了诸天霸道般坚不可摧。 敖兴初一招制敌,从暗中走出直接摘下了头上的兜帽,想了一想,又把身上的长袍一并脱下扔到一边。他自然不喜欢这样的装扮,藏头露尾的像什么样子。不过有时候形势使然,也是不得不如此。没有立刻去管那擒获的老者,敖兴初斜眼看了齐泰一下,轻笑道:“没想到你这等人,居然也有这般义气,事情当头还劝别人快跑!” 齐泰哼了一声,没说什么。他自然十分不满,不满敖兴初这一下让他马上要到手的大生意白白泡汤,但也不敢做什么。 “好了,这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敖兴初随意对他摆了摆手,像是轰苍蝇一般催促齐泰离开。“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的那些兄弟们,这一次你们没钱赚了。” “可”齐泰当然不愿意就这样离开,虽然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什么,无论是老者c还是敖兴初,都是他所无法触及的层次。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即便明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心中的不甘还是驱使着他本能的想要留下,不愿就此离去。 “你要再不走,可就一辈子别想走了!”敖兴初丹凤眼怒张,厉声喝到:“你看到了很多你不该看的东西,就这样让你离去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我告诉你,做人不要贪得无厌!适可而止就是好的。今天你碰到了我还能放你一马,下次你要还是这样对方愿不愿给你一条生路,可就不在你自己了!还不快滚!” 这一番话说完,齐泰立刻头也不回c拔腿就跑。仓皇的身影如丧家之犬一般飞速离去,眨眼间此地就只剩下敖兴初和老者二人。 “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对吗?”老者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地说。被那巨大的龙爪抓住,他五脏六腑均已移位,全赖敖兴初还不断把龙息转化成他所能用的力量注入到老者体内,才不至送命。 “我还没问你,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敖兴初冷笑一声,看着老者说:“看来比起你自己的安危,你是更在意你主人的事情啊!不过我也没有想到,我这次一抓,居然直接把商盘君的管家给抓住了!” 老者,赫然就是丁靖析之前在商府中所见过的商盘君的管家。 “你之前把我暗中留下的联络点全部破坏,又杀了几个佣兵团的人逼他们不许与我见面,就是为了要让我见到齐泰,想要引我出来,是吗?”管家话未说完,连续咳嗽了几声,咳出了一大口鲜血,才继续道:“可是你杀了那些无辜的人,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愧疚吗?” “愧疚?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敖兴初不屑地道:“那些人他们说的好听点叫佣兵,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强盗!占山为王c打家劫舍c无恶不作,我就算是杀光了他们,也只是为民除害。只可惜我赶时间,没太多功夫和他们瞎闹。不过你既然是商盘君的管家,连他的商之道也学了一点,那他做了什么,你应该也最清楚了,你还有脸问我有没有愧疚,不觉得荒唐吗!” 在前几日敖兴初查明了谁在暗中跟着姜雪林之后,从那一隐秘空间出来,又开始了寻找流言源头的事情。这一次他改变了思路,直接乔装混入了那些地痞混混的队伍中,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受谁指派的。但没想到一连几天,这些人只是去一山洞中,山洞内有一不知何人布置的传送阵,每到时间都会有指令出来告诉他们要去做什么,而报酬则在事后用同样的方式送来。这样根本见不到幕后的人是谁,敖兴初只好抓住混混中的几人,问他们最开始是如何知道来这里的。他们都说是一天晚上有一个神秘人来找他们,之后他们就只是听从他的话来这里听从指令做事,再也没有见过对方。一连问了方圆尽千里内的人,皆是如此,而且还知道像这样的传送阵不止一处。敖兴初大失所望之下,又去查看那个传送阵,才发现这个传送阵是一个单向传送的,且布置手法极为精妙,掩盖了原本布置的痕迹,也就是说敖兴初根本无法通过它推测对方的身份,也无法逆转它的节点到达它最初传送的地方——不过倒是可以肯定这不可能是跟踪姜雪林的人所布置下的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四:收获 敖兴初苦思冥想下,想到一个办法,所幸把一路上所能找到的这些传送阵通通毁了,甚至害怕不够,连原本在东域各处的一些不太重要的传送阵也偷偷一起毁了。这一下算是苦了这一方百姓,平时与外界连接的很多便利通道直接断了。敖兴初想以此等待对方出现,料想对方与别人联络的通道断了,也一定会亲自现身。却没想到再一连等了几天,还是不见对方踪影。敖兴初心中奇怪,再细查之下,发现居然是各地的佣兵组织突然之间接到了一系列神秘的雇佣,任务简单报酬却超乎寻常的高,一时间在各大佣兵组织间引起了一轮热潮。佣兵之间都有自己的秘密渠道,这是很多外人无从得知的,因而敖兴初更不可能直接把那些去到通通掐断。一不做二不休之下,敖兴初就直接找上了最大的几个佣兵组织的头头,让他们不允许再接这种雇佣。开始人家自然不同意,开玩笑?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天上掉下来的买卖你一个外人说让他们不干他们就真的不干了?结果敖兴初上来直接杀了几个带头反对的人以此立威,震慑住了所有人。这样一来各大佣兵组织虽仍有不甘,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迫于压力再也不接那神秘的雇佣。毕竟无论钱得到的再多,如果没有命去享用,也是白白一场空。 就这样,四周局势立时一清,但敖兴初也丝毫不敢放松,毕竟他的目的是揪出藏在幕后的人,于是又暗中私下打探,看看这些渠道都被斩断后对方还能有什么花活。没想到很快就让他找到了有人联络齐泰要和他有一笔“大生意”谈。因而敖兴初也就顺藤摸瓜找到了齐泰,才知道幕后人居然约他在这里见面,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怎能错过?敖兴初立刻就逼着齐泰也带他到这里。 而上来就直接抓到了商盘君的管家,对敖兴初来说,也的确是意料之外c情理之中。 “可恨我还是才智驽钝,未深思熟虑探明虚实就贸然出现,以至一败涂地。”管家虚弱地说。 “行了!我抓住你可不是让你感慨的!”敖兴初十分不耐,原本龙爪的力度是想再增加一点的,但害怕对方真的就这么一命呜呼,犹豫后还是没有继续动手,只是恶狠狠地道:“我用不着你告诉我商盘君打的什么算盘,反正商盘君让你传那些流言的原因我也能猜得到七七八八,剩下的你只要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我自己去问就好了!” “想让我背叛主人,那是休想。”气息虚弱,依然十分决绝,管家道:“主人他对我恩重如山,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在了强盗恶贼的手中。既得再造之恩情,我又岂会受你这等恶徒的威胁!” “我是恶徒?你居然说我是恶徒!那你觉得你誓死效命的主人,又清高到哪里去!”敖兴初被他的话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压下怒火让自己不至于怒极杀了对方,敖兴初说:“你倒是忠心得可以,是不是觉得能给商盘君当狗十分荣幸啊!是,你肯定觉得荣幸,商盘君乃不世出的奇才,在大陆上被成为‘传奇’,但你又知道真实的他吗?他”敖兴初原本想把丁靖析告诉自己的商盘君的那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说出来,好好打击一下管家的积极性,看看能不能以此为突破让对方开口,却没想到管家已经抢先说了出来。 “主人做的那些事情,我只恨自己无力去相助。万千财富,若去掠夺,的确比一点点积累,要来的快得多。” “你知道?”敖兴初方一问完,立刻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丁靖析告诉过他那些事最初也是自己在账簿上看到的,而商盘君的管家每日的工作就是记录查看那些账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己这么做,根本是白费心机。 “但主人不那么想,他告诉我,即便要劫掠,也只能劫掠有罪之人。为商,最重要的还是身心正直c问心无愧。”说到这里,管家勉强抬起头看向了敖兴初,眼角中出现了一抹嘲弄,“你以为大陆上原本有大盗三百c小盗尽万,时至今日只剩下了通缉令的前十人,他们,又是如何一个一个消失的?” “但你们可不是杀了他们了事,还把他们的积蓄劫掠一空!”敖兴初说完这句话后,又是觉得自己失言了。对付那种人,相当于黑吃黑,杀了对方把对方的积蓄全部拿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种事在自己缺钱花的时候也做过不少,又怎么能拿来当作指责别人的依据? 也许也是觉得敖兴初的观点不屑反驳,管家也没有在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敖兴初回之以慑人的目光,丹凤眼中闪烁着锐利的锋芒,却也一时没再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 二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一般,对视无言。这种感觉换作一般情况下如有第三人看到,只怕立时会笑出声。但在这凝重的氛围下,任是谁人也休想有笑的冲动。 敖兴初此刻只是在想,还是丁靖析说得对,这种情况下应该先别废话,把对方先狠揍一顿再看他说不说,又何必至于浪费自己这么多时间?不过看管家现在的样子,不知道能经得起什么样的折腾。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杀死了对方,那可就亏得大了。 正自踌躇不定间,敖兴初忽心有所感,猛然朝着西面远方的天空看去,在下一刻,那里的天穹中还一切如常,黑夜之中星光璀璨。然而马上,一点耀眼光芒就出现,将那一座空中城池的影子投射出来,暗影之下,看起来倒是气势恢宏。极快的速度,那一点光芒就已经明亮到将整个凌空城完全掩盖,隐约可见的,是那座城池在不断的颤动。万里天穹内,再无第二物可与它争辉,仿佛凭空多出了一轮耀眼的太阳。而地动山摇,随之剧烈震颤传来,敖兴初一个不留神差点摔了个踉跄,等见凌空城的护城大阵缓缓开启c那一光源重归熄灭后,心中不由得惊疑凌空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那等爆炸如果正面让他挨一下,只怕敖兴初也难以承受。 一切逐渐平息下来,恢复了原样。沉思中,敖兴初在考虑着下一步又该怎么办,是继续审问管家c还是会凌空城看看怎么回事儿?但没等他想多久,就觉得手臂一阵颤抖,是他抓着管家的那只龙爪在不断抖动着。原以为是管家在挣扎,可是仔细一看完全不是,好像是管家身上一件东西在散发着波动。如此波动之强,倒像是在催促着什么一样,显得十分急切。敖兴初心中好奇,于是那一只手仍旧抓着管家,用另一只手深入管家的怀内拿出了一样事物。却是一个玉简,犹自在散发着波动。敖兴初猜到这应是商盘君给管家的传信,没有犹豫立刻打开来看里面的详细内容。出乎意料,没有太多的话语,有的只是极为简单的两个字,简单到让敖兴初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回来。” “回来?”敖兴初看着玉简上发光的两个字,忍不住念了出来。商盘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让管家回来的意思?可是 “哎呀!”敖兴初一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埋怨他怎么这么笨。刚刚凌空城发生了那么大的动荡,转眼管家就受到了商盘君的信息,这难道是巧合吗?只怕动荡就和商盘君息息相关,那样恐怖的威势,不知是发生了怎样的战斗,只怕商盘君已经身受重伤。而他在此刻给管家发“回来”二字,就不是担忧管家的安危告诫他早点回来,而是害怕他商盘君自己的安危急告管家马上回来!可是商府已经空了,“回来”肯定不是让管家回到商府中,那就是让管家回到商盘君的身边。那么管家要么是和商盘君之前约定好了在哪里见面,要么就是他们自有一套方法可以确定彼此的位置。而无论是哪种情况,管家知道商盘君所在这一点都是确凿无疑的! 想到这里,敖兴初立刻又要逼问管家商盘君所在之处。只是这一次还没等他再动手,立刻又有所感觉。知微见著的境界,那些重大之事都逃不过他的感官,可是这接二连三下来,也是让敖兴初觉得有些厌烦加无奈。看着再向东的地方,传来那争斗的声音,敖兴初不由得心想:这是又怎么了?犹自抓着管家朝着那里的方向飞速掠去。这一次他想不去也不行,从那争斗的波动中,明显有几人是他所知道了解的。 而在事情水落石出前,这些争斗,都是敖兴初所不愿看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五:当年往事今何寻 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自远方地平线上缓缓出现。 黑暗森严的气息,从前方不停地传来。 丁靖析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望向了不远的地方,那一座高大的山脉。 山脉漆黑的色彩,附近数十里内绝没有其它生物存在。下限的地基,从上部看去又很像一座环形之山。山上有个洞口,这又是火山所独有的特征。但是洞口之内,此刻喷涌而出的,并非赤红的熔岩,而是无尽黑暗的至魔之气。 平日之中,这里就十分荒凉,被成为星原大陆上的禁地,根本就不会有人涉足。而到了今天,弥散的黑气c凄厉的呼啸,更是显得阴暗诡异。 而可以感觉到,在这一片存在的大陆本源被侵蚀的更为严重,海量的灵气被不断吸入,转化为魔气汹涌而出,愈发显得昏暗不堪。而且这种转变,还不是一天两天,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年头过去,经年累月,可想而知到底能聚集起多么可怖的力量。虽然大陆的本源也在不断地抗衡着,正与邪之间,也不过是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离这火山最近的地方,所有的法则,都开始向魔性转变。无形之中,这里只怕就要成为另一个亘古魔域。 丁靖析的左手握在剑柄上,缓缓踏步,向着里面走去。 他的身影,和高大的山势相比,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浓郁的魔气到了他的身边,纷纷开始退散,无法接近分毫。 凌乱没有牵引的魔气,根本无法威胁到丁靖析,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那种窥视的感觉。 就像孤身走入一片未知的丛林内,里面原本的猎手,都开始虎视眈眈。 在大陆上各个地方找了很久都无果之后,理所当然的,丁靖析开始找到了这里。恶灵火山,在星原大陆上绝对是被称得上是禁地的地方,藏着太多的神秘和未知。人们只知道,里面应当有最后的一些魔门之人残留,可是到现在,已经没人清楚在里面,到底都有一些什么了。各大势力都是对此严防死守,但对于出现在周遭种种神秘的事情,他们所有人却也无可奈何。这很奇怪,无论是第五家c星耀族c商盘君亦或者谁,都应该有足够的实力,将这里彻底踏平c以绝后患。而他们所有人,却又像是忌惮着什么一般,不敢对这里的魔门之人过分相逼。 不过丁靖析所在意的,只有在这里,才是箑最可能隐藏的地方。而一念如此,无论如何,也是不敢掉以轻心。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似都立起,是在警戒着周遭一切可能出现的事情。敌暗我明,这是此刻所面对的最糟糕的情况。 未知的威胁,永远才是最可怕的威胁。 他离入口,已经越来越近。 出乎意料,很轻易的,他就从入口中走了进去。这个被大陆上所有人所忌惮的绝对禁地,到它的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洞口敞开,里面蜿蜒曲折,好像是天然的洞穴中,人又以此为依托修建了可供行走的道路。进入其中,像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没有想象中的黑暗,溶洞里视线很清晰,不知是什么在四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而无形间魔气反而冲淡了很多。道路冗长,行过很久,也达不到期望的尽头,甚至不知晓顺着这条路走过去,又会被带到什么地方。两边各种钟乳石千姿百态,似亭柱c似火焰c似孔雀开屏,还有的,像从上铺下的垂天瀑布,观赏四周,令人赞叹不已。 而渐渐的,丁靖析发现除了这些天然的景观,在洞壁上还刻着很多的图画,这些图画十分复杂,常人看上去只觉得眼花缭乱,因为是文字和画穿插在一起的,弯弯曲曲的特殊文字变法颇多,有的是注解在图画旁边,有的甚至直接演化为图案,字画转换之间,忽上忽下,十分晦涩难懂。但丁靖析可以想象出,这些都是魔门的一些故事,因为他看得到几乎每一张图画中,都有着一个人带着那一群人,于四处奔走。图画的背景在不断变化,不变的,却是那固定的几个人。猜测这些应当就是魔门传说中的圣主与他的圣徒在魔域之内讲经布道的故事。而自从圣主当年反出佛宗c带着自己的信徒另立门户后,这些故事,就在不断地被魔门之人传唱着。而走过片刻,丁靖析看到两边所有的图画在一瞬间全部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大片的空白石壁,原以为是壁画到此为止,可是再走两步,丁靖析发现又有曲线出现在了钟乳石壁上。这些风格与之前毫无差异,精细度上却远远胜之,如果说现在的图上线条是优美的名家艺术,那之前的壁画根本就是简陋的儿童涂鸦。精雕细琢的曲线既看出了匠人手艺的精湛,也能猜出在雕刻这些图画时,创作者到底是怀着一颗怎样的崇敬之心,才把这一切修饰的如此尽善尽美。 丁靖析不得不抬起头来向上看去,因为这一副图画,是整座山洞之中最大的一副,高度直达洞顶,宽则一眼望不到边,不仅线条较之之前要明显精细,且规模恢弘,气态万千。丁靖析隐约中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一副要离其他的壁画那么远。这样大的规模c如此精细的线条,如果与其它画作靠的太近,看起来就会格格不入。 而且看这尊贵的感觉,其他的画作与其相比,也根本没有资格与它并列同框吧。 丁靖析这样想着,仔细端详着这一在山洞中最大c最精细的壁画。 他想看一看匠人如此用心,那么这一副画,到底又讲述了什么? 深黑的瞳孔,待到将整幅画收入眼中后,不由得一怔,闪过了一抹疑惑的光。 这一幅最精美的画,所记录的内容反倒是最简单的,简单到哪怕是小孩子仅仅一扫而过,也能看出它到底画了什么。图画的正中,有的只是一个人,身披绮绣,雍容华贵,立于天地之间,可震慑苍穹。无人敢直视他的威严,无人能争锋他的辉煌。 毫无疑问,这就是魔门的开创者——圣主。时至今日,已经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可是也只有他,才值得被在画作中,如此珍重的对待。 但他哪怕在这幅画中,甚至还不是最为重要的。丁靖析注意到,圣主在画中所占的位置,还是偏下了些,显得不那么尽善尽美。这明显不是匠人的错误,而是有意为之。丁靖析的视线再向上看去,看向了占据着壁画最佳位置的那样东西。 所绘制的,是一本书。 一本平淡无奇的书。 然而仅仅看了一眼,丁靖析立刻警觉起来,他仿佛感觉到,无垠星空深处c亘古的混沌,朝着自己汹涌而来,好像坠入了无底深海中,不断沉沦,窒息的感觉,要将自己逼得发疯。而混沌中蕴藏的巨大力量,是如此的浩瀚,如此的可怕,浩瀚到当今之世哪怕最为强大的人,也无法与之争锋。丁靖析知道,这只是幻觉,但仍旧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让这种种感觉渐渐散去。纵使以他的灵识之强还尚且如此,换作他人,只怕会直接疯掉。而渐渐恢复过来后,丁靖析对于这幅画,也有了一些莫名的感觉。 可怕的工匠,在当年居然能将这一本书的神韵,描绘的如此淋漓尽致。 而这一本书,却更为可怕,仅仅靠其无上气势,就可震慑诸天。 画中描绘的,莫非是魔门的无上功法经典? 果不其然,丁靖析在壁画的最下方,看到了画中仅有的三个字,这三个字不是魔门的文字,而是用诸天中通行的辨识度最广的字体写着: 圣经成! 看来这幅画所绘的,是圣主创造出魔门独有的无上真典的那一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六:诸多魔 丁靖析对此了然。魔门内功法千万,追根溯源,皆是从一部经典上所化而来。昔日魔门初成之时,其子弟仍旧修炼的是佛宗功法,后圣主心觉不甘,立誓要创出一部超越佛宗所有经书的无上真经。穷尽毕生之力c耗尽全部心血,圣经终成,写在了一叶竹叶上,被魔门当做至宝世代传阅供奉。而后世魔门之人则通过自己对典籍的不同理解,发展出各自不同的绝学,一时之间魔门高手迭出c威震诸天,而这也是魔门绝学最初的起源。 但丁靖析对这些,显然是毫无兴趣的。看过这幅画的全貌后,他再次迈步向前走去。再往后,两侧钟乳石壁上就再也没有任何字画了,前路也渐渐开阔起来,如同一座迷宫走到深处,终究是要到达了它的尽头。而丁靖析也已经清楚的感觉到,最后的终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转过一个弯后,再向前走得不远处,豁然开朗。 丁靖析自知现在应当已经进入到了恶灵火山的内部,可是从不曾想过在这内部,居然有如此大的空间。向上高耸,如宫殿穹顶,除此之外,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里居然还有很多的装饰,画作c盆栽c雕刻不一而足,剩余的地方规规整整的摆放的则是一些家具,像是茶桌c椅子c棋盘,更远的地方甚至还有一座不小的凉亭,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适合人所居住的地方,且每一件事物都做工考究,呈现出的是一种森严的美感,观察它们,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亵渎了它们的美。 这和一般意识中,似乎差别巨大。 不仅和神秘的恶灵火山带给人诡异的感觉相比,天差地别。就连这些所摆放事物的风格,与一般人印象中的魔门,也相距甚远。 但这也很容易理解,魔门,从来都不是一群粗陋不堪的人,恰恰相反,他们很懂得高雅的美感艺术。越是魔门高层之人,就越懂得享受。 舒适的环境,是为了满足人的。他们顺从的,原本就是。 而恶灵火山,本也就是星原大陆上自诸天之战后,残留下的魔门痕迹。 在这里,还是有着些许的魔门之人,但在整个大陆势力的打压之下,他们只敢在火山附近活动,不敢再离开这里太远。诸天之中对于魔门的清洗,也是残酷而血腥的。 可是,却始终没有把他们斩尽杀绝,也没有将这里彻底铲除,是另外一个原因。 丁靖析的视线,从那些事物上收回,转向了另一个地方。他或许明白了这个原因,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整个宽广巨大的溶洞内,地面正中央处,空无一物,而是一个奇特的“洞”。 从外表看去,它好像是被人“画”在地面上的,本身没有丝毫的立体之感。可是深邃而异样的感觉,在里面不停的涌动,令人心悸,如同流水,却不知道它到底又会通向什么地方。在它附近,这一块空间的法则,已经彻底崩碎,还能和整个空间保持着平衡,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仅仅是接近它,在破乱的法则冲击下,就会感觉到如刀割一般的疼痛,更是不敢想象真的不幸掉入其中,又会是怎样一副惨剧。 是曾经上古时代,发生在星原大陆的大战,双方强大的力量摧毁了这里的一切法则,恐怖而扭曲的力量打穿了整个空间,才形成了这样一块完全的死地,这一个空间的黑洞裂隙。 而大陆的各方势力,都担心轻举妄动会破坏这个裂缝原有的平衡,所以再不敢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才能让那些魔门之人在这里继续苟延残喘。 而料想将这一平衡打破之后,又会如何?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也许整个大陆,都会被这个黑洞所撕裂。 周夜当初的打算,就是将长弓扔到这个裂隙之中,让它彻底消失。 不得不说,周夜的想法很天真,但未必不可行。 在此刻,丁靖析所好奇的是,魔门的人去哪了?他之前杀死过一个叫孺羯的魔就是自这恶灵火山中出现的,为什么到了现在,也没有看到一个? 而箑,又是否在这里? “孺羯是你杀的吗?”一个青年人忽然出现在茶桌旁,一手拿着一个精致的茶杯,对丁靖析清晰说道。他的衣着打扮十分得体,束起的头发显得有些儒雅,整个人的气势更是显得十分平易近人,很难让人有所反感。如果是颜游在此,也许很乐意和他坐而论道一番。不过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魔气,还是让人清楚的知道,他,就是一个魔。 是一个一直生活在这恶灵火山内的,魔门之人。 “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但我能感觉得到,孺羯临死前的气息,就附着在你的身上。”青年人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继续说。 这个丁靖析是相信的,杀人本就是如此,被杀者的血溅到了身上可以洗掉,血腥气却会一直留着。 丁靖析看得出,对方是真的很年轻,像自己一样年轻,并不是活过很久的人故意保持着年轻的样子的那种感觉。这也就证明着,这青年不是最早的那些在恶灵火山的幸存者,而是之后才来到的这里。 不过丁靖析关心的不是这个,他的右手伸出,留存的箑的那一抹气息立刻浮现,双目紧盯着魔门青年,开口说:“你见过这个人吗?”一点气息,足够对方辨认。 单刀直入是丁靖析一贯的风格。 “在此之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非要对我们斩尽杀绝吗?”魔门青年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站起了身,慢慢朝着丁靖析走来。“你们自诩为正道,称呼我们为‘魔’,所用的手段较之我们,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在这里的所有人,明明在此之前什么都没有做,却仅仅因为是你们眼中的‘魔’,就要遭受整个大陆的唾弃。哪怕是无辜之人,也会被你们血腥杀戮。但你们又可曾想过,他们遭受这样的对待,到底做错了什么?这难道就是正道所为吗?你们” 青年的话还没说完,丁靖析将长剑,已经刺入了青年的咽喉之中。 无论青年的眼中是多么的难以置信,这一切就是在这一刻c这样的发生了。 丁靖析选择杀这个魔门青年,就是因为他已经看出了,对方根本就没见过箑。 因为在感觉到箑的气息的那一刻,魔门青年眼中的情绪,是惊异c是疑惑c是不解众多情绪掺杂在一起,却唯独没有一种情绪在说明,他曾经见过箑。 箑,根本就没有在这里。 那么丁靖析自然也不会再浪费时间。 这里所有人的实力,都和孺羯不相上下。丁靖析能一式杀死孺羯,自然也能一剑杀死这个青年。 只是对于青年的问题,他早就有所耳闻。 这个问题,诸天之中也曾经有很多人探讨过,归根结底,所有人争议的最后只有一点:我们用魔门般残忍的手段对付魔门,是否合适。 争论了许久,仁者见仁。 只是丁靖析不是新界卫盟的人,也没必要回答这种问题。 而丁靖析必须立刻杀青年,是因为对方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在他和丁靖析说话的时候,有更多的魔门之人正在暗中联合布阵,要对付丁靖析。 看恶灵火山内的布置格局,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在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七:合击成 而他们不论平时关系如何,此刻都必须联起手来,因为他们的实力,都和死去的孺羯不相上下,绝不可能单独对抗丁靖析。 在丁靖析把剑刺入青年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手中的剑如同刺向了空处,毫无受力感。 青年的身体,在此时直接炸开,化作一团烟雾,掠过丁靖析飘向身后。与此同时,丁靖析已经感觉到在背后一股惊人的魔气挟可怖威力朝向自己冲来。 一切似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青年可以随时脱身,剩余人也能集中全力对付丁靖析,让他无处可逃。 丁靖析必须要有所应对。 如果现在忽略了他们合力一击,只会得不偿失。 丁靖析飞快转身,一剑朝向前方劈去。 剑芒所至,锐锋不可挡,沿途一切无不披靡,哪怕是最令诸天之人惧怕的魔气,在这一剑之下立刻清之一空。绝杀的气息,与其说是剑的锐利,不如说这已经化作了一种法则——凡剑芒所经之处,立刻会被一斩而断。 山壁之内,发出了经久的震动,洞顶开始坍塌,碎石坠落不停。气流转动纷乱不定,就像是人的惊呼声音。 这是恶灵火山,都在对这一剑感到恐惧。 仅仅一剑之威,天地失色。 这就是当事之中都最为恐怖的,至杀之剑。 而这一剑的目标,居然不是藏在暗处的那些人,而仍是正在逃离中的那一个青年。 烟雾状的身体,还没有聚集,丁靖析的第一剑还是对他造成了伤害,即便可以恢复,也需要等待。 然而转瞬之间,绝杀之剑就已经彻底笼罩了他,在青年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彻底让他化为了乌有。 烟雾,也是可以斩断的。 而与此同时,地方的攻击,也已经到了丁靖析的身边。 联手对地,以求一线生机,这是剩余的魔门之人唯一的选择。曾经于上古最早幸存的那些魔门之人早已尽数死去,现在的这些人,当初来到这里,要么是被逼无奈,要么是根本就没有选择。可是无论如何,踏上了这一条路,就意味着自绝于人间,再也无法后退。对他们来说,活着唯一的目的,就只剩下了可以继续活下去。 这是在这一火山中苟延残喘下,所剩的唯一希望。 足够绝望。 对方对于魔门青年如此轻易地被丁靖析斩杀也是出乎意料的,立刻又加紧了攻势。所有的魔气汇聚一处,变成了一柄魔刀,朝着丁靖析当头砍来。 若论杀伐,天下间的兵器无一比得上刀,所以他们用此来对付丁靖析。 魔刀如果能击中丁靖析的头部,就可以将他的灵海彻底摧毁。巨大的压力压迫下,丁靖析脚下的地面都出现了一条条深邃的沟壑,还在不断崩碎。 丁靖析依然,不为所动。 魔刀上,原本严整的气势突然变得十分混乱,甚至它本身都开始崩裂溃散,零散的气息再冲到丁靖析面前,纷纷如冰雪般开始溶解。 是在另一边,丁靖析的那一剑在杀了青年之后并没有停下,带着至杀的气息继续朝向暗处隐藏的众人击去,先这柄魔刀一步攻击到了对方。近十人的身影从隐秘处被逼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虽不致命,但阵法已经被击溃。 原本合力的攻击再也无法保持稳定,魔刀自然会崩溃散尽。 完整的阵型被破,就不再是威胁。 而实际上他们从一开始,就无法组成最完美的阵型来共同御敌。 这也是为什么丁靖析要先杀青年。 没有那个青年,这些人就无法组成最完整的阵型来对付自己,那么对丁靖析来说破解他们的阵型,就要容易很多。 各个击破,永远比整体击败要来得简单。 当那些人还立足未稳之时,丁靖析又再次刺出一剑。 这一剑之下,场间产生了极为巨大的陷空之力,就像是有什么在疯狂从中吸扯,魔门之人身不由己地向着中间倒去。 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其中数人就挣脱了丁靖析的牵制,朝着丁靖析再次合围过来,对丁靖析打出了各自绝学。招法迭出,魔气肆虐,汹涌喷薄要把丁靖析撕成碎片。这其中威胁最大的,是化出的一尊巨大魔影,身高近百丈,身披玄色重甲,只有额上一眼,巨大的手上拿一把漆黑魔枪,带着轰鸣声朝着丁靖析刺来。 剑光闪烁,正中魔枪中央,锋利至极的长剑将魔枪从中一斩两段,剑尖顺势再点在巨大魔影身上,强悍的魔体在须臾之间即刻溃散。丁靖析又躲过了其余几道攻击,身形前掠跳出了魔门的合围。转过身来,看到剩余的那些人已经挣脱开了丁靖析原本的束缚,一个个重整声势再次向着丁靖析合围过来,其中几人魔气汇聚在一处,化作一个玄妙的符文,朝着丁靖析镇压而去。“末罪劫文”,魔门最强神通之一,这一式施展出来并没有魔门一贯的森严诡异,恰恰相反的是其中流转的,是至高无上的审判法则之力。像是诸天之神灵,携浩大之威与无上权柄,要仲裁天下间一切罪恶之人。空气之中出现了炸裂的声音,四方以内莫不为此肃清。 魔门神通,果然神奇。 如果是平日,丁靖析也许会多和他们交手一番。 非生死之战,从对手身上学习不同战斗的方法,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强。 但可惜,他今日不想浪费任何的时间。 箑不在这里,他就要立刻去其他的地方寻找。 所以丁靖析又斩出一剑,想要立刻结束战斗。 魔门之人,他们全都愣了一下。 丁靖析方才的一剑,明显斩歪了。 气贯如虹,剑气披靡,但所经之处,却恰好避开了所有人的方位,朝着他们的身后直直撞了过去。 似乎是劳而无功。 他们真的不理解,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应该是眼前这个实力强劲的年轻人所会犯的。 不过仍旧没有停下自己的攻击,末罪劫文笼罩之处,丁靖析的衣角都已经被撕裂。 换做常人,此刻早已经粉身碎骨。 可是也就在现在,神秘的符文毫无征兆中,陡然向后倒卷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八:割裂 速度之快,简直难以想象。 且一同向后飞速退去的,是剩余魔门的所有人。 身不由己,就像是恶魔的手臂在后面拉扯着他们,要将之一直拉入地狱。 其中有人勉强转过头看向身后,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恐惧的表情,和真的看到了地狱一模一样。 他们所看到的,是那原本在地面上安安静静的空间黑洞,完整光滑的外表上,已经多出了一道剑痕! 正是这道剑痕,破坏了它原本保持的平衡,扭曲狂暴的力量开始在整个火山之中肆虐,仿佛要将整个大陆从这里开始撕裂。不断有东西被吸扯到洞口之内,扭曲的空间闪烁着,即刻消失在了未知的地方,残缺不全的空间法则不知道将它们送到了世间的哪个角落。 但想来,它们都无法安然到达,它们会去的地方。 在这一过程中,不安稳的力量本就是一种变数,会将它们彻底撕碎毁灭。 魔门之人都没有想到丁靖析真的敢这么做,居然借这个巨大的法则漏洞来对付他们。 这可是拼着双方玉石俱焚c乃至整个大陆都被撕裂的危险! 但不管他们信不信,一切都已经在眼前真实的发生了。 恐怖的吸力拉扯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缓缓拉向洞口的边缘。纵使他们用尽全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还是无法逆转这个趋势。森严的魔气被不断卷走,取而代之的却是更甚的混乱。一些人已经发出了惊恐的声音,还有咒骂声c哀嚎声,这种表现,无论如何也没法和魔门的高手所联想到一起。 死亡面前,众生平等。 末罪劫文彻底失去了控制,瞬息之间就投入到了那个洞口,消失不见。 洞口附近的法则之力,因而变得更加混乱。 洞口内的吸引力,也由此增大了一倍不止。 “啊!”惨叫声中,终于有第一个人被卷入到了洞内,身影立刻被紊乱黑暗吞噬,消失不见。紧接着,是第二人c第三人众人眼中的魔门高手,在这等曾破坏位面的力量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原本十余人的身影,最终只剩下了一个。他就是之前施展魔影的那一人,最后一位上古幸存的魔门高手在去世前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不论实力境界,在众人之中都应算作最强。他距离洞口的边缘,仅仅有不到一尺之远,但在动荡之中,他还是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去势。全身被挤压在地面上,十指成钩死死抓着地面。更为惊人的是,他不仅没有让自己被吸入到里面,甚至还在地上匍匐前进,一点一点,让自己远离了洞口。 尽管十分艰难,可是他仍旧在努力让自己脱离险境。 如果这样下去,他会逃出生天,这也是无法获知的事情。 也许他能一直爬到火山外面,也许,在那之前他就会耗尽了体力。 可是现在,求生的,还是在支撑着他。特别是当他看到自己真的在逐渐脱离险境时,心中的喜悦,是丝毫不作伪的。 突然之间,他听到了脚步声。 声音十分微弱,似乎脚步声的主人在平时,早就习惯了轻声走路。 是一个人走了过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什么人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如若无事般的站着? 他趴在地面上,想要抬起头来看仔细,可是惊人的压力压迫着他,让他无法如愿。 不过,他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剑的锋芒。 之所以能看到,是因为走到身前的那个人,主动把剑伸到了他的身边。 这当然不是为了帮他,如果要帮他,就不会用剑。 长剑迅疾,准确无误地斩向了剩下最后的魔门之人死死抓在地上的那一双手。 他的脸上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开口想要说什么。 最可能的结果,是想要求饶。 可是他再也说不出了。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向后飞速掠去。气流的压力封住了他的口,让他什么也说不出。 而在被洞口吞没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那一张清秀c苍白,而且毫无感情可言的脸。 然后,他整个人,就被扭曲的法则,彻底撕碎。 丁靖析看着最后一人被吸入洞内,立刻伸出双手,飞快朝洞口结出了一个印法。 法诀很古怪,连环之中令人炫目,但没人看得懂那到底是什么法诀c代表了什么意思。 但可以感觉到的,是随着法诀捏成,四周的暴动,开始明显小了一些。 丁靖析连续将这一个印法用了四次,狂暴无匹的吸引力才彻底平息。大部分空间的法则恢复归位,重新构造成支撑这一空间的基本架构。那个洞口,也恢复了原本的平静,黑色在其中静静流淌,还是偶尔会浮现一丝撕裂之力,但已经无法对四周构成威胁,与周遭重新保持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漏洞被丁靖析重新封印了。 大陆在谁都不清楚的时候,结束了一场可怕的劫难。 恶灵火山内的魔门,至此被彻底清理一空。 往后火山中的这个黑洞,仍旧会是大陆的威胁,但再也不会有任何魔门之人,聚集在这里。 山洞内,已经是一片狼藉。那些高大挺拔的钟乳石纷纷拦腰折断,洞壁内刻绘的文字图案也都已经损毁。更不用说曾经魔门之人收藏整理的那些精美物品,此刻皆付之一炬。 丁靖析是用“宇”的法则,将那个黑洞重新封印的。 可以制止空间力量肆虐的,就只有空间的力量。 因为担忧力量的反噬,丁靖析在得到了“宇”的法则后,就再也没有精研过它。不过一些基本的力量,运用起来还是没有大问题的,就像是空间封印。 在丁靖析发现了火山之内这个黑洞后,他就立刻作出了利用它的打算。 适当运用环境,也是最快结束战斗的方法。 至于这可能带来什么后果,比如万一黑洞的崩塌彻底失控,也许会导致整个大陆从中被撕裂,也许黑洞会直接连接向另外一方星空将原本的法则彻底颠覆或许这些,他其实都没有去想,因为那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所想到的,就是如何最快打破那合围。 被人合围,丁靖析不是没有经历过。 最为惊险的一次,就是曾经遭遇过的那些逐士。 身手矫健,彼此间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攻击之中根本不存在漏洞,简直就是数人一体。 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也许比逐士强,彼此间的配合,却根本远远不如。所以丁靖析对付他们,要比对付那些逐士更为容易。 只是因此,他想起了雨梦清,不由得微微失神。那一次合围,本就因她而来,不想起她,是不可能的。 她,还好吗? 但很快,他又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 因为在当下,他还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丁靖析打算离开这里,再去其他的地方寻找箑。 不过就在这一刻,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 有什么事情,好像就在不远处,发生了。 他的身影,即刻消失。不知是已经离开了这里,还是藏匿得可以不被任何人所发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九:真相 空旷之地,劲风激荡。五道人影鹰起鹤落,雄浑的真元彼此挤压冲撞,撕扯割裂的力量向外散出一点点,天地变色,任是谁人所见此景,无不惊骇欲绝。这几人完全是竭尽全力c以死相拼,争斗的范围内以化作一片死寂,一切生灵只恐避之不及,无一胆敢靠近。 而实际上,这一片空地,原本也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而在几人争斗的那一刻,就像这样被瞬间夷为平地,化为万顷荒芜。 天地之强,人力所不能及;但有时人之强大,也是天地所难以预料的。 特别是对他们这几个,无论在诸天何处,都算的上一流高手的人。 五人间的战斗,愈发呈现出白热化的趋势,而已经明显可以看出,其中的三人明显是一起的,举止有度c攻伐有方,默契的配合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连成的。而另外两人,虽在围攻这三人,招式之间的配合就明显生疏很多,完全各自为战。 三比二,有度对无序,这样来看胜负似应毫无意外。可是偏偏奇怪的是,本应占尽上风的三人,显得始终有些畏首畏尾,顾及着什么一般始终无法用出全力。这样一来,又怎么能挡得住那两人的以命相搏c抵死血拼? 愈加激烈的战斗,整个大陆的本源都已经开始了颤抖。天崩地裂,乌云凝聚,狂风呼啸而过,像是在排斥着那股极端凝聚的力量。而五个人的战斗,至此也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几声厉喝之下,见三人中三把剑同时凌空飞去,化为一张天罗密布的庞大剑网,剑气所过之处,浩然正气,神鬼莫犯。而另外两人也毫不示弱,一人拳劲所化,一庞大山丘从天而降,声势震天;另一人爪势凶狠,一爪既出,王霸之气侧漏无疑,四方俱惊。 五个人同时用出了自己的绝世之学。 眼看这一下即分胜负c亦将分生死,忽然之间,四方元气震荡不休,一股更为庞大的力量强行插入五人的争斗之内,耀眼的金光闪烁,隐隐带着一声怒吼,仿佛有雷霆轰鸣,一切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数化为了黄金国度。几股力量终于冲到了一起,发出了最为强烈的碰撞。轰然之下,余波猛烈外扩,如烟花绽放,璀璨光芒流经天空,化作万千霞光,坠落之后却是大地崩陷片人间地狱之景。 余威在许久的沉淀后,终究开始渐渐消散。空间之上,出现了多出裂痕,触目惊心。法则已经被撼动,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再也经受不住一点的风吹草动。漫天的烟尘,缓缓落回到地面上,才看到在之前五人争斗的正中央,又多出了一个人。自身上涌动的金光还未完全散尽,白色的华服已经有些脏乱,下角碎裂成一条一条随风摇摆,更显破败。胸膛起伏,还在剧烈喘息。 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看着它们还是在不断地颤抖着,敖兴初立刻感受到全身一阵脱力。龙息在体内翻腾涌动着,快要难以控制,而根源就在于之前的那几股格格不入的力量并没有完全被他所化解,依旧在敖兴初的身体里肆虐。必须要承认,五大高手的全力一击,当真非同小可,敖兴初以本体硬抗,几乎是拼死一记同时接下了所有人的攻击,才能在千钧一发之刻令他们停止争斗。如果不是敖兴初的本体异常强大,如果不是在那一刻敖兴初又用特殊法门卸去了部分力量,只怕他现在,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这一次最大的损失,还不止于此。敖兴初勉强把手臂伸入怀中,拿出了一块像是玉佩的东西。这一块独特的玉石,已经黯淡无光,彻底失去了原本的力量,正中央还出现了一条裂痕,明显无法再继续使用。 这是星耀守护石,仅仅刚才的那一刻,就彻底失去了它原本的力量。 也就是说敖兴初现在,再一次失去了护身之物,重新暴露在星原大陆的天地间,随时会被本源所感应c排斥。 危机四伏。 收回了心中种种念头,敖兴初的目光向着四下看去,一招之后,其余几人各自坐在地上调息以压制自身伤势,不敢有丝毫怠慢。唯一还能站着的,就是炼农了,也显得极其勉强。炼农的肉身本就强横,这是毋庸置疑的。而刚才敖兴初同时接了五人的全力一击,为求自保,无意之间也把大部分的力量重新反弹回他们自身。且在当时,所有人的攻击全部竭尽全力,无暇他顾。而突如其来的这种情况,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也就是说,几人最终硬生生的承受了自己大半的力量,以至身受重伤。 重伤到即便是炼农,想要在此刻再动上一动,也是痴心妄想。 “你这是什么意思!”炼农喘着粗气,看着敖兴初狠狠问道,但他的心中,也是有着异乎寻常的震惊。炼农当然知道这个人的实力非同小可,但从没想过对方以一己之力,居然能硬接自己这五人合力一击几乎毫发无伤。且对方的力量,如大江大海一般澎湃不绝,更有着披靡天下c所向无敌的气势。只不过方才的那一刻,敖兴初身上的气息,却让炼农觉得有些异样。因为他居然分辨不出,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力量。 “这句话应当我来问你们,你们这不由分说就在这里大打出手,几乎动摇了大陆之本,又是为了什么!”敖兴初觉得气力恢复了些,听到了炼农的言语立刻喝了回去。向着四周看去,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极目远眺,现在他所能看到的视野尽头,已经因刚才的战斗尽数化为万里荒芜。地面干涸开裂c土壤贫瘠,哪有一点之前万千树木直立云霄c郁郁葱葱的样子?从此之后,东域再多一处地貌。只是这种改变,想来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你若要问这个,倒不如去问一问颜大当家,看看他做了什么。”姜宁远虚弱的声音缓缓传来,只见他面色苍白,半靠半倚坐在地上,连调息的力气几乎都丧失殆尽。他是几人中伤势最重的一个,倒不是因为他的实力最弱,完全是因为敖兴初的力量,对于他的功法最为克制。 敖兴初又把视线转向了颜游所在的方向,看到他盘坐在地上,神色紧张,正在全力调息。他的身后并列坐着凌季和薛改之,方才就是他们三人联手,才挡得下炼农与姜宁远二人的攻势。但“应麓三圣”,不应当只有这等实力。他们的伤势看起来,比炼农要重得多。其中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所明。阁下如此之话,可是毫无道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得罪两位对我应麓庄没有任何好处,但二位上来一句话不说,直接逼我等师兄弟三人就要决一死战,这又是何道理!”薛改之受伤最轻,也是最为年轻气盛。他看到两位师兄正在全力压制伤势c实难分心,于心不忍之下,听到炼农的话之后又陡然生出了莫名火气,是以出言斥责。君子言必三思,薛改之之前的话其实已经违背了儒家道理,但他已经忍不住了。 “那你倒是告诉告诉我,我的兄弟是怎么死的!”炼农怒不可遏,看着薛改之吼了出来。他似还想上前逼近对方一步,但身体摇晃几下后,差点栽倒,只能作罢。可是炼农犹自瞪着薛改之,寒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他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死去!” 炼农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恨意,以及深深的,隐忍的伤悲。 难以想象像他这样的人,会有如此悲伤的时刻。 可是这也就注定了,今天他就必须要向应麓三圣讨一个说法,否则,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炼农是一个大盗,而且是整个大陆通缉令上排名第一的大盗,他也许未必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但不会罢休,也就意味着他这一次,是不死不休。 人在愤怒的时候,是不会有理智的。 常常听人教导,愤怒时要尽力用理智克制住自己。 可是真的到了极端愤怒的时刻,理智是毫无用处的。 可以让愤怒消散的,只有发泄。 所以唯一克制愤怒的方法,就只有在平日中,不要让自己愤怒。 也就是佛道不约而同倡导的,潜心苦修。 由此来看,佛宗三毒“贪嗔痴”中,将代表愤怒的“嗔”列为第二位,实在是实至名归。 “周夜死了?”敖兴初有些难以置信,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当初的那一幕,那一个阴厉c却固执的侠盗剑客,在张老的小店中碰到了同样固执的姜雪林,固执的人碰到了另一个固执的人,自然有一番争论好看,结果就是谁也没能说服谁,然后大打出手。 不过固执的人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心计太差,所以他们防不了阴险的人,也就会在那时被阴未寒捡漏得手;但固执的人还有一个好的地方,就是锲而不舍。他们同时在那一刻追向了阴未寒,誓要夺回那一件至宝。 而最后敖兴初还发现,周夜除了固执外,还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他会在自知不敌敖兴初的情况下,立刻选择退出。但这不代表,周夜就真的没有原则,他还是在听到了敖兴初的保证后,才选择离开的。 这一个人,敖兴初原本是有些欣赏的。 而现在,他居然也已经死了。 再想起来,似恍然隔世。 不过这一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敖兴初就自嘲地笑了一下。多少年了,自己见到的这些事情,还显得少吗? 为何自己在这一刻,还会这样感触良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乱想 他接着朝炼农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是应麓庄杀了周夜?”炼农做事,自然有着自己的理由。他是大盗,不是疯子,不会平白无故去向应麓庄寻仇。所以丁靖析很想知道,炼农的理由又是什么。 炼农一言不发,默默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件东西,颤抖着放在了面前地面上。敖兴初看出了,那是一个剑穗。样式典雅c纹路考究,而且还是温玉材质,价值不菲。敖兴初知道,大部分的用剑之人,是不会在剑柄上绑这种剑穗的,拖沓麻烦又毫无用处,反而显得累赘,像是丁靖析就绝不会在自己的剑上绑上这一个东西。至杀之剑,是不需要这种装饰的。但对于另一些剑客来说,这种装饰,却是不可缺少的。因为剑对于他们,不仅是武器,也不是出生入死的伙伴,而是一种象征,高洁与尊贵的象征。并非说他们的剑就杀不了人,但剑对于他们,真的是更像“礼器”。所以给剑配上这种装饰,也就毫不奇怪了。 那么此刻,又是哪些人是用剑的c而且会给剑配上这种装饰呢? 敖兴初自然而然的,把视线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是应麓三圣盘坐在地面的方向。 他们三人在调息,自己的剑则放在各自的面前,郑而重之。 君子侍剑,即便到了这紧急的时刻,他们也没有丝毫的怠慢随意。 敖兴初看的,就是他们各自的剑。 所见也并非剑的本身,而是各自剑柄上,拴着的剑穗。 薛改之的剑上有剑穗,凌季的剑上有剑穗。 独独少了剑穗的,就是颜游的那一把剑。 一目了然。 心中也了然。 但敖兴初不得不说,这嫁祸栽赃的手法不免也太低级了一些,其中一定有一些他还不知道的。 所以,敖兴初继续问炼农:“周夜的尸体,现在在哪?” 死的尸体,有时候比活的人要诚实,可以告诉他更多的事情。 可是,敖兴初得到的回复,却出乎他的预料。 “被毁了。” “被毁了?”敖兴初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剑穗是我唯一抢出来的!在我发现他的尸体第二天就有人趁着我不注意,放了一把火将他的尸身全部烧毁了!”炼农咆哮着吼了出来,再一想到当时的景象,心中还是如刀割般的疼痛,他慢慢低下了头颅,浑身在不停颤抖着,之后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自己生死兄弟,到死后也落得个死无全尸,这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毁尸灭迹?”敖兴初知道,炼农这个神色是不会作伪的。如果是放火那肯定就不是一般的火,是真的将周夜的尸体烧的什么也不剩。而对方这么做,也无外乎是害怕别人知道一些什么。 可是周夜已经死了,又为何要做得这么绝呢? 看来周夜,肯定是知道了一些别人不希望他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死。 可惜现在周夜已经彻底“死透了”,敖兴初所想的“死透了”的意思,就是死的干干净净c什么也不剩,也就什么也告诉不了他。这样一来,周夜生前到底查到了什么,也就都成了死无对证的事情。 但或许,杀了周夜的人,和毁去他尸体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敖兴初又想到了这一点,然后再沉思中。 沉思,不一定代表着他就一定在想什么,恰恰可能,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在想。 敖兴初就是这样,此刻摆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看似在沉思,实际上在等待。 他在等待着炼农和其他人,会自己把他们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他不打算再问,那样既显得很没面子,也显得很无聊。 “目妄视则淫,耳妄听则惑,口妄言则乱!”薛改之毫不客气地道:“事非亲眼所见,你却信以为真;非亲耳所闻,却笃信不疑。仅仅拿着一个剑穗就当做是证据来向我应麓庄问罪,简直更是荒唐!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害了你的兄弟,比在这里胡乱发泄要强上一百倍!” “薛三当家无论怎么说,到不如先解释一下,大当家的剑穗,怎么会跑到那尸体上。”炼农没有说话,姜宁远却缓缓开口说。他已经恢复了几分气力,说话不再那么虚弱。可是他的脸上,却藏着一些隐秘的笑意。 那笑,有些诡异。 “如果事情说不明白,我想在座的各位,也都不会信服。这对于应麓庄的名声,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姜宁远接着说。 “姜镖头,你现在大义凛然,为何之前却不曾主持公道,反倒助纣为虐,与那炼农一起和我等大战,否则事情还不止于此!”薛改之对着姜宁远那伪善的笑,感到莫名的气愤。 “我所站在公道之上,才助这位炼农兄一臂之力。否则我看到你三人打一个人,总是心中过意不去。” “他在我应麓庄内大闹一场,我等若不全力阻止,那应麓庄岂不是毁了!” “那你也可以与他说一说道理,说服他不要动手。辩才不也是儒家所修的一项吗?”姜宁远的这句话,针对的意味就愈加明显。 “够了!”炼农再也不想听这些无意义话了,他直视着薛改之,露出了弑人的目光,手中紧紧攥着那一个剑穗。“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兄弟的尸体上会出现你们的剑穗!你快点回答我!” “回答?我凭什么要回答你!”薛改之再也忍不住了,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愤怒之情愈发明显,厉喝道:“前因后果你一概不知,只知一味用强。上来就打我应麓庄之大门,我师兄对你好言相劝,你却只是胡搅蛮缠;我应麓庄对你以礼相待,你却始终一意孤行。那时你为何不听我等解释?非要到现在你我两败俱伤c皆无力再战时才口出此言。如此冥顽不灵,简直朽木不可雕!” 炼农听到此话,悲愤之余,更对应麓庄心生怨恨,毫不留情地对薛改之的话加以驳斥,薛改之自也不甘示弱。唇枪舌战间,见薛改之振振有词c炼农言辞激烈,姜宁远不时帮几句腔,但暗中所针对,明显是应麓庄一方。敖兴初听着这几人的话,大概也就明白了前因后果。炼农是听了姜宁远的话,才去找的应麓庄,而无论是颜游c或是其他人,都没有给出合理的答案,最终才导致了这一场战斗。 而敖兴初的视线,开始放在了姜宁远上,他发现姜宁远的话不多,却句句都说在了最为要命的地方。那些地方并不关键,但却最会让人,产生一些无端的遐想。 遐想,有时候不一定是好事。 如果妻子遐想到自己的丈夫出轨,那么这一个家庭,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姜宁远,是一个很有眼力的人。行镖人所需要的最重要的特质,不是自身的实力,也不是他的人缘如何。就是他的眼力要能看出,这一趟镖,到底该不该接。 但姜宁远,并不因此而是一个有智谋的人。 敖兴初这样想着,也就一直看着他。 姜宁远渐渐也察觉到了敖兴初的目光,当他看到敖兴初后,立刻就不敢再和他的目光相对。 因为姜宁远,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竖瞳。 那一双,能看穿一切的龙瞳。 敖兴初在其中,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一:揭露 “改之,住口!”颜游在许久的沉默后,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可是薛改之仍旧不敢违背他的意思,立刻闭口不言,无论炼农继续在说着什么。 颜游的脸色,依旧苍白着,短短一会儿时间,自然无法让他复原,但已经足以让他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了。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看了颜游一眼,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对于周夜的死,我应麓庄的确一无所知。而我们也愿意和炼农先生一起,找寻他死亡的真正原因。可是阁下上来不由分说的就动手,未免太也不讲道理了。”没等炼农回答,他又看向了姜宁远,说:“之前我师兄弟三人,一直没有全力出手,想必姜掌门,也知道是为什么。” 姜宁远不答。 “可是先师曾教导,有些事情不能一再忍让,游今日算有所体悟了。但是现在,在下却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姜掌门。周夜的尸体,可是你先发现的?” “是我手下的镖头发现的,那又如何?”姜宁远回答。 “那剑穗前几天我就发现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这种借口谁都会说。” “可是再发现它,并把它教给炼农阁下的,也是姜掌门吧。” “是又如何?”姜宁远的脸色变了变。 “建议炼农阁下来我应麓庄找寻真相的,也是姜掌门吧。” “你这是在怀疑我了!”姜宁远有些不耐了,喝到:“可是周夜可不是死在我家门前的,而是带着你的东西死的!” “游并没有这么说,只是把现在已知的事情罗列出来罢了。”颜游冷静地说,口气沉稳,似不像一个重伤之人。尤其是他的思绪,到了这等时刻,还能如此清晰。 敖兴初想明白的事情,想必颜游,也一样明白了。 “你若要这么说,不如先解释一下你的剑穗”姜宁远话还未说完,忽然看到了炼农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炼农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疑惑。 是怀疑的疑惑。 话说到如此,炼农隐隐中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他自以为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查明周夜的死因。可是听颜游那么一说,他忽然又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别人安排好的。 只是趁他因愤怒理智尽失之时,才会发挥作用。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杀了周夜对我有什么好处!”姜宁远说。 “此言差矣。”凌季也恢复了些许,终于可以开口了,他的笑还是很温和,说出的话却有些不明所以。“君子所为,未必求利。” “那是你们的想法!”姜宁远反驳。 “可以了!”敖兴初听不下去了,再让这些人说下去,也只是会浪费他的时间。一些事情基本上他都已经明白了,剩下的,只是最终的确认了。 不顾颜游他们惊奇的目光,敖兴初直接走到了姜宁远的面前,看着他惊疑不定的神情,敖兴初笑了一下——虽然那并没有多少笑意,然后说:“我倒是有另外一个问题要问你,之前一直跟着姜雪林的那个蒙面神秘人,就是你吧?” 其他人听到了敖兴初的这一句话,都皱了皱眉头,显得不明所以。 姜宁远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但立刻又恢复了常态,镇定自若地道:“什么?” “这还算我这几天调查的一个意外收获,我去周夜和姜雪林发生过冲突的张老的酒馆内,才知道这一件事:姜雪林来的前几天,就有一个神秘人来过这里,而且在周夜和姜雪林冲突的当天,他也出现过。后来我沿着姜雪林走过的道路一路寻找,都找到了他一直跟踪的痕迹,那个人,就是你吧。想来也只有你这么担心自己的儿子,会一路跟着他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在指什么。如果说担心我的儿子,那我一直都在担心他。” “好了,你也不用着急否认,先听我慢慢说。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也不是只因为这一点。”敖兴初理清了思绪,慢条斯理地说:“从一开始我就在怀疑,那件至宝出现的时机,实在是有些诡异。我原以为是某个人想要引起大陆的争执,才故意把它留在了东域。但后来觉得,如此粗劣的计谋,实在不是他所想得出的。那么就意味着,这件至宝,原本就是在星原大陆上的,可是又是谁找到了它?更为让我不解的,又为什么交给了姜雪林c让他送的地方,又为什么是应麓庄?这其中有着怎样的联系?于是我就沿着姜雪林走过的地方一直在找,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顿了一顿,看到颜游等人也开始侧耳倾听自己的话,敖兴初继续说:“我逆着那条线路,最后却找到了一个神秘空间中,那个空间是依托星原大陆本身而生,早已被荒废。可是里面,却铺满了刚死不久的尸体。看来他们是把那当做秘宝所在之处,进去想要碰碰运气。而当真,他们最后见到了一件宝物,不过却因为分配不均开始自相残杀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死在了里面,但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我可以看出,其中却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并把秘宝带了出去。而那个人,就是你!” 看着姜宁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敖兴初步步紧逼:“你将它带出去之后,或许是害怕走露了风声,或许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总之你却并没有想把它据为己有,而是想到了另一个阴险的计划:找人把它明目张胆地送到应麓庄,让应麓庄成为众矢之的。因为面对着那一件宝物,没有人会不动心。看到了它这么大摇大摆的送到应麓庄,自然会心怀不甘。而应麓庄自始至终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当然也无法应对那么多指责。而你之所以选择让自己的儿子去跑这一趟,当然是因为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别人你不放心,而你害怕他应付不了一些事情,就暗中保护着他,替他处理掉一些麻烦。说白了,最终想让整个大陆大乱的人,其实是你!可惜你的计谋撑不起你的野心,到最后这个破绽百出的计划还是除了纰漏,你就是没有想到我。周夜出现了,你原本打算把他也摆平,可是你却又看到了我。最后你发现是我抢到了那一至宝,又看到了我和另一人的交手,自知不敌,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黯然离去。我说的对是不对!” “对!”出乎意料,姜宁远承认的十分干脆,干脆到敖兴初,都毫无预料。 “你倒是承认的够快的,我还想好了很多逼你承认的话呢。”敖兴初说。 “因为我知道,你既言之凿凿,那就一定是有备而来。即便我否认,也没什么用。”姜宁远说。 “你这时候倒是显得很聪明——不对,该说是你的眼力很好,就像当时你看到我拿到了那至宝,没有出手抢夺一样。不过我倒是好奇,当时你就真的那么放弃了吗?” “并没有。其实我当时也看出了,你不是这个大陆上的人,激烈的战斗,让你暴露在大陆本源的排斥下,之后再难以发挥实力。我本打算第二天兵行险招,从你手中把那长弓再抢回来,可是你却把它送到了盛宁祥,后来你的那一个朋友又来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了,这让我只得作罢。” “看来你还是在一直跟踪我。”敖兴初有些意外,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他。 “我是行镖的,会有很多眼线,也不奇怪吧。他们其中,有很多的普通人c很多的贩夫走卒c甚至还有小孩子,你当然不会注意到他们。”姜宁远勉强笑了一下,算是自嘲。“不过我奇怪的是,你是怎么找到这一条线索的。我原以为到了现在,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再有人注意了,可是你居然,还是把它找了出来。而且你凭什么就猜到,是我做的这些?” “我说在那个空间中,有人告诉我的,你信吗?”敖兴初冷笑着说。 “不可能!我把他们全部杀死了!”姜宁远大惊失色。 “就是死人告诉的我。他们身上的致命伤,都是爪痕所至。整个大陆上料想有如此凌厉的爪功的人,也就是你了。而且那山洞内那么明显的打斗痕迹,我要再认不出,可是算了吧。”敖兴初不屑地说。 “可恨我一路上都记得抹去战斗的痕迹,却唯独忘了再回那一空间中,将那些痕迹彻底毁掉。”姜宁远的声音寒冷如冰,既听不出来他是有多么懊丧,也不像对敖兴初,有什么怨恨的感情。 一种完全,听天由命了的情感。 敖兴初察觉出了对方的这种感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我倒是还有一点不明,你又是怎么知道在那一空间内有至宝存在的,你是有心找到的吗?” “完全是一次无心之举。那一天本来是我受别人的邀请,和他们一起走了那一趟镖。途中却因为一些事情迷了路,在找路的时候,一起误入到那个神秘空间。来到那个小山洞之后,我就看出了那个长弓——也就是现在把整个大陆搅得不得安生的至宝的不凡。偏偏那些人也都以为找到了宝贝,利欲熏心下开始自相残杀起来。我怕走露了风声,就把那些人一起全都杀了,之后拿着那长弓离开了。原本就想带着它直接回去,可是在途中,我却起了别的心思”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念之差,又给整个大陆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敖兴初吼道。 “又把它送到盛宁祥,制造出更大动荡的人,好像没什么资格指责我吧。”姜宁远看着敖兴初,嘲弄地道。 不过一切都已经明了了,这一场战斗自始至终,被称作为闹剧,也不为过。 “这么说我兄弟也是你杀的!”炼农怒视着姜宁远,眼中好似要冒出火来。 “我没有杀他。”姜宁远冷冷地说,“我只是利用了一下他的尸体,让你去找应麓庄的麻烦罢了。” “我的剑穗在凌空城的时候就不见了,想必是那时,被姜掌门偷走的吧。”听明白了前因后果,饶是以颜游的风度,此刻也不由得陡然火气上涌,“那么请问姜掌门,我应麓庄与龙威镖局同属东域,平日素无嫌隙,反而一直交好,为什么姜掌门却要如此的处心积虑想要对付我们!” “颜当家平素博学多闻,现在却多次一问,不知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只是在装糊涂?”姜宁远到很是坦然,不仅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再隐藏的必要,而且是他要说的道理,自始至终,也就是所有人都明白的。 他继续说:“请问颜当家如果你有这个机会,你会不会用来踩我一下?” “不会。”颜游干脆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二:不对 “你的确不会,我也相信你的为人。可是如果换作张血c常锟c第五修还有商盘君等人,你觉得他们会不会。” “我觉得这么做不对。”凌季叹了一口气,说。 姜宁远问的,是“会不会。”凌季的回答,却是“不对”。 “对不对”与“会不会”,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意思。 可是凌季没有回答的,那就是所有人,都清楚明白的。 所以他才会,叹息一声。 儒家出世,兼济天下,可是人心复杂,对此,常常只是无可奈何。 “凌二当家倒是心善,可惜你觉得不对,但所有人,都会那么做,也包括我。”姜宁远也叹了一口气,说:“你我势力都在东域,这既是你我之幸——可以结识对方,但又是我们,最大的不幸。” 幸运或不幸,驱动着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的,却是同一种动力。 。 强大的c生存的各种各样的。 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同时沉默了下来。 不过, “我倒是奇怪一点。”敖兴初却再一次开口了,他的表情半是不解c半是调笑,说:“你们所有人都明白的坏处,而且每一个人也都不是泛泛之辈,那为何还会甘愿被心中的所驱使,而不是去克制它呢?” “阁下之道理,倒像是佛宗之道。”颜游说。 “家父曾在佛宗中学过艺,曾有幸也听得一些。”说到自己的父亲时,敖兴初明显有一些不自然。 “那不知佛宗的高僧想弘扬佛法c佛祖也曾想渡尽世人,这又算不算?”薛改之一针见血地问。 “应当算。” “而且如果那些和尚们也做到我现在的位置,也由不得他们了。”姜宁远说:“你的手下又无数的镖师,他们都要吃饭。而且为了活下去你手下的人也要越来越多,他们的胃口还越来越大。在这个过程中,也有无数人为了你觉得那个可笑的理由,想方设法的要暗算你。不是你死c就是我活。别人多吃了那一口,你就肯定会少吃一口。在残酷的世界中如果想要活下去,那么你就必须要变得更加残酷。那时候,也就一切都由不得你了。” “这话在理,所以哪怕佛门净地,也难免被俗事烦扰。”敖兴初点头道。 “可是我倒是希望,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凭空插进来一个声音,所有人一听就知道对方是谁。而在漫天还未消散的尘沙之中,一个坚定而倔强的年轻人,从远方缓缓走了过来。 是姜雪林。 姜宁远看到了他,也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说:“你来了。” “是的,父亲。”姜雪林看到姜宁远盘坐在地上,无法起身,也不感到丝毫意外。再看炼农c颜游等人皆在尽力疗伤,即便再愚笨的人,也能猜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之前的话,你都听到了?”姜宁远问。 “一字不落。”姜雪林一丝不苟地回答。 父亲严厉c儿子恭孝,这看起来,是很常见的父子对话。 “希望你不要恨为父算计了你。”姜宁远踌躇片刻,还是说。 “儿不敢。我本就是一个弃婴,是父亲在雪天树林中发现了我,将我收养。如果不是父亲,我早已冻死在荒郊野外。” 姜雪林把自己和姜宁远的这层关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他不是姜宁远的亲子,只是养子。 但姜宁远一直对他,视如己出。 听了姜雪林的回答,姜宁远深深叹了口气,说:“但你要知道,为父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害你,而且在一路上,我还始终跟在你的身后”说到这里,姜宁远忽然不说了,或许他也觉得这个借口,实在是显得太过苍白。 “儿知道,父亲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c还有我。”姜雪林说着,眼角中已经有泪痕出现。 父子二人再相对无言。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是谁杀了我的兄弟?”炼农的话再次插进来,打破了这个气氛。他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失落。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说了我只是利用了你而已。”姜宁远苦笑着说:“可惜最后,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我自己,也是身受重伤。” “你应该说是自作自受才对。”薛改之冷冷道。 “改之,还是安心养伤吧,你心浮气躁,气息又有些不稳了。”颜游提醒他。 “你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是一开始就愚笨到家了。你根本没想到,有人会将计就计,现在将你们全都耍的团团转,你们却仍旧毫不自知c只知自相残杀!”敖兴初毫不客气地说。 “是谁?”颜游断然问道。 “商盘君!”敖兴初一语,石破天惊。 空中,也真的发出了震动的声音,是几道人影从远处正在飞速地朝着这边赶来,眨眼间就落到了荒芜的地面上,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三个人站定,看清他们分别是张血c第五修c夏侯晋康。夏侯晋康没有让彭远一起跟来,因为城内始终需要一个高手以待变化,否则他始终无法放心。而第五修和张血,自然也要一起来探个究竟。 在凌空城感觉到的动荡,都是如此的清晰,更想而知在东域这当场上,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 可是看到了眼前的场景,虽早有预料,夏侯晋康却还是深深皱起了眉头。应麓三圣重伤c炼农重伤c姜宁远重伤,加之之前的曹鸣锐身死c常锟身死,大陆上一多半的高手,至此已经彻底失去了战力。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别惊讶,还是我来告诉你吧,省得他们一个个七嘴八舌,最后把你绕晕了。”敖兴初也露出了有些苦恼的样子,将前因后果和夏侯晋康大略说了一下。听到了敖兴初的话,夏侯晋康的眉头皱的愈紧,事情已经渐渐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可是幕后的敌人,却依旧没有出现。 “你看他们会不会,有人和魔门勾连?”夏侯晋康这句话是暗中传音给敖兴初的,一边说着,一边视线缓缓掠过每一张人的脸,最后在姜宁远身上特意停顿了一下。 既然这一切的事情都是由于姜宁远而起,那么他自然也是嫌疑最大的人。 “不会,他们到现在都一无所知,唯一和魔门有勾连的人,应当只有商盘君才对。其他人,都没那个脑子c也没那个资格。”敖兴初这句话,其实是把所有人都暗中损了一番,不过没人听到,自然也没人在意。 敖兴初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回传给夏侯晋康问:“之前凌空城发出了巨大的震动,到底是怎么了?” “常锟死了。”夏侯晋康跟着,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常锟也死了!”敖兴初十分吃惊,说:“他或许也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才会被商盘君灭口。可是自始至终,我们依旧知之甚少。” “你的伤没事吗?”夏侯晋康问道。之前敖兴初是硬接了五大高手的全力一击,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远远没有对方伤的那么重。 “伤没事,他们几个还奈何不了我,只是,”说到这,敖兴初苦笑了一下,把那块星耀守护石拿了出来,说:“它却已经耗尽了力量,现在我只要还在这个大陆上,就无法再用全力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发生了这些事情,争斗就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了,一切的底牌都开始渐渐翻到了桌面上,那么夏侯晋康,也不打算再有任何留手,可是他还是想听一听敖兴初的意见。 “怎么办?与他们摊牌咯!现在再把这一切藏着掖着,倒是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敖兴初一边这么说,一边从身边揪出了一个人来,径自放在了一边。 没人看到他身边什么地方能放下一整个大活人,也没人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 凭空多出来这一个人,几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那个人须发尽白,年纪已然不小。眉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可是看他的样貌,所有人都认得他。 是商盘君的管家。 “怎么回事?”张血倒是吃了一惊,商盘君的府邸已经彻底空无一物,里面的人也都不见了踪影,他却没想到,现在会在这里见到商盘君的管家,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怎么回事?你要不要自己问问他?”敖兴初冷笑说。 “他已经昏迷不醒,我该怎么问?”张血冷道。 “那好,我就来告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们:现在这个星原大陆,被魔门盯上了!”敖兴初字字清晰。 然后,鸦雀无声。 围着的人听到这个毫无反应倒不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恰恰相反,他们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才彻底的无动于衷。 “你们早就知道?”敖兴初倒是没预料到会是这个反应。 “修虽驽钝,但此事仍是早有预料。”第五修自谦道。 “既来之c则安之。”颜游则显得十分坦然,凌季也只是微微一笑c没再说什么,只有薛改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然后?”张血在催促着敖兴初。对于这种事他猜测的才是最全面的,因为他从不相信世间存在着凭空出现的事情。 敖兴初仿佛讨了个没趣,只好悻悻地继续说:“你们应该知道了,凌空城之前传出一些流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三:魔出 “我倒是知道凌空城发生了些奇怪的事,都是星耀族所为。”张血插嘴道。 夏侯晋康看了张血一眼,没说什么。 所有人都在等着敖兴初接下来的话。 他们的注意力,就分散了。 也就没有发现,原本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管家,微微动了一动。 敖兴初也没有理会张血,继续道:“之后我觉得这些流言似都是从一处传来的,所传者居心叵测,所以我就去调查那些流言的来源。但开始除了在无意中发现了姜宁远的事情外,最主要的事反而一无所获。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对方传出那流言的方式,最后才顺藤摸瓜抓住了他。”敖兴初说完,指了指依旧昏迷不醒的管家。 “你是说,是商盘君和魔门勾结c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张血沉吟道。 “又听你们说,商盘君在凌空城还杀了常锟,再结合听到了周夜的死讯,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敖兴初说:“周夜应当也是商盘君杀死的,他是第一个亲手碰到那件至宝的人,商盘君害怕他会查到什么,才在他落单的时候杀死了他;至于常锟的死因,应当也是一样。常锟之前觉得曹鸣锐死的蹊跷,这么久以来就一直守在曹鸣锐的尸身旁探查。那么他,应当就是查到了曹鸣锐的真实死因,才会被商盘君灭口。因为曹鸣锐应当是被商盘君与魔门合力杀死的,只有他们二人联手,曹鸣锐才会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而商盘君害怕的,就是被别人发现这一点!” “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已经知道了,潜入大陆上的魔门,是孤身一人?”张血捕捉到了敖兴初话里的隐藏含义。 敖兴初不置可否。 所说的话语,实在是太过惊人,一时之间,听到的人都还在思索c消化着这一切。 就是在这一刻,管家从地上猛然跃起。 他身上的禁制,早就因敖兴初以为他已经昏死过去所以解除了。 也就这样,在众人无防备时,他一跃跨出了数步之遥。 几乎马上就能逃离陷阱。 但敖兴初的反应也是异乎寻常的快,他没有去追管家,而是抬起脚,在地上踏了一下。 好像只是轻轻一踏,地面深处,会响不绝。 管家所在的地面,忽然间陷下去了一大块,好像地表之下已经尽数坍塌。管家也就因此遽然摔倒在地。 没有能够逃得出去。 实际上在场的每一个人,比他的实力都要强大很多。即便敖兴初没有出手,他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可是或许从一开始,管家的目标就不是要逃。 他的手上握着一个玉简,燃烧中飞速脱离了他的手掌,向着远方飞去。 管家的目的,才不是要逃跑。他是要给商盘君发送讯息! 眼看那个玉简就要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天穹上出现了一只光彩流离的大手,将玉简横空拦下。余势不止,又拿着那玉简飞回到了夏侯晋康的身旁。夏侯晋康一直没有放松警惕,这一澜海摘星手是早就准备好的,就是为了预备不测。将玉简接到了自己手中,夏侯晋康看了一看,发现整个玉简上要告诉商盘君的话,只有三句: 主人,已暴露,速速离去! 没有落款。 “你倒是挺忠心的,身在险境却不考虑自身安危,而是要先告诉你的主人快逃。”敖兴初接过了玉简看了一眼,对着管家冷笑道。 “可惜商盘君就算看到,也未必逃得掉了。杀了常锟,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夏侯晋康直视着管家,一字一顿说道。 他当着管家的面说出这件事,就是在告诉对方:商盘君已至穷途末路,你最好告诉我他现在何方。 可是管家,似没有明白这个意思——或者只是,装作不明白。 这让夏侯晋康又是一阵失望。 “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是铁证如山!”敖兴初把玉简又在剩余人面前晃了晃,朗声说道:“如果他商盘君不是勾连魔门,又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事?而如果他不是心中有鬼,又为何他的管家要告诉他‘快点离开’!现在你们相信我的话了吧!如果你们不想像常锟c曹鸣锐他们那样,最好先听我的” “你这只是证明了,商盘君勾连魔门,却还没有告诉我,星耀族他们,是否勾连魔门。勾连魔门的人,也未必只有那一个。”张血一边这么说,一边把视线转向了夏侯晋康。宽大的斗笠遮挡了他的双眼,但夏侯晋康在隐隐之中,仍旧可以感觉到对方那刺人的视线。 “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了。”敖兴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张血说:“商盘君做那些事情就是想让我们互相猜忌后再自相残杀,你不去寻找真相反而来质疑我,岂非真的中了他的计!况且我也没有证明我和魔门没有勾连,那按照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有嫌疑?”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寻找真相?而如果你无法证明,那么你的确有嫌疑。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这个大陆上的人。”张血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到哪里,像是都如此经典。 像是张血对第五修c夏侯彭远c商盘君他们,勾心斗角了那么久,对于彼此的套路已经十分的熟悉。而毫不熟悉的敖兴初,反而成了最值得怀疑的人。 这不奇怪。 “那么你呢?”敖兴初把目光转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见解的第五修身上。 “半信。”第五修笑了笑,说。 “半信?” “商盘君的野心不小,在下是毫不怀疑的。但对于其他的事情,修还不敢妄作论断。只是说阁下曾经找过我做了那一笔交易,足下才是真正的心机颇深。” 敖兴初有找过第五修作交易吗?当然有。 敖兴初曾愿以湛海心兰,换取最后一件拍卖品的第五修的退出。 在第五修看来,那是很可信的一笔交易。 那么敖兴初,就是一个可信的人吗? 完全不。 第五修是一个富家公子,也是一个商人。他看过了太多的勾心斗角与丑恶。 他也知道,提出了可信交易的人,不一定是一个可信的人。 敖兴初明白了,于是他又对着颜游问道:“你们应麓庄最讲道理,对于我说的,你们又怎么看?” “若是属实,应麓庄定然义不容辞!”颜游给出了坚定的答复。 只是在此刻敖兴初的耳中,这些多少,都只是用来敷衍他罢了。 所以他十分愤怒。 愤怒的情感,让他忍不住的颤抖,也就因此牵动了体内的伤口,又让敖兴初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看来他的内伤,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痊愈了。 “没事吧?”夏侯晋康问道。 敖兴初还没有回答,双眼却陡然化为了金色的竖瞳,猛然看向了身后。 那里是炼农c颜游c姜宁远几个人所在的地方,他们因身受重伤,就一直待在那一动也不能动。 敖兴初想提醒他们一件事情,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缕黑色的气息先是毫无征兆地在脚下荒芜地面上出现,既而猛烈炸开。 所有人在场,面色惊变。 原本被冲击肆虐过的地方,此刻被遮天黑烟所笼罩。业障弥漫,带动风声响彻发出凄厉呼啸。几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脱离了黑障的范围,飞至半空。敖兴初面色铁青,他的一只手还抓着管家,这时候他没有忘记把对方一起救出来。夏侯晋康面色凝重,第五修与张血情况尚可,最糟糕的则是应麓三圣与炼农,他们本就受了重伤,这一次躲开更是十分勉强,现在已经伤上加伤。 但在众人里,却还有人没有撤出来。 姜宁远父子! “父亲!”姜雪林喊叫的声音传来,下方黑烟突兀散尽。这才看到姜宁远倒在地上c奄奄一息。姜雪林则被他仅仅护在身后,用身体挡下了大部分的冲击。姜宁远原本可以逃出去的,但在最后一刻,他选择了用尽最后的力量保护了姜雪林。 而那些黑烟,准确来说也并非消散,凝聚到了一点,像是被什么人操纵着一般,再一次飞快冲到半空上的众人面前。黑气涌动,像是无数怨灵在悲鸣。 颜游等人悚然色变。 夏侯晋康再次双手结印,晶莹巨手再一次出现,朝着黑气当头罩去。但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巨手转动,居然也飞快结出一个玄妙法印,一个闪耀的琉璃星台立刻出现在黑气的上方,镇压而下,星台之上凝聚着无尽星辰之力,璀璨难言,就像一个缩小版的浑天淬星台。原本遮天蔽日的黑潮水般纷纷退散,在平地上惊起惊涛骇浪。此刻夏侯晋康的身上闪耀出无比强盛的星辰光辉,流离璀璨,好像整个诸天的星域都凝聚在了他一人身上。 澜海摘星手。 弘瀚镇魔台。 在此一刻,一记之间,夏侯晋康用出了两种星耀族绝学。 血腥争斗,到了夏侯晋康手上几乎变成了一门表演,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砰!”镇魔台处,一阵震动,像是巨人的脚步践踏着地面。轰然作响,大地因此而颤动,经久不绝。自星台中央,地面层层向下塌陷,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盆地。只看到烟雾散尽后,一只漆黑巨大魔手死死抓住了琉璃星台,黑暗的气息不断被星耀光华溶解,但星辰之力也在不断被黑色的巨手所侵蚀。这一招弘瀚镇魔台终究是没能奈何得了对方,魔手再用力,将镇魔台直接扔到了一旁,迅速化为魔气消散。一道人影从中走出,全身笼罩在黑暗迷雾中,完全看不清他的形体。可是这种诡异的感觉,无论到了何处,足以让人过目难忘。 “箑!”敖兴初冷冷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四:大战开 “我说了,物归原主比较好,虽然到最后,还是我亲自把它拿了回来。”箑沙哑地开口,把他巨大的折扇放在了一边,右手上一张黑色的长弓飞速凝聚成形,正像是之前在拍卖会上,所有人都想去争夺的那一把。 果然,是他杀了曹鸣锐。也果然,这把弓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拿着一个赝品,你又想蒙谁?”敖兴初眼中光芒闪动,他一眼就看出了箑手中所拿的并非那长弓本体,只是借助了长弓自身气息幻化出的一件武器。可就是这样,敖兴初心中也没有丝毫轻松,对方既能借长弓的气息,那么也就证明长弓真的,到了他的手上。 真是最糟糕的情况。 “可是对付你们,已经足够了。”箑说。 “你确定吗?我真怀疑你是怎么想的,偏偏挑到这个时机跳出来,打算让我们围殴吗!”敖兴初毫不客气的说。 “因为这是最好的时机。”箑一边说着,一边扫过了炼农c应麓三圣,还有已经奄奄一息的姜宁远。 敖兴初的双手陡然握紧,死死地握成拳头,指甲甚至嵌入了他的皮肉里,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淌下。 箑说的不错。 此刻不管谁和魔门有没有勾结,箑凭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就已经等于当了“靶子”,谁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在此刻,实际上也是整个星原大陆顶尖战力最为虚弱的一刻。 曹鸣锐c常锟身死,商盘君投敌,夏侯彭远在凌空城脱不开身,应麓三圣c炼农彻底重伤,姜宁远濒死,连丁靖析也不知现在何处。原本的绝对人数优势,现在只剩下了第五修c张血c夏侯晋康与敖兴初。 而且敖兴初,也已经无法再用全力。 这的确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之前箑兵行险招,在众人面前突然攻击,就是看准了最后的机会。 箑忽然立起了长弓,张弓,一支纯黑色的羽箭立刻出现在弓弦上,遥遥对准了姜宁远,猝然射出。箭快势沉,沿途割裂了空间,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尾迹。这一支箭哪怕在姜宁远全盛状态下,也决然无法硬抗,更何况是现在。箑之所以选择曹鸣锐动手,就是要先从最为虚弱的人开始斩除,以绝后患! 而且姜宁远的灵魂,箑已经垂涎很久了。 黑色的羽箭,仍旧飞快。即便它已经飞了很远,可是它的速度,自始至终都那么快。 强弩之末,对它来说,像是不存在的。 然后,在半空中,它突然停下了。 尾部,还在不断摇摆着。 射出的羽箭停下,不外乎一种情况: 它射到了什么东西里面。 现在,是另一种情况。 它被人握在了手中。 鎏金溢彩的手掌,死死地握着黑色的箭杆,箭端最锋利的部分,离他的脸还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然后,敖兴初手中加劲,黑色的羽箭猝然崩碎。 目光冷厉。 “你还用得出全力吗?”箑看着敖兴初阻止了自己,嗓音喑哑地说。 如果他的声音不是那么粗糙沙哑,那就能听得出口气里,那浓浓的嘲讽之意。 的确,敖兴初心中也很清楚,自己内伤不轻,而且星耀守护石已经碎裂,如果他展露出真龙的气息,强大的气势无疑会被大陆的本源深深忌惮。 至于箑?他当然不用在意这一点,他本来就是破坏的! “你能暂时封住大陆的本源,让它暂时失灵吗?”敖兴初给夏侯晋康传音道。他知道对方肯定有这个能力的,但要如何做到,却不得而知。 “可以,但”夏侯晋康还未明白敖兴初话中含义。 但下一刻就立刻明白了! “那就拜托你了!”敖兴初喊道,之后双手结印,金色的光华自他全身蓬勃发出,渲染之下使他看起来宛若天人,威严高贵。 “升尊——”龙息滚滚,随着敖兴初轻轻吐出的两个字,轰鸣不绝。 无论是箑,还是张血c第五修c夏侯晋康,亦或者别人,均悚然色变。 凌空城。 还有很多人围在盛宁祥外。 即便盛宁祥已经化成了一片废墟。 但人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们,围在四周不断地指指点点。 他们是很想进到里面,但是这不可能做到。夏侯晋康早就命人将这一处从里到外通通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可是外面的人又怎能安心,等待了如此长时间后里面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外面的人不由得开始焦躁起来。 有好事者开始向封锁在这里的守卫询问起里面的情况,更有人开始在众人围观中夸夸其谈,说起爆炸发生的那一刻这里的情况,以及当日拍卖场中那些显赫之人的种种表现,绘声绘色之下,仿佛他真的见过一般。感觉到其他人听到自己的话都开始更加关注起自己,那人不由得开始洋洋得意起来。然而也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什么特殊的声音,就像是地震之前大地深处所传来的地动之声一般,隆隆传响经久不息。 地震了? 可这不可能啊。 这里是凌空城,是位于九天云霄之上的传奇城市,怎么可能地震。 那人在心中自我安慰了一番,张开嘴又想再说什么时,立刻就被从地下深处传来的剧烈动荡所掀倒在地。 从远处传来的冲击,仿佛将整座城池裹挟在狂风呼啸中,瑟瑟发抖。 金光四射,黑气滚滚,如火山从地底深处爆发,地面在飓风中如草坪般整个卷起,无数巍峨宏大的建筑,也被冲到空中四分五裂。狂风怒号,风卷残云般将附近的楼阁建筑通通连根拔起,繁华富丽的整个街道顷刻之间变成废墟,只剩下一地狼藉。震天之音,夹杂着魔鬼般的利啸与威严的怒吼之声,很多人无法承受甚至从灵魂开始就彻底崩溃。冲击波飞快地向着四周蔓延,所经之处屋倒墙塌,建筑下连接地面的锁链陆续开始断裂,比邻悬空的房屋纷纷掉落到地面上。动荡如瘟疫,在整座城市中迅速弥漫,哀嚎声c喊叫声c惊呼声不绝于耳,这种局面如果前人有幸重新看到,会发现这和曾经魔门初次入侵星原大陆上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远处天空上,乌云飞速朝着这里汇聚。凌空城原本在天空最高处,正常来说根本没有乌云能遮蔽这里的天空,可是眼前的一切,无论再怎么不相信,偏偏就真真切切地发生了。一切光芒都被遮蔽,黑暗笼罩了整座城市,就像被掐灭了最后的希望。 天地失色,好像末日即将到来。 凌空震荡,一只巨大无比的金龙突然从远处出现。 龙头似万古绝世神韵所化,龙尾若神明垂天利剑,龙身粗壮如擎天之柱,龙爪尽握万千无法形容之力量,硕大的金瞳炯炯有神,金色的龙息在巨口之中不断吐出,将身边的一切都染成金灿的颜色。覆盖全身的鳞片华丽神秀,头上的龙角巍峨挺拔,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几乎都要顶礼膜拜,不敢相信诸天之中居然真的会有这等,强大而完美的生灵。 仿佛集诸天之威严,尽为他之一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五:暗剑 黑色的乌云,迅速聚拢过来,遮盖了金龙身上明耀的光芒。黑色愈加浓厚不堪,像是一个无形的恶魔,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这一诸天内最为神秀的生灵。金龙在乌云内翻腾冲撞,咆哮的声音响彻天地,龙息磅礴涌出,将很多黑云直接震散。 这是一场战斗,而且是大多数人只怕终其一生也无法见识到的终极之战。 两种极端可怕的力量冲撞不停,余威所至,整座城池居然都开始摇摇欲坠。 凌空城内的法阵立刻开始运转,依旧无法抵挡这恐怖的威势,城池底端紫色的法则一开始就被直接毁灭了一半,根本无法聚集起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连维持城池悬空的力量都在急剧消耗,凌空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下方坠落。 “轰!”金龙挣脱了黑云的束缚,将四周的黑色魔气通通撕为乌有。金色的竖瞳闪烁着奇特的光芒,遥遥锁定了半空中一道迅疾移动的影子,怒吼之声如雷音炸响,巨大的身体腾空冲向更高的地方龙盘而起,龙息自全身而发,在他的头顶汇聚,金色朦胧之中,一团光芒逐渐形成自己的形体,并还在不断扩大,玄妙的气息从中散发出现,隐约可见是一方世界在其中不断成形。里面的每一种景物都显得瑰丽神奇,行走的人举手投足间都掌握着神秘的力量,天上更是有无数神龙飞舞,构成了一幅诸天无双的奇特景观。 那正是传说中的龙域,是龙族唯一永远的家园。独特的法则运转不定,蕴含了难以想象的威严之力。金龙再一声怒吼,整个万龙之巢立刻朝向前方飞去。速度并不是很快,恐怖的力量却呈碾压的姿态,所经之地空间之中原本的法则都彻底崩碎,像是两个世界在直接碰撞,一切生存在其中的生灵均无可幸免。 凌空城地面,在一块原本已经化为瓦砾的区域,突然涌出了一整片黑色的海洋。 漆黑的颜色,如同墨汁一般,但浑厚的感觉,却让人更觉得那像是水银。 可是水银,也绝对没有这种狂暴混乱c魔性十足的惊人力量。 一张黑色的巨大长弓,从黑色海洋中缓慢升起。横跨数以千丈的距离,似一个狰狞可怕的巨兽,正在缓缓露出它锋利的牙齿。 一支巨大的羽箭,也在长弓上凝聚成形,黑色箭头暗含锋利的光芒,漆黑的箭身表面有如水波般流动不止,在弓弦张开的那一刻,无数元气疯狂向着箭尾处汇聚,似有黑光形成,闪耀在风起云涌的天地之中,但只有仔细看去,才能看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光,而是锋锐的力量撕裂了周围的法则,形成的可怕黑暗裂隙。 羽箭猝然发出,形体也立刻变得模糊不清,划过空中的地方,就像是有人用画笔划出了一道黑色的轨迹。 黑箭与龙域在下一刻就悍然相撞。 一道强光,猛然自相撞中心处爆发。 若眼力好者此时向那里看去,就能看到黑c金两种力量在彼此对冲之下,化作一个混沌阴阳,在空中流转不停。 对峙之中,也是罕见而诡异的片刻安静。 然而不久,恐怖的波动就从中传来,久久而毫不停息。 如果此刻有人从域外星空遥望星原大陆,就能看到在中域的中心处,绽放出了一朵绚丽多彩的硕大“烟花”! 像是风暴震荡不止,实际上却是受到力量的冲击下,整个空间法则全部崩裂不稳,动荡无处不在产生,无处不变得狂乱异常。而凌空城,就在动荡的最中央,直接承受着这种力量的损耗。 整座凌空城,都化作了风暴眼中的一片孤叶,飘摇不定。裂缝撕开了原本完好的地面,整座城池就要被撕裂成数块。 可是最为令人不安的,是在这一片大陆上生活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惊惧。 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显得是那么莫名其妙。可是冥冥之中,好像又和自己息息相关。 唯有大陆上最顶尖的高手,才明白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整个大陆的本源,都受到了严重的波及! “大伯,那是什么?”一个宁静的小村落中,纯真的女孩从院子中走了出来,黑如珍珠的眼睛看向了远处天空上爆发的耀眼光芒,怯生生地问道。孩童的天性让她对未知的事情感到好奇,可心中的不安让她疑惑之外,恐惧也始终缠绕着她,幼小的身体不知不觉中开始瑟瑟发抖。 “雪儿,别怕。”司凌焯抚摸着侄女的头发,低声温柔的劝慰着。可是当他也抬起头看向天空时,不安和凝重还是在他的眼中开始出现。 世道,要开始乱了。 “轰!”最后一次冲击,伤痕累累的城池更是变得满目疮痍,除去东倒西歪的瓦砾,很多建筑像被一把巨大无比的剑从中切开了一般残缺不全。凌空城下坠的速度愈发加快,已经能感觉到九天戾风在四周吹袭得汹涌狂暴。而眼见那一片魔海非但没有被自己破开,反而变得更加广大,疯狂吸纳着四周的元气,黑海之中蕴含的力量更是令鬼神俱惊。金龙发出了怒吼的咆哮,像是要再一次继续攻击,可是此刻金龙身上却突然有一阵光芒闪过,之后那光更是飞速黯淡了下去,像是耗尽了某种力量。碎裂的声音紧跟传来,金龙的身影却变得更加清晰。可是这绝非是什么好事,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力量让他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巨大的身躯扭曲不定,像是在承受着整个天地的冲撞。龙瞳之中闪过一丝金色,光华璀璨闪烁后,巨大的龙身在原地立刻消失。剩余的龙息则相互撞击,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敖兴初从地上站起,脸色并不好看,敖兴初原本有机会将对方在战斗中直接抹杀,可是箑当真是狡猾,在和他的战斗中且战且退,最后居然在凌空城听了下来,逼得他投鼠忌器,不敢过分相逼。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情况是之前夏侯晋康真的如他所说,在全力封印着大陆本源,可是明显夏侯晋康已经到了极限,现在他已经重新暴露于这片大陆之下,无处不在的星原之力开始冲击他的全身,试图将他抹杀,大陆的本源已经视他为威胁自己的敌人。 换做平时,这还不足为惧。 可是眼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眼神微凛,敖兴初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箑在那里诡异地再次出现,看着敖兴初,露出了有些诡异的笑容。敖兴初心觉不岔,立刻纵身扑了过去,爪上金光闪耀,锋利无匹。虽然他现在再无法用本体对敌,可是料想之前的战斗中箑也决计受伤非轻,自己现在和他纠缠一番,正好可等夏侯晋康等人一起赶到将对方围歼。 箑看着敖兴初直接向着自己冲来,他的左手抬起,一道黑色的锁链,突然出现在手中,锁链的尽头是一个狰狞的铁手,朝着敖兴初飞旋卷去。锁链似囚禁了空间,在空中空气都开始缓慢凝固。敖兴初心觉得不妙,眨眼间锁链就缠绕到了他的身上,与他纠缠了起来。更为奇异的是无论敖兴初怎么试图挣开黑锁,它尽会针对自己的举动采取针锋相对的措施化解,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克制自己一般。 囚龙锁,昔日诸天征战时魔门打造的一种奇特利器,是专门针对于龙族而制的。仓促之间,敖兴初也确实无法摆脱掉对方。囚龙锁的另一端,还握在箑的手中,他看着半空中手忙脚乱的敖兴初,沙哑的笑声更加刺耳。 人都会幸灾乐祸。 特别是觉得自己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 这不算得意,只是人的一种本能。 无法抑制的本能。 可是有的时候,人的本能却未必都是好的。 有的时候,人的本能无法抑制,可能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可能会死! 箑尚未笑完,马上就有了异样的感觉。 他看到敖兴初向着自己的方向动了起来。 而敖兴初移动的原因,缠绕着他的囚龙锁带动着他,朝向箑自己的方向移动。 囚龙锁是魔门高级法器,本身就拥有战斗本能。 一旦感应到威胁,就会主动护主。 像忠实的鹰犬。 而当箑意识到这一点时,锋利的剑刃,已经斩向了他。 比虚无的影子,还要安静c诡异。 是丁靖析。 不知道他之前在哪c不知道他是如何藏身的,但他就是在这一刻,刺出了这悄然无声的一剑。 如死亡般,宁静的一剑。 抓住这个时机,表明丁靖析在之前就一直在观战。 会选择现在出手,只因为他和敖兴初的想法,是一样的。 箑在和敖兴初战斗后,必然也消耗甚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六:影入天际流 “砰!”剑刃交击,溅出了四散的火花。黑色的铁索挡住了丁靖析的剑锋,又立刻翻转缠绕而上。 囚龙锁缠住了丁靖析的剑,丁靖析手臂一震之下,没有立刻将锁链震开。此刻已经看到箑全身上下无数符文闪动,迅速凝聚成一个圆轮,发出森严的气息,绞杀向丁靖析。 即便到了此刻,箑依然有如此实力吗? 这有些出乎丁靖析的意料。 可是他也必须想办法来对待。 丁靖析的剑已经被缠住。 他无法向后拉回自己的剑。 这样很多动作都被限制住了,根本不可能对箑展开有力的反击。 但是锁链却无法限制他的剑的一种攻击方式。 就是向前刺! 左手长剑转为倒持,丁靖析的身形随之一起转动,背对着箑向着对方疾刺了出去。 箑难以置信地看着急剧接近的剑尖,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因为他的符文之轮虽然快,丁靖析的剑却更快。 圆轮转动,割断了丁靖析右臂衣袖,而他的长剑上,已经溅出了一道血迹。 长剑刺穿了箑的胸膛,还没有致命。 在最后一刻,箑的竭力躲闪还是让丁靖析刺偏了,没有击中他的致命处。 刹那间,一切已有分晓。 丁靖析立刻把剑拔了出来,朝向一边急速掠去。 他必须这样,因为箑的攻击也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符文之轮被躲过,可是箑却未停下手来。 箑再次挽起长弓,朝向丁靖析的位置射出一箭。 这么近的距离,原本是无法用弓箭的。 但箑还是用那把弓,将一支漆黑的羽箭直直射了出去。 锐风披靡,无论是谁面对这等箭矢,都要退避三分。 强弩之末箭矢最弱,可是这一支箭,就是在丁靖析的眼前射出的。 是它最为强盛的时刻! 丁靖析的身影迅速消失于原地,直接隐匿了起来,让黑箭扑了个空。 看起来箑,是无法找到丁靖析的。 之前箑就没有察觉到丁靖析隐藏的位置。 可是现在有一点不同——囚龙锁仍旧缠在丁靖析的剑上,即便仅凭锁链本身是不可能困住丁靖析。 囚龙锁之针对龙族的武器,对付他人,就要大打折扣。 更何况再强的武器,也不可能凭空挡住两个高手。 可是囚龙锁缠在丁靖析的剑上,剑则被丁靖析拿在手中,也就意味着锁链所指的,就是丁靖析在的方向。 听到箑发出了沙哑的笑容,一把抓住了滑动不定的囚龙锁,像是在嘲讽丁靖析的愚蠢。同时抓住黑锁的手猝然加劲,想要将丁靖析从藏身处拉扯出来。 可是纹丝未动。 箑一愣之间,再次用力。 还是一动不动。 而且看这感觉,并不是丁靖析在另一边用力抗衡,更像是铁索拴在了什么极端沉重的东西上,凭箑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撼动。 而那沉重的东西,不是什么巨石,也不是一整座山脉。 哪怕是一座山脉,也不可能在箑的全力一拉之下,一动不动。 对面缠住的,是更为沉重的东西。 硬是要说的话,铁索缠住的,是一整个世界! “宇”的法则,丁靖析藏匿到另一空间中,将囚龙锁的另一端剥离留在了那里。箑从未修行过空间之法,隔绝着两个不同的空间,就根本不可能轻易将铁索拉回! 除非他动用真力,以绝对的力量摧毁“宇”的阻隔。 以他的力量,或许可以做到。 但他没这个时间! 寒光的剑锋,再次袭向箑,丁靖析的身影再次出现,瞬息之间快剑无双,不知朝着箑刺出了几千几百剑,剑光缤纷,遮天满目,像无数寒风中飘动的白色雪花,带着肃杀的气息迷漫到整个空间之中。这一次箑无法再用长弓射箭,立刻抛下囚龙锁,以折扇相作抗衡,迎向丁靖析的剑光。魔气纵横,黑风席卷,充斥到每一细小角落,吹得人无法睁开眼。气流吹袭,似无数鬼魂呜咽,混乱狂躁的气息从人心中生起,令人惊惧不安。 丁靖析心无旁贷,一次又一次仗剑冲向箑。两道人影鹰起鹤落,疾速之中不断对拼又再次分开。交击的攻势愈发密集猛烈,任是谁人的目光都无法捕捉到二人模糊的身影。几乎每一处都成为了二人的战场,魔气c剑意肆意纵横,碰撞之中不断地相互冲击消融。接连不断的爆鸣声还有恐怖攀涨的力量卷席了四周来不及躲避的那些人,惨叫声一时传响不停,更有甚者连惨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对冲的力量瞬间碾为碎块,血肉横飞中惨烈的气息让这里变得更像是修罗地狱。偶尔之间,能见得丁靖析左手长剑不停,乌金色的剑光环绕在他周身数丈之内明灭不定,映衬出他苍白的脸上此刻出现了少见的坚毅与执着。受其剑气牵引,周边的草木土石c所有一切似都化为了他的剑,以丁靖析自身为中心环绕不停,带着他的锋锐剑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剑场”,而且这个“剑场”还在不断扩大,凶猛而不间断的攻势尽数落向了箑的周身,仿佛无数个高超剑客手执无数把绝世宝剑攻击向对方,集结之力足够撕天裂地,莫不让鬼神变色。箑的周身黑雾则愈加浓烈,全身原本就包裹在黑障之中看不清形体,更是令人不可捉摸,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藏身于黑雾之中,还是黑雾本就是他的一部分。身后诡异的黑洞不断向他身上注入着滔天魔气,让他即便面对着丁靖析间不容发的快攻也能抵抗丝毫不落下风。 魔气汇聚成汹涌无边的海洋,波涛滚滚,在箑的一扇引动下朝着丁靖析当面扑来。丁靖析一剑刺出,剑光闪烁分散,最终化为漫天点点,闪烁不定如星光般璀璨纷呈。然而这还不是结束,星陨剑后丁靖析剑招再变,一轮明月从他的剑光中变化而出,月光辉煌照应四周,漫天之上尽可见星海之上明月高悬,梦幻之中有感到异常真实,构成了一幅星月传说的美丽画卷。星辉月光照映之下,魔气之海立刻被撕开一个大洞,可是这还没有结束。丁靖析的剑法再变,至阳无匹,仿佛有太阳在他的剑身里生成,火光溅射到魔海上发出了“滋滋”声,转眼变成了烈火燎原之势。可是剑招本身,却似水波一般,连绵不尽之外,劲力还在层层叠加。 “砰!”最后一次对拼,血光四溅,两道人影各自分开。丁靖析落到地面连退数步方才堪堪停下,挥剑洒去剑刃上的血迹,双眼之中出现了一抹凝重。从丁靖析全身看来他似乎没受什么伤,但稍显散乱的气机和仍是不是溢出的魔气还是预示着丁靖析所受到的影响。银色的匕首突然出现在右手上,精神力像一张大网一样向外铺出,缥缈之中边缘也出现了极其锋利的感觉。 他在准备着再一次的战斗。 而半空中,凌空飘落下来的,是无数节断裂的黑色锁链。 囚龙锁在刚才,已经被丁靖析斩得支离破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七:魔箴言 “你没事吧?”敖兴初趁此机会摆脱了囚龙锁的束缚,闪身到了丁靖析身边问道。丁靖析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前方“轰”得一声,魔气消散,箑从土石掩埋中走了出来,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还是能够猜到他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分开的最后一刻丁靖析实际上还给了他一掌,才让他直接跌入瓦砾废墟之中。而现在看着箑缓缓走出,他身上纵横交错的剑痕更是让人感到心寒,其中的两道是几乎可以让他直接毙命,一道伤口从正前方自右胸斜下刺入,擦过心脏从心门处直接穿出;另一道剑伤则是在右脖颈切过,只差不到半寸就会划开大动脉。鲜血从伤口潺潺流出,剑气还留在箑的体内不断翻滚冲撞,箑看起来已经十分虚弱,蹒跚的步履让他看起来几乎连站起都十分勉强。 之前的对拼中,居然是箑落入了下风。 可这不是最令人吃惊的,最让人吃惊的是,原本箑手上的长弓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一半。 另一半被丁靖析方才一剑之间,直接斩断。 简直难以置信。 “难怪霎都承认,单论速度,他甚至都不如你!”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箑的气息还是很虚弱。方才激烈对拼之中,有好几次他是拼着硬生生承受了丁靖析的几剑想要贴近对方,给自己创造攻击的机会,箑看得出丁靖析的本体实际并不强大,以他现在的力量足够一击重伤对方。但每一次都被丁靖析飞快躲过,同时立刻还给他更为迅疾可怕的反击。丁靖析绝对的速度优势,让他做到了进可攻c退可守。 不过现在丁靖析也并不感觉好过。无处不在的魔气一直在侵蚀着他的身体,纵使剑意足够抵挡,却也耗费了他太多心神,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万劫不复。 难怪有人曾评价,魔气其实是一种致命的毒药。 对除了魔门之外的人,那都是一种剧毒。 丁靖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敏锐的感知,告诉了他这一次对手的不同寻常。 明明在和自己交手前,箑已经与敖兴初激战了一番。 可是却仍旧那么棘手。 而现在,对方看似被自己重创,但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几乎就恢复如常。 就像一个只知道战斗c丝毫不觉得疲倦的机器。 “你在搞什么鬼!”敖兴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对着箑厉喝道。 箑没有回答,缓缓站直了身体,在他的身后,空间中诡异裂开了一个黑洞,黑洞中尽数虚无,但除了虚无之外,充沛的元气透过黑洞尽数灌注到了箑的体内,使他源源不绝地可以得到力量。 不过这手法,丁靖析觉得,很是眼熟。 “叮叮咚咚——”凌乱琴音,如暴雨疾落,化作一张遮天大网罩向了箑。第五修与张血同时出现,不过第五修是在全力对敌,张血却是袖手旁观。敖兴初侧目后,看到夏侯晋康也已经到了这里,不过他面色苍白,精气神皆降到了极致。之前他虽以“混元移星法”蒙蔽了这个大陆的气息,但那毕竟是凝聚了大陆之上万物生灵的本源之气,凭他之力即便可以暂时压制也太过消耗心力。 而也就是在现在,夏侯晋康再一次看到了箑之后,忽然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琴声戛然中断。 第五修的琴弦寸寸断裂。 黑色的羽箭也射断了他头上的簪子,黑色的头发散乱的披下。 箑仍旧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只是脑后的那个黑洞,无形中又大了些许。 第五修的实力绝对不弱。 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破开他的琴音。 这是怎么回事? 凌空城,又是一阵动荡。 动荡,不止源于这座悬空城的本身。 而是它所依附的根基在动摇。 它不是在地面上的,那所依附的,就是这整座大陆。 夏侯晋康立刻明白了看到箑的异样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箑脑后那个诡异的黑洞到底是什么! 夏侯晋康双手突然平推出去。 两只散发着流离光彩的遮天巨手出现在箑面前,再次朝着箑当头压下。 惊天动地之威,较之前的镇魔台几乎不相上下。 夏侯晋康也不喜欢废话,一旦确定与之为敌就绝不留手。 箑右手的巨大折扇此时张开,朝向摘星手一扇而去,刮起了无边黑色飓风。混沌风暴吹袭得四周厢房都在瑟瑟发抖,和巨大手印相交之后就一触即散,摘星手仍旧朝向他平直压来,令箑退无可退。箑的脸上似乎终于见到了一丝惊色,再次张弓,黑色羽箭再次凝聚,比之前要粗大一倍有余,这一次射出不再声势隐秘,掠过空中如雷声滚滚,黑暗的火光燃起高温热浪,直扑向当空巨手。这一次在凌空交击后,两者在同一刻彻底泯灭。 箑仍旧站立在原地,安然无恙。 “澜海摘星手,星耀族绝学之一,传说中与佛宗大悲离欢手不相上下,当真名不虚传。如果还是平常状态的我,肯定是无法接下的。”箑缓缓开口。 他的气息,变得愈发阴暗。深邃。 “这不是他本来的力量。”敖兴初一针见血地道:“那日他与我交手都显得有些勉强,怎么可能现在接了你一招澜海摘星手还能安然无恙!” 非但无恙,而且更强! 箑的气息,还在不断地暴涨,似根本没有尽头。 大地之上,传来一阵更为密集的颤抖,风云惊变。 四方之内,大陆深处,仿佛传来了一阵咆哮,是众生之灵c大陆本源,在凄厉嘶吼。天地间,灵气骤降,化为滚滚浊气,弥漫之处,令人心生寒意。 何其,恐怖如斯。 “大陆上的本源,动荡得更加厉害了!”夏侯晋康骇然惊觉,伸出手臂向着不远处遥遥招动,一个闪耀着蓝紫色彩的祭坛从某一处地面上拔地而起,不断缩小最后落在夏侯晋康的手上,正是浑天淬星台,城主府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收在了内部空间之中。借助这一星耀族圣器,夏侯晋康的感知也就更加精确。“在另一个地方,不仅有人在制造着魔气,供给他近乎源源不断的力量,而且他们还在不断侵蚀着大陆本源!” 星原大陆上,已经遍地风起云涌c动荡不安。密布的乌云遮盖了整片的天空,再也不见了往日的星耀璀璨,山崩c地裂c海啸种种天灾正在各处上演,毫无准备的人面对这些根本就是措手不及,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都已经损失惨重,可以想象在这之后又会有多少人间惨剧不断上演。而大陆的核心区域,本源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虚弱,肆虐的魔气在和大陆对抗,不管结果怎样都会严重削弱星原大陆的力量。 “干脆说他的力量就是侵蚀大陆本源得来的算了!”敖兴初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气急败坏的说。天空无端的暴雷轰鸣声掩盖了他的声音,但敖兴初现在根本就不在乎有没有人听到自己的话。 他所愤怒,是在于对方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力量,他自己则被束缚了手脚,再难以全力施展。因为箑根本不在乎这片大陆上的死活,甚至可以说本身就是来破坏的! 破坏者总是无所顾忌,保卫者却要顾虑更多——这就是为什么破坏总比守护容易的原因! 而且敖兴初所不知道的,其实这个过程,他也助了箑“一臂之力”。 之前他对箑的那些猛烈攻击,很大一部分直接被箑通过那诡异的黑洞传导到了大陆的本源那里,才会撼动本源气息c让箑乘虚而入。 “你们不觉得,这一切很讽刺吗?”箑忽然再次开口,遥遥看向了四周。 众人皆是一怔,不过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凌空城内,此刻已经一片动荡。耳尽可闻,是无数人哭嚎c慌乱的声音,如同历史上魔门入侵的景象再一次上演,自城池向外恐慌如瘟疫一般在不断蔓延。就在这个时刻,在他们的四周,围了一圈的人。他们不是看热闹的居民,而是浵族c祁家c灵影阁c沙江帮皆为大陆上一方霸主。他们只是站在一旁,既没有离开,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准确点形容,就是在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换作平日,倒是无所谓。可是在现在,你不去帮助自己人,就是等于在帮助箑。 除非他们根本,从没有把夏侯晋康c敖兴初等人,当做“自己人”来看待。 只是他们的眼中,闪现着奇怪的光。 像恐惧。 像垂涎。 “他们明明也是这个大陆上的强者,却都没有来帮助你们,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箑喑哑开口。“你说所有人都想杀死我,那为什么他们现在没有站在你的身边?你说我的所作所为是无稽之谈,那为什么他们还都会因为心中的贪欲来到这里?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不肯出手吗?就是在等你们先对我动手,想等你们和我两败俱伤后再出手把你们杀死,踩着你们的尸体c接收原本属于你们的利益!虽然你们的名望很高,可是在他们眼中你们终归只是一群靠着压榨别人上位c为自己不择手段谋取利益的吸血鬼罢了。他们都在想你们这些人称霸这一片大陆已经太久了,是时候换一换别人了,而他们都相当那一个最后胜利的人,等到把你们拉下神坛后还会朝着你们的尸体踩上一脚。” 箑的声音并不小,他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全部可以听到。 而站在四周的很多人听到了箑的话,心中一紧想要抗辩,但又立刻颓然放弃。 因为箑说得,是正确的。 所以他们无话可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八:去向无踪 “承认吧,这就是真相。”箑的声音,仿佛有了一种魔力,可以吸引别人用心倾听。“这是每个人都无法回避的事实。世界只能允许一些人活下去,另一部分人必须要被淘汰。你要活着,就必须要有另外的人去死。以生命换取生命,本就是十分公平的,是谁也无法否认的自然之理!” 听着箑的话,夏侯晋康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的心,似也随之一起,渐渐沉沦。 即便他还是觉得,箑说的完全不对。但是始终,也没有反驳。 “收起你的歪理邪说吧!现在你还想蛊惑人心不成!”敖兴初冷笑道:“你们魔门的这些胡言乱语,除了傻子会被骗,剩下相信的就都是疯子!” “那不知这个,可不可以说服你们。”箑的手猝然伸入到他身边的灯笼之中,两道荧绿色的光芒被他从中扯了出来。敖兴初的眼睛最为锐利,立刻看出了那两道绿光,居然就是常锟与曹鸣锐的灵魂! 从洞口中是近乎海量的魔气注入到箑的体内,溢出的魔气都显得浑厚异常,到地面上不断聚集,形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箑的手指连动飞快点在了那两个灵魂的身上,熊熊火焰立刻燃烧。火焰由红色飞快转变为纯黑之色,落到地面魔气之海上,轰然炸响的声音,一大团浓密的魔气立刻震动起来,就像是热锅中被加热至沸腾的油,稠密的黑色之海迅速变得狂暴异常,如怒海波涛冲刷向四周各处。身后沉寂下来的黑洞也开始再度运转起来,魔气像是隔着无比遥远的地方注入到了下面那一片黑色海洋之中,飞速扩张,战斗中倒塌的房屋瓦砾尽数被漫过消融殆尽,周围那些犹豫不定的人许多躲闪不及,被直接卷入,他们的灵魂就像化作了燃料让这一片魔气之海在扩张中变得愈发疯狂。很多人见到这种景象,当真是肝胆欲裂,极度恐慌之中私下逃窜,可是任他们无论怎样逃离,也无法快过这极黑魔海的扩张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边无尽的魔气将自己吞没,灵魂化作其中的养料煎熬中带着极致的惊恐死去。无论他们再如何反抗,这就像是一开始被注定了的命运一般无法改变任何结果。箑身悬浮在半空之中,脚下魔气奔腾潮水一般越涨越高,里面还有一些人在挣扎着,最后全都失去了声息。渐渐在他身后化为一个巨大的瀑布,携带惊天的威势轰然冲击像最后的几人。而在箑的手上,刚才被丁靖析斩断的长弓,居然重新凝聚成形。 “并不是真正的长弓。”丁靖析道。昨夜他在凌空城下地面上的确找到了那个匣子,但当时里面就已经空了,从残留的魔气他判断长弓已经被箑取走了。可是在今天看来箑却并没有把长弓带来,手上的武器也只是借助长弓本身的气息模拟出来的仿制品。 那把长弓到底在哪? “现在说这个都是废话!”敖兴初说,他对于丁靖析此刻所说真的是有些气都不打一处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再说,不是废话还是什么?但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了,面对着眼前的滔天魔海巨浪如果在不有所动作,结果不堪设想。 惊慌失措的声音不断传来,魔气海洋已经蔓延到了很远的地方,城中大多数人修为低下,根本无力抵挡箑的可怕攻势。魔气肆虐间,房屋崩塌,死伤惨重。突然间,这一片汹涌肆虐的黑海停了下来,星辰晶莹的光芒化作无数闪耀锁链,将这些魔气尽数封锁其间。夏侯晋康手上的浑天淬星台散发着光泽,在这一刻他调动了凌空城的至强法阵来遏制箑。 二人就这样彼此对峙,这时敖兴初一瞥之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与那一个身影的主人,其实也没那么熟悉。 算上现在,充其量也不过见过两面。 说过的话,好像两只手也可以数的过来。 但敖兴初仍旧记住了她,记住了那一个在盛宁祥中为自己引路的侍女。 萤虹被困在一栋摇摇欲坠的房屋内。 方才魔海冲击到了她的身边,没有杀死她,却依旧将她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而下一刻,房屋的顶梁毫无征兆地倒塌下来,眼看就要把她埋入其中。 金光闪动,敖兴初朝向虚空抓出,层层金光如坚固鳞片,将萤虹包裹在内,带到了自己身边。金色退去,萤虹的身影从里面出现,仍旧惊疑不定的她看着敖兴初,略带颤音地说:“谢谢谢” 敖兴初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箑,丹凤眼内竖瞳已经毫无保留的出现,带着一种披靡威严。 “你能救下那个女子,但你能救每一个人吗?”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四周,无数房屋在不停倒塌,几乎每一栋屋子里都有人留在里面,被废墟压倒后,非死即伤。 “你们龙族总说要拯救世间,可是往往都只是去救你们想救的人,对其他人就全都视而不见,真是虚伪的可以。”箑说。 敖兴初看了身边的萤虹一眼不知为什么,他自己觉得其他的人死了多少都无所谓,他可以冷眼旁观,可是对于这个只和自己最多相处不到两天的侍女,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放着她自生自灭。 “离开这里,保护好自己。”敖兴初在萤虹的耳边说了这句话,在她反应过来前,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将萤虹远远地扔了出去。 他算准了自己的力道,等萤虹落地后,她正好能到一个很安全的位置,也不会受伤。 如果之前带自己进入厢房的不是萤虹,而是别的侍女,那么今天活下来的,就不会是她。敖兴初,也不会像这样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可是既然是她,那么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不管你信不信,有时候真的就是这么神奇,那名为“命运”的东西,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左右着我们生命的轨迹。 也许真的如箑所说,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虚伪的人吧。 丁靖析又一次立起了长剑。 “你等一下,”敖兴初阻止了丁靖析接下来的动作。 丁靖析看向了敖兴初。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去找商盘君!” 丁靖析仍旧在看着敖兴初。 “他应该就是躲在什么地方,给箑在源源不断提供着力量!”敖兴初喝到。 丁靖析还是无所动。 “长弓,应当也在那里。”敖兴初沉声说完最后一句,身影闪动,再一次扑向了箑。 丁靖析也在这一刻,消失在了原地。但没有和去敖兴初相同的方向,而是去了敖兴初希望他所去的地方。 去寻找商盘君。 “少族长!”夏侯彭远的声音,从夏侯晋康手中的浑天淬星台中出现。 “彭远,你带着所有人走!”夏侯晋康一边说着,一边将浑天淬星台远远扔出,夏侯彭远立刻出现,接住了浑天淬星台。 “少族长”明明听清了夏侯晋康的话,可是夏侯彭远却没有动。 “这是命令!”夏侯晋康吼出了这一声,也强撑着身体,和敖兴初一起冲向了箑。 现在夏侯晋康不需要浑天淬星台了,剩下的一切,只靠他自己,就能完成。 所以族内至宝,必须交由夏侯彭远完完整整的,带回族内。 而他,则要留在这里,解决族群中面对的一切困难。 夏侯彭远没有再反驳。 因为他知道夏侯晋康所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反对。 他唯一能做到,就是忠实履行对方的命令,将其完完整整的丝不苟地全部完成。 夏侯彭远拿着浑天淬星台,朝向夏侯晋康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这是只有对族长,才会行的大礼。 在此之前,虽然夏侯彭远称夏侯晋康是少族长,但其实在心中,对于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人,还是带着些许的不信任。 哪怕他们曾经共同出生入死,也只能让夏侯彭远觉得他是一个好的战友,却未必是一个好的领袖。 直到今日。 转身离去。 “真是感人至极的桥段,我都想弹一曲《高山流水》了。”第五修微微笑着,看向和自己一样站在一旁的张血说:“其实我看到彭远兄离开前,双眼中是含着泪的。没有想到像他那样的人,哭泣的时刻也是如此与众不同。” “你真的很腹黑。”张血冷冷说。 “张兄不打算出手吗?” “你也没动。” “我在等你。” “事事都要等别人,莫不是你后悔了?” “要是说后悔,其实也有一些。”第五修并不否认,继续道:“我现在甚至在想,如果就这样让他去到北域,把第五家给毁了,或许也不错。对于第五家来说,那是无法承受的损失;但对于我个人,只需要痛哭一场表示惋惜,之后我就彻底告别了那一切。” “你果然是个腹黑。”张血说。 “但后来想了一想,我还是不能容许那样的事情,因为我最爱的人,还在那里面等着我回来。”第五修笑了出来,“如果我没有和一个人的交易的话,现在的我,应该也不用卷入这一切吧。可是如果不卷入这一切,也许我的态度,还不会想得这样透彻。” 第五修话说得很好,还是有一些让人不明所以。可是他原本眉间一直不舒的忧郁,已经变成了一种释然之情。 第五修在这一刻,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下半生。在这之后,他就要离开第五家,带着自己的爱人浪迹天涯。 对于爱人来说,这是很伟大的决定;可对于他——第五家的少主,这也是很艰难的决定。 “交易?什么交易?”张血有些不明白。 “湛海心兰的交易。”第五修说完这句话,忽然间拿起了他的琴,也向着敖兴初所在的地方急掠去。 一首琴音,如空谷幽兰,宁静传响,经久不绝的动听之音,让人听后久久出神。 居然真的是《高山流水》。 更为激烈的战斗,在张血的注视下,猛然爆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九:水寒风似刀 天崩地裂。 处处动荡。 因为高空上,是数名最为顶尖的高手,在作殊死搏斗。 足以撕裂大陆的力量,被他么倾泻到彼此的身上。 这种情况下,人皆如湍流游鱼身不由己,无论谁处于期间,也难逃这种动荡肆虐。 那么,还有绝对安静的地方吗? 自然是有的。 丁靖析的心。 心灵宁静,丁靖析穿行的速度很快,也很安静。就像是一道闪电,你可以看到他离开的轨迹,但永远追踪不到他。他就是像这样,飞速离开激烈的战团,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其实敖兴初去让他做这件事,是很正确的。丁靖析善于战斗,但他最为擅长的,其实并不是像正面的激烈交锋。而是暗中,等待最好的机会,刺出自己锋利一剑,迅速c致命。 就像一只,冷酷的狼。 那么让他去寻找商盘君,也是刚刚合适。 他找得到商盘君吗? 原本是找不到的。 之前他找了那么多天,几乎找寻了所能找到的任何角落,收获却甚至还没有敖兴初的多。 这就证明,按照他的方法,原本是找不到商盘君的。 但现在,已经不同。 从凌空城离开的那一刻,丁靖析的精神力,就察觉到了一丝奇异的波动。像是一个奇特的通道,一端连接着箑,在给他源源不断传递着力量。 而另一端连接的,一定是商盘君的所在之地。 在丁靖析所知之内,只有商盘君的“商之道”,才能源源不断化天地灵气为己所用,才能给箑提供如此可怖的力量。 顺着这个源头的方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商盘君。 星耀守护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他的气息,几乎与星原大陆合二为一。 丁靖析,又想起了敖兴初告诉他的另一件事。 “长弓,应当也在那里。” 商盘君在那里,那么长弓,应当也在那里。 又要拿到,那一件武器了吗? 丁靖析心中,有着些许的恍惚。 即将再一次面对商盘君,丁靖析的心中,原本是毫无波澜的。但在现在,却出现了一抹罕见的波动。 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得到了那长弓c得到了那有一把刻满奇特符文的武器后,自己又应该,做什么吗? 可是慢慢的,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现在离凌空城,还十分近。 因为丁靖析根本,就只是站在凌空城下的那一片空地上。 一望无垠的宽广草地。 青青纤草,已经半数枯黄。 丁靖析要来的,就是这里。 准确来说,是在这一片地面下,才有的特殊场所。 真元涌动,泥土翻转,丁靖析又在不断挖掘,在凌空城正下方的草地上,飞快挖出一个硕大的坑洞。 随着他挖的越来越深,渐渐的,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斑驳的砖石c残缺的城墙c夯实的地基,一个古老城池的遗迹,渐渐显露了出来。 是曾经的那一座古城池,昔日被魔门摧毁后,它的遗迹还静静地在这里,忍受着岁月的掩埋与冲刷,见证着大陆上的沧桑变幻。 丁靖析不再挖掘了。 他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一个残破的传送阵。 传送阵的规模甚大,占地长宽尽皆百丈,气势恢弘。只是看这残破不堪c污迹斑驳的样子,像是没有人相信它还是可以使用的。 但它真的,还可以使用。 有光源自阵心中淡淡散发,预示着仅仅不久之前,就有人使用了它。 那么,丁靖析也就一样可以使用。 他站在了传送阵中央,催动了阵法,天地旋转,他的身影随之消失在了原地。 到达了另一个,像是山洞里的地方。 丁靖析会觉得这里是山洞,是因为这四周,实在是太过于黑暗了。 泥土的气息充盈在各处,而无论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都看不到哪怕一点点的光线。 就像一个山洞。 不过丁靖析也很清楚,这里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山洞。 因为哪里,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一个山洞。 哪怕是之前恶灵火山的那一个巨大的洞穴,也不可能这般广大。 广大到,可以容纳下如此多的,断壁残垣。 这里,才更像一个古代城池的遗迹,现在丁靖析就身处于一条失落的街道上,看着两边残破却连绵不绝的大小房屋,隐约中,似还可以想象出当年的这里,是何等的气派繁华。 人已作古,物是人非。 丁靖析很容易的,就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最为不同寻常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着一个房屋,还在散发出此地绝无仅有的光。 不寻常之处,还不仅于此。很多房屋都已经崩塌,甚至于断裂的墙壁已经彻底化作尘屑。但唯独是那里,却依旧完好无损。 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它,不让它有任何破坏。 而也是在那里,丁靖析隐隐之中,像是看到了一条淡金色的河流,河流在四周卷动,海量的天地元气都被它吸入其中。 缓缓从背后抽出长剑,五金色的锋光,在丁靖析脸上一映而过,丁靖析迈出了脚步,朝着遗迹中唯一完好的那一处房屋,缓缓走去。 离房屋越来越近,光芒也越来越清晰,开始会觉得刺眼,但等到适应了它之后已经不再感觉任何不适。 丁靖析一步走入了房屋中,深瞳幽邃,明白了那些光源到底从何而来。可以看到数以万计的聚星石被镶嵌在四周的墙壁上,各自闪烁着晶莹的流光。但最多的聚星石,还没有用在这里,而是在中央地面上堆砌起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几乎全部由聚星石构成,耀眼的光芒几乎凝为了实质,如一种流动般的质感,疯狂吸取的天地灵气——那些宝贵的本源气息,通过祭坛上正对的空间通道被送到一个未知的地方。源源不断力量的涌动,倒是令人产生了一种异样的错觉,即这个世界是否已经被无声的割裂,自己只是一叶孤舟,随波逐流,最后不知何时,就会被过大的波浪打翻毁灭。而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情绪,完全是因为涌动的力量浩大,让人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不堪。 丁靖析目光闪动,立刻被一件东西吸引住了视线。 就是祭坛上并不是空空如也的,在那里,还是有着一件东西。 那把长弓。 静静地立在祭坛上,全身闪烁着特殊的光泽,毫无声息,像是在沉睡,在等待着有人可以,把它从亘古沉寂中唤醒。 “箑可以借用那长弓的力量,应当是有特殊的方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想来只有你,才能破解。因为长弓,需要有缘人才能使用。而那个人,就是你。” 这是敖兴初,对丁靖析所说。 丁靖析对此,其实是有些不解的。 为什么敖兴初敢如此断言?为什么他会那么相信长弓在等待的人就一定是自己? 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连它们到底是什么,都毫不清楚。 丁靖析看了看祭坛上的长弓,又看了看手中的剑。 “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不公平到弱者都快忘记了它有多么不公平。”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此突兀的响起。 丁靖析这才注意到,祭坛上除了那把长弓,其实还坐着另一个人,带着温和的笑容,一直在看着丁靖析。 金色的长河从无尽远方蔓延而来,在身后湍流不息。他的脸上,微笑始终不减,看着丁靖析开口说: “你终于来了。” 商盘君一直在等待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不动如山 丁靖析发现,商盘君的脸色,其实并不好。强撑着笑意的脸,深藏在里面的是显而易见的苍白。面容也显得有些枯槁,像是大病初愈一般,看起来弱不禁风。而就在几日之前,丁靖析记忆中的商盘君还完全不是这个样子。那时的他看起来意气风发,骁勇,却也不会被人觉得鲁莽。 短短时间内,就改变了这么多。看样子之前与常锟的战斗,商盘君也一定受创甚重。 毕竟常锟,可是拼得要鱼死网破。 “阁下当真厉害,居然这么轻易就找到了这里。”商盘君对着丁靖析露出了些赞许的笑容,继续说:“这一片区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也如你所想,这一座古城遗迹,是深埋于地底之下的独立空间。经过那座古城的传送阵,是来到这里的最短路线。虽然用被动方法也能来到这里,只是很麻烦罢了。我也不知道,当初是和人建造了这里c又为何而荒废。料想是在很久以前有先人想把这里当作动乱年代的最后据点,才会以传送阵将这里与那古城相连,一旦有外敌入侵,可以飞快退入此处。只不过年代久远,直到上一次魔门入侵星原大陆时,所有人都已经遗忘了这里。” 商盘君的假设,不无根据。 也不知这大陆上c乃至整个浩瀚星空中,到底又埋葬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一些,还在等待人去发现。另一些,则再也没有可能,被人重新挖掘。 悲哉。 “阁下是奇异我现在的样子吗?”发现丁靖析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商盘君说:“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不奇怪。因为我原本,可能就是一个死人了。” 语出惊人。 丁靖析皱了下眉头,才听他继续说:“和常锟战斗,落庭石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更没有想到的,是常锟居然真的如此疯狂,宁肯自己会死,也要拉上我一起陪葬。可是最后玩玩没有想到的,却是救了我的,是那个孩子。” 丁靖析隐隐猜到了,商盘君所指的孩子,应当是他的书童。 “那孩子是一个苦命人,我救他出来,就是不想再看他受苦。所以我没有让他修炼,这是他所无法承担的苦楚。但我给了他一道神行符,可以帮他在危难关头逃得性命。可是这一次却没想到,他是把那神行符用到了我的身上,自己去代我,冲向了常锟”商盘君的嘴角,出现了一抹苦笑。他并不悲伤,也并不因此而懊丧。 “我还是因此身受重伤,但依旧还要替别人照看着这里。而当我按照箑他所说,发动起这个阵法后,我就已经能猜到了,你一定会来到这里。” “你为何相信,我会来?”丁靖析淡淡说道,左手上的长剑,微微握紧。 有时候,丁靖析其实也并不介意和对方说上几句,特别是当他无法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破绽时,他也就不会急于动手。 与对方交谈,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他就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绽。 丁靖析等待的,就是那一瞬。 “直觉。”商盘君微微一笑说:“不管阁下信不信,商人总是有着这样的直觉。有时候在一些事情上犹豫不定时,直觉总是能告诉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也许有些令人惊奇,但每一次都感觉它真的很准。我能到今天,直觉其实帮了我很大的忙。” 没有破绽。 丁靖析从商盘君举手投足之间,看不出有任何疏漏。 对方的一切,是那么恰到好处,混若天成,没有给丁靖析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商盘君看似很放松c很没有防备,实则谈笑之中,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防着自己。 “而另一方面,却是我还相信商某与先生的缘分,还没有了尽。”商盘君继续说:“毕竟之前几次见面,都是虎头蛇尾的结果,与阁下之间,还没有一个分晓。” “你与魔门做事,也相信佛家缘分因果之说?”丁靖析继续问。 “佛门本为一体,阁下莫非不知?始希源门先祖本也是佛祖门下高徒,因与其师兄理念不合才带着门徒出走自立门户。是故于根本道理间,佛宗魔门本也相同,区别,只是对待同一事物的不同看法。”商盘君说:“像是我与箑之间,就是有着说不清c道不尽的‘缘’在其中。否则现在,我也不会来帮他守在这里。” “关于箑c还有他的那个主人,你知道多少?” “最终,你还是为了这个吗?”商盘君的笑容渐渐收敛,眉眼之间居然闪过一丝惧意,不过稍纵即逝。“建议阁下,还是不要问这么多。因为这不是阁下,可以涉足的事情。” “但你也身在其中。” “那阁下如果知道的话,又打算做一些什么呢?”商盘君忽然这么问。 丁靖析怔住了。 他的黑瞳中,微微闪烁。 “阁下既并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还要去寻找?”商盘君继续问:“我看阁下的眼睛,不是一般人所可以拥有的。但湛黑之中如同最为深邃的大海,可以掩埋世间中所有的一切。连阁下的心,或许都被一起埋葬。这样的话,连自己的真心实意都未曾清楚,阁下到底,又在寻找什么呢?” 丁靖析张口欲言,还是飞快将苍白的最初重新收敛,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直直地盯着商盘君,就像是一匹作势欲扑的狼。 “呵”商盘君轻笑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先生是来阻止我的,为什么还不动手呢?如果继续这样耗下去,只会对阁下的一方不利吧。”商盘君用手一指祭坛上的长弓,继续说:“只有把它从祭坛上取下,箑那暴涨的力量才会失去,这一片大陆才能得到拯救,为什么阁下,还不出手呢?” 还是没有破绽。 丁靖析想。 即便是到了现在,商盘君的身上的气息,依旧无懈可击。 那样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狼在面对一只全副武装的刺猬。想要撕咬对方的心情和无从下口的现实矛盾交织,令人微微烦躁起来。 商盘君观察了一会儿丁靖析的面庞,说:“可是无论如何,哪怕商某现在身受重伤,也还是要完成别人的嘱托。现在我,想要出手了。如果打败了阁下c拿到你的那把长剑与匕首,商某也就可以提前和他们结束这一笔交易,提前得到自由了。” 自由的交易? 商盘君会替箑做事情,是因为这个? 丁靖析还没有听清对方的话,就看到商之道即刻浩浩荡荡,朝着自己汹涌卷来,淡金气息弥漫在整个洞穴之内,震荡响彻之音回声不绝。滔滔淡金色长河之中,渐渐浮现出一杆秤把尺,挟巨大的威势,朝向丁靖析冲来。巅峰之力,足矣焚山煮海,令天地一切黯淡失色。 七佩量天秤c九冕度心尺,再一次被商盘君化出,用来对付丁靖析。这一对象征着天道人心的秤与尺,所代表的,也是商盘君从商多年来,一直坚守的准则。 丁靖析望着汹涌来袭的秤尺,一动不动,只是将手中的长剑,倒持了过来。 黑色的剑身上,点点闪耀的金色,如若星辰,忽然多出了一点,刺目的锋芒。 在七佩量天秤率先冲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丁靖析陡然出剑,剑尖正点到了它的中央秤杆上,七佩量天秤整个飞速转起,倒旋而去。去势比之来势还要快上一倍,直接朝向九冕度心尺撞去。轰然之声顷刻发出,洞穴之内一阵地动山摇,毁天灭地的声势被限制在这一小小区域内,全赖有此两大高手真元支撑才没有崩塌。相撞之中,秤与尺彻底泯灭殆尽。余下金色气息凝为实体,如水滴般洒向四周,发出了“哗哗”的声响。 看起来是丁靖析很轻易间,就破解了商盘君的攻势。 量器对于战斗一途,永远赢不过兵器。 当日商盘君的这一秤一尺没有赢得过丁靖析的匕首,现在自然也赢不了他的长剑。 而且自始至终丁靖析的动作,也是毫无漏洞。 他没有找到对方的破绽,自然出手中也不会留给对方任何破绽。 “当日一战,阁下与我对阵,只是使用精神之法。到了现在,才亲眼所见阁下剑法之强,当真难以想象,但就是太过狠辣了一些。”商盘君看着自己的攻击被破,也没有任何表现。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一些什么。 丁靖析在商盘君身上,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所以他仍旧没有出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一:守财 总的来说,在现在的情况,对商盘君来说要比他第一次面对丁靖析更为不利。因为丁靖析已经用了剑,而且四周也没有商府内的阵法可供商盘君使用。 可如果丁靖析依旧像这样不主动出手,那么商盘君,还是占据着优势。 哪怕商盘君因伤无法发挥自己的最强实力。 一秤一尺被破,淡金色的河流仍旧来势汹涌,对着丁靖析滚滚扑来。 如怒海狂涛中,最为可怕的海啸。 丁靖析左手握持着长剑,迎面朝着漫天的淡金长河一剑劈出,剑势如龙c蜿蜒向前,挟龙吟呼啸声正面击中长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惊天雷音,天地为之颤动咆哮,滔天的淡金色长河被从中一分为二,两股巨浪在丁靖析面前奔腾而过,去势不减轰然冲击到四周墙壁之上,“隆隆”声四下而起,石倒墙塌,整个房屋都彻底崩坏,两道长河冲击到了屋顶之外,又陡然调转了去势,不断吸纳着天地灵气迅速壮大着自己,原本被丁靖析劈开的两道长河化作了五道巨大水柱高高立起,以合围之势再次轰然冲向了丁靖析。余威所至,周围的遗迹接连坍塌,巨大的石块被高高吹起又从头顶不断坠落,几乎要把对峙中两个小小的人影彻底掩埋。而祭坛上则发出了淡淡的光晕,阻挡住了石块的坠落,支撑着它不会被破坏,长弓仍旧静立在祭坛上,在四周一片动荡之中纹丝未动。 丁靖析飞速跃出,在淡金水柱的合围形成之前就先一步离开了那里,在他刚刚躲闪过的下一刻,五道淡金色长河就挟雷霆万钧之势冲到了地面上,威力不减又向着商盘君冲刷而去。这一记本来涵盖的范围就十分广大,商盘君自身会被波及,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但等到金色威势冲到他的身边时,原本五道长河迅速汇聚为一道,又不断地缩小。等到了商盘君身边时,已经恢复了最初的规模,重新化为那一条细弱的金色河流,缓缓流淌到他的身后,静静地伫立。 再一击之后,一切似回到了原本的样子,和之前毫无不同。 除去四周一切,已经被彻底摧毁。 商盘君原本坐于房屋之内,现在那一个房屋,已经和四周的古城一样残破——还是不一样的,在之前的战斗中,四下里残存的遗迹在冲刷下全部失去了踪影,只剩下肆虐的痕迹。商盘君微微抬起头,望向半空中的丁靖析,脸上不知道是一种什么表情,有遗憾,还有着奇特的,悲伤。 “阁下还不打算出手吗?”商盘君问道。 丁靖析缓缓落到地面,再一次摆正了长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二:还债 其中的光芒始终闪烁,更多的神兽不断跃出,接连不断爆发的浑厚真元,可怕的力量压迫得空间发出了颤动声音,而气机针对的目标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丁靖析。张牙舞爪的它们,明明应当是神兽,看上去却如此令人害怕。 丁靖析握紧长剑,正面迎向了那些源源不绝的神兽,剑光闪动,狠辣异常,顷刻之间神兽的身躯一只只爆开,纵使其前赴后继汹涌冲来,也都挡不过丁靖析一剑之威,一击即散。不过弹指之间,丁靖析就挥出了至少十几万剑,虽然神兽看似仍来势不止,但淡金长河在丁靖析眼前已经到了尽头。还有最后一只饕餮,张大了它的血盆大口要将丁靖析一口吞下。丁靖析剑尖抖动,饕餮的身躯立刻炸裂。可也就是在这一刻,饕餮散裂的身体背后,商盘君竟然直接冲了过来,双手上没有任何兵器,就这样要徒手硬接丁靖析的剑锋。“崩!”却是金石交击的声音,商盘君的手掌被斩出一道白纹,除此外毫发未损,全身上更有一种特殊光芒闪动,莹莹如玉石般坚不可摧。不知道商盘君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淬炼的身体,这种肉身强度比之炼农甚至都犹有胜之,只离敖兴初有一线之差。 一息之间二人以快打快c拼死绝杀,余威震慑到大地之上引起连串的鸣颤,在地表撕裂出一道道狰狞的痕迹,已经摇摇欲坠的遗迹还在继续不断坍塌。而天际之上,原本纯粹的黑暗似乎被二人可怕的招式震散撕碎,隐隐出现了一丝丝裂痕,可是这一切还没有停止,余波在天穹上不断蔓延,裂痕像是蛛网一般将天空开始割裂,从中透出了久违的但若光线。 商盘君的近战法门居然也如此之强,空手对白刃竟丝毫不落下风。再一次对拼后,二人一触即分,商盘君手上又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算盘,对着丁靖析当头砸来。猝不及防间,丁靖析仓促接下,气海震荡不止,真元急剧消耗。商盘君攻击如此密集,压得他没有喘息之机。丁靖析最后还是将商盘君的算盘一剑劈飞,之后剑势变转,朝着商盘君右手削去。“嗤”得一声,血流如注,商盘君右手的食指被丁靖析一剑削下。原本商盘君以肉掌硬接丁靖析的长剑就十分勉强,要知就算是敖兴初也不敢单以肉身和丁靖析正面相抗,现在商盘君终于撑到了极限。商盘君脸上明显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但他也趁机欺身到丁靖析身侧,左掌对丁靖析掣电击去。过于突然丁靖析根本无法以长剑或匕首还击,只能用右手对着商盘君使出洞海碧波指,以力克力。“砰”得一声丁靖析身体倒飞而去,论身体强度或真元浑厚他全不及商盘君,此刻也理所当然的吃了亏。真元在一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三:尘封的弓 “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少年。我初入商道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天分已经开始展露,头角。有很多人开始,嫉妒我。所以他们就合谋设下一个局要害我。可那时我还不懂人心的,险恶,就中了他们的计。” “我差点被他们杀死,可我还是逃了出来。但逃的过程中,我已经越来越虚弱。就在我快要死去的时候,是箑和他的主人出现,救了我。只是救了我的命,像是举手之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教给我,甚至没有和我又过多的交谈。但等到我已经闯出一番名堂,他们再来找我的时候,我会为他们做任何事情。因为他们当初,救了我的命,生命,是没有别的可以相抵的,如果我不那么做,我就会在心中留下愧疚。而这,就是我欠下的,他们的人情。” “所以他们让我暗中收集大陆上的情报,我做了;箑让我去买那些聚星石,我买了;让我拿出所有家产只为他拍卖到那把长弓,还有现在为他守在这里,我都原原本本做了,这些,都是我必须要做的。” “可是整个大陆,不应该这样,大陆上那么多人,都应像当初的我一样,有活下去的资格。他们要活下去,那么我,就必须要死。因为是我在这里,才阻拦了他们活下去的可能。可是要让我不再那么做,除非我可以还清欠箑的人情。而我欠了他们一条命,就只能用生命,来偿还。” 商盘君的语气越来越虚弱,咳嗽了两声后,他看着丁靖析,露出了苍白c但同样温和的笑,“而且我看出,你也有很多问题,还要去问箑。如果看着你始终无法获知应有的答案,我也会一直感到愧疚。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可是到最后,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卷入自己,无法触及到的事情,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会更好。” 丁靖析怔住了。 完全没有想到商盘君,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没有躲开丁靖析的剑,坦然迎接这一切,主动选择死亡,只为了这片大陆,为了眼前这个素未相识的人。 最重要的,是为了自己可以“问心无愧”。 这样的话,用什么来形容商盘君,才比较贴切? 朝闻道,夕死可矣。 颜游如果在这里,肯定会这么说。 并且他还会说,商盘君其实,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在临死前,商盘君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是一种释然的笑,因为他终于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也是坦然的笑,因为即便到了最后,他也能做到“问心无愧”,可以坦然面对这个世间;或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四:我,就是最强 “有些人想活下去,其他人就必须死。而有些人死了,却可以让更多的人活着。像是我想要你们死,来换取更多人的活;或者对你们来说,我死了,才能让你们活下去。” 箑立于天穹上,冷冷说。 敖兴初c夏侯晋康c第五修三人将之围在中央,脸色铁青,毫不轻松。 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尽落下风。箑身后的黑洞,简直让他们无所适从。单不论从中涌向箑那无尽的魔气给了箑几乎无穷的力量,而且还与大陆本源力量纠缠到了一起,如果他们试图毁掉那黑洞的话,等于同时攻击到了大陆本源上,令其自缚手脚。 无法全力施展的战斗,始终是让人愤恨不快的。 敖兴初最大的不快,还不仅于此。 更让他不岔的,是张血单单一个人站在一旁,一直在冷眼旁观! “所以现在你一个人死了能让我们这么多人活着,你应该感到很荣幸!”敖兴初高声喊了出来,把气全都撒在了箑的身上,金色的龙爪,迎面当空袭来。霸气披靡,威严无匹,敖兴初本就头戴高冠,此刻白衣凌振,金色的光芒环绕周身,真的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敖兴初无法用全力,自然无法再用本体对敌。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使用昊帝临渊爪。 身后一条巨龙虚影咆哮着冲向了箑,伸出巨大的龙爪想要将箑直接撕碎。 箑稍许退后之后,魔海之内,一座浮屠塔从中升起,黑色的光芒闪烁不定,迅速笼罩了巨龙,巨龙虚影猛烈挣扎着,始终无法挣脱,被困入到漆黑的浮屠塔内。但下一刻,浮屠塔也从里面彻底爆开,轰然的声响,撼动了天穹之下的大地与山脉。第五修看准机会十指连动,琴音所化之中,一条宽广大河滔滔而出,浩荡冲向了箑,势若无边,如九天仙界之神水,要用自身的神性洗涤净箑周身的罪恶。箑一箭射出,将江河从中一分两半,但剩余的部分仍旧不停,依然挟惊人之威当空扑向箑。魔海再动,这一次出现的是一整面宽广无边的门,奇特的文字密布其中,其中的含义人或许能看懂一星半点,但下一刻在思索时就会感悟到截然不同的意思。其本无相,所指之意也随心而为,本无特定之解,正如佛宗中传说的无相之门。神秘黑门挡住了第五修所化的琴音之海,与此同时,夏侯晋康周身之外,无数星辰交相辉映。似浑天之术,却并非如此。星系虽多,却好不杂乱,彼此错落有致,化为一整条浩瀚星海,朝着箑直接冲来。似乎无论怎么逃避,也不可能逃离这些星辰的范围。因为这些万千星体,本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五:禁止妄动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改名叫作‘张血’吗?”张血缓缓开口:“‘张血’在西域的语言中,是一种酷刑的名字。我之所以以此命名,是不想让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箑不理解,张血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血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出,箑当然无法理解。 不过。 星光闪烁,夏侯晋康闪身到箑身旁,手上莹光如玉,直接用出了澜海摘星手,这门功法在星耀族中近战也算是一流之学。箑此时根本不敢硬接,身形飞速退去,须臾间消失不见。夏侯晋康紧追不放,后面紧跟着敖兴初和第五修。 短暂的“休战”,战端再起。 箑就没有听到,张血接下来,到底又想要说些什么。 敖兴初原本想听一听的,所以他在追箑的时候,看了张血一眼,稍稍停了一下。 其实张血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完全都是张血亲身经历过的,他自身的隐秘。 包括他最令人好奇的一点——为什么要给自己起那样一个名字。 张血还没有说,芝贤堂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曾经一度失去过。他的本名为张修善,他父亲给他这个名字,是因为父亲信奉佛宗,去一个寺庙之中求得了这个名字。父亲觉得善良是最为重要的品质,就希望他也能以‘修行善心’为本。他曾一度那么做过,直到那一日,改变了张血命运的那一日。 父亲的仇家冲入了芝贤堂内,当着张血的面杀了他的父亲,张血的容貌,也是在那时被毁掉。他侥幸逃了出来,被一直追赶着,后来掉到了一个山脚下,在一个山洞中藏了起来。身受重伤的张血,却也就是在那里,得到了南天玄磁功。 一开始得到它,其实张血是很失落的。他要报仇,需要的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绝杀功法,而不是这种只可赏玩的废武学。但是在那里,张血还找到了另一件东西,就是傀儡之术。先人早就想到了可以用南天玄磁功操纵傀儡,这样它也能发挥更强的威力。张血就利用遗留下的傀儡之术把自己炼制成了傀儡,因为当时张血已经被震散了气海,全身经脉尽断,只有脑内灵海还保持着完整,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根本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张血告诉姜宁远,他吧自己变为傀儡,不是为了强大,而是为了活着。 而他没有试着将自己的容貌恢复,则是因为张血想要,给你留下一些印记,让他对于那一天,永不遗忘。 张血将那里的一切都学会后,就出去复仇。芝贤堂已经被父亲的仇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六:黑暗的光 “劝你还是不要逃了,因为你根本逃不出去。”敖兴初再一次拦在了箑的面前,让对方疾行的身影声声停下,同时冷冷说道:“你想要以一人之力抗衡整个大陆上的高手,本就是极其愚蠢的。如果在这之前你找好了帮手那倒是也还好,但可惜,你额外找的人,除去贪婪之外,就只剩下成事不足。” 敖兴初此刻当然有自己的底气。 箑已经被重伤。 不仅仅是张血玉石俱焚的攻击,之前敖兴初的那一记,也足矣毁天灭地。 而尽数,所被他承受。 而无论他身后的黑洞有多么神奇,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再让他恢复到巅峰。 “你说得对。”箑真的站在了原地,回答:“如果我一开始去拉拢的不是那个废物,而是星耀族的少族长的话,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夏侯晋康听到这句话,只是看了箑一眼。 他没有回答。 也许是不屑。 但更多的,其实是因为,不需要。 夏侯晋康想要杀死对方,那么对于死人,是不需要太多废话的。 箑本为魔门,鬼祟来此,残杀生灵,甚至毁坏大陆本源。无论那一条,都是夏侯晋康必须杀他的理由! 以星耀的名义。 敖兴初给了夏侯晋康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很懂得夏侯晋康这个“年轻人”的心理,在此之前没人能在触犯他的底线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只是在此之前,敖兴初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之后又看着箑,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我还不会让你死,因为有一个人想必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如果你现在就被我们杀了,一个人一定会很‘遗憾’。” “他,是去找商盘君了吗?”箑当然知道敖兴初所提到的是谁,也知道丁靖析到底是去做了什么。因为从刚才起,他就再无法从黑洞之中得到任何额外的力量。祭坛还在,但商盘君明显已经被什么缠住了。“你们现在,是把我当做了囚徒吗?而且还是审问完之后,就会毫不犹豫抛弃杀死的囚徒。” “觉得不岔吗?那你也应当知道,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敖兴初说。 确实如此。 箑在此刻,几乎再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也就无意中变成了众人的,不是囚徒的囚徒。 敖兴初说的,的确是事实。想要杀死箑还是很难,但他们这么多人在一起,仅仅是把他留下,还是绰绰有余。 而这一切,都是箑自己冒进,最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七:徒有羡鱼情 敖兴初微微皱眉。 “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丁靖析伸出了手上的长弓,问道。 他所问的,不仅仅是长弓,而是一起带着长剑c匕首,还有箑所了解的一切事情,丁靖析都想知道。 解决了商盘君c拿到了长弓,接下来要做这个,也是理所应当。 箑突然停止了咆哮,在他听到了丁靖析的话之后。 然后,他笑了出来,虽然他的笑声,几乎和他的咆哮一样凄厉。 “你你只关心你自己的事情,对于别人,根本就无动于衷,对吗?”凶狠的说话声,从箑的口中出现。 地面上,有着数道荧光闪过,初时只是断断续续,到得后来,已经化成了大片流光,如同夕阳下照射的水面,波光粼粼,让人有了朦胧的错觉。 除去了它,过于阴寒了一些。 敖兴初猛然惊觉,明白了那到底是什么,对着所有人厉声喝到:“小心了!那些灵魂被这个家伙给” “你们都给我去死吧!”箑狂怒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癫,下面那些“粼粼波光”飞速飘转上来,气流疾动,如同万千人在呜咽哭泣。阴寒之风冰冷刺骨,搅动着四周让人心中生出了最为阴暗的恐惧。这些荧光,根本就是之前在箑那灯笼里被囚禁的灵魂,此刻放出被箑牵动之下,释放出了最为阴邪的力量。 灯笼被毁,这些灵魂就再也无法保存,等同于彻底化为乌有。而与其看着它们白白作废,不如再就用它们最后的力量来杀死这群人! 这就是箑在此刻,最为疯狂的想法。 一个灵魂,不受控制地膨胀c爆炸,紧跟着连锁反应,足足两万余个灵魂接连爆炸。汇聚在一起的发出无法形容的震撼之力,大陆的本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声响,因为到了这一刻,它才受到了最为严重的创伤。 死灵之力,对于一整片位面中孕育的生灵之力,无异于最歹毒的毒药。 滔天恶灵汇聚成的死气洪流,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蔓延着,如果真的放任不管,只怕尽一半的大陆都会自此化成死亡绝地。 毕竟,那可是将近三万个至强者的灵魂! 敖兴初c夏侯晋康c第五修悚然变色。 而丁靖析,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自己,本不应该犯的错误。 下次如果要问别人什么,果然还是要先把对方打倒,让他再没有还手之力,才是发问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八:见多就不怪 “啊!”箑咆哮了出来,恶狠狠地看着四周,突然发现有一些不对劲。环境变得如此空寂黑暗,仿佛掉入了无底深渊之内。无论朝哪一个方向看去,哪怕是最近的光源,也显得是那么的微弱。孤寂c寒冷的感觉蔓延在他的心中,让箑不由得感到恐慌。而由他所控制死灵制造的巨量死气,在蔓延到这里的空间后,就如被滴入大海的一滴水一样稀释c消散了,变得毫无用处。因为死气,只有在落入了生机勃勃的地方,才能显现它恐怖的破坏力。但在这里,最不缺乏的,就是死寂的感觉。 哪里是什么空荡死寂的地方,倒不如说这里就从来没有过鲜活的色彩。无论是鸟语c花香c阳光c大地生灵所需要的种种生机,在这里都不曾存在。即便是最能忍受的虫豸,到这里,都会孤独而死。 所存在的,只有亘古的虚无。 正在箑惊愕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丁靖析出现在他的面前。长弓已经不见,对方只是左手拿着长剑,而右手上,则闪动着一种让他感觉到心悸的,独特力量。 那种力量,不应该出现在人的身上,甚至不应该出现在世间,因为它的每次出现,都像是一个可怕的诅咒,人们狂热的想要追求占有,为此不顾一切,但它最终带来的,只是从未改变过的,绝对死亡。 “宇的,法则”箑想起了霎曾提到过的,这个年轻人拥有的这个,最为可怕的力量。 所以他现在也明白了,这里到底是哪儿了。 这里哪儿都不是! 因为这一片空间,根本就是从未存在过的地方。 是一片被丁靖析用宇的法则,重新开辟出来的地方! 但丁靖析,不想再和他啰嗦了。 长剑陡然刺出,势若怒涛惊龙,击破碧海长空。锋锐剑芒,尽数隐藏在暗色的剑身内,又如堤坝之上积蓄万丈高水,一旦放开,势不可当。这一剑刺出,简简单单c明明白白,不再像之前一般复杂纷乱,但就是这直白一剑,却同时封死了箑上下左右的全部方位,让他根本无路可退。气机所至,几乎要窒息。箑明白这一击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躲开的,只有硬拼才是唯一王道。 他的右手再次拿起了那巨大的折扇,箑的左手已经被丁靖析所斩断,他只能用一只手来使用折扇。折扇打开,化作了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护住了箑的全身。黑色荡漾的法则,凝聚成种种奇特的文字,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更像是祝福,是魔门传说中的圣主,对他所有虔诚门徒的,最后祝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九:难道是,一种错觉 他是感觉自己被什么注视着,那双遮天巨手的位置,明明毫无人影,丁靖析却察觉到,好像有一双冰冷的视线,无声睁开,骤然锁定住了自己! 巨手朝丁靖析伸出了一根手指,屈指弹出,就好像一滴浓墨被轻轻甩出,下一刻即变成了狂风暴雨,朝向丁靖析密集打来。速度奇快,堪比掣电疾光,力沉无比,每一滴细小的“雨点”四周,空间都发生了严重的扭曲。凝缩蕴含着的力量,每一滴扩展开落到一片大陆上,都可以让一整片地狱彻底沉沦。 长剑出鞘,剑芒纷飞,如花瓣漫舞,挥洒繁星角落。丁靖析飞快挥舞着长剑,在这一整片暴雨之中护住了全身,就像是乌云中的一轮明月,无论黑暗再如何浓重,也无法将那一抹亮色彻底抹除。剑气汹涌,披靡八方,丁靖析的眼神也越发凌厉,等到他劈开最后一滴向他打来的“雨点”时,自身的血气,不可抑制的汹涌而出。 那是他曾经历经战斗,所有的杀伐之气。 天下无双。 但他握剑的那只手,在不住的颤抖。浑身的衣衫早已破烂,黑色的雨点溅射到他的身上,仍旧久久没有散去,攀附在他身体各处,就像是驱之不散的诅咒。丁靖析的头没有抬起,仍旧能清晰的看到在他的嘴角,血迹接连不断的流淌。 丁靖析的确接下了对方恐怖的攻击,代价却是他自己,几乎再没有战斗之力。 强弩之末。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过于深入为好,因为那些,不是你所可以触及的。” 商盘君在临死前对他的告诫,是指的这个吗? 让商盘君欠下人情的人。 让商盘君深刻恐惧的人。 丁靖析缓缓抬起了头,拭去了嘴角的血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然后,重新握紧自己的剑柄,哪怕自己的手,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 心门处,镜光一闪而过,割裂镜面中的众多身影,在无形中,隐隐似重合在了一起,再不分离。 “嗯?”看到丁靖析的种种举动,对方发出了一声讶异。 或许是不解丁靖析居然还有一战之力,或许是为丁靖析心口的光芒感到奇怪。 但总之,稍许疑惑后对方绝不会停下自己的攻势。手印再变,遮天巨手即刻消失。黑气弥漫,重新凝聚,再一次出现的,是一张独特的面具。面具造型独特而精美,边缘的纹饰有一种森严而神秘的美感。 丁靖析所在意的,绝不是它又多么精美,而是它的蕴藏的力量,又有多么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十:蛇尾 敖兴初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慧凰倒在了第五修的身上,气息微弱。她还活着,第五修也仍然活着,而且他的气息平稳顺畅,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性命之忧。 第五修被救了回来,被从之前濒临死亡的状况中救了回来。 或许很不可思议,但敖兴初的脑海中,仍旧回想着之前他和慧凰之间,那简短c却重要的对话。 “你是他的爱人?”敖兴初问。 “他怎么了?”慧凰没有回答敖兴初的问题,看着倒在地上的第五修颤声问道。一层水雾,渐渐充盈了她秀丽的双眼,如孤山花瓣上沾染了一滴雨水。 “为了保护你还有他所有重要的人,身受重伤。”敖兴初觉得自己说的还算贴切。 “他会死吗?” “如果放任下去不管的话,他会。” “为什么你不救他?”慧凰趴在第五修的身上,用手缓缓抚摸过他因痛苦而不断颤动的脸庞,声音像是哭泣,也像是在质问。 敖兴初沉思片刻,开口说:“因为我没有这个理由。” 他是对的,他与第五修间的关系,充其量不过是相互交易,而且交易的内容中,还没有一定要确保彼此的生命。 何况第五修现在的伤势,几乎是不可挽救的,死亡,对他来说就是唯一的结果。哪怕敖兴初可以保住他的性命,自身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所以他选择袖手旁观。 此为天命,非人事可逆。 很冷血? 非常冷血。 冷血到极点。 但你可以指责敖兴初,却并不可以要求他。 因为他没有做错。 做对自己没有伤害的事情,谁也不会指责错误。 儒门的道理,也有一条必须要牢记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正是同理。 “这是他送给你的。”敖兴初想到了什么,又把那一朵湛蓝色的花朵拿出,将湛海心兰放在了慧凰的身边,敖兴初说:“他会这么拼命的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能将这朵花送给你。” 他也没有说错。 而且哪怕第五修马上就要死了,敖兴初依旧会,遵守自己的约定。 “谢谢。”慧凰缓缓捧起了这朵花,轻轻说着。 这句话应该是对敖兴初说的,感谢他遵守了自己的承诺。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十一:别时容易见时难 黑暗的星辰之间,很空旷,很深邃,很冷。 自然很冷,虚空之中并不适合生灵的生存,这里没有光c没有热c没有生机c没有各种天地灵气。有的,只是无尽的孤寂和冰冷。即便是最为离群索居的人,也不愿意在这种环境下待得太久;即便是所修行的功法再偏重阴寒的人,也会因为这里缺少最重要的元气而不得不选择快速离开。哪怕是印象中最为阴寒负面的魔c最为适应环境的龙,也都要建立自己独特的家园,才能生存下去。 不过丁靖析之前,是从没感觉过这里冷的。 无论在这里待得再久,无论自己在这里做了什么,也始终感觉不到这种,刺骨的寒冷。 为何现在,会这么觉得? 心理改变了,知觉也会相应变化吗? 那么她,是否在此刻,会觉得更冷呢? 身体上的寒冷,还有心灵上的,冰冷。 他觉得不应该这样下去,所以丁靖析这一次主动先说了一句话。 “你为何会来这里?” 这句话问的有一些多余。 刚刚丁靖析就见到了一名新界卫盟中的长老。 雨梦清现在也是新界卫盟的人。 那么她为何在这里,不言而喻。 只是丁靖析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或许是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可以再提一些什么。 交谈,本不是他所擅长。 雨梦清怔怔地看着他,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问话,清丽的双目闪动着如水波一般的光芒,许久,她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没想到会是你,居然在这里发现了你。” 丁靖析沉默。 没想到会是你。 发现了你。 两句话中,都表明了同一个意思: 我居然真的会在这里再见到你。 这一个意思里面,还藏着更多隐含的c复杂的情感。 像是:我多想能见到你c我多希望可以见到你 但丁靖析,没有回应。 或许他真的,没有听出其中的意义。 “你应该离开新界卫盟。”他只是如此说。 “你在离开前,就告诉我了。”雨梦清淡淡回复。 “你应该离开新界卫盟。”丁靖析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这一次,他记得对自己的说法进行更进一步的补充:“逐士他们,会杀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幕: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后 “事已完毕,请夕凡长老容我先行离去。” “夏侯少族长慢走。” 随着一个人的离去,厚重大门被随手关上,“哐当”一声,在空旷的室内久久传响,鸣远不绝。 昏黑中,只能看到中央站着一个人影,一头雪白的长发分外醒目,稍稍弯曲的背部证明了他真的是上了年纪,而不是天生如此。他停顿片刻后,又开始在原地不停转着圈子,时而停下抬起头,像是在思索。 “一切都处理好了吗?”另一个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因为说话者本身并不在这里。老者身边的地面上放着一块精致的玉片,此刻玉片上浮现着柔和的光,另一个人模糊的虚影映射在其中,如同被烟雾笼罩一般,如梦似幻。 “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次的确是魔门做的,而且最初的起因,是一件奇特的兵器。但是书华,我并不清楚这和我们一直在调查的事情,是否有关联。”夕凡沉声说。 这一次来到这里的,是长老夕凡。他所来到这里,除了因其他的长老各自有事无法分心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足够稳妥。 “当初的事情,说久不久,说近不近,但不管怎样,我们都没有发现足够的证据,足见对方是有多么小心谨慎。”书华在不知名的地方开口说,新界卫盟的八大长老各司其职,像是夕凡负责处理外务,而书华则留在总部之中专心处理内务,而这一次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即便是夕凡也不能独立做主,所以二人才会像这样彼此商量。 “星耀族是多久,没有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了?这可是整整一片大陆,现在不仅灵气被污染,而且本源也消耗的十分厉害,我甚至担忧这里还能否恢复到曾经的样子。”夕凡摇头,无不痛惜伤感地说。 “不仅是星耀族,而是整个诸天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件!”书华纠正了夕凡的说法,“而且这一次也不仅仅是星耀族受到损失,如果我们处理不好的话,就会让更多的人蠢蠢欲动。一旦给了他们操纵的空间,这么久以来诸天苦心孤诣经营的局面只怕就会瞬间打破!” “所以夏侯晋康也松口了,之前和他的交谈中已经得到了他的许可,我们能够在星原大陆建立分部,帮助他们管理这里。不过相应的,他也要我们帮助他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揪出来。” “他会这么选择,也是理所应当。”书华冷笑着说:“星原大陆此次元气大伤,没有足够的力量震慑必然生乱,然而一旦星耀族要再一次强势入手的话难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守 门外,大队人马正从那里缓慢经过——用“人马”来形容他们,其实是不确切的。因为那一大群人中,只有人,没有马。小镇中所有的马匹,早就被稍有影响力一点的家族通通赶去,用来拉走他们自家的家当了。现在这里还剩下的,就只有他们这一些普通人,顶多赶着几头牛c或者干脆拿一个推车放上自己的全部家当,带着自己的家人匆忙离去。许许多多的人走在一起,相互催促着c扶持着,要逃离自己原本安居的地方。孩童哭闹声c成人喊叫声c老人的咳嗽声混杂在一起,场面显得嘈杂混乱。 这样的景象,敖兴初这一路上已经看得不少,逃荒的人在大路上绵延百里,连进入这城镇中,从早上起敖兴初就发现不时有人拖家带口,向着镇外逃离,只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人如此多c如此聚集c如此“壮观”。 也的确如店主人所说,这世道,开始乱了。 乱世之中,人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不约而同的,都是逃离。 他们往往不知道该逃到何处,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之后,自己又该如何生活。 他们只想逃离当下,凭借本能,逃开已经面对的,这些危险。 敖兴初一边想着,一边将面前坛中残酒一饮而尽,又打开了另一坛酒,对着店主人说:“那为什么你,还没有逃走呢?”如此凄惨的景象,即便是敖兴初亲眼目睹,也不由得心生恻隐,可是他还是表现得不动声色。 “跑?我倒是想跑!可是现在跑得了吗!”店主人指了指摆放在店中那些剩余的酒坛,哼声道:“我要是现在走了,那这些货怎么办?逃荒去又不可能带着这些坛坛罐罐的,可是把它们扔下又实在是太可惜了,天知道会被哪些狗崽子们拿去当尿水子灌了!白白浪费我这些好酒!” 听完,敖兴初忍不住笑了。 看来这店主人,还是个抠门的人。 “这么说碰到了我,倒也算是你的运气了?我帮你解决了你的这些存货,让你有心情c也有钱去逃难了。”敖兴初又把一坛子酒喝光,不再说话。 店主人“哼”了一声,像是有些不满,但也没再说什么。 也正在这时,敖兴初喝酒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因为他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见到她。 “我还以为,她已经离开了呢。”敖兴初不由得自言自语,扔下面前的酒坛,朝着外面人流密集出飞速冲去。 “喂!喂!”店主人在后面叫他,“你还剩下这么多酒没喝完呢!你把它们留下了让我怎么办啊!” 似乎他已经忘了,敖兴初已经是付完钱的。 敖兴初所看到的那个女子,是萤虹。 在那一场大战他自己亲自将她远远送走后,就再没有见过她。 原本敖兴初还以为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和自己只有两面之缘的侍女,不过没想到,这一次在逃荒的队伍中,居然又能见到她。 看来自己和她,或许还真的有一些缘分。 敖兴初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并无恶意的笑。 他接下来跟了萤虹很久,直到萤虹开始离开这一长串人群,独自一人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萤虹的行李很简单,只有她背上所负的一个小小行囊。在加上她一身素衣,普通中难掩她的体态婀娜。可以在盛宁祥中以侍女的身份招待客人,本身就有她的过人之处。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会引人注目,萤虹这一路上都在尽量挑一些人少的地方行进。刚刚混在那大队伍中,也因为从那城镇出来只有这一条路。 不过渐渐走着,萤虹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每一步落地后,总是可以听到第二个脚步声。直到太阳西斜,自己背对着太阳,才看到地面上除了自己的影子外,斜斜地还拉出了另一个影子。 跟着她的人,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谁!”萤虹突然转头,朝着身后清喝道。 奇怪的是,明明在地上可以看到对方的影子,却看不到对方在哪里。 “是我,不用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回答着,之后敖兴初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他倒是对于这个女子能这么快发现他感到惊奇,不过转念一想,也就再没有放在心上。女子常常,有着男子不为所知的敏锐。任是谁人如果真的随意轻视女子的话,只怕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敖公子!”萤虹见到是他,又惊又喜。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现在已经不是盛宁祥的客人了,你也不是盛宁祥的侍女了,彼此之间随意一些就好。”敖兴初说。 听完敖兴初的话,萤虹的脸色变得黯然。敖兴初意识到自己有些说错话了,盛宁祥刚刚破灭自己怎么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呢!立刻转换话题道:“我之前看你也和那些逃难的人混在一起,你也是想要离开这里吗?” “是,我要离开了。”萤虹勉强笑笑,回答说。 “离开这个大陆?”敖兴初稍稍有些好奇,毕竟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这片大陆已经是他们终其一生也无法走完的了,星原大陆,就等同于整个世界。 “是的,我走这条路,就是想去下一个城镇的传送阵那里,那一个传送阵虽然小,但可以到域外的一个中转站,再通过那里,我就可以到另一个大陆去。我还有一个远房亲戚在那里,她或许可以收留我。”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侍女,萤虹回答敖兴初的话,总是显得很中规中矩,没有一点敷衍,也没有任何拖沓。 敖兴初听完萤虹的话,也就猜了个大概。会去当侍女的,往往都是贫苦子女,萤虹明显是一个孤儿,在这一片大陆上,已经没有任何她认识的人可以让她去投奔,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去离开这个自己早已熟悉的地方,去投奔那一个或许这么多年来一直素未谋面c现在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的远房亲戚。 前路未卜。 “劫后余生,奋力去活下来,总是好的。”并没有把心中想的告诉萤虹,敖兴初只是如此宽慰她道。 “敖公子,你说得对。”萤虹欢笑了出来,脸颊绯红,声音稍低地说:“我能活下来,已经是托了敖公子莫大的福分了。这份恩情,我一定一定,会报答你的。”说完,她看着敖兴初的眼中,有一种动人的光彩。 敖兴初装作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别过了自己的视线说:“你这样一人赶路,难道就不怕危险吗?” “也是怕的,但或许我运气比较好吧,走了这么远,什么也没有碰到。”萤虹回答。 那是因为我帮你解决了,敖兴初心说。之前敖兴初至少帮她赶走了三波想要对萤虹图谋不轨的人了。 “干脆我送你一程吧,反正我接下来也没有什么事情。”敖兴初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忍不住要发笑。他没有事情是真,可是又为什么莫名其妙想要想要送人家呢?还不是因为人家的美貌c并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么? 不过敖兴初所贪图的,倒也不是这个。硬是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本性难移了吧。 所以,他才忍不住想笑。 “谢谢敖公子!”萤虹倒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欢快地回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罪 阴暗之地,迷障幽邃。 世间竟会如此的黑暗,黑暗得让人意想不到。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所能见到的只有混沌一片,别无二致。理所当然的,在这里会迷失方向,不仅仅是外在的,更是心灵的,永久迷失。而与世间所有的角落也都一样,在有暗的地方,自然也有着光芒的存在。零零散散的,在各处有着火光闪动不定,映照出诡异的轮廓,显现着黑暗的狰狞。光芒之中,似乎还有着声音传来,呜呜咽咽,如哭诉,如呐喊如来自灵魂的,凄厉哀响。一切都显得不同寻常,一起都显得毛骨悚然。在别处的光,是为了照醒世人;这里的光,却只是为了昭告世人:这里,还有着生灵的存在。 这是一种倔强c却显得悲惨的,默默反抗。 空间闪动,传递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隐约中,可以看到一个人影突然出现,身材并不高大c并不魁梧c并不坚挺,甚至连他的具体样貌均看不清。不过离得很远,就会为他气机所慑,根本不敢正视于他。气势所至,四周的空气都发生了些许的改变,就好像一个检阅自己臣民的君主,走过这一方天地,四周无不恭谨俯首,而他,就是在此的最高巅峰。 “主人。”沙哑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跪倒在他的脚边。是箑,听他的声音,伤势似还远远没有好,不仅口气十分微弱,声音还带着不断的颤抖。 “箑,你可知罪?”那人缓缓开口,如雷声滚滚,震荡四周,回音经久不绝。 “主人,箑知罪。”箑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不知是由于恐惧,还是他越来越虚弱。 “我,早就告诉过你,他,没有那么好对付,让你,小心。可是你,偏偏不听。”另一个木讷的声音,也在此时插了进来,像是说教,也像是劝诫。“如果他,真的那么弱,我在上一次,早就将它带了回来。何需你,多此一举。” 霎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比,但是落到箑的耳中,却感觉好像挨了数个嘴巴,心头顿觉愤怒,又强行将火气压了下来,不敢有任何表达。 毕竟,这还是在他们的主人面前。 “你最大的错误,在于以下几点。”那人继续说:“明明获得了那圣物的信息,却贪得无厌c知情不报,明明得到了它非但没有告知于我,还把它重新暴露引人争抢,致使它得而复失!此乃其一;目中无人c狂妄自大,轻视对手却被对方所趁,差点殒命于此,此乃其二;最大的错误,就是你逼得我出手才将你救出,不仅耗费了我大量功力,而且还暴露了我的存在,被新界卫盟的人盯上。与此相比,前面两项几乎都算不得什么!而你铸下如此大错,简直是罪无可赦!” “请主人责罚。”箑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责罚?哼!如何责罚你都无法弥补我的损失!”那人转过身去,冷声道:“如果把你的那三十万族人灵魂全部抽出,以此来炼制兵器的话,或许才可以。” “主人,求你千万不要!”箑大惊失色,“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一个至强者的灵魂,可以换取我十个族人的性命。我已经快收集好了,马上就能收集好了!只要再给我”说到这里,箑突然住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自己收集的灵魂,已经尽数化作乌有了! “你的收集,不是已经都毁了吗?”那人似露出了一个值得玩味的笑,“那么,我们的约定,还要继续吗?” “求求你,主人!”箑惊慌地说:“我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的!求你不要废弃我们的约定,只要再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 “好!那我就不把我们之间的约定作废,不过你到底有错,我还是要责罚于你。”那人说:“既然这样,我们干脆把约定改一下:你现在要用十个至强者的灵魂,才能换取一名你的族人的性命!你那族人足足有三十万之众,这一次,你要收集的,就不是三万灵魂了,而是整整三百万!你意下如何?” “三百万”箑死死咬着牙,握紧的双拳,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中。他在强迫自己不要在此刻爆发,无论如何,对方还是给了他一线机会的,而如果自己现在忍耐不住,那么最后的希望,也就将会被他自己毁掉。 他不能放弃。 “或者,我们可以再订另一个约定。”话锋一转,那人继续说:“你只要帮我把那些圣物,再从那个人手中全都夺回来,什么灵魂,我一个都不要,就立刻放你那些族人自由,还有你的自由,到时候都能一并获得。这个约定,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主人,谢谢主人!”箑心中一阵狂喜,对着他俯首道:“谨遵主人的意思,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搞砸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再将那些圣物夺回来,效忠于您!”言语之中,带着对丁靖析浓浓的恨意。 “主人,你是打算,全力先解决他了吗?”霎却在其中,听出了别的意味,因而问道。 “二十多年了,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我不会再让自己和近在咫尺的成功失之交臂,更不会再在同一个石头上绊倒两次。”那人沉声回答:“而且现在看他的实力,已经成长到了一定的地步,再放任下去,只怕结果会更加难以预料。虽然如果一直盯着他,那些圣物应当会被他提前收集齐,这对于我们也算一件好事,但,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成长,成长到了让我都觉得棘手的地步。不过好在,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需要去探索,而这,也给我们留下了更多的机会。” 想到了丁靖析心口处一闪而过的奇特光芒,又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在面对还是少年的他时,对方心口也闪现了相同的光芒,不由得再次笑了出来,但听起来,却没有任何笑意。 “明镜御心宗两代人同时阻挡了我,但当年的阻挡,还因为有别人的相助,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这个每一代只有一人的宗门,还能不能再阻挡我!” “主人,那么,要把他们两个,也叫回来吗?”霎问道。 “当然!” 黑暗之中,孕育风暴无穷。沉闷之下,大雨将至。然而这一切,真正的当事者却永远都,无从知晓。 “好了,现在到了。”雨梦清拉着丁靖析,走向了一个大门前。丁靖析看到了大门上的匾额,并不感觉到任何意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另一处大陆上。雨梦清带着他走了两天,经过数个星门与传送阵,现在距离原本的星原大陆,已经有了一定距离。在丁靖析眼中,她就像在逃避着什么一般,一定要带着自己来到一个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才会彻底安心。不过大门上“新界卫盟”四个大字,实际上还是说明,对于她来说,最让自己感觉安全的地方,实际上还是这里,是新界卫盟所在的地方。 因为她自父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家了。 房屋还在那里,曾经的人却全都离去,那么,就无法再称之为“家”。 这一处分部中,依旧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有卫道者看到走过来二人,上来询问。雨梦清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后,卫道者即刻态度恭敬起来,对雨梦清行礼说:“御遣大人,我们这一处分部的司印现在不在,还请您海涵,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态度是自然而然的,也是理所应当的。新界卫盟,体制森严,上级无论对哪一方下级,都有着绝对的领导权,也代表着足够的尊贵。只要对方的身份比自己更高,自己就应该足够谦卑。 “他去到哪里了?”雨梦清有一些奇怪,正常来说一处的司印是不会轻易离开分部的,除非是出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就像是之前旭日城司印钱为承,跟着她和丁靖析一起去寻找幡的踪迹那样。而再一看分部里的人,顿时觉得卫道者的数量比正常要少了很多,应该都是被一并带走了。 “在之前有另一总部来的大人,带着司印及其他人去执行另一个任务了,或许今天晚上能够回来。”卫道者知无不言,“请问大人,需要我带着您熟悉一下情况吗?” “带我们进去就可以了。”雨梦清摇了摇头,对于别的事情,她现在并不想太多关注。而眼下重要的,就是和现在身边这个男子,待在一起。 一片山坳,一方村庄,一片小寨,一个民房。 这个房子第一眼看去,并不觉得奇怪。四四方方,门正窗开,院落整洁,无论规模还是样式,均是四处可见的寻常样子,毫无奇特。屋檐的瓦片有些斑驳,颇有年头的样子。地砖角落处已经长有青苔,青青如翠,返璞自然。硬是要说令人不舒服的地方,就是这一整间房子,都被拿来堆放木材,而不是用来居住。房前屋后,到处都是整齐摆放的木料,枝叶还没有去尽,刚刚从山上采伐下的样子。很多佣人正在搬运这些原木,汗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于是很多人直接将上衣脱下c赤裸着上半身工作,紧张的氛围弥漫,里里外外忙碌不息。 不过只要看得久了,也就明白了异样之处,正是自这些忙碌的人身上传来。他们工作得十分卖力,可是仔细观察,就会明白实际上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将这些木头从房子里搬出,等到一定时间后,再重新把它们搬回到原来的地方,周而复始,永不停歇。只是这同样一批木料,一天之内不知被反复搬了多少次,营造出一种忙碌且诡异的假象。 那么在这里的工人,就不觉得自己在白费力气吗?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因为主人的要求什么都没有说罢了。他们也觉得这里的主人很奇怪,几个月前来到这里不由分说买下了这一个好好的屋子,却偏偏搬空用来存放木料,招募自己这些人来了之后每一天却什么都不干,只是让把这些木头不断搬动就可以,也不仅限于这一小处房屋四周,每一天也都要一些人搬一些木头进到山里c然后再把它们搬出来,营造一种每一天都有木头运进运出的假象。不过他们虽疑惑,也不会多说什么。主人给的报酬很是丰厚,在别的地方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买卖,自然也不会多嘴砸了自己的饭碗。同时这些人也深深的明白,在现在这种并不太平的时节,太过探究起别人的秘密,也许就是在给自己挖掘坟墓。 很多事情,是普通人所不应该知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青 今天,房子的主人就站在屋舍前方,远眺着大路的尽头显现出一副焦急的样子,身边的工人来来往往,他似也全然没有注意,全部的身心只是放在了某个遥远而不知名的地方,让周围的人频频侧目。一个新来的佣人似乎太过在意自己主人的态度,搬运一根原木的时候没有留神脚下的坑洼,一个不小心摔了过去,木头在地上乱滚,整个人也一下子扑倒在了主人的脚面上。 “给我让开,好好干活去!”主人皱了皱眉头,也像是懒得再管他一样,只是呵斥了一番后就重新把注意力投向了道路上。新佣人低着头不断道歉认错,主人也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这才离去。其他人对此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新来的这个伙计是三天前才到这里做工,平日中和其他人交流也不太多,大家对他也没什么特殊的印象。 新来的伙计很快就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一直低着头。 又过了一会儿,主人的焦急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欣喜,只见一道流光由远及近,飞速朝着这边过来,待到众人眼前站定,才看到这是一个敦实汉子,身材粗壮,长满络腮胡,眉间紧紧皱起,像是怀着重重心事。 工人见到平地上突然多出了这么一个人,心中十分好奇。不过想到主人曾说过让他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多管闲事,也就没有再敢注意。 “你可是比预定时间晚了整整三个时辰!”主人的欣喜之情也稍纵即逝,对于来人的迟到很是不满。 “哼!仇戈,你休要说这些风凉话!你要作得这笔生意已经被新界卫盟盯上了,要摆脱他们我都费了很大的心思,哪里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什么,苏离策,你没有被跟踪吧!”仇戈露出了有些惊惶的表情,不住地向着后方望去。 “你放心!跟踪的话人也跟不到你的这里来!”大汉苏离策眼睛闪烁了一下,像是对仇戈的态度有些不满,大手一挥表示没事。 “那就好。”仇戈闻言才放下心来,继续问:“我要的东西呢?” “这里人多眼杂,你确定现在你就要吗?”苏离策警惕的朝着周围忙碌的工人看了看。 “不用管他们,我要的东西呢?”仇戈显得十分着急。 “哼!”苏离策冷哼一声,探手入怀,拿出了一个小小锦囊,从中倒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粒奇特的丹药,并非寻常圆润形态,而是四周棱角分明c线条流畅,通体晶莹,其上还有各色纹路交加,一共有十二纹。里面似蕴含着一种奇特的能量,只是这能量十分狂暴,轰鸣不停如地壳深处熔岩暴动,根本不像是人体所能够承受的。 “兴纹圣灵丹!而且到了十二纹的层次!”仇戈的眼中露出了火热之色,急切想从对方手中将这一枚丹药拿过来,不想他还未动手,苏离策就将之一把收起。 “说好的要交易,我没有看到我要的报酬。”苏离策冷冷道。 “你不用担心。”仇戈指着那一个屋子,说:“我所收集来财宝,全在那个屋子的地下掩埋着,你只要随我来,我自然会拿给你。”一边说着,他就要往那里走。 “仇戈,你真的要这样吗?”苏离策却突然出现了犹豫之情。 “怎么?”仇戈皱眉。 “我知道你是打算用兴纹圣灵丹提升修为,但你也应该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何功效。兴纹圣灵丹虽然神奇,短时间内能让服用者修为速增,但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当年魔门中不知多少门徒服用此丹辅助修炼,到后来几乎无一例外都成了丧失神志的疯子。而抛开此不谈,魔门在诸天中,已经成为了禁忌般的存在,你现在却找我堂而皇之的买这种东西,就是犯了天大的忌讳。你已经做下了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如果再这样下去,等到你被新界卫盟注意到之后,诸天内就真的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仇戈暴躁起来,吼道:“事情是我做的c人是我杀的c宝物是我劫掠的c你手上的东西也是我要的,自始至终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早先不说,还满口答应,怎么事到临头反而畏首畏尾起来了!如果你怕了,好,这笔交易我也不做了!我现在就去再找别人!我就不信了,除了你苏离策之外,就没人再有这等兴纹圣灵丹!”说完,他恶狠狠地瞪着苏离策,却突然觉得对方的神情,有一些不对劲。 他除了犹豫之外,还显得有些懊悔,以及,害怕? 仇戈立刻警惕起来。 “唉!”苏离策叹了一口气,猛然把手上的东西扔给了仇戈,仇戈慌忙接住,再抬头看去,看到苏离策飞也似的又朝着远方跑去,身影重新化为一道流光,不过这一次,他是越来越远。同时,临走前他的最后喊声,还是留在了此地,久久不绝。 “仇戈!你不要怪我,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也得死!我直接把这兴纹圣灵丹给你,报酬一分不要,这样我也不算对不起你了!现在你,自求多福!”最后一个“福”字尚未传到,苏离策人已经在天边之外,再也不见踪影。 仇戈如愿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但他的心也在这一刻,骤然紧张起来。 此间有诈! 未及转念,四处突然尘土飞扬。漫天狂沙滚滚袭来,如混沌的谜障,遮盖得此处暗无天日。飓风吹得仇戈睁不开眼睛,耳畔响彻的,只有呼啸不绝的风声怒吼。佣人们早已乱作一团,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手上的锦囊死死握紧,仇戈眯起眼睛,看清了顺着风沙而来的那一群人。他们穿着相同的服饰,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四面八方向着仇戈包围而来,各自不同的面庞上闪现着的是相同的严整,肃杀的氛围从他们身上不断蔓延,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们坚定的决心。手上的武器闪耀着寒冷的光芒,即便在这风沙漫天的时刻,尖锐的锋芒,仍旧历历在目。 “新界卫盟!”仇戈是从牙关里死死吐出这四个字的,继而冷笑道:“为了找到我看来你们还是花了血本啊,苏离策就是受到你们的胁迫才不得不带你们过来的吧!” “仇戈,你也不用逞口舌之利,今日你无论如何插翅难逃!”卫道者中一个人影分开众人走出,长须飘飘,斜眼浓眉,此人名为龙涛,是这一方地界中新界卫盟分部的司印。他冷眼看着仇戈,喝到:“你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如果认为就能这样善终,却还是太天真了些!” “不想死的话你们现在赶紧给我滚!”仇戈回首看向身后那些已目瞪口呆的佣人,厉声喊道。多数人闻言,还是僵直在原地,不知所措。也有少数一些精明人见势不妙,听闻仇戈此语如释大赦,立刻朝着远处拔腿就跑。 “你们对付真正的魔门都是出工不出力,偏偏一个个对付我都是这么上心啊!”仇戈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手腕一挥,不知从何出现了一把短刀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刀身上紫电弥漫,离离闪光,透露着难言的力量。 闻言龙涛脸上明显出现一丝不悦之色,反驳道:“对付真正的魔门如何,龙某至今还未见过,也不曾知晓!不过既然你落到龙某人的手中,我也就不可能让你在我眼前白白溜走!再说你自以为比魔门高贵到哪里吗?对待自幼养育你长大的恩师,你非但不心怀感恩,反而心生歹念杀人灭口,又将宗门上下屠戮一空,将所有的财物全部劫走。这还不算,事后你居然还火烧山门想要毁尸灭迹,这等欺师灭祖c禽兽不如的行为,简直百死有余!” 铿锵有力的声音,同时带动了周围卫道者内心的激昂与愤慨,无形之中,他们再一次整齐向前踏上了一步,逼近仇戈。气势所迫,巨大的压力排山倒海一般朝向仇戈汹涌而来,气机滚滚,令一方天地为之色变。 “看来今日是无论如何,你们都不会放过我了!”见这等阵势,仇戈的脸色微变,又立即恢复了常态。离离紫电从刀锋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一次来对抗那一片如山般沉重的可怕压力。 “看来你今日,是要负隅顽抗到底了!”龙涛也再懒得和对方废话了,挥了挥手,卫道者立刻摆出了阵势,各自的武器遥遥对准了仇戈,只等待他们的首领一声令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结 看来一场血战,无论如何也是无法避免了。 正在此时。 “我觉得你,还是放弃抵抗为好。”有另一个声音,在这时插入到了两方的中间,显得是那么,不合时宜。 龙涛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仇戈显得十分吃惊,听声源的方向,对方就在他身旁不远处。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个人,自己却毫无察觉? 就在身后,仇戈忍不住回头看去,却看到了一个自己应该十分熟悉的人影。 就是他的那一位,新来不久的伙计。 “你们还不走吗?”新伙计感觉到其它的佣人还站在原地,不知是被惊呆了还是有其它的原因,不由得再一次出言提醒。这一次所有无关的人方才彻底走空了,只剩下他们还留在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说着语气平缓的话,不知怎么,却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李李景?”仇戈皱着眉头,想起了他第一天来找自己寻活干的时候所告诉自己的名字,有些不确定地道。 “是李青。当然你的记忆其实也是没错,当初我来找你的时候,用的就是李景的化名。事出有因,我自然不能用真名。对于骗了你这一点,我很抱歉。”名为李青的人言语之中,居然真的为用假名欺骗了仇戈这一点而感到愧疚。 李青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身上原本佣人的衣服件件脱下,露出了里面那一件新界卫盟的标准着装,整理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才彻底看清他的容貌。李青看上去很年轻,整个人并无任何过人之处,很是普通,哪怕置于人群之中,他也是属于最为不起眼的那种,仿佛你转过头去,就会立刻忘记他的相貌。 唯一会引人注意到的一点,似乎就是在他的左手上,拿着一把修长的直刀。刀鞘黝黑,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你们新界卫盟的人,都喜欢这样开无聊的玩笑吗?”终于明白了对方是在说什么,仇戈忽然间笑了出来,一边笑着,眼光不断在李青和龙涛身上变幻着,说:“看来你们很多天前就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那为什么当时不立刻出手,非要让苏离策那个笨蛋出现才肯彻底现身?还有你们两个,谁才是这一次要抓我的首领?” “首领?那应该是龙司印。”李青想了想,说:“我并不算这些人他们的直系长官,只是总部派过来助他们一臂之力的斥将罢了。” 听闻此言,仇戈却笑的更开心,李青面无表情,或许不清楚对方为何要笑。龙涛浓眉愈发紧皱,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他听得出,仇戈的笑声中带着明显的嘲弄。 “你你是傻瓜吗?”仇戈好不容易才停住笑意,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是斥将,是新界卫盟的核心人员,与他们这些人相比,哪怕没有所属关系,身份也比他们要高很多,你也是他们的统领。难道这其中的关系,你自己还不知道吗!看来你不仅是个傻瓜,还是一个无知的傻瓜。”说完,仇戈忍不住又大笑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笑过了。 “你好像,是对的。”李青仔细想了想,说:“对不起,这些事情,是我早就应该知道的,不应当由你来告诉我。”语气也十分诚恳。 龙涛的眉毛,皱的更紧了一些。 他实在受不了两个人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了,真的恨不得现在就一声令下,将仇戈就地擒拿。但李青没有发话,龙涛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管他现在又多么不甘心c多么受不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青是斥将,而他,只是司印。 司印在外算作一方统领,但是在总部,也仅仅是与戍守相当,仍然是下层人员。但斥将,已经属于新界卫盟的核心。也许比地位,除去长老外还有比李青更高的,但是论职务等级之分,在李青之上,也只有八大长老了。 相当于是直接听命于最高层的“钦差大臣”。 仇戈忽然止住了笑。 他或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能够当上斥将的人,在新界卫盟中凤毛麟角,又怎能是个傻瓜? 说不定对方只是装出那一副样子,故意麻痹自己的。 自己却信以为真,才是个真正的大傻瓜! 眼光重新变得寒冷,厉视着李青,再也不敢放松警惕。 可是无论刚才他笑得有多“开心”c露出了多少破绽,李青也没有乘机而入,四周的卫道者,也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你还是不要抵抗,只要跟着我们回去就好。”李青的眼神还是十分平静,而他的口气,也依旧十分诚恳。 “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会乖乖的跟你回去!”仇戈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因为我觉得,你并不是一个坏人。”李青说:“最初我来这里的时候,带着的想法是摸清你的底细,也真的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就直接出手将你捉住。但这么多天的时间,我开始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多,但仅仅那么几件,就让我增加了对你的了解。对于那些佣人,你并不苛刻,即便他们做错了事情,你也只是象征性得责骂,并没有太过严厉的处罚。而且就在刚才,我们的人来了之后,明明是那么危及的时刻,你先想着的,却还是他们,并让他们先走不要被波及。” 仇戈的脸色有些变了。 “这些让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你之所以做出那些事情,应该是有你自己的原因。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让我想办法说服你自己跟我们回去,将那件事情调查清楚后昭告世间,让所有人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龙司印,他再也等不及了。最初他就不同意我的想法,等了这么多天杳无音信后,终于忍不住找到了苏离策,带来这些人想要对付你。” 龙涛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复杂,气恼中还带着些许尴尬。 “所以,你现在想要和我们走吗?”李青再一次问道,诚恳的态度,像是一个谆谆善诱想劝浪子回头的长者。 仇戈再一次笑了出来。 这一次的笑,显得有些狰狞。 “我还是看错你了,也许我最初的想法才是对的,你真的是一个傻瓜。”仇戈的话,也十分认真,“会仅仅凭借这区区几天的行为就认定我是一个好人,你不是傻瓜,那么谁是?” “可是你还有自己的机会。” “谁都没有自己的机会了!”仇戈忽然大吼了出来,可怕的样子,就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在我杀了那该死的老家伙之后,我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你也别指望我会老老实实的和你去新界卫盟,那样我又能得到什么?老实交代之后呢?我仍旧会被你们关起来!仍旧会被你们当做维护和平的样本!我永远都不会想要那种生活!永远都不!” 仇戈真的发了狂。 在喊出这些歇斯底里的话之后,就立刻纵刀扑向了李青。 刀光吞吐,狂暴不息,就好像乌云之中隐藏着的,电闪雷鸣。 雷罚九天。 “斥将大人小心!”龙涛断然没想到仇戈会突然出手,赶紧朝李青喊出那一声后,也立刻飞身扑上,想要阻止仇戈。 斥将一旦身死于此,他也难辞其咎。 李青好像叹了一口气,骤然把右手放在了长刀刀柄上。 狭长的直刀飞速出鞘,一道深紫色的粗大雷电,以更为猛烈的声势迎向了仇戈的短刀。 电光火石间,刀刀相对。 平地惊雷轰然炸响,巨大的声势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发疼,闪耀的光亮刺痛了他们的视线,只能看得到在光亮正中,两道人影正面相撞,好像还渐渐重叠到了一起。 然后,尘埃落定。 等到龙涛冲到了仇戈身边时,他已经倒在了地上。 仅仅一招,他即刻落败。 已见分晓。 短刀还被他握在手上,只是自手腕开始一直到肩膀上,整条胳膊均是如炭般的乌黑之色,狂暴的力量还在不断溢出,时不时有着微小雷光闪动,每动一下,仇戈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一次。 不过他本人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仇戈本身最为擅长雷电功法,但这一次,居然被雷电功法所伤。 龙涛讶然之间,再看着李青,眼神中多出了敬佩之情。 “他被我的雷罡斩所伤,短时间内应该醒不过来了。”李青说:“这一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听说分部里,还来了十分重要的人。” 李青一边说着,一边把直刀收回鞘内。深紫色刀身上,浮现着一种特殊的符文,不过这把刀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它的刀锋处,是和刀背一般薄厚。而他之前所说的“雷罡斩”,不知是他那一招的名字,还是这把刀所有的名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礼物 卫道者领命,带着他们走入其中。这一处分部并不算大,但规模也已经可以。样式,也都是各地分部都会采用的样式,一进其中首先看到的就是“卫榜”,廊道两侧,都雕刻着精美的壁画。片刻之后,卫道者将他们领到一间休息室前。询问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后,分部卫道者转身离开。进入其中,丁靖析随意坐到正中一把椅子上,深邃的双眼即刻环视向四周。 屋子并不大,但很安静c也很干净。看得出来天天都会有人打扫清理。墙壁上有一些浮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凤凰涅槃c九龙朝阙c雷霆万钧c万佛朝宗各族之景,似乎都被记于其中。而浮雕最中间处,是一个巨大的宫殿,两边上很多人影,穿着新界卫盟的服饰,整齐而立,眼神肃穆,看着宫殿正中央。正中央出,却是一片祥云,隐隐约约,似乎有八个宝座,宝座正中围着的四个大字,才是一切图景中的精华所在。“卫天下安”四个字,粗看颇为随意潦草,凝神后才感觉其中的神妙无比,每一个字不同的时刻看去,都是有着不同的变化。而且一字之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好像能直接看出接下来的三个大字。字中有字,无穷无尽,引人无限遐想。 平淡无奇之画,却让人触目难忘。 丁靖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空气中四处弥漫着清新的味道——自然清新。一边的香案上,摆放着一个铜兽炉,里面放着上等的熏香,香气正缓缓从中飘溢。 他并不反感这种感觉。 “你好像,是第一次进到这里面。”雨梦清并没有落座,而是站在了丁靖析身旁,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了茶壶,放了一些茶叶在里面,又把桌子上的沸水壶拿起将水缓缓注入到茶壶里,袅袅蒸汽飘散弥漫,片刻后,芬芳扑鼻。上等的好茶,雨梦清沏茶的动作也十分考究。很快,她倒出了第一杯茶,双手捧着精致的茶杯递到了丁靖析的面前。 丁靖析随手接过,嘴唇碰了一碰杯中水面,并没有喝下一口,又把它放回到了桌子上,说:“即便每次来新界卫盟的分部接任务,我也只是在外面的卫榜旁就可以完成,所以在里面,也从没有进来过。” 雨梦清注意到他的举动,黛眉微蹙,又很快舒展恢复原样,说:“你总是不愿意和四周有太多的交集吗?” “并非尽然。”丁靖析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有些闪烁地回答:“如果有好处,过多接触也未尝不可。” “所以你当初的离去,就是觉得继续留下没有好处了?”雨梦清又一次问出了这个话题。 丁靖析沉默。 “好吧,那我们不说这个了。”看到他不愿意回答,雨梦清叹了口气,说:“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这一次即便要离开,也不要离去的那么快,至少在我有所准备之前,我希望你还可以留在这里。”隐隐中,她似乎还有话要说。 丁靖析望向了她。 “你先去洗澡吧。”她突然又转变了话题,“我记得一直以来,你都是很喜欢干净的。这一次舟车劳顿,你一定也累了吧,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之后” “为什么?”丁靖析直视着她,问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没道理,但丁靖析既然问了,就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而雨梦清,只是同样回望着他,四目相对中,再没有任何回答。 按照丁靖析一贯的习惯,他现在就应该转身离开了。得不到答案,他就不会做毫无道理的事情。 蒸汽团绕,云雾般消散c凝聚,变幻出了不同的形状,千姿百态。视线受阻,一切显得模糊不堪,却未有丝毫惊慌,因为丁靖析的感官,可以将空气中的每一滴水珠,全看得清清楚楚。浴室,不大,但仍旧很空旷。一滴水滴落,声音绕梁不绝,经久传响。丁靖析泡在池水中,稍稍仰望,黑瞳中,此刻除了深邃,所多出的,就是迷茫。 为什么会听她的来这里呢?丁靖析自己,不太清楚。她,还是没有回答他的“为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有着她自己,难言的原因。 自己又为什么这么相信她呢?原因似乎很清晰,却又那么模糊。矛盾的原由,似是他自己,从未去找寻。 他缓缓挺起上身,露出了他略显苍白的皮肤。他一直这样的,从小皮肤就始终失了一些血色,和他那微微泛白的双唇一样,怎么看,都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但全身的线条,真的很好看,看着很细腻c平滑,富有生机。也许会让一些女人嫉妒,却不会让人觉得弱气。因为身形很纤细,但不孱弱。纤细,的确,一种恰到好处的纤细,让本来并不高挑的他,很是修长。只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肉体,的确是欠缺了一些力量。一些应有的阳刚之气。像敖兴初那样,修炼的极上乘肉体之法,整个身体看上去不强壮,但细心者都可以感觉到,他看似平凡的躯干下所蕴藏的恐怖爆力。然而,本身丁靖析精修的,就不是肉体,略显微弱,也是自然。 沐浴完毕,轻轻推门而出,丁靖析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就这样信步而行。浴室的外面,是供人休息c更衣之处,在此刻毫无一人,显得十分空旷。游于其中,一步一跨,一臂一摆,随手而来,不饰做作,潇洒而浑然天成,如同当初漫步在星空宇宙中一般。 向着外面望去,太阳的最后一缕光线,很快就消失在了彼岸天边。城镇之中,星星点点的灯光,开始逐一亮起。卫盟分部外,则可清晰看到,一束光柱将整个分部笼罩在其中。这不仅是装饰,更是分部用来保护自己的绝世阵法。分部内,所有人都集中于大堂之中,里里外外,都在忙碌着什么。已经有人围坐在一张张桌子旁,其他人将很多食物佳肴一件一件摆放在桌子上,鲜艳的色彩c扑鼻的香气,倒是让人垂涎欲滴。看样子,这一处分部就像在准备着一场庆功宴,一场丁靖析不知为何而举办的庆功宴。 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他还没有等到雨梦清的到来。只是外面嘈杂的声音,已经让他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个氛围,不喜欢太过嘈杂的环境。虽然能控制听力让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但那样一来,真正重要的信息,也许会被过滤出去,得不偿失。他沉吟片刻,决定不再继续等在这里,身影在原地猝然消失,只留下了他曾经存在过这里的,稍许气息。 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一种气息。 如果说要在这么一个城镇中,找寻一个最高点,那所有人都会指向镇中央的一个高大建筑——钟楼。巨大的铜钟摆动在自己的身边,丁靖析随意坐在栏杆的边缘上。手中的酒瓶,已然空了大半。但没关系,旁边整齐就另外堆放着几箱,以作替代。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或许从一开始,就被他带在了身边。坐于最高之处,一切尽收眼底。夜空中,星光点点,一闪一闪,引人目不暇接;地面上,灯火阑珊,看不出夜晚应有的宁静之感。星光c灯光,交相辉映,却不可捉摸。你似乎能感觉,自己就像游于两界之外,无论怎样,都只能看着这一切,只能一个人,默默观望。 “你果然在这里。”熟悉的声音,自他的身后传来。丁靖析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将酒杯送到自己的嘴边。 “我发现你不在了,就向别人询问,却没一个人发现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在城中逛了一圈,觉得你还是最可能在这里。”雨梦清缓缓走到他的身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来,从一旁的箱子里拿了另外一瓶酒,也跟着大大喝了一口。不适的表情立刻出现,黛眉紧蹙,但她还是把酒强行咽下,雨梦清的脸上,飘起了些许红润,这也让素来清丽的她,多出了罕见的媚态。 “如果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丁靖析将她手中的酒瓶一把拿过,说:“喝酒伤身c误事,并不是什么好事。”刚刚说完,才注意到在她的手上,还拿着另一件东西。像一件包裹,有什么被整整齐齐叠在里面,十分珍重。 丁靖析的脸色出现了稍许的变化,他已经猜出了,这到底是什么。 “送给你的。”雨梦清将之放在了他的眼前,轻轻地说: “你要试试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流星 “怎么不说话?”丁靖析长眉微微耸了下,看着站在身前还在帮自己整理衣襟的雨梦清问道。“啊?”雨梦清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俏脸微微红了下,摇了摇头,说:“哦,你穿着,很好看。” 丁靖析此刻换去了他常穿的棕色大衣配黑色里衣,换成了那一身深蓝色的长衣,内附纯白色短式衬衣。外衫纤长,下摆一直垂到丁靖析小腿正中,却没有那种笨重质感,反而尽显轻盈。里衣洁白,衣线从上流畅滑下,一尘不染,映衬着丁靖析略显苍白的皮肤,倒是相得益彰。都是极上等的材料,用手轻抚过可以感受到它的轻盈柔顺。走过的风带起下摆扬起,流水般让人目不暇接。衣服紧贴在丁靖析的身上,非常合身,将他修长的体形尽显无遗。他并不高挑,但很纤细,一直给人很修长的感觉。衣领微长,且向外扩出,上还有条条亮线,熠熠闪光。他脸颊的弧线,都似光华沉浮。外衣通体深蓝色——夜空般极深的蓝色,丁靖析好似化作了夜空的使者,每走一步,隐隐约约,幻影般,清楚,却难触。 “上等的材质,森罗门的无越蚕丝,配以鸾族的鸾羽精华,还在地心炎火内淬火,之后又用水族的沧海澜水浸泡。编织手法,也似非常高超”丁靖析早就见识了很多东西,也是一眼看出了衣服里面更多的细节。“这件衣服,并不简单。”他忍不住喃喃自语,也是有一些好奇,谁会花这么多心思做这样一件衣服?不仅费时费力c代价高昂,而且也不像那些炼制的法宝外衣一样,有着自己特殊的能力。 可以说这一件衣服,完全不值它所拥有的价值。 “谢谢夸奖。”雨梦清欢快地说:“这是我亲手做出来的。”雨梦清笑了出来,像小女孩被说中了心中最得意的事情。 “是你花了好大的功夫,亲手裁制的?”丁靖析问道,轻轻弹了下衣角,质感轻得几尽空气。“对啊!”雨梦清欢快的回答。“很符合你的身材和样式吧,上一次我偷偷量好了你的身材,然后就一直在做这个。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所以又按照你一直穿的棕衣为蓝本” “不值。”丁靖析忽然开口。 雨梦清怔住了,清目中浮现出了不解的疑惑,紧接着她的面色渐渐苍白起来。 “其实你做这件衣服,并不值。”丁靖析一字一顿地说,“它没有应有的价值。” 在他说完之后,他就看到雨梦清的表情,再次出现了变化。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反而遭到了一阵训斥后,心中充满了悲伤,以及无助。 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吗? 丁靖析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把心中的想法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而已。 这,算错吗? 只是看到了她现在的样子,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中,也出现了苦涩,还有伤感。 莫名其妙的感觉。 “算了,也许我早该猜到,你会是这个态度。”叹了一口气,雨梦清从钟楼上向着远方看去。 “可是为什么,你总是要把自己弄得和别人如此不一样呢?你的一切态度切看法,都是常人所无法理解c无法体会的,你不想去理解别人,也不愿被别人理解,就像是一只不断吐丝的蚕,越想织出一个外壳保护自己,越把自己束缚得更加厉害。可是,为什么你非要这样呢?去尝试和更多的人接触c去试着了解更多的人,难道不好吗?可是即便在现在,在之前分部内,那么热闹的气氛中,你却选择了黯然离开。” “为什么,你非要把自己这么与世隔绝。”转首看向丁靖析,她轻轻问道。 “有吗?我又不是世外仙人,为什么定要这样。”丁靖析摇了摇头,再次把瓶口放到嘴边。 “那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只会在黑暗中,静静地观望着这世间的一切。”雨梦清没有看他,而是和丁靖析一样,目光放在了下方的城镇中。光华隐逸,万盏灯光,如浮世长河中翻卷起的朵朵浪花,引人注目,引人遐想。 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吗? 但, “很美丽,却如镜花水月,虚若华沫,一切,并不真实。”雨梦清看着这一切,转过头来看向丁靖析,如此说道。 “可是上一秒,你也是这虚幻的一部分。生命本就是一场虚华,何必执着。”丁靖析长长吐了口气,幽幽叹道。 “我不是说这个,”雨梦清摇了摇头,直视着他,目不转睛的道:“对你来说,这一切都是虚幻,因为你从不曾,真实的去感受这一切。”音调柔然,其中,还有着些许,惆怅。 惆怅,并不是为她自己。 “真实?感受?我每一天,都在感受。只不过我感受的,和别人完全不同。” “那你为什么,不尝试着像别人一样,去感受一下大家眼中最常见的那个世界呢?”雨梦清的话语似有一些焦急,“要是那样的话,你也就可以懂得他人的情感,也可以明白一般人的喜怒哀乐,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说完之后,雨梦清的脸色有些黯然,小声地说:“要是那样,你也许就可以,笑出来了。可是为什么,你始终不愿意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呢?” “因为我不知道!”不论她的声音有多么轻微,丁靖析依旧将这些话语清晰地录入耳中。字字敲打着他的心,丁靖析的口气,也陡然间严厉起来,他直视着雨梦清,冷冷地说:“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像他们一样!” 雨梦清被他的态度稍稍吓到,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她看到在漆黑的夜幕之下,丁靖析苍白的脸庞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好像一个被诅咒的孤魂,飘荡在阴暗的角落,在用他冰冷的眼光,审视着这个残酷的世界。 丁靖析忽然间将后背的长剑解了下来,不是抽出,而是带着剑鞘一起,从身后拿了下来。右手伸出,想要抚摸一下长剑,但伸在半空,他的右手又再次放下。缓缓抬头,重新看向了雨梦清。嘴唇微动,想要说出,他最想说的话——或许是他这么多年来,所有过的最为深刻的一次独白,他的口气,很悠远,很深邃,也很,悲伤: “你说我的举动和别人完全不同,这是对的,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一般人,应该有什么举动。就像我最初,很好奇别的那一些人,和自己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格外珍稀和你c和祁已叔一起生活的,那一段时光。因为我原以为,那会让我知道,其中的感觉,到底是怎样。” “我现在还是不懂他们的想法,不懂得父子之间,到底应该怎么样,父亲应该如何c孩子应该如何,可是我大概知道,我的父亲和我之间,那种感觉,不是他们所有的曾经。而从一开始,他们的一些,也都是我没有接触过的。” “你能想象一个不过三岁的孩子,在他记事的时候起,就必须要每天练剑吗?十几年如一日,每日十个时辰,从未有过间断。一直练到浑身筋疲力尽c哪怕是连动一动手指,都会觉得十分吃力的程度。可是他的父亲,从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温柔,有的,只是达不到那苛刻要求后的,冷酷责罚。” “你能想象一个孩子,从他九岁开始就要独自生活在莽荒丛林中吗?丛林里没有童话中描绘的仙境c古堡c美食c公主,有的,只是嗜血的魔兽。它们想要杀你,只是为了让自己吃饱c让自己可以活下去。而你,也必须要杀了它们,你的目的,也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他的父亲,也没有完全离开他,只是在他每次和魔兽的搏杀结束后,突然的出现,在用自己的手段,给他以更凶狠的打击。那种感觉,你会觉得他的父亲,好像是真的要杀了他。” “你不能想象吧?一般人都不能。可是这种难以想象的生活,我过了整整十几年,十几年,每一日伴随的,只有冰冷c残酷c血腥,连应有的最后一丝温情,都被完全掐灭。” “我很想知道,我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猜出他,其实有很多秘密。像是,我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像是,这把剑到底是如何得到的;像是,他那样对待我的理由。可是他,自始至终,也从没有告诉过我。” “到了最后,哪怕我的父亲离开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 “我的确不懂很多事情,不懂这世间大多数人的想法。因为从一开始的,我就和他们,完全不同。他们的世界,是在阳光中沐浴生长c而我,就是在黑暗中,迷茫前行。” “看这万家灯火,”丁靖析伸出右手,指向了下方灯火辉煌,“那每一个烛光,就是一个生灵。他们弱小,但不卑微;平凡,却不纤弱。也许一阵大风,就会将他们吹熄,可他们相互依存c彼此依赖,世界才充满了温暖与光亮。可是,那其中,没有我。”看着雨梦清的面庞,声音不知为何,低了下去,但,依然清晰。“而我,则是流星,夜空一闪而过的流星,只是黑暗中的过客。在外人眼中,璀璨万丈。可是,承受的,是寂夜凄冷,还有燃烧自己c灰飞陨殁,再无人想念。” “这就是我的经历,也就塑造出了我眼睛中的世界。从一开始的不同,让我永远无法理解别人的世界。人只会按照自己特定的方式生活,即便有一时的差错,也不会偏离原本的轨道。所以幸福的人越来越幸福,孤独的人越来越孤独。” 丁靖析说完了。 他似乎好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说完之后,他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好像在之前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不知不觉间,他喝酒的速度,也明显更快了。 雨梦清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继续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刚才的话语,似一根根无形之针,一瞬间全部刺入她的心中,让你说不出是哪里最痛;又像不知从何而来的冷寂寒风,只让她的心中,倍感凄凉。 或许是指此刻,她才真正的明白,在这个男人心中,到底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丁靖析在内心的最深处,其实仍旧是那一个刚刚开始练剑的孩子,永远被困在二十年前一片狭小c孤寂的角落,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也从这个世界,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他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给过自己多少次的鼓励,才能让他重新挺立起身体c燃烧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也不知流过多少次眼泪,才把自己心中最后一点的软弱也彻底剔除,才可以让他以彻底不在意的冷漠,同样面对这个在他眼中无比冰冷的世界。 他也从不因此,而感到任何的快乐。 孤独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但他们仍旧可以感知到,在自己心中,那刻骨的孤独。 他从不觉得这个世界亏欠了他,他明白世界对于他,只是吝于温柔。 北风吹来,卷席阵阵尘埃,在夜空中飘零,透过光照,发出熹微辰光,好似在天上下了一场雪,也好似是流星陨落下来,留下的最后痕迹。划破这孤寂的夜,尽力让这个世间,记住自己曾经的存在。 它,不愿意就这样被遗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第四 “那你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不知过了多久,雨梦清从沉默中,再一次开口。 抓着酒瓶的手,忽然间握紧。丁靖析对于问题,仍旧没有立刻回复。 他需要时间来思考。 自己,要做什么? 如果只看自己之前的轨迹,这个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寻找长剑c匕首c长弓等等这些武器的来源,还有寻找自己的父亲,以及曾经发生的那些c自己并不知道的答案。 可是真的要回答的时候,每一次都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阻止自己,把这一些一一说出。 而这种“力量”,名为迷茫。 自己在迷茫什么? 不对,其实正确的问法应该是: 自己到底,在找什么? 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嗯!”丁靖析的眼神,陡然间凌厉起来。他那敏锐的灵识,可以感觉到任何他想注意的事物。而左肩头的剑柄,也在同时鸣震不已。“咦”雨梦清也惊讶于长剑的反应,连忙问:“怎么了?” 丁靖析默不作声,视线落在了钟楼外更远的地方。 雨梦清随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发现了他所察觉到的事物。黑夜中,一个影子,正快速绝伦的向着这里靠近。但影子的主人,应该没什么恶意。因为一开始,他就丝毫没有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坦坦荡荡而来。 可无论如何,丁靖析的双眼,仍旧死死盯着对方,就像一匹孤狼,在黑暗中注视着闯入自己领地的其它生物。身后,不仅是长剑在不断的颤抖,匕首和长弓,也不受控制的缓缓浮现,于彼此共鸣起来。 “咦?”显然来人也察觉到了什么,稍一停顿,仍旧朝着这里继续赶来。那个身影很快就到了钟楼附近,似乎是个男人,可以看清些许轮廓。他站在另一处房顶上,仰视着钟楼中的二人,沉吟之后,带着不确定的口气问道:“雨御守?” 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丁靖析在心中想。 “是你?李青李斥将,原来说从总部来的人,是你。”雨梦清显然认得对方,不过对于能在这里相遇,还是有一些惊诧的。 特别是看到了丁靖析,那特殊的反应。 “如果真的是雨御守,那我有些话需要说。”声音停顿,他即翻身而上,正正落在二人面前,平凡的相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毫无特点的人,不过沉稳的感觉,还是能让别人相信他的可靠。 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左手上的那一把,奇特的长刀。刀身长约三尺,刀鞘纯黑,刀柄则呈现一种暗紫之色,看不到里面的刀锋,只是外表流畅简洁的线条,也很容易猜到藏于其内的绝世锋芒。不过整体的笔直,还是让人感觉到这柄刀,其实更像是剑。 不过当李青上来的这一刻,他手中的长刀,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颤抖中所带着奇特的波动,仿佛暗含着某种情绪。 惊异的目光看着手中的长刀,自从得到它之后,李青就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而当他抬起头,看到了面前一个冷漠男子身旁悬浮着另外三件武器,彼此之间散发着相同的波动时,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你。”丁靖析忽然,冷冷开口,看着面前这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男子。 “你是?”李青十分迷茫,他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可是听着那个口吻,总觉得印象中,又是那么熟悉。 “李斥将,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这些问题,雨梦清还是要问的,算作例行公事。 “一个叫仇戈的人,我要帮这里的龙司印抓住。”而这个问题,在李青回答的时候,原本应该十分详细的,可是他现在的回答,却极其简略。 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丁靖析的身上。 “你知道。”丁靖析再一次开口。 “我知道?”李青更加迷惑。 “我知道你知道。” “但我不知道。” “你所应该知道。” “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你知道自己知道,所以当我问的时候,你自然知道。” “可是现在你在说什么我都不知道!” “你应当知道我的疑问。”丁靖析皱眉,他觉得对方应该知道。 “我连你的疑问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李青隐隐已经有了火气,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陪这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打哑谜的。 雨梦清也是吃惊的看着二人,准确来说,是吃惊的看着丁靖析,对于他有时会不顾别人自说自话的以为对方理解这件事,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是现在的丁靖析,还是罕见的。因为从他的口气中,雨梦清听出了明显的焦急。而看到了丁靖析身边的那些奇特武器,还有李青手上的长刀,在隐约之间,雨梦清还是猜出了其中的联系。 “那把刀,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丁靖析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焦急,于是他换了一种更容易让人明白的说法。 直指根本。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李青猛然间想了起来,在他当初得到这把长刀的时候,交给他的那个人,到底曾说过一些什么。 “总会有人,凭着这个来找你。”那个声音,重新在脑海中回响起来。 “你就是,丁任叔所说的那个人吗!”李青吃惊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吗? 丁靖析双眼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尤其是在他听到了“丁任”这个名字的时候。 他重新看向了李青,一言未发,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许久之中,诡异的沉默。雨梦清颇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李青也有些讶异,这怪客怪人怪语,到了现在的行为,也这么奇怪。不经意间,李青触及了他深邃的双瞳,才看到对方的双眼深处,似乎深海一般,静静流淌。猛然间,李青打了一个寒颤。他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感觉。这一刻,似乎只有自己独立在这一天地之间,孤立无援,无所依靠,就像个迷失的孩子,惊慌失措。而无处不在的庞大天穹,就横亘在自己的上方。时光的长流,在自己身旁飞速倒转,那一个个回忆的片段,不受控制地从自己脑海深处,鱼贯而出。倒放的画面,变化不停,斗转星移间,最后李青所看到了,曾经的那一片巨大的荒漠c荒漠中一幢独立的建筑,还有建筑前出现的那一个神秘的人影 一切的一切,全部洞悉。 “你在干什么?!”雨梦清一声清喝,把李青从幻境中震出。恢复清明,只看到雨梦清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直视着丁靖析。丁靖析依旧一脸的平淡,只是幽邃的双目中,闪过了些许沉吟。一怔之间,李青明白了刚才是真么回事。丁靖析,用自己强大的灵魂,硬生生探入到他的精神中,搜取他需要的信息! 这等手段,惊世骇俗!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雨梦清问向丁靖析,眼神闪烁,显示着她的震惊c疑惑,还有着些许愤怒。要知道,随意探查别人的灵魂,可是触怒诸天内万千生灵之大忌,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秘密,被其他人探查到。新界卫盟对此更是有严苛的禁令,可是丁靖析方才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毫无顾忌。 “你是在什么时候见到的他?那一片荒漠,又是在哪里?”“叶落知秋”只能探查出人记忆中的大概,特别是对于李青这种高手,所以想要知道更详细的事情,丁靖析还是要开口询问。 询问那些,他需要知道的事情。 “轰!”长刀出鞘,紫电蔓延,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劈向了丁靖析,而李青的面庞上,带着的,是显而易见的震动与愤怒。他当然会感觉到愤怒,不仅愤怒丁靖析探查他的记忆,更为愤怒对方的行为严重违背了新界卫盟的律令。他在新界卫盟待了那么久,耳渲目染之下,早已把那些严苛律令看作自己也必须要遵守的守则,同时对于别人的冒犯更是万万无法容忍。 所以他才会在此刻出刀,在现在面对着这个神秘而未知的对手,就悍然拔出了自己的长刀。 刀芒闪烁,划过夜空之中,看似缓慢,其实也不过眨眼之间,特别是对方离丁靖析的距离,实际上也无比的接近。丁靖析面色未变,心口处光芒一闪,晶莹光华笼罩在他的双手上,直接抓向了李青的锋利无匹的刀光。 “当!”继续着强悍雷光的长刀,真的被丁靖析一把抓住。紫电随之蔓延到他的身上,真元涌动间,被丁靖析随意驱除殆尽。手上晶莹光华不减,仍旧紧握着直刀狭长的躯体。而李青,则感觉到自己的刀就像被铸入到一堵墙中一般,无论怎么用力,始终无法动摇分毫。而就在这时,看着近在眼前的刀身,丁靖析终于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看清了在它的暗紫色彩之下,若有若无的奇特符文。 正是和自己长剑上,那些相同的符号。 而且他还看到,这把刀最为奇特的地方,就是它根本没有刀锋。 又是一件兵器。 到了现在,这已经是第四件了。 在这些背后,到底又有怎样的故事。 丁靖析略微失神之下,握着刀锋的手,也有些松开了。 李青趁机一把夺回了长刀,退后两步,望着丁靖析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与警惕。可是小小钟楼上,终究没有太多可以给他躲闪的空间,也无法抚平他内心中的惊惧之情。李青转身从钟楼窗口处一把跳下,身影飞快消失在天边遥远黑幕之中。 丁靖析,也在这一刻消失在原地。他不可能就让李青直接走掉,他还有自己的问题,还没有弄清。 不过他消失了,就是真的彻底毫无踪影,在这个天地间,你就再也找不到他的任何踪迹。 “就这样,又离开了吗?”雨梦清,喃喃自语。 她想追,想去找他,想让他不要再这样,一走了之。可是举目遥望,夜空之内,到处灯火辉煌,璀璨的光华遍布了几乎每一个角落,却偏偏看不到自己,想要去的方向。 就像是在夜空中,你分不清一闪而过的流星,到底会去向何方。 可是这一次见到他,也不算全无收获吧。 至少他,拿到了自己的礼物。 他身上现在穿着的衣服,就是自己亲手缝制出来的。 风吹过,寂冷惆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机会 李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 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要逃。 逃离那个人的身边,逃离那一个让自己觉得心惊的地方。 他无法不心惊,仅仅是那一双如同深渊一样的双眼,已经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还记得当年那个人曾经告诉过他“终究会有人来找他时”,他原本就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天了。 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还是远远没有准备好。 而且细细想来,当初的那个人,那个救了自己c又把长刀留给自己的人,只是说了“会有人来找他”,却根本没告诉他,来找他的是谁,又要干什么。 而这一切,到底是福c是祸? 李青不确定,所以他只能逃。 他飞快的逃出了城镇,外围的城墙对他根本就不起遮挡作用。这一处城外就是一片密林,李青径直飞奔到密林之中,左拐右折,只是继续向前跑。辨不清方向,也没有想要认清,自己要去的地方。 身影缥缈,如棱镜折叠了月光,一道深蓝色稍纵即逝,须臾之间出现在了李青身前,挡住了对方接下来的去向。 看着李青立刻停了下来,对自己露出了警惕,丁靖析站在他的面前,面沉如水。在这一片密林之中,李青无法逃脱他的追捕,因为这里对于丁靖析,只是一个对他单向打开的迷宫。 可以辨别迷宫的,是猎手;而无法分清方向的,就是猎物。 “为什么不再跑了。”丁靖析正视着对方,淡淡说。 “你挡住了我的路,还让我怎么跑!”李青的口气颇有一些不善,不过也显得有些没有底气。即便是丁靖析挡住了他,他也完全可以再变换方位。 而他不再跑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掉。 “不跑的话,那就回答我的问题。”丁靖析走上前一步,冷冷看着对方。“你到底是在哪里遇到过他。” “我有什么理由要告诉你不可!”李青心头无名火起,仍然拒绝回答丁靖析的问题。“你一上来,就不由分说的要探查我的精神,之后还自说自话的问我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根本不给我反驳的机会!我凭什么非要回答你!就凭你比我修为更高c实力更强吗!” 李青不知为何,只感觉到心情奇恶。 或许真的是因为丁靖析的一切所作所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但是为什么,明明在对丁靖析感觉到恐惧的时候,李青却还会有勇气去“反抗”对方? “我从没有说过,因为我比你更强。”谈及此事,丁靖析的面色似乎更冷了一些,或许是因为这个别人眼中他的“资本”,对于他自己来说,只是一个不得不去背负的沉重包裹。 “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说明这一点!”李青大吼道:“肆无忌惮地探查别人的灵魂,这是在证明你的霸道;不顾一切地追了我这么久,这是在证明你的偏执。哪怕是你接住我的刀的那一记,你难道不是在证明你自己的强大吗!” “可是那一刀,是你先劈来的。如果我不抵挡的话,岂不会死?”丁靖析的话很是理所当然。 李青怔住了。 回想起来,这次察觉丁靖析的话,其实并没有错。 “况且硬是要说的话,你所找的理由,也并不准确。”丁靖析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个一次直接走到了李青的身边。下意识的,李青想要躲开,可是也在这一刻,丁靖析的右手直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既无法后退,也没有勇气去拨开丁靖析的手。 “真正的理由应当是: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你,就会死。”丁靖析还是在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死,才是最后的理由。 “为什么,我一定要死?”喉结如橄榄般滑动了一下,李青冷冷问道。 “因为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的话,你就对我没用。”丁靖析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自己觉得合理的答案。 “你和人交往的依据,就是有用和无用吗?”李青的声音更加寒冷。 “活人未必有用,但死人,一定无用。” “你那么喜欢杀人吗?” “其实很讨厌。” “那为什么还要做?” “如果在现在来说,因为你没有告诉我我想要的事情。”其实在丁靖析说话的时候,他搭在李青肩膀上的右手,已经移动到了对方的脖颈动脉处,食指对准了那里,洞海碧波指已经蓄势待发。 他是在用这种方法,威胁着李青。 李青对于自己现在所处的陷阱似视而不见,他仍旧直视着丁靖析,直视着那一双原本让他颤栗的暗黑双眼,用着清晰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说出了这些话: “如果你是在威胁我的话,那么无论如何,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哪怕你真的要杀了我。” 这是他的心迹。 这个似乎刚刚成年还不久的年轻男子,在初和他接触的时候,你会为他的坦率c倾心而为之吸引,觉得他“单纯”;再深入交往一段时间后,也许会渐渐厌恶他的这些不通情理的作为,斥之为“愚蠢”。可是也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明白,他所作这一切的动力,既不是“单纯”让他全身心的付出,也不是因为他“愚蠢”所以不明白应有的举止,而是有着另外的理由。 因为“倔强”,所以他不会放弃,自己最初的选择。 哪怕,这样的代价,是他的生命。 “砰!”丁靖析的右手忽然变掌,一击到李青的胸膛上。 势大力沉,如巨锤猛然击打在硕大岩石之上。 李青的身体随之倒飞而去,快速绝伦,不知飞出了多远。沿途撞断了数根参天巨木,撞得那些树木东倒西歪,整片丛林随之颤抖不停,最后轰然撞在了地面上,尘土四溅,浓烟滚滚。 李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只手按着胸口,竭力缓解着胸闷的感觉。喉头感觉一阵发甜,又被他强行将种种不适感生生咽下,拭去了嘴边残余的血迹,全力向着另一边跑去。 痛苦的感觉自胸口不断蔓延,他的脚步丝毫不敢停下,因为李青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是他还能逃走的最后时机。 可是不出意料的,在他还没有跑出多远的时候,那一道纤细的深蓝色的影子,又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好像纠缠着他不放的,鬼魅。 对于李青还有余力逃走,丁靖析是不感到意外的。 因为一开始,自己就留手了。 这只是一个警告,为了他接下来的决定。 “你可以有三个机会。”李青立足未稳时,忽然听到对方这么说。 “我可以站在这里不动,既不躲闪c也不还手,让你出三招。”丁靖析淡淡说道:“而如果你可以撼动我离开原地,那么你就赢了,我会放你离开。” “如果你输了,就告诉我一切,我想知道的事情。” 丁靖析或许说出了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决定。 可是, “我凭什么非要答应你的要求!”李青仍旧,如此倔强。 “因为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可能。”丁靖析的右手上,涌动着的,是比之前更为可怕的雄浑真元。拥有的力量,虽不及敖兴初,也足以毁天裂地。 李青的脸色立刻阴晴不定,还在紧紧咬着牙冠。 因为李青知道,自己真的无法拒绝对方的,这个“请求”。 随时被纠缠着,不知道会被纠缠到何时。而且对方还有能力,在任意时刻将自己化作灰飞。 这种感觉,不会是一般人所喜欢的。 胸口受创处,仍旧在隐隐作痛。 冷汗,从他的后背渗出,打湿了他的衣衫,紧贴在他的身上,滑腻难受。 “好吧。”李青冷冷回答。 丁靖析,微微点头。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生存”。 人的内心,真的很奇怪,常常会做出一些之前决会不会同意的决定。这一切,全是为了自己,可以继续活下去。 李青并不怕死,为了新界卫盟c为了自己的梦想,他可以坦然面对死亡,毫不犹豫。 但他不想,会在突然之间,死得不明不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欺骗 李青握刀的手,也许从没有这样颤抖过。 他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刀握不稳。恰恰相反,他是为了把刀握得很稳,手上在用很大的力气。 李青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刀,曾握得这样紧过。 可是就算这样,他的心中,也是毫无把握。 不单单是因为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而且让李青更为注意的,是丁靖析所说得条件。 “自己既不躲,也不还手。” 可是无论他怎么强,这样未免,也太托大了些。 一共有三次机会,所以李青并不打算一开始,就用全力。 他也不希望是自己的原因,让面前这个“不相干”的人无故受伤。 可能他在这时忘记了,之前也正是这个“不相干的人”,想要他的性命。 李青的心中,在这一刻,出乎意料的宁静。 丁靖析看着蓄势待发的李青,还有他手上那把紫色的长刀,心中也是稍稍有些觉得奇怪的。 那长刀,应当也是属于那些武器之一,这一点丁靖析是不会看错的。 而让他感觉到奇怪的,就是李青,居然真的可以发挥出,那把长刀的威力。 在之前,丁靖析也见到过有其他人得到过这些武器,但是对那些人来说,如果想要运用它们,无一例外都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 应忏是用自身的功法强行降服了银色匕首,才能发挥出它的些许威力。 而敖兴初,根本拉不开长弓的弓弦——虽然很大可能是因为长弓的本身缺失了什么c在之后被丁靖析体内那神秘的光补充完整,可是对箑来说,他也只能借用长弓的气息及稍许的力量,以此对敌。 丁靖析也曾让雨梦清试过自己的长剑,可是她根本连拿都拿不起来。对于外人来说,这狭长黑剑,仿佛重于万钧巨山。 到目前为止,丁靖析所知的可以完全运用这些武器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或许,他的父亲也可以,但他不得而知。 而眼下,就出现了另一个人,可以使用那把长刀,又怎能不让丁靖析感到惊奇。 他的长刀,是自己的父亲,曾经留给他的吗? 又为什么要那样做? 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听到一声大喝,丁靖析回过神来,看到李青已纵刀向自己横劈而来,大喝了一声,好像是怕自己没有注意到。长刀之上,离离紫电积蓄着威势,引而不发,狂暴的雷电元气凝结成大小不一的许多光球,纵横交织化为一张密集雷网朝向丁靖析当头罩来。而最中心的长刀锋芒涌动,寒光照应着李青的脸庞,使手执长刀c从天斩落的他只若雷神下凡。 第一招,已出。 丁靖析的衣袍鼓起,凌空震动,所在威力蔓延范围内,他似乎已经无处可逃。不过他略白的面庞上,出现的表情,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如果你打算一直这样面对你的敌人。 那么早晚先死的,都会是你! 丁靖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哈气吐出的那一刻,洁白的气息随风飘动,久久不散,有一种错觉,是让人以为现在是不是到了冬季。转眼,这种错觉就彻底不见,白气随之凝结成冰晶,化成一整块剔透冰面迅速扩大,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变得寒冷无比,丁靖析的面前,则有一整块冰墙挡在了他的前方,冰面整洁平滑,光可鉴人,说这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也不足为过。冰镜所照之处,一切景象历历在目,不仅有其形,更具其神。乍看之下,说那些都是真实的事物,也会有人相信。 李青横刀冲来,冲到巨大冰镜之前,理所当然的,也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看到的是,镜中的他,挥刀朝向着自己当头斩落! 一切,应当只是镜像的幻觉,当不得真。无论这种感觉,到底是有多么真实。 可是李青的脸上,悚然变色。 暴烈惊雷,自冰镜中骤然炸响,轰鸣声势,搅动着风云激荡,击打得天地惊变。雷光迎面冲向李青,殛雷涌动中,与他同样自长刀上闪耀的雷霆轰然相撞。彼此消融冲击中,一层又一层电弧光华向着四周汹涌散出。电闪雷鸣间,九天之上的云层均被引动,乌云浓重,如一道天幕映照着平地惊雷炸响出的无尽光芒。这灭世白光每闪动一下,四周的原野c山脉都随之颤抖一分,白色光芒照映不停,天地间万物一切均似带着惊恐的目光c面色苍白注视着一切动荡发出的中央。 雷霆,终于渐渐熄灭,冰镜,也开始慢慢溶解,凝结的水汽在地面上化成涓涓细流,流淌到干涸的大地之中。浓烟缭绕中,李青倒飞而出,长刀拄地勉强停住身势,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还有多处烧焦,散发着白色的烟雾和焦灼的气味。面庞涨红不定,眉间更是有着一股黑气散发。一击之后,他就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之前被丁靖析打的一掌更是重新开始隐隐作痛,可谓“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不过他现在的脸庞上,没有震惊或痛苦,有的只是愤怒。 “你”“我没有还手。”丁靖析看出了对方要说什么,淡淡回道。 李青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又听到丁靖析继续说“那只是你自己的攻击。” 李青豁然明白了,那一面冰镜并非是攻击了他,而是把他自己的攻击又重新返回给了他。虽然不知道丁靖析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李青又不得不承认,丁靖析的确没有违背自己的话。 他没有进攻,只是在防御。 “如果你第二击还是这样,那么你马上,就会死。”那冰冷平淡的话语,又一次传到了李青的耳中,毫无波澜,却着实的震动了他的心灵。 李青明白,丁靖析看出了自己,方才根本就没尽全力。 而这句话,就算是他最后的警告。 手中的刀柄再次握紧,一声厉喝出来,李青的感觉,有着一些奇异的意气风发。这声高喊,不同于之前的故作提醒,他的气息在体内呈几何倍的飞速攀涨,如果不以此稍作宣泄,只怕他自身都会承受不住。纵身跃于天穹之上,从高处向下和丁靖析遥遥相望,乌云再一次凝聚,这一次的原点,就是以李青自身为正中央。电闪雷鸣中,数到粗大的雷电正中李青的身体,他似根本毫无感觉。雷电自天上不断劈下,间不容发,劈到地面树丛中,火光冲天,地面更是被狂暴的力量翻卷得千沟万壑,一片狼藉。而击中李青的雷电,也并没有完全消散,围绕在他的四周,在他的头顶上,渐渐凝聚成另一柄硕大无比的长刀。 长刀所至,无不所向披靡,隐隐中,已经有了一丝法则的意味。 丁靖析,再也无法保持向之前那样的平静。 “雷罡斩!”电光环绕之间,李青一声暴喝之下,雷电所化的巨大长刀立刻和他手中的紫色长刀合二为一,双刀一体,朝向丁靖析再一次当头斩落。这一次,远远看去,就好像一道耀眼无比的惊天雷电,携镇灭寰宇之力,在天穹上直扑地面。雷电元气凝聚不定,几乎凝为液状雷浆,浩荡蔓延,无论声势威力,远非李青第一记所可以比拟。 名为“雷罡斩”的绝世刀法,应当已经是他的最强攻击。 且这把刀,当真是锋利绝伦。尽管它自身,看起来没有开锋。 而在无边闪耀的雷光彻底将自己包围之前,丁靖析后背的长剑,忽然自剑鞘中露出一截。 一道暗金色的光芒,以更快的速度,遽然切割开了这一整片雷霆海洋。无声无息间,就好像在木桶底部划开了一个缺口,所有的水流全在一瞬间流失殆尽,再也无法积蓄起磅礴的力量。 雷霆之光,在骤然间消散。天地间,也是在这一刻重新恢复了平静。过于快的转变,令人难免有些讶异。暴乱后的平静无息,只剩下风声吹过树梢草丛中带过的些许窸窣摩擦声,自然宁静中,也带着一种奇特的压抑。 此刻如果看到地面上二人的状态,就会立刻从压抑转变成惊恐。 紫色的刀芒流转不定,在丁靖析面前不到三寸的地方,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也出现了奇特的深紫色。可是现在除了深紫色,在他的脸上,其实还有着另外特殊的颜色。 血的鲜红色。 一道伤口,出现在他的左额上,鲜血正在潺潺流出,染红了他的半边面颊。 这应当,是足够让人慌乱的情况。 可是丁靖析,仍然显得十分平静。 平静的原因,是他的长剑还被握在他的左手中。 剑锋,顺着他手的方向一路延伸,到最后停下来的位置,是李青的脖颈上。 锋利的剑尖,直直地抵在李青的咽喉出,在最顶端的尖锐出,已经漂浮了一滴血迹。 李青伤了他,不过,也被他所伤。 只是, “雷罡斩,是刀名,还是招式名?”丁靖析开口询问。 “既是刀名,也是招式名。”李青喘着粗气,说。 丁靖析点了点头。 “你违反了你的约定。”又过了一会儿,李青声音有些干涩地道。 “你输了。”丁靖析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把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这才是刚刚第二刀。”李青的声音明显拔高了几度。 “我知道。”对此,丁靖析似没有什么要申辩的。 “你说过三招之内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还手,可是现在你明明违背了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李青他终于忍不住,大吼了出来。 怨气c愤怒c不甘种种情绪,也无一例外地表现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丁靖析回复的声音,依旧十分平静,十分理所应当。“如果在刚才,我的剑只要再稍稍向前一点,你现在,也没有机会再说这些。” 李青终于明白了丁靖析的意思。 “是的,你是对的,我,输了!”李青的声音,虽然仍旧苦涩,但是他却不得不,接受丁靖析这近乎是无理的道理。 因为如果是一个死人,也就根本没有资格谈论输赢。 而在你自己的生死是需要别人来决定的时候,你也同样没有决定输赢的机会。 那么从一开始,这场赌局,李青就注定,有输无赢。 李青缓缓放下了他的刀,刀锋低垂,连带着他整个人一起,仿佛都要缩成一团,尽力在躲避着什么,显得十分,心灰意冷。 就像一个受骗的孩子,在愤怒之后所留下的,就只剩懊丧,还有对自身,深深的消沉。 这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问。答,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丁靖析的长剑还没有放下,直指着李青的眉心,剑尖上对方的那一滴血液,仍旧稳稳的放在了上面,没有滴下。 “为什么你想要知道那一些事情。”李青仍然低着头,声音低落。“你与丁任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就算是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些事情,至少也让我可以知道,你到底是谁。” “他,是我的父亲。”丁靖析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可是仍然,十分清晰。 这就是事实,无论他是多么抵触,那个男人,也始终是他的父亲。 名为丁任的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你就是他所提到过的他的儿子!”李青猛然振奋起来,从地上一跃而起,但看到了丁靖析冷漠的眼光,重新恢复了自己的冷静。 “我凭什么相信你?”李青冷冷问道。 “你在我的身上,看不出他的痕迹吗?”丁靖析问。 “一点也看不出,而我在得到切实的证据之前,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李青的回答,看似很合乎情理。 “这样啊。”丁靖析露出了些许释然的表情,但这个情绪,却又让李青所迷惑。 他不知道丁靖析此刻所想,当然不知道他的表情,又意味着什么。 看来自己,真的不像父亲,而像母亲。 丁靖析默默地想着,心中却不知,到底是何种感觉。 “丁任叔是用剑的,你虽然也用剑,但招式套路却与他的截然不同,这让我如何相信你!”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李青的口气重新变得郑重严肃。“除非你能用出丁任叔的剑法,我才会相信你。” 丁靖析握剑的左手,颤抖了一下。 剑尖上那一滴血液,也就在此刻,滴落到地面上。 血迹溅落,渗入泥土之中,很快不见了踪影。在这黑暗无边的夜间,连应有的血色痕迹,也察觉不到。 同样看不到的,是丁靖析的右手,也在同时轻微的颤抖。 李青的要求,不算过分,甚至十分合理。 对于修炼者,只需要用出和别人相似的功法,就可以证明彼此之间,那非同寻常的关系。 招式功法,对所有人来说,是不会轻易传授的。 可是丁靖析,他已经做不到了。 他无法用出丁任曾经所教给他的剑法。 因为他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会用那些剑招了! 他冷眼看着李青,双眼中的黑暗,深邃中,酝酿着风起云涌。如果李青——这个也许刚刚过弱冠之年的年轻人被卷入其中,等待着他的,就只有粉身碎骨。 庆幸的是,他没有察觉。丁靖析也真的没有,再试图做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李青,就没有知道,自己实际上在无意间,触碰到了眼前男子,最不能碰触的地方。 不过丁靖析,还是给了他想要的证明。 心间处,一道光芒闪现,跳动中缓慢凝聚成形,最终,化成了一面多边棱镜。镜面上,无数裂纹纵横交错,将整个镜面分割成多片碎镜。但以往每一镜面中所有的推演武学的人影,此刻全然不见,或许是被丁靖析隐匿起来。 “这一面心镜丁任叔也曾经用过相同的功法!”李青回忆起了曾经的过往,语言中是不胜唏嘘。毕竟当时,他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危难之中,那一道出现在他眼前的身影,或许是他这一生,都奉若神明的偶像。 “这么说,你真的是他的儿子。”李青的口气又恢复了精神,望向丁靖析的眼神,更有了一分希冀的神采。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丁靖析眉头微皱,已经有一些不耐。同在此刻,他收起了自己的长剑,那一块心镜,也重新消失。 “丁任叔他现在怎么样,还好吗?他”确认了丁靖析的身份,李青兴奋而急切的想要问更多的问题,却直面了对方不善的眼光。自觉碰了个钉子,稍稍尴尬。既而想起之前丁靖析的问题,仔细想了想,说:“那是在北天方位上一块叫作武盛大陆上发生的事情了。当年我还很小,在那里的一个学院里学习武学。”李青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怀念的神色,抚摸着手上紫色的长刀,继续道:“也就是在那里,有一次整个学院遭受外敌入侵,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险境地,而你的父亲,就在那时出现,救了我们。而我也仅仅与他,有这样的一面之缘。” “更具体的细节,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丁任叔在之后看到了我,他当时似乎显得有些吃惊,然后,他就把这把刀留给了我。他告诉我,我与这把刀颇有渊源,这把刀在我手中,或许可以找到最终的奥妙。不过,我并不是它最终的主人,终有一日,还会有另一个人来找我。而我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你。” “渊源?”丁靖析抓住了其中一个关键的词汇,质问的目光看向了李青。 “他当时把它留给我之后,就立刻离开了,再也就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在得到这把刀后过了许久,才隐约有所猜到的。”李青对于丁靖析的目光很是不习惯,不过仍然将自己的猜测全盘告诉给了丁靖析。“这把刀,和你的那长剑,应当系出同源吧。而它们,应当是一个神秘种族所打造出来的,通体之上遍布的奇特纹路,既是符文,应当也是他们的文字。由于其本身的特殊,只有他们自己,才可以发挥出这些武器的真正力量。我可以使用这把刀,应当就是因为,我的身上,有着他们的血脉流传。至于你”李青看了丁靖析一眼,对此也是十分疑惑。 丁靖析再次朝向李青逼进一步,双目中闪动着略带寒意的光芒。 “我只知道这些!”李青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不讲道理的人大概的行为逻辑,看他现在的样子肯定又是想逼问自己的血脉渊源,急忙继续说:“关于那个族群的事情,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虽然认出长刀上的符文本是一些文字,但我本身也丝毫不认得它们。在此之前,我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只是得到它之后冥冥中一种一脉相承的感觉,才让我猜出些许端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将要发生的事情 丁靖析仍然走到了李青的面前,他喉结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凝结,丁靖析有一次从那伤口上取下一滴血迹,用心探查着其中的奥秘。 血液鲜红,和一般人的血似毫无区别。 越过层层表象,直指本源,丁靖析从中,还是感觉到了些微不同之处。 在李青血脉的最深处,潜藏着某种独特的联结,像是某些符文,和长剑上的那些文字,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已经十分稀薄。 否则李青早就展现出他的与众不同之处了。 而这一些,根本就什么也告诉不了他。 丁靖析沉默了。 他应该满意,他得到了最初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的父亲,曾经出现在武盛大陆上,救过眼前的年轻人。 可他实际上,很不满意。 原来李青可以用这长刀,的确是因为某种奇特的联系。可是再详细的事情,对方也依旧不得而知。 对他的帮助,极其有限。 这些武器上写满的是一种文字,而且是一个神秘的族群打造了它们。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制造这些武器?李青是因为有他们的血脉,丁靖析则完完全全感应不到自己和它们任何相近的气息,又为什么使用它们会如此得心应手?自己的父亲当初又是怎样得到这把长剑的?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还有霎和箑,以及幕后的神秘人,又为什么非要得到它们? 丁靖析原本,期望获得更多。 “丁任叔他,到底怎么了?他,还好吗?”李青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觉察到丁靖析现在,似乎十分失落。自己想要安慰他,可是却不知如何是好。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荒野中,看到了一只受伤的野兽,你会同情它,想要帮助它,却根本,不敢靠近。 “我,不知道。”丁靖析轻轻呼出一口气,说。 “你是在,找他吗?”想到了丁靖析之前问自己的那一些问题,李青隐隐中猜到了什么。 “你问我曾在哪见过他,是想去那里寻找他的踪迹吗?” 而这一次回答他的,是沉默。 “如果这样,你要不要把它一起带走。”接下来,李青做出一个十分出人意料的决定,他把长刀放在了丁靖析面前,说:“你接下来,就要去武盛大陆吧,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把它也一起带走吧。我看到除了那把长刀之外,你也有另外几件同源的武器,想必它们对你,都有特殊的意义吧。我到了现在仍然不知道这把长刀到底是什么,但应该,会给你一些帮助。何况丁任叔说我本身就不是它的主人,保留它只为了找寻它应有的价值,现在,它的价值就要实现了,就是回到它真正的主人——回到你的手中。” 语气坦然,也很真挚。 就这样把自己的贴身武器,交给了另一个在之前素未相识的人,交给了一个自己觉得,值得托付它的人。 李青的眼中,当然有不舍,这种不舍,是因为长刀对于他,特殊的意义。那是丁任交给他的,是要他好好保管的。可是除了不舍,在他的眼中,还有着更为明显的坚定。 他丝毫不在意这把长刀本身的价值,不在意就这样交出了一把放在诸天各个地方,都会引起一阵狂潮的至强武器。 也不在意他所要托付的人,在之前,差点杀了他。 丁靖析重新望向了对方,面上的表情,是讶异。 他也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过你要离开之前,最好还是和雨御守说一句为好。”李青想了想,稍带犹豫地说:“我看得出,你对她似乎很重要。这样的话你要去武盛大陆,最好还是先告诉她一下。”他所犹豫,就是因为现在做的事情,实际上越过了自己应尽的范围。 而放在丁靖析面前的长刀,仍旧没有被他拿回。 丁靖析没有说话,将长刀重新推了回去。 “这”李青显得有些不解。 “你把它交给我,我再重新把它交给你。”丁靖析说。 “可是” “他把这把刀给了你,是有自己的用意。让你领悟其中的奥秘,在你彻底明白他的用以前,不应把它所以送出。因此,你继续替我保管一段时间。来日我真的需要的话,在予我不迟。” “好吧,那我就再继续留着它一段时间。”见对方如此态度,李青也不好再说什么,重新将长刀收起,紫色的刀锋,再一次隐匿在刀鞘之内。 而也就是这样,丁靖析略过了雨梦清的话题。 其实李青说得真的很对,如果丁靖析拿到这把刀,对于他自己来说,就离最后的答案更进一步。不过他之所以要李青继续拿着它,还是有着自己的用意。 霎他们,既然可以找到丁靖析,那么早晚,也会凭借长刀的气息,找到李青,更何况李青还有那一神秘种族的些许血脉。更何况李青还是新界卫盟的高层,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一定会引起不小的波澜。这样对丁靖析来说,他就多出了一个诱饵,可以吸引幕后的人彻底现身,让丁靖析更容易找到他们。 一个略带阴暗的计谋,用在了一个真心实意对待自己的人身上。 如果是一般人,会觉得愧疚。 丁靖析,转身离开了。 走得毫不拖泥带水,离开了李青的眼前,就像在刚刚,他是如此轻易的,再一次离开了雨梦清身边,一模一样。 只有身上那一件深蓝色的长衣,证明了他和之前的,些许不同。 深蓝色,让他更容易的融入到黑暗的环境中,使他在此刻看上去,反而更加像一个,暗夜中的魅影。 甚至就在李青的眼前,他的离去,都没有让这个稍显单纯的年轻人,再感觉到任何的气息。 “他这么着急离开,丁任叔对他一定很重要吧。”李青像是在自言自语。 “为了寻找自己的父亲,而有如此坚定的决心,想必他们,也会很快再见吧。” 小镇内,新界卫盟刚刚结束自己在今夜的晚会,不过由于总部来的两个人,御守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斥将则又一次离开不知所往,只有原本的司印在场,原本热切的气氛着实消减不少。余韵中,一切渐渐恢复了平静。暗夜中,似乎一片静谧安详。 阴暗处,十余人影在此相聚。清一色的蒙面青衫,短衣短褂。这种打扮,既可以隐藏身份,也很利于活动。他们看似神秘,不过如果丁靖析在此,只看他们的穿着风格,就会立刻猜出他们的身份。虽然在竭力压制着,可是若有若无散发的气息,还是可以证明这些人,是何其强大。 “准备好了吗?”在正中央,一个男子沉声开口,声音冰冷c坚毅,有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周边几人听到他的问话,对视一眼,朝着他点了点头。男子看到这之后,略以挥手,四周的人即刻四散而去,没人可以看到他们是怎么消失的。 这里,虽然甚是隐蔽。可离新界卫盟,却十分接近。但那些卫道者,甚至包括实力最强的龙涛,竟无一人发现这些人,在此相集。 只剩男子还留在原地,他缓缓转首,盯住了城内的卫盟分部。面孔已经被挡住,却可以清晰看到,他的眼睛。突然间,露出了两道如刃锋芒——那是他锐利的双眼。极为耀眼的双瞳,光芒于其中如同绝世利刃,混沌难挡,洞穿所视万物,如此的闪耀,如此的明亮,就像是在眼眸的深处,有着两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男子怀中抱着一把剑,长约四尺有余,即刻转身,也离开了原地。一掠而过,即隐没不见。但有心者在转瞬一刻,还是可以看到,他手中那把蓝色长剑。剑格处某种纹饰一闪而过,十分显眼。因为普天之下,均找不到人会用如此方法装饰剑格。 那是——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四:当时只道是寻常(1)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随意之举,所隐藏的,只有必然的决定。 没有无心,没有如果。 而一次寻常的背后,可能的结局,是谁也想象不到的。 孤烟c大漠,满眼所见,尽为千里黄沙。极目远眺,沙丘连绵不尽,重重叠叠,没有尽头。无论向着哪个方向看去,只能看到相似的景象。这一切,足够让人头晕目眩。荒凉,这是所有人看到沙漠的第一感觉。漫漫黄沙,一望无垠,看不到任何生物之迹。荒芜c荒芜,你似乎感觉,这里本就不存万物。就算行于其中,也不知随时陨殁,极尽渺小。正如当年所埋枯骨,现今更复谁知? 方圆万里尽数为荒漠的大陆,名为武盛大陆。位于北天星域的边缘,面积并不算广大。因为地处偏僻c面积狭小,曾经诸天的大战中,战火也鲜有殃及到这里。是以虽然环境恶劣,但是这里民风淳朴,生活安宁。各处的居民都丰衣足食,不知动荡饥馑为何物。而现在,统治这一片大陆唯一强大的势力,叫做武盛学院。学院之内也尽为修炼之人,不过与其他宗派势力不同,长久的安宁,使得整个学院并不追求无上的力量,而是以教书育人为主旨,想要培养出人们心中真正伟大的人。 就像,人们心目中曾经的龙族七王那样。 又是一日清晨,少年从睡梦中缓缓醒来。睁眼所见到的,熟悉的场景,是自己不知看过多少次的房间。翻身起床,一套制服就挂在房内的椅子旁边,已经显得有些凌乱。少年没有去拿那套衣服,就是穿着自己原本的衣服,慢慢走到了窗户的旁边。 窗外的景色,还是一成不变。荒芜的庭院中种植了几株绿色的植物,算作一成不变的昏黄中一抹难得的亮色。地处无尽沙漠之中,整个大陆上所有人,自然对绿色的植物感到格外的亲切。而武盛学院既然为大陆上最高的主宰,在自己的庭院内自然会尽量种植一些植物。不过或许是方法不得当,或许是环境实在太过恶劣,唯一象征着生机的植物,也是叶片半黄半绿,显得萎靡不振的样子。看到了这一切的人,心中自然也会多出一分,哀愁与沮丧。 少年他,也真的叹了一口气。愁然的眼神,与他年轻的面庞,显得极不相称。 无意间,他的手碰到了一个东西,那是一把长刀,就放在窗户的旁边。这把刀并不怎么好,材质和锻造方法都只是一般,极简的样式,还有刀背上若有若无的锈迹,让它看起来显得很是寒酸。这实际上与他武盛学院弟子的身份很不相匹配。而少年到了现在,如果想要换一把更好的刀,其实也轻而易举。 他之所以没有这样,全然是因为,这把刀,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 是他的父亲,最后的遗物。 “当当当”敲门的声音突然传来,是有人站在他的门外。少年也很清楚,现在是谁会来这里。 “李青,你起床了吗?”一个男子的声音随之传来。 “我在,请等一下。”李青说着,走到房门前打开了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说:“陈衡老师。”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极具威严的男子。之前他的话语声显得十分柔和,不过他的外表和举动,却显得十分干练。 “你起来的也很早啊。”陈衡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李青。 李青笑了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看着陈衡的穿着打扮,知道自己的老师已经一切准备妥当,于是问:“老师,到时间了吗?” “嗯,”陈衡点了点头,问向自己的学生:“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少年李青缓缓拿过了那一把稍显寒酸的长刀,紧紧握在手里。 “我准备好了。” 一起拿过的,还有他早已收拾好的包裹,里面所放的那些东西,全是这一次出去,他所必须要用到的。 非同小可的行程,自然要准备充分,才可以。 狂风呼啸,扬起漫天黄沙,毫不留情地吹打在前行的二人身上。师徒二人亦步亦趋,行走在沙尘滚滚中,在这样的环境下,对他们的行进并没有造成太多困难,只是仍旧要比正常,慢了很多。陈衡走在前面,步履沉稳。李青则背着自己的包裹,拿着长刀,跟着自己老师的步伐,显得有些勉强。他们走过的脚印,随机被风沙掩盖,只剩下这两道身影,沙尘漫天中,好像两个微不足道的黑点,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前行。 如果提及这师徒二人要去的地方,则说来有些奇怪。 奇怪之处,在于它所有的名字—— 幻青林。 一个处处尽为荒漠的大陆,居然还有地方以“林”命名,并且还是“青林”。 倒是能让人拥有无限遐想。 而一“幻”字,在无形中,则无意中道出了令人唏嘘的真相。 根据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武盛大陆上也是生机盎然的,有山川c河流c树林c草原,与现在全然不同。 至于说那是多久之前,就无人可知了。 或许久远到,创世之劫之前。 幻青林,就是在那时遗留下来的,曾经的遗迹。 所以在“青林”之前,加上了一个“幻”字。 或许是在梦中怀念,曾经拥有的;或许是幻想中希望,将来会有的。 不论是那种情况,现在的幻青林本身,却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这个稍显文艺的名字。 那里,现在是武盛大陆上,最为恐怖的禁地之一。 “传闻幻青林曾为上古时大陆的最后遗迹,是以灵气浓郁。不过除此之外,却因为环境太过恶劣并不适宜人类居住,现在完全被极恶魔兽占据。虽然对我们武盛学院来说,它们完全不成气候。不过这么久以来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中扎下根,它们也无一是易与之辈。所以你要面对的,是一场惨烈的试炼。你,准备好了吗?”陈衡一边走着,一边问跟在自己身边的李青。 “嗯。”李青头也不抬,回答说:“我准备好了。” “可我看你并没有准备好!”陈衡的口气,骤然严厉起来。 “是的,老师。”李青坦然承认道:“对于这一次试炼,我远远没有准备好。甚至可以说,我丝毫没有做相关的准备。” “为什么?”陈衡目光炯炯,凝视着自己的弟子。 “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准备”李青不敢面对此刻自己老师的目光。 “你知道,为什么这次你的试炼,要我单独来进行c而且还是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吗?”陈衡对此像是早就了然于心,叹了口气说。 “因为?上一次的试炼,我没有通过?”李青不确定地问道。 “因为所有人都看了出来,上一次试炼你根本就没有好好准备!”陈衡大声道。“以你的实力,所有人都明白,即便你比不上同级中最为顶尖的几个学员,要是通过,应当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从始至终,你的成绩却差得一塌糊涂!所有人都看得出,对于那一次试炼,你全程一直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有想要好好应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陈衡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严厉的责备。 “对不起,老师。”李青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知道我那次给大家都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包括你现在还不得不陪着我来这里。可是” “你有什么心事,对吧。”陈衡又一针见血地道,语气沉静平缓。“不仅在这些天前,大概应该是在很久之前了,具体是多久,我也已经记不清了。那时我就注意到,你已经满腹的心事,总是在隐藏着什么,不愿意告诉别人。” 李青张口欲言,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而且也是从那之后,对于修炼,你更是未曾上心,不论是我的c还是别的老师的课程,可以感觉到,你始终都是在敷衍。” “对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四:当时只道是寻常(2) “我现在不想听你道歉。”陈衡打断了自己弟子所说的抱歉的话语,斩钉截铁地问他:“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注意到李青仍旧在沉默,陈衡想了想,试探性问道:“难道,和你的父亲有关吗?” “算是,吧”李青有一些犹豫,但还是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 “是你父亲的去世,对你的打击太大了吗?”陈衡知道,现在对自己的弟子谈到他亲人去世这件事情其实很不妥,但是为了帮助他早日走出阴影,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并不是。”出乎意料,李青否定了老师的猜测,用着低垂的声音,缓慢地说:“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心绪不宁,的确和我父亲相关,但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在我父亲刚刚送我到学院中,他告诫我在里面要用心修炼,因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才不会像我父亲那样,被人欺负。而在一开始,我也一直是以此为目标,激励自己的。但是后来” “后来我们教你的修炼的真谛,却和你父亲告诫你的全然不同,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吗?”陈衡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的。”李青承认,“最开始听我父亲的话,修炼应当只是为了自己。一切都为了自己可以超脱c可以强大,为此要无法c无心c无天c无情刨除种种对于修炼不利的因素,才可得道。但是你们却告诉我,修行之人,不应当仅仅为了自己,而是要为了这世间可以更加和谐稳定c世间之人可以因为我们的努力生活的更好。这两者间的冲突,实际上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我不知道到底哪一方,才是正确的。特别是在我父亲去世后,我反而对此,更加迷茫。” 陈衡点了点头,没有因为弟子说出曾与自己教授给他的信条不相符合的话而动怒。他露出了释然的目光,像是为了李青能对自己托心而感到宽慰。 “也就是说,你一直是在为此感到迷茫?这倒也是可以理解,谁人在少年之时不曾迷惘。就连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一度非常迷茫,不知自己是为何修炼c将来又会怎样。不过到了现在,或许你也就,没有闲心去烦恼这些事情了。” 陈衡忽然间,露出了略带狡黠的笑。 李青愣了一下,他没有马上明白自己老师的用意。 但转眼间,他就知道了。 在他们的眼前,一大片黑色的暗障,影影绰绰,遮蔽了眼角中大部分的视线。那些遮蔽物极其高大,从前至后乃至每一个角落,向着任意的方向近乎无限的延伸,不知占据了何其庞大的面积。风沙吹袭中,漫天昏暗,看不清这些遮蔽物具体的形状,只感觉它们早已失去了生机,不知早已死去了多少年。而与之相反的,是整片区域内,极为充裕的天地灵气,与此地荒凉的景象,是那样的不相般配。 前方不远处,还有着另一块牌子,风吹日晒之下,斑驳的字迹仍然可以勉强辨认,李青从那上面看到了三个字—— 幻青林。 最终的试炼之地,就这样找到了。 “你的试炼,其实说起来很简单,接下来五天之内,除了你的这把刀之外,你不允许携带任何的东西,无论是食物c水c法宝c灵石一切身外之物,都不允许携带!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必须要在幻青林之内度过五天的时光,而且五天之内你还不许只在外围游荡,最迟要到最后一天,你必须进入到幻青林的中央核心区域!五天之内,只有你完成了全部的这些事情,才算做试炼通过!我要提醒你的是,在这其中如果你陷入危险,我会立刻来救你,不过一旦你要是主动求救,立刻也算作试炼作废,成绩全无,你自己应该知道,这一次的成绩,对你到底有多重要。错过这一次机会,可就再没有补偿的可能了。”陈衡脸上狡黠之意愈发浓厚,“进入到幻青林中,你就不会再烦恼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因为你根本没有那个机会。幻青林中现存的魔兽无一不是修为高深之辈,灵智丝毫不输于我们,多年来学院经常送弟子来此试炼,碍于我武盛学院的实力它们的确不敢杀你,但经年累月下积累的不满也是非同小可,一旦你出现在它们的视线之内它们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你。特别是为数不少的魔兽还偏好喜欢以捉弄人为乐,如果你不能做到时时小心的话,可是一定会吃大亏的!” 话刚说完,陈衡已经腾空而起,同时一把拿过李青背后的包裹,只把长刀留给了他,身影高飞迅速消失在视野之内,最后的声音自半空中遥遥传来:“话不多少,为师就此别过,徒弟你自己好之为之!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那么我们就五日后再见,届时,我会再接你回去!” 李青看着自己的老师就这样消失不见,目瞪口呆了很久之后,不由又觉得哭笑不得。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陈衡会露出那种玩味的表情了,因为听到这次试炼的要求,李青觉得这根本就是在捉弄自己!要自己在幻青林中待上整整五天,可以借用的物品却几乎没有。荒漠之中白昼炎热c夜晚寒冷,没有遮阳驱寒之物的话,就只能靠自身真元强撑过去,虽不至于致命,但每熬过一天,都根本不亚于经历一场酷刑;而没有食物和水,就全部要自己去寻找,李青虽为修炼者,没有食物尚且能忍过五天,如果一直找不到水的话,可也是会致命的。最为头痛的,就是盘踞在荒林中的魔兽,其中的强者丝毫不输于学院内的诸多高手,甚至自己的老师也未必能占据上风,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自己一旦踏入它们的领地内,虽无性命之忧,但也一定会被直接驱逐。这样不利的情况下还想要深入到幻青林核心区域,简直就是难比登天! 李青真的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只是老师想要故意捉弄自己c看自己的洋相。不过转念想到老师他还不是会害自己,也就勉强放下心来。即便不情愿,他还是迈着步子,朝向幻青林的入口处走去。好在幻青林的区域内灵气充沛,自己不必像在沙漠中其他地方活动一样担心真元枯竭。方一踏入其中,四周的枯木虽高大狰狞c十分可怖,滚滚灵气却立刻铺面而来,李青只感觉到无比清新的灵气几乎充盈了自己的每一个毛孔,神清气爽。这不由得也让他对于此次试炼多了那一分期待。如果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哪怕仅仅是在外围度过这五天的时间,自己也可以得到莫大的好处,实力和境界都可以得到最为迅猛的提升。不过这样一来,试炼也无疑会彻底失败。所以李青在稍作思考之后,仍旧决定继续向着深处挺近。 树枝遮挡,盘曲折叠,阴暗的背影下,只让人觉得神秘诡异。交错迷离的道路,眼花缭乱,让人在无意中,失去了最初的方向。也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懵懂少年,正在小心翼翼地朝着整整一片暗林的深处进发。而在迷障的深处,隐约之间,几个黑色的巨影浮现,又缓慢消失。毛骨悚然的咆哮声音在整个密林深处传响,有一些像是对闯入者表达愤怒,另一些,则对这个擅自闯入自己领地内的少年,有一些更为隐晦的反应。 只是无论如何,均不会像一种善意的表现。 听到了魔兽们的咆哮声音,陈衡仍旧为自己这个弟子捏了一把汗。你无法用人类的行为去揣度它们又会做一些什么,如果有选择的话,陈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李青来这里进行他的试炼。无论是对李青的实力或者年龄来说,进入幻青林,都显得太早了一些。 可是这不是他一人所能决定的,而是学院内高层的决定。并且他们的理由,还是陈衡所无法反对的。如果继续放任李青这样下去,他无疑会荒废掉自己宝贵的时间,而对于自身的迷茫,无疑会造成李青的道心不稳,在日后留下无穷后患。与其这样什么也不做,还不如让他深入险境,在危机与搏杀中磨砺自己的本心,坚定下信念。或许这样,一切都会好很多。 而且, “我感觉到了,这是一个机会。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他就可以找到自己的想要的道路。”这是学院内一个长老,亲口对陈衡所说。这个长老,虽实力平平,但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钻研推演一道之上,对于冥冥之中的天机,感应要比任何人敏锐许多。因此他所说的话,无疑具有很大的分量。 “李青,这一次对于你,既算是一次惩罚,也算是一次考验。一切如何,只看最终的结果。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度过这一次难关吧。”陈衡遥遥的看向了李青的身影,沉缓的语气中,带着一分明显的忧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四:当时只道是寻常(3) “砰!”一声重击之声,李青的身体被凌空击飞,猛然摔到地面上。微显狼狈的从沙土中爬起,李青赶紧握紧长刀,望向了刚才袭击自己的那一只猎刺蝎,这只平日中潜藏在沙漠之下的硕大毒蝎,此刻举着它的一对狰狞巨螯,甩动的尾巴末端,那根弯曲的毒刺闪动着致命的寒光。它虎视眈眈地看着李青,凭借感觉它知道眼前这个尚未成年的人类远不是自己的对手,不过它再也没有做什么,在将他赶出自己的领地之后,猎刺蝎就拖动着自己沉重的身躯,重新爬回到地面下,层层黄沙不断覆盖在它的身上,很快,这个沙漠中致命的猎手就彻底消失不见。重新恢复平静,密布沙粒的地表,看上去就像一潭沉寂的死水。没人知道在那里最阴暗的角落中,还隐藏着一个对你始终虎视眈眈的可怕魔兽。 见到猎刺蝎彻底消失,李青也是松了一口气。三天之内这种事情他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每一次踏入这些魔兽的领地后,必然会引起它们凶猛的攻击,不过一旦你离开这一片区域,它们也就不会再为难你。而也几乎是每一次,李青都被它们打得狼狈逃窜,最惨的一次光是逃跑就花费了他将近一日的时间。弱小的魔兽,不可能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而能在这里拥有自己领地的魔兽,更不是李青所能对付的。不过好在正如陈衡所说,它们也无一对李青下了杀手,甚至实力越强的魔兽,对待他反而更为简单——就像那只猎刺蝎一样,只是赶走了事。反而是更为年轻的魔兽,手段才更加残忍,也是李青在幻青林中,最为难缠的对手。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不论是人类,还是这些魔兽,实力越强c智慧越高,有所顾虑的事情,反而越多。 三天时间内,李青最大的敌人反而是饥饿与干渴。陈衡收走了他的包裹,他也就失去了全部的食物与水。水的问题容易解决,魔兽生活在这里也需要饮水,因此它们各自的领地内都会拥有水源,只要李青足够小心,总可以想尽办法获得。食物反而是另一个大问题,幻青林中除去本身灵气充裕外一片荒芜,没有任何动植物可以在此长久存活,在此的盘踞魔兽每日全要花费大量时间外出觅食,余下时间才回来修炼。这一方面给李青创造了很多机会——他可以趁魔兽外出觅食的时候穿过它们的领地,向着更深处挺近。但另一方面,这也就意味着在这里,他不可能得到任何的食物补充。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击杀一只魔兽,将它的肉当做干粮。不过李青也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才是天方夜谭。想不出别的好办法,这个少年到现在为止,也只能一直忍饥挨饿。 找了一个地方稍作休息,李青看着四周大概判断了下自己的位置。第一天就越过了幻青林的最外层,逐渐进入深处。不过从第二天起愈发强大的魔兽对他的阻碍也越来越大,行进速度较第一日反而有所减慢,自己想要按照原定时间c在第五日赶到幻青林中央,就必须要加快步伐。不过注意到四周那些高大的枯木越来越稀疏,李青还是多了一些信心。 幻青林中,越强大的魔兽,身躯也越庞大,就需要更大的活动空间。而传闻在幻青林的中央,就生活着那些武盛大陆上最为可怕的魔兽。它们的躯体,无疑也是最为巨大的。 四周的空地增大,意味着李青开始踏入真正的核心区域,可无形中,危险,也开始慢慢增大。按照之前的经验,越强大的魔兽反而越不会伤害他,李青似不需要再担心什么。可是在无形中,他心中的忧虑,不但没有散尽,反而聚集在心中,更加浓重了。 毕竟,什么都怕一个万一,对吧。 少年这样想。 听到了某些异样的响动,李青立刻起身,飞快离开了这里。或许是这片领地主人回来了,一切风吹草动他都不敢有任何怠慢。向着更深处飞快行进中,李青忽然想起了在这之前老师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不由得苦笑一下。 在这里,他的确再也没有那些混乱的想法了,时刻紧张的氛围,让他根本不敢再想多余的事情。满脑子想的除了如何躲避强大的魔兽之外,就是怎么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指定目的地。 可是这样,对自己,就真的有好处吗? “对不起,老师。”李青在心中黯然地想着:“我的确在现在不感到迷惘了,可是这种试炼,还是无法让我找到自己的答案。” 隐约间,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在这之后一段时间内,如果自己仍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那么他就要离开武盛学院。 因为这样的自己,根本无法继续留在学院。 第五日。 “今天,他差不多也应该到了。”陈衡在不知不觉间,也已经到了幻青林中,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而这林中魔兽,对于这个陌生人的到来也始终毫无感应。现在陈衡在较靠近幻青林的核心区域处,李青将要通过的必经之路上。陈衡没有试图再前进,幻青林核心区域的几大魔兽实力都丝毫不输于他,再靠近的话很容易被它们察觉。要等待自己的弟子,在这个地方,已经是最好的位置。这些天来,陈衡一直在观察着李青,对于他的大部分行动,还是较为满意的。不过让他始终忧虑的,就是自己的弟子,自始至终也没有碰到长老所说的那个“机会”,可以让李青找到自己的道路。如果就这样下去直到结束的话,那么精心为他安排的这一切,实际上也是毫无意义的。 陈衡不免,就有一些焦急。 “吼!”一声吼叫声,将陈衡的思绪重新拉回到当下,警惕的注视着四周,才发觉那一声吼叫实际上是从很远的地方发出的。声音经久传响,在一片荒芜枯林中,带起的阵阵音波击打着干枯的树干,高大的枯木开始瑟瑟发抖。阴冷的风声,让陈衡不免警觉起来。当下是没有发生什么不对的事情,可是现在未免也太过安静了些。反常的安静,荒凉的场景更是一片死寂,在这一片寂静的场景中,陈衡一个人,反而成为了唯一“活着”的事物,在此地作为“客人”,“主人”的行踪,却全部诡异消失了。 压抑的感觉,笼罩了陈衡的全身,这有让他分外诧异,因为他现在根本弄不清,这种压抑感,到底从何而来。无处不在,又似乎万物虚无。 事情,有些不对 “快要到了。”李青松了一口气,暗暗地想。 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磨练,从外表看上去他几乎已经不成样子了。衣服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年轻的面庞上布满无痕,忍饥挨饿了这么久,不仅外貌消瘦枯槁至极,气息也显得萎靡散乱。不过他还是按照规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了预定的位置。眼前,就是幻青林核心区域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踏过了这里,他就算到达了幻青林的中心,也就完成了这一次的试炼。 毕竟,原本的要求就是“到达幻青林的中央”,又没说是刚刚进入就可以c还是非要到达最中心的区域才行。 这算作是,少年人的一种“小聪明”。 头脑觉得一阵眩晕,李青不由得用他的长刀拄在地面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多日粒米未进加上风餐露宿,李青的体能早已到达了极限。而且他之前刚刚逃过一只三头残绝蛇的追杀,这种蛇的习性和猎刺蝎正好相反,是沙漠中少数并不依靠伏击c会主动追逐猎物的魔兽。它在追击李青时曾喷出一大团毒烟,李青虽躲过了大部分仍旧是沾染了一些。此刻这一点毒素趁他身心松懈时已经开始在他的体内肆虐。李青心知自己必须要先找地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向着四周望了望,李青找到一棵异常粗壮的枯树,心想那树下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于是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向着那里缓慢移动。 盘膝坐定,感受到真元自丹田内涌动不止,浑厚程度远胜以往,李青知道这几日的苦自己并没有白白承受,能在此地修炼的确事半功倍,时刻紧张的氛围虽让自己心力交瘁,却也极大磨练了自己的心性与实战经验。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驱散体内余毒,一念及此,李青的真元自周身流转,挥发至体外立刻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毒素就一这种方式从他的体内渐渐驱除,李青的脸色也好转了一些。 正在他全心调养自身时,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他所倚靠的“树干”,不经意间微微颤动了一下。 不仅如此,在这棵枯木的顶端,猛然间睁开了一只眼睛。眼睛巨大,通体澄黄,闪现着凶厉的光。眼睛毫无感情地向下看了看,发现了这个尚还不谙世事的少年,凶厉之光陡然更盛,之后巨眼又飞快紧闭。 李青在这一刻,也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当然察觉得到,因为他所倚靠的树干,突然感觉不到了,让他差点直接张倒向后方。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沉闷的响动,大地在震颤,就像是一只巨兽猛然踏在地面。李青的休养立刻被打断,他带着疑惑向后望去,全身的汗毛,全在陡然间立起。 他所看到的,是什么? 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蜥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四:当时只道是寻常(4) 这只蜥蜴,是他进入幻青林以来,见过的体型最大的魔兽。 也就意味着,这是他进入枯林中,所遇见的,实力最为可怕的魔兽。 蜥蜴的相貌极为丑陋,粗壮的四肢就像树干,血盆大口中巨大的牙齿如并列排布,寒锋异常。眼睛就像是闪动的灯笼,你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会认出那完全是一双野兽的眼睛,因为你从里面,看不到任何人类的情绪。最为奇特的,是它粗糙的皮肤,颜色还是在不断变化的,当颜色化为伪装色后,它巨大的身躯,就完全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再也难以分辨彼此。 它是一个伪装的高手,也是一个凶残的猎手。 它叫幻青蜥,与这片枯林拥有相同的名字,因为它是幻青林内,唯一自这里诞生的物种。也是这里,独一无二的王者。 幻青蜥冷冷地看着李青,看着这个在它的眼中无比渺小的生物。李青双手执刀,不住颤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他很恐惧,因为李青没有想到在这里就会遇到它;又因为过于恐惧,李青就没有思考过,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就碰到它。 这里是核心区域的边缘,但到底还没有进入核心区域。而幻青蜥,是一直生活在幻青林最为中央的位置的。它几乎从不离开这里,因为它自这里诞生,比任何魔兽都要了解幻青林,从不需要外出觅食。 那么现在发生了什么,让它离开自己的领地c来到了核心外围? 李青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一味的后退,他看着幻青蜥,希望它不要来追赶自己。而幻青蜥,似真的如他所想,只是站在原地,遥遥注视着他。可是李青始终都不敢看幻青蜥的眼睛,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在看到那双澄黄凶眼的一刻,李青的心头就打了一个寒颤。因为他仿佛从中,看懂了这只强大魔兽眼中所带着的那一种奇特的情绪。 就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一步步的远离,对方还是没有追来,李青的心中渐渐松了一口气。或许这核心区域的魔兽,只是想出来走走,所以才会现在被自己碰到。而且看来,它也并不想伤害自己,甚至都没有试着追来或恐吓他一下。是在它的眼中,自己还是太弱小了吧。 “砰!”李青还在倒退,没有顾及后方,一下子又撞到了另一样事物上。凭借触感,他本能的觉得自己撞到的绝不是枯木,没有僵硬干枯的感觉,反而凉凉的c滑滑的。 他又本能的向后看去,如果第一次被惊吓的肝胆欲裂,这一次,就是魂飞魄散。 三个巨大的蛇头,各自吐着信子,六只眼睛露出凶光同时看着他,修长的尾巴灵活甩动着,就像是一根诡异的绳子,随时会勒断你的脖子。这一只三头残绝蛇比李青一天前碰到的,要强大了不知多少。上一只李青可以勉强逃过它的追杀,而这一只,李青甚至怀疑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找不到,就会直接被它杀死。 又是一只,只有在核心区域才会见到的魔兽! 李青惊骇欲绝,下意识的再朝着其他的方向逃跑。身影自原地飞奔而出,他直接催动了所会的最为迅疾的步法,想要直接逃离这里。三头残绝蛇的蛇尾飞快抖动,朝着李青直接甩出。残影连绵,以比他还要快上一倍的速度追上了李青,死死缠住了他的脖子。李青直接摔倒在了地面,被三头残绝蛇倒拖了回去。窒息的感觉,自胸膛中不断蔓延,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得分外狰狞痛苦。手上的长刀还没有放下,李青用它不停砍着缠住自己的蛇尾,想要就此挣开。但三头残绝蛇坚固的鳞片,在长刀落下之后甚至连一个痕迹也没有留下。无论他怎么挣扎,只是白费功夫。 三头残绝蛇没有理会这个自己眼中“蝼蚁”的挣扎,只是将李青重新拖回自己的眼前,长长的尾巴高高举起,李青捆住的身体就这样被提到了它的眼前,六只蛇眼中跃动着奇异的光泽,之后它又看了看幻青蜥,庞大的身躯上发出了一阵精神的波动。波动之强,连李青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是两大魔兽之间在直接用精神交流,而三头残绝蛇的意思,就是像是在询问幻青蜥: 这个人该怎么办? 幻青蜥澄黄的双眼冷冷瞥了李青一下,更为庞大的精神涌动,像是要回答三头残绝蛇的问话。不过也恰在这时,天空中传来的一声尖锐鹰啼打断了二兽的交流,气流卷席,四周的枯木全部在颤动。黄沙弥漫之中,一只灰色巨鹰迅疾落下,头部翎毛高高竖起,就像受了惊一般,鹰眼内尽为灰色,判断不出眼白与眼仁的分界。相比较猛禽应有的威武,它反而更多了一种阴厉,如果在夜中振动着自己的翅膀翱翔长空,它就会是黑夜中最为安静的鬼魅。魈鹰,幻青林中为数不多会飞的魔兽,它一降落,精神波动立刻散发出来,较之幻青蜥也要差上一些。它传达的感情,是在催促着此地的两个魔兽。“你们还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过来!”等到它落到地面,真真切切看清了蛇尾上绑着的李青后,立刻面露凶光。 “怎么会有人在这?”魈鹰发问中明显带着责备。 “不知道!”三头残绝蛇的回答也有明显的不善,李青的身体就在他的眼前,其中一个头朝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冒着森森寒气,仿佛就要把他一口吞下。 “他应该是武盛学院的弟子,别忘了他们经常送年轻人来我们这里历练,也不知过了有多久了!”幻青蜥终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一步一步朝着它们的方位走来,沉重的脚步每踏在地面上一下,即刻发出一声响动。身体的颜色,随着它的走动也在变化不定,永远没有止境。 “哼!果然是他们!”魈鹰对此很是不满,“那些人类仗着自己的实力强大,欺压了我们这么多年,把我们的领地当做自己的游乐场想来就来,而我们却慑于他们连一些小辈都不敢随意处置只敢赶走了事,简直是欺人太甚!” “换做平日,这件事情还无关紧要。”一个头看向魈鹰,另一个头望向走来的幻青蜥,最后的头仍旧仗着血盆大口对准了李青,三头残绝蛇精神涌动道:“现在他们还在等着我们,我们的行踪却已经被他撞破了,可是那一边已经等不了太久了,就要我们现在过去才行。他,到底要怎么处理?” 三头残绝蛇的口气中,带着明显的难色。 李青从它们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一些明显的信息。 这些魔兽,离开自己的领地,是要谋划什么吗? “杀了他。”幻青蜥斩钉截铁地道。 魈鹰和三头残绝蛇均是一惊,巨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显然它们也知道,如果杀了李青,又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就不可能再活着!”幻青蜥的想法十分明确,“而且换作往日,我们会因忌惮武盛学院而不敢对他们的弟子如何。可是现在,哼!过了明天之后,武盛学院是否还存在,只怕都是一个未知数!我们还忌惮他们干什么!” “它们是要对学院动手!”李青立刻明白了。“必须要把这个消息传回去!”李青这样想着,挣扎的更加厉害。可是三头残绝蛇的尾巴,却像钢箍一样紧紧束缚住了他,不仅动弹不得,反而越来越紧。李青感觉到呼吸越来越不流畅,不仅是正常的呼吸,连带自己吞吐灵气的能力,也被一点一点的剥夺了。本就虚弱的身体,真元还在飞速消耗着,李青挣扎的力度,随之越来越弱。 “那么,他就留给我吧!”三头残绝蛇阴阴说:“被他武盛学院打压,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人的味道了!虽然马上这个机会就要出现,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 “随便你。”魈鹰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催促着:“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不要费太久时间!” “间”字还没有说完,三头残绝蛇就已经忍不住将蛇尾的末端送到了自己嘴巴旁边。 因为李青,就绑在那里。 李青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血盆大口,心中的恐惧感迅速攀升,死亡的威胁下,让他生出了罕有的力量。右手长刀高高举起,雷光闪耀,化作了地面上的另一轮太阳,自身的真元被直接引爆一般,狂暴的力量疾速凝聚,化作了惊天一斩,李青的刀朝着三头残绝蛇狠狠劈下。 这一记攻击,对李青来说,绝对非同小可,是他修炼至今,所能用出的最强的一击。 如果他面对的是同辈人,那么这一击的威力,也已经够了。 可惜,他所面对的,是幻青林中的王者之一。 三头残绝蛇看着眼前猎物最后的挣扎,蛇瞳中露出了一抹轻蔑之色。它非但没有闪避,对着李青的那只头反而长大了嘴巴,要把雷暴连带着李青一起吞下。巨大的毒牙,闪露出危险的光芒,直接迎向了李青那略带绣迹的刀锋。 李青看着眼前的巨兽,露出了孤注一掷的表情。 魈鹰听到了杂音,回过头来看清一切,灰色的双眼中露出了不耐的情绪。 而幻青蜥那澄黄的双眼,最初毫无情感,后来也像魈鹰一般有着些不耐烦。只是当李青的刀锋即将迎击蛇头的那一刻,它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强大的精神力疯狂横卷,在周遭制造出无数幻境用以保护自身。幻青蜥最为可怕的,反而不是它的肉身,想要和幻境进行完美的伪装,自身的精神力反而要更加强大。 这是保护自己的,最后手段。 而它会如此,全然是因为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在这里碰到了李青,更要出乎意料。 更为璀璨的光华,自碰撞的中央爆发出来。 “咔嚓!”碎裂的声音,李青的刀斩在了三头残绝蛇的毒牙上,刀身立刻断为两段。这把刀,本就不是什么好刀,李青用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快到了极限。现在他所爆发的力量,则让长刀再也无法承受,导致它被彻底毁掉。李青的攻击到了三头残绝蛇身上,如泥牛入海一般,直接变为无形。李青看着折断的刀,并没有感到可惜,看着越来越近的血盆巨口和即将迎接自己的残酷命运,他也再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 眼中,反而带着释怀的情感。 你陪伴了我这么久,这一次,也要和我一起走到尽头了吗? 李青再这一刻,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四:当时只道是寻常(5) 更为耀眼的光芒,在此刻猛然绽放。 “吼!”三头残绝蛇也在此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吼叫。 李青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 勉强看向了旁边,他才看到原本缠绕着自己的蛇尾,已经被斩断。 难怪它会发出那么痛苦的声音,难怪自己会这么不自然地向下坠落。 这是他所保有的意识到最后,所能想到的事情。 一道身影,在此时快速绝伦的冲到了三只魔兽的中央,速度之快,用眼睛仅仅能捕捉一条模糊的光影。百丈之内,哪怕是一片微小的尘埃都无法近他的身,如天下最快的骏马,一骑绝尘。 而在来人的身后,携飓风滚滚,元气涌动,空间都因此而扭曲,几乎充盈了整个天地。 如此可怕的,一个人。 魈鹰现在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叫声中,立刻振翅飞起。面对未知的情况,它的第一举动就是首先要保护好自己。魈鹰很有信心,只要能飞起来,天空就就是它的舞台,没有人可以在那里追上它。 不过只有等到它真的飞起之后,才回头看见,那一道迅疾的人影,根本不是冲着它来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到了下坠的李青身边,一把将他从险境之中拉走。 三头残绝蛇痛楚中,也是极其愤怒,它朝向那个人的背影,狠狠吐出一大口毒烟,酱紫色的烟雾迎风飘散,所经之处剧毒的气息将那些原本就枯萎的巨木也侵蚀得千疮百孔,甚至从中折断。但是无论有多么迅疾,它却连那个人的衣角也没有沾染到哪怕一点。 直到幻青蜥营造出的环境前,他才停住自己的步伐。 “陈衡?”幻境解除,庞大的躯体再一次现身,幻青蜥看着那一道男子的身影,略带警惕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看来对于彼此早已熟知。 “老师”李青勉强清醒了过来,睁眼看到的是陈衡凝重的面庞,他这才明白方才是自己的老师斩断了三头残绝蛇的尾巴,从那些魔兽的手上救下了自己。 “老师,我”李青想起了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打算把它们全告诉陈衡。 “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你不需要说了。”陈衡却抢先一步打断了他。“你好生修养就行,现在这里已经和你无关了。回去后我会告诉学院,这次试炼你完成的很好。” “学院?只怕等你回去,你的学院已经化成一片废墟了!”三头残绝蛇仍然处在狂乱之中,因为它是之前唯一受伤的。蛇尾被直接斩断,鲜血横流,三头六眼死死瞪着陈衡,长满尖齿的巨口上不住滴下毒液,像是要用此将陈衡彻底化作飞灰。 “我已经知道你们的算盘了!”陈衡怒视着三只魔兽,喝到:“之前我进入到你们的领地中,发现你们居然全部不在,再三搜索下才发现不仅仅是你们,连带着整个梦青林中核心区域的强大魔兽全部不翼而飞!我心中起疑,就沿着这外围一直搜索,感觉到了你们的神念交流就立刻赶来,没想到你们不仅要暗害我的弟子,更是想和外人勾结图谋我武盛学院,简直是天理难容!” “天理容不容得下我们,这似乎不是你说的算的!”魈鹰重新从空中落下,对着陈衡师徒二人阴阴地道:“你道我们为何要毁你武盛学院?你们狂妄自大c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这片大陆上的主人,横加干涉大陆中的种种事务,要求别人遵守你们的规范。甚至还图谋幻青林,欺压整个幻青林中的魔兽种群,你们无法在这里立足,就要派些年轻人过来这里掠夺好处,我们却不许有任何反抗!你以为我们想要毁你武盛学院,是图谋什么好处吗?我们什么都不要!和那些人已经说好,等你们武盛学院彻底垮了之后,额外的好处我们一分都不会取,只要任何外人都不再染指这一片幻青林就可以了!” “你所和外人勾结,无外乎觉得以他们的实力足够毁掉我武盛学院罢了,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他们有实力打败我们,凭什么非要遵守和你们的誓约?”陈衡仍毫不退让,“你们说我武盛学院霸道,我却要说你们这些魔兽粗鲁。你们生于荒野,不通人间礼法,做事根本就毫无顾忌。看似自由,又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祸端你们知道吗!若非我们的干涉,弱小者只能一辈子生活在你们的阴影下,惶惶不可终日。我们给了这片大陆安宁,却被你们说做欺压,那么你们又为他们做了什么!别的不说,就说现在,我们每一次派弟子来这里,根本就没伤害过里面的任何魔兽,哪怕一只也没有!而你们却要直接灭我武盛学院,里面的任何人毫不放过!你说我不能代表天理,那我看天理之下也没有这种荒唐道理!” “凭你们从没伤害过我们这一点,我可以和你做一个承诺。”幻青蜥此刻灵识振动,传递着它真实的想法。“等到你武盛学院破灭后,我不会杀其中任意一人。并且,我还会护送你们离开,直到你们找到新的落脚点为止。” 不能算是很不错的决定,但这对幻青蜥来说,已经是一个很有诚意的决定了。 因为这是它第一次,愿意与一个人做出这样的承诺。 “你觉得我会接受吗?”陈衡冷冷一笑,反问道:“而且就凭你们之前要杀我的弟子这一点,你的话就连半点可信度都没有!” 当着别人的面,差点杀了他的弟子。事后还承诺,可以保护他的朋友平安。 这不是很蠢的提议,就是很荒唐的提议。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幻青蜥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说来说去,到了最后也还是要用实力见分晓。就像你们纵然嘴上说的所谓‘仁义’有多重要,可是能当你们头领的人始终是实力最强的。而我承认你陈衡的确非同小可,人称‘百步绝尘’c身法奇快,防不胜防,但若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对付我们三个,却还是不够!” “我要现在就杀了你,给自己报一箭之仇!”三头残绝蛇最是疯狂。 魈鹰眼中阴冷,沉沉不发一言。 望着三只魔兽朝着自己和围过来,感受着无边的压力,陈衡视之为无物,说:“这我承认,你们三个的实力,在这幻青林中都算非同小可。特别是你幻青蜥,它们两个的境界还只算是‘御技’,你就已经到了‘御灵’的层次” “别用你们的境界来衡量我!”幻青蜥的全身变为赤红色,这是它心情不好的表现。 陈衡自顾自说了下去:“这么来看的话,我的确是奈何不了你们。不过我也要说,如果只有你们三个的话,也休想奈何的了我!” 炽烈真元,自他体内冲天而起。力量之强,甚至隐隐盖过了那三只魔兽合力而为。 而在此之前,陈衡则先是把李青一下子朝向幻青林外扔了出去,望着自己弟子的身影迅速变小,陈衡又与他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一直跑!别再回来了!” 三个巨大的身影,山岳一般冲向了他,激烈的战斗,在这一片荒林的中央,猛然爆发。 惊雷自平地起,震撼不定。波荡源枯林中,天地失色。 黄沙风暴中,一个少年的影子,在踉跄中奔跑着。他一边跑,一边在流泪。又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跑的时候,记不清跌倒了多少次,他又重新爬起,继续奔跑。 李青想要跑到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是像这样,一直跑着。因为陈衡最后告诉他的,就是“一直跑”,还有“不要再回来”。 根本没有告诉他,应当去哪里。 不过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老师的意思。 他没有让自己跑回学院,因为现在的学院,也许已经变成了战场。即便此刻距离学院遥远,即便李青的真元已经几近干涸,可是他仍旧能感觉到,有可怕的动荡,在东方传来。而那里,正是学院所在的方向。 真的有人,开始攻打武盛学院。 那么这个时候,自己就算是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帮得上忙吗? 自己连幻青林中最为弱小的魔兽,都打不过。 所以陈衡才告诉他“一直跑”,而没有说“跑回学院”。 他希望自己的弟子,可以继续活下去。 那么老师又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离开呢? 却选择留在原地,和那些魔兽拼命,还告诉他“不要再回来”。 因为老师,想要凭一己之力拖住幻青蜥它们,这里多了三只魔兽,另一边的学院处,就会少了三个敌人。 这些,李青都知道。 但就是因为自己什么都知道,才会一边跑,一边忍不住的哭泣。 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跑和哭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这个事情,是很奇怪的,因为很没有道理。 但哭泣,其实本不需要任何道理。 你想要哭,谁可以拦住你不许哭吗? 李青就是这样,一直在跑着c跑着,直到有一刻,他停住了脚步。 然后,转身沿着原路,重新跑了回去。 到最后他的选择,仍旧是去帮自己的老师。 哪怕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到。 在他的身影向着幻青林的方向越跑越远,慢慢消失在沙尘纷飞中时,一个男子悄然出现在之前李青所站的位置。男子样貌算不上英俊,但也算仪表堂堂,身材不高不矮c略显削瘦,年龄约莫三十出头,身披一件长长的黑袍,整个人站在原地,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他只是个影子,无论风沙吹袭得多么猛烈,也无法动摇他的衣袍分毫。 不过最为奇特的,应当是在他的左手上,紧握着的一把长刀。刀鞘通体黑色,柄端露出的刀身则是深湛紫色。刀铭上,隐隐显露出的奇特符文,原本深藏于内,此刻不知为何,竟纷纷显现而出。男子稍作沉吟,举起这把刀放在眼前自己观察,片刻后望向李青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四:当时只道是寻常(6) 李青仍旧在跑。 尽管他的体力早就应该到达极限,可是他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距离幻青林,也越来越近。 隐隐中,已经可以看到高大的枯木那些模糊轮廓了。 也能感觉到自其中不断传出的,惊天动荡之声。 战斗还没有结束。 而李青的眼中,则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他马上,就要到自己老师的身边了。 心慌意乱中,一个失神,李青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原地。 也就重重栽倒了。 李青又立刻从地上爬起,想要继续向前跑的时候,他的步子,却又僵直在了原地。 地面上传来一阵震动,沙粒下陷,就好像地底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然后,一个庞然大物就这样,从漫漫黄沙下爬了出来。 是一只猎刺蝎。 而且好像,就是李青在幻青林中,所遇的那一只猎刺蝎。 凶恶的眼睛,狠狠瞪着李青,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容忍。因为那时候的猎刺蝎,还是不敢杀李青的。 但是现在,它敢了。 而且它,还有这个能力。 长长的尾巴高高举起,末端弯曲的毒针朝着僵直的李青狠狠刺去。毒尾是它最强的武器,无论是对于谁它都会先用这一招重创对方。潜藏的习性,让猎刺蝎养成了谨慎的习惯,对手的强弱,在它眼中,都一视同仁。 李青没有逃,可以完完全全是说被吓呆了。 他根本不可能从猎刺蝎最强一击之下逃得性命! 一道披靡剑气,自半空突然发出,拦腰挡住了猎刺蝎这一原本势在必得的一记,正中它巨大的身体中央将其远远击飞,掉落地面发出了沉重的声势,溅起的黄沙重新落到地面,又好像下了一把沙雨。 李青死里逃生,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膛,剧烈喘息间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不够他还记得向着身后看上一看,到底是谁发出了那一道剑气。转头之后,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见到自己想看到的人。心中疑惑,只好又回过头来,猝然看到自己前方不远处多了一个黑袍男人,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跳又猛地打了一个突。待得彻底看清对方后,李青的感觉又变成了疑惑。方才击飞猎刺蝎的是一道剑气,可是那男子手上根本没有剑,只有左手握着一把长刀。长刀也没有出鞘,证明它根本没用过,男子也就不会是用刀救得他。 虽然觉得奇怪,但对于救命恩人的感谢,李青还是要说的。 “谢” “你方才,为什么不跑。”男子忽然开口道。 他的声音很清晰,如玉石之声温滑泽润,本应该是令人感到悦耳的。但是他的语气,却是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就好像,他刚刚经历了人生中一场极大的变故,心如死灰,自然发不出应有的钟鸣之音。 “因为,我害怕”李青想起了自己刚才的样子,觉得一阵窘迫。 “那为什么,你要回来?”男子再一次问道。 “因为,我想帮老师”想要帮陈衡的心太过急切,导致李青没有发现男子话中暗含的细节。知道他这次跑到幻青林是“回来”,其实就证明至少在李青最初离开这里的时候,男子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害怕魔兽,还想帮你的老师。”男子像是自言自语地道。 听对方这么说,李青觉得有一些气恼。因为对方的话无论怎么感觉,都是在嘲笑自己。甚至于在李青的耳中,男子说话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些笑意。 他不知道这个男子,已经无法去笑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男子又问了这一遍。 李青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打算好好回答。“因为我想帮” “不不,”男子摇了摇头,重新说:“我这次不是想问你回来的打算,而是在问你回来的原因。你说你想要回来帮你的老师,你很强吗?” “不,”李青摇了摇头,否定道:“在学院中,我的成绩也只是一般,并不算强。” “你打得过那些魔兽吗?”男子接着问。 “打不过” “那你能给你的老师什么其它帮助吗?比如制造幻境这种方法来帮忙战斗。” “我也不会”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男子问出了这个最为尖锐的问题。 是啊,既然什么也做不到,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我想回来。”李青踌躇地说。 可是回答,却并不显得很困难。 我想这样做,足可以抵过任何理由。 “即使你什么也做不到?”男子又一次问。 “那我也想回来。”李青的声音,比之前要坚定了很多。 男子点了点头。 嘈杂的声音,自一边传来。男子向着那里看去,发现之前被击倒的猎刺蝎已经重新爬起,眼露凶光,向着二人这边狠狠冲来。或许是遭受重击后的恼羞成怒令它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它甚至忘记了用自己最为擅长的潜藏攻击,就这样直接朝着二人冲了过来。 “你打得过它吗?”男子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李青,问。 “打不过” “你最擅长什么武器。” “刀!”李青毫不犹豫地说,继而丧气起来,“可惜我的刀,已经被毁了。” “倒是正好。”男子自言自语地说着,走到李青身边把手中的长刀递向了少年,说:“试试这个。” 长刀的刀柄,忽然冒出了特殊的光芒。 李青有些疑惑,不知道男子给自己这把刀是何用以,但眼看另一边猎刺蝎庞大的身躯越来越近,咬了咬牙,一把握住刀把,将长刀直接拔了出来。看到李青真的将这把刀拔出,男子的眼中露出一丝异色。耳畔旁边。震动声音越来越近,男子回头看去,猎刺蝎离自己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双眼中猛然爆发出锋锐的光芒,巨蝎感觉到威胁,强行停住了脚步,不敢再踏上前一步,仍旧绕着二人不住打转,一对巨螯忽举忽放,像是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 男子没有再注意它接下来的举动,因为全部的身心都已经被李青那里吸引;李青也没有再注意猎刺蝎,因为当他拔出这把刀的那一刻,就有光芒自刀身上冉冉升起。准确来说,是现有一道细微的光从他的身上涌入长刀,就像是一颗火星引燃了熊熊烈火。极盛的光芒闪耀跃动,似潮水般流转不息,轻盈如雾,连绵不绝。那其中,数道符文最为引人注目,像是一种古老的文字,用着有限的篇章讲述着某个重要的故事,不断转变着相互排列,玄之又玄的感觉,男子和李青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很快,符文重新回到了紫色长刀上,重新隐没不见。闪动光芒也渐渐散去,只留下李青还在紧握着这把长刀,在独自发呆。握着这把刀,李青有一种说不清c道不明的感觉,仿佛这把刀生来就和自己血脉相连,如此的熟悉,可是却又,如此的陌生。他的脑海中,隐隐回响着一个声音,是自己从未听到过的。宏大的感觉,又带着一种难言的悲伤。李青听不懂这个声音在说一些什么,他只是从中,感觉到了很多人的痛苦c呐喊c哭泣,还有,希望。无意间,李青不觉喃喃自语,将其中自己听得最为清楚的两个字节,喃喃念了出来: “祈赎” “果然如此!”男子眼神猛然变得犀利,又迅速恢复了原样。听着李青还在说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当今诸天中不曾听闻的语言,男子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别人或许没有听过这些语言,但是他,却是真真切切曾亲耳听到过。那一年c那一天,他扶起了那一个重伤的人,对方语气极其微弱,但是每一个字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有半点的遗忘!因为那就是一切的开始,是所有一切转变的源头!如果有选择,男子宁愿不再去 “轰!”大地在震颤,猎刺蝎跳跃腾空而起,朝向二人直接压来,不仅如此,口中还吐出滚滚黄沙,要将男子和李青彻底埋葬。警惕的等待之后,它终于失去了耐心,首领在之前说过今天就可以对这些人类尽情杀戮,它首先就要杀死眼前的这两个人。 “麻烦。”男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又转头看了一眼李青,发现他手中紫色的长刀,和之前有了些许不同,刀锋处,多了逼人的寒锋,尽管看上去,这把刀似根本就没有打磨出刀刃。“时间流逝所失去的锐气,只有同源的力量才能再度开锋吗?”男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向李青指着半空中张牙舞爪的猎刺蝎说:“杀了它。” “啊?”李青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让你去就去!”男子十分不耐,一把上前抓住了李青的衣襟,直接将少年迎着那巨大的身影直接扔了过去。去势迅疾,看来男子用了不小的力气。 突如其来的事情,李青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时不由得惊慌失措地大叫出来。 “看好了!”男子似对李青这样慌张感到十分不满,心口处一道闪光飞过,迅速化为一面完整的银镜,掠到李青的面前。李青从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一样的服饰样的相貌,手里拿着一样的刀。紧接着,他就看到镜中的“自己”,将长刀高高举起,以一个奇特的姿势,猛然朝前一刀劈了出去。 他这是在,指点自己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插幕四:当时只道是寻常(7) 李青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了,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就这一瞬,漫天黄沙已经到了他的眼前,每一沙粒都沉重无比,如果正面被击中他绝无幸存可能。而男子的银镜,在最初的指点后就迅速消失,余下的事情,只能由自己来做。牙关紧咬,李青闭上双眼,用那男子教自己的方法,举起长刀拼死向前狠狠一刀劈出。 万丈雷电,从刀尖磅礴而发。 天空,雷鸣滚滚,明明看不到乌云,但是隐隐之中的天象,已经被引动。所有的元气,都在朝着李青的刀上汇聚,使得他的这一击,不仅有爆发力,而且后劲无穷。 电闪雷鸣间,沙暴触之即溃,烧红的沙粒一颗一颗掉入地面中,泛起了缕缕青烟。不止于此,那一道雷电在破开了猎刺蝎的攻击后,直接劈中了它的全身。离离紫电鸣耀不停,狂暴的力量非但没有停歇反而越发强盛。猎刺蝎发出了痛苦的吼叫,但也无济于事。几乎化为焦炭的身躯颓然掉到地上,焦灼难闻的气味从尸体上散发出来,久久不散。 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李青也愣住了,看着手上的刀满眼的难以置信。不过很快,他就立刻想到了什么,提起这把刀就要冲向幻青林。 “你要干什么?”男子的声音,再一次出现,直接叫住了李青。 “我”李青也真的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想对男子说。 “你要去救你的老师,对吗?”男子已经替他说出了想要说的话,语气依然冷如冰。“你是觉得自己得到了一把好刀,就有了力量c就可以回去救你的老师了吗?实际上你能一下杀死那猎刺蝎,既不是你的力量c也不是这把刀的力量,而是因为我。单不说我先前已经重创了它,而且刚才的那一记,也是我帮你才会有如此威力。”男子这样说着,自四周空中收回了原本放出的真元。 原本浓郁的元气,随着男子收回力量又重新散去。空气回归稀薄的本貌,大地也更贫瘠了一些,和之前两相对比下,令人分外不适。刚才的那么多天地灵气,原来都是被男子以无上之力强行引来的。 “况且,”男子顿了一顿,话还没有说完。“你也没有完全杀死它。”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又朝着身后凌空一指。 无双披靡剑气,直接锁定了重伤垂死想要潜地逃跑的巨蝎,一声惨哼之下,这才彻底死绝。 李青也才明白,男子手中明明没有剑,他的剑气,又从何而来。 剑自心中,随意而化,纵使无剑,也处处皆为剑。这等实力,自己的老师,只怕也远远不及。 武盛三境之中,自己的老师是“御灵”境,那么眼前的这个男子,又是何等的实力? “御神境?”李青喃喃自语。 “嗯?”男子没有听清他要说什么。 而李青,则再一次,转身就跑。 目标,还是幻青林。 一般听到了男子刚才的话,全会觉得灰心丧气。谁都希望自己能够拥有力量,突然觉得自己变强了之后就被立刻告知那其实和你毫无关系,也无异于当头一棒。但李青下意识的举动,仍旧是要先闯回幻青林中。 而在枯林之内,激烈战斗的声势,已经越来越响。即便在外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还是想要,去帮自己的老师吗? 即便已经听到自己所说,他实际上还是没有任何的力量,也还是要去帮他的老师。 男子看到了李青的举动,这样想着。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到了此刻,自己或许应该再去做一些什么。 毕竟李青,现在还不能死。他才刚刚,拿到那把刀。 李青马上要进入幻青林的前一刻,男子的身影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不论他再怎么变换方向,都始终无法越过男子的身体。 “你干什么拦着我!”李青的口气已经隐有怒意。 “你拿着这一把刀。”男子的话,显得有些突兀。“你与它颇有渊源,你拿着它,或许能解开它背后的谜题。不过你并不是它的主人,而终有一日,或许就会有人凭着它来找到你,到了那时,你就要把这把刀,再交给他。” “他会是谁?”李青有些不明所以,仍是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男子说:“应该是我的儿子,但或许”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后一种情况,或许才是他更不愿看到的。男子转而在思索,如何才能避免这最不情愿的结果。 就这样,直接将长刀交给他? “如果你要去救你的老师,那么我来帮你。”思索的时候,男子仍旧在对着李青说着,说着他绝对无法拒绝的话语。 “前辈要帮我吗!”李青的声音陡然提高,分不清是惊还是喜。 “我还可以帮你的学院,解决眼前的危机。”男子抛出了更有诱惑力的话语。 他也,真的不仅仅是在说。 男子的右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剑。 那一把长剑,是由他自身真元幻化而出,所以看起来,显得有些没有实感。 而他在看了李青一眼之后,举起了这把长剑,先是朝着幻青林的方向遥遥一刺,之后,又是向着东方,遥遥劈出。 剑招精妙,繁华中不失威力。空间因此动荡,一道道涟漪追随着剑招的脚步,远远扩散出去。李青所能感觉到的,只是男子朝着两个方向施展的两剑,他并不知道这两剑中,蕴含的,是何其可怕的劲力。 然而李青能感觉到,原本的动荡,因为男子的这两剑,烟消云散了。 无论是远处东方的学院,还是进出的幻青枯林。 仅仅是这,就足以让李青知道,男子看似随意的两剑后,发生了什么。 “前辈,做了什么?”李青呆呆地问着,觉得有一些不真实。。 “救了你的老师,还有你的学院。”男子手中的长剑重新消失,不动声色地说。 如果硬是要说的话,男子其实,很讨厌这种事情,很讨厌卷入到这种多余的事情上。 他已经吃了太多,管闲事的亏。 以至现在每每想起,仍会感到刻骨铭心的,痛苦。 “多谢前辈!”李青现在终于回过神来,朝着男子重重行了一礼,焦急地转过身,再一次朝着幻青林的深处跑去。不多时,他就搀着陈衡,从里面走了出来,陈衡浑身浴血,步履蹒跚,已经到了极限。但陈衡依然活着,活着看到了自己的徒弟进来搀扶自己。李青带他来到了男子身边,陈衡勉强上前一步,朝着男子行礼后沙哑地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救我武盛学院于为难之中。恳请前辈告知尊姓大名,好让我等能诚心感谢。”想来在之前,他就听李青诉说了这前因后果。 “我名为丁任,只是一闲散之人,你也不用称呼我为前辈,毕竟我们年纪相仿。我只是看与你的弟子有缘,所以之前才会出手。”名为丁任的男子说。 “多谢丁前辈。”李青又行了一礼,之后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刀,说:“这把刀” “你不用还给我,我说了,这是托付于你的。”丁任回答,之后又看了李青一眼,别有深意地说:“其实在五天前,我就听到了你和你老师的谈话,现在的你,似乎在为自己的道路而感到迷茫。” 李青有些惊奇地看着丁任,陈衡则显得更为吃惊,说:“前丁先生当真深不可测,何时听得我师徒二人的对话,我竟毫无察觉。” “是的,我的确有些不知所措。”李青老实回答,“因为家父的教导,和我现在学到的,全然不同。” “你的父亲教给你的,是要追求强大的力量,而你的学院的信条,是要你日后以维护众生安宁为本吗?”丁任像是对一切都熟记于心,说:“这两者的分歧,让你感到无所适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它们其实是并不冲突的。” “请前辈指点。”李青诚心诚意地请教。 “有的时候,还是追求强大的实力,才会好。因为只有你有了力量,你才可以去选择,你才真正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是啊,明明就是如此,丁任现在可以说得清楚,可是他也在想,为什么这个道理,自己没有早一点明白。 他曾经也不喜欢追求力量的行为,看别人不断的为此去战斗c厮杀c角逐c争抢,强大的人战胜了对手,受人吹捧,看似荣耀万丈。丁任觉得那些人实际上满足的欲望,就像是野狗从别人嘴中抢来了食物那般荒唐。如果是他,更愿意选择去游山玩水c纵情一生,只与自己最爱的度过,哪怕一无所有,也是逍遥快活。 可是最终,到了那一刻,他才会发现,自己却偏偏没有力量,可以守护住自己的一切。 以至到今日,自己心中,明明有千百悲伤,却不能和任何人,谈及此事。 丁任慢条斯理地,对李青说了,自己想让他听到的事情。 “有实力,才能去选择。追寻力量的强大,才可以去维护,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吗”李青听到了丁任的话,若有所思。而在之后,在他的眼中,忽然间冒出了欣喜的光芒。 “多谢前辈指点!我现在明白了!”李青重新振奋起来,几日以来的阴霾c疑惑,通通一扫而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去走的道路。前路不再迷茫,李青现在,又怎能不对丁任心怀感激。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么你不如在日后,去加入新界卫盟。你有此心,那里应当很适合你。” “我会记得前辈的话的,还有,”李青看了一眼手上的长刀,对丁任行礼说:“我也一定不会辜负前辈的重托。” “谢谢丁先生,帮我徒弟解决他最大的疑惑,这份恩情,我陈衡永世难忘。”陈衡也说道。 他们的感激,是发自真心的,所以就没有看到,丁任眼中的,那些许光芒。 有这些诡异的光芒。 一切,都按照丁任所想的,进行下去了。 指点他今后的道路?看似是。但丁任告诉他去加入新界卫盟,只是因为在新界卫盟中,李青才能得到最好的保护。而这样,即便是他们先找到了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抢走那把长刀。 而也就给了李青足够的时间,让这长刀的秘密,显现出来。 无意中,丁任实际上,也给李青设计了一个局。 一个围绕着他,所有人都不会拒绝的局。 可是丁任,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只怕钓鳌人设饵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 一仪表威严c干练强势的中年人,在一大门处,和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说着话。在他的身后,是一幢连绵巨大的建筑,斑驳的沧桑诉说着时间的刻痕,尚未修复的断壁残垣见证了曾有的残酷历史。而这个中年人,就站在这个古老的建筑前,仿佛也化作了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守护着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 经年过去,时间让乌发化白首,也让陈衡变成了武盛学院的院长,而当他听到眼前的年轻人是来向他询问,十余年前武盛学院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所发生的事情时,除了惊奇以外,更是有着对过往怀念的感慨。或许正是因为这,他才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眼前的人,没有丝毫保留。当说起自己遇到过的那个男子c并且和自己的弟子李青都是被他所救时,陈衡分明看到了,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极黑的双眼中,出现了一抹不易被察觉的色彩。那种神色,怎么说呢,陈衡觉得十分眼熟,因为在野外,他曾看到过,那些被抛弃的幼狼,几乎都会有这样的眼神。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吗?” 问完之后,他忍不住想要笑。 自己,是真的老了吗,每次见到年轻人伤心的时候,全会忍不住这么问上一问。 丁靖析默不作声,只是在听陈衡说完了他的话后,问:“就这些?”冰冷的口气,毫无感情。 陈衡没有察觉到,在丁靖析的眼中,还有着一抹波动,渐渐消失。这种波动,仿佛能让他的视力更为敏锐,可以在萧瑟时节第一片落叶飘零的时候,就察觉到秋天的到来。 陈衡觉得,这种口气很是熟悉,再忍不住看了看这个年轻男人的脸,自己绝对没有见过他,可是为什么,他给自己的感觉,也是这么似曾相识?于是,陈衡忍不住问:“我以前在哪,见过你吗?” 丁靖析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回答。 甚至没有再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转身离去。 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遥远的沙丘彼岸,细弱的身体,似乎还在随风摇摆,好像随时都会被慢慢黄沙所彻底吞没。陈衡一直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他消失在天地一线,再也不见,中年人才长长叹了口气,回身转入大门。想到今天,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比如像是马上,就有新的一批学员要进入学院了。他们都是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碰到一个,像那自己曾经的徒弟,那一样的人。陈衡在这一刻停住了脚步,猛然发现,几个人影,不知何时,将自己团团包围。他们全身藏在黑色的谜障后,身上散发出的,也是一种阴暗至极的气息。陈衡脚踏玄功,身影模糊不定,强横气机自中年人体内磅礴而出,面对这种局面,他在第一刻就用出了最强绝学。而一惊天气息,突然此时,凌空而下 沙漠,不是生机尽无,而是万千生机,蕴藏其内。 修长的纤细的影子,从远处一点一点走来。深蓝色的身影,在漫天黄沙中,显得格外清晰。沙卷而迷茫,一粒一粒吹袭向那个身影,在离他还有三寸时,却都直直坠入地面。他走得很随意,非常随意。胳膊c腿部c躯干,都呈现一种及规律的摆动。潇洒,自然,并无一点滞涩之感。整个人都能随时嵌入到周围,并无丝毫唐突。 丁靖析就这么一步一步走着,漫无目的,也不知方向。平静的外表,还是看不出一点波澜,如他的心中,一片平静。在这一天,他赶到了武盛学院,向已过到不惑之年c成为学院院长的陈衡询问当年的事情,最终也无什么实质收获——当然没有收获,陈衡所知道的,甚至还不如李青的记忆来的更加清晰。在他的口中,丁任简直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人,不仅帮李青指明了日后的道路,而且还在危难之际出手相助c救武盛学院于狂澜。这并不是完全虚假,至少丁靖析可以肯定,自己的父亲对于陈衡有恩,只是他,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丁靖析的左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面色深沉。他的左手上,布满了用剑才会留下的茧子,而右手上,却一点也没有。只不过他修长的右手,看起来,也和他的左手一样,会很擅长用剑。 思索中,丁靖析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从他所知道的来看,就是李青在出来试炼的那一天,魔兽勾结域外之人攻打武盛学院,然后自己的父亲恰巧在那时出现救了李青。并且他还发现,李青还拥有着自己也不为所知的血脉,正好和父亲给他的那把长刀出自同源。然后,那把刀应该就恢复了原有的威力,并且自己的父亲把长刀交给了李青,还让李青去新界卫盟——这个当今最为强大的势力。所有的一切发生在了一起,那么,就仅仅是巧合吗? 太多的偶然合在一起,就只有必然。 丁任,绝对是发现了什么,现在丁靖析所不知道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直说他带来的那把长刀,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丁靖析完全不得而知。 那自己这一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劳而无功。 丁靖析停下了脚步,稍稍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非要来到这里。 只像一个追逐太阳的人,在日落之后,黑暗中彻底迷失了方向。 并且整个世界,没有再迎来任何一个日出。 蓝色的衣衫下摆微微飘荡,他的身影,也在此时消失在了原地。 星空浩瀚,广袤无垠,这一片天际,处于北天星域角落,原本四周的星辰就很少,夜晚朝着天空望去,总是显得黯淡无光。在此时,武盛大陆的周边那一颗颗星辰,忽然间渐渐熄灭了。一个连着一个,仿佛有某种未知的可怕力量,将它们尽数吞没,只留下绝对的黑暗 酒馆内。 丁靖析到了现在,仍然不太适应这种氛围,嘈杂声中,人来人往,像是河流中混乱的鱼群,看着他们,你会觉得眼花缭乱。你并不知道他们回去哪,连他们自己,也未必知道想要被“水流”带往何方,不过可以看出,他们全部很快乐。大口喝酒c大声交谈c大肆说笑,很多事情明明并不好笑,但是他们依旧笑得出来。或许他们寻找快乐的方法,和常人全然不同。只是对丁靖析,这些不过是徒增烦扰。所以他把自己和这些人隔绝起来,耳不听为净。他自身,就从没有想过,要去理解这些人。 因为那毫无意义。 可是,什么有意义? 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很有意义? 酒杯送到唇边,忽然又停住。丁靖析想到这里,感觉到了迷惘。 然后,一饮而尽。 饮酒无法阻拦他思绪的蔓延,反而加速了这一进程。尤其是他实际上,是一个思维很容易跳跃的人,敖兴初与他交谈的时候,常常说抓不住他说话的重点。而现在,丁靖析的思绪,就从“意义”上,跳转到了另一个层次。 活着的意义。 活着,需要什么意义吗? 在他一直的观念中,活下去,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谁都不愿意去死,所以活着,就理所当然。 自己曾经,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现在,自己接触到的人,无论是应忏c敖兴初c箑c阳真献c陈衡c李青等等,他们活下去,全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活着对他们而言,不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更像是本身,为了追求某种意义。 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像这样寻找,有意义吗? 什么又真的有意义? 沉思中,脑海最深处的一句话,忽然再次被唤醒。声音清晰,就好像是现在,她还在自己的耳边轻轻诉说: “你可以和我生活在一起,就这样,一直在一起。” 这是少年时,雨梦清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咔嚓!”手上的就被须臾化为碎屑,酒水四溢,溅到了桌面上c地上,但没有一滴溅到他的身上。 丁靖析怔怔出神,因为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在现在,又想起了雨梦清的话。 明明过了那么久,可是她,还在坚信着。 “哎,你听说了吗,最近好像有一个上古秘藏遗址,就要出现了!” “是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已经传开了吗?据说十多年前它好像就出现过一次,但没人见到过,也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这一次,它应该真真切切就是真的了,已经有人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甚至还有人带出了几件事物出来呢!” “真的吗?那是在哪里啊!” “就在这武盛大陆周边,具体位置不清楚,也许到了当日,才能知晓。” “也不知道这一次谁有这等运气,能得到这一秘藏的真传。” “哼!谁能有这等运气,既然是在这大陆四周,我看咱们也全都不用想了,到时候肯定会被武盛学院给全搜刮了去,连个毛也留不给咱们!” 几人的窃窃私语声,突兀闯到了丁靖析的耳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恶魔追来的脚步 听上去,他们是在讨论着某一,上古秘藏。 丁靖析回头看去,却是在骤然间,看到了他所不能忘记的一幕。 那交谈的几人中,其中一人为了证明自己说话的可信度,特意拿出了一件东西,说是从那秘藏中流传出来的。是一个镯子,应当是前人的首饰,没有什么太强的波动,雕刻装饰也平平无奇,原本应当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 但是那一件首饰上,有一个标记。 就是在丁靖析的长剑上,随处可见的那一种奇特的文字标记。 是李青口中所说的,他的“那一族”独有的标记。 丁靖析直接起身,他想直接去问那个人这个东西是在哪里发现的c那个秘藏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来到武盛大陆,原本已经不带任何希望了,可是偏偏又让他,碰到了这一件事。 他相信只要自己去问,对方就不会不回答他。 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去问了。 他想去询问的那个人,已经再也不会回答他了。 什么人不会再回答问题? 死人不会! 原本还在和同伴夸夸其谈的那个人,突然在丁靖析的眼前死去。 一切毫无预兆。 他只是正在说话的时候,所有的生机就在须臾间彻底消失,眨眼从活生生的人,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一切发生的之快,甚至还让那个人哪怕在死后,依然吐出了最后要说的一个字。 “啊” 轰然倒地。 也不仅仅是这一个人,连同他的同伴c四周所有的酒客c食客,也全部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生机。死亡,在这一个小小酒馆内迅速蔓延,原本嘈杂的场景,彻底化为人间地狱。尸体的气息,弥散在四周,发出了令人作呕的气味。一片死寂中,只有丁靖析一个人还站在原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懂得到底是什么手段才能同时杀了这些人,如此安静c如此高效。可是旋即,他就看到死寂的黑气,从地面上徐徐升起,好像无数诡异的飞虫,立刻攀附在离它们最近的事物上,那些被依附的尸体,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c腐化,失去了最后一点鲜活的气息。而那些黑气,则更为壮大,毁灭的气息,在其中震荡不止。 没有哪种力量,会有这么纯粹的,毁灭之力。 左肩的长剑,忽然震动起来。当黑气出现的时候,它就一直在振动不停。一起震动的,还有丁靖析手中的匕首c以及那把长弓,它们像是对于这种气息,极其的敏感,不断地试图排斥黑气,不允许它们靠近分毫。 而且其中还带着的是,刻骨铭心的恨意! 这种感觉在丁靖析见到霎和箑的时候,都曾经碰到过。可是无论如何,全没有这一次来得要更强烈! 丁靖析陡然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恶魔的脚步,在曾经的相遇后追随着他,一直来到了这里! “轰!”酒馆的墙壁c棚顶c地面,彻底崩碎,丁靖析暴露在了外面,看着此刻天地间的风云惊变。地面黄沙如扬雪般纷纷凌空而起,且没有一粒沙子会掉落于地面。因为此间的法则,早已随着一起崩碎。天地间种种元气相互冲突,碰撞中发出了接连不断的轰鸣。天空在塌陷,大地在裂解,完整的地面板块被无形而强大的力量纵横切割,不断的再分解,直至化成最终的元气。黑暗,愈发浓重,原本的光被渐渐吞噬,取而代之的,就是无边的黑暗。各种力场层层扭曲,世界末日的景象,不过如此。这一片大陆之上,还有着幸存者侥幸未死,看着这样的情景,纷纷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嚎叫声响彻云霄,又纷纷戛然而止,就像是脖子被黑暗中的手掌一把掐断,一切归于虚无,如同原本就什么也毫不存在。 而这一切,全都源于那背后出现的,极黑气息。 丁靖析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实际上全部都是朝着他一人来的! 仅仅为了他一人,就要毁灭一整块大陆! 狂暴的力量,一重高过一重,丁靖析单薄的身影,像一叶扁舟,在暴风骤雨中飘摇,在即将被吞没前的那一刻,他,消失了。 从更远处看去,这一片星空,已经彻底化为死寂阴暗。所有的星辰,黯淡无光,仿佛被吞噬了一切灵力。在武盛大陆的位置上,可以清晰看到的,是一只遮天巨手,掩盖了这一整片星空,通体漆黑,将武盛大陆抓在手中。毁灭气息四溢,周遭离得最近的几个星体,纷纷崩碎。更可以想象被它直接握于手中的武盛大陆,又会面临怎样的结果。天体的位置,无形中发生了转变,这是由于原本一整片大陆的法则在突然间缺失的结果。肆虐的力量冲刷着四周,繁星间彻底变为虚空。破灭的法则c崩碎的大陆,无不在预示着在这北天星域的边缘,到底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可是当你看到了那黑色巨手的时候,突然间却又会觉得,这一切,似乎是如此的,理所应当。 他所经过的地方,无天c无地c无人c无神一切所谓的存在,通通会被他碾为碎屑,万物虚无! 巨手,毁灭了整整一片大陆,它的力量,似乎也即将耗尽,慢慢归于虚无,强悍的力量开始消散。黑暗,也驱散了些许。而在另一边,空间中一道奇异的波动稍纵即逝,化成了一条隐秘的细线,飞速掠向远方。在这混乱极暗的环境下,它只如混乱鱼群中另一条游鱼般,与四周别无二致。 转眼,那一只巨手在彻底消散前,轻轻拍向了隐秘离去的细线。 随后,隆隆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 “你想就这么离开吗?” 天下之间,或许有无情的声音,但绝不会有这等绝情的声音。 过去不曾有,将来不会有,独独在现在,他出现了。 丁靖析的身影,被那一手之威直接从藏身处震了出来。 当真是骇人听闻的事情,因为丁靖析是借助了“宇”的力量隐藏自己的,可是这一只手将他逼出,用的却是纯粹的毁灭之力。 其余势不减,剩下的力量仍旧撕碎了这方空间,黑暗的巨手朝着丁靖析当头拍下,他那渺小的身影,似变为最卑微的一粒尘埃。 这可是在刚刚,毁灭了一整块大陆的手掌! 而且, “你果然会来这里,倒是不枉我提前就在这布好了眼线。”那个声音,似乎还想趁着这时,和丁靖析多说上几句。“十余年前,我的手下就察觉到在这个偏僻大陆上似乎还有那一族的存在,可惜他们搞砸了。但到了今天你会来这里,也还不算一无所获。” 十余年前? 那时他们就注意到李青的存在了? 武盛学院曾经差点遭受的劫难,也是与这一切息息相关? 可惜到了现在,这个学院仍旧没有逃过这一劫。 已经和原本的大陆,彻底变为了星空中的,最为微小的尘埃。 丁靖析,拔出了自己身后的长剑。 无尽光华涌动在剑身上,真元凝结下变得分外沉重,在剑的表面覆盖成一层莹白的晶体,元气汹涌汇聚,在黑色巨手出现在自己当头的前一刻,一剑刺出。 去势无穷无尽,一往直前。 这不是剑法。 这是枪法。 这当然是枪法。 但可以当作是剑法! 剑之锋芒,横亘诸天,连绵百里不止,纵横四溢。黑色巨手触之即溃,每一根手指纷纷断裂。元气涌动,像是凌空点起了无数火把,使这一方天地中,重新出现了光芒。 稍纵即逝的光芒。 左手长剑飞速倒持,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下一刻,一个奇特的圆环,即出现在了剑刃所在的位置。 “嘣!”金石交击的声音,分外清脆。 几乎是在同时,另一个奇特的圆环,也就出现在了丁靖析的胸口处,带着逼人的寒意,疾速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应该来的 长剑再次偏转,丁靖析仍旧保持着左手倒持长剑的姿势,却是经背后绕行c自右侧腋下将剑刃再一次向前刺出,间不容发的第二次挡住了敌人的攻击。 敏捷的反应,高超的应变。 他的剑,几乎从没有这么快过。因为对方的攻击,也是出乎意料的快。 一对奇环,狂风暴雨般向着丁靖析密集打来,仅仅两道影子,在空中居然化为成千上万。每一道残影,都是绝对的速度造成的。而每一次的攻击,也不亚于成千上万个奇环一起攻击。割裂的空间,像是散射出了明亮的光,因为所有的断口,光滑又平整,反射着熠熠光芒。 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 如果紧跟着光的源头,仔细去寻找,也就很容易明白,这光到底是从何而来。不过只用眼睛,是根本看不到的。极快的光,突破了它的速度极限,漫天所及之处,尽数为光辉四溅。而随之一起的冷暗锋芒,则在无意中点明了,这到底是什么光。 剑光! 不管对方的攻击有多么快,尽被丁靖析全数接下。一把长剑在他的手中,变化出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姿态。而且所动的,也不仅仅是他用剑的那一只手。身法步法,配合着他的剑法,剑光所至,皆为匪夷所思的招法。没人会相信有人能一剑同时防住前胸和后背,也没人能想到防御的一剑竟然同时是攻击,好像早就料敌先机。每一剑,几乎都是丁靖析在不可能的时机c用不可能的方法c从不可能的角度,刺出了最不可能的一剑。将对方原本志在必得的攻击,尽数化解。 对方的攻击,突然间慢了一刻。 好像是在用那一刻来表达自己的吃惊。 他当然有理由吃惊,会选择在丁靖析第一招将尽的时候攻击,本就是带着得手的打算。 因为人在那一刻,反应才是最松懈的。 可是丁靖析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这有怎能,不给他带来深深的震撼? 但这是生死搏斗,片刻不能疏忽,又怎能有机会来给他分心! 丁靖析的身影,变得更快了。 好像他同时分出了几个影子,在同一刻一起出剑,像是好几剑,又像是一剑。剑锋所至,生生逼得那一对奇环退避三舍。 因为他这几道影子,全都不是虚幻,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与幻化残影全然不同。 影族的功法,化虚为实,每一道影子既是分身,也是实体。 这也是丁靖析曾从敌人处学来,曾经逐士袭击雨梦清的时候,就有一人擅长这样的影族功法! 一剑逼退对方的攻击,丁靖析的身影偏转。他走得明明很慢,却仅仅一步就像要跨过这片星海,消失在未知的远方。这一切,是幕后的那人没想到的,也是用环的人想不到的,所以受其掌控,那对奇环立刻朝着丁靖析的身影飞奔而去,要将他拦下。如果现在将丁靖析放走,这一次就算前功尽弃。尽他的全力留下丁靖析,就是他现在无二的使命。可出乎意料的是,眼看要逃向远方的丁靖析,身形立刻倒转而回,疾若雷电,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长剑直握,疾突而刺。用环人大吃一惊,奇环立刻又飞回到他的眼前想要抵挡。然而更为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就是丁靖析的左手长剑,在此刻还不是最快的。 比它更快的,是他的右手。 右手上银色的光芒,要快于他的左手,率先冲到了对方眼前。 在他右手上,是那一把银色的匕首。而在匕首上,一道白影迅速扑向对方,白雾迷茫中,各种景象变幻不停。“蜃楼幻茫影”,丁靖析将这一灵魂功法直接用出,白色的蜃看似柔弱,变化出来的也只是简单的障眼法。但是下一刻,就在平地上拔起一座无顶巨山,悍然朝前镇压过去。这是假的,不错的,这的确是假的。可如果不躲的话,那它就是真的! 灵魂的伤害,永远没有假的。 丁靖析没有逃? 他刚才几乎有了最好的逃生机会。 他不会逃。 因为他不会让自己无故逃走! 即便是要走,他也不会让自己走得这么狼狈c这么没有意义。 所以他立刻转身回来,用最出其不意的方式攻击霎。 他还要从霎的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霎在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如果他要挡住丁靖析的右手,那么左手的长剑就会在下一刻刺破他的胸膛——反之亦然。他原本有两个奇环,正是一对。正常来说,如果他用一个环抵挡丁靖析的一只手,也是刚刚好。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两个环的速度合在一起,才可能挡得下丁靖析的一击。 无论怎么看,霎都陷入了绝对的死局。 可是再如何艰难,他也是要做出选择。 一对奇环,朝着那一只蜃所幻化的巨峰飞快疾驰,切割着空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霎还是选择抵挡住丁靖析的右手。 那他的左手呢? 丁靖析前刺的长剑,突然倒转,回身斩向了他的身后。 在他的身后,黑色的飓风不知从何而来,汹涌吹袭着。凄厉的声音,像是万千亡灵咆哮哭泣,在这冰冷的星空中,更让人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这一切像是真的太过寒冷,寒冷到连丁靖析也无法忍受,所以他的这一剑下,隐藏着一轮太阳。 一轮炽热的太阳。 烈焰滚滚,火光冲天,赤金色的火焰汹涌盘旋,在丁靖析面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墙,黑色飓风一触后,立刻消散殆尽。几点光芒,从火墙的另一面穿过,射向了飓风的末端。是几支弓箭,被火融化后非但没有减弱威力,熔融的箭身反而裹挟着更为狂躁的气息。躲藏在黑雾中的人影慌忙躲闪,然而烧融的羽箭却突然炸裂,万点火星四溅,虽让他躲过了大部,还是有着不少粘在了他的身上,半个身躯立刻燃起熊熊大火。箑惊慌失措,想要将火扑灭。黑影闪动,幕后人出现在他的身后,伸手放在他的肩头,大火立刻熄灭。同时看向了丁靖析,双目中闪过一丝异色,道: “你的右手,也可以用剑吧。如果你现在有两柄剑,决计不会失手。” 霎在此时已经破解了白色的蜃影,身影飞快消失在原地,也出现在了幕后人身前,与箑并肩站立。三个人站在一起,他们的气息也隐隐合为一处。无形中,他们似融入了这一方天地,化作独一无二的法则,黑气撼动间,周遭的星域,都开始向后闪避,光芒也愈加黯淡,无法和他们相作争锋。 一入天地,即唯我独尊? 魔门的狠辣丁靖析没有见识过,但他在此刻已经见识到了魔门的霸道。 同时他还要提防着魔门的阴狠。 仅仅刹那间,他就已经感觉到,在这里不仅仅有他,还有那另外三人。 黑暗虚空之内,至少还藏着另外两人,随时打算对他出手。 而那两人中,无论哪一个的实力,丝毫不输于霎与箑。 四个同样强劲的对手,丁靖析无论对上哪一个,都可以占据上风。 可是同时对四个,结果,就真的不好说。 更何况,最为可怕的人,还没有显露出自己最为可怕的实力来。 一直藏在幕后的人。 “你,比我上次看到你,更强了。”霎说话,仍旧断断续续,听起来很不舒服。 “你毁了我的未来!这一次,你就用你的命偿还吧!”箑沙哑的语调,听起来要更加不舒服。 是不是他的手下,说起话来都有这样的奇怪风格? 丁靖析不得而知。 “你不应该来。”他只是如此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幕后人 霎立即住口,因为他明白丁靖析的话不是和他说的,那他就没有资格回答;箑更加愤怒,因为丁靖析的话不是对他说的,那他就有理由愤怒。 但不论如何,可以回答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丁靖析真正要问的那个人。 “为何?”幕后人问道。 “你在幕后。” “所以?” “你就不应该来。”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都只是在幕后,所以我就不应该走上台前?”幕后人有些理解了丁靖析的逻辑,颇感兴趣地说。 “是。”丁靖析简洁回答。 “那如果我来了的话,会怎么样?” “会死。”丁靖析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着。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实际上和幕后人的较量,他已经有了几次。但那几次,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占据任何上风。 他现在,不可能杀了这个幕后人。 可是他真的这么说了,就证明他也是在认真的想。 丁靖析,从不说无用之话。 幕后人忽然笑了出来,他的笑,比霎的结巴c箑的沙哑来的要更为奇怪,不是笑的声音有多么奇怪,恰恰是因为他的笑,完全是没有声音。丁靖析只能凭借感觉,在猜测他是在笑。 过后,幕后人像是笑完了,继续对丁靖析说:“很久没有人,敢和我这么说话了。” “因为你很久没有见过人。”丁靖析的回答,这就有些刻薄了。 刻薄到霎和箑,真的全都动怒。 “你一直在幕后,怎么可能见过人。”丁靖析继续说。 “言之有理。”幕后人很赞同丁靖析的说法,道:“我确实在暗地里多了太久,已经有太多的人都不知道我。” “所以你不该来,你一来,就会死。”丁靖析冷冷道:“因为你不在幕后,就会有人看到你。” 幕后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也是丁靖析看不到的。 他只能感觉到。 丁靖析的意思,幕后人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想说的是:如果自己一直躲在暗处不现身的话,那么不论怎么样,都不会有人可以找到自己,自己就能够一直活下去。 可以一旦自己从幕后走出,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下,就总会有人可以找到机会,来杀了自己。特别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如果真的被人发现,立刻就会变成一个靶子,被万箭穿心。 丁靖析,这是在提醒他吗? 不,这是在嘲讽他! 嘲讽他只能像一个缩头乌龟般,躲在不被人发现的地方,才可以苟延残喘! 幕后人显然明白了丁靖析的意思,所以才更加愤怒。 不经意间,他的两只手,同时搭在了霎和箑的两边肩膀上。 语气阴沉: “可是你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和你,原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如果你的父亲,当初听我的话。” 丁靖析的双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 谁也无法想象,在他的那一双极黑如渊的双眼中,会闪过那么亮的光。 就像是黑夜中的闪电。 也像是一只狼被侵犯了领地后,所会露出的眼神。 可是这里没有领地。 丁靖析被侵犯的,又是何处? 他的内心! 然后他看到,霎和箑同时朝着他冲了过来。 霎的速度,要比之前更快;箑的气势,要比刚才更疯狂。 而他们的力量,比刚才要更加强大。 仅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可以让他们改变这么大的事情? 什么应该都没发生,因为如果发生了什么,都一定躲不过丁靖析的眼睛。 唯一发生的事情,就是幕后人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他们的肩上。 他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了他们? 他们的力量源自于他? 丁靖析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有所应对。 再次挽弓,两杆狭长的羽箭飞速凝聚,蓄势待发。这一方天地之中,应当已经没有太多的元气可以给他利用,狂暴无匹的黑气弥漫下,任何灵气都会被驱散。但丁靖析仍旧是聚集了足够的力量,至少他认为,现在的这两支箭,足够抵挡那两人。 手松开,箭射出。 他射箭也一贯很准,在莽荒中生活所迫,他学习弓箭甚至比剑术还要更早。两支箭全都准确地击中了那二人,而也如他所想的一样,这两支箭也的确阻挡了他们二人。 一瞬。 仅仅一瞬。 两支箭被霎和箑阻挡住,仅仅撑了一瞬就彻底崩碎。 他们的力量,已经不是刚才所能比拟。 就拿箑来说,在丁靖析的感觉中,他已经比在星原大陆时借助那些亡灵,要来的更为强大。 所以,丁靖析又收起了长弓,还有那匕首,只留下了自己的长剑,还握在他的左手上。 他擅长各种武器,也可以同时施展至少五种武器。他同样很擅长刀法,如果真的把李青的长刀拿来,现在同时施展,在外人眼中他的机会会更大。可是他最为擅长的,依然是剑,无论是他的左手,还是右手。 因为用剑,丁靖析才杀过最多的人。 霎和箑在这时,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 战斗,毫无意外的发生了。 没人能形容这种战斗,因为自从千年之前诸天和平之后,几乎就再也见不到这等层次的战斗。 丁靖析自身,也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战斗,自从他出山以来,从没有人可以将他逼到这种程度。曾经他的父亲或许有过,但那时的他,也远比现在更为弱小。他很久没有品味过弱小的感觉,也很久不知道被人逼到这种程度的滋味了。他能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剑现在必须要快!霎的那一对奇环已经越来越快,箑折扇所刮起的风更是无孔不入,只有快c快c快,以至更快,他才能抵挡住对方密如暴雨的攻势。他会的各种剑招都已经被用了出来,一击还要快过一击,快的程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这是他的思绪在指挥着他的手臂c还是完全是他的手在按照自己的本能行动——常人会觉得是后者,对于他们来说,这种速度已经是人的思维所赶不上的! 剑剑所至,空间都开始崩碎,但空间的碎片却没有消散,被他的剑气牵引,反而聚集在他的身边,全部化作了他一柄柄锋利的宝剑。空间的碎片越聚越多,琳琅满目的光芒,像是萤火虫绕着他凌空飞舞,可是这种“美景”无法带来美丽的愉悦,只能带来破灭的恐惧!可以想象的,他的“剑”也越聚越多,更加锋利c更加可怕。密集的剑光中,已经见不到丁靖析的身影,可以看到的,是他的长剑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宽广。霎和箑,在这咄咄逼人的剑招下,居然在一步步的后退。 丁靖析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也占据了上风! 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幕后人似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吃了一惊,之后他忍不住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着丁靖析的身影。丁靖析已经被他的剑光掩盖,正常来说,是谁也看不到的。但是他,偏偏可以看到。或许是因为他一直藏在幕后,所以最擅长的,就是像这样观察别人。他分明看到了,在丁靖析的心口,那一点闪烁的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明心 原本,它是不应该发光的。 因为那是一块镜子。 镜子是不会发光的,只会反射光芒。 幕后人明白,那一块镜子到底是什么。 二十多年前,他面对丁任的时候,他分明记得在曾经的年轻人身上,最可怕的除了那银色的剑,就是他心口处出现的这一面奇特棱镜。 然后他现在,又在这一个年轻人的心口,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棱镜。 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棱镜。 因为按照原本的规矩,整个诸天内一代人中,只会有一个人的心口,有这一面的镜子。 “你的实力,已经比你父亲当初,要强上很多了。”幕后人回忆起了那一年丁任的剑法,在别人眼中,当时他的剑的确十分可怕,可是要让幕后人评论,当时他的剑,还有些幼稚。可是现在从丁靖析的剑中,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杀意。 和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极不相称的杀意。 幕后人看出来,如果丁靖析能比现在多出一点东西,只要多出那么一点,这个年轻人,就会真的成为诸天中,最强的高手。 届时,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可以对付得了他。 而少的那一点,到底是什么? “你修炼到今天的地步,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幕后人理所当然地道:“明镜御心宗的心法,原本就是经历了足够的痛苦之后,才可以大成的。”幕后人在说这些话之后,也想起了在当初丁任的剑变得更为可怕的时候,也是他的妻子身受重伤的时候。 因为那,就是他最为痛苦的时候。 “你说什么?!”丁靖析的语气,却是满满的震惊和不解,就像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告诉他这些事情。这大大出乎了幕后人的意料。 “原来你的父亲,居然连这个也没有告诉你。”幕后人失笑道,继而什么也没有再说。如果丁任自始至终就什么也没有告诉他的儿子,甚至连他的功法传承也只字未提的话,那么幕后人,就更没有必要告诉丁靖析他所知道的。因为他既不是丁靖析的父亲,也很不希望节外生枝。丁靖析要是知道的越多,对他,也就越不利。 比如就幕后人所知的,明镜御心宗的修炼,第一阶段需要的是痛苦,之后需要的,却完全不同 丁靖析听到了幕后人的话,尤其是第一次听到“明镜御心宗”这个名称,心中怎能不感到震动。一直以来他就在思考,自己的功法与剑法来源绝对不会简单,特别是他修炼的特殊功法,诸天之内还没有哪一门不是以丹田而是以心门为基础修行真元的。可是他没有再问对方问题,不仅因为这毫无用处,还是因为他现在面临着更为棘手的情况。 原本躲于暗处的另外两人,在此刻也加入了战团之中。 丁靖析面临的压力,骤然增大了。 他还是看不清这两人的容貌,他们全笼罩在黑暗之后,只能凭借他们的波动感觉到他们的存在。而丁靖析就能感觉到,这两人中其中一人,气贯如虹,涌动的黑暗气机下,如同千军万马在重逢喊杀。这种感觉,倒是很像第五修在用琴弹奏《十面埋伏》时的场景,但这杀伐惨烈的凶煞气息,却是他一个忧郁富贵的公子所学不来的。而另一人,招式施展后,丁靖析自身的血气开始不受控制,对方的武器,就是天下苍生的精血,涌动着的血煞气息,除了让人毛骨悚然,更是要逼人隐隐作呕。这到很像是血族的招式,很像应忏这个被驱逐的少年所用的功法。 这四人中,相同的气息c相同的主人,他们所用的招式绝学,居然截然不同。相同的,是那一样的可怕样的强大。 这岂非暗中证明了,幕后人所会的绝学,要更为繁多c更为强大? 丁靖析不得而知。 如果他挡不住眼前的这一次攻势,他知道的再多也没有用! 但是在他抵挡之前,他还有一句话要说。 “你害怕?” 一贯的漠然,一贯的冰冷,一贯的毫无感情。 这一贯的平淡语调,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如果落到别人的耳中,想必和平常的话也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落到了幕后人的耳中,就有一些不一样了。 原本准备攻击的四个人,各自停下了攻势。 汹涌可怕的气息,在落到丁靖析身上之前,就已经彻底消散殆尽。 他们原本不想停的,他们早已看出了丁靖析的可怕,他们也是从血中历练出的高手,他们都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无论如何也不要放过。 现在,就是机会。 因为丁靖析只是横剑于前,所做的攻击,既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他只是把剑尖对准了一个奇特的方位,露出了很多的破绽。 他们也不得不停下,因为在刚刚,是幕后人让他们停手的。 他们必须遵从他的命令。 “哦?”幕后人语气低沉,声音微冷,想听丁靖析接下来的话。在别人的感觉中,他似隐隐有了不善之意。 这全是因为,丁靖析说出了一个他不得不在意的词。 “害怕”。 他会害怕? 自从他的师父死后,他就发誓,天下间再没有让自己害怕的东西了! 所以他叫停了霎他们的攻击,他想继续听丁靖析的话。 至少要让他说出来,自己到底还害怕什么! “如果你不害怕的话,就亲自出手,不会让这些人来轮流送死了!”丁靖析接着道。 幕后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想说的,就是这个? 他没有想到,丁靖析只是想激自己亲自出手罢了。 于是,原本两个c现在四个人的合围进攻,再一次开始。 理所应当的,比刚才更为猛烈。 “你让他们来消耗我,之后才准备出手。如果你不害怕的话,一开始也就不会这样!”丁靖析的话,这才说完。 然后他,再一次用剑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无论是快速绝伦的奇环c遮天蔽日的黑风c战鼓杀伐的煞气c凶厉残绝的血雾,都纷纷被他的长剑挡住,无法继续撼动他。 长剑上,吞吐着闪亮的乌金色光芒。 他们不知道丁靖析方才的动作并不是暴露破绽,而是拼命的全力进攻。 更为凌厉的攻击,需要更为充沛的力量里支撑。 支撑起他的,则是他刚刚从别人处学会不久的,独一无二的绝学。 是那一条淡金色的绵延宽广的长河,浩荡凌于星空,连接着彼岸两端,只要有它在,就有着源源不绝的灵气注入到丁靖析的体内,永不枯竭。 箑认得,这是商盘君的“商之道”。 所以他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知道商之道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无穷无尽。哪怕丁靖析无法施展的如商盘君那样强大,自己这些人,也根本无法消耗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天地 幕后人的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 所以这让他十分愤怒。 而更让他的愤怒的,就源自于他的愤怒本身。 一旦幕后人因此而愤怒,就意味着他真的是打算在一开始先让他的奴仆出手消耗丁靖析的,同时也意味着他没有直接拿下丁靖析的把握。 这则意味着丁靖析说的是对的,最终的意味,就是他真的害怕。 所以这让他更为愤怒。 霎等四人,忽然间各自向着一方退去。 来得十分迅疾,退走的也十分迅速。 每一个退后,身上的气机仍旧连贯。只是那原本相同的黑暗魔气,在此刻却留下了截然不同的轨迹。 四人中的每一个人,仿佛都变成了一个画师,在虚空之间,画出了各不相同的图线。 如一张浩大画卷。 只是这画卷,却有些奇怪。奇怪之处,就在于四人退后的方位。他们组成了画卷的四个角,彼此的方位理应是对称平行的,因为画纸,从来是四四方方的。可是他他们四个的站位,始终有一种奇异之感,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说不上来到底是谁所站的位置有所偏离。 而更为复杂的图景,已经出现在了画卷之上。 丁靖析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画,画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事物,山川c河流c大地c天空世间的一切,似应有尽有,美轮美奂。 可是唯独少了一种,在画中最不能缺少的东西。 人! 整张画卷之中,找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或许正是因此,这一整张画卷,显得太过沉闷c太过阴暗c太过惨淡。 人在看了它一眼后,是绝对不会想,再去看第二眼的。 这并不是说,这一张横亘星空的画卷,就毫不真实。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它太过真实,才会让人无法去看第二眼! 真实到,将世间一切阴暗的事情,都化作图像让你去看! 丁靖析也是在看了一眼后,立刻就把头别了过去。 他也无法再去看第二眼。 他还很年轻,他涉足整个诸天的世间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年。 他似乎不应该懂得那画卷中的真意。 可是哪怕是再早十年,丁靖析就已经经历过那些真正黑暗的事情了。 他的出生,就带着痛苦,也一直是在最为绝望的环境中长大的。 对于那张画的阴暗,他比谁都要更加了解! 也更无法去看那一张画。 不过这张画仅仅看一眼,也就足够了。 丁靖析的身上,忽然出现了浓重的血气。 死亡的气息。 无比凄厉,无比惨绝,哪怕是血族的人,天天用最为凶残的鲜血磨砺自身c夜夜修行最为残忍的邪魔功法,身上血气的浓度,也未必及得上现在的他。 那是丁靖析一点一点的杀戮,所慢慢积累起来的。 是他杀死过的那些人c或者不是人的生灵,残留在他身上最后的一点痕迹。 丁靖析自己就曾经说过:“杀过人的剑,鲜血可以洗掉,血气却会一直留在上面,怎么也清理不掉。” 所以杀过人的剑和没杀过人的剑就截然不同,别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把凶器。 而他在战斗中,虽然从没有让别人的一滴鲜血沾染到自己身上——他无法忍受这种恶心的事情,可是血气,还是会阴魂不散的在他身上慢慢积累。 所以像常锟这种杀手,也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也是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平时丁靖析一直压制着这些血气,不会让它们表露出丝毫。可是到了现在,无论如何他都再也没有办法压制它们了。 血气,已经完全被幕后人的这张画卷,激发显现了出来。 而被阴暗画卷激发出来的,还不仅仅是这些血气。 还有丁靖析心中一切阴暗的东西。 他所有的经历,突然间也像画卷一般,全部从他的内心深处涌了出来。之所以是“所有”,就是因为丁靖析的记忆,几乎全部是阴暗的!少时的苦楚c敌人的残忍c杀戮的血腥c濒死的恐惧还有自己曾经碰到过的那些诡计,所亲眼见到人内心的黑暗,在此刻全部涌入他的双眼。按理来说,这些明明都是他经历过的事情,再看一遍,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当这些全都一起涌现的时候,丁靖析才知道这到底是有多么恐怖! 和幕后人的手段相比,幡曾经的魔劫炼心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 即便他们师出同门,幡甚至都可以算作幕后人的前辈,但丁靖析所面对的幡,毕竟只剩下一缕残魂。 而幕后人,是正当巅峰。 血色渐渐充斥了丁靖析的双眼,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充满血色的深邃,仍旧是深邃,但已经没有了原本的平静。全身都在颤抖,他的手也在颤抖,长剑低垂着,像是再没有力气拿起。 没人能在看过了自己一生最为痛苦的记忆后,还保持平静的。而无论丁靖析再怎么强,他始终还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年纪很轻的人。 何况他的强大,也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从出生后,学会的是杀戮,却从来没人教过他,如何保持平静。 无论佛陀的老僧入定,还是道士的逍遥忘我,他都达不到。 不平静的他,是无法拿起他自己的剑的,因为他但凡出剑,就必须要很稳c很准。 可是那一张画卷,已经朝他当头罩了下来。 自己的四个奴仆组成了这张画卷,幕后人则成为无可撼动的“阵眼”,亲自坐镇后方,催动画卷。 有他的支持,无垠画卷感觉更加完整了些,可是还是感觉到,仍旧缺了点什么。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笼罩了丁靖析的全身。 无法形容的,是他现在的感觉,可是他如果现在看到那一张画卷,他还是觉得可以形容的。之前幕后人的力量,恐怖如斯,可以只手毁灭一整块大陆c撕裂这一方天地。而当他的画卷横空出现后,这种感觉就再也不见了。 因为幕后人再也不需要毁灭天地,他的这个画卷,就是一方完整的天地,足以替代这原本的天地! 所以看到它的感觉,才是无法形容的。谁也不知道当自己亲眼看到了当世间居然真的有人已经强大到凭空创造出这等神迹时,自己心中的感觉,到底应该是崇敬c还是恐惧。 星原大陆事件中,幕后人曾经和新界卫盟的夕凡长老有过一方较量,那时他略输了一招。但现在看来,如果他全力而为的话,就连夕凡长老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以新界卫盟八大长老的实力,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实至名归。但这幕后人,几乎以脱离了“天下”的限制。 传闻中,只有最强的混息长老,到了这一境界。 但那毕竟只是传闻,可眼前的景象,是无比真实的事实! 丁靖析如果对上夕凡长老,自问尚且只有自保之能,又怎么可能是幕后人的对手。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拿不起他的剑! 即便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丁靖析的双眼仍旧在闪烁。 那些曾经的场景,依旧在不断涌出。 他无法克制这些情感,也同样无法克制画卷越来越近。 已经离他的头顶,不过三尺左右的距离。 面对着这画卷的感觉,依旧是无法形容的。 如果他无法从现在的情感中挣脱出来,也就始终无法有所应对。 可是突然间,在丁靖析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场景,在此刻全部凝固下来。 因为他抓紧了其中的一个场景,永远不会让它脱离开自己的手中。 幡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在他内心无比黑暗的环境中,唯一的闪光点。 他曾和雨梦清生活在一起的记忆。 丁靖析的双眸中,重新恢复了深邃,是那种无比清明c无比幽暗的深邃。 他恢复了平静。 连同原本汹涌的血气,也一起消失不见。 他又握稳了自己的长剑,于是猛然间纵剑,朝向那一张画卷刺去。 原本丁靖析会和幕后人有一次直接的较量,但那次被夕凡长老阻止了。 而这一次,机会就再次出现了。 即便他本身不想要这个机会。 丁靖析不想要力量c不想要杀人c不想要和人战斗。 他只想要真相!想要那个自己也不确定的真相! 可是现在,他也不得不出剑,因为他更要活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剑断 他这一剑,或许是有生以来用出的最强一剑。一剑之中,包含了千万种变化,当世之间,他所会的全部功法绝学,在此刻已经尽数融入了他这一剑之中。无论是火族c曦族c星耀族c影族,还是龙族c佛宗c太上门c全清门c林仑学院c昊天罔极阁诸天内各大势力,几乎都能在他的这一剑之中,看得出自己宗派功法的影子。 这是他左手所能用出的剑法,不知他的右手,现在是否还也有如此威力。 幕后人吃了一惊。 不知他是吃惊于丁靖析这一剑的威力,还是吃惊于丁靖析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他之所以用这一招,就是因为知道丁靖析的心中,一定积累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负面与阴暗。这是他为了变强,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眼看如此,幕后人还是发出了一声笑,一声无声的笑。 丁靖析实际上犯了一个错误。 他没有想到,对方或许从一开始,就希望他出剑! 丁靖析的剑尖在刚刚触及那画卷的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对。 原本他以为那画卷的感觉,会很沉重。 那是一方天地,又怎么可能不沉重。 但是真的接触到之后,他才发现,这画卷不但不沉重,反而很轻。 超乎寻常的轻。 轻到让他感觉,自己的长剑也变得难以想象的轻。 几乎轻到无法把持。 丁靖析猛然警觉过来。 他当然会觉得轻c觉得画卷没有任何重量,因为画卷凌空,根本就不是为了压迫于他,而是为了吸走他的这柄剑。 “你现在,应该把它们还给我了吧。”幕后人的语气,显得悠远c又不可捉摸。 整张画卷上,惨淡的图景,全都在一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它们都有了事情要做,当然不能一直沉闷下去。 要做的事,就是一起出手,夺走丁靖析的这柄剑! 画卷天地中的力量凝于一点,尽数落到了黑金色长剑上,丁靖析还是感觉不到沉重,他可以感觉到的,就是手中的剑柄,更难以握持了。 几乎就要脱手而飞。 这种把持不住长剑的感觉,是很奇怪的。如果要夺人武器,风族人实际上最为擅长,他们的狂风卷席下,可以吸走一切想要的东西。 这,和丁靖析现在感觉不同。 也不是有人握住长剑的另一端,和你抢夺的感觉。且不说没人可以握住这长剑的剑锋——它的锐利可以切割这世间你能想象到的任何东西,而且那种感觉,对方的力是唯一的c固定的。 可是眼下丁靖析所能感觉到的力量,是无处不在的。 无处不在的力量,都在抢夺着他的剑。 好像是一种法则,注定了他的剑,就必须要离开他,飞到这幅画卷的里面。 丁靖析的手,在颤抖着,长剑本身,也在颤抖着。它也在抗拒,它当然在抗拒,它所被制造出来的理由,就是为了反抗这个人,而不是融入这画卷的一部分,成为供他驱使的奴隶! 画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洞,那里原本就是空着的,在等待着什么来填满。而看它的形状,居然和这把长剑,无比契合。 丁靖析的身上,出现了另外两道光芒,是那把长弓和匕首,它们同时感觉到了这幅画卷,也要同时被吸入到里面。 画卷上,也随之出现了另外两个空洞。 幕后人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知道,只凭丁靖析现在的力量,是无法抗衡自己的。 自己终究,要完成这么久以来,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无形中,他并不知道自己,变幻成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丁靖析的脸色无比凝重。 他知道自己可以离开的。 单不论他的速度,只要他动用宇的法则,就没有人可以拦住他的离开。 但这样一来,他必须要放下这把剑。 可是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他也许曾不止一次的想过放下他的剑,可是他永远做不到放下。 人永远不会放下自己已经握在手的东西,这和贪婪无关,也和追求无关,完全是一种本能。 特别对于,一个在黑暗中,茫然四顾的人。 丁靖析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光。 他不知道这种光应该叫什么,可是他认得这种光。 这就是在他拿到长弓之后,在他的体内突然出现的光。 这种光的感觉,与画卷中的残绝截然不同。 而且在它出现后,画卷的力量陡然减弱了,横亘星空的巨大画卷,甚至还向后稍许退却。 什么能撼动这个画卷c撼动整整一方天地的力量? 众生的祈愿。 从那神秘的光之中,分明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个。 丁靖析还是不知道这光是什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立刻抽剑而回。 光芒,还没有立刻消失,隐隐中,像是无数的人影,在光华之内,齐声吟唱。 吟唱着丁靖析,所听不懂的语言。 但幕后人,明显听懂了,他的神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张口厉喝了出来。 还是丁靖析听不懂的语言,但至少丁靖析知道,幕后人所说的,是魔门独有的语言。 厉喝如霹雳雷鸣,轰然炸响,而那一道光芒,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幕后人立刻怒视向丁靖析,丁靖析原以为向他这种一直躲在幕后的人,是城府很深c会很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可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十分愤怒。 然后,也是在愤怒之中,幕后人的手猛然挥出,这一个画卷再次朝着丁靖析卷来。 这一次,丁靖析能感觉到它那惊人的重量了。 这一次,它是朝着丁靖析压迫了过来! 丁靖析原本想要直接退走的,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幕后人的反应会这么快,这一次如果他要退走,就必须要挡这画卷一次。 否则他根本无法离开。 他长剑原本的力量,已经用尽了,现在也不可能再给它之前的力量。那最强的一剑,原本就不是可以轻易用出的。 但丁靖析也不得不再去抵挡,即便他已经力竭。 长剑和画卷接触后,直接溃退。 这是可以理解的,哪怕是丁靖析原本的一剑,也是不可能挡住这个画卷的。 原本那一剑,无论再强,也只是一把剑的力量。可是这一个画卷,已经是一个天地的力量。 天地众生,是最为难以承受的。 更何况剑的力量已经耗尽,那它就是在用自己的根本c仅仅用它的锋利,来抵挡一个世界的力量。 它原本是很锋利的,丁靖析的这把剑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绝世无双的锋利。 当世之间你只能找到和它差不多锋利的,但绝对找不到比它更锋利的剑! 可是锋利,就代表了另一件事。 脆弱! 黑金色的长剑,突然间像是发出了一声悲鸣。 近五尺长的剑身,突然间传来了像是瓷器破裂,才会有的响声。 长剑的光芒,遽然黯淡。它仍旧锋利,但再也没有了原本那锋绝无双的光芒。 因为它,已经不再完整。 剑断! 剑柄,仍旧握在丁靖析的手中。 断掉的另一截,飞过他的眼前,被他用右手接住。 仍旧锋利的剑刃,不出意外的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浸染。 可是丁靖析对此,似一无所觉。 他的脸上,只是露出了一种,迷茫的神情。 自己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现在自己的右手,已经在拿着剑。 那一截断剑。 迷茫中,这幅画卷,再一次向他压迫过来,而且带着更为沉重的声势。 一个世界,重量应该是恒定的,为何会更为沉重? 四周不断崩碎的空间,给了答案。 因为它抽走了,其它世界的力量。 可是它,终究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 画卷落空,人已无踪。 丁靖析消失在了原地,这片空间,没有变得沉寂。 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幕后人,和他的手下,还在这里。 无边画卷,四散分开,霎等人重新出现,气机萎靡,像是也受到了重创。不过除此之外,他们身上的另一个状况,才是更让人感到吃惊的。 就是他们的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魔气的涌动,和普通人已经别无二致。 这怎么可能?哪怕他们的力量消耗又多么大,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白玉 “主人”霎还是勉强走到幕后人身边,向他询问。尽管霎的下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不过他看着丁靖析消失的方向的眼神,已经告知了一切。 要追吗? 幕后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愤怒的神色重新恢复,他首先想到的,是丁靖析身上突然出现的光芒。代表希望的光,本来应该是所有人都心怀神往的,哪怕被称为魔门的他们,也不例外。拥有希望,也就拥有了追求光芒的动力,那么所有人的心中,也就不再绝望。 可是那光,所代表的希望,却不是幕后人所要的。因为他们的希望,对他来说,就是绝望。 他只相信自己想要走的路,之会走自己所要走的路。无论在这其中,又多少人会阻拦他。也无论那一族所凝聚的希望,是有多么强烈。 “走。”他冷冷说道。 “可是”霎有些犹豫,他看出丁靖析也受了重伤,如果他们现在追的话,应该也可以追的上的。 “有人来了!”幕后人说出最后一句话后,魔气卷席,直接带走了自己的四个奴仆,随后黑暗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了原地。 没人看得见,他到底是怎么走的。 丁靖析说的,也许是对的。他是幕后的人,那么就不应该出现在台前。哪怕短暂出现了,当有人来了之后,他还是要回到幕后,不能被别人看到。 即便这种行为,在一些好事狂徒的眼中,可以被称之为“缩头乌龟”。 文雅点的说法,则是“忍耐”。 幕后人,并不在乎。 什么也无法动摇他的脚步,更何况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又为什么不能再继续忍下去。 无论来的是谁,他都会继续隐忍,因为现在还没有到他从幕后走到台前的时机。 在幕后人刚刚离开不久,这一片破灭星空,忽然出现了一道涟漪。 随后,另一个人,出现在了这里。 长衣黑袍,遮挡了他的容貌,而唯一能看出的,就是他露出的双手,那纯净的白色。 丁靖析的皮肤,是如雪一般的苍白。而他,则是如玉一般的润白。 他就站在这里,如此随意,既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到何处去,仿佛他就应该待在这里,理所当然。 而他还能继续待在这里,才更加令人感到惊奇。 这里的天地法则,已经彻底破碎,成一片破灭虚空。哪怕是强大的修士,也找不到任何的借力点可以支撑自己。这就好像是地面崩碎了,凡人就不可能站在原地。 可是他,偏偏就是凡人中,最不凡的人。 这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继续漫步在这里,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到了现在,可以真正束缚自己的东西,几乎彻底不存。而他之所以来这里,不仅仅因为感觉到了诸天和平后少有的战斗波动,更为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察觉到了会让他所在意的气息。 值得他千里迢迢,跨过整个南天星域,来到这北天星域的边缘。 此地留下的,除了崩裂的空间c散乱的法则c零碎的陨石,已经不再剩下什么。高手的对决,是不会留下自己任何气息,除了断壁残垣外,没有任何痕迹。可是他一边走着,脸色一边愈发凝重。他自然看得出,在这里,原本应当是有一块大陆的,可是现在,大陆已经不复存在。他在隐约中还能听到大陆上的生灵,在即将天地崩塌的那一刻,所发出的哭泣c哀鸣。在这里,凄厉的冤魂,是无处不在的,阴风阵阵,都是在提醒着他,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是何等狠心的人,才会毁灭这一整块位面。”他悠悠叹了口气。尽管他已经活得足够久c见得足够多,但仍然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于惨烈。 而他首先关注的,却不是那人力量的强大,足以毁灭一整块位面。 莹白的手掌,凌空振出,振动的声音,像是一种高贵神兽的嘹亮啸鸣,隐隐中,一种温润的气息由内向外,洒向四方,将这里残余的一点气息,全部聚集在他的手掌上。洁白如玉的光芒缓慢凝聚,渐渐的,可以看到其中包裹着一丝黑色的气息,凝结在一起,就像一颗黑色的种子。他看了一看,脸色微微改变,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李廷卿,没想到你死去了那么多年,所种下的罪恶种子,到了今天,终于开出了花。” 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将这一点气息随意扔出,他的手再次凌空伸出,而这一次他所重聚的,是这一整片天地! 崩碎的陨石,飞速向后退去,以极高的效率重聚在一起,虚空内破坏殆尽的法则,也开始奇迹一般被重新塑造。不知不觉中,破灭死寂外,也开始出现了一点灵气清新,尽管,只有一点点。星光,重新亮起,即便仍旧微弱,可是在这里,却依然有了光芒。而在原本武盛大陆所在的位置,陨石,仍旧在不断聚集,越聚越多c越聚越大,最后,出现了新的大陆的雏形。 他豁然停手,做到这里,已经是法则所允许的极限,剩下的,只能任由它自己恢复了。在诸天之内,无处不存在自己的法则,是人力不可逆的,也是人力不该逆的。 自己能做的,只是像对待河流中漂动小楫,顺其自然,再轻轻推上一把。 这一份力量,已经比幕后人,要来得更加令人生畏。 因为重塑,永远要比毁灭,更加困难。 也因此除了可畏外,他更加可敬。 他的确是个可敬的人,从很久以前他的名字就已经在诸天中流传,被万人敬仰了。 可是他自己,都已经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毕竟他曾经,用过太多的名字。而且到了现在,也已经太久没有人,去叫他的名字了。 名字,是给别人叫的,而不是给自己。 他转身,离开了这里。走得行云流水,正如他来时那样。这里的一切,已经不用他再担心,大陆的雏形已经形成,在将来,这里就会出现一片新的位面。新的位面上,会出现新的生灵,或许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产生的,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此无忧无虑的生活。 或许这个过程,会是很久很久。可能久到一百年c可能久到一千年,可能久到连他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把希望的种子埋在了这里,那么它早晚有一天,也会茁壮发芽,生长出希望的光芒。 有了希望,就已经有了一切。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巨大的白色流光,划过黑暗的星空,消失在了远方。 剑,断了。 这是丁靖析,一直在想的事情。 他也为此,一直在出神。 出神到什么程度? 出神到连他自己的伤,他都已经不顾了的程度。 他的左手,仍旧握着剑柄——在以往,他是不会在不需要用剑的时候,还握着剑柄的。而他的右手,还拿着那一节断剑。手上的伤口,始终没有愈合,因为剑的锋刃,实在是太过锐利,旧的伤口没有愈合,又马上划出了新的伤痕。 可是无论它在怎么锐利,它都已经没有原本的力量了。 因为它,已经断了。 而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的断裂,永远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这意味着剑的主人,也即将消亡。 剑断,人伤。 这是曾经有一个人,告诉丁靖析的话。 丁靖析猛然惊醒,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头。 因为他已不愿再想起那个人的话,不愿再想起他们。 自己已经和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剑断了,人却未必因此而伤。 剑断了,人所需要做的,就是把它重新修复好。 一念及此,他拿出了一个玉匣,刚刚好可以将断为两段的长剑放入其中。 玉本身很有灵性,它的灵性也很善于保存其它东西的灵性,现在用来放置断裂的长剑,是极为合适。 他的身边,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丁靖析在世间闯荡得已经足够久,知道要应付各种各样的事情。 那么,又要找谁,去修复这把长剑呢? 谁有这个能力? 一般人面对这个问题,或许会感到迷茫。 很多人,都会认识很多能工巧匠,他们中的大部分所打造出来的东西,足矣让世间之人趋之若鹜。可是只有当亲眼见过这把长剑之后,才会知道,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能力去修复它。 但这没关系,因为丁靖析,已经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十分合适的人。 于是,他现在就要去。 在去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身后一眼。 那里,就是他刚刚离开的地方。 是之前大战的地方。 也是武盛大陆,原本所在的地方。 可是现在,那里所遗留的,只有一片寂灭。 幕后人毁掉了武盛大陆,大陆上的那一座学院,也会跟着一起毁灭了吧。 还有那幻青林,原本是一个不错的试炼场地,现在,也什么都留不下了。 陈衡,也一定死在了这场浩劫之中了。他曾经想起,今天学院内来了一批新的学员,他还想好好再亲自教导他们一次的。 可是现在,一切,全都不复存在。 仅仅因为,他的到来。 如果李青这个固执又天真的年轻人知道了,会不会恨自己呢?丁靖析忍不住想。 但是这已经,无所谓了。 谁人不是天地过客,留于一时c相存一世,又有什么区别呢?终究不过散于天地,了无痕c存无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潜龙勿用 还是北天星域。 是一块较为靠近星域中央的大陆。 这一块大陆,还算是一块比较大的位面,至少相比较武盛大陆,它已经足够巨大。从星空的边缘看去,大陆已然一眼望不到尽头。亿万生灵生存于其上,不算人人富贵,也是丰衣足食。 不过比起那些一流势力所占据的位面,差了还是不止一星半点。佛宗的“须弥净土”c当今道门的“三清天”c水族的“凌波烟渺海”c星耀族的星耀大陆等等,要比之不知广大几何。更不用说新界卫盟的总部所在c或者龙族一直的祖地“龙域”了,那是到了现在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地方。 而这一片大陆的名字,也很奇特。曾经,叫作“潜龙大陆”,现在则是“见龙大陆”。 无论哪一个,都是很奇特的名字,也是很容易引起人遐想名字。 就凭借名字中一“龙”字,就足以令人想入非非。 这片大陆,曾经和龙族,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这片大陆上的人,也很想知道。 无数的人曾费尽心机,想要找出他们和龙族的联系。因为他们知道,那些证据只要可以找出来一点,自己在诸天之内,就足够扬名立万。 不知多少人,挖空了心思,想要和龙族扯上关系。 但无论他们怎么寻找,也始终一无所获。 这里,既不想潜藏了一条龙,也不像曾经有人见过一条龙。 不过时间足够久之后,倒是有一个疯疯癫癫c却在诸天中小有名气的卦师来此看了一看,之后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地说:“这里只怕和他们卦师大有渊源。” “为什么?”有人问。 “因为这个大陆的两个名字,都是从卦书中化用来的。” “潜龙勿用,见龙在田!”卦师兴奋地说。 之后,再也没人试图去寻找这里和龙族的关联了。 倒不是他们真的相信了卦师的话,只是一个疯子的言语,无论如何,都是让人大倒胃口。 初九,清晨微雨蒙蒙。 晨鸟脆鸣,唤醒了沉睡中的万物。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如烟浓雾,被映出了橘红的颜色,浩渺广博,如天地初生之灵,更显清新神怡。一片草地上,每一片草叶上被雨水浸润,附在上面的水珠被阳光透过,立刻射出七彩的颜色。草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从远方蜿蜒延伸。这是很正常的,经常有人来来去去,自然会踩出一条通路来。而在这条小径的尽头,也真的有一座不小的城镇。“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这一座城,肯定不算是荒城,恰恰相反的,离得很远,就听得见里面人声鼎沸,活跃的气氛,丝毫不像刚刚迎来清晨,反而像佳节深夜中最为热闹的庆祝时刻。 今天较之以往,的确显得热闹很多。往日在此时还空荡荡的大街,已有很多行人游走,三两成群,到处传播着喧嚣的氛围。散步,赶路,买东西人人看似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实际上,任何人都不像有任何重要的事情要做。鸟儿早起,只为有虫可吃。他们这么早起,却更像“无所事事”。万人空巷之景,到哪里都算是一奇观。不过想来今天的节日,也会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节日,就是让人用来“无所事事”的。 节日?不错的。这月初九,是见龙大陆上的一个传统节日——丰登节。只听这个节日的名字,很多人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既而说“原来就是丰登节啊”。他们会觉得在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节日,“丰登”即为“丰收”之意,上古先民遗留下的习俗,每年庆祝丰收,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吗?像星耀族的“丰年祭”,也是这样啊。 但外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见龙大陆上的“丰登节”,不是庆祝丰收的,而是庆祝另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自己还活着。 生命还在,天天都会是丰收的季节。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人高兴c庆祝吗? 如此理所应当的事情,已经被诸天大多数人所忽略,却又偏偏,被这里的人所牢记。于是单独在一年中抽出这样一天,用这种最为无所事事的方式,来牢记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而细思极恐之处,就在于,这里到底曾发生过什么,才会留下这样的习俗? 不得而知。 街道偏里,一间较古老的商铺刚刚翻牌营业。飞翘的屋檐,曾堆的木拱,复古的造型。店面虽小,用材却很讲究。架梁c立柱c窗缘的木料,有一种时代感。老旧的花纹蜿蜒曲折,却浑然天成,明显是未加修饰的原木材质。散发着阵阵的木质清香,让经过的人头脑清明,双眼慢慢绽出光彩。明眼人打眼可知,这是上等星元木,生长于星空之端,吐纳星辰之力而成,有清神c驱戾之效。且数万年才生长不到一米之长,万分珍贵。但处理之法,却分外普通。只是将木料自然风干后,就刻成适当形状,建成此铺。然虽如此,这极奢华的材料,配上及简朴的修饰,却给人以一种不加做作c返璞归真之感。 商铺内,一老者靠着柜台,正半眯着眼,慢慢打折瞌睡。雪白的胡子垂到柜子上,随着呼吸声慢慢起伏不定。他就是这里的主人,别的地方都是热热闹闹的,只有这里冷清异常,这里的主人,既不因此而感到寂寞,也没有心情去和别人欢度这一天。因为他已经很老了,在这里的无论哪一个人,都不会比他更老。当城镇中第二苍老的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来到这里了;甚至当这座城池刚刚埋下第一块地基的时候,他就已经来到这里了。老有很多的好处,就是看过了很多c懂得了很多,人生的烦恼,也就少了很多。但老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就是对于生活,失去了很多的热情。像是今天那些热闹的事情,还是留给年轻人来做才显得正好。现在他只想趁还没有人来的这段时光,好好歇息一阵。 老人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直到这时,人们似才会注意到这家商铺的真实作用——武器,在这个时代最常见c反而最应稀罕的物品,会在无数这样小商铺中,明明白白的出售,卖给所有需要它们的人。 这里,是卖武器的地方?也不尽然。在柜台后面,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熔炉个很久的风箱,还有一柄几乎一人高的大锤。看来这不仅是武器铺,还是锻造铺。只是人会不免怀疑,这样一个看上去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抡得动那把大锤吗? 不得而知。 门突然被推开,两个年轻男子跨步而入。一个活跃而有些欢脱,另一个则显得沉闷又腼腆。他们有说有笑的,一下子打破了这里的沉寂。老人从睡梦中惊醒,看向了二人。年轻人也在这时看到了老人,欢脱年轻人笑着说:“了念师傅,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我带我的朋友来买一些东西。”随意的话语,看来这个年轻人即便不算这里的常客,也是和老人关系很好。 “是你啊,这一次又带着你的朋友来了吗?东西都在那一边,你们随便看就好,看好了说一声拿走就可以,钱下次再来付就行。”老者看到是对方,说了这些事情后重新靠在了柜台上闭起眼睛,对于这两个年轻人要做什么丝毫不关心。也许是和欢脱年轻人相处了很久,对彼此已经绝对信任;也或许,只是对老人来说,招呼这两个毛头小子,还不如让自己抓紧时间多睡上片刻要来得更好。不过从老者的话语中,还是能看出他也是一个很干脆c很有决断的一个人,或许当他在他们的年纪的时候,也是英气十足。 “主要不是我,而是他。”欢脱年轻人说话似无所顾虑,拍了拍同伴的肩爽朗地说:“今日不是丰登节吗,我们约了几个好友一起出去,在那里面有他心仪的女生,所以他先来要买一些礼物”“你够了!”腼腆年轻人大为窘迫,忍不住用胳膊狠狠怼了同伴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这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中,是表达友谊的最好方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见龙在田 但欢脱年轻人看朋友这个样子,笑得更开心了,一边善意地笑一边说:“他好不容易下定这个决心,我自然要帮他。那个女孩也是修炼之人,自然是防身之物送她最为合适。想来想去也只有了念师傅您这里最合适了,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谁下定决心了。”腼腆年轻人不满地嘀咕着。 老者听着他的话,原本只是“嗯嗯”地应付着,直到听到了“修炼之人”几个字,才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着年轻人看似无意地问:“我听说最近你也被一个门派收入门下了?” “是啊!而且还是道门中最大的正清门!比起新界卫盟也不遑多让了!”欢脱年轻人兴奋地说:“当然了,了念师傅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去新界卫盟的,那里规矩太多了,去了不得闷死我。还是正清门好,我和我这个朋友都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加入了进去,平时除了修炼外剩下时间都归自己支配,也是足够自由!何况正清门还是道门第一大派,历史悠久c门风纯正,在那的每一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功法也”年轻人还没有说完,老者就已经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像是对这些再无兴趣。只是他看似又一次睡着了,可他的苍老的眼皮,却是在微微颤抖着。 年轻人买东西总是很快,不多时他们就挑好了自己要的事物。要送给女孩子,其实还是首饰比较好,但对于修炼者来说,是不屑于这些俗物的。最终他们挑定了一把剑,很适合女子使用,约定了半个月再来付钱后,两个性格迥异的年轻人就要往外走时。 “了念师傅,你会不会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前辈啊!”欢脱的年轻人忽然又回过头来,这么说。 “我?我算什么前辈?只是一个将死不活的糟老头子罢了。”老者颇为自嘲地说,朝着年轻人们摆了摆手。 “可是我听我爸爸说,我爷爷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您就已经在这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看上去也没怎么变化。传说中的仙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只是太老了,再怎么老下去,你也很难看出来有什么变化。再说了,我要真的是仙人,又怎么会老呢?我只不过比一般人活得久一点罢了。你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很年轻啊!好了,别说了,你们不是还约了朋友吗?再不快去,人家就要等着急了。”老者一边这么说,一边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要送两个年轻人到门外。 两个年轻人没办法,只能向外走去。三人就这样两前一后,推开门正要踏出时,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年轻人,却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门外已经有人在那里,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中等体型,略显瘦弱,失了血色的双唇却添了点柔弱,大病初愈般弱不禁风。但如果只是这样,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两个年轻人有那样的感觉。最为令人背脊发寒的,是那个人深邃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前面,也就是他们所在的方向,如同一对湛黑的黑洞,无论你走到哪里,它都会一直注视着你的灵魂。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走到了一个地方,一抬头,却发现已经有一只狼在这里,等了你很久的模样。 “你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老者也发现了站在门外的男子,不动声色地说着,又拍了拍两个年轻人的后背。 “那个了念师傅,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同伴看了自己一眼,欢脱年轻人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流利地说:“今天可是丰登节啊,到处都热热闹闹的,就您这里这么冷清,不如”“热闹是你们年轻人的,我老了,喜欢安静了。”老者将两人送的更远,当走过男子的眼前时,男子仍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更何况,你们的聚会,都是修炼者吧,我一把快散架的老骨头,去那里干什么。” “可是那”腼腆年轻人看了身后男子一眼,有些焦急地想要说。 “好了,你们只管走就行了,不用担心我。”老者笑了一下,继续说:“我老了,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两根年轻人,还是被老者劝走了,走的一路上,二人始终一言不发。 “你看到那个男人了吗?”腼腆年轻人反而先忍不住沉闷,对同伴说。 “当然看到了,我敢和你打包票,他一定也是一个修炼者!” “他有多强,你看出来了吗?” “最可怕的就是咱们都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强,因为他的实力根本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欢脱年轻人耸了耸肩,说。 “他来找了念师傅干什么?会不会”腼腆年轻人有些担忧地道。 “行了行了,别瞎想了。了念师傅说了,没准又是找他来买武器的。再说人家说的也对,了念师傅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而那个男人,看起来也不比我们大太多”二人一边走,一边这样说。 老者送走了两根年轻人后,立刻转身回屋,准备把门关上。丁靖析却先他一步,迈入了他的屋子中。老者也不以为意,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也一起进来了,仍是照常把门关好后,又上了把锁头,甚至自己又试着开了开门,确定它真的不会再被打开,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风缘心。”丁靖析冷冷地说。 “阁下认错人了吧,”老者回过头来,淡淡地说:“小老姓得什么,早就忘了,名字倒还是记得,了念,可不是什么风缘心。您若是不信,大可去街坊四邻问一问,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那些八十多岁的老人,都知道我叫什么。” 老人的话,逻辑十分严密。如果这里最老的长者都知道他的身份的话,那么他也就真的是了念,不可能有假。 “八十年内,你是了念。那八十年之前呢?”丁靖析的语气依旧毫无情感。只是他一针见血,指出了老人话中的漏洞。 最年长的人可以证明的身份,看似是不错的,但如果他比最年长的人还要早来到这里呢? 在此之前,他又会是谁? “大隐于市,你消失在众人视野中近千年,没人可以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风缘心,会在这里藏了这么多年。”丁靖析看着老者,一字一顿地说。 “风缘心”三个字,似乎有一种魔力,每当丁靖析说到此处时,老者的神色就开始一点点改变。对于现在的人c就像是刚刚来这里的那两个年轻人来说,他们或许不理解这三个字的意义。但是时间倒回近千年前,那是诸天刚刚和平的时候,四处一片狼藉c百废待兴,老一辈的高手渐渐归隐,新生年轻人则尚显稚嫩,且和他们的祖辈比起来,他们都少了一些血的历练,承平许久使他们都多了一些贵气c少了一些锐气,似难堪大用。这未免会使人失望,而正当诸天中都弥漫着这样一种担忧的氛围时,却有一个年轻人横空出世,他师承道门正清门,为人正直果敢,从他出现在世人眼中的那一刻,他的身上就闪耀着诸多的光环。少年时就已参悟道门无上经典《悠然坐观图卷》,领会无上真意,之后实力突飞猛进,从一开始本派之内青年一辈的翘楚,到后来技压道门同宗内诸多同门,不到而立之年已隐有其师辈之强,游历四方后更是名动诸天。他就像一颗闪耀的新星,对少年一辈来说他是偶像,也是要奋力赶超的对手。而对于老辈来说,无论他们势力何处,看到有这么一个年轻人,总归会是欣慰的,因为他们不仅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英气,更是隐隐看到了诸天的未来。那时的他,享受着很多的荣耀和赞美,已经隐隐有上古后第一高手的名声。 而他的名字,就是风缘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缘尽、缘灭,缘皆空 那时的他,何其风采,几乎令人无法直视。而让他的名声达到鼎盛的一战,就是在他成名后不久,和魔门的一战。他仅仅以一新秀身份,居然就斩杀了一名诸天之战后幸存的魔门长老,那一战震动诸天,据亲眼所见的人口述战斗当真激烈纷呈,而在许多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下,风缘心的声望也由此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正清门给了他最高的嘉奖,甚至破格让他的地位与一些前辈平起平坐。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下去,风缘心不出意外,一定会是正清门下一任掌门,而且可能是道门出世以来最为年轻的一个掌门。 毕竟那是,那时的风缘心才刚刚过而立之年,而上一位道门历史上最年轻的掌门——也是《悠然坐观图卷》的作者,在执掌道门时,已是不惑之年。 可是也就是在这时,风缘心,居然离奇失踪了。再没有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c是死是活,现在,又在何处。他就是这样如人间蒸发般,彻底销声匿迹,仿佛原本他所创造的一切奇迹,只是诸天所有人共同创造的,一个美好梦想罢了。 而现在,听丁靖析所说,才知道这一惊人事实,风缘心居然,一直待在这块见龙大陆上,而且已经待了很久。哪怕是这里最老的老人,都不会比他待得更久。难怪他的所作所为这么神秘,难怪当他听到那年轻人说道“正清门”时会有所不自然。这样一来,一个问题就已经有所解释了:风缘心到底去哪了。 另一个问题,却随之到来:风缘心,为什么要隐姓埋名,一直待在这里。高手隐居,本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感悟天道c厌倦争斗c躲避仇人可无论是哪种理由,对于风缘心来说,应当都不是因为什么愉悦的事情。否则,为何一个“缘由心生”的人,现在却“了此残念”,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生活在这里? 老者面不改色,仍是一副倦怠模样,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这一句话已经承认,他就真的是风缘心。说完这一句,他就显得很累的样子,真的不想再回答丁靖析任何话。走回柜台后,想要继续闭目养神。丁靖析也能感觉到,风缘心很疲倦的样子,并不是装出来的。也对,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无论怎么算,他都已经活过了近千年,在当世也绝对称得上长寿。而且丁靖析从风缘心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元气波动。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曾经的上古后第一人,难道已经法力尽失? 这怎么可能? 难道风缘心的实力难道已经强大到令丁靖析也无法揣测吗? 这似乎更不可能了。 而风缘心不管丁靖析怎么想,真的直接趴在了柜台上,闭上了眼睛。也不管有没有一个人就站在旁边,更不想问他要做什么,就是要像这般,直接睡去。 这倒是还像他曾经的风格,传闻风缘心在少年时,就是一个随性而为的人。人们会因他的毫不做作而感到亲切,有时也会因为他的随意举动而感到唐突。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应是一个会让人感觉讨厌的人;恰恰相反,风缘心,其实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的人。所以在当初,他所受到的赞誉,才远大于被诋毁。 面对着现在的他的丁靖析,所感觉到的,则又有不同。在丁靖析眼中,自己好像,在面对着一只衰老的狼。他的骄傲想让他赶走这不请自来的冒犯者,可是年老体衰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他所能做的,就是这样对来访者视而不见,不作任何理会。 这似乎没用。 但这是他或许唯一,还剩下的骄傲了。 风缘心坐着不动,因为他在闭目休息。 丁靖析站着不动,且看着风缘心许久不动。他不是在观察,而是在思考。他在思考如何能让风缘心抬起头来注意到自己,这看起来很容易,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就像是一个痴情男子永远无法让一个不爱他的女子注意到自己,而对丁靖析来说,要他直接杀死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老人,也要比让他注意到自己容易很多。因为无论是谁,都可以选择不去注意自己不想在意的人。 所以,这就需要方法。可是偏偏,这是丁靖析最不擅长的。 因为他,并不懂人心。 可是, “老而不死,是为贼。”丁靖析忽然说。 这句话是曾听敖兴初说过的,丁靖析现在也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话。因为在听到这句话后,风缘心果然抬起头来,苍老的双眼,还并不浑浊,一直看着丁靖析,许久,未眨一次。丁靖析可以从中,看出这个老人的情绪——愤怒。 当然是愤怒。 而这,其实就是丁靖析想要的。 想让别人理你,激将,有时比好言好语的恳求,要来的更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老而不死’,就断称我为‘贼’?”风缘心,冷冷地道。 看样子他更在意的,却是这个。而不是丁靖析的话语,侮辱了他本身。 丁靖析,怔住了。 沉思片刻后,才开口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就拿来用?”风缘心的口气更加冰冷,也带上了些许惊奇。 再无话可说。 场面,一时变得很冷场。 不算尴尬,因为在场的二人,都没有觉得尴尬。 丁靖析没有想再找话接下去——或许他一直在思考怎么接话,只不过他实在是不擅长,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好在这一次是风缘心,先开的话。 他是觉得不能再这样冷场下去,而且有这一个年轻人一直站在这里,他也不可能再睡得着了。 “你找我,到底来做什么?”风缘心语气稍稍缓和,继续道:“我看你并非无事消遣之人,来这里,应该不是找我叙旧的;当年我年轻闯荡时,也许伤过不少人,但看你也不像是来找我复仇的,来复仇的人,都不会这么浪费时间;更不可能像是有所图谋,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但想来你也应当知道,现在的我已经孑然一身。要是不信,还觉得我藏着曾经得到的宝物,那你也会是空欢喜一场;我这里唯一有的,就是旁边这些不入流的兵器,想来,你也不会看上。”风缘心顿了一顿,又看着他继续说:“而且我看得出,你应当身怀圣器,更是不可能要来我这里寻宝了。” 不愧是风缘心,即便因为某些原因法力尽失,但他的眼力,还是依旧。 听了这些,丁靖析默不作声,只是又从怀中芥子袋里,拿出了一个玉匣,放到了风缘心面前。 “原来,是有所求。”在匣子打开前,风缘心就猜到了丁靖析来找他,到底是做什么。 丁靖析打开了匣子,两截断剑静静地躺在里面,像一个垂死之人,闪动着微弱的光芒,奄奄一息。玉匣本身,虽护住了它们剩余的灵性,可是它们现在的状况,依旧是十分的不好。如果再不做一些什么,这把长剑,只怕会真的彻底废掉。 到那时,它的锋利或许依旧,但永远都不会再有,曾经的力量了。 “如何才能修复它?”丁靖析不动声色地问。 他来找风缘心,就是因为风缘心在曾经不仅于修炼一途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而且更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炼宝师,风缘心当年所做的法器,让每一个看过的能工巧匠都称赞不已。当时正清门的掌门,甚至直接弃先人所传法剑于不顾,直接以他所打造的神剑为武器。而到了现在,虽然风缘心的修为没了,可是丁靖析相信,他的锻造能力依旧没有失去,这么多年过去了,甚至犹胜以往。 思考谁能修复这把长剑时,丁靖析才会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这是”风缘心吃了一惊,忍不住上前想要拿过盒子仔细查看。能让他这样吃惊的,不是这把剑本身的力量,也不是它损坏的程度,而是这把剑已经断为了两截,居然仍旧“活着”。 “神器”何以为神? 就在于它与凡铁不同的“神性”。 不同的材料,无论再如何稀有,它们也是“死”的。而诸天神器无一例外,都是“活”的。 像风缘心这样的炼宝师,自然懂得神器的创造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赋予生命的过程。 所以,一旦这把长剑的灵性彻底流失殆尽,无论它再怎样锋利,都不可能恢复曾经力量了。 因为它已经“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怕死才会被威胁 而死去的神器其本身品质,甚至还不如一块普通顽铁。 因为“死”,只有一次。 生命也就,只有一次。这对于任何事物,都是共通的真理。 凡铁,还有成为神器的可能,可是毁灭的神器,就彻底失去了价值。 所以要修复神器,就要赶在它“死去”之前。 而风缘心之所以惊讶,就在于这把长剑受到如此重创,居然还没有“死”。用玉匣盛装它的确起了一定作用,但长剑本身的特性,才是最为重要的。断口处隐隐渗出的光芒,在阻止它自身的情况进一步恶化,剑身上浮现出的一个个符文,散发着神秘的气机,也在竭尽全力保护着它。 如果此刻的长剑是一个重伤垂死的人,那么也是一个在尽力维持着自己一线生机的重伤垂死的人。神秘的光甚至在慢慢地修复着它的自身,带动着想要救赎的气息,但可惜,它终究只是一剑武器,而不是一个人。只靠它自己的力量,永远不能修复自己。 不过这,已经足以让人感到惊奇万分了。 风缘心自问如果现在让他竭尽全力打造一把剑,也绝对做不到这等程度。 处于一名炼宝师天生的好奇心,他才想要吧长剑拿到眼前,仔细观看一番。 但手伸到半途,他忽然又想起了丁靖析的话,想到了这个年轻人来这里的目的,口气重新变得冰冷,说:“我凭什么,要帮你?” 这个问题,似乎问得很好,人要做什么,总是需要一些理由的。如果没有这些理由,就不会去做。而显然,风缘心在现在,还没有找到他一定要帮丁靖析的理由。 丁靖析像是早就猜到对方会这么说,又一次探手入怀,将一件东西放到了桌子上。这一次拿出的既不是钱财c也不是灵物,而是一件显得颇为古老的树皮。树皮的边角已经有些斑驳,但本身材质还是很坚韧,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树的树皮。最为奇特的,就是在它看似散乱的纹理中,可以整理出一套完整的图纸!图纸所绘图案,上宽下窄,各有珍稀奇兽盘踞表面,为一奇特宝瓶。这是前人所绘的一套完整的炼宝图纸,被藏在了这一块树皮中。不知它曾经的主人是谁c又为什么要把它藏得如此隐秘,但丁靖析看得出,这所描述的炼宝之法绝非凡物,真的将之锻造出来的话又会是一件绝世圣器。而用此来当报酬,对风缘心来说,似再合适不过。对于他这种炼宝师来说,这,才是最容易打动人的。 果然,在看到这珍贵图纸的那一刻,风缘心的脸色当真有些变化,露出了一些意动的神情。每一件宝物中的核心机密,如果不是炼制者自己,旁人即便拿去了它也不得其法。所以对于像他这样的炼宝师来说,图纸才是最为重要的无价之宝。 但意动的神色仅仅出现不到三秒,风缘心的面庞重归冷峻,不带感情地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这一次再这么问,似乎就很没有道理了。 不管对方是如何发现他自己的行踪,也不管之前丁靖析有多么“出言不逊”,他现在拿出了这个图纸,不说满怀诚意,至少也算付出了足够的报酬。而这个报酬无论怎么算,让风缘心来修复一件法宝,都应是绰绰有余的。风缘心还是这种回复,似乎十分不应该。 然而丁靖析明白,对于很多人来说,当他们不想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你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们去做的。威逼也好c利诱也好,如果对方真的不想做,他们就真的,不会去做。 不仅因为他已经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人,更因为丁靖析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沉默。 他本来也不太会说话,当碰到了这种局面后,更是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了。 丁靖析只能顺着自己的思维,继续回答下去,并希望对方,可以理解他的思维。 “如果你不这么做,你会死。” 很明显,但也很干涩的威胁。 也别是当一个纤细而又有些清秀的年轻人,一本正经的对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违和感,甚至有些令人想笑。 应当知道,丁靖析说出这话,是很认真的。 更应当知道,在以往听到他说这威胁的人,几乎无一人或把这当真。 他们在听到了丁靖析说出这种话后,常常会回之一笑。 是很大声的嘲笑。 就像风缘心现在这样。 风缘心笑得声音很大,很夸张。 就好像他在这里这么多年,始终都没有笑直积攒到这一天一次性笑了出来。花白的长须和眉毛不停抖动,他苍老的面庞上,皱纹更是挤在了一起。 那么清晰,那么震耳欲聋。 丁靖析听得这种笑,内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风缘心的确是在笑,但他,不是在嘲笑。 他知道,如果这个年轻人要杀他,他是绝对无力还手的。 不仅因他法力尽失,而且他看得出,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很强。 强到即便他巅峰的时候,也未必有这么强。 风缘心的力量没了,可是眼力始终都在。 正因如此,他才更要去笑。 笑眼前这个年轻人除了力量之外,什么也不懂! “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我。”风缘心仍旧是一边笑着,一边说,抖动中的花白须发,突然间绷直停了下来,眉脚高高耸起,如一对宝剑指向了丁靖析,双目圆瞪,厉喝了出来:“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他之所以笑,是因为丁靖析不知道他并不怕死;而之所以怒,则是因为丁靖析以为他会怕死。 不过看来,丁靖析自己,自然有着一套应对的话。 尽管他不擅长说话。 “你会怕死。”顿了一顿,丁靖析继续道:“你已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 “你觉得我是因为贪生怕死,才在这里躲避这么多年仇家的吗?”风缘心更加愤怒,也更加觉得好笑。 丁靖析摇了摇头,继续说:“我见过很多不怕死的人,但你不是这种人。” “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他们,都比你要年轻。”丁靖析说完了。 风缘心怔住了。 “你会怕死,因为你已经老了。” 越老的人,反而越怕死,这是丁靖析早就知道的了。 他曾经在林中捉狐狸的时候,就发现一个现象,挣扎的最厉害的狐狸,反而是最老的狐狸。它们活过了更久的时间,就比年轻的同类更不愿意死去。 而且越老的狐狸,丁靖析在它的洞中捉住它的概率也就越大。因为它们越老,也越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栖身之地,害怕自己会在外面,突然死去。 丁靖析原以为这只是对于野兽而言如此,今天见到了风缘心他才知道,这对于人,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如果你和那些人一样真的不怕死,为什么还要在这一个地方,一待这么久呢? 越老的人,越畏惧死亡,更畏惧莫名的死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遗蜕 风缘心的脸庞,在莫名抽搐着。 他不再愤怒,愤怒的表情全都消失。 也不再觉得丁靖析话可笑。 他是在恐惧。 听了丁靖析的话,风缘心似想到了自己死去那一刻的情景。 何其凄凉,何其悲惨,何其不甘! 于是,他无法再保持淡定。 他还不能死!至少在现在,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冷笑了一下,风缘心道:“想不到我居然,真的也有被人威胁的时候!” 这在以前,的确是无法想象。 但既然他已经来到了这里,是他在近千年前做出的决定,那么风缘心就必须承担起选择的代价。 继续待在这里的代价。 “但你真的会杀我吗?”风缘心继续问道。 “你应当看得出。”丁靖析说。 风缘心当然看得出,他能看得出丁靖析的实力,自然也看得出,深埋于丁靖析体内深处的,那澎湃的血气。尽管丁靖析隐藏的很好,风缘心依旧知道,不经历无数血战,人是不可能积累下这么可怕的至杀血气的。而如果这年轻人体内的血腥气息完全爆发出来,只怕他会比风缘心自己曾杀死过的魔门之人显得还要令人畏惧。 其实问这一句,也显得很多余。这更像是风缘心他的自尊,所做的稍许不甘的反抗。 即便毫无用处。 风缘心只能选择屈服,他接过了那个玉匣,也接过了柜台上的一叶树皮。 这代表着,他接受了丁靖析的请求。 “我也想不到,会这么顺利。”丁靖析如此说。 他会这么说,也就是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虽然这种说法,难免令人不满。风缘心也冷冷“哼”了一声。 “你想将这把长剑恢复如初?”风缘心问。 “是。” “没这么简单。”风缘心叹了一口气。 如他所想,现在的他,也打造不出来一把类似的神器——如果他能看到这把长剑的锻造者,他一定要称对方一声“天才”。而以他的能力,即便要修复这把长剑,也是显得困难重重。 “否则我也不用来找你。” “听你的意思,我应当为被你直接选中而感到自豪吗?”风缘心冷笑道,说:“我只要一些东西。” “你要它原本的设计图吗?”丁靖析问。如果风缘心要的真的是这个,他也当真拿不出来。这把长剑的来历,到现在仍旧是个迷。而要是风缘心坚持的话,或许他会把长弓和匕首也一起交给对方。 三件武器,毕竟出自同源,风缘心应当可以举一反三,推断出长剑原本的样子。 “这倒不用。”风缘心摇了摇头说:“但我要两件灵物,第一件种类不限,只要它有足够充足的灵气就好。但如果可能的话,那件灵物,最好来自于一只万年神兽。” 万年神兽。 听起来似乎很合理。 万年神兽的血c骨c筋等等什么东西都好,全都有极其充沛的灵气。 但, 万年神兽??!! 联系到现在的情况,这简直和狮子大开口差不多。 当年战乱的时候,万年神兽的尸体都极为罕见,更不用说现在了,基本是有市无价的东西,无论在哪一处拍卖场出现,都会掀起像曾经在星原大陆盛宁祥中发生的一样的轩然大波。 毕竟它的价值,丝毫不低于一件圣器。 现在风缘心说光是修复长剑,就需要这样的灵物。 换做别人,只怕早就怀疑他是不是变着法的在推脱了。 丁靖析没有想太多,他只是想到了有一次,敖兴初给他的一样东西。 那是在他帮助敖兴初,清理了一座山上捣乱的人之后,敖兴初给他的“报酬”。 不知道那是不是属于一只万年神兽,但想来现在,还是先把它拿出来再说。 因为它,实在是太过神奇。 于是,丁靖析又一次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就像他怀中的口袋,是一个百宝箱一般。 这一次拿出的,是一块莹莹玉白色的鳞片。 无论如何,丁靖析都能从里面感觉到那充沛的灵气,而且这灵气,似乎是一位高手修炼至少千载后,才能积累下的。 “这是!”风缘心看到他拿出的是如此一件东西,大吃了一惊。他直接一把将之从丁靖析手中夺了过来,放在自己眼前,看了又看,不断地敲打着它的表面。激动的情绪,在他看到那神奇图纸时,也远远不至如此。 丁靖析很吃惊,就吃惊在风缘心看到了它之后,会吃惊到这种程度。 片刻,风缘心在彻底确定了它的真伪后,惊愕的情感仍旧挥之不去。他又看了丁靖析一眼,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问向他:“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丁靖析没有回答。 从哪里得到的? 当然是从敖兴初那里得到的。 他是一只龙,给自己一块龙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可是,这需要特意告诉风缘心吗? 丁靖析不这么认为。 这既显得很多余,也没必要。 所以,他没有回答。 见丁靖析不发一言,风缘心紧跟着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琼白玉龙的鳞片。”这个,丁靖析觉得还是需要回答的,他要风缘心帮他修复长剑,那么首先也应该清楚它的价值。 “你既然知道这个,那么你知道当今诸天内出现的最后一只琼白玉龙,又是谁吗?” 丁靖析摇了摇头,他从不认为自己需要知道这种事情。 琼白玉龙?或许是龙族的种类吧。他从没向敖兴初详细询问过关于龙族的事情,只记得敖兴初本身,似乎是圣域金龙。 “是昔琼仁修王!”风缘心举起了这块纯白色的鳞片,断然说出了这个足以震动诸天的尊号。 是这样。 原来是龙族七王之一的昔琼仁修王。 难怪风缘心会露出那样的情绪。 只是最近,自己是不是对这个称号听得太多了呢? 丁靖析在想。 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别人谈论这个在上古时威震天下的名字。 以及在现在,仍被广为传颂的名字。 无论谈论的人是带着崇敬c还是带着仇恨。 这全都证明了,他所在人心中,那不可撼动的地位。 看到丁靖析仍无动于衷,风缘心又开始怀疑这个年轻人是不是没有懂得自己的意思了,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听清我说了什么吗?” “听清了。”丁靖析说。 “那是你没有听懂吗?” “听懂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手中的这块鳞片,很可能就是仁修王当年修炼的遗蜕。”风缘心将鳞片放在了柜台上。继续道:“而且我感觉得出,它的年代也不是十分的古老。” 也不是十分的古老? 意思就是说它不可能是万年前的c更不可能是亿年前的古物。 而那一段历史到了今天,才不过一千多年。 仁修王则是从那以来的唯一一只琼白玉龙。 这又是琼白玉龙的龙鳞。 这就意味着有九成的可能,它真的是属于那一位诸天中最受尊敬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更多的事实 “所以?”丁靖析有点没明白风缘心的意思。 风缘心释然了,然后,他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这一次,是十分温和的笑,不带恶意的笑。 “你真的很有意思。”风缘心他明白了,眼前的年轻人,对于仁修王的威名之类,是真的毫不在意。换做别人,如果得到了疑似仁修王的遗蜕,那是万万不会拿出来的,肯定会当做至宝永久珍藏。可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来说,这块龙鳞,只是一块对他有用的东西罢了,所以他才会拿出来。而至于它可能代表了什么,也都毫不在意。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所需要的灵气,这块龙鳞已经足够了。”风缘心把它收了起来,还是不免要再向丁靖析确认一下,看到对方仍旧无动于衷,他也就放下心来。之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那我说我要的第二件东西了,也是对修复你这把长剑,才是至关重要的。” “贞平广复源。”风缘心一字一顿地说。 听到风缘心说他又要什么后,丁靖析也着实变了脸色。 原因无二,就在于这一次风缘心说的东西,比万年灵兽的骸骨,还要珍稀罕见得多。 何为源? 曾经,很久很久以前,或许久远到诸天的各种生灵刚刚意识到彼此的存在的时候,有人在星空之间,发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物质。 那种物质,看起来像固态,注入真元后却可以如水一般的流动,聚散无常,神妙奇异。它非金c非木c非晶c非玉,与诸天中之前所发现的一切物质都截然不同,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形成的,就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在第一人发现了第一块之后,立刻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更多的这种物质。而且随着发现的越来越多,人们渐渐惊讶于它几乎无所不能的用处。固态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破坏它,这可以用来锻造天下间最为坚固的武器;将之炼化吸入体内,又可以增强法力修为;建造阵法时它又能当做稳定阵眼的材料,对它什么都不做只是借助它感悟大道的话,又可以有事半功倍的奇效。最为神奇的是,它还有生死人c医白骨之奇效,重伤垂死的人只要服用小小一块,就可以迅速恢复如初。这种特性,让人们称它为“源”,认为它是世界初开化作这天地后的本源残留,才会有诸多神奇的特性。 而且源也分很多种类,每一种的具体特性都有所区别。贞平广复源,自然是其中最为神奇的一种。 所以风缘心要他去找这个,才是难如上青天。 源因自身的神奇,自出世后就被所有人疯狂抢夺,曾经丰沛的资源早已一减再减,至今已经濒临枯竭。上古时偶尔还能见到,到了今天却是无论如何也难见其踪了。之前说过那一块龙鳞还是可以在最为高级的拍卖会上看到的,但源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因为到了现在,别人要是得到这么一块的话,根本不会拿去拍卖!无论拿什么,它的价值都不可能换到一块源。 普通的源尚且如此,更不用论风缘心要的贞平广复源了。 一旦拿到了它,风缘心能修好那把长剑,丁靖析是毫不怀疑的。 可是,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修复他的长剑,到底有多么艰难。 居然,需要这一种源作为材料。 丁靖析沉默了片刻后,说:“我没有。” 这是真的。 倒不如说,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如果他曾经敢问敖兴初要这么一块源的话,只怕敖兴初会直接气得想要吐血。 “那就去找吧。”风缘心淡淡地回应,不因此而感到意外或是如何,只是口气,一如既往的认真:“而且我建议你,最好在一个月之内找到一块贞平广复源,这是你这把长剑,最后所能坚持的期限。”末了,他不忘记补充一句:“其实你来找我,也不算完全正确的。炼宝一途,我也不算绝顶,如果你能找到比我更强的炼宝师,或许修复它,也用不着那么珍稀的东西了。” 丁靖析或许没有听到他最后的话。 因为丁靖析已经转身准备走出去。 他一贯不喜欢啰嗦,而现在,既然风缘心说要它,他就自然要出去寻找了。 很理所应当。 风缘心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了什么,面露踌躇犹豫之色,但终究还是在丁靖析推开大门c踏步走出的那一刻,朝他喊了过去: “如果你找不到的话,就去正清门看看。正清门有一块贞平广复源被当做镇派之宝,放在了他们的藏宝库里!” 他怎么会知道? 风缘心当然知道。 他毕竟曾经是正清门的第一高徒,地位只在当时掌门之下,会知道门派中的一些机密,也不足为奇。 但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丁靖析。 告诉了他,有意义吗? 既然是镇派之宝,又岂是丁靖析可以轻易拿到的? 而且风缘心在提到“正清门”的名字时,脸色明显还有一些不自然。 他和自己曾经的门派,又发生了什么? 而那,有是不是他现在法力尽失c隐居在此的原因? 不得而知。 可是丁靖析在听到了这句话后,真的朝风缘心点了点头。 这代表着他不仅听清了风缘心说了什么,而且丁靖析也真的会那么去做。 一步踏出,再无踪迹。 看到丁靖析的身影离开了这里,风缘心长长吐出一口气。微微仰头看向高处,目光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 其实风缘心说了谎。 如果没有贞平广复源,他一样有办法可以修复这把长剑。 只不过那样会麻烦很多,而且也不一定可以做到完好如初。 可是这,就是他告诉丁靖析关于正清门的事情的原因吗? 或许其中,还藏着他自己的一些私心在里面。 摇了摇头,将那些杂念抛开,风缘心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玉匣中的断剑上,仔细审视着它的断口和纹理。 对于炼宝师来说,炼制是一种乐趣,修复则是一种挑战,挑战在于对于前人的神奇你是否足够能将它复原。 既是对自己的挑战,也是对前人的挑战。 所以风缘心其实对修复这把剑,还是很上心c很在意的。 不过仔细看去,特别是看到了剑身的那些符文时,风缘心却渐渐皱起了眉头。他也看得出,这些符文应当是一种文字。可是他皱眉的原因,不在于他看不懂这些文字,恰恰是因为,他看得懂这些文字! 这些字体,自己似乎,曾经在一本古书上,都曾见到过。 想到这里,风缘心不由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后屋中——那里是放置着自己藏书的地方。他想去后屋找到自己看过的那本古书,想知道这把剑上的文字到底说了一些什么。 好奇是一种本能,一种莫名的力量。它不需要理由和原因,只需要人们甘愿为之付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节外枝 密林幽暗,重叠无尽。层层树木遮挡住视线,茂密的草丛更像是垂死之人挥舞的手臂,让人避之不及。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森林中,会感到毛骨悚然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如果不只是,没有人呢?丁靖析感觉得到,这里,几乎连可以被称之为“活物”的东西,都没有。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当你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来得及不寒而栗。哪怕是这些不会动的草木,也毫无灵性。它们都像是被强行搬到这里,僵硬的摆出这些姿势。怪不得,它们看上去,都那么像在垂死挣扎,徒劳想要抓住一些,不存的生气。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阴森,绝对的死寂。 这里是一片,绝对的死地。 无论谁走到这里,都会给此处下这样一个定义。 然而,谁又能想到,当今道门宗派的圣地“三清天”,就在这片死地之后,自称一片洞天福地。 那里,有高山c有瀚海c有清水c有灵兽传闻中所有一切美好之物,在那里,全都应有尽有。 又为什么在福地的前面,却又是一片死地呢? 否极泰来? 倒也并非如此。 当初创立道门的前辈虽神通广大,但也没想得这么多。 执意如此的话,显得更加矫情,反而有违道家清净无为之心。 那么这一片生死相依之地,又是如何形成这等奇景的? 其实,这算一个偶然。 原本道门三清天,是只有福地,没有死地的。 而这一片死地,就是曾经魔门肆虐后,最终所留下的痕迹。 历经亘古岁月,依旧长存于此。 虽因种种原因,三清天内始终不曾被魔道染指,可是站在这里,仍旧在提醒你,哪怕是传说中的道门出世之地c所有修道者心中的无上净土,群魔兵峰,也曾一度直指于此。 何等,恐怖的威势。 不过到了现在,它反而成了三清天外一层天然的屏障,阻隔着所有人窥视的视线,如果想要真的了解道门的情况,也就必须先跨过这里,深入其中,才能一探死寂背后的真相。 而丁靖析,现在就在这条路上。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条路真的是太冗长c太阴暗了。无所不在的黑障遮挡了整片天穹,一丝一毫的光线都无法透过这里。外在的阴暗,似乎又能引出人内心的阴暗,四下观望,不寒而栗。这里的确起到了一个屏障的作用,一般人如果没有预先准备贸然闯入这里,毫无疑问会直接迷失方向,被永久地困在这里。可以穿过这里到达三清天的,除了那些经常穿行于此c早已熟悉道路的老手,剩下的无一不有着自己辨识道路的方式。 或者用指引法宝,或者用敏锐灵兽,但凡敢走入这里的,一定都是带着自己的“本钱”。 但丁靖析之前是对此一无所知的。 实际上直到他真的踏入了这里之后,才开始意识到这个事实。丁靖析只是直到三清天就在这里的后面,但这里的情况到底怎样,也从没有人告诉过他。 那么,丁靖析实际上,也等同于直接闯入到了这里。 看起来和曾经常有的一些冒失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 不过还是不一样。 其实在丁靖析的灵识笼罩下,无论是白天黑夜,都没有什么不同。一切在他的感知中纤毫毕现,清晰的如同将这个世界的本源,直接剥开让他仔细查看。 那么,迷路的问题,是不用担心了。 可是他又是怎么分得清方向的? 在这里面,又是往哪个方向走,才能走到三清天? 丁靖析也不知道。 惯常于走这条道路,来往于道门和外界的人,都是知道一些捷径的,那些是最为快速的道路。 而对于丁靖析来说,他所能认准的,只有一个方向。 与来时相反的方向。 既然福地是在死地之后,那么就朝着这一个方向走,总是可以到达那里。 这是多年的本能,所带给丁靖析的敏锐直觉。 丁靖析现在已经感觉到,自己离这一片黑障后的世界,已经越来越近了。 可是忽然间,丁靖析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 “快点走,别磨蹭!”一个粗野大汉朝着一群人蛮横地挥了挥手,极为不耐地道。 这一群人很有意思。 有意思在于,他们都带着武器,看着却既不像武师,也不像修炼者。 比之武师,他们少了一些硬气;比之修炼者,少了一分灵气。 不过他们也多出了一种,精明之气。 看他们疲惫的面容,想来是赶了很远的路所导致的。 行路阻远c手执武器,而且还各个精明,他们的身份,应当也呼之欲出了。 他们是商人。 或者严格来说,是商人中负责运送货物的那批人。 然后,有意思的地方就来了: 明明是一群商人,却不见他们要运送的货物,只见他们连赶路的必备品也没有带,就这样一个连着一个,排成一条笔直的线朝前走,跟在那粗野大汉的身后。说得滑稽一点,就如同大汉牵了一群打败仗的俘虏,准备回去交差的样子。 而看他们一个个不满的表情,更像佐证了这滑稽的猜测。 不过实际上这些商人所有的不满,其实只是针对于那粗野大汉一人的。 “妈的,神气什么,明明就是一个领路的,居然敢和我们这样说话!”队伍中一个商人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和他身边的人如此说。 “就是,他以为他是谁!”接茬的人说的就更为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大汉的背影,就像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 想来这些人在他们自己的地方,也都是名声显赫c受人尊敬,何尝像这样被当作奴仆般呼来喝去。 “我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接这一单了,一路上不是被那莽汉呵斥,就是被他嫌弃休息的太久了一顿臭骂。想我李则纵横一生,何尝受过这等鸟气!真是气煞我也!”第三个名为李则的商人颇为恼火地道。 “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吧!”第四个声音冷冷插了进来,而听到这人说话,之前三人也都默不作声。这四人在这一队伍中最为特殊,因为他们本是结拜兄弟,最后说话的人名为罗世成,是他们的结拜大哥,平素里最有威信。 “既然拿了人家的钱,就老老实实按人家说的做,少给我废话丢人!”罗世成道。 “可是大哥,这钱也不好赚啊!”老二张放,还是不满地说:“他们给的钱的确不少,但我们什么时候跑过这么难的生意。一路上吃穿用度都得听人家的,稍有不如意就又打又骂,简直拿我们当囚犯!而且处处挑见不到人的地方走,生怕被看见一般。我们这干的是什么事,至于这么见不得人吗!” “就是!”李则说:“我们又不缺好买卖,赚一顿管一年的生意也不是没做过,干嘛要来这受这个鸟气!” “而且大哥,”老四董政稍稍冷静下后,说出了他最为担心的事:“我主要是对这笔买卖不太放心,你看,我们之前什么时候结果这样的生意,处处避着人不说,运这些货还非得用这些东西。”说着,他把怀中的东西拿出来给罗世成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咱们都知道,这东西有多金贵。现在居然只是拿来当一个容器。你们想想,那里面放着的东西,岂不更” 董政知道,在这里每一个商人身上都有着他刚才拿出的那件事物,这一趟买卖,他们要运送的,实际上也就是这些。 “你们四个在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赶快跟上来!”那粗野大汉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呵斥道。 四人略一噤声,赶快跟上,等到大汉不再注意他们后,罗世成才说:“我们是商人,在商言商,接了人家的生意,就要好好完成。至于那大汉,宰相家奴大如官,既是雇主的人,忍他一忍又有何妨?你我本出身贫寒,曾经也受过无数白眼侮辱,难道现在就连这点都忍受不了吗?” “这倒不是忍受不了,大哥。只是兄弟们觉得,实在是不值啊!”李则狠狠瞪了大汉背影一眼。 “那你还要杀了他不成?这里我们也是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情况。如果没有他带路,只怕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但一开始我们也犯不上非要接这一单啊。”张放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大哥当初要力排众议,非做这一笔生意不可。 单看报酬是够丰厚,但似乎也比不上他们的付出。 “你们懂什么!一开始这笔生意,就从没有我们的份!好不容易可以搭上这个关系,当然要好好把握。”罗世成冷哼道。 “大哥,那你的意思是,在这之后还会有大生意?”董政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罗世成再不说什么,但看他的神色,兄弟几人也都猜了个大概,一时精神振奋起来,路途上的劳累似也消散了很多,飞快地跟上队伍,继续向前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空的玛瑙 罗世成说的不错,这一队中只有领头大汉一人知道方向,其余众人完全不懂得路该怎么走。大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双眼灼灼,看透黑暗谜障,估算出大概还不到一天就能走出这里回去复命了,心情也稍稍轻松了一些。这一路上他看似莽撞,实际上一直在警惕着,生怕出什么事把这一次的任务办砸了。而眼看马上就能到达这一趟的终点,又怎能不让他松一口气。 毕竟,上一个把这件事办砸了的人,受到了何等严惩,他比谁都要清楚。因为他的主人为了避免他也办砸,特意把当日那惨烈的景象又在他眼前放了一遍,让他不得不牢记。 时时想起,仍旧能感觉到,后脊发凉。 将心思全部收起,大汉带着这些商人准备继续赶路。可是突然间,他不由得警觉起来,浑身的汗毛直立c后背弓起,就好像一只豹子察觉到了自己的领地之中,闯入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在这里,现在除了他自己c还有这些商人之外,明显还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他之前,并不知情的人。 大汉不由得向前看去。 黑暗中,混沌模糊,隐隐有风吹起,挂动着四周干枯的树梢,划出了凄厉刺耳的响声。沙石被从地面上吹起,久久弥散,化成了一道特殊的屏障。而就在那里,隐约可见一个瘦弱男子静静站立,毫无声息,用着冷淡的目光看着赶路众人,就好像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他们很久。 原来自己之前听到的声音,是这些人在赶路。 丁靖析心想。 那大汉完全不明白眼前的人是在何时凭空出现的,处于本能他警惕地看了丁靖析一眼,开口说:“敢问足下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是为了什么?”极为客气的声音,丝毫不见这几天他和众商人说话时那粗野的语调。 对方能看到自己?丁靖析微微讶异。在这里一切感官都会被极大削弱,但丁靖析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发现了自己。而等到丁靖析朝向那大汉望去,看到了对方那一双炯炯的眼睛时,也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虽然从一开始,丁靖析也没有要刻意躲避的意思。 “迷路之人,可否带我一程?”丁靖析开口回应。 这句话,一半是假,一半却出自真心。丁靖析当然没有迷路,不过他也的确很希望对方可以带他走出这里。丁靖析到底也不知道这一片死地该如何走出,只能凭直觉去闯。而对方就明显十分熟悉这里的道路,那么如果能由大汉带自己离开,自然会省去他很多力气。 能用一分力气做成的事情,丁靖析自然不会去耗两分力气去做。 大汉听闻,渐渐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的确不罕见,在这里年年都有人会迷失方向,运气好的能找到其他人带自己走出,运气不好的就只能被困在这里直到死。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大汉特意选了一条很偏僻的道路,以此来避人耳目。可是没有想到即便是这样,还是碰到了其他人,而且对方还求自己带着他一起离开。 这可是与大汉这次行动的要求,有些相互冲突的。 大汉一面沉默着,一面在静静思考。 而丁靖析,就在等待。 不过在等待的过程中,却渐渐察觉到了对方,像是有一些其它的意图。 “我们着急赶路,恐怕不能带着你一起。”大汉直接拒绝了丁靖析的请求。 听到了大汉的回答,丁靖析并不觉得诧异。 倒不如说,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而接下来对方的举动,就更是在丁靖析的预料之中。 大汉的手忽然抬起,对准了丁靖析,猝然朝着他遥遥一指。 一道至阴至柔的指力,对准丁靖析飞快袭来。来势汹涌,凝聚着极强的真元灵气,搅动了此处黑暗中亘古不变的阴影,震若雷霆。 道家归元气之术,这一大汉分明不是普通人,而是道门修为极其高深的弟子。 丁靖析看到了在大汉的丹田处,明明有着一颗本名金丹熠熠闪动。 大汉在看到丁靖析之后,就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且不论丁靖析出现的太过意外,实在令人生疑。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大汉就不会让任何一个遭遇到的人泄露自己的行程。 这既是为了任务的成功着想,更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 他就绝不会让丁靖析活着离开。 看着越来越近的指力,丁靖析稍稍觉得有些好奇的。 他猜测大汉的归元气根本没有修炼到家,否则不可能搅动出这么大的声势。 真正的归元气,应当是举而不散c凝而不发的,即便在这等幽静之地,一指既出,会如滴水融入大海中,悄掠无踪。又如滴水穿石,力透于一点,不再过程中浪费任何力道,才会有最大的威力。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丁靖析打算亲自试一试。 心门处光华一闪而过,而在归元气即将冲到他身前的那一刹那,丁靖析也是学着大汉之前的动作,朝着对方轻轻一指。 没有任何声音。 连原本大汉用出的那一记,也在不知不觉间,化作无影无踪。 丁靖析自然还站在原地。 而大汉却已经凌空倒飞而出,轰然坠倒在地面上,失去了声息。 丁靖析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稍稍皱了下眉头。 与水族的洞海碧波指相比,各有千秋。而若论道法内涵,还是归元气更胜一筹。 不愧是道门绝学。 只是明显他自己运用的,还并不熟练。 因为按照丁靖析原本的设想,大汉应当还会站在原地,不会像这样飞出。 自己的力道,还是显得太过刚猛了吗? 丁靖析这般想着,就走到大汉的身边开始查看对方的身体。 准确点说,应当是查看对方的尸体。 大汉在丁靖析一记之间,就已经气绝,而且是死在了自己原本最为得意的绝学下。 这么一看,丁靖析倒是有一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意思。 而自始至终,丁靖析都没有打算留对方一条生路的。 对付一见面就对你杀机毕露的人,对他的留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那些商人,早已经四散而去。 在大汉倒下的那一刻,他们就见势不妙纷纷溜走了。 如果不能把雇主要的货物送到,他们这样的行为,是有背信弃义之嫌的。 可是这等紧要关头,不论怎么想,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不过不知是否是逃得太过匆忙,他们明显遗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只有这大汉,才识得路到底该怎样走。 可大汉已经死了。 那就没人知道路该怎么走了。 他们,都会被困在这里。 运气好的,也许会碰到好心人带他们出去。 运气不好的 丁靖析没有想这么多。对于那些人的死活,他连一点点的想法都不会有。 他只是想看一看大汉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找寻了许久后,从大汉的尸体上,丁靖析只找到了一件东西。而当他把那拿到手中后,眼中掠过了一丝奇异的目光。 温温如玉,浅红含金,自然之力蕴藏其中,道法三千,似有无尽大道。 道然玛瑙。 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丁靖析心中暗想。 如果说这道然玛瑙有什么作用,其实和大多数芥子袋c乾坤镯之内的收纳法宝没什么两样——里面都自成空间,可以存放东西。 而有所不同的,就是乾坤袋一类的收纳法宝,只能存放死物。但这道然玛瑙,却可以放活物。 生灵可以被收入其中,不凭借任何外力,独自生存很久。 而这,一般也只有那些内部自成洞天的高级法宝才可以做到,可这样的法宝一般也是极为罕见的,拥有它的势力也绝不会单独用它来存放东西,是以可见这道然玛瑙的珍贵所在。 丁靖析也理所应当地以灵识探入到其内部,想看看它的里面到底放了一些什么。 然而,空空荡荡。 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小,大概可盛放十余人左右的样子。 可是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这里面本应放着的东西,却被人忘记了? 可是这里面原本,应当有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非常道 真正进入到三清天后,人们又会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这里? 神圣?浩瀚?悠远? 只怕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词,会是“普通”。 看这民居林立,行人车水马龙,有商贩在店铺兜售自己的货物,集市里人熙熙攘攘,似是在何处都可以看到的普通场景,毫无任何出彩之处,第一次来的人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或者是自己一时眼花,并没有看清楚,于是试着闭上眼睛再睁开,重新看一遍。 可仍旧是原样。 接受现实后,就会觉得不可思议。被天下修道之人视为圣地的三清天,居然只是如此? 当然不止如此。 向着远方看去,可看到视线尽头处有三座山峰,高耸入云,直入云霄。山峰为云雾笼罩,缥缈奇幻,从远方望去有紫色仙气缭绕,瑰丽异常。最为奇特的就是无论站在哪个地方,都看不到三座山的山顶,好似三山皆为无顶之峰,如以寻常之法试图去攀登,那终其一生都无法登临顶峰。 严格意义上讲,那里才是真正的三清天。 此三座山头,是为当初道门开创者以无上法力从其余地方搬来,化为道宗山门,诸天之内道法源头,莫不来源于此。此三山原本无名称,后在此修炼的弟子渐渐将之以“三清天”为称呼。“天”既指代仙人居住场所,又指代道法之中至高之道。但凡道门弟子,无论是何宗何派,全部居住在三座山上,轻易不得下山。而山脚下这些民居,完全不属于道门。修道者虽清静无为,无欲无求,也难免会为一些俗事所困扰,但凡吃穿用度,皆需要从山下运来,因而在一开始,山脚下会定期有集市开放,供道门子弟下山采购所需用品。慢慢的,道门弟子越来越多,需要的货物越来越多,交易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而集市附近的人也就越聚越多,渐渐在山脚下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村镇。而每逢外界处于动乱的时候,就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试图寻求道门的庇护。天长日久下来,这些镇子也就颇具规模。不过以三清天代指连三座山和山下这一整片局域在内,还是在诸天之战后的事情。魔门的肆虐导致道宗外和诸天隔绝了一整块的死地,这样在外人看来死地的这一面也就天然的属于一体,并无山上山下的区别,所以世人也就以三清天来称呼死地后的这整个区域,并误以为这里全都是属于道门的宗派之地。 山下既不属于道门,那么显得普通,也是很正常的。道门高不可攀,而这里的普通人,也还是要吃饭c要睡觉c要生活的,会有俗气,全都理所应当。 况且这里也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普通。 与道门庇护下,常年受起浸染,这里实际上也算人杰地灵。在这里长期生活的人耳渲目染之下,举手投足间都会和天地产生玄妙的感应。用心去体会,恍惚中,似还能感觉到深藏于此地的,那种玄之又玄的道理,让人沉浸其中回味不已,体会得久,对于这一片天地,也就有了更为深刻的感觉。偏偏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可说更无法去问,只能靠自己,去慢慢体悟。 道可道,非常道也。 那丁靖析,现在在做什么?莫不是也在体悟此处的非同寻常? 倒还真的不是。 他正在做着一件似乎是理所应当c却在此地显得非同寻常的事情。 喝酒。 坐在山脚下喝酒。 他刚刚就已经迈过了那段漫长的道路,直接来到了山脚下。看着高耸不见尽头的山峰,丁靖析产生了些别的想法。 风缘心告诉他要在一月内将贞平广复源带回,现在才刚刚过去不到一星期,自然也就没什么着急的。这段时间,不如慢慢做一些别的事情,好好探查一番三清天的情况,才能知道如何去正清门取出源石。 想要获取情报,自然是要找人多的地方。 人多的地方,无论在何处,都不外乎是以下这类场所: 赌场c酒馆c客栈 其中最好的地方,自然是酒馆。 赌场中尽是一些红了眼的“疯子”,与他们谈论很难得到客观的情报。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去赌场,因而一般选择地点,赌场都不会是丁靖析的首选。 而客栈内虽一日人流量不少,但大多数人都会在自己的房间中,很难碰到,自然也就谈不上彼此交流c获取讯息了。 酒馆,实际上也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所有人都会喝酒,但所有人都会吃饭,任何人都会有一定的概率去到酒馆。而且坐在大堂内,无论谁人的说话都可以被捕捉到,一切尽入耳中。 所以丁靖析愿意去酒馆。 可是在这里c道门山脚下,会有酒馆一类的地方吗? 丁靖析四下寻找后,居然真的找到了一个,规模不算大c但也不算小得寒酸的酒馆。 就在三山之中,其中一座山的脚下。 在道家净地之处c山脚门户前,有这样一个酒馆,每日来往酒客,痛饮后将附近弄得酒气熏天,算不算是一种亵渎? 丁靖析只是在坐在酒馆内的一个椅子上,静静喝着酒,没有说话。 也没有去想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一间酒馆的问题。 酒馆内是最常见的那种格局,几张桌子整齐摆放在地面上,每张桌子旁配了四个椅子,供人就座。而有所不同的,就是这一个酒馆,没有算账的站台,酒馆掌柜则坐在来此酒客之中,和那些人一样一边喝着酒,一边所以地交谈着。 掌柜年龄已经很老了,须发尽数化为花白,满脸皱纹,只有一双眼睛还十分清澈,丝毫不见老态。背也不驼,但走路却多少是有一些问题的,因为他的一条腿,是跛的,只能拄着拐杖,以此来行步。 丁靖析所注意到的,则是另一点。这老掌柜和酒客混迹一处,难免也要陪着他们一起喝酒。可是从丁靖析进来以后,就看到他一直在喝,料想之前也是如此。但不管怎样,哪怕酒客已经有些醉意了,这老掌柜仍旧精神清明,丝毫不见有一点醉的样子。 这倒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 其实来到这里的人,也和别处的酒客有些不同。他们不会完全放纵自己,开怀畅饮,喝的都很有节制。基本上走进来的人,最后也都能自己走出去,再醉的人也不会醉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这一方面因为此处临近道门,生活清净c民风淳朴,当地居民不会过于酗酒。而另一方面,就和这酒馆所在的位置,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了。 道门山脚下饮酒,只要想一想这点,任是谁人,也不敢太过放肆,都不得不有所收敛。 “我说,老掌柜的,你这酒馆就开在道宗的山脚下,他们是怎么容得下你的?你就不怕哪一天山上的仙人说你这里俗气太重,有辱净地斯文,将你连着铺盖一起赶出去?”一个酒客看来对此很是不解,直接接着酒劲询问出来。 酒馆并不算大,他的声音又十分洪亮,因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不由得看向了老掌柜,纷纷善意地笑了出来。不过这话虽打趣的意味更多,可是也代表了很多人的真实想法。是以很多人都带着期待的目光望着老掌柜,等着他给出满意的回答。 “这位朋友,之前没怎么见过,想必是新来的吧?你这番话,可是有点落入俗气了。”老掌柜将面前碗中的酒饮尽,回望向众人,带着笑意地说:“道家经典之中,酒亦为神仙所酿,是一仙人取的天界神水赐给下界凡尘,希望众生忘却痛苦,因而有了酒。饮酒多时,人有醉意,才会有飘飘欲仙之感,要脱离尘世间,不再受俗事困扰。如此看来酒即为仙水,在仙家之地饮用仙水,又怎么是冒犯呢?酒之纯粹,犹胜于水,道家祭祀时常常也要用酒,那为什么又要驱逐酒呢?况且道家之法,世间万物无所不包,无所不为天c无所不为道,他们又为什么容不下我在这山脚下,开这一小小酒馆赖以为生呢?” 老掌柜的回答十分精彩,听闻食客无不入迷,之后借着余兴,开始谈论一些别的事情。只有丁靖析听完之后,稍稍皱眉,到嘴边的酒盏无论如何,都再不往口中送去。老掌柜这番话虽滴水不漏,丁靖析却总觉得有一些异样之处。别的不说,单单是这话中的大道理c大智慧,非有道之人不可说出,又怎么会在一个区区小店的掌柜口中出现? “这位朋友看着面生的紧,想必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不知何时,老掌柜的已经来到了丁靖析身边,在他对面的空椅子上坐定,看了丁靖析片刻后,老掌柜的试图伸手去拿桌面上的那一个酒壶。 丁靖析立刻伸出手来,猝然抓住了对方的手。微微用力,丁靖析在仔细感知着对方的身体情况。苍老的皮肤如松树皮般粗糙,像是脱尽了水分没有任何活力。筋脉c骨骼也是稀松平常,根本没有任何修炼的迹象。无论怎么看,对面坐着的,都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老人。 可是丁靖析,仍旧觉得不对。 这是他的本能。 “这位朋友”老掌柜像是对丁靖析的举动有些不解,看着丁靖析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的酒。”丁靖析淡淡回答,心中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他所握住老者胳膊的力道,着实不轻。 如果掌柜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又怎么可能像这般若无其事? “我只是想敬你一杯。”老掌柜觉得自己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他在这里已经这么久了,什么人都看到过,像是这样一般有些“吝啬”c误会自己想喝他的酒的客人,也不在少数。 “这是我的酒。”丁靖析再一次,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内容,用了不一样的语气。第一句话是在陈述事实,第二句话,就是在重点强调了: 这是我的酒,是属于我的东西,我可以不介意你是要拿它去喝,或者做别的什么事情。 但是既然它属于我,那么我不允许你碰,你就不能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有益 按照这个意思,丁靖析的态度,就与吝啬无关,而是坚定属于自己的东西,必须是他的所有权。 “自然,自然。”老掌柜像是明白了丁靖析的意思,将手重新收了回来。而丁靖析也随之,放开了对方的手。 之后,二人对坐无语。 “在下宁广益,在这里待了快有七十年了,来往的人,基本上都认得我;我在这待了这么多年,基本上所有的人也都认识了。别看这三清天广大,但一直待在这里的人,其实并不多,一共也就那么多人。可是我看您却是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这里吧?那么请问您又是从哪来c又要到哪去呢?” 丁靖析只是注意到了老掌柜介绍自己的第一句话,所以对他有点啰嗦的那重复问自己来历的问题,就没有听到。 宁广益? 老掌柜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这是他的名字? 丁靖析长眉稍稍动了一下。 宁广益,这是一个好名字吗? 第一感觉像是不会对它产生什么恶感。 宁在外广做有益之事。 可以这样理解吗? 那倒是一个劝人向善的名字。 不过丁靖析在来的这一路上,倒是常常听到来往的商人喜欢说的另一句话。 那些商人不属于三清天,甚至不属于山下的这一片小镇。对于道门,他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对他们来说,这里的财富,才是他们会来这里的原因。 他们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若无百利,宁做广益。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如果他们做生意没有一百倍的利润,他们就宁愿去多做一点善事与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像个道士一样济世救人c广做善事,在他们眼中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这句话本就是用来讽刺道门,捎带着描述一下他们自己的。 现在丁靖析却听到有人将之作为自己的名字,又怎会不疑惑。 看着周围酒客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一定不知道老掌柜的名字。 在这里的人,一定不可能没有听过那些商人常说的这句话,也就不可能在知道了老掌柜的名字后,还表现得若无其事。 况且对方有什么必要,单单把名字告诉给自己? 他难道就不知道,告诉了自己后,就会对他心生警惕? 丁靖析默不作声,只听着宁广益继续说:“人法地c地法天c天法道c道法自然,人由自然而生,最后归于自然。人所初生时,身躯弱小c灵魂混沌,才是人最初的状态。由此看来,人若一直保持这样,也算是正本清源c返璞归真。但天地尚由混沌变为清明,人自然也要从无知变得智慧。天地宽广,尚留许多大道c谜题,去供人寻找解答”他就像一个四处常见的老人般,絮絮叨叨地与丁靖析说了很多话,似全然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进。 丁靖析不想听这些,他的心思自然也没有在这些话上。 他所注意到的,是宁广益的手杖。 老人用以代步的拐杖,此刻像是特意想让丁靖析看一看般,被宁广益直接放在了桌面上,一边说话边在手中不断抚摸着c摇晃着,使之尽数收入丁靖析的眼中。 那只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拐杖,以寻常树枝切削而成,没有涂以油漆,看起来本应十分粗糙,不过因被使用的久了,天长地久下来,表面也变得十分光滑。 可是,也仅此而已。 丁靖析从中看不到任何出奇的地方,因而对此表现的,也只有不解。 “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见丁靖析许久没有反应,宁广益似才注意到这个事实,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说:“还请您多多见谅,人老了,就难免喜欢找人说说闲话,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进。”从桌上收回了拐杖,支撑在地面上有些艰难地站起,继续对丁靖析说:“您要是真的没什么事情,可以去三清天圣山看一看。再过几天,就是正清门的开宗大会,届时他们会正式招收新的一批弟子,而在那几天,外人也可以进入到他们的宗门内,在一定范围自由参观。到了那里,会有德高望重的道门前辈替人排疑解惑,你在那里会有什么感悟,也是极有可能的。”说完,宁广益就转身离开,去坐到别的客人那里,再与他们相谈甚洽。 丁靖析立刻起身,朝着小店大门走了出去。 在经过宁广益的身边时,他特意朝着对方看了一眼。 宁广益则似根本没有察觉,继续坐在那里,和其他的客人交谈着。 丁靖析直接走出了这里,认准一个较为偏僻的方向,快步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之前发生的事情。 宁广益先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又给自己看他的手杖,最后更是直白地让自己去正清门,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特别是让自己去正清门,看似是一个老人对于迷茫青年的善意提醒。 但无论对于再慈善的老人c再迷茫的年轻人来说,对于彼此,他们就只是陌生人。 那么对于陌生人,宁广益所做的,就根本没必要。 陌生人不会去加害于你,却更不会特意为了什么事情,给你什么指点。 因为,你们只是陌生人。 丁靖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停下了脚步。 他现在已经离开了那片城镇。 这里所在的位置,是城外的一片树林中。 三清天内,既然有圣山c有城镇,那么自然,也就有着这些树林。 不过三清天的树木,与外界相比,果然很不一样。 枝丫树干,通体也是翠绿之色,一棵棵树木接连排列,从远方看去,如同一整片翠玉林立,微风吹动时随风摇摆,更是增添了一分灵秀之气。 这样看来,这些树林,倒是更像竹林一些。只是所谓的“竹子”,未免长得太过粗壮c太过高大了。 丁靖析是不在意这些的,对他来说,只要有一片树林就好。 天色渐晚,如果不寻觅到这样一个地方,他是无法安心入睡的。 他当然会去正清门,而听宁广益所说,再过不久正清门就会允许人随意进入,那真的是天赐良机。 在这之前,他就需要找一个地方好好休息,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极致。 他是要到一个诸天之内颇有盛名的道家大派之内,将其供奉的c已经在诸天内无法找到的珍贵之物直接取走,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的如愿以偿? 丁靖析似已经想象得到,那会发生的情景。 不过现在丁靖析就来到这里,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他走过一棵树旁,看似无意地在那树干上轻轻碰了一下,就飞速掠向林间深处,消失在一片隐秘之中。 许久后,一片沉寂。 这里的树林,现在才发现,其实和外界相比,还是有着不少的区别的。 除去本身晶莹透绿,这里还有着在外界所没有的沉寂。 绝对的沉寂。 没有鸟叫c没有虫鸣,有的,只是这些郁郁葱葱c不会枯黄的树木。 这些树都是道门的人特意栽种的,栽种之初就没有想过要引一点其它动物进来。 树木,是为清净自然;动物,就要显得粗俗不堪,给这一片世外之地徒增玷污。 所以在这里,除去风声,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现在,又多了雨声。 天上,下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逼问 窸窣的声音不断传来,那是轻柔雨点打在叶片上的声音。雨点在叶片上凌乱撞击,溅起更为细小的水珠,沿着枝杈间的缝隙飘落而下,化成一片连绵水雾,弥漫在幽静大地上。 雨落穿林声,翠青碧如画。这个景象,实际上实际上很美c很美,美得让人企盼住时间,就此停下,可以让自己把这一切,好好欣赏c牢牢记在心中,不忍忘记。 可是世间最容易被打破的,就是人的愿望。 这一刻的场景,也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突如其来的响动的声音,首先打破了这里空幽的氛围,让掉落的雨点,都变得杂乱无章起来。插入的声音形容起来,也是有些奇怪,“叮铃”作响不停,像是无数铃铛一齐响动,可却也要比铃铛声绵长很多。 之后出现的一道身影,更是直接破坏了“画卷”原本完美的构图,显得与四周格格不入。来人身上穿着一整套深绿色的服装,短小贴身,是游侠或盗贼最常见的那种装扮,十分利于活动。身材倒显得有些矮小,而且十分瘦弱。即便丁靖析与之相比,也要显得强壮很多,几乎让人怀疑,这个人的衣服下是不是只藏着一副羸弱骨架。除此之外,奇特的地方还有两点,第一点是来人身上那独特的装饰,无论是在腰上c胸前c或者手腕处,绑满了一些银色短柱,每当有所动作时,这些银柱就会彼此撞击,发出类似银铃般的响声——这也是那特殊声音的来源。 而这个人最为奇特的地方,就是在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修罗面具。这看起来应该只是孩童玩物的东西,戴在这个人的脸上,反而显得异常可怖,面具眼睛处应当是为了视物抠出的两个窟窿反而让他的双目看起来黑暗空洞,不敢与之对视。 这个人刚刚从半空落下,似是刚巧落到了丁靖析原本站立过的地方,立刻搜寻了起来。要说搜寻的方式也是很特别,仔细查看树后的动作像是玩捉迷藏的孩子,分开树下茂密的草丛却又像是在寻找掉落的什么小东西。总之,这会是一个在一开始让人觉得处处奇怪的人,然而在注意到他在搜寻时举手投足间的熟练气息,又不由得让人觉得,这会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 过了一阵,像是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这个人的动作又停了下来,思索了一些什么后,朝着树林的深处望了一望,起身决定在朝向那里面走去。在这里找不到他的踪迹是很正常的,赶来前的那段时间足够任何人藏匿起来。不过就在此人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所有的动作立刻都停住了,抬起的脚悬空不动,四肢也全部僵直,如同在一瞬间被施加了定身咒。如果能透过面具的孔洞看到他的双眼,就能看到他的眼睛是在不停的闪烁中。因为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是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的。 在这个人的身体四周,纵横交织着无数的细线,如无数蛛网立体交错将之牢牢困在正中。身体丝毫不敢乱动,连伸出的手臂也就那样凝固着,也不知道一旦无意碰到某一根丝线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这些线通体晶莹,若非在雨天挂着很多水珠根本就无从查觉。而它本身,像是由灵识与真元混合构成,如此神秘,就像传说中无人可以逃脱的“天罗地网”。 没人知道它们是在什么时候c又如何出现的,只是在这里一刻,它们真的构成了一张大网,将此人牢牢地,限制在了中央。 “你是谁?”伴随着这一极冷的声音,丁靖析缓缓从阴影后出现。他的右手五指上缠绕着很多细线,正是以此困住了那个戴面具的人。这些线原本是丁靖析在睡觉时用作警戒的,既可用于预警,那么同样可以用来对敌。在此之前,丁靖析就已经觉察到了有人在暗中跟着自己。他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也无从获知对方的真实身份,那么就只有像这样困住来人,才可能获知想要的一切。 “你不认识我?”来人的声音未加掩饰,直接说了出来,语调高昂清丽,绝非男子的声音。 居然是一个女子?这倒是丁靖析没有想到的。 “看到我这个样子还不认识我的人,现在倒是不多了。”这个女子既像是在告诉丁靖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丁靖析有些不耐,也有些不解。 为什么自己一定要看到对方的样子,就能立刻认出对方? 难道知道她的身份,是很荣耀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建议你现在去找一些人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这个打扮奇特的女子,似根本不在意自己已经被丁靖析制住这个事实,仍旧轻松地与他说着这些似无关紧要的事情。 然后下一刻,她就轻松不起来了。 因为丁靖析稍稍拉紧了手中的那些线。 她身边的全部丝线,也就离她更近了一些,特别是她喉头前的一根悬空丝线,离接触到她的身体,只有不到一毫之距,只要丁靖析再稍稍用力 没人知道真正碰到这些密布细线又会怎样,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跟着我,为了什么?”丁靖析换了一个问法,已经意识到哪怕知道她的身份,也是毫无用处,还不如索性单刀直入,直接询问对方的目的。 “你这个人,真的是有趣的可以,哪有直接这么问别人的?就算我真的告诉了你,你会相信吗?就不怕我胡乱编造几个理由,再”女子开始还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没等她的话说完,就再也轻佻不出来了。一根长线颤动着,在她的身边划出一道银亮的轨迹,又立刻绷直。女子全身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某种痛苦,痛苦并不剧烈,却似万根银针直刺心间,那种钻心的痛苦。鲜血溅落,洒在地面,也有一部分挂在众多丝线上,使挂着雨滴的银色,尽数化作鲜红。 随着鲜血一起掉到地面上的,是一根手指。 女子的右手小指,浸在血泊之中,苍白小巧,才会让丁靖析意识到,这确实是女人的手指。相比较那修罗面具,还是它更值得一看。 直接斩断了女子的一根手指后,他直视着面具上那两个黑暗的孔洞,冷冷开口:“再废话一句,斩一根手指;如果我感觉你在说假话,斩一根手指;如果什么也不说,斩一根手指。” 只是斩手指?那听起来还没什么。 但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小指砍完,再砍中指c食指两个手的十指全部斩完了,还有整只手。以此类推,接下来肯定依次是小胳膊c大胳膊c脚c小腿直到这个女子还剩下一个头颅和整个身子,还能回答他的话。 这些是谁都明白的,所以丁靖析不需要详细说明。 先斩掉女子一根小指,就是在警告,他说到做到。 “你这个男人,真是无趣得可以。”女子强忍着痛苦,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冰冷与怨毒。 如果丁靖析此时能摘下她的面具,想必可以看到女子看自己的目光,也是一样的怨毒。 只是丁靖析没有兴趣。 听了女子的话,丁靖析不为所动,只是又牵动了另一根丝线。 女子右手的无名指,立刻也被斩下。 血泊,又多了一滩。 “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女子似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寒声说道。 在此之前,她从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而她也相信,如果再不说出让这年轻人满意的内容,他会毫不犹豫将自己一点一点分尸凌迟。 不属于我的东西? 丁靖析不解。 自己来的这一路上,有拿过什么 等等。 他忽然想起来了。 道然玛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结果 丁靖析立刻从怀中将那得自粗野大汉的道然玛瑙拿了出来,在女子眼前一晃而过,浅红的光芒映在狰狞的修罗面具上,反而有一种柔和的美感。倒是提醒了丁靖析,面具之下是一张女子的面容。 “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你不知道它的意义?” 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的两个声音。 之后,两个人几乎又是在同一刻各自怔住。 “你从别人那里抢到它,根本就是一个意外吗?”女子仿佛叹了口气,很是失落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这个东西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丁靖析猛然惊觉到这一点。 他立刻准备再问这女子更多的问题。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女子身上所带着的无数银色雕饰,忽然无故鸣颤不停。 鸣颤是因为它们在不断撞击。 女子的身体明明没有任何动作,这些银饰就自动撞击着。 声音清脆但杂乱,分开来是欣赏的美妙,和在一处却只有无故的烦躁。 丁靖析自然也会觉得烦躁,他就试图让女子停止这种噪音。 阻止对方的方法,很简单粗暴。他再一次牵动手上一根丝线,想再斩女子的一根手指。 然后还意识到自己之前少与女子说了一个惩罚情况: 做多余的事情,斩一根手指。 可是,刚刚在他牵动丝线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 在他的视野中,漫天交错的无数复杂细线遽然四下散乱开,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并且朝着丁靖析倒卷了过来。 丝线末端,闪耀着锋锐的寒芒,如同无数细小柔软的钢刀。 散乱的细线,散乱的声音,两种散乱交织在一起,烦乱之余,几乎令人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 丁靖析微微皱眉,毫无触动。 因为他只有奇怪,并无震惊或者惊慌。 自己明明还掌控着这些丝线,为什么它们会突然这样? 掌控,那就是绝对的掌控,对这些丝线如同手脚延伸一般的掌控。 就像你还能掌控得住自己的手脚,却突然看到它们都不听使唤的一拳脚向自己打来,会不会觉得奇怪? 丁靖析很奇怪,可是他还记得自己应该有所反应。 所以他缠绕着丝线的那只手向后缩回,想将这些凌乱的丝线再收起来。 当他刚刚有这个准备的时候,已经觉察到不妙。 不妙的起因,是那些嘈杂的银器撞击声,越来越小,渐渐不可听闻。 银铃般的声音,照常是不可能扩大缩小的,要么因撞击不断响起,要么就是彻底停下。 声音减小,因声源的位置离丁靖析越来越远了。 女子已经脱身而出,朝着远方急掠而去。 身影快如惊鸿。 丁靖析顺势将所有的丝线全部收回,站在原地,目视着女子的离去。 没有试着去追赶。 只是意识到了这样一个事实: 他自己也有失算的时候。 这一次失算,就是没有想到女子的银铃声如此神奇,不仅让他产生了丝线倒转的幻觉令他不由得想将其收回。更为重要的,是那些嘈杂的声音,果真影响了他的判断,使得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居然忘记了女子的存在。 所以他才会想收回丝线,没有考虑到后果。 所以女子才会趁那个机会,离开这里。 只是女子,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丁靖析在半空中再也看不到离去的身影后,把视线收回到眼前,看到了面前的那一块地面。 这里是之前女子站立的地方,原本很凌乱。女子的两根断指与两滩血迹洒在那里,当然会显得很乱。 此刻,就变得更加混乱。 除了之前的那些,现在地面上又多出了半条胳膊c半条腿,半个修罗面具,以及一大滩血迹。 女子在离开的时候,仍旧碰到了很多根丝线,也就留下了这些惨痛的代价。 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即便雨水一点点将血液稀释,这些气味也丝毫没有冲淡。 令人作呕。 丁靖析从不喜欢这种味道,所以他从不会让任何一滴不是自己的血液沾到身上。 除此外,他不喜欢的味道还有很多,像是恶臭的气味c辛辣的味道c灰尘的气息 讨厌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丁靖析的身上,总是什么也不沾,一尘不染。 除此外,他也不喜欢被雨水打湿身上的感觉,所以没到下雨天,他都会用真元隔绝雨滴与自身的接触。 这总是很麻烦。 所以他也不喜欢下雨。 但,那是原本。 现在呢? 现在他的身上,就毫无遮掩,直接被雨水所淋湿c打透。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黏在了面颊上,水流又顺着他的下颌,滴淌到他胸前的衣襟,雨水化开,久久没有散去。 融入到这一件,她所送给他的,衣衫里。 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那么,讨厌下雨。 理了理衣衫,深蓝长衣的下摆自然摆动,丁靖析又拿起了那一块道然玛瑙,默然半响,手上微微加力,将之捏得粉碎。 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就这样在他的手中毁掉了。 如果此事传出去,传到了一些有名的吝啬鬼耳中,只怕他们都会捶胸顿足一番,童心遗憾之下,不输于自己的传家宝真的被毁掉了。 丁靖析毁掉它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不打算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女子回跟踪他的原因,方才仅仅三言两语的交谈,已经很明白了。 是因为他拿着这个道然玛瑙。 那为什么他拿着道然玛瑙,就要跟着他? 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要深究起来,就要从头开始捋顺:道然玛瑙是他从大汉那里抢来的,大汉他们原本是带着一群人准备到三清天的,这些人到三清天是接受委托送东西的,送的东西就放在各自的道然玛瑙中,然后会有人在这之后跟上他就证明里面原本放的东西应当非同小可,这背后一定又有某些其他的隐情 然后呢? 不知道。 如果想知道的话,就要继续刨根问底,没完没了。 所以丁靖析选择不知道。 那不如直接毁掉它,让女子不会再来找自己,也彻底和这件事情划清界限。 一了百了。 这就是丁靖析会放任那女子离去的原因,他不愿再多找麻烦。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在几天后进入正清门内,取到贞平广复源,才是要紧的事情。 除此外,毫无必要。 丁靖析开始找寻地方休息了,还是在这一片树林中,纵身跃到一棵最为粗壮的书上,盘膝坐下,真元散步在其中,丝线再一次出现布满了附近的空间,使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他现在所坐的位置,也正好可以看到之前所在的那一个方位,草地上一大滩血迹已经基本被雨水冲散,只剩下浅浅一层。不过女子的断肢,仍旧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这里既然没有野兽可以将之叼走,它们就会在这里存在很久。 丁靖析就是这样,静静地端坐着,也在静静地等待。 入夜。 天色渐晚,不过雨势停歇,乌云散尽,夜空看上去反倒要比白天更加清晰c晴朗。雨后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吸入肺部,精神也会为之一振。丁靖析在这里静坐了很久,深黑的双目观察着四周,沉静得如同寂静的海面。 他不焦急,如果等不到什么,他也不会有特别的反应。 不过这么说的话,也像是显得他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一切,也未尝可知。 忽然,丁靖析动了一动,目光遥遥望向前方,神情沉稳。 终究,还是让他等到了什么。 一道人影,趁着月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树林靠近。极快的身影,在黑夜下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轮廓。只见那个人直接来到了原本丁靖析与女子对峙的地方,看到了那一副场景,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但很快又重新冷静下来,俯身趴在地面上,像是在仔细寻找着什么。丁靖析亲眼看到对方终于在草丛中找到了一块道然玛瑙的碎片,只是过了不久又立刻扔掉,继续在地上寻找。最终一无所获后,这个人才不由得转身离开,身影沿着来时的方向重新投入到山下的一片小镇中,隐没不见。 自始至终,丁靖析都没有动一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正清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丁靖析刚刚跨过这一道大门,立刻就看到了这一句话。它被装裱起来郑而重之地高高挂在了门框之上,以便让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看到。 以此,显示出这句话,对正清门的重要。 这句话原本无甚离奇,只是《道经》上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如果不是在这正清门中c而是被挂在了一个普通道观的什么地方,相信无人会多在意一眼。不过既然它被挂在了正清门上,那么所有人都知道,它所代表的含义,也就没有那么普通。 这不仅仅是《道经》中的一句话,也以此一语代表了正清门的修炼奥义。像是《道经》内话语千万,在这三清天圣山上的其它道门宗派,在自己门派中悬挂出的语句也各不相同。元始门上挂着的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太上门则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全清门上一句话是“道,可道也,非恒道也”;致虚门就为“天地不仁,以万物為芻狗”。 不同的话语,代表当初各门始祖对于《道经》的不同理解,并把其中领悟最为精深的一句话摘录下来以示后人,而各派始祖也就从这些不同的语句中创出了各自不同的绝学。在此基础上,演化出了各门各派虽出同源c却有所不同的功法根本。 不过到了现在,虽然道门各派千差万别,修炼功法不一而足,但有一件东西,还是被他们所有人奉作神物,以之供奉,并也都期望能从那一物上,领悟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绝学。 《悠然坐观图卷》。 抛开这些不谈,如果说这当今道门第一大宗派给丁靖析是什么感觉的话,丁靖析只想用两个字来概括—— 普通。 普通的道观,普通的路。普通的守门人,普通的大门,连大门上的匾额,都是那么普通。一路走来,见其内部也人影稀少,空旷院子内,最多不过有两三个人在清扫地面。道观内进香处,也仅仅有一名童子看守。顺着人群走动而行,毫不夸张的说,这道观外的人都要比这内部之人,多上至少百倍不止。 普普通通,毫无出彩处可言。这一副样子,似与其道门第一宗派的名头很不相匹。 这些其实都很自然。道门修清净,不好奢华,天底下的道观形制风格都是一样的简单,只是规模略有不同罢了。一切式样,均以满足最低限度的需求,简洁自然。而且现在所能让人看到的,也仅仅是前面的一点点角落,还有很大一片区域没有对外开放。今日虽是正清门开宗大会,从外面来了很多游人想要一睹风采,但如果想看到等多精彩的景象,还是要等到晚上。 这是所有人都可以想到的一个原因,不过丁靖析知道,这却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无外乎此:就是正清门其实并没有人所想象的,那么强大。 诸天之内,分布最为广泛的宗派,是何势力? 谁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门。 那诸天道门内又分为多少派别? 至少亿万。 共有多少弟子? 不计其数。 均摊到每个门派内,分别又可有多少弟子。 这么一想,所有人难免会有所踌躇,因为没人知道答案。但按照常理,也应该可以想到,每个道门派别的弟子,其实并不会太多。 特别是在动荡结束后,大多数道门派别都集中到了这三清天圣山上,使得道门势力空前凝聚。 这样一来,就会显得道门势大,若论其总体实力,似仅次于新界卫盟,较之诸天内其余各大势力,都要隐隐胜之。 而正清门既然被称之为道门第一宗派,在人心中,当然会是格外强大。 但丁靖析想得到,正清门没有那么强,整个道门,也没有那么强。 理由无二:道门要是真的比诸天势力都要强上一丝,那为何它主要的势力范围,到了现在也仅仅有这三座山头呢? 就连曦族c星耀族等族群,都至少占据了一整个位面。 三座山容得下它们?道门不喜争端? 诚然三清天圣山足够广大,不输于任一位面;诚然道门修清净,对于扩张就没那么大野心。可是当强大到一定地步,就必须寻找更为广阔的天地,这也是无法否定的。 道门一位先祖就讲过这一个故事:一只大鱼在海里越来越大,海容不下它,它就变成一只巨鸟。鸟也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天似乎也快容不下它了。 而三清天,依旧容得下万千道门。 诸天道门,杂乱无章,散而不强。这是丁靖析,所下的定义。 随着一起来看开宗大会的人群行走,不得不说丁靖析得以省去了很多功夫。没人会检查他的身份,他也可以隐匿在人群中,不引人注意。不过丁靖析也知道,仅仅是这样,到不了自己想去的地方的。因为更为机密所在,正清门也根本不会让外人知晓。 找准机会,丁靖析悄然离开了人群,独自行动。没人注意到他的离队,熙熙攘攘的声音,早已分散了所有人的注意。队伍中多了一人c少了一人,也无关紧要。 况且他本身的隐藏,也作得极好。大摇大摆走过一个道童的眼前时,那个道童犹自忙着自己面前的事情,根本也没有察觉到他。 所以他才能在这看似普通c实则步步杀机的道观中,行动自若。 丁靖析对于正清门内的情况,还是一无所知的。前几天无论怎样打探,都得不到有用的讯息。很多人都曾像今天这样进入正清门内参观,可是从他们那里得到正清门内一些大致的情报时,丁靖析发现不同人对于同一地点的描述居然千差万别。像是正清门内有一至天殿,有人说它是在观内正东方向,另一人就说它是在正中。至于观内一些道路又是什么走向,不同人记忆的差别就更为混乱,几乎让人怀疑他们去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地方,根本毫无关联。 丁靖析明白这其中的原因,要么是在他们离开正清门时观内群道用了某种手段修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无法泄露观内的情景。 要么,则是这个正清门,是在不断变化中的。 这些情况,全是风缘心没有告诉丁靖析的。 可以理解为这是风缘心故意的,但丁靖析自己没有去问,好像才是问题的关键。 丁靖析至少觉得这一切,自己是不需要问的。 对于找寻东西,他自有一套。 他要找什么?贞平广复源。 正清门会把它放在哪?放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那他就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好了。 绕过一幢幢屋舍,逐渐深入。鼎沸的人声越来越远,丁靖析发觉两边的道路越来越窄,长度却越来越长,曲径通幽,仿佛要指引丁靖析走向某个未知的地方。丁靖析开始有了一种感觉,就是这附近所有的建筑都不是随意布置的,每一个拐角c每一株植物,各自的方位c走向,隐隐暗合着某种道理。连同脚下地面的砖石,看似长短不一c杂乱无序,实际上也符合着一种奇特规律,引动着天地间的气息,流转不停。 丁靖析所不知道的是,正清门一切建筑规格,都是暗合易经六十四卦法度的,相当于整个宗门内形成了一个极大的阵法,并且卦中有卦c阵中含阵,一旦全部运转,威力无人可挡。当初魔门进攻三清天功败垂成,就是因为圣山上数万道门宗门一起打开了这种护宗大阵,联合之下撼天动地之势,诸天的边缘角落甚至都有所感应。魔门如果要强行攻击,自身也会伤亡惨重。 如果丁靖析修习过相关内容,自然容易看出。不过他现在也只是感应到其中的非同小可,也就要处处谨慎。而他从大门走到这里开始感到道路难走,是因为正清门大门c连带着给那些人开放的区域范围,所在的是“坤卦”,坤为地,厚土凝重,于大门处既有利于防御,也不会给人感到锋芒毕露。现在所走的道路,就是在“屯卦”,上坎下震,水势善变,雷霆轰鸣,叠加于一处,绝对令这条道路前路难测。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走到它的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易经八道 这条路不想让人走过去,它的后面,就一定有着什么。 丁靖析如此想。 道路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棵树。 那棵树很奇怪,它所站在那里,道路两边的人,就没法透过它看到另一边。 当丁靖析走到它的附近后,之前的压力,就突然之间消失了。 法则改变了。 是卦象不同了。 走过了屯卦,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恒卦。 恒者,久常也,丁靖析并不知道,现在他来到了正清门弟子在日常中所居住的地方。 不过,他已经猜到了。 猜到的原因,是他看到了几个年纪尚轻的道童,正在和一个人说着话。 那几个道童不知是从小就在正清门长大的,还是刚刚入门不久,一身宽大的道袍在他们身上显得还很不合身,好像没有再小一点的衣服来给他们了。几人的双眼都十分明亮,神采奕奕,但仍旧看得出他们的稚嫩。 与他们说着话的人,就完全不同。身材虽不高大,却眉目俊厉,极具威严,一言一行均霸气侧漏,相比较说他是道士,倒不如说他更像一位君王。身上的道袍像是穿着了很久,洗的已经有些发白,但一尘不染——这一点让丁靖析看到他也觉得合意,平凡的衣服在他的身上,也生出些不凡的气势。仿佛也是因此,那几个道门弟子,才会如此敬重他。 实际上也不仅仅是如此,那个人的名字是胡丛萧,在正清门中地位仅次于正副掌门,总管门内大大小小各种事务。因其本人刚正不阿,治理虽严厉,但也颇受弟子尊崇。而他更为令人敬仰的身份,就是曾名震诸天的正清门人——风缘心的唯一弟子。如果风缘心不神秘失踪,胡丛萧早晚也必然继承掌门之位。 “你们几个,准备的如何?”胡丛萧看着这几个算是这一代年纪最轻的弟子,开口询问。 “放心吧师叔,我们都准备好了。”最前面一个道童嘻嘻哈哈地说着,没有任何不敬之意。“你让我们做的功课,我们都没有落下。” “那就好,虽然今天是开宗大会,但你们各自的修行,也都不能落下”明明是在嘱托着后背,应当是在做很温柔的事情,胡丛萧的脸庞上,仍旧如一块万年的玄冰,一副冷峻之色。好在弟子们已经习惯了如此,早已见怪不怪。胡丛萧在这之后又对着几个小道童说了些什么,就转身离去了。离开之时身影匆匆,看似迈步缓慢,却如缩地成寸一般瞬间离开原地出现在远方。很多事情,都是不能这样不紧不慢去做的,特别是像胡丛萧几乎管理着正清门大大小小全部事宜,还有很多事情在等待着他去处理,片刻都不能浪费。 原本胡丛萧还留在这里时,丁靖析就藏于暗处纹丝未动。他感觉得出来,胡丛萧的实力非同一般,贸然有所动作很容易被察觉。现在对方已经离去,丁靖析就打算继续向前。不过很快,他就被几个道童接下来所谈论的事情所吸引了注意。 “师叔到底是师叔,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啊。”第一个小道童说。 “会不会是他开始就不知道?”第二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怎么可能!师叔是什么人,观内上上下下大小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上次我和正浩联手整了清宁老师一次,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还是被师叔知道了,狠狠罚了我们一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第三道童想起了那一次的经历,仍旧打了个寒颤。胡丛萧的严厉,给他留下了太重的阴影。 “可是这件事情一直都只是在弟子口中相传,根本没人告诉师叔他们,他们不会知道,也不足为奇吧!”第二人还是抗辩道。 “师叔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只是他藏得太深了,我们根本看不出。”第四个说话的人在众人中最为年长,看待问题也自然最为深刻。“他还没问我们,我猜是因为不想让我们担心。”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开始调查了?”第一人问。 “这也不奇怪吧。”第三人说:“那些事看似还没有传出去,其实已经闹得很大了对不对?先是晚上在聆诵阁看到了一个黑影,然后是正灵偷偷养着的那只宠物莫名其妙死了,再然后我们本来做好的功课莫名其妙丢了几卷,而且当天晚上就在各自的房间里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这些还都是小事,之后的事情就越闹越大,什么墙上出现的红手印啊c想要从井里打水却挑上来一头牛的尸体现在知道这些事的也不仅仅是我们了,很多其他的弟子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如果有人跑去告诉师叔他们,也是情理之中吧。” “这些事实在是太奇怪了,你们说,会不会是魔门的冤魂来找我们了。我可听说过,当年在这三清天埋骨的魔门之人,可是不少。”第二人想着那些事情,不由得心头发毛,有些胆怯地说。 “你傻啊!魔门闲的没事来吓唬我们玩?按你所说他们都死在这里了,理应恨我们入骨才对,又那些许闲工夫来吓人,不如直接把我们一个个都掐死了呢!”第一人半是不屑c半是恐吓地白了第二人一眼说。之后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你还不打算把这些事告诉师叔?” “我不!如果告诉师叔的话,不久等于也告诉了他我违背门规,偷偷养宠物了吗!师叔的脾气你们都是知道的,到时候一定是事情还没查清楚,我就要挨一顿罚。”看来这第二人,就是别人空中的正灵。而他阻止伙伴将他们之前说的事情告诉胡丛萧的原因,也真的很孩子气。 他们之后还在说着这些事情,丁靖析却没有再听了。 听来听去,索然无味,也毫无必要。 他的心中也清楚,几个道童说的事情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正清门中捣乱。 什么鬼魂作祟,说到底,都是人在闹。 在无意间,他已经离开了恒卦的范围,脚步坚定,在朝着下一个方向走去。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在这里有一个地方,法则弥漫在那里,是最不想被人发现的。 明明应当在正中央,可是连通向那里的道路,都少之又少。 丁靖析觉得,自己要找到东西,应当就在那里。 可惜他既不懂已经,也不会看风水。 如果懂得风水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在他马上要去的方向,建筑走势,却是双龙交汇之貌。简单来说,就是两条“河流”汇聚在一处。道观内虽无河流之形,实际上处处充斥着河流之意。 而那种地方,实际上绝不会是什么让人感到愉快的所在。 丁靖析已经停了下来。 这里像是一个花园。 道观里特意建花园,倒是比较少见的构造。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植物太多,丁靖析察觉这里水气颇重。雾气蒸腾,看似杂乱弥散,实际每一滴水珠的流线都像是提前规划好了一般,向着一个方向流动。 那个方向,就是花园正中的,一口深井。 不知这口井,是否就是之前道童们所谈论的挖出牛尸体的那口井。 丁靖析察觉到,这口井并不寻常。 有井的地方,自然水量充沛,水可生木,四周的植物,全部应当得到滋润。可是这口井在这里,反而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在吸纳着周围的生灵气息。 证据就是,花园里的植物,长势皆十分不好。 这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吗? 丁靖析站在井口旁,向下望去,本以为可以看到井下水面,却不想这口井似十分的深,所能见到的,只有亘古深邃的黑暗。 如他的双眼。 丁靖析在犹豫着,不知自己该不该就这样下去。 如果下去了,不是自己想找的地方那样还好。可是如果 就这样站在井边,思索着。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事情。 四周的环境,不知在何时变得漆黑一片。 向着左右看去,看不到任何光芒。 若是抬头,尚可看到一小点光线,然而依旧越来越微弱。 不应该说四周是什么时候变得黑暗了,而应当说的是,丁靖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入到了这口井中。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c太过理所应当,甚至在一开始他也毫无反应。 就像是河流中的鱼,即便自身停了下来,也依旧会顺着水流漂动。 不可逆转。 丁靖析如果知道井口的位置在易经中又是那一卦,就可以明白这是为什么了,也不会贸然尝试着靠近这里。 井口确实是水流交汇处,而他,也的确是被水流所推下来的。 双水互溶,名为习坎。 丁靖析一边在下落中,一边思索着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 很快也就想通了,最大的错误,在于自己的“无知”。 仅仅是谨慎,而对可能发生的危机一无所知的话,结果也往往不是可以逃出生天,而是到最后“死的更加体面。” 丁靖析一面这么想,一边从身后掏出了一件东西。 长弓。 不要问他之前把这个长弓放在了何处,总之他现在就是真的将之拿了出来。 张弓,搭弦,元气疯狂凝聚,化作一支羽箭,瞄准上方,眼神微凝,丁靖析断然一箭射出。 离弦之箭,迅疾震颤划过一道耀眼的轨迹,带着火光与厚重的感觉,向着上方天际出那越来越微弱的光芒汹涌而去。 火光,是因为箭的表面聚集了火之元气。厚重,则是由于箭身根本则是土的法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连环卦 以火元气来吸引水的法则,再以土元气破掉对方。水克火,而土则克水。 况且五行之内,火本身也是生土的。 五行仅聚其二,做不到生生不息。但丁靖析以火土元气凝聚,狂暴无匹的力量,也足矣撕裂空间。 丁靖析不懂此处卦象的奥妙,仍旧找出了最合适的应对手段。 水声滔滔,如瀑布自山涧一泄而下,撞击山崖巨石之上,浩瀚轰鸣。水之法则被凝为实质,这对于卦象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道家之法于自然一道向来领其意而略其形,此刻会出现这种事情,就是因为丁靖析一箭已经毁坏了这里的法则使之再无法以完美状态流转。 丁靖析看到上方几不可见的出口,遽然发出明亮的光。外界光线毫无阻碍地照射到了里面,还一切以自然清晰的模样。向外看去,也是一碧万顷,甚至连蔚蓝苍穹上有几朵白云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原本牢固的陷阱已经被丁靖析撕开了一个缺口,随时都能让他离去。 丁靖析也丝毫没有怠慢,飞快朝着出口掠去。 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这已经是他在不动用“宇”的法则的情况下,可以到达的最快速度了。 时至今日,他所见到的可以在速度上胜过他的人,也只有霎。 照这个速度,他不可能不离开这里。 可是,虽然这么说总是会让人觉得讨厌。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的,就是意外。 丁靖析在离最后的出口还有不到三尺之遥时,他忽然注意到一件奇特的事情。 这里已经离外面足够近,近到从出口射来的光线,已经照到他的脸庞。 同时也自然照到了些其他的东西,让丁靖析可以看到清清楚楚。 丁靖析看到了漂浮在面前的一滴水珠。 古井内,习坎卦所在之处,会看到水,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可奇怪的就是,丁靖析分明看到了,在那一滴水珠的正中,居然有火焰在燃烧着,聚散不定,绚烂多彩,就像水中绽放了一朵,烈焰之花。 转眼下一刻,这一滴水珠内就不仅仅有火焰了,在水滴外侧边缘,离离电光,开始闪动出来。 此间带给他的感觉,也变得迥然不同。 丁靖析色变。 “轰!”电闪雷鸣,烈焰冲天,两股最为霸道的能量交织在一处,雷火交加,如天罚灭世,万物寂灭。骇人力量直接冲撞在丁靖析身上,雷火元气浓缩于一点,又轰然炸开,将丁靖析从洞口旁蛮横冲回到黑暗深处。飞速坠落下,丁靖析又勉强停住了身势。浑身散发出一种焦灼的气味,连他的头发边缘都有些烧焦,但身上的衣服还保持完好,仍旧如刚刚洗过一般一尘不染。而丁靖析同时感觉到自己已经站在了地面上,脚下坚实的感觉不会有错,好像一块未经打磨过的砖。 他还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些事情? 确实不应当有这等时间去思考。 雷火交加之下,狂暴的力量已经再一次朝向他猛冲过来,火势燎原,烈焰冲天,焚山煮海之势,似要将天地一切皆化作熔融地狱;雷霆万钧,电光殛掣,破灭苍穹之力,洗净罪恶于雷霆刑罚之内。四野以内,八方之下,无处不为彻杀之景,无处不化为险绝之地。 丁靖析疾速闪避,接连躲过数道雷劈火烧,可是到得后来雷火之法已经不仅仅限于逐一攻击,千万道火焰雷霆汇聚一处,如化作一个囚笼朝着丁靖析当头压来,已经是再无可避。 双手自胸前交叉而过,苍白的手握紧又再次打开。手掌张开时,可以看到在他的右手上凝聚着一道白光,白光雾霭,就像是一颗硕大浑圆的白色珍珠。与之相对的,是他的左手上也凝聚着一颗同样的黑色光芒。一正一负,一阴一阳,明明应是两道截然相反的力量却在彼此牵引着,最终在丁靖析的操纵下合为一处,化作一幅完整的太极鱼图。阴阳交融,相生相存,以一种柔和的姿态,迎向了那火雷炼狱。 这一招不是丁靖析凭空想出的,但也没有特定的名称。丁靖析是借用了天下道观皆可见的最为平凡不过的东西——阴阳鱼,演化道家阴阳相生c万元归宗的道理,不与对方正面交锋,而是以此来消解凌厉攻击,借力打力c以柔克刚。不得不说这一招确有奇效,可怖的雷火无论再如何轰鸣,也无法突破这太极鱼近到他五尺范围之内。但凡力量攻来,皆在阴阳流转之下,如阳春初雪般消融殆尽。此刻丁靖析所站之处,就如惊涛骇浪中一磐固礁石,任凭冲击如何猛烈,仍自巍然不动。 但丁靖析仍旧感觉很吃力。 以这样的方法应对这样的攻击,从来不是他所擅长。 哪怕已经用了“商之道”来补充自身真元,也仍旧毫不轻松。 运用道门之功法,如果无其相应心法匹配,绝对是事倍功半。 而且道门绝学,也是极其消耗真元的。 道门修炼心法素来重视根基稳固c真元雄厚,因为想要发挥出道门绝学的真正威力,非要有矿石修为支撑不可。 以静制动不假,以柔克刚不假,四两拨千斤也不假。道门中哪怕是流传于凡间的些许皮毛之学,也可被称之为“神技”。 但多年流传中,人们断章取义后往往忽略了这一切最为重要的根本。 非有万钧气力,才能以四两拨千斤;非以至强刚猛,才能以柔克刚;非凭至动迅疾,才能以静制动。 绝对的实力支撑,才能让一切显得如别人看上去那般轻松。 而丁靖析现在,就是很不轻松。 雷火轰鸣突然停下,但这并不意味着攻击的彻底停歇。炽焰惊雷在空中划过了炫烈轨迹,彼此首尾相连,居然也化作一副太极阴阳图。雷火两大法则运转,以道家阴阳为本,形成了这一完整的构型。只是不得不说,这一幅图无论看起来怎样完整,始终都欠缺了某种极为重要的成分。无论是雷亦或是火,都是至阳至刚的能量,两种至盛之力合为一处却没有柔和元气以作中和,导致这一幅阴阳图根本构不成循环往复c生生不息,反而随时处于失控的边缘,只会用极端的暴烈去毁灭一切。 然而也正是因此,雷火阴阳图却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破开了丁靖析的防御,两幅阴阳图在碰撞中相互泯灭,爆炸的余威再次将丁靖析震得接连后退,原本演化阴阳二气的双手也被烧灼一大块,看样子应十分疼痛,可是丁靖析只是朝着自己的伤看了一眼,就不再有任何反应。 正在此时当空的法则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仍旧是雷火二气,却以一个前所未见的方式出现在了丁靖析眼前。雷火凝聚,本应该难以做到的,就像之前的阴阳图,同样极端的法则只会导致自身不稳定,可是这一次却偏偏违背了那一定理。雷与火皆化作符文,罗列在一处。火为上,雷为下,符文汇聚,明明只有简单六画,却暗藏了诸天中极其复杂的道理,想要参透,却总会感到捉摸不定。 离上震下,火雷噬嗑。丁靖析已经从习坎卦来到了噬嗑卦,完全是另一个天地。 难怪丁靖析猝不及防仍会被困在这里,难怪这一处的攻击如此激烈。 噬嗑符文已经离丁靖析不过半尺距离。 之前很遥远的方位,却是在展演之间就即刻穿过。 丁靖析看样子毫无抵挡之法。 而他也不可能用肉身强抗。 他不是敖兴初,虽然修行了星耀流华体,可是也不足以强横到只凭肉身来抵抗的地步。 更何况这一次的攻击,才是最为猛烈的。 看似天地宁静,不再有雷火交加,只有眼前的这一奇特符文。但永远不要被表面的宁静欺骗,因为这,才恰恰是可怕之处。 所有的力量,都被集中到了一处,集合在噬嗑卦上,全力攻击向了丁靖析! 与之前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如果丁靖析手中还有剑的话,还可以有其他的应对方法。 可是他的剑,已经被毁掉c拿去给风缘心修理了。 自己所在这里的原因,也是为了可以修复好那把剑。 他是可以以气凝剑,到了他这个境界,草木皆可为剑。 可是那样的剑,终究也不是剑。 所以这个解决办法,也不是最好的办法。 根本没有把握可以破开这一卦象。 那么,也只能 丁靖析再次退后了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非善即恶 噬嗑卦从他的身上轰然掠过。 不是身边,而是身上。 噬嗑卦明明已经迎面撞到了丁靖析,依旧直接从他的身边飘了过去。 仿佛他,是一个虚幻的魂灵。 噬嗑卦文在掠过他的身体后,也就随即不见了踪影。 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如同闯入者已经被彻底消灭,阵内卦象自然也就不在显现出来。 再精妙的阵法,也终究是只会按照规则运转c不知思考的死物。 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丁靖析默默向后退去。 隐蔽了自己的气息,让整个阵法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对丁靖析来说是没什么难度的。 而这种看似是避而不战的行为,丁靖析也不认为有任何不妥。 不过如果说他现在是在退后,其实似不那么恰当。 他现在所在的一整片空间,实在是太过宽广,无限蔓延的边界,不论朝着哪里看去,所能见到的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幽邃。不管朝着哪里移动,皆像在一动不动;想要朝何处奔跑,也都不可能到达那里。 像是一个,暗无边界的囚笼。 囚笼? 丁靖析想到了此处,不觉微微一怔。 好像真的是这样。 自己无意中所闯入的地方,并不是自己想要寻找的藏宝阁,恰恰可能是正清门用来囚禁一些人的囚笼。 关押之所,也是一个门派所不希望被别人找到的。 偏偏丁靖析,很擅于寻找这一类所在。 丁靖析已经感觉到在远处的黑暗中,像是藏着许多道隐晦的气息。那些人如同潜藏在黑暗隐秘的猛兽,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不过没有一个人,真的敢现身,或者做一些什么。 丁靖析在刚才所展现的实力,足够震慑住任何心怀不轨的人。 他也没有兴趣,与那些被困在这里的人有任何的交流。 困兽之斗不足挂齿,困兽之语,也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否则,他们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c不得脱身? 不过丁靖析也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的,如果真的被困住,又与那些人有什么分别? 他还要去找贞平广复源。 此刻意识到了这里还有这么多被困住的人,丁靖析有了一个想法。 按照原本的方法,如果想要离开这里,就要破开噬嗑卦文;要破开噬嗑卦,就要将整个法阵撕裂开一个缺口;撕裂开一个缺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会十分激烈。 可是丁靖析所要的,是自始至终无声无息,而不是这样弄出声势来大张旗鼓地再引来别人。 丁靖析明白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实际上他现在的行为与“窃贼”无异,最忌讳的就是被人发现。 这等同于一个棘手的悖论。 有没有适当的方法,既可以让他离开,又可以做到悄无声息? 鱼和熊掌兼得。 当然是有的,只不过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这代价,原本就是丁靖析极力想避免的。 不过到了这一步,似已没有别的办法。 深黑双瞳扫过四周,寻找着空寂处法则的薄弱点。最终丁靖析确定了一个方向,双手伸出,探掌虚握,玄之又玄的感觉从他全身散发出来,身形边缘散发出涟漪阵阵,像是随时要从这一片空间中脱离。 这不是在演化某种法则,而是从他本身散发的,就是一种诸天至高法则。 宇的法则。 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他最快c最安静离开这里。 但使用这种力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即便丁靖析现在仍不知道,所谓的“代价”,到底又是什么。 一条通道,渐渐出现在丁靖析面前,联通到外界。不知道它到底会通向何方,只是可以确定的,对面的区域,依旧在正清门内部。以宇之法则开辟了一条通路,丁靖析这一次却并不着急走出。反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维持着通道的稳定,像是在等待着一些事情的发生。 他自然不需要着急,因为比他要着急的人,还多很多。 呼啸的声音,从黑暗的远方接连传来。像是狂风吹过地面卷起气流激荡,又像是千万亡灵大军在冲锋嚎叫。不知多少黑影从远方冲来,想要通过丁靖析打开的出口,彻底逃出生天。会被正清门囚禁在这噬嗑狱之人皆非寻常之辈,他们已经不知被困在这里有多久,每日朝思寐想的事情,就是从这里离开c重得自由。眼看着这一新闯入之人居然打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那不论他之前展现了多么令人惧怕的力量,也都值得他们去冒险一搏。 不过他们全没有丁靖析那等潜藏手段,混乱不堪的逃亡自然引动了阵法。一时间雷火之力再次蔓延向四方,烈焰轰鸣中夹杂着那些人无数的哀嚎声,不知多少人在一瞬之间就形神俱灭。但仍旧有为数不少的人成功冲到了出口通道处,从那里逃出生天。经过丁靖析的身边时,对于这个清秀而有些柔弱的年轻人,无一例外的他们一眼也不敢多看,直接狼狈地全部逃出。 好在丁靖析也并不在意他们,等待着最后一个活人也从通道离开,回头看了一眼,见地面上多出了无数被烧焦的尸体,他们都死在了这里,死在了奔向自由的最后一段距离。不过仅仅一步之遥,所代表的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丁靖析的身体忽然一阵颤抖,他知道这是自己支撑这空间之力已经到了极限。随之也一步跨出,来到了囚笼之外。仍旧是在正清门中,这是已经知道的事情。目测自己是在另一处花园内,这里就没有那奇特的古井,会把自己吸入其中c再送到那可怖的囚牢。而隐约间,丁靖析听到远处传来无数叫嚷声,有怒喝c有惊惶c有恐惧,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丁靖析明白其中的原因,直接将正清门关着的那些人放了出来,自然会大乱不可。这些人被关了那么久,所积攒的情感除了对自由的渴望,就是对正清门的无限怨恨。一经脱困,一部分人会直接离开,却也会有为数不少的人选择去报仇雪恨。 这都会给正清门带来极大的冲击,特别是今天还是开宗大会,无数外人到此,内部防守最为虚弱。想必此刻正清门上下已经忙作一团。而这,正是丁靖析所要的结果。 否则,他又为什么非要将那些人一起放出来? 善心发作? 他从来不算一个善良的人。 站于高处,扫视四周,丁靖析在搜索着什么。这一点点冲击顶多让正清门有一些动荡,俗话来说就是闹得“鸡飞狗跳”,还无法动摇这一道门最大宗派的根本——虽丁靖析也并不介意正清门就此元气大伤。不过由此之后,正清门内的一些布局,应当也就会有一些改变。道士们在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就会重点把守一些最紧要的地方,防患于未然。 这样的话,丁靖析就可以知道,有什么地方,是正清门最为在意的了。 在他的猜测中,应该会有两个地方,接下来会被层层守护着。 一处,是藏经阁。 那另一处,就应当是藏宝库。 二选一的抉择,比丁靖析之前盲目寻找,就要简单得多。 不过丁靖析也没有把握,正清门真的会把贞平广复源放在藏宝库中。 那看似是一件宝物,但已经远远超脱了宝物的范围。 珍贵到,几乎所有人,都会对它顶礼膜拜的程度。 这种东西,是不应该被放在藏宝库中,与其它“粗俗”的珍宝归于一处的。 丁靖析立于至天殿顶,这是道观内最高的所在。在这里,可以将正清门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尽收眼底。 丁靖析看到那些从噬嗑狱中逃出的人,已经在正清门各处疯狂进攻。正清门群道,也正有条不紊地组织着反击。各处燃烧着战火,正清门的开宗大会,也被搅和得一团糟。不是那些人他们不想直接走,整个正清门都笼罩在护宗大阵之下,想要离开,又哪有那么容易?而丁靖析也从那些人的招式中看出他们的传承身份,当真是五花八门。不过最多的还是魔门之人,相比从千年之前至今正清门所抓获的魔门子弟已经尽数全在这里。 战斗几乎已成白热化,连丁靖析都感觉到之前让自己有些狼狈的易经法阵运转到了极致,让他不得不更为小心地隐蔽自己。他同时也看得出,囚犯们的反抗也已经到了极点,马上就要支撑不住。魔气纵横间,见到数名魔门实力最为高强者联手施展一法,一巨大魔影自虚空中走出,撼天动地,几乎要将整个正清门连根拔起。而正清门的反击,自然也非同小可。数千弟子在阵法加持下联手施展本门绝学,易经八卦尽数化为对敌利器,将那一魔影压制得无法动弹。正清门内其余各处的小战斗已经陆续结束,所有人都朝着战斗最为激烈的方向赶去支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进入 在这时,丁靖析也正巧看到了不远处一个仓库,有些不对。 那绝不是藏经阁,藏经阁不会这样寒酸。 从外表来说,无论你说那仓库是装米的c还是装衣服的,都会有人相信。 可无关紧要的仓库,会有那么多的弟子,在把守吗? 如此紧要关头,正清门居然还分出了将近十分之一的宝贵人力去看守那里。 丁靖析不说二话,立刻向着那边冲了过去。 惊若孤鸿,隐秘无声。 空气中发出了一道轻微的颤动,守候在这里的弟子,除了觉得一道微风迎面而来之外,再就一无所觉。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让他们看守这里,还是很愉快的事情。看似无聊,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犯不上去和那些莫名其妙的闯入者拼死拼活了。 所以没人看到,在他们身后,一道影子飘然落地,毫无声息地就突破了他们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 丁靖析慢慢朝着大门那里走去,没有回头去看那些道士们一眼。只是不由得在心里想,这些人,太过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一些。 眼睛看不到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事情。故而他们从没想过要在身后布置某种防御。 因为背后,是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轻松走到了仓库前,丁靖析毫无阻碍地打开了大门,和他预想的一样,里面果然是仓库的样子。麻袋堆满了大大小小各个角落,里面装着的全都是粮食。修道者吸食天地之气,正常是不需要吃饭的——即使吃饭,也是饮用琼浆玉液,不会吃这种最低级的粮食。 但低级的仓库放低级的粮食,倒是相得益彰。 正清门的人当然可以解释这些粮食是拿出去赈济平民的,不过这种说法,怎么看也是欲盖弥彰。 当然,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闯入这里,又质问正清门这些事情了。 丁靖析知道,真正的门户一定就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在此处的法则隐蔽晦涩,像是一个闪避的人在躲藏着什么。空间中,布满了各种节点,如水银一般在不断涌动着。而那躲闪的门户,就是在这些节点内不断变换。节点和门户双重移位,令捕捉到它的可能大大减小。丁靖析也知道一旦他可以准确确定那一处位置,就可以进入到藏宝库中。 此处的卦象,上乾下艮,正是遯卦。 遁者,隐也。 对方想要极力隐藏的事物,对不知情的外人来说,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 像是不到片刻后,丁靖析就几乎要放弃了这个选择。 对易经一窍不通的他,想要就这样凭空找出遯卦入口,岂非是让一个孩童闭着眼睛走出迷宫? 可如果不用这样的方法,就又要再一次使用宇的法则来直接开辟道路 丁靖析陷入了矛盾之中。 忽然间,丁靖析察觉到了什么,身影立刻消失在阴暗角落后,敛去自身一切气息。双目如渊,注视着仓库内自己之前站立的区域。 有另一个人要进来了。 丁靖析感觉得到。 “砰”得一声,仓库大门被直接推开,来人显然不像丁靖析那么会隐藏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通过门外层层阻拦的。这个人头戴面罩,材质也十分奇特,居然可以阻挡丁靖析的灵识探测。只见他闯进来后显得有些慌张,像是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进入般,手足无措。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终于发现了这里并不是真正的藏宝库后,才准备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里面有一件闪耀之物,自手掌上缓缓浮起。随着这一物的出现,丁靖析立刻感觉到周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像是一处原本密不透风的房间,被钥匙打开房门后,开始透进来一股新鲜的空气。 而也彻底看清了,那个人手上的东西,好像,就是一把钥匙。 他是谁? 丁靖析有些疑惑。 这个人的身份,绝不会是正清门内的人,否则根本也不需要藏头露尾。 不过为什么他却会有藏宝库的钥匙?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丁靖析的思绪,也打断了这个人的下一步动作。只见大门处两个道门弟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一脸惊愕地看着闯入的陌生人。想来门外的那些人应该是被这第二个闯入者用什么方法引开了,才给了他进入仓库的机会。只是他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两个道士察觉不对返回仓库查看,与他撞了个正着。 此人也是决然没有料到这件事,但依旧临危不乱。飞快将钥匙收起,身形连动,一步须臾出现在两个道士眼前,白光一闪,又快速收回。弹指之间,此人又回到了原地,手上多出了一把银色钢刀。刀刃上还带着鲜艳的血迹,沿着刀身不断滴落。再一看那两名道士,已经倒在了地面上,脖颈上各有一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向外喷涌着血迹。刹那间此人就杀死了这两个无辜闯入的人,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了事态,斩草除根。 丁靖析面色微动,看到杀戮的场面他当然不会觉得不适,只是看这个人直接选择杀死了对方,丁靖析觉得应该还有别的解决办法。与此同时,丁靖析也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这个人在用刀杀人的时候,他的手并不稳;留下的伤口,也十分不规则。 这证明他原本擅长的武器,根本就不是刀。他是怕被认出身份,才选择这一件自己根本用不顺手的武器来使用的。 解决了额外的麻烦,来人再次将手中的钥匙拿出,随着它的现身,空间再次出现了波动。力量的法则飞快朝着他上方凝聚,符文流转,最终形成了乾上艮下的卦象符号,又紧接着消失。下一刻,一道门户出现在面前,缓缓打开。这个人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喜色,虽然表情被面罩遮挡住了,可是眉间的情绪,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在门户打开仅仅供一人勉强通过的缝隙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好像一只要钻进粮仓的老鼠。他是如此的心急c如此的不顾一切,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一直待在这里的另一个人也跟随他一起进入到他辛辛苦苦打开的门户中。 “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是敖兴初曾经和丁靖析说的话。 他现在依然记得,敖兴初在说出这句话的神情,是十分欣喜愉悦的。 有人替自己把事情全部准备好,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丁靖析现在,有一些明白敖兴初的意思了。 可是,还是无法理解他那时的情感。 那是什么,值得喜悦的事情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丁靖析也随之进入了正清门的藏宝库内。 藏宝库内的实际情况,与丁靖析料想的一样。 这是一整片很干净的区域。 用“干净”来形容,就是说这一片区域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苍茫大地上雪白广阔,就像是一片初开的天地。 自然而纯粹。 这样一种状态,按照道家的理论,也就被称之为“自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自然,才是天地间最为原本c最为澄澈的状态。 正清门创造出这样的一片天地,也是想要按照先祖典籍,造出真正的“自然天地。” 原本的自然天地,也是存在的,就在三清天圣山的山顶之峰。不过等到原本统一的道门分裂成现在的局面后,真正的自然天地,也就不复存在。 丁靖析看到有许多宝物摆在前面的一个个架子上。 那些架子被贴着各种标签,分门别类地放置在各种地方。 法器c灵石c铠甲有序地被整理在各种地方。 而先一步进来的那个人,明显是在各处架子前不停地寻找着什么。 架子外有另一处法阵,牢牢保护着这些宝物,使之无法被轻易拿走。即便那个人掌握着宝库的钥匙,但他还没有打开护宝大阵的符令。 然这也并不耽误他去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架子接连成排,向外不知绵延出多远,那个人飞快在架子间行动者,每一样东西都是瞟过一眼后立刻寻找下一件。渴望而贪婪的神情是无法作假的,任是谁人在看到了如此多的宝物之后,断然不可能毫无垂涎之心。但想到自己更为重要的事情,他还是把自己心中的贪婪给彻底压制下来,继续飞快穿行寻找着。 他在找什么? 丁靖析不知。 只知道自己也有要寻找的东西。 要找贞平广复源应当不会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像这一类东西如果被放在藏宝库的话,也定然是摆在最为显眼的区域。 丁靖析也就向上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暴露? 架子由远及近,越近的架子越低,再之后如阶梯般逐级升高。 越重要的宝物,越会摆放在靠近上面的区域。 而最上面,应当就是贞平广复源的所在。 丁靖析即刻一步,跨上了这一整片自然之地中最高的地点。 还在不断寻找的那个人,则依旧没有注意到他。 可是真的到了最高处,丁靖析所见到的,又是什么呢? 落满灰烬的架子。 此外,空空如也。 不过在落满灰烬的架子上,丁靖析发现了在最上格的空位处,有两个原本用于摆放东西的位置。那一块区域被单独隔离了出来,没有其他的什么可以放在它的附近。郑而重之的感觉,看来规划格局的人对那两件事物应当十分重视。 只是,它们现在又去哪里了呢? 其中是否有一件,是贞平广复源? “该死!”丁靖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骂,再回头望去,看到原本进来的另一个人,此刻已经停止了一切搜索,恼羞成怒的情绪显而易见。想来他也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寻的东西,而不得不放弃。 “这次又替他白跑了一趟么!”只听到那个人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不过声音很低且含糊其辞,只感觉其中大部分内容应当都是在咒骂。这也不由得让丁靖析也开始在意起来,他闯入到这里,到底又为了什么? 他与一般的窃贼,还是有着少许不同。 不过马上,他又做出了和一般窃贼一样的事情。 虽然来人没有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东西,不过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他还是打算从这里带走一些什么。 入宝山而空归,岂不遗憾? 这里的很多东西,早就令他垂涎三尺了。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道经》中教导人永远不要轻率行动的话,也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这个人现在就显得很轻率,他看上了身边的一件法宝,直接朝着那里扑了过去。 架子上所放置的,是一件金色羽衣。 华丽闪耀,外表光彩夺目,想来它在藏宝库诸多宝物中,也绝属上上品。 眼看着自己离宝物越来越近,这个人眼中的贪婪,也越来越明显。 丁靖析一直在不被察觉的角落观望着,此刻也一直注视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他很在意接下来的结果,因为这藏宝库中的东西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拿走;同时这个人肯定也知道这里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拿走,又为什么就会下手? 而不出所料的是,敢放在这里的至宝,的确不会被轻易拿到。 当此人的手刚刚靠近金织缕衣约有三寸距离时,架子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暗藏于此的阵法发动,将金衣层层保护在后方。 此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右手仍旧毫不犹豫地伸出。虽然他没有可以动用法宝的符令,但宝库的钥匙还是在他的身上,凭借于此,他就有把握可以强行破开这里的法阵却不引来反击。 即便被法阵所针对,只要钥匙还在,他也可以随时离开。 毫无意外的,他的手接连突破了阵法的防护,眼看就要拿到那一件金衣。 看似如此轻松,并非阵法不强,只是此人确有太多便利,一则此处宝库外人罕有可以找到,二则宝库的钥匙也在他身上,三则这个人的实力,也着实不弱。 不过,当他的手眼看就要突破最后一层阻碍的时候,却明显可以看到出现了一丝滞涩。 法阵终究是将他的举动,给阻拦了下来。 在他惊异的目光中,整个空间的法阵发出了更为强大的力量,反震之下,另其直接倒飞而出。 丁靖析感觉到一种更为强烈的震动自远方传来,不是属于这部分空间,而是来源于宝库之外。 那个人也被摔倒在地面上,狼狈爬起后,惊疑不定地望着四周。法阵的构造已然发生彻底改变,由原本的乾艮叠加变作八卦齐出。天c地c风c雷c水c火c山c泽,八种迥然不同的力量叠加在一处,非但没有产生排斥冲击,反而相互印证,力量更盛。感觉到此处对自己越来越强的敌意,此人也就越发慌乱起来,连忙将钥匙再度拿起,接连度入真元试图催动它,钥匙还在发光回应着自己,但这里的阵法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事已至此,此人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继而骇然变色。 这已经不是阵法在自我运转了,而是有人在外面催动着它。 正清门的高层,已经发现他潜入到了这里。 真麻烦。 丁靖析看着那个人,在心中想。 这时候慌乱有什么用?难道不应该立刻催动钥匙再把门户打开c在外面的人进来之前离开这里? 对于低效的人,丁靖析一贯没有什么好感。况且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是非走不可的地步了。 听得外界的震动已经越来越近,只怕用不了多久,外面那个人就可以直接闯进来。 丁靖析也是想等着门户再被打开,与其一起离开的。 只因为这样也可以省去他自己很多力气。 直到此时,拿着钥匙的人似才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立刻再一次催动钥匙,将藏宝库的门户打开。 只要有钥匙在手,就可以随时出入此处,而且还能控制门户的开放位置,即便有人在外面,也可以找到不被发现的地方直接离开。 可是由于他的迟钝,当门户打开的那一刻,一切已经晚了。 一道强大披靡的剑气,从远方猝然而发,剑横天际,宽广无边,虽只一剑,浩气凌虚下,纵横十方之内难挡其锋。此剑似不属于人世之间,可以想象的,像是只要九天仙人,才可发出如此一剑。 如一把,苍穹神剑。 剑气之后,隐约可见的,是一道人影。 眨眼间,剑气就冲到了门户旁边。 丁靖析此时也刚刚到门户的边缘。 打开门户的人见到这种情况,惊骇欲绝间,立刻从门户中一步踏出,就此消失在这里。 但丁靖析就没这么容易了。 时间差的因素,导致他要么任凭这一剑将门户毁掉,自己会被彻底留在这里;要么自己先躲过这一剑,门户就会在下一刻彻底关闭。 不管怎么选择,全不像有一个好的结果。 偏偏还能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过刹那。 丁靖析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是很怕麻烦的人。 但麻烦从来没有因此就不来找他。 恰恰相反的是,自己还经常陷入到麻烦之中。 右手凌空伸出,朝向着剑气袭来的方向,屈指一点。 现在他用的手势,其实是有点意思的。 并非什么常见的印诀手势,五指伸出,右手的无名指压在食指之上,好像是在拿捏着什么。 而这个手势,是一个标准的下棋手势。 下棋? 当丁靖析的手指虚空落下之时,也当真有落子入盘的声音。 “当——”虚空落子,棋入则生根,一张宽大的棋盘立刻出现在丁靖析面前,棋盘上无数棋子星罗棋布,演化成一盘复杂的棋局。白子黑子已然厮杀到最激烈的局面,你中有我,不分伯仲。然可看到,仍旧是黑子稍占上风,棋盘右下角处才是棋局的最关键点,那里偏偏被白子忽略空处一个空位,而一旦黑子落于此处,此盘棋立刻就活了过来。 棋盘出现,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原本神剑是朝着丁靖析直冲过来,等到棋盘挡在身前后,剑气立刻受到了牵引,朝着棋盘右下角冲去而去,不偏不倚,正好点中了黑子下一步应该落下的位置。 整盘棋的局势立刻发生了改变。 黑子大龙成形,将余下白棋尽数收于囊中。 棋盘也在这一刻猛然崩碎。 但这一道剑气也在同时彻底破碎。 趁这个机会,丁靖析一步跨入到门户之中,门户刚巧在他踏进的一刻彻底封闭。 须臾之间,就到了藏宝库外一个未知的地方。 丁靖析只能认出这里仍是在正清门内,但却不清楚具体在哪里。 看样子,应该是一处偏殿,里面空无一人。 之前先出来的那个人也失去了踪影,想来是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又或者说,二人出来后的地点,根本就不同。毕竟那个门户的法则也是在随时间转变的,虽只短短刹那间,位置足够发生巨大偏移。 没有正对掌门所在之处或人多的地方,算是走运了。 丁靖析也应该离开了。 贞平广复源的确重要,可是如果在这里被发现的话,才会有最大的麻烦。 闭上眼睛,丁靖析想要再一次隐藏自己的形体,然后如进来时那样,在不被发觉地走出。 不过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丁靖析双眼再次睁开,幽黑的瞳孔中,罕见的出现了一抹震惊的波动。 自己现在,走不掉了。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丁靖析面前,来人身着道袍,身材不高不矮,略带笑意,一脸和气地对丁靖析说: “这位施主,能与贫道走一遭吗?” 丁靖析眉头稍许皱起,不过马上也就释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冲突 丁靖析坐在椅子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其实他应该计算一下时间,到最后就会发现,自己一天中闭眼的时间,比睁眼还要长一些。刨除掉睡觉,剩余的大部分时间,他也是在闭目养神。若非必要,丁靖析总是会减少一切活动。而休息的时刻,自然也是闭眼,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至于警戒,不要忘了,他的灵识可以敏锐到分辨出秋毫的轨迹。 所以闭目的时间比睁眼久,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一般在休息时分,他也会选择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可以不被人打扰。 如此看来,现在他所在之处,就是一个足够安静的所在。 但不被打扰,却远远没有做到。 因为现在这里,除了他之外,就还有另外三个人。 两男,一女。 这是在一间房间内,四个人各自在一个方向,剩余的空间还显得十分空旷。两名男子一个富贵,一个阴沉。富贵者身着紫色服装c脚蹬枣色长靴,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不过他看上去也不像一般的富家子弟,双臂粗壮孔武有力,腰间更是挂着一对鎏金短镗。阴沉者就看上去要普通许多,普通到置于人群中甚至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哪怕多看他一眼。不过他的双眼,到是十分清澈,好似可以辨别事件一切事情。只是表情一直阴沉,好像自身带着浓厚乌云,让别人不希望靠近。 不过若说普通,最为普通的,却应当是那名女子。富贵男或阴沉男都有自己的特点,女子的特点,似乎只剩下了在此处她是唯一的女人。容貌只能算作端庄,不美不丑,看过一眼后就很容易忘记;身材也是平平,看不出有任何姿色可言。右手相比较左手也有些宽大,像是经常干活的农家女子的手。腿部也不太匀称,甚至一长一短。总之在她的身上,你能找出各种各样的不足,让她无法被归为“美人”一类。 可是偏偏有意思的是,那两个男子,却谁也不愿意靠近这个女子哪怕半点,各自站在一个方向上,彼此沉默着。 他们应当认得女子,知道她的很多事情,才不愿意去靠近她。 丁靖析不同,他是自始至终,都不会主动靠近别人。 为什么他们几个人,会同时在这一个房屋内? 此处房间,到底又是在哪里? 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困难。 现在仍旧是在正清门内,这一个房间,也算是空出的一间偏殿。 而所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他们四个全部都走不了了。 丁靖析之前准备离开时就发现了这一点,阵法的法则变得十分奇异,如同变成了一块大镜子,没有任何威力,却可以将任何人的身影清晰照出。不论是谁,在这样的法则之下,都不可能隐藏自己,甚至连快速离开,也会留下清晰的影像。也是由此,丁靖析发现自己无法离开,也就那样被和气的道士找到,来到了这里。 而等他进到了这里面之后,也才发现过来的人,原来不仅仅只有自己。 等待,是很枯燥的事情。 特别是为了不知所谓的事情。 丁靖析比一般人要有耐心得多,当初在莽荒丛林的生活中,需要他经常连续在一个地方等待多天,一动不动,只为了可以捕到猎物,然后活下去。 不过由此养成的耐心,在别的方面,显得就没那么明显。 或多或少,他现在感觉到了一些无聊。 如果是敖兴初在这个状态,依他的话痨个性,肯定早就忍耐不住去找那三个陌生人说话了。 无聊是很痛苦的事情,敖兴初就需要靠和别人说话,来排遣自己的痛苦。 丁靖析,则不会。 他看到离自己坐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着一个酒壶和几个酒盅。 不知道为什么,在道门宗派内,居然有酒的存在。 道士本身是不会喝酒的,之所以备在这里,也许是意识到了这四个人中,会有人喝酒。 于是,丁靖析很自然地起身,走到了那张桌子旁,拿起酒壶斟满了一盅酒,试图直接饮下。 在他刚刚把杯子拿到嘴边时,“嗖”得一声,有什么东西,径直朝他飞了过来。 丁靖析右手依旧握杯不放,左手猝然探出,将那朝自己袭来的事物一把抓在手里。 抓住的是一根绳子,绳子的前方,绑着一个飞镖。 绳镖。 想不到现在,还会有人用这种武器。 顺着那根绳子,丁靖析看到了发出这一绳镖的人。是那阴沉的男子,手握着绳镖的末端,表情阴厉,直视着丁靖析,眼中带着莫名的敌意。 丁靖析也不明白,这种敌意从何而来。自己明明,应当从没有见到过他。 可是现在,自己和他就有了联系了。一根绳子穿过半空,同时在两个人手中。一端在他手里,另一端,在自己手里。 富贵男子也被这处的声音吸引,抬头望向了对峙的二人,面露不解。 女子则依旧没有反应。 “这酒是给人喝的,”阴厉男子冷冷开口,明显不善之意。“不是拿来给你喝的!” 这一句话,针对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阴厉男子在说出这句话后,手上暗暗加了一些劲道。他当然想把绳镖直接收回来,刚刚的那一记虽没想过会真的伤到对方,可是居然被直接抓在手中,也是出乎所料的。 不过隐隐中,阴厉男子有些变了脸色。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用力,手上的绳子都没有退回分毫。 丁靖析一言不发,左手上仍旧握着绳镖没有放开,右手托着酒盅,缓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头上下滚动,片刻停下,苍白的唇似因酒精的作用稍稍有了些血色,只是脸庞仍旧淡漠如常。随手把酒盅再次放下,丁靖析回看向男子,不动声色地开口说: “我听人说的话,不是听你说的。” 原话还给了男子。 而且握着绳镖的那只手中,细小的轰鸣声不断传出,还有着丝丝电光自指缝中穿梭闪出,如在他的手中,就孕育了混沌狂暴雷霆。很快,丁靖析就松开了手,“啪”得一声,绳镖掉在了地上,通体乌黑,还散发着阵阵青烟。不需细看,就能发觉这是丁靖析以雷电将绳镖中原本的精妙构造尽数毁去,现在只剩下一块顽铁。 随手之间,就毁去了对方最为得意的武器,而且还是在他的眼前。 富贵男子看着这一幕,先是吃惊,但很快,就露出了一副值得玩味的笑容。 他只是露出了笑,但没有真的笑出声。 不过有另一个人笑出声了。 “哈哈哈——”高昂的声调,如银铃响动一般清脆。那个女子明明是背对着所有人,理应没有看到这一切,可是也正巧在这一刻,她大笑着转了过来,看向了另外三个男子,眼眸中是同样的意味深长。丁靖析看到她的正脸,发现她的确长得很普通,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只是很奇怪,不知为什么当看着那一张陌生的女人脸,丁靖析却总觉得好像在某处曾见过她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马车 而看到女子转过来看向了自己,富贵男子则在不经意间,向后稍稍退了些许,尽管他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但仍能感觉出来,他此刻心中的真实情感。 所掩饰的情感,正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的,那种情感。 恐惧。 女子,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吗? 阴厉男子则没有注意到这些,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丁靖析的身上,无论是武器被毁亦或是言语相讥,都是一种无法忍受的侮辱。他怒视着丁靖析,这种感觉,就像一只被惹毛了的野兽。 丁靖析冷冷回望着,没有缓和的意思,也没有驳斥。他会出言反击对方,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单单不论丁靖析的惜字如金,而且他也不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但他不怕麻烦。 特别不怕别人找上来的麻烦。 阴厉男子典型的针对,想不让他作一些反应,那也是不可能的。 二人就这样在一间屋子内遥遥对峙着。 男子好像随时会出手。 丁靖析不介意再次出手。 富贵公子眼神闪烁,似想躲开,又一动不敢动。 女子看着这一切,玩味之意始终不减。 这种情况,当场人均像没有任何方法化解。 况且也没有人想要去化解。 正在这时,门开了。 屋外的清风,被一起带了进来,搅动了室内沉闷的空气。 从外面进来的人,就是在道观中,找到他们来这里的那个道人。 他仍旧穿着之前的道袍,脸上带着直到现在也未曾改变的笑意。 他的身后跟着另外两个道童,低着头颅,不敢看他,预示着这个道人在正清门的身份,绝对不低。 他径直走了进来,像没有看到屋内原本的情况,朝着每个人都行了一礼,之后温和地说: “各位,现在请与我走吧。” 虽是温和的口气,所说的内容,却是不容置疑。 有意无意地,他看了丁靖析一眼。 丁靖析默然不语,像是并没有注意。 马车在地面上飞快驰骋,疾行如电,瞬息之间穿行百里,仅留下一道模糊烟迹。颠簸之中,人坐在里面不住摇晃,好在马车内部十分宽敞,各人之间离得很远,不会因此影响到他人。 不过丁靖析还是有些不满,不满来源于马车本身。在他眼中,这种极为“原始”的交通工具已不应该再拿来搭乘乘客,只会让人觉得不适。再看坐在另外几边的两男一女,还有和气道人,都是嘴上不说,不满已经存在心中。 没办法,马车本就是道门最常用的代步工具,车不是凡车,马亦不是凡马。拉车之马较之寻常马种高大一杯不止,四足有力,头阔肩宽,浑身乌黑没有一根杂毛,喘息嘶叫声沉重如雷霆,踏蹄音响彻如火爆,一步可跨百丈,弹指能掠千里,正是道门培养的纯种“乌彻马”。 马车两边没有帷帐,向外看去一切景色尽收眼底。可以看到他们现在奔驰山岳之上,向高攀登。虽为山坡,两边却无任何高树或灌木,只有地上一层浅浅矮草,所以四处看去,一切一览无余。只看到这处山坡异常广阔,无论前后看去皆望不到尽头,好像是一大片连绵草原被倾斜放置,然后挂在了离地极高处。又可知现在仍旧在三清天圣山之上,且已极高,天边地面上可看到山下那些零散民居房屋,星罗棋布,现处黄昏时分,各家各户开始渐点灯火,千百灯光万家齐放,遥遥看去,只似天上繁星密布。朝着天空望去,似已离天穹足够接近,星辰明耀,璀璨万丈,光辉涌动中,隐有紫气弥漫升腾。且到此处,紫气不仅在天上可以看到,地上各处皆清晰可见,缕缕紫气从山丘地底内不断升起,渲染之下,地表草叶也带上了一抹紫意,接连不断的紫气紫草生长在山坡绵延处,令整座山有了难明的神圣意味。 直到此刻,所有人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三清天,是道门圣山,更是道门开宗伊始就世世代代扎根传道的地方。 “让各位唐突来此,有失礼节,贫道给四位赔个不是。”和气道人终于说话了,语气平缓,字音清晰。“贫道赵苇青,是正清门的副掌门。这一次请各位过来,实际上是有事相求。”当说起自己身份的时候,赵苇青的眼睛,看着的依旧还是丁靖析。当发现丁靖析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应之后,脸庞上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神色。 “赵道长客气了,能得您的邀请,算是我濮阳贤的三生有幸。不过也请恕在下愚钝,我实在不明白以小可之能,到底有什么能帮得上赵道长的?”富贵公子复姓“濮阳”,单名一个“贤”字,他看起来明显是人的赵苇青的,而且心思活络,很快就想到了对答的话。濮阳贤的目光闪烁着,不时看向马车外。外面紫色光华越来越盛,马车向高处奔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好像就要一直这样把他们所有人带往天际尽头。 “这个,请恕在下不能回答濮阳公子。等到稍后见到掌门人后,他会亲自与各位说明。”赵苇青略带歉意的话语,却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几乎都是一跳。 掌门? 正清派的掌门人还要亲自见他们? 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有人心中各有想法,皆暗自盘算,默不作声。 丁靖析也有些惊讶于这句话,但旋即沉静下来。双眼幽邃,如无尽深海。 其实这个结果有一部分在他的意料之内。赵苇青找到了他们之后,既没有用强也没有表现出敌意,反而一直对他们礼遇有佳,就证明正清门绝不是发现了丁靖析所做的事,而是另有它意。马车现在已经离开了正清门——但还在三清天上,赵苇青说是要带他们去见掌门,就意味着丁靖析有机会接触到正清门更为机密的地方。 贞平广复源,或许也在那里。 正是因此,丁靖析一路上显得很“顺从”,尽管他的所作所为与他的性格,决然不符。 只是他发现,一路上赵苇青几乎一直在看着他。尽管对方一直在掩饰,但丁靖析已经注意到,赵苇青的大部分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而对于另外三人,显得并不算太在意。 丁靖析不会喜欢这个感觉的。 他不喜欢别人的可以关注。 不论是男子c女子,是丑陋的女子亦或者漂亮的女子,多余的关注他都不需要。 他决定结束这个状态。 当赵苇青再一次装作无意地看向他的时候,丁靖析也在同时,回望向了对方。 用他的一双,极暗如渊的双眼。 当对上他的一双眼睛时,赵苇青不由得一怔。 明明是在与一个人对视,这种感觉,却像是在注目着其他的什么。 寂静,幽邃,深不可测。 就好像,一整片死寂的极深之海。 可是下一刻,感觉又变了。 深海之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浪涛滚滚袭来,声势震天,其中夹杂着无数血腥而锋锐的气息,令人肝胆欲裂。 宁静深海,一瞬化作滔天血海! 血海朝着他当面猛扑过来! 赵苇青猛然惊醒。 等到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打透。 不由自主地,他已经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角,甚至连道袍的外表,已经被撕碎。 他忍不住再看了丁靖析一眼,赵苇青想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却再也不敢看丁靖析的眼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一:山上 “赵道长发生了何事?”濮阳贤看出了赵苇青的不对劲,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赵苇青不想说出刚才的事情,所以用了极为牵强的方法将之一带而过。又看了马车中四人一眼——除了丁靖析之外,笑了一笑,说:“不过贫道也真没想到,几位居然会同时来我正清门作客。濮阳家大公子c燕勒燕侠士,还有云夕云施主,以及这位不知名的施主。看来我正清门,真是燕雀巢穴引凤凰了。不过几位既然要来,为何不提前知会我等一声,好让我正清门也备好薄礼招待,以尽地主之谊。”说到最后,他朝着唯一的女子——应该是那被称为“千面修罗”的云夕多看了一眼。 “无故来此,不敢惊扰正清门各位道长修行,是以怠慢了,还望赵道长海涵。”濮阳贤眼神闪烁,回以礼道。 “无事走走罢了,自消不需各位招待。”燕勒不温不火地道。 “我也和他们一样,只是想来正清门看看开宗大会的盛况,不想多麻烦各位。如果被各位请走了,反而没有真实感,会觉得无聊。”云夕在笑,笑的很温暖。如果她是个美女,那么她的笑,就会很妖娆。 “但看样子到最后好像出了什么岔子,开宗大会中途停止不说,赵道长还把我们请到了这里来,想必彼此之间,也是有着一些联系吧。”濮阳贤他们没有经历正清门内那一场混战——正清门把事态控制在了最低点,但依然可以感受到之前的动荡不安,因而猜测赵苇青找他们来的原因,也就不难理解了。 燕勒看了赵苇青一眼,又看了濮阳贤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具体情形,掌门师兄会与各位说明。”赵苇青仍是如此说,又对着云夕道:“早有耳闻云女施主外号‘千面’,易容术高超变化多端,却不知这一次对着贫道的面目,可是真实面容?不过很多地方都在传言,‘千面修罗’的真面孔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可就要失望了。” 作为出家人,赵苇青说出这些话像是极不合适。但他还保留着自己的俗家姓名,似乎也是在说明他并非纯粹的道士。 “登徒子们总是想象没露出面容的女子都是美女,不过像是我千变万化,也就看得开了。所谓外表,也只是一副臭皮囊罢了,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你们道家不是教导,要不着于皮相,直选本心吗?”云夕温和地说。 “那是佛家的话。”赵苇青回答。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吧。不过我记得你们道经上的话,也差不多。” “道经并没有具体某一句话说明这个道理,不过倒是有很多地方都在教导我辈修炼要学会触碰道之本源,而不仅仅流于表面。” “也就是这样了。你们的先祖那么多年前就悟透了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却还有那么多人没有看透。” “先人之智慧,足够我等后辈受用终身。” “的确是这样,所以你们道门才能在诸天遍布甚广,功法流传经世,甚至有一句话‘天下修行出道门’。” “云女施主。”赵苇青口气有些变冷,“你要知道,这件事情对我们说,可不会让我们觉得有什么光彩。” 当然不会有什么光彩。 云夕说的也是事实。 道门修炼功法原本独步诸天,许久之前也是密不外传的,甚至连粗浅的《道经》文本,都要严格把控。但很久之前,以某个时间为节点,道门宗派突然呈几何倍开始增长,以至当时诸天之内十地之中占九地半尽有道门所在。也是因此,道门的功法开始在诸天内广泛流传,至今很多宗派c族群的修炼方法或多或少都在当时受到了道门的影响,以至于当时诸天修炼局面的发展突飞猛进,很多高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也有很多势力在这一过程中做大做强,确立了延续至今的霸主地位。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道门,却至今仍是一盘散沙。就像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子弟看到很多外人用了自己家的诀窍纷纷开始变得富强,偏偏自家的局面仍毫无进展,对于道门的很多弟子而言,这都是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对不起,我倒是忘了这一点了。”云夕带着歉意的说。“不过我要说的意思,还是不变的。其实无论是丑,”说着,云夕伸手在自己的脸庞抹了一把,立刻,她那原本还算平庸的脸立刻就变得奇丑无比,而且看似还不是幻术,而是真真正正的改变容貌,看着她的几人,无论赵苇青c燕勒还是濮阳贤,全没有发现她是如何做到的。 “还是美,”说完,她又在脸上抹了一把,立刻,她就变成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连赵苇青这多年清修之人,也忍不住一瞬间双眼出神——更不用说燕勒与濮阳贤了。不过旋即,三人就恢复了常态,甚至再看着云夕,眼中比之前更多出了一分忌惮。 “这两种样子,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你知道了,我还是我,那么你们对我的态度,也就不会有任何改变。”说着,云夕就用自己现在这张脸看向了濮阳贤:“像是濮阳公子,还对我表露出十分恐惧。” “云小姐说笑了。”濮阳贤闪躲着说。 “你们看,他还不愿意承认。”云夕再一抹,恢复了最初的样子——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原本的容貌。“即便我变得再倾国倾城c再貌美动人,你们害怕我的,还是会害怕我。” 赵苇青没有回答。 燕勒看向了马车外。 濮阳贤坐也不是c站也不是,显得坐立难安。 他们会忌惮云夕,不是没有理由的。 赵苇青说云夕的外号时,只说出了前半段“千面”,却没有说出最后接的两个字,又是什么。 “修罗”。 千面修罗,才是云夕完整的外号。 她不仅擅长易容,更擅长杀人。 心狠手辣者,难以出其二。 而且被她杀死的人,死相虽不恐怖,但是谁却也无法发现,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死法。 千面? 丁靖析注意到了这一点。 云夕她擅长易容,而且易容后谁也认不出? 那自己对她熟悉的感觉,应该就不是空穴来风了。 只怕真的在某一个地方,见到过以另一个面目出现的云夕! 那时的她是谁? 丁靖析在想。 他把自己这一路上所遇到的人通通回忆了一遍。 一道光,闪过了他的脸上。 是一道紫色的光芒。 按理来说,现在外界四处紫气弥漫,却还会有紫色的光出现,就证明那一道光芒本身,要比四周闪动的色彩更为明耀。 从马车中向前看去,见到前方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宫殿沐浴在紫色圣光中,浮光雾霭,如梦似幻。宫殿凌空而起,占地千顷,内有厢房数百间,从左向右望去样式各异,无一重复。宫殿风格奇特,虽极广大,但既不显奢华,亦不显过于恢弘。气势内敛,玄奇变幻。仅一殿于天地之中,似就集中天地之灵粹c万事之百态。如要形容,也仅仅有一字可以用来形容这座宫殿带给人的感觉。 道。 这座宫殿所建立,真正传递出了“道”字一觉。 紫气东来中,马车依旧朝着那里飞奔。紫光绽放下,所有人的视线渐渐模糊不清。丁靖析微微眯起了双眼,等到再次睁开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地面。马车不知去向何处,车上剩余几人也已下车,各自茫然望着四周,不知自己到底又到了何处。赵苇青看着几人,说:“各位已经到了正清门内院之内,接下来请随我来,贫道带领各位去见掌门师兄。” 正清门的内院? 丁靖析旋即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二:面见 正清门构成,也与很多大宗派一样,分为“内”与“外”。“外”就是所有人知道的最多c接触最广的所在,而“内”,才是正清门最为重要的部分。 燕勒表情始终如一。 濮阳贤脸色变了变。 云夕则用那张平庸的脸,一直在微微笑着。 丁靖析,一言不发。 赵苇青于是在前面带路,他们一起向着前面走去。 临行前,赵苇青还不忘回头提醒他们一句: “跟好我的脚步,千万不要落下。” 最后的凝重,不言而喻。 四人听到后,也都不敢怠慢。 正清门的内院,如果是来去自如的地方,才显得荒诞不经。 几人先后排成一列,跟着最前面的赵苇青前进。 他们分辨不出来具体的方向。 甚至分辨不出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 连旁边到底有什么,也都无从得知。 身在紫气之中,处处亮紫迷茫,朦胧似幻,如传说中三十三天仙境。可是这种紫气,不仅遮挡了视线c听力,而且遮挡了灵识的探测。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向着东边走c还是朝着西边走;不知旁边是宽阔还是狭窄c自己是走在平坦大道上还是偏僻小径中。 丁靖析也发现,在这里探出灵识,每多向前感应一寸,也都十分费力。 不过丁靖析没有担心。 他知道赵苇青不会害他们。 从赵苇青身上,他没有感受到针对的杀气。 也没有感受到前面什么地方,有类似险境绝杀的气息。 这是他的本能。 不知走了多久,赵苇青终于停了下来,站到了一边向前伸手示意。 终于有可以看清的东西了。 顺着赵苇青所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可见一栋巨大的门户。 门户之上,还有一块硕大的匾额。 匾额上还有着三个大字,算是这个环境中,最为清晰可见的东西—— 正清观。 以门派为名的道观建筑,想来也应当是内院之中最为重要的所在。 看赵苇青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先行进入。 濮阳贤一瞬间露出了踌躇的表情。 燕勒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并非他不信任正清门,只是多年养成的谨慎使然。 云夕发现这个情况,不由得笑了笑,看着他们说:“怎么,难不成要让我一个弱女子打头阵吗?” “女士优先。”濮阳贤干笑着别过了视线,没有和她的眼睛接触。 燕勒不作一言,反而看向了丁靖析一眼。可是偏偏现在四处充斥着浓厚紫雾,他连丁靖析的表情也看不清楚。 或许是丁靖析故意没有让他看清。 “呵呵——”云夕一边轻笑着,真的率先向着前面走了过去。径直推开大门,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阴暗中。燕勒与濮阳贤也跟着走去,丁靖析则落到了最后。等到彻底走到大门前时,丁靖析心有所感,忍不住抬起头看了门上匾额一眼。这块匾额显得很不同寻常,字体的颜色变幻莫测,在不同的时刻c不同的角度看过去,都会看到不一样的结果。而且等到视线不再落到上面c试图和其他人形容这一块匾额时,却会发现自己正渐渐忘掉之前看到的景象,直到脑海中什么也不剩。 但吸引丁靖析的,不是匾额的奇特属性,而仅仅是字体本身。 他好像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的样子。 正清观内是一整片大殿。 仅仅为了支撑那庞大的穹顶,就至少用了近百根粗过十围的参天巨柱。 如此庞大的建筑,里面却并没有多少灯火照明。四面墙壁上,一共也不过十余多长明灯,会觉得昏暗,也是理所应当了。 殿内是没有多余装饰的,正常来说,这是道门的一贯简洁风格。除了应有的廊柱c穹顶c窗户c大门c地砖,再就是在一些位置放置了蒲团,方便修行时打坐之用。 可是当刚刚在外面见识了那等玄奇景色,一看室内如此单调,自然会觉得些许简陋萧索。 当这种感觉与四周的空旷完美结合的时候,会觉得心中似也变得一般,空落落的一样。 心所空旷的时候,一切感官,也会变得异常灵敏。尤其是耳朵,会比之前灵敏许多倍,可以听到之前哪怕如何努力,也无法听闻的细小声音。 敏锐的听觉,到了现在,仍旧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声音。 昏暗大殿内,所有的,只是亘古的宁静。 就证明这里,真的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声音。 进来后,所有人的视线,全很快被一个地方所吸引。 因为那里最为明亮,是黑暗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方。 大殿的中央,几乎聚集了观内尽一半的烛光。 在那一个位置,寻常道观之中应当是供奉雕像的所在。 三清的雕像c道祖的雕像 可是在这正清观中,大殿中央的确有一香案,香案上的香炉中燃着数支上好的贡香。 但香案的前方,供奉的不是任何人的塑像,而是一幅画。 一副巨大而奇特的画。 像是寻常的水墨画作,画着山水相交中,一个人背对着画卷,面朝着画中山水景色,悠然而坐。一种轻松闲适之感,仅仅通过三两画笔描摹,就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作出此等画作的人,绝对是一位画中高手。 “《悠然坐观图卷》!”云夕似认出了这幅画,吃惊的声音响彻大殿。余音绕梁,许久不定,振动着台上的烛焰明灭不定,打破了这里亘古的沉寂。 燕勒c濮阳贤也闻之变色,他们没有想到,传说中道门的无上至宝,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并不完全对。”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淡淡说道:“你们所看到的,的确是《悠然坐观图卷》,但却并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一幅。真正的《悠然坐观图卷》现在的确由我正清门所看管,却并不在这里。现在你们所看到的,只是千年前我师兄风缘心照着原画所临摹的一幅仿制品罢了。” 谁在说话? 这是几乎所有人一起在想的事情。 空旷的大殿内,在之前分明没有发现其他人还在这里。 等到燕勒等人定睛细看,才发现就在这一幅画的前面,静静站着一个人。 他所站的角落,是烛光照射不到的阴暗之处,所以才显得并不起眼。 可是这也不是之前令燕勒等人完全一无所觉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个人完全内敛了自己的气息,不泄露分毫,似与整座大殿融为了一体,仅仅从感觉上再也分不出彼此,真正达到了与自然合二为一。 如此修为,深不可测。 濮阳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七上八下难以平静,脑海中轰鸣不停,好像无数惊雷在头脑里接连炸开。 整个正清门内,据他所知只有一人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而他猜测的,也一点没错。 站在巨大画卷前的这个人,就是当今正清门的掌门—— 正清门第一人,秦仲松。 仪表堂堂,相貌威严,须眉尽长,飘摆不定。身上的道袍甚是宽大而不显繁琐,衣袍飘动中,大道盈冲之感也扑面而来。再看秦仲松本人时,就像多出了一种缥缈。遗世独立,仿佛下一刻他好像就要脱离世间,飞升九天而去。 他们三个都在注意这一点。 丁靖析却注意到了一点别的。 他看到秦仲松的腰间,悬挂着一把剑。 那不可能是礼器。 道士和儒生不同,他们不需要这种装饰来显示自己的身份。 况且那把剑样式古朴,造型简单,简直和街边一处小铁匠铺匠人花三个时辰随意打出的剑别无二致。 剑,不是作为礼器,那就一定是杀器。 丁靖析想起了之前在宝库之中,见到的那震慑苍穹的一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三:蹊跷事 “掌门师叔所言,的确不错,这一副画确是先师临摹所得。”胡丛萧不知从何出现,站在大殿的另一角落,一边走来一边不紧不慢地道:“当时先师获得机会,有幸在《悠然坐观图卷》前观摩悟道,静立近三月后忽有所悟,创出他人难及的绝世功法,至此修为突飞猛进。其后不止,先师回到自己的住所后趁着自己脑中尚有印象,凭借着记忆将《悠然坐观图卷》再一次临摹了出来。其画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可惜先师当时到底修行年头尚浅,远远不及作出原话的道尊先人,所临摹化作也尽有其形c却无其神。只可当作装饰,除此外一无所用,当真为一大憾事。”一路走来,接连穿过烛光照明区,光线忽明忽暗,照射在他的脸上,光影转动,让他平淡的表情看起来变幻莫测。 “丛萧,话也不能如此说。”秦仲松摇了摇头,说:“《悠然坐观图卷》何等博大精深,常人即便是看一眼都会无法承受道之深邃而心之迷失;修为精深者即便一连看上一年也未必能看出什么。师兄他不但有所得,而且还把画中图景尽数记忆下来,描绘而出,仅这一点就非同小可,不仅要修为,更要悟性,仅这一点,就还是正清门内无人可做到的。而他所临摹的这部画卷,让更多的弟子可以提前明白画卷内容,从而在观摩真正的《悠然坐观图卷》时更有所益。仅这一点,就已经是对门派莫大的贡献。现在他人已先去,你我更不能在背后议论于他。” “掌门师叔教训的是,丛萧受教了。”胡丛萧低头恭谨回答,再一抬头,看向了云夕道:“您能一眼就认出这是《悠然坐观图卷》,也当真是非同小可,看来您对我道门的事情,所了解的并不算少。” “道门文化博大精深,小女子有幸曾习到一些,今日在道长面前卖弄,还望不要见笑。”云夕回答。 “道门经典不下千万,其中虽有变幻之法,但从无教人心狠手辣之术,反而教人诸恶莫为c众善奉行。女施主说曾学道门,不知所学的又是什么?”胡丛萧冷冷回答。 云夕面色不可察觉的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常,没有回答胡丛萧的话,而是看着秦仲松温和地笑着说:“秦道长,这就是正清门的待客之道吗?” “丛萧,你说的有点多了。”秦仲松淡淡说,却无责备之意。 “是,掌门师叔。”胡丛萧不动声色的回答,也没有任何抱歉之意。 场面一时冷下来。 濮阳贤忍不住笑了出来,尽管他知道在这等庄严之地这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竭力压抑的笑音,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仍显得十分清楚。到了此时,对于云夕的恐惧,似乎已经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便云夕介意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可是濮阳贤仍旧没有停下笑的意思。 直到胡丛萧轻咳了一声。 重归平静。 “各位找我们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燕勒忽然开口。他本性或许就不太喜欢说话,所以一旦开口,就会直奔重点。 “燕兄如果不说这个,我差点忘记了。”濮阳贤也是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各位请我们来的排场还真是不小,先是赵道长亲自前来,之后又用了那么珍贵的马车把我们拉到了如此重要的地点。虽然听赵道长之前说是有要紧的事情,但看各位的架势,还是让我吓了一跳啊。” 他故意用着很轻松的语调在说着。 胡丛萧看了他一眼。 濮阳贤眼神微凝。 “找各位来,当然是为了要紧的事情。”秦仲松向着他们走了几步。 “秦掌门这句话可有些让人不明所以了,看您这等排场叫我们来,谁都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却还多此一言。出家人不打诳语,无意义的话不知算不算诳语。”濮阳贤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间住口再也不说了。 因为他彻底看清的秦仲松的脸。 那是一张还算英俊的脸。 那也是一张极具威严的脸。 可是同样的,那也是一张衰老的脸。 皱纹在脸上纵横交错,刻印下了深深的岁月蹉跎。 秦仲松很老,这是毋庸置疑的。 近千年之前他就是正清门的弟子,那么他现在的年龄即便保守估计,也至少有近千岁。 可是他的身上,还是很有朝气。 朝气蓬勃的感觉,让他相比较老人,更像一个年轻人。 比年轻人应当还要富有活力。 那么他应该看上去,也是年轻的才对。 但他的脸,却是无比苍老。 是因为处理正清门诸多琐事,劳心劳力的缘故吗? 道门世外之所,终究难免受俗事打扰。 丁靖析也看了秦仲松一眼,对他如此苍老未免会稍稍怔住。之后,他又问道:“何为要紧?” 这是丁靖析到此之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他当然看得出正清门发生了一些要紧的事情,远远不是今天闹出的那一星半点动静所能概括的。一路上走来,在正清门内院之内,丁靖析除了这些人之外,居然连其他的人影都没有看到丝毫。 即便这里是内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无其他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人都提前藏了起来。 为何要藏? 一定不是为了躲避他们的。 那么,就是另有隐情了。 “秦掌门所说要紧之事,莫不是今天在外院发生的那些事?”燕勒率先可以想到的,只有这些事,那也是他所亲身经历过的。 “燕先生只知其一c不知其二。白天的那些事情,还远远不能概括我正清门进来的情形。”胡丛萧摇了摇头,说,表情无比凝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如此,濮阳贤有些惊疑不定。 “今日是开宗大会,是我正清门向外宾公开展现的时候。”秦仲松缓缓开口:“到了今日,即便是藏经阁内一些非机密的地方,也是允许外人参观的。不知各位又可否去过那里?” “小女子才疏学浅,道家典籍太过精深,实难看懂,所以未曾去过。”云夕道。 “没有。”燕勒干脆回答。 “我不怎么喜欢看书,不过总是被家父逼着看一些。这次来到这里,想着平时难得有这个机会,所以我倒是去了藏经阁。”濮阳贤倒是给了肯定回答。 丁靖析,则根本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完全落在秦仲松身后的那副画上,巨卷的角落处,他看到了三字落款——风缘心。 这证明秦仲松和胡丛萧说的是真的,这幅画的确只是风缘心的伪作。 而且风缘心的落款,与匾额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这就证明大殿的匾额,当初也是风缘心亲笔所写的。 丁靖析也就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因为在风缘心现在的店铺内,他也见到过风缘心亲笔所写的字迹。 看来在当时,风缘心在正清门内的地位,当真是非比寻常。 “那濮阳公子既然去过藏经阁,可否发现一件奇特的事情。”秦仲松的口气陡然沉了下来:“正清门既为道门分支,你又可曾在藏经阁内发现过一本《道经》典籍!” 一语,中的。 濮阳贤愣住了。 燕勒陷入了沉思。 云夕不解其意。 丁靖析无动于衷。 他已经猜到了秦仲松要说什么了。 再联想起自己一路上碰到的那些事情,他忽然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又卷入到了什么事件之中。 虽然他从不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用强 “道门之内,又怎么会没有《道经》?”云夕问道。她所指的《道经》,应当就是简化的版本,里面没有道门修炼功法,记载的只是道祖曾经的一些心得,也是外人最容易得到的道门典籍。像这一类经书,道门为了弘扬自身思想应当到哪里都不会少,正清门的藏经阁中,又怎么会连一本都没有? “可是我的确没有见到。”濮阳贤也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肯定地回答。刚刚说完,才发现自己接的是云夕的话,立刻又不再作声。 “因为在不久之前,正清门的《道经》全部被人偷走了!”胡丛萧说:“开始我们只是发现藏经阁里少了基本无关紧要的书,原以为是被弟子拿去了,但很快,丢失的书籍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我们发现整个藏经阁里的《道经》,居然在一夜之间就被人搬空!” “更为重要的典籍,可曾缺失?”燕勒问道。他也明白这件事的非同小可,可以在正清门内如此明目张胆的偷窃而不被发现,到底是何人所为? “没有。”胡丛萧说:“无论是修炼典籍还是别的什么更重要的书,都是被我们单独保管的,还没有丢失。但对方的目的,似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 “那谁有会这么无聊?冒着这么大风险偷这些无关紧要的书?”云夕问。“仅仅是《道经》罢了,在哪里又见不到?” “云女施主还请注意言辞。”胡丛萧不咸不淡地说。 云夕笑了笑,没有回应。 “所以我说各位今天所遇的,还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秦仲松说。 “我还以为是有人特意挑今天找了那一群人来破坏开宗大会呢。”濮阳贤说。 “就在不久前,像这类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不少了。很多弟子还以为只是一些小事,但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发生了很多重大的事情!不仅仅是藏经阁被盗,还有药园种植的灵药不翼而飞了大半c后山豢养的灵兽接连失踪c炼丹房被搅乱得一塌糊涂。当真是拿我正清门当无人之地了吗!”秦仲松说到这里,已经隐隐带着怒意。 胡丛萧略有所动,不着痕迹地看了秦仲松一眼。 “可是还是不明白,那个捣乱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云夕说:“做这些毫无道理的事情,平白与正清门为敌不说,还一无所获。似乎会这么做的人,只有傻瓜。” “也许是为了恐吓。”这是秦仲松的自言自语。 声音虽轻,但在大殿内还是被听得清清楚楚。 恐吓?恐吓什么? “那秦掌门找我们,到底能帮你什么?”不过马上,燕勒的话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希望我们可以帮你找到那个捣乱的人吗?”濮阳贤也提出了这个疑问,但他自己都不太相信。正清门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需要自己的帮助。 “掌门师叔是怀疑你们其中,有那个捣乱者。”胡丛萧说了出来。 语出惊人。 四下皆惊。 “果然。”濮阳贤早有预感似的说着,低下头,没人看到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惧意。 这种事情,其实应当是意料之内的。 找到几个之前互无关联的人,他们之前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然后把他们带过来问话。这个套路,与凡尘之内官府查找嫌疑犯一模一样。 “有趣。那么请问秦道长为何会怀疑我们?仅仅因为我们出现在了正清门内?要知今天可是开宗大会,来到正清门外院的人何其多” “但是外人,只有你们四个。”胡丛萧打断了云夕的话,也算是解答了她的疑问。 丁靖析双眼中,一道光一闪而过。 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只是来找贞平广复源的。 “而且诸位,还是来我开宗大会的,唯一修炼者。”秦仲松补充道。 “所以怀疑我们?”燕勒问。 “就在开宗大会的时候,有人潜入了藏宝库。”秦仲松继续说:“噬嗑狱中的犯人,也被他一并放了出来,才会有那么大的动荡。虽然被我及时发现,但还是被他从藏宝库逃了出去。之后我就让丛萧发动了阵法彻底封闭了正清门,而所找到的有能力做这一切又是陌生人的,就只剩下四位了。” “你怀疑我,就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濮阳贤面色微变。 “可我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云夕说:“既然他进入了藏宝库,你们又可曾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掌门师叔猜测,恐怕是为了《悠然坐观图卷》。”胡丛萧叹了口气,说:“诸天道门,不分高低。按照古时候的规矩,图卷由各大分宗轮流掌管三年,这期间内只要不遗失,如何处理全看自身。而各宗能在这段时间里领悟到多少图卷之秘,也要看自身气运。这三年正是我正清门掌管的时间,今年就是最后一年。” “最后期限到来之前,有人想要浑水摸鱼,独占《悠然坐观图卷》?”燕勒一针见血地道。 “毕竟那是道门至高典籍,谁都想据为己有,我们就必须消除这个隐患。传承远古的道统,不能在我们手中中断。”胡丛萧肯定答复。 “那不知各位,又打算如何确定我们是不是那个人。”濮阳贤勉强笑了下,说:“总不能我们几个,全都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接下来的事情,也许稍有得罪了。”秦仲松面带歉意,却不容置疑地说:“请容许我搜一下各位的身。” “搜身?”燕勒皱眉。 不用说对于修炼者,即便是一般人来说,搜身也是很严重的事情。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一些东西,是不希望被外人知晓。 “藏宝库绝非那么容易可以进去的,所以我们猜测进入其中的人,或许带着藏宝库的钥匙。”胡丛萧淡然回应。 从正清门的角度看,这似乎很合理。 能进入藏宝库的方法,也只有钥匙一途。 那谁的身上带着钥匙,谁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而这四个人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要让他们搜身,知道自己身上并没有他们要的钥匙。 “我不能接受!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濮阳贤面色发白,抗声道:“就因为你们的怀疑,我就要被你们搜身?天底下放到哪里都没这个道理!如果你们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强来的话,又把我濮阳家当成什么了!” 秦仲松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濮阳贤被他注视着,稍稍退后了一步。 “还请理解,濮阳公子。”胡丛萧走到了濮阳贤身边,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紧不慢地说:“濮阳公子提到了濮阳家,那么想来不会希望这件事情被坐实。如果阁下真的被查出与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对濮阳家的声誉也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濮阳贤像是反抗了一下,但也没有挣开胡丛萧的那只手,再次开口冷冷问道。不过感觉他比刚才,似乎要冷静了很多。浑身也不再发抖,苍白的脸色一并恢复了很多。 “是在陈述。”胡丛萧说完这句话后,不露声色地从濮阳贤的身边离开,又走到云夕边上,再一次发问道:“女施主,怎么看?” “你真的要搜我的身吗?”云夕看着秦仲松,娇笑着说:“如果你对我的身体这么感兴趣的话,我倒是现在就可以脱给你看。但就怕你是个道士,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只怕会受不了吧。”云夕说着,解开了上衣的扣子,像是真的要让秦仲松就在当场严整。 “云女施主,请你注意你的言行!”胡丛萧像是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不是你们要搜我的吗?”云夕再一笑,又变作了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容,极具诱惑,看得人血脉喷张。 “如果云女施主不想被搜身,也是可以的。”秦仲松开口,“如果我们搜完了那三位还没有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的话,那无疑就是云女施主了。” 他很认真的在说。 所有人也很认真的在听。 所以不仅云夕,其余几人也变了变脸色。 如此强硬的话,自然让他们感到不快。 何况他们还没有答应搜身的请求。 “那不知如果秦掌门搜完了之后还是一无所获,又怎么办?”燕勒的口气有些不善。 “如果是这样,就要委屈各位了。”秦仲松目光炯炯,在死人身上缓缓飘过。“那时就希望各位在我正清门暂住几日,等我们查清事情的真相后,再允许各位离开。”最后,当他看到丁靖析之后,不由得一怔。 和赵苇青相同的,是秦仲松也没见过如此深邃的双眼。 有些不同的,是秦仲松面对的丁靖析,比赵苇青要面对的,显得多出了什么。 多出了一分隐忍的锋芒。 “你这是要拘禁我们了!”濮阳贤有些怒不可遏。 “事已至此,贫道也再无更好的办法,只希望各位能尽量配合。”秦仲松一如既往的回答。 “配合,你不要问我。”云夕突然开口,用那张魅惑的脸与动听的声音娓娓道来:“这里应该有人,比你想象的更加不配合。” 她是在和秦仲松说话。 视线所看的是丁靖析。 云夕看向了丁靖析。 所有人都看向了丁靖析。 会关注他的原因,是很简单的。 丁靖析才是在此间,显得最不同寻常的人。 过于阴沉与沉默,对什么几乎都一言不发。冷暗的态度与表情,简直是在告诉所有人“不要靠近”。 可越是这样,反而越会让人起疑心。 丁靖析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稍稍有些疑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此刻要看着自己。 但他还记得秦仲松之前的话,还记得那个人说要把自己留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一些回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五:百态炎凉 丁靖析知道人和人传递想法的手段,就是交流。如果自己不说,别人就永远不会知道。 他看着秦仲松,对着其余的几道目光,用着一贯淡漠的语调,吐字清晰地说: “我不可能留下。” 他说的很认真。 认真到胡丛萧与秦仲松,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他们知道丁靖析是认真的。 还因为这种认真,就像是荒野上的一匹狼在开口告诉你:如果再不从我的领地上滚开,我就会杀了你。 丝毫不会怀疑对方,会用什么手段去践行自己的话。 当秦仲松再一次看着丁靖析的双眼时,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握住自己腰间长剑的冲动。 像是有什么驱使着他,要他这么去做。 驱使他的,不是恐惧,或者威胁。 而是他似乎看到,从丁靖析的双眼中,出现了一把剑。 一把于世间内,任何人也不敢争锋的剑! 秦仲松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嗡!”胡丛萧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件东西。 一支响箭,前面带着什么东西,被握在胡丛萧的手中,犹自在不断颤鸣。 没人注意到它是从何出现的。 胡丛萧把响箭拿到自己的眼前,仔细观察了片刻后,将响箭头上的东西解下。那是一封信,看不出以何种材质所制。只见胡丛萧刚刚看了一眼,面色微变,又将之递给了秦仲松。 “掌门师叔你看!” 秦仲松接过后,看到这一封信上什么也没有写,只是画了一个离奇的图像,看起来好像一张人脸,似哭似笑,十分怪癖。人脸的眼睛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全都觉得它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 诡异的感觉,挥之难去。 沉思片刻,秦仲松紧握住信件,浑厚真元自手间涌动而出,升腾起阵阵高温。莫名信件被他直接烧成灰烬。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等到整张彻底燃烧殆尽的一刻,一道光影忽然自灰烬中闪烁而出,悬浮在半空中,渐渐化为一个个字体。字迹规整排列,连为句子,用着工整的语序,传递出送信之人真正想要说明的信息: “天苍苍,地茫茫。 当年之事,几时可偿? 人心惶,魂断肠。 一入正清,百态炎凉。” 不明所以c甚至有些蹩脚的诗句,却让秦仲松在看到后,面色耸然大变。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丁靖析不明白。 但一些人,应当明白。 “轰!”大殿之外忽然传来剧烈鸣颤,连带搅动起殿内气流,原本阴暗的四周,更是刮起了呼啸阴风,从门户间穿过,如万千鬼魂般凄厉呼啸。透过窗户,看到远方的外面紫色的光线在飞快溃退,如被什么震散开来。一种诡异的力量在那里凝聚,天地中生出了极大的压迫力。 有着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在内院之外发生了。 秦仲松不由分说,一步抢出朝着那里奔去,胡丛萧紧随其后。出门的一刹那,似听到了云夕略带嘲笑的声音: “呵呵,看来在搜我们的身之前,真正的幕后黑手,自己现身了呢。” 师侄二人速度不分伯仲,并驾齐驱地朝着事情发生的地方奔去。快若惊鸿,沿途紫雾纷纷散开让路。等他们到了最终的地点后,发现这里一无所有,除了赵苇青已经在等待着,手中握着什么,看向半空,面色铁青。 “师叔,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胡丛萧从赵苇青手中接过他握着的东西,刚刚一看就愣住了。 “天苍苍,地茫茫。 当年之事,几时可偿? 人心惶,魂断肠。 一入正清,百态炎凉。” 是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诗句。 “我什么也不知道。”赵苇青缓缓摇头,面色凝重地说:“我也是一样,听到了这里的响动,就立刻赶来了。可是到这里之后,除了那不明所以的诗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是在恐吓我么?”秦仲松也接过了那一张字条,又一次将之毁去。 “到底是什么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丛萧的样子,有一些烦躁。 “丛萧,切忌躁动,于修行不利。”秦仲松提醒道。 随后,三人默不作声。 他们都在思考着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在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被自己疏忽漏掉了。 原以为是刚刚正清观内的那四人之一做的这些事,可是刚刚发生的时候,明明他们与自己一方,都在一起。 那么,又会是谁? “苇青,之前你在何处?”秦仲松想到了一事,如此问道。 “在处理一些事情,因为这是掌门师兄你之前说好的,我把他们带来,由你和丛萧来问他们。正清门现在多事之秋,无法让我松懈下来。”赵苇青听出他的问话另有所指,但仍旧照常回答。 “苇青,还需你见谅。”自己这师弟的言下之意,秦仲松自然听得出,可是他依旧把话说完了:“不是师兄怀疑你,而是整件事情是在太过蹊跷。现在在本门内院之中,谁可以进来?” “照理来说,寻常弟子都可以进内院。但如果没有我们三人引领,他们连门户也找不到。所以但凡进入内院精修的弟子,如果没有准许,也是不得离开的。”胡丛萧说。 “那藏宝库,谁又能进?” “外院宝库只有掌门c师叔还有我执有钥匙,此外还另有数把备用钥匙以备不测。但内院宝库,只有掌门一人可以进入。”胡丛萧这般说着,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说,你我三人,才有最大的嫌疑。除了我们之外,别人似乎都无法做出那么多事情后,还能悄无声息c甚至连阵法都没有惊动。”秦仲松叹了口气,也像很不愿承认这一点。 “所以,掌门师兄是想让我们自证清白吗?”赵苇青的话听不出来喜怒。 “苇青,丛萧,把你们藏宝库的钥匙,都拿出来吧。”秦仲松说:“之前我看过了,备用钥匙一把不少。这就证明如果那个人能够进入藏宝库,钥匙必然是我们其中之一给他的。现在,钥匙应当就不在他自己身上。”秦仲松一边说,率先将自己那一份的钥匙拿出。 “罢了,如果是掌门师兄非要这样的话。”赵苇青叹了一口气,也是如此照做了。 剩下的,就还有胡丛萧的那一份钥匙还没有拿出。 “丛萧,你的呢?”秦仲松直视着胡丛萧,好像要直接穿透他的心。 “掌门师叔,定要如此吗?”胡丛萧说:“正清门还需要我们来维持,如果我们连彼此的信任都做不到的话,只怕整个宗派,会分崩离析。” “就是因为正清门需要我们来维持,我们才需要对彼此足够信任的证明。”秦仲松沉声说:“最近的一些列事情,已经威胁到了整个宗派。如果我们无法证实自己是全身心为了宗派付出的,现在失去的是信任,到了未来,我们会失去更多。而像是你师父的那种损失,我们已经无法再承受了。” 二人彼此相对,毫不退让。 赵苇青则在一旁,始终没多说什么。 过了片刻,胡丛萧也默默从衣襟内,拿出了自己的那一枚钥匙。 三枚钥匙聚集在一起。 三个人此刻在这里。 他们的钥匙也和他们一样在这里。 没有人的被拿走。 “那么他们四人,也就还有嫌疑了?”赵苇青一边收起了钥匙,一边说。 “无法确定。”秦仲松摇头道:“具体的事情,还是要问过再说。” “可是也许,我们失去这一次机会了。”胡丛萧说:“我们都离开了大殿,那么他们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以他们的实力,想要从内院离开,总是有办法的。” 胡丛萧说的没错。 等到他们再回到正清观后,里面已经彻底空了。 人影不见,只有那一副巨大的画卷,仍旧挂在香案后,在灯火的照耀下,异常清晰。 除了大殿本身,十分冷清。 窗外,凄冷月光照射下来,轻柔光芒与紫雾交融辉映。大地之上,一片苍茫。 天茫茫,地茫茫。 所得非愿,百态炎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六:血的气息 丁靖析离开了正清观。 也就是离开了正清门的内院。 胡丛萧说的很对,对于他来说如果想要离开,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丁靖析是在胡丛萧c秦仲松二人冲出后,就果断离开的。 剩下的人呢?燕勒c云夕c濮阳贤,又怎么样? 猜测也应当离开了,只是他没有注意。 紫雾在身后,渐渐远离。淡紫朦胧的色彩,隐没在天际尽头处,仍然显得明耀璀璨。再顺着天穹向别处看去,星辉璀璨,斗转参横,簇拥着一轮圆润皎月,洒下万条碧丝清茫。让这一片深空寂夜,也显得光华万丈。 丁靖析不喜欢这样。 夜空的皎洁,会暴露他的身影。特别是在三清天圣山上,一路无遮无拦,哪怕离得很远,都能将地上的事物看得清清楚楚。 同样的,也是因此丁靖析能够看到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在山间顺着远处看去,隐约可见在别的地方还有无数道观林立。道观比邻,唯有丁靖析清楚实际上两幢不同的建筑间要相隔了很大一片空域。每一座道观都自成一片区域,散发着各自不同的气息。 丁靖析知道,那应当就是道门内其它分宗内院的所在之处。 继续走着,丁靖析感觉应当离正清门内院足够远了。 不过也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前面有着一整片树林。 原来在这山上,其实也是有树存在的。 丁靖析踏入了树林内。 这些树,与山下的树一模一样,通体碧绿坚韧,如一段段翠绿碧玉。 高山藏碧树,皎月人影随。 但还是有一点,与山下的树林是不一样的。 丁靖析看着前方,停下了脚步。 一只彪形巨马,抬起了头颅,直直看着丁靖析,如灯笼般大的双眼中,浓浓的警惕之情。 不同,就是这里有生物的存在。 丁靖析仔细看着这匹马,通体墨黑c体魄沉健,似就是一匹乌彻马。但体型较之寻常乌彻马,还要大上一倍有余。且通体之上,除了布满乌黑毛发,还晶莹有光,如披上一层湛黑琉璃,琳琅璀璨。马头眉弓上,有两个点隐隐突出,头颅高昂,带来一种难言的贵气,如千般祥瑞集其一身,天地间一切灵秀为它而生。 头上张角c身披鳞片,丁靖析知道,这一匹马很快就要化作麒麟神兽了。之后它每过一次雷劫,头上的角就会更突出一分,身上的鳞片也会更为清晰成形,直到它彻底褪去凡胎。上古时代之后各种珍奇神兽就已经难得一见,三清天上居然有这一匹马上就要化形麒麟的乌彻马,已经是极其难得。不知是道门付出了多少资源c多少心血的培养,才能成就这样一匹乌彻马。哪怕它现在还没有彻底成功,也已经非同小可。 至少它的脾气,就要比寻常乌彻马大上不知多少。 丁靖析看着它隐隐已有碧绿之色的双眼,听着它越发粗重的响鼻,就知道对于自己这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它是十分不满的。 看来这一片树林,是专门给它提供的住所了? 丁靖析如此想。 “呼!”这一匹乌彻马又发出了一声响鼻,如人的不耐,在警告着他赶快离去。这匹马的威胁,在以往都是很有效的。无意中闯入的道门弟子,在它发怒前皆会立刻转身离开。不仅因为它本身的珍稀,而且这乌彻马已经渡过了三次雷劫,实力之强,绝非易与。 丁靖析也看得出这匹马的厉害。 马却看不透丁靖析的实力。 它有智慧,但智慧还不足像人一样判断。 没有分辨出,这一次闯入的,绝非之前的那些“冒失弟子”。 它犯了错。 丁靖析不想就这样动手——对一匹马不值得,但也不可能就这样僵持下去。 直面着乌彻马的碧绿双眼,丁靖析幽黑双目,忽然出现了一点变化。 也有一种不同的感觉,从他的全身开始浮现,越发浓厚。 看到这个人非但没有避开,还敢与自己对视,乌彻马显得更为愤怒。 巨大的前蹄在地上刨动着,发出极大的摩擦声。庞大的身躯,也在不停颤抖着。 它似就要直接冲出,将这个在它眼中无比渺小的男子,直接踏碎。 可是下一刻,当它注意到丁靖析身上的那种气息时,忽然间先是一愣。 然后马上转向身后,夺路而去。 狼狈的身影,马蹄在大地上沉重踏响,疾奔不见。 就像是一只,落荒而逃的败犬。 快要成为神兽的马,居然会如此不堪,倒是令人大跌眼镜。 当然,因为丁靖析此刻身上的气势,足够震慑住任何野兽。 令人不寒而栗的,狰狞血气。 此刻的丁靖析,在那些野兽的眼中,完全就是一只嗜血狂暴的洪荒魔兽。不要说这只乌彻马还没有化形成为麒麟,即便真的变为神兽,也要避退三分。 看着乌彻马跑远,丁靖析收起了血气。 这种感觉,他其实不喜欢的。 他不喜欢的东西其实有很多,血腥的气息也算其中之一。可是对于这些血气,丁靖析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隔着很远,就闻到了你身上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一道声音,砸丁靖析耳畔冷冷响起。 “杀的人多了,血气就会凝聚在身上。血迹可以冲掉,血气,却洗不掉了。”丁靖析明白了来人是谁,缓缓转身,凝视着对方。 燕勒站在他的身后,用着如鹰眼般锐利的视线,冷眼看着丁靖析。 杀人般的目光,所形容的就是这种吧。 “这么说你承认,你杀过很多人了?”燕勒朝着丁靖析踏前一步,逼视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与你无关。”丁靖析的话有些不耐。任是谁被这样一个陌生人反复针对,都不会有什么好的感觉。丁靖析已经在想,如果对方打算再出手,自己就杀了他。 他厌恶杀人,但从不介意杀人。 特别是杀令自己讨厌的人。 “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燕勒再次逼近丁靖析,他的身高要比丁靖析高上一头,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喝到:“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企图?”丁靖析微微皱眉。原以为燕勒是知道他的目的是贞平广复源,不过现在来看,完全就是因为别的原因。 那又为什么,对方会如此针对自己? “别装蒜!”燕勒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但仍旧用了很大的声音吼了出来:“像你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如果不是为了什么目的,你绝不会来到这里的!你这种天生冷血的人,如果不是有所图谋,是不可能偏巧在这时出现的!” 在说出这句话后,燕勒忽然间感到全身僵持住了。 一道冷意,自上而下,击透了他的全身。 他看到了丁靖析的眼睛。 在此刻,无比冷漠的眼睛。 明明对方是比自己要矮的。 可是在这一刻,立场仿佛颠倒了过来,轮到燕勒感觉,是丁靖析在俯视着自己。 像一只,审视着猎物的狼。 刚才的那句话,的确和其它的不一样。 特别是对丁靖析,有一句话,是绝对无法忽视的。 天生冷血? 如果有选择的话,谁也不希望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七:拿你的剑! “被我的话说中了,不打算再沉默了吗!”燕勒也很快恢复了过来,再一次强硬开口。 “拿你的武器。”丁靖析忽然说。 “嗯?”燕勒怔住了。 “拿你的武器出来。”丁靖析用着绝无温度的语气说着:“你的绳镖,不止那一个吧。” 听清楚c也听明白了的燕勒,眼中涌现出了无尽怒意。 “你未免太过狂妄了!”燕勒吼道。 “如果你要找什么,这样愚蠢的方式,可并不好。”丁靖析冷然回道。 他会让对方先拿出武器,这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对于威胁,丁靖析一贯都是先消除在萌芽状态的。 只是这一次,他决定有所变化。 他打算让燕勒死的公平。 不是死的明白。 死的明白,那是燕勒自己要争取的。 如果他寻找的方式足够对,就能找到自己真正要找的,即便死,也都可以死的明白。 而丁靖析只能做到让对方死的公平,就是在他拿出武器c用出招式后,再杀死他。 因为燕勒,冒犯到了他。 燕勒听完丁靖析的话,眼中忽然流露出了迷茫。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有什么地方是出错了的。 可是丁靖析不会给他辩解的机会了。 燕勒也只感觉到,丁靖析带给他的压力,越来越重,逼得他随时想要用出自己最强绝学。 那是让他感觉安全的,唯一办法。 葱郁小林内,笼罩了一层肃杀的氛围。 谁也不会来,所以有着死一样的沉寂。 不知道那匹乌彻马又跑到了哪里,也许正在某个看不到的角落中瑟瑟发抖。 燕勒的手也在发抖。 丁靖析的手很沉稳。 发抖的手c沉稳的手,准备的都是相同的东西。 都在准备着随时出招! 区别只是燕勒的准备,是完全被逼迫c完全没有底气的。 他甚至萌生了退意! “呵呵,看来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 一声女子轻笑,打破了这里的氛围。 丁靖析看向了一袭白裳的云夕,她变回了那一张普通的脸,站在一棵树杈上,带着特殊的笑意看着二人。 燕勒猛然间退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林外飞快跑去。 之前他没有跑,是因为丁靖析已经锁死了他,不论他跑到何方都会被再次追上。现在突兀多了云夕这个变数,丁靖析也精力分心,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丁靖析任由燕勒离开,没有去管他。 他还有另一件事想要去弄明。 丁靖析看着云夕,双眼如墨,淡淡说:“我见过你吗?” 肯定是见过的。 就在某个地方,被他忽视了的角落。 “你真的忘记了吗?”云夕笑了。 她总是在笑。 但没有一次的笑,是像现在这样的。 无比冷酷的笑。 “为何要笑?”在丁靖析无法理解的表情中,笑是其中之一。 不过即便他看不懂云夕笑的深意,依然能感觉到她对于自己,刻骨铭心的恨意。 然后,丁靖析就明白了云夕为什么会如此恨自己。 她的手又是在脸上一抹。 变化的除了她的脸,还有她整个身体。 烟雾朦胧,白色蒸汽升腾笼罩了她的全身,再一次出现后,云夕以一个完全不同的姿态出现在了丁靖析面前。头戴修罗面具,身着深绿短衣,银色的短饰布满全身,随着身体的动作碰撞不停,“叮叮当当”作响。 原来是她。 丁靖析双眼微微皱缩。 她的一手一脚,应当已经被自己斩断了才对。 为什么? “你还真不够绅士,对第一次见面的女性就施那么辣手吗?”云夕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右手,声音虽仍有笑声,却难掩其中寒意。 “一定很奇怪,我的手脚明明被你斩断了,现在却恢复如初了吧?”云夕冷笑着说:“我随意找了两个人,砍了他们的手脚给我自己接上了。虽然比不上原来的,也是勉强够用了。不过因为你,两个无辜的人就这么成了残废。我倒是想知道,在你的心中,有没有什么愧疚?” 原来是这样。 难怪看她走路的样子,始终有一些不协调。 不过,愧疚? “事情是你做的,为何我会觉得愧疚?”丁靖析问。 “因为如果你不先做那些事,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云夕沉静分析道。 似乎有点道理。 也似乎只是强盗逻辑。 只是丁靖析能想到的,只有最简单的逻辑。 “那如果我一开始杀死了你,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丁靖析略皱眉。 之所以皱眉,是因为他提到了“杀”这个字眼。 联想到之前准备杀死燕勒的举动,他还是有些不适。 特别是当这个字眼直接从自己口中说出时。 “你的确很无趣。”云夕似叹了一口气。 很奇怪,即便对方提到了要杀死自己,她看上去仍旧十分轻松。 丁靖析对此很在意。 对方为什么不在意? 丁靖析还没有见过真正不怕死亡的人。 云夕,也明显不是这种人。 “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丁靖析明白,云夕主动来找他,肯定不会是毫无缘由的。 联想到对方曾因道然玛瑙找过自己,难道说这一次,也与那一件事相关? “送你一场天大的机缘。”云夕说。 “机缘?”丁靖析不解。 “《悠然坐观图卷》。”云夕说出了这个名字。 是这样。 丁靖析明白了。 带着一种特殊的感觉看了云夕一眼。 她的图谋当真不小。 居然要趁着现在正清门动乱的机会,夺取由他们保管的《悠然坐观图卷》。 而且为了达成目的,还不惜与自己合作。 丁靖析能感觉到,她绝对是恨自己入骨的。 如果有机会,她绝对会毫不犹豫杀了自己。 “你就不为所动吗?”发现丁靖析毫无反应,云夕不由得疑惑道:“难道你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吗?《悠然坐观图卷》可是远古时代道门道尊亲手绘制的,自从道祖之后道门历史上只有他得到如此尊称。看似只是一幅普通的画,里面却包含了道尊毕生修为之下对于道之法则的全部感悟,是堪与佛宗诸经与魔门至高经齐名的无上功法。像是秦仲松c赵苇青他们的也不过仅仅参悟了此图卷一丝半点,就已经拥有了如此修为。如此之物,难道你就不会心动?” “所以来找我?”丁靖析直视着她的眼睛——修罗面具的两个漆黑空洞问:“为什么不是别人?” “我信不过他们。” “信得过我?”丁靖析不理解这个陌生人的信任来源于何处。 “你难道看不出吗?另外的那两个来到这里,都是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云夕说:“当然,我的目的也是不可告人的。不过我看得出,只有你不一样。”她用手指着丁靖析,一边慢慢靠近,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只有你是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或者说,是与我们带着完全不同的目的而来到这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八:厌恶的心 我们? 是指云夕与燕勒和濮阳贤吗? 和他们的目的不同。 意思是他们三人的目的完全相同,都是为了《悠然坐观图卷》而来? 那如秦仲松所言,正清门近来的离奇事,也都是他们的所作所为? “对我来说,你是可以争取的,而他们,就完全是对手。”云夕补充道。 “所以?”丁靖析还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也怪他思绪的确不够敏捷。 正常情况下,只要再反驳一句话,就能让云夕再无话可说了。 “如果我拿到图卷,再杀了你呢?” 可惜丁靖析,没有想到这一点。 云夕也没有想到。 “所以,你还是完全不为所动?”云夕对丁靖析的态度,也完全不感到吃惊。 “并不。”简单利落的回答。 或许对他来说,《悠然坐观图卷》的价值,和一张普通的画卷依旧无异。 丁靖析本来也就是一个会把佛经《金刚经》直接扔掉的人,即便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完全是梦寐以求的佛教至尊经。 “那如果它吸引不了你,你是否又可以答应我个人的这个请求呢?”云夕的语调,忽然有些变了,没有之前的冰冷,变得异常柔和。 “有何区别?” “如果你答应了我的要求的话,我会让你十分满足哦。”云夕的话,充满了魅惑之意。 她径直走到了丁靖析面前,再次变幻相貌。 这一次的样貌,化为了一个清纯的少女。 并不娇媚,也算不上任何国色天香。 自然纯澈,回归了万物最为原本的纯洁无暇,如初春之后山间盛开的第一朵野花,散发着自己独特的淡淡幽香,只会令人怜爱,想要保护她。 以这样的一副容貌,云夕走到了丁靖析的身边,趴在了他的耳朵上用着极其轻柔的声音说:“除了变化之术,我还精通不止一种阴阳相交之术,是任何女子也比不上的。一个如此天然的女子却会以最为放荡的姿态让你征服,你的欲望也会得到极大的满足吧。” 说完,一口气轻轻吹在了丁靖析的耳中,刺激着他的感官神经。 原来是这样。 出卖自己的肉体吗? 好像真的很有诱惑力。 但不知为何,丁靖析只感觉到恶心。 就像是见到了一具死去不知多久的腐尸的那种恶心。 右手猛然伸出,直接掐住了云夕的脖子,伸展到最长的距离,让这女子能足够远离自己。 对于这种事情,在之前他也碰到过,但没有一次真正的接触。 他永远很讨厌这种感觉。 沉迷于色欲,会让他丧失理智。 而这就是他最无法忍受的。 失去什么,也永远不可能失去理智! 他看着云夕,就像是一只抓住了猎物c随时会咬断她气管的狼。 手上微微用力。 但又很快放开。 他把云夕直接扔到了一边。 因为他不想碰到任何这女人身上会流出的血液。 那些肮脏的血液。 “我现在不杀你。”丁靖析冷冷地说。 意思很明了了。 云夕一言不发,从地上爬起,最后看了丁靖析一眼,眼中流露的,仍不是愤怒。 而是失望。 “你果然真的很无趣。”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了。 必须要离开。 因为再不离开,丁靖析就真的会杀了她。 也不确定下一次再碰到他,又会不会想要杀了自己。 丁靖析看着云夕离开。 树林之中,再次只剩下了他自己。 清风拂过,吹过树梢,带来十分好闻的气息。 是自然的气味。 也就是道门所说的“道之本源”。 对人大有裨益。 也吹到了丁靖析的身边。 丁靖析嗅到了一点。 嗅到了这清新无比的气味。 气息似化作充盈的能量,充斥着他的全身各处。 身体在这一刻开始颤抖。 忽然间转过身,扶着最近的一棵树干,剧烈的呕吐出来。 闻到的气味越清新c越浓烈,他吐的反而越厉害。 大口大口的呕吐,但就算是这样,实际上他也没有吐出多少东西,因为很长时间以来丁靖析就没有吃过什么。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在呕吐不停。 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女人明明没有做什么? 但为什么,丁靖析居然就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是因为现在的清新气息,与之前云夕所在时的污浊之气,反差太大,一时无法接受吗? 他厌恶这种感觉,连带着此刻把这些清新的“道之本源”一带厌恶了。 丁靖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脆弱的多。 脆弱到根本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止住自己的呕吐。 直到许久后,他似把胃中一切可以吐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方才停下。 然后扶着树干,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了出去。 即便依旧虚弱,仍旧走得很快,因为他不希望再被任何人找到。 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自己。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丁靖析的注意还是无法集中。 他在回想一件事情。 一件似乎很重要的事情。 之前在云夕接近他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是因为在那一刻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雨梦清。 不仅在当时想到了她,而且在现在继续想着她时,自己难受的感觉,也就缓解了很多。 为什么? 丁靖析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知为何,突然很想见她。 然后,抱她。 拥抱到底有什么含义,他也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这个方式,能让自己感觉到温暖。 就像被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拥入怀中。 那样很好。 其实丁靖析会有这样的念头,本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让女人太接近自己的。 如果他去出价当和尚,也许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和尚。 很少有人可以做到他一样的,彻底禁欲。 不过他是不会这样的。 出家人需要放下一切。 而他,还有执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九:连环 丁靖析在疯狂的喝酒。 这不像一贯的他。 敖兴初会放纵豪饮,丁靖析一般只是慢慢啜饮。 而且他的行为,说是豪饮,未免也太过“疯狂”了些。 一杯接着一杯,这一坛酒喝光了就立刻拿起另一个坛子,从未断绝。酒水洒出,溅在他的身上c脸上,滴滴滑落,留下清晰的水痕。 如离人泪。 未曾离别,又为何流泪? 他流过泪吗? 相比较喝酒,现在的他更像是单纯的想用酒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惜,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 酒精已经无法麻痹他的感官。 他不再那么容易醉倒了。 又是一杯喝完,丁靖析再一次斟满,试图继续饮下。 “喝这么多,已经够了。”一只苍老的手伸出,覆盖在了他的杯子上。他抬起头看到宁广益拄着拐杖站在他面前,老迈的声音依旧清晰的说:“年轻人,酒喝多了会伤身体。” “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丁靖析说,直接将酒杯从宁广益手下拿出,再一次饮尽。 “如此喝酒,你是有什么悲伤的事情吗?”宁广益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丁靖析对面。 丁靖析的手遽然停住。 “举杯消愁愁更愁。很多人寄希望于酒来让自己短暂忘却烦恼,不过我看你却不是这种人。”宁广益看着丁靖析,十分自然地说:“我在这里这么久了,各种各样的人也都算见过了,但像你这年轻人这样,还真的是头一次见。你的眼睛是很清澈的,这证明你应当是并没有太多烦恼的人。但除了清澈外,瞳孔中却还如此深邃,深到让人看不懂,这又说明,在你的心中,其实藏着很多心事,不为人知。” 丁靖析放下了杯子,抬起头,用宁广益所说的“深邃的双眼”直直盯着对方。 这并不是什么友好的举动。 也不存在任何友好的心理。 常在荒野中生活的人,立刻就会认出,丁靖析的这种眼神到底是什么。 这是野兽躲在草丛中,暗中观察着自己猎物的眼神。 “但不管你开心也好c痛苦也好,都与老夫没什么关系。”宁广益似根本没有注意到丁靖析的眼神,说完这句话后就站起身来,要去向别的地方,仍旧继续说着:“只是不管自己怎么样,还是不要破坏别人的感觉为好。不论在何时影响到了别人,都会被人所不满的。” 丁靖析看了看店内其他的人,发现果然如此。因为之前自己喝酒的声音太大,已经有很多人在用介意的眼神看着他。 “而且你所来到这里,应当是寻找自己的答案的,而不是来破坏别人的生活的吧。”宁广益说出了这句话,带着深意的眼神最后看了丁靖析一眼,径直转身,一手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去向别的地方。 一个人维持这间小店,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忙。 丁靖析并不明白宁广益的言下之意。 或许对方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明白。 不明所以的话,又为何要说出来? 丁靖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以肯定的一点,这个独自开酒店的老人,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不仅因为他奇特的名字c今日别有深意的话,还有 丁靖析忽有所觉,视线投向了门外。 在那里毫无任何奇特之处,所有的只是往日皆可见到的熙熙攘攘。 三清天内普通人的生活,也是过的有声有色。 今日外面大街上,有说书人在路边摆摊,旁边围坐着一圈行人;有两三道士从山上下来,正要离开这里去做师门的任务;有商人正跟着商队,将自己所买的货物运到自己的店中;有老人悠闲地坐在屋檐下,享受着久违的午后宁静 还有的,是一个人正赶着马车,运着一件硕大的货物。 那是一棵树,平躺放倒由马车运送着。真的很大,即便马车本身已经容量巨大,仍旧无法完全放下它,粗过二十围,长不可量。是刚刚采伐下来的原木,枝杈树叶都还没有去掉,露出了一截拖在后方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平时这条街上有更稀奇古怪的东西运过,此刻有人用马车拉着一整棵大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驾车人心情也十分之好,一边坐在前面挥着鞭子赶着马,一边哼着什么小调。悠然自得的神情,挥舞着的鞭子也慢慢跟上了节奏。这一次的运气当真好,刚刚出去不远就捡到了这一整棵树,运回去后,相比可以做很多家具吧。 那能抵上一整年的工作了。 一边这样想着,驾车人更卖力地赶着马车。 一路上都是很平坦的。 只是在刚刚路过一间小酒馆后,赶车人明显觉察到身后的马车颠簸了两下,像是重心发生了一些变化。 回头看去,只见到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衣的年轻人站在自己的马车后面,盯着车上的那棵巨木。 “嘿!小子,你在干什么?不要站在我的车上,就不怕摔下来吗!”赶车人看着丁靖析,大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叫喝着。 丁靖析脸色沉静,一言不发,探手成爪,如钢钎般一下抓到了树干内,木屑飞溅,整个树自中间层层裂开,破了一个大洞。赶车人见丁靖析把他辛辛苦苦弄来的一棵木料就这么废掉了,正要发怒,下一刻看清了丁靖析从破洞里拖出了什么东西后,立刻嘴唇哆嗦着,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是一具尸体。 一具男人的尸体。 燕勒! 丁靖析拿着这一具完整的尸体,从车上跃下径直跳到了大街上,也不在意周围人惊惧不定的围观视线,当场查看了起来。 首先要明白的,就是燕勒是怎么死的c又为什么会被藏在树干里。 谁杀了他? 丁靖析望着燕勒的脸,最后的表情,原来是惊恐吗? 对于死亡的恐惧? 临死前的一刻,任何人的脸都会因为过于恐惧而极度扭曲,变得丑陋不堪。 燕勒也不例外。 想着这个人昨天还是活着的,甚至多次针对自己——到了现在,却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丁靖析心中,倒是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欢快的感情。 看厌了一切生死,不管是谁的死对于自己,都不会有任何愉快的心境。 只知道死亡是一个亘古的定理,无人可以幸免。 死亡之下,一切平等。 所以,不会觉得欢快。 丁靖析只是想在燕勒身上探明这一切的原委。 仔细搜寻了一遍后,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感觉。 燕勒身上不是没有伤痕。 恰恰相反,身上的伤痕简直不计其数。 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处躯体还是保持完好的,简直可以称之“遍体鳞伤”。 而在全身上千道伤痕中,至少有数十道都是足以致命的。 那里面有刀伤c剑伤c拳伤c掌伤 根本也就不可能凭这些凌乱的痕迹看出凶手的真实身份。 是杀燕勒的人刻意为之吗? 那么,还有没有其它什么,可以留下线索的呢? 丁靖析一边想着,一边注意到了燕勒的手。 死死握紧着什么。 丁靖析朝着那里伸出手去 “胡天师来了,胡天师来了!”远处围观的人群中,忽然间传来了这一阵叫嚷,重重叠叠的人影从一个方向让开露出了一条空隙,让一个人可以走进来。来人正是胡丛萧,仍旧身着道袍,气度不凡,只是略显凌乱的头发,看得有些慌乱。 即便是这个样子,他仍旧被四周的人所拥护着。看样子平日中胡丛萧c包括整个正清门,在三清天内很得民心。 “师叔让我来找你们。”胡丛萧见到丁靖析后,首先说了这一句话。立刻,他就注意到了地上的尸首,脸上震惊之情一闪而过,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丁靖析简单回答,不动声色地把手默默从尸身上收了回来。 胡丛萧没有注意到丁靖析的小动作,只是皱着眉头在查看着燕勒身上的伤痕,很快也就有了结论。重新看向了丁靖析,问:“这些伤痕,会是一个人造成的吗?” “可能是两个人。”丁靖析说。 “两个人?” “也可能是三个c四个更多都有可能。” 胡丛萧终于明白了,对方是根本没有想好好回答自己。一念及此,脸上怒色一闪而过,又很快恢复原状,沉声说:“请阁下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自己为什么非要回答他? 丁靖析的长眉稍稍动了一下,淡淡说: “那你不应该问我。” “应该问谁?” “他。” 丁靖析用手一指死去的燕勒。 胡丛萧顺着丁靖析所指看了一眼,愈发觉得对方只是在愚弄自己,立刻说:“死人能说什么!” “说得比活人多。”丁靖析说:“至少死人,就不会说谎话。” 胡丛萧怔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是否 过了片刻,他忍不住又说:“你昨日离去时,听说曾与他见过面。” 丁靖析不置可否。 “你们发生了争吵?”胡丛萧继续问。 “我不喜欢他。”丁靖析不想知道是谁告诉胡丛萧这些的,只是把自己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刚愎自用,好谋无断,而且固执己见,一味针对丁靖析,换作是谁,也不可能对他有任何好感。 换句话说,如果燕勒死了,丁靖析应该是最“开心”的。 胡丛萧觉得丁靖析的话就是想告诉他这个意思。 但胡丛萧不觉得丁靖析的话含有这个意思。 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知道一些什么? 胡丛萧心中掠过一分担忧,很快又恢复过来。 再看一眼燕勒的尸体,才发现他的右手手指,弯曲的有一些不自然。 用手捏住那里,感觉到已经被掰断了。 这也是一处伤痕吗? 胡丛萧很快有了打算,抬起头来想对丁靖析说:“我要把它带回正清门探查,先生您” 话未说完,发现丁靖析早已不见踪影。 连同四周的人,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 “这”胡丛萧有些不知所措。 人就这么走了? 可是隐隐中,他还有一种感觉。 这个年轻人,还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开。 丁靖析站在街角阴暗处,看着胡丛萧将燕勒的尸体带走——连带着将那一大段巨木也一起带走了。临走前还给了赶车夫一笔钱算作赔偿,赶车的看到那么多钱虽然欣喜,但还是推辞了一番才彻底接受的。 丁靖析有些不明白。 最后还要拿走,为什么开始要推脱? 只是他能感觉到,那些人对胡丛萧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不再多想,丁靖析打开了手掌,注视着手中自燕勒身上得到的东西,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么接下来,他又有目标了。 只是,如何去寻找那个人? 胡丛萧从房间中出来,脸色有些阴沉。 自从将燕勒的尸体带回来后,依然一无所获。 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探查,依然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只能知道杀他的人一定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否则为何一击足以致命c却偏偏要留下那么多伤痕。 可是敢杀人的人,难道有心慈手软的吗? 看似遍身证据,却无一处有用,才是最讽刺的。 胡丛萧一边想,一边顺着廊道向前走。 他所走的,是标准的道家建筑。木质廊道蜿蜒曲折,在两旁绿树环绕下显得幽静恬淡。木檐每隔三步有一风铃,随风摇动,“叮铃”作响。僻静处,心旷神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搭建这些建筑的木料只经过了简单处理,既没有雕刻装饰图案,甚至连一般人家的油漆也没有填涂。原木裸露在外,以自然之貌示以外人。 道家以自然修炼,如此自然,反而显得太过不合理。 木质的廊柱如果连一点油漆也不涂点烘干也不处理的话,岂不是很容易被虫蛀坏掉? 除非一开始,建造这些的人,就没有打算让它们常存于此。 也是情理之中。 常人建造殿舍房屋,所想的都是它们能长存于世间。 为道家有所不同。 他们不拘泥于任何长存。 有何长存? 唯道长存。 胡丛萧脚步落在地上,每一步都很轻。 像是怕惊动氛围的寂静。 留在这样的环境中,原本应该是十分放松的。 他的表现,却是处处小心谨慎。 像是害怕被人指责。 像是害怕,被人发现。 胡丛萧会如此谨慎,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本就是一个善于观察别人神色,再作行动的人。 他是风缘心的弟子,这是荣耀。 可是当风缘心离去后,这就是负担。 会有人拿他和他的师父作对比。 一旦有什么做不好,承担污名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人。 所以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要尽力做到最好。 尽力在别人察觉之前,就完成一切 他忽然停了下来。 看着前面,拳头微微握紧。 “丛萧,辛苦你了。”秦仲松深沉的声音传来,步履沉着,一步一步缓慢从前方廊道阴影后走出。苍老的面庞上无悲无喜,眼中所有的,只是一种镇定与轻松。 “掌门师叔言重了,这些事情还不觉得辛苦。”胡丛萧稍稍让自己放松下来,行礼后说。 “可曾查到什么?”秦仲松问。 “恕师侄愚钝,什么也没有查到。”胡丛萧看了秦仲松一眼,之后说:“燕勒的尸体上虽布满了伤痕,但皆是寻常伤,无一处特别,也无法探寻到凶手真身。” “是这样啊。”秦仲松眼眸深处别有深意的神色一闪而过,没有遗憾也没有特别的什么情绪。用这样的目光一直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师侄,尽力想要看出一些什么。 当然,他什么也看不出。 “你是第一个接触那具尸体的人吗?”秦仲松继续问。 “不是。”胡丛萧很快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以实相告。“是另一个人发现的尸体,我是在他之后才赶到的。”说着,就把丁靖析是怎么在树干内找到燕勒的尸身c最后又如何离开的大概说了一遍。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先一步拿走了最为重要的证据!”秦仲松严厉说道:“为什么你不先找他问个清楚,就这样直接让他离开了!” “是师侄疏忽了。”胡丛萧立刻低下头认错。 “罢了,丛萧。”秦仲松叹了一口气,说:“也不能完全怪你。他如果什么也不打算告诉你,你也问不出任何东西。” 想到那个淡漠的年轻人,秦仲松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了一些寒意。 这些寒意,是因为恐惧,但不是对丁靖析本身的恐惧。 而是对于他的存在c对于未知的本能恐惧。 就像是不想相信,天底下居然真的,会有那样的人存在。 “你怎么看他,丛萧。”秦仲松摇了摇头,又问了胡丛萧这样一个看似莫名的问题。 这是在像自己的师侄询问对于丁靖析的看法。 可是现在问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一切太过显眼,反而显得最不显眼。”胡丛萧想了想之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站在人群中,能看出他是最为显眼的一个,即便竭力在隐藏自己,有心者依旧能看出他的格格不入。这样与众不同的感觉,让人试图去接近他,找寻他和别人所不同的地方。可是真的靠近后,才发现是如此平平无奇,他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在意之处。要么,是他本身真的只是如此;要么,是他真正隐藏的,比任何人都要深。”说到这里,胡丛萧顿了顿,继续说:“掌门师叔,我不觉得他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觉得不像?” “并不像。”胡丛萧据实以告。 “谁又能知道呢。”秦仲松转身向后随意踱了几步,随意地道:“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如何,当事者也未必全然知晓。对于陌生人想要仅凭一眼判断结果,更是无法可信吧。” 说完,他又转过身,再一次看向了胡丛萧。 用自己冷峻的双眼。 胡丛萧微微一怔。 然后立刻回答:“听其言c观其行,以圣人之眼,看人之所为,虽不知他其前行,仍可明其心性,这也是道祖曾经教导我们的。而对于亲近之人,每日常在一起,一言一行皆能在眼中看明,即便有误解,相差也不会太远吧。” “话语可听c行为可看,可是人心中怎么想,真的无法判断。毕竟在俗世之中,也常常有子弑其父c臣弑其君。”秦仲松说。 “这既非俗世,也无君臣。” “但人心所思,依旧让人捉摸不透。” 秦仲松这一句话说完,叔侄二人同时沉默。 片刻,胡丛萧才继续说:“掌门师叔如果为了稳妥起见,可以将我的那枚钥匙拿去,亲自保管。” 他这是直接以这种方式表明忠心了。 “这倒是不必了,丛萧。”秦仲松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一直很看重你,你的才干c能力,都是得到了大家认可的。你也很有天赋,看到你,我觉得就像看到了当年的师兄。但与他相比,你始终少了那一点朝气。你很善良,也愿意为了追求自己内心的善良去付出,不过总是这样,在别人眼中你也显得太过死板,甚至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而且丛萧,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恨我。” “为何?”胡丛萧眼眸微动,问道。 “因为当初师兄离开我们后,你本来是最可能继承这掌门之位的” “掌门师叔还是不要再提及这件事了。那时我还年幼,虽然很多人支持我,但更多的人对我还是存在着一种鄙夷的心态。如果当时继位的真的是我,不知宗门内部又会爆发怎样的动乱。况且这么多年来,掌门师叔为了宗派做了什么,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必再为了这些事情介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一:剑攻 “是啊,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为正清门,到底又做了多少。”秦仲松谈及此事,颇有一些感慨。“可是有很多时候,你明明做了很多事情,却不能说出来,其他人都不会理解你做的这些,意义到底何在。获利的是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承担这一切的,却是所有人之外的你自己。” “师侄不明白。”胡丛萧说。 他是真的无法理解。 “算了,你还不需要明白。”秦仲松摆了摆手,显现出了一些疲态。他对胡丛萧说:“你应当还能多事情要去做吧,那就先去忙吧,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宵小所为,却搅得我们狼狈不堪,当真是讽刺。也希望最后,我们都能找到我们想看到的答案。” “是。”胡丛萧答允后,继续向前行进。 秦仲松仍旧站在原地。 胡丛萧走过了他的身边。 当两人相交错开时,胡丛萧没有看到,秦仲松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意味。 让人看不懂的感觉。 而秦仲松也没有看到,当自己这个师侄走后,胡丛萧的眼中,也出现了一抹深邃的光晕。 那是秦仲松,从来没有见过的。 丁靖析现在要去找人。 找杀死燕勒的人。 对于燕勒的生死,他本无任何兴趣。 他之所以要找对方,全然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现在,他突然想起了在自己经过三清天前那一片死地时,所遇到的事情。 一群神秘的商人,在用道然玛瑙运送着什么。 之后,就是自己碰到了一系列的怪事。 神秘的酒馆老板宁广益c正清门内另一个闯入者c尽一段时间正清门发生的怪事c神秘聚集在一起的濮阳贤c燕勒以及云夕 云夕说她来这里是为了《悠然坐观图卷》,她的确没有说谎。 可这绝不是她来此的真正理由! 对于整件事,丁靖析仍旧只是一知半解。 不够这并不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毕竟,对于真相,他本就不在意。 他只是想拿到贞平广复源。 利用现在的局面。 而丁靖析现在已经,找到了突破口。 在三清天正东方,有着一整片树林。 这里的树,都是自然长成的,并非道人们所刻意栽种的那种碧绿树木。 树林占地尽万顷,再向东方,就是外围的死地。 实际上,这一片树林所对的方向,死地最为狭窄,才是进入三清天最短的路程。只是跨过阴暗迷地后,还要穿过一整片树林才算真正到达,很多人觉得不便,是以这一条路,反而是一般人不会走的道路。 树林所占据的地方,原本也是死地覆盖之处。千年前的动乱后,不知为何,偏偏这里的植物有着些许幸存。也许是它们已经适应了阴暗死气,反而越长越茂盛,渐渐驱逐了浸染土地的极暗气息,不断向着外面扩张。也是由于这个缘故,这后面的死地范围是最小的。而道门也没有再将它们伐倒,任凭它们自由生长。 近千年的生长不受干扰,这里有着整个三清天最为高大粗壮的树木。 藏着燕勒尸体的巨木,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 燕勒死亡的地点,一定也在这里。 丁靖析这样想着,踏入到了葱绿色密林范围之内。 现在正当午时,天气良好,明媚日光从上空照落,透过并不茂密的树梢播撒地面,树干上c林隙间,无数光斑随风跳跃,生机盎然。叶片上反射着翠绿的光线,将弥散的蒸汽渲染的绚丽多彩。透过每一滴叶尖水珠,倒映出整个树林的影子,如一滴水中,就蕴藏了整个世界。 佛祖可在一朵花空开辟整个世界,道祖可将自身大道化入世间万事万物。 一滴露珠藏有整个世界,也并非不可能吧。 丁靖析走入了树林中后,微微一怔。 此处的树木,未免太过密集了些。 树木彼此相互连接,错落排列,从上到下如同编成整片的翠绿栅栏。想要在这其中行进,着实要费一番功夫。难怪很多人宁肯多在死地中走上片刻,也不愿意横穿这里。丁靖析仔细观察后,才发现那些茂密的树,真的是彼此相连的。准确来说,一棵树的树枝无意中插入地面后,就会以此为原点,长出一棵新的树来。常常有整片的树木追根溯源,最后是来自一棵母树。 独木成林? 丁靖析发现了这一点。 他走近了一棵树干,用手抚摸在上面。 树干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苔藓。 这些树的生长,真的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连带着这里的一切生物,都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丁靖析听到了头上有什么响动,抬起头看到一只猴子顺着树杈跑了过来,正看着自己。 那是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的猴子种类。 而这一只猴子,领地意识似还很强。 自从看到了丁靖析后,它就一直在叫嚷着,似想让这个陌生人离开。 看到丁靖析始终不为所动,它叫的也更加厉害。嘈杂的叫声让人心烦,最后甚至直接从树上跳下,挥舞着四肢想直接将他赶走。 丁靖析觉得有些麻烦。 可是猴子已经跳了下来。 如果不接住他,就会直接跳到自己的头上。 丁靖析伸出了手臂。 眼中却闪过一道异色。 剑气,从猴子身上出现。 如一块透明的琉璃,直接穿过猴子的身体,四周光线透过了它,晶莹斗折,流转不定,如水波一样斑斓四起。 猴子只是普通的猴子,不可能发出这一记剑气。 剑气直接斩断了它的身体。 再当头斩向丁靖析。 猴子凄厉的惨叫声中,身躯一分为二。鲜血当空洒下,血腥的味道笼罩在半空中,朝着丁靖析如雨点般坠落。 血迹在阳光的映照下,从正下方看去,尽数化成了黑色一般。 剑气就在黑血中不断穿行。 丁靖析或许碰到了一点麻烦。 而且是在刚刚进入到树林之后。 现在,如果向前进,可以避开剑气,却躲不开鲜血坠落。 如果向后退,就正好相反,可以躲开鲜血,却避不开剑气。 左右为难。 刹那间的沉思后,丁靖析还是选择一步退后。 看来对他来说,血液的厌恶要胜于剑气的棘手。 只此一瞬,他失去了躲闪的最佳时机。 琉璃剑气已经刺中他的眉心。 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左手的两根食指与无名指,尽数化为璨金颜色,在自己眼前夹住了那一道剑气。 至强刚猛之力,制止住了这一道剑气。剑气后劲依旧,也只是将自身弯成弓形,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金刚指禅功,佛宗内最为刚猛的一种指法,一指既出,万法莫侵。 单拼劲力,这一道剑气有怎能胜过他的这一式? “嘣!”剑气弯曲已经到了极限,琉璃之身猝然断裂,化作无数碎片零落掉下。然而这一道剑气被破,只是一个开始。似乎以此为信号,数道剑气自八方内再一次袭来,方位奇伦,去势变化莫测,如河中游鱼,灵活飞快。锋芒毕露,无数枝杈接连削断,翠绿的树叶化作无数绿屑,被劲风带动,扬尘般朝着丁靖析扑面而来。 这一次,剑气不再与丁靖析正面相抗,琉璃光彩绕着丁靖析飞转不停,柔和多变,以自身绵延长力一点点化解掉丁靖析的刚猛指力,令丁靖析的攻击如大锤打在棉花上,浑不受力,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且被这些剑气包围纠缠着又无法击溃,消耗而不能硬抗,当真是陷入进退失据局面,让人无所适从。 道家常说,柔能克刚,也不仅是说说而已。 丁靖析久斗无功,心中自然也觉烦躁。眼见金刚指禅功无法退敌,招式再变,由至刚指法化作至柔洞海碧波指,以柔克柔,再以自身施展风族轻身之法,追剑光而去,不再一味等待,主动求战。水声鸣啸,大海碧波滂沱骇浪;气流吹袭,劲风席卷残云咆哮。夹杂在一处,山崩云裂,如怒海之上飓风横行。而丁靖析指尖闪光,其意境玄妙多变。看似仍然是指法,始终感到似是而非。指法似柔,仍可撕裂天地,以剑气之锐,仍然要避其锋芒。 丁靖析是以一指,直接施展出了剑法。 对他来说,万物皆可化作长剑,那么自己的手指,又为何不可当作剑用? 身影在树林中轻巧腾挪,身法灵活,上下翻飞间鹰起鹤落,像惊鸿在林中翩翩起舞。数道剑气紧随其后,众星捧月般将丁靖析团团围在中央。剑气纵横,剑身表面上似有各种场景一闪而过,日光照射下晶莹剔透,流离变幻之景令人目不暇接。 场面本来应当很美。 无论是清秀的青年c还是多彩的剑气,在这一场景中,彼此映衬,相得益彰。 但这是战斗,不是艺术。 战斗,是用来杀戮的。 美,也是带着血腥气息的美感! 来袭剑气接连破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二:答案 爆响碎裂声不绝于耳,剑气碎片即便崩碎,散溢之下依旧拦腰斩断无数参天巨木。肆虐之处,留下了一片片空地,失去了树木的荫蔽,土地直接裸露于天地间,日光直射而下,闪耀的光芒些许刺痛了人的双眼。 可无论丁靖析破掉多少剑气,总会有更多的剑气冲出补充,且剑气越多,它们间的配合越密切,威力越大,丁靖析想要破掉愈加不易。而到最后,三十六道剑气一同联动,化作完整剑阵,攻守有度c进退自如,已经和丁靖析斗成了旗鼓相当,彼此再也奈何对方不得。 完整的这一套剑阵,是有三十六把剑吗? 丁靖析暗自沉思。 但这些剑不会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三十六道长剑的进攻愈发密集。 丁靖析想要躲开也愈加不易。 再一次堪堪避过一道直刺面庞的剑气,看着它在自己眼前划过,彼此的距离不过半寸,肌肤已经感觉到了它极致的锋锐,泛起了森森寒意。 这种感觉很不好。 丁靖析立刻又变了脸色。 就在他的面前,刚刚避过的剑气,像是发生了某种变化。 一切似放慢,肉眼可见的,是在它的剑身表面,原本纯澈透明,此刻多出了一点别的色彩。 就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中,缓慢化开,泛起阵阵波澜外溢。 然后,如一幅缓缓展开的水墨画,勾勒出清晰的图景。 朦胧雾气中,一座巍峨宫殿若隐若现。 这一副画,是道家传说的仙宫之貌? 然后放眼望去,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这一把剑,而是全部的三十六把。 每一把剑上,都出现了一幅图画。 每一幅画与其它的画作有些格格不入,可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神鬼莫测之力。 大海被割裂,风声随之减小,变化之后,丁靖析的大部分攻势被直接破开。其后剑势迅猛,快速绝伦,虽仍为至柔之剑,气势强盛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逼得丁靖析接连闪避。虽是如此,丁靖析比这些剑始终都要快过一分,似同时有无数道影子出现在树林之内,辗转疾避,每每险之又险躲开了来袭长剑。无论长剑自身再如何快,也始终沾不到他的身体。 身影再动,丁靖析接连后退,再一次望向了前方。 三十六把剑已经聚集在了一处,不再分散各自为战。 剑尖向前,团团围绕,锋芒直指丁靖析。气机连于一处,震慑四方,杀机森然毕露。 这是对方铁了心要杀丁靖析不可了。 “道教所规,滥开杀戒,与教条不相符合吧。”看着三十六把剑再一次袭来,丁靖析忽然开口说。 很奇怪,他居然会在战斗时说话。 更为奇怪的是,那些剑在听到了丁靖析的话之后,居然真的停滞了一瞬息间。 丁靖析所等待的,就是这样一瞬。 双指并拢,再一次向前一点而出。 一道极不起眼的气息,如暗夜秘影,迅疾潜没,朝着三十六把剑笼罩去。 归元气。 归元气动,若滴水穿石,结为一点,凝而不发,劲道所透,将整套三十六剑全部撼动,退后些许。 可是还不足以同时击溃它们。 但丁靖析不需要击溃。 再一次利用这个更大的空挡,终于可以完成下一步的动作。 长弓遽然出现在手中,挽弓搭箭,瞄准虚空中一未知之处,一箭猝然射去。 箭如流星,隐没在空中暗影后。 那一未知的角落传来了一声惨叫。 鲜血淋漓透出。 三十六把剑失去了人的控制,也开始凌空乱撞不停。 可见对方仅仅一击后,就被丁靖析重创。 丁靖析得势不让,朝着对方所在之处扑了过去,双手转动,一道道气圈从身上荡漾而出,层层叠叠,紧密排列,向着那个人缠绕了过去。亦为至柔法门,虽不凌厉,胜在持久,最适合与人纠缠,将对方直接留在原地。 但那个人的反应却比预料中迅速,在丁靖析动手前已然有所准备,身影化作一道疾光朝着远处冲去,须臾不见,已然追之不及。 丁靖析没有追,望着离去的身影,觉得这身法,有一些眼熟。 尘虚流云步,道家身法。 之前见胡丛萧施展的,与此毫无差别。 这个人,是道家的人? 为什么要伏击他? 不对,问题应该换一个方法来问: 为什么对方会在此设伏? 是因为笃定了,他会来到这里! 丁靖析想到了一个可能,心中顿时一惊。 不敢停歇,立刻在整片树林中开始了寻找。 不多时,他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原本是要找的人才对。 但现在,一切已经失去了意义。 活人,变成了死人。 一具尸体,就在眼前一片凌乱草地上。 即便身着男士深绿短衣c脸上带着修罗面具,仍能看得出她是一个女子。 云夕,也死了。 丁靖析微微叹了口气。 叹气的原因,是自己的线索再一次中断。 他翻开了手掌,里面是他从燕勒的尸身上找到的东西。 那一件被他拿走的,关键铁证—— 云夕身上的银饰。 仔细看去,可以看到云夕手腕处的银饰,的确有所缺失。 那就是在战斗中,无意被燕勒所扯下的。 是她杀了燕勒。 可是谁杀了她? 是那个之前伏击自己的人吗? 他料到自己会来这里找云夕,所以抢先一步赶来后先杀人灭口。 其中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其实关于发生了什么,丁靖析大体是能够猜到的。 不过也仅仅是猜测。 如果云夕还活着,他还可以从她的嘴中问出。 但她,已经死了。 丁靖析在云夕的身体上搜索了一番,片刻后就找到一件意料之中的事物。 一块道然玛瑙。 不出所料的是,红色的玛瑙内部,果然也是中空的,一无所有。 又把玛瑙放回到云夕的尸身上。 这不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 而是他完全用不到这件事物。 然后炽烈真元涌动,云夕的尸体上,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 烈焰,将她的全身缓缓吞噬。 不过有一点,是很有意思的。 即便到了最后,丁靖析也没有试着摘下她脸上的面具,看一看她的真实面目。 是美?还是丑? 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十分好奇的问题。 不过对他, “这有什么意义?”不知是在对谁,又只是在自言自语,他看着火焰渐渐席卷,转眼吞噬了云夕脸庞上的修罗面具,高温的炙烤下,面具变得漆黑扭曲,愈发狰狞。那一对黑暗的眼孔,似乎仍在看着自己,就仿佛到了现在,她还是有什么话要说。面具被烧成灰烬,下面的脸,也已经在火焰中面目全非。 到了最后,丁靖析仍然不可能看到她真实的脸了。 无论有心,还是无意。 烟雾渐渐朝着上空飞散,空气中,四处飘动着一种烧灼的气味。 丁靖析忽然转身,立刻飞奔着离开。 他不想让自己问道这种气味。 现在他一旦闻到这气息,他就会再忍不住想起那一天晚上,这个女人靠近自己时刻的感觉。 那令人作呕的感觉。 自己是为了逃避这个,才离开的吗? 至少丁靖析是这么认为的。 他希望自己这么去想。 或者说,他这种举动,其实是为了逃避另一种感觉。 为了逃避,当自己觉得痛苦的时候,一旦想起某个女子,就会好过很多的,这个事实。 作呕的感觉和纠结的心情,丁靖析似想就这样倒下。 然后一睡不起。 一直到自己再次自然醒来的时刻。 那样,对于此刻的事情,自己也可以全部忘却。 不过,自己现在还不能倒下。 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自己去做。 瘦弱的身影,再一次离开了这一片三清天内,唯一自然生长的茂密树林。 一如他来时的那样,不着任何痕迹。 人生在世,来去匆匆,向来是生不沾衣袖c去不带走尘埃。 于万物,皆毫无牵挂。 皆,留不下自己的痕迹。 正如此刻天上乌云,所密布苍穹,影暗四方,可是等到它消散后,这天地之间,不也是一样清明如常吗? 可是何时,它才会真正散开呢? 三清天内,偶尔也会如这般幽暗,下雨也是天道循环之一,雨水滋润万物,给予大地以生机昂然,道门不会拒绝雨水,也就同样无法拒绝乌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三:黑云压城,城欲摧 濮阳贤在等人。 他等的人,一定是非同寻常的人。 一般的人,绝对不会需要他用这种“规格”来等待。 他会用什么规格? 豪华房间,上等佳肴,请一众窈窕侍女来陪伴,琴瑟奏乐,金玉香炉内升起袅袅香烟 完全没有。 黑暗的四周,冷空的氛围,死一般的沉寂中连蚂蚁的挖洞声都变得十分奢侈。在这种地方,自然也别想可以有妙龄女子作陪。实际上,濮阳贤已经开始暗自后悔,为什么非要约定到这个鬼地方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吓不死人也会让人做几晚上噩梦,真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濮阳贤不由得不满地撇了撇嘴,又无可奈何。 谈及“规格”,这样的形势,总似令人失望。 但硬是要说的话,正是在这种地方,才最适合见最重要的人c谈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根本没人会来打扰。 这里是,三清天外围的那片“死地”。 过得许久,濮阳贤看到一道波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渐渐蔓延到眼前,像是有人从远方走到了这里,步履沉重缓慢,像是刻意踏着与平时不一样的步调,好让别人无法认出他。亘古的黑暗,就起到了很好的遮挡作用。即便已经知道对方到了自己眼前,濮阳贤仍旧看不清,他的容貌。 不过到了此刻,看得清c看不清,也没什么区别。 濮阳贤见到他真的过来,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仍旧冷冷问道:“事情怎么样?” “没有暴露,谁也不知道。”来人在阴影中沉闷作答,这样的声音,明显也是伪装过的。 “你用不着这样装模作样的!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过来,你还怕什么!”濮阳贤见对方如此,颇没好气地说。 “确保万无一失。况且真正害怕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才对吧。来这里见面,不也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吗?”那个人的语调中听不出嘲笑的意味,但就是在说着嘲笑的话。 濮阳贤“哼”了一声,才道:“你确定真的万无一失吗?难道就不会有人注意到马脚?” “真的万无一失。”那个人的话语很是笃信,他有着足够充分的理由:“一开始我也是担心暴露的,不过到了后来又有人做了那么多搅局的事,特别就是在当晚,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即便要怀疑,也没有充分的证据了。” “另外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那些帮我们。”濮阳贤急忙问道。 “是谁?我也不知。帮我们,倒是未必。他们也是有着自己的算盘,而且或许,也在我们之中。”那个人若有所思地说。 “那下一步我要怎么办?”濮阳贤凝重的问。 “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待几天吧,或许我还会找你核对一些事情。不过你放心,那只是例行公事,是做给别人看的。等过了这一阵风头,我还会再来找你。”那个人淡淡说。 “什么!”濮阳贤却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吼了出来:“你的意思是,我还不能回去,还得陪你在这担惊受怕!” “这是你与我一开始说好的,担惊受怕也是我提醒过你的,你自已愿意承受这些风险,现在才要后悔,有些不太好吧?” “我就是后悔了,不行吗!”濮阳贤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如果仔细去看,还能看到他的双眼中,布满了狰狞的血丝。“我后悔怎么当初就答应了你做这么荒唐的事情c后悔上了你这条贼船,更后悔去替你卖命!你安然无恙地待在正清门里,凭什么要我像做贼一样四处乱搞,做的事情毫无意义罢了,还可能随时被人发现。以我的身份,本不用这样藏头露尾,弄得现在惶惶不可终日的,都是因为你,这一切全乱了!” “可是好处你也都拿了,现在再说这种话,有些不太好吧。”那个人的声音仍旧不温不火。 “但你没告诉我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濮阳贤逼近了对方的面庞,吼了出来。“上一次让我溜到藏宝库替你找东西,你给了我钥匙,还信誓旦旦告诉我什么‘没有风险’。结果呢?秦仲松是怎么回事?那叫做没风险,难道我经历的都是幻想吗!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只怕已经被他斩于剑下了。出来后却还是被他抓了个正着,虽然他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也幸亏他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要不然我就真的会被你害死了!” 濮阳贤在盛怒中,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原来那一天,拿着钥匙进入正清门藏宝库的人,居然是他。 但事后秦仲松核对钥匙的数目,却明明一把不少,依旧被三人保管妥当。 “但他终究没有搜身,即便搜身我也已经提前把钥匙拿回来了,他什么也找不到。你这次仍然平安无事,你还怕什么?” “这次平安无事,那下次c下下次呢?”濮阳贤根本不接受对方的说法。“你还想我替你豁出去几次命?还要我冒几次风险才算完?听着,我现在郑重告知你:我不干了!没错,你给我听清楚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我——不——干——了!” “现在反悔,不仅显得你背信弃义,而且显得你很愚蠢。”那个人即便被濮阳贤这样当头斥责,也没有丝毫动怒。 反而,仍旧胸有成竹。 很奇怪,现在情景无论怎么看,也是无法挽回了。 “那你的打算就更加愚蠢!我真的开始怀疑,我是为什么当初要当你你如此荒唐的事情了。实话告诉你,你的打算,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我也没必要和你一起卖命了,听着,我现在就要回去,回到我安乐的家中继续享受我应得的生活,你给我的好处等我回去后就会全部退还给你,从现在开始,你与我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濮阳贤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就已经说不出了。 瞪大的双眼如死鱼的双目,几乎就要从眼眶中跳出。 既是由于恐惧,更是因为痛苦! 带着难以置信的心情,他朝着对方的位置看去,除了黑暗外,一无所见。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他最后想要说出的话: “你” 然后,轰然倒地。 “砰”得一声,如重物撞击的声音,在这一片黑暗沉寂的空间,经久传响。 直至再无声息。 “我说了,你的行为,很愚蠢。”不管有没有听众——也许他就是说给已经不能再回答的濮阳贤的,那个人这么说道。 他,杀了对方。 数点黑云,贯绝天荒,万里玄彻极暗远,易横八方; 一盏残灯,遍坐诸廊,斗尺微光昏辉近,难见寸芒。 飘摇小堂苍凉。 酒馆内,宁广益伴着桌上昏灯,静静坐于柜台前,一手拄着拐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其实什么也没有等。这种天气客人本就是很少的,等,也不可能等到。乌云密布的环境下,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暴雨将至。在家中的忙不迭关进了门窗,逗留在外的也在想着尽快回去,不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仍执意留在小店里,非要吃最后一口酒再走。也是如此,整间酒馆内,现在空空荡荡,只有宁广益一人,守着孤灯,独自静坐于此。他的影子,被灯火投在后背墙壁上,随着火光飘动,影影绰绰。 这样说来,此种景象倒是倍感凄凉。 凄凉吗?宁广益倒是不这么觉得。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四:我所要问,非常事 没有亲人c没有朋友,陪伴自己的只有这一间小店。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自己就是这样生活。一个人开店个人打理,一个人做着一切,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太过悲伤。 佛家说:人生如身处荆棘,心动则身妄动,由是痛苦遍生。 是以心不动,则痛苦不生。 宁广益的所作所为,算是亲身验证了这个道理。 忽有一阵微风吹过,桌上的烛光摇曳不定,许久才再次平稳下来。 从外面引来一阵空气,令室内的气息不再那般沉闷。 宁广益抬起头来,看到丁靖析就站在门口,用着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眼,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种天气里,他为什么还会来? 宁广益有些不明所以。 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丁靖析身上,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空中,阴雨云聚集得愈发浓厚,像是一个大盖子,从天上倒扣了下来。 阴沉不已。 “坐。”宁广益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淡淡地说。 “不坐。”丁靖析漠然回答,他看着宁广益,就像在估量着一些什么。 “喝酒?”宁广益又从旁边拿出了一个酒壶,在酒杯中斟满了一杯。 “不喝。”丁靖析又是这样回答。 “现在不喝?”宁广益有些疑惑,自从见到这个年轻人后,还是第一次见他有如此举动。 丁靖析这一次,没有回答。 他的行动已经是明显的,所以同样的问题他就不会回答第二次。 宁广益也并不气恼,重新收起了酒壶,问:“你这是从何处来?” “从应该来的地方来。” “要到何处?” “到应该到的去处。” “那为何要来此?”宁广益忽然又问。 “因为我需要来这里。”丁靖析也就如此回答。 风,吹得更猛烈了一些,屋外劲风呼啸,大开的门在风中摇摆,“吱嘎”作响。 “你没地方去?”宁广益将桌上的酒杯拿起,自己饮尽,又把杯子摆回到一边。 在他看来,这种天气里还会来这里的人,一定是因为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还可以收留自己。 “有,”丁靖析此次回答的很干脆,顿了一顿后才继续说:“就是这里。” 宁广益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话,还十分孩子气。 然而马上,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我有事情要问你。”丁靖析一边这么说,一边拿出了一件东西,走过去放在了宁广益眼前,问:“这到底是什么?” 他所拿出的,是道然玛瑙。 这又是哪一块? 在死地中得到的已经被他毁去。 云夕的那一块又被他留在了原地。 这一块又从何而来? 宁广益的脸色立刻变了。 片刻后,他又恢复了常态,看着丁靖析冷冷说道:“问我?” “是问你。” “为何问我?” “因为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去找过它。”丁靖析冷冷道:“在我将它的碎片扔掉的时候。” 原来那一天晚上,丁靖析制住云夕c又放任她离开后,紧跟着出现查看的人是宁广益。 丁靖析在当时就认出了他。 可是直到现在,才揭露这一点。 “你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宁广益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锐利。 “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它与正清门又有什么关系?正清门用它到底是干什么?”丁靖析接连发问:“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想要什么?”宁广益问。 “你知道。”丁靖析说。 “我知道?”宁广益微微一怔,之后点了点头,自言自语:“是的,我的确应该知道。” 丁靖析的脸色变了些许。 “若无百利,宁做广益。”宁广益不知为何,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带着他名字的,当地俗语。 “商人总是如此自私自利,可是我也算是一个商人,对于这句话,也是十分赞成的。”宁广益一边拄着拐杖在小店内行走,一边说出了这一句话。 屋外,风吹甚疾,大门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丁靖析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每个人都会想追求自己想找的东西,这是在所难免的。”宁广益仍旧在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可是当你在追求的时候,有一点是很忌讳的,就是你要做的事情,不能损害别人的利益。” “特别是对于商人,商人都是很吝啬的。他们总是斤斤计较,每一次生意,想到的都是自己多吞多占,不允许吃一点亏。有时候仅仅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可以与最亲密的人翻脸。但没办法,他们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就是这样,改变不了。” “若无百利,宁做广益。谁都以为这句话是用来说商人重利的,可谁又能真正知道呢?这句话其实是他们拿来讽刺自己的。宁做广益,那么吝啬的人怎么可能去做广益?” “所以,你明白吗?”宁广益笑了。 笑的很莫名其妙。 “不明白。”丁靖析说。 “所以,你别想指望我把已经到手的东西交出来!”宁广益的脸庞,扭曲在了一起,变得极其狰狞可怖。 丁靖析忽然色变。 一阵劲风直接从外吹来,“砰”得一声将门牢牢关紧。 紊乱的气流,一瞬间吹袭了所有的灯。 店内变得一片黑暗。 只能听到外面的风声,与远处传来的阵阵雷鸣。 不对,可以听到的,还有一个声音。 什么东西穿破了空气,朝着自己急速而来的爆鸣声! 丁靖析猛然后退。 否则他就会被那一道劲力洞穿在当场。 就在躲开的那一刻,他就听到自己原本站的地面处发出了“轰”得一声。 大地碎裂的声音。 而且,仅仅是听到。 没错,听到。 室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没了灯火c无论室外多么昏暗,在这间屋子里,也不可能真正到达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况且还是丁靖析。 空气中有多少尘埃也能分毫辨认。 唯一的可能,这就是宁广益的能力。 瞬息化天地为黑暗。 屏蔽掉的不仅仅是他的视觉,连带着听觉c触觉c等等各种感官。 丁靖析已经觉得自己的灵识就像探入到泥沼之中,寸步难行。 “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改变我所得到的一切!”没有看到他的人,只是听到了对方的话语,宁广益的声音愈发歇斯底里,挥舞着什么东西,朝着丁靖析横冲而来。 室内,狂风暴起,比屋外的劲风,还要猛烈三分。 看不到对方的攻击,丁靖析仍旧在躲闪,身影流光飞电,须臾之间变化了尽百次方位。而相应的,宁广益也朝他攻击了尽百下。这间小店内,即刻也就被搅得天翻地覆。桌椅翻倒,墙壁崩裂。 建筑,只是普通的建筑,怎么可能承受着这等高手的余威。 丁靖析只是在躲。 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攻势,如何去反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五:一击 那么宁广益是怎么判断丁靖析的位置的? 一定有他自己的方法。 但丁靖析也不会一直这样去躲。 一直在避让的感觉真的很差。 丁靖析的感觉尤为明显。 于是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轮微小的太阳,在他的指尖飞快转动。 虽然小巧,却散发着极端炽热的波动。 宁广益骇然。 他感觉得到这一轮小太阳中蕴藏的可怕力量。 如果自己迎面碰到的话,绝对挡不下一击。 而且丁靖析的手指已经向前点来。 宁广益不由得停下了自己密集的攻势,试图想要躲闪。 可是丁靖析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食指已经伸到了他的眼前。 那一轮太阳,变得越来越巨大c清晰。 甚至,能够看清内部的火焰波纹。 熊熊燃动。 宁广益竭力后退。 但已经来不及任何动作。 甚至连硬抗抵挡都做不到。 只是在即将正中他的一瞬,这一轮小太阳,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火星。 一瞬之间,也就有了光。 星星点点的火光蔓延到各处,燃起了熹微光辉。虽依旧弱小,但足以照亮室内。 昏黄的微光充盈着各处,视线也就变得清晰了。 可以看到四下空中,果然涌动这一种诡异的黑暗,还在吞噬着好不容易的产生的c为数不多的光芒。 丁靖析这才看到了宁广益,看到他手中依然拿着自己的拐杖。 那么,他的武器,就是那一根拐杖了? 刚才也是以此来攻击自己的吗? “你”注意到了丁靖析之前那“恐怖”的一击,仅仅是为了点亮四周后,是因为用力过猛,宁广益握着拐杖的苍老的手,在不断地颤抖着,青筋暴起,想一条条细小的蛇盘曲在他的手臂上。牙关紧咬着,双眼已经因充血,变得鲜红。 就像一只,快要发狂的狮子。 “你是在愚弄我吗!”一声暴喝之后,宁广益挺起拐杖,朝着丁靖析当胸劈来。 快速绝伦。 力大势沉。 仿佛一座山,朝着自己当头压来。 丁靖析倒是可以看清对方的攻击了。 可是他的动作,依旧是闪避。 之前的躲闪中,他已经退到了酒馆紧闭的大门处。 现在如果再退一步,就会直接退到酒馆之外。 而他,也确实是那么做的。 大门破碎,丁靖析飞快退到外界之中。 屋内黑暗的气息,也有一部分一并冲到了外界,就像是墨汁融入了清水中,逐步散开变淡。 跟着一起冲出的,还有宁广益。 以及他手执的那一根凌厉至极拐杖。 杖头距离自身越来越近,丁靖析淡漠的脸上,始终看不到惊慌。 就在他的头顶正上方,一朵浓重乌云,还在不断聚集中。 闪耀不定的白色光芒,激荡得风云翻滚,在凝聚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势。 时间,仿佛在此刻暂停了。 一道粗壮闪电,自当空轰然劈下。 声势响彻云霄。 也就是在这一刻,丁靖析朝向宁广益,遽然出手。 时间是如此的吻合,就好像这一道闪电原本就是受他引动而来,以壮声势。 电光火石间,丁靖析开始与宁广益交手。 那一道闪电,正好劈在了地面上,爆发出刺目白光,掩盖了一切。 两人的身影,也就变得模糊不清。 只看到宁广益的拐杖马上要打中丁靖析的身体,而丁靖析的指尖,似发出了与天穹上同样的电光。 然后,尘埃落定。 淅淅沥沥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地上零星响起,继而汇聚成巨大的响动,充斥在八方每一个角落。天上的雨,终究还是下了起来,打破了沉寂的氛围,还以清新。雷声依旧,以不令人感到心惊胆颤,反而感到一种,如生命初生般原始的率动。地面雷击处,散发着阵阵青烟,又很快被雨水掩盖。雨水在雷击后形成的那个洞中不断汇聚,直到再也承载不下,开始向外流出。潺潺流水,如那是一汪泉眼,涌动着生命纯澈的本源。 丁靖析看着手中才开始散去的雷光,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雷族功法过于狂暴,是他所掌握的法门里,最难控制的一种。 毕竟,他也不怎么会与人硬碰硬。 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有这个机会。 不过今天实际应用下,才发现对于它的掌控,的确差了很多火候。 也就意味着,一旦丁靖析碰到了足够棘手的对手,就还是轻易不要用出这等招式。 不纯熟的招式,破绽百出,极易被人所趁。 但放在眼下,也已经足够了。 丁靖析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宁广益。 他的身上还是干的,即便此刻大雨滂沱,依旧没有一滴水淋在他的身上。 因为他用真元将雨水尽数挡住了。 宁广益的全身,则彻底湿透。 原本丁靖析觉得,宁广益的样子,就像一只苍老的狗。 现在,宁广益看起来,还是像一只狗——一只被淋湿的老狗。 他无法挡住雨水。 因为他,已经死了。 人死的样子,不仅不好看,而且千篇一律。 脸上的表情,无外乎是扭曲c恐惧c憎恶等等。 丁靖析已经有些看厌了这种表情。 可是他却不得不在宁广益的脸上,再看上一遍。 宁广益手中的拐杖,已经断了。 断掉的另一截,就插在他自己的喉咙里。 血液,从伤口处流出,即便被雨水冲淡,仍旧会散发出血腥的味道。 被丁靖析所厌恶的气味。 可是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除非丁靖析一次出手,同时折断了对方的拐杖c之后再用那断掉的一截刺入到他的咽喉中。 在这个过程中,宁广益也不可能就一动不动,任凭他用这种方法杀了自己。 只能说,是丁靖析的出手,真的太快了。 快到难以置信。 丁靖析接下来必须快速行动。 在道门脚下杀人,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道士们随时会察觉到这里的杀气,前来查看。 而丁靖析要做的事情,是不能被人干扰的。 他走到宁广益的尸身前,在不断寻找着。 对于那件东西会不会被宁广益随身携带,丁靖析的心中也是无法确定。 如果在尸体上找不到,就只能再会带店里找。 可是如果宁广益把它藏在了别的地方呢? 或许未必。 重要的东西,总是会被人随时带在身上。 也果然,其实不消片刻,丁靖析就找到了它。 被宁广益贴身放在心口处,丁靖析将之拿出来紧握在手中。 是一把奇特的钥匙。 与胡丛萧他们的那把外院藏宝库的钥匙有些相像,但绝对不是。 丁靖析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内院宝库的钥匙。 内院,才是正清门之根本。 内院宝库的重要,与外院相比,自然也不可相提并论。 宁广益为什么有这样机密的钥匙? 他与正清门到底是什么关系? 丁靖析不知道。 原本是给了宁广益自己说出来的机会的。 可惜,他没有好好把握。 翻手将这一枚钥匙收起,丁靖析快速离开这里。 暴雨下,他朝着那三座山远行的身影,十分模糊。也是因为暴雨,没人看到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没人看到原本山脚下酒店的老板,已经化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且是一个年轻人借着天雷的威势,一击杀了他。 他们只以为,那是一道普通的雷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六:海针 人们常常用什么来形容女人的心事? 海底针。 女人心如海底针,这是很多人常常说的话。 不是一个c两个人在说,而是几乎天下所有人,都在说这句话。 即便没有说过,总也是想过;没有想过,也难免会听过。 人说:谎话重复了一千遍也就成为了真话。 更何况是这种本就真假莫辨的话,会让人笃信不疑。 可是这句话,其实是很有问题的。 它完全是站在男人的角度,来评价女人。 这样,总是显得很不客观。 比如,对于女子来说,男人的心事,也总是捉摸不透。 特别是有些男人,他的双眼,如大海一样深邃。 而他的心,就深深地藏在那一片,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包括他自己。 雨梦清静静坐在椅子上,神色哀婉,像是在怔怔出神。 这是一间独立的房间,透过窗外,可以看到青葱的竹林。优雅恬静,很适合用来静心。 现在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她,她已经特意吩咐过分部的所有卫道者,谁也不要来打扰她,不管发生了什么。 会发出这样的命令,雨梦清自己,也觉得吃惊。 她本不应该是如此绝情之人。 那么,是自己的心乱了吗? 雨梦清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稍稍向里蜷缩了一下。 就像一只,敏感的猫。 但看她的清丽的眉间c眼角,又像初春后柔弱的细雨。 雨梦清并不算十分漂亮。 可是每一个看到她的男子,在那一瞬间,都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就是如此。 她像她的名字。 是因为丁靖析曾经告诉过她。 她为那个男子作出了改变。 现在,同样是为那个男子,从心中,感到哀伤。 在她此刻所想起的,是丁靖析离开之前,他决绝的态度。 不发一言,也不多作解释。 甚至,都没有再看自己一眼。 而等到李青回来后,才听到他只是问了一些自己的问题,之后也就又一次离开了。 也没有任何一句话,需要带给自己。 只是对于这一切,雨梦清觉得,自己也应该习惯了才对。 这样,才像是他的作为。 也是因此,当年的他,才选择了离开。 那,离开前的约定呢? 他真的忘记了吗? 或许不是。 他的心中,藏着太多的悲伤。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害怕自己再一次受伤,也害怕,会伤害到在意他的人。 所以,选择一个人,默默承担。 雨梦清,只是感到“恨”。 恨自己不能和他,一起承担。 那样的话,他就不必 念及女儿家的心事,雨梦清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谁说女子心难测? 这也很容易看出。 像是在座位上坐的久了,雨梦清站起来,想要活动一下身体。径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恬淡的风景。不远的地面上,有一株刚刚冒出的竹笋,笋尖上仍旧带着清晨后凝结的露珠,看起来格外青葱脆嫩。青绿的颜色,与她手上所执的望帝春心剑,一模一样。 雨梦清看着它,怔怔出神。 空气的流动,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如何微妙? 简单来说就是:这间屋子里蓦然多出了些什么,整个气息的流转,也就变得与众不同了。 偏偏雨梦清,对此,十分敏感。 “谁!”一声清喝,雨梦清长剑出鞘,青色剑光眨眼间笼罩了整个屋子。她飞快转身,想要看清身后是是谁突然出现。 然而,空无一物。 空荡荡的室内,除了她自己,再无第二人存在。各种器物的摆放,还是维持着原样,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 雨梦清黛眉轻蹙,又仔细探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多心了。 连空气中的尘埃,都不曾多出些许,这里又怎么可能会有外人出现? 除非那个人,是一个十分干净的人。 其实雨梦清在转身查看的一瞬,就没有注意到窗外的竹林中,一棵竹子的茎上,出现了一抹蓝紫颜色。 正清门外,一道流光一闪而过。流光绕过了正清门外院,朝着内院直飞而去。三清天上,紫雾依旧,然而当碰到了这道流光后,纷纷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直通到内院之中。流光一闪而过,直接没入内院,消失不见。此刻在内院中修炼的弟子们,也无一人察觉到有什么异样。即便察觉了,也不放在心上。 这里可是正清门的内院,可以自由来去的人,也不过寥寥三人而已。 赵苇青走在回廊内,脸色并不太好看,即便路过碰到了几位弟子,与他打招呼后,也仅仅“嗯”了一声以作回应,与平日温和的态度截然不同。步伐飞快,他没有走多余的路,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前,踏入期中,不忘“砰”得一声又将门重新关牢。 室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张床,再有就是一个蒲团,以供平时修炼打坐之用。房屋内和外面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地面也坑坑洼洼,连基本的磨平也没能做到。一代宗派的副掌门,居住之处比佛家苦行僧还要简陋,这传出去足够让人吃惊。不过僧人简陋,是为了磨炼心智;道士简单,则是重返自然。是以即便身居陋室,赵苇青平日中也是不感觉有什么不便的。 但现在他就感觉很不方便。 这里的东西太少了,此刻想要的多一件也没有。他坐在了椅子上,觉得木头椅子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床是不打算躺了,他知道自己的床比这椅子还要硬,躺在上面根本就无法休息。拿起茶壶想倒一杯茶,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一滴水都看不到。赵苇青心里一时极为烦闷,粗暴地将茶壶摔到了地上,“砰”得一声,瓷片碎屑四溅。但似因用力过猛,他牵动了身上的某个部位,立刻,眉脚抽搐着,额上青筋暴起,脸色铁青,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赵苇青不敢怠慢,从一旁拿出了一条平日中用的毛巾,飞快将上衣口子解开,一道伤口横亘在右侧胸膛上,鲜血淋漓,边缘皮肉翻卷着,分外触目。将毛巾缓缓缠绕在伤口上,每每碰触到一点,赵苇青的嘴角就要在抽动一次。简单将伤口包扎好,赵苇青缓缓松了一口气。拭去额上的汗水,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如此简单的动作,却似耗费了他毕生的体力。 身为修炼者,处理伤势却如此简单,是不是有些太令人大跌眼镜了? 其实不然。 赵苇青的处理方法,才是最恰当的。 这道伤口之所以严重,不在于伤痕本身,而是透过它传到赵苇青体内的那一道劲力。 赵苇青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难缠的事情,明明只是一道单独的劲力,已经离开其主c失其本源,自己却依旧无法将之逼出体外,甚至连压制住它c使之不在自己体内肆虐都做不到。劲力就如千万根利箭在经脉内左右冲撞,既无法预测轨迹,也不能有效遏制。时而刺痛不已c时而奇痒难耐的感觉,端的是要逼人发疯。好在除此之外,这些劲力已经不足致命,赵苇青将之逼离了主要几大经脉之外,局限在一定范围内,不断消解于它。只待时日一长,真元反复滋养下,自然隐患尽除,不药而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七:骨肉 想到如此,赵苇青也松了一口气。 “苇青,之前你去哪了?”秦仲松的声音,忽然传来。 发现自己房间内一道影子越来越清晰,赵苇青吃了一惊,飞快将衣服穿好,等到秦仲松完全出现的一刻,他与平时已经没什么两样。看到了秦仲松,赵苇青行礼后说:“师兄来此,又是有什么事情?” “我在问你,之前你又是干什么去了?不管是你的房间,还是其它地方,全找不到你的人影。”秦仲松沉声说。 “我去寻找那三人的踪迹了,又到了宗门外巡视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赵苇青如是回答。 “这些,本应该是丛萧的职责吧,为何你要去做?”但秦仲松,却像是没有接受他的解释。目光炯炯,盯着赵苇青。 “不去自己看一看,证明确实一切安然无恙,我始终放心不下。”赵苇青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稍稍低下头说。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丛萧了?”秦仲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并无此意。”赵苇青连忙说。 师兄弟二人一凝视默然,如此对立站了些许时分。 “燕勒已死,这件事你知道了吧。”秦仲松又说。 “听丛萧说过,已有耳闻。” “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这件事是丛萧调查的,他若不知,我从何知晓?” “其实对他的死讯,我是不感到意外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掌门思量,我确实难以揣度。” “因为他本来就是我请来,帮忙调查这件事的!”秦仲松语出惊人。 赵苇青不由色变。 “最近宗门之内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故意让他混入到人群中,调查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却不曾想,仅仅过了一天,他就抛尸荒野。” “掌门心思缜密,当真远胜于我。”赵苇青目光闪烁着说。 “你也不要恭维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不妨再猜一猜,他又为什么会死?” “是因为他查到了一点真相了吗?”赵苇青猜测着说。 “没错,因为他查到了真相,幕后藏着的人才不希望他活着把这些告诉我,所以才杀了他灭口!” “找到了是谁杀的他,也就找到了幕后黑手?”赵苇青想了想,有所明悟地说:“这么说,就是那个年轻人了,有人曾看到当天晚上,他与燕勒再一次,还发生了争执。” “够了,苇青。”秦仲松忽然打断了赵苇青的推断。 赵苇青一时不明所以。 “苇青,你说这么多年来,你我的交情如何?”秦仲松说出了这一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 “师兄与我,亲若骨肉兄弟,所有恩情,不敢忘记。”赵苇青沉声说。 “那么你就看在这骨肉恩情的份上告诉我,你又是如何知道,当晚他与燕勒,发生过争执的呢?”秦仲松的声音,平淡无奇。 赵苇青微微色变。 “杀燕勒的,不是那个年轻人。我现在也搞不懂他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可以肯定,杀害燕勒的绝对不会是他。而当时,既然还有第三人在场,目睹了这一整个过程。实际上也就意味着,当时在场的第三个人,才是杀害燕勒的真凶。” “而也是那个人,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你的吧,苇青。”秦仲松的口气,渐渐冰冷下来。 “我不明白掌门在说什么。”赵苇青犹自镇定道:“这件事情,很多人已经有所耳闻,包括掌门你自己,不是也一样知道吗?” “那云夕呢?”秦仲松说:“她现在,又在哪里?” “丛萧在找。”赵苇青不动神色地道。 “他不需要找了,就在刚刚,云夕不是也已经被你杀了吗?” 赵苇青双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又不动声色地说:“看来掌门,已经都知道了。” “原本我还想不通,‘千面修罗’云夕又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看来,她就是你请来的。” “可是如果掌门知道我杀她的原因,想必也不会怪罪于我。” “为了《悠然坐观图卷》么?”秦仲松说完,看到赵苇青稍显震惊的神色,笑了笑才说:“你以为我真的就什么也不知道吗?我挂在大殿上的那幅画,原本毫无深意,却没想到也能有意外收获。常人如果看到风师兄的画作,也只不过会评论一下笔法如何,书画大家甚至可以直接挑出里面一些瑕疵,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它的真正意义。《悠然坐观图卷》真迹是外人极难一见的,哪怕像风师兄所绘的那类赝品,道门也是严格控制,不许它们流出。是故图卷名头虽响,只是见到一份赝品,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可是云夕,却一眼就认出那是《悠然坐观图卷》,这说明她对于画卷本身,已经做了极深的准备。也就间接证明了,原本她对于画卷,是志在必得的。” “所以,掌门你觉得她该不该杀?”赵苇青语音冰冷。 “她该杀,但不应该由你杀,因为你杀她,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秦仲松声若沉闷雷霆,在房间内响彻不绝。“你请她来当你的帮凶,替你做出那些事情,却没有想到我会找到了她,并将他们全部带回。在那一晚你为了撇清她不让我怀疑,就自己在外面又闹出动静,吸引我的注意。可是却没有想到,最后燕勒发现了你与云夕的不对,于是他被云夕杀死;而你也与她发生了争执,因为你发现云夕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调遣,她来这里是有更大的野心。害怕事迹败露,你又杀了她想要彻底封口!” “没想到掌门你,已经全部知道了。”赵苇青被如此呵斥,却表现得依然坦然,脸色阴沉,不复平日中的温和。 事已至此,图穷匕见,再做辩护,也是毫无意义。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秦仲松沉声发问。 “很大一部分,并不是我做的。”赵苇青淡然道:“无论是灵兽死亡c灵药失窃,还是让弟子们人心惶惶的诡异之事,我只不过是作了一些‘补充’。最重要的一部分,并不是我的所作所为。” 赵苇青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只是个“跟风者”,那些事情真正的开端,其实另有其人。 他的话像是在撇清自己,又可信吗?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可是秦仲松,却像对于是不是他做了那些全部的事情,并不在意。 他只想知道,哪怕只是“跟风”,赵苇青又为什么要做那些。 “当我刚刚听到有弟子报告那些事情后,我就猜测,是有人找上你了。我猜,你会觉得很害怕,害怕你做的那些事情被人发现。果不其然,等到你知道后,马上就变了脸色,不顾一切想要把幕后的人找出来。看到你的样子,你越害怕,我就越想笑。所以我就也跟着做了一些事,将水搅浑,让你辨不清真相,从而更加害怕。” “你知道我做的事情,想要以此来威胁我吗?”秦仲松说。 “不,”赵苇青摇了摇头,说:“我只想你离开。” “离开?” “你在正清门的掌门位子上做的太久了,整整一千年,也该换一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八:相残 “你想让我就这么退位?就怕正清门所有弟子都不允许。” “那你当初继位,有谁允许了吗!”赵苇青喝到:“当年的事情,你还敢再想起来吗?风师兄是怎么失踪的?之后你又做了什么?那些反对你的长老一个个是怎么死的?你以为师尊也一样认可你吗,他老人家只是因为年岁大了c风师兄又不知所踪,害怕自他羽化仙去后正清门陷入混乱,不得已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你!现在弟子不知道当年实情,当年的老人早已离去,只剩下你我还有丛萧。丛萧,呵,你以为他也像表面那样顺从你吗?他原本才是应当继承掌门之位的人,这么多年,只怕他从来没有忘记!” “所以,你就要背叛师门吗!”秦仲松怒斥道:“不识大体c不顾大局,只为了一己私利,你就不择手段,要叛出门派c让宗门陷入动荡!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现在你的一切,都是宗门给你的,而你却在宗门不能继续满足你的欲望后就要把它搅乱,你的心里可还有一点廉耻之心!” “我从没想过让正清门动乱,我只想让你离开!”赵苇青反驳说:“况且你说,我的一切都是宗门给的,那好,你倒是和我详细想想,这么多年来,我又为了正清门付出了什么c又得到了什么!你在正清门内执掌大权c说一不二,完全把我当成了你的奴才,我能得到的,只是你处理好门派之后的一点残羹剩饭罢了!是,正清门在你的带领下因此蒸蒸日上了,可如果换我赵苇青来做,我只会做得比你更强!” “说来说去,你只是不服我罢了!”秦仲松的声音,忽然冷静了下来。 无比的冷静。 意味着,冷酷。 “我的确不服你,因为我不明白,你除了比我入门更早之外,又哪一点比我强!”提到这件事情,赵苇青的声音,也有些变了。 嘶哑的声音,代表着恨。恨之中,深深隐藏的,是不甘。 近千年的不甘,在这一瞬间爆发。 “师尊教导的时候,同样一个道理,我花了半个时辰就能明白,你却要整整一个时辰c我一天就能练会的招式,你要花上整整三天才能领悟。宗门大会上虽然你赢了我,但我知道那时你正正准备了一年c我却在那一年中懈怠了,才会被你为之所乘!而且看《悠然坐观图卷》后,我所领悟的,是完整的三十六重天之道——三十六天凌重经,而你,只是领悟其中一重天的一套剑法罢了!师尊也说,除了风师兄外,就属我的天子最好,最可以继承他的道统。可是到了最后,师尊他仍旧选择了你!” 赵苇青的眼睛变得血红。 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因为被夺走了到手的猎物,而发狂的野兽。 秦仲松似叹了口气。 “那么,你出招吧。”他如此说。 “你说什么?”赵苇青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让——你——出——手!”秦仲松一字一顿地说着,从腰间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剑,没有剑光闪烁,剑身灰黑粗糙,更像是一块凹凸不平的岩石。 这种剑,也能用来战斗吗? “你既然始终不服我,那么现在,就用实力来证明吧!”秦仲松右手抚摸着剑身,冷冷开口:“我允许你先用一招,看看我能不能接下来。既然你说我的‘皓庭霄度剑’根本就不值一提,那就让我看到,你的‘三十六天凌重经’有继承掌门的资格!” 也就是说,秦仲松,要接受自己这个师弟——赵苇青的“挑战”。 这可是道门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事情。 而且,并非常见的师兄弟间切磋论道,是真正的生死较量。 秦仲松允许赵苇青先出一招,也就意味着一招后,既分胜负c亦分生死。 同时决定了,掌门的归属。 “秦仲松,你是不是太托大了!”赵苇青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厉声说:“你我皆是‘无色界四天’之境,不同的是我就快要成‘渊通元洞天’境界了,而你受功法所限,终其一生只能到达‘皓庭霄度天’之境。也就是说,论境界我已经不输于你,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接下我先出手的一招!” “境界也并非绝对。”秦仲松说:“先人道尊因境遇所迫,初期只为最低级的尸解仙,原本终生得道无望,最终不也另辟蹊径,自证大道么?” “可惜你没有道尊那等通天彻地的本事!”一声说完,赵苇青立刻后退一大步。 他后退不是为了躲闪,相反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三十六把剑同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三十六把剑上是三十六个流光溢彩的世界。 那些世界之中,有一些极为清晰——那是赵苇青已经掌握的境界;还有一重天,内部模模糊糊,似有还无,就是赵苇青所说的即将踏入的下一境界“渊通元洞天”;最后四重天,则最为虚无缥缈,常人只知晓其存在,详实之处却完全不知。其上至高之天,混沌无边,万物无存,所有的只有最为纯粹的“道”,更非人力可以度量——那就是至上大罗天。 道门三十六重天,当真高深莫测。 这三十六把剑,也当真凶厉无比。 之前他与丁靖析交手时,也没有用尽全力。 此刻面对着秦仲松,却一切都毫无保留。 秦仲松仍旧没有动作。 他只是握着自己的剑,握得很紧。 他说了要让赵苇青先出一招,就绝不会食言。 而看着那不断逼近c不断变化的三十六把剑,秦仲松的心中,有了一点别的想法。 赵苇青,的确天资过人。 和风缘心一样,都比自己要强。 同时练三十六把剑,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自己只能练一把。 恰恰也因为只能练一把,所以秦仲松,要比赵苇青更为专心! 秦仲松忽然出剑。 一道横亘天际的长剑,猝然出现。 剑去惊人,如一把苍穹神剑。 三十六把剑纷纷折断。 三十六重天溃退不停。 尽管有些重天是秦仲松还没有达到的境界,但施展这些的赵苇青,更是只有“皓庭霄度天”境。 粗糙的如一块生铁的剑,直接刺入了赵苇青的心口。 剑气激荡,摧毁了他的一切生机。 “你受伤了?”秦仲松皱了皱眉头,说。 他刚刚才注意到这一点,赵苇青的招式之间,总是有那么一分不自然。 “‘无上常融天’境”赵苇青口喷鲜血,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个令他震惊无比的事实。 “你已经到了‘四梵天’境再往上就是‘三清天’了那是师尊也没能” 话未说完,气绝而亡。 秦仲松的手,在颤抖着。 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弟,他的心情也并不感觉到任何轻松。 即便他是在诛杀叛徒。 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将心情平复下来,再讲自己的剑拔出c收回,秦仲松开始思考,今后该如何处理。 正清门副掌门叛逆伏诛,这件事一旦传出去,绝对会引起整个道门震动。 并且,如何还可以将他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给彻底掩盖不见。 秦仲松要思量的事情还有很多。 一阵不起眼的响动,打断了他的一切思考。 这一类响动,在别人耳中,只是可以忽略的存在。 可是当秦仲松注意到后,遽然色变。 这是内院藏宝库中,所传出的响动。 秦仲松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外冲了出去。 这一次,是真正的幕后人,来寻找证据了么? 他在心中如此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九:镜 如果要丁靖析来形容,这一处宝库与他去的其他地方的藏宝处有什么区别的话,只怕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没区别。 一样的隐秘所在,一样的难以寻找,甚至连防贼的方法,都别无二致——需要特定的钥匙用特定的方法才能打开。 这样一来,怎么会有区别呢? 丁靖析已经进入到内院的宝库之中,漫步在这一片广阔的空间内。 让他挑出这里和正清门外院的宝库相异点,他也是可以说出来的。 外院宝库,像是单纯的由法则构成。内院宝库,似乎连法则,也一带隐去了。 这里酷似星空,但决然不是星空。星空之内光辉闪烁,清浊自分。而这里,幽暗深邃中,清浊之气混杂期间,法则杂乱,如河床下游泥沙相处,难以辨别;上下看去,乾坤相交,辨认不出自己此刻所在位置,究竟是天c还是地;视线所至,处处混沌,有光有暗c非光非暗,让人说不出这里的天气,到底是白天c还是黑夜。 这里,仿佛处于天地未开的状态,万物原始。没有任何事物存在这里,除去了混沌的气息,与最本源的“道”之精华。这样的情景,让人不免想起了道家所说的至高天界——大罗天,那一片天域之内,清静真一之道气弥漫诸天,以彰显大道无形无相之理。 “三界之上,眇眇大罗,上无色根,云层峨峨。” 当然,这里肯定不可能是真正的大罗天。 但并不妨碍正清门以其为蓝本,创造了这一片区域,用来当做他们最重要的宝库。 丁靖析这么想着,朝着远处遥遥一招手,一件事物散发着流光溢彩,立刻飞到了他的手上。是一件五彩斑斓的锦织绣衣,比外院宝库中的那一件要整整高上一个档次不止。内院宝库中的所有宝物,哪怕是最低级的与外院相比,也要完全在另一个级别上。 不过对于丁靖析来说,无论手上的这件绣衣多么绚丽,和他身上的这件相比,也不值一提。 这一件雨梦清送予他的,深蓝长衣。 但这个想法仅仅持续了一瞬不到,他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当下。随手将绣衣放回空间内,它自半空中随意漂浮,浑然不受重力束缚。在这里一切的宝物,全都如这件绣衣般,悬浮于混沌之中,在这个情景下,它们仿佛也化作了清浊气体中一颗颗不起眼的尘埃,自然流淌,诠释着道的真意。 好像它们都任人拿取。 这样看来内院藏宝库的防护甚至还不如外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需要先进的来才行。 不过丁靖析也知道,相比较下,这些随意放在外面的宝物,还并不算什么。 真正重要的东西,即便在这宝库里,也是需要单独严密放置的。 他将目光,投向了前方遥远的尽头。 在那里,凭空出现了混沌内第一缕光线。 当然,不是由于在那里天地初成。 而是由于,一座水晶琉璃的宫殿,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丁靖析迈开了步伐,朝着那一边走了过去。 看似很远的距离,想要接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要你一直走下去。 而走得越近,丁靖析就觉得那一座水晶宫殿,反而变得越模糊。 像是它与自己之间,隔着一层轻纱,越想要详细去观察,反而越会失去它原本的样子。 如隔雾看花,花谢,人却不见。 并且在行走中,丁靖析也渐渐有了些许异样的感觉。 形容不出的感觉,似每走一步,自己的身体,就轻盈了一分,特殊的暖意,自外界向着自己每一个毛孔中钻来,流经周天后,又朝着自己的头顶汇聚,须臾间又化作丝丝凉意,使人神志明清。丁靖析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并不讨厌——如果讨厌的话,他早就会想办法反抗了。 可是始终不知道感觉到由来,依旧无法打消他心中的顾虑。 随着这种感觉在自己体内渐渐扩展,丁靖析也感觉到,无形之中,自己的感官,再一次增强了。张开双目,一切都要比以往更加清晰。混沌中各种元气的构成,他可以比之前更为明显的分辨。 这好像,是他的道境,再次提升的征兆。 悟道?丁靖析想到了这个可能。 这一片天地,本就包含了道家原本纯粹的自然天道,在此长久修炼,修为的确会有进展。 哪怕不属于道门之人,亦然如此。承认与否,诸天之中各种修炼法门,与道门都有着说不清c道不明的关系。 道门影响深远,哪怕曾经的佛宗c儒家c魔门c龙族等等这些盛极一时的势力,也无法比拟。 但也不可能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才对。 丁靖析在想。 莫非自己修炼的功法,原本也是属于道门分支? 心门的明镜。 明镜御心宗。这是那个神秘人告诉他的名字。 自己的父亲,也是源于这个宗派吗? 否则为什么,他会教自己这种功法。 丁靖析停住了脚步。 已经无法再向前走了。 挡在自己面前的,是无数巨大的透明镜片,四边形的镜面参差排列c琳琅满目,粼粼光线在其中折射,如水波般在平整的镜面上流转不息。丁靖析就站在一片镜像迷宫内,眼花缭乱的场景几乎无法辨清方向。所知道的,就是那座宫殿就在这片迷宫的后面,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了。 如果要再往前,就要闯过去了吗? 丁靖析这样想。 眼前的镜像大阵,看似平平无奇,只有当靠近后才会发觉,深入其中,又会有多么可怕。 道之所蕴,尽在其中。 人神通广大,又可高过道乎? 丁靖析略一踌躇,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在他落足之处,立刻出现了一块宽大的琉璃镜面,像是指引他的第一处落脚点。 镜像阵中,一块镜子表面光彩夺目。 丁靖析看到自己的前方,一道人影立时出现,弹指间就由模糊化作清晰,身高一般,面色苍白,赫然是另一个自己。 有所不同的是,另一个“丁靖析”朝着丁靖析,笑了一下。 这是在丁靖析的脸上绝对不会出现的表情。 丁靖析心中忽然感到十分不舒服。 并非厌恶或憎恨,只是极度的不舒服。 他讨厌看到“自己”露出那一副表情。 朝着另一个“自己”飞快冲了过去。 双手屈指前探,用出“昊帝临渊爪”,似要将对方直接撕碎。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立刻出现了。 另一个“丁靖析”也是双手成爪,作出了和丁靖析一模一样的动作,也是朝着他用着相同的姿态冲了过去。 居然也是“昊帝临渊爪”。 四爪相对,凌厉夺目,龙族武学,直白清晰,浩荡无匹,全以劲力取胜。原本以丁靖析自身,并不太适合修炼这等刚猛绝学,但凭借起身后真元支撑,亦可发挥莫大威力。但就这几下交手中,丁靖析居然没有占据任何上风。招来式往,双方皆攻敌所必救之处,兼之以身法轻盈,较之敖兴初所施展,少了几分厚重,多了几分灵动。丁靖析所能感觉到,对方的劲力c准头和自己毫无区别,甚至连一些具体的细节都能原原本本的照做下来。 丁靖析感觉到,自己就像真的在照镜子,镜子外面的自己,当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招式上胜过镜子另一面的自己。 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也只是白白浪费体力罢了!一念及此,丁靖析立刻变招,单指向前点出,一道“归元气”磅礴而发。却没料到这一次对方居然没有随之变幻招式,依然以他的上一招“昊帝临渊爪”相对,眉心处破绽大露,被丁靖析一指点碎了识海,直接破灭。 这一道镜像虚影,就算是被丁靖析破掉了。 原本光华闪耀的阵中镜面,也变得黯淡无光,然后碎裂。阵中自此出现了一点空缺。 脚下出现了第二块琉璃镜面,丁靖析再次一步踏出,刚刚站定,第二块镜面立刻闪耀,与此同时第二道虚影也出现在丁靖析眼前,单指伸出一招而发,与刚刚丁靖析用出的“归元气”一模一样。这一次倒是轻而易举就又破掉了对方,“归元气”本就是丁靖析刚刚习得不久,还没有精深领悟,是以变化十分单一,只要丁靖析再变一招即可破解。不过当这一道虚影再次溃散c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后,第三道虚影立刻用着他上一秒使出的招式,再一次攻击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图 接下来的连番对战,当真精彩纷呈。招式接连变幻不停,一道道虚影被陆续击溃,丁靖析步步向前,却也要应对着接下来更加激烈的挑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就已经记不清丁靖析到底用出了多少绝学了,各类法门无所不包,甚至连一些生僻冷门的小道功法都被他用了出来。心门处镜光越来越盛,丁靖析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而他发现,每一次出现的虚影只能用出他上一刻的招式,也完全不懂变通,只要自己换一门招式稍加变化后,立刻就能破解。不过就算如此,这些镜阵的复原程度也算骇人听闻了,丁靖析故意试着用一些奇异的手法,比如以指代剑用出剑法,或者以掌施展拳法,接下来出现的幻影居然也能按原样用出,并且手中会出现真正的剑或真正的用出拳来。 而这一点,当真可怕。 模仿对方的攻击再加以利用,原本这是丁靖析最常用的手段,却不想今日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丁靖析现在除了麻烦之外,还并未觉得有太多问题。 可是暴露了自己太多的底细,终结不是什么好事。 他始终没有把匕首或者长弓拿出来,就是不想连这些也一起暴露给对方。 那现在就必须快速通过这里。 再一次击溃了眼前的虚影,丁靖析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了过去。 不出所料,新的虚影施展着刚才的绝学,又一次挡在了自己面前。 但丁靖析仍旧没有停留,对方也始终挡在自己面前不让他通过。 如果不彻底击溃对方,虚影就会一直缠着自己,这是丁靖析早就知道的了。 在他身上,忽然有着无数黑影闪现而出,站在他的身后。 影族的分身术,化虚为实,与本体丝毫无二。 几道影子接连突进,瞬息即占据数块琉璃镜面,也就意味着丁靖析一次性前进的步数,同时增加了数倍。 但也有更多的虚影来阻挡他。 甚至有一道虚影,也带着相同的影子分身。 丁靖析丝毫没有与他们纠缠,纠缠着的只有自己的分身。 那些碎裂的镜面,组成了一个出口,就在前方不远处等待着他。 镜阵忽然发出了一阵颤动,如同人的愤怒。 因为丁靖析破坏了规则。 破坏规则,是绝对无法容许的! 组成阵法的镜片接连飞起,朝着丁靖析猝然冲去。看似不堪一击,在大道的压迫下,发出了山崩地裂的声音。 要将丁靖析直接镇压。 此刻较之出口,仍有一步之遥,丁靖析断然停住。 除非他再用一遍招式c再出现一块琉璃镜面在脚下当道路,才能继续上前。 可是那样,就意味着他要再和一道虚影对战一遍。 身后被分身纠缠的虚影随时会一齐冲来。 四周的无数镜面已经直接压来。 根本没有这等时间! 丁靖析刹那中做出了决定,黑瞳之内露出了一丝决绝。 心门那一面明镜,忽然破空飞出,挡在他的面前,碎裂的镜面闪耀出璀璨光辉,照射像八方无数镜阵。 丁靖析已经看出,镜阵化形的原理,就是以镜面照射出自身的倒影。 那么当镜子照到了镜子后,又会发生什么? 四面八方中,凭空浮现出无数的镜面,折射出万道光线,有如闹市佳节中烟花绽放。 这些镜子直接挡住了冲向丁靖析的镜面,一时之间,听得碎裂声不绝于耳,无数镜片凌空互撞,碎片四溅。锋利的碎片零落不停,化作额一场瑰丽的“水晶雨”。阵法动荡,场面一时混乱不堪,而丁靖析也就趁着这一刻,猝然闪身而过,从镜像阵的出口处直冲而出。 整个阵法,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轰然崩塌。 丁靖析已经冲进了水晶宫殿内。 一步踏入,丁靖析即刻停步,微微喘息。 这一番道路,走来还是颇为耗费心力的。 不过他并没有休息多久,飞快抬头观察着四周,要在第一时间弄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里是那一处宫殿内——是毋庸置疑的。四面仍旧十分空旷,无论大殿墙壁,皆为素白之色。这倒并非建造此处的人有意为之,而是万物本源的色彩,就是这样纯洁无暇的白色。“道”之本源气息,从梁柱上飘落,缠绕在了丁靖析身上,如一缕青烟,又飞快散去。绝对的寂静,太过于安静以至丁靖析甚至能够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连这等细微的声音,在此处都显得过于突兀。地面是由整块的玉石铺成,没有一丝一毫的拼接痕迹。难以想象,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等大的一块玉,其完整的样子,只怕是一整座玉山。不过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一切都是空荡荡的,好像这间宫殿建造好后,就从未打算在里面放置什么东西,外来之物只会玷污它的纯粹。 除了一件。 丁靖析看向了正前方,立刻就被那一件唯一的外来物,所吸引了。 那是一幅画。 而且看它微微泛黄的边角,可以认定,它,还是一副古画。 画中的景物,其实异常简单,不过是一个人背对着观赏着,悠然而坐,面前的,是一片山川c江河。 可是就这一副画,在丁靖析看到的第一刻,就再难移开目光。 因为这是真正的《悠然坐观图卷》。 丁靖析即便当真不在意,可是真的面对它时,也要多看两眼。 凡修炼者,对于这类至高功法绝学,不可能不被吸引。 只是一看,几乎令人大惊失色。 《悠然坐观图卷》是一幅标准的写意画,要点所在,是表现作画者当时心绪,对于事物原本的描绘也就不太注重。笔法豪放c简练,联想丰富,用笔虽简,但意境繁邃。仅以三两线条,就勾勒出宏大构图,常人看之,有如身处深山小径之中,无乱花迷醉,却享万籁空寂,山回路转间幽谷含蓄,引人再此向前,欲探访前路宁远未知,至山重水复c再见柳暗花明。非功底深厚者,绝难绘制。 但眼前的这幅画,却又有所不同。虽为写意,却笔法精湛c勾勒传神,几棵细柳枝条摇摆,可感清风拂面;泉水潺潺,可闻“叮咚”清冽水波。隐隐中,似明白了作画者为何要将画中唯一的人背对卷外,因为观看者所看到的,就是画中主人公所见的一切。情景带入下,分不清是画卷中的景物变为真实c还是自己的感官融入画卷,感万物生灵,观大千百态,自己也要像这画中人一般,放下一切c无拘无束,就这样坐于画中,悠然自得地看着,这宽广高远的一切。 与真迹相比,风缘心所绘的,简直就是一副拙劣至极的涂鸦之作。 所差的不仅是外在笔法细腻,更在于内在传神功底,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这也就意味着,除去绘画技巧外,当初绘制这幅画的人,本身对于天地的感触c对道之精深领悟,也要远在曾经的风缘心之上。 丁靖析曾见过这么强的人吗? 自然见过的。 箑和霎的主人c斩断了他长剑的人c那一个可怕的c神秘的男人,就有这么强大。 已经不再拘泥于调动天地之力为己所用,对这等人物来说,他自己就是天地! 而仅看这一副画中的诸多道蕴,可以猜测到的,这幅画的作者,修为要更加浩瀚难测。 不愧是曾经的道家先人,不愧是在道祖之后c也是唯一一个获得了“尊”的称号的人。 关于曾经的那位道尊,现在多数人的评价,也都是毁誉参半的。有人说他是道门内万古第一人,也有人说正是他的不作为才为道门的分裂埋下了祸根。 但无论如何,不能否定的一点是:他的实力,也真的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揣测的高度。 代表着他毕生所学之精华c大道之领悟的东西,此刻也就在丁靖析眼前。 《悠然坐观图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一:灵府,冲宫 汇总道家之前百代典籍,似也比不上这一幅画所包罗万象。到了今日,道门各大宗派不知派了多少弟子接连来画前观摩,却仍无一人可以将道尊所留画中真意完全领悟。即便如此,能从画中所体会到的,已然让他们受用终身。而且在不同的时间c用不同的心情来看这一幅画,每一个人的感悟,又会不一样。奥妙无穷,常让所有人深陷其中c难以自拔。这也是为什么现今道门各宗派要将之封存起来,非有允许不得随意观看。 道,不可说c不可描c不可闻,只可领悟。人所看不到,却能体会到“道”的博大精深。可是如果没有到那种层次,硬要领悟那种层次的“道”,那就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丁靖析现在,也加入了这个行列。久久注视着这一幅画,难以移开视线。 原本在看完第一眼后,丁靖析就不想再看了。他的目标本就不是这个,多看也无益。可是无意中,当他看到了画中河流,那潺潺水纹,波动中似带着某种特殊的规律,令他深陷其中。然后就感觉到,他右手中指末端的中冲穴,忽然跳了一下,特殊的暖意,自那里酝酿。 中冲穴属手厥阴心包经末端,沿着手臂再往上是劳宫c大陵,最后到天池穴。原本人内息自沿着这条经脉流动,应当是自天池首发传向末端中冲,丁靖析平时真元的走向,也是如此。可这一次却反其道而行之,暖意自中冲穴生,顺着手阙阴心包经一路逆向而上,接连走过劳宫c大陵c内关c间使c郄门c曲泽c天泉诸多穴位,直至天池,将手厥阴心包经逆行完全。手厥阴心包经属手三阴经其中一经脉,照理来说内息自其中一经出下一步应当再走完另外两脉。可丁靖析明显感觉到,暖意从天池学冲出后,却没有走向手太阴肺经或手少阴心经,而是立刻调转方位,冲向了他左手的手少阳三焦经。这一次流动的方向倒是正向的,从商阳穴入流向最末迎香穴。但如此走向,仍旧让丁靖析吃了一惊。 手少阳三焦经属手三阳经,与之前手三阴经一阴一阳截然不同。常人调息内理,绝不会将真元自阴脉流转完后立刻转向阳脉,一则这样真元损耗过大,事倍功半又收效甚微,根本是得不偿失;二则没有适当法门就将真元由阴转阳,势必引起体内阴阳失调,导致内息互冲甚至走火入魔。就是如此不合情理又匪夷所思的事情,眼下真的在丁靖析身上发生了。 丁靖析对自己的身体,并非完全失控的。 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强行控制住体内真元,令其中断这一过程。 但他没有。 真元虽运行奇异,可是这个过程中,他非但没有感觉任何不妥,暖意流过的地方,全身上下还感觉十分舒畅,像是很受用。 而且他也有些好奇,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最后又能发生什么。 于是丁靖析就顺着画卷继续看了下去。此刻他的身体,好似就化作了画中河流。每一条经脉,变成了河中一道道细腻波纹。真元就在波纹间不断跳转,顺着水流的方向,用着各种灵活多变的方式,自然穿梭着。 暖意自手少阳三焦经出,又流向足少阳胆经,紧跟着是足太阴脾经,自大包穴冲出后,忽然化作涓涓细流,分别流向了督脉c任脉c冲脉等奇经八脉。 之前的手足阴阳经属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分属于不同类别。两种经脉平时并无直接沟通,真元即便运行大周天,也要分别在各自经脉中运行后,绕上一整个大圈才能彻底交汇。此次出十二正经后直冲奇经八脉,无形中提高了极大效率。真元自八脉中不断冲撞,原本应当给经脉极大压迫,丁靖析却依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整个过程,真元消耗甚剧,但到现在丁靖析依然没有力竭之感,因为真元在奇经八脉中运行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壮大。每运行一周,真元气息就壮大一分,以至于丁靖析甚至想这个过程不要停止,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可是它终究无法继续持续,丁靖析顺着水流的改变继续看向了画中不同的地方,真元运行的方式又再一次改变,沿奇经八脉向上冲,又汇为一股更为粗壮的真气,入头顶泥丸宫。头脑为精神所在,泥丸宫更是元神孕育之处,道家也称呼为神灵所在。所谓“照一神,生百神”,百神既开,万物无所不察。灵识受其滋养,丁靖析感觉到五感愈发敏锐,仅凭精神一途,似就可触碰到天地边缘。真元流经泥丸宫也并没有停留,自任脉向下,经过膻中穴后直奔关元穴而去。关元c膻中c泥丸宫三点皆为丹田,被称作上c中c下三丹田,而常人所修行的,往往是上下两丹田,上丹田为性根,下丹田为命蒂。性命交修,便可以打通大小周天,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到了丁靖析这里,又迥然不同,他所修炼的功法,偏偏是以心门为根本,真元经全身流转后,尽数汇聚在胸口,以另一种方式运行周天。其中的道理,丁靖析也并不完全明白。只是此次受《悠然坐观图卷》引导,真元又以另一种方式运转,两辆印证下,反而解答了他诸多困惑。 须知丁靖析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指导。《悠然坐观图卷》只在道门内部流传,尽亿万年来只怕丁靖析是第一个看到它的外人。况且道门中人来看图卷时,往往都是孩子,那时他们于修炼初窥门径,根基全无,看过图卷后,就等于为他们今后一生辨明了方向。即便日后再有机会来看图,可是受第一次影响先入为主,所能体会到的,仅仅是对于上一次感悟的进一步升华。而丁靖析却是先修习其它功法,等到有了足够深厚的功底后,再来看图卷。对于大道的认识深刻,那些孩子们远远不能相比。可是又由于他本非道门中人,没有系统学习过道门理论,年幼的经历与常人又截然不同,这也导致了他所通过图卷感悟到的,是一般人完全无法体会。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能靠自己去承担。 不过现在看来,图卷中所看到的内息运行功法,不但没有与他原本的功法相互抵触,反而互有增益,令其受用无穷。这倒是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情了。 真元在三大丹田流转,最后突然又改变了方向,澎湃流动,炽烈难当,似无尽熔融岩浆,冲入了丁靖析心门处。 而这时,也正是丁靖析将图卷,看到了河流尽头之处。 到那里,整个河流逆势而上,高入一座山峰之间,云海两望,平添一份浩然磅礴。 极为炙热的波动,从他的胸口传来,甚至让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一些不适。 流动的真元尽数灌注到心门中的那面镜子里,一时之间,听得碎裂声不绝于耳,显然是心门心镜一时难以承受这等庞大的力量,又一次分裂。但是很快,分裂的势头就停了下来,然后可以看到的,是镜面上无数裂痕,又开始飞速凝聚。凝聚后的表面异常光滑,像是原本就完整无缺。整块镜子原本表面割裂成无数镜片,现在纷纷融为了一体。只是当近一半碎镜化为完整后,这种趋势又渐渐慢了下来,直至最后完全停止。 丁靖析感觉到的,是自身的力量没有任何增长。那样一番不同寻常的周天运行后,对于他的好处,像是一点也无。 除了心镜本身,完整了许多。 虽然对于这个镜子本身,丁靖析在炼出它后仍然无法完全明白。但隐隐也能猜到,它对于自己道境本身,是有极大的意义。 凝真元为镜,是由无到有。 镜面碎裂,刻画诸多武学,是遍观群道。 又由破碎变为完整,则是由繁入简c万法归一。 那下一步呢?将完整的镜面再一次炼为虚无吗? 以无观有,似有还无。 无即为有。 丁靖析不得而知。 只是现在,镜面完整了很多,那么他的道境,理应再次提高了。 仅仅因为看了一遍这一幅图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二:大成若缺 丁靖析忍不住又朝着画卷上看了一眼。 但这一次,仅仅不过一瞥,不由得立刻变了脸色。 他所看的是图卷中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 那个人算是整幅图画中构图最为粗糙的了,与其它地方浓淡相宜的墨汁或精雕细琢的线条相比,人的边幅虽还算精细,仍旧无法相提并论。 却在丁靖析一瞥之间,那一瞬似乎见到了,人形的边缘,忽然就丰盈饱满了,与其它景物相比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胜之,变成了画龙之中最为精妙的一点眼睛。 而人物的脸,也原原本本的浮现了出来,在看着丁靖析,微微含笑。 这根本就不是人的背影! 自始至终,这个人就是面对着画卷外的! 是因为这一副画,根本就没有完成,还差人的边缘没有描摹得细致一些,人物的整张脸,也根本没有画出来! 所以才给人他是背对着画卷的错觉。 可是到底为什么? 丁靖析瞬息间思考了很多。 然而当他再一次看向那个人时,一切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似刚才所见,根本只是错觉。 只有丁靖析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错觉。 画卷中并没有用所谓的“看似简单,实则千变万化”的这类故弄玄虚的技巧,所有的,只是“道”。 不同的时刻带着不同的心绪,所能体会到的道之不同,看到图卷上,就是画像的改变。 哪一刻又会是画卷最原本的样子? 丁靖析觉得,自己之前已经无限接近了画卷本应有的模样。 只是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明显的震颤。 殿内廊柱瑟瑟发抖,屋顶瓦片纷纷被翻起,在半空中碰撞凌乱作响。暴雨将至c吹打着破败茅草屋般的感觉,整座水晶宫殿摇摇欲坠,如整个世界最后一片安全的角落也被隔绝侵蚀,生出一种莫大的孤独与恐惧。只逼得人两股战战,想要用尽全力逃离这里。 听得外界暴风一阵高过一阵,丁靖析猜测是有其他人闯入了这里。但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正清门的宝库中大打出手? 没有找到贞平广复源——这里唯一一件东西就是《悠然坐观图卷》,丁靖析也就没打算继续留在这儿了。此时快快离开,才是上上策。 然而当他刚刚从水晶宫殿内走出,看到了交手的二人到底是谁后,丁靖析立刻又改变了想法。 秦仲松十分愤怒。 他当然会愤怒。 不论是谁,此刻如果处于他的境地,一样会愤怒。 仅仅刚才,他就杀了自己亲若骨肉的师弟c亲手诛灭了门派的叛徒。到了现在,又在与自己的师侄交手,并发现,他才是自己一直要找的那一切的罪魁祸首。 一日之内,两个与自己最亲近的人c自己原本最信任的人,全都变了,变得他不敢相认。 秦仲松除了愤怒以外,他还能做什么? “丛萧,如果你现在停手并好好与我解释的话,这一件事情我还能帮你瞒下,并对你从宽发落!”激战中,秦仲松仍然希望能用言语劝回胡丛萧。 胡丛萧理应听到了秦仲松的话,然而没有任何回应。孤傲的面庞,代表着他的不肯妥协,而他此刻的招式,则用最直接的作为给出了明了的回答。从刚才自己潜入宝库中却被秦仲松发现,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刻。 胡丛萧战斗的方式,有些特别。身为道门弟子,用的自然是道门绝学,可是他的手上,却没有剑。举手投足,招式既不凶猛,也不过于柔和,一招一式刚刚好挡住了秦仲松的长剑,一分不多分不少,点到即止。仅以空手与秦仲松战斗到此刻,依旧没有落败。足可看出他的实力,还要在赵苇青之上。 这片空间,能承受住像他们这样的战斗。虽只是藏宝库,但以“道”为根本构建的地方,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崩溃的。 “丛萧!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做出了这等事情,可曾想过对得起你的授业恩师吗!”见胡丛萧仍然毫无反应,秦仲松又继续说道。 “恩师。”终于,胡丛萧动容了。 可是这也不是秦仲松意料中的反应。 在他的想象中,胡丛萧听到他谈起风缘心,应该有的表情,是愧疚。 但真正出现在胡丛萧面庞上的,却是愤怒。 与刻骨铭心的,仇恨。 “既然你提到了他,那你也就来接这一式,他生前的绝学吧!”胡丛萧口作啸状,一阵特殊的声音,旋即出现。似鸟鸣,似猿啼,余音袅袅,绵长不绝,虽嘈杂,却不让人感觉到心乱。好似这种声音,源于心中,既由心发,情感所抒,蕴藏的是一种特殊的,回梦心缘。 声音笼罩了秦仲松的周身,顺着他的双耳传入脑内。 这是他无法阻挡的。 他是正清门的掌门,无论权势还是实力,都可以让他阻挡很多事情的发生。 但也是有很多事情,是他所无法阻挡的。 比如,太阳的东升西落。 比如,缘分的恰好到来。 又比如,回忆的汹涌席卷。 声音扣动着他的思绪,唤醒了尘封中最为久远的记忆。精神如一叶扁舟,在空灵寂静中,不断漂浮着,什么也触碰不到,什么也无法控制。秦仲松试图抗拒着,这种身不由己又无依无靠的感觉,绝对会把任何人逼疯。正是因为这种抗拒,他感觉到自己在无意中移动。移动的方向,已然不是自己期望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期望到达何处。但是如果能够去到那里,秦仲松,却也并不表示抗拒。 因为在那里,是一团光,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他明明是一宗之长,可是到了现在,本能的反应,却与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别无二致。 温暖,即刻笼罩了秦仲松的全身。 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后,他惊讶地望向了四周。 此刻,已经到了一片葱郁的密林之中,树木错落有致,道路宽窄相宜,明亮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树梢的空隙洒落,万物光华温暖。秦仲松惊人的发现,自己居然变得年轻了很多,颔下胡须只留下短短一茬,脸上的皱纹完全抹去,重归少年时的平滑。此刻所穿的衣服,也是在他当初进入正清门不久后,一直穿着的弟子服饰。 一切都是曾经历过的样子,自己也真的变回了少年的时代。 那么这里,又是哪里? 是自己曾经来过的地方吗? 秦仲松向着四处稍稍看了一下,立刻想起了,这里到底是何处。 自己怎么能忘记呢? 明明这是最不应该忘记的事情。 他原本打算将这一次的事情,永远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秦仲松想到了这里,立刻就向着一个地方跑去。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轻车熟路,飞快的向前穿行。 他必须这么快的赶过去。 他知道将会有什么等着他。 他知道将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到底会是谁。 尽管一切的结果,他都已经知道,但秦仲松依然要去那里。 这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事情! 越过了一整座山头,跨过一条宽阔的河流,再沿着宽阔的大道一路向前,穿过茂密的树林后,突然间,豁然开朗。阳光直射在空旷的大地上,刺眼而无法直视。如同施展了某种法术,树木到了这里,就不再向前蔓延。向前望去,可看到锦绣山河大地,遥远的尽头天际与大地交融在一起,变成一条浅浅的细线。一望无垠的美景,山川秀丽c景色宜人,令人心怀神往。 只是过高的落差,可能会让胆小者直接吓哭。 这也是很自然的,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山间断崖,是最为危险的地方。 秦仲松茫然向前,到了这一刻,不仅仅是外表,连心理,都似变成了一个稚嫩的少年。 已经有一个人,就站在断崖前,在等待着他。 他一直在等待着他。 他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着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三:回忆 向前走,再向前走他一步一步靠近着那个人,靠近着那一个,等待着自己的人。 秦仲松的心开始放松。 他不知道对方是否也在放松。 直到这一刻,他也不清楚对方在这时,真正的想法。 他只知道自己其实在期待着这一刻。 他一直在等待着,可以重新再回到这一刻。 重新再一次看到对方,之后相遇c相谈。 那么在此刻,应当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 是喜悦,还是期待? 秦仲松不得而知。 所以他在竭力让自己放松。 这样到了那一刻,他就不会过于紧张。 “你来了?”悬崖边的人,忽然开口,然后转过了身。 秦仲松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可是再怎样模糊,对方的面庞,依旧清清楚楚。 并不算十分英俊的脸上,带着独有的自信。很多人把这当成他的傲慢,可只有秦仲松才知道,他是真的自信,自己可以解决面对的一切事情。 只因为,他是风缘心。 “师兄”秦仲松的声音颤抖着,意识变得更为模糊。 “仲松,你来了。”看到他的到来,风缘心似很开心,向他招手道:“你快过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秦仲松“嗯”了一声,真的向那里走过去。 很自然的事情。 秦仲松像再次失去了意识。 他不需要思考。 因为那是风缘心。 曾经正清门的骄傲,道门的骄傲。 他所说什么,就应该那么照做。 他是自己的师兄,也被秦仲松当作终生的荣耀。 听他的话,做他让自己做的事情。 这很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到了,秦仲松已经忘记,这与当年的事情,完全不同。 风缘心还在笑。 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人很难对他不起好感。 正如以往,即便有些人对他心怀嫉妒,可是看到了他的笑,心中的冰冷,就像阳春的残雪,温暖的阳光照耀后,融化得无影无踪。 转眼,这和煦的笑,就化作了狰狞。 痛苦的扭曲。 在靠近他的那一刻,秦仲松的剑,已经毫不犹豫地刺入到他的胸膛。 那把可以斩裂苍穹的剑。 “你”“风缘心”看着眼前的的一幕,还有穿过自己胸膛的剑,满眼的难以置信。 事实就在眼前,却容不得他不信。 他不得不信! 空间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裂痕越来越多,如密布的蛛网爬满了四周最后如古房斑驳的墙皮,纷纷开始剥落。幻境破灭,一切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秦仲松由少年变回了过于老成的稳重男子,而面前的“风缘心”,包裹着他的虚伪伪装层层褪下后,才看到他的真是面目,就是胡丛萧。 “你怎么可能” “因为师兄的本事,你还没练到家。”秦仲松没有给他说完话语的机会,拔出了自己的剑。 胡丛萧的身体立刻崩溃。 他还有很多话要说。 还有很多疑问等待去解答。 胡丛萧根本不相信秦仲松的解释,不相信他居然分辨得出虚幻的原因,是由于自己的本事“不到家”。 可是他没有机会再问了。 看着胡丛萧的身影化为碎片,秦仲松知道这一片为自己精心布置的幻境也即将彻底消散。不得不说,自己这个师侄的本事真的很高,当初的这一段经历自己从未说起,而他居然就用某些自己还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之洞悉后重新还原了出来。 只不过他的本事,终究还是达不到他师父的程度。 所以,没有彻底洞悉,当年这一切的真相。 导致他一败涂地。 秦仲松转过身,朝着来路走去。 这只是幻境,他知道的。 坐等这里崩溃,自己就能够离开,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秦仲松还是想去找一找,自己能否寻找到这里的出口,凭借自己的力量先行离开。 不求他人c全凭自身,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习惯。 只是按照原路往回走的时候,秦仲松明显感觉到,两边的景物与之前明显不一样了。 不仅仅树木的方位c角度有所不同,连树叶的形状,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失去了生机,变得枯萎发黑。 秦仲松没有在意,他觉得这只是因为幻境要崩溃了,所发生的自然情况。 可是当他再绕过一个弯,穿过这一片密林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惊失色。 这里,是刚才的断崖。 明明沿着那条路走了很远,为什么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秦仲松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慌乱的原因,就是由于这一切显得太正常了。 沿着那条路c向回走,就会再次回到这里,如此理所应当,无法被察觉到任何异样。 那自己最初是出现在了哪里?也是这里? 自己只不过从一开始,就是在不断转圈子? 这是不可能的! 秦仲松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急忙调转方向,再一次朝着原路跑回。慌不择路下,甚至被一根树枝绊倒,又狼狈爬起,再一次跑动。 他希望只是自己弄错了,是自己不经意间走入了另一条小道,偏离了原路,才又绕回到了这里。 秦仲松的心越来越沉重,可是他所不知道,这种情绪已经完全被慌乱的心绪彻底掩盖了。 跑几步,跨过了山谷,绕过了河流,再转过一个弯,秦仲松记得眼前就会是自己刚开始出现的地方。 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是当他穿过密林后,无情的现实却把他的妄想,彻底击碎。 还是那一处断崖。 甚至地面上,还留着自己刚才,踏过的脚步。 秦仲松愣了三秒。 然后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咆哮。 他疯了一般,又朝着身后的道路跑过去,希望能找到真正离开的方向。 他不想继续这样下去,这样无谓的挣扎,却仍旧在原地打转。无限循环,不断往复,这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一遍又一遍,秦仲松在同一条道路上疯狂折返着,不曾停歇。整条道路,已经被他的踩得下陷三寸。道边的孤草无意中也被他踩死了许多,断裂的草茎零落,又被一脚踩上,半掩入地面。可是每一次的结果,还是一模一样,秦仲松无论如何挣扎,都还会回到断崖旁边,像是一个既定的诅咒。但秦仲松,已经麻木了。不再感觉到慌乱,或者恐惧,也不再意味想要逃离这里,或者打破这个局面。现在他的行为,很难理解。只能说,他只是由于想要这样,才继续如丧家之犬般,一遍遍奔跑。精神早已跟不上自己的肉体,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遍遍c麻木的重复这个枯燥的过程。 很明显的,这个状态,他是不可能太关注四周的。以至于连脚下有一个挡路的石头,这个在平时早就发现的事情,他都没有注意。 然后,被绊倒。 前额着地,磕得头破血流。血液混杂着尘土覆盖在他的脸上,配合他现在表情,他看上去,更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秦仲松不愿意爬起。 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 是一场噩梦。 的确,这真的是一场噩梦。 噩梦总会有消散的时候,只要自己一动不动躺在这里c再睡上一觉,等到起来后,噩梦自然不再纠缠。 秦仲松缓缓闭上了眼睛,眼皮还在不断颤抖着。 他期待着等自己睁开了眼睛,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出现。 眼睛闭上了,耳朵是无法一起堵住的。 秦仲松仍听得到声音。 他听到了四周,开始嘈杂起来。 愈发杂乱无章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脑海,让秦仲松原本紧张的心更加烦乱不已。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睁开了眼睛。 却看到了令他更为恐惧的一幕。 环境真的改变了,不再是那座山上,化为漆黑一团。 不远的地方站立的,有着无数人影,都背对着秦仲松。 只是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偏偏对秦仲松来说,他仿佛看到了,人世间最为可怕的景象。 特别是当黑暗中的那些人,全部掉转头来,用着干涩毫无生气的眼睛,齐齐注视像他的时候。 他们的脖子上c手脚上,还带着铁索镣铐。 这本不是什么骇人的事情。 秦仲松却恐惧地大叫了出来! 突然间,如遭雷击。 秦仲松感觉到似有一只冰凉但有力的拳头,打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很痛,但也将自己的灵魂击回到自己的身体内。 重归神志的感觉还没有返过劲来,秦仲松不得不再承受失重坠落后猛然撞击的触感。 之前的一拳,并不是虚假的,而是真真切切打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击飞了出去。 倒飞的过程中,他怀中有一件事物掉了出来,又被那只修长的手灵巧接下。 那是一个乾坤袋,用来存放物品的乾坤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四:得到 “砰!”背部接触到地面的感觉,让秦仲松的腰险些断掉。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像一个凡夫俗子般的无力感。对方那一拳还封住了他全部经脉,是他短时间内再无法动用真元。可即便如此,秦仲松还是知道,对方是手下留情了的。 因为他完全可以趁着刚才,直接杀了自己,而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秦仲松想看一眼那究竟是谁。 但另一道声音,又吸引了自己。 “原来你,最害怕的另有其事。”是胡丛萧,极其虚弱地说。 一句话,带着释然,带着不甘,也带着对自己失算的,深深叹惋。 秦仲松看向了胡丛萧。 他的脸色,是苍白的。 死一样的苍白。 那一式灵魂绝学,的确是风缘心交给他的,原本是风缘心的得意法门之一。 用特殊的方法,找到对方潜意识里最害怕的事情,然后加以利用,从灵魂本源中,彻底击溃对方。 而一旦施术失败,或者被对方所破,承受的代价,会是最直接的反噬。 招法反噬,会带来什么结果? 也许就是,胡丛萧现在的结果吧。 一定是,没人愿意哪怕试一下的结果。 “你以为,我会害怕与你师父最后见面的那一天吗?”秦仲松现在的状态,也不必胡丛萧好到哪里,即便没有被封住周身功力,他也一定会处于极端虚弱的状态。 毕竟到了最后,那门功法,还是发挥了作用的。 他看到了,自己最为恐惧的事情。 “难道不是吗?”胡丛萧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有底气。 但,他做不到。 “如果你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秦仲松说着,脸上的确露出了恐惧——不对,严格来说,是又恐惧c又怨恨的情绪。 “你师父,在当时,他想杀了我。”秦仲松语出惊人。 “什么!” 乾坤袋突然被扔还给了秦仲松。 只不过是扔到了他的身边。 乾坤袋本身也是一件宝物,却被这样随意丢弃,只能证明它本身,对于扔掉它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有意义的,是里面的东西。 已经被找到的东西。 丁靖析站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手上握着的,就是那一件东西。 一样奇特的东西。 它有着世间中一切绚烂的颜色,种种瑰丽集其于一身,却形容不出它到底是什么颜色;它像水波一般在不断流动着,不断改变着自身的形状,却一直被束缚在一个范围内,令它仍然能保持稳定;它什么材质也不像,又像是任何材质;什么作用也没有,又像有任何作用。种种矛盾而神奇的属性集中在它一物身上,也丝毫不会怀疑将它放出,就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这是源。 传说中形成一切天地的本源。 而现在被丁靖析拿在手的,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一块,贞平广复源。 原来是这样。 丁靖析暗自在想。 原来这一件东西,既没有被摆放供奉,也没有被严加看管。自己之所以始终没有找到,是因为它其实一直被秦仲松带在身上。 因为重要,所以被随身携带? 丁靖析觉得好像没这么简单。 “你的目标是那个?”看到丁靖析拿到了贞平广复源,焦急的之色从秦仲松眼中闪过,他挣扎想要站起,却发现全身尽力全无,只能再一次颓然坐下,然后发现,自己实际上,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快没有了。 或许从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老了。 清心修真,可以极大延缓他的衰老;引灵入体,可以让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当这一切全部失去后,秦仲松才会发现,他的身体,其实早就老弱不堪,早就和集市里最为年迈的老人,没什么区别了。 天地是众生囚笼,时间,就是一切毒药。 让你挣扎着死去c却不会立刻就死的毒药。 “的确,像你这样的人会来到这里,所图谋的,肯定不会是一般的东西,这是我早就应该想到的。”秦仲松自嘲般地笑了笑,只是摇头。他没有想到丁靖析会想要贞平广复源,这是真的。 但说他没有想到丁靖析的图谋甚大,这只是自谦。 他怎么可能想不到。 但为什么没有想到? 他只是不知道,丁靖析又是从何得知,在正清门中,居然还会有一块贞平广复源。 丁靖析明白秦仲松的意思,就会意味对方接下来就要问:为什么你会知道,这块源石的事情。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风缘心的事情,告诉给他们。 出乎丁靖析意料的是,秦仲松却没有问,而是转过头来,问了胡丛萧另一个问题。 “丛萧,你做了这些事情,到底又为了什么?” 搅乱局势,恐吓门中弟子,勾结外人闯入藏宝库,现在又亲自到这里来。总感觉胡丛萧,也是在找什么。 “那一面玄牝镜,你把它放在哪里了!”胡丛萧死死盯着秦仲松,牙关紧咬着,现在的他看上去,丝毫没有一点正清门高人的气度,只是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原来,你要的,却是这一件东西。”听到他的话后,秦仲松哑然失笑,之后拿起了身边的那个乾坤袋——丁靖析在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把剩余的重新装回后才扔到他的身边,从里面寻找片刻,很快掏出一面看似普通的银镜,扔给了胡丛萧。 胡丛萧立刻接住了它,双手颤抖着,就像捧着自己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喉头哽咽,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一滴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滴在银镜表面,清晰的镜面,立刻变得模糊不清。 他,哭了。 看到胡丛萧的样子,秦仲松更加明白了,又看了一眼丁靖析,看着他们手中各自拿着的东西,秦仲松愈发觉得这个世界,居然是如此的荒唐可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真的大笑了出来。笑声中,却充满了苦涩,像是在嘲笑着,自己,居然如此愚蠢。 丁靖析不由得怔住。 他,又为何笑? 丁靖析觉得,现在,并不像应该笑的时候。 “你的想要的,原来只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秦仲松仍旧在笑,一边笑,一边这么说。 “这个并不是无关紧要!”胡丛萧死死捏着镜子,大声抗辩着,就如同一个,玩具被抢了的孩子。 “我知道,这是你师父留下来的,所以你想要,对吧。”秦仲松止住了笑容,说:“可笑我自始至终在以为,你们要找的,其实是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在乾坤袋中寻找。 这个乾坤袋内部空间十分广大,丁靖析只是找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后,就没再管它了。所以里面还有什么,他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完全的,只有秦仲松。 这一次寻找的时间,比找出源石c还有玄牝镜要费时很多,等到最后,终于见秦仲松从里面,拿出了一件东西。 丁靖析一见到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又是道然玛瑙。 已经第三次了! 但这一次,却与之前都不一样。 秦仲松忽然将红色玛瑙扔给了丁靖析。 丁靖析随手接住,看向了秦仲松。 “借你的手,将它打开吧。”秦仲松的声音,仍然带着些自嘲,“现在我和师侄,都没有法力了。” 丁靖析按他所说,将真元度入其中,打开了一道缝隙,然后立刻后退。 如果秦仲松想用这个暗算于他,那也是白费心机。 不过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道然玛瑙,真的只是打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出现的,是一个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锁住的人。 这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但依旧还活着。遍体鳞伤,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残酷的折磨。浑身赤裸,身上纹满了一种原始的图案。更为奇特的,是这个人的相貌,四肢瘦长c眉宽颧高,下巴十分窄小,眼睛则出乎寻常的大,像是拥有极佳的视力。 丁靖析微微色动。 这样相貌的人,他怎么可能没有见过? 可以说在以往一个时间段里,他每一天接触的,都是这样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五:可怜人 “这是”看到这个人的样子,胡丛萧也吃了一惊。 “他是来自末世战场的种族,被人掳掠当奴隶,然后我每个月都会买下来很多像他这样的人。”秦仲松自然地说。 胡丛萧立刻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道:“难道门派禁地中,弟子们试炼的对象” “就是他们。”秦仲松说:“我让活生生的人,给门派的弟子当作靶子。他们当然不知道,还以为这是魔门的余孽,杀不足惜。” 原来是这样。 丁靖析豁然明白了。 一条线将这段时间凌乱的碎片串联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景,告诉了他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为了提升门派弟子的实力,秦仲松一直在偷偷购买从末世战场掳掠来的奴隶,放到正清门试炼场内给弟子当试炼的对象。当然,告诉弟子,自然不会说这到底是什么人,只会告诉他们“这是魔门的余孽”一类,受到这种话语的影响,弟子自然会权力对战,毫不留手。奴隶不知道死了多少批,正清门为了锻炼弟子却也有很大的需求。一次性秘密运送这么多人还不被人知晓,好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正清门自然不缺少道然玛瑙,道然玛瑙可以存放活体生灵,一个玛瑙内至少可装下百人,一次性只要多派几个人出去,就可以买回足够的奴隶。秦仲松以一派掌门之身,自然不会亲自处理这等事情。山脚下的宁广益c死地中碰到的大汉,全都是替他打理这些事情的人。以为丁靖析撞破了他们在偷运奴隶的事实,大汉才会露出杀机;以为丁靖析是要揭露他们的秘密,宁广益才会如此愤怒。毕竟他通过这个途径,一定赚到了不少的好处,他是一个吝啬的商人,怎么可能让他把到嘴的肉再吐出来。 赵苇青不知道这个事情,但知道秦仲松有一件事情怕别人知晓。云夕或许调查清楚了,可是在她告诉赵苇青前,就已经被他杀了;胡丛萧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但他作出那些事后,秦仲松不免疑神疑鬼,以为是有人要找他这件事情的证据——做贼总是会心虚,所以找来燕勒调查到底是谁在作祟。最为不知情的,应该就是那些弟子了。自始至终,他们都以为试炼中自己的对手,是百死有余的魔门之人。可实际上,他们杀的,只是一些无辜而又可怜的人。 徒增罪孽。 秦仲松自然会害怕别人知道这件事。一派之主,居然如此买卖大量奴隶充当弟子的“猎物”,视人命如草芥而毫无怜悯之心,这算什么事情?如果传出去,只怕正清门立刻就会变成众矢之的,秦仲松也会被千夫所指。 所以在胡丛萧制造的环境之中,秦仲松会看到那些奴隶的身影,无论如何,良心难安,那才是他最为恐惧的事情。 可这,也是最重要的吗? 也不是。 最重要的,是那些无辜人的性命! 他们被平白无故掳掠到这里,任人宰割,可曾有人在意过他们? 看似会有人在意,但丁靖析却对此再为清楚不过,除去道德上的所谓关注,对于他们的命,其实根本就不会有人有丝毫的在意! 因为他们,是末世战场c那片被遗弃之地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你居然,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胡丛萧也想通了这一切,厉声质问着秦仲松,但仅仅说了一句话,他的脸上,就变得更加苍白,然后大声咳嗽了起来。可就算如此,他仍旧,在厉视着秦仲松,毫不退让。 “是,那又怎么样?”秦仲松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置疑:“我做了这些事情,就愿意承担它的后果。的确,于道义上它丝毫不通,我蔑视法度c草菅人命c残忍而毫无怜悯之心,又把‘为圣者,须怀天地敬畏之心,宽以待众生’的祖训忘了个一干二净。但我做得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整个门派c为了弟子能够变得更强!而你呢,你只为了一己私欲就弃整个门派于不顾,仅仅为了一个玄牝镜,就要” “收起你那套道貌岸然的样子吧,我看着恶心!”胡丛萧粗暴打断了秦仲松的话,吼道:“你有今天的地位,是怎么来的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你本来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继承掌门之位,这个位置,是我师父的,原本就应该是他!在他失踪的那一天,你用卑鄙的手段偷袭杀了他,才有今天的一切!” “我说了,不是我杀了他,在那一天是他想杀我!”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之所以要找这面镜子,就是要告诉世人当年的真相!玄牝镜,门派之宝,是上一任掌门奖赏给我师父的宝物,它能追溯一切过往,还原所有的曾经。你也是害怕别人通过它知晓当年的事情,才一直把它藏起来吧!” “我说过了,那根本就不是” “可以了。”丁靖析不温不火地说。 他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声音平淡,无任何感情,却如当头一盆凉水,浇到了二人头上,熄灭了所有的咄咄相逼。 然后,丁靖析看着胡丛萧,很认真地说:“你师父,还活着,我见过他。”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他们。 也许归根结底,是源于对他们的,些许“怜悯”。 “你说的,是真的?”胡丛萧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丁靖析,嘴唇不断抖动着,生怕对方只是说笑于他。等到他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根本没必要骗他后,胡丛萧的脸色,变得更为精彩。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之间像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似悲似喜,还忍不住干笑了两下,然后突然,昏厥了过去。 受到自身招式反噬,又听到了如此震动心神的消息,会有如此的反应,也并不奇怪。 丁靖析看着胡丛萧的样子,忽然觉得他看起来像个大人,一系列的表现,却仍旧像个孩子。 仅仅为了心中的执着,就不惜勾结濮阳贤,又在得知对方无法为自己所用后就杀了他;一直相信于自己心中所谓的“正义”,相信自己脑海中的真相,就做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最后只是想找一面曾经的镜子来支撑自己心中的真相。为此甘愿将身边的一切尽数毁掉,整个正清门,已经支离破碎,濒于崩溃的边缘。 偏偏如果在不到半月前,它还是道门内,最强的宗派。 现在,赵苇青已死,他与秦仲松又彻底决裂,整个正清门三根支柱,仅仅因为他的最初选择,接连断裂。 某种意义上讲,胡丛萧并不是一个坏人,恰恰相反的是,一系列为了探求正义的所作所为,还证明他其实是个好人;而秦仲松,无疑不是一个好人,拿无辜人的性命充当自己门派强盛的基石,这在大众眼中,是典型的坏人行为。 但胡丛萧,无疑是个自私的人,所做一切,只为了自己;秦仲松,却是一个无私的人,他所作一切,都是为了门派。 好人c坏人,自私c无私。自私的好人导致门派崩溃,无私的坏人使门派强盛,有趣的排列,导致了奇异的结果,这其实很令人深思。 但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却是肯定的—— 稚嫩与不理性,并不是你做错事的理由。 “看来贞平广复源的事情,是师兄他告诉你的吧。”秦仲松眼见如此,叹了一口气,说。 “是的,我有一些事,要借用一下它。”丁靖析将之在手上把玩了一会,直接收了起来。 借用?明明是直接拿走。 秦仲松心知肚明,只是说:“如果我还能阻止你,我一定会把这块源石抢回来。我之所以一直把它c还有那面玄牝镜一直带在身上,不是因为它们的价值,而是,它们是师兄离开前,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这块贞平广复源,原来是风缘心留下的。 难怪他对此知道的如此细致。 但听秦仲松的意思,似非但对风缘心没有任何怨恨,反而还十分怀念于他。 这其中的深意,是不为人所知的了。 丁靖析也不想知道。现在源石已经到手,目的达到,那么他就应该离开了。 至于胡丛萧醒了后会不会去找风缘心c秦仲松会如何处理剩下的一切,也全然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一念及此,他就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背后,听到了秦仲松的声音。 “替我向师兄问好。” 空荡荡的宝库内,只有这句话孤单传响。像杯中水波,从中心荡漾,蔓延后撞到了杯壁,又再一次传导回来。秦仲松也不确定,丁靖析是否听到了这句话。 他,早已不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六:有趣 乌云,像画家的泼墨画作,浓淡相间。狂风,卷席着长空,吹动着云层,如人的心绪一样变化不定。只是不论怎样变化,它除了阴暗的颜色,就是更加阴暗。更远处,黑色的天际,隐隐的轰鸣,震慑苍穹,人们纷纷看向天空,惊恐不定,不知以天之威,又会降下何等刑罚。但许久之后,雷声,仍旧只是在很远的地方,连一滴雨点,都没有降落下来。不过恰恰是这种沉闷的氛围,才会让人倍感压抑。一如刑场上的囚犯,知道自己早晚会死,但等死前的过程,才最为煎熬。 屋内,阴暗冷寂。紧闭的门窗,挡住了外界的沉闷,也连带着一起将生机与活跃一起阻拦在外。唯一的声音,就是风通过门窗的间隙,吹进屋内时,带起的风声,如阴魂咆哮。凄清,死寂。店内要出售的物品,静静摆在墙上的架子里,昏暗的环境中,在独自沉睡。 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唯一的作用,似就是提醒想要待在这里的人:这里,是多么不欢迎你。 但实际上,待在这里,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阴暗冷清,反而有着,一种暖意。 后堂上,炉火,在熠熠发光。 一个老人,在炉前一张椅子上,半坐半躺,静静休憩。 炉火让房间变得温暖,也让他不必忍受凄冷难耐。 但炉火之光,最远也只能照射在他苍老的脸上,明灭的火光跳动着,他的脸庞看起来阴晴不定。整个房间,则依旧黑暗。 为什么,他不把油灯点起? 没必要。 因为他的老眼虽浑浊,但视力依旧,昏暗中视物,仍旧能看得清清楚楚。 也因为现在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到他的店铺内。 于自己方便,于别人也没有不方便,又为什么非要把灯点起? 老人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度过的。 曾经的风缘心。 现在的了念。 一个赫赫有名,一个籍籍无名。 有名无名,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你希望自己,是哪一个身份。 那就是你的身份。 炉火越来越旺,感觉到身边的暖意,风缘心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这样的天气中,可以在自己的家里舒舒服服地坐着烤火,不必担心外面的风吹雨打,的确是一件闲适的事情。 “咔嚓!”一道闪电,似直接劈在了他的大门前,雷声滚滚,轰鸣不绝,半晌之后,仍能感觉到轻微震颤。 瓢泼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哗哗”雨声,节奏密集,像泉水流动之音空谷传响,落入人耳中,使人身心渐感宁静。 除去一点——大门“砰”得一声被直接推开,屋外的冷气混杂着湿气涌入,让室内的温度顿时下降很多。伴随着雨声,一个人踏步走入。他的脚步声很轻,如果不是这里本身很安静,几乎一点也听不到。衣服下摆很长,伴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摇动,但衣角上连一滴水也没有滴下。不仅仅是衣角,这个人他的头发c身上c甚至鞋底,都是干的,一路走来,一点水汽也没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地上连脚印也没有出现。这在外面大雨滂沱的氛围下,显得很是奇异,仿佛他不是从外面走进来的,而是来源于另一个世界。 丁靖析很在意身上的整洁,不论什么情况,他都不会让全身任何一处打湿一点。只不过倾盆暴雨下,始终有那一点麻烦。看到风缘心的店里居然如此阴暗,眉头微皱,一点火星自他手上升起,飞速掠过房间内每一盏灯芯旁。不多时,房间中就充满了光亮。 “你打扰了我的休息。”虽是如此说,风缘心的口气却并没有埋怨或怪罪,他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朝着前堂走了过来。路过的一个架子旁,发现上面积了太多灰尘,于是从旁边拿起了一条毛巾,细心擦拭着上面。 “既非晚上,亦非午间,何来休息?”丁靖析说。 “建议你不要去当老板,如果你要去做的话,一定是一个苛刻手下的黑心老板。”风缘心仍旧擦着架子,头也不抬地说。 “为什么不点灯?”对于风缘心的这种冷笑话,丁靖析明显并不感冒,只是接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嗯?”风缘心稍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丁靖析深黑的双眼,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擦拭架子上,继续说:“没有人来的话,自然不需要点灯。怎么,没有光你觉得很别扭吗?” “并没有。”丁靖析说:“那现在有人来了。” “这个笑话,倒是不怎么好笑。”风缘心擦完了柜子,将毛巾抖了抖,重新放回了一边。这一次转头,他就看到丁靖析手里握着一块奇特的“石头”,伸到了自己面前。 风缘心怎么会不认得这又是什么。 当初就是自己,得到了它之后,又亲自把它留在正清门的。 这个结果,风缘心其实并不觉得意外。他看到丁靖析回来了,就已经有所猜测。 不过显然,对于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双方都很不着急。 “拿到了贞平广复源,那想必我那个不成器的师弟,你也见到了。”风缘心朝着丁靖析伸出手去,丁靖析将源石交给了他。之后风缘心转身,朝着后堂走去,丁靖析亦跟上了他。 “秦仲松?”丁靖析想了想,说:“见到了。” “那想必他也告诉你了,这个是我留下的。” “是。” “你要他交出来,也没那么容易吧。” “并不轻松。”丁靖析想到了当时的过程,这一句“不轻松”,当真不是虚言。 “所以,你没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风缘心倒是有些奇怪地说。 见到了秦仲松c知道了贞平广复源背后的事情,换做他人应该全部会对详细的一些事情感到好奇才对,像是风缘心当初又是怎么得到它的,还有这里面又牵扯到正清门什么隐情c风缘心为何要离开等等。 但看到丁靖析毫不在意的模样,就知道他是真的,毫无感触。 “问了,对我又什么用?”丁靖析反问道,“我才觉得,应该问的人,是你才对。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行踪告诉给正清门,之后无数的人来找你吗?” 现在有其他的人找到风缘心,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无论找来的人是他的朋友c还是仇人。 风缘心已经法力尽失。 “你真的很有意思。”风缘心失笑道。 “大多数人只会说我无趣。” “那是他们没有发现你比正常人有趣的地方。”风缘心一边说着,一边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他已经走到了,他要走的地方。 丁靖析立刻就看到,他的剑就被放在前面的一个架子上,断裂的两截已经被对好固定在一起,只从外表看上去,似已经与完好无异。剑身上除去本身的图案外,被画满了各种符文,玄妙莫测。可以感觉到,剑身的灵气,已经稳定了很多,但依旧是萎靡不振的感觉。置剑的架子,也并非凡品,其下一阵法光滑四溢,一道道微光缓慢缠绕到剑身上,不断滋养着它。也正是得益于这种滋养,剑本身,也在自我修复着。然而如果没有外力帮助的话,仅仅如此它也是永远都不得恢复。阵法的中央,用来充当阵源的,正是那一块纯白色的玉鳞。 只看如此,已经完事皆备。 “我真正动手之后,才发现要修复它,完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断口看似整齐,实际上异常复杂,纹理已经紊乱,内部构造几乎被完全破坏。而且剑身之内,还留有一股力量,正在不断地破坏它。想必当初,也是这种力量将其毁掉的吧。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居然可以把这把剑给毁掉。”说到这里,风缘心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抹惧色。 不是难以想象,而是他,几乎不敢想象,毁掉这把剑的人,到底拥有怎样的实力。 “这把剑,很独特吗?”丁靖析问。对于风缘心的话,他抓住的重点是在这里。毕竟风缘心无法想象毁掉这把剑的力量,他是亲身经历过了的,所以反而,并没与太多的感触。 “很独特。”风缘心郑重地说:“首先,这不是一把古剑。” “古剑?” “成剑千年以上的,都可以被称之为古剑。武器经历长久的损耗还能留存下来,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是以当今留存下来的古剑,无一不有莫大威力。震慑八方,横断苍穹,不依赖于人,仅仅一把剑,天下之人无不披靡。” 丁靖析想到了雨梦清的望帝春心剑,那就是一把典型的古剑了吧。 “我看这把剑,也当真非同小可,其本身力量不说,单论锋利程度,普天之下罕有第二件神器可与之媲美。原以为这也是一把古剑,但我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发现这把剑居然十分新,是一把打造尚不久远的剑。它的出世时间,以现在来算,恐怕也仅有二十余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七:玄衍 “一把新剑居然有古剑之威,也就罢了。而它的铸造工艺,从根本上也就不同于任何与之相似的长剑。凡人造剑,不过是找出钢材后打造成剑的样子。哪怕是修炼者铸造的神器,也不过是在后面加上了一个淬炼的过程。‘先造形,再赋神’。可这把剑,据我的观察,却是在选用原料的阶段已经赋神完毕,属性不同的原料才成剑之前,已经各自有了灵性。在铸造的过程中不仅没有破坏这种种不同的灵性,还将它们完美的融为一体,最终成形,与一般的过程截然相反。铸造它的人必然对各灵物的特性有着异乎寻常的掌控力,否则万万做不到这样。这也导致了这把剑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有了难以想象的灵力。也正是因此,即便它现在断为两截,也一直在清理着内部肆虐的力量,倒是省去了我很多功夫。” 一边这样说着,风缘心将贞平广复源放在了阵法中,绚烂光华闪烁而出,源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可以构成天地的奇特力量被法阵牵引,朝着长剑涌动而去。长剑上风缘心所绘的符文也在闪动,不断朝着断口处聚集,每聚集一点,断裂的痕迹就不见了一些,剑的灵气,也就又增强了一分。 “现在,就只需要等了。”风缘心知道,现在只需要时间,这把剑就可以最终修复。 “只是这样?”丁靖析问。 “你觉得很容易是吗?因为麻烦的步骤我已经做完了。”风缘心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坐回到旁边的椅子上。“仅仅画那些符文,就花费了我好多的心思。你也要感谢你自己,把这块贞平广复源带了回来,要不然,也真的没这么轻松。就算是这样,如果这把剑本身不行,那也是无计可施的。但让我吃惊的,就是它本身居然在毫无倚仗的情况下,挣扎着就想要自我修复。如此坚韧的剑,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看来它所背负的使命,真的不小啊。” “使命?”丁靖析不解。 “神剑如人,生下来就是带着自己的使命的。”风缘心说:“若非如此,神剑为何要被称之为神剑?仅仅为了满足杀戮,那不过是凡铁就能做到的事情,白白玷污神剑之名罢了。” “你曾经也是用剑的,你的那把剑的使命,莫不是被丢弃?”丁靖析说。 道门之人多用剑,风缘心曾经也是一位剑中高手,这是毋庸置疑的。传闻他的那把剑,也是一把威力巨大的剑。可是丁靖析到了现在,也没有见到那把剑的影子,难免就会猜测,它是否已经被风缘心丢弃了。 离开正清门c法力尽失,无论怎么看,风缘心都没有继续留着它的理由。 “不,你说错了,我的那把剑,它的使命自然不是被丢弃。”风缘心摇了摇头,笑着说:“它的使命,是陪伴着风缘心,直到最后。” 可是风缘心,已经不在了。 早在近千年前,他就已经彻底消失在正清门外c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现在在这里的,只有“了念”。 了却残念。 丁靖析记得,刚刚见到风缘心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这样一来,无论那把剑是被丢弃了c还是如何,它,皆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不过这把剑,你是从何得到的。”话锋一转,风缘心又把话题引到了丁靖析的长剑上,回头看着阵中不断完整的剑,脸上出现了深思的意味。 “不知。”丁靖析说。 其父所留,却未告诉他关于这把剑的任何只言片语。开始只知道它的不寻常,后来知道了和它同源的武器还有很多,再后来知道还有其它人出于各种目的也在寻找它们。可是详细的事情,丁靖析就一概不知。 如果找到了自己的父亲,或许就可以知道了。 可知道了之后,又能怎么样? 不过风缘心接下来的话,令丁靖析的眼中,出现了特殊的精芒。 风缘心说:“这几天我查阅很多古籍,关于这把剑上特殊的文字,倒是有了一些收获,你,想不想知道?” 丁靖析怎么可能不想知道。 否则,为何连他平素淡漠的脸上,出现了那样的表情。 风缘心看到了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原来,他还是有在意的事情的。 然后说:“在你走后,我想起了自己似曾在某本古籍上看到过那些文字,然后我回去找我的那些藏书,希望能有所发现,最后,真的让我找到了那一本差点被我丢掉的残书。”风缘心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了柜台前,从一个抽屉中拿出了一本书。 这本书看上去十分古老了,书页泛黄,残破不堪,但不知道又是何种材料所做,虽年代久远,仍旧质地坚韧。里面的字迹已经十分模糊,大半都已经残缺不全,不过还有一少部分可以勉强辨认。风缘心把书翻到了一页,在这一页旁边的空白处,可以看到几行新留下的字迹,像是后人在读完这本书之后,在旁边留下的记录。 除此外,别的字迹丁靖析一个也认不出,但却经常见到——那正是在长剑c长弓c匕首以及李青的长刀上所有的独特符号! “这本书到底是谁人所写,已经不可考了,唯一知道的,我肯定不是第一个得到它的人,因为还有人在我之前,在这本书上留下了自己的笔记。也正是感谢这些笔记,我大概了解了一些关于这文字的事。它们是一个古老的族群——利蒙族所用的文字。” “然后我又查了一些关于利蒙族的典籍,最后也知之甚少。只知道这个奇特的族群似发源于一个遥远的地方,素来远离其它种群而生活,曾和他们打交道的种族,好像只有另外两个。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善于炼器,并且把铸造出的一切武器当作文字的载体,在上面记录下族群中最为重要的事情。如果他们造的武器能流传出去,肯定会是震动诸天的存在。但奇怪的就是以某个时间为节点,这整个种族,居然离奇失踪了,自此杳无音信。到了现在,诸天内几乎没人再记得他们的存在了。” 风缘心一边说着,最后用手指着那把长剑,说:“你的那把剑应当就是他们造出来的,上面的独特符号,就是他们用来记录历史的文字。但可惜其中大部分,我都无法认得。唯一通过这本书辨认出来的,就是在剑格上的那两处符号,用你所知的语言翻译过来,应当念作‘玄衍’,或许是某个人的名字,或许,就是这把剑的名字。” 玄衍? 丁靖析在心中想。 这下知道它的名字了,如果雨梦清再问起来,就可以告诉她这把剑也是有名字的,叫作玄衍。 名字和它本身一样,真的是玄之又玄。 丁靖析想着这些事情,就没有听到风缘心接下来的话。 “剑身上剩余的文字,应该是关于这把剑的一些事,像是它的铸造过程c铸造人是谁c花了多长时间c又为什么要铸造它。对利蒙族来说,自己铸造的兵器更有着独特的意义,等级越高的兵器,在族中地位也会越高,上面记录的事情也就越重要。像你的这把剑,即便在利蒙族内,也一定非同小可,上面记录的也就” 风缘心才注意到,丁靖析根本没有在听他的话,只是怔怔出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风缘心说:“你想喝茶吗?” “嗯?”丁靖析没有想到,风缘心的下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于人之清理,酒乃庸人之饮,无论何处,均可看到有人聚众豪饮;茶乃雅人之饮,非有高亭c竹林c小溪c青山与远人喧闹之地拥心怡幽静之所,不可饮茶。是以酒,人人可饮且人人常饮,茶,却非高朋c益友c至亲者,不可与之共饮。 风缘心,又为什么要请自己喝茶? “你的剑修好,还需要等一些时间。”风缘心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此刻贞平广复源已经仅剩一半大小,但阵法吸收它的元气的速度,也开始渐渐放慢下来。“我这里还留着一点上好的茶叶,这个时间,不如我们一边喝茶,一边来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八:想要和人说起 丁靖析坐在一张桌子旁,桌子的另一面,就是风缘心。茶已沏好,装满茶水的茶壶放在桌子上,两杯斟满的茶杯各自放在离两人最近的桌角。将茶杯拿起,握在手中,茶水温热,杯壁光滑,紧贴手心,感觉到丝丝热意顺着掌心缓缓流到人的心口处,十分适宜。袅袅白汽飘出,浮动四周,稍稍驱散了一些空气中残留的冷意。香气,扑面而来,似从毛孔中潜入人的身体,倍感清新神怡。这种香,并非那媚俗的鲜花烈香,也不是有一些茶叶那样的刺鼻浓香。恰到好处的清香,既拂动着人的五感,又给人了足够想象的空间。轻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闭上眼睛,感觉温暖的香气就在自己体内四溢,无限回味,无论身心,似都处于一片青苍草地上。 风缘心说的没有错,这茶叶,的确是难得的好茶。而在雨天室内坐而饮茶,也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即便丁靖析于茶道一窍不通,也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着实不让人讨厌。 可是他也真的不懂得如何喝茶,饮茶的姿势c习惯,仍旧是饮酒的一系列动作。虽也是在小口抿茶c而非一饮而尽,但怎么看,都会感到一些异样。 风缘心也看出了他的异样,于是问:“不常喝茶?” “未曾喝。”丁靖析说的是实话,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喝茶。少时野外只有清水可饮用,现在常喝的则是酒,与敖兴初每每相聚,也是喝酒居多。至于曾和雨梦清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小屋林间,清贫闲适,也从未喝过茶。 “那第一次喝茶,有何感觉?”风缘心接着问。 “清香c润喉c止渴。”丁靖析淡淡说了三个词。 “仅仅如此?”风缘心有些惊愕,说:“别人喝茶,都能从其中体悟到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无论天地众生还是人生蹉跎,全部沉淀在了茶中的温与热c苦与涩中,仅一杯茶在手,就似把握到命理的全部脉络。而你,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吗?” “或许,对于一些锦衣玉食,不为生存所担忧的人来说,他们会享受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常人喝水,他们喝茶,还要从中说出一些云里雾里的事,来显示他们的不同寻常。”丁靖析说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滑动,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了很大的响动,之后将杯子直接放回桌子上,说:“对于我来说,它只是一杯水。水,就是用来给人解渴用的,如果把那些人也扔到莽荒中,连续几天让他们找不到水,再把这杯茶放在他们面前,他们在那一刻会想到的,一定不是天地c或者人生。” “你,经历过很多不寻常的事情?”风缘心说。 “或许。” “但你即便经历了那些,也没有感觉到什么?” “的确。”看着风缘心再一次把自己的茶杯斟满,丁靖析重新拿起了它,缓缓喝了一口后,说:“因为本就没有什么。” 若无经历,自然不明,如何去说? 既然经历,一切皆明,何须去说? 丁靖析未想过这个道理,但显然,他懂得这个道理。 风缘心笑了一下,也喝了一口茶,悠悠地道:“你说的也对,只有没经历过那些的人,才会说起一切来如此动人绘声吧。真正懂得一切的,反而只是充满着平淡。就像你面前的这杯茶,饮用前总会有一大堆人捧着它大肆吹嘘,说它的好处;可是真正沏开之后,喧嚣才会渐渐远离,它本身的香气c色泽c口感,已经无声地说明了所有的一切,不需要修饰,也不会去那样聒噪。” 之后,二人对坐饮茶,再不发一言。 外面的雨声,似小了一些。 喝茶时,丁靖析的长眉微微动了一下。 听到风缘心继续说:“你想不想听一下,我的故事。” “这才是你留下我喝茶的理由吧。”丁靖析看着面前的老人,苍老的容颜上布满皱纹,几颗老年斑也十分显眼。头发尽数花白,而且稀疏,虽用簪子高高束起,还是感觉随时会松垮掉下。他看起来,比秦仲松还要老很多。秦仲松的衰老,是由于处理门务心力交瘁。风缘心的苍老,仅仅是由于功力尽失吗? “算是吧,”风缘心“呵呵”笑了一下,说:“人老了,总是想找旁人说些什么。有时候说得太多,你自己都会觉得烦,可还是忍不住想继续说。从家长里短聊到一些大事,有时是我说别人听,有时候,是别人说我在听。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就是靠和这里的人聊天,才不会觉得孤独。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和他们说的。他们,只是一些普通人,把这些告诉了他们,只会增加他们的烦扰。” “所以想和我说?”丁靖析问,“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就不在意知道的更多了?” “本来我是想等你自己问的,但我看你,像是一直没有这个意思。”风缘心道。 “如果你自己想要说,那么难道你不会说吗?”丁靖析理所应当地回答。 “你不仅有趣,而且还很狡猾。”风缘心笑了一下,忽然间,脸色又变得很惆怅,出神望着自己手中的杯子,轻轻叹了口气,说:“到了现在,很多人想不到,我会在这一个又小又普通的大陆上躲藏着,他们或许以为我在四方云游,或许以为我已经死了。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当初我选择离开了正清门。而至今,很多人还不理解,为什么当初我离开的事实,始终那么神秘,正清门为何对此一直遮遮掩掩,不愿意告诉任何人这一切的真相。其实他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正清门从没正面回答过那些疑问,是由于我的事情无论对他们c还是对于整个正清门的历史,是难以抹去的污点,他们耻于再次提及。” “我的身世,其实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自我出生后,就从来没见过我的父亲。从小到大,我都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为了我能生活的更好,母亲不断地在换工作。对于当时我唯一的记忆,只有我们总是在不停地搬家,那时还年轻的母亲,不知为什么也总是遭别人的白眼,处处低三下四。然后我每天在家,起床的时候,母亲就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去工作的,等到她晚上回来后,母亲又总是一副操劳的样子,甚至连用力抱一抱我,也都做不到。” “那时候的生活,应该算很苦吧。可我当时还很小,也就什么都不晓得。不过能让我母亲感觉欣慰的,就是我从小就显现出了不同于一般孩子的一面。我很聪明,不到两岁的时候,就能够说出流离的话了。之后母亲教我识字,她教一个,我写一个,那些字在我的脑中过目不忘,不到一个星期,母亲教我的字,我就全认得了。与同龄的玩伴玩游戏,我从来没有输过,他们输的厉害了,就一个个哭着回家告状,他们的父母又带着他们来找我母亲问罪,母亲就会质问我又做了什么,可我觉得自己应该什么也没做。后来与他们玩实在是无聊,等我再长大一点后,母亲就允许我自己到街上,去听说书人讲故事,或者看别人下棋。那应该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吧,有几次我看得他们下棋多了,还自己跑过去与他们下,他们看到对手只是一个小孩子,一开始都是轻视的。可到后来,居然没人能够赢我,就不得不让他们刮目相看了。等到那时,我就很得意,因为这么多大人,居然下不赢我一个小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九:转折 “而一切发生改变的,则是那一件事。我见一个算命的给人预测未来,觉得很有意思,就和他学了一段时间《易经》,记住里面的内容后,我就按照书上所写,独自在家用石头和木棒摆出了各种各样的阵法,它们到了晚上,居然还会发光,我就觉得十分有趣。直到有一天,我摆出的一个阵法,到了晚上居然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当时整个小镇亮如白昼,光芒数百里外依旧可见。小镇中的人惊奇之余,纷纷跑到我家里,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这件事情就不胫而走,一传十c十传百,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不久之后,就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来到我的家中,他一见到我,就惊为天人,问了我和我母亲一些问题后,就提出要把我带走。他说自己是正清门的长老,不断告诉我母亲我是多么天赋异禀,告诉她如果我一直待在这里只会埋没自己的天分。所以他想要把我带回正清门,我的才能才可以得到真正的施展。他还不断向我母亲保证,日后我会有多么了不起的成就。但我母亲,只是问了他一句话。” “‘如果我的儿子和你离去,他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吗?’” 风缘心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我的母亲,她对于来人的身份c他所作出的什么承诺,全都不在意。她只是希望,我可以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不必再跟着她一起,忍受着贫困与艰辛。” “长老立刻给了她肯定的答复,他承诺我母亲,我不仅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还会得到正清门倾力栽培。于是,我的母亲答应了,她同意长老可以带我走。可是我却不愿意,对一个孩子来说,要离开自己至亲c去跟随一个陌生人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愿意。我哭,我不舍,我说我不愿意离开母亲。长老也没办法,他或许有移山填海的能力,可以做到种种被普通人称为‘神迹’的事情,可是哄一个小孩子,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擅长的。最后,还是我母亲来劝我,她说:她想看到她的儿子更加优秀,所以希望我去跟着长老到正清门学好本事,等到我们再重逢的时候,我如果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也会十分欣慰。” “然后我就告别了我的母亲,跟着长老来到了正清门。他们真的没有骗我的母亲,一到那里我就得到了很好的优待,当时正清门的掌门成为了我的师父,收我为大弟子,各种当时难以想象的资源都被用到了我的身上,他们看好我的天赋,愿意这样培养我。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我也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修为短短不到二十年就突飞猛进,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师父和我对招,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然而就算如此,我仍旧每日坚持刻苦修行,从不曾放松自己。别人总是称赞这是我为了报答门派培养之恩,希望取得更高成就为门争光。可实际上,我只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因为我知道,母亲他希望看到我优秀,也期待着我能够更优秀。我在心中无时不刻想的,就是怕自己达不到母亲期望的程度,等到日后相见,会令母亲失望。” “为了能继续提高自己,我除了在门派修炼外,还经常接取门派的一些任务,去外面历练。那些历练,大多都是一些斩妖除魔的事情。当时诸天刚刚和平,虽有新界卫盟统帅,还是有着很多不稳定因素。门派的长老们,还有我师父,他们对我的行动表示支持,他们说身为道门弟子,就要维护天地正道,魔门残害众生,百死有余。其实维不维护什么天道,我本也就不在意的,我只是在想那些人既然该死,那我杀了他们,母亲也会为我感到骄傲吧。就这样我不断接取任务c不断去杀魔门之人,每次都搞出了很大动静,但声势越大,门派对我的赞许也就越高。可我总觉得不够,我不知道这样的成就,还能不能够回去见母亲。到了最后,终于出了一件震动诸天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就是我无意中找到了一个魔门的隐藏巢穴,在里面,有一个幸存的魔门长老,和他的弟子,都躲在那里。” “那一战真是打得惊天动地,仅仅我们对战的余波,就不知传播到多远的星空后了,无数星辰被撕碎,无尽空间化为寂灭。现在想想,我还是有些后怕的。如果不是当时那魔门长老已经被重创c实力不及全盛,我想要赢他,也是不可能的。但我最后还是杀死了他,将那个魔门巢穴彻底剿灭。也是在里面,我发现了一件特殊的东西——贞平广复源。没错,那一块源石,我就是在那里得到的,回到正清门后,当作贡献给了门派。” “我的声望,自此之后到达了顶点。我知道的c不知道的人,都在恭喜我;认识的c不认识的人,都在称赞我。一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也自降身份,与我平等攀谈起来,各种荣誉突如其来,倒是另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想一想,觉得一切都可以理解。毕竟我杀的,不是一般人,是魔门的长老。踩着别人的尸体,达成自己的荣耀,世界或许本就如此残酷,残酷的让我们以为理所应当。” “回到正清门后,我得到了应得的奖赏——副掌门的职位,这是我的师父亲自赐予我的,他还告诉我,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我就可以继承他的位置,统帅正清门了。所有人都为我而高兴,包括我两个师弟c以及我那一直不成器的弟子。而我,只为了一件事而高兴,我觉得自己终于取得了足够大的成就,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谁都在认同我,谁都在钦佩我。现在如果去见母亲,她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兴奋吗?你自己以为取得了足够的成绩与名声,想要回去与你最重要的人一起分享。然后我就立刻离开正清门,想要回去见我的母亲。当时我已经知道了,我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地方叫作‘见龙大陆’,我知道母亲一定还留在那里,她期待着她的儿子变得足够优秀后回来见她。想会在哪里见到母亲c见到母亲后又该说什么c她又会在做什么总之胡思乱想,想了很多可能,一路上我越想越兴奋,把师父教给我的什么‘清心寡欲’c‘恬淡少思’之类的教诲通通抛到了脑后。”风缘心说着,眼睛中出现了一抹兴奋的神采,在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当时,变回了那个渴望着与母亲相聚的年轻人。 丁靖析喝着茶,未发一言。 按照他的经验,一般故事到了这里,皆会出现某种意料之外的转折。 世界,本无单纯的喜剧,与美好结局。 转折,又会是什么? 他的母亲,去世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空悲切 “可是等到我朝着见龙大陆走的时候,却越发觉得不对了。”风缘心一边说着,收敛了笑容,表情凝重,像是在回忆自己,原本不愿意提及c却依旧难以忘怀的事情。“我总觉得一路上见到的一切,都是那么似曾相识——并不是我曾在这里生活过的原因,那时我还太小,对这一切几乎没有印象。而现在对那里的记忆,总感觉是在不久之前,就已经留在我的脑海中。星空之外,每一处场景,甚至连遥远天边一颗星星的位置,全是我曾见过的。再进一步深入后,所看到东西,就更为触目惊心。沿途里,那一片荒芜,断壁残垣,末日般景象。到处的破败痕迹,到处是失去家园的人,人们已经不再哭泣,从他们的眼中,我只看得到麻木,因为他们已经耗尽了自己的悲伤!” “我完全惊呆了,我没有想过世间还会存在这么可怕的景象,我担忧自己的母亲,就飞快赶去了她所生活的地方。一路上我不断祈祷,希望她那里安然无恙,她会像我小时候那般坐在家门前的椅子山,等待着她的儿子回来看她。可是真的当我赶到那里后,现实却告诉我,事情只会朝着你最为糟糕的想象去发展。我完全找不到我和母亲曾经相依为命的那个小镇了,因为它,已经完全被毁了!” “我去问一个幸存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回答是:就在前不久,有一场天灾波及到了这里。什么天灾?为什么波及?这样的答案算是什么?根本什么也没说!这里情况很糟糕难道我自己不会看吗!我对这个人的话很不满意,可是再问他也真的不知道了。于是我又去问别人,这个人问不明白就立刻换下一个人来问,前前后后问了很多人,才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这里的惨状,是一次战斗后的波及所留下的。可是知道了这个,心中反而有了更加不好的预感。我立刻到了更远的地方,去验证自己的想法。我既希望自己想的是对的,又害怕自己的预感得到印证。最后我终于发现了,为什么周围的景物会让我感到如此熟悉。因为前不久我刚刚在这了战斗过,杀死那个魔门长老的时候,这里就是战场之一!当时激战正酣,根本就没有注意,可实际上战斗的余波已经蔓延到了这里,将这一切完好的事物尽数摧毁,是我导致了这一切生灵涂炭的惨剧!” “我慌了,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和母亲生活的时候只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入正清门后一切顺风顺水,可唯独这一次,我就仿佛变回了一个孩子,是那样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是浑浑噩噩,大脑里乱作一团。等到反应过来后,又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我的母亲。我希望能找到她,希望她能够幸存——如果没法幸存至少让我找到她的尸骨也好!可是到最后,我什么也没有找到。不管我的母亲c曾经一起居住过的房子c哪怕是我们曾共同用过的东西,什么也没有找到!不管我在那里寻找了多久,到最后依旧什么也没有找到!” “然后我又想到了些别的事情,就立刻又离开了见龙大陆,去到了别的地方,去我曾经执行过门派任务的地方。在那里我都曾经和魔门的人战斗过,以往都是过后就直接回去了,但这一次,我想去看看!没什么理由,只是像有无数的针刺痛着我的心,带着负罪感般的情绪,我想要去看看!到了那些地方,没有哪处不存在着肆虐的痕迹,当地的人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可一旦和他们谈及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他们还是会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知道他们在这里都失去了什么,是朋友c亲人c爱人c孩子还是他们的母亲。但我看得出,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从我制造的阴影里!” “我又疯了一般地回到门派,见到了那些长老们c还有我的师父,曾经我觉得无比熟悉的这些人,现在在我眼中是那么面目可憎。当着他们的面,我在门派中大闹了一场,拆掉了好几个大殿的屋顶,踢翻了供奉道祖的香案与香炉,还把他们赐给我的种种荣耀——像是送给我的宝物c核心弟子的玉牌还有副掌门的令牌,通通砸碎了一地!我也说不出自己当初到底是什么感觉,是悲伤c愤怒还是什么别的,我只觉得他们骗了我!他们天天告诉我什么‘修炼是为了维护天地正道’,‘诛杀魔门是为了苍生和平’,可是我做了什么?那些本来该被我保护的人因为我变得不幸,诛杀魔门换来的是更多的痛苦与奋力,我也不是为了什么维护天道,我只为了自己的名声c自己的荣耀才这么做!可就算是这样我却连一开始的梦想都没能实现,我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c连她都没有保护得了,又去维护个什么天道!” “听完我说完了一切,长老们和我师父都沉默了,许久后,我师父才告诉我真相:这么多年来,他们其实真的并不知道我母亲的情况,不知道她过得如何。当年把我接回来之后,对于我母亲的事情,他们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他们还说,如果知道那一次战斗波及到了我母亲所在的地方,他们一定会把她接过来。可是我并不想听到这些!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只是看中我的修炼天赋,对他们来说我就像一个豢养的灵兽,他们养育我c让我成长,只是为了等我强大起来后,可以给他们看门护院!” “我越想越愤怒,于是又大闹起来。我也不为了别的,只是想出一口气!可是那是所有长老联手,还有我师父在其中,我就算再强,又能怎么样?最后还是打不过他们,于是我趁乱逃了出去。逃出门派后,却还是觉得不岔,想要做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在三清天内乱逛。到后来,居然无意中碰到了我的师弟。当时我正在气头上,一看到正清门的人,怒火上涌又和他动起手来。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不多时就被我打倒。看到他倒下后,我的火气非但没有降下来,反而更盛,就要施展辣手彻底结果他的性命。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如此无助的眼睛,就和那些被我伤害的人的双眼一样,无助c痛苦c迷茫。” “然后我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去过。我还能做什么呢?杀了我的师弟,然后继续大闹一场,这些都是我当时可以的选择,可选择了之后呢?有什么意义吗?可以改变什么吗?是能弥补我已经犯下的错,还是能让我的母亲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我曾和我的母亲一起生活过的大陆上,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帮助这里的人搬砖c盖房子,重塑家园。一点一点,在这里扎下了根,开了这家店,以此为生。和邻居和行人c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攀谈,他们问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生活,我总是说:因为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可实际上,我是在这里等,等我的母亲。不知为什么,我始终觉得她还活着,或许是母子间独特的联系吧。她是在我离开后的某个时间,也离开了这个大陆,去了别的地方,在那里好好的活着。或许某一天,她也会回来,然后我就在这里等,等她一回来,就能看到她。正如她当初,也是这样等着自己的儿子,等着他已经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c带着无数的荣耀,回到她的身边。” 风缘心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再多说。静静地握着茶杯,拼着里面的茶,想要尝尽其中的苦与涩。茶在手中攥了那么久,已经凉了,喝下,只觉得心似也随着一起,慢慢冷透下来。丁靖析看着此刻的风缘心,觉得他在无意之中,又苍老了很多。把心中所藏的一切说出,有时会给人极大的宽慰,有时,只会给人更深的惆怅。丁靖析明白了,为什么风缘心会功力尽失,并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只是一个一点一滴c逐步形成的事实。 他当初答应去修行,是因为他的母亲希望他变得更好。 现在,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就因为他变得太强。 那么,他还有继续保留着,自己修为的理由吗? 道心尽毁。 何以为继? 而且风缘心,到了现在,仍旧想见到自己的母亲。为此甘愿一直等在这里,哪怕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的祈愿,已经变成得渺茫。 正如他还是一个孩子那样。 或许在心中,风缘心未曾改变。 始终是一个困在当初心想要见到自己母亲的孩子。 在心底最深处,我们都是一个柔弱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一:剑复 丁靖析最后喝了一口茶。 茶杯已经空了。 茶壶也空了。 没法继续喝下去了。 二人只好对坐沉默。 丁靖析双手握着茶杯,右手食指轻轻在杯子外壁上轻扣,发出“笃笃”的声音,长眉,也渐渐扬起,边缘修长,如两把细微锐利的长剑。 不知为何,他的表现,似有些不耐烦。 但并不是由于风缘心的故事。 “好了。”风缘心忽然低声说。 正在这时,置剑的法阵内,最后一点源石的精华,被尽数注入到长剑之中,剑身上最后的一点缺口,至此彻底消失。断裂的两截长剑,合二为一,法则重归连贯,流转于长剑周身上,极深的黑色,自长剑表面处涌动,甚至给了人一点亮的感觉,点点金色光源,开始从至玄至暗中浮现,就如夜空中的点点星辰,细微璀璨,无限神往。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从长剑上出现,丁靖析不由得站起,看着法阵内恢复如初的长剑,一步步向着它走去。他感觉到,它仿佛在召唤着自己,等待着他将它,再一次拿起。走到了它的旁边,右手无意识地伸出,似想触摸一下它,但终究收回,重新伸出了左手,缓缓握住了长剑的剑柄。这一刻,神秘的光芒,再一次从丁靖析身上出现,与剑身上的光,彼此应和着c照映着,丁靖析耳中,像听到了浩大悠远的声音,就如无数虔诚之人,在静静吟唱。光华中,他们的表情,是如此诚恳,如此平静。但平静之中,却有着显而易见的悲伤。丁靖析不明白这些悲伤从何而来,但看到他们的眼角,隐隐有着泪痕出现。 他想要看得更清楚,就希望这些光更加明亮一些。可是偏偏,光芒闪耀片刻,就开始逐步熄灭。这些光,并不以丁靖析的意志为转移,只是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它们在丁靖析的身体中,但丁靖析从来感觉不到它们。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c又为什么会在自己体内。只是此刻重新握住了长剑,它们,应当是感觉到了心安。 不知不觉中,丁靖析已经将长剑重新拿起。他和它,是如此贴合,一样的纤细样的孤独样的令人不知所措。 或许这就是它,会选择他的原因。 “那是众生的祈愿力。”风缘心看出了那光到底是什么,说:“如果它们在你的体内,代表它们认可了你,就像这把剑一样。” 认可? 或许。 但为什么要认可他? 丁靖析明明拿着这把剑这么多年,却连最基本的事情,并不清楚。 名为“玄衍”的剑。 “剑已经修好,你要不要试一下它,看看与原来相比,可有什么不妥。” “当然要试。”丁靖析说。 “拿什么试?要砍一截木头吗?”风缘心不动声色地问。 丁靖析摇头。 “看来你有别的试剑对象了。”风缘心叹了口气说。 丁靖析点头。 “那就快一些吧,只希望你能处理得干净一些。”风缘心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坐于椅子中,很是放松地道:“这里的人都很单纯,如果看到了太多的这类事情,只怕会吓坏他们。” 说完,风缘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身影闪烁,丁靖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外。门户仍旧紧闭,根本没有看出他到底是如何走出的。 手上仍旧握着长剑的剑柄,锋锐的剑锋闪烁着寒冷的光。 风缘心所说确实不错,天下间比它更为锋利的剑,几乎不曾出现。 可风缘心有一点,却没有说出。 玄衍剑正握于前,快若闪电般,朝着某个疾刺而去,过快的速度,空气被豁开一片巨大的真空,连声音都被它远远抛在了身后。 没有说出的一点,就是这把剑在丁靖析的手中,比它更为快的剑,诸天内也不会出现! 一个人影突然在阴暗角落中出现。 没有看到他之前是怎么隐藏在这里的,此刻就是这样突兀现身了。 这个人此刻所想的,一定是拼尽全力也要离开这里。 他后退的速度,飞一般的快。 但丁靖析的剑也要比他快得多。 快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喉咙处就绽开了鲜艳的血花! 这个人直到临死前,才来得及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是难以置信,他应当还有一个同伴,就埋伏在另一个地方,为什么却到现在还没有出手? 然后就看到,在丁靖析身后不远处,另一道身影,颓然倒在血泊中,鲜血在那个人的脖颈处喷薄而出,染红了地面。 这也是他在临死前,所见到的最后的场景。 丁靖析瞬息间连杀二人。 之前显得不耐,就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风缘心也察觉到了他们,他的功力没了,但灵感仍旧存在。 玄衍剑被修复后,拿来试剑的,就是他们。 这些逐士! 丁靖析从二人的服饰上,看出了他们的身份。 而他之所以要等到剑的修复完成后再出手,就是因为之前没有十足的把握。 在他刚刚察觉到这些逐士,在秘密跟踪c监视他的时候。 更多的人,接连从阴影中出现。 皆着黑色短装,头戴面罩,手里拿着各自不同的武器。武器虽五花八门c杂乱无章,但彼此却可以进行很好的配合。 这么多逐士,是在何时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的? 他们要干什么? 丁靖析未等二人的尸体倒地,身影化作一道深蓝流光,再次冲向了逐士们。 手中剑,就是光源中最为闪亮的一点。 逐士在显出形体后,并没有任何战意,各自向着一方退去。 他们原本接到的命令,就是监视丁靖析,而非与其战斗。 贯彻好命令,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一道娇小的人影,自逐士中走出,面向丁靖析或许是个女子,她的全身笼罩在一层水雾中,双手朝着前方一划,水声滔滔,碧波咆哮,一条长河横亘在丁靖析前方,分隔两方,阻挡了他继续前进的脚步。另一位逐士随后出手,手腕翻动,一个文字立刻出现在他的掌中,是一个“遁”字。“遁”字出现,带着神秘的力量,逐士们的速度成倍增加,立刻与丁靖析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接连的配合,天衣无缝,只是为了离开。 逐士们是朝着不同方向掠去的,这样可以降低逃离时的风险。 这个小镇本来也就不大,须臾间就各自到了小镇的边缘。 小镇的后方是一片茂密树林,如果逐士进入到那里,即便是丁靖析要找他们出来,也要花费不少力气。 毕竟他们不是狡猾的狐狸c残忍的狼c善于躲藏的松鼠,而是公认诸天间最神秘c最深不可测的组织——逐士。 可是真的等他们冲到小镇的边缘时,却骇然发现自己再也没法离开这里。 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整个小镇,好像被某种法阵彻底笼罩,边缘处像有一面透明的墙,晶壁光华流转,渐渐的在逐士面前,另一个字浮现了出来: “临”。 冲天烈焰,在他们身后腾空而起,带着极端炽热的波动,如一座火山猝然爆发。蒸汽弥漫,水急剧沸腾蒸发的声音“轰隆隆”回荡在整个空间中,如果配合上大地震颤,简直令人怀疑是不是天地在崩塌。 而当逐士回过头看着这一切时,他们的同伴已经再次倒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用处“遁”字的人。 一个,是用水族功法的女子。 两个断后支援的人,已经再次倒在了丁靖析的剑下。 他还在朝着第三人冲去! 挡住逐士的阵法,并不是“宇”的法则,而是丁靖析从正清门学来的易经大阵。 在正清门的时候,虽对那阵法始终不得其解,但并不妨碍丁靖析将之尽数记录下来。 在看到“遁”字的一刻,丁靖析立刻就想到了它。 他还记得,在这个法阵中,哪一个字是专门克制“遁”的。 上天下山,乾艮为遁。 之相反的,就是上地下泽,坤兑为临! 从一开始,丁靖析就没想过放他们离开。 他不想让谁逃掉,谁就别想能够逃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二:救 等到第三个逐士也倒在血泊中后,所有的逐士再次转身,拿出了各自的武器,用出各自最擅长的绝学,要与丁靖析决一死战。 离开,自然还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只是到了此刻,他们已经看出,如果不先打倒这个男子,自己一方,根本也无法离开! 如此强大的实力压迫感,这些逐士,也只有在自己的首领身上才曾经感觉到。 现在为止,一共杀了五个人。 丁靖析在心中默默计算。 就在此刻,各种各样的武器,已经接连攻到了他的身边。 刀c枪c流星锤c判官笔c铁拐c十字镖甚至还有奇门法宝,一个五彩缤纷的宝塔朝着丁靖析当头罩来,一个螺旋圆轮绕着奇特的轨迹在丁靖析周身隐现不定。还有一逐士,身高八丈,胸宽体阔,如一莽荒巨汗,冲到最前方,他不用任何武器,只是扬着一对巨大的拳头,朝着丁靖析迎面打来。 拳头,对一些人,就是最强的武器。 但对丁靖析,那就只是拳头。 剑锋涌动,水纹般的波澜起伏,快似殛电,隐没在空间中。大汉的双拳喷出汹涌血流,大汉的十指在眨眼间被丁靖析尽数削下。剑势却没有丝毫停顿,剑的轨迹接连变化,瞬息从削势化为刺势,朝着大汉喉咙迅疾刺去。剑尖如孤狼利齿,寒意逼人,即刻就要刺穿对手咽喉c饱饮鲜血。 出人意料的一幕,立刻发生了。 丁靖析的剑在刺到大汉的咽喉上时,再难存进,剑尖抵在对方的喉结上,居然被挡了下来。 双拳威猛,咽喉柔弱。但可废他拳上十指,居然难刺他薄弱喉咙。 丁靖析一怔之间,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汉无坚不摧的拳头,根本就是一个假象。他甘愿舍弃双手,就是要引得自己刺他喉咙。而他最强的方面,其实是自身坚不可摧的防御。 以身犯险,将自己也欺骗了过去。 对方看似粗鄙,却当真心思缜密。 丁靖析左手握着剑柄,再一用力,这一次终于刺透了对方的咽喉,鲜血顺着剑脊喷涌而出。 可丁靖析终究是耽误了那一瞬。 被大汉以生命争取来的短短一瞬。 宝塔先是笼罩在丁靖析的头顶,立刻就让他动弹不得。以塔作武器,一般不会有什么突出的攻击力,但这类法器的种种特殊的能力,也是让人防不胜防。 两根绳索,也趁着这一刻,如怪蟒出洞,向着丁靖析的身体卷来。 那一个螺旋形圆环已经飞到了丁靖析的背后,锐利的寒风刺激得他背脊发凉。 更多的武器同时攻击到位。 逐士们绝对会把握住同伴以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宝贵时间。 丁靖析的境地十分险恶。 十面埋伏。 他的面色仍旧沉静。 苍白的嘴唇微微动起,一个音波,随即响彻在四周。 并不是敖兴初的龙吼,这一个音波,有着确切的意思。 也许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听他的声音,还是能猜出大概是怎么一个字。 “郜!” 一音既出,万法皆服。 所有的攻击变得散乱不堪。 所有的武器顷刻间被震得倒退飞回。 当头的宝塔朝着远方颓然跌去。 两根绳索凌空互相缠绕。 最近的螺旋圆环直接碎裂。 逐士们没有料到会是这一个结果,全部惊呆在原地。 生死战斗中,他们有了疏忽,就是犯了最大的错误! 丁靖析凌空跃起,居高临下,朝着下面的逐士劈出了一剑。 同时笼罩了所有逐士的一剑。 无比凌厉c难以形容的一剑。 这一剑天地失色。 这一剑山河破碎。 这一剑鬼神俱惊。 剑气披靡,霸道无匹,沿途所至,万物溃散,无可争锋。空间的法则在瑟瑟发抖,各种元气纷纷躲避。如一绝世王者,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区域之内,一切只是自己的臣民,能做的除了跪拜外,再也不敢起任何造次之心。而执此剑者,则化作天地主宰,掌管着一切的杀伐决断,不容置疑! 如此霸道的一剑,丁靖析此前从来没有用过。 不仅没用过,实际上他也从来不曾学过这样一招。 他父亲交给他的剑招,只有招式而无名称;他自己练出的剑招,则皆以快c狠c奇为要,决然无此剑法。 丁靖析也是在刚刚不久,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了这个启发。 逐士们各自承受了这一招,飞速朝着地面坠落。大地被撞出十余道裂缝,原本平整的表面化作千沟万壑。有一些人当场死去,剩余的也气息奄奄,命将不久。还有一个人见势不妙下,转身夺路而逃,却立刻被剑气追上,震得经脉尽断。逃跑是无用的,他却没有考虑到,正是因为跑不掉,他们才打算死拼到底的。 人在恐惧的时候,立刻就会改变当下的作法。改变之快,脑海就会根本上进度,去想一想这个方法是否行得通。 丁靖析立于长空上,长剑倒持,收剑回鞘。忽然间觉得头脑有些眩晕,一种痛苦的感觉从识海伸出传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撕裂。心神也有些不宁,耳中幻听出了一些诡异的声音,声音似哭似笑,忽远忽近,虽不明所以,决然不会是什么好的声音。传说中,这就是魔鬼的笑声,会在你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引诱你,让你彻底沉沦于黑暗。 会有这种感觉,丁靖析并不是一招后脱力,而根本是源于招式本身。 无论这一剑,还有之前的音波绝学,两招的来源,都是同一人。 那个神秘人c强大的“主人”。 与他短短几次交手,就已经给丁靖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特别是最后见到他的时候,对方所用的折断自己长剑的那一式,傲立于天地,手握众生命运c掌控四方气势,单以实力而论,丁靖析还从没见过诸天中有谁可以与之匹敌。而这一剑,丁靖析就是仿照神秘人的那一式,将其精神c气魄尽数融于自己一剑内,才可发出这摧枯拉朽的一剑。 但神秘人到底是魔门之人,所用的招式皆为魔门至高绝学。丁靖析擅用,难免会对自身造成影响。这在以往其实也都出现过,但凡诸天之强功法,都会对施术者本人造成相应影响。只是施展佛宗之学会让人内心宁静,道门绝学则似灵魂空灵,龙族的法门都需要强悍体魄作支撑,丁靖析无法施展到极致,自然影响也相应很小。只是这一次,施展了类似魔门的神通,丁靖析立刻就出现了心魔丛生的征兆。费了片刻时间,丁靖析才渐渐觉得好过一些。同时内心中,也多了一些警惕。 看来这种招式,日后还是慎用。 深深吸了口气,让头脑更清晰一些,然后他飞回到地面,来到了一位尚未死去的逐士身边,灵识涌动,探入到对方的脑海中。他是要知道一些事情的,比如逐士为什么要跟着他c跟着他又打算做什么。这个过程必须要快,因为小镇中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出门,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的动荡令他们不安,也不敢出来巡查。现在一切重归平静,人的好奇心,也就压过了内心中的恐惧。风缘心所说的“不要惊扰到小镇中的人”,丁靖析还是没有做到。 既然做不到,现在就快点结束吧。 丁靖析是这么想的。 被围观的感觉,他并不喜欢。 可是当他看到了逐士记忆中某一片段后,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人的记忆,全是庞大而零散的,即便是丁靖析想要从中整理出自己需要的,也要费一番心思。 但他依旧还是,在万千零散记忆中,只一眼,就看到了某一幕。 他绝对c绝对,不想看到的一幕。 剩下的已经不需要去看了! 根本没这个时间了! 必须立刻赶过去。 丁靖析现在要去的地方,要跨过一整片星海,还需要他立刻到达。 对常人来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就只能等待着最不洗完看到的结果了。 偏偏丁靖析身上,有着诸天内最为神秘的一种力量。 “宇”的法则被丁靖析毫无顾忌地用出,遥遥定好某个方位,空间跃动,振动如涟漪般扫过每一个角落,纤细的身影笼罩其中,须臾消失。 而这一切,都被风缘心站在门外,尽数看到。 突然而来,猝然离去,看着这个年轻人就这样彻底不见,风缘心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不知所语。小镇的居民几乎已经全部走出家门,发现了地面上死去的各种人,又惊奇c又害怕。风缘心知道,这件事情想要平息下来,又要过上一段时间了。 只是,丁靖析这么匆忙离去 “要去救人吗?”风缘心喃喃自语。 如此焦急,刻不容缓,以他之淡漠,仍旧无法继续保持平静。风缘心能想象到的事情,就只有去救人了。而且要救得,还不是对他一般的人。 “救人,你能救人,却能救自己吗?”风缘心想到了丁靖析那一双,黑暗如渊的双眼。 迷失在黑暗中,眼睛倒映出四周的景象,除去黑暗,再无其它。 “如果无法救自己,那么你将来,必有一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三:救与斗 远山幽邃,夜幕宁静。 太阳刚刚落山的时间里,天穹还不算特别阴暗,远远看去,极西远方,隐隐有光,晴朗明亮。自远方拉近,整片天空像一块硕大的幕布,颜色渐变,由微白c浅蓝,最终近处化为黛蓝。深沉高贵的色彩,变成了苍茫大地上,独一耸立孤峰的背景,高山茂木,黑暗影绰,仍可见些许暗绿色彩,听绕山有水声潺潺,感天地极静安详,美轮美奂。其间小月一盏,碧空高悬,播撒下皎洁清辉,轻柔难触,似纯白隐纱,慰人心中无限哀怨。 孤山野地,曲尽人散,空留思妇守空阁,垂泪断肠。 不过着一座山,也并不是完全远离尘世。一条小路盘山而建,曲行斗折,蜿蜒而上,直通山之顶端。木质路面,坑洼不平,积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明显很久没有人从此走过c打理。沿山山路,准确来说,这是栈道才对,立于崖壁上,悬空而起,上不可见山顶,下不可量谷底高深,每每峰回路转,至险峻处,栈道边缘突兀而出,向外望去尽可见前路险绝,令人胆颤心惊。不知道曾经是何人c为了什么c在何时修筑了这些栈道,才可让今人倚之直向山顶云端。但年代到底太过久远,木板c木梁已有些腐朽,一道倩影,身着素衣长裙,从此处走过,脚下木质路面微微摇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寂夜中平白令人感到心慌。 雨梦清并不觉得心慌。 她只是觉得沉闷,才会想出来散心。只是在屋子中坐着,无事可干,纵然院子内有整洁的花园可以观赏,时间长了,终究也会觉得不适。所以她才会想出来,没有其他人跟随,只是她一个人,来到一个什么人也找不到的地方,独自等待,独自欣赏。 天色渐暗,前路隐没于黑夜之中,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风声在耳边阵阵呼啸。这些雨梦清,是不在乎的。只不过曲曲折折的道路,重叠无尽,走了这么久,也没有见到它的终点,漫长而孤独,不由得让人觉得,人心路遥远,与之似也别二无致。 想到这里,雨梦清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称。 她还很年轻,才不过二十二岁,刚刚过而立之年,实力已经极为可观,在新界卫盟内又拥有着决然不低的身份,容资也算姣好。无论哪一点看起来,她都会是令人羡慕的对象,她的人生,在外人眼中,应当是光辉坦荡的。 然而,就是这样集“运势与天资”于一身的她,会让很多人羡艳的她,却独自在这里,轻声叹息。 冷月孤悬。 雨梦清会选择来这里散心,也算是另一件让人惊奇的事情了。寻常女子,不管是恬静还是泼辣c怯懦或大胆,对于这种环境,下意识中,都会是抵触避开的。独独是她,偏偏愿意在想要散心的时候,选择这样的地方。 夜幕,孤山,密林,远离人径。 或许是因为,在曾经,是无数次与他在一起,趁着夜幕,去家后面的树林里,进行探险。 那是一份,独特的回忆。 雨梦清,不知不觉中,露出了笑。 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到。 但此刻,她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在前方不远处挡住了她的路。 一只魁梧彪悍的狼,瞪着一对如绿灯笼般的眼睛,站在栈道的前方冷冷看着雨梦清。头颅低下,后背高高弓起,全身的灰色毛发如钢锥般根根耸立,硕大的爪子狰狞可怖,棺材状的长嘴已经微微张开,雪白锋利的牙齿尽数露出,从喉咙肿发出低沉的吼叫声,明显正在恐吓着她。在这种地方会见到狼不像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狼居然会跑到栈道上,威吓过往的人。看来这里真的已经太久没有人来,狼已经把这里化作自己的领地。而看到对方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狼喉咙中的嘶吼声更加明显,嘴巴一张一合牙齿不断摩擦着,似下一刻就会直接扑上。 雨梦清微微皱眉。 这个情况,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只狼看起来十分可怕,但是对她明显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不过终究是很麻烦。 它继续挡在自己面前,雨梦清就没法继续散心了。 青色的锋芒,骤然出鞘,绚烂的青光,染亮了这一片区域。空气变得更为寒冷,寒冷中,却也隐藏着磅礴生机。雨梦清出了自己的剑,剑尖直逼那一只孤狼。 她并没有想杀掉它,只不过想将其赶走,所以望帝春心剑刺出后,轨迹明显偏离了一些。 翠青锋锐的剑尖,只是刺向了孤狼脚下的地面。 素色长裙,也被她的剑气稍许震起,凌空飘动飞舞。 只不过,在这一刻。 她似乎太过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就没有看到在身后不远处,一道锋利的湛蓝光芒,从某个隐秘的地方,突然出现。 蓝色的光以极快的速度掠向雨梦清的脖子。 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就要绽出艳丽的血光。 可雨梦清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要说蓝光是突兀出现c她措手不及,即便雨梦清严阵以待,只怕也接不下这凌厉一击。 招式简单,但志在必得的一击! 雨梦清突然间感觉到刺骨的寒意笼罩了自己。 而就在此时,她也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肩膀。 “乒!”狭长的暗金色,与湛蓝的锋刃,猝然相撞。格挡在离雨梦清的脖颈不及一寸的地方,金石交击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颤。雨梦清感觉到握住自己肩膀的人,还在带着自己飞快后退。但那一道蓝色的光芒依旧不依不饶,接连朝着二人劈来。暗金色的秘影连动,接连挡下对方的攻击,锋锐的气息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中,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湛蓝的光,也在飞快舞动着,掠过空气的声音,如同某种神兽的威严咆哮。逼人的压力,从蓝光中越来越盛,是以它的速度虽不及暗金色那么快,依旧牢牢压制着对方。密集的声音接连在耳边传响,间不容发,连呼吸也随之凝固,雨梦清从光华内看到了模糊的轮廓,那一道蓝光,似是一把湛蓝色的长剑。暗金色再又一次挑开对方的攻击后,剑的轨迹陡然改变,从雨梦清身边的另一侧,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出了完全不可想象的一剑。这一剑既躲开了对方的攻势,又乘势反击,出其不意,直击对方根本,逼得他不得不回援。 对方也根本没有想到这出乎意料的一记,惊咦一声后,也断然回身阻挡,同时后退,不再追击。从方才到现在,一共不到短短三息时间,双方就不知道对了几千几百招,生死不过短短一瞬,形势紧张,争斗之惊心动魄,当真人所难以想象。雨梦清看到身边的人带着自己退后了近百丈,知道此刻方才堪堪停住。脚步踩在破败的栈道上,发出了“吱嘎”的声音,在眼下的场景中,显得十分不合时宜。雨梦清这才来得及回头,看到了身边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男子,恍然若梦,不由得轻轻问道:“为何你会在这里?” 心中所想的,则又是另一种,难言的情感。 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丁靖析没有回答他的话,望着前方表情凝重,还在微微喘息着。身上的血气由外放渐渐内敛,直至消失不见。那一只孤狼,在他出现的一刻就已经逃走,不是被双方的争斗吓跑,而是被从丁靖析身上感受到的可怕感觉吓跑。丁靖析现在真的有些累,不光是因为刚刚到交手,他从另一个大陆赶到这里,不惜代价的直接用了“宇”的法则千里传送过来,也大大消耗了他的精力。甚至这一次可能由于使用的过于厉害,“宇”的法则加倍反噬也不是不可能。 但不管怎样,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所做的决定。 之前丁靖析从逐士残留的记忆中看到的,就是这件事情。 逐士之所以要监视自己,就是因为他们打算再一次暗杀雨梦清,害怕自己会再次出手搅局,所以必须提前确定,丁靖析不会出现在雨梦清身边。 看来上一次是丁靖析杀光了那些逐士的事情,对方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获知了。 不过明显,这一次逐士又失算了。他们派去的人,既没有起到监视的作用,反而让丁靖析知晓了这一切。 丁靖析在知道了逐士的计划后,也就决定立刻赶来——他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却也刚好,从对方的剑下救下了雨梦清。 如果时间差之分毫,后果难料。 只是对方,也真的是一个,足够难缠的对手。 丁靖析一边想着,一边遥遥看向了对方。 看向了那一个差点杀了雨梦清,并让他也觉得难缠,不得不正视的对手。 恰在此刻,对方也刚好,看向了丁靖析。 之前斗得异常激烈,现在开始,第一次正视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四:光与暗 却不过一眼之间,二人同时都是一怔。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像对方这样的人! 丁靖析不知不觉间放开了雨梦清,朝着对方走出了一步,双目冷峻,如同一匹孤傲的狼。 对方也朝着丁靖析走过了一步,凌厉的双眼瞧着丁靖析,就像一只矫健的鹰。 他们只朝着对方走出了一步,就各自停下,再也没有试图向前。 这段距离,已经足够让他们看清彼此。 雨梦清也在此时看清了对方的容貌,顿时花容失色,朝着丁靖析的背影大声提醒道:“他是祝孤,是逐士近些年名声最响的人,你一定要当心啊!” 名声最响? 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素来不为人知的逐士? 那只能说对方真的表现太过耀眼,让新界卫盟都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丁靖析完全只是被对方吸引,对雨梦清的话,像根本没有听到。 他穿着雨梦清送的深蓝色长衣,里面是纯白色的贴身里衣,长衣的下摆一直到膝盖两侧,随着风微微飘动着。 祝孤没有穿逐士常穿的黑色服饰,一身青白色短衣,脖子上系着一条淡紫色的飘带。 他们的打扮都很特立独行,而且完全不同。 更加不同的,就是他们的相貌。 丁靖析的眉毛很长,鼻梁微高,清秀的面庞却是苍白的色彩,仿佛大病初愈。 祝孤的眉坚似剑,坚毅的面庞,轻轻抿起的嘴唇,皮肤也很白,是那种十分洁净的白,好像他生下来就滴尘不染。 丁靖析的眼睛是黑的,极其的黑暗,如同深邃大海墨一般的黑暗。 祝孤的眼睛是亮的,极度明亮,好似太阳一般的炽烈锋芒。 丁靖析就像一片海,一片深不可测的海,其深暗至极,连他自己也无法斗量。既然是海,就不会轻易为泛起波澜,一旦风起云涌,必然是滔天巨浪。 祝孤就像一座山,高不可攀的山,会因过于高峻而感到无声寒冷,但只要足够高,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这两个人完全不同。 不管谁见到他们,毫不犹豫会这样认为。 可他们还有相同的地方。 他很年轻,他也很年轻。 他们两个都显得过于年轻。 无论是丁靖析清秀的容颜,还是祝孤过于面嫩的容貌,让人难以想象这么年轻的人,居然就有了如此可怕的实力。 但不管怎样,事实就是,他们真的如此年轻。 还有他们的手,十分纤长c十分白皙。灵活的关节让手指的线条流畅自然,指甲剪得不长不短,里面粉嫩的肌肤闪动着如玉般晶莹的光,看上去赏心悦目,甚至比女子的手还要整洁美观。 他们当然为保养自己的手花过很多心思。 但不是为了追求美观。 而是希望在拔出剑的那一刻,自己的手不会感到阻碍与滞涩。 丁靖析和祝孤的手上,此刻都握着长剑。 丁靖析是用左手握剑。 祝孤则是用右手。 一把剑深玄暗金色。 一把剑湛蓝偏紫色。 一把剑纤长而细。 一把剑略显宽韧。 两把完全不同的剑,到了两只极为相似的手中,看上去也毫无差别。 它们都能击出相同的绝世一记! 这么多的相似处,才会让二人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就再难以移开目光。 对方带给自己的感觉,是在以前不论碰到了多少人,前所未有的。 如此的熟悉,如此的陌生。 双目对视着。 黑暗幽邃的目光,对上了明亮锐利的目光。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碎裂的声响。 紧跟着就传来一种焦灼的味道。 继而是爆鸣般的声音。 仅仅目光相对,就有如此威势。 “姓?”丁靖析开口说。 这个时候,还问对方姓名,像真的没有听到雨梦清之前的话。 “祝。” “名?” “孤。” 祝孤? 注定孤独? 祝愿孤独? 不过,这个时候还会想着问对方名字,也真的不像丁靖析的作风。 “你的姓名?”祝孤反问道。他的声音没有丁靖析冷冷的感觉,天生有些低沉,而且十分清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丁靖析却以此来回答。 对方想回答自己,那是对方的事情。自己不想说,那么就不会说。 这是丁靖析的逻辑。 让人挑不出毛病的逻辑。 但足够令人发怒的逻辑。 “言之有理。”出乎意料,祝孤并没有发怒,反而点头肯定说:“你的确没有理由回答我。” 费解的逻辑碰到了费解的逻辑,反而可以相互理解。 因为双方都是这种逻辑,就反而忽视了一个刚才正常人会觉得不对的逻辑。 丁靖析问什么,祝孤回答什么。 倒是有些言听计从的意味。 或许祝孤也不应该回答。 但丁靖析没有这么想,祝孤也没有这么想。 那么,就不存在这个逻辑。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祝孤开口,用低沉的声音陈述着:“你是丁靖析,是近来替新界卫盟做事情的最强的一个。” 丁靖析微微皱眉。 不是因为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是对方对自己的描述。 “近来替新界卫盟做事的人”。 听起来就像他是新界卫盟的下属。 这并不对。 “她是新界卫盟的人,我不是。”丁靖析偏过头看了雨梦清一眼,说。 “我并不在意。”祝孤摇了摇头,直直看着丁靖析,说:“你真的是杀孽深重。” 是在说丁靖析身上,若有若无c深藏的血气。 丁靖析一怔后,刚刚注意到一点。 祝孤身上,是很干净的。 清白衣服一尘不染,紫色的飘带哪怕末端也保持着最初的颜色。 可丁靖析注意到的,不仅仅是对方外在的整洁。 而是祝孤整个人给其他人的感觉,就是由内到外,完完全全,都是很干净的。 没有任何肮脏的气息,沾染到他的身上。 或许这就是他看起来如此面嫩的原因。 而丁靖析知道,这只意味着一件事—— 祝孤,还从未杀过人。 “你没杀过人。”丁靖析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的。”祝孤承认。 没杀过人,也就没有真正的生死战斗的感觉。那么不管实力多么强,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因为丁靖析,是一直从血战中,才走到现在。 是很自然的想法。 但丁靖析绝不会真的这么认为。 仅仅之前和祝孤短短瞬间的交手,他立刻就意识到对方的非同一般。 迅速的反应,灵活的变化,精妙中暗藏杀机的招式,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丁靖析不知道祝孤是如何做到的。 在他真的没有杀过人的前提下。 “或许刚刚,可能我会杀第一个人。”祝孤一边说着,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剑放在面前,蓝色的剑身,将他的脸庞一半也渲染成了湛蓝的颜色,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低沉。“这把剑在以往,也曾沾染过很多人的鲜血。但在我手中,它从未碰到过真正的血,刚刚它原本有这个机会,不过被你阻止了。” 剑被直接摆放在了眼前,丁靖析也得以更清楚地看到了它。湛蓝色的长剑,如一汪纯澈海水,晶莹琉璃,剑内似有淡紫色缓缓流淌,如充盈着紫色的液体,剑身上特殊的纹饰层层排列,流畅自然。整把剑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难以想象它会是一把杀人之器。让它沾染鲜血,似就是一种玷污。 不过丁靖析注意到,这把剑的剑格样式最为奇特,就像一朵,绽放的奇异之花。 而且这种花,自己还曾亲眼见到过。 数道阴影,忽然自阴暗中接连出现。 近十名逐士,从各处现身,站在祝孤的身后。 他们气势彼此连为一体,迈着步伐朝着丁靖析这里走来。 走得并不如新界卫盟的卫道者那般整齐划一,步伐参差不齐。 也无法将他们轻易击溃。 不过十人,比肩千军万马。 显而易见,在祝孤一人进攻失利后,这些逐士准备再一次出手了。 “让你的手下退下。”丁靖析忽然开口。 逐士们停下了逼近的步伐。 他们回头看向了祝孤。 “为何,我要听你的?”祝孤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是怒是喜。 “因为你不想看他们死。”丁靖析说:“因为你之前的手下,他们都已经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五:剑与剑 祝孤变了脸色。 当他看到丁靖析来到这里后,那些逐士的命运如何,本也是不问可知的。 只是这些话从丁靖析口中直接说出,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们退下。”祝孤如是说。 逐士们听到了他的话,再一次后退,很快重新湮没于黑暗中,再也察觉不到。 然后,祝孤看向了丁靖析,嘴唇再一次抿起,明亮的双眼,也化作了另外两把无比锋利的“剑”。 “现在可以了吗?”他问。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动。”丁靖析没有转头,对雨梦清说。 黑色的双瞳,对上了祝孤明亮夺人的双眼。 黑夜,对白天。 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形成了一大片真空。 特殊的力量挤压在这里,将周围的空气统统挤到了一边。 威压还在不断蔓延着,蔓延到旁边山崖石壁上,原本生长的杂草纷纷被连根拔起,又眨眼间被碾碎。一道道裂痕出现在上面,狰狞扩大着,不断有碎石落下。 脚下的栈道,原本就朽坏的木头,更是在瑟瑟发抖中。 他们仍然握着自己的剑。 紧紧地握着。 一半的心神放在了对方身上,至少还有另一半心神,在自己的剑上。 无论丁靖析,还是祝孤,他们全在等待着时机。 他们都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会出手的人。 一旦出现时机,哪怕稍纵即逝,也就是他们出剑的那一刻。 真元涌动在全身,激起风云涌动。 雨梦清,忽然动了。 原本丁靖析告诉她待在原地不要动。 她第一次没有听从丁靖析的话。 纤细的手张开,一道道流光随之朝着祝孤飞去。 流光在半空划出一道道靓丽的轨迹,不断燃烧着,在即将笼罩祝孤的那一刻猝然爆炸,雷声轰鸣不息,空间震荡。 造化阳雷。 新界卫盟炼制的高级法宝。 寻常人触之即死,毫无抵御之力。 但此刻对付祝孤,雨梦清也对此也没了信心。 不过她也并非需要它真的给祝孤带来伤害,她只希望这能够牵制到祝孤。 哪怕短短一瞬分毫,都已经足够。 她相信丁靖析。 只是这一次,雨梦清好心办了坏事。 在雨梦清出手的那一刻,丁靖析也随之而动。 身形疾略,前刺的玄衍剑上,闪动着锋锐的光泽。 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雨梦清的举动,成了僵持中的唯一变量。 这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在造化阳雷彻底发挥作用前。 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 在长剑离祝孤的身体还有一尺之遥时,雷烟已经笼罩了前方的每一寸。 祝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丁靖析的注意内。 也就意味着长剑失去了目标。 丁靖析不觉变色。 可就在他刚刚失去了对方的那一刻,一道蓝色的光,悄无声息地出现。 湛蓝色的剑,悄然划开了浓厚的烟雾,朝着丁靖析当头劈来。 静,稳,准。 如长空中,一只孤鹰。 祝孤的身影骤然出现。 两把长剑猛然相对。 剧烈的碰撞声传来,两把截然不同的剑从彼此的锋刃上划过,火花四溅,在暗金色与湛蓝色的氛围下,交相辉映。 两道人影在最初的对剑后,须臾分开。 就在身形交错的那一刻,丁靖析手上的长剑陡然倒转,朝着祝孤背后刺去。 出乎意料的时机,出乎意料的攻势。 最为出乎意料的一击。 祝孤的应对方式,同样出乎意料。 他根本就没有转身,但却好像后背生了眼睛一般,直接用剑挡住了丁靖析的一记。 灵活自如,毫不拖泥带水。 两个人都没有转过身。 余势不止,他们仍然在向前冲。 离对方彼此越来越远。 此刻谁能先转过身,谁就能占得先机。 这仍是一般人的想法。 对丁靖析而言,就永远不要用一般的想法揣测他。 他忽然停下。 仍旧没有转身。 然后,凌空后跃。 如一条飞跃的鲤鱼,朝着祝孤的方向骤然而去。 之后,当头一剑。 自上而下刺去。 这一剑甚是突兀。 甚是出其不意。 丁靖析甚至在心中承认,如果自己面对这一击,也难免会忙于应对。 可是祝孤,也采取了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应对举动。 他在这一刻,也骤然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然后,贴着地面,也是同样向后飞退。 剑自下而上刺去。 两把剑第二次交锋。 这一次就不仅仅是一次剑剑相对了。 剑光闪烁,剑影缭乱,黑金色与湛蓝色彼此纠缠,切割开空气,发出了爆鸣般的响动。 然后,再一次分开。 祝孤向后飘掠,遽然站起身来。 丁靖析凌空翻转,稳稳落到地面上。 同一时间。 同时看向了对方。 黑暗如渊的眼睛,再一次对上了锋芒尽显的双眼。 这一次,终于面对面了。 试探的交手已经结束。 对于彼此的实力已经了如指掌。 淡然的c与白皙的脸庞,同时出现了一抹凝重之色。 但他们下手没有丝毫停顿。 他们再一次冲到了一起! 动荡的声音,打破了孤夜的寂静,山脉之上动荡不息,成片的山壁开始垮塌。剑气汹涌纵横,被催发到了极致,一切还留在这个范围的东西,哪怕是一片小小的树叶,都在须臾间被斩成碎屑。栈道接连断裂,有些是被余波震垮,有一些是被剑气直接拦腰斩断。两道人影飞快掠去,来往皆不见踪影,只看到青白c深蓝两道模糊的影子,在整座山上追逐着c厮杀着。天地元气,朝着这里汹涌汇聚,属性不同的元气以难以想象的方式高度凝缩在这一方区域内,反而变得极度不稳定,各种元气被接连引爆,在战斗的余波中,这一整座山愈发摇摇欲坠。石头,被烧成了熔融状,贴附在地面上,微微泛红的颜色,在夜空中,虽然明亮,却始终让人感觉,这是一种诡异的光。 丁靖析没有想到对方真的能跟上自己的速度,他已经用了龙行九天,龙族的步法短距离内速度无两,常理来说绝无人可以跟上。看祝孤身影倏忽,像是影族的身法,可也决然没这么简单。而丁靖析的剑气,弥漫四方,虽散不乱,剑气受到他的牵动下,皆有无双锋芒,是以手中虽仅有一剑,实际在他手中,却不亚于一千剑万剑。黑色的剑气,化为了一整片剑气的海洋,向着祝孤汹涌而去。祝孤虽被剑气包围,但丝毫不处于下风,出剑看似次数极少,实际每一剑都刚好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上,绝不多余。从远处看去,蓝色的锋芒就像被一片乌云笼罩,可不管怎样,蓝色的光始终没有被彻底湮没。 剑气所斗,越来越盛,自下而上蔓延到整个山脉,直冲九天云霄,月影分隔,光辉在剑气纵横下如被打碎的棱镜四散溢出。虽美丽,却让人从心底感到惊恐。四周的气息越来越锋利,雨梦清不得不退到更远的地方,举目所望,见到那两道模糊的身影飞速冲到山顶之上,每一次对撞的余波传出,这一方天地就随之颤抖一次。 丁靖析凌空而动,忽然朝着祝孤刺出了一剑。 仅仅一剑。 又不只是一剑。 一分二c二分三c三分成千上万 短短一息之间,丁靖析就刺出了成千上万剑。 但是他将所有的剑气凝聚到了一处,所以看起来,反而只有一剑。 快速绝伦,剑光流转,极盛光芒刺破黑暗苍穹,如另一轮耀眼的太阳,向着祝孤倾泻着自己绝世锋芒。 祝孤向后退了一步,招法一变,剑势大开大阖,挥斥八方,隐有水声轰鸣,浪涛阵阵,一边汪洋随之出现,碧波尽染,百丈滔天,湛蓝偏紫的光芒在其中涌动,剔透晶莹,其中锋芒暗藏,似也有万千把湛蓝长剑藏于其中,汇聚成这一片剑之海洋。 两柄剑又一次飞速接近。 就像是大海张开了怀抱,迎接九天之上的烈日! 海天相冲。 土崩云裂。 整座山硬生生下降了数十丈,山上化作一片荒芜,山体崩塌不断,整体摇摇欲坠。 尘土弥漫,风卷残云中沙尘吹袭不止,久久难以散尽。 自然也,什么看不到。 山顶的烟尘,最先开始消散。 然后,可以看到两个身影,静静立于顶峰,遥遥对峙。 一样拿着长剑。 一样沉静的面庞。 一样的,全身一尘不染。 但祝孤给人的感觉,仍旧是要比丁靖析干净很多。 从内到外。 微风吹过,吹起了丁靖析长衣下摆,迎风拂动。他将手中的剑微微握紧,从手心中,感觉到了丝丝痛意。 已经没办法,握得更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六:是与非 丁靖析自然还没有用尽全力。 可他并不认为自己用了全力,就能占据上风。 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祝孤这样的对手。 即便曾经和敖兴初对招,也不曾让他觉得如此艰难。 即便面对那个神秘的“主人”,他也不曾感觉到如此艰难。 因为祝孤,和他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同。 他微微抬头,看到了祝孤脖子上系着的紫色飘带,也被轻风吹起,在对方的面前飘动着。 一个男人,系着一条紫色的飘带。 也许有一些怪。 丁靖析改变了一下持剑的姿势,横剑于面前。 “乒!”就在这一刻,祝孤劈来的剑被他挡在胸前。 出其不意,丁靖析退后了一步。 但手上的剑却趁势放开,借助祝孤的力量,剑飞速画了个半圆,自下而上掠向对方胸口。 同样出其不意。 祝孤也同样退后一步。 双剑又一次相互碰撞! 金石交击之声再度传来,剑出如电,迅疾莫测。以剑对剑,到最后就是以最原本的剑招相对。拼的就是对于“剑”之领悟,斗的方属于剑的变化多端。斗至要紧处,但见二人招招精妙,式式惊险,每一剑皆自最出乎意料的方式向着对方用出,只要应变稍有不慎,即刻是身死道消结果,身影飘忽灵动,除去“天马行空”之外,完全想不到另外的词以作形容。 丁靖析反而放下心来。 他根本不怕祝孤与他比拼剑招。 之前过招的时候,丁靖析就发现了一件事情:单论剑道领悟,祝孤决不在自己之下。可是对于招式来说,他根本不如自己快! 丁靖析的快,已经是深入骨子中的本能。 如果他不够快,曾经的自己根本就无法存活下来。 没有人可以比他更快! 丁靖析的剑越来越快。 祝孤应付起来也看似愈加吃力。 原本进退有据的二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丁靖析不断在前进c祝孤不断后退。 祝孤渐渐有些跟不上丁靖析的节奏,不仅剑招难以应付,甚至连丁靖析下一刻会出现的地方都无法预料到。 丁靖析再一剑,依旧被祝孤挑开。 可是丁靖析已经注意到,祝孤的下一招式前,生出一丝不谐的间隙。 那一道间隙,就像是水坝上的一道小小裂缝。虽然几乎微不足道,但已经足够决定区别。 生与死的区别! 丁靖析再一剑,须臾而发。 目标正是那一丝不谐的间隙。 剑光尽数凝结于他的剑尖上,自远方看去,极为耀眼。 好像苍天上的,一颗飞火流星。 可是它带来的,没有祥瑞c火热,或者人们一般中认为的,不祥之兆。 所有的只是冰冷。 无尽的冰冷。 剑锋的冰冷。 死亡的冰冷! 冰冷笼罩了祝孤全身。 不知道他对于此刻的冰冷,又会想到什么。 是极地雪山的冰库,还是永无天日的极暗之地。 这两个地方,祝孤或许既熟悉c又陌生。 陌生,是因为他从没有真的到过这两种地方;熟悉,则是他对于那种感受,都已经切身地体会过了! 但他不会想到死。 永远不会! 丁靖析觉得祝孤肯定无法接下这一招。 因为他不如自己快!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立刻发生了。 湛蓝的剑光骤然波动。 湛蓝如海的长剑,挡住了丁靖析极致冷暗的一剑。 就在千钧一发的关头。 就在丁靖析觉得他接不下来的这一刻。 祝孤骤然间跟上了丁靖析的速度! 这怎么可能?! 丁靖析一怔之后,剑势由刺变削。 祝孤躲了过去。 但他的飘带没有躲过。 剑贴着祝孤的脖子划过。 紫色的飘带,被丁靖析的剑锋削下一片。 断掉的飘带在剑气的涌动中,如劲风中一片孤叶,飘动着c翻转着。 丁靖析再看向祝孤,却忽然间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一种让他形容不出的,异样之感。 手脚变得不太协调,剑招也随之散乱了一点。 好像是祝孤之前做了什么,对他也产生了相应的影响。 可是祝孤看到了丁靖析的破绽,却没有乘势反击。 他的左手猝然伸出,在那一截紫色飘带远离自己前,一把将之抓住。 之后,双剑才再一次交锋。 相对的两把剑,剑刃上泛起了无数火花。近在咫尺的二人,以之前从未有过的距离注视着对方。 丁靖析的眼睛很暗。 祝孤的眼睛很亮。 如此不同的两双眼睛,在这样近距离的对视下,彼此却再也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 他们好像感到很熟悉。 又感到很陌生。 他们之前从没见过彼此。 但到了这一刻,他们竟然发现,自己居然可以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对方此刻的想法。 与自己相同的想法! 可是除此之外,他们又看到了什么? 是否真的能透过双眼,看到对方那不为人知的心灵。 还是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还是看到他们终将作为对手,战斗至最后一刻! 直至某一方倒下。 毫不犹豫,毫无留情。 祝孤再一次退后。 剑回,但并非收剑。 波浪的声音,再一次传响。 涛声依旧,浪花翻滚,震耳欲聋。只是除此之外,这一次多出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如某种猛兽咆哮声,也自浪涛后隐隐传来,威严难明,似大地上的绝世君主,在震慑着那些不服从于自己的子民。 晶莹海浪内,最后出现的,是一朵花。 一朵奇异的花。 通体湛蓝,花瓣纤细,花萼修长,它迅速绽放,如沉睡中苏醒的仙子,集中天地灵秀,虽并不倾国倾城,无法迷倒众生,但终有人会从心欣赏它的容姿,为其所折服;而它也甘愿等待一生,只为了挚爱,最终绽放。 这朵花与祝孤长剑剑格上的那朵,一模一样。 丁靖析终于想起了,这朵花到底是什么。 是湛海心兰! 与之前在盛宁祥中看到的那朵,一模一样。 为什么祝孤会变化出来这个? 这把剑与湛海心兰有什么关系? 与龙族有什么关系? 丁靖析一瞬间在心中想到了很多事。 他却要先应对眼前。 那一朵花,已经飘到了他的眼前。 带着凌厉的攻势。 美丽,也是一种可怕的事情。 极端的美丽,能带来的,只有最终的死亡。 美丽无法长存,它总是会先毁掉自己,在连带着一起毁掉所接触的任何人。 剑若疾风,丁靖析一剑刺中花朵的正中。 那里是整朵花的最终枢纽,击溃那里,不论祝孤变幻的这朵花又多么可怕,也不可能发出切实威力。 可是就在丁靖析刺中的一刻,他又感觉到了一些不对。 花朵飞速由湛蓝化作漆黑色彩,如整朵花被烧焦一般。 更为剧烈的波动,在内部酝酿着,丁靖析之前的举动似根本毫无用处。 只有丁靖析明白了根本不是这样。 然而花朵已经轰然炸开。 威力并不大,可以说对丁靖析根本毫无威胁。 但释放的黑气却极为诡异,短时间内封闭了丁靖析全部的感官。 连原本敏锐的灵识都只能探测到自己身旁的范围内。 这可以抵挡祝孤可能到来的任何进攻,但除此之外已经什么也做不到。 丁靖析撕开这一片黑烟走出后,发现祝孤已经不见了踪影。 加上之前逐士的各自隐去,可以肯定的,他们已经全部撤退了。 打不过就走? 毫不拖泥带水。 这的确是逐士的作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七:敌与友 他们从不会为了没有必要的事情浪费自己的力量。 特别是像现在,祝孤发现自己无法战胜丁靖析后,离开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他们要杀的人,不是他。 丁靖析忽然间竟对逐士生出了一些亲切感。 对方的行事方法,与他,是如此相像。 然当他想到了就是这些人,执意要杀雨梦清这件事情后,他的眼睛,又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靖析!”雨梦清从另一边飞快赶来,到了身边后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什么。”丁靖析收剑回鞘,淡淡回映道。平淡的脸别过了一边,不希望让雨梦清看到自己现在的面庞。 这是一种明显的暗示,证明他不希望此刻,被她看穿自己的真心想法。 见丁靖析如此,雨梦清的脸上飘过一些不自然的神色,但很快恢复了原样。可哪怕这样,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又该说什么好。 “那个,”雨梦清踌躇片刻,才开口道:“谢谢” “为何与我还要谢?”丁靖析转过头来,看着她说。 不知为何,“谢谢”这个词,唯独不希望,从她的口中听到。 代表着一种,疏远的感谢。 “嗯——”雨梦清听到他这么说,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喜欢这样? 也许表现得自然些,会更好吧。 于是,想了想后,她直接说:“这样反驳女孩子的话,可是不太好吧。” “是这样吗?”丁靖析问。 雨梦清点了点头,微微笑着说:“如果你总是这样的话,一般女生都是不会愿意接近你的。” “可是我到现在,除了你之外,也并没有接触太多的女人。”丁靖析说。 的确,到了现在,丁靖析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但其中大多数都是男子,女子的数目凤毛麟角。而且其中的大部分人,不会有什么过深的交集,对他本身,也就没什么影响。 这样看来,与雨梦清在一起的时间,或许就是最久的了吧。 丁靖析轻轻叹了口气,叹气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 “对于祝孤,你又知道多少?”丁靖析问雨梦清。对于逐士的信息,新界卫盟所知的肯定会更多一些。对于你的对手多了解一些,就多一分把握,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丁靖析有一种预感,他们一定会,再次见面。 而且永远不会以,朋友的身份。 雨梦清一怔,正想回答他的问题时,又看到丁靖析把注意从她的身上移开,看向了远方天空。 “他们是你找来的?”丁靖析微微抬头,面色淡然,与雨梦清说:“只是来的,有些晚了。” 黑幕苍穹上,月明星稀,点点光芒璀璨,浩瀚无垠。而在丁靖析注视的地方,有一点光亮,不仅显得过于明耀,而且每一秒,都比之前更近了一些。 祝孤再一次现身了。 在一个无人注意到的地方。 其它逐士都不在他身边,这是逐士的规定,每一次撤退,所有人都必须走不同的道路,不得两人或多人同队。 哪怕他们原本是一个集体,手下也必须离开他们的首领。 况且严格说来,祝孤并不是他们的首领,只能算作这一次的“决策者”。 逐士的内部,关系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外界只道他们分为“决策者”与“执行者”,再详细的内容,就是任何外人也不得而知的了。 祝孤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他仍旧攥着那一条断裂的飘带,明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收剑回鞘,蓝色的剑锋,隐没在蓝色的剑鞘中,光华湮灭。 松开剑柄后,他原本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着。 然后,向前走去,这一次,准备真的离开了。 “怎么样?”突然有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背后。 祝孤猛然停下。 正常的话,现在根本没有人可以找到他的。 哪怕是丁靖析,也不可能这么快寻觅到他的踪迹。 然而听到了对方的声音,祝孤又旋即放松下来。如果是他的话,就可以找到自己。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性声音。 祝孤已经很年轻了,但是对方,要显得比他更为年轻。 “这一次感觉怎么样?”年轻的男声再一次问。 “任务失败了,没有杀死目标。”祝孤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片,类似新界卫盟的传令玉,但远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能力,在这一片玉上,画着的只有一个女子的头像,容姿清丽,黛眉颦蹙,双眼若雨滴般清亮,正是雨梦清。祝孤握着玉片的手微微用力,玉片即刻化为碎屑,上面雨梦清的图像,自此变得四分五裂,掉落地面,半掩埋于土壤,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我不是问你这个。”年轻男声否定道:“而是问你,和他战斗,有什么感觉?” “他很强,单论剑法,或许在我之上,而且,”祝孤顿了顿,说:“另一种力量,应该在他身上,他一出现,我觉感觉得到。” “和你相对的那种力量吗?”年轻男声也有一些吃惊。 “不过我并不看好他。”祝孤摇了摇头,说:“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那么无疑,他会死。”他想到了丁靖析的眼睛,那一双除了寂灭c虚无之外,再无其他的双眼。 祝孤,也很懂得,这种感觉。 “看来你对于干扰了你做事的人,都很刻薄。”年轻男声似根本没有将祝孤这一句话放在心上,略带笑意地说。 “那么你呢?”祝孤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对方所在的方向,冷冷开口:“如果你现在见到了当年你遇见的那个男人,你又会怎么样呢?是感谢他?还是杀了他?” “我也不知。”年轻男子沉默片刻,方才开口回答:“也许我更愿意选择,用自己的实力打败他,然后告诉他,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是错的。没人有权利决定他人的未来,他也没权利用那种方式,给我所谓的机缘。” 谁都选择自己一开始定好的道路。 因为谁都觉得自己一开始就是正确的。 所谓“自己的道路”c“真正的道路”,无非是“自己觉得那是正确的道路”。 可那或许不正确。 而真到了那时,自己选择的错误,与别人选择的正确,哪一个,又更重要? “回去的时候,记得带我找个地方,再买这一条飘带。”祝孤仍旧握着那一截断裂的紫色飘带,说。 “你仍旧放不下它。” “这是她送给我的礼物。” “那只是幻象!”年轻男子觉得对方有些无可救药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那只是幻象?”祝孤反问道:“到了现在,你又能否说出,经历的那一切,到底是真实c还是虚幻?” “或许吧。”年轻男声听祝孤如此说,也是叹了一口气,略带感慨地说:“谁又能说,当初我们所经历的那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呢?” 人生大梦,若处处虚幻,何来真实可言? 祝孤在这是也注意到了远方越来越近的光芒,立刻认出了那到底是什么,说:“他们来了。” “谁?” “新界卫盟的人。” 年轻男子也看向了远方,看到了那一点强盛的光,里面已经露出了一些模糊的形体,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说:“你也是因为他们,才选择现在离开吧?” “现在就走。”祝孤干脆地说:“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会很糟糕。” “你说了算。”年轻男子回答,率先踏出了脚步。 祝孤没有马上跟上。 他还站在原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那一截紫色飘带。 一抹特殊的情感,从他的眼中浮现。 有些温柔。 有些悲伤。 但,永远不会怀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