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香》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欣怡】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碾香》作者:水月漪云 文案: 悲摧了半生,霉运缠身的我前脚刚踏上奈何桥头,就鸿运临头,中了地府的特等还魂大奖。顾瞻淇是地府选中的赞助品,他的结局早已在地府判官的笔下写定。辛卯年,二月十二晚,饮dú茶一杯,殒身于龙门客栈。届时,他走,我来,顺当的紧。“好,本官对着天地立誓,此案若是不能秉公办理,本大人以后将会家破人亡,鳏寡孤独一生!”宋渊薮起身指着天地起誓道。我起身举杯,冲着梅笑尘说了一句挑情的话,“晓诗的琴抚的好,晚词的舞跳的妙,但碾香的面容最姣。”其实从早上起,本鬼就决定过了,不计明天的来玩这场还魂游戏。尽情吃好的,穿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绝不委屈了自己。只是,碾香,不知再转一世,可还能遇到一个如你一般可以适意的人么?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瞻淇 ┃ 配角:梅笑尘、朱贵人、皇甫长缨 ┃ 其它: ☆、第 1 章 梅枝上的碎雪在初春中午的骄阳下化尽了最后一小块。 我只好把目光又落回到恰站在树下的那人脸上。 那张脸依旧俊秀的让人惊叹,我再次衷心的感叹道,摊上他,我是赚到了。 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现在的身份,我是一只鬼,一只奈何桥上的鬼。 本鬼此时滞留人间,并无任何私逃的成分在内,事实本是,本鬼现在是光明正大,正带着任务的旅游并兼职在阳世做项目考察的。 我不大想提起我做人时悲摧的身世,总之走了二十多年霉运,刚踏上奈何桥的地界,鸿运突然就临头了。 “作为踏上奈何桥的第捌仟捌佰捌拾捌位,在此恭喜您获得由地府集团赞助举办的幸运抽奖一次,你看,捌仟捌佰捌拾捌,多么喜庆、吉利的数字!”奈何桥头自称孟小姐的那位靓妹,身着礼仪小姐的露背长裙,肩上还斜挎着一条鲜红色的标明着她身份的绶带。 “连起来念就是四个捌,谐音死吧,在这奈何桥头,还真tnnd的应景。”我心里嘀咕了一句。 在孟小姐低头的一那瞬间,我偷眼朝她的胸部看去,却不经意见瞅见了她脖子上挂着的工牌。 “姓名:孟婆” “你就是传说中在奈何桥头派送孟婆汤的那位?!”我有些惊愕的瞅着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只有拾捌玖岁的靓妹,头脑中总也不能把她和一个“婆”字联系在一起。 “最近业界竞争太激烈,没办法只好花钱去整了整,整完全套就一下子财政亏空了许多,只好做了目前这份兼职!”孟小姐无奈的笑道,把糊着红纸的抽奖箱递到我面前。 我把手伸进抽奖箱里搅了搅,就近捏起了一张,递给孟小姐。 “噢,恭喜您中了地府集团赞助的特等奖,还魂套餐,并附赠您一次阳世三日游,”孟小姐尖着嗓门惊叫着,恭喜了我。 “什么,还魂?!老子好不容易捱到了奈何桥头,给我悲惨的一生划下了一个终止符,他们居然还要用中奖这种伎俩把老子再送回去受罪,我不干!”我内心咆哮道。 “不行,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有三个黑帮组织派了一百多号人正在到处追杀我……”我抱头逃窜道。 “放心,这次还魂不是把你送回你原来的身体,而是送去地府集团赞助的那具身体。”孟小姐幽幽的飘落到我身前,在我耳畔,尖着嗓子说道。 “相貌俊美,风华正茂,前程似锦……”这三个词让我听的如堕五里迷雾。 于是我便来到了这里,这里是顾府,是一座带着个后花园的三进四合院,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听说是顾家祖上留下来的。 “四世三公!”孟小姐向我讲道,这四个字我不太听的明白,只好到奈何桥上逮住了一个银须飘飘的腐儒,向他虚心求教了一番。 梅树下立的那人名叫顾瞻淇,字竹猗,听奈何桥的一位腐儒给我讲过,这人的名字是取自《诗经》“卫风”中的一篇叫做《淇奥》的。 银须老儒给我背的那篇绿竹猗猗,君子又捉又摸的诗,我不大记的住了,凡正,顾瞻淇的名字是有来头出处,极有文化的便是。 经过实地观察了两天后,我便大约摸出了顾瞻淇的生活规律。 吃过早饭后,在书房里温两个时辰的书,然后在顾府后花园里溜达一圈,溜达完后吃过中饭,再到后花园的梅树下发半个时辰的呆,呆完了再回到书房温书去。 吃过晚饭后,顾瞻淇会在书房里临临字帖,譬如《灵飞经》之类的。 不过顾瞻淇在宣纸上最常写的两个字,却是“碾香”。 起初我见顾瞻淇拧着双眉在纸下写下这两个字,还一度以为他是要搞搞创作,用以娱怀,但眼看他写了约半个时辰,纸上只是密密麻麻的砌满了“碾香”二字。 三天其实不算长,可是我考察顾瞻淇的这三天,却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耐心。 我眼中的顾瞻淇的三天,基本是属于同一个模式的,吃饭,温书,再吃饭,再温书,再吃饭,临帖,然后末了就是睡觉,顾瞻淇睡觉时都乖觉的像根躺在被子里的木头,一整宿连身都不会翻上一个。 顾瞻淇睡觉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漆黑一片中瞎想:等半个月后,我拥有了这具身子,我该用他做些什么,譬如在后花园里摆一桌酒,桌上摆几道菜,几样点心,再譬如,穿件什么样的袍服到街上去逛逛,然后哼着小调,再到楼子里去看看红牌姑娘去…… 想着想着我就兴奋的更睡不着了,等我好不容易想累了,有了那么一丝困意,外面的那只报晓的雄鸡,便颇不解风情的叫了几声。 顾瞻淇就又开始起床收拾,收拾完了,便又开始开启他相同模式的一天,机器似的轮转着,我在一旁打了个哈欠,在内心深处觉得,顾瞻淇这日子,过的真是真是有够闷,有够无趣,难道他不会有那么一瞬间,内心其实觉得很累?! 顾瞻淇是地府选中的赞助品,他的结局早已在地府判官的笔下写定。 辛卯年,二月十二晚,饮dú茶一杯,殒身于科场附近的龙门客栈。 届时,他走,我来,一切应该顺当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头改错字。 ☆、第 2 章 辛卯年,二月十二日,午后。 本鬼在科场附近的龙门客栈前,扶着栏杆无聊的立着,等人。 远处遥遥走过一个藕荷色的颀长身影,我朝他脸上仔细辩了辩,没错,他就本鬼要等的人,顾瞻淇。 本鬼跟着顾瞻淇进了龙门客栈,听着他向店小二要了一壶茶,要的是泡的浓浓的双薰茉莉花盖碗酽茶。 本鬼想着再过一会儿,就没有机会亲眼看这张脸了,以后的日子里,恐怕最多只能在模糊的铜镜里瞧瞧,所以现在一定要抓紧时间多看顾瞻淇几眼。 微黄的茉莉干花在洁白的茶碗里慢慢绽放,茶汤逐渐变成了琥珀色。 顾瞻淇端起茶碗,用碗盖向下推了推浮起的几片茶叶,把茶碗送到了口边。 接下的戏码便是,两位无常兄弟走上前去,利落的把顾瞻淇的魂魄勾了出来,他们朝我招招手,让我赶紧附身。 我朝顾瞻淇口吐白沫的身体走了过去,不想,出了壳的顾瞻淇的魂魄,居然就在此时回头朝他的那具壳子看了一眼,眼神还颇为哀伤,而且,他哀伤的眼神还稍带着扫了我一眼,看得我多少有些心里觉得不自在,好像是我是强占了良民住宅的地主恶霸。 我想,顾瞻淇肯定不知道,从此以后他的辉煌历史将由我代为续写,如果他知道了,我想他肯定愿意用饱含各种内容的眼神多看我几眼。 我在顾瞻淇的身体里刚舒展了舒展,试着睁开眼,正觉的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便看见顾瞻淇的小厮砚喜带着一个佝偻着背的大夫朝我走来。 驼背大夫摸完了我的脉,又瞧了瞧我的舌头,带扒了扒我的眼皮,朝砚喜说道:“顾少爷身体无甚大碍,就是早春晚风还凉,少爷身体娇贵,受了点风寒,我试开一剂小柴胡汤,让少爷服yào后,盖上厚被发发汗,再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准就好!” 砚喜送走了驼背大夫,又去生yào铺赎了一剂小柴胡的配yào,付了一小块碎银让让龙门客栈的小二代为煎了yào。 小柴胡煎好后,砚喜送到我房中,给我灌了下去。 喝完了小柴胡汤,我的嗓子里全是苦味,头却更晕的厉害了。 接着我便做了一场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不知身在何处,只听的耳边吹吹打打的热闹着,几个看起来陌生的紧的人哭啼着扯着我说了几通莫名其妙的话。 一觉醒来,天还未大亮,砚喜正守在我床边瞌睡,见我醒了,忙赶伸出冰凉的手背摸摸我的额头,笑道:“少爷烧了半宿,终于退烧了!看来是老天爷也向着少爷,知道少爷今天还有一科要考,就赶紧让少爷好了!” “什么,你说我今天要考试?!”我扯住砚喜问道。 “是啊,少爷,你莫不是烧糊涂了,今天辰时到午时您还有最后一场要考!”砚喜说道。 于是,我在砚喜的监督和护送下进了科场,询问了好几个考生,在众生们诧异的目光才好不容易才跌跌撞撞的找到了顾瞻淇的座位。 我狠狠的端详了桌上的试题半晌,才好不容易才连猜待蒙的读懂了那用繁体字写下的考题,我想着好歹汉字我也认得向个,古文少时也读过几篇,怎么也要撑着写上几句,不能jiāo个空卷吧。 于是,我捏起印着科场专用的墨条,倒了点水在砚台里,磨起墨来。 一边磨墨,我一边想,要不从以前背过的《古文观止》里挑几个好句子抄录上去。 说起能从头至尾一字不差背下《古文观止》,算是我生平第一件傲事。 我小时跟着外公长大,外公是解+放前的一位私塾先生,四+人+帮时被批+斗的脑子不正常了,母亲把外公接回家后,他就不太会正常说话了,总用古书里的句子来做日常对答,答完后还会很神经兮兮的大笑三声,笑的全家人脸色发青后,他便捋一把银须,款款的在饭桌前落座,叹息一句莫名其妙的“周礼尽在鲁矣!” 外公带我时,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但他对古文的爱好依旧不减当年,所以每天便要求我饭前如同背语录般的背上一篇《古文观止》里的一篇,背错不光没饭吃,还要接受他的一通古色古香的言语批+斗,睡前同样的章程还要再次上演一遍。 于在在同龄人都还蹲在育红班里念一二三四五和人口手时,我已经被外公熏陶的满腹古文,卓而不群了,其真正的结果便是,等我进了真正的学堂后,除了与人合伙打过群架外,其余时间再也没和任何人群起来。 “现在也不知处在哪一朝,看着他们都没留辫子头,大概是清朝以前吧,不知我抄些明朝的句子出来行不行?”我心里琢磨着,偷眼朝四下看了看,很多人面前的宣纸上都已写的半满。 我提笔蘸了蘸浓墨,正要落笔,忽然想起他们此时用的是繁体字,繁体字我看时能连蒙带猜的认上几个,要写在纸上,我真就无能为力了。 其实,想想挺无奈的,都说时代进步了,人类变的更文明了,但是回到祖先的时代,我居然成了不会写字的半文盲了。 笔头的墨汁和我心情一样低落,攒集,然后,终于承受不住的落在我面前雪白的宣纸上。 墨汁在宣纸上迅速的渲染成鸡蛋大小的漆黑一片,我沮丧着想着,哎!顾瞻淇,你命苦,你的锦绣前程怕是从此要被我给抹黑了。 ☆、第 3 章 出了科场,我便看见砚喜在远处跳着朝我招手,口中不停的叫着“公子!” 我觉得砚喜的此举有些傻气,科场门外围着一大群书童,个个都在清一色的喊公子,我要耳力多么惊人,才能从万千音色中挑出砚喜的那一声来。 坐上了回顾宅的马车,砚喜问我:“公子,考的如何?能中会元吧?!” 我不知“会元”为何物,但是我从砚喜透着期盼的眼神中琢魔出这个“会元”大概不太好中,我压低嗓门,答了砚喜一句,“考砸了!” 砚喜闪着光的眼神一下子黯然了下来,一路上没再和我说话。 回到了顾府,砚喜抢着在顾瞻淇老爹顾太傅面前替顾瞻淇说了许多好话,道:“公子考最后一场时受了风寒,是带着病去考的,当时迷迷糊糊,大概发挥的有些失常了。” 顾太傅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并未发怒,却低声笑了笑,说了一句意味颇深长的话:“儒子可教!” 我起身离去时,顾太傅又和我说道:“泰王殿下的病已经痊愈了,说怕耽误你温书备考,所以就没有召你入宫,如今你考完了,在家散两天心就进宫陪泰王殿下读去吧!泰王殿下如此体恤下属,你也该用些心与泰王殿下探讨学问才是。” 顾太傅的话如同一道霹雳落下,震的我正要迈出门框的前腿猛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老子不光要替顾瞻淇参加科考,还要替他给泰王去当伴读?!” “苍天啊,借我二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墨水吧!”我内心呼唤道,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顾瞻淇不是好当的,不光要在顾府里混,还要去王府里混,简直随时都有穿帮的可能。 “穿帮就就穿帮吧,大不了老子在这里锦衣玉食的快活几日,到时哪个瞧我不顺眼,大不了就砍了顾瞻淇的脑袋,本鬼再回奈何桥去,就当老子没中过这个奖!”想到此处,我淤塞的内心瞬间通畅起来。 “砚喜,去给我备一套鲜亮的衣裳,少爷我要出门逛逛!”砚喜得令去了。 我换了砚喜拿来的水绿色软缎的外衫,在镜前照了照,觉得此时的顾瞻淇被我扮的真像一杆青青葱葱的翠竹。 我又往身上揣了一包碎银子,和砚喜一道出了顾府。 京城的大街上热闹的紧,京城的百姓娱乐生活很是丰富。 有围了一圈看打把、式耍猴戏的,有在卖各色吃食的摊位面前坐着、站着吃吃喝喝着的,还有和出售胭脂水粉、绣花针线的讨价还价的。 在各个圈子里钻了半天,我又上了名为“一壶春”的茶楼,喝了一碗据说是,从武夷山上专给宫里进贡茶叶的那株大茶树旁边滋生出的小茶树上长出来的“大红袍”。 “竹猗,没想到能在一壶春里碰着你。”我刚饮了一杯小茶树上长出的“大红袍”,耳边便隐隐飘来一阵清脆的呼唤声,“竹猗”,貌似是顾瞻淇的字,看来是个熟人。 熟人不好应对,我敛敛神,回头看去,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盈盈朝我走了过来,又在我面前盈盈的坐了下来。 我盯了那人那张脸半晌,措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眼前正对着我坐的人,总之他的人影在我脸前变清晰时,我脑中只闪出一句唐诗来,“麻衣如雪一枝梅”。 我从袖中抽出折扇来遮挡住半边脸,拧着眉头向砚喜问道:“你快告诉我这人是谁?我忽然记不得了。” 砚喜神情颇为怪异的看了我半晌,慢慢说道:“公子怎么连他也不记得了,他叫梅笑尘,是尚书大人的二公子,与公子一起在泰王驾前做伴读的。” “那我平时怎么称呼他?”我又看向砚喜。 “就喊他的字,碾香。”砚喜面上颇为不悦的说道。 “碾香”二字入耳,一时怔住了我,我脑中立时就想到了,顾瞻淇晚上常常在宣纸上写的那两个字,“碾香”,难道那宣纸上的“碾香”就是面前这麻衣如雪的尚书家的公子梅笑尘。 “碾香。”我颇为别扭的朝梅笑尘招呼了一声。 梅笑尘似乎没有看出我的怪异来,自己用清水涮洗了一只杯子,倒了一杯萦绕着云气的茶水,说道:“科考完了就饮大红袍是个好兆头,我也来沾沾喜气!” ☆、第 4 章 一壶大红袍喝到了茶楼外面华灯初上。 我打眼冲对面那座花花绿绿亮堂堂的楼瞧了瞧,向梅笑尘邀道:“碾香,时辰还早,咱们再去对面的楼上去坐坐!” 不知道对面的那座楼是什么楼,只是觉得口中“碾香”二字叫的愈来愈顺口。 “好,既然是竹猗诚邀,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梅笑尘起身笑道。 我刚下着茶楼时,却被砚喜从外后扯了一把,他俯在我耳边说道:“公子,你可知道对方的楼是做什么的。” “慕才馆,听名字像个高雅的去处,许大概是文人雅客聚会的地方,我和碾香去正好适合。”我从砚喜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衣袖,颇理直气壮的说道。 “公子,那慕才馆其实就是青楼。”砚喜压低声音,胀红着脸说道。 “噢,不知哪里的头牌姑娘长的如何,芳名又叫什么?”我向砚喜问道,砚喜气鼓鼓的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立着。 “那里的头牌姑娘住在春风阁,是一对姐妹花,生在同年同月同日,同一个时辰,姊叫晓诗,妹唤晚词。”梅笑尘在楼梯上停了下来,回头冲我说道。 “那正好,我和碾香去与她们谈谈诗词。”我笑道,没想到这梅笑尘倒是个同道中人,身上没有一点古板之处。 进了春风阁,晓诗抚琴,晚词跳舞,梅笑尘与我隔着一张桌子,坐在我对面。 我守着一坛绍酒,喝的有些微醉,看花时节,其实眼前朦朦胧胧,脑中飘飘渺渺的,这种如梦如幻的感觉最好。 恍惚音,眼前似是起了一层雾,隔了一层纱。 我起身举杯,冲着梅笑尘说了一句挑情的话,“晓诗的琴抚的好,晚词的舞跳的妙,但碾香的面容最姣。” 其实从早上起,本鬼就决定过了,不计明天的来玩这场还魂游戏。 尽情吃好的,穿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绝不委屈了自己。 梅笑尘饮了一杯酒,耳根有些发红,说道:“这话定是醉话,明朝酒醒了你便全不记得了,我也该忘了才对。” “人生想多了,便会活的太累,明天指不定会怎样,这句话今日我既然说了,碾香你也听了,那就抵赖不得!”我举杯摇晃着,继续云里雾里的说着。 “好,既然你说了,我便住了。”梅笑尘说完和我碰了个杯,一口把一大杯酒一饮而尽,豪气的有点不像他。 不知何时,晓诗、晚词都离去了,却着人把春风阁收拾了出来给我和梅笑尘住。 砚喜已经回了顾府,我想他大概没胆子向顾太傅报告本鬼带着顾瞻淇的身体在慕才馆留宿的事。 天亮时,我抱着有些胀疼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见梅笑尘正站在我床边,想来昨夜他只饮了几杯,还不至于醉倒,而我却是后面的事,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晓诗和晚词呢?”我随意开口问道,其实是想要一碗醒酒汤。 “她们夜间招财,快忙到了天明,这会子睡觉去了。”梅笑尘淡淡一笑,倒了一杯浓茶给我。 喝完了茶,我清醒了不少,与梅笑尘一道离了慕才馆。 “你家老子管的严,不如和我一道去我的别院,收拾好了再回去。”梅笑尘与我说道。 于是我便跟着梅笑尘去了他的别院,收拾的干净利落后才回了顾府。 前脚刚踏进门,还未站定脚,砚喜就向我冲了过来,说道:“公子,你总算在梅二公子家探讨学问回来了,泰王府的轿子等了半天了。” 于是,砚喜又把我收拾了一通,给我换了一身月白底子镶银红宽边的衫子,把我塞进了泰王府抬来的轿子。 我一路上心里有些忐忑,不知一会儿见了所谓的泰王,该和他怎样探讨学问,要是我穿了帮,不知泰王会不会以欺诈罪砍了顾瞻淇的脑袋。 “砍了就砍了,反正做顾瞻淇挺累的!”我心里嘀咕道。 其实我说的是气话,像顾瞻淇那样的模样,那样的家世,我恐怕再投十次胎也遇不着那样的。 轿子落在了泰王府,迎出来一个着海水江牙蟒袍的年轻亲王来,朝我亲切的喊了一声“竹猗”。 我正踌躇着该如此行礼,却被这年轻亲王一把扯了进大殿内,凑在我耳边问道:“竹猗,听说你昨夜歇在了梅二哪里。” 我略微反应了一下,这年轻亲王应该就是泰王,原来,泰王管梅笑尘叫梅二。 “其实,昨夜我是和梅二公子去了慕才馆。”我笑道,想着眼前这个泰王眉眼间一股精明,岂是容易骗的。 “呃,其实平时我也常劝竹猗要常到外面出走走,不要老闷在书房里,于身体多少无益。”泰王如此回了我一句。 接着泰王又和我絮叨了许多养生之类的事,倒没有谈到什么很高深的学问,因此我也能简单对答上两句。 最后绕不开的那个话题便顺带着谈上了,“竹猗,你在科场作答的如何?” “老实说,考砸了一场,殿下,若是我届时落了榜,殿下会不会向圣上请一道旨罢了我这个侍读的衔?”我涎着脸向泰王问道。 “其实考不中也好,朝廷里尔虞我诈的,竹猗,其实那里不适合你。”泰王说完,略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你若真考中了,入了朝,便要为太子兄效力了,咱们终究要成了两道。竹猗,其实,我一直怕泰王府的水浅会留不住你。” 听了泰王的话,我心底松了一口气。 我和泰王正说着话,梅笑尘的轿子便到了。 ☆、第 5 章 梅笑尘朝泰王拱了拱手,闪出身后的一盆花,是一盆带着五个花苞的绿萼牡丹花。 “明日便是太子的生辰,殿下着臣筹备太子寿礼的事宜,臣费尽心力才在京城找出这一盆含苞待放的豆绿牡丹来。”梅笑尘笑道。 梅笑尘这一口一个的“臣”字,让本鬼听的魂在顾瞻淇的壳子里猛跳了一下,本鬼记得刚才和泰王说话时,口中自称的是“我”。 “噢,原来梅二这几日在京里问柳寻花,却是为本王忙活了!”泰王端起桌上的茶泯了一口,冷笑道。 梅笑尘抬眼瞥了我一眼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没想到这初春时节,京里的花坊里还能找出正开着的绿萼牡丹?!”泰王口中又崩出一句话,不知是询问,还是嘉许。 梅笑尘脸色沉着,似也不解泰王的话中之意。 “其实,这菏泽牡丹的牡丹的催花之法臣也略有耳闻,不过是冬日放在向阳的暖房内,以地气之暖和充裕的光照来催花不按时令而开。”我上前说了一句,想替梅笑尘解围,并把“我”顺势改成了“臣”。 “呃,不想竹猗还通晓京中花农秘传不授的催花之法。”泰王笑了笑,着人将那盆绿萼牡丹送进了暖阁里。 “太子二十三岁的寿辰,除了这盆豆绿牡丹花外,臣还备了一些其他的礼品,礼单殿下可要再看一看?”梅笑臣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张红色纸笺递。 泰王点点头,接过梅笑臣递上的礼单来瞧了几眼,脸色和气了少,向梅笑尘嘉许道:“梅二看似狂狷,实则安分谨慎之人。” 泰王赞完梅笑臣,又把目光移到我身上,向我笑道:“而竹猗面上看似安谨,实则却是静水藏波,暗涌难测。” 我心内暗笑了一下,没想到顾瞻淇那个书呆子,在泰王眼里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不过自此那具壳子,换了本鬼来占,只怕泰王如今却是打了马虎眼了。 我看了泰王一眼,厚着脸皮笑道:“臣就是殿下案头的一碗水,纵使有心折腾不出三尺风浪来!” 泰王道:“竹猗看来深得老太傅藏愚守拙的真传,竹猗,你纵是本王案头一碗水,只怕也是弱水三千中的那一碗。” 泰王说完对着大门处笑了笑,击掌三声,把王府的高管家唤了出来,吩咐他去府库里挑两匹云锦送来。 高管家领命走后,泰王向我和梅笑臣笑道:“前日母妃得了十几匹云锦,就赏了我几匹,是江宁制造府新进的贡品,说是女娘们织的的最新花样,给你们一人一匹回家做衣裳。” 我和梅笑臣谢过泰王的恩典后,高管家已捧着两匹云锦进来。 梅笑臣先取了一匹宫灯纹的,我把剩下的那匹缠枝牡丹纹的拿了去搁在身后。 接着泰王便邀我和梅笑臣欣赏了他画的那幅水牛图。 在我看来,那幅画就是两只水鸟和一对在水中浮着的水牛相互嬉戏的图,画功嘛应该还算不错,牛画的比较像牛,鸟也画的比较像鸟。 我于古画一窍不通,本想就站在一旁,跟着梅笑臣敷衍两句了事,不想梅笑臣却笑着和我拱手说道:“竹猗兄凑的那样靠前,心中定然已有高见!” 我哪里有什么高见,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把我所过、见过的,赞颂好画的话在脑中统统搜罗了一通,也顾不上梳理,便滔滔不绝的全倒向泰王的那幅水牛图。 什么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吴道子的观音,在我口中都通通比不上这幅画,直把那画纸上的那头水牛夸的牵出来就能哞哞的叫着吃草。 “竹猗兄,你再说,那牛就快让你吹的没皮了!”梅笑尘在一旁听的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哎!本王真是越来越难从竹猗口中听到实话了。”泰王有些落寞的看了我一眼,叹息一声说道。 本鬼心内突然一动,暗喜道,看来本鬼并未穿帮,不管是顾太傅还是泰王都以为顾瞻淇如今出格的表现,其实是学会了藏,却不知,这只是本鬼偷梁换柱的后遗症而已。 ☆、第 6 章 “梅二公子是妓+女生的。” 听到砚喜这番话,我着实吃了一惊。 话还要从我抱着那匹织着缠枝牡丹的云锦出泰王府的大门时起。 白日里听了泰王评价顾瞻淇的那番话,我心里开始有点吃不准顾瞻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或者说对我的表现是否有点过火有点拿捏不准,于是抓紧上轿的空隙,我向梅笑尘问了一句话。 “碾香,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对王府说的有些话有点不太合适?”我陪着笑向梅笑尘问道。 “竹猗不必忧心,你家自是那百旬大树,几代扎根朝野,不必惧怕什么狂风暴雨。我家才是不知那股风吹来的扁舟,要是不懂得见风使舵,就不知那日,一船人都掀翻在哪股风浪里。”梅笑尘的这句话让我想了一途,终究还是没明白个中深意。 于是我便和砚喜说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 “砚喜,我自从在龙门客栈前病了那一回,脑子里便有许多事再也想不想来了,不如,你和我说说那梅笑尘梅二公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想砚喜的头一句话,就把我怔住了。 “这话,其实当年还是公子和我说的。”砚喜冲我摇摇头,慢悠悠的和我说起了梅笑尘的事。 那年文化殿大学士何大人在京殿上犯了龙颜,被判了抄家问斩,当年负责抄家的是顾瞻基的父亲。 顾太傅站在何府院中看着抬出一箱箱金银珠宝,眉间拧的愈来愈厉害。 在一群箱笼都贴上了封条后,一个衙役带来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八九岁的小孩子向顾太傅问询这个小童如何处置。 顾太傅心情正些烦躁,看了那个站在面前的垂着头的小孩子一眼,问道:“这是何家的亲戚还是童仆?” 衙役回道:“既不是何府的亲戚也不是童仆,这个小童原是和那些箱笼是一样的物件。” 衙役的回答让顾太傅吃了一惊,忍不住多问几句关于这个小童的事。 衙役说道,何府的管家讲,这个小童本是天桥边上一个卖字的,一年前何大人逛天桥时瞧见了他一笔魏碑写的极好,便把他买进府里来了,他也没有户籍,因此也没有卖身契,何大人就当物件似的把他买了回来,据说这何府上下有不少匾额、屏风都是他的手笔。 顾太傅听了衙役的话,便打眼四处瞧了瞧,刚好看到一幅魏碑体的斗方,写的是陆放翁的一首词。 驿路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斗方上的咏梅的词是你书的?”顾太傅心里有点怀疑那笔意跌宕的魏碑怎么可能是出于八九岁的幼童之手。 小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的字是跟那位先生学的?”顾太傅向小童问道。 “我常替我娘抄佛经,是自己学的。”小童小声答道。 “呵,这倒是有趣。”顾太傅点点笑了笑。 “那,你叫什么名字?”顾太傅向小童问道。 “碾香。”小童答道。 “噢,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挺有风骨意韵的一个名字。”顾太傅口里这么说道,心里却想,他家父母怎么给一个男童起一个这个脂粉气浓的名字。 “那你父母还在吗,何府的事与你没有什么干系,你说出家在那里,我着人把你送回去。”顾太傅好心说道。 “娘前年殁了。”小童低声答道。 “那你爹呢?”顾太傅问道,觉得这个小孩xìng格有些别扭。 “没有。”小童的声音低的几乎不想让人听不见,但是顾太傅还是听清了。 “那,你就先在我府上住几天,缓几天,我朝里的事不忙了,再想着怎么安置你!”于是顾太傅便下令将那小童带到了府上。 于是顾瞻淇便与梅笑尘自此相识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顾太傅彻底处理完何府抄家的事,才转头想起了府上还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去的小童,于是便把那个小童叫了出来,与夫人一起商量着怎么安置这个孩子。 “好俊的孩子,我看他倒眉眼间长的倒像一个熟人。”顾夫人摸着小童子的头向顾太傅说道。 “还是夫人心细,经夫人这么一说,我再一打眼看,也觉得他长的像那人。”顾太傅看看夫人说道。 顾太傅与夫人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于是都没有把 “那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但是,第二天顾太傅就着人去查了一查“那人”的风流韵事,于是便把梅尚书当年的一桩风流债揭了出来。 梅笑尘的父母的爱情故事老套的很。 十一年前,也就是梅尚书中举的第二年,调了江宁的外任,梅夫人因为有孕在身就待在京里待产,梅尚书只身上任。 梅尚书一人在江宁做闲官,平时便少不得受邀出入些风月场合,于是便结识了梅笑尘的母亲那个叫做梅仙儿的女子。 后来梅尚调任回京,便再与梅仙儿再无音信往来,后来梅仙儿青楼产子,教养到八岁,也绝无上京寻找梅尚书的意思。 只是,后来梅仙儿得了重病,寻思着死后儿子生计无着,便拚着命进了京,托人向梅尚书递了一封书信,讲清了梅笑尘的生世,并想将儿子托付给梅尚书,无奈梅尚书几次都避而不见。 后来梅仙儿在失望中与世长辞,梅笑尘也流落在街头卖字为生。 顾太傅查出了这段旧事,并把梅尚书请到家中,让他瞧了那个孩子,梅尚书虽然心内欢喜这个孩子,但是家有悍fù,并不敢立即把孩子带回家去。 于是梅笑尘便在顾太傅家又多留了半年,直到那日泰王跟着做伴读的顾瞻淇到顾府里玩,见了梅笑尘的面,又听了顾瞻淇讲了梅笑尘的曲折身世。 泰王当即表示要为梅笑尘做主,于是泰王当天回宫便求了生母兰贵妃。 后来,兰贵妃出面让梅笑尘进了梅府,入了梅尚书家的户籍。 梅笑尘进了梅府后,大夫人虽然表面上对他客气,私底下却示意着一帮下人日常不断的拿捏梅笑尘,后来不知顾淇基怎么知道了这事,于是就怂恿泰王把梅笑尘也弄进了泰王府做伴读。 “原来顾瞻淇和梅笑尘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本鬼感慨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加了一小段,今天就写了这么多。 ☆、第 7 章 听了半个时辰梅笑尘的故事,我还是没有什么困意。 看着砚喜对着我连打了几个大哈欠,我便放他去睡了。 生前过惯了夜生活的我,对这个时代人这么早就睡觉,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睡不着怎么办,也没有网络、电视之类的娱乐活动,慕才馆到是个去处,但也不能天天的去。 于是,我只好踅到顾府的书房里,想寻本书出来躺在床上边看边等觉。 顾府的书房不小,可惜里面没存几本适合我读的书,我只好从压着的一摞《六朝怪闻录》抽了中间一本回来。 古代书上的字都是用小楷写的,字大占地方,摸着挺厚的一本书,其实里面充其量却只有一个故事。 抱着这本志怪小说刚出了门,我心里又琢磨着万一我抽的这个故事不好看,我要折腾回去,又要再点一回灯笼,开锁一回书房的门,怪麻烦的,于是我又踅了回去,找了个青布包袱皮,索xìng把十几本《六朝怪闻录》一起打包了背走,留着以后慢慢在闲时消遣。 从书房到顾瞻淇的卧房要穿过一条幽静的小路,院里的人基本都睡了,厨子老王的那间的房里还传来了打雷似的呼噜声。 早春的夜风在耳边呼呼的吹着,我背着一个青皮的包袱,手里挑着一盏昏黄的八角琉璃灯,走在这偌大的只有鼾声回响的院落里,本鬼心里有些发毛。 “布谷,布谷”,耳边传来一声鸟叫,是布谷鸟,我心里琢磨着这鸟可能脑子犯混了,外面的雪还没化完了,你出来布什么谷。 我提着灯笼继续往前走,耳边又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叫声,有点像鸽子叫。 鸽子叫完了,又换了喜鹊的“喳喳”声。 看来这夜可真不平静,百鸟好像都不睡觉了,要起来造反。 我加快了脚步,一脚踹开顾瞻淇的卧室,把灯笼挂了起来,将背上的青布包袱扔在桌上。 我正要关门更衣、解帐睡觉时,一只飞镖从夜空中摩擦着空气,带着银亮的火花恰好chā到了顾瞻淇的雕花大床的侧挡上。 借着昏黄的琉璃灯光,我瞧见飞镖上还带着一个纸条,我取下飞镖,展开那个纸条看了看,纸条是用上好的宣纸做的,白的晃眼,上面却半个字也没有。 我看着那张白条,心里琢磨着,原来顾瞻淇表面上一派斯文,其实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竟然还招惹了道上的人。 我看字条时,外面的喜鹊叫已换了麻雀叫,待我看完了字条,顾府外面便已经百鸟齐鸣起来。 依据我以往的江湖经验,我可以断定,在外面学鸟叫搞鬼的,一定是刚才往顾瞻淇床上打飞镖的那伙人。 夜色中的鸟叫是各路人马在打暗号商量着,要如何下手包抄顾府,还有谁打先锋,谁殿后,翻那面墙进去最好,以及此次要抓走顾府里几个人。 想到此处,本鬼有些发慌,生前被三路黑帮人马无日天夜的追杀,无时无刻不过的心惊胆颤,此次有幸中奖做了贵公子,竟然霉运不改,又不知招了那路道上的人马。 看来顾瞻淇的卧房已非安全之地,我悄悄的爬出房门,溜到砚喜的门前,小声的叫着砚喜给我开门。 砚喜半披着衣裳将我迎了进去,听了我的一通诉说后,砚喜打着哈欠,扑哧一声笑了,道:“我看公子你的病又犯了,连外面来的人都不记得了,那一定是武安侯皇甫长缨在学鸟叫和你打暗号呢,大概是他刚班师回朝,想约个时间和你见上一面。” “砚喜,你能听的懂鸟语?”我很惊诧的看着砚喜。 砚喜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冲着外面学了几声长短不一的鸟叫,外面的皇甫长缨鸟回应了两声后,夜终于静寂下来,厨子老王的鼾声听起来更加嘹亮。 “我给你约在明天午后,在城西的酒楼里和他见面了。”砚喜说完打了个哈欠将我推了出去,说道,明天醒来时他再和我讲讲武安侯是个什么样的人。 武安侯名叫皇甫长缨,年不过二旬就封了侯并不是因为他为大顺朝立下了多少卓越功勋,实在是因为他皇甫家为大顺朝死的男人太多。 皇甫长缨的爷爷,父亲,六个叔伯,三个姑姑,统统是挂帅出征过,无一例外的死在与和番邦打仗的战场上。 十一个长生牌位,一门碧血,就换来了皇甫长缨的武安侯的封位,虽然封了侯,却依旧不能享受所谓正牌王侯的待遇,皇甫长缨依旧要奉旨挂帅出征,靖守边疆。 皇上让皇甫长缨出征时的原话说的好,“在北疆边上,那些番王番将就怕听到皇甫家的名字,只有皇甫家的男儿出守才镇的住边疆。” “可是我皇甫家这一门,只有长缨一个男丁了,皇上能不能恩准让长缨成了亲,给我皇甫家留个后,才让他出征,别断了我皇甫家一门的香火。”皇甫家的老太君恳求道,那年皇甫长缨只有十六岁。 皇上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君,心里很发愁,面前的这个老妪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九年前,皇甫长缨的最小的叔叔只有十九岁,生的倜傥非常,在北疆上和番邦jiāo战时,被番邦的一个公主看上了,于是番邦的大王便派使来大顺朝廷提亲,提出两边暂时修好。 朝廷上以顾太傅为首的文臣武将商量了一通,觉得能以一男子换得边疆几年安宁、不动兵戈,其实挺划算的,于是皇帝一面着人拟旨,一面派人到皇甫府上说和。 谁知去说和的人还未出了皇宫的大门,老太君就拄着她那根龙头拐杖撞进了金銮殿。 老太君把龙头拐朝地上一戳,把怀里抱着的十个木头牌位一字在金銮殿的地上摆开了。老太君指着那些牌子向右边站在文臣之首的顾太傅问了一声:“太傅,老身问你一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是皇甫家十一位忠烈的牌位。”顾太傅说道。 “那老身再问太傅一句,他们为什么不能和太傅一样站在朝堂上朝拜天子,却变了这些木头牌子。”老太君问道。 “那时因为他们在和番邦打仗时都牺牲了。”顾太傅答道。 “太傅,你刚才的话也说的明白,是番邦把他们变了牌子,老身失了丈夫,六个儿子,三个女儿,可是老身不后悔,更不怕番邦的人。”老太君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块未刻字的灵牌,老太君指着那个木牌说道,“老身宁可我的小儿子明天就战死疆场,让这个牌子明天就刻上他的名字,也不允许皇甫家的孩子去充当什么驸马,媚好番邦!” 这场番邦的示好,在老太君在金銮殿上闹了一场后,终于不了了之了。 后来皇甫长缨的小叔最终也死在了番邦人手下,番邦公主还派间谍偷走了皇甫长缨小叔的尸体,做成木乃伊,并仿照中原的例俗抱着公鸡和那具尸体拜堂成了亲。 老太君听到这个消息后,气的吐血三升,并号令皇甫一族,誓死也要夺回那具木乃伊。 “好吧,明天朕就着皇后在宫女中选上十几个看着好生养的,赏赐给皇甫长缨为妻,等御医诊断出有怀上了的,皇甫长缨再挂帅出征。”皇上看着面前的老妪妥协道。 第二日,皇后就两顶小轿拣了十个妙龄宫女送到了皇甫府上。 但听说皇甫长缨见了这十个莺莺燕燕,连她们的脸也没瞧仔细,更没让她们进门,便颇不解风情的找了条绳子将她们绑成了一串,直接牵着从皇甫府送到皇宫去了。 皇甫长缨见了皇帝便跪倒说道, “当年汉朝的霍去病说过,匈奴不灭,无以为家,臣自觉比不上卫青,但在志气上却不肯输给他,臣今朝就当着皇帝的面立个誓,番邦不灭,永不成家!” 说完了这些话,皇甫长缨也不还家,便直接雄赳赳,气昂昂的骑马镇守边去关了。 ☆、第 8 章 其实皇甫长缨的长相有点出乎我的意外,我想着挂帅镇边的元帅怎么着身上有点有些许的跋扈之气,但是,皇甫长缨一脸的英气逼人,却无丝毫的跋扈之气。 其实看见了皇甫长缨长相,我倒有点能理解为什么番邦的公主会着人把他的小叔的尸体偷回去做成了标本。 那样的皮囊,埋在土里烂了,的确挺可惜。 砚喜在一旁简略的和皇甫长缨说了一下关于我的病。 “竹猗,我上午去见了皇上,下午就来见你了,一别三年,咱们一定要好好叙叙。”皇甫长缨说着从地上搬出一个像个小水缸的酒坛来。 我愕然的看着那个水水缸,心想,哥们就算你是带兵的,也要考虑一下顾瞻淇的情况啊,用这一缸酒来叙旧是不是过了些。 皇甫长缨也看上下盯着我看了半天,说道:“看来你真是病的忘了,你不能喝酒我怎会不记得,这缸里装的是我从专程从保定府取来的清水。” “专程从保定府取了一缸清水?”我问道。 “这清水是从槐茂酱园里的那口水井里偷来的。”皇甫长缨说道。 原来,十一年前,皇甫长缨那个还未战死沙场的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叔,曾带着顾瞻淇和皇甫长缨到京郊骑马,结果一时起兴就骑到了保定府,顾瞻淇和皇甫长缨见那里有许多京城没有的东西,就非要赖着在那里住几天。 顾瞻淇和皇甫长缨都对保定府的一样特产槐茂酱菜很是喜欢,于是每天早上便早上到酱园子旁边的老槐树下去喝粥吃酱菜。 顾瞻淇一边吃着就着酱菜喝着粥,一边吃着保定府的驴ròu火烧,向皇甫长缨问道:“长缨,你说当官到底好不好?” “大概不好,我爹就是当官的,还是大元帅,可是他当了元帅不久,就在沙场战死了。”皇甫长缨想了想叹息着说道。 “嗯,我也觉得当官不大好,我爹爹一上朝回来就半宿不睡的呆在书房里叹气,要不长缨咱们长大了,就不去当官了,咱们合伙在京城开个酱菜园子,就开在柳树胡同口的那棵老柳树下,起名叫柳盛酱菜。”顾瞻淇嚼着驴ròu火烧畅想道。 “好啊,不过咱们没有做酱菜的经验,要不要先到这里的槐茂酱园里偷师学几招。”皇甫长缨建议道。 于是顾瞻淇和皇甫长缨便又赖着在保定府住了几日,除了天天吃酱菜外还翻墙去槐茂酱园里偷师学艺。 有一天,顾瞻淇和皇甫长缨正在聚精会神的偷师时被酱园里的工人逮住了送到了酱园老板面前。 “噢,你们两个是来偷师的?”酱园老板了解了大致情况后,笑着问道。 “不是偷,其实是借鉴学习。”顾瞻淇和皇甫长缨相互看了看,磕巴着说道。 “噢,是来学习的,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家的酱菜比别处的好吃?”酱园老板问道。 “是啊,老远就闻着酱香四溢,咸口的不喉嗓子,甜口的也不腻味。”顾瞻淇和皇甫长缨说道。 “呵呵,你们是京里来的孩子吧,看你们喜欢我家的酱菜,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我家的酱菜之所以好吃,全是因为酱园里的那口井,那口井可是经江西三僚来的一个姓廖的地师选址定出来的,皇帝的陵地就是那位地师的爷爷堪定的,那姓廖的地师说,我家这口井是打在龙脉上,所以我们家做酱菜时加了这口井里的水,就比别处酱园子里的菜好吃,你们就算偷,噢,不借鉴了我家做酱的手艺回去,也腌制不出一样味道的酱菜来。”酱园子老板笑着说道。 顾瞻淇和皇甫长缨被酱园老板开导了一番后,怏怏的离开了酱园。 一路上顾瞻淇和皇甫长缨商量着他们将来还要不要开酱园子。 “就算开了,没有那口风水井咱们也做不出那个味的酱菜来。”皇甫长缨悻悻的说道。 “要不咱们要找一个江西三僚来的地师在柳树胡同哪选一口井出来。”顾瞻淇说道。 “不行,刚才的酱园子老板不是说了,谁敢在京城的龙脉上打井,那就有谋害皇帝的嫌疑,是要按造反罪论处的,看来咱们还是开不成酱园子了。“皇甫长缨叹息道。 “要不这样,长缨,你好好学武,等将来长大了,你就晚上飞进那个酱园子里,掀开他们的井,反正那井里的水也用不完,咱们就用水车拉几车水到柳树胡同前面做酱菜。”顾瞻淇建议道。 我瞧着那坛水,心道,没想到皇甫长缨带这一缸水来,竟是为了顾瞻淇十一年前的那句童言无忌。 作者有话要说:  再更一章, ☆、第 9 章 “其实今日邀竹猗来这里,还有一件小事相求。”皇甫长缨说道。 “不知是什么小事?”我问道,想着这一缸水果然不是白送的。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太子到边疆代皇上劳军说起,那时我堂妹艳章在演武时露了个面,不想就被太子爷留心上了,今日我去见了皇上调换完兵符出宫时,刚好遇到了太子爷,他又和我提起艳章的事,说是想聘艳章为太子侧妃,太子的事我曾和艳章提过,她是一万个不乐意。我今日被逼问的无法了,只好说艳章已和竹猗府上小定过了。”皇甫长缨灌了自己一杯酒,一气说了这一通,说完后双眼盯着我的脸目不转睛的看。 嗬,这皇甫长缨送了我一缸清水,别外还要附赠一个堂妹给我当媳fù。 “我自从在龙门客栈那场病,好多事都主不得了,令妹的什么模样,我真是记不得的。”我涎着脸向皇甫长缨问道。 “噢,我这次进京换兵符,老祖母捎了信说惦记艳章,她便也跟着回来了,你们正好见见。”说完皇甫长缨便使人去唤来了皇甫艳章。 皇甫艳章生的眉眼开阔,艳中透着一股飒爽的英气,美的有点赫赫逼人的势头。 不过,皇甫艳章虽然美艳无双,但却并不太对我的胃口,我一向觉得那种长的秀致中透着一种书卷气的比较耐看,就像像梅笑尘那样的,眉目细致精巧,美的不太张扬,但是韵味暗藏。 所以,本鬼在世那时,有个黑帮老大的情fù一心想污蔑我调戏过她,她实在是有点太抬举自己了,她于我就好比和尚面前的那碗红烧ròu,纵她把自己蘸染的五光十色,调弄的异香扑鼻,有多人少看着垂涎yù滴,于我却是腥膻至极的难咽之物。 “呃,这事么,帮着圆个慌没问题,只是令妹不要立即嫁过来就好。”我说了一句,想着这事事关朋友义气,我不好拒绝,但也不能就如此的让皇甫兄妹俩给弄假成真了,最好就一直拖着不办。 后来,便又谈到了那缸清水,皇甫长缨说他最多在京里只能住上三天就得走,就想着与我亲手腌两缸酱菜,一了儿时的夙愿。 这酱缸放在哪里,我和皇甫长缨商量了一通,他家老太君估计看不惯那两个大酱缸,说不定一拐杖给敲碎了,我也不敢在顾太傅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腌酱菜,思来想去,我便想到了一个地方,梅笑尘家,他和梅家的人不大合的来,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去他那里腌菜最合适。 酱菜缸是从梅笑尘家的厨房征来的空面粉缸,酱料都是挑着京里最贵的买来的,那缸皇甫长缨从风水井里弄来的清水便用来泡洗萝卜丝了。 萝卜丝泡洗了一夜后,一大早皇甫长缨就挽着衣袖忙着在梅笑尘府上腌酱菜,我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端端杏仁、花生米之类的配菜,用秤一秤盐和糖配料之类的。 皇甫长缨一边忙着在酱菜缸里码菜,一边问我:“到时腌好了,竹猗你要装一罐什么口味的。” “我怕咸,就留一罐甜的吧。”我笑道。”我平时怕吃咸的,换了顾瞻淇的身体后依旧如此,没什么改变。 梅笑尘从外面办事回来时,我们的两缸酱菜基本已算完工,一缸咸口的,一缸甜口的,都装的半满,梅笑尘的宅子里冒着一股子浓浓的酱香味,招的左邻右舍争相来闻讯,都以为梅笑尘的宅子变了酱园,梅笑尘的管家只好站在口向他们一一的解释。 “你们征了我府上的地方和面粉缸,将来腌好了酱菜,怎么着也要酬谢我两罐,还有我回来的路上刚好碰上泰王,他听说竹猗要在我这里腌酱菜,心里好奇的不得了,说到时腌成了,一定要记得孝敬他两坛。”梅笑尘说道。 “没想到咱们的酱菜如此受欢迎,只是这酱缸没立在柳树胡同门口,怕是再叫柳盛酱菜就名不符实了。”皇甫长缨一边擦着手,一边有点发愁说道。 “既然是在碾香的梅府里腌的,不如就叫梅香酱菜吧?”我想了想提议道。 “梅香,那可是个丫鬟的名字。”梅笑尘白了我一眼说道。 “既然这酱菜设在我府里,我也入个干股,但也不白拿你们的,我一来给这酱菜起个名,就叫三合酱菜,一取这酱菜是咱们仨人合伙的,二来也取天地人三合之意,将来买来了酱菜坛子,我再给亲自题上名字。”梅笑尘笑着说道,看来他也很看好这两缸酱菜。 “这梅兄题的魏碑可比我们的酱菜价要高,看来是我们占你的便宜才是。”皇甫长缨擦干了手,放下卷起的袖子轻笑道。 “看来咱们这酱菜走的是贵族路线,将来泰王吃后要是觉得好,咱们就托他推荐给兰贵妃和皇上,到时,咱们的酱菜就算是销进了皇宫,说不定就成了贡品。”我对着那两缸酱菜脑中畅想万千,颇豪气万仗的信口开河说道。 “只是不知,皇上王爷吃了咱们的酱菜,要由谁去向他们讨要酱菜钱?”梅笑尘立在酱缸边一笑,冷不丁的问道。 “咱们的酱菜不走什么贵族路线,也不要销到什么皇宫里去,当年我和竹猗说的就是为了不和官场皇宫打jiāo道才要做这酱菜,虽然如今只能做两缸,但是当初的那心不能变。”皇甫长缨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在状态,定来自娱。 ☆、第 10 章 自从我那天下午在酒楼允诺了和皇甫长缨的堂妹皇甫艳章假定婚的事。 第二天我和皇甫长缨的酱菜刚完工,皇甫府上就来了人,说是老太君晚上要请我这个毛脚孙女婿去吃酒。 因为皇甫府上的是人先是去的顾府寻我,结果这事就被顾太傅的夫人,顾瞻淇的母亲也知晓了。 我刚下了轿,一堆女人就将我围了起来,看着我吱吱喳喳的捂着嘴偷笑,一会儿便由一个女管家将我迎进皇甫府中拜见了老太君和她的七个寡媳,便安排我入了度了,在席边伺候的是几个中年女仆,听说正在厨房里烧菜也是一个女厨。 记得砚喜曾我说过,因为皇甫家只剩有皇甫长缨一个男丁,而他又长期出征在外,皇甫家一直是由皇甫老太君领着七个寡fù过活,而且,老太君心思缜密,本着“寡fù门前是非多”的原则,一应男仆都不用,只用女仆,便是劈柴、淘粪之类的粗重活计,也由粗壮的女仆来做,因此,我进得这皇甫府中,便如同进了巾帼府。 酒席上皇甫艳章应制回避了,但是皇甫艳章的母亲四夫人一直笑着看我,但她的笑未让我感到丝毫的慈祥之意,我只觉得她的笑是挂在面皮上的,内心里却是狠不得把我的肚肠拆出来看看是青是红。 “我皇甫门里的姑娘个个都心气高,总是谁也看不上,瞻淇你大概也听说过,我的小姑子,也就是老太君的小女儿,她年轻时,皇帝曾想过纳她为妃,但她是死活的不肯,老太君只好给回了皇上。不过,我们也从没想过让我皇甫门里的姑娘给人做小。如今艳章看上你,算是她的福气,我也和艳章说过了,女孩子眼光过高了,到头来只能苦了自己。”我听得皇甫艳章的母亲一番说教,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我总觉得她那一番话绕来绕去,其实真正想说的是皇甫艳章看上我其实是打了眼,我被皇甫艳章看上算是占了莫大的便宜。 见我表情不太对,皇甫长缨在旁边掐了我一把,我回过神来,冲皇甫老太君和那群寡fù们呵呵傻笑了两声,附和道:“四夫人的话说的十分有理。” 也是我的笑声和附和的言语遂了老太君的心,老太君冲我说道:“将来艳章过了门,也就是你们顾家的人了,你们顾府是,自与我们将门不同,我想着将来艳章也要随你们才好,我打打杀杀了一辈子,其实心里很是羡慕顾老夫人哪样的,在家里闲时绣绣花、去庙里烧烧香、约人打打牌,你们说是不是?” 老太君一声令下,那七个寡fù夫人便一一应和着。 这顿酒席其实吃的挺闷的,皇甫长缨送我出来时,冲我笑道:“看来我四婶和老祖母都相中你了。” 我蹙眉冲皇甫长缨说道:“其实我有点后悔那天下午应了帮你们圆慌!” 皇甫长缨拍拍我的肩膀道:“你放心便是,我总不能让这事假的成了真的。” 我上了轿走了一段,皇甫长缨又骑马追了过来,拦在轿前和我说道:“我明日午后动身,你要来送一送我。” 我应允了他才走。 我回了顾府时,本想着这个时间一应人等应该全都睡下了,不想大堂里灯火通明,顾夫人正掌着灯等我。 顾夫人问了我一通皇甫家的酒席上的是几荤几素,各位夫人和老太君问了些什么话,自己思忖了一会儿,笑着和我说:“以前你爹和皇甫家在朝上有些过节,我心里最怕老太君会题刁难,想当年皇爷想纳她家的女儿,老太君要的那些东西,啧啧,什么一两星星二两月,如今听她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像会作难咱们的,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顾夫人说着又拿出一个首饰匣子来,指着和我说那根钗,那股簪都是当年她的嫁妆,明日她要一并收拾了给皇甫艳章作见礼,并说我那天从泰王府上得的那匹牡丹纹的云锦她也要拿着一并送礼。 第二日午后,我陪着顾夫人去送了皇甫长缨和皇甫艳章,顾夫人拉着皇甫艳章捏手看脸的打量了一通,心里甚是满意,并小声和我说下个十五就去烧香求法师给占卜个好日子,早些迎娶皇甫艳章过门。 我看着皇甫家的马队行过dàng起的一阵黄尘,心里不知怎的生了一个恶dú的想法,皇甫艳章最好战死在沙场上算了。 顾夫人自己做轿回了府,我一个人溜达着,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梅笑尘府上。 梅笑尘正在屋里写字,没瞧见我,我就在一旁隔着一架屏风静静瞧着他,梅笑尘着一件赭石色内衫,挽着袖子在低头挥毫,他偶尔抬头思忖如何下笔时,我便见他那两条秀眉微拧着,眼神不知聚在何处,含带着一丝轻愁,看着比平时更有韵味。 梅笑尘直至写完了一幅大字方瞧见我,我和他说了去送皇甫艳章的事,梅笑尘听了拧着眉头,面色微冷的说道:“知道我就不给你剩下那匹牡丹纹的云锦的,那匹我本来也喜欢,但想着你穿好看,就故意留给了你,谁想让你拿去做人情。” 中间又闲谈了一些吃穿的话题,不知怎的梅笑尘忽的和我说了这样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昨天,皇甫长缨和我说道觉得这次见你觉得有些古怪,觉得你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我面颊上一冷,接着便不可抑制的烧了起来,我看了梅笑尘一眼问道,“那碾香你觉得我可变了?” 梅笑尘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说道,“其实那天在就酒楼我就觉得你大概不是他,这一年来,我不知那里得罪了他,他总躲着我,后来泰王病了一场,开席授讲的例也暂停了,我便更少见他,但那日一见你,我就辩的出来你不是他。” 梅笑尘的话让我很意外,我一直以为自己演的很好,连他也骗过了。 “你到底是谁?”梅笑尘走到我面前,盯着我问道。 “这具身子是顾瞻淇的,但他的寿元已尽了,我还魂来的鬼。”我决定向梅笑尘坦白。 “噢,我想那天在慕才馆的那些话,以竹猗的xìng子定是说不出来的。”梅笑尘说话间神色有些失落。 “其实,碾香,我喜欢你,我想你是知道的,从第一眼瞧见你,我就喜欢你!”我将梅笑尘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呵,是么?”梅笑尘口里呼出的气息撞击在我耳后。 “那,你喜欢我么,碾香?”我低头看向梅笑尘的眼睛。 回答我的是梅笑臣的一个浅浅的吻,我万想到,我竟成了被动的那一个。 “碾香,其实我的岁数比顾瞻淇要长上两岁,还有,唔唔,我长的没有顾瞻淇好看,唔唔,我不能再说了,噢噢,碾香,噢……”梅笑尘一串深深浅浅的吻算是彻底把我身体里的火全勾了起来。 梅笑尘很有些勾引人的本领,我不知他是天生如此还是跟谁学的,总之第一程我总觉得自己有些被动,于此道上,我向来讨厌被动,我心里有些恼火,于是为了扳回来,我又和梅笑尘来了一程。 梅府的管家提来了热水放在门外,我把梅笑臣抱进浴桶里洗了洗,擦干了放进丝被里裹着,我又用篦子给梅笑尘篦了头,他散着半湿的长发靠在我肩头,斜飞着眼睛不住的瞟我,直勾的我丹田处的火又涌了出来,一时没忍住又把他推倒了。 晚饭管家送到门口,我端了进来,一口一口的喂给梅笑尘,我一声一声的叫着,“碾香”,他也回叫着我“竹猗”,我本想和他我不是“竹猗”,但话到唇边,却又咽了回去。 碾香,你可还从未问过我的名字呢?! ☆、签语 总之,一句话,我这一天过的有点邪乎。 昨天晚上,从梅笑尘家回来后,我在顾瞻淇床底摸出一把柜子的钥匙,我试了几次后,终于打了其中一个朱红色的木柜。 柜子里放的是压的厚厚的宣纸,每一页都写的黑乎乎的。 我借着卧房里微黄的灯光,认清了那些纸,全都是那时我见过的顾瞻淇写的那些“碾香”。 我有点不能理解,既然顾瞻淇有勇气写出那积的密密实实的一柜子“碾香”,为何却始终不肯和梅笑尘诉一回衷情呢?! 我猜度着,也许,顾瞻淇当时心里想的是,他还有的是时间,以后总有机会能说的,却殊料天不假年,他的阳寿碰巧只有十八岁,他憋了那一腔子的真情终没有可以向梅笑尘吐露的机会。 本鬼借尸还魂而来,倒算是占了顾瞻淇的便宜,若不是凭着顾瞻淇当初对梅笑尘的种种帮助,和仰仗他那具俊美无比的皮囊,本鬼岂能如此容易就沾了碾香的身。 想到碾香时,就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在碾香心里爱的那个人究竟是我还是顾瞻淇? 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半宿,枕边的那本《六朝怪闻录》也遭了冷落。 吹了灯,在漆黑一片睡的倒也快。 大概是下午时与碾香的几回太累,本鬼觉得拖着的顾瞻淇的身子沉重的要死。 从那具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是在梦里,我见着一位白衣飘飘,脸罩面纱的仙子从地底缓缓升起,站在我面前,她口中叫着我的名字。 “我是奈何桥上来的梦梦仙子,特来告诉你一句话:龙池起风波,落难遇贵人。” 仙子的口音尖利刺耳,让我听着十分耳熟,我想了一会儿,抑着笑着冲她问道:“可是孟小姐……” 托梦仙子害羞的取下了罩在脸上的面纱,那张脸确实为那天在奈何桥上见到的孟婆无疑。 “你怎么做起了这个差事?”我向孟婆问道,尽管知道她那副前+凸+后+翘的身材是改造出来的,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最近地府的贷款的利息忽然长了两个点,我只好又做了几份兼职来挣了还贷,这次的扮梦梦小姐就是其中一份兼职。”孟婆说道。 “噢,不过孟小姐,刚才你和我说的那句话,我不太听的明白,你能不能给我来个白话版本的?”我笑着和孟婆说道。 “哎,我也只是个传话的,其中的意思我不明白,这样,你就好好记下这句话,明天花钱请人给你解释不就好了,有钱好办事,你说是也不是?”说完这句话孟婆就匆匆离去了,因为她说她这夜还有十几个梦里要跑,看来扮梦梦小姐也挺辛苦的,当鬼差亦不容易。 梦梦小姐走后,我一觉睡到天亮,起床后连忙找了张宣纸,用墨条写下了梦梦小姐给我提示的话。 刚吃过饭,收拾停当,我本打算去梅笑尘府上的,结果还没动身,砚喜就在旁边向我说道:“老爷说少爷这两天跟着皇甫公子玩的有些野,现在皇甫少爷走了,少爷要懂得约束自己,今天一天不让你瞎野,要规规矩矩去泰王府与泰王探讨学问去。” 顾太傅下了严令,砚喜又在一旁监督着,我只好向泰王府走去,不过一路上故意的磨蹭着,东看看西摸摸,只想着最好走到泰王府时正赶上泰王府吃饭,我正好蹭上一顿。 “少爷赏两枚大子吃饭吧,已经饿了两天了。”我双眼只顾着东瞅西瞧,却不知何时脚下爬过来一个人,用力扯住了我的袍子,想将我拌倒。 我低下头,看见一个面黄肌瘦的人冲我伸着一只骨如柴的手。 “少爷,不要管他,十有八+九是骗子!”砚喜凑在我耳边说道。 “就算真是骗子,为了行骗把自己饿成这副样子也怪可怜的,但凡有好的谋生手段,谁愿意受这份苦去干这个!” “喏,拿去做个小本生意吧!”我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到那只骨如柴的手中。 那把骨头不光攥住了银子,还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少爷,在下不能白要你的银子!”菜色的脸上双颊陷,一双露着精光的眸子shè向我眼里。 “在下是在京里考科举的考生,当日科场考完最后一场后在外面散心时,不幸钱袋被贼摸了,龙门客栈的老板就扣下了在下的行李捋了再下的袍子抵房钱,把再下赶到了街上。”那把骨头开了口,话说的文质彬彬的。 “在下现在,除了这个祖传下来的这个名叫天仙子的签筒外身无长物,就让在下为公子解一支签作为报答吧。”那把骨头殷勤的把一个古旧的签桶递到我面前,我不好驳那把骨头的意,就随手拣了一支竹签抽了出来。 这支签有些古怪,宽如拇指的竹签子上面刻了两行字。 “赵颜唤真真,假假亦真真。” 这两行判词顶头上还镌刻着一幅精妙的仕女图,上面的女子眉目皆肖。 我把签递给了那把骨头,他看了一眼签,沉思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向我低声问道:“不知公子是想问前程,还是要问姻缘。” 我看那把骨头脸上装出的那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心里觉得很好玩,就想着我就说问姻缘,看他能胡诹出些什么来,答案无非是我抽了一副美人出来,最近要走桃花运之类的。 于是我也脸上故意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来,沉声说道:“就问姻缘吧!” “噢,问姻缘。”那把骨头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后说道:“公子抽的这只签为三十六支天仙子签中的画中仙。” “噢。”我故意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来。 “看少爷的样子也是读书人,不知看过唐代杜荀鹤《松窗杂记》那个唤真真的故事。”看着我一脸疑惑的样子,那把骨头大概心里大概也猜度出来我是没听过杜荀鹤写的这个故事了。 “这个唤真真的故事,讲的是唐进士赵颜于画工处得一软障,上面画的一个女子容貌甚美,赵颜心里十分钟情于这画中女子,便向画这幅画的画工讨教可否有令画中女子复活的法子,他愿意娶之为妻。画工说画上的女子名叫真真,只要你真情对着此画唤她的名字百日,她必会在画中应声,她应声后你需急以百家采灰酒灌之,她饮过百家采灰酒后就能复活了。后来赵颜便真对着那幅软障图唤了真真百日,百日满时,那画中女子果然从画中应声,赵颜画中女子张口之机把百家采灰酒给她灌了下去,那女子便真如画工所言,从图上轻移莲步走了下来,言笑饮食均与常人无异。这签子上画的女子便是真真。”于是,那把骨头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别说,这个故事不比我读的那本《六朝怪闻录》里的差。 “噢,那签语的意思怎么解,赵颜唤真真,假假亦真真,难道那个画里走下来真真难道是假的不成?”我不由的问道。 “这唤真真的故事还有另一半在下未给公子讲,这画里的真真从画中走出后便嫁给了赵颜,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们的儿子两岁的时候,赵颜有个朋友闻听了真真的故事,便对赵颜说道,这个真真一定是个妖邪,将来必定会图害于你,我有一把神剑可以斩妖,我愿意借给你。那天晚上,赵颜拿着斩妖神剑刚走到家门,便见到真真站在门口向他说道,我本是南岳地仙,因感君郎君情深才出画中嫁与郎君,今日既然深情见疑,妾不复留矣,遂携子步入画中。赵颜再看那幅软障画,上面美女如常,旁边惟添了一孩子。”那把骨头又把这画中仙故事的下半部分讲给了我听。 讲完了画中仙的故事,那把骨头笑着向我问道:“不知公子以为这真真是假的还是真的?” “自然是假的,那有zhēn rén能从画里走下来再走回去的。”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可是受过现代化科学教育的鬼还魂来的,可别妄想用那套迷信伎俩来糊弄于我。 “那既然是假的,为何真真还能为赵颜生儿子呢?”那把骨头向我反问道。 “呃,这个,那也许那个真真是真的吧。”我脑子有点被搅的糊涂了。 “假假亦真真吧!”那把骨头笑道。 “谁是宋渊薮宋荟英?”一群差官站在街上胡乱的喊着,身后还跟着一队敲锣打鼓的乐队。 “在下就是宋渊薮。”那把骨头将我推了推,从我身后站出来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清的文,写给自己看亦好。 ☆、番外:天仙子三十六签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更完文,忽然想写宋渊薮那个名为“天仙子”的签筒中的三十六支签子,于是熬了半宿,只写出不完整的十几支来。 写成这个小半拉子jiāo出来,为的是挂在明处,让我日日见触目惊心,督促自己早些完成。 当然也非常欢迎有热心的网友帮着想一些出来。 昨本着取明清以前,志怪、传奇中的妖、仙女子三十六名,以其姻缘作判词。 三十六支签,各取十二支分成上中下三等,十二支中再各取四支再作上中下三等之分。 目前做的是先把三十六支签写齐,再等而分之,不过上上第一签大概要算吹箫引凤那支了。 天仙子三十六签: 第一签:画中仙(赵颜唤真真) 赵颜唤真真,假假亦真真。 第二签:水上仙(曹植遇洛神) 感遇彩女成佳赋,空倚仙枕梦故人(此签求功名尚有指望,若求姻缘,只怕终成空谈) 第三签:梦中仙(襄王遇瑶姬) 莫道别后无可期,会向阳台月下逢。 第四签:月中仙(嫦娥奔月中) yù求不老丹,需得耐孤单。(情与利不可兼美,有舍才有得,有得亦有舍) 第五签:鹊桥仙(牛郎会织女) 佳缘虽是天注定,千载情泪淌不尽。 第六签:塔中仙(断桥会许仙) 丝藕还需快刀斩,冷灰香烬难复燃。 第七签:洞中仙(三圣母坐莲台) 水牢坐穿十六载,香子劈山得团圆。 第八签:花中仙(吕阳戏牡丹)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离分。 第九签:鲤鱼仙(张珍遇牡丹) 碧波水府寂寞苦,化作娇娥慰痴心,牡丹原来本姓金,张珍枉付一段情。 第十签:谷中仙(刘阮二人天台山遇仙) 天台此去已无路,人世繁华已千年。 第十一签:桥上仙(裴航蓝桥遇云英) 佳缘虽然天注定,历难一番才得成。 第十二签:牧羊仙龙女牧羊(柳毅传书) 神女凡士本不同,一封书笺作媒公,泾阳滩头龙遇难,水晶宫里重开筵。 第十三签:螺中仙(白水素女) 良善之人有福报,不以异类见相欺。 第十四签:曲中仙 凤台吹笙(弄玉萧史) 韶华可遂凌云志,倚龙偎凤占东风。(真正一支好签,求名得名,求偶佳成) 第十五签:蝶仙(梁祝化蝶) 历尽磨难成蝶偶,彩翼□□满人间。 第十六签:湘水之神(娥皇、女英) 第十七签:蚕女 因必成果,果必有因,前言不践,后事难测。 第十八签:狐仙(大禹涂山遇狐) 第十九签:董永遇仙 自有佳人酬恩义。 第廿签:龙女听琴,张生煮海 佳音自得知音。 第廿一签: 第廿二签: 第廿三签: 第廿四签: 第廿五签: 第廿六签: 第廿七签: 第廿八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第廿九签: 第三十签: 第三十一签: 第三十二签: 第三十三签: 第三十四签: 第三十五签: 第三十六签: ☆、第 13 章 “恭喜宋老爷,您高中了会试头名!”敲着锣打头的官差说着一挥手,后面跟着的鼓乐班子便立即吹吹打打了起来。 “我中了会员!”那把骨头惊呼一声后,呼啦一下向地上倒去,好在我机敏,在后面垫了他一把。 “宋老爷,宋老爷!”砚喜已经乖觉的改了口,称那把骨头为“老爷”,并上前又探鼻息,又听心口的。 我替宋渊薮接了御赐的袍服和文书,并给贺喜的众人都散了赏钱。 砚喜去附近找了一辆推车,旁人帮着将那把骨头抬到了车上,我和砚喜就近推着那把骨头到泰王府去救治。 泰王府的帐房赵先生能瞧一些普通的病,他给宋渊薮摸了摸脉后说道:“没病,是饿晕过去了!” 接着赵帐房便着人去厨房弄了一碗温热的牛rǔ来,撬开那把骨头的口给他灌了下去。 “听说你在街上捡了个会员回来?”泰王不知何时踱着步走了进来问道。 “不过是,碰巧让臣遇上了。”我向泰王笑道。 “竹猗可真算是慧眼识珠,可惜本朝未设拾遗一官,否则以你的一贯功绩,这一职,啧啧,真是舍你其谁?!”泰王大笑道。 我用小指尖搔了搔眉毛,不知该如何作答,赵帐房早已在一旁低笑不已。 “十岁时在街上捡了一条赖皮狗,非要弄到王府上养着,结果养了半个月,被我母妃看中了带到了皇宫里,十一岁时捡了王府的聋子门房回来,十二岁时捡了砚喜,十三岁时又给本王捡回了赵帐房……如今,以长进了许多,竟然捡了个会员回来!”泰王在一旁假装愠怒的说道。 我可真不知道,原来顾瞻淇曾经有这么多“丰功伟绩”,否则我宁愿找间客栈来救治那个“会元”,也不把他带到泰王府上受这一顿奚落。 我和泰王说话的时间,那把骨头已经转醒了,泰王的注意力终于转到宋渊薮身上,我得以松一口气。 那把骨头起身谢了泰王,泰王令人到厨房端来了些易克化的粥菜让宋渊薮垫补垫补,宋渊薮在一旁颇斯文的吃完后抹了抹嘴,又开始回答泰王的一些提问,并顺带讲了讲他的身世。 宋渊薮是江南省绍兴府山yīn县人,也算出身,他爹一直在外给人当师爷,也就是在三年前,得了宋渊薮中解元的喜讯的那一夜,他爹高兴多喝了两杯,结果失足掉进护城河里溺死了。 后来,宋渊薮便与寡母守着父亲留下的一点微薄积蓄过活,宋渊薮本想出去做个小买卖帮着养家的,但他母亲坚决不让,并含泪向他一遍遍重复父亲的遗言,“饿不死,就要读书!” 宋渊薮上京赶考前,宋母怎么也凑不出他的盘缠来,当地便有一个财主闻讯找上门来,说要资助宋渊薮上京,前题是宋渊薮得先和他的满脸麻子的女儿成了亲,要强的宋母听完后立即将那个财主赶了出去,一咬牙,把自家的房子卖了给宋渊薮凑盘缠,自己借住到姑子庙里去了。 唉!听着宋渊薮这孤儿寡母的故事,让我不由的想起一个人来,一个本鬼生前的故人来。 我小时候住在一所大院里,大院里住着七八户人家,于韶华家也住在这个院里。 我们上同一所子弟小学,不同的是他的名字每次都在年级前十名里,而我的成绩总是在中游向下游徘徊着。 那时候的早饭基本上就是煮挂面,我妈一大早起来,给我煮一碗香喷喷的卧着两个荷包蛋的热汤面,在床上放一个小桌子,我包着被子吃完了才肯起床去上学。 于韶华家吃的也是挂面,不过,他吃的是只飘着几根青菜的清汤挂面,听我爸妈私底下说过,于韶华家的挂面就是用清水煮了,然后搁把盐再滴一点香油就成了。 我爸很欣赏于韶华,于是便常要求我和于韶华一起写作业,希望我能与他共同进步。 于韶华读书也并不比我上心,但年级前十名里总有他,我和他共同进步了一段时间后,名次还是在年级中游徘徊着。 于是,我想既然不能与于韶华共同进步,不如我就把他拖到中下游算了,反正不能让于韶华总压我一头就是了。 于是,我去踢足球时拖着于韶华,去打群架时也掖着于韶华。 但那年期末放榜时,于韶华的名字还是浮在年级前十名里,而我则彻底沉到了下游。 初中毕业时,我和于韶华又一起进了同一所子弟中学。 于韶华的名字依旧浮在年级前十名里,我依旧在中游苦苦徘徊着。 上初二的时候,于韶华的残疾父亲捱够了人间疾苦寻了短,于韶华的母亲如愿的带着于韶华改嫁了。 上初三的时候,我家也搬进了楼房,离开了那所大院。 中考完后,我的成绩只够上区里最差的高中,父亲本着能推我一把是一把的念头,让我进了区里最好的高中当了自费生。 于韶华上的也是这所高中,不过,他是自己考进去的,期末学校放红榜的时候,于韶华的名字依旧在年级前十名里。 区一中的年级前十名大多长的歪瓜裂枣样貌不佳,但是于韶华是个例外。 我和他站在一起,人家多半以为我就是那个吃清水挂面长大的,而于韶华才是那个天天荷包蛋滋养出来的。 高中时,学校大的很,一个年级近二十个班,我和于韶华不常见面。 记得有一次学校安排年级前五名的优秀生到各班讲述一下学习心得,于韶华到我们班时,还特意绕过前排的优秀的芸芸众生们,扫了我一眼。 我想于韶华多半是用那个眼神向我寻求帮助,比如想让我给他捧场鼓掌,或者起来提问他几个问题之类的别让他尴尬的冷了场,但是我想于韶华送这一记青眼之前,一定没有考虑到我的处境,依我的资历,我的捧场多半会被认为闹场,我的鼓掌多半也会被以为是喝倒彩,我很知趣的低下头来,没有主动去出这个丑。 好在,于韶华刚讲完,前排就有几个戴眼镜拿笔记本的尖子生站起来向他提了这个颇有见底的问题。 但于韶华加给我的那一记青眼,并未随着他的离场而终结。 于韶华刚踏出教室,坐在我前排的管沛沛就回头向我问道:“张昭辰,你以前是不是找人欺负过于韶华,要不他怎么拿那种眼神看你?!” 我白了管沛沛一眼,甩甩了额前的头发,拖着腔子向她说道:“不知道了吧,哥和于韶华以前是发小。” “那你和于韶华一定很熟了吧,能介绍我们……”管沛沛那双水水的眼睛立时对我发shè出那种只对帅哥和尖子生才有的热情来。 “不好意思,其实我骗你的,于韶华刚才那样看我,是因为我以前找人揍过他。”我哈着口水胡说道。 “哼,我就知道!”管沛沛气愤的回过头去。 我尚不解气,用笔筒捅了她的背好几下,把她又骚扰的回了头拿眼睛剜我。 “我忘记了告诉你,我听人说过,于韶华不好像不喜欢胸大无脑的女人!”补刀完成后,管沛沛捶了我一拳回过头去,我得意的哼着歌写起我的语文作业来。 我一般只自己写语文和英语作业,其他的理科作业我全靠抄写。 写英语作业是因为英语老师长的很漂亮,而且她是从我们子弟中学调来的老师,是高中所有教过的老师中唯一叫的上我名字的老师。 写语文作业,一是因为语文算是高中几科中,我唯一能考的比较靠前的科目,二是那个留着鲁讯式花白头发的老头虽然叫不上我的名字,(他脑袋从来选择xìng的只能记住能考进年级前十名的学生的名字),但他喜欢半眯着眼睛,用看好学生才有的那种目光看我。 高中毕业后,我的成绩只够上市里的职专,父亲也法借力给我了,我就只好去上职专。 我去学校拿通知书那天,看到了母校放的考进全国重点大学的光荣榜,红榜上写着那个吃清水挂面的于韶华考进了清华。 我生前最后一回见于韶华,是那年暑假在大院附近的台球厅里捅台球时。 那天,于韶华正骑着自行车路过,老远就冲着台球厅里喊我的名字。 我只好停下手来和他搭讪,但是我和他这个清华大学的高材生之间,两个人早已没有什么共同的谈资,但是于韶华却颇不知趣的在一旁杵着不走。 旁边等着哥们儿等的不耐烦了,便冲我吹起了口哨,我也不好把于韶华冷在原地,只好提出教他打几杆子。 于韶华在我面前很好的发挥了他出色的学习能力,几杆子教下来之后,他就开始颇不客气的赢我。 我心里有些后悔教了于韶华,大概于韶华也猜中了我的心思,接下来的几杆子就故意放水给我,我赢了他,但是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后来,我在职专上大二时jiāo了一个看起来无比清纯的女朋友,jiāo往了半年后,我才发现,原来她除了是职专的学生外,还在一家夜总会兼职做小姐。 这件事对我打击挺大的,但我也不是想不开的那种人,想着和那个小姐撇清关系就算了,不想,她却不依不绕的缠着我,还时常从她做的那家夜总会找些人来教导我。 她在那家夜总会做了半年后,惹了人只好又换了一家夜总会来做,后来她还染上了dú+品,我也顺带被搅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写穿越文的好处大概就是想写现代的就现代,想写古代就古代。 请原谅我这种很“意识流”的写法吧! ☆、第 14 章 解元顾瞻淇会试时名落孙山了。 全京城的人都颇感意外,但一切自在我意料之中,看来,顾瞻淇的锦绣前程大概是让我毁了。 其实我心里也有点些许抑郁,毕竟进了一回科场,落个名落孙山换了谁都会有点小情绪,我这人不太会掩饰,那点小情绪就完完全全的写在了我此时看起来有些yīn郁的脸上。 我从泰王府回顾府的路上,觉得路上的人看我时的眼神,都小心中透着谨慎。 我在半路上停下,去了一家常去的店心铺子要称两斤桂花麻糖,店家把桂花麻糖称好后,用粗纸包了,系好线绳递到我手中,我拎着那两斤桂花糖,正要掏银子出来付帐,店家出手麻利的将我拦住了,说道,顾公子,这两斤糖是送您的。 我抬着起头看向店家,老板娘正在一旁磕着瓜子笑,她向我说道,顾公子,马有失蹄,人有失意,那些考官眼睛没长正才漏选了你。 我面上苦涩的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没考中,这事真的不能怨考官…… 店家在一旁打断我的话说道,顾公子,你可不能摔了个跟头就从此一蹶不振了,你的才华,皇爷将来一定会知道的。 我有些愕然的看了看麻糖店的老板,转身默默的走开了。 身后传来麻糖店老板和老板娘细细碎碎的聊天声。 说的是顾瞻淇中解员时骑马走过他们店心铺子时的那些风光旧话。 “那年顾公子中了解元时,穿着一身宝蓝缎滚玫紫边的衣裳,骑在一匹白马上,全京城的大姑娘小媳fù全都爬在城头争着看他,那天啊,刚好有洛阳来的花魁出来游街,结果她的风头却全被顾公子抢了。”麻糖店的老板娘磕着瓜子回忆道。 “是啊,我还记得,那天顾公子的白马就在咱们店心铺子门口停了下,也是在咱们铺子称了两斤麻糖,却给了咱们一两银子。顾公子人还没走,便有不少人挤着进来也要买来咱家的桂花麻糖,也就是那天,咱家听了别人的建议,把桂花麻糖改名叫了蟾宫桂花麻糖。”麻糖店的老板叹息一声说道。 哎!没想到我在顾瞻淇的考卷上滴的那个大墨团,竟伤了这么多人的心。 回了顾府,里面的下人们都很谨慎,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起任何有关科场发榜的事。 顾瞻淇家的这一点让我有些羡慕,本鬼生前考完试,学校都往家里寄成绩,本鬼的成绩单一准在收发室就会被热心的看门大叔拆阅了,而且还把本鬼的“劣绩”所为谈资向进出的熟人兜售,然后本鬼进出小区时,都会颜面无光的被人指指点点上好长一段时间。 晚饭时,顾太傅和顾夫人也丝毫未提起顾瞻淇落榜的事,仿佛这件事压根就没发生过,这一点也让我羡慕不已,要是换做本鬼的老妈,那份唠叨大约少不得一日三餐前作为饭前甜点,顿顿给我端上。 这回考砸了,没被人骂,其实心里还挺有点落寞的,本鬼心里还有点想本鬼的老妈。 第二日,我去泰王府时宋渊薮背着包袱要闻开泰王府。 宋渊薮见了我,向我道了谢,说我给他的二十两银子他暂时还不能还我,他想留着捱到下个月去参加殿试。 “你怎么不留在泰王府,那个地方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进去?”我有点好奇的问道。 “今天早我起床去如厕时,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一封金子,说是有人以太子殿下的名义体恤给我的,我立时就觉得泰王府不能再呆了。”宋渊薮皱眉说道。 “噢,那你是收下了太子的金子,打算要做□□了,因此要和泰王派清关系。”我笑了笑,看着宋渊薮那张发黄的菜脸说道。 “不!我把太子的金子原封退回了。我不想趟这混水。”宋渊薮说道。 “当今满朝不是□□就是泰王党,你恐怕撇不清。”我看着宋渊薮摇头说道。 “我爹给人当了一辈子师爷,他说过,党争闹到最后牺牲的往往都是那些抱大腿的,两条大腿却总是好好的,因为人走路总是要仰仗大腿的,其实我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是羡慕顾兄的退隐之计,你有一个当太傅的爹,届时朝中大局明朗了,顾兄再求上进,最是安稳,可惜我却行不得你的路,我只有一个住在姑子庵的娘。”宋渊薮也冲我笑笑,压低声音说道。 “那以后有什么银钱方面的需要就来找我。”我说着把身上带的一包碎银塞进了宋渊薮的包袱里。 接下来的十几天,我每天来往于泰王府和顾府之间,有时在回顾府前,我会偷个空去梅笑尘那里走走,与他颠鸾倒凤一回。 梅笑尘每每听见通传的门房报道,“顾公子来了”,梅笑尘就站在门廊上挑着灯亲自迎我。 我跟着梅笑尘进了房,他把灯笼挂在床头,两只手便开始从背后不安分的去解我的衣带。 我回过头想去亲梅笑尘,却不料他的唇先压上了我的。 梅笑尘在我身下辗转着,眼神迷离的看着我,口中不断的叫着,“竹猗,快些!”。 梅笑尘这一声“竹猗”叫的我有些心冷,我攒着一股怒气,下身狠狠的向前一挺,随之耳边便传来一声梅笑尘痛苦的叫声。 我穿整齐衣裳,回头看了梅笑尘一眼,梅笑尘正低着头系着衣带,雪白的脖颈上露着被我啃过的青紫淤痕。 我心里忽然有些不落忍,走到梅笑尘床边去抱了抱他,梅笑尘的身体僵着,我觉得肩膀上有点发凉,放开他时,我发现梅笑尘的眼睛有点发红。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竹猗,以后,我,不会再来了!”我说话的声音有点悲戚。 路上的晚风有点凉,我走回顾府时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砚喜见了我递了一张请柬上来说道,京兆尹宋大人明天请你去叙旧。 “宋大人是谁啊,砚喜,我的病好像又犯了。”我抱着头向砚喜求救道。 “就是那天咱们在街上救的宋渊薮老爷,他刚被点了状元。”砚喜提示道。 夜里我睡觉时大概没盖到被,早上起来头有点发热,就着砚喜向泰王府去告了假,想着去宋渊薮那里散散心。 我去时宋渊薮正在审案,告状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告的是她的儿媳fù。 “大人,民fù状告儿媳张梁氏不恪守fù道,我儿子死了还不满三个月,这个贱fù就与人通jiān,肚子里还怀了那个jiān夫的孽种!”堂下的跪着的一身青布衣衫的中年fù人红着眼睛说道。 “大人,冤枉啊,民fù一直恪守fù道,民fù的丈夫是年前去世的,民fù肚子怀的是我丈夫的遗腹子。”堂下被带上一个满身孝服的少fù抹泪泣道。 ☆、第 15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心情很差。 明天该怎么办? 我放弃好不好?! 难道躲不开的,就是命中注定的?! 三元及第的宋状元,新上任的京兆尹宋大人的第一次审案,审的又是一状婆婆告寡媳与人通jiān的案情,这三点凑在一起,便让京兆尹衙门外围满了来旁听的好奇群众。 “原告张氏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儿媳与人通jiān,那jiān夫又是姓甚名谁?”在旁听的众人的一阵喧哗声中,京兆尹宋大人敲响了惊堂木,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声向堂下跪着的张氏审问道。 “这证据么,我有,但这jiān夫的名头么,大的很,我恐怕大人你做不了主!”张氏抬头看了看宋渊薮后撇了撇嘴,语气有些轻蔑的说道。 “婆婆,奴家自问平日没有亏待婆婆的地方,婆婆你又何苦如何?!婆婆,你还是不要告奴家了,让奴搀您家回家去吧!”一身孝服的张梁氏说完便上前去搀扶她的婆婆张氏。 “贱fù,老身就算不能将你和那jiān夫告倒,也要把你的告的在京城里身败名裂,否则,我又怎么对的起我死去的可怜儿子,我的儿啊,张枫啊,你睁开眼看看为娘的!”张氏甩开向前搀扶她的张梁氏,在堂上嚎啕大哭起来。 张梁氏听到婆婆呼叫亡夫张枫的名字,也在一旁泣不成声起来。 我掺和与一众人中,只听得有人指着那那对婆媳小声说道:“那张家住在我家隔壁,素闻那张何氏是个节fù,断不会与人有□□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婆婆手中既有那张何氏与人通jiān的证物,那张何氏定然……”也有人向着婆婆,猜忌张何氏有□□的。 “那告状的张氏,你既有那jiān夫留下的证物,可呈上堂来让本官着人细细查证。”宋渊薮向堂下说道。 “这件证物关系重大,民fù要求大人对着天地起一个重誓,若是大人在此案中不能还民fù一个公道,大人以后将会家破人亡,鳏寡孤独一生!大人肯立此誓,民fù才敢将证物呈上,大人若是不敢立此誓言,民fù万死也不敢将证物呈上。”张氏抬头,双目灼灼如火,仰视着宋渊薮说道。 堂下一片鸦雀无声,众人都在等待京兆尹大人的答复,想着他究竟是敢还是不敢。 宋渊薮万没想到第一次升堂问案,就遇到了这样的刁fù怪案。 “好,本官对着天地立誓,此案若是不能秉公办理,本大人以后将会家破人亡,鳏寡孤独一生!”宋渊薮起身指着天地起誓道。 张氏听完宋渊薮的誓言,头朝公堂的地上狠狠的磕了一下,血从她的额头上渗了出来,张氏近似疯狂的喊道:“天啊,你可听见了?!” 张氏喊完后,从袖里兜出一块红布来,着当班的差官呈给了宋渊薮。 宋渊薮将红布展开,里面包的是一枚金包玉的男子发簪。 “这证物是从民fù从民fù的儿媳被中翻到的,本为那jiān夫所有。”张氏在堂下说道。 “原告张氏可否将此发簪留在本大人处,待三日后本大人查清这发簪的来历后再宣你们上堂重审此案?”宋渊薮向地上跪着张氏问道。 “既然刚才大人肯对天地立下dú誓,民fù自然信的过大人,只是那jiān夫口眼通天,民fù状告他的事若是有风声传到他耳中,只怕他会加害民fù及民fù的儿媳。”张氏看着宋渊薮意有所知的说道。 “为了保护原告及被告的人身安全,本官会着人收拾两间房衙门的偏房出来,让你婆媳二人在衙门的偏院居暂且居住。”宋渊薮会意,向张氏保证道。 审案暂且中断了,待得旁听的众人散了,我走到衙门后院去找宋渊薮。 远远的我便冲宋渊薮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宋渊薮cāo着他那张菜色的脸,对我露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冒昧给顾兄发了一个请帖,不想顾兄竟然冒病前来了。”入座后,宋渊薮亲自给我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我手中说道,宋渊薮现在身边有不少伺候的人,但是他好像还是不习惯劳动下人,事事总喜欢自己亲力亲为。 “阿嚏!其实我此来不光是看望宋兄,更是想向宋状元请教一个问题。”我又打了一个喷嚏向宋渊薮问道。 “顾兄真是取笑在下了,顾兄若是有意相争,这状元又怎会落在宋某头上。”宋渊薮面无表情的动了动嘴唇说道。 “宋兄,你可相信借尸还魂的事?”我向宋渊薮试探着问道。 “圣人说,六合之外,存而不论,这事,许是有的,只是我并未亲眼见过,因此不十分肯定。”说到此处,宋渊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似乎对我提起的话题很感兴趣。 “那么宋兄,有这么一状事,是我道途听说来的,有一个借尸还魂的公子爱上他所借的那居身体的妻子,于是他便向那个妻子说了他是借尸还魂来的鬼,并告诉了那个妻子他的名字,可是那个妻子却仍当他是原来的那个公子一样待他,并一直管那个鬼叫那个公子的名字,你说那个鬼是不是挺失败的?!”我把我与梅笑尘的故事稍微变了变样,向宋渊薮诉苦道。 “其实我倒觉得那个妻子最难做,既不想身体对不起原来的丈夫,也不想心里对不起原来的丈夫,所以只好想出这么个自欺欺人的蠢笨招数来,不过,顾兄怎么想起问这么古怪的问题?”宋渊薮端起茶碗向我的问道。 “那么宋兄,我现在对你说,我就是借尸还魂而来的,你可信我?”我再向宋渊薮试问道。 “信!”宋渊薮给我的答案利落干脆。 “为何宋兄会信?”我向宋渊薮问道,心想难不成本鬼的演技如此之差,竟连以前从未见顾瞻淇的人也骗不过。 “因为,”宋渊薮端起茶碗泯了一口茶,接着说道,“这话是顾兄亲口和我说的。” 离了京兆尹衙门,我想着宋渊薮和我说的有关那个“妻子”的那番话,我本来以为心里最苦的人是我,没想到宋渊薮倒觉得梅笑尘才是个最难作的。 猛一抬头,不知不觉,脚又带我走到了梅府附近,我立住脚,想着昨晚和梅笑尘说的那些话。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现在想想,昨晚的那句话真是说的挺即兴的。 我不去找梅笑尘又去找谁,这满京城的绿肥红中,我连皇甫艳章那样的都瞧不上了,我还能瞧的上谁。 我心里觉得是梅笑尘害苦了我,我刚借了顾瞻淇的尸体还魂时,就立时遇着了他那样的顶尖的人物,眼光一下子被他吊高了,便如同等了泰山再观众山,天下那里还有值得一攀的山,过了沧海再去那些小池塘,哪些又算得了那门子的水?! 我在梅府附近踯躅了半天,还是抬手叩了叩梅府大门上的铁环。 ☆、第 16 章 梅府的门钹响了两声,我垂手站在梅府门边,心口忽然跳的有些厉害。 我有些紧张的想着,一会儿若见了梅笑尘,我该说些什么缓和的话。 给我开门的是梅府的管家,他挑灯看了我一眼,口中冷冷的说道,我家公子去十字路口给老夫人烧纸钱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因此就不留顾公子白等了。 原来今天是鬼门大开的日子,不过本鬼做鬼时日尚少,还没过过这个节。 夜风冷冷的吹着,我抹了一把鼻涕,踹着满腹的话,心里空落落的踱着脚慢慢往回走。 不远处有人挑着一盏白色的灯笼,站在一堆快燃尽的火盆前,口中还嘀咕着一些话。 “竹猗,今天恐怕只有我祭拜你吧。”说话的人幽怨无限的重重叹息了一声。 “旁边的孤魂野鬼,这些是烧给你们的,你们拿了这些,就不要去抢我的竹猗的了,他这个人,从来学不会和别人抢!”那人说着又低头在火盆外点了一摞纸钱。 借着纸钱燃烧时燎起的熊熊火光,我看清了远处一张脸,那人也正一脸惊愕的看着我。 “竹猗,真是你来见我了?!”那人呆呆的瞧着我那张脸说道。 这冲我说话的人自然就是梅笑尘,他这声“竹猗”叫的我心里五味杂陈,瞧他盯着我看那种眼神,八成是把我当成鬼门大开时出来游逛的鬼了。 我本准备了一腔子话想和梅笑尘说了,但此时他却把我认成了另外一个,我也呆呆的站着,不知那些话,说还是不说。 “噢,原来是你!”我正呆着时,梅笑尘口中忽然朝我扔出了一句。 “噢,原来,碾香你能分得清我和顾瞻淇。”我无话找话的往前走了几步,脸上流露出一个惫赖的笑容冲梅笑尘说道。 “喏。”梅笑尘把灯笼高高的挑起,伸手指了指我拖在地上的那条又黑又长的影子。 “碾香,那日是我错了……”我压低声音,再向前一步,向梅笑尘说道。 “造化弄人罢了……”梅笑尘朝我脸上瞧了一眼,低头轻叹了一声。 我又抢上前一步,执住梅笑尘的手,将他双臂钳制在怀里,歪头向他唇上接了下去。 “别在这里,我求你,竹猗,他会看到的……”梅笑尘在我怀里挣扎了几下。 “我就是要让顾瞻淇看见,他要是真心爱你,就让他出来和我抢,他抢赢了,我就把这具身体还给他!”我钳紧梅笑尘的双臂,顺着梅笑尘的脖颈一路吻下去,口中恶狠狠的说道。 我腾出一只手来扒下了梅笑尘的半边袍子,顺着他光滑的臂膀深吻下去。 风冷冷的吹着,顾瞻淇还是没有来。 梅笑尘手中的白纸灯笼“哐”一声落在地上,灭了。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把梅笑尘推到了一棵树身上…… 这一回,他没有叫我“竹猗”,我却不知叫了他多少遍“碾香”,心里就怕这次不多叫几次,也许下次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咚咚咚,街上的更鼓打了三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风呼呼的在耳边刮着,我抱着梅笑尘走在黑夜里,梅笑尘的双手紧紧的揽着我的腰。 我心里忽然很想就这么抱着碾香,把一辈子都过完了。 “阿嚏!”梅笑尘在我怀里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我也极为热情的回应了他两声喷嚏。 “可恶,怎么传给你了。”我拧了拧鼻涕骂道。 “扑哧”,梅笑尘在我怀里皱着鼻子笑道,“我还以为是我传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只写了这么点,说了一天没用的话,最后还是白说了,可是不说又不对。 ☆、第 17 章 “这支金镶玉的发簪我使人查验过了。”宋渊薮说着将那支玉簪递向我手中。 灯光映照下玉簪顶头上镶嵌的黄金璀璨,那支黄玉簪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油润灵透的莹莹水光,把簪头镶嵌的掐丝黄金花逼的瞬间呆愣死板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黄龙玉和染色的石头,更非戈壁黄玉其他的玉石冒顶的,而是真宗的和田黄玉籽料,非是山料和山流水的料。”宋渊薮说这话时眼睛不断在我脸上打量着。 可惜我远不是个识玉之人,只听着他的话发愣,这三更半夜的,宋渊薮把我约到衙门里,拿着那天那告状的张氏呈上的证物,是要与我讨论案情还是论玉?! “这和田黄玉乃是大内专用之物,且此玉色如鸡油,质地细腻、通透,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怕也不是一般王公贵族能用的起的。”梅笑尘掂起玉簪对着灯光瞧了瞧说道。 “内造处做的每一件东西都有档案记录在册,我着人去查看过,果然找到了这支玉簪的记录,形状、材质、尺寸都对的上。”宋渊薮说着将那支玉簪小心的收进证物盒中,着人拿走了。 “这支玉簪当时是内造处的一个工匠所制,那个工匠现在还在世,但是因为平时做活时费眼过度,现今不到六十岁,两眼已经几乎全盲了,但是他的徒弟可以指认出这支簪子的镶嵌手法确实是他师父的手艺。内造办的档案上还记载着这样的簪子当时制了两支一模一样的,玉料也是取自同一块玉石,簪子当时是给先帝做的,伺候先帝的太监又说,当时官家龙驭归天时带走了一支,另外一支记得是给了今帝了。”宋渊薮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又说道。 “当然不会是先帝从陵寝里出来去与寡fù□□,看来这案子要重点落在皇帝那根头簪上了。”梅笑尘笑道。 “也许是有人盗了先皇的墓,然后偷了簪子出来。”我小声和梅笑尘说道。 “盗先皇的陵寝,怎么可能?!”宋渊薮的居然好使的很,听到了我的话连连摇头表示不信。 “我也使人找了给皇帝梳头的太监问过,他说伺候皇帝梳头约有二十年了,从未见过这样一支簪子。”宋渊薮摇完头又开始叹息。 看来那支簪子的线索查到这里算是断了。 不过,刚好,碰巧,宋渊薮派去的人,刚问完那个负责给皇帝梳头的太监,有些失落准备离开时,碰着了一另一个太监。 这个太监平素有个嗜好,最喜欢留心宫里人头面上戴的东西,遇见心里觉得好看的,就立刻回家画了图,找了相近的材料山寨一款出来,然后找人捎给他宫外看首饰铺的侄子照样做了卖。 他的侄子因此并不用专门花钱去请设计师,只请了几个精巧妙的手工匠人连夜的赶工,就打造出了京城里最红火的首饰铺子。 那个太监细细的看完那支簪子,愣神回忆了半天,拍拍脑门说道:“对了,这样的簪子,我五年前曾见泰王戴过,我也曾山寨过一支,但是因为用的是染色的岫玉,造不出簪子的富丽之气,因此没捎给我侄子。” “难道皇帝那支簪子赏赐给了泰王?!”我好奇着,泰王难道是jiān夫?! “皇帝那支簪子是二十年前不见的,二十年前泰王头上的头发还未长齐,皇帝就赏赐给他簪子,也不大说的通。”梅笑尘想了一会驳道。 “不管怎样这也是个线索,于是我又使人去泰王府问了问。”宋渊薮说道。 “给泰王梳头的人说了,平素泰王是很喜欢这支簪子,还带着去过几回宫里,不过这支簪子早在两年前泰王就送给顾太傅家的公子顾瞻淇了。”宋渊薮沉声说道。 我勒个天啊!这状轰动京兆尹衙门的婆婆告寡媳通jiān的案,怎么就七拐八绕竟然落到我头上了?! 原来宋渊薮半夜找我来衙门,不是来赏玉的,是来问案的,我现在是个嫌犯。 那宋渊薮今夜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是暗地里给我通个气,要我赶快跑路,还是玩的敲山震虎的那一招。 我与梅笑尘回到顾府,把熟睡中的砚喜从床上拖了起来,一起在顾瞻淇的房间各个角落里找着那支黄玉簪。 找遍了每个犄角旮旯,什么青玉簪、白玉簪、金簪、银簪找出了一大堆,可就是没有找出一支什么黄玉簪。 “公子,不是我猜忌你,你这两个月来情xìng大变,还常常夜不归宿,不会和那个小寡fù有□□的人真是你吧?!”砚喜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向我说道。 “你!……”我竖起双眉,拣了块砚台想去砸砚喜,我生平最讨厌人家用这种桃色事件诬陷我了,当初我的死因也多半是因为受了这种诬陷。 “他那些天晚上夜不归宿,皆是歇在我那里。”梅笑尘说这话时脸颊上泛起一层微红,看起来煞是可爱,他扫了一眼我手中的砚台,脸上似有不悦之情,我赶忙将手中的砚台放回原处。 “真不知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人家夜不归宿都去眠花宿柳的,你夜不归宿,却是去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砚喜憋憋嘴,口气里似是不信梅笑尘刚才的话。 “咯,咯,这个,各有所好,各有所好!”我略显尴尬的咯了两声说道。 “反正我没去□□过那个张何氏,顾瞻淇平素那么呆板也肯定不会去勾引小寡fù!”我把自己在床上摆成大字型说道。 但是口说无凭,京兆尹衙门是个有真凭实据,人证物证齐备才能说的清理的地方。 ☆、第 18 章 “顾猪狗,有人给你捎了条棉被。”外面外来一阵哄笑声。 我禁不住失笑道,不知牢房里关的那个倒霉鬼让爹娘叫了“猪狗”这么个难听的名字。 “顾猪狗,听见了就出个声!”监司在外面又加大了声音喊道。 “牢头,好像念错了,那个字不念狗,念猗。”一个狱司瞅着棉被上封的字条说道。 “噢,那个字头上好像是比狗多了几根毛,是念猗是吧。那,顾猪猗,有人给你捎了条棉被!”牢头又高声喊道。 我不情愿的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说道,我就是顾竹猗。 “原来他就是顾猪狗!”在一阵低笑声中,我被拷着双手出门去取棉被。 棉被不知是谁好心捎给我的,我把棉被摊在乱草堆上,躺了下去。 昨天夜里三更时我还是贵公子顾瞻淇,当朝顾太傅的独子。 今天早上三堂会审了一场,我就成了□□小寡fù的流氓,欺名盗姓的歹徒。 我本是清清白白的奈何桥上一只鬼,只因中了奖,借尸还魂顶了顾瞻淇的缺。 我向苍天保证,自从我来到这个朝代,没有做过一件歹事,但是仿佛我魂魄里也带着倒霉催,自从来到这个上朝代我就没顺当过。 这次宋渊薮本来也相信我的清白,但是为了审案时走走形式,就诱哄我到堂上让那个张氏寡fù认一认我,给我证一证清白。 我信心满满的上了堂,玉树凌风的朝公堂下一站,宋渊薮向那堂下跪倒的张氏寡fù婆媳介绍了我的身份。 不想,那张氏寡fù瞅了我一眼,当即朝我扑来,扯着我口中嘶吼道,他就是那个jiān夫,我认不错的! 我当即傻了眼,宋渊薮看上去比我还傻。 “这个,顾瞻淇,你是不是平素有梦游症之类的,所以不知不觉中和那张何氏有了情。”宋渊薮绞尽脑汁给我想了个借口。 “我……”,我有些呆住了,不知道该认还是不认自己有梦游症,认了这□□罪可能会轻些,但实事上我根本没有梦有症,而且绝对不对去□□什么小寡fù。 “他没有梦游症,而且,他根本不是我家公子,他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冒牌货!”砚喜忽然跑上公堂指着我向堂上的三位大人诉讼道。 “这个顾瞻淇是假的?”堂上除了宋渊薮外的两位大人互相看了一眼,有点不相信砚喜的话。 “那个书童砚喜,你可有证据证明这堂下的顾瞻淇是假的?”宋渊薮拍案问道。 “当然,我这里有我家公子平时写过的字条,大人只消让他当堂核对笔记就可知道,这个人根本是个冒牌货。”砚喜说着掏出一张纸条来。 堂上立刻一名有刀笔吏捧了笔墨纸砚下来,放在地上,冲我说道,“写吧”! 我双手颤抖的握起笔,尽量的把笔下的字写的好看些,可是那几个字看起来仍然犹如三岁孩童的涂鸦之作。 “好了,本堂现两位大人商议后,当众审判如下:原告张氏状告儿媳张何氏与人通jiān,jiān夫疑是顾瞻淇,但真的顾瞻淇恐已畏罪潜逃,本堂会通令各省张榜捉拿顾瞻淇,而,堂下站的这个顾瞻淇分明是冒充的,本府会将他暂且收监,另议时日再审断他冒名顶替之罪!”宋渊薮敲完惊堂木,着人将张氏婆媳带到衙门后堂,并令人到处帖了画有顾瞻淇画像的悬赏缉拿榜文。 我也就这样被关进大牢里收监待审了。 下午时,我被带了出去,由京兆尹宋大人问了话。 “我以前和大人说过,我是借尸还魂来的。”我跪在地上和宋渊薮说道。 “呸,简直一派胡言,说这种鬼话来糊弄本大人!”宋渊薮喷了一口茶水我脸上。 我抹了抹脸上的茶水,向宋渊薮说说道,“大人,当时你说你相信我说的话的。” “本官是圣人子弟,岂会相信这怪力乱神之言,你简直满口胡言。”宋渊薮起身向我骂道。 “说,你姓甚名谁,是那州那府之人,为何要冒充太傅大人的公子?!”宋渊薮从下往上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我。 我和宋渊薮jiāo待了我的生平、籍贯,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信,而且还给我的籍贯所在地的府尹写了三百里加急的信去调查我的户籍。 我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能查的到才算见鬼。 ☆、第 19 章 三堂会审下来,基本上就已判定我与那小寡fù和老寡fù没有什么纠葛了,因为这过堂到了后半场,主要审理的就是我假冒顾瞻淇的事了。 顾太傅一家、泰王、梅笑尘等一众,外加顾瞻淇将来的岳母皇甫一家都被传到了场。 于是冒名顶替、欺骗皇亲外加冒名骗婚数状罪名很快便推定了下来。 “杖脊三十,刺配!”宋骨头的令箭狠狠的抛在公堂的地上。 梅二公子着实忙活了一通,费了不少劲力,借来了一条护体铁裙给我套上。 又费了不少钱银和口舌,让那挥棍的兵丁手下讲些情面。 捱到第五棍时,我就有些忍不住了,猪狗牛羊的嚎叫了一通后,我想着,我不干了,我不当顾瞻淇了,也当不成了,现在都判了我是人冒牌货了,哼!我回我的奈何桥去,当我的鬼,二十年后,爷爷我又是一条好汉。 “你好歹忍耐一些,很快便过去的!”梅二公子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我看了梅二公子一眼,心里忽然有些舍不得走了,哎!碾香,我这次若走了,谁知,再转几世,才能遇到一个像你这样可心适意的人呢! 想到此处,我发狠咬咬牙,心内暗道,“打不死,从今往后我就是赚了,赚了顾瞻淇这具光鲜亮丽、俊美无俦的身体,赚了碾香这么个可心人!” 正念着碾香,梅二公子又走上前去,用帕子给我拭了一把额头上汗水,梅二公子的帕子从我的脸上滑过时,一股甜腻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里,我觉得头脑有些发晕。 “恐怕梅二公子的帕子时放了蒙汗yào……” “要不刚才,他怎么捂着鼻子给我擦汗。” “呀,我刚刚怎么没觉得怪,不过,这时候,被蒙汗yào蒙过去简直是上天恩赐,碾香果真是个最贴心不过的可人儿……” 等我清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就直觉得挨过三十棍的下半身钻心的疼。 夕阳下,砚喜牵来了一头肥胖的灰驴,站在门外和我说道,“这驴狡诈的很,你要小心,别让它给欺负了……” 话没说完,砚喜就哭着跑了,只剩下那头胖驴呆在灰地咴咴的冲着砚喜的背影叫着。 晚饭是梅二公子亲自下的厨,做了一碗甚没滋味的粥端了给我。 我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向梅二公子说道,“这粥没味道,不好吃!” 梅二公子皱皱眉说道,“这小米粥最滋补,你身上有伤,调料是发物,不能吃。” 我又被梅二公子劝说着泯了一口。 后来这碗粥是梅二公子一勺一勺喂给我喝的。 我慢慢的也吃出一些滋味,梅二公子做的粥入口绵,微微带些清甜,进了胃里温温的,很惬意。 伺候我吃完粥,梅二公子又给我重新束了发,却特意留出一绺来散了下来,刚好盖在我被黥刑过的额头上。 “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个脸上刻着罪名的贼配军了。”我冲梅二公子笑笑,想听听他怎么答。 “别这样说,也别这样想。慢慢的,都会好的,没事的,都会好的。”梅二公子说道。 我睡了一宿,梅二公子便看了我一宿,一眼也没合。 第二天清早,押解官差听闻了我醒来的消息早早便守在门外了,梅二公子和门房将我抬上了那头肥驴的背上。 两个押解官在后同跟着走,我爬在驴背上颠着,好在梅二公子使了大银子,这两个押解官也就不做挑剔了。 “哟,真巧!”一头棕马挡在了我的肥驴前面,我抬头向上瞧了瞧,屁股不小心沾了一下驴背,疼的我头上直冒冷汗。 “原来是泰王!”我心时嘀咕道,口里没说话。 “听说你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顾梅!”泰王瞧了一眼肥驴背上的画着梅花图案的褥子说道,用手中的长剑挑起我覆面的那绺头发,揭开了我的伤疤。 “对,我是改叫顾霉了!”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用手拍了拍驴背,让它绕路走。 ☆、第 20 章 在驴背上颠簸了半天后,两个押解我的差官找了个树荫,就就着带的白开水啃了些干粮。 “兄弟,咱们要不要也给他吃些?”一个差官背身指了指我与他的兄弟说道。 “咱们走了一路,他骑着头口,想必饿不到哪里去,一会儿你去喂他几口水就好啦!”另一个差官想了想说道。 两个差官啃完了干粮,一个差官给我喂了几口水,呛的我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捱着些吧,到了晚上,咱们找个好地方住下,再找几个人服侍你吃喝。”那个差官拍了拍我的背说道。 “你是说,打算晚上住到狮子岭?”另一个差官听了回头瞪着眼睛问道。 “早就听说狮子岭上有个开店的朱贵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他的店里吃喝玩乐的花样最多,咱们路过这狮子岭,怎能不去会会那朱贵人?!” “噢,听说那朱贵人眼高的很,他的那家店门槛高的吓人,咱们两个差解的人,未必能进的去?!” “你可别忘了,咱们这趟还带着一个人呢,他可比咱们有名头。” 一路上两个解递的差官,就着那朱贵人和他的店说个不停,我多多少少也听了几句到耳内,了解了个大概。 譬如,那在狮子岭上开店的朱贵人是个俊美的后生,他开了一家集洗浴、按摩、KTV、饭店、赌场为一体的饭庄,取名就叫做贵人庄,并立下了一条规矩,称:囊中钱不满百金者,貌不逾中上人者,名不满八省者,三者不备其一者敢擅入贵人庄,定要折他双腿,残他双手,再抛入野地里喂狼。 驴颠颠的小跑着向狮子岭上跑去,两个递解我的差官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跑着。 贵人楼前有棵歪脖子的柿子树,树下栓着两条雪白的獒冲着我的灰驴狂吠着。 驴的腿开始打颤,我的额头上也开始冒冷汗,跟在我的驴后面的两个差官早已经吓的掉头跑远了。 “大雪花,小雪花,你们都给我住口,好好的给我头朝里卧倒,免得吓坏了远来的贵客!”蓊郁的树叶后面传来男子的喝令声。 两个刚刚还如现恶狮的雪獒都蔫了下来,乖乖的掉了头卧倒了。 树上的男子这时才从树上跳了下来,一袭紫烟罗的袍子裁剪的修身合度,他抬头瞧向我的脸,伸出修长白洁的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唿哨。 我抬起头也瞧了瞧那人的脸,他正伸出手来推了推下巴,一双忽然着的大眼睛朝我眨巴了一下,直看的我的心咚咚的猛跳了几下,魂也被他勾去了一半。 一张华丽的睡塌被抬了出来,几个腰肢细的能被风吹折的素衣女子用伺候花瓣的轻柔把我抬了了上去。 我被抬进了冒着热气的温泉池边,一个双手柔软的如同云朵的侍儿为我擦拭完了全身,并为我梳了时下最流行的发髻,着了一身粉艳的衣裳。 伺候我吃饭的女子又是另一副模样,我吃完了饭,又被抬进一间花香馥雅的房间里。 “公子,今年你就睡在这里。”送我进门的侍女们说道。 在一阵香气萦绕中,我困的打了个哈欠,褪去了外裳向床上摊好的锦被中爬去。 我刚钻进锦被,就觉得有一双手锢住了我的身子,向我身上压去。 我忍着下半身的伤口,想将那个身子推开。 “公子,你真狠心不要奴家吗?”被里的声音听的我酥了半边身子。 我咬咬牙,想了想我的碾香,身上又有了些力气。 “公子,你可真狠心!”被里钻出个脑袋,瞪着我说道。 一双泛着泪光的媚眼娇滴滴的看着,她咬着粉的唇,小拳头轻轻的捶着我的胸膛。 “额的娘啊,真是个妖精!”我推着美人的手一松,她便乘机钻进了我怀里。 “公子,我叫朱人贵,朱贵人是我哥哥,公子,我一见你的面便看上你了,公子,我连夜带着你私奔吧。”美人钻进我的怀里,在我身上轻轻的蹭着。 ☆、第 21 章 “算了,我不过是逗弄逗弄你,试探试探……”美人把肩膀上滑落了一半的纱向上提了提,冲我笑道。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看着朱美人,神情萎靡的说道,“开这样的玩笑……” “我就是想试试,你是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为人可不可靠。”朱美人坐在我下首,仰着脸打量着我说道。 “可不可以托付?”我脑中迅速的思忖了一下这句话,莫非,朱美人对我有意,要将自己托给我,我的心口有些扑通的不太正常,确切的说,不止是快了点。 “那经过小姐的考察,我如何呢?”我腆着脸向朱美人问道。 “尚可!”朱美人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意中颇为意味深长的说道。 “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有个同胞的哥哥,近来得了一种不好治的病,相思病。”朱美人说道。 “我今天刚见过令兄朱贵人,他看起来倒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我想着初见的朱贵人,那风流韵致,样貌神采,断不像是个病人。 “其实你刚见过的朱贵人,是我扮的,只因我们兄妹是孪生子,模样一样,所以近半年来,外面人所见到的朱贵人,都是我扮的。兄长他的病……”朱美人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 “去年冬年的叹梅节时,我兄长去了京城里有名的梅园,在那里,他远远的见着了一个人,他说,那天那个人穿着藏青的风氅,在风雪中擎着一顶油纸伞,跟在泰王身边……我兄长从叹梅节上回来,就有些神质不清了,不停的念叨着那个人的名字,顾生,后来,我费了不少周折才打听到,兄长口中的顾生便是顾太傅家的公子,泰王的伴读……”朱美人娓娓的说道。 “不过,你大概找错了你了,京兆尹衙门刚断了我假冒顾瞻淇的案子,我是个假的。”我翘起二郎腿,用手指搔了搔眉毛,佯装替朱美人惋惜了一把。 “假的倒好,此事真的倒不抵你这个假的。”朱美人听了我的话,一双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假的倒是好在哪里了?”我不解的问道。 “真的顾瞻淇是谁?太傅家的公子,纵然我贵人庄富可敌国,恐怕也不能得太傅家公子的青眼一记,又怎能使得他入赘到我贵人庄与我兄长朝朝暮暮,恩恩爱爱的,假的便不一样了,假的不过是个钦犯,能入得我贵人庄,是福气,是抬举,试问,你又怎会拒绝呢?”朱美人瞟了我一眼,语中有些挑衅。 “那便请小姐继续瞧不起我好了!”我甩了甩衣袖,心道,我纵然不高贵,可也不会沦落到觉得去作别人的嬖幸是抬举和福气?! “可惜,你做不了自己的主。就在刚才,递解你的差官刚让我的人打发了走,他们已回京复差了,说的是你身子娇弱,不堪押解之劳苦,于今夕已暴毙途中,尸骨无存。”朱美人用手向前推了推自己的下巴,冲我yīn恻恻的一笑。 “我已着人给你造了新的名册,就叫顾生,一应用度按我们贵人楼的美人级别的供给,以后伺候你的人都会叫你顾美人,顾生这个名字,自然是我兄长专用的,你说这可好?”顾美人冲我嫣然一笑,拔腿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愣着神发呆。 “顾美人,小姐让我来给你传个话,她说,若是你不肯听话,她可是随时都可能把专属变成共有的,所以,顾美人你一言一行都可要仔细着了。”一个身姿窈窕的中年美fù进了给我传了一句话。 “顾美人?”这个称呼并点没让我把刚吃过的东西会部吐出来,顾瞻淇是脸面长的不错,可是人家那叫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美人”是什么东西,搔首弄姿,涂脂抹粉,妖妖的。我对镜做了一个兰花指后,心中有一种呼唤闪电快点来袭的想法。 ☆、第 22 章 我并不甘心乖乖的听从朱人贵的话,安分的在贵人庄做个小姐。 我入夜时试过偷偷的跑过两回,皆未遂,被贵人庄看门的两只雪獒围追堵截住,差点被撕成麻布,几次都是沈婆及时出现,喝住了雪獒,救助了我。 沈婆,虽然大家都称她为沈婆,其实我度其样貌,不过三十出头,远而望之,她身姿纤,脸面生的也不错,甚有几分姿色,只是近了瞧,就挡不住她眼角的细小褶子,面颊上按不服帖的妆粉,两颊上绷不紧的ròu有些松挎…… “洗洗睡吧,明天醒来,就把今晚发生的事彻底忘了吧。”沈婆伸出手来试了试给我兑好的洗澡水,轻叹了一声说道。 “落在这个地方,不甘心,有些什么想法也不是什么错,只是真要冒险去做了,就是真傻气了。”沈婆说着伺候着我更了衣,她的手掌在我的背上轻轻的摩挲着,看着我的眼睛有些火热。 本来朱人贵给我配了几个年轻的丫鬟,可是后来朱人贵受不了那些丫鬟整日子和我调戏,便把她们都换走了,却把她身边最信任的沈婆安排了来伺候我。 我被沈婆剥的赤条条的,我猛的回过头来,抱住了沈婆,“好姐姐,你就放了我吧!” “你可真是个傻货!”沈婆在我耳边嗤笑着。 “年轻时好看是风光,可是你能好几年,好年头过了,你可依靠什么,你总该趁着好时候为将来打算打算。”沈婆咬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轻轻的教训道。 沈婆的手顺着我的前胸摸下去,我红着耳根,急着和沈婆说,“好姐姐,周围都是朱人贵的人,莫让我连累了你。” 沈婆在我肩上咬了一口,笑道,“算你有良心,我也和你jiāo底一句实话,今晚的戏码是朱小姐安排的。前天大公子传了话,说是准备要宠幸你,大小姐便有些担心,怕你们太傅府教出来的公子不解风情,到时你若像根木头,岂不扫了大公子的xìng,因此安排了我来□□□□你的,你要用心的跟着我学,以后这可是你吃饭的本事……” 浴桶里的水哗啦哗啦的向外撒着,我心里琢磨着沈婆是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虽未效鱼水之软,但她却已将多次我送之云颠之上。 “碾香!”我心里喊了一声。 沈婆给我穿好衣裳,一边为我梳头,一边和我说着话。 沈婆说她原是很有名的乐馆的头牌,正风光的随后,等她的人的那些公子、少爷的名字几天几夜都叫不完。 后来沈婆有了些岁数,便离开了乐馆,从良嫁了人,七年前,她的男人死了,什么也没给他留下,沈婆只好去投靠原来的乐馆,只是乐馆的老板已在五年前殁了,但乐馆老板的儿女收留了她。 在沈婆看来这贵人庄比那个乐馆不知好了多少倍。 “怎么说了,这贵人庄可是有些身份、有些能耐的才能进得来,绝不是那些杀猪卖ròu的多卖了几吊子钱,就癞□□想吃天鹅ròu的要去嫖花魁姑娘。来的这些人,总是有些堪与相配的。”沈婆给我梳好头,拍拍我的肩膀,和我说道,“去吧,别怕,大公子是个好人。” 朱贵人的房门敞开着,我的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我的心里早已没了跑的心思,跑是没指望了。 “顾生!”朱贵人见我迟迟不肯进房,便径自出来拉我。 我甩开朱贵人的手,看了看他,朱贵人着一身腥红色的衣裳,除了面色有些过于苍白外,各处都生的不错。 只是这世上生的好的人多了去了,我也未必会各个都喜欢,我爱的是碾香那样的,可惜碾香爱的未必是我。 “顾生,你不必害怕,也不要多想。我就是想见见你。”朱贵人搓着手,口舌笨拙的向我解释着。 “咱们到房里谈!”朱贵人扯了我一把,把我向房内拽。 我的脸色铁青着瞧着朱贵人一眼,朱贵人没回头瞧我,只是很使劲的往房里拽我。 “顾生,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这里,你还偷偷跑过。”朱贵人瞧着我说道。 我的鼻尖上沁出几颗汗珠来。 “顾生,只要你让我一直陪着你,你想去那里,我都放你走!”朱人贵摸了摸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万没想到,我能如此轻易的离开贵人庄,只是要带着朱贵人。 “朱贵人,你的心真狠,你才见了他几面,就要和他走,咱们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你就一点不顾念。”朱人贵瞥了朱贵人一眼,假装哭哭啼啼的说道。 “好啦,好啦,贵儿,你哭的这么难看,可要嫁不出去了!”朱贵人用手刮着朱人跺的鼻梁谩笑道。 “哼,难道不该是我这当妹妹的嫁了出去,你这当哥哥的来继承祖业么?!你瞧如今,你倒跟人跑了,却把庄子剩给我照管。”朱人贵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第 23 章 “贵儿,你若想我时,便穿上我的衣服扮做我的样子照一照镜子,就当是见着我了,你装我的样子总能装的很像,连大雪、小雪都辩不清的。”朱人贵说着俯身用手摸了摸蹭到身边的两条雪獒,大雪叼着他的裤脚,小雪嗷嗷的蹭着他的袍子。 “我知道,你连大雪和小雪都不如的,我也不留你了,只是在你走之前,你得为咱们朱家办一件大事,办完了我再不留你。”朱人贵哽咽了一声说道。 朱人贵所谓的大事,便是让她的兄长朱贵人去别样楼上住上一宿。 “别样楼是什么地方?”我见朱贵人的悻悻的脸,有些不解的问道,这贵人庄里处处都是销魂窟,还有什么使人受苦的地方么?! “别样楼设在贵人庄别院的湖心小岛之上,连划船的都是妙龄女子,上船之前,船娘需喝下船娘所赐的一壶合和汤,贵人在别样楼里给我选了二十个姑娘……”朱贵人说到这里赤红着脸低头不语了。 我抬头瞅了朱贵人一眼,有些为他孱弱的身板担忧。 “其实……”朱贵人动了动唇,有些忧愁的看着我。 “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替我写封信,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我向朱贵人说道。 “当然愿意。”朱贵人答应的很爽利,“我只怕你要恼我。” 我的这封信是要捎给碾香的,无奈我不会写繁体字,怕我的一笔简体字送到他手中,他看不明白是错,只怕他会错了意,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大致和朱贵人说了一下我想表达的内容,因为是要朱贵人代笔,这和我亲自写又不一样,中间隔着一人,意思表达起来就要隐晦而又明白,就是要朱贵人看不云里雾里,而碾香却是一眼就明了的。 “记得那夜你俯在那棵老桑树上和我说了一句话,你说那一年我爬上桑树,摘了一把椹子,下来时都递到你手心里时,你心里很是开心。大致关于我的死经传到了京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是不实的,我还活着,只是恐怕以后再难相见了,可是,这一世,不论天涯海角的,生生死死的,我都惦念着你……” 话没说完,我冲了出去,扶着栏杆吼了两嗓子。 朱贵人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找我,信他已经代写好了,说是让我过目一下是否存在不妥之处。 晚上的时候,我点了灯,一个字一个字的研读朱贵人替我代写的信,朱贵人则早早的被带到别样楼去了。 朱贵人代写的信用语晦涩,我研读了半宿才知会大意,读通时已到了四更天,觉得朱贵人的信写的还不错,才吹了灯入睡。 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批了衣服坐起来时,便看见朱贵人正支着脑袋在一旁喝厨房端来的补身汤。 朱贵人黑着两只眼圈,容色憔悴的朝我惨淡的笑了笑,不知怎的他的笑容让我有些想碾香,似乎碾香也总是这样笑,就仿佛是他对整个世间的表情都愁云惨淡的,却唯独想挤出来点笑给我看。 总之,朱贵人抛给我的笑让我觉得心里有些惆怅不快,我也陪给他一个惨淡的笑。 “我喝完汤,你收拾一下,咱们即可启程!”朱贵人站起身来扶着腰,身体摇晃着说道。 我有同情的看了朱贵人一眼,心里真是料想不到昨晚,他究竟是怎样才能从那二十多个虎狼之女身下脱难的。 我带了几样随身的东西,朱贵人连个包袱也没带,我扶着他上了雇来的马车上。 “但愿上天眷顾朱家,昨晚的一切会有个好结果。”朱人贵没有来送行,只是差了伺候的人捎了一句话来。 朱贵人身子有痒,受不住马车的颠簸,我便让他躺在我怀里。 朱贵人半闭着眼养神,一边问我,这马车驶向那里。 我告诉他,我们要去北疆,那里有我的一个朋友,他在北疆打仗。 中途打尖住店都是朱贵人拿的银票,朱贵人这个人有个怪习惯,从不着鲜艳的衣裳,亦不喜黑白,只穿灰的,却也不是一色的灰,有轻灰、烟灰、深灰……,从之各种我想不到的灰,我亦不知这世上还有这样多种的灰。 朱贵人的灰衣上还要绣花,绣的也是灰色的花,不贴近了眼看,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的灰袍子上是袖过花的,不过朱贵人却相当在意那些灰色的绣花,还能说出一大通道理来。 ☆、第 24 章 本鬼生前写过一篇有关无聊的议论文,很得语文老师赏识,那已是十数年前的事了,本鬼隐约记得当时是这样写的,一个人时通常不会真正的无聊,因为总能踅摸出些事情来做,三个人时不会太无聊,可以围炉品酒或者嗑着瓜子小小八卦一番,若是有四到五个人围在一起八卦才是顶顶的好,绝对能上演一场八卦的盛宴,正方反方各抒己见,投入在嬉笑怒骂之中,大概连边上chā不上嘴巴的鬼也会听的津津有味而不觉得无聊,但却反倒时两个人在一起时最容易无聊,两个互相反感或是不相干的人,大眼瞪小眼一番后,大概只想寻个地方困觉去,两个相识或是对对方感兴趣的人若是在一起,便不好只是大眼瞪小眼了,为了打破僵局,便只好自扒一番,由浅到深的扒,扒的剥皮见骨才显的亲切,只是以后便再无私隐可言了,所以,君子慎独,切莫和不相关的人两人独处…… 当年老夫子阅完之后呵呵一笑,给了一句批语,一派歪理,不过,歪的有些道理…… 哎,罗嗦了一大堆前尘旧事,不过是想说说目前我和朱贵人的处境,大概就属于那无可避免的两人独处。 我自扒了一些千年之后的事情,比如届时的轿子不用牲口拉,可以自己跑,也不用歇换和喂草料,那时的灯可以不用烧灯油,且能够你喊一嗓子它就自己点亮了…… 朱贵人瞠目结舌的听着我扒的料,用额头触碰一下我的额头,进一步的确认了我不是脑子烧坏了,而是本xìng狂妄,惯于扯慌蒙人。 朱贵人bào的料却是与他父母相关的,譬如他的父亲怎的白手起家,四处的闯南走北,二十出头就置下了一份庞大的家业,这本是一段极为精彩的发家史,搁在现在可以写一本什么《棋行天下》致富宝典的,可惜我向来对赚钱的事不大有兴趣,因此倒没写下多少来。 倒是关于朱贵人父母的那段□□,我听的有些滋味,朱贵人的父亲二十出头赚下一份庞大的家业,做了财主后,便一心想着寻觅上一位绝顶的美人来做夫人,与他共享荣华。 为了寻找那位绝顶的美人,朱贵人的父亲花了三年之久,见识了多少环肥燕的美人,却仍是未遇到那一位梦里让他寻觅千百度的那一位,直到那一年,他在淮河边上的花船上遇到了那位名冠三省的歌妓,因为找寻她找寻的太久,因此他远远一眼便认中了她,那位名冠三省的歌妓当时正立在楼高处,在唱一首有关贵人的词。 朱贵人的父亲托龟公叫来了鸨母,指了指那站在风高处那颤栗着喝曲的美人,向鸨母说道,“我要带她走!” 鸨母将外衫前襟别着的帕子摘了下来,轻掩着嘴弯着摇笑了一通,说道,“我说大爷,这五年来,每天都有人想带走她,可是,您看她不是还好好的站上楼上喝曲。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朱贵人的父亲出入风月场合并不多,听了鸨母的话有些蒙头,更猜不出其中的因由。 “姑娘您也看着了,两江两淮楼子里楼子里数的着的人品,我也断不忍心为了几个铜板把她托付腌杂之人的,只是这一行当吃的是年轻饭,姑娘的岁数是一天天的长着,且她下面还有几个妹妹等着出头,她要是不走,她们便只能讨她吃剩下的……”鸨母陈完了情后便盯着朱贵人的父亲直看。 朱贵人的父亲当是也是忽的福至心灵,觉得这是鸨母在考验自己,于是他便大大方方的说道,他是真心看中了那美人人品,带回家中不是做婢做妾的,直接做夫人……他爱的是那美人的风致气韵,即使将来美人上了岁数,松了皮ròu,但是那气韵总是不改的。接着朱贵人的父亲又陈了一回情,说了他为了找这么一个可心的人找了三年之久,他只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一个人…… 鸨母听完朱贵人父亲的话,敛起惯常的笑脸,向他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既然心诚想赎她,我就一句话,我姑娘金贵着呢,金子终须金子换!” 鸨母甩手走了,龟公向朱贵人的父亲打了个笑脸说道,“公子,妈妈要的价已是说了,你若想赎人,便需打了一座等身量的金人来换!” 朱贵人的父亲迎娶花魁的事现今仍是段佳话,一座等身量的纯金打铸的金人换走了那楼高处唱曲的名冠三省的歌妓。 可惜以后的故事并不好听,那名冠三省的歌妓做了朱家的主母后生活的并不快活,她不惯收敛她的歌喉,可是她当下的身份又不适于再一展歌喉,那赎买她的人也没有多少时间愿意坐下来听她喝上一曲。 因此她便常常的一大早起,端了一杯热茶,在茶香馥郁中,闭着眼睛想她的那些往事,她想着她仍站上高楼处一曲一曲的喝,楼下的公子哥儿们高一声低一声的喝着彩,她唱完了,又有相貌儒雅的楚地公子送给一把又一把的扇子,扇面上题着他给她写的一首又一首的词…… 然而,这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手中的一杯茶水捧凉了,两腮上挂满泪,午饭也没得心思吃了。 她在朱府中做了三年主母,生了一对玉雪可爱的龙凤子后便哀伤的辞世了。 辞世前,她已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她抚着夫君的手哀哀的说道,“你一生精明,却做了一桩赔本的生意,便是赎买了我,我现在怕是连那金人一半也没了……” 她轻轻哭了一声,转过头去,口中喃喃的念了两句诗便气绝了。 “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朱贵人说到此处,深了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娘这辈子就和那辞汉的铜人似的!” 一尊等量的金人易了一位卓绝的美人的一生的故事说完了,便到了离北疆战场最近的城市。 下了轿子,我和朱贵人找到了朱家开的铺子,铺子里的掌柜见着了我们十分的高兴,急忙吩咐伙计将准备好的皮氅棉衣送了出来。 “再住北走就要飘雪了,上个月便收到了大小姐的飞鸽传书,知道大公子要路过,因此便早早的按大小姐要的尺寸、样式备下了这些衣服,而今大公子来了,我便好向大小姐回书报平安了!”大掌柜呵呵的搓着手笑道。 包袱里的衣服打开了,朱贵人是一袭灰袍,黑氅,我的是ròu桂色的袍子,藏青色的氅,在暖阁里试穿了一下,像是恰着身量做的,极为服帖,对镜照了照,觉得那样式、颜色都有极衬顾瞻淇的那张脸。 ☆、第 25 章我压了你一辈子,对不住 快行到北疆的时候,忽然飘起了雪。 鹅毛似雪花点缀在顾瞻淇的青氅上,把那个青氅点缀的极是好看,也遥映的顾瞻淇那张脸有点出尘脱俗起来。 “我头一回见你时,你就是这幅打扮,那时候,你撑着伞,雪没落在氅上。”朱贵人瞧着我说眼神有些发痴的说道。 “咱们再走快些,你瞧,前面冒烟地方肯定是有人笼火做饭了,咱们得吃点东西暖和暖和。”我哆嗦着嘴唇向朱贵人说,心道这顾瞻淇的身子是生的好,不过却过于妍贵了,这一点,不比本鬼生前的好用。 朱贵人把袖里的手炉拿出来吹了吹,早是连炭灰都冷了,他俯下身子来,从包袱里掏出两块压碎的炭渣来,背着风费力的点着火。 手炉烧的烫烫的,被朱贵人硬塞到了我手里,我心里也晓得,这手炉送的是顾瞻淇这张脸,和我关系不大。 走了半日的风雪,到了皇甫长缨的军帐时,几个兵士正在收拾皇甫长缨帐里的残羹剩菜。 皇甫长缨连忙着人置了座将我让到火盆边上,又亲手给我解了裹着的青氅,一边拍打着上面的余雪,一面着人去拿他口中那件新做的雪青面子的裘皮衣裳。 “先填一填肚子要紧。”我就着火盆搓着手,吞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忍着被烫疼的舌尖说道。 “早着人预备下了,一会就上来了,是你顶喜欢的水煮鱼,……我疏忽了,只记得竹猗是喜欢这个菜的。”皇甫长缨捶了一下脑门,有些懊恼的说道。 “其实这道菜,我也喜欢。”我冲皇甫长缨笑道,心里却为我刚被烫过舌头cāo了一回心。 热腾腾的水煮鱼在说话间上了桌,油亮的红辣子浇在被烫的发卷的白生生的鱼片上红红火火的热闹着。 “你放心的吃,鱼片里的刺都被剔干净了,小刺也不会有的,刘厨子的手艺断不会出错的。”皇甫长缨在一旁向我说道,并道出,以前的顾瞻淇虽是喜欢吃鱼,就总是懊恼吃鱼时要剔鱼刺,因此便少尝了许多吃鱼的乐趣。 麻辣鲜香的无刺鱼ròu啖在口里把舌尖驯服的也酥麻敏感起来,却没有预料中的该接踵而至的面红耳赤及舌尖上的辣疼。 本鬼生前有点怕吃辣的,能接受的辣度小于微辣,但却又偏偏喜欢烹饪辣椒时带出来的那股子鲜香,那时简直是迷恋啊,但是每每嗜辣后舌头通常会裂开几道口子着实的疼上几天,于是只能去吃两盒子牛黄上清丸来对它救治一番,得了几番教训后,我便给自己重新定义了一个能接受的辣度,微微辣。 比如在饭店里点菜时,水煮鱼和酸菜鱼通常放在同一页上,我便只肯点酸菜鱼,水煮鱼的辣度不在我能撑受的范围之内。 看来换了顾瞻淇的这具身子,连舌头也不是自己的了,不过不是自己的才好,要不,我怎能安然的享受那淌着红油的白生生的鱼ròu。 进来收碟子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伙头兵打扮的人,手脚极是麻利,一双手的手指又白又细长,瞧着倒不像个舞刀弄抢的,便是做饭的也不大像,见我盯着他的手瞧,皇甫长缨和我说道,“刘厨在伙房里做些细致活,不用上战场。” “军营里都是吃饷的,你们闲着了倒不好,便跟着刘厨在伙房里帮些忙。”皇甫长缨一句话便安排了我和朱人贵的去处。 我和朱人贵正要跟着刘厨出去,皇甫长缨却将我叫住了。 “竹猗,你等一下,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去伙房。”皇甫长缨将我叫住了说道。 “这疤,”皇甫长缨撩起我脸上的碎发看着上面刺着字说道。 “黥刑。”我苦笑了一下。 “噢,这里有些膏yào,当年艳章练武时不小心弄伤了脸,nǎinǎi遍寻了名医才配出来的,你要坚持贴,快贴完了,我再给你想法子踅摸,面上的疤定能慢慢消干净的。”皇甫长缨说着将一沓膏yào塞给了我。 “这面上的疤,我倒不是太在意。”我将膏yào揣入胸前和皇甫长缨说道。 “还有,竹猗,你想看什么书,也和我说,我找人给你淘澄去,你就当是在这里将养一段时间,在这北疆,除了圣旨,我算得上是最大的,但是,却还得委屈你到伙房里去。”说到最后,皇甫长缨的神色变得明显有些悒悒。 刘厨的全名啊刘菊郁,四十二岁时从的戎,进军营前混迹于梨园,是给当时京中一个唱武生的名角杨兰亭cāo琴的,他本是杨兰亭的同门师弟,只是忌于杨兰亭的唱腔、扮相、身段样样拔尖,“在师兄面前唱戏,那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在京城里唱戏,也要让师兄比的不像样子,离了京吧,又总想听师兄唱那两嗓子,于是就给他cāo了琴,听了几十年,却还是听不过瘾。” 刘厨提起杨兰亭时眼神里便忽的生了光彩。 杨兰亭临走拉着刘菊郁的手和他说,菊郁,我压了你一辈子,对不住了,我这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了,你便能出头了,全京里的武生都数上,数了我,便算是你了,我走了,你便能出头扬眉吐气了。 可是,菊郁,我扮了一辈子武将,演了一生的金戈铁马,到底没到真正的沙场见识过,临了,方悟到人生如戏,我演了一辈子别人的戏,自己这一场却没唱好。 葬完了杨兰亭,分派完了几箱子戏服,刘菊郁一块青布卷起自己的胡琴就弃了梨园投了军营。 “我一听起胡琴和鼓点子,就觉得站在台上的人该是师兄,我这辈子只能给他cāo琴,是唱不了戏了。”刘菊郁说到此处叹息了一口。 “戏台上再没配的上我胡琴的人,我就想着到军营里拉,那两军对阵前的英雄好汉们,我就全当他们是师兄扮的。” 刘菊郁的胡琴动了起来,低沉、激昂、迅疾,刘菊郁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的皱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此时,刘菊郁显然不是和我们待在一处,他的琴音有一种魔法,能将他带到了他想去的地方,他想去的地方不在这里。 ☆、司音(上) 见着朱贵人这个平素养尊处优的公子整日里屈在皇甫长缨的伙房里干些挑水洗菜的营生,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落忍,多次盟生了劝他回去的想法,于是觑了个空便和朱贵人提了提这话。 “我要能跟着你,便是为奴为仆也是心甘情愿,现又何计较做个伙头兵!”朱贵人瞧着我说了一句话,那情形倒有些让我想起本鬼生前看过的言情剧里,公子救助了遭受欺凌的姑娘,姑娘一下子便仰慕上了那公子,心里想以身相许的,但又碍于礼教不敢过于张扬放肆,于是便放低了姿势,说一句情愿为奴为婢的一生在左右伺候的话,公子若是也有意,顺势将那姑娘一扶一搂的便也就顺势做成了,当然也有不情愿断然拒绝的,那情形必是身旁跟着一个醋婆,否则,只要那姑娘还有几分姿色,仍你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拒绝那为奴为婢伺候终生的殷勤之意。 我不是不解风情的蠢人,朱贵人的样貌又岂是能用有几分姿色的字眼就够形容的,然而这事还是做不成,本鬼心里有人,此时想着他时,心肝便颤了颤,接着便如同在心尖上扎了一下子放出了血来,一片血迹模糊的伤。 刘菊郁的胡琴声便在此时响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响着,像是谁扮了在戏台上唱着伤心事。 我听的咬牙切齿,把头埋进了两臂间…… 我曾问过刘菊郁那日拉的曲名,他说那曲子是他到北疆后听的一首当地的民谣,叫朱色烈的,他偶然听了一个战俘哼了几句,听得心里很有感触,便天天做了好菜去给北疆会唱这歌的俘虏送,千辛万苦才将这歌学了来,因觉得好,便一调不改的照着拉了,我问他朱色烈是什么意思,他说那个战俘说朱色烈是一座山的名字,译成了汉话,大概可以叫做划拉开,分隔两地之类的。 皇甫长缨送来的书我没读几本,却跟着刘菊郁学起了拉胡琴,胡琴是皇甫长缨从军营里搜罗来的,反正我想要些什么,他都能尽量的给了。 我初拉胡琴的几天,伙房里的伙头兵常常捂着耳朵嘲笑我,你拉的可真难听,比杀鸡时,鸡叫的还难听。 于是我便只好时常寻了空旷的地方去杀鸡,朱贵人只要一得空便陪着我去。 “你喜欢听杀鸡?”朱贵人跟着我去的次数多了,我便忍不住开口问了他。 “我喜欢听你杀鸡。”朱贵人坐在一堆枯草上,瞧着远处的夕阳口中淡淡的说道。 “那我若杀人你也喜欢?”我忽然来了兴趣,想打趣一下朱贵人。 “喜欢,你做什么我都喜欢。”朱贵人却答的毫不犹豫。 “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我是假的!”我停下杀鸡,苦笑着说道。 “假的也喜欢!”朱贵人答这一句时是站着的。 “顾生,你是在怀疑我吗?!”朱贵人锁着眉头问道,说完便将我向他怀里一拉,双臂将我锢的生疼。 我彻底愣住了,想起从前那为奴为仆的话,再加上今天的一番情景,我得出了结论,看来朱贵人喜欢顾瞻淇喜欢的有点不可救yào,连着对我这个假的也起了邪意。 见我没有挣脱的意思,朱贵人便越发放肆了,要去扒我的衣服。 “这里没外人,你就只当是做了场恶梦,也圆一圆我的念想!”他纤长的指尖在我的锁骨上细细摩挲着,像极了碾香,我闭着眼,任由着朱贵人顺着我的颈子啃了下去,,像是贪食的小兽一般,他滚烫的鼻息在旷野的风中急促的撞击着我的颈子。 “竹猗!”皇甫长缨的鞭子抽在了朱贵人身上,将他的发髻抽散了,我立在风里,身上的衫子早已被朱贵人剥落了一半。 皇甫长缨从马上跳了下来,将披风解下来给我系上了,又凶了朱贵人一眼,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朱贵人披散着头发怅然的立在风里,瞧我的眼神有些失落,我坐在皇甫长缨的马背上回头瞧了朱贵人一眼,其实今日,若是皇甫长缨不来搅局,我倒不介意被他啃了。 ☆、司音(中) “竹猗,你虽不是他,但到底用着他的身子,我便容不得别人染指你。”马在草甸子里飞奔着,风在耳边烈烈的吹着,皇甫长缨的身子俯在马背上,我坐在他前面,他整个人此时便似全压在了我身上,他的话顺着我刮进了我耳里。 马载着两个人并没有跑太久,便累的有些喘息。 “长缨,马跑的累了,咱们停下来吧!”我向皇甫长缨说道。 皇甫长缨喝住了马,人却并未从马背上俯起来,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挣扎了起来,皇甫长缨顺势将我拉在了怀里,手指挑起我散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摩挲着我脸上的贴的膏yào,瞧我的眼神也变的有些飘忽不定。 “是你自己找来的,你千里迢迢的来了,竹猗,这是你自找的!”皇甫长缨看我的眼神有些凶恶。 他的头埋进那雪青的披风里,将我在马背上向后拉倒了,在顾瞻淇身上啃着,口中细细的叫着竹猗。 我心里颇不是滋味,皇甫长缨定然不敢对真的顾瞻淇这般动手动脚的,只因着我是个冒牌货,也只因着我怕忤了他的意,被赶了出了军营,一个无籍之人无处存占。 皇甫长缨去解我的下衣时,我心里彻底慌乱了,难不成我真要卖身投靠?! 马嘶鸣了一声,狂奔了起来,我有些庆幸我刚才慌乱时腿狠狠蹬了马肚子一脚。 皇甫长缨从披风里钻了出来,勒住了马缰绳。 “竹猗,是我的错,你若觉得心里不痛快,便忘记了刚才的事。”皇甫长缨制住了烈马,朝我说道。 “我只希望,你还是那个皇甫长缨,顾瞻淇最好的朋友,这层关系,我们别给他改了。”我将身上的衣服穿整齐了,将那雪青的披风解下递给了皇甫长缨。 “刚才是我轻浮孟浪了,竹猗,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皇甫长缨说着,将怀中的鞭子塞进了我手中。 “我以前犯错时,我爹便常拿马鞭子抽我,竹猗,你抽到解气为止!”皇甫长缨背着朝着我站着,袒着上身,颇有些负荆请罪的架势。 我的鞭子抽到了皇甫长缨旁边一棵桦树上,立时给桦树剥落了一截白皮出来。 “皇甫长缨,人有脸,树有皮,你下次切莫再犯!”这句话定然不是我说的,定然不是我说的,鞭子也定然不是我抽的,我心里分明还在犹豫着。 “好,竹猗,这才是你!”皇甫长缨朝我称赞了一句。 回到伙房时天色已晚,我脑子有些混乱,大家和我说些什么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只是留心着没有瞧见朱贵人,不知他是不是因为吃了皇甫长缨一鞭子便赌气走了。 “小朱借了一匹马出去了,走了也有多半日了,怎的还不回来,莫不是路上遇着了什么……”刘菊郁冲我说道。 “也许他从此走了,就不回来了。”我将胡琴放下说道。 “有你在这里,他便走不开,便像师兄唱了一辈子,我的琴离不开他的唱一样。”刘菊郁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朱贵人是半夜时回来的,身上带着一股寒气,他蹑手蹑脚的走着,怕吵着人。 早起时,朱贵人挑完了水,洗净了菜,将我进了帐篷里,递给了我一个乌沉沉的木匣子。 启开了匣子,里面是白色软布包着的一把胡琴,对着光瞧,便能瞧写琴杆上刻着两个yīn文篆字“司音”。 我将琴拉了起来,依旧是杀鸡似的拉法,却觉得用它杀起鸡来,鸡叫的婉转动听了许多。 “你拿的是司音?!”刘菊郁拉开了帐篷的帘子,探进半个身子来,手里还拎着一条鱼,样子很是滑稽。 他听到了我肯定的回答,连忙将鱼扔在了一旁,冲了过来,想要见识见识这把琴。 “不错,不错,是司音。让我去多洗几遍手,再在手上擦上香膏,可不能玷污了它。”刘菊郁说完便冲出帐篷去洗手去了。 “司音是很名贵的琴,你瞧刘菊郁瞧见了它疯癫成了这个样子。”我向朱贵人问道。 “佳人殁,司音入库,良弓尽藏,天下犹剩两弦犹自逞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朱贵人向我讲道。 “不错,不错,小朱是有见识的。那典籍上说司音不知所踪后,世上便只剩下两把好胡琴,一把是被称做大弦的急雨,一把被称做小弦的私语。后来的琴师妄想造了司音一样的琴来,却只造了了丝音和思音两把还不错的琴,但今日听了司音,才知,丝音和思音与之差之云泥,断然不能相比的!”刘菊郁一边搓着手上的香膏,一边急促促的说道,他如此沉稳的,只因见了传说中的司音,却一会儿间就失态了两回。 ☆、司音(下) “这司音如何落在了你们手里?”刘菊郁从我手中接过那把享誉盛名的胡琴,颇为不解的问道。 “这琴本是我父亲给我那整日不快的母亲寻来取乐的,可惜纵名贵如司音,却也终不能换来母亲的片刻欢心。”朱贵人思及往事,叹息着说道。 “既然赫赫有名的贵人庄的大少爷能在这里做个伙头兵,那么司音能落在贵人庄我倒是不感到意外了。不过,我曾听知晓一些内情的人讲过,这司音本为一代琴师莫稽谷钟爱之和,莫大师在爱妾红芍离世后悲痛yù绝,遂以爱琴陪葬,从此世间便再无司音,更无司音之音了。谁能料到,今日却能亲用司音奏上一曲。”刘菊郁手抚司音,慨然笑道。 “当时那司音并未随着莫稽谷的爱妾入葬,陪葬的那把琴是仿品,真正的司音在入葬前被莫大师的儿子偷了出去以高价卖了出去,后来我父亲为了取悦家母不惜重金将之带入了贵人庄。”朱贵人又细说了那司音如何出现在贵人庄。 “既然这司音是如此的一把琴,我用它来杀鸡委实是亵渎了它。”我听了司音的故事,便对那琴产生了畏敬之意,觉得断然不该将如此的名琴埋没在我手中,便向朱贵人提议将此琴赠与刘菊郁。 “由你决定便好。”朱贵上面上淡然一笑,将司音的处置权jiāo与了我。我想着朱贵人自小生长在贵人庄,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视过,若是司空见惯了,想必在常人眼中视为奇珍的东西到了他眼里也不过而而了。 刘菊郁贸然听说我要将名琴司音相赠,愣了一会儿神,将司音抚在手中看了几回却又狠了狠心放回了那乌沉木做的琴匣中。 “天地之间,物各有主,司音沉寂了近五十年,此次本也不是为我而来,凡事讲求个缘法,我虽是极爱它,却也不该因为我这私yù阻挡了它与真正的主人的缘分。”刘菊郁说着又将司音拿起看了两,随即忍痛弃下了。 “你小子初学胡琴便由我刘菊郁开蒙,现又得了司音这等名琴,是个有大机缘的人,我断定你将来定能名满天下,到时才不负了这名琴司音。”刘菊郁拍了拍我的肩头语重心肠的对我劝勉道。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总觉得刘菊郁说的将来能名满天下的人与我无关,就凭我这杀鸡的伎俩?! “小顾好的缘份自然该是水到渠成的那种,天、地、人都来凑合着助你,你现在所差的不过是时日而已。”刘菊郁似是魔怔了似的,今日不停夸我。 “刘叔,我刚听了你对缘份的说词,细细想来觉得甚有道理,刘叔可否再和我们说说,不好的缘份是那样的?”朱贵人现今好似被刘菊郁的一番道理糊弄住了,竟然刨根问底起来。 “这不好的缘分,也就是是孽缘,就像是一个人在后面追,另一个在前面跑跑,但是却总是追不上,一切都是白费劲的瞎纠缠,投的越多,指望越大,最终的失落也就越大……”刘菊郁的话说到此处更梗住了,他不想再说下去,只觉得以朱贵人经历,定然能领悟的了其中的意思,却只怕他如今还开悟不了。 刘菊郁出了帐篷望着湛蓝的天空下远处那光秃秃的小山丘,慨叹了一句,“情之一事,不耗尽你最好时光,你又怎么能看脱了的开。老货,你又何必笑那姓朱的小子,你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最可厌的那个!” 自得了名琴司音后,我出去杀鸡的次数便频繁了许多,我心内觉得那装在乌沉木匣子里的司音是个会索命的东西,我若负了它,便该不得好死的。 朱贵人依旧在空闲时便陪我去杀鸡,却不再说什么喜欢我的话,更不曾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出来,似是那日皇甫长缨的一鞭子把他抽的谨慎小心起来。 “顾生,看着你,我便想起了刘菊郁说的话,我怕我使劲的去追你,你却会跑的离我更远了。那我便只求能日日这样看着你,陪着你,我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想往前走一步,可是,顾生,我怕我一伸手,你便会不见你,让我再寻不找你,顾生,你不知道,我宁愿那年在叹梅节上不曾遇见你,我若能换了人来爱,定然不会如此辛苦,我绝不是怕什么辛苦,只是,顾生,我费尽全部心力,却还是捞不起你这水中的月亮,我心底里是清清楚楚,我不过是徒劳罢了!” ☆、第 29 章 杀鸡回来的路上,朱贵人递给了我一封揉的皱皱巴巴的信。 信上茫茫的一片繁体墨迹,我一眼未能通读,只瞧的信末尾的署名是碾香的字,心里便霎时觉得暖烘烘的,似是那雪片上的字是东君格外眷顾的一缕暖风,吹的我荒突突的心坎里一瞬间萌生出一茬嫩黄的迎春花来。 “信是那位梅公子托专人秘密捎到贵人庄的,贵儿拆了信,觉得信中是大事,便又捎给我,说是这话传不传的,还是由我做主。”朱贵人看着我的神色有些古怪。 我想着以那封信的皱巴程度,定然是朱贵人本有意要揉巴揉巴将它扔了的打算,却不知为何又把这信转给了我。 想来是碾香的信里有不少话惹朱贵人醋了起来。 我小心翼翼的将那皱皱巴巴的信纸在桌上摊平了,点起油灯来,心里揣着欢喜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读着碾香写给我的字。 信勉勉强强的读通了,我的欢喜心却一分也不剩了,吹灭了油灯,我来到帐篷外,瞧着漫天的星星,身上冷的打了两个颤。 我在头脑中慢慢理顺着这些天来京里发生的事。 碾香在信里和我说,我被发配后没几天,顾家就被卷入了一状逆的大案里,现今顾太傅一家都被看管了起来,连我的小厮砚惜也被当成嫌犯管制起来。 一切都是由那状有关我冒名顶替的案子有关,真正的起因却是那到京兆尹衙门告状的张氏。 张氏见一状并未揪出与儿媳私通的jiān夫,却七拐八绕的发配了一个假的顾瞻淇,心里不肯作罢,便起了越级上告的心。 二审要求重新判定已经被发配出去的顾瞻淇的真假,然而,押解的官差回来报告,那位假的顾瞻淇已病故在路上。 然而,告状的张氏依旧不肯罢休,想是心里恨过于深了,想着这一口咬下去,拼了命也要咬出些什么来。 于是她这拼了命的一口便咬到了顾家,咬出了一状有关皇家的风月丑闻来。 先帝暮年时微服走访京郊,睡了个当地的养蚕姑娘,这个姑娘便是那日在京兆尹衙门堂下状告媳fù与人私通的张氏,当时她还是个妙龄的少女,身份是张家的童养媳。 张氏在少女时期就颇有心机,本指望着这一睡能睡出个远大前程来,籍此以摆脱童养媳的身份,到大户人家做个姬妾之类的,又想着她睡的那个须发苍苍的老人料不会有多少活头,她将来嫁到了那大户家,不过过个三五年,待得那老夫蹬了腿,以她灵巧,她必能哄得了不少私房入了囊中,届时她再离了那老夫家,寻个年轻的郎君恩恩爱爱的过上三五十年。 张少女的如意算盘打的颇好,想以三五年的低眉顺眼委屈求全,将来求个三五十年的自在。 只可惜她赌的那个贵人不是寻常的贵人,是当朝的天子,老天子并没有纳她入宫的打算,她也没有敲诈那老天子的能耐。 一夜风流后,张氏朱胎暗结,张家公子当了个便宜爹,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休妻,一顶绿帽子里戴的心里甚是郁结,没活了几年,就将张氏变成了张寡fù。 ☆、第 30 章 张氏做了寡fù后,一个人带着儿子张枫过活。此时张氏年华尚好,并非没有梅开二度的想法。 只是她怀了龙嗣的消息不知怎的风传到了当时的先帝的耳里,当时的顾太傅是顾瞻淇的爷爷,顾太傅接了先帝去母存子口谕,于是顾太傅便将这道秘令让他儿子去办,令他将龙嗣带走,然后再将张寡fù料理干净了。 顾太傅的儿子是个心地纯善的人,他找到了张寡fù后给了她一笔钱放了张寡fù到外地逃命去了。但也正是他当时的一念仁慈,后来却牵连了顾家。 顾太傅的儿子刚将龙嗣接到顾府,正准备带他进宫面圣,先帝却在此时龙驭宾天了。 那张寡fù生下的龙嗣便只好养在了顾府中,而这个龙嗣,所有的人都觉得可能正是顾瞻淇。 张寡fù远走他乡后收养了一个儿子,依旧取名叫做张枫,后来张寡fù带着儿子辗转住到了京郊开茶水铺子为生,张枫在半年前刚娶了张梁氏为妻,张枫于风水之事上有些贪欢,加上他身子底子弱,成亲不足三个月便得了痨病,捱了两个月后就去世了。 那日太子被皇甫家拒了婚,一肚子气没处撒,就去郊外打猎散心去了,谁知连只兔子也没打到,太子窝了一肚子火简直无处撒泄,回去的时候刚好路过了张寡fù开的茶水铺子,见那张梁氏生的白净,头上又簪着白花,神情楚楚的颇有几分动人之处,便顺带调戏了她几句。 虽然太子在宫里住的时候多,但外面的行情却也有所耳闻,像这样抛头露面开铺子的女子,调戏几句也不算的有伤风化,若是规规矩矩的,倒容易被认作是不解风情,被当作冤大头宰了。 张梁氏对这等言语调戏也是习以为常,但这事却落在了她的婆婆张寡fù眼中。 张寡fù看着那穿戴华贵的公子和正在被调戏的儿媳,心里想起了一起旧事。 张寡fù想着儿媳梁氏是个没心计,她就得代她好好谋划谋划,趁着梁氏青春的资本尚在,好好淘换些银钱回来将来给自己当棺材本。 无奈,太子对梁氏的兴趣不大,用太子的话说,那便是他身边不缺女人,就是给她宫里扫落叶的宫女,姿色也不比梁氏差。 不过,太子对着有些失落的梁氏,心里起了个念头,一个构陷的主张。 于是便有了张寡fù到京兆尹衙门告儿媳梁氏与人私通的事。 张寡fù于料不到,她受了人银钱要告倒的人,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的亲生儿子也在这一场官司中死在了押解路上。 哎,一场孽缘罢了! 这件事会把顾太傅一家牵扯进来也是太子始料未及的,顾太傅在朝堂上虽然表现的中立,但国为是太子的师傅,心里还是暗中向着太子。 太子不过是因为皇甫艳章的事吃了一通醋,想把顾瞻淇的名声搞臭了好引的皇甫家退了与顾家的一门亲事,却不了,将顾太傅一家牵扯了进来,那平素对顾太傅不满的大臣们又趁机参了顾太傅几本,说他将皇嗣隐匿于家中,定是图谋不诡,于是顾太傅就被以涉嫌谋逆的罪名停了职被看管了起来。 据碾香说,顾太傅的夫人,顾瞻淇的娘自从得知顾瞻淇出事以来,就大病了一场,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可捱了。 碾香说他前几日悄悄去看过顾夫人,已有些神智不清了,嘴里总是念叨她的竹猗,她一直说,早知道押解路上会出事,她怎么也要留下那个孩子,什么假的真的,做娘的难道不认得自己的孩子,她真是一个狠心的娘,做娘的眼睁睁的不敢去认自己的孩子,所以她的报应来了,她不怕什么报应,她就想再见见她的竹猗,她的竹猗是长的那么好看的孩子,文才好,人品也好……她没了她的竹猗后,忽然就觉得她在这世上活孤零零的…… ☆、第 31 章 还未及得抹干眼角的泪痕。 刘菊郁已朝我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条肥胖的鱼。 “小顾,你怎么瞧起来神色不好?!不过,刚来了好事,好事啊,敌军旁晚时来偷袭我军的粮草,结果被皇甫元帅擒住他们的人,听说领头的还是个公主……”刘菊郁朝我说道。 “听说元帅已修了书信要和对方换俘,咱们要换的是那年被偷走的小将军的尸体。”刘菊郁的话还未说,伙房里正在杀鸡的小房就颇为激动的在一旁补充道。 被擒住的是敌国的宝月公主,名字叫做女英的,听说在他们部族里,她有个很响的名头叫做女英雄,本来她此次带兵偷袭粮草是想夺些粮草回去救他们的急---渡春荒,因此带的都是部族中的精锐人马,但偏偏在偷袭得手准备返营时,遇到了前来巡营的皇甫长缨,狭路相逢,双方打斗了几个回合,敌国的公主就栽在了皇甫长缨的手下。 因与敌国jiāo战多时,因此皇甫长缨对敌国的内情便有些许了解,打斗时也从对手的服饰和手法也猜着了几分,他擒住的大概不是个寻常的贵族,后来拿了被俘的兵将一逼供,才知道他当时擒下的是敌国大王最为看重的宝月公主。 敌军的回书第二日清早便由特使送来了,应下了第三日午后双方在两军阵前进行换俘。 对于换俘的说法,我们的人心里有些不服,毕竟在敌军手中的那位皇甫长缨的小叔不是生前被掳的,而是死后被他们偷走了尸体,因此营中便有些不同的想法冒了出来。有人说,他们偷走了我们小将军的尸体做成了僵尸放在他们那里部族里一放就是六、七年,不光害的小将军战死后不能入土为安,还闹了个抱着公鸡拜堂成亲的戏码,严重损毁了小将军的英名,如今他们的公主落在我们手里,我们还得主子似的伺候她,放她待上两个晚上就要送了回去,这买卖做的,我们其实赔本的很,这些言论在营里传起来后,搅动的我们一个个心里都甚是愤恨不平起来。 伙房里的管杀鸡的小房是群情激愤的大众里较为出挑的那个,他私下里约了我和朱贵人晚上去干一件大事,好好折辱一下那个敌国的宝月公主,本来刘菊郁也在小房的特邀之列,但是刘菊郁表示他已活了一大把岁数了,实在不想在此事传开之后落个老风流的风声出去,再者,他实在对什么敌国公主一丁点的意思也没有。 在刘菊郁拒绝小房的特邀之时,朱贵人扯了扯我的衣角,俯在我脸边语道,我其实,对什么敌国公主也不感兴趣,只是碍于小房的颜面…… 我拍了拍朱贵人的肩膀,与他相视一笑,表示道“彼此,彼此!”。 在这一状小房的谋划里,我和朱贵人都心知肚明的很,我们都是小房请来助阵的陪客,真正要上场杀伐的主角乃是伙房里杀鸡的小房,我和朱贵人充其量就是个摇旗子呐喊助威的角色。 刘菊郁虽未在这场小房筹划的戏里正式出场,但是我们出场时用到的重要道具,引人垂涎的那三盒食盒里的吃食都是委托刘菊郁亲手制做的。 夜半三更,月黑风高,帐篷外的白毛狼嚎叫的格外凄厉。 我和朱贵人都没有睡,和衣待命,但却迟迟等不到小房的暗号。 挨到四更的时候,我的哈欠打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朱贵人低声和我说道,你先睡一会儿,有小房的消息了,我叫你。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中间朱贵人并没有来叫醒我。我想着可能后来朱贵人也是睡着了,只是不知昨夜小房没有我和朱贵人陪伴左右以壮行色,行事可成功否? 刚出了帐篷,我便瞧见小房和刘菊郁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正激烈的争论着什么,我便颇没有修养的听了个墙角。 ☆、第 32 章 “年轻人么,名声才是顶顶要紧的。”刘菊郁向小房说道,这话听的没头没尾,倒不知道他们二人在掰扯什么,怎的就到了年轻人的名声上了。 “别和我说这些,你只说,昨晚,鱼汤里的yào是不是你下的,亏得我倒以为你半夜里给我送鱼汤是存了好心的。”小房的声音扯的有些高,听起来像平时他杀鸡时公鸡的嘶鸣,看来在那个环境里熏染久了,小房有点被那些挨断头刀的鸡潜移默化了。 “那鱼汤里有yào,我是真不知道的……”刘菊郁的声音里充满着吃惊,却让我这个旁人听着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吃惊的过活了,不过显然小房没有听出破绽来。 “这样倒好,你说是不是?!”刘菊郁上前拍了拍小房的肩膀,蔼声说道。 “小将军已经被做成僵尸在番邦睡了七年了,就让他顺顺当当的回到故乡入土为安吧。以前中小将军说他最喜欢京城里的小吃,喜欢在京郊跑马,可是这七年,你说,他那样的一个人,怕是魂也只能在番邦里转悠,也许,他的魂夜里想家时还会哭呢,小房子,小将军去世时岁数和你也差不多呢……”刘菊郁说后头的话时语气变的有些yīn恻恻的,似是被他口中的小将军附了身,小房虽然主意不少,平时又是拿刀杀鸡的角色,但是胆子却委实很小,要不,昨晚他谋划那么隐秘的事情时也不会强约了我和朱贵人壮行色。 小房算时暂时被刘菊郁的话吓住了,悻悻的回到伙房去杀鸡,这一天小房的心情都不大好,所以他杀起鸡来就故意慢慢腾腾的,让那些公鸡母鸡叫的各外的凄惨。 午饭吃的很早,因为午后要去战场上换俘,吃完了午饭,大家都换上了戎装,除了守营的兵士外,连我们伙头兵也抽调了一队人马跟着去战场,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次我们将番邦的公主拿在手里做人质,双方肯定不会打起来,但是在战场前面,该有的气势还是一点都不能差。 敌国的公主被皇甫长缨的亲兵押了出来,她着着番邦的将服,帽饰却不见了,盘着的头发散了几绺下来垂在脸上,瞧起来倒很好看,她被押着经过我身边时,我偷着瞧了一眼她的脸,我有点意外,这个在他们的部族号称女英难的公主有着一双骨碌碌乱转的圆眼睛,像足了一个活泼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只是再近了瞧,只见她唇峰耸峙,下颔到鼻翼之间透着一股凛然的高贵不可凌犯之气,我想着这就是所谓的贵族气质了,贵在某一处,把整体的气质都更改了。 这个公主一路上未能开口和旁人说一句话,只是一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睛滴溜溜的四处瞧着,瞧完了皇甫长缨,又瞧朱贵人,最后眼神还在我脸上瞧了一会儿。 番邦的大王赫连野鹰早就领着三军待在战场处了,远远的瞧见了他的女儿,赫连野鹰却也不开口,只瞧着我们的人将她的女儿一步步的向前押来。 “番邦的人瞧清楚了,这可是你们要换的人。”一个押解宝月公主的亲兵说着将赫连女英脸上的头发拨了开来,又用手指蘸着口水擦了擦她脸上的几处灰。 赫连女英见亲兵从口中唾了口水去擦她的脸,恶心的想调过头去,却又被另一个亲兵将她的头扳正了。 “好了,好了,不用再认了。”想是赫连野鹰也不想再看女儿当众受辱,连认下了他的宝贝女儿。 “那我们要换的人呢?”皇甫长缨今日着了一身银白的铠甲,手持一把缨qiāng安坐于一匹健硕的白马背上,风吹过他帽上的红缨,他将手中的长缨换了换手,开口问道。 “抬上来!”赫连野鹰开口命道,只见十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抬着一顶盖着黑布的棺木走上前来。 “小元帅可要过来认一认这棺中的人。”赫连野鹰捋着胸前的长须向皇甫长缨问道。 “自然!”皇甫长缨催马上前,用手中的缨qiāng将棺木上盖着的黑布轻轻一挑,却见那黑布盖着的棺木竟然是水晶材质的,隔着一层水晶顶盖,皇甫长缨瞧见了里面的人正是他七年前战死沙场的小叔叔。 皇甫长缨的小叔战死时,比皇甫长缨现在的年岁大不了多少,水晶棺中躺着的人相貌和皇甫长缨极为的相似,这叔侄俩都秉承了皇甫老令公的那副好相貌,皇甫长缨的几个其他的叔叔,算上他的父亲在内,都没有他和小叔长的像老令公。 皇甫长缨认完了尸体,刚要着跟在身旁的卫兵将冰棺运走,却不期从冰棺后跑出来一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有些疯癫的女人,虽然疯癫,但她身上的衣饰却很是华贵。 ”谁也不能带走他,他是我的夫君,我们是拜过天地的,他生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人。”那女子双手死死扒在冰棺上,守在旁边的亲兵们貌似是忌惮她的身份都不敢上前阻拦她。 “够了,灼灼,七年了,你疯了七年了,该醒了,你年华尚好,不能跟一具尸体过一辈子。”赫连野鹰冲疯女喝道,原来,那疯女就是当年偷走皇甫长缨小叔的尸体,并抱着公鸡成亲的那个公主。 “我疯了?!我不疯,你们能由着我和他的尸体成亲,我知道,你们谁都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就只能装疯,我想着,你总会怜惜你的妹妹的,怜惜着她成了一个疯子,可是现在……”赫连灼灼抬起头来,怒目圆睁看向赫连野鹰,那神情,断不是一个疯癫之人能有的。 “现在如何了,你既然是装疯,一切就更好办了,我现在要用这个害的你神质不清的敌帅的尸体去换回你的侄女,我的女儿女英,你觉得你侄女还不如敌军的一个男人的尸体在心里重要吗?”赫连野鹰瞧了赫连灼灼一眼,只见赫连灼灼低下头只瞧着那冰棺中的人出神,就又放低了声音接着朝她好言劝说道,“灼灼,你莫让哥哥失望。你以前是部族里多好的女孩子,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娶你做新娘子,可这你为了这具尸体,把什么都扔了,你想想这多不值得,你的好年华都让他耽误了……” 赫连野鹰见赫连灼灼抓着冰棺的手松了松,连忙用眼神示意让皇甫长缨的亲兵将冰棺运走。 “慢着,皇甫小元帅,今天为了换我的侄女,我也不能拦着你们将他带走,只是,我想再看看你们皇甫家的令公刀法,我听说,只有皇甫家的儿孙们才会使,你能耍给我瞧一瞧吗?”赫连灼灼说着一双手又扒在冰棺上,似是皇甫长缨不给她耍一套令公刀法,今日便休想将冰棺运走。 “拿刀来!”皇甫长缨从白马上跃身而下,早有带刀的侍卫将刀解下奉上。 皇甫长缨右手提刀飞身四顾在地上划出一个大圈来,朗声吟道,“孤灯照胆赴江山,拔刀四顾斩茫然!” 皇甫长缨一边挥刀一边念的这诗听着很让人有dàng起回肠之感,我便问朱贵人这是什么诗,朱贵人和我说道,这是当上皇甫老令公创这套令公刀法时做的《大刀吟》。 皇甫长缨口中的词越来越激越,手中的刀也快如激闪一般,谁料这时,那位在旁边看的入神的赫连灼灼突然从袖间掏出一把铁沙来朝皇甫长缨满掷过去。 铁沙被雪白的刀光挡了回去,散落了一地,而细心的人都发现,在刚才皇甫长缨提刀飞顾划下的几丈的圈子里连一粒金沙也未落下。 “皇甫家的男人,大概是我们赫连家女人的克星。”赫连女英对着那皎白的刀影寒光暗暗叹息了一声。 “不错,确实是令公刀法,你带他走吧!”赫连灼灼说这话时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 冰棺被缓缓拖着离开了番邦的营地。 “哥哥,你说挖我的心和割你ròu,可是一般的疼吗?”赫连灼灼起身站在赫连野鹰马前问了一句。 未待得赫连野鹰领回了她的意思,赫连灼灼早将一把长刀抹了脖子,她出又手快又狠,很快她的脑袋便滚落在地上,却没有人想的到,这一刀是她自己挥的。 ☆、第 33 章 本来扶皇甫小将军的灵柩回京这档子事,是用不得我这个外人的,但偏偏皇甫长缨这个元帅没有君令不得擅自离营,皇甫艳章又早在半个月前起程回京给皇甫老太君贺寿去了,鉴于天气渐暖,皇甫小将军的木乃伊快要离开冰窖就腐败了,我便被皇甫长缨揪了出来充了个大头。 “我与竹猗是自小的jiāo情,都是小叔叔带着长大的。我现在有军令在身不得自由,我想在小叔叔眼里,你我都是一样的,因此便只好劳烦竹猗替我扶柩回京了。”皇甫长缨朝我说道。 “可我是假的,你知道的。”我急忙开口辩白。 “什么真的,假的,人是真的,魂是假的,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过了这些个日子,恐怕早已混不清了,竹猗,你只和我说,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皇甫长缨缓缓喝了一口茶,又轻轻的将茶碗盖上,眯着眼睛将了我一军,我心里暗道,真不亏是长年带兵的,熟读过兵法的人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便将我赚了进去,再也翻腾不出去。 “到了京里,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少想见的人,什么梅二公子及你的爹娘,只是偌大京城,却都是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当上这话还是你和我说的,恐怕你是不记得了,我便再说给你听,你此次回京的身份便不再是顾瞻淇了,你顾生的户籍做的很真,只是你的样子须得也改一改才能不使得别人生疑。”皇甫长缨说着取出一个朱红色的小匣子。 朱红色的小匣子上挂着一把漆黑的锁,皇皇甫长缨将匣子打开后,拿了一张人皮面具出来。 据皇甫长缨说他年少时曾有一段时间想做个任侠使气、豪气干云的江湖人士,专门去管世间的不平之事,但是皇甫家却容不得如此的少年,因此他便使重金用了好些手段才求得了这一张人皮面具,他得了人皮面具后便戴着它去做一些锄强扶弱的事,可惜这面具在他手里没用了多久,便彻底失了用武之地,朝廷给他封了侯,把他扔到边疆去了。 皇甫长缨将人皮面具给我贴在面上后,我在水缸面前照了照 ,那果然是一张普通不能再普通,能极为轻易泯然于众人之中的脸。 “你不知道,那时候在军中得知了你的死讯,那几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后来我接到你捎给我的信反反复复的看,又找了人来来帮我看,生怕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直到你真真切切的站到了我眼前……”皇甫长缨神情急切的诉说道。 “我真是恨不得能跟在你身边时时护你周全,但是,我却不是个自由身,因此便只能处处多替你打算。竹猗,这样的日子也许很快就到头了,这一别,也许就见不着了,皇甫家的男人注定都是要死在这黄沙弥漫的鬼地方的,我就是来这里等死的……好了,好了,越说我倒是越小家子气了,竹猗,你便只当是扶着我的灵柩回了京,我若真战死在了这里,只怕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能跟着竹猗一起回京。我若死了,便就地埋在这里,从此皇甫家的男人便算是死绝了,到时候便埋两口缸陪着我在这里,一口是和竹猗做过咸菜的,一口是照过竹猗影子的……” 我转头头呸了一口,总觉得皇甫长缨这临别的话说的很不吉利,简直是一口一个死字。 朱贵人自然是要与我一道的,皇甫长缨还特别拜托了朱贵人一路上要多加照顾我,仿佛全然忘记了半个月前他抽在了朱贵人身上的那顿鞭子。 朱贵人瞧着我那张易容过的脸,皱着眉头笑道,“你现在这张脸,真是看过一眼后,绝不想再多看第二眼的。” “色衰而爱驰,这一条果真是千古不易的真理啊!”我一边用牙签剔着牙缝里的鸡ròu,一边自顾自的叹息道。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叹梅节上的那个顾生,再不会变的!”朱贵人却把我的话当了真,朝着我的面举手齐额起了个誓。 朱贵人这个誓起的我心里有些发毛,他说心里的那个人,是叹梅节上的人,那一年的叹梅节,我还在被黑帮追杀吧,绝对无缘他口中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情悸及风雅。 想到此处,忽然觉得心里慌慌的,何时我心里,除了碾香,也在意了他。 只是面前这张脸,本不是我讨厌的,他的誓起的也是情真意切,只可惜,我是个冒牌货,我若心安理得的受了他这份情意,才是不知廉耻的自欺欺人。 都是沾了顾瞻淇的光,碾香,皇甫长缨,他们是瞧在顾瞻淇的情份上才如此待我,朱贵人是瞧着顾瞻淇那张好看的面皮和气韵才一路上陪着我,他们本没有一个是冲着本鬼来的,深夜辗转难眠时,想到此处,突然觉得寂寞的很。 那么,若是,若是有一个人,瞧着了我这个平凡的面皮,还对我好的,大概才算的上是实打实的真心吧。 我有这个想法时,天上刚好下起了狮子座的流星雨,一颗硕大的流星掉在了我打尖的客栈前面,在地上砸了个丈八深的坑。 第二日一大早,住在隔壁的卦师就捻着银须起了一卦,说这颗流星落的不祥,是颗煞星,主一国将有刀兵血光之灾,据他推演只怕是要和番邦有一场恶战了,更为可怕的掉陨石,那是天柱摧,那是朝中要折栋梁啊! 也许隔壁的卦师真是个人物,他演的那一卦泄露了太多天机,被上天惩罚了,就在他演完那一卦下楼梯的时候,遭遇了一场血光之灾。 卦师演完卦,得意洋洋的捧着茶壶下楼时,脚下一打滑,从楼梯上头朝下滚了下去,摔在了那个仗八深的陨石坑里。 卦师被从那个陨石坑里救上来时,人已经被摔的有些傻了,从此话是不会讲了。 事后,当时在场的众人更加的认定,卦师先前起的那一卦是测着了天机遭了反噬。 离个那个客栈,往前大约走了有十里地,过一个不太高的山头时,我们被山上的女大王抢亲了。 令人纳罕的是,这个女大王要抢的人,不是一表人才的朱贵人,也不是番邦公主深爱的那一款----皇甫小将军。却是我这个样貌普通的有些让人生厌的顾生。 我左思右想,快想破了脑袋,也没理出个头绪了,唯一能说服我的理由就是,我昨天夜里有那个想法时,天上的流星刚好从我脑袋上滑过,我误打误撞的算是许愿成功了。 ☆、夫人? “怎么长成这样?!”端着一盘水晶肘子的女兵打扮的大娘瞅着我小声嘀咕了一句,顺手将肘子盘搁在了香案上,回头又瞅了我一眼,皱着眉头双手合十在香案前又嘀咕了一通。 关于她嘀咕的内容,我听的断断续续,朱贵人耳朵尖,低头朝我笑道道,“你现在的模样又遭了嫌弃,刚才来的人是那女大王的继娘,她没相中你。” “我见那继娘刚才看你的眼神好生的热切,大概是相上你了。”我上下打量了朱贵人一通朝他调侃道。 朱贵人怎么瞧着都是一表人才,他那年轻时艳贴高张,名冠三省的歌妓娘毫不吝惜的复制给了他全部的美貌,他那财达三江的爹又使得他自小在富贵丛中成长,养出了一种极为高贵不凡的气度出来。 “若是挑中了我还好,挑中你才让我不放心,你若是见了那女大王有几分样貌,也许就把持不住了。”朱贵人叹息了一声朝我说道。 “若那女大王果真生的国色天香的,你就真不动心?”我朝朱贵人问道。 “你又何必这么问,上天既让我在京中叹梅节上见着你,我这眼底心里又岂会再有他人的容身之处。”朱贵人瞧着我又叹息了一声。 “我心里也有一个人,我心里他,他心里也有我,只是,可惜……”我说着也叹息了一声,心里却道,这次回了京,若见着了碾香,不知他可愿跟着我一起走?! “顾生,若是你这后半生,再见不了那个令你朝思暮香的人,只咱俩日日在一处,你心里可会有半点喜欢我?”朱贵人将粗胚的茶杯用水涮了涮,将水泼在泥地上朝我问了一句话。 “若是我这后半生,再也见不着他,过个两三年,我大概总能将他忘了罢!”我说这话时忽的想起我的那一世来,那些人我都未能忘个干净,何况是碾香呢,只是若有一日,我们之间处的像隔了一世一般,我空念着他又有何益?!我到底是从那一世活过来的人,心里是晓得一些死胡同钻不得,既是无益,我又何必定要让人知道我惦念着他呢。 “那我呢?”朱贵人追问道。 “你待我情分我都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我回了他一句,心里却想着碾香,想着他扶着我的肩头叫我叫竹猗,但我们两下里都明白,我不是竹猗。 快到晚饭时,香堂里来了个杏核眼的年轻女子,一条乌油油的辫子绕了几圈盘在了头顶,身上虽是着的常服,但袖口裤腿都扎的极为利落。 女子进了门却是连朱贵人一眼都未瞧一瞧便径直朝我走来,快走到我面前时朝我行了个极大的礼。 “这个礼是给将军赔罪的,属下们都是鲁莽之人多有冒犯将军了。” “那年,是我头一次下山进城去玩,却遇着歹人,当时多亏将军仗义相救才得以保全xìng命。救命之恩赛似天大,牟桂花当时便立下了誓,将来非将军不嫁,这次将将军掳上山来,也是为了全了我几年来的夙愿,也报了将军当年的活命之恩。”牟桂花说到后面,脸红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原来我这是替皇甫长缨挡了一朵桃花!”我心道,这面前的女大王却原来也不是冲我来的。 我饮了一口茶,沉思了一会儿,用手指搔了搔眉,觉得当前的情形,还是实话实说的,但这实话说起来却颇费周章。 “我并不是姑娘口中的那位将军。”我和牟桂花说道。 “这张脸,我偷偷的画过几十遍,再不会记错的。”牟桂花并不信我的话。 “姑娘混迹江湖这么多年,难道没有听过有一种易容的人皮面具的?”朱贵人说道。 “你是戴了人皮面具?”牟桂花瞧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诧。 “不错!”我点点头,想着这姑娘总算开窍了。 “我不信,除非你当着我的面把面具摘下来。” 我叹了口气,觉得牟桂花这姑娘有点固执。 我用手指蘸着茶碗中水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当着牟桂花的面摘了下来,再抬眼去瞧她,心道,这下她总该信了吧。 “将军,你竟然长的如此好看!”牟桂花口中冒出的话让我有些惊诧。 “继娘,继娘,你快来啊!”牟桂花突然冲着门口大喊了两声。 牟桂花的继娘想是就守在香堂口附近的,此时听了召唤,小旋风似的冲了进来。 “继娘,你现在再瞧瞧,这小将军的模样可配的上女儿。”牟桂花说道。 “我嘞了个天啊,这俊模样,便是天上的神女也配的上!”着军服的继娘朝着我啧啧的赞叹了两句,我始料到,这桩事是越整越麻烦了。 “这位女大王,这小将军无论生的怎生俊俏,也不能够娶你的女儿了,只因他早在半年前和我成了亲。”朱贵人说着将束在冠中的头发解开披散了下来遮住了半张脸,他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嘴唇,朝我飞了个媚眼,眼神凌厉的看向牟桂花母女,笑道,“这样你们总能瞧的出来,我是他的夫人了吧。” ☆、替身 朱贵人这一举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以前只晓得他妹妹朱人贵在他得相思病的时候常扮了他的模样了去唬人,实在是没想到他也能扮了他妹妹来救激。 事后,朱贵人与我说道,他小时候他父亲从藏地买了两条珍奇的雪獒送给他和妹妹,小畜生有时候犯混时,他便总要教训教训它们,可是他打了它们以后,大雪花和小雪花便都见了他的面便躲着他跑,后来他便想了个妙着,以后他便穿了朱人贵的衣服,学着她说话的语气去教训两条狗,这其实是个秘密,一个他妹妹朱人贵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秘密,不知道为什么小雪花和大雪花总是和她不太亲近的秘密。 “大雪花个子长的快,小雪花不怎么长个子却很精明,所以我的骗术也要日益增进才行,贵儿只知道她常打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却不知道,我暗地里也借了她的模样做了这样一件事。”朱贵人饮了一口茶低笑道。 “还笑的出来,你倒想想明天怎么办才好,那牟桂花要与你比女工和烹饪,总不见的你扮的了你妹妹的样子,也学的了她的女工手艺?”我有些焦急的说了朱贵人一通。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昨日那牟桂花母女见了我的“夫人”朱贵人之后,母女俩商量了一通,又兴出一件事来,非要和我的“夫人”比试三样, “若是她赢了,我二话不说,牛头马面的送二位下山去,可若是我赢了,那将军便要留下了,写一封修书给你的夫人,我会打包好盘缠将她送下山去。”谋桂花声大气粗的说道。 “要不,我教教你写修书,你从今往后便安然的住在这里当押寨夫君吧。”朱贵人听了我的话倒不急不慌的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也好,也好,这修书总会有用的着的时候。”我也没了脾气,顺着朱贵人的抬出的杆子往上爬。 “好啦,好啦,不取笑你了。你大概还不知道,贵人庄的财力人脉布达全国各省,在这个小山头附近自然也有贵人庄的人,这天下,不夸大的说,皇宫里那位能用权办成的事,我用财也同样办的成,而且比他还要快。因为权还要要张假脸面,钱可是实实在在可不必要那虚荣。”朱贵人摩挲着手中的粗胚茶杯低身说道。 “明天来帮我们的两个人叫一个叫冷翠,一个叫长耿,是我在京中的两个替身。” ☆、黄翡冷翠 第一次见到冷翠时,她正俯在窗边绣两只碧绿莲叶下jiāo颈而浴的七彩鸳鸯。我之所以知道她是冷翠而不是朱贵人,并不是她的扮相出了纰漏,而是她的绣工太过于精湛了。 “你绣的真好!你是冷翠?”我朝她问道。 她抬起头瞧了我一眼,如果不是她手中的绣针仍在绸布上腾腾的穿着线,那眼神和作派我一定会认定她就是朱贵人。 “您真是缪赞了,我只用了三分的本事,实在不值得您如此赞叹。”她瞧着我的眼睛,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是说,你能绣的更好?”我有些不太置信的问道,我虽然不懂刺绣,但是好的绣品也是在太傅府中见过一些的,冷翠现在手中的那幅,已是堪比京中顶尖的绣娘。 “自然能,只是没必使要出十分的力,三分就足够赢那个牟姑娘了,再好了,难免使她生疑,若拿着我的绣品去到处打听,难免能打听出些蛛丝马脚来,那时倒是逞强惹出不美了。”冷翠的声音冷冷的,倒是一点不辜负了她的姓氏。 “不过,我不大想的明白,你一个姑娘,怎的要去当朱贵人的替身。难不成你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是家境贫寒所迫的?”我有点嫌弃冷翠xìng子冷,故意冲她问了些尴尬的话,我想着一个大姑娘去扮一个男人的替身,总有些难言之隐的。 “这与你何干?!”冷翠答这句话时连头也没抬。 我悻悻的用扇子扇了两把冷风,自己讪讪的傻笑了两声,觉得这个冷翠果真没趣的很,便再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了。 “你是那位顾公子对不对,我是知道你的。”沉默了太久,却是冷翠先开了口,她手中的鸳鸯已是绣成了,起身将绣绷搁置在桌子上,朝我说道。 “那你肯定对我印象不大好,所以才总是对我爱搭不理的。”我朝冷翠撇撇嘴,觉得可能朱贵人向冷翠说过我不少坏话,才害的这姑娘对顾瞻淇这样的一表人才却很漠然。 “我心里有些嫉恨你!”冷翠的声音幽幽的落下,像绵密的绣花针扎进我的耳中。 “我和公子本是青梅竹马,我七岁时在贵人庄见着他,便想着以后我要嫁就要嫁他这样的郎君。我们渐渐的长大,我和我娘说了我心思,我娘便让我爹给公子写了信,顶着来京城梅园中赏梅的名头,邀请他来我家做客,本想着叹梅节一结束便就势向他提亲的,我父亲和我说贵人庄富可敌国,但他嫁女也不是攀附富贵,别的先不说,先把苏杭顶好的十间绸缎铺子用来做陪嫁……” 冷翠的声音变的欢喜而飞快,却又慢慢的沉了下去,后面的故事,我也大概的知道了,就在那次的叹梅节上,朱贵人遇到了顾瞻淇…… “公子生了病,一直没好起来,可我知道,纵使他好了起来,我都不会再好起来了,他的xìng子我晓得的,他认定了一个人便再不会爱别人了,他再也不可能爱我了。”冷翠的声音又变的尖利的像针一样。 “后来,我知道他要在京里找替身,就用了冷翠的名字去应征,为的不过是多和他上处几日,你不知道爱狠了一个人时,总是难免想多知道他些什么,也许得不到,把自己偶尔的变成他也算是一种拥有的方式吧。”冷翠幽幽的诉说着,却不像是对谁诉说,我想她是憋屈了太久,而这些话,她终不知道可以说给谁听。 “我开了许多的绣坊和绸缎庄,却只为一个人绣过鸳鸯,却又是为救他所爱的人……”冷翠将绣绷握在手里,笑的时候脸色苍白,手不住的颤抖着。 我后向京城的几家有名的绸缎庄打听过冷翠的身份,却被告知并不认识谁家的小姐姓冷的。 许多年以后,我从朱贵人的两个女儿思思和念念口中得知她们有一位叫做黄翡的阿姨,总是送好看的绣花绸缎衣裳给她们穿,我才知晓了冷翠的身份。 冷翠的本名叫黄翡,不光京中最大的绸缎庄是她家的,便是江宁织造局最肥的差也她家的人占着。 很多年以后,冷翠仍没有嫁出去,京中却流传着她和贵人庄朱公子的一段绯闻,绯闻说,每年的叹梅节,贵人庄的朱公子都会借着来京中赏梅的名头借住在黄家,为的是晤黄家的大小姐一面…… 我却知道,那些年的叹梅节,朱贵人都会来我的住处看我…… 故事的谜底有些悲凉,那个借住在黄翡家的朱公子,那些年来,都只是冷翠自己扮出来哄自己的罢了…… ☆、炒疙瘩 冷翠和牟桂花的比试,她的赢早已在我们预料之中了,即使不看绣工,冷翠绣的两只鸳鸯单在构图和意境便胜了牟桂花许多。 冷翠绣的是碧绿的荷叶下一对jiāo颈而浴的鸳鸯,一只身子凫在水里,一只打着翅膀飞在水面上,动静相宜,甚是生动, 牟桂花的鸳鸯在构图上可取之外颇少,便直是一对并排游着鸳鸯,好在针脚均细,套针配色的过渡也甚是平顺,能称的上是如同画上的鸳鸯一般了,但冷翠的鸳鸯却比画更高明了一层,像是活生生的在河边莲叶下的鸳鸯。 这一局牟桂花输的很是服气,她只瞧了一眼冷翠捧出的鸳鸯脸色便变的不太好看起来。 “我到底是没见识的村野丫头,真是可笑无知的很,非要闹着和你比什么针线,你大概自小便开始摸针学绣了,我不过是自小舞qiāng弄棒以了十几岁的年纪,见了别人绣花,才知道姑娘家应该学一学绣花的,我不过仗着自己聪明,学了两年便想胜你,真是痴想了。”牟桂花自言自语的叹息了一通,我倒听着她虽是说了认输,心里却颇不服气的,她觉得冷翠赢了是沾了童子功的光,但是,不管沾了什么的光,冷翠这一局是赢了。 按朱贵人的安排,接替着冷翠来和牟桂花比赛烹饪的人叫长庚。 长庚一听名字便晓得是个男人,所以他扮的女人便瞧着有几分古怪和生硬,走起路来没有女子的婀娜。 “你是顾瞻淇?你还活着?”我万没想到这个长庚居然还是我在京中的熟人。 想我顶站顾瞻淇的名字在太傅府里混了半年多,其实相熟的走的近也就那么几个人,但是挡不住顾瞻淇以往的我头大,京中有许多人,我本不认得他们,他们却是认得顾瞻淇这张脸的。 “呵呵,你恐怕是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什么人。”我来了个矢口否认,京中的人我只想让碾香知道我还少活着,其他人知道了,谁保得了他们没有害我之心?! “呃,那你们长的可真像。”长庚说道。 “其实你更像一些那个假冒的顾公子。”长庚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夫人,我家大王差人在院子里摆好了案子菜刀,让我来请夫人了去比比试呢。”站上门外的女士兵挑着帘子冲着长庚喊道。 “你家大王可定了要比做什么菜?”长庚问道。 “炒疙瘩,不知你可听说过这道菜,我家大王说上会比试便宜了你,这次她得把这便宜沾回来。”女兵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道。 听到炒疙瘩这个名字,我便觉得长庚赢的几率不大了,按着朱贵人的挑人标准,冷翠能是京中顶尖的绣娘,这长庚就该是京中顶尖的厨子了,可是炒疙瘩这道吃食只是一道山野的贫家小食,京中的大馆子里连它的名头也寻不到。 “好!”长庚熟练的挽起袖,答的很是利落,我跟着凑了出去,心想要看看这京中的大厨怎么pào制这道他未所未闻的吃食。 “既然夫人连袖子都挽好了,桂花便不能不识礼节,自然要让一让,让夫人先在显身手了。”牟桂花面上促狭的一笑,指了指面前火刚刚烧起来的灶头说道。 我心内道,这个牟桂花果然刁钻古怪的很,这是她料定了顾夫人连炒疙瘩的名头都听过,才故意的只摆出一只灶来,又寻了名头出来让顾夫人先动手,好让她连抄袭她的要会都不能有。 “好!”长庚好像只会说一个好字,我瞅着他有些着急。 长庚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让我目瞪口呆了,我再没想到他一个京中的大厨,这炒疙瘩居然做的那么干脆利落,仿佛他做了十几二十年的炒疙瘩,闭着眼睛也能炒的色香味俱全的。 牟桂花瞧的有些大失惊色,她自然和我一样想不到这位顾夫人竟然会做炒疙瘩。而且做的如此娴熟。 长庚利落的踮烧落铲,将半锅炒疙瘩盛进三只小碗里,由女亲兵端了出来给几个蒙了眼睛塞了耳朵的人去尝。 牟桂花虽是吃惊,但却并未乱了分村,她利落的洗净了一只炒锅,也开始炒起疙瘩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手艺自是娴熟无比,这本是她极擅长的。 牟桂花的炒疙瘩也被装进三只小碗里端了出去请人品评。 品评的三个人吃完了两份炒疙瘩,便开口评说了一通,结果是三个试吃的人都觉得牟桂花的疙瘩炒的劲道硬气味,味道极为劲霸,而长庚的疙瘩的个头更加小巧一些,虽然味道不及牟桂花的劲霸,但是颇值得回味。 这一局算是打成了平局,谁也不能说炒疙瘩的个头是大了更好,还是小巧了更好,味道是直来直去的好还是回味悠长的好。 ☆、未亡人 第三场比武还没有比起来,边疆便传来了皇甫长缨战死的噩耗。 我只好向牟桂花进行了第三次摊牌,彻底的摊牌。 “那年救你的人,那个带着□□的人,不是我,而是皇甫长缨。我的面具本是他借给我。我这次是替皇甫长缨扶柩回京的,我必须现在,立刻,马上走,我不能让老太君刚失了孙子,又见不到儿子的尸首……”情急之下,我的话说的毫无逻辑。 “我大概,算是听懂了,你们现在就启程,我护送你们去京城!” 这简直出乎我意料之中,我再难想的到,牟桂花也会有深明大义的时刻。 牟桂花换上了兵士的衣服,带了几个得力的喽罗,一路上护送我们进京。 我们这一途走的甚是平顺,只因牟桂花让她的一个喽罗撑起了一杆子她们寨子里的旗,一路上大小山头的大王王都放弃了对我们下手,大概觉得我们已是落入牟桂花口中的肥ròu,不好出面抢的,再或者是牟桂花一向威名远播,他们自知惹不起的。 一路平顺的过了护城河进了东直门,我向牟桂花拱拱手说道,“现在到了京城门内了,再不会有打家劫舍的人了,我们算了平安到达了,牟大王不必再护送了。” “不急,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差这一小段了。”牟桂花摆摆手,笑着拒绝了我的好意。 行了到武安侯府,只见全府上下都是通天彻底的白,女子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老太君带着众夫人随着报信的士兵迎出府来,用拐杖挑开了盖在水晶棺上的黑布,整个人便呆立着不动了。 众夫人排在老太君身后低低的抽泣着,皇甫长缨的娘哭的尤其厉害。 我刚想抽个空溜出去找碾香叙旧,眼前发生的事却差点惊掉我的眼珠子。 只见牟桂花将兵士的帽子一卸,露出了她的一顶孝帽来,她在老太君和众位夫面前跪下身来,哭丧着自称是皇甫长缨的未亡人…… 我原想着她护送我们回京是一片好意,我再想不到,她心里打的是这个算盘。 我不晓得牟桂花这自导自演的戏是如何收场的,只是好多年后,我听京里的人讲,太君府里出了个极为厉害的寡fù将军,曾经几度挂帅出征番邦的,我不确定那个和牟桂花有无关系。 我趁着混乱溜出了武安侯府,去了梅笑尘府上,手有点颤抖了叩响了那扇久未去叩的门,接着便传来了门房极为熟悉的吆喝声。 “皇甫将军给梅公子带了一封信。”我向门房说道。 “拿来吧!”门房瞧了我一眼,颇不客气的说道。 “呃,我要见梅公子。”我向他说道。 “我家公子忙的很,岂是你想见就见的着的,jiāo给我吧,我会转jiāo的,当然,你如果能意思意思的话,我可以立即给你转jiāo。”门房拈了拈手指,打量着我说道。 “是口信,事关重大,我得立刻见梅公子。” “我不传口信,我这里有纸笔,你写个字条吧,我代传。”我立在原地焦灼的搓着手,心想这个愁死我了,早知道就央朱贵人代我写封信了,指望我自己能信封信,我对自己不报这个希望。 “你给我带了什么口信?”不知何时碾香走了出来,用扇柄敲了两下门房的头,朝我蹙着眉问道。 “他说,那年他爬上桑树,摘了一大把椹子……” “你跟我来!”碾香一把扯过我的手来,将我引了进去,并回头jiāo代门房好生看守,不许外人打扰。 “你是竹猗,你就是他,你说你是不是?!”碾香抚过我的手背,音色里有些哀恸的说道。 我刚揭下脸上的□□,碾香便已将我扯进了怀里,“这双手比以前粗糙了许多……”他在我耳边喃喃的说道。 ☆、将军照夜图 照着我的描述,碾香画了一幅将军夜照图,图上画的是月下挥着雪刃朴刀的皇甫长缨,装扮全是照着那日皇甫长缨在番邦阵前耍那套令公刀法时的样子画的,银色的铠甲,雪刃朴刀上飘着火红的缎带…… “孤灯照胆赴江山,拔刀四顾斩茫然……”我喃喃的凭站记忆念着这两句诗,将画轴卷了起来。 “这画轴你拿好,我跟他算不上熟,一个死人的画像挂在我这里也不合适。” 我抱着画轴匆匆的离了碾香府上,一路上想着碾香说的那句生分的话,可能他并不觉得什么,只是我听着,心里想着,如今我在这世上又算什么,一个钦犯,一个死鬼,一个连家也没有的人…… 我正感伤之际遇着了到处找我的朱贵人,我觉得我现在有点明白梦梦小姐托梦给我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落难遇贵人”,我遇到的贵人它nǎinǎi的居然名字就叫贵人,我有点觉得梦梦小姐这句词有点照顾我的文化水平的意思。 “皇甫将军的画像么,挂在我的贵人庄里好了,我贵人庄上百件屋子,辟出一间来挂画像再容易不过了。”朱贵人给我夹了一筷子菠菜豆腐说道。 “死人的画像,你不忌讳?”我将豆腐挑开了,只吃了一口菠菜说道。 “抗番的英雄,能把画像挂在我贵人庄,是光耀门楣的好事,我还怕皇甫将军地下有知,觉得把画像挂在我庄子里有些辱没他的英名呢。”朱贵人笑道。 我放心的将画轴子将给了朱贵人,后来,朱贵人真在贵人庄里辟出一室来改做英烈堂专门放置皇甫长缨的画像,并着了人定时打扫,敬献香花宝烛,四时花果的,好多年后,进了贵人庄去英烈祠拜一拜里面的将军照夜图已成了贵人庄的规矩。 又过了许多年,等的朱贵人的一双女儿,思思和念念长到十几岁时,英列祠的照夜的将军业已了贵人庄里的一尊财神,进赌场求财的赌客们下手前都会带了花果香烛来祭拜一下皇甫将军,为的是求将军给照夜,好看清财路,不迷了双眼。 其实将军夜照图的第一项神迹是从北疆传来的,那里的人们说自从皇甫将军阵亡后,附近的桦树林子死了过半的桦树,便是留存下来半死不活的,也都是树干上的皮存之不全的,据他们的揣测,这林子旁边便是皇甫将军将兵的军营,这多半时将军显灵,夜里回来将兵,将那些桦树当成敌军试刀锋了。 对于皇甫长缨死后的种种神迹,我有我自己的理解,有些事自己晓得便好。 我夜里睡的半熟的时候,客栈里来了两个亲兵,将我蒙着眼拷走了。 我被按放在一个机子前面,眼上的眼罩被扒开时,正处在一座极大极堂皇的厅里,我面前摆着一个机子,机子上的紫砂杯里的茉莉香片还冒着热气。 背对着我的玄色身影转过身来,却是个熟人,泰王。 “你可知道,是谁给我报的信?我才知道你来了京城,到处布了眼线抓捕你。”泰王端起我面前的机子的茉莉香片泯了一口,脸上略带陶醉的得意问道。 “不知道。”我答道。 “果然是个冒牌货,我又何必再试你呢。要是真的竹猗,见了面前的那杯泡的喷香的茉莉香片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泰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叹息一口说道。 “王爷,你抓我这个冒牌货干什么,难不成,我做假也碍着您的眼了。我还是求您看在我这个壳子不假的份上,讲些旧情,放了我吧。”我的硬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到底是他是一国的王储,而我只是个小民罢了。 “我抓你来,也不追究什么,不过述述旧罢了。”泰王说道。 “和我述旧?”我有些不懂泰王的言外之意。 “算起来,你倒要算是本王的王叔了,不过,本王是个分别心极重的人,是不会承认的。只是你也不必再逃了,父皇的身体大碍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我看在竹猗的面子上就不追究你了,只是你也不能走的太远,你就在京郊找个僻静的地方住下吧,等朝上的事不太忙了,本王抽空去看看竹猗……”泰王说完甩甩袖子走人了,只剩下机子上已放冷的半杯茉莉香片。 “要是真的竹猗,见了面前的那杯泡的喷香的茉莉香片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我猛的想起,那天在龙门客栈里顾瞻淇喝的是茉莉双熏,也就是说,顾瞻淇喝茶是有个嗜好的,便是只喝茉莉花茶,那么,我头一次见碾香时喝的是什么,是大红袍?! 也就是说,从第一句话起,碾香便拆穿了我是个假货。 那么,给泰王通风报信的人会是碾香吗? 自打我进了京,见了我真面目的,也就是碾香一个了。 ☆、王府乐师 我起身也要离开,却被冲进来的两个铁甲护卫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没有吩咐你可以离开。”一个护卫说道。 “太子殿下?刚才抓我来的不是泰王殿下?!”我有些愕然的问道,心里不清楚这事怎的又和太子扯上了关系。 “泰王那段已是老黄历了,现在殿下是东宫正主。”护卫答道。 “这是你的全部家当,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可以走的时候,太子殿下会吩咐的。”另一个护卫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扔给我,里面便是所谓的我的全部家当。 我的全部家当不过是两件换洗的衣裳,一本刘菊郁抄给我的琴谱,还有朱贵人送给我的那把叫司音的胡琴。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的阵仗极大,我被吵醒后便再也没困意。 起身点了一盏小灯,烧水泡了一杯浓茶,茶饮完后我觉得我清醒的凛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的胡琴便在那一刻拉了起来,我想着我制造出来的分贝总是小于刚才的电闪雷鸣的,又有暴雨砸地声做掩饰,估计不会吵醒人的,即使有人被吵醒了,也是刚才的电闪雷鸣造的怪,和我的胡琴声没有多大关系。 在夜色雨声里,我的胡琴随意的拉着,在一刹那,我觉得我有一种瞎子阿柄附身的感觉,我觉得我能明白他在惠山泉水边拉的是什么,是夜色,是再也不会亮起来的绵密无尽的夜色。 拉到天空翻出鱼肚白的的时候,我才有了些困意,用个猫式瑜伽伸了个懒腰,头脑里分明觉得我还没做好迎接天亮的准备。 在房里用过早饭,我又被带到了初来时的大厅子里,泰王早已在那里迎侯着我。 “竹猗。”泰王走到我身边冲我打了个很大的哈欠。 “你昨夜的曲子拉的不错,本王听了半宿。” “呃。”我有些惊慌的低下头,心道怎么把他给吵醒了。 “你们说是不是,比咱们府里的那些乐官、乐伎的都不差。”泰王吹捧了我的技艺之后又对着身旁的两个护卫咳嗽了两声。 “那是,那是,这位先生的技艺府里乐官怎及的上!”一个护卫汗颜说道。 泰王莞尔一笑,冲了另一位尚未吱声的护卫瞪了一眼,那个护卫赶忙迎上前去,冲我竖起拇指,大赞道,“府里的乐官哪一个及得上这位先生的水平!” 我有些蒙了,泰王如今如此这般的,把我那只有杀机水平的琴艺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他究竟是要闹那样。 “呃,竹猗,你知道的,本王一向求贤若渴,而竹猗的才华是摆在那里的,本王也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这样吧,王府的乐师里本王给你留一席之地。” 我抱着我的胡琴离开王府时,心里的滋味有些无法言说,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离开京城了,却也再也不能离开京城了,每个月得有三天去太子府里给泰王汇报演出杀鸡。 我在京郊的一叫三县垴的山坳靠近边界的地方看了一处房子,心里想道,腿不能迈过边界,却阻止不了我的登高望远,这个三县垴的好处便是登上山巅处,可以看见周边三县的风光。 买房子的钱我得自己筹,鉴于我在此地,一无亲人,二无挚友可以接济的,犹豫了一夜之后,我把牙一咬,一街卖艺去了。 既然泰王和他两个护卫把我的琴艺吹捧的如此之高,我而今为了生计不免要借那顶高帽子来蹭蹭高度。 花了三十文扯了块白布,自己在竹林里砍了根顺流的竹竿,又央人给写了几个大字,“王府乐师”,一切准备停当了,我便摇着幌子进了小县城,找个了人多的地方盘腿一坐,拿出我的胡琴来演奏起来。 “到底是小山沟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这水平还当自己是王府乐师!”几个走过的人冲我的摇摇头,一脸的蔑视,但也不忘给面前的包袱皮里抛了几枚铜板以示同情。 早上借我斧头的砍柴人卖完了柴禾也从紧巴巴的腰包里掏了一枚大子弯腰给我放进了包袱皮。 几个嫌我拉的太吵的夫人合起来赏了我一大吊,并和我打了个商量,歇上两个时辰,别在她们耳边聒噪了。 我闲下来的时候就四处瞅瞅,只见前面的梅树下立着一个蒙面的公子,手把着竹笛,引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围了起来,我只能远远的瞧见他的头,他的曲倒是传的远,听起来确实和我的杀鸡的伎俩不可同日而语。 他吹罢了一曲,也不说话,你们便纷纷朝他身后的梅树抛撒起钱来,刚才赏我的几位夫人,也用竹竿挑了几吊钱挂在梅树上。 蒙面公子并没有打算吹第二曲的打算,围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的人渐渐散去了,只见他俯下身去,将梅树下抛撒的银钱一枚枚的吹净了收起来,卷进一个包袱里。 蒙面公子走过我的时候,将他的包袱皮抖落了开,哗啦啦的铜板,银锭子飞溅在我面前,险些晃晕了我的眼。 “公子,这……”我有些愕然的看着那蒙面公子。 “大赏给你的,给你这王府乐师撑撑面子。”他一开口,我便晓得他是谁了。 “这,有些太多了,当不起……”我有些尴尬,有些懊恼。 “噢,听说你在山里买了两间房子,你觉得多的部分便当我是来凑伙的。”蒙面公子说完径直扬长而去。 ☆、故人来 朱贵人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已经靠卖艺凑够了买房子的钱,连一起入伙住的人也凑齐了,便是梅树下那个蒙面吹笛的公子。 朱贵人离开京城时和我说了一件事,他说据他揣测,向王府告密的人估计不是梅二公子,是他的替身长庚。 接着他便慢慢的揭开了长庚的身份,这长庚不是别人,却是我的一个故人,我从街上捡了他一条命,他却处处算计我的人,宋渊薮。 我和碾香在那个小山坳里子住了差不多十年,十年来差不多每个月我都要去皇宫里汇报演出一次杀鸡,也亏得每月的汇报演出,让我十年来练琴不辍,终于练出了一点成就来。 怕我一个人住着闷,碾香便也搬了来和我一起住,朱贵人离京半年后背着一只竹篓来了,打开竹篓的盖子,便放了一只身形伶俐,黑头黑脚的动物来。 “这个暹罗国皇族养的猫,我从一个暹罗国的皇商手里买下来,但是大雪花和小雪花没见过这样的猫,总觉得它像狗,因此便容不下它,所以这些我便背了它来给你玩。”朱贵人讪讪的笑道。 碾香把这猫抱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并立即给它取了个名字,脱兔。 朱贵人又和我说道,他回家后便当了爹,现在他有两个女儿了,都有一岁多了,一天生的,不过不是一个娘,她们的娘便是我和他逃离贵人庄时朱人贵在别样楼给他找的那堆女人中的两个。 “一个叫思思,一个叫念念,长的不知道像谁,反正是不大像我。”朱贵人说道。 这十年朱贵人每年在京城的叹梅节时都会准时的来,来的比梅花开的还要及时,有时候见他来了,碾香便会笑道,“京城里的梅花怕是要开了吧。” 真不晓得他如何在千里之外精确的预测了京城中梅花的花信。 过到第十个年头的时候,皇宫里召我去汇报演出的时候便不那么准了,连着三个月没有被召,我有些庆幸的想,也许是宫里的那个人已经把我彻底忘记了吧。 在一个风雨jiāo加的夜里,我睡的极沉,做了一个梦。 梦着泰王来了我住的小山沟里,脱兔伏在他的膝上,他的手轻轻的抚着脱兔的油亮的皮毛,慢慢的说道,“这十年来,我一直把你囚在京城里,是囚了你,却也是护着你,有时候,朕便想,我的竹猗若是还在,大概也喜欢活成你这样,每天伴着山岚雾气和袅袅轻烟醒来,闲暇时拉拉琴,逗逗猫,看看云……而今不成了,朕怕是要走了,再也护不住你了,你收拾收拾连夜走吧!离了京,走的越远越好!” 泰王的声音越来越远,脱兔口中嘶了一声,在雨声中,外面乱了起来。 当年抓的两个亲兵又来了,掏出两块出城的令牌,并向我的传达了一道口令“从即刻起,革除顾生王府乐师的身份,从即刻起逐出京城。” “皇上密令,朕放了你,出了京,你走的越远越好。”另一个亲兵俯在我耳边说道。 我和碾香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碾香拿出一只竹篓来将脱兔塞了进去盖上盖子。 “你们是托的办急案的名义出城的,若是守卫见你们还带着一只猫,恐怕……”一个亲兵看了看碾香背着竹篓说道。 “那便说他是一只狗,那些亲兵八成没见过这样的猫,蒙过去便成了。”碾香说道。 “我的祖宗,他是长的像一只狗,但是万一它开了一口呢……”另一个亲兵有些为难的说道。 碾香笑了笑,从怀里抱出一快帕子来,掩着鼻子盖在了脱兔身上。 我们离京后的第三天,行了百十里路,宫里便传来了皇帝驾崩的噩耗。 皇子年纪尚幼,难以执掌朝政,他的几个皇叔便撕破了面皮抢着上位,等到泰王的兄弟当上了新的皇帝,京里泰王以前的亲信便都被铲除的干干净净,便是我在山沟里的两间房也被放火烧尽了。 我和碾香在贵人庄住了半年后,朱贵人在靠近贵人庄的一个山头照着的我京郊小山房的模样给我起了一座小院。 我和碾香住在那里,依旧的每天闲暇时看看云,逗逗猫,适逢一些比较大的场合,也会去朱贵人的庄子里帮些忙去。 “我瞧着顾叔叔长的最好,儒雅精致,再没人比的上的。”屋子外传来两个小姑娘的吵闹声。 “我还是喜欢梅叔叔那样的细巧文雅的,不过论起来,我还是觉得咱们庄子里那幅将军照夜图上的将军长生的最为倜傥。”另一个小姑娘不服气的说了一堆话出来。 “思思,念念,你们又淘气了,长辈们的样貌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碾香努力的攒了攒气场,假装严肃的朝两个淘气的小丫头说道。 “梅叔,听说那幅将军照夜图是你画的,你可见过那个将军本人吗?和你画的差多少?”念念纠缠着碾香问那画的将军。 “八九不离十,你梅叔十几年前的画技也是很好的。”我摸摸念念的头面朝她说道。 “顾叔,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的,我跟着人去番邦做生意时,在他们的王庭里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啊,和梅叔画上的人长的真是八九不离十的。”念念吐葡萄皮似的吐噜着。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是人有相似罢了。”我叹息了一声说道,看来那番邦公主对皇甫家男人的相貌真是执着的很啊。 “还有呢,还有呢,顾叔你不要打断我,那个长的很像将军的人,听说我是从中原的贵人庄来的,还给了我一罐子咸菜呢,说是他自己腌制的,番邦人哪里会腌腌菜的……” “好了,好了,念念你歇一歇嘴巴,让我说两句,顾叔,其实这次我们来,是想请你帮忙的。”一直站上念念身后的思思开了口。 “我们的姑姑,你是知道的,他要嫁人了,准备把生意托管给我们姐妹二人,我们二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个担子有些过于重大,便想着让你劝说一下我们的爹,再给我们添个兄弟……” 思思的话尚未说完,念念便接上嘴,“要不然我们就像苦命的姑姑一样了,熬到三十多才能出嫁,她还说她要抓紧时间赶紧生一堆孩子出来,天知道,她那个岁数,还生不生的出来……” 两个小姑娘的言下之意我有些懂了,无非是去劝说一下他们那入了迷途的爹重回正道。 朱贵人在贵人庄后在的山坳里种了几亩地的梅树,确切的说,一年对于近年来的朱贵人来说只有两件事是值得做的,过叹梅节,和等着过叹梅节。 “你便去劝劝朱贵人。”思思和念念走了以后,碾香将脱兔放在膝盖上顺着毛幽幽的朝我说了一句。 “你说怎么劝?”我叹息了一声。 “你便和朱贵人说,他要是还这样一天天沉迷不醒的,我们便带着脱兔搬家走了。”碾香格格的笑道。 朱贵人大约是被我和碾香要搬家的话震慑到了,很快便惊醒了起来,去番邦谈成了一笔很大生意。 他回来的时候从番邦给我带了一罐子咸菜回来,甜口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欣怡)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5386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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