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梅花》 家国篇 第一节:故地重游(1) “寄语林和靖,梅花几度开?黄金台下客,应是不归来。” ——宋恭帝赵《在燕京作》 “今天,我们要开始学习元朝的历史了,同学们,对于元代,我们应该有全新的认识,而不是以传统的大汉族主义的腐朽思想去看待……”在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堡南城师范大学(简称君南师范大学)的历史系课堂上,著名清史学者、君南师大历史系系主任陈泽平一脸自信地按照教案和幻灯片对着台下的学生们讲起了元史。对于研究中国历史上的元、清两朝,他可谓是“经验丰富”了,在元清历史研究上,他发表的论文超过了三十篇,其研究成果之多,直逼罗马帝国著名的清史专家元文年和李文亭…… 不仅如此,他的研究成果还得到了海内外不少元清史学者的关注,诸如帝国南方大学元史研究院院长李治文教授,日本江户大学元史研究会秘书长山上正明教授都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了……前些日子,他还前往帝国南方大学参加了一次元史学术研讨会,在会上,学者们对他的研究成果都表示了高度重视,这令陈教授不由得感觉到有点儿飘飘然了。 然而,最令陈教授感到痛心的是,某些顽固不化的“宋粉”,不停地诋毁伟大的元朝和清朝,还大肆宣扬“元清非中国”、“崖山之后无中华”等极端反动的言论,严重危害了社会稳定和民族团结,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但是,在他的课堂上,就有一粒这样的“老鼠屎”,一直令上了年纪的他头疼不已。 “真是无聊至极……蒙古帝国有多恐怖,难道他会不知道?他应该去向成都府的140万冤魂下跪!这叫啥,选择性失明!” “不要说了……萧媞,我不是告诉你了要学会尊重吗?要不你以后工作会遇到许多挫折的。”陈泽平不满地看着坐在他眼皮底下的两个女生,她们也真是太不懂尊重师长了,整天就仗着自己懂得一些历史知识的皮毛就在课堂上对老师冷嘲热讽,看似无所不知,实则愚不可及! “知道啦……”萧媞不满地回了陈教授一句,一面从包里掏出了一本绿皮的书,这本书封面上面写着一行楷书体的字:《南宋都城临安》。 “我们接着讲,首先,元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极为重要的时代,它奠定了中国近代的版图,上承我们前段时间说的唐宋变革,下启明清时代。在这里,我希望大家能思考几个问题。”用言语“压服”了萧媞的“反抗”之后,陈泽平教授用红外线手环指了指黑板,黑板上立刻显示出了一张写满了宋体字的幻灯片。 “第一个问题,就是先进文化与落后文化的问题。概念定义上的先占性优势可能会造成认识上的蒙蔽,幻化成文明与野蛮的对立,而另一种角度看,成熟的往往是保守的。……所以,我们不能认为宋朝和金国就是先进文明,而元朝就是野蛮的象征……” “请问老师,您该如何解释发生在成都府、常州府、沙洋堡、新城堡、兴化军、广州府的一系列蒙古军屠城事件,请问对于四川在宋末元初的人口剧减,我们应该如何看待?萧媞无知,但也想问问,如果我们可以如此肯定蒙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蒙古对宋政策进行这样的理解,即不杀人、不放火、不要割地、不要赔款、和平友好、共同提携?” “看来你是受日本帝国主义史学观影响了吧……再说,有哪场战争不会死人?”陈泽平略显不悦地瞪着萧媞,在一旁的萧晴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呵呵,我可没有取悦他的义务哦……”萧媞用手拍了拍红色的石榴裙,对此事依旧不屑一顾。 “不听课的话请你出去,不要妨碍其他同学!”讲台上的陈泽平一听萧媞如此轻视他顿时勃然大怒,把在场的学生们吓得可以说是不轻。 “各位,如果想了解宋朝的话,我推荐一个好地方……杭州凤凰山、八卦田,另外,漳州赵家堡也不错哟!”说罢,萧媞就走出了教室,把在讲台上的陈教授晾在了一边…… “今天我准备去江都府一趟……等下我们就走。”出了历史系所在的明德楼,萧媞掏出手机给萧晴发了条短信。此时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一切与平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中午,一辆挂着帝国枢密院拍照的白色轿车开进了君南皇宫,这里是罗马的权力中心,也是皇室的居住地,按照规定,一般人不得随意进出,除非他是朝廷高级官吏,或者有特别通行证…… “公主殿下,您怎么回来了?”待萧媞一走下轿车,就有宫女端着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衣迎上前去向她行礼,萧媞只是轻轻一笑,回了一句: “咋的,我不能回来啊……等下我还要去江都府呢。” 君南皇宫面积并不是很大,而且它并非罗马式的西洋建筑,而是完全仿造宋朝临安皇城设计的中式宫殿……虽然这里距离杭州有十六万八千光年,但是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刻意模仿临安府……不过,这些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罗马的几个汉人宰相和萧媞的母后萧玲(化名凤桢兰)。 “启禀皇后……萧兰帝姬(即萧媞)回来了……” 凤皇后听闻宫女报告,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轻轻地叹息道: “婉静这孩子,这么多年就一直没有改变,还是这么任性……叫她过来吧。” “是……” 在凤皇后的寝宫福明殿内,身着宫女服饰的萧媞跪在母后面前,一声不响地听着凤皇后的数落,显然,陈泽平教授已经向凤皇后告过萧媞的状了。不过等到凤皇后说她不应该在课上公然顶撞陈泽平时,萧媞却立即起身开始为自己辩白: “娘,您知道陈教授他怎么说宋史的吗?他简直是颠倒黑白!在课堂上对宋朝大行污蔑之辞,大肆给蒙古人涂脂抹粉,动不动说宣传宋朝抗蒙就是破坏民族团结和什么大汉族主义……” “好啦……”凤皇后白皙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愠色,她当着萧晴的面打断了萧媞的话: “娘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可以下课去和老师说出你自己的观点,上课这样做真的没必要去顶老师……况且你是皇室公主,千万不能在公开场合失礼,要不这会给皇室抹黑的……” “知道啦……”萧媞故作无精打采地回了凤皇后一句,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凤皇后竟然勃然大怒,抄起桌上的一个天青色的汝瓷茶壶就朝她的脚底扔了过去。 “啪!”地一声,茶壶落在了木地板上化为了碎片,萧媞和萧晴都吓得惊慌失措,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请求凤皇后宽恕。 “晴儿,你起来吧,这都是萧兰帝姬的错……”凤皇后朝着萧晴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如此,然后继续斥责萧媞: “现在外面有很多人想要推翻帝制,你知道吗?所以,你更要谨言慎行,以防给人口实。虽说你不是娘和先帝的亲生女儿,但是,你也得想想,万一皇室因为你招来了灭顶之灾,你还能有现在的生活吗……”说到这儿,凤皇后忽然顿了顿,说起了三年前的一件往事: “三年前,也就是2237年3月14日,你父皇查士丁尼三世就是因为逞口舌之快,在阅兵式上指责军方这个不行那个不对……结果当场就遇刺驾崩了……如今,娘真怕你会重蹈覆辙……” “娘,你别说了……萧媞知错了……萧媞现在,只想去江都府散散心,可以吗?”听完这些话,萧媞早已泪如雨下,她当然不愿意想起几年前发生的这件事。 “当然,不过你得好好想想,今后应该如何为人处世。” 江都府,维扬区。 经过一天多的飞行,萧媞她们终于到达了江都府的维扬机场。本来这次萧媞打算自己驾机前去……但是在出发前,她的专机“空中紫徽”号飞机被发现存在结构性故障,因此拥有飞行执照的她只得和萧晴一起选择以休班飞行员的身份“蹭飞机”前往江都府……虽然这样有些贪便宜的嫌疑,然而,她们依旧是乐此不疲。 在23世纪,扬州被罗马政府称为江都府,罗马帝国正是以扬州为中心统治整个银河系南部地区的……而位于扬州城外,长江边上的江都宫则是银河南方最大的一处行宫,它是凤皇后亲自主持,由原来的银河南方宣抚司扩建的……本来凤皇后还打算把首都迁到这里,不料却招致了朝臣的一致反对,因而迁都计划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节:故地重游(2) “本台刚刚收到一条消息,今天早晨,在杭州湾附近的钱塘江畔,有人发现了一架飞机残骸……” “嘿,不就一架飞机残骸嘛……有什么好播放的嘛……”在瘦西湖畔的一家小饭店里,食客们对江都府电视台无聊的“报道”提出了异议,还有的人叫着“换台换台”,催促手拿遥控器的饭店老板赶紧换个频道。 “这些人也真是的……”角落里,萧媞和萧晴正在品尝扬州风鹅,一面静静地看着这些食客的举动,桌上的茶壶里,泡着一壶上好的绿杨春茶。 绿杨春是整个扬州最有名的茶叶,早在宋代,这种茶就作为贡品进入了皇宫……直到23世纪,这种名贵的茶叶依旧畅销海内外,成为了一种十分重要的外贸商品……江都府每年3%(约三百万缗钱)的外汇收入来自于绿杨春 “本来,据专家现场勘测认为,这些飞机残骸系二战时期日军用于轰炸中国大陆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但是方才,本台记者从现场发来报道,飞机驾驶舱内发现了宋代军队使用的神臂弓和几把短剑,其中,神臂弓受腐蚀严重,已经无法拿起,飞机座舱的内侧舱壁上还刻着‘大宋淳祐十一年五月尚宫局女史赵嫣监造’的字样……” “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萧媞用略带讥讽的眼神扫了扫周围的人,果不其然,他们都已经停住了嘴巴,有的人甚至走到了电视前面,用一种将信将疑的目光盯着电视上传回的画面。 “真是奇怪了,宋朝的时候怎么会有九六式陆上攻击机?” “不知道啊……” “我们走吧……”萧媞喝完了最后一杯绿杨春之后,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拿出了两张用金箔制成的皇宋元宝放在桌上,周围的其他食客见此情景,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皇宋元宝金箔纸币是罗马发行的一种面值为五千文的钱,平常人可以说是极少使用,因为它的实际价格是一张六万文钱,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拿它去购物。 “两位姑娘……你们给得也太多了吧……”正在收拾桌子的店老板一看萧媞在桌上放了两张皇宋元宝钱就准备离开也是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两张钱非同小可。 “呵呵,就别找了,我们还急着去临安府呢……”萧媞回了店主一句就和萧晴一起离开了小店,坐上了前往杭州的快速公交。 杭州凤凰山绿树成荫、鸟叫虫鸣,显得十分幽寂,在山上,只有夹杂在树丛间的石刻、石景暗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华,当年,凤凰山是宋朝南渡以后皇城的所在地,而如今,千年时光逝去凤凰山上的宋朝宫廷荡然无存,只有宋高宗赵构亲笔题写的“忠实”二字仍然清晰地镌刻在崖壁之上……苍劲有力的书法似乎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是那么地鼎盛繁华,而如今一切却归于平静…… 到达杭州以后,萧媞不顾旅途的疲惫就独自一人跑到了凤凰山附近的宋城街准备再度游览凤凰山,她计划从宋城路向西走到凤凰山脚下,然后再沿着山上的小路往上走,最后到达福宁殿遗址……此时,天空阴云密布,一场疾风骤雨即将来袭。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眼看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萧媞不得不放弃了攀登凤凰山的想法。在山脚下,她看了看遍布凤凰山周围的白墙黑瓦,心里面多少有些遗憾。 “寄语林和靖,梅花几度开……” “黄金台下客,应是不归来……”听到旁边有人在吟诵《在燕京作》,本来心存遗憾的萧媞忽然就来了精神,她立刻就补齐了这首诗的另外一句。 “不错呀,你也是来凤凰山怀古的?” 萧媞转身一看,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孩正在仰望着郁郁葱葱的凤凰山,与萧媞不同的是,她身着淡雅的齐腰襦裙,这是典型的宋代风格的服饰,而萧媞则穿着唐代的齐胸襦裙,鲜红色的石榴裙搭配浅青色的上衣,看起来显得十分艳丽动人。 “当然……我最喜欢的朝代就是宋朝了,这不,为了澄清宋朝历史,我还在课堂上出了她的想法: “要是我真能穿越的话,我倒是想去造轰炸机帮宋朝炸炸忽必烈那帮人……让这些甲级战犯和战争狂人知道战争有多可怕!” “不愧是航空工业科的女生,想得比我还美……”听了赵嫣那多少显得有些“痴傻”的话,萧媞不禁笑出了声。不过很快,她却又想起了过去在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中所看到的一句话,又忍不住将其吟诵了一遍: “夫古今之变,至秦而一尽,至元而又一尽,经此二尽之后,古圣王之所恻隐爱人而经营者荡然无具……” 正当萧媞她们在屋檐下谈天说地之时,萧晴却在独自一人在雨中搬着一个大皮箱,而宋城路却是一条通向凤凰山脚的坡道,这在无形中也给萧晴这个弱女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这么久了她还没来,我得去看看……”萧媞不安地眺望着远方,然而由于浓雾,她什么也看不见。 “轰隆隆……”雷声再度响起,浓雾逐渐开始散去,远处的建筑开始显现除了大致的轮廓,不过令人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些在大雾里露出了身姿的建筑都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白墙黑瓦的房子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红墙黄瓦的建筑和石板街道,还有一阵阵鼓声从不远的凤凰山上传来。 “这是怎么了?”萧媞使劲地揉了揉眼睛,试图看清周围的一切,就在这时,赵嫣突然拍了她一下,示意她转身看看: “看……这房子……” 萧媞回头一看,霎时也呆住了,只见原本朴素的江南民居已经变成了富丽堂皇的红墙,街道上人头攒动,而且周围也有一些头戴范阳毡帽的士兵在街上巡查…… “怎么,有人在拍电影?”萧媞看了看周围,经历片刻的惊讶后,她首先想到的却是眼前的景象或许是有人故意造出来的: “待我出去一看,就知道啦……” 萧媞顾不上赵嫣的阻拦就跑到了大街上,只见街上的人都身着宋代的服饰,而且还有不少穿着官服,戴着长翅冠的人用异样的眼神在盯着她身上的鲜艳的齐胸襦裙,脚下的道路也由水泥路变成了古色古香的青石板路……这下,萧媞顿时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果,这里是宋朝。 “遭了……萧晴哪去了……”萧媞的心里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不过,就在她焦急不已地担心萧晴的下落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累……累死我了……” “晴儿,原来是你……” “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我们……”萧晴把沉重的皮箱放在了地上,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汗水,一面惊讶万分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诶,你怎么把我们的箱子也提过来啦?” “公主,那家破旅店真是把我给气死了……” 萧媞一听萧晴仍然叫自己公主顿时吓了一跳,她急忙捂住了萧晴的嘴: “以后不准再叫我公主或者帝姬了……这里可不是罗马……以后就叫我萧媞或者婉静吧……” “是……” “诶……何教授,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这是杭州著名的宋城吧……” 萧媞她们循声望去,有三个人正在路边站着,周围已经围满了路人,像是在观看稀有动物一般。 萧媞指了指刚才她和赵嫣呆过的小巷对萧晴说道:“看来他们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现在我先去看看他们,你先去那边的小巷里等着,那里有个叫赵嫣的姑娘,刚刚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嗯,你要小心……” “各位让一下……”萧媞走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奋力挤进了人堆里边,不过,人群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对她的指责之声: “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这么不讲理……” “就是,真是不守妇道……” “对不住了……”好容易,萧媞终于来到了人群中间,她一看被困者的西式服装便知,他们也是莫名其妙地“穿越”了……为了给被围者找一个解围的理由,萧媞灵机一动,用尽力气向周围的围观者喊道: “诸位,他们是我家人,患有疯病,故着装不整,请各位不要围观了……” 人群逐渐散去了,萧媞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有人却非常愤怒,那就是被困的那三个人中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你是什么人啊,竟然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节:初到临安(1) “真是不知好歹,我救了你们还不知感谢……对了,你们应该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年轻男子拧紧了眉头,用冷峻的眼光打量着萧媞,依旧不是很信任她……眼看对方如此打量自己,萧媞索性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我啊,我叫萧媞,字美娘……我是从二十三世纪来的……或许你们会疑惑我为什么穿着唐代的石榴裙……但是在我那个时代,这可是很流行的玩意。” “你是从二十三世纪来的……那你就拿出一些高科技的东西给我们开开眼……”听闻萧媞所言,年轻女子显然对萧媞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是吗,可别吓到了……”说罢,萧媞缓缓地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一把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折扇。 “哈哈哈……就这个也敢说是高科技……”年轻男子哑然失笑……但是萧媞并不想理睬质疑她的人,而是不紧不慢地将折扇张开,然后用力将其撕成了几块碎片。 “看好啦……”萧媞伸出右手小拇指朝着扔在地上的扇子碎片横着从空中划了一下……不一会,地上的碎片开始有了反应,它们以极快的速度聚拢在了一起,很快就又合成了一把完好无损的扇子。 “起……”恢复原样的扇子又在萧媞的命令下自动回到了她的手里……所有目睹这些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哇……好!”驻足而观的路人不由得拍手大声叫好……而萧媞也知趣地收起扇子,用右手压住左手放在腹部,低头曲身行礼致意: “诸位,万福……” “萧媞,在下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宽宥……”年轻男子见此情景,觉得也不便再去刁难萧媞了,于是就当街想要与她和解。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毓之……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陆军中尉,她叫金雪颖,是阜阳师院政治系的学生……化名朱蒂……而那位老者则是浙江大学的教授……” “萧媞……别玩啦……”年轻男子还未介绍完,这时,萧晴带着赵嫣提着皮箱来到了街上,她们看见萧媞正在炫耀未来的扇子后并没有立刻劝阻她,直到她把扇子复原后萧晴这才上前提醒她。 “我们该去找地方住了……”赵嫣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幅地图,将它递给了萧媞: “你不是历史系的吗?这是临安府的地图,给我们看看那儿有住的地方……” 萧媞打开临安府的地图,她当然知道临安府的南部不是宫廷和政府衙门,要不就是高官的官邸,在这里根本不可能租到房屋……要找住的地方得到临安府北城去。 “赵嫣,你过来一下……”萧媞把赵嫣拉到了角落,悄悄地问她: “现在是大宋哪位皇上在位……” “我不知道啊……估计是赵扩或者赵昀在位吧……要不我去问问?” “快去吧……” 赵嫣来到了路边,随便拦下了一个老者,向对方行礼以后问道: “老翁,敢问今夕是何年?” “小娘子,你糊涂了?当今乃嘉熙四年五月二日……” “多谢了……”赵嫣毕恭毕敬地向老者道谢之后就回到了萧媞身边,轻声对她说道: “如今是大宋嘉熙四年……你知道是哪个皇上在位吗?” 萧媞用食指划了一下自己的娥眉,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知道……现在是西元1240年,在位的大宋皇帝是赵昀,他是我最崇拜的皇帝之一……这样吧,我们先沿着临安御街去北城找出租屋吧……不过,现在我们这里有六个人,而我身上却没有多少钱……” “别开玩笑了,你还真打算把皇宋元宝金箔纸币拿来用啊……” “你也把我想得太蠢了吧……”萧媞斜着眼睛白了赵嫣一眼: “我等下先把我的珠宝首饰给当了,换几贯铜钱来用用……再过两天我就去找工作,我会刺绣织丝,可以给宋廷的绫锦院工作,也可以去给私家企业工作,我估计一天可以赚三百文钱,如果你愿意和我去绫锦院工作的话,满足温饱应该是不足为虑的……在那里,说不定还可以碰到赵昀或者谢道清呢!” “婉静……那三个‘出土文物’想和你聊聊……” “谁呀,我不认识什么文物……”萧媞听了萧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萧晴接下来的话就让她明白了一切: “就是那三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啊……嘿,告诉你吧……有一个还是浙江大学的宋学教授呢……开心吧?” “当然啦……我也喜欢宋学……”不过说到这里,萧媞突然叹息了一声,脸色也变得忧郁起来: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非就是你知道未来而无法改变……其实我想帮助宋朝打败蒙古人,让大宋的梅花开遍天下……” “那就做呗,说吧,你打算怎么办……”萧晴环视了周围片刻,眼看已经没有人注意她们了,这才放下了心。 “这得从长计议……今天我们先去游览临安吧……顺便去找找住的地方。” 临安府的确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地方,街上各种各样的店铺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本来就贪玩的萧媞她们也被吸引了,不过出于囊中羞涩,萧媞并不敢像她在罗马时一样大肆购物……毕竟在23世纪,她的公主身份就是一张金卡,在缺钱时可以从地方政府那里支取数目不等现金,但是在宋朝,她就什么都不是了……需要钱还得自己凭借手艺去挣。 “来来来……萧媞,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21世纪浙江大学历史系教授何正文,他可是宋史专家……”热心的萧晴把萧媞拉到了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老者面前…… “何教授,学生萧媞才疏学浅,今后还望您多多赐教……”萧媞一脸恭谨地向何老先生行了师生之礼……这一举动,让那两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都感到有些小题大做了: “难道二十三世纪比二十一世纪还落后?还用古人的礼仪?” “真是衣冠道尽……”萧媞低声回了对方一句…… “这么说,萧媞,我们还冒犯你了……” 面对李毓之的质问,萧媞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有呀……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些跪舔西方的人……二十三世纪的地图上已经没有西方世界了……” “那西方人哪去啦……”金雪颖一脸大惑不解地询问萧媞。但是萧媞却好像抽了鸦片一般,和何正文教授聊起了宋学…… “何老师……在我那个时代,仍然有许多人误解宋朝,尤其是教我的老师,仍然一味地强调宋朝的无能,说什么秦桧是金国的奸细……对此您有何观点?” “秦桧其实不是奸细……尽管宋人都很恨秦桧,但却没有人能够提出确凿的证据说明此事,连朱熹都只能对秦桧的南归表示怀疑……而陆游则在他的《老学庵笔记》里也没有说秦桧是金国奸细,陆游曾经被秦桧长期压制在科举考试中,要论最恨秦桧的人,陆游绝对是一个……要是秦桧真是金国奸细,那陆游岂不是该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喂……”金雪颖有点儿不高兴了,她径直上前一把揪住了萧媞的耳朵。 “哎呦……萧媞知错了……” “说吧……我刚才问了你什么……” 萧媞一听金雪颖这么问她,一时也想不起来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对萧晴使了个眼色,一向被称为“萧兰帝姬的蛔虫”的萧晴心领神会,她指着路边的一处画糖摊点冲着金雪颖喊道: “嘿……看那是什么?” “什么……”金雪颖放过萧媞,来到了摊点前面……但是迎接她的却又是人们的异样目光和闲言碎语: “真是衣冠道尽……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着内衣出门……” “就是……恬不知耻,无以复加……” “不行……”赵嫣低下头去整了整自己的发髻,然后贴着萧媞的耳朵对她嘀咕道: “我们得给他们三个换下衣服,要不到时候必将寸步难行……” “正如你所言,要不是他们有帽子……否则估计早被当逃犯抓走了……”萧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赵嫣的意见,她看了看御街周围狭长的木质结构建筑,明白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现在我们正在临安御街最繁华的路段,不如先找个当铺换钱吧……” “质库就是当铺……走,我们先去那边的刘家质库看看……” 刘家质库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店面,里面的伙计也只有五六个……不过,宋朝的对典当业的鼓励却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宋高宗曾经下诏:凡开设典当者得授以朝奉郎官衔,跻身仕版,并免除捐税徭役。“朝奉”从此便成为人们对典当从业者的尊称。 萧媞和赵嫣一起走进刘家质库,她们直接来到了当铺的柜台前……萧媞放下包袱,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朝奉的……请你看看,这根金簪值多少钱?” 肥头大耳的当铺掌柜打开了小盒子,瞄了眼放在里面的金簪就盖上了它: “这金簪值三贯铜钱……” “三贯?”赵嫣当然不信……她悄悄地看了看萧媞,果不其然,萧媞也不会信这鬼话……她用质疑的眼光看着木质栏杆内的掌柜,好像在说“你凭什么这么说,有依据吗?” “嘿,朝奉的……你们店也太黑了吧……来,萧媞,再拿些奇珍异宝给他开开眼!”赵嫣表示不服气,她恨不得现在就拿出一些二十三世纪的高科技玩意来教训一下眼前的“古董”……但是萧媞却一脸平静地对掌柜说: “朝奉的,是我们不识货……我这儿还有更好的东西,请您看看……” 掌柜一脸傲慢地把小盒子丢还给萧媞,而萧媞这边也开始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小块红宝石…… “给我看看……”赵嫣拿过萧媞手里的红宝石盯了片刻,心里不由得暗自发笑……这是貌似通透性极好的红宝石其实只是人工合成的便宜货,在未来世界根本不值多少钱…… “来,朝奉的,您看看这个吧……这可是从占城国来的……” “嗯……这个火玉看起来品相甚佳,可当铜钱二十贯……” “确定?多谢了……”萧媞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向掌柜道了谢……带着面值为二十贯的会子和赵嫣一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刘家质库…… “看……这就是智慧……”赵嫣得意不已地从萧媞手中抢过会子,向着李毓之和金雪颖炫耀……不过上了年纪的何教授一看这张会子就提醒赵嫣: “这是宋朝在嘉熙元年发行的会子……这时候由于北方蒙古大举南下,宋朝军费开支陡增,所以会子已经贬值到了一贯钱等于六百文钱……” “切……还以为捡了大便宜呢……”赵嫣叹了口气,不再吱声……不过萧媞却安慰她说: “不急……我们可以去把纸币兑换成实体货币……说不定还可以再赚点呢……” “都走了一天了……你们也要考虑一下何老的身体啊……”李毓之从街头随意撕了一张赁房告示拿给萧媞……萧媞接过看了看就想起了将会在十年后出现的一首诗: “晴则鸡卵鸭卵,雨则盆满钵满, 福王若要屋钱,直待光祖任满。” “你知道这租房告示是谁贴的吗?……荣王赵与芮!”萧媞随手把告示揉成了一个纸团: “临安府这么大,难道你们就想跪舔福王?” “谁告诉你的……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福王!”金雪颖一本正经地盯着萧媞,眼神里虽然称不上有多少恶意,但也绝对没有什么善意,不过萧媞显然不会怕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了,萧媞……”眼看双方即将发生冲突,何正文急忙制止了萧媞,萧媞虽然不买金雪颖的账,但她不可能不尊敬何老。 “是……” 萧媞犹豫了片刻,将揉得不成样子的纸团交给了赵嫣:“赵嫣,等下你就去按照告示去找房子吧……记住,如果一个月租金超过六百钱,那就算了……我得去找地方工作了……” “还是明天再去吧……我看你也累了,明天我和你去绫锦院……” “婉静……我也和你去……”自小和萧媞一起学习刺绣的萧晴当然不甘落后。 荣王赵与芮的总管全德旺此时正奉王爷之命,在临安府中部紧靠着临安御街西边的里仁坊收取房租,里仁坊木质房屋狭小昏暗,街道也是阴暗潮湿,连晒衣服都麻烦,实在不是居住的好地方……但是荣王赵与芮仍然跟房客们索取了五百七十钱一个月的高额房租,令房客们都感到十分不满……不过在临安府,想要租到房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是朝廷楼店务管理的公租房都被住满了,他们无处可去,又有谁会跟赵与芮租房子呢? “全总管……有人想要赁房……”正当全德旺掏出租契向一些不服房租昂贵的房客声明租契上的租房价格时,一个仆人急匆匆地跑进了小巷,向他报告了这个消息。 “走,带我去看看!”听闻仆人这么说,全德旺匆忙将租契塞进了衣袖里,然后由仆人引着来到了巷口。 “谁要赁房……” “是我……”萧媞走到了全德旺的面前,低头屈身向他行礼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敢问总管大人,现今巷里可有空屋?” “当然有……如果汝不嫌弃,巷子内刚好有空屋……”全德旺一面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萧媞和萧晴艳丽的齐胸襦裙,一面心不在焉地跟萧媞说话。 “呵呵,当然不嫌弃……”萧媞轻轻一笑,当即答应了对方。 “好……请随我来……” 萧媞跟着全德旺来到了里仁坊内的一间木屋前,准确来说,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木楼,和之前他们看到的临安府其他民宅一样,这栋木楼正门十分狭窄,而房屋结构呈长条形,周边的房屋也是排列得非常紧凑,甚至打开窗户就可以与隔壁的住户一起把手言欢。 “小娘子,请进……”全德旺打开了房门,萧媞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了屋内,对宋史颇有研究的她一看便知,狭窄拥挤的木质住宅,这就是“临安特色”。 “不错,总管大人,敢问房租要价几何?” “五百七十文钱一月,可否?” “可以……”萧媞一口答应了全德旺的出价,这个价格虽然相对于政府的偏高了些,不过她却清楚,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可就没地方去了。 “萧媞……给你……”正当萧媞与全德旺商量每个月的房租时,萧晴气喘吁吁地提着一贯铜钱跑到了屋内…… “你哪来的钱?”萧媞惊讶地看着萧晴手里的铜钱,她显然想不到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带来的啊……皮箱里正好有两贯嘉熙元宝!” “怪不得箱子会这么重……”萧媞低吟了片刻,转而接过铜钱,解下串着铜钱的草绳开始点数。 “全总管,五百七十文钱……对吗?” “没错,这是租契,根据朝廷的规定,租金从第六日起开始算……”全德旺点完钱后将其交给仆人,然后从左手的衣袖里掏出了租契递给萧媞要她签字画押,当然萧媞并没有拒绝,她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支毛笔,熟练地沾上砚台里的墨汁,在租契上签名画押。 “来吧……快把东西搬进去……” “哎……这是什么房子啊……”金雪颖进屋后看了看昏暗的房间和潮湿的木地板,不由得连连摇头。 “嘿,如果不住这里,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萧晴推开一张桌子上的茶壶和瓷杯,将大皮箱放在了桌上。 “对了……萧晴,你在箱子里到底放了什么?”刚刚去屋外重新书写门牌的萧媞回来以后,一眼就盯住了桌上的箱子……她也感到奇怪,今天这个箱子咋会这么重?一路提着简直可以压死人了。 “没什么啊……” “没什么?我看看!”萧媞走上前去打开了箱子开始翻找物品,不一会儿她就翻出了不少看似“无聊”的东西: “呵呵,晴儿,你是开商场的吗,辣椒、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手摇手电筒、充电宝、玉米粒、生红薯、生土豆、橡树苗、橡胶草籽、快速生长液、嘉熙元宝、飞机图纸、航母图纸、宋朝地图,还有公主礼服,东京梦华录、乾道临安志……你可真是无所不能啊……”萧媞面露愠色,显然她很想责怪萧晴给她和自己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不过目前的处境也让她没有理由去说三道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节:初到临安(2) “我聪明吧……最近我在看宋朝穿越指南,所以这次来杭州,我就带了这些必备的玩意。”萧晴得意洋洋地拿起平板电脑递给萧媞,一面“炫耀”着自己的“智慧”。 “笨死了……”萧媞接过平板电脑后用纤细的食指划了划屏幕,果不其然,平板已经收不到信号了,不过她最感到焦急的还是今晚的吃饭问题: “晚上我们该去吃什么啊……” “咳咳咳,萧媞……临安府有很多饭店……你也是学习宋学的,难道不知道?”何正文坐在一张椅子上,意味深长地反问萧媞。 “当然知道,里仁坊附近是有一些饭店,不过嘛,我觉得最适合我们的还是脚店……等下我去叫脚店送外卖过来。” “萧媞,你搞错了吧……宋朝怎么会有外卖?”李毓之肯定不相信萧媞的“鬼话”,在他们这些“历史唯物主义”者看来,宋朝就是所谓的“封建社会”,应该是落后保守的,怎么会有未来社会才有的“外卖”呢? “她是对的……真是知书达理……”何老不由得对萧媞另眼相看。 “那我先出去啦……各位,要吃些什么?” “随你吧……”对于晚饭,赵嫣并不是十分热心……不过她还是提了个要求: “我知道,临安府的鲈鱼很便宜,不如买条鱼回来煮?” “干脆买饭店煮好的嘛……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做菜的调料……”萧媞指了指角落里的灶台和两口铁锅,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好啦……再不出去就啥都没得吃了……”看了看灶台片刻之后,金雪颖忽然把会子递给萧媞,并推着她来到了门边…… 萧媞走出了狭小的房屋,来到了门边看了看门牌就走向了巷子的出口,巷子的出口正对着繁华的临安御街,在御街可以买到各式各样的食品和生活用品,甚至还包括来自世界各国的奇珍异宝。 “就是这了……”萧媞走了没多远,就发现了临安御街旁边有一家店铺,门外的“灯箱”上写着“十千”和“脚店”的字样,她一看灯箱上的字眼便知自己到了目的地。 “敢问伙计,贵店有何菜肴?”萧媞一走进脚店,便有一个伙计上前毕恭毕敬地询问她需要什么菜肴,萧媞打量了一下店里的陈设,见店里面也算干净,客人也还挺多,就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这家店是生意还不错,菜品也算新鲜。 看起来就像个人精的店伙计打量了一下萧媞的服饰,就开始像唱歌似的报出了店里的菜单: “启禀小娘子,本店虽简陋,然有东坡先生的东坡肉,外加他的五柳鱼,应有鲈鱼脍、香螺脍、鲜虾蹄子脍,米可送,再有各式时鲜果蔬也不足啊……” “有意思……”萧媞心里不由得感到十分有趣……宋朝酒店的奇怪服务她在史书上早有看见,但是不过是白纸黑字的记录……如今亲身体验了一下,虽然有所耳闻,但还是觉得很新鲜。 “嗯……那就来个鲈鱼脍,外加东坡肉,再来个豆芽菜和韭菜鸡蛋……” “好嘞……酒水有需要吗?” “有,荔枝酒来一升吧……其他就不用了。” “共计一百钱……敢问小娘子,可否逐时施行索唤?” “然,我家在里仁坊内的紫徽阁,万望于半个时辰后送达,有劳了……” “是……” 落日余晖下的临安府人声鼎沸,街道上的忙碌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此时随着晚饭时间的到来,许多人家的烟囱里都冒起了炊烟,随之而来的是这座拥挤的城市也进入了一天中最危险的阶段。由于夜间来自杭州湾的海风对临安府有着较大的影响,因此临安府的火灾很多都集中于傍晚或者夜间发生,正所谓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不过,临安府和大宋的其他城市都有着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灭火经验最丰富、灭火设备最齐全的消防队:潜火军,潜火军的士兵是由大宋厢军组成的,经过严格的训练和考核后方可参与火灾的防范救援,在临安府的城内和人口稠密的城郊地带都有高约四十尺望火楼的用于放哨,昼夜都有士兵在楼上观察:一旦发现有地方起火,白天则敲锣举白旗为号,夜晚则举灯指明着火地点的方位,方便潜火军救火。 “我回来了……” “萧媞,我们来讨论一下接下去的该如何生活吧……”赵嫣上前拉住萧媞的衣袖,把她带到桌前坐下。 “呵呵,今后你想如何生活?” “既然到了赵昀统治的时期……那就给蒙古人一点厉害看看吧……你们认为如何?” “你不会真打算造飞机大炮来对付蒙古军吧……”萧媞拿起萧晴带来的飞机图纸递给赵嫣让她过目: “看看吧,有没有我们需要的飞机,反正你是学航空工业的。” 赵嫣用白皙纤细的手翻开了飞机图纸,她只是看了看第一页就将图纸扔给了萧媞: “你看看,这种飞机怎么样?呵呵,萧晴太聪明了,把橡树苗给带来了……这下我们有硫化橡胶了。” 萧媞看了看图纸的第一页就被赵嫣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原来图纸上画的是二战时日本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这种飞机虽然最大载弹量只有八百公斤,但是续航力十分强大,最大航程达到了四千四百公里……如果飞机从临安府起飞,这样的航程足以覆盖大蒙古国的心脏地带。 “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材料?汽油你也没有……内燃机你会造吗?”李毓之一听赵嫣说要造飞机不由得觉得十分可笑……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过二十岁,就仗着自己上过几天二十三世纪的大学就妄想在宋朝造飞机,实属“愚不可及”。 赵嫣不屑一顾地白了李毓之一眼: “鄙视我是吗?我还打算造巡洋舰和航空母舰呢……这下我一定要让蒙哥和忽必烈这帮罪大恶极的甲级战犯领教一下大宋军队的厉害!”说完这番话后赵嫣顿了顿,接着打开了萧晴带来的宋朝地图,指了指地图南边的一角对李毓之说道: “石油嘛,婆罗洲就有……难道凭借着大宋海军的实力,还拿不下一个弹丸小岛?开玩笑吧!二战飞机的主要材料是铝合金,这个倒是不难……现在困扰我的问题无非有两个,一是仪表盘的问题,二是活塞发动机的问题……不过多亏了二十三世纪的手机,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赵嫣,你就吹吧……手机功能有这么强大?洗洗睡吧?” 萧媞在一边默默地听着赵嫣与李毓之的争执,一边低头玩着手机,她打开了手机界面上一个叫做“设计器”的软件,然后在“输入”一栏中输入了“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二三型)”的字样……很快一张制作步骤图就跳了出来,萧媞又点了点屏幕右上角立体放映的字样,昏暗的屋子里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张制作图纸。 “这……” “服了吧……对了,我的手机还有比这更高级的功能……设计二战的航空母舰都不在话下!”赵嫣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她的手机,在所有人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这手机上装着我们学校开发的最新版设计器软件……连什么你们那个时代的什么福莱斯特级航空母舰、企业号核动力航空母舰、长滩级核动力巡洋舰都可以用分段设计的方式设计出来……更别提那些平法是否可靠……可就在这时候,一股龙诞香的味道忽然飘来……不一会儿赵昀眼前一黑,待他眼睛再度睁开时,自己却躺在了精致的御榻上,桌上还整齐地放着一些书籍和奏折……方才之事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方才脱离梦境的赵昀不由得回忆起了大宋在这十几年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了。遥想当年他刚刚登基时,也曾怀有振兴大宋江山社稷的理想,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在无形中将他的斗志一点点地消磨掉……在端平元年(公元1234年),消灭了百年宿敌金国以后,本来他想按照与蒙古人达成的协议收回河南关中之地,但是蒙古军却言而无信地向收复三京的宋军发动了突袭,宋军惨败……接下来宋朝就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劫难:蒙古南侵。 蒙古军令人发指的残暴行径可谓是罄竹难书,他们于嘉熙元年占领了成都之后,蒙古军统帅阔端竟然在撤离时丧心病狂地下令将这座锦绣芙蓉之都夷为平地,由此被害的大宋子民多达140万……在京湖两淮,蒙古军更是犯下了滔天罪行,他们疯狂地杀戮平民,掠夺财富……而宋朝军民也不是孬种,他们前仆后继,不屈不挠地反抗着蒙古军的野蛮烧杀,给予了大蒙古国以沉重的打击。 “该要我拿什么来救汝,我的大宋……” “嘿,明天我们就得去工作了……要不我们就得饿肚子了……”在里仁坊内,刚刚回来的萧媞正在二楼的卧室里和赵嫣萧晴一起整理着被褥……刚刚她们花钱专门去买了几床被子和几套衣服,临安府的物价果然是高,她们为了买这些东西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现在除了萧晴带着的嘉熙元宝还剩下一贯以外,她们身上已经不名一钱了。 “萧媞……这个房子也太小了,只有两个卧室……我们可有六个人呢……”平日赵嫣住惯了帝国南方大学宽敞的二人宿舍,如今突然给她换个狭窄的房间居住,一时觉得很不适应……这个卧室看起来只有几个平方,屋里也只有两张床,但是要挤得下四个人,这让赵嫣感觉是在太挤了。 “这已经不错了,比我在君南师范的宿舍还大……你又没去看看更挤的……临安府一平方千米有大约25000人,这样的房子已经不错了!” “萧……萧媞……” “等下,我得下去看看……” 萧媞匆忙跑到了楼下,只见一脸铁青地李毓之捂着肚子,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怪异……而旁边的何正文和金雪颖也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他们都在忙着翻萧媞的皮箱的东西,似乎在寻找什么。 “怎么啦,各位?” “萧媞……你过来一下……我拉肚子了……” “那就去如厕嘛……难道要我伺候你?”萧媞一时觉得摸不着头脑。 “我要厕纸……快点给我……” “厕纸……你可真娇贵!这里可是宋朝,上厕所请用厕筹吧……”萧媞面露讥讽之色地用美目盯着李毓之,显然是故意在拿他开心。 “你妈的……”见萧媞根本不打算给他手纸,李毓之突然出口成脏,直接骂了萧媞一句: “再不给我……我就拉稀拉你一脸!” “好吧……”萧媞走到皮箱前,伸手摸了半天,从里面抽出了一包面巾纸递给了李毓之: “就这点了……去吧,别忘了给我们留一张!” “萧媞,都怪你,买什么生鱼片……明天我一定收拾你!”李毓之骂骂咧咧地走向放着马桶的小房间,然后厕所的木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真是的……没有我看你上哪吃饭去!”萧媞忍不住回敬了李毓之一句……接着她就准备上楼去休息了……正当她要上去之时,金雪颖又拦住了她: “等等……萧媞,你去替我们烧点热水吧……我们不懂点火。” “我去……你们怎么这么难缠……”萧媞仰天长叹一声,默默地走到了炉子旁边开始劈柴生火……而金雪颖则看起来很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喂……你怎么能这样啊……”眼看金雪颖在一旁闲坐,本来就一肚子怨气的萧媞就很不高兴了,她一面用衣袖擦了擦汗津津的脸,一边生气似的把柴火丢进炉内。 “对不起……我真的不会生火……要是把房子点着了怎么办?” “拜托,租契上写着户主是我……你怕什么?要抓也先抓我!”萧媞眨巴了一下双眸,接着一声不吭地往已经点了火的炉子里添柴,而金雪颖则提着装满水的铁壶走上前,将其放在了炉子上: “临安府的水价还真贵啊,刚刚萧晴被卖水人敲了,说什么一桶水要三个铜板……” “没错啊……就是这么回事,不信你去问何教授……” “何老睡着了……”金雪颖故作顽皮地笑了笑,指了指正在竹躺椅打盹的何正文,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起来,萧媞也开始调侃起了大宋这些年的局势了: “我知道,何老肯定不赞成我去收拾蒙古人……不过嘛,既然来到了宋朝,我就要给蒙古大汗来个下马威……窝阔台这天杀的,背信弃义妄想消灭大宋,不过我可知道这小子是明年十二月会死!呵呵,等窝阔台的死讯传来,我还要大摆宴席庆贺哩……” “那你得准备好鲍鱼龙虾了……我要吃……” “这还不容易……到时候叫皇上请客……反正到时候我就把窝阔台的死期先告诉皇上,然后说他被李毓之干掉了!” “如果这事传开了,估计蒙古人就会来报复你了……到时候你估计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可能,如果蒙古军点名要我萧媞的人头……那就叫赵昀把我给交出去吧!不过我料定没有一个蒙古人可以有办法杀我……实话说,我有两把扇子,它们就是我的护身物!” “是吗?”金雪颖当然不信萧媞的“鬼话”: “如果你行,那请你一个人去灭掉蒙古吧……我相信你!” 在炉内火苗的作用下,铁壶里的水很快就“咕咚咕咚……”地冒泡了……萧媞起身来到皮箱前,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包茶叶: “我这里有上好的西湖龙井……要不尝尝?” “龙井?”金雪颖抢过茶叶看了看便张大了嘴,显然是吃惊不已。 “这种茶在我们那个时代五十克就要三四万元……你怎么会喝得起这种龙井?” 萧媞会心一笑,然后从箱子里掏出了一件华丽的丝绸服饰: “你看看,这是什么衣服?如果你认得的话就可以知道我的身份了。” “抱歉,我还真认不得……” “那就算了,不过嘛,我可以提醒你,我可不是什么暴发户,也就是你们说的土豪……” “哈哈,那你就是大贪官……” “时候不早了……取杯子来!”萧媞将茶叶倒进了铁壶里,然后按照宋人喝茶的方法将铁壶放在了火炉上继续煮茶……虽然她平时也曾这么喝茶,但是在未来世界,她根本找不到一丝愉悦平静的感觉,在品茶时她想到的也只有如何对付政界大佬和同班同学……如今,萧媞仿佛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内心的静谧,根本就不用再理那些二十三世纪的庸俗之事了。 “李毓之怎么还没出来?他不会掉厕所里了吧……” “放心,没事滴,请吧……”萧媞压根就不想理李毓之,他掉马桶里萧媞估计也不会去看一眼,不过金雪颖还算有良心……她走到厕所的门前敲了敲门,喊道: “李毓之……你还好吧。” “没事……就是肚子不争气……” 萧媞小心翼翼地提起铁壶,将里面的茶水缓缓地倒进了瓷杯里,她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宋人看来,喝茶时的水质以泉水为上、江河之水次之,井水为下……而且最重要的打水和倒水时候的规矩,打水倒水时要轻手轻脚,如果力度大了,水是会受伤的,而用受伤的水去煮茶,茶水也会随之带有伤痕…… “这茶真香……” “当然啦……要不怎么对得起这价格?”萧媞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茶水,得意不已地看着金雪颖的脸。 “如果不是战争,生活在这个时代可真是美好啊……说实话,这里的确比二十一世纪好多了……” “本来,我还以为自己离着这段历史很远很远……可是,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不过,既然来了……那我就不想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如果能为大宋而死,亦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别这么想不开……看你也才十几二十岁,又没多大年纪……”萧媞话音未落,李毓之终于从厕所里“爬”出来了,他一听萧媞说自己在宋朝的理想竟然是为大宋而死不由得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嘲讽之声…… “嘿,李毓之同志……你可是军人出身,不要到时候蒙古人来了你的骨气还不如我一介女流……告辞!”萧媞“啪”地一声把茶杯丢在桌上,头也不回地沿着简陋的木质楼梯上楼去了,而把李毓之给晾在了当场。 当晚,萧媞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站在了鄂州城头,城上的宋军将士已经伤亡殆尽,在城下,蒙古军黑压压地扑向了这座岌岌可危的城池……而她却既无盔甲又手无寸铁,只能岿然不动地站在城楼上,用目光凝视着眼前的侵略者。 “萧媞……你已经陷入绝境了,为何还要为赵昀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衣冠禽兽卖命呢?还是快快投降我大蒙古国吧……”鄂州城下,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蒙古军文官骑在战马上向着城头高声呼喊,要求城上的她投降…… “呵呵,陈泽平教授……收起你的这一套吧……萧媞虽为一介女流,但是绝不会和你一样,投降鞑子去给忽必烈当狗的!”萧媞高傲地冲着喊话者一笑,然后慢慢地拿起了脚下沾上了鲜血和*的神臂弓。 “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大蒙古国的勇士们,攻城……”陈泽平感觉自己又被萧媞愚弄了,顿时怒不可遏……当年在罗马,萧媞贵为皇室公主,自己是拿她没办法,而今自己是忽必烈的心腹,身后有几十万蒙古军作为后盾,而眼前的萧媞却一无所有,只不过是一个不识时务的女流之辈……难道自己还要怕她? 蒙古军如同蚂蚁般地附在架好的攻城云梯上开始往城头攀登,对此萧媞只是默然地束手而观,她并没有能力去阻止城市的陷落,很快蒙古兵就爬上了城墙,将她团团围住。 “萧媞……快投降吧,忽必烈元帅……是不会伤害你的……”陈泽平艰难地爬上城墙后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来到了萧媞面前,萧媞傲然挺立,看都不看眼前手持利刃的蒙古兵。 “既然她这么想死……那就杀了她吧,不过这娘们还挺漂亮的,还是先……” 萧媞无限依恋地回望着昔日繁华的鄂州城,几滴清泪顺着她脸颊落下,泪水无声地滴落在了满是鲜血和尸体的地面上。 “你们不是想要我投降吗……陈泽平,你过来!” 陈泽平不知道萧媞究竟在想什么,于是就走到了她的面前,这时只听萧媞对他轻声说道: “告诉你吧……我已经为宋朝造出航空母舰了……等下有你们好看!” “哟……你造的不会是平顶娃娃(即护航航母)吧……” “你错了,我造的是重型舰队航母……”萧媞丢下神臂弓,轻轻地拍了拍石榴裙上的灰尘,用轻蔑的眼光扫了一下周围的蒙古军: “你们的死期到了,萧晴和赵嫣已经开着道清号航母来到附近了……” “轰……”很快,十几架挂载着航空*的宋军战斗机呼啸而至,城下的蒙古军由于没有防空武器而随着爆炸声被炸得血肉横飞、七零八落……几个蒙古兵恼羞成怒,举起马刀砍向了她。 “啊……”萧媞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了血迹斑斑的地上……就在这时,她猝然被吓醒了…… “怎么了……”被惊醒的萧晴打开手电筒,只见萧媞已经吓得一身冷汗,她的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苍白可怖。 “没事……”萧媞擦去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她看了看在旁边的床上睡着的赵嫣和金雪颖都没有被吵醒,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我做噩梦了……梦见陈泽平也穿越了……他带着蒙古军把我杀了……” “这怎么可能呢,就算他来了去帮忽必烈,我们照样可以打败他……” “嗯……这得看赵嫣的本事了……要是她真能搞出舰载机和航母,那我们就有了八成的胜算……如果能在今年启动航母建造计划,我估计蒙古军在十年内必将完蛋!” “别说了,先睡吧……”萧晴关掉了手电筒倒头便睡,萧媞则不安地躺在床上回想刚才的梦境,她隐隐觉得自己与陈泽平之间的恩怨或许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了结,再过几年梦里的场景也许真的会变成现实也说不定。 当临安府的钟声敲响之际,东边的天际渐渐地露出了一丝曙光……夜市的店铺的店主们一听到了来自灵隐寺的钟声就知道打烊的时间到了,而早市的店铺则陆陆续续地打开了店门,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走吧,我们该去找工作了……”萧媞和萧晴脱下了她们的唐代齐胸襦裙,换上了昨晚买来的齐腰襦裙,而赵嫣则被萧媞给推醒了。 “你们可得小心啊……” “放心吧……”赵嫣一边用梳子梳理凌乱的黑发,一面回应了金雪颖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节:初到临安(3) “对了,萧媞……绫锦院在哪你知道吗?” “这……”被萧晴这么一问,萧媞一下子也愣住了,她急忙拿过临安府的地图,希望在图上找到绫锦院……不过她并没有发现绫锦院的踪迹。 “这可咋办?”萧媞惊讶万分,她一时也搞不懂不知道这张地图是怎么回事,连为皇室提供服饰的绫锦院都没有标出来。 “要不……我们就去登闻鼓院敲登闻鼓,就说我们会制作武器来对付蒙古人,即使不能造飞机大炮,难道我们不能造掷弹筒?……” “笨死了……”萧媞当即否定了赵嫣的奇怪想法: “这样恐怕我们会被当成疯子的……如果我们不表现一下,谁又会相信我们呢?” “萧媞……要是你再敢这么说……我可要把你献给皇上了,我就说你美若天仙、能歌善舞……” “去啊……你不是想要我控制赵昀吗……”萧媞当然知道赵嫣是在开玩笑,不过她的话也不由得勾起了自己的想法……虽说她已经抱定了勾引官家挽救大宋的主意。但要是她入宫不能被皇上发现,那自己不就是在白白地浪费改变大宋命运的时机吗? “现在我们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难道你们今天打算饿肚子?” “不会的……”萧媞不安地耸了耸肩,虽然她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紧张……因为她的珠宝还可以拿去典当换取金钱,也就是说在短期内,他们的饮食和房租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萧媞的珠宝里有金凤簪和其他一些皇室专用的头饰,这些东西是不能给他人看到的,否则她就将招来牢狱之灾甚至是杀身之祸。 “我先去看看吧……要是有工作机会的话,我就回来告诉你们,萧晴,把折扇给我……” “接着……”折扇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曲线,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萧媞的手中。 “我先出去了……” 清晨,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的临安府很快就随着早市店铺的开门而变得热闹了起来,早市的店铺主要是一些蔬菜店和水果店……还有就是点心店,在临安府,市民中往往流传着一些物产风景顺口溜,比如说: “武林门外鱼担儿,艮山门外丝篮儿,凤山门外跑马儿,清泰门外盐担儿,望江门外菜担儿,候潮门外酒坛儿,清波门外柴担儿,涌金门外划船儿,钱塘门外香篮儿,庆春门外粪担儿。” 临安府的富有奢华曾在纸面上给萧媞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她甚至认为二十三世纪的江都府也不如十三世纪的临安城,如今亲眼所见,她方才相信了,在蒙古入侵前夜的大宋已经处在了现代的前夜……而正所谓“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江南真是璀璨地令人目眩。 “如果能保住这里就好了……”萧媞一边沿着御街往南走着,心里赞叹着临安府的一切……这时,街边的店铺内有人突然高呼: “诸位客官,瞧一瞧看一看哪,小店今日举行关扑,只需一文钱即可参与……” 很快,街上的路人就趋之若鹜地聚集到了那家小店门前,纷纷选择自己想要的商品准备开始通过关扑获得。 关扑,就是宋代的一种赌博方式,即拿出一小部钱去作为赌资就可以凭借运气把自己想要的商品换回来……至于规则,比较常见的一种玩法是掷铜钱:将一枚或几枚铜钱掷进瓦盆中,以掷出背面者为赢家。若同时掷几枚铜钱,要掷出全是背面那可不容易,因而赔率也很高……而宋朝的商店或小贩,很喜欢用关扑的游戏来吸引顾客。 “真是的……一群赌鬼!”萧媞冷眼看着这些市民,感觉十分可笑,毕竟他们这么去赌,盈利的是店家,而不是他们……不过她换个角度一想就明白了,贪小便宜也是人之常情,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去嘲讽他们。 走着走着,由于街边的人越来越多,萧媞不由得渐渐走到了路中间,在临安御街,路中间的青砖路面与路旁的香糕砖路面略微有些不同,总的来说,路中央的青石板略微偏黑,虽然不是很宽,但是供一个人行走还是绰绰有余的。显然这条“路中路”的用途绝不是划分道路中间线那么简单,而是另有目的。 “这不会……是给皇帝走的御道吧……”萧媞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砖,边走边疑惑地思索着,不过她却没有因此撞上其他路人……相反,其他人看到她还纷纷让路,像躲避着传染病一般。 萧媞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些躲避着她的人,心里也感到了有些不对劲,她本来想去问问这些人为何如此,但是终究因为胆怯而没有开口。这时,一个男人的呵斥声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让开……快让开……” “叫谁呢……”萧媞回头一看,霎时当场愣住了,原来这个人头戴像斗笠一般的范阳毡帽,身上穿着宋朝厢军的红色军服,显然是一名临安府的厢军士兵。 “当然是叫汝呀……”士兵不客气地上前拦住萧媞,厉声喝道: “这路是给皇上和潜火军走的,汝怎敢擅自行走于此?” “我昨天才来临安……真的不知御街有此规矩……”萧媞被吓得面如白纸,虽然试图掩饰着自己的恐惧,但却早已被她的面色出卖了,一切都可以说是徒劳无功。 “汝是从哪来的?” “我是从江陵来的……”面对质问,萧媞熟练地用自己的江陵口音试图蒙混过关,不过这反而加深了对方的怀疑: “你是从江陵来的,这奇怪了,你怎么这么像前些日子那个从宫里逃出来的宫女……” “这……怎么可能呢……我真的没来过行在……”萧媞几乎是急得快哭出来了,因为她知道,宋朝的法律虽然比较宽松,但是这是针对平民的……在对宫廷的管理上,宋朝政府也是很严格的,要是她被认定是逃走的宫女那她就死定了……除非皇上宽恕,否则她就将人头落地。 “刚才老子看汝走路,就像宫中女子……而且汝也是江陵口音,和那个逃走的宫女长得也挺像……天下如此之大,恐怕无如此巧合吧?” “看招……”出乎意料而是,此时萧媞突然掏出扇子将其扔向空中……她接着抬头就朝空中做了个手势,扇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张大网,将那个厢军士兵牢牢地罩住了。 “汝竟敢使用妖术……” 萧媞顾不上驳斥对方,她急忙转身向里仁坊的方向跑去。在躲进人群之中后,萧媞抬手向着那个厢军士兵身上的大网横着挥了挥右手手臂,大网立刻又变成了扇子飞回到了她的手中。 “快……抓住她……”几个正在路上巡视的厢军士兵目睹了刚才的那一幕后立刻盯上了萧媞,朝着她飞奔过去……而萧媞则急忙拨开人群,沿着御街向北逃跑。 此时,里仁坊内,赵嫣正在不安地盯着手机屏幕,她一边构思着如何用宋朝的方式大量炼制造船用钢,一边又在想着萧媞为何还没有回来,渐渐地赵嫣也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妙……萧媞说不定遭遇了什么她无法解决的事,要不就是她迷路了。 “我要出去一下……” 赵嫣带着临安府地图走出了家门,她刚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一个女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巷口,赵嫣定睛一看,原来她就是萧媞。 “你怎么了……” “你们……快躲一下……厢军正在……抓我……” “他们干嘛抓你?”赵嫣疑惑不已地盯着萧媞,她当然不相信厢军会无故去抓人……除非萧媞自己去做了违法之事。 “他们把我当成了……从宫里逃出来的……宫女……” “啊……不会吧,这可是会掉脑袋的……”赵嫣一时也惊慌得手足无措,不过眼下的情况还不容她思索,那些对萧媞穷追不舍的士兵就已经来到了巷口。 “她在那里……快……”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眼见厢军士兵追来,萧媞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赵嫣也意识到萧媞是逃不掉了,她轻轻握住了萧媞的玉手轻声叹息道: “本来,我只想和你一起复兴大宋……可是如今……” “没事……你一个人也可以做到,我死后,我会在天上为你祈祷的……只不过,等你取了忽必烈的首级以后,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嗯……”赵嫣哽咽着用力地点了点头,准备和萧媞做最后的道别,不过这时,几个厢军士兵很快上前,把萧媞她们给围住了,在旁边的路人们纷纷驻足而观。 “几位大人……她真的不是逃跑的宫女……”赵嫣紧张地试图向士兵解释,然而却无济于事: “胡说……来人,把她们都带走……” “是!” …… 此时,在大宋皇宫的大庆殿内,天子赵昀正在一声不吭地坐在御座上听着臣下们对前线战况的看法……眼下蒙古军已经打过淮河了,并试图向滁州进军。不过此次蒙古军的兵力并不是很多,估计只是来袭扰抢劫的,根本不可能去围攻滁州城。 “皇上……”一个身着绿色衣服的宦官走到了天子的宝座前,对着他的耳朵嘀咕了几句……赵昀听罢只是摆了摆手说了句: “按照我大宋祖宗之法处理即可……这种事就不必禀报了。” “皇上,那个娘们一味地在喊冤……况且她还有个同伙……” “有这种事?”赵昀听罢也觉得这事有些奇怪,说不定还有可能是一起冤案,他抚须片刻之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汝去传旨,暂且将其收押……待早朝后朕要亲自去审!” “遵旨……” “这下我们死定了……”在临安皇宫的藏书阁内,萧媞一脸悲戚地望着整齐的紫檀木书架叹息不已,和萧媞一样被反绑着双手的赵嫣则没有那么悲观,相反她还安慰萧媞说: “萧媞……等下估计皇上会来,到时候我们就给他献上我们的计划……这样不就没事了吗?” “你觉得皇上会相信我们吗?就算会信,你该怎么解释我们的身份?”萧媞苦笑一声,低下头去梦呓似的低吟道: “没想到我会死在这儿……真是天意弄人……” “皇上驾到……”半个时辰后,藏书阁外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喊声,赵嫣急忙伸出手指拉了拉萧媞的衣角,心领神会的萧媞立刻停止了抽泣,转而起身跑到门边低头跪着,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 “皇上,就是她们……” 赵昀听了宦官的汇报,表现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赵嫣一看便知这是在等着她们自己开*代来历…… “陛下……我们真的没有做违背国法之事,如果皇上需要抵御鞑子,我等愿意奉献才智……” 此言一出萧媞大惊失色,赵嫣这个理科生简直是在添乱……她身为赵宋宗室,竟然连宋朝“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大宋早有祖训,汝难道不知?”赵昀不动声色地看了赵嫣一眼,仍旧没有表态……不过身为未来的皇室公主的萧媞却很清楚,作为天子,赵昀是不会轻而易举地表露出自己的态度的,否则这将损害到他在臣民中的威信。 “皇上……臣妾言无可采,但也不得不斗胆说出肺腑之言……”萧媞故作镇静地打开了话匣子。 “说吧……” “依臣妾之见,大宋虽然早有祖训……然当下乃多事之秋,鞑子灭我大宋之心不死,祖宗之法虽重,然理应随时势而变之,而赵嫣之所想绝非是干预朝政,她只想为朝廷贡献绵薄之力,拯救天下苍生……” “来人……给她们松绑……”赵昀听了萧媞的话沉思了片刻,知道她们与最近逃跑的宫女并无关联,相反她们还可能是大宋急缺的人才,说不定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谢皇上……”萧媞惊喜万分地对着皇上就是一拜,她猜到自己的脑袋保住了……只要能活着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嘿,这些家伙绑的可真是紧!”总算得以松绑后,赵嫣急不可耐地活动起了手脚,不过萧媞却很镇静地站着,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被人绑过。 “卿叫什么名字……” “陛下,臣妾叫萧媞……臣妾家住荆湖北路的江陵府,前些日子方才来到行在。” 赵昀走到了萧媞的面前,捧起了她白皙的双手端详了片刻,而萧媞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卿可真是锦心绣口……” “臣妾不敢……”萧媞恭顺地说道,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她觉得有点始料不及了。 “卿有何长处……可否留下侍奉朕?”看着眼前的萧媞,赵昀忽然想起了昨日的梦境……而在赵昀看来,萧媞绝对是美丽的,她身材匀称、脸庞白皙漂亮宛如出水芙蓉……至于她是不是知书达理,赵昀暂时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不论怎样都要把萧媞给“留”在自己身边,然后验证生父在梦里所言是否可信…… “真是搞笑……”赵嫣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发笑,她真的很想上前说“恐怕谢道清和贾贵妃也不过如此吧……” “陛下,臣妾自小学习史学和鼓琴,刺绣织丝,也略懂诗词歌赋……只不过,赵嫣她才是奇女子……她会给我们大宋鼓捣出不少神奇的玩意,依臣妾之见只要陛下重用她……蒙古鞑子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卿可当真……”赵昀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询问赵嫣: “如今蒙古军大举攻我大宋……卿又有何本事可以退敌?” “皇上……这得需要军器监的配合……” “军器监?那是朝廷重要机构……怎能落入你个妇人之手?”赵昀脸色一变,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赵嫣……不过赵嫣依旧不肯让步: “陛下,若无军器监的鼎力支持,臣妾也没法将各式新式兵器付诸实施……故还望陛下恩准……” “也可,只要卿能够在三天内献上图纸,朕就以卿为尚宫局女史,并将军器监交于卿……”赵昀经过了思考,勉强答应了赵嫣的请求。 “谢陛下……” 望着赵昀渐渐离去的背影,萧媞的脸颊上不禁落下了两行清泪……虽然眼前这个年到中年、出身民间的皇帝看上去外貌并不英俊潇洒,甚至还不如自己昔日的同桌,然而一想到他和宋朝的命运,萧媞的内心却在滴血……是啊,历史上对于这个被称为“宋理宗”的大宋天子,人们大多对其嗤之以鼻,然而,还有几个人记得,就是这个皇帝发起了宋朝最后一次北伐行动——端平入洛。还有谁记得,就是他领导大宋子民抗击鞑子长达三十多年,以至于蒙古军死伤无数,甚至还赔上了蒙哥汗的性命?曾几何时,就是这个皇帝让蒙古人对其恨之入骨,以至于吐蕃妖僧杨琏真迦还要在灭宋之后将他的尸体刨出吊在树上,头颅还被割下充当“骷髅碗”? 想到赵昀身后的那些事,萧媞就想没命地对天狂笑……真是天意弄人!好一个“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真正胸怀天下的君主却不被人记住,而像蒙哥忽必烈那样肆意欺天、滥杀无辜的甲级战犯却“流芳百世”……想到这里,萧媞不禁闭上双眸,将双手放在胸前默念道: “赵与莒……我会让天下永远记住你的……到时候,史家提起你,会说:‘太祖皇帝开创了大宋天下,而理宗陛下则拯救了天下万国!’” “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心绞痛又犯了……” 这一天,萧晴独自在屋里等待着萧媞她们的归来,不过直到夕阳西下,她等了好久也不见萧媞的影子…… “饿死了……”金雪颖眼见萧媞还没回来,干脆就抱怨了起来: “你家萧媞跑哪去了……晚上的饭还等着她回来做啊……” “不知道……不会是被皇帝抓走了吧……”萧晴调皮地笑了笑,并没有把金雪颖的怨言当回事。 “这可不好玩,你不知道吗?”金雪颖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屋子,一脸阴沉地开始吓唬萧晴: “嘿嘿,萧媞恐怕已经被李凤娘抓去砍掉双手了……” “去去去……”萧晴当然不信金雪颖的“鬼话”: “当今皇后叫谢道清……明白不?” “赵嫣……她回来了……还带来了皇上的人……”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毓之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了屋内,招呼金雪颖他们立刻做好拜见宋廷使者的准备。 “这家伙果然去抱了赵昀的大粗腿……”金雪颖愤恨不已地丢下手里的丝巾,然后拂袖去了楼上。 “多谢皇上……”萧晴从使者手里接过了一叠总共五百贯铜钱面值的会子,不过赵昀给的“礼物”还不止这些……为了“拉拢”萧媞和赵嫣,皇上还特令他的弟弟荣王赵与芮免了萧媞这户半年的房租。 “这可是我们用命换来的……皇上要我们三天内拿出设计图……”赵嫣顿了顿,然后轻声说道: “萧晴,你得去骗骗金雪颖那个文物……让她去窝阔台那里当间谍,为我等收集情报,然后顺带手教蒙古人抽鸦片……” “鸦片你有吗?”萧晴觉得这个赵嫣真的是在胡说八道,鸦片这玩意宋朝根本不出产,即便可以通过海外贸易从阿拉伯和印度买一点来也不可能让大部分蒙古人吸食上瘾。 “到时候一切都会有的……”赵嫣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六节:试制利器(1) 临安府,盐官县。 按照皇上赵昀的命令,临安知府、宋朝宗室赵与懽派出了四个衙役,前往盐官县招募当地有经验的铁匠前往临安府军器监去为朝廷服务……作为回报,朝廷将给予他们优厚的报酬,一时盐官县为之骚然。 “这里还真不错……”萧媞和赵嫣被安排住在临安皇城的福宁殿附近,这处名为“慈明园”的院子是宋廷宫廷女官的住处,生活条件也比较好,平日里有专职宫女负责打扫卫生,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居住面积较大、装修也不错,每间寝室有两张床可以供两人休息,屋里不仅有书桌座椅,还有书架和瓷器作为摆设,窗帘也是由绣了花的丝绸布料制成的……这些随便就可以甩开临安府的那些狭小的民宅了。 “就让我们从这里开始逆袭蒙古吧……”赵嫣放下包袱从里面掏出了手摇式充电宝和手机,她坐下后取过桌上的一根细毛笔沾上墨水在一张纸上画了起来。 “看你涂鸦得好开心啊……”萧媞看着赵嫣一脸正经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而赵嫣只是努努嘴,根本不想理她。 “好了……把这个交给军器监吧……”赵嫣画了大约十几分钟后,把图纸交给了萧媞,萧媞拿过瞄了一眼就知道赵嫣画的玩意是掷弹筒,但她也清楚,宋朝虽然有装有引线的*,但是并没有黄色*(即*),即使她们搞出*,由于*的威力限制,掷弹筒的杀伤力也会大打折扣。 “你确定他们会造这个?” “宋朝难道没有铁匠和钳工?我不信!”赵嫣起身拿起桌上的瓷瓶一边端详,一边抬头说出了她的规划: “我计划在今年开始制造驱逐舰,最好是能先搞出一条护卫舰来做实验,为将来开工建造航空母舰做准备……要是这些铁匠连造掷弹筒都不会,我们的造船计划又从何谈起?” “说的也是……”萧媞看着图纸耸了耸肩,补充道: “赵嫣,我们还需要拿下婆罗洲,这可是你说的哟……” “到时再说……说不定我们将因为此事而声名狼藉……”对于婆罗洲,赵嫣最想做的就是建立殖民统治,因为这样就可以大肆榨取婆罗洲的石油资源和森林资源,使婆罗洲成为宋廷稳固的战略后方,从而大大增强宋朝的国力。 次日,赵嫣亲自拿着昨天绘制的设计图到皇上平时所呆的仁和殿交差去了……不过萧媞却替她捏了把汗,凭借宋代的科技条件,做掷弹筒的弹簧和撞针估计都有问题……而弹簧撞针做不出来则一切免谈。 “卿口中的利器就是这……” “皇上,是的……这叫掷弹筒,可以发射特制的弹丸……”赵嫣悄悄抬头看了看赵昀的表情,果不其然,赵昀的脸色已经变得一脸阴沉,显然他认为赵嫣是在欺君……一根破铁棍这么可能是对付蒙古军的利器? “陛下可别小瞧了这武器……只要军器监能大量制造此物,大宋将士定能以一当十,消灭鞑子……”赵嫣见皇上不相信自己的话,连忙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吹捧”掷弹筒的“功效”,不过赵昀仍旧对此事是半信半疑,就在这时一个宦官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宫中,跪地低声禀报道: “陛下……贾似道已在宫外等候……” “传旨,让贾爱卿进来……” 赵嫣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带着长翅冠,穿着红色官服、一脸神清气爽的年轻官员大摇大摆地跨过了宫中的门槛,径直就走到了皇上面前然后就是恭恭敬敬地一跪,对天子行了个跪拜大礼: “臣贾似道叩见皇上……” “平身吧……贾爱卿。 待贾似道起身后,赵昀就把赵嫣绘制的“图纸”递给了宦官,用眼神示意他将图纸拿到贾似道的手中。 “贾爱卿,汝是朕的股肱之臣,也是军器监,试问汝能否制出图上之物?” “陛下……这并非不可行……敢问陛下,是何人要制作此物?”贾似道拿过图纸瞄了片刻,抬头思考了一会才给出了答案。 “这图赵嫣绘制的……”赵昀起身指了指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赵嫣,良久才说出了这句话。 贾似道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赵嫣,不动声色地向皇上保证道: “陛下……臣需要赵嫣的协助,请陛下与之!臣必将督促手下办成此事……” “也好……”赵昀抚须长舒了一口气,当即答应了贾似道的请求,不过为了监视赵嫣的行为,赵昀还是派了宦官董宋臣去看着她在军器监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她吃饭休息也不能放过…… “陛下何用如此?”赵嫣拜谢以后起身小心翼翼地向皇帝询问自己的疑惑,但是赵昀却没有回答她: “来人,赐予赵嫣红霞帔,赐予萧媞紫霞帔……” 红霞帔和紫霞帔是大宋皇帝赐予受宠宫女的一种特殊装饰品,它可以在正式场合当做礼服使用。一般宫女无权佩戴,其形制是两条绣满花卉纹的细长带,长带尖角一端相连在一起,形成“v”字形。穿用的方式,是将两条长带搭在肩头,在颈后以线相缝连,而尖角一端垂在身前,下坠一个金或玉的圆型“帔坠”作为装饰。 “谢陛下……”赵嫣忐忑不安地向皇上道谢之后,就在宦官董宋臣冷峻的目光之下走出了仁和殿。 萧晴实在是无聊得发慌。 自从昨日萧媞和赵嫣被带走以后,萧晴就早起去鼓捣了一堆纯白的丝巾和丝线,显然她是想通过刺绣来解闷…… “萧晴……我……我看见赵嫣了……” “去去去,可能吗……”听了李毓之的话,萧晴抬也不抬头,继续低头绣着自己的图案。 “真的……她貌似坐着驴车去了军器监……” “军器监?你是怎么知道的?”萧晴觉得李毓之所言十分奇怪,他也不懂临安府的各机构分布情况,又怎么能够找到军器监呢? “我在临安府皇城附近看到了赵嫣和一个官员坐在一辆驴车上……然后他们一直在讨论如何制作掷弹筒……其中赵嫣提了好几次军器监……” “有意思……说实话,我还真想看看赵嫣造军舰……看看宋朝巡洋舰在西洋航行。” “你放心……赵嫣就爱吹牛,她连风帆战列舰和克虏伯大炮都造不出来,更别说造巡洋舰和航母了……”提起赵嫣李毓之依旧是一脸不屑,他当然不信造船有这么容易。 “等着吧……到时候我向赵昀推荐你,让你当航空母舰舰长兼大宋西洋水军都统制……” “哈哈哈,吹吧……” 此时在临安府皇城内,萧媞却按照宋朝食谱《山家清供》的记录在小西湖上的一条画舫上做了一桌菜。《山家清供》是宋高宗绍兴时期的进士林洪所的一本食谱,它汇集了宋代的一些著名菜肴和饮料。这本书的书名《山家清供》也非常明确地表明了林洪对于清淡菜蔬的喜爱之情,也体现了追求“清”、“雅”的饮食美学思想。 当夕阳落下之后,凤凰山上的临安皇城内点亮了数以万计的灯火,在烛光的映衬下,纤细轻巧的皇宫建筑显得十分秀丽。临安府皇城自高宗南渡之后便开始在被金国军队烧毁的杭州府衙上建造了起来,自赵昀登基以来,皇宫的营建也没有停止过……即使战争也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凤凰山皇城最美丽的地方莫过于位于复古殿附近的万岁山和小西湖了,它们可谓是大有来头:万岁山仿照西湖灵隐寺后的飞来峰用太湖石堆砌而成;小西湖则是模仿了西湖景观的大池子,周围绿树成荫,竹林与太湖石交相辉映……这里夏日凉风习习,美不胜收,所以一般被皇室当做禁中避暑休憩的好地方。 “都这么久了,赵昀怎么还不到……” 萧媞不安分地坐在椅子上无可奈何地看着画舫萧媞连连摇头。而赵嫣一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提饭菜之事了。 “皇上驾到……” “现在才来?”赵嫣掏出手机瞄了眼屏幕,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五十分了,皇帝陛下比他口谕里赴约的时间晚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不对,来的是两个人……”萧媞仔细冲着小码头上的黄盖小车看了看,从车上下来的除了皇帝以外,还有一个带着凤冠的女子……萧媞虽然知道赵昀有两个妻子,即皇后谢道清和贾贵妃(她与贾似道是姐弟关系),但由于天色太黑她暂时无法判断随行的那个女子究竟是谁。 “臣妾参见皇上……”萧媞和赵嫣用右手压住左手放在腹部,低头曲身向皇上行礼。 “平身吧……”赵昀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他并没有为难她们,就在这时萧媞偷偷地看了看皇上身旁的女子,只见她虽然不是非常漂亮,但是脸庞却异常洁白,肤质看起来也晶莹如玉……萧媞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就是赵昀的正宫皇后谢道清。 “这也白得太可怕了吧……”赵嫣盯着谢道清那异常白皙的脸不由得感到惊异,她虽然小时候听长辈讲过关于谢道清的故事,但如今亲眼所见她还是觉得谢道清看起来也太恐怖了,怪不得赵昀并不喜欢她! “少说点不行?”萧媞狠狠地瞪了赵嫣一眼,低声补充了一句: “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萧媞的指挥下,几个宦官从另一条画舫上搬来了两个火炉,并在炉膛里放了木炭和干草。 “燧石点火太麻烦了……看我的!”萧媞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银白色的汽油打火机,然后轻车熟路地附身点燃了炉子里的干草。 “这……”赵昀和谢道清都看呆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萧媞竟然如此“神通广大”,不用发烛(宋代火柴)或燧石就能点火……别说在大宋,就是整个天下都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这究竟为何物……” 面对皇上的询问,萧媞只是淡淡一笑,把打火机放在了桌上: “陛下,此物为打火机,是西域之奇物……” “卿等可否知其一二?” “略知,此物需要石油,而我大宋疆域内却罕有石油,故不可得,不过臣妾曾听闻,在南方海上,有一国名曰勃泥,其地多有石油……”赵嫣一听皇帝这么问,她敏锐地意识到向朝廷“推销”攻占婆罗洲的时机到了……既然需要石油,那不如主动去婆罗洲开采,难道还要等它自己送上门来? “石油?朕曾读沈存中之《梦溪笔谈》,其中存中亦曾言此物必大行于世,自余始为之……今卿言亦如此也!” “皇上可真是学富五车,我等所不及也……”萧媞一面将早已放凉的蟹酿橙端上桌,一边轻松地调侃道。 蟹酿橙是宋代一种著名的菜肴,其具体的制作方法是将甜橙洗净,顶端用小刀刺成一圈锯齿形,揭开盖,取出橙肉及汁水,留橙壳备用。接着便是将螃蟹洗净后放入笼中壳朝上大火蒸上一会儿直到熟透,取出后剥离蟹壳,将蟹肉挑出。 在做完这些之后就可以动手炒蟹肉了,此时在炒锅内放入一勺香油,烧至七成热时放入姜末煸炒出香,倒入蟹肉小火翻炒片刻,再倒入橙汁及橙肉,加香酒几滴、米醋三到四滴、白糖炒熟,淋上剩余的香油出锅,放凉后分装入甜橙壳中盖上橙盖便可以装在瓷盘里上桌了。 “此乃上品……”赵昀品尝了萧媞亲手所做的蟹酿橙之后不由得赞不绝口,萧媞这时却又端上来了一盘已经切成薄片的生兔肉,赵嫣则帮她拿过火炉,并将一口装满水的铁锅放在了火炉上。 “皇上……我等还有新利器献上……”赵嫣拿起银制的酒壶分别给赵昀和谢道清斟酒,一边说出了她的计划: “陛下,现在蒙古鞑子甚是猖狂……如我朝只有区区一掷弹筒,则尚且不够阻挡鞑子……” “既然如此,汝又有何良策?”一直一言不发的谢道清不等赵嫣说完就开了口……不过这也在赵嫣的意料之中,她放下酒壶以后起身朝着谢道清就是一拜: “皇后,臣妾的良策就是编练新军,由我和萧媞一起制作设计武器……” “什么武器……汝万万不可欺瞒朝野……”一向谨言慎行的谢道清当着皇上的面警告了赵嫣一番……对此赵嫣只是不动声色地说道: “臣妾已经胸有成竹了……臣妾只希望皇上能够同意编练大宋空军……” “空军?是何神也?”赵昀“啪”地一声放下了酒杯,他当然不知道赵嫣口里的空军究竟是什么玩意……因为编练军队这个可是要花重金的,不容有半点闪失,否则这必将给朝廷凭空多添一份沉重的负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七节:试制利器(2) “皇上,所谓空军,又可称‘天军’,此军可以依靠一种名为‘飞机’的武器而浮于天上,而飞机则是要依靠石油以为燃料,故万望陛下准我军先夺勃泥,以得石油……如今,天下无人知飞行之法,只有臣妾知晓……若能有十年之时间,我大宋军队定可以于千里之外,取鞑子酋长之首级!” “一派胡言……”听了赵嫣的话,赵昀霎时脸色发青,他气得连胡子都翘起来了: “汝又不是飞禽,又怎能上天入地?朕看汝是在欺君罔上!” “官家……”眼见赵昀发怒,萧媞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轻声对皇上说: “陛下,赵嫣实非欺君,臣妾自幼就与她相处,曾闻一日她为一异人所掳走……而她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并制过一些奇技淫巧之物,其中正包括被她称作‘飞机’之物……” “赵嫣,可有此事?”赵昀听罢依旧是半信半疑,萧媞一人之言显然不足为信,如果此事为真,赵嫣应该是清楚的……要是她无法证实萧媞所言,那么萧媞在说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陛下,确有其事……臣妾曾制过飞机模具,还曾用铁制过蒙冲模具,这些都是那个掳走我的奇人教的,臣妾还记得他称那些怪异的铁船为什么巡洋舰、护卫舰、战列舰、驱逐舰、航空母舰……”赵嫣当然不会直接告知皇上她们是从未来来到这里的,即使她说了估计赵昀也不会相信她,如今萧媞编出了一通话来“哄骗”赵昀,她自然乐意继续顺着萧媞的谎言继续说下去。 “这些玩意又有何用?” “官家,这些船只皆是武器……其中,所谓航空母舰就是可搭飞机浮于水上的蒙冲舰,此船体量长约八百尺,堪宋军抗蒙相当值得喝彩,可是还是有识时务者会想着投靠蒙古,还认为这些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改朝换代罢了……” 萧媞所说的就是“降服论”,这一论调说白了就是蒙古军和一些宋朝走狗的“全家主义”罢了,什么“天下一家”只是个别战争狂魔欺骗人们的一个借口而已……待宋被蒙古征服后,等待那些弱者的或许只能有更加悲惨的未来。 “别叹息了……现在你不是可以去改变宋朝的命运吗?”赵嫣看着已经凋零的花朵不禁莞尔: “只要朝廷按照我们的计划去做……宋朝说不定还可以逆袭蒙古呢……” “走吧……”萧媞悄悄拉了拉赵嫣的衣袖,将她带到了园子的一角: “据我所知,有一个人可能会成为我们计划的阻碍……” “谁有这个本事?” 面对赵嫣焦急的询问,萧媞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曾经,我认为他是个好官……曾经,我认为他是君子……但是,我现在却觉得他会以民众负担过重为由破坏我们的计划……” “他是谁呀……”赵嫣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真有此人……我赵嫣绝对要弄死他……” “告诉你吧,他叫吴潜……”萧媞的答案显然远远出乎赵嫣的意料,她霎时就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吧!” 萧媞没有再说更多的话,她觉得即使自己继续说吴潜的坏话赵嫣八成也不会信她这一套……因为作为赵宋宗室,想必她从小听说的大多是有关吴潜的正面事迹:诸如他宁折不弯、匡扶宋室、忧国忧民……而23世纪,萧媞在平时研究宋学时却是从另一个层面去看吴潜,她并不认为吴潜是一个君子……在她看来,他只不过是一个有些贡献,但又故作高风亮节的政客罢了。 “汝等是在哪当差的……”在尚宫局内,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看见萧媞和赵嫣两个人在一旁观看其他宫女劳作不觉奇怪,在宋朝宫廷里,每个宫女都有自己的差事,很少有人闲着没事……除非是皇帝的嫔妃或者新来的小宫女。 “我们是刚来的,不知有何差事……”萧媞低下头恭敬地低声回答道……不过赵嫣的脾气可就没有那么好了,相反她还脖颈一横,颇为有底气地说道: “不就一个尚宫局嘛……还好意思来问我们,不过我也可以说说,我们已经接受皇帝诏令,组建大宋空军了……” “你又来了……”萧媞皱了皱眉头不满地看了看赵嫣,不过赵嫣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道我还要取悦这些古董不成?” “汝等难道不知宫里的规矩吗?”老宫女听了赵嫣的话顿时发怒道: “别以为尔等有什么红霞帔紫霞帔就可以当护身符了……”说罢她就上前扯下了赵嫣的红霞帔并将其直接扔在了地上。 “这……这可是皇上赐的……”赵嫣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不过萧媞却看起来却十分镇静: “抱歉……我等不知宫中礼仪……还望宽恕……”说罢她就俯身将地上的红霞帔捡了起来,然后镇定地向对方行礼道歉……不过她的逆来顺受也激起了赵嫣的不满: “萧媞……你怎么能……” “够了……”萧媞脸色突然就变了,面对赵嫣的瞠目结舌,她只报以了怒目而视,迫使赵嫣将准备说出的话给咽了回去。待老宫女走远以后,她才低声对赵嫣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你知道吗?在皇宫里拥有霞帔的宫女有多少吗……我可以估计,至少不下百人……而在宋朝,皇宫里是有潜规则的,即上层宫女会借故欺凌刚刚入宫的宫女……所以我们现在不过是众多普通宫女中的两个,根本不足以保护自己……你当我真的愿意给人家欺负吗?要是在罗马,谁敢这样欺负我,我绝对跟他不客气……可是现在呢?” “萧媞,你真是啰嗦……既然你是宋史专家,那你就想个法子来让我们摆脱困境啊……” 萧媞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安,但是很快她的眼里便恢复了过往的平静: “我知道,宋朝宫女越级升迁可以靠特殊技艺……你不是会造很多东西吗……你再忍忍,只要不出意外你很快应该就可以坐上尚宫女官的交椅了。” “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又该怎么办呢?” “我呀……你不觉得你还需要一个懂历史的狗头军师吗……” “当然需要啦……”赵嫣一听觉得萧媞说的挺对,毕竟在这个时代,想要战胜蒙古军,不但要依靠先进的武器,更要依赖有一个“知己知彼”的家伙…… “郎简……汝欲留朕究竟有何急事?”在朝堂上,退朝之后郎简向皇上禀报称遇到了大事需要皇上做主。赵昀因此不得不在百官散去之后将其留下单独召见,不过就在这时郎简提出了自己口中所谓的大事: “陛下,臣等按照赵嫣提供的图纸昼夜赶工,却始终不得要领……因此还望陛下允许赵嫣再度出宫协助臣等……” “一根铁棍……竟有如此难度?”对此赵昀表示难以置信。 “是,陛下……臣以为,此物绝非当世之物,而是数百载之后的火器……想必赵嫣绝非我大宋之民,而是数百载以后的来人……” “胡说……”赵昀听了郎简的话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的想法……不过对于赵嫣出宫协助军器监的问题,作为皇帝的他还是最后答应了: “可以……不过卿得看好她,不得让她在外过夜,此女若不守妇道或者和外面的男子勾勾搭搭,卿可立即报朕……” “谢皇上……” “真是的……果不其然!”赵嫣在听闻皇上宣召她前往军器监以后匆忙离开了萧媞,随同宦官离开了皇宫。 “喂喂喂……你们可真笨……竟然连撞针都不懂?”在军器监的御前军器所里,赵嫣拿起掷弹筒和手榴弹的半成品毫不客气地把所有的工匠都给“问候”了一遍,不过这些工匠都不是善茬,他们很快就对赵嫣群起而攻之: “汝不过一介女流……又怎懂武备?还不快回家带孩子去……” “汝个婆娘又懂什么……回去吧……” “不服是吗……”赵嫣一看周围的工匠对她都很不服气,她判断自己要是在如此行事,最后恐怕逃不过被揍的结局……因此她并没有立刻大发雷霆,相反她只是白了他们一眼,然后装出了一副不太生气的样子,拿过*检查了片刻就说: “汝等其他做的还行……就是缺了个撞针和*,来,我再教你们一手……” 在赵嫣的指使下,两个厢军士兵抬着一桶硝石放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又有四个士兵抬着黄铁矿石和一桶猪油走了过来,将它们放在了赵嫣脚下。 “这……”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不解,没有人知道赵嫣想要去做什么东西,这时只见赵嫣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道: “来,我教汝等做一个好玩的东西……对了……”赵嫣转身指着身后的士兵命令道: “你们去帮我买一些干海带来……越多越好,最好去找倭人买……尔等可以先去取官府的银两,到时候我去和皇上说。” “是……” “来……我们可以开始了……” 赵嫣首先指挥工匠们把黄铁矿放在了大火炉上的一口铁锅里,然后命人在里面倒上了一些水。工匠们虽然对赵嫣的举动表示不解,但是摄于赵嫣是奉圣旨前来协助他们的,因而暂时也提出什么异议。 “点火……” 炉膛内的火苗慢慢地窜了起来,火焰在炉内欢快地跳动着,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就有了反应,随着水温的升高,一股刺鼻的气味也随之弥漫到了整个御前军器所。 “这是什么啊……” 全场工匠一片哗然,不过赵嫣却还是像刚刚一样一言不发地束手立在炉子前,她一边观察着锅里的正在发生的反应,一面不时地吩咐其他人用水瓢往里面加水。 “报告……海带买到了……” “灭火……把锅里的水收集起来,记住这水是酸的,会伤人,所以只能装在瓷瓶或陶罐密封储藏,请尔等小心!”赵嫣一听海带买到了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再看看锅里的水差不多已经够了……她当然知道这“水”并不是一般的水,而是硫酸。 “明白……” 在军器所的大院里,赵嫣亲自检查了一下买来的海带,她用手捏了一下海带的表皮认为它们已经达到了“干燥”的程度了,于是叫来周围的工匠: “来,我们把这些海带都烧成灰,然后与猪油混合……” “你个婆娘,这可是名贵药材,怎么能说烧就烧?”一个面色黝黑的工匠当即上前,指着赵嫣就是一顿臭骂: “怪不得大宋会落到这步田地……原来都是你等宫女迷惑圣上,大肆糟蹋民脂民膏……” “我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赵嫣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不过一下子,周围的指责声就更多了…… “就是……这女流不守妇道,不学无术,竟然敢去欺君惑主……” “大伙上……给我收拾这个妖妇……” “够了……我奉诏前来制作火器,如有违背,以抗旨论处!”待工匠们骂了好一会之后,赵嫣突然大喝一声,像一只发怒的母狼一般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如果汝等再不服从……我有权替代官家处理尔等!” “哟,别拿皇上来吓我们……” “来人,给我拿下……”赵嫣当即挥了挥手,两个厢军士兵立刻上前将挑头闹事的工匠当场逮捕……在场的其他人看了一下子也被震慑住了,很快现场就变得鸦雀无声…… “点火吧……” 熊熊烈火很快吞没了院子里堆成了一堆的海带,与此同时赵嫣也没有闲着,她命令工匠将收集起来的铁锅里的水倒进了装着了几块硝石的陶罐内,这时伴随着一阵难闻的气味,一种新的物质产生了。 “罐子里的东西叫做硝酸,而刚才我用黄铁提炼出来的水则叫做硫酸……它们都是我准备用来制作水*的材料……” 工匠们听赵嫣这么说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什么硫酸硝酸他们根本闻所未闻,宋人只知道用矾和盐再加上硝石进行混合加热可以做成开采黄金所须的酸,宋人称之为矾硝盐法。然而赵嫣却非常清楚,这不过是把盐酸和硝酸混合在一起罢了,不过这种酸的威力太大,溶解能力仅次于王水因而无法用于制造*……所以她只好依照自己小时候看过的小说《神秘岛》里面有关制作硝化甘油的情节再加变通来制作了。 “报告……海带已化为灰烬,灰烬已被收集!” “不错,取灰烬来……等下把灰给我倒进猪油里……” 一个厢军士兵匆忙拿着装满了海带灰烬的罐子跑进了屋内,在赵嫣的眼前将整罐灰给径直倒进了猪油内,然后她拿起一根粗木棍开始亲自搅拌,经过她一阵搅拌,灰烬终于较为均匀地混在了猪油内。 “把我刚才做硝酸的罐子拿来……”赵嫣用衣袖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她知道只要再把硝酸给加到甘油里一切就将大功告成……而她刚才命令烧的海带灰则相当于未来的小苏打,把小苏打和动物油脂均匀混合即可做出甘油,按照凡尔纳在他的小说《神秘岛》里面的相关描述,有了甘油之后接下来再加上硝酸即可做出*…… “硝……什么的酸……来了……” “好……窝阔台的末日到了……”赵嫣将一勺混合了海带灰的猪油倒进了装着硝酸的罐子里,这时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罐子里的硝酸开始有了反应,过了一会儿一切又归于平静。 “这就是水*……又叫*……只要一摇动就有可能爆炸……至于炸了会咋样……我估计这一炸,这屋子就得塌掉……” “试试看……” 面对工匠们的一致要求,赵嫣勉强答应了,不过她还是嘱咐所有人在她拿着罐子前往后院时千万不能靠近她,否则万一发生爆炸,那死的就可不止是她了。 军器监实验新武器的地方就在后院,由于军器监御前军器所位于临安府的北部边缘地带,这一带人口不像临安御街中段的军器监“办公处”那样密集,因此朝廷允许军器监的工匠和官员在不大的后院里试用新武器……不过总的说来,除了可能导致全城发生火灾的猛火油柜以外的其他武器都可以在此试用。 “取引火线……” “*准备完成!” “开始!”赵嫣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慢慢放平,然后硝化甘油就顺着罐口轻轻地倒在了预先放好的小茶杯内。这时赵嫣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真的很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引爆了*,从而让自己死无全尸。 “好了……”待赵嫣放好*走回到院子的大门边上之时,她下意识地就把装着*的罐子交给了一个士兵让他将其带回原位……同时再三叮嘱要小心为上。 “点火……” 导火线一接触到发烛上的火苗很快就“呲呲……”地燃烧了起来,仅仅过了大约十几秒,火焰便烧到了茶杯附近。 “要爆炸了……”赵嫣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山崩地裂了一般,整个后院当即黑烟滚滚、土块横飞,在场的那些宋朝工匠一下子全部吓傻了……他们这次听到了爆炸声比打雷还要响得多,爆炸的威力简直就是普通*的数十倍……这些人平生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爆炸。不过这也让所有人一下子就对赵嫣佩服得五体投地。 “怎么样……” “我等实在佩服……” “不过要把这玩意转变成可以供我大宋军队使用的火器,我等还需要前去找一种土灰……” “什么土灰……” “它叫硅藻土……” 在场的所有人听了赵嫣的话都露出了疑惑不已的表情,而赵嫣则轻松地说出了这种土的产地: “各位,我知道在两浙东路就有硅藻土……对于我这种新式*来说,有了硅藻土才能够将其变为固体,只有变成了固体我才能用它来制造火器……” “实在是高明……”所有人不由得称赞赵嫣的才学非同一般,但是赵嫣也不可能因此而得意忘形……制造什么*掷弹筒对她来说只是一点小小的考验,真正好玩的应该还是接着要做的造飞机造航母吧!要吊打蒙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来时候也不早了,官家可不让我在这里待久……”眼看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赵嫣示意军器所内的厢军士兵把先前被她拿下的那个挑头者给放了。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指了指桌上放着的装满了*的陶罐说道: “等下汝等得告诉那个竖子……别去碰放在桌上的那个封了口的陶罐……” “遵命……” 赵嫣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放心地朝着周围的人们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军器所的内厅准备在门外登上返回凤凰山皇城的马车……不过就在她走到大门附近之时,这时军器监屋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住手……那是水*……方才赵嫣说了那是不能动的……” “滚……爷还偏不听她的……一个臭娘们又懂什么……” “不好……”赵嫣心里暗中大喊了一声就掉头跑进了屋内……然而为时已晚,只听“啪……”地一声,屋里传来了陶罐破碎的声音,霎时赵嫣感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甚至连时间也在一瞬间停滞了。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屋里传来,大地也仿佛随之震动了起来。瞬间,军器所那低矮的屋顶就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像一座喷发的火山一般被掀开了盖子,一股烈焰迫不及待地从破口喷出直冲云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赵嫣在爆炸声传来一刹那下意识地再度转身准备冲出大门。不过巨大的热浪夹带着火焰很快就将她抛到了空中,悬空呆了片刻之后她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一堆木头砖石就如同暴雨一般砸在了她柔弱的身躯上。 “快向官家报告……御前军器所方向发生剧烈爆炸……缘由不明!” 距离军器所不远的潜火军士兵在望火楼上目睹了军器所发生爆炸的全过程,远远地望去,火苗早已经从远处军器所的废墟里窜了出来,浓密的黑烟遮蔽了临安府北部城区的天空。 “快逃啊……起火啦……”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临安府北城区的百姓纷纷惊叫着冲到了大街上,一下子临安御街上就挤满了惊恐万状的市民,由于没人疏导,市民们只好顺着大流向南逃窜。 “快让开……快让开……”潜火军的士兵很快依据望火楼的指示沿着御街开始向北边的御前军器所集结,然而他们还没走多远,一群惊慌失措的市民便涌了过来,很快就把并不宽的御街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奉朝廷之命行事……挡路者死!”眼看前去救火的潜火军被人群堵在了路中间,两个正在巡逻的禁军士兵立刻上前,举着令牌向周围的市民声嘶力竭地怒喝道……即使这样,市民们依旧因为慌乱而聚集着向御街的南段逃跑,在推搡中把潜火军弄得节节后退……由于潜火军无法及时赶到现场,火势很快就借着傍晚强劲的海风开始迅速扩大,并且引燃了周围的一些官署和民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八节:军器监爆炸案 “城北的爆炸声可真大……”在里仁坊,随着从城北传来的巨大的爆炸声,李毓之不由得丢下了手里的香烟从竹椅上站了起来,萧晴和金雪颖则吓得不轻……爆炸发生之后,临安御街很快就充满了慌乱的声音……显然市民们对这场大爆炸可以说是毫无防备,虽然临安府多次发生大火灾,但是这样规模的爆炸可以说根本闻所未闻…… “萧晴……这不会是你家的萧媞引爆了*吧……”金雪颖疑惑不已地沿着爬上屋不定可以为她说情……凭借着她对宋朝制度的了解她应该可以说服官家宽宥自己。 “哎……萧媞那神嘴,忽悠死什么赵昀贾似道吴潜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你又瞎担心什么?” 在萧晴的帮助下,赵嫣本来打算离开军器所前往里仁坊的家中……就在她走了几步之后,一阵眩晕就迅速席卷了她的头脑,随后她就鬼使神差般地晃了几下,接着“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哎……我的耳朵已经不行了……本来还打算造飞机呢……而现在我连站都站不稳了……更别说驾驶飞机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萧晴不顾一切拉起赵嫣就准备混入人群,不过由于赵嫣的红霞帔实在是太显眼了,很快几个衙役就围了上来毫不犹豫地将赵嫣给捆了起来。 “喂喂喂……尔等怎能如此行事?朝廷王法何在?”萧晴上前一把拦住了那些凶神恶煞的衙役。不过这些衙役根本不可能买萧晴的账: “我等奉旨行事……汝如敢阻拦,即以抗旨论处……”衙役的领班当即上前凶狠地推开了萧晴,然后准备直接把赵嫣押回临安府衙,就在这时赵嫣忽然回头冲着萧晴大喊道: “汝快走吧……最好去登闻鼓院敲登闻鼓!” “我马上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临安府的大火终于渐渐熄灭了。此次火灾不仅彻底摧毁了御前军器所,还烧毁了上千户民宅和官署……给临安府造成了又一个巨大的损失,自然首当其冲的人就是赵嫣和军器监贾似道了……一些愤怒的市民把矛头全部指向了御前军器所和工部军器所,他们连夜包围了朝廷的登闻鼓院,要求官家和贾似道给全体临安市民一个说法。 对此,兵部侍郎吴潜已经向一些民众表示,将会向皇帝请求严惩煽动朝廷制作火器、不守妇道的宫女赵嫣,并且全力挖出她背后的“同党”,还大宋宫廷和民众一片安宁……而听闻吴潜言论,最为恐慌的人莫过于萧媞了。 “官家,如今外面的风声甚紧,人人皆说赵嫣是火灾始作俑者……然臣妾以为,赵嫣并非引发火灾之罪魁……”在临安皇宫的福宁殿内,被官家召来侍寝的萧媞犹豫了许久,对天子赵昀说出了她对于这次火灾的想法。 萧媞的一面之词赵昀当然不是很相信,如今临安府已经查明了爆炸和火灾是从御前军器所烧起来的……如果不是赵嫣引发了火灾那又会是谁引发的呢? “既然汝说大火不因赵嫣而起……那卿对其又有何见解?” “臣妾估计,这是记恨赵嫣的官吏或工匠故意为之……” “是吗?那你说给朕听听……”赵昀不动声色地理着萧媞乌黑发亮的长发,一面质疑着她所说的话。而面对皇上的质疑,萧媞只是喘了口气,接着就不卑不亢地说道: “官家,臣妾虽然未曾去过御前军器所,然从爆炸起因来看,爆炸之物应为新式*……而以赵嫣的才智来看,她绝无可能自行去引爆*,作为*的监造者,她绝对知道其中之威力……” “好了……朕自会斟酌……可依祖宗之法,痛杖足矣戒之……” “要是吴潜不答应……该如何是好?” “卿勿言之……”赵昀一听萧媞提到了吴潜,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得干预政事……心领神会的萧媞立刻就闭上了嘴,她知道自己此时绝对不可惹怒官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最后她被赶走不说,还会连累赵嫣……如果真是这样,到时自己对于大宋的一片热诚不就没有机会付出了吗? “皇上……自端平元年灭金以来,蒙古鞑子背信弃义,南下侵我华夏……而如今已经六年了,依我看啊……要打败蒙古,就必须拥有强势的水师,故臣妾提议,建造赵嫣口中所说的航空母舰和巡洋舰,并编练大宋空军……至于空军的组织,臣妾早有主意……万望官家成全!” “卿大可直说……如朕之大宋有力为之,则定全之……” 萧媞一听赵昀如此许诺顿时欣喜若狂,多年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梦想似乎就要成真了……在23世纪,萧媞从心里一直就在幻想宋朝不会灭亡,一直幻想着宋朝能够成为世界霸主,这下美梦终于有可能实现了……不过很快,萧媞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赵昀是在讨她萧媞欢心……渐渐地,这种想法逐步占据了上风,萧媞起初心里的狂喜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官家……为了抵御鞑子南下,我军可以在北海部置水师若干,仿高宗陛下时水师将领李宝千里水上奔袭之先例……在山东外海到幽云地区,可布置两艘航空母舰……必要时可以派兵直取幽州,扰乱鞑子后方……” “汝之计策,朕知矣……”对于萧媞的想法,赵昀并没有立刻表态……或许他还在犹豫萧媞的计划是否可行,但更可能的是他在怀疑军队一旦拥有了所谓的航空母舰会不会有人带着航母倒戈降蒙,这次军器监的爆炸已经给了他很大的启示,那就是:赵嫣设计的武器威力极大……如果这些武器落入鞑子手里,对于大宋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官家勿忧……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看穿了赵昀内心的所思所想之后,萧媞温顺地朝着皇上行了个礼。接着她就侍奉着皇上准备就寝,以转移皇上的视线……在烛光下,萧媞不慌不忙地解下了她的衣服,不安地躺在了床上……在殿内,其他宫女熄灭了蜡烛,殿内几乎陷入了一片漆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九节:大宋万国全图(1) 5月7日,在军器监爆炸后的次日,赵嫣就被从大理寺押回了临安皇宫,按照宫里的规定,犯有严重过失的宫女将会遭到数目不等的鞭笞……而这次由于制作炸(河蟹)药而烧了临安府,赵嫣可以说是在劫难逃了。 “等下我去求求那些阉竖……让他们手下留情……” “不必了……”赵嫣听了萧媞的好意之后苦涩地笑了笑,显然她并不打算开脱责任,相反她还想如果不是自己去*,这场大火就不可能发生了……想到这里赵嫣越发觉得羞愧,她认为自己才是这场火灾的始作俑者,这顿鞭笞是她应该承受的。 听闻赵嫣如此言语,萧媞的脸上立刻露出愠色,当即她就毫不客气地对赵嫣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我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把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呢?” “正如你所言……” 忽然间萧媞觉得眼前的赵嫣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这时候她的软弱令萧媞十分不满……要是继续这么下去,那么她们的计划岂不是要成了纸上谈兵? “这样吧……等会儿我托人去叫萧晴把我的行李送来……貌似箱子里有一些药品……” “你不会想把萧晴也带进来吧……” “这得看她自己了……我可不想让她老死在宫里……” 告别了赵嫣之后,按照宫里的规则,昨日被官家临幸过的萧媞必须先去福宁殿前谢恩,然后才能回去做她自己的事情……不过由于她心神不宁,因此她已经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要是我娘在的话就好了……”在进退两难之际,萧媞忽然想到了她的母亲萧玲……说起她,在23世纪的罗马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人赞扬她开拓了中国人的生存空间、沉重打击了英国等传统西方国家……也有人指责她违抗议会和天子的命令擅自发动战争,致使家家不得安宁……不过在萧媞看来,自己的母后绝对是一个政治老手,要是有她帮忙,别说与蒙古周旋,就是兵不血刃*蒙古都有可能…… “不知世界之大势,又何以立足于世……” 凤皇后昔日曾说过的一句话忽然涌上了萧媞的心头,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在这时候的大宋,可以说几乎没有人知道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而她萧媞则对世界地理一清二楚,要是画张地图献给赵昀,那不就可以让宋人了解整个世界,到时只要自己再吹吹牛皮……那么大宋推平什么婆罗洲、吕宋、占城、三佛齐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 “这些就交给我吧……你们先出去一下……”萧媞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将屋里打扫卫生的宫女劝出去之后她便关上了房门,从书架上取出了一张装裱完毕的宣纸,开始用细毛笔画起了世界全图……在她的笔下,一个宋人从未见过的世界正逐渐地开始出现在眼前……尽管它不是极为精确,但对于萧媞来说,这已经够了。 “砰砰砰……”几个时辰之后,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打门声。 “谁呀……”萧媞放下毛笔,不耐烦地冲着门口喊了句,这时只听屋外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 “快开门……救救赵嫣吧……” “什么?”萧媞一下子就像触电了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急匆匆地跑到了门口,用颤抖的手打开了房门。 “哎呀……他们下手也真狠……”萧媞一打开门,霎时目瞪口呆,只见赵嫣的身上已经满是竹鞭抽出的血痕,而门外的路上则沾染了一道道血迹……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绝对是因为赵嫣没给钱,然后那些宦官就对她下了狠手。 “来……我先给你擦一擦……”萧媞把赵嫣背到了床上让她先趴着,然后自己则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打丝绢和一小瓶酒精。 “来,先别动……” 伴随着萧媞打开酒精瓶,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开始在屋里弥漫开来,此时因为疼痛咬紧牙关的赵嫣一闻到酒精的味道一时也糊涂了……看看屋里的陈设,萧晴根本没有来过这里……而这个萧媞怎么这么聪明,出门都随时带着酒精? “这是我爬凤凰山时准备的,要不是我有带这个,估计你连命都保不住……”在宋朝,除了传染病,人们最害怕的或许就是什么伤口感染了,很多时候别看就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却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至于给伤口消炎的方式,古人当然也有一些办法,比如说用“绿毛”(即发了霉长了青霉菌的面团)覆盖伤口,还有就是用酒擦拭伤口、甚至还有用烙铁给伤口消毒的……当然,这些都比不上酒精消毒的效果。 “看,我买到了什么……”而这一天在里仁坊内的紫徽阁,萧晴气喘吁吁地提着一个大布袋回了家……还不等她放下布袋她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开始对着李毓之等人喊了起来。 “什么东西……把你高兴成这样?” “硅藻土……” “什……什么?”李毓之一听,手里的茶杯“啪”地一声砰然落地。显然他怎么也不相信宋朝竟然会有硅藻土这“现代化”的玩意…… “不信吗?”萧晴不顾自己身上沾满了尘土,急匆匆地就打开了布袋,出于好奇,李毓之等人也跟着上前查看了布袋里的土。只见袋中装着的土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土黄色,而且颗粒也十分细腻……这看起来的确与硅藻土有些相似。 “你怎么这么肯定?” “用手机分析的呗……告诉你,要是赵嫣能够得到这土灰,估计她就不会倒霉了……不仅如此,我还把硅藻土的产地给问出来了!这些硅藻土产自绍兴府的嵊县!” “这么说,你这是救了宋朝?这下有蒙古鞑子好看了……”金雪颖看着袋里的硅藻土,显得有些欣喜……不过萧晴却很快给她泼了盆凉水: “我不懂如何造炸(河蟹)药,更不懂如何制造航空母舰……这还得靠赵嫣……” “切……我估计呀……再过一段时间,窝阔台或者脱列哥那就会派刺客来行刺赵嫣了……而到时候,赵昀估计吃饭睡觉都得带着赵嫣……说不定她还会把那个叫谢道清丑八怪挤掉自己成为皇后……” 金雪颖的奇怪言论在萧晴听起来简直就是瞎猜,她还不等对方讲完就匆忙驳斥道: “去去去……告诉你吧,赵嫣是赵德昭的后人,赵昀也是,他们不仅都是赵宋宗室,而且还是一家人,同宗不婚你懂不?” “都差了一千年了,怎么不行?” “算了,不说了……我得想办法把硅藻土拿去献给赵昀……告诉他这玩意好!” 此时,远在淮河前线,蒙古军已经开始撤除对滁州的包围,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淮南地区,宋朝军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群天杀的终于离开了!不过此刻,宋军仍旧缺乏能够有效打击蒙古军的单兵火器……只要缺乏单兵火器,那要彻底打败蒙古骑兵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临安府军器监又遭到了空前破坏,这让火器的制造也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蒙古军退了……”在残破不堪的滁州城上,宋军将士全部发出了欣喜若狂的呼喊,英勇的滁州城再度经受住了敌人猛烈的进攻得以幸存,这比四川的成都遂宁幸运多了……要知道,蒙古人对于抵抗后的城池报复可以说是十分残酷……不是杀光全城军民,就是残杀那些抵抗最激烈的官吏平民,对此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向朝廷报告,我军已打退敌兵,万望速速提供工匠及火器……” “是……” 四天后,滁州知州的奏疏借助宋朝的邮传系统通过驿站被送进了临安府,当奏疏递交到赵昀的手里之时,赵昀却表现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他顺手就将奏疏递给了在他身边的谢道清: “圣人,给朕念念……” “是,官家……” “而今,敌之野心不死,侵我大宋,夺走疆土,屠我城郭,此为旷古未有之大难也。故滁州军民人等,已决意以鞑子竭力死战,只是最近火器不足,无以为战,万望陛下遣熟练工匠数人,并火器若干,以助我等军民抵御鞑子……” “停……”听闻这句话,赵昀突然大喝一声,谢道清受此惊吓急忙闭上了嘴。接着赵昀就拿过奏疏,放在手里端详了片刻苦笑道: “朕哪来的火器,哪来的火器……” “还不是怪赵嫣,就是她炸了军器所……” 谢道清的话让赵昀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虽然萧媞曾经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军器所爆炸不是赵嫣所为……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而且现在朝廷上下在吴潜的带领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反对贾似道和赵嫣的集团,甚至还有人要求将赵嫣关在囚车里拉到临安御街斩首示众以谢天下。 “启禀官家……有一小娘子在东华门外丢下一个口袋……”正在赵昀苦于如何应付大臣们的意见之时,一个卫士风尘仆仆地跑进了福宁殿,向皇上报告了一件宫门外发生的怪事…… “此等小事,何足上报天听……”谢道清听闻这事不禁面露愠色: “现在官家已经焦虑不已,汝简直是在增加皇上的忧虑!” “圣人息怒……臣不敢,就是这个布袋太奇怪了,里面装满了土灰,而且袋上还写着:‘请赵嫣转交官家’的字样。” “这……怎么又是赵嫣?”前些日子被赵嫣搞得焦头烂额的赵昀一听卫士又提到了赵嫣不觉大怒,当即他就对着台下的一个宦官吼道: “来人,给朕传赵嫣前来!” “遵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十节:大宋万国全图(2) “你们瞧瞧……赵嫣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是我去吧……我有地图要献给皇上……” 在福宁殿旁的女官住处慈明园内,萧媞一边从容地应对着前来宣召的宦官,一面悄悄地将一块金条塞进了对方的手里: “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那就是官家为何要找赵嫣?” 宦官贪婪地盯着金条看了片刻咽了口口水,就跪拜在了黄金的脚下并将刚才福宁殿里发生的事以及赵昀所言对萧媞全部说了一遍…… “好,我知矣……” “启禀皇上……赵嫣因伤重不能来面圣,由萧媞代她前来,萧媞说她有地图要献给官家……”在福宁殿的大堂内,方才前去宣召的宦官按照萧媞的吩咐告知了“现实情况”。 “也好,宣她进来!” 对于赵嫣的“抗旨”行为,赵昀虽然心里感觉有些不痛快,但是一听来的人是萧媞,他的心情却多少觉得舒缓了些……至少在表面看起来,萧媞绝对比赵嫣要温顺漂亮得多,而赵嫣嘛,在这段时间内赵昀估摸着自己应该已经摸清了她的底细……看起来她虽然也不丑,但却因为右眼角的雀斑,看起来还是比他的贾贵妃差了点。不过最可恶的还是她的那张臭嘴,动不动就提一些完全不靠谱的事……要不是此时朝廷正需要她的火器抵御蒙古,赵昀真的有些想以御前军器所被炸为借口把她罚去尼姑庵做尼姑。 “臣妾参见官家,祝官家圣人万福……”一步入福宁殿,萧媞就面对着皇上恭敬地行了个万福礼。 “平身吧……”赵昀满面红光地示意萧媞可以站直了,而萧媞却低眉顺目地捧着手里的地图跪在地上将其双手呈上: “陛下,这是臣妾最近绘制的大宋万国全图……请您过目……” “大宋万国全图?”赵昀心里不觉一惊,这是个什么图?不会是赵嫣让萧媞拿来坑蒙拐骗的吧……不过看看萧媞那“真诚”的眼神,她貌似还真没在耍自己。 “嗯,朕还是看看吧……难得卿对我大宋忠心不二……” 赵昀指示两个宦官将“大宋万国全图”打开,这一打开不要紧,赵昀就被吓了一跳,只见图上画着大宋和蒙古境内的主要的山川河流,还有路州府县……不仅如此,这幅图还绘有宋人已知海外诸国和它们的所在地及其疆域……最令赵昀感到好奇的是,萧媞在图上还画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什么北扶桑洲、南扶桑洲……还有就是欧罗巴、阿非利加…… “这……这些都是何地?汝怎能知晓?” 赵昀指着图上绘制的扶桑洲不解地询问萧媞,而对于皇上的问题,萧媞却早有准备,面对质疑她只是妩媚地笑了笑,然后轻声细语地说道: “陛下,扶桑并非是指日本,您还记得唐朝编撰的《梁书》吧……《梁书》里就有说,扶桑国者,齐永元元年,其国有沙门慧深来至荆州,说云:‘扶桑在大汉国东二万余里,地在中国之东,其土多扶桑木,故以为名。’” “那什么阿非利加……欧罗巴又是怎么回事?” “所谓欧罗巴,是当地色目人对于自己所居住的土地的称呼……这里的居民信景教,蒙古鞑子称之为也里可温教,这个宗教臣妾亦曾听闻。景教称主神为耶和华、称耶和华的仆役为天使……其宗教经典称《圣经》……不过此地自大秦衰落以来,便陷于野蛮人的统治之下,战乱不曾停也!而阿非利加,则是昆仑奴的产地,这地方除了荒漠密林,几乎别无他物,只有北部信奉回教的地区较为富庶。” “好了好了,朕自会研习,并赐予天下万民……”面对赵昀的疑问,萧媞答得滴水不漏,这让赵昀也不得不信服与她……不过很快言归正传,赵昀又开始问起了东华门外的那袋黄土的来历了: “今日有人在宫门口丢下了一个装满土灰的布袋……可问卿是否知道是何人所为?” “布袋?官家可否命人取来……”萧媞听闻此言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表现出了一副奇怪的神色……赵昀一看不禁有些失望,但是他还是按照萧媞的请求,下令卫士将布袋带到福宁殿。 “官家,这叫硅藻土……是制作火器的必备之物!” 萧媞只是瞄了布袋里的土灰一眼就说出了它的名称,令现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这么说,这土是赵嫣所需的……”赵昀也不懂硅藻土是什么东西,但是萧媞的后半句话却提醒了他……如果不是她这么说,赵昀还真不知这土可以有助于赵嫣的火器制作。 “是的,如果有它,或许那天的爆炸就不会发生了……”提起赵嫣的不幸遭遇,萧媞不由得露出了惋惜凄楚的神情,想到那次的火灾,她的心里依旧难以平静……即使这只是临安府众多火灾中一次不大不小的火灾。 “汝可知,那个丢下土灰的小娘子究竟为何人?” “当然,她是我的远房亲戚……也是个大美人儿,她叫萧晴……” 赵昀虽然并不是十分纵欲,但是作为大宋皇帝,他对于美人还是有很大的兴趣,因此他又开始向萧媞打听起了萧晴的情况…… “官家,这是就先别提了……等到把火器造出来了,臣妾就叫萧晴和赵嫣去绍兴府给您挑选一批美女,怎样?” 此言一出,谢道清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那洁白如霜的脸上当即面露愠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浮现在她脸上的怒气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圣人勿忧,臣妾绝无诱导官家之意……” “那你为何想向皇上进献美女……”谢道清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萧媞,而在她萧媞看来,这时候的谢道清八成已经怀疑自己是在诱导皇帝走向堕落……如果要是这个“罪名”坐实,说不定她就将立刻受刑,然后成为下一个赵嫣。 “臣妾只是想,官家日理万机,为国为民实属不易,既然到时我们会有飞机大炮军舰,那又何惧鞑子?故我只是想让皇上放松一下罢了……” “大胆……”谢道清听了萧媞的“解释”后当即拍案而起,眼看皇后发怒,萧媞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谢罪……不过谢道清并不打算原谅她: “来人……把萧媞拉下去,以“蛊惑圣上”之罪交由有司严办……” “等等……”正跪在地上的萧媞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这下谢道清可与皇上有了分歧,赵昀认为萧媞不是在装病……而谢道清则一口咬定萧媞这是在佯装身体不适意图逃避罪责。 “哇……”萧媞突然向前一倾,稀里哗啦地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吐了一地……见此情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觉得有些反胃,不过赵昀却觉得萧媞并不像是得了什么疾病,说不定她已经……所以现在还是别先动她为好。 “来人……先把她带下去,叫太医前来诊治……” “是……” “皇后,方才是朕不好……您就别怪萧媞她出主意了……”众人散去后赵昀一改作为天子的严肃神色,开始嬉皮笑脸地朝着谢道清点头哈腰……不过看起来谢道清却有些不愿意原谅皇帝,她虽然不得不放下身段向官家谢罪,但是却拐弯抹角地把赵昀给“臭骂”了一通: “陛下,您可晓得古之‘圣君’高纬、陈叔宝、李隆基之事迹乎?您今日之行,当属此之圣迹矣!” 赵昀听罢先是一愣,作为大宋天子他自然可以说是饱读诗书,对过往的历史也可谓是一清二楚,因此谢道清这么一说,他自然便知,她是在拿高纬陈叔宝李隆基的贪恋女色,昏庸无能来嘲讽自己。 “哈哈,朕虽不德,但无不如明皇耳……” “官家……如今大敌当前,正需励精图治……万望陛下以天下为重,保我大宋天下!” 谢道清的劝告显然是好的,但是赵昀是不是想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对于萧媞进献的地图,他还是十分感兴趣……而在上呈官家的奏疏里,萧媞更是明言: “我大宋君临万国,天下归心,如今鞑子虽强,然南蕃亦有稀世之宝,岂能不取?自有市舶以来,大宋获利无数,然海外之宝岂止于此?若欲散天威于海外,令四海蛮夷归化,则必以水师为戈矛,三军为后盾。如我大宋据有勃泥、三佛齐、占城、天竺、吕宋,则大宋进退有凭,鞑子不足为虑,国之资用亦可迎刃而解矣!” “夺取勃泥……赵嫣也和朕提过……”想到这里赵昀不得不再度思考萧媞的意见,毕竟勃泥是大宋的藩属国,如果贸然出兵前去夺取,万一失败,则不免又给大宋增加一个仇敌……到时岂不是大宋会陷于南北夹击?不过似乎是为了增加皇上的信心,萧媞在奏疏里还保证,只要朝廷能够对赵嫣既往不咎,赵嫣应该可以在十年内将所谓的驱逐舰和巡洋舰航空母舰都变成现实……到时别说什么勃泥,就是征服远在西方天边的欧罗巴都不在话下。 “这几天我的身体究竟怎么了……”在福宁殿内的一处偏殿内,萧媞正惴惴不安地躺在一张并不宽大的床上,按照赵昀的旨意宫里的太医已经在她身旁隔着彩绢制成的床帘为她把脉,虽然萧媞十分配合地将她的右手伸出去让太医把脉……但是她却不敢过于信任宋朝的医生,凭借宋代的医学水平,要是一般的疾病还好说,如果是什么阑尾炎一类的疾病,那估计她就得等死了。 “怎么样?” “启禀陛下……和贾贵妃一样,她脉搏偏快,宛如行云流水,想必已有胎动……” “不会吧……”萧媞听完暗暗叫苦,她知道古代中医的判断一向不是非常准确,误判是时有发生……然而她却更清楚,赵昀唯一的儿子赵维已经在嘉熙二年夭折,所以赵昀对于后宫给他生下皇子的期望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赵昀不仅请了和尚道士为自己做法祈求子女,还在暗中派人前往各地寻求偏方和名医……不过这些还是无济于事,直到嘉熙四年的三月份宫里才穿出了贾贵妃已有身孕的消息……这让赵昀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 “如果此事为真,当为社稷之幸矣。”听了太医的判断,赵昀当即大喜过望,这么多年的等待看似很快就要结束了……赵昀现在希望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贾贵妃和萧媞肚子里的孩子都是皇子。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自己的皇位就可以后继有人了…… “卿有何要求,以后尽可与朕提……”待太医退下以后,心情大好的赵昀热切地握住了萧媞白如葱根的手。出于礼节,萧媞急忙起身温柔地说道: “臣妾不敢……只是希望官家支持赵嫣……” “朕意已决,只待赵嫣所说的护卫舰完工,立刻南下攻取勃泥!” “谢陛下……臣妾还想推荐一个人,此人是荆湖平民,曾在复州自发抵御鞑子……其尤为擅长水军,可领兵征服勃泥!” “他叫李毓之……现今住在临安府里仁坊……” 由于宋朝的户籍具有极大的流动性,再加上蒙古入侵,因此在荆湖北路等地户籍早已经陷入了混乱状态,不过这也给了萧媞他们的活动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对于萧媞的话,赵昀也是无从查证,对此他也只能先听萧媞的一面之词,然后再进行事后考查,看看她口中这个名叫李毓之的人是不是真的可用。 “李毓之……朕记住了。” 从福宁殿里出来时,萧媞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凤凰山的天空,和遥远的23世纪比起来,这里的天空简直是太清澈了……在工业化到来的前夕,这一切显得还算平常。 “哎……如今真不知贾贵妃和贾似道会如何看待我……”想到此时宠冠后宫的贾贵妃,萧媞感到了一阵茫然,虽然此时赵嫣和贾似道还算有些合作……但是抛开共同利益来说,萧媞可以想见,对于自己也有身孕之事,贾贵妃从心里是绝对不会感到愉快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十一节:试制军船(1) 大宋嘉熙四年八月,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刚刚伤口痊愈的赵嫣终于在萧媞和硅藻土的帮助下研究成功了原始的掷弹筒和自动触发式手榴弹……不过对于赵嫣的成就,许多大臣还是表示不服,他们上书大宋皇帝赵昀,要求在临安府郊外举行实验,以证实掷弹筒的确可以用于对付蒙古骑兵。 “记住,这不是一般的火器,而是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所以,汝等须记住,用时绝不可对着火伴及自己!而只能蹲下将其对着面前之敌,就像这样……”在宫内的小西湖畔,萧媞不顾自己已经日益变大的腹部和行动不便的身体依旧在皇帝和大臣们面前展示如何使用掷弹筒……对于这种新式武器,许多大臣都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他们似乎很想知道,这东西究竟能有多大的威力。 “皇上,当前军器监的御前军器所刚被修复,官吏工匠也已上任……臣等已赶制了四十余掷弹筒及百发震天雷……” “嗯,贾爱卿……赵嫣也将功劳全部归于汝,看来果真如此啊……”听了军器监贾似道的禀报,赵昀满意地点了点头。 “臣不敢居功,一切皆赖陛下之洪福也……” “叫萧媞下去吧……想必那些卫士已经学会了……” “是……”董宋臣一脸谄媚地向皇上一鞠躬,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束手而立的萧媞面前: “萧尚宫,请你先回吧……” “臣妾遵旨……” 在赵昀的命令下,宋军以四十只掷弹筒组成了一支由百余人组成了一支新的军队,除了掷弹筒外,这支部队还配有三十余只克敌弓(神臂弓的改进型)和经过赵嫣改装的“火枪”(在突火枪之前,宋军使用的火枪实为一种竹制炮仗,有效杀伤距离仅仅有几十米,而赵嫣只不过是将其材料改成了镔铁,并制作了简单的燧石触发装置以便让士兵自己选择开枪时间和机会。)十余只。赵昀亲自给这支小部队赐名曰“震天营”,并接受了萧媞的推荐,以李毓之为秉义郎(从八品武官,属于宋军武官等级第四十六级)来统领这支火器部队。 “这支军队虽小,然是我大宋军队换装新火器之始……”萧媞得意不已地泡了一壶龙井茶与赵嫣谈天说地,在这三个月间,虽然她们携带的“现代”生活用品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但是萧晴又给她们送来了一些上好龙井茶……显然,一看包装赵嫣就知道,这些茶叶都是萧媞当时就在里仁坊而没有喝完的。 “嘿,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就别瞎操心了!”赵嫣觉得萧媞简直就闲不住,从来就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如今她已经比几个月前要憔悴了不少,更糟糕的是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却几乎没有认真地吃过一次饭……这让赵嫣的心里有增加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好了……等攻下了婆罗洲,我就不再瞎忙活了……可以不?” “还真是想多了,你知道吗?我们连什么时候能造出军舰都还是大问题……”赵嫣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宋军与蒙古军的武力差距还是太大,如果将“震天营”贸然投入南海战场用于对付婆罗洲的土人,赵嫣并没有胜利的把握。况且南海风高浪急,一般的木质军舰难以长途航行直接进攻婆罗洲……所以直到目前,攻取婆罗洲还只是纸上谈兵。 “哎……你不懂叫李毓之帮你造炮艇吗?” 萧媞的一语点醒梦中人,赵嫣本来还皱着的柳眉霎时就舒展了不少……炮艇这玩意的确很好,吨位不大,制作方便,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充当大宋水师登陆婆罗洲的支援舰船,至于如何让炮艇驶过南海,萧媞则给她提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你可以以大宋海军的名义去和泉州的蒲寿庚借用大型商船用于装载炮艇,然后以贸易的名义驶向婆罗洲……我也知道蒲寿庚不是好东西,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先利用他一下!” “好……虽然我们赵家与蒲氏有仇,但是我还是愿意一试!至于你,还是先去休息几个月吧……” 研究炮艇的工作就这么开始了,赵嫣通过军器监贾似道的关系,向李毓之传达了协助研制舰炮的要求…… “嗯,我已有考虑……”在贾似道的“专用使者”宋京退下之后,李毓之在油灯之下忽然勃然大怒: “这个赵嫣,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人息怒……”震天营副都头、忠训郎刘蕴急忙拱手向正在气头上的李毓之行了个礼。 “你呀……只知其一二不知其二,赵嫣这是要用我们震天营去打勃泥国!” 刘蕴瞪大了眼睛,他那年轻的面庞上顿时写满了惊慌与惶恐,勃泥国,宋朝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满是森林的国家,除了海珍珠和香料以外,宋人只知道这里有很多难以应付的疾病,其中就包括古人所说的“瘴疠之气”。 “李大人……在下乃泉州人士,深知勃泥乃边恶之地,根本不必攻取……” 对于刘蕴的建议,李毓之并非不曾考虑,只是他无法劝住赵嫣的决定罢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举着食指在空中挥了几下,一边踱步一边悠然道: “然为拯救大宋天下,勃泥为必取之地!此地盛产金银、石油、铁矿及巨木……依本官看,赵嫣这娘们这是必取之而后快……” “敢问大人,是否要与蒲开宗蒲大人联系……他是我们泉州的巨商,曾任承宗郎、安溪县主簿。自绍定三年(西元1230年)从广州来泉以来,仅仅十年,他就已经有所成就,从一贫如洗到成为香料巨商,不简单啊……” “蒲开宗?”李毓之一听到这个名字就锁紧了眉头: “他是不是有两个儿子,小的叫蒲寿庚、大的叫蒲寿宬?” “大人可真是了解我们泉州……”刘蕴的脸笑得像一个露陷的包子一般。不过李毓之此时对于眼前的这个副手已经有了新的看法……说不定他就是蒲寿庚派到临安府的奸细,以后还是小心为是,免得吃了蒲氏家族的亏。 “我是了解福建路七闽之地……这可是片风水宝地啊,尤其是你们泉州!高宗陛下曾言:‘国家根本,仰给东南’说的就是泉州市舶司的收入!” 对于泉州的财富,李毓之想要,赵嫣也想得到……甚至在夜里,赵嫣还是念念不忘泉州市舶司的金山银山,这可是现成的海军和空军的军费来源。要知道宋朝的泉州港可是世界最大的港口之一,来自各国的商船带来了各地的奇珍异宝与宋人交易,其中阿拉伯商人扮演了重要的外贸中间人的角色……对于外贸,宋廷实行“十分抽一”的关税制度。至于进贡嘛,宋廷一向严禁商船带着所谓的“贡使”私自前来。即使有国家前来向大宋进贡,宋廷实行的也是“十分抽九,一分进贡,九分抽买”的手段以减轻国家回赐的负担。 “你不会是想去当提举泉州市舶司吧……这可是个肥差啊……” 萧媞当然是在拿赵嫣开玩笑,不过赵嫣却一点也不生气,相反她还悄悄地提醒萧媞,到时一定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求一个官职……如果赵昀能给提举泉州市舶司这个职位的话就完美了。 “呵呵,想多了,还是赶快设计你的玩具吧……”萧媞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赵嫣的脑袋,而赵嫣则下意识地捂住了头……但是根本不疼。 为了制作炮艇发动机,赵嫣可费尽了心思,但是始终不得要领……虽然说平板电脑和手机都可以直接包办设计图,然而材料和制造问题就足以让她磨破脑袋了……想到这里赵嫣真的有些后悔自己在赵昀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自己会搞海军了……制作什么航空活塞发动机都比这来得容易! “来……把这图纸拿去给李毓之!”赵嫣顺手把炮艇发动机的图纸交给了赵昀的另一个亲信宦官卢允升。 “赵女史……”卢允升向赵嫣伸出了右手抬了抬手指,赵嫣看着这阉竖的样子就清楚了,他这是想向她索要金钱……而赵嫣却因为上次御前军器所被炸之事被罚了半年俸禄,因此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金钱用来贿赂这些宦官。 “哎……我去找萧媞吧……她可是正五品的尚宫女官……卢公公,你先通融一下吧!” 临安府,修文坊军器监“办公处”。 “贾大人……这时下官设计的火炮……”李毓之毕恭毕敬地弯腰将设计图递给了坐在太师椅上的军器监贾似道。 “李大人,这是赵嫣画的吧……”贾似道傲慢地看了图纸一眼就将其轻轻地放在桌角,然后不屑一顾地盯着李毓之。 “不不……这是下官所设计的。赵嫣正在设计新式军船,故命下官设计新式火炮。” “很好……”贾似道起身拍了拍李毓之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现在汝已和我一样,在官家身边有了靠山……” “下官不敢……”虽然贾似道没有表现出多少恶意,但是李毓之却早已从史书中知道,他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奸臣……什么专权擅政,排除异己、党同伐异简直就是他的专长。所以据经验判断,李毓之认定此时贾似道应该是笑里藏刀,因此自己还是不要表现得过于张狂为好。 “汝最好去告诉萧媞……”贾似道忽然脸色一变,宛如一只恶狼一般瞪着李毓之: “今后切勿沾染皇家雨露……否则本官定取其性命!” “是……是……下官自会转告!”面对咄咄逼人的贾似道,李毓之只得被动地连连点头告饶,不过这时贾似道仍旧不依不饶: “如果萧媞腹中的孩子是皇子的话……本官就不得不取萧媞性命,将皇子交由贵妃了!” 从军器监里出来,李毓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他这才发觉,由于刚才过分紧张,他的官服都早已经被冷汗给完全浸湿了…… “这个萧媞……怎么能够去趟宫廷这浑水!” “李……李大人……我可算找到你了……”在修文坊内狭小的街道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宦官卢允升总算找到了李毓之,在此之前他还先跑到了萧媞那儿去和她要赏金去了……萧媞倒是大方,毫不犹豫地就递给了他一块金饼,他掂量了一下这块金饼,估摸着它至少有二两重……卢允升不由得暗自感叹:“这萧媞怎么比贾贵妃还要大方……” “什么事?” “这是……赵嫣要在下转交给汝的……”卢允升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份不大不小、已经完成了装裱的宣纸将其递到了李毓之的手里。 “有劳了……”李毓之恭敬地从卢允升手中接过了图纸……待谢过卢允升之后,李毓之就匆忙以设计军船为由回到了里仁坊的家中,将刚才军器监里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何正文。 “这贾似道果真是奸臣,连萧媞都不放过……无怪乎宋朝大好河山会毁在他的手里!” 何正文不由得发出了深沉的叹息,他那历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国家命运的隐忧。而听闻萧媞将会遭遇的不测,萧晴却感到十分释然,似乎是她料定了贾似道根本不可能有本事收拾掉萧媞。 “你们放心吧……萧媞她会保护自己的,她连整套南宋史研究丛书都有你们还怕什么?” “书都是不可靠的……”李毓之迫不及待地驳斥了萧晴“幼稚”的想法,接着他就把赵嫣绘制的图纸给狠狠地拍在了低矮粗糙的木桌上: “这个赵嫣,简直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炮艇又不是飞机!怎么能用星式发动机呢?” “我觉得……你还是直接把发电机的问题先克服吧……然后就直接造护卫舰!”萧晴对于李毓之眨巴了一下双眸,自作聪明般地用手指划了一下娥眉。 “你还是去凤凰山找萧媞吧……我受够你和赵嫣了!” “去就去……”萧晴不满地瞪着李毓之,然后闷闷不乐地补充道: “反正我和萧媞一向被人嫌弃……我走就是了!” “别走……你会迷路的!” 眼看萧晴要出走,何正文匆忙柱起拐杖准备阻止她,不料萧晴很快就拿起包袱踢开木门冲了出去,匆匆消失在了临安御街的人群之中。 面对着萧晴的出走,忽然李毓之的心里还觉得轻快了不少……此时他感觉自己已经甩掉了萧晴这个沉重的负担,说不定他以后就可以不用再听到萧晴的“胡言乱语”了,想到这里李毓之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 萧晴就这么失踪了,而且一连几天都没有她的一点消息。不过李毓之却不太在意此事……他一面继续着赵嫣交给他的任务,一边不停地告诉何正文和金雪颖这根本不是大事……久而久之,连一向精明的何老也被蒙了,毕竟有句话:“谎言重复了一千遍就是真理。” 为了能够制作柴油机所需的零部件,李毓之先是来到了临安府内的饰品店,在店内,他仔细观察了工匠是如何用钻子在坚硬易碎的玉器钻孔的……这时一个计划在他的脑中缓缓浮现:制作机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十二节:试制军船(2) 要说车床,这可不是近代的发明,早在三千多年前的古埃及,就有一些聪明的工匠发明了原始的车床。只不过那时的车床是这样的:以二立木把木材架起来,上缠绳子,扯动绳子时用刀切削,用起来不大方便。 到了后来,又发展出弓车床,也就是用绳弓牵引工件旋转进行切削的车床。在中世纪,有人设计出踏板带曲轴,上有飞轮,带动主轴转动切削。 从饰品店回来以后,李毓之从萧媞留下的皮箱里取出了她的电脑准备用它来设计车床,这台电脑看起来似乎和21世纪的电脑没有什么不一样……正当他想要嘲笑23世纪的科技水平也不过如此之时,电脑却莫名其妙地开了机……很快,一个身着淡紫色齐胸襦裙、梳着乌黑云鬓的女孩就被投射在了李毓之的面前。 “你不是萧媞……也不是萧晴,请说出开机密码吧!” “你是谁啊……” “我是萧媞的姐姐……我叫萧婉清……” “密码?”李毓之对此一窍不通,他这才想到自己忘了去问萧晴电脑密码了……眼下萧晴却早已不知去向,他已经失去了知道密码的最后希望。 “再见……万福……”萧婉清向着李毓之曲身行了个万福礼,接着,光亮一闪,她就消失不见了。 “真是的……” 时间进入九月之后,大蒙古国使者王檝奉了窝阔台的命令来到了宋朝境内求见赵昀,继续商量议和事宜,对于宋蒙和谈,王檝坚持宋朝每年要向蒙古进贡白银和彩绢各二十万,对此赵昀并没有表示原则上的反对,只是宋朝的不少大臣们认为蒙古狼子野心,不足为信,所以反对与这些豺狼议和。 对于宋蒙议和之事,萧媞也不是一无所知,在史书中对此事即有记载。从宋朝的利益来说,萧媞她是赞同与蒙古人议和的……毕竟能够争取一段时间的和平终究对于宋朝休养生息、发展军备是有好处的。 同样,作为宋军武器的实际改进者,赵嫣虽然对蒙古鞑子的侵略行径极为反感,但是从战略层面上来说,为了争取到占领勃泥和三佛齐的时间,她也乐意朝廷与蒙古人议和……哪怕赵昀给窝阔台做孙子也可以,等到宋朝缓过来了,收拾鞑子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官家大可先许岁币给鞑子,来个口惠而实不至……到时等我们占领了勃泥,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不就滚滚而来了吗?” 在萧媞的暗中煽动下,一些朝廷大臣也开始跟风参与了这一论调。其中甚至包括了之前提出反对议和意见的大臣李鸣复等人。 为了向王檝展示大宋军队的实力,使得蒙古军不敢轻易南下攻宋,在赵嫣的极力鼓噪下,赵昀拍板决定把李毓之的“震天营”从禁军里拉出来做个“欢迎仪式”和“实弹演习”……当然,所谓的欢迎仪式和实弹演习是赵嫣对于这次计划的称呼。 在临安府郊外的大校场,李毓之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在凉爽的秋风中站成了两列面向临时搭建的凸台。在台上,身着红色龙袍的赵昀坐在金龙盖下的龙椅上,同时赵昀命令赵嫣作为侍女站在宝座后面,随时准备应对各类问题。为了表示对王檝的尊敬,赵昀特命随从给王檝准备好了座位,而其他大臣却只能按照官职的大小侍立在皇上的两侧。 “启禀陛下……震天营全体将士已经做好准备!” 身着全新锃亮盔甲的李毓之威风八面地站在震天营全体将士队列之前,郑重其事地向赵昀拱手禀报。 “李爱卿……朕正欲看我大宋军之军威,卿之士众正合朕意!” “多谢陛下恩典!”李毓之对着天子郑重一拜,接着他就转身颇有威严地发布了命令: “诸君,今日我等将在官家及朝廷众臣面前举行操练,此次不得有误,有误者本官定不饶恕!听明否?” “谨遵大人号令!”震天营的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大喊道,显得十分整齐划一。 “听令!掷弹筒准备!” “是!” 震天营的士兵一般分为三到四队,其中有四十名士兵被称为“掷弹组”,他们人人都有掷弹筒,每人还配有十枚手榴(河蟹)弹。剩余的士兵则分为“火器组”、“弓弩组”、“拔刀组”,不过拔刀组并不常设,按照战场情况,除非战况恶化到需要近战肉搏,否则拔刀组就会被编入弓弩组,使用克敌弓去射杀敌军。 “蹲下!准备!”李毓之的副手刘蕴喝令掷弹组的士兵们先排列成四列,每列十人,按照平日训练时的规定,第一列的士兵必须首先蹲下,用掷弹筒向敌军发射*,待第一排的士兵发射完手榴(河蟹)弹后,他们就得分散到两翼后退到最后一列之后,然后由下一列的士兵来继续射击。 “放!” “砰砰砰……”第一列的士兵将手榴(河蟹)弹连同*给放进了掷弹筒中,伴随着一阵奇异的声响,掷弹筒中的手榴(河蟹)弹如同着了魔似的,在空中划了一道曲线,然后飞向了远处。 “轰隆……”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笼罩了整个大校场,一时间,火光四射,弹片横飞……每个人的耳中都不住地嗡嗡作响。在场的大宋君臣都被惊得目瞪口呆,而王檝则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 “王大人,这玩意怎样啊?” 赵嫣美目含情、得意忘形地看着面色惨白的王檝,心想这下这位“王大人”回到蒙古后一定会和窝阔台“绘声绘色”地描述宋军新式火器的威力,到时候……嘿嘿,想到这一美妙的前景,赵嫣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听闻赵嫣开口,赵昀只是转头瞪了她一眼: “闭嘴……朕让汝开口了吗?” “是……”赵嫣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吱声……这时候,在李毓之的指挥下,表演完掷弹筒射击之后,火器组的十余名士兵开始上前,对着预先设定好的靶子举起了火枪。 “准备,放!” “砰砰砰……” “好……全部命中!”宋朝官员都不由得欢呼了起来……赵嫣虽然不敢再说话了,但是她也欣慰地笑了笑,接下来,只要再为大宋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和空军,大宋就有了称霸天下的资本。 “王先生,如今可否与我大宋议和?”有了这些火器撑腰,赵昀踌躇满志地看着台下威风凛凛的将士们,似乎有意无意地问坐在一旁的王檝……而当年向赵昀提出什么要大宋割让长江以北全部疆域,称臣纳贡的王檝早已没有了前一阵的飞扬跋扈,取而代之的是他被宋军的气势如虹吓得魂不附体,面对赵昀的咄咄逼人,王檝只得连连附和道: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望王大人回去转告贵国大汗,尽快议和休兵,于两方都有益无害……” “是是是……” 这次,大宋军队在蒙古使者面前可谓是大大露脸……其中最大的“功臣”朝廷上下都心知肚明,那就是尚宫局女史赵嫣。要不是她设计了这些新式火器,恐怕这次谈判就是另一个结果了……前两次和谈王檝都提出了要宋朝割地赔款的谈判条件。要不是这次他被新式火器的威力给镇住了,真不知他还会耍什么花样……因此,鉴于赵嫣为大宋争取到了不少利益,赵昀下旨,将宫内的一处小型园林——绣春堂赏赐给了赵嫣。 九月初六这一天,为了制造速射炮的炮管,李毓之匆忙来到了军器监的御前军器所。此前,出于巴结贾似道的需要,李毓之在没有询问萧媞的情况下就不拿走了她留下的珠宝首饰……不过他也发现,最好的东西已经给萧媞拿走了,而萧晴在出走时则带走了萧媞的唐式公主礼服和金簪玉簪以及其他名贵首饰。 有钱能使鬼推磨,或许萧媞留下的那些“次品”在23世纪的确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李毓之来说,拿这些去献给贾似道已经够了……果不其然,贾似道很快就觉得李毓之是个可以拉拢的人,因此就没有再怎么去阻止他去制作什么炮艇和速射炮。 “李大人……这是我等按图上所示制作的炮管……” “是吗?本官看看!”李毓之跟随着工匠走到了一根炮管面前,他仔细地俯下身观察了片刻就发现,炮管里根本就没有膛线,而且炮管质量看起来也是异常粗糙,简直就是一把普通的铁火铳。 “哎……错啦,我何时叫你们这么做炮管的?”李毓之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沉重的炮管,将其“咣当”一声扔在了地上: “过来,我教你们该怎么做!跟我去临安府郊外去看看吧!” “是!” 这时,李毓之开始感觉把萧晴给赶走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从她的言语可以知道她的智商并不是很高,但她毕竟也在二十三世纪生活过,对她来说造什么炮管应该不是多难的事……事到如今,李毓之他也只能面对着这些宋朝工匠,去花费更多的经历去做本来可以很容易完成的事情。 在临安府附近的富阳县郊外,不知什么时候搭起了一座土高炉,更巧的是土高炉刚好被建在了风景如画、绿树成荫的浙江(即富春江)附近,显得多少有些大煞风景。 “这是水力机床……等会我要用此物来制作炮管……”李毓之把所有的工匠都带到了水力机床前围成了一圈,这是他好不容易才设计出来的……至于能否用于刻画膛线,李毓之本人就不得而知了。 机床这东西宋人当然没有听说过,不过宋人对于新事物可以说是很感兴趣……很快工匠们就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了眼前的这种新工具。 “好了,现在就先准备炼铁吧……” “是!” 工匠们按照宋代炼铁的方式首先把铁矿石和废铁丢进了高炉内,并很快点燃了炉子内的煤炭和干柴……在火焰的刺激下,炉内烈火熊熊,过了两个时辰铁水终于开始出现了。 “快快快……加柴!”李毓之指挥工匠打开了水力鼓风机,开始往炉内吹进新鲜空气。与此同时他也点燃了在通风口下的柴草以加热空气……过了半个时辰,眼看火候到了,李毓之又让人把预先准备好的几车木炭给加进了高炉内部,在高温中,铁与木炭发生着反应……按照李毓之的估计,只要铁水中含碳量达到了0.6%左右就可以做小炮了。反正他要造的并不是什么巡洋舰的大口径舰炮,而只是炮艇用的小口径炮。 “加入铜!” “是!” “模具准备……”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忙碌,李毓之等人终于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按照铸造青铜器的湿蜡铸造法,工匠们将铁水径直引进了模具之中。待炮管初步成型之后,又将其移到了水力机床之上开始小心翼翼地刻画膛线…… “把剩下的铁水也引出来……我还有妙用!” 靠着农家使用的石磨,李毓之轻而易举地做出了一套简易的轧钢设备,他的设计是将一个较小的石磨用粗壮的树干给吊起来,而在下面则放上了一块大石板,在两边还有木质的走廊和简易的支撑架,以便于工匠拖动石磨。 “开始……”铁水一被倒进了大石板上的平底石槽以后,李毓之带头扯起粗大的绳索开始向着前方前进。而铁水则在重量和温度的作用下被逐渐压成了薄钢板,而这正是李毓之所希望发生的事。 “很快,我们大宋就会拥有新式军船了!过些年月,我们还要造更大的军船!” “大人之智,我等所不及!” “嗯……再过几日,我等就可以向朝廷邀功请赏了……到时我等定要赵嫣好看!” “哈哈哈哈……”工匠们都发出了淫笑,现在有谁不知李大人已经和军器监贾似道贾大人攀上了交情?而赵嫣嘛,只不过因为制作掷弹筒的功劳被从红霞帔升为了尚宫局的女史……但是“吝啬”的官家赵昀却没有解除之前对她的处分,还是不依不饶地罚了她半年的俸禄…… “李大人,在下曾听闻赵嫣这娘们在官家面前吹嘘她要造什么航……航空母舰……到时你可得当着我们的面搓一搓她的锐气……” “哈哈,各位放心,到时候我定要当众扯了她的红霞帔,叫她给我们倒酒……哈哈哈哈哈哈……”李毓之的面露得意之色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大笑了起来,显然他还以为自己比赵嫣要优秀务实得多,赵嫣不是喜欢以大宋军器监总设计师而自居吗?自己到时就是要让她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正当这几天李毓之在临安府内外为了制作炮艇忙得不可开交之际,萧媞却和赵嫣在宫里悠闲地喝茶聊天……昨日虽然董宋臣前来给她们制造了一堆麻烦,但是托了南宋史研究丛书的福,萧媞不卑不亢地将董宋臣的“老底”和“手段”和盘托出,令前来寻衅滋事的董宋臣羞愧难当,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嘿,董宋臣也真是自以为是……乳臭未干就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还是警惕些为妙……我觉得这阉竖是收了钱才来整我们的……”出于小心谨慎,赵嫣一脸严肃地盯了萧媞一眼。很快萧媞就冷静了下来,经过片刻的琢磨她认为董宋臣背后一定是受到了指使……但是目前她也无从得知董宋臣的背后究竟站着什么人物。 “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反击鞑子?” 赵嫣不由得慨叹起了当今的天下局势。如今是嘉熙四年,即西元1240年,据历史上有关宋蒙战争的记载,从1240年到1255年这段时间对于宋朝来说是一段难得的休养生息的时间。此时由于蒙古内部陷入内乱,因此对宋攻击大为减缓……所以赵嫣只有15年的时间发展大宋空军和海军,建造巡洋舰和航空母舰、执行攻占婆罗洲和三佛齐的计划已经迫在眉睫。 “问题是……皇上还没彻底相信你啊!” “你说得对……”赵嫣不得不承认萧媞所说的话,虽然她已经成功研制出了掷弹筒和*,但是赵昀对她的信任依旧很脆弱。而且由于御前军器所爆炸案件仍在发酵,以吴潜为首的一些士大夫仍在找机会去抨击新式火器研究工作……说什么火器不够可靠,不足以装备大宋军队……可以想见,如果没有朝廷的支持,大宋的海军计划和空军计划终究也是镜中花水中月。 在赵嫣所绘制的柴油机图纸的基础上,借助于水力机床和其他简陋的工具,李毓之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没日没夜地组织工匠陆陆续续地用低碳钢打制出了小型的铜铁合金的传动轴和船用螺旋桨,而柴油机也主要由气缸、活塞、连杆、曲轴、进气门、排气门、喷油嘴等部件组成。……与此同时在军器监的协调下,临安府附近的官营造船工场很快弄出了一种全新的小木船,按照李毓之的要求,木船上的尾舵被改造成了铁质,而且在尾舵旁还被用锥子钻开了两个小孔,用于让传动轴穿过。至于船壳,李毓之则指示军器监的铁匠们按照他说的去做,即在船身的里外都用钢板进行镶嵌加固,以增强船只的强度……而什么炮弹问题,有了赵嫣之前开发*触发引信的经验,李毓之还是驾轻就熟很快就利用铜铁合金和*制作出了类似于速射炮炮弹的玩意……在李毓之的组织下,小炮艇很快就被包上了铁板,装上了简易柴油机和简单的手动小炮,在经过了简单的调试以后就匆忙从船坞里被推进了河里…… 为了减轻自然灾害对大宋子民的影响,并为大宋军队提供稳健的粮食来源,一场新作物的推广革命也于几个月前开始了,在萧媞的幕后组织下,她从未来世界带来的玉米、辣椒、土豆、番薯、新式小麦已经被种在了玉凰山南麓的皇家籍田八卦田内。面对疑惑不解的赵昀和谢道清,萧媞只是轻描淡写地说: “此乃扶桑洲之新作物……若在我大宋推广,则天下无饥饿之虞!” 除此之外,萧媞还无意中在萧晴拿来的几种农作物中发现了几粒水稻的种子,这时她才想起来了这些农作物根本就不是萧晴故意带到杭州来的。而是自己在前往杭州之前萧晴她从君南府的街上买来的最新“太空高产种子”,按照计划,萧晴准备把它们带到江都行宫进行种植实验,以验证这些种子是否可以在银河系南方进行推广……至于那些飞机图纸一类的东西,那也只是过去自己用来压箱的一些玩意罢了。 “等到明年,就把这些水稻给撒进土里……到时大宋的粮食产量就可以彻底碾压蒙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十三节:泉州市舶司(1) 大宋嘉熙四年十一月,赵昀下诏,以明年为淳祐元年并大赦天下,以示大宋万象更新,表达天子和朝廷上下重振大宋的决心。 随着淳祐这个年号的到来,大宋海军和空军的组建也开始了,萧媞和赵嫣想在淳祐年间完成第一批造舰计划:即建成临安府造船厂和泉州造船厂,制成一批机械设备和万吨船坞。建造航空母舰四艘,其中护航航母三艘、重型舰队航母一艘。巡洋舰则建造四艘,其中两艘为重巡洋舰,两艘为轻巡洋舰。驱逐舰则建造六艘,护卫舰十艘,炮艇若干,试验微型潜艇一艘……另外就是建立两浙飞机制造厂,培养第一批大宋海军航空兵,还有初步组建两个轰炸机航空队……至于工业方面,萧媞则给宋朝规划了一套初步的工业体系。凭着在二十三世纪汲取的经验,萧媞知道,做事要预算一定要把牛皮给吹大,反正先提出极高的要价并没有多大的坏处,商议时还不是要杀价?相反最后拿到的经费说不定还可以比最低估计还要多得多…… 至于舰队名字,萧媞都已经起了,大宋海军将分为三支水师,即浙东水师、泉州水师和广南水师,其中浙东水师归朝廷直接节制用于保卫临安府和对抗蒙古军,实力最强,三艘航空母舰都集中在其帐下。广南水师则因为需要镇压婆罗洲和三佛齐殖民地的反抗也可以有一艘护航航空母舰……至于泉州水师则实力相对最弱,因为赵嫣可不希望新式海军会被像蒲寿庚这样的大海商、准确来说应该还是大走私犯控制……她认为,要是蒲寿庚借机控制了拥有航空母舰的泉州水师,那么整个福建路都将永无宁日。 嘉熙四年的最后几天,随着贾贵妃的临产期的逐渐接近,赵昀也开始日渐期待皇子的诞生。与之相比,萧媞这里就冷清多了,虽然她也怀上了赵昀的孩子,但是由于她身份低微,只是五品的尚宫女官,因此并没有受到皇帝多少的关注……此时只有赵嫣一直在鼓励她一定要坚持住,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启禀官家……李毓之已经制出新船,可不借风帆航行!”十二月底的一天,正当赵昀向前几日一样来到贾贵妃的寝宫仁明殿看望自己的爱妃之时,一个好消息也随着卢允升的话进入了他的耳中……那就是炮艇研制工作已经接近可以尾声。 “朕知矣……可嘉奖李毓之!” 赵昀现在的兴趣显然是在贾贵妃身上,因此根本不想理会什么炮艇之事……然而他却忽略了,萧媞很在乎这件事……一听说李毓之的炮艇造出来了,她也不顾自己与贾贵妃紧张的关系就拉着赵嫣急匆匆地赶来向官家游说她的造舰计划了。 “卿为何知道朕在此处?”萧媞她们的突然到来令赵昀颇为惊讶。他也想不明白这个萧媞怎么会这么聪明,一下子就能猜到他在这里。 “怎么,官家……难道臣妾不可来此?”跪在地上的萧媞故意装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天子。赵昀这时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了……毕竟萧媞身上也有自己的种,作为皇帝,自己却一次也没有去看望她。这么做显然有些对不起尚未出世的孩子。 “起来吧……” “累死我了……”萧媞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里面的小家伙已经有些分量了……要不是她的身体还算可以,刚才非得当场晕倒不可。 “官家,臣妾方才听说李毓之已将新船造出……可有此事……” “汝等都坐过来吧……朕也方才闻报!” “谢官家……”萧媞和赵嫣一起向皇上拜谢之后,便坐到了一张床上。 “官家,这是我等为大宋制定的水师补充计划……”不等赵昀继续发话,赵嫣就抢先将一沓纸呈到了皇上面前。 “你能不能好心点?别天天提什么军舰飞机?”萧媞悄然用手臂捅了捅赵嫣。这时赵嫣却冲着她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转向了皇上: “陛下,要造新水师,必得泉州之利……” “泉州市舶司?此乃朝廷市舶财赋之源……万万不可轻易用之!”赵昀断然拒绝了赵嫣……然而对于同样是赵宋宗室一员的赵嫣来说,建设一支航母编队、让大宋能够成为世上第一个拥有航母的国家和第一个殖民大帝国,这些诱惑实在是难以拒绝。 “官家,如今,鞑子大举南下……大宋的后方只有勃泥和三佛齐……而造飞机航母则是为了征服此地,将其由夷变夏。如果大宋能够拿下这些地方……则可轻易获得万倍厚利!” “万倍厚利……”本来一直搂着贾贵妃的赵昀一听赵嫣说什么攻占勃泥有利可图霎时一惊,他不由得放开了贾贵妃然后起身抚须思衬……大宋已经统治天下二百多载,还没有人提出过如此奇异的看法……不过反观赵嫣,她似乎并没有说谎……而她身旁的萧媞看起来又对于南大宋海和西大宋洋诸国及天下十分了解,如果让她出谋划策,打下勃泥应该不是问题。 “朕意已决,即刻命福建路沿海水师与浙东水师会合,并以炮船为先导,发兵千余,南下攻取勃泥,三佛齐!……”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赵昀终于下了决定按照赵嫣说的去做,正式启动征服勃泥三佛齐的计划…… “谢陛下……” “官家……你万万不可被她们蒙蔽啊……大宋的基业可掌握在你的手中……”出于对国家命运的担心,贾贵妃急忙跪下提醒赵昀……不等皇上去扶起贾贵妃,萧媞就上前也跪在地上抽泣不止。 “汝走开……”对萧媞并无好感的贾贵妃白了萧媞一眼,她真的想把眼前这个夺她恩宠的女人揪住头发痛打一顿……这才不知有多解恨。 “我知道……”萧媞拭去泪水向着贾贵妃就是一拜……赵嫣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为了宋朝的未来,萧媞已经牺牲了自己的身体和一生的幸福。从心里来说,赵嫣知道萧媞全力帮助她实现灭蒙古的理想绝非出于对赵氏一家的忠心……在私下萧媞也曾说过她希望未来的世界不要被交给贪婪的白人,宋朝应该做世界的主人,只有这样才符合上天的本意。 “都起来吧……”赵昀示意贾贵妃和萧媞都别跪着,以免伤到腹中的胎儿……这时候,赵嫣也急忙打了个圆场,她一方面向皇上和贾贵妃赔罪,一面又说: “臣妾出攻占勃泥之计并非置天下安危于不顾,而是要得到比市舶之利更多千百倍的利益……” “朕知矣……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卿大可不必一味言利!”似乎是对于赵嫣一味地提利感到不满,赵昀也开始用仁义道德来指出她的不足……要是以前在家里,估计赵嫣早给顶回去了,可眼下她面前的这个人可不一般,他是大宋皇帝,根本不能随便冒犯。 在凤凰山上,一个鲸吞勃泥、三佛齐、阇婆的计划已经成型。按照萧媞的请求,赵昀秘密派人携带着圣旨连夜前往泉州,要求泉州市舶司提供巨舶和有关勃泥的一些情况……在临安府,宋朝水师也随即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御前军器所和工部军器所开始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所有工匠都被动员了起来,为远征勃泥准备枪支和掷弹筒。而临安府管辖区内的盐官县郊区,造船工匠们也被召集到了新建立的临安府造船厂开始赶制木质炮艇……此外,一种更加庞大的舰船——护卫舰也开始了建造,只不过赵嫣已经和皇上约定,先制造一艘小型护卫舰用来攻取勃泥,这艘护卫舰既没有鱼(河蟹)雷,也没有声呐雷达,有的只是蒸汽轮机、灯泡、小型发电机和舰炮。至于像蒸汽轮机这样的较为复杂的部件,赵嫣早就已经用萧媞带来的平板电脑预先在“设计器”这个软件里搞定了……而锅炉的材料嘛,她一拍脑袋就拿定了主意:忽悠郊坛下窑去烧制瓷锅炉……不仅如此,以后航空母舰和巡洋舰的锅炉也得这么做。 再度拜萧媞所赐,李毓之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远征勃泥的宋军统帅,在这个时代,他似乎变成了萧媞手里的一颗棋子,她想怎么使就怎么使……然而此时李毓之却可以很放心,因为他也从卢允升那里得到了萧媞预产期将至的消息……按照宋朝宫廷的制度,到时候她将受到宫廷御医的全方位的保护,这对于萧媞可不一定是个好事了。 入夜,弯月高悬在秋季清冷的夜空中,在临安府城内的吴潜府邸,一场秘谈也在进行。在一间普普通通的书房内,吴潜和一个白发老者神色严峻地面对面地坐着,桌上放着两杯上好的云雾茶……很快狭小的书房里就弥漫着一股茶叶的清香。 “德源兄,大宋危矣……如今弟得知,官家受赵嫣蛊惑,即将出兵南下攻取勃泥,不知兄有何对策?”经过了半个时辰的沉默,吴潜终于打破了沉默抢先开了口。听了吴潜的话,老者只是轻轻地抚须不语,表现出了一副镇定自若的态度。 “吴大人,我郑清之曾为官家之师,官家圣明,又何尝会被一介女史迷惑?” “郑大人,勃泥可是我大宋的藩属,过去曾多次向大宋进贡,该地乃化外之邦,民风彪悍,疫病横行,如大宋军陷入此地,则不免有全军覆灭之虞!” “嗯……”郑清之闻吴潜所言一时间也愣住了。屋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烛光摇曳,吴潜仿佛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再来喝一杯吧……” “不必了……”郑清之挥了挥手拒绝了吴潜的好意,然而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却让吴潜感到有些不满。在吴潜的脑中,他隐隐感觉一股奇怪的势力正在宋朝朝廷内部兴起,他似乎看到了很快大宋军队将会摆脱枢密院和兵部的控制,走上穷兵黩武的道路……向南夺取勃泥和三佛齐或许只可能是赵嫣的第一步行动,接下来她可能还会有更疯狂的扩张行动…… “郑大人,我等岂能看着大宋走向灭亡?” “她只是一个小宫女,汝又何必计较?”郑清之放下了茶杯,向着吴潜就是拱手一拜。在谢过了吴潜招待之后他就离开了吴府。 “如此下去,大宋危矣!”目送着郑清之离去,吴潜心里觉得颇有些五味杂陈,目前大宋对付蒙古鞑子就已经很吃力了,而赵嫣却胃口不小,还一直怂恿皇帝前去攻打勃泥,这简直是南辕北辙! 在诏书下达后的几天,李毓之就匆忙带着赶制的两艘小炮艇南下在浙东水师部分木质帆船的保护下前往泉州,在此之前,为了告知泉州官方这次行动的目的,一道公文从临安府发了出去,通过驿站被带往泉州。此时,由于无线电通讯系统还在由赵嫣研制设计,因此宋军不得不继续依靠驿站邮传来进行通讯。 仅仅有几万宋斤的小炮艇航速虽然不快,和巨大沉重的海船比起来在海里也是摇摇晃晃。但是它毕竟可以不必靠着风帆和人力航行,这也是它们相比帆船和人力船来说最大的优势……就这样,李毓之毫不犹豫地下令启动了炮艇,开始了大宋历史上第一次“机动舰队”的航行。 这支首批出发的宋军拥有着火枪、掷弹筒,不过数量并不是很多,而小炮艇的炮弹和燃料则更是有限。因此李毓之带上了步枪和掷弹筒的图纸,准备到达泉州之后依靠青阳铁场再制造一批武器。 “我军必须于一年内打下勃泥,否则必将陷入被动!” 在浙东水师的一条蒙冲舰上,身着锃亮盔甲的李毓之严肃地和手下的士兵进行谈话。在这艘军舰旁,两艘小炮艇正屁颠屁颠地冒着黑烟跟在两侧,和蒙冲舰比起来,这两个小家伙就显得不大起眼了。不过它们仍旧因为拥有奇异的动力而成为了宋军中的“宠儿”。连远在荆湖前线的京湖、四川制置使、大宋名将孟珙都在第一时间派遣手下的谋士李庭芝骑快马前来临安向皇上索要炮艇用于抗蒙。 对于孟珙将军的要求赵昀当然满口答应,出于保密的要求,赵嫣虽然当着官家的面将技术资料和设计图纸交给了李庭芝。但是她也要求京湖制置司一定要保密,绝不可让蒙古人获得火炮和*的制造技术……至于发动机和传动轴,由于京湖制置司不具备制造它们的条件,朝廷将由军器监负责制造,并在制作测试之后将其送往江陵府交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十四节:泉州市舶司(2) 泉州是大宋最重要的外贸港口之一,也是整个福建路外国商人聚居的主要地区。早在唐代,这里就已经有了不少外国客商的身影……早在大唐皇帝李昂在位时的太和八年(西元834年),唐朝朝廷就曾颁布圣旨,严令东南沿海,包括泉州在内的地方官保护蕃商的生命财产安全。到了本朝,贸易更加繁荣,宋廷甚至允许了穆斯林商人在泉州建立了清真寺。在这些清真寺中,最负盛名的就是被人们称为“清净寺”的艾苏哈卜大清真寺。它建于大宋大中祥符二年(西元1009年),到了嘉熙年间已经有了二百多年的历史。 为了适应对外贸易的发展,大宋朝廷于元祐二年(西元1087年)正式设立了泉州市舶司,负责管理泉州外贸。到了建炎中兴之后,由于北方的陆上商道被金国彻底隔绝,朝廷开始大力发展航海事业和海军,并全力以赴地鼓励对外贸易,因此泉州也迎来了它的全盛时期……在高宗朝,泉州被称为“天子南库”,是朝廷重要的赋税来源地之一。 “马上就要到泉州了,诸君须遵守以下命令:一,休假期间不得骚扰商户,买东西要按价付钱!二,不得侵扰任何寺院,不得在回教徒及礼拜堂前提‘猪’这种畜生!三,不得横行霸道,见到泉州官员必须行礼问候!四,不得对民众进行武力威胁!以上四条诸位记否?”经过了四天四夜的航行,船队即将驶入泉州的后渚港,在登陆下锚之前,李毓之用他新发明的旗语将各船的士兵们全部召集到了甲板上,然后船只互相靠近进行了一次训话,对于军纪问题,李毓之一向非常重视……在21世纪时担任连长时,他认为如果没有严肃军纪,部队终究只是一盘散沙。这与萧媞任银河南方宣抚使时放纵军队,结果导致一批年轻军官假传诏书肆意侵略领国,以至于把外交争端越闹越大可以说是有着天壤之别。 “遵命!” “准备登岸!”听到了士兵们的保证以后,李毓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命令船只靠岸,准备在泉州港停靠。 “是!” “我听说,蒲开宗的府邸可是泉州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可有此事?” 出于对蒲氏一族的好奇,李毓之向身为泉州人士的刘蕴询问这一情况,对此刘蕴并没有向他隐瞒: “大人,蒲氏一族现为泉州望族,府邸大小堪比凤凰山皇宫!且据在下所知,其家地下有一用玛瑙石砌成的宝库,里面堆满了来自海外的奇珍异宝……而且其花园内还有一个棋盘,上有32个棋盘美女充当象棋棋子……我们泉州人称之为‘棋盘园’!蒲家现有海船数百,年贩香料无数,这可被泉州市舶司当做金山银山啊……” “蒲老贼钱还真多,其中定有不少猫腻!”李毓之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已经把蒲开宗和蒲寿庚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慰问”了一遍,接着他转身对刘蕴吩咐道: “刘兄,等下汝先带着几个弟兄去先蒲开宗通报一下,就说我等奉天子诏命前来拜见……” “是,小的遵命……”刘蕴谄媚地笑着,弯腰对着主将就是一拜。 当李毓之一行在泉州港下锚之时,泉州首富蒲开宗身穿阿拉伯的白色长袍,带着儿子蒲寿庚和蒲寿宬在清净寺参与礼拜。而清净寺的大毛拉及其他神职人员对蒲氏一族一直非常恭敬。这是因为在泉州,有谁不知蒲家是清真寺的“大金主”?蒲开宗除了赞助维修桥梁、修整道路以外,他还积极给清真寺捐款捐物以示对伊斯兰教的虔诚……所以在蒲氏发家之后,凭借着对清真寺所做的贡献,蒲开宗父子很快就成为了泉州穆斯林社群的领袖人物,即使有个别*不服,迫于宗教和其他人的压力,他们也不得不对蒲家表示服从。 “报……老爷,有人想见你……”礼拜仪式结束后,蒲开宗和他的儿子刚刚走出清净寺,一个仆人就匆忙跑来,毕恭毕敬地将一张公文模样的纸递给了他。 “什么人?” “是个秉义郎,他叫李毓之……他说他是……皇上派去远征勃泥……的水师统帅……” “这……”蒲开宗灰白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的表情,良久,他才对仆人吩咐道: “汝告诉他,就说吾在后渚,晚上叫他来我府邸!” “遵命,老爷!” 蒲开宗暂时不想见李毓之,对此李毓之早已经料到了……为了尽快制作出更好更多的武器,他当即带着步枪和掷弹筒的设计图和技术资料前往了泉州城郊不远的青阳铁场寻求工匠帮助。 作为大宋福建路著名的镔铁产地,青阳铁场当然不会辜负李毓之的期望……在他的指导下,工匠们根据他带来的一支步枪很快就摸清了制作工序,铁场方面更是保证,在明日一早就会将第一支枪送到他的手里供他检验。 “有劳了……”李毓之轻轻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刘兄,可否带我去开元寺?”看着泉州城外萧瑟的冬日风景,李毓之只是淡淡地向刘蕴表示自己想去泉州古刹开元寺看看……熟悉自己家乡一草一木的刘蕴也没有拒绝: “大人,请随我来……” 泉州的街道虽然不是非常宽敞,但是却很干净。青石板路显得十分朴素平凡。李毓之和刘蕴一起走到了开元寺附近,在泉州,最著名的景点除了洛阳桥、清净寺、关王庙以外就是开元寺和东西塔了。虽然此时泉州东西塔中的东塔还在营建,要到近十年后才能完工,而西塔已经在三年前完工。在21世纪,这一切都是见不到的,李毓之的眼睛贪婪地看着这些,看着那些工匠正在为建设东塔而忙忙碌碌。 “开元寺果然名不虚传……”宋代佛教盛行,尤其是一些著名的寺庙,如临安府灵隐寺、泉州开元寺等寺院更是香火旺盛,善男信女往来如云。正是靠着信徒们对于佛教的虔诚信仰,这些名寺才得以弘扬佛法,将佛家思想传遍天下。 “大人,若是春日,这里可是观花赏景的好地方啊……” “是啊……”李毓之满意地看着人群和古老的木质建筑,不住地赞叹着眼前的寺院和古木……善于逢迎的刘蕴则跟在他的身后,不断给李毓之介绍着寺内的建筑和古树。 “报告大人……蒲大人有请!” 在开元寺内,听闻手下报告和带来的请帖,李毓之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后,他就回复了正常的神态: “知道了,汝告知蒲大人,我定按时受邀……”李毓之打开了请帖,原来蒲开宗请他和提举泉州市舶司王会龙晚上到蒲府赴宴,共同商讨征伐勃泥的大事。 入夜,泉州的街道上点亮了几万盏灯笼。城市的繁华依旧没有随着夜晚的到来而减弱,随着对外贸易带来的利益,虽然泉州的繁荣远远不及临安府,但是也算福建路数一数二的…… 蒲开宗的府邸灯火通明,正北面华丽的红漆大门前挂着两个写着“蒲”字的纸糊大灯笼,紫檀木制成的匾额上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蒲府”。这些特征让蒲府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汉人家庭,而不是一户穆斯林人家。门口有两个彪形大汉提着刀在站岗,一脸警惕的盯着路上的行人。他们的举动让人一看便知他们是蒲开宗家里的侍卫。 李毓之应邀而至,在蒲家的大门前,他还是被人给拦住了: “汝是何人?竟敢私闯蒲大人的府邸?” “嗯,在下李毓之,今日接到蒲老爷的请柬,特来赴宴!”李毓之随手将请帖拿了出来。 “对不住,李大人……小的有眼无珠!”方才盛气凌人的蒲家侍卫见到蒲开宗的请帖后急忙一拱手,给李毓之连连赔罪……出于礼貌,李毓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淡淡笑道: “无事,请汝引吾进入贵府……” “是是是……” 蒲开宗家里的宴会上可以说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当然,因为蒲家信奉回教,所以餐桌上根本没有猪肉。 “蒲大人……为大宋江山万代,下官敬你一杯!”李毓之举起精美的银杯起身向蒲开宗致意,蒲开宗灰白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他只是举了举杯子,然后将其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李大人……蒲大人不善饮酒,还是本官代为吧……”坐在李毓之身旁的提举泉州市舶司王会龙悄悄地向他说出了蒲开宗背后的秘密,对此李毓之当然不感到意外……作为一个老谋深算的商人,蒲开宗肯定不会傻到在外人面前酒后吐真言。所谓的“不善饮酒”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托辞罢了。 “敢问蒲大人,你可认得曾去勃泥之人?”良久,李毓之小心翼翼地开始试探蒲开宗,不料蒲开宗却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写完后将其递给了坐在一旁的大儿子蒲寿宬。对父亲一向心领神会的蒲寿宬径直就按照父亲的意思将这张写了字的白纸递到了李毓之手里。 “温陵通判蒲宗闵……他是何人?”李毓之的历史水平不如萧媞,所以对于什么蒲宗闵之类的“小人物”他自然是一无所知。不过对于蒲宗闵,在座的提举泉州市舶司王会龙当然不陌生: “蒲兄是下官的友人,他曾奉官家之命多次出使勃泥、占城、交趾等国,对这些荒蛮之地可谓了如指掌!” “嗯……到时征服勃泥,在下就上表天子,让蒲通判出任勃泥统监吧!” “统监?是何神也?”王会龙和蒲开宗都糊涂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统监”是什么官职……而李毓之则很耐心地向他们解释道: “所谓统监,就是将来大宋在海外的最高官职,相当于宣抚使。只不过他是官家在当地的钦差,可以向土人征收赋税徭役,若土人不服,统监可立刻调集驻军镇压。除此,统监须服从朝廷命令,每年向朝廷提供各类奇珍异宝和稻米、煤、铁、铜、石油、巨木等物,以供朝廷抗蒙之需。如此一来,我大宋在勃泥获利,可达市舶之利数百倍!而蒲大人的生意也可以一本万利,日渐兴旺!” “若真如此,我等愿助朝廷,全力拿下勃泥小国!” 被利益吸引住的蒲开宗父子不由得信誓旦旦地向李毓之保证。果不其然,商人最喜欢的就是利益,只要能给他们厚利,就不愁他们不为朝廷效忠。或许,这就是人们趋利避害的本质最好的体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十五节:泉州市舶司(3) “那就烦劳各位了……” 眼看自己要做的事已经得到了认可,李毓之不禁有些感觉飘飘然,这么快蒲开宗就“爽快”地答应支持朝廷的远征计划……这简直是特大的福音啊。 “等青阳铁场制作火器完成以后,我军便可立刻南下!” 之后在泉州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李毓之除了多次到青阳铁场检查武器的制作情况,并推广自己的水力机床之外,他还连日派人取道小山路前往临安府,向赵嫣索要硅藻土和*。当他的使者到达临安府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 不过,此时宋廷内部却起了些变化。被李毓之逼走的萧晴在前些日子忽然出现在了宫外的和宁门前,面对那些禁军的兵士,萧晴只是木然地请求他们允许她进去见萧媞…… 对于萧媞,这些兵士可不陌生,自打赵嫣发明火枪、*和掷弹筒以来,她就开始在朝廷和宫廷中拥有了一些人脉。而宫里的那些宫女宦官都在传言,萧媞就是赵嫣幕后最大的支持者……甚至还有人说,要不是萧媞在官家面前给赵嫣拼命开脱,估计她就得进坟墓了。 “汝等下,容我等禀报官家……” “有劳了……”衣衫褴褛的萧晴感激不已地曲身行礼,然后继续等待。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有人过来对她说道: “小娘子,萧尚宫有请……进吧!” 听闻此语,萧晴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泪花,她不顾一切地就推开卫士径直就冲进了和宁门。凭借着当年和萧媞一起看过宋史留下的记忆,她很快就沿着宫里的大路跑到了福宁殿附近。而听说萧晴突然到来的萧媞则在惊喜之余不由得感到奇怪,萧晴不是在里仁坊住着吗?她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落魄不堪? “晴儿……你是怎么了?”萧媞虽然已经身怀六甲,但是她还是不顾御医的阻拦去和萧晴见了面,虽然她心里对此早有准备,但在看到萧晴的那一刻她还是惊呆了……只见萧晴早已经蓬头垢面,面容枯槁,衣服也是破烂不堪。 “还不是李毓之……他一直看我……不顺眼,就用言语把我……赶出去了……”萧晴泣不成声地开始向萧媞倾诉自己这几个月来的遭遇。 萧晴哭着跟萧媞说,在出走后的几天内,她曾经住在临安府廉价的邸店内。在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她也不是没想过去凤凰山,哪怕是做宫女也比饿死街头好得多。不过这时她想起了宋朝宫廷里的一些事情,尤其是宋光宗赵惇的皇后李凤娘剁下宫女的双手之事更是让她感到惶恐不安。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她放弃了入宫的想法……不料这竟然给她带来了更大的灾祸。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因为没钱了,我不得不搬出了旅店。很快……我被人贩子给拐骗了,他们想将我卖到妓院去……我……我宁死不从却遭到了他们的毒打……”说罢,萧晴一看屋里除了她们以外根本没有别人,她就哭着解开了自己的衣裙让萧媞看自己身上的伤痕……萧媞一看也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良久,她才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毓之,谅我如此信汝,汝却如此行事!” 当天,萧媞一边让赵嫣去替萧晴安排入宫的一些事宜。而在另一方面,面对李毓之请求得到硅藻土和*的公文,萧媞的嘴角只是挂着一丝冷笑,对此置之不理: “卿先负我,非我负卿!” 然而,当萧媞冷静下来重新思索之时,她明显就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属不妥了。即使自己和李毓之已经有了私仇,她自己也不应该因私废公拒绝*,从而置前线数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当即,她立刻就将这份文书交给了卢允升,嘱咐其以赵嫣的名义将它送到军器监御前军器所去。 为了安全起见,贾似道下令将*的“工场”安排在了临安府的西郊。这里位于西湖西岸葛岭西麓的一角,多少显得较为僻静。更有利的是,这里附近有条小路,可以很方便地将萧晴所发现的硅藻土从产地位于绍兴府的嵊县用驴车运到“工场”,其他必须的物资也是如此……不过,赵嫣也看上了临安府郊外的葛岭,很早她就想找个地方修建机场以便尽早开始大宋空军的组建。而葛岭西岸的土地恰好较为平整,只要稍稍修整便可以充当机场供飞机起降使用。 对于赵嫣的看法,萧媞提出了其他意见,她主张将临安机场迁到人口较少的绍兴府郊县萧山县。这里平地多适合飞机起降……距离临安城也不过只有50多里左右的距离。赵嫣听完了萧媞的陈述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萧山县距离临安是近,但是……战端一开,我们该怎么迅速地让飞行员渡过钱塘江前往机场?” 赵嫣提出的这个问题一下就把萧媞给问住了。提出在萧山建空军基地的建议时她满脑子想的就是建于21世纪初的杭州萧山机场就是设在萧山区,到了23世纪,萧山机场仍然是江都府的主要航空枢纽之一,所以她认为在大宋,建设机场理所当然地可以选择萧山县这个地方。 其实,空军的组建已经在赵嫣的秘密组织下于一个多月之前开始了。赵嫣通过观察那些刚刚入宫的小宫女来进行初步选择,虽然她不清楚自己何时能造出飞机和无线电,然而先做准备总是有备无患……至于谁去教这些小宫女驾驶飞机,萧媞则和她说过自己曾经学过飞行,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远在泉州,对于萧媞对自己的不满,李毓之自然无从得知。由于此时冬季的南海风高浪急,因此他并不急着出兵,而是决定继续在泉州驻军以等待萧媞的人马把满船*运到泉州后渚港供军队使用。 在水门巷内的泉州市舶司,李毓之开始在堆积如山的文献里查阅有关于勃泥的文字记录。此时,除了报关和公凭记录以外,李毓之能看懂的就只有前提举泉州市舶司赵汝适所写的《诸蕃志》了,这是一本并不是很厚的书,但却记载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对于勃泥国,赵汝适在《诸蕃志》里有这样的记载: “渤泥国,在泉之东南;去阇婆四十五日程、去三佛齐四十日程、去占城与麻逸各三十日程,皆以顺风为则。其国以板为城。城中居万余人,所统十四州。 王居覆以贝多叶,民舍覆以草。王之服色略仿中国。若裸体跣足,则臂佩金圈、手带金鋉,以布缠身,坐绳床。出则施大布单,坐其上,众舁之,名曰软囊。从者五百余人,前持刀剑器械、后捧金盘贮香脑、槟榔等从;以战船百余只为卫。战斗则持刀、披甲。甲以铜铸,状若大筒;穿之于身,护其腹背。器皿多用金。地无麦,有麻、稻,以沙糊为粮(沙糊详见黄麻驻)。又有羊及鸡、鱼,无丝蚕;用吉背花织成布。有尾巴树、加蒙树、椰子树;以树心取汁为酒。富室之妇女,皆以花锦销金色帛缠腰。婚聘先以酒,槟榔次之,指环又次之;然后以吉贝布或量出金银成礼。丧葬有棺敛,以竹为轝,载弃山中。二月始耕,则祀之;凡七年,则不复祀矣。以十二月七日为岁节。地多热,国人宴会,鸣鼓、吹笛、击钵、歌舞为乐。无器皿,以竹编贝多叶为器,食毕则弃之。其国邻于底门国。有药树,取其根煎为膏;服之,仍涂其体,兵刃所伤皆不死。 土地所出,梅花脑、速脑、金脚脑、米脑、黄蜡、降真香、玳瑁。番商兴贩,用货金、货银、假锦、建阳锦、五色绢、五色茸、琉璃珠、琉璃瓶子、白锡、乌铅、网坠牙、臂环、臙脂、漆碗楪、青甆器等博易。番舶抵岸三日,其王与眷属率大人(王之左右号曰大人)到船问劳,船人用锦藉跳扳迎肃,款以酒醴,用金银器皿、褖席、凉伞等分献有差。既泊舟登岸,皆未及博易之事;商贾日以中国饮食献其王,故舟往佛泥必挟善庖者一、二辈与俱。朔望并讲贺礼。几月余,方请其王与大人论定物价。价定,然后鸣鼓以召远近之人听其贸易。价未定而私贸易者罚。俗重商贾,有罪抵死者,罚而不杀。船回日,其王亦酾酒椎牛祖席,酢以脑子、番布等称其所施。舶舟虽贸易迄事,必候六月望日排办佛节,然后出港。否则,有风涛之厄。佛无他像,茅舍数层,规制如塔;下置小龛罩珠二颗,是谓圣佛。土人云:二珠其初犹小,今渐大如拇指矣。遇佛节,其王亲供花果者三日,国中男女皆至。 太平兴国二年,遣使蒲亚利等贡脑子、玳瑁、象牙、檀香。其表缄封数重,纸类木皮而薄,莹滑,色微绿,长数尺,博寸余,卷之仅可盈握。其字细小;横读之,译以华言,云渤泥国王向打稽首拜皇命万岁万岁万万岁。又言每年修贡,易飘泊占城;乞诏占城今后勿留。馆其使于礼宾院,优遣之。元丰五年,又遣使来贡。 西龙宫、什庙、日丽、胡芦、蔓头、苏勿里、马胆逾、马喏,居海岛中,用小船来往,服色饮食与渤泥同。出生香、降真香、黄蜡、玳瑁,商人以白甆器、酒、米、粗盐、白绢、货金易之。” 而对于宋军另一个征服的目标三佛齐,《诸蕃志》里也有如下的描述: “三佛齐,间于真腊、阇婆之间;管州十有五,在泉之正南。冬月顺风,月余方至。凌牙门经商三分之一始入其国。国人多姓蒲,累甓为城,周数十里。国王出入乘船,身缠缦布,盖以绢伞,卫以金镖。其人民散居城外,或作牌水居,铺板覆茅。不输租赋。习水陆战,有所征伐,随时调发;立酋长率领,皆自备兵器、糗粮,临敌敢死,伯于诸国。无缗钱,止凿白金贸易。四时之气多热少寒,豢畜颇类中国。有花酒、椰子酒、槟榔蜜酒,皆非曲蘖所酝,饮之亦醉。国中文字用番书,以其王指环为印;亦有中国文字,上章表则用焉。国法严,犯奸男女悉置极刑。国王死,国人削发成服;其侍人各愿殉死,积薪烈焰,跃入其中,名曰「同生死」。有佛名金银山,佛像以金铸。每国王立,先铸金形以代其躯;用金为器皿,供奉甚严。其金像、器皿各镌志示,后人勿毁。国人如有病剧,以银如其身之重,施国之穷乏者,示可缓死。俗号其王为龙精,不敢谷食,惟以沙糊食之;否则,岁旱而谷贵。浴以蔷薇露,用水则有巨浸之患。有百宝金冠,重甚;每大朝会,惟王能冠之,他人莫胜也。传禅则集诸子以冠授之,能胜之者则嗣。旧传其国地面忽裂成穴,出牛数万成群,奔突入山,人竞取食之;后以竹木窒其穴,遂绝。 土地所产,玳瑁、脑子、沉速暂香、粗熟香、降真香、丁香、檀香、荳蔻外,有真珠、乳香、蔷薇水、栀子花、腽肭脐、没药、芦荟、阿魏、木香、苏合油、象牙、珊瑚树、猫儿睛、琥珀、番布、番剑等,皆大食诸番所产,萃于本国。番商兴贩,用金银、甆器、锦绫、缬绢、糖、铁、酒、米、干良姜、大黄、樟脑等物博易。其国在海中,扼诸番舟车往来之咽喉。古用铁索为限,以备他盗,操纵有机;若商舶至,则纵之。比年宁谧,撤而不用;堆积水次,土人敬之如佛。舶至,则祠焉;沃以油则光焰如新,鳄鱼不敢踰为患。若商舶过不入,即出船合战,期以必死。故国之舟辐凑焉。 蓬丰、登牙侬、凌牙斯、加吉兰丹、佛罗安、日罗亭、潜迈拔沓、单马令、加啰希、巴林冯、新拖、监篦、蓝无里、细兰,皆其属国也。其国自唐天祐始通中国。皇朝建隆间,凡三遣贡。淳化三年,告为阇婆所侵,乞降诏谕本国;从之。咸平六年,上言本国建佛寺以祝圣寿,愿赐名及钟。上嘉其意,诏以「承天万寿」为额,并以钟赐焉。至景德、祥符、天禧、元祐、元丰,贡使络绎,辄优诏奖慰之。其国东接戎牙路(或作重迦卢)。” 放下以后经过深思熟虑,李毓之制定了先占领勃泥,后攻克三佛齐的计划。从《诸蕃志》的记述来推测,拥有众多附属国的三佛齐国力应该较强,如果宋军想要征服这个国家可能需要付出数千人阵亡的代价……而勃泥嘛,则是个刚刚兴起的奴隶制小国,军事实力弱小,凭借着宋军先进的火器和炮艇,收拾它可谓是易如反掌…… “要是能有艘驱逐舰,我军必将如虎添翼!” 眼看就要过年了,这是李毓之等人在大宋的第一个新年。然而身在泉州的他却丝毫感受不到过年的气氛,仿佛节日的气息跟他根本就没有关系……为了让士兵能够安心作战,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李毓之还是下令先让全军将士在泉州过年,待到年后的正月初五天基节以后再大举渡海攻打勃泥。 所谓的天基节,就是当今大宋天子赵昀的生日。当赵昀于嘉定十七年(西元1224年)八月即位后,他就于同年十一月已丑,以自己的生日正月初五为天基节……在这一天,宋朝政府将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而各地的官员也要为皇帝祝寿。因此全军还可以有最后一次休整的机会,既然如此,李毓之又何乐而不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十六节:临安元日(1) 与此同时趁着年关将至,海路畅通之际,赵嫣暗示军器监御前军器所将一批赶制好的硝化甘油在加入硅藻土后装上了军船。出于对李毓之可能造步枪的考虑,她还画了子弹的设计图,并找人利用水力机床没日没夜地制作了上万发步枪*随船也给他送去。不过至于这些开花弹的可靠性,赵嫣并没有仔细进行试验……而在这几个月的硝化甘油的生产中,除了赵嫣的手下引发的那场死亡15人的爆炸以外,其他时间竟然没有出现一次意外事故……在萧媞看来,赵嫣简直是创造了奇迹。 “哎……过完年就是天基节了……我们应该送什么礼物给皇上啊?” 在嘉熙四年的最后几日,宫里已经开始为元旦朝会做起了各式准备。至于赵嫣和萧晴,她们则被赵昀赋予了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照顾好萧媞……不但如此,由于萧媞一直都不信任朝廷御医和宫里物色好的接生婆,所以赵昀不得不答应将那些本来该归御医和接生婆所做的事都交给赵嫣和萧晴去做。 “简单……送吃的啊,我要教赵昀吃辣椒……不过嘛,要是有水煮活鱼就更好了!”对于萧媞提出的疑问,赵嫣听罢不禁莞尔一笑,只见她用纤细的手指了指临安府地图上的八卦田半开玩笑地对萧媞她们说道: “上次萧媞不是把什么玉米、土豆、番薯、辣椒都给种在八卦田了?” “那又怎么样?那可是试验田……这些作物都是要给全国推广的!”一听赵嫣这么计划,萧晴几乎都快惊讶得跳起来了……据她自己估计,八卦田内的新式作物本来就不多,要是被吃完了那可如何是好? “这些种子不是你买的吗?难道你会不知道?”赵嫣的柳眉抖动了一下,她拿起桌上的龙泉青瓷茶杯喝了口茶,良久方才悠然道: “萧媞都给我看过了,这些种子都是高产货!别说什么土豆辣椒,就是橡胶树和橡胶草都是速成高产品……我可不相信官家的胃口有这么大!” “呵呵,你瞧瞧我,怎么连这事也忘了……”萧晴故作顽皮地吐出了舌尖,然后轻轻地耸了耸肩,她虽然觉得有些不服气……然而赵嫣毕竟比她考虑得周到得多,而这点萧晴也不得不承认。 元日将临,整个临安府都沉浸在了年关将至的欢乐之中。这时候的天气虽然寒冷,然而年味却丝毫不受其影响。在西湖畔,属于西湖十景之一的断桥残雪游人如织,在临安府,这里是西湖冬日赏雪的极佳之处,由于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气候的寒冷期,因此冬季的临安府温度也要比未来的杭州低得多……在这种情况下,每当气温骤降、寒风凛冽之时,鹅毛大雪时常会不期而至……而每当雪停之后,环湖诸山犹如玉琢银镂一般分外妖娆,美不胜收。使得伫立在断桥尽头的游人们陶醉不已…… 不过,此时身在皇宫里的赵嫣她们可就没有去西湖欣赏断桥残雪的福分了。即使这样,凤凰山皇城西北角的皇宫后苑还是有个好地方可以供赏雪,那就是后苑北区的明远楼,由于它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建成的,因此它也被称为楠木楼……至于皇宫后苑的其他部分,则以小西湖、小飞来峰为中心,分别布置了春夏秋的景色,以供不同季节时皇室赏景之用。 “今天雪景不错,说不定后苑明远楼那儿正在‘堆雪人’呢……” 已经大腹便便的萧媞艰难地从床上起身走到了窗前,望着木质窗户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她不禁想起了大雪天里后苑的景致了。只可惜现在她已行动不便,再加上御医曾经告诫过萧晴她们,要她们看着萧媞一点,千万不能让她随意在冬日出门,以免她染上风寒。 “你想去看?”身着齐胸襦裙的萧晴轻声走到了萧媞的身边,她伸手一把扶住了萧媞的右臂。不过萧媞却轻轻地用手将她推开了: “我很想去……可是,那些御医根本不让我去……我不能连累你们。” “不,如果你要出去我们当然不会阻拦……”萧晴从窗边的衣服架上拿过了一件紫色的绣花锦袍披在了萧媞的肩上。萧媞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身上的锦袍,只见这件锦袍上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她一看就知道这是赵昀在前些日子赐给她的。当时赵昀还问她最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萧媞就随口说道: “我喜欢紫色的锦袍……万望官家成全!” “要是有如此财力……为何衮衮诸公不听赵嫣之言?”萧媞不安地整了整衣服。正当她叹息之际,萧晴犹豫了片刻轻声细语地对她说出了赵嫣的一个秘密: “美娘,有件事赵嫣不让我和你说……护卫舰的发电机和蒸汽轮机制作失败了,现在,军舰已经成了一堆废铁……” 听了萧晴的话,萧媞的脸色一时变得阴晴不定……原来她以为凭借着23世纪先进的手机和电脑就可以轻易解决那些机械上的问题……不料海军建设才刚刚开始,她们就遭到了如此重挫。 “这样下去不行……要知道我们能够得到官家信任已经实属不易,我不希望我们会失去它!” 专注于跟萧晴说话的萧媞并没有注意到,方才她们的对话都已经一字不差地落到了赵嫣的耳朵里。赵嫣听了萧晴的话不觉得有些恼火:这萧晴怎么根本不把和自己的承诺放在眼里,连这样的事都去和萧媞讲……她并不希望已到了临产期的萧媞心情受此影响。 “至于军舰,我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案了……不仅如此,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造飞机了!” 赵嫣的言语让萧媞稍稍放心了些,但是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赵嫣睁大眼睛狠狠地瞪了萧晴一眼……而萧晴则默默地低头束手,一言不发。 “真不知道,远在北方的鞑子之都哈拉和林的景色此时究竟如何?” “等有了洲际轰炸机……我们再去看看?” 萧媞并没有理睬赵嫣,她睁大了双眸出神地盯着天空中厚重的云层沉默不语,一时仿佛屋里的空气也被凝固住了。而云层里当然不会透露出宋朝的未来……只有雪花正在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将屋外的地面和树木化作了银白色。 在皇宫的慈元殿附近,一支装束奇异禁军正在冒着严寒和大雪进行操练,这些士兵身穿五颜六色的彩衣,手里执着金枪、银戟、画木刀剑、五色龙凤、五色旗帜……总之每人手里的物件几乎都各不相同。在不懂宋学的人看来,这简直显得十分诡异……但是却是宫里的“传统”。按照这一奇怪的传统,皇城司诸班直必须在除夕晚上举行“驱傩”仪式。朝廷内部称为“大傩仪”,所以这些士兵每年除夕之前都会组织演练,以避免在除夕晚上出现一些无厘头的失误。 至于所谓的驱傩,那是宋朝的一种民间驱鬼祝福的仪式,驱傩在宋代有大小之分,盛行于宫中的大傩仪,据成书于战国末期的《吕氏春秋》记载,古人高诱曾经对此做过一些解释: “大傩,逐尽阴气,为阳导也。今人腊岁前一日,击鼓驱疫,谓之逐除是也。” 在大傩仪中,除了禁军士兵以外,朝廷教乐所的伶人也会参与,通常他们扮演的是一些神话传说中的神仙,如将军、符使、判官、钟馗、六丁、六甲、神兵、五方鬼使、灶君、土地、门户、神尉……队伍一般都是在宫里开始吹锣打鼓,驱崇出皇宫东华门外,转龙池湾,谓之“埋崇”。仪式完成后队伍方才散去。当然,宋代民间各家各户也有驱傩仪式,只是规模不大,与皇宫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 在里仁坊眼下就要过年了,和皇宫内内一样,坊内的居民们也提早开始了准备。而在里仁坊内的紫徽阁,金雪颖正在空荡荡的屋里忙着清扫,现在除了她和何老以外,屋里的其他人都已经走了……而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大宋也已经有七个多月了。在此期间,除了萧媞委托了临安府的官吏每月将自己的俸禄全数送来以外,他们几乎早已经失去了生计。 在这段时间里,何正文一再嘱咐金雪颖出去替他购买纸和墨汁墨锭以供他写文章。金雪颖虽然不太懂得历史,但看着何老写的一堆文稿,她也大致了解了一二……原来他是在记录着临安府的社会生活和风土人情……这些在21世纪都已经被风干成了史书和笔记上的寥寥数语,想要切实窥其一二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老……萧媞来信了……”在过年前的几日,金雪颖拿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从门外跑进了狭窄的屋内,她一脸激动地将手中的信纸递到了何正文的书桌前。 “萧媞?她现在怎么可以写信?”何正文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他十分清楚,在宋朝为了保守朝廷和宫里的秘密,宫女是不能随意结交朝臣的,至于想向宫外写信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次是真的……萧媞还说,几天后宫里要举行大傩仪……她想你一定感兴趣!” 何正文半信半疑地拿过了信纸,只见萧媞在信的开头写道:萧媞致何公尊鉴: 近日可好?自别里仁坊,不觉已有数月。俗话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然至今,碌碌无为,思则诚惶诚恐。故有逝者如斯,不堪回首之叹矣。 昔者,曾有诗曰:“有愁无睡照灯青,鼠啮虫吟到五更。”今和赵嫣虽在大内,然亦可想见旧邸之惨淡,遥想西湖之湖上未晴、轻歌曼舞,不免自觉有天壤之别。 萧媞才疏学浅,但亦知,昔者绍兴、淳熙年间,周子充、陆放翁等名流亦曾居于临安陋室,于庸人之见,此乃郁郁不得志,而先人等又何尝弃乘风破浪之志于陋室?今虽斯人已逝,然往事犹言在耳,每每思之,不敢忘也。 “这个萧媞,连写个信也想卖弄文言,还把我中华文字写得如此丑陋……”眼见何老一本正经地在默读着萧媞的来信,金雪颖不禁哑然失笑。她那被冻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快乐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好好地嘲笑一下萧媞……然而,何正文没有理会金雪颖,他只是扶正了一下老花镜接着继续看信上的内容: 而今,年关将至,则临安日显喧嚣,市井坊巷之氛围自不待言。而朝廷亦有大傩仪之驱邪除害之制,民间虽亦有之,然与朝廷之仪皆不可同日而语。然千年之后,我等也不曾观之,故万望公以分痛之名前来凤凰山,与我等共观此仪。 时大宋嘉熙四年阴历十二月二十五日,萧媞敬上。 对于萧媞在信中的邀请,何正文并没有立刻表态,他不由得开始回忆起了早年自己写的有关于民俗的论文了。是的,每当除夕之夜,宫廷里的确会举行什么大傩仪,而且盛大程度也非民间所可以比拟。要是能进宫去亲眼看看,也算是一睹为快了……如果可以再度回到原来那个世界,那这一经历在学术论文中岂不是一个全新而又准确的材料? “宋朝宫禁甚严……如果有机会,还是去看看吧……” 听闻此语,金雪颖的额头上眉头一皱,她拿过信纸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虽然萧媞并没有提到说她已经说服了皇帝……不过嘛,从信中所写的言语来看,萧媞似乎是真心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去凤凰山“敲诈”她一笔……顺带手借着她去嘲弄一下赵昀和谢道清这两个“出土文物”。 “何老,既然萧媞都如此说了……那不如就去宋皇城看看吧……” 不过,谨小慎微的何正文并没有立刻表态……虽有了萧媞做出的保证,但是她的私自邀请依旧有违大宋律令。要是朝中的宰执大臣趁机上书弹劾揭发,这无异于又将把萧媞自己置于不利被动的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十七节:临安元日(2) “暂缓几日……再容我考虑考虑……” “哎……再不去,就连什么龙虾鱼翅也没了……”金雪颖抿了抿嘴,一声不吭地看着何老,而她的眼神似乎在说: “再不回信,估计萧媞到时都不会理睬我等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都如此好吃懒做?”何正文抚须长叹一声,然后就毫不客气地说出了他对青年人的看法: “在大学里,你们还不是在吃喝玩乐,等到考试前就拼命熬夜读书……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整天想着吃!” “知道了……”金雪颖低眉顺眼地小声说道。她并不打算去的是蛊惑圣上的“鬼话”,乃是“一派胡言”。对此赵嫣也暂时无法驳斥,她深知,自己只能在年后开始全力设计建造飞机军舰,用实际行动来反驳这些人…… 不过,那些反对大宋海军建设的人们都不知此时,大宋的两浙东路、福建路、广南东路都已经被卷入了赵嫣的计划之中。除了临安府造船厂,泉州造船厂也在年前开始动工。李毓之在接到了朝廷的公文后立刻联络了泉州的地方官,在繁华的后渚港附近挖掘建设旱船坞,同时青阳铁场也在接受改造,泉州的厢军士兵和工匠们开始按照赵嫣所绘制的图纸建设类似于19世纪的钢铁厂和发电厂……大宋帝国的工业化时代已经在赵嫣她们规划下悄然开始了。 在除夕到来的前夜,赵嫣独自登上了凤凰山顶,思考今后究竟该如何平安地度过一生……回想起来到大宋的这些日日夜夜,她却并不觉得十分得意……毕竟已经有二百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自己还不曾用新式武器与蒙古军交战……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哪天她就将彻底失去官家的信任,到那时自己的空军和海军就会因此夭折在萌芽状态……终究,赵宋天下的失去还是会变成现实……想起三十八年后在崖山海面上发生的惨剧,赵嫣不由得抬头仰望星空,痛苦万分地闭上了双眼。 “不……我绝不能让崖山的悲剧发生……”赵嫣在心里对自己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而萧媞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又涌上了心头: “放眼近代史,我本不希望世界会被交给贪婪无度的西欧人。尤其是什么西班牙人英格兰人……而我却无力改变……” “这萧媞,想的和我也挺像的!”赵嫣不知不觉间也开始想起儿时的往事了。当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她在和小伙伴们玩耍时也时常以赵宋公主自居,而让其他的孩子们扮演侍女和卫兵,而平日里,其他家的孩子们还挺羡慕她身上有宋朝皇室血统……直到有一天,她在书中看到了刘豫盗巩县宋陵、杨琏真伽盗掘宋六陵的往事,直到这一刻她方才感慨今非昔比、物是人非。赵宋皇族连皇陵都给鞑子刨了……至于如今,赵宋宗室也沦落为普通平民,曾经是皇族又有何用?高考不能加分、做官不能优先、升职加薪也不能站前排、就连大宋皇帝祖传的宝物都只能放在博物馆里而不能物归原主…… “就让我们去做吧……总有一日,大宋帝国要做天下的主人!”天空下的赵嫣不禁诚心实意地双手合十,开始在心里默默地为赵宋的国运祝福,誓言要将历史还原回它本来的面目……此时,似乎是上天有意为之,一颗流星从西方的天边而来,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白色的光芒,然后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终于,新的一年还是来临了…… 在临安府,一早随着鞭炮的炸响,人们开始以传承许久的方式庆祝新年的到来。在除夕早上,人们大都早早起床,一起出门打扫门户,去除尘秽,以示除旧布新……一时之间,街巷两旁的狭小的木门前都多少有了正在忙碌的人,而屋内,许多市民正在打扫屋子,并将木桶里用过的水提出倒进街边的排水沟,接着又去井边一窝蜂地争夺提水的机会。 “这些人,也不必如此心急吧……”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金雪颖只是摇了摇头,又开始调侃起了宋人的素质了: “中国不是礼仪之邦吗?咋会出了一群不讲理的竖子?” 除夕这天清早,趁着宫内的侍卫和宫女宦官都已经松懈之际,赵嫣从福宁殿里盗取了赵昀的玉玺,然后偷偷模仿他的笔迹写了道“诏书”……虽说在宋朝,盗取玉玺写伪诏绝对是死罪一条……然而赵嫣却判断看在萧媞的份上,即使赵昀发现她这么做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难道赵昀想因为处决自己而看着盼望已久的皇子死在萧媞的腹中?想到这儿,赵嫣不禁轻声一笑,接着提起赵昀的御笔开始在白绢上写字…… “好了……”赵嫣悠然自得地提起玉玺在圣旨的落款处盖了个印,不仅如此,她还仔细模仿了赵昀的亲笔署名替他签了字……在确定“诏书”已经完成而自己却没有暴露之后,赵嫣轻手轻脚地将玉玺放回原位,故作镇定地脚底抹油,怀揣着“诏书”溜回了萧媞那里。 “这件事泄露了……你可是会被砍头的……”经过仔细的辨识,萧晴还是发觉了赵嫣带回的圣旨与真诏书的不同……23世纪的江都行宫里有着太多宋朝的书画真迹,其中甚至包括了宋徽宗赵佶的《草书千字文》和《瑞鹤图》。而赵昀的作品也不是没有……《枝上诗团扇》、《禅室诗团扇》都是赵昀的真迹,其中《禅室诗团扇》还是萧媞的珍玩,虽然她的字写得不是很好,但对于古时候的书法作品和绘画作品,她还是挺喜欢的。正是借此,萧晴得以仔细观察赵昀的笔迹,因此她才得以辨认出赵嫣精心仿造的“圣旨”与赵昀亲笔所写的不一样……而且她还想,就算自己辨认不出,赵嫣也无法蒙混过关……凭借她那三脚猫似的文言文功底,想要超越赵昀还远着呢。 “别瞎说……”面对萧晴的“恐吓”,赵嫣不以为意地把诏书丢在了书桌上,然后她就不紧不慢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大宋已经有了铁场和造船厂,今年纺织厂应该就可以建成……而今就差一个飞机制造厂了,而我现在只不过想接着赵昀的名义,去建一个两浙飞机制造所……如果再能建处电站和飞机场那就完美了!” “想多了,到时没等诏书执行估计你就人头落地了……”萧晴抖了抖她身上的公主礼服,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在赵嫣听来,萧晴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客气;然而仔细一想,她也不禁自觉自己的行动有所不妥了,不但冒险,说难听点简直是愚蠢……怪不得萧媞连看都不想看她。 “烧了吧……”赵嫣有些沮丧将她“精心”制作的“诏书”扔进了火炉里。望着逐渐被火焰吞没化为灰烬的白绢,赵嫣盯着火炉出神地说道: “你们可别把这事说出去,要不我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跟赵昀说的!”刚刚放下手里的针线和丝绢手巾,萧媞就迫不及待地给赵嫣做出了保证。不仅这样,她还补充了句让赵嫣更为放心的话: “就算有人偷窥到了你的行踪,从而让赵昀发觉了这个秘密,那我也会不惜对他以死相逼来保你不死……因为我想,赵昀总不会希望我死后一尸两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十八节:临安元日(3) “不不不……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赵嫣虽然在心里放心了,但表面上她还是装出了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以避开萧晴的怀疑和指责……此时趁着萧媞因为身怀六甲而无法穿上华丽的唐式公主礼服,萧晴也不客气地换上了它。对此除了半开玩笑地提醒她注意安全以外,萧媞并没有显示出有多嫉妒。 “好了……你们先出去玩玩吧!我这儿有皇宫的令牌,是我从皇上那里要来的……”说罢萧媞用她略微臃肿的手从床底下拿出了两个精致的象牙令牌交给了她们: “呵呵,本来想我也想去临安府街上走走的……可是现在,我走不动了。” “嗯,我还是留下来陪陪你吧……要不你一个人呆着我也不太放心……” 萧媞看得出,萧晴是在担心她的安危……而她的判断依据估计就是以前所看过的宫廷剧……毕竟萧晴也曾经是一个略带“狂热”的追剧者,在她们生活的那个时代,萧晴曾有过一连十几天深夜都守着电视等着看一度被热捧的宫廷剧《唐帝国秘史》,对此萧媞只是说她痴迷得太深了……而萧晴却对其反唇相讥: “看点宫斗剧又没坏处,哪像你,到现在还不知人心之险……到时估计连咋翻船的都不知道!” “呃……好吧!”当时,被萧晴这样一话,当心得罪赵昀或者谢道清!如果想来,那就在晚上戌时一刻去和宁门等我!” “行,要是你打算把我献给赵昀,那我就不去了!” 听了这些,赵嫣一下子哭笑不得……这金雪颖也太搞笑了,竟然会去怀疑她要把自己送去做宫女……退一步讲,就算是她有这个奇怪的想法,作为正宫皇后的谢道清肯定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作为一介女史,她肯定不敢公然违抗谢道清的旨意……否则后果她就不好说了。 “哎,赵昀身边美女如云……说句难听点的,他咋会无缘无故看上你呢?” 辞别了旧居之后,赵嫣急不可耐地带着笔记本电脑沿着临安御街往凤凰山走……一路上,出于对遭遇扒手和“白日贼”这类人的担心,她一直都用双手将电脑拿在胸前牢牢地护住……在人群中,赵嫣表情严肃木然,仿佛周边热闹的景象都与她无关似的。 “冷死了……还是早点回去……”估摸着已经走了两刻钟,赵嫣也觉得有些累了,这时,她看到了自己的右手旁的御街边上有家挂着酒旗的脚店……再仔细朝着店里一望,真不错,店里还有几张空桌子。 “还是进入坐坐吧……” 不知不觉间,赵嫣的心里忽然升起了这一念头。在寒冷的作用下,她不禁打了个寒战……那家脚店里不仅有热酒,还有火炉,简直是个现成的休息之处。想到这儿,赵嫣再也坚持不住了,她径直就走过并不十分宽阔的街道直接进了脚店。 “这位小娘子,敢问需要何种酒菜?”赵嫣用手拍掉了身上的雪花方才坐定,一脸谄媚的店小二就匆忙来到了她的身旁站定。而赵嫣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轻声细语道: “嗯……来碟盐煮笋,再温一壶黄酒!” “好嘞……” 不一会,酒菜被端上了桌,赵嫣并不急着拿起筷子去夹菜,而是先将手中放着电脑的包袱放在桌上,一边用酒壶在茶杯大小的酒杯倒满酒开始小酌起来,显得十分安静。而在旁桌坐着的那些贩夫走卒们却在兴致勃勃地用抛掷铜钱的方式进行赌博,在尽兴之时还不时大喊大叫。对此,周边的人们早已不堪忍受,但是由于他们人多势众,这些客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哎……临安府可比未来的杭州冷多了……看来到时还得建个供暖厂……”不过就在赵嫣感叹之际,一个身影忽然从她身旁闪过,然后径直坐在了她的面前。 “汝是哪家女子……” “该死,估计碰上流氓无赖了……”赵嫣猛地抬头,瞄了眼坐在她对面的那个正用*的目光盯着她的人,只见他穿得破破烂烂,浑身上下也是邋里邋遢……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让赵嫣不由得用手挡住了口鼻。 “汝不必问,最好也别问……”赵嫣没好气地拿起酒杯喝干了里面的酒,看都没看对方,她本以为自己的不屑一顾会让对方不再纠缠自己……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她错了。 “哎呀,你个贱人……竟敢不理老子!”那人见赵嫣根本瞧不起自己顿时勃然大怒,只见他抓起桌上的酒壶一把砸向地面,然后抓起赵嫣的玉手就准备离开。 “救命啊……”赵嫣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情急之下她开始大声呼救……一下屋内的人们都乱成了一团,大多数人都急忙丢下酒杯和钱就准备逃跑,脚店里顿时一片狼藉。不过有几个人却显得十分平静,脸上也是喜形于色……人们一看就知,他们是一个团伙的成员。 “汝快放开……我可是宫中女官……”眼看无人出手相助,不得已赵嫣只得亮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然而这些无赖根本不可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给老子住嘴……汝怎可能是宫婢……”几个流氓无赖当即上前开始对赵嫣拳打脚踢……一时间,赵嫣咬紧牙关忍住疼痛,一边尽量冷静下来思索应对之策。很快她的反抗也停止了……以为她已经老实的无赖们于是将其挟持出了脚店,径直带到了临安御街上。 在被劫走之前,赵嫣下意识地拿起了包着电脑的包袱。此时,她虽然老实了不少,但她的心里却怦怦直跳,她本来希望自己可以在街上找到一个机会向巡查的士兵求救……不料直到路过了嘉善坊,她也没能遇上巡视的厢军或者潜火军。 “求求你们……我真是宫里的女官……官家还等我回去……”到了里仁坊附近,赵嫣忍不住泪如雨下对着挟持她的那些人苦苦哀求。很快她的脸就随着脂粉的落下而成了一张“花脸”。 “皇上,汝说什么……”那些无赖一听到赵嫣提到了官家这两字霎时就愣住了。不知不觉间,赵嫣感觉自己的双臂似乎可以活动了……趁着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之际,赵嫣忽然转身挤进了正在庆祝元日到来的人群里。 “快,抓住她……” 赵嫣抱着电脑,竭尽全力地拨开人群向凤凰山的方向逃去。在她身后,无赖们穷追不舍,意图重新把她抓回……而赵嫣却深知,如果自己被抓走,最后的结局无非是被*至死、要不就是因为宁死不从而被毁尸灭迹……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宋朝,甚至连只言片语也不能留下。想到今后,她不由拨开人群竭力逃跑,很快就消失在了密集的人群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十九节:临安元日(4) “若是其时无处逃,今时又会在何方?” 这天傍晚,侥幸逃回皇宫的赵嫣在沐浴梳妆后提笔写下了这句诗。对于自己差点被掳走之事,她对萧媞她们守口如瓶。此事虽令她受惊不小……但面对早就已经察觉到异常的萧媞,面对她赵嫣只是一味地摇头重复着一句话: “没事的……我只不过是被几个无赖纠缠了一会儿罢了……” “好吧,没事就好……晚上,我们就好好享受下大宋的夜景吧……估计还有节目助兴呢!”萧媞兴致勃勃地拿出了手机,轻车熟路地用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很快,她就找到了电子版的《南宋临安社会生活》这本书。 “别看书啦……还当是在上学?”萧晴开玩笑似的抢过了萧媞的手机,而对于自己此时方才“恶补”宋学的目的,萧媞也做出了解释: “我这么做,还不是怕我们在晚上出丑……要是今晚真出丑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好了……快穿上锦袍和斗篷吧……”萧晴放下手机,替萧媞拿来了紫色锦袍和古色古香的绣花红色斗篷。 “估计今晚……赵昀可能会宣布浙东水师成军……” “呵呵,你就别给你自己打气了……” 萧晴虽认为萧媞的话十分可笑,然而赵嫣却不觉得。她也自知浙东水师成军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制海权的启蒙也已有段时间……自打临安造船厂建厂以来,不包括被李毓之带走的两条木壳小炮艇,宋军已经拥有了六条木壳小炮艇,排除分给京湖制置司的三条炮艇外,赵嫣截留下了三条准备自用……这些力量虽然薄弱,并不足以组成浙东水师的主力,但却是宋朝海军新的希望……这些天来,赵嫣已经连续三次被赵昀召到福宁殿商量有关全面改进宋朝水军、建立新的浙东水师的问题。出于赵昀要求保密,她也一直奉旨未向其他人提及谈话的内容……而没想到萧媞竟然猜到了,官家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大海,或许在险恶的时局面前,赵昀开始认同赵嫣的观点,即宋朝的发展空间在海上。 入夜,皇宫内廷的嘉明殿灯火通明,数以千计的烛光将华丽轻巧的殿宇淹没在了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在平日,嘉明殿只是皇帝用膳的场所,而到了除夕,按照大宋的传统,皇上一般会邀请宰执大臣,或者皇后嫔妃一起吃年夜饭……这次,赵昀当然也没有违背传承已久的习惯,只不过,除了把时任左丞相的李宗勉和右丞相兼枢密使史嵩之请来赴宴外,萧媞她们也收到了邀请……至于乔行简、吴潜、郑清之、贾似道等受邀请的大臣,他们不是借口没空,就是向官家表示身体不适从而谢绝了皇上的邀请。 根据过去学习宋史的经验判断,萧媞一猜便知乔行简已经快不行了,根据《宋史》的记载,乔行简病逝于大宋淳祐元年,即西元1241年。而吴潜不来的原因,那多半是因为他是贾似道和赵嫣的反对者……不过嘛,至于贾似道和郑清之为何事不来,萧媞她就无法猜测了。 “萧媞……何老派人来说了,他们不来了……” 萧晴一个人搀扶着萧媞好容易来到了嘉明殿前,赵嫣就急匆匆地从通往临安御街的和宁门方向跑了过来,向她们说出了这个坏消息…… “真是有些扫兴……”听闻赵嫣之语,萧媞不由得轻声叹息了一会,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的表情。然而跟金雪颖和李毓之都有矛盾的萧晴却是在幸灾乐祸: “我知道,金雪颖多半是被何老拦下了……她不来也好,来了才讨厌!” “闭上你的乌鸦嘴……”萧媞毫不客气地制止了萧晴,待她不再吱声之后,萧媞又略带警告意味地补充了句: “等会我等还是最好小心些,晚上我们还有求于官家……” 嘉明殿内,赵昀和谢道清并排坐在宝座上。而作为宰执大臣的史嵩之和李宗勉则位列左侧……然而,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赵嫣的位置竟然被安排在了右侧最靠近御座的地方,位列萧媞和萧晴之上。 “看来官家还挺重视人才的嘛……” 萧媞不由得拿赵嫣开起了玩笑。事实上,作为一介文科生的她打心底里也对赵嫣佩服不已。在这段时间内,大宋的发展大多得归功于她,将来几十年八成也是一样……萧媞还认为,赵嫣简直就是大宋的“瑰宝”,在工业化体系完善之前,大宋一天也离不开她。 “没什么啦……”赵嫣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显得有些羞涩。面对萧媞的赞许,她不禁觉得萧媞的言语有些过头了……自己现在尚未帮助过宋军打击蒙古,在她看来,自己还不配享受这样的礼遇。 按照宋朝官方或宫廷宴会的规则,首先被送上桌的是一些时兴蔬果。宋代是中国历史上饮食文化突飞猛进的一个时代,而所谓的“唐宋变革”其中有个方面就是“饮食变革”,在宋朝,人们不仅创造出了许多新菜和新式烹饪方式,而且还创意性的发明了一套正式宴会上菜的规矩,宋人大多认为,上菜是有讲究的,任何一步都不能随意颠倒调换,否则就会破坏食欲和口感,不仅会影响身体健康,还会间接影响到宴会的气氛与档次…… “只可惜没了汝瓷的身影……”萧媞用手绢轻轻地擦了擦手,随手就拿起郊坛下窑所烧制的青瓷茶杯端详了起来。在她看来,自打建炎中兴以来,宋朝的瓷器就逐渐开始起了变化,其中独领风骚的莫过于由负责皇宫营建的修内司所管辖的郊坛下窑了……与北宋的官窑比起来,它们多了丝妩媚,少了些许厚重,多了丝柔婉。 “汝瓷?那可是徽宗时期的瓷器……不过这些都是古董哟……”赵嫣一听萧媞提到了汝瓷顿时来了精神。多少年她都巴不得自己能有宋朝的汝瓷一片,不过,宋朝汝瓷能保存到23世纪却只有区区52件……21世纪的那70件汝瓷,已有一部分在美国和西欧国家灭亡时毁于战火。这也让汝瓷显得更为珍贵,出于此赵嫣不得不放弃了想要拥有它的念头。 “这倒是真的……” 在蔬果上来之后不久,接着被宫女们送上桌的菜肴是临安府民众的家常菜——清炒竹笋、冬瓜鲊、虾鱼肚儿羹、莼菜笋、酒蒸白鱼、芙蓉饼。这些菜肴萧媞她们当然都不陌生,在23世纪,它们也是人们日常所食用的菜品,显得还是十分普通,甚至连罗马帝国的朝廷国宴都不屑于烹饪它们……因为罗马的女主人凤皇后认为,拿这些日常菜肴来招待外宾,显然有失作为超级大国的风范,因此朝廷的国宴“指导思想”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蔡京所言的“丰享豫大”。 “萧媞,这可比你家的宴会差多了……”随意地品尝了眼前的家常菜之后,赵嫣悄然用手臂捅了捅萧媞低声细语地说道。 “等等看吧,说不定还有几十道名菜呢……还记得欧阳文忠公(即欧阳脩)所写的《送慧勤归余杭》吗?” “当然……南方精饮食,菌笋鄙羔羊。饭以玉粒粳,调之甘露浆。一馔费千金,百品罗成行。” “赵嫣,你就别谦虚了……在文学方面你可不会输我……” “别说了……”赵嫣一听萧媞又在夸耀她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眼看她已经有些厌倦了这些言语,萧媞只好闭上了嘴。 “史爱卿,朕欲重建浙东水师,不知卿有何良策?” 酒过三巡,赵昀略有醉意,在谢道清的服侍下,他开始故作随意地向平日倚重不已的史嵩之询问有关浙东水师的事情。然而,作为朝廷重臣的史嵩之平常却对当朝天子赵昀不太感冒,他认为,大宋的天下并不是赵昀一人的,而是天下人的……所以,他的建议必须符合国家的利益,而不能为了迎合皇上、升官发财而提建议。 “陛下,若重建浙东水师能抵御鞑子,救民于水火,则臣不该质疑陛下之用意……然若重建水师,而无力抵御北方强敌,则不免朝廷会留下千载骂名。”已经上了年纪的史嵩之皱紧眉头,一脸严肃地向官家一拜,然后不卑不亢地开始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史丞相大可不必担心……”赵嫣起身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份图纸递到了史嵩之的面前: “这是浙东水师的新军船……只要有朝廷的鼎力相助,则临安造船厂不难造出!” 史嵩之半信半疑地打开了皱巴巴的图纸,仔细地端详了片刻后,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脸上开始显露出了一丝愤怒之意…… “还是小心点吧……循序渐进毕竟不是坏事!”眼看赵嫣又将闯祸,萧媞不禁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 “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像往常一样,自信满满的赵嫣根本不想听萧媞的劝告,她似乎并没有从过去自己受刑的事情中吸取半点教训。不过萧媞却不相信,这事在她赵嫣的心里不会留下什么阴影…… “陛下……此真乃一派胡言……” “丞相切勿责怪……赵嫣也曾有功于我大宋社稷……”赵昀举起空酒杯向史嵩之晃了晃,史嵩之和李宗勉看了看赵昀手中精致的玉杯就知晓了皇上的意思……显然官家不希望除夕之夜时丞相和自己的女官互相攻讦,要谈论政务则可以等待第二天的元旦朝会再说也不迟。 接下来,令赵嫣有点失望的是,上来的菜并没有那些她想象中的山珍海味,相反,旧都汴京和行在临安府的家常菜依旧大行其道炙子骨头、索粉、白肉、胡饼(烧饼)、群仙炙、天花饼、太平毕罗、干饭、缕丝羹、莲花肉饼。第六盏酒时提供假鼋鱼、蜜浮酥捺[柰]花……这些普普通通的菜肴被盛在精美如玉的龙泉青瓷瓷盘里,显得似乎有些“不伦不类”。 “官家,除夕佳节,怎能没有歌舞……不如容许臣妾鼓琴一曲?” “甚好……”面对萧晴试探性的提议,赵昀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很快,在旁边侍奉的宫女就搬来了一张精致的古琴和小桌凳。 “你打算弹什么曲子?”萧媞拿起随身携带的玉笛,用手绢将其擦了擦,一面有些忧心地询问萧晴。 “随意……《梅花三弄》、《夕阳箫鼓》、《阳春白雪》都可以……对了,你也别闲着啊……” “好呀……等下我就和你较量较量!”一听萧晴这么打趣,萧媞甜蜜地笑了笑。还是从小就和她在一起的萧晴了解自己,可以从她的举动里看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伴随着萧晴的弹奏,悠扬悦耳的琴声从琴弦上倾泻而下,宛如高山流水般婉转空灵。听着萧晴弹奏的琴声,萧媞一听就知,这是古筝名曲《阳春白雪》,在萧晴没停下演奏之前,她也只是端庄地手持玉笛坐在一边,闭着双眼静静地品味着这一声音…… “美娘,该你了……”一曲终了,萧晴用手臂悄悄地捅了捅萧媞。 “嗯……看我的!”萧媞驾轻就熟地吹响了玉笛,她选择吹奏的是由古筝曲《梅花三弄》改编的同名笛子名曲。吹奏了一会儿,她还不紧不慢地用吴侬软语唱起了唐朝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此刻,临安府全城都充满了新年的气息,许多人家都开始燃放起了烟花爆竹,绚丽多彩的烟花很快就将临安府原本黑暗的夜空渲染得五彩缤纷……人头攒动的街道上,有不少以街头卖艺为生的艺人正在卖力地向着路人表演各式各样的歌舞和杂技,其中最受人们欢迎的杂技喷火和乌龟叠罗汉了……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伴随着艺人们的精彩表演,不时都有喝彩声传来。 在表面的热闹非凡之下,临安还有个有些见不得光、却收入不少的“职业”——捡漏。一些细心的人常常低头注视地面,寻找狂欢之后的人们不慎遗留或掉落的物件,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捡到些诸如娥儿翠柳之类的名贵饰品……此外,一些流氓无赖和不法商贩还崇尚干些强行推销假货的事情,人们谓之曰:“白日贼”,对他们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虽然街上的景象异常喧嚣,但是仍然有不少市民不愿意去凑除夕晚上的热闹,他们依旧依照着传承已久的习俗,在这天夜里全部留在家中守岁祈福、或者举行傩仪以驱逐害鬼…… “嘿……民间虽不比宫中,然论喧嚣热闹,则为宫内所不及也!” 这天晚上,伴随着宫里举行大傩仪的动静,面色微红、略有醉意的赵嫣颇为打趣地和一些小宫女开起了玩笑。而萧媞则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先行和萧晴回屋休息去了……不过趁着自己心情不错,赵嫣还是想要玩得尽兴而返。 这次虽赵昀仅仅用了几句话向史嵩之和李宗勉表示将重建浙东水师,而史嵩之对此也不置可否,但这些对赵嫣却是个鼓舞……天子一言九鼎,既然说了那就难以反悔,况且赵嫣自己也不会允许赵昀反悔……只要她授意临安府造船厂全力建造军舰扩充海军,那么到时,只要国家资金已经大量投入,赵昀估计也只能默认既成事实。 “以前,仁宗陛下的宫女也曾对官家说过此等言语……” “谁说的……”赵嫣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她不由得扫视了一下周围的这些宫女。这时,她忽然发现在略显昏暗的烛光之下,有个年纪不大,面容白皙的小宫女正得意不已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她。 “你是谁啊……刚才那话可是你说的?”赵嫣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故作镇静地开始询问对方姓甚名谁……不过那个看起来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小宫女却黑眼珠一转,反过来问她: “你是谁呀……怎会如此思念民间?” “我嘛……你看看我像什么人……” “你呀……我看你应该就是那个连自己的本职都不去做的疯女史赵嫣……” 听闻此言,赵嫣不禁有些恼怒,本来按照萧媞以前和她说的宋朝皇宫“潜规则”,已经升任女史的她可以借此事狠狠地惩罚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不过由于她自己也受过杖刑,深知这种刑罚的痛苦和屈辱,因此她根本不忍心将其施加于其他人。 “没错……我的确是赵嫣……”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赵嫣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然而出于善意,她还是故作轻松地告诫了在场的那些宫女: “在这里我等还是小心为上……毕竟谁也不知是否会因言获罪!” “嗯……允儿啊……赵女史说的都还好啦,你也得听听啊……”赵嫣的话大大出乎了其他宫女的意料,本来她们以为赵嫣会和其他的女官一样去责骂甚至惩罚敢于顶撞她的宫女……然而这些却并没有发生。 “赵女史,阎允儿多有冒犯,请你恕罪……”当着所有人的面,方才顶撞了赵嫣的阎允儿向赵嫣恭敬地行了个礼。 “呵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当年我还当面顶撞过官家呢……”笑语盈盈的赵嫣急忙伸出双手将对方扶起。她的宽容大度一下子就引起了这些宫女的好感……和那些在官家和圣人面前俯首帖耳、唯唯偌偌,而在宫女们面前却一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嘴脸的女官相比,赵嫣简直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另类…… “今后我等之生计,就全赖赵女史了……” “不敢当……”赵嫣谦虚地回应了那些对自己抱有希望的宫女们。而对于赵嫣的名声,宫里宫外的人们都早有耳闻,对此她也是心知肚明……而随着自己声名鹊起,想和她傍上关系的人也可谓是大有人在,同样涉世未深的她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十节:初探勃泥 “诸位,这年过完了,我等也得南下前往勃泥,为我大宋万年而战了……而今,勃泥乃蛮荒烟瘴之地,此去九死一生。吾真不知此时诸君之所思所想啊……” 正当宋廷在皇宫内庆祝新年到来,临安府上下也是普天同庆之时,远在福建路的泉州虽然也是一片欢腾。但是泉州府衙内,负责指挥宋军攻占勃泥的李毓之却乘着酒兴在酒席上和众官发牢骚…… “李大人,赵嫣那娘们不是给了我军不少火器吗?既然如此,我等为何还要怕那些蛮夷之辈?” 说此话的人正是李毓之的副将刘蕴,同时为了鼓舞众位同僚的士气,他还当面将新式火器的“功效”给狠狠吹捧了一番: “各位大人,我等过去只听说过突火枪、火箭、火炮、猛火油柜。那时,本以为其乃大宋独有之利器。然如今,赵嫣制出掷弹筒、步枪等物,下官方知天下还有如此奇技,可让鞑子铁骑顷刻间化为齑粉!” “好啦,刘大人,汝就不必去给赵嫣脸上贴金了……难道你想靠一介女流升官发财吗?”刘蕴话音未落,手持酒杯的王会龙就起身用打趣般的口吻止住了他,霎时,在场的官员们哄堂大笑……令刘蕴多少有些下不来台。 “刘兄,王大人也不是这意思啦……汝大可不必斤斤计较!”眼见刘蕴显得有些尴尬,李毓之及时站了出来打了个圆场。 “好好好……”面露尴尬之色的刘蕴机械般地连连点头,这事就算暂时翻过去了,屋里又恢复了诙谐轻松的气氛。 “来,诸位干了此杯,祝我大宋官家万年,祝本朝风调雨顺,万民祥和!也祝我等远征勃泥捷报频传!”伴随着子夜的鞭炮声与焰火,温陵通判蒲宗闵率先举杯向在座的官员们敬酒。 “来来来……干!” 第二天,在元日一早的寂静中,一支泉州地方的厢军匆忙押运着一批由驴车装运的武器从城郊的青阳铁场出发前往后渚码头。这批武器是青阳铁场的工匠们按照李毓之带来的、由赵嫣所绘制的图纸赶制出来的新式火器与刀剑,包括后膛步枪、*、掷弹筒、步枪子弹、刺刀等武器。鉴于这些新式武器的重要性,李毓之早就预先嘱咐泉州官兵一定要保护好武器并看好铁场,以防有蒙古奸细前来盗取武器或者图纸……说到底,李毓之根本不想给赵嫣以在官家面前弹劾自己的口实。 在泉州后渚港,身着锃亮盔甲的李毓之正威风凛凛地指挥着一群士兵和民夫将两条木壳小炮艇搬上大帆船,此番去勃泥,李毓之本打算借着贸易的名义一鼓作气,在掷弹筒和步枪的掩护下利用先进的木壳炮艇一举攻克勃泥国的首都,同时迅速接管码头和金银矿、铜矿,并派遣精锐之师拥有石油的地区,以防夜长梦多,陷入与勃泥土人的持久战…… 不过此前,熟悉勃泥的温陵通判蒲宗闵却给李毓之出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策,他建议李毓之先不要动用武力,而应该先行派一介使臣以大宋天子的名义前去“宣慰”勃泥国,来个“先礼后兵”。如勃泥国王中计,则可兵不血刃占据王城,以国王的名义控制整个勃泥,到时则不愁那些土人不听大宋皇帝号令。倘若勃泥国王识破了宋军的计策,则宋军可以趁夜进城偷袭王宫控制国王,对外则可以宣布大宋并无恶意……但是,进城时要注意不得随意使用火器,以防惊动城内居民,进城的过程中也尽量要仿造太祖皇帝陈桥兵变之举,切莫滥杀无辜。只有做到这样,才能显示大宋朝廷的“善意”和“宽宏大量”,也更有利于大宋统治整个南大宋海以南地区。 “妙计!” 李毓之不由得啧啧称赞蒲宗闵的计策,不愧为大宋的“诸蕃通”,能够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是没有他的鼎力相助,恐怕自己在勃泥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明日一早,我等就将起锚南行,虽说冬春之际,南海风高浪急不利行船,然为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仍不失为完全之策!” 在冬季呼呼作响的海风中,李毓之站在船头极目远眺。冬天灰暗的海面一望无际,并没有一片帆影,只有一些奇怪的“大鱼”正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游动着…… “嘿,现在船只甚少,方才容得这些海豚欢快……” 船上在一旁观赏冬季海景的士兵们不觉无聊,也开始七嘴八舌地拿那些名叫海豚的“大鱼”开心了。不过从未来穿越到大宋的李毓之却清楚,海豚不是鱼,而是鲸豚类的成员之一,属于哺乳动物的范畴。 淳祐元年正月初二,在新年并未散尽的年味中,南下的宋军终于起锚离开了泉州后渚港,在大风的鼓动下慢慢驶向此行的目的地勃泥……在离开之前,泉州市舶司的全体官吏都来到后渚港为大军送行,提举泉州市舶司王会龙亲自斟酒与李毓之和刘蕴道别: “王摩诘有诗云:‘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而今,尔等南下勃泥,不知何日能归,故下官特奉薄酒,以表依依惜别之意……” “王大人,王子安曾有诗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在下能得你这知己,实乃莫大的荣幸啊!”李毓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向王会龙鞠躬还了一礼。 “哈哈哈……李大人过奖了,下官无才无德,怎容得如此褒奖?”王会龙一听李毓之的话,不由得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等该起锚了……” “好,恕不远送!”待李毓之一行登船之后,身着红色官服、伫立在码头上的王会龙再次郑重地向他们拱了拱手。 “起锚——” 冬日的海风猎猎作响,在它们的带动下,几艘在当时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帆船缓缓地开动了,所有的士兵纷纷集结在木甲板上向岸上的官兵挥手告别,此次跨海远征前途未卜,谁也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李毓之不禁想起了白乐天在《新丰折臂翁》所写的: “新丰老翁八十八,头鬓眉须皆似雪。 玄孙扶向店前行,左臂凭肩右臂折。 问翁臂折来几年,兼问致折何因缘。 翁云贯属新丰县,生逢圣代无征战。 惯听梨园歌管声,不识旗枪与弓箭。 无何天宝大征兵,户有三丁点一丁。 点得驱将何处去,五月万里云南行。 闻道云南有泸水,椒花落时瘴烟起。 大军徒涉水如汤,未过十人二三死。 村南村北哭声哀,儿别爷娘夫别妻。 皆云前后征蛮者,千万人行无一回。 是时翁年二十四,兵部牒中有名字。 夜深不敢使人知,偷将大石捶折臂。 张弓簸旗俱不堪,从兹始免征云南。 骨碎筋伤非不苦,且图拣退归乡土。 此臂折来六十年,一肢虽废一身全。 至今风雨阴寒夜,直到天明痛不眠。 痛不眠,终不悔,且喜老身今独在。 不然当时泸水头,身死魂孤骨不收。 应作云南望乡鬼,万人冢上哭呦呦。 老人言,君听取。 君不闻开元宰相宋开府,不赏边功防黩武。 又不闻天宝宰相杨国忠,欲求恩幸立边功。 边功未立生人怨,请问新丰折臂翁。” 当然,李毓之并不希望此战会变成自己的“不归路”。然而,如今远征勃泥,自己的部下虽然大多装出了一副兴致很高、斗志昂扬的样子。然而作为将领,李毓之却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士兵大多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装模作样……想到这里,李毓之的内心不禁颤抖了起来,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他吟诵起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今朝辞别刺桐去,不晓何日能再归。 寒风猎猎送我行,波涛翻卷似鱼尾。 战士甲胄不离身,大宋良将向南征。 古有伏波征日南,今有吾等下勃泥。 千年之后国安在?安得今生保家国。” 当日出海后几个时辰,天空中风云突变,猛烈的海风呼啸而来。霎时,本来就无风三尺浪的海面上掀起了狂怒的浪花,在大风大浪中,宋军舰队开始随着风向逐渐偏离航道,向着岸边的浅海礁石漂去。 “李大人……这天气本来就不适合南下,还是赶快靠岸,改日再行吧!” “这么一点浪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李毓之毫不思索就否决了刘蕴靠岸的提议: “擂鼓传令,立即命令士卒轮番划船,力争摆脱不利风向!” “遵命!” 正当李毓之一行南下之前的两天,一匹快马也在从泉州通往福州的驿道上飞奔,马背上的驿卒随身背着一份密封在竹筒里的奏疏……这封奏疏由泉州市舶司上呈朝廷,向朝廷报告远征勃泥的实际出发时间和具体部署。自打大宋开国以来将近三百载,没有哪支大宋水师曾经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远海征伐;所以,这次远征也在大宋朝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以吴潜为首的许多朝臣都极力反对此举,认为如此远征是劳民伤财、南辕北辙、擅开边衅……但是,也有少数受到赵嫣影响的朝臣认为,远征勃泥是中兴大宋的几个选择之一,如果胜利则可以为朝廷获得数目不菲的税收……而且此次跨海远征所用兵力不足两千,即使全军覆没也不会对大宋军队造成伤筋动骨的影响。 大宋淳祐元年正月初五,临安府。 这一天是大宋皇帝赵昀的生日,自打他赵昀登基以来,朝廷就按照大宋的祖宗之法,把这一天定为了所谓的“天基节”。自然,皇上寿辰,朝廷上下免不了要隆重庆贺一番,送礼应酬也定是少不了……而这一天,也成了不少朝臣狠心“出血”的日子:按照惯例,皇上过生日,文武百官都得送礼孝敬,而且一般还得送重礼,如果送得少了,难免会遭皇上的白眼……虽然送礼少不会被谏官弹劾,但是被官家看不起对自己的政治前程的损害显然更大。因此,即使家里暂且缺钱,朝廷官员们还是会七拼八凑备上一份厚礼给官家送去。 在此之前的三天,当元旦朝会刚刚结束后不久,朝廷就已经将庆祝天基节的准备工作交给了教坊司、殿前司下属的禁军以及宫内的尚宫局。按照要求,除了在紫宸殿外用彩结搭建飞龙舞凤之形的山棚由禁军负责、寿宴的音乐演奏由教坊司负责以外,其他的一些具体宫内部门的工作的调整分配和紫宸殿的内景布置都得由尚宫局管理…… 然而,已经成了尚宫局第一把手的萧媞却因为预产期临近而无法直接处理这些事情。不过很快,萧晴就自己站了出来,开始和赵嫣一起代替萧媞前去紫宸殿负责具体的一些工作。 “真是的,这么早就跑得连影子都没了……”初五早上,萧媞一觉醒来就发现屋内已经空无一人,阳光正隔着窗户纸朦朦胧胧地射入室内……而赵嫣和萧晴却早已不知去向。 “这天是……”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萧媞使劲地揉了揉双眼,下意识地从床边拿过了日历瞄了眼上面的日期: “呃……今天原来是官家寿辰啊……怪不得!” 此时对于萧媞来说,虽然她已经怀胎将近八个月,离三月份的分娩期就差一步之遥……然而自小就不大安分的她还是想要趁着天气不错出去走走,顺便去附近被赵嫣戏称为“大宋帝国科学院”的绣春堂偷看赵嫣的“科研成果”。 对于这八个月来制作出的东西,赵嫣只给萧媞和萧晴展示过其中的一部分:诸如蒸汽机车模型、吉普车模型、军用卡车模型、飞机模型、航空母舰模型、卫生巾、面巾纸、贴身内衣、飞梭……不过,这些东西在萧媞看来,不是玩具模型就是难登大雅之堂的生活用品,根本不足以取信于天下……所以趁着赵嫣在紫宸殿为赵昀祝寿之际,她想要亲自去绣春堂一探究竟,搞清楚赵嫣她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绣春堂距离慈明园大约有八九百步的路程,在这期间还要经过慈元殿、仁明殿、其中,慈元殿是皇后谢道清的寝宫,而仁明殿则为贾贵妃的寝宫……这两座宫殿和赵昀的福宁殿一样都显得十分纤弱轻巧,精美绝伦的雕梁画栋装饰其间。自打宋朝南迁以来,江南的建筑形式就极大地影响了皇宫营造,一反汉唐的雄浑质朴,凤凰山皇城的建筑开始追求轻巧妩媚的美,甚至,连皇宫的前朝主殿——大庆殿都只有汴京皇城主殿大小的三分之一,连皇城主殿都如此,其他宫殿的大小则自不必说。 “累死我了……”在艰难地走了四五百步之后,萧媞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仁明殿前。不过,自知与贾贵妃关系不佳的萧媞却不敢在此休息……除了害怕被羞辱之外,萧媞更担心的是会有宦官冲出来揍她,要真是如此,自己八成有性命之忧,说不定还会一尸两命。 “这是咋滴……”忽然,萧媞白里透红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本打算走开的她不知不觉间也停下了脚步。这时,她的眼前呈现出了一幅有些令人不安的景象:一些宫女和宦官正在殿门内的正堂里端着盆子忙里忙外的,其中有两个宫女正在用炉子烧水并不时地往火炉中添加柴火,而在炉子旁边的晾衣架上则挂着一些粘上了鲜血的丝绸和麻布…… “天啊……不会是……”萧媞来不及多想,急忙打起精神走进了仁明殿的大门。 “这是怎么了……”萧媞焦急不已地来到了那两个正在烧火的宫女面前,而面对她的询问,宫女们都装作没听见,她们不约而同的瞄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一言不发地添柴烧水。 “快说呀……再不说我可直接闯进去了!” “别……萧尚宫……”萧媞的话显然起了效果,其中一个宫女惊慌失措地起身向她行了个礼,用略带惊恐的语气对她说出了这里发生的事: “萧尚宫,昨日贵妃娘娘就开始喊腹疼……本来我们想这是要分娩了,可是没想到今日她却……” “我知道了……快让我进去吧!”萧媞用衣袖擦了额头上的汗珠,准备径直就进入卧房。就在这时,方才和她说话的宫女急忙伸手拉住了她: “你还是请回吧……贵妃说了,让我们不能放你进去,否则我们都会受刑罚的……” “嗯……没事的……”萧媞打量了一下哭丧着脸的宫女,犹豫了一下还是故作镇静地说道: “到时我自会向官家说明情况的,既然贵妃娘娘有性命之虞,萧媞身为尚宫女官又怎能束手旁观?” 这下阻拦萧媞的宫女没话说了,只得让开一条路让她进去。而萧媞也不含糊,在得到默许之后她就直接开到卧房的雕花木门前,将其轻轻地推开了。 “汝是何人?” “妾身萧媞,方才路过,闻殿内异动,特来查看……”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首先,赵昀和贾贵妃手下的头号大宦官董宋臣就上前一把抓住了萧媞的手尖声问道: “萧媞,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无视贵妃娘娘的旨意……我问你,是何人指使你过来的?” “就是就是……”屋里的一些宦官和宫女也开始趁机起哄。见此情景,萧媞不禁莞尔一笑。故意反问董宋臣: “我身为尚宫女官,眼看贵妃娘娘有性命之虞,难道不能进来看看?这难道不是妾身分内之事?” “萧媞……你给本宫……滚出去……”方才还因为难产而疼得死去活来的贾贵妃听闻萧媞和董宋臣的对话之后一下子就气上心头,在她看来,这个萧媞八成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即使不是,她定也没安好心,说不定还会趁机害死自己……想到这,贾贵妃忍着剧痛再度给萧媞下了“最后通牒”: “萧媞,再不走……休怪本宫无情!” “嘿,连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和我争风吃醋!”萧媞心里暗自发笑,虽然如此,但是她的脑子却在飞速转动着,眼下如果自己真的跑了,那么贾贵妃多半得丢掉性命,到时恐怕她的弟弟贾似道也不会饶了自己……不过,要是自己此时伸出援手将贾贵妃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那么…… “贵妃娘娘,妾身并无恶意……要是妾身束手旁观,那才是真想害你……”说到这,萧媞话锋一转,对着正在忙活的接生婆大喊大叫: “住手……难道汝想害死贵妃娘娘?” “萧……萧尚宫……”接生婆一听萧媞这样大喊大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急忙起身向萧媞行了个礼。萧媞则神情严肃地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只见她那因为年老而略显粗糙手上长着长长的指甲,萧媞估摸着至少也有十个厘米……然而,更糟糕的是萧媞清楚,在古代接生婆往往都缺乏医学知识,对于消毒工作也不甚重视,而遇到难产时也常常会用牺牲产妇的生命来保全婴儿……而方法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有的因袭旧法生硬拉扯,甚至用称钩子钩,有的求神弄鬼借助巫术,造成产妇和婴儿的大量死亡。 “快……来几个人和我去绣春堂,看看赵嫣有没有制作助产的器械……” 一听萧媞说她能要去绣春堂找出赵嫣的发明的那些助产工具,四个宦官急忙从仁明殿的后苑抬出了贾贵妃平日出行用的花轿让萧媞坐上,待萧媞上去坐好后他们抬着花轿头也不回地就向绣春堂飞奔而去。 轿子在绣春堂门口停下了,待落轿之后萧媞掀开了帘布走了出来。绣春堂是处不大的院落,这里本来是宫里的一个小花园,里面栽种了一些湘妃竹和几株柳树,在院子中央还有个小池塘,池塘之上架着一座娟秀的石拱桥直通池塘正中的凉亭……不过自打孝宗皇帝修建皇宫后苑之后,绣春堂就已经不再是帝后游览赏春的地方了,因此赵昀才会大方地将其赏给赵嫣作为她研制新式火器的奖赏。 “奇怪了,门怎么上锁了?” 萧媞下意识地拉了拉锁头,可是门依旧纹丝不动。情急之下,她忽然发现大门旁边有几盆花,在打量了花盆片刻之后,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快……用花盆砸锁!快点!” “是……是!” 四个宦官在萧媞的指示之下急忙端起花盆砸向绣春堂的红漆大门,很快门前就堆满了泥土和陶片,本来几乎一尘不染的红漆大门也被砸得痕迹斑斑。 花盆很快就用完了,这时萧媞再度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铁锁使尽全力一扯,只听“啪”的一声,貌似坚固的铁锁被打开了。 “快,进去找找……” 一进入绣春堂,萧媞就看见了石拱桥对面有一间屋子,牌匾上写着“倚月阁”三个大字。再看看两旁的其他屋子和走廊,萧媞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 “诸位,我估计助产器械就在倚月阁内……” 两个宦官推开了倚月阁的小门,毕恭毕敬地请萧媞进去……一进门,原本自以为见多识广的萧媞也不禁被赵嫣制作的器具给吓了一大跳:原本她以为不到八个月的时间里赵嫣应该不会开始大规模工业计划,可是眼前的景象可着实让她吃惊不小,赵嫣早已将自己设计制作出来的东西进行了小心翼翼的分类,飞机零件被她放置在位于屋子东北角的大木箱里,箱子外面贴着一张纸条,上书:“航空零部件”的字样。 至于其他的什么医用器械,铁路用具、汽车零件、新式农作物、橡胶块等物品,赵嫣都已经将它们收拾得整整齐齐。萧媞估摸着赵嫣心里想的应该是到时候取用物品方便顺手……可是现在,萧媞也由不得她了。 “呵呵,赵嫣,我回去得好好谢谢你了!”萧媞轻松地就在装有医用器械的木箱子里找到了她的“秘密武器”:产钳、手术刀、止血钳、手术剪、纱布、还有就是一小瓶酒精。 “快走吧……不然就要误事了!” 四个宦官又抬着轿子沿着来时的路再度跑回了仁明殿,一到殿外落轿之后,手上拿着“医疗箱”的萧媞就自信无比地掀开了帘布,嘴里用吴侬软语低吟着苏东坡的名作《水调歌头·丙辰中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十一节:天基风波 正当萧媞正在想着如何挽救已经踏进鬼门关的贾贵妃之时,身为大宋皇帝的赵昀却“悠哉悠哉”地坐在龙椅上,在富丽堂皇的紫宸殿里接受着朝臣们的祝福……这次寿辰,赵昀过得那叫一个舒服!由于赵嫣暗中持萧媞给的令牌跑出宫去游说赵昀的亲弟荣王赵与芮,说什么自己有一个一本万利的赚钱途径,本来并不想让其他人掺和……但是由于自己只是一介女史,无钱无势,因此只得和荣王合作,希望荣王给予支持…… 本来,一向爱财如命的荣王赵与芮一听赵嫣如此游说自己不禁怦然心动,赵嫣给他开出的“入股”条件仅仅是先给他当皇帝的兄长赵昀多送点寿礼,然后再给她的一些研发工作提供方便……而赵嫣则保证,只要做到了这些,到时每年她赵嫣可以分红给荣王府四到五成的利润。 “王爷,万一赵嫣这小娘子骗你的话,这可如何是好?” 荣王府内也不乏有这样的声音,不过赵与芮似乎对赵嫣十分放心: “赵嫣要是真敢欺瞒本王,用不着本王动手,皇兄自会处理她……再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史,又怎敢欺瞒本王?” 就这样,赵嫣无意中成了能让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赵与芮主动拔毛的“第一人”。而有了赵与芮的大肆铺张,赵昀自然也就收到了不少寿礼…… 按照宋朝传统的规矩,皇帝过生日一般要进六盏酒,在此期间,大臣们还得即兴献上给官家祝寿的诗词,要是不写诗也有可能被同僚嘲讽为“目不识丁”,甚至还会被官家瞧不起。至于音乐舞蹈表演,宋廷同样也有一套“祖宗之法”:在第一盏酒开始前,朝廷教坊司会组织一百多名口技艺人,每人模仿一种鸟的叫声,若闭上眼睛来倾听,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此时正置身于深山老林里。到了第三盏酒之后,教坊司会再次组织安排10队儿童队舞。儿童队舞共200多名12岁左右的儿童,他们锦袄宽衫、戴玉冠、裹巾头、舞剑器、执锦仗、捧宝盘、跨雕箭,打扮成外国人来朝献宝,场面热闹壮观。 同样,在官家的寿宴上,各种山珍海味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又一“常客”。虽然赵嫣和萧晴这次都没口福坐到宴席上去享用这些菜肴,但是面对放在后厨的那些美食,赵嫣她们还是借着“验毒”的名义去把它们都尝了个遍……至于负责宴席菜肴准备的御膳房和尚食局,她们似乎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在品尝了一块河豚肉之后,赵嫣不觉有些沉迷于河鲀肉的味道了。虽说民间有“拼死吃河豚”一说,然而赵嫣却不相信那些专门为官家做菜的厨子会在制作这一美味方面毫无经验,毕竟,要是皇上因为尝了河鲀中毒了,那些厨子们估计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赵嫣……你的水煮鱼好了……”正当赵嫣还没有吃够河豚还想着再偷吃一块鱼肉之时,萧晴偷偷从背后钻了出来,拿起竹勺子轻轻地用勺柄对着赵嫣的脑后根就是一砸。 “原来是你……对了,水煮鱼的味道咋样?” “辣死老娘了……谁叫你放了这么多小米椒……”萧晴嗔怪地瞪了赵嫣一眼,顺手拿过了赵嫣丢在一边的瓷碗: “走,你去尝尝,我不信辣不死你!” 这次为了让大宋朝廷上下都尝尝鲜,赵嫣特地腾出了八卦田里所产辣椒的三分之二用于这次寿宴。不仅如此,萧晴还亲手炖了一大锅玉米排骨汤……这些玉米和用于做水煮鱼的辣椒一样,当然也是她从23世纪带来的“太空特种蔬菜”。 “嗯,味道真香……等会儿就把这些端上桌吧,记住,排骨汤每人一碗,水煮鱼也是。” 那些负责端菜上桌的宫女们听了赵嫣的要求觉得有些不解,在她们看来眼前的这个赵女史简直显得有些“抠门”,虽说大宋朝廷财政并不十分宽裕,但是给官家过寿还是不缺这点钱……再说天子富有四海,有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赵嫣她犯得着这么节省食材吗? “这些来自扶桑洲的食材尚未播种天下,因而只得如此……诸位,再过两年我们也可以尝尝它们!”看出了这些宫女心思的萧晴急忙替赵嫣寻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 歌舞表演结束之后,眼看第四盏进御酒即将开始,萧晴慌忙组织正在后厨的所有人将水煮鱼和玉米排骨汤分别装到瓷碗里准备呈上,而在这一轮祝酒中,第三盏酒时表演的歌舞仍旧继续,只是换了批人而已。 “快……把菜品都端上去吧!” 当用辣椒烹调出来的水煮鱼和玉米排骨汤一起被端上桌时,大宋君臣几乎集体傻眼……虽然萧媞托人在八卦田种下这些新式作物时曾经告知过官家这些作物“可以让天下无饥饿之虞”,然而她却忘记说出了它们应该如何烹调……所以,尽管赵昀和谢道清都有听说过这些作物,但是由于萧媞的疏忽,这下他们也只有百思不得其解的份了。 “陛下……这可比花椒辣上数倍矣不止……”上了年纪的郑清之首先嗅了嗅水煮鱼的味道,然后邹着眉头用汤匙将一根辣椒径直送入了口中嚼了嚼……显然他并不是一个吃啦的“高手”,嚼了一会他就不顾君臣礼仪,将咬碎的辣椒直接吐在了饭桌上。 “陛下,这说不定又是赵嫣干的好事!”兵部侍郎吴潜一听郑清之如此说来,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桌上放着的水煮鱼和玉米排骨汤就当即断定,赵嫣与这两碗奇怪的羹绝对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她就是存心不良,想要让大宋君臣全体出丑,好向鞑子酋长窝阔台邀功请赏。 “好了……吴爱卿,今天之事,朕自会定夺!”见到吴潜一脸怒气准备继续向赵嫣发起“攻势”,赵昀故作不动声色地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再说此事将会打乱了寿宴的正常计划,到时就将真的成为朝野的笑谈……如果事情真成如此,于国于已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与水煮鱼境遇截然不同的是,萧晴炖的玉米排骨汤却令荣王赵与芮赞不绝口……赵与芮一面抚须赞叹玉米的美味,另一面还兴致勃勃地向他的兄长赵昀推荐这个新菜品: “陛下,这棒子上布满了如金豆般的颗粒,不仅美观……而且味道甚佳,真乃煲羹之上品也!”说到这,赵与芮甚至当场起身,示意在场的朝臣一起品尝一下碗里的玉米: “诸位,人间极品尽在眼前,尔等为何不尝尝?” 看在赵与芮的面子上,所有的朝臣只得硬着头皮用筷子夹起玉米就往嘴里送,连最“顽固”的吴潜也不得不跟风去做,免得自己显得过于另类……毕竟,吴潜自己也清楚,鹤立鸡群地得罪荣王对仕途有百弊而无一利,此时应该做的还是内敛些为好。 “看来荣王和你一伙的……” 萧晴用手臂捅了捅赵嫣,示意她仔细看看紫宸殿内发生的事情…然而早就和赵与芮暗中“结盟”的赵嫣却一点儿不觉得奇怪: “嘿,要是我被吴潜扳倒了,赵与芮他今天的付出就将血本无归……” “哟,你到底给他许了什么好处……我倒想听听!”赵嫣的回答让萧晴一下就猜到了她与荣王的“关系”,也是,赵与芮一向爱财如命,如果赵嫣能够投其所好,则不难与其结为同伙……不过,要是赵嫣没法满足赵与芮对金钱的胃口,到时可如何是好? “我暂且答应要把从海外收来的黄金分一半给他……到时等我们创办了大宋航空之后,我们还得给他四成的利润……” “这么多!”萧晴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做到时你会把我和萧媞都赔给赵与芮的……你要发展工业我们当然不反对,可是你这么做可真是草率!到时候说不定我们都会成为婢女的!” “没事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但愿如此!” 赵嫣虽想法设法把萧晴的担忧给压下去了,然而她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和萧晴类似的担心……一时间,她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在赵与芮面前夸下海口。要是在她那个时代的生意场上,她要是违约,其代价这事是我做的……”方才还惊慌不已的萧晴匆忙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在用手绢擦去了脸上的脂粉后,她直接就来到赵嫣面前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反正这阉竖已经昏过去了,醒来他也清醒不到哪去……”萧晴紧张不已地扭头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满脸鲜血的董宋臣,接着补充了句: “到时你就和姐妹们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要不你们都会因为此事而遭殃的!” “可是……这样恐怕你会死的……”赵嫣抿了抿嘴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她的眼泪很快就夺眶而出: “不,萧晴……这件事是我犯的,要死的也应该是我……你不能无罪而死啊……” “赵女史不好了……卢……卢允升过来了……”正当赵嫣的内心五味杂陈之际,一个宫女气喘吁吁地拨开了人群,直接冲到了她们的面前,向她报告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 “没时间了……等会儿卢允升过来了,你们一定要把这事推到我身上……记住了?” “嗯……”本不想答应萧晴的赵嫣抿着小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坚定地点了点头……眼看赵嫣同意了萧晴的计策,其他宫女也不得不跟着一齐点头答应。 在指使茶酒班侍役收拾了杯盏之后,卢允升本想进入紫宸殿看看赵嫣组织的工作究竟进行得如何了……然而就在他刚刚跨进殿门之时,眼前的一切就让他不觉奇怪……赵嫣手底下的那些宫女都没有在做事,而是全都围在一个角落里不知正在围观着什么。 “让开……”出于疑惑,卢允升推开了几个宫女走到了中间,这一看不要紧,他只见董宋臣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和帽子上都沾满了血污……至于在一边的束手而观的赵嫣和用手抓着带血的檀木椅子的萧晴,卢允升则来不及顾上了: “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做的好事?” “我呀……”萧晴丢下椅子上前走了一步,对着正蹲在地上卢允升平静地说道……为了让他彻底相信自己就是动手砸伤董宋臣的“凶手”,萧晴还编了一套合情合理的解释: “卢公公,方才董宋臣这阉竖欺凌我等,还对妾身动手动脚……对此妾身忍无可忍,于是在冲动之下将其用椅子砸倒……” “来人……将罪妇萧晴给我拿下……” 卢允升话音刚落,两个跟在一旁的茶酒班侍役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将萧晴的双臂死死抓住,由于紫宸殿里根本没有绳索可用,因此卢允升只得命人将萧晴押到殿外后再去寻找刑具或绳索。 “等下……我有些话要跟萧晴说……”眼看萧晴即将因为保护自己而被带走,赵嫣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在心里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说出真话,再严重的后果自己也得担下。 “赵女史请讲吧!”对赵嫣几乎没有防备的卢允升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她的请求……但谁也没想到这时赵嫣忽然变卦了: “方才那事是我做的……卢公公,赵嫣愿以死谢罪!” “滚……赵嫣,我不要你替我顶罪!”一看赵嫣改变主意,萧晴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凶手”,她索性开始大喊大叫: “这事就是我做的……董宋臣此贼,我恨不得生食其肉,就算死我也要变成厉鬼取其性命!” “赵女史,汝就别和在下开玩笑了……”看看“顽固不化”的萧晴,再看看一脸无奈的赵嫣,卢允升似乎“明白”了萧晴这些举动背后的意图……她这么做八成是为了掩护赵嫣,而赵嫣才是砸伤董宋臣的真凶…… “董宋臣……你这下也只能只认倒霉了……”不过此时,卢允升却在心里暗自窃喜,斗倒与自己争权夺利的董宋臣一直是他的想法……要是赵嫣这一砸把董宋臣给砸死了,那岂不是正好让他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十二节:内外交困(1) 入夜,在皇后谢道清的陪同下,已经有些喝醉的大宋皇帝赵昀被宦官们用小轿抬回了寝宫福宁殿……一路上,谢道清还一直苦口婆心劝诫官家不要沉湎于酒坛里,否则必然会误国误事,严重的话还会让大宋重蹈殷商灭亡的覆辙…… “好了……朕自有分寸,汝不必言!”对于谢道清的劝说赵昀早已经厌烦不已了,这次趁着酒劲赵昀干脆直接将她的话给顶了回去;其实当年在选皇后时,赵昀本来看中的是貌美如花的贾贵妃,而在赵昀看来是一介丑八怪的谢道清只不过是借了杨太后(即宋宁宗的第二任皇后杨妹子)的福才得以上位成为他的正妻……在杨太后于去世之后,赵昀其实很想找个机会扳倒自己名义上的皇后谢道清,立贾贵妃为皇后……然而似乎是谢道清已有察觉,或是她平日里一直有意为之,赵昀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始终没有发觉她的破绽,几年过去了,赵昀也不得不放弃了对她下手的计划,但平日里赵昀仍旧对她“敬而远之”……自然,谢道清也不可能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 “臣妾告退……”在将官家“带回”福宁殿之后,谢道清就匆忙告退离去了,方才赵昀酒醉之后吐真言分明是在暗示自己早就已经厌恶她了……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谢道清虽觉心酸,但也无可奈何。 “官家,臣有要事禀报……”待赵昀和衣而卧之后,负责值夜的内侍本想熄灭蜡烛让皇上休息休息……就在这时,卢允升气喘吁吁地跑进了福宁殿,对着躺在龙床上的官家就是一跪。 “这么晚了……汝还有何事禀报?”躺在床上的赵昀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一看眼前跪着的人原来是卢允升,他的眼睛又慢慢地闭上了。 “陛下……臣有两件要事,不知官家要先听好的还是先听坏的?” “先听好的吧……朕想定定神!”赵昀不假思索地就选择了先听好消息。 “皇上,今天午时之后,贵妃娘娘诞下一女……” “原来是这样……”赵昀一听自己的爱妃没有生下他期盼已久的皇子不禁觉得有些失望。在叹息了片刻之后,赵昀还是故作无事地追问卢允升: “那卿的坏事又是何事?” “陛下,傍晚寿宴结束之后,董公公被萧晴用椅子给砸了……现在御医正在诊治当中……” “什么?那汝为何不止住萧晴?”赵昀“刷”地一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卢允升见状急忙再度跪倒在地连连向皇上叩头谢罪: “陛下……事发突然,臣当时正在殿外……臣也没料到萧晴此女会如此歹毒……此事真乃猝不及防!” “那就先把萧晴囚于东园,以待发落……” “遵旨……” 与此同时,赵嫣在回到慈明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五一十地向萧媞说出了傍晚时在紫宸殿发生的一切,望着萧媞阴晴不定的神色赵嫣的心里也是一直发慌……不过她只知道一件事,要是萧晴因为此事有个三长两短,萧媞肯定饶不了她。 “赵嫣……你怎么老是闯祸?这下你玩够了吧!”沉默了良久之后,萧媞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 “你这下把我害惨了!董宋臣这阉竖我们得罪他也就算了,这下你还把他给砸了……万一皇上追查下来,你我该如何辩白?” “公主殿下,对不起……”惊慌之下赵嫣竟然抖出了萧媞在23世纪时的身份……一听她这么说萧媞更加恼火,她本想冲上去直接给送给赵嫣两记耳光,然而这些并没有发生在赵嫣的身上: “再叫我公主或者帝姬看我不灭了你……对了,萧晴这事还是让我去摆平吧……” “怎么摆平?”一听萧媞说她能够摆平自己闯下的大祸赵嫣多少觉得有些意外,即使绞尽脑汁赵嫣也想不到萧媞可以去找谁来补上自己捅出的大窟窿。 “我自有计策……其他的你就暂时别管了!” 次日,萧媞坐着轿子前往附近的福宁殿……待到午饭后,她又匆忙跑到了谢道清那儿去了,忙活了一天她才疲惫不已地回到了慈明园……在福宁殿里,萧媞并没有直接提到萧晴,而是一个劲地去数落赵昀“薄情寡义”,这么多年都不去看看自己的正妻谢道清……而赵昀一听萧媞这么说也自觉理亏,昨夜自己的确是做错了,不应该如此不给谢道清面子,毕竟她嫁给自己这么多年,说他们之间没有感情绝对是在骗人……而在谢道清那儿,萧媞则把自己和官家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让表面上似乎十分端庄守妇道的谢道清流了不少眼泪。 “萧……萧媞,我的绣春堂被盗了……” 萧媞刚刚坐下,赵嫣就哭丧着脸向她哭诉自己的遭遇……赵嫣说什么自己今天早上就去了绣春堂准备再绘制一些飞机图纸和火器的设计图,可是等待她的却是一片狼藉……待她反应过来开始检查失窃后的遗留物品时,她发现自己的医疗器械和消毒过的纱布酒精都不见了…… “呵呵,那是我拿的……谁叫你不给我一把钥匙呢?”萧媞听罢不禁轻声一笑,毫无保留地说出了所谓“绣春堂盗窃案”的真相: “昨天我用你的那些发明把贾似道他姐给救活了……这下我们安全了!” “呃……算你机灵,还会打人情牌!”赵嫣不得不承认,萧媞这次做得对,在与贾贵妃缓和关系的同时也让她们成了贾似道的恩人,到时在建造军舰和飞机时,双方的合作就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然而在经历最初的喜悦之后,欣喜感逐渐散去,赵嫣那张脸蛋上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对了……这下手术器械用完了,再过两月你就轮到你分娩了,到时我们该用啥啊?” “怕什么?我曾经去航校学过驾驶民航客机,身体比那贾贵妃好多了!到时候只要你在场应该就没事了……”说话的同时,萧媞不以为意地低下头继续绣着肚兜,很显然这是她准备给自己的孩子用的玩意。 “嗯……真不知如今边境局势究竟几何?” 而几乎与此同时,大宋边境的战事却在急转直下,自打端平入洛(发生在西元1234年)行动失败以来,蒙古军于端平三年(西元1236年)秋冬攻入四川血洗成都府、潼川府(今四川省三台县)、利州(今四川省广元市)等地以来,大宋军队在四川战场连连失利,蒙古军随即快速东进,妄图通过已经占领的金州(今陕西省安康市)和夔州(今重庆市奉节县)进抵长江北岸,意图直捣川东重镇重庆府,然后一举打开长江门户,走晋朝灭吴国和隋文帝杨坚灭陈朝的路线顺江而下,与长江中下游的蒙古军会合一起杀向大宋行在临安府……不过幸亏宋军在孟珙兄弟等名将的带领下拼死阻击鞑子,至嘉熙三年(西元1239年)蒙古军才没能实现打通川东长江门户的企图。 在长江中游地区,情况则稍微好些。孟珙统率宋军英勇奋战,先后在黄州、江陵府等地重创鞑子军队,其中在端平三年十月开始的江陵府大战中,蒙古军在猛将塔思的率领下猛攻蕲州(今湖北省蕲春县南),宋军坚守城市痛击鞑子,孟珙将军问讯后立刻率军从黄州出发前去救援,经过激战蒙古军大败,蕲州解围。随后贼心不死的塔思率军转而攻击大宋京湖制置司的所在地江陵府,江陵危急,孟珙再次率军增援。此次蒙古军兵分两路,一路攻打复州(今湖北省沔阳),另外一路则直捣枝江、监利县(今属湖北省)并在那里就地制作木筏准备渡江。见此情景,孟珙巧用疑兵之计:白天不断变换旗帜和军服颜色;晚上就虚张火把,沿江排开数十里,摆出一副大军来援的样子。蒙古军不知虚实,全军开始陷入混乱。这时孟珙抓住时机下令攻击,蒙古军再度惨败,宋军一举攻破蒙古军二十四座营寨,解救被俘民众两万多人,并将蒙古军的渡江器具一并焚毁,从而遏制住了蒙古军的进攻态势……从大宋嘉熙二年(西元1238年)起,孟珙开始谋划收复京湖地区的重镇襄樊,至嘉熙三年(西元1239年),襄樊、信阳等地重归大宋,蒙古军对长江中游和淮河上游的攻击随即以失败告终。 在淮河前线,蒙古军起初也是占了大宋不少便宜,直至他们于端平三年败在了真州知州丘岳的手下。到了嘉熙二年的庐州之战,在知州杜杲的带领下,大宋军民拼死抵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最后大破由蒙古马步军都元帅察罕率领的号称拥有八十万之众的蒙古军,并用飞石击伤了大蒙古国的忠实走狗汉军万户张柔(即后来的大汉奸张弘范之父)。 在蒙古军进攻接连受挫之时,远在哈拉和林的蒙古大汗窝阔台勃然大怒,他决定于大宋淳祐元年(西元1241年)发动对四川京湖等地的攻势以教训一下这些不识时务的宋蛮子……这也将是窝阔台这个战争狂人一生中最后的疯狂。 正月初九,停工十日的临安府造船厂复工开始着手建造军舰和研发蒸汽轮机,这次赵嫣给工匠们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年内造出可用于实战的护卫舰和江河炮舰……至于航空母舰和巡洋舰这类的大型军舰,还是等几年后有了真金白银再建造。 “遭了……我忘了给京湖制置司石油了!”这天晚上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正在利用电脑绘制图纸的赵嫣已经有些疲惫,不过正当她揉了揉眼睛估摸着要去休息时,一个过去些许日子的事情突然闯进了她的脑海里:在移交木壳炮艇的那天,她忘记给京湖制置司提供一批石油了! “萧……萧媞……我又闯祸了……”情急之下,赵嫣哭丧着脸到处寻找萧媞。可是她跑遍了整个慈明园,也把其他女官的住所都给翻了一遍,却连萧媞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完了……到时李庭芝一定会亲手宰了我的!”想想今年即将再度进京赶考以求取功名的李庭芝,赵嫣不禁再感觉脊背发凉……上回李庭芝派来的士兵兴高采烈地将炮艇运走了,要是回到京湖制置司后李庭芝发现炮艇不能用那还不气的发昏? 正在赵嫣翻遍整个慈明园寻找萧媞的踪迹之时,萧媞自己却趁着黑夜独自步行到了东园前去看望因为赵嫣而被囚禁起来的萧晴。不过在那里,除了萧晴以外,她还看到了一个她绝不想看到的身影——董宋臣。 和萧晴想的一样,自打被赵嫣用椅子给砸了个半死之后,董宋臣似乎在醒来之后也有些蒙了,面对萧晴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砸伤他的“凶手”之时,这个一向善于玩阴谋诡计的大太监竟然也相信了她的一面之词。气急败坏之下,被砸掉了两颗门牙和几乎瞎了右眼的董宋臣喝令自己手下的宦官将萧晴扒掉外衣后绑在了东园内的一根柱子上,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董宋臣亲自动手,开始用马鞭狠狠地抽打萧晴……一连打了她五六十鞭,董宋臣仍旧觉得不够解恨,正在他琢磨着还有什么刑罚可以用于萧晴的时候,一个放风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他报告: “萧媞萧尚宫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嗯……把萧晴给我解下来,立刻押回屋内关押!” 在萧晴被从柱子上解下来后不久,身怀六甲的萧媞就慢慢地走进了东园,在一个小太监的引导下,她径直来到了囚禁萧晴的小黑屋内。 “不疼吧……”萧媞走进小黑屋,借着自己手上提着的灯笼她就发现了此时萧晴正蜷缩在屋里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再一看董宋臣等人将萧晴打得满身都是血痕她不禁潸然泪下,在心里把董宋臣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之后,萧媞径直就来到了萧晴面前不顾地上的灰尘就坐了下来。 “没事的,美娘你快走吧……别让董宋臣这阉人找机会害你!” “他敢害死我?”萧媞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再看看她只穿着贴身的白色衣裙,萧媞则直接将她自己身上穿着的丝质斗篷解下披在了萧晴的身上: “这阉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除非他想让赵昀断子绝孙!” “对了……”萧晴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现在小黑屋里除了她们以外并无别人,就放心地告诉了萧媞自己替赵嫣顶罪的缘由: “美娘,赵嫣她的确是刁蛮冲动了点,但是凭着她脑袋里的知识,大宋现今绝不能没有她……所以我想,要是因为这事她被处罚甚至赶出皇宫那就不好了……” “嘿,不愧是我肚里的蛔虫……”萧媞的嘴唇微微一翘露出了一丝带着苦楚的笑。为了让萧晴能够坚持下去等待自己解救,她故作轻松地告诉了萧晴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你知道吗?前几天我把难产的贾贵妃给救活了,这下贾贵妃可感激我们了,只要有了她弟贾似道的全力支持,那蒙古人就彻底完蛋了……来,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我们到时候就能拯救宋朝了。” “美娘,你放心吧……我会等着这天的!” 大宋淳祐元年二月初十,大蒙古国首都哈拉和林。 “启禀大汗,王檝王大人出使小宋回来了……”这天清晨,昨日出去打猎的蒙古大汗窝阔台才回到自己的万安宫,一个怯薛就匆忙进入金帐向他禀报了这一消息。 “喔……召中书令耶律楚材,朕有要事要问!” “遵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十三节:内外交困(2) 冬去春来,哈拉和林城附近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开始有了绿意,冰雪消融,一切都显得那么地生机勃勃。不过对于蒙古汗廷上下都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草原春色,这些年来攻宋失败让大蒙古国蒙受了极大的耻辱,尤其是大汗窝阔台对此更是暴跳如雷,当年耶律楚材曾经向窝阔台呈报《平南之策》,谋士李实也曾“劝其先谋犯蜀、顺流而下窥江南。”事实上蒙古军的确做到了这些,然而他们却大大低估了宋廷的反抗力度和宋廷将官的能力,以至于蒙古军在前线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咳咳……臣王檝参见大汗……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几个怯薛的引导下,已经病入膏肓、面如死灰的王檝艰难地走进了金帐,颤抖着向着端坐在虎皮宝座上的窝阔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三跪九叩之礼本来是汉人正式觐见中原皇帝时所用的正式礼节,而这时候蒙古大汗则早就相当于中原皇帝,所以的汉臣们自然也就把它用于觐见大汗了。 “让他起来吧……”昨天打了一白天的猎、喝了一夜酒的窝阔台疲惫不堪地用蒙古语吩咐了站在旁边、长得一表人才的耶律楚材。作为窝阔台的头号文臣兼翻译的中书令耶律楚材立刻就把大汗的意思告诉了长跪不起的王檝: “王大人,大汗陛下让你平身!” “谢大汗……” “王檝,此次朕派汝南下出使小宋,可有收获乎?” 耶律楚材飞快地将大汗陛下的意思用汉语向王檝传达了一遍,王檝听后又连续咳嗽了几声,才断断续续、而又不失恭敬地回答道: “小宋国主赵与莒对臣……咳咳……还算恭敬,进奉给大朝不少贡品……然他却没安好心……咳咳……叫了一个名曰李毓之的蛮子给臣……特地举行了操练……” 王檝虽然口头上称宋廷向大蒙古国进贡了,然而心里却对此心知肚明,原来为了应付窝阔台等人,王檝吩咐手下花钱在临安府大肆采办江南的各类土特产,以充作所谓的贡品,然而宋廷的不少大臣却对他起了疑心,认为他这是在假借采买江南名贵之物的名义为蒙古军收集军需物品,甚至是鼓动蒙古军南下侵略大宋……然而,从本性上来说,王檝对战争一向不大感冒,甚至反对宋蒙开战,但是他却从未把宋人当做平等的和谈对手来对待,以至于在关键问题上双方一直谈不拢。 “大汗陛下,宋蛮子恐有阴谋,说不定他们想要对我大蒙古国不利……”将王檝的意思又转达给窝阔台后,老谋深算耶律楚材似乎从赵昀的这一举动中看出了什么不同。 “朕亦有此感,往日蛮子一向对我国使臣伺候有加绝不轻言武力……而今他们竟敢如此,其中定有蹊跷!”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窝阔台基本认同了耶律楚材对于宋廷诡异举动的判断,出于要全面了解事态发展的需要,他继续吩咐耶律楚材让王檝继续说下去,以图全面清楚地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汗陛下……经臣打听,宋蛮子中近来出了一介……咳咳……奇人,恐为我大蒙古国之祸也……此人虽是一介宫女……然据称会制作……威力甚大的火器和*……蛮子李毓之所用之火器据称即为她所制作!” “哈哈哈……蛮子赵与莒真是一介庸才,竟把一个宫女当做奇人……”听了耶律楚材转述的王檝所言,窝阔台的鼻子下的两撇胡子霎时翘起,一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当众捧腹大笑,而台下的蒙古贵族和色目人也是笑得前俯后仰……不过接下来王檝的添油加醋很快就让窝阔台笑不出来了: “大汗陛下,这是蛮*女所写的文书……她扬言要用来自长生天的……咳咳……利器来收拾我大蒙古国……” “长生天的利器?”窝阔台的笑声戛然而止,紧张之下他吩咐耶律楚材继续追问: “快……让他说,此物是何神也?” “耶律大人……还是你看看吧……” 耶律楚材拿过王檝偷偷带回来的小册子,只见小册子的封面上写着四个端正的大字:大宋之洋。翻来小册子的第一页,耶律楚材赫然就发现了作者的姓名和官位: “大宋嘉熙四年尚宫局女史赵嫣编撰。” “赵嫣?莫非她是蛮子宗室?”再翻翻《大宋之洋》中所写的内容,足智多谋的耶律楚材也犯糊涂了: “大汗陛下……莫非这些叫什么航空母舰、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飞机的物件……就是此女口中的利器?” “哈哈……一派胡言!”窝阔台听了耶律楚材所言先是一愣,然后再度哈哈大笑……当然,13世纪的蒙古人根本不懂什么是海权论,也不懂啥叫航空母舰……在他们看来,赵嫣只不过是一个疯女子,根本不足为虑! “大汗陛下……臣还有一言!” “讲!”心情不错的窝阔台大汗不假思索就答应了王檝的请求。 “启禀大汗,臣……咳咳……本来还想在宋蛮子那里呆着以继续和议……可就在去年十二月……咳咳……贾似道蛮子忽然前来拜见……不由分说就把臣用厚礼打发送出小宋了……臣临走时打听到……咳咳……这是赵嫣的一个女伴出的主意……此女……咳咳……公开和赵与莒说……臣命不长矣,次年必死……死在小宋不利和议……” “这个女人又是何人?” “她……她叫……萧……萧媞……是……是蛮子赵与莒的尚宫女官……据称……一日赵与莒曾得其父赵希瓐托梦……说……咳咳……这个……叫萧媞……的女人可以诞下皇子……还可击败我……大蒙古……现在想必……赵与莒的小蛮子也生了……” “难道这萧媞还会未卜先知?”耶律楚材将王檝所言再度转述给大汗以后,窝阔台也陷入了沉默……虽说他并没有在心里咒骂王檝早死,但是出于验证萧媞所言真假的考虑,他还是想看看王檝究竟会不会死在这一年。要是事情果真如此,那大蒙古国就得警惕她和赵嫣了。 眼看窝阔台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王檝本想把萧媞话中的“重点”给咽回去……就在这时,他心里的想法却给精明过人的耶律楚材发觉了: “王大人,汝有何言尽管说出,万不可欺瞒大汗……” “是……是……”王檝魂不附体地连连答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隐瞒也于事无补,一想到自己早已经被萧媞这娘们下了“死刑判决”,王檝干脆利落地就把萧媞所预言的一切给全抖出了了: “大汗,萧媞……大逆不道,竟然胡言乱语……说大汗今年必死……耶律大人……三年……必死……” 耶律楚材当着金帐里所有人的面大声准确地将王檝的话一五一十地翻译成了蒙古语,霎时一石激起千层浪,蒙古贵族一片哗然,一些急性子的武将干脆就直接破口大骂: “大胆蛮子……看来这萧媞活的不耐烦了……如果蛮子想要求和,就让赵与莒把萧媞的脑袋送来吧!” “大汗陛下,下旨吧,臣等定要踏平小宋,让这些不知好歹的蛮子付出血的代价!” 淳祐元年二月十三,窝阔台在哈拉和林颁布圣旨,宣布大蒙古国将再度伐宋,此次进攻,蒙古军兵分三路:西路军经大散关、利州、潼川府直取成都府。中路军则虚张声势进攻襄阳府、随州以牵制蒙古军谈之色变的孟珙。东路军的目标则是继续扩大战果,尽力以去年攻下的寿州为据点,全力进攻寿州附近的安丰军和濠州(今安徽省凤阳县)随时准备向南进犯。 与此同时为了以和议佐攻战,在王檝被“送回”后不久,窝阔台派出了月里麻思作为使者南下出使,从行者多达七十余人。此次出使,月里麻思(注:历史上月里麻思是从淮河入境)打算从京湖制置司所管辖的地界入境,然后顺江而下直接去临安府面见赵昀……不过在出发之时,作为中书令的耶律楚材再三告诫骄傲自大的月里麻思一定不要仗势欺人,以免被宋军杀掉或者拘留。在递交给宋廷的国书里,蒙古方面要求宋朝向大蒙古国投降称臣,割地赔款……除此之外,蒙古还要赵昀交出对蒙古大汗犯下“大不敬”的尚宫女官萧媞、尚宫局女史赵嫣作为投降的“投名状”,以示与蒙古议和的诚意。 时间很快就到了淳祐元年三月,自打贾贵妃为赵昀生下了小公主以来,作为皇帝的赵昀似乎在心里就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那就是自己恐怕要“断子绝孙”了……虽然他在儿子夭折后也曾向自己的亲弟荣王赵与芮允诺百年之后要把皇位传给侄子,但在内心他却抱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想法……希望后宫能再替他诞下皇子。而今倒好,赵与芮已经有了儿子,而贾贵妃却给自己生了女儿……接下来要是萧媞这边再出意外,那将来赵与芮的儿子八成就坐定皇位了。 “来人……先将罪妇萧晴放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一听赵昀决定放过萧晴,在他身旁的大太监董宋臣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为了让官家打消这个念头,董宋臣张开臭嘴指了指自己缺失的两颗门牙,接着对赵昀就是一阵大哭大闹: “陛下……萧晴这个恶妇把臣……砸成这样,皇上岂能不管……” “若朕依了你去处死萧晴……那朕的皇子呢……”赵昀根本不理睬董宋臣的哭诉,而是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善于拍马屁和察言观色的董宋臣一看皇帝的脸色变了也只得在心里暗暗叫苦,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诉苦给咽回到了肚子里。 “看来有赵昀的把柄真好……”萧晴被放回慈明园之后,分娩期将至的萧媞还是以茶代酒和萧晴她们一块儿“把酒言欢”。这次萧晴在董宋臣的魔爪之下侥幸活了下来虽在萧媞的意料之中,然而赵昀会这么快就把她放出来却也让她自己陷入了欢喜之中,几近无法自拔…… “赵嫣,这次董宋臣没杀我都亏了萧媞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也受苦了……呵呵,到时你该如何补偿我?” “补偿?”赵嫣一听萧晴跟她“讨要补偿”心里也知道萧晴不过是在拿她开玩笑。现在除了萧媞的那些事情以外,最重要的还不是如何抗蒙?萧晴保她也是为了让她赵嫣能够全力对抗蒙古。而眼下鞑子又要大举南下,这回有得她们忙了…… “等这次打退了窝阔台的进攻再说吧……到时我们一起去外面下馆子?” 正在萧晴和赵嫣在那里谈着不久之后的“休整”之时,沉默许久的萧媞忽然尖叫一声,把萧晴她们吓了一大跳。 “不好,我算漏了月里麻思!这小子估计已经从哈拉和林出发了,目的是来以和议佐攻战……还记得吗?我们为何急不可耐地把王檝给‘送’出了大宋,原因就是我们想的是让他回去吓唬窝阔台……” “那又怎么了?我记得史书上记载月里麻思一到大宋,就给宋军扣留在了长沙飞虎寨……这家伙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竟然瞧不起我们大宋……” “情况恐怕会有变化……”萧媞略微思衬了一下就否定了赵嫣的想法: “自打我们送走王檝之后,我越想越觉得王檝被送回去后一定会和窝阔台提起我们,恐怕到时蒙古鞑子会把我们视为大患,我觉得月里麻思这次来会到临安向官家要我们的脑袋……” “这可咋办啊……”萧晴一听萧媞的判断不禁也紧张了起来,她那白皙的脸上渐渐的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看着萧晴那因为惊恐而瞪大的双眸,萧媞只是轻轻地安慰了她一下: “这只是我对局势的推测罢了……至于准不准谁知道呢?” 这次对于局势的判断,萧媞显然猜对了……月里麻思带着他的“使团”从哈拉和林启程一个多月后到达了距离宋境不远的邓州,前线蒙古军将领塔海和塔思亲自前往迎接月里麻思等人,在互相问候致意并向哈拉和林方向遥拜行礼之后,三人走进了军营帅帐,在那里塔思和塔海特地为月里麻思准备好的宴席为他接风洗尘。而其他的随从也被安排在了附近的营帐内喝酒吃肉。 “月里大人,此次你奉大汗陛下之命南下出使小宋,实乃深入虎穴啊!这不,现在蛮子头领孟珙不知从哪得来了几条小船,在江上健步如飞,还可用铁棍发射小铜丸,被打中者大多毙命……在下曾几次出动汉军细作进行探查,然皆铩羽而归……” “嗯……这的确是我大蒙古的威胁!”肥头大耳的月里麻思举杯喝了一大口马奶酒,接着又用短刀从烤全羊的身上割下了一大块烤的金黄金黄的熟羊肉直接放进嘴里大嚼起来,完全不顾在一旁急切等待着他回话的塔思和塔海。 “诸位放心,本官此次出使南蛮小国,定会刺探出宋蛮子利器的来源……”匆忙间,月里麻思忽然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情况,二月时王檝王大人在大汗帐下口口声声称宋蛮子赵与莒得到了一个会制造火器和*的宫女,莫非这长江上的“神秘船”也是她的得意之作? “两位将军,不瞒尔等,前次王檝王大人就在小宋碰到了怪事,宋蛮子现在已经有了威力极大的火器和*,而且王大人还陪小宋国主赵与莒观看了操练。现在想来,不出十年,宋蛮子的实力可能将与我大蒙古不相上下!” “那大汗陛下又有何吩咐?”听闻月里麻思之语,在前线与宋军鏖战了多年的塔思和塔海也吃了一惊,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了酒杯,一下子就没有了继续进食的胃口……要是宋军真的会拥有比蒙古军要强得多的火器和*,那蒙古人以后就有乐子了,而当今之计,对于蒙古来说最应该做的或许就是先发制人将制作火器者拉拢到蒙古大汗的帐下、或者将其除之而后快。 “这是国书副本,请二位过目……” 塔思和塔海下意识地凑到了一块开始一起观看致宋蛮子的国书,只见用羊皮制成的国书一翻开就用塔塔统阿蒙古文和汉文写着: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 这句话是蒙古大汗圣旨的开篇文字,翻译成汉文一般则为:“奉天之命,皇帝圣旨。”在过了开篇之后,窝阔台这个战争狂人则不知羞耻地把战争责任全部推到了宋朝头上,颠倒黑白地说是宋蛮子先背叛盟约向大蒙古国发动进攻,而蒙古军不过是在反击宋军的“侵犯”。 接下来,国书的内容变了,窝阔台话锋一转,开始换个口气对宋朝方面进行劝降,称只要宋蛮子承认大蒙古国奉长生天之命统御诸国,宋朝不过是臣子就可以考虑与宋达成和平,而和平的代价是小宋国主赵与莒去皇帝尊号,改成“宋主”,对蒙古称臣纳贡,每年缴纳白银二十万两,彩绢二十五万匹,蒙古与宋以长江为界。并规定蒙古可在宋朝朝廷和各路设立“达鲁花赤”以监督宋之国政,继承王位者需到蒙古首都哈拉和林接受蒙古人的生活方式和习俗……同时为了表示议和的诚意,赵与莒必须得将对蒙古大汗犯下“大不敬”之罪的尚宫女官萧媞和替宋军制作火器的女史赵嫣交给蒙古大汗发落。 “月里大人,这些宋蛮子恐怕不会答应吧……再说,大汗陛下怎会突然向赵与莒索要女人?” “我奉大汗陛下之命给宋蛮子递交国书,岂容他们讨价还价?”月里麻思的肥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在他看来,宋蛮子软弱可欺,赵与莒不过是一介庸才,要不是大蒙古国宽宏大量没有直接对他们下狠手,赵与莒哪能活到今天?到时只怕国书递交上去,宋人连讨价还价的勇气都没有就全盘接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十四节:内外交困(3) 大宋淳祐元年三月十四,虽然繁花已经开始凋零,但是春色却还没有完全散去,上月的花朝节带来的热闹仿佛还发生在昨日……此时此刻,远在后方的临安府似乎仍旧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西湖边无休无止的轻歌曼舞仿佛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是寻欢作乐、平添文思的好去处,雷峰塔下,依稀还有说唱艺人的身影在讲述着过往历史的兴衰浮尘和人世沧桑,令所有听众都欷歔不已。 “宋代的西湖可真不错……” 这天金雪颖悄悄地溜出了紫徽阁,来到了西湖的断桥畔欣赏这里的湖光山色。一年四季,断桥都是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其中不乏一些朝中官员和著名文人。当然,偌大的西湖和临安府也藏着不在少数的蒙古间谍和细作,许多时候,宋廷的举动和命令都逃不过他们的觊觎和监视。 “文弘兄啊……汝不畏伪宋国主赵与莒之淫威,向我大蒙古提供宋廷内部情报,实乃大汗陛下的有功之臣啊……” 在西湖断桥附近停泊的一条画舫上,有两个身才一高一矮、头戴长翅冠,穿着绿色官服(宋朝规定,七八九品的官员穿着绿色官服)的中年男人正在饮酒。为了不引起临安府厢军的注意,他们都装出了一副悠然自得、把酒言欢的样子,在游人甚多的西湖边并不显得十分扎眼。 “哈哈哈……朝鲁大人,我韩文林无才无德,能为大汗陛下效力,实乃无上之殊荣啊!” “来来来……韩大人,喝酒!”那个高个子的名叫朝鲁的蒙古人端起酒壶为矮个子名曰韩文林的宋人斟了一大杯酒。待他们三杯酒下肚,一个新的计划又开始被他们摆上了桌面: “朝鲁大人,在下以为,王大人回蒙古后应该已经把有关宋国宫中的情报告知大汗陛下了……而今啊,在下通过买通董宋臣等阉竖,已经得知了萧媞和赵嫣的近况……” “文弘兄,你有话直说,下官定会将其转告给大汗!” “朝鲁大人,据在下收买的阉竖反映,近日萧媞就要分娩了……到时在下估摸着她有至少半年的时间无力行动,而赵嫣至少亦有三个月的时间会蛰伏下来。因此在下提议,与其让她们能够再次对我方构成威胁,不如趁此机会收买与她们有仇的阉人进行下毒,让她们永远消失!” “这……韩大人,小宋皇城司可不是吃素的……要是毒死萧媞的计划被这些蛮子发现……那恐怕就不利于我大蒙古了……”一听说韩文林准备着手布置暗杀萧媞和赵嫣的计划,朝鲁一时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眼下蒙古在临安府的细作尚且不多,实力也不算太强……所以现在去与宋廷的皇城司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毒杀萧媞就是意味着要和皇城司宣战,这其中的危险不用想都可以知道。 “皇城司……此不足为虑也,只要我们杀人灭口,一切都不成问题,“早立子儿”;若搁莲子,就说“连生贵子”,等等。洗完后,有的还用葱在孩子身上拍打三下,取聪(葱)明伶俐之意。洗三时,亲朋好友纷纷以红包贺礼,主人则盛筵招待他们,主食为日常常吃的汤饼(即汤面,当代俗称“长寿面”)。此俗称“三朝礼”,宋代文人则称之为“汤饼会”。 当然,宋廷的“三朝礼”显然是民间所不可比拟的。从一大早,萧媞就抱着孩子前往皇城后苑的凌虚楼。而一同前去的赵嫣和萧晴则都抱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从赵昀那里捞点油水回来。 在凌虚楼内,当朝廷的学士们念完祝寿文之后,仪式就正式开始了。和以前一样,这次充当洗婆的是赵昀的亲姐姐四郡主,作为皇室中的唯一较为年长的女性,她显然具备了宋人所认为的给新生儿充当洗婆的条件…… “看……这些玩意可真不错……” 看着那些放在金杯银盘里即将被充作“洗儿钱”的名贵饰品,萧晴不禁指着它们对赵嫣说起了这些东西的来历: “仁宗皇帝在位时,刘原甫在嘉祐中,因论无故疏决云:在外群情,皆云圣意以皇女生,故施此庆,恐非王者之令典也。又闻多作金银、犀象、玉石、琥珀、玳瑁、檀香等钱,及铸金银为花果,赐予臣下,自宰相、台谏,皆受此赐。……想必这些东西也差不多是这样了!” “呵呵,你这些话应该来自于洪迈的《容斋随笔》吧……”赵嫣一听萧晴的话先是一愣,接着就拍了拍她的手臂: “你就别卖弄了吧……这些我还能不知道?” “等仪式结束后我就去拿些琥珀和玳瑁,在我们那个时代,这可是稀罕物……” “嘿……看把你美得……” 听闻萧晴和赵嫣的窃窃私语,萧媞不由得转身瞪了她们一眼提醒她们不要乱说话以免破坏规矩……她们无奈之下只好闭上了嘴。 待四郡主将小公主放进澡盆之后,由赵昀带头拿过一个用黄金锻造而成的枣轻轻放了进去……接下来,谢道清在澡盆放入了一个用玳瑁雕刻而成的栗子……待她放完栗子之后,萧媞拿起了一颗用象牙雕刻而成的莲子,在双手合十祈祷了片刻之后也将它放进了澡盆。 “快过来啊……” “该我们了……”眼看萧媞低声招呼她们,早已经盯上洗儿钱的萧晴和赵嫣立刻装作随意地各抓了一大把饰品。在往澡盆边走的时候,萧晴还在偷偷的把一些饰品直接给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但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萧媞的眼睛。 “哗啦哗啦……”萧晴和赵嫣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手中的“洗儿钱”全给倒了进去,这下好了,澡盆里的小公主受此惊吓一下子就哇哇大哭了起来。四郡主见状只好轻轻地哼起了临安府流行的民谣: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 几家飘散在他州。” “陛下,相必赵嫣她们也非故意……今天就别追究了……”因为担心官家发怒后对赵嫣她们不利,萧媞急忙对着赵昀就是一拜。 “朕知矣……敢问卿还有何请求?” “嗯……臣妾想亲自照顾公主……万望陛下成全!” 萧媞的这一请求多少有些出乎赵昀的意料,似乎她此时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被人夺走。而这在宋朝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精通宋史的萧媞当然不想此事在自己身上重演。 “便依卿意……”赵昀转身看了看萧媞,望着她那期盼眼神良久之后终于答应了她。 “呵呵……谢谢啦……”萧媞惊喜之下竟然忘记了拜谢皇恩,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当着谢道清的面戏谑似的伸出白如葱根手指一把揪住了赵昀的长胡须: “官家,请给小公主赐名吧……” 赵昀一把推开了萧媞,不做声地来到了凌虚楼正堂的一张书桌前拿起毛笔沾足墨汁提笔就在洁白无瑕的宣纸上写下了“赵珍珠”三个字……而在之前,赵昀给他的长女取名“赵珍仪”,至于她们的封号,还得等日后再说了。 “多谢官家……” 在替自己的小女儿取名之后,赵昀又替她举行了沐浴后的落脐炙囟仪式。所谓落脐炙囟,就是指去掉新生儿的脐带残余,并敷以明矾,用熏香熏炙婴儿的囟顶,在宋朝,人们大多借此表明新生儿已经脱离了孕期,开始正式进入婴儿阶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十五节:内外交困(4) “妈的……我等来这里吃苦受累……而赵嫣那娘们却在行在吃香喝辣!” 远在南大宋海以南的勃泥国,李毓之带着手下的两千余人已经与土人搏斗了整整一个月,在此期间,凭借着步枪和掷弹筒,宋军已经攻占或降服了勃泥首都和十四州的其中十二州,并按照赵嫣给的简略图纸占据了拥有石油的地区……可是赵嫣却大大低估了勃泥土人的反抗,在最初的失败之后,有不少人遁入山林继续与宋军作战。虽说他们根本无可能与宋军进行面对面的阵地战,但是凭借着竹钉、陷阱、毒箭等原始武器,他们还是给宋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据李毓之自己估算,到淳祐元年三月二十日,宋军已经阵亡十二人,伤六十九人,再加上一百二十名得了热病和疟疾病倒的将士和半个月前趁着春季风护送大笔金银财宝、名贵香料、石油样品等物回大宋交差而离开的三十名士兵,能继续作战的官兵则只剩下了一千七百七十人左右。 “李大人,这样下去恐怕这千把来人都得丢在这里了……” 已经连续在热带雨林里清剿勃泥反抗军长达十多天的刘蕴终于忍不住了,他再次替大多数将士向李毓之建议班师回朝,以防伤亡继续扩大: “李大人,赵嫣这女流简直是让我们来这里服苦役,你看看,还有几个弟兄愿意继续作战?与其在这里与这些土人作战,在下还不如回大宋去杀蒙古鞑子!” “谁说朝廷的命令是服苦役啊?我们这也是在抗蒙!来来来……我和你说!” 在勃泥国的热带雨林里,李毓之二话不说就把刘蕴给拉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之下,开始用一根木棍在他面前的泥地上指指画画: “刘兄,看朝廷抵抗鞑子不是需要真金白银吗?我们来征服勃泥正是为了这些,这是其一,其二,我军要抵御鞑子的骑兵,就需要新式的军舰和车辆,还有飞机,这些东西要靠什么才能自己走呢?靠的就是这个破岛底下的石油!其三,各位不是都要升官发财吗?我保证,打完了勃泥,朝廷必然会有重赏,到时咱们回国还可以和同僚拍着胸脯说,我们是参加过勃泥之战的勇士,是大宋的恩人!” “行行行,算你会说!……这样吧李大人,前些日子我军缴获了数千两黄金白银,不如分给弟兄们,咋样?” “好,就这么办!”李毓之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刘蕴的计划。民间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军队则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有了物质刺激能继续勾起他们的贪欲,就不怕那些兵油子们不干活不打仗…… 淳祐元年四月初一,临安府。 这天,蒙古的月里麻思使团经过了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临安,而作为大宋皇帝的赵昀出于礼节还是得接见这些敌对国家的使臣,于是,大宋朝廷将接见仪式安排在了平时举行朝会的大庆殿内举行。 “宣大朝使者上殿……” 伴随着卢允升如同公鸭般的喊声,身着蒙古官服的月里麻思大摇大摆地走上了大庆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礼仪,月里麻思带着随从们向端坐在皇位上的赵昀只是微微的鞠了一躬,然后,月里麻思就掏出了藏在袖子中的羊皮,开始摇头晃脑地用他那结结巴巴的幽州话(即后世的普通话)念了起来: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兹尔宋国主赵与莒,朕顺天承……运,以统天下万国。……然今我大朝已灭国无数,扩地万里,只有汝据东南一隅,拒不臣服于朕……数载之时,汝小宋欲与朕共伐金……狗酋长完颜守绪,以雪……汝靖康之耻,朕以仁为本……认之听之。然灭金狗之后,汝背盟毁约……以复旧都之名……行侵我大朝之实,兵祸自此始也!抚今追昔,不知汝可有悔意? 青天有上,其道大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昔者,金狗及西域之花拉子模……有违先汗之命,擅开边衅,故灭之,汝小宋本该如此!……然今长生天有好生之德,苍狼白鹿亦托梦于朕,教朕以仁为治国之本……故朕与中书令耶律楚材等议决,赐汝以议和之机……兹尔小宋赵与莒,朕特命汝割淮南襄樊益州之地予上邦,割江为界,……并去汝伪宋皇……帝之命,称宋主,年年进奉银二十万两、绢二十有五万匹……大朝可在汝国设达鲁花赤若干,以监尔小宋之国政……汝国王子,需到……和林接受……朕之朝臣教养后方可……回国登位。……呜呼!长生天降祸于汝小宋,唯有臣服于上邦方可解汝等蛮子倒悬之苦也!今之时机,万不可失之,为保和议,尔需将与朕犯下大不敬者尚宫女官萧媞、尚宫局女史赵嫣交与上邦发落,免尔听信妇人愚昧之言。时大朝三十六年二月十一。” 月里麻思话音刚落,整个殿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蒙古人的挑衅从国书里看来可谓是昭然若揭,对此宋廷上下除了气愤之外更多的在想的就是如何应对蒙古这些以武力作为后盾的挑衅……要是应对失策,恐怕大宋又将遭到蒙古军东至江淮、西至川陕的全线进攻。 “咳咳……月里大人,贵国之国书,不符合我大宋之体例,故朕不得受之。”良久,赵昀总算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咳嗽了一声,起身对御座下的月里麻思拱手说道。 “哈哈哈……小宋国主赵与莒,你这是在……装糊涂吧,这是上邦之命,在下无权更改,汝等须接……受上邦方能赐予和议……” “那就请贵使到垂拱殿,向朕说明贵国大汗之意!” 为了避免月里麻思与宋朝大臣发生全面冲突从而导致局势无法控制,赵昀决定换个地点来举行和谈。不过这却遭到了不少朝臣的激烈反对,其中反对声最大的就是史嵩之和吴潜了,他们异口同声地强烈要求将月里麻思等人抓起来斩首,以激励大宋将士讨伐蒙古。 “你们两个蛮子……竟敢威胁上邦天使?” “好了……休得胡来!”赵昀不由得瞪了史嵩之和吴潜一眼后当即拂袖而去,把他们给晾在了当场。作为赵昀忠实走狗的大太监卢允升则屁颠屁颠地跑到这两个“忠臣”面前: “两位大人,官家叫汝等……” “叫我等?”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卢允升突然尖声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 “滚!” 午膳之后,赵昀带着几个侍从就来到了垂拱殿与月里麻思继续和谈。垂拱殿本来是大庆殿旁一座纤弱轻巧的小型殿宇,大致位置在内廷福宁殿的正南面,其大小只有外朝主殿大庆殿的三分之二。平日里,垂拱殿是皇帝接见朝臣,处理政务的场所,在特定情况时也被用于外交谈判和商定和议。 “月里大人,贵国所言过于苛刻,只怕我大宋无人能受此条件。” “宋主赵与莒,大汗之命绝无更改的可能……”面对赵昀的质疑,月里麻思只是冷笑着摇了摇头,仗着蒙古军的武力, “那……贵国大汗为何会忌惮两个女流,这岂不是显得太过无礼无才了?” “嘿嘿,你们小宋那点秘密……大汗陛下早已经一清二楚了……你说,什么新式火器和*是不是赵嫣的鬼把戏?还有,萧媞是不是说过大汗陛下和耶律大人的坏话?” “非也……汝休得妄加猜测!”赵昀不动声色地驳回了月里麻思的话,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所言,赵昀还搬出了大宋的祖宗之法说了一通,总之他的意思就是:萧媞和赵嫣只不过是他众多宫女中普通的两个,并不可能去制作火器*,更无可能了解外面的局势,一切都只是一些别有用心者精心编造的谣传。 “恐怕事实并非如此吧……”月里麻思冷笑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纸: “还是老实……交人为好,免得我大蒙古……对汝小宋动武!” “大胆……”赵昀本来想叫来侍卫直接将这个不知好歹的月里麻思拿下,但是这时他却想到了成都府的大屠杀和蒙古军一系列的屠城惨案……而对此大宋方面却一直无能为力。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中哀叹了一声,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若是将萧媞交出,恐怕朕的皇女赵珍珠就没人照顾了……” “嘿嘿,赵与莒,这赵珍珠可是你送上门的……”月里麻思一听到赵昀提他的小女儿不禁心中暗暗叫好,很快他的眼珠一转有了新的主意: “在下有个主意,不知……宋主你的意下……如何?” “说吧……” “我们大汗一向宽仁大度,你看……不如这样,为保上邦与汝宋国之和平,以你之女……赵珍珠嫁我大蒙古国的王子或王孙……岂不美哉?” “容朕考虑……”赵昀淡淡地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然后就下令将月里麻思一行人送回了驿馆以等待宋廷的答复。 晚膳之后,赵昀在福宁殿秘密召集了郑清之、吴潜、史嵩之、李鸣复四人商量对策。从今天月里麻思的一举一动看来,赵昀明显感到他已经得到了大量关于宋廷内部的情报,而这些情报的来源则必定是临安府内的汉奸走狗。 “陛下,此事只需交由皇城司便可,对于月里麻思这个狗鞑子,陛下则可派兵将其扣下,以杀其威风!” “甚佳……”对于史嵩之所提出的计策赵昀表示极为满意,本来他想到的是回去后让赵嫣再去搞一次“军事演习”或着假政变来灭灭月里麻思的威风,而今史嵩之这招确实不错,不仅省下了不少火器和*,还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陛下,为了防备鞑子的走狗们趁机把朝廷将要扣留鞑子使团的消息传出去,臣请陛下立刻诏令殿前司调派禁军立刻封锁皇城,严禁宫内人等与外界接触!”作为帝师的郑清之曾是权相史弥远的亲信兼忠实“走狗”,对于如何对付细作可谓是一清二楚,当年为了对付反对史弥远的祁国公赵竑,就是他给史弥远出了收买美女为间谍刺探赵竑一举一动的计策,从而使得赵昀能够在最后打败本来应该继承宁宗皇位的赵竑而成为新的皇帝……因此躲在临安府蒙古间谍要是被郑清之发觉,那基本上可以说是死路一条。 “先生意见甚好……就这么定下来吧!” “月里麻思……汝还想让鞑子以朕的女儿为质……”待史嵩之等人离去后,福宁殿正堂里只剩下了赵昀一个人在屋里踱步。忽然之间,赵昀冷笑了一声停下了脚步,露出了一副狰狞的表情: “月里麻思,既然汝如此想死,那朕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当夜,接到皇帝诏书的殿前司派出了数百名士兵悄然包围了月里麻思使团所居住的驿馆,当殿前司派人禀报官家行动进展之时,正在福宁殿与谢道清下围棋的赵昀不耐烦地吼道: “人太少了,立刻给朕加派士卒!” 另一方面,月里麻思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宋军的调动,相反他还在与自己的随从们饮酒作乐,并招来了几名歌妓奏乐助兴。 “赵与莒老儿想必已经黔驴技穷了……哈哈哈哈,到时我还要狠宰他一刀,保证叫他欲死欲仙……” “就是就是,大朝必胜,小宋必败……来……干杯!” 蒙古使团的成员们全都举起酒杯忘乎所以地开怀大笑,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就在这时,驿馆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开门……砰砰砰!” “来了……”一个驿卒匆忙来到了门边,从打开的门缝里挤出了脑袋,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宋朝官员装束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不安的神色,浑身上下也是大汗淋漓。 “大人你这是……” “快,让我进去,我奉史丞相命令来见大朝使臣!”说着,不速之客忽然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开门的驿卒: “这是五百贯的楮币,请收下!” “你请吧……”拿过楮币的驿卒接着微弱的灯光略微地辨识了一下,这张楮币看起来印刷精致,似乎并不像假币……在贪婪的驱使之下,他当即大开房门让来人进入了驿馆。 “月里大人……不……不好了……” “喂,狗蛮子,有什么不好了?”月里麻思睁开惺忪的醉眼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宋廷绿色官服、头戴长翅冠的人在和他说话,见此情景,一向看不起宋人的月里麻思霎时露出了一丝不屑一顾的神色。 “大人,在下韩文林,奉朝鲁大人之命前来禀报……宋蛮子赵与莒已经调兵遣将……将驿馆给围了……” “什么……” 听闻韩文林此言,月里麻思霎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一下就被吓醒了,这时候什么要挟赵昀、要宋人割地赔款、称臣纳女都被他丢在了身后,当今之计连命都快没了,还是赶紧从宋军的包围圈脱身为妙。 “汝知道,哪里有路可以安全出城?” “启禀大人,你可以从驿馆后门出去,然后由钱塘门出城便可到西湖,朝鲁大人已在钱塘门附近安排了画舫和小船,你和你的随从可横渡西湖,分批在苏堤上岸,之后便可通过驿道前往北方!” “嗯……时下也只能如此了!”经过思考月里麻思也觉得韩文林所言有理,当即他就向不知所措的随从们吩咐道: “留下几个人迷惑蛮子,其他人收拾物件先跟我分开撤走!” “是!” 驿馆周围,数百宋军已经做好了冲击驿馆的准备,为了掩人耳目,这些士卒都没有点燃火把以及集结成阵势,而是三三两两、分分散散地在驿馆周边的街道附近巡视站岗……只有一些身着便装的皇城司士兵正在驿馆边摆摊设点以监视驿馆里边蒙古使团的一举一动。 “死蛮子……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当月里麻思带着几个随从踢开驿馆狭小破旧的后门准备逃跑之时,他们赫然看见了,就是驿馆后面那条小巷里都已经有了几个“小贩”在摆摊,而这里却不是人流众多的路段……不用想,这些“小贩”不是别人,正是皇城司派来监视他们的士卒。 “月里大人,在下有一件奇物可以杀掉这些蛮子,不知你需不需要?”见此情景,韩文林神秘兮兮地看了看月里麻思,然后悄悄掏出了一根铁棍模样的物品。 “快点拿来……”月里麻思抢过了“铁棍”看了看,只见这个“铁棍”的一半是空心的,且还比下面一段粗了不少……而另一半则由一块方形铁板和一段实心铁棍组成。在“空心铁棍”的两边还有两个用铁制成的圆环,看起来和车轮倒是挺像。 “这是什么……” “这就是赵嫣那婊(河蟹)子造出来的火器,叫做掷弹筒!” “拿着,用它给本官杀了这些蛮子!” “是,大人!” 韩文林接过掷弹筒,从衣袋里掏出了两枚带着*的手榴(河蟹)弹。 “开火啊……” “大人……”韩文林手持手(河蟹)*,忽然间面露难色地看了看月里麻思: “大人,这样一开火,恐怕蛮子都会闻声而来了。” “本官不管,汝给我快点!”早已急不可耐、方寸大乱的月里麻思冲着韩文林低吼了一声,接着就做出了一副准备跳窗逃命的动作。 “还是直接用扔的吧!”万般无奈之下,韩文林只好将手(河蟹)*上的保险盖拉开对着窗台磕了一下,接着扔向了正在巷口的两个“小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十六节:内外交困(5) “什么东西……”两个“小贩”听闻有东西滚到了自己的脚边不由得低头看了看,只见黑暗中有一股淡淡的硝烟味正从一个黑不溜秋的“铁块”中冒出……接着墙上插着的火把微弱的光线,他们发现那个“铁块”的大小大概是半尺多,怎么看都像是去年军器监御前军器所制造的手(河蟹)榴(河蟹)弹。 “手(河蟹)雷?不好……”不等两个“小贩”反应过来,伴随着“轰——”地一声剧烈爆炸,他们瞬间就被炸的血肉横飞,待爆炸停息之后,两边着了火的木屋上都挂满了残肢碎肉。 “呜——” 不出韩文林所料,听闻爆炸声,驿馆周围的宋军立刻通过号角开始了集结。其中一路人马立刻从驿馆的正门破门而入,将馆内的所有人全部扣下押往大理寺进行审讯。另外几路人马则封锁了驿馆周边的主要街道和小巷,同时驱散了路人开始设卡对逃跑的蒙古使团成员进行抓捕。 “大人……往这里走……”月里麻思在韩文林的带领下趁乱逃出了后门准备抄小路前往钱塘门,为了安全起见,月里麻思直接剪掉了自己浓密的大胡子并戴上了一得好“最毒莫过妇人心”,如今赵嫣这么做,真不知要有多少蒙古人和他们的走狗将死于非命……再想想她所制作的玻璃瓶和橡胶软管,工匠们更是犯嘀咕,莫非她搞出什么玻璃瓶和橡胶软管就是为了造毒(河蟹)气? “铁水准备……”待镁金属被提取出来后,配置镁合金的工作就开始了,而此时天色已晚,但是赵嫣根本没有打算回去,她准备在造船厂过夜,坐等造出可供飞机制造使用的镁合金。 “诸位,请将装有毒(河蟹)气的玻璃罐密封后埋在地下,不准任何人靠近……到时我还要用!” “董公公……好消息啊……”临安皇城的睿思殿内,一个小太监悄悄地来到了正在气恼不已的董宋臣身边,向他报告了一件可以借题发挥的事情: “今天,你的探子在临安府造船厂探听到了,赵嫣准备制作毒(河蟹)气用来毒死蒙古鞑子……只要你到时指示马天骥马大人对官家进言,说赵嫣制作毒(河蟹)气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并不打算用毒气来杀鞑子,而是要用毒(河蟹)气来谋反……” “毒(河蟹)气……哈哈哈哈……”董宋臣一听到赵嫣的计划不禁开怀大笑: “看来这赵嫣是活腻了!此女还是赶快杀掉为妙,久留必然生变!” 再度抓住赵嫣把柄的董宋臣当然不愿放弃机会,这时候,一个新的阴谋又在他的脑海里产生了……的确,毒(河蟹)气这东西威力极大,可以用于杀敌建功保家卫国,也可以用于政变夺权或者杀人越货。要是董宋臣来个借题发挥和栽赃陷害,到时候只怕赵嫣将会有口难辩,最后只要他董宋臣能够收买大理寺官员对赵嫣严刑拷打,到时在酷刑之下,她也只得认命选择认罪伏诛…… “快,告诉细作,一定要找到确凿证据,方能让赵嫣无处可逃……只要此事办成,到时本官定有重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十七节:田世显叛宋(1) 与丁大全差不多,马天骥同样也是个利欲熏心、几乎没有任何政治操守的政客,自打中进士以来他就一直热衷于官场投机和钓名沽誉。为了找到升官发财的捷径,他也和官家身边的董宋臣勾结上了,成了董宋臣在宫外豢养的几条走狗之一……在接到主子“揭发”赵嫣谋反的命令以后,马天骥同样不敢怠慢,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理出了头绪,将赵嫣的罪名拟成了一封奏疏,准备于四月初七的早朝时候上呈朝廷,从而彻底扳倒赵嫣,最好是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萧媞……我们的李毓之把钱给送来了……”四月初六清晨,赵嫣刚刚从造船厂赶回就收到了李毓之的手下将勃泥的金银珠宝送到临安府的消息,欣喜之下她一刻也没有耽搁就将这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媞…… “知道了……我问你,最近我发现董宋臣已经冲你来了……可有此事?” “没有啊……”赵嫣口头上虽这样说,但内心里却直犯嘀咕,这萧媞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莫非是萧晴告诉她的? “还说没有?”萧媞一看,已经死到临头的赵嫣还想隐瞒事情真相,她不禁摇了摇头,摘下了头上的玉梳将其狠狠地拍碎在了木桌上: “你和那阉竖的事情贾贵妃都派人来告诉我了……你说说,现在你该怎么办?” “我……你放心,到时万一我被抓了,我也不会连累你的……”赵嫣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手合在了一起不安地搓着,低下头喃喃细语地回答道。 “不连累我?”萧媞冷笑了一声,起身扬起手毫不客气地对着赵嫣的面颊就是一耳光: “你的命难道只是你的吗?你的命是全天下给你的!要是你死了,大宋不是还得被鞑子征服?” “我……我……”赵嫣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见此情景,萧媞失望不已地叹息了一声,朝着她挥了挥手: “你先走吧……待我想想吧!” 深夜,临安府造船厂早已沉浸在了无边的黑暗当中,这时候造船厂的工匠和士兵们大多早已回宿舍睡觉去了,只有少数厢军士兵还在奉命坚守岗位,以防有人趁机进行破坏或偷窃。 “快快快……毒(河蟹)气就藏在那里!” 临近子时,造船厂低矮的土墙旁出现了几个穿着夜行服的人影,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身体强健,仅仅是用力一蹬就翻过了墙,然后轻手轻脚地潜入了造船厂并不宽大的后苑。 “我记得,那娘们就把毒(河蟹)气藏这儿了……” “还愣着干啥,快呀!” 伴随着一阵挖土的声音,几个黑影迅速地从刚刚被平整好的土里挖出了几个透明的玻璃罐子。接着,一个黑影点燃了一根发烛,在确认罐子里的液体确实为绿色之后他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货已经到手,撤!” 次日早上,宋廷的大臣们在*肃穆的大庆殿里开始了例行的早朝,此次朝会,由于蒙古军大举南下,宋朝的大臣们首先谈论的还是前线的战事和新式火器的使用与生产。不过自打前些日子皇城司士兵在天子脚下被蒙古细作用手(河蟹)雷炸死之后,赵昀对于鞑子获得新式火器的担忧似乎与日俱增。出于谨慎,他还是下诏命令前线的孟珙和余玠等人加紧对蒙古人动向的收集,以确认鞑子是否获得了宋军的新式火器。 “如没什么事,那今天的朝会就到此为止吧……”因为*之事几天没睡好觉、几乎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赵昀靠在龙椅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当他正准备起身回去歇息的时候,站在百官后排的著作佐郎马天骥忽然冒了出来,举着朝笏毕恭毕敬地向皇上拜了一拜: “陛下,臣马天骥有事要奏!” “说吧……” “陛下,臣前些日子获悉,尚宫局女史赵嫣在临安府造船厂制造毒气,图谋不轨,想必是要勾结鞑子密谋造反……” “又来了……”赵昀一听这马天骥又想弹劾赵嫣,一时不觉此人简直是无聊至极,然而出于颜面,他还是慢悠悠地问道: “汝可有凭据?” “陛下……这是奏疏,来人!把玻璃罐给本官抬上来!”对于皇上的质疑马天骥早有准备,他在献上奏疏的同时还吩咐自己的仆人将临安府造船厂内查获的玻璃罐子给拿上了大庆殿,当着百官的面将其放在了地上: “陛下,这就是赵嫣制作的毒(河蟹)气,触之即溃,闻之即死!”说着,马天骥还当众捂着口鼻打开了其中一个罐子,吩咐随从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只小老鼠给丢了进去。众目睽睽之下,小老鼠在绿色液体中痛苦地游了一会就当即浮尸水面。看到这里,朝臣们不禁个个面如土色,这毒气的威力简直比鸩酒还要强,要是被歹人利用,那可是杀人害命的极佳手段……很快经过商量,不少朝臣们一改力挺赵嫣的态度,转而开始落井下石,弹劾她作为一介宫女却不守妇道,图谋不轨,妄图干预朝政…… “赵嫣此举伤天害理……实乃罪大恶极!传旨,将赵嫣立刻收押,交由大理寺严办!” “谢陛下……”马天骥乐得眉开眼笑,连连向皇上叩头谢恩,丁大全没做到的事情自己竟然替董宋臣办成了……到时定可以到董宋臣那里去邀功请赏,请求升官发财了,真不知那个大太监该如何奖励自己? “抱歉,昨天都怪我太激动了……”慈明园内,身着对襟襦裙的萧媞正坐在园子里的一处井边忙着梳洗打扮,在她身边,赵嫣则褪去鞋袜露出了白皙的玉足趴在亭子中的长椅上忙着绘制飞机发动机的图纸,看起来她似乎已经把昨日的不快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去年的五月要不是你,我早就不知魂归何处了!” “莫非你说的是军器监爆炸之事……” “呵呵,记得就好……”正当这时,一群禁军士兵忽然冲进了慈明园,径直就来到了她们的面前。 “你们俩谁是赵嫣?” “我就是啊……”赵嫣神色如常地翻身坐起穿上鞋袜,此时她已经预感到了这些士卒就是前来抓捕她的……而自己战战兢兢地等待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吗?看来该来的还真是躲不过去。 “把她拿下……押往大理寺收监关押!” “别碰我……我走就是了!”眼看即将遭殃,赵嫣从容地整了整自己的身上的褙子和勒帛,一面还冲着准备抓住她的士卒笑了一下,一时还真让他们痴傻了几分…… “还愣着干啥,赶快把她押走……” “等下……我有话要和她说……”在禁军士卒将赵嫣绑起来的同时,在一旁,萧媞正竭尽全力地想要冲到赵嫣面前,但是她的挣扎却完全是徒劳无功。暴怒的禁军士兵甚至直接抡起拳头打在了她的胸口上…… “萧媞……别管我了……”看着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的萧媞,赵嫣则当场情绪失控,发疯般地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而这时候,萧媞却抬头瞄了她一眼,暗示她赶紧走开以免引来更多的麻烦…… 淳祐元年四月中旬,在将贾似道派出前往京湖总领财赋的同时,鉴于从勃泥回到大宋的士卒奏报朝廷称宋军与勃泥土人的战斗已经陷入僵局,已经意识到勃泥成为鸡肋的大宋君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达成廷议,发泉州、广州、福州、雷州四地官军共计三万人,以温陵通判蒲宗闵为统帅南下增援李毓之,同时一并攻占三佛齐及其属国……在赵嫣被收押后,鉴于她所创立的造船厂已经无人管理,赵昀又将本来不为他所信任的萧晴由宫女直接越级升为尚书内省的仙韶使(正七品),代替赵嫣前去继续建造军舰和飞机。 与赵嫣不大一样,文科生出身的萧晴对什么造飞机、军舰知之甚少,所以在接管临安府造船厂之后,她并没有按照赵昀的旨意继续造什么飞机军舰,相反她还立刻就终止了除了提炼镁和氯(河蟹)气以外的几乎所有关于飞机和军舰的制作计划,转而开始全力组织生产前线急需的掷弹筒、*和*,并开始着手设计研制大型蒸汽机、发电机、织布机和电动机床……而面对宫廷内部掌管宫内格式、纠正推罚之事的宫正女官(正五品)柳紫萍的质疑,萧晴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制作什么飞机军舰,我能做的只能是应付鞑子入侵,并将造船厂完璧归赵还给赵女史……” “萧仙韶……看来官家真是所授非人啊,你这么做难道是想和赵嫣一起去蹲大牢?” 面对柳紫萍阴阳怪气的言语,萧晴想了想判断她这是想要敲诈自己一笔……在宋朝皇宫,宫正女官可是一个肥缺,什么关于女官和宫女的奖惩都由她来负责,轻的可以直接下令,重的则需要禀报官家……鉴于此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大多数女官和宫女还是会选择向宫正女官或者她的副手司正女官和典正女官行贿求情,以防被她们刁难或陷害。 “哼……到时等萧媞做了司宫令(正四品),我定要你们这些蛀虫好看!”萧晴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表面上还是得在比她高级的柳紫萍面前装出一副谦虚谨慎的样子: “不,相比赵女史妾身自愧不如……然能为大宋江山万年而出谋划策,亦为我等宫婢之幸也!” 当月里麻思使团被扣留的消息于五月初一由快马传回哈拉和林之后,窝阔台霎时气得暴跳如雷。此前前线的将领也曾多次派人回报,称宋军已经装备了不少威力极大的火器,被炸中的蒙古军几乎都是非死即伤……这回月里麻思强迫赵昀交出萧媞和赵嫣没成功,看来从此以后在战场上蒙古军可有不少乐子了,气恼之下,当四川前线统帅汪世显委派的使者赶到金帐向大汗陛下请示进攻成都府的作战计划时,窝阔台一口饮下了一大杯马奶酒后暴怒地对负责记事的怯薛吼道: “刻金牌,告诉汪世显,让他攻下成都后,屠城!” “得令!”使者得到大汗的命令以后一刻也不敢耽搁,慌忙昼夜不停地快马加鞭赶往汪世显的驻地兴元府,在跑死了三匹骏马后,五月二十他终于携带着窝阔台赐予的金牌赶到了兴元府。 “诸位……大汗陛下有旨,命我等向成都进军,杀光宋蛮子!”大帐内,汪世显瞪着金灿灿的金牌看了片刻之后将其举过头顶向着北方哈拉和林的方向拜了一拜,然后转身郑重其事地向自己那些如狼似虎的部下宣布了命令。 “进攻成都……火杀蛮子!”蒙古军众将仿佛一只只恶狼,在嗅到鲜血的气息之后立刻个个精神亢奋,对他们来说,杀人放火几乎就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乐趣”,要是一日不杀宋蛮子,恐怕他们中的很多人会食不甘味甚至毫无食欲。 “诸君,明日一早,向利州拔寨进发!” 这时候,在四川与蒙古军对垒的大宋最高地方官是时任四川制置使的陈隆之。在成都府于嘉熙元年被蒙古军火杀之后不久,陈隆之就作为四川制置使奉命前来接管四川,在目睹了满目疮痍毫无生气的成都时,他暗暗发誓定要重建四川,将成都府再度复兴并使之成为蒙古军的坟墓……在接下来的四年里,陈隆之招附流亡、鼓励农桑、重建城防,使得成都府在最短的时间内又开始渐渐恢复了元气。 “报……启禀大人,鞑子头目汪世显已经开始南下,其前锋直逼利州、汉州!” 在汪世显率军出发后不久,人在成都府的陈隆之就接到了细作的报告,而面对蒙古军咄咄逼人的攻势,陈隆之只是轻蔑地笑了一下,然后提笔给不可一世的汪世显写了一封杀气腾腾的战书……在战书中,陈隆之用尽口诛笔伐之能事,不但把汪世显连同他的祖宗全都慰问了一遍,而且还把蒙古人的祖宗十八代从苍狼白鹿开始全给数落了一通……对于手下的疑问,陈隆之却表示: “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本官这么做,就是为了自断后路,让我军能够放胆与鞑子拼命!” “大人英明!对了……近日朝廷有一批名曰掷弹筒的火器运到,据称与名为手(河蟹)雷的火器共用威力无比,敢问大人是否要给汪世显找点乐子?” “甚好,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把掷弹筒布置在那里吧……另外阴平道也须于其终点江油关布置掷弹筒,到时汪世显必败无疑!” “遵命!” 经过五天五夜的行军,汪世显兵分两路逐渐开始向成都府逼近,果不其然,在自己率领主力从阴平道向江油关进军的同时,他还选择了让自己年少有为的儿子汪德臣率领一支偏师向着剑门关开进,意图两路夹击直取成都府,俘虏或斩杀陈隆之。 “哈哈……一路上都没有宋蛮子的影子,陈隆之狗贼真是雷声大雨点小!” 五月末的一天阴雨绵绵,汪世显的小儿子汪德臣正率领着自己的数千精锐骑兵走在剑门蜀道之上。与时有厮杀的汪世显那一路不同,汪德臣这路蒙古军几乎没有遇到过一个宋兵,甚至连老百姓的影子也没看到过,虽然一些有经验的将领纷纷劝谏少将军汪德臣要小心行事,以免中了宋军诡计,可是他汪德臣硬是相信宋军对自己毫无防备,因此根本就不拿宋军当一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十八节:田世显叛宋(2) “报——少将军,前方就是剑门关了!” “辛苦了,关上有无宋蛮子军队?” “报少将军,蛮子陈隆之似乎有阴谋,他在关上仅仅布置了少数士卒,大部队不知去向!” 汪德臣一听探子如此忧心忡忡不禁哑然失笑,他得意忘形地看着周围的将领们,颇有把握地伸出马鞭指了指远处的剑门雄关: “诸君,蛮子想必早已黔驴技穷了……他们已经误以为我军将全会从阴平道入川,却不知还有我等会来剑门!” “少将军,在下以为,宋蛮子虽少但却军容整齐,想必是有阴谋!我军还是小心为上!”单膝跪地的蒙古军探子听到主将执意不听劝后霎时大为着急,陈隆之虽然是一介文官,但也不会如此愚蠢放着剑门关不守而去全力迎战前往江油关的蒙古军主力……要是真有埋伏,那蒙古军贸然进攻剑门关岂不是在自投罗网? “没事……弟兄们,杀进剑门,直取成都府,到时候金帛美女都是我等的!杀!” “阿拉……窝阔台大汗万岁……阿拉!杀杀杀!”汪德臣的话一下子激起所有士兵的贪欲,一下子蒙古军士气大振,人人都争先恐后地拍马上前,全军一股脑地全挤进了剑门关前狭小的山路中,而关上为数不多的宋军将士却得意洋洋地看着蒙古军挤在关前的山路上的混乱景象,全军上下个个都看得眉飞色舞,笑而不语。 “准备!……放箭!” “阿拉……放箭!”在汪德臣的指挥下,蒙古军骑兵纷纷弯弓搭箭瞄准了剑门关城。随着一声令下,蒙古军万箭齐发,霎时箭雨遮天蔽日,近万支箭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向了同一目标。 “不要慌……趴下!” “嗖嗖嗖……”伴随着尖利的声响,一支支利箭插在了城墙上瞬间就把城墙给变成了刺猬。对此早有防备的宋军在箭雨到来的一刻早已牢牢地握着掷弹筒蜷缩在城垛下,因而几乎没有伤亡。 “弟兄们,该轮到我们了……”忽然宋军将领大喝一声,宋军士兵纷纷举起掷弹筒和手(河蟹)雷,这回该轮到蒙古军集体傻眼了,早就听说过掷弹筒威力的汪德臣当然不敢亲自冲锋陷阵做炮灰,慌乱之下他急忙向左右高呼: “遭了,我们中计了,快撤!” “打!”趁着蒙古军人喧马嘶狼狈掉头之际,城头上的宋军开火了,伴随着“砰砰砰……”的声响,一颗颗乌黑的手(河蟹)雷从掷弹筒里腾空而起,飞向了剑门关下的蒙古军。 “轰隆隆……”不等蒙古骑兵逃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耀眼的火球早已经响彻云霄,不少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炸的血肉模糊,甚至当即毙命者都不在少数,而被炸伤的士兵和马匹则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时间剑门关外仿佛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狗蛮子,竟然敢施如此阴招……” “放!”宋军当然不想给蒙古军以喘息逃命的时机,不等所有士兵都用完第一批手(河蟹)雷,将领们又坚决地下达了进行第二轮攻击的命令。 “砰砰砰……”第二轮攻击很快又开始了,这次战斗到此时已经转变为了一边倒的屠杀,蒙古骑兵在爆炸和弹片组成的交叉火网里狼奔琢突,许多骑兵跑着跑着就踩死了不少已经受伤的战友,有的干脆就直接在逃跑是被炸成了肉酱……待爆炸声停止之后,缺胳膊少腿的尸体七倒八歪地躺了一地,垂死者的哀嚎之声响彻了山谷。 “宋蛮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混乱中,汪德臣被炸瞎了右眼,左手也被炸飞了三根手指头,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满脸鲜血的他丢下身后的数千具人和马的尸体与残部一路狂奔,向着江油关的汪世显大营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竖子……没想到汝往日熟读兵书,如今如此愚蠢地掉进蛮子的口袋!” 江油关下,也挨了掷弹筒和手(河蟹)雷狂轰滥炸的汪世显看到了遍体鳞伤侥幸在剑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儿子汪德臣先是惊讶得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然而,在得知汪德臣是因为轻敌大意才被宋军炸得全军覆没之后他顿时气得脸色发青,为了警示全军严肃军纪,汪世显当即痛打了儿子,并下令将他就地免职送回后方严加管束…… “传令,全军攻击,限日攻克江油关!” “得令!” “陈大人,大捷……大捷!” 这天深夜,一匹快马载着一个驿卒飞驰而至,在成都府简陋的府衙前停了下来,不等衙门守卫询问来历,驿卒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断断续续地喊道: “诸位,我军……在剑门关……大败鞑子……汪德臣部……击毙鞑子……数千骑兵……” “你说的是真的?”霎时,两个守卫激动得直接抬着驿卒冲进了县衙,迫不及待地向正在来回踱步焦虑不安的制置使陈隆之陈大人报告了这个特大的好消息: “陈大人,我军胜利了!鞑子汪德臣部于剑门关全军覆灭!” “成都有救了……成都有救了!”听闻胜利的捷报,陈隆之不禁老泪纵横,激动之下他竟然向着临安府的方向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一面还喃喃地说道: “陛下……托你的天威,鞑子败了……蜀地军民……终于胜利了……” “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对付鞑子?” “快,把捷报送到朝廷,请求陛下赐予更多火器……到时成都府就会成为汪世显和阔端的葬身之地!” “是……小的这就去办!” 在两路夹击的作战计划失利之后,汪世显并未就此放弃攻占成都府的计划。在他看来,宋军的新式火器经过剑门关之战和江油关之战估计早已经消耗了不少,剩下应该已经不多……而蒙古军方面则家大业大,有着比宋军多得多的兵员和战马,只要宋军用光了新式火器,那么他们就必然要和蒙古军进行硬碰硬的作战,所以汪世显相信,凭借着蒙古骑兵的战斗力和后勤,到时胜利应该还是属于蒙古军。 陈隆之派人送出的捷报,经过了十天十夜的快马加鞭总算被送到了临安府。对于千里之外的四川战况,宋廷一向十分关注。自打丁亥之变以来,四川一直就牵动着所有宋人的心,曾几何时,四川所提供的财政收入曾经占到了宋廷总收入的半壁江山,或者说不亚于市舶收入,蜀地民众曾给大宋贡献了无数的钱粮,贡献了无数的丝绸和茶叶……宋人也曾认为,大宋南渡之后能在东南一隅立国,四川功不可没……然而如今,四川却遭到了窝阔台及其他蒙古“甲级战犯”的野蛮蹂躏,当年的盛况早已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杂草丛生和累累白骨……面对如此惨景,不少宋人也曾在心里梦里暗中发誓,总有一天,大宋要让鞑子知道,犯我大宋者,虽远必诛! “甚佳……陈爱卿真乃我大宋之良臣也!” 收到捷报之后赵昀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在下令嘉奖陈隆之及其手下将士的同时,他无意中问了使者一句: “朕想知道,陈爱卿究竟用了何种利器,让鞑子骑兵折戟沉沙于剑门关?” “陛下,用的是御前军器所所造的掷弹筒和*!” “掷弹筒和*?朕知矣!” 待使者离开后,赵昀又忍不住想起了被收押在大理寺监狱里的赵嫣了……这次宋军能够取胜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是依赖着掷弹筒和手(河蟹)雷,而它们都是赵嫣所设计的,要是没有她这次战斗恐怕就是另一个结局了……所以虽然赵嫣现在已经身陷囹圄,但是赵昀还是打算给她也“记上一功”。 “传旨,将赵嫣由女史升为知尚书内省事,暂且外放江陵府代朕协助京湖制置司!” “啊……”正在官家一旁侍奉的董宋臣又傻眼了,自己好不容易把赵嫣给送去监狱吃了牢饭,而今官家一念之差又准备把她从狱里放出来了,而且还一举将她由从流外无品的女史升为了仅次于司宫令的从四品的知尚书内省事……一向奸诈狡猾的董宋臣怎么也想不明白,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陛下……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从没有宫婢获得像赵嫣这样的权力……万望陛下收回成命!” “想必卿还恨她吧……” 赵昀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看一脸谄媚的董宋臣,而董宋臣则无论如何也搞不懂官家的意思。赵昀一看不禁抚须叹息了片刻,才说出了他这么做的意图: “其实朕并不相信马天骥所言,然赵嫣此女表面对朕温顺,实乃桀骜不驯、冷酷无情,故朕方行明升暗降之举,给她高级女官的名分,以外放行流放编管之实也……待她反省之后,朕考虑纳她为贵妃或德妃!” “陛下……你这也太便宜她了,你应该把她以女囚的身份披枷带锁流放到四川或者琼州去才好……”听罢赵昀的话,董宋臣一时拍手称快……看来目前官家虽说不信马天骥对赵嫣的诬告,但是多少还是向着自己的,到时候自己只要在加把劲把赵嫣弄死或打残,然后在嫁祸于平日与自己一直不和的卢允升……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独揽宫中的大权了。 “闭嘴……赵嫣毕竟有功于朝廷,贸然杀之恐令天下寒心!快去传旨吧……” “遵旨……” 拿着官家的诏书,董宋臣不得已只能前往大理寺监狱释放赵嫣。在监狱门口向狱卒们说明皇上的意思后,一个虎背熊腰的狱卒立刻二话不说,带着董宋臣径直走进了监狱,来到了一间阴暗潮湿、散发着阵阵霉味的单人牢房前。 “吱——”地一声,狱卒打开了牢门,待董宋臣进去之后,狱卒这才敲了敲铁栏杆: “赵女史……有人来看你了!” “来了……”听闻狱卒的叫唤,躺在干草堆上闭着双眸的赵嫣只是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然后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门边,董宋臣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这个赵嫣,只见她早已经面容憔悴、披头散发,身上的赭色囚服也是又破又脏,看起来她早已经不是两个月前那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了。 “赵女史,受苦了吧……” “董公公,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怎么会大发善心前来看我这个犯了死罪的女流?” “哈哈哈……我是巴不得你死……可官家不让我弄死你啊……”董宋臣倒也直率,话音刚落,他就淫笑着将他那只脏手伸向了赵嫣的胸口开始乱摸起来……然而似乎是早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的缘故,羞惭得满脸通红的赵嫣并没有立刻跑开,而是一直任由他玩弄……就在董宋臣以为她已经彻底屈服之际,赵嫣忽然美目圆睁,瞅准了时机抡起右脚用尽全力踢向董宋臣的肚皮…… “哎哟……你还敢踢老子……”突然挨了赵嫣一脚的董宋臣当即痛得倒在地上直打滚,这时候赵嫣忽然“扑哧”一笑,当着狱卒的面戏谑地说道: “踢的就是你……狗阉竖,谁叫你欺负完萧晴后又想来大牢占本女史的便宜?” “来人……把她拉出去鞭打……五十以示惩戒!” “哟,原来你就是为了揍我才来的啊……”听闻董宋臣的命令,赵嫣只是平静地眨巴了一下双眼,并没有显示得有多害怕: “这段日子我已经被你雇打手打得够惨了,解气吧……” “赵女史,我劝你还是……守妇道为好……”董宋臣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待疼痛缓解之后,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装裱完毕的宣纸直接丢在了赵嫣的脸上: “你看看吧……这是官家给你的,还不快滚到京湖制置司那去!” “谢陛下,臣妾赵嫣祝陛下万福……”看完了赵昀的亲笔“批示”之后,赵嫣压住内心的惊喜之情,温顺地面向皇宫的方向行了个万福礼。本来她自己做好了将牢底坐穿的准备,可自由却说来就来,这还不算,赵昀竟然还要给她升官并允许她出宫去前线抗蒙…… “赵女史……不,在下应该叫汝赵尚书……现在你可以出狱了!” 熬了两个多月以后虽然得以活着走出大理寺监狱,然而赵嫣的心里却又掀起了一股波澜。如今自己即将远离临安府,而造船厂却已经初具规模,纺织厂正待组建,远征勃泥胜负不明……如此多的事情加在一起,要是她去了京湖制置司,这些问题萧媞她们应付得过来吗? “萧媞,我现在已经知尚书内省事了,还是你的上级呢……”这天夜里,赵嫣穿着崭新的红色官服、头戴长翅冠出现在了萧媞她们面前。萧媞一看她这身装扮便知这是尚书内省的司宫令或者知尚书内省事才能穿着的,其他宫女或女官大多连碰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你真是因祸得福啊……”萧媞沉默了一会儿总算是开了口。不过她似乎是多疑心又上了脑,对于赵昀这一“赏罚不分”的举动,她也不得不再次提示赵嫣别被惊喜冲昏了头脑: “我觉得这或许是赵昀的计策,还是担心点吧!” “可不是!这回我得出远门去京湖制置司所在地江陵府一趟,至于行在的琐事,就交给你去管吧!” “难道你真要去前线收拾蒙古军?” “应该吧……有我在,这回估计窝阔台得欲死欲仙了!” “嗯……到时我们回紫徽阁聚一聚吧!给你送送行?”萧晴的提议显然不错,令赵嫣她几乎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可以呀,明天就去,咋样?” 进入六月,天气日渐炎热了起来,整个大地都仿佛进入了蒸笼一般地热气腾腾,虽说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的气候寒冷期,但这个时代的夏日也绝不逊色于其他时代。而为了应对临安府的严冬酷暑,宋人创新性地将不少房屋的门窗都改成了可拆卸式的,而现在正处于夏日,一时间临安府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敞开式”的房屋。 “砰砰砰……” “谁呀……” 里仁坊内,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书生正站在一户再也普通不过的人家的门前。敲门声后,一个风姿绰约的姑娘将门打开了一道缝: “你是……” “在下李庭芝,几月未见,赵女史难道忘记了?” “怎么会呢……快请进吧!” 原来那个年轻书生就是孟珙大帅幕僚李庭芝。与去年不同,此时他已经顺利通过了科举的殿试,成为了今年新科进士中的一员。按照出发前孟珙与他的约定,只要此次他能够高中进士,回到京湖后就要提携主管宋军文书和细作机密事务……这次他如愿以偿中进士之后,赵昀又秘密召见了他,在给予勉励的同时又交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 “朕心意已决,将宫女赵嫣借予孟璞玉(孟珙字璞玉)以拱卫京湖……然卿等亦需看好此女,在严加管束的同时,勿让宫外男子随意与之接触!” 当时,赵昀本来想派人去直接把赵嫣给找来交由李庭芝带走,可是他得到汇报却是: “启禀陛下,赵嫣不知何时和萧媞她们出去了,臣以为,她们想必是带着皇女回里仁坊了……” “卿就勉为其难,亲自去一趟里仁坊将赵嫣带走吧……”无奈,李庭芝在得到赵嫣在里仁坊的确切住处后只得亲自来到了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二十九节:田世显叛宋(3) “原来李大人是来带我去京湖的啊……” 在李庭芝说明官家的旨意之后,赵嫣不禁莞尔一笑,同时她还亲手替他斟了杯酒,故作郑重的说道: “既然这样,妾身就早些随大人回京湖吧……” “不不不……赵女史,这一去汝就得别离钱塘一年半载……而京湖距离行在路途遥远,不是一朝一夕能至的,所以你还是和萧尚宫她们好好道别一番吧!” “嗯,多谢李大人……”赵嫣留恋地看了看这再也普通不过的屋子,虽然她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赵嫣却心想自己到了江陵府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拥有临安都市特色的木屋了。 “哎……真不知这一去,回来又会是何风景……” 听闻赵嫣的感慨,萧媞却只是看了看襁褓中的女儿,然后轻声一笑: “嘿,等到你再回临安,说不定珍珠她都早已经牙牙学语了……到时你可要履行好女史的职责哟!” 与此同时,四川和京湖却笼罩在了一片战争的阴霾之下。其中局势最为严峻的当属四川方面,初次试图进攻成都府失败之后,汪世显以轻骑绕过剑门关和江油关,开始如同幽灵一般骚扰掠夺四川西部的州县,兵锋甚至一度直逼两川交界的遂宁府(今四川省遂宁市)和四川南部的泸州(今四川省泸州市)、长宁军(今四川省珙县)。但在川南,蒙古轻骑遭到了当地守军的顽强抵抗和番兵(即由当地少数民族组成的宋军)的袭击,被迫退回川中向汪世显的主力靠拢。而在成都府附近,面对蒙古军的袭扰,陈隆之无奈之下只得派出了负责守城的成都都统田世显前去支援被袭击的州府。 怎料,田世显一接到命令就开始以各种理由抗命不遵,拒绝出城与鞑子作战。而面对陈隆之的质问,作为四川地头蛇的田世显当然不会买账,相反他还大言不惭地开始反驳上司的观点: “汪世显那狗鞑子部下都是骑兵,而我军却只有少量骑兵,其他大部都是步军!再说,川西川中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我军贸然出击,则无异于自寻死路!” “你……你这是畏敌如虎,抗命不遵!难道你要置我川中军民的身家性命于不顾?” “陈大人……你若如此,则是将我等将士抬进火坑……” “你给我滚,要是如此畏敌汝不如去给鞑子当狗算了……”不等田世显将嘴里的话全部挤出,陈隆之就命人将其赶出了衙门。 一脸沮丧之色的田世显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自己的内宅,当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背对着大门,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汝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本官内宅?” 田世显屏住呼吸用右手握紧了佩剑的剑柄,一步步地逼向这个不速之客,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不速之客突然转身向着他一拱手,怪声怪气地说道: “田大人,在下王显有礼了!” “想必汝是汪世显派来的吧……”一听对方的言语中带着浓厚的关中口音,田世显当即就知晓了不速之客的来历。 “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我等所不及也!”王显听罢不禁爽朗地哈哈一笑,对着田世显继续一拱手,开始了汪世显委派他所做的“劝降工作”: “田大人,如今天下局势实乃对我大蒙古国有利,而你们小宋则日薄西山,气息奄奄!而你田大人一向骁勇善战,声名远播。阔端太子和汪总帅爱惜大人之才,不忍看你与小宋赵与莒抗拒天兵,以至于玉石俱焚……” “够了……我田世显好歹受尽大宋皇恩,岂容尔等鞑子走狗劝降摆弄?”不等王显说完,田世显青筋暴起,“刷”地一声擦出了佩剑,径直将其横在了王显的脖颈儿上。而面对田世显的威胁,王显却表现得惧色全无: “田大人,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古人亦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既然遭到狗贼陈隆之压制,那又为何不弃暗投明,转向我大蒙古国,到时大汗陛下必有重赏,高官厚禄唾手可得!” “容本官想想……” 眼看田世显即将发生动摇,王显一把推开了他横在自己脖颈上寒光闪闪的佩剑,继续一本正经地劝说道: “田大人,而今你们宋国奸臣当道,女祸横行,你们小宋国主赵与莒也是昏庸无道,任由几个祸国殃民的妖女摆布玩弄,如此下去,你的前途堪忧……然今放眼天下,我大蒙古国如日中天,必将实现天下一家,若田大人此时不弃暗投明,到时候,可谓是悔之晚矣!” “王大人,方才在下只是试探,并无恶意……”这下,听罢王显的劝说,田世显的心里终于彻底倒向了蒙古军: “烦劳大人转告阔端太子和汪总帅,只要贵军一开始攻打成都,在下就立刻打开北城大安门弃暗投明,放贵军入城共同擒获陈隆之狗贼!” “痛快!哈哈哈哈……到时候,高官厚禄必是你田大人的!”在向田世显做出了信誓旦旦的保证之后,王显忽然脸色一沉,神秘兮兮地说道: “上次汪总帅的偏师在剑门关遇到宋蛮子使用新式火器阻击,田大人可否提供这一利器,如能将其盗出给予天兵,到时你就是大朝攻取剑南的最大功臣!” “王大人,请稍等片刻!”田世显在屋里鼓捣了片刻之后,从自己的床底下掏出了一个用纸糊住的铁管状的东西,而很快,他又拿出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 “王大人,这就是掷弹筒,而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叫做手(河蟹)雷!” “好!田大人对我大蒙古可谓是忠心耿耿,到时候在下定要禀报大汗陛下!”看着到手的掷弹筒和手(河蟹)雷,王显不禁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起来,将新式火器出卖给蒙古军,要是被上司知道,这在宋军之中绝对是该挨千刀的死罪。而今田世显胆敢如此行事,那还不说明到时候他投靠大蒙古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 “轰隆——” “王显,汝只身赴险招降田世显以为内应,又为我大朝获得宋蛮子之利器,实属胆略过人!” 六月二十,当王显带着掷弹筒和手(河蟹)雷平安返回汪世显在利州的驻地时,他受到了汪世显的热情迎接。在试验了宋军的掷弹筒和*之后,汪世显等人都被这一火器惊人的威力给深深震撼了,望着地上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鸡鸭猪鹅等动物遗体,他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以卵击石: “宋蛮子的火器,我大朝所不及也,如像德臣一样一味轻视,则不免有自不量力之虞!可是……制作此利器者究竟为何人?” “汪大人,在下曾闻,制作此物者是赵与莒的宠妃……” “若是如此,则不免显得我大朝无人!”一听王显说什么掷弹筒和手(河蟹)雷是一介女流所制作,汪世显不禁大惊失色,但很快,他就露出了一副“可惜”的表情: “要是真如汝所言,真是可惜了……如此才女竟归了昏庸无能的蛮子赵与莒,而不能为英明神武的大汗陛下所用!” “一点也不可惜!那叫螳臂当车,一介宫婢妄想抵抗天威,实乃愚昧至极!” “王显,此言差矣……现在她不过是被蛮子赵与莒的伎俩所迷惑罢了,本官相信,大朝统一天下已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阻挡,待到那时,她一定会弃暗投明认同天下一家,从而为我大蒙古国效力!”对于赵嫣的赵宋宗室身份浑然不知的汪世显还在做着赵嫣“变节”的春秋大梦,却不知赵嫣已经在赶往前线准备收拾蒙古军的路上。 “来……把我的家当都装上船!” 在临安府的运河码头,身着宋军戎装、头戴范阳毡帽的赵嫣正在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工匠们替自己搬运行李。在离开临安前往京湖之前,她整整带了四大车的行李,而这些东西中除了她的衣物和首饰之外,还有她制作的一台小型发电机和一些电报机的部件。这还不算,出于对付鞑子的考虑,赵嫣还带上了两个多月来造船厂制作的一半镁合金和部分氯(河蟹)水准备用以制作飞机和毒(河蟹)气弹。 “所有东西都已上船……这下你该满意了吧……”萧晴指了指船上堆砌的镁合金和氯(河蟹)水瓶不禁轻声一笑,开始挖苦起了赵嫣: “这么多东西要整理到啥时候?只怕到时候你还没准备好呢,鞑子就杀到江陵府了!” “你真是个乌鸦嘴……有我在,蒙古鞑子休想攻克京湖制置司属下的任何一个城池,就算是窝阔台回老家请啥苍狼白鹿来做法也没戏!” 赵嫣的自信当然是很有理由的,自打来自剑门关的战报传来,她一下子就对自己充满了信心,看来蒙古鞑子也是人,用*一炸就伸腿瞪眼一命呜呼了,更何况自己现在手里头有不少的氯(河蟹)气……要是把它们用于制作毒(河蟹)气弹,那么等到京湖地区爆发大战,蒙古鞑子还不得死伤无数甚至是全军覆没有来无回? “好吧……此次一别,真不知何日能还,来,这是萧媞叫我拿给你的……”说着,萧晴就从她的衣袖里掏出了一把折扇塞到了赵嫣的玉手中: “这是上回萧媞在临安府街上炫耀的折扇,拿着吧,有了它,就是十个鞑子也难以靠近你!” “我不会用……” “很简单的,你可以看看我在折扇上绑的绢帛!” 眼看萧晴盛情难却,在登船之前赵嫣只好收下了折扇。在船起锚的那一刻,她再也无法忍住自己内心的不舍与眷恋,随着木船的缓缓开动,眼泪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 “再见了……临安府,我一定会回来的……” 萧晴站在码头久久没有离开,直到船渐渐在消失在了运河上……去年她们还曾经玩在一起,而今却将天各一方,她的心里也涌起了一丝丝不舍与眷恋,现在她只希望赵嫣这次去能够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协助孟珙守护京湖,让黎民百姓免受鞑子的践踏和杀戮……或许,对于赵嫣这样的理科生来说,她实现抱负的地方绝不是皇宫,而是民间和抗蒙前线。 “莫非你还对赵嫣不放心?”正当萧晴准备离去之时,一只手从背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萧媞……你不是还得带孩子吗?快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只是看你这么久都不回来,出来看看而已……”说到这萧媞忽然顿了顿,然后话锋一转: “今天我刚好有空……要不我们去钱塘门外的宋五嫂鱼羹店品尝一下临安府的鱼羹?” “好呀……对了,把何老和金雪颖也叫上吧!”一向贪吃的萧晴一听到有吃的不禁拍手叫好。对于宋五嫂鱼羹店她也早有耳闻,据说这家店的成名已经是六十二年前的往事了…… 原来,宋五嫂曾经是大宋都城东京开封府的酒家妇,擅长制作鱼羹,名闻一时。靖康二年(西元1127年)开封府沦陷于金国之手,宋五嫂也随着宋朝政府南下来到行在临安府,在钱塘门外重操旧业。而根据宋代的笔记《枫窗小牍》记载: “旧京工役,固多奇妙,即烹煮盘案亦复擅名……宋五嫂,余家苍头嫂也。每过湖上(即西湖),时进肆慰谈,亦他乡寒故也。悲夫!” 宋孝宗淳熙六年(西元1179年)一日,太上皇赵构乘坐龙舟游览西湖的湖光山色之时,宋五嫂带着浓重的汴京口音的叫卖声勾起了赵构对往事的回忆和思乡之情,遂派人购买她制作的鱼羹,品尝后觉得鲜美可口,于是亲自召见她向其询问她在东京时的事以及流落到临安府的经过,听后非常凄然。高宗念其年老,赐金钱十文,银钱百文,绢十匹,仍然令后苑时常进宋五嫂鱼羹到宫中。据说当时消息传出,临安市民争相购买宋五嫂的鱼羹,宋五嫂也由此变成富婆……对此当时的诗人朱静佳有六言诗云: “柳下白头钓叟,不知生长何年。 前度君王游幸,卖鱼收得金钱。” 而宁宗时期的诗人苏泂也曾在《寄颍季》一诗中颇为留恋地写道: “人来得一书,分袂两旬馀。未擉刘差鳖,谁羹宋嫂鱼。时情分向背,同气底亲疏。想见迎长节,杯行会忆渠。” 到了淳祐年间,虽然斯人已逝,然而宋五嫂鱼羹店依旧是临安市民津津乐道的地方,而宋五嫂鱼羹的做法也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或许人们仍旧热衷于到店品尝而不是自家试做只是出于对当年往事的怀恋和对遥远开封府的恍如隔世的记忆…… “敢问小娘子,可是来品尝鱼羹的?”在朴实无华的宋五嫂鱼羹店门口,当萧媞她们走到了店门口时,一个正在迎接客人的店小二就上前询问起了她们的来意。 “当然……请给我们安排处四人桌……等下还有人要来!” “好嘞!”店小二二话不说就引着她们来到了二楼的一张桌子前: “二位小娘子,一楼已经坐满了,你们就将就一下吧?” “好的……” “看来这家店的生意还真不错!”待坐定后,萧媞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顾客和忙忙碌碌的伙计不觉宽心了不少,与一向礼制森严的皇宫相比,民间可谓热闹宽松了许多。而对于那些久居深宫的宫女们来说,这些可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以至于仁宗朝时有个宫女甚至大胆地对官家说道: “官家且听,外间如此快活都不似我宫中如此冷冷落落也。” 对于这个宫女的抱怨,仁宗皇帝的回答也颇为有趣: “汝知否?因我如此冷落,故得渠如此快活。我若为渠,渠便冷落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十节:田世显叛宋(4) “汝的菜品来了……” 等待了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一个肩上披着一块桌布的店小二手持木质托盘将鱼羹和米饭端上了桌。 “真是的,莫非我留下的纸条他们没看到?” “哎……那我们就先吃吧……到时候再点些新的?”萧晴早已经忍不住鱼羹的诱惑了,她端起了其中的一碗就开动了,一边还劝萧媞赶紧趁热喝了好好补补身体: “美娘,你也太不容易了,平日里不但要照顾和喂饱自己的孩子,有时还得替贾贵妃哺乳孩子……还是你先多吃点吧,保重身体要紧!” “好吧……还是你想的多……那我们就全吃了吧!” 这时候,金雪颖一个人正拿着一张萧媞入宫前留下的临安府地图在钱塘门附近徘徊,在看到了萧媞贴在紫徽阁门口的纸条之后,她就想和何正文一起去宋五嫂鱼羹店,不过何老看后却说路途太远自己已经走不动了,要金雪颖前去代替自己感谢萧媞的盛情邀请。 “要是有电话就好了……”一直摸不清宋五嫂鱼羹店究竟在哪的金雪颖简直就要抓狂,她在心里不禁埋怨这个萧媞怎么如此会选择地方,明明很好找的丰乐楼不选,偏偏去钱塘门外的“菜羹饭店”就餐。 “请问……宋五嫂鱼羹店在哪啊……” “小娘子,前面就是……” 在路人的帮助下,金雪颖好容易才来到了宋五嫂鱼羹店门前,此时天色已晚,临安府的几万盏灯笼已经被点亮,和大多数店铺一样,此时宋五嫂鱼羹店门前也已经挂起了两个大红灯笼,显得再也平常不过了。 “来……我们再喝杯茶吧……”眼看夕阳下山,早就饱餐一顿的萧媞和萧晴本来想就此离开。然而萧媞再一想自己手上有皇宫的令牌,就算回去再晚也不用怕,因此她们简单了聊了几句,决定还是留下来再等一会儿。 “你们……也太会选地点了……”正在她们端起茶杯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她们的身旁传了过来……萧媞一看,原来是身着齐腰襦裙的金雪颖一个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站在她们身旁。 “何老说这里距离里仁坊太远了,他老了走不动了……让我自己过来……” “知道了……来,坐下吧!小二,再来一碗鱼羹,外加上等白米和假炙鸭!” “好嘞!” “今天我请客……就请随便点吧,改日我们再去丰乐楼咋样?”坐在窗户旁的萧媞打开了木质窗户,隔着西湖湖岸指了指远处的丰乐楼给金雪颖看……不料金雪颖一听却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听何老说,那可是临安最负盛名、消费最高的正店酒楼啊!你去得起吗?” “咋去不起?告诉你吧……我现在给赵昀打工,一年的收入相当于你们那个时代的美国总统一年的薪水收入……” “瞎吹!”对于萧媞的反驳,金雪颖当然不信: “你一个女官能有多少钱?若是这样,去年你怎么总共才给我们三百贯钱?” “三百贯还嫌少啊……你可真贪!”面对金雪颖“狮子大开口”,萧晴显然有些不开心了: “去年赵嫣因为御前军器所被炸而被罚了半年俸禄,结果是怎一个惨字了得,辛苦白干了一年却只拿到了五贯钱……而我嘛,拿到的钱也只有区区三十贯……” “汝的菜品来了……”这时候,店小二将饭菜陆续放上了桌。见此情景,萧媞将盛有筷子的竹筒拿过放在了金雪颖面前: “趁热吃吧……” “嗯,对了,萧媞……你说说你在二十三世纪是做什么的,收入有多少?” “嗯……”金雪颖不依不饶的疑问显然触碰到了萧媞心中的痛,在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还是低声细语地说出了藏在内心中的秘密: “在二十三世纪的时候我可是罗马的公主……不过我们家常被人称为‘南梁王朝’。不仅如此,我还是名义上的银河南方宣抚使兼尚书令……而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我现在真……” “好了……我不问了……”眼看萧媞已经哭了,脸上的脂粉也随着眼泪流了一脸,金雪颖也不觉有些伤感。而作为萧媞“肚子里的蛔虫”的萧晴也美目圆睁对金雪颖怒目而视…… “晴儿,休得无礼……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与此同时,在被夕阳映衬得一片金黄的大运河江南河段上,一条体量中等的木船正在纤夫的拉拽下徐徐地向北前进着。这条船的甲板上堆着一大批用茅草盖住的“货物”,船底还放着一些被用纸糊起来的瓶子,要是不仔细去看看,一般人还很难发现这条船与普通的运河航船之间有什么不同之处……而在左侧的船舷边,一个身材高大,一脸英气的书生正在和一个身着戎装、脸蛋白皙漂亮的年轻女子交谈: “赵女史……已经走了快一天了,我们马上就要到嘉兴府了!” “是啊李大人,江南的夏日可真美……只是我一直身处深宫,一向无缘于此……” 原来这条木船正是李庭芝和赵嫣前往京湖所乘坐的,虽然赵嫣口头上这样对李庭芝说什么自己无缘于外面的湖光山色,然而她的心里却在想着: “这船走得可真慢,真不知当时你李庭芝的手下是怎么把炮艇开回去的……” “敢问赵女史,汝家在何许?” “嗯……我和萧媞一样,家在荆湖北路江陵府……”面对李庭芝对自己故乡的疑问,赵嫣早就有所准备了。自从萧媞在赵昀和谢道清面前把本来和赵昀同宗同族的她也“包装”成江陵府人士以来,连她自己都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故乡所在新会县(今广东省江门市)了。 “那这次你可是‘荣归故里’了……到时汝还是回家看看吧……” “不必了……自打鞑子入侵大宋以来,我和萧媞一样都已经无家可归了,要不是无依无靠,我等也不会去临安府谋生以致误打误撞成了宫婢……” “你别这么说,官家能够遇上你赵女史,实属我大宋之福也……”对于赵嫣的“自弃”,李庭芝不觉有些可笑。然而他却不可能理解赵嫣作为一介穿越客的所思所想……什么江陵人士、无家可归全都是她赵嫣用来骗人的鬼话,要不是战争频繁户籍混乱,自己岂能瞒过官家和朝廷百官? “别说这了……等会儿靠岸后,干脆我等先去嘉兴府驿馆休息一夜……然后明日再继续行程?” “甚好,官家给在下的旨意是除了管束你之外,剩下的就是满足你的日常用度,既然你赵女史想要歇息,我等岂能不奉命行事啊……” “有意思,看来官家还是挺关心我的……”听闻李庭芝所言,赵嫣不禁苦涩地笑了一下,随后便独自一人走进了船舱……在她看来,赵昀的意思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把她好吃好喝地养着尽量利用,然而内心对她赵嫣依旧不是很信任,并命人时时提防着她以防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 时间进入七月,远征勃泥所带来的第一批“红利”终于流入了大宋的国库。在蒲宗闵带着三万援军赶到勃泥国的同时,三佛齐国王迫于大宋的军威不得不亲自来到勃泥国的大宋军营,向李毓之递交了降表。不久之后,勃泥国被迫举国降于大宋,宋军一时占据了南洋的大片土地,俨然成为了天下第一个殖民帝国。 在蒲宗闵到来的同时,他也带来的官家的旨意,为了救援四川赵昀决定调李毓之及其部下返回大宋本土进行“整训”和换装新式火器,至于震天营的那些“旧式装备”,赵昀则要求他们将其留给驻扎在勃泥和三佛齐的宋军用于镇压那些土人而不是将其带回国内。 “蒲大人,勃泥的一切就交给你了……在下要奉旨归国了!” “李大人,与其将建功立业的时机放在烟瘴之地,不如速归!我这把老骨头落在此处,恐怕也是无声无息吧!” 在勃泥的热带阳光之下,李毓之和蒲宗闵正在王宫里大摆宴席举行送别宴会,宋军的不少将领也应邀出席了这次午宴。在宴席上李毓之频频向同僚们举杯祝酒以作告别,半年多的战争早已经让他及手下的将士们精疲力尽,这次能够一起归国,震天营的将士们无不面露喜色,反正归国后即使是要去对付蒙古军也好,死在大宋的疆土上总比死在南蛮之地烟瘴之地好了不知多少,至少魂魄还可以回归故乡,归葬祖茔。 “让我们一起祭奠那些战死的将士吧……”李毓之吩咐手下端出战死将士的骨灰盒,然后端起酒杯,将杯中酒直接洒在了地上,见此情景,其余的将领们纷纷盛酒,接着和李毓之一样将酒给洒在了地上。 “弟兄们,我不能和汝等一起回归大宋,那就请汝等英魂拱卫大宋江山,保我大宋天下太平!” “李大人……该登船了!” “带上骨灰,撤!”李毓之大喝一声,带着在场的宋军将领对着骨灰盒就是一拱手。默哀之后,李毓之就带着部下义无反顾地乘坐马车离开了王宫,出城登上了回国的帆船…… “李大人,朝廷究竟要给我等换装何等火器?”将全部武器留在勃泥之后,刘蕴颇为觉得失落……这么好的武器竟然不能用于对抗蒙古军,而是被留下用于对付一帮土人,这让他怎么也想不通朝廷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我也不知,这个赵嫣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得到朝廷的旨意之后,李毓之眼里首先浮现的就是赵嫣的身影……不过他却不可能知道,此时的赵嫣早就已经奉旨远离了临安府,来到了京湖制置司管辖之下的江陵府协助孟珙拱卫京湖制置司的防线。 “启禀大帅,鞑子一向以骑兵见长,而如果以步对骑,则不免增加我军的伤亡……若我军可以使用毒(河蟹)气对付鞑子,则鞑子骑兵可不战而之!” 在京湖制置司衙门内,刚刚奉诏解散了四川宣抚司的孟珙又被赵昀任命为京湖安抚制置大使兼夔州路制置大使兼夔州路屯田大使。而在得知自己的门生李庭芝带着“借来”的宫女赵嫣回到了江陵府之后,孟珙当即迫不及待地于衙门的正堂接见了他们并听取了赵嫣的一些建议……除了制作毒(河蟹)气弹之外,赵嫣还提议,由她简单训练几个收发电报的士卒,到时可以和朝廷进行及时联系,汇报紧急军情。 “甚佳……赵女史,那就烦劳你替我军制作这些奇物了,另外你的新作物本官也看了,本官以为可以推广于京湖和夔州路……” “多谢大帅褒奖……妾身自当竭尽所能,让鞑子休想越过汉水!”赵嫣根本没有想到孟珙会如此痛快地答应自己的计策,在激动之余她也下定决心要让蒙古军折戟京湖,让窝阔台为他的暴行付出前所未有的惨重代价。 对于赵嫣的工作,京湖制置司下属工匠们给予了极大的配合。为了制作真正实用的毒(河蟹)气弹,在炎热的夏日里她亲自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戴上自己制作的橡胶手套埋头在酷热的屋内试着制作实用的毒(河蟹)气弹。但是由于缺乏防毒措施,每次没工作多久她就被氯(河蟹)气呛得呼吸困难,咳嗽不止……见此情景李庭芝不得不劝说她不要再固执地试图对蒙古军使用毒(河蟹)气,否则到时候伤到身体自己也无法对官家交代…… “咳咳……没事……我只是……偶感风寒,并非因……为毒(河蟹)气所致……”面色发红的赵嫣一面用手巾捂着嘴,表面上故作镇静地回应李庭芝的劝告。不过李庭芝还是很快就发现了赵嫣身上的异常: “赵女史……汝的双眸怎么流泪不止?” “别担心……我会注意休息的……”赵嫣无意中放下了手巾喘了口气,这时候李庭芝那如同鹰眼一般的目光忽然全部集中在了她手里展开的丝质手巾上: “手放开……” “怎么了……”赵嫣疑惑地松开了手,在手巾掉落在桌上的那一刻,李庭芝猛然发觉了手巾上的血迹和带血的白沫…… “来人……把赵嫣带回去歇息……” “是!” 有了这次教训,京湖制置司方面说什么都不肯再让赵嫣去研制毒(河蟹)气了。她被暂时软禁在了一处名叫“留听阁”的小院子里,虽然工匠们制作火器和其他物件的成果每天都有人向她禀报,但是面对门外来自制置司的士兵赵嫣内心还是觉得不太舒坦。不用说,这些士卒都是奉命前来看管她的……这回赵嫣觉得京湖方面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了变化,或许他们担心的只是她的身体,要是她得了重病甚至是病死在这里,到时京湖制置司根本无法对朝廷交代。 “如今西川情况紧急,必须加紧提供一批火器!” 为了支援四川制置使陈隆之抗击蒙古军,赵嫣写了一封亲笔信吩咐被孟珙派来侍奉自己的侍女柳书兰将其转交给京湖制置司,希望他们能够组织起一支后勤部队,将一批刚刚从临安府运来不久的火器运输到成都府将其交给四川宋军。 “甚好,传令,将火器装上驴车,尽快启程运往成都府交与陈大人……同时速派快马前去报信!” “得令!” 赵嫣的要求当然是合理的,因此孟珙他们都没有提出不同的意见。对于四川的战事赵昀早就有诏书,要求京湖制置司全力支援四川宋军作战,以图保卫尚未陷落的东川地区的安全,以防鞑子的兵锋从西往东顺江而下越过三峡直取夔门,然后一举偷袭拿下江陵府…… 从江陵府到成都府除了通过水路转陆路以外,还可以通过快马经过山路绕过崇山峻岭的三峡抵达重庆府,然后换马继续赶往成都。此次为了传递消息方便迅速,驿卒不敢怠慢骑上快马就连夜赶往了重庆府,经过了五日五夜的山路行程顺利抵达了了重庆……一到重庆在向当地官府做出了形式上的通报后立刻换马,向着成都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十一节:田世显叛宋(5)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当从江陵府出发的驿卒躲开鞑子的游骑赶到成都之时,早已经图谋不轨的田世显在得知新式火器将被送来之后不禁感觉天上掉了馅饼……这可是给大蒙古国立下不世功勋的大好时机啊,只要他能够将火器即将运来的消息及时传递给汪世显的蒙古军,从而让蒙古军缴获大批新锐先进的火器,那么到时候自己再投向蒙古军岂不是又可以趁机领到一大笔来自蒙古大汗窝阔台的赏赐? “王大人,此次在下有一密报要交给汪总帅,请你通融!” 在成都府的一家街边茶馆,田世显满脸喜色地将写有宋军火器运送路线的信纸递给了再度“深入虎穴”的王显。果不其然,王显一瞄了纸上所写的内容后不禁也和他一样是喜上眉梢: “太好了,下官定将禀报总帅,说服他立刻派兵前来截击蛮子孟珙的这批火器,有了这批火器,到时候成都府必将成为我大蒙古国的囊中之物!” “那就请大人早些动身吧……” 蒙古军总帅汪世显的大营已经移到了成都府附近的彭州,为了能够尽快打下成都府,远在哈拉和林的窝阔台发来诏书,命令蒙古军元帅塔海、秃雪率领一大批蒙古骑兵星夜兼程即刻入川与汪世显联兵共同对付陈隆之……由于惧怕再度遭到掷弹筒和*的袭击,塔海和秃雪根本不敢强攻位于隆庆府(治所在今四川省剑阁县)的剑门关,因此蒙古军只得绕道而行,经阴平道和石泉军、绕过汉州直达汪世显大本营的所在地彭州。 “两位元帅,在下终于把尔等给盼来了!” 九月初的一天,四川的暑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火炉”威力在白日里依旧犹存。这天汪世显正在大营里和刚刚到达彭州的塔海及秃雪饮酒作乐,一边商议军情。当王显将田世显所做的密报带回大营之后,汪世显当即吩咐其再次潜回成都府继续与田世显联系,以图搜集到更多与宋军有关的情报…… “汪总帅,最近听说蛮子田世显已经投靠了我大蒙古,可有此事?” “那是当然!”汪世显举杯得意忘形地大笑了好一阵子,待笑过后,他一脸神秘地拿过一张纸条递给了塔海: “蛮子们已经闲不住了,他们准备从京湖弄一批火器送往四川给狗蛮子陈隆之……这下只怕这些火器要归了我们大蒙古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事不宜迟,但请总帅下令,我等定要杀光宋蛮子,一举拿下这些火器!” 眼看立下“不世之功”的良机到了,脾气急躁秃雪当然不愿意就此打住……但是生性还算谨慎的塔海却不紧不慢,低声向汪世显和秃雪告知了一个来自京湖的消息: “诸位,下官听闻蛮子赵与莒已经将会制作火器的宫女赵嫣借给了蛮子统帅孟珙,只怕这些是她的诡计,意图把我军给引进她的埋伏圈……” “塔海元帅,你这是何用意?难道你是惧怕一个女流之辈?” 秃雪轻蔑地看了看身旁的塔海,肥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一顾的神色……看来这塔海平日里自己还是高抬他了,到了关键时刻没想到他就露出了胆小如鼠的本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报——报告总帅,有一支蛮子军队出现在了遂宁,想必就是运送火器的军队!” “知道了……两位元帅,不如先由本官率兵前去截击,若真为运送火器的宋蛮子,则可以在抢到火器之后立刻用于攻击成都府!要是赵嫣那*真的在耍花招,就请尔等率军来援,给蛮子军来个四面开花!” “得令!” 潼川府路,遂宁府境。 “这些狗鞑子真他娘的狠,竟然杀戮了这么多大宋子民!” 傍晚,在遂宁府境内的长江县附近,一支宋军正在遍地是白骨的一处河滩边安营扎寨,在他们的帐篷附近听着二十五辆用两匹毛驴拉着的大车,而大车上则全都盖着厚厚的稻草。在每辆大车旁,都有四名神色紧张的士兵正在端着最新式的后膛步枪在严密看守…… “弟兄们,现在已经接近成都府了,万望诸位提高警惕,以免鞑子趁夜偷袭!” “是,将军!” 这天晚饭过后,大多数宋军因为赶了一天的路而疲惫不堪,因此大多都回帐篷里睡觉去了,只有少数的士兵仍然坚守岗位,睁大双眼仔细盯着周围河滩上的一草一木,生怕有蒙古鞑子藏身附近伺机准备袭击他们。 “哗哗……” “谁?什么人?”忽然,草丛里传来了一声异动的声响,一个名叫田二子的宋兵发觉之后立刻手持步枪悄然向其发出了响声的地方靠近……就在这时,一阵“踢嗒踢嗒”的马蹄声由远到近传了过来,起初声音十分微弱,判断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但是渐渐地马蹄声越来越响,仿佛是有一两千匹马在同时行进一般…… “不好,敌袭……敌袭……” “啪……”地一声,田二子瞄准了冲在前面的一个蒙古骑兵扣动了扳机,伴随着一阵马的长啸,那个骑兵应声倒地、跌落马下,与此同时,几支利箭划破了长空,当即穿透了田二子的胸膛,将其牢牢地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注意……鞑子来袭!”正在梦乡中的宋军将士刹那间就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和枪响惊醒了,由于宋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枪,因此许多士兵只好拿着掷弹筒甚至是朴刀准备迎战前来偷袭的鞑子。而早有准备的蒙古军则挥舞着马刀,凭借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开始疯狂地涌入宋军大营,肆意砍杀着措手不及的宋兵……一时之间,宋军将士被杀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人人都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让自己跑不过骑兵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快……掷弹筒准备!”此次负责押送火器的宋军将领、有着“赛存孝”之称的刘整还算有经验,在目睹自己的部下被杀得乱作一团之时,他立刻组织起了几名士兵开始用掷弹筒向鞑子发射手(河蟹)雷作为回击……这回该轮到蒙古军倒霉了,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蒙古军被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趁着蒙古骑兵陷入慌乱之际,方才还在各自为战的宋军将士纷纷开始聚集,一时之间双方竟然开始相持不下。 “快……立刻炸毁火器,绝不能让它们落入鞑子之手!” “大蒙古的勇士们,抢火器!” “杀……阿拉!”蒙古军纷纷发出了怪叫,血脉喷张地冲向载有火器的大车。刘整见状急忙一把夺过身旁士卒手里的掷弹筒,亲自抓起手(河蟹)雷就准备射向正在火器周边的蒙古骑兵……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蒙古军将士们不由得发出了一阵狂热的欢呼: “阿拉……汪总帅的大军到了!” 刹那间,汪世显就带着援军冲到了宋军阵前,这下宋军的恐慌心理进一步扩大了,情急之下一个亲兵急忙对刘整大喊道: “将军,撤吧……要不我们就要全死在这里了!” “滚!”刘整大喝一声喝止了亲兵,接着他就拔出了佩剑,冲着剩下的二百多宋兵大喊道: “大宋的忠义之士们,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尽在今朝……杀啊!” “将军小心!” 不等亲兵扑过来,随着“嗖——”地一声,一支利箭霎时穿透了刘整的铠甲,箭头牢牢地嵌进了刘整的肩膀,一时间刘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里的佩剑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接着,他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将军……”目睹了这一幕宋兵们全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眼看自己即将被鞑子给包了饺子,幸存下来的宋兵不得不护送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刘整狼狈逃进了河滩边的芦苇丛中……由于风向这时候正巧向着蒙古军,因此蒙古人并没有放火烧芦苇丛,剩下的一百多宋兵才得以逃出生天。 “哈哈哈哈……田世显的果真是我大蒙古的忠臣……”刚刚协助塔海和秃雪杀散宋军的汪世显得意忘形地掀开了其中一辆大车上覆盖着的干稻草,果然发现了被隐藏起来的手(河蟹)雷和掷弹筒。 “启禀总帅,这里还有宋蛮子的突火枪……” 正当汪世显在把玩掷弹筒和*之时,一个蒙古兵拿着一把奇怪的“突火枪”和一张纸来到了他的面前…… “让本官看看!”勉强认得汉字的汪世显接着火光看了看纸条,谁也没有想到他看完之后竟兴奋地对着左右喊道: “这是赵嫣新制作的火器,名曰冲(河蟹)锋枪,此物可连发连射,为我军之强弓也不及也……全军听令,拿上火器,直捣成都! “得令!” 成都府的灾难终于再度降临,这次有了从宋军手里夺来的火器,蒙古军的行动从此再无后顾之忧,在汪世显的带领下,已经鸟枪换大炮的蒙古军浩浩荡荡,向着成都府的方向杀去。 “报……鞑子劫走了我军的全部火器,正向成都杀来!” “啪——”伴随着一声茶杯落地摔碎的声音,陈隆之顿时瘫倒在了椅子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此机密之事究竟是如何泄露的,而今火器变得被蒙古军得到了,局势转眼间就变成了敌强我弱,成都府的城墙也形同虚设……这样的局面让他该如何应对? “传令……命田世显立刻出击,找个时机消灭鞑子!”完全被蒙在鼓里的陈隆之想到的第一个可以对抗蒙古军的将领就是守卫成都府城北门大安门的田世显,想到这里,陈隆之当场就下了命令。 “是!” “告诉陈大人,在下将即刻整兵,出城前去迎战!”在信誓旦旦地向陈隆之派来的衙役保证将会出兵之后,田世显总算把不速之客给劝走了。待衙役走出大门之后,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陈隆之啊……汝真是个蠢材,现在本官就要让你好看!” 为了麻痹陈隆之,田世显装模作样地组织起了一支宋军准备出城作战,但是在出发之前,他已经将手下的军官全部换成了自己的死党,对此,缺乏警惕的陈隆之却依旧浑然不觉。 “来人,立刻前去告诉汪总帅,说是我奉陈隆之之命出城作战,并非真心,故请总帅暂且不要袭击我军!” 出城不久,田世显志得意满地看了看不远处的成都府,然后迫不及待地叫来的心腹向蒙古军报信。在蒙古军大营里,田世显的心腹与汪世显约定了,只要蒙古军一打到成都府城下,田世显就将立刻率军反戈一击,协助蒙古军攻下成都。 “嘀嘀嘀……哒哒哒……嘀嘀……” “赵女史,临安府有何指示?” “等下我看看……” 在留听阁,赵嫣开始利用刚刚制作出来的无线电报机与临安府的萧媞进行联系,巧的是,在她前脚离开临安府后不久,临安府造船厂也制作出了一台实用的电报机。借着电报,赵嫣将京湖制置司与朝廷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而在回电中,赵昀更是指示京湖制置司,以后就不必随时派人通过驿站报告战况了,一切用电报皆可以解决。 “不好!朝廷指示,成都都统田世显已经叛变,万望京湖制置司立刻出兵,将此贼诛杀!” 原来这封有些无厘头的电报正是萧媞假借赵昀的旨意紧急发出的,熟读宋史的她当然知道在这一年的十一月田世显将要叛变投靠鞑子,到时成都府将再受血光之灾……因此,当今之计唯有先下手为强将其逮捕或者诛杀,以防不测。 “那……我军运过去的火器?”在赵嫣身旁的李庭芝一听不禁大惊失色,要是田世显将火器运送的线路泄露给了蒙古军,使得蒙古军可以趁机得到大宋最好的火器,那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别急……哎,要是那个破飞机能飞就好了,我就可以去四川窥探鞑子的动静……而今飞机尚未制作完成,所以唯有派遣细作前去侦察,方能确定火器之下落!” “你不是将自己速成练出的厢军士兵给派到了重庆府?到时可命东川派出细作前去窥视!” “嘟嘟嘟……嘟嘟嘟……”正在赵嫣帮着李庭芝思考对策之时,电报机的指示音忽然大作,赵嫣仔细一看频率,原来是来自重庆府的电报。 “等下,说不定四川局势将有大变!” 赵嫣提起毛笔开始誊写电报代码,不认识阿拉伯数字的李庭芝只能束手等待结果,待到赵嫣抄写完毕之后,凭借着密码对照本,她迅速地就将电报内容一五一十地给写成了文字。 “鞑子袭击我军,夺走全部火器……哎呀,真是失策!这下成都可完了!” 和李庭芝想得几乎一模一样,换装火器之后的汪世显部开始大逞淫威,先后劫掠了成都府郊外的广都、灵泉等县城和村庄,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而早已经和蒙古军沆瀣一气的田世显则带着宋军大作无用功,在敌军的屁股后头团团转不说,他还多次与汪世显商议投降,合谋一起拿下成都……而陈隆之待在成都府衙却依旧对此一无所知,只能无可奈何地等待着最后命运的安排。 “竖子,汝为何无法阻止鞑子!” 田世显带着几乎“完好无损”的部队“失魂落魄”地逃进了成都府后,蒙古军随即兵临城下,并利用掷弹筒轰击城墙。在不断传来的爆炸声里,如坐针毡的陈隆之急忙招来出城作战的田世显,对着他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陈大人,事到如今,不如弃城拼死突围吧!” “啪——”一听“弃城突围”四个字,陈隆之霎时青筋暴起,他当即扬起手打了田世显两记耳光: “汝是想去投降鞑子当狗吧?快去吧!” “陈隆之……老子告诉你,我已经打开大安门投降大蒙古国了!你个不识时务的南蛮子,去死吧!” “你……来人,把田世显这个狗贼拿下!”一听田世显已经投靠了蒙古军,陈隆之顿时气得几乎发疯,一怒之下,他急忙大喊手下前来抓捕田世显……然而,人是来了,可惜是田世显在军中的死党。 “嘿嘿,陈大人,你的属下和你的家人已经被我拿下了……”田世显阴笑了片刻,得意洋洋地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陈大人,投降吧,老子还可以替你找条生路……” “滚……我陈隆之深受大宋皇恩,岂能与汝等狗贼为伍?”陈隆之怒不可遏地喝止了田世显,在微弱的烛光之下,与陈隆之高大伟岸的身材相比,田世显的身材从来都没有这么渺小猥琐过。 此时此刻,成都府已经成了片人间地狱,在蒙古军冲进城内的那一刻,尚未投降鞑子的宋军举起了明晃晃的朴刀,开始冲上前去与蒙古军及叛军展开了激烈的搏斗,蒙古军当然不会放弃使用火器杀伤宋军的机会,几十个蒙古兵掏出掷弹筒和*,蹲下瞄准了正在退守街道的宋兵。 “砰砰砰……” “轰——”几十上百的宋兵瞬间被爆炸的冲击波刮起,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血肉残肢在空中肆意飞舞了一阵,接着就溅落在了街道旁的屋子墙壁上。虽然没有火器,但是宋军依旧还在尽力抵御着鞑子的猖狂进攻。就在这时,蒙古军终于祭出了*这一终极杀器。 “攻——”宋军将士们发出了足以震开岷山的怒吼,以步兵之身向着鞑子骑兵发起了决死冲锋,见此情景,在大安门城楼上轻蔑地看着这一切的汪世显只是冷笑地挥了挥白色令旗,霎时,十几个蒙古兵从骑兵队伍里拍马而出,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些不怕死的宋军…… “打!”蒙古军指挥官一声令下,伴随着“哒哒哒哒……”的一阵枪响,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宋军瞬间就被打成了蜂窝,冲在前面的战友倒下之后,后排的宋兵在被击中的那一刻举起长刀掷向了那些蒙古兵,两者一齐鲜血淋漓地翻滚倒地同归于尽。而在一些街道上,宋军和蒙古军展开了逐巷逐屋的争夺战,无数大宋军民血溅当堂,而田世显,则用众人的鲜血和生命,书写下了遗臭万年的一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十二节:窝阔台暴毙 “要是我军没有火器和内应,那此战我军可就要不寒而栗了!” 说这话的人正式蒙古元帅塔海,自打端平三年第一次攻陷成都府以来,蒙古军第一次遇到了如此顽强的抵抗……虽说陈隆之曾被人诟病为有勇无谋,但是大宋的军民绝不是孬种,尽管孤立无援、尽管死伤无数,但是这些“愚人”仍旧在做着最后的搏杀……而在街头巷尾,激烈的生死搏杀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一个宋兵受了重伤倒在了地上,待蒙古军经过之时,他突然亮出长刀砍断了其中一个蒙古兵的小腿。目睹同僚倒地的哀嚎,蒙古军怒不可遏,转眼间就把这个宋兵剁成了肉酱……在成都府的孔庙里,蒙古兵将冒烟的手(河蟹)雷丢进了明伦堂内,守在堂里的宋兵眼疾手快,立刻捡起手(河蟹)雷反丢向蒙古军,随着院子里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蒙古鞑子被炸得东倒西歪……眼看蒙古军死伤惨重,汪世显暴怒之下再度下令: “把蛮子杀光,把城池夷为平地!” “成都府再度陷落,四川制置使陈隆之以身殉国。” 六天后,一张写着几个字的纸条出现在了赵昀的御案之上。不用说,这消息是赵嫣转发过来的,在接到这一噩耗之后赵昀不觉天旋地转,他的感觉简直就可以如此形容:那就是天塌了,四川的半壁江山垮了。 “我已经警告过赵嫣了……可她为何不听?” 在赵嫣的绣春堂内,萧媞正悔恨不已地伏案痛哭,对于阻止成都府的陷落她早已经竭尽全力,然而一切终究还是难以挽回。 “真是可惜了,锦绣芙蓉之城竟又遭此浩劫……”在她身旁的萧晴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之后她还是安慰了萧媞一句: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还不如加快我们的计划吧,这样才可以避免更多人的无辜死去!” “嗯……我会替代她尽力而为的!” 事实上,经过又是数月的努力,虽然赵嫣已经远去,但是本来素无设计武器能力的萧媞和萧晴靠着带来的电脑和手机逐步克服了蒸汽轮机制作等一系列的难题,开始将各类先进的技术传授给了造船厂的工匠,从而让军舰的建造得以顺利开始。不仅如此,靠着和有钱有势的荣王赵与芮借“高利贷”,赵嫣原本准备当做“赚钱工具”的纺织厂和食品厂也开了张,下设机器局、大染坊、织绸局三个部分,并雇佣了数百织工试验蒸汽织布机的生产工作……同时大宋的第一段铁路临安府到绍兴府的城际铁路也开了工,宋廷还在流球(今台湾岛),就地开始挖煤供蒸汽机车和纺织机使用……一时间,似乎过去赵嫣没做到的事情萧媞她们都成功做到了。 “现在的资产似乎已有不少,请速回临安重组浙东水师!”在成都府沦陷以后不久,萧媞留给赵嫣发去了一封加急电报,请她想个法子回临安府一趟,为重建全新的海军舰队而服务。 而对于萧媞迫切的需要,赵嫣却只是回了句:“京湖前线军情似火,再过几月也是无妨。” 然而,萧媞有所不知的是,现在京湖制置司内部已经陷入了极为激烈的争吵当中。在江陵府,以李庭芝和赵嫣为代表的一些官吏主张先不要将成都府陷落的原因报告给朝廷,而是等过一段时间再择机奏报,以防官家怪罪京湖方面。而以京湖制置司的第一把手孟珙为首的将领却认为欺瞒朝廷绝非良策,甚至还可能导致火器秘密被泄露而大宋方面却浑然不觉……因此还是将火器被劫的消息及时上报朝廷为好……不过孟珙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电报机是赵嫣的,也就是说,电报发不发由赵嫣她说的算。 “恩师,这么晚了,你还招在下和赵女史前来究竟为何?” 这时候正是深夜子时,江陵府城内风声大作,风中还夹带着一阵阵冬雨。此时大多数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而京湖制置司衙门却依旧灯火通明,一片忙碌……在接到孟珙急召自己和赵嫣前去制置司之后,李庭芝不敢怠慢,他当即派人前去留听阁叫醒了赵嫣一起前去。 “庭芝啊,你和赵嫣的提议本官不是没有考虑,然欺上瞒下,终不是长远之计也!” “是……” “孟大帅,万一朝廷怪罪我等,可如何是好?”赵嫣显然还是对朝廷心存忌惮,毕竟她曾经因为御前军器所爆炸案和董宋臣的诬陷而受过刑坐过牢。而现在她最怕的就是再给董宋臣等奸佞以落井下石的借口……再回想一下往昔之事,难道历史上的这些教训还算少吗? “此乃狗贼田世显之罪,非汝赵女史之错也……” “既然大帅心意已决,那妾身也就不说别的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赵嫣还是草拟了一封电文,将成都府陷落的过程及其原因一五一十地写了出来。出于谨慎,她还是在电文前习惯性地加了句: “今日京湖北风甚紧,不知行在风向几何?” “这……”在慈明园,收到电报之后萧媞顿时有些糊涂了。京湖制置司方面把关于成都府陷落的情况全都如实告诉了朝廷,在她看来,赵嫣这样做这样无非是在仕途上玩“集体自杀”,她这电报无异于又给朝廷里的董宋臣丁大全马天骥等人以口实,要是他们抓紧时机弹劾京湖制置司丧师失地甚至勾结鞑子,那么整个制置司恐怕没人能够逃过处分甚至落职的命运。 “还是将它交给官家吧……”在内心经过激烈的挣扎之后,萧媞还是带上了自己译出的电报准备前往福宁殿。就在这时候,刚刚抱着赵珍珠出去散步的萧晴却推门走了进来。 “美娘,方才卢允升来找我,说贾贵妃找你去仁明殿一趟……” “嗯……我知道了,等等我就去!”萧媞将电报塞进了衣袖里,然后故作平静地换上了一件崭新的斗篷后就匆忙走出了屋子。 “萧媞妹妹,最近可好?”当萧媞一走进仁明殿的正堂之时,她就发现贾贵妃早已经坐在一张靠椅上等她了……与去年的充满敌意完全不同,此时她们早已经冰释前嫌成为了几近无话不谈的姐妹了。 “承蒙姐姐关心……最近除了宫里一切平静,行在之内也有不少好事……就是京湖那边的赵嫣略微不好……” “怎么不好?” 听闻贾贵妃这样问她,萧媞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去说赵嫣所捅出的这个大窟窿。然而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说出了最近外边尤其是京湖和四川地区的局势: “赵嫣本来想将朝廷给京湖的火器送往四川援助陈隆之陈大人,结果因为狗贼田世显告密……火器在路上给鞑子劫走了……现在我真怕有阉竖会趁机弹劾她赵嫣……” “原来是这样……想必你担心的是董宋臣吧……”贾贵妃故作不经意地瞄了萧媞一眼,再看看她那副忧心忡忡的面孔,她这才用白皙的手拍了拍萧媞的膝盖: “抱歉,以前董宋臣去打扰你们是我指使的……现在要是他还敢欺负你,姐姐我定不饶他!” “那就多谢啦……萧媞只希望姐姐能够照顾一下赵嫣,其他也就别无所求了……”萧媞放下茶杯,表面上虽显得十分惊喜,然而内心她却直打问号,难道自己的这些小算盘贾贵妃她会看不出?要是自己或赵嫣的利益到时候与贾似道发生了冲突,那么她岂不是又要和自己来个反目成仇? “哎……官家也曾说赵嫣她太过于重视利了……只怕没人能满足她对于金银钱财的要求……告诉你吧,其实官家最讨厌的就是她的那张嘴,希望你回去能让她以后注意些,否则到时倒霉的还会是她!” “多谢姐姐教诲……萧媞定当铭记于心!” “我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再过几日估计窝阔台就得去见阎王了!” 远在京湖制置司,赵嫣的针对蒙古的另一个计划却背着朝廷偷偷地开始了,在成都府陷落之后,为了泄愤和报复鞑子在四川制造的大屠杀,她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用北方的杏仁私自制作的氰(河蟹)化(河蟹)物给收集了起来,连夜委托一个熟悉蒙古语、名叫李一的细作将其直接送往哈拉和林准备直接毒死窝阔台……而赵嫣选定的“收货人”则是窝阔台的“大皇后”脱列哥那。 “启禀皇后……赵女史此次派在下前来,除送毒(河蟹)药供你夺权以外,还有就是……”在马背上颠簸了十天十夜之后,巅得半死不活的李一总算赶到了哈拉和林。不过由于赵嫣给他下了死命令:“若汝拖延误事,立斩!”,因此在到达之后他根本顾不上休息,而是直接赶到了万安宫去见脱列哥那。 “来人……把这个狗蛮子拉下去斩了!” 在并不显得十分富丽堂皇的万安宫内,李一满脸谄媚地一五一十地按照赵嫣的吩咐开始游说脱列哥那,希望其能和大宋“结盟”,不料脱列哥那似乎并不买账,李一话没说完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皇后……皇后饶命啊……”李一那张长满麻点的肥脸霎时变得惨白,不等帐外的蒙古兵进来将他拖出去,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如同一只鼻涕虫一般趴在地上,对着高高在上的脱列哥那哀嚎道: “皇后,小人只是奉命而来,送毒(河蟹)药毒死大汗陛下……那全是赵女史……不不,赵嫣那毒妇做的缺德事啊……” “这还差不多……说,赵嫣这*究竟耍的是哪一出?”脱列哥那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厌恶的表情早已在她的脸上凝结。 “赵嫣……说了,她真的打算全力支持你的……儿子……贵由当蒙古大汗,而今大蒙古多有权贵……反对你,所以她以为,此时只有不知不觉地毒杀大汗,才能迅速掌控和林局面,助贵由王子坐上汗位……” “哼……这娘们小算盘还打得挺好的嘛,快说,她是不是想让蛮子国主赵与莒趁机渔利……” “你这么说,那可就冤枉她了……赵嫣她……她说她已经认识到,小宋根本不足以对抗大朝,她以为只要能够说服赵与莒向大蒙古国称臣纳贡,以求保住江水以南和赵宋社稷,就别无所求了……” “胡说!”脱列哥那显然不相信李一所谓的“解释”,不等李一把赵嫣的意思“传达”完毕,她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朝着帐外的怯薛挥了挥手: “拖出去斩了……别以为本后不知道你和赵嫣借刀杀人的用心!” “皇后饶命……饶命啊,在下再也不敢了……”又听到“斩”字,李一那张猥琐的脸当即变得如同白纸一般,他吓得当场尿了裤子,霎时帐里就充满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不过正当这紧要关头,李一还是勉强镇定了下来,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继续说道: “皇后,若你不信,在下这里有封赵嫣的亲笔信……”说着李一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将其递给了旁边的怯薛。 “拿过来!” 脱列哥那从怯薛手里接过了这封信一看,原来这信是赵嫣用塔塔统阿蒙古文写的,在信中,赵嫣一反对蒙古不屑一顾的常态,谦卑地向脱列哥那自称臣妾……这一称谓显然满足了脱列哥那十足的权力欲望和虚荣心,至于内容嘛,赵嫣在信里则“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她已经“认同”了大蒙古国的“统一”是大势所趋,不过她却认为,像阔端和蒙哥忽必烈那样蛮横无理的家伙根本不足以统一天下,唯有“贤明”的贵由王子才能混一海内,让宋人心悦诚服、甘愿称臣。 “好吧……你回去告诉她,只要贵由王子登基后她赵嫣能够割让长江以北上贡给大蒙古,则本后可以与汝小宋议和!至于毒(河蟹)药那就先留下吧……”放下赵嫣的信,脱列哥那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不少,不过为了要挟赵嫣,她还是先行开出了自己的价码并要求赵嫣立刻履行…… “嘿嘿……这可是你脱列哥那作死了,赵女史可没有让大宋割地赔款这权力!”李一虽然心里这么想,然而嘴上却不敢当着脱列哥那的面说出。相反此时他唯有应付自如,方能顺利完成赵嫣交给他的使命。 “皇后放心,小的回去定会禀报赵女史,让她履行对上邦的承诺,免得自寻死路!” “还不快滚……” “是是是……”李一急忙夹紧了尾巴,像条狗一样地一步一拜地退出了大帐。然而谁也没注意到,当他转身准备离开之时,他的嘴角忽然咧开了,露出了一丝阴笑: “尽管脱列哥那愚蠢,但你赵嫣也并不高明!” 金帐外寒风凛冽大雪没膝,天上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随风飘落而下。在这样的天气里,即使是精力最旺盛的蒙古人也绝不认为这时候是打猎的大好时机……不过作为蒙古大汗的窝阔台却不这么认为,在几杯马奶酒下肚之后,一时兴起的他就披上了皮衣和皮甲,带着弯刀强弓跨上骏马就和随从一起出去打猎了。 “陛下……这雪也太大了,你还是回去吧!” “住口,朕今日正有兴致,如敢拦阻者一律杀了喂狼!”趁着酒劲,窝阔台毫不客气地喝止了那些劝他回帐躲避风雪的随从。然后张弓搭箭瞄准了不远处刚刚钻出地洞的一只兔子。 “嗖——” “吱……”窝阔台的利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兔子的头部,那只可怜的兔子还来不及蹦哒两下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见此情景不用大汗陛下下令,随从们纷纷开始了必不可少的阿谀奉承: “大汗陛下箭法果然了得,我等所不及也……” “是啊……宋蛮子恐怕全国都没人可以与陛下你较量了……” “嗯……不必奉承!快去给朕把猎物捡来!” “遵旨……”随从们谄媚地点了点头,其中一个随从拍马向前,几下就来到了死去的兔子前,只见他熟练地跳下马捡起猎物,得手后即刻翻身上马,用鞭子驱使着骏马很快就回到了大汗陛下的队伍里。 在窝阔台离开金帐不久后,脱列哥那就带着两个怯薛来到了金帐,在从守卫大帐的怯薛那里得知大汗已经出去打猎之后,脱列哥那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径直进入了金帐之中。 “尔等出去……本后要等大汗陛下归来!” “遵旨……” 待所有侍从都出去之后,脱列哥那的心里其实想笑,没命地笑……这回只要把自己丈夫窝阔台的解决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将自己的儿子贵由扶上汗位,从而借机控制整个大蒙古国……至于南方那个专事挑拨离间、整日给大蒙古制造麻烦的蛮*女赵嫣,则可以在掌权后调兵南下将其消灭,到时候就没人可以威胁到她对大蒙古国的统治了! 冬日的白天显然十分短促,尤其是在蒙古草原,这次还不等窝阔台好好尽兴,夕阳的余晖就从云缝中悄悄地挤了出来。眼看夕阳西下,窝阔台只好放弃了继续围猎的想法,毕竟这暴风雪天的,夜晚没有月亮不辨方向,要是在这茫茫雪海中迷路,那他窝阔台可就有乐子了…… “大汗今日为何如此不快……”窝阔台刚刚回到金帐,就看到他的大皇后脱列哥那早已经等候多时了……眼看偌大的帐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窝阔台索性就将自己的心情给说了出来: “今日打猎,朕本想尽兴而归,然风雪却如此之大!” “哎呀……陛下勿忧,天意如此你就不要说了!”脱列哥那故作镇静地端过了一个制作精美、镶嵌着各类宝石的银酒壶,亲自替大汗斟好了马奶酒: “大汗陛下,请你满饮此杯!” “嗯……”窝阔台看也没看身旁打扮得颇为妩媚的妻子,拿过酒杯就将杯中酒给一饮而尽……这下脱列哥那终于放心了,只要赵嫣给的毒(河蟹)药是真的,这回就算苍狼白鹿显灵做法,窝阔台也不可能有救! “朕……朕今日真是……累了……”果不其然,窝阔台喝下马奶酒后不久立刻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同时他还感觉自己胸闷难当……出于缓解痛苦的需要,他又接过了脱列哥那手里的酒,再度将其一饮而尽。 “陛下……还是早些歇息吧……”脱列哥那美目含情,面不改色地扶起丈夫来到了床边侍候他躺下,此时窝阔台早已经开始发绀、全身痉挛,虽然痛苦难当,但他却说不出话来……不一会,他就在痛苦的挣扎中不明不白地断了气。而同时在一旁的脱列哥那目睹此景,在良心不忍的同时也不禁在心里感叹赵嫣的心狠手辣: “赵嫣这*,还是早些杀掉为好,否则……” “大汗,你醒醒啊……” 帐外,怯薛们听闻脱列哥那“凄惨”的嚎叫当即冲进了大帐,只见窝阔台躺在床上已经咽气了,而他的耳廓、耳垂则呈樱红色,颜面及嘴唇也有紫绀,看起来似乎是突发暴病而亡的……而脱列哥那则在一旁跪着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大汗已经驾崩,想必是醉死了……” 根本不懂什么是氰(河蟹)化(河蟹)物中毒的蒙古御医经过诊治之后只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艰难地挤出了这些字眼。脱列哥那则一再哭昏过去,看起来似乎十分悲伤……倒是旁边的蒙古贵族们一直在劝她节哀顺变,早日安葬窝阔台并召集忽里台选出新的大汗,以继承先汗的遗志。 “既然诸位这么说了……本后就依了诸位吧……” 窝阔台驾崩的消息很快就随着大蒙古国发达的驿站和骏马传遍了整个欧亚,也很快就传到了大宋。听闻这一消息,作为毒杀窝阔台主谋的赵嫣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连几天她都出神地遥望着北方的蓝天……因为她心里清楚,虽然她杀掉的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头号战犯”,但是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杀人,既然杀了人,那她就必须和过去那个柔弱的姑娘赵嫣一刀两断,用自己的才华让大宋获得浴火重生的机会。从此,她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过去,卸下自己冷酷无情的面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十三节:初试锋芒(1) “萧媞……你要的小宫女我全给你找来了……” 在淳祐二年即将到来的时候,萧晴总算从尚宫局下属的司记、司言、司簿、司闱四司中甄别出了三十个刚刚入宫,年纪不大的宫女作为萧媞的首批学生……按照计划,萧媞打算将她们培养成大宋空军和大宋航空的首批飞行员和空管……至于其他方面人才的培训,那就只能等赵嫣回来后再说了。 “从今日开始,你们就不再是普通的宫女了,而是大宋的救命恩人……如果想离开的我不勉强,但是,既然要留下,就得和我一起学习工作……敢问有人要离开吗?” “没有……”平日里受尽了那些女官和老宫女*和折磨的这些小宫女当然不愿意放弃受到萧媞照顾的机会。一听萧媞这么问当然是连连答应,出于坚定她们想法的考虑,萧媞还煞有介事地搬出了自己的女儿来说事: “等赵珍珠她长大了,我也会让她和你们一起学习生活……到时候你们可别欺负她哟……” “呵呵,我都不敢对你的小公主咋样,更何况她们呢……”听闻萧媞这样说,萧晴不禁捂住嘴“扑哧”一笑,用手指轻轻划了一下萧媞的脸。 “知道就好……”萧媞悄悄给萧晴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在这些“学生”面前得正经些,就像当年在历史系时接受教师职业教育时一样。 “你们中谁和我一样,是来自荆湖北路的呢?是的请举个手吧!” “我……” 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一个站在后边的小宫女怯生生地举起了右手。萧媞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就走上前去俯身亲切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许?” “我……姓徐,但是还没有名……我家在荆湖北路鄂州……” “是这样啊……”萧媞会心一笑,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细语地说道: “那……我给你取个名,就用姈字怎样?”说罢,萧媞还吩咐萧晴拿来毛内略显昏暗油灯下,赵嫣悄悄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张她自己绘制的地图端详了片刻不禁摇了摇头。江陵府距离临安的直线距离大约有二千里,换算成公里的话则有大约926公里……要是她稍有不慎飞错了路,那么结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好不容易造出来的木头飞机燃料耗尽、机毁人亡。 “还是沿着长江飞行吧……”忽然赵嫣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长江自西向东流,不就是前往临安府的最佳坐标吗……反正现在自己也发明了陀螺仪和简易的自动驾驶仪,只要开启了自动驾驶仪,让飞机按照自己的安排一直往东飞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见了……荆湖北路,我们后会有期……”第二天拂晓,赵嫣换上了一件看起来十分厚重的斗篷,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自己的飞机前。按照她的经验,起飞之前她要先检查飞机的油箱和发动机是否有完好……由于这架飞机没有余油警示灯和其他警报系统,仪表的可靠性也不是非常好。所以赵嫣在飞行过程中必须依靠过去学过的知识对飞机状况进行评估,以防不测。 “李大人,到时候再来行在,我一定请你坐飞机……”在完成检查之后,赵嫣坐上了飞机开始准备启动发动机,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大声响,那些从未听过飞机轰鸣声的宋兵都被吓得四散奔逃。不过出于好奇李庭芝等官员却显得十分镇定,他们想亲眼看看,这个赵嫣是怎么让自己飞上那高不可攀的天空的。 “加速起飞……”赵嫣在心里默念着飞机起飞时的每一道程序,待她心中念完起飞程序之后,赵嫣的手果断将油门加到最大,伴随着巨大的声响,这架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木制飞机开始加速,向着简陋的土质跑道的尽头驶去。 “决断速度……起飞……”眼看仪表盘上显示的飞机时速已经指向了210里,赵嫣果断拉起了机头,飞机开始摇摇晃晃地飞上了天空,在转了个弯之后径直朝着临安府的方向飞去, “天啊……赵女史果然不一般……”在场的所有人不禁感叹天下竟然会有这样的奇女子,看似温婉的外表下她竟隐藏着如此不为人知的秘密,怪不得她敢夸下海口,说要让入侵大宋的蒙古军有来无回。 “古有鲁班造木鹊,于空中三日不下,今见赵嫣名为‘飞机’之物,方知传说不假也!” 江陵府的天空十分清澈,在冬日的早上朝阳懒懒地照在了雾气腾腾的长江江面之上,除了长江发出的巨大的流水声,这里看起来似乎显得十分静谧。不过很快,一阵来自天空中的轰鸣声就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那是什么鬼……”几个正在江面上打渔的渔夫听见轰鸣声后猛然抬头,只见空中有只巨大的“怪鸟”正划破天空向着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飞去,一边还发出了一阵“轰隆隆——”的怪异响动。 “嘿……这鸟背上还有人呢……” “是啊……看起来像是个娘们……莫非她是仙女?” 当然,在天空中的赵嫣是听不见渔夫们的议论的。此时她已经启动了自动驾驶仪,开始由它代替自己进行爬升阶段的飞行。但是因为这架飞机实在是太简陋,连座舱盖和氧气面罩都没有配备,因此赵嫣将飞行高度定在了大约五千尺左右,以防因为高空缺氧而发生意外。 “我将回去,请速到临安府郊外迎接……” 飞机起飞之后不久,赵嫣就利用飞机上携带的小型电台给萧媞拍了封电报,虽然电文只有短短的十四个字,但是却给了萧媞一个重要的暗示,那就是她一定要承担好“空管”的任务,以保证自己的安全着陆。 “太好了……赵嫣她要回来了!”一大早,在匆忙译出电报之后,萧晴又蹦又跳地直接跑到了萧媞的床前向她说出了这个消息。 “回来了?她不会真的要开飞机回来吧?”一听萧晴这么说,萧媞那白皙的脸庞上不禁露出了一丝“黑线”: “这个赵嫣又开始瞎忙活了……连塔台都没有她竟然就想过把开飞机的瘾……” “那你以为呢……”萧晴不由得白了萧媞一眼,接着补充道: “反正她也和你一样不老实,既然这样……我们就随她去吧!” 萧媞本来也是有此想法,但凭借着昔日学习飞行时得到的经验她却想到了飞机盲降的困难……要是没有塔台进行导航,就算赵嫣她驾机技术再高超,在土跑道上摔个半死的可能性也至少要提高数成。 “呃……土跑道被建在了临安府郊外的葛岭附近,飞机还有两个时辰左右才会到,不过等下我们就得去!” “那我就先把电报发了……” 萧晴用手摇了摇电报机旁手摇发电机的把柄,待铅酸电池积蓄了一些电能之后她才坐下用代码发出了一封电文: “机场位于葛岭附近,速来。天降大雪,能见度不佳。” 萧晴发完电报之后呆坐了一会,忽然“扑哧”一声捂住了嘴笑得前俯后仰……在一旁哄女儿睡觉的萧媞则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才令她闭上了嘴。 不过,此时萧媞她们都有所不知的事情是,那条位于葛岭西北面简易的土跑道都已经被临安府的贩夫走卒们占用作为了摆摊设点、供游人喝茶歇息的“市场”,冬季虽不能说是什么玩赏游览西湖的好时节,但是大雪纷飞的西湖却有着一种吸引人的别致美感,特别是那在雪天里盛开的梅花,更是有着一种“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境界。 “毓之……等你那么久,你总算是有时间陪我出来了……”约午饭时间,在葛岭旁的土跑道中央的一处茶摊旁,身着青色公服的李毓之正在听着身边金雪颖的倾诉。不过他看起来却显得神态自若,一边还故作不在意地连连说道: “没事了……有时间下次我再和你一起出来玩……怎么样?” “嗯,再喝一杯茶吧……”说着,金雪颖就拿过一个孔明碗(即一种由两只碗上下粘接而成的特殊瓷碗,两碗中间留空,外面碗底心有一圆孔相通,可通过圆孔往两碗之间的缝隙中注入沸水以让食物或茶酒保持一定温度),从一个用藤条编成的多层“保温”水壶里将茶水缓缓倒入不大的碗内。 “多谢了……”就在李毓之拿过孔明碗准备继续喝茶时,忽然一阵怪异的声响开始从空中传来,紧接着,这一轰鸣声越来越大,听起来像是有一架使用活塞航空发动机的老式飞机正在准备降落。 “怎么了?”李毓之放下茶碗,不由自主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他看见了一架引擎着火的双翼飞机正带着一股黑色浓烟摇摇晃晃地从不远处向着这里冲来…… 与此同时,在土跑道前端已经等待了有些时候的萧媞和萧晴正在极力劝说小贩和游人尽快收拾东西离开,以免被降落的飞机撞上。不过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她们的话,她们的请求几乎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绝甚至是怒骂羞辱,眼看距离飞机降落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们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然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快看……” 正当萧媞苦口婆心地耐着性子继续和围攻她们的人群说理之时,萧晴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看看天空中的情况……当萧媞顺着萧晴手指的方向望去之时,她霎时就呆住了: “这……” “你们还要不要命啊……快跑……”这时候,被李毓之认为脑子不太好使的萧晴反应的却比萧媞快得多,眼看迫降在即,她急忙冲着人群开始大喊大叫: “快走……不然你们谁也活不了!” 这时候,出了严重故障的飞机已经带着烈焰冲到了土跑道的上空。一下子,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将人群吓得四散奔逃,而萧媞她们却不得不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以便引导赵嫣驾驶故障的飞机降落。 “赵嫣……注意侧风!”在大致判断了风向和风速之后,萧媞果断地两自己的两只手臂都伸向了右侧,并摆了摆自己的右手以示风速大小。而这时赵嫣却紧张地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她根本就顾不得萧媞究竟在做什么动作就一头驾驶飞机扎了下来…… “砰……啪!”简易的起落架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就撞上了一根用于固定帐篷的木桩,然后立刻折断。飞机则随之开始倾斜着撞向正在四散逃命的人群…… “啊……” 听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血肉骨头脱离人体的的声响,萧媞她们的心不禁一沉……看来这下她们可闯下大祸了,飞机那螺旋桨有多厉害,曾经学过飞行的萧媞心里当然清楚。虽说这些人都是因为私自占用机场跑道才招来了如此大祸……但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到时官府追查起来她们也是有口难辩……莫非大宋空军和大宋航空还没有正式组建就要面临夭折的危险? “停下……”坐在驾驶座上的赵嫣用尽全力最后拉了一下飞机的制动器,这才总算将严重毁坏的飞机停在了尘埃当中。然而不等她下飞机检查损坏情况,群情激奋的人们就把飞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倒要看看,这个从天而降夺人性命的“女鬼”究竟是何方神圣! “妈的……看来是萧媞和赵嫣又在胡闹了……”眼看闹出了命案,李毓之急忙丢下金雪颖,不顾一切地以执行公务为名拨开人群直接跑到了飞机旁,将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赵嫣径直从座位上拖了下来。 “你没事吧……” “没事……我还活着吧……”赵嫣一把解开了斗篷,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紧紧地依偎在李毓之的怀里: “天啊,刚才吓死我了……估计我的寿命会因为这事而缩短几十年呢……” “快走吧……”李毓之早已经没心思继续听赵嫣的胡搅蛮缠了,他径直就将她抱起准备离开……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哭丧着脸的老妇人却将他们给拦住了: “你们这两个天杀的啊……我的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十四节:初试锋芒(2) “恕罪恕罪……我真……是……不不,不是故意的……” 望着飞机旁血肉模糊的尸体,赵嫣已经惊慌得语无伦次,她真的已经想不出自己究竟该如何解释了。眼下木已成舟,这回自己再度“犯下”命案……真不知朝廷会如何处置自己。 “好了……本官自会禀报官家,秉公处理的!” 李毓之显然也不敢惹起众怒,为了平息事态他只得搬出了赵昀来压那些民众,这才勉强令人群不得不让开一条路让他们出去了。 “多谢了……”萧媞在匆忙谢过了李毓之以后,不安地用眼睛扫视了周围的人群,片刻之后她方才说出了内心第担忧: “我们得回去了,以免人家说我们的闲话……到时候于我们都不利!” 在葛岭“机场”发生血案之后,刚刚上任不久的临安知府赵与葱很快就收到了衙役的汇报。对于这次从未有过的飞机伤人案件,赵与葱并不敢妄下定论,出于谨慎他决定亲自入宫面见天子,请官家定夺。 “看来,此乃知临安府赵与葱等失职,而非卿之过也!” 在福宁殿内,赵昀一脸阴沉地盯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赵嫣。在听完了赵嫣那语无伦次的解释之后,他顿时觉得这事并非是赵嫣她再度犯错而造成的,葛岭跑道没被清空完全就是临安府造船厂和临安府衙的失职…… “陛下……临安知府赵与葱求见……”正当赵嫣准备继续解释时,卫士的报告打断了她的思索。 “嗯……传他进来!” 赵与葱忐忑不安地在宦官的引导下进了福宁殿,不等他向皇上行礼,赵昀忽然阴阳怪气地质问道: “爱卿方才上任不久,政绩可谓卓著啊?” “臣不敢居功……与葱上任尚不满一年,有何功绩可以上呈?” 这时候,已经从官家的言语中嗅到不祥气息的赵与葱不由得感到汗毛倒竖……再看看附近,原来那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赵嫣赵女史正躲在一根柱子后边悄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下赵与葱不由得琢磨着:看来葛岭“机场”发生的血案官家可能已经知道了!……要是赵嫣把责任全都扣在他这个知府的头上,那他赵与葱可就真的有乐子了。 “甚好,赵爱卿,汝给朕解释一下,为何百姓会群聚在葛岭旁临安府造船厂的飞机跑道上?”眼看赵与葱不肯直接顺着自己的暗示说出葛岭下发生的案子,赵昀决定自己直接捅破赵与葱心里的这张“窗户纸”,让他好好说说这事的真相究竟几何。 “臣……有失察访,对民间之事失察,以致如此……万望陛下恕罪!” 赵与葱所说的也并非是假话,而对于临安府衙的职责和人手,赵昀自然也心知肚明……临安知府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去派人天天看着一条不知何时会被启用的跑道呢?况且《论语》中也有这样一句话“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既然古圣先贤都这么说了,那他赵昀也乐意趁机就坡下驴,卖个顺水人情: “看来这并非全是赵嫣之责啊……然西湖盛景,天下闻名,游人如织,对此朕亦有闻之,此事非尔等之罪也!爱卿回府衙后,大可抚恤死者家属,以朝廷之名赐予金帛以示抚慰……至于什么葛岭跑道,就暂且废弃还予民间吧。” “是……臣遵旨!” 一听赵昀如此表态,赵与葱顿时眉开眼笑。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赵嫣应该没有把屎盆子直接扣在他的头上……要是赵嫣真在诬赖他,那这事恐怕就要以自己被免职查问而收场了,这下自己总算可以安心地度过这个元旦了。 “我真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自责了……回来就好……” 与赵与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大不相同,待回到住处之后,赵嫣的脑子里却对刚才发生的惨剧始终挥之不去。而萧媞心里虽觉不忍,但是这事确实怪不得赵嫣……毕竟要不是这群百姓全都一窝蜂地把“机场”当成了“景点”,那么今天的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我已经让萧晴替你烧洗澡水了……还是先去洗洗再说吧!” 趁着赵嫣沐浴更衣的间隙,萧媞亲自去了趟绣春堂。本来她只想看看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的那些“学生”们在做些什么,顺带手带她们去见见赵嫣……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本该继续上经史之课的绣春堂却是鸦雀无声,好像根本没有人在里边一般。 “算了吧……也快过年了!”萧媞有些失落地推开了门,进入了她充作教室的倚月阁。果不其然,并不十分宽敞的屋内空无一人。正当她打算离去之时,一张桌案上放着的一个瓷瓶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啥? 将瓷瓶拿在手里,萧媞下意识地将其瓶口朝下倒置在手中。只见几朵梅花从瓶口掉了出来,而接着随之而出的却是一张小纸条。 “真是岂有此理……” 看完纸条上写着的字迹,萧媞愤恨不已地将还带着梅花香味的纸条用手直接揉成了一团。原来这张纸条正是她的“得意门生”徐姈留下的,在纸条上徐姈写道在萧媞走后,宫正女官柳紫萍派出了下属的司正和典正女官带着一些宦官宫女前来“捣毁”航校,将萧媞的学生们全部赶去干活……而他们这么做的理由竟然是仙韶使萧晴“不守本分”以及“不务正业”,不经官家允许就召集宫女学习什么“奇技淫巧”之物。 而面对这样的情况,萧媞并没有急着去找柳紫萍算账,出于谨慎她决定回去先和赵嫣说说这事,然后再思考如何对付那难缠的宫正司…… “呵呵,我赵嫣连窝阔台都敢杀,还会怕她一个小小的宫正女官?” 待萧媞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后,赵嫣只是轻轻地用手指划了一下娥眉,颇为自负地看了下忧心忡忡的萧媞。在京湖混了几个月的她似乎还是没有收敛,看来如今除了砍手砍脚、枭首示众以外,没有哪个处罚能够让她害怕了。 “莫非你想直接动武?”听了赵嫣的话,萧媞只是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莫非是在前线生活的那些日子让她已经学会了奉行武力与阴谋?要真是这样,不用蒙古鞑子前来攻打,恐怕她赵嫣就能把临安府搅个天翻地覆。 “不不……赵嫣也是赵宋宗室,怎么会想着祸起萧墙,从而动摇自己家的天下呢?” “臭丫头,你可吓死我了……”眼看赵嫣的一脸茫然的样子,萧媞这才发觉她误解了赵嫣的意思。在嗔怪地责备了对方之后,萧媞还是继续向她询问道: “那你说说,我们究竟该如何保护航校的安全?” “简单……现在李毓之不是也从勃泥前线回来了吗?我们干脆说服皇上,让李毓之在外面开办一所军校,在高官子弟中选择有上进心的孩子作为浙东水师的第一批海军军官……要是这样的话,朝廷内外就会把注意力全给转移到李毓之和他的学员们身上,到时候还会有几个人注意到我们几个在闭门造车、开办航校呢?” “这……我估计此事和柳紫萍与萧晴的过节有关……我们只要调解一下便可,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办海军学校也是早晚之事,刻不容缓!莫非到时候航空母舰和巡洋舰造出来了,你想亲自去当舰长?”赵嫣不服气地翘起小嘴,继续与萧媞开始拌起嘴来。而这时候,方才坐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萧晴却提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你们俩就别吵了……看这样行吗?我觉得呀,既然宫正司的那帮家伙喜欢钱财,那就先给他们一些蝇头小利……而钱财,李毓之从勃泥拿来的就可以用度一段时间了……等到摆平宫正司之后,我们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说服官家让李毓之放手去办海军学校了?” “这……人心叵测,不可不防……要是柳紫萍他们拿了我们的真金白银而不肯与我们尚宫局和解,那我们可就有乐子了!虽说如今赵嫣是宫正司的上级,可能可以压住宫正司一时,但是她的头上还有谢道清和司宫令,我可不敢保证她们和我们都是一条心的。” “与其空谈,不如一试……古人云:空谈误国,不试试你咋会知道效果?” “在下萧媞,有一事相求,万望柳宫正成全!” “请说吧!”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匆忙结束谈话之后萧媞就亲自从慈明园出发前往宫正司与宫正女官柳紫萍等人进行交涉……虽然她并不喜欢与宫正司那帮利益熏心之徒打交道,但如今别无选择她只好硬着头皮前去敲开了宫正司的大门。 “萧媞无才无德,根本无意违反规矩。如今不过就是想找些宫婢教她们刺绣织布,并无其他意图……若柳宫正能够给个顺水人情,放过尚宫局的那些宫婢,萧媞定当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哟……说的挺好听嘛……”柳紫萍那略带皱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平日里这些谦卑的话她可听多了,要打动她光用言语可不行的,那些惹火上身的宫女们必须要有实实在在的利益给她方可免除灾祸……而对此,萧媞也是早就有所准备: “嗯……只要你答应萧媞的请求,萧媞自当涌泉相报……你不是对萧晴和赵嫣不满意吗,萧媞自会要求萧晴辞官并对她们严加管束,定不让她俩冲撞你……”为了平息宫正司和尚宫局之间的争端,萧媞不得不做出了一些让步,她答应自己回去后将劝说萧晴辞去仙韶使的职位,不仅如此,她还保证自己会去约束萧晴和赵嫣,不让她们前去染指宫内的其他部门…… “难得你萧尚宫能够亲自出马,那我等不给面子恐怕也不大恰当吧……然萧晴会听你的话吗?” “呵呵,我自有办法对付她们,如今还是请柳宫正先放了我的小宫女吧……”面对柳紫萍依旧咄咄逼人的口气,萧媞本来可以狠狠地用言语回敬一下以杀杀对方的锐气……不过此时她却清楚,当务之急是要解救自己的那些“学生”们,而不是去与宫正司的这帮人吵架拌嘴。 “可!萧尚宫还是请回吧,你的那些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有劳了……”萧媞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楮币直接塞到了柳紫萍的手中。 “还算你识趣……”果然萧晴不出所料,面对萧媞送上门的钱财柳紫萍她们果然心满意足地松了口。这下好了,只要宫正司能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就不愁不能救出自己的学生。 “嗯,告辞……”萧媞毕恭毕敬地朝着比她年长的柳紫萍就是一拜。不过打心底来说她却对柳紫萍等人更加鄙夷……看来在赵嫣前往京湖之前萧晴对她所说的蛀虫指的就是这个贪腐横行,恃强凌弱的宫正司,无怪乎宫女们会对它如此惧怕……而今之策,只能是指望赵嫣羽翼丰满之后能够利用在尚书内省的职权来收拾他们了。 在又一个新年即将到来之时,萧媞她们趁着纺织厂和临安府造船厂放假的闲暇时光一面照顾还未满周岁的赵珍珠,一边开始清算一年来的收入和成就……淳祐元年虽然成就不多,但是收入却不可小觑:光纺织厂的收入就有数万贯钱,这笔钱足以养活一支规模不大不小的海军陆战队……至于负责组建海军的临安府造船厂的收入则暂时不可计算在内。 “看来我们离遭人恨的日子不远了……”面对不菲的收入,萧媞并没有显现出有多么地欣喜……相反她一边用手指飞快地打着算盘,一面连连摇头: “要知道,为了系统的工业化,农民和手工业者都是会有所损失的……到时候真不知那些反对者会如何收拾我们……” “到时候再说……只要我们能够痛击鞑子,谁会去反对?毕竟我们也是再为天下谋利啊……” “说得好听……” 临安府,丰乐楼。 “敢问客官,可是来吃酒乎?” 在丰乐楼精致的大门前,一个店小二毕恭毕敬地正在向一个身着官服的客人弯腰致意。而眼前的这个官老爷子也不客气,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目光里放出了一丝不屑和傲慢: “呃……敢问四楼西厢房可有人在?” “有有有……客官请进!” 作为临安府最负盛名的酒楼之一,丰乐楼占据了西湖附近涌金门外最好的地段。登上酒楼不仅可以一饱眼福看尽西湖的湖光山色,还可品尝到行在首屈一指的美味佳肴……当然,这些都是上层达官富商的“专利”,普通的下层市民自然舍不得花相当于几个月生活费的钱在这里吃一顿饭。 “马大人……,下官丁大全有礼了!” “哦……原来是丁大人啊……”待来人走进四楼靠着湖畔的其中一个包厢之后,只见酒桌旁坐着一个面色偏蓝、身着绿色官服的官员正在向他拱手行礼。待他自报家门之后,来客这才明白,原来他正是绰号为“丁青皮”的萧山县尉丁大全。 “马大人,请!”丁大全满脸笑容地招呼来客坐下,并亲自替他斟了杯酒。然而来人似乎还是不大领情,面对丁大全的热忱他只是投射出了一丝疑惑的目光: “丁大人,你如此心急火燎地招马天骥前来,又有何事?” “马大人……不知你有无决心,去找一条升官发财的捷径?”面对马天骥的疑问,丁大全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神秘兮兮地看着对方。 “此话怎讲?” “几月以前朝廷已经拿下勃泥,在下听说那里金山银山,任由我等去取……” “丁大人,万一这是赵嫣的奸计呢?”马天骥不动声色地用筷子从盛着“鳖蒸羊”的砂锅里夹起了一片热气腾腾的羊肉送进口中,待半晌后,品尽羊肉香味的他才悠然自得地说出了自己判断的依据: “丁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若勃泥的情况真是如此,她赵嫣为何不把如此肥差留给李毓之等鼠辈?况且,萧媞此女一向贪财,要是到勃泥做官真有如此好处,她岂能放弃这卖官鬻爵的大好时机坐视不理?” “言之有理……“经过深思熟虑,丁大全也不得不承认马天骥所言有理,况且勃泥为烟瘴之地,此去九死一生……即使有利可图也不算什么,因为要是一去不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来,不说这些了,今天就让我等一醉方休吧!” “丁大人,祝你早日高升!”马天骥眉开眼笑地替他们两个满上酒杯,然后志得意满地举杯就是一碰。 “不敢当啊……”丁大全说着说着,忽然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银锭递给了马天骥: “马大人,此乃董公公的一点意思……还请笑纳!” “哈哈……有劳了!”和丁大全一样贪财好色的马天骥霎时大喜过望,本来他还以为主子已经把他曾经扳倒赵嫣的功劳给忘了,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似乎是自己想多了,看来董宋臣还是会记得“关照”自己的。 “到时我等若能弄死赵嫣,董公公还有重谢!” “丁大人……”面对金银财宝的诱惑,马天骥那深邃的眼窝里忽然露出了一丝凶光: “你禀报那边,让他大可放心……我马天骥定效犬马之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十五节:初试锋芒(3) 淳祐二年的正月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与去年没有什么不同,街市上依旧太平。自打腊八节过去之后,人们开始像过去所做的一样开始置办年货,即使是生活时常捉襟见肘、靠着朝廷救济生活的人家也不也不例外……然而与民间热闹非凡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此刻的凤凰山上却沉浸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面对蒙古军在攻克成都府后继续对四川其他城池发动的进攻,朝廷的衮衮诸公们却几近束手无策……尤其是在汪世显部获得火器之后,蒙古军更是猖狂,似乎他们早已没有了后顾之忧。 “陛下,鞑子虽强,然不足为虑也……臣以为,只等鞑子火器用尽,则我军大可不战而胜!” 虽然朝廷里不乏这样的说法,但是大多数朝臣却认为,把希望寄托在敌人弹尽粮绝之上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要是大宋上下都如此侥幸,那么蒙古鞑子不就有了肆意横行的机会? “陛下,而今天下危急,古人云:‘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故我大宋上下,须重视川陕大势,尽力驱逐鞑子,方可保我大宋万年!” “朕知矣……敢问先生有何良策?”郑清之所言虽可说是极有道理,但是却没有“戳中”赵昀的心结。自打嘉熙二年(西元1238年)以来,朝廷内部就已经开始断言四川的得失与大宋国运的关联,对此作为皇帝的他当然知道……所以如今郑清之再这么说无异于是句废话,只能让自己增加忧虑罢了。 “陛下,臣以为,有一人值得派往川陕抵御鞑子,就不知陛下的意下如何?” “请讲!” “臣以为,淮东制置副使,余玠余大人可当此大任!” “余玠……朕知之!(注:据《宋史》记载,余玠率水军解安丰之围发生在淳祐元年十一月,此战之后,宋廷升余玠为淮东制置副使。)然现在淮东战事尚且紧张,不如让孟珙继续兼领川陕,待鞑子攻势稍减,朕即刻调其前往蜀地抗击鞑子!” 与此同时,为了加强对被征服地的管理,在这次新年前的廷议中,大宋朝廷上下决定,按照赵嫣在《大宋之洋》中所言设立殖民机构,对南方诸蛮夷进行统一管理。只不过,赵昀将勃泥和三佛齐合并为“勃泥路”,下设十四州。和内地一样,勃泥路也设立了制置司并派驻有部队……然而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对于被任命为第一任勃泥制置使的蒲宗闵,赵昀在诏书中授予了他对当地土人的征税和生杀大权,并且还要求他拉拢分化勃泥上层,让其由夷变夏,永为大宋藩服。 “卢允升……还不备轿?”待退朝之后,朝臣们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赵昀像往常一样叫来了自己的亲信太监卢允升准备起驾回宫……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回到福宁殿,而是另有打算: “朕要去慈明园一趟,望卿速去传旨!” “遵旨……” “听说在造船厂你们做得挺好的……待元宵灯会之后我们一起去看看,怎样?” “呃……好吧,到时候记得看看我们设计的飞机……” 对于赵嫣要求去看看“科研成果”,本来已经被航校之事搞得焦头烂额的萧媞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为了不让她失望,经过片刻的犹豫萧媞还是自然而然的答应了她。 “哇哇哇……”正当她们讨论着日后的计划之时,本来正在萧媞床上酣睡的赵珍珠忽然大哭起来……萧媞一听便知,这是她女儿饿了。在这几个月来,她已经积累了不少照顾孩子的经验,通过听自己女儿的哭声她就可以大致判断出她究竟是怎么了。而这些,她的母亲凤皇后却没有告诉她多少……或许是那个时候,她认为萧媞根本就还没到该生儿育女的年纪。 “遭了……我得去看看!” “嗯……”本来小孩子闹腾,赵嫣也没怎么当回事,她只是气定神闲地顺手拿过桌上的《萍州可谈》开始漫无目的地翻阅了起来。正当这个时候,方才前去井边洗衣服的萧晴却重重地推开了木门: “赵嫣……官家来了!” “呵呵,可能吗?”听了萧晴所言,赵嫣的反应却及其镇定,她只是轻轻的用手指划了一下她那细长的娥眉,一边继续品读着书中的故事。 “别看啦,再看估计你连脑袋都没了……”萧晴一把夺过赵嫣手里的书将其丢在桌上,这下才总算让她清醒了过来。 “在……在哪儿……” “门外……” 赵嫣和萧晴一块儿走到了门外准备迎接官家,等了好久,别说圣上的车驾,就是连人影都没见到几个…… “嘿,你骗谁啊……”等久了赵嫣觉得自己被萧晴给涮了,她不满地扫视了对方一眼,用一种不经意的口气开始挖苦起了萧晴: “哎……你不会想上位想疯了吧!不过我可觉得你应该不是这种人……” “真是的,我又没耍你……你要怪就怪卢允升那个阉竖吧!”听了赵嫣那风凉话,萧晴不禁嗔怪地瞪了赵嫣一下,继续装作无事地靠在门框上束手等待。 “爱来不来随他去吧……我可要回屋歇息去了……”赵嫣故意用手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暗示萧晴自己已经疲惫不堪了……然而正当她准备进屋之时,四个侍从抬着一的言语,一边将赵嫣抱起平放在床上继续解下她的衣服……他的动作虽然很轻,但是赵嫣的呼吸却依旧十分急促,她那雪白的酥()胸也随呼吸上下起伏着……这时候,伴随着子时钟声的敲响,赵昀朝着站在屋内服侍的宫女们挥了挥手,几个负责掌灯的宫女吹灭了屋内的蜡烛,一下子,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十六节:初试锋芒(4) 当次日清晨萧媞她们陆续起床之后,一脸疲惫的赵嫣这才回到了慈明园……虽然知道她被召去福宁殿侍寝了,但萧媞和萧晴仍旧不解:难道她一晚上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要不她的眼眶上怎么会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 “你就别问了……让赵嫣睡一觉还不行吗?” 面对萧媞一再追问,赵嫣终于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在她倒头就睡的那一瞬间,萧媞还是发现了,她的眼里分明含着一丝泪水…… “你先睡吧……”萧媞看了看已经倒在床上打盹的赵嫣不禁长叹一声,转而叮嘱萧晴道: “我要去绣春堂照顾孩子们,这儿就交给你了……等会记得给她弄些吃的。” 与此同时,为了加快工作效率,在淳祐二年新年到来之际,朝廷向临安府造船厂的工匠们发放了每人每日三百文的工钱以勉励他们在元日继续工作……对于朝廷的这一举动,只有萧媞她们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如今制造巡洋舰已经到了蒸汽轮机装配的关键阶段,期间一天都不能耽搁,否则要是工作前后衔接不上而发生错误,那就会导致几个月的工作全部化为乌有。 “要不是朝廷俸禄优厚,爷才不给这几个宫婢做这事呢……” 眼看新年“假期”就这样泡汤了,工匠们打心底来说对临安府造船厂的实际拥有者兼“总工程师”赵嫣那可是充满了恨意。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有几个人不想回家休息过节?有几个人不想享受团圆之乐?然而似乎知道造船厂人心不稳,在涨工钱的同时朝廷下了死命令,严令工匠们必须坚守岗位,禁止未经官府同意就擅离职守,否则朝廷将一律严惩不贷……虽然宋人并不懂“胡萝卜加大棒”政策是啥概念,但是朝廷的恩威并施一定可以让这些工匠体会到这种不好受的滋味。 “诸位……在下刘文衡有礼了……”正当工匠们七嘴八舌谴责赵嫣之时,一个风度翩翩的下级文官走进了造船厂的休息区: “在下奉赵女史之命,前来查看蒸汽轮机制作。”说着,这个自称“刘文衡”的人就掏出了一块不知真假、但是看起来还算洁白无暇的象牙质地的令牌在工匠们面前晃了晃……工匠们呆呆的瞪着令牌,似乎都觉得来人身份非同一般。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人长得五大三粗,头戴范阳毡帽、身着宋军下级军官服饰的年轻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对着眼前的官员拱手行了个礼: “这位大人,在下乃造船厂的士卒头领刘蕴……小的这就替你去找人!” “呃!” “刘大人请……” 在一个上了年纪、须发皆白的老工匠的引领下,头戴长翅冠、身着绿色公服的刘文衡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间用杨木搭成的木屋内…… “大人,此乃蒸汽轮机。我等已经忙活俩月了……只等朝廷修内司送来瓷锅炉即可使用!” “如此说来,我军定可凭此利器战胜鞑子……”刘文衡仔细的环视了木屋一周,不由得暗中感叹赵嫣的本事果真非同一般……待静下心之后他这才不慌不忙地对老工匠故作轻松地说道。 “这可是赵女史的主意……小人也不甚了解!我等不过是按图索骥罢了!” “那,下官告辞……”听闻此语,刘文衡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只见他向着老工匠就是郑重地拱了拱手,然后就匆忙离开了造船厂。 “咦……刘大人,你不是奉赵嫣赵女史的命令前来的吗?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来,在下再带你看看赵嫣制作的设备吧!”出乎刘文衡的意料,他刚刚走出木屋就碰到了正在带兵巡视的刘蕴。刘蕴一看刘文衡刚进去不久就出来了不觉有些诡异……据工匠士兵们所说,每次萧媞或者赵嫣派人前来监督工程进展都会在士兵的带领下转一圈才会回去报告,而眼前这个官员却只是看了看蒸汽轮机就准备离开,要是就这样回去的话,他究竟该怎么应对她们那多如牛毛的提问? “唔……下官奉……朝廷命令而来……尚有公务在身……无暇久留,告辞了!” “哈哈……那,小人就不远送了!”刘蕴爽朗地大笑了起来,这时只见他友善地拍了拍刘文衡的肩膀,继续补充道: “本官招待不周,多有得罪!万望大人有时间赏个脸,我们一块去太平楼喝个酒!” “不敢当啊……告辞!” 待刘文衡走远之后,刘蕴这才收起了笑容。在询问了第一时间在场的工匠们之后,回想起刘文衡临走前所说的“朝廷”二字他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望着刘文衡消失的方向,经过思索他决定立刻派个士兵前往凤凰山询问赵嫣是否有派一个叫“刘文衡”的文官前来监督蒸汽轮机制作。 “刘文衡?我不认识啊……”傍晚,当赵嫣渐渐醒来之后,在一边照看她的萧晴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刘蕴派人传达的这件怪事,果不其然,在她意料之中的是,刚刚醒来的赵嫣只是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她,显得多少有些惊诧: “今天我都在睡觉,怎么可能派人前往造船厂呢?” “等萧媞回来再问问吧,这刘文衡说不定是她的人!”虽然萧晴口头上这么说,但是心中却有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刘文衡的人说不定有可能是间谍,他假借赵嫣的名义前往临安府造船厂说不定就是为了替蒙古军窃取新式武器的情报,然后伺机进行破坏。 “嗯……只能如此了,不过我们得去告诉刘蕴,让他休得松懈,谨防鞑子夜袭!” “敢问客官,是住店的还是吃饭的?” 在临安府里仁坊北面不大起眼的定民坊内有家规模不大、略显简陋,挂着“洪福客栈”门牌的邸店。由于店面所在地地势低洼,遇上阴雨绵绵的时节常常是积水成灾、霉味四起,因此平日里生意可以说是冷冷清清,甚至连那些进京赶考的穷书生都不愿意住在这里。不过面对着临安府的高额店租和高消费水平,店掌柜的倒是时常气定神闲地打着算盘,看起来对此似乎不屑一顾…… “嗯……本官要讨口水……喝!”方才走进邸店身着绿色公服的那个客人故作随意,彬彬有礼地对小二提出了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 “好勒……客官请坐,小的这就去办!”心领神会的店小二朝着来人鞠了一躬,然后就从临近的桌子上提来了一个大茶壶准备替他倒茶。 “我来……”来人从容地接过茶壶,左手抚须浅笑,右手已缓缓将茶壶向杯盏倾斜,茶壶嘴同杯沿微触三下,紧接着,盈盈一股泛着湖色的水自壶中引出,顷刻间,茶香盈室。 “提兵百万西湖上……”来人故作不经意地吟诵了一句诗。听闻这句诗,店小二当即心领神会: “立马吴山第一峰……” “本官乃韩文林也,有急事要见掌柜的,如有耽误定斩不饶!”眼看暗号对上,来人索性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早就听闻其大名的店小二不禁大惊失色,急忙恭敬地说道: “失敬失敬……请!”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韩文林登上了邸店的二楼,径直走进了走道右边的其中一间客房…… “启禀赵大人……韩文林韩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 韩文林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进入了并不宽大的客房内,摇曳的烛光之下,只见一个皮肤白净,鼻子下面留着一撇八字胡的年轻书生正靠在一张玫瑰椅上打哈欠。而在屋的正中,有个头戴毡帽、略显肥胖、留着一撮小胡子的蒙古男子正端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韩文林一看就知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不是黄金家族的王爷就是蒙古的权贵子弟…… “韩文林,见到王爷还不快快下跪?”忽然,坐在玫瑰椅上的书生发出了一声怒喝,将韩文林一下就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是是是……小的拜见大王,敢问你是……” “这位王爷,乃拖雷监国之子忽必烈元帅……”面对韩文林小心翼翼的询问,书生只是起身向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忽必烈拱了拱手,然后一脸傲气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乃王爷身边的伴读赵璧,此次随王爷南来,不为别的,只为会一会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小宋宫婢赵嫣……” “王爷大名,韩文林久仰久仰……”听闻赵璧所言,韩文林当即判断出这是一个邀功请赏的大好时机,然而为了实现目的,面对眼前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蒙古王爷,他看起来却依旧显得十分恭敬: “小的这次来,有个重要情况要向你禀报!” “韩大人,请坐吧……”忽必烈话音刚落,一个貌似怯薛的侍从就急忙搬来了一张椅子请他坐下,韩文林倒也不推辞,他只是整了整衣冠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王爷,今日小的以刘文衡的假名前往赵嫣的造船厂探查,发觉此女正指使蛮子工匠制作一利器,即《大宋之洋》一书内提到的蒸汽轮机……若此物被她制出,则不免使宋蛮子拥有巡洋舰,到时必将不利于我大蒙古国!” “蒸汽轮机?此物真有如此出神入化?” 对于韩文林的“一面之词”忽必烈还是有所怀疑,不过那些性急的怯薛们可就没那么沉着稳重了: “王爷,这个宫婢,留着也是祸害,不如立刻除之!” “王爷,只要你一声令下,臣愿为你即刻去取赵嫣性命!” 韩文林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霎时就沸腾了,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怯薛纷纷用蒙古语向忽必烈请缨,要求前去杀掉赵嫣……不过忽必烈倒也镇静,他不动声色地拿起书桌上的一个瓷碗,将里边已经凉透的汤药一饮而尽之后方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如此说来,则不免可惜了,本王曾闻此女才貌双全,乃当世美女,贸然杀之则显不妥……再说,如今赵嫣她乃赵与莒之宠妃,想必也在赵与莒身边服侍,汝等何能,可于宋宫内取其性命?” “王爷英明……”韩文林一脸谄媚地笑了笑,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然后脸色一变,当即面露阴狠之色: “王爷,小的有一计,可替你将赵嫣手到擒来,只是不知该不该讲?” “愿闻其详!” “依小人看,王爷不如立刻派出得力怯薛,利用手()雷前往炸毁蒸汽轮机,之后派人假扮蛮子禁军士卒前去向赵与莒报信……说造船厂遭到细作袭击,蒸汽轮机略有损坏。到时候赵与莒必遣赵嫣前来,而平日据我等细作窥探,她赵嫣出宫,一向独来独往,最多也就只有几个宫女随行。待她出宫,我军则可在临安郊外伺机抓住此女,到时若她愿弃暗投明,则可留其性命,以其才为我大蒙古所用……要是她想硬充贞洁烈女的话,那就休怪我等不怜香惜玉了!” “妙计!”忽必烈一听韩文林的计划不禁拍案叫绝: “若能活捉赵嫣,本王定当重赏不贷……” “多谢王爷!” 经过商量,忽必烈初步把行动日期定在了三天后的大年三十,因为这一天是全体市民阖家团圆的日子,而韩文林则估摸着,尽管赵嫣这次没给假期,但是造船厂的工匠和士兵大多也会松懈下来,回家的回家,酗酒的酗酒,坚守岗位者应该寥寥无几……若在这时候进行破坏,则成功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待行动成功,就可以在赵嫣的必经之路上坐等她掉进陷阱了。 “报——李大人,下官有要事相商!”几乎与此同时,里仁坊内,刚刚携女友回家的李毓之一到家就在门口碰到了自己的部下刘蕴。 “刘兄请讲……” “李大人,昨日有一不速之客来到造船厂,此人自称刘文衡,是奉了赵嫣赵女史之命前来查看蒸汽轮机制作的……下官自觉其可疑,于是秘派手下跟踪其整整一天一夜,不想此人不仅没有前往凤凰山复命,而且还去了定民坊的一家客栈与人接头……” “接头?”听了刘蕴的报告李毓之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金雪颖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忽然让他明白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嘿,毓之……我可曾在西湖边上碰到过一个蒙古特务……他和……一个叫朝鲁的鞑子接过头……如果没记错,他叫……叫韩文林!” “不好……此人乃蒙古细作!我们在临安府有多少兵?” “仅十来个亲卫而已……李大人,我们的兵多在临安府造船厂,若要抓捕,还得去找临安知府赵与葱!” “我们真是误事……”一听自己手下只有个把人,迫于眼前敌我悬殊的形式,李毓之只得做出了暂且按兵不动的决定: “那……就继续跟踪,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暴露行踪,容我去报告赵与葱赵大人,让他速派衙役兵马前来!至于赵嫣那边,就有劳兄走一趟了!” “遵命……” 由于宋廷宫禁甚严,在大多数情况之下朝廷官员都不得随意与宫女接触。虽然赵嫣可以利用工作之便前去亲自指导武器制作,但每次都会有人在一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迫于朝廷规矩,刘蕴只得自掏腰包前去贿赂大太监卢允升,要他将外边的情况转告赵嫣……不过同时,刘蕴还将一个信封交给了卢允升,要他将其也一并带给赵嫣。 “徐姈……来,让我们把这灯笼挂起来……” “嗯……” 在凤凰山皇城内的尚宫局,不久前才遭到官家处分的萧媞正在吩咐着手下人进行各自的工作,为了不给宫正司继续说闲话的理由,她不得已带上了自己的那些“学生”们前去做一些本分内的事情…… “还是让我们来接手吧……”仅仅一会儿之后,赵嫣就带着尚书内省的女官们前来帮忙了。不但如此,她还带来了一些红纸和剪刀,想要萧媞帮她剪一些窗花剪纸。 “赵嫣……想必现在我们的计划推进得很快吧……” “怎么说呢……“赵嫣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然后放下了手里的剪刀: “刘蕴派人来报,鞑子细作方才完成接头,可能准备袭击临安府造船厂……呵呵,他光托人带个口信也就罢了,还要我给他报销花去的金钱!” “造船厂戒备森严,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听了赵嫣所言,萧媞依旧面不改色,伴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她的手飞快地让剪刀穿梭在红纸间,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事一般: “算了吧!这家伙收入不多,听说连家室都还没有……你还是满足他吧!” “嗯……正如你所言!我已经让侍卫给他送去了张一百贯的楮币……至于他的家室……你觉得我俩有义务给他介绍一个对象吗?” “你呀……每次你都是这样,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要想着帮人家!”萧媞怜悯地看了看她……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她赵嫣还是和过去一样这么热忱和乐于奉献。然而,和那些朝廷上的衮衮诸公比起来,她可就太缺乏成府了,以至于会一再落入董宋臣之流的圈套。 “哎……萧媞,我只想再叫你声萧兰帝姬……可以不?” “想多了……”萧媞轻轻一笑,显得有些伤感地说道: “我已经忘却前世了,你就别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十七节:初试锋芒(5) “王爷,小的弄到了一件宋蛮子的新式火器,名曰转轮手枪,请你过目……”大年三十这天,正当大多数临安市民都在享受阖家团圆的乐趣之时,洪福客栈内,韩文林却拿着刚从军器监御前军器所弄到的转轮手枪在向远道而来忽必烈和赵璧“邀功请赏”。 “甚好……”忽必烈从赵璧手里接过手枪,在手里把玩了片刻之后不禁大喜过望,这种火器虽然小巧,但是外表却用上好的精钢打造,外加用榆木制成的木柄,看起来显得精致无比,简直是天下一绝! “想必这定是赵嫣所为……此乃上品,落入赵与莒之手真乃可惜!” 忽必烈叹息的当然不是武器,而是站在武器背后的人。虽然蒙古人手下能工巧匠如云,技术层面上更是占尽天下之利……然而,宋人在火器制作上的优势却让蒙古人一直如坐针毡,如今赵嫣的出现更是拉大了宋蒙之间在装备上的差距……要是她再造出可以彻底克制骑兵的武器,那蒙古军到时可就真得伸胳膊蹬腿了。 “我军是否已经准备……” “王爷,只要你一声令下,小人定率细作杀得赵嫣晕头转向……不出一会,她就会带着造船厂那帮虾兵蟹将乖乖的向我等投降……”韩文林把腰弯得像只虾米一般,向着忽必烈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吩咐刚被召集前来的手下: “所有人听令,一部前往盐官道埋伏,留数人监视里仁坊,其他人随我来!” “是!” 不一会,早就已经换上市民服饰、带上短剑和手()雷的蒙古细作和怯薛纷纷跟着忽必烈和韩文林走了,只留下了赵璧和四个怯薛负责看住洪福客栈这一老窝……虽然对于造船厂到底有多少军队韩文林并没有摸得很清楚,但凭借经验他还是断定,那里定然没有宋军禁军出没,刘蕴那蛮子手下什么也不答应她: “不……赵嫣是不会丢下你们的……” “吱——”地一声,斑驳的木门被人打开了,萧媞惴惴不安地抱起孩子坐到了床上,而赵嫣却按耐住内心的恐惧装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赵女史,在下韩文林有礼了……多年不见,可好?” “彼此彼此……”面对对方的伪善,赵嫣只是看了眼进来的不速之客就轻蔑地将目光投向了与之相反的方向……而面对赵嫣的“孤傲”,已经替蒙古军做多坏事的韩文林也是面不改色,他索性就开门见山直接对赵嫣进行了劝降: “哎……你们小宋命不久矣,如今我大蒙古国气势如虹,大有并吞四海、一统天下之势……而凭借你等的才华,在大蒙古必能如鱼得水……” “嘿,韩大人,给鞑子酋长忽必烈当狗的感觉可好?” “韩大人啊……我俩只是一介女流,一向无才无德,平日里不过只是带带孩子、缝缝补补……你这么说又是何意?” 虽然赵嫣的话显得极尽挖苦之能事,而萧媞的言语则听起来还算温和。但是在韩文林听来可没什么差别……反正她们俩都不愿意给蒙古人效力,拒绝之意溢于言表,当今之计,还是继续麻痹她们为妙。 “呵呵,萧尚宫谦虚了……”韩文林被赵嫣给羞辱了一番之后看起来似乎并不生气,相反他还阴笑了一下,转而对萧媞恭恭敬敬地说道: “在下亦曾知晓,萧尚宫一向以通晓古今、心灵手巧善于刺绣而闻名于宋宫……想必你的女儿将来也是这样吧。”说着,韩文林甚至还试图把手伸向萧媞怀里的赵珍珠……萧媞见状不禁吓得脸色惨白,只见她立刻侧身而坐,用手臂紧紧护住了怀中的女儿: “你……你想干什么……” 韩文林倒也不发话,而是默默地收住了自己的手……看着满桌动也没动过的饭菜,再看已经被打开的木窗被寒风刮得摇摇欲坠,韩文林似乎当即明白了什么: “赵女史,等会忽必烈元帅要过来看你,倘若尔等心里还在妄想逃走的话,到时候不仅是你们,还有赵珍珠可能都会有性命之虞!” 待韩文林锁上窗户出去之后,不大的客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眼看即将大祸临头,萧媞不禁仰天长叹: “没想到,我们还是落入了鞑子之手……难道这就是命吗?” 与此同时,赵嫣也忍不住撕下了自己不屑一顾的假面开始抽泣了起来。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她为宋军制作了各式火器,让蒙古军吃尽苦头……不仅如此,她还用计除掉了臭名远扬的战争狂人窝阔台。如此这些,今天却随时有可能转为杀身之祸……要是自己的结局真成了这样,自己拯救天下的抱负不就再也无法实现了吗? “与其这里等死,不如来个鱼死网破!”才一会儿,伴随着忽远忽近的鞭炮声,萧媞就恢复了过去的镇静,一个逃跑计划在她的脑海里渐渐开始浮现了出来……想到这儿,她不禁将脸贴到赵嫣耳畔,低声细语地说道: “窗户上的锁已经被我弄坏了,韩文林那家伙一时半会儿肯定修不好……至于窗下,天黑前据我观察,窗户下边荒草丛生,想必跳下去也无大碍!趁现在忽必烈那魔头还没来,赵嫣,你就先跳窗走吧,别管我了!” “那你呢……” “我呀……”萧媞皱了皱修长的娥眉,略微思索了一会之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想啊……即便是你跑了,忽必烈也不敢拿我俩怎么着,首先,他们还是不会放弃招降你的计划,因此还会利用我们来继续对付你……其次,即使往坏了说,鞑子们恨透我了,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但是出于招降宋廷的需要,他们还是得留着我俩用于对宋交涉……” “我知道他们不敢杀你……但是……只怕这些豺狼会把你们娘俩丢进不见天日的监牢……到时候你们只能整天与跳蚤虱子相伴,估计连吃上粗茶淡饭和出去走走都是奢侈。” 赵嫣的担心当然不是多余的,毕竟这次蒙古细作要抓的主要目标是她赵嫣而不是萧媞……要是她这时候溜走,那么气急败坏的鞑子则必然会迁怒于萧媞,到时候即使饶她不死也会用尽各种方式折磨她……要是事实果真如此,赵嫣觉得,自己即使安然无恙,也会终日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中。 “快走啊……不然就没机会了!” 眼见危险正在步步逼近,赵嫣却依旧犹犹豫豫,萧媞索性就直接把襁褓里的赵珍珠给放在了床上,然后径直扯着赵嫣的衣袖来到了窗户边: “你当我不想走吗?要是没把赵珍珠带出来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和你一块儿跳下去!而今,为了我们当初的计划,只有牺牲我们娘俩来保全你了!” 迫于无奈,赵嫣只好用力扯开了锁。接着在萧媞的帮助下,她们用力将屋内的一张香案抬到了窗户边……临走前,赵嫣轻轻地对萧媞说了声“抱歉……”之后,对着楼下的枯草丛就是纵身一跳。 “王爷……”几乎在赵嫣跳窗逃跑的同时,忽必烈在赵璧的保护之下来到了皋亭山。听闻这两个“贵客”到来,韩文林当即来到了旅店大门口,恭恭敬敬地向忽必烈行了跪拜大礼。 “慢着!韩文林,方才洪福客栈遭到蛮子衙役的偷袭,我等破坏造船厂的计划也遭到蛮子刘蕴破获……敢问汝的部下中可有卧底?”不等忽必烈命令韩文林平身,他身边的赵璧忽然发出了一声怒喝。这一怒吼不要紧,韩文林当场就愣住了: “赵大人……想必我等是被小宋皇城司盯上了……” 面对韩文林如此粗略模糊的解释,赵璧当然不信,他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韩文林……不过,不等他继续质疑韩文林,忽必烈就挥了挥手,示意赵璧不得继续追问。 “韩大人,可否待本王前去看看赵嫣?” “大王……赵嫣和萧媞母女都在楼上,小人这就带你前去……”听闻忽必烈根本没有打算追究自己关于接头处暴露的责任,韩文林不由得心里暗自窃喜……然而当他领着忽必烈和赵璧推开客房的门时,他就再也笑不起来了: “王……王爷……赵……赵嫣跑了……” “韩文林,汝竟敢欺瞒本王!” 直到这时,看着坐在床上的萧媞和她怀里的赵珍珠,再看看大开的木窗和窗台边的香案,忽必烈这才方觉自己是空欢喜了一场。气急败坏之下,他下令将楼下正在喝酒赌博的细作全部先寄下五十马鞭,然后喝令韩文林带着他自己的怯薛立刻搜索附近的草丛,定要将赵嫣重新追回。 “王爷,这天色已晚,要找恐怕也不好找啊……不过,赵嫣虽然溜了,但只要萧媞母女在我大蒙古手中,则不愁赵嫣不会自投罗网……再说了,万一赵嫣逃回临安,则不免把王爷所在之处告知赵与莒,到时不免有前功尽弃之险也!” “韩文林说得有理,王爷,必须立刻带着萧媞她们离开,否则对你必然不利!” “贼老天,也只能如此了!来人……将萧媞押走!”此刻,虽然内心气恼不已,但是忽必烈也只得听从韩文林和赵璧两人的建议,先行将无力逃走的萧媞和她的女儿赵珍珠押走……忽必烈可不想让到手的萧媞再找机会溜走。 “萧尚宫……等到了北边住进了大牢,你们娘俩就等着骨软筋酥、牢底坐穿吧……” “狗汉奸……我们娘俩……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面对韩文林的奸笑,萧媞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在细作的押解下,抱着孩子从容地跨出了房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十八节:初试锋芒(6) “站住……汝是何人?” 大年初一清晨的艮山门外,一个身着短褙子、身上沾满了泥土的年轻女子被皇城司的士兵给拦住了。士兵们在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和脸上的沾染的泥和汗珠,再观察了她那浓重的黑眼圈,这些士兵当场怀疑她可能是蒙古军派来的奸细…… “妾身乃知尚书内省事赵嫣,有急事要报告官家……” “你是赵嫣?”士兵们一听眼前这个状如农妇的女子竟然开门见山地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职务心里都不由得直犯嘀咕……赵嫣不是给蒙古细作抓走了吗?怎么可能自己逃回来呢? “不信吗?”面对这些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士卒,赵嫣的黑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只见她从包袱里掏了一会,摸出了一块洁白无瑕的象牙令牌: “这是官家赏给我和萧媞的……要不信你等可以带着我去福宁殿面圣……” 这时候,随着皇城司和临安府衙“清剿”蒙古细作据点行动的展开,以定民坊内的洪福客栈为首的一批被蒙古间谍用于接头和掩护的窝点相继被宋军查封……然而作为临安知府的赵与葱却依旧显得忧心忡忡,被蒙古鞑子用于掩护的据点虽然大多被宋军一锅端了……但是落网的所谓“细作”大多都是一些伙计或雇工,而那些真正的“大鱼”却都踪迹全无…… “报——赵大人,我们抓到了一介妇人,她说她是宫里的知尚书内省事赵嫣……” “带上来!” 在两个士卒的押解下,赵嫣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轻轻地走进了临安府衙内的见廉堂。一夜未眠的赵与葱和李毓之当然都没心思仔细看看赵嫣那狼狈样,他们一个坐在大堂的正中似睡非睡,另一个则早已经靠在柱子上鼾声大作……而赵嫣倒也不客气,她当即不顾士兵的阻拦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就揪住了赵与葱的右耳: “赵与葱……你还想不想当知府了?” “大胆泼妇——”霎时,赵与葱就因为疼痛而迅速清醒了过来。然而不等他继续发作,赵嫣的下一句话就将他的怒气给牢牢镇住了: “你们临安官府怎么如此窝囊……连忽必烈这鞑子酋长溜进来了都不知道,当大宋行在是邸店啊?……如今你可真大方,把皇女都送给了鞑子……” 迫于无奈,赵与葱只好和李毓之一起组织兵马,按照赵嫣所说的方向前去追击忽必烈一行;而赵与葱留给她赵嫣的唯一安慰就是临安府造船厂完好无损,鞑子根本没有机会前去破坏…… “来人……去告诉蒲泽之蒲大人,让他把御前军器所的所有火器都拿出来……老子要给忽必烈找点乐子!” “是!” “快……驾驾驾!”在由临安府通往溧阳的官道上,一辆用两匹口吐白沫的骏马拉着的马车正在十几个骑马者的严密护卫之下向前疾驰着。马车上挂着的帷帘全部都垂了下来,让人根本不知道车里坐着的究竟是何人。 “韩文林……想必我们已经甩掉了那些宋蛮子吧……” “赵大人,还是等过了江水再庆幸吧!” 不用说,这正是刚刚从临安府逃出、劫后余生的蒙古细作们。在将萧媞押上马车之后,为了防止她呼救,韩文林等人还将她的嘴用一团麻布给堵上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将萧媞的手脚用绳索牢牢捆住,以防她伺机逃走。 “停下——”在继续奔逃了几个时辰之后,一行人总算逃进了与临安府相邻的安吉州(湖州)境内的德清县郊外,估摸着已经将宋廷派来的追兵甩了之后,经忽必烈默许,韩文林这才不慌不忙地命令所有人下马歇息,顺带啃啃干粮准备积蓄体力继续赶路。 “王爷……车里的那个萧媞要不要也给她吃点?” “娘的……我等跑的匆忙,自己吃的都不够,还能管得上那娘俩?”不等手下向忽必烈报告,韩文林当即驳斥了他的提议。 “还是给她留点吧……”就在这时,忽必烈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提醒了韩文林: “本王此次深入虎穴,岂能空手而还?” “小的遵命……” 不过为了好好羞辱一下萧媞,在吩咐手下给萧媞松绑之后,韩文林故意从干粮里边掏出了一个早已经发霉、长着“绿毛”的黑馍直接丢进了马车里: “萧媞,还不快来吃……” 在马车内,萧媞一面哼着诗词哄着受到惊吓的女儿,一边用右手捡起了掉在车板上的发霉黑馍。不管是在未来还是在大宋,她都没有体会过饥不择食的滋味,不过这下,韩文林这个鞑子走狗却给她好好的“上了一课”……在盯着那个发霉长毛的黑馍犹豫了一会之后,实在耐不住饥饿的她还是皱了眉头、闭上双眸吃了一口……一下子,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充满了她的味觉,萧媞本来想吐,但最后还是脖颈儿一伸就将其强行咽下了。 为了避免饿死,萧媞也只能先将黑馍发霉的部分自己先吃了,然后留下稍微干净些的那一半,将其先放入嘴里嚼烂之后再喂给刚刚长牙、尚且不能吃干粮的赵珍珠。 “真不知道……现在赵嫣怎样了?”这时,萧媞忽然想起了昨夜赵嫣跳窗逃跑时的情景了,这个时候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赵嫣是不是已经平安回到临安了?又或者是她已经前去招来了救兵?……虽不知等待会有多漫长,但是萧媞却下定决心,不管今后过得如何,她都要等待机会带着赵珍珠回到大宋,不论时间多长,她都一定要等待,也一定能等待。 “王爷,你还别说,江南的美人就是不一样……那个萧媞可比咱草原上的那些货色漂亮多了!而且她和赵与莒的女儿赵珍珠年纪虽小,但看起来实则也是个美人胚子!” “哈哈……只可惜如今这个赵珍珠长大后只有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的命了,她这个公主简直就是扫帚星,送人都没人想要!” “诸位……话可不能这么讲……”正当细作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谈论萧媞母女的命运之时,一直一言不发的韩文林忽然就开口了,向在场的所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又一个“战绩”: “下官曾经买通董宋臣那个阉人探听赵与莒的举动……据称月里麻思大人曾给赵与莒提议,要以赵珍珠为和亲公主许配给我大蒙古之王子王孙……如今连她都落到我们手中,还是如此处理她为好……若学的金狗对宋蛮子女眷之法,则不免让蛮子与我大朝舍命相拼也!” “韩大人,若我大蒙古之臣都如尔,则小宋唾手可得也……” “王爷之言,在下不敢当,不敢当啊……” “韩大人……汝听好了,若是尔等再去*萧媞……本王定要对汝严加查办!”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忽必烈突然脸色一变,当即给了一脸谄媚的韩文林泼了盆冷水。 “是是是……” “时候不早了,我等该走了!” 在蒙古细作们接到命令准备出发继续行程的同时,临安知府赵与葱正带着百余持有步枪的士兵正在紧追不舍,而李毓之则带着刚刚用小山炮装备起来的宋军“炮兵”正吃力地在他们身后跟着……这次李毓之从蒲泽之那里弄来了五门小山炮外加五十发炮弹,凭借如此利器,他相信这回只要大炮一响,定可以炸得忽必烈晕头转向……要是能够将其炸死,估计将来宋廷的压力就可以大大减轻了。 “李大人,前面就要进入安吉州(今浙江省湖州市)境了,敢问需要当地厢军协助我等?” “报——赵大人有令,命我等在附近山头架设火器,准备炮轰鞑子!” “李大人……不能开炮!”正当李毓之吩咐手下按照赵与葱的要求在山头上架起了山炮准备给忽必烈送份“大礼”之时,刘蕴却当机立断一把夺下了他的令旗: “李大人,如今萧媞萧尚宫和小公主都在忽必烈那狗鞑子手里,要是我等贸然炮轰,则可能会误伤她们!若真如此,你和赵大人还如何给官家交代?” “可……鞑子就要跑出射程了……这可如何是好?”看着骑在马上越跑越远的蒙古细作,李毓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这时候,刘蕴的黑眼珠子一转,就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李大人,反正这帮狗贼已经跑了一晚上了,想必他们早已经是人困马乏。而我等只需在后跟踪,趁夜深人静之时偷袭他们,则可不战而胜!”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李毓之慌忙吩咐手下将已经放在地上的山炮拆卸抬走,一边对着其他没有扛炮的士卒大声喝道: “弟兄们,现在我等无法使用利器!故收兵,然而今晚,就请诸君随我直捣黄龙,杀鞑子!” “娘的……总算把蛮子给甩了……” 待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消失之后,已经跑死了三匹马的忽必烈一行总算觉得自己把宋军给甩了……此时由于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策马狂奔,所有人早已经累得几近虚脱,细作们纷纷下马解鞍准备和衣而卧……而忽必烈和赵璧则与韩文林一道,不约而同地拿出了酒囊开始饮酒散心。 “快……炮火准备!” 在蒙古细作们身后的一座长满松柏的小山丘上,李毓之带着数十宋兵已经架好了小山炮。而赵与葱则带着他的部下悄悄绕行到了附近的一处树丛里,只等时机一到就准备发动偷袭抢回萧媞。 “等会看那里的白旗,或者听见枪声再开炮!” “是——” “赵嫣……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也不必绝食糟蹋身体啊……” 在赵嫣和萧晴的“新家”和宁殿内,赵嫣呆呆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言不发。自打她从赵昀那里回来之后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大年初一这一天,在福宁殿,正在为寻找萧媞母女而急得焦头烂额的赵昀将其叫来之后,不由分说就将吩咐翰林学士宣读了册文,将她由知尚书内省事擢升为了贵妃……这一举动让赵嫣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撺掇萧媞带着孩子与自己一块出去而导致她们鞑子抓走,这事分明是她犯了大错,而官家竟也不闻不问,还反其道而行之让她一步登天直接成为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哎……你家的萧兰帝姬没找到,我连吃东西的心思都没有……” “急什么?”眼看赵嫣就是不肯就范,萧晴索性就对着门外喊道: “孩子们……让我们替赵贵妃换上礼服吧……” “好勒……”不一会儿,以徐姈为首,萧媞的那些学生们全都一窝蜂似的拿着服装首饰跑了进来。她们几乎是不由分说就准备把赵嫣往正厅拉……这时候赵嫣早已累得不想动了: “哎呀……萧媞娘俩没找到你们就想让我穿这个……我找死啊……” “嘿……不想是吗?那就请先吃些点心吧……” 迫于萧晴的意思,赵嫣只得品尝了一下她亲手制作的蛋糕。虽然萧晴用于制作蛋糕的食材仅仅是面粉、糖、鸡蛋、牛奶……但是凭借着她过去对烘焙的了解,再加上适当地使用碱这一“添加剂”来避免老面团中除了酵母菌以外的其他霉菌的副作用,使得蛋糕不仅看上去十分惹人注目,而且吃起来味道也是松软可口…… “这简直可以拿去献给皇上了……”仅仅一会儿的功夫,赵嫣就将萧晴放在盘子里的蛋糕给吃了个精光……从她拿着筷子几欲向盘中再度下筷的举动里,萧晴看得出来,她这是还想再尝尝蛋糕的美味。 “宫婢萧晴,多谢贵妃美言……”萧晴呵呵一笑,开玩笑似的向着赵嫣就行了个礼。 “瞧你说的……我可不敢把自己放在贾贵妃那位置上哟……”待赵嫣缓缓放下筷子之后,她的眼前却又浮现出了嘉熙四年五月她和萧媞一起阴差阳错地入宫的情景,那时候,她们俩都还稚气未脱,还曾充满对于大宋未来的各种美妙幻想……如今一年半多的时间过去了,她们的工作虽取得了不少进展,但是萧媞却被掳走了……接下来没有了她,工作该如何开展,赵嫣却还没有完整的打算。 “哎……当时我还曾经想向萧媞学食雕呢……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机会……” “怕啥?说不定李毓之那家伙很快就能抢回萧媞了……到时候机会有的是!” 在吩咐徐姈收走瓷盘之后,萧晴听到了赵嫣那类似梦呓一般的言语……在她看来,这次赵嫣又是想多了,从这一年半载的时间看来,他们经历的许多事情大多数都是有惊无险,想必这次也可如此蒙混过关。 “赵女史,贾贵妃前来拜访……” “哎……又是个难题……我俩究竟该如何解释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三十九节:初试锋芒(7) “听闻今日官家升赵女史为贵妃,故本宫特来道贺……” 在和宁殿的正堂里,待萧晴将盛满茶水的龙泉窑茶杯及杯垫放在檀木桌之后,梳着朝天髻、衣着依旧和其他宫女别无二致的赵嫣才不慌不忙请贾贵妃落座,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赵嫣根本就不是贵妃,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罢了。 “多谢啦……赵嫣无才无德,实不敢当……”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谢过贾贵妃之后,赵嫣还起身对她屈身行了个礼…… “若非昨日之事,恐还不足以示意官家吧……”面对萧晴跪地献上的茶点和放在桌上的茶杯,贾贵妃连碰都懒得碰,不待赵嫣反应过来,她就冷笑着继续追问道: “赵女史,你可真行啊,本宫是官家和太后亲自所选,经数载方才册封为贵妃……而你又有何能,自嘉熙四年五月以来,不过一年半载就凭借奇技淫巧,从一介女史变成了贵妃,本宫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这……”一听贾贵妃有些不怀好意的疑问,赵嫣霎时哑口无言……她不安地揉搓着玉手,一边还得思索自己究竟该如何应对贾贵妃那令人有些不安的质疑。 “若不是北风甚紧,加之鞑子无孔不入……恐怕妾身还未到出头之日……” “是吗?那本宫还真不该多问!”面对赵嫣那语无伦次、不知所以然的回答,贾贵妃露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作为宠冠后宫的皇妃,她当然不愿意再冒出一个与自己争宠的女人……而对于赵嫣来说,她希望的则是能够继续推进自己的造舰计划,至于宫里的那些足以被用来争风吃醋的琐事,她连看都不想看。 “若论争宠……赵嫣不敢……”一听贾贵妃如此说辞,赵嫣这时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要是自己因为这事得罪了正在京湖的贾似道,凭着贾似道的做派和手段,赵嫣可以想见,要是她贾贵妃认为自己可能对她的地位构成威胁从而给来个里应外合,那她赵嫣的死期可能就真的不远了……为了保住性命,赵嫣索性起身面向端坐着的贾贵妃跪倒在地,褪去鞋袜、哭哭啼啼地抓住她的裙角,对她连声哀求: “倘若贵妃娘娘真的不容赵嫣……那赵嫣情愿放弃这一切,只做一介宫婢,替你扫地除尘,洗衣做饭、缝缝补补……” “若不是萧媞曾经提起过你,这次本宫非得要你好看不可!”听了赵嫣的哀求之后,贾贵妃只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表现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正当在一旁陪着赵嫣跪着的萧晴吓得面无血色之时,贾贵妃似乎是想要放过她们了,只听她轻轻地说了句:“本宫今日早已困乏,就请你等好自为之吧!”说罢,在起身准备离开之时,她这才故作不慌不忙地撂下了“赠与”赵嫣的话: “赵女史……不,本宫应该叫你赵贵妃……但不论如何,你只不过是一介宫婢罢了……若是你胆敢自作聪明、把自己真当成贵妃的话,那你就休怪本宫无情了!” “宫婢赵嫣,谨遵娘娘旨意……” 待贾贵妃离开之后,惊魂未定的赵嫣当即吩咐萧晴收好她的贵妃礼服和萧媞的公主礼服,并对她说,不到年关或者朝廷仪式,万不可拿出这两套衣服……而面对徐姈等小宫女的质疑,赵嫣在擦去眼泪之后她方才平静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或许这是我的过错吧……要不是我妄想一步登天,说不定就不会招来如此大祸了……” 次日清晨,赵与葱和李毓之等人垂头丧气地率军回到了临安。原来昨日夜里,一个喝高了的蒙古细作起身去草丛撒尿时竟然将尿直接撒在了躲在草丛中的临安知府赵与葱的身上……见此情景,几个宋兵勃然大怒,举枪当场将其打成了筛子。岂料,枪声惊动了其他蒙古细作,情急之下,在用利刃挟持萧媞离开之后,忽必烈命令一个怯薛赶着早已经空无一人的马车一路飞奔,吸引宋军的注意力,李毓之不知是计,在炮火的掩护下率领数名骑兵冲出,一连追赶了数里地之后,李毓之用转轮手枪将赶车的怯薛一枪毙命……然而,等他掀开帘布之时,这才发现车里早已没了萧媞和赵珍珠的踪迹。 “竖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让朕的皇女被鞑子和走狗劫走……汝等真乃大宋之蛀虫!”这次面对赵与葱和李毓之的无功而返,赵昀不禁勃然大怒,在大发雷霆斥责了他们之后,他当即下诏向沿江各州发布海捕文书,严令缉拿韩文林、忽必烈、赵璧等人,并许以厚赏:凡活捉忽必烈者,无论官民皆封以节度使,赐钱五十万贯,捉拿韩文林和赵璧,另有官爵重赏。 不过,在接下来一连十天的时间里,沿江各州皆未有人发现韩文林等人的踪迹,仿佛他们早已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总之他们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淳祐二年正月十四这一天,经过十几天的昼伏夜出和专走小道,忽必烈一行终于在大宋边境的濠州越过了淮水。在踏上淮北的土地之时,仗着蒙古骑兵的护卫,韩文林得意忘形地将萧媞拖下了马车: “萧媞……快和小宋告别吧!很快你们娘俩就将骨软筋酥了……哈哈哈哈……” 眼见自己逃回临安府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萧媞用依恋的目光看着淮河以南的土地。忽然她“扑通”一声向着淮南跪了下来,几滴清泪当即夺眶而出。 “萧媞……只要你答应招降赵嫣,大蒙古是不会亏待你俩的……” “我做不到……”虽然早已经哭得瘫软在地,但是萧媞还是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韩文林的引诱。然而,她的这一举动却大大激怒了那些押送她们的蒙古细作,当然也包括了韩文林: “王爷……这个萧媞还是如此顽固不化……要是你再对她如此宽大……只怕她会更得寸进尺!” “甚好……”听了韩文林的建议,忽必烈那猥琐的肥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这回,韩文林终于听到了他早已想得到的命令: “等到了燕京之后……倘若她还执迷不悟,那就拜托你韩文林了!” “遵命……” 上路之后,韩文林趁着亲自替萧媞赶车之机一脸淫笑地将忽必烈的命令告诉萧媞之时,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红晕,与他韩文林脑子里想象的场面完全不同的是,这时候的萧媞似乎很是平静,完全与刚过淮河时的她几乎判若两人…… “韩大人……你不就是想知道大宋的火器吗?虽然妾身天性愚笨,不知如何制作火器……但是,只要忽必烈元帅不虐待我们娘俩,妾身自有一利器献上!” “哈哈……萧尚宫言重了……你能弃暗投明,实属难得啊!敢问你所言之利器究竟是何神也?” “呵呵,妾身所言之利器,名为电报机!若有此物,则不需驿站快马,即可传递军情,其速度风亦不及也!”说到这儿,萧媞低下头看了看怀里已经睡着的女儿,接着又补充道: “当今天下,只有我和赵嫣知晓此物如何制作……还望韩大人说服忽必烈元帅,派出得力工匠协助!” “那是当然……”还以为萧媞已经投降的韩文林顿时大喜过望……为了让萧媞彻底相信蒙古的“诚意”,他还当即叫来了一个蒙古兵吩咐道: “等到了宿州,汝就去给萧尚宫找个好些的院落,让她和赵珍珠好好休息一下……” “是,大人!” 正当萧媞被迫向着北方越走越远之时,临安府城内,萧晴却还是显得十分平静……相反,她还颇有兴致地拉着赵嫣准备去临安御街上观看花灯,顺带去瓦子玩一会儿散散心。 “萧媞都丢了,我岂有这样的心情去玩呢?”赵嫣虽口头上这么说,然而心里却也不禁对于元宵之夜的临安府“心向往之”……在过去,她曾经是猜灯谜的“能手”,几乎年年都可以通过猜灯谜而“捞到”不少奖励……如今又有机会让她再试身手,她又岂能放过? “没事啦……要不我就和徐姈她们一起去了?” “别别别……”看着萧晴装出了一副要走的模样,赵嫣急忙追了上去拉住了她的褙子: “我只是闹着玩玩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呢?” 元宵佳节,临安御街上早已有人放起了烟花,在人头攒动的御街两侧,不少店铺都挂出了各式花灯,纸糊的花灯上写着各式各样的谜面。店门口临时搭建的小摊上摆出了琳琅满目的商品用以招揽顾客…… “走吧……” 待赵嫣和萧晴一起来到和宁门时,她们却被守门的士卒给拦下了……在看了她们一眼之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禁军将领上前对赵嫣拱了拱手,一脸严肃地说道: “赵贵妃……官家有旨,不许你离开和宁殿一步,你还是请回吧!” “真是扫兴……”听闻此言,方才还一脸兴奋的赵嫣不禁僵在了当场,良久萧晴才拉了拉她的手,将她从震惊与失落之中唤醒了: “还是回去吧……来,等会儿我做些好吃的给你尝尝!” “嗯……”这个时候,别无选择的赵嫣只好答应了萧晴的请求。不想,她们刚回到和宁殿,却看见了负责管理守护造船厂的刘蕴已经在正堂等候了。 “赵女史……在下犯了大错,特来领死!” 面对刘蕴的“负荆请罪”,赵嫣修长的娥眉不禁抖了一下,然后疑惑不解地问道: “刘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启禀赵女史,今日午时,你的纺织厂突遭袭击,有六台提花织布机被毁……” “这……这都是小事,想必是那些反对工业化的工匠做的吧,到时候我说服这些人就是了!”一听说只是纺织厂遭到袭击,赵嫣不禁想笑……不就是这点小事吗?还用得着如此心急火燎地前来报告吗?可就在她和萧晴都以为没有其他事情之时,刘蕴的提到了另一件事让她们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只为此事,在下只需报于李毓之李大人便可,然此事之后,下官在巡查造船厂时发觉武库被窃,有数把手枪及三盒子弹被盗……” “手枪被盗……”一时之间,赵嫣觉得有些摸不清情况。从直觉判断,她认为这些手枪像是被韩文林的部下所盗走的……但是此时,她从心里却隐隐感到,危险正在向她一步步的逼近。而这危险,不是来自于外患,而就在大宋朝廷内部…… “这样吧刘大人,你回去后别对外声张此事,至于丢失的手枪,我等还是暂时不管为好!” “是!” 待刘蕴离开之后,赵嫣这才趁着四下无人,对着萧晴轻声道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估计,这次枪械被盗和以往鞑子盗取*掷弹筒有些极大的不同,说不定这事就是董宋臣派人干的……到时候他可能会借机来陷害我俩!” “那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真实情况鬼才知道呢……”在按耐住内心中的不安故作镇静地安慰了一下赵嫣之后,萧晴索性就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呵,告诉你吧……其实后苑的梅堂和宫里的复古殿等地也有灯会哟!只不过嘛,规模可就不比临安御街了,现在以你的地位,我还可以沾你的光去看看呢……” “这不会是萧媞告诉你的吧?” “哎……知道就好……”一听到赵嫣又提到了萧媞,萧晴只是哀伤地叹息了一声,接着就从屋内端出了一碟赵嫣最想吃的蛋糕和绿豆糕。 “算了,我不吃了……我们就先去看看灯会吧!” 后苑梅堂的花灯的确做的十分精致,作为宫里皇帝嫔妃过元宵必备的物件之一,主管皇室营造的修内司对于花灯质量的要求一向也是严苛……不过直到见到宫灯上精致的各色花边的那一刻,赵嫣这才发觉去年修内司和文思院找她的纺织厂订货为的就是为了这次元宵。 “看……我们的纺织厂表现还不错嘛……”忽然,萧晴从背后拍了赵嫣一下,然后举起了自己刚刚得到的一幅画向她炫耀。 “正如你所言……对了,这画看起来画得挺好,是谁送你的?” “夏仲蔚送的啊……方才他在官家面前与我猜灯谜,谜面是苏东坡的诗:‘已将世界等微尘,空里浮花梦里身。岂为龙颜更分别,只应天眼识天人。’,要求是猜出这首诗中所追忆的人物,结果我一下就猜出来了……” “这夏仲蔚……可是大宋画院极负盛名的夏森?他的父亲,就是大宋一代画院名师夏圭?”赵嫣拿过萧晴手里的画,借着灯光打量了几眼之后心里就已经有了底,那就是这张画定然是夏圭的真迹无疑。 “正是……”萧晴朱唇轻启,笑语盈盈地补充道: “这幅画是《西湖柳艇图》,在20世纪,这可是中华民国政府败退前带到台湾去的北京故宫珍品之一呢!” “收好了,我早就想仔细看看了,只不过苦于没有得到这种名画的机会……”赵嫣熟练地将已经装裱的画用手卷了起来重新交给萧晴。不过这时候,萧晴忽然睁大了双眸,同时一把抓住了赵嫣的长褙: “看……那儿就是鳌山,听说是前两日搭起来的……” “天啊……你咋啥都懂?”顺着萧晴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赵嫣看见了不远处的宣德门和三闲台早已经竖起了一座琉璃灯山,其高大约五丈。在这座光芒万丈的“灯山”之上,除了用五色玉栅排成的“皇帝万岁”的字样外,还有一些比真人略微小的人物塑像,在灯山上若隐若现。 “还不是托了萧媞的福……要是她和赵珍珠都在这就好了……”被赵嫣问及自己究竟为何对宋廷上下都如此了解之时,萧晴不禁再度想起了萧媞……要不是她被掳走了,恐怕现在她也在这儿跟她们一道猜灯谜赏花灯吧,大年三十因为她身体不适,所以才没和萧媞她们一起出去,但是这也让她逃过了一劫…… “别提了……今晚我们就好好放松一下吧!”赵嫣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根精美的玉簪,将它插在了萧晴的发髻上,接着道: “据我所知,等会会有宫外好吃好玩的东西被送到这里……等下我们就去看看吧!正好弥补了不能出宫玩的缺憾呢!” “官家有旨……令市井舞队及市食入苑!” “嘿,好吃的来了……”一听有宦官这么喊,赵嫣顿时就来了精神……然而在摸了摸衣袖之后,她却不禁又收起了手: “你带钱了吗……” “钱?这些吃的还得付钱?”萧晴将手里的画又丢给了赵嫣,不动声色地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了一沓会子: “要是不够的话,我这儿还有一些小物件,全是金银质地的……” “真是的……还算你想的周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十节:初试锋芒(8) 正当赵嫣和萧晴正在皇宫后苑尽情玩乐之时,远在淮北宿州境内的西固镇却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由于长期战乱再加之蒙古军的大肆屠杀,这里的居民早已死的死散的散,偌大的镇子竟然最多只剩下了不到十个人…… 一路上,看着草丛中不时暴露于野地的累累白骨,萧媞心里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就是对于鞑子的痛恨与对死难者的同情……在进入镇子里时,一幅破败的景象印入眼帘:空无一人的街道、被焚毁的房屋、荒废已久的院落、街边横七竖八的人骨……同时空气还依稀弥漫着一股尸臭,显然在最近与宋军的作战中,该镇劫后余生的民众又遭到了蒙古军的屠杀,幸免于难者简直可以用屈指可数来形容了。 “韩大人,晚上就把萧媞关在车上过夜吧……” 在韩文林的带领下,几个细作本来打算找个干净完整些的院落让萧媞母女先住下。然而他们走遍全镇子都没有发现一处令他们满意的院子,即使那些尚有一两个人居住的屋子也是破烂不堪,屋内之人也如出一辙地衣衫褴褛、饮食宛如乞丐…… “我等七尺男儿都疲惫如此,更何况那两个女流?”韩文林慢腾腾地摇了摇头,随手指了指院子一角的一间稍显完好的柴房: “那里还算完整,晚上就把她们关在那里吧!” “是!” 在几个士卒的押解之下,萧媞抱着赵珍珠步行来到了这处早已经破败的院落。本来她还幻想能够在院子里散步一会再进柴房……但由于蒙古军害怕她趁机逃走,因此直接就将她硬是赶进了屋内。 待门被锁上之后,借着微弱的光线,萧媞找到了一处干草堆坐了下来,这时候,她怀里的赵珍珠忽然叫了她一声: “娘……我饿……” “珍珠,别哭啊……我们现在还好啦,这不,等下我们娘俩就有饭吃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伴随着“哗啦”的声响,一个细作打开了房门,用熟练的汉话对萧媞说道: “诺,今日乃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忽必烈元帅说了,要我等给你俩做好吃的东西让你们娘俩享享福……快来吃吧!”话音刚落两个饭碗被放在了门口,随即门一下子又被锁上了。 “忽必烈……你可从来没把我们当人看吧?”萧媞放下了怀里的女儿,从草堆爬到了屋门口借着外边的光看了看碗里的饭菜,不禁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今天的饭菜还可以嘛,总算没给我们娘俩吃发霉的干粮和残羹剩饭了……” 这次似乎是萧媞的诈降起效果了,这次送来的饭菜里不仅有了腌萝卜和几块肉,还有了专门给赵珍珠吃的小米粥…… “喝吧……”早已经饥肠辘辘的萧媞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但每吃几口她都会轻轻地放下碗,然后用木汤匙小心翼翼地喂小米粥给赵珍珠吃。 “嘿……珍珠,娘跟你说有吃的,现在就有了吧!来,你就多吃点吧……” “嗯……”令萧媞没想到的是,听了她的话,还不到一周岁的赵珍珠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像只小雏鸟一样乖乖的张开嘴,将木汤匙里盛着的小米粥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下去。 “好了,等会儿吃完了,娘就给你唱首歌,然后就好好睡一觉吧……前几天的颠簸,可让你受苦了……” “嗯……”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萧媞所唱的诗正是李清照所写的《浣溪沙.闺情》,当年在大学时,萧媞唱宋词宋诗的水平和她在宋史研究领域所做的一切都曾被所有人所熟知……然而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这些从来不被人看中的才华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用上……想到这,萧媞不禁有些想笑,笑自己当年的“目中无人”,笑那些同学老师的“无知如醉”。 柴房虽然自己很久没人打扫了,屋内灰尘遍地,厚厚的蛛网挂在房梁之上,不时还会有一些灰土和蛛网落下。更加糟糕的是,干草堆里还有跳蚤和虱子……而为了防止蛛网和土灰沾到赵珍珠,萧媞将她搂在怀里,并用斗篷盖住了她…… 此时,屋外圆月当空,清冷的月光直射地面,散发出了一股刺人骨髓的寒意,伴随着鸱鸮的叫声,圆圆的月亮慢慢的开始移向了半空。 “好冷啊……”方才过半夜,萧媞就被一阵从门缝里吹进来的寒风给冻醒了。不过正在她准备替赵珍珠盖上斗篷之时,萧媞不经意地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却发觉女儿已经发烧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萧媞惊慌失措地拿过皮囊,从中倒出了一些水沾在丝巾上。然后将其覆在了赵珍珠的额上。 “珍珠,坚持住,娘这就去找人给你治病……” “砰砰砰……” “娘的,敲什么……” 和萧媞她们一样,奉命看守萧媞的蒙古兵这几天也是疲惫欲死,他本来还想好好休息一下……谁知睡得正酣之际却被萧媞的敲门声从睡梦中给硬是拉了起来,他只得骂骂咧咧地起身打开了房门。房门一开,只见萧媞抱着孩子就准备往外走,借着月光,她那白皙的脸上所露出的惊恐和焦虑被那个蒙古兵看了个一清二楚。 “求求你,通报一下,赵珍珠……她……发烧了……要是不管的话……恐怕她会死的……” “啪……” 方才被打搅了美梦的蒙古兵毫不犹豫地就给了萧媞一记响亮的耳光: “囔什么……这个小蛮子不就是偶感风寒吗?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不——”萧媞一听他这么说先是银牙紧咬,然后当即失声痛哭,这时候,只见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连声哀求道: “求求你开开恩吧……妾身虽曾和赵嫣一起抗拒大朝天兵,而如今亦知自身罪大恶极,将来不免落得个身首异处、弃尸荒野喂狼的下场……然赵珍珠她……不过是一介孩子,不该承受她娘犯下的死罪……况且,如今宋蒙两国之间的争斗和她又有啥关系呢……” “哟……这孩子可是赵与莒的种,也就是小宋公主……对吧?” “是的……”萧媞哀伤地看了看怀里的赵珍珠,接着咬了咬牙,忍痛说出了自己“报恩”的方式: “如果你们能救她……妾身则答应说服宋皇,等赵珍珠长大之后,以她为和亲公主嫁予大朝皇子,以答谢大朝的救命之恩……” “萧尚宫,能看你下跪实属难得啊……” 这时候,韩文林忽然从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只见他一脸淫笑着走到了萧媞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下巴,看着她白皙漂亮、几乎可以挤出水来的脸庞啧啧道: “看来……你们小宋的果然是个出美人的地方,无怪乎小宋国主赵与莒会沉湎女色无法自拔……哈哈哈哈!” “求大人……救救赵珍珠吧……”待韩文林松手之后,萧媞依旧弯着腰跪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哀戚的神色: “若大人愿意救她……妾身……妾身愿意以她为和亲公主……” “是吗?……”韩文林一听萧媞提到了“和亲”二字霎时就来了精神,直到这时他方才一脸严肃地转身命令道: “来人……把王爷的御医叫来……” “是!” “多谢大人……”萧媞感激地给韩文林磕了个头。虽然她一向痛恨汉奸走狗,但这回她早已经是身不由己了……此时萧媞的内心清楚,唯有逆来顺受,才有让赵珍珠活下来的机会…… “萧媞……既然你都说愿将赵珍珠她作为和亲公主,那就请你拿出凭据吧……”待手下前去找大夫之后,韩文林这才“不慌不忙”地将萧媞她们带到了忽必烈的住处旁,然后和她谈起了她方才所说的话……而萧媞倒也温顺,她一边替赵珍珠盖着被子,一面说出了一番让韩文林早就想要听到的话: “大人,我们娘俩如今都在你们手里,杀掉我们如同碾死两只蝼蚁一般容易,故我又何敢撒谎欺瞒你等呢?” 萧媞谦卑恭顺的态度显然让韩文林放心了不少,在回到正堂之后,他还故作关心地替她端来了火炉让她烤火取暖……萧媞也不客气,将她那早已冻得通红的双手伸了出来,还边搓手边自言自语道: “要是有这玩意,恐怕珍珠她也不会冻出病来了……” “萧尚宫,要是你早点这样,你俩又何必吃这样的苦头呢?”一听萧媞如此叹息,韩文林则毫不留情地讥讽了她,眼里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在不安中等待了几个时辰之后,蒙古御医那边终于传来了让萧媞欣喜不已的消息: “赵珍珠已经醒了,要不是萧媞发现得早,恐有夭折的危险……” “多谢了……”听闻这一句话,萧媞匆忙来到了床前,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同时出于感激,她当即抱着孩子起身对着御医行了个礼: “大人之恩,萧媞母女没齿难忘……” “萧尚宫,准备一下,天亮就上路……等到了宿州,你再好好照顾赵珍珠吧!” “妾身遵命……” “我们的工作应当开始了……来人,传令启动蒸汽轮机!” “是……” 二月初一,在赵嫣的组织下,巡洋舰蒸汽轮机的制作终于到了可以进行测试的日子,为了等到这一天,临安府造船厂的全体工匠早已忙碌了许久……而对于初次启动蒸汽轮机,赵嫣并没有把握,所以她必须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呜——”蒸汽轮机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长鸣,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了起来,在操控室内,赵嫣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切,随时准备处理可能发生的故障。 “萧晴,看来今天蒸汽轮机尚且可以……来,加大油量,准备试验高速航行!” “明白!”萧晴答应了赵嫣一声之后,转身命令其他工匠: “加大油量,将航速加到一百二十里!” “是!” “呜——”汽笛又一次鸣响,随着油量的增加,蒸汽轮机各个组件的运行进一步加快了,听着震耳欲聋的响声,赵嫣突发奇想,决定再测试一下应急反应: “萧晴,关闭输油管!” “明白了……快,关闭输油管,停止向锅炉供油!” 随着输油管的关闭,蒸汽轮机的瓷锅炉渐渐地停止了运转,随之而来的是各组件运转的减慢……蒸汽轮机的运转的声响也逐渐变小了。 “嘿,你究竟想看啥?” 听闻萧晴的疑问,赵嫣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淡淡一笑: “你呀,怎么这么傻?要是军舰的发动机不能操纵自如,不但战争中会出问题,连平日海军的运转都会出大麻烦!” “那……我们现在要优先建造的是轻巡洋舰还是重巡洋舰?再说,重炮、声呐、雷达、弹射器、舵机、电灯、高射炮、水上飞机、机枪……这些东西你该咋造出来?” 萧晴的一连串质问的确让赵嫣想了好一会儿,这个萧晴简直就是个啰嗦鬼,一问就提出了这么多让人头疼的要求: “嗯,先搞一艘九千吨的轻巡洋舰吧,至于设备……我们的电脑不是还在吗?到时候照猫画虎就行了!” “呵呵……到时等军舰造出来了,你可得让我碰一下哟,我还没有碰过20世纪的军舰呢!” “傻丫头,别说军舰,要是你敢的话,我还可以让你去玩玩潜水航母呢!”赵嫣的嘴角微微一翘,伸出手指轻轻划了一下萧晴的鼻梁,接着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嘿,告诉你吧……我打算自己驾驶轰炸机去救萧媞……到时候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这么说……”萧晴用手挠了挠头,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直到这个时候,赵嫣才得意忘形地说出了她准备此举的原因: “我准备给萧媞一个惊喜……也让鞑子看看,我们大宋空军可以来去自如,随时随地给他们找乐子!” “赵贵妃……飞机就在前边……” 在另一拨工匠的带领下,赵嫣和萧晴又来到了造船厂的另一个茅草棚。这个茅草棚位于造船厂的西北角,看起来还算隐蔽,而按照赵嫣自己的暗示,没有她或者刘蕴的允许,任何与飞机制造无关的人员都不得入内……至于铝土矿的产地和制作飞机的必须品——铝镁合金的技术,除了赵嫣她们以外只有几个工匠知道……而此时赵嫣最担心的就是,萧媞可能会因为蒙古军严刑逼供而出卖飞机制作的方法和材料,倘若如此,到时候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不错嘛……你看,这飞机的质量挺好,要是有航空活塞发动机的话,我真想上去飞一把!” “嗯……对了赵嫣,你还没给我航空活塞发动机的完整图纸呢……” 面对萧晴的要求,赵嫣只是莞尔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相反她还将萧晴拉到了茅草棚的角落,颇为忧心地对她说道: “萧晴……你一直是萧媞的贴身侍女,我只想问问,万一鞑子对她严刑拷打,萧媞她会不会将我们才能掌握呃技术泄露给鞑子?” “嗯……我觉得不会,虽然平日看起来萧媞可能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但是我知道她终究还是会以天下为己任……我相信,她是不会把这些技术告诉鞑子的……只不过嘛,我不敢保证她会不会为了联络我们而造出无线电报机……” “我很抱歉,我不该怀疑她……”忽然赵嫣的眼圈红了,几滴泪水从她的眼里涌了出来: “要不是萧媞……她……我估计……早就……不知魂归何处了……” “来,别哭了……”萧晴掏出了手绢替赵嫣擦去了泪水之后,这才拉着她登上了尚未装上发动机的轰炸机……按照萧媞的意见,为了节约成本和经费,这架轰炸机完全仿照了二战时期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二三型)来制作,飞机型号代码也被萧晴初步命名为“朱雀一”型轰炸机。 “坐下吧……”萧晴指了指飞机上机长的座位示意赵嫣,不过心情尚未平复的赵嫣却一头直接坐在了飞航工程师的位置上。 “哎……我知道你自觉对不起萧媞,但是这些都只是意外罢了,你犯得着如此自责吗……”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萧晴……电报机有吗?” “当然……”萧晴熟练地从副驾驶的座位上起身,替赵嫣打开了电报机。 “你也知道我脑子笨,造不出座舱语音对话器……”萧晴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凭我的经验,不用塔台,我也可以用一架飞机将鞑子闹腾得不得安宁!”萧晴的话不禁让赵嫣又想起年初长途盲飞的经历,当时自己可真是冒险!竟然做出了很多飞行员都不敢做的事……而想到这件事的那一刻,赵嫣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她一边起身摆弄着飞机上的仪表,一边还装出一副惬意的模样。 “我们先回去吧,待到两个月后你再看看,保证让你也认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十一节:初试锋芒(9) 正当赵嫣她们正在为制作军舰和飞机日夜忙碌之时,她们还得忙里偷闲在和宁殿里开设“学校”继续教她们的学生学习基础知识和飞行技术,这次,除了萧媞上回发现的、颇具飞行天分的徐姈之外,另外两个小宫女的才华也被萧晴给发现了,她们的名字分别是:杨蓁、杨蔳,还是一对姐妹。 杨蓁和杨蔳姐妹来自淮南东路的楚州,自打金国末年以来,由于金兵和李全叛军的袭扰,再加上蒙古军南侵,这里早已经是尸骨遍野、民不聊生。为了生存,当地民众纷纷四散南逃,有的去了扬州、还有的去了鄂州、江陵府……而更多的幸存者则渡过了长江,来到了两浙东路和两浙西路谋生…… 而杨蓁她们永远忘不了嘉熙三年(西元1239年)四月十五的那一天,那时,杨蓁年仅七岁,而她的妹妹杨蔳则只有五岁。那天,几个蒙古兵闯进了她们家,不由分说就烧了她们家的房子,还杀害了她们的父母和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只有她俩躲在了草垛之中,才得以侥幸生还……并最终就落到了临安府,在这里,为了活下来她们才进入了皇宫。 杨蓁姐妹的战争,似乎就从那一天开始了。自打父母家人被杀之后,已经懂事的姐姐杨蓁就发誓要找机会替父母弟弟报仇……然而乱世之中,她们这两个小女孩能活着就不错了,又有什么办法去找鞑子讨还血债呢?……直到有一天,当萧媞在物色大宋空军的人选之时,出于对这位温柔近人的尚宫女官的信任,再略微知晓萧媞和赵嫣的计划之后,她们这才决定把给亲人报仇雪恨的希望放在了萧媞她们的身上。 “赵女史……我俩可以和你谈谈吗?” 淳祐元年二月中旬,杨蓁和杨蔳忽然找到了正在皇宫后苑散步的赵嫣,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杨蓁小心地向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听萧晴姐姐说,你曾在京湖杀过鞑子……可否给我们讲讲此事?” “这……”杨蓁的这个要求着实让赵嫣愣了好一会儿……从她的话中,赵嫣已经有了初步判断,看来这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娘子竟然现在就想找那帮刽子手讨还血债……而眼下按照宫里的规矩,她却不能和这些小宫女们提那些关于前线的战事,更不能直接教她们如何用飞机轰炸鞑子,否则万一言行暴露,这些言语将会给他人以口实,从而必将使她名节不保,沦为过街老鼠。 “这些还是少提吧,我在京湖不过是帮忙制作火器,并无做出其他事情,况且,朝廷早有规矩规定后宫不得干政……等有机会我再带你们坐飞机去轰炸鞑子,如何呢?” “多谢了……” “陛下……此次鞑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掳走萧司言和小公主,此非皇城司之失职,而是其缺乏应变之能事!” 与此同时,一个关系到大宋皇城司的廷议正在大庆殿里举行,这次廷议的参与者只有数名朝廷重臣。而主要负责向官家陈述改变皇城司理由的人则是临安知府赵与葱,以及武功郎李毓之。 面对李毓之的陈述,赵昀一脸严肃地端坐在御座之上并没有立刻表态。相反,李毓之的提议还引起了郑清之和史嵩之的质疑……郑清之虽然赞同对皇城司进行彻底改变,但对于皇城司的下属机构该如何设计,以及各机构具体人数问题,他和李毓之还有不少不同意见;至于史嵩之,他则明确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皇城司乃朝廷之毒瘤,必须给予限制,对皇城司进行大规模改变无异于明知故犯…… “陛下……皇城司改制,应设提举皇城司一员,下有提点皇城司两员。同时,在其下设立探事务、执行务、冰井务、殿前务、潜伏务、策反务、反间务、电讯务。同时,为了将其活动完全控制于陛下之手,臣以为,应在大宋全境设立皇城司据点,如能按各路划分则为最佳。至于鞑子国境,皇城司的活动则可分为:岭北路、河南路、河北路、山东路、女直路、吐蕃路、西夏路、西域路、京兆路……而对新归附之勃泥,三佛齐等地,则亦应设立皇城司据点,以监察叛乱、宣慰当地!” “这……”在李毓之进一步说清自己对于皇城司的规划之后,史嵩之霎时不知还说什么来反驳他的说法。而对于李毓之的提议,赵昀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中似乎也透出了一丝赞同之意。 “陛下……李毓之之言也不无道理,臣以为可行!”根李毓之早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的临安知府赵与葱此时也不得不站在了李毓之一边,这时候,这场廷议的天平已经开始倒向了李毓之一方,只要参加廷议的另一个关键朝臣——尚在行在述职、准备改任湖南安抚使的淮东制置使兼刑部尚书赵葵公开表态支持自己,那史嵩之就没理由继续说不了。 赵葵,字南仲,号信庵,又号庸斋。是大宋军队中仅次于孟珙的名将,在早年他曾经和他父亲一起参与抗金战争,并在金军枣阳、邓州、蕲州等地与金兵交战,以功授承务郎、知枣阳军。历任庐州通判、将作监丞、知滁州等职务。绍定四年(西元1231年),就是他擒斩叛将李全,为大宋军民铲除了一大祸害,为此,赵昀任命他为福州观察使兼任左骁卫上将军,其后授淮东制置使兼知扬州……在端平入洛(西元1234年)时,他是主将之一,在收复开封府、洛阳府、归德府之后旋即又败于蒙古军,因而遭到了弹劾被降职……到了嘉熙元年(西元1237年),为了更好地在淮南对抗鞑子,他又以宝章阁学士衔和淮东制置使之职兼任扬州知州,并率领宋军于嘉熙二年(西元1238年)取得安丰大捷,重创了鞑子军队,因此得以升为刑部尚书、端明殿学士……在扬州期间,赵葵加固城防、休整军备、鼓励农桑,刺探敌情,使得淮东各城防备甚严,固若金汤……因此,在与蒙古军作战的过程中战功卓著的他已经在无形中成为了前线将领中最具发言权的人物之一,无怪乎李毓之会将内心的期待全部压在他的身上。 “赵南仲,对李毓之的意见,卿又有何高见?” “启禀陛下……臣亦早有此意!据臣所知,鞑子一向重视对我大宋的细作及袭扰,以探边关及行在之军情。前日,臣亦听闻陛下皇女被劫走之事,臣以为,大宋境内如今已有无数鞑兵细作以及大宋败类。故皇城司之职能改制,势在必行!然为人心向背,亦须抑制其冒犯王法之行动,方可为社稷万民所受也!” “甚好……便依卿意!”听了赵葵的建议,赵昀终于下了改组皇城司的决心,为了保证这一切的顺利进行,除了加紧生产电报机和在禁军中物色人选之外,其他重大事项赵昀都交给了他的恩师郑清之去办,对于细作用间之事,在朝堂上,也只有郑清之是个老手,所以将这些都交给他,赵昀才能够放心……不过,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被赵嫣的一个侍女给探听到了。 “来……我再教你们一招……”在和宁殿的后花园,经过一下午的学习之后,赵嫣开始教自己的学生们学习制作蛋糕。在大宋,本来这应该是萧晴的“独门绝技”,甚至萧晴还想借此技艺来“拴住”赵昀的心以替赵嫣稳住贵妃的位置……可当她跟赵嫣说出这个计策之时,赵嫣却没有答应,相反她还觉得,把蛋糕的制作方式教给徐姈她们,让它作为大宋空军赚取外快的手段岂不是更好? “萧晴……你过来一下……” “来了……”不知赵嫣要玩什么把戏的萧晴放下手里的活,走到了她的面前。就在这时,赵嫣忽然伸手抓起了一大把面粉,对着萧晴的脸就扔了过去。 “呵呵……” “呸呸……你好过分啊……”在宫女们的哄笑声中,被赵嫣冷不防地变成了一张小白脸之后,萧晴一面忙着用袖子和手绢擦拭清理自己的脸,一边又开始责怪赵嫣了: “没想到你也欺负我……难道董宋臣之流还把我践踏得还不够吗?” “抱歉……”一看萧晴还以为自己是在欺负她,赵嫣不禁有点想笑: “我只不过想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太介意……” “赵女史……” 正当赵嫣准备动手继续将蛋清和蛋黄分离之时,一个身着对襟襦裙、梳着高髻头戴珍珠发饰的侍女悄悄走到了赵嫣身旁,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李毓之,竟然想学戴老板当特务头子了……对了萧婈,等会你再去福宁殿一趟,就说我这有个糕点秘方要献给官家……如果行的话,再替我旁敲侧击一下以探听皇上口风!” “是……”萧婈向着赵嫣屈身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去了。待她离开之后,萧晴指了指她的背影有些不解地拍了一下赵嫣的肩: “赵嫣……方才那个宫女叫什么名字?” “她叫萧婈,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是我从谢道清那儿要来替我洗衣做饭的粗使宫女……” “萧玲?莫非她和萧媞她母后同名?” “不不不……”眼见萧晴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赵嫣用食指沾了点水,借着指甲在沾满面粉的木桌上这下了一个“婈”字。 “哎……我觉得呀,你得让她留下读书认字,而不是把她当成婢女驱使……否则最后她还不就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宫女?” “嗯……等她回来再说吧……”赵嫣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不过为了不给宫正司和尚书内省说闲话的理由,萧晴背着萧媞给赵嫣出了个主意: “我想让萧婈她冒充是萧媞的表妹,你看如何?” “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 赵嫣一边说着,握着筷子的右手还不断地在搅拌着瓷碗里的蛋清。据她估摸,大约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些蛋清就可以变成奶油状蛋清了,到时候只要等萧晴和徐姈把蛋黄和牛奶面粉的混合物搅拌完成后对它们来个合二为一。而到了这步,只缺再将其放进蒸笼蒸上一盏茶的时间,一切就可大功告成。 “嘿,萧晴姐姐……我们和宁殿是不是该换个匾额了?脸上满是汗珠的徐姈放下碗筷,用衣袖擦了一下汗津津的额头: “这里干脆改叫大内糕点局算了……还有,大宋空军也可以改叫糕点营了……” “机灵鬼……”徐姈的调侃显然把萧晴给逗乐了: “呵呵……要真是这样,等萧媞回来,我们就告别官家,去外边开个店面……反正有此秘方,我们可不愁吃穿……” 进入三月之后,随着南北方大地回春,天气也渐渐地开始暖和了起来。这时候,为了“便于”萧媞研制所谓的无线电报机,忽必烈索性命令韩文林把她安置在了原来金国的都城中都城(即燕京城,今北京市)的一处名为“临水轩”的院落里,并派重兵严加看守……这处院落位于鱼藻池中央,四面环水,本来是金国皇宫中的鱼藻殿所在地。自打宋宁宗嘉定八年(西元1215年,金宣宗贞祐三年)中都失守之后,蒙古军就对金中都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和大破坏,大部分金国宫殿毁于一旦……只有鱼藻殿因为为于鱼藻池中才得以幸免于难,后被改名为临水轩,以彻底抹去金国的印迹。 “韩大人,妾身只想去中都的街道上看看,顺带手买些用具以供日常用度……可否?” 被关在临水轩里几天之后,三月十二日的午后,萧媞第一次向负责看守她的韩文林请求给她一次出去走走的机会……不过,面对这个看似平常的请求,韩文林却一本正经地给予了拒绝: “萧媞……恐怕你是要趁机溜走吧!” 面对已经化好淡妆,看起来面如出水芙蓉的萧媞,韩文林却一点儿也不感冒。只见他一脸狐疑地将萧媞给发髻脸庞以及着装给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慢腾腾地抚须说道: “萧尚宫,你可真是美若天仙……但若是某个大朝权贵或色目人看上了你,要把你抓去为奴为婢,那你可就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从韩文林的口气之中,萧媞当然听得出来他这是在警告她不要“痴心妄想”着能够找机会逃脱,但这回,只有萧媞她自己心里清楚,韩文林是真的冤枉她了……中都离大宋临安府足足有三千里,她根本无力独自带着刚刚满一周岁的女儿逃回大宋……即使能逃,她和赵珍珠也受不了一路奔波、沿路要饭的苦,最后无非就是落得个母女两人饿死路边的下场。 “韩大人……这里离大宋十万八千里,妾身就是要跑,也不能如此行事吧……”萧媞轻轻地往发髻里插上了一把精致的玉梳,在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后,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淡然道: “倘若大人对妾身不放心,那好,你可以去监牢借来手铐脚镣给妾身戴上,然后押着妾身前去市场……敢问大人,你觉得戴上了披枷带锁的萧媞还能够有逃跑的机会吗?” “萧媞,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吧……至于制作电报机之所需,只要你说了,自有人会满足你的!” 待韩文林将门上锁之后,萧媞一把抓起了木桌上的烛台,在端详了片刻之后,她忽然手臂一挥狠狠地将它扔出了窗外…… “哎……在这么下去我非疯了不可……”萧媞叹息了一声之后,这才缓缓地从床底取出了自己手绘的一张无线电报机的图纸。在外人看来,她绘制这张图的目的无非是要替蒙古军制作已经在宋军中推广的无线电报……而实际上,萧媞只是想借此机会给远在临安府的赵嫣和萧晴报个平安……至于什么无线电技术,从一开始她压根就没有打算将其泄露给蒙古军。想到这儿,萧媞不禁用手抖了抖薄薄的图纸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忽必烈,你不是想要电报机吗?那你等就慢慢想着吧……萧媞是不会将宋军的火器和电报告诉你们,让你们用以屠杀大宋子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十二节:初试锋芒(10) “韩大人……” “李妪,本官命汝监视萧媞,今日她可有异样?” 入夜,在临水轩附近的一间小屋里,韩文林默默地点起了一支蜡烛,然后一脸阴沉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而在他眼前,一个略显老态的妇女正直直地跪在他的面前,表面上她虽是一脸温和恭顺,然而眼睛里却不时闪现出一丝凶光。 “韩大人……在你离开临水轩之后,妾曾听闻此女独自低吟,说甚么绝不会为王爷制作火器电报……” “哼……看来她是活腻了……”一听此言,韩文林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桌子,在拿起茶碗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茶之后,他方才放缓了口气,说道: “此事若被王爷知晓,则不免怪罪我等……如此说来,须给她来点狠的,否则不免前功尽弃!” “韩大人……对此妾早有准备!”直到这时,李妪方才起身,双手叉着腰对韩文林阴狠地说道: “韩大人,数年前,妾曾奉令看守金国宫婢……其时,一些宫婢还妄想做甚么贞洁烈女。妾只用几月就让她们骨软筋酥,乖乖就范!若将妾之方法用于萧媞,则可让她再也不敢反抗大朝和忽必烈王爷!” “数月……太长了!恐怕大朝朝廷和忽必烈王爷等不及!”韩文林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本官给你半月时间,若汝能将她降服,则必有重赏!” “遵命……” 这夜刚过子时,李妪就迫不及待地将萧媞从被窝里拖了起来拉到了院子里。借着月光,萧媞看见对方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笑,借着便听到了她那苍老得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萧媞……听闻你辜负了忽必烈元帅的大恩大德,可有此事?” “妾身不敢,王爷对……赵珍珠有……救命之恩……妾身没齿难忘……定当铭记于心……”萧媞低着头、嘴唇微张喃喃地回答道,虽是如此,但她仍旧一猜便知这次大祸是自己出言不慎所找来的的……想到这,她真觉得自己怎么如此愚蠢,竟然连“隔墙有耳”这个道理都忘了。 “哟,不敢?还当你是赵与莒的宠妃吗?”一听萧媞还要“狡辩”,李妪只是冷笑着看了她一眼,接着转到她的身后,对着萧媞的双膝就是几脚: “跪下……今晚要是你敢私自动弹,小心老娘要了你们娘俩的贱命!” 双膝突然遭此重击,在疼痛的作用下萧媞一下子就跪在了冰冷的石板路上。寒风很快就将睡衣的裙角给吹拂了起来,她的黑发也随着寒风飘散开来……由于身上只穿着一件丝质睡衣,很快她就被冻得瑟瑟发抖,不经意间,她将双臂紧紧地环抱在了胸前,试图抵御住呼啸而来的冷风。 “夫人……萧媞不敢了……求你让萧媞进屋歇息吧……”仅仅一盏茶的时间,萧媞就感觉一阵晕眩向自己袭来。根据经验她明白这是即将染上风寒的前兆,这时候,她的想法就只剩下了赶快想方设法进屋歇息为妙,至于其他的,那就先放在一边吧。 “住嘴,让汝说话了吗?”不等萧媞说完,李妪就扬起皮鞭,朝着她的肩膀就抽了过去。 “求求你了……就饶了萧媞这一次吧……”萧媞咬紧牙关忍住肩上火辣辣的疼痛,伸出了颤抖的双手抓住了李妪的裙角,一边继续试图动之以情: “赵珍珠……她才一周多……要是妾身病倒了,没有娘照顾的日子她该怎么过啊……” “也好……”李妪面露怨毒之色地看了萧媞一眼,接着扬起皮鞭瞅准她的脸就抽了过去……接着,她故作随意地从萧媞手里拽过裙角,抬起脚,瞅准萧媞的手背就踩了下去: “萧媞,听闻你在宋宫之时,曾以擅长刺绣而闻名……从明日起,你每日须从卯时起床做工,至戌时方可休息,每天你俩只能吃早晚两餐……要是你敢偷懒或者懈怠的话,那你们娘俩就等着天天忍饥挨饿吧……” “妾身遵命……”手上钻心的疼痛不禁让萧媞倒吸了一口凉气,渐渐地,她的眼中也开始浮现出了泪水……待李妪将脚从她的双手上移开之时,借着冰冷的月光,萧媞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背上早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知道就好!”李妪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冻得瑟瑟发抖的萧媞。在用皮鞭将她赶进屋内之后,李妪一边锁门,一边还不忘厉声“提醒”了她一句: “如今已是丑时三刻,再过一个多时辰针线送来之时你若是还未起身,那你和赵珍珠今日就别想吃饭!” 重新躺在床上之后,萧媞下意识地拿起了手边放着的手绢替自己简单擦拭包扎了一下手背上的伤口……接着在睡意的驱使之下,她又不知不觉地闭上了双眸。 清晨,当一丝微弱的阳光刚刚从东边的天空中投射出来之际,一队来自漠北的人马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燕京城下,在为首的一个随从对城头卫兵喊话之后,护城河上的吊桥被缓缓地放下了。 “贼老天,贵由竟然怂恿母后违背成吉思汗之遗命,妄图攫取权力……二王子,我等可不能袖手旁观!” “就是就是……不如我等回凉州之后,立即和汪世显一起重整兵马杀向和林,与贵由决一死战!” 原来,这对人马正是窝阔台次子阔端王子的怯薛。此次阔端带着亲信前往和林,除了参加父汗的葬礼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参加忽里台大会以讨论新任大汗的人选……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脱列哥那竟然宣称窝阔台有遗命要她暂时摄政,至于选举新汗的忽里台大会,还是等数载之后再行召集,而自知母后偏袒贵由王子的阔端则觉得大事不妙,如此下去,蒙古大汗的宝座非得落到贵由手中不可。 “王爷……听闻燕京有不少美酒佳人,还是暂且歇息几日,然后再往凉州商议对策!”就在阔端骑在马上一言不发之时,一个五大三粗的怯薛拍马上前,给阔端提出了一个“放松心情”的好主意。 “甚好!斡赤斤,你和杨循给本王去城里打探打探,若有美女好酒,则给本王立刻送到驿馆……不得有误!” “是!”方才提出建议的怯薛一脸谄媚地点了点头,随后顺手放松了缰绳,随着马匹速度的减慢,斡赤斤逐渐落在了队伍后面……待到和那个名叫杨循的翻译平行之时,他才和杨循一本正经地说道: “杨大人,如今王爷有令,命我等去打探何处有美酒佳人……请随我去一趟吧!” “遵命!” 燕京城的街道虽是略显破败,然而和中原的其他遭受过蒙古军破坏的城池比起来,这里还是显得较为繁华……只不过,作为大蒙古国燕京行尚书省的所在地,这里有着不少的蒙古和色目官吏,而这些人平日里也时常以统治者而自居,对底下的汉人也是多有不法之行为,令汉人们多敢怒而不敢言。 “杨大人,敢问这里是……” “此乃金狗王城留下的遗迹之一,乃鱼藻池!” 不知不觉间,斡赤斤和杨循骑着马来到了鱼藻池附近的一家还算凑合的酒馆。在将骏马栓在店前的木桩上后,他们走进了酒店一楼开始喝酒歇息,顺带手打听一下燕京的美女…… “掌柜的……我等奉二王子阔端之命前来打探消息,只需问汝一言!” 作为翻译的杨循毫不客气地将酒店掌柜给叫到了他们面前,在请掌柜也坐下的同时,他还故作随便地将一把弯刀给狠狠地拍在了木桌上。从他和斡赤斤傲慢无礼的眼神中,掌柜当即就明白了,杨循这么做是要警告自己必须老实回答他的问题,要是耍滑撒谎的话则会有杀身之祸。 “客官尽管问……” 杨循略带醉意地斜着眼看着掌柜,装出了一副随意的模样夸赞道: “掌柜的,你家的酒可燕京一绝啊……” “不敢当不敢当啊……”面对杨循的夸赞,掌柜只是连连拱手,一脸谦卑地面对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直到这个时候,杨循才突然来了个“变脸”,换成了一脸严肃的模样径直问道: “掌柜的,敢问这里及附近可有美人?” “这……”店掌柜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之后,方才把他听到的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如实告诉了杨循: “大人,前些日子在下曾亲眼见着,一队人马押解着一辆马车到了鱼藻池边。而当时,在下也没拿这当一回事……直到前两日,方有一个奉命看守鱼藻池的卫兵酒后失言,说池中岛上的临水轩里关着小宋国主赵与莒的一个宠妃和她的女儿……而此女则美若天仙,乃当世罕见之美女……” “太好了!”杨循一听掌柜的这么说,不禁当即拍案叫绝: “掌柜的……敢问此女是如何被掳到此处的?” “听说是忽必烈元帅的人从临安掳来的,而她的女儿则是宋国公主……”掌柜说到这忽然停了停,接着脸色立马就变得如同白纸一般: “而今这对母女可是忽必烈元帅的战利品……若是忽必烈元帅知道在下如此言语,则不免给在下招来杀身之祸也!” “有劳了!”杨循从衣袖里掏出了二两银子,将其径直给倒扣在了桌上: “掌柜的,这些给你!汝大可放心,阔端殿下是不会汝之言语告知忽必烈的!” 入夜,随着时间逐渐走向戌时,天不亮就开始忙碌的萧媞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歇息一下了。然而,正当她用手轻轻地锤了一下酸痛不已的后背,准备继续拢一拢自己散乱的青丝之时,身后传来的一阵声音却让她不由得停止了这些…… “哟……忙了一天就才绣了这么点?是不是又在偷懒了?” “夫人……你大人有大量,还是饶了妾身吧……”萧媞哭丧着脸,强行按耐住内心的惊惧转身一看,原来是那个李妪又来“监督”她工作了,这次当卯时天还没亮之时,她就手持皮鞭进屋一把揪住了萧媞的长发,要求她绣一幅“西湖十景图”,限半月完成……而萧媞自己则十分清楚,要绣一幅这样大的画作至少需要绣十亿针,再加上构思的时间,若要绣得好,别说半个月,就是一年也未必能完成。 “萧媞……你知道老娘的脾气……要是你因为偷懒而完不成的话,你就等着和赵珍珠一起挨鞭子吧!” 面对萧媞哀求她宽限些时日,李妪只是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就举起了皮鞭向她的背上抽了过去……在她的淫威之下,萧媞只好叫醒女儿,在她们娘俩匆忙吃完粗劣的饭食之后,萧媞她就头也不抬地开始埋头苦干,希望能够尽量完成工作。 “又想求饶……没门!”李妪一脸厌恶地看了下跪在地上、脸上早已沾满汗水和眼泪的萧媞,怨毒地再度挥舞起了鞭子,一边打她还一边大声斥责: “叫你偷懒?叫你耍滑?……要是你再敢懒惰的话,小心你们的狗命!” “夫人……萧媞真没偷懒……”在银牙紧咬忍过鞭笞之后,萧媞不顾背上的血痕和剧烈的疼痛一把抱住了李妪的双脚,正当李妪准备将她一脚踢开之时,萧媞忽然连声求哀道: “真的……如此画作若要在半月绣成,真需十数人之努力……而如今,即使你让萧媞累死,也绝无可能完成……求你就放过萧媞母女吧……” “哼,你就别装可怜了……今晚你俩就饿着睡觉吧!”说完,在吹灭蜡烛之后,李妪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并不宽敞的卧房,木门“哗啦”一声地就被上了锁。 “夫人……你就可怜一下赵珍珠吧……” 黑暗中,萧媞坐在床上搂着赵珍珠哭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想起过去在临安皇宫里的生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恍若隔世…… “娘……我饿……” “珍珠,对不起……”再一次听到赵珍珠的说话声之后,萧媞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蒙古细作给她的破包袱里藏着一两个还没吃的干馒头。那时候正是赵珍珠的病刚好之时,在多次挨饿受冻之后,萧媞终于明白了,只要食物有所“富余”的时候,她就要在包袱里偷偷地藏些吃的以备不时之需…… “你先等等,娘去给你找吃的……” 在被褥里摸黑翻找了片刻之后,萧媞总算在包袱里摸到了一个馒头。然而还未欣喜多久她就发觉,这个馒头早已经被风干,连自己都咬不动,更何况才刚刚长牙的女儿? “水……”萧媞记得,以前她曾经在蒸干馒头前会在馒头上淋一些温开水,从而促进馒头软化。但这次不同的是,屋内根本没有炉子可供她蒸熟馒头……这着实是件伤脑筋的事。 “珍珠……这次你就将就地吃点吧……”待馒头被水泡软之后,萧媞开始一点点地将其喂给女儿吃……然而正在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砸门锁的声响。 “什么人……” 萧媞惊恐万状地走到门边,轻轻地叩了叩木门……岂料屋外这时传来了“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屋内的萧媞仔细一听,原来这是蒙古语……再想想韩文林威胁过她的话,她不禁霎时吓得瘫软在地……仅仅一会儿的功夫,门锁终于“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随之“吱”的一声,木门也被两个蒙古怯薛给推开了。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在狼狈不堪地爬回床上之后,萧媞就一把抱过赵珍珠,一面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不过那两个蒙古怯薛也没敢动她,而是手持马刀笔挺地站在了门口…… “珍珠,来,娘喂你吃……”眼看没人要对她下手,萧媞也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她端过了盛有馒头和水的茶碗一边继续喂女儿吃馒头,一面还故作轻松地轻声吟唱起了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哈哈哈哈……唱得真好听,真不愧是小宋国主的嫔妃……”待萧媞唱完之后,一个文人模样的官员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朝着她就是一拱手: “你就是萧媞吧……” “你……你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这里?”待蜡烛点上之后,萧媞惨白的脸和颤抖的双手被怯薛们给看了个一清二楚……而面对萧媞的质问,方才进来的文人只是淡然地看了看她,抿了抿嘴方才说道: “在下杨循,是阔端王子的人……” “嘿,想必大人在成都府杀人放火还杀得痛快吧?”一听到“阔端”这两个令人感到恶心的字眼,再想想成都府的废墟和一百四十万人的遗骨,萧媞不觉此人的身上沾满了一股血腥的气息…… “成都府……那是你们小宋自寻死路!你们这些南蛮子根本就不该反抗大朝!” “不该反抗?”低着头的萧媞冷笑了一声,厌恶的表情已经凝结在了她那白皙的脸上。良久,她才面露讥讽之色的抬头看了杨循一眼,用嘲笑的口吻说道: “看来呀,要给鞑子当狗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萧媞……你难道不怕王爷杀了你们娘俩?”听完萧媞的讽刺之后,杨循走到了床前,一把抓住了萧媞的右手,同时用他那如恶狼般的眼神瞪着正在一旁啃着冷馒头的赵珍珠: “这孩子可真是美人胚子……要是可以不死就好了……” “你……若是你敢动她一下……萧媞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哟……”早已经替阔端做多坏事脏事的杨循倒也故作无事,一面却手下用劲,指甲狠狠地掐入了萧媞右手手背上的伤口……霎时,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了下来。而在她身旁,趴在床上、双手捧着半个馒头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赵珍珠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她当即就吓得丢掉了馒头哇哇大哭起来。 “珍珠……没事的,别哭了……”萧媞伸出了自己尚且能动的左手替赵珍珠擦去了泪水之后,这才平静下来转头盯着杨循: “你说吧,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你们不伤害赵珍珠,我都可以答应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十三节:初试锋芒(11) “也没什么……只要你顺了王爷,王爷是不会难为你和赵珍珠的……” “不……”一听杨循竟然要把她“献给”阔端这个臭名昭著的大战犯,萧媞的心里一下子就涌起了一股恶心的感觉,她想吐,可由于饿了一天肚里却只有酸水……而杨循只见她捂住嘴干呕了一会儿,接着便是她断断续续的拒绝: “萧媞只不过是……一介宫女……万不敢失身背离大宋皇帝……” “嘿嘿……”一听萧媞提到了赵昀,杨循当即淫笑着松开了她的右手,在他松开手的那一刻,萧媞立刻用左手护住了早已鲜血淋漓的右手……这时,杨循再度“嘿嘿”一笑,准备继续软硬兼施逼迫萧媞就范: “萧媞……阔端王爷乃先汗次子,一向雄才大略、有勇有谋,哪像你们小宋国主赵与莒?昏庸无能,沉湎酒色……况且,王爷乃大朝黄金家族之苗裔,岂会辱没了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呢?” “狗汉奸……”虽然心里是这么怒骂杨循,但表面上,萧媞却不动声色地拿起床上的被褥捂住了自己流血不止的右手,一边用她那温婉平静的言语地继续试探杨循: “杨大人,即使你所言极是,但妾身还有一事不明白……若是妾身顺了阔端,敢问你们会如何处理赵珍珠?” “哈哈……王爷说了,要是再过十二三年,这个小丫头片子绝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到时再许配给小王子曲烈鲁可真是恰到好处……” “你……”萧媞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而面对阔端想要霸占赵珍珠的事实,她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汝等真敢如此,萧媞情愿自己亲手掐死她,尔后再随之而去!” “王爷……”正在萧媞一把抱起赵珍珠,伸手做出一副准备掐死她的动作之时,一个留着大胡子、身材五大三粗头戴毡帽的男子慢腾腾地走了进来,见到他,杨循和怯薛们急忙恭恭敬敬地向他鞠躬行礼……不用说,此人就是阔端无疑。 “杨循……这娘们可答应从了本王?” “王爷……”面对阔端的质问,杨循先是面露难色地看了看他,再回头瞪了萧媞一眼之后才用蒙古语毕恭毕敬地说道: “王爷……此女竟敢跟你讲条件,不愿把她和赵与莒的女儿赵珍珠献上……” “大胆奴婢……”满身酒气、脸色通红的阔端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萧媞面前,用满意的眼光打量了萧媞和赵珍珠几眼之后,忽然转身冲着门口的两个怯薛命令道: “尔等听好了,速速备马,把这娘俩带回驿馆!” “是……”两个正在门口守卫的怯薛一听到阔端的命令,当即淫笑着走进了屋子内打算趁机非礼萧媞一番,哪怕是找机会乱摸她一下的酥胸也行…… “住手……谁敢动赵珍珠,大伙就一起完蛋!”正当两个怯薛准备抱走萧媞她们时,萧媞突然美目圆睁,一个激灵就从破旧的包袱里掏出了一个类似手()雷的东西: “这是赵女史制作的手()雷……若是你等再敢对我俩欲行非礼,小心我们娘俩与尔等同归于尽!” 萧媞虽然嘴上说自己手上的东西是手()雷,但是她的心里却对此事心知肚明,那只不过是过年时她和赵嫣随身带着准备逗赵珍珠开心的拉环式焰火罢了。 然而,一听萧媞手中拿着的东西是手()雷,对此不辨真假的阔端霎时就被眼前这个“蛇蝎美人”给吓醒了酒。陈隆之的部队用手()雷痛炸蒙古军之事他可听汪世显禀报过……而今,面对看起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萧媞,这个昔日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竟也显得畏畏缩缩,只得放下脸色和萧媞谈起了条件…… “阔端……我俩是大宋皇帝的人,死亦是官家的鬼……倘若汝等不想和我们同归于尽,那就万不得对我们欲行不轨……” “是吗……那本王就给你俩找个好去处……”在杨循大声地翻译过了萧媞的言语之后,阔端当即一脸阴沉地命人找来了韩文林,并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心领神会的韩文林则阴笑着拨开人群,走到了萧媞面前,笑道: “萧尚宫,有个好地方,不知你们娘俩想不想去啊……” “愿闻其详!” 这时,趁着萧媞放下了“手()雷”,韩文林眼疾手快,“刷”地一声从她那里一把将其夺过……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故作随便地奸笑了几下,低声细语地亮出了他的底牌: “告诉你吧……那个地方就是大牢!哈哈,为了不让你失身……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不过嘛,若是你不肯为大蒙古效力,那估计你俩就得乖乖的在里边呆一辈子,将牢底坐穿了!” “哎……如今之势……萧媞岂敢不服?”萧媞忧伤地看了看趴在她腿上的赵珍珠,待她再次抬头之时,眼里却闪过了一丝怨毒的目光: “若汝真想如此,则汝等就休想得到电报机!” “如今啊,这也由不得你俩了,若是你不制作此物,那你和赵珍珠就等着被关进暗牢吧,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穿上破衣烂衫、每日可以吃上发霉腐败的残羹剩饭了……”对着萧媞说完这番话之后,韩文林呵呵一笑,吩咐道: “来人,将她们押解到燕京监牢……记住了,要吩咐狱卒,定要善待这娘俩!” “是!” 当夜子时刚过,萧媞和赵珍珠就被韩文林带着士卒给用马车送到了燕京狱。这里本来是金国刑部狱所在地,在金中都陷落之后,这里变成了蒙古在燕京行省最重要的监狱,在囚禁重犯的同时,也被用来关押被俘的宋军重要俘虏以及敢于反抗蒙古政权的中原汉人以及女真人。 “韩大人……咱这大牢能够关押小宋公主……可真是前所未有啊……” 在听韩文林说明“犯人”的来历之后,肥头大耳、贼眉鼠眼的狱官只是一脸淫笑着看了看萧媞和她怀里的赵珍珠,然后郑重其事地对着韩文林,把他那略显驼背的腰给弯得和虾米一般: “韩大人,你放心吧!本官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俩的……” “汝听好了!若是她们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是坏了忽必烈元帅和大朝朝廷的大事……到时休怪朝廷严惩不贷!” “是!”狱官再度一脸谄媚地向韩文林鞠了一躬,然后就转身吩咐狱卒道: “你们,先带着她俩去牢房……” “此事无需烦扰大人,大人只需约束属下即可……”面对狱官的“热忱”,韩文林只是嘿嘿一笑,冲着大门口拍了拍手,这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位老妪,贵姓李……是专门来看押她们娘俩的,也只有她有权管束萧媞做工,听明否?” “是是是……” “尔等出去……” 燕京狱的一间单人牢房内,破旧不堪、早已掉漆的木桌上放着两件赭色囚服和一大一小两双旧布鞋,在喝退周围的那些负责看守女犯的“诸色妇人”之后,李妪这才拿起放在木桌上的那两件一大一小、染成赭色的粗布囚衣,对着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萧媞喝道: “你俩,既然到了这儿,成了女囚,还不快换上囚衣披头散发?” “夫人……妾身怕冷……还是别换衣服了吧……”将赵珍珠放在木板床上之后,萧媞低着头紧紧抓住了自己身上披着的紫色斗篷,始终不肯放开……然而李妪却不管这些,上前一把就掰开了她的手,几下子就将斗篷直接从她的身上给扒了下来。 “哟……你俩还挺娇气的啊……”李妪一脸厌恶地踢了萧媞几脚,骂道: “再不自己换衣,老娘就叫人来将你俩拖出去当众扒个精光,叫你们娘俩此生再也无脸见人!” “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俩……”迫于淫威,萧媞只好哭哭啼啼地脱下了长褙和贴身的丝质衣服,穿上了质地粗糙单薄、令她浑身瘙痒难忍的粗布囚衣……不过,就在她解下发髻、将玉簪放在桌上之后准备给女儿换衣服时,赵珍珠却一边哭一边拼命地踢蹬着双腿,死活不愿换上这会让她难受的粗布衣服。 “求求你了……就别让赵珍珠穿这个了吧?” “哼……还真娇气!”李妪伸手摸了一下赵珍珠稚嫩的脸颊和她的小辫子之后,又抓了一下她身上精致的丝质衣服的衣襟: “衣服还真不错……真不愧是宋国公主……” “你是坏人……”忽然,才一岁多的赵珍珠用小手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了这几个字眼。 “呦……还挺聪慧的啊……公主殿下,对不住了!”正当李妪准备扬起手“赏给”赵珍珠一记耳光之时,一直站在一旁不敢动弹萧媞猛地扑上前去一把夺过了她,李妪的那一掌则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萧媞的后背上。 “赵珍珠她……她不愿意换衣服就算了……你就饶了她吧!” “饶了她?”李妪冷笑一声,望了望铁窗外漆黑如墨的天空冷冷的道: “不换也可以……那老娘就只能让她一丝不挂了!” “不要,求你了……”萧媞当即转身对着墙,将赵珍珠给搂在怀里,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囚衣,亲切地低声安慰她道: “娘求你了……珍珠,你就换上这衣服吧……来,就一会啊……” “嗯……”这次,赵珍珠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乖乖地配合着萧媞穿上了不大合身的赭色囚服,……虽然她娇嫩的皮肤对粗布囚服很不适应,但她一会之后,她还是不再乱抓乱动了。 “快……把她的辫子给解开……” “真乖……来,娘替你解下辫子……别动啊……”在李妪的催逼下,萧媞轻轻地摸了一下女儿的脸颊,眼看她没有挣扎的意思,萧媞这才再次摸了摸她的额头,将她头上的两条小辫子给解开了。 “这还差不多……还不快躺下睡觉?”李妪一把抓起了萧媞和赵珍珠换下的衣物和鞋袜,头也不回地锁上了沉重的木质牢门。 “卯时给我叫她起来,她还得继续刺绣做苦工!” “遵命……” “难道……这就是大宋亡国之后的命吗?”脱去破旧的布鞋之后,萧媞躺在铺了干草的木板床上,闭上眼睛陷入了思索……这写事情似乎都是因为自己的前两天的一句话招来的,这些鞑子和走狗们对她的“报复”看来真是可笑至极!……然而转念一想,萧媞却觉得,这帮人是在拿她们逞威风,好让宋人看看,最后大宋的命运就是掌握在蒙古军的手里,还是早些顺从,以免遭到无妄之灾为妙……想着想着,禁不住身心俱疲的折磨,萧媞很快就打起了盹,进入了梦乡。 “喂……你俩,还不快爬过来吃?” “爬呀……萧媞、赵珍珠,像狗一样地爬过来啊,快爬呀!” 朦胧中,萧媞仿佛听见了尖刻的叫喊声,不知不觉,她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十几年之后,这个时候赵珍珠也大概到了及笄的年龄……但再看看周围,她却不禁泪流满面,眼前的景象她再也熟悉不过了,这里就是蒙古军关押重犯的地牢……这儿四周密不透风、阴森可怖,连最起码的桌椅板凳、床铺木桶都没有,夏日里热气袭人、污水横流,干草粪溺和剩菜剩饭的腐臭之味令人作呕……而冬季则寒冷刺骨,还没有可供取暖的火炉。 “十多年了……”靠在墙角的萧媞伤感地摇了摇头,用她那早已经浑浊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周边,最后眼睛落到了双膝跪地,用双手撑着身子的赵珍珠身上……从小就被关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再加上她们十几年来都光着脚,让赵珍珠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已经染上了严重的软脚病和风湿痛,再也无法直立行走了…… 而更让萧媞痛心的是,这十几年来她们都受尽了狱卒非人的折磨……饥寒交迫、衣不蔽体不说,每天早晚,当狱卒送来饭食的时候,她们只能用双膝和双手向木栏杆边爬去,像猪狗一般吃着被随意倒在地上、早已发霉腐败的剩饭剩菜……而对此,除了愤恨不已之外,萧媞却一直无可奈何。 “珍珠……你已经长大了……”萧媞有些欣慰地看了看她的女儿,然而很快,她眼眶里就流出了两滴泪水,目光中绝望的神色也渐渐的流露了出来。 “可惜你……身为大宋公主……却无缘……在临安……享受荣华富贵……就此离去……我心不安……” “娘,你就不必自责了,有你照顾,珍珠已经觉得很幸福了……”面容惨白枯槁、身材瘦小的赵珍珠只是坐在地上,用她那沾满尘土和污泥的手指默默地抓着长发里的虱子,十几年来,由于从未沐浴,她们娘俩的身上早就满是虱子和跳蚤,因此,数虱子抓虱子已经成了她们打发时间的唯一方式。 “珍珠,扶我一下……我想站起来……” “嗯……”正当赵珍珠答应下来,扶着萧媞打算起身之际,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到脚下一软、双腿几乎毫无知觉,然后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那些在木质栏杆外负责看守萧媞和赵珍珠的狱卒看着她们“笨拙”的样子,发出了一阵哄笑……萧媞不甘心,吩咐赵珍珠再和她试一次,然而这些都是徒劳。 “你俩就别试了,像猪狗一样活着也好歹是活着啊!哈哈哈……” “这两个娘们,能爬还不知足……竟还妄想能够站起来……” “估计她们如今还当自己可以活着爬出去呢……真是痴人说梦啊!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这终老,还可以留具全尸……” “喏,你俩还是乖乖地在牢里爬一辈子吧……哈哈哈哈……” “不要……我们不要死在这里……”忽然间,萧媞拼命地爬到了牢门口,用尽全力对着外边那些正在嘲笑她们的狱卒发狂似地喊道: “快滚……不要看我们,否则萧媞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服是吗……”这时候,一个武将模样的男子巡视至此,一听到萧媞凄厉而癫狂的喊声,他就厌恶的目光打量了一眼牢房内的那两个衣衫褴褛、脏臭如乞妇的女人,然后轻轻地挥了挥手,指着趴在萧媞身旁的赵珍珠对狱卒说道: “来人,将赵珍珠给老子……当场杖毙!” 狱卒们领命,纷纷拿起大棒按照命令走进了地牢二话不说就将赵珍珠给踩在了地上,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将她当场活活打死,而另外几个狱卒则不慌不忙地走进牢里,狠狠地踢了萧媞几脚,然后才将她也踩在脚下。 “大人,贱妾年纪轻轻……不知……何处冒犯……这次你就饶了贱妾吧……”眼看大祸临头,趴在地上的赵珍珠浑身颤抖,用绝望的目光地看了看萧媞: “娘,救救我……” “你们……你们要杀就杀我吧……饶了她吧……”同样被踩在地上的萧媞面露哀戚之色地看着那个下令杖毙赵珍珠的将领,希望他能饶了赵珍珠……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 “打死她!” 听着棍棒打在血肉上的声响和女儿的惨叫声,萧媞发出了凄惨的哭声,而其他狱卒则冷冷地看着被他们牢牢踩在地上的萧媞,没有人松开分毫。 “赵珍珠啊……你还是赶快离去,来世就投胎做牛做马吧……”一个狱卒挥舞着大棒狠狠地杖打着赵珍珠,一面还惬意地听着她的惨叫声……而赵珍珠则一声惨叫夹杂着一声含糊不清的哭喊……渐渐的,她的喊声也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只剩下了棍棒挥舞和打在血肉上的声响,以及她微乎其微的喘息声。 “你们……就放过赵珍珠吧……求求你们……行行好吧……”正在萧媞无助地看着血泊里的赵珍珠,对着那些刽子手苦苦哀求之时,只听得“咚咚咚”地一阵敲击声,她猛地睁开了双眸,这才发觉自己正躺在木板床上,浑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 “萧媞……还不快起身刺绣?” “原来是梦……”借着昏暗的烛光,萧媞看了看还在酣睡的赵珍珠,心里不禁涌上了一阵欣喜,在早饭和刺绣的针线被送进牢房之后,她这才轻轻地摇了摇赵珍珠的小手: “珍珠,起来吧!娘要开始干活了……” 和萧媞一样身穿赭色囚服的赵珍珠伸出小手揉了揉双眼,在萧媞替她穿好鞋子后,赵珍珠用她那水灵灵的眼睛看了看木桌上放着的和黑馍,抿了抿小嘴说什么也不想吃。 “珍珠,你都饿了一夜了,还是吃点吧……晚上娘给你做好吃的……” 在萧媞的连哄带骗之下,赵珍珠勉强吃了一些稀粥和一个黑馍,然后就死死的闭住了嘴……一看她如此不情愿,萧媞也只得放弃。 “你俩……吃个饭怎么这么慢?” “夫人……贱妾错了……”面对着一脸傲气、手持皮鞭的李妪,萧媞经过头脑里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打定了主意,还是先假装服从,替蒙古军制作电报机以改善她们娘俩的境遇……萧媞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赵嫣和萧晴不要怪罪自己为了保住女儿的命而做了对不起大宋朝廷的事情…… “知错了?”李妪冷笑,先是狠狠地抽了她一鞭子,然后才故作严厉地又问了她一句: “说,汝究竟错在何许……” 一听此言,萧媞温顺跪倒在了地上,对着李妪就磕了个头: “贱妾不过一介宫婢,受尽大朝恩惠却不知报答……反而痴心妄想,实属罪大恶极……从今往后,贱妾愿和赵珍珠在监牢里一块儿反省思过……万望夫人转告朝廷……” “哼……萧媞,思过甚好,然若是汝仍然贼心不死,那你俩将会生不如死!”在狠狠地警告了萧媞一番之后,李妪这才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起身说话了……待萧媞起身之后,她才放下了严厉阴冷的面容,说道: “从今开始……萧媞,你每日需辰时起身做工,申时可去院子里散步歇息……但你也别以为,你要协助大朝制作电报机你就可以不用刺绣了,限你半年内把西湖十景图给完成……” “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萧媞没齿难忘……” 半月之后,在盐官县的临安府造船厂,随着第三批制作完成硫化橡胶被送到,制作航空活塞发动机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此次为了万无一失,赵嫣决定亲自动手装配发动机,并将飞机滑行和试飞试验尽量提前。 “对了,起落架……” “还不错,我已经做过实验了……” 说这些话的人正是赵嫣和萧晴,这个时候,飞机已经被从造船厂角落的茅草棚里里给推到了露天进行装配,同时,赵嫣还需要顶着太阳对油箱和输油管进行检查,以防试飞时发生不测。 “上次从京湖飞回来,我可把自己给吓死了,飞机的发动机因为气缸是铁匠做的……声音大不说,质量也是差得离谱,要不是运气好,那天我估计就死无全尸了……” “上次你又闯祸了,可把我和萧媞给坑惨了……”听闻赵嫣这么感慨,萧晴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然后故作不经意地继续检查起落架和飞机机翼。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什么东西?”一看萧晴低着头在衣袖里里摸来摸去,似乎在找着什么。赵嫣不觉她的动作有些奇怪……就在她准备从木台子上爬下去看看她时,只听萧晴叫了一声“找到了”,接着她就轻轻用手一抛,将一个胸针模样的小玩意准准地扔到了赵嫣的手中。 “这是大宋空军的标志……怎么样?” “这……是你设计的吗?”赵嫣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小物件,只见它中间是两朵相依相连的粉红色梅花,而梅花的两边则有一对飞鸟翅膀的图案作为衬托,看起来这的确是胸针无疑。 “是呀……萧媞也说了,她喜欢梅花……所以我想,就用梅花来设计空军的徽标吧……” “好吧……”赵嫣一脸黑线地看了看底下正忙着检测飞机底盘的萧晴,听起来的声音似乎显得略微有些遗憾: “本来我还想用我喜欢的兰花设计空军标志呢……不行,你们得把设计大宋航空徽标的机会给我……” “当然啦……等萧媞回来了,她也一定会答应的!”萧晴嘴上虽这么随口说说,然而心里却又不得不想起了萧媞……想起这些,萧晴在心中把赵嫣给好好“慰问”了一番,如果当时她不怂恿萧媞和她一起回家,又怎么会有今日这个局面? “想必你还恨我吧……”萧晴的那点儿心思当然瞒不过赵嫣,从她的脸色中赵嫣一下子就发觉了她对自己的不满: “你放心,我已经有了救萧媞的计划了……不过得需要飞机预先侦察,方可大功告成……” “不急……等试飞成功后再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十四节:余玠去蜀(1) 五月初一,凤凰山,和宁殿。 “再来呀……”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夜里的亥时,在和宁殿的正堂内,身着赶上裙(注:据《宋史.五行志三》记载,赶上裙是宋末宫中所流行的着装,“宫嫔系前后掩裙而长窣地,名赶上裙。”)的萧晴正坐在正中的榻上默默地品茶读书,而不安分的赵嫣却早已是玩得大汗淋漓,只见她的双脚一起一落,轻盈地踢着被称为“鞠”的球。不仅如此,她还不时地把脚上的鞠“冷不防”地传给身旁的徐姈或杨蓁姐妹,惹得萧婈和其他宫女笑声连连。 “别喝茶了……”正当萧晴准备将手中的《四书章句集注》拿起翻页之时,赵嫣忽然跑到她面前一把夺过了她的书,然后抿了抿嘴,朱唇轻启道: “如今,我们的飞机很快就可以试飞了,我可开心死了……趁着今夜你也来玩玩吧!” “看看你吧……”面对赵嫣的邀请,萧晴只是随手拿起了桌上放着的铜镜就递给了她: “你都玩了满身汗了……还不快坐下休息一下准备睡觉?” “还算你想的多……”赵嫣倒也不客气,一把就端起了萧晴放在桌上的另一个“物件”:建盏,将里面盛着的白茶来了个一饮而尽。 “今天我们就玩到这儿吧……” “是……”徐姈她们温顺地一起对赵嫣行了个礼,然后就各自回去歇息了……一时间偌大的正堂里只留下了赵嫣和萧晴两个人。 “嘿,我可听说了,官家准备把淮东制置副使余玠余大人给招到行在,然后任命他前去四川收拾鞑子……”沉默了许久之后,赵嫣忽然淡淡一笑,故作随便地开始和萧晴一起讨论起了朝廷近日的一项看似普通的人事任免。 “余玠?我可知道他的底细……”萧晴不以为意地用纤细白嫩的手端起茶壶,轻轻地往漆黑如墨的建盏中倒了一些半发酵的白茶之后方才悠然自得地说道: “余玠,字义夫,曾在大宋最高学府之一的白鹿洞书院读书,因为年轻气盛,与一个卖茶老翁发生口角,失手将对方打死,为逃人命官司躲入军队,投奔了淮东制置使赵葵……” “好啦……谁不知道你也喝了一肚子墨水?”赵嫣若无其事地用手绢擦去了脸上的汗水之后,这才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对她说出了最近会在钱塘江上举行的节日活动: “眼下就快到端午佳节了……到时钱塘江上定会有赛龙舟的活动……不去我们也去看看吧……” “这……难道你还没玩够吗?官家也说了,这段时间除了去造船厂和御前军器所外,你就只能待在这儿……”说到这,萧晴忽然顿了顿,继续补充了一句: “这或许就是官家册封你为贵妃的原因吧……要是你只是一介女官,你还可以借着制作火器之名出去走走……而今呀,你已经成了贵妃,那可真是身不由己了!” “那你还不让我再玩玩……想让我年纪轻轻就郁闷死啊?”赵嫣嗔怪地瞪了萧晴一眼,忽然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道: “这段时间可真是倒霉!还是先睡吧……” 这个时候,方才来到临安府的余玠正下榻在侍郎桥附近的一家官营邸店内。自打收到要求他立刻前往临安府的诏书之后,他就把家人给安置在了老家溧阳,然后独自前往行在面见皇帝。 “余大人……老夫有礼了……” 正当余玠正在伏案奋笔疾书,一边忙着思索着次日如何回答皇上的疑问之时,一个老者推开了木门,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来,余玠起身一看,原来是极力向官家推荐他的“帝师”郑清之来了。 “不知恩师到来,还望恕罪!”眼看郑清之到来,余玠连忙起身向着他拱了拱手,接着又一脸恭谨地询问道: “恩师深夜来此,想必定有大事发生吧?” “余大人,听闻明日官家就要召见你了……今日特来知会一声……”用三言两语说明来意之后,郑清之这才不紧不慢地抚须长叹,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如今北风甚紧,川蜀局势十万火急,想必皇上定会问你,该如何拱卫东川,使川陕永为东南之屏障……” “这……恩师勿忧,学生早有准备!” “甚好!只恐明日,还需多有应变……总之,如今之事,没有比川陕之势更能吸引朝廷和皇上了……总之明日,既勿如某些文士一样夸大其词,也无需欺瞒朝廷……”听闻余玠已经做足了准备,郑清之不禁抚须赞叹了一会儿,然后才郑重说出了对于余玠的建议。 “学生知晓……多谢恩师关照!” “遥想当年,我朝可曾听闻川陕之危局,如今,鞑兵踏遍川蜀,如此下去,东南立国,不免名存实亡矣!” 当然,最早说出这番话的并非郑清之,要在嘉熙二年(西元1238年)朝廷上下就已经有人提出了这些言论。可见,有着先见之明的人,在大宋并不缺乏…… “恩师勿忧,待学生去了川蜀,必予鞑兵以痛击,光我大宋山河!” 次日,端庄肃穆的大庆殿内,满朝文武都按照职位大小和官职高低,在御座之下排成两列,只留下了中间铺着地毯的走道。此时,朝廷百官都已知晓,皇上将在这里召见从淮东前线奉旨归来的淮东制置副使余玠……至于为何将他从赵葵手下急召到这里,朝臣们大多也是心知肚明:去年秋冬之际成都沦陷,四川制置使陈隆之殉国,西川大部陷落于敌手,为了拱卫东南屏障,就必须派出朝廷的得力干将前去重整川陕,再与鞑子在蜀地决一死战。 “传——淮东制置副使余玠上殿……” 听闻传召,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的余玠整了整官服和长翅冠,快步向着殿里走去。而在殿内的御座上,赵昀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臣余玠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陛下……” 待行使完朝拜礼仪之后,赵昀这才抚须轻笑,看着台下的余玠郑重其事、开门见山地问道: “如今天下难治,爱卿可有良策助朕治国安邦、平定边患乎?” “陛下,文武用命,天下一心,朝廷政令,应针对时局,万不可重武轻文,以伤天下将士之志,若此可行,则方可平息边患,中兴大宋!” “甚好……昔者,岳武穆曾云:‘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今爱卿之言,亦有此意也!”面对余玠朗声洪亮的回答,赵昀只是满意地轻轻点头,接着就切入正题,直接提出了他内心中最为关切的川蜀局势: “四月之时,朕曾与赵希塈商议蜀事,朕以为,重庆城坚,恐自可守。而希塈则言:‘重庆在夔、峡之上,寇若长驱南下,虽城坚如铁,何救东南之危’卿以为其言如何?” “陛下……希塈之言,虽不无道理,然臣以为,如今川西残破,不足以自守,若需拱卫夔、峡,行复川之策,则必以重庆为制置司之所在,重庆若有失,则东南危矣!” “这……”余玠的话一下令赵昀陷入了沉思,赵希塈说重庆城坚却无济于事,而余玠则认为必须坚守重庆,否则必将满盘皆输……这两个意见显然有些矛盾,作为最后的决策者,自己究竟应该听谁的? “爱卿之言,与朕看法略同……卿人物议论皆不常,可独当一面,卿宜少留,当有擢用。” “谢陛下……” 这天,赵昀和余玠从早上辰时一直谈到了午后的未时,所谈范围从如何治国安邦,到川蜀淮东时局,几乎无所不包……然而,正在赵昀略显疲惫地准备在庆瑞殿设宴招待余玠及郑清之等朝臣之时,赵嫣却一脸从容地从大殿的柱子后走了出来,向着皇上就是一拜: “陛下……可否告知臣妾朝会之事?” “此乃朝廷之事,按祖宗之法,卿不可闻之……”面对跪在地上有些热切的赵嫣,赵昀只是冷冷地撇了她一眼……不过,赵嫣却不打算就此罢休,正在她欲言又止之时,一个身着赶上裙的宫女不顾一切地冲过了侍卫的阻拦来到了赵昀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臣妾萧晴,未能谏阻贵妃娘娘……特来向官家请罪……” “萧晴,怎么是你……”赵嫣一脸尴尬地看了看跪在她旁边的萧晴,心里不禁暗暗叫苦……明明出来之前自己早就把萧晴给支去蒸蛋糕了,怎么她还会出现在这里? “你可闯祸了……”萧晴悄悄地抓了抓赵嫣的衣袖,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直直跪着……而赵嫣似乎仍旧不觉得这事有多严重,她的眼神里透出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指责萧晴为何要管这些“闲事”。 “若有下次……朕绝不轻饶!”沉默了良久之后,当着郑清之和余玠的面,赵昀总算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眼。虽然,这时候天气显得有些燥热,但赵嫣她们仍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回去吧……”眼看赵嫣痴傻地跪在地上,萧晴急忙起身拉了拉她的手,这才把她从不知所措的状态中给拉了回来。 “董宋臣……” “臣在……”听闻皇上叫自己,董宋臣一脸谄媚地走到了赵昀身边。这时,只见赵昀看了看赵嫣和萧晴离去的背影,他这才低声吩咐道: “汝去,替朕组织人手监视赵贵妃,万不得让其干政,以至节外生枝……” “遵旨……”董宋臣嘿嘿一笑,对着官家就是一拜……待离开庆瑞殿之后,他这才奸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赵嫣……别以为你成了贵妃,就可以躲过爷的报复了,这回爷定要你等骨软筋酥,乖乖认错……” 在前去赵嫣的和宁殿之前,董宋臣还特地屁颠屁颠地去了贾贵妃那里一趟,在听董宋臣说出了官家的意思之后,贾贵妃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然后故作心平气和地吩咐道: “董公公,你替本宫好好盯着那个宫婢,若是她敢对你不敬,则本宫自会让她悔不当初……” 董宋臣当然知晓,贾贵妃所言的“那个宫婢”指的就是赵嫣,在得到了官家和贾贵妃两方“保证”和“委托”之后,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放胆去羞辱赵嫣那个名不副实的贵妃了…… “抱歉,我不该这么一意孤行……” “事到如今,也只能听闻朝廷处置了,要是官家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 在和宁殿的正堂里,一从萧晴的口中听闻发生在庆瑞殿中的事,情绪低落的赵嫣就被那些小宫女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谁都知道,这回赵嫣犯了大宋朝廷之大忌,若是官家下定决心要追查到底的话,那她们可就都有大麻烦了……因此,当今之计,还是想方设法将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妙。 “还是去求求谢道清吧……” 正在赵嫣准备离开,前往慈元殿找谢道清之时,董宋臣却一脸冷峻地带着几个太监出现在了和宁殿门前,将乔装打扮之后准备离开的赵嫣给硬是堵了回去: “赵女史……你这是去哪啊?” “我……我只是出去走走……”面对董宋臣的不怀好意的质问,赵嫣再次习惯地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脸。 “出去走走?”董宋臣当然不信: “官家有旨,命在下来看看你,你不会是……想去毁掉你意图干政的凭据吧……” “真是可笑……”听了董宋臣的怀疑,赵嫣在不禁冷笑了一下,故作随意地反问了对方一句: “赵嫣不过是出去散步,难道还要汝等同意?” “嘿嘿……”董宋臣听完,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赵嫣的衣着: “在下也曾听闻,赵贵妃你一向朴素近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啊……”说到这里,董宋臣忽然脸色一变,露出了凶相: “赵贵妃,要是你想在这住一辈子的话,那就给爷老实点……若是汝敢为所欲为的话,恐怕这和宁殿就要易主了!” “莫非……汝又想打赵嫣的主意了?”思索了片刻之后,赵嫣总算是有些猜到了董宋臣的用心……虽说如今她已经一步登天成了贵妃,但是,董宋臣仍然可以趁着她地位不稳之机把她彻底扳倒,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真不愧是赵女史……”董宋臣伪善地笑了笑,上前不顾礼节一把就抓住了赵嫣的双手: “如今,老子可有你赵贵妃的把柄了……而谁都知道,你在宫外有不少产业……若是你不拿宫外的产业孝敬孝敬,怕是破不了灾了……” “不……那是萧媞的心血,赵嫣就是死也不能交出来!” “那……赵贵妃,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去阴曹地府报到了……” 待董宋臣离开之后,赵嫣一下就陷入了惴惴不安之中……此时,除了无处躲藏的恐慌之外,她连刚才自己为何要离开和宁殿都想不起来了……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那无法预知的将来。 “难道……我真的只有能任由阉竖*这条路了?”对于自己在皇城外的纺织厂和由萧媞开办、即将投产的食品厂,赵嫣心里还真是挺舍不得将其拱手让人……即使是她和萧媞过去曾经“借花献佛”和借过“高利贷”的赵与芮,她也只是先分给了荣王府三千贯钱……对此,一向精明的赵与芮觉得自己被赵嫣涮了,他曾不止一次私下向官家告状,要他惩罚赵嫣为自己出头…… “我觉得……你还是去向荣王道歉认错吧,否则要是他和董宋臣勾结起来,我们可没法应付……” “我不想去……”面对萧晴要她去见荣王的提议,赵嫣却说什么都不答应,被萧晴逼急了之后,她甚至还起身甩了甩双手,冲着萧晴大喊大叫: “你给我走开!若是一定要去……还是你替我去吧!” 万般无奈之下,萧晴只得带上借据,在和宁门旁乘坐驴车替代赵嫣前去位于佑圣观桥东边的荣王府。一路上,头脑不大好用的萧晴都在构思着自己究竟该如何乞求赵与芮宽限时日,让她们有时间筹钱还债…… “砰砰砰……” 过了佑圣观桥之后,在荣王府奢华的红漆大门前,萧晴停留了下来,伸手轻轻地叩了叩门环,好一会儿,大门才缓缓地开了一条缝,一个长脸的仆人从里边探出了脑袋,看了萧晴一眼后才傲慢无礼地问道: “汝是何人,胆敢私自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十五节:余玠去蜀(2) 一听对方质问自己究竟是谁,萧晴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就屈身行礼,道: “妾身萧晴,奉赵贵妃之命前来王府……” “汝且等,容我禀报!” 这个时候,赵与芮正和夫人李氏在王府后苑的亭子里纳凉饮茶,顺便聊一聊朝廷内外的大事小情……其中,赵与芮最觉得飘飘然的就是,在当今皇帝的近亲中,只有自己有儿子……只要不出意外,到时候继承兄长皇位的就将是他的儿子了。 “报——王爷,有一叫萧晴的小娘子求见,她自称是奉赵嫣之命而来的……” “娘的……本王正愁这几个宫婢想赖账呢……传她进来!”一听是赵嫣的人来了,赵与芮霎时就来了精神,只见他当场丢了茶杯,头也不回地把妻子给丢在了亭子里: “来人……取账目来!” “是……” 对于各家各户所欠的账目,赵与芮一向从不糊涂。由于赵宋王朝对于宗室外戚的管制一向严厉,除了赵汝愚之外几乎没有哪个宗室成员得以出任朝廷宰执和其他重要职务,因此,赵与芮只得将自己的“智慧”全部用在了敛财上边,对于他在这方面的“精打细算”,临安市民则赠给他一个绰号:“活账本”。 “喂……你们怎么连口茶也不给喝呢……”正当赵与芮和他的全总管在账房里翻找借据之时,在书房里等候着的萧晴终于渴的受不了了,本来她还想着,即使自己是来求饶的,荣王府也应该赏口水给她喝吧……可是她等待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赵与芮没来也就算了,连王府里的仆人都没给她搬椅子坐,更别说用茶水招待她了。 “哟,看起来你还挺娇贵的啊……”循声而来的仆人只是盯了盯萧晴白皙的脸颊和随着呼吸略微起伏的胸脯,然后狠狠地撇下了一句话: “汝个宫婢,欠了王爷一屁股债还想喝茶?汝付的起茶水钱吗?” “真是狗眼看人低……”萧晴在心里把这个好色之徒给“慰问”了一通,但嘴上却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他,因此她也只得静下心来,忍着口渴继续等待赵与芮的到来。 “王爷驾到——” 又过了四分之一个时辰,就在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萧晴总算等到了赵与芮进屋的声响。出于礼节,她一见到荣王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下头伸出双手捧着借据,轻声细语地说道: “宫婢萧晴,见过王爷……” “你这可是来还债了……”赵与芮倒也不客气,一出口就直截了当地抖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王爷,萧晴如今身无分文、不名一钱,还请暂且宽限几日,待赵贵妃典当她的商铺织机筹到钱后,定会加倍奉还……” “娘的……”赵与芮不禁低声骂了萧晴一句,然后一脸疑问地打量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这个宫女……好一会儿,他才皱紧眉头厉声问道: “既然汝一无所有,又来本王府上何干?” “萧晴只是来替赵贵妃说句话而已……希望你能宽限几日……” “宽限几日……恐怕你和赵嫣是想赖账吧……” “王爷……我俩……真不是故意赖账……”面对赵与芮的不依不饶,萧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万般无奈之下,萧晴只好给赵与芮出了个“主意”: “倘若你……这时真要收债,那就请……卖了萧晴抵债吧……萧晴虽又笨又丑,但亦知自己可以值些钱……” “卖了你?”听了萧晴愿意将她自己卖掉还债的想法,赵与芮不禁抚须冷笑: “本王亦知汝是宫女……汝可真乃居心叵测,妄图让本王背负骂名……” “那……萧晴愿意做女红抵债……”萧晴不安地抓了抓自己的衣袖,沉默着继续等待赵与芮的表态……至于赵与芮,他一看萧晴早已走投无路,就索性亮出了自己的底线: “你看看借据吧……汝等已欠钱十五万贯……就凭汝等之俸禄,恐怕就是数十载也还不清……” 从荣王府里出来之后,站在灯下听到路人的嘲笑声。直到这时,她这才发觉自己脸上的脂粉早已经顺着她额头上的汗珠流了一脸……在登上驴车准备回去之时,她的心却波澜依旧……一年前自己对赵嫣的“告诫”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实,只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熟知赵与芮为人的萧媞竟然没有告诉她和赵与芮借款的数目……这着实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催促食品厂尽早开始生产吧……到时候一定能把钱赚回来!” 萧晴所想的食品厂,实际上是萧媞的“产业”,按照之前萧媞所想,这家工厂将主要以生产罐头食品、浓缩汤、蔗糖、朗姆酒、玉米片为主,除了廉价的朗姆酒可以出口蒙古用于瓦解蒙古军斗志外,这些食品将主要用于供应宋军军需,以保证前线将士能够方便地吃上一日三餐…… 次日,在赵昀的特许之下,赵嫣得以破例陪着郑清之和余玠前往御前军器所视察武器制作……鉴于剑门关之战充分显示出了火器的威力,宋廷上下早就决定,全力组织生产手()雷、掷弹筒、步枪、*等火器,意图尽快改观大宋军队的装备……而这些,正好也和赵嫣的想法不谋而合。 “如今啊……御前军器所已经把拉栓步枪给造出来了不少,就是连发步枪(即半自动步枪),妾身始终不得要领……”在军器所的工匠们忙碌的同时,身着宋军戎装的赵嫣正拿着一把刚刚造好的步枪演示给郑清之他们看,这把枪是赵嫣仿造“三八式步枪”的结构让工匠们照猫画虎制作出来的,取名为“嘉熙四年制步枪”。 “鞑子强弩,威力不可小觑……”看着赵嫣摆弄着枪栓,曾在前线与蒙古军多次交手的余玠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看起来虽说火器的威力要远远大于弓弩弯刀,但这终究只是表面上的优势,倘若将其放在情况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又怎么能知晓火器究竟有没有发挥大的作用? “去年成都府陷落,正是因为鞑子劫了我军的火器所致……由此可见,火器威力之大,操练之法亦可谓是容易……”说到这儿,赵嫣忽然停顿了一会,待她掏出了手绢擦去脸上的汗珠之后,方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这些,说不定一些无知者会把这些当做攻击军器监的理由……然,鞑子并无妾身之技艺,故即使部分火器落入鞑子之手,由于其不能制作手()雷子()弹,亦不足为虑也!” “甚好……赵贵妃,有你替朝廷设计火器,本官定当全力相助,尽早光复大宋江山……” “多谢大人……”面对郑清之的赞许和好意,赵嫣在欣喜之余急忙对他屈身行了个礼。接着,她就迫不及待地放下步枪,带着他们来到了御前军器所旁边隶属于工部的“工部军器所”,这里是宋军制造山炮和炮弹的地方,从城外运来的成品炸()药一般都会被先送到这里用于制作炮弹,其后才会被用于制作子()弹。 在一间屋子里,赵嫣指着地上塞得整个屋子满满当当、表面被涂上绿漆的山炮,轻声细语地对郑清之和余玠如数家珍地介绍道: “这是嘉熙四年制山炮,口径两寸四分(约74.88毫米,宋代一寸约等于今天的3.12厘米,一分约等于0.312厘米),目前已经开始供我朝军队使用……而今,新式山炮正在制作,口径约为四寸八分(约149.76毫米),若是能够大量制作,则可克敌制胜,让鞑子死无葬身之地!” “山炮?如今,军器所可否加紧制作此物,以供川蜀军民抗击鞑子?” 眼看余玠对山炮有不小的兴趣,赵嫣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看了看郑清之: “若是余大人所需……则赵嫣必将吩咐工匠全力以赴,尽早助你一臂之力,以解民倒悬!” “赵贵妃言重了……”郑清之不禁哈哈一笑,看了看眼前这个平日里并不安分的嫔妃,接着又话里有话、意味深长地给了她一个“建议”: “我大宋自有律法规矩,以约束后宫外戚,倘若有别有用心者借火器之事弹劾贵妃,则你不免有难矣!故当今之计,你还是小心为上,切莫给他人以口实!” “二位大人勿忧,妾身自有分寸……” 赵嫣虽然口头这么答应,然而心里却觉得自己做的根本就不算什么,自打来到入宫以来,除了影响朝廷出兵攻略勃泥等地以外,她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去干预朝廷的任何决策,和宋宁宗的杨皇后联合权相史弥远长期控制朝政比起来,她赵嫣做的一切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或许,郑清之对她起了戒心是因为上回在庆瑞殿内她想得知廷议的内容。而为了这事,赵嫣也是后悔不已,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的冒失。 “余大人,妾身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在看完山炮之后,赵嫣就轻车熟路地将他们带到了军器所附近的一家菜羹饭店,打算随便点些菜肴将就一下。 “你言重了,本官岂有如此面子呢?” “妾身有个新式器具,名曰飞机,可上天入地,疾驰如风。若是余大人愿意,妾身可亲自驾驶送你赴任,只需两个时辰就可到达川蜀……只是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此非戏言?”听了赵嫣的话,余玠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了赵嫣的疑问: “若是如此,川蜀战事如火如荼,本官愿即刻赴任……” “那……等会妾身就用电报通知重庆府,即行准备……至于飞机试飞,妾身自有安排!” 饭后,在返回凤凰山的路上,一路上赵嫣她看到的都是沿街准备过节的商铺和市民,见此情景,她的心中真是希望自己能够出宫去过端午……哪怕是亲手包个粽子,去钱塘江看看赛龙舟也不错。 “只可惜,我再也不会有这机会了……”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赵嫣不禁潸然泪下……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君郎是路人”,如今,她再也回不到以前的世界了,只能继续耐住寂寞,等着未知的命运。 “奇怪……这电波是从哪来的?” 待赵嫣风尘仆仆地回到和宁殿之后,正坐在正堂角落和萧婈在摆弄电报机的萧晴不由得吸引了她的注意……出于好奇,赵嫣走到了萧晴身边,一言不发地看了许久之后才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嘿,你俩在玩什么呢……” “赵嫣……我刚才给徐姈她们上完课,就发觉电报机在嘟嘟地响……一看,竟然是来自蒙古境内的电波。” “蒙古境内的?你咋知道这电波来自北方?” “看这个……”萧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报机,一面顺手抓过桌上的一张小纸条,将其直接递给了赵嫣: “你看看吧……这是我译出来的电报……说不定是你带到京湖重庆的电报机被鞑子抢了……” “北风甚紧,入夜将有说明……”赵嫣喃喃地读着纸条上仅有的几个字,一时也有些搞不清楚……忽然,她美目圆睁,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对……这很可能是萧媞发来的……你想,若是鞑子抢了电报机,他们又何必要大张旗鼓的发电报告诉我们?再说,如今没有我等指导,鞑子也不会知道该咋使用电报……” “不会吧……她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对于赵嫣的判断,萧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在她看来,作为一介文科生的萧媞应该和她一样,对电讯方面的知识了解得并不多……虽然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可以做到看几眼就一笔不差地将图纸给画出来……但即使这样,萧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明明白白地出现在眼前的事实。 “完全可能……鞑子招揽了天下之能工巧匠,屠城唯一不杀的也就是工匠,在北方,哈拉和林和燕京正是工匠云集之地!若有这些人的协助,再加以一定的技术支持,则制作无线电报机完全是完全可行的!” “哎……真想和萧媞说说话,哪怕是用电报也好!” 入夜,赵嫣吩咐杨蓁她们关上了和宁殿的门窗,在正堂里点起了几根蜡烛……借着摇曳的烛光,萧晴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试着发出了第一封电报: “方才之事,如今何在?” 赵嫣心里清楚,她和萧媞之间的联系多半会被朝廷所察觉……眼下,由于造船厂将电报机和密码本也提供给了枢密院,因此枢密院也掌握了四台电报机和五本密码本,因此,只要有人在电报机前值班,她们之间的事情也将被那边知道得一清二楚…… “身陷囹圄,不敢多说。然萧媞定当坚持原则,万不会将此奇技给予鞑兵!” “我来接手吧……萧晴,你先去和官家说说这事……” “嗯……”萧晴答应了下来,匆忙抓起了桌上方才译出的电文就推门而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汝在何处,请说给赵嫣听听?” 伴随着“嘀嘀哒哒”的声响,赵嫣的话言简意赅地通过电波迅速传向了遥远的北方……一时之间,除了“噼噼啪啪”的火花声外,和宁殿里剩下的就只有赵嫣她们紧张的呼吸声了。 “今与皇女在燕京牢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万望寄语官家。” “这是我的过错……”看着自己译出的电文,赵嫣不禁黯然神伤。这时候,木门却“吱——”地一声被推开了,方才出去不久的萧晴却匆忙跑回来了。 “遭了……和宁殿……附近……现在全是……殿前司士卒……” “知道了……”面对萧晴的惊慌失措,赵嫣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然后埋头继续发送着电报: “若是如此,则为赵嫣之过,今大可放心,赵嫣必尽力救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十六节:余玠去蜀(3) “赵嫣啊……等会爷就要演出好戏给你看看……” 在和宁殿外的小竹林里边,身着黑衣的董宋臣正在目不转睛地用他那如同鹰一般凶狠的眼神盯着门窗紧闭的和宁殿。而在他的身旁则站着两个禁军士卒,他们手里都拿着白旗,只要董宋臣一声令下,这两个士兵就将挥舞白旗,指示所有在附近的士兵冲进和宁殿,将赵嫣、萧晴连带那些宫女一块儿拿下查办。 “董公公……行动否?” “可!”面对士兵的低声询问,董宋臣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而得到行动指令的殿前司士卒们则在白旗的引导下悄悄将和宁殿给围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几个身手敏捷的士卒甚至来了个翻墙而入,直接搭人梯翻过和宁殿后苑的围墙,然后进入了后花园, “差不多了……今晚就先到这儿吧……” “是……” 赵嫣发完最后一封电报之后,早已略有困意的她就有条不紊地收好了电报机准备回卧房休息。这个时候,只听“啪……”地一声。正堂的大门被推开了,很快,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卒就冲入屋内,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围了起来。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早已成“惊弓之鸟”的萧晴慌忙抓住了桌角,战战兢兢地望着那些不怀好意的士卒。在火把的映衬下,她眼光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明显……而赵嫣却一脸平静地起身拍了拍衣裙,用不屑一顾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些不速之客。 “哈哈……萧晴,我们又见面了!” 伴随着这熟悉的声音,士卒们缓缓地让开了一条道,直到这时,她们才发觉,原来指示这些士卒冲进和宁殿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嫣的“老冤家”、大宦官董宋臣。 “哟……董公公深夜到访,可有大事?”出于礼节,赵嫣还是按耐住内心的鄙夷和不屑,向着董宋臣行了个礼。 “真不愧有贵妃的气质啊……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嘴硬……”董宋臣先是故作无事地回了赵嫣一句,接着口气一变,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把铮亮的转轮手枪: “赵贵妃,这可是从你的绣春堂里搜出来的……说,皇上待你不薄,你又为何要谋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嫣冷笑了一声,用眼角余光撇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枪,几月之前刘蕴的一席话忽然涌上了心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什么手枪子弹被鞑子所盗,不过是董宋臣这帮人陷害她的伎俩罢了。 “嘿,我可没把枪带到这里……若是朝廷问起的话,你还是好好思索思索吧!” 面对赵嫣的死不承认,董宋臣也只是嘿嘿一笑,接着,他就叫来了一个士兵,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待那个士卒领命出去之后,董宋臣这才不紧不慢,得意忘形地看着眼前“桀骜不驯”的赵嫣,那表情,分明是在得意中夹杂着一丝凶狠之色,宛如来自阴间的厉鬼一般阴森可怖……正当偌大的和宁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时,董宋臣忽然指着赵嫣身后的萧晴和其他宫女,装出了一副可惜的神色: “只可惜了……萧晴也不得不死了……赵贵妃,爷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能拿出全部产业积蓄,爷还可以饶了她们的性命……” “留她们一条命?”赵嫣苦笑,故作不解地反问了对方一句: “那……董公公,在我死后,你打算让萧晴她们去做什么呢?是去蹲大牢做官妓?还是罚她们去纺织刺绣?” “都死到临头了,你还能顾及这些宫婢,实属难得啊……”董宋臣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摆了摆手,神秘兮兮地示意道: “再等等看,爷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在不安地等待了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出去的士卒再度推门进入,和出去时两手空空不同,这次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用麻布包着的物件。 “报——绣春堂内发现人偶,想必是巫蛊之用!” 霎时,这句话就像往平静的水中投入了一块石子一般,惊起了一阵波澜……一时之间,赵嫣她们全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这倒霉的人偶是董宋臣从哪里弄来的。 “怎样……赵贵妃,你是想起了百年前元祐皇后之事吗?”从士卒手中接过用木质的人偶之后,董宋臣看也不看,就将其一把扔在了赵嫣的脚下。 “赵嫣知晓,若是如此,则罪止赵嫣一人,切勿连累他人……” 对于董宋臣言语中的另一层意思,赵嫣当然是一清二楚……那就是要“仿照”哲宗皇帝时期刘婕妤(即后来的元符皇后)上位时诬陷孟皇后“巫蛊”一样来对付她,接着就可以借“查问”之名弄死知情的萧晴她们……这样一来,不仅她自己和萧媞的产业董宋臣可以来个“照单全收”,而且还不必担心有“漏网之鱼”会向官家和朝廷告发…… “董公公,这可不是赵贵妃做的……”忽然,萧晴向前跨了一小步,和赵嫣并肩而立,一会之后,她不慌不忙地弯腰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人偶,一字一句地对盛气凌人的董宋臣道: “巫蛊之事乃萧晴所为,自萧司言被掳走之后,萧晴就一直在为她们祈福,故才刻了这些人偶……” “汝又想替赵贵妃到这儿,萧晴忽然转头对着身旁的另一个少女轻声细语道: “赵嫣……你也抱抱杨蓁她们吧,让她们也看看?” “好呀……杨蓁、杨蔳,你俩快过来吧……” 原来,她们几个正是趁着过节溜出皇城前去观看龙舟赛的赵嫣和萧晴一行人。这次为了骗过守卫丽景门的禁军,赵嫣假装自己准备出宫前去指导修建临安到绍兴的铁路……然而在离开丽景门之后不久,她们就悄然赶着驴车去了钱塘江畔,把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神奇呀……我想去坐坐这船,萧晴姐姐,带我去嘛……” 耐不住徐姈的再三请求,萧晴不得不答应了她。还好她们的驴车就停在堤岸旁的柳树下,在和赵嫣说了一声之后,萧晴就迫不及待地拉上她们一起赶着驴车,朝着龙舟远去的方向而去。 “高诵招魂招屈平,只应沉恨隔浮萍。著骚直以尸为谏,亡楚如何醉不醒。像虎空悬殊青艾束,辟兵难望彩丝灵。灵凭君一激沅湘水,净洗中原血铠腥。” 在冒着黑烟的新式龙舟的驾驶舱内,一个宋军将领模样的人正哼着赵汝回的《西湖重午作》,一面悠闲地驾驶着龙舟一艘接着一艘超过对手。而他的对手们则早已经是满头大汗,每条龙舟上的擂鼓手都不约而同地用尽全力把鼓敲得山响,意图鼓舞士气,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很快,新式龙舟就劈波斩浪着赶到了最前面,开始“担当”起了“领跑”者。 “李大人……这船可真不赖啊!” “是啊刘兄……有这玩意,保管叫忽必烈那帮狗鞑子欲死欲仙……” 开船的这个宋军将领,正是李毓之,而他身旁的那个人,则正是他和赵嫣的“忠实走狗”刘蕴。这回,他们都是自告奋勇前来开船,意图向那些反对宋军装备更换的人们展示炫耀一下最近临安府造船厂所取得的“成果”。而这次龙舟赛的所取得的遥遥领先的结果,则正是他们想要的。 “好——” 李毓之的新式龙舟率先冲过了终点,围观的人群也随之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而船上那些无所事事的宋兵倒也无赖,全都如出一辙地装出了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如同凯旋归来一般一脸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人群的欢呼。 “义夫啊……这位是朝廷的提点皇城司,武功郎李毓之李大人……” 在郑清之的引荐之下,即将前往川蜀赴任的余玠在皇上的“观景台”上与方才拔得头筹的李毓之相识了,作为除了孟珙大帅之外大宋目前最令人瞩目两个武将,他们一见面,霎时一股相见恨晚的感觉就不约而同地涌上了心头。 “敢问李大人,你的字?” “哦,下官字与义……”面对余玠的询问,李毓之只得随口给自己取了个字。不过余玠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此字甚好,久闻大人之名……只是有一事想要请教。” “余大人客气了……” “与义兄,不知汝是如何扫平勃泥,为朝廷挣得如此之多的财赋?” 李毓之略微思索了一会,总算理出了一些头绪,很快就将自己过去在军校里学到的游击战法和反制敌人游击的方法当众背给了余玠听……和他预想的几乎一致,没有听过这些战法的余玠和其他朝臣不禁连连点头,甚至还不时发出叫好之声。 “毓之啊,听闻朝廷水军学堂开办在即……不知汝可否招收生员?”待李毓之如行云流水般的阐述结束之后,意犹未尽的史嵩之当即提出了一个听起来不错的要求: “我朝水军一向强于鞑子,若汝能再有新的创举,则不难击溃鞑兵,令江水大海永为大宋东南之屏障也!” “水军?下官一向只带步军,不知水军究竟为何物……”嘴上李毓之虽然如此推脱,但在内心对此却是心知肚明……若不是赵嫣的鼎力推举,他又何以再度被委以重任?可这回赵嫣似乎再度高估了他,不由分说就将他送上了水军学堂“校长”的位置。 “李大人不必谦逊,倘若尔从未深得水军之法,又何以攻取勃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十七节:余玠去蜀(4) “停下吧!” 正在李毓之和其他朝臣对于何时创立新式水军而争论不休之时,一辆其貌不扬的驴车忽然停在了岸边的新式“龙舟”旁。正当守卫龙舟的士卒有些纳闷之时,一个少女不紧不慢的掀开了帘布走下了车,对着他们嘀咕了几句,士卒们听罢急忙就让开了一条路,让她和车上的其他人上了船。 “赵贵妃……怎么是你……” “刘大人,这船可有我的设计,我想带着徐姈她们来看看都不行吗?” 对话之人,正是赵嫣和刘蕴。本来他接到的朝廷命令是:不得让任何闲杂人等登上“龙舟”,可是赵嫣却来了个“不请自来”,这让他一下就陷入了两难之中。 “当然可以,但是……”刘蕴面露难色地看了看对方,接着就提出了一个并不算过分的要求: “贵妃娘娘,你可得看好那三个小宫女了,要是她们乱动船舵的话,下官和李大人那就有乐子了……” “嗯……她们都挺听话的,你就放心吧!”赵嫣抿了抿嘴,挥了挥手示意船上的士卒可以下去了……见此情景,刘蕴也就顺水推舟,轻轻拱手,说道: “那……下官就不加干涉了……告辞!” 这下船上只剩下了赵嫣她们,而早已迫不及待的徐姈则和杨蓁姐妹一起,开始摆弄起了船舱里的减速器。不过由于船没有启动,赵嫣自然也没将其当一回事。相反,她还轻松地与萧晴聊起了最近的一些事情: “听闻上回,你曾在御前军器所答应用飞机送余玠去重庆,可有此事?” “有呀……不就是把试飞时间给提前几日吗?我还是有把握的……” “算了……不说这了……”萧晴本来就不大想谈论和朝政有关的事情,这时,她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了方才路边的一件事: “告诉你吧,方才堤岸旁有一书生在叫卖一张古琴,你有兴趣吗?” “古琴……”赵嫣一下子就沉默了,对于古琴,她也曾经有过不小的兴趣……只不过,她由于后来为了考取名校,因而将其荒废了,想起这事,赵嫣不禁觉得有些惋惜: “当年我也学古琴,只可惜中学时荒废了……” “我会弹古筝……要不……你就买下它,到时等萧媞回来后再让她看看?” “也好……”赵嫣低头略微思索了一会,从包袱里摸出了一张一百贯的楮币: “这些够吗?” “够啦,一把好琴也才个十贯二十贯……”萧晴笑嘻嘻地一把从赵嫣手里拿过楮币,然后转头对着正在一边玩着的徐姈她们说了句: “徐姈,要是有事的话就找赵女史吧……我要去看张古琴……” 在端午节的堤岸旁,有着不少趁着人群聚集而准备大赚一笔的小贩。其中,亦不乏那些被人们称为“白日贼”的不法商贩,他们的诈骗技术之高,令人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据说,他们可以在顾客面前让金银变铜铁、香料变黄土……这些,都是他们自鸣得意的手段之一。 “哎……若是碰到白日贼,那可就霉翻了……”不安之中,萧晴攥着手里的楮币,丝毫不敢放松对周围的警惕,不过,一切她担心的事情终究都没发生…… “瞧一瞧看一看呀……此乃易安居士之琴……” 不一会儿,在众多的商贩之中,萧晴一下就发现了方才叫卖古琴的那个书生模样的小贩。拨开周遭围观的人群,萧晴看到了这张由梓木制成的古琴被放在了一张其貌不扬的杨木桌之上,除了琴弦早已不见踪迹之外,其他部分都还完好,表面上似乎还带着一层岁月的痕迹…… “敢问,这张古琴是何价格?” “小娘子,若是你有一百贯的楮币,这琴就归你了……” 书生的话正中萧晴的下怀,为了确认这把琴是不是值那一百贯楮币,萧晴于是对他屈身行了个礼,朱唇轻启道: “这位少年,可否供妾身仔细一看?” “小娘子但睹无妨……” 在书生的允许下,萧晴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绢轻轻地擦去了古琴上边沾染的尘土,虽然年代久远,早已物是人非,但从至今仍未褪去的漆皮上,分明还可以看出当年主人对于这把琴的珍重以及古琴本身精美绝伦的做工。 “岐山之桐,斫其形兮。冰雪之丝,宣其声兮。巍巍之魂,和性情兮。广寒之秋,万古流兮……” 读着琴背上刻着的、看起来工整清秀的小篆,表面上波澜不惊的萧晴内心不禁颤抖起来……曾经,在宋史方面颇有造诣的萧媞也和她说过,这楚辞式的小诗很可能是李清照的年轻时的诗作……在抚摸这张琴的那一刻,冥冥之中,萧晴仿佛自己觉得回到了百年之前,在汴京的清冷的月光下,细细品味着由李清照用兰花指弹出的那清悠曼妙的乐曲。 “甚好,此乃真品,就卖给我吧……” 如愿以偿得到了李清照的宝琴,萧晴如获至宝地抱着它就往回走,甚至连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都没心思擦。岂料就在这个时候,一支规模不小、气势恢宏的仪仗队正大摇大摆地沿着钱塘江堤从不远处走来,而一心护着古琴而忘记看路的萧晴却没有发觉……一会儿,她就稀里糊涂地抱着琴,一头撞进了仪仗队中。 “尔是何人……胆敢冲撞荣王爷的大驾?” 一看有人冲撞仪仗队,两个负责开道的侍卫当即上前,将萧晴一左一右地给挤在中间,不由分说就准备押解她去让荣王发落……而如梦初醒的萧晴则大惊失色,这个仪仗队的主人,不就是一心想从她们那里要回本息的荣王赵与芮吗? “妾身萧晴,是赵贵妃身边的宫婢……妾身方才不慎,冲撞了王爷的大驾,万望恕罪……” 侍卫一听她这么说,就跑到了一是难上加难……她知道,在数百载之后,宜万铁路的修建都历经了一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尽管其中政治因素占了主要部分,但在施工过程中碰到的困难,仍然可以用“数不胜数”来形容…… “陛下,若欲如此,则不免耗费无数、劳民伤财耳……”不过说到一半,赵嫣忽然有了个好主意,以至于不由得让她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臣妾以为,若是用交引之法,则不难通过民间募得钱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十八节:余玠去蜀(5) 所谓的“交引”就是宋代的一种“提货单”,提取货物时认引不认人。由于大宋早期实行较为广泛的“禁榷制度”,诸如盐、茶、矾、香药等采取间接专()卖:即先由商人向政府设立的榷货务入纳现钱,换取一张交引,然后凭借着领到的交引到指定地区换取盐茶等商品。到了太宗朝,为了让军事物资尽量流向边境,朝廷又创立了“折中法”,即商人往边境入纳粮草等物资之后,政府再对物资进行估价,然后发给交引。 事实上为了吸引商人赴边纳粮,宋廷的估价往往远高于市场价,高出市场价的那一部分,被宋人称为“虚估”,市场实际交易价则叫做“实估”,宋代交引的面值,即由实估加虚估组成,商人可以凭借交引赴京城或产地领取钱财或者茶、矾、香药等货物。 而赵嫣想要发行的所谓“交引”则是她对股票的别称,和其他交引不同,这种交引不能换取商品,但是却可以自由流通、转让以获取收益,并可以作为参与铁路运营分红的凭据……而每张交引则有一样的面值:十贯,初步预计发行一百万张,募集一千万贯会子为上限。 “只恐天下,又将非议卿也……” “此还需倚靠陛下之决断,若无皇上允许,则断不可行……”面对赵昀略显试探的言语,早有前车之鉴的赵嫣当然不敢像过去一样“放肆”了……只见她起身一拜,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提出了进一步的铁路计划: “若是单纯为了前线之需,则只需修成临安府至鄂州、重庆府之铁路。然,为增加朝廷税收,招徕蕃商,亦需修建临安府至泉州、广州之铁路并有鄂州至潭州、道州、广州之铁路……” “卿且去,容朕考虑……听闻卿早已负债累累,朕已派人向荣王说明,容卿以喘息之机……” “谢陛下……” …… 六月初五,在炎炎烈日之下,一架被涂装成浅绿色、机翼和机身上都绘着“宋”字的双引擎螺旋桨飞机在十五匹大黑骡子的牵引下被拖出了造船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拉到了盐官县郊外的一处已被预先清空的小校场上。而在小校场的左边一侧,有个用杨木搭起来的高台,在台上则站着几名身着官服,神情严肃的官员,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停放在不远处的飞机,只等着它发出隆隆怒吼,然后迫不及待地滑跑冲天。 “此物乃奇技淫巧,不知赵知府你为何对此如此中意?” “吴大人……若是如此,那本官可否让赵女史送你上天?” 这两个对话的官员,正是赵与葱和吴潜,而对于赵嫣的态度他们则有着天壤之别,一向在朝臣中以“正直干练”而著称的吴潜对于后妃外戚干政一直十分厌恶反感。在朝堂上,他甚至还主张从勃泥撤军,停止在南大宋海的殖民规划,全力以赴对抗蒙古军……然而,这回早已从殖民统治中吃到“甜头”的宋廷上下却给他来了个一致反对,临安知府赵与葱甚至还带头上书弹劾吴潜,说他这么做是“通敌卖国,自绝朝廷财路”…… 与此同时,方才到达小校场的赵嫣和萧晴身着正站在一处树荫下使劲地用团扇扇风,而旁边的那些围观者看着她们身上穿着的斗篷,再看看她俩面颊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他们不由得笑得前俯后仰…… “小娘子,如今天气甚冷……是吧?” “她俩怕冷,我等就别说了……”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对于旁人的耻笑,萧晴显得十分不以为然……相反她还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指了指北边的天际: “找个机会,我们就驾机去鞑子那里看看,说不定还可以找到萧媞她们呢……” “哎……为了此事,我几乎心力交瘁了……,算了,还是先上飞机吧!” 由于飞机的驾驶室的舱门在驾驶舱,天机不可泄,为了保住电讯技术,她要把电报机砸了,此恐为最后一电,……来生再见……” 一听这话,萧晴就像石像一样地呆住了,她知道,对于一切敢于反抗的人,蒙古军一向是毫不留情……屠杀酷刑,对于那些被俘的反抗者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而这次,眼见到手的奇技丢失,萧媞说什么也不愿再替蒙古军效劳,那忽必烈等鞑酋还不对她来个食其肉寝其皮?想到这儿,在不寒而栗之下,萧晴的心里忽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 “飞机还有多少燃料?我要去燕京救她……” “你没发烧吧……”赵嫣用惊讶的目光盯了萧晴好一阵子,这才镇定了一些,说出了自己反对的理由: “我们起飞时只补充了不到五分之一的燃料,想必现在燃料已经不多了,再说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是我俩贸然驾机闯入燕京,则不免打草惊蛇,自投罗网……当今之计,还是返回临安府,然后再想对策吧……” “就听你的吧……” 待飞机即将飞出临安府界之时,萧晴关掉了自动驾驶仪,开始将操纵杆大幅右转进行转弯测试,顺带也进行返航……和方才一个样,赵嫣依旧不时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一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念叨着: “大宋天空真美啊……真不知可否万古永存?……” “注意高度……” 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飞机再度下降高度,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在它下降的过程中,地上的人们都忍不住抬头观望,不少人还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叩拜……不用说,他们早已把飞机给当成了传说中的神鸟、代表南方的朱雀了。 “200尺……150尺,100尺……50尺,落地!” “吱——吱——”的两声,飞机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落地,在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总算停在了小校场的尽头。几乎就在这时,小校场上的人群不约而同地爆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人们纷纷涌向飞机,争着想一睹这两个“仙女”的芳容,而方才质疑过赵嫣的吴潜此时也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看看这被叫做飞机的玩意究竟是何神也。 “赵贵妃,下官有眼无珠,万望恕罪……” 在众人赞赏的眼光和惊讶的言语之中,赵嫣和萧晴不慌不忙地爬出了机舱,直接沿着由赵与葱和吴潜亲自搬动来的木梯走下了飞机。而面对吴潜毕恭毕敬的表示歉意,赵嫣只是谦虚地屈身行礼,然后才温和地说道: “大人之名,在朝野上下如雷贯耳,妾身岂敢有所得罪?……若无吴大人你鼎力相助,妾身又怎敢组建新军?” “敢问贵妃,飞机此物又有何用?” 对于吴潜的疑问,赵嫣几乎不假思索地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地一五一十地将脑子里的想法全给抖了出来: “吴大人,鞑子凭借其快马弯刀,欺我大宋缺乏骑军及以步制骑之法。然,若是有了飞机此物,则可从空中袭扰鞑子,令其永无宁日!若是官家应允,可以用其以轰炸敌虏境内之州郡城镇,竭尽全力,破坏鞑子之军力、民力、财力,以达消灭鞑子,保我大宋江山之目的!若是用于民间,则可运送人口、信函、粮草,其速如风,千里之行只需数个时辰,天下快马所不及也!” “可……”经过片刻思索之后,吴潜基本上也接受了赵嫣的提议。 “若是再有汽车机枪,则鞑子骑兵可不足为虑也……” “汽车、机枪……这些又是何物?” 看着大惑不解的吴潜和赵与葱,赵嫣得意不已地摇了摇头,同时还伸出右手的食指晃了晃,但并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 “呵呵,到时自会让大人见识见识……不过嘛,还烦劳大人发封电报,吩咐重庆府方面铺设跑道或是清空校场,便于妾身用飞机送余大人去蜀地……” “这是自然……” 虽然,吴潜已经表示了将对赵嫣的“事业”给予必要的支持,然而,此时的她却忽然想起了刚刚入宫时萧媞和她说的一番话: “曾经,我认为他是个好官……曾经,我认为他是君子……但是,我现在却觉得他会以民众负担过重为由破坏我们的计划……”” “萧媞……但愿这回是你想多了……” “我踩……我踩……”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燕京牢狱的一间牢房中,一个身着赭色囚服、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正狠狠地用脚踩着桌上的一个“铁盒子”里取出的物件……而在桌上,一根被折成数段的“棍子”被胡乱地丢在早已破烂不堪的“铁盒”一旁,显得十分杂乱无章……而在牢房简陋的木板床上,一个看起来才一岁多的小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脚下的物件,她那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似乎还透露出了一丝不属于她这年纪的不安。 “萧媞……汝究竟意欲何为……” 正当年轻女子将被踩得支离破碎的物件踢到牢房一角之时,沉重的牢门忽然“吱——”地一声开了。一名手持皮鞭、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冲着她连续抽了几鞭,然后就是一顿拳脚相加。 “来人,速去禀报韩大人……” 傍晚,原本准备出发重新前往临安府继续进行“潜伏”活动的韩文林得到了来自燕京牢狱的报告以及早已被砸成破铜烂铁的电报机……看了这些,韩文林霎时怒不可遏,他当即丢下了前往临安府的计划,转而吩咐手下备马,准备前往燕京牢狱好好“伺候”一下那个已经沦为阶下囚但依旧“负隅顽抗”的萧媞。 “萧尚宫,虽说汝把电报机给砸了……然,图纸尚在朝廷手中,而汝万不可小看了大朝工匠,本官亦可估摸,大朝工匠必在数日内将其恢复原样……而你嘛,则已经犯下死罪了……” 入夜,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韩文林正强行按耐住内心的恼怒,一脸冷笑地瞪着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的萧媞。岂料,他话音刚落,萧媞就迫不及待地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回敬道: “若是如此,则赵女史也非汝等之敌手也……” 韩文林听得出来,萧媞是在讽刺他过分高估大蒙古国工匠的经验和实力……而萧媞的心里却不住地懊悔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忘了自己可以故意让元器件烧坏,然后假装这是调试时的意外事故……若是如此,恐怕韩文林他们也没有理由对自己进行惩罚吧。 “那是那是……”韩文林轻轻咬了咬嘴唇,朝着身后和牢门外站着的四个狱卒挥了一下手: “汝等过来,给本官搜搜这里,不得有误!” “是!” 有了韩文林的命令,狱卒们当即把面积不大的牢房给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铺在木板床上的干草和草席都掀起来了……才一会,他们便在干草中发现了一沓看似普通的草纸,然而,草纸上边写着的文字和一些奇怪的符号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韩大人,这说不定就是这娘们贼心不死、向赵嫣通风报信的铁证……” 韩文林百思不得其解地盯着草纸上的“符号”,一时心里也是直犯嘀咕……而跪在地上的萧媞当然知道,那些符号叫做阿拉伯数字,是编制电报密码的必要前提之一。 “萧媞……若是你肯认错,本官尚可救你一命,让你们母女在这监牢里度过余生……” “可以呀……”萧媞冷笑,接着就故作不慌不忙地与韩文林谈起了条件: “不过,你得先给我松绑,然后我再告诉你其中的秘密……” 犹豫了片刻之后,韩文林还是挥了挥手,很快两个狱卒就走上前来,几下就解开了绑住萧媞的绳子。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是不是这个?”在轻轻揉了揉手腕之后,萧媞这才转过身去,从内衣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密码本。 “这是赵女史编写的密码本,只不过,我有个要求,希望你能接受……” 听了萧媞的话,韩文林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敲了敲木桌,故作随便地说道: “萧媞……你作为一介囚犯,凭什么和大朝谈条件?” “若是如此……那你也休想得到密码!若是无此物,就算有了电报机也是无用!”说罢,萧媞装作若无其事地翻开密码本,摆出了一副要撕掉它的架势……然而,韩文林也不是吃素的,见此情景,他只是冷笑几声,然后向着身后的狱卒挥了挥手。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面对着两个不怀好意的狱卒,萧媞不由得捂住了手中的密码本,然后一步步后退至墙角,惊慌之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问……韩文林要做什么简直就是昭然若揭,她又何必如此问话? “拿来吧……”两个狱卒不约而同地伸出了如同铁钳一般的手,牢牢地抓住了萧媞的双臂,而萧媞则依旧死死抓住密码本,说什么都不愿意主动放开……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只听“啪——”地一声,另一个手持木棒的狱卒忽然上前,在扇了萧媞一耳光之后,冲着她就是一顿棍棒相加。而见此情景,其他狱卒也是有样学样,甚至有个狱卒还搬起凳子,冲着已经倒地不起的萧媞就是一阵猛砸……剧痛之下,她终于昏死过去了,死死抓着密码本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甚好……” 从狱卒手中接过密码本,韩文林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再看看爬到萧媞身旁用尽全力摇着她的手,一边低声抽泣的赵珍珠,他这才狞笑了几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眼: “来人,给萧媞戴上镣铐,将她俩押入暗牢,严加看守!” “遵命!” “兄长,若是能从这鸡圈里出去,我一定不再做打家劫舍之事了……” 在暗牢的入口附近,是关押重刑犯的牢房。一般说来,只要进到这里来,基本上就无可能活着走出监牢……至于暗牢,那是个连重犯都深感恐惧的地方,因为人只要一进去,就绝对再无活路,而且还会不得好死。 “快点儿……” 听闻狱卒的呵斥声,正在与牢里聊着的那对兄弟不禁闭紧了嘴,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外边的走道,只见有两个虎背熊腰的狱卒一左一右,拖着一个身着赭色囚衣,早已经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同时,女子身上沉重的镣铐也不断碰撞,发出了“叮呤咣啷”的声响。而在这些人的身后,另一个狱卒则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一岁多的小女孩,她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但却连哭一声都不敢。 “走——”待将萧媞和赵珍珠丢在暗牢里的干草上之后,狱卒们就匆忙锁门离去了,待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赵珍珠又开始重复起了方才的动作,她一边摇着萧媞的手,眼里的泪水顺着稚嫩的脸颊落下,一滴滴地落在了萧媞的手背上。 “母后,姐姐、妹妹……你们在哪里……萧媞想你们了……” 朦胧中,萧媞轻轻地将手指插进了干草中,然后渐渐地睁开了双眸,在艰难坐起环视了暗牢一圈后,前些月所做过的噩梦忽然涌上了她的心头……这间暗牢阴冷潮湿、终日不见阳光,里边无桌,无床,无洗漱之物,有的只是为数不多的干草和一个木桶……这跟她梦里梦见的牢房简直是如出一辙…… “难道……这就是我的归宿地吗……”萧媞不禁摇了摇头,痛苦万分地闭上了双眼。和上回的噩梦不同,这回萧媞的脑中却浮现出了另一副景象,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和女儿的早已僵硬的尸体被从牢房里抬了出去,然后随意的丢弃在了城郊的乱坟岗……而一些别有用心想的人则在那里等候多时,就等着她俩被丢在这儿,好借着着这娘俩的尸体去给那些有钱人家“配阴婚”,从而谋取钱财。 “不不……”忽然如噩梦惊醒一般,萧媞睁开了双眼,语无伦次地低声自言自语道: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死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四十九节:余玠去蜀(6) “卿前所言靠实工夫,玩之有味,此去必能见之行事。卿宜务忠实以革欺诞,施威信以戢溃衅,广惠爱以抚流移,当为四蜀经久之谋,勿为一时支吾之计。” 淳祐二年七月十六日,皇城后苑的翠寒堂内,即将前去川蜀赴任的权工部侍郎兼四川宣谕使余玠正在向皇上辞行。而对于他的走马上任,朝廷上下都给予了厚望,希望他此去能够一举改变川蜀地区宋军所面临的不利局面,使得川蜀向过去一样重新成为东南的屏障和朝廷财赋的重要来源。 “陛下勿忧,臣定当手挈全蜀还本朝,其功日月可冀!” “甚好……朕愿静候佳音,卿大可放手经略,拱卫大宋江山……”面对余玠的一本正经,赵昀也只是和颜悦色地勉慰了一番,接着就朝着侍立在一旁的卢允升挥了挥手,心领神会的卢允升当即拿出了一本用黄色丝巾包着的小册子,将其送到了主子手中。 “此乃枢密院的机要密码本,若是卿有机密要事欲经电报请示朝廷,则可用此以防不测……” “谢陛下……” 虽表面上余玠恭恭敬敬地向官家拜谢,但是内心却对密码本的来历心知肚明……在官家如此举动的背后,必定有着赵嫣的身影,而她这么做或许是担心那些无孔不入的蒙古细作,亦或者只是为了保密而保密。 “官家……” 正当赵昀准备斟酒和余玠依依惜别之时,赵嫣的侍女萧婈忽然走了进来,向着官家屈身行礼道了万福之后,她就低声细语地直接向官家说出了赵嫣叫她来这的目的: “陛下,赵贵妃让臣妾前来禀报,飞机已经备好,只待官家旨意,即可送余大人前往川蜀……” “朕知矣,汝且去……” “是……” 待萧婈告退之后,赵昀这才吩咐侍从将酒杯放在一张檀木桌上,由自己亲自把酒为余玠饯行。君臣之间虽然无言,然是因为千言万语难以说尽,或许此时此刻,赵昀对于眼前这个有勇有谋,一表人才的臣下最大的期望就是:还蜀地黎民一片安宁。 “这些油料应该够了吧……” 在盐官县郊外的小校场上,一架双引擎的轰炸机正停在校场的尽头,在微风的吹拂下岿然不动。而在飞机的旁边则堆放有十几个大木桶,里边全都装满了来自勃泥、可供飞机直接使用的轻质原油……在大木桶旁,一个县官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和周围的衙役们交流,这天一大早,朝廷的使者就前来传旨,吩咐在盐官县的临安府市舶司和盐官县衙门即刻组织人手,将被运至码头的石油送往小校场以供飞机使用。 “大人尽管放心,这些油料有多无少……” 衙役领班拍了拍胸脯,郑重其事地对县官保证了之后,这才翻出了朝廷使者提供的一张纸,一本正经地念叨道: “朱雀一型飞机,加满油需要约十二桶油料……” “罢了……就等朝廷方面的人来吧!” “遵命——”衙役们呵呵一笑,异口同声地说道。谁也知道,目前大宋全国会驾驶这玩意的只有赵嫣和萧晴,要是没有她们,恐怕这个名为“飞机”的玩意,终究也只是一堆废铜烂铁。 大约中午时分,两辆其貌不扬的带篷马车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小校场,待马车停下之后,从前边到来的带篷马车上先后下来了两个皮肤白净、身材匀称的年轻女子,她们无一例外地都用手臂托着厚重的斗篷,在走向飞机的同时还有说有笑的谈论着最近朝野上下发生的一些趣事……然而等走到了飞机旁,她们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 原来,由于不懂得如何正确使用橡胶管给飞机加油,那些衙役们把飞机的机翼弄得满是油污,不仅如此,在加完油之后,他们甚至连飞机的油箱盖都没关好就离开了,以至于飞机油箱内的油料漏了一地,搞得飞机附近都是刺鼻的石油味。 “该死,这样起飞是会着火的……” 赵嫣一边在内心里暗暗的大骂该死,然而她也只得自己搬来木梯爬上机翼,不顾沾染了满身的油污去将油箱盖用力拧紧。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哗”地一声,不等她反应过来,几桶冷水就从天而降将她淋成了落汤鸡。 “对不起……” 听闻声响,浑身湿透的赵嫣转身定睛一看,不禁当场就愣住了: “萧晴……怎么是你?” “抱歉……”放下空水桶之后,萧晴慌忙上前将赵嫣扶下了木梯,然后才愧疚不已地说出了自己带人这么做的原因: “刚才我带人在飞机的右侧机翼清洗油污,然后才让人拧紧了油箱盖,为了省事,我才做出了直接越过机身将水泼到左边的决定……可没想到你却在那……” “机翼清理干净了吗?” “可以了……我估摸着等会余大人也该来了,还是快些准备吧……” 由于飞机必须按时起飞,否则她们就将摸黑飞抵重庆府,到时还会平添不少的风险。因此赵嫣顾不上回去更衣,就披上了厚重的斗篷准备登机进行检查…… “看起来没有其他问题了……”赵嫣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补充了句: “油料也够飞趟往返了,要是天黑之前回不来,那我们就到江陵府住一夜吧!” “也只好这样了……” 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一匹马拉着一辆带篷马车四蹄小跑进入了赵嫣她们的视野。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就在飞机旁停了下来,待旁边的士卒将帘布掀开之后,一高一矮两个人陆续从车上走了下来,径直通过梯子开始向飞机的舱门口爬去。 “真是冤家路窄……”看着那个熟悉的矮个子身影,坐在飞机正驾驶位置上的赵嫣不禁低吟了一声……原来,这次除了余玠打算乘飞机前往川蜀之外,不知怎么回事,董宋臣竟然也准备来“体验”一下飞行……不过一旁萧晴对此却是心知肚明:这个董宋臣分明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监督”她们的,以防她们这两个不安分的宫女趁着“天高皇帝远”的“良机”,擅自前去与外边的男子随意接触。 “哎……看来在京湖停留是不行了……” 在嘀咕了一句之后,赵嫣不动声色地拧开了发动机的启动开关,伴随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飞机的螺旋桨缓缓地开动了,然后迅速进入了起飞状态。 “跑道清空了?” “已经清空……出发!” 赵嫣的右手紧紧攥着飞机的操纵杆,左手则推着油门,在她身旁,萧晴不紧不慢地放下检查清单,一把按住了她的左手,一阵滑跑之后,飞机终于在小校场的尽头扬起了机鼻,带着阵阵尘埃一头就扎向了远处的天际。 “启动自动驾驶,目的地重庆府!” “知道了……”正当萧晴准备按部就班地转动自动驾驶仪的开关锁定方位之时,机舱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异动……原来飞机起飞之后不久,仅有的两个“乘客”之一的大宦官董宋臣在无意间看了眼挡风玻璃下的大地之后居然浑身颤抖……而赵嫣回头悄然瞄了眼便大致明白了:原来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宦官,居然也是一介“恐高症”患者。 “出啥事了……” “没什么,你还是把心放肚子里吧!”说着,赵嫣再度拉起操纵杆,随着引擎的轰鸣声,飞机的高度再次开始上扬,不一会儿就冲入云层,将临安府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飞机平稳地在云层之中飞行了两个时辰之后,地面上宽阔的长江已经若隐若现,岂料正当她和萧晴有些懈怠之时,前方忽然出现的积雨云却横在了飞机将要经过的航道上……透过挡风玻璃,萧晴发觉,积雨云里是电闪雷鸣,显然在它笼罩之下,是一阵强烈的雷暴天气。 “快……准备绕行!” “爬升到高度极限,应该能躲过去……”赵嫣不以为然地眨了眨眼睛,自作主张地开始拉杆向着高空飞去,这下飞机上的两位“乘客”可有的受了,不一会儿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感觉呼吸困难,耳鸣头晕脑胀等高原反应现象也很快接踵而至。 “萧晴……戴上氧气面罩!” “你还是看看身后吧……”萧晴说着,深吸了一口纯氧,然后不慌不忙地起身走到后边,将氧气面罩连同氧气筒递给了余玠。 “余大人,将这玩意戴上,自然就会好些了……” “这……” 眼看余玠还在犹豫,萧晴索性自己动手,将面罩直接戴在了他的脸上,此时,旁边的董宋臣似乎意料到了什么,他用尽力气,指了指面罩径直对着正在驾机的赵嫣喊了一句: “赵贵妃,若有此物,请给之……” “真是的……”赵嫣不禁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慢腾腾地摘下了脸上的氧气面罩,将其连同氧气筒都甩给了萧晴……而萧晴虽有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替这个阉竖戴上了面罩。 经过几分钟的爬升,飞机终于到了积雨云的上层,接着又是几分钟的云中穿行,这架其貌不扬的飞机终于飞出了险象环生的雷雨区,得以重见阳光。 “总算得救了……” 赵嫣略显青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接着她就下意识的向坐在电报机前的萧晴伸出了右手: “地图拿来……” “呵呵,我明白了……”萧晴笑呵呵地弯腰从夹缝里取出了一张由她们手绘的大宋全图,将它展开之后递到了赵嫣的手中。 “我想……我们应该是在荆湖北路上空,距离重庆府还有两个时辰的飞行时间,现在到了通知地面的时候了……” “知道了……” 萧晴熟练地打开电报机,用手摇了几下手柄之后,开始调整电台频率,然后就发出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两个时辰后可达重庆府,万望速去整修跑道,并报知天时……” 噼里啪啦地火花声过后,机舱里又只剩下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岂料就在这时,细心的赵嫣却发觉了一个足以让他们坠机而亡的危险情况: “不好,飞机右侧油箱油压异常,可能发生了漏油……” “还愣着干啥……”一听赵嫣这样说,萧晴一下就想起了上回发生在临安府郊外的惨剧: “前边就是江陵府,还不赶快迫降?” 而有了第一次死里逃生的经验,赵嫣开始迫使自己先冷静下来,在观察了一下油料表上的数据之后,她立即打开了连通右侧油箱与左侧油箱的输油管,开始进行油料平衡,以防飞机因为配重不平衡而失控坠毁。 “余大人……对不住了,可能还要烦劳你走一趟了……” 又经过了半个时辰的艰难飞行,飞机终于颤颤巍巍地飞到了江陵府上空。眼看距离自己上回起飞的“江陵机场”已经不远,但是不争气的油箱还是将油料漏了个精光,只听“咔咔咔——”的声响,飞机的右侧螺旋桨渐渐停止了转动,而随着它的罢工,这架飞机霎时就变得笨拙了起来,赵嫣不得不用尽全力向左摆弄操纵杆,才勉强维持住了飞机的平衡……没有使其歪着身子栽向地面。 “右引擎停止工作……准备摔机着陆!” “呜呜呜……”眼看“末日将至”,吓得浑身上下冷汗直冒的萧晴忽然“哇——”地一声放开操纵杆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哭起来。 “我不想死……” “啪——” 不等萧晴再说,正在聚精会神驾驶飞机准备降落的赵嫣扬起手,对着她就是一记耳光: “哭什么……你又死不了……再哭等会儿我就弄死你!” 迫于赵嫣的“淫威”,萧晴再也不敢吱声了,但是她方才的举动却让赵嫣心绪大乱,眼飞机的高度越来越低,而左侧引擎随时都可能熄火,迫于无奈,赵嫣决定和命运打个赌,从来不信任何宗教的她也不由得开始在心中祈祷,希望求得佛祖保佑…… “放起落架——”待离地面只有数百尺时,为了获得平衡,赵嫣放下了飞机的起落架,接着一咬牙打开了放油装置,开始放光飞机上的燃油。很快,左侧引擎亦由于缺乏油料而停止了工作,机舱里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随着“砰——”地一声,飞机终于重重的落在了跑道上,随之便是“吱——”地一声,赵嫣独自操纵着飞机,开始利用手动刹车装置进行减速,直至在跑道尽头的尘埃里停了下来。 “得救了……” 在爬出机舱之后,赵嫣不禁从背后一把抱起了萧晴,一边还怀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对她说道: “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还活着……” “你……你为啥要打我……” “好啦好啦……这是我的不对,行不?” 听闻赵嫣再度回到京湖,颇为觉得意外的李庭芝虽然不大相信,但还是在几个士卒的陪同下来到了“江陵机场”迎接她。 “赵女史……好久不见,可好?” “彼此彼此……”赵嫣只是淡然一笑,接着就挥挥手,指着自己身后的余玠说道: “这位是余玠余大人,奉旨准备前去经略川蜀、抗击鞑子,还望京湖制置司鼎力相助!” “这是自然……”李庭芝礼节性地朝着余玠拱了拱手,说出了一个对于川蜀、颇为诱人的“资助计划”: “孟大帅说了,今年京湖粮饷收获不少,可给予四川军粮十万石,不知余大人觉得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不等余玠表态,赵嫣就不满地嘟囔了起来: “太少啦……李大人,四川遭兵祸久矣,士兵死伤无数,你就不能说服孟大帅支持点兵马?我这人也不贪,给个六千便可……” “六千?” “装备我提供,行不?”赵嫣倒也不客气,一口气就夸下了海口: “我可以说服官家,给这六千人的兵马提供步()枪五千支、转轮手枪一千把、掷弹筒一千个、步兵战车五十辆、子()弹十万发、手()雷一万枚……” “行行行……”李庭芝不耐烦地冲着赵嫣点点头,之后就绕过她拱手对余玠说道: “还请余大人一行到旅店先行下榻歇息,到时下官自会禀报孟大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十节:张柔败绩(1) “樵隐(余玠字义夫、号樵隐)兄,听闻朝廷派遣尔前往蜀地经略,本官虽可将川蜀大权交于尔之手,然前有陈隆之的覆辙,本官仍有些放心不下……” 次日午后,在京湖制置司内,京湖安抚制置使孟珙一边翻阅着属下送来的制置司下属宋军各部的士卒名册,一面意味深长地和坐在一旁的余玠说着最近蜀地的局势,的确,自打陈隆之被害之后,蜀地的局势就一直不容乐观,蒙古军凭借着武力优势几乎踏遍川蜀,把四川当做了自己的牧场,而四川的宋军只能依靠京湖制置司,才能勉强抵御鞑子,保住东川的残山剩水。 “敢问孟大人,陈制置是如何殒命的?” “哎,此人有勇无谋,识不破奸贼田世显的伪装不说,和副使彭大雅也是一向不和,以至于招来如此大祸……然,如今川蜀,最让本官发愁者,还当为利州都统王夔也……” “王夔……”余玠不由得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才郑重其事地对孟珙说道: “下官记住了,敢问大人,此人究竟犯了何事,以至于如此令大人头痛?” “此人飞扬跋扈,劫掠民财、不听朝廷及制置司节制,虽不曾降敌,然时候一久,不可测也!”虽然孟珙早已经是是京湖、淮东宋军的一把手,对付蒙古军也是得心应手,然而面对王夔这种地头蛇,他依旧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这种人吧,打仗的时候尚且有用,而平日里却是祸害民众,杀人放火的凶手……杀吧,又怕计谋败露而生变,不杀,又不足以严肃军纪。 “大人,下官定会解决此人,替大宋除一祸患!” “切勿莽撞,否则必将生变!”对于余玠的能力,孟珙虽说颇为放心,但是,除掉王夜叉毕竟不是件轻松之事,因此,孟珙还是不得不对余玠再三提醒,希望他到时候能够注意点自己的行动。 “江陵的夏天可真不错……若是能够泛舟于江上就好了……” 与此同时,在江陵府的长江畔,头戴斗笠的赵嫣和萧晴正手持鱼竿在岸边钓鱼,而方才,天空中才下了场雷阵雨,而雨后恰恰是鱼儿觅食最欢的时候,趁着这个时机在长江边上钓鱼,几乎人人都可以来个“盆满钵满”。 “嘿,就凭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要是掉水里了那可就好玩了,你难道想去给龙王爷做新娘?……”萧晴的想法在赵嫣听来简直就是笑话。此时长江正出于汛期,别说泛舟,就算在河滩上走也有可能被水流卷走,除非是为了生计必须冒险行事的渔夫和船夫,否则有谁还会想去江上泛舟呢?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话?难道我就一定要倒霉吗……”说着,感觉到了手中鱼竿晃动之后,萧晴一用力,一条肥硕的大鱼被从水里拉了出来,然后随着鱼竿径直被丢在了河岸上,而赵嫣则定睛看了看在地上挣扎着的大鱼,真不错,原来是只胖乎乎的草鱼。 “要是有带辣椒就好了……”赵嫣轻轻咽了一下口水,心里不禁想到了上回天基节上水煮鱼的滋味。而刚刚钓上鱼的萧晴则掏出手绢擦了擦脸,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等会我告诉你一个好吃法……” “什么吃法?” “一鱼多吃……高中时我和萧媞学了一手,晚上回去就让你尝尝皇宫里的手艺……” “哎……我们怎么回去还是个问题呢!如今飞机的油箱空了,想要回临安,那可是难上加难……”不知不觉间,赵嫣又想起了回去的问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她们还想着可以来个当天往返,而今却被困在了京湖,由于没发电报,想必此时远在临安府的皇帝赵昀也是坐立难安,生怕余玠在半路出事……而对她们来说,说不定等到回去之时,她们的霉运也就该来了。 “管他呢……还是及时行乐吧,我等会儿去发封电报说明原因就是了……” 成都府路,汉州城。 “自打陈制置阵亡以来,川蜀一直无人主事,据重庆府来报,朝廷已派淮东制置副使余义夫前来,此人一向狡诈,不知如何是好……” 夜晚,在汉州的衙门里,利州都统王夔正召集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商议对策。自打阔端率军入侵川蜀以来,王夔就趁机扩大自己的实力,并通过劫掠民众、扫荡蒙古军留下的“残羹冷炙”获得了获得了不少好处,同时也获得了“王夜叉”这个绰号……如今,余玠要来经略蜀地,早已经知晓其手段的王夔自然不免心慌,若是死在此人手里,那自己好容易积累起来的“金山银山”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大人,咱们四川离临安十万八千里,这里发生的事情朝廷哪里知道?不如你出些钱买通鞑子,在路上伏击狗贼余玠,到时候……四川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甚好……听了属下的意见,思索良久之后王夔咬了咬嘴唇,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笑容: “东西两川交界的遂宁府是余玠必来之地,他若是想坐稳四川制置使的位置,那就必须在此召集川蜀将领商议抗蒙大计……到时候,我等就在此处城外假扮盗匪伏击,此贼之头唾手可得!” “是,大人!” 待部下散去之后,王夔忽然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 “余玠啊余玠,这回本官就叫你有来无回,悔不当初!” 数日之后,江陵府旁的长江码头聚集了不少士卒和官员。在江畔的船上则堆着成堆的粮食和其他物资,而在物资旁,有两个文官模样的官员正在开会踱步,一边还有一个军官正在一五一十地报告粮食的总数: “七万八千三……七万八千四……七万八千五……” “余大人,这些是即将送到川蜀的粮食,至于兵员,等会儿由晋师德和孟大帅之子孟之经自会将所部带来……” “那下官就多谢孟大人了……” 原来,这两个文官正是余玠和李庭芝。正当他们在码头看着士卒装运粮饷之时,一个士卒骑着马赶到了码头,翻身下马就向他们转告了一个消息: “两位大人,方才赵贵妃已将飞机修整完毕,故遣在下前来询问大人可否一同前往川蜀?” “罢了,告诉贵妃,本官今日略染风寒,就先不去了,让她们即刻回返行在复命……” “余大人……”李庭芝对于余玠的选择有些不解: “你为何不再急着前去重庆?” “切勿再提此事……” 嘴上余玠虽然故作随意,然而心里他却对赵嫣十分不满。虽然在临安府时,他就曾听闻赵嫣“志大才疏”,做事从不靠谱的“事迹”,然而他心里根本就没当回事。这会好了,亲身“体验”了一把赵嫣的本事,让他终于相信,这些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与其冒着不明不白死去的风险乘坐所谓的飞机,还不如自己赶路为妙。 听闻士卒的禀报,本来还有些热切的赵嫣显得十分冷淡: “既然如此,那就请余大人保重吧……” 说完,赵嫣就整了整刚刚洗干净的斗篷,带着萧晴前往江陵机场准备登机起飞,回到她们早就应该回去的临安府;至于那个本该同行的阉竖董宋臣,一向和他过不去的赵嫣才不想去叫他呢……要是董宋臣丢了,她赵嫣还想大摆宴席庆贺呢。 “我已经让人把油箱给焊接(注:宋代的焊接主要指的是锡焊)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呃……万一那帮工匠又坑你,你该咋办?”萧晴虽然脸上看着波澜不惊,但是心中却对赵嫣判断充满怀疑,上回在西湖葛岭赵嫣因为飞机故障而闹出了人命官司,这一阴影在萧晴的脑中一直挥之不去……莫非,这回她还想重温一下当时的惊险场面? “不会的啦……走!” 赵嫣用手再次伸向了点火器,随着“咔咔咔……”的响声,飞机的发动机终于再度发出了轰鸣。这次回临安,赵嫣同样是吩咐士卒收集了市面上的石烛,几乎整个京湖北路的石烛都被集中到了她的手中用作飞机燃料。虽说石烛在制作时必须得“添油加醋”,但在融化之后,仍可作为不错的液体燃料加以使用。而麻烦的就是,回临安府之后,她赵嫣得花点时间,将飞机的输油管里的杂物给清理干净…… “要是这一路平稳的话,估计傍晚之前我们就可以到了……” “是呀……”说着,萧晴下意识地看了看飞机的舷窗,霎时,她就被窗外的一幕给愣住了:只见在滑跑的飞机后边,一个肥头大耳的太监正气喘吁吁地追赶着飞机,随着飞机的逐渐加速,尾流也随之增大,他和飞机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萧晴一看便知,那个人,就是董宋臣。 “停下——” “怎么了?” 趁着飞机减速的空挡,狼狈不堪的董宋臣终于抓住了飞机的机尾,然后打开了飞机的舱门径直爬了进来。待到这时,萧晴才松开了放在油门上的左手,气愤之下,赵嫣将力气全给使在了油门上,随之,伴随着一阵轰鸣声,飞机头也不回地扎向了遥远的天际。 “哎……真不知官家会如何处置我俩……” “只要那位不生事,一切好说!” 对萧晴言语中所指的“那位”,赵嫣当然是心知肚明。不过,她却清楚,董宋臣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她的。当今之计,或许只有回去后尽量说自己疏忽没有通知到位,才能够瞒过赵昀,免除灾厄。 正当赵嫣和萧晴驾驶着飞机返回临安府之际,大宋皇帝赵昀却正给来自前线的战报和建康府(今江苏省南京市)、常州的洪水搞得焦头烂额。原来,这个月大宋的天下并不太平,蒙古军万户张柔率军大军自五河口渡过了淮河,向淮东重镇扬州、滁州、和州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宋军出战,结果却中了蒙古军的埋伏,死伤惨重。淮东忠勇军统领王温等人牺牲……而建康府则因为暴雨而导致长江决堤,淹没了大片农田和村庄,民众的生命财产损失惨重,一时之间,朝廷上下也是忙作一团,赈济灾民尚且来不及,更何况抵御鞑子在淮东的进攻?无奈之下,赵昀只得召来正在改组皇城司和训练新式水师的李毓之,让他率“海军学校”的“学员军”前往淮东,给肆无忌惮的蒙古军找点乐子。 “如今,朝廷无人,只得烦劳卿率新军前去,以救淮东危局……” “陛下,此次一去,臣等定取张贼之首,方能消鞑子对我民之荼毒也!” 李毓之虽然嘴上对赵昀信誓旦旦地保证,然而心里却又不断重复着何老给他的一句忠告: “毓之,此次前去,鞑子兵锋正锐,切不可争强好胜,只需将其击退就可……” “卿且去……至于粮饷,卿则不必多虑!” 有了赵昀的保证,李毓之暂且可不必担忧军队缺乏粮饷,但实际上,他最忧虑的还是弹药不足。前天,赵嫣从京湖发来一纸电报,就要走了五百支步枪、三万发子弹、三十门嘉熙四年制山炮、五百发山炮()弹、一百支掷弹筒、六百颗手()雷。这下子御前军器所恐怕已经是空空如也,再也拿不出什么武器供他们使用了。 “走……去御前军器所看看!” 不出李毓之所料,在军器所门前,他和刘蕴就碰到了军器监的“主管”蒲择之,再一问问对方的来此的目的,他们不禁暗暗叫苦……原来蒲择之此次前来御前军器所,正式为了监督火器的运送,至于火器还剩多少,蒲择之只是轻描淡写地对李毓之道: “李大人,如今库房之内仅有手()雷五十枚,掷弹筒五个……子()弹一千发,嘉熙四年制山炮一门都没了……你自己取着用吧。” “还这么多,这次够张柔喝一壶了……”一听还有五十个手()雷和一千发子()弹,刘蕴不禁哈哈大笑,以为这次必定能够凭着这些火器给张柔的蒙古军以迎头痛击。然而,对于火器使用率比较清楚的李毓之却明白,战场上要毙伤一个敌兵,一般都需要上万发子()弹,而这区区一千发子()弹,根本就不够那几十杆枪塞牙缝,至于手()雷,恐怕也是如此。 “慢——本官有一计,自可以弱胜强,让张柔全军有来无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十一节:张柔败绩(2) “将军,想必小宋已是无人了,此次南下,我军如入无人之境,抢得金银财宝无数……” 扬州城外,一个身材魁梧、面露凶悍之色的蒙古军将领正带着几个骑兵在一处山丘上观望着不远处的扬州城。而他身旁的那些骑兵则个个膀大腰圆,显然身上都装着不少黄白之物,以至于身下的战马都有些吃不消了。 “哈哈哈哈……宋人胆小如鼠,本官早已听闻,来人!” “在——” 蒙古军将领用马鞭指了指不远处的扬州城,志得意满地对自己的手下说道: “今夜,尔等随我,攻下扬州小城,让赵与莒知道咱大蒙古的厉害!” “遵命!” 原来,这几个目中无人的蒙古将士,正是蒙古的汉世侯张柔和他的亲兵。这回奉脱列哥那之命南下侵扰宋境,果然是趟“肥差”,自己和手下将士抢得盆满钵满不说,还抓了不少宋人作为奴隶。要是此次能够趁机攻下淮东制置司的所在地扬州城,那岂不是奇功一件,在自己的功劳簿上又添一笔? 入夜,扬州城也开始了戒严,由于蒙古军大举进逼,此时城内气氛肃杀,官兵早已经严阵以待。然而,他们却不知,一场飞来横祸即将降临……这时候,张柔已经率军摸到了城下,他们用棉布将马蹄包好,并扎住了马的舌头,听起来几乎一点响动都没有,张柔琢磨着准备找准时机,对扬州城发动雷霆一击。 “再过半个时辰,本官亲自发号,然后全军一起上前,打得宋蛮子满地找牙!” “得令!” 正当张柔在心里盘算着总攻发起的时间之时,忽然,只听得“轰——”地一声,蒙古军潜伏着的草丛中突然发生了大爆炸,几个蒙古兵霎时被炸得血肉横飞……待爆炸声平静之后,几声枪响传来,又有两个蒙古兵倒在了血泊当中。 “不好——宋蛮子来了!” 正当张柔意识到自己中计之时,从黑暗里突然杀出了一队宋军骑兵,他们手持弯刀,见到趴在草丛里的蒙古军步兵就砍,而仓促之间,蒙古骑兵都还来不及上马迎战就被宋军砍得哭爹喊娘,一时之间,扬州城外的空地草丛就成了蒙古军的刑场,鲜血四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大蒙古的勇士们,杀呀!” 张柔在亲兵的保护之下翻身上马,接连砍死了几个试图逃跑的士卒,这才让蒙古军逐渐从最初的慌乱之中清醒了过来,蒙古骑兵纷纷翻身上马,准备与宋军骑兵厮杀,可就在这时,随着一声竹哨声传来,宋军骑兵几乎不约而同地掉头就跑,趁着夜色星散而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呸……这帮狗蛮子,别以为逃得出你爷爷的手掌心……”张柔话音刚落将士,杀声再度响起,只见扬州城四门大开,宋军争先恐后地冲向各路蒙古军,将那些还在寻找宋军骑兵的蒙古兵给杀了个措手不及。张柔暴怒,挥刀冲向宋军大阵,一连砍杀了十几个宋军士兵,岂料,他那鲜血淋漓的弯刀根本挡不住那些精力亢奋的宋兵,战友倒下了,其他宋兵几乎一哄而上,一人一刀就将张柔地马给剁得七零八落,骑在马上的张柔还没来得及大叫不好,就给宋军一箭射中肩膀,当即鲜血淋漓、几乎昏厥。 “将军快撤……”眼见主帅被敌军砍下马来,张柔的亲兵这才围着主帅殊死血战,勉强护送着已经受伤的张柔冲出重围,躲到了草丛之中。失去主帅的蒙古军霎时大乱,在宋军的追杀之下,不少士卒死于乱军之中,但更多的人则狼奔豕突,分散而去,幸亏夜黑风高,宋军不便追击,因此他们才得以逃出生天。 天亮之后,宋军开始“统计”这次战斗所取得的战果,此次夜战,击毙蒙古军一千余人,宋军自身仅死伤二百多人,还缴获黄白之物甚多……想到这次自己的偷袭竟然让阴险狡诈的张柔输得稀里哗啦,作为此次战役的“总指挥”,李毓之不禁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刘兄,张柔老贼竟然栽了这么大的跟头,看他之后还敢瞧不起咱们大宋?” “李大人,没想到,我们的学员军竟然如此骁勇善战,初战就打得张柔狗贼满地找牙……” “甚好,……”志得意满之下,李毓之忽然一咧嘴,叫来士卒,想出了一个羞辱张柔的好办法: “去,告诉张柔小儿,以后若是再敢南侵,大宋军民必将取尔头颅,作为夜壶……” “是!” 一天多之后的正午时分,位于通州(今江苏省南通市)附近的蒙古军大营里早已是伤兵满营、哀嚎之声直冲云霄;地上斑斑点点的污血和沾染血污的麻布则表明这里刚刚遭到了一场“浩劫”。原来在扬州城下遭遇惨败之后,张柔在亲兵的护送之下一直向东逃了好几十里地,方才将溃散的部队逐渐给聚拢了起来,岂料宋军也不是善茬,听闻张柔军在扬州城吃了亏,通州城和泰州城(宋代泰州位于今江苏省泰州市东面)内的宋兵也赶来“凑热闹”,将狼狈不堪的蒙古军打得几乎是非死即伤……张柔暴怒,但是却无可奈何,只好暂且咽下这口气,等待来日再报此一箭之仇。 “报——将军,宋蛮子的使者求见!” “让他进来!”说完这话,张柔拉了拉衣袖,试图掩盖住肩膀上的伤口,然而不等他做完这事,李毓之的使者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他的大帐之中,看起来就像是来挑衅的一样。 “汝来何事?” “我们李大人说了,让在下前来转告汝一句……”宋军使者不卑不亢。 “说!” “李大人说,若是尔等再敢南侵,大宋军民必将取尔头颅,作为夜壶来用!” 霎时,帐内的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张柔身边的蒙古军将领纷纷拔剑出鞘,只等主将一声令下,就将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宋军士卒给剁成肉酱。然而他们却没等到这个命令,听完宋军使者的话,张柔只是嘿嘿一笑,对眼前的使者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这样啊……汝且回去告诉蛮子,若是再敢对大蒙古不敬,那就休怪我等取赵珍珠之性命!” 根本不认识什么赵珍珠的宋军使者百思不得其解地离开了蒙古军大营,向着扬州的方向奔去……然而,当他将张柔所言一五一十禀报李毓之之后,李毓之的表情却变得有些铁青: “尔等且去……我自有方法!” 待帐内的士卒都出去后,李毓之这才和刘蕴嘀咕了几句。刘蕴当即领命而去……很快,宋军开始拔营撤军,很快就过了长江,向着临安府的方向而去。 潼川府路,重庆府。 “彭大人,你这墙修得不错啊……” “王大人,汝不在汉州坚守,咋有时间来下官这里?” 八月初,在重庆府被整修一新的西门城楼上,时任四川制置副使兼知重庆府的彭大雅正在和“远道而来”的利州都统王夔喝茶。就在前些日子,王夔忽然不请自来,声称要和彭大雅谈谈如何对付鞑子。本来正愁着如何加固重庆及附近城市城防的彭大雅顿时大喜,怎么说王夔也是拥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要是能够加以利用,那绝对就是对蒙古军的一个“大杀器”啊。 “彭大人,如今西川恐怕是守不住了,下官只不过是来看看,万一汉州不保,我部究竟可以退往何处继续坚守?” 听闻此言,刚喝完茶的彭大雅不禁干笑两声,然后吩咐士卒拿出地图,指了指两川交界的遂宁府附近的一个小点: “若是汉州不保,汝即可率军撤往资州(今四川省资中县),这里可是遂宁府的门户,定要守着,切不可失给鞑子!” “那是自然……”王夔虽嘴上没有表示反对,然而心里却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制置副使起了疑心……资州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城墙低矮,不时还会发生垮塌,与城防坚固的遂宁府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莫非是这个彭大雅没安好心,要让他去当炮灰? “这事暂且不提也好……再过半月,余樵隐就要正式掌管川蜀了,到时,汝可得把西川地形局势和盘托出,万不可有所隐瞒啊!” “是是是……” 待回到旅馆之后,王夔这才不紧不慢地收起了在上司面前的假面,将跟随自己前来的心腹文人刘益给叫到身边: “刘秀才,尔可会誊写奏疏?” “王大人,这还用说吗?虽然在下类省试(注:省试是宋代科举考试的第二级,相当于明清时期的会试,在四川,由于距离行在路途遥远,因此这一级考试由四川制置司负责主持,故称类省试)中屡屡落榜,然亦参加过发解试(注:宋朝科举考试的初级阶段,相当于明清时期的乡试),写封奏疏,嘿嘿,乃易如反掌之事!” “好!”听闻刘益所言,王夔不禁哈哈大笑,然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郑重地说: “去,汝替老子写份奏疏,然后借电报发出,就说四川制置副使彭大雅居心不良,意图陷害忠良,将成都府路丢给鞑子!……”说到这儿,王夔忽然顿了一下,面色宛如来自地府的厉鬼: “刘秀才,最好是添油加醋一番,给彭大雅安个害死陈隆之的罪名……到时候,我俩就等着看场戏吧!” “是——”刘益那张猥琐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奸笑,露出的两颗龅牙显得是那样地扎眼。而他腰也弯得跟一只虾米似的,看来这下,有王夔和无良文人刘益的掺和,再加上去年四川制置使陈隆之死于非命之事令朝廷生疑,彭大雅是“在劫难逃”了。 “听闻,狗贼张柔想要拿赵珍珠当筹码威胁大宋……可有此事?” “听李毓之说的,我也不知实情……” 在临安皇宫的后苑翠寒堂,赵嫣和萧晴正陪着赵昀和谢道清纳凉消暑。眼下天气虽然依旧炎热,可再过几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因此宫内宫外也省不了大操大办一番。所以这回谢道清让赵嫣她们过来正是主要为了这事情…… “什么……汝为何不早些告知本后?” 一听赵嫣提到了赵珍珠的处境,谢道清当即大惊失色,急忙向她继续追问: “赵嫣妹妹,汝可知小公主的下落?” “这是我的罪过……”赵嫣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谢道清面前,故作平静地回答道: “倘若官家圣人真想见到小公主,妾身愿深入中都,将其救回……” 赵嫣当然知道,韩文林那帮人劫走萧媞和赵珍珠,她赵嫣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要不是她一直拉着萧媞趁新年回家一趟,那恐怕什么都不会发生;自从萧媞她们被劫往北方的那一刻起,赵嫣就一直把拯救她们娘俩当做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萧晴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竟然就把她给推到了风口浪尖。 “也罢,若是如此,则损朕之肱骨也……” 似乎是认识到了赵嫣对于宋军武备所起到的作用,亦或者是不想再让自己的嫔妃出宫闯祸,在一旁的赵昀当即拒绝了赵嫣的请求。正当此时,身着齐腰襦裙的萧婈急匆匆地跑进了翠寒堂,向官家说出了一个情况: “陛下,和宁殿里的电报机一直响个不停……妾身以为,是有机要电报……” 听了萧婈的话,赵昀只是轻轻抚了抚胡须,然后郑重其事地对着跪在地上的赵嫣说道: “赵嫣听旨……” “妾身在……” “朕命卿即刻将电报机交于朝廷,从此不得干政……” 一听赵昀竟然打和宁殿内电报机的主意,赵嫣本来想起身抗议。可是从他那坚决的眼神当中,赵嫣却觉得这次官家并没有打算听取她的任何辩解,事到如今,还是老老实实交出电报机,以免获罪为妙……想到这儿,赵嫣不禁在内心叹息一声,接着就是一拜: “臣妾遵旨……” 当天晚上,就有一队侍卫来到了和宁殿,不由分说就把赵嫣的电报机给搬走了,本来他们还想要搬走发电机,但是赵嫣却辩解说发电机并不能用于了解朝廷之政,也不能用于勾结朝廷百官和了解宫外之事,他们这才放过了她……不过,徐姈和杨蓁杨蔳她们都一致将指责的矛头指向了萧婈,她们在萧婈身边一直跳来跳去,一边指着正在扫地除尘的她喊道: “她是坏人……她是坏人……” “呜呜呜……” 这个时候,赵嫣正在忙着编写飞行教程,刚开始时她并没有把徐姈她们的嘲笑和谩骂当回事……然而当萧婈的哭声传来之后,她终于觉得自己应该要出去管管了,不能让她们从小就养成*弱者的习惯。 “住手!再这样你们晚上都给我出去站一晚……” 看着赵嫣愤怒的眼神,徐姈她们这才急忙闭上了嘴,向赵嫣行了个礼。赵嫣根本没有理睬她们,而是直接走到了萧婈面前,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肩膀: “别哭了,这是我的不对,下次我会叫徐姈她们注意点……” “赵女史,要不是我……恐怕你的电报机也不会被官家抄没……”萧婈仍然在抽泣,泪珠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地滑落,脂粉粘在脸上,将她变成了一张花脸。 “没事了……”赵嫣轻轻一笑,用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以后你就别做这些了,还是和我一起读书学习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十二节:彭大雅落马 “朕当初对彭大雅委以重任,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不识大体!” 次日,在延和殿内,在翻阅枢密院“电讯房”送来的几份奏疏当中,赵昀一眼就盯紧了王夔的上书。原来,虽然无线电报已经开始逐渐在大宋全境的大城市普及开来,但绝大多数官员都不知电报为啥玩意,因此每日送来的电报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并且可以直达天听。 “陛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王夔之言虽不可不听,然其真假,仍需查明,切不可即行处置,否则到时冤枉无辜,恐令天下寒心……”一听皇上用到了“此人”二字来形容彭大雅,分明就是打算处理他,正在一旁陪同的牟子才不禁大为着急,本来他还打算继续进谏,可是赵昀却用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将其堵了回去: “朕知矣,卿勿多言……” 虽然,当着牟子才的面,赵昀并没有下令免去彭大雅的官职;但是,由于“天高皇帝远”,作为目前成都府路唯一的驻军将领,王夔“巧妙”地将彭大雅与陈隆之的矛盾给“添油加醋”,还将其无限放大,称这些就是彭大雅对陈隆之“见死不救”、以至于造成成都失陷的理由。这些,都令赵昀在不经意间对彭大雅心生芥蒂。 “陛下……若要证实此事,可令余樵隐去,招王夔与彭大雅对质,方可查清事实……” “亦可,有劳卿前去电讯房了……” 支走牟子才之后,赵昀就吩咐宦官卢允升备轿,准备前往皇宫内的殿前司衙看看。在宋廷来到杭州之前,那里本是圣果寺的所在地,有中秋佳节赏月的好去处——月岩、凤凰池,以及雕刻精美的十八罗汉造像和先帝宋高宗赵构的亲笔题词“忠实”,看起来也是显得苍劲有力,令人不由得想起偏安江左的起始。 “再过三四天就要过中秋了……今日我们得把倚桂阁给清理一下,要不到时官家可得责怪我们了……” 几乎与此同时,在皇宫后苑的倚桂阁内,萧晴手拿扫把和抹布,一边在给其他宫女安排该做的事情……而赵嫣则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前来,对此,萧晴也没有将其当一回事。只不过,这回赵嫣正在策划一场“旅行”……而且还打算不告而别。 “地图、钢笔、墨水、宣纸、彭大雅的《黑鞑事略》,嗯……还有银两、铜钱、楮币!” 觉得东西收好之后,赵嫣这才不慌不忙地拉起床帘,在自己的长褙里边换上了一件宋军常用的贴身棉甲,待换好衣服之后,赵嫣来到窗边,看了看屋外的情况……和宁殿外,除了偶尔有几个宫女或者宦官走过之外,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无声。 “反正这几天是中秋佳节,只要我一直装病,朝廷一定不会发觉……” 确认自己没有被人发觉之后,赵嫣先是用衣袖擦了擦有些汗珠的额头,接着,就用手臂挎起包袱,翻出窗口就是一跳。不过,为了确保不会连累萧晴她们,在出走之前,赵嫣给赵昀和谢道清写了封信,将其放在了枕头底下。 赵嫣清楚,若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墙出宫,她就得先到皇城与万松岭的交界处。那儿和临安御街的方向虽然相同,但是一般人迹较少,只有修内司和一些宫廷营造机构在哪儿。最重要的是,那里松林密布,红墙低矮,搜查起来绝非轻而易举,因此只要她能出去,一般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大约傍晚时分,宫里巡查的侍卫陆陆续续地开始换岗,当“咯噔咯噔”的皮靴声消失在墙角之后,躲在一栋二层小阁楼里的赵嫣忽然纵身一跳,就轻松地来到了墙完全陌生的地方,对于那里,她的印象就只有前些年的端平入洛,而宋军正是在那里遭遇了蒙古军的袭击,收复三京(宋代三京指的是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遂成虚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十三节:赵嫣落网(1) 终于,黎明还是如约到来了。 清晨,当太阳从东边的云层里慢慢探出之时,一架飞机正飞行在中原的上空,透过云层,平坦开阔的地面可以说是蔚为壮观、一览无余,远处的山脉峰峦起伏,已经沾染上了秋天的金黄。 “萧媞,早上好啊……” 在早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之下,坐在飞机驾驶座上的赵嫣慢慢地睁开了双眸。平日里,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地梳洗打扮一番,接着就开始一天的生活和工作。眼下在飞机上,她倒是有面好镜子可以用用,那就是玻璃舷窗……为了得到这些玻璃,她简直是费尽脑筋,才得以教会那些工匠吹玻璃。 “真不错,下次我得去给自己做一面玻璃镜子……” 待长发梳理完后,赵嫣不禁哈了口气,努了努嘴冲着舷窗卖了个萌。眼下飞机已经到达了河北平原上空,距离中都仅有一步之遥,接下来,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降落和隐藏地点,那就万事大吉了。 “平地平地……” 虽说,中都附近有不少农田可以供飞机迫降,但赵嫣根本就没考虑过将飞机降落在那里。至于理由则有两个,首先,凡是有农田的地方,一定就是人们活动较为频繁的地区,在这里别说飞机,就是来辆马车或者摩托也会被那帮好奇贪便宜的农夫给拆成稀巴烂,或者直接“顺手牵羊”。再者,农田的情况比草地要复杂得多,里边杂草、石块、农作物、木头、沟渠、田埂……这些东西表面上虽然无害,但对于飞机的起落架来说,它们都将成为致命的威胁。 况且赵嫣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设计飞机质量还是太差,与20世纪三十四年代的飞机根本就是不可同日而语……若是自己在农田里如此折腾,最后把飞机搞得无法起飞,那她很有可能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沦为蒙古军的阶下囚。 正当赵嫣愁着没地方降落之时,飞机也飞过了中都上空,可以想见,地上那些第一次见到飞机的人是多么地惊愕和手足无措……更可怕的是,飞机机身上的宋军标志一旦被看见,蒙古军可能就会在中都城附近拉下天罗地网,搜捕可疑人员。就在这时,转机忽然出现了。 “这地方不错……” 忽然,群山之中出现了一个关隘,在关隘附近的两座高山之间,隐藏有一片平坦的草地,看起来似乎很适合一架飞机在此降落…… “高度高度……” 终于,随着“砰——”地一声,飞机终于平稳地在草地上降落了。趁着滑行的间隙,赵嫣迅速扫视了一下周边,就发现了周遭除了枯黄的干草之外,还有一片松林,只要加上干草,那里就是隐藏飞机的好地方。 正在赵嫣艰难地搜集干草木材,试图隐藏她的飞机之时,蒙古燕京行尚书省(即燕京等处行尚书省)衙门内,一个面容臃肿肥胖的男人正坐在一张虎皮椅上,用阴狠的目光扫视着手下官吏,在场的蒙古官员和汉官都一声不吭,谁也不想率先打破沉默,唯恐触了霉头。 “韩文林……本官命汝,即刻率领细作,务必抓获潜入中都的宋蛮子,不得有误!速浑察(蒙古名将木华黎之孙,塔思之弟,时任总燕京行省蒙、汉军,是燕京行省的二把手),本官命尔即刻率蒙、汉军出发,前往紫荆关堵截蛮子!如遇南蛮口音者,立即拿下!” “是!” 原来,坐在虎皮椅上的那个蒙古官员,正是燕京行省达鲁花赤牙剌洼赤。今天早上他刚起来,本来打算在院子里散散步之后,就顺便出城如遛马打猎,可还没有等他出城,一只绘有宋军标志的“铁鸟”就划过天际,向着北边紫荆关的方向飞了过去……霎时,牙剌洼赤就觉得大事不好,急忙放弃了打猎的计划,下令即刻召集行尚书省官员,布置抓捕宋蛮子的计划。 而对这一变故,赵嫣自然是浑然不知,这时的她还悠然自得地靠在飞机旁边的松树树干上,正津津有味地啃着自己从临安府带来的月饼。 “真好吃,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得留点给萧媞她们尝尝!” 待休整完毕,赵嫣就挎起包袱,开始沿着一条小路下山前往不远处的紫荆关,那里可是由北到南前往中都的两个必经之路之一,还有条路,位于中都附近的天险野狐岭,也是铁木真第一次大败金军主力的地方。只不过,自打1215年金国南迁、中都失守以来,对于蒙古军来说,紫荆关和野狐岭就已经不再是军事重地,把守的兵员也少了很多,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要想蒙混过关,也变得容易得多。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眼看一路上并没有碰到蒙古军,赵嫣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快到紫荆关时,她掏出竹子做的水壶抿了口水,开始用吴语哼着李清照所作的词《一剪梅》,一边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在沙石路上,全然不顾周围北方佬异样的目光。 紫荆关外,两个蒙古兵拔刀出鞘、神情严肃,正在紧盯着来往路人的一举一动。要是平日很少往来于此的人或许还会以为这些士卒是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亦或者是有什么情况。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一直来往于此的客商都明白,这两个蒙古兵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只要过路的商人能够老实地破财消灾,就可保证自己平安无事,至于一般的路人,他们也知道榨不出啥油水,因而也会“网开一面”。 “赵嫣,你行的……” 本来,看到那两个蒙古兵,赵嫣下意识地就把手伸进了包袱,准备摸出转轮手枪将他们直接撂倒。然而她转念一想,手却不禁开始颤抖,看来她的心还是太软,杀人也并非她的本意,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诉诸武力为妙……于是,按捺住内心的惊惧和紧张,她装出了一副正经矜持的模样,在蒙古兵的眼皮底下顺利通过了紫荆关。 金中都,会城门。 “王爷,达鲁花赤吩咐我等抓捕宋蛮子,若是发下海捕文书,恐事倍功半……” “韩大人,汝有何良策?” 在会城门的城楼上,韩文林一脸谄媚地在给速浑察出主意。而速浑察只是一介武夫,脑袋里的智谋当然不够用,因此,这次抓捕宋蛮子的任务,他还是得靠韩文林来出谋划策……而作为“二鬼子”,韩文林对蒙古主子们的脾气那是了如指掌,因而对于功劳他从来是“不争不抢”,只把这些当做向主子求得“残羹冷炙”的方法。 “王爷,在下知晓,此次潜入中都者不是别人,正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赵嫣……如果下官没有想错的话,她这次肯定是来救萧媞和赵珍珠的……若是我等在牢狱中设下埋伏,她就插翅难飞了!” “甚好……”速浑察思索良久,终于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 “依你看,何时开始为妙?” “从紫荆关到中都并不远,一日之内即可到达。下官以为,中秋佳节,正是赵嫣行动的时候……到时就让她们在暗牢里聚一聚吧!” 虽然韩文林把“前景”想得十分地“美妙”,然而赵嫣似乎并没有打算在中秋节那天行动……相反,进入金中都之后,她首先在燕京牢狱附近找了家邸店先住了下来,然后开始通过打开的木窗偷偷观察牢狱周边蒙古军和狱卒的一举一动…… 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三三两两的蒙古军仍旧像平常一样巡查,站岗,狱卒们在门前照样向探监者索取钱财,看起来可谓是“井然有序”。 “明晚就去,绝不能再给那帮鞑子以布置陷阱的时间……”经过仔细观察,赵嫣发觉燕京牢狱左侧的土墙较为低矮,看起来大概只比她高了一个头。若是要爬过去,恐怕也较为容易……至于进去之后万一迷路该怎么办,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当赵嫣筹划着明日晚上的营救计划之时,远在东川,经过长发一月的跋涉,余玠终于率军到达了重庆府…… 只不过,这次的就职仪式,余玠并不感到愉快,本来他还计划能够和彭大雅共同商议一下如何加强宋军在四川的兵力布置……然而,当他到达重庆之时,却听闻了彭大雅因为自己用电报上表“弹劾”而被免职挂冠而去的消息。 “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冒用本官之命……欺瞒朝廷?” 面对余玠咄咄逼人的质问,在场的四川官员们全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谁也不敢主动迎接他那愤怒的眼神……看到这帮唯唯诺诺的僚属,余玠不由得苦笑一声: “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想到偌大的川蜀,竟被尔等庸才弃予鞑子,实属可惜!” 待众官散去之后,余玠这才招呼随同自己前来的孟之经和王坚,吩咐他们: “尔等前去,以本官的名义查看制置司电文往来,务必要将假冒本官之名发出的奏疏查出……” “领命!” 余玠愤怒了,而王夔却和部下们在资州城内弹冠相庆。这次扳倒了彭大雅,川蜀大权已然在手,下回只要想方设法让蒙古军做掉余玠,那么四川就是他王夔的天下了……想到这里,颇有些志得意满的他当即叫来刘益,阴阳怪气地吩咐道: “刘秀才,汝去给余玠写封信,望其早日前来遂宁府,召集四川将士共商抗蒙大计!” “是……” 刘益得令之后,花了一夜的时间写完了一份公文,准备借助驿站送往重庆府。不过这时,王坚却在电讯务的来往电文中,发现了两条可疑的电报发送记录,记录上显示,在彭大雅落马之前,王夔曾经派人来到这里发送过电文,主题是汇报川蜀军情,至于具体情况,则不明;而另一份电文发送记录中的官署一栏当中写着的是四川制置司,发送日期则是前三天,更诡异的是,这条记录的发送者一栏当中,写的竟然是四川宣谕使! “找到了……赶紧报告余大人!” 四川制置司内,借着摇曳的烛光,余玠一脸阴沉地看着王坚他们收集来的记录。……良久之后,他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张薄薄的纸丢还给了王坚: “继续给本官查,定要将此人给本官纠出!” 正当王坚领命准备离去之时,余玠叫住了他,补充了一道命令: “本官欲招募川蜀之士,共商抗蒙大计,尔可选择重庆一地建招贤馆,招揽各路贤才!” “是,大人!” 八月十四深夜,圆月已经移到了半空,清冷的月光笼罩着偌大的中都城。眼看中秋节即将到来,燕京牢狱的狱卒和蒙古军已经有些松懈,家在中都城内的狱卒和士兵们纷纷选择向典狱长告假回家,只有少数狱卒和士兵仍然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十四节:赵嫣落网(2) “呵呵,这真是好机会……” 在牢狱大门附近的一条小巷里,早已在包袱里带上了全部家当的赵嫣正盯着狱卒和蒙古军的一举一动,眼看这座监狱已经是严重缺人,她不禁嘴角微微一翘,自言自语道: “竖子们,你们就尽情玩吧,今晚老娘要给你们送份大礼……” 确认安全之后,赵嫣观察四周,发现了一块大石头,她不禁暗暗叫好,将其推到了左侧土墙的一角。 “汪汪汪……” 虽然,赵嫣石头与青石板的摩擦声惊动了深巷里的家犬,也惊醒了周边个别敏感之人的好梦。但狱卒们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潜入监狱,因而赵嫣还是按照计划翻过土墙,在牢狱的角落里落了地。 由于害怕被发现,在进入牢狱之后,赵嫣就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尽量不让自己的身躯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之下。至于萧媞是不是被囚禁在这,其实她并没有确切情报,只是直觉告诉她,这里一定藏着关于萧媞的线索……就在这时,一阵歌声忽然打破了可怖的沉寂: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吓死我了……” 借着月光,赵嫣定睛一看,原来,在牢房的入口处,有个蒙古兵正在用蒙古语唱歌。至于唱了什么,赵嫣就不懂了……不过,一看这边只有一个蒙古兵,周围还没有其他狱卒,一个好主意忽然涌上了她的心头。 “喵呜……喵呜……” “谁?” 一听到猫叫声,方才还在唱歌的蒙古兵不由得被其吸引,渐渐地走到了一处阴暗的角落附近。眼看对方中计,赵嫣悄悄地捡起了放在地上的一根搅屎棍,瞅准了对方的后脑勺就狠狠地敲了下去……随着一声短促沉闷的声音,被砸晕的蒙古兵就像是一只沉重的麻袋一般,摇摇晃晃地倒在了月光下。 见此情景,赵嫣不禁暗暗叫好,蒙古兵一倒下,她用尽全力将他给拖到了暗处,然后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褙,穿上了他的外衣,拿上了他身上佩戴的牢房钥匙。 “开始了……” 赵嫣推开沉重的牢房大门,强烈的霉味不由得令她捂着鼻子,不过为了找到萧媞,她还是聚精会神地开始观察着每间牢房里的囚犯。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她走到了牢房的尽头,仍旧没有发现萧媞和赵珍珠的影子…… “难道我想错了?” 赵嫣掏出手绢,轻轻地将脸上的脂粉擦去,一边在内心示意自己赶快平静下来。环顾四周,眼下就剩半地穴式的暗牢自己还没去过了,莫非……萧媞就在哪儿? “吱——”地一声,暗牢的门被赵嫣推开了。霎时,一股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几近窒息。待稍稍适应之后,一阵熟悉的歌声飘进了她的耳中: “宝钗楼上妆梳晚,懒上秋千。闲拨沈烟,金缕衣宽睡髻偏。鳞鸿不寄辽东信,又是经年,弹泪花前。愁入春风十四弦……” “萧媞……是你吗?”虽然这歌声听起来十分凄婉、微弱,听起来如泣如诉。但赵嫣仍然一下子就从记忆里翻出了萧媞的声音,确认了歌声的主人正是她。 “你是……” 不等萧媞说完,暗牢沉重的木门被打开了,赵嫣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双膝跪地,将坐在地上的她抱在了怀里: “萧媞,对不起……” “你怎么……怎么会找到这儿?”面色苍白的萧媞木然地被赵嫣抱着,一边用眼睛看着草堆上已经睡着的赵珍珠……而对于赵嫣,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等会再和你说……”赵嫣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然后起身前去抱起睡梦中的赵珍珠: “我们得快点离开……否则到时就走不了了!” 由于萧媞身体虚弱,走路已经变得有些艰难,因此赵嫣除了抱着赵珍珠之外,还得用一只手搀扶着她,而萧媞则清楚,赵嫣深入虎穴属于极其危险之事,稍有不慎就会有牢狱之灾,当今之计,唯有让她先带着赵珍珠离开,才是上策。 “赵嫣……快带赵珍珠走……把我丢下吧……” “不……我是不会放弃你的!”当她们走到大牢门口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了过来,赵嫣大惊,急忙将赵珍珠抱给萧媞,从包袱里迅速摸出了手枪。 原来,那阵脚步声是个狱卒发出的,他刚刚和同僚在大门口换岗,然后准备回去睡觉。只不过,在睡觉前,典狱长命他去看看犯人的情况,因此他就顺路来到了牢房,准备执行典狱长的命令。 “别开枪……要不你会把狱卒都引来的!” “没得选了,不开枪我们可以躲哪里?” 正当狱卒准备推门进来时,赵嫣也缓缓地举起了枪,将枪口死死对准了大门……经过几秒钟的死寂,门被拉开了。伴随着“砰——”地一声,那个倒霉的狱卒还没有看清楚牢里究竟有何人,就被一颗子()弹命中了脑门,他哼都没哼一声,就重重地倒在地上,死了。 “快走……” 果不其然,听到枪响,赵珍珠被吓得哇哇大哭不说,霎时,牢房外杀声四起,狱卒和蒙古兵在听到声响之后火速集结,几下子就将牢房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透过狭小的窗户,萧媞看到了外边摇曳的火焰和不时经过的人影……下意识里,她觉得,这次赵嫣是真的死定了。 “把枪给我……” 不等赵嫣从惊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萧媞就一把夺过手枪,然后将怀里的赵珍珠又抱给了赵嫣……然而,一切终究为时已晚,狱卒和蒙古兵当即推开大门,一哄而上,当着所有囚犯的面一把夺过赵珍珠,将赵嫣给牢牢地压在了地上。 待赵嫣被活捉之后,一个狱卒上前,一把揪住了萧媞的长发,而另一个懂汉话的蒙古兵则走到她的身旁,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之后还得意忘形地说道: “嘿嘿,萧氏,想活着从暗牢走出去吗?告诉你吧……连门都没有!你还是等死后再躺着出去吧!” 半夜,韩文林和速浑察两人分别在各自的府邸睡得正香,却没想到,卫兵们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把他们分别从各自的床上给拖了下来,向他们报告了有人前来劫走萧媞,却又在狱中落网的消息。 “此人定是赵嫣……” 和速浑察骂骂咧咧地责怪自己的卫兵不同,听完事情的经过,激动万分的韩文林当即披上外衣,几乎是一路骑马狂奔,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了燕京牢狱…… “赵女史……咱们又见面了……” 在暗牢里,借着油灯,韩文林看着被麻绳绑住手脚、正在用劲挣扎着的赵嫣不禁哈哈大笑,而在赵嫣身旁,早就是“战利品”和“阶下囚”的萧媞则坐在地上紧紧搂住赵珍珠,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嫣勉强苦笑一声,哽咽着“回敬”韩文林道:“呵呵……我被你们抓住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那当然……”韩文林也不客气,伸手捏了捏赵嫣的脸颊,接着才得意忘形地对她说道: “没想到啊……赵女史你冰雪聪明,竟然也会自投罗网,这回大蒙古的心头大患终于解除了!” 赵嫣仰天长叹一声,两滴清泪从她的双眸中流出,顺着脸颊缓缓地滑落到脖颈上。这时候,她为自己鲁莽的决定后悔了,当初要是问一下小心谨慎的萧晴,或者去请示一下谢道清,那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来人……给本官好好招待一下赵嫣……” 赵嫣自己当然明白,韩文林所说的招待,指的是“大刑伺候”,这回,她亲手击毙了一个狱卒,还在中都附近隐藏了一架飞机……而为了得到她脑袋里“藏”着的各类火器设计方案和她隐藏的飞机,蒙古军必然会对她严刑拷打,甚至是让她尝尝砍手砍脚、剥皮抽筋的滋味……至于那帮狱卒和蒙古兵,自然是恨透了这个杀死打伤自己同僚的“凶手”,若是赵嫣不得好死,恐怕才符合他们的想法呢。 “慢……” 正当狱卒们准备将赵嫣拖出去受刑之时,赵嫣忽然停止了挣扎,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并不过分请求: “赵嫣自知死期将至,望……汝能放赵珍珠……回江南,留下我和萧媞任尔等处置……” “啪!” 不等她说完,韩文林就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这下赵嫣终于彻底绝望了,在心里她不由得祈祷,若是自己这回能够侥幸捡回性命,从此之后她就改头换面,和谢道清一样遵守妇道,再也不莽撞行事了。 次日清晨,在焦虑不安中等待的燕京行省达鲁花赤牙剌洼赤终于从速浑察那里得到了一个令他颇感“欣慰”的好消息:潜入中都的宋蛮子赵嫣已经束手就擒,对自己所犯下的“各种大罪”供认不讳!本来,在听闻落网的只是一介弱女子之后,牙剌洼赤本不打算留下活口,认为赵嫣这种女子,还是杀了了事……但韩文林求见时的一席话却让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赵嫣此女非同寻常,宋蛮子之火器全是出自她之手,若是能够加以利用,则有百利而无一害!请给下官数日时间,必可让其投效大朝,助大朝平定小宋!此亦为忽必烈元帅之意也!” “甚好,韩大人……若是降服此女,当属奇功一件耳!”听了韩文林所言,牙剌洼赤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拿过了纸笔,半个时辰就用蒙古文写好了一道公文: “若是此女弃暗投明,则命其在此签字画押,传之于天下,到时,就是其痴心妄想,也无济于事耳!” “多谢大人……” 有了主子的命令,韩文林的狗胆自然就大了起来,为了逼迫赵嫣投降,他一回到燕京牢狱就命狱卒将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赵嫣拖到刑讯室由自己亲自审问。 “疼吗?” 在暗牢里,萧媞正小心地替已经被狱卒打得遍体鳞伤的赵嫣擦拭伤口,而陶盆里的水则已经被血水染红……至于赵嫣,除了微弱的喘息声外,她甚至连抬抬手都已经显得十分困难。 “我没事……” 一听到“没事”两字,萧媞不禁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一会之后,她才冷笑一声,对着“死不认输”的赵嫣说了句: “还没事呢……都要死无全尸了还敢嘴硬?”正在萧媞说话的档口,牢门忽然被打开了,两个虎背熊腰的狱卒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来到了赵嫣面前,准备将她直接拖出去。 “放开她……” 萧媞挣扎着站起来试图保护赵嫣,然而她的一举一动注定都是徒劳,两个狱卒将赵嫣拖出暗牢之后,门就无情地落了锁。 韩文林坐在太师椅上,缓缓地端起放在木桌上的一杯茶,用茶水抿了抿嘴唇,然后才不慌不忙地盯了一眼被狱卒扔在地上的赵嫣。眼下,这个赵嫣已经被狱卒们折磨了一夜,早已经是体无完肤、奄奄一息;因此,在韩文林看来,这个时候正是她意志薄弱的时候,当下,趁热打铁对她进行招降或许正是时候…… “赵女史……汝这又是何苦呢?还不如就此洗心革面,弃暗投明吧……” 韩文林的话听起来似乎很平淡,但却将自己的本意表露无遗。至于赵嫣,她则从来没有考虑过要背叛宋朝投降鞑子,因此,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韩文林的招降: “放下……你的假面……吧……赵嫣……无才无德,……投效尔等……又有何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十五节:李代桃僵(1) “哟……还敢嘴硬啊?”听清楚赵嫣所言之后,韩文林只是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接着,他就恶狠狠地瞪了赵嫣一眼,然后吩咐两侧的狱卒和蒙古兵道: “给本官大刑伺候!记住……要在她的那张嫩脸划上几刀,让她此生再也无脸见人!” “是!” 眼看自己的容颜即将不保,若是寻常女子,那还不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是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但出乎韩文林意料的是,赵嫣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至于胆小者应该有的反应,她身上则是一丁点也没显现。 “慢!”当狱卒们准备动手之际,韩文林忽然怒喝一声,叫停了他们。只见他慢腾腾地起身,走到了赵嫣的身旁,俯身下来用手试了试她的鼻息,本来狱卒们以为,韩文林此举只是试试看赵嫣是否能再吃苦头,出乎意料的是,韩文林却呵呵一笑,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尔等下去,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来人,把电报机和密码本取来!” 狱卒们领命,纷纷退了出去。而蒙古兵除了一人去取电报机和密码本外,其他人则照常站在一旁,一来看着赵嫣,防止她自杀或者做出伤到韩文林之举,二来就是监视为了这个韩文林,提防他与赵嫣勾结,甚至是帮助赵嫣逃跑。 “泼水!” “哗啦——”一阵水声过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昏昏沉沉的赵嫣一下子就被彻底惊醒了。睁开眼睛后,她看见了一台已经被摔坏的电报机被放在了她的身旁,韩文林的手里则拿着一个小本,至于上边写的究竟是什么,她就一无所知了。 “赵女史,难道你不想让小宋国主赵与莒知道你的下落吗……若是想的话,本官给你数日时间,供你修复电报机,其他之事,咱暂且可以不提……” “可……”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赵嫣还是勉强说服自己先答应下这件事。不过,接下来韩文林的举动却让她不由得对这次“交易”起了疑心……只见,韩文林将一张纸和一盒印泥丢在了她的面前,并亲自动手,不顾她的反抗就将她的食指牢牢摁在了印泥上,随后对着写满蒙古文的文书纸的右下角就是一按。 “赵女史,若是你想学萧媞执迷不悟,那你就等着成为大朝与小宋皆不能容下的过街老鼠吧……” 霎时,赵嫣似乎想到了,那张写满蒙古文的字应该是张投降书!而韩文林如此行事,就是要拿她赵嫣的名誉来作为修复电报机的担保……倘若她学萧媞把电报机给毁了,那么等待她的就将是投降书被公诸于世,到时候除了性命之忧外,她将因此彻底身败名裂。对于把自身名节看得比命还贵重的赵嫣来说,或许这个才是她的真正“死穴”。 “赵嫣……你怎么这么傻……”想到之后可能面临的悲惨下场,赵嫣怎么都不愿意原谅自己,若是还有力气,她或许真该血溅墙头,不给蒙古军以利用的机会……赵嫣这时的所思所想,对她还略有了解的韩文林当然是心知肚明: “赵女史,别以为自杀就可以保全名节……若是你死了,到时本官自有招待,让你暴尸荒野……” 被独自“留”在临安府的萧晴,这个中秋节日子同样也不好过。自打赵嫣出走以来,宋廷上下几乎每日都在商议该如何应对即将在战力和武备都在自己之上的蒙古军……至于宫中,宫正司对于她萧晴的所谓“监视”和“查问”更是几乎一刻不停,简直就不亚于一场严酷的刑讯逼供。 “累死了……还是睡一觉吧。” 迷迷糊糊之中,萧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玫瑰椅上,身旁的两个凶神恶煞的宦官正手持木棒在来回踱步,显然是对她不怀好意。 “萧晴……快把赵贵妃的下落说出来,你也省得受罪……” 听闻这帮人又是要她“老实交代”赵嫣的下落,这已经是第五次了,萧晴不禁摇头苦笑,反唇相讥道: “你们可真是对我不离不弃……对于赵嫣,我已经说得够多啦……” “快说……”宦官们举起木棒,对着萧晴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阵乱打,打的同时,还不忘记继续强调她和赵嫣的关系,试图从她嘴里撬出东西: “你和赵贵妃最为亲密,何尝会不知其下落?” “啊……”萧晴忽然尖叫一声,从床上直接滚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发觉自己早已经冒了一身冷汗,刚才的逼供,不过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正当萧晴忙着整理床铺之时,徐姈一声不吭地跑到了她的身后,躲了片刻才忽然跳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背: “萧晴姐姐,圣人召你前去……” “谢道清?她找我做什么?”萧晴不解,在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个时候谢道清找她,不是为了刁难她就是为了问问赵嫣的下落……若是如此,那她可就惨了。 “快去吧……不然我们就得等着被惩罚了!” 在徐姈的拉扯下,萧晴只得独自前去面见对自己不知是何态度的谢道清。中秋夜的月光虽然依旧如故,民间也依旧那样地人声鼎沸,可凤凰山上的人却已经无心欣赏,令冷月不由得增添了一份寂寥。 “坐吧……” “多谢了……” 在慈元殿的一间卧房内,谢道清屏退了其他宫女,只剩下了她们在一起交谈。沉默了一会儿,萧晴总算是打破了沉寂: “敢问皇后,是否忧虑于赵嫣出走?” “哎……这个赵嫣,依旧如此桀骜不驯,只怕是凶多吉少!而今,朝廷最担心的还是火器的秘密为鞑子所知……” 谢道清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直接说出了那些朝臣们想说的话。萧晴听罢只是轻声苦笑,径直起身走到窗前: “如此一来,大宋危矣!若是可以用我换回赵嫣,我也心甘情愿……” 谢道清那雪白的脸几乎是波澜不惊,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之后,说道: “只怕……鞑子已经将赵嫣当做奇珍异宝,不肯放手了……至于你,难道你比赵嫣还能吸引鞑子不成?忽必烈若是要交换人质,只怕本后是难以幸免了……” “圣人何出此言?” 但是,不论萧晴怎么问,谢道清都始终不想说出自己这一判断的来由。或者,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亦或者,那只是冥冥之中对于自己未来命运的感觉。 “圣人勿忧,朝廷自会有所对策……” 宋廷上下惴惴不安地等待了半月之后,一匹快马从中都疾驰而来,渡过长江之后直接进入了行在临安。原来,那匹马上的骑马者正是蒙古军的使者,此次前来临安别无其他,正是奉了忽必烈的命令,与宋朝就赵嫣之事进行“议和”。 “忽必烈元帅亦知,赵女史乃当世奇人,举世无双……若是要大朝将其送还,恐无可能……” “呸!狗贼,竟敢如此藐视大宋?”一听忽必烈的打算,负责接待蒙古使者的宋朝宰执郑清之不禁大怒,想要命令士卒把这小子当场宰了。不过这时,吴潜却一把抓住了郑清之的衣袖,示意他别急着发怒,以免将大宋的底牌全给提前亮出。 “如此说来,贵国是想向大宋索要岁币?” 使者听罢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阵得意忘形地大笑: “哈哈,忽必烈元帅说了,一百万两白银,一百万匹绢,另外割让长江以北给大朝,做到这些,方可送还赵女史和萧媞母女……” 面对不可一世的蒙古使者,吴潜只是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回敬道: “贵国索要甚多,恐朝廷廷议无法通过,若是贵国真有和谈之意,乃是天下苍生之幸也!” “好……在下就静候佳音!不过,为了和谈起见,忽必烈元帅有一条件,只要尔等满足即可送还赵女史,不知可否说出?” “请讲!”郑清之一拱手,示意对方可以直言不讳。有了他的“保证”,使者索性也豁出去了,将忽必烈本来的意思给一五一十地抖了出来: “只要你们宋国以宰执大臣为质,赵女史即可归国!” “还挺强硬啊……”郑清之抿了抿嘴唇,老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若是如此,则我方难以接受……不过本官还是愿意代为传达!” 当夜,郑清之和吴潜就把忽必烈的要求全盘告知了赵昀,听了这些,赵昀的脸霎时就扭曲了,只见他将桌上的奏本用手扫到地上,接着就是一声叹息: “靖康之时,金国亦曾提出,以宰执亲王为人质,使我大宋蒙羞,没曾想,朕统御天下十余载,竟也要如此接受鞑子羞辱……” “陛下勿忧,若是鞑子不愿归还赵嫣,我大宋军队照样可以拱卫行在!” 对于吴潜所言,郑清之想都没想当即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倘若如此,则万一赵嫣背叛朝廷,火器等奇技淫巧必将为鞑子所得,到时大宋亡国,可谓是近在眼前!当今之计,还是早日将其救回为妙,至于萧媞,何足道哉?” 对此,赵昀也是深以为然:“甚好,鞑子使者之请,还容明日朝廷再议吧!” 对于如此棘手之事,赵昀毫不客气地就将其“踢”给了朝廷的衮衮诸公,要他们去拿主意。至于朝臣,他们这回除了暗暗叫苦之外,估计也将不会有其他的选择。 “陛下,依臣之见,我大宋自艺祖以来,以优容士大夫著称于世,故臣以为,绝不可为一介女流,以宰执大臣为质,否则必将令士人寒心……” 朝堂之上,史嵩之的弟弟、资政殿大学士兼绍兴知府(注:史嵩之成为宰执之后,史岩之为了避嫌只能辞官回乡,直至淳祐二年方才重新露面成为绍兴知府、资政殿大学士)史岩之对于忽必烈提出的议和条件可以说是嗤之以鼻,与他兄长主张继续与蒙古谈判相反,史岩之认为当今之计,唯有对鞑子表示强硬,方能维护大宋国威。 “不可……宰执大臣乃皇上之肱骨,岂能随意充当人质?更何况,赵嫣一向藐视宫规,不守妇道,用宰执将其换回,岂不是贻笑大方?” “宰执手握权柄,且知我大宋虚实,断不可为人质……” 面对朝臣们的激烈反对,赵昀也无法弹压。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出头,却将廷议的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陛下,若是鞑酋忽必烈一定要人质,那也未必定要宰执大臣……” 赵昀放眼望去,原来,提出此言的人正站在后排,乃是刚刚进京为官的徐谓礼。此人以敬小慎微而著称于官场,自从做官以来,他就将自己的履历,官职全都记录下来,而日后,他的家人会将其随葬,成为研究宋史的宝贵材料——《武义南宋徐谓礼文书》……而在他那个时代,人们对于他的了解就是,这个家伙不仅谨慎,而且还擅长算命占卜,是官吏队伍中一个不折不扣的“半仙”,而且还曾经给贾似道算过命。 “爱卿有何高见?” 徐谓礼抚须笑笑,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若是鞑酋忽必烈真要以宰执为人质,臣以为,可从陛下宫中选择与赵贵妃地位类似的妃嫔送去为质,则不失为上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十六节:李代桃僵(2) “大胆!”霎时,坐在御座上的赵昀气得连胡须都翘起来了,徐谓礼此人简直就是包藏祸心,纯心想要重演靖康之耻: “若是如此,汝为何不将妻女送予鞑子?朕还未见过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陛下,依臣之见,此举确实可行……然,若是要将贾贵妃送予鞑子,则断不可行!” “容朕考虑……” 徐谓礼的下一句话,明摆着是在把谢道清往火坑里推。更是在无意中撩拨起了藏在赵昀心底有些久的一股欲望,那就是找机会废掉谢道清,立自己宠爱的贾贵妃为皇后……如果能够借这次机会把这个杨太后强加给他的谢道清抛弃,那岂不是正合自己的心意?想到这里,赵昀不禁有些心花怒放,装出了一副无可奈何表情: “既然如此,朕想问问众爱卿,还有何意见?” “陛下,若按徐谓礼所言,以皇后交换赵贵妃,则是我大宋之耻矣……”虽然有些大臣仍在反对,但绝大多数的朝臣都已经揣摩到了赵昀的心意,选择了默不作声……赵昀明白,这下火候已到,可以退朝了。 “那,朕就勉为其难了……退朝!” 退朝之后,史岩之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枢密院电讯房,将徐谓礼所言一五一十发给了时任湖广统领的贾似道。并补充了句: “望速发奏疏,则可扳倒谢氏一门,富贵唾手可得……” 本来史岩之以为,电报一去,贾似道至少还要几日才能回话。岂料就在半夜,贾似道的就回了电报,在电报中,贾似道除了把出主意的徐谓礼给“吹捧”了一番之外,还表示谢氏一门的胡作非为早已看不过去,此计若成,谢道清全家必将倒霉,到时他则必将重谢徐谓礼。 史岩之和贾似道都清楚,本来赵昀喜欢的是贾贵妃,只因为杨太后感激当年宰执谢深甫的支持自己当皇后的恩德,才将他的孙女谢道清给许配给赵昀作为正妻。时人讽刺贾贵妃曰“不立真皇后,还立假皇后邪?”对此贾似道一直耿耿于怀,发誓定要找机会,让谢道清及其家人栽个大跟头……如今机会来了,又有官家的默许,那又岂能放弃? “给本官快点!” 远在燕京牢狱,赵嫣正在用刚修好的电报机在韩文林的眼皮底下翻译电报,而在刑讯室外,忽必烈则早已经等候多时……这次修复电报机,赵嫣本来想要自己动手,然而,萧媞却主动帮忙,理由是到时候若被宋廷发现,则赵嫣就可以将这事说成是她萧媞做的,从而洗清罪责…… “好了……” “徐谓礼言,以宰执大臣作为人质不可,若是以与赵贵妃地位相符的嫔妃则可为人质,贾贵妃不在此列……”待低声读完纸上的几行字之后,韩文林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淫邪的目光: “王爷,看来,宋蛮子已经黔驴技穷了……为了赎回赵嫣他们也是慌不择路了……这不,在宋宫中,除了赵嫣和贾贵妃以外,能够与她们拥有相同地位的就只有那个谢道清了!” “也好……”忽必烈咧嘴一笑,重重地拍了拍韩文林的肩膀: “那我等就给他来个一石二鸟,在交换人质之处埋伏下重兵,将赵嫣和谢道清一并拿下,看这帮狗蛮子有什么办法……” “是!王爷英明……”韩文林的腰弯的跟虾米一般。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忽必烈来到了牢狱的院子中,环顾四周无人之后,忽必烈这才慢悠悠地说出了一个计划: “听闻大皇后恨极蛮子,不如……将萧媞和谢道清送到哈拉和林邀功……” 不等忽必烈说完,韩文林就一脸谄媚地拍了拍忽必烈的马屁: “妙计!到时王爷一定就是大蒙古讨伐宋蛮子的最大功臣……” “哈哈哈哈……” 只要能提高拖雷一脉在黄金家族中的地位,以便于将来夺取汗位,忽必烈自然是在所不惜,至于谢道清和萧媞这两个弱女子的性命,忽必烈则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似乎,前些日子谢道清自己所言就要变成现实;只是,对于自己的命运,她却一无所知。 十日之后,一匹快马再度进入临安,这次,忽必烈给宋廷带来了一份措辞傲慢的回信。在信中,除了同意降低与小宋的和谈门槛之外,还要求宋廷及早把谢道清用“铁鸟”送来交换赵嫣,否则,蒙古军必将利用赵嫣踏平江南,活捉小宋国主赵与莒。 忽必烈所说的铁鸟,就是飞机。反观宋廷,现在倒是还有一架轰炸机,那是工匠们按照赵嫣的指导复制第一架飞机制成的,至于可靠性,赵嫣则没有进行过试飞,因此也是一无所知……然而,眼看就要到忽必烈催促的日期了,赵昀只得命令萧晴即刻带着谢道清准备出发,前往中都……不过就在诏书下达之时,李毓之求见,给官家出了一个大胆的计策: “臣以为,若是能够用飞机搭载数名禁军士卒,由萧晴驾机,由臣率领假装前去中都交换赵嫣,则可出奇制胜,活捉鞑酋忽必烈!” 对于李毓之的意见,赵昀却“投鼠忌器”: “依卿之见,则萧媞和皇女将会有性命之忧,到时,悔之无及……” “陛下……若是如此,妾身情愿服毒自尽,也不愿驾机将圣人送去受苦,况且,她一向遵守妇道,也没做出什么错事,你难道如此狠心……” 一听闻赵昀的旨意,萧晴当即痛哭失声,表示自己不愿意做出对不起谢道清的事……然而,赵昀却冷冰冰地拒绝了她的哀求: “若是如此,则赵嫣叛变,大宋必将亡国,朕也将成亡国之君,卿难道要令朕承担如此骂名?” 萧晴无奈,只能回到和宁殿独自痛哭一场,然后拭去泪水,前去向谢道清说出自己的内疚和歉意……不过,谢道清却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相反,她还将自己的命运归咎于其他因素: “自打入宫以来,本后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了……再者,若非本后的子侄胡作非为,恐怕这时也不会孤立无助……” 临安府,盐官县。 数日之后,萧晴总算将飞机的性能给调试完成,准备带着谢道清前往中都。启程之前,萧晴本来想找来蒙古使者,问问他忽必烈是否答应善待谢道清。不料,蒙古使者对她的要求却是置若罔闻,只让一个驿卒前来传话,称什么忽必烈元帅自有安排,不会去做如此龌蹉之事。 “上来吧……” 在萧晴的搀扶下,身着长褙、头戴珠冠,披着丝质紫色斗篷的谢道清慢慢地登上飞机,进入机舱之前,她最后回眸看了一眼临安府郊外的美景,虽然此刻秋日已然降临,秋风萧瑟,落叶纷纷扬扬,然而景色依旧是那样地令人留恋,此刻,谢道清恨不得将此处风景全部装在眼里带走,带到千里之外的北国。 “皇后还是让妾身蒙上双眸吧,要不到时惊扰到你就不好了……” 为了让谢道清在高空中不会感到恐惧,萧晴好说歹说,才让她同意蒙住双眸。萧晴擦了擦手,从包袱里拿出一条干净的丝巾,将其折叠之后轻轻地蒙在了她的眼睛上。 “那我们就出发了……” 萧晴启动了飞机发动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经过滑跑之后的飞机扬起头,飞向了北方的天空。 “哈哈……宋蛮子果然如此愚不可及!” 通过赵嫣之手,从徐谓礼发给贾似道的电报当中忽必烈得知了萧晴已经驾驶飞机从临安府起飞前往中都的消息。大笑之后,忽必烈当即命人前去叫来大蒙古国燕京行省达鲁花赤牙剌洼赤、总燕京行省蒙、汉军速浑察,准备埋伏下重兵伺机在中都附近的校场截击萧晴,将赵嫣和谢道清这两张“牌”都给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 “来人,带赵嫣……不,带赵贵妃前去校场!” 在离开燕京牢狱之前,趁着忽必烈和他手下的狱卒不注意,赵嫣耍了一个小心眼,她悄悄地将电报机的螺丝拧开,从中取出了一根用银丝制成的电阻,然后再将电报机合上。她清楚,如果没有电阻,电报机就将成为一块中看不中用的废铁,到时回朝,也就没有人能够指责自己背叛大宋,充当鞑子的走狗了。 “呵呵,忽必烈,等会你就有乐子了……” 对赵嫣的举动毫不知情的忽必烈和韩文林此时正押着赵嫣走在通往中都城外校场的官道上。为了让萧晴能够从空中发现校场所在,赵嫣还不断地“叮嘱”忽必烈和韩文林一定要点燃三堆烈火,将其排成一个三角形状,以便萧晴识别。对此早已有些不耐烦的韩文林干脆直接就用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 “赵贵妃,你就放心吧……别跟泼妇一样,整天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这个赵嫣……回去时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在飞机上,萧晴几乎是把对赵嫣和赵昀的满腔怒火全给憋在了心里,只等回程之时就找赵嫣发泄一顿。在她身旁,被蒙住双眸的谢道清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显得十分端庄秀丽。萧晴清楚,宋代是中国佛教最为兴盛的时代之一,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寻常百姓,绝大多数的人都信佛……想必此时,谢道清正在向佛祖祈愿,希望这次自己能够平安归来,免受鞑子及其走狗的刁难和折磨。 “真不知道赵昀是咋想的,作为女人,我都有点迷上她了……” 不经意间,萧晴眼珠一转,偷偷瞄了谢道清一眼。她那端庄的样子,再加上白皙的皮肤和细嫩的玉手,配上寻常的长褙和斗篷,看起来似乎就是大宋数一数二的美人儿。至于那个骄横的贾贵妃,简直就是个泼妇,和她根本就没法比……看来呀,她还是太老实了,真是“人善被人欺”!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飞机到达了中都上空,听闻远处的轰鸣声,赵嫣急忙吩咐那些负责看守木柴的蒙古军立刻点燃火堆,好让萧晴看到这里。 “等会就有好戏看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韩文林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淫笑,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边。轰鸣声越来越近,终于,一架飞机出现在了校场的上空…… “竟然还有埋伏……” 降落之前,萧晴先是在校场上空盘旋了一圈,这一盘旋不要紧,她赫然发现,枯黄的草丛里躲藏着数目众多的蒙古军,他们早已经是拔刀出鞘,弓箭上弦。定是要趁她降落之机对她不利……若是要躲过此劫,就必须随时将飞机引擎开着,以免到时反应太慢,被蒙古军逮个正着。 “砰——”地一声,飞机成功在校场上降落,降落之后,萧晴小心翼翼地减慢速度,将其停在了赵嫣身旁。 “我们到了……” 谢道清本来准备伸手取下丝巾,然而,看看正午强烈的阳光,萧晴还是伸手阻止了她: “皇后别急……若是此时解下丝巾,妾身害怕阳光会伤到你的眼睛……还是等下到室内再说吧……” 萧晴本来以为谢道清可能会怪罪她,岂料听了她的话,谢道清就将手给放下了。在萧晴的搀扶下,谢道清缓缓爬出了机舱,径直通过蒙古军准备的木梯来到了地面…… “妾身拜见圣人……”赵嫣上前,向谢道清屈身行了个礼。而在谢道清身旁的萧晴对她却是一点都不友好,眼神里射出的愤怒分明就是在说“你难道要把我们全送给鞑子才舒服吗?” “平身吧,想必蒙古军已在附近埋伏,你快走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在赵嫣身后的忽必烈等人全都气得怒火中烧,精心设计的埋伏计划竟然被谢道清一句话就给捅破了!眼下既然图穷匕见,那还有继续隐藏的必要吗? “来人!给本王拿下她们……” “杀!” 忽必烈话音刚落,四周杀声四起,蒙古兵纷纷跃出草丛,从四面八方向着校场中间的飞机冲来。眼看自己就要走不成了,赵嫣忽然猛地一蹬跳上木梯,一跃进入机舱;而生死关头萧晴也不含糊,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将谢道清一把抱起就准备爬进机舱……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谢道清却一把将她推开了: “你快带着赵贵妃先走,这是旨意……” “不……” “快走!”一听萧晴仍然说自己不愿意走,谢道清索性怒喝一声,斥责道: “萧晴,难道你想抗旨吗?” 萧晴无奈,只好爬进了早已经发动的飞机,正当蒙古军准备截断跑道,试图阻止飞机起飞之时,赵嫣忽然猛地一推油门,随着“吱——”的一声飞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校场尽头滑去,连续撞翻了十几个试图阻拦的蒙古兵,然后迅速扎进了天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十七节:谢道清落网(1) “娘的!” 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忽必烈当场气得几乎发疯。再看看被蒙古军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谢道清,霎时,气急败坏的忽必烈露出了一丝狞笑: “好呀,谢道清啊谢道清,汝一介女流,竟敢坏了本王的大事!” “王爷,下令吧……”丢了“胜利果实”,负责领兵的速浑察也是憋了一肚子气: “要不,把这个蛮子皇后给来个先()奸()后()杀,或是让她去做军妓,弟兄们肯定觉得不错!” “慢!”忽必烈拨开人群,走到了束手而立、被蒙住双眸的谢道清身旁转了一圈,然后,才慢悠悠地对速浑察说道: “你们也太急躁了,如此这般,还不让宋蛮子与我大蒙古拼命?事到如今,不如让这谢道清尝尝骨软筋酥、生不如死的滋味,到时再折磨死她也不迟啊……” “王爷英明,在下愚昧无知,不及王爷……”听了忽必烈的主意,速浑察也不禁咧嘴一笑,然后挥挥手吩咐士卒: “来人!将她押下去关入大牢,严加看守!” “哎……不知道赵嫣究竟怎样了?” 在暗牢里,萧媞正用一根细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教赵珍珠读书写字……赵珍珠则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地上的那几个字,不一会儿,她就按照萧媞所教,将这些字给一个个读了出来。 “吱——”地一声,沉重的木门忽然被打开了。萧媞下意识地一把抱住赵珍珠,然后移到了墙角坐着,不过这次,来的并不是审讯或者劳役,而是有新人“入住”。 “你是……” 待狱卒将门关上后,萧媞这才抬头看了看进来的那个人,这一看不要紧,萧媞急忙就拉着赵珍珠走到她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珍珠,快跪下,她是大宋国母,是真的皇后……” “皇后……” 赵珍珠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穿着赭色囚服、披散着长发的女子,心里还是无法将她与萧媞口中母仪天下的大宋皇后联系在一起。不过再看萧媞的眼神,赵珍珠也就不敢再有什么质疑了。 “求你们,别再称呼道清为皇后了,好吗……” 原来,被关进来的“囚犯”正是方才不愿意跟随萧晴她们逃跑的谢道清。忽必烈所说的“生不如死”正是指将她关入暗牢,让她好好尝尝食不果腹和衣不蔽体的滋味。而更令她感到羞耻的是,在入狱之后,一个面露凶光的老妪就不由分说地夺走了她的珠冠、扯掉了她的云鬓,还逼迫她当着那些狱卒和囚犯的面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换上令人感到瘙痒难忍的粗布囚衣,完全就没有把她当做大宋皇后看待。 “不……在萧媞眼中,你永远都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谢谢你,萧媞妹妹……”说着,谢道清就将萧媞和赵珍珠给扶了起来,然后将她们给带到了狭小的铁窗前。 “若是你还看得起我的话,可以和我义结金兰吗……” “嗯,我愿意……”萧媞轻轻一笑,用手整了整早已经又脏又乱的长发。接着,她就小心翼翼地向谢道清行了个礼: “姐姐在上,请受萧媞一拜……” “好妹妹,不必客气……”就在谢道清牵着萧媞的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的时候,沉重的木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个缝,一个老妪将两个破碗给放在了地上: “谢氏、萧氏……还不快爬过来吃?” 对于这些,在这儿被关了有些日子的萧媞已经显得有些麻木,待门锁上之后,她就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门前,将两个破碗用手端着,径直来到了谢道清的身旁。 “好恶心啊……”看着碗里那些早就已经发霉长毛、还散发着浓烈霉味的残羹剩饭,谢道清不禁当即转身,背对着萧媞开始干呕起来。而萧媞则咬紧牙关,闭着眼睛用手抓起一把碗里腐烂的剩饭,往自己的嘴里就是一塞一咽,将表面上都是绿毛的饭菜吃下去后,萧媞这才小心地挑出一些霉变还不算严重的高粱米和菜叶,将它们喂给赵珍珠吃。 “这些竖子,竟然如此对待你俩……” 好一会儿,谢道清才从刚刚的那股恶心劲当中缓过神来,拿起放在一旁的破碗对着木门就是狠狠地一砸……随着“哐铛”一声,在撞到木门的那一瞬间,破碗当即粉身碎骨,碎片连同装着的残羹剩饭全都洒了出来。 “姐姐……” 萧媞欲言又止,曾经,她也这么做过用以反击那些走狗对自己的虐待,然而,这些终究只是徒劳,换来的不过是更加残酷的羞辱与折磨。渐渐的,她也精疲力竭了,只能默默地和赵珍珠一起,忍受自己目前的处境和命运。 “不服是吗……”仅仅一刹那的工夫,木门就又被打开了,专门负责看守她们的李妪带着三个狱卒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从她那恶狼般的眼神当中,萧媞清楚,这回她们是在劫难逃了。 “哟,你俩还挺娇贵的啊……”李妪手持皮鞭,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她们身边,萧媞低着头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赵珍珠。谢道清则一言不发地背对着李妪束手而立,仿佛无视她的存在一般。 “谢氏,都到这了,汝还摆什么皇后架子?”看着谢道清那副俏丽端庄的模样,容貌和气质远不如她的李妪忽然妒火中烧,走到角落拿起肮脏的粪桶,将里边的屎尿直接对着她就泼了过去。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就在李妪动手的一刹那,坐在地上的萧媞忽然放下孩子,起身想要替谢道清挡住李妪,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哗啦”一声,她就和谢道清一起,被迎面而来的屎尿给泼了一身。 “既然这样,本后还不如一死了之……” 当即,谢道清就冲着墙壁跑去,准备一头撞上前去了此残生。岂料,眼疾手快的狱卒却上前将她的手给一把拉住,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死贱人,想自杀是吗……爷告诉你,连门都没有!” “谢氏,还当你是宋国皇后吗……” 在他们的拳打脚踢之下,暗牢里一时间充满了谢道清的惨叫声和萧媞母女的哭泣声,萧媞一边哭着,一边哀叫道: “姐姐……你们……你们放开她!” 在谢道清挨打的同时,萧媞当即发出了凄惨的哭声,赵珍珠也“跟着”一起被吓得哇哇大哭。至于那帮狱卒,除了一人负责阻拦住萧媞之外,另外两人丝毫都没有停手的意思,直到一会之后,在一旁冷笑的李妪不慌不忙地说了声“停下!”他们这才停住了手。 待狱卒们停手之后,李妪上前,抡起脚将还未爬起的谢道清直接给踩在脚下,同时一边还用惬意目光“欣赏”着她身上的伤口和地上沾染的污血: “谢氏,今后,汝若是胆敢再有不服或是自尽绝食之举,那就休怪大朝取赵珍珠之性命了……你俩快点,把地上的饭菜给舔干净……” “妾身知晓……” 为了保护幼小的赵珍珠,谢道清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辱含垢地活着,和萧媞一起当着李妪和那些狱卒的面把爬着将洒在地上的剩饭给吃了下去……不过,李妪却把谢道清的善良当做是一个可以狠狠地折磨她的机会……当天,她就命人搬来织布机和粗麻,要求她和萧媞每日都要织上两匹布,否则连发霉长毛的残羹剩饭都别想吃上。 “这不可能啊……” 看着放在地上的织机和粗麻,萧媞不禁仰天长叹……本来手工织布的效率就很低,如果就凭她和谢道清的织布技术,一天要织两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如此下去,她们非饿死不可……可是,她也不敢同那些豺狼说理,否则她俩定将受到一顿毒打。 “若是今后再犯,朕定不轻饶……” 就在这天深夜,临安皇宫的福宁殿内,将赵嫣狠狠的训斥一番之后,赵昀却缓和了口气,交给了赵嫣一个令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重要”任务: “如今朕的发妻已经落入敌手,眼下明年郊祭及元旦朝会在即,还需卿代替皇后同朕参与郊祭……” “这……陛下何出此言?” 面对赵嫣的质疑,赵昀并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她可以先行离开: “卿且去,不必再想过去之事……” 虽然不知道此时赵昀究竟在想着什么,但是赵嫣却觉得,或许用谢道清换自己这件事可能成为宋廷内部权力洗牌的*,若是赵昀打算彻底将谢道清一脚踢开,那么接下来的就将是她赵嫣与贾贵妃争夺皇后之位的对决……到时候,不仅萧媞和萧晴会与她反目为仇,贾似道等人也将即刻由自己的合作者变为死敌,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是,这次回来之后,宋廷上下都已经她赵嫣的价值心知肚明……为了防止她再次出走,从和宁殿到临安府造船厂及其他工场,都将会多出很多卫士和皇城司的细作……要是她再敢想着出走前去救萧媞,那她可能会有牢狱之灾,甚至有性命之忧。 “宋兄,本官敬你一杯……” 在江陵府的一家已经打烊的酒店里,太府少卿、湖广总领财赋贾似道正在和自己的“忠实走狗”宋京一起喝着“庆功酒”,至于他们究竟在庆什么功,也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哈哈,贾师宪啊贾师宪,汝可真是诡计多端……”宋京那张瘦得和猴子一般的麻脸上露出了一丝醉意,看着满桌狼藉的菜肴,经过“挑选”,他用手抓起了一根香气扑鼻的鸡脖子,然后开始啃了起来…… “掌柜的,给本官再来一只烧鸡……” “好嘞!” 吩咐完掌柜之后,贾似道笑笑,那起酒壶替自己和宋京斟满酒: “谢道清不过就是一介婢女,还有啥资格与本官之姊争夺皇后之位……来,再干一杯,祝她在鞑子那里牢底坐穿!” “就是就是……”宋京附和之后,脸色当即就变成了一副阴沉的模样,那速度简直就是世所罕见: “在下有一计谋,不知该不该说?” “请讲!”一看宋京的话里有话,知道有戏看的贾似道当即眉开眼笑。 “如果大人真想让谢道清永世不得翻身,那就需先力促官家,立赵嫣为皇后,接着嘛,趁着谢氏一门及其党羽与萧媞萧晴结盟同赵嫣角力之机,咱们再趁虚而入,攻击赵嫣与鞑子勾结,并将罪责牵连到废后谢道清的身上,到时候,赵嫣必然被废,结局则是和废后谢氏一同在冷宫里被赐死!最后,贾贵妃的后位必然坚如磐石,不可撼动,至于萧媞和萧晴,何足挂齿?” “这个主意可真毒……”贾似道听罢沉吟了一会,本来,宋京以为此次贾似道必定会采纳自己的主意,到时候也可以借机分一杯羹,可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经过谨慎思索,最后贾似道竟然放弃了整死赵嫣想法: “鞑子一直视赵嫣为眼中钉肉中刺……缘由正是因为怕她设计的各类武器,若我等将其弄死,则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再说,赵嫣虽然急躁不守妇道,但也绝非等闲之辈,她难道不会看出,这皇后之位是烫手山芋吗?” 贾似道话音刚落,宋京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贾似道竟然会有保住赵嫣之心,要知道,虽然赵嫣为大宋立下了不少功劳,但却在宫内无依无靠,也没有觊觎后位的野心,但是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呢?再说了,扳倒赵嫣对贾氏一门来说的确是有利可图的……只要赵嫣倒台,她名下的商铺和船厂就可以来个“照单全收”,而她这些年来为宋军武器改进所做的功绩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被贾似道全盘接收……这些在宋京看来,都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大人……” “此话不可外传……至于扳倒谢道清,本官则已打定主意……”说着,贾似道就拿出了一小块银锭,将其放在了宋京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十八节:谢道清落网(2) 淳祐二年(1242年)十一月,远在北国的哈拉和林早已是大雪纷飞、寒气逼人。严冬到来,蒙古牧民们也纷纷带着自己的牛羊来到囤积有草料的哈拉和林周边聚集,以图减少损失,保证来年春天能够继续维持生计。 和普通的蒙古贫民百姓不同,那些蒙古贵族们都有着豪华的帐篷和大批由奴隶照管的牛羊马匹。他们的牲畜大多膘肥体壮,草料充足,和普通民众相比,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而黄金家族的那些王爷们,则大多拥有肥美的牧场和宫帐,再加上从各地掠夺来的各类物资,他们的生活状况和一般的贵族比起来,可以说是又上了一个档次。 “启禀皇后,自先汗在位以来,大朝在中原推行包税,成果斐然,奥都合剌蛮真乃当世英才,每年都为大朝积攒下了四万四千锭的银子……” 在哈拉和林的万安宫内,蒙古大臣镇海正一脸谄媚地向着不可一世的脱列哥那汇报着回回巨商奥都合剌蛮在中原地区“包税”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虽然这项制度遭到了中书令耶律楚材的坚决反对,但是奥都合剌蛮狗仗人势,借着已故的窝阔台及现今摄政的脱列哥那和大臣镇海的支持,还是在大蒙古国汗廷内部站稳了脚跟…… 至于耶律楚材的处境,则可以用“背”字来加以形容,自打牙剌洼赤当上燕京行省达鲁花赤以来,他的权力就遭到了侵吞,而与奥都合剌蛮的冲突则让他失去了脱列哥那的信任,再如此下去,只怕到时候整个朝廷,就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 听了镇海“诚恳”的禀报,脱列哥那顿时心情大好,在“勉励”和“夸奖”了镇海和奥都合剌蛮这对“活宝”之后,她当即转身,对着主持政务的耶律楚材吩咐道: “甚好,耶律大人,给本后拟旨,表彰一下奥都合剌蛮!” “皇后,臣不敢奉令!奥都合剌蛮此人奸诈狡猾,包藏祸心,奴役民众,只恐会激起民愤,危及江山社稷……” “是吗?汝可真是不识相啊……” 面对耶律楚材的不卑不亢,脱列哥那显然是有些恼怒,在她看来,这个中书令兼智囊已经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仗着自己是追随成吉思汗和窝阔台的元老重臣,竟敢如此不给她面子,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为江山社稷及天下苍生,臣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希望皇后收回成命,尽快将宫中府中的奸人罢免处置,则为天下之幸也!” “大胆!”脱列哥那虽未即刻当庭大骂耶律楚材,但是她的内心却又“长”出了一个疙瘩。在她看来,包税并无什么不妥,相反,它至少比之前耶律楚材搞的什么“五户丝”制管用得多……不仅征收到的钱财更多,而且还可以借收税之名从汉人手里压榨到更多的奇珍异宝和民脂民膏。反正,除了黑眼珠子盯着白花花的银子,以及羊腿好吃之外,蒙古贵族们可以说就是打仗狂人和“造粪机器”,至于耶律楚材平日里考虑的诸如治理中原汉地之类的问题,他们就几乎一无所知了。 “报——” 正在脱列哥那与镇海“结盟”在朝堂上与耶律楚材相持不下之时,一个怯薛急匆匆的跑进了万安宫,向脱列哥那和全体朝臣报告了一个消息: “启禀皇后,忽必烈及燕京行省达鲁花赤牙剌洼赤有文书上奏朝廷……” “拿上来!” 从侍从手里过用羊皮制成的文书之后,脱列哥那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命令身旁的怯薛或者官员将其给读一遍,而是由自己亲自拆开阅读。正当朝堂上鸦雀无声之时,忽然,脱列哥那一把丢下文书,接着就传来了一阵狂笑。 “没想到,蛮子皇后谢氏竟然落入了忽必烈之手,真是报应不爽啊……那本后就勉为其难,收下这三个婢女了……” “臣以为不可!” 正在脱列哥那得意忘形,准备同意燕京行省之请,把谢道清和萧媞母女当做婢女用于驱使之时,耶律楚材却又站了出来,向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皇后,依臣之见,不如将谢氏等女眷送还宋国,并提出以赵珍珠为和亲公主之请,方可显示大朝之德,亦可对宋人进行怀柔……” “是吗?耶律大人……”脱列哥那嘿嘿一笑,紧接着就指着耶律楚材的鼻子来了一顿臭骂: “汝何德何能,竟然尸位素餐,拒贤妒能,还占据中书之位?只怕,汝意图放掉谢氏是为了讨好蛮子,好为汝投降赵与莒之后,可以向他邀功请赏吧!说,狗蛮子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臣从没收取宋人的贿赂,然,奥都合剌蛮却到处索要贿赂,也曾向臣索贿五万两白银,他的行径,是在拿皇后对臣子的恩宠卖钱,实乃大奸大恶……”耶律楚材话音未落,脱列哥那又是一阵狂笑,然后又是一阵羞辱: “耶律楚材啊耶律楚材,本后建议尔改名叫野驴蠢材,可否?行,既然如此,以后汝就别在中书省待着了,慢慢休息去吧!” “臣遵旨……” 看着耶律楚材落陌的背影消失在了漫天飞雪中,镇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终于把这个刺头给赶出朝堂了……看来,以后自己就可以步步高升,为所欲为了!至于脱列哥那,当然她是支持自己和奥都合剌蛮的……毕竟,这个“铁三角”带来的利益,可谓是尽在眼前。 几乎就在耶律楚材倒台的同时,在肃杀的北风中,一辆用木质栏杆围起来的囚车载着谢道清和萧媞母女,在两匹马的拉拽之下艰难地向北跋涉。而在囚车周围,则跟着上百的蒙古骑兵,在从中都出发之前,燕京行省达鲁花赤牙剌洼赤特别警告这些蒙古兵,要他们一定要对她们严加看守,万不可让其逃跑或者自尽。否则,待到哈拉和林之日,就将是他们人头落地、家人被没为奴隶之时。 “此去,真不知能否再回大宋……” 在离开中都的那一刻,萧媞掀开被褥,向着南方不禁泪如雨下,丝毫不顾凛冽的寒风和身上单薄的囚服。在她身旁,谢道清则抱着赵珍珠,一起蜷缩在破旧的棉被中躲避风寒……本来临出发前,萧媞苦苦哀求李妪将斗篷和丝绸衣服还给她们,好让她们在囚车里不会挨冻。但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无奈之下,她们只得冒着刺骨的寒冷,踏上了北上前往哈拉和林的路途。 “驾!”出发不久,一个蒙古兵骑着马从南边疾驰而来,很快就追上了押送队伍,向那些士卒传达了牙剌洼赤补充的新命令: “达鲁花赤大人有令,将谢氏和萧氏的双眼蒙上、褪去布鞋,手脚戴上镣铐,路上不得随意取下!” 原来,在她们上路之后不久,韩文林就急匆匆地赶到燕京行尚书省所在地,“明确无误”地告诉牙剌洼赤: “萧氏冰雪聪明,有过目不忘之本领,若是让她记住沿路山川河流,则不免让其有逃脱之念……至于谢氏亦如此也!若要让她们不知往何处去,唯有一路蒙住其双眼、褪去鞋袜,并用刑具限制她们,方可让她们到时无处脱逃,乖乖就范!”对此,牙剌洼赤深以为然,当即吩咐手下带上刑具,骑快马前去传令…… 接到命令之后,几个蒙古兵当即下马,将谢道清和萧媞从囚车里拖出,喝令她们在雪地里脱去鞋袜,然后自己戴上镣铐、蒙上双眼。对此,她们表现得还算顺从,萧媞先是自己戴上了手铐脚镣,然后替谢道清戴上了镣铐: “姐姐,如今我们手无寸铁、不名一钱,还是先委屈自己,保住赵珍珠的性命……” 谢道清用手轻轻擦去脸上沾染的雪花,然后不经意间抬起脚,用她那被冰雪冻得通红的脚趾搓了搓因为冻疮而瘙痒难忍的脚踝……一会之后,她摸出一块破布,将其折叠之后一边替萧媞蒙上眼睛,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你说得对,妹妹,这也是官家的愿望……哎,此次若能回临安,姐姐就再也不当皇后了,我们一块出家,去深山里边的古寺了此残生吧!” “姐姐,我们还是可以活着回去的,不管怎样,我们都一定要等待……”本来萧媞还想再劝劝她想开点,然而,早已失去耐心蒙古兵却不买账了: “谢氏,萧氏,还不快点!……” 在蒙古兵的催逼之下,萧媞摸索着替谢道清蒙上了双眼,接着就匆忙和她一起爬上囚车,继续忍受着刺骨的寒风和迎面而来的雪花,向着哈拉和林的方向而去。 “昨晚赵珍珠睡得不太好,我得哄哄她……” 说着,萧媞就将赵珍珠给放在了自己的怀里,开始轻轻地用手抚摸她……这时候,令萧媞有些想不到的是,看起来一向端庄少言的谢道清似乎得到了一展歌喉的机会,只见她轻轻地拍着手,一边低声用吴语唱起了南朝时期的民谣《西洲曲》: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姐姐唱得可真好听……”萧媞笑了笑,似乎是为了和谢道清比试比试,她也轻声唱起了从小到大,凤皇后经常唱给她听的《涉江采芙蓉》(属《古诗十九首》之一,南朝时被昭明太子萧统编入《文选》):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唱完之后,萧媞偷偷地拿下蒙住眼睛的布条,偶然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太阳早已经从天边移到了正中,并从云层之中射出了一缕光芒,根据经验她知道,此时此刻,已经到了正午时分……要是在平日里,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然而,正当萧媞准备拿出黑馍之时,她却不禁想起了临出发前,李妪将一个破烂的包袱丢给她们时所说的话: “谢氏,萧氏……这个包袱里有三十个黑馍和一壶水,你俩每天只准分吃一个!若是你们吃光了这些食物,那就等着去啃草根吧……”想到这些,萧媞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将早已经硬化的黑馍慢慢地放进了包袱里。 “真是鬼地方,都正午了还是这么冷……”一阵寒风吹过,萧媞不禁打了个寒战,要是在这么下去,到了气温最低的午夜,她们非冻死不可……再看看已经睡过去的赵珍珠,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楚的笑: “哎,珍珠,谁叫你生在帝王家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家国篇 第五十九节:蒙古内讧(1) “你们干嘛啊,让我穿这个,我找死啊……” 淳祐三年(1243年)正月,在和宁殿内,杨蓁和杨蔳正手忙脚乱地替赵嫣换上谢道清的皇后礼服。而赵嫣虽然嘴上说说,但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就在她一直推辞之时,萧晴却从殿外走进来,冷冷地对她说道: “郊祭在即,你还是别装了,要不是拜你所赐,朝廷何尝轮得到你参与郊祭?这下高兴了吧,谢道清的位置归你了……” “这的确是我的错,可你也不必一直说我啊……”面对萧晴的责难,赵嫣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自打从中都回来之后,萧晴就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不是指责就是讽刺……好像她的错误是难以挽回的一样。 “是吗?”萧晴冷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鄙视的神色: “好……若是如此,那你就想办法让蒙古内讧一场,好让我有机会要挟一下脱列哥那……” “内讧……好主意!”赵嫣嘴角微微一翘,霎时,一个计策就浮上了她的心头: “听闻阔端跟贵由、失烈门等人一直在为争夺汗位闹得不可开交,那么,就从这个下手吧!保管脱列哥那欲死欲仙!” 元旦朝会之后,是朝廷举行郊祭的时间,和往常一样,帝后的车驾将经过临安御街,从西北边的余杭门出城前往郊外的八卦田附近举行郊祭。一路上,虽然禁军有所戒备,但是围观的百姓仍旧络绎不绝,对此,朝廷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当车驾通过御街之时,道路两侧的人们却对此次郊祭议论纷纷,而人们口中的“主角”,正是坐在凤舆里的那个赵嫣: “嘿,听闻朝廷上下有意让赵贵妃取代谢皇后,可有此事?” “我亦听闻此等言语……” “听闻此女子乃我大宋宗室,岂能母仪天下?……” 临安的街市上,关于赵嫣的流言可谓是遍地开花。连小孩子都可以说出几句……对此,甚至连金雪颖都开始和李毓之炫耀起了自己“准确”的判断力: “看吧,我就说赵嫣会挤掉那个叫谢道清的丑八怪,然后自己成为皇后……如今果然应验了!” 听了自己女友有些想当然的揣测,李毓之只是呵呵一笑,反问了一句: “若是如此,那她置贾似道等人于何地?别忘了这瘪三还有个不安分的姐姐呢……” 至于赵嫣,自打从中都回来之后她几乎就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连打理造船厂和商铺的生意都是由李毓之和刘蕴代为照办……不过经营得来的利润终究还是得归她所有。这次出宫郊祭,也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有机会离开和宁殿,一路上,她好几次忍不住想要拉开帘幕看看市井上的景象,但却被坐在一旁萧晴给摁住了手臂。 “现在你可是皇后,还是忍着点吧……” “你你你……就不能够好心点?”赵嫣扶正了一下头上的凤冠,并用手仔细整了整绣着红色云龙纹样的外衣镶缘,待这些都做完之后,她才回过头来反驳萧晴: “等到谢道清回来,我马上就将这位置还给她就是了,至于我嘛,还是回去做那个不安分的女史好了,既快乐又自由……” “做什么女史?还是回去做你的贵妃吧,那样也不是挺好的?……”说到这儿,萧晴顿了顿,冷不防地问了赵嫣一个问题: “对了,你不是要挑起蒙古的内讧吗,和我说说,你的计划是咋样的?” “嗯……我准备让李毓之去找两个士卒,一个去阔端那里,就冒充是失烈门的使者,另一个去失烈门那里,冒充是阔端的使者,反正,我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两边都说联合对方说讨伐贵由一事,到时候只要我再派人将这一计划对贵由和盘托出,并派人劝忽必烈和蒙哥趁机讨伐窝阔台系的阔端和贵由……只要这些事办成,脱列哥那就可以好好喝一壶了……” 不一会儿,车驾就到达了八卦田附近的天台,在赵昀下车之后,赵嫣才不慌不忙地在萧晴的搀扶下走下了凤舆,然后穿过人群,来到了天台之上。 “我该怎么做呢?”站在天台之上,赵嫣显得有些迷茫,从来没有参加过郊祭的她根本就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还好,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之后,萧晴就装出要替她整理衣服,然后上前低声细语地提醒她: “没事,看着官家做便可……” 在礼乐声中,担任大礼使的新任参知政事高定子开始宣读祭文,同时,一个身着公服的官员捧着装有线香和钵盂的托盘来到了赵昀身旁,待净手之后,赵昀这才拿起了线香,用燃烧的蜡烛将其点燃。之后,赵嫣有样学样,将线香拿燃,拜了一拜过后将其稳稳当当地插进了香炉。 焚香之后,接下来的仪式就是祈福和宣布对于朝臣的赏赐。在祈福方面,赵嫣做的可谓是一点都不差,在笔直地跪下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双手合十,闭眼祈祷,看起来显得十分安静、虔诚。 “起——” 随着大礼使一声断喝,再看看赵昀已经起身,赵嫣这才不慌不忙地跟着起身,与官家并肩站立,同时束手面对着朝臣。 “朕登位十数载,欲平定天下,中兴大宋,然……” 按照传统,在赏赐朝臣之前,赵昀都免不了说一堆“官腔十足”的“废话”,然后才能宣布如何进行封赏。不过这次,绝大多数的朝臣关心的都早已经不是皇帝的赏赐,而是站在皇帝身边那个身着皇后礼服的赵嫣。按照他们的判断和之前赵昀要废掉谢道清另立贾贵妃为皇后的想法来看,在谢皇后不在之时,替代她参与郊祭的理应是贾贵妃,而不应该是这个泼辣而不守妇道的赵嫣。 “估计……贾贵妃还是难成皇后,最后,或许赵嫣才会母仪天下……” “未必,贾师宪乃朝廷栋梁,其地位比赵嫣重要得多,陛下定会考虑……” “此女擅长奇技淫巧,连鞑子都为之痴狂……若是如此,为保皇宋而立赵嫣也是有理……” 不等赵昀宣布完对于朝臣的赏赐,天台底下的官员们就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甚至一度引来了谏官和侍御史的干涉……不过,官员们这次却是蛤蟆吃秤砣铁了心,不论谏官如何威胁说要弹劾他们,依旧是乐此不疲。 “嗣荣王与芮恩数,视嗣秀王师弥……” 在赵昀宣布完对自己的亲弟荣王赵与芮的赏赐之后,这次郊祭终于宣告结束。不过,正当赵昀准备仿照先帝宋宁宗开禧年间故事,乘坐逍遥辇回宫之时,赵嫣却不紧不慢地拉住了他的衣袖,提出了一个建议: “陛下,妾身以为,此次郊祭已经结束,若是现在乘逍遥辇回宫,则不免时候过早,不如陛下驾临造船厂,对工匠士卒进行宣慰,妾身亦可介绍军舰等物之制作进展。” 赵昀听罢,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回绝道: “卿之言虽有理,然,最近朕无心于武备之事,一切有劳卿了。” 赵嫣无奈,只得先回皇宫,准备再找机会前往造船厂。不过在离开天台之前,她还是留了一手,将自己离间阔端和贵由之计告诉了宰执郑清之,示意他想方设法说服官家实行此计,最后,她还补充了一句: “此计若成,则鞑子将死伤狼藉,几年之内必将无力犯边,若是再来几次,则可令蒙古一蹶不振,再也无力进犯东南……” 半月之后,经过挑选用于执行离间计的宋军士卒被李毓之给召集到了郑清之的面前: “报告大人,这些就是在下挑选的士卒,请你过目……” “甚好……”郑清之瞄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那些士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发现了异常: “李大人,这些士卒……怎么全部都是白皮蓝眼的回鹘人?” “宰执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士卒都来自归顺大宋的回鹘人,调入禁军之前原来隶属于孟珙编练的飞鹘军,一向忠勇可靠!而这几位则是其中通晓蒙古语,且对大宋忠心耿耿之人!在下以为,在蒙古军之中,除了蒙古人之外,地位最高者莫过于西域之人,故,在下选择回鹘人为使者,更可令其防不胜防!” “有理有理……”听了李毓之的解释,郑清之不由得抚须赞叹。经过一番交代之后,他当即批准了这次行动……至于目标,则是按照赵嫣所言,那就是挑起阔端和贵由之间的战争,从而削弱蒙古军的力量,并尽量给脱列哥那制造麻烦。 就在赵嫣的计策开始被付诸实施之时,远在遥远的北国,经过一个月的雪天跋涉,押送着谢道清和萧媞母女的队伍终于到达了哈拉和林。这一路,她们过得苦不堪言,除了饥饿和寒冷之外,病痛更是几乎夺走她们的性命……感冒不说,就在快到哈拉和林之时,谢道清突然发起了高烧,而且病情凶险,几天之后,她已经是奄奄一息……如今,治好她的唯一希望,恐怕就是脱列哥那大发慈悲,派出太医来替她治病了。 “姐姐,我们到了……” 在蒙古兵的马鞭之下,萧媞一手抱着赵珍珠,一手还得牵着已经无法独自行走的谢道清。在她们眼前,是一间破旧的草棚,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条件比曾经囚禁过她们的暗牢根本就好不了多少……若是在这一直待着,只怕到时候谢道清在这病逝,自己就没法向官家交代了。 “这……” 被推进草棚之后,借助从门缝里透进来的阳光,萧媞总算是发现了谢道清发烧的原因所在……原来在她的右脚的脚踝处,有一个因为冻疮而形成的伤口早已经溃烂,不时还会有脓血滴出……看起来,她发高烧的缘由应该就是来自这个伤口,在确定病因之后,一个可怕的疾病霎时就从萧媞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不好,这是败血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最新公告(1) 賿д1261200250vipλл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六十节:蒙古内讧(2) 说起败血症,萧媞并不感到陌生,因为早在她刚刚进入航校学习飞行之时,她就曾在课堂上听医学教官说过,败血症是指细菌进入血循环,并在其中生长繁殖,产生毒素而引起的全身性严重感染。如果及早得到抗生素治疗还可治愈,若是到了后期,那就可以说是回天无力了……不过当时,在翻阅史书和中医典籍之后,萧媞却发现用一些中药同样也可以治好败血症,或许这值得一试……想到这儿,萧媞不禁开始在心中默念书上记录的中医偏方: “嗯……银花十钱,连翘六钱,山栀三钱,黄芩六钱,蚤休六钱,黄连两钱,蒲公英六钱,石膏十钱,大黄两钱……”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吱——”地一声,木门被拉开了,两个怯薛大摇大摆了走进了狭小的草棚,其中一个懂汉话的怯薛不由分说,就冲着躺在草堆上已经昏昏沉沉的谢道清喊了一句: “喂,谢氏,还不快爬起来?” “怎么了……”萧媞上前,苦涩地笑了笑,对着他们就是一拜: “如今,道清姐姐已经病的不轻,还是让妾身一个人去吧……” “还啰嗦什么?”两个怯薛才懒得听萧媞的解释,一人当即上前将她一把推开,然后冲到草堆之前,一把就将谢道清给拖了起来。 “快点,大皇后要召见尔等,若是不去,那就等着身首异处、暴尸荒野吧!”说着,一个怯薛忽然端起一盆冷水,冲着她们就泼了过去。霎时,遭遇这意外的一泼,谢道清一下子就被彻底惊醒了……正当萧媞准备大骂那两个怯薛之时,谢道清却一把拉住了她: “妹妹,如今我们已沦为阶下囚,你就别逞口舌之快了……” 说完,她就勉强集中精力,恢复了她过去母仪天下时的矜持。她将双手放在了腹部,一步步地走向不远处的宫帐,身上虽然没有首饰和精美的服饰,但在萧媞看来,她依然是孤傲和矜持的。 宫帐内,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脱列哥那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马奶酒,之后她才略微睁眼,瞄了一下站在帐中披头散发、光着脚身穿赭色囚服的谢道清和萧媞母女: “见到本后,尔等为何不跪?” 萧媞用右手牵着赵珍珠,左手则扶着谢道清。听闻从通事口中翻译过来的言语之后,她先是咬了咬嘴唇,然后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妾身知错了……求求你派人给道清姐姐治病吧,要不她会死的……” “是吗?”脱列哥那冷笑,不屑一顾地走到她们身边,然而就在靠近她俩的那一刹那,脱列哥那却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口鼻: “你们娘俩和谢氏可真是又脏又臭,想必已经几个月没洗澡了吧……” “是,妾身曾被囚于暗牢数月,因而从无机会沐浴,道清姐姐也是如此……”萧媞看起来似乎十分温顺,她一边轻抚着自己那早已满是虱子的长发,头脑里还在思索究竟应该如何动之以情,让脱列哥那答应给谢道清治病……岂料这时候,只听得“扑通”一声,重病缠身的谢道清终于坚持不住,两眼一抹黑,当即就昏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挺会装的呀……”脱列哥那迈开步子,走到谢道清的脚旁,鄙夷地抬起脚,假装不经意地踩上了她那被冰雪冻得通红流脓的脚趾,接着脚下用劲,就是一转一碾…… “谢氏,还装吗……” 在感受到脚上的剧痛之后,谢道清白皙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苦楚的神色。身体也在不住地扭动了几次,接着,她就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求求你,放过她吧……”看着谢道清早已血肉模糊的脚,萧媞当即痛哭失声: “妾身愿代替道清姐姐受罪,只求御医能够治好她……”说着,她就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将其放平在了脱列哥那的脚下。 “可,这次本后就先放过婢女谢氏!来人,去把御医叫来!” 从通事的口中听到脱列哥那的这句话之后,萧媞喜极而泣,拉着赵珍珠就跪在地上: “多谢皇后大恩大德,萧媞母女没齿难忘……” 按照萧媞提供的药方,蒙古的御医很快就替她抓好了药。当晚,在温暖的火堆旁,萧媞用马奶酒替谢道清擦拭了脚踝和脚上的伤口,并将熬好的中药喂她喝了下去……按照萧媞自己的估计,用不了几天,谢道清应该就可以正常走路了……若是要完全好起来,恐怕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正当萧媞转身准备哄赵珍珠入睡之时,她忽然听到了谢道清微弱的*声……再仔细一听,原来谢道清在说的是: “我的脚……怎么了……” “姐姐,你醒了……”萧媞双手合十,再度喜极而泣,她先是替躺在草堆上的谢道清盖好被子,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解释说: “姐姐,你已经昏迷快一天了,方才我替你用酒擦了擦伤口,相信我,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谢道清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泪从她的眼中落下,无声地滑过了她的面颊。见此情景,萧媞也觉得自己不便再安慰她什么,还是让她静一静为好…… 临安府,盐官县。 “启禀皇后,我们已经把驱逐舰和轻巡洋舰的炮管和船身给……”在临安府造船厂内,刘蕴正一脸笑意地向自己的主子赵嫣介绍着这几个月来所取得的“成绩”,不过,一听到他那曲意逢迎的言语,赵嫣气得几乎当场晕倒: “喂,我只是一介女史,再敢叫我皇后看我不灭了你等?” “是,赵女史!”刘蕴身板一直,向着赵嫣拱了拱手,然后就接上了之前的话: “赵女史,我们已经把炮管和船身给做出来了,保证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是吗?”赵嫣一脸狐疑地看了刘蕴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在刘蕴的指引下,她亲自下到了船坞里,准备看看刘蕴所言是否为实。 “钢铆钉质量尚可……至于钢板,还是有待强化……” 赵嫣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敲了敲军舰的钢板,终于发觉了一些问题……原来,她这一敲击,驱逐舰的侧面钢板当场就出现了一些微小的凹陷,虽然不大明显,但是却说明了钢板内部还是含有大量的硫化物,就跟近七百年后沉没在北大西洋泰坦尼克号一样……若是如此,只怕到时候由于船体强度不够,一出战就会遭到抛石机甚至是弓弩的致命打击。 “此并非设备的问题,而是汝等不尽责,传令给钢铁务,就说,必须加强脱硫处理,否则下回定要惩处……” “是是是……皇后所言,小的一定照办!”刘蕴话音刚落,赵嫣就毫不犹豫地一脚飞踹过去,将他径直踢了个四脚朝天: “你……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本来,平日里赵嫣极少说粗话,然而,眼前这个马屁精屡教不改,硬是要称呼她为皇后,屡屡挑起她敏感的神经。 “是是是……” 看着眼前这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刘蕴,赵嫣不禁气极反笑,然后就撂下了一句话: “若是把此等本事用在官场,只怕你早已是宰执大臣了!” 这回,刘蕴却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当即开始回敬赵嫣: “你也不是?若是把你对付鞑子的阴招用在后宫,恐怕贾贵妃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约半月之后,赵嫣收到了从京湖制置司转发至临安府的电报,本来,她以为这次又是前线军队来向她讨要火器了……然而,一拆开信封她才发觉,这封电报里汇报的是,驻守秦陇的蒙古军开始北调,似乎有重大动向…… “干得漂亮!”赵嫣抿了抿嘴唇,接着就用力拍了拍桌子。 原来,宋军派出的回鹘士卒元渊已经于数日前赶到凉州,冒充是东道诸王之一的铁木哥斡赤斤(铁木真的幼弟)和失烈门的使者,向阔端表达了联合对抗贵由、共同夺取汗位之事。一看来人是回回人,且会讲一口流利的蒙古语,阔端当即信以为真,重赏来人,并让其回去后告知失烈门等,自己同意联合讨伐贵由,并在事成之后按照窝阔台的生前的指示拥立失烈门为大汗,条件是将河南和陕西全部划归自己名下。在得到“失烈门”等人的“保证”之后,阔端当即命令汪世显整编精锐,作为前锋向北开进,准备给贵由送一份大礼。 “王爷,阔端已经从凉州出兵,正气势汹汹向此处扑来……” 阔端出兵十日之后,回鹘人王大勇也赶到了贵由的驻地、位于哈拉和林以南的亦集乃(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西部),向贵由报告了阔端出兵来犯的消息……本来,贵由并不大相信阔端会出兵讨伐自己同父同母的兄长……然而,不久之后细作来报,称汪世显已经率军逼近亦集乃,贵由大惊,急忙召集部下,准备抵御阔端北上,一面派人骑上快马昼夜向北,将这一重大变故报告给母后脱列哥那。 几乎就在同时,得到了“阔端”保证的失烈门和铁木哥斡赤斤也出兵了,他们从辽东出发,一路向西准备直捣哈拉和林,与脱列哥那决一死战,铁木哥斡赤斤和失烈门商量好了,等失烈门一登基当大汗,就把辽东连同高丽北部全部给他,并犒赏他的部下以大批牛羊……但很快,以蒙哥和忽必烈为首的拖雷系也开始蠢蠢欲动,得知失烈门和铁木哥斡赤斤出兵之后,速浑察当即建议占据燕京行省的忽必烈出兵北上,与脱列哥那暂时联手,一举击垮铁木哥斡赤斤,从而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对此,牙剌洼赤深以为然,也建议忽必烈准备行动,给铁木哥斡赤斤送一份“好礼”,到时也好让脱列哥那承认拖雷系对于辽东的占有。 “王爷切勿急躁,此事蹊跷,恐是宋蛮子的阴谋……” 众人一看,原来是赵璧提出了不同意见。虽然牙剌洼赤和速浑察不大瞧得起儒生,但是,忽必烈还是想听听赵璧的意见: “宝臣(赵璧的字),说说你的看法……” “是,王爷!在下虽曾听耶律大人的部下反应过,大皇后脱列哥那摄政乃违背先汗和中书省的意思,然过去一年诸王虽然不服,但除宗王铁木哥斡赤斤之外,并没有人胆敢诉诸武力……此次阔端、失烈门、铁木哥斡赤斤联兵讨伐贵由和脱列哥那,恐是宋蛮子从中添油加醋,挑拨离间所致!若我等出兵进攻辽东,则不免让宋蛮子找到北伐之机!” “甚好……依汝之见,这是何人之谋?” “启禀王爷,在下不敢妄加揣测,不过,在下以为,此恐为赵嫣之谋也!据内线来报,蛮子皇后谢氏落网之后,赵嫣就积极活动,意图取而代之成为皇后,此计策,亦可是其献给赵与莒作为册封她为后的大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六十一节:蒙古内讧(3) “又是赵嫣?”忽必烈霎时懊悔不已,上次抓住了赵嫣已属不易,然而自己一念之差,竟然同意宋廷用那个只是一介废物点心的谢道清来换取她。这回,蒙古又将因为她的计策而损兵折将……想到这些,忽必烈当即暴怒,发誓下回若是再抓获赵嫣,定要食其肉寝其皮,方能解心头之恨。 “速浑察!汝即刻命令部下,不可轻易出兵讨伐铁木哥斡赤斤,否则,本王定斩不饶!”在发布对军队的命令之后,忽必烈转头命令牙剌洼赤立刻派出使者,快马加鞭前往哈拉和林和铁木哥斡赤斤处,向两方同时声明这是赵嫣的阴谋,让他们万不可中了她的诡计,即使这只是赵璧的据理推测。 宋淳祐三年(1243年)三月初五,铁木哥斡赤斤和失烈门的联军到达了原来铁木真宫帐的所在地大斡耳朵,并在此扎下大营,向哈拉和林方面提出交涉,要求脱列哥那遵守窝阔台的诏书,将汗位立刻交给阔出王子的长子失烈门,否则,联军就要进攻哈拉和林,一举活捉脱列哥那。 “真是岂有此理!” 万安宫内,看完了宣战文书的脱列哥那气得脸色发青,宛如来自地狱的鬼魅一般,在场的大臣们大都静若寒蝉,丝毫不敢说一句劝解之言。 “镇海,给本后速召耶律楚材……” “是……” 事到如今,脱列哥那能依仗的或许就只有被她轰走的耶律楚材了……殊不知,在焦躁不安当中等待了一个时辰之后,镇海终于回到了万安宫,向脱列哥那禀报一个令她感到五雷轰了,若是王爷愿意退兵,和林方面可以送给王爷金银牛羊、美酒佳人、男女奴隶……” “够了,本王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若是脱列哥那真要议和,那就请她亲自来此一趟,否则免谈!” 经过数个时辰的大战,脱列哥那的部队终于经不住联军铁骑的冲击,最后稀里哗啦的一哄而散。失烈门大喜,率军一路穷追不舍,于次日晨攻到了哈拉和林城下,霎时,城内人喧马嘶,乱作一团,不少蒙古贵族纷纷拖家带口,企图逃出城去避难,连脱列哥那自己的怯薛都已经四散而逃各奔东西,更何况城里的守军了。 “失烈门他们答应和谈了?” “皇后,臣无能,铁木哥斡赤斤此贼拒绝议和,失烈门所部已经到达和林城下……” 或许,由于脱列哥那玩弄权术,排挤耶律楚材,因此蒙古军都已经站到了她的对立面,这回对于她来说,最好的选择也许只有先行放弃哈拉和林,率军撤往亦集乃与贵由会师,或是退往哈拉和林西面的乃蛮部,然后再集中军队进行反扑。 “既然如此,那和林城失烈门也休想得到……”脱列哥那冷笑一声,转身向着台下的镇海厉声吩咐道: “即刻烧毁全城,不得有误!”之后,脱列哥那忽然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把谢氏和萧氏母女也给押走,切不可让其落入叛军之手!” 镇海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开始准备柴火和干草,打算趁着风大的傍晚命人点火。而脱列哥那则顾不上那么多了,在自己的亲信奴仆、波斯人法提玛的协助下率先夺路而逃,向着哈拉和林西面的杭海岭山区(今外蒙古杭爱山,即燕然山)逃去。 “放箭!” “嗖嗖嗖——”一阵黑压压的箭雨过后,失烈门的军队开始朝着哈拉和林的城头发起了猛攻。守城的士卒早已经逃窜殆尽,只有极少数忠于脱列哥那的怯薛还在负隅顽抗……而大部分还没溃散的军队都已经聚集在城里狭小阴暗的街道上,人人手里都举着明晃晃的火把,只等城破之时就准备放火焚烧。 “快点!婆婆妈妈的……” 与此同时,在几个蒙古兵的驱赶和拖拽之下,萧媞右手牵着赵珍珠、左手牵着只能勉强行走的谢道清正准备通过西门出城前往杭海岭……然而没走几步,萧媞就累得摔倒在地,在蒙古兵的马鞭之下,她带着哭腔哀求道: “我和道清姐姐都得了重病,已经命不久矣,我俩真的……真的走不动了……求求你们,看在我们已是将死之人的份上就放了我俩吧……” “快点!不然我等就杀了谢氏和赵珍珠!”说着,蒙古兵就将寒光闪闪的弯刀横在了谢道清的脖颈上,摆出了一副要杀掉她的架势。 “不要……”无奈之下,萧媞只好挣扎着站起身,继续跟着逃亡的人群向着没有被封锁的西门逃去,踏上那不知终点的“旅程”……在离开之前,她再度眺望遥远的南方,泪水随之无声的飘落到了地上…… 攻入哈拉和林之后,失烈门并不感到有多欣喜,相反,一个天大的难题一下子就摆在了他的眼前,那就是燃遍全城的熊熊烈火……在撤离之前,镇海所部点火焚烧了哈拉和林,接着草原春季猛烈的风势,很快大火就开始蔓延,从万安宫到民宅帐篷,几乎没有地方不被火焰所包围……若是再燃烧下去,只怕失烈门和铁木哥斡赤斤奋战数日,得到的只有满城的灰烬。 “命令,各百户千户即刻组织士卒救火,不得抢劫!如有违者,杀无赦!” 在浓烈的黑烟和火焰的包围下,联军士卒几乎不约而同地冲进民宅和官衙,寻找水桶及一切可以用于盛水的工具,待他们从屋里跑出来之时,火势早已经无法控制,至于水,则都在城外的河流中,往返一趟至少要两里路,若是如此,不等他们各就各位,只怕城池就得化为灰烬了。 “贼老天!”失烈门低声怒骂了一句,然后吩咐怯薛道: “汝立刻去向铁木哥斡赤斤报告,就说我军已经攻下哈拉和林,请速速率军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六十二节:蒙古内讧(4) “失烈门,这……”当铁木哥斡赤斤得意忘形地从大斡耳朵出发,浩浩荡荡地率军开进已经是空城的哈拉和林之时,迎接他的并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市,而只是一片冒着烟的烧焦废墟……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次又做了赔本买卖,估计什么也得不到了! 面对呆愣在当场的“盟友”,也是懊恼不已的失烈门只好垂头丧气地解释道: “王爷,脱列哥那狡诈无比,竟然在撤退之时放火烧城!” 听闻如此噩耗,铁木哥斡赤斤也只有苦笑的份了:“若是如此,那就等阔端殿下消灭了贵由之后,再庆功吧!” 几乎就在脱列哥那弃守哈拉和林的同时,远在亦集乃,贵由军队也遭到了阔端的手下汪世显部的袭击,借着从宋军那里抢来的火器,汪世显的军队如虎添翼,将贵由的骑兵杀伤数百。初战失利以后,贵由当即率军退保宫帐,准备趁夜给汪世显以致命一击……想到夜晚将要看到汪世显的狼狈相,贵由那张国字脸上不由得面露喜色: “汪世显……汝不过是阔端的一颗棋子罢了,还好意思在本王这里充大?” 夜晚,汪世显的营地烈火熊熊,士卒们大多数都在喝酒吃肉,几乎没有人前去站岗,自打用火器击败了贵由的精锐铁骑之后,汪世显就放松了警惕,不论是站岗还是放哨人手都大幅减少,甚至连禁酒的军纪也放开了……对此,汪世显的儿子汪德臣显得忧心忡忡,不止一次劝谏父亲,称贵由的骑兵战斗力绝对远胜于宋蛮子,若不注意防备,被其突袭可以说是在所难免……然而对此,汪世显却是嗤之以鼻: “非也,贵由此人有勇无谋,只是一介匹夫,只怕夜袭之计,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说着,汪世显端起酒杯,将杯中之酒给一饮而尽,然后就翻身睡觉去了。 “谁?”正当此时,一个出营门方便的士卒忽然发现周边的草丛里有东西在动,然而不等他看清楚草丛里究竟有何东西或人之时,一支利箭划破黑暗的长空,准确地击中了他的喉咙…… “杀——” 汪世显睡下之后不久,已经是鼾声大作……岂料就在这时,贵由亲自率领一千骑兵从黑暗中杀了出来,径直踏进了没有士卒把守的辕门。 “放箭!” “嗖嗖嗖……”一阵箭雨过后,那些半裸着身子满地乱跑找武器的汪世显部士卒眨眼间就变成了被钉在地上的尸体。贵由一脸惬意地“欣赏”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不由得哈哈大笑: “勇士们,给本王杀光这些反贼!” “杀——” 贵由的骑兵们士气大振,几乎都不约而同地策马杀向汪世显的大帐……不过,一听到士卒倒地的惨叫声和利箭划破空气的声响,汪世显当即就被吓醒了酒。不等披上铠甲,他就急匆匆地拿起弯刀翻身上马,向着身着金盔金甲的贵由策马冲来。 “贵由狗贼,拿命来!” “汪贼,看招——” 贵由朝着身后的弓弩手挥了挥手,霎时,一阵箭雨再度飞出,数十支利箭划破长空,径直飞向了骑在马上的汪世显……只听闻一阵惨叫,汪世显身中二十箭,和他的战马一起翻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爹——”眼看父亲被贵由的弓弩手射成了刺猬,汪德臣当即拿起马槊,冲向了贵由准备寻仇。眼看杀红了眼的汪德臣即将策马冲来,贵由只是冷冷一笑,退入了己方阵中,同时,几十个士卒当即策马上前,将汪德臣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经过死战,汪德臣终于勉强突围,带着残部向南狼狈逃去。 数日之后,位于临安皇宫的垂拱殿内,一次关于是否北伐的秘密朝会正在举行。由于赵嫣的设计挑拨蒙古内部已经开始激烈内斗,而且内斗的参与者还都是掌握政权的窝阔台系的那些王子王孙……对此,宋廷上下早已看得眉飞色舞,就等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陛下,如今鞑子内部已经被赵嫣搅得一塌糊涂,正是北伐之机……若此时出兵,则可席卷中原,一举收复三京!” “不可,因为赵嫣此计,鞑子虽遭到削弱,然其实力仍旧强大,贸然北伐恐重蹈端平元年之覆辙……”虽然大宋朝廷里此时已经有人提出北伐的计划,但是史嵩之却坚决反对北伐,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了最令赵昀难堪的“端平入洛”出来举例,令赵昀的心里再度长了一个疙瘩。 “当年若非卿以京湖饥瑾,不可北伐为由拒绝为全子才所部运送粮饷,恐怕此战的结局就大不相同了……” 赵昀此言,分明是要重新清算史嵩之在端平入洛时的不配合。但是,史嵩之并没有为之屈服,相反他还当即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替自己辩解: “陛下,当初孟大帅也说,不可轻易挑起北伐,否则必将遭到鞑子袭击,而事实亦如此也!故,臣以为,为国尊者,应当为端平之败负责,否则,何以挽回天下人心……” “朕知矣……若非如此,朕就不必下诏罪己了!”赵昀毫不客气地将史嵩之一下就给堵了回去。接着,他就径直绕过史嵩之,向郑清之询问有关北伐的具体事宜。 “陛下,臣并非不赞成北伐,只是局势如今尚不明朗,若中原之蒙古军未参与内讧,则不可向河南出兵,然,如今阔端所部已经陷于与贵由之间的内战,因此可在川蜀进行北伐,一举收复汉中之地,并进占长安!” “善哉!拟旨,命令四川制置使余玠(余玠于淳祐二年十二月升任四川制置使)即刻出兵,向川陕发起全线反攻!退朝!” “恭送陛下……” 在回到后宫之后,赵昀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和宁殿看望挑起蒙古军内讧的“主谋”赵嫣,顺带和她说说自己想要废掉谢道清,另立皇后之事……在他看来,这个从来不和其他嫔妃争风吃醋的赵嫣一定不会主动出击去为自己争取皇后之位,到时候,这个位置就该属于自己宠爱的贾贵妃了。 “赵嫣……听闻官家最近有废掉谢道清,改立贾贵妃的想法……若是如此,我们和谢道清的希望就是你了……” 在和宁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和一般宫女的打扮几乎别无二致的萧晴正拉着赵嫣的手,一边和她说着最近自己从其他宫女口中听来的传闻……萧晴担心,若是贾贵妃真的取代了谢道清的地位,则到时与她素有间隙的赵嫣将会遭到报复,甚至是不得好死。 “莫非……你是要推我去与贾贵妃争夺后位?难道你不恨我啦?” 面对赵嫣的试探,萧晴只是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腕,朱唇轻启道: “恨你有啥用?若是生气有用的话,那你恐怕早就被我吃了……如今,若是官家不愿收回成命,那么能够打败贾贵妃的,就只有你赵嫣了!我觉得,凭借你在朝臣中的声望,争取个皇后的位置一定可以成功!不过,到时候你还得将这个位置还给谢道清,否则……”忽然,萧晴露出了一副阴沉狰狞的表情,宛如来自地狱的女鬼一般,同时她的手对着赵嫣的手就是用劲一捏,指甲也随之深深地嵌入了赵嫣的肌肤里: “若是你不答应,到时我就要亲手宰了你,然后服毒自尽!” “我答应你……”萧晴的话令赵嫣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同时她的心里也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平日里十分愚笨呆萌的萧晴起了戒心……这个萧晴平日里一直就在她的身边,若是要对她下毒或者将她勒死,恐怕就可以用轻而易举来形容了…… “难道……难道你真的要杀我?” 萧晴收起可怖的面容,恢复了她一贯的温和与呆萌: “如果你不去伤害萧媞,我才不会真的弄死你呢……只不过,现在谢道清和萧媞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因此她也是我的保护对象!” 和宁殿的正堂内,杨蓁将用托盘端上来的茶水和甜点放在了桌上,然后对着赵昀屈身行礼道: “陛下请用茶吧!赵贵妃等会就来……” “卿且去……” 过了一会儿,赵嫣这才换好长褙,不慌不忙地从她的卧房里走了出来,向着端坐在玫瑰椅上的赵昀行了个礼: “妾身不知陛下前来,万望皇上恕罪……” “免了吧……今天朝堂之上,百官对你可是赞誉有加啊……朕只想问你,若是朕要立贾妃为皇后,你不会有意见吧?” “果然……”赵嫣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就使劲地点了点头: “妾身有话要说……皇后一向贤良淑德、恪守妇道,对陛下也是不离不弃,从未做过不利于社稷之事,若是贸然将她废掉,则不免让天下寒心……” “朕知矣,卿大可放心,待谢道清和萧媞归来之后,朕自会保她俩后半生衣食无忧……至于赵珍珠,等她及笄之后,朕会给她找户好人家嫁了。” “衣食无忧?真好呀,鞑子对萧媞也是这样的……”讽刺过后,赵嫣这才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估计等她和萧媞回来,她们恐怕就得被送入不见天日的冷宫,从此之后,她们就穿着破衣烂衫,吃着发霉长毛的饭菜,一辈子与跳蚤虱子作伴……至于温饱和见见光亮,那就是奢望……” “大胆!”赵昀勃然大怒,将桌上放着的托盘一把掀翻在地,指着跪在地上的赵嫣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赵嫣并不打算放弃,相反她只是冷冷一笑,两行泪从她的眼角里夺眶而出: “呵呵,妾身已经生无可恋,若是陛下执意要废掉谢皇后,妾身情愿触柱自尽,请陛下收回成命!”说着,赵嫣就从地上爬起,将头对准了柱子,摆出了一副要一头撞死的模样。 “慢——”赵昀几乎是一跃而起,一把就将赵嫣给紧紧地搂在怀里: “卿切勿自寻短见,朕和大宋还需要卿……若是卿真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朕可成全与卿……” “真的吗?”赵嫣泪如雨下,一边用手擦去了脸上的脂粉和泪珠: “若是如此,则妾身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等谢皇后回来之后,妾身即行让位与她,还请陛下恩准!” “可……” 迫于赵嫣以死相逼,赵昀只好答应了让她暂时升为皇后的请求。不过,当他来到自己心爱的贾贵妃那里,将赵嫣所言一五一十告诉她时,却遭到了贾贵妃的一通责骂: “陛下,臣妾哪里不如那个赵嫣?你说呀……好,既然你如此偏爱那个宫婢,那臣妾和珍仪不如死了算了?” “爱妃勿忧,此事还需经廷议方可成定局……”一看自己的爱妃不依不饶,一下子赵昀也犯难了,从挽留所赵嫣的心,使之为己所用的角度说来,要满足她的要求的确没错……可是从自己所爱来说的话,赵嫣则绝非首选。 “若无赵嫣,则鞑子必将饮马长江,到时大宋危矣……”不等赵昀解释完,贾贵妃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只见她抓着赵昀的衣袖,接着就是一跪: “若是鞑子来袭,贾似道足以抵挡!关她赵嫣何事?还请陛下不忘初心……” “朕自会有所考虑,卿大可不必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六十三节:余玠北伐 待赵昀离开之后,贾贵妃这才用冷冰冰的眼神从窗口看了看和宁殿方向,然后就是一阵自言自语: “赵嫣,没想到啊……汝竟然要和谢氏一起来对付本宫……” 淳祐三年四月初三,经过两年多的施工,临安府到绍兴的单线铁路终于全线通车,当天开行一趟由临安府到绍兴府的客货混合列车,全程票价为一百文钱。列车经过临安、富阳、新城、桐庐、诸暨、绍兴。全线运行两个半时辰…… 而就在同时,庆元府(今浙江省宁波市)至绍兴段铁路也开始建设,有了第一次修铁路的经验,赵嫣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在半年左右完工,到时再以此为蓝本,以发行交引作为募集资金的方式,同时发动更多的州县参与铁路建设……不过,赵嫣自己当然不愿意白干,她早已经将利润分配制定为投资分成制,即她自己以技术入股,得三成,朝廷得四成,剩下三成归那些购买了交引的民众和官员。 “朕欲回绍兴府,与全氏一门相聚,故还望卿安排车驾,明日启程……” “还是再过一段日子吧,妾身尚不知列车性能究竟几何……”赵嫣这下显得十分谨慎,并没有轻易地就答应赵昀的要求。在失望之余,赵昀只得先让她离开,自己则继续纠结于赵嫣和贾贵妃的那些事情。 “余大人,朝廷虽然下诏北伐,然如今川蜀山城已经开始修筑,若是这时将主力调往北伐,则不免前功尽弃矣……” 在重庆府的招贤馆内,余玠正拿着朝廷发来的电文与冉琎交流。眼下,川蜀正处于山城修筑的起步时刻,绝大部分的兵员都被用于修筑山城,只有部分军队可以用于野战,按照如此条件,可用于北伐的军力可以用“少之又少”来形容。经过谨慎思索,余玠还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既可以对付朝廷,又可以收复失地: “可若不北伐,则是违背了朝廷旨意……而今,京湖方面刚好有一批火器运到,不如就用这些火器做做文章,一战夺回成都、汉中即可!” “妙计!”冉琎不由得抚手而笑,当即余玠就叫来王坚,吩咐他道: “而今朝廷下令北伐,本官决定让汝率军前去收复成都、汉中!” “在下遵命!” 正当王坚准备离开之时,余玠却叫住了他: “火器记得省着点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之!” “是!” “报——大人,蛮子王坚率军来犯,已经到达成都近郊!” 四月初十,在成都府的衙门内,宋朝叛将田世显和汪世显的走狗王显正在饮酒作乐,就在兴头上时,一个士卒飞快跑来,向他们报告了王坚所部已经打到城下的消息…… “王坚?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敢前来?”田世显当即大笑,向着王显拱了拱手: “请大人稍等片刻,本官这就出去会会这个王坚!” 田世显整理兵马共计千余人,大摇大摆地出了东门,径直向着王坚所在的金堂县扑来。殊不知,当他一出城,王坚的细作就已盯紧了他们,每隔两里都有细作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很快,田世显的进军路线就给王坚摸了个一清二楚。 “全军听令!向内江渡口溃退,记住,路上要丢下一些辎重,好让田世显尝尝甜头……” 听闻王坚的命令,宋军将士当即后队变前队,开始了狼狈的“溃逃”。王坚自己率先丢了自己的盔甲,换上了轻便的棉甲,有样学样,那些士卒一看主将丢了盔甲,当即也开始了“丢盔弃甲”,不过,王坚还是严令手下: “盔甲武器随便丢,但火器一样也不准丢!” “田大人,蛮子已经丢弃金堂,向内江渡口溃退!”一连追了十几里地之后,田世显率领蒙古军总算是赶到了金堂县,然而,金堂却已经是一座空城,别说王坚的军队,就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正在蒙古军失望之余,那些被宋兵丢弃的军旗和盔甲武器一下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哈哈……宋蛮子果然胆小如鼠啊,才见我军就成了惊弓之鸟!”面对满地狼藉的盔甲和武器,田世显更加得意忘形,当即策马挥鞭,带着部下向着宋军留下的痕迹就是一路猛追。 “大人……我军已全部过河!” 看着波涛滚滚的内江,王坚不禁抚须浅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阴沉的杀气: “甚好!全军听令,山炮掷弹筒准备,步枪子弹上膛,只等田世显狗贼渡江之时,就炸得他晕头转向!” 宋军将士得令,在江边悄悄摆开了阵势,经过训练的士卒当即将几门山炮给组装起来,炮口死死地对准了内江渡口。 “追!宋蛮子就在前边!” 田世显率军一路狂奔,终于在傍晚赶到了位于云顶山附近的内江渡口。这一到不要紧,并不宽阔的内江对岸,有两个宋兵在河对岸又唱又跳,一字一句地指着河对岸破口大骂,而且专拿田世显开涮。 “娘的,全军听令,给我追!” 蒙古军手忙脚乱地爬上了渡船,准备大举渡江追杀王坚……待几只渡船开动以后,王坚不由得悄悄地举起了右手。 “大人,等什么?” “嘿嘿,田世显!” 正当田世显不知是计,吩咐士卒猛力划船之时,王坚猛地举手一挥: “给本官狠狠地打!” “开炮!” “砰——”山炮吐出了火舌,一发炮弹径直飞出,向着田世显的坐船一头栽去,霎时,水柱溅起,巨大的冲击力炸得田世显等人东倒西歪,两个士卒当即横尸江面。 “开炮!” “砰——” 又一门山炮开了火,炮弹呼啸着落向江中,这回田世显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炮弹仿佛长了眼一般,一头正中田世显的坐船……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小小的木船就被炸成了碎片,待水雾和硝烟散尽之后,几具毫无生气的尸体漂浮在了江面之上。 “掷弹筒!” 眼看剩下的蒙古军准备划船逃回对岸,王坚当即命令士卒跑到岸边,利用掷弹筒继续向蒙古军进攻。反应过来的蒙古军急忙准备万箭齐发,将那帮宋兵全部射死……然而,随着“砰砰砰砰”的声响,不少蒙古军就被炸得东倒西歪、一命呜呼。 “撤!”眼看败局已定,早已非死即伤的蒙古军纷纷策马狂逃,没有马的士卒则东倒西歪的跟在骑兵之后,向成都方向逃去……本来,宋军将士还想继续追击,然而王坚却摆摆手,得意的笑了出来: “这帮竖子是回不了成都了,我已安排人手在半路埋伏,今晚,诸君就和我一起看场戏吧!” 待蒙古军残部狼狈逃窜、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王坚这才不慌不忙带着士卒划船前往江中打捞尸体,想要查明死亡的敌军之中究竟有无田世显。才一会儿,士卒中爆出了一声欢呼,接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就被打捞出水: “哈哈,狗贼田世显归阴了……” 当即,王坚命人将田世显的头颅砍下,送至重庆府向余玠报功,接着,他就趁热打铁,借蒙古军尚不知田世显死讯之机,率军直捣成都府。 半夜,成都府城外人喧马嘶,火光四起,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径直从远处而来,径直到了大安门外。城上的蒙古军见状,急忙大喊: “城下者,究竟是何人?” “在下是田大人的部下……我军在内江渡口遭到狗蛮子王坚的袭击,田大人身负重伤,宋兵就在我们身后,快开门!” 听闻此言,城头的蒙古军派出了一个士卒缒城而下,来到了这支军队的面前,举起火把照了照眼前这些士卒,他们清一色地都穿着胡服,戴着蒙古军的皮帽,一些肥胖的士卒还梳着蒙古人的辫子,看起来的确是蒙古军无疑。 “将军!是我们的人……” 听到报告,蒙古军信以为真,大安门缓缓地打开了……那支军队匆忙进城,之后城门就再度关上了。 “宋蛮子已经打过来了?” “是啊,蛮子军已经进城啦,我们是大宋官军!” “杀——” 霎时,趁着蒙古军愣住的档口,那些假扮蒙古军的宋军当即挥刀开始冲着蒙古军就是一阵猛砍,与此同时,城内城外杀声四起、火光冲天,宋军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向着城中的官衙冲去……蒙古军抱头鼠窜,慌不择路,在宋军的追杀之下不少士卒逃进了死巷子,然后被宋军士兵乱刀砍死。 “王大人……蛮子杀进来了……” “呸……成都坚城,岂会如此陷落?”面对士卒的报告,身在官衙的王显不信,当即披衣而起准备出去看看,岂料不等他走出门,只听“啪——”地一声枪响,从窗户外射进来的一颗子()弹就不偏不倚地正中胸口,击碎了他的心脏……王显哼都没哼就一命呜呼了。 “弟兄们,杀鞑子!” 王坚身先士卒,带着士兵一路砍杀,宛如地狱中的厉鬼肆意收取着蒙古军的性命。刀光剑影、鲜血四溅之间,宋军将士个个血溅征衣,渴了就咬开敌兵的喉咙,从中喝口“鞑子血”,肉搏到白热化时,甚至有人用拳头打,用牙咬对方的咽喉,真乃名副其实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蒙古军则毫无斗志,宋军所到之处,蒙古军士卒不是被杀,就是跪在地上大喊投降,按照投降不杀的原则,王坚命令士兵将投降的俘虏集中至孔庙关押,待到打下全城后再行处置。 天亮之后,宋军终于控制了全城,王坚率领几个手下走进成都府衙,向着当年陈隆之曾经坐过的椅子就是郑重一拜: “陈大人,在下王坚,已诛杀叛贼田世显,汝在天之灵,可瞑目矣!” 收复成都之后,王坚火速派人将其禀报余玠,并请其转奏朝廷。同时,除了留下一部分士卒用于守卫成都府之外,宋军即在他的率领下奔向剑门关,将蒙古军残部一网打尽。 驻守剑门关的蒙古军得知宋军来攻,纷纷蜂拥而出,向着宋军发起猛攻。王坚大笑,只用了最基础的诱敌深入之计,就将这股蒙古军来了个全歼。守关的蒙古军主将月里支身中数弹倒于马下,再也不曾爬起。 而在攻陷剑门关之后,宋军再无后顾之忧,得以顺利渗透进入汉中。临出发前,王坚向将士们训话道: “此次北伐,我军需进占大散关,方能将鞑子驱逐出境!若是顺利,则可进占长安和秦州巩昌,将鞑子酋长阔端的老窝来个一锅端!” 收到王坚送来的报捷书信之后,余玠欣喜若狂,他用手扣了扣孟之经的胸脯,大笑道: “甚好……速速禀报朝廷,顺带手将狗贼田世显之头送给赵嫣,向她要点武器!” “这……把田世显的狗头送给赵嫣?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余玠摇摇头,拿出了一封电报: “你看看吧,这是本官截收到的由临安府发往京湖制置司贾师宪处的电报!” 孟之经百思不得其解地接过电报,打开一看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这……这是真的?官家真乃如此薄情寡义,将结发之妻送往鞑子处?” “嘿,怎么不真?”余玠冷冷一笑,慢悠悠地从衣袖里又掏出了一封电报: “这个赵与莒,还想着让贾贵妃当皇后呢,若不是赵嫣在,恐怕谢皇后早就被废为庶人了……” “大人,那你的意见呢……” “本官路见不平,自当为大宋江山社稷着想,陛下家丑不可外扬,如果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则不免损害我大宋天下根基!所以,本官还是要力挺赵嫣一把,让她去与贾贵妃斗!若是成了,则可保谢家满门无事,还可让我们川蜀得到不少实惠。若是她败了,则谢道清全家遭殃,川蜀危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六十四节:东窗事发 “大人何出此言?” 孟之经仍旧是一头雾水,摆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然而,接下来余玠所言却让他更加疑惑不解了: “本官以为,赵嫣此女并非来自大宋,而是来自千年之后……若非如此,她又何以掌握飞鸟才会的飞行和各类威力极大的火器?” “大人,在下还是不明白……”孟之经本来还想再问,余玠却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提及此事: “把电报发出吧,至于赵贵妃一事,本官下次再和你细细道来!” “是!” 临安府,报恩坊。 “赵贵妃,恭贺开业啊……” “是啊是啊……” 淳祐三年四月十四日,在报恩坊内的一家店面门前,赵嫣和朝廷官员聚在一起,参加她的新店铺行在糕点坊的开业仪式。这也是她在临安府盘下的第三家店面,而赵嫣的目标则是将自己的生意不断做大,直至让她的商品走遍大宋的乡村城镇…… “免了吧……我好容易才连本带息把前后欠荣王爷的钱给还了。我真是悔不当初!”赵嫣轻声一笑,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玉手,看起来显得是那样地自负和轻松。 “哎呀,赵贵妃啊,你欠谁的钱都可以啊,就是不能欠荣王爷的钱啊!”一听赵嫣提到了荣王赵与芮,临安知府赵与葱急忙上前,不顾礼节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衣袖: “赵女史,本官和你还算有交情,所以不得不斗胆说说……这荣王爷,从小和官家都在绍兴府吃了不少苦头,你也知道,人要是穷怕了,富贵之后往往就是啥事都做的出来!这家伙呀,收房租放高利贷比谁都勤,哈哈,至于其他的赚钱方式,他可比谁跑得都勤……” “呵呵,若是如此,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荣王?” 听了赵嫣的讥讽,赵与葱先是一愣,接着就仰天大笑: “赵贵妃若会告密,那本官还能有活路吗?若是你说了,那西湖堤岸修筑我俩中饱私囊一事,你觉得,还瞒得住官家吗?” “也好……”这回,该轮到赵嫣低头不语了,过了一会,她这才有些尴尬地说道: “嗯……那赵嫣就替你保密吧!” 不过,赵嫣和赵与葱这番对话却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一个人的耳中……此人一直躲在屋子间的夹缝中,将赵嫣和赵与葱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部记在了一本账簿上…… “报——好消息啊,王坚王大人在成都府取得大捷,击毙狗贼田世显,收复成都!” 听闻枢密院衙役送上的捷报,赵嫣不禁有些欣喜,眼看众官性质挺高,赵嫣当即向着他们就是屈身一拜: “好,各位大人请随我来,尝尝宫里糕点的味道吧!” 深夜,临安府南段城墙附近的梵天寺,一个身材肥胖、没有胡须的男人正坐在佛堂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在烛光之下狰狞的佛像。正当他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打破了沉寂: “董公公,在下马天骥有礼了……” “喏,马大人,这么迟才来啊,有何好消息啊?” 原来,这两个人,一个是赵昀的亲信太监董宋臣,另一个,则是他在朝廷里的走狗马天骥……为了扳倒赵嫣,他们可以说是费尽心思,日思夜想。 “好事啊,赵嫣和临安知府赵与葱内外勾结、中饱私囊,借着圣上重修西湖堤岸的旨意贪污公款、以次充好……董公公,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啊?若是赵嫣成了皇后,我俩可就没机会了!” “啪——”董宋臣当即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接着就是一阵令人战栗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嫣啊赵嫣,这回总算落到你董爷爷的手心里了吧……马大人,汝可继续收集证据,到时狠狠地参一下那两个姓赵的,让这对狗男女死无葬身之地!” “在下听命……” 不过,董宋臣这次可失了算,他原本以为在这些天里,赵嫣尚且还成不了皇后,然而,由于余玠在电报中明确指出若非赵嫣,王坚此次绝无可能夺回成都,因此赵嫣的同伙赵与葱、史嵩之、李毓之、刘蕴等人纷纷串通其他官吏上书,声称赵嫣“恪守女训,贤良淑德”可以暂且代替谢道清成为皇后…… 本来对于此事,赵昀想要继续拖延,可是赵与葱却不答应了,他一把上前抓住赵昀的龙袍,请求官家无论如何都得拿定主意,否则继续拖延,必将给朝廷内外的奸佞小人以可乘之机。 “那就依卿所言吧……” 无奈之下,赵昀只得下诏,将那个自己本来就不看好的赵嫣为皇后,为了不将谢皇后被送往北国一时彻底曝光于天下,以至于让自己难堪,赵昀只是在福宁殿内举行了册封,并没有将其昭告天下…… 自打嘉熙四年(1240年)至今,经过了仅仅三年的时间,赵嫣终于“胜出”,爬上了皇后之位,只不过,和贾贵妃相比,她根本就没有长期占有后位的意思,在内心,她对于自己的行为尚且还有愧疚,而对自己身上流淌着的赵宋血脉,她则觉得自己也是赵宋宗室的一员,根本就不能和赵昀在一起。 “贵妃娘娘,在下……死罪啊……” 在仁明殿内,“失败”的贾贵妃早已抱着女儿延昌公主赵珍仪哭成了泪人儿。正在她伤心咒骂赵嫣的时候,一个肥头大耳的宦官匆忙跑了进来,结果还给门槛绊倒了。 “董宋臣……汝,汝为何不劝劝官家?”一看是自己的走狗董宋臣,贾贵妃当即怒从心头起,一把就将手边的瓷杯冲着董宋臣的脑门就扔了过去。 “贵妃娘娘……饶命啊!”被砸得头破血流的董宋臣根本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鲜血,冲着贾贵妃连连叩头: “贵妃娘娘,在下和马天骥……马大人昼夜搜集赵嫣的把柄……还真的找到了……” “说来听听……” 董宋臣狼狈爬起身,走到了贾贵妃身旁向着她使了个眼色,贾贵妃心领神会,命身边的宫女将女儿抱走,然后这才轻声说道: “董公公,尽管说,若是可以扳倒赵女史,本宫定有重谢!” 董宋臣嘿嘿一笑,低声道: “是这样的,前两日马天骥去偷窥赵嫣的行在糕点坊的开业仪式,在店门前,赵嫣和她的死党临安知府赵与葱开玩笑,无意中透露了一个秘密,那就是他们中饱私囊,贪污了不少朝廷拨款……” “好!”贾贵妃冷冷一笑,阴冷的面容上分明显露出了一丝杀气: “甚好,那本宫就给她送份大礼!” 要说添油加醋的本事,董宋臣和马天骥丁大全都是天下一绝。在出宫之后,董宋臣当即去了著作佐郎马天骥的府邸,除了给他一笔钱之外,还向他“交代”了一个“任务”: “若要彻底扳倒赵嫣,那我们就再送她一个罪名!嘿嘿,那就是赵嫣频繁出宫并非为了制作火器军舰,而是为了和临安知府赵与葱幽会!他们早有奸情,甚至还背着官家偷偷生了一个女儿,反正赵与葱的侍妾最近才给他生了一女,这样正好……” “这……若是不成,诬陷皇后,此乃死罪啊……”听罢董宋臣的话,马天骥大惊失色,熟知大宋律法的他可不敢贸然答应这个天大的要求。但董宋臣却一把夺过马天骥手里拿着的楮币,瞪大了双眼威胁道: “此事若成,汝则为贾师宪之肱骨也……若是不做,我等迟早会被赵嫣所杀,到时狗贼赵与葱必将借赵嫣之势成为宰执大臣!” “那……下官就勉为其难了!”经过四分之一个时辰的思索,马天骥终于猛地点了点头。 傍晚,西湖畔的丰乐楼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在靠近西湖一侧的一间包房内,丰盛的酒菜已经被摆上了餐桌,在桌上,银质的酒壶酒杯和碗筷熠熠生辉,闪耀着银色的光芒……在酒桌旁,两个梳着朝天髻、身着短褙长裙的女子正端坐在玫瑰椅上,看起来她们似乎只是普通人家的婢女罢了。 “嘿,赵与葱这小子咋还不来?” “皇后勿忧,耐心等等呗……”原来,她们的身份并非寻常女子,而是刚刚成为大宋皇后的赵嫣和她名义上的侍女萧晴。 一会之后,身材高大、面色略黑的男子快步走进了包房,对着赵嫣就是一拱手: “赵女史,在下临安知府赵与葱有礼了!” “赵大人,若非托你的福,妾身还当不上这个皇后……”赵嫣嘴角一翘,示意赵与葱落座,萧晴上前,替赵与葱斟满了酒。 “圣人过奖了……”眼看赵嫣举杯,赵与葱也不得不客套一番,几杯酒下肚,赵嫣的话似乎也多了起来,她先是说说赵与葱这些年来在临安府的政绩,接着又和他聊起了最近宫里宫外发生的一些琐事…… “听闻余玠余大人要把田世显的狗头送予你,可有此事?” “那是当然……”听了赵与葱充满试探的言语,赵嫣却是冷冷一笑,露出了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这个余玠,还不是想向我多要一些火器?他要北伐,离开我可不行!” “这就对了嘛,鞑子们要是再敢来,还不让你用山炮掷弹筒炸成肉酱……”正在赵与葱准备继续倒酒之时,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不速之客忽然推开了大门,让他们三个都当场愣住了。 “谁?”赵嫣拍案而起,两眼紧紧地盯着来人。 “哈哈哈哈……皇后难道不认得马天骥啦?” 面对来人的自报家门,赵嫣大惊,这个马天骥究竟是何神也,竟然把她的一举一动探听得如此一清二楚?莫非他在自己身边有卧底? “好,马大人,汝来本后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马天骥冷笑,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份奏折,将其“啪”地一声狠狠地排在了桌上: “也没啥,你和赵知府好好看看这份奏折吧!” 赵嫣摇摇头,伸手从桌上拿起奏折,翻开一看,她不禁气得怒火中烧,一把抓起奏折就向着马天骥扔了过去: “畜生安敢尔!本后一向冰清玉洁,把名节看得比命还贵重,怎么可能做出苟且之事?滚,你给我滚!” 被赵嫣这么一打,马天骥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阵奸笑: “哈哈哈,赵女史,别以为你就是洁白无瑕、恪守女训的大宋皇后,你和赵与葱、李毓之的那些龌蹉之事,本官可是一清二楚!对了,这份奏疏的正本已经被送至登闻鼓院了……你和赵与葱就等着看好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六十五节:赵与葱入狱 “狗贼,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面对污蔑自己的名节的马天骥,赵嫣气极,哭着拿起桌上的银杯银碗银酒壶冲着马天骥就是一通狂砸,就在这时,赵与葱和萧晴一齐上前,将她的手臂给死死地抓住了。 “皇后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啊,马天骥,你给本官滚出去!” 待马天骥出去之后,赵与葱这才拿起奏折,看了片刻之后,他先是脸色大变,然后就不禁破口大骂: “马天骥……你竟然敢诬陷本官!” 原来,马天骥在奏疏中揭发,赵与葱和赵嫣勾结,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贪污了朝廷拨给临安府修建西湖堤岸的钱款,而且赵嫣每次出宫,名义上是去指导御前军器所和临安府造船厂制作火器军舰,实则是去和临安知府赵与葱幽会,而且,早在赵嫣入宫之前,她和赵与葱就已经在一起做苟且之事,甚至还有一个私生女,就养在赵与葱的私人府邸…… “这可是死罪啊……”赵嫣擦了擦额头上的流下的冷汗,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有了主意: “赵大人,这样吧,明天早上你也写份奏疏参他马天骥一本!说他勾结忽必烈出卖大宋,并和董宋臣一起,有不利于贾贵妃之举,既然他和董宋臣想要扳倒我们,不如我们就给他来个窝里斗……” “多谢皇后指点……” 次日早朝,当朝臣向皇帝行礼完毕之后,赵与葱就按照赵嫣的指示上书赵昀,并当堂把马天骥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而马天骥却是不紧不慢,他先是举起朝笏向着赵与葱拜了拜,然后转向官家,说出了董宋臣早已经替他准备好的一番话: “启禀陛下,知临安府赵与葱和赵嫣早已有所勾结,贪污公款不说,他们……他们还是对狗男女……” “大胆!”赵昀大怒,当即拍案而起,用手死死地指着马天骥: “马天骥啊马天骥,朕就不知,汝和赵与葱有何仇恨,竟然两人互相攻讦,还一个赛过一个……” “陛下,臣不敢造次,此乃真事啊……”马天骥连连磕头,赵与葱冷笑几声,一把上前将他从地上拖起,冲着他就是一个耳光,将马天骥扇了个狗吃屎: “好,马天骥,你既然如此污蔑本官和赵女史,那就请拿出证据来!” “哼,赵与葱,本官就拿给你看看!”说着,马天骥就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本账簿,将其放在了赵昀的案头。 “陛下,若无赵与葱相助,赵女史何以将她的产业在短时间内扩大到如此地步?要知道,临安府报恩坊、太平坊、清河坊地价极高,赵嫣一介女流,平日里并无多少积蓄,又何来如此巨资购买店面扩大产业?若是她与赵知府没有做苟且之事,那她为何又要频繁出宫前去御前军器所或是造船厂,这恐怕是另有隐情吧?” 默默地听了马天骥的一大段“狗屁不通”的话,赵与葱不禁气极反笑: “住口!马天骥……若是如此,本官问你,汝凭什么将本官与赵女史的一句玩笑当做真事?再说了,赵女史冰雪聪明,多才多艺,她会攒钱做买卖,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汝究竟有何凭据,证明她的钱是取自朝廷库房?” “是玩笑话吗?赵与葱,如果真是玩笑话,赵女史又为何会低头不语,以至于还说要替你保密?据本官所知,赵嫣可不会这么羞涩!” 眼看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有打起来的可能,赵昀气极,不由得冲着正在吵吵嚷嚷的赵与葱和马天骥怒吼道: “你们,你们都给朕住嘴!这里是朝堂,绝非市井所在……” 对于赵昀的旨意,马天骥却摆出了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陛下,臣马天骥所说绝非虚言,不信,陛下可以将赵女史即刻拿下加以讯问!臣不信,她一介女流,会有如此本事在几年内积累下不少财产,以至富可敌国!” “赵嫣已经贵为皇后,岂可随意当做囚犯审讯?退朝!” 在朝廷里,马天骥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私宅,哪知,当他推开家门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马大人,今日朝堂之上表现可不错啊……” “董公公,在下无能,死罪死罪!”一看来人是董宋臣,马天骥当即吓得屁滚尿流,双膝一软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免了吧,董爷爷还有一物要赐予你,请看!”说着,董宋臣就掏出一个用丝巾包裹着的玩意儿,将其轻轻放在了桌上。 “这是在赵嫣那儿发现的人偶,想必是做巫蛊之用!若是你能把这事和赵与葱牵上关系,再用他的大宋宗室身份造谣说他正因为和赵嫣有奸情,所以他才让赵嫣巫蛊诅咒官家早死,好凭借她手中的火器和李毓之的兵权让赵与葱得以登基称帝!” “娘的,这可又是死罪啊……”马天骥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诬陷赵与葱谋反这可是比诬赖他和赵嫣有奸情还大的事,若是做成了,则他们人头落地、家产尽数抄没,若是自己玩现了,则自己必将死无全尸……至于那个董宋臣,他才不可能“好汉做事一人当”。 “怎么?不敢了?”董宋臣呵呵一笑,绕着马天骥走了一圈。跪在地上马天骥则吓得汗流浃背,丝毫都不敢动弹: “董公公,在下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上,你可不能把在下逼上绝路啊……” “也好!”董宋臣摆了摆手,思索了片刻之后当即改变了主意: “这样吧,你去刻几个人偶,将其埋在赵与葱私宅旁边,到时再带人去挖,并说那就是赵嫣和赵与葱串通一气、诅咒官家的证据……” “多谢董公公……”有了董宋臣的保证,方才还哭丧着脸的马天骥当即眉开眼笑,仿佛又找到了当年陷害赵嫣的感觉…… “把这份公文给本官送到枢密院……” “是,大人!” 在临安府衙内,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自打从朝堂上回来之后,赵与葱就把与马天骥吵架之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处理公务当中……不过,在和董宋臣会面之后,马天骥可没那么镇定了,他鬼鬼祟祟地来到位于涌金门附近的赵与葱私宅,然后翻过土墙,在赵府的后苑里偷偷埋下了两个早已经刺上钢针的木偶。 正在马天骥动手的同时,董宋臣却带着侍从在赵嫣的和宁殿和绣春堂进行着搜查,把赵嫣和萧晴弄得懊恼不已。本来,她们还在绣春堂里教那些小宫女读书写字,但随着董宋臣的到来,这里的安静再度被打破了…… “你们……你们眼里还有本后吗?”本来赵嫣还打算跟那些阉竖说一声,让他们先行撤离,若是有情况自己自会向赵昀说出……然而董宋臣只是哈哈大笑,向着手下下令道: “来人,给老子搜,搜到一个木偶,赏钱十贯!” “是!” 宦官们进入绣春堂之后翻箱倒柜,甚至将假山石也给掀翻在地。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本来赵嫣以为自己清白无辜,巫蛊之事纯属是子虚乌有……然而董宋臣的手下一搜查却发现了三个木偶,这些木偶无一例外都是手脚心脏头部被刺了钢针,而且还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很显然是赵昀和贾贵妃母女。 “赵嫣啊,皇上待你不薄,让你取代谢皇后母仪天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如此恶毒的女人……” “不……不……这不是我做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偶,赵嫣不禁联想到了去年董宋臣在绣春堂里发现木偶的那件事情,这回,她终于觉得自己这回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看来董宋臣的目的终于可以达到了! 董宋臣拿着木偶,不禁仰天大笑,赵嫣和萧晴则早已抱着徐姈和杨蓁姐妹哭成一团,就在这时,董宋臣忽然回过神来,用他那恶狼般的眼神看了看赵嫣: “来人,将赵嫣押回和宁殿严加看守,没有圣上旨意不得让她出来!” “是!” 当天晚上,办公了一天的赵与葱拖着疲乏的身躯在临安府衙的院子里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准备骑驴前往位于涌金门附近的私宅……就在他牵着驴来到府衙大门之时,一队殿前司的士卒忽然赶到,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就在对峙之时,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走上前来,问道: “你就是临安知府赵与葱赵大人吧?” “本官就是……” “来人!将此贼拿下!”那个将领说完,几个士卒几乎就是一哄而上,当即将赵与葱摁在地上,来了个五花大绑。 “奉官家旨意,临安知府赵与葱利用职务之便,勾结赵皇后贪污公款、欲行不轨!用巫蛊之术诅咒圣上及贾贵妃,并私下于酒后诱()奸赵皇后,致其在宫外产下一女,令皇上蒙羞,实属罪不可赦!” 听闻旨意,赵与葱几乎当场气晕,他抬起头,冲着眼前那个宣布命令的将领就是一顿臭骂: “呸!狗贼,本官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行事光明磊落,和赵女史不过是一般的好友,怎么会与她做出如此龌蹉之事?” “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对不住了!”那个将领冲着赵与葱拱了拱手,然后就转身命令士卒将他押上囚车,径直就送往了位于临安府北边的大理寺监狱。 就在此时,听闻董宋臣的发现木偶的报告之后,赵昀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和宁殿,刚进门,赵昀几乎看都不看跪地哭泣的赵嫣,冲着她就狠狠地踢了一脚。 “赵嫣,朕从未辜负于你,你要什么朕都满足与你,没想到……你却是如此的寡廉鲜耻,巫蛊诅咒朕和贾妃母女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和赵与葱通奸,以至于产下私生女!” “陛下,妾身冤枉啊……”赵嫣泪如雨下,想要起身辩解,然而不等她起来,赵昀挥手,对着她的脸颊就是一记耳光,将她扇倒在地。 “冤枉?你这个向来不守妇道的*,还有脸和朕说这个字眼?”听闻赵嫣的辩白,赵昀只是摇头冷笑,然后将木偶径直丢在了她的面前: “你看看吧,这就是你和赵与葱干的好事……” “这……”跪在地上的赵嫣用手捂住了脸颊上的红手印,一边哭哭啼啼地想要解释董宋臣诬陷自己的原因,然而,不等她开口,赵昀却抚须冷笑,对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朕打算将汝废为庶人,即行送出宫去交由演福寺为婢女,望你在寺院里能好好思过,切莫痴心妄想,到时朕有时间自会前去看你。否则若是汝不思悔改,朕就要将汝配予教坊司为官妓,到时卿将悔之无及!” “不要……万望陛下再给妾身一次机会,请一人前来行在,若是他说妾身有罪,妾身甘愿为奴为婢!”眼看自己的后半辈子就要作为婢女在寺院里度过,赵嫣不禁嚎啕大哭,这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奇人,想必他将会是自己的救星。 “谁?” “他就是……提点江西刑狱,宋慈宋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六十六节:宋慈出手(1) “宋慈?汝怎会知道其名?” 对赵嫣的请求,赵昀一时觉得有些意外,但是在赵嫣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宋慈则是以一本《洗冤集录》而闻名于世,那本书正是后世法医学的鼻祖、也是法医的必读书目之一。 “陛下……宋大人一向以明察秋毫而著称于世,若是让他来断此案,定能证明妾身是清白的……若是妾身真与赵大人有私生女,想必妾身就不敢求……求宋大人来审案了……” “也好……不过在案情大白于天下之前,卿还是别在朕眼前出现了,至于你的地位,朕替你留着……来人!将皇后送往演福寺幽禁思过,饮食服饰只准照宫婢而定,不得有误!” 听闻赵昀的旨意,董宋臣乐得是眉开眼笑,待赵昀离开之后,董宋臣屁颠屁颠地来到了赵嫣面前,幸灾乐祸地对跪在地上抽泣的赵嫣说道: “皇后还是和臣去演福寺走一趟吧,请起来吧……” “我冤枉啊……”赵嫣哭得更伤心了,一会,她拭去眼中的泪水,抬起头用怨毒的目光瞪着董宋臣,脸上却满是不解: “董公公,你为什么要害赵嫣……淳祐元年(1241年)天基节之事,赵嫣都已经向你认错了……” “哈哈哈……”董宋臣先是狂笑,然后就伸手捏了捏赵嫣的脸颊,待将手收回来后,他又用嘴吮吸了一下手指上沾着的泪水: “哈哈,赵嫣……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你还是先和董爷爷去演福寺吧,到时你就可以待在小黑屋里慢慢想了……” 赵嫣无奈,只好先回卧房整理衣物,换上了一身朴素的短褙和长裙,并重新梳了朝天髻,在离开之前,她一把抓住了萧晴的手腕,轻声道: “请替赵嫣照顾好徐姈她们……赵嫣这一去,恐怕就得在荒郊野岭度过一生了……” “没事的,在外边记得照顾好自已,别太自责了……”萧晴强忍悲痛,向着赵嫣轻轻地点了点头。 演福寺位于临安府郊外的棋盘山下,乃是赵昀替自己的爱妃贾贵妃修建的一座“功德寺”,只不过,这座寺庙的原型是由隋朝开皇年间僧人真观建立,到了宋代依旧留存有佛塔。宋代佛教盛行,皇室更是充当了这其中的“急先锋”,功德寺则是皇帝嫔妃、王公大臣祈福和积攒“功德”的场所,甚至在他们死后,这些寺院仍然作为他们的“坟寺”来使用,继续作为替他们超度亡灵的场所。 “皇后请吧……”夜里亥时,在一个小和尚的举着火把引导下,董宋臣拖着赵嫣径直来到了演福寺后山的一间破旧的小屋前,小和尚将门打开之后,董宋臣就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暂时离开,自己还有话要对赵嫣说。 “赵皇后,今后你就住在这了……这间房子没有窗户,晚上黑漆漆的连蜡烛都没有,蚊子臭虫蜘蛛老鼠也多,风雨交加的黑夜里听说还有鬼叫呢!真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弱女子要在这么可怕的地方住上一辈子,哈哈哈哈……” “你……董宋臣,本后恨不得生食汝肉,方能洗清我的冤屈……”赵嫣早已经欲哭无泪,只能用已经哭哑的嗓音谴责着董宋臣的所作所为。不过,董宋臣可没打算放弃火上浇油,他只是嘿嘿一笑,接着告诉了赵嫣一个对她来说更为糟糕的消息: “赵皇后骂我也罢,恨我也罢,但是这里可不比宫中,若是你想要吃上粗茶淡饭,还得去干活当差呢,早晚记得去扫地除尘,否则到时忍饥挨饿可没人同情你……” “滚……你给我滚!”说着,赵嫣猛地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根金簪,将其尖锐的一段牢牢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董阎罗(临安市民“赠”给董宋臣绰号,意在讽刺其贪得无厌,冷酷无情),你不是要用鞑子折磨萧媞之法来对待我吗?好,本后就死给你看!” “赵皇后,你还是先进去吧,你就是死在这也没人知道……”然而,董宋臣话音未落,赵嫣竟然心一横,就用尽全力将金簪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快来人啊,赵皇后自尽了……” 看到赵嫣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董宋臣这回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慌乱之下,他急忙和小和尚一起抬着赵嫣来到了方丈的住处……方丈见状亦大吃一惊,急忙吩咐寺内懂得医术的僧人先替赵嫣止血,然后一面派人前往萧山县竹林寺延请曾经治好谢皇后重病的医僧静暹前来救治赵嫣。 “这不行啊,谢皇后得的是瘕聚(注:中医所指的瘕聚是妇科病的一种,可能相当于现代医学中所指的子()宫肌()瘤),敷药尚可治好,而赵嫣却是用金簪自尽,静暹如何能治?” “陛下……陛下,不好了……” 凌晨时分,正在仁明殿和贾贵妃睡得正香的赵昀硬是被宦官卢允升给吵醒了。本来赵昀还以为是边关又传来了蒙古军入侵的战报,然而,当问起卢允升之后,卢允升却告诉了他一个令他感到五雷轰顶的消息: “陛下,赵皇后在演福寺用金簪自尽,现在已经被寺僧送回和宁殿……” “什么?这个董宋臣,真是酒囊饭袋!”赵昀狠狠地拍了一下床头,披衣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贾贵妃却一把拉住了他: “陛下勿忧,还是等天亮过后再去看吧……” “汝一妇道人家,又懂什么?”听闻贾贵妃的话,赵昀也只能苦笑。这次若不是自己一怒之下将赵嫣贬出宫去,她又何尝会去自寻短见?退一步说,若是一般的嫔妃自尽,恐怕赵昀也不会急成这副模样,但若是赵嫣就此丢掉性命,那大宋就永远不可能得到各种新式火器和各类器械了。 离开仁明殿之后,赵昀就坐着一顶小轿急匆匆地赶往赵嫣所在的和宁殿。在轿子旁,卢允升则一刻不停地在说董宋臣的不是,不过紧张之中,赵昀似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喋喋不休的卢允升只是讨了个没趣。 和宁殿内,赵嫣平躺在床上早已经是昏迷不醒,胸口附近的衣物也早已经被鲜血浸透。在她身旁,萧晴则用丝巾在替她擦拭双手和脸上的污泥,一边还念念有词: “赵嫣啊……你怎么这么糊涂,竟然要自寻短见……” “皇上驾到——” 听闻卢允升的声音,萧晴急忙来到卧房的门边跪下。一会功夫之后,赵昀急不可耐地快走到赵嫣的床前,看了看她几乎毫无血色的脸颊和胸口不断冒出的鲜血,赵昀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金簪拔掉多久了?” 面对皇上的质问,替赵嫣治伤的医僧静暹当即低声回答道: “回陛下,小僧方才替皇后拔除了簪子并敷上了止血药,若是要等她醒来,恐还需些时日。” “朕还记得,十年前正是卿治好了谢道清的重病,朕还曾赐予卿医王之名誉,若是此次,卿能救回赵嫣性命,则朕定有重谢!” “皇上勿忧,小僧自当尽力而为,以报陛下恩宠……”然而,就在赵昀和静暹的对话结束后不久,萧晴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只见她猛地起身就抓住了赵昀的龙袍,然后冲着他就是一阵哭骂: “陛下,你的心究竟有多黑?赵嫣她真的是被诬陷的,她死得冤枉啊,难道你就看不出来……” “快,快护驾——”听闻卢允升的喊叫,守在宫门外的卫士急忙冲入卧房,将萧晴给团团围住。不料,赵昀却挥了挥手,命令他们立刻出去,不可伤害到萧晴。 “若非朕逞一时怒气,恐怕卿不至于如此责怪于朕……” “陛下……”萧晴放开了赵昀,跪倒在地,再三请求他下令严惩董宋臣和马天骥,追究他们诬陷赵嫣,以至于将她送上绝路的罪行。然而赵昀却没有这么做……相反他只是觉得,将马天骥革职查办就可,至于董宋臣的责任,还得等宋慈赶到行在调查此案后方可确认…… “朕已吩咐枢密院将电报发至隆兴府(今江西省南昌市),想必此时宋惠父(宋慈的字)已在前往行在的路上,卿勿忧,到时案情自会水落石出!” 卢允升站在门边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内心的感受却可以用一个“喜”字来形容。看来这次董宋臣真的是要倒霉了!这次他诬陷赵嫣和赵与葱有奸情,最后竟然引出了善于搜集证据的提刑官宋慈,凭借着宋慈嫉恶如仇的性格,卢允升觉得,看来这下他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萧晴……” “妾身在……” “待赵嫣苏醒后,朕考虑将她立刻送往演福寺静心调养,到时卿就跟着去吧!” “是……”萧晴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不由得对赵昀的这一决定起了疑心……眼下赵嫣已经昏迷不醒,即使醒来之后想必身体也好不到哪去,而赵昀竟然就如此心急火燎地将她再次送到演福寺去住,看起来简直就是心里有鬼。 “董爷爷……” 淳祐三年四月二十四日,马天骥被正式罢官,在朝堂上,赵昀还特别“暗示”称因为赵嫣深夜自尽这事,要将他贬到琼州(今海南省海口市)去吃荔枝,马天骥吓得屁滚尿流,退朝之后就急忙派人去给董宋臣送信,请求在梵天寺一见。不过,待他跑去梵天寺去与董宋臣接头,并向他说出自己的境遇之时,董宋臣却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将马天骥踹了个四脚朝天。 “狗官马天骥,你……你真是把董爷爷害惨了!” “董爷爷,这不是下官的错啊……”马天骥连连叩头,想要说出自己的“冤屈”,然而,董宋臣却看也不看,慢悠悠地走到马天骥的身后,又是一脚将马天骥直接踹成了狗吃屎。 “马天骥,这回官家要派江西提刑宋慈前来审理赵嫣一案,这下好了,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宋慈?这回完了……”马天骥吓得汗流浃背,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直接滑到了脖颈和汗衫里,就在这时,董宋臣示意他站起来,然后就是一声惨笑: “怎么?害怕了?” 董宋臣接着冷笑,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根沾染了血迹的金簪,将其随意地丢在地上。马天骥弯腰捡起它一看,只见金簪的末端使用金丝焊接起来的一只凤凰,凤凰的嘴上则“叼着”一串珍珠和被雕刻成珍珠形状的玉石,看起来极其精致。而再看看金簪的尖锐一端,则已经沾满了殷红的血迹,一眼看去还算新鲜。 “这……这是谁的簪子?”马天骥不解,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六十七节:宋慈出手(2) “当然是赵皇后的……和那个老实本分的废后谢氏相比,此女真乃狡诈之辈,竟然敢用自杀的方式栽赃于老子……不过嘛,官家依旧没有放过她,这不,我又派人把她送回演福寺后山的小黑屋了……” 说完这些,董宋臣顿了顿,接着低声对马天骥道: “你去和丁大全说说,让他想办法做点伪证,让宋慈那个狗屁提刑官欲死欲仙!” 几日之后,宋慈终于带着随从来到了临安府衙,此时,由于知临安府赵与葱已经被捕,因而接待宋慈一行人的是前任临安知府、同为赵宋宗室的赵与懽。 “宋大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彼此彼此,赵大人,在下此次前来行在,是奉圣上之命前来查问赵与葱一案,敢问大人,可否有所知晓?” “这……”面对宋慈的疑问,赵与懽也被愣住了。赵与葱一案涉及到皇室隐私,稍有不慎就会让政敌抓住马脚,甚至是家破人亡……因此,平日里和赵与葱的关系还算可以的赵与懽根本就不敢前去了解案情,甚至对于同僚也是“三缄其口”。 “宋大人啊,不是下官不愿意帮你,而是此案实在是微妙,涉及宫闱之事,稍有不慎,则会得罪官家,甚至是丢官坐牢啊……” 听了赵与懽的话,宋慈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络腮胡子,不由得开始调侃起了眼前这个赵与懽: “这么说,赵大人也是尸位素餐,胆小怕事之辈了?” 一听宋慈这样说,赵与懽赶忙摆了摆手,替自己辩解道: “哎呀呀,本官不是这个意思……若是你真要彻查此案,本官愿随从左右……” “好!”宋慈的激将法显然是起了作用,有了赵与懽的保证,这回他可以轻松了不少……至于赵与懽,除了咒骂宋慈“狡诈”之外,他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了: “今夜,就请宋大人赏个脸到本官府上坐坐吧,到时我们边吃边谈,气氛也好……” “赵知府,有人来看你了……” 就在宋慈来到临安的这天,赵与葱正在阴暗的大牢里半睡半醒地坐在椅子上;就在中午时分,一个狱卒走到牢门前,用木棒敲了敲木质栏杆。 “你怎么来这里了……快走吧!” 赵与葱一睁眼,见不速之客竟然是赵嫣,不由得大惊失色,惊讶之余,他的第一个反应还是赶紧让她走,以免招来他人的流言蜚语。 “没事,我只是被官家迁到演福寺去住一段时间,现在顺道过来看看你……”赵嫣扶着栏杆勉强站立着,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在赵与葱看来,这个赵嫣简直是不要命了,都这副模样了还敢强撑病体前来…… “赵女史,你快走吧……当本官求你了行不?” “别急……”说着赵嫣忽然停了下来,经过艰难的喘息之后忍不住吐了些唾沫,赵与葱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会赵嫣脚下,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吐在地上的哪里是唾沫?分明就是鲜血。 “我听闻……今日宋慈……已经到了临安……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来审理我们这个案子了……”赵嫣紧紧地抓住木质栏杆,试图不让自己当场晕倒过去……然而,她的这些小把戏却都被赵与葱看在了眼里。 “请回吧,此地不宜久留……”赵与葱转身背对着赵嫣一言不发,无论她说什么,赵与葱都决心不再搭理。无奈之下,赵嫣只好摇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扶墙离去。 “宋大人,这是本官府上一绝,鳖蒸羊……” 傍晚,在赵与懽的府邸内,满桌的菜肴已经被摆上了餐桌,一会,赵与懽掀开了饭桌上放着的一个紫砂锅的锅盖,一只肥硕得令人垂涎欲滴的鳖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宋慈笑笑,夹起一块鳖肉将其放入嘴中。品尝了片刻之后连声说好,一会之后,他忽然脸色一变,换成了一副焦急的模样: “赵大人,多谢盛宴款待!本官有急事就不陪了,告辞……” “宋大人……这……”不等赵与懽挽留,宋慈就对他拱了拱手,然后告辞而去……只把尴尬得不知是好的赵与懽给丢在当场。宋慈出府之后即刻命人准备马车,称他要去演福寺一趟,好向赵嫣询问案情的缘由。 “徐姈,替我倒水……” “是……” 在演福寺后山的小黑屋里,赵嫣靠在床上喘息,看起来十分虚弱,在她身旁,娇小玲珑的徐姈正借着微弱的烛光扫地除尘。本来,应该前来陪她的应该是萧晴,然而,徐姈却说萧晴必须得留下来照看和宁殿,若是她们都去了演福寺,她们这些小宫女就没人照顾了,如此这般,还是自己去陪赵嫣为好…… 徐姈将水壶里水小心地倒在茶杯里,双手捧着将其送到了赵嫣的手中……赵嫣轻轻地抿了一口,就将其放在了桌子上。 “水都冷了,我本想喝口温水……” “皇后,我去替你烧水吧……”徐姈拿起水壶,准备出去用火炉烧水,她拉了拉门栓,却发现木门早已经被锁上了。岂料就在这时候,烛光最后摇曳了一下,然后就熄灭了…… “我怕……”只听“哗啦”一声,徐姈手中的水壶掉在了地上,水壶摔碎的声音又加剧了她的恐惧感,霎时她就哭着跑到了床上,紧紧地依偎在赵嫣身旁抽泣。 “有我在,没事的啊……” 半个时辰之后,木门被打开了,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官员走进了小屋,一支点燃的蜡烛也随之被放在了烛台上。 “在下宋慈,听闻皇后在此,特来拜访……” “你就是宋慈?”赵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借着烛光,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宋慈,和他在电视剧中英俊潇洒的形象不同,宋慈的真实面貌简直可以用“其貌不扬”来形容,络腮胡子加上略显臃肿的脸,看起来与一般的民众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是的,皇后莫怕,在下这次前来只是要问问案情,故在下需要皇后实话实说,方能救你出去……” “嗯……”赵嫣答应以后,当即就不顾自己身体的状况,开始对宋慈讲起了案情缘由,期间她几次咳血但却依旧没有放弃。最后,赵嫣捂住胸口,艰难地对宋慈说道: “宋大人……请你一定要相信赵嫣……赵嫣没说一句假话……” “圣人勿忧,明日本官还会再来替你验身……到时定将还你清白……”说完,宋慈对着赵嫣拱了拱手,就走出了屋子,门又“吱——”地一声锁上了。 “捕头赵渊!” “在!” 赵渊上前之后,宋慈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汝去给本官找一个接生婆,到时自有妙用!” “是!” 在吩咐完手下之后,宋慈走在小路之上不由得念念有词: “本案的来龙去脉本官已经摸清……马天骥董宋臣,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果不其然,听闻宋慈去见赵嫣之后,董宋臣大惊,待猜到宋慈的用意之后,他急忙招来正在临安府的萧山县尉丁大全,示意他去买通一个接生婆给赵捕头送去替赵嫣验身,想到此计成功后宋慈张目结舌的场景,董宋臣不禁哈哈大笑: “宋慈啊宋慈,汝还是太嫩了点……赵嫣,你就等着变成下贱的婢女,在小黑屋里边住上一辈子吧!哈哈哈哈哈哈……” 只不过,董宋臣机关算尽太聪明,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几个时辰之后,丁大全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董宋臣呆的梵天寺,蓝脸通红地向着董宋臣报告了一个令他震惊万分的消息: “董公公,赵渊……这个狗贼……竟然,竟然已经找到……了……接生婆……我们……我们晚了一步……” “这回完了……”董宋臣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个念头,接着就是一阵眩晕。就在这时,丁大全不经意说出的一个情况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董公公,赵渊并没有带走接生婆,而是和她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声音太低,在下听不清楚……” “宋慈……你就等着看场好戏吧……”董宋臣霎时精神焕发,对着丁大全就是几句嘀咕。 次日天刚亮,宋慈就来到了演福寺将赵嫣放出了小黑屋,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接生婆终于来到了演福寺,由于接生婆缠了小脚上山不便,因此宋慈只得自己背着赵嫣下山来到一间亭子内,待四面围上白色帘布之后,宋慈这才让赵嫣先进去躺在石凳上,并对接生婆吩咐道: “汝可否替本官断出,赵皇后是否曾生过孩子?” “大人放心,我们这些接生婆都看多这些,可有经验了!” 有了接生婆的保证,宋慈就让出了一条道让接生婆进入亭子替赵嫣验身,然后命令亭子附近的所有男性都远离亭子,只留下赵嫣的“侍女”徐姈在亭子里边陪着她……一会之后,接生婆就匆忙出来,在宋慈的目光之中犹豫了好一会,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赵皇后虽非处女之身,然其未曾生育……” “有劳了……”宋慈这回终于确定了,赵嫣并没有私生女,既然如此,那马天骥告状称赵嫣与赵与葱通奸,在宫外产下一女的说法不攻自破,接下来,只要自己能够驳斥马天骥的其他说法,赵嫣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奸贼马天骥的流言已经被在下识破,若是再提审临安知府赵与葱,则真相就尽在眼前了……不过,在案情大白之前,还望皇后再忍受几日屈辱,暂且居于陋室……” “多谢大人搭救,赵嫣没齿难忘……” 查清楚赵嫣的冤屈之后,宋慈默不作声,假装自己对于赵嫣之事仍旧是一无所知。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前去大理寺监狱审问赵与葱,意图获得进一步证据来证实自己的判断。 “驾!驾!” 就在宋慈和他随从们走出演福寺大门之时,一匹快马冷不防地疾驰而至,看见宋慈等人之后,马匹上的骑马人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相反,那个人竟然狠狠地用马鞭抽了抽马的臀部,剧痛之下,马匹受惊,撒开四蹄加速冲着宋慈而来…… “大人——”赵渊上前一把将宋慈推开,自己毅然挡在了马前,一刹那间,随着“砰——”地一声,赵渊的身体与马匹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他一下子就在空中飞了几步路,然后重重地跌落在地。 “娘的!给本官拦下此贼!”不等衙役们反应过来,眼看闯祸,骑马人快马加鞭,很快就消失在了弯道的尽头,只留下了一点儿烟尘。宋慈也不顾追捕凶手了,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忙上前,想要查看一下赵渊的伤势。 “赵捕头……” 听到宋慈的声音,满脸是血的赵渊只是双眼微睁,颇为艰难、但是却一字一句地对宋慈说: “大人……大人保重……在下,不能……不能……再侍奉……大人了……”说完,赵渊头一歪,永远闭上了双眼。 “赵捕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六十八节:窜马天骥 “哈哈,干的不错!” 在萧山县衙内,绰号“丁青皮”的萧山县尉丁大全正拍着一下衙役的肩膀,一边用赞赏的眼光打量着他,而那个衙役则面露愧色,头也不敢抬起。 “丁大人,在下有罪,没能弄死宋慈狗贼……” “别这么说……”听了手下的话,丁大全大笑道: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你想想,若是我们撞死了宋慈,朝廷还不得追查到底?嘿嘿,撞死一个赵渊,只怕连他宋慈都没时间管呢,这也可以算是对宋慈那个狗屁提刑官的警告,暗示他,此案上边有人!哈哈哈哈……” “大人之智,小的佩服……” 然而,丁大全显然是高兴错了,赵渊死后,宋慈当即去找了吴潜和郑清之,要求朝廷彻查事,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并向皇城司的实际管理者、提点皇城司李毓之提议,由李毓之带领皇城司士卒细作出面搜捕疑犯……对此,李毓之不敢怠慢,当即命令士卒封锁了临安府出城的道路,并对行人严加盘查,同时发一份电报至临安附近的绍兴府,要求绍兴官府及下属各县配合调查案件,若是发现疑犯必须向朝廷直接反应。 “朕自登基以来,尚未遇到有如此大胆之人!竟敢当街谋杀朝廷命官……传旨,捕获此贼者,赏钱一万贯,提供疑犯消息或助朝廷抓获此贼者,赏钱五千贯!” “遵旨……” 有了赵昀出面通缉,临安府的衙役和皇城司的士卒无不卖力地搜捕,几乎闹得是满城风雨……在临近的绍兴府,接到知府史岩之的命令之后,官吏们也在搜捕疑犯,热闹程度几乎丝毫不亚于临安府……自然,萧山县尉丁大全也免不了参与搜捕,上演了一幕嫌疑犯搜捕自己的闹剧。 “宋大人,此案与本官实在无关,都是那马天骥和董宋臣诬陷所致……万望大人想方设法除掉二贼,方可还大宋朗朗乾坤!”在大理寺内,赵与葱简直是有苦难言,待讲完案情经过之后,他恨不得宋慈现在就去拿下董宋臣,好为自己申冤报仇。 “赵知府,本官何尝不想?”宋慈惨笑,他隐隐觉得赵渊之死与董宋臣及其党羽有着莫大的联系,说不定这就是董宋臣做贼心虚的表现,想要“警告”他不得继续查办此案,否则定有更加恐怖的后果。 “宋提刑,马天骥此贼可作为突破口,若是能够将其拿下审问,则董宋臣之流大可不攻自破……” “本官知矣……告辞!” “放开我……放开我——”半夜,马天骥的私宅内忽然闯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不由分说就将他的头用麻袋套上,然后五花大绑押出了大门。待到临安府衙之后,不速之客这才给他松绑摘掉麻袋,喝令他赶紧跪下,知道这是,马天骥抬头一看,这才发觉抓他的人竟然是宋慈。 “大胆马天骥,竟敢欺瞒圣上,诬陷赵皇后和临安知府赵与葱,本官问汝,你该当何罪?” “宋大人,你这话是何意思?”马天骥冷笑,一把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宋慈面前竖起了大拇指: “宋提刑,我马天骥向官家上书可是有确凿证据的!不信你就和我去赵与葱的府邸看看,看他是不是最近才得一女,这个女儿生母就是赵皇后,你信不信……” 看着马天骥嚣张的模样,宋慈拍了拍惊堂木,对着衙役大喝一声: “大胆!给本官掌嘴!” “啪啪——”衙役们不由分说,直接给了马天骥几个大嘴巴子,这扇得可算过瘾,马天骥那张猥琐的脸当即被扇得满是红手印,他那张讨厌的大嘴巴也肿了起来…… “马天骥,你说赵与葱的小女儿的生母是赵皇后,你是怎么知道的,只怕……事实不是如此吧!本官告诉你,昨日本官已给赵皇后验身,她根本就没有生过孩子!你若是不信,那本官就找人证来跟你说说!来人,传宫婢徐姈!” 一会之后,一个小女孩被衙役带到了公堂之上,宋慈走到她的身旁,俯身问道: “徐姈,最近在宫里赵嫣可曾怀有身孕?” “不曾……”徐姈的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宋慈一看,转身冲着马天骥就是一声怒喝,把徐姈吓得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马天骥……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将此贼押入大牢,并报官家处置!” “是!”几个衙役一哄而上,将马天骥牢牢摁住,马天骥只是眼珠一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宋大人,你个狗屁提刑,一介小宫婢的话你也敢信?就算不说这些,本官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把她请来的?亦或者她只是你从民间找来的托?” “是吗?”宋慈冷冷地瞥了马天骥一眼,接着就该轮到马天骥傻眼了: “来人,请赵皇后!” 一会之后,一个身着短褙和长裙、梳着朝天髻的女子一步一步地走上公堂,她的脸色惨白,看起来身体很虚弱……不过,马天骥这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不是别人,正是赵嫣。 “怎么?徐姈不是真的宫女,难道……难道本后也是假的吗?” “这……”趁马天骥惊慌失措的工夫,宋慈走回桌案之前,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来人,将马天骥押下去!” 听闻马天骥被打入大牢,董宋臣和丁大全的心里可以说是“兔死狐悲”,其中,最感到恐惧的当属丁大全。自打赵渊死于非命、马天骥入狱之后,丁大全每天晚上做的都是同一个梦,那就是浑身是血的赵渊拖着残缺不全的身躯站在他面前,义正辞严地谴责他勾结阉竖、谋害忠良的行径。而作为凶手,丁大全在梦中除了不住的叩头求饶之外,几乎别无他法。 赵嫣一案审结之后,虽然杀害赵渊的凶手仍未归案,但是宋慈已经可以向赵昀交出一份“调查结论”了,因而在五月中旬,当着朝廷衮衮诸公的面,宋慈将案情当众说了个明明白白,并说出了最后的处理意见: “陛下,案情臣已查的基本明了,此案中,董宋臣、马天骥相互勾结,陷害赵与葱及赵嫣,实属罪不可赦!不仅如此,这两个人犯还编造了皇后赵嫣在宫外产下一女的谣言,败坏了陛下和圣人的形象,因此,臣提议将人犯马天骥就地斩首,至于董宋臣,则应流放遵义军(今贵州省遵义市)编管!否则,不足以警示天下奸佞小人!” “免了,宋爱卿,我大宋自艺祖以来,自有不杀读书人之祖训,依朕之见,不如这样,董宋臣革去睿思殿祗候之职,罚铜五十斤,马天骥革去三官,送雷州或琼州编管!” 赵昀的处理方式分明是在包庇董宋臣,对此,宋慈是不大满意的。但再看看同僚们的欣喜不已的窃笑,他这才明白毕竟董宋臣在大宋宫中经营日久,已经是树老根多,此次自己能够让他吃苦头已经实属不易,若要将其扳倒,还是等找到他叛国通敌的罪证才行…… “报——陛下,杀害赵捕头的凶手已被萧山县尉丁大全捕获,其头颅已被斩下……” “甚好,可嘉奖之……”在将人头拿到殿上,交由宋慈辨认确定之后,本来赵昀准备下令嘉奖“抓贼有功”的丁大全,却被宋慈给一把拦住了: “陛下,丁大全谄媚董宋臣,说不定赵捕头之死就是由他策划,事后再将凶手杀之灭口,万望陛下明察……” “卿且去,朕自有打算……”赵昀闭眼,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宋慈不必再追究此事,宋慈无奈,只好告退。 “滚出去!滚出去!” “马天骥……你还我田宅……你还我家产……” “狗官,你还我儿子命来……” 五月十七日,在临安府的大街上,一辆囚车在一匹马的拖曳之下缓缓地行驶着,车上的囚犯已经是面如死灰。在御街两侧,密密麻麻的群众拥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用烂菜叶、臭鸡蛋向车上的犯人扔去,几乎将其砸得窒息而亡……对此,押送的士卒也不阻拦,而是任由他们发泄内心压抑许久的怒火。 不用说,此人正是诬陷赵嫣和临安知府赵与葱的马天骥,昨晚不知是谁在临安府的大街小巷贴上了董宋臣的走狗马天骥被朝廷革去三官、琼州编管的消息,霎时临安府就炸了锅,民众纷纷开始搜集烂菜叶和臭鸡蛋甚至是石块,准备趁其被押解出城之机好好招待他一下……因此才有了十七日上午的这一幕。 “马天骥,你也有今天啊!若是董宋臣在囚车上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身着赶上裙的赵嫣站在位于报恩坊的行在糕点坊的二层,望着御街上人头攒动和众人用菜叶鸡蛋猛砸马天骥的场景,作为受害者的她不由得心花怒放。看来民众心中都是有一杆秤的,奸佞小人,到哪里都只有这样的“待遇”……而在心里,赵嫣最感激的人就是宋慈了,若不是他来审理此案,只怕自己现在早已经沦为婢女,穿着破衣烂衫在演福寺内扫地除尘了。 “赵嫣,宋大人已经离开临安,你赠给他的钱财,他分文未动……” 听了萧晴所言,赵嫣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 “宋慈真乃循吏也,若是大宋官吏人人都像宋大人一样,何愁天下不平……” 正当临安民众为了朝廷流放马天骥而额手相庆之时,在梵天寺的一个阴暗角落里,一个宦官模样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齿,好一会儿,他才扭曲着脸,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 “赵嫣,别以为你可以逃出董爷爷的手掌心……” 不过,为了自保,董宋臣也不得不暂时蛰伏下来,继续悄悄地观察赵嫣的一举一动。对赵嫣的性格还算了解的董宋臣相信,只要自己暗中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那总有发现她犯错的机会。 “回去吧……” “嗯!” 待赵嫣和萧晴一起回到和宁殿之后,一个令她们惊讶不已的消息几乎同时传来——王坚北伐顺利,已经收复兴元府,并向着关中进发,目标是收复京兆府(今陕西省西安市)而敏锐的赵嫣当即发觉,这又是一个可以看场好戏的“良机”: “看来呀……这又是一场好戏,萧晴,我们现在就作壁上观,看看大战犯阔端的狼狈相吧!” “正如你所言……” 萧晴轻轻地将额头上的脂粉擦去,轻笑一声,低下头继续忙着自己喜欢的刺绣。在她们身旁,徐姈正捧着一本书佯装看着,而她的小眼睛却不自觉地被赵嫣和萧晴的对话给吸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六十九节:再入魔爪 “将军,出了和尚原和大散关,不远就是长安城了!高宗朝时,吴阶奉命守卫蜀地,都不曾出兵长安,如今,我们可是违背高宗陛下的诏书更进一步啦……” “是啊,将军,想到鞑子阔端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在下心里就是两个字,痛快!” 在通往京兆府的官道上,一支一千余人的宋军骑兵正在大摇大摆地行进着,“宋”字大旗也是迎风飘扬,看起来十分惹眼,而率领支军队的将领,则是大名鼎鼎的王坚。 “注意……鞑子来了!” 听到了部下的报告,王坚大喜,向着将士们挥了挥手,准备再次后队变前队,来场“溃败而逃”的好戏: “是啊……全军听令,准备接客!” 远远的看见蒙古军之后,宋军几乎就是扭头狂逃,然而,和上次不同,当宋军跑出十几里地之后,蒙古军并没有追击,疑惑之下,王坚再次派出侦骑前去窥探蒙古军,却发觉蒙古军正在原地扎营,连一点追击的动作也没有。 “看来,这回带兵的将领不是汪德臣就是阔端!全军注意,留少部分人马在大散关诱敌深入,其他人随本官杀向文州!” “是!” 王坚撤出大散关之后,蒙古军随即直逼兴元府,然而,当他们于五月十八进占兴元府时,却发现宋军早已经将全城人口迁走,甚至连辎重粮食家畜也被宋兵打包带走了。 “狗蛮子,竟敢偷袭本王……” 看着连只狗都没有的兴元府,蒙古军统帅阔端王子不禁大怒,下令将兴元府全城放火烧掉……熊熊烈火很快吞噬了不大的兴元府,在大火的印衬下,阔端那副狰狞的表情宛如来自地狱的厉鬼一般,令人胆寒。 火烧兴元之后,由于无法继续进攻四川,蒙古军旋即撤军,准备经过文州小城返回秦州。只不过,这次不等阔端率军到达文州,就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王坚率领宋兵偷袭文州城,守卫文州的蒙古军将领汪德臣仅以身免。对此,阔端又是恨得咬牙切齿: “王坚,本王定要将汝剥皮挖心,方能解本王心中之恨……” 文州失守,阔端率军行进神速,几乎就在一天一夜之内就已经赶到了城下,由于忌惮宋军的火器,因此阔端命令全军后退几里路扎营,没有命令不得靠近文州小城。 “报——大王,宋蛮子早已逃窜而去,现在文州已经没有蛮子了……” “嗯!”阔端拿起酒杯,将里边的马奶酒一饮而尽,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对着自己的部将下令道: “传令!进入文州……” “遵命!” 文州小城位于河谷旁的一座山上,由于地势较高,全城的饮水除了河流之外就全靠城里的一口老井。这口井修建于唐代,在数百年的时间里几乎从未干涸过,因此也被文州人视为“救命井”……鉴于此,阔端认定,即使王坚要率军反扑,自己也可以凭借这唯一的水源和城里的粮库坚持些时日,最后,王坚所部必将因为损失过大而撤军,而到时,蒙古军则可乘胜追击,将王坚的狗头砍下。 “报——大王,城内粮库完好无损,粮食充裕……” “报——大王,城中老井并未遭到宋蛮子破坏,一切照旧!” “哈哈哈哈……”听闻“喜讯”的阔端不禁有些飘飘然,大摇大摆地走进府衙坐定,然后吩咐士卒取些井水来给他解解渴。不过,当第一口水喝进嘴里之后,阔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噗——娘的,这水里咋全是马尿?” “王爷……”看到阔端一脸扫兴,他的狗头军师杨循当即大惊失色,似乎意料到了什么: “王爷还是去看看粮库,说不定蛮子已经用沙土替代粮食了……” “轰——” 一声炮响过后,一发炮弹从文州小城外飞入城中,几乎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府衙,阔端大惊,匆忙登上城头,这才发觉王坚已经率军宋兵把文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片刻之后,一个宋军士卒出阵,对着城头上的阔端得意洋洋地喊道: “鞑子阔端,王大人送你的马尿味道不错吧,告诉你,除了那口井,文州小城的其他地方是找不到水的!至于粮食,嘿嘿,王大人早已将其搬空,剩下的只是霉变的大米和沙土罢了……” “呸,蛮子王坚!你这是想饿死渴死我们啊……”阔端暴怒,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中了王坚的欲擒故纵之计。眼下,蒙古军军中存粮已经所剩无几,若是再不准备突围,只怕再过几日,阔端就真的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王爷,在下以为,还是集中精锐赶紧趁夜突围,否则……到时我军就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了……”杨循反应挺快,当即就想到了突围之策,可是,他的话却招来了阔端的一记耳光: “蠢蛋,汝既然知道突围,为何不事先提醒本王?既然你不怕蛮子的火器,那就请你先突围吧!” “王爷,若是再拖下去,我军将会全军覆没……”杨循仍然不死心,正当他准备继续劝说阔端之时,阔端就不耐烦地吼道: “狗汉奴,给本王走开!” 阔端话音刚落,随着一声炮响,王坚指挥着宋军“炮兵”开始炮轰文州城,霎时,小小的文州城就笼罩在了一片炮火之中,待宋军炮弹用尽,蒙古军也已经是哀嚎遍地、死伤惨重……混乱之中,城墙上的阔端被炮弹炸飞了一条腿,当场就成了残废,见此情景,宋军将士在城下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场喜剧一般。 几乎就在王坚率军包围文州小城的同时,远在天边的哈拉和林,勉强夺回老巢的蒙古摄政皇后脱列哥那则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的宠臣波斯人法提玛,法提玛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始终不敢抬头正视脱列哥那…… 原来,在谢道清的病情基本稳定之后,法提玛就“迫不及待”得提出,可以让她和萧媞去充当女奴前去放羊,以免让她们闲着……对此,脱列哥那深以为然,当即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不过,萧媞早已经不愿再忍受如此凌()辱,于是也将其当成了逃离魔窟的良机,她瞅准了蒙古军傍晚看守松懈的时候,丢下羊群,带着谢道清和赵珍珠踏上了漫长的逃亡之路。 “法提玛,汝……汝竟敢借放羊之名放走谢氏,你难道是宋蛮子的奸细吗?” “皇后明鉴,臣对大蒙古国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放走谢氏、吃里扒外的事情啊……” 听了法提玛所谓的解释之后,脱列哥那只是苦笑一声,接着就走到法提玛面前,一脚就踹掉了他的两颗门牙。法提玛虽满嘴是血,但却丝毫不敢伸手擦掉血迹,只能将被打掉的门牙往嘴里咽。 “皇后饶命……饶命……” “饶命?可以啊……”脱列哥那冷笑着,蹲下身看了看早已经是浑身冷汗直冒、魂不附体的法提玛,一会之后才慢悠悠地跟他说出了一个“条件”: “你去,给本后把谢氏和萧氏抓回来砍手砍脚,否则……到时可休怪本后无情!” “是是是……小的遵命……” 离开宫帐之后,法提玛急忙召集了数百蒙古军,开始向着哈拉和林以南进行搜索。按照他的估计,萧媞她们应该会一路向南逃跑,因为那里才是向着中原的正确方向,岂料,经过大半天的搜索,蒙古军沮丧地发现除了一个刚刚熄灭的火堆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找到。不过,一个士卒看着冒着缕缕青烟的火堆,忽然间就有了主意: “大人……如此说来,萧氏在夜里必将点火取暖,到时候,我们再去寻找,则必能活捉她们……” “妙计……” “看,姐姐……这不是又有火啦……” 当黑夜再一次降临之时,萧媞用“钻木取火”的方式再次升起了火堆,并将刚从小河里抓到的小鱼小虾做成串放在火上烤熟。而靠在她身上的谢道清眼里则满是不解,在小时候做饭时,她都是用火石或发烛生火,至于什么钻木取火,她则是一窍不通……至少在谢道清看来,萧媞简直是在变戏法,用一块木头,再加上一根普通的木棍就可以生火,看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冷死了,要是斗篷还在就好了……” 随着夜晚来临,草原上的气温开始急剧下降,萧媞不由得将赵珍珠抱到了火堆旁,一边还吓唬她不要去碰火苗,否则手受伤了自己就不要她了……赵珍珠倒也很听话,坐在萧媞的腿上轻抚着母亲的长发,丝毫都没有去触碰火焰。 看着欢快跳动着火苗,一直沉默不语的谢道清忽然向萧媞提出了一个“颇为现实”、但却在她心中压抑许久的问题: “妹妹,你说这次,我们能活着回到江南吗?” 听闻此言,萧媞先是一愣,接着就微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啦,有萧媞在,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对整个天下的地理走向都挺熟悉,不愁回不去!” 其实,萧媞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在暗牢里的时候,赵嫣曾经对她说中都外的紫荆关附近有一块山间平地,那里有一架飞机是自己来救她时驾驶的,只要一有机会逃跑,那么那架飞机就可以是不错的交通工具,可以帮她们回到临安府。 “那就好了……”经过了一天多的奔波,谢道清早已经疲惫不堪。若是过去,恐怕这时候她早已经和衣而卧了,然而,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她却不敢放心睡去,唯恐会有什么猛兽突然过来,一口就将她们吃掉。不过,她的这点心思却瞒不过萧媞: “姐姐,你和赵珍珠就先睡吧,要不明天还得赶路呢……” 这个时候,萧媞也早已经松懈,待谢道清抱着赵珍珠躺在她的腿上之后,她情不自禁抬头看了看高高挂在天上的冷月,一边轻声哼着歌,岂料,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暗夜里的一双眼睛给看在了眼里…… “法提玛大人,小的看到谢氏和萧氏母女了,她们正在火堆旁睡觉,看起来似乎没有防备……” 听了细作的报告,躲在山丘后边的法提玛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当即,他向着身后的士卒指了指前面,几个骑兵领命,策马从四个方向朝着萧媞她们的所在地悄悄开始了围拢……而对于迫在眉睫的危险,萧媞却是一无所知,方才在疲惫的驱使下,她也忍不住,坐着就沉沉睡去了。 仅仅一会儿功夫,蒙古兵就骑着马冲到了她们身旁,铁蹄径直就将火堆踏灭了,猝然惊醒之后,谢道清和萧媞这才意识到,她们已经再度落入了蒙古军的魔掌之中。 “谢氏、萧氏,还不快爬起来?” 冰冷的月光之下,看着她们惨白而绝望的面容,那些“得胜”的蒙古兵不禁哈哈大笑。然后不由分说就将萧媞母女和谢道清拉上战马,向着法提玛的停留地疾驰而去…… “哟,跑得还挺快的啊,既然要跑,你们怎么也不懂脱掉囚衣呢……” 借着火把的亮光,缺了两颗牙的法提玛用他那如同老鹰一般的蓝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三个衣衫褴褛的“犯人”,霎时,一股报复的欲望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死婊()子,要不是因为你们,老爷我才不会少两颗门牙!既然都落到了我的手里,那就由不得你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七十节:厄运降临 “你……你想对本后做什么?”面对法提玛的咄咄逼人,谢道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她一把从萧媞手中夺过赵珍珠,将其蹲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做什么?”法提玛阴险地笑了笑,说道: “当然是要惩罚你们……皇后说了,要让你们尝尝大蒙古最残酷的刑罚……来人!将她们砍去手脚之后绑在马后,拖行至死!” “慢——”正当萧媞她们性命难保之时,一个蒙古兵忽然上前,当场就拦住了法提玛: “大人,这三个婢女可是皇后的钦犯,不如将她们押回和林,交由皇后处置为好……” 思索了片刻之后,法提玛终于点头同意,转身吩咐手下将萧媞和赵珍珠绑在一起,而谢道清则横放在另一匹马上,掉头朝着哈拉和林的方向进发。 “姐姐……萧媞对不起你……” 路上,萧媞默默地看着谢道清在马背上颠簸得痛苦不堪,一股愧疚感不由得涌上了她的心头。然而,面对萧媞的潸然泪下,谢道清却嘴角一翘,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妹妹,事情过去就算了……到时候你就说逃跑是姐姐的主意吧……” 萧媞愕然,谢道清的话让她再度想起了曾经在她身边替赵嫣我娘还会回来吗……” “哎,再也不会了……” 谢道清一脸绝望地看着赵珍珠,心里不禁祈祷,希望佛祖能够保佑她们安然回到大宋,并让赵珍珠从此远离苦难,不再与饥饿和死亡为伍……最后,谢道清还在默默许愿,若是她们能够回到临安,自己就不再母仪天下,而是出家为尼,去荒山古寺与青灯古佛相伴,了此残生。 “砰——”地一声,一只茶杯从萧晴的手中落下,砸在了木地板上,转眼间就成了碎片。萧晴的手不住颤抖着,心里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痛楚,不过她却想不起来,这股痛楚究竟来自何方。在她身旁,那些方才还在听她讲课的小宫女们全部相视无言,没人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算了……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萧晴朝着徐姈她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先回去歇息。待绣春堂内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萧晴走到院内,望着遥远的天边不由得思绪万千……忽然,像是料到了什么一般,萧晴的嘴唇微张,呆在当场自言自语着: “萧媞……是你吗?不要,你不要死……” 当天夜里,在疲倦的驱使之下,萧晴终于按耐住内心的不安躺在床上沉沉睡去,朦胧之中,她仿佛回到了临安府的御街之上,但是奇怪的是,这里却一反常态地被浓雾笼罩,且根本就没有一个市民……好一会儿,浓雾消散,她不禁揉了揉双眸,这才看见了有个女子早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晴儿,当你见到我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萧媞,是你吗?”萧晴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方才发现,原来她正是早已经被掳往北国的萧媞,再定睛看看,萧媞身上虽然穿着着石榴色的齐胸襦裙,但是,脚底下却已经是鲜血淋漓,在她的脖颈儿上,一道伤口赫然横在横亘在了她的咽喉部,鲜血正一点点地从中流出,无声地滴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我已经将赵珍珠送给谢皇后了,等她们回来之后,请你帮我……帮我照顾好她们,就像我还活着一样……” 萧晴愕然无语,她想要上前握住萧媞的手,然而,她每走一步,萧媞就在无形中向后退一步,她们之间始终是近在咫尺,但却无法触及。 看着可望而不可即的萧晴,萧媞忍不住悲伤也哭了: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你且去,萧媞是不会真正离开你们的,有机会,我们再见……”说完这句话之后,浓雾再次泛起,萧媞也随之逐渐淹没了白雾之中,待雾气再度散去之时,萧晴惊讶地发现,自己一下子就身处荒郊野外,周围是荒芜的坟地和枯萎的老树,夜空中,一轮弯月已经西沉,到处都充斥着猫头鹰凄厉的叫声。 “萧媞,你在哪儿……” 萧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但是却毫无回音。就在此时,一个蒙面人提着一个黑色包袱悄悄走到了萧晴的身后,待萧晴发觉之后,蒙面人打开包袱,将一双血淋淋的脚丢在了她的脚下。接着,蒙面人掀开了面纱,举刀缓缓地向她逼近……萧晴这才发现,此人竟然是忽必烈。 “啊——”萧晴惊叫一声,当即失足跌落悬崖,霎时,一阵剧痛传来……醒来之后,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从床上翻滚到了地面,原来这只是一场梦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七十一节:打谷草(1) “这真的只是梦吗……” 深夜,萧晴悄悄走出了和宁殿的大门,径直来到了皇城后苑的翠寒堂。夜已深,此刻真可以用“天阶夜色凉如水”来形容,然而,更可怕的却是心冷,甚至是心死…… “萧媞……原谅我,当时没有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就在萧晴垂泪不已的同时,一个身影也趁夜悄然来到了她的身后,犹豫了许久之后,她才轻声细语地试探道: “萧晴……是想萧媞了吧……” “你……”听到这个颇为熟悉的声音,萧晴回眸,定睛一看,此人原来是赵嫣。一下子,她心中的愤怒就又一次爆发了: “萧媞死了,谢皇后和赵珍珠正在北国受尽*,现在,安然无恙的就只有你赵皇后一个人罢了!你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不不不……原谅我,好吗?”赵嫣当即痛哭流涕,转身面向遥远的北方,长跪不起……萧晴一看,不禁心生不忍,毕竟赵嫣并不是有意为之,她自己责怪赵嫣的理由终究还是牵强附会…… “起来吧……”萧晴惨笑,容颜依旧貌美如花,但脸色却苍白得早已经不像一个活人,两滴透明的泪珠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慢慢地滴落在地上: “萧媞在梦中和我说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既然如此,作为她的侍女和知己,萧晴也就没有了生的理由……” “别……”赵嫣一把抓住了萧晴的衣袖,她本来想劝劝萧晴想开点,即使萧媞真的遭遇不幸也不要和自己一样自寻死路……然而,萧晴却狠狠地将她推开了,然后冲着后苑中心的小西湖就是纵身一跃……然而,赵嫣也不含糊,她当即上前,一把抱住了萧晴的腰,说什的也不肯松开。 “赵嫣……你放开我,让我追随她而去吧!” 看着月光下寻死觅活的萧晴,赵嫣忍不住再次留下了眼泪: “不……求求你,别这样,好吗?” 淳祐三年六月初一,京湖制置司。 这天一大早,孟珙本来准备前去江陵府学视察生员的学习情况。然而,不等他乘马车离开制置司,一个细作模样的士卒就闯进了衙门,向他报告了一个及其秘密的情况: “启禀大帅,近日,张柔等人正在河南督造军船,妄图顺流而下直捣鄂州,若是其阴谋得逞,则江南危矣……” 孟珙不动声色地听完了属下的情报,思索了片刻之后和身旁的李庭芝说出了自己的一个计策: “本官自知,东南半壁之安危取决于京湖,眼下,鞑子妄图南下,我军若是抵挡则不免有所损失,若是像鞑子那样奇袭河南,则可将其阴谋消弭于无形!过去,本官曾派王坚、刘整率军前去,烧毁蒙古军大船两千,粮草无数,如今亦可如此!” 听闻此计,李庭芝也不由得嘴角一翘,说道: “妙计,恩师若是想要如此,学生请先行出发,定可让那群狗鞑子欲死欲仙!”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还是等几日后再说吧……” 然而,出乎孟珙意料的是,李庭芝立功心切,竟然在离开制置司之后即刻前去拜会了时任湖广总领财赋的贾似道,并将孟珙的计划和盘托出……本来,与赵嫣多少有些交情的李庭芝以为贾似道会因为赵嫣当皇后一事而拒绝再和自己合作,岂料,贾似道一本正经地听完了李庭芝的言语之后竟然当即拍板,表示愿意合作: “李大人,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据本官所知,近日赵皇后命人送来一批新式火器,据称威力无比,不如……就拿这些玩意来会会鞑子,保证让河南的鞑酋塔察儿乐得不可开支……” “贾大人,依你之见,此次需要多少士卒?” 贾似道眯着眼睛,伸出了右手掌……李庭芝几乎当即就吓了一跳: “五万?我可不能调动制置司的主力啊……” “错了!再说……” 李庭芝眉头紧锁思考了片刻,接着道: “五千?” 一听李庭芝又猜错了,贾似道不禁哈哈大笑,然后才亮出了他的底牌: “非也,本官的意思是,五百骑兵足矣!” 六月初三,一支神秘的骑兵部队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江陵府,向着宋蒙对峙的前线飞奔而去,领头的两个将领骑着高头大马,腰上别着一把转轮手枪。不用说,这次行动,正是他们的得意之作…… “啪——” “大帅……” “刘整,你个饭桶!……我不是叫你看着军火库吗……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玩忽职守,让李庭芝个贾似道这两个牛犊子偷了火器……” 与此同时,京湖制置司内,得知李庭芝和贾似道私自率军杀向河南的消息之后,孟珙几乎是当场气疯,指着自己的副手刘整就是一顿臭骂……待把他赶出衙门之后,孟珙这才一把掀翻了桌案,余怒未消地吼道: “李庭芝,贾似道……到时候,本官一定要严惩你们,看汝等以后还敢猖狂?” 蒙古军的主要造船和后勤“基地”位于距离宋蒙边境不远的蔡州城(今河南省汝南市),在离开江陵府之后,李庭芝和贾似道几乎是率军昼夜向着淮西奔去,终于在两天之后越过了边境,潜入了蒙古军的后方,而为了不引起蒙古军的注意,全军士卒都已经换上了蒙古军的军服,打起了宋军叛将范用吉的旗号,一些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士兵还梳了蒙古人的发型,一路上叽里呱啦地说着“蒙古语”。此事,李庭芝对贾似道是这么解释的: “反正鬼知道鞑子语怎么说,不如这样来吓唬一下汉奸走狗,方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蔡州城郊的汝河畔,蒙古汉军万户张柔正身着戎装,一脸严肃地和工匠交谈,要求他们昼夜赶工不得偷懒耍滑,以便在夏季结束之前可以出兵南侵,一举打到鄂州附近。 “狗贼,我们没日没夜的干活,你还要给我们加码……”待张柔走远之后,那些泡在水里干活的工匠们终于摆脱了敢怒不敢言的窘境,纷纷用言语将张柔的祖宗十八代全都给“慰问”了一遍……却不知,一支人数不多、鬼鬼祟祟的军队早已经摸到了蒙古军的船坞附近。 “贾大人,知道何为打谷草吗……”躲在草丛里观察了片刻之后,李庭芝一咧嘴,不禁笑出了声。 “李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打谷草不就是辽国和蒙古鞑子的常用伎俩吗?说白了就是抢……” 听了贾似道的话,李庭芝抖了抖精悍的眉毛,笑言: “哈哈,这次我只带了四天的粮食,到时候吃谁喝谁的你看着办吧……” 此时,天气已经进入了夏季,靠近淮河沿线的蔡州显然要比中原的其他地方热的多,为了保存体力,李庭芝指挥宋军分开躲在汝河附近的森林里歇息,顺带手制造些火把用于夜袭。为了保密,宋军将战马扎住舌头,蹄子用布和棉花裹上尽量减少声响…… “我呸……这个赵嫣真是庸才,火器不多给点,竟然给了一堆没用的猪头面具!” 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之下,贾似道打开一个大箱子,想要找找有什么东西能用……结果,这个颇为沉重的木箱里满满当当地塞了足足一百个“猪头面具”,至于火器,则连颗子弹*都没有。 “贾师宪啊贾师宪,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李庭芝随手拿起一个装着*的木箱,掀开瞄了说明书一眼,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淫笑,仿佛像是看到了美人儿一般: “贾大人,此乃氯()气手()雷,是赵女史给鞑子送的大礼,她说了,若是要安全用掷弹筒发射此物,就必须要戴上防毒面具……” “就是这个?” “是也!”说着说着,李庭芝脸色一变,露出了一副阴狠的样子: “晚上,就让鞑子尝尝,什么叫有苦难言!” 夕阳落山之后,借着晚霞的余晖,宋军兵分五路开始了对船坞和粮库的包围,按照李庭芝的部署,宋军主要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放火、另一个则是抢劫粮草,至于阻击敌军,李庭芝则挑出了一百名士卒负责使用氯()气手()雷对蒙古军进行袭击…… “呃……” 夜里子时,趁着看守粮库的蒙古军大部睡着之际,宋军士卒爬墙而入,两下半就将更夫给摸了脖子。接着,宋军留下四个士兵继续打更,四人步调一致,此起彼伏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以掩护其他士卒包围营房。 “大人,手()雷已经缠在门栓上……” 暗夜里,李庭芝向着手下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命令道: “放枪!” “啪啪——”两声枪响打破了夜里的静谧,被猝然惊醒的蒙古军霎时意识到大事不好……只不过,此时他们早已经沦为宋军的猎物,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再拉一拉……” 蒙古军士卒话音刚落,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他们转瞬间就被炸成了一堆堆肉酱。剩余的宋军骑兵蜂拥而出,策马冲进粮库冲着那些惊魂未定的蒙古军就是一阵猛砍,十几个蒙古军还不知是咋回事,就做了宋军的刀下之鬼。 “报——李大人,这里全是粮草!” “快点搬走,拿不动的全烧了!” 而对于粮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宋军当然不含糊,按照李庭芝的命令,能搬走的就搬走,不能搬走的就一律放火烧掉,绝对不能给张柔留下一粒粮食。 “咚咚咚——” “谁?” “张将军,我军粮库给宋蛮子烧了……” 蔡州城内,蒙古军主帅察罕和张柔正分别在各自的府邸里呼呼大睡,对于城外发生的一切几乎是浑然不知。简直就是“稳坐钓鱼台”,然而,当部下狼狈逃回,硬是用敲门声“叫”醒了张柔之后,他就当即睡意全无…… “娘的,还不快夺回粮库,杀光蛮子……” “是!” “哎呀呀……张大人,这么急是为何事?”正当张柔准备披衣起床穿上盔甲率部前往收复粮库之时,床上躺着的娼()妓李亚玲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媚笑道: “大人……我们还是先睡吧,那些狗蛮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丑娘们!”张柔一听,顿时怒上心头,扬起手对准李亚玲那张无耻至极的脸就是一耳光: “滚,再这么下去,老子的身家性命何在?” 几乎就在这时,听闻粮库被烧,察罕也火速派出千户长吴毅率领数百骑兵前去支援,而这个吴毅,平日里只是个面相猥琐、不学无术的无耻流氓,只会在茶楼妓院里和娼()妓戏子鬼混,还和自以为“洁白无瑕、才高八斗”的无耻妓()女李亚玲在天义茶楼一起写过晋朝的临海公主与汉(前赵)国主刘聪谈情说爱的所谓“杂剧”《长安秋》……这回,已经无人可派的察罕决定派他前去增援粮库,虽然吓得屁滚尿流,但是军令难违,吴毅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七十二节:打谷草(2) “千户长,蛮子就在前面!” “有多少人?”听闻部下的报告,早已面无人色的吴毅哆哆嗦嗦地“骑”在马上,不安地盯着粮库里越来越旺的火势。看起来丝毫没有主将的气势……察罕竟然派出这等庸才前来增援粮库,又怎么不让蒙古军士气全无? “千户大人,蛮子只有十多个人……” “给我杀……”一听说对方只有十几个人,欺软怕硬的吴毅当即就像是吃了大力丸一般,一马当先地杀向宋军……岂料,到了宋军阵前,那十几个宋兵几乎不约而同地向着蒙古军抛出了十几个黑乎乎“铁块”,其中一个甚至还冒着烟直接落到了吴毅的马鞍上…… “呲——” “啊?手()雷——”停下马后,意识到大事不好,吴毅那猥琐的肥脸吓得如同风中的白纸般抖动着,随着一声惨叫,在惊天巨响当中,他就连人带马被炸得血肉横飞。经过这一轮的“轰击”,蒙古军的骑兵伤亡殆尽,只有数人侥幸未伤,得以逃亡回蔡州城。 听闻自己的骑兵败退,千户长吴毅被炸死,察罕勃然大怒,亲自率领着一千多骑兵气势汹汹地扑向了粮库准备找宋军寻仇。岂料,当他率军赶到之时,宋军却早已经逃得没了踪影,而整个粮库则笼罩在了浓烟烈火之中,几乎令身处其中的察罕等人窒息。 “还愣着干啥,救火啊……” 说实话,这么多粮食被烧,察罕差点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出来,为了这次南侵,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从中原的那帮“刁民”嘴里抠出粮食……而这么做的结果,则是饿殍遍地,死伤相藉,为了自己的“千秋功业”,死几个人又算得了啥?而今,宋军的一把火却将察罕的努力的“付诸东流”,这怎不能让他几乎气疯? “是是是……” 蒙古军转眼间就成了救火队,至于船坞里的那些船,他们则以为张柔已经率军前去守卫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似乎,事实也是如此。 “哈哈,宋蛮子果然愚不可及!竟然连如此重地都没有袭击……” “将军,蛮子想必并未走远,切不可大意行事……” 在汝河畔的船坞中,张柔看着空无一人、一片狼藉的地面,不由得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在他看来,宋蛮子的威胁已经解除,虽然工匠都早已经跑光了,但是只要再行征召之事,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船坞恢复原样。 “砰砰砰——” “蛮子来了……” 听到掷弹筒发射手()雷的这一熟悉声响,蒙古军当即狼奔豕突,试图躲避之后的剧烈爆炸……然而诡异的是,这些手()雷飞进船坞之后虽然有发生爆炸,可是声响却是“噼里啪啦”,如同新年里的鞭炮一般,接着,一股呈现出绿色的刺鼻气体渐渐地弥漫开来,不一会儿就笼罩了整个船坞。 “狗蛮子……” 忽然,一个蒙古兵口吐白沫,像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快跑……宋蛮子放毒烟啦……” 张柔大惊,当即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自己的战马前准备翻身上马逃离此地,岂料这时,那匹灰马一声嘶鸣,当即口吐白沫翻倒下去,把张柔给摔了个狗吃屎。 随着一阵风的到来,恐怖的绿色气体终于散去,方才还活蹦乱跳的蒙古军早已经死伤相藉,一千人中,活下来的只有不到四百人而已…… “嗖嗖嗖——” 蒙古军还没从“毒烟”的恐怖中清醒过来,一支支带着火苗的利箭就从船坞外边射了进来,几乎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还未全部建造完成的木船上,霎时,风助火势,烈焰趁机开始了疯狂的舔噬……而那些半死不活、毫无防备的蒙古军士卒几乎个个都成了火人,有些人急忙跳进水池中试图熄灭身上的火苗,而有的人则冒着浓烟烈火试图保护张柔冲出重围…… “撤——” 待宋军撤离之后,望着烈焰冲天的船坞和被火焰染的通红的夜空,刚刚才勉强脱险的张柔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 “哎……数月心血,毁于一旦啊……” 两日后,蔡州城外的大火终于熄灭了,在李庭芝策划的这次袭击中,察罕和张柔损失惨重,光是粮食就损失了十万石……六月初九,蒙古宗王塔察儿在宋军叛将范用吉的陪同下率军前来蔡州“视察”,见到这幅惨景,他当即勃然大怒,以玩忽职守的罪名,亲自动手抽了察罕和张柔五十马鞭。 “王爷……蛮子此次来袭,打着范用吉的旗号,说不定就是此贼暗通蛮子引来蛮子军引来的!” “王……王爷……在下冤枉啊……”听闻察罕将怀疑的目光直指自己,范用吉当即吓得面无人色,像条狗一般趴在地上,并用牙叼着塔察儿的衣角: “王爷,在下……对大朝……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做过……吃里扒外的事情啊……” “哼,说得好听……”塔察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揪起衣角就离去了,只留下了呆若木鸡的范用吉。 反观宋军,在蔡州取得胜利之后,李庭芝当即遣使携带文书分别前往江陵和临安府报捷。在边境休息一日之后,李庭芝和贾似道一起当即清点武器,向着江陵府的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李庭芝和贾似道在蔡州重创鞑子,并遣使向朝廷和京湖制置司报捷,然其系擅自带兵,并未报知制置司,卿等以为如何?” 数日之后,朝廷也收到了李庭芝上报的战果……由于他们这次行动并没有向京湖制置司请示,因此是赏是罚,赵昀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将其搬到了朝堂之上……对此,朝臣们霎时就炸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激烈的争论。 “陛下,李庭芝和贾似道虽然有功,然不经制司允许就先行出兵,明显有违朝廷制度,因此臣以为,可以功过相抵,不予置评!” “不可!”史嵩之的意见一出,他的兄弟史岩之当即就站了出来,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兄长的意见: “陛下,若是如此行事,则不免令天下将士寒心,朝廷法规虽不能废,然有功之人也不可不赏,望陛下明察!” 眼看这对“活宝”兄弟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赵昀也只能苦笑罢了,此时的他也只得自己出面,提出了一个还算中肯的方案: “甚好,不如这样,朕先下旨表彰他们,并赐予李庭芝和贾似道,及参与此战的全体士卒以绢帛作为奖励,至于批评,则交由京湖制置司负责,但也不可过于严苛,只需告知朝廷自有军纪在先便可……对此,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待退朝之后,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赵昀并没有立刻去找他心爱的贾贵妃,而是去了和宁殿看望赵嫣,顺便告诉她李庭芝违令偷袭蒙古军的事情。殊不知这时候,赵嫣已经乘坐马车去了临安府造船厂,组织军舰的修造以及初级教练机的制作…… “赵女史,现在军舰锅炉已经安装完成,只需装配武器和所谓的雷达即可……” 听了刘蕴的报告,赵嫣呵呵一笑,说道: “甚好,我还有个任务交给你们,那就是想方设法按照我给的图纸去扩大教练机的制作,尽快……” “皇后放心,小的一定照办!” 在刘蕴的陪同之下,赵嫣又前去参观了钢铁厂、汽车厂和发电处,并对流球(今台湾)至临安府的运煤运矿海路进行了重新规划……不过,就在她打算回去歇息之时,一声巨响忽然打破了造船厂正常的秩序…… “咋了?”赵嫣不解,还以为是发生了生产事故,然而,就在她准备前往查看评估损失之时一个工匠匆忙跑来,向她报告了一个足以令她惊慌失措的消息: “皇后快走……鞑子……鞑子来炸造船厂了……” 听闻报告,赵嫣一下子就被突如其来的灾难给愣住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擦去脸上的汗珠。急急忙忙吩咐刘蕴率军前去追捕蒙古细作,定要将其抓捕归案: “说不定,这是韩文林之流又回来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去通知李毓之,让他想办法以皇城司为主干,将这些鞑子汉奸全部捕获!” “谨遵旨意……” 待赵嫣拖着疲乏不堪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和宁殿之时,却发觉,一个熟悉的人早已端坐在正堂等她许久了,待她定睛看后这才发觉,原来此人正是当今圣上。 不等赵嫣行礼,赵昀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试图对她进行盘问: “赵嫣,今日前去造船厂,究竟所为何事?” “回陛下,妾身是想看看飞机及军舰的制作速度和武器的质量,其他别无所求……” “朕前来这里,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朕此次对于李庭芝擅自出兵的处理,你究竟是何意见……” 听闻此言,赵嫣美目含情,上前温顺地就是一拜: “大宋自艺祖皇帝以来,自有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如今,妾身干政之处已是甚多,若是再知晓此事,则不免让陛下背上骂名,妾身也落得个狐媚惑主的罪名……” “也好……看来最近,卿也变得恪守女训,通情达理了……”赞赏归赞赏,既然这次赵嫣主动提出她以后不再轻易干政,要做贤良淑德的后妃,那就暂且不谈正事,先成全于她吧。于是,赵昀避开了李庭芝的事情,和赵嫣说起了有关萧媞的事情。 “朕前日曾梦见萧媞说她已经不在人世,卿对此可有想法?” “陛下……萧晴亦曾做过此梦!” 赵嫣的心里猛然就想起了萧媞给萧晴托梦,说自己已经不在人世的事情……而当时,萧晴则一度绝望至极,想要自尽追随萧媞而去……莫非,这个赵昀也梦见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七十三节:再生变数 “看来,萧媞已是遭遇不幸了!她是不会回来了……” 正当赵昀和赵嫣相视无言,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一个身着丧服,额上缠着白布的年轻女子从暗处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是一阵呜咽流涕。 “萧晴……你这是?” 赵嫣不解,上前一把就将她给强行拽了起来……然而,萧晴却语出惊人,流着泪对赵嫣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如今,萧媞已经去了,既然萧晴不能随她而去……那,萧晴愿意像对待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出宫去替萧媞她服丧三年,你和官家就成全萧晴吧……” “我理解你……如果是我,我也会和你一样的……”赵嫣虽然对萧晴的选择表示理解,但是,对于她究竟该不该离开这儿,赵嫣却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就先留下吧……我也想要和你一起,替萧媞祈祷……” 萧晴低头思索了良久,用牙咬了咬嘴唇之后这才抬起头,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决定: “算了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毕竟,我跟着萧媞这么多年,她对我也很好,我不能……不能将她丢下不管……如果让我去替她守墓守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如果你要我做些什么,就来西湖畔的孤山来找我吧……” 默默地听完了萧晴的决定,赵嫣也不再说什么……毕竟,若是她要强留萧晴,恐怕萧晴还会选择以死相逼,与其这样,不如顺从她的意思,让她出去好好休养,同时替萧媞料理后事。 “你且去……至于日常用度,赵嫣自会满足你的……” 当夕阳再次笼罩着整个临安府之时,萧晴在赵嫣的陪同下登上了马车……在离开和宁殿之前,萧晴最后看了一眼夕阳下的凤凰山,漫天凄艳的晚霞似乎在为她哭泣。 “赵嫣,当初我们来到这里时,貌似也是一个这样的傍晚……” 看着天边的晚霞,赵嫣不禁也哭了。想到萧媞和她一样如此热爱赵宋江山,为了宋朝的未来不惜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将身心全都投入到深不可测的宫门之中,然而,最后她却落得这样的悲惨结局,这让她简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开…… “哎,恨我只是一介女流,不能亲临前线,否则定将取鞑酋忽必烈之性命……” 听了赵嫣的话,萧晴也只是惨笑,凄然道: “事情到此,说再多也没用了……” 大蒙古国,哈拉和林。 “母后,儿臣一时糊涂,以至于中了宋蛮子赵嫣的反间计,与兄长贵由反目成仇,儿臣……儿臣特来请罪!” 在勉强修缮完成的万安宫里,阔端拖着只剩下的那一条右腿艰难地向着不可一世的母后脱列哥那就是郑重地一跪,至于脱列哥那,她则看也不看阔端,只是狠狠地撇下了一句: “甚好!难道没有赵嫣,你就不会有兴师讨伐本后和贵由之举吗?” “儿臣有罪……万望母后再给一次机会,儿臣定将率军杀入川蜀,活捉蛮子余玠……” “是吗?”脱列哥那冷笑一声,向着侍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份文书给拿了过来。 “儿呀,这是拖雷系的蒙哥忽必烈勾结赵嫣写下的文书,本后以为,若是要挑起宋蛮子的内讧,可以让谢氏携带此文书回去,到时,赵嫣必将死无全尸!” “母后,儿臣曾闻……蛮子国主赵与莒已经废了谢氏,而今,赵嫣那*可是成了赵与莒的正妻,若是如此,则反间计必将无所用处……” “也好……”霎时,脱列哥那的眉头一皱,沉默了良久之后忽然咧嘴一笑: “那谢氏和赵珍珠就先别放了,汝回去之后,即刻率军夺回川蜀,否则到时赵嫣必将反扑,则我大蒙古将无法在川蜀立足……” 蒙古军的袭击如同夏日的豪雨一般猛烈而突然,刚被宋军夺回不久的兴元府很快陷落。宋军主将王坚听闻阔端率军杀回的消息之后,当即率军兵分两路:一路奔向阳平关、另一路则奔向剑门关,同时,他还派遣使者前往成都及附近城镇,将民众及早迁往泸州、遂宁府、资州等地,以防不测。对于蒙古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偷袭,王坚不由得感叹: “哎,若是鞑子能够在慢些,或许兴元府就可以守得住了……” 七月底的一天夜晚,当位于阳平关外的蒙古军大营正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时,王坚率领着一百多宋军带上掷弹筒和步枪悄然从南面接近了营地。此次偷袭,王坚策划了已经有几天时间了,若是此次袭击成功,宋军轻则可以击退蒙古军,重则可以击毙阔端,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屠夫给四川带来的灾难。 “来人,立刻摸入鞑子营地,将岗哨给本官做掉!” “是!” 六个宋军士卒领命,手持刺刀慢慢地通过草丛爬进了蒙古军的营地,至于那些岗哨,他们看起来似乎毫无防备,其中的一人甚至还哼着小曲儿。宋兵几乎个个眼疾手快,趁着对手尚未发觉自己存在之时,就从黑暗之中一步扑去,将其的脖颈儿勒住,然后用寒光闪闪的刺刀对着他们的咽喉就是一抹。 “快!” 眼看打更的蒙古兵都已经死于非命,王坚大喜,急忙冲着身后的士卒就是挥了挥手。哪知,这回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咣——咣——” “杀!” 随着两声锣响,霎时犹如神兵天降一般,蒙古骑兵突然从四面八方用来,黑暗的天空也被明晃晃的火把照耀得亮如白昼……几个外围的宋兵还来不及反应,就给蒙古军用强弓硬弩射成了刺猬。王坚不禁心中拔凉,看来,这回自己是中了蒙古军的埋伏了。 “弟兄们,杀出重围!” “杀——” 在王坚的率领下,宋军将士与蒙古军展开了激烈的搏斗,由于此次宋军大部分都是步兵,且人数极少……因此他们只能倚仗火器对以骑兵为主的蒙古军进行打击。一时之间,枪声四起,血花飞溅,战马的嘶鸣声、双方将士的怒吼声、受伤者的惨叫声、手()雷的爆炸声几乎连成一片,仿佛连月亮都不忍直视战场的惨状,开战才一会儿,皎洁的月光就被乌云给遮蔽了,一时间,除了火光以外,大地几乎是一片漆黑。 混战之中,王坚跑到了一块巨石上拔出手枪,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将策马挥刀奔向自己的一个蒙古兵一枪撂倒马下。接着,和汉朝的飞将军李广智取匈奴骏马一样,他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之上,接着他就策马向着阳平关的方向冲去,一路上又用手枪击毙了三个试图阻拦的蒙古骑兵。 “娘的,狗鞑子,竟然让老子损失了数十精锐……” 借着鞑子的骏马狼狈逃回阳平关之后,王坚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始点数自己剩余的部队。这一点数不要紧,他赫然发现,此次参加偷袭的一百多士卒竟然只剩下了二十多人,其中,还有十余人身负重伤,几近奄奄一息。 “报——将军,鞑子开始进攻了……” 正当王坚气恼不已之时,蒙古军却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丝毫不想给宋军以喘息的时机……在初战告捷之后,阔端当即指挥蒙古军数千人直捣阳平关,想要趁宋军人数稀少、立足未稳之机给宋军以致命一击,从而再次打开进入四川的大门。 “掷弹筒准备——” “将军,我们已经没有火器了……” 看着哭丧着脸的亲兵,王坚的脸上一时间写满了惊讶之色,这回,他终于觉得大事不好了。看来,这次北伐再加上文州围困战,虽然可以用“战功卓著”来形容,但却消耗掉了宝贵的弹药……而今,就凭这一千多人,要挡住蒙古军简直就可以说是痴人说梦!想起这些不利条件,王坚不禁长叹一声,抚须道: “传令,留下百余人殿后,其他人随本官奔赴剑门关!” “是!” “嗖嗖嗖——”无数支利箭划破长空,径直插在了城垛之上。不时有宋兵被箭射中,惨叫着跌落在城墙根下……不过,为了活命,宋军将士大多都已经麻木不仁了,只知道跟着王坚机械性地撤出阳平关城,向着身后不远的剑门关飞奔而来。 八月初一,远在重庆府的余玠这才从王坚那儿得知,蒙古军大举反攻,宋军把守的汉中兴元府早已失守,王坚全军已经退守剑门关,若是此地和阴平道失守,那么刚被夺回的川西重镇成都府矣将岌岌可危…… “来人!命令王夔即刻从资州出兵前去拱卫成都城防,不得有误!” “得令!” “余大人,根据阔端的鞑子军不顾一切南下川蜀来看,在下以为,恐怕赵嫣的离间计已经失效……” 待传令兵出去之后,孟之经这才从后堂走出,手里揣着一张川蜀地图,待地图被平放在桌案上之后,他才不慌不忙地对神情凝重的余玠解释了自己的看法: “余大人,倘若赵皇后的离间之计尚未被鞑子识破,则阔端小儿绝无可能丢下贵由不打而大举南侵!故,如今之势,则只能用离间计已被识破,鞑子阔端已无后顾之忧来解释了……” “哎,本官将大宋官军主力全部放在了山城的修筑之上,目前定无力量拱卫成都……若是将川西即刻丢弃,则北伐的成果前功尽弃不说,到时,我等也是无法上对陛下,下对川蜀的父老乡亲啊……” “余大人!”孟之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此时的他早已是面红耳赤。面对这关系到东川安危的布局,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劝余玠放弃成都,否则,宋军必将在成都平原全军覆没,从而重蹈端平入洛在河南平原地区与蒙古军决战招来惨败的覆辙…… “若非无兵可用,本官是绝不会调王夜叉前去守卫成都的,只怕此贼野心不小,会在王坚背后捅上一刀!” “余大人,不如谎称大理国与鞑子联兵入寇,然后以此为由将其调往泸州,则是一举两得之计也……” “亦可如此……”经过片刻的思索之后,余玠终于批准了这项意见。殊不知,他们的对话,早已被王夔安插的奸细听了个一清二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七十四节:丁大全升迁(1) “余玠……若有机会,老子一定要将汝剖腹挖心,方能解心头之恨……” 在遂宁府附近,本来王夔接到余玠的命令之后就准备率军前往成都府,然而,不到一天之后另一个士卒从重庆赶来,向他传达了另外一项几乎是南辕北辙的命令: “余大人有令,如今大理国勾结鞑子入寇四川,故命王夔所部即刻掉头出发前去拱卫泸州,以保重庆!” 本来,王夔以为这道命令并无恶意,只是出于对战略布局的一次普通调整,岂料,命令下达到军中之后不久,一骑快马赶到,向他报告了一个内线探听到的绝密消息: “王大人,余玠和孟之经因为不信任你等,才将你们调往泸州……” 刹那间,王夔暴怒,下马拔剑冲着路边的大树就是一阵狂砍,发泄了片刻之后,狗头军师刘益劝他先不要急着行动,还是等余玠疏于防备之时再突袭重庆一举将其诛杀,若是朝廷追查下来,不如就以重庆府和东川地区为大礼,将整个川蜀全部献给大蒙古国,到时赵昀那头蠢猪在临安府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此计甚好,然赵嫣奸诈狡猾,若是此计被她发觉了,我等就皆无生理也……” 面对主子的担忧,刘益倒是恬不知耻: “哈哈哈……赵嫣那个婊()子算啥?老子倒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天下第一谋臣……” “出发!” “卢公公,这是楮币两千贯、珍珠一壶、和田美玉若干。不成敬意……” 在临安府南端靠近钱塘江的侍班阁内,面色偏蓝的丁青皮(即丁大全)正在将箱子里的珍珠楮币美玉一件件地摆到桌面之上供大宦官卢允升过目。而卢允升则是来者不拒,将精美绝伦的和田玉在手里把玩片刻之后,他这才傲慢地对丁大全保证道: “丁大全,你就放心着吧,有我卢允升在,就绝不让你喝稀饭!” “谢谢卢公公,谢谢卢公公……”说着,丁大全又提出了一个对于卢允升似乎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请求: “还望卢公公向赵女史替下官美言几句……到时定有重谢……” “这……”霎时,卢允升就面露难色,手里拿着的玉石也被他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丁大全,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啊,赵皇后一向厌恶于你,若是我去劝她,则不免适得其反啊……” “也是……”对于自己已经是过街老鼠的事实,丁大全也不得不承认,不过为了麻痹赵嫣,他还是和卢允升商量了片刻,决定装出一副“改恶从善”的模样,以便于到时候“迎合”赵嫣。 “别哭了……节哀顺变吧……” “萧媞自幼就和我在一起……如今却……” 自从来到孤山之后,萧晴就在御花园附近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西湖。选好了地点之后,萧晴拿起锄头和铁锹,亲自开始挖掘墓穴……虽然一会儿之后,她的手上已经满是血泡,身上也沾满了污泥和汗水,但是她却依旧没有放弃。就在这时候,赵嫣却不请自来…… “哎,终究还是我对不住她……”说着,赵嫣捡起地上的铁锹,跳到墓穴之中就开始了挖掘。 “你这是做什么?”萧晴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着赵嫣在坑里用尽全力地挖掘着。片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跳进墓穴之中,将赵嫣手中的铁锹一把夺下: “皇后快走,这里太脏了……” “你走开……我……我今天就非在这不可……”赵嫣依旧不依不饶。 “快给我走!”一听赵嫣这么说,萧晴气极,狠狠地将赵嫣一把推倒在坑里。赵嫣倒也不生气,满身是泥和汗的她只是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后就准备继续挖掘。 傍晚时分,赵嫣总算将墓穴给挖完了……至于萧晴,她则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她一样浑身脏兮兮的“皇后”,眼里满是不满: “都这么晚了,你还不走?” “晚上我特地来陪陪你……”赵嫣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然而,很快微笑就随风而逝,代之以无奈和哀伤: “要是萧媞还在,或许我们就可以听赵珍珠牙牙学语,一边和她说着临安府的市井故事……而今,我真想再见见她,向她学学厨艺……” 听了赵嫣的话,萧晴不由得闭上了双眸,往事从她的眼前飞快略过: “哎……在23世纪,萧媞还在世的时候,她经常做些宋式菜给我们吃……我还记得,她最喜欢做的菜就是蟹酿橙和拔霞供了……” 赵嫣摇摇头,两滴清泪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再看看放在一旁的紫檀棺木,她不禁说了句: “我也记得,萧媞曾经说,除了历史和飞行之外,她最爱的就是做菜和歌舞……真想再听听她的歌声……” “先睡吧……”萧晴走到树下,整了整早已准备好的被褥和毛毯,赵嫣则生了火,将两个冷馒头用筷子刺成串,然后给轻轻地放在了火上。 萧晴抚摸着棺材板,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打算把萧媞的首饰和礼服连同她的一缕青丝一起埋了,只留下了她的玉佩作为回忆……到时候,我每年都会来这里祭奠她……等赵珍珠回来了,我就会带她过来,让她永远都不要忘记自己的生母……” “还是别这样,伤痛就让它过去吧……” 半夜,趁着赵嫣和萧晴都睡着的时机,丁大全带着几名衙役悄然摸上了孤山,在绕过御花园之后,他们径直就来到萧媞的衣冠冢前,几下子就将墓穴里的土给全部清理得干干净净,接着,他们还将萧媞的“棺材”给推进了墓穴之中,并将封土给盖上了。 “谁?” 听闻声响,一向神经紧绷的萧晴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丁大全等人的所作所为一时被她尽收眼底…… “你们……你们为何要打扰萧媞?难道她还不够惨吗?” “在下丁大全,听闻皇后在此,特来……”不等丁大全好好解释,萧晴就起身掀开被褥,走上前去冲着丁大全那张恶心的蓝脸就是一记耳光。 “丁青皮,你给我滚……” “这……” 听闻动静,赵嫣也被惊醒了……看着一脸愤懑的萧晴和装作无辜的丁大全,她一时之间也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臣听闻萧媞不幸离世,特来吊唁……” 听了丁大全的“解释”,赵嫣只是摇头冷笑一声,同时,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说道: “丁大全,你是何来的善心呢?” 面对赵嫣的质问,丁大全的回答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臣只是……前来吊唁而已,绝无恶意……” “呵呵,既然这样,那你就请回吧,因为萧媞可不会接受你的好意……” 这次,本来想趁机“讨好”赵嫣的丁大全却扑了个空,还挨了萧晴一记响亮的耳光。只不过,擅长谄媚权贵的丁青皮是不会放弃任何机会的……除了一面暗中让人继续盯着赵嫣不放之外,他还托人给赵嫣送去了一壶珍珠和一双白璧,并称自已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赵嫣帮他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好让他升官发财…… “收起你的那一套吧……”对于丁大全的谄媚,赵嫣依旧是嗤之以鼻,在吩咐手下人将丁大全送来的礼物送还之后,她特地告诫宫中的侍卫,切莫再让丁大全的人送礼过来,否则她必将严惩。 八月十三,绍兴府,萧山县衙。 “丁大人,赵嫣……赵嫣她不愿与我等和解,还有置你于死地的想法……” “是这样啊……”听闻手下报告,丁大全扫视了他一眼,笑着从桌案上拿起了一封信,将其交给了这个手下: “这是本官写给赵嫣的信,汝只需将它转交给卢允升即可……” “大人,小的遵命!” 再过两日就是中秋节了,若是平常时候,宫中和民间一样都会举行“赏月延桂”活动,并在清冷的月光下设宴,在小西湖畔的倚桂阁、秋晖堂,宫女和乐师还会演奏清乐和吹笛,多的时候甚至还有二百多人……只不过,和赵昀与贾贵妃母女“阖家团圆”的气氛不同,这个时候的赵嫣似乎是有意避开节日的气氛,她将自己锁在卧房里茶饭不思、夜难安寝,任凭徐姈和杨蓁她们把门敲得噼里啪啦地,她都始终不愿走出一步。 “哎,去年的这个时候,就是我去救萧媞的时候吧……” 每每想起自己的冲动,赵嫣都垂泪不止。当初,若不是自己去救萧媞而身陷囹圄,恐怕谢道清也不会因此陷进去吧……她觉得,如果当初,她赵嫣能够再冷静一些,或许萧媞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吧。 “赵皇后,臣求求你了,你就行行好开个门吧……” 忽然,一阵尖刻的声音从木门外传进了赵嫣的耳中。她一听便知,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与董宋臣几近水火不容的大宦官卢允升。 “怎么了?” “丁大全……给你写了封信……” “走开,你给本后走开!”卢允升话音刚落,卧房内就传来了一阵瓷器摔碎的声响,里边的赵嫣正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你们……你们就不能放了我吗?他要升官,就让他去吧!” “赵皇后……请听臣一言……” 听闻卢允升所言,赵嫣气极反笑,随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以官家的名义送他饶州通判之职吧,叫他别来烦我了……” “多谢皇后……” 卢允升兴高采烈地离开之后,赵嫣当即瘫软在地,不禁陷入了沉思。为了不再让丁大全缠着自己,赵嫣选择了妥协,将他由一介从九品的县尉直接升为了从五品的通判。不过心里她也清楚,她这次的行为显然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以后,或许会有很多奸佞小人会来缠着她要官要权,为了达到目的或许他们还会不择手段…… 想到这些,赵嫣不禁感到高处不胜寒,她怀念当初自己还是一介女史之时,根本没有人会来向她索要什么。那时候,她才是真正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七十五节:丁大全升迁(2) “甚好,既然卿如此推举丁大全,那朕也就勉为其难了……” 在仁明殿的正堂里,赵昀正和贾贵妃坐在一起,延昌公主赵珍仪正趴在他们的膝上不知在玩着一团丝线……至于赵嫣,她则束手而立站在一边,从衣着看起来似乎也只是一介侍女。 “妾身以为,可任命丁大全为饶州通判,并负责编练新式水军及开采铁矿……” “甚好,朕这就命人下诏……”对于赵嫣究竟从哪里知道铁矿的消息,赵昀当然是不大关心的。在这之前,赵嫣已经多次未卜先知,为大宋找到了煤、铁等资源的产地,因此,出于对她判断的信任,赵昀也不想去质疑她。 “谢陛下……” 在屈身行礼的那一刻,赵嫣那颗桀骜不驯的心却是在滴血。在平日里,她根本就瞧不起丁大全之流,然而这回,在他的纠缠之下,自己却不得不替他做事,甚至还要满足他的无理要求,这让平日里将名节视作性命的赵嫣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 “哈哈哈哈,老子终于升迁了……这个赵嫣还真是软弱……” 两日之后的中秋节,时任萧山县尉的丁大全就收到了朝廷下发的诏书,在诏书中,他知晓了自己被委任的新官职是饶州通判,能够一下子从县尉跳到通判,他暂时知足了…… “启禀大人,董公公来见……” 正在丁大全忘乎所以之际,衙役的一声报告却将他的蓝脸霎时吓得惨白……片刻之后,一个愤怒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见此情景,丁大全更是双膝一软,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像只哈巴狗一样向来人喊冤叫屈: “董公公,在下绝无勾结赵嫣和卢允升之意啊,你可要相信下官啊……” “看来,丁大人你勾结赵皇后还有理了……”董宋臣在丁大全的身边慢悠悠地走了一圈,阴笑道: “哎呀呀,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先去上任,到时候你就可以死心塌地投靠赵嫣了……” “董公公,在下不敢……”丁大全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冷汗直冒,至于抬头看董宋臣一眼那就更不敢了。就在这时,董宋臣冷不防地一脚踏在丁大全的背上,将他当成了一块垫脚石。 “董公公……不,董爷爷饶命啊……”丁大全发出了一声嚎叫,接着道: “董爷爷,在下对你可是忠心不二啊,你可不能做卸磨杀驴之事啊……” “是吗?”董宋臣冷笑一声,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要倚靠赵嫣升官发财,可以!若是要背叛你董爷爷,和赵嫣勾勾搭搭的话,那就小心你的小命吧……别忘了,赵与葱从鬼门关走一趟的事!”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丁大全像一条狗一般趴在董宋臣的脚下,装出了一副谄媚的模样。而董宋臣则对他看也不看,他鄙夷地挥了挥衣袖,转身冷笑着就离开了萧山县衙。 入夜,在皇宫后苑的倚桂阁灯火通明,桌案之上也摆满了酒菜和蔬果。和往常一样,那些嫔妃们都来到了这里,和赵昀一起赏月游玩,当然,最风华绝代的,还是赵昀最宠爱的贾贵妃。 待贾贵妃抱着延昌公主落座之后,看着赵昀身边本该属于赵嫣的座位却空无一人,她就迫不及待地向赵昀问道: “陛下,这次中秋,要是赵皇后不来,岂不可惜……” 听闻此言,赵昀抚须笑笑,反问了一句: “卿平日不是与赵嫣一向不和……如今怎会想起她来?” 面对赵昀颇似揶揄的反问,贾贵妃不禁莞尔一笑,解释道:“臣妾过去与赵皇后不和,实属不知朝廷之事而为之……” “有卿此言,朕大可放心矣……” “萧媞,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这次中秋佳节,已经成为皇后的赵嫣却缺席了在倚桂阁举行的赏月延桂活动,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她和徐姈带着几块月饼和一些蔬果来到了孤山上探望萧晴,顺便祭拜萧媞,给她烧点纸钱。 萧晴跪在地上,用手抚摸着木刻的墓牌,两行泪从她的眼中落下,无声地滴落在了桌案上: “哎……只可惜,她去的时候连口饱饭也吃不上……今天,我只想和她说说心里话……” 赵嫣拿起一叠纸钱,将其放在了火苗上,随着火苗的渐渐舔舐,它们无声地逐渐化为了灰烬,在轻风的吹拂下随风而逝。在烧纸钱的同时,赵嫣却不住地念念有词,而在她身旁的萧晴则只听得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哎,我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要是真是这样,萧媞应该已经醒来了……” “赵嫣,当初……是我太冲动了,不该这么……责怪你……” “别替我开脱了……”面对萧晴的歉意,赵嫣并没有感到轻松,相反,这个时候的她却觉得,自己身上的罪恶感似乎又增加了不少…… “赵嫣自知罪孽深重,若按国法,则早应该身首异处……等到大宋战胜鞑子之后,赵嫣将即刻悬梁自尽,向谢皇后和萧媞谢罪……” “别这样说,若是你也死了,我和赵珍珠该怎么办……”萧晴苦笑,拿起酒壶,将里边的琼浆玉液倒在茶杯中,接着,她端起茶杯,将酒撒进了身下的泥地: “萧媞,今天是中秋佳节,你就喝一些吧……” “先吃点吧……”赵嫣用手绢将手心手背擦了擦,吩咐徐姈从包袱里拿出了月饼和其他的蔬果,将其盛在瓷盘当中放在了桌案上。 “别哭了……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又何必楚囚对泣,只至于最后一事无成呢?明天,我就要去试飞教练机了,你我跟我一起去吧……” “嗯,正如你所言,不过,我还是不去为好……” 中秋之后,虽然遭到了“主子”董宋臣的“黄牌警告”,但是丁大全似乎仍然是“志得意满”,在即将离开萧山县前往江南东路的饶州赴任之前,他还在临安府的丰乐楼举行酒宴,邀请推举自己的资政殿大学士史岩之前来赴宴。 “丁大人,这回你是靠谁一步登天,从县尉升到了通判?” “哈哈……”得意之下,丁大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他那略带醉意的眼神盯着史岩之: “史大人,告诉你吧,这次学生特地去找了赵皇后,若不是她抬举,只怕学生现在还只是一介芝麻官……” “喏……”史岩之点点头,接着就是一阵揶揄: “那么,现在你可是赵皇后的人了?你可是狡诈之辈,靠赵嫣这个女人也可以升官发财……如此下来感觉可好?” “是是是……”丁大全连连点头,露出了一副他常有的谄媚模样。这回得到升官的机会,他靠的是对赵嫣死缠烂打才逼迫她屈服的,因此他也难以启齿。他也清楚,此事若是被他人知道,那他丁大全就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喝……就别谈这些了!”似乎猜到了丁大全的用心,史岩之索性岔开话题,举起了酒杯。 “丁大人,说实话,若是汝能够继续坚持,就像在宁德主簿任上不忘初心,则你必将可以流芳千古啊……” “大人的教导,学生定当铭记于心……”丁大全的蓝脸露出了一丝阴笑,只不过,有些酒醉的史岩之根本看不出来他脸上的变化…… “报——飞机已经制作完毕,请皇后验收……” “真不错,看来我还没有看走眼呀……” 在盐官县的小校场上,身着宋军戎装,头戴范阳毡帽的赵嫣正在仔细地察看着初级教练机的驾驶舱和起落架……这次制作教练机,赵嫣全部仿照“初教六”(新中国空军早期教练机之一)飞机的设计图纸进行制作,只不过性能究竟几何,赵嫣就不知道了。 “都去准备一下吧……” “是!” 盖住机舱盖之后,赵嫣就迫不及待地启动了飞机,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响,飞机逐渐滑向校场的尽头,最后一头拉起,扎进了蓝天之中。 “好!”小校场上的士卒们一齐发出了欢呼。 赵嫣驾驶着教练机飞到了临安府上空,看着底下熙熙囔囔的闹市,她索性掀开了飞机的舱盖,将飞行速度降到了最低……接着,她从自已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了一沓面值皆为一百贯的楮币。 “来吧,就让本后送你们份大礼……”自言自语了一会之后,赵嫣伸手,将楮币全都给抛洒出了机舱…… “这……”看着满天飞舞的“纸片”,正在忙碌的临安市民全都愣住了,直到“纸片”落地之后,一些大胆的市民将其捡起来一看,竟然发现这些竟然都是一百贯面值的楮币。 “这……天上咋会掉馅饼啊……” “有意思……”看着地上惊愕不已的那些市民,空中的赵嫣不禁嘴角一翘,再看看遥远的北方,她却不禁收起笑容,黯然按下机头向着盐官县的临安府造船厂飞去。 “酒足饭饱啦……” 正在赵嫣准备回去之时,丁大全也醉醺醺地从丰乐楼走出来,然而,他却没注意到,此时的赵嫣正在逐渐降低飞行高度,从孤山越过西湖向着丰乐楼方向飞来。 “丁大全……若是再有下次,赵嫣定不轻饶!” “谁……”丁大全抬头一看,只见赵嫣坐在教练机上,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见此情景,丁大全也不想反驳,装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面色诧异的史岩之登车离去。 “赵女史,如今我等可花了朝廷不少钱财,可是……朝廷却连空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待飞机降落之后,刘蕴上前,冲着刚下飞机的赵嫣拱了拱手,继续说道: “自从上回造船厂挨炸之后,余天锡的从子余晦和太常少卿谢方叔等人就上书朝廷,要求裁撤造船厂和大宋空军,赵女史你可有何对策?……若是造船厂办不下去,我等……我等就得丢饭碗啊……” “娘的!这帮狗贼,竟敢毁掉我的海军和空军……绝对不行!来人,去告诉谢方叔和余晦,若是再敢与本后作对,定要让他悔不当初!”赵嫣冲着刘蕴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得再说此事,接着道: “再过些时日,我想要邀请官家去视察临安府和绍兴火车站,你得带兵替我护驾……” “是!” 待其他官员和士卒陆续散去之后,赵嫣忽然嘴角一翘,对着刘蕴冷笑了一声: “刘蕴,到时候……你就和赵嫣看场好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七十六节:谢方叔落马(1) “谢大人……” “怎么了,余大人?” “赵嫣……赵嫣已经煽动官家前去绍兴了,方才在下听宫里边说,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在绍兴府扳倒我们了!” 深夜,在位于临安府侍郎桥的谢方叔府邸内,余晦正焦急地和谢方叔说着赵嫣的计划。然而,和余晦的焦急万分相反的是,谢方叔却摆出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架势: “区区赵嫣,又能掀起何等风浪?本官倒要看看,这个赵嫣能拿我等怎么办!” “大人何出此言?”余晦不解,谢方叔笑笑,当着他的面从一个精美绝伦的漆盒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 “此乃临安府造船厂的账本及赵嫣向余玠行贿的证据……到时候,保管叫她欲死欲仙!” 八月二十,临安府火车站。 “陛下,还请登车出发吧……” “卿真乃奇女子,不用几年就将己言化作现实,实属不易……” 在赵嫣的搀扶下,赵昀登上了来往绍兴府的列车,之后,文武百官也陆续登车。按照赵嫣的安排,赵昀和她及贾贵妃母女坐在最后边的头等车厢,而其他的文武百官和宫女宦官则坐在第一、二、三、四节车厢,至于仪仗和侍卫则由后边开出的另一列客货混合列车运送。 “呜——” 蒸汽机车拉响了汽笛,列车也随之开始缓缓移动。在车上的文武百官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车窗外缓缓移动的景色不由得指指点点,几乎人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列车刚刚开动,一辆客货混合列车刚巧驶进了车站,停靠在了二号站台,对此,赵嫣当即从车窗旁走到了赵昀面前,低声道: “陛下,妾身并未令民用列车停止运行,特向陛下请罪……” 听了赵嫣的报告,赵昀默然。不等他回答,贾贵妃就当即走上前,质问道: “赵皇后,万一有鞑子或者逆贼想要借机谋害圣上,那你该如何是好?” 面对贾贵妃的质问,赵嫣倒是不卑不亢: “贵妃别急,本后已经安排了刘蕴率军护送,就算有鞑子逆贼想要图谋不轨恐怕也无可能!” “哟,那本宫可是多虑了?” 贾贵妃冷笑,想要继续嘲讽赵嫣,但是赵昀却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别再争风吃醋了。 “待会儿到了绍兴府之后,还望陛下前去祭奠先帝,并告知朝廷北伐之事……” 对于赵嫣的提议,赵昀却表现得相当冷淡: “若是如此,则以谢道清换卿之事,不免让先帝所知,到时……” 不等赵昀说完,赵嫣就插了一句: “这……陛下还是别说为好……” “能不说吗?朕何德何能,敢去欺瞒先帝?”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运行,列车终于驶进了绍兴站。而绍兴知府史岩之和绍兴府的官吏们早已经在站台上恭候圣驾了…… “赵嫣,先去提朕宣慰绍兴众官,朕早已疲惫,不便行动,等会朕就要驾临全氏旧宅……” “是……”赵嫣向官家行了个礼,然后就转身打开车门下车去了。下得站台之后,赵嫣束手而立,对着还在议论纷纷的官吏们说道: “诸位,官家身体不适,现在由赵嫣前来问候诸君……” “赵皇后……官家可好?”面对赵嫣的恭顺,对于她嗤之以鼻的史岩之当即上前,质问了她一句: “若是你欺瞒于我等,回去后你又该如何面对朝廷众臣?” “没大碍……”面对众人的质疑,赵嫣只是轻声一笑,接着道: “请诸位先行回署办公,到时圣上自有赏赐!” “谢陛下……” “余大人,这次官家是想驾临全氏旧宅,故将这赵嫣推到前台挡驾啊……” 在列车上,谢方叔正在车窗边和余晦低声交谈着。其中余晦还不时挑开窗帘观察着赵嫣的一举一动,对此,忙着和绍兴官员们交谈的赵嫣当然是一无所知。 听了谢方叔的话,余晦也只是苦笑而已: “哎呀,赵皇后可恨死我们了,大人还记得前些日子,刘蕴派人来警告我等,不得再干预朝廷建设海空军之事吗?” “哼,这个赵嫣,还不知要把朝廷祸害成什么样?若是本官不去弹劾,则朝廷还不知要花多少冤枉钱?” “就是就是……”余晦像个露了馅的包子一般笑得是一脸谄媚,而谢方叔则装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接着对余晦说道: “这个赵嫣,为了救出萧媞把谢皇后陷入敌手已经是罪大恶极,如今还要大把大把地耗费朝廷军饷,实属罪上加罪啊,来来来……等会去了全府,我等就给她赵嫣一点厉害瞧瞧!” “小的愿为大人驱使,万死不辞……” 待赵嫣将大多数官员劝走之后,赵昀这才不慌不忙地下了车,打算登上车驾直接前往绍兴府西门附近的全保长的旧宅。 关于赵昀究竟是如何由一介平民坐上皇帝宝座,民间一向可以说是议论纷纷,其中最流行的“传言”莫过于:嘉定十二年(1219年)秋天,因为皇子赵竑对史弥远毫不掩饰厌恶之意,因而史弥远决定换掉赵竑,取一听话的宗子来取而代之…… 正在这时,恰好,负责寻访宗子的余天锡在回乡的途中邂逅了一位绍兴僧人,两人结伴同行,当二人乘坐小船至绍兴府西门时,天不作美突降暴雨,僧人建议到家住西门的旧交全保长家避雨,余天锡随即与他来到了全保长家中。而善于逢迎的全保长听闻来客是史弥远的门客余天锡之后,唯恐招待不周,赶快杀鸡做饭,热情款待,礼遇甚为周到…… 随后,全保长唤出两个少年侍立一旁,全保长介绍说,这是他的两个外孙,都是赵宋宗子,一个叫赵与莒、另一个则是赵与芮。并称赵与莒早有异象,当大富大贵……对此,余天锡深以为然,并将其推荐给史弥远,最后在史弥远的“帮助”下,赵昀才得以登基称帝、君临天下。因而,作为从龙功臣之子,余晦才得以平步青云,成为京官。 “当年若无史弥远相助,恐朕如今仍是一介草民,对此,卿以为如何……” 在马车中,面对赵昀的“明知故问”赵嫣似乎一下子显得有些羞涩,不知该说些什么: “陛下,妾身以为,史丞相之才完全不亚于其父,只是……” “只是什么?” 赵嫣欲言又止,然而,赵昀似乎一下子就加深了对她的怀疑: “恐怕,卿是想着济王赵竑之事吧……” “妾身不敢……”赵嫣惊慌地用手捂住了嘴,直到下车之时,她这才跟在赵昀身后,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话语: “妾身只是以为,余天锡虽然对陛下有着莫大之恩,然,其子余晦却是一介草包,不足以担当大任,希望陛下明鉴……” “朕自有考虑,卿本佳人,切勿违背祖宗之法……” 看着赵嫣那副惊慌的模样,再听了赵嫣和赵昀的对话之后,谢方叔不由得心花怒放,待赵昀和全氏一门准备用膳之时,谢方叔忽然“扑通”一跪,说道: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报!” “爱卿所为何事?”赵昀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起来似乎显得波澜不惊。然而,谢方叔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坐不住了: “陛下,臣要奏报之事,就是赵皇后贪污军饷,鱼肉百姓之事!皇上,自嘉熙四年以来,为了赵皇后所谓的水师和空军,我朝已经花费钱粮无数,而取得的成绩却依旧寥寥无几,若是再这么下去,臣以为,不出数年,则大宋必将国库空虚,财力耗尽!故,臣请求陛下速速裁撤造船厂及发电处等机构,则天下幸甚,朝廷幸甚!” “哦……”赵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接着冲着谢方叔就是挥了挥手: “罢了,爱卿已经在奏疏之中提及此事,今日朕特来旧宅只为探望生母,卿勿言之……” “圣上,请去用膳吧……” 忽然,赵嫣掀开门帘,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方叔,她只是笑了笑,然后对着赵昀就是一拜: “陛下,这回妾身特地亲自下厨,还望陛下前去品尝……” 一听赵嫣说自己亲自下厨,谢方叔霎时脸色发白,然后起身指着赵嫣,用不怀好意地眼神打量着她: “赵嫣,你……你恐怕是想要下毒吧……” “大人何出此言?”赵嫣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接着道: “赵嫣不过是想替官家做点事,并无其他意思,难道,侍候好官家不是我们这些嫔妃的分内之事吗?” 谢方叔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看着他那志在必得的表情,赵嫣不禁悄悄地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若是扳不倒谢方叔,则她就将前功尽弃,甚至是倾家荡产。 “陛下,臣弹劾赵皇后之言绝非无中生有,而是有证为凭,且有艺祖之法作为依据!臣之所以敢怀疑赵皇后妄图下毒谋害圣上,是因为近日其与四郡主勾结甚密,意图以其子魏关孙冒充宗子作为皇子,到时好继承皇位……” 一听谢方叔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姐姐四郡主,赵昀霎时勃然大怒: “谢方叔……难道,你就不怕朕把你贬到琼州和马天骥一起吃荔枝?马天骥诬陷赵皇后通奸之事,恐怕你是忘却了吧?” “臣不敢……”谢方叔连连叩首,战战兢兢地对高高在上的赵昀解释道: “陛下,臣绝不敢造谣诬陷赵嫣及四郡主,若无凭据,则臣绝不敢言及此事……” 面对谢方叔的“解释”,束手而立的赵嫣只是冷笑罢了: “呵呵,谢大人若有凭据,你也快拿出来呀,别和我这个女子一样犹犹豫豫的……” 虽然赵嫣的话不大中听,但是赵昀还是点了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赵皇后所言有理,谢方叔,朕以为,凡事需讲凭据……若是汝无凭据就说朕之姊与赵皇后图谋不轨,或是赵皇后贪污军费,不仅朝野不服,而且还有伤风化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七十七节:谢方叔落马(2) “行……”眼看赵昀和赵嫣已经站在了一起,谢方叔索性脖颈一横,起身冲着厅堂之外高喊了一句: “余晦,给本官进来一趟……” “来了……”谢方叔话音刚落,余晦就捧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屁颠屁颠地走进了厅堂,在向赵昀弯腰行礼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将手中捧着的盒子打开,从木盒内取出了整整一沓文书。 “陛下,此物便是谢大人收集到的证据,请陛下过目……” “官家……”不等赵昀接过文书,赵嫣就努努嘴,用手拉着赵昀的衣袖开始撒娇了: “若是再这么下去,让家人们都等急了那就不好了……不如这样,若是陛下不相信我,我可以替你先尝……” 赵昀打量了一下正在撒娇的赵嫣,只是用手轻轻地将她推开,然后才说: “朕亦知卿之好意,卿勿出此言……” 直到这时,赵嫣才扭头冲着谢方叔笑了笑,霎时还真让他痴傻了几分,直到余晦在一旁拉了他一把,才将其从不知所措的状态中给拉了回来。 “这个赵嫣,还真是狡猾……” “谢大人,若是如此,则我等需要另找思路,定能成功!”说着,余晦将他那张大嘴贴到了谢方叔的耳边,对他小声嘀咕了几句……听完之后,谢方叔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甚好,若是如此,则赵嫣等人断无生理也……” “吾儿能君临天下,若是汝父希瓐在世,娘这把老骨头可就能够享福了……” 在饭局上,已经垂垂老矣的全夫人正用慈祥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长子赵昀,心里可谓是万分欣慰。至于赵昀自己,他似乎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娘……皇兄他将你的儿媳谢皇后废了,另立赵嫣为皇后……” “哎……与芮,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赵昀苦笑,转身唤来正在他身后侍立的赵嫣,郑重其事地对母亲介绍道: “此女就是赵嫣,若无她设计火器,则我朝绝无可能战胜鞑子,她一向贤良淑德,遵守女训,而今,谢道清已前去带发修行,故暂且立其为后……” “娘曾听人说起,你对道清一向不好,可有此事?”对于赵昀的“花心”,全夫人早已有所耳闻,对此,她早已经有所不满,自己这个儿子如今真是说一套做一套,遵奉理学的同时却在背后寻花问柳,若是再如此下去,怎能以理服人? “娘,儿平日里对谢道清确实多有冷落……”经过思索,赵昀还是和母亲说出了真相。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全夫人竟然震怒地抡起手杖,冲着地砖狠狠地敲了敲…… “娘……” 全夫人冷笑一声,用厌恶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赵嫣和坐在酒桌旁的贾贵妃,压住怒火对赵昀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儿呀,你可是大宋皇帝,若是不能表里如一,则不免让世人笑话……就算不说这个,你还记得吧,当年济王赵竑就是因为好色而丢了皇位和性命,否则,哪有你的今天?与莒,若是你还听娘的话,回去之后,你可带道清来此……” “夫人,正是赵嫣,为了夺得皇后之位,将谢皇后陷于鞑子之手……”正在这时,谢方叔和余晦忽然掀开门帘,一前一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与莒,汝……汝竟敢欺瞒你娘?”听闻谢方叔的禀报,全夫人气极,当即抡起手杖就将桌上的瓷碗打翻在地…… 看着这一幕,赵昀和赵嫣都愣住了,一会之后,赵嫣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对着全夫人就是一跪: “夫人,官家,妾身……妾身绝无此意,当时妾身不过是为了救出萧媞母女,方才驾机潜入中都,只不过妾身一时失误,方才酿成大祸……” “哟,真不愧是伶牙俐齿的狐狸精……”全夫人嘴角一翘,厌恶之色早已在脸上凝结: “看来,你也和那狐媚惑主的贾贵妃一样,只是凭着美色来诱惑我儿……” “妾身不敢,妾身只想着侍奉官家,并无诱惑皇上之意……”面对全夫人的质疑,赵嫣惊慌地用手遮着脸,一边还试图继续替自己辩解。只不过,全夫人根本没打算听她“废话”: “与莒,既然你是皇上,那就应该远离她们,尤其是切不可让赵嫣这个狐媚子继续干预朝政,陷害谢道清……” “娘,儿清楚了……”赵昀起身,向着母亲弯腰鞠躬之后,转头对着跪地不起的赵嫣就是一声怒斥: “赵嫣,还不快滚出去?” “陛下,妾身知错了,你就留下妾身吧……”赵嫣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儿,说什么也不肯起身离去……直到卢允升来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 “赵皇后,还是先下去吧……你若是再抗旨不遵,只怕到时惹怒了官家,而你性命堪忧啊……” “我知道了……”赵嫣起身,向着全夫人和赵昀屈身行了个礼,撒泪而去。在一旁,谢方叔和余晦则相视而笑,好像在看一场好戏一般。 “卢允升……” “臣在……” 待全夫人的气消了一些之后,赵昀这才对侍立身旁的卢允升吩咐了句: “你去替朕看着赵嫣,万不可让其再自寻短见……” 虽然表面上赵昀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不由得对谢方叔和余晦起了戒心……而对于他心里的所思所想,赵嫣心中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这时候,她唯有装可怜,才能找到扳倒谢方叔的机会…… “啪——”在距离全府大约数百米的街道上,一块小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了门前的运河里。接着,就是第二块、第三块…… 赵嫣抽泣着,一边将石子和沙土用力踢到了河里。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她也觉得有些累了,于是索性就解下围裙,将其垫在了青石护栏之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赵……赵女史……你可把我害惨了……”正当赵嫣爬过护栏面向运河打算坐下之时,卢允升却慌慌张张的从她背后跑了过来……赵嫣不知是谁,当即两脚踏空,径直掉进了运河里,一声尖叫过后,传来的就是“噗通”的落水声。 “快来人,赵皇后落水啦……” 掉进河里之后,赵嫣当即感觉到了河水的冰冷刺骨。还不等她游到河边的阶梯,她就已经感觉自己的手脚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渐渐的,她开始向下沉,几乎已经感受到了来自阎王爷的召唤……岂料,就在她绝望不已的时候,一艘小小的乌篷船忽然从运河的转角处飘了出来,径直驶向了她的身边。 “救救我……”赵嫣用尽全力拍打着水花,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很快,小船上的艄公就划着船渐渐的靠了过来,将撑船用的竹竿伸进了水中,赵嫣几乎是毫不犹豫,抓住竹竿就爬上了船。 “多谢救命之恩……”赵嫣惊魂未定地拧干了披帛之后,就起身准备向艄公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 “哟……长得还挺漂亮的……”就在这时,一个老妪掀开了帘幕,看了看眼前这个湿漉漉的女子,当即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你是……”不等赵嫣反应过来,她就被一个黑色的布袋给套住了头部,接着,艄公使劲一推,就将她推进了乌篷船的篷子之中…… “快放了我,我可是大宋皇后……” 赵嫣用尽全力地挣扎着,试图向这些搭救自己却又绑架了她的人说明自己的身份,哪知,老妪却是一声怒喝,冲着她的腹部就是几次重击,同时还骂骂咧咧的说着: “死*,老实点,老娘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你怎可能是皇后……” “我真的是大宋皇后,求求你就放我回临安吧……”赵嫣哭了,她似乎觉得,自己这回是落到了人贩子的手里,想必这些人是看中了她的容貌,准备将她卖为婢女或是娼妓……若是这样,自己岂不是将无声无息地被*至死,从此再无机会完成萧媞的愿望吗? “给老娘安静点……”老妪眼中迸发出了一阵凶光,她一把摘去了布袋,还不等赵嫣清醒过来,她就发现,一把尖刀赫然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再叫看我不杀了你,对了,你姓什么……” 看着寒光闪闪的尖刀,赵嫣霎时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答道: “我……我叫赵嫣……” “哟,还真是个大美人……”老妪不动声色地将刀交给了旁边的一个脸上刻着刀疤的中年男人。待确定赵嫣不再反抗之后,她这才伪善的问道: “赵嫣,你会做些什么?” “我……我会洗衣做饭……缝缝补补……” “甚好……”老妪阴狠地笑了笑,伸出粗糙的手用劲捏了捏赵嫣的脸蛋,得意忘形地笑道: “赵嫣,既然上了老娘的船,那就别想下去了……若是你就此认命,那死后就可以留具全尸,若是不从的话,那就等着不得好死、弃尸荒野吧……” “妾身知晓……” 正当船上的人都以为赵嫣已经屈服之时,赵嫣却不由得开始琢磨起了逃跑的主意……趁着船上的老妪和中年男人都没注意的间隙,赵嫣猛地夺过尖刀,径直将其横在了老妪的脖颈之上: “汝等都仁义点,快停船放本后离开,否则本后定要取你性命……” “好好好……”老妪虽然“魂不附体”地连连答应,但是却用手指对着中年男人做了个动作,中年男人当即领会,借着停船之命掀开门帘,向着艄公靠了过去。 走出篷子,看着船正在少有人烟的田野间的河道内航行着,一丝不祥的预感霎时涌上了赵嫣的心头,不过,船只逐渐向岸边靠拢却让她慢慢地放心了下来…… “快些……” 船只终于靠岸,赵嫣欣喜不已,慢慢放开了对方一步跳上岸边……然而这时候,她身后的艄公猛地举起了竹竿,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是狠狠一砸。赵嫣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来不及吱声,就像只口袋一般倒在了船板上。 “死婊()子,竟敢威胁老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七十八节:谢方叔落马(3) 夕阳西下,在绍兴府城内,刘蕴和卢允升带着士卒正在全府附近的街巷里搜索了两个时辰了,可是,他们却连赵嫣的影子都没找到。正当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士卒却匆忙跑来,向他们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刘大人,卢公公,有一庶民看见,赵皇后被拉上了一艘船,接着就被绑架了……” “蠢蛋……你说这些屁事干嘛……”卢允升当即勃然大怒,接着追问士卒: “竖子,那艘船究竟哪去了……” “向西门外的河道飘去了……” 听闻此言,刘蕴当即大惊失色,急忙对卢允升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卢公公,绍兴西门之外河道水渠纵横,若是如此,则找回赵皇后,犹如大海捞针啊……” 一听刘蕴这么说,卢允升似乎也是回过味来了: “娘的!刘大人,你快去动员绍兴府全体官兵负责搜查郊外,若是找不到赵皇后,我等就得人头落地了……” “小的遵命……” “谢方叔,余晦,赵嫣被绑架了,你……你们该当何罪……” “皇上饶命啊……臣……臣绝无将赵嫣送给反贼之意啊……” “皇上,臣冤枉啊……” 在全府正堂,听闻刘蕴的报告和请示之后,赵昀此时已是暴跳如雷,对着跪地不起的谢方叔和余晦就是一阵臭骂……待骂过这对活宝之后,赵昀却不得不转身,一脸恭敬地对母亲全夫人解释起了赵嫣的来历和她对于宋军的重要性…… “既然这样,与莒,那你就认真去找吧,算娘没问清楚……” 有了母亲的支持,赵昀当即就将愤怒全部发泄在了谢方叔和余晦身上,完全不顾当年余天锡的抬举之恩…… “你们……就等着丢官坐牢吧……马天骥正在琼州等着汝等……” 入夜,在绍兴郊外的一间肮脏的破屋里,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干草堆上。她身上的精致的丝绸衣物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剥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破烂不堪、还散发着一股浓烈霉味的破旧麻衣。在一墙之隔的门口,两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正在低声交谈着。 “哎呀,刚才扒衣的时候老子可是一饱眼福啊,这个娘们的脸蛋和身躯可真是漂亮,连衣服质感都挺不错……” “嘿,都已经沦为婢女了,她还敢说自己是皇后,看来她是疯了……不过,她身上佩戴的那些珠宝首饰,足以供我俩吃大半辈子了……” “是啊……” 片刻之后,一个老妪和一个脸上有块刀疤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屋子前,和两个看守嘀咕了几句,片刻之后,破旧掉漆的木门被打开了…… 踢了少女几脚之后,见对方仍然处在昏迷之中,老妪冷笑,吩咐手下拿来了一只满是脏水的水桶: “泼下去!” “哗啦——”泼水之后,老妪蹲下身来,看着双眼微睁,不知所以然的少女,说道: “赵嫣,舒服吗……” “我……我这是……”赵嫣打量着眼前的破屋,心里惊慌不已,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眼神里的惊惧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明显。 “嘿嘿,你放心吧,就算是官府掘地三尺,也绝不会发现你在这里……”说着,老妪忽然顿了顿,对着赵嫣开始了“自我介绍”: “老娘我姓舒,名裳(念chang)……汝只需称呼老娘为舒夫人便可……” “你……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赵嫣不解,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个老妪看起来与自己无冤无仇,却不知为何要加害于她赵嫣……不过,舒裳的下一句话却将自己内心的本来目的暴露无遗: “老娘是绍兴府醉心楼的掌柜……那里可是全绍兴数一数二的青楼……本来老娘准备将你转一圈后再送到那去的……不过嘛,看你可能是宗室女,老娘也不敢将你送去接客啊,所以只能让你在这儿织布舂米了……” “呵呵,什么宗室女?我可是当今皇后……”听闻此言,赵嫣冷笑,下意识地想要摸出腰间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过,看着她那副“笨拙”的样子,舒裳却发出了一阵狂笑: “赵嫣,你就别挣扎了,就凭你那副蠢样,还想从这里逃出去,真是痴心妄想……” “哟,你就没寻思,绑架良家女子,哪天不会掉脑袋?” 赵嫣的讽刺显然是激怒了舒裳,当即,她就拿起皮鞭,冲着躺在地上的赵嫣一连抽了十几鞭才停下了手……接着,她就唤来看守,吩咐道: “来人,把她身上的绳子解了,今晚就让赵嫣舂米,不准让她睡觉……” 两个壮汉当即上前,将赵嫣一把拖起,几下就解开了绳子。不等她按摩一下手腕,舒裳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拖到了舂米桶前,踢了她几脚后这才指着舂米杵,怒喝道: “赵嫣,还不快去干活?” 郊外,刘蕴率军一路摸索,在不知不觉之中摸到了荒郊野外的一座寺庙之中。此时已是深夜,于是刘蕴当即整编军队准备就地歇息……岂料就在这时,一个士卒却发现,在不远处的田地中,似乎有火光在闪烁。 “快去看看……” 三个宋兵悄悄地爬过田地,来到了火光摇曳的一间破屋前,定睛一看,原来,几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正站在屋子门前,看起来显得有些悠闲平常。只不过,他们叽里呱啦充满污言秽语的谈话,还是暴露了他们的无赖身份。 “嘿,速速报告刘大人,此处一定有诈!” “报——大人,我等在前边发现一间屋子,门前站着几个无赖。在下以为,这烂屋子处在荒郊野外,根本无需如此多人,想必定是有鬼……” “嗯……” 刘蕴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向着所有士卒举起了右手,向着前方就是一挥: “全军听令,即刻出发,将其包围全歼……” “得令!” 在刘蕴的率领下,宋军兵分两路,趁着夜色悄悄地围了上去。而此时他们还不知,自己已经在无意中发现了绑匪关押赵嫣的地方。 “哟,你这是在偷懒吧……” “赵嫣真的……真的累坏了,求求你……就让赵嫣喝口水睡一下吧……” 看着赵嫣早已因为体力透支而疲惫欲死,舒裳不禁冷笑一声,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皮鞭……对此,赵嫣除了下意识的躲避之外,根本就是别无选择。 “再躲啊……你不是很能躲吗?” 被逼到角落之后,赵嫣根本已是无力反抗,因此除了抱头哭泣之外,她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官军早日能够找到这里,将她救出苦海……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就是一通惨叫……这回,该轮到舒裳惊慌了,她丢下鞭子,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尖刀,将其架在了赵嫣的脖颈上。 “谁?” “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们是大宋官军,若是想活命,就速速开门投降……” “我说的没错吧……”赵嫣拭去泪水,她本来想用手整理一下自己的乱发,然而这时候,舒裳却早已经面如土色,手中的刀也渐渐顶在了赵嫣的咽喉: “你……你真是……皇后?” “那当然……”看着舒裳脸上难以置信的模样,赵嫣索性将其一脚踢开,走上前去打开了木门……那些宋军士卒一哄而上,将舒裳摁在地上,当即就是五花大绑…… “赵女史……刘蕴救驾来迟,死罪死罪……” 看着单膝跪地,向着自己请罪的刘蕴,赵嫣只是呵呵一笑,轻声道: “请起,多谢刘大人相助,若无你来救我,只怕赵嫣就将横尸荒野了……”说到这,赵嫣话锋一转,嘴角一翘: “刘大人,谢方叔和余晦这对活宝想必已经倒霉了吧……到时候,我们就等着将我这案子和他们挂钩吧……” “皇后圣明……”刘蕴乐得眉开眼笑,像只虾米一般对着赵嫣就是一鞠躬。 “打死她,打死她……” “死鸨()母,你还我清白……” 次日,人犯舒裳被宋军押上列车送往临安交由大理寺处理。听闻这个消息,那些被刘蕴解救的风尘女子霎时群情激愤,她们几乎清一色地挎上篮子,里边装上了臭鸡蛋烂菜叶,准备在绍兴站招呼一下这个青楼“掌柜”。正在舒裳难逃一顿痛打之时,一个宋军军官却站了出来,急忙阻拦住了这些女子: “慢——皇后有令,不得打砸人犯……朝廷自会处置……” 无奈之下,这些女子只得按耐住内心的愤怒,对着低头不语的舒裳怒目而视……似乎是为了安抚她们,待舒裳被押上列车之后,宋军军官笑笑,对她们说出了一个消息: “你们先回吧,朝廷自会让其不得好死……” 入夜,临安府灯火通明,华灯初上的城市里,市民们纷纷走上街头。自打赵与葱上任以来,临安府的治安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强行推销假货的白日贼和绑架人口的无赖也受到了严惩,不得不就此收敛……不仅如此,西湖的堤岸也得到了妥善修缮和新建,对此人们亲切地称这些新建的堤岸为“赵公堤”。 然而,在这片“繁华”景象当中,大理寺监狱门前却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经过的市民只能快步走过,不得有所停留。看起来显得与周边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令人扎眼。 “带人犯!” 大理寺监狱内,郑清之端坐在太师椅上,用手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在两个女狱卒的押解下,身着囚服,面如死灰的舒裳被带了上来…… “大胆舒裳,竟敢绑架当朝皇后……汝说,汝该当何罪……” “大人……大人饶命……”舒裳像只鼻涕虫一般趴在地上,对着郑清之哀嚎道: “妾完全不知……完全不知赵皇后的身份啊……” “不知道?”郑清之抚须冷笑,质问道: “那,你为何要绑架那些良家女子?逼良为娼,那可是死罪一条啊……大宋律法,汝竟会不知?” “大人……你就饶了我吧……”舒裳那张老脸霎时面如死灰,眼光里露出了一丝绝望……岂料就在这时,郑清之却缓缓起身,来到了舒裳身边,提出了一个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福音”的条件: “你放心,赵皇后说了,不准我们判你死刑……不过嘛,你得认罪招供……说太常少卿谢方叔和余晦与你勾结,共同绑架皇后……” “谢谢,谢谢圣人……”舒裳大喜,兴高采烈地在供词上摁了指纹。待狱卒将供词拿走之后,她这才问道: “大人,朝廷究竟打算如何处理妾身……是施以杖刑还是坐牢?” “都不是……”郑清之摇摇头: “官家说了,将汝刺配勃泥服苦役,才能以儆效尤……” “啊?不要啊……”舒裳哀嚎一声,刚刚想要求饶,老态龙钟的郑清之却打了个哈欠,向着狱卒挥了挥手……两个女狱卒当即站了出来,将舒裳给拖回了牢房……待所有人散去之后,郑清之忽然一咧嘴……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谢方叔,本官就要看看,你还能在太常寺蹦哒几日?” 至于舒裳,郑清之已经得到了赵嫣的“暗示”,要他命令押送官在过南大宋海(即南中国海)时将她丢进海里淹死……赵嫣这么做,除了给自己和那些被舒裳拐卖的女子报仇之外,还有个目的却是让她难以启齿,那就是将其灭口,然后将此案来个死无对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七十九节:祸及道清(1) “启禀陛下,谢方叔和余晦求见……” “传他们进来!” 福宁殿内,面对自己的老师郑清之呈上的供词,赵昀几乎是气得火冒三丈……待谢方叔和余晦进来之后,不等他们下拜,赵昀就拿起砚台,冲着谢方叔的脚下就是狠狠一砸。 “陛下……” “你们自己看看吧……”赵昀气极,将供词向着空中一抛。谢方叔将其捡起一看,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赵昀哀嚎道: “陛下,臣等绝无勾结钦犯、绑架赵嫣之意啊……” “说的真对……”赵昀抚须一笑,然后指着谢方叔就是一阵质问: “若是如此,那郑清之就是存心在欺瞒于朕了?或是赵嫣作了伪证?……汝等可真大胆,竟敢将矛头指向朕的恩师……” “臣不敢……” “好,那你就先别在太常寺待着了……和余晦去洞霄宫慢慢休息去吧……” 就这样,谢方叔和余晦这对活宝“不明不白”地就丢了饭碗,只好垂头丧气地前去洞霄宫做祠禄官了……至于赵嫣,除了感觉因祸得福之外,她的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和“盟友”郑清之、余玠联手,让谢方叔和余晦就此被踢出官场,永世不得翻身。 “余晦,汝觉得,本官究竟如何才能扳倒赵嫣?” 在距离临安府不远的洞霄宫,对于自己的被贬,谢方叔依旧是耿耿于怀,在他看来,这个赵嫣简直就是杨太后重生,而郑清之则不愧是史弥远的“走狗”,将史弥远的权术学得是淋漓尽致……有了这两个狗()男女,看来,这回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谢大人……若是能够利用废后谢氏的家人来对付赵嫣,则事半功倍啊……不妨试试?” “谢道清?”谢方叔像吃了大力丸一般,霎时就来了精神: “真是一招好棋啊,妙!余大人,你再说说,本官究竟如何才能东山再起?” 余晦淫笑了一下,故作高深地反问了句: “大人,你认为眼下对赵嫣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还用说嘛,不就是圣上的宠爱……” 听闻此言,余晦又是一阵大笑,接着,他将脸凑到了谢方叔的耳边,对着他嘀咕了几句……当即,谢方叔就露出了一丝狞笑,看起来,他对于余晦的提议似乎感到十分满意。 “嗯!这主意甚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啊——救命啊……” 阴历九月初的一个寒冷的深夜,在哈拉和林郊外一间四面透风的草棚里,谢道清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待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之后,这才发觉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母后,你怎么了……” “我没事……”谢道清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赵珍珠,再低头看看身上沉重的镣铐,两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落下……自打萧媞受刑死去之后,蒙古兵就在脱列哥那的授意下开始对谢道清和赵珍珠严加看守,除了平日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外,她还得戴着沉重冰冷的手铐脚镣,忍受那些蒙古兵频繁的凌()辱调戏……若不是为了让赵珍珠能够活着,她真想了结残生,就此结束这生不如死的日子。 “睡吧,明天母后还得去受苦受累呢……”谢道清拭去泪水,用手轻轻地将破旧的被褥盖在了赵珍珠身上。 不远处,两个人影正在月光下摇摇晃晃地走着,似乎像是犯了癫痫一般。一会之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走向了简陋的草棚,一股难闻的酒气在他们的身旁弥漫着……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断断续续、懒洋洋的蒙古语对话: “告诉你吧……我……我刘学轶……可……知晓,这里……是……囚禁……赵珍珠……和谢氏的地方……” “汉狗……你爷爷早就……知晓了……她们……是我……抓回来……的……为此……我还……丢了……两颗门牙……” “来来来……今晚……我们就拿谢氏……这个婢女来……尝尝鲜……开开荤……” 赵珍珠睡下之后,在疲倦的驱使下,谢道清也躺在了干草堆上准备再睡一会,正当此时,一阵脚步声却打破了沉寂。 “什么人……” 不等谢道清反应过来,两个醉醺醺的男子就已经站在了她们的面前。借着月光,谢道清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竟然是残害过萧媞法提玛。 “谢氏,还记得这位大人吗……” 身为汉人的刘学轶当然会说汉话,于是,他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法提玛的“翻译”……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法提玛其实是会汉话的…… “嘿嘿,看起来你还挺漂亮的……”法提玛上前,撩起谢道清满是虱子和垢腻的黑发,眯着眼睛盯着她那张沾着污垢,却又不失风韵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不顾谢道清她们浑身上下难闻刺鼻的臭味,一把揪住了她身上的又脏又破的赭色囚衣。 “你……你想对本后做什么……” 谢道清虽然惊慌不已,但是她还是用尽全力挣脱了法提玛的纠缠,坐下一把抱住了赵珍珠。而法提玛和刘学轶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他们一左一右,上前就将谢道清和赵珍珠硬是分开了。 “谢氏,都到这了,你还摆什么皇后架子呢?还是顺了我等吧……” 法提玛淫笑着用膝盖将谢道清给牢牢摁在了地上,准备扯掉她身上单薄的囚服,谢道清则用劲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然而,沉重的镣铐却成了她逃出魔掌的最大障碍…… “母后……” 看着法提玛撕扯着谢道清的衣服,幼小的赵珍珠哭泣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谢道清的挣扎反抗,除了让法提玛这个淫贼更加兴奋之外,几乎就是徒劳。 “哟,身材和肌肤还真不错……” 几下子,法提玛就用他那如同鹰爪般的“利爪”将谢道清浑身上下仅有的那件囚服给扯成了布条……借着月光,他一脸惬意地看着谢道清匀称的躯体和她惊惧的面容,接着,他不慌不忙地开始褪去自己的衣物,并吩咐刘学轶看着附近的风吹草动,以防被人发现。 “求求你了,看在赵珍珠的份上就放过我吧……她还小,还需要我照顾……” 谢道清早已经撕下了自己矜持的假面,低声抽泣着向对方苦苦哀求。法提玛则轻蔑地听着听着她那如泣如诉的嗓音,一边淫笑着将手伸向了她的酥胸…… “不要……求求你开恩吧……”谢道清急忙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胸口和私处试图作最后的挣扎,只不过,法提玛却没打算放过她……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草垛之后传了出来: “汝等究竟是何居心……” “该死!”听闻这个声音,法提玛怒骂一声,拿起上衣急忙和刘学轶一起拔腿狂逃……待他们逃出一段距离之后,谢道清这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拿过被褥遮住了自己的躯体,仍旧是那样地柔弱和惊恐。 “谢氏,他们已经被本官赶走了……你不用再害怕了……”正在谢道清搂住赵珍珠之后,一个身着紫色官服,头戴进贤冠的中年男人走进了草棚……他看了看法提玛和刘学轶逃跑的方向,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你是谁……” 谢道清惊恐万分,生怕自己逃离虎口却又落入狼窝……然而,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并无恶意,看起来是个文官无疑……这让谢道清不由得放心了几分,不过,接下来来人的自报家门,却又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官是大朝中书令耶律楚材……无意中路过此处,见法提玛他们一脸醉意、鬼鬼祟祟,才来查看……” “大人的救命之恩……谢氏没齿难忘……” 谢道清虽然嘴上说说,心里却戒心未减,不过,耶律楚材的下一句话却让她那颗早已死去的心又再度燃起了回临安的期望: “下官已经向朝廷请示送你们归国……此事若成,则希望你们铭记于心,劝说宋皇以赵珍珠为和亲公主,万不可再和本朝为敌……” “这……道清虽为一国之母,然赵宋自有祖宗之法,此事到时宋廷还得再议……” “可……谢氏,在能够回去之前,你还是按时前去当差吧……”一听谢道清推辞,耶律楚材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去……消失在了深夜的月光之下。 “珍珠……母后对不住你……”看着渐渐睡去的赵珍珠,再想想自己蒙受的*,衣不蔽体的谢道清不由得痛哭失声,虽然此时仍旧是深夜,但是她却几乎睡意全无…… “要不是耶律楚材,老子我早就可以拿那个婢女谢氏尝尝鲜了!” 在自己的帐篷里,法提玛气得暴跳如雷,他那蓝色的鹰眼里透出的出了愤怒之外就是怨毒,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在他身旁,刘学轶则媚笑着安慰他道: “大人勿忧,耶律楚材也是秋后蚂蚱了……若是如此,则机会有的是!” “也只有如此了……”法提玛叹息一口气,淫笑道: “若是如此,则再过几日就有机会……只不过,这个谢氏虽然长相身材都不错,但却浑身上下又脏又臭,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是是是……”刘学轶笑笑,沉默了片刻之后,向法提玛提出了一个颇为阴险的“建议”: “大人,不如这样,由在下出面去偷走她的羊只,到时候,按照大朝的律令,作为贱婢的谢氏和赵珍珠必将因为亡失羊只而被砍手砍脚,或是被斩首,此时……大人你再出面将她们娘俩买下即可!” “也好……”法提玛伸手抚摸着他那浓密的络腮胡,笑了笑之后自言自语道: “反正老子我也不缺那几个钱,买下谢氏这个贱婢还是绰绰有余……” 一个半时辰过后,当东边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草原上之时,一个负责监押她们的蒙古兵拿着马鞭,对着谢道清的身体就是一通鞭打。看着她被剧痛惊醒之后,这个蒙古兵就像喂狗一般,将两个发霉长毛的馍馍连同一些散发着浓烈酸臭味的碎肉和烂菜叶丢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喂,谢氏,还不快爬过来吃……” 听闻此言,谢道清急忙借着被褥的遮挡换上了另一件囚服,掀开被褥捡起馍馍和碎肉,在将发霉的部分吃下去之后,她才将其他看起来还好的部分喂给赵珍珠吃。 “快点!你们连吃个饭都婆婆妈妈的……” 面对这些鞑子的催促,谢道清只是凄然一笑,当场跪下哀求道: “各位大人,赵珍珠她还小,做事也不利索……你们,就别催我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八十节:祸及道清(2) “年纪还小?” 一个懂汉话的蒙古兵淫笑了一阵,当即上前,挥舞着马鞭就朝着赵珍珠抽了过去……几乎就在鞭子落下的那一刹那,谢道清扑上去一把将她推开,而自己的背上却硬生生地挨了一鞭,一个趔趄摔倒在草堆上。 “母后……” 赵珍珠蹲下身,摇晃着谢道清的手臂,一边低声抽泣着。就在这时,谢道清却不顾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艰难爬起,用怨毒的语气对她说道: “珍珠,只有活下来,才有赢的机会……你要记住,我们得活着,才能回到大宋,给你娘报仇雪恨……” 赵珍珠挠了挠头,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看着她的眼神,谢道清明白,赵珍珠她还是太小了,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用心…… 来,珍珠……” 虽然处境艰难,但是谢道清仍旧没有忘却萧媞的嘱托,待羊只都被赶去吃草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赵珍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除了唱歌之外,和萧媞一样,谢道清当然不会和忘记教赵珍珠读书写字,虽然古人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出身官宦人家的谢道清却被熏陶得一身书香气……因此,教赵珍珠读书认字,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谢氏,你就等着变成床榻上的玩物吧……” 趁着谢道清教赵珍珠读书的机会,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羊群附近的一个小山丘上,此人,正是和法提玛商量好偷羊陷害谢道清的刘学轶……趁着她们和看守的蒙古兵都没注意,他悄然无声地拨开草丛,来到了羊群旁。 “什么人……” 正在刘学轶准备下手抓住一只小羊羔时,一个蒙古兵猛然回头,将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眼看计划败露,刘学轶大叫一声“不好!”……随后,撒丫子飞快地就逃进了茂密的河滩草丛之中。 让“偷羊贼”溜进了处处是泥沼的河滩草丛,蒙古兵自然是愤懑不已……至于如何宣泄怒气,他们则将矛头全都指向了谢道清和赵珍珠…… “啪——” 正在谢道清俯身教赵珍珠写字之时,一道马鞭却抽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她的脊背上……待她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蒙古兵手持马鞭,用另一只手捂着口鼻,正准备给她再来几鞭。 “哟,谢氏,还当自己是宋国皇后吗?你现在不过是一介贱婢而已,若是汝再敢偷懒,你和赵珍珠就可以去见萧氏了……” “妾身知晓……” 本来,谢道清以为,这些蒙古兵鞭打“惩戒”她之后就应该放过她们了。岂料,那个懂汉话的蒙古兵却捂着口鼻走上前,幸灾乐祸般地说出了一个来自大宋的消息: “谢氏……小宋国主赵与莒早已另寻新欢了,他已经废了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一辈子为奴为婢吧……” “什么……”听闻此言,谢道清两脚一软,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直到赵珍珠摇了摇她的手臂之后,她这才反应过来……抱着赵珍珠就是一阵哀哭: “珍珠……母后除了你,已经……一无所有了……如今,官家已经不要我们了……” “母后,你怎么哭了?” 赵珍珠天真无邪地看着谢道清,黑眼珠里露出的满是不解。看着她的眼神,谢道清不禁又想起了萧媞,和自己早晨对赵珍珠说过的话: “只有活下来,才有赢的机会……” “还不快去放羊?”蒙古兵又一次举起了鞭子,将其狠狠地抽在了谢道清的肩膀上……看着自己肩上的血痕,她只是稍微聚拢了一下青丝,就拖着沉重的镣铐,牵着赵珍珠走进了羊群…… “母后,别哭了,好吗……” 看着谢道清憔悴的模样,赵珍珠只是伸手替她擦去眼泪。然后,她用稚嫩的嗓音对她说道: “母后……我娘曾经教过我一首词,让珍珠唱给你听……好吗?” “嗯……”谢道清凄然一笑,向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有了她的允许,赵珍珠小嘴一翘,开口唱道: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珍珠,你可真是兰心蕙质……”说完这些,谢道清却不禁泪如雨下,将她一把抱起,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想必,你娘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只可惜,她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呢……”面对赵珍珠的疑问,谢道清却不忍心再说下去,然而在心中,她却不由得涌起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寻找到萧媞的遗体,将其火化之后带回临安府,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娘的!这里竟然还有具人骨……” 傍晚时分,在河滩的草丛当中,刘学轶正在耐心地等待着偷羊的机会……只不过,一副被破旧的赭色囚服盖住的白骨却让他的心里平添了一丝畏惧…… 稍微定神之后,刘学轶不由得再仔细看了看这具人骨,这才发现,这具骨骸的双脚早已经不翼而飞,手指也是残缺不全,而四肢的肢骨上还有着一丝丝的牙痕。看起来,此人应该是死后不久被抛尸于此,然后夜里就遭到了野狼啃食,以至于才会变成这副模样……至于其身份和性别,刘学轶就没这个心情去仔仔细细“考证”了。 北方草原的秋冬季,白昼可谓是十分短暂,待到酉时到来,天边就已经只剩下了一抹晚霞。太阳落山之后,草原深处,不时传来野狼的嚎叫声,令那些自以为是的蒙古兵都感到瘆得慌,更别说谢道清她们了。 “母后,我怕……”听着断断续续的狼嚎,幼小的赵珍珠早已是面无人色,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她那副模样,心疼之余,谢道清却只能不住地安慰道: “珍珠,有我在,没事啊……” 岂料,就在半个时辰过后,一声狼嚎却打破了这一短暂的寂静……和那些从远处传来的嚎叫声不同的是,这一声响离她们似乎很近,听起来简直就是近在咫尺…… “我怕……” 听闻附近的狼嚎,赵珍珠早已是浑身上下颤抖不已,而谢道清也只能发出绝望的哭泣声……她清楚,从蒙古兵对待她们的态度可以看出,她们的价值甚至还不如一只羊羔。因此,手无寸铁的她们是野狼最容易得到的“猎物”……再加上,她们住的草棚四面透风,无处藏身;因此,只要野狼发现她们,她们就将沦为狼群唾手可得的“食物”。 “珍珠,你先睡吧……母后替你看着……” “嗯……” …… 在哈拉和林城内的一处普通的侍从府邸里,法提玛正在正堂里来回踱步,焦虑不安地等着自己的走狗刘学轶的消息……本来,在早晨出去之时,刘学轶曾跟他保证,自己出去“偷羊”陷害谢道清只是小菜一碟,很快就可以“顺利归来”……岂料,直到半夜三更,他依旧是踪影全无,这让法提玛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想到这些,法提玛大喝一声,当即就叫来了自己的亲信仆人: “来人,速速前去探查刘学轶的踪迹,如有发觉,就回来禀报本官!” 听闻命令之后,法提玛的那些仆人们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兵分几路开始了紧张的寻找……而其中一路人正是直奔城外草场及河滩草丛而去,那儿,正是谢道清和赵珍珠放羊的地方。 “此处狼群不时出没,还望诸位小心谨慎……” 在管家的率领下,几个仆人悄无声息地踏进了多泥沼的河滩草丛,在火光的“指引”下进行着仔细的搜寻……不知是何原因,没费多大劲,一具被野狼啃的残缺不全的尸体就赫然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这不是……法提玛大人汉狗刘学轶?” “嗯,我亦觉得此人看起来像……”经过一番仔细观察,有了把握之后,管家努努嘴,示意他的手下们先看着尸体谨防狼群回来,由自己回去向法提玛报告此事……待管家走远之后,一阵咒骂霎时“响彻云霄”: “狗日的……这是要我们留下来喂狼啊?” 伴随着滴漏“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在油灯之下,法提玛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懒洋洋地喝着马奶酒,试图掩盖住内心的烦躁与不安……正当他醉意初起,脸上显示出醉意之时,一个身影破门而入,向他禀报了一个“等待已久”的消息: “启禀大人,刘学轶……他被野狼啃了……” “岂有此理?”管家话音未落,法提玛顿时暴跳如雷,拿起酒杯对着管家的脑袋就是狠狠一砸……霎时,酒杯碎裂,鲜血四溅。 “大人饶命……饶命……”管家不顾额头上鲜血淋漓,像条狗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接下来就是一阵“咚咚咚咚”的响头: “大人,刘学轶他被野狼吃了……也不是在下的过错啊……” “也好!”法提玛抚摸着褐色的络腮胡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就是一阵阴狠的笑声: “既然如此,那就将此事闹大,最好是让谢氏被牵连进来……若是如此,则她的身体唾手可得!” 听了自己主子的话,善于逢迎的管家当即擦去额上的鲜血,冲着主人媚笑道: “大人果然英明不凡,令在下钦佩不已,不敢抬头仰视……” 对于管家的谄媚来说之言,法提玛早已经无心再听了,不等管家说完,法提玛就喝止了他,将自己的计划来了个和盘托出: “快去……将这汉狗的尸首丢在草棚附近,到时就说谢氏这个贱婢为了自保,杀人害命,用镣铐将路过的刘学轶勒死,然后抛尸给野狼吃,以至于此!” “是是是,小的遵命……” 临近天明,谢道清早已经耐不住疲惫的侵袭,倒在了草堆之上沉睡着。一时之间,除了她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外,草棚里已是寂静无声……而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一个针对她的阴谋却正在酝酿。 “快点,大人说了,别让血滴的到处都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八十一节:祸及道清(3) “哟……好你个婢女,都成这副鬼样了,竟然还敢杀人害命啊……” 忽然,沉睡着的谢道清被人揪住了长发……在疼痛的驱使下,她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早已经被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虽然听不懂蒙古语,但是从他们谈话的语气中,她还是觉得,似乎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看着这些不怀好意的蒙古兵和不知从何处来的仆从,谢道清只得忍辱含垢,起身向他们屈身行礼道: “贱妾方才和珍珠一直在此就寝,真不知各位大人来此脏臭简陋之处,究竟所为何事……” “嘿,谢氏,看来你还挺会装疯卖傻啊……” 听了她的“疑问”之后,一个百户长模样的蒙古军官冷笑一声,悄然绕到了她的身后,对着她的膝关节就是凌空一脚: “你个贱婢,是不是当婢女当糊涂了?还不给爷爷们跪下……” 剧痛之下,谢道清双膝一软,被两个蒙古兵给摁住了肩膀,待她被迫跪下之后,看着她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在场的那些蒙古兵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淫()荡的笑声……接着,不顾谢道清的反抗,这些士卒用一块肮脏长霉的破布堵住了她的嘴,将手伸进她的囚服里,对她的胸口和私处就是一阵乱摸。 几乎与此同时,在万安宫内,法提玛正一脸严肃地和脱列哥那说着刘学轶之死,本来,对于这种狼群袭人之事,脱列哥那并不是十分感兴趣……只不过,到了法提玛那张巧舌如簧的嘴里,这一案件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启禀皇后,谢氏听闻狼嚎之后,将偶然路过的刘学轶当场勒死,然后将其尸体喂给狼吃,装出了一副野狼吃人的假象……” 听了法提玛的“陈述”,脱列哥那当即拧紧了眉头,沉默了一会之后,她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处理决定: “甚好……既然如此,那就将谢氏当众杖刑两百之后凌迟处决,以惩戒那些心怀不轨的奴婢……” “慢——”法提玛媚笑着看了脱列哥那一眼,说道: “这个婢女本来是宋国皇后,如果凌迟处死则不免让蛮子倾尽全力与我朝决战,到时不免对大朝不利……若是如此,不如先对其施以杖刑,然后再将她赐予臣等……” 法提玛话音未落,脱列哥那就发出了一阵大笑,接着,她就装出一副阴狠的模样,对着站在殿下的法提玛质问道: “看来,你是在欺瞒本后,意图霸占谢氏了?” “臣不敢……” “不敢!”脱列哥那冷笑一声,总算是说出了一番还算是有脑子的话: “你可知罪?若是本后听你摆布,则不仅宋蛮子赵嫣会寻机挑事甚至是巩固她的权势,且大朝内部亦会分崩离析……到时候,你我就等着做赵嫣的俘虏吧……” “是是是……臣愚昧无知,不知天下之事,还望皇后恕罪……” “还不快滚?” 法提玛在万安宫讨了个没趣,只得黯然离开。待他走远了之后,脱列哥那这才拿出了耶律楚材要求送还谢道清的奏疏,看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 “尽管法提玛愚蠢透顶,但你耶律楚材也不高明!” 此时,在四面透风的草棚里,谢道清正搂着赵珍珠相拥而泣,在她们的身旁,那些负责看守的蒙古兵则个个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个士卒还像对待石块一般,将脚直接踩在了她的脖颈上,硬是把她这个弱女子当成了自己的“垫脚石”。 “若不是为了你……母后真想绝食而死,了此残生……” “母后,你别哭了……”在谢道清眼中,赵珍珠依旧是那样地天真可爱,丝毫不顾及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正在这个时候,一骑快马飞驰而至,向着那些蒙古兵宣布了脱列哥那的旨意: “婢女谢氏不思悔改,杀人害命,实属罪大恶极……然,念及赵珍珠尚且年幼无知,可减死一等,施以杖刑一百,并戴木枷半年,以示严惩……” 听了这一旨意之后,方才逼迫谢道清跪下的百户长当即上前,淫笑着奚落她道: “哟,谢氏,你都杀了人还能捡回这条贱命,真是福气不浅啊……来人,将谢氏拖出去,杖打一百五十,以示惩戒!” 蒙古兵得令,两人当即上前,将谢道清给一把架起准备拉去受刑,岂料,赵珍珠却沉默了一会,冲着那些不可一世的蒙古兵喊道: “不许打我母后,要不……到时候我会……叫我父皇杀了你们……” “哟,还挺聪慧啊……”百户长奸笑着,挥舞着马鞭冲着赵珍珠就狠狠地打了下去…… “珍珠……”谢道清哀叫一声,挣脱束缚爬到了赵珍珠的身旁,看着她腿上渗出的鲜血,再看看她脸上痛楚的神色,谢道清早已经哭得浑身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一个蒙古兵二话不说,上前揪着谢道清的长发,将她直接拖到了草棚外的一片开阔地上。另外几个蒙古兵则手持大拇指粗的木棍,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她的身旁,几棍就将她打趴在地。 “开打!” 临安府,环碧园内,一场聚会正在举行,这次宴会,由杨太后的侄子杨石举办,邀请余晦及谢道清的侄子、素以轻浮傲慢著称的平江府通判谢堂参加…… “余大人,今日你和杨大人将在下约来此处,究竟有何要事?” 环碧园,本来是杨太后(即宁宗杨皇后)的园子,此园位于西湖畔的北山路附近,园里假山奇石掩印在奇花异草之间,空气清新,看起来是观赏西湖的好去处。环碧园面向西湖,尽得南北西山之胜,园中堂匾,皆为宁宗皇帝所书,这些,在西湖周围的那些皇亲国戚的园林里也是罕见的。 面对谢堂的不解,余晦只是笑笑,满脸堆笑地说道: “谢升道(谢堂字升道)啊,自打谢皇后被送走以来,我等皆对赵嫣之举心怀不满……敢问谢大人,可否随我等一起,扳倒赵嫣此女?” “扳倒赵嫣?”谢堂思索片刻之后,再看看杨石和余晦那副认真的模样,他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则在下愿为前驱,定将此女置于死地!” 事实上,谢堂早已经和赵嫣结下了冤仇,早在他还没做官之前的淳祐二年(1242年)年初,他就曾经仗着自己是谢皇后的内侄向赵嫣勒索过钱财。面对谢堂的威逼利诱,赵嫣并没有将其当回事,相反,她还将谢堂里平日所做的不法之事全都透露给了谢皇后,致使谢堂遭到了谢皇后的惩罚……因此,对于赵嫣的“多嘴”,以“临安一霸”自居的他自然是怀恨在心。 在谢皇后被送走之后,谢堂似乎也失去了靠山。然而,与这相比,赵嫣“取代”谢皇后更令他恨得牙根痒痒,从此之后,将赵嫣置于死地就成了谢堂日思夜想之事,如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又岂能放弃? 眼看谢堂满口答应,余晦和杨石不禁相视一笑,接着,余晦就咧嘴大笑,狠狠地拍了拍谢堂的肩膀,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谢升道,若要扳倒赵嫣,则需从余玠这个狗贼下手!据我所知,余玠之子余师忠为人不检点,贪赃枉法……而他们父子又和赵嫣是同党,若是如此,则可以弹劾余玠为名,对赵嫣来个一锅端!” “多谢大人指点!”谢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而很快,喜悦之色却从他的脸上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却是满面愁容: “两位大人,这个赵嫣的靠山可是当今圣上的恩师郑清之,若是得罪于他,则我等皆无生理也……” “谢升道,你又怕啥?”杨石拍了拍胸脯,轻蔑地说道: “就算是史弥远在世又能如何?我就不信,赵嫣这个宫婢有我姑姑杨桂枝(即杨太后)的本事……而他郑清之也不是史弥远!” “杨大人说得好啊,来,喝吧……”余晦举杯,向着杨石和谢堂示意了一番……三人当即碰杯,将这个专门针对赵嫣计划就给当场定了下来……而对此,不论是赵嫣还是远在北国的谢道清,她们都一无所知。 “赵嫣,你知道吗?……昨天我梦见赵珍珠了……” 孤山上,身着丧服的萧晴在萧媞满是果品的衣冠冢前点燃了一炷香,拜了一拜之后将其插在了木牌前。在她的身旁,赵嫣则嘴唇紧咬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萧晴所做的一切,直到萧晴摇了摇她的手臂,才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赵嫣,你怎么了?” “没什么……”面对萧晴的疑问,赵嫣摇摇头,然后就接上了她的话茬: “莫非……她也遭遇不测了?如果这样,赵嫣也将悬梁自尽,随之而去……” “当然不是……”萧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过了片刻,她这才轻声细语道: “珍珠看起来十分瘦弱,她和我说,谢道清和她被当做婢女使唤,平日里又冷又饿……而且还受尽了鞑子的*和践踏……” 不等她说完,赵嫣已经是泪流成河,显然,这些言语又将她带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这是赵嫣的罪过,赵嫣想自己去北国……将她们赎回,让赵嫣去替她们受苦受累吧……” “你傻啊……”萧晴用冷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即使你去了,蒙古鞑子又岂能遵守约定乖乖放人?只怕,他们会和上回一样,埋伏下重兵抓捕你……到时,不仅谢皇后和赵珍珠救不出来,还会将你给陷入鞑子之手,到时候,只怕你会被丢进监狱,和她们一起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没日没夜地做苦力,我想,就凭你和谢皇后,又怎么能够摆脱鞑子的魔掌重见天日呢?” “正如你所言……” 赵嫣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再落入蒙古军之手,否则,这必将给宋廷带来灭顶之灾……即使蒙古军答应以宰执或是嫔妃交换她,赵昀也将无人可派,甚至最后会不得不将自己的贾贵妃拱手让人……如此这般,赵昀最后定会权衡利弊,对她赵嫣痛下杀手,从而结束这种尴尬辱国的局面,想到这些,赵嫣不禁正对着衣冠冢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 “萧媞……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你就保佑赵珍珠一世平安,无忧无虑吧……既然我们不能再见……就让我们死后一起在天界相见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八十二节:得而复失 “谢氏,爬呀……快爬过来吃呀……” 入夜时分,在草原深处,两个懂汉话的蒙古兵正拿着发霉的黑馍,像喂狗一般“挑逗”着已经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谢道清……在一旁,其他蒙古兵则都看得捧腹大笑,似乎,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住手!不许你们……” “啪——”一听赵珍珠又要喊叫,谢道清几乎想都没想,翻身爬起,伸手对着她那稚嫩的脸颊就是一记耳光。 “母后……” 赵珍珠愕然,伸出小手捂住红肿的脸颊抽泣着,片刻之后,谢道清这才叹了口气,断断续续、却又不失严厉地对她说道: “这巴掌,是……告诉你……在敌人面前……逞强好胜……绝非……上策……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回家……到时才能……雪耻……” 说着,谢道清挣扎着用膝盖和双手向前爬着,每爬一步,镣铐就发出“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一会之后,她总算是来到了那些蒙古兵面前,跪在地上,对这些不可一世的士卒苦苦哀求道: “各位大人……贱妾谢氏……有眼无珠……不知朝廷……规矩……以至犯下……杀人重罪……万望诸位大人……网开一面……再给我俩……最后一次……反省思过……的机会……” 赵珍珠呆呆的望着跪地求饶的谢道清,以及那些不可一世的蒙古兵,心里仍旧不大理解为何母后会如此选择……然而,谢道清却清楚,如果是萧媞,为了保护赵珍珠,她一定也会选择这么做,来换得她们活下去的机会……只不过,心里仍旧对赵昀抱有希望的谢道清却希望,到时候官家千万不要责怪她的所作所为,为了保住赵珍珠的性命,她已经是精疲力尽。 “哈哈……有眼无珠?这可不像是你这个孤傲的女流能够说出的啊……” “呸……谢氏,你还是老老实实做牛做马吧,别再想着到这投机取巧,装疯卖傻了……” 面对这个贱婢的求饶,蒙古兵当然是不屑一顾,当即,那个百户长就朝着她的脸颊吐了口痰,并喝令她不准擦掉,否则就要杀了赵珍珠……而看起来,眼前这个又脏又臭、甚至连街市乞妇都不如的年轻妇人,跟前些年那个仪态万千、母仪天下的大宋皇后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蒙古军可不会因为她已经成为这副模样而就此放过她,自打蒙古攻宋以来,蒙古军就已经死伤无数,因而,将落入虎口的谢道清作为发泄对象将其折磨至死,正好符合他们的意思…… 剑南西川,成都府。 “若是火器能够充足,只怕我等也不必退回成都吧……” 说这话的人正是王坚,在他身旁,则是刚刚被余玠派来增援成都府的猛将王惟忠。随着深秋的到来,蒙古军也逐步摆脱了暑气的困扰,恢复了元气……而负责进攻成都府的蒙古军主帅汪德臣更是猖狂,扬言要在阴历十月之前将宋军全部逐出西川,并用王坚的“狗头”祭旗。 反观王坚所部,除了千余人之外,成都府只剩下了尚未撤离、自愿帮助宋军守城的数百民兵,即便加上王惟忠所率领的两千余人,也不过只有区区近四千之众,而汪德臣则有两万大军,配备有数目不详的*和手()雷,虽然王坚清楚,蒙古军的火器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但从己方的实力来看,此时出战,宋军仍旧是以卵击石。 “报——汪德臣所部已经到达城郊,敢问大人,是否派兵前去会会此贼?” “慢!”面对手下的着急请战,王坚却是举起了手,示意其不要声张,待周围的士卒散去之后,他这才叫来王惟忠,对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鞑子来势汹汹,若是贸然出兵,则无异于自寻死路……当今之计,唯有施虚张声势之策,方能以少胜多,出奇制胜!” 在成都附近的金堂县,“独眼龙”汪德臣正在和下属商量着下一步攻克成都的作战计划,全然不知成都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 “将军,据在下所知,蛮子王坚目前尚有士卒万余人……至于城防,我等也前去探查过了,实乃虚有其表!” 听闻部下的禀报,汪德臣只是冷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拿起地图继续仔细寻找着什么……见此情景,部下大为焦急,纷纷拱手向主帅请战。 “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让我等早些出兵,定可让宋蛮子欲死欲仙……” “我军势如破竹,已经攻破剑门关,倘若可效仿阔端太子直入成都,定可兵不血刃!” “是啊……将军,快下令吧……” 汪德臣倒是不紧不慢,向着那些部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虽有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也不得不服从命令……待自己的部下纷纷退出之后,汪德臣这才咧嘴一笑,叫来了一个亲兵吩咐道: “汝速速前去,替本官召集精锐骑兵,今夜,就随本官袭击成都,斩下王坚的狗头!” “得令!” 白天,成都城下并没有任何异动,而宋军却城门紧闭戒严了整整一天……看着城下的平静局势,王惟忠也以为,或许蒙古军已经将兵锋转向了遂宁府,成都或许不会再经历兵戈之祸了。 “弟兄们,鞑子已经反转,我等还是回去歇息吧!” “多谢将军!” 入夜,王坚也觉得宋军已经疲惫不堪,应该分兵休整了……鉴于一天都没有敌军出没,他下令全军在每个城楼只留下一百余人看守,其他人都可以回到大营去歇息,并实行轮班守城。 “哈哈……王坚果然是愚不可及啊……” 黑暗之中,汪德臣先是吩咐士卒在臂膀上缠上了白布条作为识别标志,待攻入成都之后,就可以凭此区分敌我,只认布条不认人……待部下准备完成之后,汪德臣轻蔑地挥了挥手,低吼一声: “弟兄们,上!” “困死了……” “是啊……” 大安门城楼上,宋兵刘二和李三子正在依靠着柱子站立着,看起来也是毫无精神,显然,对于蒙古军的计划,宋军是一无所知。正当此时,一支利箭猛地划破长空,“刷”地一声,箭头不偏不倚地插在了李三子的脑门上,当即他连哼都没哼,就*迸裂、倒地身亡。 “鞑子……鞑子来了……” 看着李三子的尸体和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刘二早已是魂飞魄散,然而,不等他跑去报告王坚,又一只飞镖袭来,准确无误地封住了他的咽喉……至于那些负责看门的士卒,他们则还来不及回头看看,就被蒙古兵一刀剁下了头颅,眼看城市守备空虚,蒙古军骑兵当场蜂拥而上,杀进了门户洞开的成都城……一些正在街上闲逛的宋兵还来不及拿起武器,就稀里糊涂地成了蒙古兵的刀下鬼。 “报——王大人……鞑子杀进来啦……” 此时,王坚正靠在太师椅上懒洋洋地看着一本书,而王惟忠则躺在一张安乐椅上闭目养神,听闻报告,王坚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不慌不忙地起身拿起盔甲,至于王惟忠,他就没这么冷静了: “还愣着干啥?杀鞑子!” 王惟忠一听到报告,当即从安乐椅跃起,连铠甲都没披上就准备提刀出去招待一下鞑子。不料,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坚却一把拦住了他: “这是本官的失误,如今,成都府已经是一座空城,为之死守不免白耗兵力,与其这样,不如弃城而去,转进遂宁府!” “若是如此,到时我等就是畏敌如虎,你又如何向朝廷交代?”弃城而逃,王惟忠当然担心会遭到朝廷谏官的攻讦……不过,王坚的下一句话却显得信誓旦旦,让他放心了不少: “宰执和皇后都是我等的靠山,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敌众我寡,若是横冲直撞,则不免全军覆没……听我命令,撤往遂宁!” “得令!” 接到王坚的命令之后,宋兵当即结成大阵,向着尚在宋军手中的东门突围……蒙古军岂能善罢甘休,在汪德臣的指挥下,蒙古军骑兵就像追赶肥羊一般,追着宋军散兵就是一阵乱砍,一时之间,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不断有宋军士卒倒在血泊之中……趁着宋军陷入慌乱的机会,一些蒙古兵开始了纵火,一时之间,烟雾弥漫火光冲天,无形中更是加剧了宋军的恐慌……一些宋兵狼奔豕突,一不小心就成了鞑子的刀下之鬼。 “王坚,若是抵抗,恐怕就不会落得如此惨败了吧!” 见此场景,对于王坚的撤退决定,王惟忠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王坚早已“溜之大吉”,只怕他王惟忠定会一刀将其砍成两截,方能解除心头之恨。 次日早上,当宋军在内江渡口附近重新聚集之后,王坚惊讶地发现,除了王惟忠不知所踪之外,自己所部竟然折损了五百多人,剩下的士兵也大多浑身是伤……对于一支小部队来说,这真是一次名副其实的惨败。 “贼老天……” 王坚狠狠地用剑砍断了一棵树,然后,向着全军挥了挥手,宣布了过河前往遂宁府的命令,并派人前往重庆,向余玠报告成都再次失守的消息,请求他再行准备,重新夺过川西和汉中……然而,出乎王坚意料,在他的使者到达之前,王惟忠早已抢先一步率军轻装到达了重庆,并将成都失守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余玠。 “余大人,在下请求严惩王坚,否则不足以正军法,不足以告慰川蜀之民!” 听了王惟忠愤怒的言语,余玠也只能苦笑作罢: “这……此事不能全怪王坚,敌众我寡确是事实,若是硬拼,恐全军覆灭,不如这样,本官写份奏疏向朝廷说明此事,并要求全力支持川蜀反攻……只要我军有了充足的军需和火器,定然不会重蹈覆辙!如今之计,本官还望你能和王坚鼎力协作,共同对抗鞑子!” “大人……”王惟忠还想说些什么,余玠却示意他不必再提及此事,王惟忠无奈,只得起身向余玠告辞。待他离开,余玠却不由得苦笑几声,自言自语道: “王坚啊,这回你可闯下大祸了!你先想想怎么对付王夜叉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八十三节:赵嫣认罪(1) “大人,好事啊!……王坚狗贼在成都府遭遇惨败,只剩下了千把来人……” 资州府衙内,王夜叉王夔正在和几个走狗一起宴饮,一边还叫来军妓作陪淫乐。而这时候,刘益替他送来的这个消息,就像是增加了一道美味可口的开胃菜一般,一下子就让宴会的气氛又欢快了不少。 “如此说来,这是天要灭掉王坚啊……”当场,王夔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副狰狞的面容……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更是纷纷阿谀奉承,将他王夔捧得心花怒放。 “王大人,如今,王坚所部正准备退往遂宁府,路上必将经过资州境内……” 听闻刘益此言,王夔当然是大喜过望,当即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板,吼道: “甚好!来人,即刻与蒙古军的汪德臣联系,相约共同消灭狗贼王坚……” “得令!” 对于王夔的一举一动,王坚当然也不是一无所知。在王夔使者出发前去与蒙古军联系之时,王坚就从密探那里得到了这一变故……与那些心急如焚的部下完全不同,王坚经过一番权衡,竟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如此说来,此贼是要背叛大宋,投靠鞑子……若是我等绕道而行,或是进攻资州,则不免暴露我等的意图,让其狗急跳墙。与其这样,不如我军虚张声势,大摇大摆通过资州境内,则王夔必然生疑,最后定然无法下决心袭击我等……” 听闻此言,王坚的部下们当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人所言极是……” 次日中午时分,王坚的部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由资州通向遂宁府的官道上,一时之间,风沙弥漫、旌旗招展……在路边的树林里偷窥的细作一时间全都不知所措……虽然这支部队看上去只有一千多人,与情报中的人数并无差距,然而看着满天的烟尘和一千多面旗帜,这些细作还是不清楚,王坚究竟玩的是哪一出。 无奈之下,带领细作负责监视王坚所部动向刘益只好招来一个腿快的细作,吩咐了句: “快……速速去禀报王都统,就说王坚所部大张旗鼓,虚张声势……” “果不其然啊,只怕细作回去报告……王夔也将失去战机了……” 看着从树林里蹿出逐渐远去的一个人影,知晓其身份的王坚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后,他朝着后边的士卒挥了挥手,下令道: “全军转向,前往普州地界……” “饭桶!” 眼看王坚并没按计划进入自己的包围圈,而是“逃”向了不属于自己的普州,王夔霎时勃然大怒,在将刘益及其他手下痛骂了一通之后,王夔不由得仰天长叹: “若是让此贼回去,则我等身家性命皆无存也……” 阴历九月中旬,秋风萧瑟,百花凋残。在临安皇宫中的倚桂阁,身着赶上裙、头戴珠冠的赵嫣闭眼端坐在一张玫瑰椅上,远看起来显得是那样地风华绝代;而在她身旁的桌案之上,则放着一杯仍旧冒着热气的清茶。 “哟,赵皇后……看起来你还挺悠闲的啊……” 赵嫣睁眼,只见贾贵妃正一脸轻蔑在她的面前束手而立,也不按照宫中礼仪对她屈身行礼。若是杨太后或者谢皇后,恐怕都会怒斥甚至是责罚她了……不过,赵嫣却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面对贾贵妃的不屑,她的嘴角只是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然后起身先行向对方行礼道: “宫婢赵嫣,不知贵妃娘娘前来,还望恕罪……” 面对赵嫣的恭谨和谦逊,贾贵妃却更加得寸进尺,沉默一会之后,她这才怪声怪气地讥讽她道: “赵皇后,若是本宫得罪于你,只怕,谢皇后的今天的下场就是本宫的明天吧?” “贵妃娘娘何出此言?” 赵嫣踱步到了窗前,装出了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看着她这幅模样,贾贵妃还真是以为她是听不明白自己所言,于是上前,咬牙切齿地说了句: “赵皇后,你别以为自己现在有些人脉,就可以学习杨太后把持朝政了……我告诉你,若是要和本宫死磕,只怕你还是嫩了点……” 赵嫣嘴角一翘,走回桌前抿了口茶,平静地对她说道: “嘿,我可没打算和你争风吃醋呢……只等谢皇后一回来,我自会将这顶凤冠物归原主,至于我嘛,还是回去做那个不安分的女史好了……” “原来如此……”贾贵妃冷笑,当即准备拂袖而去,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是给赵嫣撂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赵嫣……不,赵皇后,若是你识趣的话,还是早日离开这里,去荒山古寺了此残生!否则,定有人将会取你性命……” “妾身知晓……” 待贾贵妃在宫女们的簇拥之下走远后,赵嫣的心里却仍然无法平静。她想了许久也不明白,平日里,自己已经显得十分恭谨有节,根本就不敢以皇后自居……然而,从贾贵妃的表情看起来,她似乎已经感觉,自己已经牢牢地套住了赵嫣的那顶凤冠。若是这回她赵嫣输了,那对于远在北国的谢皇后和赵珍珠来说,都将是个致命的打击……至于“化险为夷”的方法,她的心里倒是有个主意…… “谢皇后,对不起了……” 赵嫣双手合十,双膝下跪,面向北方默默祈祷……好一会儿,她这才拍了拍衣服,起身离去。 “卿往日皆不与朕亲近……今夜却如此殷勤,是为何事?” “妾身过去侍奉陛下多有懈怠,还请陛下恕罪……” 夜里,在赵昀的寝宫福宁殿内,在屏退了宫女和宦官之后,赵嫣当即美目含情,用手褪去了身上的长褙,露出了肩上白如凝脂的肌肤。随后,她就倒了杯茶,并用双手捧着茶杯,双膝跪地将其呈给赵昀。 赵昀接过茶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嫣雪白的肩膀和半露的酥胸,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赵嫣却装出了一副忧愁可怜的样子,一字一句地对赵昀说道: “自嘉熙四年以来妾身入宫,至今已有数载,不曾为官家生儿育女,对此,妾身夜不能寐,自觉有愧……” 赵昀默然,片刻之后,他这才将赵嫣扶到床上,接着,他一把就将赵嫣紧紧地搂在怀中,肆意品味着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味和她那细腻白皙的皮肤。 “卿若是能替朕诞下皇子,则为社稷之幸也……” “嗯……”赵嫣面色娇羞万状,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先是解掉了发髻,将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上和脊背上……紧接着,缓缓地脱去自己身上的贴身衣服,一边还替赵昀宽衣解带……看着她的躯体逐渐显露在眼前,赵昀看起来却显得十分镇定,着实令她有些不解: “陛下,你这是……” 赵嫣话音刚落,赵昀趁她不备,忽然就将赵嫣给压倒在床上,亲吻着她的嘴唇……仅仅一刹那的工夫,赵昀就爬起身,看着她那如同白云般无瑕的躯体,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卿勿忧,朕自会善待于卿……” 赵嫣勉强笑了笑,温顺地说道: “谢陛下关心,这是妾身的本分,更是妾身的福分,妾身岂敢质疑官家呢……” “甚好……” 赵昀唤来那些当差的宫女,命她们即刻熄灭烛光,以免让人看到他和赵嫣在床上所做的事情……宫女们领命,随后,整个卧房就陷入了一片漆黑……只不过,正当福宁殿的烛光熄灭之际,一个身着黑衣、鬼鬼祟祟的身影却在观察完赵昀和赵嫣的一举一动之后,悄悄离开了寝宫的窗口,径直从后花园翻身出墙,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福宁殿之前,在和赵嫣“享受”了一夜的男欢女爱的大宋皇帝赵昀也不得不准备参加早朝了……至于赵嫣,每天都爱睡到八九点的她依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似乎是在说梦话。 “贵妃娘娘……这个赵嫣可真是狡诈阴险……她竟然去勾引官家,意图夺你的宠爱……” 仁明殿内,听闻了董宋臣的禀报之后,正准备沐浴更衣的贾贵妃当即就没了兴致……作为赵昀最宠爱的嫔妃,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猜到了,赵嫣一反常态主动去与官家发生关系,定是急着想要诞下皇子,然后母以子贵一举巩固自己的地位……想到这儿,贾贵妃不禁暗自叹息一声,用略显哀伤的语气对董宋臣说道: “当年,本宫正是凭借着美貌和才艺几乎扳倒了那个其貌不扬的谢皇后,而今……却要败在这个只会奇技淫巧的宫婢手下,实属报应啊……” 听闻贾贵妃这显得有些悲观的言语,董宋臣却只是嘿嘿一笑: “贵妃勿忧……有臣在,绝不让这个赵嫣能够如愿以偿……” “愿闻其详……” 有了贾贵妃的允许,董宋臣点点头,淫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倘若这个赵嫣不能生育则罢,若是她诞下皇子,臣愿意买通御医,用一剂毒药将这个狐狸精送入阴曹地府,到时候将皇子交由贵妃抚养……倘若她和萧媞一样生下皇女,则臣会联络丁大全等劝说官家,以她赵嫣不守妇道为例,要求给她的女儿束脚,到那时,只怕桀骜不驯的赵嫣也只能整日以泪洗面,再也无暇与你争斗了……” “这……”贾贵妃虽然恨透了赵嫣的后来居上,但是,面对董宋臣如此残忍的提议,她思索片刻之后,终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董公公,你这主意也太残忍了……本宫与赵皇后有仇是不错,可你也不必将我们对她的仇恨牵连到她的孩子身上啊,毕竟,那也是官家的皇子或者皇女啊……” 对于贾贵妃心中的怜悯之心,董宋臣的反应却是根本不屑一顾: “贵妃娘娘,你可别怜悯这个淫()妇,若是能够让她死,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关键是,你得为你的亲弟着想啊……” 果不其然,董宋臣一提到贾似道,贾贵妃的态度就缓和了不少: “那……本宫就退而求其次,只需废了她便可……” 眼看贾贵妃终于让步,董宋臣当场眉开眼笑,说了一句: “贵妃娘娘,你就放心吧!只要在下出手,到时候……这个赵嫣恐怕就得独自一人在荒郊古寺或是冷宫牢房里分娩了……如此说来,她多半会死于难产,只要赵嫣一死,她的子女又何尝会对你构成威胁呢……哈哈哈哈哈哈……” 董宋臣让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声,令贾贵妃不禁打了个寒战……此时的她,真是恨透了自己为何会与一个如此心狠狡诈的宦官结为“同盟”,而在心里,她更害怕的则是那一天官家另寻新欢、将她冷落之后,这个董宋臣改换门庭,反过头来帮助新主将其置于死地……想着这些,贾贵妃不由得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赵嫣……谁叫你要和本宫争宠,以至于招惹了这样一个狠角色呢?……只怕,你的今天,就是本宫的明天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八十四节:赵嫣认罪(2) “听闻王坚不战而弃成都……大人是何想法啊……” “想法?这得去问问赵嫣,还那帮御前军器所的狗官们……” 半月之后,余晦又和杨石、谢堂一起在环碧园里再度“聚首”,商议着他们扳倒赵嫣的计划……和几天之前相比,这回有了王坚不战而逃、以至成都得而复失的事情,他们几乎“一致”认为,此事绝对可以借题发挥,使之成为赵嫣干预朝政、祸国殃民的又一条“证据”。 “杨大人,余大人,在下已将奏疏草拟完成,请两位过目……” 谢堂阴笑着从怀里掏出了奏疏,毕恭毕敬地将其放在了石桌之上,余晦赞许不已地点点头,将其拿过摊开一看,一边还和杨石指指点点,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分明就是兴奋与赞同。 片刻之后,余晦和杨石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奏疏,将其合上之后重新丢给了谢堂: “可……谢大人,明日就请你吧这份奏疏上呈朝廷……到时候定有重谢!” “是是是……”谢堂想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接着又拍拍胸脯,对他们保证道: “两位放心,我谢堂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将赵嫣给打入冷宫或是置于死地,让从此她陷入万劫不复!” “甚好!”余晦和杨石相视一笑,再度举起了酒杯。 这个时候,在距环碧园只有咫尺之遥的西子湖上,赵嫣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悠闲,她和萧晴坐在画舫上,桌案上摆着丰盛的酒菜,在她俩的身旁,则放着琵琶和一张精致的古琴,从她们。 沉默了许久之后,赵嫣端起酒壶,亲自斟了杯酒递给萧晴,说道: “萧晴,我曾听萧媞说过,你会弹奏琵琶,不如现在,你且替我弹奏一曲?” 面对赵嫣的邀请,身着丧服的萧晴只是凄然一笑,哽咽道: “我已经忘却前世了……你还是算了吧……” 赵嫣愕然,好一会儿,她才故作打趣,对萧晴来了个反唇相讥: “你终究还是太冲动了,凭一个梦就断言萧媞已死……下回,若是谢道清托梦给你,你不是又要说她也死于非命了?” “你……就不能说得好听点?”萧晴用愤怒的目光扫视了赵嫣一下,嗔怪道……岂料,就在她话音刚落之时,赵嫣却忽然面露难色,扶着栏杆走到船舷边,对着湖面就是一阵呕吐。 “没事吧……” 萧晴上前,轻轻地拍了拍赵嫣的脊背。待她那股恶心劲过去之后,萧晴当即就改了口气,温和地问她道: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昨晚着凉了?” 赵嫣掏出手绢,擦去嘴角的呕吐物之后,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为了不让萧晴担忧,她只是随口说了句: “没事……最近感觉精神不大好,看到饭菜就感觉不舒服……” 听了赵嫣的所谓解释之后,萧晴点头,叮嘱了她一句: “嗯,注意歇息,千万别累坏了……”说着,萧晴就伸出手,改口说道: “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下回有时间,我再弹琵琶给你听……” “一言为定……” 回到和宁殿之后,赵嫣几乎是累得瘫软在玫瑰椅上难以站立,对于自己因何会在进食之后突然呕吐,赵嫣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她的头脑里却不住地浮现着一个想法……那就是她的腹中,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想到这,有些疲惫的她不禁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真是造化弄人啊……若非拜那个贾贵妃所赐,恐怕你赵嫣也不会出此下策吧……” 正当赵嫣昏昏欲睡,勉强起身准备上床休息之时,她的侍女萧婈却不请自来,手上还拿着一封尚未打开的信件: “赵女史……前些天送来的文书你还没看呢,要不让人家等急了这就不好了……” 面对这封文书,赵嫣却是一脸茫然,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封信究竟是何人给她送来的: “文书?谁给我的……” 萧婈的脑子一向不大够用,看着信封上的字眼,她仔细想了好久,终于说出了这封信的来历: “写这份文书的官员名叫赵希瀞,官职是……工部郎官兼……枢密院编修官……” “嗯,你先下去吧……让我看看!” 上床之后,赵嫣打开信封,从里边取出几张写满字的宣纸。因为疲倦,她不得不将脑袋耷拉在床头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缕阳光开始集中精力阅读信件。 “臣以为,安丰、庐、濠风寒最甚,三州安则淮甸无虞,江面奠枕……陛下亦曾言,安丰最紧,臣对曰欲固安丰,须复寿春,官家亦然之……” 在给赵嫣的信中,赵希瀞几乎将与赵昀商议收复寿春、巩固淮南的计划向她和盘托出,至于他的脑袋里究竟是想着什么,赵嫣则早就心知肚明,那就是希望得到她的火器,从而给占据寿春的蒙古军以沉重打击…… “只可惜,火器都去川蜀了……不过嘛,我还有一件大杀器,必能让鞑子死无葬身之地!”想到这儿,赵嫣当即将萧婈叫来,吩咐道: “你去和官家说说,这次寿春之战,只需调集铁甲车对付鞑子便可,至于火器,我得让李毓之准备准备……”说完后,赵嫣当即一头栽在了枕头上,不一会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赵嫣所说的铁甲车,其实上就是后世的坦克。只不过,自打飞机试飞之后,为了研制坦克、卡车、机枪,她已经花费了朝廷太多的钱财,以至于准备搭上刚刚赎回不久的纺织厂…… 幸好,最后她的冒险还是成功了,新式的坦克仿照二战时期的九四式超轻型坦克进行设计,可以搭载两名士兵,配有机枪两挺,因为其体积狭小,看起来似乎像个小矮子,因此,赵嫣借用了春秋时期齐国名相晏子的体型和故事,将其命名为“晏子铁甲车”……若是这次寿春之战得以开打,那么,这也将是晏子铁甲车第一次被宋军投入实战……想到蒙古军见到坦克之后人人瞠目结舌的场景,赵嫣简直是做梦都会笑醒。 除了晏子铁甲车之外,赵嫣还特地制造三辆可以携带简易坦克炮的轻型坦克,命名为“侏儒铁甲车”。这种坦克可以被用于攻城,只不过成本较高……因此,在工业化和铁路工程彻底搞定之前,她并不打算大规模制作侏儒铁甲车。 “嘿,阎允儿啊……你对赵皇后可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在普通嫔妃聚居的坤宁宫,董宋臣正在和刚刚被官家升为婉容(宋代嫔妃等级之一)的阎允儿交谈着。从与贾贵妃的谈话之中,狡猾多变的董宋臣似乎察觉了她有和赵嫣和解的想法……因而,善于投机取巧的他当即决定,去和官家的新宠阎婉容结交,并想方设法让她取代赵嫣或是谢道清,成为大宋皇后…… “董公公,你这是啥意思?”阎允儿的眼珠一转,故作不解地反问了董宋臣一句……听闻此言,董宋臣当即哈哈一笑,得意忘形地说道: “阎婉容……在下的意思嘛,就是将你扶上后位,母仪天下!要知道,这男人嘛,就像只馋猫,而你们女人嘛,就像是鲜鱼,猫吃鱼,当然是越多越好……嘴里叼着,爪子抓着,尾巴上缠着,眼里盯着……” 听了董宋臣的话,阎允儿不禁莞尔一笑,调皮地看着他: “嘿,董公公,我是官家的这只馋猫的哪只鱼啊……” “你是他眼里的,谢皇后和赵皇后则是他嘴里的和他爪子上的鱼,贾贵妃嘛,就是他尾巴上缠着的鱼……” 董宋臣的回答一下子就让阎允儿感到糊涂了,好一会儿,她才吐了吐舌头,轻笑道: “董公公,你说,我该怎么才能取代谢皇后她们,成为馋猫嘴里的鱼呢……” “这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董宋臣看了看百思不得其解的阎允儿,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 “赵嫣和谢皇后乃是一丘之貉,在嘴里叼久了,自然就索然无味了。到时候……你这条他眼里的鲜鱼,那可就是宝了……到时候,不仅你可以与官家并排而坐,甚至,连你的家人也受益匪浅啊……” “嗯……多谢董公公相助……” 有了阎允儿的保证,董宋臣当然是兴高采烈,在离开坤宁宫之前,他还特地向阎允儿透露了一个消息: “阎婉容,再过几日赵皇后必然有牢狱之灾……到时,你就和我一起看场好戏吧!哈哈哈哈……” “固态液态气态,是为所谓的物理三变态……” 赵嫣睡醒之后已经是黄昏了,待到入夜,她当即招来自己的学生们,给她们讲了一节飞行理论课。这节课上,她两次干呕,一次出去呕吐,差点晕倒在地……见此情景,徐姈和杨蓁她们纷纷劝赵嫣先回去歇息,改日再来讲课。 “多谢你们的好意……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 回到卧房之后,赵嫣悄悄拉上了门帘,坐在床前开始替自己把脉,按照她的经验,若是已有身孕,则无名指,中指和食指三个指头都能清晰的把到跳动得很欢快的脉象,而且从“寸”至“尺”有如行云流水,依次跳来……虽然,自己给自己把脉可能会出现偏差,然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决定先试试再说。 “嘿,看来呀……我这个不安分的女史也要当娘了……”把脉片刻之后,赵嫣轻轻地用她那如同葱根般白皙的玉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一边喃喃地说道: “或许,这是赵嫣当母亲的唯一一次机会了……若是能诞下皇子,那赵嫣就可以改写历史了……” 和宁殿外,董宋臣正趴在窗台上,借着黑夜的掩护偷窥着赵嫣的一举一动……当看到赵嫣在替自己把脉后露出的笑意,他当即意识到,或许,赵嫣有孕在身可以成为逼迫她认罪服输的又一个大好时机…… 回到睿思殿之后,在兴头上的董宋臣即刻以赵嫣的口吻草拟了一封供词,供词上除了给赵嫣列了私自搭救萧媞,以至于将谢道清送给鞑子、违背祖宗之法干预朝政、私自结交朝廷命官、与边关将帅勾勾搭搭之外,董宋臣还别有用心地给她加了一条罪名:不守妇道,不守宫规,令官家蒙羞。 “赵嫣……你就慢慢和你的胎儿玩吧,董爷爷我要送你份大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八十五节:赵嫣认罪(3) “陛下,若是有铁甲车和山炮加以协助,则一举收复寿春主城、重创鞑子将变得轻而易举……” “甚好,传旨,明年开春起兵自扬州、庐州出发,直取寿春……” 淳祐三年十月初八,在大庆殿的朝堂上,赵昀经不住赵希瀞的一再劝谏,终于决定下诏收复寿春。对此,朝廷上下的大多数人都深以为然,认为早应该有所行动者并不在少数…… “既然如此,朕还想再问卿等,还有何事奏报?” 正当赵昀以为廷议可以就此结束之时,谢堂却忽然从后排官员的序列中站了出来,用朝笏向着赵昀拜了拜之后,当场语出惊人: “陛下,臣有关于四川制置使余玠的要事相奏……奏本就在御案之上!” “是何神也?” 赵昀诧异,翻找了片刻总算是从一沓奏疏之中发现了谢堂的上书,翻开一看,他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阴晴不定……甚至看着看着,他还忍不住用手狠狠地拍了拍御案,看起来似乎显得十分恼火。 “这……谢升道啊,你写了什么东西……”年老体衰的宰执郑清之颤巍巍地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谢堂的衣袖,摆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和他相反的是,另一个宰执史嵩之则摆出了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看起来似乎谁也不支持。 “没什么?宰执大人大可放心……只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 然而,与谢堂的轻描淡写相反的是,他在奏疏当中所言并非小事,而是将王坚放弃成都、北伐失败与赵嫣来了个紧密挂钩。不仅如此,在指责赵嫣勾结余玠和王坚、并在后宫狐媚惑主的同时,他还将过去赵嫣所犯下的错误和罪过全都列举了一通,从御前军器所爆炸案到意气用事以至于谢皇后落入忽必烈的魔掌……这样“大事小事”无一例外地全都出现了奏疏之上。在最后,谢堂甚至还将赵嫣比作祸国殃民的汉成帝皇后赵飞燕,并要求赵昀将赵嫣打入冷宫或是立刻赐死,否则定将无法警示后世…… “谢堂……你不会是想公报私仇吧……” 忽然间,赵昀狠狠地将奏疏摔在地上,对着站在中间的谢堂也是怒目而视……眼看皇帝发怒,谢堂几乎是一屁股就跪在地上,对着赵昀就是一阵哀嚎: “陛下,谢皇后已经被废,臣岂敢有所欺瞒呢……此言绝对真实,若是不信,陛下可问问杨石杨大人,他是当朝元老,也是恭圣仁烈皇后(即宋宁宗的杨皇后)之侄,他的耿耿忠心,天日可鉴啊……” 谢堂的言语显然是起到了作用,此言一出,赵昀当即话锋一转,将话茬丢给了杨石: “杨石,谢堂所言却是事实?” 听闻赵昀召唤自己,杨石当即出班,将象牙朝笏举过了头的去做……事成之后,董爷爷我自会赏你解药……” 待董宋臣“炫耀”过后,赵嫣不解地抬头看了看他,脸上早已经满是怨毒之色: “你要我做什么?” “做什么?”董宋臣奸笑着,俯身再次摸了摸赵嫣的胸口和脸颊,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心里酝酿已久的计划: “董爷爷我要求的也不多,只要你当着官家的面说出自己的罪过便可……只要你被打入冷宫为奴为婢,我自然就不会再想害你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放心地在那里分娩了……” “你做梦!难道你就不怕赵嫣当着官家的面将你揭发了?” 面对赵嫣的质疑,董宋臣却是不屑一顾: “嘿嘿,若是如此,则你就等着一尸两命吧……来人,将她押到福宁殿,向官家交差!” “是……”两个宦官上前,将赵嫣一把架起径直来到了和宁殿外,就在这时候,那些小宫女几乎全部一哄而出,将她和那些宦官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一个小宫女当即挡着赵嫣,冲着不可一世的董宋臣就是一顿臭骂: “狗阉竖……快放了赵皇后……” “徐姈,怎么又是你?……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就活腻了……”董宋臣冷笑着抡起脚,准备将徐姈给一脚踢开……岂料,正当此时,赵嫣却挣脱了束缚,上前将徐姈给牢牢地护在身后: “董公公,这事与她们无关……若是你要我认罪受罚,还请放了她们……” “哟……看来赵嫣你还是那样善良,怪不得会和那个又傻又丑的废后谢氏落得同样下场……”董宋臣冷哼一声,鄙夷地看了看她们之后,不耐烦地朝着鹰犬们挥了挥手: “将赵嫣押走,不得有误!” 对于董宋臣的威胁,虽然赵嫣是心有不甘,然而,她却牢牢地记住了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为了保住性命,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还是决定,先将董宋臣强加给她的罪名揽下,到时候再寻找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八十六节:赵嫣认罪(4) “赵皇后,既然都来这了,那就得老老实实地干活才有饭吃……若是要摆再你那皇后架子的话,休怪老娘对你不客气……” 十月初十,在临安皇宫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宫正女官柳紫萍手持皮鞭,当着其他宫女的面“训斥”和抽打着身着一袭粗布长裙的赵嫣,简直是有些不可一世。与之相反,赵嫣看起来则是十分温顺,面对对方的打骂,她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蹲在地上低着头默默地在冰冷的水中洗涤着木盆里的衣物。 “哟……怎么母仪天下的赵皇后也来这洗衣服了……” 待柳紫萍走开之后,那些被罚到这里洗衣服的宫女几乎一齐抬头,像看稀有动物一般盯着眼前这个衣着和发髻与她们别无二致的女子。看着她们的这幅模样,赵嫣不禁冷笑一声,扭头反问了句: “看什么看?难道本后还不够惨吗……” “啪——” 赵嫣话音未落,一道皮鞭不偏不倚地抽在了她的肩上,霎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就传遍了全身……紧接着,就传来了柳紫萍的斥骂声: “哟,还当你是皇后吗?快点,天黑前洗不完这些衣服被单,今天你就等着饿肚子吧……” 柳紫萍之所以敢如此对待赵嫣,还是当今皇帝赵昀“特别”赋予给她的权力。十月初八那天晚上,在听了赵嫣亲口说出的“供词”之后,赵昀简直就有剁了她的冲动……在董宋臣的煽风点火之下,赵昀几乎当场下令,将赵嫣罚去由宫正司管辖的暴室(汉代以来宫内“洗衣房”的俗称,一般是惩罚犯错宫女嫔妃的地方)洗涤衣被,并将责罚她的权力给了宫正女官柳紫萍。 只不过,由于宫正司在皇宫内一向以虐待宫女闻名;因此,在给她责罚赵嫣的权力之后,赵昀却要求她不得对赵嫣的胸口和腹部进行踢打,否则到时候出了意外,就拿宫正司的所有人是问。 “蠢蛋……赵皇后已经怀了龙种,我岂能给她吃堕胎药?那个不过是萧山竹林寺的生化汤罢了,是保胎调养的补品……” 几乎同时,在梵天寺内,董宋臣不慌不忙地将赵嫣受罚的消息告诉了等待已久的谢堂和余晦……听闻此言,他们除了额手称庆之外,其他动作根本不足以表达内心的兴奋与喜悦。 “董公公果然是神机妙算啊……”听了赵嫣中计乖乖招供的全过程后,赞叹之余,余晦不由得捧腹大笑: “这个赵嫣实在愚笨,吃了所谓的堕胎药之后竟然会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面对余晦的夸赞,董宋臣却只是摆了摆手,说出了按捺在心里许久的一个瓜分计划: “罢了罢了……反正,赵嫣已经沦为罪囚,我们不如现在动手,将她的财产瓜分个一干二净!” “妙计!”谢堂咧嘴一笑,看着挂在墙上的临安府全图,不由得指了指报恩坊和城郊的葛岭: “余大人,董公公,赵嫣最值钱的产业就是她在报恩坊的行在糕点坊和在葛岭的金汤宝了……至于她的钱庄(银行)和造船厂,那也名义上是朝廷的产业,暂且动不得……” “好!那就先拿这些下手吧!”余晦脸色一沉,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而他的目光,则早已经盯住了赵嫣的纺织厂和钱庄,那些才是她费尽心机经营起来的敛财工具…… “赵嫣啊赵嫣……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傍晚时分,在那些宫女们陆陆续续把手头的衣被洗完之后,赵嫣就成了她们中唯一一个还在艰难忙活的人……显然,对于这堆积如山的衣被,有孕在身的她早已是累得精疲力尽,再也不能继续劳作了。 看着她这幅模样,柳紫萍鄙夷不屑地从她身旁走过,丝毫没有同情她的意思,眼看夕阳西下,赵嫣不禁伸手聚拢了一下额上的青丝,锤了锤早已酸痛不已的后背……岂料,她的这一举动却又招来了一顿鞭打: “给老娘快点,她们都去吃饭了,就剩下你了,难道你真想饿着睡觉?” 眼看对方不依不饶,赵嫣索性双膝跪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裙角,对柳紫萍就是苦苦哀求: “柳宫正,妾身错了……你还是……先让妾身吃点东西再来干活吧……妾身今晚……今晚就是不睡……也一定把这些衣被洗完……” “赵皇后,你可真是说得好听,真不愧有皇后的气质啊……” 听闻此言,柳紫萍冷笑一声,不屑地用手一把就将裙角扯起,然后回屋歇息去了……只留下赵嫣一人在夕阳的余晖下忍饥挨饿地继续干活。 “赵嫣……咋就你一人还在忙活?” 忽然,忙碌不已的赵嫣只听得有人叫她,回眸一看,原来是一袭丧服的萧晴正站在她的身后,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漆器食盒。 “哎……别说了……”赵嫣伤感地用手摸了摸额上早已被汗水浸透的青丝,然后低头继续揉搓衣物……看着她这副模样,萧晴不禁叹息一声,蹲下身对她嘀咕道: “我来替你洗吧……你先去休息一会,顺便吃点东西……瞧,我给你带了点好吃的。” “不行……”赵嫣摇摇头,在洗涤衣物的同时,一边严肃地萧晴说道: “赵嫣现在……只是在此受罚几天,若是因此连累了你,我该怎么向……怎么向萧媞的在天之灵交代?你且去,什么都别留下……” 眼看赵嫣不依不饶,萧晴用*过水中的衣服,悄然道: “什么几天……恐怕没有大半年,你是不会从这出去了……” “哎……我何尝不知呢?你还是先回去吧,别再来看我了……” 看着赵嫣坚决的神色,萧晴无奈,只得起身离开,不过在离去前,她还是轻声对赵嫣交代了句: “记得照顾好自己,别着凉了。到时候我会再来看你的……” 看着萧晴走远,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从阴暗处走出,径直就来到了赵嫣背后举起了皮鞭: “哟,赵皇后,你可真是懒惰,还有时间和其他宫婢聊天解闷啊……难道你想忙到月上柳梢头吗?” “柳宫正,赵嫣已经身怀六甲,没有力气再劳作了……求求你就饶了赵嫣这次吧……” 此言既出,霎时宫正女官柳紫萍几乎就愣在了当场。好一会,她才打量着赵嫣的腹部,一边嘲讽似地说道: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官家还特地叮嘱老娘不得踢打你的腹部……不过……赵皇后,这就怪了,既然你已经怀上了龙种,又怎么会被罚到这充当婢女?” 面对柳紫萍不怀好意的疑问,赵嫣依旧跪在地上,用手揉搓着水盆里衣服,一边低声细语道: “赵嫣不慎违反宫规,以至于犯了不容赦免的重罪,触怒圣上,因此被罚到此洗衣……” “看来皇上还算英明,竟然让你也落到我宫正司的手里……”说着,柳紫萍就不耐烦摆了摆手,她身后的两个宫女立刻上前,将赵嫣夹在中间。 借着落日余晖,看着赵皇后面容上露出的惊惧之色,柳紫萍只是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丝阴笑: “既然赵皇后不能洗衣……那就让她去休息好了……来人,将赵皇后扶去歇息,不得有误……” 对于柳紫萍口中“休息”的意思,宫正司的宫女们当然是心知肚明,那就是将那些受罚却又不肯服输的宫女囚禁在暗室,直到其认罪服输为止……而对这些,赵嫣就是一无所知了。 入夜,大阉竖董宋臣坐着轿子趾高气扬地来到了暴室,向负责管理这儿的宫正女官柳紫萍提出了一个要求: “柳宫正,可以让在下瞅一瞅赵嫣吗?” “当然……”柳紫萍笑笑,向董宋臣伸出了右手……对此,董宋臣当然早就烂熟于心,当即掏出了一张一百贯的楮币。 天黑之后,赵嫣径直被柳紫萍的手下给押入了暗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她摸索了片刻,终于找到了铺在地上的干草和被褥。这时候,一个宫女推开了暗室的门,将盛着晚饭的托盘给放在了门边。 “赵皇后……饭早就凉了,先吃点吧……” 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烛光,赵嫣走到门边轻轻地端起了托盘,她一看才发现,所谓的晚饭,不过只是一些咸菜再加上一碗冰凉的白粥罢了。 “哟,赵皇后,不吃是吗?难不成还要老娘喂你吃啊?” 柳紫萍用鄙视的眼光看了看赵嫣,接着就将饭碗从她手中夺过,一把摔在了门框上。 “赵嫣,别来无恙啊……” 话音刚落,紧接着,董宋臣一脸狞笑地走进了暗室,看着赵嫣盯着稀饭汤和碎瓷片不知所措的样子,他不由得蹲下身,抚摸着她的长发狂笑道: “敢问圣人,在这感觉咋样?认罪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董公公,赵嫣知罪了……”看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阉竖,赵嫣忽然双膝跪地,然后就是一阵呜咽流涕: “如今,赵嫣愿意放弃一切……只做贵妃娘娘……身边的一介宫婢,只求能够保全腹……中胎儿的性命……” “是吗?”听完赵嫣的哀求,董宋臣一把揪住了她的长发,在疼痛之下,赵嫣只好起身,被迫与他四目而视。 片刻之后,看着赵嫣眼里的泪花,董宋臣忽然咧嘴一笑: “赵皇后,若是我放过你……岂不是在放虎归山?你呀,还是乖乖地在这里洗一辈子衣服吧,死后老子自会保你能留下全尸……至于你的孩子,等生下来后你还是将其赶快忘了吧……” “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赵嫣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想要唤起对方的恻隐之心,只不过,董宋臣只是冷哼一声,然后对柳紫萍说了句: “我们走……就让她在这儿反省几日吧……”说着,门就“吱——”地一声锁上了,一切都再度恢复了原状,只剩下了夜晚的风声和门后面赵嫣的抽泣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致歉 гλ飬л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八十九节:恶有恶报(3) 对于采用募兵制的宋军来说,钱往往是激励士气的最佳方式之一,绍兴三十一年(西元1161年)时,在阻击金兵过江的采石大战开战前夕,虞允文就曾经发九百万缗的巨款犒劳将士,在最短的时间内凝聚了全军的士气,从而导致金国皇帝完颜亮倾尽国力的南征灭宋计划彻底破产…… 虽说,对于用钱激励士气,李毓之一向有些瞧不起,然而,在人人厌战的情况之下,他也不得不学习虞允文故技重施,这才将士气给提振了起来。 “娘的……现在运河河道都结冰了……我们可真是寸步难行啊……” “李大人,每年冬季都是如此……这个还算好的,我们不必亲自下河凿冰开道,若是往年这个时候,只怕小小的冻伤就可以让我等全军覆没了……” 与相对容易提振士气相反,出发之后,一路上的冰雪和浮冰却成为了他们行船最大的阻碍……如此下来,整整一天时间,别说出两浙东路,他们连安吉州(今浙江省湖州市)的边都没碰到……万般无奈,李毓之只好选择推迟作战计划: “快,发电报给淮东制置司,暂且别让庐州运粮,否则定将便宜了察罕……” “得令!” 看着已经漆黑一片的天空,李毓之只是轻轻地抿了口茶,然后拿起佩剑慢悠悠地走到了船舷旁,看着天上的弯月自言自语道: “雪颖……因为此战,我们推迟了结婚时间,你不会怪我吧……” 临安府,福宁殿。 “陛下……陛下饶命……” 在福宁殿的正堂,柳紫萍正蓬头散发地趴在赵昀的脚下,痛哭流涕地向他忏悔着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而在赵昀身后,两个年轻的宫女则侍立一旁,看得是眉飞色舞,笑而不语…… “大胆!柳紫萍……你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赵昀皱着眉头,狠狠地拍了下太师椅的扶手,伸手指着柳紫萍就是一顿质问: “你摸着良心问问,在你主管宫正司以来,收了多少昧心钱?你又欺凌了多少无辜的宫女?你再想想,朕让你虐待赵皇后了吗?朕可曾告诉你,你有权将赵皇后和萧晴打入大牢?” “陛下……臣妾知罪……”面对赵昀的质问,柳紫萍当即哑口无言,除了不住地磕头求饶外,她连一个应对的办法都想不出来……看着她的这副模样,赵昀冷笑一声,宣布了他的决定: “来人!将犯妇柳氏拖下去,杖脊刺配勃泥军营……” “陛下饶命啊……”听闻此言,柳紫萍当场绝望地嚎啕大哭,然而,那些禁军士卒才懒得理睬她,上前兴高采烈地拖着她就往殿外走去。听着逐渐远去的声响,赵昀却只是嘴角一翘,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赵嫣……你可以出来了……” 片刻过后,一个身着粗布白裙,头上梳着朝天髻的女子从屏风后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径直来到赵昀面前,对着他行了个礼。 “御妻对于朕的处理方式,还算满意?” 面对赵昀的询问,赵嫣只是笑了一下,朱唇轻启道: “陛下,妾身无话可说……” “再过两日就是大年初一了,卿不必再想此事,还是先去歇息吧……” “我正有此意……” 虽然,此时余晦早已经侵吞了她赵嫣的产业,而谢堂等人也在蠢蠢欲动……然而,作为产业主人的她似乎却一脸平静地享受着年前的清闲时光,好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 对于自己的产业,赵嫣清楚,自己的那些工场大多使用的是流水线和标准化的生产方式,作为“出土文物”的余晦等人对其中的秘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因而,在巨大的亏损和减产面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将这些“无用”的产业“物归原主”。 “赵嫣……此次官家召你前去赴宴,你为何推辞不去?” “我去干啥?你知道吗,方才有人提出,要在垂拱殿见我一面……” “谁?”萧晴不解……赵嫣笑了笑,说出了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武林侯郎简……据说他和洪咨夔还算有交情呢……” “真是的,我还以为是谁呢……”萧晴露出了一副鄙夷不屑的神色,伸出手就刮了刮赵嫣的鼻梁: “他有个孙女婿,叫做洪起畏,对吧?这可是历史上最爱说大话的逃兵呢……” “正如你所言……不过我相信,人性本善,从今开始,或许他也能成为兼济天下之才呢……” 傍晚,赵嫣如约来到垂拱殿,却发现郎简早已经在此处品茶等候多时了……显然,没有皇室令牌,他能够进入戒备森严的皇城,一定是得到了赵昀的允许或是授意。 “赵皇后,臣有一事相求,还望成全……” “郎将军,请说吧!” “臣听闻李与义(即李毓之)开办水师学堂,故让臣之孙女婿洪起畏前去报考……然其实在不争气,没能让李大人录用……” 郎简此言一出,赵嫣当即就露出了一脸诧异的神色: “郎将军,这个……这个事情你应该去找李毓之吧,我一介女流,又何以影响他呢?” 赵嫣话音刚落,郎简就咳嗽了两声,抚须浅笑道: “赵皇后此言差矣……臣曾闻,所谓步枪山炮,铁甲军船皆出自皇后之手……若有你的帮助,李大人定会网开一面的……” “这个郎简,还真是个克格勃(注:克格勃是苏联间谍机构,20世纪50—60年代时,中国人借用其的名字来称呼那些爱打听别人私事的人)……” 虽然赵嫣对于郎简把她和李毓之的关系摸得一清二楚觉得有些不满,然而,表面上她还是装出了一副乐意帮忙的样子: “嗯……我看看吧,待李大人回来之后,我自会去劝他……”说着,赵嫣却是话锋一转,耸耸肩,摊开手故作无奈地说了句: “不过嘛,要是李毓之不听劝,我这个女史对他也是没辙……毕竟,海军官校的并不归我,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亦是言犹在耳。” “圣人所言极是……” 待郎简离开之后,赵嫣这才收起微笑,换上了一副忧郁的面容……看着束手而立的萧晴,她只是上前抓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萧晴,你恨我吗……” “哎呀,你都问过多少遍了……恨你有用吗?能把谢道清和赵珍珠弄回来吗?” 赵嫣会心一笑,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并不算过分的要求: “元旦刚过,街市依旧太平,我们不如回里仁坊玩玩,顺便吃点御街上的小吃?” “你自己去吧,但我希望你能小心一点……” 这天,金雪颖本来打算煮些面条来吃,自打来到临安府以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几年。在这些日子里,本来已经八十高龄的何正文身体状况可谓是每况愈下,眼看就要到了病危的阶段了……为此,她曾经几次让李毓之转告赵嫣请宫中御医前来诊治,只不过,由于这些月里赵嫣都自身难保,因而,何老的病情就这样被耽误了。 “开门,我是赵嫣……” “你怎么才来……” “怎么了?”赵嫣不解,相反,不等金雪颖说出究竟发生了何事,她就上前揪住了对方的衣袖,将其硬是拉上了自己的马车。 “快,去金波桥外的风月楼……” 风月楼,是临安府数一数二的私营酒楼之一,在临安,为了吸引顾客,私营酒楼往往都会请名厨掌勺,并将酒店装饰得雕梁画栋,宛如仙境一般……至于歌姬舞女,自然也是这些酒店的“必备”。 “赵嫣……我……” “没事啦,陪我吃个饭又会怎样呢?” 在赵嫣的拉拽之下,金雪颖不得已,只能和她一块走进酒楼。在一个伙计的引导下,她们径直来到了一处靠着西湖方向的包厢;紧接着,侍者们陆陆续续,将丰盛的饭前菜点给端上了桌案。 “嗯……来个洗手蟹、鲟鱼鲊、海鲜头羹、鹅粉签、再来两碗乌梅汤和米饭!” “好嘞——” 看着房门被侍者关上,金雪颖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着赵嫣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实话吧,我只想问问你,最近你究竟去哪了?” “我被人诬陷了……在冷宫里劳作了几个月,连命都差点没了……和你们自然就没有办法联系上了。” “是吗?”金雪颖不信,她冷笑一声,用手指甲敲击着桌案,一边说: “如今,何老得了重病,你却在这里吃喝玩乐……你整惨了谢道清也就算了,难道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什么——”赵嫣手中的茶杯怦然落地,霎时头脑里也是一片空白: “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都怪你,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好啦,我们走……”说着,赵嫣就推开房门,和金雪颖准备离开返回里仁坊,岂料,一个侍者却忽然上前,微笑着问了句: “两位,菜肴都已经下锅了,尔等要去哪?” “妾身老父急病,需要赶紧回去……” 听了赵嫣的解释之后,侍者先是一愣,然后就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角: “小娘子,还是先付账再离开吧……” “你们……你们可别欺人太甚……”金雪颖刚刚想要大喊大叫,赵嫣却伸出手,一把将她的嘴给牢牢捂住了……接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恭谨道: “这是我的过失,敢问,究竟是在那儿付账?” “楼下便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九十节:误烧风月楼 在侍者的引导下,赵嫣缓缓下楼,径直就来到了侍者所说的一楼柜台。在报上包厢号之后,伙计递给了她一张账单,要她照着账单上所写的付钱。 “这……你们……”赵嫣看着薄薄的账单,就像是看着一份从未见过的天书一般惊愕地张大了嘴,好一会,她这才将账单拍在桌案上,咬牙切齿地对着柜台内的伙计说道: “好你们的,一盘洗手蟹竟然要一百贯楮币,一道海鲜头羹竟然也要二百贯楮币,这就算了,连碗米饭都要十贯楮币!……对不起,我不能付账!” “哟……臭娘们,知道我们这儿是啥地方吗?你也不看看这店是谁的……”一看赵嫣拒绝付钱,伙计当即走出柜台,上前就揪住了赵嫣的衣襟。 “不知道!”赵嫣脖颈一横,索性推开了伙计那如同铁钳般的手: “叫你们的掌柜过来……我倒要问问,你们这样讹诈人还有理了?当你们的名声比丰乐楼还响亮?” “呵呵,穷婆娘,吃不起就别来……”伙计上前,挥拳冲着赵嫣就打了过去……身怀六甲的赵嫣一个激灵躲闪而过,伙计的这一拳扑了个空,径直打在了木头柱子上。 “哎哟……” 看着伙计捂住拳头嚎叫的模样,赵嫣不禁嘴角一翘,过后,冲着对方就是凌空一脚,伙计当即失去平衡,一头栽在了柜台上。 “娘的……打手何在?” 随着伙计的这一声嚎叫,早已守候在外的打手们推开顾客一哄而上,将赵嫣给围了起来。眼看自己无法脱身,赵嫣索性一把勒住伙计的脖颈,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我乃大宋皇后,快滚开……” “哟……疯了是吧……”三个无赖模样的年轻男子挽起衣袖,一步步向着赵嫣逼近,这时候,被她挟持的伙计一看有机可乘,于是抡起胳膊肘,冲着她的腹部就是一击。 “哎哟,我的孩子……” 遭到重击的同时,赵嫣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放开了伙计,捂着腹部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天意,她遭到如此重击竟然没有当场流产;相反,腹中的胎儿只是稍微动了动,接着便安静下来…… “账本着火啦……” “拿水来……” “不不不……这水一泼,那就连墨迹都没了,就这烂纸片还有啥用?” 看着伙计和打手的激烈争吵,赵嫣趁机拉着金雪颖悄然退到柜台边上,然而,不等她回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一股呛人的烟雾就扑面而来,将她们呛得涕泪直流…… “天啊……着火了?” 原来,方才赵嫣后退之时,她无意间碰倒了一个烛台,燃烧的蜡烛掉进了装着账本的竹篮里……趁着那些伙计和打手们争吵的间隙,一股浓烟开始从赵嫣身旁的竹篮里蹿出,同时,滚烫的火舌迅速蔓延,一会功夫就吞没了整根木头柱子。 “着火啦……来人啊……” 听闻此声响,再加之烟雾的味道,霎时,食客和那些歌姬舞女们就像炸了锅似的,争先恐后地向着酒楼的大门冲去……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那些伙计和打手真的连哭的机会都没了,除了抢救关系到酒店经营的账本和楮币会子铜钱之外,他们顾得上的也只有各自逃命,或是抢救酒楼的其他财产…… “我们快走……”眼看情形越来越乱,赵嫣一扭头就打算开溜,片刻之后,两个打手当场上前,二话不说就揪住了赵嫣的发髻: “贱人……烧了酒楼还想跑啊……跟爷爷去官府领死吧……” …… “告状告状……” “赵皇后,你这是……” 在临安府衙内,看着被人拖上公堂的赵嫣,临安知府赵与葱几乎一下子就愣住了……半晌,他这才冲着堂下的那两个男子挥了挥手: “尔等且去,本官自会发落……” 望着告状者悻悻而去的样子,赵与葱不由得摇了摇头,对着正在梳理长发的赵嫣说了句: “赵皇后,没想到你可真会惹事,这回,你又闯下大祸了……” “闯祸?这可不是我做的……”赵嫣想笑,她不动声色地推开赵与葱,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帮竖子妄图讹诈赵嫣,赵嫣气愤不过,与他们发生冲突……岂料,他们竟然对赵嫣动手动脚……于是自取其辱,碰到蜡烛,烧了他们自家的酒楼……” “圣人所言,臣当然相信,只怕,有人还想借此事嫁祸与你……” “谁?何人敢嫁祸于我?” 面对赵嫣的不解,赵与葱并没有单刀直入,而是和她兜起了圈子: “你知道这风月楼是谁的吗?” “本后不知,还望大人提醒……” 赵与葱笑笑,说出了风月楼背后的故事: “这栋酒楼的主人,乃是临安府下瓦子的掌柜吴力,另外,他的一个名角何仲华也有所投资……这两人乃是余晦和杨石的座上宾,这回,你可是捅破天了……” “又是他们?”听了这些幕后之事,赵嫣霎时就是一脸黑线,片刻之后,她这才低着头,对着默不作声的赵与葱道: “赵嫣亦知,此次不可免灾……然,赵嫣只希望此事别连累我的孩子……” “皇后请回,本官自有打算……” 事情果然不出赵与葱所料,在得知自己开办的酒楼被赵嫣烧了之后,吴力与何仲华两人当即赶到了杨石的府邸,向自己的靠山哭诉起了赵嫣的“罪行”,请求他能够站出来给自己“申冤”。 “大人啊,小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而赵与葱则视而不见,不愿为小民伸张正义,……求青天大老爷……替小民做主啊……” 一言不发地听了走狗的哭诉之后,杨石起身抿了口水,朗声说道: “两位放心,本官早已对赵嫣的不法行径愤恨不已,此次,本官定要叫她倾家荡产,悔不当初!” “杨大人,你这是……” “嘿嘿,我会让她赵嫣乖乖赔你们一百万贯楮币,本官一分不要……” “谢谢杨大人,谢谢杨大人……” 杨石此言,几乎字字说到了吴力他们的心坎上……要知道,当年中兴四将之一的张俊盖个太平酒楼也不过花了数十万贯会子的价钱……若是此次赵嫣被迫赔给他们一百万贯楮币,别说盖一栋风月楼,就是盖两栋太平楼都绰绰有余了。 “你可真是蠢到家了……把萧媞和谢皇后送给鞑子不说,还将你自己给赔了进去……” “赵嫣错了……萧晴,你就再原谅赵嫣这一次吧……” 在和宁殿里,当赵嫣说起了她火烧酒楼的前因后果之后,殿中就再也没有安宁可言了……一时之间,除了萧晴的怒骂声外,剩下的唯有赵嫣的抽泣和道歉声。 “原谅你?”平日温和的萧晴这下也被激怒了,看着赵嫣那副可怜相,她只是冷笑一声,指着赵嫣的额头就是一通斥骂。 “启禀皇后,杨石有信给你……” “信?”赵嫣不解,从萧婈手中接过信纸之后,她这才发觉,原来,这封信竟然是杨石写来向她索赔的信件,名义上,杨石怒斥了赵嫣“抢劫放火”的“罪行”,并声称自己要为平民吴力和何仲华讨回公道…… 在信的结尾,杨石威胁,要她赵嫣赔偿吴力楮币一百万贯,否则就要向官家告发此事,而依据大宋律法,放火烧城乃是死罪,若是如此,则她赵嫣逃不过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的命运。 看着信件上恶狠狠的威胁和近乎天文数字的赔款,萧晴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你想让我们陪你在牢房里住一辈子?” “没事……”赵嫣摸了摸自己的隆起的腹部,埋头思索片刻之后,终于拿定了主意: “明天我就去向荣王借钱……要不任由这些贼人勒索,到时候我们该如何是好?” “你傻啊……向荣王借钱,你就不怕把你自己连同孩子一块卖了?”萧晴愕然,看着赵嫣坚定的眼神,她只好叹息一声,说道: “你且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次日清晨,赵嫣就起了个大早,花了半个时辰沐浴更衣,换上了全套的贵妃礼服……在杨蔳的陪同之下,她登上了马车,向着佑圣观桥东边的荣王府进发。 “请坐吧……”听门房报告是赵嫣登门拜访,赵与芮本来想要将她拒之门外……然而,夫人李氏却对他说,如果拒绝赵嫣求见的要求,则会得罪兄长,因而,不如让她进来,看看这个宫婢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谢王爷……” 赵嫣故作矜持地屈身行礼,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待落座之后,她就开门见山,径直赵与芮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王爷,赵嫣昨日因为遭到讹诈,推搡间不慎烧毁了城内颇具盛名的私营酒楼风月楼,以至于不得不赔偿巨款一百万贯楮币……还望王爷不计赵嫣之罪,能够再帮赵嫣一次……” 听了赵嫣的请求之后,赵与芮只是“嘿嘿”一笑,露出了两颗门牙: “赵皇后……要本王救你,当然可以……只不过,本王这里只有八十万贯楮币,利息翻倍,分两年还清,你看如何啊?” “这……赵嫣已经倾家荡产了……你还是可怜赵嫣一次吧……” 盯着赵嫣那副几乎要哭出来的可怜相,赵与芮却只是摇了摇头,对着她一字一句、坚决而又冷酷地说道: “哼,若是如此……你就等着被追究罪责吧……到时候,你这个宫婢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面对赵与芮那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赵嫣显然是有些方寸大乱,情急之下,她竟然推出了自己的“靠山”: “那……赵嫣只能去求郑清之郑大人帮忙摆平此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九十一节:无计可施 “郑清之?” 赵与芮抚须浅笑,轻蔑地瞄了赵嫣一眼,然后就是一阵得意忘形的狂笑: “赵皇后,你真是痴心妄想啊,郑大人为官清廉,哪有这么多积蓄?就算是他出马,又何以将你救出火坑?”说到这儿,赵与芮忽然顿了一会,接着就是一阵凶相毕露的威胁: “若是这回你敢不和本王借钱,那就小心以后你就等着这临安府,再无你赵皇后的立锥之地吧!哈哈哈哈哈……” 赵嫣气极,若是在平常,她早已经拂袖而去,甚至是直接开口冷嘲热讽……然而,如今身不由己,她却只能忍受羞辱,意图摆脱困境。 “王爷……你就别再嘲讽赵嫣了……赵嫣已是罪无可赦,还望王爷高抬贵手……”赵嫣努努嘴,装出了一副撒娇卖萌的样子,伸手拉着赵与芮的衣袖说什么也不放开。 “甚好……”赵与芮点点头,走到桌案前刷刷刷地就写好了借据,接着,他就往前跨了一步,将其连同印泥轻蔑地丢在了赵嫣的脚底下: “嘿嘿,赵皇后,还是快些签字画押吧……” 看着赵与芮那副乘人之危的嘴脸,赵嫣无奈,绝望之下也只能跪地签字画押,待借据写完之后,赵与芮就迫不及待地抢走了这张纸,神秘兮兮地对她说道: “请皇后跟本王来一趟,本王有个大礼奉送……” “是何神也……” “嘿嘿,赵皇后,你等会就知道了……” 在赵与芮的引导下,赵嫣和他一起来到了荣王府的一座地窖当中,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两个奇丑无比的壮汉。经过一段台阶之后,他们终于下到了地窖底端……霎时,一个体无完肤的年轻男子就出现在了赵嫣的眼前。 “这是何人?”赵嫣大惊,目光盯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就是不肯移开,当此时,赵与芮抚须笑笑,一脸阴狠地对她“介绍”道: “皇后有所不知啊,这个无赖欠债不还,被本王扣在这儿,除非家人送钱上门,否则啊,到时候他就休想活着出去了……”说到这,赵与芮朝着身后的壮汉挥了挥手,两个壮汉当即心领神会,上前架起年轻男子就是一阵不堪入耳的斥骂和一顿暴打。 “你们……你们放开他……” 看着这幅持强凌弱的惨景,赵嫣哭了,她本想拦住那两个近乎疯狂的打手。然而,面色不改的赵与芮却伸出手臂一把拦住了她: “皇后不必多管闲事……看着就好……” 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过后,惨叫和打骂声终于平息下来。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子,赵与芮忽然咧嘴一笑,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面无人色的赵嫣: “赵皇后,别以为你母仪天下就可以学会赖账了,若是你敢学他,本王定将让你也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要知道,本王可有你的把柄!若不是你设计将废后谢氏送给鞑子,恐怕你也没有今天吧?” “妾身知晓,还望王爷饶了我的孩子……” 听闻此言,赵嫣擦掉泪珠,四肢颤抖着向赵与芮屈身行了个礼。看着在火光下她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老谋深算的赵与芮方才确定,她这回确实是说什么都不敢在赖账了……看来,自己的八十万贯楮币没有白费啊。 “来人,送赵皇后回宫……” 回宫之后,赵嫣一言不发、浑身乱颤走进卧房用锦被蒙住脑袋大哭了一场……对于她究竟为何而哭,只有萧晴的心里是心知肚明: “赵嫣……别哭了,到时候,就是你住冷宫下地狱,萧晴也会陪你的……我已经失去了萧媞,不能再让你和你的孩子死于非命了……” 赵嫣掀开被褥,眼泪汪汪地盯着萧晴,不住地说道: “别开导我了……这是我该受的罪……” 待赵嫣的心情稍微平复之后,她当即就提笔给杨石和余晦分别写了封信,在信中,除了赵嫣选择了屈服,在向这对活宝道歉之外,她还哀求他们能够减少些赔偿,否则她就要倾尽所有也还不清这么多“赔款”。 “赵女史……贾贵妃求见……” “贾贵妃?她来干啥?”听闻萧婈此言,赵嫣和萧晴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这时候贾贵妃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半晌,赵嫣这才反应过来,和萧晴异口同声地说了句: “莫非……是为了风月楼被烧一事?” “不知贵妃前来,还望恕罪……” 片刻之后,在两个侍女的簇拥下,贾贵妃将双手放在腰间,慢悠悠地走进了赵嫣的和宁殿。待她进来之后,赵嫣这才向着她行礼问候,并让萧晴端茶送水。 贾贵妃坐下,不动声色地从萧晴手里接过了茶杯抿了口茶,之后,她才轻声细语地和赵嫣说起了自己来此的缘由: “听闻赵皇后有些难处,本宫特来问问……” “多谢贵妃好心好意,赵嫣先谢过了……”在忐忑不安之中谢过对方,赵嫣只好讲出了自己误烧酒楼并遭到勒索之事,并请求贾贵妃在危难之际不计前嫌帮她一把,而事后她赵嫣定有重谢。 “圣人不必客气……本宫恰好有二十万贯楮币的积蓄,可借予圣人渡过难关,至于事后赵皇后你是否偿还,本宫并不关心,只不过本宫也有要求,万望皇后接受……” “是吗?那……赵嫣就谢过你了,对赵嫣有什么要求,贵妃可以尽管说出,如有能力,赵嫣定将满足……” 贾贵妃那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片刻之后,却再无痕迹,只见,她走到了赵嫣身旁,贴着她的脸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只要皇后答应,帮助本宫将废后谢道清和萧媞的女儿赵珍珠送进冷宫待一辈子,到时候,别说是钱财,就是京湖制置司的大宋军队主力和大宋这半壁江山,本宫都可以许给你……” “这……”赵嫣几乎当场就僵住了,对于谢皇后和萧媞母女,她自知心里有愧,如今,贾贵妃却要她昧着良心行事以换得自己的富贵……赵嫣她又怎么想得开? “赵嫣不能昧着良心做出此事,还望见谅……” “难道……皇后是在说本宫没良心了?”贾贵妃轻蔑地看了看赵嫣,狡黠道: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圣人万不可为了谢氏的一点恩惠而丢弃把持朝政的时机啊……” “嗯……”赵嫣沉默一会,似乎品出了些许味道,表面上看来,贾贵妃这次是要帮她赵嫣“夺权”,同时和她一起巩固贾氏一门的权势…… 但是,细细思索,赵嫣却觉得,贾贵妃这是想要利用她来与谢道清的家人争斗,到时候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将自己连同谢道清全家一起收拾,永保贾氏一门的荣华富贵。 “容赵嫣思索一下,到时候,赵嫣自会拿定主意的……” …… “来,再喝一杯!” “多谢杨大人、余大人盛宴款待,在下无才无德,实在不堪在此待着啊……” 入夜,在慈明殿园,杨石和余晦正在亭中与吴力和何仲华聚会饮酒,顺带聊聊如何从讹诈赵嫣中牟取暴利……对于利益的分配,四人是臭味相投,虽然杨石曾经信誓旦旦地表示说自己不爱钱,不过出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考虑,何仲华还是主动提出,要分给他和余晦各十万贯楮币作为酬劳。 对于如此孝子贤孙,杨石和余晦都很满意,得意之中,杨石借着酒胆,公然开始调侃起了身为一国之母的赵嫣: “嘿嘿,赵嫣这个下贱的宫婢,果真是胆小如鼠啊,我杨某人就是借她十个胆,她也绝对不敢将自己被讹之事告诉官家,我们就等着看场好戏吧……” “这是自然……”肥脸上略带醉意的吴力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对着身旁的何仲华轻笑道: “何忠奕(何仲华的字)啊,再过几日,我等的新戏就要开场了,还不快给两位大人介绍一下?” “是是是……”面对老板吴力的提议,何仲华像哈巴狗一般连连点头,媚笑着和“两位大人”就是一通娓娓道来: “二位是有所不知啊!草民在临安府的下瓦子排演了一出好戏,讲述了我大宋官军在岳武穆与金狗完颜兀术战斗的故事,戏中情节跌宕起伏,忠义正史与儿女情长自不必说,到时,还请各位大人赏个脸到场观赏……” “好,就凭这个,本官自罚一杯……” 眼看杨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余晦也不免客套一番,跟着杨石举起了酒杯: “既然杨大人如此客气,下官也不敢不从啊……哈哈哈哈!” “还请大人给我等的新戏取个名吧……” 面对何仲华的请求,杨石略微思索了片刻,就提起笔,在一旁的木头柱子上写下了“武穆传奇”四个洋洋洒洒的大字。 “多谢大人指点……” “既然如此,不如,我等也请郑清之郑大人和吴潜吴大人前去观赏,想必……汝等没有什么意见吧?” “哈哈,我等岂敢违背两位大人的命令呢?”听闻余晦此言,吴力当场举杯大笑,为了表示诚意,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到时候,在下会备好雅座和酒席,就请列位大人赏个脸前去看戏……至于其他条件,则一律从优考虑,保管各位大人满意!” “好——”余晦重重地拍了拍吴力的肩膀,眼里射出了一丝赞许的目光。在一旁的伙计杨石也对走狗的“听话”表示十分满意,为了鼓励他们的行为,杨石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定会上表朝廷替他们求得官职,保管他们一辈子吃香喝辣。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恩德……小的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过来呀……” 对于杨石的许诺,吴力与何仲华当然是乐不可支,自以为哗众取宠、结交朝廷大员的机会就在眼前……却不知,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的这幕所谓的“戏曲”,将成为他们一生中最后的疯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九十二节:何仲华之死 淳祐四年(西元1244年)元月十五,在庐州郊外,一支军队正埋伏在一处山岗附近等着猎物的来临。这支军队拥有几辆怪模怪样的战车以及几门山炮,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非同寻常。 “狗日的,这个察罕咋还不来……” “李大人,运粮队都没出现,你还指望啥?” 原来,这支军队正是李毓之从行在带出来的学员军。当部队一到达庐州之后,李毓之就迫不及待地命令一部分士卒和庐州军队一道大张旗鼓地装作运粮以吸引蒙古骑兵的注意力,而主力部队则埋伏在城郊的坟地和山丘附近,只等察罕的蒙古军主力一到,就用坦克和机枪将其来个一网打尽。 “快点……你们几个兵油子,怎么跟油炸桧(注:油炸桧是宋代面食,即后世的油条,岳飞被秦桧害死之后,民众痛恨奸臣秦桧掌权,于是将人形面团丢入油中油炸,称其为油炸桧,后来,发展为油条)似的滑头?快走快走……” 伴随着一阵“吱吱呀——”的声响,几辆覆盖着稻草的粮车在驴子的拖拽下缓缓进入了埋伏宋军的视野……看着这幅情景,现在刘蕴最焦急的就是:“这个察罕咋还不来抢粮?” “李大人……察罕不来,我等该如何是好?” 李毓之默不作声,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远处的田野,片刻之后,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别急,就快了……” “得得得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蕴不知李毓之究竟喜从何来之时,只听得从北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着时间推移,马蹄声由远到近,好似千军万马在田野上策马奔腾一般。 “准备——” “嗖嗖嗖……”几支利箭划破长空,不偏不倚地射在了驴车的车轮上。紧接着,一阵怪叫传来,仿佛有数以千计的野兽在狂号一般。 “鞑子来了——” 随着一声叫喊,霎时,押送粮草的宋军如同炸了锅一般,纷纷丢下粮草和旗鼓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见此情景,一个蒙古军将领模样的人向着身后的骑兵挥了挥手,那些蒙古兵当即心领神会,策马就向着宋军留下的驴车冲去。 “哈哈,鞑子果然中计了!上车!” 看着蒙古军冲散宋军的场面,李毓之几下子就爬进了铁甲车。在他的命令下,宋军士卒紧紧地跟在了几辆铁甲车之后,从两边向着官道上的蒙古军径直冲去。 “宋蛮子果然是愚不可及啊……” “是啊是啊……” 蒙古军士卒正得意之时,忽然,他们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怪声响,一些士卒不禁抬头望去,刹那间,他们就被眼前的场景给牢牢地镇住了……只见,几辆怪模怪样的战车正在从两边冲向他们,车后还跟着数以百计的宋兵。 “这……这是什么?” “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趁着那些下马搬运粮草的蒙古军全都愣住之机,站在铁甲车内的李毓之大吼一声,率先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刹那间,机枪怒吼火舌狂喷,那帮倒霉的蒙古兵就犹如割麦一般纷纷扑倒在地……一时之间,血花四溅、惨叫连连,狭窄的官道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和马匹的尸体,其间,还掺杂着一些半死不活的人马正在嘶鸣惨叫。 “狗蛮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些侥幸没有被机枪射中蒙古兵则翻身上马,狼奔豕突试图逃出重围。岂料,宋军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刘蕴指挥下,山炮狂吼、士卒冲锋,一下子,杀红了眼的宋军就用刺刀将受伤的蒙古军全部戳死……并即刻转歼灭战变成了追歼战。 “王爷快走……蛮子杀过来啦……” 眼看宋军的战车已经朝着主将察罕围拢,察罕手下的怯薛们急忙结阵试图掩护他逃出生天,正当时,宋军的一辆战车正巧直冲而来,对着察罕就开了一炮……正在逃跑的察罕只觉得一股热浪夹带着沙土袭来,在那一刻他的身体瞬间脱离了战马,在空中飞舞了片刻之后,就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王爷——” 此战,宋军大胜,击毙蒙古兵近千人,活捉蒙古军主将察罕,自身阵亡却仅仅三人,其余无人受伤……至于宋军是如何战胜鞑子的,连一向自以为是的李毓之都不好意思向民众说明……不过,再给朝廷的电报当中,他还是说明了铁甲车的重要性,并“居心叵测”地给铁甲车“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坦克。 “新戏开幕,可喜可贺啊……” “掌柜的,恭喜了……” 在临安府的下瓦子内,刚从赵嫣手里讹了一大笔钱的吴力正满脸堆笑地迎接着那些前来观看新戏《武穆传奇》的社会名流。而其中的重头戏,当然还是迎接余晦和杨石,以及被他们硬是请来观看的宰执郑清之和兵部侍郎吴潜。 “四位大人,别来无恙啊……里边请里边请……” 在吴力亲自“引导”下,着装与旁人无异的四人一同登上了舞台附近的一处二层包厢。而在包厢里头,桌案则早已经摆好了酒菜,酒席旁,还有两个侍女端着酒壶侍立着,见此情景,吴潜只是淡然一笑,对着谄媚无比的吴力说道: “吴老板,让她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就可以了……” “是是是……你俩出去……” 片刻过后,随着“啪!”地一声,全场肃静,之后,舞台前的一阵火焰升腾然后又缓缓熄灭,接着,一个武将装束的男子跳上舞台,开始演唱起了开场白: “我大宋自太祖陈桥起兵,黄袍加身,已有百七十年矣,然,金军侵入,中原不复,故有高宗陛下建炎南渡,偏安江表……” “郑大人,这戏你觉得如何啊……” 面对余晦有些卖弄的询问,正在盯着台上的郑清之只是冷哼了一声,对他道: “尚可一看,不知后边如何……” 开场白结束,几个帮手将城墙模样的道具搬上舞台,由何仲华扮演的岳飞带领着“宋军”登上“城头”,而另外一些戏子则扮演金兀术的“金军”,将城池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正当危机之时,一个士卒上前,对着“岳飞”禀报了句: “启禀将军,邢皇后(即宋高宗的第一个正妻邢秉懿,靖康之难时被金兵掳走,后死于北国)尚在分娩……小皇子尚未出世,而大金兵却到来……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抵挡呗……” “得令!” 看着看着,郑清之忽然发怒,用手对着桌案就是狠狠一拍: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侮辱邢后,是可忍孰不可忍!” 余晦大惊,急忙强颜欢笑,一把将准备起身离开的郑清之硬是给摁回了座位: “宰执大人别急……再看看吧……” 无奈,郑清之只好按捺住内心的怒火继续观看着这个令人感到有些恶心的所谓“正剧”。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不由得怒火中烧,真想起身送给余晦和杨石两个大嘴巴子。 “我大金一统天下已成定局,汝又何必不识时务,给赵构小儿卖命?” “呸——我乃大宋忠臣,岂能投靠大金?”说着,由“岳飞”就将利箭对准了妻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随着“嗖——”地一声,“岳飞”的妻子就倒在了舞台上。 …… 片刻之后,情景转换,一下子跳到了几年之后的应天府(今河南省商丘市)……一个黑衣人被宋军探子拦住,原来他就是“岳飞”。 “你是……” “我正是岳飞,七年前,我杀掉了自己的妻女,然后再次隐居……”说着,“岳飞”就摘下了头套,露出了女真人的发式。 这一幕,不由得令台下的观众们议论纷纷,有的人甚至当场开始破口大骂其何仲华和吴力是金国奸细和寡廉鲜耻之徒……然而,面对众怒,吴力却是冷笑,志得意满地对自己的“铁杆粉”们说道: “某些喷子和恶徒真乃不识时务,不懂得真正的戏曲……等会,老子定会用精彩绝伦的剧情打肿他们的猪脸……” “这是自然……” 演出继续,片刻之后,“岳飞”的“孪生兄弟”“岳德福”登场,同样由何仲华扮演,这个“岳德福”,乃是金国皇帝完颜亶宫中的太监,自幼与“岳飞”失散……在被阉割成为了宦官。 “余晦……你……你让本官前来观看如此戏曲,究竟所为何事?难道汝等不知,侮辱先帝和鄂王,此乃死罪?” 看着“岳飞”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个“孪生兄弟”,而且还是金国的太监,郑清之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激愤之下,他拉了拉吴潜的衣袖,吩咐道: “毅夫(吴潜的字),你先去临安府衙,向赵与葱报告此事,让其速速率领衙役前来逮捕这两个逆贼!”说着,郑清之就霍然而起,扶着栏杆对底下群情激愤而又敢怒不敢言的民众大吼一声: “诸位,本官乃当朝宰执郑清之,打死金狗何仲华,本官保你们无罪!” 有了宰执撑腰,那些早已经忍无可忍的青年民众当即跳上舞台,拨开那些戏子,对着穿着金国太监衣服的何仲华就是一通拳脚相加……倒霉的何仲华尚未回过味来,就被愤怒至极的民众打得头破血流,还来不及哼几声,就已经*迸裂,一命呜呼,死状极惨,呜呼哀哉…… “杀人啦……”看着台上血肉模糊尸体,混乱中,一些胆小的观众当即四散逃命,有的人甚至钻到了舞台或者桌案底下,不过……老板吴力可就没地方逃了。 原来,兔死狐悲,吴力见到自己的招牌戏子死于拳脚之下,还来不及哀嚎两声,十几个年轻人立刻上前,将他痛打一顿之后摁在了地上…… “狗贼,竟敢侮辱岳武穆!你还要不要命啦?” “打!打死这个降奴!” “怪不得大宋会遭到鞑子侵袭,原来是有你等降奴在为虎作伥!” 正当众人打算拳脚相加,而吴力狗命难保之时,一个捕头模样的人赶到了下瓦子,只见他一跃而起,径直跳上了一张桌案,拔出手枪,对着屋顶就是“砰砰”两枪。 “慢!奉临安知府赵大人之命前来逮捕贼人吴力……还请诸位配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九十三节:金蝉脱壳 “狗汉奸,进去吧——” 半夜,一个鼻青脸肿的囚犯被扔进了临安府的牢房。霎时就将睡在大通铺上的其他犯人给惊醒了……一看有新客入住,那些犯人几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嘿嘿,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说,你是咋进来的?” 一个肥头大耳的犯人上前,一把将“新人”的衣襟就给抓住了,一边摆出了副要动手痛打他的架势……见此情景,新犯吓得魂不附体,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连声答应道: “在下……在下叫吴力,是……是下瓦子的掌柜……因为……因为新戏武穆传奇……触怒了宰执……而进来了……” 听闻此言,那个囚犯只是冷笑一声,讥讽道: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老子在这鸡圈里都曾听闻狱卒说起,你小子因为手下自己失手烧了风月楼,而敲诈了赵皇后整整一百万贯楮币……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啊,讹人都讹到皇后头上了……” “嘿,老大,让他说,那武穆传奇究竟演了什么?” 面对其他犯人的要求,早已经吓得半死不活的吴力也只好从实招来……然而,这次不等他说完全部剧情,一顿铺天盖地的拳脚就再度冲着他袭了过来。 “救命……救……命……啊……” 满脸是血的吴力惨嘶几声,就一头栽倒在地一动不动……见此情景,那些犯人却是哈哈大笑: “小子,过瘾吗?” “哟,还学会装死啦……” “再打……爷爷我还没打够呢……” …… 次日清晨,就在赵与葱刚刚醒来之际,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闯进了他的内宅,单膝跪地向他禀报道: “大人……人犯……吴力昨夜……被其他的囚犯给……打死了……” “哦……”赵与葱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对着手下指示道: “知道了,向大理寺报告,就说人犯吴力喝开水时噎死了,尸首已被火化……反正有赵皇后撑腰,那帮贪官污吏也不会前来查问……” “这是自然……” “恩师所做甚好,朕深感欣慰,吴力此贼,是在给秦桧兀术之辈招魂,实属罪大恶极……” 就在吴力死去的次日,在垂拱殿里,听闻郑清之禀报了下瓦子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赵昀也只是点点头,对郑清之激愤之下的举动表示赞许……至于下瓦子的所有权,赵昀则下令将其收归临安府所有,并暂且交由宋廷下属的教坊司进行管辖…… 至于赵嫣,除了收回“老本”八十万楮币及被余晦霸占的产业之外,还意外得到了吴力私藏的一大笔准备用于行贿的钱财,大约值六十万贯楮币,出于公心,她将这些本来不属于自己的钱财全部交给了户部和左藏库,自己分文不取。 “既然如此,不如将这些高利贷投到开设钱庄和修建工厂中去……” 二月初一,当李毓之率领着宋军班师回朝之际,赵嫣也开始策划起了下一次前往蒙古解救谢道清和赵珍珠的计划……这回,有了“重量级”的俘虏察罕,赵嫣并不担心脱列哥那会将谢道清和赵珍珠继续扣为人质……眼下,摆在她面前的最大问题,那就是如何说服赵昀答应让她拖着有孕之身前去北国。 “你怎么又犯傻了……”不过,在赵嫣意料之中的是,她一和萧晴说起这个主意,萧晴几乎当场蹦了起来,好一会,她才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赵嫣,难道你想体验一下在暗牢里独自分娩吗?亦或者,你想让你的骨肉一出生就沦为鞑子的奴婢吗?” 赵嫣惨笑一声,迫不及待地反驳道: “可是……若是继续让赵珍珠在北国受苦受累,赵嫣又怎么对得起萧媞?” “反正不行,从今天起,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的……” 萧晴依旧是那么地不依不饶,不论赵嫣再怎么说都不愿意妥协,无奈之下,赵嫣只得暂时放弃自己的计划,但是她的心里却波澜依旧。 “萧媞……你还好吗?赵嫣……对不起你……” 待赵嫣睡下之后,萧晴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她的床边,听着她的梦呓,再看着她那副在身心煎熬下几乎疲惫欲死的模样,萧晴不禁摇了摇头,将床帘给轻轻拉上了。 “驾——驾——” 当此时,一个身着宋军军服的骑马者正手持令牌,骑着马疾驰在通往北方的官道上。待到淮南前线拉锯的蒙古军据点寿春城时,骑马人翻身下马,对着城头的蒙古军喊了句: “在下乃大朝天兵细作秦骏桀,携带蛮子情报归来……” 城门缓缓打开,吊桥也随之徐徐放下。眼看周围并无宋军,这个自称秦骏桀的蒙古军细作急忙策马入城,转瞬间,城门再次合上。 “启禀张大人,蛮子李毓之所部已经将察罕王爷押往杭州……估摸着,宋廷最近定有大动作……说不定是直捣寿春!” “这……如今我军兵力薄弱,若是与宋蛮子争夺,恐将全军覆没……”面对坐困愁城的危局,一时之间张柔也是进退两难。若是退兵而去,他又无法向脱列哥那方面交代,不退兵吧,万一宋军纠集主力来攻,只怕他这区区万把来人就将被宋兵给包了饺子。 “大人,在下这次前去,盗得了几件图纸,还请大人过目……” “拿来看看……” 看着秦骏桀送上的图纸,张柔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他那副匪夷所思的模样,秦骏桀却只是笑笑,一语点醒梦中人: “张大人,此物乃是宋军的嘉熙四年制步枪和山炮及子弹炮弹的图纸……底下压着的,则是赵嫣替宋军设计的铁甲车及巡洋舰图纸!” “好!辛苦了……”看着薄薄的图纸,虽然不知其解,但是张柔依旧感到兴奋无比。待他狠狠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吩咐手下: “来人,即刻准备马匹,护送秦大人前往燕京行省!” 对于自己的武器图纸被盗,赵嫣依旧和过去武器被盗时一样一无所知。自打宋军取得大捷之后,她就被萧晴给“软禁”起来了,除了休息养胎之外,她也没有别的事可做……这让一向不安分的赵嫣感到痛苦不堪,很想再来次“离开出走”。 “萧晴……我想去造船厂走走,你可以陪我去吗?” “你就不能好心点……”萧晴瞪了她一眼,接着对她说了句: “赵嫣……这些日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儿歇息吧,别再想着出去胡闹闯祸了……” “真是的……” 趁着萧晴出去端参汤的工夫,赵嫣悄悄地脱下睡衣,换上了早已经藏在床下的长褙和抹胸长裙。然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卧房的后门,身影消失在了后苑的假山石和花草树木之中。 “哗啦——” 片刻过后,萧晴端着参汤回来了,然而,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赵嫣。惊慌之下,萧晴手中的托盘砰然落地,滚烫的参汤径直落在了她的脚上…… “完了……” 不顾双脚被烫伤的剧痛,萧晴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在和宁殿附近寻找着赵嫣的踪迹。只不过,这些都是徒劳……听着萧晴焦急的叫喊声,赵嫣却躲在假山石后边一言不发……在心里,她不由得默念了一句: “再见了,萧晴……我会想你的……” 从萧晴嘴里得知赵嫣出走之后,赵昀几乎当场气晕……虽说,对于赵嫣的桀骜不驯,赵昀早已经忍无可忍,恨不得即刻将她废为宫女,然后在加以刑罚。但是,眼下她的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因而,出于保护皇子或是皇女的考虑,赵昀也只是命令禁军和皇城司火速行动前去搜捕,定要将赵嫣给捉拿回宫严加看守。 “陛下,臣妾以为,赵嫣此次定是要前去北国解救谢皇后……若是如此,只需臣妾抢先一步前往机场守候,就可将她拦住……” “如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卿且去……” …… 临安府,盐官县。 “看来呀,你们可是一点记性也没长啊……” 夜幕之中,赵嫣悄然而至,和上回一样来到了飞机旁,顺着木梯爬进机舱准备来个强行起飞。然而,她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躲在机舱里的一个女人盯上了。 “啪——” “赵嫣……你可把我害惨了……” 忽然,在月光笼罩下的机舱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之后,赵嫣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疼痛,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脚却又被人狠狠地踩了几下……从对方的嗓音判断,此人定是萧晴无疑。 “萧晴……你干嘛打我啊……” “哼,若不是你肚子里有孩子,老娘我非打死你不可……”萧晴咬牙切齿地瞪着赵嫣,一把就扯住了她的衣袖: “快跟我回去……要不我就要叫人将你绑起来拖着走了……” 眼看萧晴说什么不让她驾机离开,赵嫣索性“刷”地一声拔出手枪,将枪口牢牢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萧晴,给我坐下发动飞机……要不……要不我就死在你面前!” “别……”见此情景,善良天真的萧晴霎时方寸大乱,她想要夺下赵嫣手里的枪,却又害怕失手走火伤到她们。 “快点……” “嗯……”迫于赵嫣的“淫威”,萧晴只好点点头,坐下开始发动飞机。看着她委屈的模样,赵嫣却是冷笑一声,对着她道: “你下去吧……只需要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赵嫣……”几滴清泪从萧晴的脸颊上滑落,接着,她就起身面对着赵嫣,“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求求你了,为了你的孩子……你就答应萧晴这一次吧……萧晴……萧晴给你磕头了……” “你这是……”赵嫣大惊,一把就想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岂料,萧晴却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九十四节:重蹈覆辙 “起来吧……” 对于赵嫣的话,萧晴却是无动于衷,相反,她还一把扯掉了发髻,披头散发、伸出双手抱着赵嫣的双腿就是一阵呜咽: “萧晴愿意替你前往北国,你就先回去吧……难道……你真的住进暗牢,然后牢底坐穿或是和萧媞一样身首异处吗?” “不……”赵嫣几乎不假思索,就俯身一把推开了她: “赵嫣……已经罪无可赦……若是不能让她们回来……赵嫣又有何面目活着?就算是用赵嫣……将她们换回,赵嫣也心甘情愿……” 听闻此言,萧晴是欲言又止……然而,就在此时,随着一阵火光飘过,紧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就像是有数十人在一起走路一般。 “不好……” 听闻动静,赵嫣扭头看了看机舱外边,这才发觉,自己和萧晴已经被围了士卒个水泄不通。看这些士兵的崭新整齐的着装,显然是禁军士卒无疑。 赵嫣爬出机舱,径直就来到了地上。这个时候,一个将领模样的男子当即上前,向她宣布了一道“旨意”: “罪妇赵嫣,违背皇上旨意,私自出入宫禁,本该依律废为庶人,严加惩戒……然鉴其苦劳,故留其地位,将其送回宫中劳作思过……不得有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乎……”赵嫣凄然一笑,跟着萧晴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了回宫的马车。车上,萧晴对于她也是不住地责骂: “哎……你可真聪明,咋又把自己送回暴室了?你也真是的,难道洗衣服还没洗够吗……” “抱歉,我还是太激动了,以至于连累了你……”赵嫣不自觉的地摸了摸萧晴的脚,然而,不等她在触碰一次,萧晴就当即尖叫一声,伸手对着赵嫣的手背就使劲捏了捏。 “都怪你,害得我的脚都被参汤烫伤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淳祐四年二月十三,经过几年的紧*作,临安府造船厂制作的第一艘驱逐舰终于下水试航了。与此同时,青铜螺旋桨和蒸汽轮机已被装配完成的轻巡洋舰也被滑轮组推入水中进行舾装工作,只等设备装配完成,就可以下水试验。 “这个赵嫣不是想玩玩航空母舰吗……怎么,现在看来是不行啦?” 李毓之得意洋洋地驾驶着驱逐舰向着杭州湾外海航行,一边还命令自己的学员们试试舰炮、机关炮和刺猬弹的性能……虽然嘴上他对于赵嫣仍旧是十分不屑,但在心里,他却不由得对她增加了几分忌惮。 “李大人……赵皇后也说了,航空母舰已经在建造,就是需要有人驾驶铁鸟……不,飞机的,而今,除了赵嫣她自己和萧晴,又有何人会驾驭此物?” “说的也是……”李毓之当场一脸黑线,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至于刘蕴,他倒是巧舌如簧,猛然对他说出了句: “赵嫣不是有初级教练机吗?这样,我们去奏明圣上,让萧晴出宫先教会我等,至于其他士卒,则可徐图之……” “妙计!若是如此,则鞑子无生理也!” …… “嘿嘿,赵皇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才出去,如今却又回到这了……而且还换上了一身囚衣……” 二月十四,在暴室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刚刚通过阎婉容被“官复原职”的董宋臣一脸得意地眯着眼睛看那个披散长发、身着赭色囚服蹲在地上洗涤着衣被的赵嫣,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快感和喜悦……与周边的其他身着粗布衣裙,梳着发髻的宫女比起来,赵嫣的囚服和凌乱的长发看起来十分扎眼,一看就让人知道她的身份和待遇“与众不同”。 原来,在赵嫣被抓回之后,赵昀盛怒之下,当即下令,将她赶回暴室洗涤衣物,并且平日只能身着囚衣披头散发,以示低人一等……对此,董宋臣当然是兴高采烈,给赵嫣“呈上”了早已替她准备好的赭色囚衣。 而与他的“幸灾乐祸”和“志得意满”截然相反的是,赵嫣却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除了机械性地揉搓衣物之外,她早已经麻木不堪,将自己当成一介囚犯了。 “在你看来,赵嫣早该这样了吧……你且去……别再纠缠赵嫣了……” 赵嫣抬头看了看一旁正在埋头苦干的其他宫女,再瞄了眼不可一世的董宋臣,她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劳作。 “别烦你?”董宋臣哈哈大笑,将她一把从地上拖起,然后伸手,对着她的胸口和隆起的腹部就是一阵乱摸。 “赵皇后……董爷爷有个轻松活要让你做,你去不去?” “愿闻其详……” 董宋臣倒也不紧不慢,他走到墙角,拿过一把早已无人问津的竹扫帚,将其鄙夷不屑地丢在赵嫣的面前: “如果你不想洗衣服了,那你就去扫地除尘吧……这种脏活累活,看起来还挺适合你这种罪囚的……”说完,董宋臣就得意洋洋地离去了……把赵嫣给晾在当场。 “这个阉竖……对你还真狠……” 赵嫣回眸,却看到萧晴正提着一个食盒站在她的身后。至于那个漆盒里装着什么,她不用猜也知道,里边装的一定是萧晴精心准备的补品和饭菜。 “先吃点东西吧……我替你洗……” “不用了,我不累……”赵嫣凄然一笑,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然后牵住了萧晴的左手。 “赵嫣……李毓之想要让我去替他训练舰载机飞行员,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赵嫣抿了口参汤,尝了尝饭菜,经过片刻思索之后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觉得呀……你还是去吧,反正教练机都有了,至于舰载机,我会尽快催促赶制的!” “还是别急……你有设计图纸吗?” “有……就在床底下……雷达和声呐、航空母舰的图纸也有……” 一下子,萧晴就被赵嫣所言给愣住了,片刻过后,她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赵嫣的双手: “看来呀,这事你可做对了……” 面对萧晴那带着讽刺的“夸奖”,赵嫣却是波澜不惊,依旧惬意地在品尝着萧晴制作的美味佳肴,好一会儿,她这才悄然道: “告诉你吧,我已经把运输机的图纸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吧……” “算你机灵……”萧晴嘴角一翘,然后就换上了一副阴冷的面容: “我准备要让李毓之尝尝我们的厉害,对此……你不会阻止吧……” “阻止你?”赵嫣轻笑一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这才不慌不忙地和她交代道: “别太狠了,他们又不是猫有九条命……要是玩死一个朝廷命官,这罪责可不是你萧晴和我赵嫣能担得起的……” “知道啦……” 与对待赵嫣的温和态度截然相反,对于李毓之和刘蕴那帮人,萧晴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在训练一开始,一身戎装的她就手持皮鞭,命人将李毓之他们绑在了木质转盘上。 “为了适应飞行中的翻滚和其他极端情况,你们必须在转盘上进行翻滚测试,每天都需如此,有意见吗?” “没有!” “是吗?”一看李毓之还敢嘴硬,萧晴白皙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而后,她冲着站在托盘附近的士卒就是一声大喊: “你们,给我转!越快越好!” 随着萧晴一声令下,一时之间,整个校场上充满了士卒的哀嚎声和呕吐声。片刻之后,萧晴这才挥了挥手,示意那些负责转动木转盘的士卒可以放手了。 “怎么样,看你们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恐怕一上飞机就得尿裤子吧……” “萧晴……有胆你来试试啊……”不等萧晴调侃他们,浑身上下酸疼无比的刘蕴就骂骂咧咧地开始抱怨起来。见此情景,萧晴则举起鞭子,朝着他就是几鞭。 “不服是吗……那我就带你上天去……”说着,萧晴脸色一沉,上前一把揪住了刘蕴的耳朵,将他硬是给揪到了教练机前。 “小娘子……我错啦……”看着萧晴那副宛如女鬼一般狰狞的脸色,刘蕴几乎是两股战战、几欲逃走……而在旁边,其他的宋军将士则在指指点点,有的人甚至还抱着幸灾乐祸的情绪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看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萧晴却毫不客气地扬起手,冲着他就是一耳光: “哟,还懂得求饶啊……你一个大男人,咋和赵嫣一样羞羞答答的呢?既然不想现在飞,那就按老娘说的去做!” “是是是……”刘蕴点头,接着,在萧晴的命令下,他只好开始准备做俯卧撑……看着他趴在地上模样,萧晴却抡起右脚,瞅准他的脊背就是用劲一踩,然后就是一扭。 “萧……萧司宫,轻点……” 刘蕴哀嚎一声,本想继续发挥他谄媚的本事……只不过,萧晴却用严厉冷峻的目光盯着他,硬是让他将即将出口的谄媚之言给咽回肚里。 “喂,你们也别看着,还不快点跟着做!” 一天下来,李毓之和刘蕴累得几乎崩溃,全身上下都可以感受到酸痛的肌肉在抱怨……看着他们那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模样,萧晴却并不同情他们,因为她明白,和驾驶轰炸机和客机不同,要学会驾驶战斗机,就必须拥有极好的体能素质,否则,别说上阵杀敌,就是保命都难做到…… “李毓之……我可知道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如,飞行理论这方面的东西就交给你了?” “是……”坐在地上的李毓之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见此情景,萧晴不禁莞尔一笑,上前去勉励他们道: “诸位,明天的训练就会好些了……还望诸位加紧训练,早日能够上阵杀敌……” “是……” 七倒八歪的士卒们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看着这些意志薄弱的士兵,萧晴心里不由得暗中叹息,而后转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作者有话说(1) 本书人物及人名,除历史上存在的人之外,其他纯属虚构,情节与现实如有重叠,纯属巧合,望各位读者知道就可,切勿将其与现实中某些人对照,以免发生误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九十五节:收复寿春 “这是啥?” “区区航空炸()弹而已……我准备让鞑子好好喝一壶……” 三月初,在宋军将领吕文德打算出兵的前夕,萧晴下令工匠们用专门铁路将已经制作完毕的航空炸()弹运到了位于临安府富阳县的军用机场。这里是宋廷为所谓大宋空军修建的新式机场之一,按照萧晴的指导,机场除了有跑道、飞行员宿舍、食堂、商铺、弹药库、油料库之外,还有军用铁路一条和蒸汽机车、车皮若干,专门供物资运输所用。 “快跑……给我快点!别像我这女流一样婆婆妈妈的!” 萧晴坐在开动的坦克上,冲着正在跑操的李毓之等人大喊大叫。经过半个月紧张地学习和锻炼,看起来这些“飞行员”似乎已经有模有样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或许就是教他们驾驶飞机了,正巧在这时,刘蕴气喘吁吁地跑到坦克前,向萧晴询问了句: “我们……我们可以试试飞行了吧……” 听闻此言,萧晴跳下车,打量了汗流浃背的刘蕴一眼,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啥忙?”刘蕴不解。 看着他那副匪夷所思的样子,萧晴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伸手指着不远处停着的轰炸机,说道: “帮我轰炸寿春,咋啦?害怕了……” “娘的,老子不去了……”眼看萧晴想拿他当炮灰,刘蕴索性大吼一声,朝着队列里边跑去……岂料,萧晴也不含糊,吩咐士卒将他给当场截住,然后就关进了机舱。 “报——枢密院来电……” “念!” “淮东制置司已命吕文德率军出发……不日即可到达寿春城下!还望空军鼎力协作……” “知道了……”萧晴轻笑一声,向着早已经准备多时的机务人员挥了挥手,当场,四颗航空*就被他们用平板车推到了机腹底下。 “呵呵,就让萧晴给鞑子找点乐子吧……” 在出发轰炸寿春之前,萧晴乘坐中午的一趟列车回临安府,打算前去暴室看望赵嫣,顺便给她带些衣物和补品……然而这次,专门给赵嫣送饭的萧婈却提醒萧晴,董宋臣似乎又有所动作,看起来是想要阻止她们前去探望赵嫣。 “萧晴姐,你还是小心为好,要不……若是那个阉竖加害于你,那我等可就无计可施了……” “担心啥?难道一个阉竖还要掀翻天下不成?”萧晴摇摇头,紧接着便是一阵咬牙切齿的怒骂: “若是可以……我真想……一枪结果此贼,方能……减轻我大宋之灾祸……” 次日清晨,登临城楼,看着兵临城下的数千宋军,负责守卫寿春的张柔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他自认为,凭借着占到优势的万余人,定然可以化险为夷,甚至是全歼攻城的宋军。 “来人,传令骑兵做好准备,等炮仗一放,则即刻出城冲击宋军大阵,定要将这些蛮子杀个措手不及!” “得令!” 蒙古军方面做着全歼宋军的美梦,而宋军方面则也想着将蒙古军包了饺子……半夜时分,在全军开进至寿春城下之时,吕文德就迫不及待地命人用电报催促临安府方面尽快派遣“铁鸟”(即飞机)前来轰炸寿春…… 岂料,萧晴却指使枢密院回电称,飞机只能在白天起飞,夜里起飞容易迷航……迫于无奈,吕文德只好命令全军加强警戒,尤其是要保护铁甲车,即坦克的安全。 正在双方磨刀霍霍,准备厮杀一场的紧张时刻,一阵奇怪的轰鸣声由远到近从天边传来,待双方将士都反应过来之时,一只硕大的“铁鸟”赫然出现在了南部的天边,并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寿春飞来。 “铁鸟来了……” “是啊……”听闻部下的喊叫,吕文德当即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只“铁鸟”正在不大的寿春上空盘旋,紧接着,一颗豆粒大小的玩意脱离了机身,向着地面落去。 “这是啥?” 与此同时,寿春城头的蒙古军则大惑不解地瞪着天空,丝毫没有躲开的意识……下一刻,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寿春南门的城墙之上霎时血花四溅、尘土飞扬,待爆炸声平息之后,城楼上和城楼附近的蒙古兵早已经是非死即伤,惨叫声和*声不绝于耳。 “狗蛮子,竟敢使用妖术……” 张柔暴怒,命令蒙古军即刻杀出城去与宋军决战。岂料,看着像野兽一样怪叫着冲出城来的蒙古骑兵,吕文德却只是狞笑一声,命令士卒将坦克给开上了前沿。 “嗡嗡——”正巧此时,飞机再次飞回,瞅准了寿春衙门就丢下了一颗炸()弹。这回,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张柔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我的儿啊……” 原来,在寿春争夺战开打之前,为了鼓舞士气,表示自己“有死无走”的“气概”,张柔下令将自己的家人从蔡州搬到了寿春,正好安置在衙门居住……而这一颗*下去,只要炸中内宅,则张柔不免就要“断子绝孙”了。 城外,战斗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对蒙古骑兵的“屠杀”。在坦克的引导下,一千多宋军如同潮水般冲向蒙古骑兵,丝毫不畏惧敌人的快马弯刀,随着双方越来越近,机枪怒吼,炮火连天,那些蒙古骑兵纷纷如同割麦般中弹倒地,不时还有人和马的残肢断臂飞上天空,惨叫之声响彻云霄。 “轰隆——” 冲在最前面的“侏儒铁甲车”对准城门开了一炮,沉重的木门应声倒下,露出了城中的街道和房屋。 “冲啊,杀鞑子——” 见此情景,宋军宛如吃了大力丸一般,人人争先恐后冲向城门与蒙古军搏斗,这下子,蒙古军可真的没咒念了,除了想方设法地冒着机枪射出的弹雨试图堵门之外,他们早已是别无选择。 “开炮——” “砰——”随着一声炮响,那些正在搬着石块堵门的蒙古军犹如一瞬间会飞了一般,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扭动着身躯。片刻过后,就重重地摔倒在地,身体化为了毫无生气、血肉模糊的尸体…… 然而蒙古军毕竟是训练有素,勇猛精进。不一会儿,又有不少士卒冲上前去,搬起石块就要顶着弹雨和炮火前进。岂料,这时候那架如同鬼魅般的飞机再度呼啸而至,对准那些正在忙碌的蒙古军丢下了最后两颗*。 “杀——” 趁着蒙古军被炸的东倒西歪、晕头转向之际,宋军突然一个猛冲,很快就占领了南门,待坦克开入城中之后,宋军将士随即开始发起攻城行动,两线夹击,将南门守卫的蒙古军打得落花流水,迫使其放弃城门,四散而逃。 吕文德一马当先,骑在马上肆意挥舞着马刀,瞅准狼狈不堪的敌军士卒就是一阵乱砍,刀锋所及,无不是鲜血喷溅、血肉横飞,宛如来自地狱的厉鬼一般收割着蒙古军的性命,见此情景,蒙古军纷纷退避逃窜,唯恐招惹了这个鬼魅而带来杀身之祸。 有了主将鼓舞,其他宋军将士则只认衣服不认人,一看到身着黄色军服的人就是一通刀剑招呼,惊慌之下,蒙古兵竟然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只能慌乱地向北突围,任由宋军砍杀…… 而逃出城后,那些劫后余生的蒙古军会发现,自己已经被挤到了淮河渡口,那里却只有区区十条小船,根本不足以接应万余人渡河。 看着越来越近的宋军坦克和士卒,蒙古军中的汉军终于精神崩溃,纷纷丢下武器大喊投降。那些自知欠下血债甚多的蒙古人则不得不硬着头皮和战友抢夺渡船,一时之间,兄弟阋墙、自相残杀,死于非命者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在他们身后,宋军士卒则看着蒙古军这幅逃命的狼狈相,一个个眉飞色舞,笑而不语。 “喂,萧晴,可以回去了吧……” “终于搞定了……” 在飞机上,低头看着正在地面上两军短兵相接以及蒙古军被一路追杀至淮河边上,萧晴终于松了口气,准备调转机头返回临安府……至于被她强行拉来的刘蕴,则早已经是归心似箭了。 “我看你,啥都好,就是……不知羞耻……” “你……你这是啥意思?” 一听萧晴用不知羞耻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刘蕴当场就急了,还和她争论起了“大义名分”……而对此,萧晴则一边驾驶着飞机,一边讥讽他的谄媚与狡诈,丝毫不理会他的争辩。 “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娘子,把你爷爷当成什么人啦……” “哟,我只是一个宫女,可没有取悦你的义务哦……”萧晴冷笑,猛地将操纵杆往右一推,猝不及防的刘蕴当即一个趔趄,径直倒在了挡风玻璃上。 “再来吧……” 萧晴忽然又是一个急转弯,将飞机的操纵杆压向左边,刘蕴就像一根挂在风中的香肠一般左右摇摆,正在萧晴得意之时,刘蕴却不受控制地贴了过来,冲着她的脸颊就是狠命一吻。 “啪——” 霎时萧晴的脸上就泛起了一丝红晕,而后,她扬手对着刘蕴就是一记耳光。 “大胆!竟敢偷亲你姑奶奶……” “抱歉,只是无意为之……” 刘蕴虽然嘴上说说,自己并不是有意去亲萧晴,然而他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真是意图……一个时辰过后,见萧晴正在下降高度准备降落,刘蕴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萧晴,似乎是想要非礼她。 “喂……我可是一介宫女,而你则是朝廷命官,难道不知朝廷规矩?” “嘿嘿……”听闻萧晴那娇羞万状的“警告”,刘蕴却只是淫笑一声,补充了句: “能和你这个桀骜不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在一起……我刘蕴又怕啥呢?” 见对方说什么都不肯放开,情急之下,萧晴只好从舱壁的夹缝中掏出手枪,将黑洞洞枪口牢牢对着刘蕴的脑门: “喂,快放开我,要不……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九十六节:道清归宋(1) “别急……在下不敢……” 眼看萧晴真的动怒了,刘蕴只好放了手。只不过,由于错过了最佳的降落角度,因此,萧晴只好将飞机开到盐官县降落,顺便进行一下检修。在离开飞机之时,萧晴银牙紧咬,瞪着刘蕴狠狠地说了句: “若是再有下次,萧晴定要禀报官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当萧晴回到临安的同时,赵嫣却仍在拖着疲惫的身躯忙着洗涤衣被,而在她身边的木盆里,还有一大堆待洗的衣物。 “赵嫣,我回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赵嫣抬头看看,原来是萧晴又来看望她了。看着萧晴,她忽然间泪流满面,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 “我不想再洗衣服了,……只想去后苑走走……你能帮帮我吗?” “嗯……”萧晴用力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打算一块离开。不料,当她们一起走到一扇大门前时,一个熟悉的肥胖身影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赵皇后……你这是要去哪游玩啊……” 赵嫣定睛一看,原来此人正是董宋臣。看着他那副有些狰狞的面孔,赵嫣不得不抬起头,被迫与他正面对视: “我……我想去后苑散步都不行吗……” 本来,赵嫣还以为董宋臣会阻拦她,不过这回,这个阉竖似乎并无此意,相反,看着她眼里的泪珠和身上湿漉漉的赭色囚服,董宋臣只是嘿嘿一笑,就冲着看门的侍卫说了句: “让她们走……不过,你等得跟着看好赵皇后,万不可让其有所闪失!” 春天已然到来,再过几日,就是临安府万人空巷前去郊外赏花的“花朝节”了。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四年多的时光。 “风景依旧……可是,一切都变样了……” 看着依旧迎着春风盛开着的桃花,赵嫣不禁泪如雨下。在她身旁,萧晴却装出了一副平静的样子,替赵嫣披上了斗篷: “没事了啊……只要能够兴复大宋,这些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今天去哪了?” 萧晴呵呵一笑,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胸针模样的双生梅花: “今天我去了趟寿春,驾机进行了第一次轰炸……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是吗?”听闻此言,赵嫣努努嘴,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萧晴的手腕,说道: “想必,寿春城下,我大宋官兵定已经取胜了吧?” “是的……”萧晴拉着她走到了一棵桃树前,看着随风飘散的桃花,赵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哎,一场小胜不算什么,接下去,只怕寿春争夺战会更加激烈啊……告诉枢密院,一定要严加防范,如果可以,则速速打造补给舰油船数艘,以保障大宋海军能够长久封锁北方沿海,对鞑子保持军事压力……” “赵嫣,你说得真好……”萧晴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刘蕴在飞机上非礼她的事情对赵嫣来了个和盘托出。 “若是再有下次……我定将严惩于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之后,萧晴还愤愤不平地补充了句。 一听萧晴有这个意思,赵嫣当即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萧晴,如今正是用人之机,若是如此,则不免有忘恩负义之嫌,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正如你所言……” 萧晴扶着赵嫣漫步在小西湖畔的假山花丛间,和她一块欣赏着春日的景象,而赵嫣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欣喜之下,她从衣袖里了一支水晶簪花,将其硬是塞到了萧晴手中: “这个是我父母给我的……据说还是宁宗皇后杨桂枝的遗物呢!今天我就送给你好了……” 萧晴睁大双眸,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盯着手中的簪花。从上边的有些磨损的水晶中,看得出来,这个簪花是赵嫣从23世纪带来的,已经有着千年历史了……所以说,这定是赵嫣平日里的心爱之物,以至于都到了这种地步,她仍然将其随身携带。 “嗯……谢谢你啦,不过嘛,你还是将它留给你的孩子吧……” “嘿,你咋肯定……我会生小公主?”赵嫣伸手刮了刮萧晴的鼻梁,打趣道。 “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可就要把它送给赵珍珠了……” “你还考虑得真周到……” 有了赵嫣关于建造补给舰的指示,临安府造船厂不得不暂停了护航航空母舰的建设,开始了补给舰的建造,三月起,从泉州到盐官县的海路上都已经随处可见运送镔铁的帆船,显然,这些船只都是在为了补给舰而运输物资…… 而在位于江南东路的太平州当涂县(今安徽省马鞍山市),铁矿的开采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按照过去赵嫣的要求,铁矿冶炼出来的精钢必须被优先用于军舰制造……对此,朝廷上下早已是微词不断。 至于对于武器铸造和电灯制作最关键的钨矿,赵嫣也已经知晓其埋藏之处,只等她那份以宰执名义送出的公文从隆兴府(今江西省南昌市)被送到江南西路的赣州,就可以组织人手进行大规模开采……她相信,只要如此,自己定然可以摆脱钨矿严重匮乏的窘境。 “娘的……汝几个,竟然将寿春丢给了蛮子……” “臣等遭遇了宋蛮子的奇技淫巧,顾此失彼,还望恕罪……” 原来,刚刚丢了寿春城之后,张柔就派人前去燕京见秦骏桀,委托他骑马快马前去哈拉和林向脱列哥那说明情况……然而,在哈拉和林,不等秦骏桀将张柔战败的缘由说清楚,脱列哥那就给了他一顿臭骂。 “皇后息怒……息怒啊……”秦骏桀哀嚎一声,向只癞皮狗一般趴在地上,对着脱列哥那就是“咚咚咚咚”地一阵响头: “臣等丢失寿春,实属死罪……然,宋蛮子之铁甲车、铁鸟威力甚大,我军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故,才有此次……失利……” “哟……打败仗还有理啦……”脱列哥那懒洋洋地从宝座上起身,绕着趴在地上的秦骏桀走了一圈,至于秦骏桀,他早已是汗流浃背,冷汗直冒,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秦骏桀……别以为你的靠山是万户张柔就可以免罪了……来人,把这个汉狗拉下去,万马踏为肉泥!” “慢……皇后,臣有一份图纸呈上……”眼看性命难保,几乎尿了裤子的秦骏桀忽然间灵机一动,爬起向着正在万安宫外等待的侍从挥了挥手,很快,侍从入内,跪地将一沓图纸双手呈上。 “此为何物?” “启禀皇后……此乃蛮*婢赵嫣设计的铁甲车、巡洋舰、步枪等物图纸……若有此图,则蛮子不足为惧也……” “甚好……”虽然对于所谓图纸和什么巡洋舰铁甲车,脱列哥那是一无所知,然而,她却对赵嫣十分忌惮……因而,一听到这些图纸出自赵嫣之手,高兴之下,她就当着朝臣的面赦免了秦骏桀的死罪…… “多谢皇后大恩大德……臣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看着秦骏桀远去的身影,端坐在宝座上的脱列哥那却是咧嘴一笑,叫来自己的亲信法提玛,吩咐道: “你去,给本后备好马车,本后倒要去看看,谢氏这个婢女究竟反省地怎样了?” “遵旨……” 此时,在草场内的一块巨石上,赵珍珠正依偎在谢道清的怀里沉沉睡着,除了羊的叫声和谢道清哼歌的声响之外,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十分寂静。 “母后……我饿……”片刻之后,赵珍珠被饿醒了,她抬头看了谢道清一眼,小眼睛里满是期望。 看着赵珍珠面黄肌瘦的模样和她那双眼睛,谢道清也只能凄然一笑,劝她继续忍耐一段时间: “珍珠,再忍忍吧……中午我们才有吃的……” “嗯……”赵珍珠听话地耷拉着小脑袋,再次闭上了双眼……正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车轱辘声,一辆马车骤然而至,停稳后,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中年妇女从车上下来,看起来与谢道清那副衣衫褴褛、浑身脏臭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贱妾谢氏,不知皇后远道而来,还望皇后饶了我俩……” 看着被士卒踩在地上的谢道清,脱列哥那却只是冷哼了一声: “哟,谢氏,都成这幅鬼样了,看你还挺骄横的啊?是不是上回对你太好了……” 当通事将脱列哥那的言语译成汉话之后,谢道清忍不住抽泣了一阵,然后爬到了对方脚下,对她就是一阵哀求: “妾身只想……让赵珍珠回临安……求求你了,就看在妾身已是将死之人的份上,就答应了妾身吧……” “放了她?”面对谢道清那如泣如诉的乞求,脱列哥那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谢氏,你只是一介犯了死罪的婢女,你又凭什么和本后谈条件呢?” “贱妾虽因杀人而犯了死罪……然,亦知自己死期将至……倘若皇后愿放我母女一条生路……则谢氏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看着谢道清那副笨拙不堪、羞涩难当的样子,法提玛和怯薛们几乎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的笑声,同时,他们也在用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嘲笑着她们,一切都是这样冷酷,仿若冰点一般。 “哟,没想到,一年多了,你还痴心妄想能活着回小宋啊……” 看着脱列哥那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谢道清痛苦地闭上了双眸,两滴泪珠从她的脸上缓缓落下,无声地滴落在地。 “若是汝再敢痴心妄想、不思悔改,那就休怪大朝无情了……” 说着,脱列哥那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河滩,无意间竟然透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谢氏,难道说,你就这么想和你的好姐妹萧氏一起躺在那满是烂泥的河滩上,尸体任由狼群啃食糟蹋吗?” “萧媞……她……她的遗体真的在河滩上吗?”谢道清先是一惊,而后却是一阵呜咽: “既然……大朝不让我俩归国……可否让妾身……替萧媞……收尸,……好让她在此入土为安……” “可……”脱列哥那出人意料地答应了谢道清的请求;随后,在两个蒙古兵的押解下,披枷带锁的她带着赵珍珠来到了河滩草丛里寻找萧媞的遗骨……很快,在春天的芦苇荡中,谢道清一眼就发现了一具骨骸,上边,还覆盖着一件已经破烂不堪的赭色囚服。 “萧媞……姐姐对不起你……” “娘……” 看着烂泥里的白骨,谢道清和赵珍珠当“哇——”地瘫软在地一声哭成一团,看着她们瘫倒在烂泥地里哭泣的样子,那两个蒙古兵却是幸灾乐祸,笑而不语…… 待她们哭了一阵子后,有些不耐烦的蒙古兵上前,一脚踩着谢道清的颈部,另一只脚则狠狠地踢了她几下: “喂,哭啥哭?……再哭等会你们就可以和萧氏一起躺在烂泥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致歉(2) гλл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九十七节:道清归宋(2) 听闻此言,谢道清急忙拭去泪水,和赵珍珠一块儿收敛骨骸,看着萧媞残缺不全的尸骨,片刻过后,她的眼泪不禁再度夺眶而出。 “珍珠……你一定……要长大成人……到时候……才能给你娘……” 看着那些监视她们的蒙古兵,谢道清欲言又止。对于她不敢说的话,幼小的赵珍珠却已经心知肚明,重重地朝着她耷拉了一下小脑袋,认真地说道: “母后,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将尸骨收敛过后,谢道清这才拖着布袋来到了河滩畔的一处空地上,和赵珍珠一起开始用手挖掘墓坑。四分之一时辰后,她们的手已经是鲜血淋漓,谢道清甚至连指甲也被磨掉了,但是,她们娘俩却硬是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哭泣一声。 “来……珍珠,向你娘告别吧……” 牵着谢道清的手,赵珍珠来到了木牌前,双膝一软,向着萧媞那简陋低矮的土坟就是一跪……紧接着,谢道清也跪下了,对着土坟喃喃地说道: “妹妹,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们能够……能够活着回大宋吧……” “给老子起来……”片刻过后,一个蒙古兵走上前来,伸手揪着她们那满是虱子污垢的长发,一把就将这对娘俩给拖了起来: “喂,还不快去干活,在这抽抽搭搭做什么?” “是……”谢道清一把抱住了赵珍珠,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待蒙古兵离开之后,她这才抱着她向着羊群所在的地方走去。 …… “赵嫣,你累吗?” “我还好,谢谢你,萧晴……” 三月末,远在临安皇宫,萧晴又带着她做好的饭菜和补品前来暴室看望赵嫣。此时,赵嫣已经怀孕将近六个月了,再过几月,她的孩子就将呱呱落地……眼下,赵昀却还没有赦免她的意思,因而,赵嫣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忍受董宋臣之流的调戏*,为了那些少的可怜的粗茶淡饭和睡觉时间而尽力劳作。 “先吃饭吧,等会我就带你回去沐浴,顺便听我说说外边的情况……”说着,萧晴就打开了食盒,将里边的鸡汤和其他菜肴放在了木桌上。 “如今,朝廷有意以察罕为人质,迫使鞑子释放谢皇后和赵珍珠……” “真的吗?”一听萧晴说起此事,刹那间,赵嫣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放下筷子抓住了萧晴的手腕: “这样的话,赵嫣就要飘然而去,再也不鸠占鹊巢了……” 听闻此言,萧晴却只是嘴角一翘,打趣道: “嘿,别这么说……连我都不恨你了,更何况谢道清呢?只要能帮你照顾好孩子,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难道……你真打算和我一起,在这深宫里待一辈子?”赵嫣不解,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建议: “萧晴,不如你就出宫去吧,到时候找个好人家嫁了,这辈子也可以过得好些……” “嘿,若是如此……我还能够这么用心照顾你吗?”萧晴收起笑容,用冷冰冰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下,补充道: “自打进到这宫里,我就已经已经想好了,要跟随萧媞一辈子,如今,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我觉得,她一定还是希望,我这一生能够照顾好你……” “但愿如此……”赵嫣不禁叹息一声,又提起了去年五月在小西湖,萧晴寻死觅活之事……对此,萧晴并没有再发怒,她只是勉强一笑,哽咽道: “我已经……忘却这些了,求求你……别说了……好吗?” 四月初三,宋军派遣驱逐舰“黄雀”号和护卫艇“蝉”号从杭州湾出发,北上前往幽云与蒙古燕京行省谈判,商量如何用察罕交换回谢道清。 在黄雀号上,负责谈判的正使谢奕昌(谢道清的兄长,时任保宁军节度使)和副使赵与懽虽然被海上的潮汐和波浪搅动得不得安宁,然而,此时的他们却已经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除了商议如何对付蒙哥和忽必烈挑衅之外,他们之间根本就找不到其他的话语。 “赵大人……你觉得除了我们,是不是还少了谁?” “少了何人?”赵与懽不解。 “赵嫣啊……”谢奕昌恨恨不平地拍了拍桌子,对着赵与懽就是一阵抱怨: “你想想,若非此女狐媚惑主,并加施以奇技淫巧,我妹道清何至于此?” “急啥?”赵与懽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冷笑道: “说实话,赵嫣并无野心,且此女极有可能出身我赵宋宗室,故她早晚会将皇后之位归还谢皇后,你又有何惧?若是她真想巩固自身权势,只怕你谢奕昌恐怕在朝廷早已是无立锥之地了吧?” “正如你所言……”经过慎重思索,谢奕昌也不得不承认赵与懽所说的可能才是事实。然而,出于担忧,他还是不能对这个赵嫣掉以轻心,倘若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装出来的,那么他们谢氏一门就有乐子了,毕竟,在这之前,还有杨桂枝诛杀韩侂胄的前例摆着。 经过几天航行,黄雀号驱逐舰和蝉号护卫艇终于到达了燕京外海(今渤海湾),在派出使者、等待燕京行省回复之时,一天夜里,数十艘蒙古军船开始趁着夜色悄悄聚拢,待宋军反应过来之后,他们赫然发觉,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赵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耀武扬威的蒙古木船,谢奕昌当即大惊失色,唯恐步入自己妹妹的后尘。不过,赵与懽倒是冷静,思索片刻,他当即叫来军舰上的报务员,向临安府发了一个求救电文: “黄雀号遭鞑兵围困,形势危急,请速派军船前来解围!” 电文发出之后不久,海面上突然有了异动。原来,一艘小船正在缓缓靠向黄雀号,一路上,那些围困监视的军船见状,非但不予拦截,反倒倒船躲避,让人一看便知,船上的乘客身份定然是非同一般。 “看,有大人物来了……” 半个时辰过后,小船终于靠上了黄雀号的舰身,过了一会,一个书生打扮,头戴进贤冠的年轻男子和一个蒙古将领一起爬上了甲板,在宋兵的引导下,径直就朝着舰桥走来。 “二位大人,在下赵璧,奉忽必烈元帅之命,特来迎接!” “原来是你?”听了来人的自报家门,赵与懽先是一愣,接着便故作随意,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贵使远道而来,不免辛苦,还是请舱里坐坐吧……” 进入船舱之后,赵璧就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试探着舱内的电灯和舱壁。一边难以置信地啧啧称赞: “此物真是用镔铁建造……果不其然……赵嫣真乃一介奇女子啊……” 看着赵璧那副好奇赞叹的模样,谢奕昌忽然冷冷瞥了他一眼,笑言: “难道……你们蒙古也想知道赵嫣的伎俩?” “这是自然,只怕,你们宋国不会说吧?” “若是将我妹道清放回,别说这些工艺,就是用赵嫣交换……”谢奕昌本来想用赵嫣的技术甚至是人身来换取谢道清归国。然而,对于这些,赵与懽还算是清醒,不等谢奕昌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赵与懽就上前一把堵住了他的嘴。 “若是如此,则是朝廷的损失,更是出卖天子!” 无奈之下,谢奕昌只好放弃了这个有些荒唐的想法,转而开始与赵璧开始了漫长的讨价还价。岂料,直至夕阳西斜,赵璧却仍然一口咬定,除了送还察罕之外,宋廷还必须向大蒙古国每年进奉岁币银绢各十万,并签署和约,答应两国和亲,并以赵珍珠或者是延昌公主赵珍仪为和亲公主嫁予蒙古王子。 “二位,我大朝的要求,你等可以答应?” 面对赵璧的开价,赵与懽却摆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看起来甚至在有和对方打哈哈的嫌疑: “嗯,岁币尚可答应,然……我大宋尚且未有以公主和亲他国之例,此事,还需要向皇上请示,方可做出决定。” “是吗?”赵璧瞪了赵与懽一眼,猛然来了句: “你们小宋弹丸之地,还有啥狗屁皇帝?大朝平定小宋,已经是时间问题,看上你们的公主,已经是城门大的脚脸了……” 面对赵璧的挑衅,谢奕昌几乎想拔剑将其砍翻在地,然而,赵与懽却是不卑不亢,只见,他抚须浅笑,而后回敬了对方一句: “大人,你不会……是想学学那个月里麻思吧……他也曾有此意!” 赵与懽此言,霎时就让赵璧当场愣住了,片刻过后,他这才装出了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好,既然如此,不如……就先等二位到了燕京行省,而后双方一起在做决断,只要南北从此和平共处,这就是天下苍生之幸也!” 待赵璧乘船离去之后,口舌上略胜一筹的赵与懽却是面色凝重。看着暗灰色的海面上波涛起伏,他的心里,似乎也是波浪翻腾,无法平静。 “启禀大人,临安府来报……” “念!” “听闻黄雀号被围,朝廷已定,派遣巡洋舰庆元号前来增援,万望再忍耐几日……” 有了这份电报的撑腰,赵与懽不禁咧嘴一笑,对谢奕昌表示道: “嘿,如此这般,我等不如和鞑子忽必烈再拖几日,然后再行前往,也不迟啊……”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别说巡洋舰的影子了,就是连个鬼影也没有,总之,那封电报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音讯了……然而,就在这时,赵璧却再度登舰,向他们转达了燕京行省的邀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九十八节:道清归宋(3) “二位远道而来,本王招待不周,还望理解……” 在燕京行省的所在地大兴府衙,忽必烈和燕京行省达鲁花赤牙剌洼赤正故作殷勤,和宋廷使者谢奕昌、赵与懽“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间,赵与懽却是闷闷不乐,像是有沉重的心事萦绕在脑中一般: “敢问王爷,谢道清和赵珍珠现在何处?否则,下官无法对大宋朝廷交代……” 听闻此言,忽必烈却只是哈哈大笑,猥琐的肥脸上露出了一丝醉意: “她们已经被本王送到北国去了……恐怕,现在她们在和林过得挺好,还不想回来呢!哈哈哈……” 听闻此言,谢奕昌当即在心里大叫了一声“不好”,接着,他就起身向着不可一世的忽必烈拱了拱手,试探性地问道: “敢问王爷,如今可否说说释放她们的条件?如有可能,在下定将尽力说服宋皇……” 忽必烈懒洋洋地喝了口酒,拍着他那袒露着的肥肚皮,对着谢奕昌就是咧嘴一笑: “本王的意思是,可暂时送还谢氏和赵珍珠,待赵珍珠长大之后,以其为和亲公主……不过,你们宋国得拿赵嫣为质,将随州襄阳暂且交由大朝,以防你等像端平年间一样败盟……” “这……”赵与懽面露难色,一字一句地对忽必烈坦言道: “王爷,此事实在难以启齿,故需请示朝廷才能做出决定……” 忽必烈故作随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之后,他就向着赵与懽拱了拱手,郑重其事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贵使先行回国禀报,到时.再行商量吧……” “慢——容我禀报朝廷……” 回到驿馆之后,赵与懽当即吩咐报务员开始发送电报,将忽必烈的要求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宋廷,而在电报被送到朝廷之后,一时之间就掀起了轩然大波……正当赵昀拿不定主意之时,他却忽然想到了赵嫣: “来人……给朕将赵嫣召来……” “遵旨……” 半个时辰过后,身着赭色囚衣的赵嫣在卢允升的引导下来到了福宁殿的正堂。看着赵嫣那副憔悴的模样,赵昀却忽然心疼起了她,亲自拿过一件斗篷,披在了她那单薄的囚服之外。 “赵嫣……你可知罪?” “妾身知错了……”听闻赵昀这样问她,赵嫣当即拖着沉重的身躯跪倒在地,低声细语道: “赵嫣以后定将老实本分,遵守妇道……再也不去为所欲为了……” “知错就好……”赵昀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而后伸手将她扶起,径直牵着她来到了床边。 “听闻卿私自让水师派遣庆元号巡洋舰前往北国,可有此事?” “有呀……”赵嫣轻声一笑,撒娇道: “哎呀,陛下日理万机,就不必过问这么多了,赵与懽和谢奕昌都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妾身担忧他们的安危,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 面对赵嫣的耍赖撒娇,赵昀却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若非卿有功于社稷,只怕,朕早已效仿高宗陛下,将卿放还本家了……” 赵嫣愕然,她当然清楚宋高宗赵构因为自己的宠妃刘婉仪干政而将她当官本家之事……虽然,她的身份比那个刘婉仪要高得多,然而,倘若哪天,赵昀突然萌生了要收拾她的想法,那她赵嫣可就能够在冷宫哭上半辈子了。 “陛下……妾身绝非有意为之……妾身只是想用军舰威慑鞑子,以防生变……”说到这里,赵嫣不由得看了看福宁殿内的那些雕梁画栋,眼珠一转,向官家提出了一个要求: “对于谢皇后落入敌手……赵嫣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倘若陛下能够允许赵嫣驾驶巡洋舰前去接她,赵嫣感激不尽……” “难道……卿是想置朕于不义?”赵昀意味深长的瞄了她一眼,良久,他这才回了赵嫣一句: “卿且去,切勿意气用事,以防不测……” 听闻此言,赵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她欣喜若狂地向着赵昀就是一拜……不过,这次前去北方,赵昀却让她携带大量的白米和干粮,令她着实感到不解。 临安府,盐官县。 “各位,这艘军舰我等先借用了……” “赵皇后……你这究竟所为何事?” “没什么,只是官家的旨意而已……” 经过一阵的解释个争论,赵嫣总算得以登上停泊在港口的庆元号轻巡洋舰。接着,在她的指挥下,数百士卒将大量的粮食给运上了船。 “这……” 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负责看守军舰的刘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由于赵嫣自称有赵昀的旨意,因而,他也不敢做过度阻拦,只能任由她登舰进入驾驶舱……片刻之后,赵嫣命令萧晴和萧婈启动蒸汽轮机,随着一阵汽笛声,烟囱也吐出了黑烟,看似笨重的巡洋舰逐渐驶出港口,劈波斩浪地驶进夜色中的杭州湾。 “萧晴……你就放心吧,这条船上只有我们几个人……不会有事的!” 军舰启航之后不久,在驾驶舱内,赵嫣一把抓起方向舵旁放着的内线电话,跟在轮机舱里看着锅炉的萧晴聊了起来。在她身旁,徐姈和杨蓁杨蔳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里满是不解。 “喂,你还是小心点吧,要是碰到鞑子的水军或者是船坏了,你赵嫣就等着做鞑酋忽必烈的婢女吧……” 萧晴的回敬一点都不客气,然而赵嫣却只是轻声一笑,并没有把她的话给放在眼里: “怕啥?只怕鞑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呢……若是碰到鞑子水军,我就是开船撞他们,也可以将他们送进大海喂鱼!” “哈哈,宋蛮子果然愚不可及啊,这么快就老老实实地把电报机给交出来了……” 这天半夜,在燕京城北面速浑察的府邸里,蒙哥兄弟三人和牙剌洼赤、速浑察、韩文林正在一起弹冠相庆,而在一旁的桌案之上,则放着一台电报机和手摇式发电机。 原来,自打从忽必烈口中得到自己的妹妹在哈拉和林之后,谢奕昌是坐立不安,一直催促赵与懽同意将电报机“暂时”给忽必烈等人用于燕京和哈拉和林之间的联络……而这,则正中蒙哥和忽必烈下怀。 对此,赵与懽本来是坚决反对,认为这么做无异于是在资助鞑子侵略大宋,岂料,谢奕昌却辩解说,只要将赵珍珠救回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去管这件事…… 万般无奈之下,赵与懽只好同意,将两台电报机连同发电机、密码本都给了忽必烈的走狗赵璧,得到这些宝贝之后,赵璧如获至宝,兴冲冲地跑回了燕京,向忽必烈交差。而忽必烈除了将一台电报机火速送往哈拉和林之外,另一台电报机,他则自己收下留用。 “大哥,如此一来,蛮子的一举一动都将被我等掌握……”正当忽必烈得意洋洋地和蒙哥炫耀着电报机的“功效”之时,方才还没有动静的电报机却突然“嘟嘟嘟——”地发出了声响。 “王爷。这是有电报来了……” 韩文林坐下,拿起耳机戴在头上并调试了一番,然后,根据密码本提起毛笔几下就将电报的内容给翻译完成,交到了忽必烈的手中。 “赵皇后已经独自驾驶轻巡洋舰庆元号出发,不日到达燕京外海,还望接驾……” 读完电报上的字眼之后,方才还装作平静的忽必烈猛然间就是一阵狂笑,那笑声像是地狱里厉鬼发出的声音,简直可以用震人心魄来形容。 “大哥,三弟,你们就等着看场好戏吧……二弟我这次定要将这个赵嫣活捉,到时候,保管叫她骨软筋酥……” 听闻此言,蒙哥和阿里不哥也是一脸兴奋的模样,片刻过后,阿里不哥就上前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保证道: “无需大哥二弟动手,三弟就可将其抓住,然后献给你们……” “哈哈哈……好啊!”蒙哥和忽必烈当即抚掌而笑,片刻过后,他们端起了酒杯,将剩下的马奶酒来了个一饮而尽。 …… 数日过后,赵嫣终于驾驶军舰绕过了山东半岛,径直闯进了渤海,这个时候,由于目的地已经接近,因而她选择了暂时将巡洋舰下锚于燕京外海附近的一处礁石上,一边开始同黄雀号进行联络…… “出发——” 截收到赵嫣发出的电报过后,阿里不哥大喜过望,急急忙忙地就骑着快马来到了沧州,准备召集蒙古军为数不多的水军前去寻找庆元号,争取将赵嫣连同这艘宋军最先进的巡洋舰一块俘获,作为自己的“功劳”。 “若是如此,也是奇功一件啊……”看着平静的海面,阿里不哥却按捺不住内心的得意与自负……冥冥之中,他仿佛看见了赵嫣已经被绑着跪在他的脚下,而自己则不可一世地看着她,听着她那如泣如诉的求饶和哀哭。 “萧晴……你不觉得,这里比宫里好多了吗?” 入夜,赵嫣和萧晴在舰炮底下的甲板上摆了一桌菜肴准备好好放松一下。经过几日的海上颠簸,她们都已经是筋疲力尽。 “是呀,若是一直待在临安,只怕,还看不到这幅景象呢……” 赵嫣端起茶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再看看坐在身旁的萧晴,却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片刻过后,她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只怕,美景可以打发时间,可是却不能带走记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萧晴的疑问,赵嫣却只是叹息,并不想在作回答。看着她那副清冷苍白的脸孔,萧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想必,你是又想起萧媞了吧……” “嗯……”赵嫣轻轻地点点头,补充道: “如果不是心里有愧,我也不会选择冒着被捕的危险来到这儿……” 这个时候,远处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缓缓靠近的几片帆影。对此,赵嫣和萧晴却是一无所知,仍在继续品尝着美味佳肴……直到半个时辰过后,眼尖的徐姈猛然扯了扯赵嫣身上的披帛,对她们喊了声: “看……那几只船向我们靠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九十九节:道清归宋(4) “什么?”赵嫣大惊,当场丢下茶杯从萧婈手中接过了望远镜,观察了好一会儿,她的嘴里这才挤出了字眼: “不好……是鞑子……” “该死……我把锅炉给熄了……” 霎时,萧晴就丢下了赵嫣,拉着萧婈跌跌撞撞地向着舰体内的轮机舱跑去,徐姈她们则搀扶着赵嫣走进驾驶舱,准备起锚突围。 “快点,别让那些宋蛮子跑了……” 在木船上,看着起锚的军舰,阿里不哥正挥舞着马刀,张牙舞爪地指挥着船夫和怯薛。看着不远处庆元号巨大的舰体,除了一丝恐惧之外,此刻,阿里不哥的心里更多的则是不安和不屑: “诸位,蛮子已经无计可施了……快点!” 看着不断逼近的蒙古军船,而巡洋舰锅炉却依旧没动静,赵嫣几乎急得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除了对于自身命运的恐惧之外,赵嫣最忌惮的就是自己的大军舰被小木船打败,若是如此,这辈子她就无脸见人了。 在驾驶舱内,盯着窗外的蒙古军船,徐姈她们则早已经乱成一团,躲的躲藏的藏,看着她们惊慌失措的模样,赵嫣不禁惨笑一声,拿起唢呐形状的电话听筒,对着它就是一阵乱喊乱叫: “萧晴……你和萧婈在做什么?难道你就这么想当鞑子的俘虏吗?” 片刻过后,萧晴的声音响起,冲着赵嫣,她几乎想都没想就是一阵臭骂: “笨死了,蒸汽轮机有那么好玩吗?有本事你来试试?当初,叫你别来你还不听……这回好了,我们都要和谢皇后一样做婢女了……” “完了……”赵嫣无力地放开方向舵,瘫软着坐在地上就是一阵呜咽,听到她的抽泣声,徐姈她们却从角落和桌案底下爬了出来,围拢到她的身旁。 “赵皇后……救救我们……” 赵嫣轻轻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一边却是喃喃地自言自语,丝毫没有理会身旁的那几个小女孩……而此时,阿里不哥和他的走狗们已经步步紧逼,离军舰只有大约一里半的距离了。 “杀啊……活捉赵嫣!” “杀!” 听闻蒙古兵那惊天动地的怪叫,赵嫣已经感到自己末日将近,再看看身旁绝望的徐姈和杨蓁姐妹,她不禁是泪如雨下: “赵嫣……你怎么这么蠢?你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肚子里的孩子……” “水压达到要求……” “蒸汽涡轮启动……” 在轮机舱内,为了重启蒸汽轮机,萧晴是上蹿下跳左右奔忙,累得几乎趴倒在地,然而,似乎是冥冥之中有神灵相助,正当蒙古军离巡洋舰只剩下半里之时,奇迹终于发生了……随着一阵机器运转的声响,蒸汽轮机终于重启成功,可以使用了。 “赵嫣……我们有救了……” 通过话筒,听闻萧晴激动的喊叫声,同时感受到震动之后,赵嫣当即爬起,将军舰的档位开到最大,然后驾驶着庞大的军舰艰难掉头,冲着阿里不哥的那些小木船就是迎头而上。 “狗蛮子……” 看着庆元号巨大的舰首直冲而来,这回该轮到阿里不哥倒霉了,霎时,几只冲在前面的小木船还来不及转向,就与钢铁巨舰发生了剧烈的碰撞,愤怒的波浪当即吞没了木船,将那些蒙古兵送进了龙王爷的水晶宫。 阿里不哥吓得脸色惨白,却又想不出对付敌人的方法,不过,他的副手速浑察还算冷静,大手一挥,对着小木船上的蒙古兵下令道: “放箭——” “嗖嗖嗖——”一支支利箭飞向庆元号,然而,这却如同蚊子叮大象,除了留下几个白斑之外,整艘巨舰却仍旧完好无损……见此情景,赵嫣不禁冷冷一笑,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情,而后继续稳住方向舵,肆意撞击着蒙古军的木船。 “好啊好啊……这不就得救了?” “哼,这些鞑子,还想用木船战胜巨舰,真是痴人说梦……”正当赵嫣以为自己就此可以高枕无忧之际,随着“咔啦”一声巨响,庆元号庞大的船身也为之颤抖,之后它就缓缓减速,很快就像条死鱼一般瘫在海面上。 “哈哈哈哈……赵嫣,你也有今天啊……” 忽然死里逃生,阿里不哥当即发出一阵得意忘形的狂笑。那些蒙古兵也随之发出了兴奋的吼叫……而在军舰上,赵嫣却是当场愣住了,好一会,她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就是痛哭失声。 “上,活捉赵嫣……” 几下子,蒙古兵就将木船划到了庆元号旁,借着铁链和麻绳,他们几下就爬上了军舰,迅速控制了舰首的前甲板,紧接着,阿里不哥也被他们拉上了船。 “快去,把赵嫣拖出来……” “是……”一个百户长模样的蒙古军官呵呵一笑,像只虾米一般给主子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用蒙古语冲着几个士卒吼道: “你们几个,跟我来!” “别哭……” 眼看蒙古兵已经登上巡洋舰,赵嫣急忙捂住了徐姈的嘴,拉着她和杨蓁姐妹躲到了驾驶舱的角落里。和她预想的一样,上了船之后,那些蒙古兵则犹如进了迷宫一般,根本就不知赵嫣究竟躲在何处。 “萧婈,醒醒……” “我这是……” 轮机舱内,此时已经是浓烟弥漫,方才,由于蒸汽涡轮发生爆炸,瞬间就导致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至于萧晴,她则根本想不明白,为何方才并无异样的蒸汽涡轮会突然被炸成这副模样。 “刚才那是怎么了?” 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萧婈,萧晴只得先拉着她来到了轮机舱外,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和她说了一遍…… “啥?我不懂……” 看着萧婈那副匪夷所思的模样,萧晴索性对她就摊了牌,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目前的境况: “哎呀,你真是笨!现在船坏了,我们死定了!” 上船之后,面对空无一人的巡洋舰,阿里不哥的心里却是不住地犯怵,生怕宋军在里边已经设下了埋伏……不过,就在他准备弃船而逃之时,怯薛的一个发现却让他不再害怕了。 “王爷,我们发现了一件斗篷……看起来是女性之物……” 阿里不哥接过斗篷,借着火把,他看了看上边的花鸟图案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狞笑: “看来啊,这艘船上只有赵嫣和其他几个女人,给我搜!”说着,阿里不哥就带领几个蒙古兵撬开舱室的门,径直走进了船舱。 “烫死我了……” 萧晴捡起扳手,用尽全力也未能把蒸汽涡轮给撬开。正在她准备手脚并用做最后一次努力的时候,她却忽然被人砸了脊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萧晴……你没事吧……”萧婈刚要上前,又一铁棍打来,她尖叫一声,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赵嫣呢……” 在军舰的甲板上,看着被蒙古兵架在中间的萧晴和萧婈,阿里不哥却是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而四个蒙古兵则是一脸委屈,只得老实地对着阿里不哥禀报道: “王爷,赵嫣不知躲在何处,在下无能,还望恕罪……” “饭桶!”阿里不哥扬起手,用马鞭狠狠地抽了那个禀报的士卒。只听那个士卒哀嚎一声,放开萧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王爷……在下这就去找……” “不……” 阿里不哥等人的一举一动,被躲着的赵嫣看了个一清二楚。她想出去会会那个不可一世阿里不哥,然而,当她跨出第一步时,徐姈却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衣角,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放开我……” 赵嫣一把扯开了徐姈,从容地打开了驾驶舱的大门。借着月光,她赫然看见,几个蒙古兵正围着萧晴她们,欲行非礼……见此情景,赵嫣猛地大喊一声“住手!”然后慢慢地迎了上去。 “你是何人?” “我就是赵皇后……你们的阿里不哥不是要抓我吗?” 霎时,蒙古兵就犹如炸了锅一般,看着眼前这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就是赵嫣。正当他们全都愣住之时,一个小女孩突然从驾驶舱里跑了出来,嗷地一声挡在了赵嫣面前。 “你们这些畜生……怎么能欺凌赵皇后呢?” “徐姈……”听闻此言,赵嫣大惊,急忙蹲下捂住了她的小嘴: “别乱说……在敌人面前横冲直撞,只会让我们死得更惨……” “哈哈,赵嫣,没想到吧……” 这时候,一个身材微胖的蒙古将领带着一个通事(翻译)从一扇铁门后走了出来,看着赵嫣隆起的腹部和她那副平静的脸色,他不由得哈哈大笑: “赵皇后……没想到你竟然会自投罗网啊……本王还以为小宋皇后有多聪明呢……”说着,阿里不哥当即上前,不顾徐姈的阻拦,硬是捏了捏赵嫣那几乎可以挤出水的脸颊。 “你们小宋不愧是产美女的地方,怪不得那个赵与莒会沉湎酒色无法自拔……” 赵嫣冷笑,故作镇定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一边淡淡地和阿里不哥继续周旋: “敢问,你这回远道而来,就是想要这艘军舰?” “不止是为了这船……”阿里不哥摇摇头,上前一把揪住了赵嫣的衣襟: “本王和兄长说了,要抓的就是你赵皇后……这回,大朝的威胁可是解除了……哈哈哈哈!” “是吗?”赵嫣伸手,整了整衣襟,瞄了一眼对方之后,她才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筹码”: “阿里不哥,我告诉你,若是想要得到这艘军舰,那就请你先放了谢皇后和赵珍珠……作为回报,到时候,我自会给你修好它,否则,就是你们请苍狼白鹿来做法,也没法移走这船!” “哈哈哈……真是痴心妄想啊!”听了通事翻译过来的话,阿里不哥却是一阵狂笑,他眯着眼睛盯住了赵嫣的腹部,猛然上前,将铁拳牢牢对准了这里: “赵皇后……你腹中的孩子,可是赵与莒的种?本王告诉你,若是想要保住孩子,你还是识趣点好,否则嘛……本王定要你尝尝痛失骨肉的滋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节:道清归宋(5) “不要……”赵嫣哭了,她瞅了眼昏迷不醒的萧晴和萧婈,再看看身旁娇小玲珑的徐姈,忽然间,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冲着阿里不哥就跪下了。 “赵嫣亦知,落入尔等之手必死无疑……然,还请汝先放她们归宋,赵嫣自会留下受刑……” “赵皇后,你就别再装疯卖傻了……”对于赵嫣的乞求,阿里不哥却是嗤之以鼻,只是不耐烦地冲着手下挥了挥手: “来人,把赵嫣押下去……不,把赵皇后给请下去……” 四天后,忽必烈再次将赵与懽和谢奕昌给“请”到了燕京行省,称要给他们送礼。当他们急匆匆地从驿馆赶到大兴府衙的时候,却见厅堂空空荡荡,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赵大人……这是……” “莫急,只怕,鞑子还有诡计,我等还需谨慎……”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队蒙古兵忽然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厅堂。之后,忽必烈志得意满地走上前来,对着发愣的谢奕昌和赵与懽就是一阵忘乎所以的狂笑。 “二位,本王今天要让你们看一个人,你们可得看仔细了!” 话音刚落,忽必烈就冲着厅堂后拍了拍手,片刻过后,两个狱卒押解着一个孕妇模样的女子走进厅堂,霎时,他们就当场呆若木鸡: “赵皇后……怎么会是你……” “这得问问你们自己吧……”赵嫣苦笑,接着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质疑: “说,是不是你们将电报机卖了?要不,鞑子怎么会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以至于将我捕获?” “哎呀……赵皇后,你听臣解释啊……”听闻此言,谢奕昌霎时面如土色: “是臣将电报机提供给忽必烈元帅的……” “大胆!你可真是个卖国求荣的秦桧!”赵嫣气极,不等谢奕昌说完,她当着蒙古军的面,扬手送给谢奕昌就是一记耳光。 “这回,连庆元号都给鞑子抢走了,你可以向主子忽必烈邀功请赏了……” 看着赵嫣和宋朝使臣“互掐”,忽必烈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痛快……而厅堂内的那些蒙古兵也是笑得前俯后仰,有些懂汉话的士卒甚至还张牙舞爪地喊着: “打,打……打……” “赵嫣……你怎么和泼妇一样,连朝廷命官都打?” 见此情景,赵与懽急忙将气头上的赵嫣给拉到了一根柱子下,低声和她嘀咕了几句……至于他们说什么,在场的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有谢奕昌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眼: “想必……此事……定是无意……或是……低估……” “看够了吧?来人,将赵嫣送回住处,严加看守!” “是!” 赵嫣被带走之后,赵与懽不禁暗自叫苦,狠狠地瞪了谢奕昌一眼。反观忽必烈,除了用兴高采烈之外,简直没有言语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 “进去吧……今天就让你们团聚一下……” 在燕京牢狱中,赵嫣的背后猛地挨了一鞭,然后被推进了一间狭小的暗牢。正在她闭眼准备适应一下昏暗的光亮之时,一个女人凄凉得有些可怕的声音忽然从阴暗处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是谁……” “我是赵嫣,你是……”正当赵嫣有些疑惑不解之时,那个人忽然掀开了被褥,整了整凌乱肮脏的长发之后就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就是浑身颤抖痛哭流涕: “赵嫣妹妹……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你是……谢皇后?”听到这句话,赵嫣终于明白了方才狱卒所言的“团聚”究竟是何意思: “妾身来迟了,还望皇后恕罪……”在犹豫了一会之后,赵嫣还是和谢道清说了自己取代了她成为皇后之事,并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我不怪你,我只希望,我的家人不会受此连累……如果你能诞下皇子,则是大宋社稷之幸也。”谢道清看起来黯然神伤,脸色也是面如死灰,看上去简直就不像活人。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赵嫣也只能安慰她说自己对于她的地位绝无觊觎之心,只要她回来,自己就可以放心地飘然而去,不再回来。 “别这么想,虽然我已经被废,然而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只要能够回去,就是让我去做宫女,从此没日没夜地劳作,我也觉得很幸福了……” 面对赵嫣的解释和想法,谢道清却只是凄然一笑,她看了看躺在草堆上熟睡的赵珍珠,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牢房的角落,从草堆上拿起了一个小盒子。 “赵皇后,贱妾谢氏,把萧媞的骨灰带回来了……还请你节哀顺变……” “不,你就叫我赵嫣吧……”赵嫣脱下身上的长褙,将其披在了谢道清的身上,然后接过盒子,跪下抱着它就是一阵呜咽: “萧媞……是赵嫣害了你……你放心,赵嫣一定会替你完成心愿的……”哭过之后,赵嫣猛然起身,听了听门后的动静之后,这才放心地走到了角落,对谢道清悄然道: “皇后放心,萧晴和萧婈她们已经在海边逃走了……这次赵嫣开了艘巡洋舰过来,想必,她们已经把军舰给修好了……”说到这,赵嫣忽然顿了顿,接着就说出了谢奕昌将电报机提供给鞑子的消息向谢道清来了个和盘托出。 “巡洋舰?” “嗯,这玩意威力无比,本来我只是想开着它来吓唬鞑子,岂料,蒸汽轮机却坏了,然后我就见到圣人了……” 谢道清不解,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显然,对于赵嫣的所作所为,她还是感到有些不可理喻……在她看来,这个赵嫣和以前依旧是一个样,年轻气盛莽撞行事,以至于一次次闯下大祸,甚至将自己赔进监牢。 “赵嫣妹妹,如果你还当我是皇后的话,你就听我一言吧……” “圣人请讲……” “以后呀,你就别再那么冲动了,毕竟,我们都只是妇道人家,对于时下朝廷的危局并无益处……还是遵从女训,相夫教子就行了……” 正在谢道清说话的时候,牢门却被人打开了,一个年老的狱卒将两只瓷碗放在了地上,对着她们吆喝了一句: “赵嫣,谢氏,还不快过来吃饭?” 谢道清走到门边,端起饭碗看了看里边的饭菜之后不禁偷笑一声,欣喜不已地自言自语道: “真不错,我们总算不用再吃发霉长毛的饭菜了……” 从她的手里接过瓷碗,赵嫣不禁感到了一丝酸楚,碗里的饭菜不过是些没有油水和荤腥的馍馍和水煮菜叶,看起来甚至有些寒酸……想到这,赵嫣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谢道清和赵珍珠,看她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知晓,在北国的那段时间,她们一定是受尽了非人的折磨……以至于,谢道清会将这些过去连看都不看的粗茶淡饭当成珍贵无比的美味佳肴。 入夜,渤海湾静悄悄的海面上忽然多了一只小艇,夜半子时,借着没有月光的这个晚上,它悄然飘到了蒙古水军重兵看守的庆元号旁。这时候,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女子挥了挥手,对着身后的十几个壮汉吩咐道: “嘿,诸君,等会,你们先爬上甲板,将上边的几个鞑子扔进海里,接着嘛,我就和萧婈一块进去,把蒸汽轮机给修好……如果附近的鞑子敢于抵抗我等,那就用舰炮轰死他们!” “得令!” 在庆元号的前甲板上,几个蒙古兵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像是母猪一般躺着打饱嗝。至于其他的蒙古军,则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他们都知道宋军有艘军舰就在附近停泊,但是,出于对宋人的蔑视,他们都没有讲这事放在心上。 “快点……” 黑暗中,几个身影一闪而过,转眼间就来到了那些喝醉的蒙古士卒背后,忽然,几把寒光闪闪的大刀被人举起,只听得一声闷响,鲜血淋漓,人头滚滚……那些蒙古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带着惺忪的睡眼见鬼去了。 “谁?”轮机舱内,一个长得很像葛大炮(即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会会长,当代汉奸之一的葛剑雄)的汉兵(蒙古汉军士卒)猛然睁开眼睛,却看见一群宋兵早已经将他团团包围。 “小子,做汉奸这么久,就没寻思哪天会掉脑袋啊……”说完,领头的宋兵就举起了大刀,“吱——”地一声就砍下了他的脑袋……看着对方死不瞑目的眼神,宋兵却是哈哈一笑,吩咐手下: “去禀报司宫令,就说我们已经占领了轮机舱,速来……另外,尸体和首级给老子拖出去扔了!” “萧婈,你和我来……” 在萧婈的陪伴下,萧晴急匆匆地就来到了轮机舱,面对满地的血迹和昏暗的火光,她却片刻不停就来到了蒸汽涡轮的旁边,将其拆开进行检查。 “看来问题不大,只是有个齿轮减速器炸了,换个新的就可以了……” 在萧晴的指挥下,四个士卒抬着一个备用的齿轮减速器,将其丢在了萧晴身旁。见此情景,启动备用电源之后,萧晴却对着他们就是一阵臭骂: “笨蛋,我一个弱女子咋能抬得动这东西?还不快帮我一下……” “是……” …… 两个时辰过去了,萧晴终于将齿轮减速器给重新装上了,紧接着,顾不得歇息,她就将萧婈留在轮机舱负责启动蒸汽轮机,自己则跑向驾驶舱,准备驾驶军舰突围。 “呜——” “娘的,啥声响啊……” 在一艘小木船上,一个蒙古十户长骂骂咧咧地翻了个身准备继续歇息。岂料,随着“咣——”地一声巨响,霎时一个巨大的舰首就插进了木船,紧接着,愤怒的海水就裂缝喷薄而出,刹那间就灌满了不大的船舱。 “mk16……呸,舰炮准备……” “啥?” “舰炮准备!你们可真是蠢蛋饭桶!”萧晴气极,对着话筒就是一阵大叫,听起来就宛如河东狮吼一般,将对面的士卒几乎震得双耳失聪。 “轰——”地一声,一颗炮弹从膛内呼啸而出,扑向了茫茫夜空。片刻过后,一声爆炸在几十里外响起,犹如是放鞭炮一般。见此情景,萧晴当场就拍了方向舵,冲着话筒怒吼道: “高了……给你姑奶奶放低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零一节:道清归宋(6) “哈哈,宋蛮子也不过如此啊……” 看着宋军舰炮打偏了,一时之间,那些幸免于难的蒙古军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见此情景,萧晴不禁咧嘴冷笑,抓起话筒吩咐士卒: “喂,谁在探照灯哪儿?给我开灯,博福斯高炮……呸,速射炮,给你姑奶奶射死这帮鞑子!” “得令!” “宋蛮子,再来吧……啊!” 正在蒙古军笑得前俯后仰之际,突然间,一阵强光袭来,令这些士卒几乎睁不开眼,紧接着,数十发40毫米炮弹带着呼啸声扑面而来,将那几个捂住双眼的蒙古兵瞬间打成了碎肉。 “砰砰砰——” 霎时,海面上弹片横飞,炮火四起,蒙古军如同割麦般倒在海上,一时间,探照灯所及之处,海水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甚至,连萧晴也不禁为之叹息: “萧晴虽有功于社稷,然,此事必折寿也……” 几乎与此同时,一艘小火轮被从巡洋舰的后甲板推入了水中,两个宋兵跳上了小火轮,趁着宋军向蒙古兵开火之际,他们借着炮声启动了火轮船,悄悄地向着黄雀号驱逐舰驶去。 “甚好,洪起畏……”听闻手下报告,黄雀号舰长孟之缙(孟珙次子)当即叫来副舰长洪起畏。 “下官在……” “命令尔率军速速前往燕京,解救赵皇后和赵与懽!” “得令!” 此刻,对于渤海湾海战的情况,赵嫣却是一无所知。这个时候,她正躺在草堆上,双眸盯着昏暗的油灯长吁短叹,默默地思索着自己那未知的命运……而在她身边,谢道清早已经搂着赵珍珠睡着了,除了她们的鼾声和赵嫣的叹息声之外,狭小的牢房里几乎没有一丁点其他声响。 “赵嫣,谢氏,还不快起来……” 凌晨时分,一个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一直似睡非睡的赵嫣睁眼一看,原来是个老狱卒正站在牢门前,通过打开的一条门缝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圣人醒醒……” 赵嫣轻轻地唤醒了谢道清,看着她醒来之后,两鬓斑白的老狱卒这才淫笑一声,对谢道清说道: “谢氏,大喜事啊……” “何喜之有?”对于老狱卒口中的喜事,谢道清根本就不知道指的是啥。看着她那副匪夷所思的样子,老狱卒忽然咧嘴一笑,道出了“喜从何来”: “谢氏,燕京行省蒙、汉军总领速浑察已经看上你了……快和我去见大人吧……” “道清现在不过是一介弃妇和大朝的死囚,速浑察他究竟是何居心?” “也没什么,你去就是了……”说着,老狱卒就叫来了几个手下给谢道清戴上脚镣手铐,准备将她带出牢房。看着赵嫣,谢道清一下子悲从中来,几滴眼泪滴在了赭色囚衣上。 “赵皇后,你放心,贱妾绝不会失身于鞑兵……贱妾和萧媞一样,生是官家的人,死是官家的鬼……” 此时,谢道清心里想的是,找个地方,沐浴梳妆后换上一件干净整洁的衣服从容死去,而不是在这暗牢里了断自己,而后尸体像条死狗一样,被狱卒扒掉囚衣,然后一丝不挂用破草席裹着丢在荒郊野外……从她的话语里,赵嫣也猜到了这一点。 “不,你给我等下……”赵嫣挣扎着站起身,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故作镇静地对老狱卒说了句: “还是让赵嫣去吧……道清姐姐她已经老了,恐让大人失望,只要大人答应让赵嫣先生下孩子,到时赵嫣定将顺从大人,侍奉左右……” “也好,来人,将她们三个全都带走,除赵珍珠外,任由速浑察大人挑选……” 清晨时分,沐浴梳妆之后,谢道清和赵嫣一起,换上了崭新的齐腰襦裙,发髻上也插上了精致的水晶簪花。 “赵皇后,你为何要和妾身一同前来赴死?” 面对谢道清的疑问,赵嫣的脸上也只是凄然一笑,说道: “圣人勿忧……赵嫣自会让你们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至于赵嫣,还请皇后不必担心……” 听闻此言,谢道清的语气忽然变得热切起来,只见,她一把抓住了赵的手腕,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看着她: “不,赵皇后,你不能死……难道你忘了,萧媞为何要拼死保护你吗?若是你死了,她不是就成了白白送死吗?” “没事的,赵嫣会保护好自己的……” 面对小屋里的陈设和桌案上还算丰盛的饭菜,谢道清却是毫无食欲,不过,饥饿难耐的赵嫣就不挑剔了,她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夹菜吃饭,同时,还得忙里偷闲喂赵珍珠吃。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看着赵嫣那副狼狈相,一向端庄文静的谢道清也不禁被逗乐了。而面对她的讽刺,赵嫣也是放下碗筷,冲她卖了个萌,然后就是反唇相讥: “哟,谢皇后,你不饿吗?先吃吧,要死也做饱死鬼!” “吃就吃……”谢道清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一般,努努嘴,端起碗筷就是一阵狂吃海塞……片刻过后,除了些残羹冷炙之外,桌上的食物几乎就被她们这三个“饿死鬼”来了个一扫而光。 “看你还挺会吃的……”摸着自己的腹部,赵嫣的脸颊上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红晕: “想必你也是累坏了……来,先去歇息一下吧!” 此时,洪起畏正带着几十个宋兵化装成蒙古军走在由沧州通往燕京的官道上,为了吓唬蒙古军中的汉兵,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扮成了忽必烈的怯薛。一路上也是叽里呱啦地说着蒙古语……在他们的腰间,还拴着自制的腰牌,上面写着鬼画弧一般的塔塔统阿蒙古文。 “大人,要是被鞑子识破了,咋办?” 虽然手下有人提出异议,但是,洪起畏却毫不犹豫地将其堵了回去: “蠢蛋,鬼知道鞑子字怎么写!鞑子语你会说?我们不过是去耍耍汉奸,你那么婆婆妈妈又有何用?” “说的也是……” 随着日上三竿,官道上的路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便有不少早起前去城里的农夫和工匠,平日里,这些生活在乡下的劳动者会将粮食和布帛带进沧州甚至是燕京交易,然后携带换到的钱财或者日用品返回家中……至于被蒙古军敲诈勒索,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因此,见到洪起畏一行人的装束,他们还是选择尽量远离,唯恐触了霉头。 “娘的,鞑子都死哪去了……” “大人,鞑子就在前边……” 真是说什么什么来,这回,洪起畏可以说是连哭的机会都没了,盯着前方列队而来的蒙古骑兵,他也只得拔枪上手,并低声喝令手下准备应战…… “洪大人,鞑子人多势众,还是装模作样为妙,若是要打,恐怕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啊……” “滚,掷弹筒准备!” 原来,这支蒙古军正是阿里不哥和他的怯薛,按照计划,今天阿里不哥准备前去海边,乘船前去海上观看自己的“战利品”。 “砰——” 正当阿里不哥骑在马上得意忘形之时,一颗手()雷突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马队当中。 “这是……*!”瞪着冒烟的手()雷,怯薛们不约而同的惊叫一声,随着“轰——”地一声巨响,整个马队就被炸得人仰马翻,至少有五个蒙古兵不明不白地丢了小命。 “上,给本王杀了这些狗蛮子!” 霎时,阿里不哥青筋暴起,拍马上前准备与这些冒充忽必烈怯薛的宋军交战。然而,两个蒙古兵却拦住了他,劝谏道: “大王,若是如此,则正中蛮子下怀……而眼下,蛮子就只有这些人,不如先行回城,召集大军前来围剿,自可将这些蛮子全歼……” “也好,留下几人暗中监视蛮子,其余人,撤!” “快……快走……” …… “看你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本官还真是有点魂不守舍啊……” 在一间被蒙古兵严加监视的小屋里,速浑察正眯着眼打量着谢道清和赵嫣。虽然,她们看起来依然还有些憔悴,但是经过沐浴和休息,她们的气色却好了不少,尤其是谢道清,经过这么久的非人折磨,她却依旧是身材匀称,肌肤白皙,看起来也是楚楚动人。 听闻此言,谢道清当即上前,美目含情地对着速浑察屈身行礼,而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人,如今赵嫣分娩在即……还是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再谈婚嫁之事吧……” “也好……”速浑察不知是计,为了讨谢道清欢心,他当场就答应了她的请求……看着速浑察那副满足的模样,赵嫣急忙上前,小心地提出了一个请求: “大人,妾身曾在潜入中都之时,将一架飞机藏在了紫荆关外,如今,既然道清姐姐心意已决,那妾身也就不必再隐瞒此事了……” “甚好!来人,备车!……” “快快快……” 中都城下,洪起畏已经率军到达了会城门外。看着城上和城门旁不可一世的蒙古士卒,他却只是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笑容: “鞑子也不过如此啊……”正当此时,一辆带篷马车在蒙古兵的押解下出了城门,对此,洪起畏并没有将其当回事,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就在这儿……” “啥?” 紫荆关外,看着被一堆干草覆盖着的飞机,速浑察却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事实。而赵嫣却是一副平静淡定的模样,慢悠悠地走到飞机旁边,就开始对干草树枝进行清理……拖着身怀六甲身躯,仅仅一会,她就已经大汗淋漓,脸上也变成了一张花脸。 “这就是……当时……我坐的飞机……” 和速浑察说话的档口,赵嫣悄悄地瞄了谢道清一眼,当即,谢道清心领神会,抱起赵珍珠走到了她的身旁。 “还请大人让开一下,我想和道清姐姐上去检查飞机……” 速浑察打量着大腹便便的赵嫣,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至于谢道清,虽然她也不知飞机究竟如何检查,但是看着赵嫣的眼神,她还是将赵珍珠先抱给了赵嫣,然后借助赵嫣放下的梯子登上了飞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零二节:道清归宋(7) “赵皇后,你这是?” “没啥,准备起飞,我要给鞑子送份大礼!” 经过检查,赵嫣惊讶地发现,飞机油箱内还有近一半的燃油,也就是说,这架飞机还可以在不带*的情况下飞行近5000里,而这个距离,别说回趟临安府,就是飞到广州都是绰绰有余。 “道清姐姐,你会开飞机吗?” 听闻此言,谢道清当即嗔怪地瞪了赵嫣一眼,推辞说: “若是如此,我又何惧?” “走吧……”赵嫣猛然拧了拧点火器,随着“咔咔咔”的声响,飞机的螺旋桨开始了转动,然而,那些蒙古兵却依旧把这当成了赵嫣检查的步骤,因此没有加以阻拦。 “咋办啊?” “谢皇后,你笨死了,怪不得会当婢女……”赵嫣冷笑,趁着不顾她的惊愕,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将其摁在了油门上,然后就是狠狠一推,发动机发出了一声怒吼,而后就像离弦的利箭一般加速冲向前方。 “拦住她们……” 刹那间,看着滑跑的飞机和被接连撞翻在地的蒙古兵,速浑察如梦初醒……只不过,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除了几支利箭插在了机翼上之外,飞机还是在怒吼声里抬头冲上了天空,消失在蓝天的尽头。 “呵呵,启禀圣人,我们准备飞往临安府……”待飞机进入巡航状态,赵嫣笑语盈盈,拿过一条丝巾将其叠好准备蒙住谢道清的眼睛,然而,谢道清却一把将她的手推开了: “赵皇后,这里甚好……妾身只想再看一眼……” “嗯……”赵嫣答应了一声,放下丝巾走到飞航工程师的座位前,当着赵珍珠的面完成了电报发送。在电报里,赵嫣告诉萧晴,自己已经脱离险境,即将和谢道清她们一起返回行在,因而,庆元号可即刻归航南下,以防意外发生。 几乎同时,在渤海湾附近,收到赵嫣的消息之后,萧晴即刻下令庆元号出发,向着南方驶去,只留下黄雀号驱逐舰和蝉号护卫艇继续留守此处……不过,在离开前,萧晴特地派人给孟之缙送去了大批粮食和肉菜罐头,好让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直到赵与懽他们归来。 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萧晴抓着方向舵,一边却是喃喃自语: “赵嫣,但愿你还记得许诺,能够报答谢皇后对你的救命之恩……” …… 入夜,在皇城的福宁殿内,看着满桌的奏疏,赵昀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岂料,片刻过去,赵嫣却不请自来: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成全……” “御妻请讲……” 犹豫一会之后,赵嫣咬了咬嘴唇,当场语出惊人: “陛下,谢皇后回来了……如今,妾身想要回去再做女史……将自己的地位还给她……” “慢……”赵昀上前,故作随意地摸了摸赵嫣的脸颊,而眼光却早已经盯紧了她那隆起的腹部,半晌之后,他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她说道: “卿若是能诞下皇子,就是半壁江山,朕也在所不惜……” “不……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别让臣妾背上狐媚惑主的骂名……”话音刚落,赵嫣就起身对着殿外拍了拍手,片刻过后,一个令赵昀颇为熟悉的女人走进了他的视线,而且,她的右手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道清……是你吗?” 一见到赵昀,谢道清拉着赵珍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就是泪如泉涌: “陛下,真是道清……贱妾被掳往北国,令大宋……蒙羞,还望……还望陛下严惩不贷……” “皇上,妾身自当挂冠而去,不再干预此事……”说着,赵嫣就轻轻地走到谢道清面前,和她一起跪在地上,悄然道: “多谢圣人救命之恩,赵嫣无以为报……” “谢氏不过是一介弃妇,就算是和赵珍珠一块住进冷宫也是理所应当……赵皇后,你且去,不必同情于我……” “不,是赵嫣应该受罚,你永远都是大宋皇后……”赵嫣落泪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对方的胳膊,却丝毫不敢抬头看看眼前的这个依旧矜持的谢道清。 “好了,先不提此事了……到时候,朕自有打算……”说着,赵昀就将赵珍珠拉到了自己怀中,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道: “女儿啊,父皇可想死你了……” 赵珍珠抬头看了看他,眼神里却掠过了一丝淡漠,看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在一旁的谢道清急忙上前,对她说了句: “珍珠,他是你的父皇啊,是真的大宋皇帝……” “父皇,你说,你为何不救我娘和我母后?” 赵珍珠的童言无忌,霎时就让赵昀尴尬不已。好一会,他这才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 “珍珠,并不是父皇不救她们……而是实在救不了她们……” “是吗?”赵珍珠摇摇头,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怀疑的神色,半晌,她就冲着赵昀吐了吐舌头,说道: “父皇,若是如此,则珍珠……还真不该……问……”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珍珠,想去和孟启(荣王赵与芮的独子)一块读书吗?” “陛下……珍珠还小,贱妾以为,还是再过一年再说吧……” “也可,便依卿意……”听了谢道清的建议之后,赵昀只是点了点头。之后,他却给谢道清下了个令她们不解的旨意: “庶人谢氏听旨……” “贱妾在……”谢道清温顺地跪在地上,向着赵昀叩首行礼。 “朕赐予你红霞帔,衣食照婉仪而定,负责照顾赵嫣和小公主,不得有误……” “多谢陛下……” 看着跪地谢恩的谢道清,赵昀这才缓了口气,对她说道: “谢婉仪,快起来吧,有时间朕自会前去,看望你和赵珍珠……” 次日,在朝堂上,除了将赵嫣救回赵珍珠告知朝臣之外,赵昀还下诏,进封赵珍珠为寿安公主,并赐给赵嫣绢帛和补品若干……而对于她要让位给谢道清的请求,赵昀却没有答应。 “萧晴,但愿你回来后不要怪我……” 而在三日之后,庆元号轻巡洋舰缓缓驶进了盐官县的码头,将将军舰交由厢军看守之后。萧晴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萧婈她们坐上了新研制的“游龙1”型轻型吉普车,开车向着临安府的方向疾驰而去,丝毫不顾人们异样羡慕的目光。 “这玩意还不赖……若是能够架上机枪,恐怕鞑子就只有哭的份了……” “啥玩意?” 在临安府的艮山门外,几个士卒截住了萧晴的汽车。看着四个轮子的汽车和坐在驾驶位上悠然自得的萧晴,这些士卒几乎无一例外地瞪大双眼,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嘿,有这么好看吗?我是司宫令萧晴,想要回宫面见官家……” “是是是……快让开!” 萧晴轻笑一声,启动汽车缓缓向着临安御街开去。由于街道狭窄,行人众多,因此她只好小心地避让行人,如同王八拱地一般前进……经过半个时辰的行驶,汽车终于来到了御街尽头的和宁门。 “真是够了,若是如此下去,只怕到时,我会寸步难行……” 成都府路,嘉定府。 “哈哈,王都统,听闻你部有精兵数千,咋会只有这区区二百残兵败将?” “嘿嘿,余大人,杨将军,你们有所不知啊,我部的精锐士卒都在幕后,之所以不敢露面,只是怕惊扰到大人的随从罢了……” 在嘉定府(位于今四川省乐山市)的岷江码头上,四川制置使余玠正在与利州都统王夔交谈着。这次会面,王夔本来打算趁机对余玠下手,岂料,早已探知消息的余玠吩咐亲信杨成和王坚带着数百拥有火器的士卒来到嘉定,并让孟之经率领数千精锐包围了嘉定府,因而,眼看敌众我寡,王夔也不敢惹事,只能故作客套,前往码头迎接余玠。 “是吗?”余玠冷笑,转头问了杨成一句: “杨将军,我等来此,是为了做啥?” “观我大宋军队,慰劳士卒!” “好!”王夔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向着身后挥了挥手,之后一队精锐士卒从幕后开出,霎时,吼声震天、旌旗招展,余玠的随从吓得面如土色,甚至个别胆小鬼还吓得尿了裤子。而余玠却只是哈哈大笑,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色: “哈哈哈哈……王都统,你的部下也不过如此啊……” “大人何出此言?” 面对王夔的质疑,余玠却只是笑笑,掩饰道: “也没什么……王都统,今天之事,就到此为止吧,本官要回去歇息了……来人,给全军将士发放绢帛钱财,作为赏赐!” “恭送大人……” 回到住处,对于余玠的镇定自若,王夔却是心有余悸。看着谄媚的狗头军师刘益,他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 “余玠此人虽为儒生,然深不可测,故,还是明日动手,将其杀死为妙……” “大人你就放心吧,有我等在,保管那个余玠无处可去,乖乖束手就擒……” 就在同时,在船上,杨成也在紧锣密鼓的劝说余玠,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双方即将图穷匕见,若是不再抓紧机会,恐怕就将放虎归山,甚至是招来杀身之祸……对此,余玠虽是深以为然,但是,忌惮王夔手下的兵马,他仍旧没有即刻表态。然而,杨成却没有这种耐心: “余大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再不下定决心,只怕……我等明天就要被斩首示众了……况且当年,吴家(指吴玠、吴璘家族)控制四川数十载,蜀人只知吴氏而不知有朝廷,然而,吴曦一叛,蜀人诛之,犹如杀猪杀狗,今王夔虽不如吴曦,然,时候一久,不可测也!” “好!”突然,余玠狠狠地拍了拍桌案,对着杨成吩咐道: “事不宜迟,杨成,汝立刻前去王夔的大营,宣布本官的命令,然后由本官出面召王夔议事,到时候即可动手,诛杀此贼!” “得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零三节:王夜叉之死 “娘的,这帮酒囊饭袋……” 在烛光摇曳的嘉定府衙内,王夔也是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眼下,他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一个时辰了,按照常理,他的部队应该已经包围了岷江码头上余玠的木船,然而,直到这时,一切都还是如此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大人……我部已经包围了余玠所部,请大人下令!” “好!”终于等来了消息,等待已久的王夔当场大笑,向着眼前的士卒挥了挥手,吩咐道: “传令,立刻进攻,把余玠狗贼赶进江里喂鱼!” “是!” 有了王夔的命令,他的亲兵当即连哄带骗赶着上百士卒杀向岷江码头。霎时,火光冲天,杀声四起,余玠手下的几个侍卫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乱箭撂倒在地。 “杀——” 刘益一马当先,带着几个士卒冲进了木船。岂料,当他推开房间的木门,却发现全船早已经是空无一人。 “这……” 刘益大惊,急忙率军回援府衙,此时,他已经觉得大事不好,余玠对于他们的阴谋似乎已经了如指掌,这么下去,别说杀死余玠篡夺川蜀大权,就是他们要报名都难。 “下官奉四川制置使之命,前来接管贵部……” 在嘉定府城内的军营里,身着戎装的杨成带着三个手无寸铁的随从走进了军帐,看着眼前那些面面相觑的士卒,杨成抚须浅笑,从腰上解下了一块令牌: “此物乃天子所赐,如有违背,则如背叛朝廷……” “杨将军,你有官家的命令吗?否则,我等又凭什么相信你?” 然而,王夔毕竟在部队里经营已久,许多官兵都是他的死党。因而,在命令下达过后,仍然有不少士卒和军官手持武器对着杨成,大有乱刀将其剁成肉酱的打算。 “凭什么?”杨成冷冷地瞥了一下发话的将领,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手枪,将对准了他的眉心: “好,本官就告诉汝!”说完,杨成就扣动扳机,刹那间,随着一声枪响,鲜血四溅,*炸裂……那个将领连哼都没哼就见鬼去了。 完成这些之后,杨成面不改色地将脸上沾染的*和鲜血轻轻擦去,扫视了一下再场的将士: “诸位……还有不服的吗?若是谁不听本官的命令,可以站出来!” “没有——” 听闻刘益率军袭击余玠扑空的消息,王夔霎时大为紧张,生怕城外的王坚所部会立刻杀来。然而,这些却并没有发生,相反,余玠还派来了一个士卒,给他送来了一封邀请函: “启禀大人,余玠余大人有请……” “哼,这个余玠,在我的地盘上看他还敢耍横?”直到这时,王夔仍旧对于余玠的举动浑然不知,相反,他还以为余玠此时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自己施加压力,就可以让其束手就擒。 “王大人,万万不可相信余玠啊……”刘益还想劝谏,然而王夔的脸部肌肉却抽搐了一下,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别说了,给本官备马!” “王坚……”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在余玠的临时大营嘉山寺内,在正殿埋伏下重兵之后,余玠叫来了已经乘机率军入城的王坚,对他只是几句吩咐,当即,王坚领命,率领几个士卒钻进寺院里草丛,转瞬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驾,驾——” 过了四分之一时辰,从远处传来了几声吆喝和“得得”的马蹄声,随着声音由远到近,王坚的心也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他仿佛感觉,王夔已经做好的防备,可以在遭遇袭击之时可以反扑,将来犯者斩于马下。 “等会,尔等上前击毙战马,然后,本官一跃而起制服此贼,将其押去交由余大人发落!” 王夔骑在马上,后边跟着两个士卒。看着周遭黑漆漆的夜色,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怵,生怕余玠在路边设伏。然而,直到嘉山寺门口,一切都没有发生,这让他的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了“安然无恙”的感受。 “准备——开枪!” 瞬间,听闻“砰砰——”两声,王夔的战马惨嘶着倒地,将猝不及防的王夔摔了个狗吃屎,不等王夔和他的两个部下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霎时,王夔就感觉自己被一个人给牢牢地摁住了,几乎动弹不得。 “走!” “刘……刘大人……主公被狗贼余玠抓走了……” “啪——”地一声,刘益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只见,他抬头仰天长叹,片刻之后,忽然大吼一声,对着王夔的死党们吩咐道: “诸君,若是大人被杀,余玠定然不会饶过我等!与其被余玠杀死,不如拼死一搏救出大人,然后逃去投靠大朝!传令,召集部属,与余玠拼个鱼死网破!” 听闻此言,王夔的党羽们先是议论了一阵,然后便是臭味相投,交口称赞: “刘大人说得有理,弟兄们,上!” “对,杀了余玠,救出主公……” “王夔,自打汝占据汉州以来,黎民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为了得到钱财,汝杀害富户,勾结鞑子,可有此事?” 在佛堂里,面对余玠的厉声质问,王夔却是冷笑两声,“义正辞严”地指斥道: “余玠,若是凭你一家之言,本官不服!若是如此,本官决意上表朝廷,请求朝廷还以本官公道!”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余玠倒也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伸出手指,指着对方狠狠地说: “只可惜,你那些靠山,恐怕已经是靠不住了,来人,将此贼拖出去,斩首示众!” 在此千钧一发之时,忽然,嘉山寺外火光摇曳,杀声四起。见此情景,余玠却是不慌不忙,对着有些胆怯的部下大喝一声: “快!将此贼斩首!” 刘益手持朴刀,率领着数十士卒冲在了最前面与余玠的士兵展开了激烈肉搏,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血花四溅,刀剑的碰撞声、士卒的呐喊声、垂死者的惨叫声连成一片,仿佛一场恐怖的交响乐,令人不堪听闻。 “余大人,我等已经被围,请大人下令突围!” 听了王坚的建议,余玠却是想都没想就加以拒绝: “不,我等还有数十人枪,岂能如此狼狈逃窜?不如这样,带上王夔的脑袋,用以驱散叛军!若是叛军不投降,则会同杨成和孟之经将其消灭!” “是!” “放箭——” “嗖嗖嗖——”一阵箭雨过后,余玠那为数不多的士卒大多中箭倒地,而在撞击之下,寺院的木门终于轰然倒下,亢奋至极的刘益率军冲入,却发现,在嘉山寺的一处平台上早已经点燃了篝火,显然是为了向城外的孟之经求援。 “还愣着干啥?给老子灭了余玠!”刘益话音刚落,王坚就在士卒的簇拥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走到阵前,将其一把丢给了叛军: “奉圣旨诛杀叛贼!你们看看这是谁的头颅?你们还为谁卖命?” “刘大人……这?” “管他,反正余玠要杀我等,不如拼了!” 在刘益等人的煽动之下,本来士气有些崩溃的叛军再度重整旗鼓,准备再度发动进攻,对此,王坚却只是狞笑一下,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开枪!” “砰砰砰——”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叛军士卒当即中弹,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抽搐着。见此情景,王坚乘机大吼一声,对叛军士卒说道: “余大人有令,除了首恶王夔及其死党,其余一律不予追问!尔等士卒,若是被王夔党羽蛊惑者,请尽早放下武器接受改编,否则,定以逆贼对待,株连家属!” 这句话显然是有了效果,当即,数十个叛军士卒就丢下武器,举手大喊投降。刹那间,又有数百人选择投降,仅仅剩下了刘益及其他几个王夔死党仍旧攥着武器,准备进行垂死挣扎…… “甚好,开枪,只打叛贼,不杀士卒!” “砰砰砰——” 随着数十支枪同时喷出火焰,刘益等人的胸口和腹部当即就被打成了一个个血窟窿,而后,他们口吐鲜血、扭曲着脸倒地身亡……看着院子里跪地投降士卒和几具毫无生气的死尸,王坚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然后,转身进入寺院正殿,向余玠禀报了这一消息。 “甚好,汝去告诉杨成,回重庆之后,本官这就上表朝廷,保举他为文州知州……” “得令!” 十日后,枢密院收到了余玠在重庆发出的电报,在电文中,余玠除了说明自己斩杀王夔的缘由及过程外,他还向朝廷请求支援,以便于在靠近大理国一侧的山隘和险要之处筑城,以防蒙古军绕过四川制置司管辖区,从大理国方向向四川发起进攻…… 对此,郑清之等人深以为然,向官家禀报之后,以枢密院和宰执的名义批准了余玠的建议,并将一个年轻将领派去监督山城修筑。 此人姓易,名士英,曾经在京湖、夔州战场与蒙古军作战,战绩卓著,因而才被朝廷派往川南,负责布置一些临时性的山城防御体制。 “赵嫣……我有份电文要让你过目……” 和宁殿内,看着已经躺在床上和衣而卧的赵嫣,萧晴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一张薄薄的纸丢在了她的胸前。 “啥呀……” “你真懒,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零四节:卷土重来(1) “你呀,就不能读给我听吗?难道我没长耳朵吗?” 赵嫣嗔怪地看了萧晴一眼,拿起纸张靠着床头开始阅读起来。半晌,她才放下电文,称赞道: “余樵隐真乃当世能臣,才用小小伎俩,就将王夔此贼撂倒了,若是大宋官吏个个如他这般,则鞑子又有何惧?” 一听赵嫣如此赞美余玠,萧晴在一旁却只是冷笑几声,讥讽道: “瞧你美得,我还听闻,谢方叔那帮人对此事是耿耿于怀,想必是要伺机报复……对这个你可别掉以轻心!” “他敢?我就不信,他谢方叔有董宋臣那不倒翁的本事!”看着萧晴那忧心忡忡的样子,赵嫣扑哧一笑,从枕头底下拿起手机划了划屏幕,从设计器里调出了一份图纸: “萧晴,帮我把这份图纸给画出来,等会交由禁军带出宫去交给造船厂……” 将萧晴支开之后,赵嫣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独处一下了,然而,仅仅过了片刻,谢道清却一袭短褙,牵着赵珍珠来到了她的床前。 “不知圣人远道而来,还望恕罪……”就在赵嫣从床上起身打算下拜之时,谢道清却拉着赵珍珠小手,抢先一步对着她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妹妹,我已经不是皇后了……你又何必如此谦虚呢?你以后还是叫我谢氏或是谢婉仪吧……”说完,谢道清就将赵珍珠抱给赵嫣,想让她再仔细看看萧媞的骨肉。 对此赵嫣也不客气,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就一把抱起可赵珍珠,低头亲切问道: “珍珠,当年就是我和萧晴接你来到世上……想必,你是没啥印象了……” 和上回见到赵昀一样,赵珍珠眨巴了一下小眼睛,抬头看着她,反问了句: “你是谁……我咋不认得你?” “呵呵,你觉得我像谁……”看着赵珍珠天真无邪的样子,赵嫣不禁轻声一笑,摸着她的额头说道: “你不认得我,我可是认得你啊……说,珍珠,你想不想读书认字,将来出人头地呢?” “当然想,我想读书……”赵珍珠点点头,用小手揪了揪赵嫣的衣服,说道: “好啊好啊,你可真好,我想,早日为我娘报仇雪恨……” 听闻此言,谢道清却只是摇了摇头,对着赵珍珠轻声细语道: “嗯……珍珠啊,可惜你和我们一样,只是一介妇道人家,军国大事,都是朝廷诸公的事情,只要你能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以后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想必,你娘就会感到很欣慰了……” “嗯……”赵珍珠一下子有些疑惑了,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不过,最终她还是朝着谢道清点了点头,而后朝着赵嫣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呵呵,真有意思……” 片刻过后,赵嫣端过她放在桌上的糕点和蔬果,将其放在了赵珍珠面前让她挑选。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赵嫣这才将谢道清拉到一边,悄然道: “姐姐,她还小,你就别和她说这些将来之事了……” “哎,看着延昌公主受宠的样子,我怎能不担心赵珍珠重走我的路呢……”谢道清不禁叹息一声,轻轻地摸了摸赵嫣的肩膀和腹部,而后才一五一十地和她谈起了自己的真实心境: “道清当年在家的时候,曾和母亲受尽了白眼,每日不得不操持家务,扫地做饭……没想到,一朝入宫,却也是受人冷落,以至于还被阉竖和奸佞欺凌,直至被送往北国受辱……” 赵嫣无言以对,看着谢道清那副哀伤无奈的脸庞,她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衣裙,低声道: “姐姐,我这就上表官家,将这位置归还于你,好吗?因为,这也是萧媞的遗愿……且你对赵嫣有救命之恩,赵嫣必须做到……” “不必管我……”谢道清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凄楚的神色,接着,她一把抓住了赵嫣的手腕,凄然道: “能够带着珍珠捡回性命回到大宋,我已经觉得是意外之喜了……至于其他,我也别无所求,只要能够在宫中以宫婢的身份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我也就知足了……” “姐姐,别这么说……”听闻此言,赵嫣却是悲从中来,两滴清泪从她的脸颊上缓缓落下: “你放心,赵嫣是不会以皇后自居的,到时候,只要时机一到,我就会完璧归赵,姐姐就别担心这么多了……” “别说这了,上回,官家将我从一介宫婢册封为婉仪,就是为了让我照顾好你,来,我们和赵珍珠一起出去散散步吧……” “嗯……”赵嫣应了一声,将赵珍珠唤来之后,谢道清一手牵着她,一手扶着赵嫣,向着和宁殿外走去。 “姐姐,妾身有一大逆不道之言,不知该不该讲?” “妹妹有什么话,就尽管和姐姐说吧……” 面对谢道清的随意,赵嫣仍然是有些犹豫。盯着她那副左右为难的模样,谢道清只是嘴角一翘,娇嗔道: “说吧,莫非,你怕我将这些话转头就告诉官家,然后趁机将你陷害?” “妾身不敢……”赵嫣尴尬地笑了笑,将自己的判断给谢道清来了个和盘托出: “如今呀,我军在寿春取得大捷,而我等又从鞑子手中死里逃生,故,在气急败坏之下,鞑子酋长忽必烈、脱列哥那等人定然会通过明里暗里的破坏和进攻,想要报仇雪恨……而在朝廷内部,赵嫣又得罪了谢方叔、余晦、董宋臣等人,想必,他们定会趁机向我发起反扑,到时候,只怕赵嫣的处境会更加不堪……” 默不作声地听了赵嫣的言语之后,谢道清也不禁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姐姐我虽然愚昧,然而对外边之事也不能说是一无所知……对于这些,大宋自有祖宗之法,我们这些嫔妃还是看朝廷诸公的对策吧……” 赵嫣掏出手绢,擦去脸上的泪妆,微笑着说道: “姐姐说的对,反正我也累了,再这么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就此放弃算了,反正,朝廷自有应对之策,我等也不过在给朝廷和官家是添乱罢了……” …… “谢大人,恭贺复职,恭喜恭喜啊……” 入夜,在西湖畔的慈明殿园内,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重新被任命为太常少卿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的谢方叔可谓是志得意满,虽说,赵嫣“费尽心机”将他打压下去了,然而,他这回再度卷土重来,想必,那个赵嫣定然已是气急败坏,无计可施…… “来来来……干杯!” 杨石举杯,向着谢方叔和余晦示意了一番,谢方叔和余晦也不客气,端起酒杯连续喝了几杯,而后,略有醉意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摇晃了一下身躯,接着便是拍着桌案,发出了一阵自以为是的大笑。 “甚好……虽说没能拿下赵嫣的产业,然而这回,只要我等一鼓作气,就可置赵嫣和她的靠山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是啊是啊……”听了余晦的意见,杨石和谢方叔不由得咧嘴大笑。过后,杨石借着酒胆,提出了一个计策: “眼下,赵嫣还欠赵与芮八十万贯楮币,若是能够唆使荣王爷提前收回欠款,则赵嫣定将无计可施,狼狈不堪!” “嗯,有理有据,来来来,喝!” “就是就是,人生有酒须当醉……” 河南行省,开封府。 “哎,你说说,如今,情况危急,且范用吉此贼亦与本王的结拜安答(兄弟)孟珙有所勾结,面对如此危局,本王这可如何是好?” “哎呀……王爷啊,宋蛮子们想必已是黔驴技穷了,你又怕啥呢?” “你不懂!谁知道蛮子又有何诡计?一个孟珙已经没人能敌了,再加上个赵嫣,真是令人头疼!” “赵嫣?她一个宫女又算啥?能和王爷你相提并论吗?只怕,王爷这次还是抬高了她呢……” 清晨,在河南行省的所在地开封府衙,经过一夜云()雨过后,塔察儿正懒洋洋地坐在榻上,由妓()女李亚玲侍奉着下穿上外衣。只不过,由于吕文德控制寿春,而蒙古军又久攻不下,此时的他已经是焦头烂额,根本不知该如何对大蒙古国朝廷交代。 “你个婆娘,又懂得什么?”听了李亚玲谄媚的言语,塔察儿却只是苦笑作罢。岂料,接下来,李亚玲的另一句话却不由得让他大吃一惊: “若是王爷需要,则妾身愿意进入蛮子国境*策反李庭芝等人……王爷放心,只要妾身出去,定能手到擒来,将宋蛮子的攻势瓦解在他们的内部!” 塔察儿思索片刻,忽然间嘴角一翘,朝着李亚玲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亚玲啊……此事若成,本王就上报大朝朝廷,册封尔为诰命夫人……并赏汝全家黄金千两!” “多谢王爷……”李亚玲媚笑着向塔察儿拜了拜,而后再度准备脱衣侍奉……见此情景,塔察儿却只是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本王今日还有政务,你先去准备准备吧……” 事实上,塔察儿也只是将李亚玲当成了闲棋冷子和加以利用的傀儡罢了,对她也并不信任。若是能成也可,若是败露了,亦无所谓,只不过像是死了只蚂蚁一样,对大蒙古国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这天清晨,位于江陵府的京湖制置司如同往常一样打开大门供官民进出,一切看起来显得并无异常。然而,当东边的太阳升起之后,一个衙役急匆匆地跑进正堂,向着正在批阅公文的孟珙禀报了句: “报——孟大帅,有贵客来访……” 听闻此言,孟珙连头都没抬,只是摆摆手,对着那个衙役说道: “请他进来……” “得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零五节:卷土重来(2) “孟璞玉,别来无恙啊……” “哟……李长孺,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原来,这次来访的客人,正是时任淮西制置使的李曾伯。这次,他本来准备去看看贾似道在京湖屯田所取得的成果,岂料,贾似道此刻却不在江陵府,而是在潭州视察屯田……因此在失望之余,李曾伯只能来到京湖制置司,想要和孟珙商量一下如何对抗鞑子。 “长孺啊,我等几年没见,正好来叙叙旧,来,中午本官做东,请你好好喝一次!” 面对孟珙的热情,李曾伯却是一阵推辞: “哎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此次前来不过是向大人请教请教,何尝是为了一顿饭菜呢?” “李大人,我们边吃边谈,气氛也好……” “好说好说,下回有机会,在下一定奉还……”迫于孟珙的盛情难却,李曾伯也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他还是悄悄地跟孟珙表示,自己已经从淮东的吕文德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情况,需要向京湖制置司反应,而且只能对孟珙一个人说。 “长孺兄,你说吧……” 眼看周边除了他们空无一人,李曾伯这才放心地对孟珙说出了自己埋在心中的情报: “璞玉啊,最近鞑子塔察儿似乎有所动作,而且,淮东最近也是风声甚紧,据吕文德来报,他已经多次捕获潜入大宋境内的奸细和细作,至于京湖,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以塔察儿的狡诈,他一定会派遣细作前来窥探军情,还望加以警惕……” 孟珙精悍的眉毛抖动了一下,点点头,对着抚须浅笑的李曾伯就是一拱手: “好,多谢提醒……本官定会令李庭芝等人严加防范,让鞑子有来无回!” 面对孟珙的不动声色,李曾伯却是摇摇头,露出了一副忧愁的面容: “只怕,鞑子的奸细已然入境,我等猝不及防也……” 十日之后的五月初三,李亚玲终于通过了宋蒙双方的实际控制线,得以进入大宋境内。和其他蒙古细作在边境徘徊一段时间再深入敌境不同的是,李亚玲选择了大摇大摆地乘坐马车入境,将自己由一介娼妓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前来做生意的富婆…… 对于这只小虾米的潜入,宋人自然是一无所知,仍旧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抓捕“大鱼”之上。却不知,这只虾米,即将在京湖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反观另一个“资深细作”韩文林,他则早在赵嫣携谢道清和赵珍珠逃跑之时就已经出发了,并于五月初再度潜入临安府准备继续之前的细作活动,而此次,蒙哥和忽必烈给他的任务是窃取宋军的飞机图纸以及其他军舰图纸,并试着炸掉临安府造船厂及其下属机构,对此,韩文林也是信心满满,拍着胸脯在忽必烈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表示自己定然可以胜任此事……对此,忽必烈当然是深以为然: “甚好,韩大人,那本王就静候佳音了……” 虽说,宋廷对于蒙古军在临安府的间谍活动已经加以戒备,然而,韩文林却依旧没有拿此当一回事,还以为自己可以找个抓获萧媞那样行动,而不被宋军所打击。 “秦骏桀,杨芷,你们觉得,小宋的都城究竟几何?” “这还用说嘛……此处乃物华天宝之地,只是,不被大朝统治,而是宋蛮子赵与莒据有,实属可惜!” “相公所言极是……蛮子不过是占到了地利,若是大朝能够得到宋蛮子的火器和军船,那么赵与莒和赵嫣也就只有投降求饶的份了!” 在蒙古细作们的新住处——大瓦子旁的天意邸店里,韩文林志得意满地盯着临安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在他身旁,秦骏桀夫妻则是一脸谄媚地看着主子,唯恐有伺候不周的地方。 “甚好……”韩文林哈哈一笑,狠狠地拍了拍秦骏桀的肩膀,故作随便地提了个建议: “秦骏桀,这是你们夫妻第一次来到临安府,如此这般,不如咱们先去附近的大瓦子看看戏,顺便打听一下蛮子最近的动向……” “韩大人足智多谋,我等所不及也……” 韩文林话音未落,秦骏桀就迫不及待地大嘴一咧,像狗一般露出了一副谄媚至极的笑脸,同时他又对着主子,将腰弯得如同一只虾米一般……似乎,除了像狗一般“跪舔”之外,没有哪个动作比他这幅模样更能讨得上司欢心了。 “何老,今天好些了吗……” “若非好转,我岂能和你们一起来此看戏?”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李毓之和他的新婚妻子金雪颖搀扶着病体初愈的何正文进入了大瓦子,打算看看最近上演的新戏《乐昌分镜》(注:此戏为宋代戏剧,全称《乐昌公主破镜重圆》,全本目前已佚,仅存残曲三十一支,详见《宋元戏文辑佚》)。 和之前令人作呕的所谓“正剧”《武穆传奇》不同的是,这幕戏从一上演开始就受到了民众的热捧,一度还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对于研究宋史的何正文来说,这可是了解宋代戏剧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可惜,对于戏剧的了解,还不如那个自以为是的萧媞……”金雪颖话音未落,李毓之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用目光示意她不要再提及萧媞。 “萧媞咋啦?为何不能提及她?” 李毓之无奈,只能将其拉到一边,悄然道: “萧媞已经死在北国,你就别再提她,以至于给何老添忧了!” 一听这话,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的金雪颖当场就愣住了,过后,她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李毓之悄然道: “毓之,对不起,是我不好……” 帘幕拉上,火光点起,随着扮演乐昌公主的女演员出场,戏剧终于拉开了帷幕。然而,金雪颖却早已经心神不宁,她一度想与何正文说起萧媞一事,却硬是被李毓之那冷峻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甚好,蛮子的戏曲还真不……” “娘的,再乱说老子灭了你……” “啥声音?”忽然,金雪颖听到了一句怪异的声响。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她发觉,有两男一女坐在他们附近的一张桌案前,故作随便地在聊天品茶,一边观赏剧目……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并无异常之际,其中一个男人的伸手摸了摸束带,却露出了一支枪()托。 “毓之……” “怎么了?”看着金雪颖那副苍白得有些恐怖的脸庞,李毓之疑惑不解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男人腰间露出的枪()托。 “不好……想必是蒙古细作或是兵匪……”见此情景,李毓之亦大惊,急忙对着正在看戏的何老嘀咕了几句: “我要去临安府衙一趟,带兵前来捉拿蒙古鞑子……” “在此抓捕,恐伤到无辜……”正当何老分析这事的时候,突然,只听一个端着托盘的女子尖叫一声,冲着周围的民众就是一声叫喊: “有鞑子!快叫官军……” “砰——”枪声响起,霎时,全场乱作一团,那个叫喊的女子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托盘砰然落地,见此情景,两个身强力壮的民众忙上前扶着她,一边高声呼叫官兵。而那三个人也不含糊,当即推开人群,奋力向着门外方向逃跑。 “快走,不然就完了!” 趁乱,李毓之跳上桌案,健步上前,冲着三人当中走在后边年轻男子的颈部就是凌空一脚,只听得一声惨叫,男子倒在地上,被李毓之用膝盖牢牢地摁住。 “放开他,不然老子就杀了这个蛮子!” “毓之——” 听闻妻子的喊叫声,李毓之回头,赫然看见有个男人用手臂牢牢地摁住了何老的咽喉,还用手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形势看起来显得十分危急。 “你放开他,我保证不杀你的同伙……” “李毓之,原来是你啊……”男人冷笑一声,露出了一副鄙夷不屑的神色。而在头脑中,经过仔细的思索,李毓之也想起了,此人正是自己从未谋面的死对头,残害萧媞母女的罪魁祸首——韩文林。 “韩文林,你……你每次专拿老人和弱女子做文章,算是什么好汉?” “是不是好汉,还不如让大朝朝廷和后人来评说……”韩文林咬了咬嘴唇,恶狠狠地回答道: “你,快点放开他,否则,本官定要杀光你等蛮子!” “就当你有枪吗?”李毓之坦然自若,从腰间的枪皮套里拔出了一支转轮手枪,将枪口牢牢对准了年轻男子的头颅。 “放下枪,否则我就杀了他!” “好做,好做……”韩文林冷哼一声,举枪对着金雪颖就准备射击,岂料正当这时,被他挟持的何正文却是一阵用劲,伸脚对准韩文林的裆部就是狠命一踹。 “老不死的,你竟敢暗算本官?”韩文林惨叫一声,扭头冲着何正文连开数枪。霎时,何正文一个趔趄,捂着伤口踉跄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金雪颖当即尖叫一声,吓得昏倒在地,周边看热闹的民众大多也是四散而逃,只剩下几个胆大者仍旧在周围聚集,准备随时上前痛打韩文林这个狗汉奸……只不过,由于他们没有武器,因此,并没有人敢自己撞到枪口之上。 “狗贼去死——”看着倒地的何正文,李毓之嚎叫一声,下意识对准韩文林连开数枪,当即韩文林身中五枪,鲜血喷涌。不一会,这个臭名远扬的大细作口吐鲜血两眼翻白,倒地气绝而亡。 趁着李毓之射杀韩文林的机会,年轻男子一跃而起,狼狈不堪地拉着与自己同行的女子向着大瓦子的门口跑去。而慌乱之中,李毓之也顾不得追捕,只是上前踢开死不瞑目的韩文林,一把抱住了正在艰难喘息的何老。 “毓之……我今年……八十有二,寿足矣……”说完这几个字眼,何正文忽然头一歪,目光已然定格在无尽的失望当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通告(2) 本书已经于今日上架成功,谢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按照承诺,本书在200节之前不会开vip章节,还请读者们帮忙支持推荐!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零六节:卷土重来(3) “此事……还是暂且别和赵嫣说出为好,眼下还有两个月她就要分娩了……” 在为何正文办丧事的同时,李毓之并没有忘记前去和宁门,向萧晴报告这个凶讯。不过,对于是否让赵嫣知道这事,他们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李毓之想着让萧晴把这事告知赵嫣。而萧晴却认为,如今还是暂且别说为妙,以免影响她的心情,或是让她再次为此奔波。 “不行……我得去见见赵嫣,方面和她说明此事!” “抱歉,你就算去了也见不到她……现在她已经由御医和东门司照看了,而整个皇城,除了我和谢道清赵珍珠,没人能够靠近她。” 面对萧晴有些坚决的反对,李毓之也只得作罢,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是提醒萧晴一定要记得此事,若是忘了,他定要让她萧晴悔不当初。 “你放心吧,萧晴怎么可能是那种报喜不报忧的小人呢……” 好容易才将李毓之打发走,萧晴不禁伸出手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岂料,当她走到和宁殿附近的一处小巷之时,却看见董宋臣和一个身着宽袖长袍的年轻女子带着几个宦官围住了萧婈,看起来似乎想要将她拖走。 “哟,不走是吗?来人,给我教训一下她!” “住手……”正当宦官们准备踢打萧婈之时,他们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喝。董宋臣傲慢地扭头一看,原来只有萧晴一人。 “嘿,萧司宫,老子教训犯错的宫女,你们尚书内省管得着吗?” “怎么管不着?”萧晴冷笑,上前伸手揪住了董宋臣的耳根子: “董阎罗,看来你可真是为所欲为啊,现在,连我这个司宫令你都不放在眼里了……”萧晴话音未落,董宋臣身旁的那个年轻女子却一把抓住了萧晴的衣襟,对她怪声怪气地说道: “萧晴,怎么又是你?萧婈这个宫婢失手打坏了官家赐给我的玉盏,我和董公公惩罚她,难道还是错的?” “住口!你们几个欺负人还有理了?”萧晴愤然喝止了对方,接着,她银牙紧咬,一字一句地和他们说道: “既然如此,你也应该和官家说出此事,到时候官家定会有所处置……而你们在此欺负她,无异于街上无赖私斗!如果我萧晴是商鞅(注:商鞅变法规定,奖励耕战,并用严刑峻法严禁民众私斗),只怕尔等都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听闻此言,那个年轻女子脸上的不屑竟是又加深了一层,沉默片刻,她这才瞄了萧晴和萧婈一眼,颇为骄横地说道: “哟,汝不过是一介正四品的司宫令,竟然敢在此大言不惭!” 萧晴先是一愣,而后就是一阵可怕的沉默。然而,就在她准备发作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却站到了她的身后,向着董宋臣他们屈身行了个礼: “董公公,阎婉容……还请你们大人有大量,就饶过萧婈这一次吧……” “谢皇后,怎么是你?”萧晴大惊,急忙扶起谢道清,示意她别向这些阉竖泼妇屈服。然后,伸手指着董宋臣和阎允儿,就是一阵怒斥: “你们……你们可真是胆大妄为,竟然让皇后向你们屈膝行礼!” “皇后?这个丑女人也配当一国之母?”阎允儿看也不看对她怒目而视的萧晴,对于萧晴那气极的言语,她也只是报以不屑: “谢氏,你都早已经被废为宫婢了,难道你还不思悔改?” “阎婉容,贱妾不敢,还请董公公饶了萧婈,谢氏没齿难忘你们的大恩大德……” 谢道清气若游丝地说着,听起来甚至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然而这些,仍然没有唤醒董宋臣他们的同情……相反,董宋臣只是哈哈一笑,上前捏了捏谢道清的脸颊,得意忘形地说道: “谢皇后……不,老子以后应该叫你谢庶人,你还是和萧晴回去老老实实地带孩子吧,别管这些会让你丢掉性命的事情了!”说着,董宋臣就喝令手下拦住她们,将萧婈给押走了。 “阎允儿,董宋臣……你们竟然敢*谢皇后,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萧晴本来还想再骂,然而,谢道清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声细语地对她说: “谢谢你,萧晴……还是别管我了,还是去想办法救出萧婈吧!” 听闻此言,萧晴不禁感到鼻子一酸,看起来,这个谢皇后已然陌生,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矜持的大宋皇后了……虽然她尽力忍住内心的悲愤,但是,她的嗓音却仍旧在颤抖着: “在萧晴心中,不论怎样,你都是大宋国母……” “别说了,我们走吧……”谢道清凄然一笑,轻轻地捏了捏萧晴的手背。 荆湖北路,江陵府 “哎呀……李大人,和你一起,真是此生无憾啊……” 在江陵府城内的一家小邸店里,一个妓女正在和一名文官一起饮酒作乐。只不过,那个文官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除了饮酒吃菜之外,他的眼睛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况,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 “亚玲,想必……你……你定然不是……京湖人士……吧?” “哎呀,大人,妾身本是四川成都府路金堂县人……因为兵乱流落至此……” 原来,这个文官正是孟珙的得意门生李庭芝,而那个妓()女,则是自以为“洁白无瑕、才高八斗”的无耻娼()妓李亚玲。这回,她的计划可以说是出奇地顺利,刚刚进入宋境不久,她就通过李庭芝手下的一个小吏黄海斌和他的妻子闵春筱的“牵线”,从而得以结识李庭芝。 只不过,对于贪官污吏都喜好的淫乐,作为正人君子的李庭芝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兴趣。无奈,李亚玲只好故作殷勤,天天上门邀请,而李庭芝则碍于面子,不好派兵将一女子赶走,因而,他只好应付下来,并委托孟珙的另一个副手刘整前去调查李亚玲及黄海斌夫妻的底细。 “喝喝喝……”李庭芝尽量装出了一副沉湎酒色的样子,在李亚玲的“伺候”下再度端起了酒杯……至于李亚玲,她看着李庭芝那副醉鬼模样,心里也不禁觉得火候已到,于是,她神秘兮兮地冲着对方媚笑了一下,使出了她最常用于迷惑官吏的脱衣伎俩: “李大人,妾身有句冒昧之语,不知该不该说?” “请……请……请讲……”李庭芝色眯眯地看着李亚玲的肩膀,甚至还故作随便地摸了一下……看他这幅模样,李亚玲终于彻底放心了,将自己奉塔察儿之命南下的前前后后,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对李庭芝来了个“彻底交代”……最后,她还不忘加了一句: “李大人,我大朝如日中天,朝廷求贤若渴,若是你愿弃暗投明,则不失有美官啊……” “我且考虑……”李庭芝醉醺醺地爬起身,向着李亚玲拱了拱手,说道: “我要……出去……呕吐……你就别……跟出来……了……” “是,大人……” 出得邸店,李庭芝当场就变得健步如飞,在确定李亚玲没有察觉自己的异动之后,他急匆匆地来到了邸店旁的草丛里,向着等候多时的李曾伯禀报道: “李制置,这个娼()妓真乃鞑子奸细,证据确凿!若不加以诛杀,则不足以警示天下……” “祥甫(李庭芝的字)啊,你可是吃尽苦头了……这样吧,不如暂且围而不打,待其离开之际,再行抓捕吧……” “是,大人!然鞑子及其奸细无孔不入,若是继续如此,则大宋危矣……” 听了李庭芝的言语,李曾伯亦点了点头,吩咐道: “我亦有此意……来人,给本官看好那个贱人,别让她趁机溜了!” “得令——” 李庭芝回到屋里之后,拿起一块钱手帕装模作样地擦着所谓的呕吐物,一边摇摇晃晃地爬着楼梯。而一听到动静,李亚玲当即媚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亦步亦趋地将他扶进了客房。 “大人……不如让妾身侍奉你就寝吧……” “免了……免了……我要……我要喝酒……”李庭芝用渴望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桌案上的酒壶,一边还流着口水,至于抱着他的李亚玲,李庭芝则看也不看。 “大人,喝吧……” 李庭芝端起酒壶,几下子就将美酒一饮而尽。待壶中酒喝干之后,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李庭芝当即摇晃着爬起,对着李亚玲说了句: “我……我要……回去了……明日……孟珙孟大帅……还有……公务……要……要我……处理……” “大人……别忘了妾身……”李亚玲故作撒娇,一把抓住了李庭芝的公服。而李庭芝则顺水推舟,狠命地亲吻了她之后,也作了一番“海誓山盟”。 “走……扶我走……” 在邸店门口,一辆带篷马车早已经等候在此,李亚玲几下子就将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李庭芝扶上了马车。 “驾——” 随着马车的远去,李亚玲那副谄媚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随后,便是一阵喃喃地自言自语: “李庭芝啊李庭芝,没想到……你竟然和塔察儿张柔一般……这么快就落入了老娘的手掌心……”正在得意之中的李亚玲却没有察觉,一个阴冷的目光早已经牢牢地盯住了她。 “嗯,行动!” 送走李庭芝后,李亚玲回到客房,本来打算就寝。岂料,木门关上后不久,一阵敲门声传来,紧接着,不等李亚玲上前开门,几个宋兵破门而入,几下子就将这个妓()女给摁倒在地,不由分说就给她来了个五花大绑。 “死()婊()子,你也有今天啊……” “李制置,宰了这个狗汉奸……” …… “启禀大帅,我军已将鞑子奸细李亚玲捕获,请大帅发落……” “是这样啊,看来,奸细也不过如此啊……”孟珙冷冷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一顾的神色: “来人,将私通敌国的黄海斌给本官拿下,并将其妻闵春筱监视居住,不得伤害其家属!” “遵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零七节:李婆之死 “打死她,打死她……” “杀了这个女汉奸……” 次日清晨,不知是何人将汉奸李亚玲被捕的消息给抖了出去,天刚亮,江陵府那并不宽敞的大街上就挤满了群情激愤的民众,打算一睹汉奸李亚玲的“尊容”。 其中,不少痛恨蒙古军和奸细的民众还“精心”准备了不少地烂菜叶和臭鸡蛋,打算好好招待这个李亚玲及其同伙黄海斌。 “娘的,这是谁泄的密?” 瞪着满街愤怒的民众,李庭芝不由得大喊头疼,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而对此,刘整却只是嘿嘿一笑,拿起一个铁皮喇叭冲着民众就是一阵喊话: “江陵的父老乡亲们,对于奸细,大宋律法个官府一向不留情面,而孟大帅最痛恨的也是那些卖国求荣的狗贼!诸位放心,制置司一定会给你们满意的处理方式的……” 刘整的喊话,不一会就收获了奇效,本来,那些民众还打算继续聚集等待。然而,喊话过后,一听孟珙最恨鞑子奸细和卖国贼,他们当场就陆陆续续地散开了,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商量着,准备到制置司的公堂去看看孟大帅会如何审理这些个汉奸。 “啪——” 堂上坐定,孟珙狠狠地拍了拍惊堂木。看着底下满地的官民,他只是轻轻地咳了咳,然后用威严的声音吼道: “将人犯押解上来!” “带李婆……” 片刻之后,李亚玲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宋军士卒给押上了公堂,瞪着眼前这个无耻至极的娼妓,孟珙简直就是气打不出一处来。只见,他狠狠地拍了拍惊堂木,冲着对方就是一声怒喝: “大胆李婆,你可知罪否?” “哎呀,孟大帅,小女子冰清玉洁,白璧无瑕,咋会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面对怒气冲天的孟珙,李亚玲又使出了她作为娼妓的所谓“本事”,想要靠着谄媚和脱衣就此蒙混过关,甚至是咸鱼翻身……然而,面对耿直的孟珙,这回她似乎是想错了。 “恐怕事实并非如此吧……”孟珙瞄了李亚玲一眼,一股厌恶感霎时就涌上心头: “说,你从北国潜入大宋,究竟所为何事?” 听了孟珙的质问,李亚玲却是媚笑几声,装出了一副无辜者的模样: “哎呀呀,大人,你这不是在胡说吗?小女子从未去过北国,又何尝知道你说的事情呢……” “好啊……真不愧是死鸭子嘴硬!”听闻此言,孟珙不禁气极反笑,拍了拍惊堂木: “竟然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来人,将人证带上公堂!” “得令!”一个士卒应了一声,跑下堂去,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过后,一个令李亚玲熟悉不已的人被押上公堂,他就是给李亚玲牵线搭桥的小吏黄海斌。 “黄海斌,你说说,你究竟是如何为李婆牵线搭桥,然后试图策反我大宋官员的?” 这个黄海斌,他的节操可谓是人尽皆知,当即,为了保住一条小命,他叽里呱啦地就将李亚玲此次潜入大宋境内的目的给来个“和盘托出”: “大人,李亚玲……此次潜入大宋是奉了塔察儿的命令,意图策反大宋官吏,最好是挑动大宋内斗……而在下,只不过时一时糊涂,听了……听了她的谄媚之语,以至于被她蒙骗,当了鞑子的走狗……” 接着,为了保命,黄海斌又揭发了李亚玲的其他罪行,并信口雌黄地将另外一些事情给“栽赃”到了李亚玲头上: “据在下所知,李婆曾经和蒙古汉军千户长吴毅一起,在吴毅所开办的蔡州天义茶楼里上演戏剧《长安秋》,内容无耻至极,有悖人伦,写的是西晋的临海公主与汉国国主刘聪恋爱(注:汉国即前赵,属五胡十六国之一,由匈奴人刘渊建立,刘聪在位时,汉国攻陷长安,灭亡西晋)……而且,这个娼妓还肆意侮辱大宋,与狗贼秦骏桀一起,偷盗大宋军队的掷弹筒、步枪、巡洋舰的实物和图纸,将其提供给鞑子,好让鞑子得以屠杀我大宋军民……” “你胡说……老娘明月无双,咋会……”李亚玲话音未落,孟珙再度拍了拍惊堂木,指着她对手下吩咐了句: “来人,给本官掌嘴!” “啪啪啪啪——”一阵清脆的巴掌声过后,李亚玲伸手捂住肿胀的脸惨嚎两声,终于不敢再说啥了,看着她那副模样,黄海斌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大帅,李亚玲……她还唆使在下和妻子闵春筱一起……演戏侮辱当今圣上和赵嫣……而且,李亚玲还当众辱骂宰执郑清之为汉贼喷子,并说要打肿郑清之的猪脸!” “大胆!”孟珙暴怒,转头问了问正捂住脸颊的李亚玲: “李婆,你可承认?” “黄海斌,你竟敢污蔑于我……”李亚玲装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双膝一软,跪下向着孟珙哀嚎道: “大人,小女子真的没做这些啊……那都是黄海斌和……和闵春筱做的缺德事啊……你一定……一定要相信小女子啊……” 看着这幅狗咬狗的场面,正在记录的李庭芝和旁观的李曾伯刘整不禁咧嘴大笑,李亚玲的哀嚎刚刚落幕,刘整就兴高采烈地向着孟珙禀报道: “大帅……在下有物证呈上……” “带上来!” 片刻之后,两个士兵抬着一个沉重的大箱子来到了公堂上,刘整上前,掀开箱子盖板,从中摸出了一本薄薄的书: “大帅,这就是《长安秋》剧本,请大帅明察……” 孟珙接过剧本,半信半疑地翻看起来。而李亚玲却是面如死灰,好一会儿,沉默终于被打破,只听得,孟珙拿起剧本,走到李亚玲面前,厉声喝问道: “李婆,你可承认此事?” 看着孟珙手里的《长安秋》剧本,李亚玲只好认罪。只不过,她依旧否认自己奉了塔察儿之命前来勾引大宋官吏,并声称这一切都是黄海斌和闵春筱所为,而自己对此则毫不知情。 “哼……那好,本官倒要问问,既然你是清白无辜的,那你又如何解释*并劝降李庭芝呢?莫非,你要说李庭芝也在欺骗本官吧……” “就是这样,李庭芝这个奸邪小人也……”面对孟珙的反问,李亚玲倒也大言不惭。不过,听了李亚玲的话,孟珙却当众就赏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此事,不过是本官和李庭芝商量好的,而你嘛,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霎时,李亚玲就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孟珙笑笑,重新走到桌案之前,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 “来人,将奸细李亚玲收监关押,并将人犯黄海斌夫妇押往行在,交由朝廷处置!” …… “此事,不必报知朝廷,至于李亚玲的处理方式,可由京湖制置司酌情处理……” 收到了朝廷的回电之后,李庭芝当即兴冲冲地跑来禀报孟珙,听闻此言,孟珙也是咧嘴一笑,派人叫来刚从潭州归来的贾似道,吩咐了句: “贾师宪,你就和李祥甫好好商量一下,要如何处置这个奸细,才可使人心大快!” “遵命……” 有了朝廷的指示,次日,江陵府的大街小巷就沸腾了。民众们涌上街头,争相目睹李亚玲的可耻下场……在两个狱卒的押解下,李亚玲被五花大绑地押上囚车,径直载到了长江边。而围观的民众则趋之若鹜,看着她被从囚车里拖出,然后用木桩绑着,脚朝上头朝下,倒吊浸入水中。 “好——”看着汉奸李亚玲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江陵民众无不兴高采烈。紧接着,李庭芝下令,所有人可以将烂菜叶和臭鸡蛋丢到犯人身上…… 对于这个要求,民众也是热情响应,甚至还有些宋兵拿起烂菜叶,用刀把敲打李亚玲的嘴逼她吃下去。过后,满嘴是血的李亚玲声嘶力竭地喊道: “官兵打犯人了……我要……我要告状……” “诸君,看到了吗?狗汉奸李亚玲说官军打人了?我们有没有打她啊?” “没有——”民众全都异口同声地说道,李庭芝嘿嘿一笑,向着贾似道嘀咕了几句,贾似道也是大笑,叫人搬来一口油锅,将油烧开之后,径直就将李亚玲丢进油锅,烫个半死之后再捞出来凌迟处决! “打倒鞑子,大宋万岁——” 在江陵民众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两个“从业素养”极高的刽子手走到台前,不慌不忙地将李亚玲活活剐杀,然后将血淋淋的人肉一块块地丢入长江喂鲶鱼(既塘鲺鱼,俗称胡子鱼)……至于她那残缺不全的头颅,贾似道则下令,将其悬挂在一根竹竿上,立于江陵北门,好让鞑子细作看个一清二楚! 值得一提的是,半个月后,黄海斌夫妇被押解至临安府交由朝廷大理寺审理,朝廷官员们经过商议,依照大宋律法以僭越和叛逆之罪,判处黄海斌斩首示众,闵春筱绞刑。对此,他们都大哭着感谢朝廷的判决,因为,他们好歹没有落得李亚玲的下场…… “赵嫣……京湖来电!” 在李亚玲被处死之后,萧晴也通过自己的“情报网”替赵嫣从枢密院搞到了这一消息…… “啥玩意?”赵嫣轻笑,从她手中接过了电文,靠着床头盯着它看了片刻之后,她这才丢下电文,叹息一声说道: “哎,这个李亚玲罪大恶极,虽然该杀……然而,贾似道和李庭芝这么样去诛杀汉奸,也不免有些过火了,虽然平了民愤,却伤害了人心和长远之计,若是如此下去,又怎么会有北方之人前来归顺大宋呢?” “那你觉得,怎样才能消除影响?” 赵嫣起身,绕着卧房艰难地走了半圈之后,这才无可奈何地看了萧晴一眼,说道: “这个嘛,得问问朝廷的衮衮诸公了……我只不过是一介女流,又能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零八节:萧婈获罪(1) “又能如何,你说的可是轻巧……” 忽然间,赵嫣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问了萧晴一句: “对了,萧婈呢?这段时间我咋没见到她?” …… “哗啦——” “萧婈,快说,你……你到底是怎么打碎玉盏的?” 在临安皇宫的睿思殿后苑,董宋臣手持皮鞭,用他那如同恶狼一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被绑在柱子上已经是昏昏沉沉的萧婈,至于萧婈,她除了喘息之外,则愣是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令董宋臣着实颇感气恼。 “说——” 在董宋臣的逼迫和淫威之下,萧婈终于开了口,不过,她的话在董宋臣听来,却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我……我不过是去替赵皇后端茶送水,结果在井边不慎打碎了一个杯盏……我……我真不知道那是官家赐给阎婉容的……” “哟,还嘴硬啊……”董宋臣狠狠地瞥了她一眼,接着再度举起了皮鞭。 “别……”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窄衫长裙、梳着大福盘发髻的年轻妇人来到了睿思殿后苑,一把抓住了董宋臣那只举着鞭子的手。 “谢庶人……咋又是你?”董宋臣扭头一看,发现原来又是谢道清和萧晴,他瞪着她们,不由得发出了一阵狂笑: “萧婈是你们的什么人,用得着如此吗?” “萧婈她……她是贱妾的养女,求求你,看在我的份上就放了她吧……”突然,谢道清语出惊人,让萧晴也当场愣住了: “这……谢皇后,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你要把萧婈送给赵嫣?” “当年,贱妾觉得,官家似乎想要废了贱妾,立贾贵妃为皇后,所以贱妾才将她送给赵嫣,希望赵嫣能够好好对待她……” “听到了吗?”萧晴走上前去,不顾董宋臣的拦阻替萧婈解下绳索,而后扶起浑身湿漉漉的她,径直准备离开。 “想走是吗……”董宋臣却是冷哼一声,上前一把揪住了萧晴的衣襟: “萧晴,别以为你是司宫令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此事,还是请官家定夺吧!” 看着他那丑恶的脸庞,萧晴气极,冲着董宋臣就是一记耳光: “狗阉竖,我堂堂一介正四品的司宫令,难道还要听你一个芝麻大的睿思殿邸候摆布吗?我告诉你,萧晴今天就是死,也要把她带走!”说着,萧晴就拉着不知所措的萧婈,轻声细语道: “走吧,我和谢皇后……是不会让这个狗阉竖欺凌你的……” 几乎与此同时,在赵昀的福宁殿里,阎允儿装出了一副忧愁的模样,趴在赵昀的宝座下痛哭流涕,一面还诉说着萧婈的打碎玉盏的“过错”。 “算了吧,赵嫣她的宫女犯错,朕也不便处罚与她,还是去让赵嫣发落吧……至于你的玉盏,朕再赐予就可……” 好容易劝住了阎婉容,赵昀不由得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而在外边,本来想进来禀报有人来到的卢允升也犹豫了,只好扭头对着来人说了句: “李大人,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是,多谢卢公公关照……”来人对着卢允升拱了拱手,转身就匆忙离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而在和宁殿,赵嫣却是神情尴尬,盯着谢道清的“养女”萧婈,一时间愕然无语。 “谢皇后……对不起,妾身实在不知她是你的养女……” “说实话,我今天我也是不得已,才能对那阉竖说出这些……”说着说着,谢道清却突然顿了顿,接着道: “当年,萧婈刚进宫的时候,我还不是皇后……而她当时只有两岁,是由她姑姑带着的,大约在绍定三年(1230年)时,她的姑姑走了,临终前她将萧婈托给了我,而后,我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她,也曾有过收她为义女的想法……” 萧晴抬头,故作轻松地看着谢道清,笑了一下: “现在……还请皇后顺水推舟,收下萧婈吧……” “当然……”谢道清也是嘴角一翘,伸手示意萧婈来到她的身旁: “萧婈,萧晴刚才也说了,你可愿意?” 面对谢道清的想法,萧婈受宠若惊,急忙向着谢道清下拜,一边推辞道: “妾身不敢……还请皇后别这么做……” “没事啦……来,让赵珍珠作证吧……”赵嫣起身,唤过正在独自玩耍的赵珍珠,而后,指了指谢道清和萧婈,亲切地对她说道: “珍珠,你母后要收萧婈为义女,你没意见吧……” “没有啊……”赵珍珠的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此情此景,赵嫣终于放心了些,只要赵珍珠不反对,那她说服谢道清,就可谓是易如反掌了。 “姐姐,你就答应此事吧……到时候,我再上表将后位还你,以后我们就不必再被董宋臣那帮人欺凌了……” “嗯,我答应你……”经过片刻的思索,最后,谢道清还是答应了赵嫣的请求。却不知,董宋臣已经将手伸到了和宁殿这边,她们的谈话,被董宋臣手下的小宦官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谢道清这个老宫女,都已经这么惨了,还想着能够借着赵嫣咸鱼翻身啊……真是痴心妄想!” 想到这,董宋臣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和一张楮币,将它们交给了小宦官: “拿去尚食局,在给赵嫣的饮食里下毒,到时候自有好戏……” “给皇后下毒,这可是死罪啊……” “是吗?”看着小宦官惊惧的面容,董宋臣却是不屑一顾。之后,他又将手伸进衣袖,从中掏出了一张五百贯的楮币放在客厅他的手中: “你放心去吧,到时候,要为此暴尸荒野的不是我等,而是废后谢氏和萧婈,我自会让她们坐实投毒的罪名,至于你嘛,如果去了,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如果不去,就担心你的性命吧……” 看着手里的两张楮币,小宦官虽然双手仍在颤抖,但是却咽了口唾沫,按捺不住内心的贪婪之心,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董公公你放心,小的定效犬马之劳!” 次日,萧晴在萧婈的陪同下像往常一样前去宫里的尚食局去检查替赵嫣准备好的食材。只不过,在她们到来之前,一个不速之客已经来过了这了,趁人没有注意,他将一个小药瓶里的液体倒进了盛着鸡肉和水的紫砂锅内,而后又悄悄躲到了炉灶旁。 “萧婈,等下,我们再做些好吃的,给谢皇后送去,怎么样?” 一听萧晴这么提议,萧婈却是一愣,好一会,她才抿了抿嘴唇,说道: “没想到,你还想着我娘……” 萧晴小心翼翼地开始收拾厨具和肉菜,本打算自己亲自下厨给赵嫣做一些滋补的菜肴,然而,就在她端着一锅鸡肉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紫砂锅也随之摔得粉碎。 “萧晴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萧晴爬起,看着身上沾染的污水和滚落得到处都是的鸡肉和砂锅的碎片,她也不禁叹了口气,自嘲道: “没想到啊,我今天竟然给灶王爷行了跪拜大礼,真不错!”说着,她就再次走进厨房,来到了刀案前,打算自己动手杀鸡。 “萧婈,你先回避一下……要不吓到你可不好了……” “嗯……”萧婈应了一声,扭头就准备先到门口清扫一下那些鸡肉和碎片。当她拿着扫帚来到门边时,却看见,一只狗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在它身旁,还有一块吃到一半的生鸡肉。 “啊——” 萧婈尖叫声一下子就引起了萧晴的注意,趁着她离开厨房,那个不速之客悄悄地溜出了灶台,爬上窗口,冲着地面就是纵身一跳。 “看来,这是有人下毒……”萧晴面色凝重地看了看口吐黑血,一命呜呼的狗,之后,她一把就拉住了萧婈的手,低声道: “别害怕,我已经知道这是谁干的了……以后,我们注意点就是了!” 与萧晴按捺住惊惧截然相反,在睿思殿内,听闻小宦官下毒只毒死了一条狗,董宋臣当场气得脸色发青,端起砚台对着小宦官的额头就是猛地一砸: “饭桶!” “董爷爷……”小宦官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对着董宋臣磕了个头,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这不是在下的错啊,鬼知道那个萧晴会不小心摔个狗吃屎……” “罢了罢了……既然不能毒死赵嫣,那,能够弄死谢道清也行啊……”董宋臣忽然咧嘴一笑,想到了一件事情: “我曾听说,谢道清从她祖父谢深甫那里继承了处园子,那里风景不错……若是能够弄到手,那可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啊……” 董宋臣所说的“园子”,时人称“谢府园”,又称“万花小隐园”,位于西湖的北山路景区,靠近丰乐楼和钱塘门。这里,是除了环碧园和慈明殿园之外数一数二的园林,园内眉寿堂、百花堂、一碧万顷堂、湖山清观等凉亭,皆是雕梁画栋,十分壮丽。 往年,每到元夕,华灯初上的时节,谢道清都会将这里开放供游人赏玩,而在这时,往往都是人头攒动、拥挤异常,时常有人趁着园林里的人群散去之时捡拾他人不小心遗落的簪花翠柳,时人称之为“捡漏”……而董宋臣正是看中了此园可以带来巨额收入,因此,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陷害谢道清,然后将其据为己有。 “阎婉容……” “哟,董公公,你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啊?” 在坤宁宫内,董宋臣再度找到了阎允儿,看起来,这次他一脸笑意,仿佛是有大好事一般。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想求你帮个忙……” “说吧……”阎允儿将脂粉擦在脸上,故作随便地瞄了董宋臣一眼。 “允儿啊,这回我本来想要给赵嫣投毒,然后来个一石二鸟,将废后谢氏也一并除掉……只怪我手下不慎,让萧晴把鸡汤洒了……所以嘛,我希望你能在官家面前说上几句,或是将谢氏投毒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这……这可是死罪啊……”听闻此言,阎允儿大惊失色。盯着董宋臣那副带着阴笑的面孔,她却不禁好奇地问道: “董公公,为何……你要毒死赵嫣,而后一并除去谢氏?” “嘿嘿,还不是为了你能够母仪天下?至于贾贵妃,我已经派人监视她了,只要赵嫣和谢氏一死,我自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董公公,事实恐怕并非如此吧……你就不怕,赵嫣和贾贵妃勾结一块,然后,将你给……” 面对阎允儿的忧心忡忡,董宋臣却是仰天大笑,笑过之后,他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 “只怕,她们还没料到我的想法,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零九节:萧婈获罪(2) “陛下,你看看……看看谢婉仪和萧婈的所作所为吧……” 一听卢允升这么说,正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赵昀顿时气上心头: “够了,卢允升,你这是从哪里知道,这是谢道清做的?难道,你不知晓,前线已经大乱,朕哪有时间理会你等?” “陛下……臣也知晓朝廷的难处,然,谢婉仪下毒之事,可关系到陛下的子嗣啊……” 卢允升的话几乎是句句说到了赵昀的心坎上,作为大宋皇帝,他也想将自己的宝座传给自己的儿子,然而,这么多年,除了两个早逝的皇子之外,他却没有一个子嗣……这回,他当然不希望赵嫣这里再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了。 “陛下,谢氏自入宫以来,从未诞下皇子或是皇女,因而失宠,之后,她就对陛下心怀不满,妄图报复,想必,再加上徐谓礼的提议,这个恶妇更是对陛下怀恨在心,以至于要加害于赵皇后……” 听闻此言,赵昀却是抚须浅笑,瞪着卢允升意味深长地说道: “汝和董宋臣口径一致,想必是有所串通吧……” “臣……臣不敢啊……”卢允升当即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 “陛下,臣也只是如实禀报,至于董公公的情况,臣也是一无所知啊,还请陛下明察……”说着,他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将其放在了桌案上: “陛下,这是臣在慈元殿内发现的鸩酒,触之即溃、饮之即亡啊,此女被废还不思悔改,陛下切不可手下留情啊……” “好,若是半句有假,朕拿你等是问!”说完之后,赵昀就从榻上起身,向着卢允升下了个口谕: “卢允升,朕命你即刻前去,将道清和萧婈拿下交由董宋臣软禁,但绝不可伤害她们……” “臣遵旨……”卢允升像只虾米一样,谄媚地向赵昀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珍珠,快睡吧……” 此刻,在和宁殿的西卧房内,谢道清正在哄赵珍珠入睡,在她身旁,萧晴和萧婈都一脸恭谨地束手而立,看起来并无什么异常。 “萧晴,等会你就去照顾赵嫣吧,这里有我和萧婈就行了……” “是……”萧晴向着谢道清屈身行礼,而后准备推门离开……岂料,这时卧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过后,一个肥头大额的宦官带着几个宦官女官推开了房门,将她们全都堵在了卧房里……萧晴定睛一看,原来领头的人竟然是卢允升! “奉皇上口谕,将谢婉仪及萧婈拿下软禁,不得有误……” 一听此言,萧晴气极,除了上前一把护住谢道清外,她还伸出手,指着卢允升就是一阵斥骂: “放肆,我是尚书内省的一把手,你们……你们岂能如此行事?” “萧晴,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你还是让开吧……来人,将她们带走!” 卢允升想要带走谢道清,然而,赵珍珠却不愿意她离开,看着两个女官想要将谢道清架走,她就上前抓住了谢道清的衣裙,抽泣着不让她离开。 “珍珠,好好听萧晴的话,母后不过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的……” “母后,我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赵珍珠哭泣着,扯了扯她的裙角,见此情景,谢道清鼻子一酸,蹲下身将她搂在了怀里: “嗯……母后带你走,可以吗?” “好啊好啊……” 看着赵珍珠那坚决的小脸,卢允升只能摇摇头,陪笑道: “公主殿下,谢婉仪这是要去受罚,你还是……别去了吧?” “不……”赵珍珠噘着嘴,用鄙夷的眼光打量了一眼,理都不理他。而萧晴则拉住了萧婈的手腕,轻声道: “萧婈,希望你能照顾好她们,到时候,我一定会证明你们是被冤枉的……” “我会的,萧晴姐,多谢你的好意……” 深夜,在卢允升的“引导”下,谢道清抱着赵珍珠来到了上回曾经关押过赵嫣的牢房里,当牢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卢允升伪善地笑了笑,对着谢道清说了句: “谢婉仪,萧婈,你们还是先住着吧,有时间的话,你们可以带着公主殿下出去走走……” “你……”萧婈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不等她说出来,谢道清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接着,她就向卢允升行了个礼,恭谨地说道: “卢公公,谢氏在此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以后,住在这就还承蒙你照顾了……” 看着谢道清那副温婉可人的模样,卢允升那张肥脸上却是冷冷一笑,说道: “嘿,谢婉仪,你还是留着这套吧,到时候好好求求董公公吧……” 听闻谢道清和萧婈被收监,董宋臣可以说是手舞足蹈。这次,为了策反和收买死对头卢允升,他可以说是下了大功夫,既送钱又送土地,这才将其拉下水……不过,董宋臣也清楚得很,只要卢允升参和此事,到时候,除了成功,他就不可能有机会脱身了。 “来人,给老子更衣,老子要去探望一下这两个宫婢……” “好嘞!” 半夜三更,谢道清坐在草堆上,将已经沉沉睡去的赵珍珠搂在怀里。屋外,清冷的月光透过牢房的窗户照进室内,看起来似乎还带来了一丝寒意。 “哟,谢庶人,你怎么在这儿蹲大牢啊?难道,是在北国还没蹲够吗?” 听到声音,谢道清一睁眼,看见的是董宋臣那副肥胖猥琐的面容。虽然心生厌恶,但她还是矜持地将赵珍珠抱给萧婈,起身束手而立: “董公公,深更半夜,你这么好心来此处探望贱妾,想必是有什么要求吧?” “也没什么……”董宋臣浅笑两声,走到了谢道清身旁,贴着她的脸悄然问道: “谢氏,你作为废后和一介婢女,官家让你活着已经是给你城门大的脸了,可是……你又为啥要自寻死路,用药毒害赵皇后呢?这何苦呢?” 听闻此言,谢道清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楚的笑意,沉默片刻,她这才颇为自负地回答了对方的“疑问”: “哟……原来,董公公来此是为了这事啊,本后愚笨,倒是不知此事!” “不知?那就让我来提醒提醒你吧……”说着,董宋臣就开始信口雌黄,编出了“投毒案”的前因后果: “自打赵贵妃取代你谢道清之后,作为废后的你便对赵皇后怀恨在心,从北国归来之后,你就利用赵皇后的信任,命你的养女萧婈将毒药投入她的饮食当中,打算来个一石二鸟,既毒死赵皇后,又栽赃陷害贾贵妃……只可惜,你的伎俩还没得逞,就让萧晴给搅黄了!” “董公公,你可真是足智多谋,萧婈是我养女不错,然而,我等已经是一介宫女,又何来毒药呢?” 对于谢道清的这一“反问”,董宋臣确实是早有准备,只见,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两个小瓷瓶,将其隔着木栏杆,在谢道清面前晃了晃: “毒药嘛,就在你的慈元殿内!这是我在慈元殿内搜到的,谢氏,你还是乖乖地跪下签字画押吧,到时候嘛,老子自会赏你个身首异处,给你和萧婈来个痛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和昏暗的油灯,面对董宋臣那副“志得意满”的面容,谢道清不由得仰天长叹……至于董宋臣,他则话锋一转,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谢庶人,如果你将你的万花小隐园交出来,或许,老子还可以给留你条生路……” “休想!”谢道清瞪了对方一眼,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答了董宋臣: “那是我祖父传下来的园子,若是交于汝个阉竖,我又有何面目见我家人?” “是吗?那你就在此等死吧!” 淳祐四年五月十八清晨,宋廷接到了京湖和两淮发来的电报,称蒙古军突然集结了重兵,对宋军控制的随州、寿春发起全线进攻。一时之间,宋军在京湖、淮南全线与蒙古军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双方厮杀互有胜负,前线向朝廷要求增援,而守卫寿春的吕文德则认为,若是缺乏对鞑子额有效牵制,则寿春危急,淮南危在旦夕。 “诸位,看来,让水师出战的时机已到,这也是看看我军实力的机会啊……” 在李毓之等人的倡导下,对此,宋廷即刻做出反应,派遣刘蕴率领庆元号轻巡洋舰及螳螂号护卫艇、天目山号补给舰(夹板蒸汽船)向山东发起进攻。同时,派出各路大军增援随州,寿春,并听从孟珙的意见,出动京湖制置司的军队袭击蒙古军后方,从而迫使蒙古军退兵…… “鬼知道,鞑子会不会因此退兵?” “就是就是,若是如此还好,若是鞑子要死扛,我等也只有大败亏输的份了……” “要去你们去吧,老子可不想当这帮衮衮诸公的替死鬼!” 刚刚出发不久,心里不安的士卒们就已经是议论纷纷,而对此,刘蕴却已经不能装出听而不闻了。为此,他当即下令,召集将领在前甲板集合,商议这次作战行动的一些细节。 “诸位,我曾听闻,你们对于此战并无信心,担心空手而归,可有此事?” 面对主将的质问,其他将领们当然不好意思直面回答说自己参与了议论,只好纷纷顾左右而言他: “绝无此事,大人,我们的粮秣是否充足……” “大人,我们的油料是否足够航行?” 看着将领们兴致勃勃、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刘蕴霎时青筋暴起,冲着他们吼了一句: “饭桶!老子要砍了你们!” “是是是……”将领们犹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谨听大人训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一十节:突袭李璮 “如今,鞑子守卫山东的兵力,主要掌握在汉奸李璮的手里,李璮此人,是叛臣李全的义子,自绍定四年(1231年)李全败死于扬州以来,李璮就继承了他的权力,作为鞑子的走狗,他曾多次派兵进攻淮南,屠杀无数……” “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还是说说此行的目的吧!” 刘蕴精悍的眉毛抖了抖,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点,朗声道: “此次,我等要出兵一举攻陷登州(今山东省蓬莱市),而后招募义勇,直捣益都、济南!” “妙计!” 经过数日航行,宋军舰队悄悄绕过了山东半岛,于六月初一到达了登州外海的沙门岛。这里本来是大宋南渡之前流放犯人的地方,而在金国入侵之后,这里就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因此并无多少士卒守卫。 庆元号上,刘蕴用望远镜看了看海岸线,发觉几乎无人守卫,当即,他就对着部下挥了挥手,命令道: “全体注意,准备登陆!” 由于蒙古军兵力极少,因而仅仅半个时辰,宋军就不费一枪一弹,完成了对沙门岛的占领。之后,刘蕴下令召集民众“训话”,而部下却只找到了区区十户人家,共计男女老幼五十三人。 “诸位不必害怕,大宋军队是来收复中原的,而今,鞑子侵我华夏,夺我旧疆,所到之处,无城不屠,长街熙熙,万人空巷……” 刘蕴说着,忽然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撑着拐杖走出人群,对他说了句: “大人……小的们居住在此,不曾闻得外界之事……大宋官军若是……若是要和鞑子打仗,还请别殃及我等……” 一瞬间,刘蕴几乎就是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安抚对方,片刻过后,他只好挥挥手,示意士卒可以让岛上的民众回去各安生产,只是暂时不能前去登州,以防秘密泄露。 “明夜,随我袭取登州!” 登州城距离海边只有不到五里路的距离,是整个山东东路靠海最近的城市,也是一处良好的渔港。自隋唐以来,这里盛产各种海鲜,造船业在山东也算是数一数二。 只不过,由于蒙古南侵需要海船,因此,这里成了蒙古军主要的造船,在蒙古军和军阀李璮的催逼之下,登州民众可以说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每年大约半年的时间,这里的青壮年都会被征召起来造船,每年伤病者,十之六七。因此,登州人民都对蒙古军恨之入骨,巴不得宋军早日打过来解民倒悬。 “看来此战,我军必胜……” “刘兄,再喝一杯!” 在登州码头附近的简陋的草棚内,乔装打扮的刘蕴和刚刚乘坐大艇(即水上飞机)到达沙门岛的李毓之交谈着。由于对前线的战斗不放心,因此,李毓之才决定亲自前来指挥,以确保此战能够取胜。 “李大人,不会是萧晴……送你来的吧?” 李毓之抿了口黄酒,不动声色地反问了刘蕴一句: “你觉得呢?我可不会驾驶水上飞机……赵嫣又快分娩了,她怎么可能驾机前来?” “原来是这样……”刘蕴不禁咧嘴一笑,而后伸手拍了拍李毓之的肩膀,悄然道: “李大人,告诉你吧,小的我曾经在飞机上偷亲过萧晴,哎呀,那小娘们可真是桀骜不驯,不从不算,还狠狠地扇了我一记耳光!” 一听这话,李毓之也是淫笑几声,说道: “这小娘子,虽然长相不如萧媞,然而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说吧,你是不是想来个抱得美人归?” “那当然……”刘蕴笑笑,用颇为遗憾的口吻说道: “哎呀,我是想将萧晴娶回去,只可惜呀,这个大美人可真是有些迂腐,一心只想着,要跟着赵嫣终老宫中……” 听闻此言,李毓之却是不由得起身,拍了拍刘蕴的脊背说道: “你就算了吧,她可是萧媞的侍女,我听她说,赵嫣曾经劝过她,要她出宫去嫁个好人家,只求这辈子幸福就可以了……可是,她就是听不进去……非要在暗无天日的宫里守活寡!” “那……李大人,你可否帮我个忙……” 看着刘蕴神秘兮兮的样子,李毓之几乎想都没想就猜到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是不是想着,待得胜回朝之后,由本官上表官家,请求将萧晴赐予你为妻?” “是是是……我是有这个想法……”刘蕴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接着喝了口酒,补充道: “我是想,若是有官家的旨意,这个萧晴就肯定不敢再不从了,毕竟,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又怎么能支配自己的人身呢?” “此言在理,我们任务完成,还是回船上去吧……” 入夜,庆元号巡洋舰悄悄开进至登州外海,距离登州城只有十里的航程。由于宋军军舰的主炮暂时还没有雷达瞄准技术,因此只能通过目视进行瞄准校正。 “准备——” 军舰上,李毓之抓起舰上电话,对着士卒们吼了一句: “舰首炮,调整高度,锁定目标,登州城墙!” “轰——” 刹那间,登州城的土墙豁然炸开,紧接着,便是第二发、第三发炮弹爆炸而引起的火光和尘土。同时,庆元号放出了小艇,一百多名宋军士卒随船登陆,刘蕴一马当先,带着四十名士兵趁机控制了登州码头及靠海的登州北门。 “掷弹筒,山炮准备!” “得令!” 此时,听到炮声,整个登州城霎时炸开了锅,蒙古军被混乱的民众堵在了州衙和军营里动弹不得,情急之下,蒙古军只得靠砍杀百姓才得以杀出一条血路,赶到宋军控制的北城门。 “娘的!”看着残杀百姓的蒙古军,刘蕴骂了一声,拿起一个铜皮喇叭,冲着惊慌失措的民众尽力狂吼: “大宋的遗民们,我们是大宋官军,深知汝等在鞑子统治下所受的苦难,还请诸位,与官军一起诛杀鞑子及其走狗,到时候,大宋皇帝重重有赏!” 刘蕴的话显然是点燃了民众压抑在心底已久的怒火,霎时,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方才还在狼狈逃窜的民众顿时炸开了锅,一些人更是抄家伙,冲着那些措手不及的蒙古兵就是一阵乱棒。 “乡亲们,还愣着干啥,杀鞑子!” “杀——” 民众奋起,冲着那些往日不可一世的蒙古军就是挥刀舞棒,连那些为虎作伥的汉兵也不放过,霎时,蒙古军的惨叫声、宋军的呐喊声、民众愤怒的吼叫声连成一片,整个登州转瞬间就成了蒙古军的修罗场。 看着那些肥头大额的蒙古兵被群众打得*迸裂、一命呜呼。刘蕴也不禁琢磨起了蒙古军的实力,按照蒙古军的规矩,每个中小城池只有几个蒙古人或是色目人驻扎,并派驻“达鲁花赤”一员,只有蒙古人和色目人能担任……而今,他们在民众的帮助下消灭了为数不多的蒙古人和色目人,接下来,就应该轮到那些并非士卒汉奸官吏们了。 “弟兄们,随我来,占据州衙……” “是!”宋军官兵异口同声地答应着,然后,就跟随着主将,杀向了蒙古军据守的州衙。 天亮时分,宋军终于将蒙古军全部消灭,而后控制了全城。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墙及码头,李毓之不禁摇头叹息,并将刘蕴拉到了州衙的一角,对他说了接下来的打算: “想必,再过一段时间,李璮必将集中全力向我等发动反扑,故,我等需要尽早有所准备,调集军舰和帆船,将登州民众撤运至南方!” “这……有必要吗?如果这么做了,到时候朝廷又会如何看待我等?”刘蕴不解,然而,接下来,李毓之的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开始思索这些人的退路: “你觉得,我等将此处的蒙古军消灭的一干二净,鞑子就不会前来进行报复和屠杀?倘若你真是这么想,那就把他们当成善男信女了……” “那好,我就速速发报告知朝廷,请求派遣军舰过来,将民众及时疏散!” 登州失陷,整个山东的蒙古军为之哗然,而为之最感到如坐针毡的,莫过于割据山东的军阀(蒙古称其曰汉世侯)李璮了。 在接到登州失陷的报告之后,李璮当即命人率领着数千兵马,向着登州方向奔来,并派人星夜兼程向寿春前线的蒙古军告急,要求出兵援助,帮助他打败宋军,粉碎宋蛮子从海路夺取山东的阴谋。 在寿春前线,收到李璮的告急文书之后,老谋深算的张柔向塔察儿提出了自己对于登州之战的看法: “蛮子此次以数百人乘坐军船孤军深入,定有蹊跷或是阴谋,因此,我军还是小心为上……故,我等只需将其赶进大海便可,万不得与其争夺海岛……” “甚好,增援一事,还是交由史天泽前去吧……” “王爷放心,在下一定击溃蛮子,协助李璮夺回登州!” “甚好……” 当即,塔察儿就拨给史天泽精兵数千,命其前去与李璮合兵一处,共同向着登州进发。然而,不等他休息一会喘口气,一个惊人的消息却从河南行省传来了: “报——小宋京湖制置司突然出兵,袭击我蔡州、唐州……我军死伤惨重,已经快不行了!” “想必是本王的安答孟璞玉所为吧!”听闻信使禀报,塔察儿冷哼一声,心里却不得不佩服孟珙反应神速……然而,各为其主,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也不容得他有所马虎: “张柔,此战还是得交给你了,至于围攻寿春,还是由本王负责吧……” 眼看又要和孟珙交手,张柔的心里除了五味杂陈之外,更多的恐怕就是暗暗叫苦了……前段时间宋军用毒烟袭击的阴影未散,这回他真不知宋军究竟还会玩些什么花样……但是,军令难违,因此他也只能领命出发: “是!王爷放心,在下一定击败宋兵,得胜归来!” “甚好,本王等着你们胜利的捷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一十一节:登州大撤退(1) 山东东路,登州城。 “鞑子即将反攻至此,诸位还是与我等南撤归国,否则鞑子一到,必将屠城血洗,到时候玉石俱焚!” 淳祐四年六月初,在登州码头,李毓之和刘蕴召集军民进行训话,同时,大宋海军集中了黄雀号驱逐舰、蝉号护卫艇,桂枝号水上飞机母舰、雁荡山号补给舰,连同之前到来的庆元号轻巡洋舰、螳螂号护卫艇、天目山号补给舰一丝起组成了一支舰队,同时,这也是刚刚成立不久的大宋海军的全部家当。 “大人……我等愿意前往大宋,只不过,不知朝廷会如何对待我等草民?” “就是就是,若是大宋能够善待我等,我等当然愿意随军南下……若是不行,我等将继续留在此处,守卫乡土!” “咳咳……”听了民众的疑问,李毓之只是咳嗽了几声,而后故作郑重其事,挺直腰板对着底下议论纷纷的民众做出了承诺: “诸位放心,大宋皇不像鞑子酋长不守信用!只要尔等随我南下,朝廷保证给诸位提供住房、差事、粮秣、报酬!工匠和渔夫随军南撤者,朝廷定有重用!” “好——”听闻此言,民众先是沉默了一阵子,而后就是一阵欢呼雀跃。不过,待他们冷静下来之后,一个现实的问题却又被眼尖的民众给提了出来: “李大人,你……你就这么点船,又怎能装下莱州和登州的十万百姓?” “这……”李毓之急忙和刘蕴商量了几句,又和孟之缙、洪起畏嘀咕了几句,过了一会,他这才不慌不忙地拱了拱手,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诸位,我等会留下来坚守沙门岛,而后将汝等分批南撤,至于船只调配,我等自有打算!” 夜里,趁着涨潮之机,宋军的几艘军舰悄悄靠近登州码头,并将第一批民众三万人装上了船,其中,庆元号和桂枝号搭载的民众最多,几近两万人,以至于,除了驾驶舱和轮机舱,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一些士卒还因此不得不下船,临时充当沙门岛和登州码头的防卫力量。 “弟兄们,有我在,你们又有何惧?” 看着主将李毓之仍然在岛上,那些被派下军舰的士卒这才稍稍心安,开始在沙门岛和登州码头构筑工事,并将登州北城门及附近城墙爆破,以防鞑子借用城门,居高临下对宋军进行袭击。 “还有多少人没有撤退?” “回大人话,目前已经撤走三万多人,还有七万人未能撤退,且主要为莱州民众……” 听闻此言,李毓之的脸色一下就凝重起来了。据细作报告,鞑子的骑兵已经有一部进抵莱州,另外一部已经开进至登州境内的栖霞县。眼下,宋军仍然可以控制的就只有登州城、沙门岛及附近的黄县,形式可以说是万分危急。 “如今,唯有派兵夺回栖霞县,才能给我们争取时间……传令!命洪起畏率领精兵二百,即刻出发,向栖霞县发起攻击,若是不可攻城,则视敌情立即增援岠嵎山守军,不得有误!” “得令!” 栖霞县位于登州城南大约几十里地,一向是登州的南大门,一般说来,若要守住登州,则必须守住这里和岠嵎山。因而,在撤出栖霞县之前,宋军已经将城墙破坏,并将全城民众带到了登州城准备登船南下。 “该死,既然鞑子已经进入栖霞县,那我们只需要守住岠嵎山就是了,何尝要去栖霞与鞑子硬拼呢?” 对于李毓之的命令,洪起畏却只执行了一半,那就是率军赶到岠嵎山。而后,他就打定主意,只要死守此处便可,绝不去蹚浑水争夺无险可守的栖霞县。对此,李毓之却是一无所知…… 对于宋军的动向,蒙古军当然也没放过,本来,听闻洪起畏前来争夺栖霞县,史天泽已经打算避开锋芒,然而,一听说宋军进入了岠嵎山,他却不由得喜上眉梢,叫来部将下令道: “你去,率军绕过岠嵎山,给本官拿下登州城,不得有误!” “遵命!” 洪起畏带着部队来到了岠嵎山区,与之前在此守卫的数十宋军会合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派出探子前去偷窥蒙古军的动向。 “大人……鞑子……鞑子史天泽……绕过岠嵎山,向着登州直接去了……” “啥?”洪起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匪夷所思的神色,仅仅一刹那,他就吓得方寸大乱: “娘的,全军听令,即刻回师,救援登州!” 洪起畏率军丢弃岠嵎山阵地和一切辎重,只带着步枪和掷弹筒头也不回地向北狂奔。然而,宋军终究只是步兵,根本就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待他们于傍晚赶回登州时,看见的只是一片狼藉和满地的尸首,而且看起来都是平民百姓的尸体。 “完了……我们死定了……” …… 与此同时,赵嫣的预产期即将到来,和过去对贾贵妃和萧媞一样,赵昀和朝廷上下都在关注着她的情况,希望她能够为官家诞下皇子,从而让大宋江山后继有人…… 然而,此时心境最复杂的人当属赵昀的亲弟、荣王赵与芮了。眼下,因为赵昀尚无子嗣,而他则有一个儿子赵孟启,因此,作为皇室唯一的近亲,赵孟启从一出生起就受到了荣王府上上下下的“保护”,赵与芮则凭借这个,做着自己成为“太上皇”的美梦,因此他当然不希望因为那个讨厌的赵嫣,而自己美梦破灭。 “夫人,若是这个赵嫣生的是皇女,就算是不要她那八十万贯楮币,本王也可答应她……” “哟,啥时候王爷你也变得如此慷慨了?”赵与芮的夫人李氏扑哧一笑,反问了句: “若是赵嫣生下小公主,你考虑送她什么贺礼?毕竟,那也是你的侄女……” “哈哈,那是当然……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吧……” 赵嫣即将分娩,萧晴却几乎累得虚脱,虽然朝廷有御医照顾赵嫣,不过赵嫣却不信任他们,只愿萧晴随侍左右。无奈之下,萧晴只好前去福宁殿请求暂且释放谢道清和萧婈替自己照顾赵嫣。 “陛下……还请放了谢皇后……不,谢婉仪回去侍奉赵嫣,否则,凭臣妾一人,难以照顾好赵嫣……” 面对萧晴的请求,赵昀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答应她的乞求: “过去,谢氏不守妇道,放任子侄为所欲为,已经辜负于朕,这次,她已经被废却不思悔改,妄图毒害赵皇后,实属恶毒至极……若不是寿安公主与她实在是难舍难分,恐怕她的尸体现在早已经被扔在漏泽园(宋代公墓)的角落里了……” “不,道清姐姐一向温柔贤淑,恪守女训,我和赵皇后都相信,道清姐姐是被人陷害的,她和陛下已经夫妻多年,这次陛下难道就不能饶了她吗……” “你……”面对萧晴当面揭穿他的老底,赵昀愕然,盯着萧晴半晌过后,他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冷冷地说: “既然这样,那就暂且饶过她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要痛杖她们一次,你可有意见?” “妾身不敢……”萧晴虽然口头上说自己不敢反对官家,然而,她却在装作离去之前,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陛下,若是一定要处罚道清姐姐,还请过些时候再开始吧,她现在身体虚弱,若是没加调养就贸然用刑,恐怕,她根本就挺不过去……所以,还是让臣妾接她回去调养一段时间,再按仪规进行惩罚……” “可……卢允升,你就和萧晴去一趟宫正司,将谢氏和萧婈先行带出,到时候再带回受刑……至于她们的待遇,那就全部按照一般宫婢而定吧……” “遵旨……” 虽然,卢允升担心谢道清出狱以后会向赵嫣诉说冤屈,并请求官家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若是如此,则赵嫣和萧晴必然掺和进来,到时候,他和董宋臣只怕将会露馅。但是,赵昀的命令他也不敢违背,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前去释放谢道清和萧婈。 “赵嫣,你看是谁回来了?” 因为分娩前的疼痛,赵嫣已经几天没有睡好觉了。然而,就在她咬牙坚持着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抽泣声却不期而至,将她的思绪一下子就从疼痛中引开了。 “姐姐,是你吗?” “是我……”看着挺着肚子躺在床上的赵嫣,身着粗布衣裙的谢道清却是当场喜极而泣。不过赵嫣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叫来萧晴吩咐她说: “把我的赶上裙和头饰给拿出来,让谢皇后换上,等会你再去做点好吃的给她们尝尝,想必在牢里,她们已经好久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 “没事的……”谢道清身旁的萧婈却是轻声一笑,蹲下身摸了摸赵珍珠的额头,说道: “多亏了公主殿下跟着我娘,要不,我们可就得食不果腹了……” 一听这话,萧晴沉吟片刻,还是和谢道清她们说出赵昀所提过的言语:“哎,若不是她,恐怕我们和谢皇后早已被人用破草席裹着尸体,然后丢在小土坟里,若是如此,那我们就成了阉竖的刀下之鬼了……” 霎时,萧婈就愣住了,她跟本没有想到,情况竟然会这么严重。不过,赵嫣却将她叫到床前,忍着痛对她说道: “你去,将这封信放在福宁殿的御案上,别说是我给你的,就说是卢允升给你的……”说着,赵嫣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信封,将其放在了萧婈的手中。 “这是啥?” 看着萧婈吃惊的模样,萧晴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安慰她说: “没事的,就按照赵嫣说的去做吧……” 待萧婈离开之后,赵嫣这才问了萧晴一句: “你知道最近李毓之的动向吗?” 萧晴轻笑一声,就当着谢道清将最近的登州之战来了个和盘托出: “当然,自打我送他前去登州外海的沙门岛之后,他就整天与刘蕴洪起畏等人掺和在一起,想必,现在他们已经准备班师回朝了……” 一听萧晴这么说,赵嫣却只是叹息一下,提出了自己的推测: “哎……若是平安回来则罢,只怕,到时候李毓之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将海军的精锐白白消耗在此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一十二节:登州大撤退(2) “洪……洪起畏,你个废物!” 深夜,在沙门岛上,看着垂头丧气的洪起畏,李毓之简直差点气疯。若不是亲兵死死地拉住他的胳膊,只怕。这回洪起畏是免不了一顿刀斧加身了。 “恩师……学生……学生以为,鞑子不敢绕过岠嵎山……可谁知道……” “够了!”李毓之暴怒,推开亲兵,上前就将自己的兜鍪(头盔)摘下,然后狠狠地扣在了洪起畏的头上。 “洪起畏,本官命汝,即刻夺回登州码头,如有意外,军法从事!” “是是是……”洪起畏魂不附体地连连答应,而后,叫来部下大吼一声,下令道: “全军听令,随我回师夺回码头,不得有误……” “得令!” 占据登州城之后,史天泽也不禁松懈了,他以为宋军和“变民”此时已经被全歼,再也无法与蒙古军进行交战……岂料,这个时候,几艘渔船突然从沙门岛方向飘来,片刻过后就来到了码头上。 “啥东西?”守卫码头的三个蒙古汉军士卒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得几声枪响,他们就被宋军当场撂倒在地。之后,洪起畏登岸,指挥宋军迅速抢占了登州码头和残破不堪的北城门,准备应付蒙古军的反扑。 得知码头失守,史天泽几乎想都没想,就带着数百蒙古军准备进行反扑。然而,对此宋军却是早有防备,除了在城门处埋伏下掷弹筒和狙击手之外,洪起畏还在渔船里埋伏了十几个士卒,准备借着潮汐打击一下蒙古军。 “杀——” 蒙古军不知是计,看着码头空无一人,当即就是一阵猛攻,那些被派出充当诱饵的宋兵一路狂逃,将他们径直给引到了北城门。 “嘿,蛮子也不过如此啊……” “别说,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 正当那些蒙古军得意忘形之时,只听得“砰砰砰”地声响,几颗黑不隆冬的东西从天而降,紧接着就是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不好,手()雷——” “打——”宋军开火,向着措手不及的蒙古军就是一阵枪林弹雨。霎时,随着枪口的火光,冲在前面的蒙古军就如同中了邪一般倒地,身上也随之添了几个血窟窿。 “撤——”蒙古军狼狈不堪,除了胡乱地放箭反击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其他反击方式……正在这时,洪起畏忽然叫来一个部下,吩咐道: “我军兵力与敌人比起来还是太少,不如撤退……” “洪大人……万一李大人怪罪下来,我等可如何是好?” 洪起畏正准备继续说,忽然,只听得“嗖”地一声,一支利箭划过头顶。洪起畏先是一惊,然后就冲着正在奋战的部下大吼一声: “撤——” 五天之后的六月二十一日,以庆元号为首的宋军舰队终于停靠在了盐官码头,为了表明朝野对这些新臣民的重视,宋廷集中了大批民众前去码头迎接,并事先为他们准备了食物、衣服、住处和钱财……对于这个日子,赵嫣甚至还让萧晴代笔,上表建议,宋廷可以增设一个“假日”作为纪念,就叫做“归来日”。 “刘蕴,我问你……还有……还有多少人没撤回来?”虽然赵嫣的身体已经被腹中的胎儿折腾得有些受不了了,但是,得知刘蕴率领舰队归来之后,作为大宋海军的建立者,她还是第一时间在卧房里召见了他,打算听取下一步的计划……只不过,刘蕴的报告却令她感到有些失落: “臣惶恐,我军和民众在登州遭到鞑子史天泽部袭击,死伤不明,还望恕罪……” “是这样啊……刘蕴,不如,你……你先回去,告诉李毓之……就说朝廷已经做好接收……接收民众的准备……至于军舰和其他船只,我还会……多派的……” “多谢皇后好意……” 此刻,刘蕴虽然还在跟赵嫣对话,然而他的眼神却早已经游离到了侍立床边的萧晴身上。看着萧晴身上的长褙和抹胸裙,刘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上前搂抱一番……岂料,他的眼神却已经将内心的想法暴露在了赵嫣的面前。 “哟……想必你是……喜欢上萧晴了……” 面对赵嫣那犀利的目光,刘蕴当然不敢承认自己的所想,只得断断续续地试图给自己开脱: “赵皇后……你可别……可别误解我啊……我刘蕴也知道,官家的宫女碰不得啊……” “哼,又想对我欲行不轨啦?”不等赵嫣发话,萧晴上前,一把揪住了刘蕴的耳朵: “上回你真是做鬼也风流啊……竟然敢在飞机上偷亲我!说,这回,你究竟打算对我做些什么?” “不敢不敢……小娘子,你可真是误解我刘蕴了……”刘蕴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此次前来,除了汇报登州的情况之外,并没有其他意思。为了让她彻底相信自己,刘蕴还补充了一句: “我这次进宫面见皇后,得到了官家允许……” “那又如何?”萧晴不屑一顾地努努嘴,揪住刘蕴的那只手却暗中用力,令刘蕴不由得疼的大叫起来,最后就是连连求饶: “萧司宫,饶命……在下不敢了……” 面对刘蕴的求饶,萧晴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不等他反应过来,萧晴就扬手打了他一耳光,狠狠地警告他道: “哼,若是再敢觊觎我的美貌,老娘我定要捅破此事,让官家好好惩罚于你……” “是是是,在下知晓……” 从萧晴的玉手之下逃出之后,刘蕴却没有即刻出宫返回停泊在盐官码头的军舰,而是前去垂拱殿面见赵昀,向皇帝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请求: “陛下,方才臣在和宁殿内看上了萧晴,还请陛下待此战之后,将她赐予臣为妻……” 本来,刘蕴以为赵昀会为此事痛斥于他,然而,赵昀却只是笑了笑,安抚他道: “此事,高宗朝亦有先例……然,萧晴乃赵皇后侍女,朕还得问问赵皇后的意见,卿且去,朕自有考虑!” 次日,经过准备,刘蕴又带着士卒登上军舰,头也不回地劈波斩浪,向着北方海域驶去。此次,刘蕴却不知道,沙门岛的局势已经变得十分紧张,宋军已经带着群众退守岛屿北端海岸,只等军舰一到就可以登船跑路。 “报——恩师,鞑子进攻甚猛,若是如此,则不等刘大人归来,我军就将全军覆没!” “洪起畏……”听了洪起畏的报告,李毓之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对策: “汝即刻率领十五人乘坐渔船登陆黄县,袭击鞑子!记住,得手即撤!” “是!” 夜半,洪起畏带着十多人悄悄从沙门岛出发,绕过了蒙古军的军船和骑兵的封锁,悄然在黄县沿海登陆。看起来,这次行动似乎仍旧和当时一样不为人知,一切都在宋军的掌控之中…… “快快快……” “嗖嗖嗖——”正在宋军士卒下船之际,几支利箭飞来,紧接着就是杀声四起,上百蒙古军步兵从海岸附近杀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大包围圈。 “撤——”洪起畏匆忙下令开船,向着海洋深处驶去。蒙古军也不是善茬,他们当即也将准备好的船只推入海中,开始对宋军进行追杀。 “射击——”情急之下,洪起畏拔出手枪,对着追击自己的一艘蒙古军小船连开数枪,枪声过后几个蒙古军士卒应声倒下,“扑通扑通”地跌入大海。 “砰砰砰——”枪响了,几个宋兵举枪对准冲在前面的小船就是一阵射击。蒙古军猝不及防,在同伴中枪毙命之后,船上剩下的蒙古军急忙掉头撤离,向着海岸边划去。 听了洪起畏的禀报之后,面色凝重的李毓之眉毛抖了抖,半晌后才吩咐了句: “洪起畏,将行动经过和我讲讲,我得向枢密院和海军汇报……” “我军由于无船可派,已经陷入敌军包围,只怕不日粮尽,则形式危矣……” 看着来自前线的电报,宋廷上下几乎是乱作一团,眼下,若是李毓之的宋军精锐全军覆没,则对于宋军士气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启禀陛下,刘蕴报告,我军舰队已经到达山东外海,不日便可抵达沙门岛。” 一听朝臣如此禀报,御座上的赵昀只是冷哼一声,下令道: “下诏,命他速速进军,尽早若是李毓之有半点闪失,朕与枢密院定将拿他是问!” 正在朝臣还想禀报寿春和蔡州的战况之时,卢允升却急匆匆地跑进垂拱殿,在赵昀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刹那间,赵昀就是脸色大变,而后朝着众臣挥了挥手: “此事还是改日再议,诸位爱卿就请回吧……” “这……皇上他怎么走了……”赵昀离开之后,大臣们几乎全都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皇上为何在关键时刻不管前线战况,而是匆忙回宫。但是,卢允升却对此事心知肚明……原来,卢允升向他禀报的消息,正是赵嫣即将分娩一事,作为孩子的父亲,赵昀当然想看看,赵嫣究竟能不能为自己诞下期待已久的皇子。 “这个赵嫣,平日里就不守妇道,为所欲为!若是她诞下皇子,绝不能由她抚养……否则到时,必将危害社稷!” “罢了……卿平日里与其私交甚笃,如今却又说她不是……” 赶往和宁殿的路上,卢允升在不断地说着赵嫣的坏话,岂料,赵昀坐在轿子里却是忐忑不安,因而,卢允升的话他愣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萧晴……给我轻点!” “抱歉,赵嫣……没事的啊……” 在产阁里,负责接生的萧晴已经是心乱如麻,作为一介文科生,她的医学知识甚至还不如曾经学过飞行的萧媞。因此,除了忍受分娩的剧痛之外,赵嫣还得一字一句地“教”她如何接生,这在旁人看来,简直是闻所未闻。 “赵与莒……下辈子,你该转世为妇人……你来生孩子……” “好好好……赵嫣,下辈子,朕替你生孩子……” 门外,听着赵嫣的*声和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赵昀也是惴惴不安,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片刻,萧晴连手都来不及擦就急匆匆地走出产阁,然而,她却不敢直视赵昀那急切的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一十三节:登州大撤退(3) “陛下……赵皇后……她……”瞄了眼赵昀之后,萧晴欲言又止。看着她这幅模样,肥头大额的卢允升当即上前,怪声怪气地责骂道: “萧晴……你咋不说话了?难道,你敢欺瞒官家?” “妾身不敢……还请官家恕罪……”忽然间,萧晴扑通一声跪下了,犹豫不定之后,还是对着赵昀吐露出了产阁里的实情: “陛下,赵皇后……她没能诞下皇子,还请陛下……饶恕她的罪过……” “又是皇女……”盯着跪地不起的萧晴,赵昀的心里不禁一沉。而后,掀开门帘径直来到了赵嫣的床边。 “陛下……对不起……又是一个女儿……”此刻,赵嫣已经是筋疲力尽,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听着她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赵昀只是瞥了她一眼,说道: “卿勿忧,朕并无责怪卿之意……”说着,赵昀转身,盯着谢道清和她身旁的赵珍珠,却不由得摇头叹息。 “陛下为何忧虑?” 面对谢道清的疑问,赵昀却只是瞪了她一眼,而后冷冰冰地回了她一句: “汝一介宫婢,不必知晓此事……好心照顾好赵珍珠就是了,若是珍珠稍有闪失,朕定将严惩于你!” “贱妾遵旨……”谢道清强忍住眼泪,拉着赵珍珠向着赵昀就是一跪。将自己的女儿扶起之后,赵昀就匆忙起驾,离开了和宁殿,将跪地不起的谢道清丢在了原地。 待赵昀离开之后,谢道清跪在地上,搂着赵珍珠就是一阵哀哭,而奉命留下的卢允升则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们,似乎将她的哭泣声当成了美妙的乐曲。 “哟,谢氏,你还是快起来吧,要是再哭,恐怕你就连这条命都没了……” “狗阉竖,给我住嘴!”赵嫣气极,坐起对着卢允升就是一句怒骂: “你……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谢皇后哪里对不住你了?说啊……” 面对赵嫣的愤怒,卢允升的表现却是不屑一顾,相反,他还将谢道清和萧晴她们全都赶了出去,而后,就拐弯抹角得劝说赵嫣一定不要对谢道清手下留情: “赵皇后……你可真是兰心蕙质!此女不除,你的地位又怎能巩固呢?只要皇后一声令下,臣就可替你除掉谢氏,到时候……” 不过,对于卢允升言之凿凿的所谓“好意”,赵嫣却是毫不买账: “滚!道清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岂能如此恩将仇报?若是你敢杀她,赵嫣愿意与她死在一起!” 在赵嫣的斥骂之下,卢允升也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赵嫣的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忧虑,一会之后,她才将萧晴她们全都唤来,低声问了萧婈一句: “我给你的那个信封,你将它放在福宁殿里了?” “没……”萧婈摇摇头,说出了了自己未能做到此事的缘由: “那些宦官宫女根本就不让我接近福宁殿……所以,我没机会将信封放在桌案上……” 听闻此言,赵嫣也是叹息,而后才安慰了她一句: “算了,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我也要休息了,你就先去帮谢皇后照顾赵珍珠吧……” “赵嫣……还是先看看你的小公主吧……”正在这时,萧晴抱着襁褓中沉睡的婴儿来到了赵嫣身旁,待她在床沿边坐下之后,赵嫣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萧晴……你觉得,她会不会像我一样桀骜不驯?” 看着赵嫣那副显得有些认真的模样,萧晴轻笑一声,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轻声道: “呵呵,我想啊,她一定会是你的翻版,除非,她不是由你带大的……” “到时候,能不能看着她,我也说不准……”赵嫣凄然一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忧虑……而萧晴虽然在她身边,但是却没听清楚她的言语。 两天之后,宋军舰队绕过宁海州,终于进入了登州海域。此刻,在史天泽的率领下,蒙古军出动了数千人,准备陆续乘坐渔船和舢板大举登陆沙门岛,将李毓之的残军全部消灭……或是将他们赶进大海喂王八。 “快撤……撤往海边!” 敌众我寡,李毓之无力回天,只能指挥民众和士兵向着沙门岛西岸撤退,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而蒙古军则兴高采烈地穷追不舍,如同打猎一般争先恐后地冲向宋军,打算将这些“叛民”和“蛮子”来个一勺烩。而看着那些手足无措的军民,李毓之却是心如刀绞: “难道……这里就是我等的葬身之地?”就在此时,洪起畏忽然兴奋地高喊一声,霎时就将他的思绪给打断了: “恩师,那是我们的军舰!” 顺着洪起畏手指的方向看去,李毓之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命令他拿出电报机,由自己亲自给军舰上的刘蕴发报: “鞑子逼近,万望兄即刻开炮,协助击退鞑子!” 庆元号上,宋军士卒已经开始了登陆前的最后准备。事实上,刘蕴根本就没有打算过向沙门岛上的蒙古军开炮,他想的只是利用已方的单兵火力优势击退敌军,而后在解救李毓之所部……就在他打算登上救生艇时,通讯兵却攥着一份电文不期而至,向他禀报了李毓之的命令: “李大人电令,即刻用舰炮对鞑子开火,将其击溃!” 听闻此言,刘蕴急忙顺着绳索重新爬上军舰后甲板,向着那些正在忙碌的士卒下令道: “还愣着干啥,传令舰首炮瞄准……” “轰隆——”片刻过后,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一颗炮弹掠过李毓之他们的头顶,向着不远处的蒙古军飞去,接下来便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开炮——” 李毓之登上一块礁石,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蒙古军血肉横飞的场面,心里别提有多痛快。被蒙古军压制了这么久,宋军终于得以扬眉吐气一番,这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狗蛮子……”炮弹爆炸之后,一阵气浪袭来,刹那间,史天泽就被连人带马掀翻在地,而后,他急忙起身,再度翻身上马。 “报——将军,蛮子杀过来了!” 反观蒙古军一方,看着敌军的军舰已经开到战场,而敌人也已经进行反攻,史天泽深知,歼灭宋军的良机已经丢失,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策马而逃,一面对着部下吼道: “天杀的,蛮子援军已到,撤……” “鞑子要跑……命令,蝉号和螳螂号即刻绕行至沙门岛与登州码头之间,务必要让鞑子有来无回!” 眼看宋军反攻,蒙古军狼狈不堪,挤在沙门岛南端开始争抢渡船,一时之间,同僚相杀、手足相残之事遍地开花,甚至于,一些将领在爬上渡船之后,将其他试图上船的士卒一刀砍下手腕,断手的士兵就这样惨叫着跌入海里,淹没在了滚滚波涛之中。 “慢!穷寇莫追,还是让大海来消灭他们吧……” 面对那些斗志全无的蒙古军,李毓之却命令宋军停止追击,以防蒙古*急跳墙,甚至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蒙古军慌乱之中则不知是计,几乎个个都争当逃命先锋,不一会,在蝉号和螳螂号的射击冲撞下,舢板渔船纷纷解体沉没,海面之上,一时间尽是浮尸。 “胜利了……” 看着欢呼雀跃的军民,李毓之也受此气氛感染,大吼一声: “这次死里逃生,还多亏刘蕴等人及时赶到,回去后,本官要上表为他们请功!” “多谢大人好意……”刘蕴和那些士卒们全部异口同声地答道。 紧接着,趁蒙古军还未反攻之际,李毓之就安排军民登上军舰,并将带不走的武器和木船全部爆破炸毁,并将登州码头用舰炮摧毁,以防鞑子前来追赶舰队。 “刘兄,回去我一定要请你喝酒……到时候,官家也定会为你庆功的!” “此战并非在下之功,若无广大士卒用命而战,若无赵皇后所提供的军舰火器,你我又何以在此相见?” 看着辽阔的大海,李毓之不由得感慨万千,吟诵起了曹操的《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在万顷波涛之中,军舰缓缓南下,渐渐向着临安府的所在地靠近。军舰上志得意满的李毓之和刘蕴都不知道,此时蒙古使者赵璧已经带着上回出使北国的大宋使者赵与懽和谢奕昌到达建康府,正准备进入行在与宋廷谈判…… “两位大人,忽必烈元帅还是恪守诺言的,否则,二位又何以回归江南?” 看着宽阔的长江江面,谢奕昌不禁咧嘴一笑,向着赵璧献媚道: “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回去之后,本官定将上表宋皇,除了释放察罕之外,定将重谢你赵宝臣啊……” “甚好……”赵璧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着谢奕昌又是一堆叮嘱,接着,他看着一路上愣是一言不发的赵与懽就是一阵阴笑: “赵大人,看你忧心忡忡的,定是担心你们宋国朝廷对你革职查问吧?” 一听这话,赵与懽只是冷哼一声,而后慢腾腾地回答了赵璧的疑问: “无事,贵使不必为本官忧愁,本官只想问问,此次,忽必烈元帅又有何条件要转告大宋?” “此次,忽必烈元帅只是交代在下,除了让贵国释放察罕之外,还有就是将赵珍珠和亲一事谈妥,只要这两个条件和岁币一块达成,我朝即可退兵,南北从此互通有无,两国之民不再兵戎相见!” 听着赵璧的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论调,赵与懽的心里虽然恼恨,但也不好当众发怒。不过,他却暗中下定决心,回朝之后定要参谢奕昌一本,顺带手将谢堂的那些不法之事一五一十地揭发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一十四节:留梦炎登场 七月初四,盐官县码头再度锣鼓喧天,鞭炮炸响,成千上万的大宋民众在码头排成长队,等待着大宋海军舰队的到来。 而在民众队伍当中,有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木质高台。上边插着两面写着“宋”字的红旗(注:宋朝属于火德,故尚红色),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飘扬,大约午时,随着军舰的轮廓在远处的海面上浮现,两个身着官府的大宋官员登上高台,伫立着等待军舰进入港口,同时,一道横幅也被挂起,上书赵嫣题写的四个大字:“欢迎归国”。 “呜——” 一声汽笛过后,庆元号巡洋舰先行进入了港口,下锚之后,岸边的士卒推来了栈桥。紧接着,在船上士兵的引导之下,那些登州、莱州民众拖儿带女,背着大包小包走下了军舰。 “北方遗民归来,万岁,大宋万岁……” 片刻之后,桂枝号水上飞机母舰也进入了港口,紧接着就是黄雀号驱逐舰,蝉号、螳螂号护卫艇,以及天目山号、雁荡山号补给舰。 “大宋海军此战于海上大胜鞑子,并救出民众数万,真乃百年未有之事啊……” “嘿,荣王爷,还请你对这些白丁讲上几句吧……” 原来,这两个官员模样的人正是荣王赵与芮以及临安知府赵与葱。此次,为了表示对归顺者的重视,赵昀特地派了身为大宋宗室的他们前去参与迎接,并让他们慰劳民众,宣布对参战的将士进行赏赐。 待民众陆续下船之后,拿着铜皮喇叭的赵与芮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全场肃静,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中,赵与芮举起铜皮喇叭,向着民众和士卒“训话”道: “诸位,尔等皆是大宋皇上的忠实子民!今日,若是无尔等之力,则北方遗民无法归国!而北方遗民,虽鞑兵残暴不仁,仍旧一心向着大宋江山,实乃难能可贵啊!” “好——”军民一齐鼓掌,片刻过后,赵与葱接过喇叭,用尽全力,对着欢愉至极的军民说道: “诸位,大宋江山离不开汝等守卫,而今,鞑兵仍然势大,鞑酋亡我大宋野心不死!故,还望诸位不忘本心,继续拱卫大宋,忠于朝廷!天下,天下之天下,祖宗之天下三军之天下,万姓之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也!故,还望诸位,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为朝廷北伐积蓄力量!” “好——” 迎接仪式过后,赵与葱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除了要给这些移民准备住处和食物衣物钱财之外,临安府还需要进行户籍登记,并派人对他们进行必要的引导,帮助他们尽快适应在大宋的新生活。 而在同时,作为大宋海军和空军的创立者,赵嫣也派人前来,从这些移民中招募工匠和劳动力。按照她给工人定的待遇,每天劳动四个时辰,日收入两百文钱,比一般的临安市民的日收入要多一些……因而,不到一天,赵嫣的手下就替她的工场和造船厂招募到了上千人。 “荣王爷,你今天咋如此慷慨,还请下官来府上赴宴?” 迎接过后,赵与芮和赵与葱登上马车返回临安府,一到自己的荣王府,赵与芮就执意要留赵与葱和他一起吃晚饭。迫于其盛情难却,赵与葱只得答应留下…… “哈哈哈,赵知府,本王听说赵嫣那娘们没能诞下皇子……这下,吾儿孟启的皇位可是坐稳了……” “王爷,这……这可是大逆不道啊……”赵与葱愕然,看着赵与芮那副得意洋洋的面孔,好一会,他这才拍了拍赵与芮的肩膀,说道: “王爷,难道官家断子绝孙,对你真的有百利而无一弊?” 赵与芮眯眼抿了口酒,悠然自得地和赵与葱说道: “这是自然!反正,赵嫣的来历甚为可疑,且身份低微,只怕是官妓所生之私生女!若是她生的皇子得以继位,只怕是乱了皇脉!若非苍天有眼送她个皇女,只怕,这次她的伎俩就成了……” “所言不虚……”赵与葱心里叹了口气,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他只好选择顾左右而言他: “王爷,这酒味道甚好,敢问,是从那里得到的?” 赵与芮不动声色,只是拿起玻璃瓶摇了摇,赵与葱似乎明白了些,再看看酒瓶上贴着的字眼,他一下子就是醍醐灌顶: “莫非……这是赵嫣生产的酒?” “哈哈哈,赵知府你说对了……这是新科状元留梦炎送给本王的,听闻市价要二百贯楮币一瓶!这个书生不错,一次就送了本王二十瓶!” “留梦炎?” 赵与葱在记忆里仔细搜索了一番,总算想起了此人……原来,在五月份,这个刚刚高中状元的书生也曾经来到过他赵与葱的府上拜访,并送给他大批礼品……对此,赵与葱坚决谢绝了,说这不是君子所为,还望他不忘本心。之后,碰了一鼻子灰的留梦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赵与葱的府邸。 想到这些,赵与葱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待扒了口饭之后,他这才有些不安地对赵与芮说道: “王爷,下官以为,此人并非善类,只怕和丁大全马天骥是一丘之貉啊……” 赵与芮拿起酒杯,将里边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之后才醉醺醺地说道: “怕啥?天下贪官多如牛毛,又不愁多这一个……来,接着喝……” “王爷……”赵与葱上前,一把夺下了他的酒杯,面对他那略显愤怒的眼神,赵与葱只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荣王爷,夜深人静,你不能再喝了,难道你真要做留梦炎的俘虏?” 就在赵与芮不断地饮酒作乐之时,赵嫣却正在昏暗的烛光下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上放着的两个酒坛子。在她身边,萧晴则正在细细品尝着一杯烈酒,她的脸上早已经露出了一丝红晕,似乎十分陶醉。 “味道咋样?” “不错……真想……真想再喝一口……” 看着女儿在怀里已经喝饱睡着,赵嫣这才穿上抹胸,将长褙披上。出于对萧晴喝醉的担忧,她亲自将女儿抱到床上,而后才悄悄地问了萧晴一句: “说吧,这酒可以蒙骗忽必烈那畜生吗?” 萧晴放下酒杯,拿起酒坛子端详了一阵,对这酒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当然可以,要不,它就不是朗姆酒了!” 原来,对于赵璧要来之事,宋廷早已经通过截收哈拉和林至燕京之间的电报得到了消息。和那些在积极筹划交涉的衮衮诸公不同,赵嫣却开始酝酿在她心里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那就是用朗姆酒来对付蒙古军,并达到瓦解敌人的目的…… “再过两日,赵璧就该来了,到时候,你去驿馆一趟,用朗姆酒好好招待他一下,保管让他酒精馋虫上脑!” “没良心……”萧晴嘀咕了一句,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色,好一会,她才冷笑一声,森然道: “我还以为你想干啥呢?没想到,你是要将我送给汉奸,供他们酒后摁着蹂躏……” “行行行,算我不对……”眼看萧晴那张呆萌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赵嫣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略微思索片刻,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听闻最近,墙头草留梦炎买了我的好酒去行贿,不如……我将白兰地和朗姆酒混在一起免费给他,顺带手叫他送给赵璧几瓶……” “嗯,算你狠心,还是按照你说的办吧!” …… 两天后,赵嫣设在城北保和坊的“聆风酒铺”刚刚开门营业,一个年轻书生就急匆匆地跑到了酒铺,将一张纸条递给了负责经营的酒铺伙计崔鉴。 看了看纸条,崔鉴的脸色当场就变得十分难看,好一会,他这才挖苦对方道: “啥?你说这是赵皇后给你的条子?你小子,不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伪造当朝皇后的笔迹,来我这儿骗吃骗喝吧?” “哎呀,崔大爷,我怎敢呢……好歹我留梦炎也是新科进士,若是欺瞒于赵皇后,我岂不是要掉脑袋啊?” 打量了对方片刻,再看看纸条,崔鉴这才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嗯……请随我来!” 留梦炎屁颠屁颠地挤进酒铺,在崔鉴的引导下来到了一个木箱前。只听“咔嚓”一声,木箱上的锁头被打开了,里边一下子就露出了十几坛酒。 “留大人,这是赵皇后昨夜让人送来的……她说,只要你办成一件事,这些酒就归你了!” “什么事?” 崔鉴将脸贴到了留梦炎的耳畔,叽里呱啦对他说了几句,又伸手做了几个动作……当即,留梦炎就心领神会,拍了拍胸脯,说道: “崔大爷,你就放心吧,这事下官定可帮你完成……” 上午时分,一艘客船抵达了临安府的运河码头,在码头上,宋军士卒和大宋官吏早已经恭候多时了,待客船停稳之后,三个官员模样的人走上河岸,接受着众人的迎接。 “贵使远道而来,下官不曾去接,还望恕罪……” “罢了罢了,余大人,本官这次奉忽必烈元帅之命前来贵国,只是商量两国之间的和约岁币之事,并无其他意思,故,并不需要多少招待……” 原来,这几个人正是赵璧和宋使赵与懽、谢奕昌。而赵璧之所以客套地表示自己不需要款待,当然只是骗人的鬼话,相反,他认为,凭借着蒙古的如日中天,这次来到小宋,必然会受到宋廷的优待甚至是捞到不少好处……至于谈条件,只要小心翼翼,不给宋蛮子以口实,想必,他们也不敢像扣留月里麻思那样贸然将他扣留。 看着有些“谦虚”的赵璧,负责迎接的余晦却像极了哈巴狗,只见,他上前对着赵璧拱了拱手,接着就是点头哈腰: “还请贵使先到驿馆休息,晚上,本官定会送上美味佳肴,保管你满意……” “那,下官就多谢贵国好意了……” 傍晚,留梦炎换上公服,悄悄地提着酒坛子来到了驿馆,问明了蒙古使者赵璧的住处之后,他就拿出了赵嫣的“手书”,称自己受到赵嫣委托,前来与赵璧商量关于赵珍珠和亲之事……对此,卫兵和驿卒们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而是直接让留梦炎提着酒进去面见赵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一十五节:宋蒙和议(1) “你是……” 随着“吱呀——”一声,房间的木门被打开了,方才还在坐在桌案前看书的赵璧几乎是一跃而起,然而,当他看着来人也是书生之后,心里却不由得放松了戒备。 “在下留梦炎,是今年大宋的新科状元,奉赵皇后之命前来,与贵使商议寿安公主赵珍珠和亲之事……” “请坐吧,留大人……”待留梦炎坐下之后,他先是故作客套地和赵璧聊了几句关于赵珍珠的事情,而后,就迫不及待地指了指桌上的酒坛子,对着赵璧推荐道: “这是我大宋最好喝的美酒,大人不妨试试……” “酒?” 赵璧一脸狐疑地盯着留梦炎,心里也是直打鼓。莫非,这个留梦炎是赵嫣派来的刺客,准备借着送酒的名义来毒死他,然后让忽必烈的“和谈”计划就此破产? “想必,贵使是不信任在下吧……” 留梦炎笑笑,拿起一个瓷碗,在其中倒上了一些酒,将其来了个一饮而尽……看着他喝酒的模样,赵璧多少放心了些,于是,吩咐手下摆上菜肴,准备与他好好喝一壶。 “多谢贵使款待……” 果不其然,就像赵嫣意料的一样,这种被她称为“格罗格”的酒(注:格罗格酒是17——18世纪的欧洲水手最爱喝的酒之一,主要是由白兰地和朗姆酒勾兑而成,一喝起来,除非大醉,否则就停不下来。)果然威力不容置疑,本来,赵璧和留梦炎两人臭味相投,平日都爱喝点小酒。这回,碰到格罗格酒,他们一下子就被酒精馋虫给上了脑……才喝一坛酒,他们就已经醉醺醺地唱起了歌,一切都按着赵嫣的猜测在进行着。 “留大人……我……我想……把这……美酒……作为……作为宋国进贡的……礼品……可否?” 听闻赵璧懒洋洋的声音,留梦炎也不含糊,用同样毫无生气的声音断续地说道: “赵宝臣……此时当然……可以,只要赵嫣点头……一切……一切都好说……” “好好好……喝!” “喝……” 次日上午,当太阳早已经升起两个时辰之后,赵璧这才有气无力地从床上爬起,看着高悬空中的太阳,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误了大事: “娘的,我还得去见蛮子国主赵与莒……” 然而,虽然赵璧已经有些明白赵嫣给他好酒喝的意思,但是,一想起格罗格酒的美味和醉意,他就不由得想要再喝一点。在这种意识的驱使之下,赵璧决定,无论如何都得去见见赵嫣,然后从她那里再讨得可供开怀畅饮的格罗格酒…… 在垂拱殿内,经过了一个时辰的等待,早就已经不耐烦的赵昀这才等到了卢允升的一句话: “启禀皇上,大朝使者赵璧求见……” “让他进来!” 片刻后,身着儒生服饰、头戴角巾的赵璧这才不慌不忙地走进垂拱殿的正堂,对着高高在上的赵昀鞠了一躬,而后,出于礼节,赵昀下令赐座,正式开始了议和谈判。 “如今,大朝朝廷也不想再与尔宋国作战,还望国主同意我朝和亲、岁币之请,然后两国共享太平之福,岂不美哉?” 面对赵璧提出的条件,赵昀似乎更像是在打哈哈: “此事……还得再议,否则,即使是朕答应尔等,恐怕会遭至朝臣反对,到时候也是无济于事……” “国主又有何担心的?我朝不过是想以寿安公主赵珍珠为和亲公主,且赵珍珠生母地位低微,只是一介宫女,即使和亲,又有何不好?” “这……”虽然,对于庶出的赵珍珠,赵昀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然而,眼下有碍于祖宗之法,再加上宋廷并未有过以公主和亲的先例……因此,对于牺牲赵珍珠以后的幸福来换取所谓的“和平”,赵昀还是显得犹豫不决。 思索片刻之后,赵昀拿起茶杯,抿了口茶之后故作随意地瞄了赵璧一眼,说道: “此事……贵使还有何提议?请说出来,朕自会询问朝臣……” “奉忽必烈元帅及摄政皇后之命,在下请求,以萧晴作为陪嫁宫女随同照顾赵珍珠,若是用谢道清或是其他小宫女代替,大朝也可接受……” “嗯……此事,还容朝廷再议……请回吧!” 然而,无论是赵昀还是赵璧,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看似隐秘的谈话,已经被赵嫣派来的萧婈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在赵璧离开过后,萧婈就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和宁殿,将赵璧的种种无理要求对赵嫣来了个和盘托出。 “如此下去,即使萧晴姐姐没事,而……而祸端不免落到徐姈和杨蓁她们身上啊……”萧婈显得是忧心如焚,而赵嫣看起来却还算镇定,经过思索,她猛然问了萧婈一句: “既然如此,那……赵璧这竖子有无现在就带走赵珍珠之意?” “没有……” 就在这时,萧晴拿着一份图纸从正堂走了进来,将其直接放在了赵嫣的膝盖上。赵嫣打开图纸一看,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 “看来,我们的利器就要出来了……到时候只怕要求和的就不是我等,而是忽必烈那帮歹人了!” 看着赵嫣那副有些自以为是的面庞,萧晴却只是冷冷一笑,提醒她道: “嘿,赵嫣,你可别太得意了……要知道,造航空母舰需要大量的钢材,你能弄到?” “笨死了……”赵嫣扑哧一笑,将图纸卷起,朝着萧晴就丢了过去: “如今,我们连钢铁厂都有了,再加上泉州和马鞍山的铁场,你又担忧什么呢?依我看啊,忽必烈的要求可以暂且答应……至于到时候是否履行,还不是由我们说的算?” “可是……航母的造价不便宜,你去哪里弄钱和劳动力?维护成本你算过?”正当萧晴打算好好地给赵嫣列列可能的开支之时,赵嫣却是话锋一转,示意她别再说这些还算长远的计划了: “别说这了……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 “嗯……”萧晴应了一声,拿起长褙替赵嫣穿上,而后,她才抱起床上的小公主,跟在赵嫣身后向着殿外走去。 “萧晴,你知道,我为何要让你跟我出来吗?” “不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 待她们走到后苑翠寒堂之时,赵嫣这才想和萧晴说一说她的心里话。此刻,天气已经接近秋天,但却依旧炎热,因而出来之后,她们只能来到翠寒堂乘凉避暑,其他事情也做不了。 “是我对不住萧媞和赵珍珠,若不是我,恐怕萧媞也不会死于非命吧,萧晴,到时候若是真的要和鞑子和亲的话,那就将我的孩子送去和亲,而后,青灯古佛,荒山古寺就是我的归宿……” 一听赵嫣的打算如此,萧晴大惊,低头看了看怀中酣睡的婴儿,而后才扯了扯襁褓,毅然决然对她说道: “不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虽然你是她的生母……但是,你也不能将她直接送入火坑啊……难道,你就如此绝情?” “我……”赵嫣有些惊慌,伸手就想要遮住自己的脸。不过,萧晴却伸出左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你不是说了吗?暂且答应鞑子和亲之请也是可以,而后再找机会毁约再战……反正,再过几年,或许鞑子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你又担心什么呢?” “正如你所言……” 入夜,奉崔鉴之命,留梦炎再度提着几坛子酒来到驿馆面见赵璧。对于他的到来,这次赵璧就不客气了,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赵璧冲着他就是一声暴喝: “你个狗蛮子,又妄图用酒来诱惑本官?出去!” “回大人话,在下不敢……”听了赵璧的怒吼,留梦炎倒是厚着脸皮不慌不忙地回话。说着,他还拿起酒坛,在对方面前晃了晃,接着说道: “大人,这点酒不成敬意……” 盯着酒坛,想起了昨天美酒的味道,赵璧却不由得咽了些口水,而后态度一变,当场就缓和了不少: “好酒拿来,给我摆上菜肴……” “多谢,多谢大人开恩……”留梦炎如同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接着就兴冲冲地入了坐,等待着重新品尝美酒的机会。 菜肴很快就陆陆续续地被摆上桌案,看着菜肴,留梦炎笑了笑,打开了酒坛子……霎时,一股浓烈的酒味也就随之弥漫开来。 “来,好酒来了……”留梦炎替赵璧满上之后,自己也不客气,举起酒坛子就是“咕噜咕噜”地痛饮……见此情景,赵璧却是一把抢过酒坛子,也是一阵痛饮。 “好酒……好酒啊……”痛饮过后,赵璧已经是摇摇晃晃、两眼通红,紧接着,他起身眯着眼,对着留梦炎就是一阵语无伦次的话语: “留梦炎……给……给老子……唱……唱歌……”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蛮子,竟敢……竟敢辱骂……大……大汗……重……重唱……” “唱……唱啥……喝……”留梦炎根本不理赵璧,而是趴在桌上,举起酒杯将就倒进嘴里,然而,酒水却不听使唤,大多都倒进了他的领口之中。 “宝臣,在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说……”赵璧醉眼惺忪地看了看对方,而后,又将杯中酒给一饮而尽。 “赵……赵皇后说了……以后,以后……每年给忽必烈元帅……进贡……进贡美酒万瓶……忽必烈元帅……可……可否……答应?” 赵璧又喝了一大口酒,而后,趴在桌上,对着满脸通红的留梦炎断断续续地说道: “可,尽快……尽快……忽必烈……忽必烈元帅……一定……会……认为……这……很好……” 正当留梦炎和赵璧沉湎与酒缸里悠然自得之际,看着他们那副醉意,走道里的一个人影却是咧嘴冷笑,片刻过后,他合上窗户,唤来一个厢军士卒,将一张纸条连同令牌交给了他: “快……把信送到宫里,交由赵皇后……” “得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一十六节:宋蒙和议(2) “谢皇后、赵贵妃,过去妾身中了董宋臣之计,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贾妃妹妹,事情过去就算了吧,别放在心上……” 在曾经属于谢道清的慈元殿内,谢道清和赵嫣正在和前来道歉的贾贵妃交谈着。至于她们,除了谢道清还显得有些矜持之外,赵嫣则依旧是朴素近人,衣着装束看上去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侍女一般。 一听谢道清这么说,赵嫣也是起身,向着贾贵妃拜了一拜,说道: “赵嫣亦知,自己多有冒犯,还望皇后贵妃恕罪……”而在这时候,赵珍珠拿着一张纸条,来到了赵嫣身旁,用稚嫩的声音对她说: “母妃,你的信……” 赵嫣接过纸条,打开瞄了片刻不禁莞尔一笑,对着她们说道: “真不错,赵璧已经喝酒喝上瘾了……若是如此,只怕忽必烈也会中计……” “什么酒?”一听此言,抱着赵珍珠的谢道清当即有些发愣,而抱住延昌公主赵珍仪的贾贵妃也是不知所以然。看着她们那副不解的样子,赵嫣只是微笑着,而后拍了拍手: “萧晴,帮我把酒拿出来……” 一会之后,萧晴端着一瓶酒,从帘幕后边缓缓而出。到了赵嫣面前,她这才把酒交给了赵嫣,低声交代了句: “小心点,别砸了……” “这是我让酒坊制作的新酒……若是善饮者喝上一口,则会大醉而浑然不知……我想,若是给蒙古鞑子进贡这种酒,定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赵嫣话音刚落,萧晴却是冷笑一声,而后就是冷嘲热讽: “嘿,她想得美,若是鞑子如此愚蠢,那朝廷的衮衮诸公就不必如此费尽心机了……” “萧晴,你就不能说两句中听的话?恐怕,现在赵璧还在那里昏昏沉沉,不知如何是好呢……” 天亮过后,赵璧和留梦炎这才昏昏沉沉地抬起剧痛的脑袋,然而,此刻他们的身后却已经站着两个宋兵,不由分说就把留梦炎给拖了出去……径直拖到了驿馆楼下的一个房间里。 “留梦炎,你可知罪?” “皇上……”看着坐在正中太师椅上的赵昀,留梦炎霎时就清醒过来,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对着他就是一阵响头: “陛下,恕罪啊……这些……这些都是赵皇后命臣做的缺德事啊……与臣实在无关啊……” 留梦炎虽然叩头如捣蒜,但是赵昀却看也不看他,半晌,赵昀这才咳嗽一声,抚须慢腾腾地训斥他道: “留梦炎,朕钦定你为殿试状元,没想到……你却如此嗜酒,竟然和敌方使臣喝成这副模样!实在是令朝廷蒙羞!” 面对赵昀的训斥,留梦炎差点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出来,眼看皇上怎么都不相信自己,他能做的就只有磕头求饶: “臣惶恐,此事真是赵皇后策划的,与臣无关啊……” “嘿,喝酒误事还有理了?” 正在留梦炎跪地求饶之时,忽然间,一个端庄俏丽少妇从帘幕之后走了出来,一抬脚,就将磕头的留梦炎踹了个狗吃屎: “本后何时告诉你,可以和赵璧一起喝酒了?本后有和你说过,可以留在驿馆吗?” “没有,臣不敢欺瞒陛下圣人……”面对赵嫣的咄咄逼人,留梦炎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虽然知道自己中了赵嫣的计策,但是却无法辩白,只好认罪服输,等待赵昀发落。 听闻此言,赵昀却只是冷哼一声,用手拍了拍太师椅扶手,当着赵嫣的面,说出了最后的处理决定: “传旨,将留梦炎贬为琼州团练副使,即刻离开行在赴任,不得有误!” 看着留梦炎哭丧着脸,赵嫣的心里却是欣喜不已,作为穿越客,她当然知道留梦炎是出卖大宋的汉奸,后来还当了蒙元的礼部尚书,官至中书省丞相。若是这回,自己能将他给弄死,那大宋不就少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大汉奸? “陛下……臣妾以为,还是让在京述职的饶州通判丁大全充当押送官,送留梦炎前往琼州吃荔枝比较合适……” “丁大全?卿为何会知晓此人?” 面对赵昀的疑惑不解,赵嫣只是笑了笑,提醒他道: “陛下忘了?上回是我推荐他升任饶州通判的?他原来曾经担任过萧山县尉?” “嗯……便依卿意……” 霎时,赵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来想要下拜,然而,她却害怕因此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因此,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赵昀离开之后,赵嫣并没有选择与他一起回宫,而是借着给何正文祭祀之名回了趟位于里仁坊的家中。在她点香、摆上祭品祭拜之后不久,一个被她约来的“贵客”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丁大人,进来吧……” 不一会,一个身着公服,面色偏蓝的官员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紫徽阁,在金雪颖鄙视的目光中,径直来到了灵位前向着正在烧纸钱的赵嫣拱了拱手: “在下丁大全,见过皇后……” “丁大全,若非本后保举,只怕你还不能升官发财吧……” 面对赵嫣明知故问的提问,丁大全只是嘿嘿一笑,再次拱了拱手: “皇后对臣有所恩惠,臣不敢忘……” “没忘就好,本后碰到一件棘手之事,还望丁大人能够帮忙……” 赵嫣起身,将三根香插在了灵位前的香炉中,而后,慢悠悠地拍了拍衣裙,将头上缠着的孝布解下擦了擦手……半晌,她才将丁大全拉到屋子的角落,交代了他几句,并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沓楮币和三根金条,将这些钱财悉数交给了他。 “皇后尽管放心,臣定将替你诛除此贼……” 面对丁大全信誓旦旦的保证,赵嫣却只是打了个哈欠,朝着他摆了摆手: “好了,本后要回宫了,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吧……” 至于赵嫣,她的盘算则是利用丁大全黑吃黑除掉留梦炎,而后,再以“擅杀朝廷命官”之罪处决丁大全,到时候,就可以一石二鸟除掉这两个奸臣,从而让自己拯救天下的计划得以减少阻力尽快完成…… 而对此,唯利是图的丁大全当然没有察觉,而是在次日就凭着赵昀的旨意,兴高采烈地押着留梦炎“赴任”去了。 “赵璧……你还认得本后吗?” 就在留梦炎被押走的同时,在垂拱殿内,赵璧却猛然发觉,自己谈判对手变了,从大宋皇帝赵昀变成了自己和忽必烈的死对头赵嫣。 “哟,你不就是那个泼妇赵嫣?”一听到赵嫣的嗓音,赵璧却是哈哈大笑,索性就背对着赵嫣坐在地上,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赵璧,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来人,给我拿下此贼!” 赵嫣话音刚落,一队宋兵就从殿外冲入,将赵璧来了个团团包围,紧接着,他们就卸下肩上的步枪,将刺刀一致对准了坐在地上的赵璧…… 面对寒光闪闪的刺刀,赵璧霎时就吓得面无人色,几乎小便失禁: “赵……赵嫣,你竟敢……杀……大朝的使者……小心大蒙古国……将你们小宋……杀得鸡犬不留!” “真好啊,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将大宋杀得鸡犬不留?”赵嫣冷笑,从宝座上霍然而起,掀开帘幕就走到了赵璧身后,紧接着,她抡起脚,一脚就将赵璧踹成了狗吃屎。 “赵璧,你不是想要赵珍珠去和亲吗?还敢吗?” “不敢了,不敢了……饶命啊……”赵璧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片刻过后,赵嫣喝令手下士卒,一把将他拖起,而后,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冷不防地将它塞进了赵璧的嘴中。 “这是本后从大食(阿拉伯地区)弄来的毒药,吃下此物若无解药,则一月之内必全身肌肤溃烂,浑身流脓而死……倘若,你能将福寿膏拿给忽必烈抽,则本后自会赏你解药,明白否?” “是是是……”赵璧魂不附体地连连答应,从赵嫣手中接过了福寿膏和一根棍子模样的东西。接着,赵嫣轻笑一声,就朝着士卒挥了挥手,说道: “放他走……至于这竖子能不能活,那就得看忽必烈的造化了……” 一会之后,赵璧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垂拱殿,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赵嫣玩了这么一出,以至于性命难保,还要去做她瓦解大蒙古国的工具……不过,就在他即将从和宁门出宫之时,一个肥胖的宦官却拦住了他,将一粒包裹在丝巾中的黑色药丸递给了他: “此物便是解药,吃吧!” 赵璧眼前一亮,然而,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将药丸硬是塞给了对方: “若是汝和赵嫣串通一气,本官则定无生理也!” “哈哈哈哈,我董宋臣与赵皇后水火不容,岂会与她成为同谋?” “那……多谢了!”不等对方反应过来,赵璧抢过药丸,一口将其吞进了腹中,片刻过后,董宋臣眯着眼睛看着赵璧,冷不防地问了句: “敢问大人,此物是不是与赵嫣那药丸味道一模一样?” “你……狗阉竖……” 看着瞠目结舌、满脸怨毒之色的赵璧,董宋臣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贵使不必担忧,此物只是普通的桂苓丸,赵嫣这娘们在耍你呢……至于你手头的福寿膏,则不过是辰砂天麻丸和丁香的混合罢了……”说着,董宋臣还拿出了一本书,将其塞到了赵璧手中: “这是赵嫣亲笔所书的和谈条件,若是照此与大宋和议,则赵嫣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多谢董公公……”赵璧大喜,急忙掏出了三张五百贯面值的楮币,将其塞在了董宋臣的手中,而后将“烟枪”和“福寿膏”随手一丢,匆忙告辞离去。 看着赵璧远去的背影,董宋臣的肥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笑,而后,他这才来到和宁门的角落,看着手里的楮币自言自语道: “赵嫣啊赵嫣,你就等着,替你董爷爷担下这通敌卖国的罪名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一十七节:变故又起 回到驿馆,劫后余生的赵璧当即屏退左右,开始仔细翻看起了从董宋臣手中得到的“”,这才发现,原来这本书竟然是赵嫣暗中替赵昀拟好的谈判纲要,书上,赵嫣将大宋朝廷的底线和计策全都一一列出,在书页的角落,还有赵昀的亲笔注释和记录。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丢下之后,赵璧站到了窗前看着外边的热闹景象,已然是心中有数……然而,与之相反,赵嫣却在和宁殿里乱作一团,她到处翻箱倒柜,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写的谈判纲要。 “赵嫣……你冷静点儿,就别担心这么多了……” “万一……万一那书找不到,我就死定了……”听了萧晴的劝说,赵嫣依旧是惊慌失措,在伸手撩了撩额上的乱发之后,她就蹲下继续在床底寻找,不再理会萧晴。 次日上午,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后,赵嫣接到了赵昀的旨意,要她“陪同”赵璧前去临安府造船厂观看宋军改造桂枝号水上飞机母舰……按照赵嫣的计划,这艘水上飞机母舰将被铺上木板和装上电梯,然后成为轻型航空母舰。若是此事完成,大宋海军将拥有第一艘航母,并可开展舰载机飞行员的训练。 正是看到了赵嫣的亲笔说明,赵璧这才向宋廷提出了“观看”请求,并以“继续和谈”来威胁宋廷同意他的要求,对此,赵嫣当然也是一清二楚: “萧晴……你穿上我的衣服,替我去吧……记住,别说太多,否则这个汉奸会了解航空母舰的秘密……哎,我丢了谈判纲要,已经是罪不可赦,希望你别受我连累。” “嗯……”萧晴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拿过赵嫣的长褙和凤冠,将其穿戴完成过后,向着疲惫不堪的赵嫣问了句: “赵嫣,你觉得我漂亮吗?” 听了萧晴炫耀似的疑问,赵嫣会心一笑,娇嗔道: “当然啦……现在,你可是大宋最漂亮的女人……” 这次前往临安府造船厂,萧晴本来想选择自己驾车过去,而不是乘坐凤舆。不过,经过思索,赵嫣劝她乘凤舆过去比较稳妥,以防她那身打扮惹出麻烦。 经过一个半时辰的行进,萧晴总算是到了位于盐官县的造船厂,下车之后,她发现,那个赵璧竟然还是比她快了一些,竟然已经在此“恭候”了。 “你是何人?” 一听赵璧这么问她,萧晴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回答,看着她那副沉默不语的样子,赵璧只能用猜测的口吻问道: “你是……赵皇后的侍女?” “猜对了又能怎样?”萧晴冷哼一声,抛给他一个白眼,不屑一顾地说道: “狗汉奸,你不是想要看看我军的造船厂吗?说,你是不是偷了赵嫣的图纸或是谈判纲要?” “绝无此事……在下不过是临时起意,绝无窥探尔等机要之意……” 对于赵璧那断断续续的解释,萧晴只将其当做了一种掩饰。随后,在她的引导下,赵璧才得以进入船坞,一睹所谓“航空母舰”的真容。 “敢问,此物究竟如何制作?” “赵大汉奸,你猜啊……”萧晴冷笑,作为蒙古军的死敌之一,她当然不可能将此技术透露给忽必烈的人。不仅如此,她甚至还不让工匠靠近赵璧,以防其趁机拉拢工匠,以达到窃取造船技术的目的。 “哎,小娘子……你们皇上可说了,要让本官前来看看所谓的造船厂……若是尔等想要大朝答应言和,没点诚意这么行呢?” 听闻赵璧搬出了大宋皇帝赵昀来压她,萧晴却依旧是嗤之以鼻,不把这话当回事: “我就不说……反正我奉了赵嫣的命令,这船厂也是她的,我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你又能怎么着?她赵皇后可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 走过停放桂枝号的一号船坞之后,萧晴又带着赵璧登上了停泊在二号船坞里正在维护和准备安装电探仪(即雷达)的庆元号轻巡洋舰。同样,对于巡洋舰上的武器,萧晴仍旧是守口如瓶,让赵璧想破脑袋都搞不懂这些究竟是何神也。 “小娘子……你就不能说说,此物究竟如何制作?好让在下回去可以向忽必烈元帅交差啊……” 听着赵璧那近似于哀求的语气,萧晴依旧是不肯松口,不过,经过片刻的思索,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赵璧,若是汝可让鞑子从寿春前线退兵,则我可以将护卫艇的制作方式全部告知尔等!” “这……在下做不到啊……” “哟,还挺老实的……”看着赵璧那副瞠目结舌的表情,萧晴不由得冷笑一声,森然道: “嘿,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有取悦你们的义务了……” 就这样,赵璧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地乘车回了驿馆……然而,就在他彻底绝望,不知该如何继续与宋人进行和谈之时,夜里,一个令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消息却从临安皇宫中传出: “大宋皇帝诏令,即传大朝使者赵璧进宫见驾,同意所请……” 原来,宋廷此时已经发生了一场巨变,在萧晴“陪同”赵璧前去参观造船厂之时,拿了黑钱的余晦便迫不及待地拿着奏疏跑去见赵昀,向官家表明了赵嫣已经有“谋反”的意图……而对此,赵昀虽然半信半疑,但却对赵嫣大失所望,决定不再让她干预政事,并将其软禁在宫中。 而为了扳倒赵嫣,或是因反对而反对,余晦还别有用心地怂恿赵昀同意以赵珍珠和亲北国,意图让她赵嫣就此颜面尽失。 “陛下……臣和谢方叔谢大人都以为,虽然,我大宋并无和亲之例,然,艺祖之法并无明说,不能以大宋公主和亲夷狄,况且,和亲之事,汉唐以来即有,倘若我朝效仿,何足挂齿?” 对于余晦所请,赵昀虽然有些赞同,然而,碍于脸面,他仍旧不肯点头答应: “若是如此,只怕萧媞的在天之灵,会怪朕刻薄寡恩,而赵嫣也因此心灰意冷,不再为朝廷制作火器……” 对于赵昀的小九九,老奸巨猾的余晦已然是早有准备,只听,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而后朗声道: “陛下既然要做天下之主,又何必在乎几个妇人的所思所想呢?若是赵嫣要证明她并无谋反之意,那也只能继续替朝廷劳作……至于萧媞,陛下又为何要考虑她呢?” “嗯……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有了赵昀的首肯,余晦当即就是眉开眼笑……而同样为之欣喜若狂的,就是忽必烈的使者赵璧了……在福宁殿的正堂,除了就赵珍珠远嫁达成了一致之外,赵璧还提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痛痒的请求: “南北和议,天下太平无事……故,臣请国主能够同意臣携带糕点及肉菜罐头归国,如此一来,则也好向大朝朝廷交差……” “可……” 听闻赵璧以赵珍珠和亲的要求被皇上接受,董宋臣的心里当即涌起了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次日清晨,他就提花带酒,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和宁殿向赵嫣“贺喜”。 “赵皇后,别来无恙啊……” 对于董宋臣的到来,赵嫣依然是不理不睬,她一边用汤勺给赵珍珠喂饭,一边却摆出了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 “董公公,你可真是悠闲啊,竟然有时间到此闲逛?” “也没什么……”董宋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只见他上前摸了摸赵珍珠稚嫩的脸颊,而后才嘿嘿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官家有旨,以寿安公主赵珍珠为和亲公主,远嫁北国……赵皇后,你还是和谢氏好好陪着她,以免以后再无机会见到……” “什么……”霎时,赵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后胸口发闷,看着她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幼小的赵珍珠吓得手足无措,只得泣不成声地伸手摇晃着她的手臂。 “嘿嘿,在下告辞……” 董宋臣离开之后,赵嫣几乎是一跃而起,一把搂住了赵珍珠,而后就是泣不成声。 “赵嫣,你这是……” 这时候,萧晴端着托盘和熏香走了进来。看着跪地痛哭的赵嫣,再想想董宋臣离开时得意忘形的笑容,她一下就明白了,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萧晴,朝廷已经……和赵璧狗贼定了,赵珍珠长大后要被送去与鞑子和亲……我……我该如何向萧媞交代啊……” “这……”萧晴大惊,她先是一把捂住了嘴,而后两眼一黑,也跟着“扑通”一声昏倒在地。随之,她手中的托盘和熏香炉也跟着砸到了她的脚,炉内的香灰粘在了她的长裙上。 “萧晴……你没事吧……” 见此情景,赵嫣哭了,而后,她才反应过来,先让萧婈去把正在暴室受罚的谢道清找回来,而后,她才和徐姈她们一块将萧晴先抬上床铺歇息,等待宫内御医的到来。 赵嫣不知,在昏迷之中,萧晴却仿佛来到了西湖畔的孤山上,在林和靖的墓碑前,一个熟悉的人早已经在此等待着她。 “晴儿,赵珍珠要被送走一事……我也听说了,你和赵嫣就别自责了,照顾好她就是了……” “萧媞……”一听是萧媞的声音,萧晴当即就是泪如雨下。然而,萧媞却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只是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然后指了指墓旁盛开的梅花,轻笑一声,说道: “看,孤山的梅花开了……再过几日,等有时间,我一定和你们一起,来这儿赏梅饮酒,一醉解千愁……” 萧晴愕然,看着萧媞那幸福的微笑,她这才想起,萧媞已经不在了。眼前这些,终究只是她的梦境罢了……而梦醒之后,留下的终究只有遗憾和痛苦。 “嗯,我一定来,还请你保重身体……到时候,我们再见……”说着,萧晴上前,想要抓住萧媞的手腕,但却如同海市蜃楼一般,伸手亦无法触及。 听了她的保证之后,萧媞也不禁点了点头,轻声细语地说道: “晴儿,你也保重,一定要替我照顾好赵珍珠……”之后,随着一阵晨雾泛起,萧晴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萧媞渐渐的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一十八节:留梦炎的伎俩 “萧晴……你终于醒了……” 深夜,看着萧晴微睁的双眼,正在一旁端着汤药的赵嫣不禁喜极而泣。过了没多久,听闻喜讯的谢道清也带着赵珍珠,在萧婈的引导下来到了床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萧晴,没事了……我想,赵皇后她肯定是有办法阻止这事发生的……” “多谢皇后关心……”萧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楚的笑,她本想掀开被褥起身再仔细看看赵珍珠,岂料,赵嫣却伸出手,将她给轻轻摁回了床上。 “哎,你已经发高烧了……今晚你就好好躺着,歇息一下吧!” 直到这时,萧晴才感觉自己的浑身没劲,头脑也是昏昏沉沉。看起来,这段时间的劳累再加上惊吓过度,已经摧垮了她的身体,而单凭古代的医术,只怕,她很可能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赵嫣……如果我死了,你们该怎么办啊……” 听着萧晴这近乎梦话的言语,赵嫣放下汤药,用手摸了摸萧晴的额头,一边拿起手绢替她擦去泪水: “不会的,你没事的,我能够造飞机造航母,难道还不懂治你这点感冒发烧吗?” “赵嫣……我真的好想萧媞啊……方才,我还梦见她和我说,要和我们去孤山上赏梅饮酒……” 一听到萧晴又提起萧媞,赵嫣不禁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看起来,她似乎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哎……赵嫣亦知,自己罪孽深重,非一死难以赎罪……”说着,她就从桌上拿起剪刀,径直将其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不要,你想干什么……”萧晴掀开被褥,用尽全力抓住了赵嫣的手,谢道清则从一旁伸手,一把夺下了赵嫣手里的剪刀。 “求求你……答应我,别再自寻短见了,好吗?” 赵嫣哭了,几滴清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过,而她的脸色,看起来则早已经不像活人: “对不起……你们能够原谅赵嫣吗?” 萧晴勉强一笑,轻声细语地回答了她这看似有些多余的问题: “当然,我要休息了,你还是先去陪陪赵珍珠她们姐俩吧……” 待赵嫣她们离开之后,萧晴这才吹灭了床头的烛光,躺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半夜,当赵嫣提着灯笼进来查看的时候,发觉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不用说,这次萧晴做的不是噩梦,而是一个香甜的美梦。 看着萧晴的脸庞,忽然间,赵嫣放下灯笼,从衣袖里缓缓地掏出了一根金簪,将其对准了胸口,之后就是猛地一刺: “萧晴……赵嫣自知,害死萧兰帝姬、出卖谢皇后已属罪不容诛,如今,赵嫣将自己了断这一切,还望你能照顾好我的女儿……” “这……不好啦,赵皇后自尽了……” 刹那间,萧婈的喊叫声就将萧晴从沉睡的状态里惊醒了。睁眼一看,只见赵嫣口吐鲜血,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胸口处还插着一根金簪,简直就和上回她在演福寺自尽一模一样! “赵嫣……你怎么又犯傻了?” 萧晴浑身颤抖着,从床上爬到了赵嫣的身旁,所幸,由于屋内光线昏暗,再加之身体虚弱,赵嫣并未伤及要害……至于吐血,那不过只是旧伤复发罢了。 “萧晴……你一定要……告诉谢皇后,就说赵嫣……已经去了……还请她早些……正位中宫……” 萧晴气极,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就打了赵嫣一记耳光: “好啊……你……你死得倒是……轻巧!若是你不在了……我又拿什么……为萧媞报仇雪恨……若是你没了,我又……如何对官家交代?” 待萧晴将她扶到床上,赵嫣这才勉强一笑,说出了自己的笑容想法: “你说得对……只等大宋……江山稳固,赵嫣……定会悬梁自尽……还望到时,你不要……阻拦赵嫣……” 刹那间,萧晴就变得呆若木鸡,一时间,她忽然间觉得,正是这些年来,自己让赵嫣背负了难以忍受的精神压力,才至于她会去寻死觅活……想到这些,萧晴不禁在心中叹息一声,不得不像哄孩子似的,用手抚摸着赵嫣的额头,一边喃喃地说: “别想太多,事情过去就算了……” …… 几天过后,丁大全押送着留梦炎来到了温州郊外的山区,虽然,从表面上看,丁大全对于留梦炎仍旧是颇为照顾,甚至让人感觉是待若上宾。不过,只有他心里清楚,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留梦炎放松警惕,而后才能顺利地将其解决,然后回去向赵嫣交差。 “嘿,留大人,前边有个小酒摊,我等先去歇息歇息,而后再行出发……” 面对丁大全的“提议”,留梦炎当然不敢拒绝,在落座之后,丁大全就迫不及待地命伙计摆上了两壶黄酒和一些菜肴,摆出了一副要和留梦炎痛饮一番的架势。 “丁大人……一路上承蒙你的照顾,在下不胜感激……” “免了免了……”丁大全摆摆手,端起一杯酒递给了留梦炎: “留大人,若非赵嫣从中作梗,只怕你还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吧……” 听闻此言,留梦炎当然是气打不出一处来,半晌,他才狠狠地拍了拍桌案,对着丁大全就开始狂倒苦水: “丁大人,这个赵嫣真乃狡诈之辈,让我去给鞑子使者赵璧送酒,而后给我套上勾结鞑子、嗜酒如命的罪名……” “好了,留大人,既然如此,那发牢骚又有何用?不如让下官替你美言几句,保证官家将你召回行在……” “好……一言为定!”留梦炎本想举起酒杯喝上两口,然而,一想到自己被赵嫣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前前后后,他又悄然将酒杯给放下了。 “该死……”看着留梦炎那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丁大全的蓝脸上闪过了一丝焦虑,至于心里,他却已经是翻江倒海: “这个留梦炎……要是他不喝下蒙汗药,老子又怎能将他丢到河里喂王八?”想到这些,丁大全的蓝脸上露出了笑容,将被留梦炎推开的酒杯又放到了他的面前: “留大人,喝一杯再赶路,也不会喝醉啊,况且孔圣有云‘唯酒无量,不及乱’,你还是喝吧……” “甚好……”留梦炎呵呵一笑,端起酒杯,缓缓地将杯中酒仰头倒进了自己的咽喉……看着他喝酒之后“心旷神怡”的模样,丁大全却是嘿嘿一笑,并没有对他说些什么。 “我……我……”片刻过后,蒙汗药开始发挥效用,只见,留梦炎的脑袋摇晃了几下,才一会工夫,他就一头栽倒在桌案之上,任凭丁大全怎么叫,他依旧是无动于衷。 “哈哈,来人!将留梦炎五花大绑,丢到河里去喂王八!” “是,大人……”两个酒摊伙计模样的善良百姓当即拿出了两根麻绳,几下子就将昏迷不醒的留梦炎来了个五花大绑。接着,在丁大全的“指挥”下,两个伙计麻利地将留梦炎塞进了一个由竹条编成的猪笼里,而后就抬着密封的猪笼,向着附近的永嘉江走去。 “大人……可以丢进河里喂鱼了?” “可……” 在丁大全冷峻的目光下,两个伙计将装着留梦炎的猪笼放下,而后慢慢地将其推进水中……岂料,就在河水浸没的那一刹那,留梦炎却是一个踉跄,冲着不可一世的丁大全哀嚎道: “丁大人……饶……饶命啊……” “快点!”丁大全不为所动,不耐烦地向着伙计大喝一声: “让他闭嘴……” “丁大人……在下愿意献上全部家产……” 这句话显然是有了效果,贪财好色的丁大全忽然喊了声“慢!”,而后,两个伙计用劲,几下子就将猪笼给拖回到了河边上。 “多谢大人饶命……多谢大人……” 丁大全阴笑一声,在留梦炎面前抖了抖手,做出了一副拿钱来的样子……对此,留梦炎可谓是心领神会,当即就用眼睛瞄了眼自己桌案上的包袱。 “去,把那个包袱给本官拿来……” “遵命!” 一个伙计领命前去酒摊拿起包袱,小跑着回到丁大全面前。接过包袱,丁大全将其打开一看,果不其然,除了十几张面值五百贯的楮币之外,还有一些地契房契,看起来都是留梦炎在衢州老家的田宅房产。 “甚好,来人……给留梦炎松绑!” 爬出猪笼过后,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的留梦炎却是双膝一软,对着丁大全就是一阵响头: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不杀之恩……” 丁大全冷笑,蓝脸上露出了一丝丝不屑鄙夷的神色: “罢了……留梦炎,知道本官为何要置你于死地吗?” “知道……若是大人杀了小的,只怕,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 听闻此言,丁大全脸上的肌肉却是一阵抽搐,半晌,他才不解地瞪着留梦炎,发问道: “汝又有何凭据,证明此乃鹬蚌相争?若是如此,谁又是其中的渔人?” “当然是那个泼妇赵嫣!”留梦炎霍然而起,用手指头敲了敲丁大全的胸脯,将他推测中赵嫣的“想法”来了个一一道来: “丁大人,你也知道,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你与她赵嫣可是有着深仇大恨!况且,赵嫣此女也是心胸狭隘、蛇蝎心肠,若要论宽恕,她恐怕连至亲都不会宽恕,又怎么可能包容大人你呢?故,此次押送,她指示你将在下处决,而后,她再上表官家,或是指示谏官弹劾大人擅杀朝廷命官……到时候,恐怕你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听了留梦炎的一席话,丁大全确实是陷入了沉思,心里对于留梦炎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不过,眼看他仍旧没有相信自己,留梦炎眼珠一转,编造歪曲事实,又来了个火上浇油: “丁大人,去年绍兴府醉心楼的舒裳就是一个例子,她帮了赵嫣,让谢方叔丢官落职,然而,赵嫣却是恩将仇报,杀人灭口将其淹死在了南大宋海(即南中国海)!而今,若是你杀了下官,恐怕也就逃不过如此命运了吧?” 留梦炎话音刚落,丁大全几乎是如梦初醒,只见,他一把将房契地契全都丢还了留梦炎,而后仰天就是一阵臭骂: “娘的!赵嫣,你个妖女,本官定要取你首级,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哎呀……丁大人,如今报仇,尚且不可啊……不如,待赵嫣失宠之后,我等再和谢方叔余晦一齐揭露其罪,到时候,定可让这个贱妇身首异处,或是将她折磨至死!” “也是……”忽然间,丁大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片刻过后,只见,他伸手狠狠地拍了拍桌案,喃喃自语道: “赵嫣啊赵嫣……本官倒要看看,十年以后,你还在不在人世……” “若是大人想要弄死这个贱()妇,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一十九节:何处逢春(1) 丁大全打量了留梦炎片刻,而后,郑重其事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许下了毒誓: “好,一言为定,如有背叛,刀斧加身,全身流脓!” “丁大全,小的若是背叛,则连同全家暴毙,死无葬身之地!” 半月之后,眼看萧晴高烧已退,病情好转,赵嫣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前去皇城后苑走走。眼下,已经接近了阴历的八月十五,再过些日子,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了。因而,这个时候能够看到她身体恢复,赵嫣也是十分开心。 “感觉好些了吗?” “赵嫣,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已经不知魂归何处了……” 一听萧晴这么说她,正在赵嫣也不禁莞尔一笑,轻声细语道: “要不是你能够网开一面,只怕当时,我还真就一命归西了!” “走……我们去倚桂阁那儿坐坐,等会,我要去暴室探望谢皇后和赵珍珠。” “好呀……”萧晴笑语盈盈,从提着的食盒里掏出了粉盒与粉扑,待坐下之后,她才不慌不忙地说道: “赵嫣,如今你可得注意点形象……来,让萧晴替你化妆吧!” “机灵鬼……”赵嫣轻笑,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了一根金簪,将其放在了萧晴面前的桌面之上: “这是上回我用来自尽的金簪……你还是收好吧,别让我再有机会用它!” 萧晴满不在乎地拿起金簪,将其放在手掌中观察片刻,而后,她突然尖叫一声,对着赵嫣就是一通乱喊乱叫: “这……这簪子你是从哪弄来的?” 看着萧晴那副吃惊的样子,赵嫣思索片刻,总算从记忆中拾起了一块碎片: “这是我在慈明园搬走之前捡到的……当时我就觉得,这支凤簪很漂亮,于是就将它留下作为收藏了……” “这……这是萧媞的遗物……是她娘凤皇后的珍玩……” “对不起,我不知道……”一听这话,赵嫣也跟着吓了一跳,好一会,她这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萧晴说道: “收好吧,有时间,你替我将它埋在萧媞的土坟里……让它去陪着萧媞吧!” 而在她们散步歇息的同时,谢道清和赵珍珠可是一点都不好过。本来,谢道清想要趁着洗涤衣被的间隙教赵珍珠读书写字,然而,负责监督宫女的董宋臣却丝毫都不想让她们闲着……一发觉谢道清想要带着赵珍珠去歇息,董宋臣当即上前,抽了她一鞭之后,伸手一把就揪住了她的发髻: “哟,谢氏,你都已经被废沦为婢女了,还当自己是皇后吗?快去干活!” 抬头看了眼不可一世的阉竖,谢道清不禁凄然一笑,忍住泪水和疼痛,将手伸进了冰冷的水中,继续机械地揉搓着衣被。不过,赵珍珠可不想这么忍下去: “狗阉竖,你敢欺凌我母后,本公主……定要告诉父皇……” “珍珠……”谢道清抬眼看了看她,脸上分明露出的全是不满与失望: “母后不是和你说过了……在敌人面前横冲直撞绝非上策?” 听闻此言,经过片刻的惊愕,赵珍珠就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一把抱住了谢道清的脖颈: “珍珠错了,还望母后原谅……” 谢道清伸手拢了拢额上凌乱的青丝,马上就换了一副亲切近人的面容: “傻孩子,母后怎么会责怪你呢……” 趁着谢道清和其他宫女都在洗涤衣被,无暇抬头之际,董宋臣急匆匆地走到屋子里,从一张茶几上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了片刻过后,他就悄悄地从中抽出了一张便条,将其塞进了衣袖之中……而在离开之前,他还不忘冲着“笨拙”的谢道清喊了一声: “快点!别婆婆妈妈的,洗不完,晚上你和赵珍珠就别想吃饭……” “哎……”谢道清轻轻叹息一声,接着,她忽然感到一阵头晕,而后便是两眼一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母后……”赵珍珠也跟着趴在地上,使劲地摇晃着她的手臂,就在这时,只听得“哗——”地一声,一盆冷水连同湿漉漉的衣被径直袭来,冷不防地泼在了她们身上。 “谢庶人,想装死是吗……还不快给你爷爬起来?” 匆忙离开过后,董宋臣就在七扭八拐,几下子就来到了一处偏僻寂静之处。经过半个时辰的等待,一个女子匆忙赶到,向着他行礼道歉: “妾身失期不至,还望董公公恕罪……” “罢了……阎婉容,前些日子,赵嫣自杀未遂,想必定是心中有鬼,若是能够加以利用,那可就是一个天赐良机啊!” “董公公,你何出此言?”阎婉容不解,不过,董宋臣的下一句话,就让她似乎猜到了几分: “若是给赵嫣送个叛逆不成、畏罪自尽的罪名,到时候,只怕她是有口难辩,只能坐以待毙啊……” “董公公,我等究竟应该如何行事?” 董宋臣淫笑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便条,将其悄悄地交给了阎允儿,而后,他就故作郑重,交代了一些具体事宜……对此,阎允儿是连连点头,最后轻笑一声,娇嗔道: “你放心,只要我能主掌六宫,定然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这天傍晚,在替赵嫣哄小公主入睡之后,萧婈正打算替她修剪一下后苑的花草树木。然而,在修剪花草之时,她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萧婈总算发现,这股腐臭味是从假山石旁的草丛里发出的。 “真是恶心……” 拨开草丛,萧婈只是看见了一堆发霉腐臭的生肉和蔬果,对此,除了咒骂乱扔垃圾的人之外,她也没有将此当一回事。 “萧婈姐姐……你怎么了?” 听闻有人在叫她,萧婈回眸一看,原来是徐姈正站在她的身后,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看来,她也是准备来此扫地除尘。 “没事……这里脏,我们先回去吧!”正在萧婈说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不一会,几个宦官在董宋臣的带领下冲进后苑,将萧婈她们直接围在了太湖石旁。 “萧婈,朝廷不曾亏待你等,你等又为何背叛朝廷、杀人害命呢?” “董公公,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萧婈不解,她抬头看了眼董宋臣,看着他那凶悍的眼神,胆小怕事的她就不禁打了个寒战。 “来人,尸骨就在这堆杂草底下,给我搜!” 有了董宋臣的吩咐,那帮阉竖就如同吃了大力丸一般,几下子就将沉重的太湖石给移开,随后,经过一番播弄,他们果然从草丛底下搜出了一具白骨。 “嘿嘿,还敢说没有吗?” “我……我真不知晓此事……”萧婈几乎当场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只不过,这次她的哭声却将刚刚回来的赵嫣和萧晴给引了出来,让董宋臣一时之间始料未及。 “赵皇后……老子这可是有理有据……”不等董宋臣做出所谓的“解释”,气极之下,赵嫣当场就叫来了忠于自己的禁军,将董宋臣等人来了个五花大绑。 虽然赵嫣的手下将董宋臣给捆成了粽子,然而,这个平日里目中无人的阉竖却依然十分嚣张,看着脸色铁青的赵嫣,董宋臣只是冷哼一声,凶相毕露地威胁她道: “赵嫣……若是你还想当这个皇后的话,就给老子老实点!”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赵嫣冷笑,发狂似的将手臂甩向空中,冲着禁军士卒便是一阵狂叫: “你……来人,将这帮阉竖都给本后拖下去,鞭笞一百!” …… 这天晚饭过后,赵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批阅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疏,而是选择了歇息饮酒。不过,才喝了几杯,他却发觉,平日里以阿谀奉承为长处的董宋臣却不见踪迹,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烛光下独自斟酌。 片刻过后,赵昀叫来了自己的贴身女官,吩咐了句: “你去,给朕看看,这个董宋臣究竟去哪了!” 女官领命,正当她准备出去寻找董宋臣之时,几个浑身是伤的内侍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宦官亦步亦趋地走进了福宁殿,霎时,赵昀霍然而起,瞪着眼前这帮人,他的脸一下子就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究竟是何人如此放肆,胆敢如此对待朕之司命?” 一听这话,那几个内侍当即哀嚎一阵,趴在地上异口同声地说道: “启禀陛下,此时乃赵皇后所为,还望陛下明察!” 赵昀踱步到窗前,看了看外边凄凉的冷月,然后一脚踢翻了放在地上的铜香炉: “也罢,来人,将董宋臣抬下治伤,朕有话要问他……” “不……”正在此时,看着赵昀已经来到身边,董宋臣当然不肯放弃机会,只见,他突然伸手,紧紧地抓住了赵昀的衣角: “皇上,倘若能除去朝廷之心腹大患,臣……臣又何惧死亡?” “谁……卿是想说何人?” “陛下,赵嫣……赵嫣将朝廷的和议条件……连同……陛下的计策……全部……泄露给鞑子使者赵璧……而后,还……还杀掉知情者……杀人灭口,将……将尸骨埋在……后苑……陛下明鉴……若是如此下去,朝廷……朝廷的威信何在?” “就是就是,如此恶妇不除,朝廷及陛下的威严何在……陛下明鉴!”董宋臣的党羽们纷纷叩头,装出了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看着他们,赵昀不由得仰天长叹,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就命皇城司调查此事,若是赵皇后真有投敌叛国之意,则当将其明正典刑,以谢天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二十节:何处逢春(2) “赵嫣……你觉得,我们这么做会招来灾祸吗?” “哎……如今,我才知晓,为何谢皇后要忍气吞声,而不去与贾贵妃董宋臣之流争风吃醋……只怕,她一心想着的是自己的家里人吧……” 深夜,在和宁殿的一条走廊里,身着睡衣、披着斗篷的赵嫣长发披肩,抱着李清照的古琴不知该弹奏什么乐曲。而在她的身旁,萧晴则穿着丧服,头上还缠着孝布,仿若死了丈夫的寡妇一般。 “萧晴,给我弹曲广陵散吧……” “嗯……”萧晴轻轻地点点头,从赵嫣手里接过了古琴,经过略微思索,她终究还是回忆起了琴谱,于是,悠扬悲怆的乐曲从琴弦上倾泻而下,在一瞬间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心。 “罢了……” “怎么了?”萧晴疑惑地停止弹曲,再看看赵嫣,却发觉,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萧晴……我也觉得,这次,是我害了你们……终究,我还是太傻了,根本就不是那个阉人的对手……若是,我挺不过这一关,还请你照顾好自己……” “别想这些了……”萧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一时之间也是愕然无语……这时候,一阵穿堂风吹拂而过,带来了秋夜的寒意,同时也让萧晴的感到更加不适。 “我得回去睡觉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我离去和萧媞团聚也不远了。” “好的,我扶你回去……” 次日清晨,一份来自福宁殿的公文被送到了李毓之的桌案之前,而被用于密封公文的竹筒上还用封条贴着,上边盖上了“缉熙殿宝”的印记,而这个刻着“缉熙殿宝”的玉玺,赵昀平日从不离身,只有遇到紧急公文或是鉴赏名家书画时才会使用,因此看起来,就让人知道这份公文非同一般。 “这个赵嫣,这回得罪赵昀和董宋臣,可又有她哭了……” 启封之后,李毓之只是瞄了几眼公文,当即就将其狠狠拍在桌案之上。大约思索了半个时辰过后,他这才叫来刘蕴,对他吩咐道: “刘兄,你替本官去一趟宫中,即刻查查赵皇后的底细,记得,必须好好照顾她,即使她与泄密之事真有牵连,你也得将证据全部毁掉,别让朝廷知晓!” “这……”刘蕴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在李毓之严厉的目光中,他也只能向着他拱了拱手,而后带着几个士卒,硬着头皮去了皇宫。 “刘蕴啊刘蕴,你怎么会摊上如此大事呢……”进入和宁门之后,正当刘蕴自言自语,不知所以然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子却叫住了他: “刘大人……” “你是……”刘蕴看了看她,只见,眼前的这个女子面如出水芙蓉,手指如同葱根一般白皙……看着她那副美艳的样子,刘蕴不禁嘴角一翘,想要上前抓住对方的手腕好好抚摸一番……然而,年轻女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马上就收起了这个念头: “大人,妾身是官家的宠妃阎婉容……妾身有一要事要向大人禀报……” “请说吧……” 看着刘蕴郑重其事的样子,阎允儿却只是报以轻轻一笑,而后,故作随便地说道: “刘大人,赵皇后勾结鞑子,出卖朝廷机密一事,你可知晓?” “那是当然,在下已经接到官家旨意,率皇城司士卒,特来宫中调查此事!” “那……大人可有发现?” 刘蕴冷笑一声,摇头晃脑地将李毓之让他前来之事对着阎允儿来了个和盘托出……听闻此言,阎允儿只是低声沉吟片刻,而后,拉着刘蕴的衣袖,悄然来到了一个角落: “刘大人,妾身略微知晓此案的来龙去脉,若是说出此事,而给赵皇后知道了,则妾身命不久矣,还会连累家人,故,还望大人做主,保护妾身满门无事……” “说吧,本官自会禀报官家,保证你平安无事……”虽然,刘蕴显得有些犹豫不定,但是,他还是向阎允儿做出了保证……而后,阎允儿看似犹豫了许久,才故作哀痛地说出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 “刘大人,赵嫣曾经以和议为名,将皇上的谈判底线写在一本《孟子》上,然后将其交由赵璧带走呈交鞑酋忽必烈,随后,由于此事被一介宫女察觉,她就和废后谢氏将其诱骗至和宁殿后苑勒死灭口,并将尸体就地掩埋……之后,赵璧又用十万贯楮币从她买得各式火器军舰图纸,将其带回北国献给忽必烈!” 听了阎婉容的这一席话,再加之临走时李毓之的嘱咐,刘蕴的心里确实是“咯噔”了一下,半晌,他才摇摇头,故作无奈地反问了对方一句: “这……口说无凭,还望小娘子拿出凭据,好让本官断定此事……” “是吗?”阎允儿冷笑几声,修长的眉毛轻轻地抖了抖。只见,她将手伸向了随身的包袱之中,掏了片刻之后,从中摸出了一张便条: “大人,这是赵嫣亲笔所写的字迹,是和赵璧进行图纸交易是留下的……还望大人明鉴!” “兹以火器军舰图纸为凭,特予楮币十万,面交……” 读完了这些字眼,刘蕴的脸霎时就如同寒风中抖动的白纸一般,好一会,他才朝着阎允儿拱了拱手,焦急万分地说道: “此事甚大,下官需赴福宁殿直接禀报!还望小娘子随同前去!” …… “哎,敢问恩师,寿春之战焦灼不下,朕究竟该如何是好?” “陛下勿忧,当今之计,唯有再度派遣水师攻略山东甚至燕京,才能迫使鞑子退兵解围……” 此刻,在福宁殿内,握着前线传来的战报,赵昀的心里可以说早已经是焦急万分。眼下,寿春告急,楚州危急,海州(今江苏省连云港市)陷落,淮南岌岌可危……面对如此危局,赵昀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将老谋深算的郑清之召来商议对策,以图后举了。 “启禀陛下,提点行在皇城司刘蕴求见……” 赵昀不动声色,对着御座旁的宦官摆了摆手: “传朕旨意,召刘蕴觐见!” “陛下……臣方才从阎婉容那里得到了一张赵皇后亲笔所写的便条,还请皇上明鉴!” 赵昀半信半疑,从宦官手里接过了刘蕴呈上的便条。虽说,这张纸条上的字迹是赵嫣用钢笔写的,但是,由于曾经看过她的毛笔手书,赵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字条确实是由她亲笔所写……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这,阎允儿却又是一阵煽风点火: “陛下,此物乃是赵嫣写给赵璧的凭据,苍天有眼,让她的奸计大白于天下……” “卿勿多言,此事,还需查实,方能处置发落……”说着,赵昀就盯着阎允儿看了一眼,示意她别再干预此事。对此,看起来阎允儿也是心领神会: “陛下,臣妾告退……”看着赵昀的眼神,阎允儿也只得先行离开。只不过,离开福宁殿的那一刹那,她的嘴角闪过了一丝诡谲的笑意,对此,谁也没有察觉。 “臣以为,此事尚有蹊跷,若是要查明此事,则需让赵嫣亲自前来辨认,方能知晓实情!” 对于郑清之这一完全合理的劝谏,赵昀当然不好当面反驳。只能当即拍板同意了他的意见: “卢允升,去给传旨,召赵嫣前来,朕有话要问她……” 半个时辰过去,赵嫣这才急匆匆地赶来。当她走进视野的那一刻,看着她的衣着,赵昀却是一阵诧异,紧接着便是一阵怒斥。 “赵嫣,看来你真是为所欲为了啊……竟然连羞耻和仪规都忘得一干二净!” “陛下,赵嫣怎么了?” 面对疑惑不解的赵嫣,赵昀却只是冷哼一声,指了指她的衣服: “看看你的衣着吧……朕从未见过,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荡不羁!” 听闻此言,赵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当即就是瞠目结舌。原来,由于出来得匆忙,她竟然忘了自己还穿着露膝露肩的连衣裙。至于脚上,她则套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再配上她那外露的美腿玉足,在赵昀看来,的确是有伤风化。 “妾身着装不整,还望陛下饶恕……”赵嫣拿起外衣,将其披上之后,她就脱下鞋袜,光着脚跪在地上向赵昀请罪……岂料,看着她的那副可怜相,赵昀却装作视而不见: “罢了……朕只想问问你,这纸条究竟是何神也?” “纸条?”赵嫣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心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卢允升将纸条交到她手里之后,她才发现,这张纸条的确是她亲笔所写,至于何时所写,她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陛下,妾身不敢撒谎,这张纸条,却为臣妾所写,至于何时何地,臣妾早已忘却了……” “忘却了?说得真对,朕还望你老实交代!” 面对赵昀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和语气,赵嫣却是方寸大乱。一会,她说这张纸条是她写给李毓之的,片刻之后,又改口说这是她写给萧晴的…… 面对赵嫣苍白无力、惊慌失措的解释,赵昀却只是摇头冷笑。不等她继续“回想”纸条的来历,他就冷冰冰地冲着她说了句: “赵嫣,还是让朕替你叫来人证替你你好好说说吧……来人,传阎婉容!” 经过时候不长的等待,身着赶上裙的阎允儿矜持着再度走进了福宁殿……瞄了赵嫣一眼之后,她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当着郑清之和刘蕴的面说出了她所知道的“情况”……最后,她还泪流满面地看着赵嫣,眼里露出了怨毒的目光: “陛下……赵皇后曾经威胁臣妾,若是说出此事,定要派遣细作前往妾身家乡鄞县(今浙江省宁波市鄞州区),将妾身全家杀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二十一节:何处逢春(3) “我……我真不知此事……” 听着阎允儿的“证词”和她那子虚乌有的诬告,赵嫣只能气愤地伸手指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眼: “阎……阎允儿,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赵皇后,妾身何尝冤枉你了?你的手上可有数条人命……只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够了!”赵昀起身,踱步到赵嫣身旁打量了她一阵,忽然,瞅着她的脸颊就是一记耳光。 “妾身冤枉……”赵嫣捂着脸颊,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着,此时,她已经是走投无路,几乎没人愿意相信她的解释……因而,赵昀只是冷笑几声,反问道: “若非卿和鞑子有所勾搭,卿又为何不说出纸条的来历?若非卿对董宋臣和阎婉容心存恨意,卿又为何妄图杖杀董宋臣?” “陛下……”赵嫣哑口无言,两眼一抹黑,当场一头栽倒在地,看着她倒地不醒的模样,阎允儿的心里却是心花怒放,对着官家就是一拜。 “陛下圣明……” “来人,将赵皇后拖回和宁殿,严加看守!” 傍晚,赵嫣从噩梦中惊醒,躺在床上的她,赫然看见了窗外挑开窗帘监视她的宦官,直到这时,赵嫣才明白,此刻阎允儿和董宋臣的阴谋已然得逞,对于她开始,厄运到来,已经是朝夕之事。 赵嫣起身披上斗篷,抱起摇篮里的女儿走到了门边,打算到正堂坐坐。然而,当她拉了拉门环之时,才发现卧房的大门已经锁上,自己俨然从皇后变成了罪囚。 “萧晴……”赵嫣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却没有听到萧晴那熟悉的回应。绝望之下,她也只好先在床前坐下,独自等待着未知的将来……不过,正当她准备痛哭一场的时候,只听得“吱——”地一声,门被人给打开了,卢允升带着几个小宦官走进了卧房,宣布了赵昀的旨意: “官家有旨,赵皇后不守妇道宫规,杀人如麻,串通奸臣,其心恶毒至极,故,将其废为庶人,即刻打入冷宫,其在宫外财产悉数抄没入官,其女交由阎婉容抚育……” 卢允升话音刚落,赵嫣就死死地抱住了孩子,说什么都不肯放开。然而,卢允升也不是善茬,只见他冷笑一声,上前狠狠地推了赵嫣几下,就将小公主从她的怀里抢走了。 “你们……把孩子还给我吧……” 听着赵嫣凄惨的哭喊声,卢允升等人的反应却是相当地冷淡,不仅如此,面对即将到手的利益,和董宋臣乃是一丘之貉的他还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来人,将她拖去东园暂且关押,不得有误!” “进去吧你!”当天夜里,换上粗布衣裙、披散长发的赵嫣就被宦官给丢进了东园里的一间小屋,而在她被拎着扔进小屋之时,看着她趴在地上挣扎的样子,宦官们全都发出了*的笑声。 “管她干啥?我等离开便是了!” 门合上后,赵嫣却早已经浑身颤抖,几乎连挪动一下都很艰难。很快,一阵寒意袭来,令她不禁蜷缩成团,并将长发全部撩到胸前,试图获得一丝温暖。 “真不知……萧晴她们究竟怎样了……” 赵嫣轻抚着长发,一边思索着自己的未来……或许,从此刻开始,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唯有一具被囚禁在冷宫中的行尸走肉。亦或者,她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而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赵嫣被废的消息几乎一瞬间就成了朝野上下的爆炸性消息,当即,支持赵嫣和反感赵嫣的人们纷纷涌上街头,一派人如丧考妣,另一派则额手相庆,几乎就要引发冲突……其中,以支持赵嫣的大宋海军最为激进,一些士卒甚至扬言要效仿罗日愿刺杀史弥远,杀尽除郑清之外的朝中宰执、台谏、侍中诸官,并攻打皇宫,一举诛杀董宋臣阎婉容之流…… 对此,赵昀大惊,急忙命令李毓之等人前去盐官县弹压海军,阻止其向临安府进军……然而,李毓之却没有出发,反而向官家上表,称唯有释放和恢复赵嫣的地位,才能平息骚动,将海军的不满弹压下去。 面对臣下的反对和兵变的威胁,为了避免高宗朝苗刘兵变重演,赵昀只好亲自去请赵嫣出面劝住海军。对此,赵嫣却是心灰意冷,除了要求赵昀让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出宫居住之外,她已经不再提出其他要求了。 看着赵嫣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赵昀却只能暗暗叫苦,眼下,李毓之无计可施,郑清之无法压服海军,能够对付这些兵痞的人,唯有赵嫣了……深思过后,赵昀就抛出了他请赵嫣出面的“报酬”: “卿若是如此,则大宋危矣……此次若成,则朕下诏罪己,并恢复卿之地位待遇……” 听了赵昀的“允诺”,赵嫣只是抬头瞄了他一眼,冷笑道: “用不着陛下如此费尽心机,还请陛下饶妾身不死,并恢复谢皇后的地位即可……” “若是如此,究竟谁是天子?”当即,赵昀就拒绝了赵嫣的请求,并将她给直接拉到了院子里,命人替她披上了斗篷、戴上了凤冠霞帔。 “卿且去,劝说海军停止兵变……” 虽说心里不大情愿,但是迫于形势,赵嫣却不得不答应赵昀的旨意。次日,她就和萧晴乘坐吉普车悄悄前往盐官县,与那些想要兵变的士卒表明朝廷的诚意…… “这……这是咋回事?” 本来,听说过朝廷要派人来与他们谈判,孟之缙和洪起畏就命手下摆出了一副“杀气腾腾”的“欢迎仪式”,想要好好震慑朝廷使者。然而,当他们看见来人竟然是赵嫣之时,几乎全体士卒都是议论纷纷,不知道如何是好。 “臣等参见圣人……”孟之缙带着洪起畏和其他将领,在庆元号的甲板上迎接赵嫣。而一身戎装的赵嫣则是神情严肃,看着显得脸色多少有些“无辜”的众将,她只是瞪了他们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孟之缙,洪起畏,若是你等还看得起赵嫣,那就请退兵于盐官县待命,切不可威逼朝廷,行苗刘兵变之逆举!”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其中,洪起畏差点就跳了起来,刚想说朝廷忘恩负义,察觉异动的孟之缙就伸手摁住了他,故作服从地保证道: “好,既然皇后如此说了,臣等若是再行不义,则是对朝廷不忠了……” “别说这些……”面对孟之缙和洪起畏等人看起来信誓旦旦的保证,赵嫣却只是嘴角一翘,吩咐了句: “若尔等再行不义,则本后定将与官家一道,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那是自然……” 洪起畏拍了拍胸脯,当着赵嫣的面使劲地点了点头。不过,赵嫣仍然有些不放心,为防朝廷内有人弹劾她这是“口说无凭”,她还让洪起畏他们各写了封奏疏,打算带回去面呈赵昀……接着,在洪起畏的邀请下,赵嫣来到了庆元号的饭堂,和他们一起吃了午饭。 “赵皇后,有句话,臣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此处并无他人……” 有了赵嫣的允准,孟之缙这才将脸贴到了她的耳畔,低声嘀咕了几句。听了这些,赵嫣只是一声叹息: “嗯,此事还是以后再议,这回朝廷已不再信任海军,还是等此事过去再说吧!” 在“海军兵变”过后,闻得异变的余晦当即就屁颠屁颠地前去皇宫,在延和殿里,面对看着奏疏有些欣慰的赵昀,余晦却是当面泼了盆冷水: “陛下,赵嫣此乃煽动兵变以要挟朝廷,陛下万不可听信谗言啊……” “谗言?卿不是与赵嫣有仇?”对于余晦的话,赵昀纯粹就将其当成了危言耸听。然而,余晦却早有准备,很快他就提出了另一个“当事者”,令赵昀再也无法拒绝: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史璟卿,此人一向以公正著称于世……” 史璟卿,是史嵩之的侄子,虽说,他与史嵩之血缘关系甚紧,然而在政坛上,他和史嵩之却在许多政策及问题上看法不同,甚至几近水火不容,因此,他也成为了史嵩之最主要的反对者,被那些反对史嵩之“专权”的官吏誉为“正直之士”。 “可,传史璟卿前来!” 晚饭时分,对此事浑然不知的赵嫣和萧晴一起驾车回到了临安府,看起来,此刻的临安皇宫依旧是十分平静,看起来再也普通不过了。 “走吧!” 萧晴拉了拉赵嫣的衣袖,示意她还是先回和宁殿看看再说。不过,赵嫣却摇了摇头,将她轻轻地推开了: “哎,如今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难道,我还得去想那些伤心之事吗?”说着,赵嫣就看了眼负责监视她的宦官,轻声细语地问道: “这位公公,赵嫣是不是得回冷宫居住?” “赵皇后,你可知晓官家所思所想?”宦官沉默了一阵,还是和她说出了宫里的变化: “官家已经被阎婉容和董宋臣蒙骗,以为皇后想要谋逆,若是朝中无人助皇后一臂之力,只怕,元祐皇后的昨天,就是你赵皇后的今天啊……” “这……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萧晴,如果我真的无法翻身了,我只希望,我能够继续做我的本分之事……” 萧晴知晓,赵嫣所说的本分之事,就是继续从事设计武器和制作机械设备……而这回,只怕她连哭上半辈子机会都没了,她却仍旧想着天下之事,这实在是有些“庸人自扰”。 “算了吧,天下兴亡,岂是我等女子能够决定的?到时候,只要我们能够将你的孩子接回来,那萧晴就心满意足了……” 赵嫣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戎装上的沾染的尘土,苦笑一声: “正如你所言……哎,想当年,赵珍珠这时候早已经赐名了……可是,我的孩子却连这都没有享受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二十二节:何处逢春(4) “别想这些了,还是回去歇息吧!” “就此别过……”萧晴伸出双手,握住了赵嫣的手腕,手中使劲,指甲逐渐嵌进了她的肌肤之中。 “喂,你给我轻点……”赵嫣娇嗔一声,抬头看了看萧晴的额头,说道: “等会,你去把徐姈她们都给我带到东园来,我有话要问她们……” “知道了……”萧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连头也没有回一下。赵嫣就这样呆愣在原地,直到负责看守她的老宫女前来带她走时,她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对方前去东园。 福宁殿里,赵昀正端坐在御座之上,一言不发地闭眼听着史璟卿的奏报。而在正堂的中央,史璟卿则是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将自己的叔父史嵩之连同谢道清和赵嫣都给给好好地“慰问”了一番,到最后,他还不忘给这几个“狗男女”扣了道: “既然如此,兵行神速,不如速速离去,让鞑子措手不及!” “好!”正说话间,只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到近,仿若千军万马正在行进一般。霎时,几乎所有人的心头都涌上了一股畏惧感,人人都知道,这次,他们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哈哈哈……蛮子吕文德,你也有今天啊……” 转瞬间,蒙古军就杀到了阵前,借着月光,宋军赫然发现,蒙古军领头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与吕文德交战已久的老对手塔察儿。 面对得意忘形的塔察儿,吕文德自然是一阵怒骂: “鞑子!我吕文德就是死,也不会向汝等屈膝投降!”说着他就举起马刀,拍马上前,向着塔察儿就冲了过去……面对孤注一掷的对手,塔察儿的脸上却不自主地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色,然后,向着身后的弓弩手挥了挥手。 “嗖嗖嗖——” 冲向敌阵的吕文德只听得一阵利箭划破空气的声响,紧接着,他跨下的那匹黑马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鸣,而后他就被重重地甩在地上,几个蒙古兵一哄而上,用锋利的马刀对准了他的咽喉: “不许动!” 淳祐四年阴历八月十六,子时,寿春守将吕文德在突围时被蒙古军捕获。寿春争夺战以宋军的失败告终……此战,蒙古军缴获宋军坦克两辆,嘉熙四年制山炮三门,步枪五十支,子()弹五百发,电报机两台,密码本三本……一时之间,宋军的单兵武器和电报,对于蒙古军,几乎是再无秘密可言。 “来人,将步枪等实物送往燕京行省,即刻将其交由工匠进行仿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二十三节:惹火上身(1) “史璟卿……谅卫王(赵昀追赠给史弥远爵位)对你恩重如山,你竟然如此行不义之事!” 九月初,在父亲史弥忠的灵床前,身着丧服吊孝的史嵩之,手里正揉搓着卧底送来的密信,恨得是咬牙切齿。原来,和老谋深算的叔父史弥远一样,作为他的接班人,史嵩之同样在赵昀身边收买了宦官宫女作为卧底,刺探皇帝与朝臣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萧晴也被策反,成为了他在宫里和海空军中的眼线……因而,史璟卿弹劾叔父的那些过激言语,自然就随之溜进史嵩之的耳朵里。 忽然间,两个身影进入了灵堂,只见,其中一个人是小吏的装束,而他身后,则跟着一个肥头大额,手持明黄色诏书的宦官,看起来脸上写满了谄媚之色。 “大人,朝廷有旨……”小吏话音刚落,宦官就向他们使了个眼色,迫不及待地喊了声: “史嵩之接旨……” “臣接旨……”史嵩之拍拍丧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宦官拆开圣旨,当即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而跪在地上的史嵩之看起来也是一脸恭谨,不敢稍稍抬头……然而,等宦官念出“夺情起复,官复原职”的字眼之后,他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手舞足蹈地拜服道: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史嵩之逃过因为丁忧而辞官回家的惯例,被官家被重新起用,霎时就在临安府引起了轩然大波,次日,声势浩大的*便同时在太学、宗学、武学出现,那些反对史嵩之的学生们纷纷上书朝廷,将他打成了“欺世盗名”的奸臣和不孝子,要求朝廷惩办于他,以正大宋祖宗之法和儒家伦理道德……而其中,则以太学生黄恺伯、金九万、孙翼凤等144人的联名上书写的最为文采飞扬,把史嵩之骂的也是狗血淋头: .臣等恭睹御笔,起复右丞相史嵩之,令学士院择日降制,臣等有以见陛下念时事之多艰,重大臣之去也。臣等窃谓君亲等天地,忠孝无古今,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自古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未有不孝而可望其忠也。宰我问三年之丧于夫子,而曰『期可已矣』,其意欲以期年之近而易三年之丧。夫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父母乎』夫宰予期年之请,夫子犹以不仁斥之,未闻有闻父母垂亡之病而不之问,闻父母已亡之讣而不之奔,有人心天理者固如是乎是不特无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且无一日之爱于其父母矣。 宰予得罪于圣门,而若人者,则又宰予之罪人也。此天地所不覆载,日月所不照临,鬼神之所共殛,天下万世公论之所共诛,其与禽兽相去不远矣。且起复之说,圣经所无,而权宜变礼,衰世始有之。 我朝大臣若富弼,一身佩社稷安危,进退系天下重轻,所谓国家重臣,不可一日无者也。起复之诏凡五遣使,弼以金革变礼不可用于平世,卒不从命,天下至今称焉。至若郑居中、王黼辈顽忍无耻,固持禄位,甘心起复,绝灭天理,卒以酿成靖康之祸,往事可覆也。 彼嵩之何人哉心术曲邪,踪迹诡秘,曩者开督府,以和议隳将士心,以厚赀窃宰相位,罗天下之小人为之私党,夺天下之利权归之私室,蓄谋积累,险不可测。在朝廷一日,则贻一日之祸,在朝廷一岁,则贻一岁之忧。万口一辞,惟恐其去之不亟也。 嵩之亡父以速嵩之之去,中外方以为快,而陛下起复之命已下矣!陛下姑曰『大臣之去,不可不留也』,嵩之不能闻讣即行,乃徘徊数日,牵引奸邪,布置要地,弥缝贵戚,贾鬻中珰,转移上心,私求御笔,必得起复之礼然后徐徐引去。大臣居天子之下,位百官之上,佐天子以孝治天下者也。孝不行于大臣,是率天下而为无父之国矣。鼎铛尚有耳,嵩之岂不闻富公不受起复之事乎而乃忍为郑居中、王黼辈之所为耶!臣谨按古礼,亲有疾饮药,子先尝之。 嵩之于其父之病也,盍涕泣以告陛下曰:『臣父年八十余矣,恐朝夕不相见。矧陛下春秋鼎盛,臣事陛下之日长而事父之日短,愿陛下哀而赐之归,使臣一见老父,终天何憾。』陛下以孝教天下,未必不可其请也。 今嵩之视父病如路人,方峨冠整佩,洋洋人政事堂,鼎食谈笑,无异平日,昔李密有言:『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乌鸟私情,愿乞终养。』密之于祖犹尔,嵩之于父独不然乎臣又按《礼》经:『父母之丧,见星而行,见星而舍。』嵩之于父之死也,盍号泣于昊天曰:『某不孝,父病不及药,是罪大矣。今又死不及殓,欲与俱殒,不可得也。星驰奔赴,虽日行百里可也。』 今嵩之视父死如路人,方经营内引,摇尾乞怜,作飞鸟依人之态,又摆布私人,以为去后之地。暨奸谋已遂,乃始从容就道,初不见其有忧戚之容也。晋顾和丧母,其君欲起之,和曰:『古者固有释衰絰从王事者,以其才足济时也。如和不才,只以伤孝道、坏风俗尔。』时人高之。和在衰世,犹能尽其孝道,以厉风俗。嵩之身为台辅,曾一顾和之不若乎且陛下所以起复嵩之者,为有折冲万里之才欤嵩之本无捍卫封疆之能,徒有劫制朝廷之术。 彼国内乱,骨肉相残,天使之也,嵩之贪天之功以欺陛下,其意以为三边云扰,非我不足以制彼也。殊不知敌情叵测,非嵩之之所能制,嵩之徒欲以制敌之名以制陛下尔。 陛下所以起复嵩之者,谓其有经理财用之才欤嵩之本无足国裕民之能,徒有私自丰殖之计。且国之利源,盐策为重,今钞法屡更,利之归于国者十五一二,而聚之于私帑者已无遗算。 国家之土壤日削,而嵩之之田宅益广;国家之帑藏日虚,而嵩之之囊橐日厚。陛下眷留嵩之,将以利吾国也,殊不知适以贻吾国无穷之害尔。嵩之敢于无忌惮而经营起复,为有弥远故智可以效尤,然弥远所丧者庶母也,嵩之所丧者父也;弥远奔丧而后起复,嵩之起复之后而后奔丧。 以弥远贪黩固位,犹有顾藉,丁艰于嘉定改元十一月之戊午,起复于次年五月之丙申,未有如嵩之匿丧罔上,殄灭天常如此其惨也。且嵩之之为计亦奸矣,自人相以来,固知二亲耄矣,为有不测,旦夕以思,无一事不为起复张本。当其父未死之前,已预为必死之地。近畿总饷本不乏人,而起复未卒哭之马光祖;京口守臣岂无胜任而起复未经丧之许堪,故里巷为十七字之谣也,曰:光祖做总领,许堪为节制,丞相要起复援例。 夫以里巷之小民犹知其奸,陛下独不知之乎台谏不敢言,台谏,嵩之爪牙也;给舍不敢言,给舍,嵩之腹心也;侍从不敢言,侍从,嵩之肘腋也;执政不敢言,执政,嵩之羽翼也。嵩之当五内分裂之时,方且擢奸臣以司喉舌,谓其必无阳城毁麻之事也。植私党以据要津,谓其必无惠卿反噬之虞也。自古大臣不出忠孝之门,席宠怙势,至于三世,未有不亡人之国者,汉之王氏、魏之司马是也。史氏秉钧,今三世矣。 军旅将校惟知有史氏,天下士大夫惟知有史氏,而陛下之左右前后亦惟知有史氏。陛下之势孤立于上,甚可惧也。天欲去之,而陛下留之,堂堂中国,岂无君子,独信一小人而不悟,是陛下欲艺祖三百年之天下坏于史氏之手而后已。臣方涕泣裁书,适观麻制,有曰『赵普当乾德开创之初,胜非在绍兴艰难之际,皆从变礼,迄定武功』。 夫拟人必于其伦,曾于奸深之嵩之,而可与赵普诸贤同日语耶赵普、胜非在相位也,忠肝贯日,一德享天,生灵倚之以为命,宗社赖之以为安。我太祖、高宗夺其孝思,俾之勉承王事,所以为生灵宗社计也。嵩之自视器局何如胜非且不能企其万一,况可匹休赵普耶! 臣愚所谓擢奸臣以司喉舌者,此其验也。臣又读麻制,有曰『谋谂偾兵之聚,边传哨骑之驰,况秋高而马肥,近冬寒而地凛』。方嵩之虎踞相位之时,讳言边事,通川失守,至逾月而后闻;寿春有警,至危急而后告。今图起复,乃密谕词臣,昌言边警,张皇事势,以恐陛下,盖欲行其劫制之谋也。臣愚所谓擢奸臣以司喉舌者,又其验也。窃观嵩之自为宰相,动欲守法,至于身,乃跌荡于礼法之外。 五刑之属三千,其罪莫大于不孝,若以法绳之,虽置之斧钺,犹不足谢天下,况复置诸岩岩具瞻之位,其何以训天下后世耶!臣等于嵩之本无宿怨私忿,所以争进阙下为陛下言者,亦欲挈纲常于日月,重名教于泰山,使天下后世为人臣、为人子者死忠死孝,以全立身之大节而已。孟轲有言:『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臣等久被教育,此而不言,则人伦扫地,将与嵩之胥为夷矣。惟陛下幸裁!(注:本文节选于《宋史全文》,想要了解此事来龙去脉及史学界观点的读者,可参考中华书局出版的《丞相世家:南宋四明史氏家族研究》一书第180-186页) 次日早朝过后,面对着满桌的弹劾奏疏,赵昀也是头疼不已。虽然,对于将史嵩之“夺情起复”可能导致的后果他也并不是没有预料,但是,面对又一次众怒难犯,赵昀却是心力交瘁,不知该如何应付。 丢下奏疏,赵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半个时辰之后,他这才瘫坐在御座之上,喃喃自语道: “这些莘莘学子,只知功名利禄,竟也不知朝廷难处,实在令朕失望!” …… “赵嫣,有件事,我得问问你的意见……” “嘿,瞧你这么客气,把我搞得都不好意思了……” 就在史嵩之遭万众唾骂之时,萧晴当然也没有闲着,为了套取相关情况,她悄悄地潜入了垂拱殿,将太学生弹劾史嵩之的奏疏给来了个全盘照抄,然后,拿着它前去位于东园的冷宫探望赵嫣。 “哎……”屏退了徐姈她们之后,赵嫣看了看奏疏,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黑线。半晌过去,她才长叹一声,对萧晴悄然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如今,史嵩之贪念权力,据有相位已达五年(注:史嵩之于嘉熙三年,即1239年成为右丞相,至淳祐四年,即1244年,已有五年时间)而太学生们又和史璟卿一样不依不饶,唯恐其效仿史弥远,只怕,朝廷里到时候恐有血光之灾啊!” “我……”听闻此言,萧晴几乎当即手足无措,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丝丝无边的恐惧。甚至,正在品茶的赵嫣不经意地打量了她一眼,竟也让她花容失色。 “萧晴……你这是?”赵嫣疑惑地盯着她的脸颊,仅仅一会工夫,萧晴的心理防线便彻底崩溃,只见,她掩上斑驳的木门,然后对着赵嫣就是一跪: “萧晴有罪,还请皇后宽恕……” 赵嫣愕然,伸手想要将萧晴从地上拉起来,然而,接下来萧晴的一通话却让她的心情起伏不定,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如今,天下之人都厌恶史嵩之专权,而萧晴却替其探听宫内消息,恐不为天下所容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二十四节:惹祸上身(2) “啥?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一看萧晴又被利用了,赵嫣的脸上顿时就换上了副阴晴不定的面孔。她本来想责打萧晴,不过,当她想起孤山上的土坟时,她却无力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萧晴,陪我在这园中走走吧……” 在宦官宫女的监视之下,赵嫣和萧晴来到了东园正中破败的亭子里,看着紧闭的大门,赵嫣只是轻声苦笑,将脸贴到了萧晴的耳畔: “萧晴……难道你想和我一样,呆在这种地方过一辈子吗?” “我不想……”萧晴连连摇头,用手死死地攥住了赵嫣的手腕。看着她那副有些惊恐的模样,赵嫣却只是嗔怪似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身上的粗布衣裙,对她说道: “既然不想,那就赶快与史嵩之划清界限,别再火中取粟了,众怒难犯,你可得记清楚了……” “我记住了,对不起……” “不说这了……”赵嫣凄然一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对萧晴说道: “待会儿,我要去教徐姈她们读书了,你先替我去看望谢皇后吧……记住,切勿提及史嵩之和你的事情!” 离开东园之后,萧晴七拐八弯,很快就来到了暴室。眼看司宫令到来,那些负责看守这里的宦官和侍卫都没有阻拦,因而,萧晴得以顺利地进入暴室,从那些洗涤衣被的宫女中找到了谢道清和赵珍珠。 “谢皇后……”萧晴蹲下,轻轻地叫了一声。正在洗涤衣服的谢道清似乎没有听到,而是继续揉做着手中的活儿。直到赵珍珠拉了拉她的衣袖,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母后,萧晴来看你了……” “萧司宫,你可真是为所欲为啊……竟然和史嵩之都勾搭在一起了?” 与赵嫣截然不同的是,抬头看看萧晴,谢道清当即就送给她了一阵劈头盖脸的讽刺和质问。眼看着纸包不住火,萧晴也只得将她们娘俩拉到屋子的一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招供。 “你呀……怎么如此愚昧无知?你不知道,史嵩之这是在利用你吗?” 面对谢道清的责骂,萧晴几乎是手足无措,好一会,她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谢道清苦苦哀求: “谢皇后,萧晴错了,还请圣人惩处……” 一听萧晴说出“惩处”二字,谢道清却是脸色铁青,不由得气极反笑: “萧晴,如今我已被废,在此为奴为婢,又何敢责怪你呢?” 听闻此言,霎时萧晴的脸颊就像是被打过一般感觉火辣辣的,好一会,她才开了口,但却几乎重复了方才的话语。 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谢道清却忽然变得温和起来,只见,她伸出手,将萧晴衣袖上的披帛拉到了肩上,而后,她才轻声一笑,安慰她说: “别放心上了,萧媞她要我照顾好你们,如今,我岂能责罚你呢?如今,听闻赵嫣被废,我只想带着赵珍珠去看看她……” “哎……赵嫣也是苦命,她的孩子才生下来不久,就被董宋臣之流给夺走了……”说着,萧晴就屏退那些侍卫和宦官,然后一把抓住了谢道清那冻得通红流脓的手指: “谢皇后,你快走吧……从这出发,向北即可从和宁门出宫,待出去后,你就带着赵珍珠去里仁坊等待,待我救回赵嫣的孩子之后,我会让赵嫣送你们去海军那里躲避一阵……” “你这是……” “如果官家能够回心转意当然最好,若是不能,我也只好舍命劝谏,以求自保……” “不行……”不等萧晴说完,谢道清当即否定了她的想法: “难道,你们就没有家人吗?若是这样,我等又与谋逆有何区别?” 看着谢道清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样子,萧晴却只是嫣然一笑,安慰她道: “没事的……还请皇后相信妾身……” 萧晴好说歹说、几乎是连哄带骗,才让谢道清勉强答应和她们一起逃出皇宫,先到里仁坊去躲避一下……为了偷回赵嫣的女儿,萧晴换上了宫女时常穿着的短褙,从排水沟里爬进了坤宁宫,径直就来到了阎婉容的寝室。 “狐狸精,你就等着瞠目结舌吧……” 眼看周边无人,萧晴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抱起小公主,得手之后,她不禁嘴角一翘,紧接着,她才故作矜持,将小公主放在竹篮里。沿着来时的路线悄然离开了。 而在东园,从萧晴嘴里知晓了逃跑计划之后,赵嫣虽然也不赞同,但是,为了见到自己的女儿,她还是打算试试…… 逃跑之前,赵嫣在做好的饭菜和黄酒里偷偷下了麻药。为了让那些看守她的宦官宫女都上当,她不得不假传圣旨,说什么赵昀让她做菜款待他们。 “呵呵……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傻……” 入夜,看着那些宫女宦官全部醉倒在地,赵嫣几乎是没有片刻的停留,就换上了早已备好的戎装,并戴上了范阳毡帽。 而此时,在萧晴的带领下,同样一身戎装的谢道清也来到了和宁门附近。见到了赵嫣之后,不想,此时的她却已经改变了主意: “萧晴,你和道清姐姐先走吧,我得留下……要不,徐姈她们的生计怎么办?大宋的江山社稷怎么办?上回,海军才因为几乎哗变而遭到朝廷怀疑,若是你再带着她们逃到军舰上,到时候,又有谁是会信任我等?” 听完赵嫣的这些言语,萧晴的嘴也是张得老大,好一会,她才无可奈何地答应了赵嫣留下的要求,为了不连累海军,她决定趁明天早上出发,乘坐飞机前往江陵暂且躲避……至于被抓,萧晴则根本不怕,反正她的手头有不少史嵩之大权独揽、贪污纳贿、勾结嫔妃女官作为眼线的“黑材料”,她以为,只要自己威胁要公布这些材料,自然为了保住相位,史嵩之就会屈服,从而力劝赵昀善待谢道清和赵珍珠。 “毓之……咱们还是要个宝宝吧……” “这可是好事啊……” 在里仁坊的紫徽阁,李毓之正在和金雪颖把酒言欢,一边畅想着今后的美好生活。在摆满了菜肴和美酒的桌案前,听着李毓之的甜言蜜语,看着摇曳的烛光,金雪颖早已经陷入了如痴如醉的幻想当中……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打破了屋里的气氛。 “谁?” “开门,我是萧晴……” 金雪颖打开房门,只见门口除了萧晴之外,还有一个妇女怀抱着一个小女孩站在萧晴身旁,正当她准备发问时,萧晴抢着来了个自报家门: “今晚我想带着谢皇后和赵珍珠在你们这里避一夜,还请你们帮帮忙……” “这……谢皇后不是被废为宫婢了吗?窝藏废后和皇女,这可是死罪啊……” 看着金雪颖那惊恐万分的眼神,萧晴的脸色却显得平静如水,不仅如此,她还轻声一笑,劝说道: “你别怕,我只是让她们在这里睡上一夜,明天就走,反正今夜朝廷也还没发现我们的行踪,你担心什么?” 迫于无奈,金雪颖只好先让她们进来,面对李毓之那狐疑的目光,她只好轻描淡写地解释说,萧晴不过是带着她的女伴前来住一晚,到时候自会离开。 “这……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宫里见过……” 眼看李毓之就要识破谢道清的身份,金雪颖当即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嗔怪道: “见过?说,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外遇啦?” “不敢不敢……” 趁着两人争吵之时,萧晴急忙带着谢道清她们上了楼,径直来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和谢道清曾经住过的慈元殿比起来,这里显得潮气逼人,阴暗狭窄,显然不是居住的好地方。对她的抵触,萧晴早已经是了如指掌: “还请皇后委屈一下,携公主在此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们就要乘飞机去江陵了……” 片刻之后,金雪颖抱着被褥走上楼梯,看着犹犹豫豫的谢道清,她不禁嘴角一翘,讥讽道: “谢道清,如今你和赵珍珠都成朝廷抓捕的逃犯了,难道还要挑三拣四的?” 金雪颖话音刚落,萧晴就瞪了她一眼,斥责道: “喂,谢皇后都这么惨了,你少说两句行不?你咋比董宋臣还难缠?” 当此时,得知萧晴和谢道清带着皇女赵珍珠逃跑的消息之后,赵昀却是气恼不已,面对阎允儿声泪俱下的倾诉,无计可施的他也只能是叫来侍卫,吩咐道: “传旨,命临安知府赵与葱和提举行在皇城司李毓之即刻出动捕快军卒,将罪妇萧晴和谢氏捉拿归案!” “陛下……臣妾以为,赵皇后似乎也是同谋,还请陛下明察……” 一听这话,赵昀的眉毛不由得抖动了一下,思索片刻,他就叫来了卢允升,命他即刻备轿,他要前去东园亲自审问赵嫣。 “女儿啊,娘可想死你了……” 在东园里,赵嫣正怀抱着自己的骨肉,沉浸在母女团聚的喜悦之中。方才,赵嫣亲自给女儿取了个名字,叫赵珍媞,希望用她来纪念已经死在北国,不知魂归何处的萧媞。 “这……”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赵昀带着卢允升总算是赶到了东园,然而,一进门,看着亭子里七倒八歪的宦官宫女,他当即就意识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赵嫣,还不快滚出来?” 眼看没人回答,赵昀只得命令卢允升进屋查看。很快,一阵哭泣和斥骂过后,卢允升就拖着一个怀抱孩子的少妇来到了园中…… “赵嫣,你可这真是为所欲为啊……” 正在卢允升准备再奚落一下赵嫣的同时,赵昀却故作镇静地制止了他。接着,借着灯笼打量了赵嫣和她的孩子之后,赵昀这才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 “朕今日来,也不想刁难于你,只想问问卿可知晓,身为嫔妃,抗旨不遵该如何惩处?” “杖责……或是赐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二十五节:惹祸上身(3) “知晓就好……”听了赵嫣战战兢兢的回答之后,面无表情的赵昀却只是冷哼一声,仍然是不依不饶: “卿在此,可曾思过?” “赵嫣知罪,如今,若是能够让赵嫣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相依为命,从此以后,赵嫣……赵嫣就是做宫婢,也心甘情愿……” “若是卿已思过,则吾亦别无所求……”听着赵嫣那如泣如诉的言语,赵昀的口气忽然间变得缓和起来,只见,他伸手捧起赵嫣那几乎可以挤出水的脸颊,一边却是安慰她道: “卿大可不必担忧,朕大可答应于你……” “多谢陛下……”听闻此言,赵嫣欣喜万分,对着赵昀就是一拜。然而,赵昀的下一句话,却又让她的心不由得猛地一揪…… “萧晴和谢氏携皇女逃出皇城,罪无可赦,朕还需惩处,卿勿言之……” “不要……”赵嫣大哭,正当她准备下跪哀告求情之时,赵昀却是摇了摇头,而后拂袖而去。待卢允升将赵嫣拖回小屋,并锁上木门之后,赵昀这才怒骂了一声,对他吩咐了句: “卢允升,朕命你负责看守赵嫣,除必要的衣食之外,不得给她纸笔钱财,或是让她走出屋子……” “臣遵旨……” 卢允升嘿嘿一笑,看着不远处的小屋,心里也是欣喜……虽然眼下的赵嫣已经与废人没什么两样, 天亮之后,临安府捕快全体出动,在整个临安城内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同时,朝廷也派出了大批殿前司的士卒和皇城司的细作,在临安府及附近的城镇进行拉网式排查,力图将萧晴她们捉拿归案。 “糟糕,这里都已经有禁军了……” 当萧晴带着谢道清她们来到了临安府造船厂,发觉这里早已成为狼窝。岂料,正在她绝望之时,忽然间,不经意的一次回眸,却让她发现了新的希望: “我们走……去码头!” 原来,这时候,码头上恰好停着一架水上飞机。至于这架飞机为何停在这,萧晴虽不清楚,但是觉得自己可以一试身手。 “萧晴,你要去哪?”起飞之前,谢道清用颤抖的手一把抓住了萧晴的衣袖,显然,对于逃跑她依旧是忧心如焚,与之相反,萧晴却仍然是无所惧怕: “嗯……先去明州吧,这种玩意飞不远就会没油……” 飞机起飞之后,萧晴故作随便,说起了明州的物产和饮食,还拿出了早已准备的糖葫芦和糕点给赵珍珠吃,而看着赵珍珠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谢道清的心情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我等万一被捕……只怕,我等是罪不容诛,甚至会累及家人……” “不跑?”听着谢道清那忧心忡忡的言语,萧晴只是冷冷地瞄了她一眼,轻笑道: “谢皇后,你可真是任劳任怨,难道你还想留在宫里,被董宋臣之流欺凌吗?” “我……这次,只是,我的家小难逃此劫了……” 临安皇宫,大庆殿。 “谢奕昌勾结鞑兵,出卖大宋机要,故责授万安军(今海南省万宁市)节度副使,籍其家,雷州安置……谢堂多行不法,欺压良民,故责授南恩州团练副使,籍其家,廉州安置……奕昌之姊废后谢氏,则即令有司加以缉拿……” 这一天,在朝堂之上赵昀似乎显得有些扬眉吐气,在收拾掉了难缠的赵嫣之后,他又下令借谢道清逃跑一事处置了长久以来多行不法的谢堂和谢奕昌,一时之间,朝廷的大事小情,似乎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面对赵昀如此严惩,谢奕昌和谢堂顿时呆若木鸡,他们刚想求饶,就看到赵昀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硬是逼他们将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报——陛下,萧晴……” 正当朝廷上下气氛已然凝固,百官静若寒蝉之时,一个禁军士卒气喘吁吁地跑进大殿,给赵昀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陛下……萧……萧晴带着谢氏和……寿安公主盗取水上飞机去了……” “她们去哪了?汝等可知?” “臣惶恐,臣等暂且不得而知,然,其向东而去,可能是逃亡庆元府,意图乘倭船前往倭国……” 赵昀眉头一紧,沉吟片刻,对着那个士卒吩咐了句: “传旨,电令沿海制置司在庆元府进行埋伏,定要将其抓获!” 明州(今浙江省宁波市),是两浙东路最重要的贸易港口之一,在淳祐年间,这里早已经升格为庆元府。对于这里,萧晴却不甚了解,她只知道,赵嫣曾有过在此建海军基地和补给站的计划,为此,她曾经让造船厂的工匠前来勘测过沿海的地形……而她这么做,这次则正好帮了萧晴的大忙。 “这个赵嫣,可真是救了我一命……” 萧晴驾驶着水上飞机平稳地落在了起伏的海面之上,然后向着码头的方向缓缓靠来。眼前,忙碌的明州码头似乎依旧没有人戒备,只有一些好奇的民众正在围观,还不时指指点点。 “快走……” 将飞机停在码头之后,萧晴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谢道清她们前去寻找邸店暂且居住。路上她还不止一次提醒焦虑不安的谢道清千万别回头看水上飞机,以免被官吏或是士卒盯上……而至于如何在此谋生,萧晴已经有所打算: “眼下,我们暂且不能返回临安府,还得待些时日,不如,明天我就去找份女红的活,赚些钱活过吧……” “做女红?” “嗯,要不座山吃空,我们还不是会活不下去,甚至是流落街头?” 中午的饭点刚过,随着一阵军号声和一阵脚步声,庆元府的全体官兵开始了看似例行的搜查。只不过,这次搜查仅仅开始不久,市民们纷纷传言是要搜捕两个从宫中逃出的宫女,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宫女还拐带了懵懂无知的寿安公主,因此,赵昀已经下诏,定要将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宫女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姐姐,我们到了……” 这一天傍晚,在庆元府郊外的一个小村庄,经过一天的辛苦劳作,村民们都陆陆续续地从田地里收工回家了……正在此时,两个风尘仆仆的女子出现在了村口,她们的脸上和身上早已沾染了灰尘和汗珠,而其中一个女子还抱着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她们走路的样子,也是步履蹒跚,看上去,简直就像极了从远方逃难而来的流民。 眼看来了两个陌生女人,不大的村庄里一下就炸开了锅。村民们纷纷围拢上来问长问短,想要从她们的嘴里套出她们的真实身份…… “你俩姓什么,是何处来的女子?” 面对询问,萧晴先是看了看谢道清,示意她先别吱声,接着,她先是擦了擦额头上的灰尘和汗珠,然后才不慌不忙地用江陵口音说道: “贱妾姓萧,只是一介农妇……这是我姐姐和她的女儿……自鞑子入侵大宋以来……我等无以为生,方才流落至此,还望各位行行好,让我俩做做女红换口饭吃吧……” 一听此言,村民们一下子就议论纷纷,一些人表示相信她们的身份,而大多数人却不相信她们,并用怀疑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三个陌生人……这时候,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拨开人群,走到了萧晴身边: “不对吧,看起来,你的肌肤还挺白净的……怎可能是农妇?” 面对众人将信将疑的目光,萧晴装作焦急万分,哭了一会之后,对着众人就是一拜: “各位……我等真是良家女子,还望各位相信我们……贱妾和姐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还望各位行行好吧……” 萧晴的哀哭显然起了作用,那些淳朴的村民们几乎都相信了她们的身份,当即,在村中那些长辈的允许下,她们得以住进一间早已废弃、充做柴房的老屋,并吃上热饭和馍馍。 深夜,在昏暗的油灯旁,忙了一天的萧晴终于可以歇息一会了,在她身旁,谢道清却早已经倚靠在墙角似睡非睡,在她怀里,赵珍珠也已进入梦乡。 “萧晴,若是能够以农妇的身份呆在这里,我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听着谢道清那梦呓般微弱的言语,萧晴却只是莞尔一笑,安慰她道: “皇后别急,妾身相信只要熬过这次,我们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到时候,妾身定会和照顾萧媞一样追随你左右,想必,这也是萧媞的遗愿吧……” “只怕……这些都只是痴心妄想吧……”谢道清哀叹一声,合上了双眸,借着灯光,萧晴看见两滴清泪,正顺着她的脸颊缓缓落下,无声地滴落在赵珍珠的额头上。 次日清早,萧晴就从村民那里得到了做女红所用的针线和剪刀。同时,那些村民们也拿来了不少需要缝补的旧衣服,想要看看她们的手艺究竟几何。 “圣人勿忧,妾身和萧媞一样,自小学习女红,缝缝补补,对妾身来说并非难事……”说着,萧晴就熟练地操起针线,在她的手指间,针线飞快地穿梭着,好似一道道游龙。 “珍珠,想和我们学女红吗?” “想……”赵珍珠轻轻地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而看着她那副想学的样子,谢道清却只是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开始手把手地教她缝衣服……这回,萧晴也有些傻眼了,手里的活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妾身有眼无珠,不知皇后竟然也会缝缝补补……” 听闻此言,谢道清也只是嘴角一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良久她才凄凉一笑,说道: “若不是当年,我们谢家家道中落,只怕,我也不会沦落至此吧……” 萧晴默然,片刻之后,她才银牙紧咬,恨恨不平地说道: “谢皇后,我真不知道,你都沦落至此了,那些阉竖和狐狸精为何还不肯放过你……” 和萧晴她们一样,此时,赵嫣在东园里的日子同样也不安乐。自打看守她的人被换成卢允升以来,她就没有吃过一次好饭,也没有睡过安稳觉……每天,等她给徐姈她们上完课之后,卢允升就会屁颠屁颠地跑来对她进行威逼利诱,要她交代出萧晴和谢道清的下落……情急之下,赵嫣竟然起身打了他一记耳光,不耐烦地吼道: “卢允升,我被囚禁在此,又怎能知道她们之事?” 卢允升捂着脸颊,当即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正背着他给赵珍媞哺乳的赵嫣,对她就是一阵反唇相讥: “哟……赵皇后,都到这里了,你还如此骄横无礼,难道你想在这里住一辈子吗……”说着,卢允升放下了捂脸的手,将其径直伸向了赵嫣的酥()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二十六节:惹祸上身(4) “狗阉竖……老淫贼,你给我滚出去……” 赵嫣大惊,想要摆脱卢允升那如同鹰爪般的手,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将啼哭的赵珍媞移开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扯掉了赵嫣的衣衫,将她牢牢地摁在了床上。 “狗阉竖,你放开我……” 看着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扯开,赵嫣急忙拉过被褥,试图用它遮住自己的私处。然而,卢允升却淫笑着扯去被褥,肆意乱摸着她的酥()胸,看起来简直就不像个阉人,而是个健全之人。 “嘿嘿,赵皇后,当年你是如此花枝招展、不可一世,今天还不是落到了宦官手里?你还是认了吧……”紧接着,卢允升就换了副凶神恶煞的面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阵威胁: “赵嫣啊……若是你不按照老子说的去做,那就别怪老子杀了赵珍媞了……” “不要……”一听这话,赵嫣慢慢地停止了挣扎,木然地任由这个阉竖玩弄……岂料,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木门开启的声响,借着眼睛的余光,赵嫣看见了一个令她厌恶不已的身影。 “余大人,在下已经把这娘们驯得服服帖帖的……你就放心吧!” “甚好……”听了卢允升的禀报,余晦那张猥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很快,他就来到床边,看着衣不蔽体、紧紧搂着孩子的赵嫣,就是一阵淫笑: “赵皇后……如今啊,你还是乖乖地从了本官吧……” “你……你们眼中可有大宋祖宗之法?” “嘿嘿,赵皇后,这里可是冷宫,官家也是鞭长莫及,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过来吧……”说着,余晦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将无力逃跑的赵嫣牢牢地摁在床上…… “求求你了……就放了赵嫣吧……”面对余晦*的目光,赵嫣早已是花容失色。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试图用哀求来唤起对方的恻隐之心,不过,做多坏事的余晦却愣是当做没听见,仍旧在揉搓赵嫣胸口那白嫩的肌肤。 “住手……你给我放了赵皇后……”正当余晦准备占有赵嫣之时,忽然间,一个女子从背后举起了陶盆,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狠狠一砸。 “该死……”余晦大叫一声,就像只笨重的口袋一般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后脑勺缓缓流出,不一会就滴在了赵嫣的身上。 “萧婈……你,竟敢砸余大人……” “卢允升,你们……你们为何要这样对待赵嫣?你忘了吗,她对你可不薄啊……”不等卢允升说完,萧婈就一脸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言语。接着,她抓起了桌案上的一个茶壶,瞅准了卢允升那张肥脸就是一丢。 “余大人,快走……”躲过萧婈的一击之后,卢允升也只得拉着不省人事的余晦狼狈而逃,待其离开之后,萧婈上前,替赵嫣抱起了赵珍媞,一边示意她赶快穿上衣服,以免再被*。 “萧婈,这次多亏你救我,否则我就要失身了……” 对于萧婈的的救命之恩,赵嫣当然是感激不已,这次余晦和卢允升合谋占有她,若是没有萧婈,恐怕他们的奸计就要得逞了…… “赵皇后……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对你吗?” “这……”萧婈这个问话,霎时就让赵嫣当场愣住了,经过了半晌的苦苦思索,她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我觉得……卢允升这是玩弄手腕,想要借着我的容貌来诱惑余晦,好来个一箭双雕,若是这样做,到时候,他既除掉了余晦,又可借与奸臣通奸的罪名杀了我,而后霸占了我剩下的财产,此事为妙计也!” 听完赵嫣的分析之后,萧婈一下子就沉默了,面对她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安与恐惧,赵嫣却只是嘴角一翘,补充了一句: “若是如此,则我等皆无生理也……” 时间进入了十月之后,朝廷里要求罢免史嵩之的浪潮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相反,在史璟卿及其“盟友”将作监徐元杰的煽动之下,反对浪潮甚至还有加剧的趋势。 早在九月,在朝会中,徐元杰就曾声称史嵩之起复已经让世人为之不满,并要求赵昀按照迫使其辞职……对此,赵昀却不以为然,称: “起复之命,以边事稍急尔……” 对于赵昀所提出的理由,徐元杰却是不依不饶,甚至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把揪住了赵昀的衣袖,劝谏道: “陛下,学校之书不可泯,若是如此,则令天下人寒心矣……” “学校虽是正论,但言之太甚……”对于此,赵昀也只好以儒家的中庸之道进行开脱,不过,依照大宋的传统,徐元杰却又有理由将太学生们的举动变成所谓的“义举”并加以保护: “正论是国家元气。今正论犹在学校,要当保养一线之脉……” 为了迫使赵昀听取自己的意见,徐元杰还别有用心地上书朝廷,请求辞去经筵日讲的差事,赵昀无奈,只好下诏挽留,并勉励他道: “经筵正赖卿规益,以何事而引去?” 当然,这次朝会史嵩之也是在场者。只不过,当时为了不给朝臣们造成自己是史弥远第二的印象,他并没有上前与之争论或是为自己辩白,而是在朝臣的班列里手持朝笏笔直地站立着,仿佛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 “大人,史璟卿和徐元杰包藏祸心,恐有对你不利之 举……若是不诛杀这两人,只怕,朝廷将永无宁日……” “此事不得操之过急,还得从长计议!” 在丞相府的私衙内,一个衙役模样的人正屁颠屁颠地站在史嵩之身后,给他献计献策……对此,史嵩之却表现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任凭对方如何“晓之以理”他都如同稳坐钓鱼台一般不予表态。 “大人,庆元府来信!”这时,一个下属匆忙进屋,向着史嵩之递上了一个信封……然而,拆开信封仅仅看了片刻,史嵩之却是怒火中烧,狠狠地将信纸一把拍在桌案之上。 “啪——” 原来,这封信正是出自萧晴之手,在信中,萧晴用威胁的口气写出了她所知晓的有关于史嵩之本人的秘密之事全盘托出,并说,如果史嵩之要奉旨捉拿她们,她就会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全部公诸于世,让其永无宁日。 “萧晴……你竟然敢用此威胁本官!”将信纸撕成碎片之后,史嵩之就端起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半晌,他才冲着手下大吼一声,吩咐了句: “来人,即刻派兵前去庆元府外,将罪妇萧晴和谢氏捉拿归案!” 待所有人都奉命退出之后,史嵩之这才来到窗前,看着外边阴沉的天空,良久之后他才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 “史璟卿、徐元杰,若非萧晴如此愚蠢,只怕,你们还不会死得如此之快吧……” 由于从绍兴到庆元府的铁路已经完工,因此,这次负责抓捕萧晴的那些士卒选择了乘火车悄悄前去,准备给她们来个一网打尽……上车之后,那些士卒兴致颇高,分明就是在憧憬着那唾手可得的“猎物”和“奖励”: “这次,我等只要活捉人犯,朝廷自然是重重有赏啊……” “那是当然,这个叫萧晴的女人还以为自己可以蒙骗朝廷宰执,实乃自投罗网啊……” 士卒们聊着聊着,就是一阵得意忘形的狂笑,随着窗外的树木和田野迅速后退,列车冒着黑烟一路疾驰,在夕阳的余晖中,向着离临安府不远的庆元府驶去。 而在这天夜里,当赵嫣和萧婈在一起吃完饭之后,东园上锁的正门就被人给打开了……之后,一个头戴方巾,身着儒生服饰的官员走进了园内,而陪同他前来的仍旧是那个卢允升。 “把赵皇后请出来吧……” “这个……”一听这个要求,卢允升当即就是面露难色,而后他就了对方一眼: “赵皇后已经睡下了,你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 眼看卢允升不肯,这个官员模样的人急忙拿出了一沓楮币,将其塞进了他的袖子里,摸摸到手的钱财,卢允升这才缓了口气,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史大人进去把……” “赵皇后……你可知晓,下官为何要来此处?” 赵嫣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史嵩之,至于他为何要来这里,赵嫣就一无所知了。 “本后不知,还望大人明示……” 一听赵嫣说自己不知此事,史嵩之也只是冷笑几声,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张被粘贴起来的信纸,将其直接放在了赵嫣的腿上: “赵皇后,这是罪妇萧晴写给本官的信,你自己看看吧!” 赵嫣疑惑不解地拿起信纸,将上边的内容简单地浏览了一遍过后,当即就是双手颤抖、无言以对……良久,她这才从床上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就两腿瘫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赵皇后……下官绝不会伤害她们的……但还请你能帮个忙……” “什么忙……若是她们被收监,只要你说服圣上饶她们不死,本后什么都可以答应……” 面对史嵩之提出的要求,赵嫣坐在地上,脸色早已是面如死灰。她清楚,这次虽然史嵩之在言语上并没有威胁她,但是实则是要她赵嫣与其做一个交易,若是交易不成,也可借赵昀和大宋律法来除掉萧晴……而为了保住萧晴和谢道清的性命,她也是别无选择。 “也没什么……”史嵩之故作随便,倒了杯茶,将其递给了赵嫣,而后才说出了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二十七节:暗流涌动(1) “听闻赵皇后曾用毒()药毒杀鞑酋窝阔台,可有此事?”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听闻此言,赵嫣的第一个反应先是诧异,而后却是一阵浑身乱颤: “赵嫣身为嫔妃,却私藏鸩毒……若是被官家发觉,则不免身首异处,暴尸荒野……还望……还望大人网开一面,切莫将此事告知皇上……” “皇后勿忧,本官若是将此事告知官家,又岂能从中有利可图?只要你赵皇后能将此毒配方告知本官,本官就再无所求,即当归隐……” “这……”赵嫣打量了史嵩之一眼,眼神里流露出的分明只有狐疑和戒备,然而,史嵩之却早有准备,除了将萧晴所在的村庄说出之外,他还别有用心地提醒了她一句: “当年官家本想立贾贵妃为皇后,若非本官劝说官家立你,恐怕你就不知该魂归何处了……” “宰执大人对本后有恩,本后岂能忘记……” 经过深思熟虑,赵嫣还是将自己如何制作*的过程和配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史嵩之,并将其写在了纸上,为了以防万一,赵嫣还提醒他,此物必须用生杏仁制作,且拥有剧毒,切不可将其告知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皇后勿忧,在下定会保守秘密……”拿到毒药配方,史嵩之向着赵嫣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开……借着烛光,萧婈发觉,赵嫣的脸上,分明露出的只有不安和忧虑,而没有一丝喜悦。 “萧婈,我……”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赵珍媞,赵嫣却是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萧婈急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了。 “哎……只怕,史嵩之是要拿毒药配方去杀人害命啊……” “他要杀谁?” 看了眼萧婈那大惑不解的神色,赵嫣摇摇头,轻声细语地说道: “杀谁?还不是史璟卿,徐元杰……这两人要史嵩之下台,并煽风点火,以至于太学掀起*,闹得是满城风雨,这回,他们是性命堪忧了……” 一听她这么说,萧婈却是更加不解了,非要给来个刨根问底: “既然皇后已经知晓此事,那又为何要提供给他毒药配方?” “若我不给,则谢皇后必将性命难保,而我们,也将落得万劫不复……史弥远如何除掉济王赵竑,想必你娘和你说过吧……” 一听到赵嫣想说济王赵竑的事情,萧婈当即就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及此事 “我娘还是皇后时,她曾说,济王一案这可是关系到陛下的道统,故不能提及……若是被那阉竖听去了,那我们可就惨了……到时,不仅我们死于非命,还会罪及徐姈她们……” “正如你所言……” 两天之后是一个雨天,在庆元府郊外的一个小村庄,一队士卒突然将这里搅得是鸡犬不宁,待他们将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和书生全都集中到一起之后,为首的宋军将领从士卒里出列,向着他们拱了拱手: “诸位,背叛朝廷、拐带公主出宫潜逃的罪妇萧晴和谢氏逃命至此,不知所踪,还望诸位帮助朝廷,缉拿这两个宫女……” 众人沉默,忽然间,一个衣冠不整面容猥琐,留着小胡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酒气味道的男子拨开人群走出,径直就来到了那个将领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人,我知道她们在哪……只要大人打赏便可……” “好!你说……” 有了保证,那人嘿嘿一笑,将嘴贴到了将领边嘀咕道: “大人,前些日子,我们村来了两个女人,说是逃难来的,想要在我们这做女红讨口饭吃,而且,她们还带着一个小女孩,想必……她们就是你要找的女犯吧……” “带我去看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崔鉴,曾在临安府谋生,故听闻此事,特来禀报大人……”说着,崔鉴就谄媚地笑了笑,然后向将领鞠了一躬,把腰弯得和海里的虾米似的。 在崔鉴的带领下,宋军将领和几个士卒沿着村中狭窄的石板路开始了搜索,大约半晌工夫,崔鉴七拐八拐,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破烂不堪、还会漏雨的老屋前,伸手指了指斑驳的木门: “她们暂时住在这里,请大人明察!” 宋军将领重重地点了点头,上前走了几步,一脚就踢开了房门。进屋之后,除了湿漉漉的地面和屋角成堆的破衣烂衫之外,他们只看见,有两个身着粗布衣裙的女子坐在铺了干草的木板床上,正在缝补着衣服,她们的身旁,还有一个小女孩在玩着线团,一切似乎并无异常。 “大人……我们都是良家女子……” “胡说!”崔鉴大吼一声,伸手指了指她们,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揭发道: “大人,她俩就是萧晴和谢氏……那个小女孩,就是寿安公主赵珍珠……” 看着她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宋军将领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紧接着,他就挥了挥手,示意手下进去搜搜,意图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她们的身份。 “你俩,叫什么名字?家在何许?” “我姓萧,是江陵人,她们是我的姐姐和我的侄女……我们因为家遭变故,流落至此……”不等萧晴说完,只见,一个士卒拿着她们的包袱跑到了将领面前,向他禀报了句: “启禀大人,我等发现了一块玉璧,想必是皇室之物……” “还狡辩吗……”看了看洁白无瑕的玉璧和上边的龙凤纹饰,宋军将领会心一笑,向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当即,一个士卒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堆赭色的衣物,将其丢在了她们眼前: “喂,你们三个,还不快换上囚衣……” 萧晴还想再进行辩白,然而,谢道清却伸手拦住了她,看着她不解的神色,谢道清却只是惨笑一声,低声道: “萧晴,你就别说了,我们还是认命吧……” 在屋外等了一会,萧晴和谢道清终于帮着赵珍珠换好囚服,打开木门走了出来……当场,崔鉴就得到了一百贯楮币的“赏金”,然而,当他还想要得到更多钱财之时,宋军将领却一口回绝了: “哎呀,这世道都变了,你也得让我们这些当兵的喝个汤啊……” …… 傍晚,在士卒的押解之下,萧晴和谢道清牵着赵珍珠的手登上了从庆元府开往临安府的列车,由于列车上不能携带刑具,因此,那些士卒只能用麻绳将她们的手脚串在一起,并命令她们坐在车厢角落的地上,不得随意移动。 坐下之后,看着不安分的赵珍珠,萧晴只能强忍内心的担忧,低头用脸蹭了蹭她的额头,低声安慰她道: “珍珠,别怕啊……我们会没事的……” “哟,萧司宫……都要住进死牢了还说没事……”不等萧晴再说什么,一个士卒就冷笑一声,对着她们就是一阵羞辱。 “萧晴……你说,当我们被绑着跪在朝堂之上的时候,官家会如何发落我等?” 看着谢道清那副已经绝望的面孔,萧晴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轻声细语地对她说道: “皇后勿忧,萧晴自会担下罪责,将你和赵珍珠置身事外,从此平安无事……” 谢道清和萧晴落网之后,庆元府方面很快就将这个消息用电报发到了临安,对此,赵昀大喜,急忙命令史嵩之代他前去犒赏那些参与搜查的官兵和衙役,同时,赵昀还吩咐士卒预先在临安站等候,等她们一到,就将其押送到宫内的暗室当中囚禁。 “陛下,如今臣因父亲病逝而不在家服丧,已经触怒朝野,故,臣还望陛下许臣辞职归家,为父服丧,颐养天年。” 听闻此言,端坐着的赵昀不禁眉头一紧,当即就抚须反问了史嵩之一句: “卿这些日子为何只提辞职归家?莫非是朕治国无方,或是卿在朝廷上下树敌众多?” “臣不敢妄言……还望陛下准许……只是臣在致仕归家之前,还有一个请求,万望陛下开恩,加以成全。” “卿所言何事?还望说出……” 沉默半晌,史嵩之还是开了口,而对于赵昀来说,他的话可谓是“语出惊人”,一时之间就让他尴尬不已: “臣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还是赦免谢氏和萧晴为好……倘若不是董宋臣从中作梗,肆意*废后谢氏,恐怕她们就不会铤而走险,拐带皇女出宫躲避了……” “若是如此,宫规何在?到时候,那些宫婢岂不是都可以为所欲为?” 面对史嵩之赦免谢道清和萧晴的提议,赵昀当场就露出了嗤之以鼻的神色。不过,史嵩之却因为拿了赵嫣的毒药配方,也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因此,即使赵昀拒不接受他的建议,他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劝谏。 “臣以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对于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宫女,不加惩处实难服众。故臣以为,可对她们当众施以杖刑,并带枷示众半月,方可让那些想要效仿者不敢肆意妄为……” “可,便依卿意……” 经过深思熟虑,赵昀还是答应了史嵩之所请,即让萧晴和谢道清以受杖刑来赎死罪……而他这么做,对于给他*配方的赵嫣来说,也可以算是个交代了…… “多谢陛下,臣告退……” 大约到了半夜子时,赵昀总算是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疏一一过目,而后就准备就寝……就在此时,卢允升却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向他禀报了一个消息: “启禀皇上,罪妇萧晴,谢氏连同皇女已被押送归来,还请陛下严加处置……” “可,传旨,将她们押到此处,朕要亲自审讯!” 面对一下子突然精神抖擞的皇帝,卢允升却只是谄媚地笑了笑,启奏道: “陛下,这两个妇人已被押到殿外,还请陛下过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二十八节:暗流涌动(2) 在福宁殿的正堂,看着身着囚服披散长发,低着头跪在地上的萧晴和谢道清,赵昀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审问她们,此刻,他的目光更多则聚焦在了赵珍珠的身上…… “你们,可曾反省思过?” “不曾……”不等萧晴她们开口,赵珍珠竟然小跑着来到了赵昀的御座前,而后就顺着他伸出的手爬上了御座。 “父皇,你为什么要让……要让母后她们跪着……” 面对赵珍珠那天真无邪的疑问,赵昀也只是报以轻轻一笑,反问她道: “珍珠,若是父皇说她们犯了错,应该在此受罚,你可会责怪父皇?” “不会……”赵珍珠摇了摇头,用她水灵灵的小眼睛看了看赵昀,接着,她就伸出小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胡须: “父皇,若是你不饶了母后她们,我就揪了你的胡须……” “呵呵……”听了这话,萧晴忍不住当即扑哧一笑,然而,不等她调侃调侃,在一旁和她一起跪着的谢道清却瞪了她一眼,愣是让她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珍珠,你先去和赵嫣一起住吧……” “不……我要和母后在一起……”不等赵昀说完,赵珍珠就噘着嘴,伸手指了指跪地不起的谢道清……见此情景,赵昀也只好摇了摇头: “看来,你还是和她难舍难分……传旨,将萧晴和谢氏暂且安置于东园,等待朝廷发落……” 待谢道清抱着赵珍珠离去之后,赵昀这才拿起了史嵩之呈上的辞官奏疏,看了片刻之后将其丢在了桌案之上: “史嵩之啊,如今,寿春失守,淮南告急,你却不知朝廷难处,真是置朕于不利啊……” 凌晨,赵嫣忽然从梦中被惊醒了,待她准备披衣下床的时候,却看到了萧晴正蹲在她的面前,正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 “你……你被抓回来了?” “是啊……”萧晴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而后,故作轻松地摸了摸赵珍媞的额头,说道: “要不……我咋能回来见你?还有,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吧……” 点燃蜡烛之后,赵嫣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萧晴身上穿着的衣服竟然是赭色囚衣……这时候,只见一对同样穿囚服母女走了进来,原来,她们正是谢道清和赵珍珠。 “来,珍珠,看看你的小皇妹吧……”.22ff. 看着赵嫣身旁沉睡着的赵珍媞,赵珍珠眨巴了几下眼睛,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颊,然而,萧晴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 “珍珠,现在已经夜深了,你也去睡一下吧,明天再让你们一起玩,好吗?” “好……”赵珍珠耷拉着小脑袋,打量了一下萧晴,片刻之后,她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和谢道清一起回去歇息了。 次日清晨,在临安府郊外的一间作坊里,几个忙碌了一夜的工匠正准备离开作坊回去歇息,在桌上,还胡乱地放着许多苦杏仁和一些从临安府造船厂下属的医药处弄来的玻璃器皿,而这个部门,也是赵嫣用以生产毒气弹的地方,同时也是宋军的最高机密。 “诸位,工作进展几何……”正当这时,一个文官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向工匠们询问了一下工作的情况……对此,那些工匠显得信誓旦旦,似乎早已经胸有成竹: “徐大人,此物已经制作完成,还望大人过目……” 听闻此言,来人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甚好,来人,将此物送往丞相府邸,随时准备使用……” “是,大人!” 此刻,在临安府城内,刚刚睡醒的史嵩之正打算前去上朝,准备提一提收复淮南重镇寿春的计划。岂料,不等他走出大门,就听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再看看门口那些堵门的人群,史嵩之一下就明白了,这帮在自家门口堵着的人,定然是那些反对自己的太学生。 “汝等学子,来此处定然是受了他人蒙蔽,还望速速招来……” 看着眼前这个“奸臣”太学生们纷纷咆哮着挥舞着拳头,摆出了一副要打的样子,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学学生拉着一个官员拨开人群中径直来到了史嵩之面前: “史丞相,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看看这是谁?” “刘汉弼?”史嵩之的心里霎时“咯噔”了一下,良久,他才故作无事,上前对着刘汉弼拱了拱手: “正甫啊,不知你到本官寒舍,究竟有何贵干?” “史子由(史嵩之的字),你可真是个不肖子孙!在朝堂上专权乱政也就罢了,而你,为了升官发财,竟然还勾结那个不守妇道的赵嫣,在官家眼皮底下与其通奸,父亲病逝,竟也不管不顾……” “就是就是……”刘汉弼的话显然是引起了太学生们的共鸣,当即,一些学生就开始大声起哄,并向围观的民众揭露史嵩之的种种龌蹉之事……然而,他们全然没注意,此时,史嵩之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狞笑,紧接着,他的脸色就又恢复了平和:i.woquge. “是这样啊……若是如此,本官将上表陛下,即刻辞官归隐……” 其实,对于自己为何会招来众怒,而其他的官员却不会如此,史嵩之也不是不清楚其中的隐情……当年,他的叔父史弥远曾担任宰执长达26年,并参与了皇帝的废立之事,因此早已经是“臭名昭著”,为了不再出现另一个史弥远,这些太学生们也“只得”对他史嵩之群起而攻之了。 “刘汉弼啊刘汉弼,没想到,你竟敢组织太学生前来此处,还有没有朝廷礼法了?” 这天,因为太学生示威一事,史嵩之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因此没有选择前去上朝。在家等候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名官员模样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漆盒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丞相府,向着仆人禀报道: “烦劳通报,就说徐谓礼来访!” 在门边等候片刻之后,仆人直接引着史嵩之出来了,只见,史嵩之身着紫色公服,头戴方巾,看起来似乎还有些闲适。 “徐大人,此次前来,可有消息?” “哈哈哈……丞相就别卖关子了,本官还不知道,你是只老奸巨猾的大老虎?” 一听这话,史嵩之也是哑然失笑,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拉了拉徐谓礼的衣袖,示意他到屋里慢慢讲…… 一进书房,徐谓礼就迫不及待地让史嵩之将门窗关上,而后,观察了一下周围,他从食盒里拿出了一个小酒瓶,一字一句地低声细语道: “大人,此物就是我等依据赵嫣的配方制作的毒药……还请大人过目……” “嗯……此物甚好,若是能用于徐元杰那帮人身上,则大有可为!” “丞相……是否需要一试?否则……” “否则什么?”看着徐谓礼面露难色,史嵩之的心情也一下子跌了下来,一会儿后,徐谓礼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物原是赵皇后亲手所配,并用以毒杀鞑酋窝阔台……据下官所知,此毒药制作工序甚为复杂,若是工匠搞错,则不免贻笑大方啊……” “有理……”拧紧眉毛思索片刻之后,史嵩之朝着门外大喊一声: “来人,给本官去厨房抓只老鼠……” 不多时,一个厨子模样的仆人提着一个竹笼走了进来,里边正好装着一只老鼠。在史嵩之的指挥下,厨子将毒药灌进了老鼠的口鼻之中,然后,史嵩之就冲着他挥了挥手: “你可以下去了,本官和这位大人有要事相商……”woquge. 果不其然,自打毒药被灌进老鼠的嘴中之后,除了挣扎了一阵之外,老鼠却是活蹦乱跳,越来越有精神……对于史嵩之塞进去的食物也是来者不拒。 “该死,若非听你所言,只怕会误了大事……徐大人,此事还请你去找赵皇后,若是能够得到其他毒药则更好,最好是……”说到这些,史嵩之忽然顿了顿,而后脸上剩下的就只有阴狠与怨毒: “最好能够有慢性毒药,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间魂归西天……” “这个赵嫣,她已经这么惨了,定然不敢拒绝大人……”徐谓礼呵呵一笑,和史嵩之说起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小道消息: “大人,听闻你要辞去宰执,朝廷内以徐元杰和史璟卿为首的衮衮诸公纷纷主张,推荐杜范那个老头担任宰相……若是如此,则我等必将遭到排挤,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听了这话,史嵩之当即将桌案上的竹笼掀翻在地,良久,才恨恨不平地说道: “这种庸才……也想当宰相,本官让他到阎王爷那当去!” 离开史嵩之的丞相府之后,徐谓礼径直就拿着毒药和史嵩之预先准备好的亲笔信前往皇城,为了能够顺利进入皇城见赵嫣,徐谓礼特地携带了他所在的浙西两淮发运副使司的文件和官告院主事全文炳的对于自己“新职位”的意见(注,以上关于徐谓礼身份官职的内容,参见《武义南宋徐谓礼文书》之《徐谓礼录白告身》)……而对于这些,宫中的禁军并没有任何怀疑,只是看了看文书就放行了。 “堂堂大宋皇后,竟然住到了这里?” 这个时候,刚刚上完课的赵嫣正利用自己的手机和电脑,忙着绘制着航空母舰的设计草图。至于照顾孩子的事情,她则放心地交给萧婈和萧晴去做,而在院子里,徐姈正和那些小宫女一起帮着谢道清从井里打水洗衣,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 “珍珠……不能去打扰赵嫣……” 正在赵嫣琢磨着究竟应该如何锻造钢材的时候,身着赭色囚服的赵珍珠却拿着一个苹果跑到她的桌前: “母妃,削苹果给我吃……” “嗯……”赵嫣应了一声,带着她来到院子角落的炉灶旁,将放在桌案上的小刀随手拈来……就在她削苹果的同时,徐谓礼在卢允升的跟随下,悄悄地将紧闭的院门拉开了一条缝,从中挤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二十九节:命悬一线(1) “卢公公,这赵皇后是咋被打入冷宫的?怎么还和废后谢氏住在一起?” 听了徐谓礼那大惑不解的言语,再看看他那匪夷所思的神色,卢允升却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徐大人,有所不知啊,这个赵嫣,可不是贤良淑德的女人……她和其他嫔妃争风吃醋也就罢了,她还派人去阎婉容的家乡,妄图杀掉其父阎良臣及他的家眷,真可谓其心可诛啊……若非她对朝廷还有大用,只怕,她的尸体早已经躺在坟坑里,任由那些野狼啃食了……” “珍珠,我要去忙了……你和萧晴去玩吧……” 让萧晴送走赵珍珠之后,赵嫣放下小刀,靠在桌案边上闭眼歇息,看起来仍旧是楚楚动人……然而,她还没休息多久,卢允升就此闯了进来,将她硬是拖到了屋子门口。 “你……你要干什么……难道还想叫人来这里奸污我吗?” 卢允升色眯眯盯着赵嫣略微起伏的胸脯和她白皙的脸庞,淫笑了一声说道: “没什么……徐谓礼找你有事……你去就是了……”说着,卢允升迫不及待地朝着屋外挥了挥手,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绿色官服的官员进入屋内,向着,赵嫣鞠了一躬: “赵皇后,臣徐谓礼,奉史嵩之之命来见……” “是你……”赵嫣大惊,不顾一切地推开了卢允升,绕着徐谓礼转了一圈,猛然问了一句: “徐大人,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履历一笔一划都记下来了?” 听闻此言,徐谓礼也是一阵诧异,接着,他就嘿嘿一笑,说道: “不错,皇后真乃兰心蕙质,对此一清二楚……不过,臣这次来此,是为了史丞相的一件心事,还望赵皇后帮忙……” 看着徐谓礼手中牢牢攥着的小酒瓶,赵嫣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定是毒药不起作用,所以他才让徐谓礼来找自己,要她亲自配制……想到这些,一股不安的感受霎时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嗯……若是丞相要用毒药杀敌,本后可以亲自配制……若是要用以杀人害命,本后恕难从命……” “那是自然……丞相恨极了鞑子……只想用其来毒杀鞑酋忽必烈和蒙哥……至于毒杀朝臣,丞相则从未有过此意……” “嗯,那我就告诉你吧……”趁着徐谓礼没注意,赵嫣悄悄地瞄了一眼他的脸色,然而她却不知,对此徐谓礼已经是早有准备,除了装出一副真诚的脸孔之外,他还故作失误,将酒瓶打翻在地,之后才向着她诉苦道:m.woquge. 看着赵嫣那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萧晴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 “好的……我去把谢皇后叫来,问问她,这个史嵩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 反观史嵩之这边,拿到了制作*的详细配方和河豚毒的制作方式之后,史嵩之当即用手狠狠地拍了拍徐谓礼的肩膀,一时间大笑不止。 “徐大人,虽然本官被迫去职,然,就凭本官及整个四明史氏在朝中的威望,至少也可保举你做个参知政事(副宰相),甚至是右丞相……” “多谢宰执提拔……”徐谓礼咧开了嘴,笑得和个露馅的包子一般。良久,他才将脸贴近史嵩之,悄悄地问了一句: “下官去东园的时候,发觉赵皇后的侍女萧晴一直在偷听下官与赵皇后的谈话……敢问,这个贱婢究竟该如何发落……” “这……”史嵩之沉吟良久,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略显苍老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狞笑: “徐大人,这还用说吗?既然这个萧晴不听话,那就借皇上之手将她杀了算了,以免此事暴露……同时嘛,也是告知赵嫣,本官的手段通天,岂是尔等妇人能够阻拦的……” “史大人……此事,恐怕就不是我等能够掌控的吧?” 面对徐谓礼的怀疑,史嵩之却表现得不屑一顾,看起来似乎这只是他复出计划的第一步罢了: “非也,既然谢氏那个丑八怪一直跟着赵嫣,那我们就得利用她的胆小怕事,从中打开缺口,到时,那个不知好歹的萧晴自会悔不当初,乖乖认命伏诛……”接着,史嵩之就示意徐谓礼靠近,将自己的计谋对他来了个和盘托出,说得徐谓礼连连点头…… 入夜,赵嫣炒了两个菜,并拿出了自己藏起来的黄酒,在亭子里与萧晴她们举杯对饮,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然而,就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赵嫣却和萧婈萧晴一块悄悄离开了宴席,除了萧晴翻墙离去之外,赵嫣和萧婈则来到了给那个不可一世的阉竖面前,给他一次性就送了一沓楮币,足足有二万贯。 “卢公公,赵皇后和我们懵懂无知,以至于被史嵩之利用,求求你,就将史嵩之利用赵嫣,密谋毒害朝臣一事告诉官家吧……否则东窗事发,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到手的钱财,再听听萧婈那如泣如诉的言语,卢允升不禁咽了口口水,然后就信誓旦旦地向赵嫣“保证”道: “赵皇后,你就放心吧,在下一定将其禀报官家,保你等平安无事……”m.woqugeco m 回到宴席上,赵嫣就迫不及待地拉了拉谢道清的衣袖,悄然道: “姐姐,若是此计能成,你觉得,我们能够捡回性命吗?” “嗯……陛下英明神武,应该能够明察秋毫……妹妹,若是你想过得安稳些,别像姐姐这样被人羞辱利用,那还是遵从宫规,照顾孩子,从此远离那凡尘俗世吧……” 霎时,赵嫣就愣住了,良久,她才想起来,谢道清的心已经死了,若是让一个常人经历如此磨难,只怕,能够活下来不死的,也就是寥寥无几吧。 “卢公公……” “去,将此事告诉史大人,不得有误!至于萧晴,我已经派人将她抓起来了……” 然而,赵嫣她们终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在拿了赵嫣的钱财之后,卢允升深知,只要自己反手将此事告诉史嵩之并索要贿赂,则自己就可以得到数倍于其的金钱……因而,在躲起来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叫来自己的亲信,将赵嫣行贿请求他告发史嵩之的消息,向对方来了个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 …… “来,该你了,徐大人……” 深夜,在当朝皇帝赵昀新建的龙翔宫(注:龙翔宫本是赵昀在登基前住的府邸,淳祐四年,即1244年,赵昀下诏将其改建为道观,用以供奉道教的感生帝)内,身着道袍的史嵩之和徐谓礼正装模作样地在喝茶品读《南华经》,看起来也是一副悠然自得、与世无争的模样……忽然间,一个小吏急匆匆地走进了感生大殿,向着他们拱了拱手: “报——大人,有一阉人求见!” 史嵩之瞥了小吏一眼,而后才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道: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屁颠屁颠地跑进了感生殿,面对他们的有意无视,这个小宦官也是不动声色,而只是怪声怪气地说道: “两位大人,若是你们再是如此,则萧晴就将得逞了……” “什么?”徐谓礼当即就愣住了,和过了一会,他这才踱步到小宦官面前,将其打量了一番之后方才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哟……我倒要问问,萧晴早已经一无所有,又能够玩出什么花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三十节:命悬一线(2) “嘿嘿,徐大人,这还用说吗?” 小宦官的嘴角上扬,看着徐谓礼那副不解的脸孔,对他嘀咕了几句……霎时,徐谓礼就吓得面如死灰,急急忙忙地跑到史嵩之的面前,悄然道: “这个萧晴,正打算将此事告知陛下,若是如此,则不免玉石俱焚啊……” 瞄了眼他们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小宦官却是阴笑一声,对此事已然是胸有成竹: “二位大人,萧晴已经被卢公公派人抓捕归案了……现在,她恐怕已经在蹲在牢里抽泣了……”说着,小宦官下意识地向着史嵩之伸出手,明摆着是要索要贿赂。 “嗯……”史嵩之点点头,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不多时,一个小吏捧着一个托盘来到了小太监的面前。托盘之上,除了一些楮币之外,还有十几根金条,很显然是大宋勃泥制置司送给朝廷大员的礼品。 “若是如此,那在下就替卢公公谢过两位了……” “贱人,还不快进去……” 萧晴的背后挨了一脚,然后被推进了冰冷的牢狱。经过一番摸索,她总算是找到了一堆稻草,摇摇晃晃地坐了下来。 “这……为什么我会被抓……” 看着铁窗外的冷月,坐在草堆之上的萧晴几乎是欲哭无泪,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关进大牢……毕竟,赵嫣也说,只要向卢允升那个阉狗行贿,自然可以求得“安全”……只不过,事情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然而,令她萧晴惊愕的事情还不止于此……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只听得一阵喧哗和尖刻的笑声,沉重的木门又被打开了,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宦官们推进了牢房。 “谢皇后……怎么是你?” “萧晴……以后,你就别叫我皇后了……还是就叫我谢氏吧……” 听闻此言,萧晴惊讶地张大了嘴,良久以后,她才轻抚着谢道清的乱发,喃喃地说道: “我……我也没别的想法,我只是……为你感到心有不甘,这世道真乃是非不分……看来呀……就算我和赵嫣想要挽救大宋,只怕,大宋这半壁江山,离覆灭的日子不远了……” 萧晴话音未落,谢道清却是十分惊慌,她先是捂住了萧晴的嘴,待门口站着的宦官离开之后,她这才将萧晴拉到角落,告诫她道: “别说这些了……难道你还觉得,我们离掉脑袋的日子还很远吗?只怕,我们很快就会被杀了灭口,反正就像捏死两只蝼蚁一般……”然而,更令萧晴不解的是,就在这时候,牢门再次开启,几个宦官抬着一个大酒坛挤进牢房,将其径直放在了她们面前:m.22ff. 董宋臣定睛一看,原来是卢允升和他的走狗余晦……看着他们那副享受的模样,董宋臣也是大笑,随即,他就命人关闭了宫正司的大门,对着他们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那就请余大人先尝尝鲜吧……” “甚……甚好……” 早已喝醉的余晦摇头晃脑地点点头,接着,便如同恶狼一般,径直就扑向了昏迷不醒的萧晴和谢道清。 数日之后,宋军的新军舰“蚊”号护卫艇下水。同时,水上飞机母舰桂枝号的改装工作也已完成,宋军的海军实力已经初具规模……鉴于此,史嵩之决定在自己辞职之前,在桂枝号上宴请宴请朝廷全体官员作为庆祝,并表明了自己愿与史璟卿、徐元杰、刘汉弼等朝臣和解的意思。 “哼,既然要走,请客吃饭又有何用?” 面对史嵩之那“热情洋溢”的请柬,史璟卿和徐元杰却毫不领情,虽然不知道史嵩之的脑子里究竟是否有恶意,但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他们还是决定不去冒险,以防万一。 “史嵩之毕竟是你叔父,若是不去,只怕有违礼数啊……” 刘汉弼的一句话,几乎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当即,史璟卿的态度几乎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思索一会,他终于拍板了: “既然如此,刘大人,那我等就前去会一会他吧,谅他在席间也不敢下手……” …… 宴会上,面对大块朵颐的众人和丰盛的菜肴,史璟卿等人却很少动筷,而面对其他官员递过来的酒杯酒壶,他们也很少喝,不过,在这种场合之下,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过史嵩之及其党羽的眼睛。 “哎呀,这几位,今天可是我大宋浙东水师大喜的日子,诸位大人,汝等可得给我们几个小的一点面子啊……” 史璟卿抬头一看,原来是黄雀号的舰长孟之缙拿着酒壶来到了他们面前……这下,史璟卿犯难了,谁都知道孟之缙是当朝名将孟珙的儿子,若是得罪于他,则不仅仅是得罪一个孟珙,更是会得罪满朝文武…… “呃……孟大人,在下……头晕目眩……不胜酒力……还望……还望恕罪……” 看着史璟卿那副装醉的样子,已经醉得昏昏沉沉的史嵩之当即就心生不快,只见,他抓起酒壶,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孟之缙,伸手指着史璟卿的鼻子就是一通臭骂。 “贤侄……你不会怀疑本官……要毒害于你吧?……本官……本官可……可不会……如此而……为之……你小子……不要……猜忌亲人……否则……否则……到时……定将……死无葬身之地……”woqugeco m “不敢不敢……叔父在上,小侄岂敢不敬?” 众目睽睽之下,史璟卿当然也不敢造势,因而,他只好连着和孟之缙喝了几杯。之后,孟之缙又给徐元杰、杜范、刘汉弼等人一一敬酒,眼看他孟之缙和自己一样喝的是一坛酒,他们的戒备心也就自然而然地放了下来。 看着史璟卿他们也跟着众官一起喝了酒,史嵩之的兴致似乎更高了……片刻之后,他摇摇晃晃地登上了酒桌,将菜肴一脚踢开,然后发表了一通“祝酒词”: “诸位……今天……今天是……本官……担任宰执……的最后一日……曹孟德……有云……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天……就让……让我们……来……来喝……喝个一醉方休……” “诸位……随我……随我来,……看看这……航空母舰……” 宴会过后,史嵩之又颇有兴致地领着这些“出土文物”参观了一下整艘航空母舰,虽然,此时的桂枝号还没有配备舰载机,但是,就凭着那些设施设备,再加上船用蒸汽轮机,就足以让朝廷的衮衮诸公大饱眼福了。 “赵皇后真乃当世奇才……若是如此下去,恐怕鞑子就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听闻朝臣之中有人如此赞叹,徐元杰却是冷笑几声,讽刺道: “是啊……若是朝廷加以重用,只怕……端平入洛之事恐怕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霎时,全场就陷入了可怕的沉寂,谁都知道,端平入洛是朝廷上下难以洗刷的耻辱,而今,徐元杰竟然将其当众抖出,想要让史嵩之难堪……如此说来,徐元杰这种言语,除了当场打了史嵩之的脸之外,岂不是也是在扇赵昀的耳光? 一听此言,临安知府赵与葱急忙出列,给史嵩之打了个圆场: “各位大人,如今我等都有醉意,还是……还是改日再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三十一节:命悬一线(3) “甚好……” 听闻赵与葱这么说,朝臣们都不由得交口称赞。至于史嵩之,除了对徐元杰怒目而视之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用言语默认了赵与葱的提议: “那就到此为止吧……诸位,告辞了!” 两天之后,在太学生们庆祝“胜利”的欢呼声中,史嵩之黯然护送着父亲的灵柩返回了故乡庆元府的东钱湖。然而,这些欢呼胜利的人们却没有发觉,在离开临安府的那一刻,史嵩之那张落寞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狞笑: “史璟卿,徐元杰,刘汉弼,杜范……老夫定要尔等悔不当初!” “大人……”正在他怒骂之时,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向着史嵩之弯腰拱了拱手。 “拿去……”打量了来人一番,史嵩之阴笑一声,从桌案上拿起一个小瓷瓶,将其交到了来人手中。 “既然如此,还烦劳你潜入徐元杰的府邸一趟,伺机将此人毒毙!若是事成,则定有重赏!” “多谢大人……” 在史嵩之离开行在,回乡守孝之后,为了让已经被提拔为提举万寿观兼侍读的杜范和游似成为宰执,身为徐元杰同党的殿中侍御史郑寀建议,称: “宰相非百官比,岂容久虚?窃恐中书之地预没堤防,缙绅之徒各怀向背。” 而对此,赵昀也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除了在奏疏上写下“详卿所奏,虽切事情,进退大臣,岂容轻易”之外,他还下令,择日召杜范、游似赴阙,商讨任命他们为宰执的问题。 “陛下圣明……” 对于这一决定,太学生们几乎一致交口称赞,对于国家的未来也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憧憬……不过,对此冷眼旁观的李毓之却对同僚说了一句: “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然,内斗却刚刚开始……” 此时,在临安皇宫的东园里,赵嫣却已经哭得昏天黑地,任凭萧婈她们怎样劝解都没有用……原来,这天中午时分,她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称萧晴和谢皇后已经于前些日子被董宋臣杖杀,当即,她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就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哀哭。 “皇后勿忧……想必,我娘和萧晴姐姐……她们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萧婈虽然内心也十分痛心,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董宋臣这个祸国殃民的阉竖……然而,作为一介弱女子,她也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劝说赵嫣放宽心来再等下去,直到有了确切消息再想对策……m.woquge. “来人,将这三个女人分开关押,严加看守!” …… “尔等,如今可真是无法无天了,竟敢让赵嫣从这逃跑出去……” 半夜,卢允升才从董宋臣那里得知了赵嫣逃出前去看望萧晴她们的消息,当即卢允升就勃然大怒,将气一股脑地都撒在了萧婈和徐姈她们的身上。 听闻此言,萧婈却只是冷笑,趁着卢允升来到她的面前,她猛然伸出手,冲着这个阉狗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狗阉竖,若非尔等妄图虐杀萧晴,只怕,这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好啊……你也想死是吧……”卢允升嘿嘿一笑,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把揪住了萧婈的发髻: “来人,将萧婈拖下去,杖毙!” 此言一出,赵珍珠急忙跑到了萧婈身旁,愣是挡住了那些宦官……由于她的身份,卢允升也是投鼠忌器,只能伪善地劝她说: “公主,你还是让开吧……” “不……”赵珍珠摇摇头,两只小手也抓得更紧了……而卢允升当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面对她的不依不饶,卢允升也只能苦笑作罢。 等卢允升悻悻而去之后,萧婈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伸手抓住了赵珍珠的衣角: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萧婈没齿难忘……” 听闻此言,赵珍珠只是用小眼睛打量了她一眼,疑惑不解地问道: “萧婈姐姐,你说,母后她们啥时候能回来……” 次日清晨,在福宁殿里,听了董宋臣那“狗屁不通”的“奏报”,赵昀却是拍案大怒,当即,董宋臣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几乎跌坐在地。 “陛下,臣绝无半句假话啊……还请陛下明察……” “句句是实?好你个董宋臣……竟敢如此欺瞒于朕?若是赵嫣死了,只怕弹冠相庆的就是鞑子吧!” 良久之后,赵昀冷哼一声,当即拔剑出鞘,将剑锋牢牢对准了董宋臣的咽喉: “若是汝等阉狗再敢折磨赵嫣和谢氏,则朕定将取汝首级,以谢天下!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三十二节:意外重逢 “是是是……” 待退出福宁殿之后,董宋臣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虽然,他的仍旧向着要置赵嫣于死地,但是,一看官家已经和赵嫣站到了一起,他也是孤掌难鸣,只得按捺住野心继续等待时机。 在赵昀怒斥阉竖之后,很快赵嫣就发现自己的境况改善了不少,除了衣食变好之外,她们也可以时常出去走走了……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好些了吗……” “嗯,赵嫣,你说这次,官家为什么会突然严惩董宋臣,然后突然网开一面……” 在严冬即将到来之时,刚刚“夺回”老巢和宁殿的赵嫣搀扶着萧晴,径直来到了后苑散步,而谢道清则因为身体仍旧十分虚弱,因而继续由萧婈和赵珍珠照顾……只不过,刚刚脱离虎口之后,萧晴却是大惑不解,不知道赵昀为何会突然放过她们,转而善待她们。 “我觉得呀……这恐怕是赵昀敲山震虎的伎俩……他何尝不想我会和谢皇后一样,老老实实地在深宫呆一辈子?只不过,我还是那样地不安分,所以才会被折磨得这么惨,还连累了你们……” “哎……只可怜我们这些宫婢了……”萧晴愕然,良久,她看着灰暗的天空,却又不禁想到了萧媞: “萧媞还在时,她曾经说过,只要我们能够平安无事,她就心满意足了……想必,现在她可以感到很欣慰了……” “若是我告诉你,萧媞说不定没死……你会责怪我吗?” “这事……你就别提了吧……”萧晴凄然一笑,沉吟片刻之后,她就伸手轻抚着长发,显然是又陷入了对于往事的回忆,见此情景,赵嫣也觉得,自己不该再如此责怪于她了…… 经过几日之后,赵昀终于下诏,册封谢道清为德妃……并继续保留赵嫣“淳祐皇后”的尊号……同时召谢奕昌和谢堂回朝……一时之间,宫内宫外一片哗然,人们都不知道,赵昀这玩的是哪一出……直到朝会之上,赵昀对朝臣们说了这么一番话,才令他们恍然大悟: “朕只想告诫于赵嫣,若是不守妇道,朕必将严惩于她,卿等没见,宫里宫外之事,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陛下,赵嫣一事,涉及朝廷及大宋国运,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虽然朝中对于如何处置赵嫣还有其他意见,但是赵昀却是铁了心地要宽恕于她,因此,面对大臣们的不同意见,他只是打了个哈欠,示意道: “今天的朝会就到此为止吧……” “恭送陛下……” …… 三天之后,在慈元殿内,身着短褙的萧晴坐在地上,靠着床铺打盹。看到她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谢道清本来想让人将她抬到自己的床上去,然而,再看看她脸上幸福的微笑,谢道清却改变了主意,她脱下斗篷,轻轻地将其盖在了萧晴身上,而后就悄然离去了。i.woquge. “那……妹妹,你是怎么回到大宋的呢?”谢道清还是觉得十分不解,从哈拉和林到临安府,足足有几千里,若是走的话,恐怕也要一年的时间……虽说,萧媞归来用了两年多的时间,但是,她逃走时,身上早已经是不名一钱,若是如此,只怕,她连活下来都难,更别说能够逃回来了。 萧媞长叹一声,犹豫许久之后,终于说出了自己路上所受的苦: “哎……在逃出草原之后,我总算来到了赵嫣藏飞机的地方,但是,恕我愚笨,我却什么都没发现,无奈之下,我只能一路乞讨,或是靠着做些女红的活勉强糊口……若不是逃难路上我谨小慎微,只怕,我早已经失身了……” “别说了……来,我带你去看看赵珍珠吧……” 萧媞笑了,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楚,而赵嫣则不慌不忙,上前拉了拉萧媞的衣袖,低声道: “萧媞,我去把赵珍珠接来,好吗……”说着,赵嫣就让萧晴先去慈元殿将赵珍珠接过来,与她的生母团聚。 “看你也饿坏了……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饭桌上,赵嫣不停地替萧媞把盏夹菜,渐渐的,萧媞已经有些呆滞的目光也变得活泛了起来,一会儿,萧晴抱着赵珍珠来到了桌案旁,霎时,萧媞就丢下了碗筷,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珍珠……娘真是想死你了……” “娘……你还活着?”赵珍珠抬头,用她的小眼睛看着萧媞,眼里露出了分明只有不解。见此情景,赵嫣不禁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 “珍珠啊,若不是想着你,恐怕你娘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萧媞苦笑一声,将盘中的蜜枣拿起,放在了赵珍珠的嘴边……赵珍珠当然是来者不拒,吃下之后,她又努了努嘴,对着萧媞娇嗔道: “娘,我还要吃……” “吃吧……”萧媞索性就把瓷盘端到了赵珍珠的所及之处,任由她吃。不过,谢道清还是告诫赵珍珠别吃太多,要不吃坏肚子那就不好了。 而对此,萧媞却是莞尔一笑,轻声细语地对谢道清说了句: “没事的,就是一些蔬果,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三十三节:政敌之死(1) 临安府,侍郎桥。 “刘大人,在下曾二宝,曾在临安府的风月楼掌勺做饭,听闻大人需要厨子,特来投奔……” 在新任户部侍郎刘汉弼的府邸内,一个中年男人正像只虾米一般向着刘汉弼打躬作揖,看起来似乎十分恭敬……而对于这个人,刘汉弼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嗯,甚好,本官倒要看看,你究竟会做些什么……” “是是是……”曾二宝笑得像个露陷的包子一般连连点头,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厨房……只留下刘汉弼仍旧在厅堂里踱步。 “来人,给我去请杜大人和徐大人前来,本官要和他们一醉方休……” 听闻外边的动静,曾二宝却是嘿嘿一笑,片刻过后,他从衣袖里悄悄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并将瓶塞轻轻地打开了…… “刘汉弼,你就等着尝尝河豚毒的厉害吧……”正当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只听得“吱——”地一声,厨房的木门被打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对着正在炒菜的他吼了一句: “曾二宝,快点……大人还在等饭菜上桌呢!” “该死!” 曾二宝在心里暗骂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了药瓶,然而,在表面上,他依旧是一脸谄媚,对着管家连连点头哈腰……一会之后,经过片刻翻炒和刀功,他总算是将第一道菜——蟹酿橙给做好了,然后,他就吩咐侍女将其端上了桌……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菜。 “恭贺杜大人当上宰执……在下能够参与朝政,实感荣幸啊……” “不敢当啊……老朽孤陋寡闻,见识短浅,还望诸位鼎力协助。” 对于曾二宝的一举一动浑然不知的刘汉弼等人,仍然沉浸在美酒与升官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眼下,朝野上下已经有人开始对他们大加吹捧,动辄以“三贤”相称,除了令他们飘飘然之外,也让他们产生了把持朝政,彻底排挤史嵩之的党羽的想法。 “如今,侍卫步军司公事王德明已经被免职,马光祖和金渊也已被贬,剩下的就是刘晋之和宫里的赵嫣了……” 听了刘汉弼的意见,杜范却只是嘿嘿一笑,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将杯中之酒来了个一饮而尽: “刘正甫(刘汉弼字正甫)啊,扳倒刘晋之,可以说是易如反掌,至于赵嫣,诸位还是作罢算了……如今,本官亦曾听闻,赵嫣已经幡然醒悟,与史嵩之划清了界限……因而,还是争取她反水为好啊……”biquge5200 “妙计!”徐元杰当即抚掌而笑,而后,低声细语地说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计策: “杜大人,听闻目前萧媞死而复生,从北国逃回大宋,若是能够在她身上多下功夫,则不愁赵嫣不会乖乖就范啊……” “就这么定了……来,对酒当歌,让我等一醉方休!” 这在这时,一个身影从窗外一闪而过,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沓信纸,待他来到刘府的后门之后,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就迫不及待地从暗处闪了出来,将其手里的信纸拿走了。 “你且放心,妾身定会将其送出,交由史大人过目……” …… 临安府,里仁坊。 “萧媞,出去这么久,你就多吃点吧……” 与此同时,听闻萧媞归来,李毓之和金雪颖当然是又惊又喜。但是,萧媞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看着桌案上何正文的灵位,她却不停地在询问何老究竟是如何去世的,对此,李毓之却是守口如瓶,只推脱说是因为得了急病。 “你们咋嘴这么严呢,难道是怕触及我的伤心往事吗?”萧媞不满地丢下碗筷,用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他们一下……接着,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质问: “你说何老是得急病死了,证据何在?可有仵作(法医)的验尸报告?” 面对萧媞的质疑之声,李毓之却是面露难色,犹豫许久,他这才声若游丝地说道: “这……有是有,不过,你还是别看了吧,没什么的,生老病死岂不是人之常情……” 萧媞不听,起身来到柜子前就是一阵翻箱倒柜,仅仅一会,她就从乱七八糟的书籍和信纸之中发现了一沓公文纸,上边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临安府衙验尸公文”,在右下角,还有临安知府赵与葱和通判的签名,以证明这份公文的有效性。 “哎呀……萧媞啊,你就……”金雪颖话音未落,萧媞就将她一把推开了,之后,一切就像李毓之的预想一样,萧媞浏览了一遍验尸报告,当即就是一阵痛哭……紧接着,她抓起薄薄的公文纸,径直就瞅准了李毓之扔了过去。 “好你们的,这种事竟然也敢欺瞒于我……看来,李毓之,你这个特务头子也是不想当了吧?” “萧媞……你……你听我解释吧……” 对于李毓之那所谓的“解释”,萧媞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刚开口,萧媞就对着他冷笑一声,问道:m.22ff. …… 面对那帮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书生,李毓之也只有苦笑而已。虽然,他可以拔出手枪将他们全都吓跑,然而,朝廷却认为,保护太学生对于政治的热情很有必要,因而,李毓之只好按捺住内心的怒气,艰难的冲破人群的阻拦,在唾骂声中前往临安府衙……岂料,当他一到衙门,一个身影却让他一下子就没有了兴致。 “杜大人,你怎么有此闲心,来这临安府衙串门?” “赵知府,如今,鞑子又开始对江淮发动全面进攻,我等究竟该如何是好?” “这个杜范,还真是地头蛇……”为了不惹麻烦,李毓之不禁叹了口气,转身悄然离去……任由杜范和赵与葱继续议论此事。 “赵知府,你可知,如今北国究竟发生何种大事?” 忽然间,面对杜范那几乎是无厘头的提问,赵与葱也只能怂了耸肩,一脸不解地对他拱了拱手: “在下不知,还望宰执大人指点……” 杜范呵呵一笑,老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在故弄玄虚一会之后,他才最后抖出了自己的谜底: “鞑子的中书令耶律楚材暴毙,据称,是因为收到了鞑酋脱列哥那的排挤……如此贤才都郁郁而终,看来,鞑子的阳寿不长矣!” “正如你所言……” 赞叹之余,赵与葱却是突然间顿了顿,接着,他就前线日渐紧张的战况,给杜范提了个看似无关痛痒的意见: “大人若是能够起用孟之缙和洪起畏等人用以抵抗鞑子,那岂不是在朝臣之中树立了宽宏大量、求贤若渴的好名声?再说了,如今我大宋海军天下无敌,过去之事不过是一时间的失误,绝无可能再度重演……若是山东幽云下了,鞑子又岂能自保?” 听完这话,杜范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开始了抚须思索,大约半晌过后,他才拍了拍赵与葱的肩膀,笑道: “嗯,此事甚好,然,还需征得李毓之出面,方可劝服海军与大宋陆军同舟共济,故,还望赵知府前去一趟,力求让李毓之同意此事!” “下官遵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三十四节:政敌之死(2) “饭桶!” 在东钱湖的史氏旧宅,面对手下送来的密报,史嵩之却是勃然大怒,将其直接揉成了纸团。良久之后,他才怒气渐消,缓了口气对心腹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就改换门庭,另外派人前去毒杀杜范,此事若成,定有重谢!” 原来,身为人精的史嵩之,对于自己政敌的日常生活习惯,甚至是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对于杜范,他则十分清楚,此人平日里最爱摆弄古书,尤其是竹简制成的书籍……想到这,一个狠毒的计策不禁涌上了他的心头: “若是将毒药抹在竹简之上,再给杜范送去,岂不是杀人于无形?” “此乃妙计!大人,若是将此交予我等,定可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下属的“请战”,经过片刻的思索之后,史嵩之终于点点头,低语道: “可,然需谨小慎微,切不可泄露蛛丝马迹!” 对于史嵩之的计策,外人也并非是一无所知,早在两天之前,萧媞就已经提醒过赵嫣,一定要注意史嵩之,否则到时候朝廷定将有苦难言。 “史嵩之有相之才,而缺相之度,故需防之,不可擅动……” 面对萧媞那些让人琢磨不透的言语,赵嫣本还想问问她应对之策,然而,萧媞却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低声细语道: “杜范等人之死乃是天意,非我等能改之,可静观其变,让其自求多福……” 赵嫣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萧媞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萧媞的心已经死了,她根本就不想再去干涉朝廷的内讧了……亦或者,她认为,这事不是她们能够操纵的,还不如就此别过,不再理会。 …… “杜大人……” 淳祐五年新年刚过,一个面相精瘦、却又衣衫褴褛的男子跑到了侍郎桥的丞相府,面对仆从的阻拦,他已经有所准备: “这是在下家藏的古书,还请大人收下……” 看着他手中的竹简,仆人的心里霎时就“咯噔”了一下,谁都知道杜范嗜书如命,凡有送书者,必然是亲自接待,赠钱赠物自然是不在话下…… “嗯,稍等片刻……容我禀报!” 不多时,仆人匆忙回来,向着来人拱了拱手,说道: “大人有请……” 在仆人的引导下,来人拿着竹简,径直就走进了杜范的书房……而在书房里,杜范却是已经“等候着”了。m.22ff. “呜——” 黑夜里,在通往庆元府的铁路线上,蒸汽机车拖拽着几节车厢正在向前疾驰,虽然这列火车的速度只有区区不到二百里一时辰,但是,与当时的马车和驴车比起来,这个速度仍然是快得惊人,简直就是天下之最。 “热腾腾的烧饼耶……” 在列车的包厢车厢内,一个伙计正挑着一笼刚出炉的烧饼向乘客推销。一切看起来都显得很正常,而在车厢的尽头,几个身着宋军戎装的男子正慢悠悠地走过来,他们闲聊着,一边还对窗外的夜景指指点点,看起来似乎很有兴致。 “砰——” “杀人啦……” 突然,枪声响起,那几个宋军士卒当即拔出手枪,推开伙计冲向了枪声和喊叫声传来的三号车厢。冲进车厢之后,只见一个男子已经倒在地上,头部的太阳穴中了一枪,殷红的血混杂着灰白色的*,正从弹孔里汨汨流出……而在一旁,另外一个男子则抡起枪柄,试图砸碎车窗跳车逃跑。 “打!别让他跑了……” 宋军士卒一齐开枪,只听得“砰砰砰的声响,车厢内的乘客是抱头鼠窜,鬼哭狼嚎,在混乱中,子弹则像长了眼一般,枪枪命中男子的要害,当即,他就瘫软在地气绝身亡,现场横尸两具,血流成河。 击毙杀人犯之后,为首的宋军士卒当即将乘客疏散到了其他车厢,并命报务员向庆元站发电报告知情况,同时,他还命人前去安慰那些受惊的乘客,以防发生意外。 “诸位别怕,列车很快到站,请各位放心!” 一会儿,列车终于到达了庆元站,在当地宋军的安排下,乘客们陆陆续续地走下车,只有几个士卒负责在车厢内维持秩序,并保护好案发现场…… “哥几个,我等何时才可离去?” “哎呀,你不知道吗?庆元知府说了,等到沿海制置司的包恢包大人来了,我等就可以回去打盹了……” …… 临安皇城,慈元殿。 “姐姐,听闻新任宰执杜范得了急病,命悬一线……哎,我觉得此事与史嵩之定然是有所关联……” 深夜,在哄赵珍珠入睡之后,萧媞就迫不及待地拉住了谢道清的手,和她聊起了方才得知、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 “此事……水很深,不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能管得了的……” 萧媞应了一声,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的笑。而看着她的这副模样,谢道清的心里却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了,她甚至觉得,萧媞是这其中的参与者,以至于会对杜范病倒之事了解的一清二楚……然而,萧媞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冤枉了她。mwoqugeco m “从我的看法而言,我只是觉得……史嵩之的野心太大,杜范一介老朽,不足以将其打压下去……故,如此说来,杜范被史嵩之下毒,岂不有些理所当然?” 听完这些,谢道清却是一声叹息,轻声道: “这……妹妹,若是你这话让那帮衮衮诸公知晓了,只怕,我们就要横尸街头了……” “嗯……姐姐的教导,妹妹定将铭记于心……” 看着赵珍珠沉睡的样子,萧媞似乎也想起了她在23世纪时,与朝廷的那帮政客勾心斗角的往事……当年,她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银河南方的利益,与宰执和其他朝臣进行了激烈的斗争,最终却是一败涂地,几乎丢了性命……想到这些,萧媞只是走到床前,替她盖好被子,自言自语道: “珍珠,娘只希望你能平安幸福,至于朝廷内外的大事小事,你就别想着去管了……” 次日,面对宰执杜范缺席朝会的事实,朝廷上下几乎是目瞪口呆。然而,另一个宰执范钟却示意百官不必担忧,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所言不差,他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已经前去探望过杜范,他只不过是偶感风寒,很快就会痊愈。 片刻过后,赵昀亲临大庆殿,群臣拜服,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岂料,行礼和朝仪才结束,太常少卿徐元杰迫不及待站到中间,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奏疏: “陛下,堂堂宰执,被一介无赖毒害,实属旷古未有啊……此事若不彻查,朝廷的威信何在?” 奏疏呈上,赵昀不动声色地将其打开,翻阅片刻,他却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分明只有愤怒和怨气: “如此说来,此事和史氏一门是脱不了干系了?卿可知歹人的下落?” 然而,徐元杰的回答,却让赵昀着实感到十分失望: “臣惶恐,昨日,庆元府发来急电,称歹人刘四在列车上被害,至于杀他的凶犯,因为抗拒,已被我军士卒用枪活活打死……” “那……就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去审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三十五节:政敌之死(3) “不,陛下,还请听臣一言……” 不等赵昀说完,徐元杰的“同伙”刘汉弼却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向赵昀说出了此案最重要的一个疑点: “陛下,刘四毒害宰执之后,为何又会被害?若用巧合加以解释,恐令天下不服……况且,刘四死在了开往庆元府的列车上,则此,可以认定,史嵩之及史氏一门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若是按照尔等所言,岂不是又要闹得鸡犬不宁?” 对于刘汉弼那番言语,赵昀当然还是清楚的,那就是要彻查此案,尤其是要把史氏一门列为重点嫌疑对象……然而,这些却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因为,当年若不是史弥远的鼎力相助,只怕他赵昀还没有这福气能够通过“矫诏”(即篡改诏书)登上皇帝宝座……所以,对于史弥远及其侄子史嵩之,赵昀一直是又敬又怕,即使臣下多次要求严惩史氏一门,他都将其给摁了下去,不准朝臣肆意提及此事。 “若是不彻查史氏,则不足以让天下信服……” 眼看赵昀又想着如何推诿阻拦,徐元杰索性豁出去了,他上前抓住了左丞相范钟,然后厉声问了这个“糟老头”一句: “范丞相,对于彻查史嵩之,你可有高见?” “这……”范钟无奈,甩了甩衣袖,看着徐元杰就是一通倒苦水: “臣老矣,不能言之,故将宰执之权交于杜老夫子……至于其他,一概不知……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牵连与我?” “范大人,你可真是尸位素餐啊……”听闻此言,徐元杰冷哼一声,当场举起朝笏,将自己弹劾你矛头又对准了杜范: “陛下,朝廷上下如今畏首畏尾,皆是范丞相带头引起的,臣请求陛下下诏求言,并免去范钟的宰相之职,到时自可鼓舞人心,以安社稷!” “罢了,就责令大理寺严查此事,凡有一举一动,皆可直接向朕禀报!” 就这样,徐元杰和刘汉弼扑了个空,只得在朝会结束之后悻悻而去。然而,他们还没走出多远,范钟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他们,一把扯住了徐元杰的衣袖: “徐大人,你当着官家和朝廷百官……百官的面弹劾于我……你这……你这又是何苦呢……莫非,你是……你是……受了杜老夫子指使?” “非也!” 看着范钟那副狼狈不堪的老脸,徐元杰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举起朝笏,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woquge “怎么?范老夫子……成了当朝宰执还有何不满?” “史……子由(史嵩之字子由),老夫,老夫岂敢不满啊……” 范钟大惊,却又说不出话来,不过,史嵩之却只是呵呵一笑,示意他先入座……接着,侍从们就陆陆续续地端菜上桌,并将美酒摆上。 “在下今日请大人前来,所为也并非大事……只是要给大人推荐一个厨子,用以给众位大人烹制美味佳肴……” “这……”范钟愕然,良久,他才面无表情地哼了哼,推辞了句: “史大人,这事你还用得着和我说吗?推荐就是了……” “好!”史嵩之抚掌大笑,挥手叫来了一个男人,如数家珍般地向着范钟介绍道: “这位,原本是风月楼的厨子,名叫曾二宝,曾经给刘汉弼刘大人做过菜,不过,刘大人清正廉洁,似乎不大需要,因而,本官想将其介绍到朝廷衙门,替众位烹制佳肴……” “可以可以可以……”面对史嵩之的“介绍”,范钟连连点头,似乎品味到了其中背后的韵味……这个曾二宝,看起来虽然只是一介厨子,但是背后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他有可能是史嵩之的亲信甚至是亲戚,以至于史嵩之要亲自过问此事。 “那……在下就先谢过大人了……” 史嵩之志得意满,举起酒杯与范钟刘伯正连干了几杯酒,之后,又是赋诗又是唱词,看起来似乎好不热闹……史嵩之似乎饶有兴致,除了诗词,他还迫不及待地将吕文德如何绝处逢生的事情给抖了出来,让范钟着实有些吃惊: “范大人……你知道吗……吕文德……他娘的可真是……当时豪杰……被鞑子……抓住后,竟然还脱逃而去……转手即以溃兵大败鞑子……” “是吗……那……那这对朝廷……可是一件好事啊……” “嗯……”史嵩之狠狠地点点头,脸上早已经是通红一片,看起来已是酩酊大醉……紧接着,他的一句话,却几乎泄露了天机: “范老夫子……本官……本官……恐怕就要……就要……复出了……到时……你可得……你可得留下……留下……” “那是……那是当然……”范钟一边喝酒,一边流着口水,看起来也是十分陶醉,对于史嵩之所说的“复出”,他自然也没有兴趣去问明原因……而在一旁的刘伯正也早已醉倒在地,像条死狗般躺在长凳上动弹不得……对于他们的谈话,他已然是一无所知。m.woqugeco m …… 几天后,曾在街头“徘徊”的失业人士曾二宝就大摇大摆地前往尚书省的“公共食堂”上任了,在上任之前,史嵩之派人给他送来了几个小瓶子,表面上说是给他好酒作为“贺礼”,然而,只有曾二宝自己明白,那些瓶子里装着的并非好酒,而是剧毒的毒药……而史嵩之送这些东西给他的目的,自然是要他毒杀刘汉弼和徐元杰。 “范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呀,徐大人,本官看你平日操持公务,兢兢业业,还是别回家吃饭了吧……” 三月初一,在尚书省的衙门内,刚刚处理完公务的新任工部侍郎徐元杰正打算乘坐驴车回家歇息,然而,左丞相范钟却匆忙跑来,说什么都要拉他和自己一块吃饭……对此,徐元杰本想拒绝,然而,看着范老夫子那副“真诚”的面孔,他却改变了主意…… “来,徐大人,本官敬你一杯……” “嗯……”徐元杰应了一声,举起杯子,当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元杰的老毛病似乎又犯了,他醉眼朦胧地盯着范钟,嘴上又开始调侃起了他: “哎呀,范老夫子,本官知晓,你是个……你是个烂……忠厚……没用的人,……否则,是史弥远……史弥远的余虐……怎可……肆意横行?” “徐大人,本官又不曾得罪于你,你又何必如此?” 看着范钟那副大惑不解的样子,徐元杰冷哼了一声,咬了咬嘴唇,冲着范钟就是一拱手,傲慢道: “那……本官就告辞了……” 范钟大惊,刚想要挽留徐元杰,然而,徐元杰却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就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将范钟给晾在了酒桌上。 “这……” 众官目瞪口呆,一些别有用心或是与徐元杰有仇的人甚至当即就破口大骂,意图博得范钟的“赏识”,岂料,范钟却是抚须长叹,伸手制止了他们: “徐仁伯言过其实,然并无罪过,诸位还是不必多言,以防隔墙有耳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三十七节:政敌之死(5) “萧晴,你咋了?” “咋了,来追我啊……” 赵嫣不解,伸手就要抢回食盒,岂料,萧晴却是提着食盒一路逃跑,向着慈元殿的方向逃去。 “等等我……我和你去还不行吗……” 听着赵嫣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哀求,萧晴却装出了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她伸伸手,向着赵嫣摇了摇食盒,接着,便又是一阵嘲讽: “赵嫣,你可笨死了……连我都跑不过,要走……就追上我吧……” 片刻,萧晴就这样把赵嫣给引到了慈元殿内,而一看到她,萧媞却只是瞄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厌恶的神色。 “赵嫣……你还以为,坦白从宽真是对的?” “我……我……我没有啊……你从哪里听来的?”赵嫣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看着她那副脸上脂粉横流的狼狈相,萧媞却是摇了摇头,跟她说起了为何自己不愿将此事捅破的缘由。 “你以为,那帮衮衮诸公都是善男信女?若是你说出去了,只怕,我们会死得很惨……到时候,你的孩子怎么办?” “我……我很抱歉……”赵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想要哭求她们原谅,不过,萧媞却走上前去,一把就将她扶起了。 “没事的……你不是还没去说吗?我可以断言,此案最后必将无果而终,毕竟史嵩之权势熏天、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不是他们那些太学生能对付的……或许,这就是国事吧……” “嗯……赵嫣记住了……” 迫于萧媞和谢道清的联手阻拦,赵嫣只好答应暂且不去说此事,然而,对她赵嫣不大放心的谢道清还是再度告诫她一句,那就是“少管政事,切莫惹祸上身”。 “刘大人,杜丞相和徐仁伯死得冤枉啊……” 三月中旬,就在朝廷下令为杜范和徐元杰发丧之时,户部侍郎刘汉弼的家门口却被一群身着孝服的太学生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对此,刘汉弼虽然悲痛,但却是表面上不动声色: “诸位……对此本官亦深感悲痛,不过,若是要彻查此事,赵嫣定是重要人证……” “哼,就她?” 听闻此言,太学生们当即就发出了一阵嘘声和怪叫,片刻过后,刘汉弼这才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赶快安静下来: “诸位,若是赵嫣死了,杜大人和徐仁伯就怕无法昭雪了……故,还望诸位上书朝廷,将史嵩之的恶行揭露于世,本官自会说服赵嫣,让她及早说出真相……”m.22ff. “刘大人,下官已经给史嵩之写了封长信,想必,他还是一无所知,以为我等并无与争横之意……” “嗯,甚好,史大人,我们今日,还是在此一醉方休,气氛也好……” “请——” “史大人,请……” 此刻,面对再次投毒杀人,曾二宝几乎毫不犹豫,在脑子里,他早已经用为了保住“身家性命”来说服自己前去投毒,至于退路,经过片刻思索,他也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在下毒之后,即刻乘坐下午的火车逃往庆元府暂避,同时,向史嵩之邀功请赏,要求他将自己这个“大功臣”洗白。 “喝……” 史璟卿端起酒杯,与刘汉弼把酒言欢,桌上,热气腾腾的家常饭菜摆满了整整一桌,看起来似乎再也平常不过了……宋代是政府对于公款消费管理较为严格的一个时代,在这个时代,对于官吏们应该吃的工作菜肴,以及应该喝的酒,朝廷都有着严格的控制……因此,史璟卿他们只是吃些家常菜,喝点老黄酒,也是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此次,我已经让那些太学生再度行动,上书要求朝廷缉拿凶犯,大人勿忧,本官相信,到时候,杜丞相和徐仁伯之死,定然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一听这话,史璟卿也是大喜,用筷子夹了块鱼肉之后,不慌不忙地品尝了一阵,这才悠然自得地说道: “若真是我伯父史子由所为,我这个做侄子的,又该如何是好?” 一听这话,刘汉弼就放下酒杯,说出了一套“有板子有眼”的话: “此事,非汝有负于子由,而是其负于朝廷。毒杀宰执及侍郎等高官,历朝历代都不可容忍,当今本朝亦如此也……且天子欲中兴大宋,则必以此案昭告天下,我大宋律法严明,岂能容忍有罪之人?” “甚好……”史璟卿当即抚掌而笑,之后,就迫不及待地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桌案: “若是如此,则在下无所畏惧,此案定将水落石出,给天下一个交代!” 午饭过后,史璟卿已经处理完了一天的公务,于是,准备回去歇息一番,而后在琢磨如何揭发史嵩之的罪行,好让自己在官家面前树立个大义灭亲的“好形象”,不过,仅仅一个多时辰之后,一个近乎惊雷的消息就迅速传遍了整个临安府:刘汉弼、史璟卿两人分别在尚书省和府邸突发急病,生命垂危。 “此事定是有人下毒,来人,将尚书省饭堂的厨子全数捉拿,不得有误!至于刘汉弼和史璟卿,则速派名医前去救治!” 在垂拱殿内,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赵昀几乎一把掀翻了桌案,脸上露出的只有愤怒和震惊。作为大宋皇帝,他当然不敢相信,竟然会有如此大胆之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下毒杀死朝廷大臣,而且,这个“罪犯”还猖狂无比,在一连几个月内毒死了宰执杜范和工部侍郎徐元杰。如今,竟然又要拿史璟卿他们下手……m.woqugeco m “报——陛下,尚书省饭堂的厨子已经被捕,然,只有厨子曾二宝下落不明,不知到何处去了……” 一听提举行在皇城司李毓之的如此禀报,赵昀大怒,走上前去,对着他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若是如此,则朕将罢免尔等,将尔等送去琼州吃荔枝……李毓之,朕命你即刻抓回曾二宝,依朕之见,此人就是凶犯无疑!” “是是是……臣等遵旨……” 迫于官家的淫威,明知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接近于零,但是,李毓之仍旧硬着头皮,带着皇城司的部下前去寻找曾二宝的蛛丝马迹,不仅如此,他还发电报给海军的孟之缙和洪起畏,让他们火速增援,在城外布置天罗地网,只等猎物落入网中。 “报——大人,有人在临安站看到了曾二宝!他登上了前往庆元府的列车!” “什么?” 下午时分,就在列车开出后不久,一条线索被士卒给汇报给了李毓之……然而,面对这个消息,李毓之却是十分失落: “若是如此,与大海捞针又有何异?只怕,其行踪诡秘,不可测也!”这时候,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当李毓之正筹划着如何活捉曾二宝时,一骑快马飞驰而至,向他们禀报了个消息: “报——皇上有旨!” “又怎么了?”李毓之大惑不解地跪地准备接旨,然而,使者的话却又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史璟卿、刘汉弼已于不久前薨逝,万望卿等捉拿凶犯,以正朝廷仪规!” “这……”李毓之为难了,转头问了刘蕴一句: “这个临安府,人口不下百万,我等又怎能再此将人犯抓获呢?” 刘蕴倒是冷静,思索了片刻过后,他总算有了基本的判断: “曾二宝此贼,绝无可能向北国逃窜,若是要逃,只有向绍兴府庆元府方向逃跑……若是如此,则我等可以乘坐火车前去追击逃犯!” 当此时,自以为得计的曾二宝,正坐在列车上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做着平安与家人团聚的春秋大梦……却不知,一场围绕着他而产生的杀戮,正在前方的不远处等待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三十八节:卸磨杀驴 “呜——” 夜晚刚到,从临安府开来的列车就冒着白烟,缓缓地驶进了庆元站,待列车在站台旁停稳之后,几个士卒走到车厢附近开始维持秩序,并让旅客有序下车,一时之间,站台上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看起来着实令人眼花缭乱。 “嗯……我也该走了……” 看着大多数旅客陆陆续续走下火车,这个时候,一个头戴毡帽、手提包袱的男子也自言自语着,开始跟随人群走下火车,一切看起来虽然有些混乱,但也算是再正常不过了。 “嗖——” 正当这个人走下火车,准备离开车站之时,一支利箭突然从暗处射出,划破黑夜,不偏不倚地射向了他的心窝……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个中年男子捂着胸口,当即就是血流不止,之后,他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不能够动弹了。 “杀人啦……” 看着地上的鲜血和尸体,人群霎时就炸开了锅,人们四散奔逃,哭爹喊娘,仿佛末日到来了一般……而在站台的尽头,有几个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却是摇头冷笑,之后,他们上前踢了死者几脚,确认了他已经死透,这才不慌不忙迅速离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报——庆元站发生凶杀,有一人死于非命,故,府衙命令列车在慈溪县站停留……” “知道了,去和列车长说,我等奉旨查办大案,需要去庆元一趟……” “得令!” 面对庆元府方面下达的禁止列车运行的命令,李毓之想都没想就加以拒绝了……眼下,有了上次刘四在列车上死于非命的前例,李毓之觉得,这个人说不定就是曾二宝,在事情完成之后,他也被杀死灭口。 “此案定然与朝中大臣有关……至于急病而亡,乃是无稽之谈!” “与何人有关?” 面对刘蕴的疑问,正在品茶的李毓之只是惨然一笑,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史嵩之,赵嫣……若非他们,谁又可以指使他人毒杀朝臣,然后将凶手杀死灭口?” “赵嫣?咋又是她?” “此女想必是被史嵩之诓骗,方才将毒药提供于他,只怕,现在她已经是追悔莫及了……” 和李毓之想的分毫不差,听闻庆元站的死者就是曾二宝时,被软禁的赵嫣几乎当场就感受到了来自死神的召唤,眼下,杜范、刘汉弼、徐元杰、史璟卿都已经死去,而被用作工具的刘四、曾二宝也已丢了小命……这么说来,史嵩之的下一个目标岂不是她赵嫣?woquge “萧晴……你觉得,我能活过这一回吗?” 面对前来探望她的萧晴,赵嫣当场就“哇”地一声哭得浑身乱颤,不过,萧晴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道: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如此单纯……若是那帮人要杀你,只怕,我和萧媞也是爱莫能助了……” “不,萧晴……求求你不要抛弃我……”赵嫣语无伦次,几乎一个趔踞摔倒在地,萧晴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故作随便地安慰她道: “嘿,我怎敢抛弃你呢……只怕,朝廷上下,挺你的人依旧不少呢……” “嗯,希望这样……”忽然,赵嫣只觉得胸口一阵紧促,她急忙拿起手绢咳了几声,待她放下手绢的时候,萧晴那敏锐的眼光却发觉,手绢上竟然有血丝的痰。 “赵嫣,你没事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赵嫣装出了一副平静的模样,意图将其掩饰过去,然而,萧晴却觉得不放心,因为,这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肺结核…… “不行,我得让御医来给你看看……”说着,萧晴就迫不及待地让萧婈出去叫太医过来,一面又开始询问赵嫣,想知道她究竟是被谁传染的。 “前几天,除了你和萧媞来过之外,就只有贾贵妃曾经带着延昌公主来找过我……而看起来,她的气色也不大好,面色潮红,身体虚弱,想必已经是疾病缠身了吧……” “遭了……”一听她这么说,萧晴大惊,似乎从这话当中品味到了什么: “会不会……她也得了肺结核,然后将其传染给你?若是如此,以后,你得把孩子交给我们抚养,倘若你将痨病传染给她,那就大事不好了……” “嗯,我答应你……”经过艰难的思索,赵嫣终于点了点头……不过,在将赵珍媞抱给萧晴的同时,她却已经是两眼泪花,双手也随之不住地颤抖着,显然是忍受不了亲生骨肉再次和自己分离的悲痛。 “赵嫣,你保重,我会再来看望你的……” …… “甚好……” 深夜,在东钱湖畔的一座亭子里,史嵩之总算是得到了手下关于史璟卿和刘汉弼之死的书面报告,将信纸丢进火炉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意,看起来似乎十分得意。 “来人,摆酒……” 不多时,几个仆人将美酒和菜肴摆上桌案,看着倒映在湖中的月色,史嵩之得意忘形地举起酒杯,开始独自斟酌……这些天来,虽然自己谋杀了杜范等人,在外人看来可谓是罪不容诛,但是,史嵩之却丝毫不担心有人敢查办自己,毕竟,他们史氏一族的权势熏天,不是那些官吏能惹得起的,至于现在究竟该等待什么,他早已经是心知肚明。22ff “大人,徐谓礼求见……” 史嵩之抖了抖眉毛,端起酒杯抿了口酒,说道: “让他进来!” “史大人,不好了……” “坐坐,坐下来再说……”看着徐谓礼那副忧心如焚的样子,史嵩之却是不屑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坐下来再说。然而,徐谓礼却并不买账: “大人,李毓之已经奉旨前来查办刘汉弼和史璟卿的案子了,若是,我等暗杀曾二宝为其所知,只怕……” “只怕什么?难道一个李毓之还要翻了天不成呢?” “不是……”徐谓礼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向着史嵩之就是一拱手: “史大人,在下只想说,此事,恐让天下之人,再不敢为大人效力……倘若真是如此,大人必将走无计矣……” 听闻此言,史嵩之的脸上霎时就变得阴晴不定,沉默了良久过后,他这才长叹一声,故作无奈地说道: “若不将其灭口,又何以让此事不走漏出去?当今之计,为了不让毒药的秘密泄露,只怕,我等还需再谋划一计,将赵嫣一并除去!” “赵嫣?哈哈哈哈……”史嵩之一提到赵嫣,徐谓礼当场就是一阵狂笑: “我听闻,这个赵嫣和贾贵妃一样,已经得了肺痨,想必,她已经是命不久矣,又岂能威胁大人?这是卢允升让人发来的电报,还请大人过目!” 从徐谓礼的手中接过电报,史嵩之看了片刻,也不禁是喜上眉梢,原来,卢允升在这份电报上说,赵嫣已经向官家上表,称自己已经得了肺痨,已经命不久矣,若是不慎传染给皇上,则不免让朝廷蒙羞……因而,她请求官家将自己打入冷宫独自养病,以防她的病传染给其他人。 “也好,那,我等就不必再费此心机了……” “这是当然……恐怕,再过几月,我们就可以去看她入土为安了……” 三天之后,一身素服的赵嫣戴着手铐脚镣,在董宋臣的押送之下被带回了暴室旁的一个小院里。看着她用手绢捂嘴咳嗽的样子,董宋臣不禁咧嘴一笑,嘲讽她道: “赵皇后,在你的痨病自愈之前,你就好好在这休养吧……这里安静的很,平日也没人会来打扰你……” 听闻此言,赵嫣只是哀戚地打量了董宋臣一番,反问道: “若不是我身染如此恶疾,只怕,你这阉竖还没有如此机会报仇雪恨吧……”m.22ff.co m “这是当然……”董宋臣眯着眼睛看着赵嫣的胸脯,本来还想去乱摸她一阵,但是,迫于肺痨,他还是选择了放弃这个念头……待他退出去后,站在院子中间,看着锁上的院门,赵嫣不禁发出了一声哀叹: “哎,这也是我咎由自取,*的报应吧!” 此刻,萧媞正抱着赵珍媞,来到后苑赏花观景,而在她身旁,萧晴则牵着赵珍珠跟随着她,但是,与她不同的是,萧晴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看起来显得忧心忡忡……至于她为何忧心,萧媞当然是一清二楚。 “这个赵嫣,不过是在避祸罢了,你还真当她会得肺痨?” “你咋知道?”对于萧媞的言语,萧晴可以说是毫不理解,她的脸也不禁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而萧媞则苦笑一下,说出了其中的玄机: “你想啊,史嵩之如今想杀的人就是她了,毕竟,毒药是她赵嫣给的,若是不将她杀掉,只怕史嵩之连觉都睡不好……因而,为了避开杀身之祸,也为了救我们,她只好借着贾贵妃得病之机,装出一副病殃殃的模样,才得以让史嵩之及其党羽以为,她已经是半身入土,对他们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你这么说,好像挺对的……那,既然这样,我们何时才能再见到她呢?” 面对萧晴的疑问,萧媞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摘下了一朵桃花,将其放在手掌心里,玩赏片刻之后方才低声细语地说道: “这……恐怕是半年或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她若不装个一时半载,又怎能让史嵩之等人相信,她真的得了肺痨?” 一听萧媞这么说,萧晴也只是努努嘴,气恼不已地骂道: “这都怪她赵嫣,不安分就罢了,还非要玩什么毒药*……这下好了,把自己玩进去了吧……” 面对萧晴那副冷冰冰的面容,萧媞也只好轻声一笑,故作矜持地说道: “来,别提她了,我们还是好好玩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四十节:史嵩之的靠山 “史大人,你这是要挟朝臣,罪无可赦!” “包大人,此事莫急,该你了……” 面对包恢的指责,史嵩之却是脸不红不还口,而是得意地丢掉文书,拿起了一本账本,摇头晃脑地念道: “淳祐三年二月,沿海制置使机要文字包恢,与倭僧在市舶司谈论佛经,对官家出不敬之语,并于酒醉之后拜服于倭皇(即日本天皇),可有此事?” “史大人,你,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包大人,还没完呢……”看着他那副面色铁青的样子,史嵩之却是哈哈大笑,抿了口龙井茶之后,这才慢腾腾地补充道: “淳祐四年,萧晴及谢道清携寿安公主赵珍珠逃出皇城,事发,包恢于心不忍,意图向其报信,却因不知所在,所幸未能得逞,信纸在此存放……” “我……” 此言一出,包恢霎时就面如死灰,而李毓之也是瞠目结舌,他根本想不到,史嵩之竟然暗中搜集了如此多的黑材料,无怪乎,那些朝臣大部分都是三缄其口,不敢一致提出查办他的要求。 “这些……不过只是小事,又能如何?” “如何?”面对李毓之结结巴巴的质疑之声,史嵩之只是抚须一笑,拿起了一个小酒瓶,将其在李毓之的面前晃了晃: “若是本官告诉你,赵嫣曾经想用鸩毒毒死阎婉容,你还会觉得这事是小事一桩吗?” “这……”李毓之愕然无语,悄悄地对着包恢使了个眼神,当即,包恢就从座位上站起,对着史嵩之拱了拱手: “既然这样,我等也不便待在此处,告辞了……” 出得史府,李毓之和包恢两人已然是狼狈不堪,气恼之下,李毓之真想拿起火把,将眼前的屋子连人带屋烧成灰烬……然而,包恢却将他给摁住了: “李大人,看来此人绝非善类,若是要将其扳倒,还需皇上旨意才行……” “也只有如此了,包大人,在下这就去写奏疏报知皇上,请求皇上处置!” 刚开始与史嵩之交手,竟然就吃了这种大亏,李毓之心里当然是心有不甘,为了报复,他当即就将此事写成信件和奏疏,连夜寄往临安府,除了请示朝廷的旨意之外,他还希望萧媞能够帮他一把,将史嵩之的行为公诸于世…… “萧媞,若是你也没有对策,只怕,我等就只能任由他摆布了!” 次日清晨,萧媞正打算给徐姈她们讲课之时,身着齐腰襦裙的萧婈却从座位上起身,拿着一封信来到了她的身旁,一边还对她嘀咕了几句:22ff爱书网 “此事恐怕不妙,还请早些思索对策……” 萧媞撕开信封,从中取出了信纸,待她迅速浏览了信件的内容之后,脸色却早已经青紫: “此事……非我等能够处置,还需陛下旨意……” 萧婈眼珠一转,伸手拉了拉萧媞的衣袖,说道: “我听说……奏疏已经被登闻鼓院送上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别急着动手,还是看看朝廷的衮衮诸公究竟有何高见吧……” 此时,李毓之的奏疏早已被放在了朝堂之上,看完奏疏,赵昀却是面露难色,对此怎么也不敢相信……至于那些重臣,他们则大多在为史嵩之说好话,并反咬一口,极力弹劾李毓之和包恢的行为是欺瞒朝廷,目无君上。 “陛下,万不可听从李毓之等人啊……” “陛下,史嵩之曾是宰执,岂会如此行事……” 面对大臣们的反对意见,赵昀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毕竟史嵩之的手里也有他的把柄,若是贸然查办此事,只怕史嵩之会狗急跳墙,将赵昀在端平入洛中犯的错误和盘托出,到时候他岂不是就将为此颜面扫地? “甚好,朕也以为,此事,还是改日再议吧……毕竟,一面之词,不可信也!” 眼看朝会就要这样虎头蛇尾地收场了,左丞相范钟急忙举起了朝笏,对着赵昀鞠了一躬: “皇上,臣想问,那些太学学子,又该如何安抚?学子们对于杜丞相,徐仁伯的薨逝关注颇多,恨不得朝廷处置史嵩之,若是如此敷衍了事,只怕,朝廷威仪必将尽失啊……” ”此事休得外传,否则,行在定将不得安宁……” “遵旨……” 赵昀离开之后,那些朝臣们纷纷围拢上来,看着范钟那副窘迫焦急的神色,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因为他们也知道,眼下,皇宫中定然有太学生们的眼线,而朝臣中一样也有,所以,此事即使没有人去故意捅破,很快太学生们也会借机闹事,到时候,他们这些朝臣,定然会成为抨击的对象而无法自拔。 “范老夫子,你倒给个计策啊……要不我等就要去琼州吃荔枝了……” “范丞相,这个史嵩之,可有我们的案底,到时候,若是案情和桃色之事暴露,你我还能不能在这朝堂上待下去,那都是问题啊……” “范老夫子,你这丞相不会是赵嫣那娘们送你的吧?要不,你就快给个主意……”22ff爱书网 “哎呀,你们,你们就不能安静点?”听着官员们叽里呱啦的议论,范钟却是弯腰拍了拍膝盖,对此也是叫苦不迭: “诸位,这史嵩之若是把证物全数交给官家,我等必然是死路一条啊……不过,若是我等能有杜范和徐元杰他们的死因,且可将史嵩之置于不利之地,那也可做个交换,保我等满门平安无事啊……” “范丞相,史嵩之杀人的证据何在?” 不等范钟再说什么,早已经是急得面红耳赤的宗正少卿孙梦观当即挤出人群,上前抓住了范钟的衣袖: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对策?” “对策……”范钟拧紧眉头思索良久,忽然间,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翻盘的计策: “若是你能去后宫见见赵嫣,说服她倒戈作证指认史嵩之,那倒可以救我等一命……” “那……”刹那间,孙梦观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不过,片刻过后,他还是恢复了镇定,对着再场的同僚们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诸位放心,本官就是机关算尽,也要会会这个赵嫣,请静候佳音!” …… 半夜时分,孙梦观披上戎装,乔装打扮成禁军士卒。借着偷来的腰牌,他经过敷文书院,悄然来到了大内附近。 “站住,汝是何人……” 黑暗中,一个身影闪出,一把就摁住了孙梦观的肩膀: “此处乃宫禁之地,岂是尔能来的?” “大人……在下孙六,奉命前来巡查此处……” “恐怕,你是来另有所图的吧……”忽然,那只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松开了,紧接着,一个尚未点燃的灯笼被递到了他的手边: “若无此物,则无法进入皇宫大内,等会你就去和宫门守卫求个火……” “你是……” “没啥事,只是一介士卒罢了……” 谢过这个陌生人之后,孙梦观提着灯笼继续往前走,点亮灯笼之后,他得以顺利进入皇宫,碰到岔路时,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路过的士卒或是宦官问路……然而,为了防止暴露身份,他还是不敢主动提及赵嫣,而只是推说奉命前去巡视慈元殿,那里,正是谢道清的住处。 “母后,珍媞她娘怎么了?” 在昏暗的烛光下,刚刚给赵珍珠讲完故事,谢道清正替她整理着床上的被褥,不过,赵珍珠却是睡意全无,她一直盯着摇篮里沉睡的妹妹,眼中所流露出的,分明是匪夷所思的神色。i.woquge.co m “珍珠,没事的,你就快睡吧……” “母后,你可不能骗我哦……”说着,赵珍珠就抓起锦被,乖巧地躺在床上……看她已经闭上眼睛,谢道清这才轻轻地走到桌案之前,将蜡烛吹灭。 经过摸索,像是出了次远门的孙梦观终于摸到了慈元殿的正门前。对于是否即刻进去,他的心里仍旧在盘算……然而,这时候,一个宫女的出现,却让他不禁心中大喜: “这个萧媞……去赵嫣那儿这么久,却是踪迹全无……” “小娘子,可否带本官去看看赵皇后?” “你说谁啊?我又不认识她……”听闻此言,少女先是一惊,而后瞪大双眸,嗔怪地看了孙梦观一眼,就立马换了个口气推辞道: “我只不过是一介宫婢,怎有本事见到赵嫣呢?” 一看这个宫女想要转身开溜,孙梦观索性一把揪住了她的发髻,逼着她转身与自己对视。 “喂,你放开我,你个老淫贼……” 听着对方的娇嗔,孙梦观这才嘿嘿冷笑,说道: “小娘子,我可认得你,你就是赵嫣的侍女萧晴吧……” “我……我不是……我不姓萧,我姓徐……”少女犹犹豫豫,眼神里流露着恐惧。不过,孙梦观却慢腾腾地放开了抓着发髻的手,示意她不必如此害怕: “萧晴,在下是宗正少卿孙梦观,奉范丞相之命,特来查问赵皇后的冤情……” “这……你们找错了吧……我真不知她在何处!” “是这样啊……”孙梦观冷笑几声,向着萧晴拱了拱手,故作无奈地说道: “那,在下就不提此事了,这就回去,将此事禀报皇上……” “别这样……我……”萧晴扯下发髻,伸手抓着自己的长发,低头沉默不语,良久,她才抬起头,一脸哀戚地看着孙梦观: “我……我带你去看她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四十一节:火烧证物 “这就是了……” 跟在萧晴身后,孙梦观七拐八拐,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小院紧闭的门前,然而,他却看见一个身着赶上裙的女子正蹲在红墙前,似乎在说些什么。 “萧媞……你在和谁说话?” “吓死我了……” 一听见萧晴的声音,萧媞当即提起灯笼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然而,眼看萧晴身旁竟然站着一个男人,萧媞的心却不由得再度揪紧了。 “他是何人……你又为何要带他来此?” 不等萧晴开口回答,男人就上前一步,对着蹲在地上的萧媞拱了拱手,不慌不忙地说道说起了自己的来历: “在下宗正少卿孙梦观,奉宰执范丞相之命,特来看望赵皇后……” “孙大人,赵皇后得了痨病,恐怕会传染于他人,故,妾身以为,此事还是算了吧……” “萧司言,若是如此,只怕,史嵩之的罪行就无法大白于天下了……我也知晓,赵皇后只是装病而已,并非身染恶疾。” 孙梦观巧舌如簧,几下子就说得萧媞不得不相信于他……不过,萧媞却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没有钥匙,你还是到墙洞这来和赵嫣说吧……不过,若是她困了不想说,那我也没辙了……” “多谢萧司言提醒……” 有萧媞她们看着,赵嫣似乎胆子也大了起来,很快,她就切入正题,直接说出了史嵩之前来索要毒药的过程。 “当时,贱妾本以为,史嵩之这是要用于毒杀鞑子,然而……贱妾却不知,他竟然会拿此去毒杀宰执和重臣,若是知道这些,贱妾绝无可能告知其此事……” “嗯,赵皇后,你还有什么请求要告知范老夫子?” 墙洞里边,赵嫣思索片刻,轻声道: “还望大人不要泄露此事与妾身牵扯上,妾身亦知,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则妾身必死无疑……私藏鸩毒,此乃死罪……” 面对赵嫣对自身性命的担忧,孙梦观却是信誓旦旦,对着她就是一番保证: “圣人勿忧,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倘若圣人性命不保,只怕是朝廷的损失……” 从赵嫣那儿套取口供之后,孙梦观几下子就沿着原路,在天亮之前逃出了皇宫,而后,与等候多时的范钟在敷文书院里悄然会合。面对忧心忡忡的范老夫子,他却是信心满满: “范大人,这事,就看下官上书弹劾,保管那个史子由欲死欲仙!”moquge.co m 借着月光,看着对方疑惑不解的样子,躲在暗处的李毓之不由得暗自发笑……然后,他就慢慢地抡起了拳头。 正当仆人准备将铁盆拿走的时候,他只感到背后有一阵风吹过,紧接着,他的脖颈儿便狠狠地挨了一拳,这个仆人哼都没哼,就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 “钥匙搞定了?” “李大人,在手呢!” “甚好……”李毓之匆忙用打火石点起火把,而后,借着火光,刘蕴几下子就打开了房门…… “哈哈,就是这了……” 由于屋子里除了木箱什么都没有,因而也没有找的必要,看着刘蕴将预先准备好的原油浇在了文书之上,李毓之也是嘿嘿一笑,随后将火把丢进了木箱之中。 “快走!” “大……大人,不好了……着火了……” 黑暗之中,正当史嵩之做着复出的春秋大梦之时,一股刺鼻的浓烟晃晃悠悠地飘入了他的卧室,硬是将他从美梦中呛醒了……紧接着,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家仆急匆匆地跑到了他的床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饭桶,什么着火了?”史嵩之不慌不忙地掀开被褥,起身逼视着家仆,然而,仆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当即如遭雷击: “老爷,你……你的……木箱……” …… “哈哈哈哈……这次真是出神入化,让史嵩之吃了如此大亏……” “李大人,若非你的提议,只怕,史嵩之这回可以好好要挟一下我等朝臣了……” 在东钱湖上的一条渔船上,得胜归来的李毓之和刘蕴不禁捧腹大笑。而在他们身旁,包恢却是一脸黑线,不知该如何评价他们。 “李大人,此事,若是被其党羽所知,只怕,我等可会有牢狱之灾啊……” 包恢的话,霎时就让李毓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良久,他才尴尬一笑,揶揄了包恢一句: “包大人,若是我等不加干涉,只怕,史嵩之又会将我等视如草芥,到时,我等岂不是束手无策?” 次日,做完这事之后,朝廷方面也派了孙梦观前来庆元府,宣布了对于史嵩之的抓捕……在诏书当中,赵昀对于毒杀朝臣之事是只字未提,只是指控其贪污纳贿,勾结朋党……对于如何处置,他却仍旧是举棋不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四十二节:赵昀赦罪(1) “哈哈,史嵩之,你也有今天啊……” “杀了他,杀掉这个奸贼!” “狗贼,看你还能蹦哒多久……” 淳祐五年(1245年)四月初一,在临安站,早已经垂头丧气的史嵩之被李毓之及其部下押下列车,径直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一辆马车……然而,不知是谁昨日将史嵩之被押解进入行在的消息写成了布告贴得满大街都是,因此,此刻的站台上早已经是人山人海,那些弹劾过史嵩之的太学生群情激愤,人人都想看看,这个专权长达六年的“奸臣”,究竟会是何下场。 “赵大人,这可是你的失职……此事,怎么会如此人尽皆知?” 看到临安知府赵与葱,李毓之当场就是一阵抱怨……本来,他想的是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只要专列一到,便可将史嵩之解往大理寺,岂料,事情却闹得满城风雨,这让朝廷又如何下得了台? “李大人,此事切勿过急,若是为此令朝野哗然,我等又如何向朝廷解释?” “真是和稀泥……”李毓之在心中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表面上却依旧一脸无事似的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赵与葱却满脑子都想着一个人,一边还自言自语道: “真不知,那个赵嫣会如何想……毕竟……她也是史嵩之的同谋……” 和赵与葱想的一点不差,此刻,坐在墙洞旁吃饭的赵嫣心里早已经是五味杂陈,自打从萧晴那儿得知史嵩之被捕之后,她就失眠了,作为曾经的同谋,她自知,自己对杜范等人的死一样负有罪责,若是朝廷追查下来,只怕,她就将身首异处,甚至是连累她的孩子。 “哎,赵嫣啊,你咋这么傻,连忠奸善恶都不知道呢……” 忽然,正在自言自语的她惨笑了一下,端起手边的饭碗,用筷子往嘴里扒了些饭菜。然而,就在这时,萧媞却牵着赵珍珠不期而至,除了看望她之外,萧媞还想问问,她赵嫣今后究竟打算如何自保。 “萧媞,事已至此,赵嫣也只能自求多福了,至于朝廷赦免,恐怕只是痴心妄想了……” “你呀……咋就只想着这些?”萧媞冷笑一声,起身离开墙洞,几下子就打开了院落的大门,拉着赵珍珠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嘿,告诉你吧,你的伎俩已经被我告诉皇上了……你可以和我们走了!” “那,我会死吗,你不会要来带我去刑场吧……” 看着赵嫣惊恐万分的眼神,萧媞只是嘴角一翘,眼睛轻轻地眨巴了一下: “没事的,官家和我说了,这些不过是小事罢了,以后,只要你老实本分,不再那么冲动,皇上是不会允许其他人来打扰你的……”m.woquge “卫王(指史弥远)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已为朝野所不齿,大人本不该重蹈覆辙,然而,权力却是如此妙不可言……我本以为,大人只想用鸩毒去毒杀鞑子,只可惜,事实竟是如此……” “皇后请回,切勿提及此事……” 听着那在他看来类似讥讽的言语,心绪不宁的史嵩之早已是忍无可忍,不过,赵嫣却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大人,妾身已经向官家提出,念及大人曾灭金国和抵御蒙古军,请求官家赦免大人回乡……对此,孟璞玉也觉所言极是……他来电说,若是皇上不愿赦免大人,他就将辞官归隐,不再过问朝廷之事……” “孟璞玉?他为何如此行事?” 赵嫣凄然,看着史嵩之那副疑惑抚须的样子,她只是踱步到了铁窗前,森然道: “或许,孟大帅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有他出面,朝廷自然就得答应,至于赵嫣,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说完这些,赵嫣伸手用面纱遮住脸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不过,在离去之前,她却撂下了一句话,听起来充满了失望与无奈: “妾身本想,大人会成为一代贤相,犹如那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而今,这些却再也不会再来了……” 大理寺外,在登上马车的那一刻,赵嫣再度回眸看了看朱门边上的石狮子,心里却觉得怅然若失……直到萧晴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才把她从思绪中唤醒。 “想什么呢……” “没事了……我只是觉得,大宋的国运堪忧,若是朝廷如此内斗下去,只怕,鞑子最后还是会蹂躏江南……” 离开大理寺之后,赵嫣并没有立刻回宫,而是乘车去了临安府造船厂,想要看看自己手中究竟能有多少军舰……岂料,半路上,一个骑马人却快马加鞭地追上了她,向她传递了赵昀的旨意: “官家口谕,命淳祐皇后赵嫣立刻回宫,不得随意在外逗留!” 赵嫣无奈,只能命车夫调转马头准备回临安府……从赵昀派人传旨的举动当中,她这才发觉,赵昀已经将她当做囚犯似的进行看守,甚至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不放过……而这些,萧媞却是一无所知,或是对她只字未提。 “萧晴……我想回到过去的生活,怕是也无可能了吧……” “哼哼哼,还真是痴心妄想……”一听她这么说,萧晴忽然冷笑了几声,紧接着,她就伸出手,冷不防地捏了捏赵嫣的右臂。 “疼死啦……”剧痛之下,赵嫣尖叫一声,一把揪住了萧晴的手腕。待她撩起衣袖,这才发觉,自己的右臂上早已经添了一块青紫色的痕迹。22ff “萧晴,你也太过分了,小心本后收拾你……” 面对一脸嗔怪的赵嫣,萧晴却是面无表情,良久,她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出了一番令她惊慌不已的话: “嘿,再这么下去你都要死了,又怎能报复我?赵嫣,告诉你吧,前些天,萧媞和我说,赵昀已经给你备好了一套上好的紫檀棺椁,只等你再次犯傻,他就要赐你自尽,然后以皇后之礼将你葬于绍兴皇陵……你觉得,你是活着做宫女带孩子好呢?还是变成冰冷的尸体,穿着皇后礼服躺在棺木里舒服呢?” “不,我不要死……”赵嫣霎时两眼一抹黑,几乎晕倒在萧晴的膝盖上。待她平静下来之后,萧晴这才冷哼一声,对她的手背又是狠狠一捏: “记住了吗?若是不想死,那就听萧媞的话……” 赵嫣苦笑,伸手揪住了萧晴的耳朵,嗔怪地说道: “哎哟……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 四月初十,太学像往常一样开始进行晨读,宋代的太学,自王安石变法之后就开始实行所谓的“三舍制”,即上舍、中舍、下舍,进入太学先入下舍,经过年限和考核可以进入中舍,中舍免考发解试,进入中舍之后,经过考核及年限可进入上舍,上舍生免考礼部试,具备直接参与殿试获取进士功名的资格…… 因此,为了能够早日获取功名,这些学子们大多是勤奋刻苦,并时常通过一些参与政治活动的机会来进行锻炼,而*,似乎一向是这些学子的“必修课”。 “诸位,官家……竟然赦免肯史嵩之和赵嫣!将其致仕当归乡里……” 忽然间,一个如同炸雷般的消息传来,让那些正在读书背书的太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全都停住了嘴,沉默良久,只听得“啪!”地一声,一个年轻英俊的太学生霍然而起,一跃跳上桌案,挥舞着拳头对着同学们大喊道: “皇上竟然如此昏庸无道,包庇奸臣妖女!既然如此,我等还在此处碌碌无为做什么?诸位,有胆有识的跟我上!去皇宫跟昏君争个一清二楚!” “好!金兄,我们跟你上!” “算我一个!” “我也去!” “不扳倒奸臣妖后,誓不罢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四十三节:赵昀赦罪(2) “史嵩之乃大宋之毒虫,若不严惩,何以告慰天下?” “奸臣当道,国势将亡,诸位,我等又何以面对天下苍生?” 有人挑头之后,太学生们第三次冲上街头,与临安府衙的衙役进行对峙。同时,挑事的太学生金九万也带着数十学生冲向了登闻鼓院,准备向朝廷递交他们匆忙草拟好的条件和要求。 “天下者,中国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万姓、三军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陛下若是包庇奸臣,不听朝野之言,则奸臣当道,国将不国,到时,悔之无及也!” 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太学生,正在登闻鼓院当值的资政殿大学士赵与懽不禁大喊头疼,片刻之后,他这才对着黑压压的人群拱了拱手,试图平息众怒: “诸位,下官定会将其告知朝廷,至于处置,还需朝廷廷议……” “朝廷衮衮诸公昏庸无能,又何以取信天下?” 虽然太学生们纷纷质疑赵与懽的用意,不过,金九万却是笑笑表示理解,而后,他向着同学们挥了挥手,提议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去和宁门与他们会合吧,在此待着,又何以让官家知晓我等要求?”说着,他向赵与懽瞄了一眼,赵与懽也是心领神会,朝着他做了个手势……待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之后,赵与懽却是一阵破口大骂: “呸……汝等不过是不学无术、寡廉鲜耻之人!朝廷怎会招来如此败类?” 当夜,奉赵昀的旨意,赵与懽在登闻鼓院秘密与*的带头人孙翼凤、金九万会面,除了表示朝廷的诚意与理解之外,还向他们转述了朝廷提出平息*的条件: “皇上口谕,体谅学子们忧国忧民,不畏艰辛,故,可考虑收回成命,重新交由朝臣讨论,尔等亦可前来大庆殿,向朝廷说明太学诸生的意图……” 一听赵与懽这么说,早有准备的孙翼凤当场就是嗤之以鼻: “赵大人,史嵩之毒杀宰执,勾结赵皇后,实属罪不可赦,若是按照赵皇后及孟珙的想法,只怕,此事将损害朝廷的威严啊……到时候,国法不行,天下无道,汝等又该如何是好?” 闻言,赵与懽先是一愣,而后,就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故作镇静地抚须片刻,这才做出了所谓的“解释”: “二位放心,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史子由他对于朝廷还是有大功的,贸然杀之,则不免太过草率……”说着,赵与懽忽然间顿了顿,之后,就拿出了两张官诰,将其塞到了他们手中。 “这是皇上赐的,还望二位回去之后,说服太学诸生切莫闹事,否则,朝廷定会加以严惩!” 瞅着已然到手的官诰,孙翼凤和金九万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良久,他们才不约而同地抬头,盯着一脸“真诚”的赵与懽,就是重重地点点头: “大人勿忧,此事,我等定会办好,请静候佳音!”m.22ff. 面对赵嫣的惊愕,萧晴看也不看她,将白糖和蜜汁撒在了糕点之上,而后,就和萧婈一起将其抬到后苑的锅炉上去蒸……将赵嫣给直接晾在了当场。 “赵嫣……萧晴她平日对我也是这样,你还是别和她计较了……” 这时候,萧媞忽然从赵嫣的身后闪了出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过,这次赵嫣却是真的气恼不已,她用劲甩掉了萧媞的手,良久,才恨恨地说了句: “这个萧晴,也真是越来越骄横了,还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 萧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良久,她才低声细语地说道: “嗯,我会教训她的……你就别生气了……不过,你还记得吗,去年她是如何照顾你的?” “记得……” 一听这话,赵嫣的脸颊上不禁泛起了一丝红晕,转念一想,她也觉得自己似乎并不能为此责怪萧晴……否则,她又怎么面对萧晴这些年对她的照顾? “萧媞,赵嫣错了……你就别去说她了……” 一听她这么说,萧媞轻笑一声,用手抚摸着赵嫣的长发,安慰她说: “没事的,我想,萧晴她也不会记仇的……” 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过后,萧晴提着食盒,推门走进了正堂。对于萧媞与赵嫣的谈话,她当然是一无所知……只见,她将食盒放在了桌上,伸手将盖子打开之后,几块热气腾腾的蛋糕呈在了她们眼前。 “吃吧……要是凉了,那可就不好吃了……” “多谢啦……” 萧媞会心一笑,抓起两块蛋糕就要扭头溜走,对于她的想法,萧晴当然是一清二楚: “你呀,是想拿回去给谢皇后和赵珍珠吃吧……” 一看,萧晴想要留下她,萧媞当即就装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了?莫非你有意见?” 萧晴嘴角一翘,故意做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哟,你可曾生下皇女,母以女贵,我又怎么敢得罪你呢……你放心,等会,我们就去慈元殿那里做一桌子菜,到时候,就让她们吃个够吧……” “嗯……”萧媞点头,看着徐姈她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只是报以轻轻一笑……岂料,片刻过后,一个宦官匆忙推门而入,将一个信封交给了赵嫣。 “启禀皇后,朝廷有大事发生,还请尽快做出对策……” 赵嫣接过信封,轻轻地将其放在了桌案上,而后便示意对方退下: “知道了,我自有打算……你先下去吧……”woquge.co m “你不看,我先替你看了……”萧晴拿过信封,几下子就从中取出了信纸,不过,当她粗略地浏览了一番上边的文字之后,她的内心就再也难以平静了: “赵嫣,昨日,史嵩之在家中服毒自尽……想必是畏罪自杀!” 此言一出,赵嫣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很久,脸色惨白的她才用颤抖的声音嘀咕道: “若非……若非我愚昧无知……只怕,这些血案也不会发生吧……” “赵嫣……此事你没有错……要怪,就怪朝廷的那些衮衮诸公吧……如果不是他们互相争斗,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只怕,这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萧晴的话似乎多少给了赵嫣一些安慰,而曾在政坛摸爬滚打过的萧媞却是不置可否,似乎,她也不想回忆起自己过去在政府里的所作所为,也不想再去思索一遍政治中的是是非非。 “萧媞……难道,你就不怪我吗?” 一听这话,萧媞微微地抬起头,看着一脸自责的赵嫣,不禁冷笑一声,反问道: “怪你?那……在23世纪时,我是不是早就应该被千刀万剐了呢?” “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赵嫣眼中诧异的神色,萧媞却只是摇摇头,答非所问地说道: “别说了……我不知道……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此事……” 赵嫣吐了吐舌尖,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看着她的脸颊,萧晴急忙将她拉到了屋子的角落,看了看旁边无人,她这才悄然道: “赵嫣……当年,萧媞曾经命令银河南方宣抚司下属的军医处毒杀过人……若非枢密副使萧怀义上将阻拦,只怕……被杀的人只会更多!” “她……她杀了何人?” 霎时,赵嫣吓得目瞪口呆,然而,萧晴似乎并不把这当一回事,相反,她还觉得,萧媞这么杀鸡骇猴并没有做错: “呵呵,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帮戏子而已,无足挂齿不值一提……谁叫他们要拍什么青春偶像剧侮辱民族英雄李定国呢?政治嘛,就是如此,尔虞我诈,杀人如麻……所以,萧媞她才希望,珍珠她以后能够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嗯,这事……还是让她埋在心底吧……”说着,赵嫣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萧媞,轻声说道: “若是可以,我真想归隐深山,不再与这些琐事为伍……想必,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正如你所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四十四节:奇技淫巧 荆湖北路,江陵府。 “李祥甫啊,若非史子由利欲熏心,只怕,他就是大宋的贤臣了……” 在京湖制置司衙门里,孟珙怅然若失地放下文书,抬头看着屋回来,我还真想去看看江陵府,听闻,孟珙已经思索着如何招降范用吉,我可想让萧媞去给他们支个招……” 天亮之后,萧晴驾车将她们带到了富阳机场,等候了两个时辰,随着一声汽笛传来,一辆列车缓缓进入机场车站……她们知道,这定然是那帮朝臣们来了。 “哈哈,赵知府,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啊……竟然让我等来此自寻死路?” “谁说呢……范老夫子,你也不是自己想来的?” 刚刚下车,范钟和赵与葱就迫不及待地开起玩笑,好似兴致很高。然而,当他们进入狭窄的机舱时,取而代之的便是急促和无尽的恐慌。 “萧晴……还不快滚出来端茶倒水?” “来了……” 听闻此言,萧晴当即掀开门帘,从驾驶舱里走了出来,看着他们蜷缩在座位上的样子,她只是轻声一笑,而后,走到了赵与葱面前就是一阵揶揄: “怎么?还要有人服侍?看我不收拾尔等!”说着,萧晴伸手揪住了赵与葱的耳朵,而后,就是下意识地一用力,令他不由得嗷嗷直叫。i.woquge. “赵嫣,稳住!当心侧风……”萧晴检查着发动机和例行降落程序,看起来似乎波澜不惊。然而,她的心却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飞机每下降一尺,她心中的忧虑感就不由得增加几分。 在赵嫣的操纵下,随着“砰——”地一声,飞机总算是得以平安落地。不过,对于这次飞行,范钟他们却是极其不满……降落时,由于侧风的吹拂,再加上赵嫣下降速度过快,因而他们大都是吐的一塌糊涂,范钟甚至把胆汁都吐出来了……至于追究责任,他们却不敢欺负赵嫣,只好将罪责一股脑地全都推给了身份低微的萧晴。 “喂,萧晴,还不快扶我等下去!” 掀开门帘,看着满地的呕吐物,萧晴却是脸色铁青,慌忙捂着嘴开了舱门就想跑。岂料,赵与葱立刻上前,一把就揪住了她的发髻,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 “萧晴,这回还需要你做些事了……要不,我等可不好对朝廷交代啊……” “我……这不是我的错啊……”听闻此言,萧晴几乎是欲哭无泪,不过,再看看那些朝臣不容置疑的目光,她只好忍气吞声,朝着赵与葱点了点头: “大人所言极是……贱妾照做就是了……” “赵大人……这样做,恐怕你是在欺负她吧……”正当赵与葱以为得计的时候,赵嫣却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了萧晴,踏过满地的呕吐物直接就来到了飞机尾部的舱门口。 “地勤的……还不快过来帮忙……” 看着一个个瘫软的官员被架出飞机的机舱,萧晴也只能无奈的叹息摇头……不过,赵嫣似乎并没有感到十分气恼,这让她觉得着实有些意外。 “赵嫣……若不是你提议炫耀这些奇技淫巧……只怕,也就不会闹出这种事情了吧?” 赵嫣回眸,不经意似的看了萧晴一眼,反问了句: “难道,我要让这飞机成摆设?” “算了,不和你争了!”萧晴嘀咕了一句,话锋一转,开始和赵嫣聊起了最近在京湖发生的范用吉密谋投降大宋之事: “最近……京湖那边似乎又有事情了,你可曾听说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四十五节:范用吉投降 赵嫣愣住了,伸手抚摸着长发思索了片刻,总算是揣摩到了萧晴的想法: “听说了,不就是范用吉想要投降大宋嘛……不过这事,我并不看好……” 实际上,对于范用吉为何放着平章政事不做,要来重归大宋,赵嫣也是疑窦丛生。在她看来,或许,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亦或者,这就是塔察儿的诡计,想要利用宋军急于北伐的想法,给大宋军队主力以致命一击……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以孟珙的足智多谋,他定然不会轻易行动……至于这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也好……”赵嫣一脸苦楚地看了看天空中的云朵,内心不禁想起了自己因为不知天高地厚而受的苦……五年过去,她早已经不想再去参和其中的是是非非了,不如就此别过,从此遵守妇道,不再干预政事……只不过,她那颗桀骜不驯的心,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从良? “这……京湖又怎能擅自做主?” 数日过去,李庭芝总算是接到了来自北方的回信,在回信当中,范用吉请求宋廷保留他在河南的权势,并派兵袭击山东和海州的蒙古军,以支援他的行动。 消息传开,京湖制置司当即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以刘整为首的武将认为范用吉这是心怀鬼胎,妄图借蒙古军之手来消耗宋军实力……而李庭芝等人则主张可以一试,让水师前去收拾鞑子,至于其他,大可口惠而实不至。 “刘将军,听闻赵嫣说服朝廷兴建了大批军船,依我之见,可借此事加以一试,若是可以,则是兵不血刃啊……” 对于李庭芝的见解,刘整却是想都没想,就一句话将其堵了回去: “李祥甫,若是中计,则因小失大,损兵折将,不可不防啊……” “机不可失,若是不接受范用吉归顺,只怕……会让天下寒心啊……” 看着下属争得面红耳赤,孟珙却是不慌不忙地翻看着文书,似乎这事与他无关一样……良久,他才拍了拍惊堂木,霎时,全场肃静。 “李祥甫所言极是,故,应该以一部军力驻扎于随州、复州沿线,阻挡敌军自汉水南下的企图……至于水师,还等本官请示朝廷,方可做出决定!” “谨遵号令!” 离开制置司,李庭芝就迫不及待地给范用吉写了封给回信,在信中,他振振有词的表示,京湖制置司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朝廷允许,便可出兵河南,将鞑子来个全歼,还望范用吉继续效忠大宋,等候宋军北伐。m.oqugeco m “忽必烈,等你反应过来,只怕……一切都晚了!” 淳祐五年五月初十,宋军舰队从杭州湾出发了,向着北方海域浩浩荡荡驶去,为了保证行动的突然性,赵嫣下令,海军不得提前发动进攻,只有收到陆军行动的消息之后才能向沧州发起炮击……而对于宋军陆军的行动,她也是了如指掌。 “赵嫣……李庭芝已经率部进入襄樊……” 面对萧媞的提醒,赵嫣只是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轻笑道: “回电,就说皇上有令,只等禁军一到,即刻对鞑子发起攻击!” “我知道了……对了,我得去外边一趟……” 看着萧媞离开的背影,赵嫣不由得轻轻地耸了耸肩,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不过,对于她究竟去做了什么,在一旁的萧晴却是心知肚明。 原来,对于赵嫣的举动,赵昀仍旧被蒙在鼓里,而对此,萧媞则分别和谢道清及贾贵妃进行了沟通,要她们联手瞒住赵昀,只等前线开战,才能让朝野全面知晓此事。 与此同时,范用吉及其同党也开始了摩拳擦掌,准备宋军进攻的同时趁机发动进攻,一举活捉塔察儿与察罕……至于张柔所部,范用吉则认为不必担忧,只需宋军精锐发起进攻,便可趁机分兵将其击溃。 “诸位,大宋皇帝已经出兵,若是能够拿下河南故地,则乃不世之功!” 对于范用吉的提议,本来就是宋军的部下们纷纷表示服从,不仅如此,一个亲兵还上前拱了拱手,保证道: “若是决意行动,只等平章一声令下,我等就可占领开封归德洛阳……到时候,脱列哥那就是知晓此事,也为时晚矣!” “那,本官就有劳诸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四十六节:战端开启 几天几夜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宋军舰队终于航行到了沧州外海。然而,洪起畏等人却仍旧没有得到行动的指示……相反,他们还得到了赵嫣截然相反的命令,那就是原地待命。 “报——” 在桂枝号的甲板上,正在洪起畏看着海面,心里若有所思的时候,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一个士卒匆忙而来,向着他拱了拱手: “启禀大人,有艘渔船在船队周围游荡,想必是鞑子的奸细!” 听闻此言,洪起畏只是冷哼一声,吩咐了士卒一句: “知道了……即刻向临安府禀报!” 然而,他却不知,这几艘在沿海故作闲逛的渔船上搭载着一台电报机和配套的脚踏发电机,按照燕京行省的命令,这些渔船负责监视海面上的异动,只要一发现宋军军舰,就要即刻向燕京行省报告。 “不好,鞑子正在发报……” 电讯室内,电报机的蜂鸣器忽然“嘟嘟嘟”地响了起来,紧接着,在报务员的笔下,电报被译成了明文,霎时,电讯室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去,请求洪将军下令击沉渔船……” “呜——” 桂枝号首先鸣起了警报,很快,其他军舰也开始鸣笛。那些看似散漫的将士们当即乱作一团,急忙跌跌撞撞地奔向各自的工作岗位,而看着上蹿下跳的士兵,那些宋军军官们则是扯开嗓子,对着他们大吼道: “快,全体听令……各就各位!” 听到警报,洪起畏当即来到桂枝号的驾驶室,听完士卒的禀报,他沉默一会,就抓起了船用电话,接通了与信号台的通话: “传令,让庆元号巡洋舰即刻击沉渔船!” 庆元号上,孟之缙得到消息,当场命令军舰主炮对准了渔船,同时调头准备进行炮击,在起伏不定的暗灰色海面上,炮口牢牢地对准了小小的渔船,只等着一声令下。 “开炮!” “轰轰轰——”一阵火光之后,几颗炮弹飞出炮膛,长了眼睛似的向着渔船直冲而去。片刻过去,只见,渔船附近水柱暴起,接着,这条小船就一动不动,随着海水的波涛起伏着,宛若飘着的死鱼一般。 “右打舵,向敌船靠近!通知其他军船,我等已经开战,还望全力以赴!”m.22ff. “啥?”赵嫣大惊,手中的苹果也跟着滚到了地上。良久,她才伸手摸了摸赵珍媞的额头,一边故作无事地说道: “此事,还是别追究为好,若是追究,只怕令将士寒心……” “不管?”萧媞冷笑,一把就将信纸给揉成了纸团,而后往身后就是一丢: “此事若是不管不顾,只怕,会助长军队戾气,如此一来,艺祖之法岂不是名存实亡?” “天高皇帝远,我也控制不了他们……要去,就请你去看看吧……” “嗯……”萧媞思索片刻,忽然呵呵一笑,说道: “这事……就交给我吧!” 与此同时,收到电报的余玠也出兵了,在王坚和王惟忠的率领下,宋军兵分三路,从遂宁府出发,径直向着蒙古军控制的成都杀来。此战,宋军精锐全部使用步枪和山炮,还带了毒()气弹,宋军上下发誓,定要让鞑子有来无回…… 而在京湖,听闻装甲车部队即将到来,李庭芝则厉兵秣马,准备出兵一举攻陷南阳,为了保证行动顺利,李庭芝特地写信,要驻扎在汴京的范用吉赶快起事,趁机来个里应外合。 几日之后,在汴京大相国寺附近的一座豪宅门前,一个身着锃亮甲胄的年轻男子气喘吁吁地跌落马下,不过,他却几乎不顾剧痛是一跃而起,然后急不可耐地推开怯薛,径直冲进了大门。 “报……王爷……不……不好了……” “汉狗,有什么不好了……”塔察儿放下就酒杯,醉眼惺忪地看着来人,眼神里只有不屑和不满。然而,来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再也坐不住了: “王爷,范用吉狗贼,竟然……竟然敢背叛大朝,与宋蛮子暗通款曲……想必,他现在已经准备叛乱了……” “哟……是这样啊,那就调兵前去镇压吧……” “杀——” 塔察儿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怒吼,霎时,杀声四起、鼓声阵阵……片刻过后,就是一阵箭雨袭来,黑压压地遮蔽了天空。 “狗蛮子,尔等还真敢造反?”暴怒之下,塔察儿早已是丧失理智,只见,他抓起弓弩,就准备杀出去与范用吉的部众厮杀一场……见此情景,汉人将领急忙对着准备抵抗的怯薛就是一声大吼: “快来人,保护王爷离开此地!”ewenxue.net 不过,那些怯薛还是快了一步,在主子准备冲出厮杀之前就将他牢牢地拦住了;接着,除了留下数人守卫大门,为主子的出逃争取时间之外,其他怯薛则急忙护送着塔察儿及其家眷从后门离开,准备出城后再商议对策。 “大人,这门打不开啊……” “饭桶!还愣着干啥,拿木桩来!” 范用吉一马当先,率领亲兵一路砍杀,几下子就冲散了猝不及防的蒙古军。然而,到了塔察儿的府邸,他们却被一道牢固的朱漆木门给拦住了……思索片刻,范用吉急忙下马,吩咐士卒抬起墙角用于修筑房屋的木桩,开始了一阵猛攻。 “咣咣——” 在猛烈的撞击之下,木门的门闩终于开始松动了,眼看大门不守,那些奉命留下的怯薛急忙退守正堂,准备继续负隅顽抗……不过,范用吉却没有耐心,为了将鞑子全部赶出来,他当即是挥了挥手,对着弓弩手大喝一声: “来人,放火箭!” “嗖嗖嗖——”一阵箭雨过去,几百支带着火苗的利箭齐刷刷地射入院内,几乎个个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屋顶之上,霎时,风借火势,火助风威,烧的院落里是一片火海,浓烟之中,让人简直是透不过气来。 “狗蛮子……汝……” 面对仍旧怒气冲天的塔察儿,怯薛们早已经连哭的机会都没了,只得硬着头皮出得后门,他们将塔察儿给绑在马上之后,一行人就沿着通往城门的街道,向着方向城外夺路而逃。 “尔等胆小如鼠之辈,给本王滚……” “王爷快走,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杀——” 塔察儿前脚刚走,范用吉的部队就攻破了大门,几下子就将那几个顽抗到底的怯薛捅成了筛子。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和满地狼藉的场景,范用吉只是轻蔑一笑,抚须说道: “给本官搜仔细点,抓获塔察儿者,赏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士卒们无不顶着浓烟烈火卖力地搜查着,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便有一个令范用吉五雷轰顶的消息被禀报了上来: “大人,鞑子酋长塔察儿……从后门逃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四十七节:攻克南阳 “娘的……” 听闻此事,范用吉不禁是恨得咬牙切齿,很久,浑身青筋暴起的他才大手一挥,对着手下喝令道: “给我追,一定要把此贼俘虏,送交大宋朝廷!” “得令!” 经过一个时辰的逃窜,怯薛们总算是护送着塔察儿逃出了汴京,至于下一步究竟如何是好,这些人一下子就爆发了激烈的争执,有些人认为,眼下不如去投奔率军打猎的察罕为妙,然后再去河北等待反攻的时机……不过,更多人则主张,要去投奔驻扎在商丘的张柔,原因是他有大军在手,足以范用吉的叛军相对抗。 “全军听令,前往归德府……” “如今,范用吉已经是反叛,张柔是何居心,我等又岂能知晓?” 虽然,对于投奔张柔,一行人中仍然有反对的声音,但是塔察儿仍旧一意孤行。迫于无奈,那些怯薛也只得跟从主子,调转马头向着商丘的方向而去。 “得得——” 一行人刚走出不远,随着一阵马蹄声,一匹快马疾驰而至,骑在马上的信使向着塔察儿禀报了一个来自南阳的消息: “启禀王爷,蛮子李庭芝率军从襄阳出兵,已直插南阳而来!” 听闻此言,那些怯薛几乎个个大惊失色,不过,塔察儿却只是冷哼一声,吩咐来人道: “知道了,速速前去,告知张柔出兵增援!” 南阳城下,宋军大张旗鼓,将整个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城外的一处山丘上,身着甲胄的李庭芝手持望远镜,腰间配着一把弯刀,看着旌旗猎猎、蓄势待发的军队,他却迟迟没有下令攻城。 “大人,装甲车部队未到,今日可否攻城?” “慢!”李庭芝举起右手,示意属下不必多言。眼看天色已晚,他这才走下山丘,向着那些跃跃欲试的将领吩咐道: “今夜,诸位就请好好歇歇,明日待装甲车一到,即刻破城!” “是,请大人放心!” 一听将领们异口同声的保证。李庭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接着,便换了副严肃的面孔,和那些将领们来了个“约法三章”: “诸位,入城之后,切不可滥杀无辜,也不可搜刮劫掠民脂民膏,如有违背,军法从事!”m.22ff.co m “得令!” 当太阳的余晖渐渐消失之际,只听得一阵机器轰鸣的声响,几辆装甲车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仅仅一会,这些车就行驶到了宋军的辕门旁缓缓停下,停稳后,车内的士卒陆陆续续地爬出舱盖,径直进入的辕门。 “大人,奉提点行在皇城司李毓之大人之命,特来协助大军攻城!” “甚好!”面对这些远道而来的士卒,李庭芝当然是欣喜若狂,沉默许久,他这才对着那些士兵拱了拱手,勉励道: “此战,就有劳诸位齐心协力,攻克万难了!诸位远道而来,今夜,就先歇息吧!” “多谢大人!” 次日,宋军倾巢出动,浩浩荡荡地向着南阳城发起了进攻。这回,与过去不同的是,不等蒙古军反应过来,一阵铺天盖地的炮火就席卷了城头,霎时,火光此起彼伏,断臂残肢到处飞溅,蒙古军则被炸得措手不及,惨叫不断。 “杀——” 在坦克的掩护下,戴着防毒面具的宋军精锐率先端起步枪,开始向南阳城发起冲击,紧接着,李庭芝挥了挥手,宋军炮兵将毒气弹装入炮膛,牢牢地将炮口对准了城头半死不活的蒙古军。 “开炮!” “砰砰砰——” 炮弹飞出,径直向着城墙而去,看着炮口火光一闪,城墙上的蒙古军第一个反应就是躲避,然而,命中目标之后,这些炮弹却如同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地开了花,刹那间,一阵绿色的刺鼻气体就笼罩了南阳城的南门。 “毒烟……宋蛮子放毒烟了……” 仅仅一炷香的工夫,蒙古军的士卒纷纷是口吐白沫,东倒西歪,其中的不少人还当场失明,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之后惨叫着跌下城墙……不过,宋军的绝大部分士卒却是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场喜剧一般。 一会之后,宋军就杀到了城墙根,对着城头开始射击,此刻,蒙古军早已经哀嚎一片,绝大多数士卒都已经中毒倒地,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砰——”坦克一马当先,径直冲过壕沟,向着紧闭的城门就是一炮,眼看进展顺利,在山丘之上的李庭芝不禁嘴角一翘,对着手下下令道: “传令,毒气散去之后,全军跟进!” “得令!” “向朝廷禀报,我部已经攻克南阳,正全力以赴,意图直捣黄龙!”woquge “是!” 待*散去,在满地的尸体堆之中,剩下的几个蒙古军士卒急忙拿起弓弩,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然而,此刻宋军主力早已经由南门跟进入城,很快就将剩余的蒙古军围得水泄不通。 “大人,还请速速入城歇息,明日,我部将直捣钧州!” 李庭芝笑笑,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的蒙古军俘虏,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眼下,虽然他已经接到了范用吉起事的情报,然而,蒙古军在河南的主力正由汉军万户张柔带领着,驻扎在归德府,若是自己不能够将其尽快赶走,那么,宋军此次北伐,就可能将重蹈端平入洛的覆辙。 “向两淮禀报,就说,我军即将进攻钧州,请求淮西淮东支援……” 南阳就这样落入了宋军手中,这对于宋廷来说多少也算是个好消息。不过此时,得知宋蒙开战之后,赵昀却是大发雷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赵嫣竟敢越过他这个大宋皇帝擅自指挥大宋军队与蒙古军开战,这简直就是欺君罔上、罪不容诛! 在一旁,盯着赵昀已经很久的董宋臣见火候已到,于是,故作慌张地走上前去,向着赵昀扑通一跪,启奏道: “陛下,赵嫣与谢氏贾氏沆瀣一气,欺瞒朝野和陛下,实属罪无可赦,还望陛下严加惩治,否则无法警示后世……” “休得如此言语!”董宋臣话音未落,赵昀扬起手,对着他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若按你说的去办,岂不是让朕成了孤家寡人……” 待董宋臣悻悻而去之后,赵昀这才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 “赵嫣,真没想到,汝会如此独断专行!” …… “珍珠,你可不能和珍仪一起欺负妹妹哟……” 在和宁殿里,赵珍珠蹦蹦跳跳,拿着一个紫檀木球满地乱跑,在她身后,赵珍仪则一个劲地鼓动她再闹一会……至于赵嫣,除了哄哇哇大哭的赵珍媞之外,她也是一筹莫展。 “珍珠,再这样,娘可就真的不要你了……” 忽然,萧媞从殿外走了进来,看着束手无策的赵嫣,她当即上前,一把抓住了赵珍珠,伸手对着她那细嫩的手背就是狠狠一拍。 “娘……你真的不要我了?”赵珍珠捂着通红的手背,一时眼里全是晶莹剔透的泪珠。不过,萧媞却只是板着脸哼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顿斥骂:爱书网 “要是再这样,看我不把你扔出去喂狼?你和珍仪身为姐姐,又岂能如此行事?” 看着赵珍珠挨打抽泣,赵珍仪也只得停手了……面对萧媞那副铁青的面容,赵嫣也已经看不下去了: “萧媞,你就算了吧……她还只是孩子……”然而,就在赵嫣说着这些的时候,她却不知,已经有个愤怒的眼神早已经盯上她许久了。 “赵嫣,此次宋蒙大战,可是由尔等妇人挑起?” 刹那间,一看是赵昀来找她秋后算账,赵嫣的脸上除了惊讶与恐慌之外,几乎再也没有别的意思,呆愣了一会,她就一把搂住了赵珍媞,跪在地上就是一阵呜咽: “陛下……妾身对此浑然不知,还请陛下饶恕……” 听了赵嫣所谓的“解释”,赵昀则只是狞笑一下,喝她问道: “甚好……汝身为宫婢,竟敢欺瞒于朕?” 眼看事实已经暴露,赵嫣也只得将女儿抱给萧媞,然后,趴在赵昀的脚下,就是一阵苦苦哀求: “妾身不敢欺瞒……还请陛下看在赵珍媞的份上,能够从轻处置妾身……” 赵昀抡起脚,本想一脚将眼前这个贱妇踢翻在地……不过,萧媞却上前一步,将此事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启禀皇上,此事……是妾身怂恿皇后做的,还请陛下严惩不贷……” “卿且起……此事只是赵嫣之过,卿又何必如此行事?”忽然间,不知什么原因,赵昀却缓了口气,用不容置疑的言语警告了赵嫣一句: “此次若是损兵折将,朕定要将汝赐死,以谢天下……” 对于赵昀的用意,赵嫣当然是一清二楚……那就是,他要试试赵嫣究竟是不是足智多谋,若是如此,则要对她严加防备,甚至要将她赐死以绝后患……然而,正当她要打退堂鼓之时,萧媞却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放弃。 “妾身不敢……还请陛下将此战交由妾身指挥进退,则还可以少胜多……若是有失,妾身情愿以死赎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四十八节:河南大决战(1) “可……” 出乎意料的是,赵昀竟然点头答应了她这个十分过分的请求,而后,赵昀就示意赵嫣和自己走一趟,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对此,赵嫣不敢拒绝,只能老老实实地和他一起,离开了和宁殿。 “这……不会是要赐死她吧?” 虽然,萧婈和萧晴对此都是忧心如焚,不过,萧媞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看起来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没事的,我想,官家不过只是想警告她罢了,至于杀掉赵嫣,估计他还做不到!” 经过七拐八拐,宦官们总算是抬着轿子来到了东园。落轿之后,赵嫣惴惴不安地抓紧了双手,眼里满是不安和惊恐。 “把门打开!” 不多时,宦官们就打开了木门,看着低头不语的赵嫣,赵昀却是抚须浅笑,平静地对她说道: “赵嫣,莫非,你还抵触于朕?” “妾身不敢……” 进入院子,赵昀只是朝着董宋臣挥了挥手,示意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一道三尺白绫放在了赵嫣的脚下。 “这……赵嫣知错了,陛下就饶了赵嫣吧……”看着脚下的白绫,赵嫣当即痛哭失声。不过,听着她的哭声,赵昀却丝毫没有同情她的意思,而是默然无语地走出了院子。 “嘿嘿,赵皇后,你就认命吧……” 董宋臣指着紫檀棺椁,就是一阵阴笑。不过,就在他打算勒死赵嫣的时候,赵昀却忽然折回,一把抓住了赵嫣的双手……沉默良久,他这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道: “汝还是随身带着此物,若是胆敢如此,则定斩不饶!” 就在收复南阳之后仅仅一天后的夜里,沧州外海,一场实力悬殊的海战却爆发了。 “报——鞑子数十艘木船,正向我军靠近!” 顺着部下所指的方向望去,洪起畏赫然发觉,有十几只木船正在月光笼罩着的海面上向舰队缓缓靠近,至于,这些木船上装了什么玩意,他就一无所知了。 “命令,补给舰即刻远离敌船,其余的军船,即刻展开攻击!” “是!” 木船上,瞪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军舰,头上扎着白色麻布的茅紫骏不由得大感轻蔑,本来,凭借着曾经在庆元府衙当差的经验,他以为,宋军水师应该早就向着己方开炮了。然而,直到这个时候,宋军的舰炮却依旧没有炸响……22ff “王爷,蛮子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又肥又壮的阿里不哥眯着眼睛,不屑地瞄了一眼弯得跟虾米似的茅紫骏,良久,他才哼了哼,用蒙古语对着通事说了句: “甚好,给本王准备火铳,这回,定要让这帮蛮子欲死欲仙!” “是……” 与此同时,在孟之缙的指挥下,凭借速度优势,宋军的蝉号和螳螂号护卫艇从两侧悄悄开始进行包抄。正当蒙古军以为得计之时,刹那间,两盏探照灯打开了,海面上顿时亮如白昼,将那些蒙古军船全都照得无处遁形。 “中计了,快撤……” “轰——” 趁着那些蒙古军士卒惊慌失措之际,庆元号舰炮轰鸣,发出了震动海面的怒吼。片刻过后,一艘木船被重炮命中,当即四分五裂,水柱溅起,杀伤了至少数十名蒙古军士卒。 “娘的!火铳呢?” 又是一颗炮弹飞来,径直打在了靠近阿里不哥的海面上,霎时,木船摇晃一下,桅杆也随之晃动着……而蒙古军的火铳则如同小鞭,丝毫伤害不到宋军军舰不说,还有多门火铳发生了炸膛之事,将那帮蒙古兵炸得是非死即伤。 “王爷,蛮子武力强大,非我等所能比拟……快撤吧!” 看着取胜已经是毫无希望,阿里不哥也只得长叹一声,匆忙下令全军撤退,以避免全军覆没……当即,蒙古军纷纷跳上小船,向着岸边划去……而宋军则并没有追击到底的意思,看到蒙古军撤退,孟之缙只是对着身边的士卒说了声“停手!”,之后便再无声响。 “鞑子逃了……将军为何不追?” 面对部下的一再询问,孟之缙却只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之后,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 “不必问这,穷寇莫追啊……” …… 河南行省,钧州。 当此时,李庭芝率军节节胜利,终于在钧州境内与范用吉的军队成功会师……之后,两路大军齐头并进,径直扑向了张柔所部驻扎的商丘。 “如此一来,收复三京,可谓是近在眼前啊……” 通往商丘的大道上尘土飞扬,一支大军正浩浩荡荡地行进着,迎着大风,红色的“宋”字旗猎猎作响,看起来,一切都是整整齐齐有条不紊。m.woqugeco m 忽然间,一骑快马从南方奔来,风尘仆仆的骑马人手中还握着一块金牌(即涂了金漆的木牌)飞驰而至,向着带领宋军的李庭芝说了一句: “报——陛下有旨,歼灭张柔所部之后,即刻反转撤回京湖!” “什么?”李庭芝接过金牌,不禁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沉默一会,他这才恍然大悟,对着同样是诧异不已的部下说道: “此次,若非赵嫣饶过官家果决行事,只怕我等就无法在此会师了!全军听令,攻打归德!” “是!” 宋军昼夜兼程,终于在两天内兵分两路进抵商丘郊区。而在商丘附近,听闻李庭芝率领宋军来攻,曾经吃过大亏的张柔则再也不敢大意了……面对宋军咄咄逼人的攻势,张柔下令,全军死守商丘,并将民众全都抓上城头参与守城,以防宋军使用所谓的“毒烟”。 “这个张柔,果然是老奸巨猾……” 借着望远镜,李庭芝盯着城上被迫忙碌的民众,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沉默许久,他这才挥了挥手,对着属下嘀咕了几句。 “妙计!” 次日清晨,当蒙古军在惴惴不安之中度过了一夜之后,张柔惊讶地发现,宋军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惊讶之余,为了确认这不是宋军的疑兵之计,因而,张柔当即就叫来了一个部下,吩咐道: “汝速速率军前去探查,切不可放过蛛丝马迹……” “得令!” 蒙古军出得城池,就是一阵紧张的找寻,却只找到了些被宋军丢下的军旗和盔甲,至于人影,则没有发现。 “启禀将军,我等并未发觉蛮子踪迹!” 听闻手下如此禀,张柔不禁拧紧了眉头,思索许久,这才喃喃自语道: “想必,蛮子已经撤离转向钧州而去了……” 一天就这样平安地过去了,张柔也下令暂且让强征而来的民众各回本家。岂料,半夜三更,商丘城外突然杀声四起、火光冲天,刹那间,似乎一夜之间,有千军万马从天而降,仿佛就要席卷整个商丘。 “开炮!” “砰砰砰——” 炮火铺天盖地地砸向商丘城头,顿时,蒙古军狼奔豖突,几乎是溃不成军。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宋军这才浩浩荡荡地顺着着岔水南下,扑向了早已经是一片火海的城池。22ff “避实击虚,此乃良策也……” 原来,为了迷惑蒙古军,李庭芝命令军队先行撤退到了商丘附近的睢州,之后,在此处打造竹筏和征集木船,并做好了夜袭的准备……对此,只在城池附近探查的蒙古军细作当然是一无所知,全军上下只能是猝不及防,狼狈不堪。 “将军,西门失守……” “来人,速速备马!” 正在张柔准备上马应战之时,只听得一阵炮仗声,宋军骑兵就从烟雾与火光之中杀出,径直拦住了张柔等人的去路。 “张柔老贼,还不快快纳命来?” 骑在马上的张柔定睛一瞅,原来,喊话的人正是重新投靠宋军的范用吉。当即,张柔拔出马刀,用刀锋指着对方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背主之贼,又有何面目见世人?” 听闻此言,同样骑在马上的范用吉却是嗤之以鼻,当即,他就来了个反唇相讥: “我本大宋之将,复归故国,有有何不可?反观尔等,卖身投靠鞑子,才是不知羞耻!” “少废话,还不纳命来……”张柔策马上前,就要与对方决一死战……然而,范用吉冷笑一声,当即命令弓弩手上前,想要一举就将张柔给射成刺猬。 “放箭!” “嗖嗖嗖——” 猝不及防的张柔只听闻空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响,那是利箭划破长空的声响……不过,就在利箭即将落下的时候,张柔却一个趔踞翻身落马,纵身跳进了阴沟之中,再也不见踪迹。 “老贼……” 天亮以后,宋军终于扫清残敌,得以占据商丘全城。只不过,张柔的逃跑却让范用吉颇为丧气,一度还令他几近意志消沉……而李庭芝却痛感朝廷如此草率撤军,以至于河南故地,将在不久之后再次落入蒙古军的手中。 “直捣黄龙,终成迷梦……真不知,官家是何所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四十九节:河南大决战(2) “而今,收复旧都指日可待,若是贸然退兵,则大势已去……” 在江陵府,接到朝廷要求从河南退兵的命令之后,京湖制置大使孟珙不禁焦急万分,眼下,李庭芝发来电报,称商丘已经被拿下,很快宋军就将进驻开封和洛阳,与蒙古军沿着金国过去的“关河”一线进行对峙。 对此,孟珙和那些宋军将士已经等待了十几年,为了这一刻,多少大宋将士前赴后继,埋骨他乡,而今,理想实现近在眼前,朝廷却为了内斗决定先行退兵,这岂不是让全体将士齿冷血热? “三十余年,招揽中原人心,如今,却毁于一旦啊……” 放下奏疏,孟珙跌坐在太师椅上,就是一阵深沉的叹息。这次,或许是大宋最后一次收复中原的机会了……然而却被硬生生的断送了,绝望之中,孟珙似乎觉得,自己已然行将就木,再也不等拱卫大宋江山了。 …… “赵嫣,局势已经如此田地,你就别再怪谁了……” “哎,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真不知,我等是否能够看到北伐成功的那一日……” 与此同时,在临安皇宫的小西湖畔,身着齐腰襦裙的萧媞正和赵嫣一块儿散步放松。自打出兵河南被赵昀察觉以来,她们的日子可谓是日趋紧迫,除了依旧是衣食无忧之外,她们早已经被“软禁”起来了,甚至连出去走走都是奢侈。 “从河南退兵,也并非是毫无道理……毕竟,当年端平入洛,仍然历历在目,倘若要收复中原,则还需要海军陆战队协助,一举占据幽云……” “正如你所言……” 赵嫣愕然,咬着嘴唇一时间一言不发,面对她的沉默,萧媞却只是抬头眺望了小西湖一眼,也是无言以对。 “对了,如果这次,真的无法收回河南失地,那些将士,岂不是白白流血流汗?”说到这儿,萧媞的语气忽然变得热切起来,她当即一把了赵嫣的手腕,一边却是轻声细语: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若是贸然行事,只怕,悔之无及……” “嗯,我会记得的……” 三天过去,宋军开始在商丘、汴京等地进行集结,准备即行启程南下,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和百年前岳飞撤离朱仙镇一般,听闻宋军即将再度撤离河南,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民众纷纷聚拢,从穿着破烂衣服的垂垂老者,到穿着肚兜的幼童,他们纷纷阻拦官道,对着宋军将士就是一阵痛彻心扉的号哭: “官军啊,此一去,不知何时再能见啊……朝廷是不是不要我等遗民了?”m.woquge. “滚!”史天泽想都没想,举起马鞭,朝着士卒的脑袋就是狠命一抽: “如此之事,汝等为何不会阻拦?还需要向本官禀报?” 士卒哀嚎一声,用手捂住脸颊上流血不止的伤口,片刻过后,哭丧着脸回了句: “大人,此事在下无能……宋蛮子用上了火器,不等我军反应过来,他们……他们就是一通炮轰,我等……伤亡惨重啊……” 听闻此言,史天泽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良久,他才苦笑一声,对着报信的士卒说道: “嗯,传我命令,即刻出兵,痛击那些狗蛮子!” “是!” 波涛滚滚的黄河河面上,三条小木船若隐若现,仿佛即将被波涛吞入河中。然而,在船上,却有十几个身着棉甲、头戴范阳毡帽的士卒对着浓烟四起的北岸哈哈大笑,好似在看着一场喜剧一般。 “放箭——” 突然,几百骑兵疾驰而至,来到了黄河边上。看着河中飘荡的三只小船,为首的蒙古军将领狠狠地向前挥了挥手,一会之后,数百支利箭划破长空,“嗖嗖嗖”地向着河中袭来,之后,就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波峰和波谷之中…… “鞑子,来射你爷爷啊……” “就这本事,还不如回去种地放羊……哈哈哈!” 面对脱靶的利箭,河中的宋军士卒当然是更加兴奋,除了哈哈大笑之外,有几个人还架起了掷弹筒,靠近岸边,对着蒙古军就是一副准备攻击的架势。 “不好,撤……” 见此情景,手持强弓胯在马上的史天泽当即暗暗叫苦,下令过后,只见,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弓,对着河中起伏不定的木船“噔——”地一声,就是一支羽箭。 “嗖——” 利箭不偏不倚,射中了船头宋军士卒毡帽上的缨穗。这下,该轮到蒙古军欢呼了,而宋军士卒,则个个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是好。 “撤——” “慢!” 正当宋军准备打退堂鼓之时,忽然间,一个书生模样的士卒站起身,指着马上的史天泽,对着他们就是一句大吼: “诸君,狗贼史天泽从行在的太庙偷得神箭一支,今已用尽,大家不必怕他!” 有了这话,宋军士气大振,一下子又恢复了镇定,只见,几个士卒再度来到船头,蹲下将掷弹筒牢牢地放在了船板之上,而后,几颗乌黑的*连同*,被他们放进了掷弹筒的炮口之中。woqugeco m “砰砰砰——” *在空中飞舞片刻,划出了一道黑色的弧线,就在它们即将落地之时,只听得“轰——”地几声巨响,霎时,蒙古军被炸得就是人仰马翻,东倒西歪。 “再来啊……” 宋军更加得意,对着蒙古军的士卒就是一阵挥拳,反观蒙古军,除了人马死伤相藉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战果……史天泽本想再来一波箭雨,然而,部下却早已经不想在此是非之地与宋军作战了…… “将军,此处危险,还是速速离去吧……” “不!” 史天泽再度举起强弓,将一支利箭牢牢地对准了河中的宋军。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怪响,一颗*突然从天而降,几乎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史天泽的身旁。 “将军危险……” 部下挣脱马镫,一把就将史天泽扑倒在河滩上,只听得一声巨响,巨大的火球转瞬即逝,那个部将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飞溅的弹片炸得是血肉模糊,而有他保护,除了被弹片划伤了腿和脸颊之外,史天泽几乎是安然无恙。 “启禀李大人,弹药用尽,可以撤了!” “好!” 经过这次偷袭战,死里逃生的史天泽也不得不蛰伏了下来,打算耐心地等着宋军路出马脚。岂料,策划此次突袭的李庭芝却不给他这个等待的机会,当晚,他就吩咐部下将几十只羊绑在了战鼓旁的木架上,任由其敲打战鼓…… 对于此举,河对岸的蒙古军却是一无所知,还以为宋军是要进军……因此,除了严阵以待之外,史天泽还排出细作化妆成平民,乘坐小筏子渡河探听宋军的举动。 “此事还得慎重,蛮子狡诈无比,定然不会让我军轻易得手!” “快撤……” 宋军营地烈火熊熊,点燃了最后一支火把之后,宋军士卒就匆忙离开了,只留下了几个穿着宋军军服的稻草人……在他们之前,民众也已经随之撤离,同时,李庭芝向朝廷禀报了此事,并要求淮西制置司出兵接应,以防鞑子趁机大举掩杀而来。 “哈哈,史天泽,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五十节:群龙无首 “大人,此计若是被鞑子识破,又该如何是好?” 正当李庭芝得意洋洋之时,他的部将却拍马而来,悄然对他禀报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 “大人,方才有士卒来报,史天泽已经准备渡河了,不一会,他们定会进入营地,将我等计策识破……” “那……就让我等先到钧州,与战车部队会合,而后,定可痛击鞑子,来个出其不意,说不定,可以让官家回心转意,甚至是下诏北伐!”说着,李庭芝忽然顿了顿,而后就是话锋一转: “若是这样,想必,孟大帅也会赞誉有加吧……” 然而,此刻的李庭芝却不知,被他视为恩师的孟珙这时候却是重病缠身,似乎,朝廷放弃收复中原,再加之朝廷内部激烈的倾轧,已经让这个曾经拼杀于疆场的勇将不堪重负,再也不能用肩膀挑起大宋江山了。 “来人,将奏疏送往行在……” 数日之后,通过京湖制置司的电台,枢密院总算是接到了这封奏疏。当即,朝廷上下就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绝大多数朝臣都认为,眼下正是朝廷用兵之时,不能让孟珙致仕离去,否则,京湖定将群龙无首,甚至被蒙古军来个各个击破。 “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若是京湖制置司后继无人,则不当考虑让孟璞玉致仕之事!” “甚好,那就再行商议吧……”赵昀点头,而后就宣布暂且退朝,改由来日再议此事。 “陛下……” 看着赵昀离开大庆殿,赵嫣就迫不及待地从暗处走了出来,不顾礼节,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可否告诉妾身京湖所发生之事?” “此事与卿无关,卿勿言之……” 和过去一样,赵昀依旧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不过,赵嫣却并没有放弃,她只是轻轻地松开了手,之后装出了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说道: “若非妾身一时冲动……只怕,陛下还用不着如此忧心如焚……倘若妾身能够知晓此事,说不定还可以为朝廷出谋划策呢……” “汝知晓何事?” 听闻此言,赵嫣只是眼珠一转,娇嗔道: “陛下,妾身若是懵懂无知,又岂敢问及此事?” 面对赵嫣的撒娇,赵昀当然没精力去理会她,此刻,除了将她赶走的念头之外,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其他念头。 “卿且去,容朕考虑……” 在赵昀那里没套出什么言语,赵嫣只得失落地离开了。不过,对于她的所想,萧晴却早已经将其摸了个一清二楚,一等赵嫣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她一句: “想必,你是想知道李庭芝等人的动向了吧……” “要不然呢?” 看着赵嫣翻白眼的样子,萧晴却并没有感到生气,相反,她还轻声一笑,伸手抓了抓她的脸颊: “不服是吗?……告诉你吧,现在孟珙病重,朝廷就快巨变了,你还是……还是给我省点心吧,别把自己的小命都丢了……” 听闻此言,赵嫣只是咬了咬嘴唇,片刻过后,她这才苦涩地笑了笑,回答道: “哎……只怕,到时候,收复中原,只能看我们了……若是能够出去一趟,我只想去京湖,问问孟璞玉,大宋今后究竟该如何是好……” 对于赵嫣所言,萧晴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之后,才故作镇定地自言自语道: “这……恐怕我们是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几天过后,李庭芝带着宋军且战且走,总算是来到了钧州和南阳一线……出于谨慎,蒙古军并没有即刻轻骑追击庞大的宋军,而是在身后悄悄跟踪,却不敢大举发起进攻。 “李大人,朝廷有令!” “说吧……” “皇上有旨,特令李庭芝即刻出发,回京湖制置司述职,军权交由贾似道统领!” 得到这份电文,李庭芝当然不敢怠慢,当即就告别了部将,将军权交由了贾似道,骑上快马,带着四个随从径直出了钧州南门,向着江陵方向疾驰而去。 “大人,此次回去,不知朝廷又有何吩咐……” “此事,还等到了京湖,我等才能知晓……” 听闻李庭芝南下,和张柔合兵一处的史天泽当即是眉开眼笑,事不宜迟,史天泽当场拍板,由张柔留守河南府,自己则率领着数千轻骑兵日夜兼程,向着钧州奔去。 得知消息,贾似道当即打了份电报给正在渤海湾上游弋的大宋海军,要求他们即刻出动,对蒙古军的大本营进行袭扰,迫使史天泽撤军而去……然而,他却不知,朝廷已经调离军舰南下回到临安府,准备休整之后再做打算。 “大人……鞑子史天泽部,已经……已经到达钧州,即将逼近南阳……” 七月初八,当贾似道陆陆续续地将从钧州转移过至南阳的民众迁往襄阳和随州等地之时。却收到了史天泽大举紧逼的消息。眼下,装甲车已经撤走,炮兵也已离开,自己手头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骑兵和步兵,若是开打,又如何能取得胜利? “来人,关闭城门,准备死守!” 三个时辰过去,蒙古骑兵骑着马,三三两两地出现在了城外的田野和平原上。通过望远镜,贾似道早已经对此一清二楚: “来人,准备放枪!” 宋军士卒拉开枪栓,将黑洞洞的枪口牢牢地对准了蒙古军。一会的工夫,蒙古军就浩浩荡荡地集结在一起,径直杀到了南阳的城墙下。 “启禀大人,城墙南边尚有缺口,我等该如何是好?” 听闻手下的禀报,贾似道不禁拧紧眉头,看着远处的浮云,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传令,命人居高临下,以火器袭击鞑子。不得有误!” 城墙南边的豁口,很快就被蒙古军给盯上了,对于豁口究竟从何而来,史天泽当然知道那是李庭芝攻城的时候留下的……而至于豁口处宋军那些所谓的“防御”,蒙古军则根本不屑一顾。 “杀!” 史天泽狠狠地踢了踢马腹,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马刀冲向了南门附近的豁口。见此情景,蒙古军士气大振,纷纷拍马上前,跟随主帅扑向了缺口。 “准备……” 眼看蒙古军作战越来越近,即将冲入城市,宋军却是不紧不慢,准备开始用火器进行攻击。岂料,就在此时,只见向南的官道上烟尘滚滚,旌旗猎猎,看着红旗,那些宋军就明白了,那是自己一方的援军! “坚持住,制置司来增援我等了……” 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听闻异动,急忙勒马回头一看,只见,大队宋军正从南边铺天盖地地杀来,转瞬间就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瞅准时机,城头上的宋军当即举起了掷弹筒,将一颗颗*撒向了蒙古军。 “放!” “轰隆——”随着几声巨响,弹片横飞,火光四射,那些猝不及防的蒙古骑兵当即被炸得东倒西歪,甚至是跌落马下,宋军的援军也不含糊,看着蒙古军遭此重创,骑兵和步兵就大举涌来,将那些狼狈不堪的蒙古军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快撤……” 厮杀之中,眼看自己的部下伤亡惨重,史天泽不得不丢下全军独自杀出,向着北方逃去。幸亏,宋军只是奉命前来增援,因而,并没有对蒙古军的残兵败将进行追击…… 淳祐四年八月,时任大宋浙东水师副都统的孟之缙正在自己的衙门里处理海军的事务,然而,就在他忙碌不已之时,一个头戴斗笠,用白纱遮住脸庞的女子却轻轻地走了进来,站立良久,这才轻声细语地说道: “孟大人,妾身有一事要说,还请大人切勿怪罪……” “说吧……” 孟之缙不以为意,继续埋头处理着桌案之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岂料,不经意间的抬头一看,他这才呆若木鸡,原来,眼前站着的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宋海军真正的创始人赵嫣。 “臣不知皇后驾到,还望恕罪……” “没事的……”赵嫣矜持地挥了挥手,丝毫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接着,她朱唇轻启,说出了自己的一个要求: “妾身在宫中听闻,大人之父孟璞玉已是重病缠身,故,妾身想要出宫去看看他,不知,大人可否行行好,帮妾身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 “这,臣恐怕无能为力……” 听闻此言,孟之缙却是面露难色,根本不知该如何给赵嫣解释。他也知道,此刻的赵嫣已经失去了赵昀的信任,若是其贸然出宫,只怕赵昀会为此大发雷霆,甚至是将这个不安分的赵嫣处死,以绝后患。 “为了此事,妾身夜不能寐,若是不成,只怕就再无机会了……” “圣人请回,倘若官家允许,臣又怎敢拒绝?” 一听这话,赵嫣当即就张大了嘴,露出了一副不解的神色,良久过后,她才撩起面纱冷哼了两声,故作遗憾地抱怨道: “哎……要是朝廷听我的,河南之地,岂会如此得而复失?” “孟之缙接旨……” 忽然间,在一个士卒的引导下,董宋臣得意洋洋地带着手下进入了官衙,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封明黄色的诏书,待孟之缙跪下之后,他这才打开诏书,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 当此时,匆忙躲在屏风后边的赵嫣则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直到,董宋臣念出“特许其回返京湖,侍奉父母”之后,她的心这才稍微轻松了些,认为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果不其然,等董宋臣一走,孟之缙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屏风后边,一字一句地对着她说道: “赵皇后,听闻家父病重……还望圣人借飞机一用……” “没有我等,你又如何能够操纵飞机?”说着,赵嫣就拂袖而去,将其当场给晾在了一边。 “哎呀……赵嫣,臣就答应你,还不行吗?” “嗯,一言为定!” 当天,赵嫣就赶到了盐官县机场,对轰炸机进行了简单的调试。为了以防万一,她特地吩咐士卒,替她看好飞机,不得让人随意靠近……不过,她想要去京湖的请求,却依旧被赵昀给一口回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五十一节:南辕北辙(1) “卿今后切勿提及远行之事,否则,朕定要严惩于卿……” 对于生性活泼的赵嫣来说,赵昀的决绝无异于是对她一再地打击,情急之下,她竟然甩开手臂,冲着赵昀就是一阵乱喊乱叫: “赵嫣不过是出去看望孟璞玉……又有何罪过?若是不让我去,赵嫣情愿……情愿咬舌自尽!” “大胆!”赵昀大怒,脸色也当即变得铁青可怖,良久,他才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朕一再宽宥于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思过!” 面对赵昀的勃然大怒,这次赵嫣却依旧没有退缩,相反,她还上前走了一步,之后,对着赵昀又是一阵揶揄: “哟,要是我死了,我们的孩子该怎么办?大宋江山该怎么守卫?” “来人!” “臣在……” 看着恭敬而立的卢允升,赵昀只是冷哼一声,指着那个“狂躁不安”的赵嫣吩咐他道: “将此女拖下去,打入冷宫,赵珍媞交给萧晴抚育!” 被卢允升等人夹住的那一刻,赵嫣当场嚎啕大哭,用脚踢打着那些宦官,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骂声: “狗阉竖……你们……汝等不得好死……” 瞪着正在苦苦挣扎的赵嫣,赵昀只是甩了甩衣袖,铁青着脸冲着宦官们吼道: “把她拖下去,快点!” 对于在福宁殿里发生的事情,萧媞却是一无所知,直到萧晴抱着赵珍媞带着徐姈她们哭丧来到慈元殿之时,她才知晓了发生在福宁殿里的一举一动。 “哎,这个赵嫣,若是能够消停一些,只怕就不会如此吧……”说着,萧媞略微思索,总算是有了主意: “萧晴,你先替我看好这里,我这就去游说官家……” 由于赵嫣被打入冷宫,迫于无奈,孟之缙只好独自乘坐列车离开行在,经两浙西路和江南西路前往京湖制置司的所在地江陵府。 不过,朝廷内却发生了一些反弹,对于范用吉的归顺,赵与懽却是嗤之以鼻,对赵昀一再上书,称孟珙如此行事,不免招来大祸,与其如此,不如找个机会将范用吉的部下遣散,而后将其招到朝中委以虚职。 “陛下,若是如此,则万事休矣!” 对此,站出来替孟珙辩护的却是谢方叔,在朝堂之上,谢方叔与赵与懽针锋相对,指出范用吉因为不堪塔察儿等人的侮辱和排挤,归顺大宋实属耿耿忠心,并无其他意思,如今当做的,就是委以重任,至于赵与懽对于范用吉的不信任,谢方叔则表示,对于归顺者,朝廷应该加以厚待,到时候,自然可以起到做到表率作用,让蒙古控制下的其他军阀率众归降大宋。 听了谢方叔的建议,赵昀不禁抚须点头,思索一会,他这才故作试探,对着朝臣们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甚好,谢方叔所言有理,那,就任命范用吉为两浙安抚副使,即刻率部赴任!” “陛下圣明……” 对于赵昀的决定,朝臣们大多啧啧称赞,同时,为了让孟珙能够安心养病休养,郑清之也建议赵昀,可以让贾似道和李庭芝暂且管理京湖制置司及其下属军马,孟珙则可前去休养,暂时不用管理军政大事。 “可,就依恩师所言……” 电报发至江陵府,孟珙的幕僚们大多大惊失色。京湖制置司十几万兵马,若是交由贾似道和李庭芝,恐怕,这一军事重地就将不守,甚至是被蒙古军借机攻破,从而导致临安受到威胁。 “诸位,既然如此,不如向朝廷要求,命广南安抚使李曾伯前来接任京湖制置使,至于我等,则为其副,诸位以为可否?” “可……”有了这个计划,幕僚们当即抚掌而笑,对此深以为然。之后,京湖制置司就致电朝廷,请求由李曾伯前来京湖制置司接任京湖制置大使,并同意孟珙致仕休养。 收到奏疏,赵昀却没有下令调李曾伯前来,而是下诏加封孟珙为少师,至于京湖制置司的大权,则仍旧由李庭芝和贾似道代为管理。不过,病重的孟珙却上书朝廷,再次建议,由两淮发起北伐,一举夺回徐州、寿春等淮河沿岸据点。 几日之后,当奏疏被通过电报传送至朝廷之时,朝堂之上,却早已经是无暇顾及北方战事……相反,此事,朝野上下,最担忧的却是勃泥的暴乱。 “启禀陛下,据勃泥制置使蒲宗闵报告,近来,勃泥蛮夷围攻码头,控制王宫及官衙,若是如此,则不免断朝廷财赋之源,威胁社稷!” “此事……还是改日再议吧……” 赵昀本想打哈哈,然而,提点行在皇城司李毓之却是不依不饶,不等退朝,他就站了出来,举起了朝笏对着赵昀拜了拜: “陛下,即使北方边境丢失,也不可丢失勃泥和流球,否则,军船将无法出航,战车和飞机将无法开动……如此一来,朝廷之前的投入,就将前功尽弃!” 霎时,朝廷上下就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之中,过了许久,郑清之这才打破了沉寂,站出来附和了李毓之的意见: “臣以为,镇压蛮夷的叛乱,只需交由浙东水师即可,其他之事,则可由当地军民自行解决……此事若不加以处置,则犹如腹心之疾,于国不利!” 听了郑清之的意见,赵昀当场就表示接受,并将这次出征,交给了李毓之: “可,传旨,命令李毓之及浙东水师即刻准备,明日即奔赴勃泥,将叛贼一网打尽!” “谢陛下……” 这次出征,宋军仍旧准备出动航空母舰和巡洋舰,至于补给舰和护卫艇驱逐舰,李毓之认为,只要有天目山号补给舰、蝉号护卫艇和黄雀号驱逐舰跟着便可,其他军舰则可停泊在军港内,随时应对来自北方的危局。 “出发……” 次日清晨,随着李毓之的一声令下,宋军舰队驶出了盐官县码头,浩浩荡荡地沿着杭州湾沿岸驶向大洋,这次,也是宋军的机动舰队第一次进行如此远航…… 而对此,李毓之不免还有些忧虑,虽然上回他也是如此前去勃泥,但是,那次凭借的是没有机械动力的帆船,还可以凭借过去前人的经验……而这次,一切都不同了,为了保险起见,李毓之特地请求赵昀,让有经验的萧媞陪同南下为自己引导航路,不过,赵昀却没有答应。 “毓之,这是萧媞给的海图……” 舰队起航之后,正当李毓之仍然沉浸在失望之中的时候,金雪颖却走上前来,给了他一份海图,接着,她的话,就让李毓之不禁眼前一亮: “萧媞和我说了,她已经将海上的洋流风向变化都标出来了,至于其他,你可以通过电报询问她……” 打开海图盯了片刻,李毓之不禁咧嘴一笑,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不少: “果然如此,此女还真是兰心蕙质,对了,回去后,你我得去好好谢谢她……” 对于舰队南下的消息,赵昀下了密诏,严禁朝廷百官谈及此事。至于宫中,他则亲自去了趟慈元殿,告诉刚刚被恢复后位的谢道清,称此次绝不能让萧媞萧晴参和此事,否则,正在东园思过的废后赵嫣就是她的明天。 赵昀走后,谢道清这才叹了口气,伸手摸着懵懂无知的赵珍媞,一边却是有些无措地问了萧媞一句: “妹妹,赵嫣究竟怎么了……以至于会遭来如此大祸?” 面对谢道清的问话,正在整理衣物的萧媞却是余怒未消,只见,她嗔怪地看了赵珍媞一眼,冷笑道: “哼,姐姐你就别管她了,就让她在冷宫里住上几年吧……到时候,她自会收敛的!” “但愿如此吧……不过,你还是去看看她,顺便给那些阉竖送些贿赂,让他们切勿施虐于她……” …… 当此时,在东园的亭子里,身着皇后礼服、头戴凤冠的赵嫣正不安地抚摸着衣角,心中充满了无处躲藏的恐惧……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董宋臣手里提着一壶酒,得意的笑着,来到了赵嫣的身旁。 “董公公,你这是……” 看着赵嫣脸上那副厌恶的表情,董宋臣不禁哈哈大笑,将小酒壶在她的面前轻轻地晃了晃,一边奸笑着说道: “赵皇后,这可是上好的鸩酒,你还是赶快喝了,然后躺进棺材里吧……要不,我可是夜不能寐,恨不得对你除之而后快啊……” 眼看自己的死期将至,赵嫣浑身颤抖,当场就是又哭又闹,忽然间,她挣扎地站了起来,对着董宋臣,就是扑通一跪: “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看在赵珍媞年幼的份上,就……就饶了赵嫣吧……” 听着赵嫣的哀求,董宋臣当然是心花怒放,在打开了瓶塞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将鸩酒递到了赵嫣的嘴唇边上: “嘿嘿,赵嫣,这个可不是我能做的……你还是赶快离去,来世去牛马肚里投个好胎吧……” “不……我不想死……” 赵嫣大哭,她推开毒酒,想要爬起来逃出东园……然而,董宋臣的手下却不含糊,两个宦官走上前去,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双手,将赵嫣使劲地摁回了地上。 “赵皇后,想跑是吗?告诉你,连门都没有!” “不要……”赵嫣哭着,用绝望的目光打量着这几个宦官,希望他们能饶了自己,不过,这些却没有发生,她只能任由董宋臣将毒酒灌进了她的嘴里……仅仅一会,她就觉得自己的胃里传来一阵如同刀绞的剧痛,紧接着,一口黑血,就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径直吐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五十二节:南辕北辙(2) “我……我不想死……” 赵嫣艰难扶了一下柱子,踉跄着起身看着天空,在心里,她做梦都没想到,赵昀竟然真的对自己痛下杀手了……眼下,饮下毒酒的她除了等待死亡,或许早已经没了其他选择。 “赵嫣……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落得如此下场啊……” “我……我不甘心……” 虽然赵嫣已是腿脚无力,但是,她还是颤抖着从衣袖里掏出手绢,擦掉了嘴角的黑血。片刻过去,颤颤巍巍的她终于两眼一黑,换晃悠悠地抓着柱子倒了下去…… “救救我……” 一会之后,躺在地上的赵嫣呻()吟一声,慢慢闭上了双眸……见此情景,董宋臣当即乐不可支,吩咐手下,将尚未完全断气的赵嫣抬进了棺椁,做完这些,董宋臣这才伸出手,试了试赵嫣的鼻息,之后,才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盖上棺盖。 “嘿,我等今夜有的忙了,官家有旨,命令将赵皇后埋在绍兴府……这可真是累坏我等了……” “这个赵嫣也真是不知好歹,不然,她贵为一国之母,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听着那些宦官的议论,董宋臣也只是冷哼几声,紧接着,一辆平板车就驶进了东园,几个禁军士卒下车,将沉重的棺椁抬上车,随随后,平板车从小路驶出了皇城,渐渐地消失在了夕阳的映照之下。 …… “啊……” 半夜三更,赵嫣尖叫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眸,醒来之后,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胸口剧痛难忍……再仔细看看周围,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不在宫中,而是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处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在她身旁,一个中年男人正端着汤药坐在一旁,看起来似乎是在侍奉她。 “我……我这是在哪儿?” “启禀皇后,此乃攢宫所在……臣乃是守陵人刘逸之,若不是臣趁夜验尸并用木头将你掉包,只怕,皇后就要被那帮阉竖活埋了……” 听闻此言,赵嫣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泪从她的脸颊上缓缓滑落,对于自己为何没死,她简直是想破脑袋也搞不清楚,或许,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有人希望她不死,在鸩酒里边渗了水。 “若不是……放不下我的孩子,只怕……我也早该离去了……” “那些阉竖说,将你赐死是皇上的旨意……臣以为,皇后若是能够回朝,还是改过为好,否则,下回恐怕就没这样的运气了……” 听闻此言,赵嫣惨笑一声,痛苦地咬了咬嘴唇……良久,她才抬头长叹一声,对着守陵人轻声细语地说道: “只怕,这些都是痴心妄想吧……赵嫣已经心死,只想从此平安无事,作为农妇度过一生,便再无所求了……” 九月初,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宋军舰队终于通过福建与流球之间的台湾海峡,驶进了广阔的南海。几乎就在此时,所有宋军士卒都知晓了,什么叫做风高浪急…… “全体都有,将飞机固定稳当……” 桂枝号航空母舰在风浪中上下颠簸,船上的大多数士兵也因此呕吐不止,吃饭时几乎难以下咽,在船舱里,打滚吐的死去活来的士卒也不在少数,若是如此下去,只怕不等到达勃泥,全军的战力就将荡然无存。 “快,电告朝廷,我等需要停靠万安军(今海南省万宁市),待风平浪静之后,再行出发!” “是!” 半个时辰过后,大浪过去,宋军舰队开始集结,向着海南岛的方向驶去。虽说,这时候的风浪已经平息了不少,但是,鉴于自己的部下仍旧没有从方才的风浪之中缓过神来,李毓之还是决定,要按照既定计划去做。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驾驶舱内,看着灰暗起伏的海面,李毓之不禁嘴角一翘,开始附庸风雅。对此,金雪颖却是扑哧一笑,不屑一顾地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就别装了,这个时候,哪来的荔枝?还当你是谁呢……” “好了……告诉你吧,虽然没有荔枝,可是,海南岛还有椰子蟹呢……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 “不知……” 李毓之撇开金雪颖的手,重新握紧了方向舵,之后,他就抓起船用电话,向着轮机舱喊了一句: “都起来工作!加快航速,我等要尽快靠岸!” “得令!” 桂枝号的航速比庆元号和黄雀号慢了不少,在没有敌军的情况下,只能和补给舰一起跟在它们身后航行。在接近海南岛海岸之前,李毓之特地下令检查了一下舰载机和油库,以确保到时候,舰载机能够正常使用。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舰队终于抵达了万安军外海。停船之后,李毓之和金雪颖登上海岸。与当地的官员进行通报和交流,顺带手炫耀一下大宋海军舰队的实力……不过,当他回到军舰的时候,洪起畏却在庆元号上用旗语告知他,称朝廷回电,要求他们不得停留,立刻前去勃泥支援蒲宗闵。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李毓之故作无奈,耸了耸肩,对着有些疲惫的妻子说道: “真是遗憾……还是等回来的时候再歇息吧……” 舰队继续南下,向着既定目标驶去,经过南海的这些天里,李毓之兴致勃勃,按照海图,特地命令军舰驶向了南海里的一处著名“景点”——西沙群岛蓝洞,在21世纪,这里被科学家确认为世界上最深的蓝洞,而在宋代,这里被称为“龙洞”,意为龙所居住的地方。 “来吧!” 李毓之伸出手,拉着金雪颖登上了*机。之后,随着士卒挥了挥宋军的军旗,李毓之他们这才戴上护目镜,启动了飞机。 “出发!” 伴随着起飞的轰鸣声,早已经蓄势待发的飞机冲出木质甲板,径直向着蓝洞飞去……不一会,飞机就径直抵达了蓝洞上空,开始进行看似平常的盘旋。 “真不错,我从来都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呢……” 听了金雪颖的惊叹之语,李毓之只是嘴角一翘,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片刻过后,他故作随意,问了坐在后座的金雪颖一句: “雪颖,想不想试试如何驾驶飞机?” 听闻此言,金雪颖当即是面色惨白,双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说道: “若是这样,我……我恐怕会坠机的……” “别怕,我替你看着……当时,萧晴也是这么让我学会飞行的……” 在李毓之的一再劝说下,金雪颖这才勉强抓住了操纵杆,开始小心翼翼地稳住飞机,不过,李毓之似乎并不满意,还一再怂恿她向左或是向右摆动操纵杆,让飞机飞向其他方向。 “右……” 金雪颖半信半疑地向右拉了拉操纵杆,当即,飞机就向右摆了摆机翼,之后便倾斜着机身向右而去。 “不错,它在向你致敬呢……” 随着高度下降,李毓之这才不慌不忙地拉起机头,向着航空母舰飞去,在接近航母的时候,一只正在珊瑚礁中游弋的鲨鱼忽然吸引了他的眼球: “来,我让你再看看,什么叫做空对地打击!” 说着,李毓之轻轻地压低机头,按动炮扭,瞬间,几支*从机翼下方随之飞出,径直扎向了正在海中游弋的鲨鱼。 “砰砰砰——” “不错呀……”*弹无虚发,将游弋的鲨鱼瞬间炸得血肉模糊,看着海中泛起的阵阵血水,金雪颖不禁莞尔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李毓之则兴高采烈地拿起步话机,对着听筒喊了一句: “桂枝桂枝,我是李毓之,舰队右手边有死鲨鱼一只,可速速捞取!” “收到!” “晚上有鱼翅了……”李毓之得意洋洋地放下了话筒,继续驾驶飞机向着航母甲板飞去……岂料,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巨响,桂枝号身旁的黄雀号驱逐舰冲上了一处浅滩,之后,便再无动静。 知道大事不好,李毓之急忙一个趔踞,驾驶着飞机一头着陆在桂枝号上。紧接着,不顾干呕的妻子,他就匆忙跳下飞机跑向驾驶舱,准备开始对黄雀号实施救援。 “若是半夜不涨潮,我等恐怕没有办法将黄雀号拖出来!” “不,还是弃船为好,否则,到时就会得不偿失……” 对于是否要救黄雀号,桂枝号上的宋军军官们的态度很快就变得泾渭分明;听着他们激烈的争吵,李毓之却只是用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黄雀号,脸上露出了一丝焦虑的神色。 “诸位,必须得救出黄雀号!否则,我等又如何对朝野上下交代?” 放下望远镜,李毓之的神情又恢复了镇定,计算良久,李毓之当即命令桂枝号和庆元号并排开进,准备用粗大的铁链和钢缆套住黄雀号的舰首,再趁着半夜三更涨潮的机会,两舰发力,将黄雀号给拖出浅滩。 “甚好!” 宋军将领们如同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计划就被如此定了下来。为了搞明白军舰为何会无端搁浅,李毓之用旗语传出了他的疑问,沉默很久,黄雀号上的士卒这才用旗语回应道: “我舰操纵失控搁浅,还望救援!” “呸!连说谎都不懂!” 李毓之暴怒,用望远镜观察着那些散漫的士卒,刹那间,他就明白了,黄雀号的搁浅完全是由于将士失职而导致的,而非是军舰失控。 至于处理,他则暗自下定决心,倘若因此延误战机,他就要上表朝廷,请求对于海军进行整顿,绝不允许这类事情再度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五十三节:初探宋陵 “一二三,加把劲……” 半夜,随着潮水涌上滩头,宋军终于可以开始借机拖出黄雀号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李毓之下令,所有船只的观察哨必须密切注意潮水的动向,以防“赔了夫人又折兵”,将其他军舰陷入浅滩或是珊瑚礁之中。 “大人,庆元号已经准备完成!” “启禀大人,桂枝号锅炉加压结束,可以全速前进!” 半个时辰过去,焦虑不安的李毓之总算是听到了手下肯定的禀报。当即,坐在灯下的他就重重地点了点头,示意所有人可以开始进行准备了。 “呜——” 庆元号的烟囱喷出了一股黑烟,汽笛也随之发出了轰鸣,黄雀号巨大的重量,将拴住船头的粗大的钢缆和铁链瞬间变得笔直,与此同时,黄雀号也启动了发动机,只等脱离浅滩,就立刻跟随庆元号和进行航行,一举摆脱不利局面。 “李大人,没用啊……” “快,再试试……要不就没机会了!” 弯月西沉,眼看就要退潮,李毓之不由得急得满头大汗,眼下,或许是他救出黄雀号的最后机会了……若不能抓紧时间,只怕,天亮之后,宋军就只有弃船而逃的份了。 “传令,启动我舰锅炉!” 在桂枝号和庆元号的合力拖拽下,黄雀号终于开始松动了。随着海浪再度到来,水位上涨,黄雀号总算是浮了起来,可以独自航行了。 “收回缆绳!” “得令!” 天亮之后,舰队匆忙启程南下,对于昨天那几乎毁掉远征的搁浅,李毓之简直就是无话可说,除了暗自决定彻查此事之外,他则装出了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导引着舰队继续向着勃泥进发。 “真不知,朝廷里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正当李毓之的舰队渐行渐远之时,远在距离其上千里外的临安府,得知赵嫣的下落之后,萧晴暗自换上了斗篷和淡蓝色的齐腰襦裙,悄悄地沿着敷文书院的方向出了宫,向着城郊临安站的方向走去。 “真不知,赵嫣会不会为之吸取教训……” …… “这……这下可完了!” 深夜,借着烛光,遍寻不获的萧媞这才发现了萧晴留下的纸条;端详片刻,她隐隐觉得,这次萧晴可能又被阉竖或是奸臣利用了,到时候,恐怕又会给她惹来麻烦。 “姐姐,萧晴这一去,只怕,会给我等带来大祸……” 听了萧媞的言语,正在哄着赵珍媞的谢道清只是凄然一笑,放下孩子之后,她这才犹豫片刻,说道: “若不是赵嫣自取其祸,只怕,我等也不必如此不安吧……” 萧媞愕然,沉默了片刻过后,她这才摸了摸赵珍珠的额头,说道: “萧晴倘若遭遇不测,只怕,我也会随之而去,再也不留恋这世间了……” 萧媞不知,夜里列车一到绍兴站,萧晴就迫不及待地在沿着黑暗崎岖的小路向着宋陵的方向走去,至于是否会因此被歹人劫走,她则想都没想。 “这帮人,怎么还在巡视……” 天刚亮,跋涉一夜的萧晴总算是到了宋陵附近,不过,在陵园门前,负责看守陵园的士卒却让她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岂料,她的一举一动,却被一双眼睛看在了眼里。 “萧晴,你来这里干嘛……” 忽然间,萧晴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猝然转身一看,眼前的人虽然衣衫褴褛,披头散发,那不合身的粗布衣服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霉味……但是她的嗓音,萧晴却是再也熟悉不过了: “你是……你是赵嫣吗?” “我是……”赵嫣当场就是痛哭流涕,之后,她伸出自己那双满是污泥的手,一把抓住了萧晴白皙的手腕: “赵嫣沦落至此,再也不能重见天日了,如今,只能在这附近舂米采茶为生……” “没事的……”萧晴也哭了,放开了赵嫣的双手之后,她这才拭去泪水,轻轻地叹息一声,安慰她道: “你就别想太多了……至于你想回去,我会竭尽所能帮你的……” “不……”赵嫣痛苦地咬了咬嘴唇,之后,就带着萧晴来到了附近的茶园,伸手指着附近一间简陋的草棚对她说道: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就先到那里歇息吧……” 萧晴弯下腰,跟着赵嫣一块儿进入了潮气袭人的草棚,借着透进来的光亮,她发现草棚里除了一些铺在地上的干草和破烂的被褥之外,只有一张桌子和一盏油灯,至于其他,就只剩下碗筷茶壶和装着油水的酒缸了。 “莫非……你就住在这鬼地方?” 听闻此言,赵嫣只是轻轻地点头,之后,便拿起放在桌上的铁茶壶,轻声问道: “萧晴,想喝一下我摘的茶吗?” “可以呀……” 赵嫣会心一笑,将几乎无色的茶水缓缓地倒进了碗里,萧晴拿起抿了口茶,却皱了皱眉头,对着有些期许的赵嫣说道: “茶水都冷了,还带着生铁的味道……不咋地!” “抱歉……是我的错……” 赵嫣丢下茶壶,跑到门外的小溪边洗了洗手,回来后,她这才关上木门,褪去了又脏又破的旧衣服和破布鞋,换上了自己“入殓”时所穿着的皇后礼服。 “呵呵,方才让你失望了……穿上这个,看上去才像我吧……” “是呀,要是梳好发髻,戴上凤冠霞帔,就更像你了……”萧晴笑语盈盈,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镜子,将其丢给了赵嫣: “看看你的鬼脸吧……还不快收拾一下?” “算你机灵……” 赵嫣轻笑一声,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脸颊,之后,梳好发髻,她才从被褥里取出了点缀着珠宝和金饰的凤冠,将其戴在了头上。 “说实话,我还挺怀念这身衣服的……”说着,赵嫣就伸手整了整衣角,拿起镜子,似乎开始顾影自怜……看着她那副陶醉自怜的样子,萧晴不禁扑哧一笑,讽刺她道: “呵呵,谁像你啊……放着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做,偏偏要找这个地方长眠不起……” 赵嫣努努嘴,挥着衣袖冲着萧晴卖了个萌,驳斥她道: “你就少说两句吧,我还想重温旧梦……” 然而,赵嫣和萧晴都不知晓的是,此刻,她们的行踪早已经被宋军的士卒盯上了……而搭救她的守陵人刘逸之,则早已经被朝廷下令秘密处决。 “上!” 炫耀一阵之后,在萧晴的帮助下,赵嫣这才恋恋不舍地脱下了皇后礼服,重新穿上了破烂不堪的粗布衣裙。不过,细心的萧晴却发现,换好衣服之后,赵嫣仍然赤着脚站在泥地上,而她的脚上,则已经是血痕累累。 “赵嫣……这么冷,你怎么还光着脚?” “没事的,我只是暂且没鞋穿,你就别担心了……”正在赵嫣准备掩饰的时候,只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萧晴大惊,急忙推开了门,岂料,几个士卒一哄而上,几把乌黑的转轮手枪,也被用于对准了她们。 “喂,你俩,坐到草堆上去!” …… “赵皇后,没想到……你竟然死里逃生啊……” 半个时辰过去,赵嫣没有等来押送她离开的士卒,而是等来了一个她早已作呕的阉竖…… “董宋臣,你可真是的有闲心啊……”赵嫣本想起身送他两个耳光,然而,她刚打算起来,就被士卒硬是摁回了地上……看着她们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董宋臣自然是乐不可支,还上前捏了捏赵嫣的脸颊,得意洋洋地说道: “赵皇后……这回你是必死无疑了吧……说吧,你们想自己了断,还是让董爷爷亲手送你们去阴曹地府?” 赵嫣当然知道,董宋臣所说的“送”她去阴曹地府指的是什么意思……倘若让这个阉竖动手,自己岂不是还会受尽折磨,然后像癞皮狗一般毫无尊严地死去……想到这,赵嫣觉得,既然这样,她还不如选择自绝于世,反倒能够死得有尊严些: “若是必死无疑……本后情愿悬梁而死……还请董公公成全……” 听闻此言,董宋臣那张得意的肥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情,之后,他炫耀似的张开嘴,露出了被赵嫣砸掉的门牙,阴笑道: “那好……这是你自已选择的……萧晴,你就随着赵皇后去了吧……嘿嘿,到时候,董爷爷会把你们埋在一个坑里,让你到了阴曹地府,能够继续做她的侍女……” “别……求求你,看在赵珍珠她们的份上,别杀我们……” 眼看自己性命不保,萧晴几乎当场就是哭天抢地,只见,她一把搂住了赵嫣,将额头和脸颊紧紧地埋在了她的怀中。 “赵嫣……你要是不在了,你的孩子该怎么办啊……大宋江山又该由谁来巩固……” “萧晴,你快走吧……” 面对萧晴的哀哭,赵嫣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一把推开了她,之后,她整了整身上的破衣烂衫,接过白绫,将它套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坐下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而看着她那副闭目等死的样子,董宋臣则不耐烦地命人将萧晴先拖出去,接着,他就上前一把抓住了白绫的一端,然后对着一个士卒吩咐道: “甚好,送赵皇后上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五十四节:勃泥平叛 “不要……你们……你们不能杀赵皇后啊……” 突然间,萧晴挣脱了士卒的束缚,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赵嫣的身边。在替赵嫣解开白绫之后,她这才挡在了赵嫣的身前,任凭董宋臣等人如何拉扯,她依旧是岿然不动。 “嘿嘿,萧晴,你都要死了还如此胆大妄为……” 董宋臣拿起刀把,悄然绕到了赵嫣的身后,趁着她们哭成一团,没有防备之机,他瞅准了赵嫣的后脑勺,就是狠狠一砸。 “赵嫣,你醒醒吧……”看着赵嫣哼都没哼就倒在了自己怀里,萧晴当即就被惊呆了,沉默许久,她霍然而起,伸手指着董宋臣就是一阵痛心疾首的质问: “赵嫣她都已经……都已经不能反抗了……你们……你们为何还要这样对她?” 听着萧晴那几乎“弱智”的质问,董宋臣自然是不屑一顾,只见,他冷哼一声,伸手一把揪住了赵嫣的长发: “斩草除根……你会不知道吗?要是你们不去争夺皇后的位置,或许,你们就不会死的这么惨了……来人,将她们拖出去勒死!” “赵嫣……你快醒醒啊……”萧晴大惊,不等被拖出去,她就急忙摇了摇赵嫣的手腕……然而,处于深度昏迷之中的赵嫣只是蠕动了一下身体,接着就一动不动。 “还不快点?难道要老子请你们出去?”说着,董宋臣狞笑一声,就让手下端来了一盆水,冲着她们就是迎头一泼……天寒地冻之下,遭到这么一泼,赵嫣就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刷”地一下就跳了起来。 “真是会装,一盆水就泼醒了……” 醒来之后,仍旧昏昏沉沉的赵嫣只是下意识地用衣袖擦了擦后脑勺的血迹,之后,她面朝那个不可一世的肥阉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赵嫣已经一无所有了……临死前,还望……还望你放过萧晴,让她回去照顾我的孩子……” “哈哈哈哈……”董宋臣得意忘形地狂笑着,根本就没有打算就此罢手……岂料这时,一骑快马飞驰而至,骑马人下来,向着在场的所有人宣布了赵昀的旨意: “皇上有令,将罪妇赵嫣萧晴押回行在,囚于死牢以待发落!” 听了所谓的“旨意”,赵嫣默然,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直到萧晴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细语地对她喃喃说道: “起来吧……我们暂且不会死了……” “萧晴,谢谢你……”看着满眼泪水的萧晴,赵嫣也不禁是一阵痛哭,起身和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片刻过后,士卒们才将她们绑住双臂,押出了草棚。 …… 淳祐五年十月初四,宋军舰队终于到达了勃泥外海。经过准备,李毓之就先派出了一支小队登陆海滩,打算前去探探,大宋在勃泥的机构究竟还在不在。 “大人,若是制置司已被端了,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哎……倘若如此,则不免一场恶战啊……” 在洪起畏的率领下,宋军小队悄悄地摸索到了勃泥国的都城,按照常理,这里应该早已经是宋军“横行”的地盘,然而,在丛林里等待许久,他们却只看到了进进出出的土人,并没有发现一个宋军士卒。 “回电,就说,我军已经抵达城郊,并无发现驻军!” “是!” “我军并未遇到大宋驻军,想必是已遭遇不测……” 放下电文,李毓之霎时眉头紧锁,一时间对于下一步的行动感到犹豫不决。虽然,此刻的他完全可以出动飞机进行轰炸,然而,面对着尚未明朗的局势,他却不敢贸然进行攻击。 “命令,飞机加油挂弹,做好准备!” 俗话说“上的一声令下,下边跑断腿”,有了李毓之的命令,桂枝号上的士卒们纷纷开始了忙活,*和输油管被他们拉到了飞机旁边,之后,飞行员也跟着换上斗篷,爬进了飞机的驾驶座。 “报,有急电——” 在热带的阳光之下,正当李毓之接过令旗,打算继续思索对策之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一个士卒匆忙跑来,将一份电文交给了他。 “勃泥制置司已撤离,勃泥全境已被叛军控制……”念完电文,李毓之突然狠狠地拍了拍栏杆,举起令旗就是一声暴喝: “全军听令,飞机即刻起飞,轰炸勃泥!” “得令!”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宋军的几架飞机陆续地启动,迎风向着海滩方向起飞了……在甲板上,李毓之则摘下毡帽,将其拿在手里原地挥舞着,见此情景,那些宋兵也随之摘下帽子,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 飞机起飞之后,就一头向着丛林深处的勃泥国都城飞去。经过海面,那些宋军士卒本想低头好好俯瞰一番,然而,不等他们低头,李毓之的怒斥声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竖子们,不准四处张望,否则定将坠机而亡!” 迫于威胁,宋军飞行员只能专注于驾驶飞机,很快,海洋就被他们甩在了身后,向着丛林飞去。 “准备——” 经过四分之一个时辰,飞机到达了勃泥国都城上空,瞅准人群和军营之后,领头的宋军飞机摆动方向舵,晃了晃机翼,一颗小炸()弹随之脱离了机翼,向着地上目瞪口呆的土人丢了下去。 “轰——” 在*落地的那一刻,火光四起,血肉横飞,一时之间,惨叫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待长机飞离之后,随后跟进的飞机也开始了空袭。 “全部命中……” 听闻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李毓之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声冷笑: “好!传令,陆军准备登陆……” 又是半个时辰,几架简陋的飞机这才陆陆续续飞到航空母舰上空,在甲板上地勤士卒的指挥下开始陆续降落……与此同时,宋军的海军陆战队正开始陆续抓着麻绳下船坐上登陆艇,准备进行登陆作战。 听闻手下禀报飞机降落之后,李毓之这才抓起话筒,命人接通了庆元号的频率: “喂,你是庆元号吗?我命令你,舰炮准备,对丛林和滩头进行猛烈地轰击!” 放下话筒,他又一把抓起了船用电话,对着轮机舱吼道: “竖子们,给我减慢航速……” “喂……你是黄雀号吗?给我驶进河口,对土人进行定点清除!” “轰轰轰——” 一会之后,庆元号的舰炮响起,几颗炮()弹飞出了炮膛,向着丛林和滩头飞去……几乎同时,宋军士兵不约而同地开始划桨,趁着涨潮之机向着海滩和红树林前进。 “快快快……” 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宋军士卒就得以登陆滩头……过了半个时辰,一艘宋军的补给舰冲上滩头,用故意搁浅的方式,将三辆“晏子装甲车”成功送上了海滩。 “诸位听令,占据王宫,消灭叛逆!” “是!” 踏着齐腰深的河水,宋军士卒举着枪和弹药向着丛林深处进军。忽然间,一个士卒骂了一声,从手臂上揪下了一只吸了血又肥又大水蛭……霎时,全军哗然,士卒们纷纷狼狈不堪地爬上河岸,捋袖子抡裤腿,看看自己的身上究竟有无讨厌的水蛭。 “娘的,这样下去,不等遇到反贼,只怕,我等就要被水蛭榨干了……” “所言极是……这简直是刺配……” 正当有人继续抱怨之时,领头的将领从一根烂木头上霍然起身,对着手下大吼一句: “全体都有……前进!” 经过一天一夜的不间断跋涉,疲惫不堪的宋军主力总算是和洪起畏的先遣队会合了。而此时,洪起畏也找到了被土人赶出城的勃泥制置司下属的官吏,而蒲宗闵则因为和儿子蒲应、蒲甲去组织驻军抵抗,因而没有个其他人在一起。 “洪大人,若不是朝廷派遣尔等前来增援,只怕,我等已经做了土人的刀下之鬼了……” “洪大人,这帮蛮夷,竟敢反叛大宋,实乃罪不可赦……” 在浓密的热带雨林中,洪起畏皱着眉头,阴沉着脸靠在一棵巨大的大树旁,一声不吭地听着这帮灰头土脸的官吏“诉苦”和“谩骂”…… 而从他们的言语中,洪起畏隐隐觉得,此次的叛乱不同于过去大宋本土的暴民聚众闹事,而是一次组织策划都较为严密的暴动……若是没有当地“德高望重”的酋长参与,只怕,那些忍受着宋廷压榨的土人,还没有这个胆量反抗宋军。 “诸位,只怕,土人的酋长与此事有着密切联系,汝等放心,休整两日之后,我军将竭尽全力,一举夺回勃泥!” “好……” “我军将于两日之后夺回勃泥,还望飞机相助……” 发出了求援电报,洪起畏这才命人搭起帐篷,打算将就地建立一个“指挥所”。而在桂枝号上,天黑之前,李毓之则打算进行最后一次空袭,按照计算,若是飞机能够在一个半时辰内返航,就可以借着夕阳的余晖进行降落……只不过,这样实在是冒了太大的风险,因此遭到了大多数飞行员的反对…… 面对众人几乎一致反对,李毓之也是面露难色,良久,他这才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请诸位休息一夜,天亮之后,再作空袭打算吧……” “得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五十五节:云帆初扬(1) 夜色已深,看着月光下波澜不惊的海面,李毓之的内心仍旧是难以平静。在内心,其实他并不认同进行赵嫣进行殖民统治的理由和手段……然而,此刻自己却别无选择,只能被赵嫣绑着,在她的战车上越走越远。 “我这条路……将来究竟是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呢……” “嘿……管他啥流芳千古?你不是挺喜欢功名利禄的吗?” 忽然间,金雪颖冷不防地从一旁闪了出来,轻轻地将一盏热茶放在了李毓之的桌案上: “早些休息吧……明天就要出战了!” “多谢关心……”李毓之心不在焉地冷哼一声,并没有喝茶。沉默片刻,李毓之拉住了妻子的手,说道: “你先去歇息吧……我毫无睡意……” …… “快,准备——” 清晨,当早上的晨光刚刚从东边的海面上升起之时,宋军航母上就开始了忙碌,那些负责地勤的士卒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替飞机加油挂弹。 “李大人,洪起畏来电!” “念!” “我等已休整结束,即可出发平叛,请求飞机支援!” “好……”听完电报,李毓之皱了皱眉头,扭头对着刘蕴吩咐道: “刘兄,我去空袭,汝替我留守此处!” “是!” 半个时辰过后,李毓之爬上*机,率先启动了飞机的发动机,不过,似乎是为了逞强,戴上护目镜之后,他挥了挥手,对着一个士卒说道: “还有多余的*吗?” “有……”士卒点头,从甲板边缘搬来了一个木质弹药箱,李毓之伸手,从中拿了三颗*,将其放在了身旁。 “出发!” 随着一阵滑跑,飞机脱离了甲板,沿着昨天轰炸的路径向着丛林深处飞去。在空中,李毓之不紧不慢地观察着远处丛林中的动静,筹划着该如何进行轰炸……至于对手,李毓之则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有能力击落飞机…… “全体都有,准备俯冲……” “收到!” 这次,宋军并没有选择勃泥国的都城进行空袭,而是将目标对准了敌方的军队集结处……为了与宋军作战,勃泥军队集结成了三个大阵,打算同已经用尽火器的宋军进行正面交锋……对于宋军得到补充,他们虽然已经知晓,但却没将其放在眼里。 “敌人集结完成,请求攻击!” “可!”李毓之大吼一声,伸出左手朝着其他飞机做出了向下手势……看着手势,驾机的宋军士卒心领神会,几架飞机很快完成了队形调整,向着仍旧在休息的勃泥士兵俯冲而去。 “放!” 看着俯冲而下的飞机,那些勃泥土人当即指着飞机叽里呱啦地议论起来,片刻过后,他们这才回过味来,惊叫着丢下武器盾牌,如同一窝蜂般挤成一团。 李毓之冷笑一声,掏出了捆成一块的*,拉开其中一个*的保险盖之后,就将其对着人群扔了下去……只听得轰的一声,弹片横飞,残肢断臂飞得到处都是……待一切平静之后,惨叫声这才此起彼伏地响起。 “继续攻击!” 李毓之拉起机头之后,其他飞机这才陆陆续续地俯冲、投弹,将不大的林间空地变成了勃泥土人的修罗场……待飞机空袭结束,原本精神抖擞的数百勃泥士卒,只剩下了区区二十多人。 “上!” 空袭之后,宋军地面部队在将领孔元的带领下,向着残破不堪的勃泥军阵发起冲击,而面对宋军气势磅礴的冲击,那些土人也只得束手就擒。 “启禀大人,我等已攻克军阵,大可直捣勃泥都城……” 听闻禀报,孔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犹豫片刻,他这才拔出佩剑,朝着前方指了一下: “好,即刻出发!” …… 而在这时,刘蕴的心里却是一点儿不舒服,就在不久前,一份来自临安府的电报就让他几乎当场瞠目结舌……原来,电报是萧媞发出的,她表示,自己已经驾机出发前去勃泥视察,现在已经过了泉州,很快就可以到达。 “这些女流,难道就不能消停些……” 刘蕴放下电文,狠狠地将茶杯给摔碎在了地上……沉默片刻,他这才找来一个属下,吩咐道: “你去,给本官清扫一下沙地……” 三个时辰过去,远处传来了一阵飞机引擎的轰鸣,渐渐的,在夕阳的余晖之中,一架体型颇为庞大的水上飞机由远到近,出现在了宋军将士的视野中。 “刘大人,萧媞的飞机即将降落,还请指示……” 听闻此言,刘蕴冷哼一声,一脸不耐烦地对着手下吩咐道: “传令,点燃篝火……” 篝火点燃之后,在飞机上的萧媞扭头看了看海滩上的火光,之后,她就抓着操纵杆,向着桂枝号附近的海面开始下降高度。 “这……”看着飞机的高度越来越低,刘蕴不禁大惊失色,不过,很快飞机就稳当地落在了潮水之中,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刘大人,我是萧媞……还请你赶快派出小艇前来……” “是……”刘蕴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过了一会,一艘小火轮被从庆元号上放下,趁着潮汐,径直向着已经抛锚的水上飞机驶去。 待小火轮抵达了飞机旁,身着斗篷的萧媞这才拉开了舱门,带着一个中年妇女坐上了小火轮……直到她们通过吊篮登上桂枝号的甲板,刘蕴这才发觉,和萧媞一起前来的妇女不是别人,而是重新成为皇后的谢道清。 “萧媞……你这是……” 面对仍旧是大惑不解的刘蕴,萧媞只是嘴角一翘,看了谢道清一眼之后,她才冷笑着回答了他的疑惑: “若不是赵嫣几乎被杀,我们才不会来这鬼地方呢……” “赵嫣?” 刘蕴不解,不过,紧接着萧媞的一番话却让他当场是恍然大悟: “赵嫣屡屡得罪官家和朝廷,本来是要被赐死的……可谁知道,鸩毒被掉包了,她得以活了下来,并和萧晴一起,被朝廷下于死牢等死,为了避祸,我只好带着谢皇后来此投奔你们了……” “那……接下去你打算如何是好?” 盯着刘蕴那张国字脸,萧媞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回答说: “无计可施……倘若赵嫣一死,只怕,尔等也将贬谪边地,老死荒野……当今之计,唯有借着赵珍珠她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啥?” “刘大人,还请你再和我去一趟,将赵珍珠她们接到军舰上来……” 迫于无奈,刘蕴只得硬着头皮驾驶小火轮,和萧媞一起来到了水上飞机旁,停稳之后,萧媞打开舱门,先让赵珍珠跳到船上,而后,她这才将赵珍媞抱在怀里回到了船上,并将舱门关紧: “等会,就让庆元号将飞机拉走,别损毁了……” “得令!” 重新登上桂枝号,刘蕴似乎才想到了萧媞真正的用意……那就是,借着赵珍珠姐妹来整整赵昀,迫使朝野饶过赵嫣一命……然而,此刻悟出真相之后,刘蕴也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自己和李毓之已经被绑上了贼船,再也不可能洗清自己了。 想到这些,独自眺望大海的刘蕴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狞笑,片刻过去,他这才趁着四周无人,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 “萧媞啊萧媞……你可真是狡诈至极啊……既然这样,你也就别怪我等不义了……” 这天深夜,萧媞侍奉谢道清和赵珍珠入睡之后,她这才打算躺下就寝……岂料,当她脱下外衣的时候,只听得门外传来了几声低沉的对话,之后,铁质的舱门就发出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 听到这个声响,萧媞下意识地走到门边,想要开门出去,然而这次,门却说什么也打不开了…… “完了……” 萧媞不安地咬了咬嘴唇,心里一下子就涌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可能,然而,她却不知,此刻李毓之和刘蕴早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扣下她们,向朝廷和皇帝证明海军与赵嫣已经一刀两断,再也没有什么勾勾搭搭之事。 当此时,在桂枝号的甲板之上,却是另外一副景象:几十个宋军将领挺直而立,面朝李毓之和刘蕴一言不发,片刻过后,刘蕴这才掏出电文,对着李毓之轻声说道: “朝廷回电,可否当众宣读?” “念吧!” 有了李毓之的许可,刘蕴这才拿起电报纸,对着再场的宋军军官们念出了朝廷的回复: “赵嫣悖逆朝廷仪规,实属罪大恶极,萧媞谢氏勾结赵嫣,图谋不轨,已是罪不可赦,卿等将其捕获归案,朕深感欣慰……” “谢陛下……” 待众将拱手称谢之后,李毓之这才转身,对着他们还了一礼,交待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明日就要回朝一趟,将萧媞和谢道清送回处置,还望诸位齐心协力,精诚团结,共同平息叛逆!” “这是自然,还请将军放心!” 琢磨着自己已经将事情讲清楚了,于是,李毓之故意咳嗽了两声,对着将领们说道: “时候不早,还请诸位先行歇息,明日定有大战发生!” “多谢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五十六节:云帆初扬(2) “刘兄,这个萧媞,她自己开溜也就算了,怎么会把那个倒霉的谢道清弄到这来?” 待甲板上的将领们陆续离开之后,李毓之这才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出了肚里的疑问。不过,刘蕴似乎对这些很了解,思索片刻,他就拍了拍胸脯,对着李毓之解释道: “想必,她与赵嫣也有些联系,否则,定然不会和萧媞一起潜逃……这个赵嫣,可真是牵连甚多啊!只要我等不受此事影响,到时候,升官发财可谓是近在眼前!” “嗯……”李毓之应了一声,而后,才和刘蕴郑重其事地吩咐道: “等会,你就命令黄雀号随我撤回大宋,至于萧媞她们,则随之离去就可!” “若是发生意外,只怕悔之无及啊……” 刘蕴故作不经意的言语,一下子就让李毓之几乎是醍醐灌顶……走到甲板边上,看着栓在后头的水上飞机,李毓之当即一拍大腿,就拿定了主意: “不如,就利用一下萧媞,让她和我回去自首……反正赵珍珠在,她也不敢像赵嫣那样放肆!” “妙计!” “时候不早了……若是明天洪起畏他们能够顺利剿灭叛贼,那我等距离班师回朝也就不远了……” 夜晚,在幽暗的森林里,洪起畏好容易才点起了一堆篝火,和几个官员一起喝热酒……当此时,那些行军了一天的士卒们都已是疲惫不堪,早已经搭好帐篷,用毯子一裹倒头便睡…… “娘的,这里蚊子多如牛毛,水蛭乃是家常便饭……若不是为了那点石油和钱财木料,恐怕也没人会想着要征服此处吧……” “这不废话?”听闻孔元的话,洪起畏只是嗯了一声,将几根有些潮湿的木棍丢进了火堆之中,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方才,李大人来电,称萧媞拐带谢氏和寿安公主前来此处……真不知,此女究竟是何居心?” 听闻此言,那些官员们当即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此事的真实性……借着跳动的火光,洪起畏看到了他们惊愕的表情,甚至还有人吐出了舌头,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哎……这个赵嫣,听说还曾顶撞皇上,甚至还勾结谢氏,用伪造的诏书指挥京湖制置司,意图发动淳祐入洛……如此大罪,又怎能逃过一死?想必如今,我等要和这些女人撇清关系,以防祸及家人啊……” “所言极是……” 清晨时分,当萧媞从噩梦当中惊醒之后,一个熟悉的人,早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萧媞,没想到,你和那个赵嫣竟然是一路货色,真是可惜……” 一听李毓之这样说,萧媞的脸上当即就闪过了一丝愠色,沉默片刻,她霍然而起,与李毓之径直对视: “李毓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还在睡梦中的谢道清和赵珍珠,李毓之只是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 “没什么……你还是先回去自首吧……否则,到时候也没人能保住你……” 萧媞无奈,只好应了一声,答应自己驾机回临安府……然而,李毓之却不信任她,甚至担心她将飞机开到北方去投靠鞑子: “且慢,还是我和你回去吧……要不,你把飞机开到北方,我又怎能跟官家交代?” “你这是……”听闻此言,萧媞冷笑一声,扬起手对着李毓之就是虚晃一枪。许久,她这才按捺住内心的愤懑,森然道: “你是怕我背叛朝廷吧……你可真是痴人说梦啊!我几乎丧命于鞑子之手,又岂能投敌叛国?” 李毓之思索良久,这才哼了一声,轻声道: “那好,你就自己回去吧……不过,你得把飞机开到盐官县,否则,赵嫣将有性命之忧……” “我会做到的……” …… 送走萧媞之后,李毓之才得以腾出手来,率领着舰载机打算进行第三次空袭,至于燃油,他们已经所剩无几,因而,他们所希望的只有宋军能够尽快夺回油井,让航空母舰补充燃料。 “报……洪起畏来电!” 正当飞机准备起飞之际,一个负责电报机的士卒匆忙推开地勤人员,径直冲到了李毓之的*机跟前,拦住了准备发动飞机的他: “李大人,洪起畏称,我军已经进入勃泥都城,勃泥国王及其朝臣被土人所杀……还望停止空袭!” “知道了,传令各机组及地勤,全部停下,原地待命!” “是!” 此刻,洪起畏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勃泥王宫的正堂,得意洋洋地和孔元一起大吃大喝……对于清剿残敌和巩固城防,他则想都没想,将其直接交给了蒲宗闵的部下前去执行……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是啊是啊,洪大人,喝吧……” 洪起畏满脸红晕,浑身上下充满了难闻的酒气……在他一旁,孔元同样是一脸陶醉,沉湎于酒缸之中,几近难以自拔。 “哇啦——” 岂料,突然间,王宫四周怪叫四起,火光冲天,而早已经烂醉如泥的洪起畏和孔元却依旧没有反应,仍旧在把酒言欢。 “报!蒲宗闵来电!” “念……” “敌人已将尔等围困,还请李毓之加以增援!” “噗——”霎时,洪起畏的酒就被吓醒了,连滚带爬地准备开溜,不过,就在这时,孔元却一把拉住了他,指着宫外的整装待战的士卒说道: “我军还有如此之多,又何必如此担惊受怕?” “也是……”经过这么提醒,洪起畏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率领着宋军士卒在王宫门前拍成四列,准备放排枪阻击敌人……然而,这些土人似乎早就有备而来,只听得一阵吼叫,几十个黑乎乎的酒缸被甩出了军阵,带着火苗冲向宋军。 “哗啦……” 酒缸破碎,里边的石油带着火苗飞溅而出,很快就成了燎原之势……当即,宋军士卒几乎个个身上都着了火,有人狼奔豕突,结果被烈火吞噬,也有人在地上打滚,这才勉强扑灭了身上的火焰…… “我军遭到袭击,急需飞机增援……” 拍打着扑灭身上的火焰之后,洪起畏狼狈不堪地跑回王宫,抓住了报务员的耳机,就开始急急忙忙地发送电文。 “报——我军在王宫遭到袭击,死伤无数!” 听闻手下此言,李毓之只是抖了抖精悍的眉毛,沉默良久,他郑重地挥了挥手,对着一旁摩拳擦掌的飞行员吼道: “全体都有!起飞……” “得令!” 宋军飞机迅速从航母上起飞,径直向着勃泥王宫飞去……只不过,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撤撤撤……” 洪起畏丢下一具烧焦的宋兵尸体,然后逃进了茂密的树丛……这次,宋军死伤五十多人,连洪起畏自己都被烈火烧伤了……洪起畏清楚,按照宋军的规矩,他这次是要受到朝廷严惩了…… “孔兄,如今,我等败得一塌糊涂,这可如何是好……” “除了等待李毓之,你又有何办法?” 孔元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对着远处那些正在庆贺的勃泥土人怒目而视……不过,眼下他们只剩下了区区二十人,且还有一半重伤,若是贸然发起攻击,则无异于以卵击石。 “遭了,我把电台丢了……” 眼看洪起畏要独自回城抢回电台,孔元急忙伸手拉住了他: “我等逃跑之时如此狼狈,岂能顾得上电台?” 洪起畏无奈,只好苦笑作罢。半个时辰过去,丛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搭建金属器的声音……与此同时,天空中也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响,才一会儿,几架双翼飞机划破长空,来到了勃泥王宫的空中。 “开炮——” 随着蒲宗闵一声令下,宋军大炮齐鸣,火光此起彼伏,随着炮弹落下,勃泥国的都城成了一片火海,火炮*大逞威风,将那些不知阵地战为何物的土人炸得稀里哗啦,被剧烈的爆炸炸得断手断脚的民众和士卒,几乎是不计其数。 “杀——” 看着炮火轰击已经取得成效,负责率领宋军的蒲宗闵之子蒲应挥了挥手,率先端枪杀向敌人,待与乌合之众一般的土人相遇之后,他挺起刺刀,狠狠地对着对方的腹部戳去,就这样一连挑穿了几个土人,霎时,鲜血如注。 “停,官家有旨,不准滥杀无辜……” 正当蒲应打算继续追杀之时,蒲宗闵却制止了儿子,看着气喘吁吁的父亲,蒲应急忙喝令全军停手,转而命令所有人即刻救人,不得再随意打开*。 “父亲,朝廷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五十七节:尘埃落定(1) 面对着疑惑不已的儿子,蒲宗闵却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胸脯,解释道: “此乃妙计,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岂不是比一味屠戮无辜要好得多?” “妙计!” 听闻此言,蒲应也不禁抚掌大笑,良久,他这才派人叫来洪起畏,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出了他绝不想听到的一个消息: “洪大人,油井已经被毁,只怕,浙东水师之后只能驻扎于此,等待恢复开采了……” “这……恐怕难做,还是上书朝廷,到时再做决断吧……” 虽然洪起畏并没有明着拒绝,然而,他的心里却已经暗中做好了盘算,那就是赶快撤军回朝,一刻也别在此处停留……至于其他,他则“暂且”顾不上了。 “诸位,我等还需回朝述职,至于舰队,广南那边自会调拨……” 淳祐五年十二月,除了留下天目山号补给舰及黄雀号驱逐舰继续清剿残敌之外,李毓之率领着经过补给燃料的舰队,匆忙就踏上了返程之路…… 在返回临安的路途中,李毓之特地打了份电报,向枢密院探听赵嫣一案处理的情况,不过,电文却石沉大海,没有发出一丝回音。 临安府,大理寺。 在一间阴冷的牢房里,赵嫣坐在地上,低着头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衣角。在她身边,萧晴则用嘴咬破了手指,之后,她就借着鲜血,开始在一块白绫上写写画画。 “你这是……” 看着萧晴低头在那用血写字,赵嫣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泣血而书,伏阙而拜,古语有言: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望陛下念及皇女,饶恕我等之罪……” 写完这些,萧晴已经是泣不成声,赵嫣抢过血书,看了一会,她却只是摇了摇头,看起来情绪似乎十分低落: “你也想得太简单了……恐怕,我们只有暴尸荒野这一条路了……” “别说了……”萧晴痛苦地闭上双眸,不经意间,两行泪悄然划过脸颊,径直滴在了她的膝盖上: “若是知道这样,我真应该阻止萧媞去蹚浑水……只可惜,为时晚矣……” 赵嫣愕然,对于萧晴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可以说是早已知晓……然而,她也觉得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或许,明天,她们就将被拖出牢房,当街处斩。 这时候,在牢房阴暗的走廊里,负责看守她们的狱卒推开了沉重的木门,之后,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慢慢地走近了死牢。 “赵皇后,有人来探望你了……” “赵嫣,萧晴……” 听闻这熟悉的声音,赵嫣和萧晴几乎同时起身奔向栏杆边上,而后,她们就一把拉住了来人的双手,当即就是泣不成声。 “萧媞,我的孩子……她还好吗?” “别担心……她们就在外边……”说着,萧媞就朝着木门外挥了挥手,片刻过后,谢道清牵着赵珍媞慢慢地来到了赵嫣身旁,隔着栏杆,赵嫣蹲下身,伸手一把搂住了自己的骨肉: “珍媞,娘可想死你了……” 才刚会走路的赵珍媞看起来一脸木然,似乎不知这个抱着自己的女人究竟是何人……良久,赵嫣这才放开女儿,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支水晶簪花,将其放在了赵珍媞那稚嫩的小手中: “珍媞,拿着吧……以后要是想娘了,就看看它,好吗?” “你呀……难道就不能想些好事?还当自己一定会死?” 看着赵嫣那副依依惜别的模样,在一边盯着她看的萧媞只是冷笑一声,嗔怪似地说道: “若是官家真想杀你,只怕,你早就该躺在棺材里了……” “萧媞……你为何还想嘲笑我?” “呵呵?我嘲笑你?嘲笑你,我能够对你来个取而代之吗?”忽然,萧媞话锋一转,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明黄色的诏书,对着赵嫣说道: “赵嫣听旨……” 盯着萧媞手里的诏书,赵嫣一个趔踞,当场就摔倒在地,见此情景,萧晴急忙扶起了她,然后自己跪在了地上。 “怕啥?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就免了吧……”说着,萧媞就撕开封条,装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开始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赵嫣悖逆朝廷,一再干预朝政,实属罪不容诛,然,念及其女年幼无知,故,宜赦其罪,将其贬为宫婢,以示惩戒……” 听到这,赵嫣当即两眼一黑,晃晃悠悠地瘫软在地。至于萧媞,她则惊讶地丢下诏书,命人打开了牢门。 “赵嫣,快醒醒……” 夜里,待赵嫣重新醒来之后,她发觉,自己身处一处阴暗的旧屋子里,而在她的身旁,赵珍媞正借着油灯的光亮打量着她,小眼睛里满是不解和疑惑。 “好些了吗?” 萧晴端着托盘,带着徐姈走到了她的床边。犹豫一会之后,满脸愁容的她这才叹了口气,轻声细语地对赵嫣说道: “赵嫣,现在你已经被没入暴室,只怕,这回你是翻不了身了……” 然而出乎萧晴意料,听闻此言,赵嫣却是嘴角一翘,露出了一脸轻蔑之色: “呵呵,别瞎说,只要我没死,谁又能给我下定论呢?” “命都要没了,还敢嘴硬?”说着,萧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接着说道: “赵嫣,要不是萧媞和谢皇后说情,只怕,我们早已经是人头落地了……” “我知道了……” 萧晴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丝毫不带温情,不过,赵嫣清楚,这个萧晴只是老生常谈罢了,对于她那些苦口婆心的话,赵嫣早已经听腻了,根本就没打算采纳她的言语。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先休息吧……” …… 几天之后,听萧晴说,新型航空母舰即将装配蒸汽轮机,带着孩子浣洗衣物的赵嫣急忙借来纸笔,上书赵昀请求能够让她前去造船厂……然而,赵昀却看都不看,就将赵嫣的信当成废纸,径直踩在脚下: “真是痴心妄想……吾矣知,此事已不用汝……” 听着赵昀的自言自语,在一旁的董宋臣不禁是喜上眉梢……待他离开之后,再无顾忌的董宋臣得意忘形地前往暴室,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正在皮鞭下浣洗衣物的赵嫣。 “赵嫣啊……你就别想着能够离开这了……还是老实点吧……” “呸——” 抬眼看看董宋臣那张猥琐的肥脸,赵嫣气极,一口唾沫吐在了董宋臣的靴子上: “董阎罗,你……你不得好死!” “不服气是吗?”董宋臣咧嘴一笑,抢过皮鞭,抡起脚,冲着赵嫣就是一顿踢打……而赵嫣则因为腰酸背疼躲闪不及,一个趔踞倒在了污水之中。 “来人!给我打残这个贱妇!” “给我住手……” 忽然间,萧媞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一把挡在了赵嫣身前,董宋臣等人猝不及防,几棍打在了萧媞的身上,将她也一起踩在了脚下。 “萧媞……你快带着珍媞……快走……” 看着哇哇大哭的女儿,再加之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赵嫣不禁心如刀绞,然而,萧媞仍旧死死地压着她,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停手!” 这时,打得起劲的董宋臣忽然举起了手,那些宦官宫女们这才放下了皮鞭和木棍。看着她们奄奄一息的样子,再瞅瞅正在抽泣的赵珍媞,董宋臣这才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哟,萧媞……你还挺讲情义的啊……” “滚……狗阉竖……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萧媞银牙紧咬,仍旧护着地上的赵嫣不放,见此情景,董宋臣这才嘿嘿冷笑,朝着自己的属下再度挥了挥手: “给我接着打!” 这天傍晚,萧晴提着食盒,前去暴室看望赵嫣……然而,当她踏进暴室的大门之后,却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小院内只剩下了满地的污水和血迹,至于赵嫣,她则早已经不知去向。 “萧晴姐姐……” 正当萧晴纳闷之际,一个小女孩却从角落里爬了出来,萧晴大惊,可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赵嫣的“得意门生”徐姈。 “徐姈,赵嫣和萧媞哪去了?” “她们……她们被董阎罗打得奄奄一息……只怕……” 徐姈话音未落,萧晴手中的食盒就砰然落地,食盒里边的菜肴和糕点顿时撒了一地……紧接着,顾不上收拾,她就拉住了徐姈的手,焦急万分地对她说道: “快,带我去找她们……” “嗯……”徐姈应了一声,拉着萧晴,径直就向着暴室尽头的一间小屋跑去。不过,她却不知,在院子右侧的另一间屋子里,一双宛如恶狼的眼睛,早已经盯紧了她们,随时准备继续吞噬性命。 推开木门,萧晴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待勉强站稳之后,萧晴这才捂住了自己的嘴,就是一阵痛苦不堪的抽泣。 “萧媞……对不起……我……我来晚了……” “吱——”地一声,木门猛然被人给上了锁,霎时,可怖的黑暗笼罩了整个小屋……直到这时,萧晴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中计了。 “萧晴姐姐……这……想必这是董宋臣所为……是他……逼我把你……带到这来的……” “不会吧……”听了徐姈的话,萧晴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进两个鸡蛋。良久,她这才恢复了往日温和的口气,轻声说道: “没事……我不怪你……想必,若是你不答应,只怕董宋臣之流会杀了你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五十八节:尘埃落定(2) “这个赵嫣,什么事都做不好,就是一件事做的挺对,那就是搞新式水师……” “是啊……倘若,我军能够多些军舰,只怕,大败鞑子、甚至是收复幽云,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淳祐五年十一月初,经历了漫长的海上颠簸,李毓之率领着宋军舰队终于靠近了杭州湾外海,此刻,面对着即将回家的愿景,那些久别家人的官兵们纷纷开始了筹划,打算回去探望日思夜想的亲人们。 只不过,和那些焦急回家探亲的士卒不同的是,李毓之此刻却是焦虑不安,这种焦虑并非源自对于亲人团聚的期盼,而是源自对于大宋海军未来发展的期待,事实上,为了这些,赵嫣也和他一样,已经等待了很久了…… 为了说服赵昀,李毓之特地将此次海军镇压土人暴动的过程写成了一篇长达一万多字的奏疏,打算在回朝之时呈送给赵昀过目,从而让他下诏,全力支持海军建设扩充……至于扩充的目标,李毓之想的似乎比萧媞和赵嫣走得更远。 “诸位,我们靠岸了……” 在凛冽的寒风中,舰队陆续下锚,将原本并不大的海湾停得满满当当……不过,等到李毓之登岸之后,他却发现,此刻的码头已经是一片萧条,船坞里也早已是空无一人,还没建成的军舰寂寥地停在船坞里,任凭着寒风的吹拂……这些与他出发时那副忙碌的场景,可以说是迥然不同。 “这……” 李毓之瞠目结舌,但却毫不知晓其中的缘由……或许,朝廷内部已经变天了,而赵嫣经营了几年的海军,也将因此被放弃。 …… “当日,若非卿直言敢谏,朕也曾想放弃勃泥,退回广南……” 在垂拱殿里,赵昀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对于李毓之也是多有褒奖。不过李毓之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知该何时开口,说出自己的疑问。 “臣等不敢居功,一切皆赖陛下之福也……” 听闻此言,赵昀只是抚须摇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趁着机会,李毓之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郑重其事地禀报道: “陛下,臣有一事要问,还望陛下成全……” “爱卿请讲……” “陛下,臣此次归来,只见盐官码头一片萧条,鲜有人迹,想必,定是有奸臣攻讦赵嫣,才至于此吧……” 霎时,赵昀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沉默许久,他的脸上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卿所言极是,然,赵嫣一案,还需查明,方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对于赵昀那几乎就是搪塞的言语,李毓之只是嘴角一翘,对着皇上再度拱手启奏道: “陛下……此次,若不是赵嫣之功,只怕,我军无法剿灭叛贼……赵嫣虽然桀骜不驯,然,只需严加看守便可,完全不必对其除之而后快……” “甚好……容朕考虑!” 待李毓之告辞之后,赵昀这才猛然发觉,李毓之不知什么时候,就已将一份奏疏给放在了自己的桌案之上……打开一看,赵昀却只能苦笑作罢: “李毓之啊李毓之,若不是为了这事,只怕,你也不会替赵嫣说情吧……” “启禀陛下,萧媞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赵昀只是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诏书,之后,他才挥了挥手示意道: “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身着紫色斗篷的萧媞,亦步亦趋地走进了殿中,向着站在桌案旁的赵昀屈身行礼。 “妾身已犯下死罪,还望陛下饶恕……” “卿何出此言?” 看着赵昀那副诧异的神情,萧媞不禁苦笑一声,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妾身前去探望赵嫣,却发觉,赵嫣和萧晴被董宋臣之流打得体无完肤……激愤之下,妾身怂恿谢皇后重责董宋臣,并将其轰出皇城……” 一听萧媞说起此事,赵昀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起愠色。眼前这个萧媞,简直和赵嫣就是一类人,擅自行事,我行我素…… “此事,卿不免过了……” 赵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一下萧媞的手,忽然,他抡起手,对着萧媞的脸颊就是“啪”地一记耳光。 “陛下,臣妾冤枉……” 萧媞捂着脸,却依旧没有跪下,见此情景,赵昀也不由得感到十分奇怪,许久过去,他这才叹了口气,问道: “卿为何不跪?董宋臣之事,乃卿之过也……” “为此事,萧媞虽死,而无悔……” 听着萧媞那轻微却又坚定的言语,赵昀默然,似乎,他也开始思索,自己对董宋臣的言听计从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岂料,看着他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萧媞则冷哼一声,将斗篷褪下,而后,径直解开齐腰襦裙,露出了自己那缠着麻布的肩膀和手臂: “陛下,董宋臣是非不分,当着赵珍媞的面,将臣妾和赵嫣打得体无完肤,难道,就因为赵嫣桀骜不驯,陛下就不替我等说个公道话吗?” 萧媞此言,明摆着是将赵珍珠她们推到了台前,似乎是在和赵昀表明她的态度,那就是:是要女儿,还是要保住阉竖董宋臣……而对此。赵昀自然是不用再想,只好改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朕就允了此事,以后,切勿提及……” “多谢陛下开恩……”谢过赵昀之后,萧媞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弯腰从地上捡起斗篷,鼓捣一阵,从中拿出了一个信封: “陛下,此乃萧晴所写的血书,还望陛下过目……对这些,臣妾本不该多问,但是,臣妾只想说一句话,赵嫣虽然有罪,然而并不能因此将她贬入冷宫,还请陛下开恩,将赵嫣放归和宁殿……” “此事,还需朝廷廷议,方得做出决定……” 对于赵嫣的事情,赵昀本想要拖延时间用以思索对策,然而,他的想法却给萧媞看了个一清二楚,当即,萧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副哀戚的神情: “官家,此事休得拖延,若是再拖,只怕,火器军船,都将受此影响了……到时,朝廷又怎可对抗鞑兵?” “火器?”萧媞所言,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霎时就令赵昀恍然大悟,原来,他竟然将赵嫣最大的“用处”给忘了,而只把她当成了替自己生儿育女的“工具”,甚至还想用鸩酒将她赐死……倘若真是如此而为,只怕,到时候鞑子一来,自己可就有乐子了。 “甚好,卿所言极是……” 几天过去,朝廷下诏,采纳李毓之的意见,决定每年投入缗钱三百万贯,进行水师扩充计划…… 按照规划,宋军将逐步用以蒸汽轮机作为动力的铁甲舰替代木质军舰,并借机整顿水师,将其正式改组为大宋海军,大宋海军下设三个舰队,即浙东水师、泉州水师、广南水师,其中,浙东水师和广南水师将成为朝廷的重中之重,并成为维护大宋统治的利器。 同时,赵昀同意,将铁路、军舰建造及火器制作等工作交由赵嫣规划,然后再由朝廷审议…… 对此,刚刚被放出暴室、重新过上正常生活的赵嫣当然没有意见,相反,她还上书保证,表示自己在冷宫居住的那段时日里已经思过,从此一定会恪守女训,定然不会再度做出那些违背朝廷仪规之事。 “真不错……汝等可真是当世奇才……” 时隔多日,再次来到造船厂,赵嫣首先参观了正在建造中的航空母舰和驱逐舰。在夸赞那些工匠的同时,她的内心却是十分矛盾……一个计划,已然在心中酝酿成型,就是不知该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其说出口。 “你在想些什么?” 正在冥思苦想的赵嫣当即大惊失色,而后,她才勉强平静心神,定睛看了看说话者。原来,说出此言的并不是其他人,正是随同自己一起前来的萧晴。 “你都快吓死我了……” 听了赵嫣那几近责怪的话,萧晴只是轻笑一声,伸手抓了抓赵嫣的衣角,对她几乎就是一阵嘲讽: “没想到,你可真是胆小如鼠啊……我说句话,竟然就把你吓成这样?” “你呀……别吓我行吗?”说着,赵嫣轻抚着长发,悄悄地踢了萧晴一脚,萧晴心领神会,和她一块来到了船坞的角落。 “说吧……你有啥想法?” 赵嫣犹豫片刻,再看看萧晴的目光,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 “我想将航空母舰的驻地选在有石油的勃泥,并将船厂转移到广州和福建路去,只怕,为此会有很多人反对……” “这……只怕会有很多的困难……燃料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你又如何解决造船修船所需要的钢材呢?舰队的士气和人心,你又如何对付?” 萧晴似乎仍旧担心,赵嫣此举仍然是缺乏思索的草率决定。不过,赵嫣却并不打算放弃她的想法: “还是试试吧,光说不做,又有何意义呢?” 回到宫中,赵嫣就迫不及待地拟定了一项大规模的“调兵计划”,并在一张纸上将利弊写成两栏便于自己参考。在文书中,赵嫣也觉得,若是将舰队停泊在婆罗洲,可能会在方便燃料补给的同时,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此事……真乃进退两难啊……” 正当赵嫣叹息思索之时,萧媞却急匆匆地拿着一张纸跑进了和宁殿内,将纸片拍在桌案上后,她就焦急地问道: “赵嫣……鞑子此计若成,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赵嫣不解,拿起纸片,看了下上边的文字,刹那间,她脸色惨白,手中的毛笔,也随之无力地滑落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五十九节:牙剌洼赤的诡计 “这帮畜生,简直是是无法无天……” 原来,那张纸是皇城司最新截收到的电文,上边只有一行字: “命燕京行省速速押送健壮蛮子一批,前去哈拉和林供朝廷验证毒烟……” 作为氯()气手《》雷的“始作俑者”,赵嫣当然清楚,蒙古军所谓的“毒烟”究竟指的是什么……只不过,她根本不敢想象,这帮鞑子竟然会和二战时日本鬼子臭名昭著的731部队一样,拿大活人来进行所谓的“实验”……这种事,不但她赵嫣做不到,就算是李毓之等人,恐怕也不可能去这么做。 “此事……朝廷知否?” 萧媞瞥了赵嫣一眼,沉默一会,才慢腾腾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尚且不知……不过,依我看,朝廷是不会管这事的!” 一听萧媞的估计,赵嫣霎时脸色一沉,之后就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大骂……刚开始,萧媞并没有加以阻拦,然而,一看到赵嫣拿起瓷瓶就要往地上砸,她却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冷静些,你咋和我当年一样……”眼看赵嫣就要动手砸东西,萧媞急忙伸手,一把将她摁回了床上。 “我……魔鬼要吃人,你让我该怎么冷静?” 赵嫣一把推开了萧媞,拿起茶杯,将其狠狠地砸碎在脚下。萧媞无奈,只得叹了叹气,打算走出卧房。 “别走啊……”赵嫣起身拉住了她,只得故作无可奈何地说道: “萧媞……我只是一时气愤而已,你就别和我一般见识……” 燕京行省,中都城。 城郊,凛冽的寒风中,一处用木质栅栏围起来的战俘营里人喧马嘶,简陋的草棚外,将里边的宋军战俘们全都赶出来后,在一个汉人的带领下,几十个蒙古兵装束的壮汉手持马鞭和步枪,正在“挑选”着那些身体健康、体格强壮的俘虏。 “牙剌洼赤大人……这个蛮子不错!” “甚好……来人,给我绑了!” 看着眼前的同伴一个个被鞑子抓走,那些手无寸铁的宋军战俘眼里除了怒火之外,还有着那么一丝不解,这帮鞑子,平日里不来抓人,今日是何神也,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绑走战俘,还不怕激起暴动。 “李大人……这?” “鬼知道……这帮龟孙,肯定不会做什么好事……” 说话的人正是宋军进勇副尉李书文,他本来是随同李庭芝北伐的宋军军官,然而,一次实力悬殊的遭遇战中,他中箭被俘,因此,被蒙古军弄到了这个鬼地方来。 “喏,李傻子啊……你咋来了?” 忽然,一个贼眉鼠眼的汉人来到了李书文面前,冲着他就是一阵得意洋洋地奸笑: “李傻子,还记得你老子吗?上回在庆元府,你欠老子一文钱,老子向你讨,你竟敢带人打老子?” 李书文盯着眼前这个身着蒙古衣服的汉人,思索良久,总算是想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茅紫骏,老子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行事,敢去给鞑子当狗?” “哈哈哈哈,是不是狗,尔等蛮子说的算个屁……”茅紫骏哈哈大笑,转身冲着正在挑选俘虏的达鲁花赤牙剌洼赤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指着李书文媚笑道: “牙剌洼赤大人,在下觉得这个蛮子不错,大皇后一定会很满意的!” “甚好……” 听了通事转述的话,牙剌洼赤满意地点点头,当即就叫来了两个蒙古兵,吩咐道: “来人,把这个蛮子绑起来……” “多谢大人……” 听了这个英明的“决定”,茅紫骏又是一脸媚笑,向着牙剌洼赤和那帮蒙古人又鞠了一躬,看起来像一只虾米一般。 “呸,狗贼……” 李书文大怒,抡起脚就要冲着茅紫骏飞踹过去,只不过,蒙古兵当然不是吃素的,几个士卒拿着绳索和马刀一哄而上,李书文竭力抵抗,当场踹飞了两个蒙古兵…… “哎呦——” “娘的,给我上!” 看着手下鬼哭狼嚎的模样,牙剌洼赤暴怒,挥了挥手,身旁的怯薛又是一窝蜂,几下子,就将单枪匹马的李书文撂翻在地。 “李傻子……你就和老子去趟哈拉和林吧……保管你欲死欲仙!” “狗贼……”李书文破口大骂,然而,茅紫骏似乎不屑一顾,只是对着蒙古军挥了挥手,狞笑道: “带走……” …… 本来,以为自己此去必死无疑,李书文早已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心理准备。岂料,蒙古军却将他们带到了一处重兵看守的驿站,不由分说,就给了这些俘虏每人五斤红烧羊肉,外加五两烈酒和三斤米。 “喂,狗鞑子……这是断头饭啊?” 瞪着不可一世的牙剌洼赤,李书文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声,不过,牙剌洼赤看起来却并不感到气恼,他只是“嘿嘿”一笑,之后,就对通事嘀咕了几句…… “大人说了,你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这只不过是普通的一顿饭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说着,通事上前,拔刀割了一块羊肉,将其当场吃了下去……见此情景,那帮饿得发昏的宋军俘虏们当即炸开了锅,一时之间,他们吃的吃喝的喝,唯有李书文仍然一动不动,宛如木偶一般。 “嘿,这帮鞑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人生有酒需尽欢……吃吧!” 牙剌洼赤诡异一笑,带着速浑察走到了驿站门外,之后,趁着四周无人注意,他这才用蒙古语对速浑察说道: “速浑察,蛮子妇孺你抓了吗?” “大人,都抓了……若是那个赵嫣不逃就好了,……” “滚!”听闻此言,牙剌洼赤用厌恶的目光瞄了他一眼,良久,他这才叹息一声,抚须冷笑: “要不是你放跑了赵嫣,只怕,毒烟的秘密,就可为我等所知了……” “是是是……” 经过数日的饱餐“供养”之后,在蒙古军精锐的押解下,这些“精挑细选”的宋军俘虏连同其他被蒙古军挑选出来的妇孺,被蒙古军“装”进了精致的马车里,由速浑察和茅紫骏押运,送往千里之外的哈拉和林。 “大人看,蛮子飞机来了……” 然而,队伍刚刚出发没过多久,一架双引擎的宋军轰炸机就带着呼啸声划破天空,低空绕着车队转了一圈,而后才晃了晃机翼,向着遥远的南方飞去。 看着远去的飞机消失在天边,速浑察不禁皱紧眉头,用蒙古语对着通事吩咐了句: “快,回报燕京行省,就说蛮子飞机前来探查,定有蹊跷!还望加派骑兵……” “是!” 原来,那架飞机上坐着的人,正是萧媞和萧晴。看着底下浩浩荡荡顶着北风向北行进的队伍,萧晴则悄悄地掏出了手机,让萧媞压低飞行高度以便她拍照……待照片拍完,萧媞这才拉起飞机,向着南方飞去。 “美娘,想必,若是你不跑,恐怕你和赵珍珠,也得落得如此下场吧?” 听着萧晴近乎嘲讽的言语,萧媞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许久之后,她这才用细若游丝地声音说道: “俱往矣……此事,我不想提……” 回到临安府,萧媞本来还想去和李毓之商量一下,由自己出面拉上几个宋军细作,趁夜前去跟踪蒙古军的一举一动……只不过,李毓之对此却是十分冷淡,甚至还怀疑萧媞犯了妄想症,以至于会“胡思乱想”。 “萧媞,只怕……鞑子大多有勇无谋,是不会有此想法吧!至于朝野,又有何人会相信尔等?” “可是……这份电文你该咋解释……” 听完萧媞焦急的言语,李毓之只是打量了她一眼,之后,拿起纸片,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过诡计耳……” 迫于无奈,萧媞只好回宫去和赵嫣商量对策……却不知,远在那些戒备森严的马车里,一个宋军俘虏早已在心中暗下了逃跑的决心,只等蒙古军阴谋开始实施,就可以展开逃命行动。 “鞑子们,尔等就等着看出好戏吧……” 此刻,远在哈拉和林,脱列哥那正听着秦骏桀那叽里呱啦,并不算标准的蒙古语,一边摆弄着他仿制出来的毒气弹……在桌案上,除了毒气弹之外,剩下的便是他们偷来的宋军毒气*图纸和其他零配件。 “赵嫣啊赵嫣……你果然是愚不可及啊……” 听罢,脱列哥那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许久过后,她才冷哼一声,故作随便地“表扬”了秦骏桀和他的副手周远舟一番: “甚好,卿等真乃大朝忠臣!若有此物,则蛮子不足为惧也……至于试验毒烟所需的蛮子,本后早已命人从燕京行省调来了……” 主子夸赞过后,始终一脸谄媚之色的秦骏桀和周远舟同哈巴狗一般趴在地上,对着脱列哥那就是恭恭敬敬地一阵响头: “大皇后尽管放心,我等自然照办,至于赵嫣,何足挂齿?” “尔等能有此意,本后深感欣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六十节:恶魔的饱食 大约经过半个多月的押解,这批被挑选出来的宋军俘虏终于被蒙古军带到了草原深处的哈拉和林…… 在这一路上,早有不祥预感的李书文都在找着机会打算逃跑,然而,蒙古军似乎早有意料,因此,对于马车一向是严加守卫,甚至连深夜也毫不懈怠。 “下来!” 马车到达目的地之后,蒙古军首先将妇孺给押下车,径直关进早已经准备好的十几间石头垒成的平房……之后,蒙古军才将宋军战俘给带下马车,“送”进了不远处的一处驿站之中。 “秦大人,何时可以动手……” “嘿嘿,再过几日,等到这些蛮子恢复体力,到时候,才能最准确地试试毒()气()弹的效果……至于这些蛮子,还是慢慢消耗掉为妙!” “大人高明!” 进入驿站,蒙古军依旧是好吃好喝好招待,他们越是如此,李书文就越感到头皮发麻。莫非,蒙古军的阴谋就要开始了,而自己,也将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不行,老子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 临安府,枢密院。 “如今,鞑子以活人进行的实验开始在即,还望朝廷尽快决策,救出那些我军士卒,否则,定然令天下寒心……” 面对萧媞的一再游说,那些朝臣们却露出了匪夷所思甚至是默然的神情。更有甚者,一些官员还将蒙古军的“实验”归咎于赵嫣,认为是她打开了地狱之门,以至于让无数人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死于非命。 “萧媞,你一介妇人又何以知晓天下之事?不如回宫恪守女训,不再干预朝政……” 面对这帮衮衮诸公的言论,萧媞简直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只不过,此刻已为人母的她早已没了当初的无所顾忌。 “哎……卿等定会悔之无及……” …… 数日过去,几个宋军俘虏被蒙古军押出驿站,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突然,李书文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抓住身旁另一个宋军军官的衣袖,低声说道: “曹兄,鞑子想必定要将我等拿去喂狼,如今之计,还是趁机逃了为妙!” “如何逃?此处都是鞑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怎么有机会逃出去?” “所言极是……” 迫于自身安全考虑,李书文只得继续蛰伏,岂料,蒙古军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仅仅一天工夫,几个蒙古兵就再度回来了,将李书文连同和他商量的曹一波等人带出了驿站。 “哟,李傻子,今天就让老子送你上路吧……” 茅紫骏猥琐地笑了笑,伸手抓住了李书文的衣袖,不等他再多说,只听得“呸”地一声,一口唾沫被吐在了茅紫骏的脸上。 “狗汉奸……” 茅紫骏一脸笑意,将脸上唾沫擦去……之后,三个蒙古兵上前,将李书文径直拉到了一处山洞旁,而在这个山洞里,早已经聚集了三四个妇孺,人人都是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在旁边,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蒙古兵每个人手中则提着两个瓶子模样的东西,看起来怎么看怎么像是毒()气瓶。 “哈哈,李傻子,是要老子拖你进去,还是让你自己走进去?” “呸……” 李书文鄙夷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猥琐的汉奸,良久,才指着蒙古兵手中的气瓶,反问了句: “他们手中那个东西,究竟是何神也?” “想试试吗?”茅紫骏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拿过气瓶,在李书文面前用力地摇了摇: “小子,爷就让你看看吧!” 片刻过后,两个蒙古兵抬来一张桌案,将其放在了山洞前。紧接着,茅紫骏不耐烦地向前挥了挥手,那些带着气瓶的蒙古兵当即心领神会,将山洞堵上之后,气瓶被从缝隙中丢了进去…… “啊……”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里边的妇孺尽力拨弄着石头,试图将其推开逃跑。借着日光,李书文再仔细看看,这才发觉,缝隙里冒出了一些绿色的气体,远远闻着,还是觉得刺鼻逼人。 “好了……” 才一会工夫,洞内的惨叫声渐渐平息……就在这时,脱列哥那驾到,茅紫骏当即上前,像狗一般趴在地上。 “臣不知皇后前来,还望恕罪……” “免了……”听了通事翻译过来的话,脱列哥那傲慢地摆摆手,慢腾腾地问道: “宋蛮子的毒烟,效果究竟几何?” “效果甚好……” 听闻此言,脱列哥那抖了抖眉毛,满意地示意茅紫骏平身。之后,茅紫骏谄媚地点头哈腰,对着脱列哥那百般献媚讨好…… 在主子的示意下,带着防毒面具的蒙古兵这才搬开石头,将里边七窍流血,皮肤溃烂铁青的尸首一具拖了出来,李书文瞪着尸首,似乎觉得似曾相识…… “这……这不是赵皇后的毒烟?” 蒙古兵拔出马刀,使劲地刺了刺那些尸首,在确认全都死透之后,他们这才跑到主子面前,拱手禀报道: “启禀皇后,这些蛮子全都死了……赵嫣这*果然厉害,竟然有这种奇技淫巧……” “甚好……”脱列哥那狞笑一声,顿了顿之后,朝着茅紫骏吩咐道: “你去,将这些狗蛮子全都扔进洞里!” 眼看那些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妇孺就成了这幅惨相,所有宋军俘虏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几乎人人面如槁木死灰……眼下,这帮妇孺死了,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们这些男人了。 “曹兄……等会我踢你一脚,我们就干掉那两个蒙古兵,抢马逃跑……” “嗯,与其死,不如拼死一搏,好歹还有生路……” 不知不觉间,李书文和他的同伴曹一波已经将绳索弄松了,看着俘虏们一个个被连拖带拽地带进洞中,逃生的欲望,在他们的心中早已油然而生…… “李傻子,还不进去?还真要老子拖你进去?” “呵呵……” 李书文冷哼一声,突然,抡起脚飞踹过去,正中茅紫骏的脸颊。刹那间,茅紫骏的脸上就像是酱油瓶碎了一般,鲜血几乎就是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曹一波也动手了,只见,他蹦哒几步,眨眼间就来到了提着毒()气瓶的蒙古兵面前……待他将猝不及防的对手撂倒之后,两个毒()气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脱列哥那的身旁。 “护驾……” 那些蒙古军士卒话音未落,氯()气迅速蔓延开来,将那帮没有防毒面具你蒙古兵毒得是鬼哭狼嚎。至于脱列哥那,她自然也未能幸免,和茅紫骏等人一起,当即就是中毒倒地…… “跑!” 趁着机会,李书文和曹一波率先跳上骏马,勒紧缰绳,向着南边疾驰而去,随着四蹄奔驰,他们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再也无迹可寻。 “曹兄,你手上拿着啥?” “没什么,从汉奸身上搞来的图纸而已……” 入夜,从昏迷中醒来的脱列哥那这才知道,茅紫骏身上的图纸让逃跑的宋军俘虏抢走了……当即,脱列哥那就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叫骂,并让手下怯薛,将每个在场的蒙古军全都抽上五十马鞭…… “启禀皇后,毒药效果甚好,那帮来不及逃跑的蛮子全被我等毒死了……” 听闻此言,脱列哥那睁眼看了看缠着绷带、半死不活的茅紫骏,而后,抓起酒杯,恶狠狠地将其砸在了对方脚下。 “狗贼,汝不知,放走蛮子,究竟是何罪过?” “臣知晓……我军骑兵已去追杀,定然不会让其逃出草原!” “贼老天!”脱列哥那骂了一句,下令道: “来人,传旨,命令张柔等部即刻拔营,攻下淮东之后,屠城!” 大宋方面,借着被李毓之偷偷带入宫中的电报机和手摇式发电机,赵嫣一直在自己的卧房里,暗中监视着蒙古军的电文往来。这天夜里,电报机的蜂鸣器忽然“嘟嘟嘟”地响了起来,听到床下的动静,正在哄孩子的赵嫣急忙放下女儿,下床抽出电报机,开始监听誊写电文。 “两蛮子白日携图纸抢马逃走,恐泄密……” “这……” 赵嫣愕然,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几个字的真实含义,在电文中,蒙古军并未说明那两个逃亡者的下落,也没有说出他们逃跑的方向……不过,按照之前萧媞逃跑的大致过程,赵嫣似乎猜到了几分,那就是,这两个俘虏骑着马,向南逃跑,打算回到大宋,向朝廷报告蒙古军这一灭绝人性的实验及其结果。 “哎……真不知,这些人会从何处入境……” 赵嫣咬了咬嘴唇,伸手抚摸着自己乌黑发亮的青丝,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呵呵,这帮人比我想得可靠,若是没人生还,只怕,我这个始作俑者,也是罪责难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六十一节:宋蒙再战 “驾驾……” 清晨时分,经过一夜的奔跑,李书文和曹一波总算是骑着马逃脱了蒙古军的追杀,然而,眼下的情况,他们却并不安乐,相反,一个更大的危机,随着夜晚的过去,也已经悄然逼近。 “停下吧……我的马快不行了……” 说这话的,正是和李书文一起逃跑的曹一波,此刻,他们胯下的马早已经口吐白沫、摇摇欲坠,若是再这么跑下去,只怕不等中午,这两匹马就将气绝而亡。 “这帮鞑子,想必也追不上了……不如,就此歇息!” 下马后,李书文掏出马鞭,在地上画了一个箭头,箭头所指的方向便是南方。由于草原一望无际,四面几乎都是平原丘陵,因此,指明方向,是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临安府,尚书省。 淳祐六年(1246年)元月初一,正当临安府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之中时,来自淮东的一纸电文却让宋廷上下陷入了两难之中……原来,为了报复宋军,蒙古军再度出兵,分别向着京湖、淮东杀来,总兵力至少也有十万。 “如今正是元日,士卒多在休整,又何以出兵?” 听闻此言,郑清之思索良久,之后,故作无可奈何地对着下属说了一句: “事到如此,还是让水师出动,前去骚扰鞑子……” 莫名其妙,李毓之又被枢密院派出前去支援宋军作战。不过,这次他并不打算出动大规模的舰队,而是打算让护卫艇和驱逐舰出动,对蒙古军渡过淮河的行动进行骚扰。 “洪起畏,这次行动,就让你去好了,记住,只需要阻止鞑子渡过淮河即可,无需全力以赴!” “得令!” 次日,洪起畏率领着刚刚下水的麻雀号驱逐舰,和蝉号护卫艇一起驶向北方……岂料,军舰驶出不远,麻雀号突然趴窝,像条死鱼一样随波逐流……洪起畏无奈,只好让庆元号前来,将其拖拽回盐官县。 “报……我军军船在外海故障……” 听着手下的禀报,宋军“海军司令”兼“特务头子”李毓之只是叹息一声,冲着来人摆摆手,吩咐道: “即刻禀报枢密院和宰执,就说我军军舰故障,恐无法起航前往北国。若是可以,还请赵皇后出动飞机轰炸……” “这……赵皇后都被废了,她又怎能影响朝廷?” 面对下属的质疑,李毓之并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房梁,不禁嘴角一翘。 “萧媞……这个年过得咋样?” “能咋样啊?你都成这幅惨样了,我还能开心起来吗?” .这个时候,萧媞正和赵嫣一起,在后苑的小西湖畔赏雪品茶。在亭子外边,梅花正迎着寒风开放着,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还好啦……我觉得,能够活着照顾孩子,已经很好了……” 听着赵嫣的话,萧媞却只是抿了口茶,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算了吧,你都已经沦落至此,只怕,赵珍媞的日子,以后会难过得多……” “萧媞……你觉得,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什么……”就在萧媞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萧婈却冒着大雪赶到后苑,匆忙对着她嘀咕了几句…… “这个李毓之,我又得飞一趟了……” 萧媞想走,心神不宁的赵嫣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斗篷,劝说她道: “别去了,这个雪这么大,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看着暗灰色的天空和随风肆意飞舞的雪花,萧媞也犹豫了。沉吟良久之后,她这才轻声苦笑,朝着赵嫣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了,还是在这好好陪陪赵珍珠她们吧……” 没了飞机掩护,寿春城下,收到了李毓之的电报之后,吕文德只好硬着头皮与蒙古军决战,虽说,上回吕文德在被鞑子捕获之后来了个咸鱼翻身,并一举夺回寿春…… 然而,这次张柔再度杀到城下,他却隐隐觉得,此次守城,自己很有可能就将无法守住,甚至是丢掉性命。 “来人,去向淮西、淮东制置司求援,定要守住寿春!并派一部出城前去伺机袭击鞑子,此战,定要让鞑子遭受重创!” “得令!” 面对城头严阵以待的宋军,身着重甲的张柔肚子里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紧接着,不顾风雪交加,他狠狠地向前挥了挥手,对着勉强打起精神的部将吼道: “全军都有,给我冲!” “大人……如今风雪交加,全军冻死冻伤者不计其数,还是改日进攻吧?” “住口!”一听部属的反对意见,张柔只是冷哼一声,扬起手,冲着他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弟兄们,杀!” 蒙古军嗷嗷直叫,一阵箭雨过去,几万人争先恐后,从四面向着寿春城根冲来,见此情景,宋军不慌不忙,只见,城楼之上,吕文德令旗一挥,当即,负责炮兵的宋军军官就是一声大喝: “准备,开炮!” “轰隆——” 炮声响起,几颗炮弹迫不及待飞出炮膛,向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蒙古军就是一阵猛砸。遭此袭击,那些蒙古军当即是血肉横飞,鲜血淋漓,然而,当有士卒意图调头后退之时,张柔却喝令亲兵前去砍杀逃兵,这才将逃跑之风勉强止住。 “放箭——” 正在蒙古军弓弩手准备应付宋军的炮火之时,淮河岸边,突然传来了士卒的喊杀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待张柔勒马赶到,这才发觉,蒙古军先前搭建的浮桥早已经是火光冲天,只有一道浮桥,看起来仍然是完好无损。 “该死!” 张柔心里暗叫一声,作为主帅,他比谁都清楚,吕文德这么做,显然是为了瓦解他的部属,让他们抓着救命稻草不放……然而,眼下木已成舟,他能做的,也只有让属下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诸位,蛮子将我军浮桥全部烧毁……还望诸位拼死一搏,或许还有生路!” 刹那间,蒙古军士气大振,如同潮水扑向海中的顽石一般,向着不高的土城墙蜂拥而来。而对此,吕文德已经早有准备,只见,几十个宋军站在城墙之上,冲着城下的蒙古军就是一阵狂喊: “尔等退路尚在,何须如此替狗贼张柔卖命?” 趁着蒙古军回头之际,宋军忽然四门大开,数千人举着军旗一齐杀出。猝不及防之中,不少蒙古军士卒当即是人头滚落,横尸城下…… 前锋的失败加上宋军的冲击,大大加剧了蒙古军其他士兵的恐慌,再看看仅剩的一道浮桥,蒙古军士卒当即崩溃,宛如退潮一般,向着淮河岸边争相奔去。 “快!” 吕文德登场,亲自指挥宋军开始进行冲击,惊慌之中,蒙古军的千军万马挤上浮桥,很快,那些如同下饺子一般往河里掉。冬季的河水冰冷刺骨,那帮倒霉的士卒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开始了随波逐流,很快就消失在了白气阵阵的波涛之中。 “开炮!” 宋军大炮怒吼,将死亡撒向人间……终于,蒙古军的浮桥再也经不住炮火和人流的双重压力,纷纷解体崩溃,“噼里啪啦”地掉进了洪流之中……见此情景,张柔不禁仰天长啸,叹息道: “这帮竖子,皆是贪生怕死之徒!” “将军快撤!” 眼看通过浮桥逃生几乎不可能,张柔的亲兵挥舞马刀,开始疯狂砍杀自己的部队,且战且退之下,张柔这才骑着马跳入河中,顺着河中的浪花和半死不活的士卒向着对岸游去。 渡河成功之后那个冰冷的夜里,张柔聚集部队,这才发觉自己一方伤亡竟然多达一万多人,失踪者数千,再看看对岸寂然不动的寿春,他当即长嘶一声…… “吕文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反观宋军,这场战斗,他们仅仅伤亡千人,却利用淮河,取得了歼灭蒙古军一万多人的战果……对此,吕文德不禁大喜过望,急忙给朝廷上书一封,请求官家重赏参战的所有士卒,并抚恤阵亡者的家眷。 捷报传来,朝廷内部却出事了……原来,此次胜利,全是吕文德凭借一军之力所取得,与大宋空军和海军毫无关联,相反,军舰驶出不久抛锚、萧媞拒绝出动飞机轰炸,还有“逗挠怠战”之嫌,对此,作为赵嫣的死敌,余晦和谢方叔当然不会放弃弹劾的大好机会…… “陛下,赵嫣此举,乃是欺瞒朝野图谋不轨,还望陛下明鉴……” 垂拱殿内,听着余晦那“嫉恶如仇”的言语,赵昀却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表现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陛下,赵嫣此女包藏祸心,她自以为,自己可以和杨太后一般专擅朝政,若不将其赐死,则不免重蹈前朝覆辙啊……” “卿何出此言?” 刹那间,听了这番话,赵昀那根敏感的神经再度被撩拨起来……只不过,这次,他却只是叫来卢允升,吩咐其对赵嫣严加看守,之后,便再无下文…… 龙翔宫内,听了余晦的“禀报”,谢方叔只是嘿嘿一笑,脸上随之,露出了阴狠铁青的神色,在烛光的印衬下,看起来显得有些寒气逼人: “赵嫣,老子倒要看看,你还能再蹦哒几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六十二节:巨变前夜 淳祐六年正月十三,傍晚,眼看夕阳西下,赵嫣正准备点燃油灯,而后哄赵珍媞吃饭歇息……然而,卢允升却带着一队士卒不请自来,将赵嫣的和宁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姈……这是怎么了?” “皇后勿忧,我出去看看就是了……” 徐姈穿上斗篷,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和宁殿的前院……一开始,那些负责监视赵嫣的士卒仍旧和往常一样没有阻拦她,但是,正当她打算出去看看的时候,卢允升却从正门的门框之后走出,伸手揪住了她的外衣。 “徐姈,上哪去啊?是不是想去找萧媞告状?” “卢公公,妾身不敢……”徐姈屈身行礼,之后,就低着头揉搓衣角,丝毫不敢抬头看看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大阉竖。不过,卢允升并不打算就此饶了她,相反,他还叫来了两个士卒,径直抓住了徐姈手臂,示意道: “来人,将她五花大绑押入牢房,交由宫正司严加看守!” “住手……” 岂料,听到动静,赵嫣几乎毫不犹豫就放下孩子,从屋内跑了出来,紧接着,她不顾阻拦,径直推开士卒,将徐姈留给紧紧地搂在怀里: “赵嫣之事……与徐姈毫无干系,还望尔等晓明是非,切勿将她与我牵连一起……” “真不愧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啊……”卢允升故作可惜地摇了摇头,啧啧称赞之后,这才脸色一沉,用带着威胁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质问赵嫣: “赵皇后,你早就已经被废,难道,还真想去棺材里躺着?” “呵呵……”赵嫣仰天惨笑,之后,她就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发髻,脱去鞋袜,披头散发地站在他们面前,反问道: “卢允升,你说,你是不是希望赵嫣穿着囚衣,变成这副模样去死?” “心向往之……谁都知道你赵皇后有着不菲的资材……若是有人能够据有,那可就是一夜暴富啊……” 对于卢允升的贪念,赵嫣并非浑然不知。作为目前大宋数一数二的“财主”,她清楚,自己在这两年靠着钱庄借贷得到的收入,再加上铁路分红所得,已经让她获得了巨额财富,并且直逼荣王赵与芮……虽说,她获得了不少利益,但也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其实,对于赵嫣一再攒钱,萧媞也颇为不悦,还曾劝说她放弃与民争利,将产业股份抛售一空……然而,赵嫣却只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之后仍旧是我行我素: “我如此行事,何尝不是在自污呢?” …… 新年一过,枢密院上书朝廷,提出了暂且与蒙古议和,同时派兵从勃泥、三佛齐出发,继续向西航行征服西大宋洋(即印度洋)地区,从而控制贸易线路,赚取更大的利益。 对此,朝堂之上,反对声四起,朝臣们纷纷指责这是赵嫣与宰执勾结的结果……然而这次,赵嫣却再度不顾赵昀那些走狗的阻拦,从后宫来到朝堂,与大臣们展开了激烈争论。 “朝廷用度,则需钱财,若是不开源节流,岂能满足军需民用?”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的那帮朝臣几乎个个大惊失色。沉默许久,范钟这才走上前去,对着赵嫣举起了朝笏: “赵皇后,你这么说,岂不是要学王荆公事迹?” 听了这话,赵嫣只是莞尔一笑,轻声细语地说道: “也不全是,我只是想,能够通过开拓南方得到财赋,亦可成也!” 范钟默然,但是,不等赵嫣喘口气,紧接着,她的死对头余晦就跳了出来,伸出食指,指着她的脸颊就是一顿臭骂: “赵嫣,你不过是一介嫔妃,老老实实待在宫里侍奉皇上,照顾皇女才是你的本分,而你,又有何德何能,胆敢干预朝政?” “哟,余晦,难道……你这是要我揭露一下你的那些龌龊之事?”说着说着,赵嫣就白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她的初衷: “赵嫣本不该管这事,然,此事涉及国运,赵嫣不得不斗胆说上几句……” 听着赵嫣与群臣的激烈争论,对她的行为,赵昀原本早已有些不悦,然而,这次赵嫣揶揄余晦,却是捅了马蜂窝,当即,沉默观战的赵昀就使劲拍了拍桌案,冲着赵嫣怒吼道: “赵嫣,休得无礼!” “陛下,赵嫣怎么了?” 瞪着台下不知所以然的赵嫣,赵昀不由得气极反笑……思索片刻,赵昀咳嗽一声,抚须冷笑道: “此处,是汝可来之地吗?” 赵嫣咬了咬嘴唇,脸色也随之变得惨白。看着她这副哆哆嗦嗦的模样,赵昀只是扬了扬手,示意道: “卿且去,切勿言及此事……” 赵嫣只得无奈离去,之后,她就回宫换了衣服,匆忙登上了前往御街的马车……一路上,她一直低着头抚摸着自己的长发,似乎情绪仍旧十分低落。 “赵嫣啊赵嫣……你这是何苦呢?还不如去拼命赚钱吧……” 几日之后,赵嫣将一大笔钱(约一百万贯)投到了铁路修建上,而还有三十万贯钱,则被她用于归还欠下的利息……听闻此事,捕捉到商机的荣王赵与芮当即跑到宫中,径直就找到了被软禁的赵嫣。 “荣王爷,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咋会想到赵嫣呢?” “哈哈,赵皇后……听闻……你已经弄了一些钱打算修筑什么铁路,可有此事?” “这个小子,还真是贪婪成性……”虽然,赵嫣在心里已经把赵与芮给慰问了一遍,然而,她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不悦,仍旧表现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荣王爷,这事,赵嫣并不缺钱,多谢王爷惦记……” 听闻此言,赵与芮也是不慌不忙,思索片刻,他就发出了一阵得意洋洋的笑声: “哈哈,本王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不觉得,你还缺了些什么?” “缺什么?生性愚笨,倒是不知!” “嘿嘿……”赵与芮阴笑几声,从腰间解下了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璧,然后,将其放在了赵嫣的茶杯旁……看着赵嫣那副匪夷所思的神情,他这才抚须浅笑,森然道: “赵皇后,你有所不知啊……这件事,若是有本王插手,那些竖子,又怎敢动你一根毫毛?本王可以和你保证,只要你答应本王入股,到时候,本王自可帮你收拾掉宫里的那些狐狸精,让你三千宠爱在一身……” “呵呵,还挺好的嘛……” 赵嫣嘴角一翘,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只不过,她还提了一个“条件”: “倘若,你敢伤及萧媞她们,那赵嫣定将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这是自然……”为了取信于赵嫣,赵与芮满口答应了她的请求,只不过,赵与芮并不想受到赵嫣钳制,狮子大开口,提出了入股二百万贯楮币的要求。 “二百万?你搞错了吧?”赵嫣大惊,沉默许久,她这才推开茶壶,叹息一声,说道: “荣王爷,你可知道如何管理铁路?此乃大宋命脉啊……” 听闻此言,赵与芮仍旧是一脸笑意,紧接着,趁赵嫣分心看着女儿,他悄悄地伸出手,径直就抓住了赵嫣的手腕。 “荣王爷,休得无礼!”赵嫣很快就从反应过来,试图将自己手收回胸前…… “嘿嘿,赵皇后,本王这里可有你的把柄……若是你不答应本王,到时候,你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 赵嫣愕然,随之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沉吟片刻,她这才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 “既然如此,那……妾身也无法拒绝……” 次日,赵与芮就兴高采烈地命令他的仆人在侍郎桥附近买下了一处店面,经过了几天的简单装修之后,“铁路筹备坊”就此开张。 本来,按照赵嫣的规划,在庆元府通了铁路之后,她打算继续投资并募集朝廷和民间资金继续沿着南部沿海,向南方的广州修建单线铁路。同时,加快修建鄂州至临安府的铁路,并优先规划鄂州至广州、鄂州至重庆府的铁路线。 然而,赵与芮一入股,却迫不及待地将精力全都转到了临安府至广州的铁路线上。对此,赵嫣心知肚明,他这是意图通过这条沿海铁路为自己牟取暴利,丝毫都没有想到国家究竟急需什么…… 反观海军,赵嫣也碰了钉子……本来,赵嫣已经盘算好了,在泉州开辟新船厂,并将其用以建造轻型航母、巡洋舰、补给舰、货轮……然而,到了淳祐六年正月,泉州的青阳铁场却突然断绝了对泉州造船厂的供货,理由是炼铁设备和发电机故障,着实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蒲寿庚啊蒲寿庚……想必,这件事,作你可是有所关联吧……” 收起电报机,赵嫣就将蹒跚学步的赵珍媞交给萧晴去带,还嘱咐她要给徐姈她们讲上几节课……当萧晴询问她究竟要去何处之时,赵嫣却只是神秘一笑,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她的疑问。 “你放心,我只是自己想静一静,不会有事的……” 出得家门,赵嫣没有像往常一样,前去后苑散步,而是鬼使神差一般,悄悄地去了贾贵妃的住处……只不过,在她到来之前,萧媞却比她快了一步,早已经到达了那里。 “萧媞妹妹……御医说……我得了肺痨……想必……命不久矣……若是我去了……还请你照顾好赵珍仪……” 看着贾贵妃那副苍白无力的脸孔,再听听她几乎如同哀求的言语,萧媞也不禁潸然泪下: “姐姐勿忧……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不必如此……安慰我……偌大宫中,或许……我唯一能够相信的,就只有你了……不是吗?” 萧媞凄然,沉吟片刻,她这才用手绢擦去脸上的泪珠,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正如姐姐所言……萧媞一定会做到的,视若己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六十三节:物是人非(1) 四年后。 当淳祐十年(1250年)的新年过去,有许多人走了,很多风景散了。 站在盐官县的码头边,已经年近三十的萧媞句句说到了赵昀的心坎上,自打董宋臣被谢道清赶出去后,他就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恨不得这个花言巧语的阉人仍然随侍左右……于是,不假思索,赵昀就答应了阎贵妃的请求: “甚好,卿能为朕着想,朕深感欣慰……” …… 两天后,赵嫣带着女儿前去临安府造船厂,出席了重型航母“道清号”的下水入役仪式。仪式上,赵嫣郑重其事地向海军表示,大宋朝廷还会再建造四艘重巡洋舰,并加快新式航空母舰“延昌号”的建造速度,力争在明后年下水。 “听闻,朝廷要削减海军开支,遣散多余士卒,可有此事?” 仪式过后,赵嫣正打算坐车回宫,却没料到,忽然间,刘蕴就上前问了她这么一出,当即就让她愣在当场……思索良久,她也只得如实回答: “抱歉,我没听皇上说过此事,恐为谣言……” “敢问,海军将驻扎勃泥,可是赵皇后你的主意?” 一听这话,赵嫣不禁嘴角一翘,轻声说道: “是啊……我只是想,如此运送石油,耗费巨万,不如就此将海军放在勃泥,日常用度可减轻朝廷负担,战时也可北上直捣黄龙……” “此事……恐让将士离散,军心不稳,还请收回成命……”说完,刘蕴就冷冷地瞥了赵嫣一眼,而后,匆忙转身离去。 “呵呵,想得还挺多的啊……” 对于刘蕴的看法,赵嫣当然不信,相反,她在心中暗下决定,要用自己的心腹替换李毓之手下的人,并逐渐将大宋空军和海军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而为了避免遭到萧媞她们的坚决反对,赵嫣盘算,在木已成舟之前,绝对不能让她们知晓此事。 至于赵昀那边,她也已经有了对策,那就是让与自己多少有所关联的郑清之和吴潜上书推荐一批文武官员,而这些人,也是她从文武进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用以接替现在那些将领。 “当今之计,也只有断然行事,鬼神退避……” 回程路上,赵嫣不经意地撩起布帘,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楚的笑意,过去的十年,看起来“端平——淳祐”更化去的了的巨大成功,大宋有了铁路飞机军舰,临安府和绍兴府也在淳祐八年(1248年)通上了电灯和自来水……但是,这些背后的隐忧,也只有她这个改革设计者知晓了…… “如今贫富分化,街市秩序混乱,流氓遍地乱窜,治安严重恶化,犯罪率陡增……” 内心里,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对她这么说,令她几乎不得安宁……思索片刻,待放下帘布,赵嫣这才摸了摸赵珍媞的额头,问道: “珍媞,你回去想吃些什么?” 赵珍媞也不傻,思索一会,抬头看着赵嫣,提出了一个令她难堪的请求: “母后,我想尝尝荔枝……” “珍媞啊……现在还没有荔枝……还是等六七月再说吧……” “不要嘛,我就要吃……”赵珍媞哭了,赵嫣无奈,只好掏出手绢,擦去她脸上的泪珠,一边安慰她说: “别急啊……回去娘就去给你找……” 虽然,赵嫣嘴上这么说,但是在心里,她却对赵珍媞的哭闹多少有些不满,都这么大了,赵珍媞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爱闹,和赵珍仪赵珍珠比起来,简直也太不让她省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六十四节:物是人非(2) 大蒙古国,哈拉和林。 “弟,还记得那个赵嫣吗?” “兄长,你我若是能够取其首级,则乃我大蒙古之幸也……” “只要兄长我能够登基,定然要南下灭宋,将赵嫣连同她的女儿一起活捉……” 在万安宫内,蒙哥和忽必烈正边走边谈,眼下,脱列哥那刚刚去世四年,而新大汗贵由也在西征金帐汗拔都的路上蹊跷死去……现在,蒙古由贵由的正妻海迷失皇后摄政,只不过,一切都已经变了……这次,蒙古贵族们几乎是众口一词,坚决反对海迷失后摄政,并要求尽早召开忽里台,选出新的大汗。 对此,术赤系的金帐汗拔都和拖雷系的蒙哥忽必烈兄弟几乎是一拍即合,两家人联手对付窝阔台系的继承人孛儿只斤·忽察和孛儿只斤·脑忽(皆为贵由之子)。 “兄长,宋蛮子如今仗着的,就是赵嫣的火器和军船飞机,还有长江天险……倘若,我军要踏平小宋,还需窃取赵嫣的奇技淫巧,方能百战百胜!” “弟所言在理……如此一来,蛮子赵与莒定将无计可施,只能乖乖地割地赔款,纳女称臣……”听闻此言,蒙哥也只是嘿嘿一笑,之后,就嘲讽似的说道: “这个赵嫣,还真以为自己可以抗拒天威,实乃自不量力……” “兄长,听闻那两个小子已经去了前线,不如……我等就此做些手脚,定可让其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愿闻其详……” 原来,与此同时,为了能够顺利地夺取汗位,窝阔台系的忽察和脑忽也没有闲着,而是率领着一支部队星夜兼程赶赴前线,意图用战功来争取在来年的忽里台大会上能够压倒拖雷系的蒙哥和忽必烈,只不过,忽必烈对此早有准备,一场阴谋,就此开始…… “嘟嘟嘟——” “珍媞,等娘一下……” 远在临安府,这段时间,赵嫣的电报机却是一直嘟嘟作响,然而,截收的结果是,大部分都是大宋地方政府致朝廷的电文,其内容主要也都是些收成汇报,还有就是边境驻军讨要军饷……对此,赵嫣也是见怪不怪,只是将其看过后一烧了之。 “脑忽和忽察王子率大军南下,兵分两路,路途遥远,一路攻打寿春,另一路经过唐州、蔡州进攻襄樊,破坏宋蛮子防御。故,今令河南行省州县提供粮草及盔甲武器,不得有误……” “如此大张旗鼓,不会有诈吧……” 对于这份电报的真假,赵嫣仍然是将信将疑……不过,宋廷的衮衮诸公却不认为这是假消息,于是乎,朝廷下诏,命京湖制置大使李曾伯加强对于边境的侦察,并派遣飞机前去窥探蒙古军的一举一动。 对于朝臣们的众口一词,李毓之却有着不同的意见, “诸位,不必如此,只要我等进行轰炸,亦可将鞑子击退……” 此言一出,大臣们已然是议论纷纷,不知个所以然……而意见的提出者李毓之则有着自己的考虑,那就是目前空军的调动权并不在自己手里,而是在赵嫣手中,只要出动,即使失败,也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 “李大人,你就……不怕得罪那个赵嫣?” 虽然,也不乏有这样的意见或是隐忧,但是,李毓之却仍旧坚持己见,非要让空军出动一次才好…… “既然这样,那就照此行事吧……” “得令!”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命令,赵嫣顿时怒不可遏。此时,为了研究降落伞,她也已经暂停了所有的飞行任务,如今,李毓之却背着她游说朝廷,让空军前去侦察蒙古军的动向,着实令赵嫣十分不满。 “看来,海军是要改组了……” 想到这,赵嫣不禁冷笑一声,从悄悄地从桌案底下掏出了一张纸条,将其交给了毫不知情的萧婈: “拿去放在官家的桌案上,就说是郑清之送来的……” “赵皇后……还是你陪我去吧……” 一听萧婈这话,赵嫣先是一愣,之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 大宋淳祐十年二月初三,忽察率领着万余蒙古军,浩浩荡荡地越过了宋蒙边境,向着宋军的边防重镇襄阳府靠近。 得知线报,京湖制置大使李曾伯当即命令贾似道,李庭芝率领两路人马前去阻拦,这回,有了装甲车和卡车的协同,宋军除了火力之外,反应速度要比蒙古军快了不少…… “报——襄阳来电!” 傍晚时分,李庭芝所部宋军到达了复州城下,打算凑合着安歇一夜,待到明日再出发前往襄阳……岂料就在太阳刚落山,一个传令兵就抓着电报纸跑进大帐,向着李庭芝拱了拱手。 “念!” “是!”传令兵顿了顿,展开了电报纸念道: “鞑子忽察,率军围攻襄樊,城墙已破,请求尽快增援!” “知道了……”李庭芝冷哼一声,吩咐道: “向临安府求援,请求飞机轰炸!” “得令!” 通过早已可供使用的无线电,李庭芝的请求被迅速传到了临安府……再通过枢密院被传到了皇城…… “赵嫣,枢密院有令,命令空军明日一早,即刻出动飞机对襄樊外的鞑子进行轰炸……” “不会吧?” 赵嫣大惊,不禁咬了咬嘴唇。之后,她只得一脸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道: “萧婈,去吧徐姈她们叫来吧……” 不多时,徐姈和杨蓁杨蔳匆忙赶到了卧房,看着赵嫣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们一下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徐姈,我将和你们驾机去一个地方,可否?” “什么地方?”徐姈不解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 “方才,李庭芝从京湖发来电报,请求用飞机轰炸襄樊城外的鞑子……此次,若无我等引导,只怕那帮竖子也到不了那儿……” “呜呜呜……” 赵嫣话音未落,她就听到了一阵呜咽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杨蔳用手捂住了脸颊,正在掩面而泣。 “杨蔳,你怎么哭了?” 抬头看了看赵嫣急切的面容,杨蔳犹豫一会,还是对赵嫣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赵皇后……我……我想……我早已经……等着这一刻了……没想到,我……我们一介……女流,也有机会……给家里人报仇雪恨……” “别哭了……”赵嫣鼻子一酸,忍不住也流下了眼泪,想必,如果不是蒙古入侵,她们也不会因此家破人亡吧……而今,似乎明天也是如此暗淡,令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早,我们就出发吧……” 第二天一大早,赵嫣就迫不及待地乘车赶到了富阳机场,向着那些飞行员和地勤宣布了空袭襄樊敌军的命令……霎时,那帮汉子们个个瞠目结舌,谁都没想到,赵嫣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安排任务。 “怎么,怕了?” 瞄了一眼他们的神色,高台上的赵嫣嘴角一翘,揶揄道: “连我们这些女人都不怕,尔等还有啥可担忧的?”说完之后,赵嫣当即换了副冷峻的面孔,冲着他们喝令道: “全体都有,半个时辰后起飞,请做好起飞准备!” 赵嫣所说的“准备”,除了穿着斗篷和充氧之外,还有一个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要求,就是让所有人去蹲坑……她可不希望,有人在空中闹内急,以至于让其他飞行员焦头烂额。 “喂,我咋觉得,这帮娘们比我几个更适合玩轰炸机?” 在茅厕里头,那些飞行员早已经是议论纷纷。眼下,大宋海军的实际控制者李毓之也对他们发来了“邀请”,愣是要他们前去驾驶航空母舰的舰载机,但是,迫于赵嫣的压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仍是不敢轻易表态,唯恐触怒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后”。 “能说啥?我只觉得,咱哥几个还是别掺和这些事了……将轰炸机交给那些宫婢算了……” 听闻此言,那些飞行员几乎是连连点头,而后就是一阵附和: “就是就是,还是女人更适合驾驶轰炸机!我家娘们,能够坐在椅子上缝补衣服,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本事你去试试?包你做不到……” “所言极是啊……既然这帮娘们都可以飞这玩意,又何须我等在此陪衬,这次任务结束,我们还是投李毓之李大人去吧!” “咣当……咣当……” 一阵锣响,那些宋军飞行员匆忙跑出茅厕,各自跑向各自的飞机,片刻过后,赵嫣也走下高台,登上了机身上绘有兰花标志领航机。 “准备好了?” “燃油正常,电报机正常……导航正常……” “好,起飞……”启动引擎过后,赵嫣推了推油门,飞机缓缓地滑出了停机坪,向着土跑道滑去。 “看,她们要起飞了……” 随着一阵引擎的怒吼,飞机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瞬间就快到了跑道尽头,而在飞机上,赵嫣的手心早已经攥出了汗水,紧张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快拉起来……” 和赵嫣一起,徐姈猛地拉起操纵杆,飞机终于抬起了机头,一头扎向了空中……然而,由于高度过低,飞机还是撞断了几根树枝,这才得以起飞。 “好……该轮到我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六十五节:物是人非(3) “诸位,让我们试试……” 宋军士气大振,飞行员们陆陆续续地将自己的飞机滑行到了跑道上,而后,一架接着一架飞上天空……盘旋片刻过后,赵嫣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了: “诸位,我们将要前往襄樊,此次,还请随我飞行!” “得令!” 在领航机的带领下,由六架轰炸机组成的空中编队,浩浩荡荡地排成了人字形队形,向着西北方向飞去。 “怎么,还没做过这么长时间的飞行?” 调整了自动驾驶模式,赵嫣这才揉了揉眼睛,想要仔细看看蓝天白云。和她不一样的是,个此刻,徐姈她们却是一言不发,看起来十分紧张,唯恐出了错误…… “是呀……若是出了过失,只怕,你是饶不了我们了……” 赵嫣笑了,她本来想说“怕什么,大不了一起死”,然而,为了避讳,她愣是将几乎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改口说道: “等会,我们先别急着出手,待到那帮竖子轰炸过后,我们还得看看结果,并将其汇报给李庭芝……” “圣人勿忧,我等照做就是了……” 在陀螺仪的导引下,飞机不偏不倚,在丁家洲附近越过长江,向着西北方向飞去……过江之后,赵嫣估摸着路途尚远,因此,她琢磨着,是不是要先丢掉几颗炸()弹,以免过度的燃料消耗。 几乎同时,李庭芝也率领部队,向着襄樊进发,而为了缩短时间,李庭芝下令让装甲兵随后跟进,由自己率领精锐步兵乘坐十辆卡车先行,以期尽快赶到襄阳。 “传令,致电枢密院……就说我军已经赶到襄阳,可否出击?” “得令!” 经过两个时辰的飞行,大约在中午时分,宋军飞机终于到达了襄樊上空。从望远镜里看到城郭和城墙下黑压压的军阵之后,赵嫣开始降低飞行高度,并朝着其他的飞机挥了挥手。 …… “哈哈,蛮子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忽察眯着眼睛,牢牢地盯着襄阳低矮的城墙,正盘算着一举拿下襄阳的计策,却没发觉,天空中已经传来了一阵轰鸣之声,仿佛正在打雷一般。 “王爷……那是啥?” 忽察不屑地抬头看看,刹那间,就被吓得面如土色……原来,就在这时,几架“铁鸟”开始迅速降低高度,向着蒙古军冲来。 “王爷,那是蛮子的飞机……” “啥?”忽察不信,正准备再看看的时候,随着“哒哒哒——”一阵怪异的声响,几十颗子()弹飞来,径直打倒了忽察身边的怯薛。 “王爷快走……” 几个士卒上前,拽着受惊的战马就要离开,然而,宋军也不是善茬,一架尚在高空的轰炸机丢下了两颗“黑豆”,紧接着,便是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好——” 襄阳城头,宋军将士欢呼着、拥抱着,完全不顾蒙古军仍然在攻城……不过,此刻大多数蒙古军士卒已经被轰炸机吓得斗志全无,纷纷跳下云梯逃命,为此摔死摔伤者,至少有数百人。 从空中越过城市上空,宋军飞机这才不慌不忙地做了个大弧形机动,调转机头,转而飞向蒙古军乱作一团的大阵。 “准备投弹!” 放下话筒之后,赵嫣这才冷哼一声,吩咐道: “甚好,向李庭芝报告……” 徐姈打开电报机,调整频率之后,简单地发送了几个字眼: “鞑子已遭重创,速来!” 地面上,看着宋军的飞机再度回到战场,为了逃避轰炸,蒙古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惊慌之下,一些汉人士卒纷纷举手投降,甚至徒手在地上挖洞隐蔽……结果,他们仍旧遭到了宋军的无情轰炸扫射,转眼间,就被炸得是血肉横飞,死伤相藉。 “报,*投放完毕,请求返航!” 听闻此言,赵嫣不假思索,抓起话筒回了一句: “可,全体都有,转向返航!” 虽然,赵嫣也知道,每次宋军发送电文,都会被蒙古军所截获。然而,在密码启用之前,她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期望鞑子对此有所疏忽了。 “真不知,如此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宋军飞机离开,蒙古军也已是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忽察侥幸没有受伤,虽然恨透了宋军,但是,对于宋军的武器,他也是艳羡不已: “若是大朝有此利器,又岂能一败涂地?” “王爷,这些铁鸟,乃是一介女流所为,臣等不敢欺瞒……” 一听怯薛如此分析,忽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良久,他也只能苦笑作罢: “本王亦曾听闻,自打赵与莒得到那个赵嫣之后,便是有恃无恐,一再进攻本朝,实乃愚不可及!” “就是就是……” 正当怯薛打算再讨好一下主子的时候,一股刺鼻的烧焦味随风飘来,再仔细嗅嗅,似乎,与人肉的被烧焦的味道并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回事?” 忽察上马,向着不远的襄阳城望去,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几辆装甲车从城内开出,径直向着蒙古军冲了过来……而在车说。 “萧媞,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激动……” 听了吗赵嫣所谓的“解释”,萧媞也只是报以轻轻一笑,许久,和她说起了赵昀建寺的来龙去脉: “我听说,阎允儿她老爹阎良臣,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这回,九里松和灵隐寺,只怕是难逃官府的魔掌了……” 听闻此言,赵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回敬道: “真是够了,实乃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既然这样,那就休怪我用武力阻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六十六节:奸佞再起 眼看赵嫣有去策动驻军搞政变的可能,萧媞大惊,急忙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劝说道: “若是武力有用,我又怎会如此心烦意乱?” “无计可施,才是坐失良机!”赵嫣白了她一眼,不屑一顾地应了一句: “老娘我倒要看看,是海军陆战队厉害,还是佛祖有本事?” 深夜,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翻过红墙,径直来到了睿思殿的一个角落。眼看四周无人,这个身影撤掉了脸上的面纱,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竹哨。 “吡——” 听到竹哨尖锐的声响,片刻过后,一个肥头大额的宦官慢腾腾地打开屋门,从门缝中挤了出来。 “董公公,在下有一事禀报……”看着主子董宋臣从屋内走到面前,来人急忙鞠了一躬,宛如一条哈巴狗一般谄媚。 “说吧!” 主子同意之后,来人这才嘿嘿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董公公,今夜,赵嫣去了趟慈元殿,和谢氏一起饮酒解闷……” “啪——” 不等对方说完,董宋臣扬起手,对着他的脸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狗日的,老子想听赵嫣究竟干了啥事,你说这些屁话又有何用?” “是是是……”挨打之后,不顾捂住脸颊,来人先是魂不附体地连连答应,思索一会,总算是从脑袋里将赵嫣所言给“复制”了出来: “董公公,赵嫣和萧媞说了,她要用武力阻止官家替阎贵妃建功德寺,并要逼迫朝廷继续建造航母,想必,她能靠的军队,就是李毓之的浙东水师了……” “好事啊……”董宋臣嘿嘿冷笑,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得意过后,他当即就拿定了主意,同时给自己的走狗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去,告诉卢允升,就说赵嫣准备谋反,然,切不可打草惊蛇,否则就将前功尽弃!” “是是是……在下定将办到!” 对于自己言语的泄露,赵嫣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于是乎,她又恢复了和李毓之的联系,为了将海军拉上贼船,她甚至答应,事成之后可以将自己钱庄里刚刚收回的一笔投资款约七十万贯实钱全都投给海军,并且,再支持新式舰载机一批,外加国库拨给的一笔巨额军费。 “李大人,这事,切不可答应于她!” 面对巨款的诱惑,有着“兵变”“传统”的海军已然跃跃欲试,大多数将领都主张答应赵嫣的要求,出兵阻止官府侵占临安府城外的九里松地区。然而,只有刘蕴坚决反对,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赵嫣,一向对权力渴望无比,妄图效仿恭圣仁烈皇后杨桂枝专权乱政,若是让她得逞,则我等必将被卸磨杀驴,到时候,宫中的那些妇人就将取宰执而代之!倘若失败,则我等将成她的替罪羊,到时诛灭九族……故,在下以为,权宜之计,莫过于按兵不动,将此事禀报官家,由朝廷发落,让朝廷对我军心服口服,切不可替中了赵嫣的诡计!” “大人,刘大人之言,不可全用……” 刘蕴话音刚落,孔元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提出了一个看似折中的办法: “李大人,在下以为,我等还需保密,只要找个借口不从便是,毕竟,赵嫣还是一介嫔妃,只要哭上几天,或是哀求一番,皇上定然会回心转意!到时候,鹿死谁手,恐不可知!” “有理……”对于孔元的计划,李毓之点头表示认可,之后,他就匆忙拍板,拿定了主意: “全体都有,对于赵嫣暂且不必理会,待她清醒之后,再做决断!” “得令!” 有了李毓之的“决策”,赵嫣已然失去了军方的支持,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之中。然而,对她来说,更大的打击,似乎还在后头…… “李毓之……没想到,汝竟然敢忘恩负义,不顾社稷安危!” 赵嫣无可奈何,只好作罢,眼下,她似乎隐隐觉得,自己已经中了董宋臣之流的奸计,只怕,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铤而走险,彻底改组海军了。 眼看赵嫣又要乱踢乱砸,萧晴急忙拦住了她,犹豫片刻,才和她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 “赵嫣,别想这些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哼哼哼……”赵嫣面无表情地冷哼几声,伸出手抓住了桌案的一角,怎么都不肯放开。 “别生气啦……”听着她冷哼的声响,萧晴也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却不得不像哄小孩子一般,对着赵嫣就是一阵连哄带骗: “其实也没啥大事,你就别瞎操心了……反正,多事之秋,朝廷是不会放弃拱卫边境的……既然这样,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好吧,我不想了……和我去后苑走走吧!” 此刻,在皇城后苑的倚桂阁,借着夜幕,被官家召到宫中商量如何建寺的阎良臣,正不慌不忙地在给赵昀提出了一个“建议”: “陛下,我等已经命人备好木料及工匠……只怕,还需灵隐寺东边之菜畴,方可建好大殿……” “灵隐寺?”赵昀愕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作为香火不断的千年古刹,这里,也成为了整个行在佛寺之首,若是贸然侵占其地,则难免激起民愤甚至是招来天谴。 瞅了眼赵昀那副左右为难的神色,阎允儿只是眼珠一转,很快就计上心头: “此事,还需再议,倘若朕贸然行事,只怕,朝野之怒,必将直达天听……” “陛下勿忧,家父此言,亦可用也!此事本虽然棘手,然,妾身以为,只需给灵隐寺其他田地,至于其他,无需忧虑!” “爱妃所言极是……”赵昀抚须浅笑,满口答应了阎允儿的请求……岂料,这个时候,倚桂阁的大门却被不速之客给推开了。 “陛下,万万不可听信谗言啊……” 一看闯进来的人竟然是赵嫣,赵昀大怒,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质问她道: “卿所说谗言,究竟所为何事?” 面对赵昀的逼视和质问,赵嫣却是上前一步,仍然是不依不饶: “陛下,臣妾所言,乃是指眼前这两个奸人……若是有半句假话,臣妾甘愿受罚……” 面对赵嫣的不依不饶,赵昀默然,想要责罚于她,却又念及她诞下皇女和制作火器的往事……此时若是责罚或赐死她,岂不是让鞑子额手称庆? “赵皇后,你到底和妾身有何仇怨?” “呵呵,败坏江山社稷,还有理由了……”赵嫣冷笑几声,用冷峻的目光逼视着阎贵妃,看起来显得是那样地不容置疑: “阎允儿,我告诉你,大宋天下,还不容尔等胡作非为!” 眼看赵嫣就要动手扇阎贵妃,焦头烂额之余,赵昀也只得叫来了侍从,吩咐道: “来人,送赵嫣回宫歇息……不得有误!” …… 倚桂阁外,被侍从拦在门外,正焦虑不安的萧晴总算是等来了赵嫣出来的那一刻,对于结果,她早已经是猜得一清二楚。 “赵嫣,你怎么了……” “哎……一言难尽,只怕,我的计划,就此搁浅了……” 淳祐十年三月初,停在船坞里的延昌号航空母舰被封存,海军的经费也遭到削减,一时间,朝野为之哗然,不知朝廷究竟搞得是哪一出。 收到诏书的那一刻,赵嫣几乎当场昏死过去,无奈之下,她只能命人前去清点自己的财产,打算自费建造航母,到时候再向朝廷报销……只不过,就在这时,宋廷的勃泥制置使蒲应发来电报,正式向赵嫣提交了一份军事计划——进攻罗婆斯或是吕宋及西洋地区。 “进攻西洋?没有海军呢?” 赵嫣冷笑,随手就把这份电报丢在了脚下。眼下,宋军在勃泥的军舰只有庆元号巡洋舰、天目山号补给舰、螳螂号护卫艇、黄雀号驱逐舰,航空母舰则都在临安府,因此,赵嫣觉得,此战若是提前打响,则宋军必然是损兵折将,不如暂缓进攻。 “传令,暂且不得进攻,待到海军抽身,方可出兵!” 收到来自临安府的电报,蒲应也是也是犹豫不定,不知该不该听赵嫣的劝阻……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官员慢腾腾地走进官衙,从桌案上拿起了电文。 “蒲大人,此战可打!大宋军队天下无敌,对付蛮夷,无异于泰山压卵!” 蒲应回头,一看,此人原来主管勃泥制置司机要文字马天骥。思索片刻,他不由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赵嫣所言极是,此事,还是不能贸然行事!” “大人,请听在下一言……”说到这儿,马天骥顿了顿,故作高深地分析一通,将文化水平远不如自己的蒲应说得是连连点头,自以为天衣无缝。 “甚好,有你这话,那就如此行事吧!” “大人,下官以为,我等还需隐瞒些时日,待到征服之后,方可报知朝廷……” 马天骥的建议,让蒲应着实愣了一下子,思索很久,他这才郑重其事地点头答应: “可……” “多谢大人……”马天骥嘿嘿一笑,像狗一般鞠了一躬,之后,就离开官衙,前去海军码头传令去了。 似乎,是对赵嫣桀骜不驯最辛辣的讽刺,蒲应在马天骥的忽悠之下,也学会了抗命不遵……而对此,赵嫣当然是一无所知,自然也没有办法阻拦宋军的行动。 “赵嫣,勃泥制置司来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六十七节:横征暴敛 “说吧……” 萧晴打开信封,拿起电报纸,随口念了一句纸上的那几个字眼: “我等谨遵朝廷命令,一切照令行事……” 赵嫣靠在紫檀木制成的玫瑰椅上,拉了拉身上的被褥,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在此时,赵珍珠却拉着妹妹赵珍媞跑了进来,和赵嫣说起了一个请求: “母妃,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玩的吗?再过两天是花朝节,我们不如去玩吧……” 看着她们期盼的眼神,赵嫣一下子就愣住了;如今,她早被朝廷内外的大事小情搞得焦头烂额,至于玩的心思,她也是早就荡然无存了。 看着赵嫣那副左右为难甚至有些没趣的样子,萧晴轻声一笑,摸了摸赵珍珠的额头,劝说道: “赵嫣,你还是陪她们出去玩玩吧,反正,这儿有我和萧媞照料着,出去散散心也好……” “这哪成?”赵嫣摇了摇头,总算是答应了萧晴的请求: “还是我们一块去吧,要不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呀,我这就去和萧媞说说……” 慈元殿内,这个时候,萧媞正借着油灯,坐在桌案前小心翼翼地缝补斗篷,对外边的一切,她似乎一无所知……片刻之后,萧晴推开房门,悄然道: “萧媞……你有空吗?我要和你说件事……” “说吧!” “再过两天就是花朝节了,赵珍珠她们想要出去玩,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萧媞嘴角一翘,放下了手里的活,起身抓住了萧晴的手腕: “这个赵嫣,还能想起我们……既然这样,看我咋教训她……” 两日后,赵嫣换上盛装,和萧媞萧晴她们一起坐着马车前去郊外……本来,按照仪规,禁军或是皇城司应该随同前去护驾,但是,赵嫣却只通知少数大宋空军的地勤部门士卒护送她们,看起来显得十分随意。 “萧媞,你没发现,今年花朝节,出游之人明显少了?” 萧晴撩起帘布,很快就发觉了异常……原来,按照往常,孤山路上早已经是游人如织,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而今,这里却是游人稀少,除了一些达官贵人,其他民众能够出游者,却是寥寥无几。 “这……不会是出事了吧?”萧晴咬了咬嘴唇,思索片刻,这才小心地猜测道: “只怕,这事与修功德寺有关吧……”萧晴话音未落,一个士卒却匆忙跑到了赵嫣所乘的马车旁边,向着赵嫣禀报道: “赵皇后,前边就是九里松了,然,道路已经被人群堵了,还望绕行……” “啥?”赵嫣愕然,本来还想下去看看,然而,随行的萧婈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我娘说了,让我照顾好你,我们不是要去西泠桥吗?还有必要管这些事?” “这……”赵嫣也犹豫了,思索一会,她摇了摇头,解释道: “这事,恐怕与朝廷大兴土木有关,若是坐视不理,又岂能平息民愤?” 车到九里松,赵嫣先让她的女儿和赵珍仪赵珍珠她们一块坐车前去西泠桥,为了让她安心,赵嫣还哄她说,自己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很快就会前去与她们会合。 “娘,一定要说话算数哟……” 赵嫣轻笑一声,弯腰伸手和赵珍媞轻轻地击掌约定,而后,赵珍媞这才登上了另一辆马车,沿着人群让开的一条路,向着西泠桥继续驶去。 “萧婈,和我来吧……” 赵嫣缓缓地走到人群面前,这才发觉,这些人里边既有工匠僧侣、也有妇孺道士。不等她开口询问,一个留着花白长胡子的僧人就走上前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位长老,想必,是有冤情向本后反应?” “赵皇后……小僧是灵隐寺僧元肇,听闻皇后要前去西泠桥,特来状告阎良臣之流……” “说吧……” 有了赵嫣的允许,元肇这才双手合十,启奏道: “阎良臣等人,妄图砍伐我寺古木,并派人侵占我寺东边菜园,为此,主持多次与之交涉,并向朝廷申诉,然,皆遭到此人及阎贵妃打压……故,小僧才出此下策,带领信众及道门子弟阻拦皇后车驾。” 听完这话,赵嫣也不禁仰天长叹,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 “本后前些日子,才为此事与官家争吵……此贼不除,国不安宁!长老,他们现在何处,你可知晓?” “就在寺内,还有数十士卒家仆跟随……我佛慈悲,故没加以阻拦……” 赵嫣冷笑一声,摸了摸身上的包袱,轻蔑地看了看古木,说道; “呵呵,请长老放心,本后这就会一会此人,让他绝不敢再打贵寺的主意……” …… “大人,这棵树高大紧实,可谓是作为殿柱的好料子啊……” “嗯!” 在灵隐寺墙内的松林里,听着手下的推荐,阎良臣用手敲了敲一颗百年老松,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他的走狗们就用黄色的封条在上边贴了个“黄叉”,表明这是皇帝的东西了。说白了,这就代表了,这棵树是可以砍伐的木料…… “大人,这棵树也不错……” “甚好!” 正在阎良臣得意忘形之际,却没发现,树林里,一个愤怒的眼神早已经盯上了他,紧接着,几个手持步枪的士卒匆忙而入,悄悄地埋伏了起来。 “我佛慈悲,皇后万万不可杀人害命啊……” “长老,我知道,只需将他们赶走便是……”说着,赵嫣就叫来萧婈,让她先在这儿看着,而自己则先去禅房,给富阳机场打电话求援。 灵隐寺和皇宫、枢密院、尚书省、富阳机场等重地一样,也是临安府首批手摇电话“客户”之一,即使这时候,装上电话也才过了数日,赵嫣也没想到,电话第一次派上用场,,竟然是为了这事情。 “我是赵嫣,给我接富阳机场……” 不多时,电话通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 “赵皇后,我是徐姈……请问你有何吩咐?” “徐姈,机场上的飞机能飞吗?” “能啊,怎么啦……”听了这话,徐姈也觉得有些无厘头,但出于对赵嫣的信任,她并没有对赵嫣提出怀疑。 “好,等会,你和杨蔳她们马上挂训练弹驾机起飞一趟,给我飞到九里松附近,记住,不要投弹或是扫射,只需盘旋飞行,做出攻击动作便可!” “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赵嫣迫不及待地返回松林,看着自己的手下已经做好准备,她只是嘴角微微上翘,向前挥了挥手: “拿下他们!” 阎良臣抚须浅笑,打算让人进来砍树,岂料,就在这时,只听得“啪——”地一声枪响,几个手持步枪的士卒冲树后冲来,待到他们反应过来,黑洞洞的枪口早已经对准了他们的额头。 “都别动!我们是大宋空军……” 与目瞪口呆的部下截然不同,听到了对方自报家门,阎良臣却只是狞笑一声,说道: “嘿嘿,原来只是几只不会飞的小苍蝇啊……” “是吗?” 听着阎良臣那不屑一顾的言语,赵嫣亦步亦趋地走上前,怪声怪气地质问对方: “阎良臣,你是何居心,竟然要砍灵隐寺的古木?难道,还要本后告诉你吗?” “关汝何事?”阎良臣鄙夷地瞄了眼赵嫣的脸颊,之后,就命手下拿出了一份诏书,将其投掷到在赵嫣的脸上: “老子奉旨建寺,又为何要听你一介废后摆布?” “好啊……”赵嫣气极,忽然,趁对方没注意,她就从包袱里掏出转轮手枪,将其牢牢地对准了阎良臣的太阳穴: “今天,若是你敢砍一棵树,老娘就亲手毙了你!” “皇后住手……”萧婈尖叫一声,一把夺下了赵嫣手中的枪: “是我娘要我这么做的,对不起……”萧婈咬了咬嘴唇,轻轻地对赵嫣说了这几个字眼。赵嫣无奈,只好用身体护着萧婈,一边示意有枪的部下将他们逼出树林。 “赵嫣,你想造反吗?” 面对阎良臣的色厉内荏,赵嫣只是报以轻轻摇头,之后,她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见此情景,胸无点墨的阎良臣似乎更加猖狂,对着手下喝令道: “哼,来人,给我拿下赵嫣……” “都别动!”赵嫣的手下晃了晃步枪,喝令那些想要抓住赵嫣的人后退,虽然阎良臣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但是,他也知道步枪的威力,因而他也暂且不敢再做行动。 “嗡——”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之时,一阵异响从天空中传来,片刻过后,一个厢军士兵匆忙跑来,向着阎良臣拱手禀报道: “阎大人,空军的飞机来了,想必是要轰炸我等……” “何以见得?”阎良臣不解,不过,赵嫣却提醒了他一句,刹那间就让他双脚瘫软、动弹不得: “呵呵,那架飞机是我叫来的……只等尔等出去,就将你们……”说着,赵嫣伸手做了个“砍头”的动作,示意他们将会遭到不测。 “哎呀,赵皇后,这次是我等有过在先,还望你谅解……” 阎良臣态度大变,不得不向着赵嫣赔笑求饶,至于赵嫣,此时她也有些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收场……倒是元肇站了出来,制止住了双方的冲突。 “赵皇后,此事还需禀报朝廷啊……若是贸然行事,只怕悔之无及……” “朝廷?”赵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哎,他们靠不住,这样吧,我回去再问问皇上,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多谢皇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六十八节:横征暴敛(2) “赵嫣……你……” 气急之下,阎良臣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元肇制止了。趁着阎良臣及其手下都没注意,元肇将一张纸条塞进了赵嫣的手心。 “烦扰圣人将其交给官家,到时候,官家自会保灵隐寺之清净……” “嗯,我会的……”赵嫣抿了抿嘴唇,之后,转身离去……直到出了松林,她这才展开纸条,读出了上边的为数不多的文字: “不为栽松种茯苓,只缘山色四时青。老僧不许移松去,留与西湖作画屏……” “哎,希望吧,为此,皇上能够回心转意……” 正午时分,西泠桥畔,赵嫣姗姗来迟。然而,萧媞却站在桥头迎接她,看起来,似乎是对她翘首以盼。 “萧媞,你这是……” 看着赵嫣那副大惑不解的表情,萧媞不禁莞尔一笑,踏上车板,抓住了她的手腕: “快下来吧,我有话和你说!” …… “哎呀,想说你直说就算了,你把我拉到这树林里来做什么?” 萧媞的脸色看起来波澜不惊,然而,她一开口,所提出的问题,却可以说是杀伤力十足: “赵嫣,你是不是又私自调动轰炸机了?要不,天上咋会有飞机低空飞过?” “这个嘛……”赵嫣思索之后,犹豫地吐露出了真相: “嗯,不过,这可不是私自调兵……我只是让徐姈她们飞过来恐吓一下阎良臣罢了!” 听闻此言,萧媞当场就白了赵嫣一眼,没好气地质问了句: “你咋还和当年一样?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 沉默许久,赵嫣痛苦地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说道: “别想这些了,我们还是去陪陪你的孩子吧……”说着,赵嫣就跑出树林,径直来到亭子,去和等待已久的赵珍仪她们“会合”了……只不过,赵珍仪却努努嘴,嗔怪似的嘟囔道: “母妃,你骗我们了,我们都玩了一上午,你才过来……” 赵珍珠倒是听话,面对姐姐的不满,她只是伸手抓着自己的衣角,一边故作随意地说道: “姐姐,反正也无大碍,你又何必这样呢……” “妹妹,你倒随意……我还没玩够呢……” 看着她们拌嘴的样子,萧媞和萧晴都没有阻拦,而赵嫣则有些愧疚,只好安慰她们道: “你们就别吵了,这是我的过错……下次,我再和你们一块去玩,好吗?” 和赵嫣一心想放松一下截然不同,被她这么一整,阎良臣对赵嫣恨得是牙根痒痒,为了报这一箭之仇,阎良臣匆忙前往和宁门,通过走狗,很快就将赵嫣将要上表朝廷之事告诉了自己的女儿。 “烦劳传语家父,就说,对付赵嫣,我自有办法……” 送走了报信人,阎允儿不禁感到有些发慌,嘴上,她虽然说自己可以收拾赵嫣,然而,心里,她也知道,赵嫣虽并不受宠,但已然是羽翼丰满,门生故吏也是遍及朝野……再加上,她产下皇女长宁公主,因而母以女贵,得以进一步巩她在宫中的地位。 “如今木已成舟,我又该如何是好?” 阎允儿闭上眼睛,无力地瘫坐在玫瑰椅上。趁着她没注意,一个肥头大耳的宦官推门而入,悄悄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敢问贵妃娘娘,究竟忧虑何事?” “你是……” 阎允儿猝然睁眼,刚想喝令此人出去,这才发觉,进来的这个宦官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大宦官董宋臣。 “董公公,赵嫣竟敢欺辱家父,并抗旨不遵……敢问,你有何良策?” 眯着眼看了看满脸愁容的阎贵妃,董宋臣的肥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笑意,片刻过后,他再次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 “良策嘛,倒是有一计,可让她赵嫣夜不能寐,终日以泪洗面……” “只要……只要能让她痛苦不堪,本宫在所不辞……” 有了阎贵妃首肯,董宋臣自然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拧紧眉头思索一会,他就开门见山地,对主子说道: “贾贵妃在世时,在下曾劝她去说服官家,以赵嫣不守妇道为由,给她的女儿赵珍媞束脚……若是当时事成,只怕,赵嫣就只能在宫中陪陪孩子,终日泣不成声了……” “妙计!”阎允儿不禁啧啧称赞,对于贾贵妃不愿采纳这个建议,她的心中,似乎也明白了一二: “贾贵妃她是心软了吧……真是愚不可及!” “是啊……”一听她这么说,董宋臣谄媚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赵嫣制止贵妃之父砍灵隐寺古木之事,在下也听说了,既然如此,我等又何必在临安府收集木料?不如在周边州县广为征收……到时,即使赵嫣知晓,又怎有精力去多管闲事?” “甚好……”阎允儿想了想,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董宋臣的计策。 “贵妃娘娘,在下这就去办……”有了首肯,董宋臣按耐住内心的兴奋,朝着阎贵妃,就是深深地一鞠躬。 “汝且去,容我思索劝说官家之言……” …… 傍晚,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赵珍仪被萧媞哄上了马车,在夕阳下,几辆马车向着通往凤凰山的小路驶去……一路上,赵嫣似乎心情不错,还和萧媞炫耀起了一件事: “萧媞,我已经把经费筹集齐了,改日即可开工……” “啥意思?”萧媞轻轻地吐了吐舌尖,露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 “军舰啊……难道你忘了?” “原来是这样……”萧媞轻笑一声,伸手抓了抓赵嫣的手腕: “听说为了这事,你还费了不少精力和钱财呢……哼,到时候,我可要让赵珍珠她们去替你闹闹,叫官家替你补回资金!” “你呀,就别安慰我了……”说到这,赵嫣忽然顿了顿,而后,就换上了一副恨恨作罢的神情: “哼,如果可以,我真想亲手去宰了那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若不是她,恐怕我们的计划能够提早十年成功……” 几日过去,临安府周边的州县,却变得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有了贵妃女儿撑腰,阎良臣及其手下可以说是狗仗人势,四处寻找奇花异草、古树名木不说,他们还跑到了绍兴宋陵,大肆寻找适合建造寺院的树木,一时,周边州县为之骚然……不少民众和功臣之家告状无门,情急之下,他们只好涌向登闻鼓院,请求朝廷出面制止。 对此,朝廷虽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怎奈,皇帝对于阎贵妃实在是宠爱有加,因而,那些来自登闻鼓院的上奏,全都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陛下,最近外边风声甚紧,想必,是修建寺院,已经激起天怒人怨……” 次日夜里,趁着赵昀召自己和萧晴前去侍寝,赵嫣不失时机地提出了自己对于外边民意的看法……然而,赵昀却只是“嗯”了一声,之后就再无表态。 赵嫣急切地拉了拉萧晴的衣角,当即,萧晴起身,对着赵昀屈身行礼,一脸忧虑地说道: “官家,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陛下下诏罢免阎良臣等人,则可平息众怒,安抚朝野……” “卿勿言之,若是朕想处置赵嫣,岂能等到今日?” 赵嫣大惊,面对着萧晴那疑惑不解的眼神,她不禁低着头,伸手抓着衣角一言不发……看着她做贼心虚的样子,赵昀只是冷笑一声,反问道: “前些天花朝节,卿借出游之命,擅自行事调动大宋空军,可有此事?” “有……”赵嫣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是一阵沉默不语……眼看赵嫣已经不打自招,赵昀这才抚须浅笑,接着发动攻势: “卿可记得,当年卿私自进军河南,几乎因此招致大祸?” “妾身记得……” 赵嫣摸着胸口薄如蝉翼的睡衣,内心早已是心乱如麻,不过,赵昀也懒得和她继续纠缠,而是挥了挥手,示意她赶快起身,不必跪在地上……不过,赵嫣仍然跪在地上,对此却是无动于衷: “妾身不敢……还请陛下忘却此事……饶妾身不死……” “若是朕真要赐死于卿,卿岂能在此?”说完这些,赵昀就示意她和萧晴坐到床上,打算就此歇息,不再提及此事。 眼见自己即将和赵嫣一块同侍一夫,萧晴显然是慌了手脚,只见,她悄悄地揪了揪赵嫣的长发,将脸颊贴到了赵嫣耳边: “赵嫣……你在这就可以了,我还是……我还是回去照顾皇女吧?” “别走啊……”听着萧晴那颤抖的言语,赵嫣只是嘴角一翘,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轻声细语地说道: “没事的,都到这了,你还能有退路吗?” 萧晴无奈,只好在赵嫣的“帮助”下褪去睡衣,而后用被褥盖上躯体,不安地躺在床上……不过,赵嫣却没有注意到,萧晴的眼角,一丝泪光悄然闪过,很快就随之落在了枕头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六十九节:蒙古来使 淳祐十年三月初,一个如同旋风一般的消息传遍了临安府——蒙古使者赵璧,奉蒙哥和忽必烈之命前来临安,与宋廷商量两国和平之事。 不过,在绝大多数宋人看来,这次赵璧前来,定然是在玩弄阴谋,意图对赵嫣朝廷进行敲诈勒索,甚至是武力威胁……因而,在消息传来之际,民众纷纷围向登闻鼓院和鸿胪寺进行抗议,要求朝廷拒绝和谈之请,并出动海空军对蒙古开战。 “娘的,是谁把消息传得如此沸沸扬扬?” 登上城楼,看着底下群情激愤的人们,李毓之不由得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用牙咬了咬嘴唇。在他身旁,刘蕴却鼓噪着要出兵维持秩序,绝不能旁这些“乡巴佬”冲撞皇城,威胁朝廷权威。 “此事,本官也曾考虑,然,不可轻用武力,否则,人命关天,悔之无及!” 就在这时,御街上却传来了一阵骚动,李毓之不解地拿起手中的望远镜,看了看不远处的街道,这才发现,御街上开来了三辆卡车,车上载满了宋军士卒,至于他们是哪支部队的,李毓之就不得而知了。 “走,下去看看!” “让开,朝廷有旨,不许在路上聚集……” 待卡车开到登闻鼓院门前,宋军士卒陆续跳下汽车,将民众牢牢地围了一圈。霎时,民众一片哗然,一些太学生更是上前,与士兵开始了争辩。 “尔等是何神也,胆敢如此?” “后退——”为首的一个将领大喝一声,从腰间拔出手枪,将其对准了太学生的额头: “奉旨行事,不必多言!” 眼看双方即将发生流血冲突,李毓之暗中大叫一声“不好”之后,就急忙推开人群,走上前夺下了将领手中的枪。 “住手!我是提点行在皇城司李毓之,汝是哪部的?” 将领打量了他一眼,拱了拱手,解释道: “在下是大宋空军地勤士卒,奉令前来维持秩序!” “奉何人之命?不会是赵嫣吧?”李毓之打量了这些士卒,似乎也想到了他们背后的主子……只不过,这次,他却冤枉了赵嫣: “此事奉皇上之命,赵皇后与之无关!” 此言一出,李毓之也愣住了,良久,他叫来刘蕴,吩咐道: “去,告知民众,朝廷廷议尚未有所结果,还望保持镇定,切不可目无国法!” “得令!” 此时,皇城的垂拱殿内,赵昀正端坐在御座之上等候着赵璧进入,御座下边,那些朝臣们则也是恭谨而立,一言不发。 “宣大朝使者上殿——” 不多时,赵璧捧着国书,恭恭敬敬地走到殿中,之后,他就按照双方事先商定的礼仪,向着高高在上的赵昀鞠了一躬。 “启禀国主,臣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有要事相求,还往贵国包涵……” 赵昀起身,从赵璧手中接过国书,笑容满面地回了句: “甚好,若是贵国有和平通好之意,朕又有何求?故,还请贵使直言不讳,说出贵国所要之事……” 赵璧点头,紧接着,便朗声说道: “如今,我朝已经筋疲力尽,只希望尽快与贵国议和和亲,达成南北世代之好!” “朕早有此意,自端平元年战端开启,朕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为的尽是此事……敢问贵使,贵国究竟有何条件?” 赵璧抚须浅笑,思索片刻,这才慢腾腾地回答道: “忽必烈元帅说了,条件不变,割地之请,暂可不提,岁币和亲,不可变也……”说完这些,赵璧忽然顿了顿,然后提出了蒙古方面的要求: “我朝请求,每年议定岁币银绢各25万,于淮北亳州交割。同时,双方释放扣留对方之来使,从此南来北往,不受阻拦……至于以赵珍珠和亲一事,还需再议……” 赵昀思量片刻,似乎从中悟出了什么,思索一会,这才哼了一声,故作随便地说道: “也好,赵珍珠年纪轻轻,尚未到下嫁的年龄……此事暂且不提,也好……”说着,赵昀忽然顿了顿,而后就换了个口气,说道: “时候不早,等会,还请贵使与朕前去赴宴,到时,朕自有考虑……” “多谢盛宴款待……”赵璧不动声色地鞠了一躬,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至于赵昀背后的用意,他早已经是有所了解…… …… 帘幕后,乔装打扮成女官的萧晴悄然无声地推开一扇门,从后苑悄悄地离开了这里。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将赵璧再度到来的消息告诉赵嫣,让她去再想想办法。 “蒲应已经出兵向着吕宋进军……此事,朝廷已是无可奈何……” 慈元殿内,赵嫣正和萧媞谢皇后坐在一张桌案前,开始商量蒲应擅自兴兵这一情况……眼下,蒙古军的威胁还未解除,海军扩建也未完成,若是贸然进行两线作战,只怕,会重蹈金国末年金宣宗对宋开战、致使内外交困的覆辙。 “赵嫣,此事,你还是别管为好,否则,你又得落下后宫干政的骂名了……” 萧媞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却得到了谢道清的支持,这下,赵嫣成了孤家寡人,只好努努嘴,不再吱声。 “别生气啊……”萧媞轻声一笑,唤来赵珍媞,低声细语地示意她道: “珍媞,去逗你娘开心吧……” “好啊好啊……”赵珍媞看了她一眼,悄悄地爬上一张玫瑰椅,用小手捂住了赵嫣的双眸: “娘,你要是再怪她们,我就不放开了……” 赵嫣笑了笑,显然是被她给逗乐了……只不过,萧晴却在这时推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赵嫣……赵璧又来了……该怎么办……” “让他来吧……”赵嫣轻轻推开女儿的双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南方之事尚未解决,海空军都腾不出手北伐,既然如此,你我又有什么办法?” 眼看赵嫣误解了她的想法,萧晴急忙摆摆手,惊慌失措地辩解说: “我……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我是想说,赵璧此贼贼心不死,妄图以赵珍珠去和亲……” “休想!”谢皇后拍案而起,打算直接去和赵昀说个明白……萧媞大惊,急忙拦住了她,一边低声劝说了句: “姐姐,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我们尚且不知,这是否就是阎允儿之流的圈套……倘若如此莽撞,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不慌,此事大可分几步来……”沉默不语许久,赵嫣终于嘴角一翘,有了自己的对策: “听闻,蒙古内部朝廷不稳,窝阔台系和拖雷系为了大汗之位,斗争已经日趋激烈,不免爆发内战,到时候,趁敌人内战,我等只要给海军以便宜行事之权,就可封锁北方沿海,迫使忽必烈所部分兵,从此无力南下……至于窝阔台系,何足道哉?” 对于自己的计策,赵嫣仍然是充满自信,只不过,萧媞却是不屑一顾地冷笑几声,给她泼了盆凉水: “哎……你就不怕,会有人背叛朝廷,将军船开到鞑子那去?” 作为萧媞的“跟班”,萧晴也跟着附和了句: “就是就是……要是这样,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们咋这么乌鸦嘴?” “呵呵……”萧媞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些什么。而萧晴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将赵嫣悄悄地拉到了角落,悄然道: “赵嫣,萧媞说的没错,人心难测,不可不防……至于鞑子的和亲之请,想必,她也不想将赵珍珠拱手让人……” “好啦……你就别再教训我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脑子不够用?” “赵嫣……你……”萧晴惊讶地张大了嘴,沉默许久,她这才哽咽地说道: “没想到,你和那帮竖子一样……也瞧不起我……”说完这些,萧晴就一把推开了赵嫣,径直向着外边跑去。 带着孩子回到自己的住处,赵嫣忽然发现,自己的和宁殿门前,除了那些负责监视自己的禁军之外,还多了不少充当眼线的宦官宫女,看起来,他们虽装作若无其事,或是忙忙碌碌,然而,赵嫣却敏锐地发觉,他们的眼光不时打量着和宁殿,简直就是心里有鬼…… “赵嫣……我……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萧媞?”赵嫣惊愕地打量了她一眼,脸上写满了不解。 “都怪你……”忽然间,萧媞扬起手,冲着赵嫣就是虚晃一枪。 “萧晴跳湖自尽了,这回,你高兴了吧?” “不会吧?”此言一出,赵嫣不禁也呆愣住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萧晴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去自尽…… 忽然,萧媞揪住了赵嫣的发髻,冲着她就是一阵咬牙切齿的“威胁”: “哼,若是萧晴有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七十节:战端再起 “这……” 跟着萧媞,赵嫣来到了小西湖畔的一条画舫上,看着浑身湿透的萧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伸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萧晴,快醒醒……” 萧媞双膝跪着,将萧晴搂在怀中,焦急地摇晃着她的手臂。半个时辰过去,萧晴终于双眼微睁,看着一脸焦虑不安的萧媞,她只是凄然一笑,断断续续地说道: “萧媞……求求你,别怪赵嫣……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推下去的?是谁?” 萧晴摇摇头,显然是对此一无所知……看着她的样子,赵嫣更糊涂了,不过,萧晴却推了她一把,说道: “赶快回去……说不定,赵珍媞要遭殃了……” 赵嫣一头雾水地离开了,直到她远去,萧晴这才叹息一声,悄悄地对萧媞说道: “我被推下水……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岸上的……一个宫女还……说,阎允儿……已经向官家请求……要给赵珍媞束脚……” “哎……只怕,我们也是无计可施吧……”萧媞轻轻叹息,紧接着,她一用力,就将萧晴抱起,而后,将她放在了长椅之上。 “萧媞,等会,我们也去看看吧……” “不必了,赵嫣她能行的……我还是先回去沐浴更衣吧……” 然而,萧媞做梦也没想到,此刻,赵嫣已经被禁军拦在了和宁殿外,在她身边,萧婈则是急得汗如雨下,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做出解释。 “萧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皇后,对不起……”看起来,萧婈显然还没从惊慌之中反应过来……见此情景,赵嫣急忙将她搂在怀里,像哄孩子一般地喃喃说道: “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赵皇后……方才,董宋臣带着一帮人闯了进来,说是……说是奉皇上之命给赵珍媞束脚……妾身阻拦不住,被他们拖出来了……还请恕罪……” “不行……”赵嫣大惊失色,推开萧婈就要往里边走,然而,那些士卒却根本不买她的账,仍旧死死地,我姐姐小时候,因为性格桀骜不驯,也曾受此折磨,以至于,她再也无法出远门了,人也因此性格大变……即使长大了,平日里,她性情孤僻,几乎从不与任何人主动说话……因此,甚至还有很多人说她是哑巴……” “你说的是……萧婉清?” “嗯……我可不希望,赵珍媞会重走我姐姐的老路……”说着,萧媞就单膝跪地,开始慢慢地替赵珍媞解开白布,赵珍媞很听话,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萧媞……董宋臣说这是皇上的旨意……你难道不怕官家责罚?” 听着赵嫣颤抖无助的疑问,萧媞只是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哼,纵使为此做了刀下之鬼,萧媞也无怨无悔……” 四分之一个时辰过去,萧媞总算是将白布条都给解下来了,紧接着,她就吩咐萧婈去准备几条用沸水浸泡过的丝巾,用来给赵珍媞包扎伤口。 “好了……等会我去拿两瓶烈酒来给她擦擦伤口,赵嫣,你可得好好陪陪孩子,尽量让她忘了这事……这些天,我会带赵珍珠她们过来陪她的……” “萧媞……你真是赵嫣的救命恩人……”赵嫣抿了抿嘴唇,忽然起身,对着萧媞就是一跪……至于萧媞,她则当场愣住了,片刻过后,这才急忙伸出双手,将赵嫣扶了起来: “何足挂齿?我们几个相依为命那么久,难道……我还在乎这些?” …… 淳祐十年三月十一,远在南方的勃泥国,蒲应率领着已经做好准备的宋军登上军舰,准备跨过南海驶向吕宋……只不过,在送别的人群中,少了个熟悉的人,那就是马天骥。 “马天骥怎么没来?” “回大人,马大人去电讯房了,很快就来……” 听了手下的禀报,蒲应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向着属下官吏拱拱手,径直登上军舰,对舰上的士卒下达了起锚的命令。 “呜——” 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响起,庆元号首先驶出了码头,向着风高浪急的南海驶去,在它后头,剩下的几艘军舰也跟着开动,随之缓缓进入外海。 电讯房内,随着电报机一阵“嘀嘀嘀”的声响,一个小吏正坐在电报机前紧张地发送着一份电报,在他身旁,拿着茶杯的马天骥似乎十分惬意,他一边品茶,一边留意着小吏的一举一动。 “进军吕宋,系制置司官吏擅自行事所致,还望朝廷派出新科进士,来此担任要职……” “马大人,是否直发枢密院?” 听闻此言,马天骥咧嘴一笑,说道: “这是当然……”说完这话,马天骥就丢下茶杯,得意忘形地对小吏说出了自己的伎俩: “嘿嘿,我已让人经把军舰上的电报机给破坏了,他们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此事一出,到时候,就轮到你我升官发财了……哈哈哈哈……” “多谢马大人提携……”小吏谄媚一笑,向着马天骥拱了拱手。 “甚好,记得,别把事情捅出去了,否则,悔之无及!” “那是自然……” 傍晚时分,枢密院将马天骥发来的电报通过通进司送到了宫中……只不过,此刻的赵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福宁殿或是复古殿处理政务,而是在和宁殿,听着赵嫣所谓的解释。 “陛下,妾身以为,万万不可给赵珍媞束脚啊……” 听完赵嫣的乞求,赵昀只是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 “倘若她长大后和卿一样,岂不是,整个天下都将永无宁日?” “官家多虑了,赵珍媞一向乖巧懂事,岂会和妾身一样桀骜不驯?”说着,赵嫣勉强一笑,抱起女儿就跪在了赵昀身旁。 “卿勿言之……”看着赵珍媞那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赵昀并没有再去和赵嫣说话,转而故作随意,问了赵珍媞一句: “珍媞,你是想和你娘一样桀骜不驯,还是和谢皇后那样恪守女训,端庄贤淑?” 赵珍媞打量了赵昀一眼,用手抓着衣角,一边低头回答道: “父皇,珍媞不知,这是什么意思……还请父皇明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七十一节:深陷泥潭 “珍媞,休得无礼……” 一听女儿竟然这么说,赵嫣大惊,急忙将赵珍媞搂得更紧了,而后,对着赵昀就是一阵哀求: “皇上,珍媞年纪还小,不懂事,以至于多有冒犯,还望陛下赦罪……” “朕岂会为此责怪尔等?”赵昀很是不以为意,并没有因此责怪赵嫣母女,而是冷冷地说了句: “偌大宫中,除了卿等,皆已束脚纤直,而卿却不守妇道,屡屡犯下大罪,实乃令吾不得已而为之……” 赵嫣默然,直到这时,她方才意识到赵珍珠她们是有多么幸运,竟然没有受到如此折磨……想到这,赵嫣不禁苦涩地笑了笑,提出了她的请求: “妾身知晓,还望陛下让妾身和萧媞替赵珍媞束脚……陛下若是不允,妾身甘愿街头受刑,以死谢罪……” “可……”赵昀本来也没打算全听董宋臣之流的建议,再加上赵嫣求饶,他一时也心软了,终于还是答应了赵嫣的请求。 “多谢皇上……” 听闻此言,赵嫣拉着赵珍媞,向着赵昀磕了个头……直到赵昀离开,她才抱着女儿坐到床上,就是一阵痛哭流涕。 …… “大人,我军已经接近吕宋……” 经过三天三夜的航行,宋军舰队终于抵达了吕宋外海,然而,当蒲应打算用电台向朝廷报知消息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电台就已经损坏,只能发送电报,而不能接受电文。 “该死!”蒲应大骂一声,之后,命人叫来了负责电台的士卒,吩咐道: “今夜之前,若是修不好电报机,我拿尔等是问!” “得令!” 然而,到了傍晚,蒲应却接到了来自临安府的一份电报,本来,他以为这只是朝廷的例行询问,岂料,这次他想错了,朝廷给他的电文上只有几个字: “擅自行事,定斩不饶!” “这……” 蒲应无计可施,只好命人回复朝廷,询问具体情况……很快,朝廷回复,称根据大宋律法,为了保护弹劾之人,不能告诉是谁弹劾了蒲应……无奈之下,蒲应只好命令调整频率,与赵嫣所属的大宋空军联系,要赵嫣的属下去查查,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大人,我军是就此收兵,还是继续作战?” 蒲应拧紧眉头思索着,并没有立刻回答……就在这时,大宋空军的回复传来,上边同样也只有几个字眼: “马天骥所为,此人深不可测,狡诈无比,不可信也!” 看着短短一句话组成的电文,沉默片刻,蒲应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眼: “马天骥,你个奸佞小人……” 蒲应大怒,拔剑砍在了桌案之上,喘息许久,他这才狞笑一声,喃喃自语道: “既然如此,老子定要……定要让你悔不当初!” 次日清早,宋军就在开始了登陆。由于未遇到抵抗,他们很快就占据了滩头,并以借助两架小型水上飞机对内陆丛林进行侦察。 “报——并无土人抵抗,还请大人下令!” “甚好!”蒲应放下望远镜,对着手下下令道: “全军听令,除留部分人手之外,全体登岸!” 眼看没有敌手,宋军的戒备也跟着渐渐消退了,此刻,对于他们来说,能阻拦他们前进的,或许就是讨厌的蚊虫和蚂蟥了…… “这些野蛮人,果然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啊……” “是啊……” 正当宋军继续披荆斩棘,向着丛林深处前进之时,突然,只听得“嗖嗖嗖——”的声响,几支箭从树林的枝叶间飞出,几乎个个命中,将几个走在前面的宋军士卒撂翻在地。 “有埋伏……准备战斗!” 惊慌之下,宋军架起大炮和掷弹筒,对着丛林就是一阵狂轰乱炸。至于那些被射伤的士卒,待战友们将他们从地上背起送到军阵后方之时,这才发觉,他们已经口吐黑血,一命呜呼。 “该死!”宋军将领怒喝一声,却又不知该如何以极少的兵力对付这帮神出鬼没的土人……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下令暂时撤军,前往滩头再思索对策。 “饭桶!”夜里,听闻军队不战而败,蒲应几乎当即吐出了一口老血。然而,面对手下由请求本土派出海军增援的计策,蒲应却摇了摇头,颇为沮丧地说道: “为之奈何,我等背叛朝廷旨意,擅自发兵已属重罪,当今之计,唯有反败为胜,方能免除灾厄……” 听了蒲应的叹息,一个心直口快的士卒几乎想都没想,指着黑洞洞的天就是一阵痛骂: “呸……马天骥这个狗贼,若不是他,我等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若有机会,我等定要杀掉此贼,以谢天下!” “就是就是,杀国贼,清君侧……” 临安府,丰乐楼。 “赵宝臣,别来无恙啊……” 深夜,仍旧灯火通明的酒楼里,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走进了一间并不起眼的包厢。 “汝是何人?为何知晓本官所在?” “哈哈哈……”面对赵璧的质问,来人只是干笑几声,而后,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幕后主子: “在下奉董公公之命,特来禀报一事……” “说吧……”赵璧瞄了来人一眼,举起酒杯,将里边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是……大人,如今,蒲应擅自发兵攻打吕宋,此事本是马天骥自导自演,但却被赵嫣戳穿,如今,若是大朝能够兴兵南侵,我等再在朝廷内部略施小计,则必可除去赵嫣,救两国生灵于水火之中……” “妙计!”赵璧咧嘴一笑,脸色则随之变得满面红光。不过,正在来人以为得计,准备告辞复命之时,赵璧却伸出了右手,一边如同梦呓一般嘀咕着: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若无凭据,我又如何对王爷交代?” “有有有……董公公早就说了,赵大人精明过人,定会索要凭据……”说完,来人就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玉璧,将其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宋皇赐给赵珍媞的白璧,若是有半句假话,大人就可拿此物宣称赵嫣勾结大朝叛乱,到时候,也可除之后快!” “甚好,请回吧!” 眼看来人离去,赵璧也匆忙丢下酒菜和钱财,乔装打扮,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丰乐楼。经过七拐八拐,来到了里仁坊附近的一处小屋里,和早已在此潜伏的细作会合。 “大人,有何贵干?” “快去,致电王爷,就说,待我等一离开临安府,就速速发兵进攻京湖或是两淮,并大造舆论,将此事说成是赵嫣勾结我朝所为!” “这……”细作一听,不禁面露难色,沉默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了赵璧一句: “此事,事发突然,又如何让王爷采纳?” 听闻此言,赵璧只是抖了抖眉毛,冷笑一声,解释道: “忽必烈元帅一向视赵嫣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能够有机会除掉此女,他又怎会放弃?”说着,赵璧突然间顿了顿,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这个赵嫣,虽是一介女流,然,可抵大朝百万铁骑,绝不可轻视于她!” 而在宫中,听闻宋军陷入持久战,赵嫣也不禁为之扼腕叹息,瞥了眼桌上的电报纸,她仿佛看到了宋军将士倒在血泊当中,而那些射杀了宋兵的土人,则发出了狰狞可怖的笑容和震人心魄的怪叫。 “如此下去,朝廷岂不是要重蹈金国之覆辙?” “赵嫣……” 一听有人叫她,赵嫣回头,只见,萧晴正拿着准备好的白布和托盘,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直到这时,赵嫣才想起来,时间已到,自己要去给赵珍媞束脚了。 “哎……我本不想如此,只是……” “你呀,真是笨死了……”萧晴轻轻一笑,故作随意地给她出了个主意: “你可以装模作样地给她缠一下,之后,由我们和赵珍珠帮你瞒过皇上,这不就万事大吉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回到卧房,赵嫣先是走到床前,轻轻地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而后,才低声细语地安慰她道: “珍媞,等会可能会有点疼……别哭啊……” “嗯……”赵珍媞轻轻地点点头,将右手伸给了坐在身旁的赵珍珠,片刻过后,赵嫣从托盘里拿起白布条,替女儿脱去鞋袜,开始将布条缠在她的脚上。 赵珍媞眉头紧锁,本以为一阵剧痛就要从脚上传来,然而,这次的情况却变了,一切都没有发生。 “娘,我不疼了……” “嘘——”赵嫣竖起小指,示意她不要吱声。将布条随意缠上,赵嫣就匆忙替她套上鞋袜,和过去一样摸了摸赵珍媞的脸,轻声细语地说道: “真乖,改日,娘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赵嫣暗自庆幸萧晴这回变得靠谱了些,却不知,一双眼睛早已经在窗外将她的一举一动看了个一清二楚……似乎,这次她们机关算尽,仍旧逃不过隔墙有耳的宿命。 “嘀嘀嘀……” 忽然间,电报机的蜂鸣器再度响起,之后,转瞬即逝……在床上给赵珍珠她们讲故事的赵嫣没有发觉,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思索,这么晚了,这封电报究竟是从何而来,又发往何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七十二节:再回兴元 “甚好……赵宝臣真乃我朝栋梁,竟然敢如此策反蛮子阉竖……” 在燕京行省的电讯房里,蒙哥和忽必烈看着薄薄的电文纸,当即就是乐不可支……眼下得到了内应的支持,下一步,也许就可以直捣临安府,从而迫使宋廷接受苛刻的和约。 “兄长,还是让宋蛮子赶紧将赵珍珠送来为妙……若是久拖不决,则必将生变!” 听了忽必烈的意见,蒙哥沉吟了片刻,终于点头答应……只不过,对于如何“安排”赵珍珠的去处,他显然是还有所疑虑: “如今,这个赵珍珠身份不比当年,若是不善待于她,只怕,蛮子会孤注一掷,与我朝拼个鱼死网破啊……” 对于兄长的忧心忡忡,忽必烈却表现得很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此事,又有何惧?若是能够活捉赵嫣,即使蛮子倾举国之力来犯,又有何惧?” “甚好……谁可办成此事?” “让赵璧收买蛮子诱捕赵嫣,可也……” 蒙哥同意之后,燕京行省迅速将这一“指令”通过电报机传达到了临安府。收到电报之后,细作不敢怠慢,急忙将其送到了赵璧的手里…… “我等不过是来出使,又何以活捉赵嫣?” 面对着这份电报,赵璧当即就犯了难,思索许久,他终于咧嘴一笑,有了一个主意: “赵嫣啊赵嫣,你就等着落入大朝之手吧……” 次日清晨,赵璧叫来了一个属下,朝着他吩咐了几句,属下当即领命,而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旅店。 …… “这个赵嫣,咋还不出现?” “别急,再等等,既然董宋臣那头阉狗说她要出宫去机场,那她就一定会来的……” 正午,在通往富阳机场的官道上,几个青年男人焦急地站在路边,等待着一辆马车的出现,然而从清晨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别说马车,就是连一个人影都没出现。 “嘿,来了……” 忽然间,一个人指了指远处,听着传来的马蹄声,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在一匹马的牵引下缓缓靠近,片刻过后,马车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车夫一脸惬意,显然是对危险一无所知。 “上!” 为首的人挥了挥手,当即,几个青年男子一哄而上,径直站在了官道中间。 “让开!” 忽然,看到面前突然闪出几个人影,车夫当即大喝一声,用尽全力拉住了缰绳。 “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说着,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青年人从腰间拔出手枪,径直对准了车夫的额头: “竖子,若是不想死,就赶快交出赵嫣……” “赵嫣?”愣了片刻,车夫大笑,良久,他这才伸出手指,指向了身后的一片小树林: “赵皇后她,早已经下车到达机场了……要怪,就怪尔等愚蠢透顶吧!” “胆敢愚弄大朝天兵,给我杀了他……”情急之下,这帮人竟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就在这时,那个“络腮胡子”却拦住了群情激愤的部下,对着他们吼道: “杀一竖子,又算什么本事?跟我来!” 看着这些人离开的背影,车夫拉了拉缰绳,调转马头,向着前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赵嫣,你咋知道……鞑子细作会在路上拦住我等?” “呵呵,若不是我无意中听到了董宋臣的自言自语,只怕,我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在临安府郊外的一间小茶摊,赵嫣正一脸轻松地端着一杯热茶,和萧晴一块,说着今天早上发生的插曲。 “嘿,你还没告诉我为啥呢……”萧晴抿了口茶,一把抓住了赵嫣的手腕: “再不说,我可不告诉你前线的消息了……” 赵嫣愕然,沉默一会儿,这才抿了抿嘴唇,说道: “别这样,我说就是了……昨天深夜,我睡不着,拿上斗篷就出去走了走,你猜怎么着,结果嘛,就在小西湖畔,我看见,董宋臣和一个宫女正在待在一起说着什么……再仔细听听,我才发觉,我们出行的计划泄露了……” “这可真是弄巧成拙……”萧晴轻笑一声,松开了手,而后,才和赵嫣说起了两天前她就知道的一件事情: “我听说,余玠已经率军出发,向着兴元府进军……哎,希望这次,他能够击败鞑子,收回汉中……” 听完这些,赵嫣只是苦笑一声,回敬萧晴了一句: “上回,他不是出兵关中吗?结果,却因为弹药不足,而被鞑子反攻回来了……” “那又如何?”萧晴拿起茶杯,将杯中茶水缓缓地倒在了地上,放下茶杯,再看看赵嫣那副诧异的神情,面无表情的她这才轻轻地哼了两声,说道: “这世间,覆水难收,没有谁能挽回,既然这样,你又为何要纠结于过去的失败中无法自拔呢?” 利州东路,剑门关。 “大人,我军主力已经逼近利州,还请指示……” “传令,绕过利州,直取兴元府!” 顶着正午的阳光,一支宋军正在官道上艰难地行进。到了剑门关后,本来以为可以好好歇歇一番,却不曾想,领头的王惟忠连口气都不让人喘喘,就再度催促全军向北进发。 “大人,全军上下,已经是疲惫不堪,末将以为,还是让将士们歇息歇息,而后再出发吧……” “不行……”王惟忠摇了摇头,当即否决了部下的建议: “若是如此,则无法奇袭兴元府了,全体都有,出发!” 迫于无奈,宋军将士只好垂头丧气地继续向前进军,岂料,刚刚走出不久,有个士卒匆忙跑来,向着王惟忠拱了拱手: “大人,我军已有士卒中暑,还是……” “歇息吗?”王惟忠大怒,狠狠地用马鞭抽了抽身旁的一棵树: “来人,留下一部守卫病号,其他人,跟我上,轻装远行!” “得令!” 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宋军终于抵达了利州以北的大安军,由于蒙古守军兵力单薄,因而此地很快就被宋军占领……直到这时,宋军才得以歇息片刻,并等候着下一步的命令。 “来人,告诉我,我军究竟有多少火器!” “回大人,共有步枪一千支,子弹十万发,山炮一百门,炮弹一万发……掷弹筒和,尚不知晓具体数目……” “不愧是今非昔比啊……”王惟忠拧紧眉头,看起来仍旧是有些闷闷不乐,然而,仅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换上了另外一副神色,对着几个等待命令的部下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必须走一遭险棋了……” 深夜,兴元府正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唯有城头之上的几点灯火在幽暗之中轻微抖动着,仿佛暗夜里鬼魅的眼睛一般,正警惕地盯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此刻,夜已深,那些负责站岗的蒙古军也早已是疲惫不堪,只好倚靠着城楼稍微睡上一会,却不料,才闭上眼,几个蒙古将领就从暗处闪出,冲着那些睡着的士卒就是一顿鞭子。 “喂,听闻蛮子已经绕过成都,尔等需加倍注意,否则,老子那尔等是问!” “是……”那些士卒有气无力地回答了句,之后就挺着长矛、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去巡视了。待上司走远,一阵斥骂之声当即是不绝于耳…… “死猪,自己想睡,还要我等硬撑着啊?” “狗日的,蛮子一来,看你还嚣张得起来?” “狗官,去死吧……” 骂骂咧咧的士卒们没注意到的是,此刻,一支鬼鬼祟祟的人马早已经悄悄地摸到了城下,黑洞洞的枪口和炮管,也已对准了城头。 “准备——”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举起手,之后,就是重重一放,随之脱口而出的就只有一个字: “放!” “啪啪——”几声枪响打破的平静,霎时,城头的蒙古军几乎个个犹如触电一般跳了起来,攥着武器就向着各自的哨位跑去。 “咋回事啊……” “问个屁,这分明是蛮子来了……” “开炮!”宋军将领大喝一声,那些等待已久的炮兵很快就将炮弹从木箱里取出,熟练地将其装填、发射。 刹那间,只听得“呜——”地一阵阵怪响,炮弹呼啸着划破天空,而后就落到了城墙之上,或是城墙周边,炸死炸伤了至少五十个蒙古军士卒。 “预备——放!” 蒙古军也不甘示弱,打算放箭射向宋军,岂料,方才骂过打过士卒的蒙古军将领王敞正在下令,几个士卒却是一哄而上,将他牢牢地摁倒在地…… “尔等狗贼,竟敢背叛大朝!” 听闻此言,那些士卒下手更紧了,其中,一个人还冷笑一声,回敬道: “竖子,喝兵血的时候,就没想着会掉脑袋啊?我等乃大宋故人,回归祖国,又有何不可?” “大宋的将士们,别开炮,我们投降……” 片刻过后,枪炮声戛然而止,城门也随之打开,几个身着蒙古军军服的士卒扛着白旗,缓缓地走了出来。 “上!” 不等那些投降的蒙古军走到阵前,几个宋兵就迫不及待地拦下了他们,在确认他们并未携带武器之后,宋兵这才不慌不忙地跑到阵中,向着将领禀报了句: “启禀大人,这些人都没带武器,可以一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七十三节:蒙古南侵 听了手下的低声禀报,宋军将领只是微微点头,嘴角随之露出了一丝冷笑。 “甚好,让他们过来!” 兴元府,就这样重新落入了宋军手中,三天过去,当驻扎在长安的蒙古军将这和消息报知燕京行省之时,忽必烈简直气得发疯……眼下,他的兄长蒙哥已经带兵北上前往哈拉和林为来年的“忽里台”大会做准备了,在燕京,也只剩下了自己以及一些地方官员,显然有些应付不过来。 “王爷,此时,若是我等能在你的带领下击溃蛮子,那可就是奇功一件啊……” 正在忽必烈沉吟不语,几乎拿不定主意之时,燕京行省达鲁花赤牙剌洼赤走上前,给他出了一招险棋: “王爷,蛮子如今北犯兴元,定是黔驴技穷,若是我军不以为意,能够出兵猛攻淮南,则可不战而胜,解关中危局……倘若,蛮子缺乏防备,则我军可一路南下,直取长江天险,到时候,赵与莒之流岂不是任我等摆布?” “此计甚好……”忽必烈虽然点头称是,然而,再一想到仍然在和宋廷谈判的赵璧,他又不禁摇了摇头: “此事若是暴露……只怕,赵宝臣必将重蹈覆辙,被蛮子软禁或是剐杀啊……” “王爷所言极是……然,臣以为,这一次,蛮子赵与莒定然不会伤及赵宝臣一根毫毛……” “什么?”听了这话,忽必烈的心里着实大吃一惊,然而,他却依旧是面不改色,只是故作随便地追问了句: “大人何出此言?本王实属不解……” 听闻此言,牙剌洼赤干笑两声,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王爷,这还用说吗?如今,宋蛮子的朝廷内部,对我朝多少有些认识,且手段毒辣果决者,就只有那个赵嫣了,而她,如今早已失宠,不能再向过去那样为所欲为了……” “继续说……” “是,以赵嫣看来,当今之计,她定会力劝小宋朝廷扣下赵宝臣,意图要挟大朝,然,那些鼠目寸光的朝臣,定然会落井下石,将赵嫣的意见给完全否决……既然如此,王爷又何必担心,赵嫣会对大朝构成威胁呢?” “甚好……”踱步良久,忽必烈这才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副诡谲的笑容。 “就按你说的去办……” …… 淳祐十年四月初三,蒙古军再度从河南出发,向着宋军在京湖、淮西一线的军事重镇猛扑过来,准备一举饮马长江。而在临安府,赵璧则“不失时机”地向宋廷提出了“和议”的条件,要求宋廷交出海军舰队,并撤销大宋空军,正式向蒙古称臣纳贡。 “赵嫣……有件事我想和你说说……” 赵璧提出苛刻条件之后,赵嫣很快就从萧媞那儿得知了这一情况,面对赵璧咄咄逼人的攻势,赵嫣却是波澜不惊地抿了口茶,轻笑道: “呵呵,他这是想得美……真当整个大宋都是病猫了……” 萧媞无言以对,沉默很久,她这才冷笑几声,说出了一个赵嫣听都不不想听的事情: “赵嫣,我们……恐怕已经无法再左右朝廷了……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静观其变了……” “看着吧……我们还会有机会的……”说完这些,赵嫣扭头看了徐姈一眼,神情平静地吩咐她道: “徐姈,帮我个忙,就说枢密院命令,即刻从空军调拨四架轰炸机赶赴江陵机场,并对长安进行轰炸,以牵制蒙古军……” “嗯,还有吗?”徐姈看了萧媞一眼,似乎觉得她与赵嫣可能并没有想到一块儿……不过,萧媞只是嘴角一翘,仍然是一言不发。 “没什么了,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命令临安府加开一趟列车前往江陵,运送航空和燃油……” “赵女史,铁路刚刚修通,尚未行车……” “没事的……”不等徐姈说完,萧媞就打破了沉寂,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别想这么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与其让鞑子得逞,不如,冒险一试……” “别这么说,我们有此利器,又有何惧?” 此时,前线的情况却是越来越糟,在史天泽和张柔的率领下,蒙古军迅速南下,向着大宋在淮南的军队发起了猛攻,一时,淮南为之骚然。 对此,宋军方面,除了杜庶率领宋军拼死抵抗之外,其他宋军由于接到了朝廷两国和谈的旨意,因而消极抵御,并没有对杜庶进行支援。 “宋蛮子们,尔等已经被天兵包围了……还不快快弃暗投明?” 在残破不堪庐州城头,宋军的旗帜仍旧在迎风飘扬,城墙上,为数不多的宋兵正警惕地盯着蒙古军的一举一动,唯恐蒙古军趁机发起进攻。 “杜大人,鞑子攻势迅猛,我等若是再抵抗下去,只怕……” “住口!” 不等部下说完,杜庶就怒斥了部下的不轨企图。紧接着,他就探出脑袋,朝着底下耀武扬威的蒙古军吼道: “回去吧,就算是战死,我等也绝不投降……” “启禀将军,蛮子不识时务,妄图抵抗天威……” 听着部将的禀报,张柔只是抖了抖精悍的眉毛,而后,朝着身后的部下挥了挥手: “大朝的勇士们,打下庐州,劫掠三天!” “杀——” 蒙古军再度争先恐后,像潮水一般涌向了庐州城墙,杜庶则不慌不忙,琢磨着该如何使用为数不多的火器。 “大人,鞑子要架云梯了,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面对惊慌失措的手下,杜庶仍旧是不慌不忙,瞥了眼身旁的绿色木箱,他这才皱紧眉头,伸手指了一下木箱: “把手雷都丢出去,让鞑子也开开眼!” “是!” 蒙古军士卒抬着云梯,冲到了城墙根下,冒着宋军投下的石块和火把沸水,开始将云梯艰难地架起。 “准备……” 正在蒙古军自以为得计之时,几颗黑糊糊的铁块从城墙上径直飞了下来,落在了黑压压的士卒中间。 “啊?手雷——” 一个蒙古汉军士卒惨叫一声,一屁股趴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便是几声巨响,人群之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蒙古军霎时血肉横飞,断臂残肢也随着气浪飞上城头,径直砸在了宋军将士身上。 “撤——” “饭桶!” 张柔暴怒,拔刀冲着弓弩手挥了挥手,当即,随着“嗖嗖嗖——”的声响,一阵密集的箭雨飞向了城墙,将那些宋军连同逃窜的蒙古军,全都一起射成了刺猬。 “勇士们,杀……” 蒙古骑兵出动,径直踩踏着那些充当炮灰的步兵,霎时,城墙下满是哀嚎和惨叫声,血肉四溅,又落回污泥之中,见此情景,杜庶冷峻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不忍之色,沉默良久,则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虽非吾军,然,不免为之泣下……” “大人,如今,我等已经无力抵挡,还是……还是请赵嫣派遣空军前来轰炸鞑子,方能解开危局啊……” 听闻此言,杜庶沉吟许久,而后,狠狠地拍了拍城垛,对着身旁背着电报机的士卒怒吼道: “上书朝廷,就说狗贼张柔率鞑兵围困庐州,我军死伤相藉,无力再战,还望空军相助……” “得令!” …… “陛下,庐州危急,还请增援……” 庐州攻城战刚刚开始不久,宋廷就收到了一份来自杜庶的求援电文。至于宰执,郑清之已经病入膏肓,不能再处理政务,因而,代替他暂时处理大事小情的,是正在朝廷任职的吴潜。 “可,命令空军出动,对鞑子进行轰炸……” “陛下……”吴潜面露难色,打量了赵昀一眼,方才清了清嗓子,说道: “飞机……已经被徐姈和一些宫婢调走了,现在,枢密院已经没法调动飞机了……” “她们去哪了?” “此事,陛下得去问问赵嫣,说不定,此事是她假传枢密院命令而造成的……” 听到吴潜再度提及赵嫣,赵昀不由得眉头紧锁,当即拂袖而去,将他和朝臣们一起晾在当场。 “陛下……杜庶还等着陛下的旨意呢……” “汝大可代朕下诏……”赵昀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之后,董宋臣就拦住了吴潜,对着议论纷纷的朝臣们尖声喝道: “退朝,恭送皇上……” 和宁殿内,赵嫣命人将工场制作的一面镀银镜子搬到了她的卧房,借着镜子,她迫不及待地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花纹繁复的大袖衫,将其换上之后打算显摆一番。 “赵嫣,这件衣服咋样?” “萧晴,怎么是你?”赵嫣大惊,急忙伸手揪住了衣袖,一边嗔怪似的看了萧晴一眼,说道: “我知道这衣服是萧媞的,我不过是试试看而已,你别见怪……” “呵呵,我有怪你吗?”萧晴不安地瞥了窗外一眼,不等她再说些什么,一个熟悉的人就推开了卧房的门,对着不知所措的赵嫣说了句: “赵嫣,还不准备拜见皇上?” “狗阉竖,又来骗我?” 赵嫣回眸,一看便知,又是那个董宋臣来了,于是乎,她再次回头,继续整理着大袖衫,丝毫不把他当一回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七十四节:贼心不死 “赵嫣,你可真是为所欲为啊……” 董宋臣冷哼一声,示意赵嫣走出卧房自己看看。迫于无奈,赵嫣也只得让萧晴替自己提着曳地长裙,亦步亦趋地跨过门槛来到了和宁殿的正堂,却发现,赵昀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显然是不怀好意。 “这……”赵嫣大惊,当场手足无措,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萧晴急忙扯了扯她的裙角,这才让她反应了过来。 “妾身赵嫣,不知官家前来,还望恕罪……” “哼……”赵昀抚须冷笑,突然间,上前跨了一步,当着萧晴的面,扬手对着赵嫣就是一记耳光。 “赵嫣,别哭了……” 看着赵嫣捂着脸抽泣的模样,萧晴也只能一脸无奈地掏出手绢,替她拭去泪珠。 “卿屡屡破坏朝廷禁中仪规,是何用意?” 赵嫣愣住了,捂着脸的手也随之无力地放下了,沉默片刻,她不由得点了点头,向着赵昀承认了自己几日前和徐姈说过的话: 前些天,我曾经和徐姈说过,让她驾机前去江陵,准备轰炸长安,不想,遭致如此大祸……” 赵昀双眼微闭,嘴角露出了一丝凝结的冷笑。紧接着,他睁开了双眼,反问了赵嫣一句: “若非卿借用枢密院之名,只怕,徐姈也无如此胆量吧?” “是……”赵嫣揉搓着衣角,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出了这个字眼,等她抬头之时,脸上的红手印已经化作一片血红色,看起来像是阴阳脸一般。 “董宋臣……” “臣在……” 看着赵嫣那副窘迫的模样,董宋臣当然是乐不可支,随后,赵昀的决定,已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替吾看好此女,万不可让其再做越轨之事了!” “臣遵旨……” 说完这些,赵昀就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将赵嫣给晾在一边。而董宋臣则吩咐属下,将赵嫣给困在卧房,不准她离开和宁殿一步。 “你……为虎作伥,不得好死!” 赵嫣咬了咬嘴唇,用怨毒的神情看着董宋臣,但是,做多脏事的董宋臣却笑嘻嘻地看着赵嫣,脸上毫无气恼的神色 次日清晨,宋军航母出动,向着长江口驶去,准备进行空袭任务。与此同时,一份电报也被送到了徐姈的手中,电文是以赵昀的名义直接发出的,要求她即刻出发,对庐州附近的蒙古军进行侦察和轰炸,尽可能削弱蒙古军的军力。 “杨蓁……这事我们怎能办得到?” 接到诏书,徐姈不禁叫苦不迭,作为一介新手,对于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她已然是一清二楚……不过,与她不同的是,杨蓁和杨蔳似乎很有把握,对蒙古军也是不屑一顾: “怕啥?只要丢下炸弹,那些鞑子就会四散而逃,接下来,剩下的就是收拾残局了……” 抬头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空,徐姈只是抿了抿嘴唇,思索良久,总算是找到了一个颇为“合适”的借口: “还是别去了,就回电说天气不好!反正嘛,天高皇帝远,朝廷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算你机灵,不过我们这么做,恐怕就要连累赵皇后了!” …… “大人,鞑子已经进入庐州,若不是昨晚撤离,只怕我等就要全军覆没了!” “这些竖子,若不是他们袖手旁观,我等,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来人,电告朝廷……” 远在淮南,宋军却已经丢了庐州城,在杜庶的带领下向着附近的无为军靠拢……路上,杜庶还不忘向朝廷发送电报,弹劾其他宋军消极怠战,出师不利,以至于庐州陷落,长江门户大开。 “啪!” 赵昀看罢,狠狠地将奏疏摔在地上,在他身旁,担任经筵日讲的徐清叟捡起奏疏,看了看就对皇上拱手启奏道: “陛下,庐州失守……全是徐姈杨蔳这些宫婢所为……还望陛下严惩她们!” “徐姈?”赵昀沉吟着,试图从自己的脑海里寻找出关于这个女人的蛛丝马迹。不过,徐清叟则显得咄咄逼人,不等赵昀想起什么,他就清了清嗓子,对着徐姈继续发起了攻击: “陛下,徐姈心怀鬼胎,勾结赵嫣意图不轨,其心可诛!赵嫣一介女流,妄想窃据皇后大位,故,将徐姈培养出来掌握权柄,作为自己的眼线,如此大罪,早已罪不容诛,还望陛下明察!” “卿所言极是……然,如何让徐姈乖乖地束手就擒?” “陛下勿忧,此事,就由臣等出面,定然可以逢凶化吉……” 告辞之后,徐清叟就坐着马车,前往位于侍郎桥附近的谢方叔府邸,向着自己的“同道中人”说起了发生在宫中的那些事情……对此,谢方叔深以为然,还拍了拍徐清叟的肩膀,说道: “这个赵嫣不除,天下不安……至于徐姈,何足道哉?只需将她幽禁便可!” 对于谢方叔的想法,徐我也行在,我等不妨也利用一下这个狗贼……” 很快,一份以赵嫣名义写的电文,被送到了徐姈的手里……信中,以赵嫣的口吻要求徐姈她们尽早驾机返回临安府,接受朝廷新的“安排”。 “姐妹们,既然赵皇后要我们回去……那,我们还是照做吧……” “徐姈……”杨蔳伸手,悄悄地揪了揪她的衣袖,一脸狐疑地低声说道: “徐姈,我觉得,此事尚有蹊跷,恐怕,是董宋臣之流所为!” 听完杨蔳的话,徐姈眼珠一转,几乎想都没想,就否定了她的判断: “我觉得呀,赵皇后不过是想,我们在此受到朝廷制约,啥事也做不成,不如就此撤回,也可轻松一些!” 杨蔳无可奈何,只好轻轻地叹息一声,和她们一起登上飞机,踏上了返回临安的旅程,却不知,富阳机场早已经被重兵包围,只等她们一到,即可下手,将飞机全部扣留。 “赵嫣,等会,董爷爷要带你去个地方,你就可以见到那几个小宫女了……” 和宁殿内,听说了徐姈她们将会面临的牢狱之灾,董宋臣按耐不住内心的得意,很快就对赵嫣来了个“和盘托出”,当即,赵嫣怒不可遏,忍了一会,她抓起桌上的茶壶,对着这个阉竖的脑门就是狠狠一砸。 “你……”董宋臣捂着肿胀的脸颊,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这个近乎癫狂的女人,沉默良久,他忽然咧嘴一笑,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到东园里去走一趟吧!”说着,他就叫来了两个士卒,不由分说,就将赵嫣的双臂架住,打算拖出卧房。 “放开我……”赵嫣声嘶力竭地喊着,挣扎着,试图想要脱身逃走。看看她那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模样,董宋臣也只是冷哼一声,阴笑道: “嘿嘿,死,这回,看你还往哪儿逃?” “你……赵嫣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带走!” 傍晚,萧晴带着赵珍媞回来,却发觉,赵嫣早已经下落不明,再看看地上摔成碎片的茶壶,她一下子,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珍媞,跟我走,这儿不能呆了……” “为什么呢……”赵珍媞不解地看了看她,对她的话依旧是半信半疑,萧晴赶忙蹲下,一把捂住了她的脸颊,轻声道: “你娘已经被抓走了,我们,还是去赵珍珠那儿躲一躲吧!” 与此同时,徐姈她们刚好驾机在富阳机场完成了降落。岂料,飞机刚刚落地,一群禁军士卒就迫不及待地从跑道两侧一跃而起,将她们的四架座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喂,还不快束手就擒?” “你们……是奉了何人之命?” 领头的将领不屑一顾地打量了徐姈一眼,脸上当即露出了一丝冷笑: “当然是皇上的旨意,来人,将她们打入大牢,严加审讯!” 徐姈愣住了,根本不知,她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过。她本想再问,却被杨蔳给一把拉住了: “徐姈,别说了……难道你真的认为,自己可以说服这些人?” “可是……我们岂不是要为此蒙受不白之冤?” 听着徐姈的忧心忡忡,杨蔳却只是轻笑一声,颇有自信地说了句: “呵呵,我就不信,他们能够拿我们怎么着,毕竟,朝廷也不能白白浪费这么多钱财……” “快走——” 当天晚上,一个身影走出了驿馆,神情自若地登上了一辆早已经停在路边的马车,在两个随从的护送下,马车缓缓开动,沿着人声鼎沸的临安御街,向着北边的余杭门缓缓而去。 “宋蛮子,你们就尽情玩乐吧……等你们反应过来,一切都结束了……” 说这话的人,正是随同赵璧出使的副使秦骏桀,这次,他悄悄返回北方,随身带着从宫里流出来的和,以及另外几幅、……不用说,这些图,都不是宋人能够画出的,皆是赵嫣的“杰作”。 “启禀大人,蛮子正在加紧盘查……” “钱财准备了?”秦骏桀冷哼一声,掀开帘布,看了看余杭门前堵着的车流和民众,而后,又悄然放下了门帘。 “都准备了,大人,你就放心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七十五节:恶魔再临 “这些,是何神也?” “军爷,这只是一些货物而已……” 余杭门前,两个士卒拦下了一辆独轮车,开始进行例行盘查。掀开盖布之后,借着火光,他们只看到了一些崭新的日用品和一些玩具,并没有发觉有何异常。 “嗯,过去吧……” “谢谢大人,这是孝敬大人的一点心意……”小贩谄媚地点了点头,从衣袖里掏出了两张楮币,将其塞在了士卒的手中。 “你们,这是去哪?” 听了士卒的话,秦骏桀的随从只是拱了拱手,说出了早已经编出的一套理由: “大人,我等是去安吉州探亲去的,还请大人放行……” “怪哉,你这咋像北方口音?” 士卒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老实的男子,一边开始琢磨起北方人的言语究竟是怎样的。就在这时,眼看情况不妙,秦骏桀急忙取出两块银锭,通过帘布将其传给了随从。 “大人,我等真是良民,你误会了……”说着,随从捅了捅士卒的腰间,将银锭塞到了他的手里。 “是是是……我搞错了!来人,放行!” 出得城来,秦骏桀当即命人快马加鞭,向着通往长江边上的驿道驶去,一路上,驿道旁都是鲜有人迹,因而,他们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三天过去,萧媞总算是得到了允许,得以去看看和宁殿的情况,然而,当她悄悄地从推开大门,从缝里挤进院内之时,看见的景象,却是一片萧条。 “这是……” 忽然间,一张残破不堪的纸随风飘到了萧媞的脚下,萧媞将它捡起,看了看才发现,这张纸是赵嫣画的枪械草图,想必,那些抄家的士卒,定然是没有注意或是一无所知,才将其当做废纸丢掉了。 “哎,若是给她知道了,只怕,情况会更糟……” 本来,萧媞不想将这些揪心之事告诉赵嫣,却架不住内心犹犹豫豫的折磨,于是,她还是下了决心,要和赵嫣说说这事。 “赵嫣,你怎么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来到东园,萧媞打量了一下脸色苍白的赵嫣,不由得重重地叹息一声,而赵嫣却已经是无言以对,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 “萧媞,对不起……”赵嫣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忽然,对着萧媞,就是一阵痛哭失声。 “你……你怎么只会哭?”萧媞厌恶地瞥了赵嫣一眼,而后,她就转过身来,连看也不看她。 “我知错了……萧媞,你就原谅我吧?” 赵嫣像个小孩子一般,轻轻地走上前,抓住了萧媞的衣袖,之后,对她就是一阵保证: “过去,赵嫣言过其实,不知收敛,下次,赵嫣一定会谨言慎行,不再莽撞行事……” “嗯,我这次来,只想告诉你,你的那些图纸已经随着抄家被盗走,想必,已经落入了鞑子和奸细的手里。” “这……”赵嫣大吃一惊,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她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们得随时关注北方的局势,否则,定然悔之无及……” 大约一个月后的五月初四,位于晋南的泽州阳城县忽然陷入了一片骚然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几千蒙古军大摇大摆地开进了县城,领头的将领径直进入了县衙,向着吃惊不已的县令闫继玮下达了忽必烈的旨意: “忽必烈元帅有令,即刻命汝,征调全城民夫,替朝廷开采煤铁,不得有误!” “这……”闫继玮大惊失色,本想再劝几句,然而,看出他所思所想的蒙古军将领却拔出了寒光闪闪的利剑,将其径直横在了闫继玮的脖颈儿上: “竖子,想抗命不遵是吗?告诉你,门都没有!忽必烈元帅说了,抗命不遵者,杀无赦!”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闫继玮暗自叹息,但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了一副恭谨谦虚的模样,至于混过这次之后究竟该如何对付,他心里,已然是成竹在胸。 “这就对了,快去!” 骗走对方,闫继玮不由得换上了一副忧愁的面容,吩咐书吏誊写布告,将其贴在衙门的墙上供来往的行人观看。 同时,在闫继玮的命令下,几个衙役也拿上了布告和文书,开始下乡“招募”民夫,与此同时,为了给这些人“壮胆”,蒙古军的骑兵也随之而去,按照将领给的命令,遇到反抗者或是质疑之人,杀无赦。 “大人,我等在阳城居住日久年深,从未听说本县有过煤,眼下,不知燕京行省是何打算,居然要驱使大人治下之民前去采煤?” “哎……不知啊!”面对属下的质疑,闫继玮只是苦笑几声,沉默片刻过后,这才用如同梦呓一般的声音说道: “本官不知,然,本官已知,如今,阳城之民,已是在劫难逃了!” 仅仅几天工夫,在蒙古军的淫威之下,阳城的煤矿就开工了,霎时,以县令闫继玮的家乡闫家庄为中心,方圆三十里全都沦为了地狱。在蒙古军的驱赶之下,阳城的壮丁们大多被押送到了工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乎每天都有人倒在皮鞭或是石块之下,因此非死即伤。 “狗日的,来人,将他们用草席裹上,丢去喂狼!”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因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被煤块砸的奄奄一息,见此情景,一个十户长模样的蒙古军朝着属下挥了挥手,两个士卒上前,拨开煤块,将尚未断气的青年抬起,径直丢进了煤矿附近的万人坑。“报,大人,这个汉狗也不行了……” “娘的!”十户长骂了一声,转头一脸不耐烦对着自己的属下吼道: “你们,去,把他丢进坑里喂狼!” …… “冤枉啊……” “闫大人,你要为小民做主啊……” 自家男人被抓去挖煤,那些老弱妇孺哭告无门,只好前去县衙向闫继玮告状。无奈之下,闫继玮只好下令升堂,听听那些民众的冤情: “诸位,有何冤情,请尽管和本官说……” 有了闫继玮的这句话,不等衙役许可,那些民众就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争先恐后地开始给他诉苦: “青天大老爷啊,我家大壮被大朝天兵从家中抓走去……结果……结果就……” “老爷啊,我儿昨夜被天兵拖走,老身不从,结果……天兵就打断了我的腿,还了我的儿媳……我儿媳她……她受辱不过,就上吊了……” “县太爷啊……我儿死得冤枉啊,挖煤时受了伤,结果……结果被天兵给活埋了……” 看着这些哭天抢地的老百姓,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闫继玮不由得扼腕叹息,紧接着,他狠狠地拍了拍惊堂木,对着那些束手而立的衙役吼道: “尔等,去找那帮竖子,就说本官有令,不得凌虐我县子民,否则,本官定要上表燕京行省,要求牙剌洼赤大人为民做主!” 衙役们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他们毫无动静,闫继玮不禁勃然大怒,抓起砚台,冲着捕头侯志远的脚底就是狠狠一砸: “侯捕头,还不快去?难道,你也想抗命不遵?” 侯志远皱了皱眉头,犹豫片刻,悄悄地来到了的闫继玮的座位旁,对着他拱了拱手 “大人,此事还是先上表燕京行省,然后请求牙剌洼赤大人再做决断,否则,若是被县里的达鲁花赤巴图朝音大人弹劾,我等不免落个抗命之嫌……” 听闻此言,闫继玮只是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回答道: “哼,这个鞑子,他靠不住!你去就是了,出了事,本官顶着!” 迫于无奈,侯志远只好率领着几个衙役和狱卒,风尘仆仆地赶往煤矿制止那些蒙古军。一路上,侯志远几乎是束手无策,只能拼命地思索着,自己究竟该如何应对那些蛮横无理、冷酷无情的蒙古军。 “侯捕头,我等进退两难,还是偷偷回去交差吧……” “不行,闫知县一向精明过人,岂会被我等蒙骗?” 侯志远想都不想,就否决了属下投机取巧的想法。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他们走到煤矿附近,几个蒙古骑兵就发出一阵怪叫,很快,就骑着马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闫继玮仍然在衙门里不安地踱步。眼下,侯志远他们已经出去很久了,仍然是踪迹全无,等待时间越久,他的心里,就越感到惴惴不安。 “来人,去给我找找他们……” “得令!” 岂料,仅仅过了半个时辰,被派出去的衙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进了衙门,双膝一软冲着知县就是一阵猛磕: “闫大人,侯捕头他们……他们,都被鞑子了……死状……真是太惨了……惨不忍睹啊……” “娘的,畜生!”闫继玮怒不可遏地摔掉了自己的水杯,之后,从座位之下抽出利剑,对着魂不附体的衙役们大吼一声: “诸位,是男的跟老子上,杀掉鞑子,解救父老乡亲!” “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啊……”看着知县几乎情绪失控,一个老衙役急忙上前,用手将他的腰间死死地抱住了: “大人,如今敌众我寡,我等几乎一无所有,又怎能对抗鞑子,拯救乡亲们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此坐以待毙?” 老衙役摇了摇头,抚须片刻,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大人错了,在下以为,眼下情况严峻,敌众我寡,若是硬拼,则不免是以卵击石,当今之计,不如先想方设法与南方的宋廷联系,之后共同反抗蒙古,如果可以最好是找赵皇后求援……” “你说……让本官去找赵嫣?” “正是,赵皇后兰心蕙质,好谋善断,鞑子忽必烈也忌惮三分,若是能够让她助我一臂之力,则此事大有可为啊……” 老衙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悄悄地和主子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将闫继玮说得不禁连连点头,脸上还露出了一丝诡谲多变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七十六节:阳城暴动 “好,此事,就让你去和宋军细作接触吧……” “大人,卑职定将不辱使命,解民倒悬之苦!” 次日中午,通过安插在北方的细作,位于临安府的行在皇城司很快就得到了有关闫继玮打算起义的密电回复。作为秘密情报机构,皇城司和军队最大的不同就是使用了简单的密电码,可以瞒过对此一无所知的蒙古军。 “这帮人,咋会这么寄希望于赵嫣?” 看了看电报上对于赵嫣的“吹捧”,李毓之不由得摇了摇头,略微思索一会,他就冷笑一声,拿着薄薄的电报纸离开了皇城司。 “马车可以用吗?” 听了李毓之的话,负责看守马车的士卒只是拱了拱手,而后,说出了一个情况: “回大人,就在方才,赵皇后派人送来一辆奇怪的两轮车,还请大人前去过目……” “两轮车?”李毓之也是听得糊里糊涂,好奇之下,他和士卒一起来到了后苑,很快,就在马厩中发现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 “这……”看着眼前的摩托车,李毓之着实大吃一惊,回味过来之后,他试着跨上摩托,用力拧了拧油门,刹那间,摩托车启动了,飞快地开出后苑,向着临安御街驶去。 “这个赵嫣,还不赖嘛……” 李毓之堂而皇之地将摩托车开上了御街,霎时,人群大乱,纷纷向着街道两侧狼狈逃窜,唯恐避之不及。待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驶过之后,好奇惊恐的市民们这才探出头来,对着其远去的方向,就是一阵指指点点。 “烦劳通报一声,在下提点行在皇城司李毓之,有急事要面见皇上!” 看着李毓之急切的面孔,经过请示,负责守卫和宁门的卫兵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了句: “可,请随我来……” 进入宫中,侍卫径直就将李毓之领到了垂拱殿,告知其官家正在忙着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疏,可能没有时间召见他,希望李毓之能够理解。 “这位军爷,本官这事非同小可,还望赶紧通报皇上……” 士卒瞥了李毓之一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这是自然……” 两个时辰过去,赵昀丢下奏疏,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直到这时,一个宦官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来,对他禀报了句: “陛下,李毓之求见,说是有重要政事禀报……” “什么?”听闻此言,赵昀当即跑到脸色一沉,反问了他一句: “他何时到此?尔等为何及时禀报?” “臣等见陛下批阅奏折,日理万机,故不敢惊扰,还请陛下恕罪……” 李毓之等候许久,终于得到了赵昀的召见,一见到赵昀,李毓之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了电文纸,将其交到了宦官手中递给赵昀。 “陛下,泽州阳城知县闫继玮密谋反抗鞑子,归顺大宋,还请陛下明察!” “卿可知,这份电文是谁发来的?” 李毓之咬了咬嘴唇,思索一会,总算是想到了一个人: “陛下,此事是臣属下之人曹一波所禀报,此人本是京湖制置司属下的军士,上回,鞑子用我大宋臣民进行灭绝人性的所谓试验,就是此人逃出,方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臣以为,此人本事非凡,智勇双全,故将其派往北国收集鞑子的一举一动。” “甚好……”放下电文纸,赵昀点头称善,抚须冥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拿出了一个主意: “此事,还是由皇城司出面吧,必要时,可以由大宋空军协助,具体大事小事,还由爱卿安排,至于赵嫣,则不必问及于她……” “臣遵旨……” 出得皇宫,李毓之即刻骑着摩托,原路返回了皇城司,同时,一回到皇城司,他就迫不及待地吩咐属下告知家人,自己这几日要执行机密人物,可能不再回家,请妻儿放心,不必再多问什么。 “来人,回电曹一波,就说,皇上已经批准作战计划,还请放心,只要闫继玮有所需要,我军随叫随到!” “是!” 有了宋军撑腰,闫继玮已然是成竹在胸,除了暗中组织民众准备起事之外,他还与曹一波商议,煽动整个泽州一起反抗,意图将反蒙古的大火燃遍整个山西。 “鞑子们,等你们醒来,你们就会发现,一切都变了……你们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来人,给本官即刻发兵前往阳城,将反贼闫继玮捉拿归案!” “得令!” 几乎就在闫继玮磨刀霍霍之时,泽州城内,一个蒙古装束的男人面色阴沉,恶狠狠地瞪着那些州府官吏。原来,此人正是奉了忽必烈之命前来视察的速浑察。如此大规模的计划造反,作为带兵前来巡视的将领,他自然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大人,闫继玮勾结蛮子,想必已经与宋廷暗通款曲……” “我知道!”不等属下再说些什么,速浑察就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气急败坏地说道: “闫继玮此贼,胆敢反叛大朝,这回……大朝天兵定要屠戮此地,将其杀个片甲不留!” “是……”正在此时,一个士卒不顾阻拦冲开怯薛,气喘吁吁地跪倒了速浑察面前: “报……大人,忽察王子率兵前来!说是……说是要帮助我等打败……打败闫继玮……” 速浑察眉头一紧,眉心也随之变成了一道沟。沉默良久,他忽然咧嘴一笑,一个计策,也随之出炉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去剿灭闫继玮吧……” …… “启禀达鲁花赤,在下有事报告……” “呸,这个汉狗,今天是老子的大喜之日,叫他滚!” 半夜,阳城县衙内,闫继玮故作无事,走进了达鲁花赤巴图朝音的府邸。此刻,正在女奴的巴图朝音正在行头之上,看着皮肤白皙、玉体横陈的女奴柔弱的阻挡着他,他不由得哈哈大笑,将脏手伸向了女奴的私处。 “不要……”忽然间,女奴使劲一推,挣脱了巴图朝音那如同铁钳一般的手,之后,她就跑到了卧房门前,对着紧闭的大门就是一阵乱拍。 “救命啊……” “嘿嘿,小美人,往哪去啊……”巴图朝音批衣而起,慢悠悠地来到门边,看着竭尽全力求生的女奴,他只是狞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这儿都是我的人,你呀,还是乖乖认命吧……” “求求你,就放了我吧……”女奴面如死灰,转身对着他就是一阵哀求……然而,听不懂汉语的巴图朝音却是嘿嘿一笑,伸出双手,一把就剥下了她身上仅剩的那件衣服。 突然间,随着“砰——”地一声,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着官服的青年男子冲进了卧室,拔剑,对着女奴身后的巴图朝音就是用劲一刺。 “你……”抓着刺进咽喉的利剑,巴图朝音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来人,片刻过后,他眼中生命的神色就随着血流的滴淌而迅速流逝,直到倒地的沉重声音随之传来。 “哼,狗鞑子!” 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鞑子,闫继玮只是冷哼一声,丢下利剑,捡起衣服,背着少女说道: “小娘子,没事了……穿上衣服,快和本官逃离这儿吧!” “闫知县,小女子没齿难忘你的大恩大德……”换上衣服,少女起身向着闫继玮就是一拜,而后,她说的一个情况,却让闫继玮不禁暗吃一惊: “闫知县,这个狗鞑子,已经让他的汉人走狗,将这个大人揭竿而起的消息禀报泽州州府了……” “这……”闫继玮沉吟片刻,自知大事不好,待他反应过来之后,心里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带着民众“出城撤离”。 “好了,我们快走,要不,就出不了城了……” “诸位,鞑子残暴无道,杀戮中原子民,掠夺我们的财产妻女,如今,大宋朝廷支持我等,不忘旧日遗民,我等感激涕零,当举大事,方有一线生机!” 煤矿上,借着火把的火光,曹一波激愤地举手投足,几乎用了歇斯底里的煽动方式,对蒙古军的暴行进行了揭露…… 在土台底下,那些伤痕累累的劳工早已经是群情激愤,除了高呼万岁之外,一些激进的劳工还拿起了铁锹铁镐,冲着曹一波郑重其事的表示道: “大人,我等心意已决,与其一死,不如拼死一搏……弟兄们,是不是啊?” “是!” “好!”曹一波志得意满,挥了挥手,向着劳工们喝道: “全体都有,杀鞑子!” “杀——” 劳工们一呼百应,朝着蒙古军的营地发起了猛攻,在猝不及防的蒙古军中,只要看到留着蒙古发辫的蒙古人,他们就毫不留情地举起铁锹铁镐,将其稀里哗啦地就砸得血肉模糊……不一会,昔日耀武扬威的蒙古人,就成了一具具伤痕累累、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血腥之气,传遍了整个营地。 至于那些为虎作伥的汉人,他们则早已经被民众的怒火吓破了胆,主子一死,不等铁锹铁镐袭来,他们就“咣当”一声丢弃武器,跪在地上高喊投降,见此情景,民众更加愤怒,几个屠夫和厨师上前,持刀对着这些汉奸就是剐杀,那些汉奸临死前哀嚎不断,一些人还一边哀嚎,一边大声咒骂着鞑酋忽必烈,令民众大呼过瘾。 “大宋万岁……” “这一仗,打得不错,还望诸位再接再厉,为了我们,为了家人,为了大宋,殊死而战!” “曹大人,闫知县来了……” 清晨,杀光了蒙古军之后,曹一波这才松了口气,打算带人先歇息歇息,之后再做决策。然而,他刚刚坐下,一个劳工却匆忙跑来,对着他嘀咕了几句: “闫知县一脸阴沉,想必已经有变故发生,还请大人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否则定将悔之无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七十七节:阳城游击战 “闫大人,我等取得大捷,真乃皇恩护佑啊……” 看着志得意满的曹一波,闫继玮却只是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 “曹大人,鞑子已经密报消息给泽州州府,如今,泽州方向也已出现大批蒙古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请尽快电告宋廷,请求支援!” “这是自然……”曹一波尴尬一笑,回答道: “闫大人,我马上就去告知朝廷,请求朝廷发兵援助我等……” “这,已不可能!”不等曹一波再说些什么,闫继玮就拦住了他,看着他惊愕的眼色,闫继玮只是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林,说道: “鞑子已经集结重兵,而朝廷却是鞭长莫及,但是,阳城县境内多山,我等大可借着这些山林,与鞑子周旋一番,若是可以,自然当前去胶州渡海南下,前往临安府……” 听闻此言,曹一波想都不想,就提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 “此处距离海边十万八千里,我等有何本事,能够带着大军千里迢迢地赶到海边?” “既然如此,那就请曹大人你看着办吧……” 临安府,皇城司。 “李大人,曹一波来电!” “念!” “举义成功,鞑子大兵压境,急需空军支援,还望朝廷允许!” 李毓之抿了口茶,拿过电文瞄了一眼,沉默一会,他这才摇摇头,吩咐道: “备车,和本官去大理寺监狱一趟……” “大人这是……” 看着属下那副大惑不解的样子,李毓之只是嘿嘿一笑,提醒他道: “这件事,还得让徐姈她们去,毕竟,她们才是赵嫣的得意门生……” 阴森的监牢内,徐姈正抓着自己的衣角,一边与杨蓁闲扯。眼下,她们已经被囚禁在此有些日子了,对于外边的情况,除了萧媞前来看望她们之外,几乎没有人和她们说起过。 “嘿,我只想,朝廷的衮衮诸公,不过是一帮碌碌无为的庸才罢了!连我们这些女流,都比他们更懂天下之事……” 听闻此言,杨蓁抿了抿嘴唇,用手抚摸着长发,对着那些朝臣就是一阵嘲讽: “可不是嘛……听说,连赵皇后都被捕了,这下可好,他们可有好戏看了!” 听着她们的言语,这时候,一个狱卒走到牢门前,拿起铁棍,狠狠地敲了敲栏杆: “喂,你们,别说了,还不快拜见大人!” “谁?” 徐姈起身,用匪夷所思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对方,片刻过后,一个官员带人慢腾腾地走到了牢门前,对着身后的另一个官员拱了拱手: “李大人,她们都被关在这,你就随意问吧!” “有劳了……” 不等徐姈开口,来人就自报家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来这里的目的: “在下李毓之,官至提点行在皇城司,此次,在下有一事相求,特来探望尔等!” 徐姈一愣,轻轻地摇了摇头,朱唇轻启道: “李大人,我等才疏学浅,难堪大任,你这是有何用意?” “徐姈,如今,晋南地区有人举义反抗鞑子,他们急需朝廷的粮草和弹药补给,本官就想问问你,可否替朝廷,将这些粮草送达义军之手?” 听完他的话,徐姈咬了咬嘴唇,故作无奈地向着李毓之行了个礼,解释道: “李大人,此事得问赵皇后,我等实在做不到……” 李毓之眉头一皱,冷冷地瞥了徐姈一眼,见此情景,杨蔳起身,将李毓之拉到门边,悄悄地解释道: “李大人,我等不是不肯相助,而是对你所言一无所知……倘若大人真的需要我们,还请上书朝廷,将我们救出,到时候,方可解燃眉之急。” “正如你说的……”李毓之重重地叹了口气,而后,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将阴森的监牢甩在了身后。 “刘蕴……” “大人,有何吩咐?” 出得大理寺,李毓之抬头眺望了眼远处的皇城,沉吟片刻,对着身旁的刘蕴吩咐道: “替我去趟皇城,就说,有事得求赵嫣一见,记住,务必与其接触,共商大事!” “得令!” 与此同时,在曹一波和闫继玮的率领下,阳城军民退入深山,开始与蒙古军派来的骑兵进行游击战……至于蒙古军,他们也在忽察的率领下,开始了对于“叛军”的追剿,随时准备将闫继玮等人碎尸万段,杀尽那些反复无常的“暴民”。 “得得——”闫家庄外,正当忽察努力地追寻“叛军”的踪迹之时,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眨眼间,一匹快马疾驰而至,在忽察的坐骑前停了下来。 “王爷,闫继玮此贼,正躲在一处乱坟岗,还请王爷速速进兵,将其杀得片甲不留!” “甚好……此言可信?”忽察打量了一下探马,看起来仍然是有所疑虑。不过,探马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疑虑全无: “在下亲眼所见,闫继玮正和一个人躲在坟墓里发电报,还请大人尽快行动,将其捉拿归案!” “甚好,你带路,给我活捉闫继玮!” 随着忽察一声令下,蒙古军浩浩荡荡地杀向乱坟岗,一路卷起了滚滚烟尘。他们不知,此刻,在他们必须经过的一道山谷里,阳城民众早已经是严阵以待,只等蒙古军一到,就滚木礌石一起上,将这帮得意忘形的蒙古骑兵砸个头破血流。 “大人,鞑子中计了!” “嗯……” 山,朝廷的粮草会从天而降吗?如今,咋还是决定没动静?” 一听这话,曹一波抬头看看南方的天空,心里也是有些不解。这时候,忙活一会之后,报务员匆忙起身,向着曹一波禀报道: “大人,赵皇后将于两日后派遣飞机前来投放粮草,她要我等继续坚守,同时清出空地,供粮草存放及飞机降落!” “好,我等照办!” 听完这些,曹一波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叫来了几个民众,嘀咕了几句,当即,他们几个领命,而后转身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七十八节:谎报军情(1) “呵呵,这可真是愚不可及!” 深夜,趁着看守困意正浓之际,赵嫣悄悄地将东园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从而逃出了关押她的东园。 夜色撩人,借着清冷的月光,赵嫣得以不用火把就可以看清楚地面,每次,看着远处有人靠近,她就躲进阴暗的角落之中,直到对方过去,她才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继续向着和宁殿方向而去。 “珍媞,娘这就回来,你别急啊……”赵嫣咬着嘴唇,一边加紧赶路,心中对于与女儿团聚的期盼,似乎早已经超过了她的一切想法。 “汝是何人?” 岂料,不等赵嫣靠近和宁殿,她就被人一把抓住了发髻,待她惊恐万分地回眸一看,这才发觉,自己已然被那些看守和宁殿的禁军士卒包围了。 “她就是赵嫣,想必是擅自出逃,实乃胆大包天……” “我不是……我没……”赵嫣还想再做辩解,不过,那些士卒根本没打算再理会她,他们径直抓住了她的双手,打算将她沿着原路拖回东园。 “赵嫣……赵嫣只想回来看看女儿,你们就行行好吧……” “呵呵,赵皇后,你可说得好听,还是跟我们回冷宫吧……” “不要……”赵嫣大哭,摇摇晃晃地瘫坐在地,想到与赵珍媞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她的心里,霎时就被绝望所笼罩了。 “诸位,就让我看看她吧……” “慢!” 就在这时,萧媞突然闪出,一把拦住了那些想要拖走赵嫣的禁军,瞥了赵嫣一眼之后,她这才俯身扶起赵嫣,故作无事,轻声细语地说道: “没事了,有我在……他们不敢动你的!”说着,萧媞就起身逼视着那些士卒,沉默许久,她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奉皇上旨意,特来召赵嫣前去见驾……还请诸位见谅!” 待士卒们陆陆续续散去,赵嫣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抓了抓萧媞的衣袖,问她: “萧媞,你咋这么巧,会来这儿救我?” “你可把我害惨了,自打你出来之后,我就一直暗中跟随着你,结果,竟然到了这儿……” 赵嫣轻轻地摇了摇头,将她的头埋在了萧媞的怀里,哭了一会,她这才抬起头,哭丧着脸对萧媞说道: “萧媞,你知道的,我现在……只想……只想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其他,也就别无所求了……” 萧媞愣住了,思索许久,她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摊开了双手: “嗯……赵嫣,我需要你,再帮我一次,好吗?” “好的……”赵嫣轻声一笑,终于点头答应。 “这就对啦……”看着她终于答应,萧媞轻声一笑,拉着赵嫣的手,朱唇轻启道: “还是你转变的快,走吧,我们去看看你的孩子……” …… 回到泽州,忽察始终咽不下这口气,面对闫继玮的殊死抵抗,他虽然想要报仇雪恨,然而,除了屠戮民众之外,他也是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对付闫继玮。 “忽察王爷,闫继玮此贼何在啊?” 正当忽察喝着闷酒,苦苦思索对策之时,速浑察却在两个妓女的搀扶下醉醺醺地前来拜访,对着他就是一阵嘲讽。 听闻此言,忽察霍然而起,用血红的双眼牢牢地瞪着对方,看起来是那样地不容置疑: “速浑察,你给本王听好了……此次,本王定要剿灭此贼,否则绝不收兵!” “哈哈哈哈……”速浑察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哈哈大笑: “不服是吗?那就将闫继玮的首级砍下,拿去哈拉和林参加忽里台吧……” “好!一言为定!” 天刚亮,忽察就整顿了自己的残兵败将,向着阳城县再度进发,却不知,在遥远的临安府,几架挂着航空的宋军飞机在这时候起飞了,迎着晨曦,向着晋南的方向径直飞来。 “赵嫣,你怎么能把萧媞留下呢?” 在领航机上,萧晴一边聚精会神地驾驶飞机爬升,一边故作矜持,在和赵嫣交谈着,而赵嫣则似乎有些无所事事,除了看地图之外,她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 “喂,我问你呢……”萧晴不耐烦地抢过地图,将其塞进了夹缝中。直到这时,赵嫣才心不在焉地回了她一句: “什么嘛,我只是觉得,还是把萧媞留在宫中照顾孩子比较好,若是需要,还可以让她来接应支援我们……” “呵呵,只怕她也和你一样,不甘寂寞……”萧晴话音刚落,赵嫣就拉了拉她的斗篷,指着正在嘟嘟作响的电报机,说道: “看,有情况了……” 与此同时,在蒙古军刚刚出得泽州,义军方面,闫继玮的探马就已经开始暗中盯梢,随时准备向主子报告他们的一举一动……而在闫家庄,曹一波则根据细作发来的电报,通过地图计算着蒙古军的行动路线,并将其报告给大宋空军,供赵嫣进行参考。 “娘的,看来我等还需要一招险棋!” 放下耳机,曹一波忽然咧嘴一笑,对着正在思索的闫继玮提了个意见: “大人,闫家庄附近的田野,正好无处遮蔽,若是能够将鞑子引诱过来,任由飞机轰炸,则是事半功倍啊!” “甚好……”闫继玮猛然拍了下大腿,抓起弓弩,冲着那些磨刀霍霍的手下大喝一声: “弟兄们,跟我来!” “驾!” 蒙古军气势汹汹地扑向闫家庄,一路上,义军都没加以阻拦,除了那些像苍蝇一般赶也赶不走的探马之外,其他,似乎并无异常。 登上山头,瞪着远处的滚滚烟尘,闫继玮只是冷哼一声,转头问了正在摆弄电报机的曹一波一句: “飞机快到了吗?” “闫知县,赵皇后的座机已经过了黄河,很快就将到达此处!” “准备作战!” 从空中俯瞰晋南地区,可透过云雾看见重峦叠嶂的高山和遍布期间的河谷,和几百年后荒芜的山丘不同,此时,晋南的山地,仍然是郁郁葱葱,树木成荫。 “问下曹一波,闫家庄究竟在何处?” 萧晴坐到电报机前,拿起耳机,几下子就发出了一份电报。不多时,一份回电被发送回来,上边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城西三十里,速来!” “撤……” 在蒙古军的连续进攻下,义军节节败退,很快就逃到了田埂上,蒙古军不知是计,奋起直追,也跟着义军来到了闫家庄外的田野。 “汉狗们,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眼看胜利在望,忽察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瞪着那些灰头土脸的对手,蒙古军也是兴高采烈,不少人甚至拿出了弓弩牢牢地对准了眼前的敌人,准备将他们射成刺猬。 “嗡——” 忽然间,天空中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响动,出于疑惑,那些蒙古军都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却发觉,几架宋军飞机正在迅速下降高度,而机腹下,则挂着几颗“黑豆”,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航空炸弹。 “王爷,蛮子来了……” “呸,这里乃大朝领地,哪来的蛮子?” 忽察不屑一顾地挥舞马刀,喝令手下继续进攻,就在这时,随着“呜——”地一声怪响,一颗“黑豆”脱离了飞机机腹,向着蒙古军急速下坠。 “轰——”地一声,火光暴起,血肉横飞,猝不及防的蒙古军再度重蹈覆辙,被飞机炸了个七零八落……这下,忽察傻了,呆呆的看着在天上飞行的飞机,沉默许久,他忽然举起马鞭,对着战马的臀部就是狠狠一抽。 “驾——” “王爷,你可真是大朝勇士啊……” 那些平日吹捧贯主子的蒙古军将士还想再说什么,岂料,忽察却是一个趔踞,勒紧缰绳,勉强控制着受惊的战马扭头一溜烟跑了,将自己的骑兵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哈哈哈哈……鞑子们,你们也有今天啊?” 看着目瞪口呆的蒙古军,这回该轮到义军哈哈大笑……了就在他们愣住的刹那间,一架飞机忽然在山头附近调转机头,向着蒙古军径直冲来。 “撤——”就在蒙古军狼狈不堪地调转马头之际,只听得“哒哒哒——”地一阵怪响,宋军飞机突然射出了一阵弹雨,刹那间,那些不可一世的蒙古骑兵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待飞机飞行到最低高度时,一颗随之而下,落在了蒙古军的伤兵伤马中间。 “不好……” 领航机上,看着落下的炸弹,赵嫣刚想抓起话筒大叫,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一阵爆炸声过后,火光骤起,那架飞机迅速变成了一团火球,带着烈火爬升了一会,飞机当即一个趔踞,之后,坠毁在了闫家庄附近的山谷之中。 “完了……”赵嫣无奈地丢下了话筒,驾驶着飞机飞向山谷,在她身后,随同前来的其他飞机也跟着飞离了战场,只留下了满地哀嚎的蒙古军。 “赵嫣,咋办啊?” 看着熊熊燃烧的飞机残骸,萧晴早已经是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对付。不过,赵嫣这时却勉强地冷静了下来,开始拉低机头,对着飞机残骸就是一阵仔细观察,很快,她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们没死,太好了……” “没死?” 赵嫣拉高机头,在山谷上空盘旋着,许久,她这才伸手指了指在地上艰难移动的两个“黑点”,对着萧晴说道: “看,那不是有人吗?等会,我会通知曹一波,让他和闫继玮派人前来救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七十九节:谎报军情(2) “大人,大宋空军一架飞机坠毁在山谷,赵皇后命令我等前去救援!” “什么?”听闻此言,闫继玮着实大吃一惊,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不过,与之相反,曹一波只是冷哼一声,故作随意地说道: “知道了,我等这就去!” 傍晚,曹一波带着几个民兵,出得闫家庄,就来到了山谷里的土路上……很快,顺着一股刺鼻的烧焦味,他们就找到了仍然在燃烧的飞机残骸,至于人影,则一个未见。 “人呢?” 看着冒烟的残骸,曹一波百思不得其解方才,赵嫣来电,分明就告诉他这儿侥幸捡回性命的飞行员,然而,在现场,除了几个脚印和一些拖拽的痕迹之外,他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大人,这儿有马蹄印!” “啥?”曹一波急忙上前,趴在地上仔细地看着那些还算新鲜的马蹄印,思索片刻,一种不祥的预感,霎时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完了,她们被鞑子抓走了,这下,我该怎么给赵皇后交差?” …… 泽州城,州府监狱。 “速浑察,本王今日取得大捷,剿灭叛贼无数,击落蛮子飞机一架,活捉蛮婢三人……这回,你可有话说?” “宫婢?”听闻此言,速浑察眼前一亮,眼睛里露出了一副淫邪的目光: “王爷,你是如何击落飞机的?” “这还不容易?”忽察咧嘴一笑,“说出”了自己对付宋军飞机的“秘籍”: “待其靠近,出其不意,以弓弩射之,则水到渠成也!” “嘿嘿,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说着,速浑察故作高深,拍了拍忽察的肩膀,提议道: “王爷,那几个娘们关在哪儿?在下想要一睹为快啊……” “就在这里……” 跟着忽察,速浑察总算是看到了他的“战利品”,在肮脏潮湿的监牢里,三个原本俏丽可人的少女互相靠在一起,已是奄奄一息,身上穿着的斗篷也早已满是血污,地上,则是满是鲜血和污泥。 “死,还不快起来!” 狱卒不耐烦地踢了踢她们,片刻过后,其中一个少女终于醒了,打量了狱卒几眼,她只是问了一句: “我们……我们这是在哪?” “哼,都成了婢女,还不知好歹?”狱卒冷哼一声,指了指门边站着的忽察和速浑察,喝道: “他们是大朝的重臣和王爷,还不快爬起来拜见?” “慢!”忽察挥了挥手,叫来通事,问了少女一句: “本王问汝,你何名何姓,家在何许?” “我……我……”少女犹豫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和籍贯: “我叫……我叫柳如絮,是赵皇后的门生,家在安吉州……” “甚好……再给我问问!” 忽察狞笑一声,对着通事嘀咕了几句……当即,通事点了点头,问道: “她们又是何人,还不快说?” 柳如絮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沉默一会,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道: “她们……也是赵皇后的门生……是对姐妹……叫做杨蓁杨蔳……” 从通事那儿听了柳如絮的话,速浑察只是微微点头,用半生不熟的幽州话反问了柳如絮一句: “哟,柳如絮,你就不怕说出这些……到时候会被赵嫣以谋反罪处决?” 柳如絮仍旧闭着眼睛,不想再多说什么,然而,却架不住狱卒的踢打和皮鞭,最后,她还是说出了自己关于赵嫣的想法: “不……赵皇后善解人意,她……是不会杀我们的……妾身……妾身只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成全……” “还挺骄傲的啊?”通事皱着眉头,看着这三个肮脏不堪、遍体鳞伤的少女,眼神中满是不屑一顾: “既然是有事相求,还不快说?” “大人……求求你救救她们吧……杨蔳她们失血过多,恐……恐怕已经命不久矣……若是大人能延请良医,妾身……妾身甘愿为奴为婢,报答大人……” “本王可不是忽必烈元帅……”听了通事的话,忽察只是面无表情打量了柳如絮一眼,之后,就冷冰冰地撇下了一句话: “上回,你们的主子赵嫣和萧媞,也是如此欺骗大朝……若是这样,本王岂能相信尔等?” “不要……”听闻此言,绝望中,柳如絮眼珠一转,忽然间有了个主意: “大人,你们想知道大宋空军的奇技淫巧吗?妾身可以……可以拿它作为回报,只求救我等性命!” “王爷,这个主意甚好,若是可以得到飞机,则大朝征服蛮子,乃是易如反掌!” 听完速浑察提议,忽察思量片刻,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定: “可,拿毒药来!” “毒药?” 看着狱卒那副匪夷所思的神色,忽察只是淡淡一笑,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就是前些天,本王提供给尔等,用以毒杀俘虏的慢性毒药……” 不多时,狱卒就取来了毒药,是几粒黑色的小丸子,紧接着不顾柳如絮的阻拦与反抗,几个狱卒就在速浑察的监视下,将毒药塞进了她们的嘴里。 “你……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也没什么,西域毒药而已!”瞪着干呕的柳如絮,那些狱卒不由得哈哈大笑,片刻过后,速浑察上前,蹲下看着柳如絮她们,说出了这种毒药的秘密: “这是西域的剧毒,若是十天内,你们得不到解药,就会全身溃烂流脓而死!若是你们不再吃里扒外,则事成之后,本官自会赏你们解药……” “若是如此,还望尔等不要害了我们的性命……” “这是自然!”速浑察阴笑几声,似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的请求……片刻过后,他立即换了副脸孔,对着狱卒吩咐道: “来人,去请医官前来!” “是!” 独自出得监狱,速浑察越想越觉得其中有所蹊跷。虽然,忽察表面上一再说,自己已经打败了闫继玮,并击落了一架宋军飞机,不过,他却没有告知战场的所在地,也没有拿出多少叛军的首级或是鼻子,来证明自己所说的并非假话。 “忽察,只怕,你这是有意在欺瞒本官,意图为忽里台大会添加筹码吧……” 速浑察自嘲似的自言自语,被在一旁的通事听了个一清二楚,沉默片刻,通事上前对着主子拱了拱手,阴笑着献上了一个计策: “大人,在下以为,若是要戳穿忽察的谎言,可以去问问那三个娘们,想必,她们对于实情,才是了如指掌……” “柳如絮她们可是赵嫣的人,又怎么会告知我等实情?” 听闻此言,通事只是咧嘴一笑,露出了智齿,看起来,对于自己的计策,他已然是胸有成竹: “大人,这还用说吗?如今,她们已然服下毒药,而解药则在我等之手,只要用性命加以威胁,就不怕她们不会乖乖就范!” 通事说完,速浑察当即就拧紧眉头,思索许久,终于用力地点了点头,采纳了通事的这一计策: “此计甚好,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多谢大人!” 次日清晨,杨蔳也苏醒了过来,然而,正当她打算起身走几步之时,她却发觉,自己浑身上下自己缠满了麻布,至于手脚,也已经是动弹不得,毫无力气。 “如絮,我这是怎么了?” 听着杨蔳的声,在一旁的柳如絮急忙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没事的,我们在飞机坠毁时已经身负重伤,还需调养几日,方可下地行走……” “你……是不是和鞑子说了什么?”杨蔳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在心中,依旧对柳如絮充满了怀疑。 “嗯,我只是说,若是能够救活我们,我愿将所知的一切,告知他们……” “你……”听闻这话,杨蔳大惊,咬牙切齿地看着柳如絮,宛如怒气冲冲的母狼一般: “哼,杨蔳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和你这样的人沆瀣一气……”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如絮惊慌失措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颊,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的想法解释清楚。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吱——”地一声,牢门被打开了,一脸伪善之色的速浑察带着通事走了进来,对着杨蔳猛地问了一句: “小娘子,别来无恙啊!” “彼此彼此……”杨蔳鄙夷地打量了速浑察一眼,不屑一顾地反问道: “大人,你说,给鞑子当狗,究竟待遇几何?” 听完杨蔳的话,速浑察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说出了一个事情: “嘿嘿,你的性命,可握在我等之手……亦或者,你想去做军妓,从此之后,每天都让千人踏万人跨?” “是吗?那我等,唯有一死!” 杨蔳冷笑,伸手掐住了杨蓁的脖颈儿,似乎,打算将昏迷不醒的姐姐活活掐死。然而就在这时,柳如絮却一把拉住了她,说什么也不肯放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八十节:不攻自破 “你给我走开!” 杨蔳挣扎着,狠狠地推开了柳如絮。之后,又将手伸向了杨蓁的脖颈。 “小娘子,还挺有骨气的啊?” 速浑察一声令下,两个狱卒当即上前,将杨蔳给拖到了牢房的一角,紧接着,速浑察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下颚: “真不愧是江南的大美人啊……皮肤简直嫩得就可以挤出水来……”说着,速浑察突然换了副面孔,下意识地用力,将杨蔳的脸给抓出了血: “汝已经服下本官的毒药,若是没有解药,则十日内必死无疑!本官要求也不多,只要你说出忽察是如何击落飞机便可!” “击落飞机?就他?”杨蔳冷笑一声,说出了速浑察期待已久的真相: “若不是我们投放时发生失误,以至于飞机被炸,尔等恐不可能有此本事……” “甚好……” 听完这一解释,速浑察当即哈哈大笑,从衣袖里掏出了几粒药丸,将其丢在地上。 “告辞!” “大人,你这是……” 面对手下的不解,速浑察只是咧嘴一笑,解释道: “嘿嘿,欲情故纵,实乃妙计!你以为,我等放归她们,赵嫣就会信任继续她们?赵嫣此女极其多疑,恐怕会将杨蔳等人杀戮殆尽以绝后患……” “大人足智多谋,我等所不及也!” …… “快!致电曹一波,叫他再去探探,看有无办法救出她们!” 此刻,远在临安府,赵嫣早已经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萧晴却是气定神闲,对着赵嫣嘟囔了句: “哎,担心这么多干嘛……我觉得,速浑察会将她们给放了!” “萧晴,你傻了吧?”赵嫣惊愕地张大了嘴,露出了一脸匪夷所思地神情: “速浑察也不是什么善茬,你咋知道,他会释放杨蔳她们?” “难道……你会不知,这个速浑察,可是忽必烈和蒙哥的人?他与忽察,是绝对不会一个鼻孔出气的,若是能够扳倒忽察和脑忽,他绝不会犹豫!” “这……”听了这话,赵嫣也愣住了,仍然是一头雾水: “这些我都知道,然而,这又和释放杨蔳她们,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萧晴轻声一笑,故作高深地反问了赵嫣一句: “你可知道,蒙古内部究竟发生了何事?” “当然!不就是召开什么忽里台,选什么大汗……” “这就对了,既然,速浑察是蒙哥的人,那么,与贵由之子忽察,关系又能好到哪去?而且,你的负面影响早已经人尽皆知,只怕,鞑子还做着借刀杀人的美梦呢!” “正如你所言……” 很快,赵嫣就回复了闫继玮一份电文,在电文中,赵嫣除了告诉他可以放弃解救计划之外,她还要求,闫继玮即刻派人前往山西的其他地区,力图扩大宋廷的影响,从而掀起燎原大火。 “大人,此事恐怕难做,还是请求朝廷允许我等南下前往大宋!” 听了曹一波的提议,闫继玮只是摇了摇头,反问他道: “曹大人,此处距离大宋甚远,我等就算出发,也会被鞑子全歼,本官以为,此时,唯有宋军发兵北伐,方能解民倒悬!” “好,待我禀报大宋朝廷,再做决策!”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疾正驰在通往燕京行省首府中都城的路上。在密封的文书袋里,放着一份速浑察写给牙剌洼赤的信,在信中,速浑察提议,燕京行省可以通过电报将忽察弄虚作假的战报尽力抖出,从而,为蒙哥成为大汗铺平道路。 “来人,将此信送予闫继玮……要他前来洽谈招安之事!” “是!” 接到了速浑察的来信,义军内部当即掀起了轩然大波,一些本来就不想起事的民众很快离去,消失在了闫家庄的山路尽头。 面对速浑察的“招降”,曹一波也只好表示,愿走则走,愿留则留。而闫继玮则认为,自己即使投降,也不会被蒙古所宽恕,因此,不如拼死一搏,弄他个鱼死网破。 “曹大人,鞑子速浑察在信中还说,为了表示招安的诚意,可以考虑释放杨蔳她们……” 听闻此言,曹一波一下子就沉默了,拧紧眉头,思索片刻,他就用颇为沉重的口吻说道: “此事,恐怕有诈,还请闫知县明察秋毫!” “我也这么认为,不如,请曹大人打份电文给鞑子,将忽察的诡计揭穿!” 听着闫继玮的话,曹一波却是冷汗直冒,不知该如何解释给他听……原来,在曹一波离开临安府奔赴北国执行“潜伏”任务之前,赵嫣曾经秘密召见过他,告知他无论如何,都要破坏蒙哥和忽必烈当上大汗的“春秋大梦”……否则蒙哥和忽必烈定然会威胁到大宋的社稷安危,也将是宋人永远的噩梦。 “闫大人,我等还是让速浑察栽跟头为好,赵嫣曾经说过,蒙哥此人,一向都想消灭大宋,若是让他成为大汗,则江南半壁,永无宁日!” 听闻此言,闫继玮只是淡然一笑,说道: “此事,又何必听从一介女流安排呢?还是有些主见才好……” “甚好!”曹一波咧嘴一笑,良久,他这才走到桌案之前,草拟了一份发给赵嫣的电文。 “啪!” 远在临安府,赵嫣看完电文,当即就将电文纸撕得粉碎。然而这次,她也已经无力阻止曹一波等人如此行事,只得选择静观其变。 “赵嫣,不好了……”就在赵嫣无计可施之际,忽然间,萧晴丢掉了耳机,匆忙对着赵嫣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啥?”听了萧晴的话,赵嫣当即脸色一沉,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会吧,若是如此,则万事休矣!” “赵嫣,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去发电报制止他们!” “不必了,多说无用,不如命令曹一波,竭尽全力与鞑子谈判,务必争取杨蔳她们早日回到临安!” “嗯……”萧晴面无表情地哼了哼,之后,匆忙回到了桌案之前。就在这时,赵嫣却想到 “对了,萧晴,替我告知曹一波,就说我准备再派飞机,前去空投粮草弹药,还望接应!” “你放心,我会告知他们的!” 次日清晨,四架宋军飞机从临安府起飞,开始向着阳城县闫家庄的方向飞去。这次,赵嫣打算降落在闫家庄的田野之上,顺带手,与曹一波等人谈谈有关义军南下之事。 “萧媞,你觉得,我们可以接回杨蔳她们吗?” 听了赵嫣如同梦呓般的嘀咕,正在驾驶飞机的萧媞只是轻笑一声,回答她道: “这,我可说不准……只怕,你也太乐观了!” “等等,有情况……”这时候,电报机忽然发出鸣响,赵嫣急忙示意徐姈和她换了座位,开始翻译电文。 “民众皆散,还请朝廷支援……” “该死!”看着眼前的几个字,赵嫣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许久,她才对着萧媞说道: “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怎么了?” “哎……鞭长莫及,只怕,杨蔳她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听了赵嫣的话,萧媞也沉默了,半晌过后,她才咬咬牙,试探性地说出了自己心中酝酿已久的一个计划: “我现在,只想给我和谢皇后报仇雪恨,你能帮我吗?” 赵嫣一愣,之后,脸上就露出了一副轻松的笑意: “什么嘛,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我想,在蒙哥登基那天,利用航空母舰起飞轰炸机,对哈拉和林进行轰炸……现在,以大宋海军的实力,和我们合作,做到这些并不难!” “这……”赵嫣沉默了,思索良久,她的脸上这才换了副忧心如焚的模样: “如果这么做,飞机起飞之后,将无法返航,只能选择坠毁……到时候,大宋空军也将实力大损,无力对抗蒙古军!” “赵嫣,难道你忘了,在二战时,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吗?” 听了她的话,赵嫣只是抿了抿嘴唇,而后便是一阵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知道,不过,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几天过后,在忽察的亲自押解之下,被俘的杨蔳她们踏上了北上哈拉和林的路途。 即使已经沦为阶下囚,杨蔳依旧不想原谅柳如絮的罪过。一路上,除了照顾昏迷不醒的姐姐之外,面对柳如絮的一再道歉,杨蔳都是横眉冷对,一言不发。 “王爷说了,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替他歌功颂德,到时候,自然会留你们一条生路……” 瞪着一脸奸笑的通事,杨蔳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怎么,你们还想蹂躏我等?” 柳如絮冷笑一声,露出了一脸鄙夷不屑的神色。这时,忽察策马来到囚车旁,瞄了她们一眼,对着通事说道: “前边就是潞州城了……叫她们准备一番,本王要她们侍奉!” “是……”通事咧嘴一笑,在马上朝着忽察拱了拱手,而后,将忽察的话翻译成幽州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蔳她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八十一节:忽察败北 “杨蔳,王爷要你们侍寝,你们还不快准备一下?” “你……”杨蔳大惊,本来,她想要起身反驳,然而,柳如絮却拦住了她,轻声细语地说道: “与其这样死在囚车之中,不如,暂且答应,以身许国!” “你……”杨蔳恨得咬牙切齿,忽然,她扬起手,对着柳如絮的脸颊就是响亮的一记耳光。 “哼,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这种小人同流合污!” “哟,还挺桀骜不驯啊……” 通事嘴角一翘,鄙夷不屑地踢了踢囚车的栏杆。片刻过后,他这才嘿嘿一笑,对着柳如絮说道: “小娘子,既然你已经归顺大朝,那,今夜,就没你什么事了……” “柳如絮,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杨蔳本来还想再骂几句,然而,柳如絮却仍然想要和她解释清楚,气急之下,杨蔳只得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拂了拂衣袖,再也不说任何话语。 此刻,另一队人马正悄然跟在忽察的队伍后头,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潞州城内……看着在重兵押解下驶入驿馆的囚车,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不禁冷冷一笑,朝着身旁的另一个人说道: “萧媞,等会你和徐姈在外头接应,至于潜入虎穴,就交由我和曹一波了!” “赵嫣……你难道不怕死吗?这些本该是男人做的事,你就别参和了!” 听了萧媞的话,赵嫣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知道,只是,我不能丢下任何曾经帮过我的人……还请见谅!” “我能理解……”萧媞勉强一笑,并没有去阻拦赵嫣,只不过,她也有自己的要求,需要赵嫣满足: “赵嫣,你也小心些,千万别受伤了!” 随着夕阳淹没在余晖之中,赵嫣早已经是磨刀霍霍,盘算着如何速战速决。此次,她才不想和上回冒冒失失地去救萧媞一样,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喝——” 驿馆内,忽察志得意满,与属下饮酒作乐,却不知,一场偷袭已然是近在眼前。 “去,给本王看看,那两个娘们究竟打扮得咋样了……” “是!” 驿卒鞠了一躬,领命而去。然而,就在他来到过道之时,一个身影却在黄昏的余晖中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走廊尽头。 “谁?” 驿卒大吃一惊,悄悄地向着过道尽头走去,不过,在那里,早就已经有两个人在此等待多时了。 “赵皇后,你要我咋办?” “别杀人,记住,给我劫持他,逼他说出杨蔳的下落!” 驿卒走近,曹一波霍然而起,一脚踹去,就将驿卒一把撂倒在地。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把乌黑的手枪,已经些什么。 “没事了……”赵嫣轻声一笑,之后,看着杨蔳的脸颊,再看看昏迷不醒的杨蓁,她猛然问了句: “柳如絮哪去了?你姐这是怎么了?” 听闻此言,杨蔳只是冷笑一声,回答道: “柳如絮她出卖我等,如今,正在隔壁受到鞑子的照顾呢!” “赵皇后……我妹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谁在说话?”赵嫣先是一愣,下意识地瞄了杨蓁一眼,这才发现,她的双眼已经睁开,看起来,脸色苍白无力,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显然是十分虚弱。 “你还能走吗?” 杨蓁摇了摇头,面对赵嫣急切的眼神,她只是平静地说道: “我的脚已经动不了了……赵皇后,你快带我妹走吧……我没事的!” 赵嫣愕然,不过,仅仅过了一会,她就一把背起杨蓁,向着门外跑去。 “站住!” 与此同时,曹一波也解救了柳如絮,打算翻过土墙逃跑。然而,蒙古军还是发现了他们,不等赵嫣出得屋子,蒙古军就是一哄而上,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皇后,你先走……”曹一波大喝一声,拔出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牢牢地对准了那些蒙古军,随时准备进行殊死搏斗……就在这时,一阵异响随之传来。 “嗡——” “啥声响?” 忽察的属下纷纷疑惑地抬了抬头,却看见,一架宛如船只的飞机正急速下坠,同时,飞机的两侧机翼,都各喷出了一条火舌,怎么看起来都像来自天空中的恶鸟。 “哒哒哒——” 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声,那些方才还抬头观望的蒙古军纷纷中弹倒地,转眼间就成了布满弹洞的尸体……至于赵嫣,她则和杨蔳她们躲在屋檐底下,因此侥幸没有受伤。 扫射蒙古军之后,飞机踉跄地飞过驿馆,向着后山的方向而去,片刻过后,随之传来的就是一声巨响。 “不好!” 驿馆之外,目睹了这一切的萧媞,当即是花容失色。不等徐姈从惊愕当中彻底清醒,萧媞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朝着不远处的坠机现场而去。 “萧……萧晴……”萧媞跌跌撞撞地跑着,浑身上下早已都是污泥。虽说,心里对于坠机的场景她已经有所准备,然而,在田地里,目睹了现场的景象,她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萧晴……你还活着吗?” “萧司言……她在那里!”眼尖的徐姈只是瞄了一眼坠机现场,就看到了被甩出飞机的飞行员,果不其然,待萧媞上前查看,这才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晴。 “快醒醒……”萧媞轻轻地摇晃着,泪珠随之无声地滴落在萧晴那沾满污泥和油污的脸上。片刻之后,萧晴慢慢地睁开双眸,对着萧媞喃喃地说道: “你娘曾经……曾经吩咐我……要我照顾好你……你……你怎能不辞而别,来到这个鬼地方?” “萧晴,你真是……真是个傻瓜!” 听着萧媞的责备,萧晴并没再说什么,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显然,她已经是精疲力尽……看着附近并无追兵,萧媞这才拖着她来到田埂旁的沟里,开始检查萧晴身上的伤口。 “哎,她只是累了,身上除了几处皮外伤,并无大碍!”说着,萧媞就留下徐姈照顾萧晴,而自己,转身朝着驿馆方向走去,打算亲自接应赵嫣突围。 “嘿嘿,杀了本王的人,还想着全身而退啊?” 此刻,驿馆门前,忽察带着幸存下来的怯薛,将赵嫣他们逃跑的去路完全截断。而在驿馆外头,当地的蒙古军也闻讯火速赶到,将随同他们前来的几个民兵全都围住,冲突一触即发。 “赵皇后,我们……我们还能离开这吗?” 听着杨蓁惊慌失措的言语,赵嫣倒是冷静下来,瞪着忽察看了片刻,一个主意,忽然从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敌人太多,我们还是放下武器为好!” “赵皇后,你疯了吗?” “呵呵,没事的!”赵嫣轻笑一声,解下佩剑,将其径直丢在了地上。看着她束手就擒,那些怯薛当即是哈哈大笑,上前就打算活捉她,然后再将她蹂躏一番。 “鞑子们,来呀!”赵嫣冷笑着,看起来依旧不打算反抗。然而,正当怯薛们的手触碰到她的衣服之时,赵嫣却是美目圆睁,突然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支奇怪的手枪,将其径直朝着曹一波丢去。 “快开枪,别管我了!” “砰砰砰!”枪声响起,赵嫣身旁的那些怯薛,几乎个个中枪倒地,胸口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而对于杀死他们的武器究竟是什么,魂飞魄散之余,忽察早已无心辨认,在三个怯薛的簇拥下,飞身上马,径直朝着驿馆之外冲去。 “还有鞑子!”赵嫣尖叫一声,指了指门外聚集的当地驻军。不过,曹一波只是咧嘴一笑,似乎并没有将他们当一回事: “圣人勿忧,请随我来!” 曹一波镇定自若地走到蒙古军士卒面前,当着这些汉兵的面,放下了手中的手枪。 “我知道,尔等也是被逼无奈,才为鞑子效力!自金季以来,各家各户,谁都有家眷被鞑子屠戮!如今,我奉宋皇之命,杀鞑子,救黎民,尔等只需严守中立,大宋朝廷,绝不伤害任何一人!” 此言一出,蒙古军几乎人人思变,在目光如炬的曹一波面前纷纷收起兵器,主动让路。这下,赵嫣着实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蒙古军也有如此不堪一击的部队,一番并不算是令人热血沸腾的说辞,竟然能有如此成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八十二节:再回和林 “快走!” 逃出驿馆,曹一波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不过,他还是拿着手枪,问了赵嫣一句: “赵皇后,这是什么手枪?” 面对曹一波的疑惑,赵嫣一听,只是嘴角一翘,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用了而已!” “?” 曹一波仍旧是一头雾水,露出了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不过,赵嫣心里却是十分煎熬,她在不住忏悔,希望佛祖能够原谅自己制作毒气弹、达姆弹的罪恶…… “赵嫣,你没受伤吧?” 出得驿馆之后半个时辰,萧媞带着萧晴和徐姈,总算赶来与赵嫣等人会合。 赵嫣苦涩一笑,伸手在身上摸了摸,之后,才轻声细语地对着焦虑不安的萧媞说道: “没事的,萧晴怎样了?” 萧媞抿了抿嘴唇,对着她也是轻声一笑: “她很好,你就放心吧……” 三天过去,一天清晨,一行人总算是到达了阳城县的闫家庄,经过简单调试,赵嫣就开始着手启动飞机,打算带着和自己一起行动的所有人飞回临安……就在她和萧媞准备起飞之时,曹一波却突然发现,一个本该和他们一起离去的人,已然下落不明。 “赵皇后,闫继玮不见了……” “不行!”这话,犹如石破天惊,听闻此言,赵嫣急忙脱下斗篷,抓起手枪就打算爬出机舱: “不行,我们不能丢下他!” “坐下!”萧媞怒喝一声,一把揪住了赵嫣的衣袖,反问道: “事已至此,你又去哪找他?看看这封信吧!” 赵嫣按耐住怒气,接过萧媞手中的信纸看了看,发觉,这封信竟然是闫继玮亲笔所写,内容是要和她就此别过,并告诫她,她从此以后不要再干预朝政,以免遭来天下的嫉恨。 “陈词滥调,我听腻了!” 赵嫣冷哼一声,丢掉信纸,将方才的急切与不安抛到了脑后,驾驶飞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简易跑道,向着南方飞去。 “世人皆如此,我又该如何立足?” 赵嫣不禁摇头叹息,已然失望至极。在她身旁,萧媞却轻轻地哼着歌,看起来,是那样地波澜不惊。 “你呀,这么愁眉苦脸有啥用?”萧媞轻笑一声,抓起自己的手绢,径直将其丢在了赵嫣的膝盖上: “你还是擦擦眼睛,好好看看现实吧……” 回到临安之后,萧媞就开始着手准备自己北上空袭哈拉和林的计划,为了给轰炸机减重,她命令地勤人员取下了机枪和防护装甲,并让他们调试引擎,确定最省油的飞行方式。 对萧媞的计划,赵嫣当然不是一无所知。出于好心,她出面想要阻止萧媞,然而,萧媞看起来似乎心意已决,不想放弃自己精心准备的计划。 赵嫣无奈,只好将拉到她们曾经种下的梅树前,轻声细语地对她说道: “萧媞,我只想说,你得想想,赵珍珠已经十岁了,你还得好好活着,看着她长大成人!” 听闻此言,萧媞苦涩一笑,抿了抿嘴唇,抬头看着天空,仍旧是若有所思: “嗯,我知道,倘若,有所不测,赵珍珠就交给你照顾了!” “你……就听我这一次,还不行吗?” 赵嫣气极,紧紧地攥住了萧媞的手腕,说什么都不肯松开……无奈之下,萧媞也只得点头答应: “好啦好啦,只要你不答应,我就不去,行不?” “嗯,一言为定!”赵嫣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一个月后,忽察和他的随从总算是出现在了哈拉和林的城根下。几个月前与出发前的志得意满不同,此刻,忽察的脸上早已是垂头丧气,对于接下来的汗位竞争,也已是力不从心……然而,这个时候,一个来自中原的消息,似乎又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启禀王爷,蛮子已经从京湖出兵,张柔猝不及防,再度惨败!” “此事当真?” “王爷,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放心!” 听罢,忽察只是咧嘴一笑,看起来,似乎恢复了当初的志得意满: “此事,真乃天赐良机啊……” 半夜,一骑马车从南边飞驰而至,带着一胖一瘦两个色目商人来到了和林城内的一家旅馆门前,待商人下车之后,车夫这才和伙计一起,将车上沉重的货品连同箱子一齐搬入二楼的客房。 安顿下来之后,体态较胖的商人叫来店主,用并不标准的蒙古语解释道: “掌柜的,我等从西域波斯而来,到哈拉和林不过是做些绒货生意,在此可能停留一年半载,这回,还望伙计好生照顾!” “这是当然!”店主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并拍了拍胸脯,对着这两个衣着华丽的商人保证道: “二位尽管放心,只要尔等有所需求,小的定将伺候周到!” “嗯,请回吧!” 店主离开之后,那个瘦子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就撕下胡须,摘下头巾,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小子,你不要命啦?” 看着他露出了本来的汉人脸孔,胖子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当即伸手将瘦子的胡须给粘了回去: “要是你再敢撕下胡须,看老子不一枪崩了你?”说到这儿,胖子打开了一只木箱,从中取出了手摇式发电机和电报机。 “快,禀报大宋朝廷,就说我等已经潜入哈拉和林,不日,即可窃取鞑子之大事小情!” “是!” 临安府,皇城司。 “李大人,李书文来电!” 听闻属下小吏的禀报,靠在榻上歇息的李毓之,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就随意地哼了一声: “念!” 小吏点了点头,拿起电文纸,对着李毓之念了起来: “我等已经进入哈拉和林,不日,即可获取情报!” 李毓之拿过茶杯,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吩咐道: “好!还请李书文加紧行动,尽快探知关于鞑子忽里台的一举一动!” “得令!”小吏朝着李毓之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背着赵嫣,萧媞继续着自己的计划,为了尽快让飞行员适应在航空母舰上的起飞程序,萧媞特地命人在富阳机场的跑道上画出了航空母舰甲板的轮廓,并要求,她们必须在三百五十尺左右的距离内拉起机头,才能在航母上顺利起飞。 “快点!” 看着萧媞在跑道上挥手示意,徐姈推动油门,飞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着划定的终点滑行而去。 “起来啊……” 转眼间,飞机就滑行到了终点线附近,徐姈拉起操纵杆,想要让机头脱离地面,只不过,这些都是徒劳,飞机继续滑行,呼啸着划过终点。 “下一个!” 萧媞娥眉微蹙,看着在尽头停下的轰炸机,不禁摇了摇头,然而,杨蔳的表现,却几乎和徐姈是一模一样,当飞机快到终点线时,机头也没能拉起,飞机仍旧呼啸而过,停在了跑道尽头。 “下一个!” 萧媞继续挥手,柳如絮推动油门,开始进行加速滑行,待到终点线附近,她还来不及拉起油门,随着引擎的轰鸣,飞机风驰电掣地冲过终点线,径直朝着前方滑去。 “柳如絮,快停下!快停下!” 瞅着柳如絮的飞机离杨蔳的飞机越来越近,地勤人员全都忧心如焚,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柳如絮关闭引擎,用尽全力踩下刹车,随着一阵难听的“吱吱”声,飞机的轮胎发出了一阵白烟,一股难闻的橡胶烧焦味,也随之弥漫开来。 “好险啊……” 勉强停下飞机,柳如絮已经是满头大汗。擦去汗水,她迫不及待地爬出飞机,这才发觉,自己早已经在跑道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车辙,飞机的轮胎也是磨损严重,已然是不堪使用。 “我闯祸了……”看着眼前的景象,柳如絮忽然无助地抱头大哭,对于萧媞究竟会如何处置她,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让她们都过来,我试给她们看看!” 失望的萧媞大喊一声,示意她们全都聚到跑道旁,听到她的声音,柳如絮也只得擦去泪水,跟着其他宫女一起来到了跑道边上。 “看我的!”萧媞从容地爬进飞机,拧开点火器,引擎随之发动。 “咋还不动?” 看着轰鸣着却不动弹的飞机,那些急躁的地勤人员早已经不耐烦了。片刻过后,萧媞猛地一推油门,飞机突然加速,向着不远处的终点滑行而去。 瞅着飞机离终点越来越近,心情最紧张的,莫过于柳如絮了。杨蔳翘首以盼,却突然手腕一紧,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柳如絮抓住了她的手腕。 “柳如絮,你放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八十三节:深入虎穴 “我……” 听闻此言,柳如絮当即如同触电般地放开杨蔳,就在这时,萧媞拉起操纵杆,霎时,机头脱离了地面,飞机呼啸着,扬着机头划过终点线。 “万岁——” 目睹了萧媞一气呵成,现场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飞机停下,他们都争先恐后地奔向飞机,想要知晓,萧媞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嘛,这也不难,只要将引擎启动一段时间,再将油门推到最大,就能够一气呵成了!”说着,萧媞向着地勤人员招了招手,示意道: “回去后,你们可以将飞机的氧气瓶和夹层通通拆掉,至于其他设备,若有必要,可以向我禀报,再做决定!” 此言一出,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萧晴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和萧媞唱起了反调: “氧气瓶拆了,就只剩下增压器了,不行,这太危险了!” “你看看吧,她们都没经验,连机头都拉不起来,要是满载燃油炸弹,你有办法吗?我这也不是想减轻些重量,让她们能够顺利从航母上起飞?” “不行!”萧晴瞪了瞪萧媞,仍然是不依不饶: “要是你敢拆氧气瓶,我就要将此事告诉赵嫣,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闻此言,萧媞当场脸色一沉,许久,她也只好无奈地垂下手,说道: “我听你的,你先别说出去,时机一到,我就会将其告诉赵嫣的!” 此刻,赵嫣正躺在榻上,翻看着来自卧底的报告,卧房内,一切似乎平静如水,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赵皇后……” 听到有人叫她,赵嫣抬头,只见萧婈手里攥着一张纸,早已经是气喘吁吁,看起来定是有急事无疑。 “看看你,咋急成这个样子?” “萧媞她们……还在策划空袭哈拉和林……只怕,瞒着朝廷,恐怕会惹祸上身啊!” 赵嫣沉默了,思索良久,她忽然冷哼几声,一脸铁青地自言自语道: “哎,萧媞,我怎么劝你都不听……只怕,她到时会悔之无及吧?” “萧媞说,她本来想和你说说真话,现在时机已到,她可以和你说了……”说着,萧婈就将手中的信纸放在了赵嫣的膝盖上。 “我自知,我有事隐瞒你已经很久了……” 看到信的开头,赵嫣不禁摇了摇头,看完信件,她只是皱了皱娥眉,对着萧婈吩咐道: “等她回来,我就去见她,你先去准备一下吧!” 夜幕降临,萧媞乘车回到了宫中,不等她好好看看赵珍珠,赵嫣就破门而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赵嫣,你这是……” “你可害死我了!”面对萧媞的疑问,赵嫣只是瞪了她一眼,嗔怪道: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怎么还去策划空袭?” 萧媞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裙,而后,才给赵嫣倒了杯茶,将茶杯塞到了赵嫣的手中: “没事了,此次我决定,出动四架飞机即可,若是能够成功轰炸忽里台大会,则可将那帮蒙古贵族全部消灭在鼠窝之中,岂不是蛇打七寸?” “你说的是……”赵嫣一听,只是轻声细语地说了句,之后,便再无下文。 “至于事成之后,该如何撤离,我也已经有所准备,我准备向关中四川方向飞行,尽量靠近大宋北部边境,只要能够进入汉中,我们就可以找到当地的宋军,从而回到临安府!” “这……恐怕不行!”赵嫣摇头,当即否定了萧媞的想法,而后,她提出了另外一个计划: “如果这样,不如原路返航,并在海面上迫降,只要我军舰队在哪里待着,你们就不会有被鞑子活捉的危险。” “可以的话,我当然想……”萧媞轻笑一声,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我只是想,能够顺利些当然更好,要是,鞑子发现了海军舰队,又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枢密院截获了一份来自北方的电报。在电文中,燕京行省要求下属在几个重要城镇的驻军派遣军队,随同牙剌洼赤前往哈拉和林支援蒙哥,接到命令之后,需尽快出发,不得有误。 “快,将其送至宫中,禀报皇上!” 由于蒙古军尚未使用密电码,宋军因而得以随意截收蒙古军的电文往来。对于宋军方面,赵嫣则早已开始启动了密码设置计划,除了日常民用电报,其他一律按照四个等级分别给予加密,因而,蒙古人还想窃取宋军情报,已然是难上加难。 “鞑子大举北上,此事究竟是何神也?” 赵昀放下信纸,不禁陷入了沉思,在一旁,谢方叔则有些不知所以然,只好结结巴巴地说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是交由朝廷决定为好!” “也可!”赵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后,他就抚须浅笑,和谢方叔打起了哈哈: “时候不早,朕要歇息了,卿还请回吧……” “臣告退!”谢方叔朝着皇上拱了拱手,缓缓地退出了福宁殿,很快,除了赵昀和他的侍从,福宁殿里,已经再无外人的踪迹。 “来人,替朕召赵嫣前来!” 不多时,赵嫣来了,只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孩子来的。 “珍媞,还不快拜见父皇?” 听了母亲的话,赵珍媞抬头,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依旧是一言不发,看起来,似乎还是有点怯场。 “珍媞,别这么胆小啊,他是你父皇啊……” 在赵嫣的一再的开导和坚持之下,赵珍媞这才朝着赵昀勉强拜了拜,而后,拖着脚走到了赵昀的面前,对着他就是一跪: “父皇,我的脚……” “别说啦……难道你还没玩够吗?” 赵嫣大惊,急忙用膝盖移动到赵珍媞身旁,捂住了她的嘴,然而,赵昀却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 “朕只想问卿一事,还望卿能如实对答!” “妾身知晓……”赵嫣温顺地跪在地上,低头喃喃地说道。看着她那副恭顺的样子,赵昀抚须点头,片刻过后,将枢密院送来的电文丢在地上,问道: “卿可知,鞑子为何调兵北上?” “妾身不敢妄加猜测,只敢说出内心所想……”一听赵昀这么问自己,赵嫣几乎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自己的那点所思所想: “妾身以为,鞑子燕京行省如此行事,定是要替蒙哥争夺汗位……倘若陛下要从中渔利,妾身以为,可以派人窥探鞑子的一举一动,并向朝廷随时禀报!” “卿可知晓,如何决胜千里之外?” 赵嫣轻笑一声,虽不想说出萧媞的计划,然而,架不住赵昀的目光,她还是将其来了个和盘托出: “陛下,妾身以为,可出动飞机对鞑子在北国的都城哈拉和林进行空袭,一举在忽里台上炸死鞑子的权贵和王族!据妾身所知,自贵由暴毙而亡之后,鞑子内部早已经是四分五裂,内斗频发,这次,他们在哈拉和林召开忽里台,就是为了选出新的大汗……若是能够在那时用飞机轰炸,则大可事半功倍!” “此事,恐非卿所提……若是朕答应于你,即使事成,岂不是有违礼制,也会贻笑大方?” “哼哼哼……”看着赵昀那副犹豫不决的脸孔,赵嫣哼了几声,依旧是用温婉地口吻对赵昀解释道: “陛下,这与礼制毫无关系,只是诈术而已,兵不厌诈,陛下可曾听闻?” “朕亦曾听闻,此事,也可一试,若是胜了顾然为好,若是败了,鞑子南侵复仇,卿又有何良策?” “集中数万精锐,沿海北上,一举收复幽云,则,鞑子首尾不能相顾,必将大乱!同时,还请京湖淮南同时出兵,则幽云以南,唾手可得!” “甚好!”和往常不同,赵昀这次并没有责骂赵嫣,而是采纳了她的提议: “此事,卿大可放手去做,若是有朝臣弹劾,朕定替卿压制之!” …… 当哈拉和林的天空,笼罩在清晨的阳光之中时,一个波斯商人模样瘦子,带着一个篮子,大摇大摆地走向哈拉和林郊外的一处用栅栏围起来的草场。 然而,与其他草场不同,这处位于河边的草场看似普通,今日却搭起了数十顶蒙古包,远远看去,好像绿色草场上的朵朵白蘑菇一般。而不等这个商人靠近,几个怯薛当即是一哄而上,用马刀对准了他的咽喉: “站住!汝是何人?” 看着锋利的刀口,那个商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慌的神色,很快,他就平静下来,用并不标准的蒙古语对着怯薛们解释道: “在下是……是商人,随便走走而已……” 听闻此言,怯薛们收了刀,其中一个怯薛还指了指后头的几顶蒙古包,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 “朝廷准备在此召开忽里台,闲杂人等,休得入内!” “是是是!”商人连连点头哈腰,紧接着,匆忙丢给怯薛们一些货品和钱财,他就逃之夭夭,消失在了城门附近忙碌的人群之中。 “娘的!总算是找到了!” “曹一波,你娘的,不要命了?” 听闻同伴此言,那个瘦子曹一波只是抚须浅笑,用吴语低声吩咐道: “忽里台就在城西门的河边召开,还不快将其禀报朝廷?” 同伴咧嘴一笑,阴笑着回了一句: “是,小的这就去电告朝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八十四节:空袭前夜 “呵呵,鞑子们,你们也有今天啊!” 丢下电文纸,赵嫣不禁嘴角一翘,脸上随之露出了一丝欣慰的面容。片刻过后,她就叫来萧晴,悄然道: “曹一波那帮人真是当时英才,竟然这么快,就将鞑子开会的地方摸了个一清二楚!” “那又如何?”萧晴想都没想,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着实出乎赵嫣的意料: “赵嫣,你可有地图?要是没了具体位置,你叫我和萧媞该怎么去空袭?” 赵嫣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萧晴,沉默抱着双臂思索片刻,她也只得耸了耸肩,轻声细语地说道: “事到如今,只能让曹一波和李书文等人继续侦察,方可确认情况和位置,这事,就交给我去做吧!” “嗯!”萧晴嘴角微微上翘,拉了拉赵嫣衣袖,换了个轻松的口吻说道: “别急嘛,今夜,我们还是聚一聚,好好玩玩吧!” “当然可以……”赵嫣轻轻一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萧晴的请求。但是,她没发现,此时,萧晴的眼角,悄然滚落下两滴清泪,泪水,无声地滑过她的脸颊。 远在天边的哈拉和林,收到了赵嫣的进一步指令,李书文和曹一波再度开始了行动……按照分工,曹一波充当了窥探者,而李书文则负责绘制地图和送信,按照赵嫣的指示,他们需要尽快搞明白,参加忽里台大会的究竟有多少人,势力究竟几何。 “这不可能啊!” 骑着马来到河边,李书文看着蒙古包和大批怯薛,一时间束手无策。在他一旁,曹一波则惬意地喝着皮囊里头的马奶酒,一边是啧啧称赞。 “饭桶,还不快记录?” 李书文一把夺下了皮囊,摇了摇里头所剩无几的酒浆,之后,便是一阵斥骂: “狗日的!死到临头,你还敢如此狂饮?” “哈哈哈哈……”曹一波咧嘴大笑,一副醉醺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忘形的笑意: “怕啥?我这样的醉鬼,才好蒙混过关……这事,就交给我吧!” 下马后,曹一波摇摇晃晃地走向了不远处的蒙古包。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刚刚走到其中一道: “恐怕,你也帮不上忙,这次,就让萧婈留在宫中,萧晴留守富阳机场!至于你,则率领舰对运送轰炸机至渤海湾,至于轰炸任务,就交给我和徐姈她们来做吧!” “就交给你们?”赵嫣用惊讶万分的目光打量了萧媞浑身上下几眼,冷哼一声,说道: “不行,就你去,我不放心!我必须和你一块前去轰炸,若是遭遇不测,我也好保护你!” “可是……”萧媞愕然,低头很久,她这才抬起头,对着赵嫣,一本正经地说出了她的担忧: “对于大宋,你很重要,你也是大宋海空军之母,若是你出了事,我又该怎么对天下交代?” 听闻此言,正在一旁侍立的萧晴和萧婈都愣住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可怕的沉寂。 “萧媞,你还是让我们都和你一块去吧,到时候也有个策应,要不,你出了事,我又怎么对皇上交代?” “我会相顾好自己的,萧晴,你就别担心了,看好家就是了!”萧媞摇摇头,拒绝了萧晴的请求,无计可施之余,萧晴只得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她,只不过,她也有自己的交易条件: “你一个人去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将你自己和徐姈她们一个不少地带回来,要是你不答应,我就是死在你面前,也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嗯,我会的,你就放心好了!”说到这,萧媞忽然顿了顿,抿了口茶,接着,她还轻吻了一下惊魂未定的赵珍珠。之后,才和萧晴轻轻地击掌为誓,保证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若是做不到,我早就该放弃了!” “嗯!”听闻她的保证,萧晴点头,吩咐萧婈取来几个茶杯,将准备好的烈酒倒进杯中,然后,自己率先拿起茶杯,对着萧媞和赵嫣说道: “萧媞,赵嫣,我们先喝一杯,以此为誓,同舟共济,不得违背!” “呵呵,还学会聚义啦?”萧媞轻笑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并没有多提些什么,而赵嫣则有些犹豫,喝下烈酒,她仍旧是惴惴不安,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呵呵,赵嫣贫嘴,还是,祝鞑酋蒙哥,死无葬身之地吧!” “算你机灵!”萧媞她们轻轻笑着,并没有责怪赵嫣说出了一个“死”字,或许在她们看来,反正,是祝鞑子死无全尸,那么,又有什么必要责怪赵嫣用词不当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八十五节:大宋杜立特 “出发——” 淳祐十年十月初,寒风猎猎作响,宋军舰队缓缓驶出了盐官码头,驶去不久,桂枝号和道清号就停在海上,等待着和从勃泥吕宋前来的分舰队在杭州湾会合。 “快,固定好轰炸机!” 停船之后,一个宋军将领在道清号的甲板上走动着,一边声嘶力竭地吼道。在舰岛上,赵嫣则拿着望远镜,焦急地搜索着波涛起伏的海面,希望能够发现船只的影子和黑烟。 “赵嫣,有什么发现?” 扭头一看,赵嫣这才发觉,原来是萧媞正站在台阶之上,用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海面。此刻,海上依旧是毫无船只的踪影,情急之下,赵嫣也只得叫人发送一份电文,询问分舰队的下落。 “报告,联系不上分舰队,请求起飞舰载机寻找!” 赵嫣看了看桂枝号航母,对着一个拿着宋军军旗的士卒挥了挥手,片刻过后,一架双翼飞机开始起飞,很快,飞机就离开了甲板,开始逐渐爬升。 看着起飞的机,赵嫣回到航母上的塔台,抓起话筒,调整频率对着飞行员吩咐了句: “我是赵嫣,命令你等,即刻搜索海面,寻找正在靠近的分舰队!” “得令!” 机穿过云层和寒风,向着东边直飞,两个飞行员则开始分工,一人负责驾驶飞机,坐在后座的领航员则负责用望远镜进行搜索。 “报,没有发现目标,请求返航!” 怅然若失之际,赵嫣放下话筒,扭头看了看正在身后待命的军官,说道: “电告枢密院和分舰队,就说,我等先行北上,命令分舰队在后随行,直至在渤海湾会合!” “是!” 宋军舰队划破汹涌的波涛,浩浩荡荡地驶向北国。出得杭州湾,舰队转向,径直沿着海岸,向着北方开进…… “赵嫣,等会我有份电报,你就替我发送一下吧!” “什么?”赵嫣吃了一惊,思索良久,她还是制止了萧媞的想法: “这不行,要是你发了电报,一旦被鞑子发觉,岂不是这次行动,就要暴露无遗吗?” “那……就用密电码发送!”萧媞几乎想都不用想,就跟赵嫣提了另一个要求: “这样,就不会被鞑子破译了,我也放心!” 赵嫣只是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黑夜中,军舰向前行驶着,甲板上,除了偶尔走过的士卒和军官之外,一切显得是那样地寂静无声。 失落之余,萧媞走下舰岛,进入了军舰的船舱之中,正在她蹲下抱头之际,金雪颖却带着孩子悄然来到她的身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我就不信,鞑子能够盯着电报机不放!” 萧媞无奈地起身,打算回去歇息,就在这时,她才发现,金雪颖竟然一直站在她的身旁,而在失落之中,她却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怎么?还不回去歇息吗?” 借着走廊里的灯光,金雪颖瞄了萧媞一眼,忽然回头,冲着她就是回眸一笑: “萧媞,想必你又遇到烦心事了吧?” “何尝是烦心?简直是揪心!”萧媞摸了摸身上的包袱,从中掏出了一个皮囊模样的玩意。之后,她抿了一口,将其递给了金雪颖: “尝尝吗?这可是赵嫣搞出来的好酒……” 金雪颖摇了摇头,没有一丝犹豫,就将其丢还给了萧媞: “不了,你保重吧,再过几天,你就要出发了……” …… 经过三天三夜的航行,舰队进入渤海湾,由于秋冬季节海况恶劣,风雪交加,因此,萧媞并未马上进行起飞工作,而是选择了耐心等待,以待天气好转的时机…… “徐姈,你们害怕吗?” 萧媞故作矜持,站在飞行甲板的尽头,和徐姈一起看着波浪起伏的海面。而徐姈似乎仍然不大理解她的选择,只是抬了抬头,一脸好奇地问了她一句: “萧司言,我不怕,我只想知道,我们去轰炸哈拉和林,究竟有何用处?” “这么做,唯一的用处,就是告诉那些在拱卫边疆的军民,我们曾经,让那些不可一世的鞑酋知晓,他们随时就处在大宋的打击之下,即使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将其捉拿归案,或是,将其让其死于非命!” “有你这话,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听完萧媞的言语,徐姈轻轻地笑了笑,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了一枚印章,将其放在了萧媞的手中。 “这是杨蔳给我的,她说,这枚印章,是她们小时候家破人亡的那一刻,蒙古鞑子无意中丢在她家的。我把这玩意从她手里要来,不为别的,希望把它挂在之上,再将其还给鞑子!” “嗯,我会做到的!”萧媞思索一会,终于答应了这个看似简单的要求……然而此时,她却不知道,在军舰下层的电讯室,早已经是乱作一团,一封电报,掀起了一场波澜。 “不好,鞑子正在发报!你快去禀报赵皇后!” 得到上级指示,一个矮胖的士卒很快就出现在了走廊和楼道之间,奔跑片刻,他就推开了驾驶舱的大门,径直看见了正在指挥舰队前进的赵嫣。 “启禀圣人,鞑子渔船正在泄露我等行踪,请求指示!” “是用电报吧?”赵嫣拿起酒杯抿了口黄酒,几乎想都不想,就猜到了鞑子的惯用伎俩。不过,士卒接下去的一句话,却令她有了如鲠在喉的感觉: “赵皇后,鞑子渔船向燕京行省和哈拉和林发电报,说,蛮子已经到达外海,请大朝发兵前来!” “那,就给我击沉它们!”赵嫣霍然而起,抓住话筒,将其调整到军舰通讯频率: “所有军船听令,除护卫艇和补给舰外,其他船只即刻包围附近小船,将其全部击沉!” “赵皇后,还是下令起飞吧!” 忽然间,又一个士卒闯进了驾驶舱,将最新截获的电报递给了她: “鞑子燕京行省向哈拉和林方向发报,说是水师发现宋军飞机正在航空母舰上,请哈拉和林方面留意宋军动向!” “该死!”听完这话,赵嫣当即是一脸黑线,转身吩咐了句: “给我算算,现在风速多少,可否起飞?” 片刻过后,拿着计算的稿纸,副官起身,向着赵嫣拱了拱手: “全速逆风航行,轰炸机才能顺利起飞!” “嗯,传令,全速逆风航行,让萧媞她们登机吧!” “嘟嘟——嘟嘟——”警笛大作,正在与徐姈聊天的萧媞当即奔向驾驶舱。不多时,赵嫣也出来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焦急万分地说道: “萧媞,我们暴露了,当今之计,唯有早些起飞,方可不被鞑子发觉!” “没有别的办法吗?”萧媞抿了抿嘴唇,看了看远处的炮火,这才忧心如焚地反问了赵嫣一句。 “现在是上午时分,距离夜晚还有些时候……我想,现在出发,可能还来得及,祝你们好运!” “好的!” 萧媞冲着徐姈大喊一声,挥了挥手,很快,那些随同萧媞出发的飞行员都做好了准备,两个由萧媞选出的女性机组,两个由李毓之派出的男性士卒机组……本来,萧媞是想,将行动全都交由自己的那些“学生”来承担,然而,李毓之却提出了一个理由,让她几乎无法拒绝他的提议: “萧媞,万一你们迫降的地方都是鞑子,你们这些女人,又该怎么保护自己?还是由我派出两个机组,协助你们行动吧!” “所有人听令,我们这次,要去轰炸哈拉和林!炸毁万安宫,炸掉蒙古鞑子的忽里台大会!诸位,害怕吗?” “不怕!”稚气未脱的徐姈轻声一笑,对着萧媞轻轻地说道: “出发吧,要不一到天黑,我们就无计可施了!” “好,出发!” 萧媞率先爬上飞机,开始启动引擎,此刻,赵嫣站在舰桥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媞的座机,心里早已经是七上八下。 “赵嫣,我很遗憾,甲板比跑道还短了三尺多!” 听了李毓之的言语,赵嫣只是嘴角一翘,安慰他道: “别急,我下去告诉萧媞!” “准备起飞——” 正在萧媞打算起飞之际,赵嫣却匆忙走到了飞机底下,冲着她就是一阵声嘶力竭地大喊: “跑道短了三尺,你得再想些办法!” “怎么办?”萧媞愕然,迅速思考一会,她总算是有了主意: “赵嫣,我想,你得答应我,把油料扔下去两桶,要不,我们就起不来了!” “不行,这样你们会到不了海面的!” 萧媞几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赵嫣迫降海面的想法: “算了,我还是去汉中迫降,通知四川制置司,随时接应!记住,等我走后,你们就立刻返航,别在这里当活靶子了!” “祝你好运!”卸下两桶油料之后,赵嫣这才回到了舰桥上。准备看着飞机起飞,就在这时,机舱里的萧媞却庄重地举起了右臂,向她行了个军礼。 “好运!” 赵嫣和李毓之也跟着举起右臂,向着萧媞敬礼致意。放下手臂,萧媞看了看身旁的徐姈,吩咐道: “等会我们一块推动油门,一离开甲板,就将机头拉起!” “嗯……”徐姈点了点头,和萧媞一起将手放在了油门操纵杆上。 “出发!”萧媞和徐姈一起推动油门,飞机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甲板尽头冲去。 “快啊……” 船上的所有人心里几乎个个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飞机在甲板尽头一下栽进大海,而在飞机上,萧媞的手心早已经攥出了冷汗,生怕发生一点失误。 “起!” 萧媞猛地拉了拉操纵杆,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飞机脱离了甲板,下降片刻,飞机终于在贴近海面处被拉起,向着空中径直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八十六节:和林上空三十秒 “太好了!” 看着离开甲板的飞机,舰上的宋军士卒当即爆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至于赵嫣,她甚至还流出了激动的泪水,伸手一把抱住了李毓之,之后就是一阵哽咽: “好险……好险……” “该轮到我们了!” 有了萧媞的示范,剩下的三架飞机上,飞行员们已然是跃跃欲试。赵嫣拿过军旗,对着甲板上的飞行员挥了挥,做出了一副前进的动作。 “出发!”三架飞机相继起飞,和在空中等待的领航机会合。紧接着,萧媞驾驶领航机,在航空母舰上盘旋一圈,而后,才驾驶着飞机,向哈拉和林的方向飞去。 看着远去的飞机,赵嫣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宋军军旗,对着李毓之轻笑一声,吩咐道: “好,电告四川制置司,请求他们调集汉中驻军,负责接应!” “是!” 飞机起飞之后,很快就深入内地,开始向着西北方向飞行。即将飞跃幽云地区之时,萧媞打开了无线电通话,对着其他机组下令道: “所有人听好了,我们即将飞跃幽云地区,请立刻爬升高度,进入云层以上躲避鞑子!” 关掉无线电设备,萧媞率先驾机开始爬升,很快就消失在了阴云当中。其他机组别无选择,也只好跟着她一起爬升,穿行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中。 转入自动驾驶状态,萧媞这才长舒一口气,扭头问了操纵电报机的柳如絮一句: “柳如絮,鞑子有动向吗?” “没,鞑子一直毫无动静……”正在摆弄电报机的柳如絮连连摇头。萧媞见状,只是轻笑一声,问道: “怎么?还在想出卖朝廷之事吗?” “我……”柳如絮惊讶万分,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起身倒水的徐姈看了看她的举动,刚想冷嘲热讽,却被萧媞给制止了。 “没事了,别放在心上,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 临安府,枢密院。 “萧司宫,行动等会开始,你就在这待着假装写字,没人会注意你的!” 在枢密院的电讯房外,乔装打扮之后,萧晴被赵与葱带进了屋内,径直来到了一张桌案之前。在她身旁,几个书吏正在奋笔疾书,显然是在传抄文件或是草拟电报。 “多谢大人相助……”萧晴勉强一笑,本想对着赵与葱行礼,然而,她却想到了身上穿着的官服,最终还是忍住了。 “报,皇上想要知道水师位置,即刻通知赵嫣!” “收到!” 听了上级的命令,一个小吏当即草拟了简单的电文,通过加密电报,将其发送了出去……很快,赵嫣就发来了回电: “启禀大人,我军已经起飞飞机,水师军船正在南下返航!” “什么?” 听闻此言,谢方叔着实大吃一惊,对着自己的死党徐清叟嘀咕了几句。虽然,萧晴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是从他们的表情看来,她清楚,他们定然是不怀好意,说不定又是想陷害赵嫣。 “哎,这个赵嫣,又要将自己送进牢房了吧?” 萧晴苦笑一声,低头继续装模作样地书写着文件,片刻过后,电报机再度响起,书吏们又开始忙活起来。 “快点,别耽误了!” “报,大人,这是萧媞发来的电文!” 霎时,这句话就犹如平地惊雷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大的屋子里,官员们传看着电文纸,仿佛像是在看天书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好奇之下,萧晴悄然而至,瞄了眼电文纸上的字迹,她却不禁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 “什么嘛!不就是行动指示?” 经过两个半时辰的飞行,四架飞机终于接近了哈拉和林,透过昏暗的云层,借着望远镜和下午的日光,河流和城池已经隐约可见,看起来触手可及。 “准备空袭,降低高度!” 萧媞拿起话筒,打开了无线电设备。在她的指挥下,四架飞机开始下降高度,径直向着哈拉和林全速飞来: “靠近目标,注意敌军动向!” “准备投弹!” 萧媞驾驶飞机,紧紧地贴着草原飞行着,眼下,距离哈拉和林仅有一步之遥,只有能够出其不意,才能尽量杀伤鞑子。 此刻,在斡耳罕河畔,拖雷系的蒙哥与他的支持者们一块鼓噪,对着窝阔台系的忽察和脑忽一再发起言语攻势。至于现场的绝大多数贵族,他们则表示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似乎并没有自己的主张。 “王爷,忽察这回,恐怕是无计可施了吧?” “哈哈哈,速浑察,切莫轻敌啊,此人虽然败于赵嫣之手,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我等不能……”说到这,一阵怪响突然传来,令蒙哥不由得停止了交谈。 “王爷,蛮子来了!” 顺着速浑察所指的方向看去,蒙哥赫然发现,四架飞机正向着他们俯冲而来,就在此时,一颗黑豆模样的东西脱离了领航机的机腹,向着地面上的万安宫径直落去。 “轰隆——”一声,炸弹落在了万安宫的主横梁上,随即,一声剧烈的爆炸连同火光,撼动了这座宫殿。主横梁断裂之后,万安宫就如同小孩子的积木一般,摇摇晃晃一阵,之后,随着又一声巨响,万安宫轰然倒塌,将里头的人全部活埋在了木料和火焰之下。 “快走!” 蒙哥和速浑察匆忙跨上战马,打算逃命。不过,眨眼间,宋军飞机就飞临可忽里台大会的会场,几颗炸弹,很快就脱离了机腹,向着那些猝不及防的蒙古贵族飞来……霎时,爆炸声,惨叫声连成一片,残肢断臂,也随着爆炸的气浪,在空中飞舞片刻,之后才落回了地面。 “投下最后一枚,撤!” 空袭转眼间便结束了,萧媞拉起机头,带着其他飞机离开了和林上空,向着遥远的汉中全速飞去。看着宋军飞机远去的方向,死里逃生的蒙哥忽然是咧嘴一笑,对着仍旧不知所措的速浑察说了句: “倘若本王能够有此奇技淫巧,则不愁不能踏平江南,消灭蛮子!” “王爷所言极是!”速浑察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见此情景,蒙哥也只是哈哈一笑,用力地拍了拍速浑察的肩膀: “当年,韩文林在世之时,我等尚且可以出其不意地知道蛮子的一举一动,如今,难啊!” 飞离哈拉和林之后,萧媞的心里也已经是忧心如焚,经过计算,她发觉,飞机的燃料早已经不足,别说飞到汉中,只怕,飞机连飞到关中,都已经是十分勉强。 “这……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徐姈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手中的地图。看着地面上枯黄的草原和山丘,萧媞也是心情凄然,拿起话筒,恢复了无线电通话: “诸位,我很抱歉,我们可能到不了汉中了。然而,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大宋的救命恩人!这次,你们选择了参与空袭,而不是让我一个人前去,在这里,萧媞感谢你们!有你们在,大宋不会亡……” 此言一出,各个机组都沉默了,通过话筒,萧媞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似乎有少女正在低声抽泣。 “杨蔳,是你们在哭吗?” “没……没有……”杨蔳急忙否认,想要进行掩饰,然而,这些根本瞒不过萧媞的耳朵,沉默片刻,萧媞这才叹息一声,说道: “哎,谁没怕过?等会就要迫降了,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与此同时,宋军舰队不断南下,向着大宋沿海驶去。在道清号航空母舰上,赵嫣拿着耳机,坐在电报机前一言不发,眼下,轰炸应该早已经结束,然而,萧媞却没能给她发回消息,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我很遗憾,萧媞仍然没有与我们联系!” 听了李毓之的话,赵嫣也只是不住地点了点头,抿了口黄酒,忧愁不已地自言自语道: “哎……只怕,萧晴也已经焦虑万分了吧?” “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萧媞和你一样,终究还是不够冷静,这次轰炸,就算是能够成功,又能怎么样?难道,她能够将鞑子权贵一网打尽吗?” “俱往矣……”赵嫣闭上双眸,故作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李毓之不必再说什么。待对方离去之后,她这才自嘲似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萧媞,如果是我,恐怕,该担心的并不是会被俘虏,而是坠机吧……” …… “赵大人,有萧媞的消息吗?” “萧司宫,本官实在不知她究竟身在何处!” 和赵嫣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在枢密院内,丝毫不知萧媞下落的萧晴,早已经是焦虑不安,除了不断询问官吏之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椅子上,无助地为萧媞祈祷。 “萧媞,你会没事的……我还等着你归来……” 傍晚时分,飞机终于勉强到达了关中平原上空。此刻,借着夕阳的余晖,萧媞猛然发现,自己驾驶的飞机燃料已经所剩无几,飞机的右侧油箱甚至已经没有了燃油,引擎距离停摆只剩一步之遥。 “柳如絮,帮我看看,油桶里还有没有燃料!” “嗯,我去看看!”柳如絮扶着舱壁,艰难地走到了机舱后头。然而,提了提油桶,她却告诉了萧媞一个坏消息: “萧尚宫,已经没有多少油料了,我们还是期望佛祖保佑吧……” 萧媞闭上眼睛沉吟着,之后,她突然睁开双眸,猛然问了徐姈一句: “汉中……我们距离汉中还有多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八十七节:迫降汉中 拿起手中的地图瞄了一眼,徐姈就看了看萧媞,一脸紧张地回答道: “不远了,只怕,我们到不了那儿!” “咔咔咔——” 几乎就在这时,随着一阵异响,右引擎终于坚持不住停止了运转。听到警报,萧媞急忙拍了拍徐姈的肩膀,轻声细语地说道: “徐姈,快去给飞机加油!我们一定要飞过秦岭才能迫降!” “糟了!” 徐姈摇了摇空空如也的油桶,着实大吃一惊。至于萧媞,她也紧张得冷汗直冒,眼下,左侧引擎你油料也已经所剩无几,而飞机则正在秦岭上空飞行,若是在此坠机,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快回来!” 听到萧媞急切的叫唤,徐姈急忙扶着舱壁爬回座位,此刻,舷窗外的景色早已经由夕阳下的天空换成了白雪皑皑的山峰,由于动力不足,飞机正在急速下坠,距离地面,仅仅只有两千多尺。 “完了,通知各机组,我们已经不行了,准备迫降!” 徐姈抓起话筒,打开了无线电设备,对着话筒喊道: “我等引擎停车,准备迫降,诸位还请再飞远些,别被鞑子逮住了!” 萧媞放下轮胎,尽可能向左拉操纵杆,试图独自将飞机调平,然而,就在这时,随着“咔咔咔”的声响从左侧引擎传来,飞机终于不堪重负,两台引擎全部熄火。 “徐姈,我们准备在谷底降落!” 徐姈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媞操纵飞机,心里已然是不知如何是好。岂料,略过树梢,她却看到,远处有十几个蒙古兵正骑在马上,不约而同地看着她们的飞机。 “蒙古鞑子,快,绕行!” 萧媞拉起飞机,试图离开这儿。只不过,她忘了,此时飞机早已经失去了动力,机头刚刚拉起,飞机就失速了,犹如一个醉汉一般,硬生生地撞向地面。 “稳住!” 萧媞下意识地做出了防撞姿势,希望能够躲过一劫。徐姈和柳如絮也是有样学样,伸手抱头,得以躲过第一轮冲击…… “咣当——”一声,飞机滚下一处低矮的崖壁,随之,飞机残余的机身四分五裂,巨大的惯性将萧媞和徐姈甩出机舱,她们径直落在了秦岭厚厚的白雪之上。 “没事吧?” 徐姈一瘸一拐地爬了起来,掀起斗篷查看了自己的伤势,之后才对焦急万分的萧媞喊了一句: “我没大碍!柳如絮呢?” “她在那!” 说着,萧媞跌跌撞撞地移开滚烫的残骸,将昏迷过去的柳如絮直接拖出了飞机。躺在雪地之中,她很快就恢复了意识,挣扎着对萧媞说道: “鞑子就在附近!我们快走……” “抓住她们!” 柳如絮话音刚落,几个蒙古兵就骑着马飞驰而至,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怪叫。由于萧媞曾被蒙古军俘虏过,因而她清楚,这些蒙古军不是汉人,而是不折不扣的蒙古人。 “砰砰!”萧媞拔出手枪,借着残骸的掩护对着蒙古军开始射击。只不过,这些都是徒劳,很快,两支利箭划破长空,飞向了萧媞躲藏的地方,径直嵌进了一旁的舱壁。 “我们快进树林,快点!” “等下,我得拿上电报机!”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萧媞丢下手枪,径直爬回了残骸之中,看着她翻找的样子,再看看步步紧逼的蒙古兵,徐姈她们的心里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劝说萧媞放弃,却又怕惊动鞑子,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徐姈,你在这待着接应,我过去!” “不行,这太危险了!”看了看机尾的蒙古军,徐姈急忙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斗篷……就在此时,萧媞总算是翻找到了一个大包袱。 “就是它了!”正在她艰难地走出残骸之时,一个身影悄然而至,在萧媞的身后举起了雪亮的马刀。 “不!”徐姈一跃而起,朝着蒙古兵扣动了扳机,随着“砰”地一声,一颗子弹射出了枪膛,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蒙古兵的额头,那个蒙古兵摇晃了一下,之后就倒在了雪地里死了。 “我们走!” 徐姈抓住机会,拉了拉萧媞的手腕。直到这时,萧媞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深陷鞑子的包围,若不是徐姈跳出来救她,只怕她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我们……我们得爬过秦岭,去汉中寻找宋军!” “嗯,我们跟你走!”徐姈朝着萧媞点了点头,拿起包袱,踏着皑皑白雪艰难地走在最前面……萧媞则拿着手枪,跟在了最后面盯着鞑子的一举一动,唯恐其突然追上,将她们一网打尽。 “来,走这边!” …… 与此同时,在山的那边,剩余的三架飞机也已经坠毁,除了杨蓁杨蔳安然无恙之外,同机充当飞航工程师和报务员的宫女刘妍若却摔断了左腿和右臂,已然是奄奄一息。 “喂,你们这些爷们,别看着啊!” 刘蕴及其刚刚从飞机的残骸中爬出,只见,一个满身都是油污的少女匆忙跑来,径直朝他就是一声娇嗔。 “怎么?” “妍若她,她不行了……快来帮帮我们吧!” 听闻此言,刘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再看看早已没了生气的同伴,霎时,一股无名怒火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怎么?萧媞关心你们,你们就得以捡回性命?而我的属下,都死了!” “我,这个我们无关啊……”杨蔳不知所措,沉默许久,她只好叹息一声,洒泪而去。 兴元府外,王惟忠率领着宋军也已经趁夜开始集结,准备前往秦岭的坠机现场寻找幸存者。然而,此刻的蒙古军也没闲着,在汪德臣的率领下,几千蒙古军连夜出动,将秦岭为数不多的大道全都堵上,意图阻止宋军增援。 “弟兄们,几个蛮子驾驶……驾驶飞机空袭我朝都城,之后落在这里,我等需全力以赴,将这些胆大妄为的蛮子,全都捉拿归案!” 出发之前,汪德臣声色俱厉地给士卒们训了话,为了提振士气,他还特地宣布,这次行动,抓获宋军飞行员者,立赏黄金百两,射杀宋军士卒者,赏金十两。 “弟兄们听好了,这些黄金,能够回去娶妻生子,买房买地过好日子!” 有了上司的鼓动,再加之重赏的诱惑,蒙古军几乎个个都在卖力寻找着那些飞行员的蛛丝马迹…… “看看这些!” 很快,借助太白山脚下飞机燃烧的残骸,蒙古军策马而至,发现了几具血肉模糊的男尸,至于萧媞和那些女性飞行员,则是踪迹全无。 “再找找,她们一定就在附近!” 经过了三个时辰的奔波,萧媞她们早已经精疲力尽。眼看徐姈和柳如絮已经无法再走,萧媞也只能叹了口气,拉着她们来到了一棵松树之下暂且躲避狂风暴雪。 “来,帮我架一下天线,我得向朝廷报告我们的位置!” “嗯!”徐姈点了点头,帮着萧媞开始架设天线,在一旁,柳如絮则接通了发电机,开始摇动手柄。 “我等已在秦岭迫降,正在寻找四川制置司下属军队,还请朝廷放心!” 发送完这份电报,萧媞又调整了电台频率,将其调到了四川制置司的频率。 “四川制置司余樵隐亲启,我等急需增援,否则,定将冻饿而死,还请全力以赴,助我等突出重围。” 放下电报机,看着漫天大雪,徐姈似乎也已经绝望了,沉默片刻,她蹭到了萧媞身旁,轻声细语地问道: “萧尚宫,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临安吗?” “没事的……”萧媞捂着嘴,摇了摇头: “你放心,我们会回到行在的,今晚千万别睡了,要不,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徐姈和柳如絮都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至于萧媞,她也闭上眼睛,沉吟不语……远处,风雪之中,几个人影若隐若现,越来越近。 “那边……那边有人!” “什么?” 萧媞抬头一看,只见,她们眼前,站着几个身着斗笠的男子,再看看,萧媞发觉,他们的背上都背着斧头和柴火,看起来,定是上山砍柴的樵夫无疑。 “你们这是?” “妾身姓王,带着两个女儿前去探亲,因为迷路……”说着,萧媞却是一愣,看了看那些所谓的樵夫,当即就是话锋一转: “尔等究竟是何人,为何来此?” “我等是王惟忠的部下,听闻鞑子封山抓捕你们,特地乔装打扮,来到此处!” 原来,借着他们手中的火把,萧媞仔细打量了这些樵夫几眼,发觉,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亮出了腰牌,看起来,似乎是四川制置司下属的士卒无疑。 “和我们走吧,不然鞑子就追过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八十八节:再遇余玠 “可……” 萧媞沉吟着,仍然是犹犹豫豫,然而,就在这时,随着一阵马蹄声传来,她几乎想都没想,就是霍然而起。 “快走,鞑子来了……” 几个樵夫丢下木柴,背上萧媞她们,开始了仓皇的逃亡,踏着厚厚的积雪,这些伪装成樵夫的宋兵一路狂奔,向着山路的尽头跑去。 “驾!” 蒙古军飞舞着马鞭,狠狠地抽了抽战马的臀部,对着敌人穷追不舍。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萧媞不禁脸色惨白,脸上随之露出了一丝不安与无助。 “放开我们,要不……你们也走不了!” “不行!制置司吩咐我等,将你们救回兴元府,我等岂能放弃?” 蒙古军仍旧步步紧逼,萧媞不时回头瞅着那些手持马刀或是马鞭的鞑子,心里不由得再度一紧。 “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我们死不足惜!” 虽然,萧媞在嘴上一直这么说,不过,那些士卒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踏着积雪,顶着狂风暴雪,他们仍在艰难地行进着,丝毫不顾后头的追兵。 “前面有片松树林,我等先去躲避一番!” 一行人狼狈逃入松树林,希望在此寻找到隐蔽之处。只不过,蒙古军也不是善茬,看着猎物逃入树林,他们当即拔出马刀,拉着马的缰绳,跟着他们也进入了树林。 “别让他们跑了!” 萧媞战战兢兢地蜷缩在一处土坡下,用斗篷盖住了自己的脸颊。随着雪花落下,很快,她的身上就覆盖了一层白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显得毫不起眼。 “徐姈,快过来!” “嗯……”听到了萧媞压低声音的叫唤,徐姈瞅了瞅不远处的火光和战马,见没人注意她们,她这才悄悄地挪动到了萧媞身旁……就在这时,那些蒙古军突然发出了一阵欢呼,紧接着,便是一声刀剑洞穿人体的声响。 “哈哈,抓到一个小娘子!” “他们说啥?” 听完徐姈的嘀咕,萧媞思索片刻,就将蒙古语翻译成了吴语: “他们说,抓住了一个小娘子,想必是柳如絮吧?” “不……”徐姈拔出手枪,还想冲过去救柳如絮,然而,萧媞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斗篷,硬是将她扯到了身边。 “别动,我们这么出去,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不行,要死,就死在一起!” 徐姈索性挣脱了萧媞的手,褪去斗篷,起身迎着火光冲去。萧媞大惊,也跟着站了起来,将她直接拖到了一棵老树背后,背对着蒙古军的火把和刀剑。 “你傻啊,这样去,不但救不了柳如絮,还会把你我陷进去!” “那我们……究竟该如何对付他们?”岂料,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却举起了一根木棍,朝着萧媞的脊背,就是狠狠一砸。 “徐姈,你快走……”萧媞惨叫一声,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之中,在倒下前,她朝着徐姈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逃命。 “放开她!”徐姈并没有逃跑,而是举起手枪,牢牢地对准了那些蒙古军的额头。 “还挺桀骜不驯的啊?”一个会汉话的蒙古兵手持马刀,故作随便地走到萧媞身旁,将刀锋对准了萧媞的脖颈。 “放下枪,要不,老子就杀了她!” “别管我,快走吧!”面对敌人的刀锋,萧媞挣扎了一阵,之后,就慢慢地闭上了双眸。 “不,不要……” 看着蒙古兵手中的马刀,徐姈早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她手中的枪,也无力地脱离了手掌,“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还真是胆小如鼠啊!”蒙古兵拿着火把,上前抓住了徐姈的手臂,看着她那副惊惧万分的脸色,得意忘形地笑了笑: “嘿嘿,这次简直是一网打尽啊……” 听闻此言,抓住柳如絮的几个蒙古兵也是咧嘴大笑,对着其他士卒异口同声地阴笑道: “这回,可以回去找汪总帅邀功请赏了!” 半夜三更,萧媞总算是醒了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捆住了手脚,身处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周围,也是死寂沉沉。 “徐姈,你们在哪?” 萧媞话音刚落,不多时,一个少女挪动到了她的身旁,对着萧媞低声细语地说道: “徐姈在这,你就别担心徐姈了……” 萧媞闭上眼睛,两行泪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径直落在了她的衣裙上。 “没想到,我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这次,恐怕是逃不过了……” “萧尚宫……徐姈无知,以至于落入敌手,还请恕罪……” 徐姈低着头,虽然,在漆黑的屋子之中,萧媞看不见她的一举一动,但她仍旧不敢抬头看萧媞一眼。对此,萧媞当然是一无所知,只能叹了口气,安慰她道: “没事的,下次注意些吧,这回,算我没提醒你……是我的错!” 天亮之后,王惟忠只找到了杨蔳她们和刘蕴的两个部下,对于萧媞的踪迹,则没有任何线索。迫于无奈,王惟忠只好先让属下护送他们前往重庆面见余玠,一面向临安府发报,请示朝廷的意见。 “赵嫣,不好了……” “咋了?”两天后的一个清晨,赵嫣刚刚起床,萧晴就驾驶着机从天而降,径直降落在了航空母舰的甲板上。 “还睡啥啊……萧媞……萧媞……被鞑子抓走了!” “什么?”赵嫣大惊,掀开被褥几乎是一跃而起,片刻过后,她换上外衣,拿起斗篷,对着萧晴焦虑地说道: “飞机在哪?我现在就和你去四川!” 萧晴无奈,只好匆忙发动飞机,和赵嫣一起离开了航母,向着距离一千多里外的临安府飞去。 “赵嫣……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别急成这样吧?” 听了萧晴的解释,赵嫣只是嘴角一翘,并没有对她再说些什么……许久,她才冷哼一声,反问了句: “还不是你?若不是你突然前来,只怕,我还对此一无所知呢?” 经过三个时辰的飞行,中午时分,飞机平安地降落在了富阳机场,匆忙爬下机,向着旁边一架轰炸机走去。 “赵嫣,我们真的要去?” “要不呢?”听了这话,赵嫣白了萧晴一眼,冷笑道: “如果不去,我还那么心急火燎赶回来干什么?” 坐上飞机,萧晴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在赵嫣打算启动飞机之时,她突然扯了扯赵嫣的斗篷,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我们刚刚研制出了四引擎的客机,可好用了,你要不要试试?” 听闻此言,赵嫣想都不想,就她回了一句: “没时间了,快走吧!” …… 傍晚时分,一架轰炸机飞临重庆机场上空,开始徐徐下降,而在跑道一旁,余玠带着四川制置司的下属官吏,早已经恭候多时了。 “大人,赵皇后的座机到了……” 片刻过后,飞机终于触地,缓缓滑行到了余玠等人面前。停稳后,萧晴和赵嫣一前一后爬出机舱,赵嫣还特地向着余玠挥了挥手,说道: “余大人,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看着这个大难临头,却依旧心情不错的女人,余玠却只是冷笑几声,对着赵嫣拱了拱手, “彼此彼此,本官在此,恭候圣人已久了……”说着,余玠就领着她们,来到了一辆马车边上,示意她们上车,等到制置司,再和她们讲讲关于萧媞之事。 四川制置司位于重庆府衙附近的一处小院之中,看起来,和其他富人的住宅几乎没什么不同,只有几个士卒在门口站岗巡视和门前挂着的两个写着“官”字的大灯,才让人知晓,此处绝非一般宅邸,而是官府所在。 “余大人……” 看着余玠骑着马来到制置司门前,一个士卒急忙上前牵住缰绳,对着上司鞠了一躬。 余玠下马,示意属下牵走马匹,对着其他士卒吩咐道: “方才,行在有一贵客到来,通知厨房,即刻准备佳肴,为她接风洗尘!” “得令!” 进入她们的临时住处,赵嫣放下包袱,抬头看了看她不大的屋子,沉默了一会,对正在忙着整理被褥的萧晴说了一句: “萧晴,你说,这回萧媞能够化险为夷吗?” 一听赵嫣如此问她,萧晴先是一愣,之后,就故作镇定,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 “哎……我说不准,不过嘛,我相信,只要赵珍珠平安无事,她是能够经受磨难,最后化险为夷的!” 赵嫣叹息一声,而后话锋一转,故作轻松地问道: “希望吧,等会,余玠要请我们赴宴,你去不去?” “我吃不下,还是你自己去吧!”萧晴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拿起茶杯,抿了口茶之后,就端坐在油灯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赵皇后,本官接到电文,曾派人前去找寻她们,却不想,鞑子还是快了一步,还请圣人见谅!” 赵嫣端起酒杯,眼神依旧是波澜不惊,思索许久,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余玠低声细语地说道: “我并无责怪大人之意,此事,恐非人力所能为也!” 余玠干笑两声,再度向着赵嫣举起了酒杯: “圣人勿忧,我等自当全力以赴,以防不测!” 听了余玠的保证,赵嫣放下碗筷,瞄了他一眼,当即就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面容: “但愿如此,我这次来,除了问问萧媞的下落之外,还有一事,望大人开诚布公,切莫欺瞒于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八十九节:回归行在 “本官不知,还请请皇后明示……” 看着余玠那副故作谦虚的模样,赵嫣只是嘴角一翘,接着就反问道: “听闻,大人已经做好了抵御鞑子再入川蜀的准备,可有此事?” “在下不敢隐瞒,此事,还需朝廷鼎力支持,否则,凭借川蜀之力,定然无法做到!” “是这样啊!”赵嫣轻声一笑,对着余玠悄悄地嘀咕了几句,当即,余玠就是眉开眼笑,朝着赵嫣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只要皇后答应提供火器飞机,我等定将全力而为,收复中原,光复北国!” “好呀!”赵嫣点了点头,再度说出了她自己的最低条件: “若是要得到这批火器,余大人,你得尽快帮我,将杨蔳她们送到重庆……” “那是自然!”余玠点了点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王坚,吩咐了句: “王大人,明日你就率军前去成都府,尽快接回赵皇后的人……” “得令!” …… 清晨时分,在通往长安的官道上,几十个蒙古军押送着一辆囚车,向着北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没想到,我竟然又沦落至此,真是天意弄人啊……” 在一旁,徐姈瞄了萧媞一眼,沉默半晌,才和萧媞说起了昨晚发生的一件事情: “昨夜,柳如絮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萧媞大惊,急忙抓住了徐姈的斗篷: “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看了看她焦虑的眼神,徐姈忽然低下头,哽咽地说出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夜,看到我们被抓,她本来想抢回手枪,然后来救我们,可是……还不等她爬起来,她却被鞑子乱刀捅死了……” 萧媞也哭了,她觉得,自己机关算尽,终究,还是敌不过骤变的局势,和突如其来的灾祸,如今覆水难收,她也只有哀叹痛哭的份了。 萧媞撩起脸上的乱发,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污泥和泪水,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 “这……这是我的过错,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要逞强好胜呢?”说着,萧媞露出了一副哀伤的神色,抓着徐姈的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徐姈,若是我们会死无全尸,或是遭到鞑子,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吗?” 此言既出,徐姈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她脸色惨白,双手也不住地颤抖着……看着她的表情,萧媞也只能伸手摸了摸徐姈的额头,安慰她道: “你还年轻,我不能……不能带着你陪葬,到时候,就是我遭到不测,我也会让你平安离开的!” 忽然间,囚车停住了,一个蒙古军翻身下马,向着囚车边上走来,萧媞定睛一看,此人手中拿着寒光闪闪的马刀,似乎,是要对她们下手了。 “别怕……”萧媞死死地护住徐姈,低眉顺眼装出了一副顺从的神色。那个肥头大额的蒙古军走到囚车前,拿起刀把,狠狠地敲了敲囚车的木质栏杆: “喂,你俩,都死到临头了,还敢窃窃私语啊?还不快闭嘴!” “是……”徐姈恭顺地低下头,丝毫不敢直视对方,而萧媞则是依旧沉默不语,直到囚车重新开动,萧媞这才扯了扯徐姈的衣袖,低声细语示意道: “徐姈,我们只有活着,才有回家的机会……” “嗯!”听了萧媞的话,徐姈只是轻轻点头,咬了咬嘴唇,急忙依偎在了萧媞怀里,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王惟忠护送着杨蔳她们和刘蕴等人,向着与萧媞远去的方向行进着。一路上,坐在马车里的杨蓁杨蔳除了照看受伤的刘妍若之外,她们最担心的,就是萧媞的下落了,没走几里,杨蔳都要掀开帘布,叫来负责电报机的士卒,询问一下萧媞的下落。 “小娘子,你们就别如此喋喋不休了,若是有萧司言的下落,我等岂敢有丝毫隐瞒?” 面对杨蔳的一再询问,那些士卒早已经不耐烦了,瞄了她一眼,对着杨蔳冷哼了几声,说道: “鞑子也在路上,我等又怎能得到消息?” 杨蔳怅然若失地放下帘布,看着正在给刘妍若擦拭伤口的杨蓁,不由得长叹一声。 “妹妹,你怎么了?” 听闻此言,杨蔳急忙摇了摇头,改口对着姐姐说道: “我……没什么,刘妍若她好些了吗?” 一听这话,杨蓁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低声细语地说道: “哎,你昨晚没听见吗?她疼痛欲死,几乎叫唤了一晚上,直到今天清晨才得以入睡,你就让她歇息歇息吧!” 在通往成都府的官道上,一辆挂着宋军红旗的吉普车正在土路上颠簸着,坐在正副驾驶座椅上的两个人,都穿着着宋军戎装,头戴范阳毡帽,看起来,与一般的宋军士卒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赵嫣,快点儿,要不就来不及了!” “你别吵,我还没拿过驾照……我咋会和你一起出来?” “哼,祝你被鞑子偷袭……” 一听萧晴竟然这么说她,早已心烦意乱的赵嫣却是当即发飙,将腿移开,径直在刹车上就是狠狠一踩,只听得吱地一声,吉普车一个趔踞,冲下了官道,径直开进了茂密的草丛之中。 “你干什么?”萧晴嗔怪地看了赵嫣一眼,再看看已经被赵嫣开进草丛的吉普车和草地里压出的车辙,一股怒火几乎当即涌上了她的心头: “喂,我就说了你一句,你至于吗?” “你不是想要飙车吗?有本事,你来试试?”赵嫣抓了抓萧晴的衣袖,示意道: “你不是想快些吗?那就让你来开车吧!” 萧晴冷笑一声,和赵嫣换了位置,重新将汽车开上道路之后,她不禁嘴角一翘,再度提及了萧媞: “要是萧媞丢了,只怕,你也没法向官家交代吧?” “正如你所言……” 赵嫣苦涩地笑了,并不想再提这事。萧晴清楚,这次空袭哈拉和林的行动,纯属萧媞一意孤行,才有如今的结果,因而,到时候,主要责任还是得让萧媞背锅,和赵嫣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对了,王惟忠的部属出发已久,想必我们很快就能和他们会合了!” 忽然间,赵嫣似乎想到了什么,正在她要和萧晴说说之时,前方也是马蹄声阵阵,车轱辘声也隐约可闻,听起来,这仿佛有不少人马在向前行进一般。 “看,那是我们的人马!” “哼,还好不是鞑子……”萧晴揶揄了赵嫣一句,将汽车径直停在了路边,过了一会,这队人马来到了她们跟前,为首的将领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汝是何人,为何在此停留?”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王惟忠的部下吧?” “正是!”为首的将领冷哼一声,刚想质问赵嫣的身份,这时候,萧晴就抢先一步,来了个自报家门: “我是司宫令萧晴,她就是赵嫣!” 此言一出,那些宋军全都愣住了,沉默许久,一个少女掀开了马车门帘,径直跑到了萧晴面前,对着她就是一阵呜咽: “萧司宫,对不起……徐姈她们都……都被鞑子……” 看着抽泣的少女,萧晴只是将她搂在怀里,低声细语地安慰道: “杨蔳,我知道了,你就别哭了,这是我和萧媞的错……” “我们走吧!”赵嫣简单地查看了一下车辆的情况,之后,她就戴上毡帽,对着那些宋兵拱了拱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诸位,就由我送她们回去吧,不用烦劳尔等!” “恭送皇后……” 那些宋军士卒几乎一齐拱了拱手,让开了一条路。在萧晴的帮助下,杨蓁将已经无法独自行走的刘妍若扶上了汽车,而后,调转车头,向着重庆机场的方向驶去。 …… “萧晴,回去之后,我有个计划,应该和你商量一下……” “呵呵,你又有什么阴谋了?”正在驾机爬升的萧晴一脸不解地看了看她,反问了她一句。 “也没啥,我想说的是,流球的开发,已经初具规模,我只想问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说着,赵嫣顿了顿,颇为伤感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萧媞又被掳走了,我只想,消停一阵,待到时机,再一举北伐收复中原……若是江南守不住,大不了,就转进流球,以待时机,借助勃泥吕宋等地的资源人口,反攻大陆……” “哟,不等与鞑子决战,就打算去台湾做岛主啊?”萧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甚至有一口唾沫吐在赵嫣脸上的打算: “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你可真是聪明绝顶啊!” 萧晴的话,听起来很刺耳,显然是在揶揄嘲讽赵嫣不思进取,然而,赵嫣却是摇了摇头,对于萧晴的鄙夷,根本就没当回事。 “说不定,开发流球,可以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让朝廷逢凶化吉呢……你就别小看这些了!” 傍晚时分,飞机暂且降落在了江陵府,一面进行简单的检修,一边,赵嫣打算和贾似道和李庭芝等人见面商议对策,并决定派遣细作潜入北国进行破坏暗杀的事宜…… 作为宋军特务活动的支持者,赵嫣也希望通过对蒙古高层进行破坏暗杀,可以最大程度地摧毁蒙古对于中原等地的通知,从而,为宋军的反攻,打开方便之门。 “李祥甫,赵嫣需要加强细作活动,可否支持于我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九十节:政局巨变 “赵皇后,我等对于细作,不甚了解,还望明示!” “你这是……” 赵嫣愕然,犹豫片刻,她还是一五一十地对李庭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沉默犹豫了许久,李庭芝抿了口茶,郑重其事地朝着赵嫣拱了拱手: “在下以为,此事,圣人还是不必多问……” “可是……” 无奈之下,赵嫣只得匆忙告辞,回到了驿馆。此时,夜已深,萧晴早已经睡下了,只有杨蔳仍在忙忙碌碌,显然是为了照顾受伤的刘妍若。 “赵皇后……妍若她发烧了……怎么办?” “我看看……”赵嫣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刘妍若的额头,随即,她的脸色一沉,露出了一副焦虑不安的神色。 “都过了多久了,你才和我说?” “两个多时辰了……”杨蔳看了看滴漏,低着头对赵嫣嘀咕了一句……看着刘妍若昏迷不醒的样子,赵嫣也不禁摇了摇头,说道: “明早我们就走,等回去后,我再找御医过来给她看看……” 清晨时分,飞机迎着朝阳,再度起飞向着临安府的方向而去,一路上,除了由杨蔳她们看护刘妍若之外,萧晴还不时离开座位,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怎样了?” 萧晴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思索一会,回答说: “估计是偶感风寒,注意些就是了……” “萧司宫,你说,她会好起来吗?” 面对杨蓁的忧虑,萧晴也只是轻声一笑,故作镇静地说道: “当然,有赵嫣在,我相信她是不会有事的!”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飞行,中午时分,飞机终于在富阳机场降落了。然而,正当赵嫣打算将刘妍若送回宫中休养之时,一份电文却被大宋空军截收,径直送到了她的手中。 “遭了,萧媞没能炸死蒙哥,这回,我等有麻烦了!” “算啥?”萧晴叹息一声,不安地抓了抓自己的衣角: “萧媞和徐姈她们一起被抓走了,要是救不回她们,赵珍珠又该怎么过日子?” …… “徐姈,快醒醒……” 两个月后,萧媞和徐姈一起,被蒙古军押送到了草原深处的一处小城。在被赶下囚车之后,看着远处山岭上的松树和杉木,萧媞觉得,这回自己绝不是身处哈拉和林,而是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儿真冷……” 看着天上落下的雪花,徐姈伸手抓住斗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然而,蒙古兵可不给她们喘息的机会,不等她们从寒冷中反应过来,蒙古军就径直拖着她们来到了一处狭小低矮的地窖入口,迫不及待地喝令道: “喂,你俩,还不快爬进去?” 萧媞没有说些什么,脱去斗篷,艰难地挪动身体爬进了地窖,不一会儿,徐姈在萧媞的帮助下,拿着她们的斗篷,也跟着爬了进来。 “上锁!” “这是哪儿?”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阳光,看着上锁的木门,坐在地上的徐姈不安地拍了拍斗篷,将其披在了萧媞的身上: “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萧媞爬到角落蜷缩成一团,低声抽泣着,并没有回答徐姈的疑问,眼下,她们身处这个连狗洞都不如的地窖里,连站起身都不可能,至于回到江南,萧媞几乎是不敢想象。 “徐姈……是我害了你,以至于,你年纪轻轻,会沦落至此……” 听了这话,徐姈依旧是温婉可人,丝毫没有责怪萧媞的意思: “徐姈的命,本来就是你给的,若不是萧尚宫当年救出徐姈,只怕,徐姈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别安慰我了,这是我的过错……”萧媞无助地看着透进来的一缕阳光,痛苦无助地闭上了双眸……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两个破碗被放在了门边。 “萧氏,徐氏,还不快爬过来吃?” 徐姈爬到门边,拿起破碗,只是瞄了眼碗里的食物,不禁摇了摇头,脸色也随之变得惨白无助: “我不要……我不要吃这些……” 萧媞一愣,爬到徐姈身旁,看了眼碗里腐烂的腐肉和骨头,她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过去被掳走之后所受到的折磨: “当初,我也曾和你一样,对于鞑子的折磨以死相逼,只是,一切都是徒劳……” “怎么办?”徐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随着“吱”地一声,门被蒙古兵给打开了: “萧媞,还不快出来?” 萧媞拉着徐姈,再度爬出了狭小的地窖,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地窖旁早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蒙古军,似乎,是蒙古朝廷派出的怯薛无疑。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面对萧媞惊慌失措的疑问,为首的蒙古军将领只是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说出了他们背后的主子: “萧媞,忽察王爷要尔等前去和林,还不快和我们走?” “忽察?”一听是这个魔鬼要她前去和林,萧媞大惊,眼看自己即将死去,她当即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与徐姈一起泣不成声。 “快走,只要你们配合,王爷是不会虐杀尔等的……” 迫于无奈,萧媞只好登上一辆华贵的马车,随同他们向着不远的和林城疾驰而去。一路上,萧媞都在思索着,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忽察会想到她们这两个俘虏,以至于要通过她们大做文章。 “该不会是……忽里台吧?” “忽里台?这是什么?” 徐姈嘟囔了一句,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不解,萧媞只是瞄了她一眼,有些忧伤地说了句: “当初,我决定轰炸哈拉和林,就是为了趁机炸死这些魔鬼,却不想,我会落到这步田地……” 徐姈撩起帘幕,偷偷地看了看周围的蒙古兵,放下帘布,她直接躺在了萧媞的膝上,对着萧媞悄悄地说道: “柳如絮也是可怜,被杨蔳排挤不说,为了救我们,还被鞑子虐杀……” “嘘——”萧媞竖起食指,将其放在了嘴边,徐姈这才闭上了嘴,蜷缩在萧媞的怀里不再吱声。 “看你也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还是先歇息一下吧……” 临安府,和宁殿。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们鼎力协助!” 赵嫣放下电话,从衣袖里掏出了萧媞的金簪,端详片刻,一个主意,忽然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就这么办!” 半夜三更,赵嫣悄悄地坐上一辆马车,从和宁门出宫,前去盐官码头……至于萧晴,她也被赵嫣给蒙在鼓里,只知道带带孩子,照顾刘妍若,并帮萧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洪起畏,好久不见了,可好?” “彼此彼此……”灯光下,看着一脸神秘兮兮的赵嫣,洪起畏只是拱了拱手,没有对她多说些什么。 “福寿膏还有吗?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一听这话,洪起畏先是一愣,之后,便是哈哈大笑: “哈哈,当然有,只要皇后需要,我等怎敢不有所准备?” “那就好……”赵嫣点了点头,顿了顿,指示道: “洪起畏,如今我得到了李书文的报告,鞑子方面,蒙哥已经占了上风,不日即将登基,我的计划是,即刻以进贡之名,将福寿膏和烟枪送给蒙哥,到时候,保管他们吸食成瘾,欲死欲仙!” “妙计!”洪起畏咧嘴一笑,不经意地问了赵嫣一句: “若是……大宋臣民接触到了福寿膏,以至于吸食成瘾,皇后又该如何是好?” “不至于……”赵嫣不假思索,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又没有广而告之福寿膏的吸食方式,又何尝会招来祸患?” “但愿如此!” 洪起畏冷哼一声,带着赵嫣看了看仓库里的福寿膏,至于烟枪,她则还没开始制作,不过,只等时机一到,她就可以组织生产,迅速做出几千几万杆烟枪。 “甚好,时机一到,就给我送到北国,作为给蒙哥的见面礼!记住,别让李毓之知道此事,到时候,本后升你官!” 一听事成之后,赵嫣要给他升官,洪起畏当场鞠了一躬,仿佛一只虾米一般: “是是是,小的一定照办!” “告辞了!”赵嫣轻声一笑,爬上马车,匆忙启程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清晨,天还没亮,赵嫣在临安御街的一家菜羹饭店吃了早饭,这才不慌不忙地坐上马车,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和宁殿,如同无事一般,教赵珍媞读书写字。 “赵嫣,你总算是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九十一节:阿芙蓉(1) “萧晴,你这是?” 赵嫣放下毛笔,从萧晴手中接过了一张电文纸。阅读片刻,她放下了手里的电文纸,对着萧晴就是一阵抱怨: “萧媞被抓不说,还给我添麻烦……她也真是的,拉着徐姈掺和鞑子的内斗干嘛?” 萧晴抿了抿嘴唇,思索一会,凭借着自己对于萧媞的了解,她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觉得吧,萧媞可能是受到了威胁,要不,她也不会选择如此行事,早知道,这可是会留下骂名的……” “正如你所言……”赵嫣叹息一声,将赵珍媞给叫到身边,提起笔,继续开始教她读书写字。 “赵嫣,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 “有啊……”忽然间,赵嫣抬头,悄悄递给了萧晴一张纸条: “萧晴,你拿这个去,问问谢皇后的意见……” 萧晴揣着纸条,离开了和宁殿,在回慈元殿的路上,出于好奇,她不由得拿出了纸条,开始端详起了上头的字眼。 “就这?谢皇后咋会听你的?” …… 淳祐十一年三月十五,一个蒙古军打扮的人骑着马,从遥远的哈拉和林飞奔至渤海湾附近的沧州城,在他的包袱里,则藏着一台便携式电报机和手摇式发电机。 进入城中,这个人骑着马七拐八拐,径直来到了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小旅店前。 栓号马匹,来人走进了小旅店,正在忙着擦洗桌案的伙计急忙迎上前去,对着来人拱了拱手: “客官,敢问是来吃饭,还是住店?” 来人抿了抿嘴唇,故作随意地拱手还礼道: “也没什么,我想讨口水喝……” 伙计点了点头,很快就拿来了一个铁水壶和瓷碗,然而,就在他打算倒水之时,这个蒙古军模样的人却一把拦住了他: “还是让我来吧!” 说完这,他悄悄地摸出了一张纸条,对着伙计嘀咕了一句……之后,他才开始倒水,很快,瓷碗里的水就满了,随之,热气腾腾的开水溢出,在桌案上蔓延开来。 “请和我来……” 两人推开一扇木门,径直来到了旅店的后苑。直到这时,来人才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本官乃秉义郎李书文,奉行在皇城司之命,前去北国探查鞑子动向……” “原来是管事的大人啊,幸会幸会……” “最近,可有朝廷派人来此的消息?”眼见周围无人,李书文这才将脸贴到伙计耳畔,低声嘀咕了几句,而伙计倒是老实,对着上司一五一十地禀报道: “确有此事,就在昨天,赵皇后已经派出水上飞机运送一批货物前来,他们与小的约定,大人一到,即刻发电报进行接头。” 李书文嘿嘿一笑,一脸得意地抚须片刻,吩咐了句 “甚好,回复机组,就说一切照办!” 傍晚时分,趁着城门还未关闭,李书文就换了身行头,和几个农民打扮的细作大摇大摆地出得沧州城,径直前往最近的海岸,准备接受那些神秘的货物。 “大人,大宋空军来电,说飞机就停在沙滩上,请求即刻赶往,以免被渔夫或是鞑子发觉!” “嗯,我知道了!” 李书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挥起马鞭狠狠地抽了抽战马的臀部,霎时,剧痛之下,战马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顺着土路,撒开四蹄向着海边飞奔而去,将那些属下全都甩在了身后。 “怎么还不来?” “别急嘛,就快了……” 半个时辰过去,李书文骑着马踏上海滩,远远地就瞅见,有两个人影正站在沙滩上,身边还放着一堆货物,在不远处正在涨潮的海面上,一架机身宛如船只的水上飞机已经下锚,正随波飘荡在海面上,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驾!” 李书文拉了拉缰绳,驱使战马来到了两个人所在的地方。而看着战马越来越近,那两个飞行员早已经大惊失色,还以为是蒙古军发现了他们: “你是何人,为何会来到此处?” 听闻此言,李书文翻身下马,朝着两个飞行员分别拱了拱手,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在下李书文,奉赵皇后之命,特来此处取货!” 一听来人自报家门,那两个谨小慎微的飞行员却仍然不够放心,还特地向李书文要了令牌进行查看,并询问了约定好的暗号。 “机长,在下确定无疑,可以交货了!” 在确认来人的身份之后,其中一个瘦子飞行员伸手指了指身旁其貌不扬的木箱,对着李书文一五一十地说道: “这些就是货物,记住,不到据点,万万不可打开查看,至于说明及用途禁忌,木箱里有份赵皇后的亲笔信,自然会告诉尔等!” “多谢提醒!” 李书文故作镇定,朝着对方挤出了一丝笑容,然而在内心里,他却早已通过直觉猜到了,此物绝非寻常之物,而是赵嫣用以瓦解蒙古军的秘密武器,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剧毒的毒药或是毒烟,被她用以毒杀鞑子。 眼看任务完成,两个飞行员急忙商量了几句,之后,机长模样的飞行员站了出来,朝着李书文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地禀报了句: “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就先告辞了!大人也请保重!” 飞机离开之后,李书文手持转轮手枪,在木箱的周围继续等待着手下人的到来,知道半夜三更,那些乔装打扮的手下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其中一个胖子,甚至还带来了一辆堆着大量干草的独轮车。 “大人……” “快快快,把这个箱子运回去!” 在李书文急切的指挥下,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有些沉重的箱子抬上了独轮车,用干草覆盖起来,之后,几个人轮流推着独轮车,向着内陆不远的沧州城走去,李书文则骑着马跟在后头,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 推着箱子走了几里路,那些农民模样的细作早已经是汗流浃背,累得腰酸背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那个胖子扭头问了不可一世的李书文一句: “大人,这是啥?咋会这么重?” 听闻此言,李书文几乎想都不想,就爆粗口驳斥道: “混蛋!这是你该问的吗?人家赵皇后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 “是是是……” 在太阳升起前的凌晨时分,李书文的部下总算是来到了沧州城外的一处充作秘密据点的破庙,在此,李书文点起蜡烛,吩咐手下撬开了木箱,果不其然,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将几个人熏得有些晕头转向。 “这是啥?” “不会……不会是大粪吧?” “不是,依我看,这个应该是毒药……” “不对,应该是一种药材,说不定是从泉州上岸的大食药材!” 听着手下的议论,李书文不动声色地用端详着箱子里的东西,不一会,他就在夹缝里,发现了一支掷弹筒模样的玩意,和一封装在信封里的信件,看起来,这封信应该是由赵嫣所写无疑。 “该死,这不就是毒药嘛?” 原来,赵嫣在信中说,这些黑乎乎的药材,是福寿膏,在药书中名曰“阿芙蓉”,是一种可以让人成瘾的药品,只要有人用烟枪沾染上一口,到时候,就别想再轻易戒除了。 “赵嫣,没想到,你还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啊……” 喃喃自语过后,李书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看那些惊愕的手下,他只得挥了挥手,示意道: “来人,抬回城去!” 半月过去,一个大宋使团乘坐着桂枝号航空母舰,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渤海湾,按照宋蒙双方预先用电文通讯商定,这个使团由临安知府赵与葱率领,奉命前往蒙古商议两国关系事宜。 “赵知府,李书文来了……” “甚好!”赵与葱咧嘴一笑,朝着属下说了一句: “诸位,准备接客!” 不多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骑在马上的士卒翻身下马,向着赵与葱鞠了一躬,自报家门道: “在下李书文,特来迎接诸位大人!” 看着身着蒙古军服饰的李书文,忽然间,一个身着绿色官服的女人走上前来,冷笑一声,和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李大人,此事你还真不该多管,否则暴露身份,于国不利啊!” “萧晴,你一介女流,又懂什么?”赵与葱皱了皱眉头,瞄了她一眼。之后,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李书文拱了拱手: “李大人,妇人之言不必当真,还请带我等进入沧州城安歇……” “可,请随我来!” 李书文翻身上马,带着使团径直向着沧州东门而去。一路上,坐在马车里的萧晴一直闷闷不乐,拉起门帘,看着门帘外的风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敢问……沧州城快到了吗?” 面对萧晴的疑问,骑在马上的一个士卒伸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城门,回答道: “前面就是了……” 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宋使团来到沧州东门,那些蒙古军对于走在最前面的李书文当即是起了怀疑……只不过,正在他们准备上前质问之时,李书文就掏出了一块令牌,一字一句地对着那些蒙古军士卒解释道: “在下是李文用,奉燕京行省达鲁花赤牙剌洼赤大人之命,特来接应宋国使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九十二节:阿芙蓉(2) “多有得罪了……” 听闻此言,两个蒙古兵急忙让开一条路,让这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进入了沧州城中。 “停下——” “大人,有何吩咐?” 驿馆门前,看着萧晴坐的马车,赵与葱只是冷哼一声,指了指那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吩咐道: “给本官看好这个妇人,别让她随意行事!” “得令!” “你们……你们这是?” 看着赵与葱和属下官吏走进驿馆,而自己却被士卒拦住不能下车,萧晴不禁感到有些焦急……然而,就在她再度走下马车,打算进入驿馆之时,两个宋军士卒一把上前,伸手拦住了她: “萧司宫,赵知府有令,你暂时不能下去,还是先回车上坐着吧!” 萧晴无奈,只好爬上马车继续等待,岂料,就在这时,一颗手雷突然从驿馆附近的一间屋子里丢出,径直落在了马车旁。 “啥玩意?” 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之后,那些士卒不由得看了看脚底,只不过,不等他们低头,随着“轰——”地一声,火光骤起,鲜血四溅,将那些士卒连同马车径直炸翻在地。 “快去看看……” 听到爆炸声传来,赵与葱急忙朝着李书文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带人出去看看情况。 萧晴推开燃烧的木板,艰难地从马车里爬了出来。起身后,看着七零八落的马车和在地上哀嚎的士卒,萧晴先是一愣,之后就赶忙脱下身上的官服,将其撕成布条用以包扎士卒身上的伤口。 “快来人啊,有人受伤了!” 李书文匆忙跑来,只见,身着白色齐腰襦裙的萧晴单膝跪地,正忙着给那个被炸断腿的士卒包扎止血,而她身上,也已经是鲜血淋漓,显然是伤者的血溅到了她的身上。 “我会……我会死吗……” “不会的,看着我,千万别睡着……” 面对垂死者的恐惧,萧晴一边按住他的伤口,脸上露出了温婉可人的笑意,然而,这些却都是徒劳,随着一阵剧烈的颤抖,他就四肢瘫软,再也一动不动。 “醒醒……” 意识到一切已然是无法挽回,萧晴也只得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为死难者祈祷……见此情景,李书文赶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就把她拖进了驿馆。 “萧司宫,你难道也想死吗?” “不!”听闻此言,萧晴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当即驳斥他道: “难道,他们不也是人命吗?” 一听这话,李书文的脸抽搐了一下,沉默一会,他也只好点了点头,故作镇定地回了她一句: “是是是,不过,萧司宫,本官也提醒你一句,多愁善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夜半,趁着夜黑风高,李书文悄悄地派人潜出驿馆,径直去了作为秘密据点的旅店将一整箱的福寿膏连同烟枪运到了驿馆。为了保险起见,在将福寿膏悄悄地移到一只精致的木箱之中的同时,赵与葱还拿出了事先准备好明黄色封条,将箱子的开口连同大锁给贴上了一个黄叉。 忙活完成,看着已经被装箱的福寿膏和烟枪,汗流浃背的赵与葱总算是松了口气,转身对正在洗手的李书文说了句: “此处必有鞑子细作,明天一早,我等就快些离开,前去和林!” “哎……” 听完这些,早已经满面愁容的李书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还重重地叹了口气。见此情景,赵与葱不禁心里直犯嘀咕,却又不知他究竟有何忧愁之事。 “不知,汝如此忧愁,究竟所为何事?” 听闻此言,李书文犹豫许久,还是和赵与葱说出了自己心底最忧心如焚的事情: “在下只是觉得,我们这些大丈夫,带着一个女人前去北国出使,恐不合适……” 对于李书文所指的女人,赵与葱已然是心知肚明。沉吟片刻,他却是轻轻叹息,并没有同意李书文的意见: “此事,我不是没有考虑,然,如今军船已经南下,我等又怎能将其留下,任由鞑子摆布?” 天明之时,赵与葱命令属下找了一辆新的篷车,打算带着萧晴继续北上——对此,李书文只得作罢,换上了随员的官服,押送着福寿膏和其他“贡品”,骑着马跟在队伍后头向北行进。 “萧媞,你还好吗?” 使团出发之后,萧晴悄悄地掏出了一根金簪,将其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着。这根金簪是萧媞的珍玩,而在出发之前,她并没有将其带走,而是将它给了萧晴,不料,这一去,她却再度落入敌手,以至于生死不明……想起这些,萧晴不禁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 “萧媞,如果你还活着,你一定要坚持住,萧晴就算是死,也会让你平安归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艰难跋涉,踏着草原上的春天气息,这个规模不大的使团终于抵达了位于草原深处的哈拉和林,此时,已经是淳祐十一年的四月十一,忽里台大会上的斗争也已经接近尾声,蒙哥和忽必烈的胜利,已然只是时间问题。 “报,王爷,蛮子使者赵与葱求见……” “让他进来!” 不多时,赵与葱不卑不亢地捧着国书,走进了被充作临时宫殿的大帐,而接见他的,正是大蒙古国的“准大汗”蒙哥。 “臣,大宋临安知府赵与葱,拜见王爷……” 赵与葱不慌不忙,向着蒙哥鞠了一躬。不等他开口,那些蒙古朝臣们就嗤之以鼻地开始了言语攻击: “蛮子,当你们是天朝大国啊?还不跪下?” “下国小使前来,还不速速跪下?” …… 赵与葱虽然不懂蒙古语,但是,从他们那些不怀好意的言语中,他还是可以猜到他们的所思所想: “王爷,你的臣子,岂能对使节如此无礼?” 从通事口中听闻此言,蒙哥也只是嘿嘿一笑,伸出手,朝着那些不可一世的大臣们挥了挥手,示意道: “赵与葱所言极是,诸位不得无礼!” “多谢王爷……”赵与葱拱了拱手,接着,将国书递给了蒙哥的侍从,由侍从将其转交给蒙哥。 “甚好,自先汗窝阔台以来,大朝与尔宋国多次交兵,死伤相藉,此次,若是能就此罢兵修好,则是两国苍生之幸也!” 接过国书,蒙哥靠在虎皮椅上眯着眼睛,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马奶酒,经过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之后,话锋一转,就开始了咄咄逼人的言语攻势: “本王就要荣登大宝了,汝宋国若是有自知之明,还不速速进贡,并将寿安公主赵珍珠送到本朝和亲?” 一听这话,赵与葱先是一愣,片刻过后,他就换了副严肃的面孔,说道: “贡品,臣等已经备好,至于赵珍珠,其年纪还小,我等臣子,恐不能代替皇上决策!” 一听赵与葱这么解释,蒙哥抖了抖精悍的眉毛,哼了一声: “呈上来……” “是!” 赵与葱点头,转身朝着帐外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下属招了招手,吩咐了句: “诸位,把贡品抬进来!” 不多时,十几箱贡品被陆陆续续地抬进了大帐之中。看着那些精致的木箱,蒙古的朝臣们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蒙哥却是一言不发,装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王爷,这是大宋的特产及银绢,还请笑纳,若是和议达成,宋皇定有重谢,必将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听了赵与葱的言语,那些蒙古朝臣们当即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就在这时,蒙哥忽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并且,这个味道越来越浓,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王爷,这气味是从这箱子里散发出来的!” 听了侍从的禀报,蒙哥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向着属下吩咐了句: “给本王打开!” 不一会,箱子被撬开了,蒙哥定睛一看,这才发觉,这个箱子里装着一堆黑乎乎的圆球状物体,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在箱子的角落,则放着一根棍子模样的玩意,怎么看,都像宋军使用的掷弹筒。 “这是何物?” 赵与葱面不改色,拿起烟枪,将其放在了侍从手中,对着高高在上的蒙哥解释道: “王爷,这是赵皇后从勃泥弄来的好东西,也是给我们皇上抽的,叫做阿芙蓉!” “阿芙蓉?给本王看看!” “是是是……” 赵与葱嘿嘿一笑,上前,将福寿膏放在了桌案之上,任由蒙哥“观赏”…… …… 在大帐外边,萧晴坐在马车当中,不时撩起门帘看着戒备森严的大帐,眼神里流露着焦急与不安。 “萧司宫,有人给赵大人带信,还请收下……” 萧晴不动声色,从来人手中接过了写着字的白绢,岂料,就在她打算过目一番时,白绢上的血色,却突然吸引住了她的眼球: “听闻大宋使臣前来,冒死托人递出血书,而今,萧媞已和徐姈一起身陷囹圄,还望朝廷,看在赵珍珠的份上,救我等脱离苦海,则萧媞不胜感激,没齿难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九十三节:夜访萧媞 “萧媞,没想到,竟然是你……” 攥着手中的血书,萧晴的双手不由得颤抖了一阵,然而,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心里却又有了其他的主意: “哼,真是活该,我还是让她好好蹲大牢吧!要不是她一意孤行,恐怕,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萧晴幸灾乐祸,她却不知,此刻萧媞正在地狱般的地窖里经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在地窖的角落,萧媞和徐姈蜷缩成一团,正在苦苦等待着血书送出之后的消息。 “徐姈,你想哭就哭吧……是我对不住你……” “徐姈不敢……”徐姈闭上眼睛,依偎在萧媞的怀里仍然是一言不发。萧媞见状,不由得苦笑几声,安慰她道: “没事的,我想啊,大宋使臣得到消息,一定会和鞑子交涉,将我们从这儿救出去的!” “萧氏,徐氏,还不快爬出来?” 地窖的木门被推开了,萧媞只得和徐姈一前一后爬出了低矮的地窖……直到这时,她们才发现,自己已然被那些不怀好意的蒙古军团团围住,已经是插翅难逃。 “萧氏,都到了这,你还是那样地为所欲为啊……” 听闻此言,萧媞整了整身上那件满是灰土和污垢的斗篷,装出了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说道: “诸位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妾身真的一无所知,还请恕罪!” “哟,你们还挺会装疯卖傻啊?”看着萧媞和徐姈那副“无辜”的样子,蒙古兵们不由得发出了一阵*的笑声,紧接着,几个蒙古兵一哄而上,径直将徐姈拖到了一旁,打算直接将她带走。 “救救我……”徐姈竭尽全力地挣扎着,意图回到萧媞身边,而那些士卒则早已经不耐烦了,其中一人抡起拳头,对着她的胸口就是猛地一击。 “不——”萧媞大惊,想都没想就跑到了徐姈身边,伸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衣袖。不过,这些都是徒劳,两个蒙古兵上前,抡起脚就将萧媞踢翻在地,其他人则是不慌不忙,将她拖回了地窖。 “走!” “求求你们,就放过她吧……” 萧媞无助地拍打着木门,然而,却没有人去理会她的哭喊,无奈之下,萧媞只好爬回地窖的角落,在惴惴不安当中等待着徐姈的消息。 “嗯,好东西啊……” 傍晚时分,吸了两口福寿膏之后,蒙哥对于宋廷的“诚意”不由得啧啧称赞,在一旁,赵与葱则是嘿嘿一笑,对着蒙哥拱了拱手: “王爷,若是还有需要,我朝定会再进贡福寿膏……只不过……” “不过什么?” 赵与葱不动声色,神秘兮兮地对着蒙哥说出了宋廷的要求: “王爷,此物若是给汉人知道了,那大宋皇帝可就无计可施了,走之前,宋皇曾言,福寿膏只配朝廷大员享用,若是让庶民吸食了,只怕,他们愚笨的脑袋开窍了,就该反叛朝廷了!” 听闻此言,蒙哥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沉默许久,他点点头,冷哼一声,说道: “嗯,此言在理……容本王考虑……” …… “徐氏,还不快爬进去?” 傍晚时分,就在萧媞万念俱灰之际,徐姈终于被那些蒙古兵送回了地窖……一看她被推进地窖,萧媞急忙爬到了她的身旁,一把将她紧紧搂住: “徐姈,你没事吧?” “没事的,放心好了……” 徐姈忍住泪水,使劲地摇了摇脑袋。只不过,这些都瞒不过萧媞,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微光,萧媞猛然发觉,徐姈的额头上有块淤青,而她的眼中,则含着一丝泪水,看起来怎么都像是有事在瞒着她。 “说出来吧,我会替你保密的……” 徐姈抿了抿嘴唇,犹豫很久,仍旧是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愿再提方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过,为了让萧媞放心,她还是和萧媞说起了血书的下落: “我听说,血书已经被送到使者手中了,想必,看在寿安公主的份上,朝廷是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但愿如此!”萧媞不禁苦涩一笑,拿起身边的水杯抿了口水,却不料,水中满是沙土,简直难以入口。 “呸,这是要渴死我们啊?” 看了看水杯里的泥沙,萧媞狠狠地举起水杯,将其径直冲着木门砸去,只听得“哗啦”一声,水杯应声而碎,霎时,水花四溅。 半夜三更,趁着随行的官吏大多已经睡下,一直在驿馆卧房里装睡的萧晴急忙翻身而起,披上斗篷悄悄爬窗溜出了驿馆,骑上马,向着血书中所写的位置走去。 “这个萧媞,真不知现在是啥模样?” 一路上,萧晴不安地拉着缰绳,一边在脑袋里不由得胡思乱想。冥冥之中,她又想起了萧媞逃回临安府时的那副狼狈相,也想到了赵嫣曾经和她说过,萧媞在被掳走之后,受尽非人折磨……然而,萧晴根本不知道,此刻,在黑暗之中,自己早已经被一群人盯上了。 “快快快……别让她跑了!” “得令!” “驾,驾!” 没有任何阻拦,萧晴就出了哈拉和林,径直来到了城郊,不多时,她就到了萧媞在血书中所说的地方,在月光下,广阔的草原上,一处看起来无人戒备的地窖,则很快吸引了她的眼球。 “天啊,不会是这里吧?” 萧晴惊愕地张大了嘴,翻身下马,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地窖旁,拉了拉门栓,她这才发觉,这扇木门根本就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门罢了。 “是谁?”忽然间,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黑洞洞的地窖里传了出来,听到这个声音,萧晴不禁会心一笑,蹲下身,就打算爬进奇臭无比的地窖。 “萧媞,是你吗?” “是我……” 萧媞爬到地窖口,萧晴使劲一拉,总算是将她拖出了地窖口。之后,徐姈也在萧晴的帮助下得以爬出,只不过,她走路时一直捂着右腿,似乎是伤得很重。 “怎么了?”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萧媞和萧晴几乎想都没想,就异口同声地嘀咕了一句,不过,徐姈却只是轻声一笑,掩饰道: “我只是摔了一跤,很快就没事了!” “快走吧,要不鞑子来了,我们就死定了……”萧晴话音未落,就在这时,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霎时,火光四起,蒙古骑兵从四面八方涌来,眨眼间,就将她们几个围了个水泄不通。 “哈哈,萧晴,往哪跑啊?” 萧晴惊愕地睁大双眸,借着火把的光亮,她发觉,方才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俘虏过她的阿里不哥。 “他说什么?” 萧媞思索片刻,对着萧晴嘀咕了几句,紧接着,她抬起头,高傲地扫视了一圈,不紧不慢地“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事,只和萧媞有关,若是要杀要剐,则只杀萧媞一人,与她们并无关联!” “萧媞,你这是……”萧晴欲言又止,不等她说些什么,阿里不哥就是一阵狂笑,伸出马鞭,指着萧媞的脸颊阴笑道: “说得真对啊,不过,本王若是信了,岂不是和你一样愚笨无知?” 在萧媞的身边,萧晴虽然不懂蒙古语,不过,从阿里不哥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之中,她也知道,这回,厄运已然降临,看来这次,她们是逃不过被一网打尽的命运了。 岂料,就在这时,阿里不哥突然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过嘛,若是尔等能将赵皇后请来,与吾兄和谈,从此不计前嫌,本王还是会放你一条生路,让尔等回到江南,尔等还是好自为之吧!” “是吗?”萧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一顾的神情,片刻之后,她咬了咬嘴唇,对着不可一世的阿里不哥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想见赵嫣,也可以……不过,你们得让牙剌洼赤或是忽必烈去做人质,否则,若是你们扣留赵嫣,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听闻此言,阿里不哥只是哼了一声,冷冷地回答道: “不久之后,就是吾兄登基之日,到时各国使臣皆来道贺,我等岂敢扣留你们?”说着,他再度用马鞭指了指她们,对着属下吩咐道: “来人,把她们带走……不,请下去!” 对于萧晴私自离开,赵与葱仍旧被蒙在鼓里,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当他打算派人前去探望被扣留的大宋使节之时,这才发现,萧晴已经踪迹全无,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在萧晴的房间里,赵与葱怒气冲冲地瞪着不知所措的属下,忽然间,扬起手,对着他的脸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汝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大人,小的昨晚,真没有听见啥动静啊!” “住口!” 不等属下继续解释一通,赵与葱只是大喝一声,喝令他立刻前去探知萧晴的下落,务必在晚上之前,将萧晴找回并严加看守。 驳斥属下之后,赵与葱来到驿馆的大院里,脸上写满了愤懑与焦躁的神情,岂料,这时李书文却拿着一份电文匆忙而至,气喘吁吁地和他禀报道: “赵知府,在下……在下刚刚截获一份电文……是萧晴和萧媞……发给……赵嫣的……” “是何神也?” 当场,赵与葱就是惊诧不已,抢过电文看了看,霎时,脸上就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九十四节:出访和林 面对沉吟不语的赵与葱,李书文则是眼珠一转,脸上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赵知府,萧晴就是再傻,也不会如此行事,以至于让赵皇后自投罗网吧?” “此事,不可知也……”赵与葱长叹一声,顺顺手就将电文纸给揉成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萧晴一向痴傻,若是如此,凭着她和赵嫣的关系,则我等也无计可施!” …… “圣人勿忧,说不定,这是鞑子的阴谋……想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萧婈,若是萧媞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能独活?” 和赵与葱预想的几乎一模一样,接到了这份明码电报,赵嫣几乎想都没想就急得焦躁不安,打电话询问机场方面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行装,打算驾驶客机前往北国救回萧媞她们。 “赵皇后,妾身本不该阻拦,然,此次一去,若是遭遇不测,只怕……” 赵嫣不动声色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故作随意地和萧婈说了一句: “我很快就能回来,你就别担心了,替我照顾好孩子们就是了……” 其实,对于这份电文的真假,赵嫣已经是心知肚明……她之所以选择冒着惨死的危险深入虎穴,不为别的,只为了看一眼,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伴是否安好。 “萧婈,帮我和杨蔳说一声,就说,让她明早和我一起,去做个飞行测试……” “是……”萧婈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而在内心,她仍旧做着自己的盘算,那就是是否有必要,背着赵嫣将真相告诉杨蔳。 做完这些,赵嫣已经疲惫不堪,只好选择靠在榻上休息打盹,而在门外,萧婈仍然在琢磨着,是否要赶紧将此事捅出去。 “萧媞,你在哪……赵珍珠可真是想你……” 躺在榻上,赵嫣闭上眼睛,在梦里喃喃自语,眼看她已然睡熟,萧婈拿着斗篷,悄悄地盖在了赵嫣的身上。 “赵皇后,你怎么和萧媞一样,都是如此固执?” 清晨时分,一架绘有大宋航空梅花标志的客机停在了跑道尽头,做好了起飞前的准备工作。 “准备好了吗?” “皇后勿忧,杨蔳并不害怕,你就放心好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赵嫣的用心,但是,听说了徐姈也被囚禁在哈拉和林,杨蔳还是决定要和她一块儿前往北国,即使是遭遇不测,也无怨无悔。 “那我们就出发了!” 赵嫣拉着杨蔳的手,走进了这架客机。然而,谨小慎微的杨蔳却发现,机舱的走道里放着一个木箱,在她们登机之时,这个箱子似乎动了动,里头怎么看起来都像是有活物。 “赵皇后,这箱子好像不大对劲!” 赵嫣关上驾驶舱的舱门,硬是拉着杨蔳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哎,别管了,还是先起飞吧……” 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声,飞机缓缓开始了滑行,不一会,随着一阵飞扬的尘土,客机径直冲上云霄,经过一圈盘旋,向着遥远的哈拉和林飞去。 “富阳机场呼叫……” “收到!”听到塔台的呼叫,赵嫣拿起对讲机,故作无事地问了句: “什么事?” “我们收到一份电报,鞑子已经在哈拉和林清理出跑道,不知所为何事!” “我知道了,这没什么!” 放下话筒,赵嫣不禁叹了口气,自己出去想要救出萧媞,竟然需要如此偷偷摸摸,如此欺瞒他人,无怪乎,赵昀会把她给抛弃,这样桀骜不驯的女人,放哪里都像是水性杨花,而不像温柔贤淑的。 “真不错,这飞机还挺快的……” 调整到自动驾驶之后,杨蔳索性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舱门就打算往机舱里走,岂料,刚刚推开舱门,她就“砰”地一声合上了舱门,一脸惊慌地对着赵嫣说道: “赵皇后……赵珍珠和赵珍媞爬上飞机了……” “啥?”听了这话,赵嫣着实大吃一惊,急忙示意杨蔳看着仪表台,她解掉了安全带,径直走出了驾驶舱。 “你们……你们是怎么上来的?” 赵珍媞不安地抓着衣角,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 “娘,是……是二皇姐带我上来的……我们藏在装零部件的箱子里,就被送上来了!” “赵珍珠,你可真是好姐姐啊!” 看着坐在头等舱的赵珍珠她们,赵嫣几乎气得发疯,至于赵珍珠,她似乎十分镇定,瞄了赵嫣一眼之后,她就低着头,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母妃,珍珠此次和你们前去北国,不过是想看看我娘,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气急之下,听了赵珍珠所谓的解释,赵嫣不禁气极反笑,当即堵了她一句: “珍珠,你难道,还没受够鞑子的折磨吗?” “我不怕,要死,也要和我娘,和你们,死在一起……” “不行,我这就送你们回去……然后叫人把你们两个关起来!” 虽然,赵珍珠嘴上说自己并不害怕,但出于安全的考虑,赵嫣还是决定驾机折返,将她们送回临安府……却不料,一听到赵嫣斩钉截铁的言语,赵珍珠当即是一阵抽泣,许久,赵嫣似乎也心软了,只得和她说了个条件: “若是要跟着我们也可以,倘若,你们敢离开我的视线,那就休怪我惩罚你们了……” “多谢母妃……”赵珍珠起身向着赵嫣行了个礼,不过,赵嫣似乎并不领情,只是嘴角一翘,冷笑着走进了驾驶舱。 经过了四个时辰的飞行,飞机才在哈拉和林郊外的草原安然落地。这回,与上回萧晴迫降燕京迥然不同,蒙古军并没有埋伏大军准备拦截飞机,在简易的跑道上,只有几个身着蒙古高官装束的人正恭恭敬敬地站在跑道尽头,已然是恭候多时。 “这些鞑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看着眼前几乎是空无一人的跑道,赵嫣不禁也有些糊涂了。直到她放下舷梯走下飞机,那些蒙古高官模样的人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对着她拱了拱手,用汉语开门见山似的说道: “不知贵客远道而来,还望见谅!” 赵嫣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几乎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愤懑与不满,沉默片刻,她也屈身行了个礼,对那些蒙古官员说道: “怎敢呢?多谢诸位前来迎接,待明日再开始和谈吧……” “可!” 打发走了那些蒙古官员,赵嫣不禁松了口气,朝着飞机的机舱门招了招手。不一会,杨蔳就“押”着赵珍珠和赵珍媞走下了飞机,在赵嫣的眼皮底下,她们先行登上了马车,之后,赵嫣才和杨蔳一块等车,径直向着城中而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再看看赵嫣的最新式的飞机,这时候,一个蒙古官员忽然狞笑一声,低声对着身旁的属下吩咐道: “快去禀报王爷,就说赵嫣带着赵珍珠前来,是抓是放,还请尽快定夺!” “是!” …… “停下!” 夕阳西下,一辆马车径直停在了一家驿馆门前,不等车里的人看看此处究竟是何地方,两个宋军士卒穿着的瘦子就从驿馆内飞快跑出,侍立在了马车旁。 “赵皇后,我等奉赵与葱赵知府之命,特来接驾!” 赵嫣掀开门帘,带着赵珍珠她们走下马车,这下,该轮到赵与葱的那些随从们傻眼了,然而,面对赵嫣那副铁青的脸色,他们也只得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砰砰砰——” 在随员的指点下,赵嫣径直来到了驿馆二楼的一处房间,敲门声惊动了屋里的人,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白色齐腰襦裙的女子,就将木门打开了。 “赵嫣,怎么是你?” 赵嫣定睛一看,发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执意要前往北国探望萧媞的萧晴。 “萧晴,你和萧媞可害死我了……” 赵嫣嗔怪地嘀咕了一句,紧接着,赵珍珠推开了她,径直朝着正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萧媞跑了过来。 “娘,我可想死你了!” 萧媞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眼赵珍珠的脸颊,忽然间,她扬起手,随之传来的,就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娘……” 看着捂住脸颊的赵珍珠,萧媞只是冷哼一声,斥责她道: “这个巴掌,是告诉你,在敌人面前横冲直撞绝非上策……若是再敢如此,我就不要你了,让人把你圈在冷宫里!” “娘,求求你,别丢下我……” 挨打挨骂之后,赵珍珠哭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求萧媞原谅。在门边,赵珍媞则紧紧地依偎在母亲身旁,战战兢兢地看着一切。 “萧媞……赵珍珠她还小,你就别……” 萧晴话音未落,萧媞不禁叹息一声,一把扶起赵珍珠,说道: “哎,我不希望,她以后会和我们一样桀骜不驯,否则,到时给她必将遭来杀身之祸……” “别说了……”赵嫣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略带伤感地回了一句: “珍珠她也是一片好心,你就别再这么对她了!” “我会的……”萧媞抿了抿嘴唇,轻声细语地说出了几个字眼,这时候,外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正有几十匹马在行进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九十五节:和林密谈 “该死,貌似来的还是个大人物……” 萧晴不安地盯着楼下走进驿馆的那些蒙古军怯薛,心里不由得有些惊慌失措。片刻过后,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个蒙古贵族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上二楼,径直来到了她们所在的客房。 “砰砰砰——” 赵嫣按耐住内心的不安与恐惧,亦步亦趋地走上前去打开了木门。不等她说些什么,其中一个络腮胡子就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壮汉,用汉话对赵嫣说道: “赵皇后,这位就是大汗陛下!” 听着对方有些傲慢的言语,赵嫣却依旧是浅笑安然,脸色依然是静如止水: “呵呵,幸会幸会,这些年,我们双方多次交战,亦曾有一面之缘,可记得?” “那是当然,当初,若不是尔等北上,我等又怎么能知晓你的所思所想?” 蒙哥故作随意,索性就和赵嫣寒暄起来,只不过,赵嫣敏锐的眼神发现,此刻,蒙哥的眼珠已经牢牢地盯住了赵珍珠和赵珍媞,似乎对她们的身份,已经有所察觉。 “聊这些又有何用,你们不是想和我谈谈两国和议之事?” “也好!” 对于赵嫣的“提议”,蒙哥似乎很是爽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而,在屋里,萧媞的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觉得,此次蒙哥前来,定是要勒索大宋一番,甚至是要逼迫赵嫣答应裁撤海空军。 “赵皇后,上回你被大朝俘虏,大朝不曾虐待于你,这回你该报恩了吧?” “说得真好!” 一听蒙哥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赵嫣自然是气愤不已,只不过,她的脸色依旧是波澜不惊,嘴角一翘,抚着自己的长发: “说吧,你想和我要什么?” 听闻此言,蒙哥哈哈大笑,一字一句地和赵嫣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如今,汝宋国也已同意向大朝纳贡,南北也将互通有无。既然如此,赵皇后,你又不断扩充水师,又有何用?不如将其遣散……” 听了蒙哥的“要求”,赵嫣只是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布满了捉摸不透的笑意: “呵呵,这不算什么,我已经将大宋海军和空军调往南大宋海,用以征服勃泥,既然打算与大宋和平相处,你们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此言既出,蒙哥的脸色当即一沉,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赵嫣。见此情景,通事急忙将主子拉到屋子角落,悄然道: “大汗陛下,赵嫣这个,一向藐视大朝,陛下同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岂不是鸡同鸭讲?眼下,唯有威逼利诱,方能让其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此言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吧……”思量片刻过后,蒙哥总算是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阴笑。 “赵嫣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对于蒙哥的打算,赵嫣已然是心知肚明,同时,她也和萧媞商量了一下,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赵皇后,如此一来,只怕你们的朝廷也不会答应你吧?” “呵呵,想多了!赵嫣笑语盈盈,并没有将蒙哥话里有话的威胁当一回事: “皇上说了,保留大宋海军,对于保持两国关系,很有必要,至于空军,我和萧媞会考虑约束他们的!” “你们就不怕,我军重新南下,将你们小宋踏为平地?” “呵呵呵……”赵嫣冷笑几声,从萧晴手里接过一封书信,径直将其拍在了桌案之上: “是吗?我咋不知?你最好看看,这是大宋海军最新的造船计划!” “好,那本王就看看!” 蒙哥故作无事,打开了信封,将里边的信纸递给了通事,当着赵嫣她们的面,通事就将纸上所写全都念了出来: “大宋海军预计建造航空母舰四艘,巡洋舰八艘,驱逐舰十六艘,护卫舰护卫艇及补给舰若干,水上飞机三十架,舰载机三百架……” “赵皇后,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一听赵嫣竟然打算继续扩军,蒙哥大怒,抓起桌上放着的茶杯,径直就朝着赵嫣的脚底砸去。 “怎么?我要扩充海军,关你什么事?” 赵嫣不经意地看了看这些怒气冲冲的蒙古人,眼中分明露出的只有不屑一顾: “赵嫣无才无德,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如此而已,倘若你等诚心诚意与大宋和睦共处,我又何必要派兵前来北伐?” “呸!” 蒙哥一口唾沫,径直吐在了赵嫣的脸上。若是常人,早就该与对方恶言相向,甚至是拳脚相加了,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赵嫣只是掏出手绢擦去唾沫,平静地对着蒙哥一字一句地说道: “呵呵,看起来你很气恼啊?不过嘛,大宋是不会屈服于强敌的,我还是坚持,诚意不变,善意不变!一切,都是你们庸人自扰罢了!” “走!” 蒙哥怒气冲天,当即就是转身离去,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狞笑一声,扭头对着赵嫣说了句: “赵皇后,别忘了,你还在朕的手掌心里,到时候,要杀要剐,可不是小宋国主能说的算的!” 面对蒙哥的咄咄逼人,坐在椅子上的赵嫣却只是眨巴了一下双眸,嘴角一翘,朱唇轻启道: “呵呵,悉听尊便,赵嫣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待蒙哥走后,萧晴这才一脸忧心如焚地靠上前来,看着一脸不屑的赵嫣,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赵嫣,这回,你该怎么办?” “能咋办?”赵嫣冷笑,指了指萧媞怀里的赵珍珠她们,说道: “难道,你要我把她们送出去自保?” “你……你这是啥意思?” 一听赵嫣这么说,萧晴面露愠色,瞪了她一眼,质问道: “哎,赵珍媞可是你的骨肉,难道你也要将她送给鞑子?” “你呀,真是想多了……” 赵嫣轻声一笑,深情地看了女儿一眼,悄悄地将萧晴拉到屋子一角,和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我开了一架客机过来,等会,你们就从窗户逃出去,带着赵与葱,坐飞机逃回大宋!你放心,我在这儿,他们是不会想到你们会逃跑的!” “这……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啊……你就不怕我们因此受到株连,或是,鞑子对你下毒手?” 听了这话,萧晴的额头上霎时冷汗直冒,思索许久,她对着萧媞使了个眼色,萧媞心领神会,急忙走到了赵嫣身边。 “萧媞……当年若不是我,只怕,你也不会在这鬼地方受苦受难,现在,是赵嫣赎罪的时候了……” “别犯傻,你要是没命了,我又该如何对你的孩子交代?” 萧媞抿了抿嘴唇,并没有理会赵嫣的茬。借着烛光,看着她那副故作不解的表情,赵嫣只是拿起烛台,示意她和自己一起来到屋子边上的窗户旁: “萧媞,你看看吧,鞑子已经随时准备动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的也是!”看着屋外剑拔弩张的蒙古军,萧媞也不禁有些忧虑起来了,见此情景,赵嫣趁机拿出了自己藏在包袱里的一个小药瓶,将它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我配置的麻药,到时候,由我出面请那些鞑子喝酒,保管叫他们欲死欲仙!” …… 半夜时分,伴随着猫头鹰凄厉的叫声,一轮明月在云朵的遮遮掩掩之下慢慢地移到了半空。 “诸位,如今,我等奉命前来和议,在此期间,多蒙受你们照顾,对此,赵皇后不胜感激,特地置备薄酒,还望诸位赏个脸,喝上两口……” 眼看时机成熟,那些蒙古人也早已昏昏欲睡,在赵嫣的示意下,李书文命令属下摆出酒桌,准备好了一些菜肴,做出了一副要打赏他们的样子。 “嘿,你们宋蛮子不是挺不讲理的吗?怎么,也学会了这些雕虫小技?” “就是就是,只怕,你们是想骗我们喝醉酒,然后,带着你的孩子逃之夭夭吧?” “喂,你是不是在酒里下了麻药,想要诓骗我等喝下去?” 驿馆内,那些蒙古兵个个骄横无比,脸上写满了不屑与怀疑,岂料,就在他们议论纷纷之际,这时,赵嫣不慌不忙地走下楼梯,随意拿起桌上的酒壶,在碗里倒满了酒,冲着那些不可一世的蒙古兵和侍从轻笑一声,说道: “诸位,是不是怀疑赵嫣的用心呢,那么,赵嫣就证明给你们看看……” 说着,赵嫣端起酒碗,将碗中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当即,美酒下肚,美人面色微红,看起来似乎也更加动人。 “怎样?还怀疑吗?” 此言一出,蒙古兵都傻眼了,本来,他们都以为这不过是赵嫣在诓骗他们罢了,却不料,她还真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人,看来,我们可以痛饮一番了……反正,那些蛮子也不知道,我们蒙古人会喝酒!” 面对手下人的挑唆,蒙古军的百户长也忍不住美酒的诱惑了,思量一会,他才用力地拍了拍桌子,说了句: “看来,这娘们可真是没有二心……既然这样,不喝白不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九十六节:突遭变故(1) “管她那么多,喝吧!” 赵嫣的带头表现,显然是让那些蒙古人放松了警惕,当即几十人就挤到了酒桌前,不顾一切地端起酒壶,大口大口地喝酒吃肉。 “赵嫣,你咋喝了麻药?” 赵嫣回眸,看到的是萧晴那副惊惧的面容,与她的恐惧截然相反,赵嫣只是故作矜持,理了理额上的青丝,低声细语地说道: “萧晴,没事的,你就快点走吧!” “不,萧媞说了,要我带你离开这儿……”说着,萧晴一把揪住了赵嫣的衣袖,拉着她就要往门外走,岂料,就在这个关头,赵嫣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她的双腿抽搐了一下,两眼一黑,就瘫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 “快走……”赵嫣哼了一声,之后就躺在地上再无声息。看着大厅里那些醉倒在地的蒙古人,萧晴赶忙跑出驿馆,对着等候已久的萧媞说出了赵嫣嗑药的情况。 “完了!”萧媞大惊,急忙和负责驾车的李书文嘀咕了几句……却不料,李书文只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什么都不想再回去救回赵嫣。 “要不是你们这些女流之辈,岂会有今天之事?依我看,回去,你们就要身首异处了!” “萧晴,快带我去!” 萧晴打量了萧媞一眼,急忙拉上她的手,径直就朝着屋内走去……眼看她们又要深入虎穴,赵与葱急忙命人拦住了她们: “来不及了,快走吧!” “住口!狗官,你不能丢下赵皇后!” “徐姈……”萧媞欲言又止,抱着她爬上马车,李书文驾驶着马车,径直朝着城外的简易跑道的方向而去……就在这时,赵珍珠却惊叫一声,抓住了徐姈的衣裙: “徐姈姐姐,赵珍媞呢,你看到她了吗?” “珍珠,别哭,娘这就去找她!” “停车!” 萧媞跳下马车,不顾一切地在黑暗中奔跑,跑了大约几百米,她终于在驿馆门前发现,赵珍媞已经将赵嫣拖出了驿馆,正站在黑夜里束手无策。 “珍媞,你是咋做到的?”萧媞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用力将赵嫣背起,之后,她牵着赵珍媞的手,竭尽全力,向着马车停靠的方向跑去。 “我的脚……” 萧媞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喘着粗气,已然是筋疲力尽,但是,为了安慰赵珍媞,她还是试着平静下来,对她说了句: “我们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就一会!” 迫于赵珍珠的身份地位,李书文只得停下马车,等待萧媞回来。然而,这一等,却给了蒙古军以反扑的机会,发觉大宋使者都已逃走,那些守夜的蒙古军当即就开始了集结,打算将他们全都消灭在城里,一个不留。 “萧……萧媞……快放下我,带着赵珍媞离开吧……” 赵嫣低声*着,伸手抓了抓萧媞的斗篷,听着身后蒙古军的呐喊声和利箭划破长空的声响,她早已心知肚明,若是再这么下去,她们都将在劫难逃。 “不,赵嫣,你是珍媞她娘,是我的挚友……” 萧媞加快脚步,急忙向着马车奔去,却不料,慌乱之中,脚下一个趔踞,“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萧媞,我求你了,要不……要不我们都走不了!” 经此一摔,赵嫣虽觉得清醒了些,然而,麻药的效力还没过去,她的手脚依旧瘫软无力,根本无法走动,再看看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她赶忙使劲地推了推萧媞,又伸手指了指身旁不知所措的女儿。 “快带她走,别理我了!” “母后……”赵珍媞死死地抓住了赵嫣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放开,情急之下,赵嫣用尽全力地推了她一下,咬牙切齿地吼道: “快滚,我不要你了!” 听闻此言,赵珍媞当即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萧媞无奈,只好揉了揉崴伤的脚踝,艰难地背起赵珍媞向着街道尽头而去。 至于那些衮衮诸公,一路上,萧媞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有的只是蒙古军的脚步声和马蹄声。 “她们来了!” 正在李书文打算离开之时,萧晴大喊一声,令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马鞭,趁着马车停下,萧媞一个趔踞,抱着赵珍媞踉踉跄跄地爬上马车。 “赵嫣受伤了,你们就去帮帮她吧!” “来不及了!” 李书文想都不想,举起马鞭,使劲地抽了抽马的臀部,霎时,两匹马不约而同的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如离弦的箭一般驶向前方。 “驾!” “飞机在哪?” 出得城门,李书文掀开门帘,冲着杨蔳大吼一声,杨蔳略微思索,伸手指了指东南边的一处山丘,说道: “就是那儿,绕过山丘有处平地,飞机附近恐怕有很多蒙古军!” 李书文点了点头,拔出手枪,冲着趁乱从其他驿馆赶来护送他们的使团随员大吼一声: “弟兄们,准备战斗!” “是!” 看着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士卒,萧媞只是叹息一声,痛苦不堪地自言自语道: “有此斗志,竟然不能救一介女子,真是愚不可及!” “停!”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飞机旁,果不其然,在黑夜里,几个蒙古兵冲上前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弟兄们,打!” 李书文一声令下,那些随员抄起长短枪,对着蒙古军就是一阵猛烈的射击。 “萧媞,你还能开飞机吗?” “我还行,你就放心好了!” 登上飞机,萧媞一瘸一拐地走进驾驶舱,坐在了机长的位置上开始进行检查程序,而萧晴则坐在她的身旁,随时准备协助她的工作。 “没问题,不过我还想等等赵嫣……” 听闻此言,萧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她还是和萧媞说出了实情: “哎,美娘,只怕,赵嫣已经来不了了!” “不,我想等她……” “我知道你的心情,可鞑子就在身后,你又有什么办法?”说着,萧晴猛地一推油门,飞机突然启动,向着前方高速滑行而去。 “决断速度,起飞!”看着四周扬起的灰尘,再看了看仪表盘,萧晴拉起操纵杆,飞机扬起机头,径直向着天空飞去。 “好险!”李书文长出了一口气,本来还想感慨一番,却被赵与葱冷峻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若不是赵皇后,只怕我等……” …… “大汗陛下……赵……赵嫣……” “急什么,快说吧!” 深夜,蒙哥硬是被一个侍从给叫醒了,不等他反应过来,侍从就惊慌失措地向他禀报了一个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大汗陛下,赵嫣灌醉我们的士卒,之后,她掩护赵与葱等人携带我朝的密报逃走了……” “娘的!”听闻此言,蒙哥当即暴怒,正在他起床更衣之时,他却忽然想到了赵嫣: “你等可知,赵嫣现在何处?” “陛下,我军勇士本想乱刀砍死这个贱妇,幸好,被我等拦下,方才留得她的性命!” 一听这话,蒙哥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狞笑,沉默一会,他这才嘿嘿一笑,对着侍从吩咐道: “来人,带本王去看看这个贱人!” “遵旨!” “哗啦——” 一阵泼水声过后,赵嫣艰难地睁开双眸,发觉自己已经身处一处牢狱之中,而在身上,她的斗篷已经不翼而飞,仅剩的衣服也早已被扯得破烂不堪,看起来,方才,自己遭到了那些鞑子的荼毒,已然失身。 “这……” 赵嫣下意识地伸手抓着衣角,当即痛哭失声……就在这时,牢门被打开了,两个蒙古兵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架起赵嫣,径直拖着她向牢门外走去。 “赵皇后,如今可好?”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赵嫣抬起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蒙哥,她不由得惨笑一声,森然道: “想必,我是在劫难逃了吧?” “赵皇后,你还挺知趣的啊……”蒙哥咧嘴一笑,在赵嫣身旁转了一圈,看着这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忽然间,抡起脚狠狠地踩在了赵嫣的手上。 赵嫣皱着眉头,痛苦地倒吸了一口气,许久,蒙哥这才踱步走到一边,瞪着赵嫣那双皮开肉绽的手,对着那些狱卒嘀咕了几句后,就匆忙离开了。 蒙哥匆忙离开之后,一个懂汉话的狱卒走上前来,听了典狱长的命令之后,“特地”冲着赵嫣下令道: “来人,给她换上囚衣,押往谦谦州囚禁!” “慢!” 在被拖去更衣之时,赵嫣挣扎着爬到了铁窗边,看着漆黑的夜色泪如雨下: “珍媞,娘希望你这一生能幸福平安,只要如此,娘就……再无所求了……” “喂,还不快点?”两个狱卒上前,几下子就将赵嫣拖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喝令她换上囚服,赶紧登上囚车。 “真不知,萧媞她们到哪儿了?” 此刻,在飞机上,萧媞坐在头等舱的座椅上,将头埋在膝盖上痛哭失声,听到哭声,萧晴急忙让杨蔳和徐姈接管飞机驾驶,自己则走出驾驶舱,摸了摸萧媞的后脑勺安慰她道: “萧媞,你就别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九十七节:突遭变故(2) “赵嫣被抓走了,我……我能不哭吗?” 萧媞抬起头,打量了萧晴一眼,再度低下了头就是一阵呜咽,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萧晴只是苦笑两声,说道: “你呀,就不能好心些吗?要是我再给你讲一件事,你岂不是会精神崩溃?” “什么?又发生什么大事了?”萧媞起身,抓住了萧晴的双手,一脸急切地询问她道: “快和我说,究竟是何大事?” 萧晴抿了抿嘴唇,皱了皱眉头,和萧媞说出了自己所知的情况: “宰执郑清之病重,只怕,来日无多了……” “嗯,我知道了!”萧媞收起手绢,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不禁感到了一阵孤独,或许,眼下能够理解她所思所想的,就只有过去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萧晴了。 “我得去看看,徐姈她们有没有搞错方向,要是在没有塔台导引的黑夜里偏航了,那可就有乐子了。” “你去吧,我想安静一下……” 暗夜里,飞机在高空中飞行,一刻不停地向南飞去,借助惯性导航装置,萧晴可以勉强把握住航向,使得飞机能够保持正常航向,继续向着临安府的方向飞去。 徐姈使劲揉了揉双眼,最后检查了一遍仪表盘,随意似的问了杨蔳一句: “还有多久啊……” 看了眼计时器之后,杨蔳也不禁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回了她一句: “我觉得啊,大约两个时辰吧?” “这回,我们恐怕死定了……” 萧晴示意徐姈她们可以先去歇息,由自己驾驶飞机。然而,就在她们走出驾驶舱之时,萧晴看似不经意的嘀咕,却让杨蔳感到了一阵恐慌。瞄了她一眼,徐姈只是强装镇定,安慰了她一句: “杨蔳,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两个时辰过去,在清晨朝阳的笼罩下,飞机总算是降落在了富阳机场。不出所料,在机场的跑道上,早已经聚集了不少禁军士卒,看起来,他们已经是“恭候多时”了。 “来人,送她们回宫!” 萧媞她们登上一辆军用卡车,任由那些士卒载着她们前往任何地方。路上,赵珍媞一直躺在赵珍珠的膝上低声抽泣着,借着晨曦,萧媞看到了她脸上的哀戚和泪水,然而,除了安慰她之外,萧媞也做不了什么。 “萧媞,你觉得,赵嫣会活着回来吗?就像你上次一样……” “会的……我相信,她会没事的,就和我一样!”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卡车径直来到了皇城司南门丽正门,车刚停下,几个宦官当即上前,冲着车上萧媞萧晴尖声叫喊道: “两位夫人,还不快下来?” 萧媞和萧晴一起,匆忙跳下卡车,却不料,一个肥头大额的宦官挥了挥手,其中两人急忙上前,将萧媞她们的手腕死死地抓住了。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萧晴大惊,刚刚想要质问他们究竟在做什么,然而,萧媞却悄悄地踢了她一脚,示意她别再吱声,以免惊吓到赵珍珠和赵珍媞。 “萧司宫,你们几个带着赵珍珠她们……这是去哪了?” “明知故问……” 萧媞打量了对方一眼,发觉是死对头董宋臣之后,她只是嘀咕了一声,低着头一言不发,在她身旁,萧晴早已经方寸大乱,面对董宋臣的淫威,萧晴惨白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无助,沉默一会,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哟,还挺会装死的啊!” 董宋臣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狠狠地踹了她几脚,片刻过后,这才得意忘形地笑了笑,怪声怪气地跟她们说道: “萧媞,董爷爷有份大礼,不知该不该说啊……” “愿闻其详!” 萧媞轻轻叹息一声,抬起头直视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阉竖,许久,又闭上了双眸。 “来人,将她们看押起来,以待发落!” “是!” …… 朝野上下,听说赵嫣被蒙古军掳走,顿时就炸开了锅,如今,经过十多年的时间,谁都知晓,这个赵嫣已然是宋军的火器“总设计师”,若是没了她,或是她反水投靠了鞑子,只怕,宋军的失败,就将因此成为定局。 “如今,赵嫣下落不明,而萧媞萧晴却又在暴室里待着,只怕,没有人能够接替赵嫣继续建造军船,制作火器了!” “堂堂大宋,难道还要靠一介女流支撑吗?这简直是旷古未有!” 在临安府的市井坊巷之间,民众议论纷纷,讨论着关于赵嫣的轶事。对于这个桀骜不驯的女人,民众大多对其抱有一丝同情,只有一些人对其嗤之以鼻,甚至希望朝廷将其赐死。 “李大人,你去听听外头的议论吧?” 听了属下的禀报,正忙着书写公文的李毓之只是冷哼一声,回答说: “听说了,不就是赵嫣被抓之事?” “李大人,所言极是,然,赵嫣一有不测,只怕,我等也将受此牵连啊!” “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所有人离开之后,李毓之这才不慌不忙地踱步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夏日景色,他不由得沉思起来……就在这时,刘蕴连滚带爬地跑进了李毓之的内衙,对着他断断续续地禀报道: “李大人,宰执郑清之……去了……” “什么?你说的可是实情?” 听闻此言,李毓之宛如五雷轰顶一般,地面似乎也随之摇晃了起来。沉吟一会,他抓起放在桌上的官帽,对着刘蕴吩咐道: “快,速速备马,我要前去吊唁!” “得令!” 大宋已然变天,作为余玠的支持者,郑清之在世时,曾经给予了四川制置司以鼎力支持,对他们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如今,斯人已逝,一切都因为一个新宰执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 “余玠,只怕谢方叔一来,你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吧?” 临安府,丰乐楼。 “郑清之这个老不死的终于上西天了,现在,该轮到本官扬眉吐气了!” 在丰乐楼的一间豪华包厢内,新任宰执谢方叔和他的忠实走狗余晦正得意洋洋地把酒言欢,看起来两人都是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是是是,谢大人,下官敬你一杯……” 宴席上,余晦对于谢方叔周到伺候,又是点头哈腰,又是夹菜敬酒,将谢方叔捧得是心花怒放,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谢方叔举起食指挑去胡须上沾染的酒水,对着一脸谄媚的余晦低声问道: “余大人,想必你是有求于我,不是吗?” “怎敢怎敢?”余晦咧嘴一笑,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不过,对于他的鬼话,谢方叔自然是不会相信: “说吧,余大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是是……” 有了主子的允许,余晦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将脸颊悄悄地贴到了谢方叔的耳畔: “大人,你不是说过,要将四川制置司交给在下才放心吗?如今,郑清之那只老王八归西了,余玠的靠山赵嫣也倒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我是说过……”谢方叔重重地点了点头,眉头一紧,拿起酒杯喝了一杯酒,醉眼惺忪地打量了余晦一眼: “赵嫣是死是活虽然不知,然,她的余党仍然还在,要清算她,还不到时候!至于余玠,还是让本官参他几本,再做决断!” “那……在下就静候佳音……” 余晦端起酒杯,打算再敬主子一杯……岂料,就在这个档口,一股白烟顺着门缝飘了进来,闻起来似乎像是木头和丝绸混合在一起燃烧的味道。 “大人,着火了?” 谢方叔摇摇晃晃地从太师椅上起身,刚想推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不曾想,自己的一个属官突然破门而入,将他撞了个鼻青脸肿四脚朝天。 “娘的,急着奔丧啊?” 面对谢方叔的斥责,属官几乎想都没想,喘着粗气就对着他禀报了句: “大……大人,丰乐楼着火啦……” “竖子,那你还愣着干啥?”听闻此言,余晦扬起手,当即送了那个属官一记耳光: “还不快护送大人离开?” 此刻,在望火楼上,潜火军士卒已然发现,西湖畔的丰乐楼浓烟四起,火焰冲天,当即,潜火军敲响了锣鼓,并将这一情况通过电话转到了大宋海军那里,请求派出水上飞机协助灭火。 “快!要是丰乐楼没了,老子非砍了你们不可!” “是!” 在极短的时间里,数百潜火军就在丰乐楼附近完成了集结,在谢方叔逃出之时,他们也匆忙架起手动水泵,开始引水救火。 “报,海军拒绝派出水上飞机!” “该死,弟兄们,如今只能靠我们了!” 火焰越来越旺,眼看,高大的丰乐楼已然是摇摇欲坠,无奈之下,潜火军只好叫来巡视街道的厢军帮忙,并找来了绳索,随时准备拉倒这栋危楼。 “还有人在里面吗?” 逃出来后,谢方叔故作镇定,指了指烈焰冲天的丰乐楼……然而,本来想装英雄的他却没发现,此刻,一根燃烧着的木柱子已经摇摇欲坠,只要吹一阵风,就会倒下将谢方叔成肉饼。 “快走,你们还愣着干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九十八节:宋军反击 “竖子,此乃当朝宰执,汝等怎敢如此说话?” 看着有人敢侮辱自己的主子,余晦当即就露出了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指着说话的潜火军将领就是一顿臭骂。 “呸,什么宰执?”将领不屑一顾地对着属下指了指,大笑道: “这两个都是疯子,不必理会他们!” “你敢?”余晦嘿嘿一笑,对着谢方叔拱了拱手,说道: “大人,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时候,在下自会收拾这帮竖子!” …… “萧媞……” 深夜,萧婈急匆匆地从和宁殿来到了暴室,将萧媞从梦中叫醒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和萧媞说起了方才所听到的事情: “方才,我听人说,丰乐楼没了,被火烧了!” “原来是这个事情啊……” 萧媞轻轻地摇了摇头,披上外衣和萧婈一块儿来到了屋外,对此,站在门外的士卒和宦官并没有加以阻拦,而是默认她们走到了院内 “哎,我一闭眼,就会想到赵嫣,真不知,何时她才能够化险为夷……” 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和点点繁星,萧婈轻声一笑,故作随意地说道: “说句不该说的,倘若赵皇后不去如此行事,只怕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 萧媞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长发,思索一会,她不禁叹了口气,说了句: “对了……萧婈,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当然可以……”面对萧媞的请求,萧婈只是嘴角一翘,说道: “你放心吧,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帮你!” 萧媞点头,将萧婈拉到了院子的角落,思索片刻,她抬头看了看周边,确认无人偷听之后,她这才轻声细语地对萧婈说道: “有时间,帮我给萧晴传个话,就说我在这很好,让她好好照顾赵珍珠她们,别管我了!” “这……恐怕不好吧?” 萧婈愕然,咬了咬嘴唇,悄悄地打量了萧媞一眼,她也只得点了点头,向着萧媞保证道: “嗯,我会告诉萧司宫的,你放心好了!” 大蒙古国,哈拉和林。 “大汗陛下,宋蛮子大举进攻关中,请求大汗陛下指示……” 万安宫内,刚刚举行完登基大典的新任蒙古大汗蒙哥靠在榻椅上,正在闭目养神。岂料,才过不久,几个侍从引着一个蒙古兵匆忙而入,对着蒙哥禀报了这个消息。 “这些不过是小事而已,何必报知于朕?” “陛下……宋蛮子余玠……动用了战车火器,只怕,关中已然……已然凶多吉少!还望大汗陛下调兵增援!” “什么?”蒙哥掀开被褥,侍从迅速地替他穿好衣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些人,良久,他忽然冷哼一声,冲着那些侍从问了一句: “汉人有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我问你等,赵嫣那个贱妇究竟身在何处?” 一听这话,蒙哥的侍从们大多面面相觑,沉默片刻,一个胆大的侍从上前,老老实实地对着主子禀报道: “陛下,她不是被囚禁在谦谦州吗?难道大汗陛下忘了?” 蒙哥嘿嘿一笑,满意地看了看眼前这个“乖巧”的侍从,吩咐了句: “甚好,来人,将赵嫣押解到此,由朕亲自审讯招降!至于关中,只需增派骑兵前去应战便可!” “得令!” 清晨时分,在寒冷荒芜的谦谦州郊外,睡在地窖里的赵嫣被一阵料峭的寒风吹醒了,睁眼一看,她不禁又躺在了草堆上,痛苦地闭上了双眸。 “珍媞,你还好吗?娘又梦见你了……” 赵嫣嘴角微微颤动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着,眼下,已经是七月了,夏季快过了一半,而在这个地方,天气却依旧寒冷,早晨的寒风吹过,让人几乎难以忍受。 醒来之后的无所事事,让赵嫣不禁又感到了一丝困意,不一会,忍着寒冷,她陷入了昏睡之中,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那个叫赵嫣的贱妇,究竟被囚禁在哪?” 就在这时,两个蒙古兵骑着马飞驰而至,下马之后,他们拿出了金牌,将其交给了负责看守赵嫣的那些士卒。 士卒接过金牌,再打量了一下上头的文字,就指了指不远处的地窖……看着不远处矮小得宛如坟墓的地窖,两个蒙古兵当即点了点头,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地窖的门口。 “赵嫣,大汗陛下有旨,还不快爬出来?” 猝然惊醒之后,赵嫣使劲地揉了揉双眼,瞄了眼已经被打开的栏杆门,她才拖着沉重的镣铐木枷,艰难地爬到了外边。 “嘿嘿,赵皇后,你不是堂堂宋国皇后吗?怎么成这幅惨样啊?” 待赵嫣起身,蒙古兵们围着她,看着她用衣袖遮住脸颊的笨拙样子,他们不由得发出了一阵笑声,片刻过后,蒙古兵绑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拴在马后,跟随战马前行。 赵嫣跌跌撞撞地跟在马后,不一会,她就已经大汗淋漓,身上沾满了尘土……然而,那些蒙古军却丝毫没有怜悯,不等赵嫣喘口气,一道马鞭就抽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抽在了她的肩上。 “喂,还不快点?” “求求你了……”忽然间,赵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那些不可一世的蒙古军,就是一阵呜咽流涕: “赵嫣已然行将就木,命不久矣……若是如此,只怕,赵嫣也无法活着到达哈拉和林……” “也好……”为首的蒙古兵咧嘴一笑,示意属下下马解开了绳索,之后,赵嫣就被他们拖到了一匹马上,牢牢地和马绑在了一起。 “走!” …… 就在蒙古内部忧心如焚之时,余玠的部队却是一路凯歌,眼看就要打进长安,在将坦克的炮口对准城墙根之后,王惟忠当即挥了挥手,示意部下开炮。 “慢,在下急事禀报!” 王惟忠跳下战车,打量了眼气喘吁吁、匆忙而来的传令兵,问了一句: “什么急事?还请快快说来!” “是!朝廷有旨,鞑子大军压境,正向两淮进攻,故,命令我等即刻退兵,转进汉中,以免鞑子趁机偷袭!” “娘的!”听闻此言,王惟忠冷哼一声,之后,便摘下了兜鍪,对着那些不知所以的属下说了一句: “这定是谢方叔的阴谋诡计,如今,赵皇后下落不明,恐无人可制衡其势力!”说到这儿,王惟忠不由得苦笑一声,说道: “此事,还需通报朝廷,方可揭穿谢方叔的诡计……” “此言极是!” 瞄了眼那些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的属下,王惟忠故作严肃地咳嗽了几声,下了个令人大跌眼镜的命令: “诸位听令,半夜三更,攻城!” 夜幕很快降临,宋军已然是摩拳擦掌,做好了攻城的准备。然而,除了战车和山炮之外,他们只有最原始的攻城云梯,若是强攻,只怕会伤亡惨重,给谢方叔等人以搬弄是非的良机。 “大人,还攻城吗?” “嗯!”面对手下的询问,王惟忠只是机械般地穿上甲胄,冷哼一声,朝着外头拍了拍手,片刻过后,几个手提猛火油柜的宋兵走上前来,着实令帐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这是经过改进的猛火油柜,若是被这种火油沾染上,就是神仙来救,也难逃一死!” “这……”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王惟忠是从哪儿弄来了这种利器……不过,至于改进者究竟是谁,他们则早已经心知肚明。 “还愣着干嘛?行动!” “是!” 借着黑夜的掩护,宋军士卒悄然靠近了长安城的西门,而在距离西门不远的一处小山丘上,炮兵已经架好了大炮,只等王惟忠一声令下,就可向城头开炮,掩护宋军主力进攻。 “大人,开炮吗?” “不急,再等等……”放下望远镜,王惟忠冷冷一笑,慢慢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片刻过后,随着炮口火光闪过,一场炮击拉开了帷幕。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那些睡眼惺忪的蒙古军当即猝然惊醒,只见,在黑夜之中,仿佛有无数的宋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向着长安城的城根杀来……然而,不等将领指挥军队继续抵抗,随着一发炮弹划破长空呼啸而至,城楼就如同孩子搭的积木一般,在炮火中应声而倒,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快撤……” “开炮,步兵跟进!” 宋军士卒二十多人一组,扛起云梯,向着城墙脚冲去,同时,山炮怒吼,火光冲天,在弹片和烈焰的笼罩下,蒙古军死伤无数,已然垂头丧气,就在此时,随着另一种机械的响动,宋军铁甲车大摇大摆地引着步兵开始了冲击,眨眼间,就将城门拉入了车载火炮的射程之内。 “狗鞑子,让你尝尝爷爷的厉害!” 眼看宋军坦克离城墙越来越近,一个蒙古军将领模样的人急急忙忙跑下城墙,径直来到了朱雀大街拐角处的一处小巷里。 “大人,你这是?” 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光,瞪了眼那些不知所措的卫士,这个将领模样的壮汉只是冷哼一声,拔出雪亮的马刀,冲着他们大喝道: “给老子开门,本官要见茅紫骏!” 几个卫士惊讶片刻,还是打开了并不宽大的木门,正当来人心急火燎地走进房间之时,一个令他颇为熟悉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中: “哟,汪德臣汪大人,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一百九十九节:厉兵秣马 “还有什么?你不是说蛮子宰执谢方叔有令,让四川制置司即刻撤军,不得有误吗?” 听了汪德臣的厉声质疑,茅紫骏只是轻轻地咧嘴一笑,猥琐的肥脸上露出了一丝谄媚的笑意: “汪大人,此事千真万确,绝对不错……” “啪!” 不等茅紫骏再做辩解,一记耳光响起,紧接着,传来的便是汪德臣一阵气急败坏的咒骂: “哼,死狗,蛮子都动用大炮战车攻城了,你还敢在这里欺瞒本官?是不是活腻了?” “在下不敢……”听闻此言,茅紫骏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双膝一软,像滩烂泥一样跪倒在地,对着主子就是一阵绝望的哀嚎: “在下确确实实从截收了谢方叔发给宋军的电文……哪知道,这竖子竟然不听号令,胆敢擅自行事啊?” “是吗?看来老子还错怪你了?”汪德臣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这才怪声怪气地说道: “既然如此,就请你上城头看看吧!” “不要啊……”茅紫骏绝望地哀嚎一声,刚想推辞,汪德臣当场就脸色一横,刷地一声拔出了马刀,径直对准了他的胸口。 “再不走,老子就剐了你!” 此刻,宋军已经登上城墙的缺口,开始对蒙古军进行清剿和巷战。不过,凭借着人数的优势,蒙古军还是顶住了宋军的攻击,并几次发起反扑,试图将宋军顶出长安城,重新夺回城墙的豁口。 “全体听令!守住城池,万不可让蛮子前进一步!” 眼下,汪德臣急忙抓着茅紫骏登上城头,看着正在发动猛攻的宋军,他急忙叫来了几个属下传令,要求全军务必坚持到底,绝不可给宋军可乘之机。 “该死!” 与此同时,王惟忠恨恨不平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思量片刻,他忽然间狞笑一声,对着一个士卒吩咐了几句: “去,用猛火油柜烧死这帮鞑子!” “是!” 双方激战正酣之际,突然间,一个宋军将领大喝一声,正在豁口处与蒙古军激战的宋军官兵霎时就犹如炸了锅一般,几乎人人斗志全无,当场扭头就跑者,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撤撤撤——” 看着如同潮水一般退下去的宋军,所有的蒙古兵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岂料,就在他们打算欢呼胜利之时,黑夜里却闪过几道耀眼的火舌,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不好,这是火油!” 茅紫骏嚎叫一声,急忙冲着那些猝不及防的蒙古军大吼大叫……只不过,看着满地哀嚎打滚的士卒,方才还一言不发的汪德臣却是冷笑一声,一巴掌过去,将茅紫骏扇了个狗吃屎。 “竖子,竟敢和蛮子勾结啊?” “天地良心!我岂敢背叛大朝?” 茅紫骏伸出手,指了指黑漆漆的夜空。再看看汪德臣那副一脸狐疑的神情,他这才跺了跺脚,补充了句: “汪大人,自打投奔大朝以来,我等便与赵与莒和其他宋蛮子誓不两立,岂敢有所欺瞒,或是吃里扒外?” “也好!”汪德臣咧嘴一笑,“放心”地将一个任务交给了茅紫骏: “如今,本官听说,赵嫣的那些女伴正在筹划着袭击大朝,既然如此,去临安府探知蛮子动向这一任务,还是交由你前去吧!” “是是是,小的遵命!”茅紫也是谄媚,并没有拿这个事当一回事,然而,在匆匆离去之前,他却没有发觉,此刻,汪德臣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 …… “萧媞,这是四川制置司送来的电文,被我截收到了!” 在赵嫣的和宁殿里,萧媞正在翻看着赵嫣留下的一堆图纸,一边琢磨着究竟该如何破解这些对她来说生涩难懂的理科定理公式…… 萧媞放下图纸,用手绢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想都不想就对着萧晴说了句: “我不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萧晴展开电报,慢悠悠地走到了萧媞身旁,一字一句地对她念道: “我给你念念吧,鞑子汪德臣,派人潜出长安,迅速向东南而去,恐怕想前去临安窃取军情,还望朝廷早日应付!” “是吗?”听完这些,萧媞丢下手里的图纸,使劲拍了拍桌案,霍然起身,一把抓住了萧晴的手腕: “我等背着朝廷策划北伐大计,厉兵秣马已然有些时日,若是被这帮鞑子发觉,不免前功尽弃……当今之计,唯有命令海陆空三军加强盘查,并以韬光养晦为上策,方可给鞑子一点颜色看看!” 听完这话,萧晴只是抿了抿嘴唇,沉默一会,和萧媞谈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知道了,不过,制作毒气那事……恐怕要走漏风声了!” “毒气?”萧媞皱了皱眉头,悄悄地抓起了一张纸条,将其交到了萧晴的手中: “这是芥子气的配方,也是赵嫣写的……拿去交给临安府造船厂军医处,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这……你疯了吧?” 一听她这么说,萧晴瞪大了双眼,抓起纸条,就将它撕成了碎片: “芥子气是啥?你竟然会不知道?” “当然知道……”萧媞不动声色,拿起了一叠纸条,径直将其丢在了萧晴的手里: “这堆,都是赵嫣的实验记录,你都看看吧,再说说我们究竟该咋办?” “什么?”萧晴一张张看过去,不由得吓得冷汗直冒……原来,赵嫣写的无非都是一些毒气和细菌武器的配方,甚至,连光气、霍乱、疟疾、鼠疫、登革热都赫然在列…… “这个赵嫣,还真是魔鬼啊……” 萧媞冷笑一声,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冷冷地说道: “哼,算啥啊?赵嫣连我这个昔日的帝姬都敢瞒,更何况你?” “不行,我得问问徐姈,这是咋回事?” 一听这话,萧晴急忙抓起了桌案上的电话,接通了富阳机场: “喂,富阳机场吗?我是萧晴,给我把徐姈叫来……” “萧司宫……我在这……” 就在这时,身着睡衣的徐姈悄悄地从萧晴身后闪了出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疑惑不已地问了句: “萧司宫,半夜三更的,你惊慌啥啊?” 看着她那副无辜的模样,萧晴气极,一把将她揪到了自己面前,拿起那些纸条,冲着她就是一阵质问: “徐姈,我问你,这些究竟是……” 萧晴话音未落,萧媞就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片刻过后,她急忙将纸条整理成一堆,径直将其丢进了火炉: “点火烧了,好让赵嫣安心睡觉!” 几天之后,在通往临安府的官道上,一匹马正疾驰着,身后只留下了一阵尘埃。 “驾!” 骑马人拉着缰绳,缓缓地离开官道,径直走上了一条奇怪的路,这条路看起来由两根轨道组成,轨道底下还垫着枕木,怎么看起来,都像是赵嫣新修的所谓铁路。 “沿着这条路走,定然可以到达临安……” “呜——” 走没多久,一辆蒸汽机车疾驰而至,向着骑马人所在之处迅速驶去。霎时,在蒸汽机车巨大的轰鸣声中,将马匹当即惊扰到了,马匹不顾使唤,径直横在了铁路上。 该死!” 火车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上了,骑马人无奈,只好下马,用尽全力牵着马匹脱离了轨道,紧接着,趁着火车经过,他一个翻身,一脚踏上了马鞍,径直跳上了呼啸而过的列车。 “呜——” 列车沿着轨道继续向前疾驰着,很快,就穿过了一处山头,将战马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大人,这车可比马快多了,以后,你当上了四川制置使,可得提携本王一番啊!” 原来,这趟列车,是荣王赵与芮的专列,这段时间,由临安府至江陵府铁路刚刚开通运行,为了巴结谢方叔的走狗余晦,赵与芮特地命人安排了一趟专列,拉着余晦前往江陵府,之后,再行折返。 “是啊,那个余玠,马上就要死翘翘了,到时候,在下定将禀报谢大人,保管让王爷击垮赵嫣的大宋航空,赚得盆满钵满!” “不必如此……”赵与芮得意洋洋地摇了摇食指,抚须浅笑道: “大人,这个赵嫣,虽然已经失势,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等,还是慢慢耗死她的实力为好……” “哈哈哈,王爷之智,在下所不及也!” 余晦喝了一大杯酒,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醉意,片刻过后,他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对着赵与芮说出了一个想法: “王爷,不如,我等来个放长线,钓大鱼,利用萧媞私自练兵,给赵嫣一点颜色瞧瞧,到时,只要王爷上表皇上,将大宋海军及流球岛交给在下即可!” “好,就按你说的做!” 对于他们对话,赵与芮和余晦都以为天衣无缝,然而,他们都没注意,窗外一个身影早已经等候多时,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嘿嘿,赵与芮,你还真是自以为是啊……到时候,你茅爷爷定要给你送份大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节:窃取军情 大蒙古国,哈拉和林。 “赵皇后,你说的可是事实?” “你觉得,赵嫣已经沦落至此,还能有啥可以对你隐瞒的呢?” 在一处阴暗的刑讯室内,蒙古大汗蒙哥正一脸阴沉地瞪着赵嫣,试图从她的嘴里撬出更多的细节……只不过,赵嫣已经下定决心,无论蒙古鞑子对她施以酷刑,还是逼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要咬紧牙关,绝对不能再向他们透露一丁点情报。 “甚好……” 看了看赵嫣的脸颊,蒙哥拧紧眉头,露出了一副诡谲的笑容: “既然如此,来人,带赵嫣下去歇息……” “得令!” 听到“歇息”这两个字,赵嫣松了口气,跟着狱卒打算离开,却不料,蒙哥所言的“歇息”,并不是打算就此放过她,而是将她丢进了另一个火坑。 “你们,去跟着……保管叫赵嫣筋酥骨软……” 走到牢房门前,赵嫣下意识地整了整身上的衣物,而后,打算跨进狭窄的牢房好好睡上一番,岂料,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从她身后伸出,不顾一切,就捂住了她的嘴。 “放开我……” 赵嫣呻吟一声,急忙伸手试图将对方的铁钳推开,然而,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还是无力挣脱魔掌,最后只能任人摆布。 “赵皇后,你还是老实点吧……要不,到时候大汗陛下可不敢保证你的安危了……” “不要……快放开我!” 赵嫣再度使劲,试图挣脱魔掌,只不过,这些都是徒劳,很快,几个蒙古兵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将她拖到牢房的角落,径直拿起了一个皮囊。 “赵皇后,受刑这么久,你不渴吗?” 看了下不怀好意的蒙古兵,赵嫣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渴,收回你的好意吧!”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了……”说着,两个蒙古兵摁住了赵嫣的手脚,另外一人则掰开了她的嘴,很快,一股油腻腻的液体,随之灌入了她的嘴里。 “呸,这不是水,这是油……” 几个蒙古兵眯着眼睛,得意洋洋地看着赵嫣那副窘迫无助的脸色,心情似乎十分舒畅: “嘿嘿,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而已,来人,取失魂胆来!” 狱卒嘿嘿一笑,点点头,匆忙而去,不多时,他就带着三个属下匆匆而来,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铁夹和一个滋滋作响的铁丸子: “赵皇后,这就是大汗陛下给你准备的良药,吃下去,你就可以回去见赵珍媞了……” “不要……我不想死……” 赵嫣推开了狱卒,挣扎着想要逃跑,不过,蒙古兵终究还是比她快了一步,当即,一个蒙古兵一脚踹去,径直就将她撂翻在地。 “快点,喂她吃失魂胆!” “你们……你们究竟想知道什么?” 赵嫣吓得失魂落魄,在铁丸子靠近嘴唇之际,她下意识地惨叫一声,绝望地问了一句……而听了她的哀告,一个懂汉语的蒙古兵只是咧嘴一笑,说道: “大汗陛下说了,只要你说出你给宋蛮子设计的火器和毒烟,到时候,大汗陛下自会宽宥于你的!” “不……”赵嫣刚想说些什么,却按耐不住内心求生的渴望,在铁丸子要被塞进嘴里的时候,她还是屈服了: “求求你们,只要……只要你们不伤害赵嫣,赵嫣什么都愿意说……” 总算是听到了这一意料之中的回答,那些蒙古兵不由得眉开眼笑,片刻过后,其中一人得意忘形地命令狱卒放下手中的铁夹,吩咐了句: “嘿嘿……来人,取纸笔来!” “是!” …… 几个时辰过去,赵嫣亲笔所写的供词,被送到了蒙哥手中,由于对汉文一知半解,蒙哥随手就将其交给了通事,示意其用蒙古语将其读出。 “妾身已无所求,只愿苟活于世,在牢里苟且偷生,至于图纸火器,对妾身而言,已是身外之物,故,妾身心意已决,将其献给大朝,以求自保……” “此事可是真的?” “陛下,千真万确!” 听了属下众口一词的所谓“保证”,蒙哥似乎又有了吞灭江南的自信。沉吟片刻,蒙哥这才咧嘴一笑,吩咐道: “来人,去把赵嫣拖过来,朕要亲自审问一番!” “遵旨!” 不多时,赵嫣被带进了宫帐,虽然,赵嫣仍然故作矜持,装出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赵皇后,你可真是识趣啊……” 蒙哥眯着眼,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容。而看着他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赵嫣却是嘴角一翘,轻声细语地说道: “怎么?你不就是想要图纸吗?” 听了赵嫣的低得几乎听不出来的言语,蒙哥只是嘿嘿一笑,拿起酒杯,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朕是想要,只不过,还是需要你顺从……” 赵嫣轻笑一声,似乎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相反,面对蒙哥的属下将供词连同纸笔拿到自己面前,她只是摇了摇头,颇为自负地反问了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今,你已经打算征服大理国,对大宋实行斡腹之谋……” “绝无此事……朕欲和汝等议和,岂会如此行事?” 半月的时间过去,大宋军队悄悄撤离了关中,向着汉中退去……看着宋军退去,剩余不多的蒙古军总是是松了口气,欣喜之下,汪德臣急忙命人发电报将这一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大蒙古国朝廷,并请示下一步作战方略。 “不知,茅紫骏究竟身处何处……” 此刻,在临安府,茅紫骏正借宿在一处旅店之中,忙着整理收集到的宋军情报……近些天来,宋军多次在天目山进行军事演习,且开始练习使用战车突破森林,看起来,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似乎近在眼前。 “大人……” 就在茅紫骏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个小老百姓模样的青年男子匆忙而入,向着正在整理材料的他拱了拱手。 “嗯,小六子,你这回,可有探查到消息?” “有有有,大人,萧媞……萧媞她背着朝廷,打算出兵攻占大理国……如今,宋蛮子从关中撤军,为的正是此事!” “什么?” 听闻此言,茅紫骏着实是大吃一惊,沉默许久,他这才冷冷瞥了探子一眼,说道: “今夜带我前去,不得有误!” 探子点了点头,悄悄地对主子说起了萧媞组织训练的军营和宋军兵工厂所在地。对此,茅紫骏深以为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 “甚好,事不宜迟……” 入夜时分,两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出现在了临安府造船厂的门口,趁着卫兵换岗之际,借着黑夜的掩护,他们悄悄地翻过栅栏,进入了造船厂的厂区内部。 “大人,上回,在下就是在那发现毒烟炮弹的!” 进入厂区,小六子悄悄地指了指黑暗中的一处低矮的板房。看着笼罩在夜色里的板房,茅紫骏拿起手枪,悄悄地和小六子一起靠近了板房的木门。 “快,把这个铁锁撬开!” 小六子拿出铁钳,开始试图剪断铁锁旁的锁链,却不知,在树影婆娑松林间,几十双眼睛早已经盯住了他们。 “萧司宫算的可真准,鞑子汉奸,真是说来就来!” “可不是嘛,这帮鞑子,可真是锲而不舍……” “娘的,累死人了!” 努力十分之一个时辰,气喘吁吁的小六子总算是拧断了铁锁,得以推开木门进入屋内,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刚刚进入屋子,他们就发觉,毒气弹已经被转移,屋子里剩下的,不过是区区的几个木箱。 “啪!” 瞄了眼空空如也的房间,茅紫骏冷哼一声,扬起手,对着小六子的肥脸,就是一记耳光: “狗贼,竟敢欺骗老子!” “天地良心,在下怎敢欺瞒大人?” 一听茅紫骏竟然怀疑自己的用心,作为走狗的小六子当即哀嚎一声,刚想解释,只听得门外杀声四起,火光冲天,眨眼间,宋军就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他们所在的板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茅紫骏,没想到吧,大宋官军已然恭候多时了……” “狗蛮子……你们……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等的?” 两人还没从惊愕当中清醒过来,宋军早已一哄而上,将他们围在了人群中间,借着火光,扫视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茅紫骏早已吓得面色惨白,手脚也是直打哆嗦,片刻过后,双膝一软,就和小六子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束手就擒。 “嘿嘿,这就叫一报还一报……来人,带走他们,听候朝廷处置!” “呵呵,诸位,孩子们已经打败贼军了……” 和宁殿内,众目睽睽之下,正在自娱自乐的萧晴轻松地将白色的围棋棋子放入瓮中,扫视了周围的女官嫔妃,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 宋军凯旋而归,自然是在萧晴的意料之中。这回,在和宁殿里等着看她笑话的嫔妃和女官们全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谁都不知道,这个早已经不掌实权的司宫令萧晴是何神也,能够轻轻松松,玩出一场“谈笑间,墙橹飞灰烟灭”的好戏。 “哎呀,萧司宫,你就别瞒着我们了,还是说说,你是如何猜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零一节:宋军南伐 “咋做到的?难道,你们真的这么想知道?” 萧晴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并不打算透露一点其中的秘密,然而,她这么表现,却让那些女官嫔妃们更想知道其中的隐情: “萧司宫,你就说一下嘛,难道,你还担心有人泄密不成?” 萧晴轻抚着长发,一边抬头瞄了眼那些急切的脸孔,许久,才悠然自得地说道: “其实……也没这么神秘,我只是让人加强戒备,并埋下了暗桩,至于其他,我只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事实上,萧晴隐瞒了事实,对于茅紫骏为何会去窃取宋军的情报,她可以说是一清二楚,至于下套给他钻,那就不是她所设下的计策了。 “萧媞,没想到,你竟然生了个好女儿……” 待人群散去,萧晴这才叹息一声,故作矜持地抿了口茶,朝着里屋喊了声: “珍珠,你可以出来了!” 不多时,赵珍珠径直跑到了萧晴的身旁,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娘果然没看走眼,你比我和你娘都聪明多了……” 听了萧晴的话,赵珍珠摸了摸自己的朝天髻,伸出手,抓住了萧晴的右手手腕,低下头,轻声细语地说道: “哼,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要是他们再来,我非亲手除掉他们不可!” 看着赵珍珠噘着嘴的样子,萧晴只是会心一笑,安慰她道: “没事了……这些,还是交给朝廷里去处置吧……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去多陪陪妹妹吧!” 次日清晨,宋军的新式巡洋舰“两浙号”上,来了几个宋军士卒,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垂头丧气、浑身上下被五花大绑的男子。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舰长刘晖见此情景,急忙从驾驶舱里推门走出,小跑着径直来到那些士卒面前。 面对刘晖的质疑,为首的士卒只是伸出了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脸得意洋洋地介绍道: “嘿,大人还不知道吧?昨夜,我等抓到了两个鞑子奸细!萧晴可真神了,说他们会来,他们就真来了!” “真是真的?” “绝无半句假话……” 说着,几个宋兵就拖着“俘虏”,来到了军舰主炮前,随后,将他们牢牢地绑在了炮口处,打算用炮轰死他们。 “喂,舰首炮准备——” 茅紫骏和他的走狗小六子都被用麻布堵住了嘴,虽说已然大祸临头,他们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在两侧,宋军士卒则个个看得眉飞色舞,笑而不语。 “轰隆——”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霎时,两颗巨大的舰炮炮弹冲出炮膛,转眼间就将茅紫骏和小六子炸成了碎片,随之,血肉飞溅,破碎的内脏和人骨脑浆,则带着鲜血,向着四周围观的宋军飞去。 “娘的,还不快擦干净!” 甲板上一片狼藉,方才还被绑在炮口上的茅紫骏和小六子,已然是不见踪迹,只留下了断臂残肢和鲜血内脏……眼看如此惨景,方才带人来到这儿处刑的宋军士卒只是嘿嘿一笑,拍了拍刘晖的肩膀,提醒了一句: “等会,朝廷的衮衮诸公要过来视察,故,在下以为,还是赶快擦掉血迹,以免李毓之李大人的私刑暴露啊……” “呸!”刘晖大吃一惊,许久,他低下头,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抬头之后,冲着这些士卒就是一通臭骂: “娘的,老子何时欺瞒尔等,尔等竟敢隐瞒不报!” “现在说这些也来不及了,当今之计,也只有清理甲板这一条路了!” 刘晖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命令手下清理一片狼藉的甲板,忙碌之中,所有舰上的水兵都没发现,那几个押送人犯前来处决的士卒,早已经趁乱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事定有蹊跷……来人,即刻前去,向枢密院禀报!” 然而,对于刘晖派来的人,枢密院却根本不予理会,而是忙于制止宋军内部可能对大理国发动的战争……总之,一切,就被这样搁置了。 淳祐十一年初,从撤回四川之后,宋军集中了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泸州、遵义军一线,随时准备对大理国发起攻击,同时,萧媞悄悄地乘坐飞机离开了临安府,径直飞赴重庆,打算亲自指挥宋军闪击大理。 “余大人,当年,孟大帅最担心的就是,鞑子会从大理绕道进攻大宋的两广四川,倘若,能够抢在鞑子之前攻陷大理,则可避免腹背受敌!” 听了萧媞的一席话,余玠也不禁拧紧眉头,陷入了思索,许久,他这才干笑一声,说道: “看来,萧司言你是在宫里待久了吧?不知,你可知晓,大理多瘴气,可会伤我军性命?” 萧媞扯了扯衣袖,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几乎想都没想,就和余玠说道: “呵呵,要是不知,我怎敢怂恿朝廷去进攻大理?” “赵皇后如今被俘,若是此战失利,则不免影响她的地位啊……” “我知道,此事若是败露,则萧媞自当以死谢罪,到时候,是不会为此事连累到赵嫣的!” 说完这些,在余玠的陪同下,萧媞视察了战车部队和陆续抵达重庆的大宋空军及地勤部队,这次,出于保密的需要,她只是调动了四架飞机,并没有将整个所有轰炸机集中在重庆机场。 “再过几日,我军就将从罗氏,越过边境,直捣大理国腹地!只是……” “只是什么?” 萧媞不客气地瞄了说话人一眼,这才发觉,原来是王坚……尴尬之中,她只好换了口气,说道: “不妨,有话可以直说,妾身洗耳恭听!” “如今,大理国国主段祥兴刚刚去世,其子段兴智继位不久,闻丧即止,古人之礼,我大宋若不采用,岂不是贻笑大方?” 萧媞抿了抿嘴唇,思索片刻,不禁摇了摇头,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情: “这还用说?周礼这玩意遵守就是了,至于开战,借口有的是,炮制一出好戏就可以了!” 王坚一听,似乎也觉得有理,本来,他并不想继续支持萧媞一味进兵,然而,余玠却对着他暗示了一个眼神,顿时就让他改变了态度: “是,我等考虑不周,还请见谅!” …… 数日之后新年刚过,大宋四川南部边境多处村寨都遭到了大理国军队的袭击,农作物被毁,牲畜财产遭到抢掠,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地方官和羁縻府州的部落酋长只得向四川制置司“禀报”敌人入侵的消息。 “向朝廷禀报,大理国悍然勾结鞑子,出兵进犯川蜀,故,我军决定奋起还击,将其灭国以除后患!” “是!” 不等朝廷回电,四川制置司大军就在战车和飞机的掩护下,越过了罗氏和遵义军,向着大理国猛扑而来,同时,大渡河沿线的宋军也开始行动,由于这些军队尚未普及步枪和火器,因而,只承担了掩护主力进军的任务。 “当年,太祖皇帝宅心仁厚,放任大理留存于世,而今段兴智等人勾结鞑子,祸害大宋,我等奉命出兵,将其捉拿归案,万望诸位齐心协力,平定这弹丸小国,为大宋开疆扩土!” 经过萧媞及其“走狗”这一番煽风点火,那些宋军几乎全都被洗了脑,自以为是在进行自卫反击,而不是在违背祖制擅自行事。 “全军都有,我等需要在数日之内打下善阐,直捣滇西大理,此战的要求就是快,让敌人没有调兵遣将的机会!” 萧媞以为,如此入侵,定然会招来大理国的竭力死战,却不料,过了一天多,宋军战车一路南进,军队势如破竹,边境关隘大多兵不血刃地拿下,而大理国方面却是毫无作为,颇有坐以待毙之嫌。 “真是怪哉……给我联系易士英!” 此时,宋军浩浩荡荡,总算是到达了大理国的石城郡附近。这回,宋军集结了五辆战车和二十门火炮,打算一举逼迫敌人投降。 “报,大人,四川制置司来电!” 看了看部下,易士英接过电文,阅读片刻,就不耐烦地冲着属下挥挥手,说道: “回电,就说,我军已经进抵石城郡,不日即可破城!” “得令!” 士卒拱了拱手,转身离去,很快,易士英举起马鞭,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城郡城: “全体听令,战车前进!” 只听得一阵隆隆作响,五辆战车缓缓开动,在土路上行走着,炮口也随之抬起,对准了低矮的土城墙。 “快!” 忽然间,城门大开,大约一千多身着皮甲的的大理士卒手持长矛,陆陆续续地跑出了城池,阻拦了宋军战车前进的土路。 “大人,可以开火吗?” 听了副将的疑问,易士英只是嘴角一翘,抬头看了看那些精神抖擞的大理士卒,吩咐道: “不行,制置司有令,我军不能先动手!” “嗖——” 突然间,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径直射向了宋军战车。当即,一股刺鼻的臭味弥漫在了机枪手身旁,闻起来,怎么都像是鸩毒或是其他毒药的味道。 “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一阵火光闪过,宋军开火了,霎时,大理军队被炸得稀里哗啦,狼狈不堪,慌乱之中,不少士卒被炸飞了腿脚,血肉模糊地在地上喘息和爬行着。 “全体都有,挺起枪,前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零二节:直捣黄龙 “杀!” 宋军坦克刚刚停止轰击,手持步枪的宋军士卒就举起枪开始向前推进。然而,看着大开的城门和满地的尸体,他们也不由得有些犹豫了。 “前进!” 跨过成堆的断臂残肢和残缺不全的尸体,宋军士卒走进了城市,只见,城内的居民纷纷从竹屋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宋军,眼神里除了好奇,分明还流露着不安。 “向朝廷禀报,敌军已然逃散,我军已经进占城池!” “是!” 接到大理边境相继被已方攻占的消息,宋军的大本营枢密院顿时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为之最恼恨的,就是宰执谢方叔和他的走狗徐清叟了。 “宰执大人,余玠此人,竟然和嫔妃勾结,擅自挑起战端,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清叟的脸颊犹如猴子的屁股一般通红,看起来似乎义愤填膺,恨不得要在主子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自己的愤怒,然而,谢方叔看起来却表现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似乎,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宰执大人,再不动手,到时,朝廷必将陷入藩镇割据,后患无穷啊!” “慢!”谢方叔总算是开了口,不过,他却没有当即表态,而是将萧媞给“捧杀”了一番: “非也,萧媞如此行事果决,只怕,朝廷衮衮诸公为之不及也……” “这……”徐清叟一听也糊涂了,不知这个谢方叔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接下来,谢方叔嘴角那一丝诡谲的笑容,当即就令他醍醐灌顶,猜中了他的用意: “大人如此夸赞萧媞,乃是欲擒故纵之计?在下叹服!” 宋军攻克石城郡之后,大理国的权相高祥,总算是从善阐府方面得到了宋军大举进攻的消息……与此同时,萧媞带着徐姈和刘妍若,驾驶一架轰炸机从重庆府出发,径直飞向大理国都抛洒传单,打算劝说大理投降。 “相国大人,天上下纸片了……” “是何神也?” 听到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报告,高祥着实大吃一惊,瞄了眼眼前那个惊慌失措的侍从,许久,他才故作镇定,问了一句: “纸片?上头可有文字?” “有有有……是……是大宋朝廷要求我等投降……” “拿来看看!” 侍从递上纸片,高祥只是看了片刻,霎时就明白了宋军的用意……此战,宋军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兵不血刃拿下大理国,从而断了蒙古军对大宋的“斡腹”之谋! 在招降书中,萧媞保证,只要大理国将统治权交于大宋皇帝,则大宋可以册封段兴智为云南王兼云南制置大使,高祥则为云南宣抚使、善阐郡王。而大理国的政权则不必解散,可以按照传统继续保留,财政有困窘之时,可由大宋朝廷酌情补助,军队可保留五万多人,按照大宋军队配置装备火器战车飞机,用以协助大宋军队对抗蒙古军。 “大人,大宋朝廷的条件宽大,答应了,可免除兵祸,亦可为八年前鞑子入侵我国报仇雪恨啊……” “滚!” 侍从话音未落,高祥当即瞪了他一眼,额上顿时青筋暴起: “自古以来,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既然赵与莒要大理国的土地,那,就让他们用血来换!” “是是是……” 高祥下定决心,要与萧媞决战到底,却不知,作为“穿越客”,对于他抵抗的决心,萧媞早已经是一清二楚,至于如何兵不血刃拿下大理国的大部分领土,她已然是成竹在胸…… “下一步,我军必须一鼓作气,攻陷姚州、善阐,同时,北线军队从建昌府出发,即刻南下佯攻善巨郡,以策应东路军长驱直入,攻陷大理的门户弄栋府,从而切断段兴智和高祥逃跑的去路!至于大理以南的永昌府,我会请求大宋航空派遣客机协助,进行空降占领!” “空降,是何神也?” 面对余玠的大惑不解,萧媞没有表态,只是扭头对着报务员吩咐了句: “即刻发至各部队,各路军务必协调进军,以让敌人猝不及防!” “是!” 萧媞嘴上说得轻松,但是,空降兵的训练,岂能在几日之内完成?因此,夸下海口之后,她就沉吟了半晌,思索着究竟该如何轻松致胜。 “萧媞,你咋这么傻,没把握的事情,还敢夸下海口?” 半夜三更,回想起自己在余玠面前说起空降夺取永昌府一事,萧媞也是哭笑不得,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当时自己究竟会如此吹牛皮,以至于让自己颜面尽失。 “砰砰砰——” “进来吧!” 徐姈悄悄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萧媞身旁。借着烛光,她看着萧媞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沉默许久,这才故作矜持,轻声细语地问道: “萧司言,为何苦恼?还请告诉徐姈……” 萧媞叹息一声,故作随意地抚摸着桌上的茶杯,脸上的忧愁几乎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哎,这真是一言难尽……徐姈,你知道吗?我又多嘴了……”说着,萧媞忽然顿了顿,犹豫片刻过后,她还是和徐姈说出了真相: “怎么说吧?我当着余玠的面,说我可以派人空降永昌府,切断段兴智逃跑的路线……哎,真不知,当时我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如此失礼!” “没事的……”徐姈抿了抿嘴唇,上前倒了杯茶,将其递到了萧媞手中,劝慰道: “萧司言,你平时不是经常教导徐姈,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吗?如今,这事就让它过去吧,到时候若是余大人问起来,我们一起,替你矢口否认就是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顾左右而言他了……” 前线,宋军继续进攻大理,继拿下了石城郡之后,凭借着铁甲车和火器,宋军主力很快就逼近了善阐府城,一路上,按照萧媞的要求,宋军将士严格执行军纪,对于大理民众秋毫无犯,还释放了一大批被大理贵族奴役的奴婢,俨然一副王师的风范。 “看来,这才是天兵天将啊……” “是啊,看来,有了大宋朝廷庇佑,鞑子是不会再来杀戮我们了……” 和那些安心的民众不同,贵族们已然是蠢蠢欲动,除了煽动恐慌试图吓跑百姓之外,一些身处宋军占领区的贵族还成了两面派,在臣服大宋的同时,暗中派人向高祥告密,准备里应外合,一举击溃宋军。 至于高祥,接到密报之后,大喜之余,他就暗中召集了大理国剩下的军队主力共计十五万人,并集中了高氏家丁奴仆约四千人作为自己的护卫和督战队,并找了战象八十只,打算将这支最后的精锐军队集中于大理城的西大门弄栋府,与宋军决一死战,来个鱼死网破。 “余玠,你还真以为,一介女流就可以夺占大理?这回,本相定要你等宋兵死无葬身之地!” …… “报,大人,前方发现大理军主力!” 淳祐十一年二月初,经过几天几夜的山地行军,宋军终于进抵了大理国都城的门户弄栋府。岂料,与前些日子迥然不同,这回,在高祥的率领下,大理国集中了十几万军队,与宋军在城外摆开了大阵,似乎就要决一死战。 “全军都有,前进!” 面对人数上的绝对劣势,易士英仍然没有拿这支战斗力一向不强的野蛮人当回事,不等自己一方歇息一下,他就迫不及待地留下战车和主力部队,指挥着一千多人,手持步枪,在大炮的掩护下,向着十几万大理国军队发起了第一波冲击。 “相国,宋兵压上来了,咋办?” 高祥骑在一匹像驴子一般大的马上,看着易士英指挥宋兵排成队列前进的样子,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待对手准备放排枪之际,他这才挥了挥手,大喝一声: “战象准备,冲啊!” “杀——” 驯象师们拉着粗大的缰绳,操纵着大象从士卒让开的一条道内骤然杀出,齐头并进地冲向猝不及防的宋军…… “弟兄们快跑啊,大象来了!” 不出所料,见到这些庞然大物怒吼着冲向自己的军阵,宋军当即是哭爹喊娘,几乎不战而溃,一些士卒甚至丢下了步枪到处找地方躲藏,结果给大理军的毒箭射倒,或是遭到大象的践踏,变成了一滩肉泥,一时之间,地上血肉模糊,鲜血满地染红了土壤,当即毙命者数以百计。 “娘的,战车准备!” 在易士英的指挥下,方才惊慌失措的宋军总算是想到了对付大象的好方法,那就是枪杀和炮决。只见,战车排成了一列队列,径直迎着大象袭来的方向冲去,同时,炮口扬起,做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决一死战的架势。 “开炮!” “轰隆——”山炮怒吼,火光冲天,当即,受惊的大象抬起前脚,向着周围的丛林和山地逃窜而去。甚至,几只战象还扭头冲入已方大阵之中,对着猝不及防的大理士卒,就是一顿践踏。 “快,快撤——” 大理军的阵脚开始松动了,宋军则士气大振,擂鼓大举向着大理军主阵仆去。仅仅片刻过后,十几万大理军队就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宋军则犹如打猎一般,追击着不知所措的敌人。 “弟兄们,攻下大理,活捉高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零三节:横扫大理(1) “撤撤撤……” 在自家大象的践踏之下,大理军狼狈不堪,向着大理城的方向逃去……同时,宋军径直追击,胜利进占大理城的门户弄定。 大理城,相国府。 逃回大理城之后,高祥一连几天寝食难安,心里想到的只有宋军即将破城的恐惧……的确,攻克弄栋府之后,宋军几乎是势如破竹,一路凯歌,不仅大理城即将成为一座孤城,就连南边的永昌府方向,也已经出现了宋军。 “这样下去,非成瓮中之鳖不可……” 高祥起身,无可奈何地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片刻过后,他忽然用力地点了点头,使劲拍了拍墙壁: “将计就计,此乃妙计也!” …… 弄栋府外,易士英整顿部下,打算一鼓作气拿下大理……然而,这次宋军才走出没多久,就发现,通往大理的官道上已经是空无一人,微风吹过,草木犹如波浪般地飘荡,一切看起来,似乎显得静谧无比。 “大人,这……这恐怕有诈啊!” 看着冷冷清清的道路和寂寥的草丛,宋军士卒大多数都是头皮发麻,甚至有人还向易士英指出,其中必定有大理军的阴谋诡计,还是小心为上,避免吃亏。 “翻过山就是大理城了,就算是有埋伏,何足惧哉?” 面对属下的质疑,易士英几乎想都不想就否定了,随即,他举起马鞭,打马上前,命令战车和炮兵随后跟进,打算趁机直捣大理,一举拿下这块肥肉。 “大人……” …… “相国大人,宋兵来了!”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头上,高祥正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不远处的土路。 听闻此言,高祥咧嘴一笑,看也没看传令兵,就吩咐了句: “甚好,你等,去,将宋军引入我军的埋伏!” 传令兵嘿嘿一笑,叫来了几个士卒转身离去,同时,大理军也开始在山间茂密的树林里排兵布阵,随时准备伏击那些猝不及防的宋军。 “快快快……” 宋军跑步前进,几百人大摇大摆地向着大理城的方向挺进,很快,他们就走进了一处山谷之中,看着两侧树影婆娑的山坡,宋军将士已然是提心吊胆,许多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该死,这会不会有埋伏啊?” “就是,易士英那个草包,连句劝说都听不进!” “就是就是……” 宋军上下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在议论和行军当中,却没人注意到,此时,远处的山坡上一阵异动,紧接着,两个人影闪过,径直出现在了土路的拐角处。 “宋人咋还不来?” “没听到脚步声吗?再等等,他们快来了!” 不多时,易士英骑着马,带着几个士卒转过弯,本来,还以为这条路上早已经是空无一人,却不料,两个樵夫模样的农民正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好像一切宛如平常一般。 “来人,把那两个人给本官叫来!” “是!” 宋军士卒拍马上前,径直勒住缰绳,拦住了两个樵夫的去路: “嘿,我们大人要你去一趟,快和我走吧!” 两个战战兢兢的樵夫很快就被带到了易士英的马前,看了看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易士英用马鞭指了指前方,问道: “两位,可曾知道,前面有无大理军出没?” “没没没……”一个矮胖的樵夫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大人,大理军都跑光了,你们的大炮一响,谁还敢呆在这附近啊?” “是吗?” 听闻此言,一个宋兵脸色大变,“刷”地一声拔出了一把乌黑的手枪,将其径直对准了樵夫的额头: “看你这么肥头大额,看起来,怎么样都像是大理人派来的奸细吧?” “饶命啊……”两个樵夫双膝一软,不约而同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身着锃亮盔甲的易士英就是一阵哭天抢地: “大人,我们都是良民啊……岂敢……岂敢给大理军充当奸细,然后诱骗……诱骗官军进入埋伏圈呢?大人啊,你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胡说!”持枪的宋兵皱了皱眉头,朝着空中虚晃一枪,向着犹豫不决的易士英禀报道: “大人,万不可听信他们的谗言啊!如今,整条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两个人,又是什么来历,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路上,看起来,简直像是有备而来!” 易士英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地上哀嚎的樵夫,最终,他还是挥了挥手,示意道: “慢!全体都有,前进!” 宋军继续前进,向着不远处的山谷中央走去,战车也随后跟进,待全部步兵顺利通过之后,再行出发。 “快来了……” 大理军的士卒们像石头一般,趴在草丛和树梢上一动不动,看着缓缓前进的宋军,高祥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冷笑,对着一旁的副将挥了挥手: “宋兵来了,给本官杀光他们!” 宋军很快就走到了山谷中央,易士英率领先头部队徐徐通过了山谷,向着尽头的开阔地走去。在他身后,其他大理士卒已然是摩拳擦掌,打算一举全歼宋军。 “推下去吧!” 宋军大队人马刚刚过去一半,只听得一阵隆隆巨响,霎时,几十根碗口粗的巨木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径直横在了并不宽阔的土路上,将宋军的队列硬是截成了两截。 “不好,准备战斗!” 易士英拔出手枪,对准天空就是“砰”地一枪,在他身后,正在行进的宋军炮兵匆忙停下,从毛驴和战马身上卸下炮管和炮架,架设好山炮,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山坡。 “放!” “嗖嗖嗖——”山炮刚刚架好,一阵遮天蔽日的箭雨袭来,霎时,就将猝不及防的宋军射了个人仰马翻,中箭之后,口吐白沫当即身亡者,刹那间遍地开花…… “毒箭!” …… 易士英所部就这样和四川制置司断了联系,消息传来,宋军方面为之震惊,当即,萧媞就不顾余玠的阻止,独自驾驶一架飞机飞赴善阐府,打算亲自指挥宋军大部队的解救行动。 “萧司言,那帮……那帮竖子伏击了我军易士英部,还给大宋朝廷送了战书!” 三天后的半夜时分,噩耗终于被前线的军队证实,而宋军将领的反应,则是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萧媞依然气定神闲,品茶之余,还用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似乎对接下来的战事,已然是成竹在胸。 “战书何在?伤亡几何?” “全军覆没……” 听了这几个字,萧媞只是“嗯”了一声,之后,拿起一张草图,自信地问了句: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城里城外,还有两万多人,敢问,你这是要……” 王坚话音未落,萧媞就放下茶杯,拍了下桌子,霍然而起,吩咐道: “这就对了,命令全军,即刻拔营,赶在明天天亮前进入弄栋府!” 莫名其妙,萧媞就接管了两万多宋军主力,开始趁着夜色率领着哈欠连天的军队向着弄栋府飞奔而去。这回,宋军拥有二十辆坦克,三十辆运送油料和其他物资的卡车,还有五十多门山炮,步枪和掷弹筒也是人手一支,看起来阵容的确豪华了不少……对于战胜战斗力低下的大理军,萧媞以为,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宋军就将攻克大理城,为这次征服作战画上句号。 “萧司言,大宋历史上,哪有女官像你这样,指挥千军万马?要是败了,你可就……” “可就什么?”萧媞一边驾驶着卡车,一边若无其事地看了看王坚一眼: “你是不是想说,要是这次失败了,我就得人头落地了?” “依本官看,你还是回去带你的赵珍珠吧!此事,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自会办好,无需尔等女人操心!” “哼哼哼……”萧媞不动声色地冷哼几声,并没有回答王坚,而是拿出一张图纸,将其放在了王坚的膝盖上: “看看这个吧,如果我军这样布阵,大理军必败无疑!” 宋军借着夜色飞奔,而大理军在高祥的率领下也不含糊。为了鼓舞士气,大理国主段兴智也亲自统领禁军并加民兵三万多人,从首都大理城赶到弄栋府境内与高祥会合,双方合兵一处,拼凑了十八万大军,号称四十万,准备与前来应战的宋军主力两万多人决一死战。 “陛下,宋人军队已经到达弄栋府和威楚府交界处,兵力约有数万!” 听了高祥的禀报,段兴智似乎不以为然,只是抚须浅笑,敷衍着说了句: “相国大人,宋军也不过如此,你一出手,他们就四散而逃了……” “臣不敢居功自傲,还请陛下加强防备,与士卒同甘共苦,方可解救国难,解民倒悬!”说着,高祥忽然放下马鞭,顿了顿,叹息一声,对着主子反问道: “陛下可知,是何人挑动赵昀,对我国发起袭击?” 听闻此言,段兴智当即一愣,良久,才对高祥说道: “朕不知,望卿明示!” 高祥摇摇头,心里似乎有着深切的难言之隐,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他这才说出了自己对于战争内情那只言片语般的了解: “此人,乃是赵昀的一介宫女,姓萧,而她的后台,正是大名鼎鼎的无冕皇后赵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零四节:横扫大理(2) “赵嫣?她不就是那个桀骜不驯、以至于被废的废后?” 似乎,远在大理的段兴智,也曾听过赵嫣的名字。倘若在几年之前,对于赵嫣,或许所有人还可以置若罔闻,当她并不存在,而今,随着新式武器投入使用,赵嫣的影响也随之日渐加深,无论是敌是友,都不能再装聋作哑,当她是一介凡人了。 “陛下,如今,臣又集结战象一百余只,战马数千,以举国之力对抗宋人军队,想必,定然是泰山压顶,无坚不摧!” 面对奴才的保证,段兴智不禁哈哈大笑,许久,这才重重地拍了拍高祥的肩膀,说道: “甚好,相国大人,明日,我等全军出动,定要用战象马蹄,将宋人军队踏为粉末!” …… 天亮之后,萧媞急忙命令徐姈起飞一架轰炸机,对弄栋府境内的大理军进行侦察,同时,命令败退回来的易士英率领一千人马,前去挑逗大理军前来进攻宋军。 “萧司言,大理军少说也有十万,若是败了,我等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在位于威楚府牟州衙门的宋军的临时指挥所,萧媞正悠然自得地靠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前线的战报,一边品着清茶……至于王坚等人,早已是急得如同热锅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已经布好口袋了,只要你们听我的,定然可以消灭大理军,一举活捉段兴智!” “你……”王坚大怒,本来想抽出佩剑,一刀剁了萧媞,然而,萧媞却回眸一笑,着实让他痴傻了几分。 “怎么?难道就因为我是妇人,你等就敢不听指挥?”说着,萧媞拿出手绢,擦去了额上的汗珠,轻声细语地说道: “大理国小,士卒将领大多轻浮,若是能够使用欺诈之术,我军即可化险为夷,出奇制胜!” “报,我军已经列阵完毕,可否发起进攻?” “慢!” 一听到报告,萧媞只是摇了摇头,伸出了右手,急忙制止了王坚和其他将领: “命令全军严阵以待,先让高祥进攻再说吧……” 宋军进入弄栋府境内,在府城外排下大阵,并在城头架起了山炮……这回,宋军一反常态,没有按照兵书布阵,而是故意放开了几条路,似乎意图让敌人战象冲进自己一方的阵地。 “杀——” 大理军战鼓擂起,几十只战象在骑手的驾驭下,开始向着宋军阵地冲去。然而,不等战象接近,宋军就迅速让开了几条道,任由战象杀入阵中,将宋军的阵地冲了个七零八落。 “传令,步枪山炮准备!” 宋军士卒端起步枪,突然,一齐对着战象上的骑手就是一阵猛烈的弹雨。霎时,子弹横飞,血花飞溅,骑手们还来不及惨叫,就被子弹射成了蜂窝,径直从战象身上翻了下来,被自己的战象踏成了肉饼。 “火把准备!” 忽然间,宋军阵中几十个士卒手持火把,径直冲到战象身旁,与此同时,宋军士卒始散开,借助山炮将信号弹射向战象,霎时,战象不约而同地嚎叫一声,扭头向着自己一方阵地冲去。 “该死……” 眼看局势陡然逆转,段兴智不由得在心中哀嚎一声,之后,打马就跑,将高祥和那些应战的士卒,全都头也不回地甩在了身后。 “冲啊!” 宋军战鼓擂响,在炮火掩护下,士卒争先恐后地向着大理军冲去。此时,随着受惊发狂的战象被宋军士卒驱赶进了大理军阵中,大理军已然是乱做一团,面对宋军的步枪掷弹筒,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嗖嗖嗖——” 几个大理军的弓弩手拉开弯弓,用毒箭射倒了冲在前头的宋军。然而,很快两个背负猛火油柜的宋军士卒就不顾利箭,冲上前来,对着他们就是两条“火龙”。 “快点!” 宋军继续冲杀,用步枪和刺刀追杀那些已经溃不成军的大理军,高祥无奈,只好将亲兵集中在自己身旁,打算后撤至大理城,继续抵抗宋军的猛烈攻势。 “开炮——” 在炮火连天的弄栋府城头,眼看对方已然溃不成军,易士英仍然是面色凝重,不久前,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数百士卒不幸命丧敌手,为此,萧媞几乎将他就地正法,只是迫于王坚等人的坚决反对,她才没能这么做。 “来人,跟我上,活捉高祥!” 易士英换上大理军的皮甲,匆忙带兵打开城门,径直冲向溃不成军的大理军。趁着混乱,易士英打算来个浑水摸鱼,一举捉住高祥或是段兴智。 “大人,我们与大理军言语不通,又怎能应付他们的盘问?” 听闻属下的质疑,易士英只是嘿嘿一笑,回答了句: “不说即可,倘若有人阻拦,刀枪伺候!” …… “萧司言,我等不慎,还请恕罪!” “够了!” 萧媞娥眉微蹙,瞄了一眼身后那些故作恭敬的将领,沉默许久,她忽然拿起了桌上放着的电文纸,冲着站在最前面的王坚就是狠狠一砸: “你们……你们真是酒囊饭袋,竟然让易士英擅自离队深入敌营……去,命令前线军队,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 大理城外,人喧马嘶,伤兵满地,血污和沾染血迹的麻布,可谓是到处都,在停放伤兵的草棚和屋子旁,看着匆忙而过的医生和民夫,大理国相高祥已然是垂头丧气,不知该怎么应对宋军接下来的攻势。 “相国大人,宋人已经退兵回善阐府,想必是放弃攻势!” “退兵?” 听闻此言,高祥先是一愣,思索片刻,仍旧不知道宋军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继续打探,不得有误!” 此时,打扮得灰头土脸的易士英率领几个宋兵,用布包裹着步枪和刺刀,跟在大理军的残兵败将后头,悄悄靠近了大理国的都城。 “大人,这儿就是大理的都城了,想必,高祥和段兴智就在城内!” 瞄了一眼城头上的守军,易士英不禁咧嘴一笑,说道: “所有人听好了,等会,我要找一个人当俘虏,之后,就可以借机接近高祥,出其不意地将其绑架!” “妙计!” 易士英的属下连连点头,接着,经过简单的商议,他们决定让体态较胖的刘三装扮成被俘的宋军将领,而他们中的其他人,则作为大理军的士卒押送“俘虏”,以便于借机靠近高祥或是段兴智。 “快点跟上,别掉队了……” 易士英拿起一支长矛,将矛尖对准了刘三的背后,一旁的士卒还故意推了推他,装出了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 “站住!” 一个大理士卒匆忙跑来,眯着眼打量一下眼前这些“同僚”,再看看那个“俘虏”,沉默一会,这才厉声问道: “这是何人?” “我等抓到了一个宋人将领,还请速速带我等前去拜见相国!” 易士英答得滴水不漏,令大理军的士卒也不敢质疑。至于那些和他一起深入虎穴的宋兵,他们惊讶于易士英竟然懂得大理话,而且,还瞒住了他们这么久…… “相国大人,大喜事啊!” “怎么了?” 不知好歹的大理军,很快就将易士英等人带到了主子的营帐附近。原本还在为接下来的守城之战忧心如焚的高祥,听了禀报当即是心头一震,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个人,抓获了宋军将领,还请过目!” 高祥半信半疑地走到他们身旁,围绕这被俘的“宋军将领”转了一圈,而易士英的心头则已然在盘算,如何轻而易举地劫持高祥,然后逃回宋军大营。 “甚好,来人,将他带下去,仔细盘问!” “就是现在!” 眼看高祥喜笑颜开,就要开始审讯,易士英急忙推了推刘三,当即,刘三心领神会,猛地挣脱绳索,拔出了一把转轮手枪,同时扼住了高祥的脖颈,将枪口对准了高祥的额头: “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这个竖子!” “护驾!” 在场所有的大理士卒,几乎个个大惊失色,反应过来之后,他们纷纷拿起长矛,径直将易士英等人围城一圈,打算将他们一举全歼,之后救出主子。 “娘的,还真不怕死啊?” 易士英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里装着的手枪,猛地对准了那些冲过来的大理军,随着“砰砰砰”的几声枪响,那些大理士卒就如同割麦一般倒在地上,头颅爆裂,炸开,几乎个个当即毙命。 “快撤!” “杀!” 大理军穷追不舍,易士英及其属下只能且战且退,向着密林之中跑去,然而,毕竟大理军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很快,他们就被大理军包围在了一片密林之中,看起来,似乎只能坐以待毙…… “电报机!” 易士英轻声喝道,一个士卒急忙从背上的竹篓里拿出移动电报机,一边架好了天线和首发装置: “善阐府,这里是大理城,我等劫持高祥,已被敌军包围,请求增援!” 易士英本以为,宋军的增援不会很快来临,因而也做好了固守待援的准备,所有的士卒紧紧地困住高祥,做好了抵抗到底的一切准备……岂料,四分之一个时辰过去,一架宋军的轰炸机却突然飞临大理城上空,对着城内的王宫径直丢下了两颗燃烧弹。 “王宫着火了,快救火!” “得救了……” 透过密林,看着星散而去的大理军,易士英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却不料,电报机这时突然响了,属下誊写片刻之后,就将电文放在了他的手中。 “该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零五节:活捉段兴智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易士英瞪着电文上的字眼,拧紧眉头,思量片刻,急忙吩咐了句: “出发,回威楚府……” 此时,萧媞已经派出了两辆卡车,带着几十个士卒前去威楚府等待易士英等人归来,同时,按照四川制置司的要求,接到高祥之后,在善阐机场等待的轰炸机就会即刻起飞,带着他前往重庆府向余玠交差。 “萧司言,易士英等人已经撤回,还请接应!” 接到密报,萧媞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对着王坚嘀咕了几句……当即,王坚走出了府衙,招来两个士卒就是一阵嘀咕。 “大人,小的遵命!” 趁着夜色,一支宋军悄悄地从威楚府出发,径直朝着大理城的方向开去,这支军队全部换上了大理军的皮甲,打着大理军的旗帜,看起来与那些大理士卒,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快点儿,只要到了大理城,金银财宝有的是!” “是!” 黑夜里,宋军将领张珏不断地给这些不情不愿的士卒打气好让他们加快脚步,能够尽早到达大理城下……作为刚刚参军不久的青年将领,拿下大理城,这可是一本万利,立下大功的良机,因此他自然不想错过这个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 “站住——” 几个时辰过去,天亮时分,宋军终于赶到了大理城附近,在一条土路旁碰上了货真价实的大理士卒。 “你等,是何来历?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我等是相国高大人的护卫,听闻宋人奇袭都城,特来护驾!” 听了宋军早已经安排好的掩护言语,那几个大理士卒并没有立刻相信,刚想盘问,背后却闪出了几只强有力的胳膊,转瞬间,几乎同时扭断了他们脖颈。 “走!” 宋军士兵藏好尸体,继续前进,一路上继续干掉大理军的散兵游勇和岗哨士卒,几乎是瞒天过海一般,就到达了大理城下。 “站住!你等是哪一部的?” “报告军爷,我等是永昌府的残兵败将……城池让人夺了,主将跑了,我等走投无路,只好来此!” “你是谁?” 听了回话,城门口的大理军将领走上前来,看着回话的同僚,一脸狐疑地问了句: “你……你咋这么身强体壮,看起来……咋像是宋人?” “这不可能啊……大人,这是令牌,你看看!” 眼看就要被识破,张珏急忙拿出了先前缴获的令牌,将其递到了对方手中,凭借着半生不熟的大理话,他又故作客套,和对方聊起了永昌府的情况…… “兄台,对不住了,请进城吧!” 张珏大喜,压抑着脸上的喜色,故作镇定地指挥部下进城,意料之内,刚刚进入城,一群大理士卒就匆忙围了上来,他们的脸上大多写满了惊慌失措呃神色。 “听说,宋人已经打下永昌府了,可有此事?” “哎呀,什么打不打永昌府啊,我听说,最南边的景昽和西边的腾冲府都已经没了……” “是啊是啊……宋人已经打进腾冲了,我等啊,还有啥盼头呢?” 听着那些大理士卒七嘴八舌的议论,张珏依旧是镇定自若,待他们渐渐平静下来之后,他这才嘿嘿一笑,嘲讽似的说道: “哎呀,宋军都已经进城了,我们说这些还有何用?” “进城了?” “是啊!”扫视了他们一眼,张珏这才浅笑几声,亮出了身份: “我们就是大宋官军,还不速速投降?” “杀——” 突然间,杀声四起,宋军大部队已然赶到,在易士英和其他将领的指挥下,径直向着皇宫杀去。猝不及防的大理军做梦也没想到,宋军竟然如此神速,宛如天兵天将一般…… “举枪!” 张珏一声令下,宋军士卒掀开麻布,亮出了步枪和刺刀,惊慌之下,还不等那些倒霉的大理军想清楚究竟该不该抵抗,他们就稀里糊涂地被宋军缴了械,成了宋军的俘虏。 “弟兄们,跟我上,去活捉段兴智!” 此刻,段兴智还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一旁还有宫女伺候,丝毫不知,宋军已然冲入城中……直到一个卫士破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地禀报道: “陛下,宋人杀进来了!” “什么?”段兴智不信,刚想起身辩驳,只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宫女的尖叫声,几个宋兵闯进了寝宫,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不许动,我们是大宋官军!” 大理国的绝大部分领土,就这样落入了萧媞的手中。在听到段兴智和高祥都被活捉的消息之后,萧媞就乘坐卡车,沿着土路径直前往大理城,打算借着段兴智的名义,让大宋就此接管整个大理国。 “以夷制夷,此乃妙计……” …… 大蒙古国,哈拉和林。 “弟有何见解,尽管说出!” “兄长,如今,宋蛮子已经打下大理,简直是让我等猝不及防啊!” 在哈拉和林的宫帐里,忽必烈正和兄长蒙哥一起大快朵颐,一边不由自主地谈起了截获的宋军电文……眼下,宋军的军事实力,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借着武器装备的优势超过了蒙古军,似乎,征服江南,已然是遥不可及。 “宋蛮子最近的确动作不断,想必,这回,他们要做的并不是区区一个大理,而是,要北伐中原啊!” “所言极是……”忽必烈拧紧眉头,思索一会,忽然间,一个主意,涌上了他的心头: “兄长,如今虽然大理已经被宋蛮子打下来了,不过,时间仓促,宋蛮子定然无法平息叛乱,因而,斡腹之谋,还有可乘之机,还望兄长允许,即刻让弟与兀良哈台率军攻克大理,一举消灭宋蛮子!” “此言极是……”蒙哥也是大笑,笑过之后,他借着酒劲用力拍了拍忽必烈的肩膀,说道: “朝廷大事,就靠你了!” 淳祐十一年十二月,忽必烈集中了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地从哈拉和林出发,开始了南下争夺大理的斡腹之谋,为了防止被宋军发觉,这回,忽必烈打算沿着吐蕃一线南下,绕过宋军的四川制置司,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大理,给宋军来个突然袭击。 “王爷,如今远行,还要经过吐蕃旧地,若无当地人鼎力协助,只怕,凶多吉少啊!” 对于此行,同行的赵璧并不感到乐观,似乎还有点忧心忡忡。而反观忽必烈,他则坐在马上气定神闲,看着行进中的军队,饶有把握地说了句: “勿忧,萨迦寺的八思巴已经说了,会协助大军,绕过吐蕃直取大理,到时候,那些宋蛮子,又能拿我等如何是好?” 然而,忽必烈不知道的是,对于他的这次军事行动,萧媞已然是一清二楚…… 虽然,因为自己孤注一掷征服大理,忽必烈不得不将南下斡腹的计划是提前了一年,但是,如今宋军的战斗力仍旧不是很强,武器的换代也未完成,因此,她仍然无法松懈,不能全力以赴对付蒙古军。 “赵嫣,如果你还活着,就请你赶快回来……帮帮我吧!” 萧媞颇为绝望地抬起头,看了眼后苑里纷纷扬扬落下的白雪,心里五味杂陈……眼下,若是赵嫣仍旧在这儿,只怕,战胜蒙古军,依然是大有可为吧,不过,这些却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萧媞,机会来了……” 就在萧媞长吁短叹之时,萧晴匆忙推门而入,径直来到了她的身旁: “方才,属下女官告诉我,阎允儿打算前去九里松看看新寺,若是……你敢趁此机会下狠手,杀掉这个狐狸精……到时候再政变,战胜蒙古军的荣耀,不是就非你莫属?” “你想多了吧?” 出乎萧晴意料,听闻此言,萧媞却只是瞪了她一眼,嗔怪道: “呵呵,你傻呀,我怎么会是这种杀人如麻的人呢?还记得,高宗朝的苗刘兵变之事吗?” “当然记得……” 萧晴抿了抿嘴唇,故作矜持地整了整衣袖,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时机还不到?” “非也!” 不等萧晴说完,萧媞伸出食指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 “哎,我本来就不打算去政变夺权,毕竟……我不是赵嫣,不像她那么有野心……” “说得好听……” 萧晴嘟囔了句,本想再说什么,萧媞却逼视了她一眼,硬是让她将到嘴边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 萧晴无奈,只好随同萧媞一块回去。直到这时,借着月光,她才发觉,萧媞的额上已经泛起了一丝白发,在月光下,显得多少有些显眼。 “萧媞,看来你也心力交瘁了……” 萧晴不禁暗自叹息,再想想不知生死的赵嫣,她也不得不摇了摇头,忽然,一个奇怪的想法,浮上了她的心头。 “呵呵,只要利用一下月里麻思,逼迫鞑子放归赵嫣,岂不是易如反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零六节:题诗风波 “陛下,臣妾听说一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清晨时分,在福宁殿里,阎允儿正忙着侍奉赵昀起身更衣。然而,她却没有放过这一“良机”,仍然想着再从赵昀嘴里探听出些什么。 “卿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赵昀不以为意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在宫女的侍奉下穿上龙袍。不过,阎允儿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不由得停了下来: “陛下,萧媞攻占大理之时,可曾说过,鞑子会从大理出兵,直捣临安府?” “这个嘛……”赵昀沉思片刻,始终想不起来萧媞和他说起过关于为何要大理……似乎,这就是她在肆意妄为,想要侵占大理国的疆土。 眼看赵昀已然有些相信,阎允儿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接着,她思索片刻,又来了个火上浇油: “陛下,萧媞此举,意图削弱大宋,图谋不轨……若是任由她胡作非为,朝廷威信何在?又何以面对天下万民?” “容朕考虑,至于萧媞,朕自有安排……” 赵昀和阎允儿的那番对话,自然没有逃过萧媞的眼线。仅仅两天之后,她就通过萧晴埋的暗桩知道了这件事…… “呵呵,如果不是我们,只怕,局势只会更糟糕吧?” 表面上,萧媞虽然装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而,在内心,她也知晓,在目前的局势下,她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放放,毕竟,换装武器,进行北伐,才是眼下的头等大事,她可不想让自己精心准备的计划,最后来个功亏一篑。 想到这些,萧媞不禁心神大乱,本想伸手使劲扯散发髻,在双手接触到头发的那一刻,她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手。 “要是,能多一些人理解我,那就不愁有人阻拦北伐了……” 事实上,自打探知忽必烈打算南下争夺大理之后,为了筹划一场北伐,萧媞已经下令,临安府造船厂加班加点,增加武器的生产量,同时,命令勃泥制置司派遣数十艘商船北上,运输石油、橡胶、木材等紧俏战略物资。 至于生产武器的工场,则被她伪装成了书院、染坊等民用机构,意图混淆视听,让那些蒙古细作失去目标,不知道宋军究竟在忙着什么。 与此同时,李毓之也是连夜操练军队,暗中编练海军陆战队。同时,登陆舰的建造也已经加快,海军舰队也全数动员,厉兵秣马,准备与蒙古军在北方决一死战。 “大人,海军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只等朝廷一声令下,必将粉碎鞑子,克复中原!” 刘蕴信誓旦旦,然而,李毓之则对此毫无把握,他只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为时尚早,为时尚早啊……” “尚早?如今,大宋军力十倍于昔,鞑子唯恐避之不及,又何来尚早一说?” 刘蕴不解,看着他那副匪夷所思的神情,李毓之也只是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说了句: “走,去造船厂看看!” 李毓之和刘蕴搭上吉普车,径直向着不远处的造船厂船坞方向疾驰而去。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此时,早已经有几个不速之客到达了船坞,正心急火燎地看着泡在水里的航空母舰。 “萧媞,你看看吧,再不凑钱,这条船就得泡烂在水中了!” “这个……”萧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再看看舰身上的锈迹,她也只能苦笑几声,对萧晴说了句: “你还以为,我是万能的啊?朝廷不拨款,我又有何良策?” 就在这时,只听得“吱——”地一声,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路旁,两个宋军将领模样的人匆忙翻身下车,径直走进了船坞。 “李大人,你这是?” “嘿嘿,看看吧,你就知道我的所思所想了!” 听到说话的动静,萧媞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眸看了看站在舰尾的两个男子,仔细想想,她觉得,从声音听来,似乎是李毓之无疑。 “李毓之,你来此,究竟有何贵干?” “咋是你?” 李毓之猛地回头,一看,这才发觉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媞。他本来想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然而,萧媞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一念头: “本来,我也不想问这些,我来这,不过是想看看,那些竖子和狐狸精,究竟是如何毁了大宋!” 李毓之愕然,不知萧媞究竟为何如此恼怒……至于萧媞,她则冷哼一声,伸手抓了抓衣袖,转身就走。 “这……” 看着萧媞远去的背影,李毓之着实是有些吃惊,不等李毓之反应过来,萧晴急急忙忙地走上前,低声细语地和他说道: “萧媞生朝廷的气了,你还是别见怪为妙,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样地孩子气!” 出得船坞,萧媞恨意未消,使劲地踢开了路面上的一块小石子。虽说,大雪刚刚平息,大地银装素裹,看起来十分静谧,但这景致,却平息不了她内心的愤懑。 “萧媞……我们不是要出来散散心吗?你这样发脾气,岂不是与初衷背道而驰?” “我,我不想散心了,还不行吗……” 萧媞按耐不住内心的怒气,她本想赶走萧晴,不过,正在她打算伸手推开她时,脑中的一个念头,却死死地拉住了她。 “走吧,我带你去西湖边转转!”说着,萧晴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径直向着临安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出乎她们意料,路上,由于车辆拥挤,车夫选择走了一条小路,鬼使神差地将马车开到了九里松,等到萧媞发觉之时,一座金碧辉煌的寺院,霎时显露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 “呸!” 不等萧晴再说什么,萧媞就径直掀开门帘,跳下了马车,朝着地上不屑一顾的吐了口唾沫。沉默一会,她这才愤恨不已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皇上啊,大好河山,都毁在了你的手里……我的海空军,也毁在了你的手里啊……” “别生气嘛……” 萧晴故作镇定,一把将萧媞拉到了寺院的大门前,看了眼金碧辉煌的寺院,似乎,她也觉得赵昀挪用海军经费盖寺院,的确是太过分了: “哎,这些,或许就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吧!萧晴只觉得,国难当头,朝廷如此挥霍无度,却连艘军舰都不肯拨款,这样下去,只怕,朝廷积弊日深,国家奸佞当道,死气沉沉,前线将士,也会为之寒心啊!” “哼,你还挺会说的啊……” 萧媞瞥了萧晴一眼,而后,趁着周围的游人和寺僧没注意,掏出包袱里的笔墨,在寺院正门的“显慈集庆教寺”的匾额下方的大鼓上,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净慈灵隐三天竺,不及阎妃好面皮。” “哼,我倒要看看,阎允儿这个狐狸精会咋抓出老娘!” 做完这些,萧媞她们就匆忙登上马车,离开了还未完全竣工的寺院,悄悄地经过丽景门回到了宫城。 “住持……” 夕阳西下,当游人大多散去,集庆寺的住持高僧思成借着余晖,打算巡视寺院一番,顺带手监督一下寺僧的工作……却不料,他刚刚走到大门前,就赫然发觉,大鼓上不知何时被人偷写了一行字,而且还是挖苦皇上的字眼。 “哎呀……这是何人所写?尔等可曾看见?” 思成老泪纵横,叫苦不迭,在一旁的寺僧们却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这行墨迹是被何人写上去的……至于办法,他们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禀报皇上,请求临安府派人严查到底。 …… 集庆寺门前出现“反诗”一事,很快就传进了赵昀的耳朵里,当此时,赵昀还在宫中的倚桂阁陪同阎贵妃饮酒,一听卢允升前来禀报,有人胆敢在集庆寺的大鼓上题诗挖苦自己的爱妃,他当即是怒不可遏,狠狠地拍了拍桌案: “究竟是谁?简直是无法无天!” “陛下……” 心头的怒火稍稍平息,赵昀这才发觉,阎允儿已然跪在地上,眼珠里满是泪水,悄悄地瞄了一眼皇上,阎允儿当即泣不成声,对着赵昀就是一阵呜咽: “陛下……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如此……如此对待臣妾……” 赵昀愣住了,片刻过后,他急忙扶起阎允儿,示意她不必如此多礼: “爱妃勿忧,朕自当查出此人……此人妖言蛊惑人心,其心可诛……” “谢陛下……” 阎允儿用手绢擦去泪水,感激地点了点头……然而,她思索一会,却悄悄地将脸颊贴到了赵昀耳畔,对着他说出了在她心中最有可能的嫌疑对象: “陛下,依臣妾看,此事,定是宫中之人所为!” “爱妃所说指谁?” 阎允儿沉默了,抬起头,装出了一副难受的样子,一边还跟赵昀撒娇卖萌起来: “除非……除非陛下答应……若是臣妾说错了,绝不处罚臣妾……” 赵昀抚须浅笑,伸手捏了捏阎允儿白嫩如玉的手背,说道: “爱妃请讲,朕一定不加处置……” 有了赵昀的保证,阎允儿这才开了口,只不过,当她说出嫌疑人时,赵昀着实还是吃了一惊: “陛下,臣妾以为,寿安公主赵珍珠,才是题诗妖言惑众之人……臣妾以为,若是陛下要严肃朝廷仪规,还请严惩于她,方能让天下信服!” “这……爱妃,赵珍珠她……她一向恭谨少言,朕不相信,她竟会做出如此之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零七节:宋廷内斗 一听阎贵妃竟然说嫌疑人是自己的女儿,赵昀怎么都不肯相信……不过,阎允儿已然是有所准备,她不假思索,就说出了前些阵子发生的一件事情: “陛下,就在昨天,赵珍珠曾经和她姐姐出去郊游,想必,就是她们,趁机去了九里松,在大鼓上题诗发泄对臣妾的不满……还请陛下明察……” 赵昀无奈,只好苦笑一声,故作随意地说道: “朕自有打算,卿勿言之……” 虽然,赵昀口头上答应了阎贵妃要去处置赵珍珠,然而,那只不过是一时的托辞罢了……至少,他不会选择,将这把火烧到赵珍珠身上,毕竟,这也只是阎允儿的怀疑罢了,并没有真凭实据。 …… 这日,萧媞正忙着通过电报打听赵嫣的下落,经过一上午的探听,从潜伏在北方的细作发来的电文中,萧媞只是知道,蒙古军将赵嫣移到了燕京囚禁,至于释放,仍旧是遥遥无期。 “萧司言,有人想要见你……” “谁呀?”萧媞生气地看了眼说话的人,这才发现,是萧婈走了进来……于是,她只得换了副温和的脸色,故作矜持地问道: “说吧,是谁想要来找我……” 萧婈犹豫一会,还是和萧媞说出了来人究竟是谁: “是……是阎允儿……” “不见,你就说我病倒了,不能见人……” 萧婈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却不料,片刻过后,阎允儿竟然让几个宦官抓住了萧婈,径直破门而入…… “你……你想做什么?” “萧媞,你就别装糊涂了……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 一听这话,萧媞冷笑一声,鄙夷不屑地瞄了阎允儿一眼,轻声道: “生性愚笨,倒是不知,还望你提醒一番!” 阎允儿抿了抿嘴唇,看了看和宁殿内的陈设,再看看站在萧媞身旁的萧婈,怪声怪气地问了句: “前些天,集庆寺大鼓上的字眼,想必是赵珍珠写的?” 萧媞不假思索,朱唇轻启,冷冷地回了句: “你说什么?萧媞实在不知,请回吧!” “这么说……”阎允儿上前走了一步,故作随意地对着萧媞点了点头: “萧司言,看来,你是要继续瞒下去了吧?既然这样,那就等朝廷查个水落石出吧!” 萧媞的口气依旧是不冷不热,在阎贵妃转身离开之时,她还不忘补充了句: “查吧,我就不信,赵珍珠她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离开和宁殿,阎贵妃就叫来了刚刚升任横行官的大阉竖董宋臣,在将信件交给董宋臣之后,她还对着董宋臣嘀咕了几句: “萧媞和赵嫣的靠山是拥兵自重的四川制置使余玠,而今,余天锡的养子余晦想要担任四川制置使,还请让丁大全和徐清叟放手去做,定可以扳倒余玠,给萧媞来个釜底抽薪!” “贵妃娘娘,要是……要是谢方叔那糟老头不配合,那可如何是好?” 面对董宋臣的担忧,阎允儿只是摇了摇头,抓了抓他的手腕: “不必担心,谢方叔与余玠一向不和,他只有幸灾乐祸的份,又何来制止我等之说?” 听了这话,董宋臣不由得啧啧称赞: “贵妃娘娘果然冰雪聪明……”说着,他顿了顿,故作郑重,对着阎允儿保证道: “贵妃娘娘,臣定将此信交给丁大人,到时候……保管叫那那对奸夫欲死欲仙!” 临安府,侍郎桥。 “砰砰砰——” “董公公,怎么是你?” 面对丁青皮的疑问,董宋臣只是咧嘴一笑,回答道: “丁御史,你董爷爷来此一游,有何不可?” 听闻此言,丁大全先是一愣,之后,他那张蓝色的脸上急忙挤出了一丝笑意: “在下恭候多时,还请董公公赏个脸,进寒舍坐一坐!” 关上大门,董宋臣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在丁大全的眼皮底下,他慢腾腾地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纸,将其塞到了丁大全的手掌心里: “拿去,这是贵妃娘娘吩咐的……” 拿到纸片,丁大全走到角落,将其悄悄地展开,瞄了一眼,就迫不及待地对着满脸堆笑的董宋臣说道: “你放心,本官定效犬马之劳!” “告辞!” 蒙古军继续沿着青藏高原南下,向着大理国步步紧逼,宋军方面,虽然萧媞已经提醒过宋军将领们,要注意应对来自吐蕃的进攻,然而,兵力的相对不足,却成了宋军的最大困扰,以至于余玠不得不一再电告朝廷,请求增调军队。 岂料,朝廷接到余玠请求增兵的电报之后,却是装聋作哑,只是宣布,将原大理国划作大理东路和大理西路,以善阐府为界,同时,设立大理制置司,将云南从四川制置司的管辖下分出,并任命余晦为大理制置使。 “这……这简直是南辕北辙!” 接到朝廷的回电,余玠和王坚已然是恨得咬牙切齿,不知这帮吃饱混天黑的衮衮诸公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王坚拧紧眉头,盯着横梁思索片刻,对着余玠提出了一个建议: “大人,这定是谢方叔的诡计,不如将此电文转发给萧媞,让她去查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收到来自四川制置司的电报,萧媞也只有苦笑的份了……眼下,她都已经陷入倾轧自身难保,更何况是余玠?只怕,她心里还有那么点期望,那就是余玠能够在朝廷里外施加压力,将内斗彻底平息。 “萧……萧媞……” 正在萧媞长吁短叹之时,萧晴却神色慌张地推门而入,亦步亦趋地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萧媞的手: “糟了,赵珍珠……赵珍珠被人抓走了……” “别急……”看着萧晴那副焦虑不安的样子,萧媞只是嘴角一翘,苦笑道: “我去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能有谁?”萧晴白了她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从她的眼神当中,萧媞还是猜到了,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萧媞所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余玠的死对头谢方叔……她觉得,眼下,国难当头,谢方叔作为朝廷宰执,应该不会和徐清叟丁大全之流一般见识,更不会和董宋臣阎贵妃勾结一块,为非作歹,陷害忠良。 “快点,别误事了!” 马车总算是停在了丞相府门前,萧媞匆忙跳下马车,径直来到门前,用劲拍了拍朱红色的红漆大门。 “开门,我要见谢方叔!” 不多时,门开了,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推开了一丝门缝,冲着她就是一阵唾骂: “呸,死娘们,当这是街上吗?竟敢直呼宰执大人之名?” 萧媞不动声色,抬头瞄了那个男子一眼,轻笑道: “我叫萧媞,是寿安公主赵珍珠的生母,找你们宰执大人有急事,替我通报一下吧!” 一听萧媞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赵珍珠她娘,仆人着实大吃一惊,勉强点点头,打开了大门。 “请随我来!” 萧媞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踏进丞相府的花园,跟着仆人,她被直接带到了谢方叔的书房,并被告知只能在此等候谢方叔的“召见”。 “这个竖子,连口茶都不给……” 在焦虑不安之中等待了半个时辰,谢方叔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进书房,看了眼有些不安的萧媞,他故作严肃地咳嗽一声,问道: “萧司言,少见啊……你来本官这里拜访,究竟有何事?” 萧媞缓缓起身,对着他屈身行礼,平静地解释道: “谢大人,萧媞这次前来,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摒弃前嫌,帮萧媞这一次……” “请讲!” 萧媞点点头,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这些天,阎贵妃一直揪着妾身和赵珍珠不放,并意图勾结丁大全之流把持朝政,还望大人出手相助,将这些奸佞绳之以法,以正朝廷威仪!” 此言既出,谢方叔的脸色顿时一沉,沉默许久,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诡谲多变的笑容: “萧司言,你这话,只怕,会让天下怀疑你的用心啊……” “何来怀疑?” 面对萧媞的疑惑,谢方叔只是嘿嘿一笑,反问道: “你这么做,只怕,是在借着赵珍珠,达成与四川制置使余玠勾结的目的吧?” 听闻此言,萧媞先是一愣,片刻之后,她才惊慌失措地将伸到胸前,连连摆手否认: “不,萧媞只想保全赵珍珠的性命,又何敢与余玠勾结?” “甚好,看来,本官还是错怪你了……”谢方叔一咧嘴,抚须浅笑,对着萧媞就是一阵信誓旦旦的保证: “本官既然身为宰执,就不会让奸佞勾结嫔妃胡作非为,你大可放心,不必为公主殿下的安危忧虑……” 出得丞相府,萧媞不禁松了口气,似乎,从神情和言语来看,谢方叔大体是接受了她的请求……然而,回宫之后,不等她再好好放松一下,萧婈却拉着赵珍媞来到了翠寒堂,向她说起了一件令她揪心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零八节:乘虚而入 “萧媞,赵皇后她……” “赵嫣?她怎么了?” 看了眼她们惊慌失措的神情,萧媞有些不解,然而,萧婈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赵嫣偷了鞑子的电报机……给我们发来线报说,忽必烈联合八思巴已经逼近大理,还望朝廷注意些,否则,定将悔之无及!” “这……”萧媞愕然,就在这时,赵珍媞忽然跑到了她的身旁,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双手: “萧司言,你不是和我娘关系最好吗?这次,鞑子一定会杀了她的,求求你了,救救她吧……” 萧媞抿了抿嘴唇,摸了摸赵珍媞的额头,不假思索地说道: “珍媞,不是我不愿意……此事,还要你父皇答应,否则,我也没法前去救她……” 赵珍媞愣住了,紧接着,便是一阵抽泣,萧媞无可奈何,只好改口说道: “好啦好啦,萧媞一定尽力而为,别哭了哈!”说着,萧媞就拉了拉萧婈的衣袖,嘱咐道: “你先带着赵珍媞她去慈元殿找赵珍珠她们,就别和她再提起此事了!” 萧婈关切地瞄了赵珍媞的脸颊,朝着萧媞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 虽然,萧媞暂且答应了赵珍媞,自己要竭尽所能,救出赵嫣,然而,对于自己究竟该如何达到目的,她却丝毫没有把握。 “哎,赵嫣,我究竟该怎样救你……” …… 淳祐十二年八月,金沙江畔,忽必烈和八思巴等人骑在马上,正看着蒙古军士卒坐在皮筏上渡江,此刻,蒙古军已经越过吐蕃境内的青藏高原,似乎,能够阻止他们南下大理的,就只有眼前这条金沙江了。 “王爷,过了折曲河,就可以进入大理境内了……” “甚好!” 忽必烈收起马鞭,翻身下马,眺望了眼金沙江对岸的河岸和崖壁,许久,这才举起马鞭,冲着还未渡江的将士吼道: “全军都有,加紧前进!” 此刻,宋军在大理城仅仅有数百守军,而在与吐蕃交界的腾冲府等地,宋军基本上都没有驻军,只是派遣番兵数百,负责维持这些占领地的秩序……因而,只要蒙古军能够成功穿过青藏高原,接下来,与宋军的作战几乎就是不成问题。 在新任大理制置使、大脓包余晦到来之前,负责守卫大理的宋军将领是易士英,对于他来说,此时,如何凭借绝对劣势的兵力战胜远道而来的蒙古军,才是他每日最忧心如焚的事情……不过,就在八月的一天,一份电报,还是被士卒送到了他的案前: “大人,我们截收到一份电报,说鞑子已经深入吐蕃,不日即可到达大理,还请我军集中主力于滇西,加强戒备!” 易士英匆忙浏览了一眼电文,不假思索地问了句: “这……是谁发的?” “在下不知,只知道,这电文是从吐蕃来的!” 一听这话,易士英不禁眉头一紧,陷入了深度沉思之中……许久,他这才抚须冷笑,说道: “既然这样,那想必就是鞑子的阴谋了,传令,全军都有,加强戒备,务必全力以赴,防止鞑子偷袭!” “得令!” 易士英不知,这次,为了能够顺利地攻占大理,蒙古军将赵嫣也装在了囚车里随军行进,而为了给宋军传递情报,赵嫣假装顺从,借着调试电报机的机会,得以将蒙古军接近大理的情报发送出来…… 同样,赵嫣的这份电报,也被萧媞给截收到了,与易士英的不屑一顾迥然不同,一收到电文,萧媞当即脸色一沉,忧心如焚地对萧晴说道: “如今,赵嫣恐怕有性命之忧,我究竟该怎么办?” 停了萧媞的话,萧晴只是思索一会,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如许诺割让大理,和鞑子交换赵嫣……事成之后,再毁约夺回大理,全歼忽必烈的虾兵蟹将!” “呃……” 萧媞沉默了,看着正在一旁读书写字的赵珍珠她们,她不禁苦笑一声,轻轻地拍了拍桌案: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对了,萧晴,你觉得,谁可以去当我们的使臣?” 萧晴眨巴了一下双眸,朱唇轻启道: “如果你不担心,就让我去吧!” 萧媞本想劝阻,然而,萧晴却往她身边靠了靠,使劲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觉得,事到如今,除了你我,还有谁敢去和忽必烈谈判?” “嗯……说的也是,不过,还请你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明天,我派徐姈和你一起去……” 萧晴咬了咬嘴唇,轻声细语地说道: “你也保重,记得照顾好孩子们……” 萧媞从桌下拿出电报机,躲开赵珍珠的视线,来到窗口开始架设天线,向着西边的吐蕃方向发送了一封简短的明码电文: “我是萧媞,宋廷将割让大理与大朝和谈,只求放赵皇后归来!” 不多时,萧媞竟然收到了回电,只不过,电文只有短短的十几个字: “枉费心机,实乃自不量力,我军已经打下大理城了!” “忽必烈……你不得好死……”萧媞将电文纸攥在手心,恨得是咬牙切齿……就在这时,赵珍珠悄悄地跑到了她的身后,伸出手,一把蒙住了她的双眸: “娘,姐姐和二皇妹她们叫我来请你过去……” 听了赵珍珠的话,萧媞轻声一笑,说道: “嗯,我和你去……不过,你可别说,娘拿鞑子没办法哟……” …… 经过几天几夜的急行军,渡过金沙江之后,蒙古军几乎一日千里,轻骑越过崇山峻岭,逼近了大理国的西北边境……这里,宋军兵力几乎等于没有,因此,很快就落入了蒙古军的手中。 “兀良哈台!” “在,王爷有何旨意,请吩咐在下……” 夜色里,忽必烈拿出缴获的望远镜,开始端详不远处的善巨郡城。许久,他这才放下望远镜,咧嘴一笑,冲着兀良哈台挥了挥手: “你和阿术,即刻带兵偷袭城池,保管宋蛮子毫无防备,束手就擒!” “是!” 兀良哈台整顿军队,和儿子阿术率领着数百骑兵,悄然无声地向着宋军的城池接近……经过半小时的摸索,蒙古军终于摸到了城下,几十个行动敏捷的士卒翻身下马,开始徒手攀爬城墙。 “快快快……” 眨眼间,蒙古军就爬上了城墙,一看,城上并无宋军正规军的士卒,只剩下一些罗氏鬼国的番兵在此守卫,当即,领头的阿术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提起刀向着熟睡的宋军番兵仆去。 “呃——” “快,点燃篝火,向忽必烈元帅报告!” 轻而易举地占据城池之后,按照阿术的吩咐,蒙古军点然了三堆篝火,向主力部队发出信号…… “甚好!” 忽必烈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拔出寒光闪闪的马刀,用刀锋向着前方的城头挥了挥,低声吼道: “全军听令,杀——” …… 大理国西北门户善巨郡,就这样落入了鞑子手中,为了掩盖消息,蒙古军封锁了城池,严禁任何城中城外之人出入。 “哈哈哈,宋蛮子果然是愚不可及啊,才几天,善巨郡就兵不血刃地拿下了……” “就是就是……蛮子和大王比起来,简直差太多了……” “蛮子赵与莒就是个蠢猪,何尝知道大理的重要……” 初战告捷,蒙古军将领们就迫不及待地举行宴会庆功,酒酣耳热之际,他们纷纷开始谄媚忽必烈,唯有忽必烈的伴读赵璧和他的汉人军师刘秉忠依旧沉默不语,似乎闷闷不乐。 “王爷,臣以为,此战只是小胜,蛮子主力仍在,不可不防啊……” 沉吟许久,赵璧总算是开了口,借着祝酒的机会,将自己的意见径直告知了忽必烈……至于刘秉忠,他也趁此机会,对已有醉意的忽必烈进谏道: “王爷,臣也认为,赵宝臣之言,不可不听啊,如今,守卫大理城的,是宋蛮子的骁将易士英,此人狡诈无比,定是在大理设下了伏兵,倘若,王爷还想班师回朝,就请听我等一言吧……” “噗——” 一听这话,忽必烈的酒霎时就醒了,再看看身旁已然烂醉如泥的将领和怯薛,忽必烈当即狠狠拍了拍桌子,怒吼道: “所有人听令,休整半日,即刻启程攻占大理!” “是……” 一听这话,在场所有的将领有气无力地吼了一声,之后,急忙起身穿上盔甲,拿起马刀,各自打道回府。 大理国,善阐府。 清晨时分,一架从重庆飞来的飞机,径直降落在了善阐机场的土跑道上,待飞机停稳之后,一个女飞行员打开了舱门,负责接机的宋军士卒急忙拿来木梯,将其放在了舱门口。 “余大人,请吧!” “哼!” 不多时,一个身材微胖,身批披风的官员走下木梯,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地上,而在周围,宋军将领和大小官吏们,急忙摆出了一副谄媚的姿态,对着他就是一阵恭维。 “余大人,易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还请余大人赏个脸,前去赴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零九节:忠臣之死 此言既出,那个微胖的高官只是嘿嘿一笑,反问了句: “我余晦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只有他易士英,胆敢如此怠慢本官……” 余晦这话,霎时,就让场上的气氛僵住了,沉默一会,一个身着绿色官服的官员急忙上前,对着余晦拱了拱手,解释道: “不敢不敢,易大人今日头晕目眩,无法前来迎接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甚好……”余晦抿了抿嘴唇,大摇大摆地登上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将那些目瞪口呆的四川制置司官员留在了原地。 “呸,这个余晦,也太不讲理了……” 看着余晦离去,两个女飞行员走下木梯,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飞行员还低声咒骂一句,之后,她才对着那些惊愕不已的官员们说道: “诸位,余晦此人不学无术,一向蛮横无理,还请不要计较……” “嘿,小娘子,你还挺高傲的啊……” 一个武将模样的男人走上前来,打量了她一眼,质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敢如此议论朝廷大员?” “我叫徐姈,是赵皇后的侍女……敢问大人,余晦此人,又有何本事,竟然可以升官发财,为害一方?” 一听徐姈这么说,那个将领只是冷哼一声,低声道: “小娘子,你说的确实有理,我王惟忠,对此人早有不屑,我等千辛万苦,打下大理,又凭什么交给这个脓包?” “这是自然……”徐姈轻声一笑,伸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女伴,对着王惟忠说道: “来吧,我给你介绍一下,她也是赵皇后的侍女,叫刘妍若……上回,她在轰炸哈拉和林时受了伤,赵皇后还差点以为她活不成了……”不等徐姈再说什么,一只手忽然揪住了她的耳朵,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阵娇嗔: “喂……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还当这里是临安府吗?你可别逼我……” 眼看她们矛盾爆发,几乎就要争吵起来,王惟忠也只好苦笑几声,示意道: “时候不早了,你们今晚就在这好好歇歇,明天再返回行在吧……” “多谢大人……” 余晦新官上任,而且一步登天成了朝廷的制置使,心里的得意自然是不用说,然而,就在他饮酒作乐,自以为是之时,王惟忠却破门而入,抱拳道: “大人,鞑子忽必烈……竟然攻陷了善巨郡和腾冲府……大理守军告急,还请大人派兵增援!” “滚……”余晦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头,用惺忪的醉眼地看了看王惟忠,梦呓道: “既然如此,汝等为何不去?给我滚……” 面对余晦的威胁,王惟忠岿然不动,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朝廷任命你为制置使,可不是让你来游山玩水的!” “呸!” 就在王惟忠有些发怒之际,余晦又喝了一大杯酒,借着酒劲,张嘴冲着王惟忠的脸,就是一口唾沫。 王惟忠擦去脸上的唾沫,一边悄然攥紧拳头,忽然,对着余晦那张猥琐的肥脸,就是狠狠地一拳…… “狗官,看老子不打死你!” 王惟忠挥舞拳头,狠狠地打在了余晦的肥脸和胸口肚皮上,酒席一片混乱,被盏噼里啪啦地打碎在地上……而余晦的脸上,则早已经像开了油酱铺一般,鲜血淋漓,血花四溅。 “王惟忠……你……你不得好死!” 蒙古军攻下善巨郡和腾冲府之后,继续向着大理城进军,宋军方面,易士英组织了四千多人和五辆战车,打算从为威楚府出发增援大理城,重创忽必烈的“虾兵蟹将”。 岂料,还没等宋军到达大理城,就在路上,易士英却收到了一个着实令他大惊失色的消息: “报,大人,鞑子已经偷袭得手,大理完了!” “娘的!” 易士英骂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脚下的土地也随之摇晃了起来……沉默一会,他赶忙追问了一句: “那……段兴智等人,还在我们手里?” 一听这话,传令兵犹豫了一阵,还是老实禀报道: “大人,高祥不愿投降鞑子,已经自杀,段兴智欣然投降,已被兀良哈台任命为大理总管,近日,将前往北国面见鞑子大汗!” “该死!该死!”易士英怒气冲冲,拔剑对着路旁的竹林就是一阵猛砍。许久,他这才罢了手,摇摇晃晃地对着宋军将士下了命令: “全军都有,杀!” …… “大人,易士英已经率军反攻大理,并向朝廷请示除掉段兴智……” 在善阐府衙门里,头缠纱布的余晦正勉强看着公文,一边却是咬牙切齿,自从被王惟忠痛打一顿之后,他就性情大变,对于周围人时常是又打又骂,甚至,还有一个不小心摔了杯子的小吏被他活活打残,最后不治身亡……然而,这些都扑不灭他心中的怒火,只能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滚!这事,让他易士英自己去定好了!” 余晦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已然陷入了癫狂状态,就在这时,一个武将模样的男子刚好和一个文官一起走进衙门,就目睹了余晦的疯狂。 “余大人,在下陈大方有礼了!” 文官模样的男子首先自报家门,向着余晦鞠了一躬,而武将模样的壮汉则微微欠身,问道: “余大人,你如此气恼,究竟所为何事?” “自己看看……”余晦不耐烦地将电文纸丢在了武将的脸上,武将看后,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朱襈孙是个粗人,不知此事,还请陈大人谈谈见解!” “嗯……”余晦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示意道: “陈大人,你与我和丁大人是至交,还请你说说看!” 有了余晦的首肯,陈大方只是嘿嘿一笑,点点头屏退左右之后,就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大人,依在下愚见,易士英想要弄死段兴智之事,就随他去做好了,成了,可将功劳据为你余大人之有,败了,也可推给余玠作为弹劾他的理由,其实,大人现在最担心的,一定是丢了大理西部之事吧?” 余晦瞄了陈大方的马脸一眼,顶了一句: “确实如此!难道,陈大人还有啥良策不成?” “大人勿忧!”面对余晦的忧心如焚,陈大方却是哈哈大笑,只见,他从衣袖里缓缓地掏出了一份奏疏,将其放在了桌案之上: “大人,此事,大可说,是余玠见死不救,以至于大理半壁江山落入鞑子之手啊!如今,郑清之那老头的已经没了,赵嫣也被鞑子抓走了,余玠可以说是朝中无人了……至于萧媞和萧晴,这两个女流已经是自顾不暇,何足道哉?” “嗯,有理有据……”朱禩孙连连点头,对着余晦,又是一阵煽风点火: “大人,听说,余玠对于官家一直出言不逊,奏疏内也多有讥讽之意,我等如此行事,想必,也是戳中了皇上的心事啊!” “哈哈哈,妙计!”余晦大笑,使劲地拍了拍桌案,说出了憋在心里,早想说出的心里话: “只要我等如此,那……就不愁杀不了王惟忠,除不掉王坚了!” 有了这样的计策,余晦赶忙让朱禩孙草拟了一份电文,将奏疏上所写简略之后,一五一十地上呈朝廷,在电文中,余晦“信誓旦旦”地将丢掉大理半壁江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将其全都嫁祸于人送给了余玠…… 甚至,连萧媞也没能幸免,在电文里,她也被余晦扣上了不守妇道,为所欲为的帽子,至于赵珍珠,余晦则指使陈大方做了伪证,称他的家人曾经看到,赵珍珠在集庆寺的山门上写写画画,一边还嘀咕说有朝一日,定要亲手除掉阎允儿,为她娘报仇雪恨。 “啪!” “朕如此信任余玠,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报答朕!” 果然不出陈大方所料,缉熙殿内,看罢余晦上呈朝廷的电文,赵昀已经是怒不可遏,而在一旁,作为经筵日讲官的徐清叟,当然没有放过这一煽风点火的良机,除了呈上丁大全弹劾余玠的奏疏之外,他还进一步添油加醋,称赵珍珠还曾经说过,皇子赵孟启就是一介傻子,根本不配继承皇位,而她自己,凭借徐姈她们和四川制置使余玠的支持,则不难成事。 “依卿之见,余玠当如何处置?” 面对赵昀的询问,徐清叟早有准备: “陛下,可将其召回行在,并以余晦为四川制置使,负责全蜀之事!” 赵昀蓦然,许久,他才叹息一声,说道: “便依卿意……至于赵珍珠,又该如何处置?” 徐清叟继续对答如流,回答道: “赵珍珠出言不逊,意图勾结边关重臣谋反,已属罪无可赦,但是,她毕竟是陛下的皇女,不能杀之,故,臣以为,当今之计,可将其废为庶人,囚于宫中……” “废为庶人?免了……”赵昀苦笑一声,经过一番思索,还是减轻了对于赵珍珠的惩罚: “进封她姐姐为瑞国公主之后,朕本想也进封她,既然这样,进封之事,那以后就都免了吧,只需按照宫婢对她,以示惩戒即可……” “陛下圣明……”徐清叟嘿嘿一笑,对着赵昀鞠了一躬,赵昀则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道: “朕身心俱疲,卿请回吧……” 不久之后,在谢方叔等人的支持下,余晦正式被任命为四川制置使,朱禩孙得以升任大理制置使,与此同时,余玠也收到了朝廷要求他回朝述职的电报,在电文中,赵昀只是要求余玠回朝对质,并对他在四川的政绩给予肯定,称,回朝之后,对他“另有任用”。 “天下之事,已然不可为,不可为……” 深夜,在摇曳的烛光下,余玠叹息不已,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其中,最令他刻骨铭心的是,在赴任前他曾经和赵昀担保,十年之内,定要收复整个川蜀,重建四川。而在十年之后,收复川蜀,已然成功,但是,重新让四川恢复往日的繁花似锦,却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与其……这样被朝廷奸佞戏弄,不如……” 忽然,余玠鬼使神差搬的,拿起了桌案上放着的一个小瓶子,将其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那是一瓶鸩酒。 余玠惨笑一声,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星空,而后,猛地打开了瓶塞,将毒酒一饮而尽…… “奸佞当道,强敌环伺,大宋……大宋的半壁江山……看来……是不会太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一十节:乌烟瘴气(1) “兵部侍郎、前四川制置使余玠暴病而逝,故,皇上下诏,朝廷特辍朝三日,以示悼念……” 余玠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临安府,并被天下人所知……虽然,赵昀已经表示,余玠之死对于朝廷而言,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而余玠所做的功绩,也会被朝廷铭记…… 然而,熟悉内情的人们却知道,这并不是赵昀的真实所想,只怕,余玠死了,赵昀才觉得,这是如释重负吧。 “来来来,徐大人,在下敬你一杯!” “丁大人,免礼免礼!” 在西湖上的一条画舫内,徐清叟和丁大全,正在品尝着美酒佳肴,一边商谈如何在朝中布局人事。 “徐大人,如今,余玠已经畏罪自杀,赵珍珠和她母亲萧媞也已彻底失宠,现在,朝中郑清之的余党,就只剩下李毓之和洪起畏了……” 徐清叟拿起酒杯,抿了口酒,似乎仍然举棋不定,不过,同样是官场老油条的丁大全,对于他的想法,已然是心知肚明: “徐大人,想必,你担忧的是,朝廷中,会有人与李毓之一道,为余玠和赵珍珠翻案吧?大人勿忧,在下知晓,此人究竟是谁!” “谁?” 丁大全不动声色,瞄了徐清叟一眼,说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参知政事吴潜……此人性格耿直,与赵嫣和萧媞又有交往,不可不防啊!” “吴潜?” 徐清叟拧紧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与之相反,丁大全似乎并不担忧,而是继续喝酒吃肉,听着歌姬弹唱,好不快活。 “徐大人,再过几日,董公公要给官家引荐一人,到时,臣自会吩咐她向官家进言,保管吴潜李毓之被贬出朝廷,从此无法东山再起!” “甚好……” 这日,正好是大宋航空开始试运行的日子,萧媞和萧晴本来想着,前去富阳机场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却不料,刚刚到和宁门前,两个士卒就不由分说拦住了她们,其中一人还走上前来,对着萧媞一字一句地说道: “萧司言,皇上有旨,不准你和寿安公主离开宫中半步,你们还请回吧!” “怎么了……”萧媞大惊,还想再问几句,然而,萧晴却一把拉住了她,轻声细语地说道: “没事的,既然,他们不让你们去,那我们就回去吧……” “不必了……” 萧媞摇了摇头,一把抓住赵珍珠的手腕,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赵珍仪和赵珍媞,萧媞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吧,你们先去,就别管我们了……至于赵珍珠,我会照顾好她的……” 萧晴抿了抿嘴唇,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答应: “好的,我答应你……” 失落而归,萧媞闷闷不乐,一直都在独自品茶,赵珍珠不解,刚想开口问问,萧媞却丢下茶杯,长叹一声,问了句: “珍珠,你是不是说了啥不该说的话?” “没有啊……”赵珍珠连连摇头,索性趴在了萧媞的膝盖上: “娘,珍珠真的不知,你为何要这么问……不过嘛,母后上回和我讲了件事,珍珠还想和你说说……” “啥事?” 萧媞不解,轻轻地地咬了咬嘴唇,而赵珍珠只是黑眼珠一转,神秘兮兮地对着萧媞说道: “娘,董宋臣这个阉竖,竟然敢怂恿父皇招歌妓入宫……此事若成,父皇和朝廷的脸可丢大了……” 萧媞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 “哎,珍珠,娘也知道了……董宋臣引荐的那个歌妓,想必就是唐安安吧……”说着,萧媞又抓了抓赵珍珠的手,劝道: “珍珠,父皇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以后,你还是谨小慎微,万不可再去生事了……” 赵珍珠还是那么顺从,朝着萧媞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道: “娘,你说得对,珍珠一定会改过的……” 此刻,对于已然坐大的董宋臣阎允儿丁大全之流,萧媞已然是无可奈何,只能转而和赵珍珠寻求自保……而对这些,刚刚逃出魔掌的赵嫣,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珍媞,你等着……娘会活着回到你身边的……” 自打逃出大理城之后,赵嫣在树林里白天睡觉,晚上摸黑赶路,向着宋军控制下的威楚府逃去,虽说,威楚府距离大理城并不算远,但是为了赶到那里,她还是花了足足四天四夜的时间,才得以平安到达。 “呸,臭娘们,都成这幅鬼样了,还敢冒充赵皇后啊?” 出乎意料,赵嫣刚刚逃回威楚府,那些宋军士卒就将她直接关进了监牢,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相信她就是赵嫣……万般无奈之下,赵嫣只得哭天抢地,一边痛哭流涕地解释道: “求求你们,就相信我一次吧……我真是赵嫣……” “说谎都不会说……”一个宋军士卒嘀咕一声,朝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当即,四个士卒走上前来,径直将她拖出牢房,向着不远处的衙门走去。 …… “萧媞,我要让你开心一下……” “什么事?” 萧媞放下手里的书,瞄了萧晴一眼,看着她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萧媞也有些疑惑了: “说吧,你就别这样吊我胃口了……” 萧晴会心一笑,拿出了一张纸,径直将它扣在了桌上: “赵嫣逃回来了,怎样,高兴了吧?” “她在哪儿?” 萧晴朱唇轻启,说道: “赵嫣她现在应该还在威楚府,想必,再过一天,她就可以到善阐府了……” “我知道了,明天,你和徐姈替我去接她回来好了……” 说完这些,萧媞独自一人,径直去了后苑,打算安静一下,不料,她刚刚在画舫上坐下,赵昀却带着一个妖艳的女子来到了后苑,向着画舫这儿走来。 “陛下,臣妾才疏学浅,尚不知,宫里竟有这样的洞天福地……” 赵昀故作随意,瞄了女子一眼,伸手搂住了她的身躯: “安安,既然这样,朕就陪你,在此良辰美景之中一醉方休吧……” 萧媞瞅了赵昀一眼,之后,赶忙起身,借着湖边竹林的掩护,逃到了一旁的亭子里,暗中窥探着赵昀的一举一动。 “想必。这个女人,就是临安府的名妓唐安安了……” 忽然,只听得一阵念叨,一个身着官服的男人出现在了竹林旁的小径上,着实令萧媞大吃一惊。 “你……你是何人?” 面对萧媞的质问,那个一表人才的男子先是一愣,而后朝着她拱了拱手,说道: “在下牟子才,是皇上的御前画师……想必,你就是寿安公主的生母萧媞吧?” “是你?”萧媞惊讶万分,打量了牟子才一眼,她才轻声问了句: “牟大人,夜已深,你还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牟子才长叹一声,犹豫许久,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幅卷轴画,说道: “是这样的,这几天,皇上要本官画一幅画,本官接到圣旨之后不敢怠慢,连夜给皇上画好送来,却不料,皇上已然是沉湎酒色,无法自拔……” “是这样啊……” 萧媞轻声一笑,咬了咬嘴唇,也开始大吐苦水: “牟大人,这几天,皇上一直在怀疑赵珍珠,看来呀,皇上已被阉竖和奸佞蒙蔽了,只怕,一时半会,会醒不来了……”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牟子才又是叹息,不过,萧媞却一把抢过他的画,冲着他就是一笑: “跟我来吧,我替你说话!” 正在赵昀乐不思蜀,与唐安安举杯共饮之时,萧媞无声无息地来到了画舫旁,手里还拿着一幅画。 “萧司言……这里是该来的吗?” 面对董宋臣的质问和白眼,萧媞只是冷哼一声,不卑不亢、一字一句地说道: “董公公,牟子才牟大人有事求见皇上,还请让开,否则误了大事,你可担当不起啊……” 听闻此言,董宋臣思量片刻,还是让开了一条路,萧媞嘴角一翘,直接就来到了赵昀的身旁: “陛下,请看看这幅画吧……” “是你?” 赵昀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萧媞,心里着实大吃一惊,沉吟片刻,他脸色一沉,森然道: “萧媞,你为何会和牟子才一起出现?莫非是你们有私情不成?” 听闻此言,萧媞却只是摇了摇头,冷笑一声,回敬道: “陛下,我本来只打算来此歇息,却不料,见你和唐安安在此饮酒,萧媞觉得,这样见驾,只怕会破了陛下的雅兴,故避之,却巧遇牟子才前来送画……” “是这样啊……”赵昀怪声怪气地应了一声,从萧媞手中接过了画,展开一看,这才发觉,原来这幅画画的是唐玄宗的大宦官高力士给诗仙太白脱靴时的场景,一旁还有唐明皇和杨贵妃的身影。 “很好……” 赵昀抚须浅笑,并没有多说什么,然而,董宋臣瞥了画上的人物,却是脸色一变,装出了一副难受的模样: “陛下,臣腹痛无比,想必是偶感风寒,败了皇上兴致,还请陛下见谅……” “倒也无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一十一节:乌烟瘴气(2) 赵昀冷哼一声,放下了酒杯,示意董宋臣离开之后,他这才浅笑一声,对着身旁百媚娇颜的唐安安说道: “时候不早了,朕要回去歇息去了……” “恭送皇上……”唐安安虽然嘴上说说,然而,趁着萧媞转身和牟子才说话的间隙,她急忙扯了扯赵昀的衣袖,当即,赵昀心领神会,故作镇定地咳了咳,说道: “卿之好意,朕自然知晓,还请回吧……” …… 次日清晨,一架宋军轰炸机从富阳机场起飞,径直朝着西南方向而去。与执行轰炸任务的飞机不同,这架飞机并没有挂载炸弹,而是被加满了燃油,似乎打算飞行很远,才能到达目的地。 爬升到预定高度,萧晴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个赵嫣,只怕,她回来之后,会连自己都不认识吧……” 听着她梦呓一般的自言自语,徐姈则是轻声一笑,回了句: “呵呵,要对付董宋臣,没有赵皇后出手,恐怕还不行呢……” “你还以为,事情有这么容易?” 经过了三个时辰的飞行,飞机终于飞到了大理的善阐府上空,岂料,就在萧晴拉低高度对准跑道之时,土跑道的尽头却出现了阵阵尘埃,看起来,定是有大批人马在行进无疑。 “小心——” 徐姈尖叫一声,与此同时,萧晴赫然发觉,另一架轰炸机也开始起飞,在那架飞机后头,几十个蒙古骑兵已然张弓搭箭,对准了飞机的引擎。 看着越来越近的飞机,萧晴大惊,急忙伸手拉了拉操纵杆: “不好,快爬升!” “躲不开了——” 徐姈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捂着脸等待着撞击的到来。然而,就在两架飞机相撞的那一刹那,对方却压低了飞行高度,很快,两架飞机交错而过,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十字。 “好险啊……” 徐姈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然而,萧晴却驾机环绕着机场盘旋了两圈,这才确定,原来是蒙古军偷袭了善阐机场,至于善阐府,则毫发无损……看来在这种荒郊野外,加强机场的警戒,似乎很有必要。 “真不知,是哪个冒失鬼这么驾机……” “这个嘛……”徐姈轻轻一笑,说了句: “呵呵,不会是赵皇后吧?” 由于飞机无法降落,萧晴只好选择转向飞往重庆府,然而,她没想到,傍晚时分,飞机到了重庆上空,天空却阴云密布,根本分不清楚,哪儿是机场,哪里是山峰平地。 “完了……” 萧晴心里一沉,似乎感觉到了死神的召唤,岂料,就在燃油将要耗尽之时,另一架飞机却穿出云雾,径直向着萧晴飞了过来。 “嘟嘟嘟……” 听到无线电话的声响,萧媞抓起话筒,下意识地问了句: “我是萧晴,请讲吧!” 沉默片刻,对方还是开了口,不过,却是语出惊人: “萧晴,我总算是找到你了,来,跟我降落吧!” “这不是赵嫣吗?咋会是她?” 萧晴愕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过,徐姈的反应还是快得多,她关闭了自动驾驶,驾机开始跟着赵嫣下降的方向前进,穿过阴云,很快,重庆机场的跑道,就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让我来吧!” 萧晴接手降落工作之后,飞机开始放下襟翼,跟在赵嫣的飞机后头准备降落,而在前边,赵嫣也已经完成了降落,将飞机停在了跑道尽头。 “稳住!” 飞机降落之后,萧晴踩住了刹车,经过滑行,将飞机停在了跑道边上……而在这时候,赵嫣已经爬出机舱,小跑着来到了萧晴的飞机旁。 停下飞机,不等徐姈反应过来,萧晴抢先一步爬出机舱,径直来到了赵嫣身旁,一把抱住了她: “赵嫣,你是咋逃出来的?” “别说了……”赵嫣一脸伤感,摇了摇头,说道: “俱往矣!你还是别问了……” 萧晴无奈,只好先和赵嫣坐上卡车,打算回重庆府歇息一夜,在车上,除了聊聊余玠去世之后的川蜀局势之外,赵嫣还和萧晴说起了蒙古军的阴谋,那就是斡腹进攻四川,同时派兵进攻京湖,之后,再与攻打淮东的蒙古军饮马长江,三路大军一齐杀向临安府。 “萧晴,如今,朝廷已然变色,奸佞当道,忠义之士已无立锥之地,这样下去,倘若临安不保,我们又该去往何处?” “你说这……是不是多虑啦?” 萧晴大惊,急忙捂住了赵嫣的嘴,思索一会,她这才说出了自己内心以防万一的打算: “临安府万一不保,我们还可以转进台湾,至于如何防守台湾海峡,我相信,海军会做到的……” 一听她这么说,赵嫣的口气变得热切起来,她几乎想都不想,就否定了萧晴的想法: “哎,现在看来,已经不行了……我听说,鞑子已经在宋军内部安插奸细,只怕,一开战,朝廷就将失去四川,淮东……至于那些海军空军,你觉得他们可靠吗?” “你……你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 萧晴又吓了一跳,她怎么都不相信,此一去,赵嫣竟然变得如此多疑,甚至自己的“学生”都不相信……然而,萧晴转念一想,似乎也理解了她的想法: “哎,如今,局势变成这副模样,只怕,没有一个强人出来独裁,这简直是难上加难……” “说到人选,倒有一个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谁?” 面对萧晴的惊讶,赵嫣只是轻声地哼了哼,说出了一个她们都颇为熟悉的名字: “吴潜……” 一听这话,萧晴哭笑不得,反驳了句: “你傻啊,吴潜咋可能听你的?他可是出了名的一根筋……” “谁说的?”赵嫣脸色一沉,叹息一声,说道: “我听说,他都打算与董槐合作,执掌权柄了!只要能把谢方叔和余晦搞下去,局势还是大有可为的!” …… 赵嫣和萧晴的对话,几乎一字不漏地让卡车司机给听了去。回到重庆府,他就急匆匆地来到了四川制置司,对着在公堂里来回踱步、坐立不安的余晦禀报道: “大人,赵皇后和萧晴,意图支持吴潜和董槐担任宰执,若是如此,则对大人是釜底抽薪,竭泽而渔啊!” “砰!” 听闻此言,余晦手里的茶杯怦然落地,沉吟片刻,他才嘟囔了句,追问道: “那……她们是否有提到,要利用王惟忠和王坚,来取代本官?” 司机犹豫片刻,使劲地点了点头,添油加醋道: “说了……赵皇后还说,王惟忠忠勇可嘉,王坚可靠,用他们执掌四川,朝廷才能放心……” “娘的!”余晦骂了一句,拿起砚台,将其狠狠地丢向一根柱子,然后,朝着司机和随从们挥了挥手: “你们先下去,容本官思量一下!”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余晦继续独自一人沉思,沉默很久,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阵狂笑: “王惟忠,你就等着身首异处吧!” 仅仅几日之后,王惟忠便被四川制置司从大理前线召到了重庆,按照四川制置司在公文上的“表示”,这次召王惟忠回来,只是为了巩固四川的山城防御用以对抗蒙古军,并没有其他意图…… 然而,对于余晦,王惟忠依然没有放下戒心,为了保证自己此去的安全,王惟忠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将四川制置司的公文用电报打到了朝廷,并征求枢密院的意见。 “川蜀乃朝廷之本,若是不守,江南危矣,请速速出发,切莫耽误军机!” 无奈,王惟忠只得带着几十个亲兵,踏上了前往重庆的路途,这次,为了拖延时间思索对策,一行人故意放慢了脚步,本来十二天能到,他们却足足拖了半个多月,才进入泸州境内,然后搭乘飞机去往重庆。 重庆府,重庆机场。 “余大人,再过半个时辰。王惟忠乘坐的飞机就要降落了……” “甚好!”余晦嘿嘿一笑,吩咐道: “等会儿,飞机一落地,你们就给我围上去,将此贼逮捕,交由宰执大人处置!” “得令!” 不多时,一架绘有大宋航空兰花标志的三引擎客机如约飞临重庆上空,经过一番观察和塔台指示,飞行员找到了机场,将飞机对准了土跑道。 “砰!” 飞机轮胎首先触地,冒出了一阵白烟,很快,飞机就滑到停机坪,在此缓缓停住,确认无误之后,飞行员打开了舱门,几个宋军将领模样的人,弓着身子走出机舱,借助梯子来到了地面上。 “这个余晦,果然是傲慢无比,大人来了,竟然也不来迎接?” “就是!” 原来,这些人,正是王惟忠和他的属下,这次来到重庆,他们本来以为,出于礼节,余晦还是会派人前来迎接,免不了一番客套,哪知,下飞机后,他们这才发觉,机场上已经空无一人,根本没有按照应有的礼节行事。 “别吵了!”王惟忠冷哼一声,劝住了那些属下: “我们自己去,到时,再与此贼理论一番!” “可!” 王惟忠的属下大多称善,准备到机场的马厩找几匹马作为代步工具。岂料,就在这时,只听得“咣当”一声锣响,一群剑拔弩张的宋兵从马厩里争先恐后的杀出,很快就将他们几个围了个水泄不通。 “嘿嘿,王大人,我等奉余大人之命,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一十二节:萧媞失势 “你们,胆敢如此?” 王惟忠如梦初醒,这才发觉,余晦已经给自己设下了一个圈套,忍住内心的愤懑,王惟忠哼了哼,冲着领头的宋军将领厉声质问道: “你们这是干嘛?难道,想学刘义隆杀檀道济吗?” 听闻此言,领头的宋军只是抚须浅笑,傲慢地说道: “哼,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不知如此道理,来人,给我绑了!” “呸,狗贼……” 正午时分,余晦从属官那里收到禀报,称王惟忠已被拿下,当即,余晦就丢下酒杯,得意忘形地狂笑道: “哈哈哈哈,王惟忠,你也有今天啊……” 面对余晦的得意洋洋,陈大方倒是冷静,待余晦笑过之后,他这才不卑不亢地说道: “大人,如今我等尚无朝廷的旨意,若是要杀此人,还需上书朝廷,由皇上下诏……” “说的也是!” 余晦冷哼一声,换了一副脸孔,抚须浅笑,说道: “陈大人,还请你妙笔生花,添油加醋一番吧,到时候,本官定有重谢!” “那是自然……”陈大方咧嘴一笑,朝着余晦鞠了一躬: “大人放心,只要我这奏疏一上,保管此贼死无葬身之地,就是神仙来了都没用!” “那……本官就静候佳音!” …… “赵嫣,王惟忠被余晦私自逮捕,你可听说了?” 那是当然,此贼……看来是无法无天了!” 余晦的那点阴谋,当然逃不过赵嫣的眼睛,本来,她打算去和朝廷里的衮衮诸公沟通,让他们识破余晦的阴谋,然而,这次一切却都变了。 “这次,你打算咋对付余晦?” “咋对付?” 面对萧晴的疑问,赵嫣无可奈何,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哎,你有所不知,他们就是不听我的……我又能怎么样?”说着,赵嫣就悄悄地扯了扯萧晴的衣袖,低声道: “我们先去放松一下吧,至于这些,我们暂时又无可奈何……” “嗯……”萧晴点了点头,犹豫一会,她和赵嫣说起了一个游玩的好去处: “赵嫣,我听说,临安府之外的盐官县,有处寺院叫安国寺,听说,这里是唐宣宗即位前曾经出家为僧的地方,后来,连苏东坡苏大学士都曾来过呢!而且,他还在寺庙里题了首诗……” “天啊,临安府外,还有这样的地方?” 一听她这么说,赵嫣着实吃了一惊,不过,不等她再追问,萧晴的一句话,很快就让她打消了心中的疑问: “呵呵,这些都是萧媞告诉我的,她可是研究历史的行家……你觉得,她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赵嫣抿了抿嘴唇,思量片刻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到时候,找个时间,我们再一起去吧!” 萧晴嘴角一翘,回了她一句: 我去和萧媞说说,说不定,她也会欣然答应呢!” 此时,萧媞并没有时间去想玩的事情,自打余玠死后,她就一直处在焦虑之中,对于赵珍珠她们,她都少有顾及,更别说出去游玩放松了。 “这个谢方叔,也太放肆了!” 萧媞狠狠地拿起砚台,将其砸在了地上,冷静下来之后,她瞄了眼地上碎裂的砚台和溢出的墨汁,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赶上裙已经粘上了墨汁,怎么也擦不掉。 “真是倒霉死了……” 萧媞嘀咕一声,脱下了外衣将其丢在桌上,就在这时候,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赵珍珠跑了进来,对着不知所措的萧媞嘀咕了句: “娘,你也太偏心了,能将我们丢下不管……” 萧媞愕然,看了眼赵珍珠,沉吟良久,她这才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说道: “别急嘛,再过几天,娘一定带你们去玩,好吗?” “嗯……”赵珍珠轻轻点头,似乎并没有埋怨萧媞,然而,不等赵珍珠再开口,萧晴就悄悄地推开了门,径直走到了萧媞的身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 萧媞不耐烦地移开了萧晴的手,反问道: “萧晴,你都三十几岁了,怎么还玩这套小孩子的玩意?” 面对萧媞直截了当的斥责,萧晴沉默了,脸上随之浮现出了一丝不悦的神色,见此情景,萧媞也只能叹了口气,解释道: “这些天,因为余玠的死,我都没好好休息一下,倘若,我的脾气变了,你们都别记在心上……” “怎么会呢?” 萧晴嘴角一翘,换了副微笑的脸孔,迫不及待地和萧媞说起了自己的游玩计划: “上回,你不是和我说过,盐官县有座寺庙,叫安国寺?倘若,这些天平安无事,我们还是去那里玩玩吧!” “好啊……”萧媞欣然答应,对着身旁的赵珍珠吩咐道: “珍珠,等会,你去赵珍仪她们说说,明天,我们就去玩吧!” “我知道啦!”赵珍珠轻声一笑,飞快地跑出了房间,萧媞只是看了看她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对萧晴说道: “她们还真贪玩,颇有我们小时候的风度呢!” 次日清晨,萧媞特地找了两辆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马车,只不过,这次由于昨日偶感风寒,赵嫣并没有前去,而是选择留下歇息。 “珍媞,你就和她们去吧,别在这宫里待着了……” 面对赵嫣的劝说,赵珍媞只是抿了抿嘴唇,回答道: “娘,今天,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 与此同时,萧媞和萧晴坐上了一辆用作先导车的给水车,打算直接开车引导马车走出丽景门。 “车钥匙呢?” “在这呢!” 萧晴摸了摸车上的仪表盘,总算是找到了车钥匙,片刻过后,她就发动了汽车,向着丽景门驶去。 “我们走吧……” 几辆车驶出皇宫,径直向着不远的侍班阁开去。岂料,就在给水车靠近侍班阁之时,一辆驴车却从路旁冲出,径直横在了路中间。 “停车!” 给水车停下之后,萧媞拉开车门,跳下车,这才发觉,拦路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的死对头董宋臣。 “萧司言,你这是去哪?” 听他这么问,萧媞只是冷哼一声,轻蔑地回答了句: “董公公,这不关你事,你还是请回吧!” 萧媞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愤怒,然而,董宋臣只是瞄了她一眼,说出了赵昀的旨意: “皇上有旨,不准萧媞赵珍珠出宫半步,萧司言,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对于赵昀的所谓“旨意”,萧媞却是嗤之以鼻,沉吟一会,她就转身走上给水车,拿起了车上用于喷水的水枪。 “呵呵,既然不让我走,那就请你们尝尝这个吧!” 说着,萧媞用力拧开了阀门,霎时,一股强烈的水柱从水枪里喷涌而出,径直向着董宋臣和他手下的阉竖们冲来。 “你——” 董宋臣话音未落,只听得“砰”地一声,一股水柱就径直将他冲倒在地,紧接着,不等其他阉竖上前拦住萧媞,水柱就径直袭来,将他们冲到了路边。 “呵呵,就你们?” 萧媞轻声一笑,吩咐萧晴启动汽车,慢悠悠地开过了狭窄的小径,而在她们的车后面,看着淋成落汤鸡的董宋臣等人,赵珍珠则是嘴角一翘,冲着狼狈不堪的董宋臣做了个鬼脸。 “瞧,姐姐,这些阉竖也不过如此嘛……” 面对赵珍珠的得意忘形,赵珍仪却只是淡淡一笑,说话的口气听起来也是颇为忧心: “别小看他了,这个董宋臣深受父皇信任,手段通天,当年,我母妃也对他忌惮三分呢!” “姐姐,别这么想……” 赵珍珠抿了抿嘴唇,仍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等会,我们就可以到盐官县了,到时候,还是好好玩一下吧!” 然而,这次,赵珍仪却猜对了,待马车走远之后,董宋臣这才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冲着那些垂头丧气的手下打气道: “萧媞此女,竟敢违背圣上旨意,真乃自寻死路!到时候,董爷爷我,定要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听闻此言,所有宦官都抚掌而笑,片刻过后,董宋臣这才嘿嘿一笑,挥了挥手: “尔等先走,待我去禀报皇上……” “娘,感觉好些了吗?” 对于萧媞与董宋臣之间的冲突,赵嫣自然是一无所知,由于剧烈的头痛和发热,她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只有赵珍媞在她的身旁照顾她。 “嗯……”赵嫣轻轻地点了点头,本想起身伸手摸一下赵珍媞的额头,却因为害怕将疾病传染给她,因此,赵嫣又将手给收了回来: “珍媞,方才,萧婈过来和我说,等会谢皇后会过来看我,你可别给我添麻烦啊……” “娘,我知道了……” 就在她们说话的档口,只听得推门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婈带着谢道清径直而入,来到了赵嫣的床前: “姐姐,赵嫣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迎接,还望恕罪……” “哎,你就别提这些了……”谢道清有些惊慌,紧接着,她就直截了当,和赵嫣说起了萧媞用水枪赶走董宋臣之事。 “这回,她们违抗了圣上,只怕,会遭来大祸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一十三节:董槐入相 “糟了!” 听完这些,赵嫣霎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稍微冷静之后,她想都没想,掀开被褥披衣起身,拿起了电话,将其径直打给了李毓之: “我是赵嫣,给我接海军的李毓之,快点儿!” 不多时,电话被接通了,李毓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过来: “赵嫣,我是李毓之!” “李毓之,帮我个忙,快点!” 一听赵嫣这么说,李毓之有些无厘头,沉默一会,他这才“呸”了一口,不耐烦地骂道: “赵嫣,你要我做啥?你要不说,我又有何办法帮你?” “我说……”赵嫣嘀咕一声,急切地说道: “方才,萧媞遭到了董宋臣的拦截,她用手枪……呸,水枪将董宋臣淋了一身……” “之后呢?之后怎么了?”李毓之继续追问。 赵嫣放下话筒,伸手使劲敲了敲脑袋,待头痛缓解一些之后,她这才重新拿起话筒,说道: “之后,萧媞她们,带着赵珍珠她们跑了……” “跑哪去了?” 赵嫣思索片刻,想起了萧媞和她说过的话: “嗯……盐官县……盐官县安国寺……记住,你现在即刻出发,给我去安国寺守着,一看到她们,就用卡车将她们送回来!” 说完,赵嫣匆忙丢下听筒,转身抓住了谢道清的双手,一脸热切地说道: “姐姐,求求你,就和我一起去面见官家,替萧媞说说情吧……” “赵嫣妹妹,你客气了,萧媞与我义结金兰,如今她和赵珍珠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 几乎就在此时,满身湿漉漉的董宋臣正在缉熙殿里磕头哭诉,将萧媞的“罪行”全都给“和盘托出”,除了指控萧媞和赵珍珠抗拒不遵外,董宋臣还进一步“揭发”,萧媞秘密将四万两黄金,二十万两白银,外加五百壶海珍珠,通过海军补给舰,从勃泥送到了临安府,打算将其当做策动兵变的“经费”。 面对董宋臣的揭发和指控,赵昀一边看书,一边抚须浅笑,说道: “卿所言多有夸大虚言,朕岂能全都信以为真?” “陛下,臣岂敢有所欺瞒?” 董宋臣哀嚎一声,扑通一声再度跪下了: “陛下,萧媞偷偷运送财宝,用以犒赏叛军,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事情啊!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徐清叟,他可知道此事?” “哈哈哈……” 不等董宋臣说完,赵昀不禁咧嘴一笑,抚须说道: “此事,还是赵嫣的提议,她和朕说了,若是要解决用度,解决楮币的称提,就必须用金银珍宝作为储备,并发行第19界会子,收兑之前的其他会子……至于萧媞,她与此事并无关联!” 赵昀的和盘托出,让董宋臣着实傻了眼,不过,接下来,赵昀的一句话,却让他再度松了口气: “萧媞抗旨不尊,不守妇道,朕定会严惩于她,卿不必言之!” 赵嫣一路小跑,径直来到了缉熙殿的门前,却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她熟悉的人也来到了这里,令她多少感觉有些反胃。 “阎允儿,怎么是你?” 面对赵嫣的眼神的打量与嘴上的质问,阎贵妃只是轻声一笑,反问了句: “赵皇后,你来此处,究竟所为何事?” 赵嫣没有回答,用手拍了拍衣裙,而后,故作矜持,走进了缉熙殿。 董宋臣退下之后,赵昀长出了一口气,打算继续读书写字……因而,这时候赵嫣的出现,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陛下,赵嫣今天来此,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成全……” “说吧……” 赵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对于她的打扰自己读书十分不满,对此,赵嫣已经是心知肚明: “听说,今早,萧媞带着公主私自出宫,陛下为之气恼,赵嫣此来,除了向皇上请罪之外,只求陛下饶恕她们……” “免了吧……”赵昀冷哼一声,冲着赵嫣摆摆手,话锋一转,说了句: “朕听说,卿近些天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没有思索,赵嫣点了点头,而赵昀则抚须浅笑,对身旁的一个侍女说道: “传旨,去请御医……” “陛下……”赵嫣还想再说什么,赵昀却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卿还是安心养病为好,否则,卿定将重蹈覆辙!” 数日过后,赵昀下诏,召余玠之子余如孙前往行在,并命余晦派人将王惟忠押解至临安府,交由朝廷大理寺处置。 “宰执大人,押送王惟忠的飞机即将降落,还请大人决断!” 听到禀报,谢方叔当即丢下了书,沉吟片刻,他这才拿起官服,对着几个下属吩咐道: “甚好,来人,将奏疏带上,随本官进宫面圣!” “是!” 小吏咧嘴一笑,像只虾米一般朝着谢方叔鞠了一躬,紧接着,他就从书柜里拿出了奏疏,随同主子骑上了高头大马。 “驾驾——” …… “爱卿日理万机,不去处置政务,来此见朕,究竟所为何事?” 垂拱殿内,面对赵昀的疑问,谢方叔只是笔直而立,一脸严肃地说道: “陛下,臣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为禀报一事!” “说吧……” 有了赵昀的允许,谢方叔这才咳嗽一声,郑重其事地说道: “陛下,如今边关之事甚紧,对于王惟忠这样的将领,即使有背国法,也需从宽处置,否则,恐失人心啊!” 此言既出,赵昀沉默了,思索许久,他这才拿出了余晦的奏疏,将其放在了桌案上。 “余晦上书朝廷,称王惟忠勾结鞑子,意图不轨,而今,爱卿又称其忠,究竟有何凭据?” “陛下,臣以为,王惟忠与余玠并无勾结,相反,他与余玠,还有不少矛盾。而此次大理之役,若非王惟忠在大理拼死抵御,只怕,鞑子已经饮马长江,攻克泸州等地了……” 听完谢方叔的一席话,赵昀不由得拧紧眉头,沉默良久,他才冷哼一声,说道: “朕亦知,卿所言非虚,然,余晦所言,也并非无事生非……” 直到这时,谢方叔这才发觉余晦的影响力显然是难以制衡,即使,他作为宰执,也不能取代官家对他的绝对信任……无奈之下,已然萌生退意的他只得向赵昀推举一人,用以替代自己: “陛下,若是如此,臣欲推荐一人,与臣一起,执掌宰执权柄……” “爱卿请讲!” 谢方叔不假思索,就对着赵昀说出了一个功绩显赫的封疆大吏的名字: “陛下,臣以为,董槐可以担当大任……” “董槐?他有何能,能够担任宰执?” 谢方叔有没再说什么,只是递上了一份奏疏,赵昀阅毕,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 “便依卿意……卿还有何要求,可以和朕说出!” “陛下,臣将告老还乡,如今,大敌当前,朝廷更需举荐贤才,一致对外,故,离开前,臣只想见赵嫣一面,请陛下恩准!” 谢方叔的要求,让赵昀有些不解,在大宋的历史上,尚未有宰执主动向皇帝要求见一位嫔妃,因而,他并没有轻易答应。 “卿且去,容朕考虑!” 对于皇上的“推诿”,谢方叔已然不再注重,离开皇宫之后,他就回到家中,吩咐家里人准备行装,并派亲信前去送信,要求赵嫣出宫与他见面,商量朝廷大事。 收到信件的时候,赵嫣仍然病的不轻,和几天前相比,她的病情似乎根本没有好转,相反,她还发起高烧……而根据经验,赵嫣敏锐地发觉,若是这样下去,只怕,她的病就将转为肺炎,最终不治。 “赵嫣,反正谢方叔与你一向不和,这次他邀请你,你就别去了……” 虽然,萧晴劝她不必理睬这茬,然而,赵嫣还是丢下了额上的湿布,起身换上盛装,显然是打算亲自前去。 “哎,如今谢方叔就要退隐,而我也曾有求于他,若是能够与之和解,则对我们,对大宋,也是好事……” 萧晴愕然,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跟着赵嫣前去,以免发生意外。 在萧晴的陪同下,赵嫣趁着夜色,乘坐马车来到了谢方叔的私宅,萧晴向仆人说明来意之后,她们得以进入私宅,这才发现,谢方叔已经穿上官服,恭候多时了。 “赵皇后,臣以向官家请辞,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赵嫣伸手,摸了摸滚烫的额头,不假思索地说道: “本后虽与大人有矛盾,然,如今乃是危急存亡之秋,还望大人以江山社稷为重,切勿轻言离去!” “多谢皇后挽留……”面对赵嫣真切的挽留,谢方叔只是拱了拱手,紧接着,他毫无掩饰,对赵嫣说起了他选择离去的原因。 “想必,皇上心意已决,打算处决王惟忠,臣虽与余玠一向不和,然,余玠之死,皆为余晦陈大方之流所为,还望皇后全力保住王惟忠,以免让天下寒心!” 赵嫣轻笑一声,伸手遮住自己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颊,一边故作无事地说道: “大人放心,妾身一定做到……”赵嫣话音未落,她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便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失去了知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一十四节:丁大全的算盘(1) 待赵嫣重新醒来之时,已经是次日中午,而在她的身旁,萧媞则端着汤药,在床边不安地看着她。 “赵嫣,感觉好些了吗?” “你放心,我没事的……” 赵嫣喘息着,不时还轻轻地咳嗽两声,脸颊通红,看起来,她的身体仍旧十分虚弱,似乎随时有可能失去性命。 听她这么说,萧媞先是一愣,沉默一会,她冷笑一声,说道: “呵呵,你呀,还是和以前一样,都要死了,还说没事呢!” “别说这些了……我想要休息一下……” 赵嫣抿了抿嘴唇,闭上双眸陷入了昏睡之中,然而,萧媞却没有离开,而是找了张椅子,坐下静静等待。 “驾驾驾……” 繁忙的临安御街上,几个官员骑着驴子,避让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艰难地向枢密院前进。 “再快点,丁大人就在前边!” “袁大人,你就别催了,没看到这路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吗?” 经过四分之一个时辰,一行人总算是到达了枢密院门前。 “站住,尔等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面对侍卫的质疑,那个姓袁的官员只是抚须浅笑,回答道: “你去禀报丁大人,就说,故人袁玠来访!” 侍卫打量了他的红色官服一眼,思量一会,这才说道: “请大人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禀报!” 丁大全写完公文,放下毛笔,正打算歇息片刻,就在此时,一个侍卫匆忙而入,向着他拱了拱手: “大人,外头有人求见,说是大人的故人!” 丁大全的蓝脸颤抖了一下,继续追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他自称他叫袁玠!” “让他进来,快去请!” 不多时,袁玠一行人得以进入枢密院,径直来到了丁大全的书房,而一看到袁玠进入书房,丁大全的蓝脸上很快就挤出了一丝笑意: “袁大人,好久不见,可好?” “彼此彼此!” 袁玠呵呵一笑,朗声说道: “丁大人,如今,你可是升官发财,而我嘛,则只是一介小小的知州,不知,你可否高抬贵手,帮在下一把?” 听闻此言,丁大全只是哈哈大笑,给了袁玠一个期待已久的答复: “那是自然……我丁大全吃干的,绝不让你喝稀的!”说着,丁大全就吩咐属下上茶,并指了指自己的书桌,说道: “袁兄啊,如今,我已升任签书枢密院事,本想一步登天成为宰执,不想,董槐却抢先一步成了宰执,这实在是遗憾啊!” “丁大人,原来是这样啊……” 听了丁大全的言语,袁玠依旧是一脸笑意,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大人,此事无需忧虑,只需一纸文书,即可扳倒董槐……” “是何神也?” 袁玠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故作高深地问道: “丁大人,这还不明白吗?要做些手脚,还不容易?” “哈哈哈,袁兄所言极是,不过,本官还有一事要拜托袁兄,还望兄鼎力相助!”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照办……” …… 数日过去,赵嫣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她似乎再度有惊无险,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然而,她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一封奏疏,却又让她陷入了焦虑之中。 “哎,这些奸佞,咋就这么难缠?” 原来,这份奏疏,正是袁玠的上表,作为大宋的复州知州,袁玠上表,弹劾余玠贪污军饷,王惟忠勾结鞑子,意图不轨,同时,董槐也未能幸免,在奏疏当中,袁玠进一步弹劾他,称他在担任广南东路安抚使之时,与交趾、大理、自杞等小国部落勾结,通过小恩小惠收买那些蛮夷酋长,欺瞒朝廷,骗取高官厚禄。 “看来呀,为了高官厚禄,袁玠还算拼命了……” 赵嫣将奏疏副本扔在地上,闭上眼睛继续歇息,却怎么都没有困意,就在这个时候,萧媞端着一个青瓷酒壶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这是啥?” 萧媞捡起地上的文书,端详片刻,不禁大惊失色,再看看赵嫣那副辗转反侧的样子,似乎,她一下子也明白了什么: “这……该不会是丁大全指使袁玠写的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 忽然间,赵嫣冷哼一声,翻身霍然而起,一把揪住了萧媞的衣角: “若要证明这点,我倒有个主意,不过,还需要你配合……” 一听赵嫣竟然有办法证明袁玠的用心,萧媞当即眼前一亮,欣然答应道: “说吧,我一定帮你!” “萧媞,我希望你能够让赵珍珠前去福宁殿,偷出玉玺,然后,由我出面,请袁玠赴宴,并借机将他灌醉,到时候,自然可以套出口风……” “那……你要玉玺做什么?” 萧媞仍旧有些疑惑,至于赵嫣,她则是轻声一笑,并没有再多透露些什么: “没事的,你只要照做,就可以了……至于玉玺,要不,我让赵珍媞去偷也行!” 萧媞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迫于赵嫣的一再要求,她也只得照办,待她离开之后,赵嫣急急忙忙地翻身下床,从一处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包药粉,将其勾兑在了自己酿造的米酒之中。 “呵呵,袁玠,你就等着酒后吐真言吧!” 数日过去,袁玠的上书犹如石沉大海,连一丁点的回音也没有,对此,眼看距离离开行在越来越近,他已然是焦虑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料,正当他打算再写一本奏疏送上去的那天,一份诏书却被送到了侍郎桥的驿馆,在诏书中,赵昀对于袁玠的上书表示很满意,除了嘉奖他之外,还特地邀请他前去宫中的后苑赴宴。 “哈哈哈……我袁玠可有今天了……” 袁玠酒精馋虫上了脑,一想到皇上赐宴,几乎是高兴得手舞足蹈,至于巴结皇帝的手段,自然也少不了,不过,他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正中赵嫣下怀…… “萧媞,我不便出来与这奸贼接触,因而,这次假冒宴席,还得靠你们了……” “呵呵,你放心,这回,我就让徐姈和刘妍若整死他!保管袁玠乖乖招供!” 袁玠不知是计,拿着圣旨和令牌,大摇大摆地通过和宁门进了皇城,一路上,除了一些宫女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之外,那些禁军士卒大多只是检查了圣旨和令牌,就放行了,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袁大人,我等奉官家之命,已在此恭候多时了,还请随我们来吧!” 袁玠一到后苑,徐姈和刘妍若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袁玠毫无防备,就跟着她们径直到了倚桂阁。 “请吧,袁大人?” “小娘子,皇上怎么没来?” 一看饭桌旁空无一人,袁玠的肚子里不禁直犯嘀咕,霎时,他就对眼前的这两个宫女起了疑心。 “快说呀……” 眼看就要露馅,徐姈悄悄地踢了刘妍若一脚,低声催促了句。 “袁大人,是这样的……”刘妍若抿了抿嘴唇,极力装出了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大人,皇上还在缉熙殿读书,等会就到,而我们呢,只是奉旨先来这儿招待大人罢了……” “是这样啊……” 袁玠似信非信,哼了一声,徐姈见状,急忙对着在一旁侍立的赵珍珠吩咐道: “珍珠,把茶水端上来……” “呸,露馅啦!” 刘妍若伸手,趁着袁玠转头的档口,狠狠地敲了敲徐姈的后脑勺。 不多时,梳着朝天髻、假扮成小宫女的赵珍珠就将茶壶和茶杯端上桌,并亲自替袁玠倒茶。 “大人,请满饮此杯……” 赵珍珠低眉顺目,试图让袁玠不注意到自己,然而,作为官场上察言观色的老油条,袁玠还是看出了异常: “你是何人?本官好像在哪见过你……” 被问及这个,赵珍珠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徐姈和刘妍若端着凉菜和黄酒走了过来,见此情景,徐姈急忙做出了“解释”: “大人,别问那么多了,她只是新入宫的小宫女罢了,没见过世面,还挺胆小的……” 说着,徐姈就一把推开了赵珍珠,亲自替袁玠倒酒夹菜,至于袁玠,他则被徐姈容颜和一举一动给迷住了,在她的劝说下,一连喝了四杯黄酒。 “皇上咋还不到?” 面对袁玠的怀疑,徐姈几乎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哄骗他道: “大人,快了,你就别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趁着这个档口,刘妍若一路小跑,径直来到了画舫之上,此刻,为了获得一手情报,萧媞已经在此等待多时。 “萧司言,这个狗官已经喝了*,想必,很快就会药性发作了……” “嗯,这样很好……萧媞应了一声,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份供词和印泥,将其交到了刘妍若的手里: “等会儿,你让赵珍珠笔录,你就负责哄骗他签字画押就是了!” “这……”一听萧媞这么决定,刘妍若面露难色,问道: “这能行吗?赵珍珠她还这么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一十五节:丁大全的算盘(2) “咋不行?她比你我还聪明,你就不用担心了……” 有了萧媞这么说,刘妍若也只好照办,回到倚桂阁,她急忙将赵珍珠拉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对她说出了萧媞的计划。 “公主,记的时候可得认真些,别记错了,要不,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想多了……” 赵珍珠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接过纸笔,跟着刘妍若走进了正厅,只见,袁玠已然趴倒在酒桌之上,陷入了迷糊的状态之中……而在一旁,徐姈则不动声色,开始诱导袁玠说出实话: “皇上有旨,命我等查问丁大全,敢问大人,你可曾与丁大全有所勾结?” “有……有……” 袁玠连连招供,尝到甜头之后,徐姈则轻声一笑,继续追问道: “那……袁大人,你弹劾董槐的奏疏,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那是丁大人让我写的……他……他要我弹劾董槐,好让他升任宰执……我也好……也好一步登天……” “天啊,这*真是神了……” 徐姈暗暗吃惊,她没想到,赵嫣的*竟然这么管用,可以让人酒醉之后主动说出不想说的秘密……沉吟一会,她忽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 “呵呵,要是能够套出他和丁大全之间的龌龊之事,那可就好玩了!” 想到这,徐姈故意咳嗽了一声,板着脸问道: “哼,袁大人,我听说,丁大全在饶州通判任上,曾经给他的龟儿子娶亲,结果,丁大全见儿媳妇貌美如花,就将其据为己有,可有此事?” “有有有……” 袁玠又是一阵哼哼,紧接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徐姈笑了,拿起酒壶,将放了*的黄酒全都灌了下去。 “不瞒……不瞒你说,这件事……是……是本官……撮合的……丁大人还……还说……要我……要我说服官家……把那个叫徐姈……的宫婢……赐给他丁大人……为……为侍妾!” “大胆丁青皮,竟敢要你姑奶奶?” 徐姈气得脸色发青,抓起酒壶恨不得一把砸死眼前这个无耻的贪官……不过,就在酒壶被她拿起的那一刻,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催促她赶紧放下酒壶,不要过激行事。 “珍珠,给他和丁大全余晦加条祸乱宫闱之罪!” 赵珍珠欣然照办,紧接着,徐姈又从袁玠的嘴里套出了他和丁大全密谋陷害王坚和贾似道之事…… “这应该够了……” 徐姈琢磨着,这些证据可能足够让丁大全被朝廷彻底罢官,然后刺配岭南甚至是勃泥了,若是再让袁玠说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于是乎,她急忙示意赵珍珠停笔,并对刘妍若嘀咕了句: “妍若,让他签字画押……” 入夜,几个宋军士卒将早已醉醺醺的袁玠搀扶回了侍郎桥的邸店……而对于他这副醉样,那些伙计们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除了两个人帮忙搀扶之外,其他人都是束手旁观,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这个狗官,听说还是丁青皮的党羽呢!” “可不是嘛,能喝成这样的,就没几个是好官!” …… 袁玠倒是睡得香,不过,次日早上,临安府的夜市刚刚打烊,早市的店铺刚刚开门,市民们就赫然看见,城门口和重要建筑的墙壁上,不知被谁贴上了公告,出于好奇,那些市民纷纷凑上前去……这一看不要紧,他们这才发觉,这些公告上写的,是大贪官袁玠的“自白书”。 在公告里,袁玠“坦白”,丁大全曾指使他弹劾董槐,并怂恿丁大全祸乱宫闱、强娶儿媳妇……不仅如此,袁玠还“坦诚相告”,称他在复州知州任上,贪污了城墙修缮款和军队的军饷,连当地那些贫苦的渔民,也遭到了他的敲诈勒索。 “呸,这种狗官,也配进入朝廷?” 忽然间,不知是谁大骂一声,民众的情绪霎时就被激起来了,当即,愤怒的人群挥舞着拳头,向着枢密院和尚书省涌去。 “砰砰砰——” “来了!” 半个时辰过后,位于侍郎桥的邸店外,一个面色偏蓝,宛如鬼魅的男子正使劲地拍着门,不多时,店里的伙计匆忙走到门边,打开了店门。 “客官,瞧瞧,这么早你就来了,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那人想都没想,就扇了伙计一耳光,骂道: “呸,住个屁店!老子就问你,那个叫袁玠的龟孙在不在此?” “在在在……” “带我去见他!” 伙计引着这个中年男人,径直来到了邸店二楼的一个客房,不等伙计再说些什么,男人就一脚踹开了大门,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客房。 “客官……这里边住的可是个大官……” “呸,算啥,他只是五品知州,老子还是枢密使呢!” 正在这个档口,方才还呼呼大睡的袁玠猝然惊醒,爬起来刚想怒斥伙计,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丁……丁大人,这么早你来此地,究竟所为何事?” 丁大全哼了哼,瞄了袁玠一眼,怪声怪气地问道: “哼,我问你,街上的布告是怎么回事?” “什么?啥布告?” 袁玠瞪大双眼,像是看珍惜动物一般盯着丁大全,就在这时,丁大全却挥了挥拳头,“啪”地一声径直砸在了袁玠的鼻梁上。 “哼,如今,我等之事已然通过布告传的沸沸扬扬……说,这些事情,是怎么被你泄露出去的?” “丁大人,下官真的不知……”袁玠哀嚎一声,不顾脸上的鼻血跪地,当即对着丁大全磕头如捣蒜: “大人,这些,八成是董槐的污蔑之辞啊,倘若不是,就是赵嫣的阴谋诡计啊!” “是吗?” 丁大全嘿嘿一笑,转身就走,然而,在离开之前,他还是撂下了一句话,着实让袁玠吓得心惊肉跳: “若是让老子查到是你做的,老子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此刻,在朝堂之上,新任宰执董槐正和赵昀提及边境上的战事和他认为的应对方略……其中,对于大理边境,董槐向赵昀建议,事到如今,必须要固守大理,以防蒙古军进行斡腹计策,一举直捣南方腹地。 “卿所言极是,然,只怕,鞑子对此,也是有所防备……” 面对董槐的提议,赵昀表现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事实上,对于大理那块蛮荒之地,宋廷上下要求放弃的声音一直都很高,更有甚者,一些人还要求割让大理给鞑子,意图求得暂时的“和平”。 “陛下,大理绝不可弃守,否则,四川必遭鞑子南北夹击,川蜀危则天下危,川蜀亡则中国亡矣!” 一听董槐这么说,赵昀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起了过去的一件往事: “此事,孟璞玉在世之时,亦曾说过,京湖的李曾伯,也曾上书言之……” “既然如此……还请皇上不再犹豫,尽快下诏,笼络南方蛮夷之人,对抗鞑子,拱卫南疆……” “甚好,便依卿意!” 赵昀点头称善,欣然接受,不过,就在他准备命人草拟诏书之时,一个皇城司的士卒却匆忙跑上大殿: “启禀陛下,昨夜不知是谁,将复州知州袁玠所谓的自白书贴在了城门和御街两侧的店铺门前……” 听闻此言,赵昀皱了皱眉头,问了句: “自白书何在?” 士卒摘下帽子,从毡帽里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宣纸,侍从将其拿过,放在了赵昀的桌案之前。 “今天,就暂且退朝,其他之事,朕自有打算!” 离开朝堂,董槐坐上马车,打算打道回府,却不料,走到半路,只听得车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身着紫色官服的官员骑马追上了马车,径直挡在了路中间。 “董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一听这个动静,方才还在车里闭目养神的董槐睁开眼,掀开门帘,着实是大吃一惊: “这不是丁青皮吗?” “丁大人,如今,你改行做了拦路虎,究竟有何事情相求?” 面对董槐的疑问,丁大全的蓝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毕恭毕敬地对着董槐说道: “宰执大人,在下听说,有人污蔑复州知州袁玠,故,还望大人主持公道,抓出幕后之人!” “是吗?既然如此,本官定会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董槐故作随意,朝着丁大全点点头,见此情景,丁大全则拱了拱手,而后,上马告辞而去。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到达了宰执府,然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刚刚进入府邸,董槐就赫然发现,院子里已经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木箱,其中几件,上边还盖着彩绢,看起来就显得非同一般。 “来人,给我打开那几个箱子!” 几个仆人打开箱子,霎时,院里金光闪闪,在阳光下看起来十分地扎眼,待双眼适应些之后,董槐这才发现,这几个箱子里面,装满了黄金和珍珠,少说也有数千两。 “这……这是谁送来的?” 董槐铁青着脸,表情看起来愤怒不已,眼看无法隐瞒下去,仆人也只好对主子说出了真相: “大人,方才,一辆禁军的卡车开到门口,几个士卒在院子里卸下货物,之后就走,我等阻拦不住,只好任由他们如此!” “真是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一十六节:董槐中计 面对仆人的那番托辞,董槐自然不信,然而,卡车的到来,却给了他那么一丁点启示: “我知道是何人送来的了!来人,将这些箱子全部装车,给本官送到和宁门去!” “和宁门,那不是皇城吗?” “没错,记住,明天早上之前必须送到!” 原来,一听仆人提到了所谓的卡车,董槐猛然想起,只有赵嫣能够制作这种玩意,想必,定是她让人送来了这些金银财宝。 “大人,复州知州袁玠袁大人来访……” 面对仆人的禀报,正在气头上董槐只是皱了皱眉头,之后,朝着仆人挥手示意道: “请他进来!” 袁玠身着官服,一脸严肃地走进了董槐的书房,一看见这个贪官,董槐自然是一脸不屑: “袁知州,你这么心急火燎地光临寒舍,究竟所为何事?” 抚须沉默片刻,袁玠尴尬一笑,回答了句: “宰执大人,今早关于在下所谓招供之事,你可曾听说了?” 董槐心不在焉地哼了哼,而后,故作随意地反问了句: “嗯,听说了……话说回来,那些内容,岂不是你袁大人的真实写照?” 袁玠笑笑,之后,便换了个口气,气势汹汹地吼道: “是是是……宰执大人,只不过,那些写的,都是不实之辞!” “何以见得?” 袁玠哈哈大笑,掏出所谓的自白书,指着上头的玉玺印,说道: “大人,既然这供词上盖着皇上的玉玺,那么,皇上对此,又怎么会一无所知?” 董槐着实吃了一惊,沉吟片刻,他却抚须浅笑,揶揄道: “嘿,袁大人,谁都知道,你和丁大全是狡猾至极,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地说出你和丁大全干的坏事?” 袁玠冷笑几声,接着,他就将自己的“供词”,与赵嫣和萧媞的“罪行”连到了一起: “董大人,在下若是没有想错,方才,大人退回的厚礼,想必是赵皇后送来的吧?此事,正是她们为了掩盖自己贪污和干涉朝政、污蔑朝臣的罪行,方才给大人行的贿!” 此言既出,董槐也有些糊涂了,虽然说,赵嫣对朝廷一向指手画脚,即使为此几乎丧命也乐此不疲。但是,对于像袁玠丁大全这样趋炎附势的小人,她却是十分鄙夷不屑……董槐完全可以怀疑,这是袁玠在诬告赵嫣,意图达到上位的目的。 “董大人,此事,证据确凿,明白得很啊……” 董槐不动声色,听着袁玠的催促,他依旧是沉默不语。许久,他这才放下茶杯,起身说道: “袁大人,此事,丁大人也曾提及,不如,容许临安府查个水落石出,还大人清白之身!” 出得府邸,袁玠爬上驴子,径直朝着御街而去,很快,他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萧媞,不好了,你应该看看这个……” “怎么了?” 几天之后,正当萧媞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之时,赵嫣却发觉,情况开始有了变化,一切都开始偏离了她当初制定的计划,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什么?” 看着纸面上的几个字,萧媞就像是看到了天书一般的惊讶,经过几秒钟的沉默,她的手不由得颤抖一阵,之后,便是一阵咬牙切齿的咒骂: “余晦,丁青皮……你……你们不得好死……” 在萧媞身旁,看着她气恼悲愤的模样,赵珍珠和赵珍仪则有些不知所措。片刻过后,赵珍珠悄悄地扯了扯赵珍仪的衣服,低声细语地嘀咕了几句。 “姐姐,恐怕朝廷里又有大事发生了……” “呵呵,可不是嘛?” 赵珍仪只是嘴角微微一翘,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呀,就因为爱管闲事,朝野上下,水可深了!” “还不是她?” 趁着萧媞没注意她,赵珍珠努努嘴,朝着赵嫣示意了一下……当即,赵珍仪心领神会,也不再提及这些。 “赵嫣,你过来一下!” 赵嫣应了一声,走到门边,只见萧媞忧心如焚,脸上也写满了无奈与彷徨,沉吟片刻,她这才展开了皱巴巴的信纸,端详片刻,说道: “如今,余晦害了王惟忠,大理在他手中也失陷过半……再这么下去,恐怕,鞑子就可四路进击,搅得南方不得安宁……” “哎,瞧你说的!” 赵嫣巧笑嫣然,看起来,似乎依旧没有将余晦的恶行当一回事: “对付这种家伙,我已经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面对萧媞的追问,赵嫣则是瞄了她一眼,问了个看起来与之并不相关的问题: “你觉得,要熄灭煮饭的火,用什么方式最有效呢?” 萧媞眨了眨双眸,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当然是釜底抽薪啦,难道,你还想用水泼?” “对啦!” 赵嫣浅笑安然,用手指画了画自己的娥眉,说出了自己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 “我觉得,若是能够对制度进行彻底的变革,并对朝廷内部的庸人贪官进行查处,实行近代化的监察制度,那么,余晦这种人,还会有在官场生存的土壤吗?” “难道……你想学王安石?” “心里知道就好,可别多嘴哟……” 宝祐二年二月,新年刚过不久,大宋海军的第二艘重型航空母舰瑞国号终于成功建成下水,前后历经十年,而在这十年,大宋已然发生了巨变,至少在目前看来,端平——淳祐更化取得了极其巨大的成功,但是,赵嫣却仍旧闷闷不乐,自认为危机已然降临。 出席了军舰入役仪式之后,回到宫中,赵嫣连夜赶写了一份要求彻底更化的奏疏,将其上呈朝廷。 在奏疏当中,赵嫣提出,要对朝廷的官职政体进行彻底改革,废除衙役制度,代之以警察和税务局工部局……并要废除旧军队,代之以使用火器战车大炮的近代化军队,淘汰厢军,整顿潜火军。 至于宫廷制度,赵嫣也提出了一些改革意见,她建议皇帝应该制定用度预算,精简宫女,确定内命妇和嫔妃的数量,并将女官纳入朝廷官员的编制,允许她们作为“特殊官吏”为皇室工作。 “赵嫣,你想多了吧,这些意见,又有谁会听你的呢?” “就是,要是赵与莒会吃你的这一套,我和萧媞就去御街上当众学狗爬……” 不等萧晴说完,萧媞就捂住了她的嘴,嗔怪似的说道: “哼,你可真是乌鸦嘴,要是赵与莒脑子短路了,你该咋办?” 赵嫣耸了耸肩,看着萧媞那副气恼的模样,她只是轻声一笑,说道: “呵呵,咋不可能?你就等着吧……” 赵嫣的奏疏一上,霎时,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些人对于赵嫣的意见表示了支持,认为按照她说的去变法,可以让天下为之一振,而大多数人则指责赵嫣为“牝鸡司晨”,甚至,还有人指责赵嫣,意图学习王安石和蔡京,通过变法牟取私利,意图勾结鞑子,动摇国本。 原来,经过了蔡京当政的误国殃民和建炎南渡、中原沦陷的惨痛,宋人普遍认为,就是王安石的新法和之后蔡京的“绍圣”,导致了靖康之难和建炎南渡,大宋因此丧失了北方大片领土……因此,与宋徽宗时期截然相反,南渡之后,宋人对于王安石的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到了宁宗朝,王安石被彻底请出了孔庙,变法,也成为了一个不祥的词语。 “驾!” 深夜时分,一辆马车停在了宰执府门前,车停稳后,一个身着红色公服的官员匆忙下车,叩响了府邸的红漆大门。 “汝是何人?为何深夜到访?” “本官是朝廷的御史吴衍,有大事要想宰执大人汇报!” 一听对方说有大事要向自己的主子禀报,仆人急忙拉开了一条缝,让吴衍进了府邸,穿过院子中的花园和拱桥,吴衍被径直带到了董槐的书房当中。 “启禀老爷,这位是御史吴衍吴大人,称有大事要向大人禀报!” 听到这话,正在灯下读书的董槐轻轻放下,朝着仆人摆了摆手: “知道了,快给这位大人上茶!” 落座过后,吴衍的国字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双手一抱,对着董槐拱手说明了来意: “董大人,深夜打扰,多有不便,在下这次来,是为了向大人禀报赵嫣的阴谋诡计!” “哦……” 此言既出,董槐应了一声,连连示意道: “嗯,很好,吴大人请讲!” “大人,是这样的,前些天赵嫣上书朝廷,请求进行更化,所涉条目,几乎个个关乎大宋国本及天下万民的身家性命,然,经过仔细翻阅,在下却发觉,赵嫣此举,表面上在为朝廷献言献策,实则牝鸡司晨,借变法夺取皇上和宰执手中之权!” 一席话说下来,董槐却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微微点头,附和了句: “这些,本官也不是没有怀疑……” 吴衍思量片刻,觉得董槐此时分明就是将信将疑,于是乎,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袖,从中掏出了一份更具分量的文书: “大人,在下还有实物为凭,请大人过目……” 董槐接过了文书,借着灯光开始仔细端详起来,果不其然,才看了几行字,他就脸色大变,而后,怒气冲冲地拍了拍桌案,吼道: “这个贱妇,简直是把大宋的江山社稷当做儿戏!” 看着董槐那副愤怒的脸色,吴衍心中窃喜,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了一副老实的模样,劝说道: “哎呀,大人息怒,这不,我等通过宫内女官,得以偷窥到赵嫣的阴谋,大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一十七节:夜逐董槐 “嗯,也好……” 听了吴衍的所谓“劝说”,董槐不住地在内心安慰自己,一边故作镇定,朝着吴衍拱了拱手: “吴大人所言极是,此女竟然妄想拥立赵孟关为皇太子……” “宰执大人,在下以为,如今,我等还需继续放长线,钓大鱼,切不可打草惊蛇,以防此女与萧媞联手,与皇上拼个鱼死网破!” “甚好……” 离开董槐的府邸,吴衍几乎是马不停蹄,借了头驴子就骑着去了丁大全在西湖边的私宅……至于丁大全,为了在第一时间得到董槐的表态,他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在下吴衍,见过丁大人……” 面对吴衍的恭恭敬敬,丁大全只是嘿嘿一笑,之后,便伸手示意道: “不必多礼……还请说说,董槐有没有中本官的离间之计啊?” “丁大人,你果然是神机妙算啊,一封信就把董槐这个老不死的给蒙了!” “哈哈,这次,多亏了吴兄你出面,否则,他哪有那么轻易上钩?” 听到意料之中的好消息,丁大全自然是心花怒放,沉默一会,他起身从紫檀木柜中拿出了一瓶酒,将其放在了桌案之上。 “今晚,就让我们借赵嫣的美酒,来个一醉方休吧……” “多谢丁大人款待……” 吴衍倒也不拒绝,坐下之后,就借着酒劲,一五一十地,将董槐与他的交流,全都向着丁大全禀报了一通……而丁大全则在心里暗自盘算着火候,只等时机一到,便上一封奏疏,来个漂亮的火上浇油。 “吴大人,请满饮此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面对丁大全的一再劝酒,吴衍通红的脸上闪过一丝醉意,之后,他就放下酒杯连连推辞道: “丁大人,在下还有一事要报告,就先不喝了,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喝醉就误事……” “嗯!” 丁大全咧嘴一笑,点了点头,吴衍也跟着笑了笑,来了个开门见山: “大人,在下还有个一石二鸟之计,还请大人听听!” “哦,请讲!” “丁大人,既然贵妃娘娘能够想到将赵嫣写过的笔迹拼凑成一封信,那么,我等也可收集董槐的笔迹,如法炮制……” “妙计!” 丁大全先是一愣,之后,便是哈哈大笑: “既然这样,就请马天骥出马吧……而我嘛,等物证一到,就由我上书弹劾董槐,保管叫他欲死欲仙!” …… 赵嫣怅然若失地回到和宁殿,面对赵珍媞,她仍旧对情绪丝毫不掩饰,而是径直躺在床上,沉重地叹息着。 “娘,你怎么了?” 赵嫣睁开眼睛,看了看赵珍媞一眼,沉默许久,她这才哼了哼,说道: “珍媞,我没事,你去替我倒杯茶吧……” 赵珍媞轻轻点头,走出卧房,片刻过后,她用托盘端着一杯热茶,回到了赵嫣的身边。 赵嫣咬了咬嘴唇,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然而,心烦意乱的她却早已经无心品茶,一闭眼,她就觉得,朝野上下的敌人犹如幽灵一般围绕在她的身边,她无论怎么驱赶,都无法将他们赶出自己的视线。 “哎,赵嫣啊,你可真是寸步难行啊……” 就在赵嫣叹息不已的时候,这时,萧晴却跌跌撞撞地来到她的卧房,不等站定,她就断断续续地和赵嫣说起了一件事情: “赵嫣……萧……萧媞……在钱塘江畔坠机了……” “噗——” 赵嫣大惊,几乎想都没想,就将口中的茶水一口喷出……紧接着,她翻身而起,一把就抓住了萧晴的手腕: “告诉我,她现在究竟怎样了?” “萧媞她……她和徐姈倒是跳伞逃出来了……可是……还在测试的电探……却和飞机一起毁了……” “呵呵,那就没事了……” 一听这话,赵嫣不禁莞尔一笑,给萧晴讲起了一个故事: “有一天,孔老夫子出门,回来之后,只见,马厩里燃起了冲天大火,而自己家的仆人们正忙着救火。倘若,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孔子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马,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孔子只是问了句‘伤到人没有?’并没有问问马的情况……”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萧晴冷笑一声,犹豫片刻,说起了另一件不知真假的事情: “赵嫣,我听说,有人偷了你的笔迹,拿去拼凑一番,用以诬陷你,可有此事?” 赵嫣无言以对,思索片刻,她的嘴脸露出了一丝苦楚,反问道: “你问我……我该去问谁啊?难道,我还该去问阎允儿那个狐狸精不成?” “算你会猜……” 萧晴低吟一声,不禁点了点头……赵嫣则按耐住内心的惊惧与不安,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如……明天我们就去外边好好玩玩吧……如今局势这么紧张,放松一下也好!” 不过,萧晴似乎并不领情,她只是哼了哼,嗔怪道: “喂,都要被奸佞害死了,你还想着玩啊?你可真是做鬼也风流!” 赵嫣的上书,已然在朝廷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接下来的一封接着一封的匿名奏疏,它们被人趁着深夜塞进了登闻鼓院的门缝之中……至于内容,则无一例外,都是针对宰执董槐的。 “丁大人,已经有几十份弹劾董槐的奏疏,被我等塞进登闻鼓院了……‘” “甚好……” 听了属下的禀报,丁大全只是哼了一声,吩咐道: “去,告诉董宋臣,让他加紧探听皇上的意思……只要皇上不置可否,本官定然要将董槐赶出临安!” “大人,小的遵命!” 事实上,在属下将弹劾董槐的奏疏送进登闻鼓院之后,丁大全就已经将自己奏疏送呈朝廷,在奏疏当中,丁大全绞尽脑汁,将董槐描绘成了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以权谋私的奸臣,他在地方上的政绩,也被歪曲成了对朝廷的欺瞒和勾结蛮夷的阴谋。 临安皇宫,缉熙殿。 “陛下还在读书吗?” “贵妃娘娘,皇上刚刚离开,想必,是去看望瑞国公主了……” 听了宫女的禀报,阎允儿自然一猜便知,赵昀是去了萧媞那边,然而,这次除了气恼与嫉妒之外,她却不能去搅和此事…… “丁大全,若不是你有求于本宫,只怕……本宫还不用来此参和吧?” 阎允儿悄然而入,径直来到了放着奏疏的案头前,屏退宫女宦官之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始翻看起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疏,从中寻找丁大全的那一份。 “丁青皮……丁青皮丁青皮……” 她念叨着,一边用眼神快速扫视着奏疏封面上的署名,很快,在成堆的奏疏中,她终于翻到了其中的一本,署名一栏上写着一行字,“枢密院丁大全”。 阎允儿想都没想,翻开奏疏,迅速跳过前边大段大段的文字,只是看了看赵昀的那几个字的朱批: “卿所言有理,朕日理万机,不慎被此人迷惑,已允卿之请求……” “董槐,你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等的手掌心啊!” 想到这儿,阎允儿不禁心花怒放,趁着四周没人,她提起朱笔,模仿赵昀的口吻和笔迹,又在后头加了一句: “赵嫣似与董槐有过勾连,故,特命禁军加以查办,若是真有此事,定将严惩不贷!” 阎允儿探听额到的消息,很快通过董宋臣,被送到了宫外的丁大全手中。有了赵昀的朱批,丁大全当然是更加有恃无恐,于是,一个阴谋,已然在他心中诞生。 “来人,给我请禁军的孔元将军过来!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是!” 次日夜里,趁着子夜时分行人减少之际,一支手持步枪的禁军部队从侍班阁开出,大摇大摆地踏上了御街。一路上,面对杀气腾腾的军队,市民们都不敢阻拦或是冒犯,只得目送这支军队浩浩荡荡地开向侍郎桥,之后,他可能再兵分两路,将政事堂和宰执府包围起来。 “砰砰砰——” “谁啊?” 董槐的仆人拉开大门,却不料,朱红色的红漆大门刚刚被拉开一条缝,几个士兵当即破门而入,霎时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这个看门的老仆人。 “老不死的,你们的主子董槐何在?” “在……在书房……” 仆人魂不附体地伸手指了指书房,朝着杀气腾腾的士卒连连打躬作揖……片刻过后,士卒们让开了一条路,一个身着重甲的将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带人直奔书房而去。 “吱——” “你是何人,为何敢擅自闯入本官的府邸?” 面对董槐厉声质问,孔元只是嘿嘿一笑,傲慢地拱了拱手: “董大人,皇上有旨,让你和我们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去做何事?” “到了你就知晓了!”说着,孔元挥了挥手,两个士卒当即向前,径直将董槐从太师椅上架起,然后拖着他向着屋外的一辆马车走去…… “呸,狗贼,你等奉的是假诏吧?” “驾,快走——” 董槐一被劫持上马车,孔元就翻身上马在前头充当导引,在军队的护卫下,马车不顾一切地向前疾驰,朝着西北角余杭门的方向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一十八节:六君子出场 “驾,驾!” 马车很快出了临安府,行驶四分之一个时辰过后,来到了一处土路上。 “停!” 孔元冷冷地瞥了瞥马车,当即几个士卒心领神会,掀开门帘,将董槐给“请”了出来: “大人,我等告辞!” 说完,那些士卒当即星散而去,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只留下董槐一人,在漆黑的郊外楞在当场。 “洪大人,禁军已将我等包围,这可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在盐官县驻扎的大宋海军也遭到了禁军的袭扰。不知为何,清晨时分,一支禁军就“接管”了临安府造船厂,并将机场和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准任何人擅自出入。 “别急……” 洪起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吟一会,他拿起佩剑,走下军舰,快步朝着那些禁军士卒走去。 “诸位究竟奉何人之命,来此站岗放哨?” 听闻此言,那些禁军士卒都没说什么,只是不约而同地看了看他……就在这时,一辆卡车疾驰而至,被禁军士卒拦在了码头边上。 “喂,你们也太不长眼了吧?竟敢拦截赵皇后派来运弹药的车?” 司机跳下车,对着士卒们大吼大叫,不过,那些禁军士卒却是不为所动,其中一人还上前,伸手直接送了司机两个大嘴巴: “小子,告诉你,以后嘴不要这么贱!” “是吗?” 忽然间,一个宋兵装束的女子跳下了卡车,直接走到了那个打人的士卒面前: “我是赵嫣,快让他过去!” “哟……赵皇后怎么也跟着来了?” 确认这个人定是赵嫣无疑之后,那些禁军士卒全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怪叫……而赵嫣却只是轻声一笑,从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 “赵嫣奉皇上之命前来探查海军,汝等若是胆敢阻拦,以抗旨论处!” 士卒们看着象牙令牌,几乎是面面相觑,沉默良久,这才如触电一般让了条道,其中一人还上前朝着赵嫣拱拱手,说道: “哈哈,对不住了……” 通过关卡,卡车径直开到了庆元号巡洋舰的旁边。走下车,赵嫣想都没想,就问了站岗的士卒一句: “李毓之何在?” “哎呀,你就别问了……” 一听到卡车的动静,洪起畏坐着摩托车,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庆元号边上。 “赵皇后,李大人回去看望老婆孩子了,你就别再担心这担心那了!” “我咋不担心?”赵嫣白了他一眼,示意洪起畏和自己一块走到舰艏旁,然后才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 “洪大人,董槐已经被丁大全给参了一本,皇上昏庸,不听我等妇人之言,而将其罢相!丁大全不满足于此,妄图牵连赵嫣,意图控制海空军,这些禁军,是他私自调来监视尔等的走狗!” “原来是这么回事……” 洪起畏低吟一声,明白似的朝着赵嫣点点头: “赵皇后,在下现在就上表朝廷,揭穿丁大全的伎俩!” “别,时机未到,还是看看再说!” 说完这些,赵嫣话锋一转,若无其事一般,指了指不远处听着的卡车,郑重其事地说道: “洪大人,那些是新式航空*和*,操练时可以试试……” “是,在下遵命!” 卸完*和*之后,坐上卡车,赵嫣依旧沉思不已,一面,她为董槐被贬而感到可惜,另一方面,她也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因为,董槐倒台之后,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丁大全也知道,只有扳倒了她赵嫣,才能高枕无忧、大权独揽。 “打倒丁青皮……” “打倒奸佞!” 车刚刚行驶到余杭门口,赵嫣就被车窗外一阵喧哗惊动了,猝然睁开双眸,她这才发觉,一群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已经聚集在了街道上,将御街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停车——” 一听到赵嫣的叫声,司机急忙踩下刹车,只听得“吱——”地一声,卡车猝然停下,差点撞上了一个年轻英俊的太学生。 赵嫣拉开车门,抓着门框站在踏板上看着太学生们的一举一动,就在这时,方才躲过车祸的学生走上前来,打量了赵嫣几眼,这才朗声问道: “你是何人?不会是那个赵嫣吧?” 赵嫣冷笑一声,看了看这个学生,说道: “嗯,我就是赵嫣……” “赵皇后,在下陈宜中,有万言书上书朝廷,还请皇后收下……” “不会吧?” 赵嫣着实吃了一惊,跳下车,木然地从陈宜中手里接过了一卷纸,端详片刻,她才叹息一声,问道: “想必,你们在此发起抗议,是为了反抗丁青皮吧?” 陈宜中抿了抿嘴唇,不假思索,就对赵嫣承认了这个事实: “正是,还请皇后呈送皇上,定要让此奸佞受到朝廷严惩!” 赵嫣愕然,脸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改口说道: “时候不早了,赵嫣要回宫歇息了……告辞!” 卡车重新发动,向着御街的尽头而去。直到坐上车,赵嫣这才不慌不忙地打开了万言书的一角,开始浏览上头的字迹。 “这些学生,怎么比萧媞知道的还多?” 赵嫣琢磨着,要呈交万言书,必须等到风头稍微平复一些才行,否则,现在呈交朝廷,无异于引火烧身甚至是自寻死路……更何况,她还知道,有不少参与*的学生,往往是抱着投机心里参与其中的,因而,也不能全信万言书中所言。 “哎……”赵嫣叹息一声,抿了抿嘴唇,自言自语道: “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数日的时间,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这几天里,除了思索如何呈交万言书之外,赵嫣还特地派人去探听赵昀的一举一动,以便于寻找到最佳时机。 “赵嫣……鞑子又派人来了……” “那又怎么样?” 赵嫣本来还在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对付丁大全,然而,就在她举棋不定之时,萧晴却带着赵珍珠来到和宁殿,将她搅得思绪大乱。 “怎么样?” 萧晴冷笑一声,回了她一句: “鞑子派了郝经出使大宋,要求朝廷履行与鞑子的所谓和约,以大宋公主和亲北国……” “就他们?” 赵嫣似乎很不以为然,转身拿过万言书,将其放在了萧晴的手里: “没事的,你就别担心这么多了……这是陈宜中等人上呈朝廷的奏疏,还请帮我递交朝廷……” 萧晴气极,朝着赵珍珠努努嘴,当即,赵珍珠心领神会,走上前一把跪在了赵嫣的膝下,就是一阵呜咽: “母妃,为了这事……我娘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了……看在她曾经付出这么多的份上……你就可怜我们这一回吧……” 赵嫣沉默了,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起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夜里,在西湖畔与萧媞的对话……在这些年里,若是没有萧媞在背后支持她,只怕,她赵嫣也不能活到现在,更别提,攒下颇丰的产业和声望了。 “傻孩子,我怎么会忘了她呢……你们给我瞧好了,这次,我定要让这帮鞑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 “丁大人,这个赵嫣,竟然敢破坏两国和议,还将陈宜中和刘黻的上书呈到皇上那里去了……” “嘿嘿,吴大人,此事不急……” 在尚书省的一角,刚刚升任宰执的丁大全志得意满,仗着自己有董宋臣和阎允儿的支持,根本不将另一个宰执程元凤放在眼里……对于赵嫣的“挑衅”,他自然也是不以为意。 与丁大全的泰然自若截然不同,他的走狗吴衍,已然是急不可耐,甚至是有些乱了手脚: “丁大人,在下所报,乃是确有其事啊!如今,赵嫣萧媞与程元凤和吴潜交往甚密,万一程元凤和吴潜串通一气,或是联合那些不知好歹的新科进士一起向我等进攻,则大人危在旦夕!” “是吗?” 丁大全嘿嘿一笑,朝着吴衍神秘兮兮地挥了挥手,说道: “若是如此,本官还得请你看个东西!” 跟着丁大全,吴衍来到了一间书房,只见,这间书房里,只有一张椅子和一个书架,其他家具则已经不翼而飞,而在书架上,则没有一本书,看起来的总体感觉,只有用空荡一词才能形容。 “吴大人,陈宜中所谓的万言书在此,请看吧!” 丁大全从书架上拿起了一个用蜡密封的卷轴,将蜡烧化之后,果然,露出的是洁白的宣纸,上头还有满满的字迹。 “这……” 吴衍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直到这时,一直抚须浅笑的丁大全这才不慌不忙,道出了其中的隐情: “吴大人,多亏了贵妃娘娘,皇上根本就没看到这封万言书!至于陈宜中等人,本官也已给他们安排了罪名,只等贵妃娘娘说服皇上……” “那赵嫣和她的女儿,该如何处置?” “这些,就看贵妃娘娘的心情了……倘若要今晚毒杀她们,则本官保证,她们绝对活不到明天!” 听闻此言,吴衍摇了摇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如这样,大人可上表皇上,请求将赵珍珠即刻送往北国和亲,至于赵珍媞,可暂时留着,等毒杀赵嫣之后,留她一条性命,与你们丁家结亲也不迟啊,毕竟她也是大宋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一十九节:巧施无间道 “吴大人,当年蔡京,是不是也和徽宗皇帝,结成了儿女亲家?” 丁大全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令吴衍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寒气。沉默许久,丁大全这才抿了抿嘴唇,说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得再提……” “是是是……在下遵命!” 有了丁大全的指示,已经倒戈投向他的孔元当然不会放弃巴结新主子的机会,很快,一支禁军就冲进了太学,开始了大搜捕。 “诸位,丁丞相待你们不薄啊,尔等又为何要妄议朝廷?” 孔元呵呵一笑,露出了一副和善的模样,不过,丁大全派兵来此抓人消息,早已经在那些太学生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因而,并没有人相信他所谓的“善意”。 “怎么,不说是吗?” 孔元有些不耐烦了,正当他打算宣布丁大全的命令,对太学生们进行抓捕之时,陈宜中和刘黻嘀咕几句之后,还是率先站了出来。 “丁青皮此人,狡诈无比,陷害忠良无恶不作,我等弹劾于他,倒是成了诽谤?” “甚好!” 孔元狞笑一声,朝着身后的士卒挥了挥手……当即,四个士卒走上前来,一把就抓住了陈宜中和刘黻的双臂。 “还有人吗?快站出来!丁大人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还有我等!” 一眨眼的工夫,又有四个学生向前跨了一步,其中一人还抬头逼视着孔元,用坚定的口气说道: “狗贼,回去告诉丁青皮,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抓人,抓捕我等即可,不得再株连他人!” “哟,态度还挺强硬的?” 此言既出,孔元也是有些发愣,沉吟一会,他才摇了摇头,装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来人,将他们带回大理寺,严加审问!” 陈宜中等六人被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临安府的市井坊巷,一时间,街头巷尾的市民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但是,对于他们勇于反抗丁大全的表现,除了少数以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之外,大多数的市民都对他们的勇敢表示赞赏,并希望,皇帝能够秉公处理,还他们以清白。 与此同时,为了解救陈宜中等人,太学生们也推出了自己的“代言人”、前来旁听课程的寿安公主赵珍珠,请求她无论如何,都要向皇帝进言,说明陈宜中等人对朝廷的耿耿忠心。 “好姐姐,这回,我要替那帮太学生向父皇求情,你可得帮帮我哟……” 赵珍珠当然清楚,自己一向不受父皇待见,因而,经过深思熟虑,她还是觉得,让她姐姐瑞国公主和她一块去为妙,以免节外生枝。 “妹妹,你不会要替陈宜中等人求情吧?” 赵珍仪惊讶地瞄了她一眼,思量许久,这才低声细语地说了句: “妹妹,此事恐怕我们难以做到,你还是别勉强自己了……” “为啥?” 赵珍珠张大了嘴,显得有些不解,情急之下,她无意间向姐姐透露了一个秘密: “姐姐,告诉你吧……上回,袁玠那奸臣,还被我给整了一顿,以至于写下供词……至于那个丁大全,又何足道哉?” 赵珍仪无奈,只好顺从赵珍珠,和她一起前往缉熙殿劝说赵昀……岂料,刚刚到了门前,她们却碰上了阎允儿,令赵珍珠多少有些不快。 “公主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一看赵珍珠急急忙忙想要躲藏,阎允儿不动声色,伪善地问了赵珍珠一句。 “没什么……”赵珍珠无可奈何,只能从赵珍仪身后走出,故作矜持,亦步亦趋地上前,轻声细语地说道: “珍珠来此,不过是看看父皇而已,至于其他,别无所求,还请贵妃谅解珍珠方才的无礼……” “呵呵,公主殿下涉世未深,本宫岂能计较这些呢?” 阎允儿抿了抿嘴唇,似乎心情不错,看了眼富丽堂皇的缉熙殿,她忽然冷笑一声,谈起了宋廷与蒙古的和亲之事: “听说,蒙古使者郝经已经到了临安府,想必,是谈和亲之事吧?” 阎允儿此举,无异于在往赵珍珠的伤口上撒盐,当即,赵珍珠浑身抽搐了一下,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苦楚。 “贵妃娘娘,你就……你就别这么对她了……” 面对赵珍珠那副垂泪的样子,赵珍仪看不过去,只得勉强一笑,劝说了句: “如今,寿安公主随时可能受朝廷之命远嫁北国,她只想看看父皇,你就别难为她了……” 听了赵珍仪的话,阎允儿索性耸了耸肩,顺着她的意思说道: “好吧……反正寿安公主她早晚也要嫁给蛮夷,既然如此,本宫就不说这些了……” 阎允儿傲慢地离开之后,赵珍珠忽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很快,她就哭得浑身乱颤,瘫软在了地上。 “妹妹,别哭了……” “姐姐……万一……万一我真的不在这里了……你……你能替我照顾好我娘和我母后吗?” 赵珍仪笑了笑,用劲扶起了她,劝慰道: “傻妹妹……父皇是不会答应鞑子的,你就放心好了……” 赵珍珠痛哭许久,这才起身准备离开,至于替陈宜中等人说情一事,她已然将其抛在身后了。 “我们先回去吧……” 赵珍珠点了点头,在赵珍仪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阎允儿对于赵珍珠的揶揄和讥讽,很快就被传到了赵嫣的耳中,由于萧媞束手无策,因而,赵嫣还是决定,由自己出马,来对付这个自以为是的狐狸精。 “得了,就这么办!” 一天夜里,赵嫣悄悄地将赵珍媞叫到自己身边,趁着四周无人,赵嫣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珍媞,有件事娘要拜托你,好吗?” 听了这话,赵珍媞不假思索地就反问了句: “娘,你要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娘希望你能够假装与娘决裂,然后呢,趁机投靠阎贵妃,为娘弄出她背叛大宋,勾结鞑子的证据……” “这……” 赵珍媞抿了抿嘴唇,伸手抓着衣角一言不发,思量很久,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赵嫣,回答道: “娘,我做不到,你为何不能让皇姐姐和二皇姐她们去呢?” 赵嫣一时愕然无语,沉吟片刻,她只好将自己用心,对赵珍媞和盘托出: “她们呀,一向和萧媞亲密,以阎允儿的狡诈,若是让她们去,恐怕难做,而你,一向文静少言,不引人注目,若是去了,恐怕她也不会怀疑……” “娘,我答应你……” 次日,赵嫣怒气冲冲地拉着赵珍媞的手,径直来到了福宁殿,面对她的恼怒,赵昀有些不知所以,只好问她道: “卿如此恼怒,究竟所为何事?” “哼,赵珍媞她太过分了,竟然……” 赵嫣欲言又止,扬起手,就准备狠狠地扇赵珍媞一耳光,然而,赵昀急忙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径直甩到了一旁。 “卿大可不必如此……若是你不愿抚养她,朕自会找人代替……” “悉听尊便!” 说完,赵嫣就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把泣不成声的赵珍媞给丢在了福宁殿……至于赵昀,除了安慰赵珍媞之外,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了自己最宠爱的阎允儿。 “来人,传阎贵妃前来……” …… “赶走”自己的亲生女儿之后,赵嫣并没有闲着,而是前去慈元殿,将自己的计划,一字一句地向萧媞说了个透彻。 “你傻啦?” 一听赵嫣竟然让赵珍媞去套取阎允儿勾结鞑子的证据,萧媞着实大惊失色: “虽说,我也怀疑阎允儿丁大全之流与鞑子勾结,密谋出卖大宋……然而,对此我却没有派人探听,是因为阎允儿识破了我们的计策……” 赵嫣神情凝重,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苦楚。沉默许久,她这才说起了赵珍珠被阎允儿欺凌的事情: “哎,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的赵珍珠……上回,当着赵珍仪的面,这个狐狸精竟然说她早晚要远嫁北国……只怕,这背后,阎允儿已经跟蒙古军有所勾结,准备对赵珍珠图谋不轨了……” “喂,过头啦……” 萧媞气极反笑,唤来了徐姈,说道: “你让她或者刘妍若去诈降不就成了?还用得着让自己的孩子去,她才几岁啊?” 赵嫣无奈地耸了耸肩,苦笑着说: “算了吧,还是试试吧……记得,让你的赵珍珠去接头哟!” 萧媞原本以为,赵嫣这招根本就不管用,却不料,仅仅几天之后,赵珍媞却暗中送来纸条,告诉赵珍珠,让她去和自己“接头”交换消息。 萧媞不放心,打发赵珍珠前去的同时,她还特地让徐姈和杨蔳前去偷偷跟踪……而为了防止阎允儿发觉异样,她还特地带着赵珍仪去了后苑散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二皇姐,我在这儿……快过来……” “来了……” 赵珍珠沿着小路走了许久,总算在是坤宁宫的一处角落看到了身披斗篷的赵珍媞……一看到她平安无事,赵珍珠不禁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她: “妹妹,我可担心你死了……情况怎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二十节:深夜密谋 “二皇姐,你就别担心这么多了,一切都还好啦……” 赵珍珠抿了抿嘴唇,思量一会,焦急地问道: “妹妹,那个妖妇有啥情况?不会是关于我的吧?” “要不呢?快拿着吧……”说着,赵珍媞就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纸条,迅速将其塞在了赵珍珠的手心里: “我得回去了,要不,那个狐狸精可真得起疑心了!” 赵珍珠轻轻地点点头,叮嘱道: “小心点,别露了马脚!” 直到离开了坤宁宫,赵珍珠这才不慌不忙地打开了纸条,瞄了一眼上头的几个字迹,之后,她按耐住内心的惊惧与忧虑,急忙向着慈元殿的方向而去。 “看来呀……郝经在临安府逗留这么久,是为了这件事啊!” 拿着赵珍媞写的纸条,萧媞不禁开始思索起了最近郝经在临安府所做的一切……这段时间里,除了拜会忙着赵昀,商议两国和议之事外,郝经还特地去拜会了丁大全和权势熏天的大阉竖董宋臣,至于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萧媞就不得而知了。 经过思索,萧媞只能将郝经的用意指向了唯一一个可能——逼迫大宋答应和亲,签城下之盟。 想到这儿,萧媞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沉吟许久,她拿起了身旁的电筒,接通了海军的电话。 “我是萧媞,给我接海军的李毓之!” “李大人不在……” 此言既出,萧媞气得拍了拍桌案,像母狼一般吼道: “给我再接,一定要让他回话!” …… 这通电话之后的几天,郝经一行人忽然发觉,有几个小商小贩打扮的宋人一直在人群中悄悄地跟着自己,不仅如此,没当他前去拜访宋廷高官之后,都会有一些宋军士卒在街道附近巡视,一边对行人进行盘查。 “郝大人,这些蛮子,恐怕已经盯上我等了……” 面对属下的忧心如焚,郝经只是抖了抖眉毛,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诸位,如今,宋蛮子已是八公山上草木皆兵,既然这样,就让他们偷窥去呗!好让蛮子国主赵与莒安心睡觉……” “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 就在蒙古使团的成员们纷纷点头称是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平民打扮的细作匆忙而来,对着郝经禀报了一个消息: “报,大人,宋蛮子有一要人求见……” “是何人要见本官?” 细作不敢有所隐瞒,在示意郝经随从离开之后,他这才低声将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道: “大人,此人是蛮子的干办佑圣观董宋臣,他对在下说,还有一个宫里的大人物,要随同他与大人会面!” “真是如此?” 听闻此言,郝经脸色一沉,沉吟片刻,说道: “告诉他们,就说晚上,在皇城南边的侍班阁见!” “是,大人!” 入夜,郝经带着自己的两个随从,提前来到了侍班阁外,果不其然,他们一身平民打扮,却没有受到士卒的阻拦……不用说,这些都是董宋臣预先的安排。 “驾!” “大人,他们来了……” 不一会,一辆马车停在了侍班阁的大门前,门帘掀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马车,进入了跨过门槛进入了侍班阁。 “我们走!” 郝经三人跟着进入了侍班阁,不一会,就到了一处书房,不等所有人坐下,郝经就对着那两个宋人拱了拱手,说道: “在下郝经,不知二位来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免了吧!” 忽然间,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郝经抬眼一看,只见,董宋臣身旁那个用黑纱遮住脸的女人,一把掀开了脸上的黑纱,径直露出了脸颊。 “郝大人,本宫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大宋与贵国和亲一事……” “甚好……” 郝经点点头,故作不解,毕恭毕敬地向着董宋臣询问道: “董公公,这位是?” 董宋臣咧嘴一笑,像虾米一般鞠了一躬,回答道: “郝大人,她是大宋皇上的贵妃阎允儿,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以赵珍珠和亲一事!” “嗯!”郝经连连点头,说道: “那,此事关乎两国和议,还请畅所欲言!” “好,痛快!郝大人请!” “请!” 双方落座,郝经咳嗽了两声,冷笑着对董宋臣首先发起了攻势: “董公公,如今,我朝对你们宋国早有和平之意,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在你们宋国朝廷内部,还有一些人不识时务,制作各式火器飞机军船,妄图抵抗天威,实乃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董宋臣当然知道,郝经指的人究竟是谁,沉默许久,他这才嘿嘿一笑,说道: “郝大人所言极是,此人,正是赵嫣,不过嘛,她现在,已然是自顾不暇了,哈哈哈……” “是何神也?” “赵嫣她呀……和她的女儿翻脸了,如今,已经无意顾及她的那些龌龊之事了,只要……只要再给本宫一些时日,自有人会除去此女,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此言既出,郝经也默然了,他不敢想象,阎允儿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夸下海口,称可以除掉赵嫣……不过,此事若是成了,则对于蒙古有利无害,甚至,还是宋廷自毁长城……到时候,蒙古军大可直接南下灭宋,至于和议,也就没了意义。 然而,转念一想,郝经也觉得,自己这么期待是高估了阎允儿的影响,于是乎,他急忙咳了咳,改口纠正了话题: “也好,不过我等今日,要谈的并非此事,而是赵珍珠和亲一事,还请贵妃见谅!” “甚好,那就话归正传吧……” 董宋臣抿了口茶,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份奏疏,将其递到了郝经眼前的桌案之上: “请大人看看这份文书,上头有我皇之朱批!” “痛快!那,本官就仔仔细细地看看了!” 董宋臣得意洋洋,郝经不慌不忙地看着文书,他们都以为,自己这次的举动神不知鬼不觉,其他宋人,尤其是皇城司的人是不会发觉这一切的…… “开门啊,二皇姐!” “来了来了……” 此刻,在皇宫里,赵珍媞匆匆来到了和宁殿,经过一路躲藏和小跑,本来就腿脚不便的她已经是气喘吁吁,几乎都快说不上话。 打开窗户,确认是她妹妹无疑之后,赵珍珠匆忙拉开了门,将她扶进了和宁殿的正堂内……站稳之后,紧接着赵珍媞掏出了一份文书,将其直接丢在了桌上: “二皇姐,阎允儿和董宋臣去见郝经了……还请……还请你……尽快通知海军和皇城司……将他们抓个现行!” “珍媞,他们在哪?” 听到了赵珍媞的声音,刚刚和衣而卧的赵嫣几乎想都不想,就掀开被褥,起身推开卧室的房门,径直来到了正堂。 “在……在丽正门……外的……侍……班阁……我带你们去!” “嗯,事不宜迟……” 赵嫣思索片刻,就来到桌前,抓起话筒,摇了摇手柄,拨通了电话: “喂,李毓之吗?情况紧急,汉奸郝经勾结董宋臣和阎允儿,密谋不轨!如今请示已经来不及了,还请速速发兵,抓他们个现行!” “赵嫣……你……你是不是糊涂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呸,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了李毓之的揶揄之后,赵嫣显然是被激怒了,一把将话筒递给了赵珍媞,说道: “珍媞,你过来和他说!” “李大人,是这样的……” 赵珍媞喘过气来,思索一会,开始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傍晚时分,董宋臣匆忙来到坤宁宫见阎允儿,要她去见一个蒙古来的大人物,阎允儿欣然答应,我听到了,他们说,要去与那个名叫郝经的蒙古使臣商量……商量和亲之事……本来,听到这个情况之后,我应该即刻脱身回去向寿安公主她说明情况……可不曾想,阎允儿竟然叫了三个她最信任的宫女来看住我,我直到半个时辰之前才得以脱身……” “听到了吗?” 赵嫣拿过话筒,旋即,她就补充了句: “这次,算我求你,成了吗?万一事情暴露,到时候,倘若皇上追究起来,你就说,是我假传圣旨,一切都是我做的恶,可以吗?” “你等等,我这就去调集部队……” 放下话筒,赵嫣不假思索,又摇了摇手柄,陆续接通了大宋空军和禁军殿前司的电话……在给空军的电话当中,赵嫣以实情相告,希望在机场留守的飞行员调集四架轰炸机封锁临安府的空域,防止抓捕时“人犯”趁机逃跑。 相反,而在给禁军殿前司的电话当中,赵嫣则假传圣旨,称有要犯闯入侍班阁行凶,还望禁军即刻赶到,将凶手绳之以法。 “珍珠,你们先留下,别乱跑……至于其他,我会处置的!” 赵嫣走进卧房,翻找片刻,从柜子里找出了戎装和一把长剑,穿戴整齐之后,她拿起长剑,独自离开了和宁殿。 “娘……” 赵珍媞喊了一声,然而,赵嫣仍旧是不肯回头,不一会,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二十一节:临安政变 “大人,就这么决定了,至于说服宋皇,在下自有打算……” “有劳有劳……” 郝经不慌不忙地拱拱手,似乎也相信了董宋臣所言,至于董宋臣和阎允儿,此刻,目的已然达成,为了防止被死对头赵嫣萧媞发现,他们只求能够早点回去,以防被她们发现。 “那……我等就告辞了!”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当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异响,紧接着,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似乎离侍班阁,也是越来越近。 “董公公,这是何物发出的声音?” 不等阎允儿明白过来,郝经忽然脸色煞白,双腿颤抖,沉吟良久,他这才大声吼道: “不好,那是飞机!” “飞机?”一听这话,阎允儿似乎有所醒悟,反问道: “貌似……赵嫣就是靠这玩意上天入地的?” 听到这一动静,董宋臣也是大惊失色,他急忙抓住了阎允儿的手,说道: “哎呀呀,贵妃娘娘,都到这时候了,你问这个又有何用?还是逃命要紧,别给赵嫣抓个现行!” 飞机越飞越低,几个人急忙趴在桌子底下,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飞机稍稍远离之后,他们这才狼狈不堪地从桌子底下爬起,径直朝着屋外而去。 “该死,是谁泄露了我等行踪?” 董宋臣气极败坏,阎允儿则是魂不附体……然而,就在这时,郝经忽然瞄了眼他们,怪声怪气地问道: “你们,不会是与赵嫣事先商量好了,打算给本官来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 一听这话,董宋臣和阎允儿叫苦不迭,董宋臣苦笑两声,急忙对着郝经赔笑道: “天地良心,我等与赵嫣誓不两立,岂敢如此?” “是吗?” 郝经不信,刚想质疑一番,只听得,远处的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脚步声也由远到近,很快就变得整整齐齐,犹如千军万马在行进一般。 “呸,赵嫣,你可真是阴险歹毒啊!” …… “陛下,大事不好了!” “什么嘛……” “陛下,兵……兵变啦!” 深夜,赵昀还在福宁殿呼呼大睡,不曾想突然间,卢允升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径直冲进了他的卧室。 “谁……是谁胆敢兵变?” 赵昀大惊失色,急忙披衣起。确认“叛军”并未攻入福宁殿之后,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问道: “卿可知,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如此?” 卢允升暗暗叫苦,沉默许久,迫于赵昀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他这才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如实”禀报道: “陛下,此事全是赵嫣所为,还请陛下明鉴,尽快想方设法平息叛军!” 一听到又是赵嫣在作祟,赵昀几乎气得发疯,气头过后,他冷哼一声,吼道: “来人,速速备马,朕要亲自平叛!” 对于惊动赵昀,赵嫣当然不敢想象……然而,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赵昀竟然把她抓捕阎允儿和董宋臣的举动当成了叛乱,甚至打算亲自率军镇压。 “启禀皇后,董宋臣等三人,已经落网!” “证据确凿?” 赵嫣不动声色地瞄了士卒一眼,沉吟许久,这才问了句: “他们可曾招供?” 士卒犹豫一会,如实回答道: “不曾……然,证据确凿,他们已是无法抵赖!” “甚好!” 赵嫣抿了抿嘴唇,刚想离开,却不料,就在这时,一支“禁军”匆忙赶来,眨眼间,就到了赵嫣面前。 “母妃,不好了,父皇带兵来讨伐你了……” 赵嫣定睛一看,这才发觉,“带兵”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珍珠……而她身后所谓的士卒,则是女扮男装的宫女罢了。 “珍珠,你来干嘛?” “母妃,快逃吧,要不,皇上会杀了你的……现在……现在宫里已经乱了……我娘……我娘让我来……” “你快走吧……” 赵嫣逼视着她,赵珍珠也不后退,一咬牙,她索性就上前走了一步,死死地抓住了赵嫣的衣袖: “母妃,如今,只能进不能退,不如这样,趁着我们都支持你,你就兵变……现在斩杀董宋臣阎贵妃,而我,和我娘去带兵杀掉丁大全等人,逼迫父皇退位,拥立皇子赵孟启为皇帝……到时候,你大权在握,大宋都可以归你支配,若是这样,鞑子的末日就到了!” “珍珠,你年纪轻轻,竟然如此狠毒,这也太可怕了……” 赵嫣盯着赵珍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赵珍珠似乎根本不感到害怕,只是耸了耸肩,说道: “母妃,若是你害怕珍珠不是真心,你可以转念想想,如今,以董宋臣和阎允儿的地位,若是让他们见到皇上,只怕,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赵嫣愕然,她也不得不承认,赵珍珠说的确实是事实,然而,在内心深处,她还有一丝犹豫,不知该怎么如何解决: “珍珠,不是我不愿意,自太祖以来,大宋以孝治天下,你这么做,无异于不忠不孝,道义上就无法服众!万一……万一地方发兵勤王,或是地方从此脱离中央,我等又岂能抵挡?” “报——” 赵嫣还在犹豫,不知该怎么办,就在这时,一个士卒飞快地跑了过来,单膝跪地,向着赵嫣拱了拱手: “赵皇后,宫里的又开出来了一支军队,貌似是冲着我们来的!” “母妃,富贵险中求,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奸佞阉竖手里!” 赵珍珠再次咬了咬牙,拔出赵嫣的佩剑,对着在场的士卒比划道: “来人,给本公主即刻斩杀董宋臣和阎贵妃……其他人,跟我上,去杀丁大全!” 在场的士卒们一听这话,几乎都像木偶一般愣住了,赵嫣一看,自知局势无可挽回,也只好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就这么办,斩杀董宋臣者,赏黄金千两!” 下达命令之后,赵嫣急忙假传圣旨,让李毓之整顿城内的厢军和潜火军,打算一举攻下侍郎桥,将丁大全就地正法……与此同时,赵珍珠也借口增援李毓之,带人离开了侍班阁。 “传旨,命令叛军即刻放下武器,否则,朕定将严惩不贷!” “遵旨!” 士卒犹豫了一下,不经意地反问了赵昀一句: “皇上,对于赵嫣,是该杀还是要留?” 赵昀冷哼一声,本想下令杀死赵嫣,然而,最后他还是松了口,改口说道: “罢了,就留她一命好了!” 赵昀率军很快就占据了丽景门,打算沿着小路继续向侍班阁进攻……在侍班阁内,赵嫣已然觉得情况不妙,眼下,自己的那点人马,根本就无力抵挡禁军的攻势,更别说,是赵昀亲自率领的禁军。 “赵皇后,皇上有旨,命令叛军放下武器,否则,军法从事!” “遭了!” 赵嫣着实大吃一惊,稍稍平复心情之,她急忙叫来一个士卒,吩咐道: “你去,快把赵珍珠叫回来……” “得令!” 出乎赵嫣意料,赵珍珠其实并没有走得远,刚刚离开侍班阁,一架水上飞机就降落在了钱塘江岸边,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飞机上下来,淌水爬上河堤,来到了路边。 “快点儿,别掉队了……” 片刻过后,赵珍珠带着几个人,快步走过了这里……不等她反应过来,方才淌水上岸的那个人就从黑暗里站了出来,径直拦在了路中间。 “徐姈,怎么是你?” 看清楚来人之后,赵珍珠着实大吃一惊,然而,徐姈却没时间和她解释,径直拉着她,就登上了钱塘江的河堤。 “哎呀,公主,你就别问了,现在临安府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快和我走吧!” 赵珍珠只得点点头,抛下士卒,和徐姈一块淌水登上了水上飞机,过了一会,赵嫣派来的人才赶到,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徐姈,我娘不会有事吧?” 一听她这么问,徐姈也愣住了,沉默片刻,她叹息一声,说道: “你娘她……为了保住赵皇后的性命,她已经决定,要去替赵嫣顶罪了……” “不,这不是她们的错,是我做的……” 此言既出,忽然间,赵珍珠脸色一变,瞄了徐姈一眼,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反驳道: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全是我煽动的……倘若,我不去煽动赵皇后杀了董宋臣和阎贵妃,只怕,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什么?你说这次兵变,都是你做的?” 徐姈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而赵珍珠也已经是脸色苍白,看起来,简直就不像是个活人。 “珍珠自知,如今已无生路……就怕,会连累……连累我所爱的人……” 徐姈也一猜便知,赵珍珠之所以选择铤而走险,绝不是出于一时的情绪激动,而是想要除掉阉竖奸佞,为赵嫣她们报仇雪恨……想到这儿,徐姈也不禁摇了摇头,安慰她道: “公主勿忧……我想啊,皇上一定会念在你们年幼无知的份上,饶过你这一回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二十二节:趁虚而入 “但愿如此……若是……如今,我只希望……只希望不要连累你们……其他,也就别无所求了……” 天亮时分,临安府的市民们一觉醒来,发觉御街上早已经站满了士卒,看起来,昨日的喧嚣和嘈杂,定是发生了大事无疑。 “陛下,赵嫣已经命令所属叛军放下武器……她说……” “她说什么?” 赵昀瞄了一眼前来报信的士卒,沉吟一会,说道: “去告诉她,赵珍媞平安无恙,倘若,她不想连累自己的孩子,她就应该自己过来,向朕请罪!” “是!” 那个士卒很快离开,去了凤凰山南麓的敷文书院,将赵昀的意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赵嫣: “赵皇后,皇上说了,只要你亲自前去,自当不计前嫌……” 赵嫣蓦然,看着满地的血污和远处的烟尘,她不知,自己究竟会落得什么下场……不过,她能料想,这回,她擅自杀掉了董宋臣和阎允儿,只怕,是死无全尸了。 “嗯,我自会去,汝等勿忧!” 此刻,一辆马车等候在敷文书院的门前,赵嫣一走出书院,两个禁军士卒慌忙上前,一左一右跟随着她,唯恐她会畏罪自杀,或是趁机逃跑。 “赵皇后,快上车吧!” 听了车夫的话,赵嫣冷笑一声,将放在腹部的双手举起撩了撩长发,而后,登车而去。 …… “启禀皇上,赵嫣已被带到……” “让她进来!” 不多时,赵嫣被两个士卒押解着走进了侍班阁,一看见这个女人,赵昀当即面露厌恶之色,右手不自觉地抓起砚台,对着束手而立的她就是一顿猛砸。 赵嫣下意识地用双臂抱住额头,瘫倒在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就在笔架砸到她额头上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却“拉住”了赵昀: “陛下……如今,要是现在就把赵嫣砸死了,那不就便宜她了?” 眼看赵昀就要“激情杀人”,在一旁的宰执丁大全急急忙阻止了他,片刻过后,赵昀总算是镇定了下来,对着丁大全挥了挥手,用疲惫不堪的声音说道: “你去,好好审审她!” “遵旨!” 就在赵昀打算离开的这个档口,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出现在了侍班阁的大门前。 “公主殿下,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赵珍珠低着头,悄悄地抿了抿嘴唇,沉默许久,这才低声细语地回答道: “我来这儿,只是想向父皇坦白……诛杀董宋臣之事,我是主谋……一切与赵皇后无关!” “什么?公主殿下,你再说一遍?” 侍卫不信,还想再确认一番,然而,赵珍珠却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独自走进了屋内。 “丁大全,你给我住手!” “哟,哪来的小丫鬟?” 丁大全本想再送赵嫣几个耳光,听到动静,他只是放下了手,瞄了眼赵珍珠,揶揄道: “公主殿下,没想到,都要被送去和亲了,你还这么爱管闲事?” 赵珍珠抬起头,一脸平静地说道: “告诉你吧,董宋臣之流,都是我设计杀的……与赵皇后无关,你快给我放了她!” 听闻此言,丁大全的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思量一会,他忽然一咧嘴,奸笑着说道: “是吗?来人,给我拿下她,交由皇上处置!” 入夜,收到了赵珍珠的供词,赵昀万万不敢相信,做出这些事情的,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女儿,放下供词,他看了看身旁的卢允升,问了句: “赵珍珠现在在哪?朕要亲自审问!” 卢允升弯下腰,在赵昀耳畔轻轻地嘀咕了句: “陛下,她就在门外跪着……” “传她进来!” 不多时,赵珍珠跨过门槛,亦步亦趋地走到了赵昀面前,不等她向父皇行礼,赵昀就哼了一声,怪声怪气地说道: “珍珠,你可真是为所欲为啊……” 听闻此言,赵珍珠娥眉一紧,反问道: “父皇,珍珠并无谋逆之意,只是不堪受辱,难道……父皇就忍心为了一个阉竖和一个狐狸精,而断送大宋的江山社稷吗?” “好啊,你可真是嘴硬……” 赵昀按耐住内心的怒火,冷笑一声,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块令牌,将其丢在了赵珍珠的脚下: “住口,朕不要你了……再过几月,你就去北国和亲吧!” 赵珍珠心头一紧,霎时,她就浑身颤抖,泪水也随之夺眶而出: “父皇……珍珠就算是……就算是被废为庶人,从此流落民间、饥寒交迫,也不想嫁给鞑子……还请父皇,最后成全珍珠一次吧……” 赵昀脸色铁青,沉默良久,仍旧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地回答她道: “赵珍珠,如今,你已是大宋宗室的奇耻大辱,又有何面目留在这里?” “不要,珍珠就是死……也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赵珍珠垂泪不已,已然是悲痛欲绝,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在福宁殿的一个角落,有两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贵妃娘娘,现在赵珍珠已经要被送走了,你可满意了?” “董公公,此女也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妄图加害本宫……” “贵妃娘娘,虽说这个赵珍珠命很硬,连鞑子都折磨不死她,但是这次,你就放心吧,我董宋臣就算是肝脑涂地,也要让这个小贱人死无全尸……” …… 数日之后,赵珍珠被押解出了临安府,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曾经为大宋不懈努力了十几年的赵嫣……在离开临安府的那一刻,赵嫣情不自禁,回头看了眼临安府的城墙,两行泪,从她的眼睛里滑落,径直滴在了她的衣袖上。 “母妃,你怎么哭了?” 赵嫣急忙擦去泪水,掩饰道: “没事的,我们走吧……” 与此同时,得到这个消息的,还在燕京行省视察的蒙哥,这回宋廷内部的未遂政变以及随后赵嫣的彻底失势,似乎又让他看到了一次征服大宋的机会,而关于这次宋廷内部未遂政变的详细过程,则被写成了文字,摆在了他的案头。 “机不可失!” 蒙哥拍了拍桌案,叫来了一个怯薛,吩咐道: “来人,速速备马,朕要率军南下,为征服蛮子而备战!” “是!” 宝祐二年末,以忽必烈为首的蒙古河南经略司大举集结兵力,大举逼近襄阳,同时,另一路蒙古军也在汉人军阀李璮的率领下,向着大宋淮东制置司的辖区逼近。 对此,大宋同知枢密院事贾似道下令,边境宋军加强戒备,不得松懈,同时,调二十万大军,在长江沿线布防,以防敌人趁虚而入,并让大宋空军加强对敌侦察袭扰,力图挫败忽必烈的锐气。 就在贾似道苦苦思索对策之时,他的“走狗”宋京却匆忙而入,在他的耳边嘀咕道: “大人,瑞国公主来访!” “请她进来……” 不一会,在一个士卒的引导下,赵珍仪走进了枢密院,径直来到了贾似道办公的房间。 “舅父……我有一事相求,还望成全……” “说吧!” 贾似道本来不以为意,然而,赵珍仪的请求一说出口,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是这样的……前些天,董宋臣与阎贵妃,擅自与郝经见面,图谋加害我妹赵珍珠,赵珍珠气愤之下,铤而走险,擅自发兵想要诛杀这两人,不想,却犯了朝廷大忌,以至于赵皇后也受连累,和她一起被赶出了皇城……” “此事……难办啊……” 听完这些,贾似道苦笑两声,瞄了外甥女一眼,又问了一句: “赵珍珠她……想必已经被皇上废为庶人了吧?” 赵珍仪点点头,朱唇轻启道: “虽说她没有被除名,然,如今她被赶出行在,与被废已无两样……倘若,不是我向父皇求情,将她送到乡村耕田织布以示惩戒,只怕,她早已被阎允儿所害了……” “我知道了……想必,你这是先公后私,想要皇上留住赵嫣吧?” “正是……如今,朝廷乃是是非之地,丁大全等奸佞在此横行,还是让我妹出宫呆些时日,对她也好……至于赵皇后,则不然……” 听了这话,贾似道会心一笑,说道: “公主殿下,你就放心吧,看在你娘的份上,舅父我也得满足你这一心愿……” 事实上,贾似道选择搭救赵嫣,除了出于一些公心之外,他还有着别的一些想法……毕竟,如今丁大全势力正猛,已然有压倒一切之势,而赵嫣,则是他要整倒的一个重要对象,倘若,这次贾似道搭救了她,那么,就可以利用她的人脉关系,与吴潜等人达成一致,一举扳倒丁大全。 “来人,备马,本官要去富阳机场视察!” 听了主子的命令,一脸谄媚的宋京却急忙凑了上来,悄然道: “大人,用不着,在下这就叫打电话,临安府给你备好专列,保大人满意……” 此言既出,贾似道不动声色,瞄了宋京一眼,嘀咕了句: “没这个必要……我等只是去趟城郊,又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二十三节:赵嫣复出 “是是是……” 此言既出,宋京谄媚地笑了笑,然后,故作无事地点点头,走开了。 “驾!” “给我快点!” 两个时辰过后,一辆马车疾驰在通往富阳机场的道路上,车上,坐着一个身着紫色官服的男子,正是时任同知枢密院事的贾似道。 “停——” “大人,你这是?” 掀开布帘,看了看面面相觑的随从,贾似道只是嘿嘿一笑,挥了挥手: “回去,本官有大事,要去皇城面见皇上!” “是,大人!” 马车迅速调头,向着不远处的官道驶去……与此同时,一架宋军飞机从不远处的富阳机场起飞,径直越过山丘,向着襄阳府的方向飞去。 “大人,那儿有架飞机……” 贾似道掀开帘布,看了看天空中的飞机,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不由得让他示意属下停住了车。 “怪哉,咋会有两架飞机在打斗?” “这……都用上机枪了,看起来不像操练……” 属下们议论纷纷,一时之间莫衷一是,而贾似道只是瞄了眼,就不由自主地大声惊呼起来: “不好,那是鞑子劫营……” “大人……” 贾似道再次瞄了眼正在缠斗的轰炸机,沉吟片刻,他一个转身,匆忙登上了马车: “走!等会鞑子就要轰炸皇宫,快回去!” …… “徐姈,你开快点行不?” “你放心,就算是把它撞下来,我也不会让他们去轰炸临安……” 此刻,在天空中,徐姈和刘妍若驾驶着另一架“朱雀一”轰炸机,正在追击着前方叛逃的飞机……不过,对方的驾驶技术却是极其高超,竟然几次躲过了徐姈的撞击,得以向着北方逃去。 “接通无线电,向他们喊话!” 刘妍若调整频率,拿起话筒,用急促而严厉的声音警告道: “前方飞机,我们是大宋空军,倘若,尔等胆敢叛逃,我们就要击落你们!” “妍若,杨蔳……杨蔳对不起你们……” “什么?” 徐姈惊讶地听着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垂下了手,片刻过后,她忽然伸过话筒,质问道: “杨蔳,你……你干嘛要叛逃?难道你忘了,鞑子是杀你全家的仇敌吗?” 听着徐姈的指责,杨蔳沉默了,许久,她抽泣一阵,哽咽着回答道: “我不敢忘……不过,看着赵珍珠落得如此下场,我……我实在寒心,只怕,我们已经不久于人世了……” 徐姈愕然无语,不知该如何形容她,而刘妍若则一把抓起话筒,进一步劝说她道: “哎,你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去?我觉得呀,还是快些回去,我会和其他人解释的……” 刘妍若本以为,叛逃的飞机上只有杨蔳一人,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男人的咆哮声突然传来,霎时,就让她感到了一阵恐慌。 “喂,死,还敢叙旧啊?给老子往临安飞!” “徐姈,好像不大对劲……” “怎么了?” 刘妍若抿了抿嘴唇,指了指前面的飞机,说道: “方才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看起来,杨蔳这是被人劫走了,想必……” “想必……这是鞑子汉奸的阴谋?” 徐姈脸色苍白,已然不像是一个活人,思索一会,她坐到了电报机前,向萧媞发出了一封急电: “鞑子细作劫持飞机,密谋轰炸皇城,请速速通知朝廷转移。” …… “陛下,还请速速离开皇城,到龙翔宫暂避……” “卿何出此言?” 缉熙殿里,收到电报之后,萧媞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断劝说赵昀赶紧离开皇城,然而,赵昀却是雷打不动,对她莫名其妙的苦口婆心,基本上就是不屑一顾。 “陛下,方才富阳机场来电,说有人劫持飞机,妄图轰炸皇宫,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汝从何处知晓此事?” 忽然间,赵昀脸色一变,霍然而起,伸手揪住了萧媞的衣袖: “看来,你又背着朕,将电报机带到这了吧?” “确实如此!” 萧媞耸了耸肩,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陛下,臣妾确实藏了电报机……不过,若非此事,恐怕,陛下还不知此事呢!” “甚好……” 赵昀冷哼一声,瞄了萧媞一眼,之后,他又是哼了哼,放开了她: “来人,带上朕的藏书,去龙翔宫!” “陛下……万不可听信萧媞所言啊……” 卢允升刚想再多说什么,赵昀却伸手制止了他: “罢了……倘若鞑子真有此意,朕岂不是自寻死路?” 赵昀前脚刚走,两架飞机就一前一后地飞临了凤凰山上空,此时,为了制止飞机轰炸皇宫,徐姈一咬牙,索性抓起话筒喊道: “杨蔳,对不住了……” 说着,徐姈起身,扶着舱壁走到了机载机枪旁,将枪口和准心对准了被劫持的飞机。 “打准些,别让飞机掉在皇城!” 徐姈点点头,一闭眼,扣动了扳机……岂料,枪声刚响,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机舱盖上。 “不对……快停手!” 刘妍若话音未落,那个人就纵身跳下飞机,朝着后苑的小西湖落去……片刻过后,只听得“噗通”一声,这个身影就消失在了水中。 “太机灵了……” 刘妍若轻笑一声,朝着徐姈使了个眼色,当即,徐姈心领神会,待飞机飞过皇城,她这才扣动扳机,准确地击中了飞机的右侧引擎。 “真是……冷死我了……” 在冰冷的湖水中游了一阵,杨蔳总算是从小西湖里脱身了,不料,她刚刚松了口气,一队士卒却飞快地聚拢过来,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宫中?” “我是杨蔳……方才,我的飞机被鞑子劫持了……” 听闻此言,领头的禁军将领只是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这样,你就和我等去龙翔面见皇上……” “这样不好吧?” 杨蔳摸了摸湿漉漉的衣服,刚想再说什么,两个宋兵当即上前架住了她的双臂,将她径直拖上了一辆马车。 “快点,送她去龙翔宫!” “是!” 四分之一个时辰过去,趁着市民们围拢到城郊看飞机坠毁的热闹,马车风驰电掣地驶进了龙翔宫,下车之后,杨蔳就被两个士卒架进了三清殿,那里正是赵昀临时躲避空袭的地方。 “快跪下!” 杨蔳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在疼痛的作用下跪在了地上,不多时,赵昀从太上老君的塑像后走了出来,打量了她一眼,问道: “杨蔳,听说你被鞑子劫走,意图轰炸皇宫,可有此事?” 一听这话,杨蔳浑身颤抖了一下,低着头低声细语地说道: “有,臣妾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还望陛下恕罪……” 赵昀抚须浅笑,说道: “此事,与卿无关,朕只想知晓,究竟何人胆敢如此行事?” “陛下,此事,乃是鞑子细作所为,倘若……倘若陛下想要阻止这些,则非召回赵嫣不可……” “也罢……” 赵昀故作随意地摆了摆手,再次打量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赵嫣密谋仿效苗刘兵变,又岂能轻易赦罪?卿多虑了!” “陛下……” 杨蔳看了看殿里的朝臣们,犹豫片刻,她这才站起身,鼓起勇气冲着他们乞求道: “各位大人,赵嫣平日并无得罪你们,且有功于社稷,难道,你们就不肯站出来,替赵皇后说句公道话吗?” “陛下!” 此言既出,贾似道很快就站了出来,顺水推舟般地说道: “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求皇上暂且赦免赵嫣一时,以观后效……” “卿可记得,端平元年,亦曾有过类似之事?” “那是当然……” 贾似道拱了拱手,启奏道: “陛下,此次赵嫣兵变,多半是赵珍珠所为,且与丁大人的煽风点火,不无关联!” “贾师宪,你这么说,究竟意欲何为?” 丁大全白了贾似道一眼,急忙站到了殿中,想要为自己辩白……然而,最后赵昀还是采纳了贾似道的建议,对杨蔳说道: “朕就给她数月时间,倘若,她不能制止此事再度发生,则朕定将严惩不贷!” “谢陛下……” “来人,去传赵嫣返回临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二十五节:袁玠潜逃 “大人这是?” “哼哼,忽必烈……你就等着哭死吧……” 袁玠故作气恼地哼了哼,而后,猛然对着郭昶大吼一声: “速速告知城中军民,务必全力以赴,杀光鞑子!” “大人,你可要深思熟虑,切不可感情用事啊……” “去吧,这是本官的意思!” 郭昶以为,此时此刻,袁玠已然被忽必烈的傲慢无礼所激怒,这回是打算跟鞑子来个鱼死网破……岂料,一支开众官,袁玠马上就换上了破衣服,抱着知州的大印,驾车冲向了南门。 “官人,你这是?” 面对妻子的询问,袁玠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座城池已经守不住了,与其留在这里等死,不如逃出生天!” “砰——” 一声炮仗,忽必烈站上山丘,“刷”地一声从腰间抽出佩刀,指着不远处的复州城怒吼道: “全军都有,攻下复州,活捉老贼袁玠!” “杀——” 蒙古军士气高涨,利箭如同飞蝗般射出,战马犹如潮水般涌向复州城。宋军也毫不示弱,利用城墙作为掩护,宋军使用步枪和掷弹筒对蒙古军进行反击,一时之间,城上城下血肉横飞,杀声四起,惨叫连连,双方竟僵持不下。 “这些宋蛮子,还真是自寻死路啊?” 忽必烈青筋暴起,翻身上马,拉着缰绳策马奔至军阵之中,思量一会,忽然一个计策涌上了忽必烈的心头: “来人,给本王找个蛮子过来,要五花大绑,换上宋蛮子的官服!” “是,王爷!” 宋军躲在城垛后头,继续用火器还击蒙古军,甚至连续推倒了蒙古军三辆攻城车……然而,就在宋军士气正盛,蒙古军意图后退之时,军阵当中却响起了一阵欢呼声,紧接着,一个垂头丧气,五花大绑的男子骑在马上,被忽必烈的怯薛径直押送到了复州城下。 “这是何人?” 城上的宋军面面相觑,不知蒙古军究竟为何欢呼,一会的工夫,一个文人模样的蒙古官员从军阵中走出,来到了城墙根仰头对着宋军喊话道: “城上的宋蛮子听好了,你们的狗屁知州袁玠,在逃跑的路上被大朝军队捉住了,如今,尔等群龙无首,还不快快投降?” “知州跑了?” 霎时,复州城的军民就像是炸了锅似的,而在北门城楼上目睹了这一幕的复州通判刘文庸也是大吃一惊,急忙命人叫来了主簿郭昶。 “通判大人,究竟有何吩咐?” “你,快去州衙,把袁知州给我找来,以安人心!” “遵命,大人!” 郭昶领命,带着几个士卒走下城墙,向着州衙的方向而去……只不过,一到内衙,郭昶就发觉,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哪里还有袁玠的影子? “袁大人……” 郭昶四处翻找,甚至连茅厕都去看了,然而,他的努力终究是一无所获,只是白忙一场罢了……就在这时,一阵嘈杂之声,从衙门外头传来。 “鞑子来了……” “这是啥子?” 听到动静,郭昶匆忙走出衙门,却见,在狭窄的街道上,有不少的军民正在奔逃,而在他们身后,则传来了另外一种声响: “咯噔咯噔——” 郭昶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一下子也愣住了,片刻过后,一阵寒光闪过,这才惊醒了他。 那是蒙古军雪亮的马刀。 “不好,鞑子——” 复州不到一天就陷落了,消息传来,朝野大震,尤其是京湖制置使李曾伯和京湖宋军的主将李庭芝更是愤慨,为了要求朝廷严惩袁玠临阵脱逃的逃兵行为,李庭芝特地打了份电报给枢密院和御史台,揭露真相,并将复州陷落的危害一五一十地以实相告。 临安府,枢密院。 “丁大人,京湖制置司来电……” “放下吧!” 属下离开之后,丁大全依旧是气定神闲地品茶看书,至于桌上的电文,他只是打量了一眼,就将其收起,并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份电文放在桌上。 “来人……” “丁大人!” 半个时辰过去,丁大全叫来了另一个毫不知情的衙役,指了指桌上的电文纸,吩咐道: “拿去,将这份电文送往朝廷,供皇上过目!” 丁大全伪造的电文,很快就通过登闻鼓院被送进了宫中,并被摆在了缉熙殿内赵昀的桌案前。 电文送来之后,正在指导皇子读书的赵昀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然而,片刻过后,赵珍媞端着茶水走到了赵昀身旁,趁他们都不注意,瞄了眼桌上的电文。 “哼,复州失陷,全是李曾伯拒绝出兵增援?这也太荒谬了!” “啥?” 早已心不在焉的赵孟启一听到动静,急忙瞄了赵珍媞一眼,结结巴巴地问道: “皇妹……你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还有啥意思?一天时间,复州城丢了,竟然怪在鄂州的李曾伯……以李庭芝的精明,他会如此行事吗?所以说,这份电文,定是丁大全伪造来骗人的!” 赵珍媞简直鄙视赵孟启的智商,就这种水平,父皇竟然还要让他当太子,倘若如此下去,恐怕,吴潜苦口婆心的话,真的会有言中的那一天。 “啪!” 正在赵珍媞打算再嘲笑一下赵孟启之时,赵昀却狠狠地拍了拍桌案,斥责她道: “住嘴,你怎么和你娘一样,都是这种货色?” 赵珍媞吐了吐舌尖,只好转身离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赵孟启本想叹气,心想着又失去了一次“三心二意”的机会……然而,在赵昀的眼神之下,他也不得不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给咽了回去。 “来人,传旨京湖制置司,令李庭芝将袁玠押解入行在,不得有误!” “遵旨……” 赵昀的旨意,通过董宋臣作为眼线,自然落入了丁大全的手中……至于丁大全,眼下,他最为担心的就是,曾经想置他于死地的赵珍珠借此良机,咸鱼翻身甚至是将他拉下马。 “来人,请吴衍和马天骥两位大人来此!” …… “驾!” “官人,我们到哪了?” “夫人勿忧,前边就是徽州城了……” 数日之后的一个深夜,在大宋两浙东路的徽州境内,两辆马车正一前一后地在官道上疾驰着,在前头的马车上,堆满了金银细软,坐在车上的人,除了车夫之外,只有身着便服的一男一女,看起来,他们都是一脸紧张,简直是成了惊弓之鸟。 “驾!” 不多时,这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进入了一个小村庄,停在了一栋小土屋的门前,这时候,身着灰色便服的男子跳下马车,走到了后面那辆马车的帘布旁。 “喂,朝廷那边,可有消息?” “袁大人,方才,皇上下诏,命李庭芝派人押解大人至行在……” 此言既出,袁玠着实大吃一惊,思索一会,他不禁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 “本官若不是先走一步,只怕,李庭芝就要得逞了……” “官人,如今已是深夜,还是先歇息一下,改日再走吧!” 听了妻子的建议,袁玠只是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来到了土屋的门边,敲响了斑驳的木门。 “是谁?” 不多时,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被拉开了一条缝,开门的少女打量了袁玠一眼,当即就愣住了: “你不是大贪官袁玠吗?怎么……怎么会来到本公主这儿?” “哟,这不是寿安公主赵珍珠吗?” 袁玠冷笑,刚想伸手揪住赵珍珠的脸颊,赵珍珠却冷不丁地亮出了一把镰刀,将其横在了袁玠的脖颈前。 “狗官,倘若……倘若你敢碰我一下,看我不要了你的狗命!” “还挺强硬的啊?” 袁玠夺过镰刀,不顾一切,径直推开了木门,推开门后,借着烛光他才发现,赵珍珠身着睡衣,披头散发,显然她是被敲门声所惊醒,这才过来开门的。 “你……你想干什么?” 赵珍珠惊慌失措,急忙躲到了屋子的一角,这次,袁玠并没有靠近,只是像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她堵在了角落。 “公主殿下,都到这了,你还是这么矜持……” 说到这,袁玠猛然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咬牙切齿地说道: “去年,要不是你和徐姈设下圈套,将本官诱骗入宫套取口供……恐怕,本官早就入朝为官了……” “呸,狗贼,你……你给我滚……” 赵珍珠咬了咬牙,像只母狼一般,露出了坚硬雪白的牙齿,就在这个时候,萧晴揉着眼睛,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珍珠,你这是?” 萧晴一把推开袁玠,将赵珍珠紧紧地护住了,见此情景,袁玠嘿嘿一笑,得意忘形地说出了皇上下诏令李庭芝抓捕自己之事。 “萧司宫,别以为李庭芝真能得逞……有丁大人和吴御史,就他?还能掀起什么大浪?” “呸,你……狗贼……你不得好死!” 赵珍珠抬起头,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刚想再说什么,袁玠却冷哼一声,冲着门外喊道: “来人,给我砸了这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二十六节:鄂州初战 看着袁玠如此嚣张,万般无奈之下,赵珍珠只好拿起镰刀,指着自己的脖颈威胁道: “要是你……要是你再敢如此,本公主就死给你看!” 面对赵珍珠的威胁,袁玠却是嗤之以鼻: “公主殿下,你可真是愚不可及啊……如今,皇上都不认你了,将你赶到这里耕田织布,都在这穷乡僻壤,你还当自己是谁啊?” 一听这话,赵珍珠先是睁大了眼睛,很快,她就捂上了双眼,眼泪也随之滑落在了脸颊上。 “没事啊……珍珠,你先回去歇息一下吧!” 瞅见赵珍珠哭了,萧晴急忙将她抱进了卧房,之后,她锁上房门,独自面对袁玠等人的“围攻”。 “袁玠,我只想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 袁玠瞄了萧晴一眼,看着她那副气恼的面容,只是哼了哼,说道: “萧司宫,只要你们就此隐退,不再过问朝廷之事……丁大人自会给你们留条生路的!” “呵呵,我等沦落至此,又有何德何能,能够左右朝廷之事?” “告辞!” 袁玠哼了哼,大摇大摆地离去了,紧接着,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咣当咣当”的声响……萧晴跑出去一看,这才发现,袁玠竟然让人砸掉了她们的农具,甚至连草棚里的织布机也被砸得支离破碎。 “喂,你们……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袁玠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径直登上了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萧晴虽然气愤,但她却是无可奈何,只好在内心不住地安慰自己,希望等到赵嫣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收拾此贼,报仇雪恨了。 萧晴不知,在袁玠莫名其妙从京湖制置司的法网里逃脱之后,吴潜就迅速找到了贾似道,要求他与枢密院的名义,调动全国各地军队进行拦截搜查,定要将袁玠捉拿归案…… 对此,贾似道深以为然,虽说他与吴潜多少还有些矛盾,不过,这次由于对付的是他们共同的政敌丁大全,因而,他还是乐意为之,争取早日将丁大全等人拉下马。 “吴毅夫,要整垮丁大全和袁玠,还得需要一个人出手,方可事成!” “谁?” 吴潜不解,正当他匪夷所思之际,贾似道却露出了一丝诡谲多变的笑容: “她就是赵珍媞……大人放心,只要本官派人送信给萧媞,她自然会说服赵嫣,让赵珍媞挖出丁大全和阎允儿勾结的证据,从而扳倒阎允儿!” 此言既出,吴潜低吟片刻,抚须叹道: “也可……然,本官只怕,没人能够前去宫中,说服萧媞助我等一臂之力啊!” 贾似道抚须浅笑,抿了口茶之后,这才咳嗽一声,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贾师宪手段通天,难道,还怕没人前去?” 辞别吴潜之后,贾似道即刻返回了家中,经过半晌的翻箱倒柜,他总算是从成堆的公服之中找到了一件棉甲和一道: “高大人,请对逃兵,军法从事!” “也好,都成这副模样,我们该怎么对付鞑子?” 说完这些,高达和张胜登上城楼,推出了一门山炮,对准了不远处蒙古军的大帐。 “张将军,那儿可是忽必烈狗贼的营帐?” “我想是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没有哪个帐篷比它大!” “炮弹!” 张胜丢下望远镜,将炮弹从木箱里取出推进了炮膛……高达瞅准时机,趁着蒙古军扛着攻城云梯向城根进军进军之际,他拉下了炮栓。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炮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大帐,见此情景,那些正在攻城的蒙古军先是一愣,而后,便丢下了云梯,转身就跑。 “快……快救王爷!” 看着哭天抢地的蒙古军,高达不禁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同样松口气的张胜,问道: “张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张胜收起佩剑,看着退去的蒙古军,说道: “召集所有守城将士,趁现在,快!” “好,你要怎么提振士气?” “等会你看着,保管叫那帮胆小鬼变成条汉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二十七节:双方的对策 “所有人都过来,到北城门集合!” “是!” 趁着战斗间隙,张胜下令,召集所有士卒在北城门脚下集合……那些宋军士卒不知是计,按照命令,陆陆续续到达了北门。 按照张胜的计划,高达站上了一处高台, “张将军和本官决定了,召集一支军队出城袭击鞑子,然,我等还需要一百人留守北门,负责接应,不必随大军出战,有谁愿意站出来留守城池?” 士卒们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有几个兵油子站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向着张胜举起了手: “将军,让我们去守城!” “让我去!” 不多时,经过一阵推搡,士卒们总算是选出了一百个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贪生怕死的兵油子。 “张将军,守城军队已经准备完毕!” “很好!” 张胜抖了抖眉毛,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突然,他脸色一变,霎时就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来人,给老子砍了他们!” “得令!” 过了一会,随着鲜血喷溅,一百颗人头滚落在地,其中的大多数还睁着眼睛,到死的那一刻,他们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还有谁想留下来?” 张胜恢复了笑脸,又问了全军一遍……这下,再也没有人敢吱声了。 “谁想和本官出战?” “我——” 士卒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张胜大喜,当即拔刀出鞘,指了指城门吼道: “诸位,跟我上!杀光这群狗鞑子!” 城外,蒙古军的大帐刚刚化为灰烬,忽必烈也只好搬到了一辆马车上歇息……刚刚想喘一口气,他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还传来了“啪啪”的枪响和隆隆炮声。 “怎么回事?” “王……王爷……蛮子来了!” “呸!” 忽必烈呸了一口,抄起马刀,匆忙披上铠甲,翻身上马,带着几个怯薛,径直朝着鄂州方向冲去。 “所有人听着,王爷有令,逃跑者杀无赦!” 有了忽必烈的命令,那些怯薛当即大吼一声,拔出马刀冲着那些狼狈逃窜的士卒就是一顿猛砍,一时之间,鲜血四溅,血肉横飞,在宋军和怯薛的夹击之下,那些普通士卒死伤惨重,死者不计其数。 “杀——” 宋军前锋抄起刺刀和朴刀,对蒙古军就是一顿乱捅砍杀,在阵中,宋军士卒则赤膊上阵,拿着步枪跟在后面,面对垂死挣扎的蒙古军,就给他们补上两枪。 “忽必烈呢?给老子抓住他!” 张胜抓起一把马刀,冲着坠马不起的蒙古兵的脖颈就是一刀,片刻过后,他叫来了一个亲兵,对着他大喊一声,示意道: “传令,抓获忽必烈者,赏黄金千两!” “杀——” 重赏之下,宋军士气高涨,冲着阻拦的蒙古军就是一阵猛冲,渴了就咬破蒙古军士卒的喉管,喝一口“匈奴血”,饿了就咽下一口“胡虏肉”,蒙古军再野蛮残忍,也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宋蛮子,万般无奈之下,忽必烈只好调转马头,对着自己的怯薛们吼道: “全军听令,撤!” “大人,鞑子跑了……” 张胜从尸首身上抽出马刀,顺着亲兵所指望去,只见,鞑子漫山遍野地向北逃窜,已然是士气全无……见此情景,张胜只是轻蔑一笑,吼道: “战车呢?让他们给我追!” …… “陛下,如今鄂州即将不保,还望陛下早日有所打算!” “卿打算让朕去哪?流球吗?” 正当宋军与蒙古军厮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在临安府,赵嫣却在试图劝说赵昀早做准备,为朝廷寻找好退路。 赵嫣摇了摇头,抬起头直视着赵昀,回答道: “陛下,妾身绝无此意,只是觉得,如今,蒙古军兵锋日渐逼近,倘若不早做打算,到时候万一有变,那可就束手无策了!” 赵昀蓦然,沉默许久,他这才哼了哼,回答道: “倘若是在兵变前,朕尚且对你有一丝信任,然,如今,你不得知晓任何朝廷之事……” “果不其然……” 离开缉熙殿之后,赵嫣直接回了自己的和宁殿,却不料,刚刚进门,她就赫然发觉自己的电话已经不翼而飞,很显然,在她出去的那一刻,有人闯入了这里,将电话给搬走了。 “这……这是谁干的?” 不多时,徐姈从屋子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打量了空空如也的桌子,忽然,她扑通一声跪下了: “赵皇后,方才,徐姈……徐姈因为太困睡着了,以至于……不小心把电话丢了……还请恕罪……” 此言既出,赵嫣大惊,一把就将徐姈拉到了自己身旁: “哎呀……你咋能大白天睡觉呢?” 徐姈欲言又止,就在这时,一个人悄悄地走到了赵嫣身后,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 “赵皇后,想必,你想知道,复州是怎么失守的?” “你是……你是袁玠!” 赵嫣又是一惊,转头逼视着身着禁军戎装的袁玠,而袁玠依旧是一脸伪善,走到赵嫣面前之后,忽然,他扬起手,对着赵嫣的脸颊就是一记耳光。 “死婊子,要不是因为你,老子也不会丢官……也不会被朝廷追捕……” 挨打之后,赵嫣本想伸手捂住脸颊,不过,当她手触碰到脸颊的那一刻,她又很快放下了自己的手: “袁玠,我告诉你,你被朝廷罢官,绝非赵嫣一人之愿,而是天下之心……难道,你会因为少一个人,就可以免于天下人的责罚吗?” “是吗?” 袁玠嘿嘿一笑,一转身,转而掐住徐姈的脖颈,徐姈越是挣扎,袁玠却越掐越紧……见此情景,赵嫣除了扑打之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大声呼救了: “杀人啦,快来人啊……” “你喊吧,这儿根本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终于,徐姈摇晃了一下,四肢无力地垂了下来,赵嫣咬了咬嘴唇,跟着也倒了下去。 “呸——” 袁玠朝着赵嫣的脸颊吐了口唾沫,之后,若无其事一般,离开了和宁殿。 “醒醒……” 袁玠一走,方才还在装死的徐姈急忙翻身坐起,伸手摇了摇赵嫣的手臂,片刻过后,赵嫣这才苏醒过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卧房: “徐姈,等会,你去帮我……帮我把床底下藏的一个梳妆盒交给赵珍仪,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对付袁玠和丁大全……” “圣人勿忧,徐姈自会做到的……” 深夜,在皇城外的敷文书院,一个宫女模样的少女正焦急不安地等待着,而在她的手中,则捧着一个梳妆盒,梳妆盒的盖子上,还贴着一张纸条。 “你是何人?” 半个时辰过后,一个男子匆忙赶到了敷文书院门口,直截了当地来到了少女面前。 “在下宋京,奉贾大人命令,来此与公主殿下会面!” “呵呵,本公主为何要相信你?” “公主殿下,你看看这块令牌吧!” 赵珍仪接过令牌,借着烛光端详片刻,这才笑了笑,将梳妆盒放在了宋京的手中: “这是赵皇后给我的,里头有袁玠和丁大全的罪证,快拿去给我舅父吧!” 宋京低头打量了梳妆盒片刻,抬头朝着赵珍仪郑重其事地说道: “公主殿下,你就放心吧……在下定然做到!” “多谢大人……” 几天过后,贾似道组织朝廷上下,对丁大全发起了一次猛烈的进攻。在贾似道的授意下,朝廷中的官员纷纷上书,弹劾丁大全勾结袁玠和阎贵妃,借机排挤与他意见不和的官员,破坏了大宋的祖宗之法,和朝廷坚守的道义。 “贾师宪啊贾师宪,想必,你这是与赵嫣商议好了,意图串供对付本官吧?” “什么串供?” 面对丁大全的质问,贾似道只是哼了哼,抚须浅笑道: “这些不都是事实吗?袁玠潜逃这么久都没被捕,想必,也有你丁大人的一份功劳吧?” 此言既出,朝堂里鸦雀无声,文武百官纷纷噤若寒蝉,唯恐得罪了这两个权势滔天的人物……看着大臣们的这副模样,赵昀不由得苦笑两声,问道: “各位爱卿,不知,今日为何如此缄默不言?” “陛下,不是朝臣们不想说,而是……而是丁大全,纯属欺人太甚!” 赵昀定睛一看,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吴潜,就在他惊愕之际,吴潜抚须浅笑,又抛出了一枚重磅: “陛下,前些天,臣家里人在给本官送衣食的路上,无意之中在政事堂附近看见,袁玠打晕了一个禁军士卒,换上了他的戎装潜入皇宫,不知去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还不是去威胁赵嫣去了?” 贾似道不假思索,就将赵珍仪传给他的消息和盘托出,紧接着,吴潜冷笑一声,朝着丁大全举起了朝笏: “丁大人,在下曾听说,袁玠就躲藏在侍郎桥的邸店里,而且,你还去见过他,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 丁大全矢口否认,然而,这些尽在吴潜的意料之中,沉默片刻,吴潜再次举起朝笏,对着赵昀拜了一拜: “陛下,臣有袁玠的确切行踪,陛下若是不信,可当即派人抓捕,当廷验明真身!倘若臣有所隐瞒,自当以死谢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二十八节:袁玠落网 “甚好,便依卿意!” 有了赵昀的首肯,贾似道咧嘴一笑,当即叫来了自己的走狗宋京,吩咐道: “你去,率领一百人前去抓捕袁玠,记住按照我在纸条上写的行事!” “得令!” 宋京点了点头,带着禁军离开了皇城,贾似道嘿嘿一笑,朝着丁大全举起了朝笏: “丁大人,等会宋京就会将袁玠抓捕归案,你就看着吧!” 宋京带着军队,分乘两辆卡车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侍郎桥,在确认袁玠所在的邸店之后,宋京冷笑一声,朝着副驾驶座上穿着便服的士卒吩咐道: “你去,假装前来送货,等会趁他们不注意,我等再进去活捉人犯!” “得令!” “砰砰砰——” “汝是何人?” 面对伙计的疑问,假扮成商贩的士卒只是指了指身后的卡车,说道: “我是来送蔬果的商贩,你们要的蔬果,我给你们送来了?” 伙计用疑惑的眼光打量了来人一眼,问了句: “奇怪,我们店里最近并未买进这么多蔬果,你们是何人,竟然会不请自来?” 士卒笑笑,猛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将其对准了伙计的额头: “来人,把蔬果搬进来!” “是!” 禁军士卒从车上跳下,径直向着邸店的门口冲来。不多时,殿后的卡车也随之开到,下来了二十多个士卒,将邸店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快,给我搜搜这里!” “是!” 手持步枪的宋军士卒一哄而上,争先恐后地冲进了邸店,霎时,住客们全都乱作一团,竞相向着门口涌去。 “都别动,要不我们就开枪了!” 一个小伙计推开住客,爬上了二楼,这时候,一个士卒看见了他,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给我停下,要不我就开枪了!” “该死!” 伙计大叫一声,抄起酒壶,朝着士卒扔去……紧接着,他推开了一间客房的木门,随后又将门合上了。 “袁大人,快和我从后门走……” “多谢相助……” “这是丁大人的意思,到时候,你还是去感谢他吧!” …… “陛下,袁玠尚未落网,如今天色已晚,还是退朝为好,以免耽搁明日的政事……” 在朝堂里,眼看到了傍晚袁玠仍未被捕,宋京也是毫无消息,丁大全急忙向赵昀来了个顺水推舟,请求退朝……然而,此言既出,吴潜却站了出来,把丁大全喷了个狗血淋头: “陛下,袁玠尚未落网,与丁大全暗中通风报信有关,还望陛下严查到底,一定要揪出这个奸佞的狐狸尾巴!” “你……你竟敢血口喷人?” 丁大全的蓝脸霎时变得惨白,片刻过后,他这才镇定下来,问了吴潜一句: “吴大人,你可有确凿证据?” 吴潜抚须浅笑,回敬道: “哼,让贾师宪告诉你吧!” 贾似道并没有回话,只是给赵昀提出了一个建议: “陛下,还请再等片刻,倘若半个时辰过后,一切还无消息,再退朝也不迟啊!” 而在宫外,宋京已然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该去哪儿寻找袁玠的下落……就在他无计可施之时,两个身着棉甲的不速之客却一前一后地来到了邸店门前,对着守门的士卒说道: “我们有急事要见宋京宋大人,还望通报一下!” 守门的士卒嘿嘿一笑,拔刀挑开了她们的毡帽,紧接着,又挑掉了她们的发髻。 “你们身为女流之辈,咋也不穿得正经点?就你们,找大人还能有什么事?” 此言既出,早已经按耐不住的赵珍媞推开了士卒,轻笑一声,问道: “呵呵,我是长宁公主赵珍媞,有事要见你们大人……难道,不行吗?” “原来是公主殿下,请随我来!” 赵珍媞不顾阻拦,急忙来到了宋京面前,而这时候,宋京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一看赵珍媞出现,当即脸色一沉,怒吼一声,骂道: “哪来的小丫鬟?给老子滚!” “哼,还挺骄横的啊!” 忽然,在赵珍媞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刘妍若走上前来,亮出了藏在腰间的手枪,待宋京反应过来,她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宋大人,公主殿下这次过来,不为别的,只为袁玠下落一事……倘若,你想要立下大功,就请听我们的,否则,你就慢慢地找去吧!” “是是是……” 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宋京只好耸了耸肩,故作随意地回答道: “小娘子,你就放心,在下这就去办!” “请随我来!” 赵珍媞带着几个宋兵,直接绕到了邸店的后苑,只见,后苑堆满了各种杂物,低矮的土墙也将周围的去路全都堵住了。 看着院里堆积如山的杂物,赵珍媞抿了抿嘴唇,伸出手指了指右侧的角落,说道: “你们……去把那里的杂物清干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有扇门!” 此言既出,那些士卒全都惊呆了,片刻过后,一个身材微胖的士卒走上前,不屑一顾地问了句: “哟,公主殿下,你咋知道,那里有条路?” 刘妍若轻轻地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中的枪,说道: “别说了……我们都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了,难道,你们还想让袁玠跑更远吗?” “说的也是,快追!” 宋京带人几下子就将那些杂物搬开了,果不其然,杂物全都移走之后,一扇门显示在了众人的眼前。 “跟我来!” “公主,你咋知道,这里会有门?” 赵珍媞瞄了他们一眼,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意: “呵呵,那是阎贵妃告诉我的……她还提到,是董宋臣藏起了袁玠,走吧,我带你们去!” “公主,我背你吧!” 听了刘妍若的话,赵珍媞点点头,轻轻地将双手环在了她的脖颈上,而后,刘妍若一用劲,就将她背了起来。 “这不就可以了?宋大人,快走吧!” 这回,宋京再也不敢不相信赵珍媞了,只得带着士卒,跟着她一路追去……走出不远,赵珍媞咬了咬嘴唇,思索一会,又伸手指了指路旁的排水沟,说道: “宋大人,从这儿走,可以进入地下的水洞,走进去后几百步,那里有处地窖,就是袁玠的藏身处!” “好,快跟上!” 在赵珍媞的指挥下,一行人果断跳进排水沟,在众目睽睽之下沿着水沟走了一百多步,得以进入黑漆漆的水洞。这时候,赵珍媞再度伸手指了指前方,对着那些不知所措的士卒嘀咕了句: “跟我来,往前走,看到有亮光的地方就对了……倘若没人,就顺着木梯爬上去!” 在齐腰深的水里走了四分之一时辰,一行人忍受着刺鼻难忍的恶臭,终于在水洞的尽头看到了一丝亮光……而那里,则是一处简陋的地窖,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处木梯通向地面。 “上!” 宋京挥了挥手,带着一个士卒,两个人一前一后爬上了木梯,掀开盖板,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大院的花园里头,再一看,竟然是恭圣仁烈皇后宅的后苑。 “娘的,这个袁玠,可真是只老狐狸!” 宋京嘀咕一声,朝着底下挥了挥手,示意道: “快,把公主殿下送上来,好镇住那些姓杨的王八蛋!” “知道了!” 不多时,赵珍媞也被送上了地面,一进宅子,赵珍媞再次看出了名堂,伸手指着一处虚掩着门的书房,说道: “那里已经废弃很久了,阎允儿和丁大全都以为,那里最安全,所以,安排了袁玠躲在那里!” “上刺刀,准备抓捕!” 宋京端起步枪,亦步亦趋地靠近了书房,到了门前,他轻轻地挑开了门,挤进了屋内。 “哈哈哈,袁玠,你也有今天啊!” “什……什么……” 听到笑声,袁玠猝然而醒,只见,一把雪亮的刺刀,已经对准了他的胸口。 “来人,给我带走他……” “砰砰砰——” 突然间,几声枪响传来,几颗子弹也径直射向了袁玠……宋京大惊,急忙用劲推了袁玠一把,将其牢牢地摁在了地上。 “有人灭口,快走!” 赵珍媞的尖叫霎时提醒了宋京,只见,他闭上了一只眼睛,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开始瞄准,就在这时,刘妍若手枪丢到了他的脚下,大喊道: “宋大人,快用这个……” 宋京眼疾手快,丢下步枪,迅速趴下捡起了手枪,对着不远处放冷枪的枪手,就是抬手一枪。 “护送公主离开,快点!” …… “报,大事——” 夕阳的余晖刚刚消失,已经疲惫不堪的朝臣们终于听到了那个足以令他欢呼雀跃的消息: “启禀陛下,陛下,袁玠……袁玠已被宋京抓获,正在殿外……还请皇上发落……” “甚好!” 听闻此言,高高在上的赵昀只是抿了抿嘴唇,抚须浅笑道: “来人,将他给朕押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二十九节:铤而走险(1) “陛下,此人正是袁玠,不会错的!” 待袁玠被押上大殿之后,赵昀冷笑着瞄了袁玠一眼,拿起砚台,对着桌案就是狠狠一砸: “大胆袁玠,竟敢逃出复州,以至城池陷落,鄂州告急!” “陛下息怒,还请听臣一言……” 丁大全面色煞白,想要替袁玠开脱一番,然而,贾似道却并?不打算给他申辩的机会,不等他再解释什么,贾似道就走到正中,开始弹劾丁大全。 “陛下,臣以为,正是丁大全贪得无厌,才使得袁玠之流胡作非为,以至于,大宋江山社稷,遭此大难!倘若,不对丁大全之流加以严惩,恐无以警醒后世!” 丁大全并没有立刻还口,只是走到了贾似道身旁,向赵昀提出了一个请求: “陛下,臣请求亲自审问此人,方可还本官以清白……” “不可……” 吴潜也站了出来,然而,赵昀转身看了看帘幕,却点了点头,说道: “卿所言极是,便依卿意!” “陛下……” 贾似道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候,赵昀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 “退朝——” “赵嫣,这下可都完了……” “什么?” 在小西湖的画舫上,赵嫣正坐在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然而,就在这时,萧媞却急匆匆地带着一个脸上蒙着面纱的少女赶到了小西湖边,冲着画舫大喊大叫。 赵嫣摆摆手,急忙吩咐船夫划船靠岸,不等船只栓好,她就跳到了岸上。 “萧媞,你这是咋了,又是心急火燎的?” 萧媞按耐住内心的惊惧,急忙掀开了少女脸上的面纱,将她推到了赵嫣面前: “别提了,你看看这是谁吧!” “赵珍珠?怎么是你?” “呵呵,她背着萧晴,自己逃回来了……” 萧媞气极,哼了一声,扬起手,冲着赵珍珠就是虚晃一枪。 差点挨打,赵珍珠当然是一脸委屈,沉默片刻,她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娘,珍珠这次冒死回来,不为别的,只为了揭发袁玠的罪行……” “哼,你可真是花言巧语!” 萧媞冷哼一声,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袖,怒斥道: “你知道吗?自打你失踪之后,皇城司和禁军都在满地找你!要是……要是你在这被人发现,到时候,不但是你,连我们几个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赵珍珠点了点头,对着萧媞,扑通一声跪下了: “娘,珍珠只求能够见父皇一面,只要能够揭露袁玠和丁大全的罪恶,珍珠就再也别无所求了……还望娘成全珍珠这一次吧!” 萧媞犹豫一会,最后,还是换上了一副平静神色,改口说道: “好吧,不过你得看我眼神行事,否则,赵皇后的昨天,就是你今天的下场……” 赵珍珠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一丝匪夷所思的神情……赵嫣不动声色,瞄了眼她的脸颊,就将赵珍珠拉到了自己身边,低声细语地说道: “珍媞她刚出生的时候,我曾经因为桀骜不驯,而被你父皇赐死……那时候,要不是我命大,我现在,恐怕早就躺在棺材里长眠地下了……” “这是真的?” 赵珍珠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沉默许久,她这才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么……我这么做,会死吗?” “我倒要看看,谁敢杀你?” 赵嫣轻轻地摇了摇头,故作不经意,亮出了藏在衣袖里的手枪: “哼,如果阎允儿他们敢动你一根毫毛,我非亲手毙了他们不可……” “不……” 赵珍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抬头看了赵嫣一眼,她又低下了脑袋: “母妃,珍珠只是觉得,这次我们占理,倘若,你真的这么做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赵嫣蓦然,沉默许久,她用舌尖舔了舔嘴唇,说道: “那……就见机行事……” 在赵嫣的陪同下,赵珍珠换上一身其貌不扬的齐腰襦裙,赶到了福宁殿外等候。 “珍珠,你先在这等等,我去通报一下!” 此时,阎允儿正使出浑身的工夫,在赵昀面前替袁玠和丁大全说着好话,阎允儿巧舌如簧,在她的口中,袁玠弃城而逃成了李曾伯拒绝出兵之后迫于无奈之举,而她和丁大全隐藏袁玠的行径,则成了萧媞的阴谋…… “卿恐言过其实,如今,袁玠弃城而逃,已经是罪证确凿,倘若听从你的话,朕岂不是在搬弄是非?” “陛下……” 阎允儿又想使出她撒娇的本事,然而,正当这时,赵嫣却出现在了福宁殿,着实让他们都大吃一惊。 “外边有一故人要见陛下,敢问陛下,是见还是不见?” “故人?是谁?” 赵昀愣住了,赵嫣轻笑一声,朝着门外拍了拍手,一会之后,赵珍珠走进了福宁殿,向着赵昀屈身行礼道: “民女赵珍珠,见过皇上……” “原来是你?” 赵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他霍然而起,绕着赵珍珠走了一圈,略带讥讽地问道: “赵珍珠,你在乡间居住多时,何时学会了你娘和赵嫣的易容之术?” “我……” 赵珍珠抓着衣袖,咬紧牙关低头不语,看着她那副窘迫的样子,赵昀只是冷哼一声,朝着她摆了摆手: “你快走吧,朕不必再见到你……” “不,我不要……” 一听这话,赵珍珠当即痛哭失声,然而,赵昀并没有打算饶过她,不等赵珍珠再说什么,赵昀就叫来了两个宦官,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双臂,打算将她径直赶出皇宫。 “慢……陛下,赵珍珠这次进宫,是臣妾让她来的,她说,她和萧晴曾被袁玠欺辱,假如陛下置之不理,则不免让奸佞更为猖狂,宗室亦无力自保啊!” 赵嫣的话,似乎唤起了赵昀对于往事的回忆,思索片刻,他抚须点头,一把抓住了赵嫣的手腕: “好,御妻,就让她好好说说!” “多谢陛下……” 赵嫣和赵珍珠欣喜不已,急忙下跪拜谢……然而,她们都没注意到,这时候,阎贵妃悄悄离开了座位,朝着早已经躲在角落的一个宦官使了个颜色,当即,宦官点点头,消失在了帘幕后边。 “赵嫣啊赵嫣,你就等着吧,老娘我,要给你看场好戏……” …… 半个时辰过后,赵嫣扶着赵珍珠返回了和宁殿,虽说,赵珍珠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但她内心的忧虑却丝毫不减。 “公主殿下,此去,皇上可答应让你留下了?” 一看是赵珍珠回来了,徐姈故作随意,上前替她倒茶,不过,早已经心烦意乱的赵珍珠只是使劲推开了茶杯,起身对着徐姈诉苦道: “徐姈姐姐,你就别嘲笑我了……皇上说了,还要让我回乡间,否则,就要把我送到北国和亲……” “是这样啊!” 徐姈放下茶壶,低头抿了抿嘴唇,说道: “哎呀,我想,你就在这多住些日子吧,陪陪你娘和谢皇后,这样也好!” 此时,赵嫣早已经是饥渴难耐,拿起倒满茶水的茶杯,将其一饮而尽,紧接着,赵珍珠也倒了两杯茶,和徐姈分别饮下了茶水。 “别说了……到时候,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留下你的!” “嗯……” 赵珍珠点了点头,突然间,她的腹部传来了一阵剧痛,本来,她还想忍着,却敌不过剧痛的折磨……终于,她“哇——”地一口吐出了黑血,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公主……” 徐姈大惊,急忙蹲下查看情况,然而,不等她看清一切,她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口中喷出了一口黑血,也和赵嫣一起跟着倒了下去。 “来人啊……” 赵嫣等人中毒不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昀耳中,霎时,赵昀震怒,除了严令皇城司和禁军严查此事,他还命人备好轿子,即刻前往和宁殿探望她们。 “情况好些了吗?” “回陛下,公主殿下中毒较轻,已经苏醒,而赵皇后则中毒太深,恐无回天之力!” “给我快点,要不,朕要砍了你们……” “遵旨……” 不多时,轿子来到了和宁殿门前,刚刚落轿,赵昀就掀开门帘,急忙跑进了殿中。 “公主殿下……皇上来看你了!” 赵珍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看着父皇急切的眼神,她只是嘴角哆嗦一阵,断断续续地说道: “父皇……还请……还请保重……千万……别将……珍珠的……生死挂在心上……” 赵昀忍不住,两行泪从眼中落下,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赵珍珠的手腕: “女儿勿忧……父皇不送你回乡了,不送你去和亲了……” “多谢父皇……” 赵昀点点头,放开了赵珍珠,看了看侍立一旁的御医,问道: “赵嫣呢?她怎么样了?” “陛下……” 御医欲言又止,然而,面对赵昀冷峻的目光,他也只能如实禀报道: 陛下,臣等无能,恐怕,赵皇后她……即使侥幸活下来,从此,也不能下地走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三十节:铤而走险(2) “啪——” 此言既出,赵昀几乎想都不想,扬起手,冲着领头的御医就是一记耳光。 “陛下息怒,息怒啊!” “你……给我救活她……要是赵嫣有个三长两短,朕非把你们贬到勃泥去不可……” 御医们魂不附体地连连叩头,就在这时,萧媞匆忙赶来,和她一块来的,还有谢道清和赵珍仪。 “情况怎样?” “不大好……” 刘妍若摇了摇头,犹豫许久,她还是选择以实情相告: “公主殿下刚刚醒来……赵皇后中毒太深,只怕……只怕会性命不保……” “除了她们,还有谁中毒?” “徐姈……” “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萧媞思索片刻,对着谢道清嘀咕道: “姐姐,我觉得,想必这是阎允儿所为……至于下手的人究竟是谁,我就不得而知了!” 此言既出,谢道清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片刻过后,她打量了赵嫣一眼,断断续续地问道: “这……你可有凭据?” 萧媞抿了抿嘴唇,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姐姐,如今,与赵嫣有仇的,除了丁大全,剩下的就只有董宋臣和阎允儿了……而且,阎允儿离这里并不远,派人前来下毒,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可是……” 谢道清欲言又止,然而她的想法,却逃不过萧媞的眼睛: “姐姐,想必……他们又开始向你示好了?” “正是如此,所以,我觉得,这时候他们应该不会去毒害赵珍珠……” 萧媞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已经年过四十的谢道清竟然还会如此天真,或许,正是因为她没生过孩子,才会和少女一般痴傻吧……也正是这种性格,才会让她一再错过良机,以至于沦落至此。 “哼,我就不信,他们会在一夜之间变成善男信女……呸,董宋臣那老阉狗,根本就不是男人!” “别说了,否则到时招来灾祸,你又该如何是好?” 忽然间,赵嫣咳嗽了两声,头一歪吐出了两口黑血,紧接着,她艰难地睁开了双眸,看了看身旁的赵珍仪: “珍仪,珍媞她在哪?” “她……她还在坤宁宫那里……听说是阎允儿害了你,她就打算偷出毒药,将其公之于世……” 赵嫣挣扎了一阵,想要像过去一样从床上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瘫软,再也不听自己使唤了。 “珍仪,你去……叫她……叫她回来……” “我这就去……” 赵珍仪前脚刚走,萧媞就急忙走到了赵嫣床边,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 “赵嫣,感觉怎样?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说呢?” 赵嫣白了她一眼,哭着说道: “我的手脚……都不能动了……我真不甘心,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 “没事,就交给我吧!” 萧媞轻笑一声,扭头吩咐御医道: “有银针吗?给我拿来!” 不多时,御医就从药箱里拿出了用于针灸的银针,萧媞吩咐刘妍若和萧婈,将被褥掀起,并褪下了赵嫣身上薄如蝉翼的睡衣。 “你们这些爷们,都出去……让我来就好了!” …… “天啊……你做了……你做了什么?” 此刻,匆忙跑来赶到坤宁宫的赵珍仪,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心里早已经是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姐姐快过来……我……我找到了!” 忽然间,正在角落翻找着什么的赵珍媞手里攥着一个小酒瓶,地跑到了赵珍仪的身旁: “姐姐,我觉得就是这个玩意了,保证错不了!” “嘘——” 赵珍仪抬起头,悄悄地瞄了一眼里屋,她似乎听到了里边隐隐约约传来的脚步声……情急之下,她急忙拉了拉赵珍媞的衣袖,低声细语道: “快走吧,你娘想要见你!” “好,我们走……” 赵珍仪她们转身就跑,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们刚刚逃出大门,从坤宁宫内就追出了几十个宦官宫女,将她们团团围住。 “赵珍媞,你竟敢和赵嫣一起,欺瞒本宫!” 片刻过后,阎允儿冷笑着走到了赵珍媞的面前,她的手中,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地刺眼。 赵珍媞目不转睛,盯着阎允儿手中的匕首,沉默半晌,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 “哼,赵皇后是我娘,我和她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说得好听!” 阎允儿冷笑一声,拿起匕首,缓缓地将刀锋伸到了赵珍媞的脸颊旁。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如此善待你,你竟然敢这么回报我……既然这样,本宫就是死,也要拉上你们坐垫背!” 此言既出,赵珍媞摇晃一下,当场四肢瘫软,几乎跌倒在地,赵珍仪急忙上前,抓住了她的右臂。 “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 “哭什么?和赵珍珠比起来,你可真是差远了!” 赵珍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瞅了瞅身旁的宫女宦官,低声道: “你娘都不怕死,你咋这么怕?等会,我用手臂捅你的时候,我们就跑,然后滚进排水沟!” 赵珍媞停止抽泣,偷偷地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嗯,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我听你的!” “饶了你,休想!” “妹妹,快走!” 阎允儿杀心顿起,趁着她拿刀逼近的时候,赵珍仪急忙推了赵珍媞一下,拉着她,直接跳进了水沟之中。 “给本宫抓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 “快跑,别让他们抓住我们!” 赵嫣已经奄奄一息,但她此刻最挂念的,还是赵珍媞的下落和徐姈的安危,眼下,虽然赵珍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徐姈仍然昏迷不醒,似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萧媞……” “我在呢!” 萧媞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丝巾,单膝跪在了赵嫣的床前。 “萧媞,倘若……这次我真的挺不住了,我该如何向上天祈祷?” 萧媞大惊,伸手搂住了赵嫣的脖颈,将嘴贴到了她的耳畔: “别太悲观……相信我,你会活下去的……” “嗯……只是……我真不甘心,对襟长衫我会傻到中了阎允儿的诡计!” 赵嫣抿了抿嘴唇,挣扎着坐了起来,片刻过后,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赵珍仪背着赵珍媞,匆忙回到了和宁殿。 “今天,我们差点就没命了……” “是何神也?” 不等赵嫣再想什么时候,萧媞就哼了哼,说出了真相: “还有什么?不就是阎允儿想杀赵珍媞灭口!” 说完这,萧媞就打开了一处檀香木制成的衣柜,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盒。 “还好,我留了一手……这是无线电话,这回,就让我们放手大干一场吧!” “好……与其死,不如,鱼死网破!” 萧媞轻笑一声,走到了屋子的角落,悄悄地拨通了李毓之的电话。 “毓之,这回你只要听我的行事,事成之后,我保管你吃香喝辣……” “又来了……” 赵嫣不屑一顾,而萧婈似乎很相信萧媞的判断力,沉吟片刻,她这才竖起食指,安慰赵嫣道: “赵皇后,萧婈说句冒犯的话,萧司言可比你稳重多了,她觉得可以出手,我相信,绝对不会失手!” “珍仪,你能替我去贾师宪那里一趟吗?” “可以呀?” 赵珍仪偷偷地打量了萧媞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难道,干娘又有整垮阎允儿的主意了?” 萧媞痛苦地皱了皱娥眉,犹如梦呓般地回答: “如今,若是事成,你们就是大宋的救命恩人……事成之后,我和赵嫣要派兵北伐,要收复失地……还天下民众以期盼已久的太平盛世!” 此言既出,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一会之后,赵珍珠掀开被褥,颤颤巍巍地起身,拉住了母亲的手: “娘,不管怎样,珍珠都会和你在一起,你就放心好了!” “赵嫣,我还需要你的调动大宋空军戒严……你能帮帮忙吗?” “调动空军?” 一听这话,赵嫣闭上眼睛,慢腾腾地回了句: “我们都在这儿,徐姈中毒太深……现在,我们在机场只有杨蓁杨蔳,你觉得,她们能够调动两个中队的空军吗?” “赵皇后,就交给妍若吧……” “这……” 不等赵嫣表态,萧媞匆忙上前,点了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好,妍若,就由你和萧婈去机场,记得,要隐蔽行事,小心为好!” “别担心,我会的!” 趁着宫内正忙着查找毒药的来源,赵珍仪悄悄地坐上马车,随同萧媞潜出了皇宫,在和宁殿,则由赵珍珠留守在此,随时准备接听来自枢密院的指示。 “今夜……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将了解……但愿上帝,保佑大宋天下,和临安府的每一个生灵……” 车上,萧媞双手合十,祈祷片刻,开始在胸口画十字,无意中暴露了她的基督徒身份……不过,赵珍仪自然是看不懂她的这些举动,因而也没将其当一回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三十一节:冒名顶替 “再快点儿……” 萧媞掀开帘幕,看了看外边的街道和店铺,在心里暗暗估摸着时辰,眼下,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少了很多,看起来,时间已经逐渐步入午夜,这对于她调兵遣将,似乎十分有利。 “珍仪,等会,你就说,只要扳倒丁大全,到时候,赵嫣就说服官家,让贾师宪当宰执……” 赵珍仪的脸蛋抽搐了一下,悄然道: “干娘,你就放心吧……就凭他们要杀我妹,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和他们没完!” 不多时,马车到了侍郎桥附近的贾府,萧媞先跳下了马车,紧接着,赵珍仪也下了车,直接趴到了萧媞的背上。 “请随我来!” 在宋京的引导下,萧媞她们进入了贾似道的府邸,在走道的回廊中转了一圈,来到了一处柴房门前。 “接到赵嫣的电话之后,大人留在这里等你们,在下先告辞了!” 萧媞轻手轻脚地推开柴房的木门,走进了屋内,赵珍仪跟在她身后,也走进了柴房。 “萧司言,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本官,究竟有何贵干?” 忽然间,屋子里的一盏灯被点亮了,萧媞定睛一看,只见,贾似道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悠然自得地品茶,而在他身旁的木桌上,则放着一本书。 “是这样的……” 萧媞故作矜持,亦步亦趋地走到了贾似道面前,将自己的要求直截了当地脱口而出: “贾大人,如今,阎允儿害赵嫣不成,又意图迁怒于赵珍珠她们,倘若,我们再不出手,一切休矣!” “嗯!” 贾似道哼了哼,抬眼打量了萧媞一下,反问道: “萧媞,上回赵嫣和赵珍珠密谋政变,可有此事?” “那是当然!” 萧媞白了他一眼,悄悄地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酒瓶,将其放在桌上: “这是阎允儿的鸩酒,拿上这个去对付丁大全,保管叫他欲死欲仙!至于你配不配合,只要有赵珍珠和我一起动手,我都不在乎……” “舅父,赵皇后说了,只要你答应助她一臂之力,她自有办法,让你当上宰执大臣!” 这一激显然是起了作用,虽然,对于萧媞的话,贾似道并不相信,然而赵珍仪的话,则对他来说太管用了…… “甚好,萧司言,你得告诉赵珍珠一件事……” 清晨时分,赵嫣和枢密院联手发兵,很快就将阎允儿给围困在了坤宁宫内,不过,萧媞却并没有选择即刻下手,她在等待时机,一个名正言顺的时机。 “萧媞,你还在犹豫什么?” 萧晴刚刚回宫,就赶上了萧媞率军围困坤宁宫……面对身着戎装的萧媞,萧晴不禁嘴角一翘,耸了耸肩说道: “时不我待,再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萧媞拔出长剑,指着坤宁宫的大门,得意地笑了笑: “再等等,反正,董宋臣也见不到陛下!” 萧晴苦笑,一把抢过了萧媞手里的长剑,说道: “是吗?那就让我来做那个毒妇吧……反正,杀了她,也是再给赵嫣她们报仇雪恨!” 说完这,萧晴就提着长剑走进了坤宁宫,不多时,她拿着带血的利剑走了出来,还抬起头,仰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萧晴,怎么样了?” 萧晴摇了摇头,忽然,双腿一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我……我真恨我自己……” 萧媞愣住了,脸色也随之一沉,看着她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萧晴则拿起长剑,将其丢在了萧媞的脚下: “我的手……方才都在颤抖,还是……还是你杀伐果断,我不及你的一半……” “没事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萧媞不住地安慰着萧晴,同时,她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虽然,她没有,也不想亲自去看看,萧晴“杀”的人究竟是不是阎允儿,但是,她却清楚,这次她们先斩后奏,势必再度得罪皇帝,如今,她也只能继续一条路走到黑,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 几个月过去,当赵嫣再度下床行走之时,萧媞她们这才发现,“毒茶”给赵嫣带来的后遗症并没有消失,她的双腿已经接近瘫痪,除非萧媞搀扶,否则,她便无法直立行走。 “萧媞,徐姈她怎么样了?” “她恢复得很好,方才,我让她和赵珍珠,一起出宫去玩了……” 赵嫣艰难地扶着墙,试图向前挪动,萧媞则在一旁跟着她走,只不过,每当她伸手想要搀扶之时,赵嫣都会将她一把推开,一边喃喃自语道: “你别动我……我自己可以走……” “你呀,咋还是这么固执?” “别说我!” 萧媞话音未落,赵嫣猛地回头,颤抖着伸出食指,恶狠狠地指着萧媞的脸颊,像母狼一般怒吼道: “萧媞,你……给我走开,我不要你可怜我……” “嗯,我走就是了……” 离开赵嫣之后,萧媞就像被抽空了一切一般,坐上车出了和宁门,在人头攒动的御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就在这时,她看见了御街旁有一家小酒馆,而在酒馆门口,则坐着两个少女,看起来似乎就是赵珍珠和徐姈无疑。 “你们……咋会在这?” “吓死我了……” 赵珍珠伸手捂住胸口,抬眼一看,只见,萧媞站在她的身旁,正看着桌上放着的酒菜和一卷文书……至于她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娘,方才的事情,可真是吓死人了……” 赵珍珠拿起桌上的文书,撕开封条,将其递到了萧媞的手中。 “什么事?” 萧媞不解,翻开文书端详了片刻,就急忙将其扔回了桌上: “你……你们是从哪儿搞到这文书的?这可是参加礼部试的身份籍贯证明!” “是这样的……” 面对萧媞的逼问,赵珍珠紧紧地咬住嘴唇,思索一会,她急忙起身将萧媞拉到了酒馆的一处角落: “娘,本来今天早上,我和徐姈打算去富阳机场看看,顺便游览钱塘江沿岸的风景……却不料,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我们看见,有个年轻人死在了路旁,手里还攥着一份文书……” “那……你们将此事报官了吗?” 面对萧媞急切的询问,赵珍珠不敢隐瞒,只好如实回答道: “娘,我们本想派人报官,然而,正当我们几个抬尸体时,却发现,这个人的衣袖底下还藏着一张纸条,上边写着,他叫赵孟诠,是南外宗子,路上突发急病,已不久于人世,还望有人能将他葬在孤山上,永远眺望大宋的万里江山……” “那么,你就因此,决定隐瞒此事?” “嗯……珍珠虽为一介女流,然也有入世保国之意,所以,我这次想,去提赵孟诠参加礼部试,倘若能够进入殿试,则是……” “啪!” 不等赵珍珠再说什么,萧媞就一把揪住了她的发髻,扬起手,对准她的脸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你还想不想活下去?娘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太过逞强……当年,我就是吃了这亏,以至于几乎想要自我了断!” 赵珍珠捂着脸,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说道: “既然这样,珍珠还偏要试试!” “你……” 萧媞气极,本想一把将她揪住,然而,赵珍珠却抢先一步,拨开人群,径直逃出了酒馆,消失在了御街的人群之中。 “哼,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 望着赵珍珠离开的方向,萧媞不禁摇了摇头,痛苦地叹息一声。然而,就在这时候,徐姈却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她的身边,和她说起了一个更令她焦心的事: “萧司言,珍珠……她把文书给偷走了……想必,她这是要去礼部报到!” “糟了!” 萧媞又是一惊,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徐姈的衣袖: “快,带我去……别耽误了!” “跟我来!” 萧媞和徐姈匆忙离开,向着和宁门附近的尚书省而去。一路上,萧媞琢磨着,赵珍珠身着齐腰襦裙,凭她这副模样,她肯定进不去,倘若,要进礼部报到,则必须换上一身男装……既然如此,她就可以先到尚书省守株待兔,直到赵珍珠出现,就将她抓回宫中。 “徐姈,等会只要赵珍珠一出现,我非打死她不可!” “来了……” 片刻过后,一群背着包袱的书生来到了尚书省,在门口拥挤成一团,见此情景,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士卒急忙上前,开始疏导秩序,以免发生踩踏事件。 “所有人听好了,大人有令,报上名来,凭文书方可入内!” “姓甚名谁?报上来!” 萧媞和徐姈被士卒拦在了御街上,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尚书省的大门。不过,在嘈杂鼎沸的声响之中,萧媞还是按耐住内心的不满,开始倾听学子们报上姓名的声音。 “你,姓甚名谁?” “谢枋得!” “甚好,请进吧!” “你,姓甚名谁……” “文璧!” …… 一连百余人过去,赵珍珠冒名顶替的“赵孟诠”就是没有踪影,萧媞以为,赵珍珠一定是因为人太多,选择了放弃,岂料,正在她准备和徐姈离开之时,赵珍珠却出现了…… “姓甚名谁?” “赵……赵孟诠!” “怪哉,你这娃子,咋长得如此白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三十二节:萍水之逢 “大人,她不是赵孟诠……她……她是个女人!” 突然间,萧媞大喊一声,伸手指了指有些不知所措的赵珍珠……徐姈大惊,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嘀咕了句: “别说了,要是这是董宋臣的阴谋,赵珍珠可就惨了……” “你这是?” 面对萧媞的惊诧,徐姈却只是抿了抿嘴唇,说道: “恕我直言,我还是觉得,让她去冒充吧……要不,她到时候寻死觅活,可够我们受的!” “不行……” 萧媞思索一会,摇了摇头,说道: “再这么下去,要是真露馅了……那又置朝廷的脸面于何地?” 徐姈轻笑一声,提醒她道: “怕啥?现在朝廷大权已经被我们夺过来了……既然这样,你又担心什么?” “那……就随她去好了?” 萧媞无奈,只好和徐姈转身离去,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赵珍珠给看在了眼里。 “娘,你就别担心这么多了……” “这位公子,你这是?” 这时候,一个年轻俊郎的书生走了过来,关切地打量了她一眼。见此情景,赵珍珠不禁脸色一红,心也随之砰砰直跳……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急忙咳嗽了一声,抚摸着假胡须,轻笑道: “我没事,只是,我娘和我一起前来行在,她正在尚书省外……” 此言既出,年轻书生也是呵呵一笑,说道: “在下文璧,也是和家父家兄一同前来行在,这次,在下听说,主考官还是本朝最负盛名的王应麟……想必,皇上对于这次科举,也是十分重视呢……” “呵呵,那是当然……我也有些期许,寒窗多年,不就是为了今朝?” 赵珍珠掏出手绢,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故作矜持地笑了笑。她的举动,显然引起了其他考生的注意……尤其是她手里绣着花鸟图案的手绢,更是引发了其他人的怀疑。 “这家伙,说话就是个娘娘腔,不会是娘们吧?” “要不……谁过去摸摸他的脸颊,或是摸一下她的胸口……” “田兄,你去好了……” 学子们经过一阵推搡,很快就将一个名叫田真子的泉州考生推出了人群,田真子也不含糊,阴笑几声,就故作随意挤进了候考的人群,冷不丁地摸了摸赵珍珠的胸口。 “啊——” 赵珍珠下意识地尖叫一声,赶紧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胸口……这下,田真子更有把握了,冲着院里的那些学子兴高采烈地大喊道: “诸位,她只是一介小娘子罢了,竟敢妄想考取功名……” 此言一出,那些负责看守尚书省的士卒很快围拢到了赵珍珠的身旁……赵珍珠本想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然而,不等她再做解释,一个士卒就上前拱了拱手,说道: “这位公子,不知汝是何地之人,还望明示!” “我……我叫赵孟诠,是……南外宗子……” “原来是这样啊……听说,南外宗正司籍下的宗室子弟,考取功名者,可以说是多如牛毛啊!” “多谢大人!” 赵珍珠拿着文书,向着那些士卒拱手还礼……田真子在一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忽然,他挪到了赵珍珠的身后,对着一旁的士卒嘀咕道: “大人,这个娃子,她是娘们……不会错的!” 眼看即将露馅,赵珍珠只得故作镇定,走到了文璧身旁,悄然道: “文兄,帮我一次……别让我的身份被他识破……” 一听她这么说,文璧也是一惊,伸手一把就将她拉出了人群,问道: “你是何人?难道不是赵孟诠?” 赵珍珠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地说道: “我的确不是……我是……” 就在这时,两个士卒敲响了院子里的大鼓,一边冲着门外站岗的士卒高喊一声: “锁院——” 四个时辰过后,尚书省的大门再度打开,学子们鱼贯而出,此时,时间已经指向了傍晚时分,因而,礼部试一结束,学子们就商议着,该去哪里品尝临安府的美食,或是回邸店歇息。 “萧媞,快看……” 萧媞和萧晴站在路边,耐心地等着赵珍珠走出尚书省的大门的那一刻,萧晴眼尖,在鱼贯而出的人群之中,很快就发现了赵珍珠的身影。 “走,我倒要看看,她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赵兄的文笔,在下实在佩服……不知,可否露上两手,让我等开开眼界?” “不敢当,珍珠……呸,孟诠才疏学浅,实在是……难堪大任……” 赵珍珠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个青年书生走了过来,而在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赵珍珠颇为熟悉的身影。 “娘,怎么是你?” “呵呵,要不是文宋瑞……不,文履善带我过来,只怕,你还可以在此胡闹很久吧?” 说着,萧媞上前,一把扯下了赵珍珠的头巾,紧接着,就解下了她的发髻。 “我……” 赵珍珠赶忙用头发遮住脸颊,一边支支吾吾地自言自语: “我……我不是……不是……来此胡闹的……” “什么?赵公子,你真是女人?” 文璧和文天祥面面相觑,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赵孟诠竟然会是个女的……当众被自己的母亲揭穿身份,赵珍珠已然是面色羞红,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还不和我回去?看我咋教训你!” “你是……” 面对文璧的询问,赵珍珠抿了抿嘴唇,哽咽着回答道: “我……我是……赵珍珠,是大宋寿安公主……” “什么?你是大宋公主?” “快走吧……” 文天祥瞄了文璧一眼,示意他别再和赵珍珠纠缠下去……待萧媞拖着赵珍珠走远之后,文天祥这才指了指赵珍珠远去的方向,解释道: “我等来此参加科举,只为上报君王,下为万民,岂能因一介女子,而断送前途?” “兄长所言极是……” 文天祥的训斥自然在理,令文璧也不得不为之叹服……然而,文天祥不知道的是,他不希望文璧与赵珍珠走得太近,文璧却越是对赵珍珠额美貌和才识感到好奇,越想与她接触一番。 “兄长勿忧,弟自有分寸……” …… “赵珍珠……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啊!难道,你真的要娘动手杀了你?” 与此同时,在和宁殿的后花园,萧媞和萧晴将赵珍珠堵在了一处角落……对她冒充宗室子弟参加科举考试,萧媞内心除了不满之外,只有愤怒和不安,她犹豫着,是不是有必要要向朝廷告发自己的亲生女儿,以保住她和赵嫣的事业。 “萧媞,你还是……还是原谅她吧,毕竟,赵珍珠她还是个孩子……” 此言既出,萧媞冷笑一声,转身逼视着萧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哼,你说的好听!她再这样,只怕,我们会被她给拖下水的!” “娘……我知错了……” 忽然间,赵珍珠伸出手,抓住了紧紧地萧媞的衣袖,跪在地上对着萧媞苦苦哀求道: “娘,珍珠这次,不过是想完成赵孟诠的遗愿,并无其他意思……娘,你想,珍珠一介女流,又怎么能做官获取功名呢?” “说得好听!” 萧媞一把将她扶起,将赵珍珠拖到了和宁殿内的走道上: “这样吧,你先回慈元殿一趟,至于你冒名顶替赵孟诠之事,我自有打算!” 送走了赵珍珠,萧媞这才走进了设在和宁殿里电台室,打算看看最近有什么来自北国的情况……然而,她一打开电台,电报机却“嘟嘟嘟”地响了起来。 “这是……” 萧媞放下了耳机,拿起手中的电文陷入了思索。原来,这份电文是宋军潜伏在哈拉和林的细作曹一波发来的,在电报中,曹一波告知朝廷,蒙哥已经在忽里台大会上,向蒙古贵族正是表明了进攻大宋的意向,并决定,从今年开始,对大宋边境进行袭击,同时攻入善阐府,作为进攻广南西路的桥头堡。 “该死,我得通知海空军……” 临安府,太学。 “王大人!” “什么事?” “在下觉得,这几份答卷甚好,请大人过目!” 听了属下的话,王应麟只是嘴角一翘,拿过试卷浏览了一遍,说道: “本官只觉得,前四份试卷答得不错,本官真想撬开密封线,看看他们的名字……” “大人,这算什么?就打开来看看吧!” 王应麟抚须思索片刻,拿过钢针,陆续挑开了四份试卷的密封线,如同梦呓般读着上头的字眼: “文天祥、谢枋得、文璧……还有陆秀夫……” “大人,在下觉得,这份试卷也很好!” “是谁写的?” “赵孟诠……” 王应麟抚须浅笑,拿起试卷端详片刻之后,说道: “这位学子,字写的不错,颇有当年徽宗陛下的风范呢……” 此言既出,旁边站着的一个考官笑了笑,补充了句: “可不是嘛?文章引经据典,写得有理有据,要是不金榜题名,只怕,就没道理可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三十三节:父亲的病 “大人,就请尽快定下殿试名册吧……” “嗯,也到火候了!” 王应麟拿起朱笔,在一张洁白的绢上写下了前五名的名字 谢枋得、文天祥、陆秀夫、文璧、赵孟诠。 “萧……萧媞……” “萧婈,你这是怎么了?” “赵珍珠……赵珍珠她考中了!” 在赵嫣的和宁殿里,萧媞正在和赵嫣聊天解闷,眼下,赵嫣只能由萧媞她们搀扶着行走,出门也只能坐着轮椅……自打失去行走能力之后,赵嫣一直十分消沉,除了借酒消愁之外,她也只能躺在床上和萧媞聊天,回想她们过去的岁月和往事。 “什么?她……她怎么会考中呢?” 萧媞霍然而起,一把抢过萧婈手中的文书,端详一会,当即将其撕成了碎片。 “哼,这个赵珍珠,还长本事啦?” 看着她那副忧愁甚至愤怒的样子,赵嫣只是抿嘴一笑,劝道 “萧媞,她呀,可比我的赵珍媞聪明多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呵呵,高兴?” 萧媞冷笑,拿起酒杯,刚想抿一口酒,却又将杯子放下了。 “当年,我真应该……真应该在她一出生时就把她送人,倘若这样,她就将以平民身份度过一生,用不着遭遇如此多的磨难了!” “别说这些……行吗?” 赵嫣不动声色,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萧媞的衣袖,进一步说道 “你再听我一句……当年,你不是也说过,不应该强求我吗?哎,我只能说,现在的赵珍珠,恐怕也是当年你我的翻版吧?” “哎,正如你所言……” 萧媞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不禁点了点头,当年,她曾经和赵嫣一起,谈论过未来究竟要做些什么,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曾经萌生退意……或许,如今的赵珍珠,就像她们年轻的时候一样,涉世未深,不知这世道的险恶吧。 “我还是觉得……倘若,她能够就此收敛一些,说不定,以后,她就不会和我们一样,多次招来大祸了……” 数日过后,宋廷正式发布了礼部试的结果,霎时,就激起了学子们的“观榜大潮”,在这些学子中,考中的不由得欣喜若狂,自以为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而榜上无名的学子,则只有挤出人群,或是前去借酒消愁,或是回到邸店,打算四年之后再来行在参加考试。 “兄长,快看,这个赵孟诠……呸,赵珍珠竟然考中了第五名……” “看来,她还有些本事,才学似乎不输我等……” 看着榜上的“赵孟诠”三个字,文天祥也不由得啧啧称赞,思索一会,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样吧,不如,你就去会会这个赵珍珠,这样也好……” 虽然,兄长文天祥已经松了口,但是,对于文璧来说,这时候,他却犯了难 “她可是大宋公主,我又该如何见到她?” 文璧焦虑地看着周围的人群,突然间,他用折扇敲了敲文天祥的手,指着一个身着淡蓝色齐腰襦裙的女子 “那……不就是赵珍珠?” “过去看看!” 赵珍珠用手整了整发髻,从衣袖里拿起一根水晶簪花,将其插在了青丝里。 “看来呀,我这也算是学有所成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和姐姐炫耀一下!” “公主殿下,怎么是你?” 赵珍珠猛然回头,这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式文璧。 “你呀,真是吓死我了,想必,你们都榜上有名了吧?” “彼此彼此……” 赵珍珠轻笑一声,故作随意地打量了文璧一眼,说道 “等会,我想去西湖畔走走,你就陪我去吧!” “这?” 文璧欲言又止,盯着赵珍珠微红的脸颊看了片刻,他还是换上了一副忧愁的面孔,拒绝了她那期盼的眼神 “公主,在下家父得了急病,倘若不赶快就医,只怕……” “只怕什么?” 赵珍珠一愣,而后,急忙上前搂住了文璧的脖颈,吻了一下的脸颊,说道 “我和你去吧……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份会给你带来不测……” “正是!” 文璧也不得不承认,赵珍珠所言非虚……不过,正当他打算推开赵珍珠,径直离开之际,赵珍珠却追了上来,扯下了头上的水晶簪花,将其塞到了文璧的手里。 “拿着这个,这是杨桂枝的遗物,来日有时间,我一定去看你们!” 说完,赵珍珠就匆忙挤出人群,登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头也不回离开了尚书省。 “看起来,这个傻公主,她对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面对兄长的揶揄,文璧虽然不想再说什么,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文天祥所言非虚 “大宋公主,岂是我们这些白面书生能娶到的?” 文天祥和文璧匆忙赶回位于积善坊的邸店,此刻,他们的父亲文仪已经因为风寒而病倒了,看起来,病情日深,眼看就要病入膏肓。 “爹,感觉好些了吗?” “是你们啊……” 文仪扶着床沿艰难地坐起,用慈祥的眼光打量了两个儿子一眼,抚须浅笑道 “我儿这次,可曾榜上有名?” 面对父亲的期盼,文璧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实话 “父亲,儿等不才,没能拔得头筹,让父亲失望了……” “我儿,此事,还是切勿放在心上……” 此言既出,文仪只是咳嗽了两声,勉励道 “为父的也知道,这些年来,你们已经尽力了……殿试的时候竭尽所能便是……” “父亲,儿等谨遵教诲!” 文天祥文璧不约而同地朝着父亲鞠了一躬,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个官员模样的人走到了他们的客房门前,敲响了木门。 “是谁?” “我等是朝廷御医,奉命特来诊病!” 听闻此言,文璧只好上前拉开了房门,让那两个御医模样的官员进来了。 “他们……是皇上派来的?” 面对兄长的疑问,文璧也只是苦笑几声,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兄长,他们肯定是赵珍珠那个傻公主派来的,只有她才会这么关心我等……” …… “真不知道,那两个御医究竟诊治得怎样了?” 和宁殿内,正在读书的赵珍珠拿起一杯龙井茶,抿了一口就将其放在了桌案上。 “二皇姐,你怎么还在看书?” “怎么了?” 赵珍珠放下,定睛一看,原来,赵珍媞正在一旁看着她,手里还攥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 赵珍珠掰开了妹妹的手指,看了她手里的黑色方块,随口问了一句 “这是啥?我真的没见过?” 看着她那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赵珍媞只是看了她一眼,惊讶地问了句 “什么?你娘没有吗?” 赵珍珠思索一会,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我真没注意到……” 看着她那副惊诧的脸孔,赵珍媞只是嘴角一翘,说道 “别想那么多,快带我去玩吧,走吧……” 赵珍珠轻轻地点了点头,然而,此刻,她却在心中有着其他的想法 “不如,今天,我们去街上走走吧……反正马上夜市也挺不错的!” “好呀……” 赵珍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神色,她天真地伸出了手指画了画赵珍珠的脸颊,说道 “我这就去和我娘说一声,等会我们就走!” 赵珍媞刚刚转身,赵珍珠就急忙叫住了她,叮嘱了句 “别忘了准备好马车,要不,走路可真是累坏了……” 傍晚时分,御医总算是替文仪开好药,并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不能不说,朝廷的御医医术的确比民间的一些医生高明不少,经过了针灸和敷药,文仪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精神状态也有所改善……看起来,只需要再服用几天的药,他的病就可以好转了。 “二位,我等奉公主殿下之命前来,还得回去复命,告辞了,你们就别送了,安心照顾文先生吧!” “多谢大人……” 御医走后,屋子又恢复了平静。文天祥和文璧来到窗子前,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街道,又不禁陷入了沉思。 “兄长,眼下殿试在即……不如,你先去参加殿试,我就等四年之后,再来行在吧……” 此言既出,文天祥并没有即刻回答,沉吟半晌,他这才反问了句 “你是不是想放弃殿试……现行照顾爹,或是护送爹返回庐陵老家?” “正是……” 文璧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 “父亲身体不好,倘若没人留下照顾,要是出了意外,那发生不测,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哎,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全,正是如此!” 说到这儿,文璧的口气忽然变得热切起来,看着病榻上的父亲,他只是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兄长,再过半月就是殿试了,倘若,我们文氏一门不能有人参加,岂不是贻笑大方?而以兄长的才学,殿试夺魁,何足挂齿?” “弟,你这不是……抬举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三十四节:殿试进行时(1) 文天祥无可奈何,只好当场答应了文璧的请求,正当他打算回到桌案前继续读书之际,楼下馄饨店的两个身影,却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难道,又是那个赵珍珠跟过来了?” 此刻,在邸店楼下的张记馄饨店门旁的一张饭桌前,赵珍珠和赵珍媞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顺带尝尝这儿的馄饨。 “我觉得,此刻,他们似乎还在看着我呢……” 与赵珍珠的平静相反,赵珍媞似乎十分欣喜,看着繁华的市井,一向很少有机会出宫游玩的她,对于夜市的繁华几乎是从未见识,因而在菜品端上来之后,赵珍媞依旧在左顾右盼,对于桌上的馄饨和饭菜,几乎是看也不看 “二皇姐,临安夜市果真是名不虚传……等会我们还是去多走走吧!” 此言既出,端坐在她对面的赵珍珠只是瞄了眼赵珍媞的脸颊,轻笑一声,劝说道 “你呀,就别再多说了,还是趁热吃了吧……” 赵珍媞抿了抿嘴唇,抬起头看了看店铺一旁的邸店,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把抓住了赵珍珠的衣袖,追问道 “二皇姐,你说,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死丫头,猜的可真准!” 赵珍珠嗔怪似的看了她一眼,补充道 “我年纪也不小了,看上个前来参加科举的书生,难道不行?” “呵呵,我的好姐姐,我又没说不行……” 赵珍媞顽皮地笑了笑,拿起筷子,瞅准了碗里的一个馄饨,就将其夹到了嘴里。 “二皇姐,你还真懂得选地方……这里的馄饨,果真是名不虚传!” “傻丫头,还懂得讨好我啦?” 一听这话,赵珍珠接过话茬,鼓起嘴卖了个萌,轻笑道 “呵呵,再过一个月就是殿试了,你呀,还是祝我,殿试夺魁吧……” “那,二皇姐……我就祝你好运!” 说着,赵珍媞拿起茶杯,在杯中倒满了茶,将其推到了赵珍珠的身旁 “二皇姐,喝吧,等你中了进士,我再和你,一起喝上两杯吧!” 赵珍珠会心一笑,回答了句 “嗯,多谢啦!要是我成了,就是大宋的第一个女进士……到时候,我的这一惊人之举,一定会给天下带来不小的震动的……” 赵珍媞喝了口茶,情不自禁露出了讥讽的神情 “这是自然,那些衮衮诸公,恐怕做梦也料不到,中进士的学子中,竟然还有一个小娘子……” “这样也好,反正嘛,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至于其他,则别无所求!” 一个月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过去了,眼看就要到了殿试的那一天,在这之前,那些成功通过礼部试的学子们特地相邀一起,打算在位于西湖畔的一家菜羹饭店举行酒宴互相勉励一番。 然而,赵珍珠却是另有想法,为了能够在花园里举行宴会,她特地向谢道清提出了一个请求 “母后……再过几天,能不能把你的花园借我一用?” 谢道清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赵珍珠的请求 “当然可以……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珍珠不敢欺骗谢道清,她咬了咬嘴唇,沉吟许久,最后还是说了真话 “母后,珍珠这次冒用了宗子赵孟诠之名,参加了朝廷的礼部试,前些天,珍珠有所隐瞒,还望恕罪……” “珍珠,你这么做,可是犯了朝廷大忌……大宋自开国以来,还从未有妇人能够参加科举,倘若,让丁大全的余党知道了,你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赵珍珠轻声一笑,屈身行礼道 “只要我不去做官,不争强好胜,应该没有事!” …… “诸君,和我来吧!” 正午时分,当那些参加殿试的学子们按照彼此的约定,来到了菜羹饭店门前之时,混迹在学子当中的赵珍珠却是不屑一顾,指了指不远处的谢府园,说道 “这里就有一处花园,我们何必要舍近求远?” 此言既出,霎时,那些学子们是纷纷摇头,对此议论纷纷 “不行,那可是朝廷权贵的园子……” “就是,要是进去了,那我们可就完了……” 面对众口一词的反对声,赵珍珠却是不动声色,拨开人群,直接走到了谢府园门前,对那些看守园门的禁军士卒嘀咕了几句。 “请便吧……” 士卒们很快就散开了,并打开了红漆大门,看了眼园子内的景致,赵珍珠抿嘴一笑,向着那些不知所措的学子们招了招手 “诸位,随我来!” 学子们半信半疑,只得跟着赵珍珠走进了谢府园,随即,几个仆人打扮的人走上前来,将赵珍珠围在了中间。 “公主殿下,你这是?” 面对学子们的疑惑,身着盛装的赵珍珠只是不动声色地瞅了他们一眼,吩咐那些仆人道 “你们,去叫几个人,帮我把菜品都搬过来……” 不多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几十个伙计将饭菜放在木桌之上。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赵珍珠会心一笑,说道 “诸位大可放心,我已经和圣人说过此事,勿忧!” “这……” 学子们再度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趁着他们发愣的机会,文璧急忙将她拖出了人群,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假山石后边 “既然,你在宫里待得好好的,还来这凑什么热闹?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你也不是?” 赵珍珠嘴角一翘,刚想伸手捏文璧的耳朵,然而,文璧却并没有买她的账,相反,他还反手死死地抓住了赵珍珠的手腕。 “你……你放开我!” 文璧冷哼一声,而后,向前跨了一步,逼视着她 “赵珍珠,别以为你用小恩小惠,就能够收买我等……士可杀不可辱,还望你记住这一点!” “你……” 赵珍珠大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她这才对文璧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吼道 “没想到……我会看上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 一看赵珍珠撕破脸了,文璧故作恼怒,扬手对着她的脸颊,就是虚晃一枪 “滚,以后,别再来缠着我!” 赵珍珠愤恨不已,推开人群径直离开了宴会现场,待她离去之后,文璧不由得痛苦地闭上了双眸,嘴角也随之露出了一丝苦笑。 “哟,文兄,你是不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到时候,再对她来个海誓山盟,将她骗回家?” “呸!” 文璧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非礼了赵珍珠的田真子。 “怎么?我要与她撇清关系,还要你同意不成?” 说着,文璧随口念了首打油诗,讽刺道 “伊人已逝,我心伤悲,伊人远去,我亦伤悲,有一浪子,不知我心,痴笑我辈,自鸣得意,不知恬耻。” 听着讽刺自己的打油诗,田真子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回敬了句 “文兄,还真以为,你是七步成诗的曹子建啊?” “我不是曹植,然,汝却是魏收!” “魏收?” …… 离开谢府园,赵珍珠不禁泪如雨下,而在心底,她则暗暗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要彻底忘了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再也不去轻易相信任何人。 “赵珍珠……你……你可真是愚蠢透顶,竟然会被如此厚颜无耻的小人蒙骗……” 赵珍珠拿起酒杯,连连往嘴里灌了几杯火辣辣的烈酒,不多时,她感到头脑昏昏沉沉,刚刚起身,她的身躯就摇晃了一阵,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还是……还是先睡一觉吧……” 赵珍珠刚刚合眼,徐姈就拿着一封信悄然无声地走到了她的身旁,将其悄悄地塞在了她的衣裙底下。 “呵呵,你也累了,就先好好休息吧……” 徐姈慢悠悠地往后退,却没发现,自己的手旁就是青色的酒壶,情急之下,她一不小心碰到了酒壶,只听得“哗啦”一声,酒壶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我……” 赵珍珠睁开眼睛,瞄了眼徐姈那副惊恐的神色,平静地说道 “没事的,我让人再拿一个来便是了……” “公主殿下……有封信……” 看着徐姈欲言又止的样子,赵珍珠有些大惑不解 “徐姈,你这是?” “有封信,是文璧写给你的……” “哼,是吗?” 赵珍珠抿了抿嘴唇,霎时就换了副脸孔,拿起信件,径直将其扔到了徐姈的脚下 “快拿走……别再和我提这个人!” 徐姈耸了耸肩,劝了句 “他要跟你道歉,你就接受了吧……” “你傻了吧?” 赵珍珠瞪大眼睛,伸出手,一把将托盘和酒杯全都给甩到了地上,在赵珍珠的逼视下,徐姈更加惊恐,只得附身替她收拾残局。 “哼,除非他来这儿和我说清楚,否则,我非宰了他不可……想必,你就是他的狗腿子吧?” 赵珍珠气极之下,对着徐姈就是一阵斥骂,徐姈没有还口,只是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直到,一个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珍珠,休得无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三十五节:殿试进行时(2) “娘,怎么是你?” 萧媞没有回答她,只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了赵珍珠的衣袖 “此事不过是文璧得罪于你,与徐姈无关,你又何必怪她?” “我……我不是故意的……” 赵珍珠低着头,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沉默许久,她只好露出了谦虚谨慎的面容,向着萧媞屈身行礼,说道 “娘,我错了……我这就向她道歉!” …… 三天后的凌晨,赵珍珠匆忙起床,换上了一身对襟长衫,戴上了东坡巾,趁着那些禁军士卒都露出疲态之际,她匆忙从小路离开了皇宫,守在丽景门前等待着天亮的那一刻。 “驾!” “就在前面,快点快点……” 天亮时分,那些参加殿试的学子陆陆续续地到达了丽景门外,等待着朝廷宣布殿试开始的那一刻。 等待久了,赵珍珠索性就坐在了丽景门外的拒马上等待,一旦有禁军士卒上来阻拦,她就亮出自己的玉佩表明她的公主身份,使得他们“敬而远之”。 “传令,开门——” 朝阳喷薄而出之后,主考官王应麟瞄了眼日曙,点了点头,那些禁军士卒当即心领神会,打开了丽景门。 学子们鱼贯而入,很快就涌到了殿试的所在地大庆殿,而在殿内殿外,早已经张罗好了几百个小房间,以供学子们殿试之用。 “诸位,请到此报上名讳,参加特奏名的到那里去报名!” 赵珍珠故作随意,挤进了长队之中,不一会,在文天祥和谢枋得陆续被点名之后,她终于听到了考官脱口而出的三个字 “赵孟诠!” “来了……” 赵珍珠应了一声,在一个士卒的引导下来到了大庆殿外的一处小房子里,待她进去之后,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些人,也真是想多了……” 赵珍珠深吸一口气,拿起试卷,开始端详试题,这次试题共有五题,全部是以皇帝询问臣子的口气进行考察,要求在不偏离主题的前提下,写出一篇数千字的文章 盖闻道之大原出于天,超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事物之常。根乎阴阳五行之赜,而实不外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天以澄着,地以靖谧,人极以昭明,何莫由斯道也?圣圣相传,同此一道。由修身而治人,由致知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之精神心术,达之礼乐刑政,其体甚微,其用则广,历千万世而不可易。然功化有浅深,证效有迟速者,何欤?朕以寡昧,临政愿治,于兹历年,志愈勤,道愈远,窅乎其未朕也,朕心疑焉。子大夫明先圣之术,咸造在廷,必有切至之论,朕将虚已以听。 三坟而上,大道难名;五典以来,常道始着。日月星辰顺乎上,鸟兽草木若于下,九功惟叙,四夷来王,百工熙哉,庶事康哉,非圣神功化之验欤?然人心道心,寂寥片语,其危微精一之妙,不可以言既欤?誓何为而畔,会何为而疑,俗何以不若结绳,治何以不若画像?以政凝民,以礼凝士,以治内外,忧勤危惧,仅克有济,何帝王劳逸之殊欤?抑随时损益,道不同欤?及夫六典建官,盖为民极,则不过曰治、曰教、曰礼、曰政、曰刑、曰事而已民,岂道之外,又有法欤? 自时厥后,以理欲之消长,验世道之污隆,阴浊之日常多,阳明之日常少,刑名杂霸,佛老异端,无一毫几乎道,驳乎无以议为。然务德化者,不能无上郡鴈门之警,施仁义者,不能无末年轮台之悔。甚而无积仁累德之素,纪纲法度,足以维持凭借者,又何欤? 朕上嘉下乐,夙兴夜寐,靡遑康宁。道久而未洽,化久而未成,天变洊臻,民生寡遂,人才乏而士习浮,国计殚而兵力弱,苻泽未清,边备孔棘,岂道不足以御世欤?抑化裁推行有未至欤? 夫不息则久,久则证,今胡为而未证欤?变则通,通则久,今其可以屡更欤? 子大夫熟之复之,勿激勿泛,以副朕详延之意。 “勿激勿泛?哼!” 放下试卷,赵珍珠抿嘴一笑,提起笔,对着一张白宣纸,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书写。 “如今,天下山河裂变,国将不国,陛下若要中兴大宋,复中国往昔之疆,则需亲近贤人,远离刀斧加身的贱人,诸葛孔明曾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前汉之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正是此意。 丁大全,袁玠吴衍等人,乃大宋之蛀虫,早为天下所怨,董宋臣者,乃阉竖也,召妓入宫,妖言怂恿陛下大兴土木,毁陛下三十年之名声。朝野皆知其害,唯陛下不以为意,倘若一味如此,则是昏庸无道,不辨菽麦,令鞑酋猖狂日甚,天下倾覆。 陛下假意崇奉朱子,以天下为已任,背地为所欲为,穷奢极欲,后宫靡费无数,朝廷财赋日蹙,疆土日蹙,实乃令天下寒心,臣以为,严于律己,以正天下之政,减少靡费,以资边关军民之用,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写完这些,赵珍珠暂时放下了毛笔,脸上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 “呵呵,你们就等着目瞪口呆吧!” …… 次日正午,考生们陆陆续续写完了答卷,枢密院和尚书省的官吏们开始了收卷和整理工作,并将试卷送到了王应麟和其他考官的眼前,供他们一一过目。 “就这点出息,还能考中?” 王应麟将一份试卷丢到一边,不耐烦地提起笔在上头画了个叉,紧接着,便是第二份,第三份。 “大人,发现一份怪卷!” “拿来!” 王应麟接过“怪卷”,开始默念起来,看了片刻,他摇了摇头,说道 “勿激勿泛?难道他不懂?罢了,至于排名,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事实上,通过字迹,王应麟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份卷子,是之前那位“赵孟诠”写的,之前,这个赵孟诠的文章,曾经给他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他的文章,抨击朝廷时弊之猛,讽刺之辛辣堪称一绝,然而,王应麟却想不到,这次如此关键的殿试,他竟敢公然违背皇上旨意如此行事,以至于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大人,在下以为,这份试卷,可以夺魁!” 王应麟不动声色,拿起试卷看了片刻,突然,他狠狠地拍了拍桌案,吼道 “好,写得太好了……” “大人……是否呈上去让官家过目?” 王应麟抚须浅笑,回答道 “可,尔等还需帮本官一件事!” “何事?” “名次定后,给我把那个赵孟诠请到临安府衙,本官有事要问!” 几日过去,考官们总算是浏览了所有试卷,王应麟拿上了自己看中的几份试卷,前往垂拱殿面见赵昀,请求赵昀亲自圈点状元,尽早定出名次。 “陛下,臣等以为,这份试卷甚好,可合陛下之意!” 赵昀阅毕,也是点头称赞 “甚好,他叫什么名字?” “启奏陛下,他叫文天祥,江南西路庐陵人也!” 此言既出,赵昀再次笑了笑,调侃道 “此天之祥,宋之瑞也!赐他字宋瑞,再好不过!” 说着,赵昀提起朱笔,在文天祥的试卷上,亲自写下了“状元”二字,之后,他有陆续提笔钦点了第二名、第三名,将一甲的排名定了下来。 “传旨,宣新科状元觐见!张榜贴出排名!” 听说皇帝已经钦点了新科状元,临安府的民众纷纷围拢到了御街上,打算一睹状元郎的风采。在禁军士卒的护送下,几个身着朱红色官服的官员带着仪仗队前往侍郎桥。将换上了大红官衣的文天祥簇拥上马,风风光光地经过御街,前往皇城。 “哎,要是我也能中个状元,招摇过市,那该多好!” “公主,你就别看了,还是快找找自己的名字吧!” 在尚书省门前,皇榜已经被贴出,上边写了参加这次殿试的考生的排名,包括了奏名进士和“特奏名”进士,在这份有六百多人的名单当中,要找一个出其中一人,实属不易。 “怪了,前三甲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赵珍珠大惑不解,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她刚刚准备再找一遍,就在这个时候,刘妍若忽然惊叫一声,伸手指向了皇榜末尾的第五甲的一个角落 “公主,快看!” 赵珍珠拨开人群,走上前去,盯着第五甲的名单看了半天,这才发现,“赵孟诠”三个字出现在了末尾,而且还是第五甲的倒数第二,看起来,她的成绩,显然是糟糕透顶。 “这……这是谁在使坏?” “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 赵珍珠拧紧娥眉,思索片刻,不禁摇了摇头 “不会,王应麟不知道我冒充赵孟诠之事,想必,他也无法向朝廷告发我!” 此言既出,刘妍若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回敬她道 “你傻啊,王应麟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啊!我觉得,一定是那个叫田真子的竖子告发了你,以至于此!” “田真子?你咋认识他?” 赵珍珠惊诧地看着刘妍若,就像是看待稀有动物一般,沉吟许久,她只得耸了耸肩,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哼,不给我前三甲也就算了……走,我要去看看,那个竖子究竟在干嘛!” “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过去吧……” 赵珍珠和刘妍若刚想离开,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靠了过来,径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小娘子,你这是要去哪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三十六节:丁大全复出 “田真子,你来此找我,究竟有何用意?” “哈哈哈……” 盯着赵珍珠那稚嫩的脸颊,田真子不由得咧嘴一笑,拱手道 “小娘子,王应麟王大人有事找你,还请和我们去临安府衙一趟吧!” 赵珍珠不动声色地瞄了田真子一眼,沉吟许久,她无可奈何地看了刘妍若一眼,说道 “看来,我的厄运……真的要来了!既然这样,那我还躲什么呢?” 待会见仪式结束后,王应麟这才匆忙换下回家官服,乘坐马车前往临安府衙。当他的马车停在门前之时,一辆汽车也跟着来到了府衙门前,从车上一前一后,下来了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子。 “想必,那就是王应麟的马车吧?” “我想也是,走,会会他去……” 赵珍珠走进府衙,猛然发觉,此刻,府衙里已经人去楼空,并没有往日穿行其间的官吏和民众……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那是……” 赵珍珠回眸,顺着刘妍若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王应麟正快步走向衙门的大堂,似乎是有急事。 “大人,请留步……”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面对王应麟的疑问,赵珍珠只是会心一笑,漫不经心地轻抚着自己的长发,说道 “我就是那个赵孟诠,想必,大人找我,是为了殿试中我所写的文章吧?” “你……你怎敢欺瞒朝野,女扮男装参加科举?” 一看所谓的“赵孟诠”竟然是女人,王应麟恨得咬牙切齿,沉默一会,他也不由得对赵珍珠的身份感到好奇 “想必,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又为何要做此事,以至于让天下唾骂?” 此言既出,赵珍珠也犹豫了,沉吟许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大人,赵珍珠这次参加科举,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想法不被辜负……珍珠这次,不是有意欺瞒朝野,还望大人恕罪!” “没想到啊,你竟然是寿安公主……” 王应麟着实大吃一惊,然而,令他的心里最不解的,还是赵珍珠的在文中对于朝廷近乎偏执的抨击和指责。 “公主殿下,臣不想再指责你什么,只是想告诫你一句……” 赵珍珠勉强一笑,迫不及待打断了王应麟的话 “我知道,因为这事,我已经饱受非议,如今,我还是离去为好,别再和我提及此事……” …… “董公公,请满饮此杯!” “丁青皮,你闲来无事,来你董爷爷这儿做甚?” 在凤凰山南面的敷文书院内,董宋臣和他的走狗丁大全正在饭堂内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商议着他们那石破天惊的计划。 面对董宋臣的疑问,丁大全只是嘿嘿一笑,说明的来意 “董公公,我丁大全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为求得复出,还望董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哦……” 董宋臣不动声色地哼了哼,点点头,说道 “丁大人,你尽管放心……董爷爷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你挤掉程元凤和吴潜……” 此言既出,丁大全的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拿起酒杯,又和董宋臣喝了一杯,说道 “董公公,倘若在下能够重新担任宰执,定会让你赚得盆满钵满,独揽宫里宫外之事!” “一言为定……” 数日之后,赵珍珠再次乔装打扮,离开了皇城。然而,她不等她走到文璧所在的邸店门前,一队身着丧服的人马,早已经挡在了大门口。 “这是怎么了?” 赵珍珠挤过人群,走到了邸店的二楼的客房内……只见,一张平板床上,放着一具覆盖了白布的遗体,而在床边,文天祥和文璧身着重孝,也是垂泪不已,默默无闻地跪在床前。 “这……” 不等赵珍珠再说些什么,一个年轻书生走进了屋子,就将她直接带到了走廊上。 “这儿到底怎么了?” 年轻书生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只是拱了拱手,弯腰行礼道 “公主殿下,今早,斋不幸离世,还望公主殿下切莫打扰,节哀顺变!” “不……” 赵珍珠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扶着门框,很快也是呜咽不止,几乎瘫倒在地。 “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几日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 “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又能想到,斋他,竟然会在儿子高中状元之后离世……或许,人的一生,就如同白驹过隙,孔子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亦是如此吧!” “嗯……” 赵珍珠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也不看他一眼,问道 “本公主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男子朝着赵珍珠鞠了一躬,道 “公主殿下,臣叫陆秀夫,字君实,原籍是淮南东路的楚州……” “我知道了!” 赵珍珠苦涩一笑,故作矜持,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沓楮币,而后,再度走进了客房。 “文宋瑞,这些钱是皇上和我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文天祥和文璧猛然回头,只见,赵珍珠正捧着一沓楮币,端庄地站立在他们的身后。 “公主,你怎么还来这?” 赵珍珠抿了抿嘴唇,将文璧拉到了屋子的角落,双眸里不禁露出了关切的眼神 “本来,我来此只想看看你,顺带看看你爹的病情……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一切终究是无可挽回……如今,你放弃了参加殿试的机会,而且还要扶棺回乡,别离之际,我只想和你说一句实话……” “说什么?” 文璧不解,而赵珍珠则脸颊通红,忽然垂下了头,低声细语地嘀咕道 “我只想说,在初见时,我就喜欢上你了……到时候,再来临安府殿试,我情愿嫁给你……” 大蒙古国,金莲川。 “王爷,大汗陛下打算对宋蛮子发起总攻,臣以为,我等还需早些准备,以防万一!” “甚好!” 此言一出,忽必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思索一会,他这才嘿嘿一笑,对着赵璧吩咐了句 “本王打算率领大军,一举攻下鄂州,直捣临安……然,倘若蛮子能够识时务者为俊杰,则可免去刀兵之祸,天下一家,为之不远矣……” “大王何出此言?” 忽必烈缓缓起身,拿起弓箭,径直就朝着帐篷外的草地射了一箭,说道 “宝臣啊,要让蛮子中计,还需请君入瓮,搞乱蛮子朝廷……” “臣知矣,臣这就去办!” 赵璧得意洋洋走进了大帐旁一处挂着“驿站”牌子的小帐篷,这里,放着与宋廷随时可以联系讨价还价的电报机,其他则别无一物。 “来人,告诉蛮子,就说鞑子最怕丁青皮当宰执,只要丁青皮一出手,蒙古人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大人,这不好吧?倘若给宋蛮子察觉了异样,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什么?这是王爷的意思,你敢不从?” 赵璧瞄了报务员一眼,怒斥道 “你等照做就是了,要是不从,本官有权处置尔等!” 报务员不敢再进行反驳,只好按照原样将电报发出,为了迷惑宋廷,在电报的结尾,赵璧还特地加了一句“曹一波,金莲川幕府发出”,意图让宋人以为,这份电文,是潜伏在敌后的宋军细作曹一波所为。 “陛下,请随臣来此……” 与此同时,在几千里外的临安皇宫中,赵昀正打算去后苑观赏夏日的荷花,而在荷花池边上,一座小巧玲珑的亭子正伫立在一旁,随时等候主人的光临。 “卿去年建一梅亭,今年又建一荷亭,劳民伤财,这次若是朕不说你,只怕会让天下人耻笑……” 面对赵昀的批评,随同前来的董宋臣只是嘿嘿一笑,启奏道 “陛下,这是做可拆卸的亭子,至于耗费民脂民膏,纯属子虚乌有!” “甚好,卿知朕意,朕亦深感欣慰……” 紧接着,董宋臣吩咐在一旁侍奉的宫女,将酒菜全部摆上了桌,然而,赵昀却看着池中摇曳的荷花,一直没有选择动筷。 “陛下,你这是想阎允儿了吧……” 赵昀默不作声,却又叹了口气,然而,正在董宋臣打算说出真话之时,一个士卒却匆忙跑来,手里还拿着一份电文。 “陛下,细作曹一波有要事奏报朝廷!” 赵昀点头,示意士卒将电报呈上来……撕开封条看了片刻,他就将其放在了桌上,朝着士卒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朕自有打算!” 士卒离开之后,趁着赵昀没有注意,董宋臣悄悄地瞄了电文一眼,沉吟许久,他这才鼓起勇气,对赵昀启奏道 “陛下,臣以为,曹一波所言极是,倘若,让丁大全执掌权柄,朝野内外,当不至于此等混乱!” 赵昀蓦然,本来,董宋臣还以为,自己这次,定然无法劝说赵昀重新启用丁大全……岂料,听闻此言,赵昀却是抚须浅笑,回答道 “卿所言极是……妇人掌权乃是牝鸡司晨,朕绝不能让这偌大的天下,落入后宫嫔妃之手……” 次日,赵昀下诏,任命丁大全的为左丞相,程元凤为右丞相,吴潜为参知政事,同时,将大宋空军全数分散,调往四川,京湖,淮南等地负责协助当地驻军,防备鞑子偷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三十七节:蒙哥攻宋(1) “驾!” 一天深夜,一辆马车停在了尚书省门前,车停下后,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尚书省的大门。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丁大人,恭贺复职啊……” “哪里哪里……” 来人到了政事堂之后,直接就和丁大全接上头,并说明了来意 “大人,我等是奉蒙哥大汗之命来此与宋国议和,还望引荐……” “说吧,贵国有什么要求?” 来使嘿嘿一笑,说道 “大汗陛下说了,要你们小宋将赵珍珠送到和林,并将四川和长江以北割让给大朝……” “好,容我禀报朝廷!” …… 不过,这两个人,只是蒙哥派来探路的小喽啰罢了,宝祐五年春天,蒙哥正式率军从哈拉和林出发,命阿里不哥留守和林。这次进攻,蒙哥打算率军亲征川蜀,同时命令李璮南征淮南牵制淮南宋军,命皇弟忽必烈进攻京湖,兀良哈台从大理西部北上进攻南方腹地,最后,三路大军会师鄂州,然后一齐杀向临安府,彻底完成对江南的征服。 与此同时,蒙古军发起了第三次大规模西征,目标是首都位于今天伊拉克的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以及埃及、欧洲,由一直在西部镇守的蒙哥的弟弟旭烈兀率军,计划一举征服西亚北非,然后一举攻入欧洲,将基督教世界和世界全部纳入蒙古的版图。 “大汗陛下,臣等得报,宋蛮子已经派军船经海路前往大食,意图东西夹击共同对抗大朝,还望陛下指示!” “宋蛮子真有如此本事?” 蒙哥睁开眼睛,不屑一顾地瞄了怯薛一眼,摆了摆手,说道 “此事定然是赵嫣所为,然,不足为惧也!” “是,大汗陛下,如今唯有速战速决让这些密谋反抗之人,无所适从!” 将近一个月后,大宋皇城司这才接到来自北国的密报,称蒙古军集中大军,准备一举征服江南,将大宋变成荒无人烟的牧场。 虽说,对于蒙哥和忽必烈的野心,萧媞早已经料到,不过,由于朝野对她已经不再信任,她显得有些是孤掌难鸣,不知会面对怎么样的命运。 “赵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你说呢?” 赵嫣睁开双眸,打量了萧媞一眼,低下头,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说实话,自打我瘫痪的那一天起,我就想着,要是哪一天,临安府真的守不住了,我就服毒自尽……也绝不能落入敌手……” “别这么想……” 萧媞摇了摇头,蹲在赵嫣的膝前,抬头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期许 “你放心,我们是不会失败的……我相信,天下的人心,还是站在大宋这一边的……” “嗯……扶我起来!” 萧媞嘴角一翘,伸手将她从轮椅上扶起,赵嫣艰难地挪动到了窗边,打开窗户,看着刚刚雨过天晴云破处的天空,不禁苦涩一笑,喃喃自语道 “真不知,明年春天……我还能不能看到……” “蒙哥,就凭他?” 萧媞不屑一顾地白了赵嫣一眼,补充了句 “鞑子想要三路大军会师鄂州,然后才攻入临安府,这纯属是痴人说梦!我觉得,连赵璧和郝经,都不会认为这有实现的那一天!” 虽然,萧媞对于战况十分的看法,已经不像起初那样悲观,然而,蒙古军的进军速度,确实是不容她再有过多的思索……远在大理,蒙古军首先开始了行动,在兀良哈台的率领下,蒙古军悄悄地绕过了宋军控制的大理东部,通过红河进入了交趾境内,准备一鼓作气,一举拿下交州。 不过,兀良哈台不知道的是,此刻,交趾也已经成了宋廷的附庸国,在此之前的三年,大宋海军就已经进入了红河三角洲活动,并迫使交趾的李朝签署了,在事实上完成了对交趾的吞并……次年,宋军舰队进入占城,在那里建立了海军基地,作为控制南海的重要据点。 几个月后,蒙哥率领大军,也已经进至潼关,此时,宋军尚且占据着长安以南的终南山和和尚原等据点,但是,由于余晦放弃兴元府以及川西地区,蒙古军的前锋早已经渗入了剑门关以南的一些州县,和宋军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对峙形式。 陕西行省,京兆府。 汪德臣带着几个亲兵,走进了戒备森严的陕西行省衙门,在正堂的虎皮椅子上,此刻,正坐着一个身材微胖,眼露凶光的男子,在他身边,怯薛们恭谨地站着,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大汗陛下,汪德臣到了!” “嗯……” 听了通事的话,蒙哥睁眼看了看,而后,又闭上了双眼 “叫他说说,四川的宋蛮子究竟再做什么打算!” 通事一笑,将蒙哥的意思转告给了汪德臣,沉默片刻,汪德臣朝着蒙哥鞠了一躬,说道 “陛下,蛮子如今已经放弃了汉中及四川大部,军队大多驻扎在重庆及川南一线,倘若,我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取已经荒芜的成都和川西之地,俨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剑门关还有多少宋蛮子?” “陛下,臣都探听清楚了,区区一千老弱病残……” 汪德臣答得滴水不漏,令蒙哥也沉默了,不过,就在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纽磷哼了一声,说道 “大汗陛下,如今,蛮子已经将四川制置司迁往重庆,并在合州钓鱼城修建城墙,意图扼守嘉陵江,阻止我军顺江而下进入重庆……” “钓鱼城守将,究竟是何人?” “陛下,此人是王坚,曾经参与过诛杀王夔,并曾随萧媞进攻大理,此人骁勇善战,善于守城,又是萧媞的心腹,陛下,我等万万不可轻敌啊……” “啪!” 此言既出,蒙哥只是冷笑一声,拿起酒杯,对着桌案就是狠狠地拍了拍 “既然这样,我们还非得会一会他不可!否则,百年以后,我等又有何面目面对成吉思汗?” 几天过后,蒙古军浩浩荡荡地从长安出发,向着四川的方向奔去。由于宋军缺乏有效的抵抗,因而,蒙哥此行简直就像是旅游一般,仅仅十天的工夫,就兵不血刃地占据了成都。 “启禀大人,鞑子昨日,攻陷我西川重镇成都,遂宁告急!” 收到禀报,新任四川制置使蒲择之眉头一皱,朝着小吏挥了挥手 “知道了,给我传刘整过来!” “是!” 不多时,刘整赶到了四川制置司,在小吏的引导下,急匆匆地走进了大堂。 “蒲制置,在下刘整,奉命特来此处!” 一听刘整的声音,正埋头奋笔疾书的蒲择之抬起头,瞄了他一眼,抚须浅笑道 “刘将军,本官有一事需要你出手,还望多多包涵!” 说着,蒲择之起身走到了刘整身旁,悄然嘀咕了几句。 “大人放心,在下这就去办!” 离开府衙,刘整赶忙前去军营,召集了三千精锐和五辆战车,从重庆的西门出了城,在码头,全军坐上木船渡过了长江,径直朝着遂宁府的方向而去。 “快点,别让鞑子占了遂宁!” 顶着滂沱大雨,在泥地里经过三天三夜的狂奔,宋军竟然赶到了遂宁城下,经过了两个时辰的休整,刘整不敢耽搁,急忙催促全军出发,继续向着成都所在的川西平原而去。 “陛下,蛮子刘整已经率军逼近成都,敢问,我等是走,还是主动出击将其击溃?” 在成都府残破的府衙内,蒙哥刚刚卸下盔甲,打算好好地品尝一下川茶,却不料,刘黑马匆匆而来,当即就打破了他的“雅兴”。 “逃?我等大蒙古勇士,又岂能闻警即逃?” 蒙哥不耐烦地将茶倒在地上,拿起马刀,走到了盔甲旁 “随朕来,朕倒要看看,这些蛮子又有什么本事!” …… “将军,前方发现鞑子!” 听闻此言,刘整抖了抖精悍的眉毛,随口问道 “有多少人?” “不多,大约就百十来人,且全是精兵强将!” 此言既出,刘整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勒住马头,自言自语道 “原来,鞑子也不过如此嘛……” 说着,他猛地抬头,拔剑冲着前方指了指,吼道 “全体都有,杀鞑子——” 宋军士气高涨,挺起枪像打了鸡血一般向着不远处山坡上的蒙古军冲去,同时,炮兵也开始向前推进,打算到了山上,就可以将成都纳入炮火的射程,而后一举将蒙古军轰成稀巴烂。 “杀——” 一看宋军杀气腾腾地冲来,蒙古军自然是调转马头,以百余骑兵的兵力,与宋军的大部队展开了厮杀,一时之间,双方竟然僵持不下。 “快点,这只不过是鞑子的细作而已,给我杀!” 刘整砍翻了一个蒙古兵,催马继续上前,然而,激战正酣的宋军没有发觉,此刻,成都城头,几十个黑洞洞的炮口,已然对准了他们。 “陛下,可否开炮?” 城楼上,面对怯薛的询问,蒙哥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拔出马刀,将刀锋砍在了木质围栏上 “嗯,他们都是真正的的巴图鲁!” “呼——” 随着炮弹射出炮膛,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很快就盖过了刀剑的碰撞声,和士卒发出的呐喊声惨叫声,霎时,炮火升起之处,宋军和蒙古军如同割麦一般倒在地上,不少人甚至当即被炸得血肉横飞,断臂残肢一时遍地都是,地上鲜血四溅,迸裂,宛如来自地狱的场景一般。 “娘的,中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三十八节:蒙哥攻宋(2) “杀蛮子!” 蒙古军打开了城门,霎时,数万骑兵从四面八方,向着宋军涌来,宛如风暴潮中的海浪一般,当即,疲惫不堪的宋军抵挡不住,不少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做了蒙古军的刀下鬼。 眼看自己因为大意而中了埋伏,刘整急忙扯了扯马头,打算撒腿就跑……至于丢下残兵败将逃走理由,他也在内心不住地“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哈哈,大汗陛下英明神武,这些蛮子,岂是大汗的对手?” 宋军全军覆没之后,蒙哥这才骑着马,出城巡视战场,看着死尸枕藉的场面,那些怯薛们就像是饿狼闻到血腥味一般兴奋,对着主子就是一阵吹捧。 “休得吹捧!” 蒙哥用恶狼一般的眼神扫视了怯薛们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如今言胜,为时过早,还是等攻下重庆,直捣江南再庆功吧!” 大汗英明,我等所不及也!” 刘整增援失败,给了蒙古军以发动大举进攻的良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苦竹隘、神臂城、大良城、长宁军城相继失守,蒙古军势如破竹,不仅得以轻松攻陷遂宁府,还长驱直入,径直向着川东重镇重庆府杀来…… 面对蒙哥气势汹汹的攻势,再加上对于蒙古军获得火器的恐惧,蒲择之一时之间,几乎是束手无策,只得上书朝廷,请求派兵支援,并增派空军以摧毁蒙古军的大炮。 临安府,枢密院。 “吴毅夫,如今,蒲择之和刘整屡战屡败,已经不能独当一面……当下之急,唯有将其撤职召回朝廷,另外派人前去四川,方可缓解危局!” “那,既然如此,你们觉得,如今朝廷现在可以让谁去四川?” 吴潜此言一出,那些叫嚷着临阵换将的官员,全都静若寒蝉,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不如,让贾师宪去?” “贾似道?” …… “大汗陛下,这儿就是钓鱼城了!” 宝祐六年年末,蒙古军在宋军降将晋国宝的引导下,两路包抄来到了钓鱼城下,这座坚固的山城,位于合州旧城附近的钓鱼山上,南北西三面皆环水,渠江自山东北流来,在山北渠口坝与北来的嘉陵江会合,嘉陵江从钓鱼山西北往南流,沿山麓流十华里到合川城与涪江会合,之后,嘉陵江又在钓鱼城的南麓游过,使得城市为水网所包围。 再加上突兀耸立的悬崖和在崖,军中还爆发了痢疾,士卒大多病倒,而宋军却是士气高涨,还从城下丢下了几百张面饼和两条又肥又大的鱼,并附信道: “尔等烹鲜食饼,再攻十年,也不可得!” 此事过后数日,为了劝降宋军,汪德臣亲自骑着马走到护国门下,对着城头的宋军士卒吼道: “王坚,我为你保一城性命,应早降!” 听闻此言,王坚想都不想,拿起步枪,瞅准了汪德臣的额头,就是一枪。 “砰——” 子弹从汪德臣的脸颊擦过,几乎集中他的额头,紧接着,一颗炮弹从城头飞来,不偏不倚,命中了汪德臣的脚底。 “轰隆——” 炮声和爆炸平息后,汪德臣被炸得血肉模糊,当即毙命。蒙哥暴怒,下令发起了几次猛攻,然而,皆被宋军打退,还被宋军偷袭了大营……气急之下,蒙哥爬上望楼,亲自擂鼓催促士卒进军。 “给我杀——” 蒙哥刚刚开始组织攻城,却不料,仅仅半个时辰过后,一架宛如幽灵的宋军飞机飞临了钓鱼山上空,机上,一个少女已经打开了瞄准镜,将十字线牢牢地对准了蒙哥所在的望楼。 “大人,鼓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甚好!”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之后,王坚冷哼一声,拔出宝剑,指了指那座高大的望楼: “来人,给我开炮!” “砰——” 炸弹落地的那一刻,炮弹也跟着出了炮膛,同时向着蒙哥所在的望楼飞去。 “轰——” 一声巨响,又是一声巨响,望楼在硝烟与火海中化成碎片,蒙哥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直接从顶上滚了下来。 “大汗陛下……” 蒙古军中哀嚎四起,直冲云霄,几个怯薛上前不顾宋军的炮火,将蒙哥抬下了山坡,匆忙撤军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三十九节:鄂州围困战 “看来,我们胜利了!” 萧媞丢下电文纸,不禁嘴角一翘,不过,不等她再高兴,萧晴就气势汹汹地推门闯入,将一份电文给丢在了桌案上。 “萧媞,赵珍仪和赵珍珠偷了飞机,逃去四川了……在这么下去,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呢……” “哎,这得怪我……” 萧媞无可奈何地苦笑两声,说道: “她们学习驾机,都是我教的……即使是赵珍珠,也是我默许徐姈教她的……” 此言既出,萧晴责怪似的地看了她一眼,嗔怪道: “你呀,我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你……” “我之痼疾,皆为此城……日后若是破城,定要屠之……” 半月之后,在将兵锋转向重庆之后不久,蒙哥因伤暴毙于钓鱼城下。无奈之下,纽磷等人只好下令撤军,拉着蒙哥的尸体,灰溜溜地逃回了西川。 “来人,禀报朝廷,就说鞑子大汗已被击毙,可以高枕无忧……” “是!” 在回临安府的路上,赵珍珠特地在鄂州停留了几天,让姐姐去看望她的舅父贾似道……不过,与此同时,杨蔳也找上门来,将赵珍珠撞了个正着。 “公主殿下,你怎么能瞒着我们,自己前去四川呢?” 面对杨蔳的嗔怪,赵珍珠却是淡然一笑,说道: “怎么了?我炸死了蒙哥,你还不感激我?” “谁会感激你?” 杨蔳不动声色地瞄了她一眼,劝了句: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眼下,这儿就要开战了,要是你给忽必烈俘虏了,我又该怎么办?” 赵珍珠抬起头,用傲娇的神色面对着杨蔳,补充道: “就他?你放心吧,忽必烈要抓住我,下辈子吧!” 岂料,事情的发展,远比赵珍珠的乐观糟糕得多,在此停留的这些天里,收到了蒙哥死讯之后,忽必烈不但没有悲痛,反而大喜过望,决定趁着蒙哥驾崩,宋军有所松懈之际,借机痛打宋军,一举夺取鄂州,为自己回蒙古争夺汗位打下坚实的基础。 “全军听令,夜里子时,渡江直捣鄂州!” 傍晚时分,蒙古军在长江北岸集中了十万大军,一边整顿骑兵,一面开始大肆征调船舶……至于忽必烈为何敢如此自信,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王爷,要是宋蛮子出动空军,我们可就全成王八了……” “非也!” 忽必烈哈哈大笑,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尔等大可放心,深更半夜,即使宋蛮子来轰炸,她们也只能摸黑投弹,既然这样,我等还有什么可怕的?” “王爷,蛮子渔民来了,还带来了数百渔船……” “快快有请!” 天亮时分,赵珍珠和杨蔳返回了机场,打算驾机前去峡州接赵珍仪回临安府。却不料,刚刚到达半路,她们的卡车就被人群堵住了去路……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司机摇了摇头,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群,一时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在这时,杨蔳随身带着的步话机响了,她急忙拿起话筒,却听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杨淑仪,鞑子大举过江,即将进围鄂州,机场已经不保……” “懦夫,你给我闭嘴!机场哪能说丢就丢?” 杨蔳气极,本想伸手砸了话筒,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赵珍珠一把抢过话筒,镇定自若地吩咐道: “本公主命令你,给我守住机场,至于鄂州城区,你们不用管!” “快,我们下车,步行过去!” “好,事不宜迟!” 杨蔳思索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们推开车门,沿着路边的树丛继续行走,一个多时辰过后,终于到达了一片狼藉的鄂州机场。 “看来,鞑子已经来过了……” 杨蔳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传来,霎时就吸引了赵珍珠的注意力。 “你们还愣着干啥,快上来……” “是我姐……” 一听这话,杨蔳大吃一惊,急忙拉着赵珍珠跑到了飞机底下,杨蓁急忙伸出手,先把赵珍珠拉进了机舱,而后,她们一起用劲,将杨蔳也拉了进来。 “姐,跑道还能用吗?” 杨蓁痛苦地抿了抿嘴唇,苦笑道: “哎,只能赌一把了……方才,鞑子炸了跑道,两架飞机毁在了跑道上,恐怕这次,我们只能选择拼死一搏了……” “走吧!” 杨蔳刚想推操纵杆,却不料,几十个蒙古军当即围拢过来,对着飞机就是一阵猛烈的枪林弹雨。 “快趴下……” 杨蓁用劲推了推操纵杆,赵珍珠回眸一看,却拍了拍她的肩膀: “完了,引擎着火了……” …… “王爷,大喜事啊!” 端掉机场之后,除了消灭了宋军的空中力量之外,蒙古军还抓到了赵珍珠和杨蓁姐妹,对此,忽必烈自然是得意洋洋,自以为开局顺利,自有天助。 “来人,本王要去会会这个赵珍珠……” 被俘之后,赵珍珠就被强行和杨蔳她们分开了,到了蒙古军的大营之后,那些如狼似虎的蒙古军倒也没虐待她们,只是将她们分处关押,并给她们送来了衣食。 “这帮鞑子,究竟在耍些什么阴谋?” 赵珍珠不安地揉搓着双手,对于嘴边的美味佳肴,她连看也不看……半个时辰过去,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掀开门帘,径直走到了赵珍珠的面前。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成了个大美人啊……” 赵珍珠抬起头,这才发觉,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组织蒙古军围攻鄂州的忽必烈。 “想必,当年我没被你们折磨死,可是出乎你的意料?” “也没什么……” 忽必烈抚须,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将一件华丽的斗篷丢到了赵嫣的膝盖上,说道: “公主殿下,本王想邀你看场戏,还请随本王走一趟吧……” 赵珍珠虽百般不愿,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换上斗篷,跟着忽必烈走出了大帐。 “杀,攻下鄂州!” 忽必烈携赵珍珠登上高台,登上拔刀指了指前方的鄂州城,蒙古军士气大振,数千前锋推动攻城车,开始向着鄂州城根缓缓移动过来。 “大炮准备——” “你……你是不是想轰平鄂州?” 赵珍珠焦虑万分,刚想揪住忽必烈,然而,忽必烈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 “赵珍珠,今天,你就给本王好好看看,那些敢于反抗大朝的宋蛮子是怎么死无全尸的!” “呸,狗鞑子,你不得好死!” 忽必烈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放开了赵珍珠的手腕,一把摁住了她的下巴,硬是将她的视线拉回到了攻城战的场景之中。 蒙古军借着攻城车和炮火的掩护,很快就推进到了鄂州城下,然而,他们的举动,却正好中了宋军的计策…… 突然间,随着一声巨响,攻城车几乎全都陷入了坑道之中,里头的蒙古军霎时摔得人仰马翻……见此情景,赵珍珠不禁嘴角一翘,暗自思量道: “看来,你忽必烈也并不高明啊……连这点雕虫小技,都发觉不了!” “快,大炮准备!” “炮弹呢?你们这些大男人,咋像赵珍珠一样婆婆妈妈的?” 城上,张胜心急火燎地催促着士卒搬运山炮和炮弹,一边不时拿起望远镜,仔细端详着远处蒙古军的一举一动。 “开炮!” 随着一阵惊天巨响,那些动弹不得的攻城车几乎都被炮弹击中,霎时化作了一片火海,烈火很快就将里头来不及撤出的蒙古军都烧成了火人和焦炭,一时之间,刺鼻的焦臭之气,笼罩着鄂州上空。 “娘的!” 忽必烈气得脸色发青,而赵珍珠却是神情淡然,故作随意地自言自语道: “就凭你们?还想攻下鄂州,这可真是笑话!” “哼,别高兴的太早了……” 突然间,忽必烈拔出马刀,将刀锋横在了赵珍珠的脖颈上: “赵珍珠,要是你还想活命的话,就请去城根下走一趟吧……” “你这是……要我去劝降吧?” 赵珍珠不紧不慢,回敬了句: “呵呵,我只是一介女流,让我去劝降,只怕,没人会听……你还是早些收回此意吧!” “是吗?” 忽必烈瞥了她一眼,叫来了两个士卒,冷哼一声,吩咐道: “你们押着她,到城下去劝降,不得有误!” 宋军士气高涨,正打算再给蒙古军致命一击,然而,就在这时,随着一阵躁动,宋军士卒纷纷挤到了北门,只见,城下有两个蒙古兵,正押着一个少女,大摇大摆地从城下走过。 “这……这不是寿安公主赵珍珠吗?” 张胜着实大吃一惊,沉默片刻,他示意高达过来,指了指赵珍珠,说道: “高大人,这回,我们可是被动了,你又有何良策?” 此情此景,高达倒是神情自若,不紧不慢地回了句: “慢!我们还是先看看,鞑子究竟要玩什么诡计!” “赵珍珠,还不快向城头喊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四十节:宋京议和 “我……” 赵珍珠愣了一下,装出了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抬起头,低声细语地说道: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快喊!” 一个性急的蒙古兵刚想用枪指着赵珍珠,却不料,另一个蒙古兵即刻拦住了他,压低声音说道: “王爷说了,现在还不能杀她,既然这个不想劝降,就将她押回去交由王爷处置好了……” “也只有如此了,撤!” 次日清晨,忽必烈却下令释放了赵珍珠和杨蓁杨蔳,并派人将她们送到了鄂州城下交给了宋军。 “王爷,这是纵虎归山,万不可如此行事啊!” “滚!” 赵珍珠被送回城中之后,宋军当即就将她们看管了起来,直到这时,赵珍珠才悟出了忽必烈欲擒故纵之计,他这是想着,借用宋军的力量,兵不血刃地将她除去,从而省去一个心腹大患。 “忽必烈,看来你还会这招啊……” “可不是嘛……” 听着赵珍珠梦呓般的喃喃自语,杨蔳只是瞪了赵珍珠一眼,讥讽道: “你呀,还真当自己翅膀硬了?或是以为,战争也可是当儿戏?” 鄂州机场丢失之后,宋军增援鄂州的空中通道就此被切断,无奈之下,赵昀只得命令宋军的陆军部队全线增援,并令贾似道移司黄州,负责指挥各路大军增援鄂州。 同时,远在交趾的兀良哈台也开始了行动,在与大宋海军在交趾激战之后,蒙古军不敢恋战,兀良哈台命令其子阿术召集三万精锐,日夜兼程绕过宋军防线,从自杞国出发北上,向着荆湖南路首府潭州进军,并令偏师数千袭击江南西路的赣州,以及福建路的汀州等地,意图拖住宋军增援鄂州的精力与脚步。 “王爷,兀良哈台来电!” “念!” “我等已向潭州进军,万望王爷加紧围城,以便我等攻入京湖,直捣临安!” 听闻这个消息,忽必烈不禁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丝诡谲多变的笑容,片刻过后,他这才几点抖了抖胡须,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也好,派人去蔡州一趟,去把本王的秘密武器运来!” “遵命!” 开庆元年八月初七,蒙古军再度对宋军控制的鄂州城及周围堡垒发起了疯狂进攻,并从后方调来毒气协助作战,一时之间,宋军中毒而死的人数高达数千,伤者不计其数。 “贾似道呢,他去哪了?” 数日过去,眼看鄂州即将失守,被困城中的赵珍珠不禁大为焦急,眼下,为了守住鄂州,宋军已经动员了全城军民参战,甚至连身为大宋公主的赵珍珠也带着那些失去飞机的飞行员登上城墙,为士卒运送弹药给养。 而蒙古军的攻势,看起来似乎丝毫没有减弱,除了释放毒气弹之外,忽必烈还下令,集中所有火炮和抛石机,对城墙进行狂轰滥炸,同时,蒙古军的工兵也开始了行动,通过地道,他们像耗子一般,对着城墙根就是一阵阵疯狂了挖掘,甚至挖塌了南门附近的一段城墙,一度渗入城内与宋军交战。 “笨死了,这种情况,唯有用水淹,用水淹死这帮鞑子!” 听说南门城墙失守,赵珍珠急忙带了几百人,自己坐着一辆战车赶到了交战现场,南门一丢,鄂州必然失守,情急之下,赵珍珠也只得咬了咬牙,对着炮手吩咐了句: “快,给我开炮,把长江大堤给本公主炸了!” “公主殿下,恕难从命!” 炮手坚决拒绝了赵珍珠的命令,然而,他没料到,赵珍珠却从衣袖里掏出了一颗,将其牢牢地攥在了手里: “难道在你们看来,我就这么残忍吗?如今,为了守住鄂州,我军早已经死伤惨重,倘若不这么做,最后鄂州丢了,他们的鲜血,不是白流了吗?” “可是……战车炮太弱,根本炸不开长江大堤!” 赵珍珠不假思索,回了句: “那……就用飞机轰炸!” 恰巧就在这时,一架宋军飞机飞临鄂州上空,正打算在城里找地方降落……赵珍珠瞅准时机,朝着一个战车旁中年妇女挥了挥手,将一面宋军旗帜丢了过去。 “妍若,快看!” 飞机的高度缓缓下降,赵珍仪不经意间看了看地面上的战场,这一看不要紧,霎时,她就被赵珍珠的举动给愣住了: “这……她让人这么挥舞旗帜,这是要干嘛?” 刘妍若盘旋一圈,定睛看看,忽然,她倒吸了口凉气,说出了赵珍珠打旗语的真正用意: “看来……她是要我们炸了长江大堤!” 此言既出,赵珍仪也是大吃一惊,沉吟许久,她的脸上,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没想到,我这个妹妹,心里竟会如此毒辣……” 刘妍若知道,自己的这架飞机上,刚好挂着两颗。本来,这两颗是被准备用于轰炸忽必烈的宫帐,以便于再制造一次钓鱼城大捷……然而,赵珍珠此举,却无异于是在将她推向不义。 “还是找个地方降落吧……只要能够将她接走,我们就可以回行在了……” “正如你所言……” “傻妹妹,快和我走……难道你想死在这儿?” “我不走……” 飞机降落之后,赵珍珠就被人“押送”到了府衙附近开辟出来的临时跑道,面对赵珍仪和刘妍若的拖拽,赵珍珠自然不从,还想着能够挣脱束缚。 “你们……你们就让我留在这吧……假如我现在回去,又有谁能够放过我?” 看着赵珍珠那副竭尽全力挣扎的样子,杨蔳无奈,只好拿起一根拇指粗的木棍,冲着她的脊背就是一砸……当即,赵珍珠惊叫一声,就松开了手,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杨蔳,你在做什么!” 面对赵珍仪的质问,杨蔳只是看了眼昏倒在地的赵珍珠,摇了摇头,叹息道: “快走吧,倘若我不打晕她,只怕,她会选择死在这儿……” “那你们呢?” 杨蔳咬了咬嘴唇,回答道: “没事的,我听说,贾师宪已经派宋京去和鞑子忽必烈谈判了,想必,鞑子能够接受和谈,说明他们也已经是后院起火,甚至是无所适从了!” …… 鄂州城外,宋京带着两个手无寸铁的随从,来到了忽必烈的大帐,作为“东道主”,忽必烈则已经披上铠甲,大摇大摆地往虎皮椅上一坐,傲慢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 “汝是何人,为何胆敢来此见本王?” 宋京咧嘴一笑,不紧不慢地回了句: “在下宋京,奉大宋京湖制置大使贾似道贾大人之命,特来与王爷议和!” 此言既出,忽必烈只是嗯了一声,反问道: “是吗?既然如此,他贾似道怎么不亲自来此?” 宋京呵呵一笑,一脸谄媚地说道: “大人说了,只要王爷答应退兵,他自然会亲自前来!” “甚好!” 忽必烈拔出马刀,指了指宋京,而宋京依旧是面不改色,相反,他还向前跨了一步,哈哈大笑,继续劝说道: “王爷,如今,哈拉和林的那些竖子们,正想着拥立阿里不哥做蒙古大汗,倘若,你等再不回去争夺汗位,只怕,就要让阿里不哥得逞了!此事,与征服江南孰轻孰重,万望王爷三思而后行!” 此言既出,几乎句句说到了忽必烈的心坎上,但是,为了不让宋京看出蒙古军的底细,他还是攥紧了刀把,故作愤怒,将桌案一刀劈成两半。 “宋京,汝是做说客来的吧?” 面对忽必烈的盛怒,宋京只是嘿嘿一笑,不卑不亢地反问道: “假使,在下不为王爷着想。难道王爷还听在下的?” “也好,然,若要议和,还请汝小宋交出鄂州,方可让本王退兵!” 宋京仍然是面不改色,说出了贾似道转告忽必烈的和谈条件: “贾大人说了,岁币银绢二十五万一年,不割地,否则,大宋必将调集精兵强将,与贵国血战到底!” “汝且去,容我考虑!” 宋京前脚刚走,一个怯薛就在大帐前下了马,气喘吁吁地闯进了大帐,单膝跪地,对着忽必烈禀报了句: “王爷,王妃察必派在下前来送信!” “呈上来!” 从怯薛手中接过用牛皮写成的信,忽必烈只是端详片刻,之后,就将信丢在了地上,随口问了句: “你在离开和林时,阿里不哥究竟在做些什么?” “王爷,阿里不哥已经联络了旭烈兀,打算说服他从大食撤兵,回来支持自己登基……至于哈拉和林的那些墙头草,则大多支持阿里不哥与王爷对抗!” “既然这样,本王还真得早日决策,以防万一!” 忽必烈拧紧眉头,思量片刻,再想想前些天从潭州传来的败报与最近攻城的不顺,这些再加上察必送来的密报,似乎,已经让他心中的天平转向了与宋军议和。 “来人,传令!” “在!” 思索一会,忽必烈只好叹了口气,拍板道: “告诉刘秉忠和赵璧,命他们与宋蛮子和谈,至少,也要把岁币和赵珍珠弄到手才能回去争夺汗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四十一节:忙里偷闲 “我这是……我这是在哪?” “呵呵,都回家了还不知不觉?” 几天之后,赵珍珠醒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临安府,而在她的身旁,除了赵珍仪之外,守着的竟然还有打晕她的杨蔳。 “公主殿下,我……我很抱歉……不该这么对待你……” 杨蔳欲言又止,就在这时,赵珍仪急忙捅了捅她的手臂,低声道: “你还是招了吧,要不,她肯定得把事捅到谢道清那儿去!” “呵呵,说我坏话,还不让我听啊?” 赵珍珠轻声一笑,掀开被褥,起身抓住了赵珍仪的衣袖,问道: “说吧,你们两个,是不是合谋把我打成这幅模样?” “傻妹妹,怎么会呢?” 眼看赵珍珠就要识破她们曾经做过的“坏事”,赵珍仪急忙掩饰。然而,赵珍珠还是猜出了她的意思,但是却并没有将其捅破。 “算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年,朝廷又将举行科举,听说,文璧他也来参加考试了……” “那……真是太好了……” 赵珍珠抿了抿嘴唇,眼里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沉默片刻,她这才按耐住内心的惊喜,故作镇定地说道: “姐姐,他在哪,你知道吗?” 听着赵珍珠急切的询问,赵珍仪却是轻声一笑,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 “他们都还在准备殿试,你呀,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好姐姐,你就让我出去一次都不行吗?” “不行……” 赵珍仪仍旧是一脸平静,恐吓她道: “你在这待着,父皇应该会顺着你的想法,要是……你再去干预殿试,只怕,你就得被送到北国和亲去了……倘若这样,恐怕,阎允儿在地下都会偷笑呢!” 事实上,赵珍仪并没有对赵珍珠说破这次科举的另外一层用意,这次,由丁大全挑头,吴衍和袁玠“造势”,要求为瑞国公主赵珍仪选驸马,对此,赵昀也是深以为然,按照丁大全的建议,打算在这次科举中暗自考察,选择一位德才兼备的“状元”作为驸马爷。 对此,萧媞似乎很是不以为然,她觉得,丁大全作为她们的政治对手,要心急火燎地让瑞国公主出嫁,定是有些阴谋……而在萧媞的心里,她最为看中的,却是杨桂枝的侄孙杨镇。 “我听说,丁大全要定太平州的周震炎为状元,而后将赵珍仪嫁给他,可有此事?” “萧媞,这不是明摆着的的吗?” 赵嫣放下手里的书,颤颤巍巍地从轮椅上站起,之后,扶着桌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萧媞的身旁: “哎,要是我还能走路,我非要过去让他们好看不可……这个周震炎,定是丁大全的走狗无疑!” “这么说,你还有他们的把柄?” 赵嫣苦笑一声,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信,将其塞到了萧媞手中,问道: “你看看这个吧!还记得前两天,董宋臣意图让官家迁都宁海,而文天祥上书请斩董宋臣一事吗?” “当然记得!如果是我,我也会一刀把这个胆小鬼剁了,以儆效尤!” 萧媞看罢,嘴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而后,她这才放下信纸,将其塞回了赵嫣的手中: “等有时间,我去找家书店,复印上几千份,保管丁大全和袁玠被刺配勃泥,死无葬身之地!” 临安府,尚书省。 “丁大人,在下周震炎,奉大人之命,特来拜访!” “周兄,这次皇上准备钦点汝为状元,可喜可贺啊!” 在尚书省的政事堂里,丁大全得意洋洋和周震炎“弹冠相庆”,庆祝着他们在科举考试中的“合作成功”……这次,在丁大全的“鼎力相助”之下,周震炎理所当然地打败了所有的对手,轻而易举,就成了皇上钦点的状元,时人谓之曰“太平状元”。 “大人,听说,你劝说皇上,想要仿唐之轶事,以状元为驸马,可有此事?” “哈哈,正是!” 丁大全咧嘴一笑,拿起酒杯抿了口酒,解释道: “瑞国公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女,性格温婉可人,如今,你能娶她,实乃一大幸事啊……” 周震炎苦笑两声,话锋一转,谈起了那个不安分的赵珍珠: “大人……在下听闻外界传言,说瑞国公主的妹妹寿安公主赵珍珠,可是个狠角色……要是得罪于她,岂不是……” “非也,非也!” 不等周震炎再说什么,丁大全就竖起了手指,得意洋洋地说道: “周兄,此事无需担忧,这个赵珍珠,早已是众矢之的,时机一到,只要本官动动手指,保管她被皇上送去庙里当出家为尼!” “那……在下就多谢大人了!” 在丁大全和周震炎暗通款曲的同时,萧媞自然也没有闲着,为了对付丁大全,萧媞索性就利用了赵珍珠一把,让她去说服文璧,弹劾丁大全与周震炎在科举考试中徇私舞弊,肆意妄为。 “呵呵,丁大全啊丁大全,老娘我双管齐下,就不怕你不倒台!” …… 数日过去,奉赵昀的旨意,丁大全特地将新科状元周震炎带到了宫中的缉熙殿……至于目的,赵昀并没有明说,只是推脱称是要再考察一番新科状元的才学,以便于授予相应的官职。 “姐姐,你就让我们和你去嘛……反正,只是看看未来的姐夫而已……” “算了吧!” 面对赵珍珠和赵珍媞的请求,赵珍仪却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我听说,那个叫周震炎的,还是丁大全的忠实走狗,倘若,我选择嫁给他,你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那……姐姐对杨桂枝的侄孙杨镇,可是中意?” 一听赵珍珠这么说,赵珍仪也只是轻轻地耸了耸肩,回敬她道: “呵呵,就和你对那个白面书生一样……” “公主殿下,这位就是当朝状元周震炎,太平州人士,年三十……” 听着董宋臣的“介绍”,赵珍仪却只是皱了皱娥眉,鄙夷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嘟囔了句: “哼,丑死了丑死了……还当他是谁啊?” “就是就是,这个丑八怪,根本就配不上我姐……” 赵珍仪回眸一看,原来,是赵珍媞正躲在屏风后头,悄悄地观察着周震炎的一举一动。 “珍媞,你来这做什么?” “姐姐,我只是想来看一看啊,又不会碍事……” 赵珍媞轻轻走到姐姐的身旁,指了指正在接受赵昀召见的周震炎,补充了句: “姐姐,不如你就和父皇直说吧,反正,我和二皇姐都听你的……” 赵珍仪一猜便知,赵珍媞之所以这么说,背后一定是有赵珍珠在暗示……作为大宋皇室中最聪慧,也最有政治头脑的公主,赵珍珠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算计政敌的机会,哪怕是见缝插针。 “对了,珍珠她去哪了?” 赵珍媞不敢欺瞒,只好如低下头,实回答道: “她带着一沓纸去街上了,只怕,是要和丁大全硬碰硬!” 此言既出,赵珍仪不由得大惊失色,沉吟许久,她叫来了跟她前来的徐姈,嘀咕了句: “徐姈……快去叫她回来,要不,她又要闯祸了!” 此时,经过乔装打扮,赵珍珠已经来到了临安御街旁的一家菜羹饭店顶楼,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传单抛撒向人群,同时,一个中年男子则在饭店门口拼命鼓噪,揭露着丁大全谎报军情、科举舞弊、陷害忠良的罪行。 “这……这不是贾似道的门客廖莹中吗?” 看着正在极力揭露丁大全的男子,在场有的民众当即向旁人揭露了他的身份,然而,就在这时,一支厢军推开了围观的人群,径直冲到了菜羹饭店门前。 “奉临安知府顾大人之命,特来逮捕寻衅滋事之人犯!” 将领挥了挥手,那些全副武装的厢军士卒当即一哄而上,将廖莹中围了个水泄不通,岂料,就在这时,赵珍珠看到厢军前来,急忙下楼,很快就跑到了饭店门前。 “住手……你们……你们想造反吗?” “哼,哪来的小娘子?想必,你是不想活了?” 赵珍珠咬了咬嘴唇,忽然,她从腰间拔下一块玉璧,将其拿在手中,在那些士卒面前晃了晃: “还不快滚?我是大宋公主……” “哟,你是公主?” 一个身材瘦削、贼眉鼠眼,下巴尖刻的龅牙士卒走上前来,冲着赵珍珠的脸颊,就是一记耳光: “你还大宋公主?老子我还是大宋天子呢!” “呸——” “死婊子,真不要脸……” 赵珍珠忍着怒气,一言不发,而看着她那副沉默的样子,厢军士卒们更加得意,片刻过后,两个士卒上前,朝着赵珍珠的脸上唾了一口,将她的双臂牢牢地抓住了。 “甚好!” 将领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来人,将他们带回衙门,交由顾大人审讯!” 赵珍珠和廖莹中被带上囚车押走之后,人们才捡起传单,端详着上边的字迹。看了片刻,人群中的一人挥了挥拳,吼道: “这等奸佞,胆敢如此祸害天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四十二节:贾似道登台 对于赵珍珠被抓,赵珍仪自然是一无所知,虽然,天黑之后,她的心里隐约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是,面对父皇,她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不安,只得按耐着急切的心情回答着赵昀的问话。 “珍仪,你觉得,这个周震炎看起来怎样?” “父皇,女儿觉得,周震炎太老貌丑,与女儿不配……” 眼看赵珍仪不大高兴,丁大全急忙上前,弯腰对着她拱了拱手,说道: “臣以为,周震炎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与公主殿下甚为相配……” “丁青皮,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赵珍仪瞄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问了句: “我听说,周震炎早已经有了家室,你这是要让本公主去做小不成?” “臣不敢,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倘若,本公主信了你,可谓是正中下怀?” 赵珍仪冷笑一声,当即拂袖而去,将赵昀和丁大全都给晾在当场。见此情景,赵昀也只有苦笑的份了,抚须摇头之后,他这才对着丁大全说了句: “此事,难啊……” …… “顾喦,要是你还想当这个临安知府的话……就请你赶快送本公主回去,交由皇上惩处……” “哟,还敢嘴硬?” 在临安府的公堂之上,面对临安知府顾喦的审问,赵珍珠自然是不屑一顾,除了说明自己真是大宋公主之外,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顾喦将她送回皇宫,交由皇上处置。 听完赵珍珠的诉说,顾喦拍了拍惊堂木,指着赵珍珠吼道: “来人,将这个疯女子拖下去,鞭笞八十!” “狗官,你给我滚……” 赵珍珠又哭又闹,对那些想要制服她的衙役,也是又踢又咬……看着她那副挣扎的模样,顾喦再度拿起惊堂木,狠狠地在桌上拍了拍: “大胆贱妇,竟敢扰乱公堂?” 不等顾喦再说什么,一个文书匆忙上前,对着顾喦的耳畔嘀咕道: “大人……在下以为,不如将此女交由皇上辨认,否则,万一她真是公主,我等岂不是自讨苦吃?” “为此惊扰圣驾,岂不是贻笑大方?” 顾喦瞄了赵珍珠一眼,刚准备开口,文书就一把摁住了他,禀报道: “大人,还是将其交由皇上处置,以防万一……倘若到时发生什么意外,在下甘愿担保!” 顾喦思索一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嘀咕道: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然而,赵珍珠没料到,自己这次,真可谓是“刚离虎口,又入狼窝”,一听临安府来人说赵珍珠偷溜出去,煽动民众“推翻”宰执,赵昀几乎想都不想,就下令将她打入冷宫劳作,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去看望她。 “姐姐,父皇将二皇姐关起来了……” “你说什么?” 深夜,赵珍媞悄悄地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早已经惴惴不安的赵珍仪。此言既出,赵珍仪着实吓了一跳……然而,此刻她也知道,在盛怒之下,赵昀自然不会听从她的劝说,因而,她只能继续等待,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再去救赵珍珠脱离苦海。 赵珍仪转过身,陷入了思索之中,而赵珍媞却误以为,她这是不想再管此事了,于是乎,又提醒了她一句: “姐姐,这事只有靠你了……我听说,为了赵珍珠,我娘早已经操碎心了……” “你呀,就放心好了,再过几天,我们就去看望她,好吗?” …… “砰砰砰!” “谁?” 半夜三更,在西湖畔的一间别墅门前,一个身着短褐的男子敲响了别墅的木门,片刻过后,一个中年男人打开了一条门缝,从里边探出了脑袋。 “这位,你就是贾师宪的门客廖莹中吧?” “你是?” 面对廖莹中的疑问,来人摘掉斗笠,从斗笠里拿出了一张纸,将其递给了廖莹中: “我是大宋空军的地勤士卒,奉司宫令萧晴之命,特来拜访!” “嗯,快请进吧!” 半个时辰过后,萧晴派来的士卒就匆忙离开,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与此同时,廖莹中也从后门离开了别墅,骑上毛驴,悄悄前往登闻鼓院。 “就是这了!” 到达登闻鼓院门前,已经是凌晨时分,天即将大亮,廖莹中急忙掏出奏疏,将其塞进门缝,之后,再度骑上毛驴去了和宁门,趁着巡逻的士卒哈欠连天之际,将一份布告贴在了皇城旁的官署。 “陛下,臣吴潜,有要是禀报!” “请讲!” 清晨时分,朝会刚刚开始,吴潜就迫不及待地呈上了一份奏疏,紧接着,对着丁大全就是一通猛烈的抨击: “陛下,此次鞑子忽必烈率军渡江,直攻鄂州而来,兀良哈台自大理出兵,绕过善阐府直扑广南西路及荆湖南路,倘若,让他们得逞,则天下危矣!臣以为,此次,鞑子能够为所欲为,不是因为我大宋军力弱小,亦非我前线士卒贪生怕死,而是朝中,有丁大全在隐瞒军情不报,并与阉竖董宋臣勾结动摇国本,在外,则有贪官污吏横行不法,官逼民反,以至于,我大宋官民,有人勾引鞑子渡江直扑鄂州,有人认贼作父,协助忽必烈直捣鄂州机场,毁我空军飞机……陛下圣明,万望严惩于丁大全之流,方可安社稷,抚慰天下万民!” “隐瞒不报?” 此言既出,霎时,赵昀大怒,只见,他沉默片刻,突然狠狠地拍了拍桌案,指着丁大全的蓝脸质问道: “丁大全,你……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欺骗朕!” 面对赵昀的怒吼,丁大全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急忙扑通一声跪下,对着赵昀解释道: “臣不敢,臣一向尽忠职守,只是不慎得罪了赵珍珠,放才有此灾祸!臣以为,吴毅夫定是收了赵珍珠的黑钱,方才来弹劾本官的!” “呸!本官一向清廉,怎会与妇人勾结陷害于你?” 说着,吴潜不紧不慢地掏出了另一份材料,又将其放在了赵昀的案头: “陛下,这是京湖民众检举丁大全和袁玠的万言书,还望陛下过目!” 看完文书,赵昀只是冷笑一声,瞪了丁大全一眼,故作镇定地问了句: “丁青皮,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眼看自己的伎俩彻底败露,丁大全当即瘫倒在地,叩头如捣蒜……见此情景,吴潜不由得咧嘴一笑,和在场的朝臣们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的丑态。 “来人,将丁大全的官服剥掉,打入大牢交由大理寺审讯!” “得令!” 丁大全倒台后不久,贾似道和李庭芝亲自带着士卒,将临江制置使袁玠拘捕归案,同时,朝廷下诏,为那些受到袁玠欺压,被迫帮鞑子过江的渔民平反,并宣布免除他们三年的赋税以示安抚……同时,正式任命贾似道为右丞相兼枢密使,以李庭芝为京湖制置使,召贾似道入朝为相,执掌朝廷大权。 “大人尽管放心,在下定会守住京湖,拱卫行在!” “甚好,李祥甫,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里的军民。就此交给你了……” 面对李庭芝的保证,贾似道在离开之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勉励了他和属官几句,就登上飞机,离开了江陵府。 然而,对于赦免赵珍珠的“罪行”,赵昀却是几乎无感,相反,几天之后,赵珍珠被废为庶人,夜里值夜打更,白天扫地除尘,几乎连好好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快点,你怎么这么磨蹭?还当你是大宋公主吗?” 赵珍珠一脸木然地拿着扫把,慢悠悠地将地上的灰尘扫到路边的沟里,在她的身后,那些宫女们则不住地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让开让开……” 片刻过后,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手持皮鞭、肥头大耳的宦官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赵珍珠的面前,而赵珍珠只是瞄了他一眼,就下意识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哟,赵珍珠,你不是很想杀我吗?” “董宋臣,本公主……不,赵珍珠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赵珍珠停住了手里的活儿,抬起头用怨恨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令她熟悉而又厌恶的身影,沉默许久,她抡起扫把,朝着那张猥琐的肥脸砸了过去。 “傻公主,还挺桀骜不驯的啊?” 抓住扫把之后,董宋臣得意洋洋地阴笑了几声,就将扫把从赵珍珠的手里夺过,径直丢进了沟里。 “喂,赵珍珠,还不快去?快把扫把捡回来!” “你……” 赵珍珠恨得咬牙切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宁死不从,正中董宋臣下怀……当即,董宋臣挥了挥手,两个宦官就走上前来,将她的双臂牢牢摁住,而后捆住了她的双手。 “赵珍珠,董爷爷要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看着好了……” 说完这,董宋臣就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发霉的破布,用它塞住了赵珍珠的嘴,然后,用绳索牵着她,走进了坤宁宫的后苑。 “哼,今夜,你就在这过夜吧!” 说完这,董宋臣拿掉了塞在赵珍珠嘴里的破布,一脚将她踹倒在地,紧接着,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两个宦官就摁住了她的肩膀,用铁链将她拴在了假山石旁。 “你……你放开我!” 赵珍珠竭尽全力地挣扎着,看着她那副窘迫无助的样子,董宋臣等人却是哈哈大笑,而后,转身离去。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院里空无一人,赵珍珠不禁摇头叹息自己的命运,却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少女蹒跚着走到了她的身旁,一把搂住了她的双臂。 “二皇姐,你受苦了……珍媞对不住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四十三节:打算法 “珍媞,你快走……就别管我了……” 赵珍媞竟然找到了自己,赵珍珠不禁大惊失色,想都不想就急忙推开了她,沉吟片刻,赵珍珠故作矜持,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妹妹,二皇姐已经不是公主了,这些天,受些委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就别同情我了……” “不……” 赵珍媞轻声一笑,替她解开了锁链,说道: “二皇姐,我今天一定要带你回去,要是父皇追问起来,我一定会将董宋臣的恶行,全都公诸于世……” “别这么想……” 赵珍珠双膝跪地,依旧没有起身。见此情景,赵珍媞也跟着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她,低声细语地说道: “二皇姐,有我在,你就别怕了……” 赵珍珠痛苦地皱了皱娥眉,解释道: “不是我怕董宋臣,我只是希望,不要因此连累你们……” “呵呵,我倒要看看,是谁,胆敢查到我头上……” 说着,赵珍媞硬是拖着赵珍珠,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赵珍珠无奈,只好背起赵珍媞,打算就此离开……却不料,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双眼睛看在了眼里。 “我听说,你娘已经找你很久了,所以嘛,你可得好好地劝慰她几句,别让她再担心你了……” “你就放心吧,这事,我还是懂得的……” …… 贾似道归来之后,朝廷正式进入了所谓的“贾似道时代”,在斗倒了丁大全之后,贾似道当即将被丁大全一党迫害的陈宜中等人召回朝廷,并准备委任他们为官。与此同时,对于丁大全的党羽,如周震炎等,贾似道同样展开了一场清洗,将他们降职的降职,贬斥的贬斥,一时之间,朝野为之一振,颇有欣欣向荣之朝气。 “这次,朝廷总算是没有所受非人,不是吗?” “可不是嘛,这个贾师宪,还让他的走狗廖莹中写了个什么,在朝野大肆传唱,看起来,简直就是文彦博在世……” 对于朝廷重用贾似道,和往常任命新宰执时几乎一模一样,临安市民对此也是议论纷纷,但是,对于贾似道收拾丁大全和袁玠的举动,民众大多给予了充分肯定,一些人甚至还欢欣鼓舞,自以为太平盛世,即将到来。 “二皇姐,丁大全滚了,袁玠倒了,阎允儿没了,想必,你很快就可以翻身了……” 与赵珍媞的欣喜截然不同,正蹲在地上浣洗衣被的赵珍珠依旧是一脸忧伤之色,显然,对于时局,她并不感到乐观: “妹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虽然董宋臣已经没了靠山,卢允升也已离开皇上告老还乡,但,贾似道的权力欲望,不是我等妇人能够控制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以免引火烧身!” “呵呵,怎么会呢?” 赵珍媞轻笑一声,拿起盆中的衣物,一边揉搓,一边故作随意地安慰她说: “二皇姐,你想啊,我和姐姐能够经常来看你,还可以帮你干活,倘若,这不是父皇有意宽恕你,又怎么会这样?” 赵珍珠沉默了,片刻过后,她这才撩了撩额前的青丝,低声细语地说道: “但愿如此……事到如今,我并不奢望恢复公主的身份,只要能够出得皇宫嫁给心上人,以庶人之身平静地度过一生,我便心满意足了……” “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 临安府,谢府园。 “贾大人,此次你能当上宰执,实乃我等之幸啊……” “哪里哪里,一切皆是皇上的意思,我等只是臣子,又怎能妄加猜测?” 在谢府园的庭院中,贾似道正和谢堂若无其事地交谈着,对于谢堂,自打当上宰执之后,他就与其走得很近,除了多次上门拜访之外,贾似道几次和谢堂及其家属一起饮宴寒暄,在外人看来,两人的关系的确不错。 “贾大人,在下这次请你过来,不为别的,只有一事相求,还望成全!” 此言既出,贾似道先是一愣,而后便是哈哈大笑,拍了拍谢堂的肩膀: “哈哈,兄台这是抬举我了,你不用说,我贾似道也会当仁不让!” 面对贾似道的爽快,谢堂以为得计,于是乎,就将自己的要求,对着贾似道娓娓道来: “大人,下官在临安通判的任上待了很久,却一直不能升官,如今,既然大人你当了宰执,替在下升个官,或是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岂不是轻而易举?” “此言极是……” 贾似道点了点头,而后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不就是升官发财嘛,你放心,有我贾似道在,只要我吃干的,就绝不让你喝稀的!” “多谢,多谢大人……” 有了贾似道的保证,谢堂当即乐得眉开眼笑,片刻过后,他急忙殷勤地将贾似道引到了亭子里,而在正中的桌案之上,则摆着满满一桌的酒菜。 “大人,在下无以为报,只能奉上薄酒,略表心意!” “哈哈,多谢盛宴款待!” 贾似道打量了酒菜一眼,呵呵一笑,拿起酒杯先是喝了杯酒,之后,故作随便,扑通一声坐在了长凳上。 “来人,上酒!” 傍晚时分,脸上早已有醉意的贾似道这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向着谢堂拱手告辞,以为贾似道已经喝醉,为了以防万一,谢堂特地用自己那辆价值不菲的马车,将贾似道送回了他在葛岭的私宅。 “老爷,你总算是回来了……” “娘的,今天差点就给谢堂耍了……” 仆人关上半闲堂的红漆大门之后,见四周无人,贾似道呸了一口,自嘲道: “没想到,打算法还未施行,竟然会有人来求你……” “大人,在下有一事请示!” 此言一出,贾似道当即打开了房门,让廖莹中进入了书房。 “想必,你今天来这,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吧!” “正是……” 廖莹中嘿嘿一笑,开门见山似的说了句: “贾大人,如今打算法即将推开,不知,你有何吩咐?” 贾似道思索一会,抚须浅笑道: “尽快推开,越早越好,如今,大宋财赋早已不堪重负,而那些将领大员们,却是穷奢极欲,贪污受贿,若是这么下去,不出几年,国库必将告罄,民间财赋亦将枯竭!” “大人果然是高瞻远瞩……” 廖莹中谄媚地笑了笑,而后,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本书,毕恭毕敬地将其递到了贾似道的手里: “大人,这是在下连夜写的福华编,还请过目……” 原来,在数日之前,廖莹中就曾经和贾似道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要写一本书好好宣扬一下他在鄂州的战功,对此,贾似道深以为然,答应事成之后重赏廖莹中。 “甚好,只是不知,可以找谁抄写一份,广为传颂……” 贾似道看罢,似乎觉得廖莹中的字迹不怎么样,倘若刻成书传出去,只怕,不会引起什么反响,甚至是适得其反。 “大人,不如就叫赵珍珠去写,在下以为,以她如今的处境,她一定不敢拒绝我等……” 贾似道抚须思量一下,最后,将手中的福华编丢给了廖莹中,点点头道: “可……本官曾听闻,赵珍珠于宝祐四年参加礼部试,深得王应麟的赞许,得了,就让她抄一遍吧!” “妹妹,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你帮忙……” 一天深夜,赵珍珠刚刚打算靠着走道的廊柱睡下,就在这时,赵珍仪却拿着一本书来到了她的身旁: “跟我回去吧,你怎么能睡在这呢?” “姐姐,深更半夜,你这是……” 赵珍仪轻轻地摸了摸赵珍珠的手背,苦涩地笑了笑: “妹妹,我只想再好好地看你一眼啊……再过几天,恐怕……我就要出嫁了……以后,就不能时常见到你了……” 赵珍珠鼻子一酸,沉默片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赵珍仪手里的书,问道: “姐姐,这是什么?” “没……没什么……” 赵珍仪欲言又止,回到慈元殿之后,她这才打量着赵珍珠那长满冻疮的双手,说道: “本来,看着你这双玉手变成这样,我也不想再求你的……我很抱歉……” 赵珍珠解下围裙,拉了拉她的手,说道: “我没事的,姐姐你有何事求我,就尽管说吧……” 赵珍仪抿了抿嘴唇,拿起放在一旁的福华编,说道: “妹妹,你参加过科举,字也写得很不错,所以,我舅父只想求你帮忙书写一下这本书,好让天下传颂。” 赵珍珠翻了翻福华编,而后,就将其再次放了下来: “姐姐……虽然我愿意做这……但是,我也有一事相求,想托你转告贾师宪……” “说吧,我一定帮你……” 赵珍珠沉吟许久,看了眼宫中颇为华丽的陈设,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些天,我想了挺多……我只希望能够出得皇宫,随同文璧一起离开行在,归隐民间……” 此言既出,赵珍仪愣住了,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情: “妹妹,难道你不要你娘和母后了吗?” 赵珍珠眨了眨眼睛,眼里饱含着泪水: “不,珍珠不敢……姐姐,烦劳你告诉她们还有赵珍媞一句,我爱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四十四节:刘整叛宋 “不,好妹妹,你不必这样悲观……” 赵珍仪轻轻地摇摇头,一把搂住了赵珍珠的脸颊: “好妹妹,我会帮你恢复身份的,到时候,再让父皇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赵珍珠落泪了,两滴清泪,从她的眼眶里夺眶而出,划过脸颊,无声无息地滴在了她身上的粗布长裙上。 “姐姐,珍珠不敢奢求,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别哭了……” 赵珍仪抓住了赵珍珠的手腕,一边用右手抚摸着她的脖颈,梦呓般地说了句: “妹妹,干娘说了,谢皇后已经说服皇上,留你暂且在此充当侍女……你放心,有我们在,那些宫女是不会欺负你的……” “真好……” 赵珍珠不禁喜极而泣,她使劲地摇了摇姐姐的双手,说道: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不用洗衣服、睡走廊,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赵珍仪嘴角一翘,故作随意地说道: “呵呵,她们也正是这个意思,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赶紧沐浴更衣,上床就寝吧……” 数日之后,遵从赵珍仪的自己的想法,赵昀正式下诏,将她嫁给杨桂枝的侄孙杨镇,并在清湖赐住宅一座……同时,赵嫣还送上了数目不菲的珠玉作为赵珍仪的嫁妆,令皇帝所赐的珠宝也为之黯然失色……一时之间,临安市民似乎都见识到了赵嫣的财力,街头巷尾,也是议论纷纷……自打南渡以来距今,宋人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见过公主下嫁了,对此,大多数人早已习以为常,却不想,他们这辈子,竟然会有机会亲眼目睹当朝的三位公主下嫁。 在赵珍仪出嫁的这一天,赵珍珠也得以暂且歇息几天,趁着这个机会,除了写信给文璧,诉说自己的遭遇之外,赵珍珠还陪着赵珍媞去清湖赐第走走,看看被宫女们传得“神乎其神”的清湖宅邸,究竟是何神也。 “看来,父皇还是很偏爱姐姐的……” “呵呵,可不是嘛,只苦了我俩了……” 走着走着,赵珍媞忽然抿了抿嘴,露出了一副嫉妒的神情: “二皇姐,谁叫你这么不安分,整天怂恿我娘夺权,这下好了,你被父皇废为庶人,我也和你一样,跟着失宠了……” “死丫头,还揭我的伤口啊?” 赵珍珠娥眉一紧,瞪了她一眼,嗔怪似的说了句: “难道,这回我还要像上次一样,被赶到乡间耕田织布,你才不讽刺我?” “二皇姐,我错了嘛,你就别和我计较了……” 赵珍媞撒娇似的扯了扯赵珍珠的衣袖,脸上真挚而又可怜的神情,着实令赵珍珠不敢不相信她: “好啦好啦,我不怪你还不行吗?” “看来呀……还是你好欺负……” 赵珍媞轻笑一声,揪了揪赵珍珠的耳垂,顺口调侃了句: “倘若,当时你能果决些,只怕,我们早已经是宰执了……” “说得好听,想的真美……” 傍晚时分,赵珍珠她们意犹未尽地回到了皇宫,由于赵昀不允许赵珍珠出去参加婚礼,因此,接下来的几天,她只能独自留在慈元殿整理东西,扫地除尘,而让赵珍媞和赵嫣一起前去。 “珍珠,你可要看好家,别让董宋臣的手下来此搜查……” 听了萧媞的吩咐,赵珍珠轻轻地点了点头,温顺地跪在地上,说道: “娘,我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好了……” 谢道清和萧媞离开之后,赵珍珠这才披上短褙,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地上的灰尘……岂料,半个时辰过后,她床下的电报机却嘟嘟嘟地响了起来,霎时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又是什么鬼?” 赵珍珠拖出电报机,将天线架上之后开始仔细地听着噼里啪啦的火花声,许久之后,她拿起毛笔,默念着数字,在地上写出了电报的内容: “泸州守军人心浮动,恐有大事发生,空军还需撤离!” “这……这不会是刘妍若?” 赵珍珠倒吸了口凉气,用抹布匆匆擦去了地上的字迹,将电报机放归原位之后,她故作若无其事,再次起身开始扫除地上的灰尘。 “刘整?难道是他要反了?” 扫着扫着,忽然间,赵珍珠心头一紧,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这让她不由得丢下扫帚,用手紧紧地抓住了胸口的抹胸: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潼川府路,泸州城 “啪!” “大人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呸,你们这些书呆子,就知道忍忍忍……难道,老子就要等着俞兴和吕文德兄弟来取老子的首级吗?” 在泸州城中的官衙里,时任潼川府路安抚使的刘整已然是气急败坏,手里紧紧地攥着来自京湖制置司和四川制置司的两份密报,这些密报,都是他的手下冒险从俞兴和吕文德身边窃取来的,内容全是关于如何合伙陷他刘整于死地,趁机巴结贾似道,将刘整的功勋据为己有。 “呸,你们……你们真是欺人太甚,俞兴,吕文德,老子定要亲手杀了你们……” “刘将军,大朝的四川总帅刘黑马遣使前来,是见还是不见?” 正在刘整气恼之时,一个士卒走进了衙门,毕恭毕敬地对着刘整拱了拱手。 “嗯……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鞑子究竟在玩什么诡计!” 片刻过后,自称是刘黑马使者的杨大渊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公堂,朝着刘整拱了拱手,说道: “故人杨大渊,姗姗来迟,特来请罪……” “怎么是你?” 看着杨大渊那副镇定自若的神色,刘整着实是大吃一惊,他不敢想,那个在蒙哥攻四川时公然献出苦竹隘投降蒙古军,致使山城防御全盘皆输的叛徒,竟敢冒着被识破的危险来自己的衙门做说客…… 想到这,突然,刘整匆忙抄起惊堂木,对着桌面,就是狠狠一拍: “来人,将此贼关入大牢,不得有误!” 杨大渊倒是不紧不慢,跟着两个士卒就离开了公堂,片刻过后,刘整故作疲惫,倒在了椅子上,对着身旁的属下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尔等下去,本官要歇息一下……” 属官们一走,刘整这才匆忙披衣起身,从后门离开了府衙,骑马向着牢狱疾驰而去。 “妍若,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次日清晨,天刚亮,一架飞机在泸州机场降落,飞机刚停稳,杨蓁赶紧跳下飞机,对着正在调试引擎的刘妍若说道: “妍若,方才我在飞机上看见,刘整正在集中兵力包围泸州,与此同时,周边州县的蒙古军也在集结,想必,今夜定有大事发生!” “我知道了……” 刘妍若放下手里的扳手,不顾手中沾染的油污,一把抓住了杨蓁的衣袖: “杨蓁,你快走,别管我了……” “你这是?” 面对杨蓁的大惑不解,刘妍若苦笑两声,回答道: “你当我想留在这?我只是不能走罢了,倘若,刘整真的打算背离朝廷,我等还需镇压叛军,力图将影响降到最低!” 此言既出,杨蓁不由得睁大眼睛,露出了一丝匪夷所思的神情,显然,她根本无法理解,刘妍若竟然会选择以卵击石: “敌众我寡,我们还是一起走吧,难道,你想白白送死?” “不……” 刘妍若的口气忽然间变得热切起来,她攥紧了杨蓁的双手,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难道我不想赶快离开吗?我只是走不了了……倘若,不放一枪一弹我就逃走,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只怕,我们都会不得好死……如今,唯有牺牲我,才能保全你们其他人……” “不,现在撤,恐怕还有一线生机!” 刘妍若惨笑一声,反问了句: “撤?只怕,附近早已都是刘整的暗桩,你觉得,我们所有飞机一起跑,还跑得了?” 杨蓁愕然,一时之间,她似乎觉得,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刘妍若了,无奈之下,她只得轻抚着她的脸颊,低声细语地说道: “嗯,祝你好运……” 深夜时分,泸州机场外,一支军队悄然开始了布置,在将山炮架好对准了机场跑道之后,领头的军官拿过步话机,嘀咕道: “刘将军,我等已布阵完毕,保管那些女流之辈插翅难飞!” “甚好!” 放下步话机,刘整嘿嘿一笑,转身看着那些立在公堂两侧的官员们,问道: “诸位,宋皇昏庸无道,信任奸臣吕文德和俞兴,实行打算法迫害有功之臣!故,本官心意已决,即日起弃暗投明,向大朝投诚,诸位,可有意见?” 此言既出,在场的官吏们全都面面相觑,一言不发。见此情景,刘整冷笑一声,拿起桌上放着的文书,将其丢在了厅堂中的一张桌子上: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请签名作为凭据吧!” “呸!” 忽然,站在最后的一个官员走出了队列,不屑一顾地瞄了刘整和其他官员一眼,指着刘整骂道: “狗贼,朝廷对你恩重如山,让你做到潼川府路安抚使,没想到,你竟敢背叛大宋,引狼入室!非人哉!” “汝是何人?胆敢如此?” 刘整拔出长剑,上前逼近了一步,见此情景,那人却是仰天大笑,大义凛然地说道: “哈哈哈,在下乃是泸州户曹,虽然位卑言轻,然,亦知忠于朝廷之道,岂会与尔等逆贼同流合污?” “嗯,那我就成全你吧……” 刘整咧嘴一笑,举起了长剑,霎时,户曹的脑袋脱离了肩膀,滚落在地,最后一丝眼神依旧对着刘整,怒目而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四十五节:刘黑马的伎俩 “来人,向大朝发电报,就说,泸州已经归降,请速速派人增援!” “得令!” 有了刘整的首开先河,那些早已经心怀鬼胎的部下们当即开始了行动,为了扣下飞机,给新主子送一份厚礼,在刘整的忠实走狗沙全的指挥下,叛军迅速扑向机场,打算直接控制大宋空军的驻扎在泸州机场的十二架轰炸机。 “开炮——” 随着隆隆炮声,机场霎时成了一片火海,然而,不等沙全再命炮兵装弹,一骑快马飞驰而至,冲着沙全大喊道: “刘将军有令,不得向飞机开炮,违者杀无赦!” 沙全无奈,只好带兵摸进了机场,与刘妍若手下的地勤部队展开激战……却不料,深知刘整用心的刘妍若则利用了他要抢夺飞机送交蒙古军的想法,组织士卒利用飞机作为掩体,全力杀伤叛军,一时之间,沙全所部死伤过百,却不敢向宋军开火。 “刘淑仪,万一我们守不住了,该如何是好?” 刘妍若放下枪,思索片刻,咬了咬牙吼道: “实在不行,就炸掉这些飞机,万不可让刘整得逞!” “炸飞机?” 刘妍若抿了抿嘴唇,点点头,当即,几个士卒就从弹药库里搬来了几颗五十斤重的航空*,将其用独轮车推到了飞机的机腹下。 “娘的!” 沙全骂了一声,吩咐士卒停止射击,而他自己则登上一处高台,拿着铜皮喇叭,冲着停机坪的方向大喊道: “刘妍若,你给老子听好了,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倘若汝识时务的话,还请快快出来投降,老子还可饶你不死!” 听闻此言,刘妍若只是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呵呵,你是不是准备,等我一出去,就将我碎尸万段?” 然而,此刻,令她完全没想到的是,眼看硬的不行,沙全却是嘿嘿一笑,再次举起喇叭喊道: “空军的弟兄听好了,活捉刘妍若,并带飞机来献者,忽必烈大汗赏黄金千两,封都元帅!” 刹那间,刘妍若的属下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片刻过后,趁着刘妍若思索对策之际,两个士卒摘掉毡帽,一跃而起,将她压在了地上。 …… “刘大人,大事已成!” 清晨时分,沙全风尘仆仆的地赶回了泸州城,而刘整也是一夜未眠,不停地在电台前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来自蒙古军的消息。 “沙全,情况怎么样?” 沙全哈哈大笑,拿出了一条紫霞帔,将其放在桌上: “大人,这是刘妍若的紫霞帔,请大人过目!” 刘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紧接着,他就换了副脸孔,追问了句: “她在哪?是否还活着?飞机可都还在?” 沙全拱了拱手,信誓旦旦地禀报道: “大人放心,飞机几乎完好无损!至于那个刘妍若,为了防止她自尽,在下已经将她用铁链拴住手脚,打算不日押送开平府,交由忽必烈大汗处置!” “好,很好,事成之后,你就是本官的螟蛉子……” “多谢大人收养之恩!” 刘整叛变的消息,很快就被逃出泸州的杨蓁报给了朝廷,霎时,宋廷内部激起了轩然大波,得知此事之后,赵昀暴怒,当即命令俞兴和吕文德集中全力,分三路向泸州进攻,同时,赵昀命令空军从重庆起飞轰炸机,对泸州进行狂轰滥炸,誓要将刘整和前去增援叛军的蒙古军炸成肉酱。 “娘,此事,万不可草率……” 对于赵昀的旨意,首先提出反对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珍珠,不过,此刻的萧媞已经是身心俱疲,年近四十的她似乎再也听不进赵珍珠的意见,只是冷笑一声,示意她说: “珍珠,难道你还不够惨吗?如今,你只有保住性命的份,还有什么资格对朝廷的衮衮诸公指手画脚?” “娘,你就让我去说吧……” 赵珍珠大为焦急,情急之下,她索性甩了甩手臂,冲着萧媞大喊大叫: “哼,我就是为此丧命,也要去说出真话……” “住嘴,再乱说看我不弄死你!” 萧媞一把揪住了赵珍珠的发髻,装出了一副要扇她耳光的样子,见此情景,赵珍珠只好闭上了嘴,不再说什么。 数日过后,宋军在俞兴和吕文德的指挥下,已经逼近了泸州城,此时,俞兴率领的宋军,拥有四万多人和五十辆铁甲车,另外还有一百门山炮和五十辆卡车,而吕文德的军队,则都是所谓的“机动部队”,除了拥有战车之外,还有一百多辆大小汽车和五十门最新式的加农炮,另外,还有大宋空军的两个飞行中队在背后撑腰,战斗力较四川制置司下辖的部队比起来,可谓是强大不少。 “吕大人,这么强大的兵马,本官不信,这个刘整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俞大人,在下以为,万万不可轻敌啊……” 吕文德放下望远镜,看了看不远处的城池,说道: “俞大人,刘整此贼已经获得十二架飞机,并绑架了刘妍若……倘若,刘整蒙古劝降她,岂不是我们就得喝一壶了……” 俞兴抚须浅笑,依旧是不以为意: “哈哈,本官听说,刘妍若性格刚烈,除了赵嫣和萧媞谁也不服,你觉得,这种人会投靠鞑子?” “呸,刘黑马,你竟敢坐山观虎斗?” 而在城中,听闻宋军大举进逼,未能得到四川蒙古军统领刘黑马增援的刘整已然是犹如惊弓之鸟。为了能够守住城池,除了散尽家财犒劳士卒之外,他还接受了沙全的提议,前往地牢,打算劝刘妍若投降蒙古,替他击退吕文德和俞兴的进攻。 “来人,把牢门打开!” 刘妍若故作没听见,依旧闭着眼睛坐在牢房的窗口边,然而,刘整刚打算开口劝降,沙全却大喊一声,从刘妍若的身旁拿起了一根带血的钢针。 “大人,这个娘们,想必是要自尽……” 听闻此言,刘妍若只是摇摇头,梦呓般地说道: “呵呵,我心已死,你们不必多言……” 刘整嘿嘿一笑,走到了刘妍若面前,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劝降,看着刘妍若紧闭的眼睛,借着阳光他发现,刘妍若的眼角有血迹正不断渗出,看起来,她似乎是用钢针刺瞎了自己的双眼,彻底断绝自己被叛徒利用的可能。 “死婊子,竟敢如此!” 刘整暴怒,不顾一切地对着刘妍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片刻过后,他才拔出佩剑,指了指刘妍若的脸颊,吼道: “来人,把这个贱妇拖出去,斩首示众!” “慢!” 沙全上前,将刘整拉到了一遍,低声劝道: “既然,这个娘们的眼睛已经瞎了,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她送还给赵嫣!反正,一个半死不活的瘫子再加上一个盲女,量她们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嗯,也好,赵嫣与老子也有一面之交,送个人情也好……” 刘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意,片刻之后,他就命人将刘妍若架上了一辆马车,吩咐车夫,将她送到吕文德的大营,交由宋军即可。 “大人,吕文德率军冲上来了!” 刘妍若刚被送走,宋军就在吕文德的率领下抢先一步发起了进攻,与此同时,虽然得知刘妍若已被送回,但是,知晓她已经双目失明之后,杨蔳气极,下令空军无论是轰炸机还是鱼雷机,全都倾巢出动,打算将刘整炸成碎片,替刘妍若报仇雪恨。 “娘的,这吕文德,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在宋军潮水般的进攻下,泸州城墙被炸塌了一大段,城垛也被加农炮轰得稀里哗啦……至于刘整那点兵马,则自然不是宋军机动部队的对手,很快,就被枪林弹雨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地撤回泸州城,准备负隅顽抗。 “大人,刘黑马来电!” “念给我听听!” 刘整瞄了沙全一眼,示意道,然而,沙全却是面露难色,犹豫许久,这才结结巴巴地念道: “刘黑马说……援军……援军已在路上……然,还需五天……才可到达!” “呸,这是要我们死无全尸啊!” 刘整拔出宝剑,冲着城垛就是一通猛砍……半晌过后,他才气喘吁吁地收起了剑,看了眼刀刃上的缺口,吼道: “全军听令,杀一蛮子者,赏黄金十两!” 不多时,宋军机群飞到了泸州上空,看着地面上黑压压的宋军和叛军,杨蔳当即拿起话筒,对着其他飞行员喊道: “全体都有,听我指示,专挑泸州城炸!” “得令!” 放下话筒,杨蔳拉低机头,开始用瞄准镜观察地面,片刻过后,她的手指动了动,一颗炸弹脱离了机腹,借着惯性向着叛军控制的泸州城飞去。 “轰隆——” “不好,飞机来了!” 炸弹落地的爆炸声,霎时就让叛军士卒全都炸了锅,片刻过后,叛军士卒纷纷跑下城头,惊慌失措地在大街上乱窜,和那些同样惊恐的平民一起,四处寻找着躲藏的地方。 “好,全军听令,攻城!” 宋军再度发起进攻,这次,俞兴以为,刘整的队伍已然是斗志全无,要打下泸州,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然而,他却不知,此刻,刘整还有一项秘密武器,随时可以投入实战。 “快,把毒气弹给老子搬出来!” “是,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九十四节:李恒南下 赵时赏离开正堂之后,文天祥这才笑了笑,对着站在一旁的赵珍珠说了句: “珍珠,在下的家眷皆在梅州,不知,你是否可以陪同在下前去探望家母?” “当然可以!” 赵珍珠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文天祥的要求,不过,她却不由得直犯嘀咕……出乎敌我双方所有人的意料,文天祥的家眷,此刻并不在惠州或是广州,而就在梅州,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有这件事。 “宋瑞,倘若韩郅知道了你家安在梅州,恐怕,你的妻儿老母,就无法幸免了吧?” “正是如此,这或许是天意吧!” …… 拿下梅州之后,宋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江南西路南端的会昌县城。 得知宋军来攻,会昌县的元军同样是不以为意,不等文天祥率领主力接近,那些精神亢奋的元兵就在主将月里决失的带领下,在城外列了阵,打算凭借骑兵的优势,一举击溃宋军的“虾兵蟹将”。 “哼,狗鞑子,这回,可由不得你们了!” 赵珍珠扯掉了额头上包裹着的孝布,拿起了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发报机,给待命中的机群打了份电报: “会昌敌军已经涌出,准备与我等决战。望速速赶来,将鞑子汉奸屠戮殆尽!” 与此同时,宋军前锋一百多人,与元军在城南的一处山谷里展开了对峙,两军对峙了仅仅片刻,宋军中一个士卒忽然“嗷”地叫了一声,对着其他人惊慌失措地吼道: “鞑子杀人了,快逃命啊!” 看着宋军狼狈逃命的样子,月里决失就像是吃了大力丸一般兴奋,不等部下再说什么,他就率领着数千兵马,对着宋军的逃兵紧追不舍。 “快点,别让这帮狗蛮子跑了!” 宋军士卒一路狂奔,很快就逃到了一条河边,就在这里,诱敌深入的计策结束了。 “鞑子来了,开炮!” 霎时,河滩上火光四起,炮声隆隆,一颗颗炮弹落在了元军阵中,将那些猝不及防的元兵炸得七零八落……与此同时,宋军飞机也飞临会昌上空,对着那些四处逃窜的元兵丢下了炸弹。 “太好了!” 混乱之中,元军将领月里决失摔倒在地,身中四枪,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宋军再次取得胜利,趁机进围赣州,元军方面,得知文天祥的反击取得如此战果,忽必烈大为震惊,命令党项人李恒迅速出动,率军进入江西讨伐文天祥。 “诸位,如今破坏天下和平者,就是文天祥了!我等必须除恶务尽,将这群不识时务的宋蛮子屠戮殆尽,让南人再也不敢反抗天朝!” 训话之后,李恒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从隆兴府出发,逆着赣江南下,向着赣州扑来。 “鞑子来势汹汹,我军刚刚夺回赣州,恐不能守,还望尽早撤退居民,经梅州前往惠州,并将老弱妇孺用军舰撤往流球!” “如此这般,只怕会动摇人心,令天下寒心!” 不出赵珍珠所料,一听她说要撤离赣州城内军民,经惠州退往流球,文天祥手下的猛将张日中当即就否定了她的想法: “赵珍珠,人皆有父母家人,谁又会和你一起前去流球?只怕我等这么做,就不是救国救民,而是畏敌如虎了!”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 赵珍珠眉头一皱,本想狠狠地反驳一下张日中,然而,她转念一想,再看看他手中握紧的刀把,心里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这样,那就死守赣州好了,至于增援,我自会向杨蔳说明情况的!” 景炎三年元月刚到,一个噩耗,就传遍了江南,坚守了半年多的兴化军,落入了鞑子唆都的手中。 原来,在景炎二年十二月,唆都就率领着上万元兵,浩浩荡荡地从福州开来,准备一举拿下兴化军……对此,陈瓒早有准备,面对唆都的亲自劝降,他暗中埋伏好了弓弩手,打算将其一举射成刺猬。 “陈瓒,我为你一城性命而来,要早降!” “是吗?” 听完唆都一番自以为是的话,陈瓒却只是冷笑作罢: “汝等鞑子除了屠戮天下,又有何本事?要想来,就放马过来吧!” 话音刚落,宋军就万箭齐发,射向了城下的元军,刹那间,烟雾四起,火光冲天,数百元军在冲天的烈焰和浓烟中死亡。 “好烫好烫……” 唆都浑身上下都起了火,就像个火人一般到处乱窜,元军士卒见状,手忙脚乱地想要替主帅扑灭身上的火焰,却不想,这些都是徒劳。 “哗啦!” 无奈之下,唆都只得跳进护城河,这才将身上的火焰扑灭,当浑身湿透的他爬上岸后,几个亲兵赶忙上前,护卫着他退回了元军的营地。 “哼,正是皇帝陛下对于这些蛮子太过仁慈了,以至于,他们到现在仍旧执迷不悟,妄图抵抗天兵天将!” 回到大营,纱布刚刚缠上,唆都就迫不及待地召集众将,开始宣泄内心的怒火。 “将军……既然这样,我们该如何是好?” 唆都呸了一口,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将兴化城碾为平地,一个活口不留!” 次日清晨,宋军惊讶地发现,经过一夜,围城的元军却是消失殆尽,仿佛人间蒸发一般,除了一些被遗弃的武器和帐篷,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影。 “大人,这……” 看着空无一人的元军营地,陈瓒不由得眉头一紧,吩咐了句: “速速派人出城打探,倘若发现鞑子踪迹,即刻禀报!” 然而,一连派出了数十个探子,他们都没有发现元兵的踪迹,这些消息的传开,让全城军民都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或许,鞑子已经放弃进攻兴化,南下潮州去了吧!” 陈瓒也不禁这么想,白天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岂料,半夜时分,兴化城突然火光冲天、杀声四起……原来,趁着宋军松懈之际,潜伏在河流上游的元军悄悄地杀回了城下,除掉守夜的士卒之后,一举夺取了西门。 “大人,鞑子杀进来了!” 听闻喊杀声,陈瓒急忙拿起步枪,上了刺刀之后就冲出官府,与入城的元军展开血战,然而,终究寡不敌众,经过一阵厮杀,陈瓒被鞑子的刺刀刺中了大腿,奋战片刻,最后被元军擒获。 唆都气急败坏,下令大开杀戒,将兴化军全城军民杀戮殆尽,连婴儿都未能幸免。 “狗蛮子,为何不投降天兵?” 受伤的陈瓒被带到了唆都面前,面对着唆都气势汹汹的质问,陈瓒却是嗤之以鼻: “什么天兵?不过是一群鞑子汉奸罢了!” 唆都暴怒,命人将陈瓒绑在一根木柱上,而后,两个元兵分别牵来了一只水牛,将他的手脚用绳索绑在挽具上,紧接着,元兵鞭打水牛,将其赶向两边,刹那间,陈瓒被撕裂成两半,现场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来人,将城池夷为平地!” 将兴化军沉入尸山血海之后,唆都继续南下,打算剿灭陈吊眼的义军之后再去潮州灭掉行朝。和李恒的大军一起,这两支元军就像是铁钳一般,一左一右,向着宋军扑来。 “公主殿下,静江府失守,阿里海牙屠城,知府马暨殉国!” 对于陈瓒的牺牲,赵珍珠还来不及感叹和哀伤,一个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却又无情地打在了她的心坎上。 “我知道了,你们都先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支走周围的属下之后,赵珍珠不禁嚎啕大哭,几乎昏厥,在不到江面的时间里,宋廷接连失去了李庭芝、姜才、苗再成、赵孟锦、马暨、李毓之、陈瓒、赵与择……可以想象,宋廷的前途是多么地暗淡,几乎看不到一丁点的希望,而她赵珍珠,在这期间也失去了妹妹赵珍媞,失去了挚友徐姈,再加上殉国的母后和被掳走的至亲,她早已受尽打击,已然走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真不知,这种日子,究竟要何时才能到头?” 赵珍珠擦去泪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呆坐片刻,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看着窗户外天空中的黑云,陷入了沉思。 迫于元军的攻势,宋军的北伐只能暂时停下,消息传回行朝,张世杰除了让王道夫想方设法增援之外,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希望沦陷区发生起义,尽可能地牵制住元军的兵马。 “文宋瑞那里,我等已然爱莫能助……” 张世杰登上军船甲板,看着不远处的陆地,心情不由得有些怆然,而苏刘义却是气定神闲,并没有将文天祥的困境放在眼里: “天时地利人和,如今皆向着文宋瑞,既然这样,又有何惧?” 失去了行朝的增援,文天祥似乎前途险恶,而赵珍珠则也好不到哪去。原来,就在元军逼近赣州的同时,杨蓁通过伞降着陆的方式到达了赣州城,和赵珍珠说起了一件事情: “珍珠,如今广州和雷州机场能用的燃油已经所剩无几,弹药也已告罄,因而,是撤是守,我们得早做打算!” 赵珍珠揉了揉眼睛,脸上早已经露出了疲态: “哎,他们都不听我这个妇道人家的,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撤吗?” “咋会没机会?” 杨蓁瞄了赵珍珠一眼,刚想再说什么,她却不禁盯住了赵珍珠的双眼,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 “珍珠,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啊……” 赵珍珠应了一声,拿起铜镜照了照,忽然间,她手一松,铜镜“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说的没错吧?再不休息,恐怕你就得步刘妍若的后尘了……” 赵珍珠嘴角一翘,苦笑两声摇了摇头,说道: “这些天,我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至于是不是休息得不够,我就说不准了!” “要不,你先回行朝休养吧,等眼病治好了,再做打算?” 面对杨蓁的“苦口婆心”,赵珍珠却没有将其当回事: “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就别这么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九十五节:空坑溃师 听完赵珍珠的话,杨蓁却是冷笑一声,回敬她道: “珍珠,你还是听我一句,要不,到时候眼睛看不见了,我看你怎么活下去!” 迫于杨蓁的“喋喋不休”,赵珍珠只好和她一起,去找赣州城里的大夫治治眼睛,岂料,她们刚刚离开府衙,一骑快马飞驰而至,骑马人勒紧缰绳,对着赵珍珠大喊道: “公主殿下,鞑子已经逼近赣州,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这?” 赵珍珠沉默了,当她转身看了眼乱做一团的民众,她似乎才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 “杨蓁姐,我们还是先撤吧,到了广州,我去治好眼睛,可以吗?” 杨蓁思量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赵珍珠的请求。 李恒率领元军,大摇大摆地开到了赣州城下,此时,城里早已经乱做一团,面对势大的元军,文天祥本想死守,然而,赵时赏和张日中却认为,眼下死守赣州,于大局无益,不如先撤到梅州,然后再想办法。 眼看实力悬殊,文天祥也只能暂避锋芒,选择放弃赣州退回会昌,不过,在撤退前,赣州民众纷纷要求随军离开,以免鞑子来后,遭到惨无人道的屠戮。 “宋瑞,我们的队伍已经增加到了二十万,倘若走慢了,只怕会被鞑子追上啊!” 赵珍珠忧心如焚,不等她再提及什么,杨蓁就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细语地说道: “珍珠,你这么说,难道是要暗示宋瑞放弃这些军民独自逃命吗?你要是再说下去,只怕,会让这些民众寒心啊!” “我……” 赵珍珠呆住了,沉默片刻,她只好和杨蓁离开了文天祥,登上了队伍里的马车。 “要出发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赵珍珠躺在杨蓁膝盖上,随着马车的开动,她闭上了眼睛,很快,她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还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呵呵,你果然是累了……” 宋军一路南下,在次日下午到达了会昌县城,而元军则是穷追不舍,很快就追上了宋军的殿后部队,并与之发生了激战。 “文丞相,鞑子追上我军,并与殿后部队接触!” 听闻此言,文天祥往队列后头望了一眼,沉默片刻过后,吩咐了句: “快,让民众先进城躲避,其余的士卒,随我来!” 赵珍珠也不例外,混迹在民众之中,跟着他们的队伍进入了会昌县城,与此同时,城外,一场激烈的搏杀,就此展开。 “亡宋余灰,难道就这么想死?” 李恒挥舞着长槊,径直杀入了宋军阵中,想要一举活捉文天祥。出乎他意料,宋军的抵抗却是异常顽强,在张日中和赵时赏的率领下,宋军将士拼死反击,即使受伤倒地,也不放弃任何杀敌的机会,一些人拉响*,与敌军同归于尽,而另一些人则继续拼杀,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敌人置于死地。 “娘的!” 李恒暴怒,看着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元军,他不由得提起长槊就要催马上前应战,然而,就在他抓住缰绳之时,一个亲兵却死死地拉住了他的马头,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将军稍安勿躁,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如今,蛮子已然是背水一战,倘若我等逼急了他们,恐怕,他们就会困兽犹斗,与我等拼个鱼死网破啊!” 李恒一听,亦觉得此言在理,于是,他放下长槊,赶忙下令吹响了收兵的号角。 “太好了,快撤快撤!” 元军上下长出了一口气,犹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会昌县城暂且有惊无险,依旧牢牢地掌握在宋军的手中。 “文丞相,此地不可久留,否则,万一鞑子增兵,我们这二十万之众就会栽在这里了!” 入夜,赵珍珠刚刚忙完安顿民众的工作,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去了会昌县衙,刚巧,她一进衙门,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呸,汝等真是胆小如鼠!会昌城墙尚在,而鞑子则多为骑兵,倘若盲目出逃,这才是自寻死路!” 赵珍珠勉强睁开眼定睛一看,这才发觉,争吵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日中和刘沐。方才,为了宋军下一步的行动,他们霎时就分成了主战和撤守两派,一时之间,似乎谁也说不服谁,只能等待着文天祥最后拿定主意。 “宋瑞……” 听到有人叫自己,沉吟不语的文天祥赶忙回头,只见,赵珍珠束手而立,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对张日中和刘沐的争吵冷眼旁观。 “珍珠,夜深了,你怎么还不歇息?” “我不放心你,因而,过来看看……” 赵珍珠假意掩饰自己的想法,而在内心,她却已经站在了刘黻这一边,眼见文天祥也拿不定主意,她这才故作随意,低声问了一句: “方才两位大人的争吵,珍珠可以说说内心的想法吗?” “珍珠,你是大宋公主,就不必如此拘束了……” 有了文天祥的默许,赵珍珠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 “珍珠觉得,如今刘沐所言,似乎更为可行,会昌县小,连安置民众都困难,且没有多少存粮,倘若与鞑子在此僵持日久,只怕,我等都会饿死在这里!” 此言既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而张日中则气得脸色铁青,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是厉鬼一般可怖。 “公主殿下,别忘了,你只是一介妇人……又有什么本钱对我等指手画脚?” “那又怎么了?” 赵珍珠不动声色地瞄了张日中一眼,反问了句: “难道你一介武夫,就比我高明?倘若你不信,就去看看会昌县的粮仓吧!” “刷——” 张日中拔出了宝剑,剑锋径直指向了赵珍珠的脖颈,而赵珍珠却依旧面不改色,好像无视其存在一般。 “张将军,假使你杀了我,可以守住城池,那你就杀吧!” “杀你?” 张日中冷笑一声,吼道: “赵珍珠,别以为你是大宋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既然要撤,老子不会撤?” …… 宋军撤离会昌县之后,元军继续穷追不舍,很快,梅州也陷入了敌手,宋军只能节节后退,向着广州退去。 “这个赵珍珠,真是祸国殃民!” 一路上,张日中怒火中烧,指着赵珍珠的座车不时就是一阵臭骂,而听着他的咒骂,赵珍珠却并不感到气恼,因为,这些都是形势所逼,而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 “杨蓁姐,你觉得我究竟是该继续跟着宋瑞,还是,该去潮州招募自己的义军?” 杨蓁抿了抿嘴唇,伸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袖,说道: “你呀,就别急着走,难道你不知道,潮州还有个凶残的大盗陈懿?” “我知道……” 赵珍珠惨笑一声,似乎也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不是死于鞑子之手,就要丧命于大盗的股掌之间……” “别这么想……” 景炎三年二月初三,宋军来到了一处名叫“空坑”的地方,这里位于梅州境内,地形险要、山路崎岖,在两座大山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可以供军队通过。 “快跟上!” 张日中手持长槊,骑着马在路边督促着队伍前进,此时,天色已晚,宋军已经是疲惫不堪,似乎再也走不动了。 “宋瑞,现在天色已晚,反正鞑子也暂时追不上,不如先休息一下,等明日再出发吧!” 在赵珍珠的建议下,队伍停了下来,在山谷里就地露营。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李恒已经在山上埋伏多时了,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将军,蛮子已经进入埋伏圈!” “甚好!” 李恒嘿嘿一笑,朝着身边的将领们说道: “等会,我们就打蛮子一个措手不及,记住,一定要活捉文天祥,将他送往大都!” “得令!” 将领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了句。 深夜,当赵珍珠从噩梦中猝然惊醒之际,元军已然杀到,犹如狼驱羊群一般地横扫着山谷里猝不及防的宋军,一时之间,金属的碰撞声、士卒的呐喊声、垂死者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文丞相,还请快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在赵时赏和张日中的掩护下,文天祥躲避着元军的箭矢和滚木礌石,一路穿行在山路之间,而赵珍珠则和杨蓁狼狈而逃,打算突围前往潮州。 “杨蓁姐,文宋瑞哪去了?” “哎呀,你就别管了,还是先跑出去再说吧!” 张日中手持长刀,一路砍杀元军,替文天祥开路,而赵时赏则手持步枪跟在后头殿后,两人一前一后,将文天祥夹在中间。 “嘿嘿,亡宋余灰,就这么执迷不悟?” 忽然间,李恒猛然发觉,有三个人正惊慌失措地往外突围,而在他们周边,有一些宋兵仍在拼死抵抗,似乎,他们三人,定是重要人物无疑。 “丞相快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张日中握紧刀把,拦住了李恒的去路,而李恒则也不发话,拿起朴刀,冲着张日中就冲了过来。 张日中虽然竭尽全力抵挡,但终究无法抵挡住李恒,而在杀死张日中之后,李恒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快给我追,别让那两个人跑了!” 护送着文天祥突出重围之后,赵时赏就和文天祥分开了,而李恒不知此事,一路追赶赵时赏,终于在空坑外的一处山脚下追上了他。 “你就是文丞相吧?” 面对李恒的问话,赵时赏只是哼了哼,反问了句: “是又怎么样?” 元军士卒一阵欢呼,自以为得计,而赵时赏身着的锃亮的甲胄,也非一般人能用,因而,似乎更加佐证元军的判断。 “文丞相,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快快投降大元,为皇帝陛下效力吧!” “哈哈哈哈……” 赵时赏哈哈大笑,睁眼看了看周边的元兵,再看了看被俘的宋兵,他这才抚须浅笑,故作随意地说了句: “如今,抓那些小鱼小虾又有何用?不如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九十六节:山雨欲来 “将军,这?” 听闻此言,与手下的面露难色、犹犹豫豫截然相反,李恒倒是痛快,大手一挥,说道: “既然已经抓到了文丞相,那就将他们都放了吧!” 片刻过后,大多数宋兵都被放走了,只有刘沐因为盔甲过于精致,因而难逃一劫。 “文丞相,如今大元混一海内,倘若你投靠大元,则为大元丞相,高官厚禄,岂不是轻而易举?” “哈哈哈,此事与我何关?” 赵时赏傲慢地笑了起来,而李恒则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就在这时,两个士卒匆忙跑来,其中一人对着李恒嘀咕了句: “将军,在下问了很多人了,都说此人不是文天祥,而是别人!” “你……你不是文丞相?” 李恒瞪着赵时赏,半晌过后,他这才问了一句: “汝究竟是何人?” “本人姓赵,名时赏,是文丞相的部下!真正的文丞相,早已经走远了,要怪,就怪你们的愚蠢吧!” “你……” 李恒暴怒,拔剑指着赵时赏,吼道: “你,竟敢欺骗老子?是不是活腻了?” “嘿,我可没和你说,我是文丞相,要怪,就怪你愚笨无知吧!” 赵时赏大义凛然,仍旧没有屈服的意思,李恒铁青着脸,沉默一会之后,说道: “既然这样,你是否愿意投降大元?” “投降?你没做梦吧?” 赵时赏鄙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再也不说什么,李恒点了点头,下令将赵时赏和刘沐斩首示众。 文天祥总算是逃出了敌军的包围圈,等到身后的残兵败将跟上之后,他这才知晓了赵时赏和刘沐遇难的消息。 这还不算,随后,文天祥的老母和儿子被士卒护送到了他的身边,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妻妾和女儿都被元军俘虏,侥幸逃走的,只有老母和儿子罢了。 “有谁知道,寿安公主赵珍珠的究竟哪去了?” “我等不知,估计她是被鞑子俘虏了吧?” 天亮以后,赵珍珠和杨蓁终于逃出了重围,来到了空坑附近的一座小山村,这里刚刚被元军屠戮,幸存的居民,仅仅数人而已。 “杨蓁姐,我走不动了,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 杨蓁叹息一声,扫视了一下遍地的尸体和污血,再看看燃烧着的房屋,说道: “哎,我不忍心看这尸横遍野的惨相,我们还是再有远点再休息吧!” 赵珍珠也不顾这些,径直坐在了一棵大树下,此时,她和杨蓁鬓发散乱、浑身上下早已经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脏如街头乞妇一般,丝毫看不出过去的仪态和美貌。 “没想到,我竟会从大宋公主落魄成乞妇,真是造化弄人……” “珍珠,你就别伤心了,当今之计,还是尽早前去行朝,要不,我等就只能选择流落民间,就此放弃恢复大宋了……” 赵珍珠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天空,岂料,片刻过后,她只觉得眼睛一阵剧痛,而后,眼前就像是被罩上了一层薄纱一般,再也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东西了。 “杨蓁姐……我的眼睛……看不清了!” “什么,你还好吧?” 杨蓁大惊,急忙拉着赵珍珠来到了河边,洗手之后,她这才在赵珍珠的眼前晃了晃食指,焦急地问道: “珍珠,你看得见我的手指吗?” “嗯!” 赵珍珠轻轻地点点头,补充了句: “我看得见,但是……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而已!” “来,我扶你走,还是赶快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我没事,过几天眼病就会好了,你放心吧!” 两个人逃了一夜,终于到达了循州境内的兴宁县城。由于她们的盘缠已经所剩无几,因而,为了节省钱给赵珍珠治眼睛,她们只能暂且寄宿在城郊鲜有人迹的一处破草屋中。 “珍珠,你还好吧?” 为了不让杨蓁担心,赵珍珠故作镇定,轻笑着说道: “我已经好多了,就不必再去治眼睛了……” “不行,你得跟我去!” 杨蓁拖着赵珍珠,硬是去了兴宁县城,这个时候,兴宁县城出于循州知州刘兴的控制之下,而这个刘兴,曾经是个大盗,后被行朝招安,且和正在潮州的大盗陈懿关系密切,两人都有投降元军之意。 “杨蓁姐,这个小县城,哪里找得到能治眼病的大夫?我们还是去潮州再说吧!” “哎呀,你就别担心这担心那了,倘若没人可以给你治,那我们就直接回行朝好了?” 赵珍珠按耐住内心的不安,跟着杨蓁进入了县城,一路上,她们四处打听城里的名医,只是,这些都是徒劳……最后,一个白发老人索性就跟她们说了这么一番话: “两位娘子,这个小城又小又穷,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如何治眼疾?你们还是去潮州或循州找大夫吧!” 听闻此言,赵珍珠和杨蓁都愣住了,然而,不等她们想出下一步的去路,只听得“咣当”一声锣响,一骑快马飞驰而至,停下马后,骑马人勒紧缰绳,对着路上的行人大吼道: “等会知州大人要来,商贾关门,行人归家,若有不听令者,军法从事!” “怎么了?” 赵珍珠刚想说什么,杨蓁却是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一脸紧张地说道: “快走,难道你不要命了?” 赵珍珠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跟杨蓁一起逃进了一条小巷,看着浩浩荡荡招摇过市的仪仗队,杨蓁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要是不躲进来,只怕我们就要死无全尸了!” “想必,那就是大盗刘兴吧?” “要不呢?” 杨蓁抬头,白了赵珍珠一眼,说道: “循州境内,除了刘兴狗贼,又有谁能够用这种仪仗?” 赵珍珠娥眉微蹙,沉吟一会,一把抓住了杨蓁的手: “不行,我得去跟着他们,我倒要看看,这两个乱臣贼子,究竟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傻啊?” 杨蓁大惊,不等她再说什么,赵珍珠就站了起来,摸着墙,艰难地向着巷口走去。 刘兴的仪仗队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了县衙,他下车后,一个衙役模样的人匆忙迎了上来,对着他拱了拱手,说道: “大人,潮州通判陈懿陈大人已经在此等待多时了!” “好,快带本官进去!” 刘兴走进了衙门,在县衙的大堂里,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悠闲的品茶,似乎已经超然脱俗,根本不把周围的一切放在眼里。 “陈兄,大喜事啊!”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刘兴不顾一切地走上前去,敲了敲桌案,说道: “陈兄,如今文天祥在空坑遭大元将领李恒率军伏击,损失惨重,而今,朝廷正驻跸在惠州与潮州交界处,倘若,我等借此机会,一举拿下宋廷,以潮州和循州投降大元,则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啊!” “此事当真?” 陈懿不信,刚想质疑刘兴,却不料,一个衙役急忙走进了大堂,对着他们拱了拱手,禀报道: “两位大人,有个妇人一直在跟踪我等,是抓还是不抓?” “抓啊,还愣着干啥?” 陈懿嘿嘿一笑,扭头对着刘兴嘀咕了句: “我听说,赵珍珠也在文天祥军中,空坑一战,赵珍珠一个人狼狈而逃,想必,有此心境跟踪我等者,定是此女无疑!” “是吗?这可是送上门来的钱财啊!” 霎时,刘兴就来了精神,霍然而起,拿着朴刀就冲出了县衙: “所有人听好了,有人妄图袭击县衙,因而,汝等需好好搜捕可疑者,发现偷窥县衙者,立刻逮捕归案!” “是!” 由于循州尚未投降,因而,刘兴并不敢明言自己要抓赵珍珠,只能借口抓捕可疑者来进行搜捕,在内心,刘兴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活捉了赵珍珠,就立刻宣布投降元军,并亲自带队,和元军一起去前去袭击行朝。 “珍珠,快走吧,要不你就要被活捉了!” 赵珍珠虽然几乎双目失明,然而,听到脚步声和叫喊声,她还是用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了,几个人影正在扑向她。 “珍珠,你想死吗?” 在她身后,眼看赵珍珠依旧无动于衷,杨蓁赶忙将她拖进了街边的一间房子,这里破烂不堪,刚好无人居住,可以供她们躲藏。 “杨蓁姐,谢谢你救了我……” 侥幸脱险,赵珍珠心有余悸,一边用右手揉着胸口,一边伸出左手,紧紧地抓住了杨蓁的衣袖。 “珍珠,你就别说这些了,等风头一过,我们就想办法出城……” 赵珍珠点了点头,一把搂住了杨蓁的脖颈,说道: “嗯,我也只想早些离开,只要活着,就有赢的机会!” 刘兴的手下在各处民宅到处乱窜,四处翻箱倒柜,然而,找了整整一天,除了几个乞丐之外,他们什么“可疑”人也没发现。 衙役们无奈,只能打道回府去和刘兴复命,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实际情况: “启禀大人,找到了几个乞丐,除了他们,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等!” “难道,没有抓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吗?” “没……没有……” 衙役们吱吱捂捂,不敢再多说什么,而刘兴则是暴跳如雷,指着那些静若寒蝉的衙役们怒吼道: “尔等鼠辈,连一介妇人都抓不住,真乃酒囊饭袋!” “刘兄,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不如立刻向大元投降,而后,再由元军前来围捕赵珍珠,老子不信,在重兵包围之下,她能够有机会逃出生天!” 听闻陈懿此言,刘兴却只是苦笑一声,说道: “嘿嘿,要是这样,那五千两黄金,就不属于你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九十七节:赵昺即位 “刘兄,此言怎讲?” “你呀,真是孤陋寡闻,难道不知,大元皇帝忽必烈下诏,以五千两黄金悬赏捉拿赵珍珠一事?” 此言既出,陈懿一下子就愣住了,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可惜的神色: “要是这样,就算是掘地三尺,我等也得将她捉住,然后送往大都请功!” “嗯,所言极是!” 刘兴和陈懿商量片刻,决定继续搜捕,以免让赵珍珠伺机逃脱。不过,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趁着包围圈形成之前,赵珍珠和杨蓁一起逃出了兴宁县城,向着潮州的方向而去。 “杨蓁姐,我们得尽快赶回行朝,否则,等陈懿和刘兴的诡计得逞,只怕,朝廷就将移驾雷州,到时候一切就晚了!” “珍珠,你眼睛看不见,干脆我背你好了……” “不必了,我还能走……” 谢绝了杨蓁的好意之后,赵珍珠蹲下摸索了一番,捡起了一根木棍艰难地撑着地,在杨蓁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着。 “珍珠,你觉得我们走的那些天,朝廷会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呢?” 赵珍珠苦涩地笑了笑,说道: “我哪知道?我们连电台都没有,也没有人来给我们报信,我们哪里可能知道朝廷的大大事小情呢?” “珍珠,要是能够早日回到行朝,我一定要拴住你,再也不让你出来到处乱跑了!” 赵珍珠不知道的是,此刻,行朝上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自打刘深袭击行朝之后,赵昰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因而患病,经过御医的精心治疗,病情终于有所好转…… 岂料,赵昰的病情刚刚好转,在一场屠苏死了的风暴中,大风大浪却掀翻了御舟,在转移将他到瑞国号的时候,由于小火轮被大浪打翻,背着赵昰的萧媞却不幸落水,在被萧晴和刘书妍救起之后不久,赵昰就发烧了。 “赵嫣,现在,皇上病得不轻,而皇上落水,也我是我的罪过,事到如今我唯有以死谢罪,方能平息朝野的怒气……” “我何尝不想死呢?” 赵嫣脸色惨白,已然不像是一个活人,一听萧媞提到“死”字,她就想起了已经不在人世的赵珍媞,似乎,在这一刻,她也想到了一死了之,追随女儿而去。 “要不是珍媞留下了三个孩子,只怕,我就真的不在了……而赵珍珠的两个孩子也在这里,倘若你和赵珍珠都没了,他们又该由谁照顾?” “哎,正如你说的!” 朝廷上下,对于赵昰的病情,一直是十分忧虑,作为赵昰的生母,杨太后日夜拜佛祈祷,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儿子赶快好起来,而赵嫣一直守在赵昰床边,几乎一刻也不敢松懈。 “眼下,赵珍珠下落不明,在此危急存亡之秋,一定要赶紧将她找回来才是!” 除了照顾赵昰,赵嫣还担忧着赵珍珠的下落,自打空坑溃师之后,赵珍珠就和文天祥所部一样,被李恒打散了,宋廷方面,除了收到赵时赏、张日中、刘沐等人的噩耗之外,对于文天祥和赵珍珠的下落,一直是一无所知。 数日过后,赵珍珠和杨蓁一起赶到了潮州海边,几乎就在她们打算乘船出海的同时,刘兴和陈懿自以为投降元军的时机已到,于是,他们以潮州和循州两城,正式向元军递上降表,同时,刘兴还向李恒所部报告了赵珍珠就在潮州或是循州境内的情报。 “来人,速速行动,务必将赵珍珠抓捕归案,送交皇上处置!” 对此,李恒自然是不敢忽视,急忙派遣精锐骑兵三百,并细作一百,前去潮州海边追杀赵珍珠,而为了抢在李恒所部之前抓到赵珍珠,从而获得忽必烈的巨额赏金,陈懿也暗自开始了行动,他收买了大批亡命之徒,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抢在李恒之前在潮州抓住赵珍珠。 “好险,要是没有这条船,只怕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出乎陈懿预料,在他刚刚开始搜查之际,赵珍珠却和杨蓁找到了一条小船,摇摇晃晃地出了海,虽然,在大风大浪中,这条小木船随时有可能沉入海中,但是,赵珍珠和杨蓁依旧十分欣喜,自以为得到了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如今潮州投敌,想必,朝廷只能移向雷州,真不知,我们是否可以追上他们……” “应该可以吧,反正他们也没走多远,只要顺着风漂流,一定可以追上朝廷的!” 经过一天一夜的漂流,小木船总算是遇到了一艘掉队的宋军驱逐舰,看到军舰,杨蓁急忙起身,脱下短褙,对着军舰就是一阵大喊大叫。 “那儿有人!” 驱逐舰上,几个士卒看见了杨蓁,赶忙将这一情况告知了舰长,当即,舰长下令军舰调转方向,向着木船靠近。 “你们,快将她们拉上来!” …… “娘,我回来了……” “珍珠,是你吗?” 四月初的一天清晨,萧媞刚刚起床,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旁,而听声音,萧媞就知道,她不是别人,正是赵珍珠无疑。 “娘,的确是我……” 赵珍珠满眼泪水,已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悲切,片刻过后,泪珠就滑过了她的脸颊,无声地滴落在了地上: “娘,珍珠不听你的话,执意离开行朝,以至于落魄成乞妇,实属咎由自取……” 说着,赵珍珠哽咽了,沉默片刻过后,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补充了句: “娘,我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想必,是太过操劳了,以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 “过来,我给你看看!” 萧媞拉着赵珍珠走到了窗户边,借着阳光,开始仔细察看着赵珍珠的双眸,片刻过后,她松了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看来,这是细菌感染造成的,只怕,凭借着当今的医术,是难以治愈了!” “娘,你这是?” 此言既出,赵珍珠不禁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情,萧媞刚想解释,赵嫣就扶着舱壁走进了卧房,用焦虑的声音说道: “萧媞,皇上病情危重,恐怕,已经命不久矣……” 萧媞大惊,急忙带着赵嫣和赵珍珠赶去查看,却不想,当她们回到赵昰床边时,一切都已经结束,只有杨太后趴在幼子的遗体上抽泣。而在一旁,陆秀夫则和另外几个朝臣爆发了激烈的争执似乎是在为朝廷今后究竟何去何从而争论。 “眼下,大行皇帝驾崩,朝廷已然失去主心骨,而鞑子则步步紧逼,不如就此遣散士卒,向元军请降!” “临安沦陷、福建失守,广南也已岌岌可危,如此这般,再坚守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面对这些意见,陆秀夫却是一脸严肃,不卑不亢地说道: “此言差矣,古人有以一旅而成中兴者,如今,度宗皇帝亦有一子尚在,朝廷军队,皆还完好,岂有轻言放弃之理?” “就是!” 听闻此言,刚从广州赶回行朝的杨蔳也不禁拍手称快: “君实此言在理,大宋三百多年的天下,岂能拱手让人?况且,鞑子残暴不仁,妄图屠戮天下,假使大宋亡了,我一介女流,情愿蹈海而亡,岂能苟且偷生?” 杨蔳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片刻过后,杨亮节走到了杨蔳的面前,犹豫片刻,低声说了句: “杨蔳,自打吾妻珍媞死后,我就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她报仇雪恨,既然如此,我支持你和君实便是!” “杨蔳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一次,赵珍珠和杨亮节总算是站到了一起,一致反对解散行朝,因而,拥立卫王赵昺为帝,就此拍板定了下来。 “珍珠,你可否替大行皇帝起草遗诏?” 听了杨太后的话,赵珍珠却是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颇为哀伤地说道: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想必已经无法写字了……” 杨太后无奈,只好转身对着陆秀夫说道: “君实,由你起草好了……” 赵昰驾崩之后的第三天,宋廷在硇洲岛正式举行了登基大典,同时升广州为龙翔府,硇洲岛为翔龙县,并派水上飞机运送赵昰的遗体和棺椁前往流球,交由当地官府安葬。 在登基大典那一天,在海边放风的萧婈在海中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尾黄龙,看见这一吉兆,萧婈不敢隐瞒,急忙将此事告知了萧媞和赵嫣,借着她们的嘴,这一吉兆,随之迅速传遍了朝野。 “珍珠,黄龙显现,这可真是好兆头啊!” 然而,面对萧婈的欣喜,赵珍珠却是忧心如焚: “但愿如此吧,不过,方才我收到线报,惠州已经投降,广州岌岌可危,而高州知州李象祖,则也有降敌之意……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我们在陆地上,真就无落脚之处了!” “不是还有雷州和琼州吗?” 看着萧婈那副不解的神情,赵珍珠苦笑两声,回答道: “琼州和雷州也靠不住,这些地方沦陷,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唯有流球,与福建路隔海相望,距离大陆也远,鞑子才难以登陆,可以保大宋社稷不灭!” 进入五月,年号重新改为祥兴元年,此刻,朝廷上下,弥漫着一股失败的情绪,只有陆秀夫依旧在坚持着,面对那些悲戚无助的朝臣,每次上朝,他依旧是执朝笏挺立,仍旧像在临安府一般。 “杨蓁姐,帮我查查,我们在流球还有几架飞机!” “轰炸机数量不多,但是,还有二十架左右,燃油也足够组织一次轰炸行动!” 对此,赵珍珠自然是站在陆秀夫一边,而为了向鞑子表明宋军主力尚在,她决定出动空军轰炸大都,倘若能够将忽必烈炸死,说不定,宋廷还能得到扭转战局的机会也说不定呢。 “我要轰炸大都,反正富贵险中求,要是这把赌赢了,那鞑子可就有乐子了!” “这,这也太冒险了……” 杨蓁有些为难,她知道,流球距离大都有大约有四千里,倘若飞机从那里挂弹起飞,需要来回飞行八千里左右……由于路上根本没有据点可以供飞机降落补给燃料,因而,只要飞行员稍有不慎,就将因为燃料耗尽,而机毁人亡。 想到这儿,杨蓁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劝了句: “珍珠,我觉得还是别这么做为好,这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九十八节:豺狼出洞 “要放弃吗?” 赵珍珠苦涩一笑,不再说什么,她也不得不承认,杨蓁的担心并非多余,要是飞机出动,最终全军覆没,那大宋空军就将彻底覆灭,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眼下,我们能够去的,除了流球,就只有勃泥和占城了,而为了保全流球,我们必须将朝廷撤往占城,借着南海的大风大浪,消耗鞑子的势力!” “哎,但愿如此吧!” 得知赵昰驾崩的消息之后,元军已然是群魔乱舞,大多数将领主张迅速南下,趁机一举平定广东,然而,在这些声音里,依旧有人有着不同的想法: “宋人正处在幼帝驾崩的服丧期,倘若用兵,则有违礼制,还是停止用兵为好!” 这种意见,自然是遭到了大多数元军将领的反对,其中,反对最激烈的,就是张弘范之弟张弘正了: “亡宋余灰若是不平,天下岂能太平?如今,不如立刻南下,一举全歼宋军,方能让天下一家,从此安定下来!” 元军继续南下,向着宋军占据的雷州和广州扑来,面对元军的攻势,宋廷势单力薄,只能致电文天祥,要求他率军从陆上伺机行动,收复潮州和循州。 通过招募兵马,文天祥稍稍恢复了些实力,而火器依旧是十分缺乏,为了这次循州之战,文天祥决定求助于大宋空军,请求杨蔳再派飞机前去轰炸循州,将叛臣刘兴的叛军消灭在窝里。 “哎,广州机场遭到袭击,燃油也所剩无几,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收到文天祥的求助电报,身在雷州的杨蔳也只能苦笑作罢,眼下,元军逼近雷州,同时渡海开始准备进攻琼州,再这么下去,恐怕,她就得尽快带着空军移师流球或是交州,到时候,离主战场的所在地广东,将更加遥远。 “杨淑仪,我等在雷州机场以北十五里发现鞑子!” “还有这事?” 听了这话,杨蔳着实吃了一惊,沉吟半晌,她这才放下电文,转身问了刘书妍一句: “书妍,你可知道,我们还有多少燃料?” “我想想……” 刘书妍扳着手指算了一会,吱吱捂捂地说道: “我们还有一百桶燃油,而机场上则有三十架飞机,其中十架是轰炸机,算下来,每架轰炸机分五桶……而鱼雷机则每架需要三桶油才能飞到流球,也就是说,我们的燃油不够了!” “那……这可咋办?总不能把飞机炸了或是留给鞑子吧?” 刘书妍白了杨蔳一眼,反问了句: “你问我,我问谁啊?要是你没办法,我又能找谁去?” 杨蔳无奈,只好让人将为数不多的航空炸弹集中了起来,同时,让人拆掉飞机的上的装甲和其他“不必要”的部件,甚至连机枪和备用电台也没有留下。 “这样应该够了,至于轰炸循州,就在去流球的路上完成就可以了!” 次日早上,宋军飞机从雷州机场起飞,一路向西飞向流球,而在机群起飞之后不久,元军就大举进攻雷州,并在第一时间占据了已经空无一人的雷州机场。 “娘的,宋蛮子都跑哪里去了?” “逃走了吧?” 广南东路,循州城。 文天祥率领一万多人,从兴宁县城出发扑向了循州,准备与大盗刘兴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在循州城内,面对文天祥的讨伐,刘兴却是不慌不忙,自以为元军就在附近,只要时机一到,就一定会来增援,到时候,两军合兵一处,夹击文天祥全集那些“虾兵蟹将”,自然就可以将其来个全灭。 “既然文天祥这么想死,那老子就奉陪到底好了!老子倒要看看,这群猪狗,究竟有个本事?” 刘兴哈哈大笑,自以为得计,却不想,就在宋军准备攻城之际,天空中却是马达轰鸣,像是打雷一般响彻大地。 “什么声音?” 刘兴还在疑惑,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惊慌失措的衙役匆忙跑进公堂,气喘吁吁地对着他禀报了句: “大人……宋军的……宋军的飞机来了!” 衙役话音刚落,炸弹就如同雨点一般落了下来,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大人,快去躲避吧!” 刘兴狠狠地踢了衙役一脚,仍旧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过后,他这才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 “循州城小,这次,我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空袭结束,杨蔳拉起机头,带着机群继续向着流球飞去,而在地面上,宋军将士则怀着满腔怒火,通过缺口,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循州城。 “杀死刘兴,杀死叛臣!” 刹那间还没从轰炸的恐怖中清醒过来的叛军,就被这些斗志昂扬的宋军杀得七零八落,随后,文天祥也在刘子俊的保护下进入城内,继续指挥军队进攻州衙,打算一举活捉或是杀死刘兴等叛贼。 “所有人听令,打下府衙,万不可让刘兴逃了!” “得令!” …… 刘兴被杀,而循州城被宋军收复,霎时就在元军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而最感到兔死狐悲的,则是盘踞潮州的大盗陈懿了。 “文天祥,老子定要活捉你,让你悔不当初!” 陈懿悲愤不已,当即下令,全军吊孝讨伐文天祥,同时,联络陆上的李恒和海上的张弘范,共同进驻潮州,准备三路并进,一举将文天祥所部全歼。 宋军方面,攻克循州、斩杀刘兴之后,文天祥自知元军即将大军压境,因而,他选择主动放弃了循州,带着部队向潮州撤退,准备一举收复潮州,与宋廷重新取得联系。 然而,文天祥不知道的是,此刻,听闻循州和潮州爆发了瘟疫,病倒的军民数以千计,宋廷方面已经决议,不让文天祥与行朝合兵一处,以防将瘟疫传染给朝廷的军队。 对此,文天祥自然是一无所知,在母亲和长子不幸得病去世之后,文天祥的右眼也将失明,于是,他正式电告朝廷,请求率军与朝廷会师,共同抵御元兵。 收到了文天祥的电报,朝廷只是回了一份诏书,宣布了对文天祥的官职和爵位任命: “文宋瑞进封信国公,并追封文仪为太师……” 没有得到朝廷的许可,文天祥只得率军向着潮州撤退,而得知文天祥进入了自己的地盘,陈懿大喜过望,当即就和蒙古汉军副都元帅张弘范取得了联系,准备一同抓捕文天祥。 “既然赵珍珠抓不到了,那,抓住文天祥,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陈懿兴奋不已,率领数千兵马在文天祥所部后面紧追不舍,同时,张弘范也率领大军在潮州海边登陆,进入了潮阳县境内。 “传令,抓住文天祥后,万不可将其虐杀,一定要送到我这,以礼相待,违令者杀无赦!” “是,大人!” 在两路大军夹击下,文天祥所部已然是岌岌可危,有时候,为了躲避元军和盗匪,他甚至在夜里不敢停下来歇息,只能一路转移撤退,在宋军的身后,数万元军紧追不舍,大有一举吞灭宋军之势。 “快追,别让蛮子跑了!” 广南东路,惠州城。 赵珍珠坐着一条小船,从水门悄悄进了城,登陆之后,她就在杨蓁的搀扶下,径直向着府衙走去。 “珍珠,我听说文璧已经投降元军了,倘若元军要守株待兔,你这么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不,文璧他不是这种人!” 赵珍珠瞪了杨蓁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杨蓁无奈,只得咬了咬牙,跟着她一起走进了府衙。 “汝是何人,胆敢擅闯官府?” 听到呵斥声,赵珍珠抬头看了眼凶神恶煞的衙役,然而,她的眼睛早已近乎失明,因此,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故作随意地解释道: “烦劳告诉文知州,就说有一故人来访……” 说着,赵珍珠从衣袖里摸出了一根金条,将其塞到了那个衙役手中,打量着手里的金条看了片刻,衙役这才点了点头,勉强答应道: “请跟我来!” 走进衙门,赵珍珠和杨蓁就被带到了树影婆娑的后苑,此时文璧正坐在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仿佛超然物外一般。 “大人,有两个妇人前来拜访,其中一人说她是你的故人!” “是这样啊?” 文璧睁眼一看,发觉来人是赵珍珠之后,他霎时就愣住了。 “你出去吧,本官想和她叙叙旧!” 衙役朝着文璧拱了拱手,就退出了后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文璧不由得冷哼一声,对着赵珍珠说道: “珍珠,如今这里对你来说,已是龙潭虎穴,你可真是不怕死……” 赵珍珠的脸色依旧是温婉可人,沉默片刻,她轻笑一声,说道: “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虽然,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珍珠,想必这次,你是为了吾兄宋瑞而来的吧?” “正是,我只想让你帮忙,让宋瑞所部能够经惠州撤往硇洲,想必,这些对你来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吧?” 说完这些,赵珍珠不禁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补充道: “我的双眼已经看不见了,再也不能看清你的容貌了,如今,我冒着被虐杀的危险前来惠州,只想求你帮忙,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上,让文宋瑞得以撤回行朝……” 文璧抚须片刻,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信,将其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此事,吾兄已经在信中提及了,只是他嘱咐我,一定要保住文家的骨血,因而,他并不打算从惠州撤退,而是准备,在潮州与元军血战到底!” 此言既出,赵珍珠一下子就愣住了,直到杨蓁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这才让她从惊愕和不安之中回过神来: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别的可说了…既然你我已经不在一个阵营,那么,唯有兵戈相见,才是你我最终的归宿了……不过,以我的性格,我宁愿带着我的孩子站着死,也绝不愿跪在忽必烈的铁蹄之下苟且偷生!” 这回该轮到文璧沉默了,在内心,他也不得不承认,赵珍珠所言极是,但是,对于赵珍珠要拉自己的孩子殉国,他却有些于心不忍: “珍珠,人各有志,我不能阻止你,你的孩子年纪轻轻,你不能带着他们一起死,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前程,有自己的将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二百九十九节:五坡岭之难 “呵呵,将来?” 听闻此言,赵珍珠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只见,她伸手一边轻抚着长发,一边则一字一句地说道: “倘若大宋亡了,我也不会让他们活在这个世上,大宋没了,那还有明天吗?” “这?” 面对着赵珍珠的毅然决然,文璧也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劝服她,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静观其变了。 “珍珠,倘若到时候你变心了,你可以找我,到时候,只要能够走通关系,我自会让你的孩子化险为夷的……” …… 祥兴元年六月十五日这一天,经过了昨夜的一路狂奔和突围,文天祥率领宋军余部一千多人,总算是“甩”掉了元军骑兵,一路退到了潮阳县城郊外的五坡岭。 “丞相大人,如今鞑子已经被甩远了,不如,我等就先歇息片刻,在岭上吃个午饭再走吧?” 对于刘子俊的建议,拿起望远镜看了周围一圈,眼看敌人踪迹全无,文天祥也并没有拒绝: “也好,全军也都疲惫了,不如歇息一下再做打算!” 有了文天祥这句话,伙夫们急忙从驴车上取下粮米干菜,并让士卒前去捡柴准备用于生火。 “丞相大人,昨天一夜未眠,而鞑子则已经被甩掉了,不如,你还是先去歇息,等饭熟了,在下只会禀报!” 对此,文天祥并没有拒绝,这些天的逃亡和作战,早已经令他精疲力尽,甚至连视力也下降了不少,因而,休息一下,似乎对他也很有必要。 “注意些,万不可让鞑子偷袭了!” 刘子俊拿着步枪,警惕地眺望着山脚下的一举一动,然而,他却没有发觉,此刻陈懿已经带着元军,乔装打扮之后悄悄地潜伏到了五坡岭的山脚下,做好了偷袭宋军的准备。 “陈懿,你可确定,文天祥这厮就在山上?” 面对陈懿的信誓旦旦,张弘正仍旧有所怀疑,然而,陈懿却并没有将他的怀疑当回事,而是拍了拍胸脯,郑重其事地说道: “千真万确,倘若有半句假话,在下情愿以死谢罪!” 张弘正半信半疑,躲在草丛里不时用望远镜察看着宋军的一举一动,忽然间,他眼睛一亮,朝着身旁的唆都示意了句: “文天祥所部正在吃饭,不会错的!” “既然这样,捉住这些蛮子便是!” 听了唆都的话,张弘正深以为然,悄悄地拔刀出鞘,朝着身后的士卒挥了挥刀: “全体听令,打上山去,活捉蛮子文天祥!” 宋军大多正在吃饭,对于悄悄摸上山的元军,根本就没有防备,很快,元兵就摸上了山,干掉了几个放哨的宋军士卒。 “快,别让蛮子跑了!” 张弘正怒吼一声,拔刀冲向了文天祥,刹那间,宋军这才发觉,元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而这次,敌众我寡,凭着蛮力,他们恐怕再无冲出去的机会了。 “丞相快走!” 刘子俊丢下饭碗,拔剑冲上前去,与元军展开了激烈的搏斗,看着他身先士卒的样子,那些文天祥身边的亲兵也拔刀出鞘,径直冲向了敌人。 “亡宋余灰,难道这么想死?” 看着冲向自己的宋兵,张弘正冷笑一声,挥舞着弯刀连续砍翻了几个宋兵,而后,便杀向了刘子俊。 “狗贼看招,我乃大宋文丞相!” 没有丝毫犹豫,刘子俊就紧握刀把,挥刀迎向了张弘正,然而,他根本就不是张弘正对手,仅仅几个会合,就被张弘正一脚踢翻在地,而后,几个元兵一哄而上,将他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文天祥,你还是别再执迷不悟了,还是快弃暗投明了吧?” “休想!我乃大宋状元宰执,岂有投敌卖国之理?” 刘子俊怒吼一声,不屑一顾地瞥了张弘正一眼。而一听他这么说,张弘正却是放心了不少,看来,此人是文天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文丞相,大元皇帝一向求贤若渴,早有重用丞相之意,倘若你选择投降,则可为大元丞相,高官厚禄,岂不美哉?” “呸,当我文宋瑞是留梦炎啊?” 刘子俊呸了一口,依旧是大义凛然,见此情景,张弘正苦笑两声,刚想继续劝说,却不想,就在这时,几个士卒兴高采烈地押着一个身着甲胄的人来到了张弘正面前,朗声说道: “大人,我们抓住了蛮子丞相文天祥,还请大人过目!” “这?” 张弘正愣住了,看了刘子俊一眼,他这才咬牙切齿地问道: “难道,你不是文宋瑞?” “呸,他是假的,本官堂堂正正做人,岂用欺瞒尔等鞑子汉奸?” 说完这,刘子俊咬了咬牙,指着文天祥怒斥道: “这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本官才是文宋瑞!还不快把他放了?” 文天祥哭笑不得,虽然他知道,刘子俊这么做是在保护他,然而,他却不想连累他人,因而,他也开始了和刘子俊的争执。 “张将军,这人说不定真不是文天祥,而是假冒的!” 张弘正点了点头,沉默片刻,他猛然问了句: “亡宋寿安公主赵珍珠是哪一年的进士?” “这……” 刘子俊答不上来了,而文天祥则不假思索,刘就说了句: “和本官同榜,宝佑四年……” 霎时,刘子俊就被揭穿了,张弘正暴怒,“刷”地一声,从腰间抽出了弯刀,将刀锋径直横在了刘子俊的脖颈上: “狗蛮子,竟敢假冒文天祥!看老子不宰了你!” 当即,张弘正就命人抬出了一口油锅,生了火,在里头放满了菜油,紧接着,待油沸腾之后,几个元兵就抬起了刘子俊,将其丢进了油锅之中,溅起来的热油,还烫伤了在烧火般柴的几个元军士卒。 “娘的,你们在干什么?” 片刻过后,张弘范这才赶到,在刺鼻的烧焦味中,他只是看了眼油锅里的尸体,扬起手,冲着张弘正的脸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呸,我叫你好生对待文丞相,你怎么能做出这种龌龊之事?” “兄长……这个蛮子,竟敢冒充文宋瑞,我下气不过,故如此耳!”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弘范怒气未消,扬手对着张弘正又是两个大嘴巴,片刻过后,他这才故作镇定,走上前对着文天祥拱手作揖,说道: “文丞相,在下是蒙古汉军副元帅张弘范,方才吾弟粗鲁无礼,以至于不慎冒犯,还望恕罪!” 文天祥愣住了,自打元军南下以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彬彬有礼”的元军将领,看着张弘范的这副模样,他也不由得感到了一阵疑惑。 “要杀就杀,我唯欠刀斧加身,留之又有何用?” 面对文天祥的大义凛然,张弘范则再次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说道: “丞相说过头了,大元皇帝要在下护送丞相前去大都,又怎敢怠慢丞相?倘若丞相愿意归顺大元,则皇上必然引为股肱之臣……” “败军之将,怎敢言勇?” 文天祥依旧是不屑一顾,而张弘范则仍是毕恭毕敬,对此,张弘正虽然不服气,但是,迫于兄长的威信和忽必烈的旨意,他也只能硬是将怨言咽进肚里。 “文丞相,在下将率军前去潮州,还请丞相随行……” …… 文天祥在潮州被俘之际,赵珍珠正待在广州休养,自打离开惠州之后,她就去了广州治疗眼病,这个时候,她的双眸已经接近失明,仿佛蒙上了一层黑纱一般,甚至连杨蓁在她眼前晃动食指,她都看不见了。 “珍珠,这次延误了治疗的时机,只怕,你真的要失明了……” 垂下手,杨蓁不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而赵珍珠却故作随意,看起来,她似乎根本没有将眼疾放在心上。 “杨蓁姐,万一我眼睛瞎了,只要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谁说的?” 听了这话,杨蓁白了她一眼,说道: “珍珠,如今局势乱成这样,出了广州就是鞑子的地盘,而你又双目失明,我又该怎么带你离开广州?” “大不了,你就把我献给鞑子?” 赵珍珠开玩笑似的说道,而后,她苦笑一声,补充了句: “如今,我忍住不死,不过是为了天下罢了,倘若鞑子打进来,而你却不能脱身,干脆就将我献出去,说不定,你还会有获取荣华富贵的机会!” 赵珍珠此言一出,杨蓁却是相当地冷淡,她悄悄地瞥了赵珍珠一眼,说道: “想多了,我有必要这么做吗?要是我真有这种想法,在临安府沦陷时,我就该把你扣下,然后向鞑子请降了!”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对我下手!” 赵珍珠也是叹息不已,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苦楚,片刻过后,她拿起团扇,在手里把玩了一会,说道: “杨蓁姐,带我去外边走走吧,这些天,我都没机会出去,你还是扶我去院子里散散步吧!” 杨蓁没有拒绝,和赵珍珠一起离开了卧房,来到了不大的院子里,这里本来是广州州衙的后苑,也是知州家属居住的内衙,自打赵珍珠来到这里,王道夫和凌震这才腾出了官府充作行宫让她居住。 “夏日的荷塘可真美啊……” 看着池塘里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杨蓁不禁嘴角一翘,刚想伸手去碰,她却脸色一沉,悄悄地收回了手。 “对了,珍珠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我不能伤她的心……” 想到这,杨蓁收住了手,拉着赵珍珠来到了亭子里,在傍晚凉风的吹拂下,赵珍珠似乎十分沉醉,看她那副幸福的脸色,杨蓁一猜便知,她一定是想起了过去在临安府的生活,想起了已经不在人世的姐姐和妹妹。 “真不知,我还能够,在这里待多久……只怕,等待我的,将又是一场逃亡吧?” 从回忆中醒来,赵珍珠自言自语着扶着桌案起身,而杨蓁则赶忙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臂。 “珍珠,你的一生,看来也是历经磨难啊!” “哎,可不是嘛……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要是这样,现在,我也该醒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节:流球接触战 “珍珠,你也累了,我觉得,你还是早日去流球好了,反正,刘妍若和信安公主都在那里,你去了,也不会感到孤单……” 杨蓁以为,听了她的劝说,赵珍珠一定会欣然答应,岂料,对于离开大陆,前去流球避难,赵珍珠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 “算了,要是我去那里了,恐怕,忽必烈为了活捉我,会派大军渡海追杀过去,到时候,大宋可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别这么想……” 杨蓁抿了抿嘴唇,并不想再和赵珍珠多说什么,在夕阳的余晖下,她们就像是两座塑像一般,静静地等待着夜色的降临。 在文天祥被俘之后不久,宋廷就从硇洲岛北上,转移到了位于新会县海边的崖山,与此同时,在雷州半岛与元军作战的宋军将领熊飞,也率领民兵进入广州,与带领轰炸机从流球返回的杨蔳碰面。 “杨淑仪,你可曾听说过,蒲寿庚已经勾结鞑子,打算进攻流球?” “这……我也听说过,不过应该是谣传吧!流球距离大陆,可不是朱崖洲能比的,要是鞑子要进攻此地,恐怕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用于准备军船吧?” 面对熊飞的疑问,杨蔳不知该怎样回答,在她去流球的那段时间里,早就有人在疯传鞑子在兵不血刃拿下琼州之后,就打算一举夺取流球,从而切断宋廷最后的去路,然而,这个消息,并没有得到证实,因此,杨蔳也就将其当成了谣言,除了从行朝抽调巡洋舰来防守台湾海峡之外,她并没有做什么其他的防备措施。 “就是就是,凭那群笨鸭,要游过海去进攻流球,只怕,是痴人说梦吧?难道大宋海军,也是吃素的?” 杨蓁不禁嘴角一翘,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 “而今,流球已经有百万之众,御前军和民兵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十万,就算是官军没了,我们还是可以撑一段时间,甚至是将那群笨鸭赶下海喝水!” 虽说,赵珍珠本来打算用于防守流球的大军,早已经在丁家洲之战中全军覆灭,但是,在独松关失守前后,宋廷又给想要躲避战火的民众发放了大批通行证,让他们得以经过海路到达流球…… 至于岛上的三十万军队,则大多要“归功”于蒲寿庚的投降,本来,在福州沦陷之前,宋军就打算将御前军十七万、民兵三十万移防泉州,只不过,蒲寿庚的投降,导致了这支军队在大陆已无立足之地,于是,只能南下漳州,并经月港转进流球,成为了拱卫当地重要的武装力量。 “如今,元军已经重新逼近广州,而朝廷也已撤至崖山,故,我等还需早做打算,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熊将军,稍安勿躁,容我和赵珍珠说一下!” 杨蔳匆忙离开了正堂,径直回了后苑,而在庭院里,赵珍珠正躺在藤椅上用药敷眼,看起来,她的浑身疲惫,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珍珠,我们得准备退路了,要不,到时鞑子一来,我们可就会措手不及了……” “是这样啊?” 赵珍珠应了一声,伸手拿掉了敷在眼睛上的毛巾,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 “杨蔳姐姐,我们要去哪?” 杨蔳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要去的地方: “去新会崖山……朝廷已经在那边等我们了!” “崖山?” 此言既出,赵珍珠愣了一下,而后,故作镇定地反问了句: “那里只不过是个要塞罢了,再说,朝廷不是在硇洲待的好好的,干嘛又要北上折返崖山?” “这我就不清楚了,估计,是张世杰的意见在作怪吧,他可没你想的那么高尚……” 杨蔳摇了摇头,而后,她就板起脸,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珍珠,反正这次撤离,你必须跟着我们走,不能再掉队了!” “你是怕我,落得跟我妹一样的下场?” 赵珍珠哀叹一声,不由得再次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沉默片刻,她这才一脸惋惜地嘀咕了句: “我知道了,不过嘛,以我如今的身体状况,我又有什么办法,能反抗你们姐俩的要求呢?” “知道就好!” 杨蔳冷哼一声,上前一把抓住了赵珍珠的衣袖,神秘兮兮地说道: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赵珍珠被她径直带到了正堂,而一看到赵珍珠,熊飞就是倒头便拜: “公主殿下,在下熊飞,此战未能收复雷州,特来请罪!” “何罪之有?” 赵珍珠苦楚地笑了笑,轻声细语地说道: “若是要追究下去,只怕,也要从我这个大宋公主开始追究起吧?要不是我疏忽大意,任由奸佞横行,恐怕,就不会招来如今的祸患了吧?” “珍珠,你就别自责了,天下落到这步田地,难道我们就没有一丁点罪责?” 杨蔳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道,只不过,赵珍珠的心情却是一点没变,她伸手遮住眼睛,试图想要掩饰自己的眼疾。 “不必这么说了,我早就该以死谢罪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福建路,泉州城。 “蒲舶司,自泉州解围之后,我等就一直在谋划着进攻流球,眼下,宋廷已退往崖山,流球已然是孤立无援,不如,趁机此机会,渡海拿下流球,将亡宋余灰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蒲寿庚已然是得意洋洋,似乎早已经对流球志在必得: “田司马,你可有良策?” “那是当然……” 听到了蒲寿庚的问话,田真子一脸谄媚地走到了蒲寿庚面前,连连打躬作揖: “蒲舶司,据在下所派的细作打探,如今,宋人已经将流球路的治所迁到了打狗港,只剩下刘妍若和赵淑妍依旧待在流球州城,若是要斩草除根,则可派大军偷袭流球州城,一举将她们擒获,到时候,打狗港自可不战而下!” 听完这番话,蒲寿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片刻之后,他这才点了点头,颇为赞许地说道: “甚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祥兴元年九月,元军从泉州、福州出发,浩浩荡荡地向着流球进军,而对此,宋军却是一无所知,除了海军发现一些异样之外,流球的宋军大多不知,一场灾难,即将降临到流球岛上。 “易大人,如今局势紧张,想必朝廷就要撤到流球了,我等还需早些准备,迎接朝廷的到来!” “是啊,真不知,四川那边,局势究竟几何?” 此刻,易士英正在和部下商议着迎朝廷前来流球的事宜,几乎同时,远在遥远的四川,重庆府已经陷入元军重围,钓鱼城也已遭围困达两年之久……电报发至流球,易士英不由得开始担心战友的安危,除了时常登上草山眺望西边,仿佛这样,就可以看到四川一般。 “如今,泉州沿海鞑子汉奸蠢蠢欲动,想必,是想南下围剿行朝,亦有可能,是要指向流球……” 易士英话音未落,一个士卒就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大人,蒲寿庚集中汉奸万余人,逼近流球海岸,海军阻拦不及,已经溃败!” “什么?” 易士英着实大吃一惊,沉默半晌,他忽然举起了桌案上的茶杯,将其对准了地面,就是狠狠一砸: “饭桶!竟然如此轻易,就让鞑子汉奸过海了,你们真是酒囊饭袋!” “是是是……” 周围的将领们静若寒蝉,纷纷低下头,都不敢再多说什么,见此情景,易士英不由得气极反笑,吼道: “是这样啊,全体都有,立刻调兵防守西部沿海,一定要把鞑子赶下海去!” “得令!” 宋军集结了三万多人,在流球州和鸡笼县沿海摆开阵势,准备与入侵的元军决一死战,而按照田真子的计策,蒲寿庚选择的登陆地点,也正是鸡笼县。 “鞑子来了!” 正午时分,宋军的了望哨首先发现了元军军舰的踪迹,顺着哨兵所指的方向望去,宋军将士看见,在刺桐号轻巡洋舰的引导下,数百艘元军军船浩浩荡荡地扑向了鸡笼沿海,大有吞灭一切之势。 “快,岸防炮台准备!” 宋军士卒赶忙掀开染成绿色的麻布,霎时,十几门大炮露了出来,炮口几乎毫无差别,一致指向了越来越近的元军船队。 “准备!” 易士英拿着望远镜,紧紧地瞪着元军的一举一动,片刻过后,他这才放下了望远镜,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吼道: “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轰隆——” 炮声响起,几颗炮弹霎时飞出了炮管,径直向着元军的军船而去,几乎同时,蒲师文也命令元军和蒲家私兵开了火,数十颗大小炮弹,也如冰雹一般砸向了宋军阵地。 “将军,这里太危险,你还是……” 易士英站在炮火之间,挥刀指挥着宋军继续开炮,在一旁,那些亲兵早已经是忧心如焚,刚想拖拽他离开阵地,却遭到了易士英的一阵怒斥: “呸,我等岂能贪生怕死,若是如此,军队还怎能有斗志?” 说完这,易士英捡起头盔戴上,冲到了一处炮台,推开那些被炸死的士卒,举起炮弹对着亲兵吼道: “快,跟我上,开炮!” “是!” 亲兵们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扑上前开始装弹瞄准,易士英跳上踏板,看着不远处抬起炮管准备瞄准的刺桐号,他一咬牙,向下挥了挥手: “就是现在,开炮——” 刹那间,炮口闪过了一阵火光,一颗炽热的炮弹,霎时脱离了炮管,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而后,炮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径直砸在了刺桐号的前甲板上,巨大的气浪,一股脑地将蒲师文从指挥塔掀了下去,而后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 “汉狗,胆敢如此!” 刺桐号上,蒲家私兵被炮火炸得东倒西歪,死伤相藉,蒲师文也受了伤,艰难地站立起来之后,他却不顾浑身上下的血污,即刻命令全军继续前进,意图尽快登陆,以万余人的兵力,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宋军碾为齑粉。 “给老子快点!” 蒲师文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一般,挥舞着宝剑指挥着手忙脚乱的士卒,在主将的淫威之下,那些私兵一下子就变得老实了,除了麻木地开船靠岸,艰难地躲避炮火之外,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用大炮向宋军还击,并期望炮弹能够尽可能地杀伤宋兵。 “哟,还真不怕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零一节:妍若脱逃 说这话的,正是易士英,自打用大炮击伤刺桐号之后,除了惋惜宋军的军舰被蒲寿庚献给鞑子用于屠杀宋人之外,他的心里,不由得开始轻视元军,看来,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自己竟然没有发觉,之前在四川从未见过的大海,才是阻拦元军的最好屏障。 “全体都有,准备接客!” “遵命!” 宋军士气大振,躲藏在岸边的树林里,屏住呼吸,等待着元军登陆的那一刻。 “别开枪,等敌人靠近了再打!” “大人,你就放心好了!” 元军和蒲家私兵很快就登陆了,而在登上沙地之后,蒲师文却是头皮发麻,方才,跟他们还在厮杀的宋兵,如今却是踪迹全无,这怎能不让蒲师文感到后怕? “快,把宋蛮子都给我找出来!” 蒲师文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砰砰”的一阵枪响,几颗子弹就从他的身旁擦过,紧接着,便是几颗*,从树荫下飞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道黑色的弧线。 “不好,中计了!” 蒲师文哀嚎一声,扭头便跑,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还没跑出多远,就只觉得,一阵气浪从身后席卷而来,紧接着,人也跟着被抛到了半空,然后,就重重地被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知觉。 “完了,这该怎么和蒲舶司交代啊……” *爆炸过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蒲家私兵起身一看,几乎个个面如槁木死灰,眼前的蒲师文,除了被弹片炸得血肉模糊不说,甚至连右腿也不知去向,看起来,他一定是在方才的爆炸中被炸飞了右腿,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快点,还不快将蒲公子抬上船去!” 元军将领奇握温思还算冷静,面对随时可以发起进攻的宋军,此刻,他也已经是战意全无,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将蒲师文护送离开,返回泉州修整之后,再来与宋军作战。 “胜利了胜利了!” 元军和蒲家私兵灰溜溜地护送着昏迷不醒的蒲师文撤离了海滩,乘船仓皇西撤,看着他们退去的样子,宋军将士已然是欣喜若狂,纷纷涌上海滩,踩着元军和蒲家私兵的尸体,庆贺着久违的胜利。 “看,易大人出来了!” 士卒们围着易士英,一起来到了海边,看着元军撤退的方向,易士英却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知道,此次元军是猝不及防,栽了个大跟头,下次再来,恐怕,他们就会在蒲寿庚等汉奸的帮助下做足准备,一举踏平流球小岛。 “不行,得试试用反间计!” 易士英拧紧眉头,思量片刻,忽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意。 “老爷,大少爷伤成这副模样,我等……” “够了!” 元军和蒲家私兵狼狈不堪地回到泉州,蒲寿庚勃然大怒。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蒲师文被宋军炸得血肉模糊,还丢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他更是气急败坏,当着所有家丁的面,亲手一连砍杀了十个士卒才罢了手。 “易士英,我蒲寿庚……不取你的首级……誓不为人!” 蒲寿庚拍案大叫,已然是气愤至极,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挤进人群,好容易才来到了蒲寿庚的面前,对着他嘀咕了句: “老爷,知州田真子求见……” “田真子?” 蒲寿庚抚须冷笑,片刻过后,点了点头,示意道: “让他进来,本官正好有事要和田大人商量一下!” 家丁拱手作揖,之后再次挤进了人群,不多时,他就领着田真子重新回到了蒲寿庚的身旁。 “尔等下去!” 屏退所有人之后,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了蒲寿庚和田真子两个人而已,瞪着田真子看了片刻,蒲寿庚忽然咧嘴一笑,故作随意地说道: “田大人,事到如今,我的军队在流球难以立足,不知,可否启用细作,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流球小岛?” “蒲舶司,那还用说吗?” 田真子不安地瞄了眼地上鲜血淋漓的死尸,再看看蒲寿庚手旁仍旧在滴血的剑,他霎时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蒲舶司,在下以为,启用细作袭击宋军,还需前后思量一番,方可行动!” “是这样啊?” 蒲寿庚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田大人,真不知,你是不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蒲舶司,田真子怎么了?” 田真子故作疑惑,刚想再说什么,蒲寿庚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 “本官犬子在前线伤得挺重,没时间和你田大人再说了,还请回吧!” “蒲舶司,在下还有大事没禀报呢,这不好吧?” “要说什么大事,改日再来好了!” 蒲寿庚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再次挥了挥手,见此情景,田真子这才反应过来,朝着蒲寿庚打躬作揖,慢慢地退出了厅堂。 “来人,替我去请奇握温思将军前来!” “遵命,老爷!” …… 数日过后,蒲寿庚亲自率领元军,再度卷土重来,而在起航之前,蒲寿庚和奇握温思却下令斩杀了田真子和夏璟祭旗,令在场的汉人全都感到了一阵阵来自地狱的寒意。 “诸位,我等斩杀田真子和夏璟,实属迫不得已啊,罪证确凿,令我等不得不杀啊!还请诸位切勿见怪!” “这,这是什么意思?” 此言既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蒲寿庚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片刻过后,一个士卒端着放着书信的托盘走了出来,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随后,回到了蒲寿庚的面前。 “田真子和夏璟妄图背叛大元,与宋蛮子易士英暗通款曲,并与刘妍若勾勾搭搭,倘若本官今日不除这二贼,只怕,会悔之无及啊!” 说完这些,蒲寿庚登上福建号巡洋舰的甲板,下令开船,船队再次驶向了流球……而这次,蒲寿庚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流球小岛一举拿下,用易士英的人头来祭旗。 “报,蒲寿庚亲自率军来袭,兵力少说也有五万!”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流球,眼看蒲寿庚亲自前来复仇,易士英也不由得感到了力不从心,沉默片刻,他这才抓起桌上放着的枪套,起身说道: “既然这样,唯有拼死一搏,方能有一线生机!” “大人,那……我们是不是有必要将刘贵妃和信安公主转移到打狗县去?” 易士英思索一会,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还是将她们送去郊外躲避吧,反正,这里一时半会也平静不下来!她们娘俩一走,就给我转移流球州和鸡笼县民众至山区,以躲避鞑子汉奸的第一波攻势!” 易士英所言的郊外,指的是距离流球州几十里地的大溪镇,那里有行宫别馆,还有用于抵御元军的衡山地下工事,这里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井井有条,仿佛就是一处“洞天福地”。 “大人,我等遵命便是!” 手下离开之后,易士英踱步到了窗前,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忽然,他却是换了副脸孔,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 “田真子啊田真子,你终究,还是逃不出蒲寿庚的手掌心啊!” 乘着东风,元军很快就到达了流球州外海,这次,吸取了上回被宋军重创的教训,蒲寿庚没有选择直接登陆,而是下令全军万炮齐发,对着宋军的炮台和防御工事就是一阵猛烈的炮击。 “炸的好,我倒要看看,你易士英又有何本事能够在此坚守!” 对于蒲寿庚的这一手,宋军早有准备。事先,易士英就在海滩旁的树林里挖了壕沟,并让士卒拆掉了岸防炮,将其转移到了大溪镇外围用以包围大溪,同时,宋军还在流球州设下了埋伏,准备趁机将元军和蒲家私兵引入埋伏圈,然后,再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弟兄们,大家不要慌,再坚持一下,只要鞑子汉奸登陆,我们就可以反败为胜了!” 易士英不停地在壕沟里钻来钻去,犹如钻地洞的地鼠一般。而在壕沟里,宋军将士已然是摩拳擦掌,准备一鼓作气,给鞑子汉奸一点颜色看看。 “杀——” 炮击过后,看着海滩上的漫天硝烟,元军以为时机成熟,在蒲寿庚的催促下,迫不及待地开始了登陆。与此同时,几个宋兵也悄悄地来到了海滩与树丛的交界处,做好了引爆地雷的准备。 “娘的,给老子快点!” 奇握温思不顾一切地催促士卒前进,丝毫没有发觉,硝烟四起的海滩上根本就没有宋军的尸体。 “按!” 走着走着,奇握温思只觉得脚底有些异响,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他就被一阵气浪炸上了天,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该死!” 蒲寿庚骂了一声,而后,他就朝着身后的王积翁挥了挥手说道: “哼,把毒气弹用上好了!” “蒲舶司,在下遵命!” …… “珍珠,蒲寿庚率领元军袭击流球,我军……” “我军怎么了?” 赵珍珠摘掉了敷在眼睛上的毛巾,使劲地眨巴了一下双眸,然而,不等她再说什么,杨蔳却是语出惊人,令她不禁开始忧虑起了流球小岛的命运: “我军……被王积翁用毒气毒死大半,流球州已经丢了,鞑子正向着大溪镇和打狗县而来,在这么下去,恐怕流球就要丢了!” “哎,我眼睛刚好转了一些,坏事就找上门来了……” 赵珍珠叹了口气,沉吟许久,她这才摇了摇头,说道: “这样吧,要是流球实在守不住了,你就去把妍若姐和赵淑妍接到我这儿,反正,再过几天我就要和陈宜中去占城了,带她们离开朝廷,外出避避风头,这样也好……” 杨蔳轻声一笑,补充了句: “嗯,我觉得这样也行,要是可以,明天我就派军舰去流球增援,到时候,再让飞机去接她们过来!” “你们都想多了,如今不必去流球了……” 就在这时,杨蓁却拿着一份电文,快步走到了赵珍珠的耳畔,嘀咕了句: “呵呵,易士英可真是人才,在鞑子汉奸登陆占据流球之后,他就撤走了流球州的居民,将官府撤到了大溪镇固守,凭着大溪的工事,鞑子汉奸就是把百万大军调来,也不可能夺取这里!” “那……刘妍若和信安公主呢?” 杨蓁依旧是笑语盈盈,故作矜持地说道: “她们已经去了大溪,若是有危险,随时可以通过机场转移到崖山,你就放心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零二节:四川沦陷 “但愿如此吧!” 赵珍珠摇了摇头,抬头看了杨蓁一眼,虽然,她依旧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但是,毕竟能够重新看见她了,赵珍珠仍旧忍不住哭了: “本来,我还以为眼睛彻底瞎了,没想到,我还有稍微恢复视力的那一天,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呵呵,公主殿下大富大贵,岂是我等能比拟的?” 杨蔳刚想偷笑,却不想,一听到她的声音,赵珍珠只是瞪了她一眼,嗔怪道: “我都成这副狼狈相了,又何来的大富大贵?你呀,说话也得讲些分寸吧?” 杨蔳吐了吐舌尖,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而杨蓁则悄悄地踢了她一脚,而后,示意她和自己一起来到了窗边: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如今,社稷落到这步田地,你我都有罪责,要是再说,恐怕又有人要闲话了!” “怎么会呢?” 杨蔳依旧是不屑一顾,并没有把她姐姐的话当回事: “反正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个人,难道,你想将我卖了不成?” “想多了吧?我出卖你,难道会得到什么赏赐不成?” 潼川府路,重庆府。 祥兴元年年底,经过元军的几十次猛烈进攻,川东最后的重镇重庆陷落,大宋四川制置大使张珏率领数百残兵撤往合州钓鱼城。 对于张珏下一步的举动,通过内奸告密,元军早已经是了如指掌,于是乎,为了阻止张珏逃亡钓鱼城与王立合兵一处,元军当即组织了三万大军,在张珏的身后紧追不舍,同时,命令在重庆附近的其他地方分散作战的元军迅速集结,准备将张珏的残部一网打尽。 “驾——” “张制置,再过十几里路,我们就可以到钓鱼城了!” “是啊,只要能够与合州的守军会合,纵然鞑子有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 宋军一路疾驰,渡过了嘉陵江之后,钓鱼城已然是近在咫尺,已然是触手可及,然而,此刻的张珏不知,他再也无法回到自己曾经浴血奋战过的钓鱼城了,因为,在前往钓鱼城的那短短的十几里路上,已经聚集了数千元兵,牢牢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快点,都别掉队了!” “是,将军!” 张珏拉了拉缰绳,催动战马继续前进,紧接着,数十个宋军骑兵也随后跟进,很快,他们就转过了一处拐弯,刹那间,元军就如同潮水一般,向着他们径直涌了过来。 “蛮子张珏,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呸,我乃大宋朝廷命官,岂有投敌卖国之理?” 说完这,张珏挺枪便刺,将元军将领斩于马下。见此情景,元军士卒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应战,眨眼间,就将张珏和他的座骑团团围住。 “鞑子汉奸,去死吧!” 张珏勇猛无比,骑着马在元军阵中纵横驰骋,一连捅杀了几十个元兵,见此情景,元军阵中一个文官模样的儒生摇了摇头,说道: “真是愚不可及,事到如今,一味地负隅顽抗,又有何用?” 说这话的那个儒生,正是蒙元的领西川行枢密院事李德辉。他早已经看出,虽然张珏宛如西楚霸王再世,元军根本无法阻挡他,然而,眼下宋军士卒已然伤亡殆尽,剩下的不过区区数人而已,而元军的兵员则是源源不断,再打下去,张珏也一定会战死或是被俘。 “来人,取铜皮喇叭来!” 李德辉接过喇叭,用尽全力,对着正在元军阵中拼死冲杀的张珏吼道: “张将军,你的勇气,在下十分佩服,只是而今,亡宋大势已去,汝纵使有霸王之勇、诸葛孔明之智,又怎能突出重围?而今,君臣大义,汝亦尽之,不如投降大元……” “呸——” 张珏呸了一口,举起长枪向着马下的一个元兵捅去,霎时,那个元兵就口中喷血,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看着同伴遍地的死尸,元军士卒不住地后退,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张珏,生怕因此丢了小命。 “狗贼,拿命来!” 张珏怒吼一声,挺枪杀向了阵中央的李德辉,眼瞅着,如同恶狼一般的张珏催马离李德辉越来越近,元军方面终于慌了,赶忙搬出了持有步枪的精锐士卒。 “射击——” “砰砰砰——” 枪响之后,张珏胸口和手臂中弹,无力地丢下长枪,松开了手里的缰绳……而后,看着坠马的敌人,元军士卒大喜过望,急忙一哄而上,将张珏五花大绑,押送上马。 “启禀大人,如今四川大部已平,剩下者,唯有钓鱼城、凌霄城、播州三地,不知,大人可有意一鼓作气,将其扫平?” “如此这般,岂不是又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面对极力请战的部下,李德辉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如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劝降宋军为好,如此,不仅可以免除战祸,还可收揽人心!” 元军的劝降书,很快就被送到了合州安抚使王立和播州安抚使杨邦宪的手中,此刻,看着手里的劝降书,两个人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三十六年的抵抗,最终换来的却是弹尽粮绝,如今,是要保全全城性命,还是要选择忠于江山社稷,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忠臣,平日里杀伐果决的王立和杨邦宪,此刻却变得犹豫不决,不知该跨出哪一步。 “如今,我等已经没了退路,钓鱼城历经两年围困,城中已经弹尽粮绝,若是再打下去,只怕,全城数万生灵,都将毁于一旦啊!” 钓鱼城内,王立召集众人商议对策,面对着元军的劝降书,宋军将领们大多选择了坚决反对,主张与元军血战到底。 “呸,王立,倘若你真敢投降,老子就亲手毙了你!” 王立话音刚落,一个魁梧的将领霍然而起,拔出手枪,指着王立的额头,吼道: “汝想做汉奸吗?要是你敢,不用我动手,全城军民自会行动,将汝碾为齑粉!” “事到如今,弹尽粮绝,你又有什么本钱与鞑子打下去?如今,也只有牺牲我一人,保全全城生灵了!” 王立也不退缩,刚想拔枪,几个将领赶忙上前,夺下了他们手中的枪,将他们拉开了。 “大人,既然是为了全城生灵,那,还是忍辱负重,我等支持大人便是!” 王立愕然,看着这些将领坚毅的目光,刹那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难道,你们就不肯和我一起投降?” “大人,人各有志,我等再也不能追随大人了,还望见谅!” 会后,王立正式致电李德辉,请求与忽必烈直接谈判,条件是不杀钓鱼城的任何一人,作为回报,他将打开钓鱼城紧闭了三十六年的城门,向元军投降。 “甚好,还不速速禀报陛下!” 李德辉大喜过望,急忙联系了忽必烈,请示对于钓鱼城的政策,虽说,蒙哥临死前有令“如克此城,当尽屠之”,但是,迫于钓鱼城实在难以打下,忽必烈也别无选择,只能下令特许不屠城,并同意王立开城投降。 祥兴二年元月初三,在向宋廷发出诀别电报之后,王立率领钓鱼城军民正式投降,与此同时,不愿降元的三十六位将领,选择了自杀殉国。 对此,赵珍珠力排众议,主张不要谴责钓鱼城的投降,而是应该铭记钓鱼城在三十六年来为大宋尽忠,将这些英烈的名字,永远地流传下去。 遵义军方面,杨邦宪依旧在思索,与王立截然相反,此刻,杨邦宪的还可以选择乘坐飞机撤离大陆,飞往流球,只不过,飞机只有一架,只能搭载三个人而已。 “父亲,刘书妍派人来问我等何时出发……不知,我等可否回答?” “再等等!” 面对儿子杨汉英的询问,杨邦宪走进家庙,看着历代祖先的牌位,仍旧是犹豫不决。 “自大唐乾符三年,先祖杨端击败南诏,光复播州以来,我们杨氏,在此已经开枝散叶四百年了,而今,大宋气数已尽,我等也唯有尽忠守节,为大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父亲!既然这样,何苦不选择保全全城百姓?” “汉英,你还小,你不懂!” 杨邦宪咬了咬牙,一幕幕往事,在他的眼前浮现着,想起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一切,这个坚强刚毅的汉子,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怮与无奈,老泪纵横。 “儿啊,为父的,如今要和你告别了,等我到达流球之后,你就以播州向元军请降,务必保全一城生灵的性命!为父的,既然身为大宋臣子,就是死,也要做大宋之魂……” 说完这,杨邦宪就掏出了播州安抚使的大印,将其交给了杨汉英,最后一次向祖先的牌位行了跪拜之礼,然后,转身离去。 中午时分,在晴朗的天空中,刘书妍驾驶飞机缓缓爬升,一路向东飞去,坐在机舱里的杨邦宪就这样告别了大陆,当他最后一次俯瞰眼底的播州河山时,心情无限怆然…… …… “赵嫣,播州安抚使杨邦宪抛下妻儿,乘坐飞机离开播州,于傍晚时分到达流球州!” 说完这,萧媞忽然换了副忧愁的脸孔,说道: “钓鱼城也投降了,看来……这次大宋的气数,是真的尽了……” 萧媞叹息不已,她觉得,再过不久,崖山海战就将打响,而她大半生费尽心血,想要改变的一切,终究,还是在她的眼前发生了。 “难道说,纵使我能够预知历史的走向,终究也无法改变这一切吗?” “萧媞,或许,我们最终还是无法与命运斗争,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吧!” 赵嫣不禁有些茫然,眼下,她们早已经失去了一切,甚至连大陆都无法踏足,在崖山这个小岛上,她们只能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萧媞,明天珍珠她就要启程南下了,你还是跟她去好了,别打算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了……” “这?” 听了赵嫣的话,萧媞愕然,沉吟片刻,她还是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说道: “我还是留下来陪你算了,要不,你也和我一起走好了,前边,陈宜中不是也离开了行朝,南下前往占城了吗?” “不,你应该和赵珍珠一起去,这里有萧晴在,你就别担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零三节:崖山海战(1) 萧媞虽然不想离开,然而,赵嫣却是一再请求她跟随赵珍珠去占城找陈宜中,无奈之下,迫于赵嫣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也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了她的请求。 “娘,你还是别去了,谁知道,那些蛮夷,还会不会听大宋的号令呢?” 面对赵珍珠的劝说萧媞却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 “你母妃她不让我留下陪她,我也别无选择了……而杨太后也要你带着赵淑琴走,这回可有你忙的了!” 为了威慑占城,这次赵珍珠南下,带着瑞国号航空母舰、两浙号巡洋舰、庆元号巡洋舰等军舰启程,同时,留下已经不能远航的道清号守护行朝,以威慑鞑子的海军。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赵珍珠登上甲板,望着渐行渐远的行朝船队,心里不由得增添了一丝隐忧,就在她感慨之时,萧媞却带着四个孩子走到了她的身旁,忧心如焚地说道: “珍珠,没想到,赵嫣竟然会把你妹妹的孩子送过来,不过,他们也真可怜,年纪轻轻就没娘了……” 赵珍珠抿了抿嘴唇,附身摸了摸杨婧的额头,说了句: “娘,没事的,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赵珍珠率舰队离开崖山之后不久,元军船队也从潮州浩浩荡荡地启程了,径直扑向了崖山,与此同时,忽必烈再度签发各族士卒十五万,南下福建与蒲寿庚的私兵会合,防止流球的宋军趁机反攻,包抄元军的后路。 “文丞相,如今宋军已经陷入绝境,不如,你就写封信,劝张世杰和陆秀夫弃暗投明吧!” “我不能以身殉国,安能教别人叛父母乎?” 面对张弘范的劝说,文天祥只是冷冷一笑,随手拿起了桌案上放着的一张纸,将其丢到了张弘范的手中。 张弘范接过纸,看了片刻,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好人好诗,好人好诗啊!” 张弘范不由得啧啧称赞,从此再也不提劝降一事,而在心中,他似乎也猜到了,这个文天祥,绝非贪图功名利禄之人,倘若只用常规的软磨硬泡,定然无法将其劝服。 “哎,文丞相真乃天神下凡,要让这种人投降,实属不易啊!” 对于兄长的叹息,张弘正自然是不屑一顾: “哼,那就杀了他好了,留之无用,还会败坏我等名声!” “住口!” 张弘范大怒,转身怒视着张弘正,良久,他这才换了副脸孔,拍了拍张弘正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 “优待这位大人,可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身为臣下,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 “不敢不敢……” 张弘正连连拱手,不敢再与兄长争论,当此时,元军也已接近崖山,将宋军舰队困在了崖山及附近的银洲湖中。 “张枢密,鞑子三十万大军已经接近崖门,我等是进是退,请指示!” 此言既出,张世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苏刘义一眼,说道: “焚毁新会县城及陆地上的全部建筑,同时,将军船全部铁索连环,结成舟城,环绕崖山用以抵抗鞑子!” “是!” 苏刘义朗声回答了句,而后就走出了船舱。 张世杰自以为,这么做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宋军将士与鞑子决一死战,却不曾想,这么做,他将断送宋军生的希望,也在无形之中,决定了行朝二十万人的最后命运。 “赵嫣,你还是去劝劝张世杰吧……要不,我们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得知张世杰打算铁索连环,结成舟城,萧晴不由得大为焦虑,她当然知道,历史上,崖山海战宋军的失败,除了敌众我寡之外,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正是由于张世杰选择了铁索连环,让宋军军船在元军的包围之下无法行动自如,从而,封住了全军上下最后的逃生希望。 面对萧晴的乞求,赵嫣却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哎,我做不到,要是他们会听我的,只怕,我们也不用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吧?” “难道,你就不能做最后一次努力?现在元军已经堵住了崖门,不过,他们也还没料到我等还有实力冲出围困,因此,若是拼死突围,应该还有一举击溃敌军的希望!” “我做不到……要是,当年我能做到杀伐果决,将奸佞一扫而光,只怕,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吧?” “可是……” 萧晴欲言又止,然而,不等她再说什么,赵嫣却闭上了眼睛,靠在了躺椅上一动不动。 “或许,我们就只有听从命运的安排吧……” 此刻,赵嫣已经是心灰意冷,甚至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看着她那落寞的神情,萧晴自知,如今再怎么劝,都已经没用了,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死亡的降临。 元军浩浩荡荡地扑向了宋军舰队,在前面打头的,则是十艘火船,张弘范以为,宋军安排在外围的船只都是木船,因而,只要用火攻,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宋军的舟城化为灰烬。 “快点!” 张弘正坐在一条小船上,催促着士卒开船上前,眨眼间,就冲到了宋军舟城的附近,却不想,火船刚刚被点燃,几根竹竿就从船舱里伸出,死死地道: “果不其然啊,宋蛮子的水源就在这里!” “是的,将军!” 孙安甫呵呵一笑,一脸谄媚地说道: “据我打探,崖山上的水源唯有这一处,只要多普勒的宋蛮子的水源,打败宋军,可谓是易如反掌!” 张弘正深以为然,待小船一靠岸,他就掏出竹哨,朝着船舱里吹了一声,刹那间,门帘被掀开了,几十个骑兵陆陆续续地牵着马走出了船舱,然后翻身上马,等待号令。 张弘正嘿嘿一笑,而后,就换了副严肃的脸孔,指着不远处水源的方向,低吼道: “你们听好了,前面不远,就是宋蛮子的水源,拿下它,就是断了蛮子的臂膀!本官命令尔等,速速夺取水源,不得有误!” “得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零四节:崖山海战(2) 元军士卒欣然领命,骑着马迅速冲向了水源,此刻,宋军仍旧没有发现危险的到来,很快,元军就冲到了宋军士卒面前,挥舞起了弯刀,砍杀了提水和看守水源的宋兵。 “这下赢定了!” 张弘正仰天大笑,笑过之后,他欣慰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吩咐了句: “给我守住这里,别让蛮子再夺回这儿!” 张弘正大喜过望,再次拍了拍孙安甫的肩膀,而孙安甫则摸了摸脖颈,自知脑袋已经保住了,而富贵,已然是近在眼前。 水源失守后,宋军陷入了无水可用的绝境,不少士卒只得饮用海水,但却因为海水又苦又咸,因而喝下去后,又被迫将其呕吐出来……在这种艰难困苦之下,宋军内部终于发生了动摇。 二月初一,宋军将领陈宝砍断铁锁,驾驶一艘护卫舰向着元军阵营驶去,待宋军发现陈宝脱逃之后,为时已晚,派出追击的麻雀号驱逐舰还来不及靠近,就遭到了元军巡洋舰炮火的袭击,只能带伤退回宋军阵地。 “陈宝,汝能够弃暗投明,实属难得啊!” 张弘范自以为得计,刚想再从陈宝嘴里套出宋军的情报,却不想,陈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扯着嗓子说道: “副元帅,如今宋军已经断水数日,实在无法坚持了,还请给口水喝!” “是这样啊!” 张弘范哈哈一笑,吩咐了张弘正一句: “去,给陈将军搬桶水来!” 不多时,两个士卒抬着一大桶水,将其放在了陈宝面前,陈宝低吼一声,抱起水桶,咕噜咕噜地将一大桶水喝了个精光。 “副元帅,如今,宋军已经无法再打下去了,不仅洗漱的水都没了,连煮饭的水,都快断了!” “如此这般,也就是说宋军已经无力再坚持下去了!” 元军将领们纷纷额手称庆,然而,陈宝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张弘范再度感到了一丝不安: “甚至,连皇上都无法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只能在杨太后的劝说下静静忍耐,理宗陛下的嫔妃杨蓁看不过去,将自己的水献上,而皇上却谢绝了,并将仅有的水喂给了竹笼里的白雉……” “白雉?” “那是皇上……不,卫王最喜欢的一只鸟……” 张弘范这才明白,宋军上下对于赵昺,究竟怀着的是什么样的感情,至于这支忠诚的队伍,要想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如今水源地失守,而太皇太后依旧被蒙在鼓里,我们是不是该说实话?” “别说为好,你看看她的那脾气,要是说了,非砍了我们不可!” 宋廷方面,至于身为太皇太后的赵嫣,自打赵珍媞的死讯传来之后,她的情绪就陷入到了时好时坏当中,因此,朝廷百官、宦官宫女都不敢将水源失守的消息告诉她,唯恐触了霉头。 “怪了,怎么会没水了呢?” 二月初三的清晨,经历了几天未眠的折磨,赵嫣一觉醒来,刚打算接水洗脸,却不想,拧了几次水龙头,一滴水都没有流出。 听了赵嫣的自言自语,萧晴走了过来,犹豫片刻,她咬了咬嘴唇,说出了实情: “赵嫣,水源已经被鞑子抢去了!” “啥?你咋不告诉我?” 赵嫣惊讶地看了萧晴一眼,沉吟许久,她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想必,自打珍媞殉节之后,你们都已经怕我了吧?” 萧晴轻轻地点了点头。补充了句: “哎,正是如此,要不他们怎么会瞒着你呢?” “自打珍媞不在了,我就夜不能寐,性格也随之大变,只怕,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去见她了……” 萧晴依旧是温婉可人,守护了赵嫣半辈子,她自然不会放弃让赵嫣活下去的机会: “不,赵嫣,现在我可以带你去台湾……不,流球,求求你了,就跟我走吧……” 赵嫣眉头一紧,故作矜持地回答道: “倘若,生活在鞑子汉奸的阴影下,你还不如,让我以身殉国好了……” “要是能够打败鞑子,只怕,你就不会这么绝望了!” 经过几天的围困,宋军的水船也已经空空如也,甚至连煮饭都已经没有办法了,在罐头和干粮食用殆尽之后,宋军将士只得用海水蒸馏煮饭,或是直接将生肉和米用海水蒸煮后食用,至于洗衣沐浴的水,则更是没有,简直是苦不堪言。 “再这么下去,只怕,我军会被活活渴死在这里!” 面对困境,苏刘义忧心如焚,想要主动进攻,却因为军船全部被铁锁拴在一起而无可奈何……但是,就算面临如此困境,他也绝没有想到过要投降。 “苏将军,那里有条小船!” 听到了士卒的喊声,苏刘义定睛一看,只见,从元军的阵中,漂出了一叶扁舟,顺着海流漂向了宋军的舟城,片刻过后,小船靠近了舟城,从船舱里走出来了一个人,他顺着宋军放下的绳索,径直爬上了蒙冲巨舰。 “汝是何人,为何胆敢来此?” 面对苏刘义的质问,来人只是拱手作揖,低声细语地回答道: “在下韩阙,是张枢密的外甥,奉张副元帅之命,特来劝降!” 苏刘义白了他一眼,勉强说道: “嗯,请跟我来!” 韩阙进入了船舱,此刻,张世杰正眺望着元军的阵营,显得多少有些忧虑。 “张枢密,元军使者韩阙求见!” 听到了苏刘义的禀报,张世杰慢慢地转过身,看了韩阙一眼,一股思乡之情,不禁涌上了他的心头。 “仲畴可好?” 韩阙拱了拱手,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回大人,张副元帅一切都好……” 张世杰为微微颔首,沉默片刻之后,他这才故作随意,颇为深情地回忆起了往事: “当年,我们曾经一起,和蔡国公并肩作战,却不想,如今要彼此敌对,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韩阙尴尬地笑了笑,进一步地劝说道: “舅父,如今赵宋大势已去,而大元却如日中天,倘若你选择投靠大元,则可获取荣华富贵,保全家人性命,高官厚禄,岂不美哉?” “不,我既然选择为宋尽忠,岂有叛国投敌之理?” 忽然间,张世杰就换上了副严肃的脸孔,逼视着韩阙,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要再来了,要不,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的,你回去告诉张弘范,我生是大宋的人,就是死,也是大宋的鬼!” “舅父,你就再想想吧……” 韩阙刚想再说什么,张世杰就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韩阙无奈,只得悻悻而去。 “娘,儿不孝,远行久矣!” 登上甲板,张世杰怅然若失地遥望着北方,看着幽州的方向,似乎,在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家乡父老一张张热情淳朴的笑容,想起了解冻的潺潺流水,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家。 “张枢密,张都统准备夜袭鞑子,不知,何时可以出发?” “就现在!” 张世杰狠狠地拍了拍桌案,从沉思当中猝然惊醒,借着灯光,他看了眼苏刘义和其他将领,郑重其事地说道: “拜托诸位了,只要你们能够带兵冲出重围,和我配合一道夹击鞑子,则二十万众,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我等只能坐困愁城,直到被鞑子渴死困死!” 张达向前跨了一步,朝着张世杰郑重地拱了拱手: “张枢密,你就放心吧,我张达这次率军出去,不成功便成仁!” 宋军出发了,此次夜袭,除了张达带队之外,参加夜袭行动的宋军将领还有杜浒、曹一波、李书文……杜浒本来是在大陆上与元军作战,福州失陷后,杜浒一路转战,曾在漳州、泉州等地与元军进行游击战,最后迫于元军的压力,才退到了新会,并与宋廷会合。 至于曹一波和李书文,临安沦陷前后,他们曾经试图刺杀忽必烈,失败之后,他们分头逃脱了元军的追捕,经海路逃到了福建,本来可以前往流球避难,但是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去投奔行朝,与鞑子血战到底。 “鞑子似乎无所防备,还是快些行动为好!” 曹一波放下了望远镜,指了指元军的船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张达看见,船上的灯光星星点点,犹如暗夜中的鬼魅一般,而在军船的甲板上,则看不到一个士卒的影子。 “传令,火炮准备!” “得令!” 宋军悄然靠近,偃旗息鼓,试图神不知鬼不觉地穿插进元军阵中,然后迅速突出,来到银洲湖外,却不想,这是个死亡陷阱。 “开火!” 宋军刚刚冲入元军船队,刹那间,刺桐号和福建号巡洋舰就前后夹击,将宋军军船困住,紧接着,元军士卒齐刷刷地登上了甲板,用枪炮指着军船上的宋军。 “哈哈,如此雕虫小技,也想瞒过我等?” 忽然间,张弘正和唆都唆都走出指挥塔,登上刺桐号的舰桥,看着目瞪口呆的宋军将士,不由得仰天大笑。 “宋蛮子们,还不快快投降?要不,大元天兵,定要将你们碾为齑粉!” “呸!” 张达大怒,“刷”地一声拔出了枪,抬手对着唆都,就是一枪。 子弹从空中划过,径直飞向了唆都的头,但是,由于张达的手抬得太高,子弹只是从缨穗上擦过,并没有伤到唆都一丝一毫。 “杀鞑子——” 不等元军反应过来,曹一波一马当先,带着士卒跳上了敌舰甲板,与元军厮杀了起来,张达和李书文也不甘落后,带着不多的士卒,冒着元军的枪林弹雨,开始砍杀敌军。 “杀——” 曹一波挥舞朴刀,几个元兵惨叫着喷血倒地,身后的宋军士卒也是视死如归,与上百元兵展开了殊死搏斗,一时之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宋军将士的征衣,也已被敌人的鲜血淋透,征衣上的血花,就像是盛开怒放的梅花一般。 “砰——” 突然,曹一波感到了一阵剧痛,低下头,他发觉,胸口有一处血窟窿正在往外喷血,再看看面前的敌人,他这才赫然发现,元军将领李恒正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支枪。 “哟,武功不错,可为宋蛮子效力,真是愚不可及!” “狗贼……” 曹一波用朴刀撑地,却仍旧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霎时,元军士卒就像是吃了大力丸一般,持枪纷纷围拢上来。 “宋人……宋人不为奴……” 说完这,曹一波就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曹一波……走……走好啊……” 祥兴二年二月五日,宋军都统张达夜袭元军失败,武修郎曹一波、李书文牺牲。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零五节:崖山海战(3) 宋军偷袭失败,使得元军士气高涨,而作为元军统帅的张弘范,则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那就是,元军的士气达到定点,而宋军衰落到极点的时刻,按照经验,张弘范知道,没有水的军队,定然只能维持不到三天的时间,只要这些天过去,宋军必然崩溃,而元军则可以轻松取胜。 直到数日过后的二月十日,张弘范终于定下了调门,在一次特地召集全军将士的宴会上,张弘范一拍桌案,起身吼道: “明日,一战亡宋!” 众将欢呼起来,一时之间,整个宴会现场群魔乱舞,好不热闹,而在隔壁,对此听得一清二楚的文天祥却是悲愤交加,自知,行朝的末日,即将降临。 将领们的欢呼声平息之后,张弘范这才冷哼一声,宣布了最重要的命令: “听说,宋蛮子的太皇太后赵嫣就在行朝的船队里,记住,即使无法活捉卫王,也要给本官捉住赵嫣,将她送到皇帝陛下面前乞求饶恕!” “得令!” 元军将领异口同声地说道,之后,张弘正举起酒杯,补充了兄长的命令: “皇帝陛下有旨,抓获赵嫣者,可得黄金万两,只要活捉了赵嫣,这些黄金,就都是你们的,我和兄长,一分不取!” 将领们又是一阵欢呼,而在文天祥听起来,这话则是十分刺耳,所谓的“饶恕”,不过是蹂躏弱者的尊严和性命罢了,对于赵嫣来说,恐怕她只有选择殉节这条路,才能免于被鞑子*和折磨。 正在文天祥沉思之际,一个少年推开了房门,走进来对着文天祥拱手作揖,说道: “文丞相,家父让我来延请丞相,明日一同登台观战……” 张珪奉张弘范之命前来,要文天祥次日和张弘范一起登上甲板观看海战的全过程,对此,文天祥自然是无法拒绝,只能寄希望于宋军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借机扳回一局。 祥兴二年二月十一,决定行朝命运的决战,就此打响。 “张枢密,看,鞑子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了,想必是要发起总攻了!” 张世杰收起望远镜,瞄了水船一眼,吩咐道: “既然鞑子把刀递过来了,那我们也得意思意思!将剩下的水,都取出来给大伙喝吧,只要这一次打胜了,到时候就有新鲜的水可以喝了!” 很快,水船上的士卒就将供水槽里剩下的水全部用水桶盛好,端到了军船的甲板上,眨眼间,这些陈水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每个人都分到了半碗水。 “弟兄们,只要我们打败鞑子,就有新鲜的水喝了,要是谁在战斗中渴了,就给老子去喝鞑子汉奸的血!” “是,将军!” 喝完水,宋军将士各就各位,准备迎击鞑子的第一波攻击,与此同时,张世杰也找到了苏刘义,将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了他: “方才,我已经将两位太后安排到了一艘船上,等会,你就去保护那艘船吧!” “这是为何?” 苏刘义不解,喝完水和将士们一起宣誓过后,他早已经做好了打前锋的准备,这个时候,张世杰却不让他去与鞑子决一死战,这让他不由得感到有些沮丧。 对于苏刘义的疑惑,张世杰自然是理解的,只见,他拍了拍苏刘义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道: “呵呵,苏兄还不知道吗?鞑子忽必烈以万两黄金悬赏捉拿太皇太后,若是她被鞑子抓走,只怕,一切就都完了,所以说,保护太后,也是不亚于前锋的大事啊!” “既然这样,那,这事就交给我去好了!” 苏刘义拱了拱手,而后,带着几十个士卒,通过铁索上铺设的木板,登上了赵嫣和杨太后的坐船,随后,张世杰拿过鼓锤,开始擂鼓调动军队。 元军集中兵力,首先从宋军的正面展开了进攻,同时,刺桐号和福建号两艘巡洋舰,也将炮口对准了宋军的水上舟城,做好了轰击的一切准备。 “瞄准点,别射偏了!” “是!” 几个元军士卒应了一声,调整炮口高度,将其牢牢地锁定了宋军的舟城,片刻之后,随着“砰——”地一声,一颗炮弹率先飞出,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黑色的弧线,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舟城外围的两艘船之间,霎时,血肉横飞,木屑四溅。 “快,快救人!” 爆炸过后,宋军士卒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开始搭救被塌下来的船板压住的同伴,然而,元军此时也没有闲着,在张弘正的指挥下,很快,元军军船就和宋军外围的军船发生了碰撞,元军士卒争相跳上了宋军军船,与宋军厮杀成一片。 “弟兄们,杀鞑子!” 杜浒一马当先,挥舞着长刀冲在了最前面,而在他身后,杨亮节也带着数百人紧紧跟随,一路砍杀着阻拦的元军。 “狗鞑子,还我爱妻命来!” 杨亮节怀着满腔悲愤,连续砍杀了三个元兵之后,一跃而起,举刀将第四个元兵劈成了两半。虽说,寿安公主赵珍珠和秀王赵与择都曾认定,杨亮节曾假公济私,独揽朝廷大权,然而,作为一个武将,他的表现,可一点都不比杜浒要差。 “杨驸马,想必,你更想让赵珍珠来看看如今的你吧?” “可不是嘛!” 杨亮节踢开一个元兵,将长刀插进了敌人的胸膛,拔出刀锋,他就和杜浒一起,杀向了一个元军将领。 “哼,亡宋余灰,就这么自不量力?” 元军将领不屑一顾地迎了上去,架起刀,牢牢地挡住了杜浒和杨亮节的刀锋,一阵火花过后,他们只觉得双手被震得生疼麻木,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对方就抢先一步收起了刀,转而向着杨亮节的兜鍪砍去。 “快闪开!” 杜浒握紧刀把,一刀劈向了元军将领,刹那间,那个元军将领慌忙躲闪,而后,一脚踏空,掉进了大海之中,再也没有浮起来过。 “哈哈,还有点本事嘛!” 杜浒嘲讽似的说道,而杨亮节则用刀撑地,站起之后也不搭话,径直冲向了元兵。 与此同时,在御舟上,萧晴和杨蓁也拿起了武器守在船舱的门边,随时准备“招待”那些直冲御舟而来的元兵。在船舱里,礼部侍郎邓光荐正在给皇上授课,并没有受到舟城外围战斗的影响。 “杨蓁,你还是去赵嫣那里吧,这儿交给我就好了!” “这?这不好吧?” 看着她那副诧异的神色,萧晴不禁莞尔一笑,回了句: “你放心,这儿还有我和陆丞相守着,而且,这里是舟城深处,鞑子要打过来,也没那么容易!” 杨蓁无可奈何,只得通过木板跨过御舟,缓缓地向着赵嫣的坐船靠近,在她走后,萧晴这才推门而入,回到了船舱当中。 “君实,皇上听的可认真了,想必,他以后一定会成为有道明君的……” 听了萧晴的话,陆秀夫只是不动声色地瞄了她一眼,说道: “萧司宫,要是这世道能够安定下来,只怕,我们也就不用带着皇上,漂泊至此了吧?” “呵呵,正如你说的!” 经过一个上午的战斗,元军从正面进攻并未得逞,眼看已方伤亡惨重,张弘范只好下令鸣金收兵,修整片刻再进行猛攻。 “副元帅,既然正面猛攻不成,还不如趁下午潮水上涨,从侧面进攻,可一举攻破舟城!” 此言既出,张弘范刹那间就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沉吟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允准了李恒的这一计策。 “来人,将乐队调来,就说我要举办宴会!” “是!” 对于元军的撤兵,宋军方面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只是认为,由于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元军只能选择撤兵罢了。 “从早上打到现在,我等总算是可以歇一歇了……话说回来,鞑子汉奸,可真是锲而不舍啊!” “可不是嘛,不过,这帮狗鞑子只是一群无知的野蛮人罢了,又怎么懂兵法呢?” 众人兴高采烈地交谈着,然而,刚说几句,就有人咳嗽了几声,再也说不出话了。 “还是别说了,口渴得很啊!” 一会的工夫,天空中阴云密布,眨眼间就下起了大雨,这下,宋军将士的干渴总算是缓解了不少,几乎同时,趁着烟雨迷蒙的机会,元军也开始了行动。 “快点,趁着涨潮之机,我们要一举消灭宋蛮子!” 李恒张牙舞爪地催促着全军,宛如一只横行霸道的蜘蛛蟹,而在将领们的淫威之下,元军士卒则只能选择一味前进,径直向着舟城的侧翼扑来。 “那是什么?” 宋军士卒惊讶地发现,在远处的雨雾中,出现了一大片黑影,直到,有眼尖的人看见,一根根桅杆上,插着的都是元军的旗帜。 “不好,敌袭!” 宋军猝不及防,急忙开始了部署,然而,一切都晚了。片刻之后,元军就与宋军的军船发生了猛烈的碰撞,紧接着,数千元军士卒跳上了宋军军船,与宋兵再次展开了厮杀。 “杜司农,鞑子杀回来了!” 杜浒大吃一惊,抓起朴刀和杨亮节一起就往外冲,刚出船舱,元军士卒就犹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将他们硬是堵在了船舱里。 “跟我来,杀出去!” 杨亮节拔出手枪,连续打死了几个元兵,之后,他瞅准了一个举枪瞄准的元军士卒,用尽全力,将包着铅皮的转轮手枪扔了过去。 手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将举枪的元兵砸得脑浆迸裂。不等元军从惊慌中反应过来,杜浒就挥舞起长刀,杀入了元军之中。 “狗鞑子,这是你杜爷爷的最后一战!” 杜浒怒吼一声,挥刀砍向了鞑子汉奸,杨亮节亦奋战不已,血染征衣不说,他的手臂上还中了一箭,不过,他却只是咬了咬牙,硬是将利箭拔出,而后继续奋战不止。 “砰——” 与此同时,赵嫣的坐船也遭到了元军的袭击,惊慌之下,杨蓁拿起步枪,击毙了两个冲上军船的鞑子,而苏刘义则抓起上了刺刀的步枪,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杨婉仪,快去和太皇太后说明情况,我们得砍断铁索了!” “我知道了!” 杨蓁应了一声,顾不上身上还沾着敌人的血,也不顾手里还拿着枪,就跌跌撞撞地冲进船舱,径直来到了赵嫣和杨太后的面前。 “两位太后,苏将军说了,我们已经被鞑子包围,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杨太后不好做主,而是看了赵嫣一眼,赵嫣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零六节:崖山海战(4)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有了赵嫣和杨太后的表态,杨蓁松了口气,随即她又走出了船舱,吩咐守卫铁索的士卒挥舞巨斧,将铁索砍断。 “我们快撤!” 一看有宋军军船脱离舟城,元军方面即刻出动了三艘小船前来阻拦,只不过,在宋军的巨舰面前,这些小船根本就不是对手,只听得“咣当”一声,三艘小木船眨眼间就被撞得粉碎,上头的元军士卒还来不及逃跑,就被蒙冲巨舰无情碾过,消失在了滚滚波涛之中。 双方激战正酣,忽然间,一艘军船起了火,紧接着,这艘军船的桅杆倒下了,刹那间,双方就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宋军是叹息,元军则是欢呼。 “该死,想必鞑子已经控制了那艘船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舟城,苏刘义不由得叹息一声,而后,这艘船就冲出了元军的包围圈,消失在了傍晚的雨雾之中。 几乎同时,张世杰也陷入了元军的包围之中,直到这一刻,张世杰才发觉,自己铁索连环,已然是将宋军的退路全部切断,要是主动出击,对元军发起攻势,恐怕,结局就不会变成这样吧。 “大人,事到如今,还是赶紧前去御舟,接皇上和陆丞相离开吧!” 听完手下的建议,张世杰叹息一声,说道: “就这么办……” 元军势如破竹,一连拿下了六艘军船,直逼赵昺所乘坐的御舟,直到这时,陆秀夫这才发觉,御舟的周围尽是着了火的大船,御舟被牢牢地困在中间,几乎是动弹不得。 “萧司宫,如今鞑子已经逼近御舟,要想逃脱,已无可能!” “陆丞相,事到如今,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陆秀夫摇了摇头,说道: “唯有以死殉国,方能不重演靖康之耻!” 说完这,陆秀夫就走进船舱,来到了赵昺面前。 “陛下,德祐皇帝已经受辱,陛下万不可再步其后尘……” 讲课被骤然打断,宫女们全都看向了赵昺,然而,年幼的赵昺却只是轻笑一声,说道: “陆丞相,朕知晓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臣遵旨……” 陆秀夫跪下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请陛下等臣片刻,臣自会回来陪伴陛下!” 看着赵昺的坚强,萧晴不禁泪流满面,而在她的身边,萧婈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忽然,她头一歪,靠在了萧晴的肩上,就是一阵呜咽。 萧晴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萧婈的额头,而她的言语,也早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 “萧婈,没事的……等会,我们……就跟皇上一起……回家!” “回家?” 萧晴轻轻地点了点头,扶着萧婈,一起走出了船舱。 “爹爹……” 陆秀夫跑回自己的船舱,和自己的大儿子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在一旁,他的妻子赵婧娘则束手而立,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官人穿戴如此整齐,究竟所为何事?” 陆秀夫流泪了,看着妻儿,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自打我继任丞相以来,一直都在颠沛流离之中,不能给你们带来安宁……如今,大宋社稷将倾,作为丞相,我得陪伴皇上……不能跟你们在一起了!” “官人,妾身早已经准备好了,既然官人打算做忠臣,又怎不让妾身做忠臣之妻呢?” 说完这,赵婧娘抱着孩子,登上了御舟的甲板,而在身后,陆秀夫则故作矜持,忍着内心的悲痛,和妻儿做最后的道别。 “官人,你就去履行你的职责吧,妾身就先走了……” 陆秀夫朝着妻子拱手鞠了一躬,离开了妻儿身边,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孩子只是摇了摇头,抬头看了母亲一眼: “娘,如今,我们该去哪儿?” 赵婧娘望了眼远处的陆地,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说道: “看到了吗,那儿就是大陆……我们……回家!” …… “陛下,接下来,臣会一直陪着皇上,还请皇上随臣前来……” 赵昺天真的趴在了陆秀夫的背上,将小手环绕着陆秀夫的脖颈,陆秀夫就这样背着赵昺,一步步走向了船头。 萧晴和萧婈一起,跟着陆秀夫和赵昺,缓缓地走向船头,短短的几步,像是跨过了上千年的风霜雪雨。 “总有一天,我们的后人会反攻大陆……会再回临安……会再回汴梁……会为大宋报仇雪恨,为我们报仇……” 萧晴闭上眼睛,汉唐以来,一幕幕历史事件,在她的眼前浮现着,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在宋人梦中的汴梁城墙上,一面红色的“宋”字旗正迎风招展,而在城内的街道上,也是人头攒动,游人如织,人们欢声笑语,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可谓是热闹非凡。 “萧晴……我怕死……” 面对萧婈的恐惧,萧晴却是十分冷静,似乎,她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就是死,我们也绝不能落在鞑子汉奸手里!” 此刻,元军的箭矢早已经射在了御舟上,而在周围,宋军将士仍旧在顽强抵抗着元军的猛攻,几乎每个人都被四个对手所包围,即使有办法击毙其中一个元兵,其他的鞑子汉奸很快就会填补上来,继续与宋兵搏斗。 “首先,请陛下面向北方,向着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的御灵叩拜,而后,再请陛下向父皇度宗皇帝和兄长端宗皇帝的御灵叩拜……” 赵昺听话地行完礼,而后,陆秀夫就用白绫将他和自己拴在一起,对着海面,就是纵身一跃。 “啊……鸟!” 大宋的最后一位天子,享年九岁,大宋最后的丞相,享年四十四岁……最后的古典中国,随着这纵身一跃,就此被野蛮残暴的蒙古灭亡。 “皇上投水!” 萧婈凄厉的惨叫声,霎时就传遍了全船,几乎就在她叫喊的同时,赵昺的那只白雉在竹笼里鸣叫着,眨眼间,竹笼就脱离了挂钩,滚落进了海里,大概是要追寻主人而去吧。 “皇上……大宋……我的中国啊……” 一个文官就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船边,而后,摇晃一阵,伸出手,就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却伸手而不可及,他就这样,跌入了大海之中。 “那……那不是陆放翁的玄孙陆天骐吗?” 萧晴和萧婈都哭了,而看着越来越近的元军,其他的宫女宦官们,则和御舟上的文官武将一起,纷纷冲到了甲板边,争先恐后地纵身入海,追随皇上和陆君实而去。 “萧婈,别怕……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萧婈勉强一笑,抬头看了眼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深情凄婉地说道: “我不怕……娘,我回家了!” 萧晴轻笑一声,一把搂住了萧婈,两个人紧紧地抱着来到船边,闭上眼,朝着海面,就是纵身一跃…… “副元帅,那不是宋蛮子的司宫令萧晴吗?大概,她是要追随卫王而去吧?” 放下望远镜,张弘范突然大吼一声“不好”,而后,赶忙对着士卒怒吼道: “快,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卫王给我找出来!” 此言既出,元军士卒无可奈何,只能继续与顽强抵抗的宋军士卒厮杀,一面开始在黑暗中搜寻尸体,很快,张珪就从海里救上来一个文官,但却不是陆秀夫。 那是大宋的礼部侍郎邓光荐。 至于赵昺和陆秀夫的遗体,在火光与黑暗之中,元军遍寻不获,只得等待战斗结束,再继续寻找。 元军继续进攻,将道清号航空母舰团团围住,此刻,这艘已经有三十多年历史的老舰,早已弹尽粮绝,不能再作战了,元军自以为得计,可以兵不血刃拿下这艘巨舰,却不想,宋军将士们宁死不屈,选择了打开船底的密封阀,与这艘大宋海军的骄傲一同,沉入汪洋之中。 “快,给我阻止蛮子!” 张弘正大声吼着,示意已方人马抢救航空母舰,却不想,元军数百人刚刚进入船舱,只听得一声巨响,巨大的航空母舰就这么断成了两截,摇摇晃晃地沉入了海中。 御舟之上,经过了一场激战,宋军将士全部牺牲,元军已经控制了御舟,却不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支宋军船队疾驰而来,靠到可御舟的边上。 “杀鞑子!” 张世杰手握大剑,纵身跳上御舟,几个猝不及防的元兵当即喷血倒地,很快,又有一艘军船靠了上来,从船上跳下来了一男一女。 “杨淑仪,船上还有鞑子汉奸,你还是小心些吧!” “不,我得把皇上找出来!”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杨蔳和杨亮节,决战刚刚开打,杨蔳就驾驶水上飞机从流球飞抵崖山外海,打算将皇上接到流球,然而迫于元军将宋军包围得严严实实,她只能耐心等待,直到遇到了突围出来的杨亮节所部。 “皇上……陆丞相……你们在哪?” 杨蔳声嘶力竭地喊着,然而,一切都没有回应,只剩下了一阵空虚和无助。 “杨淑仪,想必……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杨亮节此言既出,杨蔳愕然,沉吟片刻,她这才咬了咬嘴唇,宛如浑身被抽空了一般。 “苍天啊,你为何如此无情?” 张世杰仰天长叹,而杨亮节则扶着杨蔳,登上了张世杰的军船……此刻和杨蔳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对于皇帝和友人陆秀夫的死,他只觉得,行朝的两根支柱,已经崩塌了一根,而屋顶,也已经坍塌,只剩下了一根残缺不全的柱子罢了。 “张枢密,事到如今,唯有前去找到太皇太后,由她出面寻访宗子,继续作战!” 听了部将方兴的劝说,张世杰也只能采纳,随后,一行人登上了军船,打算离开舟城。 “慢!那儿有船!” 杨蔳大喊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船,张世杰赶忙拿起望远镜看了眼,这才发现,那艘船上挂着“宋”字红旗,而在船头,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靠过去,快点!” 两船相会,杨蔳和方兴借着绳索,登上了小船的甲板,当即,中年男人向前跨了一步,问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回到御舟?” “我是大宋空军的杨蔳,这位是方兴方将军,方才,我等和张枢密一起回来救驾,却不想……” “原来是杨淑仪和方将军啊,在下黄材,是闽冲郡王赵若和的侍臣,护送郡王,准备离开崖山前往流球,以图恢复!”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零七节:落日余晖 说完这,黄材就走进船舱,扶着赵若和走到了船头,紧接着,从船里,又走出了两个浑身湿透的妇人,令杨蔳当场就愣住了。 “杨蔳,怎么……怎么是你?” “萧司宫,你没有死? “难道,你就这么巴不得我们死吗?” 萧晴哀戚地瞥了杨蔳一眼,说道: “我和萧婈,本来也做好了殉节的准备,却不想,碰到了郡王一行,昏迷过去的我们,这才被黄材黄大人从海里救起……” “萧司宫,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一同前去,共赴国难吧!” 顺着绳索,他们几人爬上了张世杰的军船,而后,张世杰这才下令开船,向着舟城外围而去。 “萧婈,我很抱歉……我们真不该遇上他们,以至于,让皇上和陆丞相孤独而去……” “萧晴姐姐,事情过去就过去吧,反正,我们还有流球、勃泥、吕宋、占城、交趾,只要继续坚持,大宋一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萧晴呆住了,她没想到,萧婈竟然会将如此有见地的言语脱口而出,沉默片刻,她这才点了点头,故作矜持地回答了句: “既然,我们没能在此殉节,那就要与鞑子继续对抗,唯死而已!” 深夜时分,激烈的战斗落下了帷幕,而元军的搜寻,却才刚刚开始。 “给我快点,别放过一个逃跑者!” “副元帅有令,找到卫王遗体者,赏黄金千两!” 在重赏的刺激下,元军士卒无不卖力地寻找着赵昺和陆秀夫的尸体,然而,小童的尸体的确是找到了几具,但是都被确认为是文官武将的眷属,并非是赵昺的尸体。 “副元帅,在下必须得说说,我军的死伤情况了!” “说吧!” 面色凝重的张弘范打量了唆都一眼,示意他赶紧说,只见,唆都展开了一张纸,一五一十地念道: “我军阵亡两万多人,伤四万多人,宋军则几乎全军覆没,十余万人蹈海!” “都死了?难道就没人弃暗投明?” “投降将领的只有两个人而已,刘俊和翟国秀,还有,有一个被俘的武将,是文丞相的故人!” “是谁?” 张弘范又惊又喜,赶忙追问了句: “快告诉我,他究竟是谁?” 唆都沉吟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他是宋蛮子的司农卿杜浒,曾奉行朝之命在闽北招募大军,并在陆上与大元天兵对抗甚烈,直到无法继续在陆上立足,他这才撤往了崖山与蛮子的行朝会合!” “是这样啊!” 听完这番话,张弘范笑了笑,吩咐道: “来人,把他带去文丞相那里!” “是!” 此刻杜浒已经身负重伤,生命垂危,在此之前,他之所以会被元军俘虏,完全是由于拼死血战,以至于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否则,凭借他的顽强与忠诚,元军绝无可能将他生擒活捉。 “副元帅,张世杰如今尚未投降,还在负隅顽抗,不知,副元帅是何想法?” 面对李恒的询问,张弘范只是嘿嘿一笑,悠然自得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给翟国秀一个立功的机会吧,让他带兵四千,前去追击张世杰!” “得令!” 在张世杰的带领下,突围出来的宋军舰队撤到了崖山外海,并且,在罗盘的引导下,顺利同赵嫣的坐船会合。 “萧晴,没想到……你还活着……” 重新见到萧晴,赵嫣多少有些欣喜,然而,萧晴却是脸色惨白,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活人。 “如今,皇上已经驾崩,而尚且苟活于世的,只有你我罢了……我很惭愧,不该活在世上这么久……” “什么?” 赵嫣扶着舱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此刻,用惊讶与无助来形容她的心境,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为过。 “既然这样,可有宗室子弟,可以立为新君?” 此言既出,萧晴当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有……闽冲郡王赵若和,是魏王赵廷美的后人,按照金匮之盟,可立为君……” “金匮之盟?” 赵嫣愣住了,然而,不等她再想什么,萧婈却尖叫一声,霎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快扶我去看看!” 萧晴应了一声,扶着赵嫣走到了船尾,只见,张世杰单膝跪地,直直地盯着海面,而在一旁,萧婈正坐在栏杆上,随时都有可能踏空掉入海中。 “这是怎么了?” “太皇太后,杨太后……她……她蹈海自尽了……” “啥?” 赵嫣只觉得胸口发闷,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当即,她就依靠着萧晴,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萧婈,快来帮我!” 萧晴和萧婈手忙脚乱地将赵嫣抬回船舱,放在了一张藤椅上。半个时辰过后,赵嫣终于苏醒,而她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询问杨太后自尽前所发生的一切。 “萧婈,告诉我……她究竟是怎么殉节的?” 萧婈的回答,却让赵嫣多少感到了一阵绝望: “回太皇太后,杨太后临死前说了,我之所以忍住不死,徒为赵家一块肉耳,今无望矣……” “哎,和她相比,我终究还是贪生怕死,早在临安府时,我就该一死了之……可没想到,我竟然会苟活到现在!” 说完这些,沉默一会儿之后,赵嫣不禁叹息一声,说起了自己的内心的所思所想: “本来,我也应该去了,只是如今我还不能死,还得立赵若和为帝,延续大宋的江山社稷……” 将杨太后葬于海滨之后,船队沿着海岸,向着广州航行而去,一路上,张世杰都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元军,并借机聚拢残兵败将,补充给养。 听说张世杰还活着的消息之后,那些死里逃生的宋军将士和抗元义军,纷纷乘船赶来会合,一时之间,宋军又聚拢起了上万部众,大有恢复元气的希望。 “张枢密,我军是直接去流球,还是继续在福建两广进行与鞑子鏖战?” “既然有万余人马,那就伺机攻取泉州或是广州,给鞑子送份大礼!” 张世杰似乎再度信心满满,然而,此刻的他却不曾想,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席卷整个海洋。 “张枢密,天边黑云压城,想必傍晚将有狂风暴雨,还是先靠岸躲避暴雨吧!” “懦夫!” 张世杰喝止住了苏刘义,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这点小雨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难道,你不知道身后有翟国秀那汉奸在追赶我等?” 船队继续航行,果不其然,傍晚时分当夕阳渐渐西沉之际,狂风大浪夹杂着暴雨,向着船队猛扑过来,在波峰波谷之间,船队奋力挣扎,向着前方驶去。 “赵嫣,你还好吧?” 在船上,除了那些士卒吐的一塌糊涂之外,赵嫣同样也不能幸免,几次,她都被从床上甩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萧晴,扶我起来……” 赵嫣刚吐出了黄胆水,咳嗽几声,她这才抓着萧晴的手,艰难地坐回了床上。 “赵嫣,真不知,我们的船还能漂泊多久?” 关上门窗,萧晴已然是忧心如焚,在摇曳的灯光下,她那副忧愁的脸孔,被赵嫣看了个一清二楚。 “我觉得吧,只要靠岸一切都好,只是,张世杰听不进我们的想法……” 入夜,风浪愈加猛烈,为了保命,赵嫣只得命令船只脱离船队,向着海岸驶去,与此同时,张世杰则在焚香祷告,对苍天做着最后的祈祷: “我为赵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复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耳。今若此,岂天意耶?” “张枢密,太皇太后的船已经驶向岸边,我等还是赶紧登岸避风吧!” “要去,你们去好了!” 张世杰岿然不动地立在船头,就在这时,一阵巨浪打来,将整条船向海里摁了一把,随后,船只开始缓缓下沉。 “张枢密!” 张世杰依旧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嘴里只是默默地念叨着: “快走吧,护驾要紧!” 苏刘义无可奈何,只得和部下登上小船,顶着狂风暴雨向着岸边划去,片刻过后,一个巨浪打来,张世杰就这样带着恢复大宋的希望,沉入了万顷波涛之中。 待天亮时分,暴风雨终于平息,赵嫣扶着舱壁,独自登上甲板眺望海面,这才发现,在昨夜的狂风暴雨之中,船只并没有全部沉没,相反,还有十几艘船挺过了暴风雨,驶入海湾避风,得以幸存下来。 “真不知,如今还剩多少兵员?” “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妙呢!” 杨蓁悄悄地来到了赵嫣身旁,瞄了眼正在海面上寻找主将的宋军,她不由得耸了耸肩,补充道: “张枢密不愿离开即将沉没的军船,早已经消失在海中了……恐怕,事到如今,他这是凶多吉少啊!” “没希望了!” 不出杨蓁所料,半个时辰的之后,方兴和张达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着苏刘义说道: “苏将军,我等无能,没有找到张枢密的踪迹……” “眼下,没了张枢密,只怕我们连招募兵马,都困难重重……难道,已经到了放弃的时刻吗?” 说这话的,是宋军将领周文英,而对于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他显然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不如,我们就去投降元军好了,想必,张弘范一定会接纳我等的!” 面对周文英的提议,苏刘义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道: “要走可以,你也可以将想走的人都带走,不过,你不能带军船离开,更不能挟持太皇太后投降元军!” 周文英率众登陆离去了,剩下的士卒,不过只有三千人而已,苏刘义怅然若失,除了去占城、去流球之外,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继续坚持下去。 “呜——” 一声汽笛声传来,天边出现了一艘巨舰,霎时,苏刘义就紧张了起来,赶忙冲着部下大吼道: “敌军来了,准备战斗!” “不,那不是鞑子!” 张达放下了望远镜,将其递给了苏刘义,补充了句: “那是艘航空母舰,鞑子没有这样的军舰!”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零八节:姗姗来迟 “什么?不会吧?” 虽然张达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但是苏刘义仍旧半信半疑,直到军舰逐渐驶入海湾,他这才亲眼看见了,那是瑞国号航空母舰,指挥塔上也悬挂着宋军的军旗,而在船头,则站着一个男子,身上穿着大宋宰执的朝服。 “陈宜中?” 不多时,航空母舰在海湾正中下锚,一行人换乘小火轮,得以登上苏刘义的军船。 “我们也靠过去吧!” 赵嫣吩咐士卒开船,将自己的坐船也靠到了苏刘义的船边,随后,赵嫣在杨蓁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过木板,登上军船。 “太皇太后、苏将军,你们能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面对陈宜中的热忱,赵嫣坐在藤椅上,低着头一言不发,而苏刘义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咬了咬牙,一股愤怒,就从他的嘴里挤了出来: “事到如今,你还回到这里,又有何用?还不快滚?” “慢!” 赵嫣伸手制止了苏刘义,而后,她这才站了起来,杨蓁急忙上前,扶着她走到了陈宜中面前。 “我不希望你们再争执下去,难道,事已至此,你们还希望我们几个再次分道扬镳吗?” 此言既出,苏刘义不得不收敛了些,转而略带讥讽地问道: “陈丞相,你可知道,朝廷现在究竟变成怎么样了?” “在下不知,只想问问苏将军!” 苏刘义冷哼一声,瞪了陈宜中一眼,怒吼道: “皇上驾崩了,陆丞相殉国了,杨太后蹈海了,张枢密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你陈丞相和那个傻公主赵珍珠罢了!” 听闻此言,赵珍珠和赵淑琴当即瘫软在地,而萧媞则赶忙走了过去,想要将她们扶起。 “娘,我回来晚了,请你原谅我!” 赵珍珠推了推萧媞,依旧是坐在地上,听说皇上已经不在人世,她已然是撕心裂肺,说什么都不愿原谅自己。 “你已经尽力了,就不要自责了……” 事实上,在占城的那几个月,赵珍珠的确已经尽力了,为了能彻底控制占城,赵珍珠极力配合陈宜中的谈判,并且,煽动当地华侨一起行动,将占城民间的反蒙古的呼声扩大化。 “宋军要在此驻军,我答应了,不过,万一鞑子趁势进攻占城,宋军一定要全力协助我等对抗鞑子才行!” 得到了占城国王的亲口应允之后,陈宜中欣喜若狂,赶忙催促赵珍珠和他一起归国。不过,赵珍珠却将舰队驶向了勃泥,在补充了燃料之后,才踏上了北上之路……却不想,这一耽误,竟是永别。 “要是……当初我不去补给燃料,能及时率领舰队赶回来,与朝廷会合前往占城,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吧……” 赵珍珠垂泪不已,而看着她的那副模样,陈宜中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沉默片刻过后,他这才对赵嫣说起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太皇太后,要不是寿安公主前去协助我等,只怕,占城就会归附鞑子,到时候,我们就再无机会控制吕宋和勃泥了……” “我知道,这不是你等的过错,不必自责了!” 赵嫣苦涩地笑了笑,示意赵淑琴来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神色,赵嫣也只得将她拥入怀中,不住地安慰着她。 “太皇太后……淑琴好想娘啊……你怎么也不拦住她?” 赵嫣鼻子一酸,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 “淑琴,不是我不拦住她,我的双腿早已经不能走动了,要是可以……我真的情愿替她去死……” 此言既出,赵淑琴当即泪如雨下,使劲地在赵嫣的怀里挣扎着: “不要……我要我娘……” 赵嫣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地陪她流泪,就在这时,远方的海面上,忽然浮现出了城郭和街道,在波涛声的“伴奏”下,就如同数十万市民中心嘈杂之声。 “赵嫣,快看!” 萧媞匆忙走到了赵嫣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睁开眼后,顺着萧媞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宫殿街道随处可见,似乎触手可及。 “那……那是海市蜃楼吧?” 萧媞不动声色地瞄了她一眼,揶揄道: “这是当然!你一个学理科的,还不懂这些?” 赵嫣沉默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海市蜃楼,忽然间,她就像是想起了什么,闭上双眸,喃喃自语道: “怪哉,这海市蜃楼,咋会和临安府这么像?” “临安府?” 萧媞刚想说不可能,然而,在一旁默默观看着一切的苏刘义却不由得咬了咬嘴唇,说道: “简直就是行在的翻版……” “我说对了吧?” 赵嫣和萧媞都哭了,很快,哭声就在几艘军船的甲板上蔓延开来,那些平日里坚强刚毅士卒们也像妇道人家一样失声痛哭,几年来,所有忠臣义士的努力,就是为了复兴大宋,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回到临安府的怀抱,如今,临安府这个名字,也已经在地图上消失不见了,今后所有人是生是死,都再也回不了临安府了,而那座名为“杭州”的城池,对于所有宁死不屈的宋人来说,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伸手亦难以触及。 “看,那不是凤凰山吗?” “看起来还真像!” 赵嫣擦去泪珠,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听着旁人的呜咽,令赵珍珠不禁想起了令她心痛的往事,不一会,她也跟着痛哭了起来。 “要是……我和我姐姐一样红颜薄命,恐怕……就不用经历这些生离死别了……” 赵珍珠垂泪不已,如今,她最想做的事,无非是站在鞑酋忽必烈面前,扬起手抽他两耳光,怒斥他对宋朝的侵略行径……然而,这终究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只怕有这机会,作为一介妇人,她也没有胆量这么做吧。 海市蜃楼变化无常,很快,就从凤凰山上的精致,化为了临安府市区和西湖的全景。 仿佛冲入云霄的酒楼,飘荡在西湖之上的画舫、深入西湖的苏堤、西湖畔无休无止的轻歌曼舞、孤山上的林和靖墓园,冬季盛开着淡雅的腊梅,繁华喧闹的临安御街上,有童叟无欺的商人,也有在大白天强行推销假货的“白日贼”,正月十五,华灯初上之时,点亮整座城市的几十万盏灯笼,还有出宫巡视民间、与民同乐的大宋皇帝…… 这一切,都是再也接触不到的光景,除非,选择投降元军,做鞑酋忽必烈的臣民…… “从今往后,无论是生是死,都要终生与忽必烈为敌!” 赵珍珠默念着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一边思量着自己今后的出路……眼下,整个中国大陆,都已经陷入敌手,要是回到大陆继续与忽必烈对抗,无异于自寻死路,而在海上继续与元军作战,尽可能保留反攻大陆的实力,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和赵珍珠几乎一模一样,对于朝廷的下一步去处,萧媞和赵嫣自然也十分关心: “赵嫣,似乎你猜对了,我得和你谈谈,究竟该如何退守台湾!” “有话直说就是了,何必要卖关子呢?” “我觉得,我们还是带着朝廷先是勃泥或是吕宋躲避吧,待在流球,恐怕还是有危险!” 萧媞自知,守住岛链并非易事,况且,自咸淳十年忽必烈征伐日本失败之后,他就一直磨刀霍霍,筹备着再次征讨日本。至于流球,恐怕也会被忽必烈当成猎物顺手牵羊…… “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支持撤到流球吗?” 面对赵嫣的诧异,萧媞只是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如此判断的理由: “总的来说,流球离大陆太近了,况且,鞑子的实力未经内耗,还过于强大,若是将行在定在流球,只怕会再给大宋致命一击……” “这?” 赵嫣愣住了,就在这时,海市蜃楼逐渐消退,海面重新恢复了原样。 “勃泥土人大多反感大宋,难道,你就没有考虑到这些?” “当然知道!” 面对赵嫣的忧心如焚,萧媞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 “要是没有考虑到,我怎敢和你说起这些呢?反正,我们在勃泥还有数千驻军,官府和补给站也都还在,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的!” 赵嫣陷入了沉思,拧紧眉头思量片刻,她这才点头答应了萧媞的想法: “嗯,正如你说的,我支持你就是了!” 萧媞和赵嫣达成一致之后,宋军并没有即刻离开广东沿海,而是沿着海岸北上,开始寻访赵昺和陆秀夫的墓地所在地。 “据义军密报,皇上已经被埋葬在赤湾天后宫,而陆丞相的墓地,似乎也在那儿!” 听到这个消息,赵嫣思索片刻,拿定了主意: “既然这样,由航空母舰和巡洋舰警戒,我们几个就和苏将军他们一起登岸,祭拜之后赶紧撤离!” 赵嫣估摸着,周文英已经率军去广州向元军投降了,而今,得知了张世杰的死讯,元军方面应该多少有些松懈,因此,对于宋军的追杀,应该也会放缓不少。 “赵嫣,赤湾就在前边,准备登陆吧!” 两个时辰过去,在夕阳的余晖中,萧晴走进船舱,搀扶着赵嫣来到了一艘小火轮上,在金黄色的海面上,小火轮缓缓地靠近了海边的天后宫,除了引擎声之外,海面上就只剩下了海水潮涨潮落的声音。 “太皇太后,大行皇帝的陵寝,就在前边!” 一行人匆忙登陆,来到了一方矮小的坟墓前,看起来,这处“帝陵”多少显得太过寒酸了些,因而,简单的祭奠完成,在替大行皇帝定了谥号和庙号之后,赵嫣特地命人拿出了千两黄金,交由收葬遗体的士绅: “这是本后的一点心意,我等走后,还望诸位好生供养祭拜先帝,等我回来……” “太皇太后,我们还会回来吗?” 面对士绅如此疑问,赵嫣没有回答,而是和萧晴一起,扭头就走,返回了小火轮上。 “出发吧,我们,先去勃泥!” 小火轮离开了,在天边夕阳的光晖之中,士绅和当地的村民们,目送着他们离开,登上军舰驶入外海。 祥兴二年四月,宋军最后的舰队,终于启程驶向勃泥。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零九节:再立新君 “这块奇石,将把我等之功绩流传至千年之后,汝等也需将其告知后人,共享这一荣耀!” 在崖山,在遍地尸体的海岸上,张弘范得意洋洋地命人在一块巨石上刻下了“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几个人头大小的大字,而在元军士卒周围,已经聚集了大批新会居民,他们大多面色悲凉,呆呆的看着元军的所做的一切。 “呸!” 忽然间,一个老者敲了敲拐杖,颤颤巍巍地指着张弘范,对着周围的人吼道: “乡亲们,这个张弘范,不是胡人是汉儿!认贼作父,灭我大宋,与我等不共戴天!” “老爷,你的声音也太大了!” 仆人急忙捂住了老人的嘴,然而,老人却一把推开了他,继续对着身旁的人吼道: “鞑子汉奸不是宣称,大宋已经灭亡,在崖山的,不过是宋太皇太后赵嫣纠结的盗匪罢了?张弘范这么刻字,不就恰好说明了,身在崖山的,是真正的大宋天子吗?” 所有人不由得悲叹一声,而后,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张弘范自以为,刻字之后,自己的“功绩”可以“永垂不朽”,却不想,在回到广州之后不久,他就病倒了,并于次年春很快就暴毙而亡。 对此,人们纷纷传言,张弘范这是因为杀戮太重,反被自身的戾气所吞噬,也有不少人额手称庆,认为这是张弘范屠杀江南人民的报应。 “磨剑剑石石鼎裂,饮马长江江水竭。 我军百万战袍红,尽是江南儿女血!” 张弘范这个大屠夫,被彻底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而他自以为,宋朝已经灭亡,却不想,大宋仍旧拥有流球、婆罗洲、三佛齐、阇婆、婆罗斯等地,严格意义上来说,大宋只是失去了本土,在海外仍旧有一定的力量可以和元军抗衡。 “珍珠,对于立赵若和为帝,你可有想法?” 四天过后,船队到达了勃泥,在勃泥制置司暂且安顿了下来,而在这段时间里,立赵若和为新皇帝,也被提上了日程。 “娘,我怎敢有所想法?” 赵珍珠抿了抿嘴唇,看了萧媞一眼,说道: “只是,我怕其他太祖太宗的后人,会为之不满……” “此话怎讲?” 看着萧媞那副诧异的样子,赵珍珠吐了吐舌尖,说道: “本来,当初的金匮之盟是真是假,大宋三百年间,人们都是议论纷纷,倘若,有人借机造势,说我们将皇位私相授受,恐怕,大宋中兴不成,还会让鞑子捡了便宜,趁我朝内乱横扫南海!” “这……” 萧媞也愣住了,思索片刻,她的脑海里却没有解决争端的好办法,无奈之下,她只好吩咐赵珍珠继续说下去,好给她提供一个思路。 “娘,我不就是太祖皇帝的后人吗?珍媞她不也是?” “是又怎么了?” 此言既出,萧媞不由得耸了耸肩,显得有些不解,不过,赵珍珠的下一句话,霎时就让她醍醐灌到了嫁人的年龄,就是连豆蔻之年都还没到,而将她嫁给新皇帝作为皇后,定然是赵珍珠的主意无疑。 “大宋皇帝诏谕,天下倾颓,社稷蒙难,君臣远播,贼寇横行,痛彻朕心……” 听着苏刘义宣读诏书,宋人欢声雷动,在崖山海战失败后灭亡的宋廷,如今终于重新诞生了,看起来,这又是一次建炎南渡,大宋在海外,获得了新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们纷纷跪下山呼万岁,而坐在高台旁的赵嫣则是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对于一切,她已然是显得十分淡漠,再也找不回年轻时候的自信与乐观了。 “刘妍若她们到了没有?” 忽然,赵嫣睁开眼睛,看了萧晴一眼,悄悄地问了一句,而萧晴则是略加思索,回答道: “时候差不多了,飞机应该已经到机场了!” 此言既出,赵嫣只是摇了摇头,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之后,不禁嘀咕了一句: “都过去两个时辰了,该不会,是飞行员叛逃了,带着刘妍若和信安公主去找鞑子领赏了吧?” “咋可能呢?” 萧晴会心一笑,解释说: “这次驾机的是刘书妍,她可是刘妍若的侄女,咋可能叛逃去和留梦炎之流同流合污呢?” “留梦炎?” 一听到这个令自己不齿的名字,赵嫣不由得瞪了萧晴一眼,嗔怪道: “哼,别给我再提起这个畜生!想到他,我就觉得恶心到想吐!” 宣读完即位诏书,按照事先的准备,赵若和正式册封杨思妍为皇后,并以杨婧为德妃,杨婉为淑容,同时,以刘书妍为司宫令,取代了担任司宫令近四十年的萧晴。 对此,萧晴感觉有些不适应,虽然,她已青春不再,精力早已不如从前,但对于为之奉献一生的尚书内省,她还是多少有些不舍,失去了这份工作,她不知,自己的余生究竟该如何度过。 “萧晴,我们也该休息了,三十多年来,你一直占着司宫令的位置,这让年轻的一代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我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面对萧媞的劝说,萧晴却是不依不饶,刚想再对萧媞抱怨一番,一个士卒却走到了她们面前,拱手禀报了句: “启禀太皇太后,刘贵妃和信安公主的飞机刚刚降落,很快就将到达行宫!” “哎,吓死我了,她们总算是平安到达了!” 赵嫣叹了口气,心里总算是轻松了些,不过,萧晴却是怒气冲冲,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萧媞,你还是赶快去看着萧晴,要不在登基大典的时候出事,那就不太好了!” “你放心吧!” 萧媞悄悄地跟着萧晴,绕到了一棵大树后头,看着她坐在树旁唉声叹气,萧媞故作镇定,慢悠悠地走上前去,拍了拍萧晴的肩膀,说道: “嘿,还在生气吗?” “萧媞,你说呢?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生气吗?” 一听这话,萧晴颇为幽怨地瞄了她一眼,然后,再次对她倒起了苦水: “都怪你和赵珍珠,要推赵若和当皇帝,这下好了,他开始玩弄手段了,到时候,你和赵珍珠一定也会倒霉的!” 萧媞嘴角一翘,苦笑两声,摸了摸萧晴的额头,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没不舒服吧?难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个勺子一个柄,这个道理你会不知道?” “哼,我当然知道啦!” 萧晴霍然而起,瞪了萧媞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服侍了你们一辈子,难道,最后还要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吗?如今,我已经是一无所有了……真是让我寒心!” “哎,你又来了……” 萧媞眉头一紧,随后,脸色就恢复了平静: “好啦好啦,我去替你摆平这事,可以吗?” 萧媞好说歹说,萧晴的心情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些。然而,她依旧觉得,此刻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固守流球和吕宋,借此牢牢地控制住南海,让元军无力突破岛链,继续攻略宋军守卫的岛屿。 “萧晴,我想你平静下来之后,一定会理解我的!” …… “宋蛮子闽冲郡王赵若和,在勃泥称帝,已经拥兵十万!” “赵珍珠死不悔改,继续与大元为敌,妄图借助蛮夷之地,继续与朝廷对抗!” 赵若和称帝的消息,犹如雪片一般飞进了元大都,刚以为南方已经悉数平定的忽必烈暴怒,下诏继续增兵,讨伐宋军余部。 “陛下,蒙古汉军副都元帅张弘范已经病重,如今,只有李恒和阿里海牙可以继续领兵……” 面对阿合马的劝谏,忽必烈只是抖了抖眉毛,不耐烦地吼道: “朕知晓,蛮夷自以为逃过了海,就可以幸存下来,真是愚不可及!” “是是是,陛下圣明!” 阿合马谄媚地回答道,而后他面露凶光,对着忽必烈,咬牙切齿地进一步劝说道: “陛下,臣以为,事到如今,赵珍珠和赵嫣不死,天下不安,不如让昭勇大将军蒲寿庚派其私兵前去讨伐,方可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将赵嫣和赵珍珠抓回处死!”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一十节:蒲寿庚的诡计 “蒲寿庚?” 忽必烈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若是宋蛮子杀了她们,割让流球投降,朕尚且可以就此罢兵,以勃泥为镇南行省!” “陛下圣明,臣等愚昧,不知陛下的想法,还望陛下明示!” 阿合马咧嘴一笑,逢迎主子道: “陛下,到时候若是捉到了赵嫣和赵珍珠,绝对不能便宜了这两个妇人,还是将她们凌迟处死或是剁手剁脚,才能震慑天下,让南人永远不敢反叛大元!” “免了吧!” 听完这话,忽必烈不由得哈哈大笑,他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又变好了: “朕一向以宽仁治国,只要赵嫣和赵珍珠选择放弃顽抗,遁入空门,朕自然会给她们留条生路的!” “陛下,斩草要除根,想必,蒲舶司也是这么认为的……” 很快,忽必烈的旨意,就被用电报发送到了泉州,接到诏书,蒲寿庚不由得感到了一阵飘飘然,如此重要的“任务”,竟然会被交到他的手上。 “师文,奉皇上旨意,为父的打算南下勃泥,将赵珍珠生擒活捉,不知,你是何看法?” 蒲寿庚故作随意,想要听听长子蒲师文的看法,而蒲师文则是举起了假肢,将其“砰”地一声放在了桌案上: “父亲大人,儿与那些汉狗一向不共戴天,自打汉狗将儿炸成这副模样,儿就恨不得马上活捉赵珍珠,将其碎尸万段,既然皇上有此旨意,那就由儿替父出征吧……” “原来是这样!” 蒲寿庚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蒲师文一眼,笑了笑,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儿啊,上回以泉州投靠大元之时,我等一时疏忽,让赵珍珠得以趁乱逃出城去,既然这样,这次南征,你我父子,就没有让她逃脱的道理了!” “那是当然!” 蒲师文狞笑一声,对着父亲说起了一件事情: “父亲大人,听说赵珍珠之女杨思妍可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不如,到时候只杀赵珍珠,留杨思妍一命……” 面对蒲师文的提议,蒲寿庚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冷笑几声,说道: “嘿嘿,此女年纪小,应该够不成威胁,留她一命给你做小,这样也好!” “嗯,父亲大人,那就一言为定了!” 蒲寿庚父子拍板决定之后,蒲家私兵很快就开始了远征前的准备,除了下令泉州全城戒严,并让泉州总管林纯子颁布戒严令之外,蒲寿庚还以福建行省左丞相的名义,向福建路各地征调壮丁,准备将这些人投入征服勃泥的战斗之中。 对此,福建人民自然是不愿服从,在陈吊眼的带领下,漳州民众纷纷起义,收复漳州,并以陈吊眼为镇闽开国大王,同时,盐贩子黄华也在闽北率民众起义,收复建宁,并急行军至永春,将蒲寿庚的私兵赶出了永春县城,与仍在闽西坚持斗争的郭铉、郭炼兄弟取得了联系,达成了一致反对元军和蒲寿庚的意见。 福建境内,反元复宋的浪潮风起云涌,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而就在宣布征讨勃泥之后的眨眼间,元军在福建的地盘,就只剩下了福州、泉州、兴化三地,其他地方,都已经被忠于宋廷的义军夺回。 面对如火如荼的义军,蒲寿庚焦头烂额,只得命令福建的元军全力镇压,务必将起义的烈火彻底扑灭,然而,在义军的反抗之下,元军却是屡战屡败,随时都有可能被赶出福建。 福建路,漳州城。 陈吊眼不耐烦地在州衙里来回踱步,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半个时辰过后,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大王,在下姗姗来迟,死罪死罪!” 陈吊眼面露喜色,看着这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他只是掏出了一封信,将其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快,送信到流球去,告诉大宋朝廷,蒲寿庚此贼准备南下勃泥,将朝廷碾为齑粉!” “是,大王!” 拿到信件,信使马不停蹄,出了漳州城后,就向着城外的月港而去,然而,他却不知,此时蒲家私兵早已经在月港埋伏起来,就等着陈吊眼的信使自投罗网。 “船家,可有船可以出海?” “客官,随时恭候!” 信使一到月港,只见,港内大多数的船只已经离开,只剩下了一艘小渔船停在了岸边,当即,他不假思索,就走上前去打算租用这条船。 “有劳了,那就快些起航吧!” 信使丝毫没有防备,就坐上了小船,升起船帆之后,船只就向着外海,缓缓地漂泊而去。 “船家,这里咋有这么多大箱子?” 眼看信使起了疑心,船夫着实大吃一惊,然而,在黑暗的掩护下,他赶忙换了副平静的脸孔,掩饰道: “客官,我等本来打算出海打鱼,顺带手去流球一趟,里边装的都是些粮食布帛罢了!” “是这样啊!” 信使点了点头,走进了船舱,从此,再也没有出来过。 蒲寿庚拿到了陈吊眼给宋军的文书,阅毕,他不由得狞笑两声,自以为已经找到了击溃义军和宋军的方法。 “赵珍珠啊赵珍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对于蒲寿庚的暗中密谋,宋军方面自然是一无所知,此刻,赵珍珠每天都在忙着安慰杨思妍,根本没有心情去布置防御,朝廷的一切大事小情都被交给了苏刘义和方兴。 至于右丞相陈宜中,由于苏刘义一向与他不大对付,因此,赵珍珠并没有赋予他多少权力,只是让他负责管理行朝的财政,并负责将储备在流球的部分钱财搬到吕宋和勃泥,便于朝廷正常开支使用……至于管理日常政务的权力,赵珍珠则没有交给他。 “珍珠,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挑起新的内讧?” 面对赵珍珠的安排,萧媞不禁有些疑惑,眼下,虽说陈宜中早已经名声扫地,成了大多数人眼中“懦夫”的代名词,但是,此刻他毕竟还是朝廷的“元老”,同时也是名义上的右丞相,要是让苏刘义和方兴这两个武将代替行使丞相的权力,只怕,到时候会激起一些人的不满,甚至是引发内讧。 “娘,我觉得吧,我们面对着鞑子南下的压力,倘若谁还想再搞内斗,则无异于自寻死路,不用我们出手,自有人会将其除掉!” 萧媞愣住了,沉默一会,她这才冷笑一声,说道: “想多了吧,这里全是土人,有多少人是真的忠于朝廷的?” “说实话,我觉得我们还是回流球好……” 忽然间,萧晴拿着一封信,走到了萧媞的身旁: “美娘,这是陈吊眼送来的信,你还是看看吧!” “看就看呗!” 萧媞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信封将其撕开,打量了一眼,说道: “看来,由于各路义军牵制,蒲寿庚损失惨重,因而,并不打算趁势南下勃泥,我等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别整天神经兮兮的!” 很快,在萧媞的授意下,驻扎勃泥的宋军就被陆续调往流球和吕宋,用于防备元军偷袭,与此同时,驻流球的宋军也是磨刀霍霍,准备占领舟山群岛,进行反攻临安府的初步准备。 “诸位,天目山是行在的屏障,而在福建,武夷山则是福建的门户,只要占据天目山和武夷山,就可以切断鞑子进军沿海的通道,将其一举全歼在沿海,同时,为进军内陆,解救天下奠定坚实的基础!” 在大溪镇的衡山机速房内,易士英正召集部将,强调着夺取两浙的作战计划,而对此,大多数将领却性趣寡淡,他们大多认为,此刻元军实力仍旧远远强于宋军,再加上,宋军尚未从崖山海战的惨败当中恢复过来,因而,现在反攻大陆,多少显得有些操之过急。 “大人,如今轻言反攻,还为时尚早,不如等明后年,再来提反攻之事吧!” 沉默良久之后,还是有一个胆大的将领明确提出了反对意见,然而,他在这时候提出自己的这一想法,对于易士英来说,却是在他的头上泼了盆冷水: “放肆!事到如今,鞑子汉奸被义军搅得焦头烂额,此时按兵不动,更待何时?难道你要等鞑子自己让出大好河山不成?” 面对易士英那副怒气冲天的神色,在场的将领们霎时静若寒蝉,没有人再敢提出停止反攻大陆的计划,于是乎,向两浙和福建反攻的计划,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全体都有,调集五万精锐,分兵三路,攻打两浙和福建,记住,务必直取泉州,将蒲寿庚诛杀!” “得令!” 数日过后,宋军大举出兵,分三路向着福建和两浙沿海仆去,两浙方面,由于庆元府和舟山群岛的元军兵力较少,且没有料到宋军会出兵反攻大陆,因而,宋军几乎兵不血刃,就将元军全歼,并在滩头建立起了前进据点,同时,加固沿海堡垒,准备以这些堡垒为依托,继续向内陆挺进。 “看起来,鞑子似乎无所防备,不如大举挺进,尽快夺取独松关和天目山!” “大人,还是缓进为好,我军能够如此顺利拿下舟山和庆元府,说不定是鞑子的阴谋!” 眼看战况如此顺利,易士英不禁有些飘飘然,然而,他的手下大多却是忧心忡忡,认为鞑子这么轻而易举,就让出庆元府和舟山群岛,定然是要诱敌深入,然后再将宋军一举全歼。 对此,易士英并没有不当回事,却不想,此次,部将们的忧心,是对正确的。 易士英选择出手之后,蒲寿庚却是面露喜色,趁着宋军倾巢而出,蒲寿庚命林纯子和兄长蒲寿晟一起守卫泉州,而他则和蒲师文一起,亲率大军,渡海扑向了流球的打狗港。 “这次赢定了!” “父亲大人,只要打下流球,一定要将那些蛮子,杀得鸡犬不留!” 蒲师文呸了一口,恨恨地说了句,不过,蒲寿庚却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这些汉狗,杀个精光,岂不是太可惜了?留着他们做牛做马,这才能给我们蒲家积攒钱财!” “父亲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儿不及也!” 奉承之后,蒲师文哈哈大笑,补充了句: “除了杨思妍,儿还想挑选汉狗美女数十作为婢女,不知父亲大人有何想法?” 蒲寿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 “此事,还是等打下流球和勃泥之后,再做打算吧,要不,赵珍珠兴风作浪,只怕,我等会永远不得安宁啊!”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一十一节:步步紧逼 “易大人……蒲寿庚果然狡诈,竟然率军袭击了打狗港!” 祥兴二年七月,宋军深入敌后,准备攻取绍兴府,却不想,易士英刚刚指挥军队包围绍兴,就收到了元军袭击打狗县的消息。 “呸,卑鄙!” 听到这个消息,易士英霎时勃然大怒,生气过后,他的心头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懊悔之意,权衡之下,他这才忍痛做出了决定: “全体听令,撤兵回防!” 命令一下,宋军匆忙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绍兴府,撤军返回了舟山群岛。为了守住这一“前进基地”,撤军回流球之前,易士英特地留下了三千人马守卫舟山群岛,并构筑防御工事,做好了继续坚守的准备。 “大人,工事还没修好,是不是再等几天?” “来不及了,快撤!” 宋军紧赶慢赶,向着打狗县一路而去,岂料,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在宋军于舟山群岛构筑防御工事的几乎同时,蒲寿庚所部就攻陷了打狗县,在此烧杀抢掠一天一夜,待宋军赶到之时,整个打狗县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冒着烟的街巷之间,甚至连一只狗都没有。 “损失情况出来了吗?” “启禀大人,打狗县民死伤数十万,房屋全部被毁,财物全部被抢,幸存者多逃亡中央山区,不过只有区区数千人而已!” “什么?伤亡数十万?” 易士英愣住了,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很显然,面对如此惨重的伤亡数字,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些数据,但是,惨痛的现实却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令他痛心疾首。 “哎,要是本官不草率行事,只怕,就不会有这事发生了!” “大人,鞑子汉奸不拿整个流球,想必是要拖垮我等,我等万不可掉以轻心,还是早通知朝廷,让他们做好防备为妙!” “此言在理!” 易士英叹息一声,紧接着,他就补充了一道命令: “来人,传令加强对流球州和打狗县的防御,同时,将居民撤至吕宋和流球东部躲避鞑子兵锋!” “得令!” 打狗县的惨剧,很快就被传到了位于勃泥的宋廷,刹那间,就激起了朝野舆论的一片哗然,那些激进的朝臣们纷纷要求宋廷严惩易士英失职之罪,以儆效尤…… 对此,赵珍珠选择了冷处理,面对朝臣们雪片一般的奏疏,她只是下令朝臣们要体谅易士英的难处,不要再试图制造矛盾。 赵珍珠虽然暂时将矛盾压下去了,但她却无法改变蒲寿庚已经率军南下勃泥的事实。在打狗县进行屠杀掳掠之后,除了派遣一部分私兵将抢来的金银财宝和人口当做战利品运回泉州之外,经过几月的休整和召集,蒲寿庚父子与李恒、阿里海牙取得了联系,三方联兵二十万,浩浩荡荡地起兵南下,向着勃泥直扑过去。 元军和蒲家私兵浩浩荡荡,宛如吞灭一切的铁血海啸一般,誓要席卷整个南海,然而,远在勃泥的宋廷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蒲舶司,据细作禀报,赵珍珠仍然在勃泥待着,并无离开勃泥,前往占城或是三佛齐之意!” “嘿嘿,李将军,本官早就料到了!这个赵珍珠,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可以在蛮夷之地躲避一时,却不想,这回,她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此言差矣,蒲舶司,要是赵嫣和赵珍珠坐飞机跑了,那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李将军不必忧愁,只怕,赵珍珠还来不及逃,就成了我们的俘虏了!” 李恒仍旧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放松,然而,蒲寿庚却是气定神闲,自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李将军,通过细作,本官已经弄到了勃泥城的地图,只要按照本官的安排,分两路包抄城池,一举拿下机场,保管赵珍珠插翅难飞!” “蒲舶司,但愿如此吧!” …… “娘,你来了?” “思妍,最近可好?” 十一月初的一个深夜,赵珍珠独自来到了行宫探望女儿,此时,杨思妍睡意全无,哄杨婧和杨婉入睡之后,她这才来到正堂,扑进了赵珍珠的怀中就是一阵呜咽: “娘,思妍不想当皇后了,你还是……还是带我回家吧……” “傻丫头,你胡说什么!” 赵珍珠娥眉微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覆水难收,你现在已经是大宋皇后了,要是你敢背着我偷跑回家,看我不亲手宰了你!” “娘,我不要嘛……你就带我回家吧!” 杨思妍哭天抢地,然而迫于赵珍珠严厉的眼神,最后,她还是只能低下了头,跪地向赵珍珠请罪: “娘,思妍知错了,还请娘恕罪……” “知道就好,以后别再提这事了!” 赵珍珠还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士卒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主殿下,在下有一要事禀报,可以进来吗?” “请进吧!” 得到了赵珍珠的允许,那个士卒这才推开了门,快步走到了赵珍珠的身旁,拱手禀报了句: “公主殿下,据巡防舰队报告,大批不明军船突然出现在海面上,想必,那是元军的舰队!” “什么?” 此言既出,赵珍珠不不由得脸色一沉,赶忙追问了他一句: “这帮鞑子是从哪来的?他们不是在福建与义军作战吗?据我所知,忽必烈正打算远征日本,因而元军主力大多聚集在两浙和山东,既然这样,他们又怎能调动大军,南下勃泥?” “在下不知……” 看着士卒那副疑惑的样子,赵珍珠不由得叹息一声,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让我想想!” 士卒退出之后,赵珍珠不禁仰天长叹,看着她那副无助的样子,杨思妍不由得感到有些疑惑: “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啊!” 赵珍珠急忙掩饰自己的情绪,然而,她的那些表现,终究还是瞒不过杨思妍的眼睛: “娘,是不是鞑子又追过来了?” 此言既出,赵珍珠愣住了,看着女儿稚嫩的脸颊,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赶快歇息吧!” 次日早上,宋廷在行宫召开紧急朝会商议对策,眼下,除了致电向驻扎在三佛齐和占城的宋军求援之外,宋廷上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公主殿下,臣以为,还是送皇上移驾三佛齐避难为好,至于勃泥,就由我等和蒲应据城死守,方可化险为夷!” “陈丞相,这主意,我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如今鞑子已经截断海路,若是贸然行事,只怕会陷皇上于险境啊!” 赵珍珠犹豫不决,然而,惊慌之下,她竟然忘记了另一条路,那就是坐飞机撤出勃泥。 “公主殿下,不如现在就护送皇上皇后前往机场到时候,也好随时离开!” “是啊,此言在理!” “再不走,等鞑子汉奸大兵压境,恐怕就来不及了!皇上,还需早定对策,趁早撤离勃泥为妙!” “不,我们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赵珍珠低头思索一会,还是拒绝了陈宜中和其他大臣的想法: “不可,如今,城池还在,鞑子汉奸尚未登陆,且敌人士气低落,后方乱作一团,若是死守,恐怕还有取胜的希望!” “这……” 此言既出,所有人霎时面面相觑,而端坐在御座上的赵若和则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着赵珍珠和朝臣们争斗的结果。 “公主殿下,张枢密一意孤行,以至于全军在 崖山覆灭,难道,你又想重演崖山的惨剧不成?” 忽然间,蒲应站了出来,朝着赵珍珠鞠了一躬,紧接着,他就转而对赵若和拜了拜,启奏道: “陛下,事到如今,还是请陛下早做决定,万不可被他人羁绊……” “你……” 赵珍珠刚想质疑蒲应的动机,陈宜中就赶忙拦住了她,低声提醒了句: “公主殿下,既然你选择立当今皇上,那你就得交出朝廷大权,否则,你又怎么能够服众,又怎能够证明你没有私心?” “哼,连你都敢说我,难道一逃再逃,就是你们的办法?” 赵珍珠不依不饶,刚想再说什么,赵若和终于拍了板,郑重其事地说道: “爱卿所言极是,然,朕则以为,勃泥不可轻易失去,若是丢了勃泥,则三佛齐亦不可守……” 群臣再次沉默了,赵若和这么说,分明是听从了赵珍珠的意见,而对于蒲应要求弃守的想法,赵若和则并没有接受。 “退朝!” 蒲寿庚命令先头部队,在一条河流的入海口悄悄地登陆了,这里地处偏僻,且距离机场较近,只要在登陆之后径直向西行进四里路,越过铁丝网,就可以顺利进入机场。 “大人,这个蒲寿庚,简直是把我们当枪使!” 在齐腰深的水里行进,令元军士卒苦不堪言,然而,在重赏的刺激下,陈懿却不顾一切地指挥全军猛进,发誓要在宋军反应过来之前占据机场,将宋军的退路彻底截断。 “来人,取地图来!” 听到了主子的命令,一个士卒赶忙拿过地图,将其递到了陈懿手中,陈懿看了一眼,嘿嘿一笑,问道: “有谁知道,机场离这有多远?” “大人,既然我们自己登岸,那么,离机场应该就只有三里路了,只要绕过那个弯道,就可以看到机场的停机坪了!” “前进!” 陈懿率军向着机场直扑过去,而此时,宋军却没有察觉这一切,连杨蓁杨蔳都不在机场,她们此刻,正在城里的行宫,和赵珍珠一起借酒消愁。 “珍珠,你为啥要暗示皇上留在勃泥?” “杨蔳姐姐,难道我这么做,真的有错?” 赵珍珠拿起酒杯,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勃泥是南海要地,与三佛齐、占城、吕宋的联系息息相关,若是轻易丧失,只怕,要想将其夺回,就难了!” “公主殿下……” 赵珍珠还没说完,一个士卒推开了院子的小门,急匆匆地来到了赵珍珠的身旁,对着她的耳畔嘀咕了几句,刹那间,赵珍珠就脸色一沉,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蒲寿庚行动如此迅速,竟然这么快就拿下了勃泥机场!”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一十二节:无力回天 “机场丢了?” 听着赵珍珠的喃喃自语,杨蓁和杨蔳不禁大吃一惊,对视一眼之后,杨蔳这才拉了拉赵珍珠的衣袖,问了句: “珍珠,这回机场丢了,可是真的?” “我不确定,不过,肯定不是好消息!” 说完这,赵珍珠就推开酒壶,拿过纸笔,摸索着写下了一行字。 “珍珠,你写歪了,还是我来吧!” “来不及了,能看懂就好了!” 写完这些,不等墨迹干透,赵珍珠就将其塞给了那个士卒,吩咐了句: “快,将这纸条尽快送到苏刘义手中,不得有误!” “是!” 士卒退出之后,赵珍珠不由得抓了抓衣襟,心里已然是心乱如麻,而杨蓁杨蔳则仍旧是一头雾水,除了丢掉机场之外,对于外头的情况,她们几乎是一无所知。 “珍珠,我们还是先去机场附近看看吧,不知,你可愿意?” “当然可以!” 赵珍珠娥眉微蹙,思索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补充了句: “我跟你们去就是了,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好!” 听说杨蓁杨蔳带着赵珍珠去了机场,萧媞着实吓了一跳,顾不上和赵嫣说清楚,她就拉上萧晴,找了辆车沿着通往机场的土路追了过去。 …… “蒲舶司,我等拿下机场,缴获了四架飞机,这回,宋蛮子可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拿下机场之后,陈懿当即派人向刚刚登陆的蒲寿庚和李恒禀报了这一“喜讯”。与蒲寿庚的兴高采烈截然不同,听到这个捷报,李恒只是点了点头,抿了口茶,说道: “甚好!初战顺利,干脆给宋蛮子来个先礼后兵,让他们交出赵嫣和赵珍珠好了!反正,这里甚是荒凉,拿不拿,对于大元根本就是无关痛痒!” “不可!” 蒲寿庚狞笑一声,说道: “若是让宋蛮子逃了,岂不是养虎遗患?不如,将其一网打尽,方可让天下从此太平!” “哈哈,蒲舶司,此言有些过了吧?” 此言既出,李恒表面上也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而在心底,他却不由得对蒲寿庚起了疑心,蒲寿庚家族掌控泉州市舶司三十多年,深受大宋朝廷恩典,如今,却要将故主来个斩草除根,甚至要将赵宋宗室屠戮殆尽,如此恶毒势利之人,岂能真心投靠元朝?不如,还是将宋蛮子留口气,方可避免蒲寿庚日后突然背叛大元。 “原来是这样啊!” 屋外,听完了蒲寿庚和李恒的对话,一个黑影迅速一闪而过,从一处小洞钻出了元军重兵把守的院子,径直来到了院墙外的一处黑漆漆的树林里。 “珍珠,我是杨蔳,我回来了!” 杨蔳话音刚落,两个身着黑衣的妇人就迅速从树后走了出来,互相搀扶着来到了她的面前。 “杨蔳姐姐,情况怎样?” 听完赵珍珠急切的询问,杨蔳却只是哀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颇为伤感地对她说道: “珍珠,别提了……鞑子汉奸,都想要活捉你,然后将你碎尸万段呢……这回,为了保全朝廷,只怕,你是难逃一死了!” 说完,杨蔳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布告,将其展开,一面对着杨蓁嘀咕了句: “快,点根发烛,我念念上头的文字给你们听听!” 杨蓁掏出发烛,点燃过后,拿着它靠近了布告,借着微弱的火光,杨蔳看了眼上头的字迹,念叨道: “大元皇帝诏令,以黄金二万两,悬赏捉拿罪妇赵嫣及赵珍珠,若有窝藏女犯者,杀无赦,诛灭九族……若是蛮子交出她们,则可以其退为藩服,就此罢兵和好,岁贡时修,谨守臣节!” “呵呵,黄金二万两?我一介女流,咋会怎么值钱?” 赵珍珠按耐住内心对于死亡的恐惧,不禁莞尔一笑,说道: “既然这样,你们还是把我送去领赏好了,反正既能保住朝廷,又能换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一听赵珍珠这么说,杨蔳不禁脸色一沉,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 “呵呵,要是我们真是蒲寿庚那种人,你还能活到今天?” “别说了,还是快逃吧!” 天亮以后,元军继续向着宋军驻守的勃泥城推进,与此同时,在一片混乱当中,宋廷匆忙决议,先前往婆罗洲南部的热带雨林躲避元军的兵锋,同时,皇室与朝廷分开,由苏刘义和蒲应率军保护,向着东南方向而去,并用电台保持联系。 “珍珠,我和萧晴跟你们跑了一夜,都没时间休息……话说回来,你们可真是胆大妄为,竟敢钻进鞑子汉奸的军营窃取军情!” 对于赵珍珠和杨蓁杨蔳的举动,萧媞自然是十分不悦,然而,除了斥责她们之外,萧媞也没法惩罚她们,只能告诫赵珍珠不要随心所欲,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娘,我……我这不是……不是平安归来了吗?” “快走吧,别再愣着了!” 萧媞赶忙扶着赵嫣登上马车,而后,萧晴和赵珍珠也登上了车,车队缓缓向南,沿着小道向着热带雨林深处而去。 “快点,别让鞑子追上了!” “公主殿下,路不好走,快不了啊!” 赵珍珠掀开门帘,不时向着身后张望着,在泥泞的路上,马车行进得很慢,如此下去,赵珍珠担心,他们迟早会被元军追上,并被鞑子汉奸一锅端。 “驾——” 马车一路向南,很快就迎来了一场大雨,在雨中,积水遍地都是,原本平静的小河也随之变成了洪水猛兽。鉴于车队的行进更加艰难,无奈之下,赵珍珠只好答应暂时在一处废弃的军营内停留,等待大雨平息。 “珍珠,雨这么大,想必那些朝臣,也是苦不堪言吧!” 萧媞打着伞,搀扶着赵珍珠走下了马车,看着朦胧的雨雾,她不禁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苦楚的神色: “要不是面临强敌,只怕我们也不必逃到这种鬼地方吧?” “娘,这么大的雨,鞑子一时半会也追不上,不如我们就现在这休息吧!” 萧媞略微思索一会,最后,还是答应了赵珍珠的请求。 “这样也好,不如,今天就到这为止好了!” 傍晚时分,大雨终于平息了,趁着天黑前的这段时间,赵珍珠带着自己的儿女,开始搭建炉灶,准备做饭。 “珍珠,这些柴火都是湿的,你该怎么点燃呢?” 杨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将柴火丢在了赵珍珠的身边,而赵珍珠也则捡起柴火,端详片刻之后,她也不禁叹了口气,嘀咕了句: “说的也是……” 赵珍珠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擦了擦发烛,无论她怎么想办法,发烛始终都没法点燃木柴。 “驾——” 忽然间,一阵马蹄声响起,由远到近,渐渐地逼近了营地,此刻,赵嫣正在陪刘妍若她们,而萧媞则靠在马车旁休息,赵珍珠则在做饭,因此,她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公主殿下,鞑子来了!” “什么?” 赵珍珠丢下柴火,霍然而起,刚打算叫醒萧媞,只听得一阵哨声,数十个元军士卒骑着马疾驰而至,将营地正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黄材,快带皇上皇后离开,别管我了!” “走不了了!” 黄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赵珍珠气极,冲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怒吼道: “难道你想死吗?快点,带着皇上和刘妍若她们从后门走,要不,我就死在你面前!” 黄材无奈,只好和苏刘义一起,带着赵若和以及刘妍若她们从后门步行离开,然而,杨思妍和杨思璧却悄悄地躲了起来,并没有跟随着离去。 “娘,对不起了,是我害了你……” 赵珍珠泪如雨下,看着萧媞那副忧心如焚的样子,忽然,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珍珠,这不怪你,你还是快起来吧!” 不多时,蒲寿庚从元军阵中策马而出,翻身下马,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赵嫣和赵珍珠面前,挺直身板,假惺惺地拱手禀报道: “大元昭勇大将军蒲寿庚,见过太皇太后和寿安公主!” 听闻此言,赵嫣抬起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而赵珍珠则是满怀悲愤,忍住泪水一字一句地问道: “蒲舶司,你既然称呼我们为太皇太后和公主,为何不拜?” 蒲寿庚愕然,打量了赵珍珠一眼,他的双膝不由得颤抖了一阵,然后,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旧臣蒲寿庚,奉大元皇帝诏令,接太皇太后和公主返回故土!” 此言既出,勃泥制置使蒲应暴怒,只见他快步冲上前去,伸出食指,哽咽地指着蒲寿庚的额头怒骂道: “蒲……蒲寿庚,你……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如今……你竟然要对太皇太后下手了,你……你必遭天谴!” “砰——” 蒲寿庚身后的李恒举起手枪,抬手对着蒲应就是一枪,蒲应应声倒地,鲜血从他的胸口,如同泉水一般汨汨涌出。 “杀了他?” “李将军,慢!” 蒲寿庚伸手挡住了李恒,蒲应按着伤口躺在地上喘息片刻,颤抖着爬起,用沾满血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粒氰化钾药丸。 “太皇太后,臣不能再侍奉你了……太后保重啊……” 紧接着,蒲应吞下药丸,指着蒲寿庚大骂道: “蒲寿庚……你……不得好死!” 看着蒲应的尸体,赵嫣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萧媞赶忙扶住了她,这才让她没有摔倒。 蒲寿庚冷冷地看了一眼蒲应的遗体,再次朝着赵嫣和赵珍珠拱了拱手,说道: “请太后公主速速登车!” 赵珍珠没有再说什么,扶着赵嫣,登上了元军准备好的马车,就在这时,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从暗处跑了出来,敲打着阻拦他们的元军士卒,一边焦急地说: “死鞑子,快滚开……别抓我娘!” “思妍,思璧……” 赵珍珠大惊,刚想冲破束缚和儿女抱在一起,却不想,一个气恼的元军士卒举起了利剑,径直就朝着杨思璧砍去。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一十三节:再回故土 “思璧,我的儿啊……” 亲眼目睹儿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当即,赵珍珠就摇晃一阵,忽然,她眼前一黑,浑身“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娘,你醒醒吧……” 杨思妍哭了,上前一把搂住了赵珍珠的脖颈就是一阵呜咽,这次,元军士卒没有再下手,而是收起了剑,将她们抬上了马车,就此与赵嫣她们分开。 …… “思璧,你不要走……” 昏迷中的赵珍珠猝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手腕和脚腕也是剧痛难忍,再看看,她的身旁只有女儿杨思妍守着,而萧媞和赵嫣,则早已经不知去向。 “思妍,我的手脚这是怎么了?” “娘,对不起……我没能保住你的手脚!” 杨思妍哭了,抽泣片刻,她这才呜咽着,和母亲说出了真话: “娘,为了不让你能够有机会逃走……蒲师文已经指示这帮鞑子汉奸……在给你灌了*之后……他们砍掉了你的手脚……将你做成了人彘……” “思妍,娘没事,别哭了……” 赵珍珠忍住剧痛,勉强一笑,刚想伸手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手了,于是,她又悄悄地将手臂放下了。 “思妍,自打逃亡以来,我就料到了,我迟早会惨死在鞑子汉奸的手中……只是,我舍不得你……你才十一岁啊,岂能就这么无谓地死去……” 此言既出,杨思妍只是抿了抿嘴唇,一把抱住了赵珍珠的脖颈,一脸平静地说道: “娘,纵使是死,我也要跟着你……思妍不怕,能跟你死在一起,思妍已经很幸福了……” “哼,死丫头,休想骗我,我知道你和我母妃一样,都怕死!” 赵珍珠用胳膊肘撑着地面,艰难地靠在墙边,无可奈何地说道: “哎,我都说过你多少次了,你可真是不听话,要是你和思璧当初和皇上一起离开,只怕,我们也不会被鞑子一网打尽了!” “娘,对不起,是我害了弟弟……” 杨思妍痛哭不已,看着她那副无助的样子,赵珍珠心软了,急忙将脸颊贴到了她的额头上,一边温柔地安慰她道: “思妍,你别自责了……要是你也没了,恐怕,娘也活不下去了……” 杨思妍仍旧抽泣不止,就在这时,只听得“吱——”的一声,木门被打开了,刺眼的阳光几乎让她们睁不开眼。 “这个赵珍珠,都被砍了手脚,想必,她不会轻易死了吧?” “大少爷,你就放心吧,我等每天都会定时给她的断腕敷两次药,只杨思妍按时喂她进食,她根本就死不了!” 一瘸一拐的蒲师文拖着假肢,带着几个私兵走进了小屋,看着赵珍珠母女靠在一起的模样,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狞笑: “来人,把她们绑起来,押上海舶!” 此言既出,几个蒲家私兵一哄而上,首先用绳索将杨思妍的双手捆住,而后,赵珍珠也被他们一把拖起,像拖拽死狗一般,将早已经不能行走的赵珍珠拖出屋子,丢在了一块粗糙的木板上。 “快,把她绑在木板上!” 眼瞅着赵珍珠又将遭到折磨,杨思妍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泥泞的地上,对着蒲师文苦苦哀求: “大少爷,求求你了,我娘已经被你们砍去手脚,再也不可能逃走了……看在我们已是将死之人的份上,就饶了她吧!” 蒲师文抖了抖精悍的眉毛,冷笑道: “嘿嘿,杨思妍……不,老子应该尊称你为杨皇后,如今,你已经当了婢女不过只是老子床榻上的玩物罢了,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杨思妍一脸哀戚之色,爬到了赵珍珠的身上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暴怒之下,蒲家私兵索性拿起马鞭,对着她那娇小玲珑的身躯,就是一阵狠命的抽打。 “慢!” 蒲师文跺了跺假肢,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吼道: “也罢,将她们押上海舶,严加看守!” “得令!” 上船起航之后,一连几天,无论杨思妍怎么劝说,赵珍珠就是粒米不进,每天只让女儿喂她几口水维持生命,几天过去,她的身体消瘦了不少,饿得也是奄奄一息。 “娘,你就喝点粥吧……求求你了,思妍不想看着你离去……” “不用了,娘不饿,你快把粥端走吧!” “娘,求求你了,我失去了弟弟,不能在没有你了……” 杨思妍面露哀戚之色,眼看自己无法说服母亲,她只能跪在赵珍珠的面前痛哭不已,这些天,每次喂赵珍珠吃饭时,她都在哭,几乎将眼睛都哭出了血。 “哎,思妍,你就别哭了,我吃碗粥还不行吗?” 赵珍珠不忍心看着女儿哭成这样,只能让她喂自己喝了一小碗粥,杨思妍这才停止了哭泣,端起饭碗,小心翼翼地喂母亲吃粥。 “娘,你都饿了这么久,要不要再多吃一些?” 此言既出,赵珍珠不由得瞪了杨思妍一眼,冷冷地说道: “不用了,我不饿!” 杨思妍放下饭碗,依偎在了赵珍珠的身旁,在疲倦的驱使下,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还发出了轻轻地鼾声……而赵珍珠无法将女儿搂在怀里,只能尽量和她依靠在一起,陷入了沉睡之中。 “赵氏、杨氏,还不快起来,敷药了!” 半个时辰过后,私兵打开了木门,端着止血药和纱布走进了房间,惊醒之后,赵珍珠并没有反抗,只是伸出断腕,任由他们替自己换药。 “赵氏,看起来你还挺享受的啊!” 一个贼眉鼠眼的私兵冷笑一声,从衣袖里掏出了几根钢针,当着她们娘俩的面,对着赵珍珠的右手手腕,就是狠狠一刺。 赵珍珠娥眉一紧,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片刻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钻心的剧痛,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 “你们……你们这些畜生,还不快放开我娘!” 杨思妍像只母狼一般,冲着那两个私兵又踢又咬,却不想,脸色惨白的赵珍珠咬破了嘴唇,忍住剧痛,抬头对着她就是一声怒喝: “思妍,你给我住口,要不,我就死给你看!” 说完这,赵珍珠继续忍着剧痛,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直到她衣袖上已经沾满了鲜血,那两个私兵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住了手,匆忙在断腕上敷了药就离开了。 “娘,你受苦了……” 赵珍珠余怒未消,她勉强用胳膊肘撑着坐起,狠狠地瞪着杨思妍,口气也是那样地不容置疑: “哼,我不想这么快死,你就别逼我了!” “娘,你这是怎么了?” 赵珍珠叹息一声,闭上双眸,如同梦呓般说了句: “我只想死在故土,死在大宋子民面前,到时候,那些妄想向鞑子投降的人,恐怕,连膝盖都不敢弯下去吧?” “娘,难道你就不打算活下去吗?” 赵珍珠睁开眼睛,看了杨思妍,不禁泪流满面: “呵呵,蒲寿庚怎么会放过我呢?覆巢之下无完卵,恐怕,你和我娘她们,都会被我连累吧?” 经过近半个月的航行,船队缓缓地进入了广州港,踏上广州的土地,蒲寿庚自然是不敢松懈,下船之后,除了将萧媞一行人先送去邸店软禁之外,他就迫不及待地命令元军和蒲家私兵全城戒严,打算在半夜时分将赵嫣和赵珍珠母女送入死牢,严加看守。 “蒲舶司,时候不早了,还是赶快押送,以免夜长梦多!” “也好!” 深夜时分,蒲寿庚看了看沙漏,转过身,郑重其事地对着元军将领唆都说道: “唆都将军,押送赵嫣和赵珍珠之事,就交给探马赤军好了,务必注意保密!” 在元军士卒的押送下,赵珍珠被放在了一辆平板车上,盖上被褥之后,和杨思妍一起向着监牢进发。 “思妍,这是哪?” “娘,我们回广州了……” 一听杨思妍说这里是广州,赵珍珠闭上眼睛,一阵挣扎,滚下了平板车。 “哟,赵氏,你都成人彘了,还妄想着能逃跑啊?” 两个蒲家私兵快步上前,借着火光,看着正在地上用手臂和膝盖爬行的赵珍珠,他们挽起袖子、抡起脚,对着她就准备来一顿拳打脚踢。 “慢,不要打她!” 蒲寿庚嘿嘿一笑,朝着那两个私兵摆了摆手,而后,他这才慢腾腾地走到赵珍珠的身边,只见,赵珍珠将脸颊贴在泥地上,闻了闻身下泥土的芬芳,之后,她双膝跪地,靠在树干上对着茫茫月夜喊道: “我回来了……” 借着火光,看着赵珍珠泪如雨下的样子,蒲寿庚则是假惺惺地跪倒在地,一脸伪善地劝说道: “公主殿下是大元的钦犯,若不投降,则必死无疑……事到如今,公主何不考虑归降大元,这样,尚可保全杨思妍的性命,亦可获得荣华富贵……” 赵珍珠看也不看蒲寿庚,依旧是潸然泪下,沉默片刻,她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蒲舶司,大宋江山已经沦亡了,我姐姐和我妹妹也已经不在人世了……既然这样,我也不再有活下去的乞求……” “公主殿下,还请三思而后行吧!” 蒲寿庚冷哼一声,不耐烦地对着属下说道: “快,把赵珍珠抬回车上,别让她再跑了!” 私兵领命,将赵珍珠抱回了平板车上,之后车队继续出发,很快,就来到了广州牢狱,在几个狱卒的拖拽下,已经换上囚衣的赵珍珠和杨思妍被打入死牢,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娘,你的断腕流血了,不如,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赵珍珠靠在牢房的墙角,低下头用衣袖擦去眼泪,轻轻地吻了一下杨思妍的前额,低声细语地说道: “不必了,反正我心已死,不日,我们娘俩就可以去天界了!” …… “启禀皇上,亡宋寿安公主赵珍珠及太皇太后赵嫣,已被蒲寿庚擒获,是杀是剐,还请陛下下诏!” 至元十八年初,忽必烈得知了赵嫣和赵珍珠被俘虏的消息,直到这时,他才稍稍地松了口气,说颇为得意地说道: “朕日夜忧虑者,即为这两个妇人耳,既然她们已经被俘,严加看守就是,万不可让他逃走!” 此言既出,阿合马和桑哥向前走了一步,阿合马抢先朝着忽必烈鞠了一躬,拱手说道: “陛下,斩草除根才是正道,况且,赵珍珠冥顽不化,连其女杨思妍亦受蛊惑,不如,尽快命令蒲寿庚将她们凌迟处死,方可绝人望,安国体!” “不必如此!” 阿合马此言既出,忽必烈拍了拍桌案,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们为何一味要杀?若是她们能够遁入空门,不再与大元为敌,岂不是好事一桩?既可安抚人心,亦可显示朕之仁慈……”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一十四节:生死之间 “这?” 阿合马和桑哥面面相觑,沉默片刻,桑哥故作镇定跪在地上,对着忽必烈毕恭毕敬地拱手说道: “陛下,不杀赵嫣和赵珍珠,社稷岂能安宁?不杀她们,谁又敢担保,蒲寿庚不会起异心?眼下,虽说蒲寿庚已经杀了三千多的南外宗子,但是,命其诛杀赵嫣和赵珍珠,才是对其忠心的试金石啊!” 此言既出,忽必烈也不由得拧紧了眉头,然而思索一会,对此,他却没有表态。 “此事,还是交由朝廷廷议之后,再做决定!” “臣等遵旨!” 广南东路,广州城。 “赵氏,还不快起来,有人来看你了!” 半夜三更,听到了狱卒的喊声,赵珍珠睁开眼睛,只见,赵嫣在两个狱卒的拖拽之下,被丢进了牢房中。 “娘,太皇太后来看你了……” “思妍,快靠过来,我不想让母妃担心我!” 赵嫣扶着墙,艰难地走到了赵珍珠的身旁,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做成人彘,赵珍珠急忙示意杨思妍与自己靠在一起,装出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 “珍珠,你被折磨的事,我已经听你娘说了……我看得出来,她的心已经碎了……” 赵嫣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眼泪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 “没想到,你都落到如此地步,蒲寿庚这种恶人,竟敢砍了你的手脚,将你做成人彘……” 赵嫣心痛不已,然而,为了不让她担心,赵珍珠只是凄然一笑,故作矜持地说道: “母妃,这都是珍珠咎由自取,你还是别担心了!” 赵嫣轻抚着赵珍珠的额头,之后,她又轻轻地拉了拉杨思妍的手,说道: “珍珠,你就不必这样安慰我了,我没想到,我们逃亡这么久,最后等待我们的,竟然还是惨死敌手的结局……” 一听她这么说,赵珍珠低下头,将手臂环绕胸前,做出一副行礼的样子,温顺地说道: “能跟娘和母妃一起去天界,这是珍珠的本分,更是珍珠的福分……我只希望,我死后能够被埋在绍兴或是演福寺,永远陪伴父皇和姐姐……” “珍珠,若有来生,你会怎么选择?还会继续为了江山社稷而死吗?” 面对赵嫣的询问,赵珍珠只是浅笑安然,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苦楚: “如有来世,珍珠还愿意做一介妇人,相夫教子,与世无争……若是来世,能够生在平民百姓之家,亦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当夜,赵嫣并没有离去,而是陪赵珍珠她们待到了天明,赵珍珠也是一夜未眠,和赵嫣一起对泣诀别。当此刻,广州州衙里,蒲寿庚却在和兄长蒲寿晟弹冠相庆,自以为抓住了赵嫣和赵珍珠,升官发财、扩大产业的机会,已然就在眼前。 “兄长,那个赵珍珠,可真是顽固不化,都被剁了手脚,还不肯归降大元,实在是愚不可及!” 蒲寿庚喝了一大口茶,咳嗽两声,得意洋洋地说道: “只是,这个赵珍珠,人长得漂亮不说,还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普如今,我只要赵珍珠去死,至于她的女儿杨思妍,还是留下为好!” “弟,你可以知,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 忽然间,蒲寿晟嘿嘿一笑,举起茶杯,将杯中茶水缓缓地倒在了桌上: “弟,夫居高而必危,虑处满而防溢,如今,赵嫣和赵珍珠虽然绝无可能逃走,但是,一旦我们杀掉她们,则不免引起朝廷的猜忌,到时候,灭族之祸,恐近在眼前!” “是吗?此言差矣!” 忽然间,蒲寿庚狠狠地拍了拍桌案,霍然而起,用凶悍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兄长不放: “兄长,对于这两个妇人,唯有斩草除根,将她们挫骨扬灰,方可让我蒲氏一门保全性命!要是让她们苟活于世,只怕,她们还会与汉狗勾结,继续与我蒲氏一门为敌,妄想为南外宗子报仇雪恨!” 蒲寿庚虽然说的“义正辞严”,但是,仍然有一点,他并未和兄长点破,那就是,作为一个宋朝的叛臣,他自然是不会放过将故主彻底消灭的机会,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宋朝人来指责他背叛大宋,卖身投靠蒙古,只有这样,晚上睡觉,他才能睡得安稳。 “上回在勃泥时,要不是李恒在抓住赵珍珠以后,心急火燎下令撤军,只怕,连赵若和,我也可以手到擒来!” 蒲寿庚举起铁拳,狠狠地敲了敲桌案,而蒲寿晟则是目瞪口呆,思索良久,他赶忙起身对于弟弟鞠了一躬,说道: “弟,兄长以为,只杀赵珍珠一人即可,此女冥顽不灵,且非贪生怕死之辈,绝无可能投降大元!然,兄长还是愿意提审此女,若是能将其招降,则可彻底瓦解宋人士气军心,使其再也无法与大元对抗!” 蒲寿庚皱了皱眉头,思量一会,抚须浅笑道: “既然这样,看在兄长的份上,我也不好阻拦,请吧!” 蒲寿晟点了点头,而后,他就拱手而退,匆忙离开了州衙。 …… 天亮以后,蒲寿晟坐着马车,来到了广州牢狱门前,下车之后,他就拿出令牌,将其递给了狱卒,并吩咐了句: “去,本官来此不为别的,只为提审亡宋公主赵珍珠,去把她带到刑讯室吧!” 狱卒犹豫片刻,面露难色地说道: “蒲知州,那个叫赵珍珠的女人已经被剁掉了手脚,可吓人了……你真要提审她?” “千真万确!” 蒲寿晟抚须浅笑,伸手敲了敲狱卒的胸脯,补充了句: “记住,要把她请出来,万不可虐待折磨她!” “是,大人!” 不多时,蒲寿晟走进了刑讯室,只见,两个狱卒将赵珍珠拖到了一张椅子上坐下,之后,狱卒们拿出绳索,将她捆绑起来,推到了一张桌案前。 “汝是何人,你来找本公主,究竟所为何事?” “公主殿下,也没什么,就想和你聊聊!” 蒲寿晟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已经没有手脚的女人,只见,她的衣袖和裙底早已经被脓血浸透,脓水和鲜血仍旧不断从她的断腕上渗出,而她的鬓发也早已散乱,身上也沾满了灰尘和污泥,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刺鼻难闻的臭味……然而,从她的坐姿和容貌看起来,她依旧是端庄俏丽、仪态娴雅,虽然已经被做成人彘,但却几乎不失盛年时的风度。 “我已经是一介死囚,你又想说什么?” 赵珍珠不屑一顾地看着蒲寿晟,脸色依旧是波澜不惊,见此情景,蒲寿晟慢悠悠地走到了赵珍珠面前,他刚想再多说什么,却觉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她的身旁。 “你这是?” 蒲寿晟伏地片刻,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一阵鬼魅般的声响: “公主殿下,臣蒲寿晟……愧对朝廷三百年恩德……死罪死罪……” “呵呵,何来愧疚?你不是很春风得意吗?” 赵珍珠有些不解,然而,转念一想,她似乎找到了答案,看起来,熟读四书五经的蒲寿晟定然知晓,自己现在在做的究竟是什么,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灵魂深处的罪恶,也知道,眼前这个末世公主,是大宋三百多年“皇恩浩荡”的象征,绝不是个无用的废物点心或是傀儡架子。 “自打被你们砍掉手脚之后,我的心就已经死了,你就不必如此伪善了!” 赵珍珠轻声一笑,看也不看蒲寿晟一眼,就说起了自己死后的心愿: “事到如今,我也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不过嘛,死之前,我只希望能够以大宋公主的身份死去,然后被葬在我姐姐的身边,从今往后,永远陪伴着她。” 蒲寿晟尴尬不已,沉吟片刻,他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进一步的劝说道: “公主殿下,只要你表示臣服,愿意遁入空门,大元朝廷还是会赦免你的罪过的……” “哼,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们一样,做卑微龌龊之人!” 突然间,赵珍珠收起了笑容,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珍珠虽为一介女流,然,也知君臣大义,既然如今我已经落入敌手,自当一死了之,以保名节!” 蒲寿晟再次陷入了沉默,看着赵珍珠平静而又坚毅的眼神,他自知,自己的招降计划,已经彻底泡汤,再无回旋的余地。 “公主殿下……臣……臣告退!” “去吧!” 赵珍珠瞪了他一眼,很快,就闭上眼睛,低声细语地说道: “烦劳大人转告蒲寿庚,还是尽快将本公主送上黄泉路,以免夜长梦多!” “是是是……” 此后几天,蒲寿晟再也不敢前往监牢,见那个令他感到恐惧的寿安公主,听了他转告的话,蒲寿庚也是甚为惊惧,只得尽快上表忽必烈,请求判处亡宋寿安公主赵珍珠极刑,择日当众凌迟处决。 通过电报收到了蒲寿庚的奏疏以后,忽必烈只是将其焚毁,之后,回了蒲寿庚一道旨意,上头只有四个字: “切勿妄为!” 看着这几个大字,蒲寿庚也只得苦笑作罢,只能选择让狱卒在牢狱里继续折磨赵珍珠,同时,想方设法制造事端,争取让忽必烈早日同意处决她。 “父亲大人,既然你这么想杀赵珍珠,不如,就以李恒或是阿里海牙的名义制造兵变劫持赵珍珠,也可以达到目的啊……” 正在蒲寿庚愁眉不展之际,蒲师文却是气定神闲,拿着一个酒壶走到了父亲的面前。 “呸,未到开斋节,汝喝什么酒?” 看着蒲师文喝的醉醺醺的样子,蒲寿庚不由得面露愠色,岂料,蒲师文对此却是几乎无感,反而,将手里的酒壶“啪”地一声,用力地扣在了桌案上。 “你……” 蒲寿庚气极败坏,抓起酒壶,对着地上就是狠狠一摔,只听得“哗啦”一声,酒壶被摔得四分五裂,霎时,一股酒味,弥漫在了空气当中。 “利用李恒和阿里海牙?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不可!” 摔了酒壶,蒲寿庚不假思索,就坚决拒绝了蒲师文的计策,不料,半个时辰过后,一个衙役心急如焚地冲进了州衙,单膝跪地,对着蒲寿庚拱了拱手,开口就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蒲舶司,张副元帅刚薨,李恒所部唐兀士卒就企图劫狱,妄图救赵嫣和赵珍珠出狱,至交州重建宋室,还望蒲舶司速速发兵,平息叛军!” “是吗?” 蒲寿庚冷笑,忽然,他扬起手,瞅准蒲师文猥琐的脸颊,猛地就赏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父亲大人,这事,与儿真的无关啊!” 蒲师文一脸无辜地看着父亲大人,而蒲寿庚自然是不相信他所谓的“解释”: “与你无关?好,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何在你提出兵变计策之后,那帮党项竖子就敢去劫狱?” “父亲大人,这些都是巧合……”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一十五节:狱中相会 “哼,你连撒谎都不会撒,真是愚蠢至极!” 蒲寿庚冷哼一声,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不屑: “既然你想证明,此事与你无关,这样吧,就请你亲自率军,给老子平息叛军,若是不成,你就休怪为父的大义灭亲了!” “是是是!” 蒲师文魂不附体地连连答应,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州衙。 “弟兄们,发兵广州牢狱!” 带着数百武装到牙齿的私兵,蒲师文骑在马上一路狂奔,总算在“叛军”攻破牢狱赶到了,紧接着,双方就开始了紧张的对峙。 “汝等乱臣贼子,已经被大元天兵包围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呸,蒲师文,汝父子受尽大宋皇恩,却恩将仇报,汝不得好死!” 片刻过后,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提着步枪走出了牢狱大门,摘去兜鍪,露出了头上的党项人发饰。 “杀!” 看着对方冲向自己,蒲师文也是怒吼一声,喝令士卒发起冲击,刹那间,双方绞杀在了一起,枪声大作,兵戈碰撞声不断,而蒲师文则带着三个亲兵,一马当先,冲过了“叛军”的重重围困,得以进入牢狱的大门。 “赵珍珠关在哪?” 蒲师文拔出手枪,逼问着一个狱卒: “老子是蒲舶司之子蒲师文,奉父亲大人之命,前来平叛!快说,赵嫣和赵珍珠在哪!” “在下不知……” 狱卒战战兢兢,看着不远处一间牢门大开,空空如也的牢房,见此情景,蒲师文只是呸了一口,一把将狱卒丢开了: “快,把赵嫣和赵珍珠给我找出来!” 三个亲兵不敢怠慢,急忙开始了寻找,很快,亲兵们就在关押赵嫣的牢房里,找到了赵珍珠和她的女儿杨思妍。 “珍珠,你说那帮竖子,是真的要救我们出去?” “母妃,我不清楚,不过,我总觉得,他们是有些不怀好意……” 赵珍珠话音未落,赵嫣就脸色大变,伸手指着牢门,神色霎时变得惊恐不已: “珍珠,快看那边!” “我看不清……” 赵珍珠摇了摇头,刚想问杨思妍一句,却不想,两个私兵径直推开了牢门,冲上前,就将赵珍珠拖出了牢房。 “你们……你们给我放开她!” 赵嫣扶着栏杆,径直走出了牢门,然而,刚走几步,一个蒲家私兵就快步上前,一脚将她撂翻在地。 “你们……快把赵珍珠放开……” “贱妇,还妄想能够跑吗?” 重新抓住赵珍珠,蒲师文这才松了口气,而后,他这才组织狱卒,反过身继续与进攻牢狱的党项士卒厮杀。 “党项狗们,你们看看这是谁?” 蒲师文的两个亲兵拖拽着赵珍珠,很快就来到了牢狱门前,紧接着,蒲师文手持刺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赵珍珠?怎么是她?” 正在厮杀的党项士卒们刹那间全都目瞪口呆,趁此机会,蒲家私兵一哄而上,很快,就将这些士卒团团围住。 “赵珍珠,还不给老子劝降他们?” “呵呵,我不能救国,安能叫别人叛父母乎?” 蒲师文话音刚落,赵珍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故作矜持,一字一句地说道: “蒲师文,你给我听好了,我赵珍珠,死也是大宋的鬼,绝不会为了尔等,去劝降忠义之士的!动手吧,要杀要剐,随你!” “是吗?看来你还真是顽固不化!” 蒲师文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狞笑,之后,他收起刺刀,缓缓地从衣袖里抽出了一根钢针。 “那,我就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忽然间,蒲师文一把将钢针刺进了赵珍珠的伤口,紧接着,便揪住了她的长发,将她径直摔在了门上,如此重击之下,赵珍珠只觉得胸口被重重地撞了一击,当即,她就昏死过去,彻底失去了知觉。 “大人,自打被砍了手脚,赵氏身体就变得十分虚弱,要是就这么死了,不就便宜她了?” 面对亲兵的劝说,蒲师文却硬是装作没听见: “来人,把她拖下去,好好招待她一下!” …… 次日夜里,赵珍珠从深度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她只觉得,除了断腕剧痛难忍之外,浑身上下也是疼痛不已,看起来,昨晚她一定是受了重刑无疑。 “思妍,你在哪?” 赵珍珠动弹不得,只好用尽全力叫了一声,然而,四周却是一片死寂,半晌过后,一个狱卒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牢门前,用铁棒敲了敲栏杆,说道: “赵氏,你就别乱叫了,杨思妍早已经被蒲舶司派人带走了……等会有人会过来看你,你可得长点脸啊!” 狱卒说完这,就朝着身后的两个蒲家私兵挥了挥手,低声嘀咕了句: “快点,把她的断腕包扎好,要是再敢折磨她,等会蒲舶司定要你们好看!” “是!” 两个私兵依令行事,很快就给赵珍珠的断腕敷上了膏药,而后,他们又煞有介事地将她的断腕摆好,并搬来了一床被褥,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盖上。 “赵珍珠,等会有个故人要来看望你,要是你敢实话实说的话,大少爷一定会杀了杨思妍,你可想好了?” “妾身知晓……” 一听蒲师文竟然用杨思妍的性命来威胁她,赵珍珠那颗已死的心又再度复苏,当即,她不加思索,就答应了私兵的要求。 “珍珠,你在这吗?” 半个时辰过后,牢门再度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赵珍珠的耳畔响起,霎时,就把她拉到了对于年轻岁月的回忆之中。 “文璧,是我……” 赵珍珠艰难地抬头看了文璧一眼,只见,和投降元军之时相比,他似乎已经苍老了不少,想必,在这段时间里,为了家族的延续和地方上的政务,他已然是操劳过度,而这次为了能够进入牢狱探望她,文璧定然也是费尽心思。 “当年,若不是我为了实现姐姐的遗愿,只怕,现在我们也已经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吧?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哎……俱往矣!” 文璧抚须片刻,长叹一声,并没有接过赵珍珠的话茬,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 “珍珠,事到如今,你已经输得这么惨了,难道,你就不想着活下去吗?” 赵珍珠忍着剧痛,嘴角一翘,勉强说道: “不,既然我已经落入敌手,又怎么有活下去的必要?人各有志,我不怪你的选择,我只想以大宋公主的身份死去,然后,生生世世,陪在父皇和姐姐妹妹的身边……” 此言既出,文璧愣住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赵珍珠赴死的决心是有多么坚定,甚至,连自己的孩子,她都不肯给她留条生路。 “珍珠,杨思妍她还小,难道,你就不肯留下骨血,以后,让她为你报仇吗?” 赵珍珠轻声一笑,故作矜持地回答道: “我……我不想让她在鞑子汉奸的蹂躏下忍辱偷生,与其这样,不如,让她和我一起,化为大宋英烈……” “这?” 文璧不动声色,似乎在思索着该如何劝赵珍珠松口,沉默良久,他将嘴唇咬出了血,悄悄地将脸颊贴到了赵珍珠的耳畔: “我可以帮你,救杨思妍脱离苦海,只要你答应,纵使是死,我也会让她活下去的,毕竟她还是大宋皇后!” 赵珍珠艰难地翻了个身,靠墙缓缓地坐了起来,与此同时,她依旧把断腕藏在被褥里,并没有将其露出: “不必了,我不能违背宋瑞的愿望,你一定要带着家人,好好地活下去,不必再提此事了……” 面对文璧的建议,赵珍珠已经猜到了他的用心,那就是用他们文家的女孩,来替代杨思妍去死,对此,赵珍珠自然是不忍心,哪怕,这对她是有利的。 “珍珠,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文璧无可奈何,只得选择离去,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吻了吻赵珍珠,低声问了她一句。 赵珍珠凄然一笑,点了点头,轻声细语地说道: “文溪,你是我一生的真爱,也是我的挚友,如今,我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只希望,你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能够在我和思妍死去之后,每年都给我们上坟,让我们母女不必做孤魂野鬼……” “珍珠,我答应你!” 文璧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而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文璧,珍珠对不住你,我们来生再做夫妻……” 赵珍珠深情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她的眼神早已模糊,但是,她依旧可以看见他的影子,思绪依旧可以跟着他走出牢笼,来到久违而动人的夜空下。 “思妍,娘对不起你……” 再想想自己的女儿,赵珍珠不禁泪如雨下,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走进了牢房,随后,牢门“吱——”地关上了。 “娘,让你担心了,思妍回来了……” 杨思妍端起水盆,从水桶里打完水之后,慢慢地走到了赵珍珠的身旁。替她擦洗脸颊和身体之后,她这才故作镇定,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娘,要不是你的初恋文璧来了,只怕,我就要失身于汉奸了……” “这是咋回事?” 赵珍珠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丝匪夷所思的神情,见此情景,杨思妍不禁莞尔一笑,说道: “娘,文大人给狱卒送了黄白之物,结果,狱卒们把我带去了院子里,让蒲师文那狗贼干瞪眼了一夜!” 在死亡日渐逼近的情况下,神情恍惚的赵珍珠却笑不出来,想了半天,她也只能努努嘴,故作轻松地嘀咕了句: “真是好险,不过嘛,下次,我们娘俩恐怕就没这好运了!” 元大都,皇城后苑。 在后苑的一座凉亭里,忽必烈正端着酒杯,惬意地品尝着马奶酒,就在他兴致不减之时,一个怯薛快步走进了凉亭,单膝下跪,向着忽必烈禀报了句: “陛下,帝师八思巴求见!” 一听说是八思巴来了,忽必烈自然是不敢怠慢,赶忙命人撤去酒杯,吩咐怯薛道: “快,请帝师过来!” “臣遵旨!” 不多时,八思巴就走进了凉亭,向忽必烈鞠了一躬之后,他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陛下,臣这次来,不为其他大事小情,只为一件关于我大元生死存亡之事……”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一十六节:王应麟劫狱 “所为何事?还请帝师指明!” 一看八思巴神情严肃,想说的事竟然关乎大元的生死存亡,忽必烈霎时就来了精神,再也不敢有片刻的怠慢。 “陛下,南朝丞相文天祥,已经被押解入京,而负隅顽抗的南安军城,也已被天兵拿下,事到如今,宋蛮子在大陆已无寸土,而海外,却是天兵难以企及之地,若要安定江南,则需尽早处置赵嫣和赵珍珠,以绝南人之望!” “既然如此,那就明蒲寿庚派人将她们押送大都,由朝廷会审发落好了!” 忽必烈思索一会,拿定了主意,不过,八思巴却打了个哈欠,说道: “陛下,此言差矣,若是让人押送这两个妇人入京,则不免给南人解救她们的机会……不如,令蒲寿庚诛杀她们以表忠心,以免夜长梦多!” 说完这,八思巴接过烟枪,吸了口鸦片之后,补充了句: “陛下,最近中山府有狂人自称宋帝,聚众千人妄图打进大都解救文天祥,而在广南,不日将有暴乱发生,与漳州的陈吊眼、流球的易士英遥相呼应,妄图攻下广州,解救赵嫣和赵珍珠!” “如此这般,朕欲见赵嫣,也不可能了?” 忽必烈沉吟许久,仍旧拿不定主意,八思巴则是冷眼旁观,一边悠然自得地抽鸦片,一面却是不时地打量着忽必烈的脸色。 “陛下何需见那个赵嫣?” 八思巴再度开口,而且,几乎句句说到了忽必烈的心坎上: “赵嫣此女一向桀骜不驯,即使落到这步田地,她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况且,自打廉下默实海雅逼死她的女儿赵珍媞之后,赵嫣就对陛下恨之入骨,如此一来,她必将与陛下拼个鱼死网破,又怎么会悔过投降呢?不如,将她和赵珍珠尽快诛杀,以绝人望,安国体!” “敢问帝师,朝臣们的意见怎样?” “陛下,礼部尚书留梦炎、户部侍郎叶李、中书省左丞相阿合马,皆以为赵嫣和赵珍珠该杀,自打大元平宋以来,尸山血海,死伤相藉,皆是她们的罪过,若是不杀,恐难服众!” 此言既出,忽必烈终于耐不住八思巴的一再劝说,喝了口酒之后,他叹息一声,终于点头答应: “帝师所言极是,朕这就下诏,命户部侍郎叶李前去传旨,让蒲寿庚即刻诛杀赵嫣、赵珍珠,并赐蒲氏黄金两万两!” “陛下圣明!” 此事之后,八思巴就向忽必烈辞行,返回了自己的“发祥地”萨迦寺,当年十一月,八思巴圆寂于萨迦寺,走完了自己六十三年的一生。 广南东路,惠州城。 “文大人,有一故人求见!” 深夜时分,写完文章之后,文璧刚准备上床歇息,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匆忙走进书房,身后还跟着一个神采奕奕的老者。 “你是……” 文璧起身,双眼盯着老者打量了片刻,忽然,他就双膝一跪,对着老者毕恭毕敬地说道: “学生文璧,见过恩师!” “文溪,我这次来此,只是为了解救赵珍珠,不知,你可曾去广州牢狱探望过她?” 原来,此人正是宝祐四年的科举考试主考官王应麟。早在从反元复宋的义士们口中听到了赵珍珠被俘且惨遭残害的事情之后,他就从福建出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惠州,与文璧会合。 面对王应麟的询问,文璧自然是不敢隐瞒,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 “恩师,学生不敢隐瞒,赵珍珠很可怜,已经被蒲寿庚命人砍了手脚,现在,忽必烈已经下令,命蒲寿庚即刻处决她,要不是行刑方式还没定下,只怕,她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这样啊!” 王应麟沉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赵珍珠竟然受到了如此非人的折磨,当即,在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就在他的心中悄然升起: “文溪,谢叠山已经先去广州,随时都可以接应我们,若是可以,不如,就来做一次大事!” “此言怎讲?” 一听王应麟要他和自己一起做大事,文璧着实吃了一惊,关上门窗之后,文璧悄悄地示意王应麟来到了书架边上,确定没人偷听,他这才轻轻咳嗽一声,说道: “恩师,此事还需三思而后行,若是贸然行事,只怕,就是在送死啊!” “来得及吗?” 王应麟白了他一眼,反问了句: “事到如今,你若是还有好方法能救赵珍珠,那你就说啊?难道,你可以让蒲寿庚再等等你不成?” “恩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文璧话音未落,王应麟眉头一紧,不假思索就驳斥道: “哎,再想,就来不及了,人家苏刘义苏将军,都带着三百多人潜回了广州,和诈降鞑子的周文英会合,准备一起劫狱,难道,这么多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还好意思推辞?要是你想要荣华富贵,尽可以去向鞑子告密,反正横竖一死,不如来个鱼死网破!” 面对王应麟的驳斥,文璧哑口无言,思量片刻,他终于点头答应。 “恩师,事不宜迟,今夜就走!” 说完这不久,王应麟和文璧一起,坐上了一辆马车,星夜兼程向着不远的广州城而去,由于他们出发的十分隐蔽,因而,元军方面并不知道,又一次解救赵珍珠的行动,即将展开。 “来人,带赵珍珠!” 至元十七年十一月末的一个傍晚,蒲寿庚得意洋洋地拿着忽必烈的旨意,来到了关押赵珍珠的广州牢狱,在狱卒的引导下,他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刑讯室,等待着赵珍珠被从死牢里拖出来。 “蒲舶司,女犯赵珍珠带到!” 不多时,两个狱卒一左一右地夹着赵珍珠,将她拖到了刑讯室,看着她那副苍白得不像活人的脸颊,蒲寿庚只是嘿嘿一笑,挥了挥手: “把她放在地上吧,别难为她了!” 赵珍珠被丢在地上之后,蒲寿庚这才嘿嘿一笑,拿起桌案上的诏书和布告,将其摊开放在了地上,颇为得意地说道: “赵珍珠啊赵珍珠,你不是一直不思悔改吗?这次,你已经被大元皇帝判处死罪了,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赵珍珠虽然看不清文告上的字,但是她还是隐隐约约地看见了文告上的几个名字和上面的大红叉,看起来,这是一份处决的文告,上面的几个名字,定是她们几个的名字无疑。 “呵呵,看不见是吗,让我念给你听听吧!” 赵珍珠伸出流着脓血的断腕,刚想文告挪到眼前,却不想,蒲寿庚弯腰将其一把捡起,交给了身旁的狱卒: “快,念给她听听!” 狱卒点头,接过了带血的文书,摇头晃脑地大声念道: “待凌迟处决女犯八人,赵嫣、赵珍珠、萧媞、萧晴、萧婈、杨蓁、杨蔳……” “杨思妍呢?你们真有这么好心?” 赵珍珠大惊,挣扎着爬到了蒲寿庚的面前,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不过,对于她的质问,蒲寿庚却是置若罔闻: “将死之人,问这些还有何用?拖下去!” …… “快快快!” 蒲寿庚前脚刚走,监狱旁的黑暗之中就闪过了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王应麟和文璧。 “文溪,你确定太皇太后和寿安公主就被关在这?” “确有此事!” 文璧低声而又郑重地说了句,而后,他就指了指大门附近的一处便门,说道: “攻下那里,即可进入牢狱院中,那里是犯人放风的场所,到时候,就让苏将军接应我们撤退!” “嗯,就这么办!” 苏刘义和周文英带着两个士卒,蹑手蹑脚地摸索到了牢狱门边,看守便门的狱卒猝不及防,就被匕首扎穿了心脏。 “快走!” 一行人除了留苏刘义和周文英等武将士卒守卫便门之外,其余人一起悄悄地进入了牢狱之中,开始了紧张的寻找。 “恩师,那是……” 忽然间,文璧赫然发现,有几个元朝官吏模样的人,正鬼鬼祟祟地走进一处牢房中,当即,谢枋得就带着三个士卒跟了进去,而王应麟则和文璧一起,继续寻找赵嫣的下落。 “思妍,鞑子汉奸似乎都不打算杀你,想必,蒲寿庚是想要蹂躏你……” “娘,我和你走……到你上路那天,我一定会自己了断,让这些奸贼无法得逞!” 此刻,赵珍珠和她的女儿杨思妍,还在牢里等候着离别的那一刻,丝毫不知,一场杀戮,已经悄悄地向她袭来。 “大人,那就是赵珍珠!” “好,杀了她,去向皇上复命!” 身着紫衣元朝官员举起了手枪,紧紧地瞄准了牢房里的赵珍珠,岂料,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女子大叫一声“公主!”随后,她就一把闪了出来,将持枪的元朝官员扑倒在地。 她是谢枋得的长女谢葵英。 “葵英!” “砰——” 谢枋得话音刚落,枪响了,谢葵英就被一颗子弹击穿了胸膛,随后,就倒在了栏杆上,鲜血从伤口里汨汨流出,流淌在了肮脏的地上。 “杀——” 枪声响起,文璧就带着几个士卒,冲进了牢房,与元兵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而射伤谢葵英的元朝官员,则趁乱扯掉了官服,狼狈不堪地从后门逃脱。 “他是谁?” “叠山,不会错的,那人正是叛臣叶李!” “葵英……你不要走……” 听到了赵珍珠的哭声,谢枋得这才反应过来,只见,赵珍珠爬到栏杆前,看着躺在地上艰难喘息着的谢葵英,不由得潸然泪下,不多时,王应麟也带着刚被解救出来的杨蓁杨蔳来到了牢门边,而杨蓁她们,则搀扶着赵嫣。 “母妃,求求你救救她吧……” 赵嫣点头答应,刚蹲下来打算查看谢葵英的伤情,但谢葵英却伸手拦住了她: “太皇太后,我已经无药可救,临死前,只想问公主殿下一个问题……” “葵英,你问吧!” 赵珍珠完全忘却了身上的剧痛,泪水盈盈,谢葵英艰难地抬起头,隔着栏杆打量了赵珍珠一眼,问道: “公主,我冒死前来,只想……只想问问你……为什么……赵时赏、刘沐、李庭芝,还有我娘和我妹妹……还有临安公主……这么多忠臣节妇……都要选择……选择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赵珍珠愣住了,哭了一会,她这才叹息一声,说道: “他们不是为我而死……而是,为了这偌大的天下,为了这天下苍生……而我……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又怎么值得他们……如此卖命?” 听了赵珍珠的话,谢葵英不禁泪流满面,片刻过后,她叫来了父亲谢枋得,断断续续地说道: “父亲,你……你快带着她们走……快……要不,就来不及了……” 说完这些,谢葵英头一歪,永远闭上了眼睛。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一十七节:游凰逝 “葵英,求求你了,你不要走……” 见此生离死别,赵珍珠再度痛哭失声,而谢枋得则紧紧地搂着长女的遗体,一边嚎啕大哭。 “葵英……我的女儿啊……” “珍珠,快走吧!” 杨蔳走进牢房,拉了拉赵珍珠的衣袖,然而,赵珍珠却摇了摇头,深情地凝望着死去的谢葵英,忽然,她双膝跪地,面对着栏杆外的文璧、谢枋得和王应麟: “公主……” 除了赵嫣,所有人都一齐发出了惊呼,不过,赵珍珠却只是凄然一笑,低声细语地说道: “求求你们了,不要再叫我公主,就称呼我的本名赵珍珠吧……” “珍珠,别放弃,我们会救你出来的!” “不用了,快去救我娘吧!” 赵珍珠用衣袖擦去泪水,脸色虽然苍白无力,但却依旧温婉可人: “你们中,有我一生的真爱,也有最爱我的良母,更有我一生的挚友和尊敬的师长……如今,大宋天下,已经沦落至此,我的姐妹和母后,也不在人世了……我真应该一死了之,追随她们而去……” 说到这,赵珍珠抬头看了眼铁窗外的冷月,闭上眼睛,深情地说道: “曾几何时,我姐姐希望,我能够成为贤妻良母,能够带给大宋臣民幸福,却不想,大宋三百多年的天下,竟然在我的手中走到了尽头,我愧对太祖太宗,愧对母后和姐姐对我的嘱托,更愧对……这天下苍生……如今,我唯有选择一死,方能不愧对,一生一世,我所爱的人。” “珍珠,别这样,你不会死在这的……” 杨蔳咬紧牙关,忍住泪水,继续劝她道: “珍珠跟我们走吧,不必死在这鬼地方!” 赵珍珠笑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红晕: “杨蔳姐姐,谢谢你,你也知道,我这人一生怯懦,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在临死前做个英勇无畏的人,能够和李祥甫、陆君实他们一样,为了江山社稷死去……杨蔳姐姐,求你,带着思妍走吧,就别管我了……让我实现心愿吧!” 说到这,赵珍珠轻声一笑,深情地看着杨思妍,说了句: “如今,我已经没了手脚,不能和你们走了,否则,就会连累你们,你放心,如有来生,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娘,你不要我了吗?” 此言既出,杨思妍不禁放声大哭,而赵珍珠则是笑了笑,一把搂住了她: “思妍,你快走,你才十二岁,年纪还小,必须要活下去!” 杨思妍抿了抿嘴唇,思索片刻,说道: “娘,我不走,既然我已经说过,要和你一起去天界,那,又岂能改变初心?” “珍珠,我留下陪你吧!反正,只要我活着,鞑子也不会放过大宋的,唯有我死,方能保全大宋光复的最后一丝希望!” 说完这,赵嫣扶着栏杆,走进了牢房坐在了赵珍珠的身旁,而杨思妍也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快走吧,蒲寿庚就要杀回来了!” 一行人无可奈何,只得洒泪而去,待到他们离开之后,杨思妍这才躺在了赵珍珠的膝上,对母亲说出了她的真实心境: “娘,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想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既然,我是大宋皇后,就应该和你们一样,为天下而生,为天下而死……总有一天,我们的后人,会回到临安,回到汴梁,再造大宋的万里江山,见到我们梦中才能望见的开封与洛阳……” 听完了她的话,赵珍珠吻了吻女儿的额头,轻声说道: “思妍,你能想到这些,娘已经很欣慰了!” “呵呵,可不是嘛!” 赵嫣伸手搂着她们娘俩,三人不禁相拥而泣,天明时分,当狱卒们随同蒲家私兵反攻回来之时,这才发现,赵嫣和赵珍珠靠在一起,已然是酣然入睡,而在她们的膝上,杨思妍也静静地沉睡着,似乎和她们过去在宫里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参见蒲舶司!” “赵嫣和赵珍珠可都还在?” “蒲舶司,她们一个没跑,都在呢!” 日上三竿,蒲寿庚这才壮胆走进了牢房,眼瞅着赵嫣和赵珍珠并没有逃走,他这才松了口气,吩咐士卒,在将她们处决之前,一定要严加看守,以防有人再来劫狱。 “来人,尽快将赵嫣等女犯凌迟处死,不得有误!” “慢!” 蒲寿庚话音未落,一个元军将领就走上前,制止了他: “赵嫣和赵珍珠好歹也是南朝皇后和公主,若是凌迟,只怕,会有辱皇上的恩德,不如将她们绞杀,再将她们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蒲寿庚就猛地回头,这才发觉,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恒。 “李将军,你这么做,不会是想给赵嫣开脱罪责吧?” “蒲舶司,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敢违背?” 说着,李恒就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份诏书,将其递给了蒲寿庚: “按照皇上旨意行事,勿激勿泛,以免让南人对朝廷心生怨恨!” 蒲寿庚无奈,只得放弃了凌迟赵嫣的想法,改为绞杀,对此,赵嫣和赵珍珠当然是无从听说,直到祥兴五年一月,萧媞和萧晴来到牢狱,她们才得知了这一消息。 “珍珠,娘真的想死你了,没想到,临行前,我们还能相见!” 萧媞带来了一桌酒菜,和她们一起把酒言欢,不过,与其说是把酒言欢,不如说,她们这是在喝断头酒。 “赵嫣,你快喝吧,别让萧媞白忙一场了……” 萧晴故作矜持,拿起酒杯,将其递给了赵嫣,而看着杯中的琼浆玉液,赵嫣却是五味杂陈,并没有即刻将其一饮而尽。 “萧晴,你咋不喝?” 面对赵嫣的诧异,萧晴只是勉强一笑,捂着腹部,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赵嫣,本来我也想喝点小酒,只不过,今天我有些身体不适,不能喝了……” 赵嫣并没有怀疑她,而是继续喝酒,而杨思妍除了喂母亲赵珍珠喝酒吃饭之外,自己也端起酒杯,悄悄地抿了口酒。 “思妍,你还小,就别喝了吧?” 面对着赵珍珠的劝说,杨思妍只是嘴角一翘,说道: “娘,反正都要和你一起走了,难道,我去之前,就不能喝点酒?” 看着她们都喝酒了,萧媞和萧晴对视了一眼,而后,脸色又恢复了原样。 …… “娘,你快醒醒!” 待赵珍珠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是次日清晨,然而,叫醒她的声音,却不像是杨思妍的嗓音。 “你是……” “娘,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女儿杨思妍……” “不是!” 赵珍珠艰难地坐起,宛如隔着面纱一般,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沉默许久,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兰花香,就像是明白了什么,说道: “你是……你是徐姈的女儿,明昌郡主赵淑蕙……” “我不是!” 赵淑蕙欲言又止,就在这时,赵嫣扶着墙走到了赵珍珠身旁,说道: “这是我和萧媞的意思,也是赵淑蕙的心愿,珍珠,你就别怪她了!你放心,你娘和萧晴萧婈,已经带着杨思妍,逃到了惠州知州文璧那里去了!” 赵珍珠诧异不已,沉默许久,她忽然伸出手臂,一把搂住了赵淑蕙的额头,哽咽着说道: “淑蕙,难道,你真的要替杨思妍死?” 赵淑蕙轻轻地点了点头,用稚嫩而又坚定的声音说道: “嗯,她是大宋皇后,绝不能和邢秉懿一样,受辱于鞑子汉奸,如果为了她死,我愿意!”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狱卒送来了她们的礼服,还有一瓶酒,这个时候,赵嫣和赵珍珠都明白了,生离死别的那一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来,喝一杯吧,如有来生,我们定要反元复宋,为了天下苍生,不离不弃……” “太皇太后、公主殿下,该起驾了!” 帮着赵珍珠穿戴完毕,赵嫣就替她套上假肢,在她和赵淑蕙的搀扶下,赵珍珠登上了马车,随后,赵嫣和赵淑蕙也一起登上了车。 一路上,马车所经之处,无论是耄耋老者,还是黄发垂髫,路旁的民众纷纷双膝下跪,为她们送行,在元军士卒和蒲家私兵的押送下,没有民众敢靠近阻拦,或是靠近送行,人们只能道路侧目,渐渐地看着马车消失在了城门口。 “看来,天下民心,还是向着我们大宋……” “非也!” 听了赵淑蕙的话,赵嫣只是咬了咬嘴唇,说道: “民心所向?曾经我也这么认为,却不想,大宋子民,忠于的不是赵氏,而是孔孟之道,而是天地正气,他们反抗鞑子,只是为了土地不被掠夺,家人不被屠戮,如果,硬要把他们对于天下的忠义,说成是对赵宋一家一姓的忠诚,只怕,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母妃,你这番话,说得真好,可是,我平日里,怎么没听到过呢?” 赵珍珠话音刚落,马车停下了,门帘被掀开之后,她们发现,马车已经到了广州郊外的一处山岗,而在山岗周围,也是人山人海,人们都跪在地上,看着她们从马车上走下。 “走吧!” 赵嫣和赵珍珠互相搀扶着,沿着人群留出的一条路走向了一棵树下,那里,早已经挂好了三条白绫。 “珍珠,文璧在哪!” 赵嫣指了指不远处,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赵珍珠隐隐约约看见了文璧熟悉的身影,当即,两滴泪水,从她的眼眶里夺眶而出,无声地滑过了脸颊。 “蒲寿庚,你过来!” 赵珍珠闭上眼睛,将蒲寿庚叫来之后,低声细语地说道: “我们死后,还望将我等归葬绍兴宋陵,我生为大宋公主,死,也要魂归故里,生生世世,陪在父皇和姐姐的身边!” 蒲寿庚俯首不答。 蒲寿晟同样在现场,看着漫山遍野的民众,蒲寿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转身背对赵嫣和赵珍珠,低声吩咐侄子蒲师文一句: “贤侄,动手吧!” 蒲师文点了点头,走到了赵淑蕙面前,刚想问话,赵淑蕙却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怒斥道: “奸贼,还不快滚!” 蒲师文故作惋惜,摇了摇头,随后,清了清嗓子,转身对着私兵喊了一声: “送太后皇后公主上路——” 终于听到了这句等待已久的话,赵嫣轻笑一声,闭上眼睛,轻声细语地吟诵着自己的绝命诗: “昔者忍死不足言,千里南下复赵宋。 天命难违终有报,身陷囹圄为南冠。 遥望中原何处是,魂飞魄散万事空。 梦醒天涯忆故里,来生再回旧时家。” 白绫绕颈,渐渐收紧之时,民众皆哭,看着理宗皇帝最后的苗裔在自己手中终结,蒲寿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 …… 大宋祥兴五年,元至元十八年一月,宋太皇太后赵嫣、寿安公主赵珍珠,携明昌郡主赵淑蕙,被蒲寿庚绞杀于广州城郊,时,元朝皇帝孛儿只斤·忽必烈昭告天下,“寿安既平,大勋克集。” 同年,元军第二次远征日本,以失败告终。 元至正十七年,西元1357年,蒲寿庚之后人,在泉州挑起“亦思巴奚”兵乱,历经十年,以失败告终。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一十八节:南北之间 “赵嫣,珍珠……” 离开惠州之后,萧媞带着杨思妍一起,乘船前往流球,一路上,萧媞几乎都在哭泣,而萧晴和萧婈却是相视无言,一心思量着,改如何找蒲寿庚报仇雪恨。 “萧媞,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萧媞擦掉泪珠,看了萧晴一眼,无可奈何地说道: “你讲吧,纵使难听,我也不责怪你!” 萧晴忧伤不已,打量了杨思妍一眼,她才说了句: “事到如今,珍珠和珍媞,都已经不在了,但是,我最担心的却不是她们,而是文宋瑞啊!” “此话怎讲?” 萧晴看了看窗外的大海,不由得叹了口气,沉默许久,她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我都知道,宋瑞是绝无可能投降鞑子的,因而,等待他的,必然是跟赵珍珠一样的结局,我不忍心,看着宋瑞也死在鞑子手中!” “俱往矣,陆上无寸土,安能救之?” 萧媞不动声色地看了萧晴一眼,接着道: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先回流球,再提此事吧!” 十天过去,船只终于在流球州靠了岸,登陆之后,萧媞几乎一刻不停,就带着杨思妍去了行宫面见赵若和,路上,她暗示杨思妍,一定要向皇上请罪,否则,定然无法面对来自朝野的指责,更无法安慰为她失去性命的母亲和赵淑蕙。 “陛下,皇后自大陆返回,正在大殿外等候!” 侍卫此言既出,赵若和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愠色,沉吟许久,他这才对着黄材挥了挥手,示意道: “传她进来!朕倒要好好问她一番!” 黄材点了点头,朝着赵若和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到了大殿之外,对着跪在一旁等候的杨思妍说了句: “启禀皇后,皇上有旨,召你进殿问话!” 身穿丧服的杨思妍不安分地抓着衣角,一边低声细语地说道: “黄大人,本后已经犯下死罪,等会,还望大人帮忙说情,要不,我就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忽然间,萧媞走上前来,一把揪住了外孙女的衣角,径直就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快进去吧,如今,看在你娘的份上,谁敢杀你?” 杨思妍无可奈何,只好按耐住内心的恐惧,缓缓地走进了殿宇。 “陛下,臣妾姗姗来迟,以至于让母亲和明昌郡主丧命,实乃罪不可赦……” 听着杨思妍气若游丝的话语,赵若和不由得默默地抓紧了御座的扶手,沉默良久,忽然,他狠狠地拍了拍扶手,怪声怪气地说道: “杨思妍,你可真是为所欲为啊!” “陛下,思妍有罪,还请陛下恕罪……” “是吗?” 赵若和走下御座,径直来到了杨思妍的面前,突然,他脸色一沉,扬起手,对着杨思妍的脸颊,就是一记耳光。 “哼,你害死太皇太后,害死你娘,害死明昌郡主,害死你弟思璧,已经罪无可恕,若非看在你娘的份上,朕真应该废了你,让你从此万劫不复!” “皇上,杨皇后只是年幼无知,以至于一错再错,事到如今,寿安公主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女儿了,还望陛下宽恕她!” 黄材赶忙拱了拱手,劝赵若和不要轻易发怒,见此情景,赵若和却是气极反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道: “朕自会给她悔过的机会,你就不必再多说了!” 说着,赵若和就瞪了杨思妍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皇后先下去歇息吧,朕自有打算!” 离开大殿,萧媞这才带着杨思妍先去探望了杨婧和杨婉,然而,到了后宫的和宁殿,她们发现,除了杨婧和杨婉之外,徐姈的小女儿宁昌郡主赵淑梅,也被赵淑妍和赵淑琴带到了和宁殿。 “哟,这不是杨皇后吗?” 一看到她,赵淑妍轻笑一声,对着杨思妍讥讽道: “敢问圣人,你不去殉节,回来这里做些什么?” “我……” 杨思妍欲言又止,而萧媞则忍不住转过身去低声抽泣,此情此景,出于对她的尊重,赵淑妍也不好意思再说杨思妍的不是了。 “淑妍,赵珍珠已经不在人世了,求你们,就不要再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了……” 此言既出,赵淑妍和妹妹赵淑琴都愣住了,半晌过后,赵淑妍这才起身,跪在萧媞面前,说道: “淑妍也好想皇姑,要是她能够活着,只怕,我们也不会一再逃亡了吧……” …… 赵嫣和赵珍珠死后,噩耗很快就传到了燕京,听闻这个噩耗,随着全玖和赵被掳到北国的汪元量和王清惠皆悲痛不已,除了给赵嫣她们招魂之外,汪元量一连几天,都在弹奏赵珍珠生前最爱听的,权且作为对故交怀念。 “珍珠,你曾言,无论是生是死,都要与忽必烈终生为敌,既然,我们不能在人世间再会,那就让我们,在黄泉相会吧!” 叹息过后,汪元量起身抚摸着琴弦,不由得潸然泪下,就在这时,身着道袍的王清惠走了进来,看着他垂泪不已的样子,王清惠只是眉头一皱,说道: “汪琴师,你不是要和我去看望文丞相?怎么还在这哭成这样?” 汪元量愣住了,片刻过后,他才反应过来,提起包袱,跟着王清惠离开了住处,前往关押文天祥的兵马司牢狱。 对于文天祥来说,自打崖山海战之后,他个人的战争就开始了,宋朝在大陆的领土,皆已经悉数落入敌手,剩下的,不过是在孤悬海外的一些岛屿和交州、占城等荒蛮之地,至于反攻大陆,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在文天祥被元军押解北上,路过江西境内时,听闻文天祥被俘,他的好友、庐陵人王炎午,写下了,并印刷数十份,在庐陵的街道上广为散发。 “历陈其可死之义,反复古今所以死节之道。” 码头上,读到了王炎午的文章,文天祥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本来,他已经打算绝食殉国,但是,看到了这份文书,他却改变了主意,恢复了正常的饮食。 横跨了大半个中国,文天祥终于抵达了大都,面对元朝官员的劝说和元朝朝廷的招待,他皆不予理睬,除了日常抄写诗稿之外,对于元廷的劝降,一概不理,摆出了一副从容赴死的架势。 面对文天祥的不屈,忽必烈也只能是苦笑,下令将文天祥软禁在邸店之中,岂料,对此留梦炎和阿合马都坚决反对,因而,不久之后,忽必烈又命人将文天祥解送狱中,收缴了他随身携带的钱财和衣物,一天只给五文钱作为伙食费,并试图用身心的折磨,来迫使文天祥屈服。 “文丞相,赵嫣和赵珍珠已经殉节了,赵珍珠临终前,曾让杨思妍替她写下遗书,她说,她之所以放弃活下去的机会,而选择殉节,只是为了以大宋公主的身份死去,亲手结束无休无止的战祸和折磨……” “想必,赵珍珠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名节而死的吧?” 听了汪元量的话,文天祥怅然若失地叹息一声,嘲讽般地反问了句: “她和珍媞,都是珍惜名节的烈女,反观我等,却深陷敌手,这又是怎样的情何以堪?” 汪元量不禁看了王清惠,两人相视无言,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文天祥的内心,正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为了迫使他答应投降元朝,元右丞相孛罗给忽必烈出主意,让正在宫中为奴的文天祥的妻子和女儿给他写信,意图用亲情攻势,一举摧垮文天祥的心理防线。 “教环娘柳娘做好人,爹爹管不得……”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文天祥终究是没有动摇,在与汪元量和王清惠再次见面之前,元右丞相孛罗提审文天祥,一开始就要逼文天祥下跪,对此,文天祥并未屈服,只是反问了句: “我乃南朝丞相,又何必跪你一介胡虏?” 此言既出,孛罗大怒,但是,他只是嘿嘿一笑,反问了句: “不服是吗?有本事就赢回来啊!要不是有妇人奸佞为祸,你又何必至此?” “多说无益!” 文天祥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赵珍珠何尝祸国殃民?若是朝廷早听她的,又何以有今天?若是朝廷用我,只怕,你就没机会,在此喋喋不休了!” 孛罗鄙夷不屑地看着文天祥,揶揄道: “嘿嘿,赵珍珠都已经被处决了,你还在拿她说事,无怪乎,你们小宋会被妇人摆布这么多年,以至于被我大元所灭!你和陆秀夫等鼠辈一样,简直就是执迷不悟,不懂天道!” “汝不懂人道,安能谈天道乎?” 孛罗的脸色,霎时就变得一阵红一阵白,突然,他狠狠地拍了拍桌案,从嘴里挤出了一行字: “二王得位不正,是篡也,且宋已在临安投降,尔等皆是不忠不孝之人!” “胡虏何出此言?” 文天祥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这才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反驳道: “端宗陛下和祥兴皇上乃是度宗之子,且奉太皇太后赵嫣之命即位,何来篡位之说?南下之事,亦奉圣福之命,又何来抗旨不遵之理?” “你……” 孛罗哑口无言,双方最终不欢而散,在回到牢房之后不久,汪元量和王清惠就来探望文天祥,和他谈起了最近外边发生的事情。 “文丞相,对于大宋的未来,你又有何高见?” 面对王清惠的询问,文天祥却只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清惠,你和汪元量不应待在此处,你们应该即刻启程南下,渡海去辅佐新帝,若是天不亡宋,则形势还是大有可为!”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一十九节:故君劝降 “丞相何出此言?” 汪元量大为不解,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宋瑞,我等随太后和皇上,被鞑子掳掠至此,又怎能脱身?” 文天祥闭上眼,沉吟片刻,给汪元量出了个主意: “汝非朝廷重臣,若是以道士名义南归,再前往流球,则不难……” 听完文天祥的这番话,汪元量也沉默了,似乎,他的心里再度掀起了波澜,也再度有了前往南方,继续抵挡鞑子兵锋的念头。 “汪琴师,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眼看汪元量愣在当场,王清惠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道: “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吧!” 离开牢狱,汪元量的内心仍旧是波澜起伏,而王清惠却已经下定决心,要带着侍女王琼仙一起南下,逃往流球投奔与她还算有交情的刘妍若母女。 “汪琴师,你还是按照丞相所言,上表忽必烈请求南归,而我,则想办法联系上宋廷,让刘妍若上表忽必烈称臣,到时候,我们就能够离开这儿了!” “丞相之志,亦在兴复大宋,若要兴复,则需保住流球小岛,等待时机……” 这些天,上门“拜访”文天祥的人,可谓是相当的多,既有蒙古人、色目人、也有汉人南人。然而,访客人数虽多,目的却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劝降。 “文宋瑞,别来无恙啊!” 春夏之交的一个清晨,叶李带着两个随从,来到了兵马司牢狱。一看是这个叛臣前来,文天祥只是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假寐,似乎根本就没把来人放在眼里。 “宋瑞,在下叶李,有要事来见!” “叶大人,你有什么事啊?” 听完叶李自报家门,文天祥故作随意,傲慢地睁开眼看了叶李一下,装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 “叶大人来此,究竟有何贵干?” 面对文天祥故作傲慢的质问,叶李只是尴尬一笑,拱手鞠了一躬,说道: “文宋瑞,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到如今,大宋已经灭亡,若是你投降大元,陛下定能引为宰执……” 叶李话音未落,文天祥霍然而起,指着他的鼻梁,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 “叶李,大宋何尝对不住你,你竟然还选择认贼作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乃人面兽心,你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你的列祖列宗?” “宋瑞,你就不妨再考虑一番,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叶李尴尬地陪笑着,还想再继续将自己的降服论说下去,然而,对于他的喋喋不休,文天祥却只是冷笑作罢: “纵使断头,也绝不与尔等同流合污!请回吧!” “哎呀呀,宋瑞,你这是何苦呢?投降大元,自可实现你的抱负,也可造福万民,你就好好想想吧!” 叶李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环视了简陋的土牢一眼,指着地上的死老鼠,说道: “宋瑞,若是你再不表示臣服,只怕,就会像这腐鼠一般,死在牢狱之间,或是,和那冥顽不化的赵珍珠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叶李咳嗽两声,故作郑重,接着说道: “宋瑞,不瞒你说,在下曾经奉命传旨,前往广州看过赵珍珠,她被蒲师文命人砍了手脚,真是惨不忍睹啊,甚至,死后还被挫骨扬灰,连尸体也没留下!” “你反噬其主,实乃罪不可赦!” 叶李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里来了句牢房,次日,留梦炎登场。 “留丞相,大宋天子何在啊?” “文宋瑞,我已是大元宰执,若是你选择投降,也是如此,陛下必然引为股肱之臣!” “嘿嘿,给北边的鞑酋当狗,可好?” 对此,文天祥自然是嗤之以鼻,对留梦炎就是一阵冷嘲热讽,听完了文天祥的嘲讽,留梦炎脸色灰白,只得悻悻而去。 “陛下,此人对大元有害,绝不能让他活着,还是早日成全他为好!” 朝堂之上,留梦炎竭力劝说忽必烈将文天祥处决,并力劝忽必烈,万不可对其投降大元抱有希望。不过,忽必烈却不相信他说的话,而是在心里想出了一个更为毒辣的主意: “罢了,就让故主去劝降吧!” 忽必烈这一招,可谓是毒辣至极,让赵去劝文天祥投降,暗示了他,宋廷已经灭亡,事到如今,连皇帝都投降了,若是再不投降,就是不忠不孝了。 “陛下,以文天祥的想法,他一定不会选择弃暗投明的,还是早些处决他为好!” 留梦炎还想劝忽必烈处决文天祥,然而,忽必烈却打了个哈欠,并没有理睬他: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 “皇上……” 数日过后,全玖带着赵来到了兵马司牢狱,见到他们的那一刹那,文天祥愣住了,而后,就是倒头便拜。 在幽暗的牢房中,闻着刺鼻的发霉味,全玖不由得伸手捂住了口鼻,稍微适应了一些之后,她这才轻轻咳嗽两声,说道: “文丞相,妾身和皇上都已降了,你为何还不归顺?事到如今,太皇太后和寿安公主都已殉节,大宋已亡,你这是在为谁效忠呢?” “文丞相,太皇太后和寿安公主的死讯,我也听说过了,她们可真是坚贞不渝,然,国家落到这步田地,丞相还是降了吧,别再平白无故,牺牲性命了!” 赵此言既出,文天祥也是垂泪不已,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沉默许久,他才抬眼看了看全玖和赵,低吟道: “圣驾请回,圣驾请回……” 全玖和赵都愣住了,片刻过后,全玖也不禁潸然泪下: “文丞相,天命不常,只怕,这这天下,也没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吧?” 文天祥依旧伏地不起,嘴里仍旧念叨着: “圣驾请回……” “文丞相,江南皆降,你又何苦如此呢?” “圣驾请回!” 文天祥用如此手段,最终谢绝了故主的招降,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忽必烈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隐约感觉,这个文天祥,是永远都不可能屈服于他的强权了。 “陛下,前些天,左丞相阿合马遇刺身亡,想必,这与南人,定然是有所关联!” “关联也好,真的也罢,朕不想听!” 听了桑哥的禀报,几天来心情不好的忽必烈只是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吩咐道: “朕想亲自劝降,卿就替朕张罗一番好了!若是不行,再做决断吧!” “陛下圣明,臣遵旨!” 桑哥领命,退出了大殿之后,一个等待已久的人却从一旁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就是礼部尚书留梦炎。 “右丞相,皇上可是想亲自劝降文天祥?” 留梦炎嘴巴一张,口出惊人,令桑哥不由得愣了愣: “留大人怎会知晓此事?” 留梦炎嘴角阴笑着,神秘兮兮地回答了句: “嘿嘿,丞相大人,在下不才,但是,揣摩圣上意思,还是略懂一番的!” 说着,留梦炎就长话短说,将他们之间说话的话题,直接扯到了招降文天祥的事情上: “丞相大人,在下一直以为,此人对大元有害,若是放了他,只怕,他还会回到南方,继续召集执迷不悟者,与朝廷为敌,甚至,勾结逆贼赵若和袭扰两浙和福建,令朝廷不得安宁啊!” “此话怎讲?” 留梦炎巧舌如簧,令桑哥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而看着桑哥那副忧心如焚的脸色,留梦炎这才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说道: “丞相无需忧虑,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到时候,陛下一定也会认为,此人冥顽不化,万不可留下,故,将其诛杀,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听完留梦炎的这番话,桑哥也不由得连连称是,颔首说道: “留大人所言极是,本官叹服!” “提文天祥!” 至元十十九年十二末的一天,狱卒打开了牢门,将文天祥带出了牢房,而在方才,文天祥写了一首诗歌,墨迹未干: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诸气萃然:雨潦四集,浮动床几,时则为水气;涂泥半朝,蒸沤历澜,时则为土气;乍晴暴热,风道四塞,时则为日气;檐阴薪爨,助长炎虐,时则为火气;仓腐寄顿,陈陈逼人,时则为米气;骈肩杂遝,腥臊汗垢,时则为人气;或圊溷、或毁尸、或腐鼠,恶气杂出,时则为秽气。叠是数气,当之者鲜不为厉。 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间,於兹二年矣,幸而无恙,是殆有养致然尔。然亦安知所养 何哉?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在文中,文天祥以张良、苏武、严颜、嵇康、颜杲卿等忠臣义士的事例自勉,并表达了自己宁死不屈,决意效仿先贤的想法,坚守儒家大义,纵使刀斧加身、鼎镬之刑也毫不在乎,纵使失去性命,亦无怨无悔。 似乎,对于他这时候来说,气节已然重于泰山,死,或是轻于鸿毛,或是顶天立地,与其没有骨头,向鞑子屈膝投降,不如,有骨气地去赴死,名垂青史,正气永存人间。 “文丞相,大元皇上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在泪 第三百二十节:正气歌(大结局) “陛下,文宋瑞带到!” “请他进来!” 忽必烈一声令下之后,不多时两个怯薛就押着文天祥走进了正殿,面对着与自己交战几年的老对手,忽必烈当即从御座上起身,径直来到了文天祥面前: “事到如今,先生有何要求,还请对朕说出,朕一定满足!” “生为宋臣,死为宋鬼,无所求也!” 面对忽必烈问话,文天祥却是傲然挺立,连腰都不弯一下,只求速死。忽必烈无奈,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劝道: “先生乃是南朝状元宰执,若是投靠大元,则朕必引为股肱之臣……” “但说无妨!” 文天祥摇了摇头,从容不迫地说道: “我乃大宋状元宰相,社稷倾覆,唯求一死!” “那个文什么的,陛下亲自劝你,你还是那么执迷不悟啊?” 此言既出,看着文天祥从容不迫的样子,中书省右丞相桑哥大怒,刚想再说什么,忽必烈就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桑哥,休得无礼,文丞相乃是朕求之不得的能臣,如此忠义之士,岂是你能理解的?” 迫于忽必烈的压力,桑哥只得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紧接着,忽必烈就换了副脸孔,对文天祥和颜悦色地说道: “文丞相,只要你选择归顺,朕马上任命你为宰执,妻女亦可释放归家,如今天下一家,丞相只要归顺大元,自可实现济世救民的抱负,也可家人团聚,岂不美哉?” “休想,大宋已亡,但求一死!” 文天祥闭上眼睛,依旧没有答应忽必烈,沉默片刻,他故作随意,问了忽必烈一句: “既然你们有天下一家之心,又为何要残害我朝寿安公主?” 文天祥话音刚落,偌大的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所有元朝大臣全都面面相觑,等待着忽必烈的开口。 “此事,朕实属不知,不过,若不是赵珍珠不知死活冥顽不化,她和赵嫣,又何以会落得如此下场?” 忽必烈近乎敷衍了事,将赵珍珠的惨死推到了她和赵嫣的身上,对此,文天祥自然是嗤之以鼻,除了求速死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话。 “陛下,此事该如何是好?” 忽必烈思量片刻,之后,这才点了点头,说道: “先生所言,朕就勉为其难了……” 至元二十年一月,几个狱卒来到了文天祥的牢房中,正式宣布了忽必烈决定处决他的诏书。 对此,文天祥早有准备,从容换上儒士的青衣之后,他就跟着押送的狱卒走出了牢房,登上囚车。 囚车走过大都的街道,向着刑场而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围观的民众,对于这个大宋宰执的殉国,大都民众虽然了解不多,但是,出于好奇。他们还是全都聚集到了街道上,想要看一眼文天祥的最后风采。 寒风凛冽,还夹杂着一些来自遥远北国的沙砾,在寒风中,文天祥在囚车上傲然挺立,丝毫没有畏缩的意思。 “文丞相一表人才,实属当世英杰啊!” “若是不死,只怕,就是天下之福啊……” 看着文天祥从容赴死,大都民众皆感慨不已,车到刑场,面对放在面前的纸币,文天祥抚须浅笑,欣然提笔,写下了一生当中最后的一首诗: 昔年单舸走维扬,万死逃生辅宋皇。 天地不容兴社稷,邦家无主失忠良。 神归嵩岳风雷变,气哇烟云草树荒。 南望九原何处是,尘沙黯澹路茫茫。 衣冠七载混毡裘,憔悴形容似楚囚。 龙驭两宫崖岭月,貔貅万灶海门秋。 天荒地老英雄丧,国破家亡事业休。 惟有一腔忠烈气,碧空常共暮云愁。 “文丞相,该上路了……” “动手吧,不必犹豫!” 刽子手杨某,是个汉人,在向文天祥磕头行礼之后,他才喝了口酒,往刀上一吐,颤抖着举起了鬼头大刀。 刀锋落下,血溅三尺,热血撒在了冰冷的石板路上,霎时,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阵强风随之袭来,飞沙走石,人们皆认为,文天祥乃是文曲星化身,他的逝去,甚至连上天,都感到无比悲怮。 “驾!” 片刻过后,一个怯薛骑着马赶到法场,带来了忽必烈赦免文天祥的诏书,然而,文天祥已经就义,一切皆晚,次日,他的遗体。由妻子欧阳氏和两个女儿领回,欧阳氏在文天祥的衣带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书: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文天祥就义的那一年,年四十七,而赵珍珠殉节的那一年,年四十,在他们死后,充满崇敬的赞美,正式开始。 就在文天祥牺牲后不久,汪元量的上书被忽必烈允准,得以南归,历经一年,终于通过交州辗转前往流球,并被赵若和任命为太常少卿。 而王清惠和王琼仙,则从沧州乘船出海,一路南下前往流球,在路上,遇上了带领海军舰队北上舟山群岛的易士英,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易士英特地派遣飞机,送她们去了流球州。 “娘,王昭仪她们回来了……” 从女儿信安公主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刘妍若又惊又喜,急忙要赵淑妍带她去与她们会面叙旧,了解一些关于北国的情况。 “妍若,文丞相殉国了,这事,恐怕你也听说了吧?” 听了王清惠的话,刘妍若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苦楚的神情: “嗯,我也听说了,只是,我心有不甘,如今,杨邦宪也去世了,苏刘义和张达在大陆与元军作战,也牺牲了,陈吊眼、黄华也殉国了,事到如今,可用之才甚少,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重归大陆,回到梦中的临安府……” 刘妍若和王清惠都不知道,她们此生,注定看不到宋军反攻大陆的那一天了,因为,那一天虽然到来了,但是,却是七十年后的事情了。 “太皇太后,我们回到临安府了……” 七十年后,八十五岁高龄的杨思妍再度踏上故土,此时,距离赵若和驾崩,已经过去整整三十年了,她的儿子、平宗皇帝赵嗣虔也已驾崩……现在在位的大宋皇帝,是她的孙子赵次忠。 当她回到自己昔日在清湖的家时,这里早已成为了一处道观,一切,已然是物是人非。 “娘,我不负重托,终于……替你们报仇雪恨了……” 杨思妍喃喃地说道,白发苍苍的她,扶着墙壁,慢慢地走进了八十年前,她曾经居住过的屋子,当年,她曾和弟弟杨思璧一起在此嬉戏打闹,如今,她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欢乐,留下的,就只有苦痛与哀伤罢了。 “皇祖母,你觉得,人有来生吗?” 忽然间,一个少女走到了杨思妍的身旁,打断了她的思绪,杨思妍回眸一看,这才发现,她不是别人,正是她平日里最宠爱的小孙女,华清公主赵悦芝。 “悦芝,我还记得,我和我娘离开家,启程南逃的那一天,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啊……” 杨思妍老泪纵横,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随风飘来,恰好,那不是别的乐曲,正是赵珍珠生前最喜欢的。 悠扬的琴声,将她的思绪,又带回了八十年前,一个春暖花开的午后……她仿佛再度变成了小女孩,紧紧地依偎在了母亲赵珍珠的身旁。 “娘,这是你最喜欢听的乐曲吧?” “呵呵,思妍,你可真是聪慧,一听就听出来了……” 赵珍珠笑靥如花,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意: “等会,我想跳一支舞,不知,你可否帮我去叫我娘和我妹妹过来?” “可以呀!” 杨思妍欣然答应,不一会,她就拉着谢道清和萧媞的手,来到了赵珍珠的身边,在她们的身后,跟着赵嫣和萧晴,还有赵珍媞和她杨思妍一生从未谋面的瑞国公主赵珍仪。 “那,娘就开始吧!” 汪元量手抚琴弦,悠然的琴声,从琴弦上倾泻而下,与此同时,一旁的艺人们也演奏起了琵琶和编钟,伴随着优美的旋律,身着华丽舞衣的赵珍珠翩翩起舞,她那曼妙的舞姿,让人不禁想到了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赵珍媞默念着李白的诗,片刻过后,她用胳膊肘稍稍地捅了捅赵珍仪的手臂,说道: “姐姐,二皇姐真是身轻如燕……不是吗?” 听了赵珍媞的话,赵珍仪只是轻笑一声,评价了句: “可不是嘛,要不是,从小我娘不让我学习舞蹈,只怕,我也不会输给她这么多吧?” 赵珍媞用手划了划娥眉,调侃了句: “正如你说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我束过脚,以至于连走路都不行呢?” …… “梦醒天涯忆故里,来世再回旧时家……” 赵嫣死后,魂魄来到了七百年之后,她本以为,自己历经艰辛,终究只是梦一场,然而,当她再度苏醒,踏上杭州的街道之时,却发现,一切都已经变了。 “萧媞……萧晴,你们还在吗?” 赵嫣身着淡紫色的齐腰襦裙,怅然若失地走在街上,丝毫没有顾及周围的不同,直到,她来到了一家古朴的书店里,翻开历史书籍,这才发现,宋朝于伪元至正年间反攻大陆,收复大陆江山,并得以统治至今,中国,成为了世界历史的引导者,元明清三代消失了,孤山上的梅花,最终开满了天下。 “赵嫣,看什么呢?” 忽然间,一个人拍了拍赵嫣的肩膀,赵嫣回眸一看,霎时就愣住了。 “莫非,你是萧媞?” “呵呵,你果然没忘了前世!” 萧媞会心一笑,而后,另一个少女也从赵嫣身后书柜旁钻了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 “萧晴,你就别开玩笑了,要不,你再闹出什么事,回邸店后,我一定免不了我娘的一顿骂的!” “你们都还活着……那,赵珍珠她们呢?” 萧媞抿了抿嘴唇,轻笑道: “我觉得嘛,她们……应该都已经重生了吧?只不过,是不是大宋公主,我就说不准了……但愿,她们这一生,也能够获得幸福吧!反正,托你的福,我们兰陵萧氏通过联姻,得以获得东罗马的皇位……这或许,也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吧!” 萧晴擦去了脸上的脂粉,看了赵嫣一眼,说道: “萧媞,我们去凤凰山看看吧,据说,赵嫣居住过的和宁殿,如今还在呢!” “嗯,我愿意!” 出得书店,她们三人一起坐上了电车,前去凤凰山上的皇城,路上,路过孤山,透过窗户,她们看见,在路旁伫立着两尊并排雕像,雕像的底座下,写着赵嫣和赵珍珠的名字和谥号,还有几行字。 “赵嫣,想必,那就是你的绝命诗吧?” “正如你说的……” 赵嫣抿了抿嘴唇,紧接着,她补充了句萧媞和萧晴都不知道的情况: “上回,还有剧组来邀请我,去演恭懿仁圣皇后……不巧,那正是我的前世……” “呵呵,这可真是巧了!” 萧媞笑了,看着赵嫣和萧晴,她只是脸色微红,淡淡地说了句: “有意思,不过嘛,我还是希望,能够再和赵珍珠相遇,毕竟,她也是我的骨肉,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忘记她的!”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前传一:河西之梦(1) 位于吐蕃雪域高原的萨迦寺,是喇嘛教的萨迦派的发祥地,而这里的天气,在冬季也一向寒冷刺骨、滴水成冰,令人难以忍受,一年四季,这里都是光秃秃的一片,除了春季的草原略有绿意之外,其他的时候,经常是尘土飞扬,毫无生气。 在金碧辉煌的主殿背后,是喇嘛们的住所,这是一片其貌不扬的土屋,看起来,比那些牧民的房屋,似乎好了一些,但与中原和江南的房屋比起来,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寄语林和靖,梅花几度开。黄金台下客,应是不归来……” 深夜时分,在昏暗摇曳的酥油灯下,一个年过半百的喇嘛,正看着墙上墨迹未干的一行汉字,陷入了对往昔深深的回忆之中。 “文宋瑞、赵珍珠,你们在哪?” 喇嘛喃喃地说着,他用颤抖的手,从床下拿出了一个旧香囊,而在香囊里,则放着一张纸片一样的玩意。 从背面看起来,这张纸,只是稍微光滑了些,似乎像是涂了蜡一般,除此并没有什么异样。然而,当喇嘛将纸片翻过来之后,这张所谓的纸,才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貌美如花、身着赶上裙的少女,从斑驳的痕迹看来,这照片,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了,以至于,岁月的痕迹,在上面清晰可见。 照片上的三个少女,正是赵珍仪、赵珍珠和赵珍媞,其中,赵珍珠和赵珍媞亲昵地倚靠在赵珍仪身边,看起来,她们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密。 “珍珠、珍媞,你们究竟是怎么去的?现在,你们在天上可好?赵有愧于你们……” 原来,这个喇嘛,正是幼帝赵,自打五岁时离开临安府,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返回临安,更别提,对于烟雨如画的江南,还有多少印象了。 至于说,赵为何会忽然想起赵珍珠,在这个漆黑的晚上,他在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在兵马司的土牢里,劝说文天祥投降元军。 “文丞相,大宋已经亡了,我和母后也降了,你还在为谁守节呢?” “圣驾请回……” 文天祥匍匐于地,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丝毫没有想到要选择投降。 “圣驾请回,不必再劝!” 文天祥喃喃地说着,依旧没有屈服的意思,此刻,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如此“铁石心肠”,甚至连妻女的安危都不顾,不过,在心中,却有一个信念在拉着他,告诉他,绝不可屈从于鞑子汉奸的阴谋,一定要为了正气,坚守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无奈之下,赵只好和母亲一起洒泪而去,不想,回到住处之后不久,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却坐在正堂弹琴,看起来,已然是等候多时。 “汪元量,怎么是你?” 全玖诧异不已,就在这时,汪元量停住了手,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香囊,跪下将其呈到了全玖的面前: “启禀太后,寿安公主南逃之前,曾交给臣这个香囊,要臣转交给陛下!” 赵走上前去,拿过了香囊,刚想打开,全玖却伸手拦住了他,示意道: “儿,还是娘来吧!” 全玖拿起了香囊,打开之后,从中取出了一张照片,就在这时,梦猝然惊醒。赵这才发觉,这些,不过是自己日思夜想,以至于,在梦中回忆往事罢了。 当赵平复思乡之情,再次入睡之时,赵珍珠和赵珍媞那模糊的容颜,却又再度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三皇姑,你要带我去哪?” 面对赵的疑问,赵珍媞只是轻声一笑,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呀,要带你去登基,以后,你就是大宋皇帝了,到时候,你可就要学会懂事喽!” 赵珍媞牵着他的小手,来到大庆殿,而赵珍珠早已经捧着御服,在后堂等候多时了。 “皇上,还请让妾身替你更衣吧!” 替赵换好外衣之后,赵珍珠就让全玖带着他登上了御座,开始了登基大典,不想,大典才开始不久,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卒就冲进了大殿,单膝跪地,向着他哀嚎一声: “皇上,鄂州失守,鞑子已入长江,不日即可逼近建康!” 此言一出,朝堂上霎时一片混乱,对于他们为什么乱,赵自然是一无所知,只能任由母亲将他搂在怀里。 “皇上,没事的,你就别害怕了,纵使失去性命,我也会保护你的……” 就在这时,一股烟雾漂进了大殿,渐渐地笼罩了所有人,赵大哭,而全玖则下意识地将他搂得更紧了,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杀——抓住蛮子赵,大元皇帝重重有赏!” “二皇姑,你在哪里?” 赵哭喊着,然而,他的哭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听得“嗖”地一声,一支利箭,径直朝着全玖射来…… “不要!” 赵睁开眼睛,看着微弱的灯光和四周的土墙,这才发觉,一切都只是梦,母亲、赵珍珠、赵珍媞早已经不在了。 “又是梦吗?” 对于赵珍珠和赵珍媞的最终结局,当年,赵也已经听母亲说过了,他只知道,她们为了保住名节,放弃了苟活于世的机会,选择了从容而死,化为了青史中的烈女。 如今,赵再度想来,赵珍珠和赵珍媞似乎都做对了,倘若,她们选择不死,恐怕下场也不会比他和母亲好到哪去吧,无非就是以青灯古佛为伴,了此残生,亦或者,像靖康耻中的嫔妃公主一样,被鞑子蹂躏至死,无声无息地从世上消失。 事实上,对赵来说,对权力从不渴望的赵珍媞,并不显得神秘莫测,相反,在他不太清晰的童年记忆中,那个权倾朝野的赵珍珠身上,似乎永远都笼罩着一层迷雾……甚至,父皇生前,对于这个皇妹,也是防不胜防,一直都试图躲避她的视线。 赵依稀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赵珍珠,应该是在五岁那年的一个冬日的午后,那天,她背着包袱,身着朴素的齐腰襦裙,在他的眼前,和母亲交谈一阵之后,便匆忙离开了皇城,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娘,二皇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呀,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虽说父皇不喜欢她,但是,她对朝廷,可以说比宰执还要尽心尽责呢!” 自小,每次一提起赵珍珠,全玖都是对她不乏溢美之词,然而,这些却根本无法削减他对于赵珍珠的疑惑,而今,每每想起童年的往事,这些疑惑,依然萦绕比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令他无法释怀。 …… 数日过去,在猎猎寒风中,赵骑上马,踏上了前往西宁州的长路。在那里,有一个人,知晓关于赵珍珠的一切,她一定会给他解梦,将赵珍珠身上的秘密和盘托出。 寒风呼啸,飞沙走石,令人简直睁不开眼睛,在茫茫荒原上,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天边的风沙之中,再也无法看见。 “回法师,文环娘就住在城东南的破落院子里!要说亡宋公主赵珍珠的遗事,恐怕全城,乃至世间,也只有她知晓一二了!” “多谢告知!” 一个月过去,赵终于来到了西宁州城,经过打听,他骑着马,径直去了城东南角的一处院落,这处院落早已经败落不堪,住在这的,只有一个老妪罢了。 她就是文天祥的三女儿环娘,自打以婢女身份,随同元朝公主陪嫁岐王,因而来到了这里,经过三十多年的时光,她早已青春不再,被遗弃之后,就退居此处养老。 而据当地人的口口相传,她是世间最后一个记得亡宋寿安公主赵珍珠生前事的人,也在心中保留了对于江南深切的思念,身体每况愈下的她,自知,无论是生是死,再也无法回到故乡,此生再也没有机会,替父母上坟了。 “砰砰砰——” 一阵急促而久违的敲门声,打断了环娘伤感的回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边,打开木门,只见,一个喇嘛站在门前,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囊,上边绣着“赵珍珠”三个字。 “你是?” “你就是环娘吧?我是赵,有一事要……” “皇上!” 一听来人自报家门,再看看他手里的香囊,环娘伸手捂住了嘴,当即痛哭失声,赵也是伤感不已,急忙走进了院子,并将院门锁上了。 “皇上有何事要问妾身,还请直言,不必客气!” 在院中的木桌旁坐定之后,环娘拉了拉破烂不堪的衣服,用斗篷遮住了衣袖上的破洞,故作矜持地问了句。 “环娘,我这次千里迢迢来西宁州,只为了请你替我解一个梦。” “梦?” 环娘耸了耸肩,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匪夷所思的神情,片刻过后,她这才反应过来,撩了撩粘在脸上的乱发,追问了一句: “皇上要妾身解梦,妾身受宠若惊,只想问一句,皇上做的,究竟是什么梦?” “也没什么……” 赵思索片刻,将自己曾经做过的梦,对环娘来了个和盘托出,听完这些,环娘也愣住了,想了一下,她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上,想必,你是想到我父亲和寿安公主了吧?” 赵抬起头,手中抚摸着佛珠,看了她一眼,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正是,我只想求你,和我说说,寿安公主南逃之后,竟经历了什么!” 环娘哭了,一时之间,她的记忆,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发生在空坑的那场战斗,在那场血腥的战斗中,她的姐姐和妹妹,还有兄长和弟弟,或死于非命,或下落不明,剩下的,只有柳娘和母亲罢了,几十年间,每每梦回,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想到如同鬼魅般嗜血如命的元军,她都会感到一阵寒意,并且,再也无法入睡。 “皇上,原谅我……我怕!” 环娘痛哭不已,半晌之后,她这才清醒了过来,擦去脸颊上的泪水,说出了赵期待已久的言语: “皇上,听我娘说,寿安公主她,本来,是我叔父的初恋,也是他一生的真爱……”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前传二:河西之梦(2) “若不是瑞国公主去世,只怕,他们早已经结为夫妻,白头偕老了吧?” 听着环娘的回忆,赵已然是入了神,他闭上眼睛,想着昔日赵珍珠与文璧的故事,而环娘似乎也渐入佳境,讲到伤心之处,她也忍不住泪流成河,哽咽不止,仿佛一切,就发生在眼前一般,仿佛尽在昨天。 临安沦陷之前,赵珍珠与文璧最后一次见面,也是他们分手的时候,是在景定二年的春天,那是,赵珍仪刚去世不久,在临终前,她将赵珍珠叫到床前,留下了她最后的愿望: “我死后,你能嫁给杨镇吗……我不放心就这么走……” 赵珍珠浑身颤抖着,甚至,还咬破了嘴唇,沉默片刻,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姐姐: “姐姐,你放心吧……倘若你有不测,我一定会像你一样,对杨镇忠贞不二,就当是我最爱的人一样……” 不堪病痛的摧残,赵珍仪很快就离开了人世,出于对姐姐遗愿的遵从,赵珍珠亲自去了趟江州,与文璧见了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文溪,我的心,永远都爱着你……若不是我姐姐不在了,只怕,我早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此言既出,文璧也沉默了,片刻过后,他这才按耐住内心的不舍,轻声安慰她道: “珍珠,你就不必如此自责了,事到如今,也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 此言既出,赵珍珠却依旧是神情恍惚,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在她身边,赵珍媞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眼神中,分明流露着一丝不安。 “二皇姐,别太伤心了,这几天你都没好好休息,要是病了,我又该怎么跟父皇交代?” “哎,俱往矣!” 赵珍珠不禁哀叹一声,沉吟片刻过后,她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丝苦楚: “父皇他,根本就看不上我这个庶出的女儿!从小,我就和一介宫婢一样,在宫中做那些粗活累活,要不是,我自己找机会偷偷读书,还练习书法歌舞,恐怕,我就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嫁得好人家了吧?” “这……” 赵珍珠有些愤怒,不知往哪里发泄,然而,这时候文璧的一句话,却让她彻底静了下来: “珍珠,乌鸟私情愿乞终养,难道,皇上刚刚丧女,你就忍心去责备他对你不好?恐怕,这么做要是给外人知道了,会招来别人的耻笑吧?” “别提了,我不想说!” …… 讲完了赵珍珠与文璧分手的经过,环娘干咳了几声,接着说道: “自打寿安公主与我叔父分手之后,他们有十几年没见过面,直到,临安沦陷,公主她带着儿女出逃躲避兵锋,这才与我叔父再度相遇,并参加了家父的义军!” “后来,她又是如何落入蒲寿庚手里的?” 环娘拿起瓷杯,抿了口水,思索一会,轻抚着白发,颇为伤感地说道: “我记得,当时,她和家父见面时,是在她妹妹刚殉节之后不久,她一见面,就跟家父说了句她是寻死来的,只想为她妹妹报仇雪恨,与鞑子汉奸同归于尽!” “看来,二皇姑她,也是感性之人啊!” 听完这些,赵也是叹息不已,看着满地的枯草,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 “没想到,她竟是如此英勇无畏,若不是元兵南下入侵,只怕,她背后的秘密,也不为朝野所知吧!” 一提到赵珍珠的性情,环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福的微笑,自打她被掳掠至此,她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了: “正是这样,当我还是小娘子时,我依稀记得,赵珍珠是个温婉贤淑的妇人,和我家父年纪相仿,我还记得,在战斗的间隙,她还曾带着我,去梅州郊外游玩呢!” 环娘再次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当记忆的大门缓缓打开之后,赵珍珠仿佛又回到了人间,和她一起在梅州郊外踏青游玩。 “公主,你昨夜和家父密谈了一夜,到底说了什么?” 赵珍珠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环娘稚嫩的脸颊,轻声细语地说了句: “呵呵,这是秘密……你还是别问好了!” “不嘛,我就要问!” 环娘故作生气,装出了一副气恼的样子,努努嘴,对赵珍珠说了句: “公主,你为啥要瞒着我?难道,我是北兵派来的奸细不成?” 赵珍珠愣住了,沉默一会,她这才说了实话: “我呀,昨日和你爹爹说了,我想让大宋空军驻扎在广州,和义军一起收复会昌县城,以后之事,我还没有完全考虑好。”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公主,我们还是去玩好了!” 赵珍珠欣然答应,和她一起去了梅江边上的一处风景秀丽的浅滩,这里水流平缓,两岸树影婆娑,除了流水声和风声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声响,看起来,显得十分静谧。 “要是我的那一双儿女也在的话,我们就可以好好玩一下了!” “可不是嘛,你瞒着我祖母和爹爹,把我带出来,你就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 “那也是,我在空坑溃师之前,最后一次与公主亲密接触,之后,鞑子李恒所部大举南下,我军不敌,在空坑被打散,我和我娘被俘,然后就再没有见过她了……” “那,她的确切结局,你可知晓?” “皇上,妾身实不忍心,提起她的结局……请皇上,就不必再追问下去了!” 面对赵的一再追问,环娘却是垂泪不已,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无奈之下,赵只得选择告辞,留下一些金银细软之后,他就离开了院子。 “驾!” 赵策马离开之后,一胖一瘦的两个男人从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慢慢地走了出来,其中的一人,正是曾经给赵指过路的元军士卒,而另一人,则是元廷派来监视赵的密探。 “那不是瀛国公赵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密探打量了士卒一眼,随口问了一句,当即,士卒嘿嘿一笑,拱手禀报道: “在下探听了一番,估计他这是来找环娘,妄图从她口中了解关于赵珍珠的是是非非!” 听完这些,密探拧紧了眉头,一会的工夫,他的神色就恢复了正常: “赵珍珠可是死不悔改逆贼,要是赵去怀念她,恐怕就会有大事发生!事不宜迟,我得快去想办法禀报朝廷!” “恕不远送!” 士卒朝着密探拱了拱手,两人匆忙分开,故作不识,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元大都,中书省。 “陛下,瀛国公暗中拜会文天祥之女环娘,询问有关亡宋公主赵珍珠之遗事,想必,是有背叛大元之意!” “丞相可有确凿证据?” “陛下,此事千真万确,臣证据在手,绝不让赵有抵赖的机会!”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元朝皇帝孛儿只斤·硕德八剌和他的丞相拜住,而收到密报的第一人,则就是拜住。 面对主子的疑问,拜住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张纸条,将其递到了主子的手里,硕德八剌展开纸条,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原来,上边写的,不过是一首诗罢了: “寄语林和靖,梅花几度开? 黄金台下客,应是不归来。” “这就是凭据?” 看着这首诗,硕德八剌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对此,拜住却是早有准备,他只是咳嗽一声,解释道: “陛下,林和靖乃是亡宋诗人,死后葬在杭州西湖畔的孤山上,梅花几度开,是在暗自怀念杭州,黄金台下客,则是暗指亡宋寿安公主赵珍珠,和不知死活的文天祥陆秀夫,应是不归来,则是在期望那些亡宋余灰的归来!” “真是岂有此理!” 说完这番话,拜住恭恭敬敬地低下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硕德八剌,果不其然,听完了这些话,一向对赵极不放心的硕德八剌勃然大怒,阴沉着脸吼道: “哼,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朕无情了!” “陛下圣明!” 硕德八剌一声令下,拜住本想嘿嘿一笑,然而,看着主子阴沉恼怒的脸色,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命人草拟圣旨,赐死赵!” 硕德八剌抚须思量一下,最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快去办吧!” 一个月过去,赵骑着马,从西宁州返回了萨迦寺,此刻,他仍旧不知,一场杀身之祸,已然向他逼近。 “大人,在下方才得到喇嘛禀报,赵刚从西宁州回来,事不宜迟,皇上命令我等赶紧动手!” “嗯,甚好,今晚就动手,永远除去皇上的心腹大患!” 萨迦寺内,几个元廷细作商量之后,拍板做了决定,只等天色一晚,就用毒药,将赵直接毒杀。 回到自己的卧房,赵故作无事拿起经书看了起来,直到半夜三更。看着屋内摇曳的灯火,守在外围的细作们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动手,他们想要等到赵入睡,在潜入屋内将他毒杀。 “喂,你们还等什么?难道要等到日上三竿不成?” 细作们回头一看,原来是他们的上司、百户长也速迭儿,眼瞅着他们犹犹豫豫,怎么样都不动手,也速迭儿不由得火冒三丈,于是乎,他拿起毒药,快步走到了细作们躲藏的地方。 “大人,再等等,还是到赵睡了,再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杀?” “呸,跟我上!” 也速迭儿“一马当先”,走向了赵的卧房,片刻过后,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将装着毒药的皮囊丢在了地上,说道: “叛贼已经诛灭了!” 赵终于见到了以他分别了几十年的皇姑赵珍珠和生母全玖,此刻,屋外寒风刺骨,凄厉的风声,充斥在了天地之间,仿佛要带走一切。 数日过去,赵的死讯,从萨迦寺内传出,当地喇嘛和牧民大多悲叹不已,纷纷传说,赵被谋杀之时,流出的是白色的血,显然,按照喇嘛教的传说,他是无罪而死的。 没人知道,在离开人世的那一刻,赵是否回眸看了,自己五十多年不堪回首的人生,是否看到了,曾经居住过的福宁殿?亦或者,看见了西子湖畔的夏柳和樱花,看见了孤山上淡雅的梅花……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前传三:山雨欲来 “所有的大江大河,终究要汇入茫茫大海……” 钱塘文人吴自牧,离开临安府的那天,是德祐元年的十二月二十八日。 那一天,天空中灰蒙蒙的,还下着些许的小雪,街上早已经没有了往昔的热闹,唯有前往盐官县的路上,依旧是人声鼎沸,人们通过步行,或是坐着马车、驴车、卡车,而富人和官员就坐着轿车和军车,并不宽敞的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一路上,交通事故司空见惯。 那一天,元军早已经攻陷了独松关,继续向南逼近临安府,宋廷看起来,几乎是无路可退,在富阳机场失守之后,唯一能离开临安府的通道,就只剩下了盐官码头和盐官机场。 “娘,等我回来!” 离开家时,面对老母亲的不舍,吴自牧只是推脱说,他要出门“躲雨”,但是,却不便带着母亲离开……对于自己不能带着家人离开的原因,吴自牧却是难以启齿。 事实上,这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而在当时的临安市民中,也有不少人,由于船只的数量和称重量有限,再加上飞机大多已经被大宋空军和达官贵人占用,他们也怀着这样的心态,抛下年迈的父母和妻子,带上儿女,随同宋廷的国史馆及尚书内省,登上最后一批撤往流球的船只。 只是,他们根本无从料到,这一场疾风暴雨,一下,竟然就是将近八十年,他们此次离去,终究,绝大多数人将自己永远留在了海角天涯,再也无法返回梦中的临安府,也无法,再为父母养老送终。 “娘子,等鞑子一退,我就会归家的,你还是带着母亲,先去乡下避难,等我回来……” “官人,别忘了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 码头上,船上的人们纷纷挥手致意,向着亲人告别,随后,船只鸣响汽笛,驶离了码头,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站在桂枝号的甲板上,吴自牧默默地看着临安府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不知道,一场横跨大宋南北的大撤退,即将开始。 “那个叫流球的地方,不会是蛮荒之地吧?” “我听说,那里是穷山恶水,若非朝廷在陆上无处可守,又怎么会选择漂泊海上?” “呵呵,你到了就知道了,反正,依我看,那里经过了几十年的屯垦,想必,已经不是蛮荒之地了!” 人们交谈着,在各色各样的表情之下,掩盖着他们对于目的地的憧憬和猜测,在冬日灰暗的海面上,船只艰难地向南行驶,风吹拂着船只的甲板,大浪拍打着船舷,令一些从未坐船出过远门的人,感到了严重的不适。 经过几天的航行,桂枝号在鸡笼县靠岸了,登上这座被称为流球的岛屿,船只停稳之后,吴自牧跟着人群走下军舰,正式登上了岛屿。 “自牧兄,别来无恙啊!” 听到这个声音,透过人群,吴自牧回眸一看,只见,一个手提包袱,身着青色儒士服的男子正站在他的身后,从他的脸色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你是?” 吴自牧愣住了,就在这时,来人嘿嘿一笑,开门见山似的说道: “在下周密,曾经在孤山上碰见自牧兄,难道,自牧兄你忘了?” 听了此人自报家门,吴自牧这才猛然地想起来,此人正是曾在孤山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密。 与从不做官的吴自牧截然不同,对于周密来说,考科举做官,和寄情山水并没有什么矛盾,因此,周密在中了进士之后,他就选择去做官,并担任了两浙东路下辖的义乌县令。 “周公谨,你不在临安府,如今怎么和我一样,来到了流球小岛?” “自牧兄,我花了不少钱财,打算将家中藏书悉数运到码头,却不想,那帮国史馆的衮衮诸公,自告奋勇,愿意将我的藏书直接装上船运到这里,还不收我一分一毫!” 周密的话,吴自牧听在耳中,仿佛多少有些刺耳,与他抛妻弃子,独自前往流球避难不同,周密似乎拖家带口,不愁钱财,和他这个穷书生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是这样啊?” 吴自牧尴尬一笑,颇为伤感地说道: “嘿嘿,你周公谨在政商两界皆有人脉,只可惜,我乃一介穷酸书生,空有一身皮囊,其余皆非我所有也!” 说完这,吴自牧就匆忙登上了一辆卡车,和众人一起,离开了码头,将周密给晾在当场。 随着元军南下的步伐加快,再加之,蒲寿庚据泉州叛宋降敌,大批宋军失去了在大陆立足的机会,因而,前往流球的人群中,还多了不少仓促撤离大陆的宋军将士。 “刘胖子,那个叫流球的小岛,究竟在何处?” “白日贼,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在开往流球的护卫舰“螳螂”号,甲板上挤满了仓皇从漳州撤离的守军,在军舰的舰艏,站着一胖一瘦两个宋军军官,其中那个胖子,还操着浓厚的北方口音,因而,受尽了其他士卒的百眼,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来自元军的奸细,是想要趁机潜入流球,跟元兵来个“里应外合”。 “刘胖,等会军舰靠岸,叫你的手下把枪交出来,易大人有令,所有军队必须重新整编,才能进驻打狗县!” “我知道了!” 胖子哼了一声,对着舰长拱了拱手,不过,在心里他却好好地“慰问”了易士英的祖宗十八代,对于军人来说,枪支,是最宝贵的东西,若是没了枪,军人也就失去了可以仪仗的利器,只能任由那些官老爷子摆布,而不能有反抗申诉的权利。 “哎,自打爷用锄头杀了鞑子的达鲁花赤,从东胜州只身逃出投奔大宋,一路上历经艰险,杀敌无数,那又是怎样的九死一生,有谁知晓?” “这船上,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 那个贼眉鼠眼的瘦子嘿嘿一笑,露出了两颗龅牙,看起来,似乎变得猥琐了不少: “嘿,要是我们那天晚上不连夜赶路,而是选择留在泉州过夜,恐怕,就和那三千弟兄,是一个下场了!” “呸,就当你懂?” 半个时辰过去,螳螂号接近了打狗港,开始减速,与此同时,许多小贩划着小木船,靠近了军舰,开始向船上的士卒们推销自己携带的水果和日用品。 “如今,漳州应该已经丢了吧?” “要不呢?我可不信,陈吊眼的那帮虾兵蟹将,可以守得住漳州城!” 胖子和瘦子继续交谈,就在这时,螳螂号驶进泊位,下锚,汽笛响过,霎时,军舰上就如同炸了锅一般: “所有人听好了,箱子下船之前,谁也不准动,否则,杀无赦!” 众目睽睽之下,舰长带着几个水兵,监督民夫从舰长室里抬出了几个绘有大宋空军双生梅花标志的大木箱,从民夫们吃力着抬着箱子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些箱子里,一定装着什么沉重之物,至于它们是什么,舰长则从未跟任何人透露过。 “这是啥?” “不会是黄金白银吧?” 士卒们议论纷纷,目送着箱子被抬下军舰,看着大箱子被抬上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装甲车,舰长这才松了口气,吩咐身边的水兵了句: “让那些士卒都下来吧,记住,一定要人枪分离!” “得令!” 水兵拱了拱手,匆忙通过舷梯,再度返回了军舰的甲板: “所有人听好了,跟着你们的军官,放下武器,先进兵营!” 士卒们垂头丧气地走下军舰,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将枪支丢在指定地点之后,他们就在长官的带领下,走进了兵营。 这些来流球的宋军士卒大多独自前来,并没有携带家眷,在兵营里,这些宋军将士看起来士气低落,显然,他们都还没有从战败和分别之中清醒过来,至于保卫流球,只怕,就如同痴人说梦一般。 “大人,流球原本是荒莽之地,只有土著若干,经过几十年的屯垦开发,也只是个有五六百万人的岛屿,如今,又有数十万人从内地迁过来,再加上到时候鞑子残暴无道,恐怕会有百万难民涌入,且流球耕地不多,山区又有土人不时闹事,再这样下去,恐怕,我等全都会饿死在这个小岛上!” 面对手下人的忧心如焚,易士英故作不紧不慢,抚须浅笑道: “非也,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这样,不如派人去吕宋开垦田地,必要时,再移民过去!反正那里只有十多万宋人,这样也好,既可以防御鞑子汉奸,又可充实人口,由夷变夏,亦可开发荒蛮之地,以其供养流球,岂不美哉?” “这?大人,还请三思而后行啊!” 对于宋人来说,吕宋,还是一片化外之地,除了最大的吕宋岛之外,那里的其他小岛上,还住着不少的生番,稍有不慎,就会与土人发生冲突,甚至是被他们活活吃掉。 “此事,不必多言,难道,你们就这么想坐困愁城,坐以待毙?” “在下不敢!” ……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过去了,一甲子,转眼就成过往云烟,那些前来流球的人们,大多已经不在人世,只有他们的第二代、第三代还在守望,守望着看不见的临安府。 “陆丞相,想必这里就是文苑了吧?” “正是,要不是黄文潜你专程从两浙赶来,朝廷恐怕也不会让你我过来看这金山银山吧?” 而当初,那些被宋廷运到流球的黄金白银,以及各类文物珍玩,也被宋廷存放在流球州郊外一处名为“文苑”的院子里,作为楮币的准备金和反攻大陆的经费。 这座院子,位于一处山丘之下,由宋军的禁军看守,经过三道戒备森严的铁门,才可以进入地下金库的入口,进入入口经过四道门,才能看见宋廷储备的黄金白银,它们被铸成了金锭银锭,摆放在玻璃柜中,置身其间,仿佛置身于金山银山之中。 这些黄金白银,大部分是在撤离大陆之后,宋廷通过外贸和殖民统治所得,只有少部分黄金,是宋廷当初从大陆带来的,在这些金光闪闪的黄金背后,是一条血迹斑斑的“迁徙之路”。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一:寻访(1) 庐陵人邓光荐,在崖山海战结束之后,携带着陆秀夫的遗稿返回故乡,距离大宋在大陆统治的结束,已经有五年了。 在这五年里,邓光荐历经坎坷,曾经教张弘范之子张珪读书写字,不久之后,就和文天祥一起被押往大都,在建康因病获释之后,他写了一首,赠与文天祥以表依依惜别之意: 水天空阔,恨东风不惜世间英物。 蜀鸟吴花残照里,忍见荒城颓壁。 铜雀春情,金人秋泪,此恨凭谁雪? 堂堂剑气,斗牛空认奇杰。 那信江海余生,南行万里,属扁舟齐发。 正为鸥盟留醉眼,细看涛生云灭。 睨柱吞嬴,回旗走懿,千古冲冠发。 伴人无寐,秦淮应是孤月。 获释之后,邓光荐并没有选择立刻回归故里,而是选择了四处云游,游览江南的风景古迹,也曾在文天祥就义之后,不忘友人的重托,怀着极其悲痛而又崇敬的心情,撰写了、、、,以及、等诗。 在云游的路上,他曾涕下沾襟,也曾神清气爽,还曾叹息不已……回首往事,他似乎觉得一切仿若隔世,仿佛已然陌生。 “国亡,而史不可废也,中甫,若是你能活下来,还请你替我保管手稿,有朝一日,将其公诸于世!” 在海上漂泊之时,陆秀夫曾经将厚厚地一沓的手稿交给了邓光荐,希望他有一天能够将其公诸于世,让后人所知晓,然而,在崖山一战,陆秀夫背负着皇帝赵昺投海殉国,而邓光荐,则在蹈海之后未死,被张弘范之子张珪救起,只是,陆秀夫交给他的手稿,也有几卷沉入了海中,再也无迹可寻。 邓光荐依稀记得,那几卷沉入海里的手稿上,写的大多是行朝逃离临安府,南下福州、漂泊于潮汕之间的往事,也包括了朝廷撤往流球时的部分物品名册,不过,对于详细的内容,邓光荐已然记忆不清,因而,回到老家,他顾不上歇息,就开始筹划着去临安一趟,寻访当年的亲历者,重新将失去的记忆拾起。 只是,由于家里生活拮据,邓光荐一直都在教书攒钱补贴家用,直到十七年后的大德五年,眼看自己已经来日无多,年已70的他他这才决定前往杭州,探访宋末遗事的亲历者。 “驾!” “客官,这里就是庐陵站了!” “多谢多谢!” 大德五年二月十五的清晨,料峭的春寒还未完全散去,一辆驴车就载着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来到了庐陵站,驴车停下之后,在拐杖的支撑下,老人颤颤巍巍地,向着站台走去。 “快点,车要开了,蛮子们,还不快点?” 就在这时,一个蒙古人打扮的元军士卒手持钢枪,在密集的人群里粗暴地推推搡搡,一边催促着旅客登上列车。 “喂,懒虫们还要等太阳上山不成?” 自打江南被元军践踏以来,赵嫣组织修建的铁路,就成了为蒙古权贵牟利的重要工具,为了尽可能地从南人手中牟取暴利,蒙古权贵将铁路包给了斡脱商,让他们每年上缴五十万两白银,其余的时间,就任由他们经营,借着铁路,斡脱商们贩卖人口,贩卖私盐,甚至是买卖鸦片,通过这些,斡脱商们牟取了暴利,而整个江南,也陷入了民不聊生的困境之中。 “老人家,我扶你吧,要不就来不及了!” 汽笛拉响,眼看邓光荐就要错过列车,一个面容俊郎的青年人急忙回头,走到了他的身旁,将他背上,快步跑向了即将启动的列车。 “开车,开往杭州!” 列车启动,向着距离庐陵几百里外的杭州驶去,看着窗外缓缓移动的风景,邓光荐这才松了口气,问了身旁方才背他的年轻人一句: “敢问小生,你这是要去哪儿?” 此言既出,年轻人擦去额上的汗珠,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回答了句: “老人家,在下谢文蕴,这是要去杭州,家里无以为生,故,家母让在下前去杭州谋生,顺便攒钱补贴家用!要不是鞑子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只怕,我也就不用离家这么远去谋生了!” “看来,如今的天下,真可谓是苛政猛于虎啊!” 邓光荐轻轻地抚摸着发白的胡须,一边喃喃自语道: “若是大宋还在,只怕,就不会如此了吧?文宋瑞、赵珍珠,你们可好?” “赵珍珠?老人家,你提她做什么?” 谢文蕴一听,不顾礼节,赶忙捂住了邓光荐的嘴,低声提醒了句: “鞑子汉奸们,如今最怕我们宋人提及这个末世公主,鞑子酋长铁穆耳下诏,提及赵珍珠等于谋逆,要凌迟处决,诛灭九族啊!” 一听这话,邓光荐不由得有些诧异,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谢文蕴却是十分热忱,赶忙拉着邓光荐,来到了车门旁,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老人家,你有所不知啊,最近,在流球和吕宋的大宋朝廷,多次派遣细作前来沿海侦查,并散发了不少关于赵珍珠遗言的传单和小册子,同时,大宋空军也开始进行空投,想必,这是有大行动,说不定,要反攻大陆,因而,鞑子酋长铁穆耳记恨在心,随即下诏,令我等宋人,捡到这些材料,必须上交官府,不得提及亡宋公主赵珍珠,并检举揭发关于宋军细作的消息,否则,定将诛灭九族,全家凌迟!” “原来是这样?看来,鞑子可真是成惊弓之鸟了?” 邓光荐叹息不已,片刻过后,他这才颤巍巍地对着谢文蕴拱了拱手,说道: “多谢提醒,老身此去杭州,正是为了寻访赵珍珠之遗事,以补全陆君实之遗作,若非你这么说,只怕,我这就去自投罗网了!” “老人家,你不会是前礼部侍郎邓光荐邓大人吧?” 谢文蕴笑了笑,忽然间,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冒昧地说了一句: “大人,在下也痛恨鞑子汉奸,你就不必担忧什么了!” 邓光荐愕然无语,犹豫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事到如今,杭州风声紧,大人你去那里,可得小心为上,千万离那些大宋遗民远一点,听说,他们与远在流球的周密和吴自牧,以及郑思肖,多少还有些联系呢!” 说到这,谢文蕴抬头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在偷听,他这才松了口气,将脸颊靠到了邓光荐的耳畔,低声细语地说道: “铁穆耳狗贼,悬赏五千两黄金捉拿郑思肖,听说,鞑子汉奸在他隐居的苏州报国寺内,发现了墨兰画若干,以及赵珍珠和文丞相的手迹,因而,鞑子的达鲁花赤和县令趁机上书铁穆耳,称郑思肖怀念亡宋寿安公主赵珍珠,勾结遗民意图谋反,郑思肖不愿坐以待毙,将所写文章通通装进一个铁匣子,将其沉入井中,然后就坐船去了流球!由于井深,鞑子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书稿,得到禀报,铁穆耳暴怒,遂有此事!” “怪哉,你是咋知道这么多事的?” 邓光荐更加疑惑了,然而,谢文蕴却并没有将其当回事,他只是咬了咬嘴唇,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原因: “哎呀,这些事,整个天下都传开了,现在,只要与那个倒霉的赵珍珠扯上关系,定然能够闹得满城风雨,谁叫当初,赵珍珠发誓,无论是生是死,都要终生与忽必烈为敌呢?现在好了,她自己被砍手砍脚,死无全尸不说,都死了几十年了,还连累了天下这么多无辜之人!” “别这么说!” 邓光荐咳嗽一声,脸颊通红,感觉稍微好了些之后,他这才深吸一口气,补充道: “哎,她赵珍珠虽是温婉贤淑的妇人,但是,却也是个英勇无畏之人,她的行为,简直可以让我们这些苟活于世的人活活羞死!我倒要看看,留梦炎此贼,在地下与赵珍珠相见,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投敌卖国行径!” 邓光荐长叹一声,和谢文蕴一起回到了座位上,却不想,他们放在行李中的钱财,已经被小偷偷了不少,显然,在他们离开座位之后不久,小偷就来了个顺手牵羊,将他们的钱财一扫而空。 “呸,狗贼,竟敢顺手牵羊?” 一看钱财被偷大半,谢文蕴当即破口大骂,然而,邓光荐却是冷静不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劝说了句: “别这么说,人都不容易,若不是有鞑子汉奸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又何来这么多的盗贼和乞丐?” 列车继续向前行驶着,向着杭州的方向疾驰而去,大约在傍晚时分,经过几个时辰的走走停停,随着汽笛响起,在夕阳的余晖下,列车缓缓地驶进了杭州站的站台,慢悠悠地停住了。 “下车!” 在元兵的催促下,旅客们只得匆忙扶老携幼,走下了列车,随即,几十车的私盐被运了上车,很显然,是准备运往江南西路进行贩卖。 “大人,快走吧,要不给鞑子盯上了,那可就有性命之忧了!” “不,你先走吧,我等等再走!” 与谢文蕴分别之后,邓光荐这才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跟着人群慢腾腾地向着出站口走去,而在出站口则早已经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几十年,转眼间成过往云烟,真不知,还能够有多少遗事,仍在民间流传……” 邓光荐自言自语,走出了车站,看着正在揽客的车夫们,他没有犹豫,径直登上了其中的一辆马车,对车夫吩咐了句: “带我去里仁坊的邸店,务必快些!” “好喽!” 车夫扬起马鞭,抽了一下马腹,当即,老马嘶鸣一声,拉着车,径直向着杭州城而去。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二:寻访(2) “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掌柜的,可有空房?” “有嘞!” 下了马车,邓光荐走进了一家其貌不扬的邸店,在伙计的引导下,他来到了二层的一间客房,准备吃饭过后好好歇歇。 “店小二,你可知道,这里仁坊,曾住过什么大人物?可否和老夫说一说?” 邓光荐故作随意,和店小二聊了起来,果不其然,一听他这么说,店小二就显得吱吱捂捂,看了他半天这才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眼: “回客官的话,有是有,只是……朝廷有所禁令,在下实在不便多说!” “是何神也?” 邓光荐故作不解,不动声色地瞄了店小二一眼,说道: “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这……这没有吧?” 小二面露难色,沉吟片刻,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和盘托出: “不不不,客官,就在小店附近,有间破屋子,门口有亡宋寿安公主生母萧媞手迹‘紫徽阁’三个字,只是,朝廷有旨,不让我等南人提及赵珍珠,否则,杀无赦啊!” “原来如此!” 听了店小二的话,邓光荐不由得暗自吃惊,看来谢文蕴说的的确是事实,并没有在欺骗他的意思,可谓是所言非虚。 “多谢提醒,你先出去吧!” 店小二告退之后,邓光荐这才来到窗前,看着不远处黑漆漆的一间破屋,一股直觉告诉他,那里,就是店小二口中的“紫徽阁”。 “皇舆久驻武林宫,汴雒当时未易同。 广陌有风麈不起,长河无冻水常通。 楼台飞舞祥烟外,鼓笛喧呼明月中。 六十年间几来往,都人谁解记衰翁?” 邓光荐默念着陆游的诗,凝望着窗外的夜景,陷入了沉思之中,看来,他这次寻访,还是得从里仁坊开始,寻找旧都的痕迹。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泛白,邓光荐就撑着拐杖,走出了邸店向着不远处的紫徽阁走去,这座破败不堪的屋子,屋顶早已经坍塌,屋里也满是灰尘和污泥,剩下的,只有一些旧家具罢了。 “六十多年了,该走的,也都去了!” 邓光荐走进屋内,从满是灰尘的桌上拿起了一个铜钱,擦去灰尘,他这才发现,铜钱上写着的,是“皇宋元宝”四个字。 “赵珍珠,想必这是你们留下的吧?” 看着放在手心的铜钱,邓光荐不由得老泪纵横,再度陷入了对于往事的回忆之中,他依稀记得,在自己还是翩翩少年之时,曾经使用过这种铜钱,那时,正是宋廷端平——淳祐更化的时期,在那个时代,各种政治上的变革,以及新的技术推广,都相对增强了国力,而赵嫣更是致力于航空和铁路运输的发展,极力进行海外殖民,并将大宋的势力,扩展到了遥远的勃泥、三佛齐、阇婆、罗婆斯,只是当时,宋廷上下都没料到,这些,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嫣,要是你知道这么做,终是黄粱一梦,只怕,你也不会穷兵黩武,肆意妄为了吧?” 邓光荐将铜钱放回桌面,缓缓地走向了屋子尽头的楼梯,直到他走到楼梯旁,这才发现,由于年久失修,楼梯早已经腐朽不堪,只要踩上一脚,就会发出难听的“吱吱吱”声。 “这是什么?” 忽然间,地上放着的一个大木箱,吸引了邓光荐的眼球,掀开了虚掩的箱盖,只见,大木箱里放着一本书,还有一件陈旧的衣服。 那是一件宽袍大袖的礼服,从衣服上的龙凤纹和镶边看来,这是皇后礼服无疑,在箱底,还放着一顶凤冠。 打开泛黄的书页,邓光荐不禁有些疑惑,透过浑浊的双眼,他发现,书上并没有字,只是在扉页上写着一行字: “终是所用非人,一念而失天下,实属荒谬!” 这行字,应该是赵嫣的手迹,恐怕,赵嫣哀叹的,正是她垂拱而治,任由贾似道、留梦炎之流把持朝政,为所欲为,以至于大宋丧失江左,最终流亡海角天涯。 离开紫徽阁,邓光荐缓缓走到了昔日的临安御街上,此刻,御街上仍旧是人声鼎沸,看起来似乎与临安府没什么两样,然而,与过去的临安府相比,这里多了不少高鼻梁蓝眼睛的色目人,他们用几乎如同废纸的中统钞与南人交易,凡有不从者,就会遭到他们雇佣的仆人和部曲的威胁和殴打。 对此,民众深恶痛绝,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市民们除了敬而远之之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希望宋廷尽早反攻,救民倒悬。 “若是大宋还在,岂会任由蛮夷横行?” …… “客官,住店吗?” “嗯,有劳了!” 中午时分,一个年轻书生风尘仆仆风尘地走进了邓光荐下榻的邸店,在二楼找了个房间住了下来。 “砰砰砰!” “谁?” “黄公子,是我!” 书生刚刚住进客房,邸店的掌柜就拿着两瓶酒,敲开了房门: “黄公子,这应该是你第二次来杭州了吧?不知,这次你来,究竟所为何事?” 年轻书生嘴角上扬,颇为恭敬地说道: “掌柜的,也不为别的,朝廷征召我前去大都编纂宋史,俗话说,国亡,史不可亡也,因此,我打算在此收集史籍遗事,然后北上前往大都!” “是这样啊!” 听完客人的话,掌柜也是嘿嘿一笑,说了句: “那,这可是令贵府蓬荜生辉啊,到时候宋史编撰完成,恐怕,就是你们黄氏一门荣华富贵之时吧?” “这?” 年轻书生眉头一紧,故作客套着回答道: “不敢当,不敢当啊!朝廷不识英才,能够识文断字的官吏屈指可数,贪官多如牛毛,若是可以不必去趟浑水,我还深感幸运呢!” “正如你说的!” 忽然间,一个撑着拐杖的老者,推开了客房的木门,走进了并不宽敞的房间。 他就是邓光荐。 “这位老爷子,你是……” 面对年轻书生的疑问,邓光荐抚须浅笑,回了年轻书生一句: “老夫是前宋礼部侍郎邓光荐,这次来杭,抚今追昔,真乃恍若隔世啊!” 此言一出,年轻书生着实大吃一惊,赶忙起身拱手行礼道: “原来是邓中甫邓大人啊,小生黄溍,字文潜,久闻大人之名,本以为无缘一见,却不想,今日能够在此遇见大人,实属三生有幸啊!” “哪里哪里……” 邓光荐拱了拱手,坐下之后,对黄溍开门见山似的说道: “黄文潜,不瞒你说,这次我来临安,只想寻访朝野遗事,补全陆君实的手稿,不知,文潜你此次前来,可有寻访遗事之意?” “两位客官,你们慢慢聊好了,在下告辞!” 掌柜出去之后,黄溍看了木门一眼,良久,确认掌柜并没有在偷听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对邓光荐低声说道: “邓大人,不瞒你说,鞑子汉奸召我前去大都编纂宋史,故,我打算在临安寻访朝廷遗事,然后再做打算,不知,大人有何想法?” 邓光荐思量片刻,抚须说道: “此事,还需多虑,鞑子编纂宋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自打留梦炎死后,鞑子如丧考妣,不知该找何人编写宋史,如今,鞑子征召江南士人北上,为的正是此事,若是要我等阿谀奉承鞑子,若是我,则难以做到!” 听完这些,黄溍不由得颔首,叹息一声,说道: “哎,鞑子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若是为其歌功颂德,岂不是在为虎作伥?” “邓大人,先别说这些了,还是喝上两杯,举杯消愁吧!” 两人拿起酒杯,吩咐店小二上菜,准备来个一醉方休,然后再商量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寻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的话也随之多了起来,只见,邓光荐放下酒杯,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颇为伤感地说道: “当初在崖山之时,若是我选择殉国,只怕,也不会目睹如今现状,以至于痛心疾首了吧?” “大人何必如此绝望?” 黄溍抿了口酒,劝慰了句: “大人若是没能活下来,我等后人,又怎能知晓陆丞相还留下了遗稿之事?倘若大人殉国了,只怕,行朝之事,也会不为后人所知吧?这可与陆丞相的遗愿,是迥然不同的!” 邓光荐起身回房,拿出书稿,将其放在了桌上,说道: “话虽如此,在路上,我也曾听人说,朝廷有夺回天下之意,然而,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是看不到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抚须苦笑两声,借着酒劲,补充了句: “文潜啊,若是有机会去流球,你一定得去看看,据我所知,在大宋朝廷退往流球之前,将国史馆迁了过去,若是要编纂我大宋一朝的史籍,这些史书,定是大有裨益啊!” “这……如今元军在海岸查禁甚严,别说离开江南前去流球,就是出海打鱼也绝非易事!” 黄溍一愣,他没想到,邓光荐竟然会建议他去流球查看史籍,然而转念一想,他明白了,邓光荐之所以会选择这么说,是希望他能够离开沦陷区,前往尚且在宋廷控制之下的流球,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在此以四等南人的身份,给鞑子做牛做马。 面对黄溍的忧心如焚,邓光荐笑了笑,故作轻松说道: “若要顺利出海,前往流球,则必须从广南东路的广州乘海舶出海,经琼州或是崖州换乘占城海船,即可到达流球,不知,文潜你是何想法?” 黄溍愕然,为了不让邓光荐失望,他急忙拱了拱手,回答了句: “大人所言极是,若有机会,小生一定会按你所言,想方设法前往流球,重归大宋朝廷!”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三:旧都之行(1) “甚好,孺子可教也,文潜既有此意,老夫又何须多虑?” 杭州城,凤凰山。 三天过后,邓光荐和黄溍一起坐车来到了昔日的和宁门,此刻,经过大火和风雨的侵蚀,和宁门早已经破败不堪,剩下的,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邓大人,昔日这里是皇城,一般人恐怕连触碰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吧?” “那是自然,皇城大内,岂容一般草民肆意妄为?” 邓光荐抚须仰望,看着早已经人去楼空、被妖僧杨琏真迦改为所谓“佛寺”的殿宇,心中无限怆然。 “我还记得,当年,这里曾是繁花似锦,曾经是大宋朝廷所在,没想到,大火之后,竟然如此衰颓……” 事实上,在宋廷投降、全玖和赵被押解北上大都之后,皇城便是人去楼空,第二年,一场神秘的大火席卷了整个皇城,在这场来历不明的大火中,凤凰山上的宫殿,被焚毁过半。 此后,除了福宁殿、和宁殿、垂拱殿等殿宇被杨琏真迦改为所谓的“佛寺”之外,凤凰山上,宫墙倒坍于地,园林荡然无存,几乎是一片废墟。 对于这场大火究竟因何而起,在杭州市民中间,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有人以为,这只不过是民间失火殃及皇城而已,背后并没有什么阴谋,一切都只是意外罢了,然而,更多的忍却对此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他们认为,皇城一定是被元军派人烧毁的,目的是彻底毁掉大宋的亭台宫阙,以削弱南人对于故国的怀念,以毁掉大宋反攻回来的一切可能。 “听郑所南说,在这些所谓的寺院里,来自吐蕃的妖僧们,曾经做了许多惨绝人寰之事,不知邓大人,可曾听说过?” “老夫不曾知晓,还望文潜指明!” 两人走进了昔日赵嫣的寝宫和宁殿,这里,已经被改成了一处佛寺,名曰“小西林寺”,面对着高高在上、面目狰狞可怖的西番佛像,两人却都毫无畏惧,故作随意地在殿宇中漫步,一边不时打量着佛像。 黄溍环顾周围,眼见四周无人,急忙咳嗽一声,用吴语对邓光荐说起了这件事情: “我听郑所南说,杨琏真迦及其党羽,曾残杀孕妇,生吃人肉,世人皆谈之色变,郑所南乃是诚恳豁达之人,若非亲眼所见,怎敢妄言?” 听了这句话,邓光荐咬了咬嘴唇,悄悄地打量了黄溍一眼,说道: “此等畜生,竟敢如此心狠手辣!难道他们就不怕,到时候大宋反攻回来,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此等妖僧,连吃人血肉都不惧怕,又何尝怕大宋官军反攻回来?” 黄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待到他们走出和宁殿,来到院子中,他这才叹了口气,补充道: “如今,鞑子严禁南人持有枪支兵器,即使是所谓的新附军,也不得驻扎在长江以北,日常亦不得持有武器,只准持棍棒操练耳,如此一来,偌大的江南,又有谁能够与鞑子骑兵对抗,又有何人能够反抗元兵的占领?” “哎,正如你说的,不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依我看,这样无法无天的日子,是不会太久了!” 两人皆唏嘘不已,走出院落,他们继续沿着宋宫过去的汉白玉台阶向凤凰山道: “邓大人,你不是想知晓旧都遗事吗?不如问问赵淑妍,她是赵珍珠的侄女,对此一定了解!” 邓光荐多少有些尴尬,无奈之下,他只能对赵淑妍拱了拱手,说道: “那……公主殿下可否和在下说说寿安公主之事?在下来此,本想补齐陆君实的遗稿,却不想,鞑子残暴,人人侧目以示,根本无人敢提昔日之事……” “陆君实?” 赵淑妍的记忆之门,霎时就被开启了,沉吟片刻,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 “邓大人,既然你是为了补全陆丞相的遗稿,我答应你便是,你要问什么,只要是我了解的,我一定和你说清楚,请大人放心好了!” “多谢公主!” 邓光荐和黄溍对着赵淑妍拱手鞠了一躬,而后,与她一起去了御街上的一处名为“李家鱼羹”的菜羹饭店,这里看起来,与其他饭店并无什么不同,而事实上,这里却是宋军用以派遣细作、收集情报的的秘密据点,同时,这家饭店也供细作们作为掩护和补贴经费上的不足。 “请进吧,这里是大宋皇城司的据点,一般人都不知道!” 下车之后,赵淑妍推开了饭店的偏门,和邓光荐他们一起走进了饭店。 他们一进屋,两个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细作急忙迎了上来,除了警惕地打量着邓光荐和黄溍之外,其中一人,则对着赵淑妍低声问道: “公主,他们是何人?” 赵淑妍轻声一笑,对细作们解释道: “都是自己人,这位是陆君实的好友,礼部侍郎邓光荐,这个书生,是他的友人黄溍!” 此言既出,两个细作当即就愣住了,低声商量片刻过后,其中一人这才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句: “嗯,既然是公主殿下的客人,那我们也就不阻拦了,请进吧!” 邓光荐和黄溍不由得松了口气,而赵淑妍则耸了耸肩,轻声细语地说道: “抱歉,这里是大宋朝廷设下的秘密据点,还要替反攻大陆收集鞑子汉奸的情报,让你们吓到了,还请见谅!” 黄溍笑笑,回了她一句: “没什么,不想,今日又见官军,实乃不曾想到的意外之喜啊!” “呵呵,别高兴太早了!” 赵淑妍抿了抿嘴唇,轻声反问了句: “如今,反攻遥遥无期,我等就像是老鼠一般,在临安府四处躲藏,又何喜之有?” 由于所言之事乃是杀头之罪,因而,赵淑妍索性带着他们通过夹壁暗道来到了二楼自己住的房间,关上房门,她这才松了口气,从四十五年前的一件往事开始说起: “在说我皇姑她们的往事之前,我还是和你们说一说理宗陛下的一件遗事吧,想必,你们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一听赵淑妍要说关于赵昀的遗事,黄溍霎时就来了精神,说了句: “公主殿下,请讲吧,在下愿洗耳恭听!” …… 宝祐四年的一天,批阅完奏折之后,赵昀刚刚入睡,却不想,一贴到枕头,他就打起了呼噜,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梦中,赵昀来到了自己的寝宫福宁殿门前,像往常一样,他刚想进宫歇息,却不想,一个番僧却走上前来,拦住了赵昀的去路。 “汝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大内?” 面对赵昀的质问,番僧却只是笑了笑,整了整袈裟,依旧站立在原地,得意洋洋地反问道: “皇上,这大内,在建炎南渡之前可是佛寺,你不会不知道吧?” “朕是知道!” 赵昀抚须冷笑,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你闯入大内,来到这里,不会就为了告诉朕这事吧?” “皇上,当然不会!” 番僧摇了摇头,打量了赵昀一眼,这才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陛下,小僧来此,只为告知皇上,二十年后,当以此殿还小僧,还请陛下思量!” 说完,番僧哈哈大笑,消失在了一阵烟雾之中,赵昀大惊,赶忙喊人护驾,霎时,他就被惊醒了。 “陛下,你是做噩梦了吧?” 正在整理奏疏的杨蔳赶忙走到床前,跪在地上温顺地询问了句,赵昀却是有些惊魂未定,掀起被褥,一把抓住了杨蔳的肩膀,将她顺势抓到了床上。 “爱妃,可否替朕解梦一番?” 杨蔳轻声一笑,温柔地说道: “能替陛下解梦,是妾身的福分,还是请陛下说吧!”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四:旧都之行(2) “爱妃,朕方才梦见,一介番僧对朕妄言,二十年后,当以此殿还小僧,不知,爱妃是何看法?” 杨蔳娥眉微蹙,略微思索一会,说道: “妾身以为,此梦乃是大凶之兆,切不了掉以轻心,番僧,喇嘛也,鞑酋多信此教,与我中原佛法迥异,喇嘛现于陛下面前,则意为鞑子将南下,意图直捣临安府,故还望陛下加紧筹划边防,抵御鞑子入侵,否则,定将会危及江山社稷,和我大宋三百年之天下!” “嗯,卿所言在理,朕采纳便是!” 虽说,赵昀当面赞许了杨蔳一番,不过,对于她的解释,赵昀却并不相信,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问问时任右丞相的马廷鸾,听一听他的看法。 “那,公主殿下,马廷鸾究竟说了什么?” 面对赵淑妍的诉说,黄溍不由得有些好奇,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赵淑妍板着脸,看了他一眼,说道: “他说,此事无需忧虑,乃是二十年后,鞑子会向宋廷投降,却不想……我们会逃亡海岛,连回大陆都难!” “这,简直就有些可笑!” 黄溍不由得摇了摇头,刚想再说什么,身旁就传来了“啪”地一声。 “哎,鼠目寸光,断浅至极!” 邓光荐狠狠地拍了拍桌案,余怒未消: “这么个凶相,竟会被马廷鸾巧舌如簧解释成吉兆?我真是瞎了眼,还以为马廷鸾是个有为之人呢!” 听闻此言,赵淑妍耸了耸肩,脸色也一下缓和了不少: “别这么说,我可不觉得,这是马廷鸾故意在粉饰太平,只是,他的动机,我觉得并不是太好罢了。” 说完这,赵淑妍拿起茶杯,抿了口龙井茶之后,接着,她就故作矜持地说道: “其实吧,这件事我是听我娘说的,而她,也是听杨蔳说起这件事的,其实,我二皇姑她也觉得,这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跟什么吉凶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看来,赵珍珠还是王充的信徒啊!” 邓光荐抚须浅笑,揶揄了句: “欧阳忠公亦曾言,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难道,她赵珍珠就可以轻易否定天命,将大宋的兴亡,全都归咎于人事?” “非也!” 赵淑妍摇摇头,解释道: “二皇姑只是觉得,一场梦不足为奇,亦不足以大惊小怪,否则,我等岂不是自乱阵脚,让天下人笑话?” 说完这,赵淑妍起身踱步到了窗前,看着临近紧凑的屋子,她不禁想起了另一件往事: “我娘还曾经和我说过,在理宗陛下做那个梦之时,正是恭懿仁圣皇后与丁大全和阎贵妃斗得你死我活之时,想必,理宗陛下会做这种梦,与赵皇后定然是有所关联吧!” “公主殿下,在下愿闻其详!” “哟,是吗?” 赵淑妍冷笑一声,猛地回眸看了黄溍一眼,就像是个怨妇一般: “那么,你可得和我去个地方,到那里,气氛才好!” “去哪里?” 赵淑妍嘴角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说出了一个地方: “集庆寺!” 黄溍不由得一愣,赶忙追问了句: “集庆寺?不就是九里松的那座寺院吗?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呵呵,蠢蛋!” 赵淑妍简直鄙视黄溍的智商,好歹他也自称是景炎二年出生的人,怎么会,连集庆寺的故事都没有听说过?在她看来,可真是可笑至极! “呵呵,告诉你吧,那是理宗陛下为阎贵妃建的功德寺,听说,因为这件事,赵皇后还曾经背着皇上,调动大宋空军,意图阻止阎良臣呢!” “是何神也?” “不知道吧?” 看着黄溍那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赵淑妍想笑,但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呵呵,还是让我和你说说吧!” …… “司宫令萧晴她说,让我做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毒妇吧,而后她就撇开了萧媞,拿着剑冲进了坤宁宫,一剑结果了那个狐狸精的性命!” 天黑之后,讲到最后,赵淑妍做了个杀头的动作,而后,她松了口气,却抱怨了句: “哎,渴死我了,这回你们听得够多了吧?” “多谢公主,能够告知在下这些遗事!” 一看赵淑妍面露愠色,黄溍赶忙朝着她拱了拱手,说道: “若非你告知我等此事,只怕,这些史事,就得湮没无闻了吧?” 赵淑妍喝了一大口早已凉透的茶水,而后,将水杯重重地扣在桌上,似乎并不领情: “我累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黄文潜,现在街上乱的很,你可得保护好邓大人,万不可让那些鞑子汉奸,或是白日贼得逞!” “公主殿下,你就放心好了……” 面对赵淑妍的嘱托,黄溍点了点头,朝着赵淑妍拱了拱手,就扶着邓光荐起身,走下了楼梯。 “公主殿下,在下有一事要禀报!” 赵淑妍坐在了一张藤椅上,疲惫不堪的她刚想闭目养神,不想,一阵敲门声,却打乱了她的休息。 “请进吧!” 赵淑妍话音刚落,一个细作推开了房门,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对她说起了一件事: “启禀公主,在下已经按照惯例,派人前去监视邓光荐和黄溍了,不知,你有何吩咐?” “慢!” 赵淑妍睁开双眸,霍然而起,快步走到了窗前,看也不看那个细作: “速速撤回细作,不得尾随跟踪他们!” 细作着实一惊,赶忙上前,鞠了一躬,进一步劝说她道: “公主,这可是惯例啊,若是他们叛变,公主殿下,你可就有性命之忧啊!” “还废话干什么,照我说的做就对了,快点!” 赵淑妍白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邓光荐乃是文丞相和陆丞相的好友,一向忠心耿耿,又怎么会背叛大宋?黄溍乃是邓大人的知己,又怎么会出卖我等!” “是是是,在下这就去办!” 细作走出房间,关上门后,对着外边等候的两个伙计模样的人,低声嘀咕了句: “公主要我们不再跟踪邓大人,我等绝不可按她所言行事!” “那是自然!” 两个伙计一齐点了点头,然后,三人陆续走下了楼梯,按照商量做出的决定,他们决定继续暗自跟踪,将赵淑妍的命令,完全抛在了脑后。 对此,赵淑妍自然是一无所知,这个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早已经精力不济、胸闷气短,八成,是方才和邓光荐他们讲了一下午的话,才让她如此疲惫。 “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吃过晚饭,赵淑妍吹灭油灯,和衣而卧,很快,她就进入了梦境,记忆的闸门,也在这一刻再度开启。 朦胧中,赵淑妍仿佛再度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和她母亲刘妍若一起来到了皇城中的月岩,那里,正是中秋节时,皇帝嫔妃赏月的地方。 “今夜乃是上元佳节,不如,就让我们一醉方休吧!” 赵珍珠拿起酒杯,在杯中倒满了酒,将其递给了萧媞,说道: “娘,我知道今天你肯定不会拦着我,不是吗?” 萧媞不动声色地看了谢道清一眼,而谢道清也是心领神会,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了句: “也好,反正一年也只有这么一次,不如,我们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赵珍珠轻笑一声,刚想拿起酒壶倒酒,而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样子,赵淑妍不禁有些好奇,趁着赵珍珠不注意,赵淑妍悄悄地拿过酒杯,将杯中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你……你这是在干嘛呢?” 借着月光,看着赵淑妍微红的脸颊,再看看她手里的酒杯,刹那间,赵珍珠就明白了一切: “淑妍,你年纪轻轻,怎么能偷喝酒呢?” “二皇姑,你这是怎么了?” 赵淑妍把玩着玉盏,露出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呵呵,二皇姑,一杯酒就把你吓成这样,至于吗?不过嘛,这酒的味道,还有点甜呢!” “死丫头,就你多事!” 赵珍珠瞪了她一眼,嗔怪似的说道: “反正,下次你要是再敢背着我偷喝酒,看不我好好收拾你?” 说着,赵珍珠拿起桌上的毛笔和砚台,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月岩边上,提起笔,在月岩上写了首诗。 “千年之后何处寻?唯有冷月照人间。” 写完诗,赵珍珠将毛笔随手一丢,毛笔则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黑色弧线,而后,落在了一旁的水池中,随之传来了“扑通”一声的落水声。 “珍珠,你这是?” 看着萧媞那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赵珍珠只是轻声一笑,解释道: “娘,没什么,我只是许个愿罢了,希望我能够拥有妙笔生花的本事……” “哪有这样许愿的?” 赵淑妍偷笑一声,刚想再说什么,忽然间,一阵喧闹声传来,她被惊醒了。 “原来是梦?” 赵淑妍揉了揉双眼,掀开被褥,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才发现,天色早已经大亮,一切,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罢了。 “笔?” 想起往事,赵淑妍不由得轻声叹息,半晌过去,她这才披上短褙,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温润的酒杯。 “二皇姑,自打你离开人世,月岩恐怕也已经荒废不堪了吧?” 赵淑妍睹物思人,眼前仿佛浮现出了赵珍珠的身影,昔日,出了她母亲之外,和她相处最久的,恐怕就是这个不安分的皇姑了,如今,时光荏苒,眨眼间,她已经去世二十年了,真不知,若是她还在世,一切,究竟会是怎样的场景。 “砰砰砰——” 忽然间,一阵敲门声传来,将她从回忆与惆怅中拉回了现实,开门之后,店小二模样的细作走进屋子,对她禀报了句: “公主殿下,杨皇后来电!” “先放下吧!”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五:梦醒 细作走后,屋里又只剩下了赵淑妍一个人,看着桌上放着的信封,她却是一猜便知,这个杨思妍,定是要她去找一些过去的信物,带回给她看看。 “思妍,看来你也想你娘了吧?” 赵淑妍冷笑,而后,关上房门,悄然离开了菜羹饭店,消失在了御街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淑妍,你还是去趟月岩吧,那儿,说不定有你想要的东西!” 在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对赵淑妍说着话,在这个意识的驱使之下,她跟着人群,向着凤凰山而去。 “邓大人,公主方才出去了,你还是请回吧!” “呸,你们这些细作,究竟是怎么当的?” 赵淑妍出门半个时辰之后,在黄溍的搀扶下,邓光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来到了李家鱼羹饭店,摆出了一副焦虑万分的样子。 “哎呀,你还管这些啊?鞑子汉奸,现在正在满街搜捕她呢!” “搜捕她?” 细作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见此情景,黄溍不由得气极反笑,掏出了一份海捕文书,将其丢在了桌上: “你们看看吧,这就是通缉公主殿下的文书,鞑子说了,抓住她,赏黄金百两,重赏之下,必有人会去告发,再不把她找回来,恐怕,就会来不及了!” “是吗?” 突然间,一个店小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不等黄溍反应过来,他猛地拔出了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邓光荐的额头。 “你……你想干什么?” 黄溍瞪大了眼睛,指着拿枪的店小二,刚想怒斥,店小二却是嘿嘿一笑,森然道: “看来,就是你们两个向鞑子汉奸告的密,亏公主殿下,对你们还信任有加!” “天地良心!” 黄溍叫苦不迭,连连喊冤不止: “绝对不是我们,要是是我们向鞑子告密,你觉得,我们还敢过来吗?你们这些人,可真是信口雌黄,连查都不查,就说我们是奸细!” “哼,不管你怎么喋喋不休,也由不得你们了!” 说完这,几个细作就将邓光荐和黄溍推进了赵淑妍的房间,并锁上了木门。 “快点,你们几个给我看着他们,其他人,跟我来!” “得令!” 此刻,对于自己的处境,通过街上贴的海捕文书,赵淑妍虽然已经有所知晓,但她却并不将其当回事,而是继续向着凤凰山而去。 “这儿,就是月岩了吧?” 赵淑妍撩了撩额头上的乱发,用手绢擦去汗珠之后,径直走到了刻有“月岩”二字的奇石前,看着早已经斑驳的字眼,她不禁潸然泪下。 “二皇姑,我回来晚了,一切,都已经不在了……” 不经意间,赵淑妍瞄了眼早已经干涸的小水池,这一瞄,却吸引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池底。 “毛笔?” 在满是落叶和污泥的池塘底部找了半天,赵淑妍捡起了一支面目全非的毛笔,来到井边汲水将毛笔洗净之后,她这才发觉,笔杆上还刻着赵珍珠的手迹“妙笔生花”,看起来,这支笔就是她记忆里,赵珍珠丢进水中的那支毛笔。 “在那时,或许她还想不到,大宋有朝一日会失去大陆吧?” 赵淑妍端详着手里的毛笔,心情惆怅不已,片刻过后,她用手绢擦了擦石桌,径直坐在了石桌上。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昔日繁华的皇城,在这夜幕到来的前一刻,赵淑妍依稀想起,曾经有多少天,也是在夕阳下,赵珍珠曾经在余晖中弹起古琴,在悠扬婉转的乐曲声里,夕阳渐渐西沉,直到,消失在天边。 在她的记忆里,赵珍珠最后一次抚摸琴弦,应该是在德祐元年的十二月,那时,她正巧陪在赵珍珠的身边,根本不曾想到,这天听琴之后,她就将前往流球,再无机会与赵珍珠相遇。 “二皇姑,如今局势危急,天下已然危在旦夕,你说,百年之后,大宋可好?” “哎,百年之后的事,岂是我们能猜到的,不如和那贾八哥一样,今朝有酒今朝醉,青冢儿孙几个悲……” 没想到,赵珍珠的话,竟然会一语成谶,不用百年,她已经不在了,再也看不到临安府的落日余晖了。 真是造化弄人,二皇姑,没想到,你真的看不到了!” 赵淑妍起身拍了拍衣裙,准备离去,却不想,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暗处的僧侣和元兵盯了个一清二楚。 “听说,此女乃是蛮子皇帝赵孟启的长女赵淑妍,早已经被大元朝廷通缉二十年了,这次她竟敢独自潜回杭州,实属愚不可及!” 树丛背后,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元军千户恨得牙根痒痒,他曾经参与过进攻舟山群岛的战斗,曾在战斗中丢了条胳膊,还被宋军用刀在脸上砍了一刀,几乎丢了性命,因而,对于宋军背后的赵宋宗室,他自然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赵淑妍除之而后快。 对此喇嘛却是不慌不忙,抿了抿嘴唇之后,给元军提出了个“解气”的建议: “嘿嘿,大人,既然这样,不如将她抓起来,先玩弄一番,再送上去也不迟啊!” “甚好,事不宜迟!” …… “哗啦——” 深夜时分,在牢房里,看着赵淑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个狱卒端起了水桶,朝着她的身上,径直就泼了桶凉水。 “我……我这是在哪?” 赵淑妍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在一旁的土墙上,则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的灯光下,栏杆外还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嘿嘿,这里是杭州的牢狱,傻公主,你还是认命吧!” “不……” 看着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衣,赵淑妍大哭,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在昏迷不醒的那几个时辰里,遭到了鞑子汉奸地狱般的蹂躏, 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赵淑妍抬起手,挣扎地靠着墙坐了起来,她依稀记得,傍晚时分,自己刚踏上台阶,就听到了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根木棒,就砸在了她的背上,她惨叫一声,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你们,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踪迹的?” 赵淑妍思来想去,一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走漏了行踪,不过,那个得意忘形的元军千户却哈哈大笑,自报家门一般,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打你登上凤凰山,游览小西林寺之时,我等就已经通过喇嘛盯住你了,呵呵,你也真是愚不可及,竟然会看着小西林寺潸然泪下,这不是自报家门,又是什么?” “赵淑妍,你怎么这么傻!” 赵淑妍后悔不已,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个举动,竟然会暴露了她的身份,更令她不能原谅自己的是,自己竟然因此失了身,以至于,无颜回去面对皇上和朝廷衮衮诸公。 与此同时,在李家鱼羹饭店,宋军细作也得到了主子被抓的消息,当即,细作头领怒不可遏,下令将邓光荐和黄溍绑到院子后面,准备将他们闷死,以绝后患。 “事到如今他们不肯相信我等,因而,只能进不能退,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着凶神恶煞的宋军细作,邓光荐却是冷静万分,表面上看,他依旧是神态自若,暗自在内心盘算着对策。 “高兴了吧?如今公主殿下落入敌手,唯有先杀了你们这两个祭旗!” 宋军细作们怒气冲天,眼看就准备将布袋套在他们的头上,就在这时,邓光荐却是会心一笑,反问了句: “既然,我等一直你们的眼皮底下,又怎能跑去告知鞑子,说什么公主殿下就在凤凰山上的月岩旁?” “哟,还嘴硬啊?” 一个人高马大的细作丢下布袋,径直走到了邓光荐面前,刚想抡起手扇死这个糟老头子,却不想,其他细作赶忙上前,硬是拉住了他: “让他慢慢地解释吧,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自圆其说!” 那个细作一听,也觉得此言在理,便冷笑一声,收起了手,见此情景,邓光荐也是冷笑,继续说着他自己的想法: “倘若是我们向鞑子告密,那派去监视我等的细作,岂不是有失察之罪?” “你,你这是死鸭子嘴硬!” 细作们刚想发作,却不想,邓光荐仍旧是一脸冷笑,丝毫没有害怕之意: “我邓光荐,自打跟随文丞相以来,就早已经在等待着刀斧加身,且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又为何要做如此龌龊之事?事到如今,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 细作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似乎也犹豫了,而看着手下不知所措的样子,头领思量片刻,还是选择了退让。 “哼,等我们救回公主,再来发落你们!” 趁着天明之际,宋军细作悄悄地开始了行动,却不想,一场更大的灾难,正在缓缓地向他们扑来。 “大人,蛮子已经倾巢而出,想必,是为了救出赵淑妍吧?” “大人,机不可失,还是速速行动,借此机会,将这帮负隅顽抗的蛮子一网打尽!” “不,再给本官等等!” 此刻,在杭州州衙内,杭州达鲁花赤巴音德鲁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虽然他已经知道,李家鱼羹就是宋军设在杭州的秘密据点,但是,他却一直没有选择动手,而是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那是一个,可以将心腹之患一网打尽的时机。 “大人,在下回来了!” 巴音德鲁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霎时,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来,张千户这是有妙计了?” “正是!” 姓张的千户嘿嘿一笑,说出了他安排的“引蛇出洞”之计: “大人,在下已经在关押赵淑妍的囚室周围,埋伏了重兵,只要蛮子细作一进入牢狱,我军必将万箭齐发,将其一举全歼!” “甚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听完这话,巴音德鲁会心一笑,露出了一丝诡谲多变的笑容。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六:解救 “快点,等会就天亮了!” 黎明的曙光,即将降临在暮色沉沉的杭州,而在昔日的御街上,十几个人正在加紧行进着,看起来,似乎是在赶路无疑。 “大人,牢狱到了,门口并无卫兵!” “甚好,事不宜迟,所有人跟我上!” 这些人,正是从李家鱼羹饭店出来,打算解救赵淑妍的宋军细作,虽说,鞑子很有可能在牢狱里设下了埋伏,但是,救不出赵淑妍,却是死罪,因此,他们还是决定,拼死一搏,纵使全部战死,也要将赵淑妍解救出来。 “大人,要是鞑子先转移走公主殿下,然后再设下埋伏,那,我们这么进去,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不可能,我们的内线,根本就没报告过这一情况!” 听了手下的话,头领眉头一紧,拿起手枪,想也不想就驳斥道: “呸,别乱军心,就算是铜墙铁壁,我也要闯出条路来!” “遵命,大人!” “跟我上!” 片刻过后,在头领的带领下,细作们翻过围墙,轻而易举就进入了牢狱。在静的可怕的院子里,他们经过一阵低声商议,当即决定分工行动,以便于尽快将赵淑妍给找出来。 “牢房在那,我和竹竿先进去,你们,给我守住大门,千万别让鞑子汉奸冲进来!” “是!” 两个细作点点头,攥紧了手中的枪把,而头领则带着一个又高又瘦的细作,悄悄地钻进了牢房。 “大人,看起来鞑子还没来过!” “别高兴太早了,快找公主!” 两个人一左一右,找遍了整个牢房,却没有发现赵淑妍的身影,就在他们近乎绝望之际,在走道尽头的一间单人牢房,他们终于发现,赵淑妍正躺在一堆发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一动不动,手腕脚腕上,还戴着沉重的镣铐。 “竹竿,快点,把门打开!” “竹竿”点了点头,从腰间掏出了钥匙和铁钳,鼓捣片刻,只听得“咣当”一声,沉重的铁锁掉在了地上。 “快点,将镣铐解开!” “竹竿”麻利地蹲在了赵淑妍身旁,不一会,镣铐上的铁锁也被打开了。 “大人,公主殿下昏迷了,想必是受伤了!” “来不及了,出去再说吧!” 头领不敢怠慢,也不顾查看赵淑妍的情况,就急忙背上了她,向着大门而去。 “千户大人猜的真准!” 此刻,元军士卒早已经将牢狱包围,还用暗箭射杀了站在门口放哨的两个宋军细作,待头领背着赵淑妍,带着“竹竿”走出牢房之时,这才发现,元军早已经准备就绪,将他们团团围住。 “该死,果然有埋伏!” 头领咬了咬嘴唇,将嘴角咬出了血,就在这时,元军的喇叭响起: “投降吧,顽固的抵抗只有死路一条,赵淑妍已经被我等用药迷昏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难道,你真以为,你背着她,可以突围出去?若是这么想,真是天大的笑话!” “呸,我乃大宋之臣,岂能给鞑子当狗?” …… “快,给我搜,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由巴音德鲁亲自率领,元军的大队人马也赶到了李家鱼羹,准备将宋军据点一网打尽,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此刻,天才刚刚大亮,但是,整个店铺,却已经是人去楼空,在店里放着一个大铜盆,只留下了还冒着青烟的灰烬。 “该死,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冒着青烟的灰烬,巴音德鲁愣住了,才一会的工夫,他这才冷哼一声,对着面面相觑的属下说道: “哼,他们还没跑远,给我追!” “是!” 巴音德鲁一声令下,元军士卒自然是不敢怠慢,赶忙分头追了出去,不曾想,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搜寻,除了抓到了几个可疑的乞丐,其他宋军细作,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启禀达鲁花赤,我等搜寻了一天一夜,并没有发现宋蛮子的细作,还望恕罪!” “呸,你们这些饭桶!” 此言既出,巴音德鲁当场大发雷霆,只见,他抓住了桌案的边缘,下意识一用劲,就将公堂里沉重的桌案掀翻在地。 “大人,息怒息怒,这杭州城,还是大了些,要在城中抓几个奸细,绝非易事……” 听完这话,巴音德鲁却是气极反笑,狂笑一阵过后,他稍微平复一下情绪,反问了张千户一句: “哼,若按你们这么说,那蛮子就该从城里逃走不成?” 张千户尴尬地陪笑着,按耐住内心的惊慌,谄媚着对主子解释道: “不不不,大人,在下不敢这么说,只是,在下以为,反正我们已经抓住了罪妇赵淑妍,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手中有了可以吸引宋蛮子来此的筹码,只要我们利用得当,就不愁那些蛮子不上钩!” “这……” 巴音德鲁拧紧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之后,他忽然眉头舒展,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引蛇出洞?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 次日清晨,身着赭色囚衣、双手被反绑着的赵淑妍被装进木笼,用马车拉到了昔日的临安御街上游街示众,在她的胸前,还挂着一块沉重的木牌,写着几个大字“亡宋余灰赵淑妍”。 看着围观的人群,赵淑妍双膝跪在木笼中,感到了一阵生不如死的绝望,自以为,她必将在屈辱中惨死,然后被暴尸街头任人践踏,却不想,这一切,都被几双如老鹰一般的眼睛看在了眼里。 “邓大人,此计若是能救出公主,那,你就是朝廷的功臣,若是不能,我们也不会杀你!” “嘿嘿,老夫早有准备,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囚车到了里仁坊,停在了路旁,片刻过后,两个元兵打开木笼,连拉带拽,将赵淑妍拖下了马车。 “赵淑妍,在牢里不是告诉你了,喊啊,还不快喊话?” 赵淑妍咬紧牙关,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她琢磨着,在自己身旁有一根木柱,只要一有被松绑的机会,她就冲过去,一头撞死在木柱上,绝对不能再给鞑子汉奸利用她的机会。 “啪!” 元军士卒举起了皮鞭,狠狠地朝着赵淑妍的脊背抽了过去,霎时,赵淑妍就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鲜血也顺着伤口,从她背后一点点地渗了出来。 “贱妇,你到底喊不喊?” “不!” 赵淑妍抬起头,不屑一顾地瞄了元兵一眼,而后,对着围观的民众大声喊道: “你们都是大宋的子民,绝不是鞑子汉奸的奴仆,别再犹豫,杀了我这个累赘,然后去向鞑子报仇雪恨,为死难的同袍报仇!” “你个贱人……看老子不打死你!” 元兵暴怒,举起枪,恨不得将这个“不识时务”的妇人当场枪决,而在暗处,邓光荐则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切,并没有说什么。 “大人,可以动手了?” “好,事不宜迟!” 邓光荐轻轻地敲了敲拐杖,指了指赵淑妍跪着的地方,霎时,那些细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拿起手里的*,挤进了人群中。 “准备好了吗?” “好了,等会,就让鞑子汉奸尝尝大宋官军的厉害!” 宋军细作商议片刻,再度分开,挤到了人群前列,趁着鞑子汉奸不注意,几颗*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道弧线,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赵淑妍的身旁。 “*!” 元军士卒异口同声发出了惊呼,听闻喊声,民众大乱,纷纷哭爹喊娘地到处乱窜,很快,一阵浓烈的白烟就从*的排烟口里冒了出来,将赵淑妍笼罩了起来。 “快救公主!” 几个细作一哄而上,径直冲到了赵淑妍的身旁,将她身上的绳索割断之后,其中一人还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用以遮盖囚衣。 “快走,要不*失效了,那可就惨了!” 细作们簇拥着赵淑妍,离开了里仁坊,消失在了混乱的人群之中,待烟雾散去,那些猝不及防的元兵这才发现,赵淑妍已经被救走,剩下的,只有被割断的绳索和零星的血迹罢了。 “该死,还不快给我追!” “是是是!” 张千户哀嚎一声,自赵淑妍被宋军细作劫走,已经犯下死罪,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抓捕,务必将赵淑妍重新抓回。 “哈哈哈,干得漂亮!” “鞑子汉奸可真是猪,竟然会让我们在眼皮底下救回公主殿下!” 与元军的反应截然相反,宋军细作们却是兴高采烈地簇拥着赵淑妍,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辆马车,向着城外疾驰而去,片刻过后,眼瞅着鞑子即将开始戒严,邓光荐和黄溍也抢先一步,坐上驴车,向着杭州城外的皋亭山而去。 “下一步,只要和邓大人他们会合,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回流球复命了!” “那是自然,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可以领赏呢!” 杭州州衙,明仁堂。 “来人,把那个姓张的,给老子拖出去毙了!” “得令!” 傍晚时分,得知赵淑妍被宋军细作抢回,巴音德鲁当即大怒,下令将魂不附体的张千户拖出去枪毙,同时,命人上书大都的朝廷,向朝廷请罪。 “大人,这帮竖子,一定以为我等还在搜查杭州城,因此,他们定然是准备连夜前往嘉兴或是庆元,然后,乘船去舟山群岛,再转往流球!” “废话!你说这些干啥?” 巴音德鲁骂了一句,踱步到了窗前,望着黑洞洞的夜空,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当年,世祖皇帝未能除恶务尽,将流球和婆罗洲留给了蛮子,而今,蛮子海军已然远超大元,空军亦可深入大陆,在这么下去,只怕,大元天下,就将不保啊!”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七:脱困 一听主子这么说,一个蒙古兵赶忙走上前,进一步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自打当今圣上即位以来,宋蛮子就已经开始骚扰内地,而南人则是如痴如醉,归附者如潮水,即使大元朝廷一再严申禁止通匪,也毫无用处!” 巴音德鲁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应对策略: “哼,既然那些人这么不识时务,还不如,就杀他几百万蛮子,最好是杀光赵、刘、张、王、谢五姓,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背叛大元!” 此言既出,那个蒙古兵则是嘿嘿一笑,奉承道: “大人果然英明!要是朝廷早点这么做,恐怕,天下就彻底安宁了!” “谁,说暗语!”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深夜时分,邓光荐和黄溍终于在皋亭山上的梅园,和成功突围的宋军细作们会合了,而赵淑妍则正在马车上歇息,经过几天的牢狱之灾,她早已经疲惫不堪,甚至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人,既然我等已经救出了公主,就必须尽早送她去舟山群岛,然后坐飞机返回流球,你们若是不肯跟着前去,我们也不勉强,只希望大人小心些便是!” 听完这些话,邓光荐只是会心一笑,回答道: “老夫已经老了,不能在和你们远行了,而黄文潜,则年轻气盛,可以跟你们一起前往流球……” 说完这,邓光荐就看了黄溍一眼,分明是想听一听他的想法,然而,黄溍却是苦笑一声,说道: “本来,我该北上,前去燕京编辑史书,却不想,卷入了你们这番破事,既然这样,我也不必去为鞑子效力了,还是南游一番,再去流球好了!” 此言既出,细作们都沉默了,片刻过后,邓光荐赶忙拉了拉他的衣袖,问了句: “文潜,你真不去大都了?” 面对邓光荐的疑问,黄溍只是笑了笑,反问道: “若是我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对此,邓光荐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元廷再愚蠢,恐怕也不会用一个有过反元“前科”的文人吧,更何况,要是他曾经与赵淑妍拉上关系之事被发现,只怕,丢官坐牢不说,还会为此丢掉性命,与其这样,不如还是去云游四海,走一步,就算一步。 “这点钱财,就给你们好了!” 忽然间,赵淑妍掀开门帘,走出了马车,而在她的手中,则那些几根金条,而在她的手腕上,则挂着一个颇为沉重的包袱: “哎,本来,都因为我,你们丢光了行李,而我嘛,应该多给你们一些金银细软作为盘缠的,只是,由于这世道太乱,因而,我只能给你们金条和银锭了,希望你们,蒙古小心一些!” “多谢公主!” 黄溍接过金条和包袱,向着赵淑妍拱了拱手,见此情景,赵淑妍不禁嘴角一翘,一言不发,就放下了门帘,又坐回了马车里。 离开了护送赵淑妍的宋军细作,邓光荐和黄溍并没有返回杭州,而是绕道去了富阳,在那里,邓光荐决定归家养老,再也不牵扯世间的是是非非,而黄溍则在此出发,踏上了南下的漫漫长路。 “邓大人,这些天,能够和你一起相处,实在是深感荣幸,此去一别,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度相见,每每想起,实属遗憾啊!” 在富阳站的站台上,面对即将到来的告别时刻,黄溍唏嘘不已,颇有些难舍难分,而在心中,他也十分清楚,如今,邓光荐已经七十高龄了,身体一向不好,这次一去,恐怕,就将是他们间的永别。 面对黄溍的惆怅,邓光荐却只是敲了敲手里的拐杖,心平气和地说道: “黄文潜,你不必如此惆怅,俗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老夫今日,能有七十高寿,又曾再回临安,此生足矣,只是,陆君实的遗愿,老夫并未完成,实感惭愧啊!事到如今,我也该去地下,陪伴陆君实和先帝去了!” “邓大人,后生告辞!” 说完这话,黄溍恭恭敬敬地,朝着邓光荐拱手鞠了一躬,然后,就搀扶着他,登上了返回庐陵的列车。 “呜——” 一声汽笛声响起,列车的烟囱冒出了一阵黑烟,紧接着,列车缓缓开动,渐渐驶出了站台,向着远方,加速飞奔而去。 “邓大人,此次一别,此生若无机会见面,那,就让我们,来世再相见吧!” 站在站台上,目送着列车渐渐远去,黄溍的心中,依旧是无限怆然,直到列车消失在了远处,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他这才叹息一声,颇为忧伤地转身离去。 南下的路,依旧和当年没有什么区别,本来,黄溍可以选择乘坐列车南下,经过绍兴、温州、瑞安、福州、泉州、漳州,最后到达赵珍珠一生的终点广州。 然而,这次,为了追随当年宋廷南撤,到最后退往流球小岛的记忆,黄溍决定,从杭州出发,通过步行和骑马,经过那一个个地图上的城市,最后再到广州,乘坐小渔船前往流球小岛。 “赵珍珠,虽然,你我不曾相见,但你留下的蛛丝马迹,却依旧留在这偌大的人世间,你和文宋瑞,陆君实一样,都曾为了恢复社稷而战,以至于,最后化为大宋英烈……” 对于赵珍珠的经历,黄溍同样也是叹息不已,尽管,和文天祥陆秀夫相比,赵珍珠的前半生,或许并不是那么光彩,甚至还有揽权误国的嫌疑,但是,她最后的表现,却是让人叹息不已,甚至是钦佩万分。 …… “公主殿下,我们到嘉兴了!” “是啊,上天庇佑,我们一路上没有遭到鞑子的袭击,实乃幸运至极啊!” 在邓光荐与黄溍分别之时,赵淑妍也已经到了嘉兴,准备在此,登船前往舟山群岛,然后,返回流球。 “反正,鞑子也还没追来,我们不如先休整几天,再出发吧!” 这些天,在逃亡嘉兴的路上,赵淑妍就像是旅游一般走走停停,有时,她甚至还会停在路旁,面对春色,一个人独酌自饮,看起来,和前些天相比,她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不少,也忘却了几乎丢掉性命的惊险。 “公主殿下,在下以为,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坐船出海,到了舟山,再休整也不迟啊!” “不必忧虑,鞑子汉奸,自以为我们会去庆元出海,却不想,我等已在嘉兴,随时都可以离开!” 对于赵淑妍的选择,细作们大多忧心如焚,以为她这么做,无异于是在给鞑子以反扑的机会,然而,对此赵淑妍却并不担忧,而是内心的担忧暂且按捺了下来,选择继续待在嘉兴城内。 “二皇姑,你来过这里吗?” 在嘉兴的冷月下,赵淑妍坐在南湖的一条画舫上独自泛舟,在她身边的桌案上,则放着一壶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十年前的这一天,你已经不在了吧?” 赵淑妍自言自语着,一边轻轻地拿起酒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霎时,美人脸色微红,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动人,然而,烈酒能麻痹她的精神,却不能疏解她的惆怅。 “俱往矣……” 一阵凉风吹来,撩起了额头上的青丝,也让她感到了一丝丝寒意,赵淑妍放下手里攥着的酒杯,看也不看划船的细作,说道: “给我靠岸,快点!” “遵命,公主殿下!” 杭州城,江浙行中书省。 杭州达鲁花赤巴音德鲁快步走进了行中书省右丞相扩廓的衙门,一见到主子,他就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地禀报道: “在下杭州达鲁花赤巴音德鲁,参见右丞相大人!” “免礼免礼!” 扩廓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慢慢地踱步到了巴音德鲁的面前,故作随意地问了句: “巴音德鲁,听说,你放跑了赵淑妍,可有此事?” 巴音德鲁抖了抖精悍的眉毛,如实回答道: “在下无能,信了汉狗张某的诡计,还望大人恕罪!” “哈哈哈,罢了,这不怪你!” 扩廓拍了拍巴音德鲁的肩膀,爽朗地哈哈大笑,令巴音德鲁顿时,感到了一阵寒意: “大人,在下有罪,还望大人见谅!” “何罪之有啊?” 扩廓仍旧是一脸笑意,令巴音德鲁更加疑惑了,半晌过后,他这才咳嗽一声,说出了其中的缘由: “亡宋公主赵淑妍潜入杭州,而后,又从你我的眼皮底下逃走,难道,我这个行中书省右丞相,就没有一丁点的罪责?” “这,这是在下的责任,与大人无关!” 扩廓苦笑两声,起身来到门边,看也不看巴音德鲁,说道: “别这么说,事到如今,朝廷恐怕早已经知晓此事了,因此,为了将功赎罪,我已经下令封锁江浙福建的沿海地区,以防赵淑妍趁机逃亡舟山,不过,这也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又有谁,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再碰巧将其捉住呢?” 扩廓所言不虚,江浙行省,沿海皆与宋廷实际管辖的流球和舟山等岛屿接壤,且拥有着数千里长的海岸线,若是要封锁整个沿海,抓区区一个妇人,只怕,迁走沿海所有人,将沿海的城市和船只全都拆毁烧掉,也有百密一疏,让她漏网的可能。 因此,与其做这种极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蠢事,还不如,就放任赵淑妍逃回去来得轻松,反正,她也没有窃取什么机要情报,就算是放走了,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几天过去,赵淑妍悠然自得地登上小火轮,向着舟山群岛的方向而去,在海上,元军早已经不是宋军的对手,因此,元军的海军巡逻艇和军船只能再距离海岸几里路的内海活动,至于茫茫外海,则是大宋海军纵横的“舞台”。 “公主殿下,下午你将从舟山群岛乘坐飞机返回流球州,还望做好准备!” “这么快?就不能再等等?” 赵淑妍愕然无语,她本想着,再休息一段时间再走,却不想,船一靠岸,她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要登上飞机,直接飞往流球。 就在这时,一个细作看穿了她的心思,上前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解释道: “公主,你也知晓,桃园机场正在修整,因而每天只有一架朱雀四客机飞机能够往返舟山和流球,接下来的几天,舟山机场将进驻空军,只怕,就没法让客机起降了!”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八:南行(1) “哎,算你们狠!” 赵淑妍闭上了嘴,再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渐行渐远的故土,她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阵不舍与留恋。 “若非,我有大宋公主这一身份,只怕,在流球和勃泥诸岛都戒严的情况下,我也不会有机会返回故土吧?” “公主,前面就是舟山了,汽车已在码头准备迎接,等会,我们几个的任务,也该完成了!” “领赏去吧?” 赵淑妍有些不屑,她本想借机好好揶揄一下这帮细作,不过,转念一想,她也觉得,这些人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况且,为了她,潜伏在杭州的细作也死了不少,要是,为了这点言语上的不快而出言不逊,只怕,会伤了军心不说,还有可能,让这些人在愤怒之下就此反水,甚至将她再度送入魔爪。 思考过后,赵淑妍的情绪平静了不少,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温婉可人的微笑: “那,淑妍还要多谢各位大人了,要不是你们一直都是护送着淑妍,只怕,淑妍就要成为鞑子汉奸的玩物了!” “公主殿下如此夸赞,实不敢当啊!” 就在赵淑妍踏上返回流球的旅程之时,黄溍也走在南下的路上,他准备追随宋廷南撤的足迹,从他的故乡、婺州下辖的义乌县走到崖山,最后,再去流球,由赵淑妍带着他游遍整个小岛,探访那些尚且还在人世的亲历者。 “老人家,婺州快到了吗?” “你继续往前走,再走三里路,转过弯就是了!” “多谢指点!” 转过山坳,跨过铁路,果然,婺州的城墙,就出现在了黄溍的眼中,此刻,夕阳西下,自打元军占据婺州城之后,这里就实行宵禁,要是再不快进城,恐怕,今夜就只能在城外过夜了。 “想必,州衙就是当年二帝南逃时的行宫所在吧?” 进城之后,看着笼罩在余晖之中的民居和城墙,黄溍依稀记得,在杭州时,他曾问起邓光荐二帝南撤的详细过程,然而,不曾想,邓光荐对于福州行朝建立之后的往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对于最初那惊心动魄的逃亡,他却几乎不甚了解,只能推脱说,自己并跟随赵珍珠非从临安府逃出,而是在温州才赶上行朝的队伍,因此,在婺州和山路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赵珍珠和文天祥聊天时,才得以借机了解。 “真是遗憾,不过,眼下的婺州,早已经是一片萧条,恐怕也找不到行朝的蛛丝马迹吧?” 走在婺州萧条的街道上,黄溍不由得喃喃自语,不一会,他来到了一家邸店门前,面对伙计的招呼,他只是报以轻轻一笑,而后,就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二者皆要!” 黄溍掏出了二两白银,将其用劲扣在了柜台上,令店老板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而他的眼球,则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白银不放。 “掌柜的,在下想问一个问题,若是你能够答上来,这银子,就都是你的!” “好好好,客官请问!” 果不其然,一听黄溍说只要答上问题,就可以拿到眼前的这二两银子,店老板已然是乐不可支,欣然答应了黄溍的要求。 黄溍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开门见山似的说道: “我是婺州义乌人,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想探访前宋行朝的遗迹,不知,掌柜的可知晓这些?” “这……” 店老板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过后,他这才拍了拍脑袋,猛然想起了一个地方: “当然知道,在城池的东南角,有一处废弃的宅邸,听说,那里曾是亡宋丞相陈宜中的门面房,而在他南逃之前,寿安公主赵珍珠,还曾带着吉王和广王在那里住过几天呢!” “真有此事?” 听完这番话,黄溍有些不信,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店老板一眼,将其中一两银子留在了桌上。 “今天时候不早了,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去看看,要是你敢欺瞒与我,小心我要你好看!” “客官,在下一向本分,岂敢有所隐瞒?” 店老板谄媚地笑着,而黄溍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当即,就离开柜台,登上了楼梯,跟着店小二去了客房。 次日早上,黄溍起了个大早,赶去了婺州城的东南角,寻找店老板口中所说的“门面房”,找寻片刻过后,果然,他就看到了,在街边的一条小巷子旁,有一家小店,看起来,这家店铺早已经关闭很久了,门前都已经长满了杂草,铁锁上,也是落满了灰尘。 “莫非,这里就是?” 黄溍愕然,看了眼附近的房屋,却并没有发现其他被废弃的屋子,但是,这间屋子,早已经被锁上,要想进屋,除了爬二楼的窗户,也只有撞坏大门强冲的份了。 “年轻人,你这是在干嘛呢?” 忽然间,黄溍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老人家的声音,他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眼前荒废的房屋,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里,是当年陈丞相的住处,他是大宋一朝,温州出的第一个宰执,却不曾想,竟然也是最后一个!” “果不其然!” 听完了老者的扼腕叹息,黄溍这回,彻底相信的店老板所言非虚,而是确有其事……然而,令他更想不到的收获,则还在后头: “陈宜中懦弱无能,甚至,还不如赵珍珠一介女流,这种人能够成为宰执,实在是大宋的悲哀啊!” “此话怎讲?” “哎,此人有宰执之位,却无宰执才德,木石人心,听人穿鼻!” 老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沉吟片刻,接着说道: “当年,元军逼近临安,朝野大震,按照贾八哥的安排,朝廷本该移驾海上,却不想,陈宜中为了表示自己与贾似道势不两立,竟然背着赵珍珠,诛杀了殿前司指挥使韩震,以至于,左翼军统领夏璟煽动左翼军叛乱,袭击皇城!” …… “韩将军,陈丞相有急事召见!” “行,本官这就去!” 德祐元年十月,临安府已然笼罩在了愁云惨雾之中,眼下,南下的元军,已经跨过长江一路向着临安府的方向而来,宋廷上下,早已经乱做一团,官员们纷纷逃跑,朝堂也为之一空。 按照贾似道的计划,如果丁家洲之战失败,宋廷就应该立刻开始准备撤离临安,前往海上避难,此事,就交由贾似道的亲信、殿前司指挥使韩震负责执行。 “陈丞相,韩将军到了!” 听闻手下禀报,靠在藤椅上的陈宜中傲慢地点了点头,说道: “嗯,让他进来!” 不多时,韩震就推开属吏,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陈宜中的书房,也不行礼,就朝着陈宜中作了个揖。 “韩将军,听说,你奉贾似道之命,要将朝廷撤往海上,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韩震颔首,不屑一顾地看着陈宜中,反问了句: “此事,与大人并无关联,你又何必如此关切?” “荒谬!” 此言既出,陈宜中暴怒,只见,他狠狠地拍了拍桌案,霍然而起,逼视着韩震: “我乃当朝宰执,朝廷要撤离行在,岂不是我分内之事?你不过一介武夫,又算老几,竟敢如此羞辱当朝宰执?” “什么宰执,你就别丢人现眼了!” 面对陈宜中的斥责,韩震却是哈哈大笑,片刻过后,他“刷”地一声,拔出了寒光闪闪的佩剑,剑锋径直指向了陈宜中: “陈大人,当年,你不过是凭借一张嘴,就得以被贾平章提拔为参知政事,如今,你却是墙头草两边倒,在危难时刻,对贾平章反戈一击,自己却爬上了宰执的高位,汝且站住,老子今天,就要替天下除害!” “你敢?” 陈宜中双目圆睁,也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指着韩震,两个人就在屋子里这么对峙着,直到陈宜中的卫队听到动静,携带枪支冲进了书房。 “大人,这是?” “来人,给我拿下此贼!” 陈宜中怒吼一声,两个士卒当即持枪站到了韩震身后,韩震倒是也不慌不忙,举起剑,就朝着他们劈了过去。 “砰砰砰——” 剑锋即将落下之际,陈宜中扣动了扳机,霎时,韩震身中数枪,哼都没哼,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当场死亡。 “大人,这……” 看着地上的尸体,官兵们面面相觑,眼神里露出了惶恐与不安,而陈宜中,却根本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怕什么?我就不信,在现在这个时局底下,赵珍珠那个傻公主,还会有心情管这档子事!” 陈宜中哼了哼,不屑一顾地跨过了沾满鲜血的尸体,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于是乎,因为这事,殿前司指挥使下属的左翼军叛乱,袭击皇宫,赵珍珠得知此事,亦大怒,本想严惩陈宜中,却不料,时局纷乱,她早已经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听完老人家的这些讲述,黄溍也是摇了摇头,叹息片刻,这才意犹未尽地说道: “老人家,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本来还以为,是赵珍珠指使陈宜中杀了韩震……” 老人摇了摇头,抚须说道: “怎么说吧,赵珍珠虽是一介女流,也曾意气用事,但是,她也不至于如此愚昧,选择国难当头之际,自毁长城,给叛贼制造机会!” 回到邸店,黄溍将老人所讲之事,全都一五一十地记录了下来,按照计划,他决定,尽早离开婺州,经过山路,向着温州而去,再乘船南下福州,探访行朝的行宫所在。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九:南行(2) 离开了婺州,黄溍的下一站是两浙东南部的重镇温州,这里,也曾经是行朝的落脚地,还有一座与大宋颇有渊源的寺院江心寺。 “这张椅子,是当年高宗皇帝坐过的椅子,一百多年后,端宗皇帝又曾在此接受朝拜,誓言兴复大宋!” 默默地听着寺院里僧人的介绍,黄溍不由得连连点头,直到僧人带着他在寺院里转了一圈,来到了院子中间。 “长老,我想独自走走,有劳了!” “施主随性便是,贫僧就不跟随了!” 僧人走后,黄溍再次走进了殿内,看着那张空无一人的椅子,他却只是摇头叹息。 “一汴二杭三闽四广,难道,真是造化弄人?” 大德五年六月十五。 黄溍乘坐海船,从温州出海,经过三天的航行,终于来到了福州城,这里曾是五代时期闽国的都城,和大宋统治时期相比,这里也是萧条了不少,不仅进港的海舶少了许多,甚至,连商人都不敢公开在码头上做买卖了,只能到通往城区的官道上招揽顾客。 “客官,想去哪?” 黄溍刚刚下船,一个车夫就赶着驴车迎了上来,而黄溍则打量了车夫一眼,故作随意地问道: “我要到旧宋行宫,要价几何?” 车夫盘算片刻,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回客官,你说的是泰山宫吧?五十钱便可!” “泰山宫?是何神也?” 看着黄溍那副诧异的神色,车夫点了点头,回答道: “正是,如今,鞑子汉奸统治这里,人们皆敢怒不敢言,又有谁敢提大宋?” “那……带我去看看!” 车夫嘿嘿一笑,鞠了一躬,说道: “好嘞,客官请!” 驴车开动,向着泰山宫的方向而去,一路上,黄溍都在盘算着,昔日的行宫,为何会被福州人改成泰山宫,莫非,是在纪念行朝的哪个大人物?亦或者,就是为了纪念端宗皇帝? “客官,到了!” 驴车停下,黄溍走下车一看,只见,泰山宫是一座宫观,这里香火旺盛,人流如织,看起来,似乎与昔日的行宫,根本扯不上关系。 走进泰山宫的大门,黄溍这才发现,在正殿里,供奉着八尊塑像,其中,两个是小孩,两个是女性,另外四个,则有三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装束。 “难道,这就是赵珍珠和皇上的塑像?” “这位公子,说的可谓是一点不错!” 再度遇上热忱之人,黄溍不由得有些诧异,回眸一看,这才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一介年轻妇人。 “在下是黄溍,你是何人?” 年轻妇人轻轻地笑了笑,脸颊微红,略带娇羞地回答道: “我就是大宋皇后杨思妍,本来,我只想来此祭拜我娘,为我的儿女祈福,却不想,竟然可以遇上你,那好吧,我回和你聊聊我娘的故事吧!” “这?这不得体吧?” “怕什么,莫非你想卖了我不成?” 说到这,杨思妍就将他带到了殿宇的角落,这里较为僻静,又可以看到塑像,但是,却也不大引人注目。 “反正,我也闲得无聊,不如就和你谈谈我娘的往事吧!” 看着眼前的塑像,黄溍陷入了思索,忽然,他闭上眼,刹那间,就回到了过去的岁月之中。 二十五年前,景炎元年。 一天深夜,喝得醉醺醺的杨亮节来到了赵珍珠的住处,此刻,赵珍珠已经准备睡下,而杨亮节的突然到访,则令她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杨亮节,你不是与我势不两立吗?这次,你不会是想杀我了吧?” “珍珠,你是珍媞的姐姐,我怎敢杀你?” 赵珍珠不安地打量着他,脸色也随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变得惨白,而杨亮节却是气定神闲,开门见山似的说道: “珍珠,事到如今,福州已经被包围,继续坚守福州也已无必要,不如,还是南下撤往泉州吧,此事,高宗陛下亦曾有此先例!” 此言既出,赵珍珠也沉默了,思量许久,她不禁苦笑一声,说道: “此事,不是你我可以说的算的,不如,还是交由朝廷讨论,再做决断吧?” “也好!” 杨亮节冷哼一声,坐到了赵珍珠的身旁,忽然,趁着赵珍珠不注意,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赵珍珠的手腕。 “你……你快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 赵珍珠着实一惊,赶忙收回了手,将双手放在了胸前: “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你也有家室了,娶的还是我妹,又岂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赵珍珠的怒斥,让杨亮节霎时就清醒了过来,看着她抽泣的样子,杨亮节赶忙朝着她拱了拱手,而后,就匆忙离去了。 “看来,如今已经是非撤不可了!” 次日清晨,赵珍珠去了福州州衙,见了福州知州王积翁,而此刻,通过安插在王积翁身边的眼线,赵珍珠的内心却十分清楚,只要元军一到,他定然会选择投降元军,并将福州献出…… 至于赵珍珠,她之所以没有选择抓王积翁,只是因为,她觉得如今想要投敌者,可谓是多如牛毛,并非只有王积翁一人有叛变的想法,因此,只要王积翁没有对朝廷动手的迹象,她就不会急着动手,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公主殿下,对于本官的选择,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你想干什么?” 赵珍珠如梦初醒,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一切似乎并不像她所想一样,悉数在她的掌控之中,而王积翁的野心,看起来,也绝非只有投敌这么简单。 “干什么?公主殿下冰雪聪明,不会猜不到吧?” 听着赵珍珠略带惊恐的言语,王积翁却是哈哈大笑,眼瞅着四周无人,他也不顾礼节,跨上前,一把揪住了赵珍珠的发髻,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身旁。 “赵珍珠啊赵珍珠,要是我想杀你,岂不是易如反掌?” “狗贼,你可真是放肆啊!” 赵珍珠气愤至极,扬起手,刚想送王积翁两个大嘴巴子,而王积翁这个糟老头子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赵珍珠的手腕: “哟,公主殿下,你不过一介妇人,还想把持朝政,难道,你平日里如此骄横,就不怕哪天会死无全尸吗?” “若是能为大宋天下而死,我视死如归!” 赵珍珠矜持地抬起头,脸色变得波澜不惊: “难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告诉你,纵使死无葬身之地,纵使成灰,我也绝不会随同你等卖国求荣!要杀要剐,你就来吧,我身为大宋公主,国家落到这步田地,早就应该刀斧加身了!” 此言既出,王积翁却忽然松了手,将赵珍珠一把丢到了角落,而赵珍珠则依旧是神情平静,不慌不忙地提出了自己最后的要求: “王积翁,我告诉你,我今天来你这里,也不是为了阻止你做什么,只是,在我带领朝廷南撤之后,我希望你将朝廷剩下的钱粮,全部留给民众,如今,天下屡屡遭遇兵戈,民众无以为生,若是能够将钱粮分给百姓,则也是好事一桩!” 说完这些,赵珍珠脸色一沉,抓起桌上的短刀,对准了自己的咽喉,补充了句: “若是,你不按我说的做,或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到时候,我就死在这里,让朝廷在南撤之前,将你夷灭九族!” “行行行,反正只是顺水人情罢了!” …… “结果呢,王积翁还真信了我娘的那一套,在朝廷南撤之时,任由民众取用福州官仓的钱粮,民众对宋廷感激涕零,就将行宫改为了祠堂用以纪念他们!” “看来,赵珍珠她,还很擅长收买人心?” 杨思妍说完,黄溍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口问了一句。 “哼,你呀,咋能这么说我娘?她是那种爱用小恩小惠收买人的家伙?” 杨思妍瞪了他一眼,眉头一紧,似乎很恼火: “她这不是在收买人心,只是觉得,福州民众饱受战乱之苦,若是鞑子汉奸一来,恐怕,城池还将遭难,因此,不如将带不走的粮草分给民众,缓解燃眉之急!” 杨思妍的这番“解释”,听起来多少有些掷地有声,令人多少不得不信她,无奈之下,黄溍也只好摇了摇头,改口说道: “看来,她还是有爱民济世之心,只是社稷倾颓,国将不国,颇有有心无力之感!” “算你识相!” 杨思妍哼了哼,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支笔,将其放在手心,直到这时,黄溍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笔,而是一把微型手枪。 “这是我带来防身的手枪,哼,你也真是胆大,我娘已经去了二十年,没想到,你竟敢当着我的面侮辱她,要是刚才不改口,看我不……” 说到这,杨思妍顿了顿,做了个“杀头”的动作,令黄溍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在下知晓!” 黄溍点了点头,故意装出了一副知晓的样子,然而,在心里,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道: “看来,此女受刺激太深,还是远离她为好!” 黄溍看了眼杨思妍的脸颊,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意,片刻过后,面对杨思妍的延请,他自然是给予了谢绝: “你是大宋皇后,在下不过是一介草民,又怎么能和你一起出游?若是我答应了你,在皇上看来,岂不是有失体统?” 杨思妍收起手枪,抿了抿嘴唇,轻笑一声,说道: “你想多了,皇上说了,只要我小心些,不要落得我娘的下场,在大陆玩多久都可以,不过,现在世道这么乱,我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找个人和我一起旅行呢?”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十:刺桐豺狼(1) “这……这不好吧?要是让皇上知晓了此事,他不会怀疑你我有私情?” “呵呵,你想多了吧?” 杨思妍娥眉微蹙,脸上再次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难道,你要把你阉了,你才要和我走?你既然能和信安公主一起同处一室,又为何不能跟本后一起出游?” 万般无奈,迫于杨思妍的“强留”黄溍也只好耐着性子,和她一起去了离福州不远的泉州,而那里,正是昔日蒲寿庚的地盘。 蒲寿庚这个老贼,早已经于十年前暴毙而亡,而如今,掌管泉州的,则是他的儿子蒲师文,和元廷委任的提举泉州市舶司那兀思。 “思妍,听说,鞑子已经知道你登陆了,海捕文书也已贴得满街都是,难道你真的要选择进城?” 在人流如织的泉州城北门,黄溍一把抓住了杨思妍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松手。 “哼,那是当然!” 杨思妍轻轻地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唇,而后,她就向前跨了一步,抢先走进了北门。 “喂,你不想活了?” 见此情景,黄溍赶忙追上了她,将她拦在了门边。 “你,就不怕被蒲师文抓去?他觊觎你的美色,已经很久了!” “怕什么?” 此言既出,杨思妍白了黄溍一眼,反问了句: “黄大人,难道,你就这么胆小如鼠吗?是不是,我该和你换身衣服?” “呸,你说谁啊?” 黄溍霎时觉得,自己被一介女流羞辱了,即使她是皇后,黄溍也有些忍不住愤怒,恨不得,当场就叫来元兵,将她这个大宋皇后交给他们,然后换一大笔钱。 “还有谁?说的就是你!” 嘀咕了一句之后,杨思妍故作矜持,头也不回得在街上走着,一边朱唇轻启,继续揶揄黄溍道: “要是你真想去找鞑子升官发财,我也不拦你,你只需要,找条绳子,将我捆起来,送到杀我娘的那个蒲师文手里就行了!不过嘛,到时候,大宋空军和细作肯定也会饶不了你!” 黄溍气极,压低声音,在她身后问了她一句: “你……年过三十,已为人母,怎么还跟个小丫鬟一样喋喋不休?” “那又怎么样?” 杨思妍先是一愣,而后,她却是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黄溍摇了摇头,只能赶忙追赶,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面对各色人等的异样眼神,黄溍也不顾面子,抓住了她的手腕之后,低声说道: “哎呀,杨皇后,我求你还不成吗?” 泉州城,市舶司。 “蒲大人,在下恕不远送!” “舶司大人,免礼免礼!” 蒲师文拖着假肢,骑着高头大马,离开了泉州市舶司,向着位于涂门街的府邸而去。在他的身后,则跟着十几个随从,同样也是骑着高头大马,骄横地纵马狂奔。 “驾!” 一路上,烟尘滚滚,人群纷纷避让,刚巧,此刻的杨思妍,正提着大包小包,走在涂门街的石板路上,而在她的身后,黄溍则拖着一辆平板车,拉着沉重的货物,正艰难地跟着她,看起来,就像是杨思妍的仆人一般。 黄溍气喘吁吁,累得汗流浃背,忍了很久,他终于受不了了,对着左顾右盼的杨思妍吼道: “杨思妍,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给你当骡马使唤?” 此言既出,杨思妍当即白了他一眼,哼了哼,说道: “喂,给我快点,我还得去宗正司看看呢!” 杨思妍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叫喊,发生了一阵骚动,她回眸一看,只见,两个蒲家私兵骑着马,手持长鞭正在鞭打市民,而在他们的马后,一个男人正策马奔驰,从摔倒的人群中肆意踏过。 “皇后,那是蒲师文!” 黄溍丢下平板车,径直推着杨思妍进了一条小巷,紧接着,蒲师文就带着随从,傲慢地经过了巷口,向着府邸而去。 “真是好险!” 黄溍不由得松了口气,而看着蒲师文远去的方向,杨思妍却是一脸愤怒,恨不得冲上前去,手刃仇人,为生母赵珍珠报仇雪恨。 “哼,要不是你拉着我,只怕,我早就冲出去,与蒲师文拼个鱼死网破了!” “你呀,可真是愚不可及!” 黄溍叹了口气,而后,这才放开了杨思妍的衣袖,任由她回到了街上。 “我蠢?” 杨思妍回眸,冲他冷笑一声,说道: “我娘惨死敌手,我想给她报仇,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你没傻吧?” 黄溍愕然,忽然间,他拍了拍杨思妍的肩膀,指了指路边,话锋一转,示意她道: “圣人难道没看见,这涂门街上,有很多的乞丐?” 杨思妍看了一眼那些衣衫褴褛的妇孺,颇为伤感地说了句: “哎,我何尝不知,在蒲氏的残暴统治下,汉人大多活不下去了?你且等等,找个地方,就把平板车上我买的货物都分给他们吧!” “多谢皇后开恩!” 推着车,黄溍仍旧一边打量着路边的各色人等,一边紧紧地跟在杨思妍的身后,直到他们来到了一处门窗紧闭的店铺门前,杨思妍这才举起了右臂,说道: “停下,就在这儿,把货物分给民众吧!” “遵命!” 黄溍松了口气,放下把手,将平板车靠在路边,很快,在路旁坐着的乞丐们就围拢了过来,在他们的身旁围了一圈。 “别抢啊,这些都是你们的!” 杨思妍用衣袖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一边拿过食物和绢帛,将其递给了那些孩子,忙碌之中,她没有发现,在不远处,有两个身着长袍的男人,正在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冷眼旁观。 观察片刻过后,一个身材微胖、贼眉鼠眼的男人点了点头,对着身旁的瘦子嘀咕了句: “看来,那两个男女定是妄图收买人心的汉狗无疑,快去,禀报蒲大人!” “是!” 瘦子点了点头,领命而去,悄悄地离开了巷口,他就跨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马匹,向着蒲氏府邸奔去。 “蒲老爷,在下有急事禀报!” “所为何事啊?” 当瘦子进入蒲府之时,蒲师文正在里屋,和几个侍妾搂搂抱抱,对于这个探子的闯入,颇为扫兴之下,他的恼怒,自然是可想而知。 “老爷,方才在下在街上发觉,有一男一女正在给穷人发放食物布帛,想必,定是要收买人心无疑!” “是吗?” 蒲师文睁开眼,看了脸上满是麻子的瘦子一眼,故作随意地问了句: “那,你可知晓,他们究竟是谁?” 瘦子一听这话,当即打了个寒战,老老实实地说道: “在下不知,还望老爷恕罪!” “呸!” 果不其然,听到探子说了“不知”二字,蒲师文当即勃然大怒,狠狠地拍了拍桌案,就拖着假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老爷……” “你们都先下去吧!” 屏退侍妾之后,蒲师文慢悠悠地走到了瘦子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对着他那出过天花的麻脸,就是扬手一拳。 “老爷,小的失察,死罪死罪啊!” “真不知,这偌大的泉州,还有哪个汉人敢不把我们蒲家放在眼里!” 探子趴在地上哀嚎着,磕头如捣蒜,而蒲师文只是冷笑一声,蹲下冷冰冰地说的: “快去,带人去把他们给抓回来,要不,老子就亲手砍了你!” “是是是!” 此言既出,探子赶忙魂不附体地连连答应,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屋子。 …… “呵呵,黄大人,这下,你可松了口气?” 散发了半个时辰之后,杨思妍总算是将平板车上的食物和布帛悉数散发,而后,她拍了拍沾满灰尘的长裙,从平板车上起身,准备离开。 “杨皇后,你咋和那个杨桂枝一样难缠?” 黄溍叹了口气,看着杨思妍那副鬓发散乱、浑身尘土的样子,揶揄她道: “看吧,你现在也跟乞妇似的,要是拿上破碗,你也跟那些乞丐一样,可以去讨饭了!” “就你多嘴!你一个七尺男儿,咋好意思说我?我可是恭圣仁烈皇后的侄重孙女,你可真是胆大!” 杨思妍眉头一紧,霍然而起,就向着不远处的街道正中走去,把黄溍直接给丢在了自己的身后。 “黄溍啊黄溍,你可真是自作自受,你咋跟了这么一个妇人?” 黄溍也不顾平板车,拿起包袱就跑,跟在了杨思妍的身后,却不想,才走没几步,一阵马蹄声,由远到近,从涂门街的尽头传来。 “思妍,快看!” 不一会,十几个骑马人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见此情景,黄溍也不顾礼节,赶忙上前扯住了杨思妍的衣襟,说道: “那些人来者不善,我们还是去躲躲吧!” 杨思妍深以为然,也不顾斥责他,就和黄溍一起,躲进了一条小巷之中。 然而,不多时,他们就陷入了重围之中。 “快点,给我搜,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该死,那是冲我们来的!” 看着不远处到处搜查的蒲家私兵,杨思妍不由得咬破了嘴唇,一滴血,从她的嘴角滑出,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黄溍也是紧绷着神经,思索片刻,他忽然间,有了个主意: “不如这样,杨皇后,你先呆在这儿别动,我去引来他们!” “不!” 此言既出,杨思妍大吃一惊,但是,她还来不及阻拦,黄溍就冲出了巷子,来到街上,对着那些拿着枪,正四处盘问的蒲家私兵吼道: “龟孙子,食物和布帛是我送的,有种,就来抓你黄爷爷啊!”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十一:刺桐豺狼(2) “娘的,快给老子抓住他!” 看着黄溍得意忘形的样子,蒲家私兵们霎时怒不可遏,当即就丢下那些乞丐,径直冲着黄溍,就追了过去。 “砰——” 枪响过后,一颗子弹,从黄溍的耳畔划过,刹那间,就令黄溍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紧接着,枪声大作,几颗子弹,连续从他的耳畔、脚边、手边、头顶飞过,但却都没有打中他。 “别跑,给老子站住!” 黄溍一路狂奔,试图冲过蒲家私兵设下的封锁,然而,待他跑到涂门街的尽头,这才发现,蒲家私兵已经全部动员起来,将街道的出口给牢牢堵住了。 “该死!” 迫于敌众我寡,不得已,黄溍只得选择掉头往回走,眼瞅着自己即将变成任由蒲家私兵宰割的夹心肉饼,他索性心一横,爬上了一堵墙,径直跳进了一处院子。 “人呢?” 蒲家私兵面面相觑,不知该去哪儿找人,趁此机会,黄溍在这户人家偷了件外衣,从像狗一般从墙洞爬出,悄悄地回到了涂门街上。 “好险,真不知,那个杨思妍究竟怎么样了!” 黄溍刚刚松了口气,却不想,此刻,蒲家私兵发出了一阵欢呼声,紧接着,一个鬓发散乱的女子,就被绑在马上,带离了涂门街。 “糟糕!” 黄溍一看便知,那个妇人,正是杨思妍,这回,被蒲家私兵抓走,恐怕她就再无机会,从魔爪里逃出生天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杨思妍被捕之后,径直就被蒲家私兵给送进了主子的府邸,而对此,蒲师文却是一无所知,自然没有将杨思妍的落网当回事。 “启禀老爷,我们抓住了一介妇人,据说,是老爷的故人!” “什么?带她进来!” 蒲师文打了个哈欠,连眼睛都不睁开一下,只是哼了哼,然后又靠在榻上,打算继续歇息片刻再说。 “老爷,人犯带到!” 蒲师文睁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披枷带锁的女人,才看几眼,霎时,他就愣住了: “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本官的地盘上接济汉狗,收买人心?” 杨思妍思索一会,平静地回答道: “妾身姓徐,名仙蕙,乃余杭人,今日路过泉州眼看此处乞丐遍地,生灵涂炭,故接济之……” 蒲师文抿了抿嘴唇,抚须浅笑,起身端详着杨思妍,忽然,他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说了句: “不对,老子好像在哪见过你?” “你可真是会凭空揣测!” 杨思妍故作镇定,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有惊无险之时,一个老仆人匆忙走进屋子,将蒲师文拉到了角落,嘀咕了句: “老爷,在下方才问了几个老一辈的仆从,他们都说,此女是赵珍珠的女儿杨思妍,不会错的!” “杨思妍……” 蒲师文念叨着,慢腾腾地走到了杨思妍的身边: “你真是赵珍珠的女儿?” “什么赵珍珠?我不认识!” 杨思妍强忍内心的悲痛,依旧是神情自若,而蒲师文自然也不是好糊弄的,沉默半晌,忽然,他嘿嘿一笑,问道: “那,你可知道,杨思璧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呸,狗贼你不得好死!” 杨思妍的怒骂,自然是在蒲师文的意料之中,不过,这也暴露了她的真实身份,当即,蒲师文就咧嘴一笑,喃喃自语道: “杨思妍啊杨思妍,没想到,你竟然找了个替死鬼,更没想到,二十年后,你竟然自己回来了!” 自知激愤之下说漏了嘴,杨思妍索性呸了蒲师文一口,装出了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 “杀吧,要是我眨一下眼,我就不配做大宋皇后!” “哟,我可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奢侈!” 蒲师文阴笑着,捏了捏杨思妍的脸颊,接着道: “既然杨皇后你来了贵府,那就得好好招待你一番,然后,再送你去见赵珍珠……不过,要是你愿意侍奉老子,老子尚且可以纳你为妾,饶你不死!” “滚!” 杨思妍恨得咬牙切齿,然而,一切终究是无法挽回,在她看来,等待着她的,一定是和母亲一样,惨死敌手的结局。 “嘿嘿,把她拖下去,供本官云雨一番,再交朝廷处置!” “得令!” 抓住了杨思妍,蒲师文已然是神清气爽,自以为升官发财的机会又到了,然而他做梦都没想到,仅仅半个时辰过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就将他的升官发财的美梦,霎时化作了泡影: “老……老爷……杨思妍,被……被人救走了!” “啥?” 听闻此言,蒲师文大吃一惊,几乎从榻上一跃而起: “饭桶!快告诉我,她是怎么逃走的!” 鼻青脸肿的仆人哭丧着脸,“一五一十”地禀报道: “老爷,小的们吩咐侍女,将杨思妍送去沐浴之后,就放松了戒备,自以为她一丝不挂,不可能逃走,不曾想她的同伙,竟然趁机潜入浴室,救走了她!” “废物!” 蒲师文霎时青筋暴起,拔出手枪,冲着仆人的脚底下,就是“砰”地一枪,刹那间,仆人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哀嚎道: “老爷,小的无辜,真不知,杨思妍会有同伙啊!” “是吗?” 蒲师文狞笑着,举起手枪,对准了仆人的头颅抬手就是一枪。 “来人,即刻全城戒严,务必要把杨思妍给我抓回来砍手砍脚!” “是!” …… 黄溍背着杨思妍,气喘吁吁地在街上跑着,全然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方才,他潜入浴室,用木棍痛打了偷窥杨思妍沐浴的那些蒲家私兵和仆人,得以将她救出,只是,被救时,杨思妍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睡衣,因此,黄溍只得用毛毯将她裹上,背着她逃到了大街上。 “黄溍,你要带我去哪?” “事到如今,唯有能跑多远跑多远了!” 得知被捕的杨思妍逃走,元军和蒲家私兵都不敢怠慢,很快就开始了大规模的调动,甚至,连驻扎在城外的亦思巴奚军也接到了蒲师文的指示,要求他们在城外戒备,不要放一个人出城。 “抓住亡宋余灰杨思妍,赏黄金千两!” “是!” 重赏之下,元军士卒士气大振,卖力地在街上到处巡视,唯恐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见此情景,再听听他们大喊着捉拿杨思妍的口号,黄溍不由得摇了摇头,对着趴在他背上的杨思妍说道: “皇后,还请你委屈一下了!” 说完这,黄溍就背着杨思妍逃进了一处破屋,将她放下之后,黄溍就从包袱里找出了一件青衣,将其丢在了杨思妍的身上。 “这是儒生的衣服,你还是赶快穿上,想办法女扮男装混出去吧!” 杨思妍应了一声,颇为感激地说道: “嗯,这次我得多谢你救我一命了!” 对于她的感激,心有余悸的黄溍却是冷哼一声,板着脸说道: “难道你就这么想死?不行,你得赶快回流球,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呵呵,你倒有本事,让我游过海峡回流球?不过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在这先躲几天,再想办法出城为好!” 杨思妍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对于目前的处境,她清楚,如今正是元军士气亢奋之时,若是贸然出城,恐怕就是自寻死路,既然这样,唯有想方设法拖延下去,才能耗尽元军士卒的耐心,从而争取到逃出泉州的机会。 “哎,本来我还想去昔日的宗正司看看,没想到,竟然会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 在破屋中躲了两天,杨思妍决定,和黄溍分头出城,约定在漳州会合,对此,黄溍自然是不大放心,但是,杨思妍这次,却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和自己一起同行了。 “要是我还和你一起走,只怕,这样会连累你吧?” 说完这,杨思妍耸了耸肩,故作随意地说了句: “要是我再被俘,我就会立即殉节,绝不让蒲师文有机会蹂躏我,至于你嘛,还是尽快赶去广州,从那里,乘船出海去流球吧!” “你不是来此出游吗?怎么又要殉节?” 眼瞅着,自己已经瞒不过黄溍的眼睛了,杨思妍索性心一横,叹息一声,说出了自己“出游”的真相: “我这一次,串通了德妃杨婧和淑仪杨婉,得以逃出皇宫来到这里,想必,现在皇上早已经对我恨之入骨,我这次回去,只怕,就难逃被废的命运了!” 黄溍着实一惊,瞪着她看了好一阵子,说道: “哎呀,你这么做,岂不是和赵珍珠一个样?你们娘俩,可真是一模一样!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儿女?” 杨思妍摇了摇头,颇为伤感地说道: “我想过,却耐不住赵淑妍的劝说……再说,我年纪轻轻,就失去了我娘和我弟,我也好想他们啊!” “你呀,可真是多愁善感!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离开了杨思妍,黄溍索性决定,径直去广州,而不是与她去漳州会合,对此,杨思妍仍旧是一无所知,她还是想着,按照原来的计划,去漳州与黄溍会合,然后再去广州。 “给我严查,别让贱妇杨思妍跑了!” “是!” 身着青衣的杨思妍,跟着出城的人群,来到了泉州城的南门,在大门口排队,等待着元军士卒和蒲家私兵的检查。 “快点!” 一个元兵检查完了几个男女,催促着其他人继续向前,眼瞅着就要轮到自己了,杨思妍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她仿佛觉得,那几双恶狼一般的眼神早已经盯住了她,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十二:木棉庵 “喂,该你了!” “但愿,我能躲过此劫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思妍在内心默默地祈祷着,希望那些人不要发现自己是女人,她心里清楚,自己女扮男装,虽然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但与此同时,也会给鞑子汉奸不少“胡思乱想”的空间,只要他们发现了,她这个身着青衣的书生竟然是一介女流,到时候,在怀疑和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这些鞑子汉奸一定会严查下去,直到,再度揭开她的真实身份。 “大人!” 就在杨思妍准备接受检查之际,一个将领模样的军官策马而至,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城门口通缉杨思妍海捕文书,问了守门的士卒一句: “你们,还没有发现罪妇杨思妍?” “回大人,暂且没有发现杨思妍,不过,凭目前的铜墙铁壁,她已然是插翅难飞,只要出城,必定就是自投罗网!” “甚好,我这就去报告蒲大人!” 说完这,将领就调转马头,策马而去,杨思妍这才稍微感觉轻松了些,于是乎,她向前跨了一步,故作镇定,开始准备应对检查。 “汝是何人?” 面对元兵的质问,杨思妍只是咳嗽两声,说道: “在下徐谓,本想返回漳州照顾家父,却不想,遇上了官兵检查,以至于耽误了行程!” “怪哉,你一介书生,嗓音咋会像妇道人家?” 元兵嘀咕了句,慢悠悠地绕着杨思妍走了一圈,眼神里,分明露出的就是疑惑与不安。而杨思妍却是故作嗔怒,瞪了元兵一眼,反问了句: “想多了吧,我只是一介书生,又怎么可能是妇道人家?” “是吗?不过看起来,你的脸颊,咋会和女人一样白净?” 元兵还想再多问几句,却不想,就在这时,一辆载着干草的马车向着城门疾驰而来,眨眼间,就冲到了南门口。 “站住!” 刹那间,元军士卒和蒲家私兵几乎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纷纷拔枪挡在了城门前,然而,马车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车夫狠狠地抽了抽马的臀部,老马嘶鸣一声,撞倒了几个士卒,冲散了元军和蒲家私兵组成的的人墙。 “快给我追!” “得令!” 看着元军士卒乱作一团的样子,杨思妍不禁嘴角一翘,趁着混乱,她随着人群挤出了南门,向着漳州的方向而去。 “别跑!” “给老子站住!” 十几个元军士卒骑着马,在马车后头紧追不舍,眼瞅着元兵越来越近,车夫索性心一横,纵身一跃,跳进了路旁的小溪之中。 “娘的,跑哪去了?” 元兵面面相觑,看着流淌的溪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去找人,看起来,除了下水去找,否则,绝无可能找到那个跳河的车夫。 “大人,这该咋办?” 元军士卒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一个百户,而百户则思索片刻,摆了摆手,说道: “也罢,杨思妍一介妇人,岂有如此胆量跳河?撤!” 元军打马撤退了,看着元兵撤离的背影,一个人忽然从溪边的草丛里爬了出来,自嘲道: “哈哈,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实属可笑至极!” 这个人,就是黄溍,虽然他早已不再和杨思妍一起走,但眼瞅着她即将再度落入魔爪,他还是决定,最后救她一次。 “真是好险,要是被这帮竖子逮住,那我可就死定了!” 逃出泉州,杨思妍终于松了口气,自以为又多活了几天,不曾想,徒步走了几里地,她忽然觉得脚底下传来一阵疼痛,抬脚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的鞋子已经破了,脚趾和脚跟,也从破洞里露了出来。 “好吧,这可真是倒霉!” 杨思妍无可奈何,只得从包袱里掏出了布条和绢帛,脱下鞋之后,将其缠在脚上,之后,套上鞋袜,她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些,休息片刻,她就整了整包袱,继续踏上了前往漳州的路。 “再走两天,就可以到漳州了,到时候,还是经月港坐船回流球吧!” 一路上,杨思妍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从月港离开,不过,思量许久,她却放弃了这一念头: “不行,事到如今,蒲师文一定已经在月港埋伏了重兵,若是我一个人去,则无异于自寻死路!” …… “累死我了,总算是到漳州了!” 经过两天多的步行,杨思妍终于抵达了漳州境内,此刻,她的鞋子早已磨坏,脚底也被磨得满是血泡,因此,她此刻最希望的,就是去城里买双新鞋,然后去漳州车站坐火车前往广州。 “这是?” 在漳州城外,走了几步,杨思妍发觉,自己来到了一处古庵庙前,这里树影婆娑,庵前有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遮住了炽热的骄阳,而在树下,则放着一块低矮的石碑,上书“木棉庵”三个字。 “木棉庵?” 杨思妍娥眉微蹙,忍着血泡破裂的痛楚,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石碑前,看着石碑上的三个字,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往事,忽然涌上了她的心头: “这不就是,郑虎臣杀死贾似道的地方?” 对于贾似道,杨思妍自然并不陌生。她记得,他是大宋在大陆统治期间的最后一位权臣,也是目前的最后一位权相,在她的记忆里,贾似道与她母亲赵珍珠在朝廷中的关系,始终是若即若离,不仅如此,杨思妍还记得,赵珍珠曾说过,贾似道一心想要利用她来除掉政敌,然后一手遮天,却不想,赵珍珠并不想背上祸国殃民的罪过,因而,也没有全力配合他的一举一动。 杨思妍走进了木棉庵的大门,此刻这里空无一人,在庵庙的厅堂里,供奉着一尊塑像,看起来,也早已经斑驳不堪,似乎是开漳圣王陈元光的塑像。 开漳圣王陈元光,是唐代建立漳州的名将,也是被漳州人奉为神灵的英雄,陈元光自未弱冠之年即随父率众南下,直至殉职,始终坚守在闽戍地,长达四十二年;治闽有方,开科选才,任用贤士,招抚流亡,烧荒屯垦,兴办学校,劝民读书,还在州内设36个堡,立行台于四境,作为军事绥靖和政治教人的据点,因为这些功绩,他才被漳州人纪念至今,并广为传颂。 “娘,想必当年,你也料到了,贾似道最后会落得横死荒野的下场吧?” 推开侧室的木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正在桌上啃着和桌案的几只老鼠听到动静,当即悉悉嗦嗦地躲进了角落,再也看不见踪迹。 “当年,贾似道就是住在这儿,然后被郑虎臣杀死在茅厕里吧?” 走进侧室,杨思妍已然是筋疲力尽,于是,她决定今夜就住在这里,待到明天,再出发进城。 “浑身脏死了,要是能沐浴就好了!” 放下包袱,杨思妍索性掏出手绢,擦了擦满是灰尘的床铺,此刻,她的身上早已经沾满污垢,乌黑的长发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要是在宫中,她早就已经沐浴更衣,准备进餐歇息了,可是,在如此荒郊野外,她却只能忍饥挨饿,在这没有被褥的床上和衣而卧。 入夜,除了蟋蟀的鸣叫声,万籁寂静,老鼠的动静愈发清晰,悉悉嗦嗦的声音,令人难以入睡,在这种环境中,杨思妍却是陷入沉睡之中,直到“吱——”的一声,木门被打开了。 “你是何人?” 杨思妍赶忙拔出手枪,对准了木门边站着的人,然而,在月光的映衬下,对方的脸孔,却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思妍,终究我还是放心不下你……” “黄文潜,你不是该去漳州吗?怎么会来这里?” 杨思妍放下了微型手枪,从床上起身,径直走到了黄溍的身边,而黄溍则是面不改色,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 “本来,我早就想弃你而去了,只是,前些天看到你差点被识破,我不忍让你和你娘一样,死在鞑子汉奸手中,因而,这些天,我都在偷偷跟着你,唯恐有人会伤到你!” 听完他的这番话,杨思妍也忍不住流泪了,沉吟片刻,她抿了抿嘴唇,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苦楚的神色: “没想到,你终究还是不忍心让我独自一人,行进在这样险恶的路上!” 然而,面对杨思妍的感激,黄溍依旧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杨皇后,你不必如此说我……你是大宋皇后,绝不能落入敌手,若非如此,你觉得,我还有必要一直护着你吗?” “我……” 杨思妍愣住了,她的嘴唇也随之微微颤抖着,半晌过后,她这才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说道: “我……恐怕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你且去吧,不必再为我这个罪妇耽误行程!” 说完这,杨思妍就坐到窗边,看着窗外凄凉的冷月一言不发,见此情景,黄溍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就关上木门,离开了侧室。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杨思妍就醒了,来到院中,她看着榕树和石碑,想起了二十年前,赵珍珠曾经和她说过的一件事: “郑虎臣杀了贾似道,朝野大震,于是乎,为了维护朝廷的权威,我就下令通缉郑虎臣,命令地方官府定要全力以赴,将其捉拿归案,有人说,我这是在与贾似道勾结,实则不然,我只是觉得,若是谁都可以这样杀人害命,而且,杀的还是朝廷重臣,实乃为所欲为,目无法纪!” “娘,那行朝在福州立足之后,陈宜中下令处决郑虎臣,你为何又站出来反对呢?” 当年,在郑虎臣被捕之后,对于赵珍珠力保郑虎臣,杨思妍颇为不解,当初,下令抓捕郑虎臣的是赵珍珠,而如今,力求朝廷不杀郑虎臣的,却也是她赵珍珠,这让杨思妍怎么想都想不通,她究竟为何要选择这么做。 听完了女儿的疑问,赵珍珠只是苦笑两声,解释道: “思妍,我只是觉得,郑虎臣杀死贾似道,虽受福王爷煽动,然,其行为天下所颂,若是杀之,恐失人心啊!”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十三:崖山 “娘,正如你说的!” 杨思妍似乎明白了赵珍珠的用心,沉默一会她轻轻地叹息一声,说道: “娘,只可惜,陈宜中最后还是杀了郑虎臣,而你所做的一切,终究化为了泡影!” “思妍,别这么说,或许,一切本来就是无可挽回的吧!” 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再回想起往事,杨思妍不由得感慨万千: “二十年了,我等却终究不能挽回社稷的衰颓,实属造化弄人啊!” 离开木棉庵,杨思妍先去了漳州,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像样的邸店,沐浴换衣之后,她又吃了顿丰盛的饭菜,休息两天,她穿着崭新的齐腰襦裙和鞋袜,来到了漳州站,登上了南下广州的列车。 在她之前,黄溍已经于她登车的前两天,独自踏上了南下广州的旅途,不过,与打算去广州祭奠母亲的杨思妍不同,他最后的目的地并非广州,而是宋廷行朝覆灭的崖山。 此刻,距离崖山海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二年,当年的亲历者,也已经死的死,去的去,在崖山附近,已然是所剩无几,即使有幸找到亲历者,大多数,都已经是人过中年的老者罢了。 “大宋在大陆的统治,是三百二十年,终究,日月重开,这也是事实!” 在崖山附近的新会县城,黄溍找到了一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人,从他的口中,了解到了崖山海战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当年,为了支持官军,新会县衙还曾组织民众捐款捐物,准备送往崖山,却不想,元军在崖山外围的银洲湖布置了大军,我等不才,终究,未能将钱粮运往崖山,而只能将其倒入大海,以防落入敌手而成资敌之实!” …… 祥兴二年二月初五。 “诸位乡亲父老,鞑子已经兵临崖山,朝廷决定筹集粮饷以供军需,还望诸位齐心协力,保家卫国!” “大人,在下愿捐钱十贯!” “我捐五百钱!” “我捐粮二十石!” 这一天,新会知县亲自敲着铜锣,带着衙役走上街头替朝廷募集钱粮,此刻,元军早已经封住了由崖山进入外海的崖门,并将宋军舰队困在了银洲湖,因此,宋廷唯一能够得到补给的希望,就只剩下崖山背后的新会县城了。 “好,若有捐钱捐物者,请到县衙去与主簿商议!” 知县此言既出,民众纷纷跑回家中,取出钱物,用独轮车推着奔向县衙,将其送到了朝廷派来的使节那里。 “大人,这些钱粮,应该足够朝廷用度一阵子了,不知,太皇太后知晓此事之后,可否下诏褒奖县里?” 面对县主簿的询问,使节只是抚须浅笑,对新会县民的相助,自然也是赞不绝口: “多谢乡亲们鼎力相助,朝廷若是能够度过此劫,自当不忘你们新会县民的大恩大德!” “不敢当,不敢当啊!” 这天深夜,一支宋军船队运载着一部分这天筹集来的粮饷,趁着夜色顺利突破了元军的封锁,成功进入了行朝的“舟城”,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新会县城里传开了,不大的城池也随之欢声雷动,绝大多数的人都以为,再过些时日,就可以大举出动船队,将这些日子筹集到的粮饷,悉数送往行朝。 对于手下人的一再建议,知县也是深以为然,当即,他就拍板决定尽早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机不可失,明晚,就集中所有渔船,全力突破鞑子汉奸的封锁,将粮饷送往行朝!还望诸位齐心协力,顺利护送粮饷前往崖山,以助朝廷抗敌!” “得令!” 与此同时,元军的阵营内部,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议。由于昨日夜里,宋军舰队通过民兵得到了补给,从而士气大振,因而,对此元军方面已然是如坐针毡,生怕下次,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新会人,会将枪炮和弹药运进行朝,给元军来个猝不及防的“天崩地裂”。 “副元帅,若是让宋蛮子源源不断地得到给养,而我军坐视不理,实乃是愚昧至极,放任士卒白白流血!” “副元帅,在下愿率兵五千,袭击新会,将蛮子一网打尽,男的杀光,女的为婢!” “副元帅,宋蛮子欺人太甚,收买民心,不下狠手,恐难以让天下震慑,亦会让蛮子继续胆大妄为,反叛天朝!” “副元帅,有个词叫做釜底抽薪,你不会没听说过吧?如今踏平新会小城,正是釜底抽薪的大好时机!” 面对部将的一再劝谏,张弘范却并没有急着下令动手,而是问了他们几个问题: “汝等何能,竟然知晓蛮子趁夜运送的,皆是粮饷?汝又怎能知道,蛮子不会借着运粮之机设下埋伏?或是打算趁机突围?如今,你等可曾知晓,陆秀夫和张世杰,究竟再想什么?再说了,赵嫣也在蛮子军中,此女一向狡诈至极,难道,她就不会猜到你们的企图?” 对于张弘范的“疑问”,猛将李恒自然是嗤之以鼻,并没有将其当回事: “副元帅,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难道,宋蛮子送的不是粮饷,还会是火器不成?我就不信,那个赵嫣会有如此自知之明,在临安归降之前,就在新会城内囤积枪炮弹药!” “是这样吗?” 张弘范依旧不大放心,唯恐赵嫣又在玩“阴谋诡计”,经过思索,他最后还是决定派李恒和唆都冒险一试,但他要求李恒和唆都一定要默契配合,在攻下新会县城的同时,将宋军的运粮船队一网打尽。 “副元帅尽管放心好了,只要我等出手,定将除恶务尽,将那些负隅顽抗的蛮子杀个片甲不留,请静候佳音!” “好,预祝此战大胜!” 祥兴二年二月初六,宋军民兵的第二次运送补给的行动,即将开始。 “知县大人,粮饷全都装上船了,可以出发!” “甚好,起锚!” 这次运送行动,由于运送的粮饷数目较大,船只也有数十艘,因而,新会县令决定自己率领船队出发,像昨夜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粮饷悉数送到行朝所在的崖山。 “大人,这次鞑子一定没有防备,想必一定能顺利突入行朝!” 对于衙役的轻松,知县却是忧心如焚,丝毫看不出轻松的样子: “别掉以轻心,只怕,鞑子汉奸已经有所准备了!” 宋军船只缓缓地出海,径直向着崖山而去,一路上,都没有元军军船杀出来阻拦,似乎,一切都太顺利了。 “快点,要是鞑子来了,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在这时,元军也开始了行动,在陆地上,李恒率领元军悄悄地靠近了新会县城,而唆都则带着元军军船,沿着海岸,悄悄地向着宋军背后包抄。 “等会李恒那边开打,我们就动手,将这帮蛮子一网打尽!” “得令!” …… “哎,最终,除了老夫,其他参与这次行动的民兵,连同知县,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说完这句话,老者闭上眼睛,陷入了对于往事的回忆中,在一旁,黄溍听了,也颇为感伤,除了赞叹那些民兵的英勇无畏之外,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分担。 半晌的工夫过去,老者睁开眼,抚须哀叹了片刻,接着,又对黄溍说起了崖山海战的最后场景: “大约几天过去,鞑子就向宋军发起了进攻,那一战,炮声隆隆,怒涛万丈,真是壮烈悲惨啊……” 崖山海战的最后一天,在元军十万大军的封锁下,那些居住在附近的居民,根本就无法出海去支援宋军,他们只能聚集在海边,目睹那场壮烈凄绝的大海战,在中午之前,被冲上海滩的尸体,绝大多数都是元军士卒的,而在午后,则以宋军士卒的尸体居多。 而对此,居民们并没有将其当成什么不祥之兆,而是继续期待着,宋军能够有翻盘的机会,然而,傍晚时分的大雨过后,冲上海滩的遗体却有了变化,除了士卒之外,还有不少文官和宦官宫女的遗体,当即,居民们就意识到了战争的结局。 “大宋三百二十年之天下,一朝尽失,真是太令人痛心了!” 一个老妇人跪在一具宫女的遗体前抽泣着,而在居民中,则有不少人发出了悲叹,更多的人则是沉默不语,直到深夜,当炮声和喊杀声彻底平息之后,数千元兵举着火把来到了海边,开始寻找尸体之时,人们才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快,找到卫王遗体者,赏金百两!” “遵命!” 居民们议论了一阵子,忽然,一个老头站了出来,指着一旁卖力搜索的元兵,一边对着众人说道: “想必,他们要找的是皇上和太皇太后赵嫣的遗体,既然,他们曾是我等的君主,我等就该抢先一步,找到他们的遗体加以安葬,岂能让他们驾崩后再度受辱于鞑子汉奸?” “好!” 所有人低声答应,而后,他们也跳入齐腰深的海水中,开始寻找尸体,不过,像是赵昺和赵嫣的遗体,却始终未能发现。 “直到,赵嫣死在广州,我等才知晓,她并没有崩于崖山,而是苟活了下来!” 说到最后,老者叹息一声,脸色也随之一沉,很显然,对于赵嫣的愤怒,在这一刻,全然从他的心底爆发了出来: “那个叫赵嫣的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她是太皇太后,至于她的生死,又有何人会在乎?” 此言既出,黄溍也沉默了,半晌,他这才咳嗽一声,说了句: “赵嫣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此,她虽贪生怕死,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殉节,亦足以抵消她的罪责……反正,她早已经死了,就不必再如此责难她了!”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十四:番禺(1) “死者为大?这种话,多亏公子你还说得出来?” 黄溍此言既出,老者却是哈哈大笑,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丝不屑一顾的神情: “黄公子,难道你不曾听说关于赵嫣的那些风流韵事?她这个人,身为嫔妃却放荡至极,败坏宫规不说,还勾结朝中奸臣为非作歹,这难道,还值得你为她喋喋不休地辩解?” “这……” 黄溍愕然,几乎因此哑口无言,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民间对于赵嫣的看法,几乎就是那样地一致,都认为她虽然殉节时值得可怜,但却又有误国乱政之嫌,看来,身为一介女流,却不恪守女训,恐怕,才是她赵嫣最大的罪过吧。 而在一旁,看着他愣住的样子,老者却是抚须浅笑,揶揄道: “哎呀,原来,你就是那种善恶不分的人啊!” 就在黄溍在崖山附近寻访之时,杨思妍也已经到了广州,凭着记忆,她来到了曾经关押过她们娘俩的广州牢狱。 “娘,我想你了,你现在在天界还好吗?” 看着阴森森的牢门,杨思妍伫立在原地,不禁潸然泪下,而她的这一举动,则引起了那些看守大门狱卒的注意。 “喂,要哭也别在这里哭,快滚!” 直到这时,沉浸于悲痛之中的杨思妍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离开了牢狱门前,待她来到一条小巷之时,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身体,这才发现,她早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浑身上下也已经湿透。 “吓死我了,以后,一定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虽然,在内心杨思妍不停地提醒着自己,但她终究还是明白,自己还是控制不住心情,以至于一再闯祸,甚至几乎为此丢掉性命。 “看来,我还是这么任性,就和我娘生前一样……” 回到下榻的洪德客栈,杨思妍已经疲惫不堪,索性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不一会,她就进入了梦乡。 “思妍,你的命,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是太皇太后和明昌郡主给你的,若是你死了,你又怎么对得起她们?” 朦胧中,杨思妍仿佛回到了自己十三岁时,又回到了前往流球的船上,而在她的身边,外祖母萧媞则是悲痛欲绝,一边念叨着赵嫣和赵珍珠的名字。 “我……” 看着外祖母抽泣的样子,杨思妍自然也很不是滋味,沉默一会,她走到了萧媞身边,跪倒在了她的膝下。 “思妍,你是大宋皇后,岂能向我下跪?” 萧媞大惊,急忙将杨思妍一把扶起,示意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我只是希望,以后你能够小心为上,别再如此愚蠢,上次在勃泥,要不是你带着思璧躲起来,恐怕,他也不会白白死去……” “祖母,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待在皇上身边,再也不去闯祸了!” 杨思妍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她就靠在了萧媞身上,沉沉的睡去了。 “娘,我想再看看你……可以吗?”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已经再度从梦境中醒来,此刻,夜已深,房间的窗户大开,从陆地吹向海洋的阵阵大风,分明,还带着一阵阵来自夜晚的寒意。 “又是梦吗?” 杨思妍摇了摇头,披上短褙,起身看着窗外广州的夜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本以为,自打广州沦陷以来,这里,就已经毫无生气了……却不想,这次是我猜错了!” 看着街上的人群,杨思妍抿了抿嘴唇,依旧是默不作声,足足看了半个时辰,她这才稍微平复心情,重新坐到了床上。 “娘,你放心吧,思妍一定会找到你的,然后,将你们带回流球!” 躺下之后,杨思妍依旧在喃喃自语,直到睡意再度泛起将她带入梦境,这次睡着,她的脸上,洋溢着一丝幸福甜美的笑意,显然,她这次做的,并非是生离死别的噩梦,而是一场幸福甜蜜的好梦。 事实上,在广州逗留的这些天内,杨思妍也从当地人那里听到了一个关于赵嫣和赵珍珠下落的消息,传言中称,在她们被蒲寿庚绞杀之后,尸体就被用草席裹上,拉到不远处的洼地就地焚烧,骨灰则被随意抛撒,任由风将其带走。 然而,在她们三人的骨灰被抛撒之后的当夜,一些身着夜行衣的人,却悄悄地来到了灰坑,趁着看守不备,捡走了一些尚未被焚烧殆尽的骨殖,而后,趁夜将它们带到了广州城北的一处乱坟岗下埋葬,并树立了一块木牌,上书“赵氏女之墓”作为标记。 此后,每逢寒食节或是清明节,都会有广州市民前往那里,偷偷祭拜赵嫣和赵珍珠,而对此,元军和广州官府,则是一无所知,只当那里是一处普普通通的乱坟岗,而那些市民,则是去祭奠亲友罢了……自打知晓这事的前因后果之后,杨思妍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她们的骨殖找到挖出,亲自给她们找一处好的归宿,算是对自己罪过的一点点补偿。 “天亮了,我也该出发了!” 次日早上,当第一缕阳光刚刚照进窗户之时,杨思妍就换上了外衣,离开了邸店径直向着城外的乱坟岗而去,而在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则装着一把她从街上买来的小铁锹,她打算用它,对母亲的坟墓进行挖掘,然后,再将骨殖用精美的绢帛包裹好,放在预先买来的紫檀盒子中随身带走。 “娘,今天,我就要见到你了……” 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杨思妍缓缓地走着,一路向着北门而去,清早的广州,此刻早已经开市,街边的商铺也已陆陆续续开门,迎接一天中的第一批客人。 本来,杨思妍还以为,此时,元军抓捕她的通缉令,早已经从泉州被发到广州了,却不想,到了北门,她这才发觉,城门口的元军士卒大多十分随意,对于出城的行人,甚至都不加以盘问,看起来,一切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哎,对我来说,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顺利出城,杨思妍不禁嘴角微微一翘,自以为已经逃过一劫,却不想,此刻驻扎在广州及广东其他地方的元军,早已经接到了来自福建的通缉令,暗中的搜查也已展开,按照广州达鲁花赤塔出的命令,只要一搜到关于杨思妍的蛛丝马迹,就即刻进行监视,并尽快将其抓捕归案。 派出细作之后,塔出就陷入了连续几天的惴惴不安之中,直到杨思妍前去城北乱坟岗的那个早上,一个细作走进了衙门,对他禀报了一个消息: “启禀大人,今早,我等在洪德客栈发现一个独自居住在客房的美妇人,看起来十分可疑,想必,她极有可能就是杨思妍,还请大人下令,将其抓捕归案!” “是吗?那样岂不是太巧了?” 塔出从榻上站起,拖着肥胖的身躯来到了细作身边,看着细作那副恭恭敬敬的神情,他却不由得疑窦丛生: “你们又有何德何能,竟然可以不凭借画像找到杨思妍?如今,你们又有何凭据,竟然说一个独自居住的妇人,就是杨思妍?” 塔出一系列的疑问抛出之后,细作只是尴尬一笑,再度对主子拱了拱手,说道: “在下不敢担保,但请大人率军亲自搜查洪德客栈,若是发现可疑之处,即可守株待兔,将那个贱妇缉拿归案!” “这,容我考虑一下!” 塔出坐下,拿起一张纸,将其揉成了一团,沉吟半晌,他拿起惊堂木,狠狠地拍了拍,终于那定了主意: “既然这样,按你们的建议办!” 说完这,塔出忽然换了副狰狞的脸孔,补充了句: “若是那个人不是杨思妍,下次,你等还是小心为上,若是再肆意惹事,本官定将严惩!” “是是是……” 塔出一声令下,元军士卒当即闻风而动,将可疑的洪德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对此,洪德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全都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军爷,在下一向遵守朝廷法规,做的全是合法的生意,不知各位军爷,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看着那些五大三粗、武装到牙齿的元军士卒,掌柜急忙一脸谄媚地走上前去,对着为首的元军将领鞠了一躬,说道: “在下并不曾窝藏逃犯,也按时向朝廷缴纳赋税,若有罪过,还望大人明示,在下一定痛改前非!” “是吗?” 元军将领阴笑着,指了指桌案上的账簿,问了句: “那好,你可否把主在二楼的客人名字,拿给本官看看?商鞅之法,住店要登记名讳,你不可能没记吧?” 掌柜一愣,沉默片刻过后,赶忙连连点头,说道: “有有有,在下奉公守法,岂敢不记?” 元军将领吩咐手下拿过账簿,翻了一会,找到了前些天入住的客房登记,看着账簿上登记的客人名字,他开始寻找起了,那个独自居住的妇人。 “喂,掌柜的,这个叫徐蕙的杭州人,究竟是男是女?” 掌柜思量了一下,如实回答了句: “大人,是个娘们,而且还是一个人来投宿的,如此妇人,可真是不常见!” 元军将领眉头一皱,沉默良久,似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些自己的判断。 “既然这样,那就给我先搜搜她的房间,我倒要看看,这个女流,究竟敢玩什么把戏!” “是,大人!” 元军士卒一哄而上,封锁了下楼的楼梯,与此同时,元军将领带着手下,进入了那个名为“徐蕙”的女子居住的客房,开始了搜查。 “快给我搜,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元军士卒翻箱倒柜,到处寻找着可疑的痕迹,然而,找了半天,除了几根金簪之外,他们几乎是一无所获,更别提可疑的痕迹了。 “大人,在下发现了一个盒子!” “什么盒子?快拿过来看看!”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十五:番禺(2) “大人,就是这个盒子,还是紫檀材质的!” 就在元军上下失望至极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士卒的发现,却让这群豺狼再度亢奋了起来。 元军将领接过又细又长的小盒子,端详片刻之后,上边雕刻的花纹,果然引起了他的警惕: “这盒子怎么还雕刻着龙纹凤纹,看起来,定是亡宋宫廷之物!” 说完这,元军将领打开了小盒子,从中取出了一支纯金的凤簪,而且,看起来,这支金簪还有些年月了,而从做工看来,这支金簪的做工也是十分精致考究,除了用到了金丝焊接工艺之外,还用上了珠宝镶嵌,凤凰嘴里叼着的珍珠,看起来也是温润剔透,似乎,也是精挑细选的无疑。 “哈哈,既然发现了凤簪,那么,这个徐蕙,定是杨思妍无疑!” 说完这,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元军将领当即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下令所有人即刻在店里埋伏起来,一定要抓住机会,趁杨思妍回来之际,将她活捉。 “这次,谁都不准放跑那个女人,听到没有?” “得令!” 对于自己的险恶处境,杨思妍自然是一无所知,此时的她,依旧在乱坟岗上寻找着母亲的坟墓,只是,乱坟岗上,坟墓纵横交错、层层叠叠,根本毫无章法可循,因而,直到正午,杨思妍依旧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只能找个树荫歇息一会,再继续寻找。 “这不是?” 岂料,杨思妍刚来到一棵大树下,却发现,在这棵树的树荫下,有一方矮矮的土丘,在土丘旁,还插着一块木牌,方向面向北边,木牌上写的字迹,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却隐约可见五个大字。 “赵氏女……之墓……” 从口中挤出了这几个字眼过后,忽然,她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伸手抚摸着木牌,痛哭失声: “娘,我找你找的好苦啊,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在这里,与孤魂野鬼为伍!” 说完这,杨思妍就从包袱里掏出小铁锹,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着墓中放着的骨殖,很快,拨开泥土,她就发现了一个简陋的木盒子,将其从土里取出打开,里边放着的,果然是一些被火烧过的枯骨。 “娘,我来带你们回家了……” 杨思妍掏出一块精美的绢帛,将枯骨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放入随身带着的紫檀木匣,而后,她将木盒子埋回土中,就离开了乱坟岗。 “快点,下一个!” “娘的,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到底在干嘛?” 杨思妍洒泪而去,慢慢地走在回城的路上,不想,她刚走到广州城的北门,却发现,和早上她出城时的情况截然相反,这时候这里早已经聚集了不少元军士卒,正在对出入城池的行人严加盘查,好像是在搜捕通缉犯一般。 “糟了,我不会又被发现了吧?” 杨思妍快步走到了城门附近的一处茶摊,假装要喝茶,一边她却不时地打量着城门口元军士卒的一举一动,琢磨着该如何顺利进城。 “客官,要喝酒还是喝茶?” “来杯茶吧!” 不多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进了茶摊,要了杯茶,而杨思妍则捧着茶杯,看着城门口元兵的一举一动,对于他的进入,自然是没有注意。 “思妍,你咋会在这?” 忽然间,书生径直走到了杨思妍的身旁,坐下之后,观察了周围一会,确认无人偷窥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 “杨皇后,如今鞑子已经察觉你在广州,再不跟我们逃走,恐怕,你就真得和你娘一个下场了!” “陆自立,你乃大宋丞相,又岂能来此与我为伍?” 杨思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片刻过后,却又叹息一声,问了句: “你从流球赶到这里,可曾有皇上处置我的消息?” 陆自立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对杨思妍说出了真相: “杨皇后,自打你出走之后,皇上早已经气愤至极,将和你串通一气的杨婧打入冷宫,若非臣劝说皇上,万不可意气用事,恐怕,你和杨婧现在就已经被废为庶人了!” “呵呵,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不对吗?” 杨思妍苦笑两声,打开包袱,露出了紫檀木盒的一角,看着他那副大惑不解的样子,她只是咬了咬嘴唇,解释道: “大人,我这次背着皇上,偷渡大陆前来广州,不为别的,就为了将我娘和恭懿仁圣皇后的骨殖带回流球安葬,若是她们能够入土为安,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思妍,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听了陆自立的话,杨思妍只是轻轻地耸了耸肩,点头说道: “什么事,还请大人明说!” 有了她的颔首,陆自立点了点头,说道: “方才,在下得知,你住的洪德客栈已经被鞑子汉奸查封了,而你放在那的钱财和物品,也已落入敌手!” “那……我的凤簪呢?” 杨思妍大惊,赶忙拉着陆自立走出茶摊,就打算进城去。 “小娘子,你还没给钱呢?” 听到老板的喊声,杨思妍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付钱,于是,她摸出了十文钱放买桌上,然后,就拉着陆自立向着城门口走去。 “思妍,难道你就不怕被鞑子抓住?” “倘若是为了找回那支凤簪,我情愿失去性命!” 杨思妍的脸上毫无惧色,依旧是平静不已,看着陆自立吃惊的样子,她这才轻轻地咳嗽一声,说道: “或许,对于你来说,那支凤簪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它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因为,它是恭圣仁烈皇后杨桂枝的遗物,也是她的心啊!” “这……那不过是一件物品罢了,皇后你值得为了它去冒死?” “不!” 杨思妍气愤至极,扬起手,对着陆自立就是一记耳光,陆自立急忙一闪,她的大嘴巴子,变成了虚晃一枪。 “哼,要是那支凤簪丢了,我情愿跳河自尽,也不愿回到流球!” 盯着杨思妍那坚定的神色,陆自立这才意识到了那支凤簪对她来说的重要性,犹豫片刻,他也只能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下地狱,我绝不去天界!皇上让我来,正是为此!” 杨思妍故作矜持,来到了城门边,和人群一起排起了长队,与此同时,元军士卒仍旧在不断地盘问着路人,看起来,一切似乎井然有序。 “汝是何人?可有路引?” 终于轮到了杨思妍,盘问的元军士卒仍旧像对待之前的路人一样问了两句,而杨思妍也已经是驾轻就熟,从包袱里掏出了写有徐蕙名字的路引,交给了元军士卒。 “是这样啊,过去吧!” 看罢路引,元军士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杨思妍可以过去了,然而,在陆自立看来,这却是一个不祥之兆,既然,元军已经搜查了洪德客栈,那么,他们必然也就知晓了徐蕙就是杨思妍的事实,她这样贸然进城,则无疑是在自投罗网。 “杨皇后,我劝你,还是别急着去洪德客栈,那里早已经被鞑子控制,要是去了,无异于是死路一条!” “哼,我知道啦,你就别再哆哆嗦嗦了,胆小鬼!” 杨思妍转头瞪了陆自立一眼,依旧头也不回地向着洪德客栈而去,陆自立着实大为焦急,赶忙对着身旁的几个伪装成行人的细作打了个手势。 “快去,把徐蕙给我抓回来!” “徐蕙?是何人也?” 一个细作靠上前问了句,而陆自立则伸手指了指前面身着淡蓝色齐腰襦裙的杨思妍,说道: “就是她,记住,抓住她后,立刻把她带到据点,不得有误!” “丞相放心,我等照办就是了!” 细作们领命,互相使了个眼神,向着杨思妍扑了过去。 杨思妍走着走着,忽然间,只觉得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等她回眸看清对方的模样,对方就拿出浸过麻药的布条,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进了路旁的小巷里。 “你们,咋能这样对待杨皇后?” 细作们得手之后,陆自立急忙追到了小巷中,只见,杨思妍躺在草堆上,早已经昏迷不醒,而在她身旁,几个细作则看着她,似乎十分随意。 “启禀丞相,我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不将圣人迷昏,只怕,她还会拼死反抗,给我等带来麻烦啊!” 听了所谓的“解释”,陆自立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伸手指着躺在草堆上的杨思妍,说道: “好了,不说这了,还是快将她抬回据点,准备趁夜送往巡洋舰上!” “得令!” …… 傍晚时分,杨思妍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处暗室中,至于这里究竟是哪,她则是一无所知了。 “我这是在哪?” 杨思妍掀开被褥,起身推开了木门,走到了厅堂中,只见,厅堂里并无其他东西,只放着一张桌案,而在桌案上,除了一盏灯之外,还放着一个又细又长、像是长方体的紫檀木盒。 “这是?” 杨思妍拿起紫檀木盒,忽然,她感觉到,盒子上面沾着一种湿漉漉的液体,与此同时,隐隐约约她还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这……不会是沾了血吧?” “正是!” 就在这时,陆自立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滴血的布袋。而他浑身上下,也早已经满是伤痕和污血,似乎是刚才经历了激烈的搏斗。 “杨皇后,金簪我已经让人抢回来了,这回,你可满意了?” “我……” 看着陆自立手里滴血的布袋,杨思妍早已经是目瞪口呆,虽然,她并不会晕血,但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滴血的布袋,再加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看起来的确是让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十六:回眸 “陆丞相,你这是?” “杨皇后,我等死伤相藉,这还不是为了你的要求!” 看着杨思妍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陆自立冷哼一声,霎时,愤怒就从他的心底爆发了出来: “你的凤簪,被鞑子汉奸送到了广州州衙,交给了达鲁花赤塔出,为了替你夺回凤簪,本官带着细作们拼尽全力,与鞑子激战半日,总算是在州衙的书房里找到了它!” 说到这,陆自立彻底愤怒了,将手里的布袋放在了桌上,打开之后,几只手掌,出现在了杨思妍的眼前。 “我怕,求求你拿开它!” 杨思妍用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些残缺不全的手掌,此刻她的心里早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而陆自立,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哼,要拿开是吗?没那么容易!若是我要你下跪,恐怕,你也不会拒绝吧?” 杨思妍哭了,几滴清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过,无声地滴落在了紫檀木盒上: “我求求你了,就将它拿走吧,思妍知错了,还不行吗?” 看着她抽泣的样子,陆自立也犹豫了,沉默片刻,他还是收起了布袋,咳嗽两声,示意她道: “杨皇后,晚上我等还需护送你去码头乘小船换乘军舰前往流球,请赶快收拾东西,要不,就赶不上今夜的军舰了!” “多谢大人!” 杨思妍感激地跪下叩头,然而,陆自立却没有理她,当即,就拂袖而去,锁上了房门。 “出发前,都给我看好杨思妍,要是她再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宰了你们!” “遵命!” 半夜三更,陆自立带着剩下的细作,护送着杨思妍悄悄地行走在广州的街道上,此刻已经宵禁,不时还有巡夜打更的元兵在街上走着,寻找那些夜不归宿之人。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快快快!” 巡夜打更的元兵和更夫走过之后,手握长剑的陆自立这才向着跟在身后的细作们挥了挥手,然后一马当先冲过大街,确认周围的确没有危险,细作们这才簇拥着杨思妍走过街道,来到了陆自立身边。 “丞相大人,如今鞑子汉奸已经将城门关上,我们该如何突围?” 陆自立看着灯火点点的城楼,正在思索之时,杨思妍却悄悄地捅了捅他的手臂,示意道: “不如,就从城中的河道顺流而下,即可到达码头,到时候,坐船出海,不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河道?在哪呢?” 杨思妍指了指不远处的排水沟,说道: “就在那,我记得,当年那条河,是可以从城里通向大海的!” “这……” 霎时,陆自立和细作们全都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虽说,陆自立自己也知道,那条排水沟的确是通向大海的通道,然而,他更清楚,这条“宽阔”的排水沟,更是输送全城污水入海的“通道”,若是这样贸然下去,恐怕还有被污水活活熏死的危险。 “咣当——咣当——” “丞相大人,看起来情况不妙啊!” 陆自立还在犹豫,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锣响,几乎同时,在小巷的尽头,也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锣响,听起来,定是巡夜打更的士卒和更夫发出的声响无疑。 “鞑子来了,准备战斗!” “是!”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细作们也攥紧了枪把。随时准备开枪射击,杨思妍的心则也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这次开战,宋军细作就将全军覆没,而她自己,也会因此被鞑子汉奸杀死或者是活捉。 “什么人?” “打!” 元军士卒话音刚落,细作们就开枪了,将手持铜锣的元军士卒击毙,与此同时,元军士卒也拔出弯刀,冒着宋军的枪林弹雨开始进攻。 “找死是吗?” 陆自立熟练地拔枪射击,一连击倒了几个元兵,在对手惨叫着倒地的同时,他急忙回头看了杨思妍一眼,吼道: “圣人勿忧,我等自当全力以赴,护送你突出重围!” 杨思妍不安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就在她命悬一线之时,元军的身后,却是喊杀声四起,紧接着,一队人马就从元军背后杀出,将猝不及防的元军包了饺子。 “鞑子们,我们是大宋海军,你们的末日到了!”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一颗*击中了广州城墙,霎时,就将墙体炸开了一个大豁口,与此同时,一艘鬼魅一般的军舰缓缓地靠近了广州码头,对着元军的水师就是一阵猛烈的炮击。 那是宋军的夔州号*巡洋舰。 “蛮子来了,快逃啊!” 遭到了突如其来的进攻,元军霎时陷入大乱,士卒纷纷溃逃,趁此机会,陆自立率细作拼死反击,得以和海军会合。 “多谢诸位鼎力相助,陆某人感激不尽!” 会合之后,看着元军四散奔逃的狼狈样,陆自立这才松了口气,向着前来解救他们的宋军军官拱手致谢。 “陆丞相,不必谢我,若非黄文潜告知我等你们身在广州,只怕,你们这点人马,就要被鞑子全歼了!” “黄文潜?” 杨思妍着实一惊,片刻过后,她这才缓过神来,对着细作们说道: “黄文潜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南下的一路上,若不是靠他护送,只怕,我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此言既出,陆自立不由得一愣,问了句: “杨皇后,黄文潜又是何人?” “他叫黄溍,我听赵淑妍说过,他是邓光荐推荐给她的人,而我遇到他,则是在福州的时候,那时,我正在旧行宫祭奠我娘!” “是吗?” 陆自立冷哼一声,问了为首的海军军官一句: “事不宜迟,还是快撤吧,要不到时候鞑子汉奸反应过来,那可真就走不了了!” 一行人来到排水沟边,坐上小船,忍受着刺鼻的恶臭顺流而下,向着码头飘去,此刻,凭着夔州号猛烈的火力压制,宋军已经完全占到了上风,而元军除了逃命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守各个角落,与宋军勉强对抗,并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快,密集阵近防炮准备!” “是!” 然而,宋军并不打算放过这帮鞑子汉奸,不等他们喘过一口气,一阵密集的弹雨就随之袭来,将死亡撒向人间。 “该死,命令他们停火,要不我们根本就闯不过去!” 此刻,陆自立一行护送着杨思妍,乘小船来到了码头,却不想,刚刚入海,他们就遭到了暴雨般的火力压制,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 “丞相大人,要是失去炮火掩护,鞑子汉奸只怕会杀过来啊!” “住嘴!” 陆自立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军舰,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难道,我们就要被自己人打成蜂窝不成?快点,跟他们联络,即刻停火,让我们划船过去!” “得令!” 一个负责通讯的士卒拿起话筒,接通了夔州号的通讯频率,大声吼道: “夔州号夔州号,我是徐蕙,给我停止射击,让我们过去,快点!” 片刻过后,夔州号停止了射击,趁着元军不知所措的间隙,陆自立赶忙向着身后的士卒和细作们挥了挥手,一行人即刻拼命划船,加速向着夔州号的方向靠了过去。 “快点,狗日的,把吃奶的力气都给老子使出来,别让鞑子盯上我们!” 一会儿的工夫,几只小船终于划到了军舰旁,在发出信号之后,军舰上的水兵急忙打开了后舱用于释放登陆艇的库房,一行人赶忙划着船,进入了夔州号的下层甲板。 “陆丞相,在下是副舰长李循,奉舰长大人之命,特来接驾!” “甚好!” 陆自立微微颔首,指了指身后惊魂未定的杨思妍,说道: “快让人带皇后去歇息吧,等会,我们即刻收兵,前往外海!” “是的,丞相!” 李循拱了拱手,对着一个水兵使了个眼神,当即,水兵心领神会,上前对着杨思妍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说道: “皇后一路远行,还请跟在下前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臣等一定会办妥的!” “算了吧,我不累,我还想看看风景!” 杨思妍摇了摇头,而后,甩开李循,径直向着军舰的上层甲板而去,不过,她刚走几步,陆自立的声音,就从后边追了上来: “杨皇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还嫌闯祸没闯够吗?” “我……我没这个意思啊?” 杨思妍愣住了,就在这时,陆自立追上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揪住了她的长发: “哼,既然没这意思,就请给我回去房间去睡觉,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乱跑,我非亲手宰了你不可!” “我……我听你的就是了!” 李循和几个水兵霎时面面相觑,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在一旁,细作们却是面露喜色,暗暗叫好,为了这个女人的要求,他们曾经死伤相藉,才从鞑子手中抢回她的金簪,而这次,陆自立狠狠地教训了一下她,着实让他们觉得颇为解气。 待全军撤回舰上,经过清点人数,舰长这才下令开船,在烈火与夜幕的映衬下,夔州号缓缓地驶向了外海,渐渐消失在了海面的尽头。 夔州号是宋军退守流球之后,朝廷几乎倾尽国力打造的一艘新式核动力巡洋舰,按照赵嫣生前留下的20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军“长滩号”核动力巡洋舰的图纸和制作方式,萧媞和萧晴拼尽全力,终于还原了核动力的全部原理,得以攻克最难的舰用核反应堆制作方式,不过,为了这艘巡洋舰,她们也耗尽了心血,最终长眠在了流球,这次,被自己祖母设计的军舰拯救,实属令杨思妍大为意外,同时在心底,她也掀起了一股愧疚之意: “娘,思妍本想去祭奠你,却不想,最终事情会变成这副模样……”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十七:流球 “砰砰砰!” “是谁?” 清晨时分,杨思妍刚刚醒来,一阵急促敲门声,就将她的睡意彻底驱散了。 “汝是何人?” 杨思妍揉了揉眼睛,打开了房门,只见,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与她一起旅行的黄溍。 “黄文潜,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们!” 杨思妍两眼含泪,刚想上前一把抱住他,却不想,黄溍却只是冷哼一声,就将她推开了。 “你可是大宋皇后,又岂能与我搂搂抱抱?难道,你就不该恪守女训吗?” “我……” 杨思妍愣住了,沉吟片刻,她总算是想到了一件可以驳倒黄溍的往事: “既然这样,你该如何解释汪元量和王清惠的关系?” “你呀,就不能好好想想吗?事到如今,你还有辩驳的机会吗?” “我,谁说我不能辩解了……” 杨思妍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自己早已经成了朝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次回去,只怕侥幸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想到这,杨思妍感伤不已,沉默许久,她这才如同梦呓般地说了句: “多谢你的提醒,真不知,到时候回到流球,又有谁能救我一命?” 经过两天的航行,夔州号经过海峡中线以东的澎湖北上,终于到达了流球州附近的鸡笼港。 “快,站好!” 夔州号一靠岸,禁军就在军港码头戒严,任何外人都不得靠近夔州号所在的泊位,片刻之后,一个军官走上军舰,径直找到了舰长,说明了来意: “我等奉皇上之命前来,押送杨皇后回宫面圣,还望大人见谅!” 此言既出,舰长只是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说道: “悉听尊便,在下奉旨行事便是了!” 说完这,舰长对着在一旁的李循嘀咕了几句,李循领命,很快,就将杨思妍从船舱里带了出来。 “杨皇后,事已至此,早已经无可挽回,还请跟我们回宫面见皇上吧!” “妾身知晓……” 杨思妍温顺地微微颔首,在重兵押解下,她独自登上了一辆马车,向着皇宫而去,马车一路经过庆元路、绍兴路、富阳路,到了位于临安路的皇城。 这处位于流球州东南角的皇城也是建在一座山上,仿照临安皇宫的布局缩小建设而成,在这里,同样有福宁殿,也有大庆殿和垂拱殿,只是,作为皇帝临时的居住之地,这些宫殿的规模都不大,装潢大多简洁,和临安皇宫几乎是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赵若和正坐在垂拱殿内处理朝臣们送来的奏疏,就在他忙的不可开交之际,一个侍从走了进来,朝着他鞠了一躬,对他禀报了一个等待已久的消息: “陛下,杨皇后被陆丞相送回来了!” “啪!” 赵若和拿起奏疏,将其合上之后,对着桌案,就是狠狠一摔: “好啊,朕就要看看,她还有什么理由为自己辩解,传她进来!” 侍从领命,走出了正殿,不多时,身着素衣的杨思妍就走进了垂拱殿,刚一到赵若和面前,她就双膝一软,温顺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妾归来迟了,还望陛下恕罪!” “杨思妍,莫非,你是想你娘赵珍珠了吧?” 赵若和怪声怪气地问了句,而杨思妍则不敢隐瞒,打了个寒战之后,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句: “陛下,臣妾这次背着你潜入大陆,不过是为了祭奠我娘,将她带回流球入土为安,至于没有告知陛下,则是臣妾之过!” “那你可知晓,为了你,朝廷死了多少人吗?” “妾身知晓,还望陛下看在皇子和皇女的份上,再给妾身一次改过的机会……” 事实上,通过细作发送的电报,赵若和早就已经知晓。对于杨思妍带来的死伤相藉,他自然是十分恼火,甚至,一度还有赐死她的想法…… 然而,对此群臣却是众口一致,认为绝不可动杨思妍的性命,他们认为,杨思妍的母亲赵珍珠对于赵若和可谓有“定策之功”,若不是她力主依据“金匮之盟”立赵若和,只怕,得以继承大统的就不会是赵若和,而是其他人了,因而,看在赵珍珠的功劳上,绝不可动摇杨思妍的皇后地位,否则,必将引发朝廷震荡,甚至导致海外殖民地投降鞑子。 “那么,朕就勉为其难,痛责她就算了!” 迫于众怒难犯,赵若和只得接受大臣们的意见,不过,他还是在言语间留了一手,那就是保留了“痛责”杨思妍的权力,也就是说,他还可以在不取杨思妍性命的前提下,给她一次重责,至于是痛杖还是打入冷宫幽禁些时日,就由他决定了。 “杨思妍,事到如今,不惩罚你,恐难服众,朕要严惩于你,你可有意见?” 杨思妍跪在地上,浑身哆嗦一阵之后,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妾身不敢,还请陛下发落!” 听了她的言语,赵若和只是冷笑两声,说道: “那你就去和杨婧一起去舂米织布好了,要是再敢肆意妄为,朕定将赐死于你!” “谢陛下……” …… 就在杨思妍倒霉的同时,到达流球之后,黄溍也迫不及待地打算熟悉这儿的一切,为此,他找到了随同自己同舰撤往流球的右丞相陆自立,打算让他举荐一人,带他去游览流球小岛。 不过,对此陆自立却是相当冷淡: “黄文潜,此事你完全可以去找信安公主,或是去和杨思妍说说,我乃当朝宰执,恐怕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和你一起采风写景!” 黄溍愕然,忽然间,他不经意地瞄了周遭一眼,这才发现,在陆自立的书桌前,悬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的人物身着大宋高官的官服,而在右下角,择写着一行竖排小字:大宋左丞相陆公。 “这不是……陆君实吗?” “正是家父!” 陆自立微微颔首,说道: “我本是陆君实的小儿子,崖山之后,家父殉国和兄长,我当时和母亲蔡荔娘在潮州,于是和一些大宋遗民逃往阇婆,打算在那里召集大军,再与鞑子决战,却不想,天不佑宋,太皇太后赵嫣和寿安公主殉节,于是,当地遗民推举还是弱冠之年的我为阇婆制置使,并向皇上上表称臣,效忠大宋……后来,我也索性自号为复宋,以表中兴大宋之意!” “真是忠臣之后,当有人才出啊!” 听完这一番话,黄溍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那,陆丞相你又是如何被皇上赏识,成为大宋丞相的?” “说来话长……” 陆自立长长地叹息一声,抚摸着桌案的一角,说道: “后来,朝廷得以趁着鞑子忽必烈远征日本失败的间隙,重新迁回流球,而我和我娘一起,随同朝廷回到流球,那时候,大宋早已经犹如风中残烛,覆亡已然是朝夕之事,以陈宜中为首的朝臣,亦主张退往占城,躲避兵锋,而杨亮节则坚决反对,以为,必须要坚守流球和舟山群岛,封锁鞑子出海的通道,方可让大宋的其他属地,无遭遇兵祸之苦,对此,大多数朝臣都深以为然,于是乎,就定下了坚守流球,以待反攻大陆的决定!” “原来是这样,看来,朝廷落脚流球,也是众望所归啊!” “可不是嘛?” 陆自立抿了口茶水,看着父亲的画像,继续说道: “在朝廷最初来到流球的几年,鞑子一直没有放弃彻底覆亡大宋的企图,那个时候,鞑子设立过所谓的澎湖巡检司,意图将流球攻陷,奉皇上之命,我和杨彦率领大宋海军,配合易士英与鞑子在澎湖和广东外海激战,并击毙了元军主将李恒和张弘正……再加上在交州被我军击毙的唆都,那些南下屠戮大宋子民的鞑子汉奸,大多死无葬身之地……最后,迫于损失惨重,忽必烈不得不与大宋签订和约,承认澎湖和流球属于大宋,鞑子水师不得越过澎湖以东的海峡中线。” “看来,陆丞相你也是历经艰辛,才得以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啊!” 黄溍摇了摇头,露出了一副苦楚的神色,而陆自立却是面不改色,只是咳嗽一声,说道: “言归正传,话说,我听宫里的人讲,杨思妍和赵淑妍现在都被软禁起来了,她们要被放出来,恐怕还需要些时日,不如,你就去找晋安公主赵淑琴吧,想必,她定会带你去游览流球小岛的风景名胜!” “多谢大人明示!” 出得丞相府邸,黄溍却不由得暗中叹了口气,对于晋安公主赵淑琴,这些天他也曾有所听闻,这个妇人,是信安公主赵淑妍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个性却是不爱热闹,与赵淑妍可谓是截然不同,要她去游玩,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嘿,怎么又是你?” 就在这时,黄溍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赵淑妍正站在他的身后,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袱。 “赵淑妍……你不是被软禁起来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哼,是陆丞相告诉你的吧?我根本就没有事,只是,杨思妍背着皇上前往大陆,犯了朝廷的忌讳罢了!” 赵淑妍白了他一眼,揶揄了句: “你不觉得,你一直和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搅在一起,有点失得体统吗?” “我……” 黄溍愕然,瞪着赵淑妍看了许久,他这才问了句: “要不是碰到你和杨思妍,只怕,我也不会遇上这么多麻烦事吧?” “是啊!” 听了这话,赵淑妍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哟,你可是想,去给鞑子当狗?那样的感觉,可比在这好多了,是吧?” 黄溍咳嗽了两声,回敬她道: “我不敢这么说,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十九:海角天涯(2) “事到如今,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小桥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再艳丽的花,也逃脱不了凋落的结局,而温婉的诗句和言语,亦敌不过刀弓剑弩的无情,直到这时,赵淑妍才理解了,当年李煜在亡国之后的伤感,虽说,三百多年过去了,但是,对于赵淑妍来说,一切仍旧仿佛历历在目。 不多时,酒菜上桌,看着满桌临安风味的菜肴,赵淑妍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丝毫也不动一下碗筷。 “呵呵,这可真是报应不爽,造化弄人啊!” 说完这,赵淑妍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并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黄溍: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国势沦落至此,再多说也没有什么用了,不如就让我们一醉方休,再也不会醒来!” “淑妍,你可听过楚囚对泣的典故?” 赵淑妍微微颔首,说道: “听过啊,那不是衣冠南渡之后,一些大臣每当天气晴朗时到建康城外的新亭饮酒,武城侯周凯发感慨,称风景依旧,山河却变了,众人皆哭。丞相王导见此情景,勉励众人要匡扶社稷,收复神州,不能像楚囚钟仪那样相对抽泣……” “看来,你的才学也非一般妇道人家可比啊!” 直到这时,黄溍才会心一笑,劝慰了她一句: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在此哭泣,又有何人能够知晓,大宋最后,会回不了临安府呢?” 说完,黄溍自己就夹起了鱼背上的一块肉,将其放入口中,之后,赵淑妍呆滞茫然的目光,也渐渐地变得活泛了起来,看着桌上的酒菜,她也用手过一份蟹酿橙,拿起汤匙,开始慢慢地品尝着蟹酿橙的味道。 “临安的味道,可真是令人怀念!” 吃着又酸又甜的蟹酿橙,赵淑妍不禁想起了过去的往事,片刻过后,她放下汤匙,自嘲似的对黄溍说道: “呵呵,要不是我夫君看得开,只怕,我这种*,早就该被休了!” “公主殿下,你这笑话,可并不有趣,要是外人说闲话,只怕,你我就要被浸猪笼了!” 赵淑妍打趣似的说道,不过,在黄溍看来,这并不可笑,与杨思妍和赵淑妍一起相处这么久,再加上他还未成亲,因而,外人误将他当成赵淑妍的“情人”,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是这样啊?” 赵淑妍轻声一笑,抿了抿嘴唇,打趣道: “说的也是,不过嘛,我夫君方道盛只是一介书生,他可不敢把我这个公主拖去浸猪笼,不过,上回要不是他同意放我去临安府,只怕,我也没办法离开这流球小岛!” 事实上,对于自己的夫君方道盛,赵淑妍对他早已经十分不满,在朝堂上,他不敢吱声,但一到家里,他却换了副脸孔,对赵淑妍滥施淫威,动辄对她和她的三个儿女施以打骂,若不是身为皇后的杨思妍对此干预,只怕她赵淑妍,早就已经被折磨死了…… 因而,对于学学李清照来个离婚,赵淑妍也早有想法,只不过,迫于舆论,她并不敢迈出这一步,唯恐被天下人谴责,当初,李清照为了和张汝舟离婚,还坐过牢,今日,她作为大宋公主,虽然不可能坐牢,但是,被人戳脊梁骨,只怕是在所难免了。 “淑妍,不过还有一事,我得求你帮忙,不知,你可否答应?” 忽然间,黄溍丢下酒杯,起身对着赵淑妍拱手鞠躬,着实令她有些吃惊: “你快说吧,别这么作秀了,只要我办得到的,我一定帮你!” 有了赵淑妍的欣然答应,黄溍这才勉强放心了些,说道: “在下家眷尚在大陆家乡,若是不能移到流球,只怕,最终我还是要返回婺州,不知,你可否帮我,将家人送到流球?” 听完这些,赵淑妍轻轻地点点头,说道: “嗯,我会尽力而为的!” 吃过饭之后,赵淑妍就带着黄溍去了瑶华宫,那里,正是赵淑梅带发修行的地方,也是皇宫下属的一处道观。 “淑妍,你这是?” 看着瑶华宫颇为精致的装潢和陈设,黄溍已然是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赵淑妍却是十分平静地打量了他一眼,说了句: “哎,怕什么,跟我来就对了,不过嘛,你还是先在门外等等,一会我会叫你!” “淑梅,上回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书生,我已经将他带过来了,不知,你可有兴趣?” “哼,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我没兴趣!” 面对赵淑妍的热情,身着道袍的赵淑梅并有理睬她,依旧在低头念着手中的,半个时辰过后,她偶然回眸,见赵淑妍仍旧待在原地,于是,她拍了拍道袍,起身踱步到了赵淑妍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 “淑妍,自打听说父母和我姐姐的结局之后,我心就已经死了,以后,你还是不必再替我说媒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是听我说几句吧!” 和过去几次一样,面对赵淑妍的热忱,赵淑梅的反应却是相当地冷淡,不过,赵淑妍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思量一会,她又有了个主意: “你难道,就不想留下后代,为家里人报仇雪恨吗?要是你这辈子,连个骨肉都不留下,到时候,你岂不是要做孤魂野鬼?” “淑妍,这不关你的事,不用你管!” 赵淑梅娥眉一紧,抬眼逼视着赵淑妍,看起来,神色似乎显得那样地不容置疑: “反正,我已经许下誓言,终身不嫁,也要为我父母和姐姐祈福,要不是那个杨思妍,恐怕,我也不用如此悲伤了吧?” “杨思妍?” 赵淑妍霎时愣住了,沉吟许久,她亦想起,当初,若非杨思妍自己不愿意带着弟弟杨思璧逃跑,恐怕,她也不会和赵珍珠一起落入敌手,以至于,最后还是赵淑蕙站出来去替她死,才让她得以逃出生天,仍旧做着她的大宋皇后…… 而在赵淑梅看来,这件事,就是她的最大罪过,甚至,她在梦中,已经无数次将杨思妍来个食其肉寝其皮了,倘若,有人和她说,能够将杨思妍整垮,她赵淑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踏上一脚,让杨思妍就此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看来,你还是恨杨皇后,而我,却早已经不再恨她了!” 赵淑梅沉吟片刻,咬了咬牙,从牙缝之间挤出了一句话: “要不是你和淑琴拉着,只怕,我早就该动手宰了她!” “上回,杨思妍不是都和你道歉了吗?她也说了等她的孩子都长大了,她就会悬梁自尽,以谢当年之罪……” “你呀,还真信她说的?你可真是愚不可及!” 赵淑梅懒得解释,眼睛里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见此情景,赵淑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出了道观,看着黄溍那副焦虑不安的样子,她只是苦笑一声,说了句: “看起来,这事谈不成!只怕,杨思妍日后,定会有血光之灾啊!” “公主何出此言?” “我不能说……” 赵淑妍咬了咬嘴唇,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黄溍清楚,那不是微笑,而是苦楚的笑。 “下次,我再来劝她吧,她要杀杨思妍,我总不能放任她去做吧?” 黄溍也是苦笑,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了,你还是别再和她说这事了,反正我还没打算要在这流球小岛安家,你就别再操心了!” “不,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按照邓大人的要求,留在这里!” 赵淑妍故作随意,掏出了一个信封,将其塞给了黄溍: “若是你不想留,我也不勉强你,这些大宋朝廷撤离大陆时未能带走、埋在婺州义乌的财宝,权且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吧,也算是我赵淑妍感谢你和邓大人的救命之恩吧!” “这……” 黄溍面露难色,看着手里的信封,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想到宋廷留下的珍宝,他既想得到,但却又怕被元军知晓,从而招来祸患,一时之间,黄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之中。 “淑妍,既然这样,你的好意,我还是收下好了,若是我不打算离开,那我就将它还给你好了!” 出得瑶华宫,黄溍再度登上了赵淑妍的车,这次,天色已晚,他已经不想再去任何地方了,因而,除了让赵淑妍送他回邸店之外,他并没有再和她提起什么要求。 “邸店到了,还请回吧,若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你,你可以直接用邸店的电话打给我……” “这个?” 黄溍咳嗽一声,故作镇定地问她道: “要是接线员不信,该如何是好?我就不信,那些傲慢无礼的家伙,会相信我能认得你这个大宋公主!” 面对黄溍的疑问,赵淑妍只是浅笑安然,说了句: “那,你就说我要接临安路小西湖宅,那是我家,到时候,接线员自然就会给你接电话的!” “多谢公主!” 下车之后,黄溍走进了邸店,回到客房,他就即刻关上了房门,趁着四周无人之机,黄溍坐到书桌前,悄悄地打开了信封。 信封里只有两张纸,取出信纸之后,黄溍这才发现,在这两张信纸中,其中一张是一幅图,而另一张,则是赵淑妍亲笔所写的注释,展开绘有地图的信纸端详片刻,黄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来,要想得到这些钱财,绝非易事啊!” 黄溍收起信纸和信封,准备上床睡觉,然而,就在这时,木门忽然“砰砰砰”地响了起来,令他当即睡意全无: “汝是何人?” “客官,在下是本店掌柜,有一老者求见,你是见还不见?” 听完掌柜的话,黄溍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从床上起身,来到了门边,打开了木门。 “老人家,你是何人?为何会认识在下?”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二十:亲历者 黄溍话音刚落,掌柜就咳嗽一声,对着他拱了拱手,郑重其事地介绍了老者的来历和来此的缘由: “客官,这位老者,是当年从大陆来流球小岛的老兵,听闻你正想着编纂国史,特来拜访!” “原来是这样啊!” 黄溍笑了笑,急忙让开了一条路,说道: “老人家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还望谢罪!” 落座之后,身材微胖的老者用手捶了捶背,说明了来意: “黄先生,我这次来,只想和你说说无人诉说的往事,不知,你可有兴趣?” “在下才疏学浅,实不敢妄称先生,还望老人家说吧!” 说完这,黄溍就沏了杯茶,将其递给老者,抿了口茶水之后,老者这才开门见山,说起了自己来到流球小岛的前因后果: “我叫刘大海,本是塞外集宁路人士,不曾想,今日会亡命到这海角天涯,再也无法见到父母妻儿,实属造化弄人啊!” 四十年前,集宁路。 “达鲁花赤大人,你要的美人儿,在下给你抓来了!” “是吗?” 在集宁路府衙里,时任集宁路达鲁花赤的巴德图鲁,正眯着眼看着被属下抢来的几个汉族女子,而在他的眼前,这几个女孩早已经面无人色,纷纷抱在一起,等待着被蹂躏的那一刻。 “嘿嘿,你们几个,咋会害怕成这样?还是跟了我吧,保管你们吃香喝辣!” 拖着肥胖的身躯,喝得醉醺醺的巴德图鲁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了几个女孩面前,看着她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巴德图鲁却是哈哈大笑,不顾一切将其中一个女子给拉进了怀中。 “大人,求求你,就放我回家吧,我家只有年迈的祖父和三岁的弟弟,他们还指望着我去织布换来钱粮……” 这个瘦弱的女孩,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但是却生的楚楚动人,她那如泣如诉的哭声,除了让巴德图鲁更加兴奋之外,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 “哟,小娘子,你要是跟了大人,还怕家里人会没钱花吗?哈哈哈哈哈哈……” 在一旁,一个蒙古兵当即哈哈大笑,一边伸手捏了捏其他女子的胸口,而巴德图鲁也不含糊,用铁钳般的双手抓住了女孩的肩膀,喝令手下,开始撕扯女孩身上的粗布衣裙。 “放开我!” 女孩挣扎着,伸出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胸口,死死地抓住衣服不放,而巴德图鲁则眯着眼,用淫荡的眼神看着女孩挣扎的样子,心里只觉得*焚身,恨不得扑上去云雨一番。 “嘿嘿,小娘子,事到如今,已经没人救的了你了,你还是乖乖从了本官吧?” “滚!” 女孩瞪了他一眼,紧接着,趁着扯她衣服的蒙古兵不注意,她一把拔出了弯刀,用尽全力,使劲刺向了对方。 “啊……” 一声惨叫声,霎时就将巴德图鲁的酒吓醒了,看着地上躺着的蒙古兵,再看看被鲜血淋了一身的女孩,刹那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死贱人,竟敢杀我的人啊?” 巴德图鲁用血红色的双眼瞪着这些女孩,仿佛,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突然,他猛地拿起了桌上放着的手枪,径直就对准了女孩们: “你们几个,还不快给我跪下?” 看着地上的尸体,那些魂不附体的女子很快就双膝一软,纷纷跪了下去,不过,巴德图鲁却根本不打算放过她们,而是举起手枪,对着杀死蒙古兵的女孩,抬手就是一枪。 “看到了吗?要是不从了老子,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听到没有?” “是吗?” 忽然间,一个身材微胖的青年男人带着几个农民冲进了正堂,只见,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锄头,跨过女孩的遗体,一步步走向了巴德图鲁。 “汝是何人,胆敢闯进官府?” 来人嘿嘿一笑,举起了锄头: “老子刘大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为杀掉你这个淫贼!” “是吗?你可真是自寻死路!” 巴德图鲁不由得哈哈大笑,然而,刘大海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永远凝固了: “呵呵,就你那些虾兵蟹将?早已经被我等杀了个片甲不留!” 说完,刘大海举起锄头,瞅准了巴德图鲁的脑门,就是狠狠一砸,刹那间,巴德图鲁躲闪不及,*迸裂,当即一命呜呼。 看着巴德图鲁死不瞑目的样子,刘大海这才蹲下身,将女孩的双眼用手合上了,而其他农夫,则掩护着剩下的几个女孩,向着官衙外而去: “小娘子们,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吧,等会,鞑子汉奸的大军,就要打过来了!” “快撤!” …… “我等诛杀了淫贼巴德图鲁,鞑子朝廷震怒,忽必烈下令,出兵进攻集宁路,同时,沿途见人就杀,无数人因此惨遭屠戮,可是,知道我被民众掩护离开,始终,都没有人向鞑子汉奸透露过我等的下落!” 说完这,刘大海不由得潸然泪下,而在一旁,黄溍却只是闭着眼睛,念叨着: “刘胖,你不要哭……不要哭……” 刘大海擦去浑浊的泪水,接着说道: “逃出集宁路之后,我就孑然一身,向南盲目地逃跑,一路上,鞑子汉奸紧追不舍,海捕文书铺天盖地,各地的达鲁花赤,更是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不用朝廷出重金悬赏,他们就忍痛掏了腰包,留心观察,我发现,他们的悬赏金额,总数居然达到了万两白银,万贯中统钞!” “那……老人家,当年又是如何逃到大宋境内的呢?” 黄溍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求知欲,对于刘大海九死一生的逃亡,他除了不敢相信之外,更多的,还是感到奇异,要是常人,在如此严密的悬赏之下,恐怕早已经落入敌手最后死无葬身之地了,然而,他刘大海,不但成功穿过了敌境,逃到了大宋,而且,还顺利参加了淮军,成为宋军的军官。 “此事,说来话长了,当年,我逃出生天,简直连我自己也觉得颇为地不可思议,那时候,为了躲过鞑子汉奸的追杀,我昼伏夜出,借宿柴房破庙,还曾偷过西瓜,也曾偷过米饭和馒头,就这样,连滚带爬,来到了宋军控制下的楚州城,那时候,已经是大宋咸淳元年了!” …… 到了楚州之后,刘大海早已经身无分文,早有参军报国之愿的他,当即去了淮东制置司设在楚州州衙内的募兵处。 “姓名?籍贯?” “刘大海,集宁路,窑头里!” “汝乃归正人,为何参加大宋官军?” 面对将领的疑问,刘大海不假思索,就跺了跺脚,厉声回答了句: “保家卫国!” “通过!” 参加了宋军之后不久,忽必烈就发动了侵宋的襄樊大战,此战,元军动员了欧亚大陆的三十万大军,将襄樊围了个水泄不通,大有成败在此一举的架势。 “奉圣谕,我军将随同淮东制置使李庭芝调往襄阳,一举击溃鞑子的重围,此战九死一生,但也是无上光荣的,诸位若是贪生怕死,可速速离去,以免连累全军!” 将领话音刚落,刘大海就率先站了出来,面向全军将士吼道: “将军,我等何惧?鞑子侵天下,夺我疆土,所到之处无城不屠,天下生灵涂炭,我等纵使成灰,也要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间,虽死何惧?” “还有谁想走?现在可以离开,本官绝不阻拦!” 全军将士,没有一个人动,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坚毅的眼神,夕阳的余晖久久地照耀着他们,就像照耀着不朽的雕像。 “那次之后,我就随军参与了襄阳之战,经历九死一生,亦曾看见大宋空军的最后结局,直到襄阳城破,李祥甫被撤职,我等淮兵才回到了淮东,却不想,咸淳十年,度宗皇帝驾崩,鞑子集中五十万大军南下,一路破鄂州,攻淮南,所到之处,大宋官吏大多望风而逃,听闻鞑子入长江,寿安公主赵珍珠命贾似道于行在开都督府,准备出兵抵御鞑子,却不想,全军大多覆灭于丁家洲,只有少数人逃亡淮东,被重新出山的李祥甫收拢……” 听完这些,黄溍叹息一声,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 “虽说,赵珍珠因此曾被认为是祸国殃民、罪大恶极,但是,她这也是无奈的选择,大宋人才凋零,唯有贾八哥可统领全局,实属积弊日久、积重难返啊!” “正如你说的!” 刘大海抚须叹息,说道: “直到如今,我等老兵,也不曾责怪过赵珍珠,她一生历经磨难,亦曾被理宗陛下冷落二十余年,国难之际,她能慷慨赴死,实属不易,令我等男儿为之蒙羞……若是大宋人人皆如此,鞑子又何以踏平天下?” 说完这,刘大海再次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再度想起了随军撤往流球,就此永别大陆的往事: “在丁家洲之战后,元军继续南下,向着临安府扑来,与此同时,我军在淮东节节败退,只能渡过长江,南下进入了两浙东路,不想,临安失守,朝廷投降,我军只好继续南下,一路到了漳州……那时候,正是景炎二年。” “想必,你们是遇上了蒲寿庚屠戮南外宗子吧?” “正是!” 刘大海微微颔首,两滴浊泪,再度夺眶而出: “我等淮兵不曾想过,历经百战,竟然会被乱臣贼子从背后捅刀,泉州叛变,我淮兵被杀者上千,而刺桐失守,漳州,亦不可守,我们只得连夜转运金银,登上军舰,直接渡海前往流球……” “老人家,你不要哭……” “后来,到了流球,朝廷只授予我等戡乱功臣的荣誉,而我,却就此永别了远在北国的妻儿父母,四十年过去,想必我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说到这,刘大海起身看着窗外的茫茫夜色,仿佛想到了远在集宁路的小家。 “爹、娘,儿不孝,远行已久矣!” 手机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二十一:梦粱录 “老人家,那你曾经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吗?” “不曾……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刘大海转身,一脸严肃地看着黄溍,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初,我之所以选择诛杀巴德图鲁,完全是出乎大义,若是看着那些女孩被鞑子蹂躏,而又袖手旁观,恐怕,这才是最无耻的事情吧?反正,以我的个性,是绝不会愿意,在鞑子的铁蹄下为奴,换取苟且偷生的!” 说到这,刘大海抚须叹气,顿了一会,说道: “我如今,心中唯一不安的,就是这一生,恐怕再也无缘和妻儿团聚了,四十年过去了,我的父母,也已经进了坟墓,我再也不能尽孝了,甚至,连给他们扫墓都没机会了,反攻,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罢了,甚至连皇上都不相信,真有反攻的那一天!” “老人家,鞑子多行不义必自毙,想必,你在有生之年,还是有希望看到大宋重归故土的!” 面对黄溍的劝慰,刘大海却只是苦笑了一声,听着不远处的丝竹声,他却再度潸然泪下,想起了大宋丢掉半壁江山的往事: “当年,高宗陛下来到临安府,亦曾想在这江南的烟雨之中,做临时的驻留,然后,北伐中原,收复北方故土,却不想,在临安府的市井坊巷之间,在这湖山晴雨之间,他却做了千古的逗留……曾几何时,西湖畔的声声丝竹,掩盖了岳武穆还我河山的呼喊,如今,大宋退到海角天涯才多久啊,那些达官贵人又再度开始享乐,将流球州当成了临安,要是这么下去,只怕,反攻大陆不成,最后,还会失去这最后的落脚之地!” 说到这,刘大海咳嗽两声,抿了口茶水之后,带着满腔悲愤,接着说道: “贵人多忘事,或许,就是这些人的本性吧,既然这样,我们在此楚囚对泣,又有何用?还我河山,终归是虚愿吧?” “老人家,你的言语可真是掷地有声啊!” 黄溍感慨不已,沉吟片刻,看着窗外已经移到半空的冷月,他这才郑重其事地对着刘大海拱了拱手,说道: “老人家,时候不早了,还请回家早些休息吧!” 刘大海微微颔首,也拱了拱手,说道: “黄先生请保重,老夫告退!” “看来,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者,亦不在少数矣!” 刘大海离开之后,黄溍依旧是难以平静,看着桌上仍旧冒着热气的茶杯,他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拿起了电话听筒,拨通了赵淑妍的电话: “请给我接通小西湖宅邸!” 片刻过后,接线员回答了句: “公主殿下早已经睡下了,她留言,如果你有事要找她的话,就请明日早上去建康路的诚品书屋等她!” “这……她又在想什么?” 黄溍刚想再多问什么,接线员就挂断了电话,从听筒那边传来的,就只剩下了“滴滴滴”的声音。 “呸,什么人啊!” 黄溍骂了一句,径直丢下了听筒,躺上床倒头就睡,不多时,除了沉闷如雷的鼾声之外,整个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次日清晨,黄溍天没亮就醒了,踏着清晨渐渐升起的朝阳,他在报摊买了张地图,拿着地图,一边慢慢地走着,向着城东南的建康路方向而去。 经过半个时辰的步行,黄溍总算在建康路的一个转角处找到了一家挂着“诚品”二字的书屋,进入书店,一个拿着鸡毛掸子的伙计就迎了上来,鞠了一躬问道: “客官,要找什么书啊?” 黄溍笑了笑,回答道: “不必了,我自己先看看!” “好嘞,客官请!” 诚品书屋是一栋有两层的木屋,看起来,里头并不宽敞,不过,这座书店的内部装修,完全仿照临安府的书屋格式进行,在古朴的气息之中,还依稀蕴含着一丝来自江南的秀丽,令那些来自临安府的人们怀念不已。 赵淑妍还没有到,于是,黄溍就选择了自己先看百~万\小!说,通过楼梯,走到二楼的一张藤椅旁,他随手拿过书架上的一本书,随手就开始翻看起来。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看着苏东坡的《赤壁赋》,黄溍不由得低声吟诵起了其中的名句,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淡紫色齐腰襦裙的女子走到了二楼,慢慢地来到了黄溍的身旁。 “黄文潜,看什么书呢?” “没什么,东坡文集而已!” 黄溍放下书,转身一看,这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淑妍,而在她的手臂上,则挎着一个包袱,不过,看起来却并不沉重。 “抱歉,昨天我太累了,就先睡了,接电话的,是我的仆人!” 赵淑妍看着他,脸上略微带着一丝歉意,紧接着,她耸了耸肩,故作随意地说道: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陆丞相带你去文苑看看,那里,可是一处金山哟!” “金山?” 黄溍不解,然而,赵淑妍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文苑是大宋的国库,从南海和大陆运来的黄金白银,大多被放在那里,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让你去看看!” “那……你为何不去?” 赵淑妍抿了抿嘴唇,思量一下,轻声细语地说出了背后的原因: “我不能去,要不,民间是会说闲话的!那些老百姓,嘴比长舌妇还厉害,他们动辄就说,国库里的黄金白银,不是赵家的私产,更不是皇上可以任意挥霍的金山银山所以嘛,为了避嫌,我从来不去那里,杨思妍也是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 黄溍点点头,紧接着,赵淑妍就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借着眼角的余光,黄溍看见了,书的封面上写着三个楷体字“梦粱录”,光百~万\小!说名,根本不知,这书写的是哪门子的事情。 “吴自牧此人,终其一生都在想着如何回临安府,最后却将自己留在了海角天涯,实属造化弄人啊!” 说完这,赵淑妍就翻开了书本,开始默读里边的文字,看着她静静靠着书架读书的样子,黄溍却早已经无心读书,而是紧紧地盯着她那娴雅的姿态和那犹如凝脂的肌肤不放。 “喂,你干啥啊?” 正在黄溍看呆之际,忽然间,赵淑妍放下书,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我有那么美吗?要看,你不如去看杨婧算了!她比我年轻,也比我漂亮!”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溍赶忙矢口否认,替自己辩解道: “我只是百~万\小!说累了而已,眼睛酸的不行!” “别狡辩了!” 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赵淑妍不禁冷笑一声,讥讽他道: “看看你吧,想看美人,竟然还被我识破,实属愚笨至极!要是你去宫里,只怕,不被皇上抓起来,才有鬼呢!” “我很抱歉,失礼了……” 黄溍连连对赵淑妍道歉,而赵淑妍似乎并不打算和他计较: “算了吧,你才不值得我报复呢,等会我要带你去个地方,若是你不跟我去,看我不收拾你!” “什么地方?不会是你私设的公堂吧?” 赵淑妍拢了拢额上的青丝,再度拿起了书,靠在书架旁继续阅读,片刻过后,她这才嘴唇微微上翘,说道: “你这种人,才不值得我私设公堂报复呢,等会,我想去我娘的攒宫(墓地)看看,如果你不介意,就和我去好了!” “攒宫在哪?” 赵淑妍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忧伤,沉吟片刻,她这才说了句: “嗯……在清泉阁空军基地附近,那里有座山名曰草山,也是全城的制高点,不仅我娘,连萧媞和萧晴她们,都是将攒宫设在了那座山上……” 说完这,赵淑妍翻了翻梦粱录,悠然自得地,谈起了吴自牧临死前的故事: “吴自牧他死于三年前,和周密的去世,只差了几天的时间,而在去世之前,他嘱咐看管漏泽园的僧侣将他埋葬在了草山脚下的,虽说,他并非富裕之人,但是,他也和我娘及萧媞她们一样,永远怀念着,那再也无法触及的临安府,临安府的梦,和这梦粱录一样,或许终究只是黄粱梦吧,但愿,吴自牧和周密的美梦与旧事,永远都不会醒来,也无需醒来!” 黄溍愕然,他知道,赵淑妍说,临安再也无法触及,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深意,他也清楚,在这流球小岛上,有一些来自大陆的魂魄长眠于地下,曾经的兴衰荣辱、曾经的悲欢离合,都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融入了这一片敦厚的沃土,他们的经历,大多也连同那些无人诉说的往事,再也不被人们所知晓。 茫茫大海上,关山阻隔之间,只有这些寂寞的魂魄在山上守望着,守望着永远都看不见的故乡和山河。 “听说,只有死后,才是无忧无虑的,没想到,在这海角天涯,连去了,也不会就此安身,还会想着大好河山。” 听着黄溍梦呓般的叹息,赵淑妍其实也觉得挺不是滋味,放下书本,她不禁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丝苦笑: “可不是嘛,我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将她们的棺木带回临安安葬,让她们魂归故里,从此不再漂泊天涯,真不知,我能不能等到这一天?” “在我看来,那边早已经是水深火热,只要朝廷反攻之心不变,定能离开这里,回去解民倒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二十二:望临安 “别说这些了,你说这些话,在这里,岂不是跟废话没什么两样?” 听着黄溍的劝慰,赵淑妍却是相当地冷淡: “我已经听多了这些安慰话了,如果可以,我还想去一次杭州,纵使失去性命,也算是死在熟悉的故土,不必和我娘一样,在这海角天涯,做个守望临安府的孤魂野鬼!” “这?” 黄溍眉头紧锁,当即就面露难色: “想当初,要不是我和邓大人力主救你,只怕,你早就可以下去见你娘亲了!难道,你就这么绝望吗?你还是我熟悉的那个赵淑妍吗?” “我知道,你们的救命之恩,我赵淑妍,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的!” 说完这,赵淑妍打开了窗户,拿着书来到窗边默读了一阵子,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她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书,直到这时,黄溍才看见,她看的书,正是周密的笔记《武林旧事》。 “哎,俱往矣,我也该去祭拜我娘了!” 离开书屋,赵淑妍就坐进了自己的马车,而黄溍则为了避嫌,选择了与车夫坐在车外,并没有和她一起坐在车内。 “公主殿下,你打算去哪?” 面对车夫的疑问,车里端坐着的赵淑妍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出了四个字: “草山斋宫!” “好嘞!” 车夫挥舞马鞭,狠狠地抽了抽马腹,当即,骏马嘶鸣一声,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沿着石板路,向着前方飞奔而去。 “驾!” 在上午的阳光笼罩下,马车七拐八拐,很快就向着通往草山的路而去,随着山势渐渐变得陡峭,在路旁树荫的遮蔽下,骏马吃力地拉着车,正在慢慢地向着山顶的斋宫而去。 “淑妍,我还是下去步行吧,车快走不动了!” “没事的,上次我和赵淑琴一起坐马车上山,不也是有惊无险吗?” 眼瞅着马车在土路上越走越慢,黄溍不由得有些焦虑,不过,赵淑妍却依旧端坐着,除了不时撩开窗帘看看车外幽静的森林景致之外,她唯一做的,就是抚摸着手里攥着的吊坠,一边念念有词。 经过半个时辰的跋涉,马车终于通过了土路,绕过山腰成功登顶,在斋宫门前停下之后,黄溍掀开门帘,示意道: “淑妍,到了!” 赵淑妍伸手挪动了一下,来到了车沿边上,下车之后,她轻轻地整了整衣裙,矜持地跨过牌坊,走进了斋宫的大门。 斋宫的大殿内,放着三尊佛像,在佛像前,放着一个镀金的香炉和供桌,而香炉和供桌上,则早已经落满了灰尘,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真不知,朝廷里的那帮竖子是怎么想的,竟敢如此冷落我娘的坟茔!” 赵淑妍从井中汲了桶水,将其提进了斋宫内,之后,她就掏出几条手绢,沾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香炉和供桌,直到将其擦得一尘不染,方才停手。 “本来,这里也是有禁军士卒驻守的,没想到,如今,禁军早已经从这撤离,一切都顺其自然了!” “正如你说的!” 黄溍并没有直接否认赵淑妍的说法,而是选择了,一步步将她“诱入”自己在言语上设下的陷阱: “可是,你方才也看到了,山路崎岖难行,连一辆马车上山都困难,既然这样,为了几个坟茔,留下一支军队守卫,真的就不是在浪费朝廷的人力物力?” “哼,你说的虽有道理,不过我还是难以接受!” 赵淑妍仍旧痛心不已,毕竟,埋在这里的,都是她的至亲至爱之人,让她们躺在这里,与荒草为伍,实属令她痛不欲生。 “哎,要是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将她们的攒宫埋在流球州郊外的恭懿仁圣皇后宅,而不应该移到这高山之上了!” 走出斋宫,赵淑妍径直来到了后苑的坟茔前,这里,正是她母亲刘妍若的攒宫,摘下几朵野花,放在石质供桌上之后,赵淑妍双膝一软,跪倒在墓碑前,当即痛哭失声: “娘,我好想你啊,前些日子,我再回凤凰山,却发现,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几乎连一点宋宫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说完,赵淑妍就趴在墓碑上,伸手抚摸着粗糙的墓碑,像是在抚摸着母亲的脸颊: “娘,你已经走十年了,我还记得,你走的那一天,是个阴雨蒙蒙的雨天,临走前,你曾和我说过,想要回临安,女儿不孝,没能陪你一起回去,是女儿对不住你……” 片刻过后,赵淑妍擦去泪水,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但是,她依旧跪在地上,开始喃喃自语,说起了过去的一些往事。 “娘,你不是曾经和我说过,在我小时候,二皇姑曾说,对我的将来充满期待吗?那时候,正是咸淳十年,父皇亦是在那一年驾崩的,我还记得,那时候,襄樊已经失陷,鞑子南侵在即,二皇姑亦曾说过,如今,已经没有明天了……” 黄溍站在一旁的树荫下,默默地看着赵淑妍的一举一动,直到她从地上起身,他这才上前想扶赵淑妍一把,不想,赵淑妍却是一把就将他推开了。 “你岂能在我娘面前,对我动手动脚?” 说完这,赵淑妍就沿着台阶,继续向着另一处坟茔走去,跟着她,黄溍也来到了低处的这处攒宫,而这里,则是萧媞和萧晴的坟茔。 “其实吧,我从初见之时,就对你想说一句话……” 看着萧媞的攒宫,赵淑妍这才抿了抿嘴唇,对黄溍说出了压抑在心中已久的所思所想: “其实,从初见之时,我就想说一句,我爱你……只是,我早已经有孩子了,不能再和你有什么瓜葛了!” 赵淑妍面色微红,已然是有些情不自禁,见此情景,黄溍本想直截了当地拒绝她,毕竟,赵淑妍也已经三十六岁了,而且还带着三个孩子,而他则只有二十四岁,即使赵淑妍与方道盛离婚,他也绝无可能与她结合到一起。 “我亦知你的想法,只是,你我之间,绝无在一起的可能!” 黄溍走到了萧晴的墓碑前,看着其貌不扬、略带些青苔的墓碑,他也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 “只可惜,你我相差了十几岁,若是我能早出生几年,或许,你我还有相遇的机会吧?” “正如你所言……” 赵淑妍笑了笑,拨开茂密的草丛,来到了山坡边上,此时,云开雾散,整个流球州连同大海,一时之间尽收眼底。 “瞧,这小小的岛屿,还颇有一番韵味呢!” 看着山下的流球州和湛蓝的海水,赵淑妍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忽然间,她深处手指,指着东北角的方向,轻声对黄溍说道: “看,那儿就是临安府的方向,而这些攒宫,也都是我和杨思妍设计的,你也可以猜猜,我和杨思妍在设计攒宫之时,究竟想的是什么……” 黄溍回眸,看了眼萧媞和萧晴的坟茔,思量许久,他这才半猜半蒙地说了句: “莫非,你将攒宫,都面向了行在的方向?” “确实如此,和绍兴的攒宫一样,按照朝廷的要求,我和杨思妍命人,将墓穴挖掘得很浅,到时候,朝廷回到临安,就可将她们安葬的绍兴府,却不想,这么多年,我却仍旧看不到回临安的希望……” 赵淑妍凄然一笑,看着萧媞的坟茔,她不禁想起了一件往事: “我还记得,萧媞在世时,曾经独自潜回临安,本想去看看谢皇后的坟茔,却不想,临安人皆言,在她们南下之后,元军进入临安府,眼瞅着赵嫣逃跑,赵珍珠也跟着逃走了,剩下的,就只有谢皇后的棺椁而已,伯颜大怒,下令将她的遗体扔到了乱坟岗,任由乌鸦和野狗啃食,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说到这,赵淑妍的脸颊上滑过了两滴清泪,擦去泪水,她这才摸了摸胸口,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从临安府回来之后,萧媞她就每天痛哭不已,任凭杨思妍怎么劝慰,她就是没有听进去的意思很快,加上整理赵嫣遗稿的劳累,她就病倒了,就此一病不起,再也没有机会返回临安了,而在在临终前,她嘱咐皇上和杨思妍,一定要光复大陆……为了让她能够回家,杨思妍就和我商量,将她埋在了这座山上,而很快,萧晴也就追随她而去了,同样也被葬在了这里!” “真是巧了!” 黄溍不由得嘀咕了句,看着赵淑妍悲切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 离开了草山斋宫,赵淑妍就将黄溍送到了陆自立的府邸上,而后就回了家,按照赵淑妍的嘱咐,陆自立从户部拿来了腰牌,而这个腰牌,则是进入文苑地下金库的通行凭据。 “文潜,我也知道,赵淑妍和你提及过文苑藏金之事,我也不便隐瞒下去……但若是你真有良心,那就请别将这金库的秘密告知鞑子汉奸,否则,一旦铁穆耳盯上这笔黄金,只怕,流球小岛,将再度面临灭顶之灾!” 面对陆自立的忧心如焚,黄溍却是气定神闲,郑重其事地保证道: “陆丞相,在下就是死,也绝不会将此事告知鞑子,你就放心好了!” 有了他的保证,陆自立微微颔首,说道: “甚好,那我们就出发吧!” 文苑,是一处位于流球小岛的中央山脚下的小院落,靠近流球州城区,一年四季,皆由大宋禁军派出重兵把守,对于这里究竟藏着什么,附近居住的居民其实早已经是心知肚明,根本用不着去刻意保密。 下午时分,一辆马车来到了文苑门前停了下来,几个卫兵当即上前,拦住了汽车的去路,厉声喝问道: “你们是谁?为何敢擅闯禁地!” 听闻此言,身着宰执朝服的陆自立掀开门帘,走下了马车,说道: “我乃大宋右丞相陆自立,来此要点验黄金,这是户部的令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番外二十三:离别 士卒半信半疑,接过了令牌看了片刻,赶忙将其交还给了陆自立,说道: “进入国库,还需要过三道关卡,既然丞相大人要带人去看看,那,我等也就不阻拦了!” 进入文苑的大门之后,两人一前一后通过了三道岗哨,得以来到地窖的入口处,看着黑漆漆的地窖口,黄溍不由得有些疑惑,故作随意问了陆自立一句: “陆丞相,莫非这里就是所谓的藏金之地?” “正是!” 陆自立点了点头,说道: “别看现在这里黑不溜秋的,等到我们一进去,灯就会亮,紧接着,还要通过一道铁闸门,才能够看到金子!”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黑漆漆的地窖,果不其然,当他们离开最后一节台阶,正式踏进地窖之后,只听得“啪”地一声,霎时,地窖里亮如白昼,刺眼的白炽灯光,几乎让他们睁不开眼睛。 “请跟我来,过了铁闸门,就可以看到放在玻璃柜里的黄金白银了!” 说完,陆自立径直走到了铁闸门前,掏出了一把钥匙,将其塞进了锁孔之中,只听得“咔”地一声,沉重铁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跟我来!” 进得铁闸门,霎时,黄溍的眼前,变得金光闪闪,令他几乎头晕目眩,待他稍微反应过来之后,这才发现,在这些玻璃柜里,果然装满了沉甸甸黄金,一些金锭,还足足有数十两重,它们几乎无一例外,都被按照成色的纯度,摆放在了不同的玻璃柜之中。 “这些,大多都是大宋从海外运来的黄金,至于那些当初由宋廷从大陆运来的黄金,也只有区区五十万两而已!” 陆自立自知,自己也无权打开玻璃柜近距离触摸金锭,然而,隔着玻璃柜,他却依旧可以感受到,这些金锭背后,究竟蕴含着怎么样的血泪。 “哎,当初,赵珍珠在离开临安的时候,将大批黄金装船运到了这里,只不过,为了应付朝廷的江南的战事,这百万两黄金,早已经花得所剩无几,最后得以被户部清点入库的金锭,总共不过只有其中的四分之一而已!” “想当年,大宋也曾如此富裕,亦曾繁花似锦,不曾想,落到今日,在这小岛之上,还随时面临着鞑子的威胁!” 黄溍也感慨不已,不过,陆自立却只是笑笑,讲起了一件关于黄金封存的往事: “当初,赵珍珠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多次命人取出放在流球的黄金,用以应付福建两广的战事开支,于是乎,不少押运黄金的官兵,借此中饱私囊,肆意捞取不属于自己的黄金,而被用于战争的,只有其中的四分之三罢了……” “后来,赵珍珠殉节之后,萧媞带着杨思妍逃到了流球,杨思妍仗着自己是大宋皇后,多次取出金锭,用于给自己制作首饰和凤簪帔坠,对此,民众多有不满,怨声此起彼伏,令朝廷穷于应付……” 二十年前。 “杨皇后,这些金锭银锭,绝非赵家的私产,而是天下民众的民脂民膏!若是你再这么肆意挥霍,只怕,会大失人心啊!” “怎么了?我也不过是用来给我打造首饰罢了,难道,我身为大宋皇后,还要过荆钗布裙的日子不成?” 面对陈宜中的劝谏,杨思妍却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而是继续我行我素,还让工匠用金丝绣了霞帔,加上她用于首饰和采买珍珠宝石的黄金,加起来有上千两之多。 陈宜中无可奈何,只好去找了萧媞,要她出面去管管那个不听话的外孙女,只不过,萧媞早已经是心不在焉,对于赵珍珠的思念,已然让她精疲力尽,如今她只想着早日死去,去和赵珍珠相聚。 “陈丞相,我心已死,你就别再来打扰我了!” 待萧媞收起了赵嫣的遗稿,陈宜中这才发现,萧媞的眼中早已经满是泪水,除了悲伤之外,此刻她的心中,早已经没了其他的念头,更别提,让她去劝杨思妍了。 “萧司言,既然这样,我再和你多说什么,恐怕也没用了吧?” 陈宜中自知,如今再找萧媞,恐怕也没有什么用了,而要迫使杨思妍屈服,唯一的方式,就是去找赵若和,或是提交群臣廷议了。 “于是乎,鉴于杨皇后挥霍无度,陈宜中就将封存金锭之事提交了朝廷廷议,而对于杨思妍,朝臣们也是颇有微词,很快,就有人提议,那些金锭银锭,绝非赵宋皇室的私产,而是大宋赖以恢复社稷的本钱,绝不能任由她杨思妍一介女流肆意挥霍……” 说到这,陆自立伸手摸了摸玻璃柜,仿佛就像是在触摸黄金一般,而看着柜里的金锭,黄溍则不由得回想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实属感慨万分: “哎,那两个妇道人家,把我和邓光荐邓大人骗得昏昏沉沉不说,还让大宋官军死伤相藉,实属罪大恶极!” “文潜,别这么说!” 陆自立苦笑两声,反问了句: “你可曾想过,是谁把你带到这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杨……杨思妍……” 黄溍就像是触电了一般,将手收了回去,沉吟片刻,他也不得不承认,待他来流球小岛的人,正是杨思妍。 “是她带我来这里的,只是,她一路上,都在利用我,只是将我当成守卫她的士卒,在泉州时,她一意孤行,想要去南外宗正司,却不想,给蒲师文逮了个正着,差点失了身……” “确有此事?” 陆自立大惊,刚想再多说什么,他却叹了口气,故作随意地说道: “算了,这是你和杨皇后的事情,我要是多问了,只怕皇上知道了,会以为杨皇后对他不贞,然后把她给废为庶人!” “是吗?” 忽然间,黄溍打了个喷嚏,之后,他又瞄了黄金一眼,说道: “陆丞相,对不住了,在我离开这儿之前,你可以让我去见见杨皇后吗?” “见她?你想和她表白不成?” “不,只是为了告别!” 陆自立看着他,沉吟了半晌过后,终于点头答应。 “杨婧,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还恨我吗?” “别说这了,让你去福州祭奠你娘,那是我自愿的!” 在皇宫的后苑,杨思妍正和杨婧在一起聊天,干了一天的活,早已经令她们疲惫不堪,因而,她们很珍惜饭后短暂的歇息,只想利用这半个时辰,好好放松一下。 “哎,自打赵淑妍回来之后,要不是我一直闹着要去祭奠我娘,只怕,也不会有一堆烦心事了吧?” 杨思妍感叹不已,不经意间,她又摸出了衣袖里的凤簪,将其放在了手心里: “陆丞相曾经说,为了抢回它,死了好多人呢,不过,对我来说,它就是杨桂枝的心,就算是死,也不能将其拱手让人……” “正如你说的,不过,你也太不小心了吧?竟然会把它留在邸店,以至于,为了它还死了十几条人命!” 就在她们即将爆发争吵的时候,一个宫女匆忙来到了她们身边,行了个礼之后,她对杨思妍说了句: “启禀皇后,陆丞相求见!” “我知道了!” 杨思妍拍了拍粗布衣裙上的灰尘,打量了宫女一眼,说道: “传他进来吧,我刚好有话要和他说!” 不多时,陆自立就带着黄溍走进了后苑的凉亭,而一看到黄溍,杨思妍着实吓了一跳,指着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你是怎么进宫的?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正在舂米悔过吗?” 面对杨思妍的疑问,黄溍只是笑了笑,拱了拱手,解释道: “思妍,我来此,只为了和你道别,家里尚有年迈的父母,不能久留,辜负了你的好意,还望谅解!” 此言既出,杨思妍霎时就呆住了,片刻过后,她这才摇了摇头,嘴角随之露出了一丝苦笑: “哎,这是我的错,如今,我身陷囹圄,不能亲自送你,不过,我只希望,你回到婺州之后,能够遵守与我和淑妍的承诺,绝不为鞑子汉奸效力!” “那是当然!” 黄溍刚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长衫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杨思妍的身后,而一看到他,陆自立就双膝一跪,禀报道: “右丞相陆自立,叩见皇上!” “平身吧!” 原来,此人就是赵若和,这次,他前来后苑,不为别的,只为看看被一贬再贬的杨思妍是否有悔过之意,却不想,刚见到杨思妍,就碰上陆自立和黄溍。 “杨思妍,你可真有闲情逸致,都被囚禁起来了,还敢私自与朝臣相会?” “这……这不是我的错!” 杨思妍索性甩了甩手臂,霍然而起,对着赵若和大喊大叫道: “陛下,臣妾何罪之有?陆丞相自己带人过来找我,难道,也是我这个妇人的罪过?” “朕一再宽宥于你,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不识好歹?” 眼瞅着赵若和刚想发火,而陆自立则赶忙拦住了他: “陛下,此事与皇后无关,臣来此,只为了让皇后见一故人,还望陛下恕罪!” 赵若和愣住了,片刻之后,他这才微微颔首,说道: “陆丞相,既然这样,那朕就勉为其难了,随她去吧!” 数日之后,一艘渔船从流球出发,向着浙江沿海悄然而去,在船上,除了几个船夫之外,还坐着两男三女,一路上,他们并没有什么交谈,只是故作不识,以防被元军拦下之后,引发元军士卒的怀疑。 “杨皇后,陆丞相,等会船就要在庆元府靠岸了,还请做好准备!” 两天之后,船只即将靠岸,直到这时,杨思妍的目光才渐渐变得活泛了起来,直到渔船靠岸,她这才起身抓住了黄溍的手,说道: “黄文潜,可能以后我们再无机会相遇了,不过,我会记住你的,记住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而在一旁,赵淑妍和杨婧同样也垂泪不已,刚想再多说什么,一个船夫轻声对着陆自立嘀咕了句,霎时,陆自立脸上,就露出了一丝苦笑: “杨皇后,还是快些走吧,要不,我等就要被包围了!” “嗯!” 杨思妍点了点头,再次抓了抓黄溍的的手腕,片刻之后,黄溍送开了她的手,登上了陆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全文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篇 结语 很多年前,在无意间随性阅读史料时,便对宋的灭亡,不禁感到扼腕叹息,因而,从那时起,便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够写一本关于宋末的书就好了,不论是小说,亦或者是学术著作,然而由于自己的才疏学浅,或是文笔不佳,因而总是无法完成,终于,上了大学之后,终于有机会,借着收集史料的空闲,开始写自己的第一部作品了,却不想,因为考研,外加自己经验生疏,因而,未能写出想要的作品,实属遗憾。 本来,我想和绝大多数的写手一样,写出一部平凡人改变历史的爽文,然而,不曾想,去年五月,正当我规划这本书时,我却被一部侮辱民族英雄李定国的电视剧龙珠传奇刺激到了,从而改变了主意,在行文中,并未大幅度改变历史的走向,而是选择,将宋朝灭亡的大致过程写出,凝聚在最后几十章的文字之中,歌颂那些为了江山社稷不屈不挠,英勇无畏的忠义之士,同时,亦衬托出了鞑子汉奸的猥琐卑劣,亦鞭挞当世的汉奸戏子。 在码字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感谢每个一直支持陪伴着我的人,若是完成学业之后,还有机会在宋史研究方面取得成就,我定会重新回来重写这本书,细细品味宋末的历史,以及大历史下各个人物的命运,还请诸位期待。 考研成功之后,我会再度归来,继续码字,在这里,预告一下新书《昏君骁将》: 一个只会玩网游的历史系废材学生曹一波,意外穿越成了西罗马末年的昏君瓦伦提尼安三世。 5世纪,西罗马将亡,蛮族蜂拥而入,曹一波究竟该如何改变历史,收拾不可一世的蛮族? 油炸阿提拉、水煮盖萨里克、碾压马尔西安,统一罗马,驯服埃提乌斯。 谁说罗马必亡?老子偏偏要逆转历史,打出一个统一的罗马帝国! 是昏君,还是骁将,且由后人去评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