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邪公主:招个侯爷来成亲》 10.二十杖责 董怀说完就走。 董兴猜他是去找胡氏了。 胡氏的房里,她的长子和长媳都在,长媳苏氏身怀有孕,身子圆润。 他们三人说着家常,这一家三口母慈子孝,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董怀来了。 胡氏让长子董启带着苏氏走,董怀把董启叫住了。董启是董怀早就定下的世子,将来定王府就是董启的。 董怀也没打马虎眼,直接问:“为什么不让人给五小子看病?” 胡氏脸色一沉:“顶着定王府的名义居然跟人出去打架,王爷不嫌丢人,妾身可受不了别人的手指头戳脊梁骨。 一个妓生子,妾身也没指望他能是什么好的,可他这般恬不知耻,妾身就不能不管了。这回让他知道什么叫疼,下次,他就不敢造次了。” 董怀的火气直往上冒,平日里他不管家里的事,可这次涉及到一个孩子的腿,一个习武之人的腿,那是小事吗? 他瞪视着胡氏,喝道:“五小子是习武之人,如果他的腿留下伤病,你这不是要毁他一生吗?启儿从文,要是伤了手,你是不是也能干出不请大夫的事来?” 胡氏反问:“启儿是嫡子,是王爷亲定的世子,有胡家的血统,能跟那妓生子比吗? 那妓生子是个什么东西?习武?我看是他愚笨不堪,根本学不会圣人圣言,借故四处寻衅滋事罢了。 不就是一个妓生子嘛,别说是一条腿,就是两条腿都没有了,定王府也不差他一口饭食。” 董怀盯着胡氏看了好一会儿,说:“名义上,你也是五小子的母亲,而且他自小就离了生母身边,由你教养。 今天他不过是角抵受伤,就被你说的如此不堪,你身为母亲就没有一点失职吗?” 胡氏坦坦荡荡道:“有些渣滓是天生的,旁人的努力只能决定渣滓是留在阴沟里,还是放在阳光下。不管在哪里,渣滓还是渣滓。” 董怀起身就往外走,世子董启赶快过来跟董怀说:“父王,母妃也是被五弟闹得生了气。 前几日五弟调戏母妃房里的紫莹姑娘,紫莹姑娘差点一气之下跳了井。 母妃让五弟认错,五弟一直不肯,还说是紫莹诬陷,差点就要打紫莹的爹娘。今天也是因为此事,二弟才会跟五弟冲突。” 董启又说:“五弟一向顽劣,不听母妃劝阻。还请父亲教诲一二,莫让五弟毁了前程。” 定王一声冷笑:“我是不是要谢世子爷教诲我怎么教育儿子?你长这么大,今天你弟弟腿伤了,你不想着请大夫,还想着怎么挑你弟弟的不是,看来确实是我没教育好孩子呀!” 董怀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胡氏腾地一下站起来:“王爷,你要做什么?” 一队仆人从外面呼呼啦啦走进来。 董怀说:“王妃自认教子失当。本王体恤她多年操劳,不忍重罚,自今日起,王妃禁足一个月,每日两餐斋饭;世子身为长兄,不悌敬幼弟,冲撞长辈,杖责二十。” 董怀说完就往屋外走。 胡氏高声喝道:“王爷!我可是胡氏的嫡小姐!” 定王冷笑一声:“有些事情本王没跟你计较,你倒是自以为是太岁爷了?你是也想尝尝我董家杖责之刑? 只是不知道若本王真的动了手,你那有胡氏高贵血统的哥哥是否有骨气来找本王算账?” 定王妃脸色惨白,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可又无可奈何。 董启是嫡长子,长大后又被册封世子,在这王府之中,被他母亲护得周全,哪经过这种折辱? 他听了这番话,当即就嗓子眼发甜。只不过仗着年轻,没有立刻昏死过去,而是脊背挺得直直的,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不过执行那二十杖责之时,董启可就没那么英挺了。 第一扳子下来,他就险些喊破了喉咙,要不是有仆从压着,他白白嫩嫩的屁股能从裤子里抖出来。 定王府的这个杖责跟军中的还是不同,是用宽竹片做的,经过火烤和油浸,竹片坚韧,击打的时候疼痛异常,却不会伤筋动骨。 董启是真疼,可疼过之后,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定王府的五少爷董兴从小到大没少挨这竹片,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 定王妃胡氏被禁足,坐在房里气得直哭。 她们胡家那是在华朝的时候就兴起的几百年的世家大族。 先皇征伐华朝,胡氏族人最初都力挺华朝。可后来,华朝树倒猢狲散,胡家嫡系就暗中投靠了何家。 不过何家不放心胡家人,看似做美一样把她这个胡家的嫡小姐就那么一指许给了董怀这么个西南蛮夷。 胡氏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甚至要撞柱而死。家里人怕她死了不能向新主子交代,把胡氏五花大绑扔上了花轿,匆匆出嫁。 看那个意思就是,你要死也死到董家去。胡氏和董怀洞房的时候,董怀看她被绑着,连绳子都没解,只掀了她的裙子了事。 那时候董怀的中原话说的很蹩脚,他还总是忙着打仗,胡氏又不想理会他,他们的关系就一直冰冻着。 直到嫡长子董启出生,他们才算是恢复了一些夫妻应有的样子。 再后来,胡氏的大哥被发现是假意投靠何家,偷偷把起义军的信息向华朝传递。不过因为被发现及时,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当时先帝就要杀了她大哥,是董怀在先帝面前保了她大哥的一条命。 从那以后,胡氏的大哥见了董怀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哪还能顾得上他这个妹妹在定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要说胡氏的靠山,也就剩下她的母亲,老人家快要七十岁了,在胡府安享晚年,她还能时不时去跟胡氏的大哥念叨念叨,让他照抚着胡氏,否则胡氏的哥哥早就把这个妹妹忘了。 方才董怀提起胡氏的大哥,胡氏就想到了当年大哥爬伏在董怀脚下,哈巴狗一样感谢董怀的救命之恩。 胡氏就恨啊,大哥当年为什么不去死?百年胡家的傲骨,胡家的荣耀,都被大哥那么一趴,趴没了! 处置了胡氏和世子董启,董怀交待了管家几句,然后满腹心事往董兴的院子走。 给读者的话: 定王这个爹究竟算不算是个好爹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胭脂 董怀从南召起兵的时候,他的原配妻子坚持要留在蝶族祖地,与他合离后改嫁,女儿安若成人后与他一起上马征战。 先皇终究还是不放心董怀这个异族人,所以把世家大族胡氏的嫡小姐指给董怀为妻。可世家大族怎么可能看得起西南蛮夷? 而董怀生长于蝶族,自然也是不喜胡氏这样的中原女人。 他们夫妻就这么凑合过日子给外人看。 内宅之事,董怀向来由着胡氏去管,只要不是残害子嗣,其他事情,他懒得过问。 幸而胡氏对其他妾室以及妾室们生的孩子虽严厉,却也并不刻薄。定王府多年来也算是和睦。 可事情到了董兴这里,就出了问题。也许是因为董兴生母的地位太过于低下,定王妃觉得这个妓女有损她这个王妃的颜面吧。 董怀自认对董兴的母亲不薄,当初她跟着他也就是为了能过安稳日子。 现在他给她小院住着,日晒不着,雨淋不着,吃饭穿衣都不成问题。要说起来,对她唯一残酷的事就是抢走了她的儿子。 董怀想着,转了个弯,往暗香居去找叶氏了。 千祥宫的吉妃在用过何子兮送来的南召胭脂以后,她的脸上突然开始起红疹。后宫诸人都是“靠脸吃饭”的,所以吉妃没有告知皇上,而是请太医速去医治。 德妃得到消息后心花怒放,立刻派人去只会了德顺帝,吉妃的丑样子怎么能不让皇上好好看看? 最好是吉妃满脸大包,流脓不止,让皇上想到她就恶心,那样德妃才高兴呢。 德妃掐算着时间,跟德顺帝何承一前一后到了吉妃的千祥宫。吉妃这时候就算不想见皇上也是不可能的了。 德妃走进千祥宫的寝宫一看,吉妃的额头上还有脖子上星星点点的有那么两三个特别小的红疹,一点都不影响吉妃的美貌。 而且吉妃双眼含泪,柔美的好像就要在德顺帝的怀里化作一滩水了。德顺帝心疼地搂着吉妃,好似快要和吉妃天人永隔了一般。 德妃这个气啊。说好的毁容呢? 德顺帝几番询问,吉妃的贴身宫女终于为难地说,罪魁祸首是长公主何子兮送给她的胭脂。德顺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异常。 何子兮很快就被传来,德顺帝疾声厉色地质问何子兮为何陷害吉母妃。 何子兮懵懂道:“怎么可能?儿臣用的胭脂和送给吉母妃的一样。” 吉妃说:“还是让太医瞧瞧吧,可别冤枉了孩子。” 何承一边拍着吉妃的手背赞赏她的贤淑一边让太医去查看吉妃的胭脂。 德妃微微扬着下巴,就等着看皇上怎么收拾何子兮,看着何子兮和吉妃还怎么表演母女情深。 可太医们对胭脂又闻又看,最终的结果,说那胭脂根本不是从南召来的,和南召的胭脂配料明显不同。 从胭脂的配料和味道来看,更像是德妃惯常用的那种,而且还添加了有毒的成分。 寝宫里的人一瞬间全都盯着德妃看。 何子兮问书玉:“本宫让你把胭脂送到千祥宫来,怎么还出了岔子?” 书玉噗通就跪下了:“请公主明鉴,那天奴婢提着礼盒去往千祥宫的路上遇到了秀春宫的宫女,还说了几句话。 当时奴婢就觉得她们动了奴婢的盒子,可奴婢一时疏忽,竟没有查看盒子里的东西是否被偷天换日。” 何子兮突然大怒:“废物!本宫还要你这废物又何用?” 吉妃赶紧求情道:“子兮公主不要生气了,也不是这宫女的错。 拿过来的时候,我看了,那胭脂盒子跟公主平常惯用的楠木盒子一样,胭脂的味道也是水果香,跟公主平常用的几乎一样。 如果不是有太医们,我都分辨不清这胭脂和公主平时用的有何不同。” 吉妃转头又对两位太医致谢:“多谢两位大人查明真相,否则本宫真的要疑心公主害我了。” 何子兮也赶快向两位太医致谢。 弄得两个太医十分窘迫。这种宫里的弯弯绕绕,外人是看不明白的,谁知道哪一句话就得罪了哪个主子。 他们两个现在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呢。 德妃气得干瞪眼,可当着何承的面她又不敢指着书玉对峙,她只能憋着气拼命解释就算和她平日里用的胭脂相似,可也不能证明那胭脂就是她让人换进礼盒去的。 吉妃不愿追究胭脂究竟是被谁动了手脚,只是劝皇上,家和万事兴,只不过是脸上起了几个疹子,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因为这点小事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德顺帝听了大为感动,连说了好几句“好”。 然后千祥宫的这一幕就散了。 何子兮回姿灵宫的路上对书玉说:“放心,你家的人我会安排好的。” 书玉倔强地说道:“从他们逼我进宫的时候起,我就当我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何子兮回过身拉着书玉的手:“可还是会担心,不是吗?” 书玉苦笑不语。 何子兮好似自言自语道:“定王妃,这次过份了。我会跟外公说的。” 何子兮回到姿灵宫的时候,珠玉正坐在她的寝宫里把玩着两盒胭脂,她把一整张白宣纸都用胭脂涂成了红色,还用毛笔在红纸上画了一个鬼头。 珠玉一看何子兮进来了,举着那张红纸跑过来说:“主子,你看,跟咱们蝶族的辟邪符咒一样诶!” 何子兮看了那红纸一眼:“别说没用的,你其实是想画什么来着?” 珠玉:“……” 姿灵宫里主仆欢心,秀春宫里阴云密布。德妃一回来就查看她的胭脂,果然丢失了两盒。 德妃坚信一定是秀春宫里出了奸细,就是奸细把她的胭脂给了何子兮那个杂种! 嬷嬷赶快拦住德妃的口无遮拦。就算何子兮有异族血统,可那也是正经的嫡公主,骂嫡公主杂种,这是把皇上置于何地? 那天夜里秀春宫突然有好几个宫女身染恶疾,有暴毙的,也有被德妃送出宫去静养的。 德妃反应过来她这是被书玉耍了,再命人去定王府,却听说定王妃被禁足,定王已经把书玉的父母家人送到哪里去了,就连包身契都一并被定王拿走了。 德妃又砸了好几个茶碗。 给读者的话: 怎么样?董皇后留给子兮的这些人手还是不错的吧?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西北卫安侯 千祥宫里,吉妃身边的许嬷嬷一边给吉妃往脸上涂抹药水一边说:“这子兮公主看着年岁不大,鬼主意不少。主子真的要把她们姐弟收了?那不是给主子自己找麻烦嘛。” 吉妃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本宫愿意吗?本宫现在没有子嗣,就算有皇上的恩宠,可还是难和德妃抗衡……不过,本宫也不会怕了一个女娃娃。 等本宫成了皇后,一个公主的荣辱,还不都是在本宫手里捏着吗?” 许嬷嬷沈以为是地点了点头。 后宫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前庭没几个人知道,定王也不会没事找事地跟德顺帝说起。 他就跟完全不知情的人一样,下了朝就回定王府去了。 定王坐在府里,就听门人来报,说西北卫安侯带着长子和一个西北塞外的胡人进了宫,而且德顺帝还给那个胡人指了婚。定王摆了摆手让门人退下,他什么都没说。 晚餐时间刚过,西北卫安侯霍郢带着长子霍宁和四子霍肆来探望董兴。 定王接过门房递过来的名帖一看,立刻放下毛笔,套上鞋,一路小跑出去。 定王和卫安侯在正厅相见,两人分外亲热,哪里有什么王爷和侯爷,还跟在战时的营帐里见了面一样,谁都没行礼,一见面就互相拍着对方的胳膊,拉着手一个劲儿地傻笑。 霍宁和霍肆站在一旁看着。卫安侯的长子霍宁有些惊讶,霍肆则是面无表情。 霍郢比董怀年纪小很多,在没有被先皇指派回西北的时候,他和董怀合作打过好几次很精彩的大仗。 战场上共同出生入死的情谊,就算分开几年也不易遗忘。 霍宁自出生就跟在母亲身边,弱冠之后才跟着父亲出征,和董怀并无旧交。 霍肆,更是此生他这是第一次走出西北,西北之外的人和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霍郢和董怀叙旧好久,一转头才发现那两个孩子还站着。 定王赶紧亲切地说:“坐,坐,快坐!到这儿就是到家了,别跟你们董伯伯客气。” 霍宁和霍肆这才按长幼顺序坐了。 卫安侯霍郢拉着定王董怀的手腕,指着霍宁说:“这是我的长子。 就是那年,我跟你们说,让公鸡撵得满院子跑,还让鸡啄破了屁股的那个小子。” 霍宁一阵难堪:“爹……” 两个人又是大笑。 叙旧结束,董怀好似什么都不知情一般问起:“霍郢,你这京是为了什么事?皇上准了?” 卫安侯是戍边大将,无旨进京是死罪。 卫安侯点了点头:“胡人有好些部族,其中有对我朝友好的,也有对我朝不友好的。 有个哈不通部族愿意与我朝修好,而且该部族实力雄厚,可以成为我们在草原上的盟友。 不过哈不通的首领要求见我们的皇上,还要向皇上提亲。” 董怀已经听董兴说过角场上的事情,于是,他问:“那个出现在角场上的就是哈不通的首领本人?” 霍郢点头:“不错,那就是戈布,哈不通的首领。看着老成,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和我宁儿一般大。” 卫安侯顺着角场的话题说道:“这个就是我的四子,霍肆,就是这个逆子伤了你的小儿子。 这不,我带他赔罪来了。 不过我们从西北偏僻小乡过来,没有珍奇可赠,只是些粗使的玩意儿,只能说我们礼轻心意重,老哥哥可不要嫌弃。” 霍郢一招手,等在厅堂外的下人们排成一队,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走了进来,还有人搬着一把大朴刀。 那刀身微弯,长一仗有余,通体乌黑,刃口泛着冷光,一看就是经西北军改进过的胡刀,是著名的杀人利器。 定王赶快拦住:“贤弟可不能如此。我那顽劣幺子角抵戏上输了,那是他技不如人,怎么能让赢了的人这么破费?你这不是砸我定王府的门嘛!” 霍郢又是一番客套,然后才说:“其实也是有事想拜托哥哥。” 董怀说:“有事你说,别拿这些东西晃了老哥哥的眼。” 卫安侯霍郢看了一眼霍宁,眼神甚是慈爱,他对董怀说:“我这个儿子,跟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以前给他订过一门亲,可那姑娘的爹前些时候打仗没回来,家里的叔父主事,说孩子要给父亲守孝三年。 这不就是明摆着拒婚了嘛。咱也别说是谁家了,当初订的时候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咱就错了。 老哥哥,不怕你笑话,我想过你家的闺女,可一打听,成年的都有人家了,还有没人家的,就是未成年的。 唉……不过啊,我还是得求老哥哥帮忙在京城给看一看,谁家的姑娘能看的上我家这小子,我们霍家一定好好待她。 别的不敢说,在西北,霍家是独一份的。” 董怀笑了笑:“回头,我让你嫂子好好留意,一定找个好的。” 卫安侯一拍董怀的手:“有老哥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董怀笑了。 霍郢说:“说了半天,老哥哥的儿子我们还没看见呢。” 董怀前头带路,领着霍家父子三人往董兴的院子去了。 董兴在房里睡得沉,一本书已经被丢在了地上。 定王和卫安侯他们四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屋里,董兴这才幽幽转醒,迷迷糊糊看着他们。 霍郢一看董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很歉意地说:“早知道五少爷休息了,我们就不该过来。” 董怀对董兴说:“这就是卫安侯霍郢。” 董兴立刻就来了精神,跟猴儿似的坐起来:“侯爷!真的是你?” 卫安侯赶紧让董兴坐好:“你的腿还没大好呢。” 董兴一摆手:“不碍事。我跟霍纵意交手的时候就想,可能是西北霍家,看来我没猜错。输就输了,输在霍家人手上,我不丢人。” 卫安侯笑着说:“这话可不对,要说武功高强,还得是你爹啊!” 董兴看了董怀一眼:“他?我没觉得。” 定王惆怅地叹了口气。 卫安侯开怀大笑。 说是来赔罪的,可最后霍郢只让霍肆上来鞠了一躬,话都没多说一句,然后就走了。 不过霍肆是走在大家的最后面,临走前他走到董兴身边,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地说:“身手不错,如果能到西北来,我三哥会很重用你的。” 给读者的话: 霍肆来勾引董兴美男子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亲戚或余悲 董兴不清楚霍肆这么说的目的,他呆呆地看着霍肆。 霍肆又说:“嫡庶有别。” 霍肆说完,就跟着霍郢他们走了,谁都没注意到霍肆曾经说过什么。 董兴这回睡不着了。嫡庶有别,这四个字他深有体会。 府里给嫡少爷们的月钱比他们这几个庶出的高好多,请来给少爷们的先生也是不同,嫡出的少爷们都请有名望的名士做老师,而他们这几个庶出的,不过就是请了街头私塾的穷秀才来教个识字。 类似这种嫡庶有别的事情,不胜枚举。董兴都不用仔细想就能记起一堆来。 可这个霍肆跟他说嫡庶有别是什么意思?霍肆他自己不也是庶出吗? 定王送走卫安侯,本打算接着去书房处理公务,可世子董启房里的小厮过来说世子妃伤心过度,肚子不好受,需要请大夫。 董怀赶紧派人去请太医。世子妃也是有品阶的,请个太医保胎,合情合理。 定王往世子董启院子去的时候,五少爷董兴房里的小厮小腿子过来说五少爷有事找王爷,董怀一挥手:“有事明日再说,让他先歇着。” 董兴听后躺在床上冷笑。看望世子妃?他一个当公爹的去看儿媳妇,怎么可能? 他爹这是心疼亲儿子了! 可笑的是,他这个儿子受伤被抬回来的时候,要不是有胡氏胡闹,他爹都不会来看。这就是嫡庶有别! 董兴想得心烦,拿被子把脸一蒙,使劲睡了。 没过几日,在皇宫中,有一处宫室甚为热闹。 今天是皇帝的妹妹大公主晴熠的十七岁生日,久居皇宫庵堂的项太后特意从庵堂回到了她的饴泉宫,在宫里给晴熠庆生。 项太后给太祖皇帝生了三男一女,长子何坚战死;次子何承继承皇位;四子何云只喜欢研究黄老道术。 晴熠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孩子,在及笄成人礼上,以一统天下的秦国为封号,被尊为秦国公主,一直被父母兄弟宠着长大,太后总是觉得她小,想要等等再考虑亲事,一等就等到了十七岁。 晴熠这个大公主可比子兮这个长公主尊贵多了,太后说要给晴熠过生日,子兮立刻巴巴地带着何致就赶去给这个姑姑去过生日。不过这个生日宴可不那么简单。 钦烈皇后已经下葬,新后册封之事已经悄然摆上了台面。 太后虽然对后宫之事管辖甚少,可皇上是孝子,太后一句话对皇上的影响相当大,甚至就能决定新后是谁。 就算当不上皇后,争取再进一阶也好,所以后宫里想要上位的几个妃子都想要在太后身上使劲,今天的生日宴,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项太后性子喜静,项太后的饴泉宫位于皇宫中比较偏僻的西边。 从秦国公主何晴熠公主居住的千萃阁到饴泉宫这一路上所有的树枝上都挂着婴儿拳头大的纯银铃铛和火红的绸缎,地上也都铺着红色的地毯,每隔十步远,就摆放着各宫送给晴熠公主的生日礼物。 好在千萃阁和饴泉宫距离不远,摆放的礼物不算众多,可贵在珍奇。有南海进贡的珊瑚,有皇上赏赐的夜明珠,有古董字画,还有美玉雕品,这生日的排场,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这些装饰在何子兮和何致眼中分外刺眼,好像一颗砂子从眼睛里硌进心口,磨得心里发疼。这么奢华的布置,父皇不可能不知道。 当年娘亲为虞朝出生入死,后来为父皇生儿育女,可如今,娘亲尸骨未寒,宫中已经一片歌舞升平。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可如今的歌者就是娘亲的丈夫、婆婆和小姑! 何子兮不得不用很大的力气平复心情才能忍住没有把那些东西全都砸了。 何致和何子兮并排坐在步舆上,姐弟两个一起沉默地看着宫街两边。 何致气嘟嘟地噘着嘴,脸上的酒窝愈发显眼:“姐姐,母后刚下葬不到七七,你看看这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谁还记得我们母后呢?宫外还在国丧,可这宫内……” 何子兮简直就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丝微笑:“日子总是要往前过,不管记得还是不记得,往前看吧。” 何致低下头,小手揪着下襟:“姐姐说的……” “嗯?” 何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姐弟两个一路沉默着到了饴泉宫。 来参加宴会的嫔妃们只有顺嫔穿着淡青色的衣裙,头上只有一根纯银的发簪,其他的都恨不能把大红大绿的花被面穿在身上,头上即便首饰少的也要带一朵鲜花以示隆重。 这些女人们艳丽的装扮,看得何子兮的心都在抖。 何子兮和何致从步舆上下来的时候,顺嫔正好也快到了,何子兮就和何致在饴泉宫门口站着等了一小会儿。 顺嫔从步舆上下来的时候,何致小跑到顺嫔面前:“母嫔,你好点了吗?” 董宛如去世,让顺嫔伤心过度又着了风寒,这一下就病倒了,最近一段时间她才康复。 顺嫔福了福身子,温温笑道:“谢殿下挂念,妾身已经大好了。” 何子兮看了看顺嫔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就不像是大好的样子。何子兮暗暗叹了一口气。 顺嫔是康族的一个小姐,因为跟董宛如要好,被何承纳做妾室,可何承并不宠爱她,她在后宫的生活要多仰仗董宛如照抚。 现在董宛如殡天了,顺嫔接下来的日子可想有多么艰难。 正在这时候,德妃来了。德妃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还不显怀,可那动作已经“孕”味十足,从步舆上下来的时候,一手扶着腰,另一手扶着主管太监的手。 德妃看到顺嫔他们几个,不冷不热地说:“这不是顺嫔嘛,听说皇后殡天,你伤心过度。怎么一听说晴熠公主过生日,你这就好了?” 何致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正打算开口,被何子兮拉了一把。 顺嫔对德妃行礼道:“妾身见过德妃姐姐。” 按礼数来说,德妃见了何子兮和何致是要行礼的,可德妃只看了他们姐弟一眼,故意挺了挺肚子走进了饴泉宫。 何致拉着何子兮的手,忿忿道:“她这是在猖狂什么?” 何子兮示意何致小点声,说:“就算她不讲礼数,我们又能把她怎么样?”她又好像是在跟自己说,“忍字头上一把刀。” 给读者的话: 何子兮的奶奶项太后和姑姑秦国公主要出场了,姑姑叫何晴熠,那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宫宴 何致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瞪得圆溜溜。 何子兮拉着何致,迈着平稳的莲步,目光平视看着前面的路,说:“不许瞪眼睛,不许让任何人看出你心中在想什么。” 何致气恼道:“我做不到!” 何子兮:“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做不到。后来娘亲跟我说,如果做不到,他们就会知道你的痛处在哪里,然后就一直戳,一直戳,一直到你痛死。” 何致低下了头,可眼神仍旧是愤恨。 顺嫔不发一言地跟在何致他们身后。 饴泉宫因泉眼得名,宫门一入就看到了一汪水潭,潭边是一座两人多高的石山,山半腰上有好几个女人拳头那么大的泉眼,清澈的泉水从这里汩汩流出。 这几个泉眼里的泉水冬暖夏凉,入水声音绵软,项太后时常在潭边投喂锦鲤。 德妃路过水潭的时候,微微笑着抚摸着肚皮,说:“我儿啊,以后咱们就多到皇祖母这里走走,鸟语花香,陶冶情操。” 为德妃领路的是饴泉宫的宫女,她听了德妃的话,微微侧头看了德妃一眼,继续低头领路。 饴泉宫的二进门里,是项太后种的一片菊花。现在正是秋季,黄色的,粉色的,甚至还有绿色的,各色各种的菊花开了满院子,微风袭来,空气中都是香的。 院子那头的亭子里,项太后和晴熠公主正笑呵呵地说着话,德妃生的二公主何子兰也已经到了,她今年八岁,正是换牙的年龄,缺了一颗门牙,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自带着一股憨气。 不知道何子兰说了什么,惹得项太后和晴熠公主一阵嬉笑,项太后还把何子兰搂进怀里,在脑门上亲了一口。 何致的小脸就有点沉。 何子兮握了握何致的手。 何致这才又抬起头来,不过眼神一看就不怎么愉悦。 项太后看着晚辈们一个个的来见了礼。德妃因为身子重了,只是微微地福了福,太后赶紧让她平身:“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那么多礼数?你这一福不要紧,要是挤着了哀家的孙儿,哀家可要心疼了!” 大家说笑着,跟在项太后身后往正殿里面走。 诺大的正殿里已经布置好了各位主子们的餐桌用具。吉妃和宣妃已经到了,正坐在殿里说话,宣妃的三公主四岁了,圆鼓鼓的一小团窝在宣妃怀里把玩着一颗玉花生。其他几个位份低的妃嫔都坐在靠后排的座位上,低声交谈。 大家一看见项太后进来,赶紧都起了身,后排位份底的嫔妃们纷纷跪倒在地,以额头触地。项太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从她们之间,一手拉着何晴熠,一手拉着何子兰,目不斜视地走向正殿上的椅子。 何家本也是百年的世家大族,太祖皇帝本就是前朝的高官。可华朝的末代皇帝容不下才华横溢的世家臣子,总觉得这些人都是来夺他的皇权的。最后受了小人挑拨,竟然要斩尽何家满门。 项家也是大族,项太后是在何家蒙难前和太祖订婚的,等到何家出事,项家想要悔婚,可谁能想到项家的嫡小姐是个有主意的,趁着跟家人进香的机会,竟然跟着何家的小子私逃了。 当时项家的恼怒可想而知。可时过境迁,项家谁还敢提当初的嫡小姐私奔之罪,他们如今可要仰仗这位火眼金睛,一眼就识得马王爷的太后庇护。 也是因为虞朝与华朝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华朝的世家大族除了当年的皇室国戚,其他的大多都只是更换个族长,重新抽枝发芽。 不过好在太祖带了好多新人进入朝堂,给混沌的朝政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不过这么点人远远不够。当初太祖想过开科设考,可当初他刚一在朝堂上提出要科考,那反对的声浪一波比一波更好。 甚至有已经得了权力的官员们结党与太祖抗衡,以至于政令不通。太祖要建立清明盛世,凭律治国,而且还要考虑朝堂平衡,所以并没有大开杀戒,以至于科考一事最终并未施行。 如此这般,朝中那些熟稔权斗的世家们的权势逐日增长,其中就有项家,俨然要成为虞朝第一大家族了。 项太后如今别说是走在这饴泉宫正殿,就算是要走上皇帝的金銮殿,除了皇帝本人,其他人就算心有怨怼也得老老实实憋着。 项太后从年轻的时候起就偏爱女孩,对男孩子管教严厉,对女孩疼爱有加,所以今日她手牵两位公主,并不出乎大家的预料,可没有牵嫡长公主而是牵了一个庶出的二公主,这就让在坐的宫妃们揣度了不少,足够写一部后宫恩仇录的。 何致低着头,小胸脯一鼓一鼓,可见气得不轻。 祖母不喜男孩,他可以接受,可他姐姐才是父皇的嫡长女,那子兰一个庶出的卑贱子,被祖母领上正坐,这不就是在打他们这对嫡姐弟的脸吗? 而且,母后没死之前,就算祖母对他们姐弟不亲近,也从来没有亲近过子兰。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偏袒子兰,这就是要让全宫里的人都看他们姐弟的笑话。 何子兮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跟在项太后身后走入正厅,抬眼一看,德妃直径占了何子兮的座位。谁让这位置靠前,挨着太后近呢。 何子兮隐约听到了何致咬牙的声音,她轻轻拍了拍何致的手背,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然后坦然走向了德妃本应该坐的位置。 正殿里的人都看到了,可项太后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搂着子兰公主和德妃谈笑风生。 德妃原本的座位和吉妃是挨着的。 庞月柔坐在她的小餐桌后头,轻声细语地对何子兮说:“你可千万别怪怨太后亲近子兰,德妃这一胎,太后不知道听谁说的,一定是男孩。你也知道,皇上的儿子太少了,所以太后一定是要好好奖励一番德妃的。” 太后稀罕孙子,难道何致不是孙子吗?怎么就这么冷落何致呢?庞月柔这话说的好听,可要是何子兮之外的女孩子听了类似的话,心里那火气还不一定拱起多高呢。偏偏何子兮心里却风平浪静,一点波澜都没有。 不过既然庞月柔想要给她拱火,她就给她看点火好了。 给读者的话: 从明天开始,每天两更!上午5.00,下午,也5.00吧。欢迎大家点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庸俗的玉摆件 何子兮这么想着,对庞月柔笑了笑,然后做强压火气的样子喝了一口果酒,竟然还喝呛了,连咳了好几声。庞月柔赶紧叫宫女过来伺候,又是递水又是拍背。 何子兮借着咳嗽的劲,用含着眼泪的眼睛看了一眼庞月柔,然后悄声说:“自从母后殡天,这宫里也只剩下吉母妃待子兮一如往常了。” 庞月柔悄悄叹了一口气:“好孩子……吉母妃会尽力护你周全。” 庞月柔话音刚落,皇长子何敬来了。 太后立刻让人把何敬的座位移到她眼前去,她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何敬这个长孙了,她要好好看看。 在场的人们纷纷看向何致。何致这个嫡孙从进来还没得过太后一个正眼呢! 不过何子兮对何致说的那些话,何致是真听进去了,他不想被别人看出他的心思,可又自知不是个能藏的住心事的人,所以一直低头吃着零食。他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爱吃零食很正常吧? 等着看热闹的人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免不了暗自惋惜,复又如常地聊起天来。 项太后安排好何敬的座位,她的目光悄悄在何子兮和何致身上扫过。何致在吃,何子兮在和庞月柔聊,两个人都是能沉得住气的样子。尤其是何子兮,跟庞月柔说话时候的表情真挚,一点虚的假的都看不出来。 不过董宛如的女儿能是个真挚的?项太后不信。谁知道这丫头在憋着什么坏心思! 安排好各位不按规矩落座的主子们,宴会正式开始。 宴会中,基本上就是看着德妃和她的二公主各种才华横溢冰雪聪明。不过要说何子兰聪明,那确实是真聪明,小小年纪,各种典籍背了好多,出口成章,可要说德妃聪明,可能她是在单口相声方面比较有造诣吧。 比如,德妃夸奖何敬送来的字画雅致,然后就非要踩上庞月柔一脚。 德妃装作不知道那玉雕的远山景是庞月柔送的礼品,说:“大皇子亲手画的的鱼跟真的一样,看得人都移不开眼,怎么看怎么喜欢,恰似咱们晴熠公主青春年少,沉鱼落雁,最适合挂在晴熠公主的房中了。哪像是那庸俗的玉摆件,满宫中都是,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库房里翻出来,掸了掸就拿过来充数了。” 庞月柔眉头一皱,赶紧低下头去。 何子兮小声问庞月柔:“吉母妃,那摆件可是吉母妃送的?” 庞月柔微微点头。 何子兮立刻朗声说:“德母妃此言差矣,我看那摆件甚是考究,能够利用玉石本身的色差造出落霞之美,空中飞行的海鸟,连羽毛都根根分明,更加精妙的是海面烟波浩渺,海浪此起彼伏,船只不出海,靠在岸边。渔民不能出海打鱼,却丝毫没有烦忧,而是三五成群聚在海边下棋,面带悠哉的笑容。这说明渔民衣食无忧。 我曾经在父皇的书房看到过这个摆件,当时父皇对我说如此盛世太平,当为皇族中人之志。后来,东海战事起,吉母妃带头捐献财物以充军饷。东海大捷之后,父皇将此物赐给吉母妃。 晴熠姑母同是皇族中人,且有诸多忧国忧民之举,此番柘林一代水灾,难民入京,姑母不是就曾在城门外设粥棚救济灾民,令灾民衣食无忧,心怀感恩。我以为,姑母之高义,可当后宫之表率,正与这摆件的愿景相合。” 庞月柔委屈地红了眼圈,说:“是啊,是啊,子兮说的对。我也是思虑甚久才将此深爱之物送给晴熠公主……” 德妃瞟了庞月柔和子兮一眼:“哼,说的好听,本宫怎么就没有在皇上书房见过此物?” 何子兮道:“当时我跟着母后去父皇的书房去,我记得是母后和父皇商议后宫的开销,我就在父皇的书案上看到此物,母后说每位宫妃的月例不应该效仿奢靡的华朝,应当适当裁减。父皇准了母后所奏。哦,对了,当时德母妃的月例削减了三成。” 何子兮这话说的,意思就是:“德妃你个小妾猖狂什么?你才进过几次御书房,皇上的好东西你才见过几个?就连你的月例,我娘不也是说减就减了?” 说起当时削减月例的事,在场的宫妃都不大愉快。可皇后就是皇后,嫡公主就是嫡公主,皇后可以带着嫡公主出入御书房,只要不是被皇上下旨禁止,皇后可以在皇上在的任何时候进御书房,而其他嫔妃,只有在皇上召见的时候进入御书房。看似都可以进御书房,可有召无召区别太大了。 其实要论嫡庶,这里大多数人是不大高兴的,可奈何项太后是嫡妻,晴熠公主是嫡女,她们爱听这个。 而那些位份低的嫔妃,哪个没有被德妃欺压过?现在看到德妃吃瘪她们就开心。 所以何子兮话音刚落,殿中就零星响起偷笑的声音。 庞月柔心里这个美啊。这么些年,她跟德妃争来斗去,可她向来以温婉示人,跟德妃那个无知泼妇不一样,所以每当她和德妃正面对上,她都吃亏不少。今天有个何子兮在,她长久以来憋在心底里的那一口恶气终于呼了出去,太舒坦了! 项太后呵呵笑了几声,仍旧没有接何子兮的话茬,而是说:“晴熠,这礼品都是送给你的,你说说,喜欢哪一个?” 晴熠微笑道:“哪个都喜欢,哪个都是诸位的一片心意。不过,要细论起来,我更喜欢的是子兰送给我的那礼物,那可真是一片赤诚呢!” 没有人知道子兰晴熠送了什么,可既然晴熠公主说是一片赤诚,那就是一片赤诚,哪怕就是穿过的鞋袜,那也是赤诚的鞋袜。 大厅里的人们随声附和着。 没过一会儿,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太后就下令开席。宫女们给每个人都端上精致的美食,舞女随着悦耳的音乐起舞。 宴会刚到一半,何子兮就留意到有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地到了太后身边,不知道在太后的耳边说了什么,太后脸色大喜。 太后叫停歌舞,说:“诸位,不知道大家可曾听说过西北卫安侯?” 大家纷纷点头。就算后宫不干政,可如霍家这般被评书艺人四海宣扬的人家谁能不知道呢? 给读者的话: 二更来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手指擦过手掌 太后叫停歌舞,说:“诸位,不知道大家可曾听说过西北卫安侯?” 大家纷纷点头。就算后宫不干政,可如霍家这般被评书艺人四海宣扬的人家谁能不知道呢? 太后说:“不瞒大家,哀家和卫安侯霍郢是旧识,先帝在时,他常与各位开国将军长谈。那时候,生活困顿,没有侍女环绕,哀家就给他们当上一会子侍女,煮茶烹酒。现在想来,先帝能知晓天意,能顺应天意,都是因为那时候能广纳谏言。今日,当时的大将之一,卫安侯霍郢得了皇上的口谕,来看看哀家这个当年为他们煮茶烹酒之人,不知道诸位可愿意同哀家一起见见卫安侯?” 每日被关在这后宫里,能见见外男,还是个英豪,谁不愿意?况且今日人这么多,见外男也不算不合礼数。 不一会儿,霍郢和霍宁一前一后被小太监带进了饴泉宫。 让何子兮感到奇怪的是,霍郢和霍宁进到正殿的时候,看到这么多宫妃都在,却一点都不惊讶,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宫宴。 皇上也是知道宫宴的,可纵然如此,皇上还是下了口谕让霍郢父子到饴泉宫“叙旧”,这不符合中原人的习惯。 何子兮的小脑袋细细想着,霍郢他们进宫来的目的为何,她和弟弟能不能搭上霍家这艘大船? 何子兮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太后的身边多看了几眼。 刚才开席的时候,太后已经让何子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这会儿她身边只坐了一个晴熠。晴熠为了避嫌,向后退了一步,坐到了太后的身后。霍郢的座位加到太后身边,而霍宁的座位加到了霍郢身后。 这回这个座位就有意思了。 霍郢带着儿子给太后和诸位宫妃行了礼,然后就坐到了太后身边。霍宁就坐到了霍郢身后,和晴熠挨着。 太后和霍郢叙旧,他们身后的晴熠和霍宁也时不时聊上几句。 谁也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晴熠面带微笑,目光似是要与霍宁相对,可又适时调开。霍宁就算在吃喝的时候,也忍不住多看上晴熠几眼。只从举止上来看,他们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可何子兮莫名其妙就觉得,那对藏在太后和霍郢身后的年轻人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 霍家想要和皇室联姻?何子兮的筷子在她的菜盘里微微挑了两下。唉……宫里的这几头人,她还能扒拉明白,外臣之间的关系,她可弄不明白个中曲直了。 宴会临近结束,何子兮和何致跟着几位宫妃一起从饴泉宫出来。 这时候已经过了申时,日头偏了西,可正是毒烈的时候。何子兮不想上步舆,她和何致没有走大道,而是从满是绿荫的小巷中步行往回走。一边走,她一边想着今天霍郢父子的来意。也许她应该跟外公商议一下。 何致心情也不好。这顿饭吃的,东西没吃多少,气没少生。母后在的时候,这些人就算心里不服气,可谁也不敢挂到脸上。如今,这些人不仅不为娘亲的亡故悲伤,简直就要弹冠相庆了。 何子兮看着天上的流云。她幼时,娘亲会指着天上的云彩给她讲故事,这朵是狗,那朵是猪。何子兮看着云彩都看出神了。 这姐弟俩就这么默默无语地并肩走在华盖之下。在一个岔路口,三公主子秀突然从那边冲出来,一头撞进子兮的怀里,子兮差一点被撞到。 子兮扶住子秀:“这是怎么了?” 子秀咧着小嘴一乐:“哥哥的球。” 这时候,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岔路口一边冲着何子兮作了一个揖。他的侧脸被阳光照得明亮,微风吹来,长发飘飘,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皎如玉树临风前。 何子兮以前很少见男孩子,她认识的男性只局限于宫中和董府。 最好看的,要算是董兴。董兴那长相是浓墨重彩,姹紫嫣红。今日何子兮看到的这个少年的好看,是青山淡水,清雅水墨。 这美少年的出现,一扫何子兮心头的阴霾。 何子兮拉着何子秀,微笑看着这个翩翩少年,问:“你是何人啊?” 少年道:“在下王彦。敢问,贵人可是……何子兮公主?” 何子兮点头:“是我。你是来看宣母妃的?” 宣妃出身王家庶族,得过几年的宠,王家嫡系对宣妃这个庶出女不薄,即便现如今她隆宠不再,也经常会让宣妃的母亲进宫觐见。 不过宣妃也没有让娘家人失望,尽管皇上现在不常召宣妃侍寝,可她因为生性随和,不争不抢,皇上经常在烦郁后到宣妃处坐坐,出来就心情舒畅了。谁能知道皇上的那些政令中有没有哪一道是宣妃“劝解”而来的。 王彦礼仪规程丝毫不乱地冲着何子兮跪拜。他虽然是王家嫡孙,可并无官职,一介草民见了嫡公主怎能失礼? 何子兮看着王彦礼毕,然后走到王彦面前轻轻伸手虚扶了王彦一把。 不过何子兮显然有些“紧张”,以至于虚扶的时候手指擦过了王彦的手掌。 王彦愣了一下。再看何子兮,小姑娘害羞了,后退了一步,低着小脑袋,声音柔弱道:“王少爷多礼了。” 这时候何子秀已经从路边捡了球回来,抱着何子兮的腿说:“姐姐,蹴鞠。” 何致跟子秀一起走了过来。 王彦一下就猜出这位是二皇子,又行了一次礼。 何致说:“本宫想要回宫了。” 何子兮看了一眼王彦,又看了一眼何致:“为何不蹴鞠?” 何致说:“姐姐陪子秀玩吧。” 何致说完就走了。 何子兮对着王彦倩然一笑:“让王少爷见笑了,我还是去看看致儿。他向来胃口不好,许是又难过了。” 何子兮蹲下对何子秀说:“大姐去看看二哥,明天再来陪子秀玩可好?” 子秀说:“我要吃糕糕。” 何子兮笑道:“好,下次来看你的时候给你带上一筐。” 何子兮起身,又看了王彦一眼,然后朝着何致离开的方向走去了。 王彦拱手道:“恭送公主殿下。” 王彦一直看着何子兮离开,眼神淡然,可耳垂浅红。 给读者的话: 帅哥,帅哥出场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银环蛇 王彦拱手道:“恭送公主殿下。” 王彦一直看着何子兮离开,眼神淡然,可耳垂浅红。 在他眼里,何子兮只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妹,可通身是寻常府宅里的小姐们没有的大气。她的目光坦然而清澈,没有故作矜持的躲闪;她举止端庄,没有小姐们见了外男时的慌乱;她态度谦和,没有贵小姐们见到地位稍逊之人时的倨傲;还有就是她那小巧润滑的柔荑擦过他的手掌,王彦此时掌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擦过的触感,陌生又魅人。 更让王彦深深印入脑海的是,她走时留给他那无言的眼神,有少女的清纯荧光,有毫不造作的欣赏之情,更有情窦初开的柔媚羞怯。 王彦拉着何子秀回到宣妃宫室外的小巷里玩球,可脑海中总是挥不去何子兮的音容笑貌。他甚至时不时往何子兮离开的那边看上几眼,想着她会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小小的路口。 何子兮去找何致的路上,轻轻捻了捻刚才擦到王彦的两根手指。她微微笑了,这王小郎君,不仅长的好看,摸上去还挺滑溜嘛! 何子兮一边想着一边往顺嫔的悠清庭去了。何致从出生就被董宛如护得周全,今天他被上从太后下至嫔妃都“无视”了一遍,想必心有沮丧,定会去找顺嫔。 悠清庭的面积很小,只有姿灵宫的一半大,但是院落里面挤了三处宫室,所以悠清庭看上去不像是皇宫,更像是民间富户家的小院。万幸这里地处偏远,皇上一年到头连想都想到不几次,别的嫔妃都不想住到这里来,所以顺嫔才能独自一人占用了整整一个宫。 顺嫔在宫门口种了一小片月季花田,这时候的月季花开的正好,红的黄的,明艳艳的一片。 何子兮站在悠清庭宫门口看着里面的情景。 何致小心翼翼地在花田里准备扑蝴蝶。从饴泉宫出来的时候,何致还满脸忧郁阴冷,这时他的全身都沐浴在了暖洋洋的喜气当中。何子兮想,何致还是需要有一个娘的。 顺嫔和侍女站在正殿门口的树下,伸长脖子看着何致,树荫投在她的脸上。何子兮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嘴角紧紧抿着。 就在何子兮抬脚要迈进悠清庭宫门的时候,何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凄厉的叫声好像锥子一样刺进何子兮心口。何子兮浑身一颤,疯狂地扑向何致。 比何子兮更早赶到何致身边的,是珠玉和顺嫔。珠玉一甩手摔死一条手腕粗细的银环蛇。 何子兮的心都凉了,傻呆呆看着何致胳膊上的蛇牙印,瘫坐在花田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顺嫔抱着何致,冲着她的宫人们用康族话使劲地哭喊,可惜没人能听懂她究竟在喊什么。她的宫人们被喊得都愣住了,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的主子。 程童冲着悠清庭的宫人们喊:“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悠清庭的主管太监赶紧踢了一脚一旁的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撒丫子就往外跑。 程童抓住何致的胳膊,从伤口里开始吸毒血。吸了好几口,直到褐色的血恢复成了红色,他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在何致的大胳膊上紧紧缠了好几圈。何致被缠得疼,狠狠抽了一口冷气。 顺嫔抽泣道:“轻点,轻点!” 布条缠完了,程童抱起何致往卧房里跑。 没有顺嫔的允许,他一个太监就这么横冲直撞是有违宫规的,可这个时候谁还能计较什么宫规不宫规的?于是程童就这么闯了进去。 顺嫔和何子兮互相搀扶想站起来,可谁都没有成功,她们两个的腿都软了,完全不听使唤。 珠玉和另外一个宫女搀扶着何子兮和顺嫔站起来,何子兮拼了命想要跑进卧房,可脚步怎么都踉跄,好像两条腿不是自己的。 程童把何致往床上一放,他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突然昏迷倒地了。 何子兮在珠玉的搀扶下一进房间就看到程童倒下。她紧紧抓着珠玉的手,指甲都要扣进珠玉的肉里了。 这时候跑去请太医的小太监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委屈地快要哭了:“主子,太医院里没人了……” 顺嫔嘶吼道:“他们都死哪去了?” 小太监说:“方才德妃回去的路上,步舆颠簸了,据说是动了胎气,她把所有的太医都召去了。” 顺嫔提了一口气却不敢骂出口来,瞪着眼,张着嘴,嘴唇直哆嗦。 何子兮的脑袋一下就好像扔进了冰水,突然间恢复了冷静,口齿清晰地说:“去,找付太医来。他是治外伤的,擅长缝合伤口。德妃是要生孩子,他能拿根针把什么缝上?” 那小太监看了顺嫔一眼。顺嫔一点头,他又要往出跑。 何子兮语速很快地说:“算了。珠玉,你去。” 宫里的人们就眼睁睁看着珠玉翻窗而出,她没跑向宫门,而是往院墙的方向跑去,十几步远的距离,珠玉好像只迈了两次腿就到了,借着前冲的势头,珠玉一甩手,长鞭就缠绕在了墙边的梧桐树枝上,再一眨眼,珠玉顺着鞭子飞出了院墙。 何子兮深吸了一口气,闭了一会儿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顺嫔哭着说要去禀报给皇上,何子兮拦下了。 现在去报,不论何致还能不能救回来,都免不了对顺嫔的重罚。如果能救回来,惩罚也许会轻些。 何子兮渐渐镇静下来,顺嫔也不怎么哭了,悠清庭里才算是恢复了秩序。主管太监指挥着众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很快,付景太医来了。这是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骨架小,肩膀窄,所以药箱的背带总是背不住。这次又是急匆匆从德妃处赶来,药箱干脆抱在怀里,跑得呼哧带喘地进了悠清庭。 他正要向何子兮和顺嫔行礼,被何子兮拦住了,这时候解毒要紧。 付景已经听珠玉说了,是银环蛇咬伤,他看了一下何致的伤口,立即就从药箱里抓出一把叶子放进嘴里嚼。 珠玉突然翻窗进来,手里抱着三四个放着药材的小抽屉,身上挂着两个药箱,后背还有一个用大褂包起来的一个大包袱。 在所有人惊讶的注目中,珠玉把所有东西哗啦啦摆了一地:“付太医,你看看,这些药对不对,还有没有缺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让她跪 在所有人惊讶的注目中,珠玉把所有东西哗啦啦摆了一地:“付太医,你看看,这些药对不对,还有没有缺的?” 大包袱一打开,里面都是一小包一小包的药材。 付景立刻从这满地的药材中拿了好几样,要赶快熬煮,给程童解毒。 顺嫔的宫人们忙着去熬药了,何子兮才顾上问珠玉:“这是怎么了?” 珠玉气恼地说:“我去秀春宫找付太医,那太医院提点正在里面给德妃看诊,站了满院子的太医等着听命。我叫付太医走的时候,还有个太医院副使拦着,说没有提点的命令,谁也不许走。我把那副使骂了,才把付太医带出来的。 付太医说解毒还需要很多药,他没有随身携带。为了赶时间,他让我拿了药方去取。 结果太医院的人根本不给我抓药!他们说现在秀春宫的主子才最要紧,秀春宫的主子药方还没有过来,怕我把药拿走了,耽误了秀春宫的主子用药,他们耽误不起。 主子,你说气人不气人?德妃是主子,咱二皇子殿下就不是主子了?就位份来说,嫡皇子还比德妃高出半阶呢!她德妃一时又死不了,咱们二皇子这都……他们还跟我说……” 何子兮看了看满地的药材:“所以你就动手抢了?” 珠玉点头:“那一群软脚虾,哪个拦得住我?” 何子兮的眼角抽了抽:“……” 珠玉:“没事,我给他们留下不少呢。付太医这边取用完了,我再给他们送回去。” 何子兮:“……” 何致的毒已经被程童吸过,毒性残留不多,付景用过药以后何致就醒了。 他昏迷前看到何子兮在哭,这会儿他一睁眼睛又看到何子兮满眼都是眼泪。 何致气息不稳地说:“姐,不哭,我不疼了。” 何子兮哭着点头。 程童因为昏迷,汤药没喂进去多少,领口上沾了不少药汁。 程童已经昏迷好一会儿,再喂不进去药,情况就不大好了。 珠玉给程童灌药的手越来越抖,眼圈越来越红。 一个宫女托起程童的后脑勺,珠玉努力撬开程童的嘴,用勺子一点一点把药喂进去。 可程童根本不会吞咽,任凭珠玉怎么努力,汤药都只含在他嘴里。 珠玉急了,哭道:“你个死太监,快点吃啊!你只要把药吃了,我以后再也不喊你死太监了,行不?”珠玉的眼泪滴滴答答掉在药碗里,“程童,你吃啊,算我求你了!” 可程童仍旧毫无知觉,随着珠玉的轻轻摇晃,程童嘴里的药汁流了出来…… 何承正在御书房批折子,一个小太监一路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何承面前:“秉皇上,德妃娘娘胎气有动,太医们去给德妃娘娘诊脉之时,子兮公主命人大闹太医院,还强行带走太医。德妃娘娘惊惧,胎气更加不稳。太医院提点请皇上去对德妃娘娘稍加安抚,否则德妃这一胎恐怕……” 何承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把毛笔一摔,气急吼道:“把那个孽女给朕关到何氏祠堂去,让她跪!德妃的孩子如果出了什么事,就让她给朕跪死在祠堂里好了!” 何承一边骂着一边往书放外走。 御书房门外的台阶下有十几个太监正要把两个哭喊的宫女拖走,宫女的脸上已经见了血,抓着汉白玉的栏杆说什么都不撒手。 何承从御书房一出来,站在御书房门口居高临下就看到这么一幕。 宫女没看到何承,仍旧撕心裂肺地喊着:“求你们放我们过去吧,二皇子快不行了!” 何承眉头一跳。 董宛如殡天了,董怀没有带兵杀入宫中抢走尸体去验尸,不就是顾及董宛如的儿子嘛。 如果何致没了,董怀还有什么可忌惮的?到时候如果董怀要反他,他这个没有军功没有兵权的皇帝拿什么弹压? 何承赶快命人去把那两个宫女叫了过来。 这两个宫女蓬头垢面,半边脸上都是血,何承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是哪个宫的的宫女。 听过两个宫女说何致被毒蛇咬了,何承上了步舆赶到悠清庭,这是一年来何承唯一一次走进悠清庭。 何承在悠清庭呆了不到一刻钟,又急匆匆往秀春宫去了。 秀春宫的德妃这时候坐在床头上,听太监说皇上去了悠清庭,她冷哼了一声,宫里伺候的人心里都打了一个哆嗦。 秀春宫院子里的那些太医,早在珠玉把付景抢走以后就都撤了,反正留下他们也没用了。 德妃把宫里该安排的事都安排好,日头偏西,何承来了。 何承一进秀春宫,差点被刺鼻的药味呛得翻一个跟头,原本就皱着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就连脚步都急切了许多。 何承走进卧房,就看见德妃正虚弱地,挣扎着身子要从卧房里出来迎驾。 何承赶快走了过去。 德妃被侍女扶着,正要下跪,被何承拦住了。 德妃仰起脸,眼圈红红的,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何承:“皇上,臣妾险些保不住这个孩子,臣妾让皇上担心了,臣妾有罪!” 何承扶起德妃:“爱妃,休要胡说,爱妃为朕孕育龙子,乃是有功之臣,何罪之有?此番爱妃身体有恙吃苦了,朕感同身受。爱妃一定要好生修养,不要再让朕心疼了。” 德妃用手绢擦了擦并没有眼泪的眼睛:“皇上,”,眼泪立刻涌满了眼圈,“臣妾听闻二皇子被蛇咬了……都怪臣妾,病的不是时候。” 何承抱起德妃走向床边:“这怎么能怪你呢?那小子自己淘气,往那阴潮的花田里钻。他那个姐姐也是个不分轻重的,就算着急,也不能到你这儿抢太医吧?虽说她是嫡女,比你高上半阶,可她怎么也得喊你一声‘母妃’,她怎么能这么不孝?朕一定会重重罚她,为你出了这口气。” 德妃钻进何承的怀里摇头:“不要……子兮也是关心则乱,二皇子有生命危险,臣妾听说以后也急得什么都忘了,更别说是子兮了。皇上一定要念在子兮是护弟心切才乱了分寸,万不可伤了子兮,否则,臣妾会一辈子于心不安的!” 何承把德妃放到床上:“唉……要是子兮知道你的好,并能够以你为楷模,那朕就知足了。” “皇上不可以这么说!” 给读者的话: 偏心……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一个是宝,一个是草 何承把德妃放到床上:“唉……要是子兮知道你的好,并能够以你为楷模,那朕就知足了。” “皇上不可以这么说!” 何承抓住德妃的手:“致儿是子兮的弟弟,难道你肚子里的这个就不是了?她当长姐的,就只能看到致儿?如果这么小肚鸡肠,那她这个嫡出的名头就不要留着了。本来董后殡天后,朕就想给他们姐弟改动一下玉蝶了,现在看,晚改不如早改。你能把子兰教养得那么好,朕倒是可以考虑,让你来好好管教一下子兮。” 德妃踌躇道:“这个……不好吧……” 何承问:“怎么,你不愿意?” 德妃赶紧说:“不不不,臣妾怎么会不愿意?只是,子兰这孩子,太懦弱了……” 何承一挑眉头:“怎么,她何子兮到了你跟前还敢嚣张跋扈?她要是不听话,你就狠狠罚她,朕绝不偏袒?” 德妃靠近何承的怀里,勉强笑了笑。 德妃在何承的怀里温存的时候,何子兮正被罚在祠堂里跪着,身上被月季刺伤的伤痕还没来得及完全处理,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她几乎是德顺帝身边的嬷嬷拖到祠堂来的。 何承到了悠清庭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确认何致死不了了,第二件就是处罚何子兮目无尊长。 何子兮刚一开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承训斥了,忤逆君父地罪名都扣了下来。 何承身边地嬷嬷大手一伸,捂着何子兮的嘴就把她从悠清庭拉了出来。 从悠清庭到祠堂一路上,嬷嬷推推搡搡,何子兮的发髻松了,散了,就连裙子角都嬷嬷们踩着,扯开一大条。 何子兮每走一步都能露出她光洁的脚腕。 何子兮堂堂嫡长公主,就这么被嬷嬷们拖拖拽拽押送到何氏祠堂。 这一路上,不少宫人都掩嘴偷笑,甚至还有宫人一路疾驰回去唤自家主子出来看好戏。 于是,何子兮越走,路上围观的人越多。 众人都像是看耍猴一样看着何子兮踉跄走过。让嬷嬷们没有想到的是,何子兮这个嫡公主一直一声未吭,就这么任由她们推搡。 这后宫里的主子哪个不是细皮嫩肉的,轻轻推上一把,就算流不出眼泪来也能嚎个半天。 可这位,身上都带血了,愣是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嬷嬷们推何子兮进祠堂的时候,在她细嫩的小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何子兮疼得牙花子打颤,可她还是没出声。 何子兮被推到在地。 嬷嬷们鱼贯走进祠堂,尖着嗓子对那一圈候在祠堂里的小太监说:“皇上有旨,嫡长公主何子兮,不尊长,不爱幼,令其在祠堂跪拜先祖,撤去软垫,苦其体肤,以反省自躬。” 小太监们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祠堂大殿里的垫子都撤了个干净。 何子兮仍旧不出声,直挺挺地跪着。 嬷嬷们冷笑几声,离开的的时候还有两个踩着何子兮的脚尖走了过去。 那两脚可不轻,她们走了,何子兮的腿还疼得抖呢。 何子兮跪了没一会儿,她身后祠堂的大门又打开了,珠玉跑了进来。 何子兮急切地问:“程童怎么样了?” 珠玉的眼睛红红的:“药喝了。付太医说中毒太深,余毒难清。” 何子兮没说话,把头低下了。 珠玉跟何子兮一起跪到硬梆梆又阴寒的地板上,说:“德妃那个……”她想说贱人,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德妃再怎么都是主子,她是个奴才,她说德妃贱人,不合适。 珠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就怪德妃!就是她跟皇上进了谗言。我从悠清庭出来的时候听悠清庭的宫女说了,她们去御书房的时候,看见秀春宫的太监进过御书房,谁知道那太监跟皇上说了什么。” 何子兮苦笑:“不用找借口了。如果父皇真的在乎我们姐弟,父皇会对致儿被蛇咬无动于衷,而对德妃动了一点胎气那么大动干戈?如果是母后,致儿被蛇咬伤,生命垂危,她会怎么样?” 珠玉想了半天,说:“皇上不仅仅是主子和二皇子的父亲,也是德妃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呀。” 何子兮反问:“所以就一个是宝,一个是草?” 珠玉答不上来了。 何子兮平和地说:“没什么,我就当我没有父亲好了。” “主子!” 何子兮摆了摆手,不让珠玉再说了。 珠玉眼睁睁看着她的小主子倔强地抬着头看着高高的祖宗牌位,眼睛里全是泪花。 珠玉也忍不住哭了。 想当初,战时,主子被寄养在董府,每次董宛如和何承从前线归来,何子兮都会张开双臂飞奔投入父母的怀抱。 那时候何致还小,总是懵懵懂懂地被嬷嬷抱着递给何承。 何承总是一手抱了何子兮一手抱了何致,在两个孩子的脸上亲上一口。 何子兮嫌父亲的胡子刺,咯咯笑着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 谁能想到,那么幸福的回忆竟然全都是假的,随着何承登基,一切都变了! 可悲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变了,做女儿的还没有变。 何子兮还是梦想着那个慈爱的父亲有朝一日能回来。 今天,这一条蛇,咬伤的不仅仅事何致的胳膊,还有何子兮的女儿情。 何子兮纵容自己狠狠得流泪,为自己的那点对父皇残存的亲情哀悼。 哀悼过后,就可以桥归桥路归路了吧。 何子兮双膝直接跪在硬帮帮的青砖上,骄傲地挺着脊梁,笔挺地跪着,下巴微微抬起,泪珠从下巴一滴一滴掉落地面,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忏悔,更像是在蛮横地表达:“看看吧,这就是你们何家的昏君!” 珠玉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声音嘶哑地问:“主子,奴婢又给主子惹祸了。” 何子兮冷冰冰地说:“是。如果你不惹这祸,我们现在就不用跪在这里了,我们要去给致儿准备后事。” 珠玉一惊。 何子兮:“跪先祖和准备后事,你选哪个?” 珠玉低下了头。 祠堂里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等何子兮哭了好久,她的情绪越来越冷静。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火借风势 祠堂里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等何子兮哭了好久,她的情绪越来越冷静。 这皇宫自华朝开朝就开始使用,就是在华朝覆灭前也没缺了保养,怎么会突然有了毒蛇?京师城里也有好些年没听说过有毒蛇出没,怎么毒蛇会越过城市直接进入皇宫? 而且恰好是在何致到悠清庭去玩的时候,毒蛇出现在了悠清庭的花田里,同时德妃胎气不稳召去了所有的太医…… 这一连串的巧合,怎么可能不是阴谋?而这其中,德妃一定是罪魁祸首! 珠玉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主子被罚了,德妃这回可满意了。” 何子兮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她呀,太猖狂!从太后的宴会上出来就装病,也不想想这是在打谁的脸。” 珠玉:“那我们该怎么办?” 何子兮:“皇祖母不是父皇。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果然,当夜幕降临,项太后突然降下懿旨,说宫中多纷扰,不利于德妃安胎,所以特意派了人来把德妃接到皇宫庵堂去静养。 这一道懿旨下来,德妃在生下孩子之前都别想再回后宫了。 何致被蛇咬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风过水无痕。唯一留下的,是程童身上的蛇毒后遗症。 何子兮被罚跪两个时辰,等时间到了,何子兮也昏倒了。 珠玉自小习武,身体结实,还没有什么。 可何子兮的身体吃不消,一双膝盖都渗了血。 纵使如此,在何子兮倒下前的一瞬,她的后背还是挺得直直的。 何致被毒蛇咬伤险些毙命,这本来是人命关天的事,可由于何承对何子兮的惩罚和对德妃的娇宠形成鲜明对比,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竟然一个来探望何的都没有,可秀春宫那边接待过一波又一波。 只有吉妃派了贴身的许嬷嬷给何致送去了补品,又给何子兮送了整套的有关女德的书。 看到那些书的时候,何子兮笑着摇了摇头,吉妃这些书是什么意思?说她缺乏女德?这是送给她看的,还是送给德顺帝看的? 不过,何子兮真的不怎么在乎,吉妃随便怎么想,都不能改变她需要收养她们姐弟的现实。 何子兮拖着半残的膝盖和顺嫔两人轮流守着何致好几天,何致着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何子兮特意让书玉去打听庞月柔这几日的动静,书玉回来报说庞月柔派人给德妃送去几卷经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何子兮一听,首先想到了德妃在庵堂里对着青灯古佛读着吉妃送去的经文,那景象一定美丽动人。其次,她注意到了书玉通红的眼睛。 何子兮问书玉怎么了,书玉摇了摇头,刚一张嘴,眼泪噗苏噗苏往下掉。 何子兮立刻跑到书玉身边紧张地问:“这是怎么了?” 书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主子,德妃……弄死德妃!如果需要,奴婢愿意做那个拉德妃入地狱的恶鬼!” 何子兮:“……” 书玉说完就退下了。 何子兮的心里一团乱麻。 吉妃现在什么心思何子兮都还拿不准,程童仍不能起床,书玉又要疯…… 何子兮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越跳越疼。 万幸而又不幸,在何子兮头痛欲裂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探望二皇子何致,包括吉妃在内。 何致这个嫡皇子的命可比她这个公主金贵多了,何致险些丧命蛇口,庞吉妃却跟其他嫔妃一样,来探望的打算都没有,而她不可能会放弃收养,那么,吉妃是不怕收养后他们给她找麻烦?她觉得强拧的瓜也能甜? 何子兮心中有气,她吉妃要是真有本事,自己生个孩子出来啊! 吉妃两年前流产,之后皇上对她仍旧恩宠,可肚皮一直没动静,这是要攒足劲憋一泡大的吗? 何子兮的双膝养了好几天,伤势刚好的几日后,一个夜里,风很大,何子兮又一次半夜莫名醒来,她一阵心慌。 何子兮掀开床幔,书玉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听候差遣。 何子兮正喝着水的时候,珠玉回来了。 何子兮看她的神色是有话要说的,于是何子兮摒退众人,单留下珠玉和书玉。 珠玉说:“刚才王爷遣人来传话,福临庵和祈宁寺今晚都走了水,火借风势,火光冲天,不少和尚和尼姑,还有诸多信徒都……都葬身火海了。” 何子兮书玉的眼睛同时忽然瞪大,火借风势,究竟是什么样的风能把这两座百余年的寺庙送进火龙的大嘴? 何子兮因为睡眠不足而浮起的红血丝在眼球上密密分布。 书玉呢喃道:“这么快……” 钦烈皇后身边的宫人都是在这两处佛家清净地,偏偏就这两处着了火,不用问,何子兮也知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珠玉看何子兮的样子分外心疼,她又向前走了一步,说:“王爷说了,有几个忠心的,他已经捞了出去,尤其是两位扶养过公主和二皇子的嬷嬷,王爷都看顾起来了。” 何子兮并没有因此而舒一口气。 珠玉说:“这次火灾伤亡甚大,王家的两位小姐也在火灾中丧生,子秀公主近来一直身体欠安,她们都是替子秀公主祈福去的,嫡公主若是能去祭拜一番,宣妃一定会感恩的。” 何子兮听得懂,这是外公让她出宫相见呢。 想必是跟那几个从庵堂、寺庙中救出来的宫人有关。 书玉想了想,问珠玉:“你出宫了吗?” 珠玉愣了一下,才明白这是在问她怎么跟定王联系上的。 珠玉说:“没有,是御林军中的一个小哥偷摸到咱们宫门口来找我的。” 何子兮又问:“这个御林军,你认识吗?确实是定王的人?” 珠玉点头:“打仗的时候,他做过定王的侍卫,后来被定王安排做了御林军。” 书玉问:“谁?” 何子兮盯着珠玉。 珠玉:“孔新平。” 书玉点头:“是个可信的。” 何子兮有些诧异:“定王的侍卫,才做个普通士兵?没有官职?” 珠玉撅了撅嘴:“我跟他以前也不熟,就是认识。不知道他他跟王爷之间的事。” 何子兮问书玉:“你呢?了解吗?” 书玉摇头:“只知道他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以前娘娘在的时候夸奖过他。” 何子兮想到娘亲死后那些所谓的心腹现在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她就对娘亲看人的眼光产生的怀疑。 她数说:“从现在起,你们有一个任务,去跟这个孔新平套近乎,他什么官职,老家在哪,还有什么人,他什么品性,什么嗜好,都要摸清,还要跟他混熟,熟到你偷溜出宫他能替你遮掩。明白了吗?” 珠玉和书玉一起应声,珠玉还讷讷地点头。 何子兮问:“还有别的事吗?” 珠玉摇头。 何子兮说:“那我睡了,你下去吧。” 书玉回到外间去值夜。 珠玉从何子兮的卧室里退了出来。 姿灵宫的管事太监程童在外厅候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请旨出宫 珠玉从何子兮的卧室里退了出来。 姿灵宫的管事太监程童在外厅候着。 珠玉一出来,程童就问珠玉:“怎么样,主子让你去查那个小哥了吧。” 珠玉白了程童一眼:“就你知道的多!”打了一个呵欠就走了。 何子兮躺在床上把好多事前前后后想了一大圈,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进入梦乡前,她想着王家的小郎君真真是个好看的。 王家两个小姐被活活烧死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皇宫。 何子兮早早就打扮妥当,等着宫中传言四起的时候,她带着一食盒糕点去了宣妃的和静宫。 宣妃所出的三公主子秀喜欢吃姿灵宫小厨房做的糕点,每次见了都要讨上几块,宣妃总自责没把女儿教养得有个公主的样子,可何子兮觉得这样的小孩子才讨喜。 何子兮向和静宫通报过后不久,宣妃就带着三公主何子秀出来迎接何子兮了。 在现在这个钦烈皇后已死,何子兮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在后宫能不能活下来都未可知的情况下,宣妃对何子兮恭敬的态度还真是难能可贵。 何子兮瞧了一眼三公主,小丫头片子的发髻明显是新挽的。 何子兮面上微微一笑,恭敬的太刻意了吧,迎接她这个不得势的公主,宣妃还用得着给三公主新挽发髻? 宣妃的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何子兮和宣妃都按着礼数互相行了常礼,子秀可等不了,一下子扑进何子兮的怀里要吃糕糕。 宣妃立刻皱了眉头把子秀拉过来。 何子兮说:“小孩子嘛,不碍事。” 宣妃说:“公主你不也是小孩子吗,哪里这么淘气?” 何子兮拉着子秀的手跟着宣妃往宫室里面走:“我听说子秀病了?” 宣妃叹了一口气:“从去年闹过一次病,这孩子的肠胃就不大好,每顿就跟喂猫一样,多吃一口就病,又是发烧又是上吐下泻。太医来看过,说照这样下去,怕三公主会有些不良之症。” 何子兮无意中看到树下的一个小土坑,坑边的泥土被垒成一个小小的宫殿的样子。 何子兮又看了一眼何子秀的手指甲,里面有一点点泥土残存。 子秀的衣服鞋袜都是新换的。 如果是为了迎接她而换衣服,这也太隆重了吧? 进了正殿,宣妃让宫女带三公主去用药。 何子兮就跟宣妃说起昨夜里的火灾,宣妃又哽咽起来。 宣妃说烧死的两位妹妹跟她如何情谊深厚,如果不是出了事,那两个姑娘也要嫁人了,如今,两位妹妹为可给三公主祈福罹难,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心中不忍,着实难过。 何子兮安慰了宣妃一番,又说:“既然宣母妃心悬两位姨母,又得守着生病的三妹妹,那就让子兮去为两位姨母烧点纸钱吧。” 宣妃愣了一下,完全想不到何子兮是为了这个来的。 宣妃拧着手里的手帕:“那个……妾身谢过公主的好意,不过公主出宫需要得到皇上的首肯。” 何子兮赶紧起身冲着宣妃福了福身子:“既然宣母妃愿意,我就一定要替母妃走这一回,我这就去找父皇讨要出宫的圣旨。母妃节哀顺变,一心照顾三妹妹吧。” 严格按等级来说,宣妃的位份是低于嫡公主的,所以何子兮给她行礼,宣妃赶紧起身给何子兮回礼。 可何子兮没有等宣妃礼毕,转头就走,宣妃福下去的身子僵住了,就好像是在行礼恭送何子兮一样。 宣妃看着何子兮的背影,心里就是一阵恼火。 后宫里没了娘的孩子都不好过,看看二皇子突然被毒蛇咬就知道了,更别说一个丫头片子! 那皇上也没见对他这个女儿多上心,何子兮自己把嫡公主的架子摆得忒大,给谁看?有本事去找德妃摆谱去,亏她还对何子兮以礼相待呢,真是好心喂了狗! 德顺帝在御书房听说何子兮求见,他抓着毛笔的手就是一抖,一个墨点掉到了奏折上。 何承问大太监柳福道:“她来干什么?” 太监回答道:“长公主绣了一条腰带,想要亲手献给皇上。” 何承一想到何子兮那能把龙绣成树枝的绣功就想起了董宛如,这一想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让她把腰带留下,朕忙于政务,不便见她。” 太监应了一声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太监柳福又回来,手上捧着一根明黄色绣着僵硬的“树枝”图案的腰带,何承看都没看,一声没吭。 意思就是让大太监随便怎么处理都行,扔了更好,反正以后都不要让他看见那根腰带。 大太监柳福轻声问何承:“皇上,长公主说昨夜宫外的皇家庙宇大火,宣妃娘娘的娘家妹子火中丧生。宣妃凄入肝脾,可迫于三公主抱病,宣妃娘娘不能亲自去祭拜,故托付长公主去为王家小姐上一柱香。长公主特来向皇上请旨出宫。” 德顺帝这会儿不能忽略何子兮了。 他抬起头,盯着大太监一直看,看得大太监出了一身冷汗。 何承阴森森地开口:“她只说这些?” “是。” “是宣妃让她去的?” “是。” 何承想了一会儿,说:“去,派个人去宣妃那儿问问……别让她看见。” 然后一个小太监从御书房的后门一路小跑去了。 宣妃听到小太监的问话之后,晃神了好久,才说:“是的,你回去跟皇上通秉吧,是本宫让长公主去的。” 宣妃想的是,刚才那一场是非曲直,怎么能是三言两语说的明白的? 而且有些事要瞒也是瞒不住,宫外的人在宫外过日子,她还得跟何子兮在这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呢,留一步退路,总好过头破血流。 就这样,何子兮乘上了皇家銮舆,赶往祈宁寺,和往常一样,程童和珠玉随行,书玉留守姿灵宫。 程童他们出发前,书玉拿着一对一模一样的墨绿色小花包交给程童。 程童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书玉说:“我听说寺庙里的香会都能辟邪,你去帮我请一点,往这个花包里放。我有用。” 程童不情不愿地拿着花包。 书玉笑着说:“这可是一对哦!我是要送给跟我一对的那个人的。” 程童吃惊:“你……谁?主子知道不?” 书玉笑着跑开了,说:“你那么聪明,你猜啊。” 程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平安符 书玉笑着跑开了,说:“你那么聪明,你猜啊。” 程童:“……” 从皇宫到祈宁寺路程不算短,中午的时候,车队正好行进到一处竹林小路,能挡住毒辣的日头,于是护送车队前行的御林军旅正下令在此埋锅造饭。 程童扶着何子兮从车上下来,程童弯着腰小声在何子兮耳边说:“这个旅正就是昨天给珠玉递消息的人。他就是孔新平,年二十五,母亲是西南秋族,父亲是中原人。现在还不知道他跟定王有什么渊源。” 何子兮有点诧异,看了看跟在身后的珠玉,问程童:“这是珠玉打听到的?” 程童看着几个御林军拿出来的鸡蛋,笑道:“等她打听,那小鸡都要孵出来了。” 珠玉练武之人,耳力极好,程童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珠玉恶狠狠瞪着程童,可又没有什么办法。 何子兮也跟着笑:“可你打听的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程童笑着不说话。 珠玉这回心满意足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程童是董宛如tiao教好送到何子兮身边的,比何子兮大八岁,中等身材,寻常相貌,声音不似男人那么低沉,也不似别的太监那么尖细。 太监一般都有个凄惨的身世,何子兮也从来没问过他是何出身,母后说他会是个忠心的,那她就信他。 搬着软椅的小太监把软椅放在阴凉处,何子兮坐下,对程童说:“去,让孔新平过来,我认识认识这个人。” 程童躬身去找孔新平了。 孔新平跟着程童过来,因为身着铠甲,只能行半跪的军礼,何子兮也没跟他计较,还赐了座。 何子兮就跟平常十二岁幼女完全一样,一副天真面孔地瞪着眼睛看着孔新平:“以前在宫里,本宫从未这么近看到过御林军,他们都是远远地巡逻放哨……唉,那么远的距离,要是有歹人来袭,你们怎么能来的及赶过来救驾?你们都会飞是吗?你飞一个给本宫看看如何?” 程童:“……” 孔新平:“那个……臣不会飞。” 何子兮撅着嘴:“你是骗本宫的吧?你不是还是个官吗?怎么能不会飞呢?” 主子喜欢“装嫩”,程童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他是不是应该跟主子说,他可没有武功,总是这么憋笑很容易内伤的啊! 孔新平看着眼前这个要把他当老鹰撒的小姑娘甚是无奈。 十二岁的小丫头,没见过宫外的世面,只看上几本江湖侠义的话本,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他不能飞就是不能飞,难不成还把他拿根绳吊起来? 何子兮又问:“你们不会飞,要是有逆贼袭击父皇怎么办?” 孔新平很耐心地向何子兮讲解:“皇上身边有隐卫。” 何子兮恍然大悟,自言自语一般说:“隐卫这么厉害,会飞的是吧?” 孔新平:“不……隐卫也不会飞。” “那他怎么保护父皇安全?” 孔新平:“……” 孔新平没弄明白为什么保护皇帝就一定要会飞,难道德顺帝是鸟蛋? 不管孔新平怎么弄得明白还是弄不明白,公主问话他就得答,这一来二去就说了不少的话。 关于隐卫,程童之前也只是听闻不少传说,真正能系统说出隐卫由来的人,少之又少。 话说完了,何子兮又缠着孔新平非要看看他的佩刀。 孔新平不好拒绝,只能把那杀人用的刀交到了何子兮手上。 何子兮拿不动,拖着刀刃在地上走,把孔新平心疼的啊,公主要是喜欢耕地,他给她找个耙子来多好,非要用他的刀!可他还偏偏不能抗旨。 孔新平手下的一个队正看到了,悄悄凑过来,说:“哟,我们的旅正不是爱刀如命嘛!怎么今儿让公主拖着命满地走啊?” 孔新平起腿就在这个队正屁股上踢了一脚。 好在何子兮没走几圈就把刀还给了孔新平,不过她看中了孔新平刀把上的一个球结,非闹着要。 这结是御林军统一发的,作用是在结上挂一枚特制的名牌,若有一日战死了,凭这名牌就能识别身份。 球结很小,一点也不精美,就连用的绳子都是劣质,孔新平完全不知道这位公主为什么非要要这么一个脏兮兮的结。 不过既然公主要,孔新平就给了。 何子兮拿着这个结,仰头着头,用她那双清澈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孔新平:“我虞朝皇室族人,能安享宫中太平,都是因为有你们这样提刀前行的将士为我等格挡各路牛鬼蛇神。虽说今日是要去庙宇,可本宫不信鬼神信苍生,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保佑本宫平安。今日孔大人的这枚结,就是本宫今日求来的平安符。” 包括孔新平在内,凡是听到何子兮此话的御林军们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高喊:“愿为公主效命。” 热血男儿,志在千里,却被命令护送一个小丫头去庙里烧香拜佛,他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灰。 可公主毕竟是公主,那是皇上的骨血,他们不得不听从命令。 然而,就是这个公主,流着跟皇上一样的血的女孩子,却完全不同于把他们视为草芥的皇族贵戚,她完全肯定了他们的价值。 为这样的人效命,谁心里能不舒畅? 吃饭的时候,何子兮不肯坐在桌上,搬个小凳去找孔新平一起吃饭。 一群御林军,都是糙汉子,吃饭的时候也没个吃相,满嘴都是油。 公主吃饭的时候文文静静,吃个鸡腿,还有宫女把鸡皮和骨头都捡出去才放进公主的碗里。 这么一对比,御林军谁都不敢放开了吃,一小口一小口嚼着。 何子兮看了一眼拘束的士兵们,就让珠玉撤下了,她也学着御林军的样子,抓着鸡骨头啃起来。 何子兮说:“确实是这么吃比较香。” 孔新平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何子兮对御林军很客气,跟在何子兮身边的宫人们自然不会摆什么位份的谱,这一路上两队人相处愉快。 到了徬晚的时候,车队终于到了祈宁寺。何子兮在车里睡着了,被叫醒以后,懒洋洋地要程童抱她进了庵房休息。 程童抱着何子兮从孔新平面前走过的时候,孔新平看到了公主腰带上挂着的那个球结,他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只觉得心头一动,再看公主,怎么看怎么觉得就跟自家小妹一样惹人怜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心似深渊 程童抱着何子兮从孔新平面前走过的时候,孔新平看到了公主腰带上挂着的那个球结,他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只觉得心头一动,再看公主,怎么看怎么觉得就跟自家小妹一样惹人怜爱。 夜里,所有人都以为公主安歇了,何子兮在珠玉的帮助下,从后窗翻窗而出,三拐两拐到了祈宁寺西厢的一排客房里。 客房已经被人包下,小院里没住几个人,非常清净,只在院中的一颗银杏树下,立了一个人影。此人身高不高,脊背挺得很直。 何子兮独自一人走到人影身后说:“外公,我来了。” 董怀没有回身,说:“祈宁寺的方丈俗家姓什么,你知道吗?” 何子兮摇了摇头。 董怀说:“王。” 何子兮微微吸了一口气。 福临庵也归祈宁寺方丈管理,这样想来,这两把火都是王家放的? 何子兮问:“福临庵的住持该不会也是王家人吧?” 董怀说:“这就不知道了,只不过她也死在了火中。” 何子兮:“阿弥陀佛,看来佛家也不清净。” 董怀:“人祸猛于天灾,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祸患,不论这些人跪拜的是哪家的神仙。” 蝶族信奉天女娘娘,一个与中原宗教完全不同的女神,可董宛如从来没要求何子兮信什么天女。比起神佛,何子兮更相信人定胜天。 何子兮又问:“我娘……那晚,跟王家可有什么关系?” 董怀说:“人我捞出来几个人,你自己问吧。” 董怀说完就走进了尽头的一间客房,然后三个黑影从另一间客房里走了出来。 这三个人何子兮都认识,一个是正坤宫的主管太监徐智水,另外两个就是伺候了董宛如十几年的钟嬷嬷和李嬷嬷。 这三个人一看见何子兮就都跪下了,带着哭音请安:“公主啊,就剩奴才三个了……” 何子兮也是想哭。她一边扶起三个人,一边怎么都忍不住回忆起不久之前正坤宫的样子。 正坤宫有个新送来的小太监叫小狗子,八九岁大,刚送来的时候伤口还没长好,走路的时候咧着两条腿,何致后来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拿他的腿取笑。 那孩子见了德顺帝都伶牙利嘴的,可一听说二皇子要来,扭头就跑,董宛如笑说二皇子何致就是个狗不理。 正坤宫那么多人,何子兮能记起他们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可那些人如今已经化身为一团焦土。 何子兮深深吸了一口气,董宛如死亡时候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娘亲的眼睛没有闭上,表情那么狰狞,可娘亲明明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她旧伤复发的时候,疼得一身冷汗也仍旧能够不露声色,她死前一定很痛苦吧…… 李嬷嬷伸手为何子兮擦了擦眼泪:“小主子不哭……” 李嬷嬷安慰着何子兮,她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何子兮又反过来安慰李嬷嬷。 就这样,他们四个人呜呜噎噎地哭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平静下来。 何子兮问:“我娘出事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钟嬷嬷说:“那天晚上是奴婢当值,睡觉前主子就说胃里不舒服,她命奴婢准备了手炉,抱了一会儿说是好多了,然后早早就睡下了。奴婢那天晚上在外间打地铺值夜,平时当值从来没睡得那么沉过,一觉醒来,我人是在耳房里,不知道怎么过去的。” 李嬷嬷说:“这个奴婢能作证。睡前奴婢看着钟嬷嬷在外间睡了,可听到外面有动静的时候,奴婢赶过去,李嬷嬷已经睡在了耳房。” 徐智水说:“奴才自小练功,自认耳力超人,可那天晚上也是睡得甚是深沉。睡到半夜,奴才隐约觉得外面有人,可就好像是梦魇了,怎么都醒不来。奴才用了内力才起了身,往外冲的时候,两条腿特别沉重。奴才是第一个发现钟嬷嬷倒在耳房门口的人,也是第一个发现主子她……” 徐智水说不下去了,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眼泪。 何子兮想着,那天晚上,不会那么巧她就正好醒来,一定是有人引她去正坤宫的。 从这三人的话来推断,他们都是中了迷药,下迷药的目的恐怕不是要害董宛如,而是方便让何子兮直接看到董宛如的惨状,最好她能在正坤宫里闹起来。 她闹起来能怎么样呢? 皇后惨死,德顺帝却不追查,可想而知,何承对杀死董宛如至少是持默认态度的。 如果何子兮闹起来,就代表何子兮知道董宛如死亡真相,那就是逼着何承杀她灭口。 所以,那天把她引去正坤宫的人是想杀她!把钟嬷嬷挪开是为了给何子兮让路。 可现在,她已经进入过正坤宫,可德顺帝却没有杀她,说明德顺帝不知道何子兮已经知道事实。 那么引她去正坤宫的人不是何承,而是另有其人!也许那个人就是真正对董宛如下了杀手的人。 接下来,那就看谁想让她死,那么,那个人八成就是杀死她娘亲的凶手! 德妃前段时间刚害了何致,那么,德妃会是凶手吗? 何子兮让他们三个把那段时日发生的事,凡是有一点反常的,都说给她听。 几乎把所有的细节都听了一遍,何子兮还是没有从中找到凶手是谁的线索。 如果凶手想杀的是何致,德妃和刚刚开了王府的大皇子都有可能。 目的是夺嫡。 可凶手是想杀她,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公主,她想不出她死了对谁有利。 既然不能立刻知道是谁,那就只能从长计议。 何子兮问:“皇宫里很多人都认识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办?” 徐智水说:“听凭公主安排。” 他说完,他呢三人一起跪倒在何子兮面前。 何子兮没有去扶他们,静静地看着空中的星星。昨晚的风没有停,一直刮到了现在,何子兮的裙摆和发丝在月光下随着夜风飘扬。 何子兮自小由李嬷嬷拉扯长大,李嬷嬷这会儿看着何子兮心里一阵抽痛。 何子兮小时候淘气得好像男孩子,那时候的何子兮没有这么重的心思,在哪也能玩得开心。 虽然那胡氏不喜欢何子兮,可她照样每天跟董兴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河摸虾米,玩得不亦乐乎。 可现在再看何子兮,眼静如水,心深似渊,这哪里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女童? 李嬷嬷深深地望着何子兮,忍不住说:“公主殿下本应该是天真烂漫……” 何子兮苦笑:“本宫何曾天真烂漫过?小时候,胡氏也没少给我挖过坑。” 李嬷嬷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给读者的话: 推荐朋友的新文:《复仇王妃,皇兄轻点宠》 她曾是王府里无忧无虑的小郡主,父慈兄爱,生活无比幸福。风云突变,一夕之后,嫡亲的兄长,成了未婚夫,而宠女如命的父亲,则变成了杀害她双亲的仇人。知道真相的她,发誓要舍命报仇,手刃凶手。可是,面对往昔的亲人,她究竟要如何下手,而这一切,究竟是真相还是陷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虞朝最大的藩部 李嬷嬷深深地望着何子兮,忍不住说:“公主殿下本应该是天真烂漫……” 何子兮苦笑:“本宫何曾天真烂漫过?小时候,胡氏也没少给我挖过坑。” 李嬷嬷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何子兮让他们起身,说:“你们暂且听从定王的安排。等到时机成熟,本宫接你们回来。” 三人又行了告退礼,退回了来时的房间。 何子兮慢慢踱步走进了定王所在的那间客房。 定王正在房间里就着油灯百~万\小!说,房间里有一股油灯的味道。 何子兮进了房间,转身把房门关上。 她走到董怀对面坐下:“外公,你到了祈宁寺,父皇他知道吗?” 董怀把书放下:“我是肯定不会让他知道的。皇上的密探看着我走进了我的书房不曾离开。” 何子兮点头:“外公还有什么想要嘱咐我的吗?” 董怀开口就问:“致儿被蛇咬伤是怎么回事?” 何子兮把那天的情节又跟董怀说了一遍。 定王听后,久久不语,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油灯闪了一个花,董怀才又开口:“卫安侯进京了,要为他的嫡长子找个媳妇。可他那庶出的四子却跟你小舅舅说了一句‘嫡庶有别’。 我猜测,他嫡长子如果要在京城能和世家大族联姻的话,就要封为世子,继承侯爵了,他的三儿子怕是不服。不知道他们府里什么情形,不过凭着我跟霍郢的关系,我是想帮他物色一个。 你娘亲手下有一个女将,叫丝白坦,今年二十岁,功夫一流,相貌一流。按着蝶族的规矩,她是你娘亲的兵将,她的婚事得由你娘亲做主。你娘亲故去,她就是你的兵将,她结婚需要有你的应允。” 何子兮看着董怀叹了一口气:“外公,人家霍宁是要尚公主的!” 然后何子兮把秦国公主生日宴上的情形说给了董怀。 董怀听过后沉默了好久才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开始跟我玩心眼了。” 何子兮问:“霍郢为什么要瞒你?霍家和皇室成亲家,对我们董家有影响吗?” 定王问:“记得地图吗?” 何子兮点头。 定王说:“我是天下兵马大司马,可真正能调动的军队就是府兵和禁军。 府兵基本上都是分布在我朝境内各个兵营中,而京城附近只有京师府兵十万,禁军三万。说白了,给我五天时间,我只能调动十三万兵马,这其中禁军不得圣旨不得出京。我能在短时间内实打实控制十万人马。 卫安侯不一样,他们是戍边军,得圣旨可入京,明面上他的手边就有三十万人马,而且这种戍边军大多会养私兵。我估计,他实际上能动用的人马有五十万。” 何子兮吃惊:“这么多!” 董怀点头:“而且,戍边军长年和关外胡人战斗,战力超群。而我的府兵,已经过了好些年的太平日子了。如果皇上站在卫安军那边,禁军会从背后扑杀我的府兵。到时候我就是腹背受敌。” 何子兮看着油灯的火苗问:“难道父皇还能让西北军直入京师?那不天下大乱了?” 董怀冷笑:“你以为你那个父皇把天下看做什么?他只是想用霍郢钳制我,说不定还要逼我交出兵权,利用朝中政斗架空我的权力。至于戍边军队入京,一旦作乱,天下百姓如何颠沛流离,他是不会考虑的。谁让我是异族人呢。” 何子兮轻声说:“这就是外公当初为什么会推选大伯为储君的原因吗?” 董怀说:“他没那个命,死在了战场上。不提他也罢。” 何子兮的脑海中把虞朝的地图仔细想了一遍:“卫安侯从西北调兵入京需要多久?” 董怀蘸了一点茶水在木桌上画起地图来:“西北三郡皆在卫安侯管辖之下,卫安军入京,必经其支山郡。现在卫安侯没有在支山驻军。如果他在支山派驻骑兵,那么从支山换马不换人,一路急行军,七日就可以抵达京师城门之下。” 何子兮又问:“七日……那剩下的两天,父皇要怎么补?他既然要遏制外公,那就至少要让卫安军能够在五日之内抵达京城。” 董怀此时心里想的,不是什么西北军队,而是何子兮的才能。 一个有蝶族血统的公主这么聪慧,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定王看了何子兮一会儿才说:“扩大西北领地,将与支山相邻的大邱郡纳入西北管辖,骑兵驻大邱,至少减少两天的路程。” 何子兮皱眉:“西北卫安侯已经是虞朝最大的藩部,若是再扩大,那朝廷怎么节制?” 董怀又是一声笑:“不是有我嘛!我跟霍郢掐起来,皇上就心满意足了。” 何子兮设想了一番西北卫安侯坐大之后的情景。 大司马在朝中,皇帝伸手就能抓到,卫安侯远在西北,皇权鞭长莫及。 这不就是在培养一个反贼嘛! 她想了一会儿问:“真能让晴熠姑母嫁到西北去?” 董怀沉默了一小会儿:“这事我回去慢慢想,想出个办法来。” 何子兮微微抬起下巴,胸有成竹道:“这还不好办?晴熠姑母是个心气高的,要是霍宁不好,她断不会嫁。而且,父皇想要让姑母嫁给霍宁,是打着让霍宁袭爵的心思。如果霍宁不能袭爵,父皇还会让姑母嫁给一个一生无成的侯府少爷吗?” 董怀皱眉看着何子兮:“你要做什么?” 何子兮说:“不是我要做,是外公要做。现在宫中最得宠的妃子是庞月柔,她的枕头风吹得最强。那就让霍宁睡了庞家的媳妇,闹得满城风雨,我不信庞氏吉妃不对霍宁记恨。” 定王悄悄倒吸一口冷气。以前他就知道子兮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只是今日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她伸出来的利爪。 再想到德妃被太后接到庵堂去了,何子兮一时半刻还真拿德妃没办法。 不过董怀可不信何子兮能轻易把这篇翻过去。就看几个月后德妃生产完,从庵堂回到后宫,何子兮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一番。 何子兮问董怀:“外公是否觉得我的主意可行?” 董怀点了点头,这一招可就要了霍宁一辈子的前程了。 他原本还抱着拉拢霍郢的心思,可既然霍郢和何承要合起伙来拿捏他,那霍郢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何子兮点头:“明日我回宫的路上,外公派人假扮山贼劫道吧。” 董怀一愣:“为何?” 何子兮微笑道:“经事才能看透人心。” 给读者的话: 今天才突然想起来,大家有没有留意到,我们的长公主“一不小心”摸到王家少爷的嫩手以后的心理活动,滑溜溜的哦!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焦糊的味道 董怀一愣:“为何?” 何子兮微笑道:“经事才能看透人心。” 董怀心里觉得怪异,不知何子兮这是要看懂谁的心,不过他还是应下了,他也得让何子兮经些事,好好看看这丫头的心思。 之后,何子兮跟珠玉一起回到了她歇息的客房。 珠玉身手好,动作轻盈,程童在前面跟守卫的御林军喝酒聊天,御林军中没有人知道何子兮公主曾经出过房门。 第二天的祭拜基本上就是走一个过场。 从上香到请大师超度,规规矩矩,什么差错都没有。 何子兮点燃的香由程童拿着插到香炉去,两个小和尚看到程童趁机捏了一点香灰。 小和尚赶紧把头低下,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何子兮这次过来的根本目的就不是祭拜什么王家小姐。 王家人当方丈,王家的小姐还能在这里烧死,谁知道这两个小姐究竟是怎么死的,王家都不追究她可没打算去淌这混水。 所以何子兮祭拜完了两位王家小姐,就明明白白说想要去看看火烧过的禅房,态度坚定不移,任方丈说破了嘴皮子她都没有停留一步。 方丈最后只得拿出什么风水玄学来说,那火烧过的禅房还没有超度,死者的怨念未除,阴气过重,会侵害公主的阳气。 何子兮刚开始没有理会,谁知道这方丈越说还越像是真的,带领一群僧众痛心疾首地跪倒在她面前,把她去往禅房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不明白其中深意的那些小和尚们也附和着方丈,一下子,何子兮就成了离经叛道不听劝解的顽童。 何子兮微微一笑,扶起方丈,道:“大师功德深厚,佛法通达,有大师陪着本宫,本宫还有什么可怕?况且,本宫的父亲乃是真龙天子,我是真龙血脉,还镇不住区区阴邪?” 她又问:“难道说大师不愿陪本宫走这一趟,还是……有什么东西不敢让本宫看到?这禅房失火,真的只是天灾?” 禅房失火当然不是天灾,如果要细查,能查出一堆他们这些僧人杀人放火的证据,方丈当即无言以对。 何子兮微一抬手,御林军立刻冲过来十几个,一人架着一个就把跪在何子兮面前挡路的和尚都拖走了。 何子兮莲步轻移,从和尚们原来跪过的地方走过。 有个执拗的和尚被御林军按到在地,可还是趴在地上伸出手想拦何子兮。 何子兮目不斜视,踩着他的手背走了过去。 被这些和尚一闹,孔新平不得不走到何子兮身前去开路。 孔新平有些摸不到头脑。 来时路上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子怎么一转眼就变得这么心有沟壑,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何子兮一边走一边小声对孔新平说:“这次烧死的人,都是伺候我娘亲的宫人。他们中间有好几个都是看本宫长大的,本宫的奶嬷嬷也在其中。他们就这么死了,本宫想要去吊唁,却被百般阻挠。孔大人,你说,这神佛还能让人信吗?” 孔新平呼吸一滞,什么都没说。 他什么都不敢说,事关皇家,他一个小小的御林军旅正,怎么敢随便开口,又不是嫌脑袋长得太结实了。 何子兮深吸一口气,呼吸中带了微微的抽泣声。 孔新平没敢回头,脑中又浮现出何子兮被程童抱下马车时候的情景,越想孔新平心里越不好受。 这么小的孩子没了娘,这会儿,连看着她长大的人都死绝了。 孔新平声音特别小地说:“公主节哀顺变。” 孔新平在何子兮前面为何子兮开路,走到了那间被烧毁的禅房。 这里有个小院子,正房里堆放着杂物,烧毁的都是南房。 何子兮只是哭。 孔新平看了这场景倒是皱起了眉头。 祈宁寺位于祈宁山的山脚下,本就阴寒,这院子更是在山沟里,白天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湿邪,可那正房就算用来堆放杂物也不给人居住,只让人住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南房,这不就是作害人嘛! 孔新平身在御林军,平日里也没少见宫里祸害人的手段,那些人都跟他不相干,他看看也就过去了,可今日他看到这一幕却心头积火。 一方面,董怀对他有知遇之恩,何子兮是董怀的外孙女。 另一方面,何子兮只是一个惹人怜惜的幼女,无依无靠,在阴风中瑟瑟发抖,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那些手握重权的大人物们就不能对她高抬贵手吗? 禅房的残垣断壁已经被收拾过了,没有一具尸体碍着何子兮的眼,可空气中那股焦糊的味道仍旧刺鼻,而且在灰烬中偶或能看到黑红的血迹。 何子兮身子一颤,双手捧面无声地哭倒在地。 珠玉和孔新平一起跑到何子兮身边把她扶起。程童没有武功,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站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何子兮,被阴风一吹,不住地咳嗽,每一声咳嗽都带着心肝肺疼,恨不能把满肚子坏肉都割了去,这蛇毒遗症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何子兮的嘴里声音特别小地语不成调地说着什么,孔新平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叫嬷嬷。 孔新平的胸口酸涩得愈发厉害。 何子兮被珠玉搀扶回了客房,稍作休息,她们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皇宫去了。 方丈一看这位公主也就是去哭了哭,什么都没问,他悄悄舒了一口气。 在回皇宫的路上,在何子兮的马车里,何子兮拿了一条羊绒毯子披在程童背上,程童只是微微点头致意,就裹着毯子坐到了马车的侧座上。 何子兮止了哭声,擦了擦眼泪,压抑着喉咙里的酸涩,悄声跟程童说:“地面上的血迹不止一处,他们是被杀死后放火毁尸的。一百余口人啊,一百多人命……” 程童想了想,问:“是王家?” 何子兮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人中肯定有人知道什么,这是在杀人灭口。王家从前朝开始就是清贵人家,一直以来没有实权,可名儒出了好几位,诗书传家。他们要走的路子跟董家不一样,他们没必要,也没实力跟董家硬碰。除非有人要他们这么做。” 程童眼皮一跳,指了指天。 何子兮只是说:“一个不争权势的家族,能威逼利诱他们做这等脏事的,天底下没有几个。” 何子兮从车窗往外看了看,能看到御林军的旗子呼啦啦的迎风招展,幼时父亲的笑容离她更加遥远。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刺杀 何子兮从车窗往外看了看,能看到御林军的旗子呼啦啦的迎风招展,幼时父亲的笑容离她更加遥远。 何子兮对程童说:“那个孔新平,对隐卫那么了解,他跟隐卫之间有联系。朝廷上下,对隐卫能了如指掌的只有御林军大统领。顺着查不到,就逆着查。” 程童点头。 御林军大统领庞彻,庞家的庶子。 如果孔新平真的是庞卓的心腹,他又是由董怀举荐而任职,那这事就有意思了。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马车停歇的时候,程童从马车里出来,珠玉愤恨地瞪了程童一眼。 程童对珠玉说:“你羡慕嫉妒我也没办法,主子就愿意跟男人在一起,比跟女人在一起更安适。” 何子兮低低地吼道:“滚!你是男人吗?你是太监,死太监!” 程童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男人?你知道太监和男人有什么区别吗?” 珠玉还真是不知道,她听过不少杂七杂八的话,可哪一样她都觉得那就是纯扯淡。 被程童这么一问,珠玉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把程童一把推开,去给主子准备擦脸的巾帕了。 程童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掩着嘴偷笑。 要是比蛮力,宫里可能没人比得过珠玉吧。 何子兮从祈宁寺出来,一直恹恹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孔新平有些担心,程童跟他说,让公主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就会好些。 何子兮心情不好,整个一行人都心绪低落,回程的路走得分外安静,速度也比去时更慢。 走到出山口的地方,天色已暗,突然有几十个人从两边的竹林中冲出把行进中的队伍包围了。 他们都蒙着脸,身上穿的都是粗布麻衣,补丁摞补丁,就连手里的武器都是什么都有,有大刀,有耙子,还有镰刀锄头。 打头的那个人喊了一声:“那个……此树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留下钱!” 何子兮:“……” 不知道外面那些御林军什么感想,何子兮这会儿真想揪着外公的衣服领子问:“我是遇到了假打劫,还是遇到了假外公?” 御林军愣了一会儿,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把竹林里的野鸟都惊飞了。 何子兮懒洋洋地托着下巴坐在车里,特别后悔拜托外公这么一件事,她应该直接找董兴的,那家伙天生就是打劫的料。 紧接着就是一阵打杀的声音,空气中逐渐弥漫开刺鼻的血腥味。 何子兮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这不是假的,这是真的! 何子兮掀开窗帘一看,一个身穿麻衣的人正好在她车窗不远处被一个御林军砍断了半边脖子,何子兮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亡倒地,鲜血喷泉一样溅得到处都是,那人的脑袋被身体压下身体下面,身体无规律地抽搐。 何子兮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杀人,吓得完全傻了,手止不住地发抖,僵硬得放不开指间的窗帘。 珠玉赶紧把何子兮拉进怀里,紧紧关上了车窗。珠玉杀过人。 村子惨遭屠戮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为了能活,她装作死人混在尸体中,再后来,定王来了,他带着人解救了残存的村人。 年幼的珠玉向董怀提出她要手刃仇人,董怀满足了她的愿望。 从那以后她就跟在了董怀的身边。 何子兮在珠玉怀里还没有回神,只觉得空气中的味道从鼻子直冲进大脑,冲得她的脑子一片纷乱。 何子兮的脑子一片混沌,突然珠玉搂着何子兮向下倒去,两个人紧紧贴着地面滚到座椅下面,数只铁箭带着破空的声音从车窗和车门射进来,“碰碰”地扎进车厢壁中。 外面的喊杀声和打斗声更加激烈了,甚至有穿着劲装的人砸开车门闯进来。 喊杀声瞬间唤回了何子兮的神志。 劫杀,是真的劫杀! 一个黑衣人嗖地跳进车厢,好在珠玉及时从座椅下面跳出去和来犯之敌斗在一处。 何子兮探出头来在车厢里四处张望,想找个什么趁手的兵器。 车厢里空间狭小,对方那男人施展不开,不如身材相对较小的珠玉灵活,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在力气上也不占优势,他稍微一晃神,立刻被珠玉抓住了破绽,一路追着打。 他的刀尖在车壁上留下好几道划痕,怎么都伤不了珠玉,却被珠玉在胸口上接连打了好几个重拳。 十几个回合后,那人被珠玉一脚踢中胸口,直接飞了出去。 珠玉正要去追,看了一眼车外却又猛然回身,一把把何子兮又塞回座椅下面,紧接着,就听“咔啪”一阵脆裂声,马车车厢整个被拉裂,车顶和车壁在铁锁和数匹烈马的拉力下破碎飞溅。 何子兮藏身的座椅也嘎嘣一声被拉飞了,尖锐的木屑擦着何子兮的头顶飞过去。 然后,何子兮就看到在密林的里里外外到处都有御林军和黑色劲装的蒙面大汉战在一起,方才那几十号衣着破烂的“劫匪”已经都是死尸了。 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到处都是以命相博,到处都是鲜血四溅。 珠玉和孔新平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把何子兮的破马车保护得稳稳妥妥,何子兮手里抓着几根尖利的碎木,紧张地趴在车上到处看。 经过一刻钟的打斗,身着劲装的人在一阵呼哨声中如潮水般褪去了。 珠玉扶何子兮从破车底上站起来。 何子兮这时候才发现她的四肢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浑身剧烈得颤抖,手里的碎木头怎么都扔不开。 两个御林军押着一个受了伤的劲装男子来到车边向孔新平报告说抓到一个活的。 那劲装男子看着何子兮问:“你就是董宛如生的闺女?” 何子兮一愣。 “等我到了阴曹地府,我会跟你娘说,你们姐弟很快就会过去陪她了。” 那劲装男子刚说完就使劲一咬牙。 一旁的御林军见势不好,赶紧去扣他的嘴,可还是晚了一步,他嘴角流血,服毒死了。 何子兮愣愣地看着那个已经死去的男子,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何子兮从心底泛起一股阴寒。 何子兮抬眼看了看孔新平,她才突然想起今天这一幕的目的是什么。 给读者的话: 厉害了我的珠! 我的qq群号:570291238。不过我们不是什么正经的群,讨论最多的是失恋的问题和找不到对象的问题……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赏 何子兮愣愣地看着那个已经死去的男子,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何子兮从心底泛起一股阴寒。 何子兮抬眼看了看孔新平,她才突然想起今天这一幕的目的是什么。 她眼睛里都是泪花。 她伸出双手说:“能抱抱我吗?” 如果是平日,孔新平一定会想到这于礼不合,可今时今日,他全然不顾了,把手上的血往身上抹了抹就把何子兮抱入怀中。 何子兮一直在发抖,她把额头顶在孔新平硬帮帮的铠甲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着的声音问:“我们,死了多少人?” 一旁的副旅正低着头说:“刚刚清数,御林军伤六十余人,死二十余人;公主宫中的宫人,死了十个,伤了二十。” 孔新平放开何子兮,和他的副官一起跪倒在何子兮面前:“臣等护卫不力,请公主责罚。” 他们的职责虽说只是要保护公主,可公主还是受了惊吓,公主身边的宫人死伤惨重,就连管事太监程童都受了伤。 以孔新平他们对皇室族人的认知,何子兮不可能轻饶他们。 孔新平和副官都有些忐忑,他们没想到在京郊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刺杀,更没想到敌人会等他们屠戮那些破烂劫匪的时候趁他们不备从竹林中杀出。 何子兮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说:“珠玉,赏。凡是今天跟本宫来的御林军,每人百两白银,伤员追加百两,亡者……赏黄金十两。” 珠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主子,咱们没有那么多钱啊!” “把本宫的首饰,还有宫里值钱的物件都典当了。今天本宫还能活着,多亏了御林军的勇士。”何子兮说,“还有,孔大人……” 孔新平:“臣在。” 何子兮:“把伤亡者的名单给本宫一份,本宫要知道是谁替本宫挡了灾祸。” 孔新平说:“公主殿下,护卫公主是臣等的职责。” 何子兮声带颤抖地朗声道:“我虞朝的男儿,哪一个不是大好的热血青年?哪一个不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倒了,本宫要和他们的家人一起,一辈子记住他们!” 御林军们一身血污,再一次齐刷刷跪到在何子兮面前。 何子兮一回到皇宫就病倒了,太医说是受了风邪又惊吓过度,熬了一副药,说公主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何子兮喝了药就睡了,可怎么都睡不安稳,梦中,她一次又一次看到马车车窗外的那个人被砍掉了脑袋。 书玉和珠玉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何子兮的床边。 书玉从寝宫里出来端药的时候遇到了程童。 程童把那两个花包还给书玉:“庙里的和尚都忙着伺候主子,我没麻烦和尚,自己动手捏了点香会放进去了。可以不?” 书玉接过花包,轻轻抚摸着花包上她的绣的两朵梅花,眼圈越来越红:“我要是不贪心想着要寺庙的香会,是不是主子就不会出事了?我一个奴婢竟然还想要香灰,那都是贵人们才能求到的东西,佛祖这是迁怒主子驭下无方是吧?” 程童拍了拍书玉的肩膀:“别瞎想。主子会没事的。” 关于何子兮遇袭,程童是最了解内幕的人,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听书玉莫名自责,程童心里特别不好过。 书玉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我去给主子端药。主子怕苦,你帮我去拿点蜜饯来。” 书玉说完就逃似的往小厨房看药去了。 程童站在廊下,看着书玉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书玉跟珠玉一样没心没肺,吃饱了就惦记睡觉,那该多好,傻子快乐多嘛! 嫡长公主遇刺,这可是大事,皇家銮舆仪仗都敢侵袭,这是不把皇家威严看在眼里呀! 就算德顺帝并不关心何子兮究竟病情如何,他也得关心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他立即下令严查嫡长公主遇刺事件。 同时,德顺帝早早就传旨下去,要去姿灵宫探望何子兮。 这可是半年多来何承第一次到姿灵宫去。 何子兮躺在床上听到太监传诏说皇上要过来,她心里一串冷笑,可还是立刻命人把姿灵宫好好装扮了一番,把旧的布幔全都撤换下去装上颜色鲜亮的新布幔,就连座椅套子也全都换成了新的,宫里摆放的花卉,凡是不精神不茂盛的,全都换成新的。 等何承到了姿灵宫的时候,一看这窗明几净的姿灵宫,心里有些诧异。 后宫中的女人都是会扮可怜的,就算只是刺绣扎了手也能喊半天痛死了。 别看董宛如是个武将出身,可她活着的时候也是个能叫的,动不动就说是旧伤复发,希望皇上能去探望。 何承就不明白了,如果是阴天下雨,那旧伤复发是可能的,谁听说过艳阳高照的时候旧伤复发的? 况且,他是皇帝又不是大夫,她旧伤复发,他去看看她就不疼了? 德顺帝那时候念在董宛如有功,也三不五时去探望一番,每次去,她都掉着个脸子,宫室里整得跟冷宫似的到处都灰腾腾,一点明艳的生气都没有,一边抹泪一边说她等他等得多么辛苦。 他是虐待她了还是抛弃她了?每天好吃好喝供应着,还要怎么的? 他是皇帝,又不是太监,每天都得挂在她裤腰带上吗? 何子兮小时候也是个能撒娇的。 她跑摔了必须要德顺帝亲手去扶起来,要是让下人扶起来,她能再趴倒,哭天抢地得好像有人要杀她一样。 这次何子兮遇刺的经过他已经听率领御林军的旅正讲述过了,他觉得何子兮这可回有机会大倒苦水,说不定早就已经把姿灵宫折腾成阿鼻地狱了。 可德顺帝眼睁睁地看着姿灵宫院子里新摆设的花卉,开得娇艳欲滴,从何子兮到她的宫人们都光鲜亮丽,哪有要倒苦水的样子? 德顺帝刚从步舆上下来,何子兮就带着姿灵宫的众人在宫门口接驾跪拜了。 何承赶快走到何子兮身边把何子兮扶起来:“明明还病着,怎么也跑出来?再吹着风,就更不容易好了。” 何子兮的脸色苍白,可还是灿然一笑:“父皇,儿臣哪就那么容易病倒了?实在是太医们忧心,非要给儿臣开药……” 何子兮一低头,小女儿气十足地说:“求父皇恩准,不要让儿臣喝那苦药汤子了。” 德顺帝忍不住呵呵笑了,拉着何子兮的手往正殿里面走:“药还是要吃的!苦口良药,你还小,别因为这么一点惊吓留下病根。”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风吹草动皆是军情 何子兮一低头,小女儿气十足地说:“求父皇恩准,不要让儿臣喝那苦药汤子了。” 德顺帝忍不住呵呵笑了,拉着何子兮的手往正殿里面走:“药还是要吃的!苦口良药,你还小,别因为这么一点惊吓留下病根。” 何子兮撅着嘴,特别委屈地说:“那好吧……儿臣听父皇的。” 何承走进正殿以后四处看了看,说:“这鲜亮的颜色才好,以前你的宫室太暗沉了。”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母后说虞朝建国不久,要勤俭持家。我和致儿是嫡出儿女,当身先士卒,所以日常用度都是能省就省,不到用坏绝不换新。儿臣知道母后说的对,可……和儿臣还是喜欢这新东西,多漂亮啊!” 德顺帝一听,突然间明白了。 以前董皇后多次找他商议削减后宫开支,他大多时候是准了,弄得后宫嫔妃多有怨言。 以德妃为首,整天说皇后欺压她们,让她们在后宫的日子过得宛如苦行曾。 德顺帝也曾因为此类事情斥责过董皇后,董皇后性子刚烈,没一句温婉的解释,竟然和德顺帝一句对一句得顶撞起来,甚至大骂何承昏君误国。 如果是像子兮说的,董皇后缩减后宫用度是为了减少国库开支,那德妃她们确实是蠢妇的见识。 德顺帝四处张望了一番,突然又觉得,他是皇帝,如果连他的女人和孩子都过着寒酸的日子,那他还当什么皇帝? 所以德顺帝对何子兮说:“你母后用心良苦,可我虞朝还是能支撑得起你们几个宫中的新布的。喜欢什么,尽管拿来用就好。” 既然何子兮不再奢求父爱,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何子兮脸上笑得暖如春风,可心中的寒凉谁人能知? 华朝的余孽还没有荡清,在东南的崇山峻岭中还有二十几万大军拼命杀敌,因为蚊虫和瘴气,很多士兵未及上阵杀敌就已经身染恶疾。 太祖皇帝定下规矩,所有士兵,就算没有上过阵,因病返家者,一律赏银百两。 加上基本的军饷,将士的奖赏,还有诸多城镇的安抚费用,朝廷花费甚多。 当初太祖皇帝说华朝奢靡无度,民苦久矣,所以各地大幅度减免税赋,以至于国库一直并不丰盈。 董皇后去世前,何子兮听母后长叹,说诸多因伤退伍还乡的士兵已经不能按月足额拿到朝廷发放的抚恤银子了。 何子兮今日故意向父皇提起后宫用度,就是因为母后殡天后,后宫的宫妃们以借支为手段,多领出不少银子,和前朝比起来也不逞多让了。 可父皇听后却是这么个反应,何子兮的失望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不过何子兮跟她的母后可不一样,母后总是寄希望于改造父皇。 何子兮可没妄想着能让三十余岁的父皇听她一个十二岁女童的劝解。 况且,何承不拿自己当他们姐弟的亲爹,她还要争着去当他恨不得赶快死掉的孝子?既然如此,她就顺着他的意,你好我好大家好,有何不可? 何子兮还没来得及再说上几句顺毛捋的话,德顺帝已经下旨,后宫嫔妃的月例照现在的标准,提高两成。 何子兮立刻喜笑颜开地跪下谢恩。 德顺帝一看何子兮比董宛如更加知道好歹,他心里对这个儿女的不满减少了很多,孩子终究还是长大了,懂事了。 何子兮乖巧地拿起一个橘子坐到何承身边,一边给何承剥橘子皮一边小赖皮似的说:“父皇啊,儿臣求父皇一件事,父皇可能准奏?” 德顺帝特别担心何子兮就此提出要彻查何致被蛇咬的事。 咬就咬了,非要拉一个人当垫背,哪个妃子还有隔空操控蛇的本事不成?家和万事兴,难道何子兮不懂吗? 德顺帝小心翼翼地从何子兮手里拿走橘子瓣,说:“你说。” 何子兮有些羞愧地说:“儿臣这次遇刺,都是那些御林军拼死救下的。儿臣已经许下承诺,要重赏,可儿臣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儿臣想把儿臣宫里的这些东西卖给父皇……不过可能不是物美价廉。” 德顺帝舒了一口气,哈哈大笑,一拍何子兮的肩膀:“真是朕的闺女,打秋风都打到朕的头上了!” 何子兮嘟囔道:“父皇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富有四海嘛!我又是父皇的嫡女,我不跟父皇打秋风,我还能去找谁啊?” 德顺帝别有用意地问:“怎么不去问问你外公?你遇刺了,定王定是要入宫来探望你的。” 何子兮说:“外公喜欢见我,是因为我是他女儿的女儿,他看着我其实想着的是他的女儿。我是父皇的女儿,就像是母后是外公的女儿一样。说白了,我现在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就是致儿和父皇了,和外公,毕竟是隔了一层。” 这一席话对德顺帝特别受用。 想当初董宛如都已经嫁给他了,可总还是说她是蝶族人,蝶族人是如何如何的规矩,还要求他照着蝶族人的习俗行事。 既然想当蝶族人,那就回去当蝶族人好了,还当什么虞朝的皇后? 德顺帝一高兴,何子兮提的请求通通准奏。 赏赐给御林军的钱财比何子兮应下的还要多,还给孔新平升了职,任副校尉。 本来虞朝军队的编制中,校尉一级的军官只有三人,一正两副。 德顺帝这道旨下来,成了一正三副了。 这等违背律条,何承不放在心上,可御史中丞不能不当回事。 接下来的几天里,御史中丞几次三番上奏请皇上收回成命。 何承被这紧箍咒念得头疼,一气之下,把这位跟着太祖皇帝一路打进京城的御史中丞发配到南城门去看大门去了。 皇上去看望何子兮,这事谁也没觉得诧异,何子兮再不受宠也是一等嫡长公主,在京郊遇刺,死了那么多人,皇上去安抚一番,这很正常。 可没有人能想到皇上不仅给了御林军超额的重赏还破格提拔了那个旅正。 在后宫中,风吹草动皆是军情。 何子兮这一受宠,后宫里的嫔妃们纷纷提着礼物去探望,就算是以前和董皇后不合的嫔妃这时候都得过来走一走场面,甚至就是德妃都派人从庵堂里送了补品来。 吉妃更是忧心忡忡而来,不仅送了大笔礼品,更是亲自到了姿灵宫来,搂着何子兮又哭又笑,真的就跟母女一样,还给何子兮讲了好几个民间的小故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把她当菩萨 吉妃更是忧心忡忡而来,不仅送了大笔礼品,更是亲自到了姿灵宫来,搂着何子兮又哭又笑,真的就跟母女一样,还给何子兮讲了好几个民间的小故事。 董皇后很少给何子兮讲这种小孩子的睡前故事,吉妃声音又温润,讲故事的语调抑扬顿挫,何子兮还真的听得新鲜,津津有味。 吉妃为人温婉柔和,不得不承认和她相处就好像置身和煦的春风中一样,怪不得能一直得德顺帝的宠爱经久不衰。 何子兮缠着吉妃讲了三个故事以后,吉妃才起身离开。 何子兮送吉妃离开的时候,吉妃和善地微笑:“公主啊,虽然我是很喜欢公主的,可毕竟不是公主的亲生母亲,这宫里能被公主唤作母妃的人有三位,如果刚才公主叫我母妃的那一句传入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耳朵里,恐怕就要说我和公主在后宫里结党营私了,何苦无端给公主招惹那么些麻烦。” 何子兮微微笑了笑,有些迷茫。 庞吉妃又说:“公主不用送了。如果公主真的想跟我多些亲近,还是多往我宫里走动走动吧。” 何子兮让程童送了庞月柔出去以后,她坐在正殿里发呆。 珠玉叫了何子兮好几声何子兮才回过神来。 珠玉问:“主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何子兮顺手指了指庞月柔拿过来的那些药材补品:“首饰头面留下,药材什么都赏了程童去。他身子虚弱,需要多进补。” 珠玉不满意地说:“主子也虚弱,主子也需要进补,给他干什么?一个死太监!” 何子兮挑眉笑道:“你不是说只要他能活下来,你就再也不叫他死太监了吗?” 珠玉没话说了,吐了吐舌头把头低下了。 程童送走庞月柔,在何子兮寝宫的外厅里见到何子兮。 何子兮正在绣花。 她绣功不到家,繁复的一枝红梅上,有的还能入眼,有的好像被牛嚼过一样。 何子兮把绣绷子拿起来给程童看:“怎么样?” 程童点头:“奴才就没在宫里见过比主子绣功还好的女子。” 何子兮瞪了程童一眼:“只有拍马屁的时候知道你自己是奴才。” 程童呵呵笑了:“要不以后奴才当马屁,让主子来拍?” 这回不用何子兮了,珠玉一脚丫子蹬在程童的屁股上:“这个我来!” 珠玉没用多大的力气,程童稍微退了一步就站住了,呵呵傻笑着看着珠玉。 何子兮没再跟程童玩笑,问道:“你送庞月柔出去,她没再跟你说什么?” 程童说:“说了。庞月柔说她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如果主子真有难处就说一声,能帮的,她不会不关照。还说公主也是懂事的孩子,在这宫里过日子,轻重缓急公主得分的清楚。” 何子兮一听就皱了眉头。 珠玉没明白庞月柔这是在说什么,瞪着眼睛看程童:“庞月柔这是在说什么?怎么听着像是让咱们主子去给她磕头,把她当菩萨拜?” 何子兮把绣绷往一旁的小茶桌上一扔:“可不就是嘛!她就是等着我带着致儿去给她磕头上供呢!” 珠玉一跺脚:“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二品宫妃,连个贵妃都不是,还巴望着让嫡长公主去给她磕头,她不怕折寿吗?” 程童和何子兮都没说话。珠玉说得不好听,可理是这么个理。 要是何子兮亲口说,可能比这个还难听呢。 何子兮现在想的是,庞月柔在饴泉宫的时候表现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她那时候态度和善,是在向何子兮示好的,可现在她几乎就是完全不在乎何子兮对她的感受,坐等何子兮去求她,她好提条件。 问题出在哪里? 庞月柔不可能想不到她和德妃争后的劣势在哪,收养何子兮对庞月柔来说是最大的助力。 何子兮挖空心思地想着。 如果她不能分析出庞月柔态度变化的原因,那她该怎么根据这些变化改变她的应对策略呢? 入夜,等到姿灵宫安静下来,何子兮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想不出对策,何子兮心中十分焦躁,她还是太嫩了,要是外公就在身边多好,她就有个依靠了。 吉妃走后不久,何子兮如预期般等到了宣妃。 何子兮去祈宁寺,是借着替宣妃祭拜王氏小姐的名义,何子兮出事,宣妃怎么可能不来表达关心? 一番寒暄后,何子兮突然摒退众人,她要跟宣妃说些私密的话。 宣妃一阵心慌:“公主这是要干什么?” 何子兮轻轻吹了一口茶碗里的茶叶:“宣母妃不用惊慌。有句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宣妃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何子兮幽幽道:“现在走晚了。你我密谈,父皇此时已经知道了。” 宣妃猛地回过身,瞪着何子兮。 何子兮可不怕宣妃那猫咪亮爪子似的模样,笑道:“宣母妃,你可不要这样看我,好害怕啊!” 宣妃仅有的那点气势一下子就褪下去了。 她动了动嘴唇,说:“这都是杀孽!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愿意还是不愿意重要吗?宫里的,就不必说了,那宫外的……哼,只要他们愿意,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何子兮垂下眼帘,说:“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无辜。母后在时,对你也算是照顾,你却……你对的起她吗?” 宣妃冷笑:“公主殿下,你以为我们在饴泉宫宴饮的时候,我的和静宫里都有谁在?” 何子兮想的,却不是什么和静宫,而是董皇后之死跟宣妃之间的关系。 宣妃说得视死如归,难道她真的是无辜的? 何子兮决定下一剂猛药,她说:“暂且不说祈宁寺的事,就说……那天晚上吧,其实我是看到了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没有告诉你。那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啊!” 宣妃愣住了:“雷雨交加?那还怎么能着火?” 何子兮笑了,看来不是宣妃。 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宣妃安坐:“宣母妃,莫要慌张。现在能威胁到母妃的人不是我。我就算知道了些什么又有什么要紧?说是与他们有些情分,可归根到底,他们都是奴才,当初父皇本就是要让他们殉葬的。父皇一时心慈,留下了他们,可上天不留。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放不下的。” 宣妃有些吃惊。 她印象中的何子兮嫉恶如仇,怎么这次死了那么多人,就连宣妃自己都心里不安生,何子兮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何子兮。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何必急于一时 她印象中的何子兮嫉恶如仇,怎么这次死了那么多人,就连宣妃自己都心里不安生,何子兮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何子兮。 何子兮还是那样笑着,状似温和地问:“子秀的胃口好些了吗?” 宣妃的脑子还在想那场大火,被何子兮突然这么一问,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瞪着何子兮。 德顺帝在御书房听说何子兮和宣妃密谈了好一阵子之后,他一阵心烦。 旁人不明所以,只知道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把砚台都砸了。 当晚,德顺帝召宣妃shi寝。 至于宣妃和德顺帝说了什么,何子兮根本不怎么在乎,现在还不到德顺帝杀她的时候。 二皇子何致是在何子兮入睡前来的,看样子就知道他是在特意回避众人。 二皇子的脸色不好,眼圈红红的,他一看见何子兮,一头扎进了何子兮的怀里抽泣起来。 何子兮抱着弟弟,两眼也蓄满泪水。 何子兮问他身体好了没有,何致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何致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姐姐,究竟是谁想害我们?娘没了,她们连我们两个小孩子都容不下吗?如果要动手,还是让他们先冲我来吧,让我死了,就不用看着姐姐被害了。” 何子兮哭着抱住何致:“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我们两个谁都不能有事!” 何致抱着何子兮:“我好怕……” 何子兮和何致抱着哭了一气,何致让小太监把他能找到的补气血的药堆了姿灵宫正殿的地上,摆的有一人多高。 何子兮哭笑不得,她只是受了惊吓,又不是要生了孩子! 何致就像是个小老太太似的,把太医给何子兮开的药方都问了一遍。 何子兮实在忍不住,说:“好弟弟呀,你问那药方子干嘛?” 何致很认真地说:“我想过了,娘没了,咱们在宫里……还是多做准备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我估么我将来也当不了个权贵王爷,就学学医术,就算是给自己找个一技之长。我是男人,我好了,姐姐才能好。” 小小的何致还很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xiong脯,发出一阵piapia的嫰肉声。 何子兮心里一阵暖流:“也好。多学多看,总归没有坏处。” 后来何致又说起以前正坤宫的钟嬷嬷和李嬷嬷他们,还有那个小狗子。 何致一边问祈宁寺的情况一边哭。 何子兮的童年还有舅舅董兴,有定王府。 何致在定王府的日子很少,也不怎么愉快。 从他记事起,能带给他欢乐的就是正坤宫的宫人。 董皇后正式入住正坤宫后不久,正坤宫的宫人曾经因为犯错被何承杀过一部分,所以何致对残余的宫人们的感情就更加深厚。 董宛如殡天后,何致把对娘亲的思念寄托在了这些宫人身上,可如今,这些人统统不在了,何致就觉得好像娘亲又死了一次。 何致哭着说:“这火烧得不寻常……如果李嬷嬷她们还在,我一定要把她们再接进宫里,好好问问究竟是怎么烧的,我要给他们报仇,要给她们养老送终!” 何子兮本来想告诉何致李嬷嬷他们三个还活着,可一听到这话,她犹豫了。 算了,还是不说了。 如果她没有本事让他们回来,那她告诉何致他们还活着,那就是给外公和他们自己,以及那三个人惹祸。 如果她能让他们回来,何致迟早要跟他们三个见面,何必急于一时告诉他,反而让他心焦呢? 何子兮想了这么一圈,好生安抚了何致一番,这才让何致回去了。 何子兮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中原,只有男人才能抛头露面。 而蝶族等少数民族中,女人和男人一起养家糊口的风俗总是被中原人各种诟病,说异族女人不守妇道。就连在街上开个小餐馆的女人,如果被男客欺压,官府都会判决男客无罪,因为女人抛头露脸就是在gou引男人! 中原的女人们被拘束着,整日里被男人关在家里,倒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用务工,不过因为不事生产,她们万事都得听男人的,就连男人某些非人的嗜好都得满zu。听闻东南某郡中的女人以小脚为美,所以女人们三岁就要缠足,把脚骨悉数折断,只为了博男人一笑。 何子兮把从正坤宫带过来的娘亲的首饰用软布都擦了一遍,看着这些东西静静地躺在匣子里,何子兮长叹了一声。娘亲啊…… 何子兮收拾好之后,上了床又叹了一口气。她这辈子也就要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像是她的娘,抛弃一切,跟着父皇进了后宫,所有的心思都要用在怎么去讨好那个男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想的时候脑海中又闪过王彦的身影。迷迷糊糊中,她想到的是,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付出自己的所有,甚至不再追究祈宁寺大火,她做不到! 珠玉伺候了何子兮安寝,她就在外间睡下了。睡前她也叹了一口气。她家主子小小年纪,别人府上同龄的小姐都每日开开心心,只有她的主子总是唉声叹气。主子心事这么重,将来会不会早衰啊? 第二日下朝后,何承突然出声让董怀留一下,这也在董怀的意料之中。何子兮遇刺一事,早就在城中传的风言风语了。何承让他去见见何子兮,这很正常。 董怀跟何承又商议了一阵子国事之后,随着小太监到了姿灵宫门口的时候,珠玉站在宫门口迎接他们,把董怀带到了正殿后面的阁楼去了。 正殿后是姿灵宫的小花园,花园里邻溪的地方原来有一座花厅,何子兮觉得在花厅里赏花不够惬意,早二年的时候把花厅改成了阁楼,坐在二楼上俯视花园,那才赏心悦目。何子兮给这个阁楼起了个名字叫花楼。 今天天阴,阳光不明亮。董怀站在花厅门口看着楼外小桥下的小溪潺潺流过,他轻笑,这丫头其实是懒得动脑子想名字了吧,所以才拿这么个名应付。 三法司来觐见何子兮的时候,原本按照中原的规矩,女子是不见外男的,必须见时候都要做隔挡,可何子兮头一天晚上睡前刚想了一堆有的没得,今天一看见小太监们要搬个屏风过来她就心烦,立刻挥袖子让他们抬出去。 所以,当三位大臣走进大殿,就看到何子兮光明正大地安坐在正位上,没戴面纱,没有屏风,连个珠帘都没有,三位都愣住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虎毒不食子 所以,当三位大臣走进大殿,就看到何子兮光明正大地安坐在正位上,没戴面纱,没有屏风,连个珠帘都没有,三位都愣住了。 何子兮微微笑道:“三位大人请坐。” 这三位的心里就觉得别扭,好像看到了女人光裸的da腿。 那位出身东南的刑部尚书在行礼之后问何子兮:“公主,可需要下臣暂避,静待公主遮蔽?” 何子兮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退了下去,泫然欲泣起来,眼圈红红的,眼泪全都蓄在眼眶里,亮晶晶的眼泪在眼睛里转,马上就要滴落下来。 那三个大臣扑通扑通跪下了,高呼臣有罪。 何子兮低声啜泣:“三位大人……本宫确实是无脸见人了是吗?” 三法司的大臣无言以对,仍旧是继续高呼有罪。 公主这么一哭,谁还敢再提隔挡的事?所以就这么面对面地开始了笔录。 他们问了大约半个时辰,事无巨细,何子兮协同调查的态度非常好,有问必答。不过她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一滴一滴好像珍珠似的掉下来,不一会儿功夫,整个手绢都湿透了。 三法司的三位大人就觉得公主的手绢塞进了心里,又湿又堵,可还是得耐着性子继续问。 终于等到笔录做完,三位大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能回去把心里的水往外倒一倒了。 可大理寺卿林天佑退到正殿门口的时候突然又转身回来,另外两位大人心中咯噔一响,这林天佑家中养了那么多锦鲤,所以今天其实是到后宫来讨水的吗?林天佑喜欢养鱼,他们可不喜欢,所以急匆匆地退走了。 林天佑没敢抬头看何子兮,也没敢凑到何子兮身边说话,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有别,更别说是在后宫里跟皇帝的女儿,他可不敢冒犯。 所以林天佑走到程童身边,小声问:“下官是否能跟公主殿下私下问几句话?” 何子兮正打算从大殿的后门到阁楼去,就听到了林天佑的这句话。 何子兮淡然道:“林大人跟本宫走吧。” 林天佑赶紧躬身道:“公主云英未嫁,下臣这样随公主入内,怕是有损公主闺名。” 何子兮没说话,迈着莲步往后门外走。这意思就是你爱来不来。 林天佑心说,别看才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这架子端得十足,到底是皇宫里的孩子,天生就会。 林天佑赶紧追上去。何子兮坐在了正殿后门口的抄手走廊里,林天佑躬身站在何子兮面前。 何子兮一副天真无邪地表情说:“你这样随本宫入内,你觉得谁会把话传出去?那两位大人也走了,你会出去到处说本宫的闲话?” 林天佑本是想说姿灵宫里人多嘴杂,可他偷瞄了站在一旁的程童,他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不过他偷偷为何子兮捏了一把汗,如果身在后宫,只会摆架子,没有防人之心,还是个没娘的孩子,就算能侥幸长大,最后也嫁不到好人家。 何子兮闲适地看着天上的云层,问:“林大人是有什么话问本宫?” 林天佑问:“公主遇刺事件,公主有没有怀疑的人,是什么原因?” 何子兮想了一会儿,说:“那逆贼死前提到我的母后,看样子是非常嫉恨母后的。母后这一生,有两类人最恨她。一类是前朝余孽,另一类就是被母后缴杀的外贼。我母后征战一生,杀死的这两类人不计其数。” 林天佑确认道:“公主认为是外敌行刺?” 何子兮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除了外敌,本宫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行刺。本宫是当今皇上的女儿,如今已经是太平时日,所有百姓都安居乐业,衷心爱戴朝廷,他们怎么会行刺于本宫?” 这皇宫里的贵人,才是真正会把嫡出子女视为眼中钉的人吧?尤其是在这后位虚悬的时候,那群女人哪个是心慈手软的?可这位公主,压根就没往宫里人想!林天佑只能暗中祈祷这位公主能平安顺遂了。 林天佑从姿灵宫告退出来,一转头就去了奉天殿找何承复旨去了。 林天佑着重说了何子兮胸无宿物,他本是想提醒皇上应该对公主多家照抚,否则她就算这次逃过一劫,可下次再遇歹人,恐怕就逃不过了。 可皇上听了林天佑的答复之后不仅没有一点忧心的神色,反而闪过一丝快慰之色。林天佑心中一动,赶紧告退出宫。 所谓虎毒不食子,可这话不适用于皇族。林天佑本人是平民,在项家做门客,在前朝做小吏。 后来在项太后和太祖皇帝私奔之后,他因为看不过前朝的腐败堕落,所以辞官投奔了太祖皇帝而去。 前朝宫里的明枪暗箭他经见了不少。后宫里的女人和孩子们,被卷入政斗,死无葬身之地也是时有发生。 如今看来,本朝跟前朝也没有什么不同。或许要杀何子兮的人就是当今皇帝! 林天佑提心吊胆地出了宫,一路走得急匆匆,生怕他参破天机会被皇帝永远留在宫里。 何子兮走进阁楼,董怀正坐在窗边的茶桌旁喝着茶欣赏着外面的水流。清澈的水底的卵石什么颜色的都有,这些石头有很多来自于南召的大山当中,那时候何承还“爱”着董宛如,特意叫人去西南千里迢迢运来。 何子兮坐到了董怀对面。董怀喝着水丹青茶,何子兮喝着她酸甜的梅子茶。楼外秋意已浓,风吹过,一阵清凉。 何子兮跟董怀说了刚才三法司的人来问了什么问题,也说了林天佑的试探。 董怀微微点头:“林天佑,还是比较正直的。” 董怀说话,何子兮就一直盯着他看。 董怀被何子兮看得不知所以,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怎么了?我哪里不对?为什么这样看我?” 何子兮的身体微微前倾:“外公,那天的刺杀,真是你安排的?” 董怀问:“有问题?” 何子兮回想了一下当天的情景:“死了好多人!” 董怀说:“是啊,前面那六十个其实都是灾民,专门就是去送死的。” 何子兮听得心都在颤:“六十个,都死了!外公,我们就是做一场戏,有必要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被男色魅惑了 董怀说:“是啊,前面那六十个其实都是灾民,专门就是去送死的。” 何子兮听得心都在颤:“六十个,都死了!外公,我们就是做一场戏,有必要吗?” 董怀冷冰冰地看了何子兮一眼:“既然是要给人看的,那就要当成真的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做生意要想赚,就要有本钱。随便找几个人去糊弄,你骗鬼呢?” 何子兮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 董怀谆谆教导:“柘林郡水灾,附近几个郡也有波及。朝廷在救灾,可现在剿灭前朝余孽的战事未停,哪有那么多粮食去赈灾?现在已经有流民到了西城外,不过不许他们进城,每日在城外设了粥棚救济。可那粥,稀薄得能照出人影,流民聚集处又有时疫,每天都有人死去。” 董怀把茶杯放下:“我用钱粮换他们的命。为了能让家人活,他们愿意死,所以就有了这六十人。” 何子兮默默听着。她想到了何承为后宫佳丽提高月例的那道旨意。所谓的流民之祸,就是如此吧。 董怀看向窗外:“我比较惋惜的,是那个死士。他们这批人是我攻陷华朝陪都的时候从华朝重臣手里接管而来的。后来上阵打仗,没了几个。那天派去的几个都是精英,竟然被御林军给拿住一个。那个副旅正,叫什么来着?身手真不错。” 何子兮的声音也很清冷:“外公是让我去收买那个副旅正吗?他现在已经不是副旅正,而是旅正了。” 董怀没继续说那个副旅正,而是说:“这次你能信得过孔新平了吗?” 其实从最一开始何子兮就没打算试探谁,而是打算收买孔新平的心,但是孔新平既然是董怀的人,她贸然抢人会让董怀警觉,所以她才撒了那么一个谎,现在董怀也许看明白了她的这点小手段。 毕竟董怀就是董怀。 何子兮说:“他是外公的人,只要外公信得过就好。那个副旅正……哦,不,旅正,我叫人多留意些。能人我们不嫌多。” 董怀没说话,一直盯着外面。 今日在朝堂上,已经有大臣提出国不可无后。如此一来,册立新后的议程已经开始了,董怀已经跟庞家多有交涉,他要用何子兮和何致这两个孩子为他从庞家手里争取更多的好处。 当然,他不认为这些事有必要跟何子兮说明,何子兮和何致只要等着结果就好。关于孔新平,何子兮要是对他感兴趣,送给她又有何妨? 何子兮突然说起另外一个话题:“外公觉得,王家的王彦如何?” 董怀瞅了何子兮一眼,反问:“公主觉得如何?” 何子兮特别深沉地说:“好看。” 董怀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好看算什么实力?公主这是被……被男色魅惑了?” 何子兮似是想起了王彦俊俏的模样,说:“就是好看。我从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好看,至于他还有何本事,我不知道。” 董怀无言以对。 何子兮:“一定要嫁一个男人,怎么也得选一个能下得去手的吧?” 董怀:“……公主,可真不愧是蝶族后人。” 何子兮很骄傲地一挑眉。 董怀说:“王彦是王家的嫡孙,虽不是长孙,可因为文采出众,在世家中小有名气。从送宣妃入宫来看,王家是打算弃了清贵名声要涉猎权势了。如果是这样,那文采出众的王彦就是王家着重点培养的人选。” 何子兮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那不是挺好?” 董怀:“……” 何子兮眯着眼睛看着董怀:“外公,中秋要到了,中秋的游船会……” “我知道了。”董怀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就是想出宫去见见王彦嘛。” 他的外孙女儿那脸上的表情,跟地主家的赖小子看到了漂亮的卖花姑娘有什么区别? 董怀仔细想了一下,他和原配夫人都没有这好色的恶性,董宛如就算喜欢何承,那会儿她也只敢偷偷摸摸看上两眼。 既然娘家没问题,那何子兮这好色就是从何承那边传下来的。 董怀把何承这些年的种种表现想了一遍,他愈发肯定,何子兮现在这个德行是随了何家的根。 往年的中秋,何承也曾微服私访,带着宫中位份较高的嫔妃去游船,不过何子兮一直兴趣缺缺。 今年有了个王家的小子,何子兮居然转性了! 董怀还在想着,王家那个嫡孙究竟长什么模样,能让何子兮着迷成这样。 何子兮突然转了话题:“外公,霍宁的婚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董怀没多说,只是说:“公主勿念,尽在掌握。” 从角抵之后,董兴跟霍宁的关系就开始越来越好。 霍家下榻的驿站也不是普通的驿站,前面是店面,后院很大,有一个小花园,有凉亭垂柳。 卫安侯霍郢来了京城以后,就把这后院整个包了下来,络绎不绝到驿站来拜访卫安侯和霍宁的人很多,可以在厅堂里闲叙,也可以在亭中品茗观柳。 董兴知道董怀已经带着董启去和霍郢父子见过面,据董启说没有带他是因为他的腿伤还没有痊愈。 董兴当时听完董启的解释,直接给了他一个冷笑。 不去就不去,他董兴也不稀罕去。 可让董兴没有想到的是,董怀又来找他,让他单独去见一见霍宁。 董兴猜不透董怀的用意,直说不去。 定王冷着脸问他:“你一个妓生子,没读过多少书,你觉得在京城你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既然习武,那就给我滚到边疆去戍边去!” 董兴一听,这回他乐意了。 定王府里,也就是董怀还能把董兴当个人看,其他的主子们,都是能躲他多远就躲他多远,就连董怀也是一生气就骂他“妓生子”。 董怀其实是嫌弃他出身的,董兴要是连这点都看不明白,他就是瞎子! 如果能离了定王府,到西北去,靠着军功打上来,就算他是妓生子又怎么样? 他照样能自己开府当老爷,一辈子不用看胡氏那帮人的嘴脸! 所以董兴兴冲冲就出了门。 到了驿站二进门的地方,董兴被卫安侯府的一个侍卫拦住了。 给读者的话: 诸位对王彦的长相有什么想象吗?公子世无双诶!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桃木对联 到了驿站二进门的地方,董兴被卫安侯府的一个侍卫拦住了。 董兴通报了家门以后,就见那侍卫往门房里问了一声。 董兴顺着那侍卫的目光往门房里一看,就看到霍肆脱掉了一只袖子,光着半边膀子和几个侍卫在里面赌骰子。 看样子是输了的人脱一件衣服,而那霍肆不是大赢家也不是大输家,还有一个侍卫输的只穿亵裤呢! 这五六个侍卫的嘴里也不干净,骂的日天日地日空气的,围着木桌子等着开骰盅。 这情景,就连董兴这妓生子也看不过眼。 堂堂霍家的四公子,行为举止就跟草寇一般,真不知霍家是怎么教养的! 门口守门的侍卫跟门房里喊话后,霍肆仍旧盯着桌上的骰子盅不理不问,一直到开了盅,霍肆赢了,他才笑着抬起头来看向董兴。 董兴觉得,上次他觉得这双眼睛好看真是瞎了狗眼。 明明还是那双瑞凤眼,还是含笑带煞的目光,董兴却觉得他正在和一匹狼对视,阴狠野蛮。 霍肆笑了笑,对那侍卫说:“董少爷来了,你还不去通秉,是想让老子再把你的鸟拉出来溜溜?” 那侍卫听后,一溜小跑地进去了。 董兴退了一步到二进门外,这时候他特别理解他老子总是说他是个孽子,眼不见心不烦是个什么心情。 霍宁身边的小厮跑过来请董兴进去。 董兴故意扭了一下头,不看霍肆。 大厅里似乎是有客,霍宁是在凉亭里见了董兴。 那天董兴和霍宁聊得还算尽兴,毕竟两个都是习武之人。 董兴对边关的生活充满好奇,问了很多边关战斗的问题,霍宁和颜悦色地一一作答。 霍宁一个武将,却文质彬彬,很有儒将风采。董兴对他的印象很好。 董兴是个妓生子,在家中没有什么地位,没人会对他讲礼数。 尽管他跟何敬关系很好,何敬对他和其他朋友也算是一视同仁,可何敬那些朋友对他狗眼看人低,他是知道的。 凭霍郢和董怀的关系,董兴认为霍宁不可能不知道他生母的身份,可霍宁对他还是以礼相待,要么就是霍宁深藏不露,要么就是真的豁达大度。 不管是哪种,都让董兴感觉很惬意。 董兴和霍宁见过两次面以后,两个人就开始熟稔,甚至霍宁说出了邀董兴去西北供职的想法。 西北的战事隔三差五,需要的就是干将,霍宁的这一番话,让董兴心动。 因为在谈话中董兴和霍宁提起过大皇子何敬,霍宁对大皇子颇有兴趣结识,所以董兴准备将霍宁在中秋节那天介绍给何敬。 中秋节晌午刚过,定王府的主子们上了游船。 定王带着胡氏,还有董启、董贤两个嫡子,董智、董晋两个庶子,还有一个何子兮上了董家的游船。 董家的游船是胡氏监督完成的,整艘船并不富丽堂皇,贵在古朴大方,精在桃木雕刻的对联和那些看着寻常可其实矜贵的摆设。 要是不懂其中门道的人,还真是会以为胡氏这是在糊弄事呢。 就说那挂在船门口的桃木对联,那是前朝一位学富五车的皇子的墨宝,他的诗词和书法曾被太祖皇帝高度赞扬。 在蝶族投入太祖麾下之后,这位前朝皇子写了好多嘲讽辱骂蛮族的诗句,这些诗句至今有流传,后来董兴率领的虞军攻破了华朝的宫门,这位皇子自刎于宫墙之上。 何子兮看到这副对联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胡氏把这副对联挂在这里究竟是什么用意? 董怀压根连门口挂了什么都没看,抬脚就进了船舱。 何子兮却兴趣盎然地站在门口看着对联。 胡氏站在门里,嘴角笑着,目光却不善地问:“公主殿下觉得这副对联如何?” 何子兮说:“甚妙。这位皇子生前就是看着外公攻入了他华朝的大门,如今他的得意之作还得代替他,看着外公被封定王,看着外公的子孙自由出入游船的大门。定王……就是要定住他们这些前朝的妖人吧。” 胡氏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恶狠狠地瞪着何子兮,脸上的肌肉也绷紧了,一看就知道她在咬牙。 何子兮从她身边走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难为王妃为外公觅得这么一对得宜的宝贝了。” 何子兮都走过去了,胡氏还站在门口生气。 董怀的三子董智这会儿看到了胡氏,轻轻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在胡氏身边问道:“母妃怎么了?可是那丫头说了什么惹母亲生气了?” 胡氏一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董智:“关你什么事?一个男子却这般长舌。到底是小妇生的,端不上台面!” 董智已经十八岁了,被胡氏这一番训斥,竟然也不气恼,规规矩矩听着,最后躬身行礼道:“母亲教训的是。” 胡氏深吸一口气,恢复了端庄舒雅的样子,迈着得体的步子上了游船的二楼。 胡氏一上二楼,又升起一股火气,可又不能发作。 只见那何子兮端坐在首座,董怀在次座,就剩三座空着。 胡氏生气也只能忍着,就算何子兮是个晚辈,可那也是皇帝的闺女,还是个嫡长女,身份在那摆着,如果何子兮要跟她摆嫡长公主的谱,胡氏只能低头。 胡氏正打算在三座落座,何子兮突然说:“王妃出身胡家,书香门第的嫡小姐,怎么今日连落座的礼数都忘了?” 胡氏强忍了忍,手里的手绢要是有水,这会儿也被拧得干透了。 她舒雅的步伐终于被打乱了,脚尖踩了一下裙边,险些跌倒,四周已经坐下的四个儿子都看得一惊。 胡氏退到距离何子兮三步远的地方,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做了个标准的常礼:“给公主殿下请安,董胡氏这厢有礼了。” 何子兮很满意,说:“嗯,到底是世家里出来的,这般年纪了,可行礼的风韵还是比乡野出身的丫头好看。” 胡氏恨得牙痒痒啊!把她跟乡野村姑类比,这不就是打她的脸嘛! 何子兮又说:“王妃还愣着做什么?快坐啊!” 胡氏:“……” 下面坐着的那四个儿子,都看明白何子兮这是在给胡氏立规矩,心里都憋了一股火,可董怀这个一家之主就当什么都没看到,悠闲地喝着茶,他们就什么都不敢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全面掌控王家 下面坐着的那四个儿子,都看明白何子兮这是在给胡氏立规矩,心里都憋了一股火,可董怀这个一家之主就当什么都没看到,悠闲地喝着茶,他们就什么都不敢做。 董怀上个月刚打了董启一顿板子,董启可是世子,他们谁的屁股能比董启的高贵? 在中秋节那天,董兴带着霍宁到了何敬的游船上。 不知道从哪个朝代开始,每逢中秋,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会乘坐着自家的游船在城外的护城河上畅游。 明月升起后,更有文人才子立在船头以月为题吟诗作画,甚是风雅。以至于京郊的那条护城河别称为“秋夕河”。 在华朝最繁华的时候,护城河里船满为患,当时的皇帝下令,只有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家的游船才能入河庆中秋,一举解决了堵船的问题。 虞朝袭承华朝,这一条法律也沿袭了下来。 秋夕河的另一个码头上,董兴和霍宁到了河边上,何敬站在船舷上,董兴引荐过后,何敬冲着霍宁一抱拳:“霍小侯爷,久仰大名,那日在角场上没能把酒言欢实在遗憾。今日我们就不醉不归!” 霍宁也客套了一番。 霍肆跟着来了,他穿着侍卫长的衣服跟在霍宁身后,霍宁对霍肆视而不见,霍肆被无视也怡然自得。 霍宁没有要把霍肆引荐给大皇子何敬的意图,董兴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把一头野狼介绍给何敬。 大皇子何敬和霍肆对视一眼,都当做不认识对方,默契得很。 霍宁一回身,指派霍肆带着几个侍卫留在岸上等候他回还。 霍肆领命,看样子做侍卫长做的轻车熟路。 董兴和霍宁跟着何敬的船走了。 霍肆和其他侍卫被留在了岸边。 霍肆立刻换了衣服要去逛街。 他年纪不大,骨骼还没有发育完全,尽管肌肉紧实,可穿上衣服以后看着还是单薄。 一个侍卫试探着问霍肆:“四少爷这是要去哪?” 霍肆瞪了他一眼:“小爷我去找个女人捅咕捅咕,怎么,还是你想让小爷捅咕捅咕你?” 那侍卫连连求饶。 霍肆一甩黑色绸缎的大袖子,迈着毫无风雅可言的步子,走了。 何敬和霍宁那真是相见恨晚,两人刚刚喝过两杯酒就引为知己。 这二位高兴,自然董兴也一起高兴,要不是今天在船上,没有厚土作证,他们就要结拜为异姓兄弟了。 在何敬这艘两层高的雕梁画栋的游船上,真可谓是艺伎歌舞千般好,不及知己千杯妙。 这场中秋节的游船会,最郁闷的人就是定王妃胡氏。 对胡氏来说,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他们的游船刚行了一会儿就遇到了王家的游船,定王说要去王家的游船上去会友。 何子兮自然是要去的,还有就是董启和董贤两个嫡子一起去,其他两个庶子不会被定王带着去世家大族面前“丢人现眼”,否则董家会被别的世家笑话“董家是没人了吗?居然把那小妇生的劣种摆到台面上去。” 定王带着何子兮去王家的游船,让定王妃不齿。 何子兮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十二岁,差不多要订亲了。 这么大的姑娘不知羞耻,竟然就这么明晃晃腆着一张脸去见外男了,到底是蛮夷的种,天生就不守妇道! 定王带着三个晚辈经由连接两条游船的踏板上了王家的游船。 王家的当家族长是王会,任职观文阁大学士,今年六十岁上下,须发斑白精神隽烁,有众多诗词书画流传于世,是当代最出名的文豪之首。 王会见了何子兮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女娃儿是谁。他知道董怀有个幼女今年差不多十岁,是个妓生子,董怀应该不会带着那么个不干不净的东西上他的船吧? 定王和王会见礼后怀侧身弓腰,请何子兮走到他前面来。 王会见何子兮气宇不凡,料定不是妓生子,可她蝶族和中原人混血的面相却瞒不了人。京城里能让董怀伏低做小的混血儿……王会赶紧作揖下跪。 何子兮赶紧拉住王会,说:“王大人,今天父皇准许本宫出宫是来游玩的,王大人这么重的礼,反倒让本宫拘束了。” 双方又客套了好大一阵,礼数基本周全了,王会才终于领着董怀和何子兮走进船舱。 王家的儿孙们方才听说定王来访,也都从二层上下来,一起迎接定王,只有女眷们都留在了二楼避嫌。 站在诸位叔伯父辈后面的王彦,一眼就看到了何子兮,他那双秋月一般的眼睛里少有地闪动着欢跃的光芒,以至于他忍不住想要从人群后走出来,直接走到何子兮的面前,向那公主问一句,你可还记得在下? 大学士王会和定王一左一右走在何子兮身后半步,恭迎嫡长公主入船。 船舱里王家的晚辈们随即退让出一条路来,供何子兮走向上座。 众人纷纷后退,王彦稍迟钝,站在他身前的一位兄长差点被他绊倒。 这么点不大不小的骚乱清清楚楚落入了何子兮眼中。 王会面有愧色地对何子兮赔不是,说他教子无方,让公主看了笑话。 何子兮淡淡一笑:“无妨。那日在宫里见过王小公子,当日还相约一起蹴鞠来着。” 王会回身去看王彦。 王彦急迫地从兄长们身后走了出来,冲着何子兮一鞠躬:“谢公主记挂。” 董怀好好端详了一番这个王彦。 和中原的世家公子们相比,这孩子的身量颇高,一身脱俗的气质,那面相堪称浊世佳公子,翩翩少年郎,怪不得何子兮见过一次就放在了心上。 就是骨节都纤细了些,将来也不会是个壮汉这样也好,就算夫妻打架,他也伤不到何子兮。 董怀寻思,王家是世家大族,清贵的名头甚重,虽然有意涉足权势,可在权势上他们根基尚浅,正是需要有定王这样的权臣为他们开路。 而且因为清贵的名声尚在,就算皇上想要折了王家,也要考虑到天下读书人的纸笔。 让有蝶族血统的长公主何子兮进入王家,加上蝶族以女为尊,定王暗自谋算着何子兮全面掌控王家需要多久。 所以,让何子兮委身于王家,董怀是满意的。 今日随着王会一起出来游河的,是他的三个嫡子,还有嫡子的嫡子们,这样加起来,王家有十几口人。 给读者的话: 王彦,你还没娶媳妇呢,就有人盘算上你家的家底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无意唐突 今日随着王会一起出来游河的,是他的三个嫡子,还有嫡子的嫡子们,这样加起来,王家有十几口人。 王彦因为与何子兮认识,何子兮招呼王彦就近落座,所以就成了王会和王彦,董怀和何子兮坐在上首的位置,其他人在下面。 王家里也不全是疼惜王彦的,自然有人把这场景看在眼里,恨在心上。 他们四人随便闲话几句之后,下面有稚儿说,中秋节不应该吟诗作对吗?大家哄堂大笑。 董怀说:“诸位都是满腹诗书,董某是一介武夫,哪会吟诗作对?诸位请便,董某在此学习一番。” 王会也没有参加小辈们的游戏,他请董怀出题,董怀以“秋”字为题。 座下的人立刻松了一口气,若是用军队的的什么东西为题,他们来真玩不了这个。 一时间,含有秋字的佳句连绵不绝。 董怀暗自感佩,毕竟是以文传家,王家的这些儿孙拎出哪个都是才藻艳逸。 好在董怀的两个儿子自小被胡氏管教得严,也读了不少书,这会儿倒是不落下峰。 何子兮在宫中素有文采卓绝之名,此刻自然一句一句接得顺畅。 过了一刻多钟,逐渐有人想不起诗句,败下阵去,董怀的次子董贤竟然坚持到第四名才词竭,剩下的三个人分别是王彦、何子兮还有王彦的一位伯父,王荇。 此时就连王会都惊叹子兮公主是皇家才女初长成,长在深宫无人知。 最终,王彦凭借一句“白马秋风塞外,杏花春雨江南”,击败了何子兮和王荇,在这一场小小的赛诗会上拔得了头筹。 董怀心中一喜,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赠予王彦。 这块玉佩的玉质很一般,但意义非凡。 这块玉,是董怀投到太祖皇帝麾下一战成名后,太祖皇帝从敌府中查抄出来的敌将的拳头大的百岁玉锁赐给了董怀,董怀找玉匠把这块百岁锁雕琢成了一面旌旗的样子。 百岁锁本来是求长命百岁的吉祥之物,可那敌将不仅没有长命百岁,被杀也就算了,连百岁锁都被杀身仇敌改成象征胜利的旌旗佩戴在身上,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旁人也许不知道这块形状稍显奇特的玉佩的来历,可王彦早就在祖父的指教下把虞朝史事无巨细地研习过,如今董怀把旌旗玉佩赠予他,王彦受宠若惊,赶紧起身,毕恭毕敬接过玉佩。 何子兮一直都在看王彦,就连刚才比赛的时候,何子兮的目光也总是从王彦放在膝盖上的指尖滑过。 何子兮记得他手掌的触感,只是不知这白白嫩嫩的指尖握起来的感觉也是那般美妙。 王彦的注意力其实也一直在何子兮的身上,他低着头,看着何子兮从裙摆下探出一点的鞋尖。 他并没有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子兮,因为担心兄弟们笑话何子兮身为一个公主居然出来引诱男人,可何子兮的一举一动他全都悄悄看在眼里。 比如何子兮每次想诗句的时候都会轻轻绞动手绢,而当她想到了诗句以后都会轻轻地翘起脚尖。 这种赛诗会王彦从来不觉得有什么要紧,赢了固然好,输了,也不过是一场游戏。 可今天他紧张了,每次该何子兮接诗的时候,他的心就狂跳,每次何子兮说出诗句后,他就长出一口气。 为别人担心,这是王彦生平第一次。 王彦那半边临近何子兮的身子里有一团火,烧得他难安,那边的手背上起了红彤彤的一层细细小小的鸡皮疙瘩。 相聚的时光总是特别匆忙。 赛诗会后,董怀就要起身走离开,王会又挽留了几句。等董怀走到船舷上看去,才发现董家的游船并没有跟在后面,早就不知踪影了。 王会笑着说,一定是风大浪急,给冲散了。 最终,王家的游船靠了岸,王会和王荇、王彦把董怀他们四人送出船。 何子兮临走前又回身看了王彦一眼,目光中有千言万语难说尽。 王彦突然从船舷一跃而起,跳上岸去。 王会和王荇都大惊。 王彦站在岸上回头对祖父和伯父说:“彦儿再去送送定王,自当归家,请祖父和伯父莫要牵挂。” 再看董怀和何子兮,一个温厚地笑看王彦,另一个欣喜娇羞,就算王荇还不知王彦这是在抽什么风,王会却已经明了了。他呵呵笑着嘱咐王彦,今日街上人多,要好生护送公主。然后王家的游船就离开了。 董怀自然不会搅扰了外孙女的美事,拉着两个儿子在前面悠哉悠哉地逛街,身后是他们各自的小厮,再往后是何子兮和王彦,他们两个身后是刚从赛诗会那一个盹里醒过来的珠玉。 中秋街上人多,百姓们都出来采买祭月和团圆所需物品,加之何子兮故意走得很慢,董怀他们几个的身影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人流中。 王彦并不着急,轻声说:“公主,我们与定王爷走散了。” 何子兮用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看着王彦:“那我们怎么办呀?” 王彦也笑了,有着少年人的青涩和温暖:“我们去逛街吧。” 何子兮点头:“好啊!” 于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往不远处的老街去了。珠玉还是睡眼惺忪地跟着。 老街上的人熙来攘往,小小的何子兮都被人流淹没了,人流一动,她就被裹挟着后退。高个子的王彦长胳膊一伸,把她从人群中捞出来。后来何子兮干脆拉着王彦的袖子不撒手。 王彦看着她害羞兴奋,小鸟依人,王彦心里就好像突然冲进来了一群野马,神志都被这群野马踩烂了,不知怎么的,他就把何子兮揽进了怀里。 何子兮的血一下子全都凝固,呼吸也停止了,耳朵里都是王彦热烈的心跳。王彦抱了一下,又突然弹开,手足无措地站在何子兮面前,面红耳赤地看着何子兮发呆。何子兮这才慢慢恢复正常,全身好像烧着了,哪里都是烫的。 王彦羞愧地低下头:“公主赎罪,在下无意唐突……” 王彦说着就要跪下,何子兮一把抓住王彦的手,声如蚊吶:“哪个要你跪了?” 何子兮的手微微颤抖,头脸都是红的,手指头也是红的。 给读者的话: 无意唐突哦!小帅哥,快到子兮的怀里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小结巴 王彦说着就要跪下,何子兮一把抓住王彦的手,声如蚊吶:“哪个要你跪了?” 何子兮的手微微颤抖,头脸都是红的,手指头也是红的。 何子兮和王彦就好像是两个煮熟了的小龙虾似的,一起低着头,面对面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突然有孩子从何子兮身边跑过,何子兮被撞得一趔趄。王彦赶快伸手扶住何子兮的胳膊。 王彦喏喏道:“那……公……公主,我们去……去逛街。” 刚才赛诗会上伶牙俐齿的王彦突然变成了一个小结巴,何子兮噗嗤就笑了。 王彦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子兮柔柔地说:“好呀,我们走。” 王彦抿着嘴,微笑着,颤抖着,拉住何子兮的手往街边的小摊位上走过去。 街上有各种各样的小摊,有卖零食的,有卖玩具的,还有卖手工艺品的。不管是什么,何子兮都觉得新鲜。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逛过街了。 王彦一直和何子兮手拉着手,在各种小摊子前看看这个,选选那个。没多长时间,珠玉专门买的褡裢就装满了。 民间的百姓不像是世家,生活困苦的百姓家,女人也得出来讨生活,光靠男人维持不了一家老小的生计。所以街上除了何子兮还是有别的女人的,大多是摆摊的摊主。 不过还有另外一部分女人,就是跟着董怀他们这些西南将帅,一路从西南搬迁到京城的西南女人以及她们的亲戚。 中原女人出来抛头露脸还要裹个面纱,西南女子们就更加开化,都露出漂漂亮亮的小脸蛋,笑得露出白白亮亮的大门牙,开朗又自信地走在人流中。 也许是这些年受西南人熏陶,中原的年轻人中也逐渐开始出现不遮脸就出行的女子,那些抱在怀中的孩提,更是没有遮脸的。不少上了年纪的人感叹,好端端的中原被西南人祸害得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何子兮一手拿着自北地流传来的小吃——冰糖葫芦,另一手拉着王彦的手,脸上沾了冰糖渣子浑然不知。王彦掏出手绢帮她擦掉。何子兮冲王彦甜甜一笑。王彦拉着何子兮的手收得更加紧了。 两个少年人就这么,一边说,一边走,一边买,一边眉目传情。 王彦的亲哥哥只有一妻一妾,他见过哥哥和嫂嫂两个人相敬如冰,哥哥和他妾室倒是恩爱有加,家里的长辈都对哥哥这种宠妾远妻的做法颇有微词,王彦原来也是不明白。 现在他明白了,他就是想跟她在一起,就是想看着她,哪怕她不是绝世美女,哪怕她的做法并不完全恪守世家女规,只要她高兴,他什么都随她。 晌午过后,何子兮和王彦都饿了,珠玉在摊位上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烤番薯,边走边啃。 珠玉也是一边走一边吃,问:“好吃吧?” 何子兮和王彦哪吃过这种民间小食,喷香的味道直勾着肚子里的馋虫作祟。两个人话也顾不上说,珠玉问话,他们一大一小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等吃完了,王彦还好,何子兮吃了满脸的番薯。 王彦又掏出手绢,一边帮她擦,一边说:“这哪里是个公主,分明就是个馋嘴的小花猫。来,我给你擦擦胡子。” 何子兮特别配合他,鼓起腮帮子,嘟着嘴,闭上眼睛往王彦跟前一凑。 王彦拿着手绢的手就是一抖,眼前这张圆嘟嘟的孩子脸,怎么看都惹人想要亲上一口。 珠玉在一旁看不过眼去了。她毕竟比何子兮年长,而且是在蝶族人的群落中长大,蝶族风化开放,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所以珠玉赶紧把何子兮拉到自己怀里。 珠玉一边帮何子兮擦掉脸上的痕迹,一边说:“主子怎么能吃成这般模样,要是让程童看到了,他又该数落我没有伺候好主子了。” 王彦的心现在还在狂跳,看着珠玉的眼神显得懵懵的。 他觉得这珠玉一个当奴才的,没有奴才的样子,可何子兮一点都不怪罪,反而乖乖让珠玉帮她擦拭。 有些奴才是不怎么乖顺,偏偏就是对了主子的脾气,怎么看怎么喜欢。 好吧,只要何子兮喜欢,这珠玉就是顶好的。 刚吃完,就听街里传来一阵吆喝叫骂声,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 许是因为打了起来,街里的人呼啦啦一下就都散开,紧紧贴着街边的店铺站着,何子兮一眼就看到了那扭打在一起的两拨人,一拨是西南民族打扮的少男少女五个人;还有一拨是中原纨绔,大约三个,带了一大堆打手。 现在打手们正把西南人中三个男子围起来打,而那三个纨绔淫笑着去调戏那两个西南女孩子。 西南人向来尚武,不论男女都修习过拳脚功夫,不过那三个男孩子被十几个打手围攻,明显是吃亏了,自然也无力保护那两个女孩子。 女孩子大的那个大约也就是十五六岁,小的那个才十二三岁,就算修习过功夫,也不是三个人高马大的少爷的对手。 现在年纪小的那个被一个打手拉着,那个大一点的被三个少爷围在中间调戏,连衣服都揪扯歪了! 何子兮立刻抬手指了一下,王彦还没来得及反应,珠玉脚尖一点,从人群中腾空而起飞身而过,长鞭横打,轻轻的一声脆响后,那三人杀猪一般撕心裂肺地惨叫。 现场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落回地面的珠玉。 王彦把何子兮往人群里藏了藏,他高声喊道:“沈兄,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好耍。” 王彦身前的人潮水一般退开。 惹事的三个和现在说话的这个,都是锦衣华服,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普通老百姓可没胆子跟这些高门弟子较劲,能躲就躲。 王彦迈步向前走去。 珠玉挥手又是几鞭子,那几个打人的打手要么是被打倒在地,要么就是畏缩不前了。 珠玉还要追打,被王彦拦住了。 那个稍微大一点的西南女子赶紧去查看那四个被打了的男子的伤势。 那三个纨绔被珠玉那一鞭子抽得都疼得身体扭曲,面目狰狞,正要秘密打手们把这个敢用鞭子打他们的异族女人打死,就看到了王彦。 给读者的话: 王彦,你是被调戏了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翻墙的姿势 那三个纨绔被珠玉那一鞭子抽得都疼得身体扭曲,面目狰狞,正要命令打手们把这个敢用鞭子打他们的异族女人打死,就看到了王彦。 为首的那个纨绔差不多十七八岁,他一看到王彦,就歪着嘴邪笑起来:“哟,这不是王大才子嘛,你不在家啃书本,怎么带着个异族女人来逛街了?听说西南女人火辣,你也想尝尝滋味?你那毛长齐了嘛,你就想睡女人?” 王彦微微一笑:“沈少堂啊,我没想到,堂堂沈家嫡少,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真要问问沈少卿,这该是个什么罪?也得问问沈老爷子,沈家的家规什么时候改了吗?” 这个沈少堂还是怕家法的,吧嗒吧嗒了嘴,又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和他的那两个朋友,带着一群打手,悻悻地离开了。 王彦和珠玉转身去找何子兮,可他们把何子兮方才所在的位置,店铺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何子兮的影子! 王彦和珠玉都大感到不妙。 就在方才,王彦从人群中走出去以后,立刻有一个年轻男人贴近了何子兮的后背,他的胸膛贴上了何子兮的后脑,腰带扣顶着何子兮的后背。 这个男人很高,何子兮的头顶还没到到他的下巴。 男子在何子兮头上,声音不大,可威胁意味很浓地说:“长公主,我们来谈谈如何?” 何子兮刚要回头,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口鼻。 男人的力气很大,紧接着何子兮天旋地转,毫无反抗之力就被这个男人扛上肩膀,又是一阵颠簸,待何子兮看清周遭情形,才发现她已经置身于一处无人的宅院里了。 何子兮被男人抛到一摞干草上,倒是没有摔疼,可肚子被男人的硬帮帮的肩膀硌得疼,所以她没有起身,而是坐在干草上抱着肚子忍疼。 男人一身黑色锦缎广袖直身,配有牛皮镶金的束带,金镶玉的带钩,穿着如此考究却是个不甚讲究礼数的,他往何子兮对面的一个废旧猪圈围墙上一坐,两条腿大大岔开,里面同样黑色的裤子鞋袜都露了出来。 何子兮一直没有抬头看这个男人究竟是谁,而是低着头一直在看他的鞋。 好大的一双脚,是她见过的,最大的脚。 一般男士的鞋都不会绣花,可这位偏偏绣了,图案看着是一个美女的半身侧影,脸形看不明显,比较明显的是那女子的大胸! 从他刚才说话的声音上判断,这个男人年龄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有点西北口音,一身华服,联想到董兴前些时候被霍家人在角斗场上卸了大腿……何子兮基本上已经知道这是谁了。 霍肆盘着胳膊问何子兮,那声音听起来就特别欠抽:“哟,长公主殿下吓着了?我是不是还得跪下求公主饶命啊?” 何子兮心说,这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 她这么想着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里都是眼泪,目光还有些呆滞,一看就是被吓坏了:“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霍肆端详了何子兮一番,扁了扁嘴:“嫩灵灵的一个小公主,可惜啊,不对胃口。” 何子兮瞪大了眼睛:“怎么,你还吃人?” 霍肆毫无形象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何子兮都能看到他的后槽牙了。 霍肆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说:“就是让你给你外公捎句话,西北五郡欢迎他随时来做客。” 何子兮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怎么会是五郡?西北藩部不是只有三郡吗?” 霍肆说:“三个月后,至少五郡。旁的你也不用问,只把这句话告诉你外公,他就明白了。” 霍肆说完起身就要翻墙走,临走前又回过身来说了一句:“王家那小子不错,香软在怀居然还能撒得开手,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定力,在下佩服!公主趁这个嫡长公主的名头还在,赶快把这门婚事定下来吧,免得过后后悔。” 何子兮问:“何意?” 霍肆说:“别看你生长于皇宫,连皇宫里的事都不知道,所以啊,你还是赶快嫁了吧。”霍肆说完,轻轻一跃就上了墙头。 何子兮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宫里的事……跟嫡庶有关……难道是父皇要立后了? 何子兮赶快喊:“我呢?我怎么出去?” 霍肆指了一下对面的方向:“那边有门,没锁。” 何子兮:“……” 有门,那你扛着我翻墙头,显摆你会翻墙吗?我家珠玉翻得比你优美多了好不? 霍肆就这么走了。 何子兮眼睛里的眼泪好像大海退潮似的,一眨眼就没了。 她从干草堆上站起来,揉着还是发疼的肚子往门口走过去。 何子兮从柴门出去,看到的是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窄巷,巷子两头都是通的,看出去都有人经过。 这她该往哪边走啊? 何子兮正在彷徨,突然头顶上有人喊她,她一抬头,看到珠玉急匆匆就从房顶上跳下来,可裙摆挂到了房檐上,珠玉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摔倒在何子兮面前。 何子兮看了看房檐上珠玉留在上面的那一根布条在风中招摇,心说,好吧,还是霍肆翻墙的姿势比较优美。 珠玉领着何子兮从窄巷里出来,王彦已经着急半天了。 他一看到珠玉和何子兮,那么远的一段距离没几步就跑了过来。 王彦气喘吁吁,微有薄怒问:“你去哪了?” 何子兮委屈道:“我被劫了。” 王彦惊诧:“谁?怎么回事?” 何子兮突然想到了霍肆跟她说的,也许她就要做不成嫡公主了,她总觉得这事应该好好问问董怀,现在不能轻易透露给王家人。 所以何子兮轻轻摇头:“不知道是谁,他没说什么,只是提到了我外公,说让我把今日的事告诉外公,他自然明白是何事。” 王彦轻叹一口气:“一定是朝堂上的纷扰。这等俗事居然惊扰到了公主,实在是……男人之耻。” 何子兮倩然一笑:“我是不晓得这事俗不俗,只知道不能误了外公的大事。” 经过这么一遭,王彦和何子兮都没有了再游玩的心思,王彦雇了马车送何子兮回定王府去。 这寻常的马车甚是狭窄,何子兮和王彦面对面坐在里面,双膝顶在一处,何子兮只觉得车内的温度实在闷热,她都要化成一团水汽缠绕王彦一身了。 给读者的话: 我家后面新建了一个小公园,小公园里建了一个小小的足球场。足球……某位男神十分喜欢足球哦,他会不会有一天也到这里来跟大爷大妈们踢一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游船上处处歌舞升平 这寻常的马车甚是狭窄,何子兮和王彦面对面坐在里面,双膝顶在一处,何子兮只觉得车内的温度实在闷热,她都要化成一团水汽缠绕王彦一身了。 在定王府门口,王彦送何子兮从马车里下来。 何子兮向府门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去,问王彦:“你的表字是什么?” 何子兮问得认真,王彦觉得她可爱,故意很认真的鞠躬作揖道:“小生王彦王路远。” 何子兮点了点头:“嗯,路漫漫其修远兮……还行。” 何子兮说完就连蹦带跳地朝王府门走去了。 王彦被这一句“还行”说得哭笑不得。 何子兮走进定王府的时候,胡氏还没有归府,想必是要在游船上赏月了,而董怀已经回来了。 何子兮在王彦面前还是笑颜温婉的可人模样,可一转身进了定王府,立刻就满脸阴沉,颇有些皇家威严。 何子兮听管家说董怀正在后院里和世子爷还有二少爷下棋。 何子兮跟管家说:“你亲自跑一趟,去跟王爷说,本宫方才遭劫了,那劫匪让本宫给王爷捎句话。” 管家一听,吓一跳。 公主遭劫?前几天刚听说是遭袭,今儿怎么就遭劫了? 他直觉的,公主在撒谎,可再看公主的衣衫,虽然还算是周正,可有不少褶子,身后还有一块污泥,难道不是说假的? 不管真假,管家可不敢懈怠。 这小公主在定王府里长大,别看年龄小,她整治人的本事不小,又仗着王爷疼宠,王府里谁也不敢不把这位当主子,既然公主说让他亲自跑一趟,他就得亲自去跑这一趟。 董怀正在看董贤和董启两个儿子下棋,一会儿给这个支一招,一会儿给那个出主意,搅得这盘棋下得甚是焦灼。 董贤嫌董怀碍事,硬是让大哥这么个臭棋篓子拖到现在也死不掉,他又不能直接轰他爹走,只能一眼一眼地撇他爹。 董启对董怀的“仗义相助”很合意,脸上的微笑可是发自肺腑的。 管家看了两位嫡少爷一眼,这两位跟何子兮可不怎么对付,所以他只说公主回府了,遇了点事,请王爷过去。 董贤赶紧顺着管家的话,赶董怀去看望何子兮去。 定王知道何子兮从来不是个矫情的姑娘,叫他过去,那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所以他也没耽搁,跟着管家就去了。 董怀刚走,世子董启就扯了扯嘴角,把棋子一扔,认输了,不过他说的话可跟这盘棋没什么关系:“父亲还真是不分里外,何子兮是何家的闺女,何家人还没把她当回事呢,父亲倒是把别人家的姑娘当宝贝。一个连娘都没有的丫头片子,她不知道摆的哪门子公主的谱,不来拜见父亲,还要让父亲去拜见她!” 二子董贤也不下棋了:“话不能这么说。何子兮下头毕竟有个亲生弟弟。” 董启看着董贤,吃惊道:“你该不会以为皇上是吃疯了,会立个异族种当储君?” 董贤问:“就算当不了储君,那总也会是个王爷吧?” 董启轻笑:“老二,你就这点让人佩服,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说的,脸上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那么无害。” 董启说完,哼着小曲,迈着方步,往他的院子走去。 董贤坐在棋盘旁边没动,只是在谁也没看到的时候冷冷地笑了一下。 是啊,一个没娘的异族种,还挂了个嫡出的名头,前些时候二皇子何致不是被毒蛇咬了嘛,居然愣是被何子兮护着,没死成。 何致要是能活到成年,他就佩服何子兮是个有本事的! 定王府里看似风平浪静,秋夕河里的游船上处处歌舞升平。 何敬他们三人搂着舞姬高谈阔论,三个年轻人火力壮,又喝了些烈酒,于是干脆脱了上衣,都光着膀子。 舞姬们也不扭捏,依偎在三个少年人怀里,随三人高兴,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月亮初升,三人喝了不少酒,董兴突然肚子不舒服,上吐下泻。 小腿子急了。 他家少爷酒量还不错,以前就没醉成这样过,何敬和霍宁都说小腿子不用着急,许是喝急了,缓缓就好,何敬让人准备了醒酒汤来。 可董兴喝过醒酒汤以后愈发严重,排泄物中甚至夹杂着淡淡的红血丝,腹绞痛让这个角抵髋关节脱臼时都没有痛呼出生的少年忍不住磨牙。 他抓着小腿子的手腕忍疼,那力道让小腿子都连连惨叫。 何敬担心真出什么问题,赶紧让船靠岸,又派了好几个船上的侍卫护送董兴回定王府,还嘱咐了好几遍,要找城里某个大夫,据何敬说那个大夫医术很好。 何敬的船本来就大,这次将近十个人护送董兴下船,这个小码头一下子就显得拥挤混乱了。 何敬和霍宁再次上了船,已经没有了喝酒的心情。 霍宁的鹤氅歪歪地批挂在身上,和他平日里儒雅的样子完全不同。 何敬盘腿坐在船头,看着天空中明亮的皎月,说:“董兴这酒醉得蹊跷。” 霍宁也坐到何敬船头去,说:“是啊,本来是挺美的一个中秋夜,对月痛饮。可现在全被搅了。” 何敬看着月亮,不误担忧地说:“也不知道定王府的人能不能好生伺候他,能不能请个好大夫。” 霍宁满不在乎道:“他是定王府的少爷,王府还能不管他,要大皇子亲自带着大夫去给他看病?要真是这样,就算他死了,这账也记不到大皇子的头上。殿下,咱们就别管董兴的事了,这月甚美,叫琵琶弹起来,对月当歌!” 何敬拍掌:“好!对月当歌!” 董兴回到定王府的路上,董怀正在和何子兮谈话。 何子兮住的傲松园是专门给何子兮准备的客房。 说是客房,其实就是何子兮小时候住过很久的院落。 何子兮一个姑娘家家,却不怎么喜欢花花草草,偏是喜欢各种高大挺拔的松树,所以董怀专门僻了这么一个院子种了雪松,何子兮很是喜欢,给自己的院子起名傲松园。 后来何子兮跟着董宛如进了宫,宫中的植物栽种大多有规格章程,姿灵宫里不能种松树,何子兮还因此懊恼了好一阵子。 董怀为了弥补外孙女的遗憾,也就没有改动傲松园的一草一木。 何子兮坐在傲松园的正厅里想了一大圈,最终没有直接质问董怀为什么没有告诉她立后之事的进展,如果她问了,董怀反过来问她为什么要设一个假刺杀拉拢孔新平,她没法解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空虚来源于绝望 何子兮坐在傲松园的正厅里想了一大圈,最终没有直接质问董怀为什么没有告诉她立后之事的进展,如果她问了,董怀反过来问她为什么要设一个假刺杀拉拢孔新平,她没法解释。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董怀,她想要一双只属于她自己的眼睛,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所以何子兮见了董怀只云淡风轻地问是不是皇上要立后了。 定王喝着茶,问:“你怎么知道的?王彦说的?” 何子兮摇头:“王彦什么都没跟我说,他说这是俗事,惊扰了我这个公主不好。” “惊扰?”定王不解,“这就算惊了?哼,中原的这些文人啊!” 何子兮道:“今日下午我被霍肆劫持了。” 定王一惊,“碰”得一声把茶杯放到了茶几子上。可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想了一会儿,才问:“你确定是霍肆?” 何子兮说:“在京城里能穿戴暗纹锦缎深衣,金镶玉皮质束带,还西北口音,十七八岁年纪,身手不凡的男子,外公觉得能是谁?” 定王问:“他只跟你说了立后的事?” “他还说了西北五郡的事。” 定王倒吸一口冷气:“五郡!皇上这是……” 董怀许是觉得后面的话太过大逆不道,所以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董怀深吸一口气,说道:“罢了,这是他们中原何家的天下,我一个蝶族人,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不愧对我的良心足以。” 何子兮没有就西北的事再和董怀多言,不管是三郡、四郡还是五郡,本质上没什么差别,而且她和董怀已经就这件事商议过了。 现在何子兮最惦记的是立后一事。 何子兮问:“父皇已经提出立谁为后了吗?” 定王看了看何子兮,有些事瞒也瞒不住,就怕这个鬼机灵的外孙女起了什么二心,反倒得不偿失了。 所以定王把朝堂上的事说给了何子兮:“朝堂上现在几乎每日都有此事的议论,不过是庞家和萧家的争执。庞氏吉妃自前年流产后再没有身孕,而萧氏德妃已经育有一女,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说肚子里那个就是儿子。所以现在萧家人说话比较硬气。” 何子兮说:“父皇可说了什么?” 董怀:“皇上是想拖过萧氏生产之后再定夺。” 何子兮冷笑:“庞家这回要急了吧?” 董怀点头:“有点。” 何子兮语气很急地追问:“外公可曾表达立场?” 定王说:“我已在朝上说过,这都是皇上的家务事,皇上心仪之人外臣无从得知。” 何子兮一愣,心头有些冒火。 德顺帝的心仪之人,德妃比得过吉妃吗?董怀这不持立场的话其实就是偏向了吉妃。 何子兮心里有火,说话的语气就不怎么好:“就应该让庞家碰碰壁,等到碰的头破血流了,他们就知道路怎么才能越走越宽。外公那话说的,不就是给吉妃开门吗?” 定王冷着声线教训劝何子兮:“公主,有傲骨是好的,可公主要琢磨明白,不合时宜的傲骨是废物。” 何子兮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怒气冲上了脸:“外公,我一个嫡公主,没了母亲庇护,没有父亲宠爱,在后宫里若是连一点傲骨都没有,后宫里的奴才能仗着他们的主子撑腰都能踩到我头顶上去!外公只想到要拉拢庞家,拉拢吉妃,外公可曾想过我的处境?你以为吉妃真的能做个慈母吗?现如今吉妃无子,等他日她生下儿子,她立刻就能置致儿于死地,即便如此外公还让我对吉妃逆来顺受吗?” 定王面色阴沉,说:“公主多虑了。本王已经跟庞家有所交涉,不会亏待公主的。” 何子兮猛吸了一口:“外公何意?今外公和庞家早有交涉,却连告知外孙一声都不肯,只就让外孙如棋子在宫里等着被吉妃摆布?” 定王的脸色更沉:“什么连摆布?皇后没有了,就算老夫不与庞家协商,公主和二皇子在后宫不也要处处受制?就算是本王和公主商议,前庭的事公主能懂吗?公主是要把所有的不如意都算到老夫头上来?” 何子兮厉声问:“娘亲没有了,外公首先要考虑的不应该是我和致儿的安危吗?为什么外公首先想到的是前庭?” 定王忽地站起来:“前庭不稳,公主和二皇子在后宫能安?公主和二皇子这一生就不会走出后宫了?没有前庭的支撑,公主和二皇子走出后宫后又会有什么境遇?公主聪慧,可毕竟年幼,常意气用事,看不长远。小事老夫可以都随着公主的性子,此等大事,公主还是不要擅作主张,坏了大事,害了公主和二皇子的前程。” 董怀说完,不等何子兮再说话,他大步流星走了。 何子兮在定王身后嘶声力竭地哭喊道:“外公!你还是子兮的外公吗?” 定王就想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砰”地一声甩上门走了,连头都没有回。 喊过之后,何子兮突然好想用尽了所有的气息,整个胸腔里空虚得可怕。 什么前庭,什么前程,董怀说的前庭是他自己的权势吧?前程是他自己的前程吧? 何子兮一瞬间完全明白了庞月柔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庞月柔会强硬起来,是因为庞家和董怀有了直接的交易,而她这个被交易的棋子只能任由摆布,没有任何权力! 谁会对一枚棋子客气? 不管将来她在庞吉妃名下的生活会有多难,她都不怕。 可董怀对她的态度,让何子兮从心底里发冷,冷得她牙关打颤。 娘亲死去以后,外公就是这世上和何子兮、何致最亲密的人,是何子兮和何致的依靠,是她对未来充满期望的根基。 可仅仅一晚上,根基塌了,未来和希望全都粉碎了,胸中的空虚来源于绝望。 何子兮睁着两只空洞的大眼睛放眼看去,目之所及是一片漆黑的夜,就好像是她和致儿的未来。 在何子兮脑海中,致儿被蛇咬伤的事不断不断重演,一直到致儿死亡,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何子兮瘫软进被窝,眼泪好像顺江而下的浪花,自然而然又不可阻挡地涌出来,沾湿了脸庞,浸透了被角。 定王走在回书房的路上,他并不在意何子兮现在是在想什么,不管她想什么都无足轻重。 他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一件有关他大司马职权的大事。 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慌里慌张地对董怀鞠了一躬,说:“王……王爷,五少爷……” 定王淡然地一点头:“老五回来了?让他好生养着吧。” 定王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小包药粉递给管家:“让他用温水喝进去。” 然后他走向书房。 管家拿着一包药粉呆立在书房门口,半天回不过神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跟鸡屎一个味儿 定王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小包药粉递给管家:“让他用温水喝进去。” 然后他走向书房。 管家拿着一包药粉呆立在书房门口,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么回事?王爷不仅知道五少爷中毒了连解药都有?可王爷不打算去看看五少爷?那可是王爷的亲儿子! 定王站在书房门里,问:“怎么还不去?” 管家问:“王爷不去看看五少爷?五少爷挺惨的。” 定王道:“那小子结实着呢,死不了。你去吧。” 管家愣了半天才拿着药粉火烧屁股似地跑了。 五少爷不是有大家风范的贵公子,老管家这十几年没少被这个爱打架的小祖宗折腾,可五少爷自小就是在老管家眼皮底下长大的,从那么小的一个精致的瓷娃娃长到一个相貌堂堂的须眉男子,老管家怎么看都觉得比别人家的少爷可亲多了! 老管家跑到董兴的院子的时候,他已经喘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腿子听了半天,也只听到老管家呼哧呼哧的呼吸。 老管家进了董兴的房间,董兴刚吐完,一个小厮端着盆子往外走,跟管家走了个面对面,老管家被熏得直皱眉头。 小腿子问管家:“要不您到外面等等?” 老管家没说话,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挥了挥,意思是要进去。 董兴躺在床上,脸色白得不像是活人,眼睛紧紧闭着。 平日里敢拳打三山五岳的人,这会儿就跟死了一样,管家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怪难过。 管家走到床边看了看,心里犯愁,不知道该怎么跟五少爷院子里的人解释,王爷为什么没来。 董兴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都是涣散的。 管家赶紧说:“五少爷,奴才来看看少爷。” 董兴苦笑:“我那个老子懒得管我,所以打发你来看看是不?他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棺材?” 管家眼圈发热:“五少爷这说的什么话。五少爷年纪轻轻,哪至于就……”管家的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小腿子端着已经冲调好了的药汤走过来,管家亲自扶起董兴,和小腿子配合着喂董兴把药喝了。 光闻就知道这药的味道不好,董兴喝得反胃,强忍着恶心才把一碗灰褐色的糊糊吞了进去。 董兴喝完药,干呕了好几口,说:“跟鸡屎一个味儿。我这没活几年,尽吃鸡屎了。” 老管家脸上露了点笑,赶紧让小腿子去倒水给五少爷漱口。 董兴五岁左右的时候,有一次淘气,爬进了卖鸡蛋的贩子的筐子就去了乡下,还趁没人注意钻进了人家的鸡窝,结果被好几只公鸡围攻。 那时候董兴还没学功夫,年龄也小,被公鸡撵得满鸡窝乱跑,等管家和定王府的人赶到鸡窝的时候,董兴已经滚了满身的鸡屎。 当时可把养鸡的农户吓死了,定王府的小少爷,在农户看来那就是小王爷!他家的鸡追着小王爷啄,那可不就是掉脑袋的大罪嘛! 董兴怕被定王妃知道这事会挨打,还是管家发了善心带他去老百姓的浴池洗了澡。 老管家现在还记得,这孩子光着屁股在大浴池子里狗刨的情景。 后来因为董兴喜欢那大澡池,管家又偷偷带他去过好几次。 说不定五少爷的好水性就是喝洗澡水练出来的呢! 董兴喝了药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脸上终于有了血色,眉头也不再那么皱成一团了。 老管家再看董兴,嗯,还是那么好看的一个小子,别人家的闺女都没有这么好看的眉眼呢! 董兴这边安稳了,秋夕河上的事才正要开始。 送走董兴以后,霍宁和何敬没过多久就分别进了各自的房间。 今晚上他们都喝了不少,还有美女环绕,这么美的夜色正是要好好享受才对。 游船在河上轻轻飘荡,霍宁还真没试过船上春宵的滋味,所以很有些跃跃欲试。 他一走进房间,就看到了半透明的床幔后有一个妙曼的女子倒在他的床榻之上。 霍宁一把扯开衣服上的衿带。 大皇子的盛情他怎能辜负! 霍宁扯开床幔,就看到一个女子发髻松散,身不着褛地躺在那里。 这女子大约二十岁年纪,姿色尚好,正是女人脱了青涩,美丽绽放的时候,她面色潮红,目光无焦,嘴里呜呜噎噎地发出阵阵轻吟,她难耐地扭动着身体,皮肤很软也很烫,时不时自己抚弄着自己,而她身下的锦褥已经有一块被她自己的汁液浸湿。 霍宁正值火力强盛的年纪,怎能经受得住此等诱惑? 就算他看得出这个女子是被下过药的,他也以为这不过是为了增加情趣而使用的小手段,这种玩女人还要玩出花样的事,在华朝就层出不穷,时至今日,虞朝的贵族们一样精于此道。 霍宁饿虎扑食一般跳上床榻。 这一夜分外销魂。 第二天一早,霍宁醒来就看见身旁的锦被中,美人儿用被子把脸蒙得特别严实,只能看到一缕青丝露在外头。 霍宁轻轻用两根手指揪美人儿身上的被子,戏谑道:“昨日浪荡时怎么不知害羞,今日却扭捏起来了?让本将再逍遥一把,一会儿自会向大皇子讨了你,从今往后,本将让你离不得本将的床!” 霍宁说完就一把掀了被子,可那女子却并没有像是昨日那般迎合,而是操起手抓就在霍宁的脸上留下几条血红的抓痕。 霍宁一愣,照着女子就是一巴掌。女人被打地惨叫,跌在被子上动弹不得。 霍宁也失了兴趣,起身穿衣。 他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听船舱外一片嘈杂,好像是有人来闹事。 霍宁想到自己脸上有女人留下的抓痕,不好见人,他只能又躲回房间。 何敬这会儿可不能躲。 船外拦停了他的船的,是御史大夫庞云溪庞家的船,原因是庞家嫡子的媳妇昨日失踪,听闻是船体漏水的间隙有歹人将其绑上了大皇子的游船。 庞云溪的嫡子带着家里的女眷来寻人。 何敬百般辩解说船上只有霍家少将军和一些家奴,庞家的人仍旧不依不饶,甚至有一位嬷嬷哭着说在何敬的船舷上发现了少夫人的发簪。 没过一会儿,何敬的船周就围满了朝中大员的游船,都是在秉公看热闹。 何敬这个刚过十五岁离宫开府的庶出大皇子手中无权无势,虽然此时庞云溪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可他面对着庞云溪的嫡子,也能够感受到庞云溪这位三公之首带给他的无形的压力。 给读者的话: 子兮的阴谋是这样实现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长眠在了秋夕河底 何敬这个刚过十五岁离宫开府的庶出大皇子手中无权无势,虽然此时庞云溪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可他面对着庞云溪的嫡子,也能够感受到庞云溪这位三公之首带给他的无形的压力。 何敬根本挡不住庞家人搜船,他只能顺水推舟请他们进来。 庞家人一进船,气势汹汹就到处去搜。 没过一会儿,就听船里一阵吵嚷,然后就是一个女子裹着一床布幔投河自尽。 女子投河后,庞家人也没急着让人去打捞。 女人嘛,活的就是一个清白,没了清白的女人不管对夫家还是娘家来说,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死了至少说明还是要脸的,活着就是夫家和娘家的耻辱。 大皇子何敬一看这个情形,他可不敢再跟霍宁有所牵扯,干脆把一整条船以及船上的人都交给了庞家处置。 庞家的少爷也不顾四周有多少人围观,跪在船舷上痛哭,看着他妻子纵身跃入水中留下的涟漪,嚎啕不止。 何敬这条船上的几十号人,除了霍宁之外,都被绑在船里,随同船一同被沉入秋夕河底,为庞家的儿媳妇做了陪葬。 好歹这些人一死,也算是大皇子惩戒了这些背着主子作奸的刁奴,帮大皇子撇清干系。 不过何敬独自一人打道回府的背影稍显落寞,就连伺候了他十年的太监和侍卫也都长眠在了秋夕河底。 大皇子心里这个恨啊! 此时,他再想起董兴突发的病情,和送董兴上岸时人头攒动鱼龙混杂的码头,何敬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躺在定王府里的董兴哪知道外面死了这么多人,他醒来以后,在病床上刚吃了一碗小米粥,见到了何敬派来的小厮。 这个小厮拿着大皇子府的腰牌,可董兴看着眼生。 小厮先是很敷衍地问候了董兴的病情,又试探着问董兴昨日为何突然大病。 等送走了何敬的小厮,董兴再也躺不住了,他昨日病得凶,从船上下来以后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 他问了小腿子后来的事,当小腿子说在大皇子的船上霍宁和庞家的媳妇被抓奸,董兴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大皇子一向随和,他把手下的人当家人看待,董兴见过他们之间的相处。 在何敬身边伺候的老太监已经伺候了何敬十多年,从何敬还是小娃娃开始他就总是不厌其烦极有耐心地纠正何敬的坐姿,就是这个老太监这次也一起被淹死在了河里。 董兴都替何敬感到刺骨的哀伤。 董兴经过这一宿的休息,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他光脚趿拉着布鞋,披上外衣往外走,小腿子拦不住,只能拿着束带一遛小跑跟在董兴屁股后面往王爷的书书房走。 路上的下人们都看到了董兴衣冠不整的样子,就连五少爷的胸脯肉都看着了,他们纷纷侧目,用一种特别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看着董兴。 这种眼神,小腿子即使已经看了近十年,可他还是会觉得很受不了,他一直不知道他家少爷是怎么能在这些好似剜刀一样的目光中处之泰然的。 董兴到了董怀的书房,董怀的小厮跳出来拦住了董兴的路。 董兴一点情面都没给他留,那小厮哪是董兴的对手,被董兴那么一推就滚了两个滚,跌进了花池,滚了一身泥。 小腿子没敢跟着董兴闯进去,而是在书房门口找了棵树,藏到了树后头。 董兴闯进董怀书房,他站在桌前一边看着董怀一边系衣衿,不过那衣服松松垮垮,披头散发,这样子实在是邋里邋遢! 定王还没出口训斥,董兴就满面怒色地质问道:“为什么?” 定王一听,不满的神色反倒淡去了,用意味不明的微笑面对董兴,说:“子兮来了,这是子兮的意思,要不你去问问子兮?” 董兴一听,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董怀赶紧追在后面喊:“混小子,把你衣服穿好了!子兮是个姑娘!” 董兴从定王书房出来,一把从小腿子手里抢过束带,也不管正不正,扎了就走。 傲松园门口有好几个小太监守着,其中有两个不认识董兴。 他们看着一个瘦瘦高高,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的男孩子气势冲冲走过来,那两个小太监就要拦着他。 别的小太监一看是定王府的五少爷来了,赶紧把那两个没眼力劲儿的太监拉开,巴巴地跑到董兴跟前儿讨好。 早有一个小太监一溜风似的跑进去通报。 董兴不管不顾地往里走,半截遇到了来迎他的程童。 程童一看董兴这气恼的样子,赶紧陪着笑脸过来说:“五少爷,我家主子还没起身呢,您看要不在亭子里等一会儿,奴才去叫主子起床?” 董兴看了程童一眼:“我到门口等她。” 说着话,董兴走到了傲松园的卧房门口站下了。 程童冲着里面问了一句。 没过一会儿,珠玉来打开了门,说主子让五少爷进去。 董兴被请进何子兮的卧房,何子兮穿着粉嫩的中衣,盘腿坐在床上,长长的黑发披在肩背上。 珠玉拿了毛巾给何子兮擦脸。 程童一个中原人,怎么都觉得一个女孩子衣着不整的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不合规矩,可奈何蝶族从来就不讲究男女大防,珠玉和何子兮谁都不觉得穿着中衣见董兴有什么不妥。 程童秉承眼不见心不烦原则,自觉地从何子兮卧房里退了出去。 何子兮看都没看董兴,从珠玉手里拿过毛巾擦着脸,笑着问:“哟,小舅舅,今儿怎么有空没吃喝嫖赌去?” 董兴恼哼哼地往何子兮床沿上一坐:“昨晚上怎么回事?” 何子兮一听董兴语气不对,她从脸上把毛巾拿开,看见了董兴愁容密布的脸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听说你喝酒喝多了,是被抬回来的。” 董兴上下打量了何子兮一番,问:“你真不知道?” 何子兮低眉想了良久,问道:“你昨天是跟谁喝酒去了?该不会是霍宁吧?” 董兴点头:“还有何敬。” 何子兮顿悟道:“我知道了。” 定王这是想一箭双雕,把何敬也拖下水。 董兴咬牙道:“真的是你要害霍宁?” “外公这么告诉你的?” 董兴点头。 何子兮微微一笑,她的外公利用了他的这个儿子害霍宁却没让儿子知道,等儿子翻脸却把她推出来背黑锅。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你就只是个妓生子吗 何子兮微微一笑,她的外公利用了他的这个儿子害霍宁却没让儿子知道,等儿子翻脸却把她推出来背黑锅。 何子兮跟董兴这个定王府地位最低下的庶子之间的关系过于亲密,远高于何子兮和定王府世子,定王这是要在他们之间揳钉子。 可是何子兮如果和董兴的关系疏远了,对董启这个世子爷就一定能亲密? 何子兮一时想不明白定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目前最要紧的是董兴。 确实,收拾霍宁的主意是她给定王出的。 而且董兴是董怀的儿子,董兴的将来就握在董怀手里,如果现在董兴就跟董怀闹翻了,董兴的将来就毁了。 几秒钟的思考过后,何子兮微微挥手让珠玉到外面守着说:“霍家是父皇用来制衡定王的棋子。” 董兴:“卫安侯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怎么制衡?” 何子兮一句一句特别耐心地说:“皇家如果和霍家联姻成功,卫安侯所部扩至五郡,西北大军随时可挥师中原;大司马需屯兵于西北关隘,随时牵制西北卫安军,届时中原府兵大幅度减少,大司马兵权被削弱。而我朝东北、东南等地仍有藩部六个,这些藩部的兵力总和不亚于中原府兵。况且,大司马下属的军司马、行司马等人和那些藩部的关系千丝万缕,到时候,定王的权力被架空,他的处境会怎样,还用我说吗?” 董兴的眼神特别受伤,低声呢喃道:“所以,就让我中毒做苦肉计,利用我陷害我的朋友?在你们心里,我远没有权力重要,我没有死在毒性发作之中已经要感谢你们仁慈了是吧?” 何子兮特别生气地踢了董兴的屁股一脚。 她没穿袜子,大脚趾的骨节在董兴硬帮帮的屁股上一撞,发出“嘎巴”一声响,何子兮疼得抽气。 董兴一听,赶紧把何子兮的脚丫子抓过去看,一边看一边揉:“早跟你说了,你现在不能跟我动手,你偏不听,踢疼了吧?活该你!” 何子兮由着董兴抓着她的脚丫子,说:“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何敬和霍宁真的是把你当朋友吗?” 董兴沉默了,只是抓着何子兮的脚不撒手。 何子兮问:“大皇子我还算了解,为人还算仁义,可那个霍宁呢?他真的不介意你是妓生子?他接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知道吗?” 何子兮问了一串问题,董兴一个都没回答,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一点波动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董兴才说:“何敬……结交了好些习武之人。据我所知,我和霍肆角抵的第二天,何敬就和霍肆在街上‘偶遇’,二人相约去了红杏阁,在那温柔乡里泡了一天。还有禁军和御林军中的低等级军官,有好几个都跟何敬过从甚密。” 何子兮微微睁大了眼睛:“红杏阁……是,那种地方吗?” 董兴点头:“何敬一直……瞒着我,可我还是知道了,红杏阁里有何敬包养的女人。” 何子兮抿着嘴。 何敬府中虽然没有正妃,可侧室有一个,还有两个夫人,都是干净人家的小姐,就连何敬府上的下人都经过何敬过过几次筛子。 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会去和来路不明的妓女厮混? 董兴又说:“我也好,霍宁也好,霍肆也罢,都是从武的,将来都是要带兵的人,何敬一个庶出的皇子,一个劲儿地拉拢武人,他的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包藏祸心。” 何子兮举起枕头就砸向董兴:“董兴!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那你还跑到我这里兴师问罪!” 董兴被砸了一下,一把抓住枕头:“何敬拉拢我,那是因为我有本事,我能上战场,这说明他看得起我!在他眼里,我不是什么妓生子,我是个武将!” 何子兮的眼泪瞬间充满了眼眶,一颗颗泪珠在眼眶里滚动,骄傲的小公主泫然欲泣却又故作坚强地咬着牙关不肯流下一滴眼泪。 董兴的心一抽。 何子兮哽咽道:“难道在我的眼里,你就只是个妓生子吗?在你心里,你就只记得你是个妓生子吗?” 董兴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把你那眼泪收回去,我才不吃你那一套,眼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比狗尿都方便,我……” 董兴话还没说完,何子兮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滴滴答答掉在床单上。 董兴好像霜打的秧子似的,立刻蔫了,小心翼翼地坐回何子兮身边,柔声安抚:“行了,行了,掉两滴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董兴又把何子兮的脚丫子抓过去揉了揉脚趾头:“还疼不?小舅舅给你吹吹。” 董兴正要鼓起腮帮子吹何子兮的脚趾头,何子兮突然起身,一把抱住董兴的脖子哭道:“你是董兴,你是我小舅舅,我不管你是谁生的,你就是你,是这天底下我最可以信任的人。我剪了胡氏的花,你替我挨打;我掏了董启的鸟笼,你替我挨打;我烧了外公的书房,你替我挨打。你就是董兴,妓生子又如何?又不是你能选你能挑的。你有本事,我比谁都知道!将来我要让你当统帅三军的大将军,不许你总觉得别人好!” 董兴特别无奈地拍了拍何子兮的胳膊:“嗯,你说的都对,我能替你挨打。所以别哭了行不?” 何子兮擦了擦眼泪:“只要致儿能封王,这兵权一定能给你争过来。司马不敢保证,争个将军没什么问题。定王的亲王爵,我也给你争过来。胡氏生的儿子撑不起定王府的门楣!” 董兴赶紧摆手:“别!千万别!定王府留给他们,我不要!我就想走得远远的,戍边去。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到我。” 何子兮又红了眼圈:“你还是不要我了?” 董兴:“……我真的错了……” 董兴一脑门子官司。 他被他自己的亲老子当棋子利用,从最一开始董怀让他去亲近霍宁,就是为了能把霍宁拉进圈套,到后来他被亲老子下毒,痛苦得就跟死过一遍,也只不过是为了能把庞家那个女人送进何敬的游船。 最好的朋友何敬现在怀疑是董兴作妖,甚至派人来试探他。 他牺牲友情,忍受痛苦,完全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被蒙在鼓里,可话没说几句,他就被何子兮的几滴眼泪打败,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一肚子火只能自己憋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人心啊,都是偏的 他牺牲友情,忍受痛苦,完全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被蒙在鼓里,可话没说几句,他就被何子兮的几滴眼泪打败,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一肚子火只能自己憋着。 董兴从何子兮屋子里出来,虽然看起来很平静,可心里就像是滚开了的水。 小时候家里没人稀罕他,他只能跟几只看门狗滚在狗窝里玩。 那时候董怀总不在家,只要董怀一出去打仗,他吃的用的连下人都不如。 后来长姐董宛如带着何子兮来了。 长姐帮他做衣服,给他做他爱吃的菜,教他认字,教他练功。 那个跟在张姐身后的那个总是装哭的小丫头就成了唯一一个能平等地接纳他的玩伴。 在认识长姐之前,董兴不知道“母亲”应该是什么。 后来,在董兴的心中,“母亲”就是长姐。 董兴得知长姐殡天那几天,觉得自己就跟死过了一次一样,心口好像少了一块肉。 他悄悄向长姐发誓,长姐不在了,他会更加疼爱长姐的宝贝女儿。 可今天,董兴恍然明白,他的这一腔赤诚是多么可笑! 董兴想,也许有一天,当他对长姐的怀念,还有儿时的记忆都淡去了,他就可以平静地看着何子兮装出来的眼泪无动于衷了吧。 到时候,管她是不是长姐的女儿,是不是要叫他一声小舅舅,他只管为自己的利益思量! 当董兴拖着病后虚弱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虚汗就跟下雨似的打湿了衣衫。 何子兮梳洗妥当后,她手下的小太监也已经把昨晚曾经发生过的事基本打探清楚了。 当何子兮听说董兴被抬进府门的时候在昏迷中阵阵喊痛,她“啪”的一声把梳子重重地摔到梳妆台上,她的这个心就好像被狠狠地扭成一团。 昨晚,董兴在痛苦挣扎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居然是在哭!就为了眼前的无助在哭,流了一晚上毫无用处的眼泪! 何子兮咬着后槽牙,狠狠吸了一口气。 定王这个做父亲的能狠心给自己的孩子下毒,而且连探望都懒得探望,她可要好好去看看董怀在书房里可坐得安生? 何子兮带着珠玉和程童去书房找定王,可他不在。 据书房的小厮说二少爷董贤昨日在游船上吹了风,回来又喝了酒,今日病倒了,刚才请了大夫,现在王爷去探病了。 何子兮冷笑一声,然后去了二舅董贤的院子。 何子兮故意带了一堆宫女和太监,走在定王府里呼啦啦一大堆人,特别显眼。 纵使何子兮怒火中烧,可仍能够维持着脸上青涩稚嫩的微笑。 笑有时候是最好的伪装,让对手无从下手。 何子兮前脚刚到定王府二少爷董贤的院子,后脚五少爷董兴就知道了何子兮的去向。 董兴听小腿子说完,他没说话,只是笑。 小腿子特别替自家少爷不平。 五少爷那么疼这位小公主,前几年,五少爷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可每次抓到野物都要把最好吃的部位分给小公主。 现在公主风光了,不靠着他家少爷照顾了,那公主就连看都不来看一眼了。 二少爷董贤从小就看不上有蛮夷血统的小公主,可二少爷董贤只不过是偶感风寒,小公主巴巴就过去探病了。 这人心啊,都是偏的! 董兴听了小腿子的抱怨,仍旧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笑,那种让人心里发毛的笑,笑得小腿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都快要跪下求他家少爷可别再笑了,别把地底下的冤魂都招上来。 何子兮带着几十个宫人走进二少爷董贤的院子,院子里里外外一下子就被宫人占满了。 何子兮是嫡长公主,她的宫人们都带着品阶,王府里的下人眨眼间都挤到了一边去,还没有人敢反抗。 何子兮一走进二少爷的卧房,两个嬷嬷就从何子兮的身后走出,毫不客气地走到董贤的床边,把伺候定王妃胡氏的一个婆子扒拉到了角落去。 定王妃“嗖”地站了起来,眼看是玩发火。 何子兮蹦蹦跳跳走了进来,童声童气地问胡氏:“王妃这是怎么了?” 要是平日,定王妃也许就把这口气咽了,可今天她心肝宝贝的儿子病了,本来就心焦,又被何子兮这么一打压,心底里所有的不满全都被激发了出来。 定王妃沉沉地坐到床头的凳子上,瞪着着何子兮说:“还能是怎么了?这里不是皇宫,更不是在朝堂,公主肯到我们定王府来,不就是因为咱们是一家人吗?既然是一家人,就要讲讲辈分,讲讲孝道!这可是咱们虞朝的立国之本,公主可别说钦烈皇后在世时没教过公主!” 定王妃这就是明摆着在挖苦董宛如和何子兮是蛮族了。 董怀眼睛一瞪,正要说话却被何子兮的话截住了。 何子兮轻笑道:“王妃这是在责怪本宫没能唤您一声外婆吗?不过,这可怪不着本宫吧?想当年您不是说您当不起嘛,当时还说了什么来着?您说给本宫当外婆,怕是会折了寿。王妃总不会当初怕折寿现在就不怕了?难道是因为老了,寿数不多了,也就不怕了?本宫就是因为孝敬王妃,怕王妃无端因为本宫的一声唤,突然撒手人寰,那可怎么是好?您说是吧,外婆?” 定王妃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咒她去死,何子兮拿五六岁的时候定王妃训斥她的话诅咒她去死,她一股血气往头上顶,差点昏过去。 小太监给何子兮搬来一把椅子,何子兮端端正正坐到了卧房正当中,还翘起了二郎腿,加上两边都是宫人,何子兮这个架势,就跟在戏台下看戏子们唱戏一样。 定王妃还要说话却被二少爷握住了手。 二少爷董贤靠着床头坐着,脸色确实不好看,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被何子兮气的。 董贤有气无力地对何子兮说:“下官身染有疾,不能给公主行礼,请公主赎罪。” 何子兮道:“无妨。方才外婆也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多规矩讲究。二舅病着就好生在床上歇着,就不要多费心劳力地掺合屋外的事,别再累着成了顽疾。” 董贤刚要开口说话,何子兮突然转头跟定王说话,看样子就是懒得搭理董贤这个“下官”。 定王妃这个气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坐月子的时候吃的那种鸡 董贤刚要开口说话,何子兮突然转头跟定王说话,看样子就是懒得搭理董贤这个“下官”。 定王妃这个气啊。 何子兮体贴地问:“外公,我听闻小舅舅昨晚也是病得不轻,今日才好了一点。外公昨夜一定是守了小舅舅一宿,今日又来照看二舅,外公一定要注意休息,可别也累着了,让外婆还得在儿子和丈夫之间挑一个亲的心疼。” 何子兮今天这些话说的,真可谓每一句都带着刀子,可定王却不怎么在意。 金丝雀再牙尖嘴利也仍旧是金丝雀,定王这个提笼遛鸟的人跟一只鸟计较什么? 董兴中毒后定王就压根就没去看过,定王当然知道何子兮这这些话是在埋怨自己偏心。 他承认,他是偏心。可这能怪他吗?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董兴出生,谁让他娘是个妓女?可既然生了,他也用了心血教养,让他平安长大,还学了一身本事。他自认对董兴无愧。 再者,他就没打算让何子兮和董兴那么亲密,按照他的设计,何子兮应该依靠的是现在的定王和将来的定王,而不是一个不受制约的小子。 定王妃就不同了,她也是笼子里的一只鸟她当然会介意另一只鸟在她的笼子里吐口水,定王妃说道:“董兴不过是与人喝多了酒,哪有什么病!再者,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又死不了,公主这是操得哪份闲心?公主年纪也不小了,心思还是不要总是惦记着不该惦记的男人为好。” 这话说得歹毒,这要是传出去,何子兮还不得跟那庞家的儿媳妇一样,以死明志嘛。 可被董皇后教养长大的何子兮完全不在乎什么名声。 她此时又悲又惊地问道:“小舅舅死不了,所以外公才来守着二舅的吗?二舅是年纪轻轻的,二嫂刚娶过门,你可不能不留一个后就殁了……难道这就是天妒英才吗?” 二少爷董贤静心功夫再好,一听何子兮都给他念悼词了,也是立刻破功,气得一串咳嗽。 定王也听不下去了,拧着眉头质问:“公主这说的什么话?你二舅不过是风寒,什么天妒英才!” 何子兮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她站起身来说:“本宫还以为外公看护孩子是以‘会死’为准绳,会死的才多加照抚。既然二舅还没到这一步,本宫就不跟着添乱了。出宫前,父皇已经说了,让我今日太阳落山前回宫,我这就回去收拾行装。” 何子兮走了,定王妃愤懑地指着外面对定王说:“这就是你们蝶族教养出来的好公主?丝毫没有礼义廉耻!” 定王冷冷地看了定王妃一眼:“子不教父之过,你这是在说皇上教子无方还是说皇上的血统不正?” 定王妃一下没话说了。 二皇子董贤有些不耐烦:“父亲,母亲,不要再说了。嫡长公主就是这么个刁蛮的性子,我们都没少经见。一个小丫头罢了,何必跟她计较,好生送回去也就是了。” 定王和定王妃都没说话。 定王离开少爷的房间以后,定王妃一把拉住董贤的手:“儿子,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总是拦着我,就看我受委屈?” 董贤轻笑道:“母亲,儿子小时候就听母亲说过,人家那母子三个才是亲生的,咱们这几个都是抱养的。现在母亲怎么忘了?” 定王妃并没有觉得二儿子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妥,所以静静地听着。 董贤拍了拍母亲的手:“父亲向来是偏心的,而且些时候父亲刚罚了母亲禁足,要是又惹恼了父亲,父亲再责罚,那吃亏的不还是母亲吗?” 定王妃的神色越来越阴沉。 董贤好像没有看到母亲的表情,继续说:“况且这种口舌之争,就算赢了又能怎么样?这次赢了,下次还得让长公主赢回去,咱们总是吃亏的,何必硬争?” 定王妃一想,她堂堂胡家的嫡女,这一辈子就嫁给一个蛮夷,这蛮夷还居然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董贤轻轻地把定王妃搂在怀里:“母亲,不要想那么多了,咱安生过日子。” 定王妃点了点头。 董贤和煦地笑了,好似春风一样。 定王走在去往书房的路上,脑中闪过各种念头。 从何子兮还是小娃娃的时候董怀就在努力避免让何子兮和董兴太过亲近,可他常年在外,董宛如和胡氏互相看不顺眼,事情完全不由董怀掌控。 时至今日,事实已经造成,他也很绝望啊。 何子兮呢,从董贤的院子一出来就跟程童说:“你去找付景太医,开大热的药,就是那种吃了以后恨不能流鼻血流他个天长地久的那种,用那些药炖老母鸡。就是宫妃们坐月子的时候吃的那种鸡。然后让董贤把那些鸡肉啊,鸡汤啊都吃了!不就是风寒嘛,我给他好好治治!” 珠玉和程童一听,噗嗤就都笑了。 最后还是珠玉领了这差事去了,谁让她动作快,也好热闹呢? 何子兮走到一个岔路口,突然停下了,她看了看幽径深处的小院。 那里就是暗香居。 何子兮说:“走吧,去暗香居看看。” 宫人们都下了一跳,暗香居里住着的那位是什么好人吗?如果不是她为董怀生下了两个孩子,恐怕董怀这会儿已经把她远远地发配了吧,纳一个妓女进门,怎么说都是一大污点。 堂堂嫡长公主去与一个妓女会面,有损公主的名声。 可何子兮压根不是个听人劝的人,她执意去看叶氏。 名声,留着能给当育清宫当地龙烧吗? 何子兮让宫人们留在暗香居门口,她和程童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暗香居不大,一间正房,两间耳房,还有两间厢房,乍看上去跟寻常百姓家的小院一模一样。 叶氏在院子里种了好多花花草草,只有一条两人多宽的石板路弯弯曲曲延伸向各个房门。 靠南墙根底下有一颗高高大大的枣树,枣树下有一套藤条桌椅,墙面上爬满了牵牛花。 院子当中的地里种着月季,有芍药,有雏菊,光线最好的一小块地里种着草莓,挂着一颗一颗红彤彤的果实。 暗香居可以说是定王府里的冷宫,可实际上这里恬淡而惬意,哪有一点冷宫该有的萧索? 叶氏已经得了通报,何子兮步入暗香居的时候,叶氏已经带着唯一的一个婆子和她的女儿跪在正房门前的石板上迎接何子兮。 程童扶起叶氏,何子兮仔细打量了叶氏一番。 怪不得当年外公就是冒着千人所指的风险也要收了叶氏,纵使现在叶氏已经青春不再,穿着一身最平常的月白色衣裳,手指上也有下了做粗活儿留下的痕迹,可她仍美丽出众。 何子兮在美人云集的深宫中也难找出一个女人来能盖过叶氏的美貌和风韵。 叶氏虽然谦逊,可言谈举止中带出来的是无欲则刚的云淡风轻,这是何子兮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什么叫不卑不亢。 叶氏的女儿,定王府三小姐董叶扬的相貌酷似董兴,但更肖像叶氏,不过董叶扬的性情可不像是五少爷董兴那么放荡不羁,她更像是她的姨娘,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 何子兮问她读过什么书,董叶扬竟然张口就说《孟子》。 这可不是世家大小姐会读的书,小姐们每每被问道读过什么书的时候,统统回回答《女戒》。 何子兮看着董叶扬那双清澈而自信的眼睛,她突然觉得应该让董兴和他的姨娘多接触,让他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女人,才能让他能把心底里最沉重的那一块石头卸下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我命由人不由我 何子兮看着董叶扬那双清澈而自信的眼睛,她突然觉得应该让董兴和他的姨娘多接触,让他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女人,才能让他能把心底里最沉重的那一块石头卸下去。 就算今日何子兮跟定王妃他们逞了一回口舌之快,发泄了心中的愤懑,可除了痛快痛快嘴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要想让董兴不再因为出身这个弱点被人抓住把柄,首先需要他自己不以出身为耻。 何子兮从暗香居出来,又去找了董兴。 她心里很乱,所以在面对董兴的时候何子兮也是支支吾吾。 何子兮坐在董兴的床边,两只脚踩不到地,一直晃悠晃悠。 董兴无奈地看着这小小的一团赖在他床上不走。 董兴的院子很小,一间正房一间耳房,两间厢房,董兴就把耳房改成了书房,可他难得进一次书房,小腿子那小子也就不把耳房的卫生放在心上。 今天何子兮一进那个书房,就看到了房间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最后董兴只能把何子兮带到卧房去了。 何子兮小时候还跟董兴同床共枕过,所以现在坐在董兴的床上,他们两个谁都不觉得不妥。 这可难为了程童,他看不惯主子一点都没有“男女有别”的戒备,可又无能为力,偏偏这时候珠玉走了,只能他守着主子,程童站在董兴卧房的门口,别提多别扭了。 董兴看了何子兮半天,何子兮竟然只撅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董兴一屁股坐到何子兮身边,他比何子兮高大,并排坐着,何子兮还佝偻着,越发显得何子兮娇小。 董兴没好气地说:“如果有屁你倒是快放啊!” 何子兮撅着嘴,抬起头来仰视着董兴:“你全好了吗?” 董兴斜着眼睛看着何子兮。 何子兮又低下头:“我刚才去看叶氏了。” 董兴点头:“知道。” 何子兮:“我记得你没见过她几回,是吧?” 董兴没说话。 何子兮:“以前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她是个有胸襟有才学的女人,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去看看她。” 董兴冷笑:“有胸襟又有才学,那又怎么样?不照样是个供男人把玩的东西?” 何子兮沉默了。 在何子兮回宫之前,她等到了去而复返的珠玉。 珠玉不仅自己回来了,德顺皇帝的太监总管柳福也跟着来了。 柳福说是皇上得知董贤董侍郎身体欠安,特意谴他来探病。 虽说沙锅炖鸡是珠玉端给董贤的,可董贤怎么也不敢想这一砂锅炖鸡跟太监总管无关,他只能把那肥美的老母鸡吃了。 当天下午,就在二少爷董贤流着鼻血起着火泡的时候,嫡长公主何子兮跟着太监总管柳福一起回宫去了,哪管他董贤抱着肿得半天高的牙龈满床打滚。 回宫的路上,程童本来是照着规矩在何子兮的马车外走着,可半路上何子兮让珠玉从车里下来,把程童换上去。 珠玉瞪了程童一眼,主子有事总喜欢找他商量!主子明明是女孩子,明明就应该靠在她这个姐姐柔软的怀里撒娇,可她家主子更喜欢找这个太监! 程童压低声音对珠玉说:“回去给你做红烧肉。” 珠玉的目光立刻变得贪婪,仿佛程童就是那块红烧肉一样,她说:“这是你答应我的啊,这可不是我讹你,不许找主子告状。” 程童点头:“行,没问题。” 珠玉美滋滋地走在马车后,看似无所事事地盯着马车前后的这些人,不让他们靠的太近。 主子要和程童商量事情,有些话不能让旁人听去。 程童一上马车就看到了何子兮满脸凄楚地看着车外千篇一律的街景。 程童问:“主子,什么事?” 何子兮让程童坐下,说:“我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原来娘亲在,所有的事都是娘亲挡着。现在铺头盖脸地全向我扑了过来,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全变了,我该怎么办?” 程童静静地看着何子兮。 何子兮说:“我……特别无助。从致儿被蛇咬伤开始,这种感觉就特别明晳。” 何子兮越说越激动:“致儿的命险些被一条来路不明的蛇夺去,可父皇连装样子追查都不装,连一个替罪羊都不愿找,我不过多说多做了一些他不爱听的,就被罚跪祠堂。而那只会是开始,今后,致儿若想长大成人,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 我和致儿的玉碟八成是要改的,尤其是致儿,一个不满九岁的嫡子,就是为了堵天下人的悠悠众口父皇也一定会给他找一个养母,虽说庞月柔是最佳人选,可这不应该是我和致儿的事吗?如何进展不应该问问我和致儿的意思吗?外公和庞家商议的时候,只是拿我和致儿当做筹码抵押给了庞家!他从庞家手里得了什么好处,我一概不知。 还有小舅舅,他……从外公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希望我和定王府之间的关系若即若离,希望致儿和定王府之间是合作关系而不是辅佐关系,现在我和致儿无权无势,外公拿我们当棋子,获取利益,将来等我和致儿有了能力,他就会把我们当叶子戏的牌友,到时候我们如果想得到他的支持就必须给他开出足够的价码。 所以他要挑拨我和小舅舅之间的关系,让小舅舅在定王府和我之间选择定王府,不能让小舅舅对我唯命是从。” 何子兮深吸一口气,带着哭音说:“这一件一件的事,我彻底明白了一句话,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谁也靠不住! 可,就算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除了依靠外公和父皇,我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命由人不由我……” 何子兮越说越绝望,慢慢把脸埋在双掌之中。 宽敞的马车就好像是囚禁她的监牢。 程童一直沉默着。 过了半晌,何子兮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结识了王彦。” 程童轻声问:“那……主子有没有想过,把主子的困境说与王彦少爷?” 何子兮轻轻摇了摇头:“时候未到。” 程童又不说话了。 何子兮看着车窗外缓缓移过的街景,说:“可就算我嫁给王彦又能改变什么? 给读者的话: 评论的小伙伴特别少,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哭晕 何子兮看着车窗外缓缓移过的街景,说:“可就算我嫁给王彦又能改变什么? 我的娘亲是敢于两军阵前横刀立马的将军,她一旦进宫不也是得谨小慎微揣测父皇的心意?不也是得靠着父皇垂怜过日子?再看胡氏贵为定王妃,不也是靠着定王鼻息生活?如果她是男子,得到如男子一般的教养栽培,就凭她的傲气也能比她的那个哥哥更能撑起胡家的门楣。 由此,我已经能想到,若我嫁给王彦,我不也是要俯仰由人吗?” 马车走在平坦的石板路上,车轮上绑着厚厚的稻草绳子,车厢下有强力弹簧支撑,车厢外有精美的丝绸包裹装饰,车厢里用何子兮喜爱的水果香熏过。 街边看着皇家车队经过的百姓,毫不了解这位小公主的忧心,纷纷艳羡地看着何子兮的车队。 程童欲言又止地看着何子兮,嘴唇动了两次,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何子兮说:“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就是想听听别人的意见所以才叫你上来,我也许是当局者迷。” 程童压低声音说:“皇上和定王爷都不可靠,那就找天底下主子最能靠得住的人,本就是同根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血脉就是想逃也逃不掉。若是二皇子能不受制于人,那主子去了王家,王家哪个能让主子俯首?” 何子兮的目光陡然转厉:“致儿就是因为占着嫡出的位子才招惹了这么多祸患,如果把致儿再往上推,他距离那个位子越近,危险也越大。” 程童问:“就算二皇子现在把玉碟改到顺嫔名下,舍了嫡出的身份,可众人还是会记得二皇子的外公是定王,定王有蝶族王室血统,又手握重兵。这么看来二皇子锋芒无可挡,却手中没有能自保的利器,这么看来就好像是肥美的羊羔扔进了狼群。主子您真的觉得二皇子能平安无事吗? 您自己放眼看去,你和二皇子那是群雄环伺;可这些世族在看您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您高高在上,而您身后还有实力雄厚的南召诸部。” 何子兮有点豁然开朗之感。 是啊,董怀之所以能成为定亲王,可不仅仅因为他的军功,还有南召郡中二十多万上马可战的蝶族同胞和诸多与蝶族交好的异族,太祖皇帝立董怀为异姓王,也是为了拉拢、安抚南召。 而今德顺帝宁愿置西北于危机也要牵制定亲王,其中就有畏惧西南诸族彪悍的心思。 程童又说:“若是为了将来的那一日,现在主子和二皇子屈居于庞氏吉妃淫威之下,也未尝不可。” 现在忍,是为了将来的不忍。 何子兮的脸上露出抱有一点希冀的光彩,继而又沉寂下去。 这条路太难了,她脑子里想到了一堆正史和野史中记录的屠戮和厮杀。 何子兮轻声问:“你说,外公是不是也抱着同样的心思呢?” 程童摇头:“难说。” 何子兮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说:“就算他有这心思,也不会说与我听的。” 程童赶紧把头低下了,主子之间的纠葛,他不好多嘴。 而且在程童看来,现在还不是能跟定王争长短的时候,有些事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过去。 何子兮的声音特别稳,但也特别冷静:“让我好好想想。” 接下来的路,何子兮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何子兮安静,皇宫里不怎么安静。 庞家儿媳被霍宁逼迫致死的事闹到了德顺帝的面前。 御史大夫庞云溪哭着跪倒在德顺帝面前要求严惩凶手。 德顺帝一听说自己选定的妹婿创下滔天大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何承想要暂时躲进后宫,却听报,吉妃伤心过度,竟然哭晕了。 德顺帝这会儿是真不想见吉妃,可不去看看又放心不下那心尖尖上的美人,无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千祥宫。 德顺帝到了千祥宫的时候,庞吉妃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由嬷嬷喂药。 庞吉妃脸色苍白憔悴,愈发衬托得她的眼睛乌黑唇色嫩红,德顺帝有那么一瞬间都看呆了,只想抱着美人好好蹂躏一番。 德顺帝压下乱七八糟的心思,想着该怎么安抚庞吉妃,却没想到庞吉妃压根没跟他提霍宁的事,而是说起了表亲沈家的少爷沈少堂在中秋那天被当街打伤,那打伤人的罪魁祸首是蝶人亚照的儿子。 亚照的母亲是最初跟随董怀一起投奔太祖皇帝的将军之一,在一场战役中为了吸引敌人主力战死沙场,死后被华朝人把尸体剁成好几块扔去喂了狼。 这样一位视死如归的女将只留下亚照这一个孩子。 亚照跟随董皇后在军中长大,并多次立下军功。 在庞吉妃口中,亚照的儿子不仅当街蛮横地责打沈少堂,而亚照本人甚至欺侮到了沈家门上,连沈府的匾额都砸了。 可沈家人忌惮亚照和朝廷上那些异族官员,怕把事情闹大会给皇上添麻烦,这口恶气只能这么咽下去。 德顺帝听完吉妃的哭诉,压在心头那块石头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重。 不管霍宁睡了谁家的媳妇,只要罚他就好了,可蝶族人当街毒打世家少爷,这就牵扯到国本。 朝廷中有诸多异族人,他这个皇帝也时常要对异族谦让三分。 德顺帝甚至怀疑过当初太祖皇帝借用异族军队是大错,明明是何家的天下,却要处处忍让异族人。 旁的不说,就说蝶族不信“子不语怪力乱神”,竟然信仰一条毒蛇幻化而来的女人,由此引出诸多教义,对中原影响深远!现在他想正本清源,却又处处掣肘。 德顺帝正抱着吉妃温言抚慰,心中想起的却是前庭异族官员对中原官员的步步欺压。 吉妃宫里的一个小宫女此时来报,说庞夫人求见吉妃娘娘。 按照虞朝的宫规,二品宫妃每季可得家人拜见一次,如一季中需多次拜见,特事可由皇后或者皇帝特批。 何承抱着吉妃的手就是一抖,看来庞家儿媳的事还是要闹进后宫里来了。 吉妃烦闷地对宫女说:“你去说与庞夫人,让她不要再来找本宫了,本宫已经嫁入皇室,早已不是庞家人。而且,庞家受屈,应该找京兆尹去,本宫只是一深宫妇人,庞家的冤情本宫同情,却无能为力。” 小宫女领命走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尚公主,风险大,需谨慎 小宫女领命走了。 何承面色凝重地看着吉妃:“你知道这事了?” 吉妃点了点头,哽咽道:“弟妹的事……她是个好人,从当姑娘的时候就不怎么与外男说话,每次出门都要面纱遮面。皇上,真的!她真的不是坏女人!不论曾经发生了什么,她最终都以死明志了。臣妾求皇上,给弟妹一个贞洁牌坊吧!” 吉妃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吉妃这眼泪流得极好看,一颗颗晶莹剔透,从眼眶里掉下之前总会在眼角停留一下,待观者看到了,泪珠再圆滚滚地滴下,只在脸侧留下一条亮晶晶又纤细的泪痕。 看在德顺帝的眼里,吉妃的眼泪辛酸得很。 虽说虞朝的律法并没有明确写出后宫不得干政,可因为从华朝开始就有女主内的传统,所以朝政这种外事都是由男人把持,而好女人的标准中就有一条,不涉外事。 现在,纵使庞家就是吉妃的娘家,可吉妃还是分的清“里外”,就算弟妹屈死,她求的不过是表彰弟妹贞烈,而不是什么严惩凶手,吉妃真是堪当天下女子的表率。 何承把吉妃搂进怀里:“朕会给庞家一个交代的。” 吉妃哭道:“臣妾听闻,臣妾的家人已经去找皇上伸冤了,臣妾相信皇上会有决断,故不愿再与皇上说起此事,可……可它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臣妾的心口,请皇上赎罪,臣妾还是说了不该说的。” 德顺帝把吉妃搂的更近:“你晕厥是因为你的弟妹,朕来之后你一直闷闷不乐,也是因为你的弟妹?” 吉妃窝在何承的怀里点头:“是啊……皇上真是英明,臣妾心里想什么皇上都知道。” 何承宠溺地笑了:“你啊,自以为只是心里想一想,其实呢,早就写在脸上了!别说是你这一个什么心事都藏不住的妃子,就是朝堂上那群奸诈的大臣,哪个能在朕眼皮子底下藏得住心事?” 吉妃低下了头。 何承亲了亲吉妃的发顶:“所以啊,你以后有什么就跟朕说什么,反正也是藏不住。” 吉妃突然红了脸。 何承问道:“怎么脸红了?” 吉妃的声音特别小地说:“德妃姐姐有孩子,臣妾羡慕她很久了。” 何承在吉妃耳边说:“这有何难?朕也给你个孩子就是了。” 于是,千祥宫的宫人纷纷退避…… 宫中人多,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有心人的论述,庞家儿媳投河自尽的消息传到秦国公主晴熠耳中的时候,已经臭不可闻了。 秦国公主先是大哭一场,后来又冲去御书房找德顺帝。 德顺帝并不在御书房里,秦国公主遇到了进宫来请罪的霍家父子。 霍宁看到晴熠后欲言又止,只是稍微向前迈了一小步,眼神炙热地看着晴熠。 晴熠轻轻哼了一声,撕破袖口,把撕下来的布扔在了霍宁脚下后就走了。 霍郢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割袍断义,秦国公主是不会原谅他们了,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全都付诸东流,再想到侯府里的白氏以及西北的那些事,霍郢真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娶那么多女人啊,这不是受罪嘛! 等到德顺帝身心舒爽地从千祥宫回到御书房,霍郢和霍宁在御前认罪,这父子俩再也没敢提结亲一事。 霍郢和霍宁被德顺帝臭骂一顿,悻悻地离开皇宫。 在皇宫正阳门外,霍肆穿着侍卫服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跟守门的禁军吹牛皮,说他们西北的羊有牛那么大个儿。说得那叫一个热闹,引得禁军们围着他听热闹。 霍郢从宫里出来,一看到这光景登时就是一肚子火气。 在宫门前落座,这是哪门子礼数?霍家已经够倒霉了,这小子还要给霍家引来什么灾祸? 霍郢一出宫门冲着霍肆就是一顿辱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方才还围着霍肆的禁军赶紧一哄而散,不过众人都在想,如果霍肆是畜牲,那生下了霍肆的霍郢本人又是什么? 霍肆被骂的狗血淋头,可一点都不在意,他仍旧翘着二郎腿坐着,托着腮帮子看着霍郢,强烈的阳光下他的眸色微微反出墨蓝色,目光轻佻带笑,好像是在看一个美艳戏子一般。 霍郢实在不想在这宫门前再丢人,拉了两个儿子走了。 于是,在何子兮回到皇宫的时候,一道圣旨出了宫门。 德顺帝褫夺了霍宁的爵位继承权,夺其嫡出身份,霍宁就成了一个嫡妻生的庶子。 其他惩罚对霍郢来说都不痛不痒,可就这一条,让霍郢痛彻心扉,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无嫡之人,这可是奇耻大辱! 霍郢逃一样回去西北,半路上就病倒了,从此以后,霍郢的身体时好时坏,叱咤西北的卫安侯成了一个时时需要药罐子保命的废人,英雄迟暮,其中的苦涩几人能懂? 霍家的风光而来败兴而归,朝中很多人是看在眼里,讥讽在心。 王家的族长王会特意叫了嫡孙王彦去他的书房。 王会先是查看了一番王彦书法笔力是否精进,然后谈到了古史中几位比较出名的驸马,也提到了想要做驸马却狼狈出京的霍家父子。 王彦听到祖父提到“驸马”二子,就知道祖父叫他来书房的真正目的,王彦有些紧张,微微挺直了后背。 王会引经据典说了好半天,总之,就是一句话,尚公主,风险大,需谨慎。 这是比较客气的说法,理解得更直白一点就是,你不能为了你个人的喜好拿全族人的富贵甚至是生命去赌。 王彦默默无语。 现在他和何子兮远不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不过是相伴而行一阵子而已,哪至于就碍到了王氏家族的兴衰荣辱? 王会看孙儿一脸淡然,当然知道自己的一番话没有说到孙儿的心坎里去,只能长叹一声,说道:“你父亲这辈子恨不能住在画里面,你其他叔伯们也不怎么成器,你也知道,我是有心让你担起族长重任的。一族的兴衰,你可要想清楚。” 之后王会就让王彦去誊写家谱,让他感受一下重任在肩的紧迫感。 王彦在抄写家谱的时候,何子兮去了育清宫检查何致的功课,何致刚从资政堂散学回来,吉妃庞月柔派的太监就来传话,让两位小主子到千祥宫去,吉妃娘娘有事召见两位小主子。 何子兮和何致坐在上首,这太监明明跟何子兮姐弟没什么交情,以前连话都没说过,却只是行了常礼,压根连跪都没跪,那膝盖就跟铁打的似的,硬硬地抖了抖。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大太阳下面晾人干 何子兮和何致坐在上首,这太监明明跟何子兮姐弟没什么交情,以前连话都没说过,却只是行了常礼,压根连跪都没跪,那膝盖就跟铁打的似的,硬硬地抖了抖。 何子兮和何致一起冷冰冰地看着这个太监。 那太监尖细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刺耳,他的眼神带着傲慢,好像不是在请两位主子,而是在跟两个下人说话。 他传完话还不走,拿两只滴溜乱转的小眼睛盯着何子兮看。 何致正要发作,何子兮赶快拦住何致,示意珠玉给这位公公打赏。 珠玉按照一般的习惯,给了一块散银子,可那太监拿了银子以后不仅没有谢赏,反而很轻蔑地掂了掂那银子的份量,然后斜嘴一笑,好像在讥讽何子兮堂堂嫡长公主就赏这么点东西,也不嫌丢人。 在育清宫众人的瞠目结舌中,庞月柔的这个太监一摇三摆地走了。 何致用他胖嘟嘟的小手指头指着那太监离去的背影说:“姐姐,这奴才是想死了吗?” 何子兮收回何致的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谁让我们现在无依无靠呢?” 何致想说他们还有父皇,可一想到他被毒蛇咬伤后何承的那个处置,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算何致年纪小,他也明白了父皇根本不在意他们姐弟,以前娘跟他说的父皇多么疼爱他都是娘说来骗他的。 何致咬着后槽牙小声对何子兮嘟囔:“我一定要快点长大!” 何子兮点头说:“嗯,还有几年而已,等你长大了,我也就有依靠。现在,我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走吧,庞月柔让我们过去,那就过去吧。” “我不去!” 原本何子兮也是打算要对庞吉妃硬气一些的,可如今他已经知道外公将他们姐弟典当出去了,他们就算是强硬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多给自己找些不痛快而已。 何子兮苦笑了一下,劝解弟弟说:“别跟一个下人置气,不值当的。而且,他是庞月柔的人,要是能让庞月柔处理了他,那不是更好?” 何致反问:“庞月柔怎么可能处理他?要是庞月柔知道他羞辱我们,我看还得奖赏他!” 何子兮轻叹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果然不出何致的意料,那小太监回去跟吉妃复命的时候,添油加醋把他在育清宫的言行说了一遍,吉妃佯装生气责罚他失礼,扣了一个月的月奉。 可紧接着找了个理由赏了满满一把金瓜子,这把小太监乐的,这可赚大发了。 庞月柔的这一把金瓜子,让千祥宫的人都看明白了他们的主子对那姐弟俩究竟是什么态度。 何子兮和何承还没来千祥宫呢,就被这一群宫人们看做踩一踩就能掉出金瓜子的好“宝贝”。 二皇子何致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拜见吉妃,何子兮只能自己去了千祥宫。 在千祥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都当没看着何子兮来了,两个人继续聊天,一直到何子兮都走到他们面前了,两个人还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珠玉喊了他们一声,这才有一个小太监爱搭不理地瞅了何子兮一眼,说:“等着。” 小太监一步三摇,慢悠悠地进千祥宫通秉去了。 何子兮面色一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基本上都想到了。 何子兮忍不住想笑,后宫的女人也就这点出息了。 何子兮不生气,珠玉可不行,她气得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何子兮回身,抬起头来冲珠玉一笑,笑她这个傻丫头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生气了。 珠玉一看到何子兮的笑脸,那憋在胸口的闷气竟散了一半,主子年纪那么小都能沉得住气,她这么简单就生气了,真是挺丢人的。 珠玉把头一低,看着自己的脚趾尖,想着天气转凉应该给主子准备衣服来转移注意力。 何子兮在千祥宫门口等了好久。 虽然秋风渐起,可大太阳下面还是热浪滚滚,姿灵宫随着何子兮一起过来的宫人们都热的满头大汗,珠玉这个爱出汗的,更是后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千祥宫门前的宫巷平常没什么人穿行,可这会子,突然间很多宫人都打这里经过。 站在在珠玉身后的四个大丫头都把头压得低低的。 这大太阳下面晾人干,是宫里常见的整人法子,一般常见于高位份的宫妃给低等宫妃立规矩的时候。 姿灵宫这位是嫡出的长公主如今被晾在了千祥宫一个二品宫妃门口,这四个丫头觉得又丢人又憋屈,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他们都想把那些看热闹的人们的眼睛珠子都挖出来。 一个宫女用手指头捅了捅珠玉,又指了指何子兮,让珠玉劝劝何子兮,直接闯进千祥宫去就行了。 吉妃的卧房里摆着半人高的葫芦形铜皮镶翠的冰桶,冰桶四周装着人力驱动的风扇,庞月柔坐在窗前,一身清凉。 庞吉妃心里想着,何致,给他脸居然不兜着,让他来还不来!嫡子又怎么样,嫡妻都可以说死就死,别说是一个嫡子了,他牛什么? 她摆弄了摆弄手里的玉如意,盘算了一下时间,对正在摇风扇的宫女说:“去,让人去请皇上过来。” 宫女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庞月柔的嘴角得意地翘起。 她就不信,何子兮一个嫡长公主,真能心甘情愿在她这个妃子的门外受辱。 她现在没有子嗣,跟德妃争后位自然输了一截。 她缺一个儿子,可不是缺一对儿女,如果能只收养何致不收养何子兮那是最好,就算不能分开这对姐弟,也要让皇上知道何子兮是个跋扈的,让皇上体谅她这个养母的不易。 这样,将来不论是拿捏何子兮何子兮还是去跟皇上卖乖都更方便。 可其实,何子兮一点也不气恼,仍旧跟平常一样面带童真的微笑,那些过往的宫人向她行礼,她就从容地回礼,一点都没有受了折辱的恼羞成怒。 她还让珠玉折了好几根树枝,给她的宫女们每人盘了一顶“花环”,孩子似的无忧无虑。 何子兮这种淡然的态度,让她的侍女们静下了心,几个人玩起了花环。 吉妃在宫里听说门外头的小丫头不仅没有急,反而在玩,她真是哭笑不得,一个多时辰了,这个嫡公主是真的不在乎? 原来董宛如活着的时候,万事都有董宛如顶着,她和何子兮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只听说嫡长公主精于诗文,这丫头心性如何并没有深入了解。 如今董宛如不在了,她开始接触何子兮,还真一时拿不准这丫头究竟是个什么性子。 不过啊,何子兮都已经被皇上游街似的拖去祠堂一次了,早就让后宫中人大开眼界了,哪还在乎区区晾人干?吉妃想到这儿忍不住笑出了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明月一抹 不过啊,何子兮都已经被皇上游街似的拖去祠堂一次了,早就让后宫中人大开眼界了,哪还在乎区区晾人干?吉妃想到这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何子兮本来就是个没脸没皮,不知害臊的货。 她让人去传何子兮进来,既然她不能给皇上看到何子兮的嚣张跋扈,那就让皇上看看母慈女孝好了。 何子兮跟着一个小太监进到了千祥宫的卧房,庞月柔故意没有梳洗,穿着中衣坐在卧房窗前的躺椅上。 何子兮一进来,吉妃赶紧起来,规规矩矩做了万福,说:“公主不要怪罪,妾身方才小憩了一阵子。下人们不懂事,也不叫醒妾身。回头我定重重罚他!” 何子兮满头大汗,扶起庞月柔,四下里张望,说:“我渴了,吉母妃这里可有冰茶?” 吉妃笑道:“有!我已经让他们准备了,用冰糖熬煮的冰茶!” 说着话,一个宫女端着托盘送来了一壶冰镇绿茶。 何子兮也不客气,不等宫女帮她倒,直接自己取了茶碗倒了满满一茶碗,一仰头,一茶碗的茶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最后还用袖子一把擦干净嘴上的水渍。 何子兮说:“吉母妃这里的茶真甜!我以后多来几次,每次我都要喝!” 何子兮喝了多半壶冰茶,又说:“吉母妃跟我说的什么妾身?吉母妃累了就休息一阵,恰好我看外面的树和花都好,做了好几个花环,趁着吉母妃睡觉,我还给吉母妃做了一个呢!” 何子兮一伸手,珠玉把一个花环放在了何子兮的手上。 何子兮替吉妃戴上,说:“吉母妃漂亮,戴上花环就更漂亮了。” 吉妃美美地笑了。 闲谈中,何子兮听吉妃提起中秋那日,沈家的少爷当街被异族人打了,在这天子脚下,那异族人身为禁军都尉之子,不能严律己身,竟然敢当街作乱,这就是藐视皇威,皇上因为此事大为恼火。 吉妃说她劝皇上,当以社稷为重,不要过于苛责异族人,况且沈家是历经三朝的世家大族,族人都有国而忘家之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逼迫朝廷做什么伤及社稷之事。 可奈何皇上难容此等败坏律令之事,在千祥宫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看样子是要严惩亚照了。 吉妃对何子兮说:“我是后宫妃子,不能干政,而且我也是沈家的表亲,说多了有护短之嫌。公主啊,你是嫡公主,如果你能劝劝皇上,那是最好了!皇上看到公主这么识大体,会更喜欢公主的。” 何子兮一口应下。 坐了一会儿,何子兮注意到吉妃频频向外张望,何子兮猜到吉妃还要耍什么花招,为了避免麻烦,她起身要走。 吉妃再三挽留何子兮:“我已经派人去请皇上了。等皇上忙完政务,他就会过来的。你也跟你父皇好好说一会子话。” 何子兮本是笑着的脸突然变得阴郁,她说:“父皇还是宠爱吉母妃。当初我母后要请父皇一般是请不到的,母后想父皇了,就只能自己想个由头去御书房。后来母后殡天,我要是想见父皇更是难了……” 吉妃扶着何子兮的肩膀:“那你就留下啊!正好见见你的父皇。” 何子兮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是知道的,母妃其实是想跟父皇独处的。母妃嘱咐子兮的话子兮都记着,明日一定说与父皇听。” 吉妃说:“没有,没有……” 何子兮退后一步福了福身子:“母妃,子兮告退。” 吉妃再想留何子兮就已经不好留了,让宫人们把何子兮拦下吗?那不就成了“抓贼”了嘛! 吉妃能眼睁睁地看着何子兮走了,她此时特别疑惑。 她的父亲庞云溪出主意让她诱何子兮去攻讦亚照,庞云溪说何子兮一个生长在后宫小女娃,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德顺帝的庇佑,何子兮一定会为了得到德顺帝的宠爱而听从庞月柔的建议。 可吉妃看何子兮那逃似的背影,怎么都不觉得这小丫头像是父亲说的那样会为了德顺帝的宠爱而听命于她啊! 从千祥宫回姿灵宫的路上,何子兮越想越想笑。 庞月柔这是真想把她当后宫那些傻女人一样耍了。 庞月柔是后宫中人,不能干政,她何子兮就不是后宫中人了?妃子不能干政,公主就能干政了? 那天沈少堂在街上强抢女眷,被打还不是活该吗? 从庞月柔的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异族人以武欺人,如果不惩治异族人就委屈了沈家人,还要记着沈家人不予追究的仁义。 庞月柔劝她去向皇上进言的真实目的,是想通过她这个有异族人血统的公主打击异族人吧,最好能连董怀这个异族王爷也一起卷进来,一举削弱异族人的势力,是他们那些世家大族很早就有的愿景。 不过,以庞月柔这个后宫妇人,她能想到这种牵扯前庭后宫,以彼矛攻彼盾的办法? 何子兮回到姿灵宫,一进宫门就吩咐宫女去帮她准备洗澡水,这一身粘糊糊的汗,她可得好好洗洗。 书玉出来迎接何子兮,说宣妃刚才派人送来好些绣样,据说是王家人给宣妃送来的,宣妃惦记子兮公主正在学绣,这绣样正合适,于是就给子兮送了过来。 何子兮有点愣怔,她和宣妃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书玉端着宣妃送的匣子慢慢打开,何子兮首先就看到了放在绣样最上面的一张一尺见方的宣纸。 何子兮把宣纸拿起来正要展开,书玉轻压了压她手,示意她回房去看。 看着书玉亮晶晶的眼神,何子兮瞬间明白了,这是王家的王彦送进来的! 何子兮一把从书玉怀里抱过匣子,飞快地跑进寝宫,把匣子往床上一扔,拿起那张宣纸慢慢展开。 何子兮的心跳极快,她满耳朵都充斥着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那宣纸上画着一副月下的美景,天上有圆盘一般的明月,地上有波光粼粼的河面,河边有一颗婀娜的桂花树,树下站着一位戴着兜帽的少女正在仰头望月。 兜帽挡着少女的脸庞,可没有挡住她纤细的手腕和小巧的绣花鞋。 何子兮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串每一颗珠子都雕琢成圆叶状的手链,又看了看脚上这双绣着猫儿抓球的缎鞋,和画中女子的穿戴一模一样。 画没有署名,只有一排工工整整的小楷写道“明月一抹”。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究竟想要什么 画没有署名,只有一排工工整整的小楷写道“明月一抹”。 明月一抹寄相思…… 何子兮把画轻轻贴在自己的心口,面带喜色地看着窗外的花草微微出神。 何子兮想了一会儿,把画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脸上的喜色慢慢又被平日里的宁静取代。 她把程童叫了进来。 何子兮吩咐程童:“沈家人当街强抢女眷,被女眷族人胖揍,现在吉妃想要替沈家鸣冤,竟然在父皇面前颠倒黑白。 这样事情,怎么能不让庵堂里静心养神的那位知道?” 程童一躬身:“不久就会知道的。” 何子兮点了点头。 程童还没退出去,站在那里看着何子兮。 何子兮问:“怎么,有事?” 程童关切地问:“主子,你没事吧?” 何子兮一下就笑了:“怎么,珠玉说了什么?” 程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何子兮问:“你这是跟我打什么哑迷?” 程童说:“珠玉可替主子打抱不平呢。” 何子兮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程童走了出去又返了回来,说:“公主那天赐给董二少爷的鸡汤,我本来是想去打听一下结果,可奈何没有人手,连宫都出不去,别说是打听事情了。” 何子兮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程童:“靠拉拢有时候拉拢不来多少人手。我们就是一条贼船,他们不愿意爬上来,我们就得把他们拉上来。” 何子兮点了点头:“你教我。” 何子兮和程童说了好半天的话,何子兮身上的汗都要干了洗澡水才准备好。 书玉苦笑说惜薪司送来的木柴都是陈旧发霉的,带着一股味儿不说,还不好着,就连碳也都是细末,小厨房快把被烟熏黑了才烧出这么点热水来。 何子兮听后也是一阵苦笑。 这次只是柴火而已,往后的日子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说不定连米面粮油都会处处受制。 珠玉和两个婆子往浴桶里倒热水,何子兮一直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珠玉,把珠玉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珠玉把何子兮放进浴桶擦洗,何子兮问她:“今天生气了?” 珠玉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擦起来:“嗯。我就是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非要等在那里,我也想不明白,吉妃又为什么非要下我们的脸面?” 何子兮噗嗤笑了:“我也想不明白啊!她一个妃子,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不过啊,我也能明白一点。后宫的女人们,你还能指望她们能有什么志气?宫里不缺吃不缺穿,就凭她们的脑子,还能想起什么好争的?争来争去,就是为了父皇的那点恩宠和由恩宠而来的脸面。 今天吉妃下了我的脸面,她也许就觉得她比我更得宠,比我更有脸面。现在她有总理六宫之权,再比我这个嫡公主还有脸面,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既然外公已经把我和致儿典当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这个现实,那我只能顺水推舟,试着让以后的路更顺畅一些。所以我给她这个脸面。 脸面这东西她在乎,我不在乎!我是皇上的女儿,就是再没脸面我也是公主,就算我死了父皇也得给我个有排场的葬礼,否则就是打他自己的脸。 而且,我是个不受宠的女儿。每当父皇想起母后,想起我身上的血统,我约么着,他都得嫌弃我一阵子。既然他的宠爱怎么都争不来,我还争什么?不如争些更实际的东西。” 珠玉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啊?” 何子兮趴在浴桶边上看着珠玉:“也许就是好烧的柴火,也许就是冬天的地龙……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我究竟想要什么。” 珠玉一撅嘴:“主子什么都不跟我说。” 何子兮翻了个身,让珠玉擦背:“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我都不明白,怎么跟你说明白?” 珠玉沉默了。 何子兮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在水里翻了一个身,对珠玉说:“一会儿帮我去问问,今天夜里当值的是不是孔新平。如果是,就找个小太监,跟我去一趟董府。” 珠玉问:“为什么要去董府?”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关键不是要去董府,而是要找孔新平!” 珠玉还是不明白。 不过比较出色地完成了何子兮交给她的任务,打听今天夜里不是孔新平当值,倒是那个给孔新平当副旅正的人今天当值,他叫白仲琦,现在任旅正。 何子兮听后,笑了笑,白仲琦更好。 她穿上一身小太监的衣服,跟着程童出了姿灵宫。 临出门,书玉就欲言又止,非常担心,手指头悄悄捏着程童的衣角不撒手。 程童笑着问:“这是怎么了?” 书玉摇头。 程童又问:“嫌我们总是留你看门了?” 书玉说:“我就是担心,总觉得会出岔子。你一定要小心……小心有人对主子不利。” 珠玉凑过来搂住书玉的脖子:“有这死太监陪着,你还担心什么?他就是屁股上没有尾巴的猴子!” 书玉突然生气了,一把推开珠玉:“什么叫死太监?怎么说话的?” 书玉说完扭头就走。 包括何子兮都有点愣住了。 那个软面娃娃似的书玉也有脾气? 珠玉指着书玉的背影对何子兮说:“主子,你看看,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 何子兮瞪了珠玉一眼:“你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吗?” 珠玉:“……” 御林军不会巡守后宫,只会在前庭和皇上临幸的宫室周围护卫。 何子兮穿着太监的衣服低着头跟着一队小太监从后宫里出来,在明政宫外遇到了一队巡逻的御林军,带头的就是白仲琦。 程童喊了一句:“白旅正。” 白仲琦一看是程童,他就笑着迎向了程童。 他上次护送子兮公主去祈宁寺认识了程童之后就和程童越来越熟,虽说没什么深交,可每次碰到都要问候几句。 白仲琦让他带着的那队兵去巡逻,他走到程童面前:“程总管,这天都黑了,你怎么不在小主子身边伺候啊?” 程童拉着白仲琦,故意避过他身后的那几个小太监,小声说:“我得去一趟定王府。” 白仲琦眼睛瞪了起来:“出宫?” 程童拿出一个腰牌,这是何子兮公主准他出宫的令牌。 白仲琦感到一阵头皮发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跟个小娘们儿似的 程童拿出一个腰牌,这是何子兮公主准他出宫的令牌。 白仲琦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按照宫规,太监出宫不仅要有自家主子的同意,还要有总理六宫的主子赐的出宫令。 当初董皇后整治过几次私下出宫的太监,比如德妃和吉妃的太监都被董后逮着过。 可皇上体谅二位妃子都是思家心切,只不过是和家人书信来往罢了,所以多次出面免了那几个太监的刑罚,只不过扣了几个月的月奉而已。 所以太监出宫这条规矩现在就名存实亡,一般情况下太监出宫只要有自家主子的允许就可以。 本来程童要替自家主子跑腿,他白仲琦没必要拦着,就跟其他太监们一样处理就行了,可今天子兮公主在千祥宫受辱这事他是知道的,而现在总理六宫的就是吉妃。 何子兮和吉妃对上了,吉妃要祸害何子兮,那何子兮再拿着她自己的出宫令牌而不去请吉妃的令,恐怕这就会引起祸端。 可他白仲琦出身小门小户,如果不是孔新平的力荐,定王的提拔,他这辈子都是个大头兵。 后来是因为有了何子兮公主,他才能从副旅正当上旅正。 这么想来,如果他今天不放行程童,他就太不是东西了,让他的那帮兄弟们怎么看他? 而且就他和嫡长公主简单的接触中,他是真心喜欢这个礼贤下士的小公主。 于是,白仲琦拍了拍程童的肩膀:“放你走可以,但不能这么多人。最多带出去一个人。” 程童一皱眉头:“一个?我屁股后面就跟一个人?你让我这个姿灵宫的总管太监的脸往哪搁?最少也得两个。” 白仲琦也无奈:“可你没有吉妃的令牌!出去的人多了,吉妃一定会收到信,也一定会为难公主的!” 程童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个,我就带两个出去。” 白仲琦一狠心,点了点头:“两个就两个吧。尽快回来,别在外面耽搁了。” 程童点头:“放心吧。” 白仲琦就这么带着程童和两个“小太监”往宫门口去。 皇宫一共有四个门。 白仲琦的人手今天在帝宫南门当值,他自然也就带着程童往南走。 南边的正宫门叫正阳门,高高大大的宫门一共有五个门洞,最边上最低矮的门洞就是给下人走的。 正阳门本应该是由御林军守着,可有两三个禁军也过来了,和几个御林军说着话,好些个兵混站在一起,站位错杂。 八个禁军一看到白仲琦来了,赶紧往正阳门外跑。 白仲琦狠狠瞪了一眼他手下的这几个御林军,说了一句:“你们等着!” 已经跑出门外的禁军们悄悄舒了一口气,万幸他们禁军的旅正这会儿在别处巡逻呢,否则他们也得“等着”。 白仲琦陪同程童他们三个走过一条几百丈远,并排能跑五匹马的宫道,才终于到了宣武门。从宣武门这里开始,就是由禁军把守,不过因为有白仲琦陪同,程童他们走得还是很顺利的,畅通无阻。 他们又走了好久到了乾清门,再然后是广安门,最后是午门。 长长的宫道让外人感到压迫,却让住在宫里的人感到心安,这些宫道两边的“墙”可不是真正的墙,都是能藏兵能设机关的军事防卫工事。 白仲琦送程童走出低矮的小门洞,双双抱拳拜别。 白仲琦又看着程童带着他那两个小太监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程童突然停住了,半躬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帮一个小太监整理三山帽。 月光很好,白仲琦相信他没看错程童脸上的表情。 白仲琦一愣。 程童是姿灵宫的大太监,除了主子,谁能让他这么恭敬? 那小太监显然是不喜欢这个帽子,程童整理了半天,他还是不领情,一把把帽子扯了下去,乌黑的长发瞬间倾泻而出。 白仲琦大惊,连心跳都乱了好几下。 那哪是什么小太监,明明就是何子兮公主!公主私自出宫,最重是可判贬为庶人逐出皇宫的,协助公主私逃之人甚至会被腰斩! 白仲琦那一瞬间脑子都乱了。他该怎么办?这里可是宫外,守在门口的都是禁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禁军眼里。 如果现在去拦住何子兮,他毕竟有意放程童出宫,这一定会被吉妃追究;如果不拦,一旦被发现,他就是协助公主私逃,这是死罪;可如果今晚公主和程童能迅速返回,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那他就是卖了公主一个人情。 一个禁军的士兵抱着胳膊晃到白仲琦身后:“我说,白头儿,那个小太监怎么看着就那么奇怪呢?跟个小娘们儿似的?你要不过去看看?要真是逃宫的宫女,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说话间,程童他们已经走远了。 白仲琦心里咯噔一响,这该死的兵,是想让公主去死还是他去死? 他吞了一口口水,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多管闲事的禁军:“哪个太监不是娘们儿兮兮的?站你的岗去。” 那个禁军撇了撇嘴走了回去。这事他是不是得跟他们禁军的官说一说?否则,要真的是逃宫的,他们也逃不脱干系啊! 白仲琦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回身走进宫门,继续去巡逻,胸中那颗心七上八下,一直祈求老天爷保佑,小公主可别在宫外惹出什么乱子来,他的脑袋还想再用几年呢! 白仲琦走不久,禁军的旅正杨丹巡查到了这个宫门。 那个禁军的兵卒悄悄跟杨丹说了几句话,杨丹听后指了指程童离开的方向,他身后的两个亲兵挂着刀一路小跑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杨丹自己也没耽搁,急匆匆往宫里走去。 何子兮并没有一出宫就去往定王府,而是绕了一个弯,去了王宅。 何子兮知道这时候去王宅根本见不到王彦,可她就是想去看看,哪怕就看看王家的大门也是好的。 所以当何子兮赶到定王府的时候就迟了些。 两个禁军的兵卒好像桩子一样守在定王府门前,定王府的管家不知道这二位是怎么个意思,他只能站在大门里面盯着两个禁军。 两个禁军一看有三个太监来了,立刻走到程童面前,说:“三位公公,对不住了,请公公跟我们走一趟。”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见了血也许能闯过这一劫 两个禁军一看有三个太监来了,立刻走到程童面前,说:“三位公公,对不住了,请公公跟我们走一趟。” 程童心里一紧。 禁军?为什么不是御林军?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不过程童的脸上什么都没显露,只笑着说要把东西交给管家。 管家一溜小跑从府门里跑出来,没顾上行礼,急着问程童:“什么东西?你是……怎么这么晚过来?也不怕小主子那边没人伺候。” 何子兮把头低得低低的,身形又小,谁也没留意到程童身后这个假装是空气的小太监。 程童从另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一个布包递给管家:“也不是什么大事,主子最近绣功见长,让奴才连夜给定王拿过来看看。” 那两个禁军立刻把布包夺了过去。 程童还能脸色不变,管家就不行了,两只眼睛瞪得快赶上牛犊子了。 禁军才不管管家脸色怎么往,该查还是查。 他们把布包里五六块绣花的补子一一抖开,对着定王府门口的灯笼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管家实在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可他一个管家,要是对当兵的摆谱,他家王爷得削了他的舌头。 管家只能压着火气说:“军爷,要不咱进府里好好查查?我们家王爷是咱们虞朝的大司马,统辖禁军,如果真有问题,二位要不进去跟大司马说说?” 两个禁军检查完了绣品,对管家爱搭不理地说:“大司马我们这种小人物就不去巴结了,我们也就听顶头上司的差遣。你也别拿什么大司马的权势压我们,你不是大司马,我们也不怕大司马。我们什么律条都没犯,认真履职,大司马知道了也只能对我们褒奖。” 管家无话可说只能干瞪眼。怪不得他家王爷听说门口来了两个禁军,只让他来守着。 禁军把绣品往管家手里一放:“这可是公主的一片心意,快拿去吧。” 他们又对程童说:“公公,咱们能走了吗?” 程童毫不反抗,跟着他们一起返回皇宫。 管家把程童送来的绣品交给定王。 定王也一件一件拿出来看了一遍,除了绣品上的图样不再是四不像以外,没看出跟以前送来的绣品有什么区别。 定王看第二遍的时候才发现这里面大有文章。 何子兮在每一件绣品的右下角都绣了赠予谁,其中董怀和董兴都有,这已是惯例,何子兮给世子董启那未出世的孩子绣了一条小小的锦鲤,这是对家中没出生的孩子的祝愿,也没有太多深意。 可何子兮给胡氏绣了一根挂了金桔的树枝,给叶氏绣了一排健旺的雏菊,就连叶扬都有一份绣着一只灰色小鸡的绣品。 金桔和雏菊,都是植物,这是在把胡氏和叶氏相提并论?再想到叶氏生的一对儿女都得到了何子兮赐的绣品,何子兮这明显是优待叶氏。 定王把那一堆绣品往桌子上一扔,目光有些转冷。 子兮公主啊,你好好当你的公主不好吗?怎么还把手伸到我定王府的后宅来了? 程童跟在两个禁军身后很快就回到了皇宫,禁军把他们三人带去了角楼,看管在了角楼二层的隔间里。 他们一进隔间,隔间的门就被从外面锁上了。 程童趴在窗户上,听一个兵卒跟另一个兵卒说,看好了这三个太监,他要去找杨头儿给他们验身。 向来沉稳的程童瞬间也慌了。 公主一个姑娘家大晚上无旨出宫,被人发现名声就不能留了,皇上为了皇室尊严,就算不赐死也得把她发配到尼姑庵去。 他一急,想起来禁军里有五六个姓杨的武官,其中有一个当初跟董后很亲近,是董后提拔他做了四品校尉。 董后死亡那天晚上就是这个叫杨果的禁军校尉当值,董后死后,那小子几乎隔天就投到了庞家的门下,现在已经是御林军右卫营的从三品副都尉。 跟如果禁军说的杨头儿是他,他能不能帮着打个掩护?可再仔细一想,那杨果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怎么可能护着公主? 何子兮看到程童脸色不对,问他听到了什么。 程童把话说了,何子兮只是皱了皱眉头,淡然说:“等着吧。” 程童看何子兮一点都不着急,他着急了:“我说主子,你是主子,怎么能验身呢?主子,要不,从窗户上逃?这个珠玉,现在要用她了,她怎么不在啊!” 何子兮着急吗?当然着急了!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置身在无底洞,一个劲地往下掉。 可着急能有什么用?还是得想办法。 她逃跑吗?先不说二楼的高度她能不能跑的掉,就算能,明明是三个太监,少了一个,是在欺负禁军不识数吗?她跑了,程童跑不了,砍头都是轻的! 何子兮皱着眉头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听听门外的动静,手指越来越冰凉。 甚至她想,现在直接亮明身份出去,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门外突然有好几个人走过来的脚步声。何子兮和程童还有另一个小太监听到后都是心头一跳。 何子兮紧咬牙关,心中一横,如果一会儿来人真要带她去验身,她就一头撞到墙上去,见了血也许能闯过这一劫。 可是外面的人走到门口以后,守在门外的兵卒并没有开门,而是问:“白大人,我们头儿不在,这门我不能开。” 何子兮和程童迅速对视一眼。白大人,白仲琦?也对,如果被人发现公主潜出皇宫,白仲琦这个御林军旅正也不用活了。 白仲琦在外面说:“我只进去问几句话。不进去也可以,我们大统领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是你们禁军把人给藏起来了。” 外面那两个小兵卒一听,牙花子都疼。御林军和禁军在皇宫守卫这里以前就有不睦,要是再挑拨几句,他们这个月的军饷都扣光了都不够罚的,于是他们把门打开了。 白仲琦推门进来的时候,那两个小兵卒本打算跟着进来的,可白仲琦身后的亲兵突然一脚把门踢上,门板子差点砸中兵卒的鼻梁骨。 门一关上,白仲琦话也不多说,声音很低地说:“快换衣服。” 然后一个跟在白仲琦身后的半大孩子立刻开始卸甲。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有什么可委屈的 门一关上,白仲琦话也不多说,声音很低地说:“快换衣服。” 然后一个跟在白仲琦身后的半大孩子立刻开始卸甲。 何子兮和程童立刻明白了白仲琦打算偷天换日,何子兮回过身,背对白仲琦开始解开衣衿。 白仲琦和他的亲兵也背过身,装模作样地问程童一些问题,好像是宫里丢了什么东西,有人举报说是一个太监偷走的。 那个卸甲的半大孩子本来就是个小太监,十三四岁大,身量比何子兮高些。把铠甲脱了,头一低,大晚上的,只要不是特别留意,谁也看不出他根本不是刚才的那个人,不过何子兮穿上那套铠甲就很滑稽了,大得好像扛着一个铁皮笼子。 白仲琦没敢多耽搁,拉着何子兮就要走。 何子兮回过头对程童他们三个说:“让你们受委屈了,还得验一回身。” 太监的身体不全,对很多太监来说这是一辈子的耻辱,尤其还要把残缺的身体暴露在他人面前,更是一种心理摧残。 何子兮以前听说,有时候太监给太监验身的时候,还要多加些折磨进去,就是健全人受了都得厌世。 何子兮是真心心疼程童,她怎么就不能想别的办法套住白仲琦,怎么就非要用这么冒险的法子?把程童都害了。 白仲琦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走吧!都是大老爷们儿,哪那么多委屈?” 程童神色微微一滞。 何子兮就这么被白仲琦带走了。 白仲琦从角楼里出来的时候正巧和杨丹碰上。 杨丹愣了一下:“老白,你这是……” 白仲琦瞪了杨丹一眼:“你才老呢!” 杨丹:“……” 白仲琦领着何子兮过去了。 何子兮心说,这都行? 又走了一截路,白仲琦声音特别小地问:“此等事,以后切莫再做了。” 何子兮:“嗯。” 白仲琦:“皇后生前也有诸多人手,怎么如今公主窘迫至此?” 何子兮苦笑:“今日白大人搭救本宫,可曾让所有兄弟都知晓?” 走在何子兮身边的御林军亲兵瞅了瞅何子兮。 这是个十二岁的女娃会说的话?这宫里的孩子了不得啊! 白仲琦没再言语,一直走到丰泽桥头,过了这座三匹马宽的汉白玉石拱桥,就到了后宫的范围,白仲琦停下脚步。 何子兮正打算过桥,白仲琦突然说:“那个小太监叫小连子,能识文断字,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上面的大太监,被分配去刷洗恭桶至今已经有三年了。小小年纪每天都要推着车出去倒,太受罪了。要是方便,公主就把他收了吧。” 何子兮没说话,转过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白仲琦的亲兵小声说:“这是个什么态度!白头儿冒这么大风险救了她,她连一声谢都不说!” 白仲琦也拿不准何子兮是怎么个意思,只能瞪了亲兵一眼:“你懂的个什么?巡逻去!” 何子兮失魂落魄地回到姿灵宫,珠玉和书玉早就等着急了,一看见何子兮回来,珠玉这心终于归了位,跟个老婆子似的碎嘴,叨叨何子兮这么晚了还要往外跑,可让人担心死了。 书玉忍不住跑到门口去找程童,可看了半天只看到一片黑暗,哪有程童的影子? 书玉一急,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何子兮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珠玉以前也没见过御林军的铠甲,不会脱,折腾了半天才扒下来一只“袖子”。 珠玉烦躁地喊:“书玉,傻看啥呢?不懂得过来搭把手啊?” 一个小宫女过来帮珠玉一起脱盔甲,说:“书玉姑姑还在门口抹眼泪呢。” 何子兮以及几个宫人都愣了,书玉今天这是怎么了? 等何子兮更衣结束,书玉红着眼圈过来,毕恭毕敬地问何子兮:“主子,程童呢?出了什么事?” 何子兮:“一会儿就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你别问了,我累了。等程童他们俩回来,你去把我叫醒。” 何子兮说完就直接进了寝室。 好在何子兮年纪小,从来不用胭脂,不洗脸就睡觉也不影响皮肤。 何子兮看了一眼珠玉,问:“书玉呢?” 珠玉说:“她又去守门了。” 何子兮长长叹了一口气。 珠玉帮何子兮把床幔放下来以后,何子兮又悄悄坐了起来,她靠在床头上等着程童。 程童他们不回来,她也不放心啊。 夜深人静,何子兮隔着床幔看着窗子,脑子里止不住胡思乱想,人死了真的会有灵魂吗?那娘亲的灵魂会不会就在她的身边?娘亲可不可以告诉她,今后她该怎么办? 过了子时程童他们两个才回来。 何子兮的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皇宫里总是特别安静,所以当珠玉领着程童他们两个往卧房的方向走来的时候,何子兮立刻就听到了。 何子兮鞋都没有穿,光着脚丫子穿着中衣跑出卧房。 程童和那个小太监正要向何子兮行礼,何子兮也没扶,一头撞进了程童的怀里。 程童愣了一下,最终紧紧抱住了何子兮小小的身子。 他是看着何子兮长大的,他知道何子兮现在想哭。 程童搂着何子兮,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何子兮的背。 何子兮抱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程童和那个小太监,她说:“你们受苦了。” 程童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另一个小太监没有程童这么强大,那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等有一天,我要杀了那些王八蛋!” 程童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给小太监递过去:“行了,别哭了。白大人不是都说了嘛,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可委屈的?” 何子兮拉着小太监的手:“日后若有机会,我让你亲手撕了他们。” 小太监说:“把他们撕了做腊肉。” 珠玉吐了吐舌头:“不怕把狼招来。” 程童对珠玉说:“你愣着干什么?还不伺候主子去休息?三更半夜地站这儿,你是打算招狼吗?” 小太监和何子兮一起笑。 珠玉起腿在程童屁股上踢了一脚,恼哼哼地拉着何子兮进卧房去了。 珠玉他们一走,那小太监的脸又耷拉了下来,跟程童说:“程哥,我疼。” 程童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一忍,睡一觉就好了。” 程童打发走了小太监,一回头就看到书玉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看,目光深沉含泪,而目光中包含着的感情是他怎么都不能理解的。 给读者的话: 因为我手速慢,为了能够撸够字数,所以免不了会有很多错别字。小伙伴们看到的话,在评论里帮忙说一声,我看到就会回去捉虫。谢谢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拉上我们的贼船 程童打发走了小太监,一回头就看到书玉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看,目光深沉含泪,而目光中包含着的感情是他怎么都不能理解的。 何子兮年纪小,正是贪睡的时候,可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书玉伺候何子兮盥洗,何子兮还惦记着程童,问了好几句。 书玉特意嘱咐宫人们别急着叫程童他们两个起床,让他们多睡会儿,所以何子兮起床的时候程童还没醒。 何子兮用早膳的时候程童来伺候了,不过脸上还有枕头留下的压痕,一看就是匆忙起身的。 程童走到何子兮跟前跪下说:“奴才睡过了,请主子责罚。” 何子兮抬了抬手:“行了,是我没让他们喊你的,责罚什么?” 程童磕了个头,说:“这满宫的奴才们都看着呢。主子要是不罚奴才,以后奴才就不好管教他们了。这种特例不能开。” 珠玉扁了扁嘴,这人,给他个好心还不收着! 书玉站在何子兮身边帮何子兮布菜,听程童这么一说,她的手就是一抖。 何子兮说:“行,罚你一个月的薪奉。” 程童又磕了一个头:“谢主子。” 书玉看了程童一眼,又看了何子兮一眼,这才又稳稳地帮何子兮夹过来一条酸甜的腌萝卜。 何子兮让程童坐下,说起了白仲琦家的事。 白仲琦的父亲和妻子感情极好,妻子结婚后很久不生育,这才纳了妻子的丫鬟为妾。 丫鬟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年幼时病亡,活下来的儿子就是白仲琦。 后来正妻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儿子,可这孩子天生体弱多病,现在还不到二十岁,整天病在床上下不了地。 白仲琦就成了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白家小门小户,倒不像是大户人家里勾心斗角,白仲琦和弟弟白季琦感情很好,时常为弟弟的病忧心,常跟御林军里的兄弟们提起这心头病。 何子兮对程童说:“你去找付景,问问看太医院里哪个太医的医术好,咱们还能用得上的,引荐给白仲琦。” 程童愣愣的。 珠玉不满意,问道:“你想什么呢?主子跟你说话呢!” 程童说:“主子给我的惩罚是不是有点轻?” 何子兮瞪了程童一眼:“你就考虑到你带人不好带,那你想过,是我让你去办事的,出了事我不替你扛着也就算了,还重罚你,以后还有什么人敢给我办事?” 程童恍然道:“还是主子考虑周全。” 珠玉问:“主子,昨天又没什么要事,你做什么要出宫去?还是偷溜出去的。” 何子兮喝了一口豆浆,说:“我想收白仲琦这个人,把他拉上我们的贼船,以后要想下去就不容易了。虽说出了点岔子,可白仲琦这回不仅是我们拉上来的,是他自己爬了上来。比设想的更好。” 程童点头:“是啊,这是好事。” “还有,”何子兮又说,“白仲琦让我把昨天那个替我的小太监收到姿灵宫来。书玉,这事你想办法去做,不要太明显了。” 书玉和程童一起皱了眉头。 珠玉嘴快,说:“主子要是想善待那个小太监就给些赏赐,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人带进来?要知道咱们姿灵宫的人都是皇后娘娘在的时候一个一个拣选进来的,都是干净的。万一他要是什么人的眼线,那皇后当初不就白费事了嘛。” 何子兮早膳吃得香,鼓着腮帮子看了看坐在她左边的珠玉,又看了看坐在右边的程童,说:“也对,找个外人来就要让人家知道我这姿灵宫是个没规矩的地方,那可怎么办?” 珠玉和程童一听,赶紧都站了起来,一左一右守着何子兮吃早饭。 书玉站在何子兮身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子兮年纪不大,可这句话理解很深刻。 程童当然明白自家公主在想什么。 董皇后殡天后,那些在董皇后生前攀附着她的人,要么是转投到了其他人的名下,要么是还在原地观望。 就算是有人悄默声地给何子兮递话过来,也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他们会这样,一方面是因为何子兮姐弟的年纪太小,在皇上跟前说不上话,投靠何子兮和何致成本高受益小。 另一方面,就是这些人本身就不是忠心护主的,从最一开始投靠董宛如就是为了权势,他们就是有奶便是娘的人。 不管以上哪种人,何子兮都信不过他们,信不过就不会用。 所以何子兮现在陷入了一个“听不到、看不着、无人可用”的境地。 可程童并不认为这种暂时性的眼盲耳聋多么糟糕,不就是人嘛,慢慢积累,总能积累得起来的。 书玉装作找麻烦的样子去了值殿监。 值殿监的太监都是下等太监,只负责天没亮以前把各个宫室打扫干净,见了主子们都腿肚子转筋。 书玉这种贴身伺候主子的正三品姑姑,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主子。 所以书玉带着姿灵宫的太监宫女,大概十几个人闯进值殿监的时候,值殿监的主管太监带着他的太监们呼啦啦跪了一地。 书玉扫视了一圈这个偏僻的院落,淡然地问今日的恭桶是谁刷洗的,那味道可是伤了主子的鼻子了。 主管太监一听,赶紧让人从后院把正在刷洗马桶的五个太监拉了过来。一口咬定凡是恭桶,都是这几个人刷洗的。 书玉才不信就五个人能把一整座皇宫的恭桶都刷洗了。 不过没关系,她本来就是来找一个不被值殿监主管太监待见的小太监的,人少更好找。 这会儿她一看,这倒是好认,五个太监里只有一个年纪小的,剩下的都是五十几岁的。 五个太监颤颤巍巍跪在书玉面前,书玉从他们头前头挨个儿走过去,说:“那就跟我走一趟,看看咱主子打算怎么发落你们。话我可先说下,姿灵宫可是嫡长公主的宫室,公主赏了什么,你们都得给我忍着。谁要是敢嚷嚷一声,我拔了他的舌头!” 这话在太监们听来,就是在说,不管公主给他们上了什么刑罚,他们连惨叫都不允许。 书玉说完,扭头就走。 那五个太监被姿灵宫的太监们押着往姿灵宫走去。 姿灵宫的人走远了,值殿监的主管太监才舒了一口气,幸灾乐祸地看着珠玉他们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一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这屁股还挺翘的 姿灵宫的人走远了,值殿监的主管太监才舒了一口气,幸灾乐祸地看着珠玉他们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在这值殿监里,敢跟他作对,等着死去吧! 这五个太监哆哆嗦嗦跟着书玉到了姿灵宫,途中有一个太监因为害怕把裤子都尿了,被姿灵宫的太监们好一阵奚落,说他鸟没了,放水的闸门也一并切了去。 何子兮搬了把椅子,正由程童陪着坐在正殿门口的台阶上。五个太监一进宫门就看到上面坐着一个浅蜜色肌肤的嫩娃娃在屋檐下和一个跪在蒲团上的太监挑绳花。 没等书玉说话,这五个太监齐刷刷跪倒在地。 程童和何子兮扫了一眼,都看到了前一天晚上的那个小连子也跪在下面。 人找到了,剩下的就好办了。 何子兮让人搬出好些东西,有花草,有家具,有奇石还有一笼小奶猫。 何子兮说:“既然你们都是干刷洗的,今儿本宫要看看你们是怎么刷洗的。连个桶都洗不干净,你们那爪子留着还有用吗?” 然后一人给了他们一盆水,一把刷子和一块布,不过那水是漂着冰块的冰水,刷子的把手上钉了密密的针尖,而那块布似乎是被用什么药物浸过,颜色暗红。 这几个就跪在地上干起活儿来。 那胆小的一听何子兮说他们的手留着没用,吓得手都抖,他们抓着带针的把手,不一会儿就染红了满盆冰水,院子里飘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冰水本就激手,手上那么多伤口,抹布上还有药,这几个太监疼得直咧嘴。 小连子分到的是一笼子小猫。 活物本来就不好清洗,而且这水都是冷的,小猫就更不愿意进去。 何子兮都能想到这个小连子会被猫折腾成什么狼狈的样子。 可小连子并没有把猫往水里放,更没有去抓那刷子,而是在水盆里把抹布上的颜色都洗掉了,再用抹布沾湿了给猫擦起来。 也不知道他练过什么功夫,小猫让他擦得一个一个惬意得很,眯着眼睛打着呼噜。 等这些人都把东西擦洗干净了,何子兮说:“行了,那个洗猫的留下,其他的,都滚吧。看着你们就心烦。记得把你们那红兮兮的脏水倒远点,臭死了。” 那四个太监同情地看着小连子,他们以为公主还有什么法子折磨人呢。 等那四个太监走了,何子兮让小连子站起来。 夜里的时候慌神,她没怎么看这个小连子,今天白日里仔细一瞅,这小太监眉目似画,唇红齿白。 何子兮围着小连子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这屁股还挺翘的。 何子兮盯着这屁股看了好一会儿,恶意地想,值殿监的总管太监总是为难他,是因为嫉妒他的美臀吗? 小连子被何子兮那等毫不遮掩的目光看得后脊梁发冷,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把头一低,只给何子兮看他头顶上的三山帽。 何子兮嘻嘻地笑了,说:“是白仲琦白大人让本宫帮你一把,回头你去谢谢白大人。姿灵宫现在也不缺人手,你暂时留下来帮忙扫洒吧。还有那一笼子猫,归你照顾了。不得宣的时候,不能进后院。听清楚了?” 小连子赶紧点头称是,不过脸上的表情仍旧紧绷绷的。 何子兮又说:“具体的规矩程总管会教你。违反了规矩,别怪本宫罚你。” 小连子还是点头。 何子兮转身要回后院去了,小连子突然出声:“公主殿下……那个,刚才那抹布上是什么药物?用不用小的去跟他们四个说一声?” 何子兮感到好笑:“你还惦记他们呢?他们走的时候可没想着捞你一把。” 小连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程童一个眼刀拦住了。 等何子兮和程童走了,那个在角楼和小连子见过一面的小太监凑到小连子跟前说:“你放心吧,不过是蘸了不少辣椒油,又不是毒药。咱们主子是个好主子,不祸害下人。” 小连子听后只觉得头皮发麻,刚才公主看他的眼神就跟要扒了他的皮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主子呀!他该不会是被白大人从虎穴里救出来又扔进狼窝了吧? 不过让小连子没有想到的是,那四个太监最后都没能活下来,他们回到值殿监以后,隔三差五的都死了,原因是伤重不治。 小连子心口里好像有石磨盘碾过去一样,手上让针扎几下能伤重不治? 宫门处出出进进的太监大多是值殿监的,很快白仲琦就从他们的嘴里得知小连子已经被何子兮讨走了。 白仲琦一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总算是有了依靠,他深感欣慰。 不过让白仲琦更加欣慰的是,那天放衙后,他在宫门附近遇到了付景和薛商两位太医。 付景的父亲是追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的军医之一,付景继承了其父的医术,对外伤治疗颇有建树,白仲琦这种武人受伤在所难免,所以白仲琦和付景也有过几次交道。 付景和薛商叫住白仲琦,付景没说废话,开门见山道:“公主殿下说让薛商薛太医去白府为白三少爷出诊。” 白仲琦心中一喜。 太医都是天下最一流的大夫,他弟弟的病江湖郎中未必有办法,也许太医能行呢,虽然这个薛商很年轻,比他大不了多少,三十岁上下,他也不认识,可他就是认为只要是太医,医术就是好的。 薛商看上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下巴上有一点小胡子,跟白仲琦印象中的太医形象非常吻合。 薛商一路上很少说话,都是听着白仲琦和付景闲话。 付景和白仲琦也不熟,所以两个人说话也是没什么话题,东一句西一句的,怎么都不合拍。 白仲琦家在城西有一处寻常宅院,不豪华,可贵在温馨。 付景和薛商到了白府,白仲琦的父亲母亲还有姨娘都很高兴,盛情款待。 薛商给白季琦号过脉之后,把白仲琦叫到一边,小声说:“三少爷这病是胎里带的,要想治好去根太难。” 白仲琦充满希冀的心又沉了下去。 薛商又说:“现在有两种办法可选。一,药物维持,活到老吃到老,我的方子加上公主赐的好药,有八成把握三少爷可活到六十岁,小病小痛不断,遇有大病就是一个坎。” 给读者的话: 子兮啊,你这本性快收不住了吧?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画画的这个人呢 薛商又说:“现在有两种办法可选。一,药物维持,活到老吃到老,我的方子加上公主赐的好药,有八成把握三少爷可活到六十岁,小病小痛不断,遇有大病就是一个坎。” 这不就是药罐子吗?白仲琦急着问:“那第二种呢?” 薛商说:“连续服药一年,后每年用药一个月,有八成把握可健康如常人活到至少四十岁。” 白仲琦倒吸一口冷气,四十岁,还年轻啊! 薛商接着说:“不过这后一种,用的是虎狼之药,以毒攻毒,三少爷用药的一年内症状加重,将多次生死徘徊。” 白仲琦听后低下了头,这两种怎么听上去都不怎么样。 薛商还是不说废话,说:“白大人,你考虑考虑。” 薛商说完就和付景相携离去了。 白仲琦刚高兴了一个时辰,现在比以前更加郁闷。 薛商和付景到姿灵宫复命,在正殿里,何子兮听完薛商的回禀就赏了他一张银票。 薛商看了看这张一百两的银票,说:“公主殿下,臣初次为公主效命,自问是尽己所能。可公主的赏赐却只是寻常,臣心有不甘。” 包括付景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讨要赏赐的人! 何子兮也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觉得多少合适?” 薛商说:“愿与公主详谈。” 何子兮上下打量了薛商一番,一抬手让其他人退了出去。 薛商向前走了一步,小声说:“臣给白三少爷开的药中有几味产于西南群山。其他地方也有此药,可药效相差甚大。而且药方需要时时调整。所以,白三少爷只要愿医,臣可保公主能抓住白仲琦一辈子。” 何子兮抬眼看着薛商。 西南群山里的东西要想运出来,就必须经过南召。 薛商面不改色道:“公主觉得白仲琦的一生,该值多少银两?” 何子兮还是不说话。 薛商进一步解释:“臣这是阳谋,药物产自西南群山,白仲琦知道,如果他愿意用药,他本人就明白他被公主握在手中了,你情我愿,公主此乃君子所为,不必有所顾虑。” 何子兮说:“既然药方要时时调整,本宫也不能把你怎么着,是吧?” 薛商作揖:“正是。皇宫向来是一国权力碾压之中心,臣等小人物若想腾达必要有强权依靠,若想腾达且安定,就要被强权需要。” 何子兮问:“既然你这么通透,为什么而立之年仍未腾达?” 薛商:“因为臣通透,臣还耿直,宫中的主子们更喜欢巧言令色之人,通透而不说透,说透而不做透,这样可由主子们掌握生死的奴才,就像是棋子,需启用时没有顾忌,需舍弃时绝不手软。” 何子兮看了看薛商柔和的面部线条,这个人的性子可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和啊! 何子兮冲着外面喊:“书玉,给薛太医赏金瓜子,两把。” 书玉应了一声。 薛商躬身告退。 付景愁眉苦脸就进来了:“主子,我是真没想到薛商这小子……贪得无厌,一身铜臭味。” 何子兮问:“他医术是好的?” 付景点头:“以前他给子秀公主医过病,宣妃还挺看重他。在他的调养下,子秀公主的胃口是见好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宣妃突然弃用了。” 何子兮点头:“行了,本宫知道了。这个人你多接触着,说不定真能是个好用的。” 付景走了以后,程童问何子兮:“主子真的觉得这个薛商可以?他这么爱财,主子能给他金瓜子,别的主子也可以。说不定哪天就为了金瓜子把主子卖了。” 何子兮说:“如果真的是只贪财,他应该更巴结我才是,可他不卑不亢,脸色都未变,我总觉得这个人求的不是财。而且,他以前也伺候过别人,如果真是个贪财的,他早就攀着高枝了,哪还用我们提携?” 程童想了一会儿:“确实。” 正说着话,珠玉进来传话说和静宫的人来了,说是宣妃请公主过去,子秀公主想长姐了。 何子兮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了王彦的名字。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几下,难道王彦真的来了?她能见到王彦了? 何子兮轻快地从软榻上蹦下来,小鸟似的从正殿里跑出来,宣妃宫里来的太监就站在正殿外。何子兮又赶快恢复了嫡公主该有的端庄的样子,平稳地从太监身边走过去。 这是何子兮第一次觉得从姿灵宫到和静宫的距离那么远,怎么走都走不到。等她走进和静宫的宫门,她的手掌心都已经冒出汗来了。 果然,在和静宫的东配殿,何子兮见到了正在陪着子秀玩的王彦。 王彦一看到子兮,眼神就直了,从他看到何子兮,到何子兮走到他面前,王彦一直没眨眼。 “你来了。”何子兮说。 王彦站起来,说:“给你画了一幅画,你一直没回音,我……我是来问你,喜欢吗?” 何子兮看着王彦朗如明月的双眸,说:“当然喜欢!你画的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王彦舔了舔嘴唇,面色一下子就一片绯红,问:“那,画画的这个人呢?” 何子兮的脸也红了:“这个人能惦记着我,我很高兴。” 王彦笑着点了点头:“我要满十五岁了。按规矩,我不能进后宫了。” 何子兮有点沮丧:“你不能来看我了吗?” 王彦说:“你……还能再出宫吗?我们在宫外见。” 何子兮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有借口啊……最近的节就是重阳,我中秋出宫了,重阳总得跟父王他们去登高祈福。再后面就是……寒衣节,我估计……” “寒衣节就算了。”王彦说。 何子兮呵呵笑道:“你怕鬼啊?” 王彦稍稍畅想了一下:“要不咱们穿着白衣披着头发在寒衣节的晚上,把京城的所有路口都走一遍?” 何子兮想到了她和王彦鬼一样,大晚上的,从簇簇祭火之间走过,身旁是祭奠亲人的人们一边哭一边撒纸钱……这个画面实在太美。 何子兮和王彦对着哈哈大笑。 子秀抱住何子兮:“大姐,你笑什么?我也要。” 何子兮捏了捏何子秀绵乎乎的脸蛋,说:“我们想给你找驸马呢!” 何子秀一本正经地说:“母妃说了,要想当我的驸马,那得是天下第一厨,要不就把我饿死了。” 何子兮和王彦听后又是一阵笑。 宣妃的太监见这两位就这么在配殿里聊上了,压根就没打算去拜拜这和静宫的正经主子,他忍不住说:“公主殿下,宣妃娘娘请公主过来还有事,小的这得去复命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哪有那般海誓山盟 宣妃的太监见这两位就这么在配殿里聊上了,压根就没打算去拜拜这和静宫的正经主子,他忍不住说:“公主殿下,宣妃娘娘请公主过来还有事,小的这得去复命啊!” 王彦对太监说:“等一下,马上过去。” 太监撇了撇嘴。 好么,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这王家少爷就替公主答话了。 王彦声音特别小地对何子兮说:“御林军里有王家的人,日后要是有东西给我,你让他们传给我就行。别总是通过宣妃了,不好。”他给何子兮塞了一张纸条。 何子兮笑着点头。 王彦摸了摸何子兮的长发:“去吧。” 何子兮从配殿出来,跟着太监去见宣妃了。 太监心说,到底是蛮族人生的闺女,大大咧咧见外男也就算了,还让男人摸头发。 这要是中原的女人,还没嫁就让男人碰了,得一头磕死在柱子上! 何子兮见了宣妃也就是应付场合,她想着跟宣妃说上几句话就回去找王彦,可宣妃没话找话地说,而且宣妃的嫂嫂也在这儿,两个人围着何子兮,何子兮也不好起身就走。 眼看探亲的时间要到了,宣妃还是各种留着何子兮闲话家常。何子兮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宣妃的嫂子一看,赶紧站起来,说得走了,时间太久,坏了宫里的规矩就不好了。 然后何子兮就眼睁睁看着王彦和那位王夫人一起走了。 宣妃在前面送别王夫人,何子兮在后面生闷气,用委屈的眼神看着王彦。 王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何子秀趁着大人们都忙,跑到何子兮身边悄声说:“长姐,哥哥说让我悄悄给你这个,谁也不告诉。” 何子兮一看,何子秀递给她一块蜜色黄玉雕刻成的印章。 印章只有子秀的半个手掌大,色泽饱满,手感温润,印纽部分雕刻成一只优雅婀娜的天鹅,印面上是何子兮篆体的名姓。 子秀补充道:“哥哥说这是他做的。” 何子兮看了看印纽,刀工精细老练,而印面上的字有些微微发抖,看来这字是王彦雕刻的了。 这枚印章突然间在何子兮心目中就有了温度。 她摸了摸何子秀的头:“好,我知道了。谢谢子秀。” 何子秀:“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长姐要是真的想要谢我,就给我送些糕糕吧。” 何子兮:“……” 一口正饭不吃,只吃零食,看来找个厨子当驸马也应付不来这小公主的嘴。 王彦在回去的路上和王家的夫人同一马车。 王夫人问这个侄儿:“你可跟她说清楚了?” 王彦说:“伯母放心,该说的我都说了。” 王夫人疑惑道:“可我看你和那公主都不像是伤心的样子啊!” 王彦笑道:“不过是互有好感,哪有你们说的那般海誓山盟?我们都还小,将来还要男婚女嫁,总揪着如今的一点好感不放,成什么样子?” 王夫人舒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你是男子,你不知道,这女人啊就是矫情。别看平时一个个都装得跟人似的,一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头发长见识短的毛病就都显露出来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叫一个烦。我就担心这子兮公主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赖上你那可就麻烦了。如今来看,公主到底是公主,大家气派,不拖泥带水的。” 王彦笑了笑没说话。 他的这位伯母,因为伯父宠小妾的事没少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没少演,最后什么作用都没有,伯父该宠小妾还是宠,就是对她这个正妻越来越不耐烦。她现在反倒说别人头发长见识短,真是不知道害臊。 让王彦苦恼的可不是他的这位伯母,她就是家里捡出来的一个出头鸟而已。 王彦的父亲沉迷于古画鉴赏,儿子娶什么媳妇他完全不管。 可王彦那个固执的祖父却不会对王彦放任不管,王会看不上何子兮的血统,找了一堆理由不让王彦继续和何子兮来往,好像和何子兮多说一句话就会脏了他们王家的门楣一样。 宣妃肯定是要听从王会的安排,不会支持他和何子兮。 那他就只能靠自己。 王彦交给何子兮的纸条里写的是王彦的父亲因画会友结识的友人的侄子,他能在御林军里觅得一个副旅正的职位都是因为王彦父亲的提携。 现在王彦只是托他传个消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可是将来怎么办?祖父现在不愿让他和何子兮来往,将来也不会。 那他怎么才能迎娶何子兮入门呢? 何子兮从和静宫回姿灵宫的路上,遇到了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柳福。 这个柳福总是笑眯眯的样子,对谁都和气,可其实暗地里做过什么,谁知道呢? 柳福遇到何子兮,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何子兮脑子里一直惦记着的另一件事就这么浮了出来,她扶起柳福,问:“看刘总管这方向,是要去千祥宫?” 柳福点头:“回公主的话,是的。皇上晚上要摆驾千祥宫,奴才这去传旨去。” 何子兮眼睛一亮:“德母妃去了庵堂以后,吉母妃更加得宠了!” 柳福笑着不说话。 何子兮又问:“柳总管,父皇这几天心情可好?我有事要跟父皇说。” 柳福小眼睛往大睁了睁,问道:“公主是要说什么?” 何子兮说:“听吉母妃跟我说,中秋的时候沈家人跟禁军的一个将军起了冲突。” 柳福一听,赶紧摆手:“好公主啊,这事你就别掺合了行吗?” 何子兮愣怔地问:“怎么了?吉母妃特意嘱咐我要跟父皇说的。” 柳福悄声对何子兮说:“前边因为这事已经吵起来了。皇上现在一听到沈家这两个字就头疼,公主再跟皇上说什么沈家,就是害了吉妃娘娘啊!” 何子兮震惊道:“那我不说了!不说了!” 柳福这才退走了。 柳福离开以后,何子兮悄悄露出了微笑。 德妃很给力嘛!她只不过传了个消息过去,就能把吉妃整得不敢再开口。 不错,不错。 让她仔细想想,恐怕这事太后也出了力,太后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对这个国家和那批马上打天下的武将有深厚的感情。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庞吉妃无德无行 让她仔细想想,恐怕这事太后也出了力,太后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对这个国家和那批马上打天下的武将有深厚的感情。 萧德妃和项太后肯定以“后宫干政”的帽子压住了庞月柔,萧家和项家再以沈家失德压制沈家。 庞家和沈家有几代的姻亲关系,庞月柔生母出身沈家,庞家不可能对沈家不闻不问,这就让庞家在这件事上非常被动。 加上现在正是两妃争嫡的时候,可想而知,庞家现在有多么的困难。 既然庞家困难,就需要外援,董怀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想起董怀,何子兮就想,如果让董怀知道是她给德妃传了消息,是她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势,董怀会做何感想? 可她这个外公并不是个心底无私的人,如果被他知道他这个外孙女已经开始搅弄风云了,他还能任由何子兮在深宫里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算了,手腕不硬,还是藏拙较好。 何子兮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真是漂亮,像狗又像猪…… 何子兮回了姿灵宫,准备了两份糕点,她让宫人一份送去和静宫,一份送去育清宫。 想了想,又把送去和静宫的糕点扣下了,改成了一张糕点的配方。 看样子宣妃是不愿意她和王彦亲近的,谁知道在这节骨眼上,一盒子糕点能引来什么。 何子兮给何致的糕点送过去没多久,何致自己来了。 小脸看上去还挺阴郁,他一进花厅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也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何子兮赶快给他倒了一杯酸梅汁,“跟谁怄气了?” 何致抬起头看着何子兮:“姐,我听说沈家人很坏,这次他们当街强抢民女,以前也没少干坏事,抢地什么的,做的多了。庞月柔就是沈家女生养的,沈家做了坏事,她还在给沈家开脱。父皇老是跟吉妃在一起,会不会被吉妃教坏了?” 何子兮忍不住想笑:“你是听谁说的?” 何致喏喏道:“顺母嫔宫里的一个宫女。不过顺母嫔不让她乱说,把那个宫女狠狠骂了。” 何子兮的心突然一抖:“致儿,你告诉我,现在你是怎么想的?如果让你选,宫里这些人,除了顺母嫔,你愿意亲近谁?” 何致气呼呼地鼓着小脸,说:“反正只要不是吉妃,谁都行!” 何子兮深吸一口气。她怕的就是这个!何致还小,自小又被母后护得周全,在他的眼里,这世界上不是好人就是坏人。现在他把吉妃看做了坏人,还怎么可能和吉妃联手?在何致看来,愿意投靠吉妃的自己,会不会也变成了坏人? 何子兮试着说:“顺嫔久居深宫,她跟我一样不得干政,我不知道的事,她的宫人怎么知道的?” 何致皱了眉头。 何子兮说:“还是去打听一下吧。问问外公或者别的什么外臣,后宫的这群女人,能知道什么?” 何致想了想,觉得有理,一下子又开心起来。 他从凳子上蹦下去,说:“姐姐,我给你背书!” 说完,何致开始高声背诵今天学习的文章,小脑袋随着节奏一摇一晃。 厅外的天空越来越浓云密布。 何子兮发愁,吉妃也在发愁。 她听柳福说子兮公主被拦着没去跟皇上说沈家的事,吉妃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沈家的事当时根本没什么影响,亚照虽然得知他的儿子和媳妇收欺负,也没打算去告御状,只是去砸了沈家的大门,沈家不轻不重地道了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是庞家看着沈家破碎的匾额心里气不过,又觉得应该趁此机会打击一下朝堂上那些异族人。 异族人再勇猛善战,到了中原,就算是龙也得盘着! 中原又不是没人了,让一个异族当大司马,这不是笑话嘛!而且如果定王不倒,吉妃收养何致,就怕以后庞家是压不住何致这个嫡皇子的。 萧家一直和庞家作对,庞家早有准备,应对起来不算困难。 项家对庞家和萧家的争斗向来袖手旁观,可这次突然出手,杀得庞家措手不及。 项家还连带着把沈家以前做下的丑事都给翻了出来,弄得朝堂上其他大臣们对庞、沈两家只能敬而远之。 皇上前脚刚说要立后,后脚就有人说,皇后母仪天下,要德行兼备。 有一个沈家在那里杵着,这些话不就是说庞吉妃无德无行吗? 可庞吉妃要是断然跟沈家翻脸,那她母亲在庞家还怎么立足?真是投鼠忌器啊! 萧家的爪牙们现在明目张胆地提议立德妃为后,庞家连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没孩子,没德行,还当什么皇后? 御史大夫庞云溪原本想着让定王去向皇上请旨,把何致转到吉妃名下,算是定王投靠庞家的投名状,以后董怀表现好了再给他实实在在的好处,董怀当然不愿意,不给实在的东西就绝不松口。 庞月柔被沈家的事搅得心乱,恨不得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把这事忘了。 庞吉妃建议由她出面向德顺帝提请收养何子兮何致姐弟俩,庞云溪不同意,还出言教训庞月柔,说她沉不住气。 庞月柔这个气啊! 要当皇后的是她庞月柔,不是她那个靠着她才位列三公的爹! 被整天指着骂失德的人是他庞月柔,不是她那个一口气生了十个儿女的爹! 凭什么什么事都得她听庞云溪的? 所以,皇上驾临千祥宫的时候,庞月柔的笑都是硬挤出来的。 何承当然知道庞月柔愁眉不展是因为什么,他没有招庞月柔去明政宫侍寝而是选择驾临千祥宫来,就是为了安抚庞月柔。 现在看庞月柔强颜欢笑的样子,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何承轻轻抚摸着庞月柔的脸庞,说:“爱妃,让你委屈了。” 吉妃哇地一声哭了:“怎么会这样?臣妾和臣妾的母亲都觉得这次的事是沈家错了,那异族人把臣妾的外祖家的门和扁都砸了,那扁可是从前朝开朝的时候就挂上去的,怎么也有百余年的历史了!那是沈家人的命根子啊!可最后沈家什么都没说,还给那异族人道歉。可是怎么到头来,庞家就成了罪大恶极?怎么臣妾又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了?” 何承抱着吉妃沉默了半晌,说:“异族无状,这笔账朕替你记着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立后之争 何承抱着吉妃沉默了半晌,说:“异族无状,这笔账朕替你记着呢。” 吉妃哭着说:“萧家这般逼迫臣妾,不就是为了这个后位嘛。臣妾从来没想妄过。既然德妃姐姐想要,那就给她好了,臣妾不想再这般被人指谪。” 何承哼了一声:“德妃什么脾性你当朕真不知道?这次居然还撺掇着太后跟她一起逼迫朕,顶怼得朕在太后跟前都开不了口。萧家和项家这是为了异族人向朕逼宫吗?朕的皇后朕自己说了不算,他们说了算?” 吉妃摇了摇头:“臣妾何德何能,入宫至今也没能给皇上生下一儿半女,这也是太后不喜臣妾的原因。皇上若是一意孤行,只怕,太后再被德妃进了谗言,皇上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何承一挥手:“不就是孩子嘛!柳福,”何承下旨道,“你这就去趟大宗人寺,就说是朕的口谕,把二皇子和长公主的玉碟移至吉妃名下,圣旨明天下达,公示天下。” 柳福奉旨走了。 吉妃的脸上有泪水也有惊喜,神情复杂地看着何承:“皇上,真的吗?皇上真的把致儿和子兮让臣妾收养?” 何承笑道:“柳福都已经去了,你是觉得朕会收回成命?”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觉得这……太惊喜了!”吉妃从何承怀里退出来,恭恭敬敬地给何承磕了一个头,“臣妾谢皇上厚爱,此生当对皇上忠心不二,否则将天打雷劈!” “唉,”何承赶紧把吉妃扶了起来,“爱妃言重了。爱妃的心意朕知道了。可不要再哭了。” 吉妃摇头:“皇上给了臣妾这么重的一份大礼,臣妾哪还有眼泪啊?这笑都来不及呢!” 何承也开心了,和吉妃好一番云雨。 庞家这时候其实和董怀进入最后的交涉,双方争权夺利的谈判已经不止一次,只是在几个比较重大的人员任命上有分歧,其他的都达成了一致。 因为时间紧迫,谁也不想把棋玩砸了,所以董怀和庞云溪都有让步。 总体来说还是庞云溪让步比较多,比如庞家交出了好几个中等将领的家底,以便让定王拿捏他们,庞云溪还接受了董怀举荐的好些异族文官,庞云溪已经写好奏折,就等吉妃上位后就把董怀的这些人推上去,甚至要再送一个蝶族女人入宫为妃。 定王同样写了几个军中人员的任命的奏折,要举荐几位庞家的门客。 可定王还没来得及把让给庞家的底牌亮出来,皇上改玉碟的口谕就已经传到了大宗人寺。 定王听到这消息以后立刻淡定了,反正两个棋子都走出去了,他该争取的也都争取到了,他还有什么可着急的?当晚他就把几本已经写好的奏折烧了。 庞云溪急了,大晚上的,庞云溪亲自登门拜见董怀。 两个人在书房里谈到深夜,定王也只不过把兵部的一个少卿位许给了庞云溪。 庞云溪败兴而归,可他还有什么办法? 定王正要睡,门房来人报告,公主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董怀赶紧又从床上起来。 来者是孔新平手下的一个亲兵,他送了信就走了。 董怀看过信,就着蜡烛烧了,然后去睡了,这一觉甚至安稳。 他还以为何子兮有什么要事,闹了半天不过就是致儿对庞月柔多有排斥,何子兮让董怀多劝劝何致。 这能算是什么急事吗?就算何致不愿意,他还能违抗皇上的圣旨吗?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哪那么多心思? 一切皆成定数,还有什么可费心的?何致有蝶族血统,何承对异族忌惮,所以肯定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何致,对二皇子也永远不会亲近起来。 所以,就算何致惹了何承不喜,又不会影响大局。 也就是何子兮这个丫头,妇人之仁,这类小事也值当大晚上地指使个人送信。 何致在姿灵宫坐了好久,何子兮一直在劝他,这是父皇的圣旨,圣意不可违,况且庞月柔是不是包庇沈家都还未可知,她说柳福曾说庞月柔本意是要惩治沈家的,可萧家一闹,反倒让皇上不好下手了。 何子兮说:“既然我们已经被吉妃收养,那就跟她好好相处吧,父皇看了也会高兴的。” 何致慢慢站起来,说:“庞月柔那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德行,我实在对她没什么信心。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母后在的时候把后宫的开销压得那么低,后宫中人不可能没有怨言。在他们看来也许母后这个一国之后真不是什么好人吧。我会试着和庞月柔相处,但别指望我能真心爱戴她。” 然后,何致低着头走了。 何子兮看着何致的背影,怎么也不觉得他是会尽力跟庞月柔相处的样子。 何子兮长叹了一口气,悄悄问娘亲,将来她和弟弟能过上舒心的日子吗,今日的隐忍有意义吗? 第二天一上朝,除了个别地方灾粮发放和几个官员的任用什么的事之外,大部分时候大臣们都在争论立后的问题。 给何致和何子兮改玉碟的圣旨当朝宣读,萧家要是再说庞月柔没有生育就是在打皇上的脸了。 所以没人再提这一茬。 可关于庞月柔的德行问题仍然被萧家和项家为首的官员诟病。 德顺帝听得头疼,一抬眼,看到定王悠闲地站在下面看着满朝堂的文官吵成一片。 他把何致和何子兮交给了庞月柔,不就是要让定王站在吉妃一边吗?定王会不明白? 何承等不到董怀表态,他主动问:“定王,你怎么看?” 定王穿着红褐色武官服,走到大殿正中,冲着何承作揖,慢悠悠说道:“臣有一事不明。想向诸位请教。朝中多位大人的家族都跟前朝有丝丝缕缕的关系。比如项家,直到我们义军攻到京城门外,项家还在负隅顽抗。” 项家人听了,眼皮就是一抖。这是要翻旧账,屠他项家满门吗? 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凝滞,就连何承的脸色也满是阴沉。 定王接着说:“当时的项家以族长为首忠于华朝君主。当时项太后已经嫁给了我太祖皇帝。项家忠心于昏主,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所以项太后就也是昏聩成性,毒害百姓吗?” 董怀话音刚落,朝堂上就有人指着董怀让他住口。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钦烈皇后殡天四月有余 董怀话音刚落,朝堂上就有人指着董怀让他住口。 项太后心底无私,母仪天下,怎能让董怀随口污蔑? 定王双手一摊:“项家是项太后的母族,项太后可以不被项家拖累,为何吉妃娘娘就要受外祖家的拖累?” 德顺帝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董卿此言差矣,当时项太后与项家族长是断了亲的。如今的项家不是当年那个项家。” 董怀就看庞云溪:“哦,原来如此。” 庞云溪急出一身冷汗啊!怎么,要逼他跟沈家断亲?庞沈两家的姻亲关系那么久了,能断干净吗? 在朝堂上的官员们忙着互相扔眼刀子的时候,德顺帝和王会悄悄传递了一个眼神。 王会很识时务地站了出来,问:“在此事上,一直是萧大人力主严惩,不知庞大人何意?” 庞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最近德顺帝总是叫王会去御书房,据说是在跟王会讨教诗词歌赋,没想到讨教的是这般诗词。 看来这亲不断也得断。 不断,他闺女就当不成皇后! 庞云溪跪倒在何承脚下:“臣启奏皇上,沈家嫡子沈少堂罔顾法纪,光天化日之下侮弄良家女子,遭世人唾弃,应依律严惩,杖责一百,游街示众。而我庞家,不耻与此等卑劣家族为伍,从此以后,庞家绝不与沈家联姻,现有婚约也一律作废。” 沈兆恒听后嘴角直抽抽,杖责一百,要是不找施刑的人疏通,这可是要死人的吧!还游街示众,婚约作废,庞云溪当他们百年沈家是流民黑户?要真的去游街,还不如让他去死! 不就是一个异族女人嘛!好人家的女人哪有八月十五那么多人的时候在街上跟那么多男人挤来挤去还不戴面纱?她自己不检点,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 他已经为了这个侄儿这点事去亚照家登门道谦了,这不就行了嘛!亚照本人都没有咬住不放,可朝堂上这帮人这是不把他们咬死决不罢休啊! 沈兆恒看着德顺帝坐在金銮宝座上连连点头,他可真没勇气跳出来指着庞云溪大骂他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好在沈少堂是他哥哥的儿子不是他的。 沈兆恒把头一低,生闷气去了,一边是气哥哥把那小儿子都宠坏了,一边是气庞云溪落井下石,踩着他们沈家把庞吉妃往皇后的宝座上拱。 德顺帝沉思了须臾。 这一小段时间里,朝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何承下旨。 对沈兆恒来说,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像是一天那么久,他心脏狂跳,手心里都是冷汗。 “沈卿听旨。”德顺帝终于说话了,声音不大,可任何一个角落里的人都能听到,沈兆恒的腿一软,跌跪在殿上。 何承说:“沈少堂目无法纪,理应严惩。念及沈氏家族对我虞朝有功,功过相抵,从轻发落,沈少堂本人杖责五十,其父沈兆逸教子无方罚奉一年并闭门思过,沈兆恒监管。” 沈兆恒还跪在地上没反应过来,就听何承问:“沈卿,不接旨吗?” 沈兆恒这才领旨谢恩。他是真心谢恩,总算没去游街,沈家的脸面还留着呢!可谢恩归谢恩,恨庞云溪还是恨庞云溪,踩着沈家上位也就算了,还往死里踩! 萧家和项家的人这会儿都有点蔫。 庞家跟沈家都恩断义绝了,这切得这个干净,他们再抓着沈家也抓不出什么了。 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是董怀居然敢把项太后搬出来。 要是他们再纠缠,董怀是不是敢把他们家族在前朝的时候干的那些事都抖出来?到底是个武夫,真绝! 德顺帝对朝堂上现在这个气氛比较满意,顺便准了庞云溪提议的几个官员任用的名单。 庞云溪悄悄瞪了定王一眼。 朝廷上的大臣们都听出来了,这是些人是庞家给董家的“酬劳”啊! 等这些事处理完毕,德顺帝说:“众位爱卿,今日沈家的案子审结,难得诸位主张一致,那就议一议立后人选吧。” 萧家的人眼角一跳,他们回头去看项家那几位,都老僧入定了一般,静静地看着地板,似乎是要给看出花来。 萧家这时候就知道大势已去了。 史料记载,虞朝钦烈皇后殡天四月有余,虞朝德顺皇帝何承立吉妃庞氏为皇后,钦烈皇后所出幼子归于庞皇后名下。 庞月柔不愧是吉妃,她是真急。 一般封后的圣旨下达后,封后大典在一个月之后。 在这一个月之中,宫人们要准备封后大典上的一切所用,也要对原有正坤宫进行基本的修缮。 可吉妃前脚刚得知圣旨已下,后脚就想搬进正坤宫,封后大典也就提前到了下旨后的半个月。 半个月时间内,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就连皇后的后冠都来不及重新打造。 何子兮知道吉妃为什么这么着急,因为德妃快生了。 可让何子兮没有想到的是,太后在德妃随时可能生产的关键时候没有在皇家庵堂守着德妃,而是赶回皇宫来恭贺吉妃。 太后宣庞月柔到饴泉宫觐见,也宣了何子兮和何致。 何子兮从姿灵宫出来就觉得这事有不对劲,太后叫他们过去干嘛?教育他们三个要母慈子孝?这么简单的叮嘱能劳动太后专门从庵堂回来? 所以何子兮特意让步舆走得慢些,等二皇子何致赶上来。 顺嫔新给何致做了一身纯白色的锦缎襕衫,加宽的领边有银线刺绣。 这一身衣服很合身,如果是平时何致去听先生讲课穿那是很好的,可这会子是庞月柔刚封了皇后,是要普天同庆,还要大赦天下,可何致作为庞月柔的养子却穿一身白去见新上任还的皇后娘娘,这是去庆贺还是吊丧? 何致兴致勃勃地问何子兮:“这衣服好看吗?” 何子兮无奈:“好看是好看,可穿这么素静,不好。” 何致慢慢低下头:“今天是娘亲的生辰,你还记得吗?” 何子兮:“……” 她是真的忘了。 娘亲在世的时候也不怎么在意生辰,何子兮就更不在意了,娘亲已经不在了,和新皇后维持比较好的关系比怀念娘亲更重要吧! 何子兮正要说什么,何致让他的小太监把那件宝红色褙子拿了过来,何致坐在步舆上穿上了褙子。 何子兮看着何致,没说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人心隔肚皮 何子兮看着何致,没说话。 二皇子何致说:“我知道姐姐担心我。我只是想让姐姐看看我的新衣服。顺母嫔做好以后我一直没穿,就等着母后生辰的时候穿。出门的时候,顺母嫔说颜色太白了,恐怕姐姐和庞月柔见了都会不高兴,她才给我准备了一件红色的褙子。原本我觉得姐姐不会因为一件衣服不高兴,可现在看,顺母嫔说的是对的。” 何子兮脸色一沉:“顺嫔说的你都听着,为什么我说的你就不听?今天要去见的还有皇祖母,你是想穿一身孝,扎一扎祖母的眼睛吗?” 何致反问:“祖母反正也不愿意看到我们,我穿什么她都不喜欢我,那我还费劲讨她喜欢做什么?” 何子兮长叹一声:“有些话我一直没与你说,如今看来不得不说了。咱们生长在虞朝后宫,咱们有蝶族血统,中原人并不那么喜欢蝶族。这里不是娘亲小时候生长的那个乡野,我们不能像是娘亲一样满山野地跑去抓知了!虞朝后宫有虞朝后宫的规矩! 这些规矩有写出来的,也有没写出来的。要想打破规矩,就得有力气。可我们现在都是胳膊,拧不过那大腿,要想不被拧折了,那就得顺着那大腿的劲儿。你处处都想着给庞月柔添堵,最后被堵着的人能是谁?” 何致小孩子似的嘀咕:“我知道。” 何子兮这个气啊:“你知道还穿一身孝就来了?你是觉得我每天操心不够多,再给我找点气生是吗?” 何致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姐姐,别说我了。以后不会了。” 何子兮长叹一声:“致儿啊,咱们两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姐姐说的做的,都是为了你。旁的人,未必拿你的利益当自己的利益。她们说的话,你听完要在脑子里转个弯。” 何致沉默了好一会儿:“顺母嫔说的话也要转个弯吗?” “对。” “可那是顺母嫔呀!” 何子兮不得不说:“你是她生的吗?古代有个妃子,连她自己生的女儿都能掐死,只为了嫁祸给皇后。后来皇后被皇上废了,这个女人做了继后……” “顺母嫔不是那样的人!”何致怒道。 何子兮看了何致一眼:“我只是说,人心隔肚皮,你把真心托付给了她,她也完全把真心交给你了吗?那你现在可知道,上次顺嫔的那个跟你说吉妃坏话的宫女,是什么来历?她是怎么知道宫外的事的?” 何致语塞。 何子兮说:“这样吧。从饴泉宫出来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顺嫔。我也好久没去看望过她了,我给她绣了一个荷包,让她帮我看看绣功怎么样,进步了没有。” 何致点头。 何子兮好像在跟自己说话似的:“娘亲不会绣活儿,是顺嫔手把手教我怎么抓绣花针的。” 姐弟俩相对无言地来到了饴泉宫。 封后圣旨已下,现在吉妃已经不是吉妃,而是庞皇后了。 庞皇后跟项太后坐在水池边的凉亭里,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开心的事,两个人一起咯咯地笑着。 何子兮和何致跟着宫人进了饴泉宫,规规矩矩给项太后和庞皇后行了礼,可庞皇后和项太后就跟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一样,人家该聊天还聊天。 何致和何子兮就只能像是桩子一样杵在凉亭外。 过了好一会儿,项太后才回过头,不冷不热地说:“你们来了啊。正好,有事跟你们说。子兮啊,钦烈皇后的遗物是在你那里是吧?” 何子兮一听,头皮就开始发麻。可东西确实在她的姿灵宫,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她只能点头。 项太后说:“那就好办了。庞皇后的封后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头面后冠还有礼服,现在准备比较仓促,怕是不能尽善尽美。子兮,你把钦烈皇后的那些东西拿给庞皇后应急吧。” 何子兮还没说话,何致急了。 何致说:“那怎么行?” 项太后一挑眉:“怎么个不行法?” 何致话说出口了,突然意识到不对,他无辜地看着姐姐。 何子兮温婉地笑道:“确实不大好,钦烈皇后的那些行头都是好几年前的旧东西了,样式也老。新后册封,怎么能用旧的?” 项太后问庞皇后:“有些旧,你在意吗?” 庞皇后很大度地说:“钦烈皇后在世时就说,我们虞朝根基不算深厚,百废待兴,国库之资总是捉襟见肘,我们后宫中人要时时处处为皇上分忧,能省得就省下。我觉得钦烈皇后说的有理。 多谢皇上和太后的垂爱能让我成为继后,我也要像钦烈皇后一样,协助皇上平定天下,为皇上分忧。什么衣服首饰,都价值不菲,钦烈皇后留下的都是好的,何必再置办一套,劳民伤财?” 项太后拍着庞皇后的手背说:“什么继后不继后的,皇后就是皇后!” 庞皇后美得眼睛都快眯缝没有了。 项太后又问何子兮:“那你看,庞皇后用钦烈皇后的行头,你觉得合适吗?” 何子兮这时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项太后就是来抢东西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偏偏这贼还是她的祖母,她能怎么办?刚跟何致说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自己不可能就这么拧上去吧? 何子兮巧笑嫣兮:“要是母后喜欢,那是最好的了!钦烈皇后殡天后,那些东西我都收在了箱子里,一天天暗不见天日,从此就与世隔绝了。要是母后能再风风光光穿戴着它们接受天下万民朝贺,那对这些行头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光啊!” 项太后着重看了何子兮两眼,然后对庞皇后说:“那可就好了。你接下来啊,就盯着他们把正坤宫好好修缮一番就行了。哀家住正坤宫那会儿,那个宫还是好的……后来哀家好久不去正坤宫了,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现在有盼头了,你住进去,那就再把它好好修一修。” 何子兮心里恨不得长出一副牙齿来咬了项太后的嘴,什么叫“哀家住正坤宫那会儿,那个宫还是好的”?什么又叫“现在有盼头了”?她娘亲住正坤宫的这里面,把正坤宫住得不好了吗?没有盼头了? 可不管何子兮千般怨,万般恨,可还是只能陪个笑脸给她们看。 何致早就恨得牙痒痒,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在庵堂静心休养 可不管何子兮千般怨,万般恨,可还是只能陪个笑脸给她们看。 何致早就恨得牙痒痒,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 何致怕项太后她们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他会忍不住发疯,他给项太后做了一个揖,说自己肚子疼,然后就告退走了。 何致一走,项太后就和庞皇后说:“你看,哀家这个孙儿当初是八个月上早产,所以这身体呀就有点弱。不论他生母如何,这两个孩子是何家的孩子,况且咱们是天下第一家,致儿还是第一个嫡子,这里面的轻重你知晓的吧?” 庞皇后还沉浸在刚才项太后剥钦烈皇后脸皮的情绪当中,项太后的话语这么一转,庞皇后还真有些不太明白。 项太后这时候放开了庞皇后的手,说:“前朝的时候,家宅和后宫里的事哀家没少见,总比你知道得多些。那时候据说皇上的孩子矜贵,不好养,可哀家看啊,只要后宫里杀上一两个女人之后,那孩子们就能好好长几年。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庞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母后怎么突然说起杀人了?儿臣……儿臣惶恐。” 项太后也没让庞皇后坐,而是说:“有些惶恐是好的,知道惶恐就知道善恶,知道规矩。这天底下嫡妻生下庶子的事也不是没有。咱们娘母俩闲话,也能让你惶恐,可见你是个好的。这就好。” 庞皇后赶紧低头。 项太后抬了抬手:“你跪安吧,哀家有些话要交代子兮。” 庞皇后毕恭毕敬退走了,临走前还看了何子兮一眼。 项太后一直看着庞皇后完全退了出去,她才脸色阴沉地问何子兮:“刚才哀家跟庞皇后说的那些话,你可听明白了?” 何子兮赶快跪倒在太后面前,额头触地,道:“孙儿谢祖母庇佑!” 项太后也没有叫何子兮起身,冷冷地说:“细想起来,你们两个都是何家人,是皇上的骨肉。可一想到你们是那个安若生的,哀家就亲近不起来。别怪哀家疏远你们,谁让你们的生母不是个好的?就算是哀家偏心好了,可这天底下谁的心不是偏的?安若若是不偏心,她能做皇上的嫡妻?若是她的心不偏,皇上的子嗣能如此稀薄?” 项太后一阵冷笑:“二皇子那个性子执拗,倒像是皇上的个性,你?跟你娘亲一个样!心里恨不得杀了哀家,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子兮,别人不知道,哀家还不了解你? 以后把你那心思好好收一收,规规矩矩地过日子。你也大了,该说婆家了。等你去了婆家,爱动什么心眼哀家都不管你,可在这后宫里,不行! 刚才哀家跟庞氏说过的话再跟你说一遍,后宫里有时候死上几个女人就太平了。这话也可以用在公主的身上。” 既然太后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何子兮不用再装良善了,她直起后背,直直地瞪视着项太后:“祖母,致儿在宫中被蛇咬伤,这算不算残害皇室子嗣?” 项太后冷冷一笑:“所以德妃才需要在庵堂静心休养。她什么时候能休养好……那就要看这后宫里能生孩子的女人差不差她这一个。” 何子兮稍感安心,她垂下目光,又问:“祖母说娘亲偏心,子兮不懂。” 项太后看了看大树上的鸟:“不要问了。那都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事情都已经过去,不要再翻了。” 何子兮又磕了一个头:“最后一个问题。祖母,我的娘亲,是祖母杀的吗?” 项太后突然站了起来,目露凶光地瞪着何子兮。 何子兮面无惧色地和项太后对视。 虽然她身材小,又是跪着,可气势上,她真的毫不逊色。 项太后有些发抖地问:“你说……你说你娘亲,不是病死?” 何子兮点头:“那晚,孙儿亲眼所见。” 项太后声音特别大地说:“报应!报应!他就不怕报应吗?” 何子兮问:“祖母何意?” 项太后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你回去吧。哀家知道这事了,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何子兮跪拜后,起身要走,项太后又说:“盯着顺嫔一些。若是你不好做,来找哀家。” 何子兮这时更加确信顺嫔的确是有问题。 何子兮从饴泉宫出来,就看到何致在饴泉宫门口不远处的路口上哄子秀,子秀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哭,宣妃也是一肚子恼火的样子。 何子兮没有上步舆,而是走着到了那个路口。 子秀哭着看到了何子兮,伸开胳膊,吸着鼻涕说:“长姐,抱抱。” 何子兮抱不动子秀,她蹲下来,抱住子秀。 子秀公主瘦弱,隔着衣服都能摸到她的骨头。 何子兮问:“这是怎么了?” 子秀拱进何子兮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母妃打人。” 何子兮哭笑不得地看着宣妃。 宣妃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声音特别小地说:“皇后刚才过去了,故意拿她手上那个雕成桃子的红宝石手串给子秀看,子秀喜欢,自然想要,她又不给。子秀小孩子懂得什么?上去就抓,抓伤了皇后的手腕。” 何子兮一听,原来是宣妃因为这事打了子秀的屁股。 何子兮一听,微微笑着问子秀:“长姐问你,想吃糕糕吗?” 子秀连连点头。 子兮又问:“皇后的那个手串能吃吗?” 子秀想了好半天:“长姐,那是石头的,你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 何子兮:“……” 何致一个没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宣妃无奈极了:“也就是你张姐能忍得了你这傻丫头!” 何子兮拉着子秀的手站起来:“一个不能吃的手串,还有大姐那里能吃的糕糕,你选哪个?” 何子秀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小嘴撇撇着,勉为其难地说:“好吧,那我就选糕糕吧。” 宣妃这会儿就觉得有点自责,生下来的时候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让自己养成这样了。 不过子秀不哭了就是好事,宣妃赶紧带她去觐见太后去了。 在饴泉宫外发生的这一幕,已经被宫人汇报给了项太后。 项太后听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特别认真地看着她面前的茶碗。 何子兮和何致都上了步舆,何子兮说要去看顺嫔,何致很高兴。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你眼睛怎么了 何子兮和何致都上了步舆,何子兮说要去看顺嫔,何致很高兴。 何致对何子兮说:“姐,你刚才特别像娘亲。” “像娘亲?” “嗯,就你被子秀说怎么不懂那是石头的时候,你那眼睛一瞪,跟娘亲特别像。” 何子兮还真不知道自己会有瞪眼睛的习惯,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每次娘亲假装生气的时候都是瞪眼睛,自以为很凶,其实一点都不吓人。 何致心情不错,还哼上了小曲。 何子兮看了何致一眼:“怎么又高兴上了?” 何致说:“子秀那小丫头片子,小手还挺有劲,庞月柔被挠得流了好多血,袖子都沾湿了,看着就疼。可她不是号称温婉吗,从头到尾,忍着疼也得装笑。看得我呀,实在是痛快。” 何子兮看了一眼在何致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是当初娘亲拣选的,可保不齐会有哪个吃里爬外。 她对何致说:“她已经不是吉妃了,是庞皇后。父皇的圣旨已经下了,再这么说,就是对父皇不敬了。” 何致哼了一声:“庞皇后……嗯……连个自己的后冠都没有的庞皇后。” 何子兮又瞪眼睛。 何致赶紧说:“行行行,我知道,不能乱说。”何致说完,接着哼曲。 何子兮这颗心啊,跟着七上八下的。 步舆没有多久就到了悠清庭,悠清庭门口的小太监一看两位小主子来了,有两个小太监赶快迎了上来。这些太监嘴里的吉祥话,多得能拿牛车拉。 何致似乎有点紧张,舔了好几下嘴唇。 没走几步,顺嫔就从里面迎了出来。 何致两条小腿一蹬,欢快得好像兔子似的扑进了顺母嫔的怀抱。 何子兮好久没有仔细看过顺嫔了,今天她细细得过了一遍她的眉眼。 顺嫔今年也有二十八九岁了,肤色微褐,典型的康族人面向。 何子兮亲热地抱着顺嫔的胳膊:“好久没见顺母嫔了,今天过来,一定要让顺母嫔好好教我几手绣活儿!” 顺嫔一手领着何致,一手领着何子兮:“绣活儿这东西,哪是教会的,不都是自己练会的嘛。而且我的那几手,都是康族的绣法,你父皇他们都喜欢中原的绣法。” 何子兮撒娇道:“那我也要学!” 顺嫔咯咯笑着,领着两个孩子进到了正房。 他们三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 一个宫女端着水果盘过来,何子兮看到何致的眼皮跳了一下,何子兮突然就问那个宫女:“庞皇后还是吉妃的时候,你是怎么知道沈家出事了,吉妃包庇沈家的?” 那宫女被唬得一跳,脸一下就刷白了。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回过头去看顺嫔。 “你别看你家主子。”何子兮慢悠悠地,好像在聊天一样,说,“事情都过去了,你跟我唠唠呗。我这正经的主子,一天到晚被关在后宫里,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宫女有点被吓傻了的意思,只是低着头,拧着她的手指头。 顺嫔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那脸上就差写上一个大大的“心慌”了。 顺嫔一转身,背对何子兮和何致,面对那个宫女挤了挤眼睛,训斥道:“你看你,说你不能背后乱嚼主子们的舌根,你不听,这回被公主知道了。本宫现在就是想替你求情,也不知道公主给不给你这个情面呢!” 奴才非议主子,按宫规那是要杖毙的。 这回宫女反应过来了,噗通就跪到了何子兮面前,哭着喊着求何子兮饶命。 何子兮没搭理她,而是问顺嫔:“顺母嫔,你眼睛怎么了?怎么一个劲挤眼睛啊?” 何致一听,手就抖了一下。 何子兮其实并不知道顺嫔究竟有没有挤眼睛,可这话必须说给何致听。 顺嫔尴尬又紧张地转过身来:“没有,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 何子兮这才瞄了一眼下面那个还在磕头的宫女,说:“行了,你磕出脑汁来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的。你是康族人吧?” 那宫女结结巴巴地点头:“是。” 何子兮问:“什么时候跟着顺母嫔的?” 宫女说:“有……十多年了吧。” 何子兮点了一下头:“哦……怪不得。顺母嫔的贴心人,不过不是这后宫里调教出来的,规矩不太好。我不罚你,你是顺母嫔的人,罚了你,顺母嫔伤心。” 那宫女赶紧谢恩。 何子兮让她起来,又问:“那天那闲话,你是听谁说的?” 那宫女又看顺嫔。 何子兮眉头皱了一下:“怎么,你是不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是吧?我问你话呢,你老看你家主子干什么?” 那宫女赶紧把头低下,一句话都不敢说,好像嘴里没了舌头。 何子兮逼问得紧了,顺嫔出来打了个圆场:“不都是各个宫里的那些宫女,凑在一起,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何子兮说:“那不正好?庞皇后刚刚立后,正需要杀一杀各宫的威风,那就拿这些小宫女们立威呗!我去跟庞皇后说,也算是咱们投靠她的一个举动。咱们不吃亏。” 顺嫔被何子兮说的没话说,只能给那宫女递了一个眼色。 宫女说:“是……是那天,我听,听秀春宫的留守宫女说的。” 何子兮点头:“秀春宫,德妃啊!怪不得呢,前庭和后宫她都想搅和。这事我得跟庞皇后说说,让庞皇后对付德妃去。顺母嫔,明天,你带着这个宫女跟我去千祥宫去。” 顺嫔为难道:“公主啊,你可别给我们惹祸了。” 何子兮也没再说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 那天,从悠清庭出来以后,何致异常沉默。 何子兮心情也不好受。 从她住进皇宫,父皇变了,顺嫔变了,就连外公都不是她想象中的外公,所有人都虚虚假假,每天挂着一张笑脸,可谁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何子兮感到孤单,她想找一个人能跟她说说真心话。 然后她想起了王彦…… 何子兮心里的一团黑浆刚被王彦那一股清流冲淡,庞皇后就派人来取董皇后留下的礼服了。 何子兮脸上笑得温婉,可当她把娘亲的遗物从箱子里捧出来,就觉得她手里捧着的是她自己的心。 何子兮把遗物交到了庞皇后的人手里,她手上的分量一轻,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这么被活生生地撕扯了下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青葱岁月的青葱 何子兮把遗物交到了庞皇后的人手里,她手上的分量一轻,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这么被活生生地撕扯了下来。 何子兮愣愣地看着那些人拿走了娘亲的遗物,一直到他们走出姿灵宫好久,她都回不过神来。 程童给何子兮披上一件斗篷,说:“主子,别看了。” 何子兮闭上眼睛,气息不稳地叹了一口气:“是啊,看了也无用。” 何子兮走到原来放置娘亲遗物的箱子跟前,这里被取走了大半的东西,现在看起来空空荡荡。 何子兮盖上箱子的盖子,把珠玉喊过来,说:“后半夜的时候你去一趟悠清庭。” 珠玉愣了:“去悠清庭干什么?还后半夜?” 何子兮瞪着珠玉:“能干什么?杀人!” 珠玉还是没反应过来:“杀人?顺嫔?为什么?” 何子兮:“……” 程童看不下去了,说:“去把顺嫔的那个宫女弄死。最好是造成有漏洞的自杀现场。” 珠玉半张着嘴看着何子兮:“主子,这样……好吗?” 珠玉知道后宫这种事很多,可这是公主第一次让她做。 何子兮反问:“那怎么办?我们押着那个宫女去秀春宫找人对峙?看看是哪个宫女背后非议主子了?” 珠玉愁眉苦脸道:“去悠清庭没问题,杀人也没问题。可……为什么啊?” 程童:“让你去你就去。你看着就明白了。” 珠玉傻傻地点头。 当晚,何子兮把一张绣着青松的补子让程童交给王彦介绍的那个御林军副旅正。 此人叫赵阔,长得膀大腰圆,比白仲琦和孔新平他们更像是武人。 他一听是交给王家王彦少爷的,只看了一眼那补子,二话不说,把东西往怀里一揣就走了。 晚上,王彦看到赵阔来找他,心中一喜:“赵大人,您怎么来了?” 赵阔一巴掌拍到王彦背上,差点拍断王彦的三根肋骨,说:“别跟我文邹邹的。宫里有个太监让我给你个绣花补子。” 王彦:“……” 赵阔从怀里把补子拿出来递给王彦:“你说这太监怎么说也曾经是男人啊,他们整天也摆弄针线?”赵阔说着,好像是把自己恶心到了,浑身一抖。 王彦想着程童捏着绣花针的模样,也是一阵恶寒。 赵阔指着补子上的绿色花样,问:“这太监给少爷你绣颗葱是什么意思?” 王彦皱了眉头:“这是葱吗?这是葱吗?这是青葱,青葱岁月的青葱!” 赵阔摇了摇大脑袋:“不懂……难道还有白葱?” 王彦:“……” 第二天一早,悠清庭的宫人们发现主子最倚重的姑姑失踪了。 很快,负责扫洒的太监在一口距离悠清庭不远的井里发现了已经泡浮囊的悠清庭宫女,仵作在给这个宫女验尸的时候在她的喉咙上发现了勒痕,司礼监怀疑这个宫女是被熟人谋杀的。 当得知这个宫女死亡,顺嫔呆坐在宫里不哭不笑,整个人傻掉了一样,把悠清庭的下人们吓坏了。 等顺嫔回过神来,她坚称这个宫女最近家中有事,思虑过甚,曾经自缢被救。 死者不过是个宫女,她的主子是个不得宠的嫔,而且还不想追究死因,司礼监的太监谁吃饱了撑的想管这事?所以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消息不胫而走。 何致听到之后惊呆了。 昨天姐姐刚说要带这个宫女去秀春宫找人,这个宫女当晚就死了。,贴身伺候了十多年的宫女被缢身亡,而顺嫔竟然不愿追究! 姐姐说人心隔肚皮,说曾经有妃子为了争宠而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难道顺嫔其实也是这么歹毒的一个人?顺嫔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啊! 何致突然有种什么都看不清楚的错觉,他怀疑他看到的一切,比如高高的天空。 天空究竟是蓝色还是白色?难道真相是天空是白色,而云彩才是蓝色的? 何子兮去探望何致,可何致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阴沉着的小脸了无生气。 何子兮去探望过何致以后,心里很沉重。 何致本来是把对母爱的渴望放到了顺嫔的身上,可她却让顺嫔这个“母亲”变成了恶人,何致的痛苦何子兮感同身受,她永远不会忘记何承第一次对她恶言相向时的痛苦。 何子兮不想回姿灵宫去,就坐在御花园里看池子里的锦鲤。 不远处传来调笑的声音,珠玉说是皇上和庞皇后到这里来游园来了。 现在何子兮没有心情应付他们,于是她往御花园角落的假山后去了。 珠玉跟在何子兮身后,她的目光突然盯着假山就是一冷。 珠玉把何子兮往身后一护,手抓住了腰上的长鞭把,顺势一挥,长鞭蛇一样无声抽了出去,紧接着就是尖锐的击打声。 何子兮绕过珠玉往前一看,一个穿着蓝色绸缎劲装的男人藏在假山后面,单手抓住了珠玉的长鞭,跟珠玉两个人正在较劲。 他脸侧有长鞭留下的一条深深的伤口,皮肉外翻,已经隐约看到了里面的颧骨。 这时候从不远处的竹林里奔来另外两个蓝服男子,他们二话不说,从后腰上抽出一模一样的短剑刺向珠玉。 何子兮吓坏了。 她跑到珠玉前面,张开双臂就挡在珠玉身前,可那两人完全没有收手的迹象,看样子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何子兮正要喊,孔新平突然跑了过来,用刀鞘挡住了那两个蓝服男子的短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哪有这么败家的 何子兮正要喊,孔新平突然跑了过来,用刀鞘挡住了那两个蓝服男子的短剑。 剑与刀鞘碰撞的一瞬间,冒出一串火星,孔新平被撞得连退两步,那两个男子只是微微收势。 孔新平冲他们一拱手:“这是嫡长公主和她的侍卫,她们没见过隐卫,请高抬贵手。” 珠玉特别厌恶地看着那个抓着她鞭子的男子:“隐卫?鬼鬼祟祟,老鼠似的。” 那个男子把鞭子一扔:“就这侍卫!还得主子保护你!” 珠玉不爽:“我就是这样的侍卫还能让你挂了满脸花呢!姑奶奶的鞭子是不是特别爽啊?” 隐卫:“……” 那个满脸都是血的隐卫和珠玉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巴不得把对方生剥了。 一个后来的隐卫走到那个满脸血的隐卫身边,说:“去包扎吧,都看到骨头了。快别看了,就算是个女人,你对这种女人还能有兴趣?” 何子兮眼睛一瞪:“这种软脚虾一样的男人,要不是孔校尉介绍,本宫还以为是个阉了的呢。” 隐卫:“……” 孔新平心说,公主啊,你是金枝玉叶,你说这么低俗的话不怕失了身份? 那三个隐卫一人瞥了何子兮一眼,都往小竹林里走去了。 其中一人对那个被抽了的隐卫说:“郭队,你个小白脸,这回看你还怎么用你那张脸去勾搭姑娘!让你招惹女人,这回好了,脸也破女人手上了。” 满脸血的隐卫说:“那也算是个女人?妈的,她那鞭子攥手里,我愣是扯不动!要是真个女人,我早就翻她好几个滚了。” 另外两个隐卫呵呵就笑。 珠玉听不明白这三个男人的荤话,她自得地冷哼了一声,心说,我可是练过千斤坠的! 何子兮和孔新平的耳力都比不过珠玉,他们都没听到那三个隐卫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只听到珠玉那阴阳怪气的一声“哼”。 孔新平悄悄示意上何子兮跟着他走,他把何子兮带到假山后面,这地上还有好几滴红艳艳的人血呢。 何子兮呆萌萌地跟着孔新平。 孔新平稍微弓下身子跟何子兮保持同一高度,说:“小主子啊!那些隐卫都是只听皇上一人的召命,有闻风言事先斩后奏之权,其他人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你跟他们较什么劲?” 何子兮看着孔新平,问:“你对隐卫很熟吗?” 孔新平的目光躲了躲,然后点了一下头:“小时候家里……曾经想把臣送去当隐卫。练了一段时间,然后发现我不是那块料,被人家扔出来了。” 何子兮的目光闪了闪:“那你跟他们有认识的人?” 孔新平苦笑:“那群人,眼睛都在脑袋顶上长着,就算认识也不认我。” 何子兮点了一下头,她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怎么就你一个?你现在不是副校尉吗?怎么连个亲兵都不带?” 孔新平的苦笑更苦了:“主子呀,带兵就是带人,皇上没让我带一兵一卒升职,除了我原来那些兵,谁能听我的?” 孔新平没把话说完可何子兮已经理解了他的苦衷。 孔新平耷拉着脑袋:“公主,您能不能跟皇上说说,还是让我回去,我给白仲琦当副旅正也行呀!” 何子兮瞪了孔新平一眼:“哪有让皇上收回成命的?而且破格提拔你,那可是大恩典!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孔新平问:“公主还不知道吧?为了我的事,皇上把御史中丞都赶去看大门了。在朝廷里,一提到我这个破格提拔的御林军副校尉,那就是‘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臣。” 何子兮还真是不知道这些事。这宫里宫外就是两个世界,她就是被关在这里面的聋子瞎子。 何子兮对孔新平说:“我在这后宫里,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哪天被卖了,恐怕还帮人家数钱呢。先不提我了,总算是还有珠玉他们陪我,不是个光杆司令。你比我惨。别的我不能帮你,不过我有钱。” 何子兮一伸手,珠玉把一张银票放进了何子兮的手里。 何子兮瞪着珠玉。 珠玉就又掏出一张银票。 何子兮干脆扑进珠玉怀里自己去抢,把孔新平都看傻眼了。 最后何子兮抓着一把银票,还有两个小钱袋狠狠瞪了珠玉一眼。 珠玉特别委屈:“主子赏点也就是了,哪有这么败家的?等下回去,又要让书玉念紧箍咒了!” 何子兮一转身,把这两把子钱全递给孔新平。 孔新平哪里敢接?赶紧退了一步。 何子兮问:“怎么?不把本宫当主子?” 孔新平愣了一下,赶快从何子兮手里接过这些财物。 他也不知道那银票是多少金额的,反正被何子兮揉得就跟手纸似的一大团,还有两个小钱袋,也不知道装得什么。 皇上在御花园,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隐卫,刚才走了三个,谁知道还有没有看着他们。 孔新平一想到被皇上的隐卫盯着,他心里就发毛,赶紧接了何子兮的赏,二话不说全都塞进铠甲里。 好在铠甲这东西是硬的,那么多东西愣是压得平平的,否则,孔新平这会儿要么是挺着一个大肚子,要么就是挺着两个大胸脯。 何子兮说:“钱这东西,买不来忠心,但是能买到人手。总比你现在光杆司令要好。” 孔新平谢过恩后,何子兮就走了,孔新平还能听到珠玉一边走一边嫌弃何子兮大手大脚。 孔新平突然想笑。 这么憨实的宫女,要是放在别的宫里,早就死了千八百遍了,可见何子兮对珠玉是真的好。 何子兮是个好主子。 孔新平被怀里的东西硌得难受,赶快巡视了一圈就去了值庐。 这地方就是给他们这些御林军交接班后休息用,分布在几个宫门附近,都是一溜红色的小瓦房,小窗户小门的,冬天冷夏天热。 孔新平没敢去他现在的值庐,而是奔了以前当旅正的时候用过的值庐去了。他一推门,里面有三个小卒子坐在炕上玩叶子戏。 那三个小卒子一看孔新平来了,赶快把纸牌往席子下面藏,有几张没藏好掉了一地。 孔新平冷着脸:“你们干嘛呢?” 三个人都不敢吱声,低着头看着脚尖。 “问你们话呢!” 三个人声音特别小地说:“孔头儿,我们错了。” “错了还不快滚?” 三个兵兔子似的就跑了。 等他们三个跑了,孔新平才笑了。 说话有人听,这感觉太他妈的好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不就是两首曲子吗 等他们三个跑了,孔新平才笑了。 说话有人听,这感觉太他妈的好了! 他哼着小调,往炕上一坐,从怀里把那一堆东西拿出来数,越数越心惊。 这银票有一百的也有五百的,一共二十几张。那两个小钱袋里面都是金瓜子,金的! 孔新平觉得珠玉说公主败家不太对,这是太败家了! 孔新平一妻一子,一家三口一年的花销差不多是十五两,和其他小户人家比,属于中等水平。 公主这回塞给他的这些钱,够他吃喝几辈子了! 孔新平开始算,嫡长公主的俸禄是一年一万两,他这手上差不多就是八千两。公主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他把钱拿到手里就觉得烫得慌。 孔新平那天放衙以后一回家,就把那一堆钱放在了他媳妇的眼前,把一个一心过安生的小日子的女人吓了一大跳。 孔新平问:“上次公主赏的钱还有多少?” 他媳妇说:“买了地,买了庄子,还剩不少呢。你要干什么?” 孔新平心情沉重:“都花出去!” “怎……怎么花?这么多钱呢!” 孔新平看了他媳妇一眼,说:“给宫里的主子办事,需要用钱。” 他媳妇懵懵地点了点头。 一天晚上,京城春雨楼跟往常一样高朋满座。 春雨楼是一家艺伎馆,这里的艺伎堪称一绝,而且绝不留客人宿夜,给人以孤高之感。 至于说客人私下把艺伎领到外面去做过什么,只要艺伎好端端地回来了,伎馆绝不过问。 春雨楼的当家花旦是云潮姑娘,那一手古筝弹得,能带你上九天揽月,也能带你下五洋捉鳖。 她每天出场弹三首曲子,一首为她自己弹的,一首为出高价的客人弹的,还有一首自创的。 春雨楼大厅里的座位也很有讲究,越往前包桌的价钱越高。 孔新平以前进过一次春雨楼,当时是别人请客,坐在位于中间的九号桌上,就那个包桌的价钱,他听了都咋舌。 今天孔新平自己走进这地方,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就好像没吃过肉的娃子都一次开荤。 可谁让那几个御林军里好酒色的头目就喜欢聚在这儿挥金如土呢?他想买几个人手,这里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 孔新平走进春雨楼,现在外面的天色刚暗,里面已经坐满了八成,二楼的台子上,金丝绣花的白纱幕布还没有拉开。 孔新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三排圆桌上的那三个御林军的校尉和旅正还有禁军的副都尉杨果。 御林军中,都尉手下有五个校尉,校尉手下有五个旅正,旅正手下有五个队正,一个队有八到十五兵卒。 禁军的编制比御林军多一倍。 孔新平原来在御林前卫营,现在被转到左卫营来,才发现左卫营的都尉和禁军副都尉杨果关系很好,都喜欢听曲。 时常听说杨果为了艺伎一掷千金,这也许就是整个左卫营的人都喜欢往春雨楼跑的原因吧。 杨果以前跟董皇后走得近,据说董皇后随驾入宫前,杨果向董皇后请教过一段时日功夫。 可董皇后一殡天,第一个抱住庞家大腿的禁军军官就是杨果。 就冲这一点,孔新平看不上杨果,可现在他首先要立足,也顾不上看上看不上了。 孔新平没舍得去前面坐那豪华级座位,而是在后面,挑了个十二号坐下了。 他坐得靠后,杨果他们自然看不到他。 刚开始,春雨楼里的气氛还是跟平和的,可等到鸨母出来说云潮姑娘要出来了,请大家为今天晚上的曲子竞价。 大厅里一下子就好像开锅了一样。 杨果点了曲子,可竞价比不过第一排的一位少爷。 前三排的五六个少爷就跟街头打把势卖艺的一样,站起来又蹦又跳又嚷,那声音在满大厅里回荡,价格也从几十两飙升到几百两,谁都不让谁。 杨果没能坚持到最后,一柱香的功夫之后,他只能跟大厅里其他客人一起看着另外两拨人互叫。 不过那两边显然都没有刚开始那么财大气粗,加价也不再是成百成百地加,而是几十几十地加上去。 鸨母显然见惯了这场面,保持着她的微笑看着这二位加价,至于她是不是已经听到了银子落袋的声音,那就没人知道了。 孔新平举了一下手,一个小二赶快跑过来给孔新平添茶,毕竟坐在十几号的客人举手最大的可能就是要茶水。 小二刚跑过来,孔新平就把一个皮质的小钱袋扔到了桌子上,跟小二说:“别让他们嚷嚷了,不就是两首曲子吗?我都买了。谁也不是来这儿听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对着喊的。” 小二没看那钱袋,而是笑着说:“爷,他们喊的可不是铜板。” 孔新平眼睛一瞪:“你以为爷的钱袋是装铜板的吗?” 小二愣了一下。这么小的钱袋要是装银子……别说是银子,就算是银票也装不下多少啊。而且听动静这里面也不像是纸。 小二疑惑地抓起钱袋看了一眼,乖乖,都是金子! 小二拿着钱袋一溜烟往鸨母那边跑去。 鸨母毕竟是见过世面的。 金瓜子这东西只可能是宫里流传出来的玩意儿,都是主子们赏赐下人用的。 金瓜子的纯度比一般市面上流传的黄金纯度高很多,如果找个好的熔金师傅,一钱黄金能变成两钱,做成头面那就是成倍地捞钱啊。 鸨母的目光一下变得贪婪,她顺着小二的手指来到孔新平面前,孔新平把刚才对小二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鸨母笑得见眉不见眼地连连点头。 然后她把那一袋子金子往怀里一塞,恢复了那副风情又得体的微笑,扭动着水桶一样的腰走回到前面。 大厅里的观众们谁也没留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前面那两个人还在竞价,已经到了每十两加一次价的程度了。 鸨母笑容可掬地打断两位的叫价,说:“诸位,刚才十二号桌的爷出了高价……” “十二号?泥腿子能出多少?”那两个竞价的一起叫嚣。 杨果和那三个御林左卫营的那三个旅正一起回头去看十二号桌上是什么样的泥腿子,居然能出得起高价! 往日里,能竞价成功的人肯定出在前三排,后面的都是些看热闹的,今儿这风水怎么不太对啊? 孔新平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鸨母说出十二号桌的时候,孔新平赶紧低头,单手遮住脸,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他是谁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孔新平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鸨母说出十二号桌的时候,孔新平赶紧低头,单手遮住脸,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他是谁来。 可这几位御林军头目,虽说都不听孔新平使唤,可每天都是要见面的,所以一看到孔新平的身形就认出了他。 云潮姑娘弹了三首曲子,配合着曼妙的琴声,她的嗓音好像一只温润的手在撩听众的心弦。 虽然最终云潮姑娘把两位竞价者想听的曲子都弹了,可这两位怎么听都不觉得痛快。 他们又不是为了听个曲子才来这儿坐一晚上的,他们要的就是竞价成功的那种“独一份”的谱,那走出去,腰杆也比平常硬上三分。 可谁知道今儿那个独一份是个泥腿子!这他娘的才败兴呢。 等云潮唱完,孔新平在座位上稍微品位了一下余音,一仰头把茶碗里的茶都喝了,然后起身就走。 云潮唱的是好听,可还不至于让他能在这地方流连忘返,而且大厅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在春雨楼门口,孔新平被那两个竞价失败的少爷带着的人围住了。 孔新平扫了一眼这五六个打手,细皮嫩肉的,哪像是从武的人? 一个少爷一抬手指着孔新平:“泥腿子,你哪的?懂不懂规矩?” 孔新平看了他一眼,又借着春雨楼的灯笼看到了另外一位站在稍微靠后的地方的那个少爷。 巧了,后面那位他认识。 孔新平对两位少爷作揖道:“下官御林军副校尉孔新平,向沈少堂沈少爷问好。不知这位是……” 沈少堂打了一个激灵。 上次那五十棍子是什么滋味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从那以后,他的月例都被减半了,要不今天怎么可能拿不下区区一首小曲儿? 沈少堂抓住前面那个少爷往后拉了拉,对孔新平说:“原来是孔校尉啊,这名字也算是如雷贯耳了。” 孔新平苦笑。 是啊,他就是蛊惑皇上破了律令提拔的奸臣。 话还没说完呢,杨果突然过来了,冲两位少爷一作揖,伏低身子,仰着头看着两个少爷:“二位小爷,这位是我的兄弟,以前没出来玩过,愣头青一个,不懂规矩,冲撞了二位小爷,还望二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计较。” 沈少堂没说话,另外一位少爷说:“你装什么大瓣儿蒜?我们还不至于跟泥腿子计较。赶快领着这泥腿子,消失!” 杨果拉着孔新平就退着从打手们的包围圈里退了出来。 杨果把孔新平拉走了,沈少堂对另外一个少爷说:“我怎么看着这个孔新平不像是奸臣的样子,反倒那个杨果一脸小人相。” 那位少爷说:“不是吧?还是杨果懂事嘛。” 孔新平被杨果拉到另一边的街口,那三个旅正在这里等他们。 杨果语重心长地对孔新平说:“你啊,怎么就跟那两个小魔王顶上了?” 孔新平知道这是杨果在拉拢他,他很识时务地对杨果行了一礼:“谢杨大人解围。” 不过孔新平那表情跟平常一样死板,没什么变化。 杨果一挥手:“举手之劳而已。你今天怎么有心思到这春雨楼来?以前没见你来过。” 孔新平说:“以前也来过一次,喜欢,不过没钱,不敢来。现在有钱了,那就来转转。偶尔这么扔一次,也不至于揭不开锅。不过听过之后发现,也就是那样,没什么特别。” 杨果和另外三个旅正的眼神都颤了颤:“孔大人好大的口气啊!” 孔新平憨憨地一笑:“都是公主殿下、体恤。” 杨果他们几个人心里就一阵发颤。 他原来想着,董宛如死了,那两个小崽子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问题,就算董怀是一等亲王,可他的手毕竟伸不进后宫,所以他才投到了庞家门下。 可谁知道这孔新平不声不响地攀上了长公主,一次救驾有功就被破格提拔,当时那赏赐的金银可不少。 从今天晚上他这花销来看,八成这是又得了赏。 难道说子兮公主这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皇后死了,她手里的钱仍旧多得能打水漂玩?那他们这几个现在去公主那边套个近乎,能不能也套些银子花花?长公主不过就是个孩子,讨个孩子的欢心还难吗? 报着这种心思,杨果他们拉着孔新平就去酒楼吃酒去了。 要想接近长公主,怎么也得有个牵线搭桥的人不是?尤其是杨果这种已经弃了董宛如的人,又要投回到人家闺女名下,没个人牵线,还真不行。 事情的进展基本上跟孔新平的设想差不多,几个人在酒楼里推杯换盏,喝得好不快活。 人喝多了酒就爱说话,什么都说,于是,孔新平就大吐苦水,说这个校尉当的不顺心,要不是这是公主给讨的差事,他就不干了。 那三个旅正赶紧说,你太见外了,以后就拿我们当兄弟,你说啥我们听啥。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庞家,说起了庞家那个被霍宁糟蹋了的媳妇,又说起了霍宁。 霍郢带着儿子回西北的路上病倒在了一家农庄,这家农庄属于胡家,是胡家一个旁支的少爷在打理,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霍宁就跟人家这农庄的小姐搅在一起了。 霍郢回到西北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胡家写信向胡家求亲,胡家最一开始好像是不愿意,可后来再一想,左不过就是个小妇生的贱种,人家霍家在求婚书信上连小姐的名姓都说得一清二楚,说明已经跟那贱种有了首尾,这种不干不净的丫头留下来会脏了门楣。 于是胡家就同意了霍家的提亲,再过三个月就把姑娘嫁过去了。 几个男人都猜测,订婚三个月就结婚,这么急,该不会是肚子里已经有了野种了吧?说罢,几个人哈哈大笑。 孔新平起初没把这事当回事,可等到后半夜,他的酒醒了,在梦中突然想到胡家不就是定王的岳丈家吗?孔新平一下醒了。 他看了看自家的房梁,又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媳妇和小儿子,唉……该雇人给房子吊个天花板了。 第二天一早,何子兮刚刚洗漱完毕,程童就来报,声音特别小地说孔新平来了,把何子兮惊了一跳。 这大天白日的,皇上还在前庭,孔新平一个大男人进后宫,他是活腻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胡家和霍家联姻 第二天一早,何子兮刚刚洗漱完毕,程童就来报,声音特别小地说孔新平来了,把何子兮惊了一跳。 这大天白日的,皇上还在前庭,孔新平一个大男人进后宫,他是活腻了? 何子兮赶快跟着程童出去。 在正殿,何子兮看到了孔新平。 一看到孔新平,何子兮没憋住,差点乐了个倒仰。 孔新平穿了一身低等级太监的服装,稍微有点小,穿在身上紧绷绷的。 他为了遮掩脸上的胡茬,抹了厚厚一层粉,还涂了嘴唇。真可谓是千里雪飘一点红。 孔新平一个从武的大老爷们儿捯饬成这样,真是一道热辣的风景! 程童也没绷住,跟着何子兮一起笑起来。 孔新平抿着嘴唇,特别无奈地等着这两位笑完,刚抹完的时候,他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何子兮笑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问:“那个……这位……孔公公,你……嘻嘻嘻嘻……” 孔新平:“公主,要不您再笑一会儿?” 何子兮深吸口气:“好了,不能笑了,肚皮好疼。” 孔新平:“……” 程童:“你来……该不会是为了展示这一身……” 孔新平瞪了程童一眼:“我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就是过来跟公主说一声,霍宁跟胡家的旁支的小姐订亲了,再有两个多月就结婚了。” 孔新平又把他听来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跟何子兮说了一遍。 何子兮忍俊不禁的笑脸终于有了点严肃的神色:“你跟定王说过这事了没有?” 孔新平摇头。 何子兮说:“你去跟我外公说一声。别忘了跟董兴也说一声。” 孔新平想了一下才想起董兴是谁。 何子兮说:“董兴是个习武的,而且他那个性子……你要是能把他带到御林军里,他跟杨果他们能打成一片,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帮手。你去跟董兴说,是我让他跟着你的。” 孔新平有点懵。 如果没弄错,董兴应该是定王的少爷吧?定王的少爷还得靠他提拔?这不是说笑呢吗? 何子兮又打量了孔新平一番:“下次过来别把自己打扮成这样,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好这一口呢。” 孔新平无奈道:“主子,我要是不弄成这样,进不了后宫。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只要我不当值,总有几个人盯我的稍,烦得很。我到公主这里来,还是画个妆安全。” 何子兮和程童很默契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又把目光调开。 何子兮对孔新平说:“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跟白仲琦他们走得太近了。” 孔新平没明白:“为什么?” 何子兮说:“最好让别人都以为你跟白仲琦闹翻了才好。” 孔新平:“啊?” 何子兮看了看殿外的蓝天:“你若是拖家带口的,人家也不好收留你不是?” 孔新平从姿灵宫出来的时候,程童送他出来,程童说:“回去,你就看看是谁盯你。弄明白人以后,干活儿的那几个,杀了也就是了。” 孔新平一惊:“那些不是御林军就是禁军!” 程童笑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你的错处?准备在有人告发你的时候,给你打个掩护?” 怎么可能?那些人说不定就是想弄死他呢! 孔新平心里那点不忍被程童的一句话说得全都烟消云散了。 在走出姿灵宫宫门前一刻,孔新平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公主殿下……似乎也不是那么……童心未泯。” 程童笑道:“后宫里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天真无邪就是自杀。况且,你也不看看跟在她身边的太监什么样。” 孔新平冲程童竖了大拇指,这是第一次有人能把“我不是个好东西”这话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程童送走孔新平,返回正殿去,只见何子兮微微皱着眉头发呆。 程童走过去揉了揉何子兮的眉间:“别想了,胡家这事也许就是偶然。” 何子兮轻轻摇了摇头:“我在想别的事。” 程童垂首静听。 何子兮说:“南召多灾,蝶族祖地又不适农耕,男人狩猎,女人养殖,成年男子每年死伤过半。蝶族生存不易,好几代人都在努力走出群山俊林,从南召移居更加适合生存的中原之地。 奈何华朝一向排外,虽然他们进不去南召,可把蝶族人死死困在南召之中。皇爷爷借兵南召,其实也是解开了蝶族挺进中原的封印。现在中原的土地上,到处都有蝶族人。 可西北那么广阔,却没有蝶族人的势力。我想,外公一定会想办法把蝶族势力安插进西北的。” 程童问:“公主觉得这次胡家和霍家联姻就是定王所为?” 何子兮轻轻摇头:“不像。如果真的是外公,他怎么也得找个稍有背景,并且有异族血统的女人。他本就有这个打算,可没有做到。” 何子兮想了想那个农庄的地理位置:“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个农庄里的先人是奴生子,而且那家奴刚生子完毕就被驱逐去了农庄自生自灭,胡家几乎都不认这一枝。这么个出身……呵呵,还真为难了霍肆能查出来。” 程童想了一会儿,说:“霍肆这是为了让霍宏上位?” 何子兮想到了霍肆那双野性邪佞的眼睛,说:“我看,霍宏也搞不过这个霍肆,最后西北的卫安侯爵位恐怕是要被这个霍肆得去。现在就想办法,去弄明白这个霍肆的出身,还有他的弱点。” 程童有些为难:“咱们在西北没人啊!” 何子兮笑了:“御林军里有西北人,让孔新平去打听。实在不行,派个人回去西北也是行的。” 程童叹了一声:“主子,你怎么是个女孩子。你要是个男孩子多好。这脑子,转得就是快。孔新平还没有扎下根呢,你就想着怎么用他的人了。” 何子兮瞪了程童一眼:“我怎么听着你不像是夸我呢?” 程童说:“这就跟下象棋,走一步看三步,这是目光深远。怎么能不是夸呢?” 何子兮点了点头:“嗯,我都佩服我自己了。” 程童呵呵笑起来。 何子兮突然又严肃了:“你说,要是王彦知道我一个女人,整天想着的不是相夫教子,安享后宅生活,而是争权夺势……他会不会失望?” 这个,程童没法回答何子兮。这天底下恐怕除了南召那女尊的地界之外,任何地方的男人都不能容忍他们的女人如此“心怀叵测”吧。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试斧子 这个,程童没法回答何子兮。这天底下恐怕除了南召那女尊的地界之外,任何地方的男人都不能容忍他们的女人如此“心怀叵测”吧。 王彦在王会的书房里打了一个喷嚏。 王会递给王彦一堆女子的画像,虽然他没有多言,但是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王彦这一个喷嚏一打,手就抖了一下,画像散落一地,王会眉头微皱。 王彦蹲下,把这些画像一张一张捡起来。 为了表示对祖父和画中女子的尊敬,他把每一张画像都仔细看过。 王会并不知道,王彦有多么希望何子兮的画像出现在这里,可每翻开一页,他都只能一次又一次失望。 王彦看完画像,王会问:“路远,你觉得这些小姐哪个更合心意?” 王彦轻笑:“只能说各有千秋。从她们写下的字迹来看,有的如行云流水,有的潇洒快意,有的温婉柔和。再加上她们为自己题写的诗文评语,更能看出不乏文采卓著之辈。” 王会捻了捻胡子:“那是自然。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咱们王家书香门第,可不能让蠢妇败坏王家的门风。王家选媳当以文采为重,姿容皮囊为轻。” 王彦腹诽,这些小姐哪个不是权贵世家的?他把画像放下:“祖父说的极是。自古以来,凡是长盛不衰之家,均有德高望重之母。有德才兼备之妻乃是天下士子之愿。先有孟母三迁,而后有亚圣之贤。” 王会指了指那些画像:“那这些……” 王彦起身向王会作揖:“祖父之教导令孙儿如醍醐灌顶,孙儿受益良多。孙儿这就回去提笔疾书,将此番心得都记录下来!孙儿告退。” 王会还没来得及拦,王彦一溜风似的跑了。 王彦都跑没影了,王会还在书房发愣。 他这个孙儿是读书读傻了吗?那他跟嫡长公主纠缠,是真的开了窍了?好像不像啊!看来他需要给这个孙子一些启蒙了。 当天晚上,就寝之时,王彦的小厮特别娇羞地递给他一本书,说是老爷吩咐小少爷今夜要读完。 王彦感到奇怪,祖父虽说鼓励他多读书,可也看重保护眼睛,不让他在床上读书,怎么今天变了?王彦刚把书接过去,小厮赶紧转身,踩着妖娆的步伐跑了。 王彦真是摸不着头脑。 他翻开这本白皮书的第一页,就看到了配有文字,还涂着颜色的男女闺趣图。 王彦的脸腾得一下红透了,以手扶额,厉害了,我的爷! 想着,王彦随手把书甩到了床头柜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彦就把小厮叫进了屋,小厮忙着端水换被褥,嘴角还忍不住乐得快裂到耳朵根了。 看来那本书不错,小主子压在枕头底下还不给他看呢,以为他送进去之前没有先研读一番吗? 王彦洗净换衣服的事不用细说,另一边孔新平去了定王府的事要交代一句。 孔新平把霍宁和胡氏这一桩联姻说完,董怀一点反应都没有,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后面看着桌面。 孔新平加了一句:“公主殿下觉得这事还是跟定王爷说一声比较稳妥。” 董怀嗯了一声,又说:“这事老夫已经知道了。不过以后这种和公主无关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跟公主说了。” 孔新平一听,心里一抽,定王和公主不是一条心啊!那他该怎么办? 董怀说:“小孔啊,你母亲当年背祖,被洼族族长驱逐,现在她还想回归族群,希望死后能葬回洼族的祖坟。这些事你都知道吧?” 孔新平一抱拳:“属下听娘亲提起过很多次了。” 董怀说:“你知道就好了。回去吧。” 孔新平心里咯噔一响,定王这是在用母亲归祖的事敲打他。 他该怎么办?定王在诸多异族中都有极高的声望,母亲归祖的事,还真的得拜托定王费心。 在长公主和定王之间必须选一个吗? 孔新平纠结了老半天,都从定王府出来了,心里还在左右摇摆。 孔新平在定王府外的拐角一蹲,看着路人们走来走去的脚丫子发愁。 回宫以后,以后公主问起来,他该怎么交代?就说他以后要听定王的话,不管公主的事了?那公主给了他那么多钱,他就当忘了? 孔新平越想越烦躁,最后脱了一只鞋往天上一扔,正面鞋底朝上。 孔新平穿上鞋,心里嘀咕着,这可是老天爷给他选的,就算是一条死路,他也不后悔! 他娘还年轻,身体那么好,考虑什么身后事?再者说,长公主还劝不动洼族的族长,一定要靠定王吗? 下定了决心,孔新平绕着定王府走了一圈,在院落的西北角,他停下了。 董兴的院子就在这道围墙里面。 孔新平所在的位置是一条窄巷,街上的行人没事的时候不会从这里经过,所以巷子里很安静。 董兴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百~万\小!说,小腿子苦哈哈地在一旁帮主子扒栗子还得喂进董兴嘴里。 孔新平一跳进院子,董兴突然就坐了起来,把小腿子吓了一跳。 董兴对小腿子说:“去看看,哪来的贼敢翻我的墙。” 小腿子抓着一把栗子就出去了,在屋门口跟孔新平走了个面对面。 这院子里现在只有小腿子和董兴在,孔新平一看见小腿子就问:“董兴少爷是住这儿吧?” 小腿子吓一跳,这大汉是谁啊?他一扬手,砸了孔新平一脸栗子。紧接着小腿子一摔门,一门板差点拍到孔新平脸上。 小腿子在屋里后背顶着门,惊慌地喊:“少爷,救命啊!” 董兴直接从床底下抽出两把长柄锯齿斧走向门口:“闪开,刚做好的斧子,我试试趁不趁手。” 孔新平被一把栗子砸懵了,刚抬手准备敲门,门就又开了,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长得跟潘安似的的年轻男子。 孔新平刚想着,这是哪副画上的人成精了这么好看,结果突然就有两把大斧头打破了这个画面。 那两把斧头来的突然,孔新平将将闪过,锋利的斧头刃擦过他的衣服,在胸口上划开一个大大的十字口。 孔新平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膛:“你……” 董兴:“我这斧子怎么样?” 孔新平:“你知道我是谁你就砍我?” 董兴:“你先别说,让我试完斧子再说。” 孔新平:“……” 董兴提斧袭来。 孔新平不得不腰刀出鞘。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烟花巷 孔新平不得不腰刀出鞘。 刀和斧子相撞,发出一阵刺耳的撞击声,震得孔新平虎口发疼。 孔新平还没有收回双手,董兴的双斧已经再次横劈而来,孔新平只得横刀再挡。 孔新平和董兴交手了十数回合,董兴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斧头带着风声闪着寒光上下翻飞。 孔新平平时不觉得自己刀法差,可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大刀不管怎么舞都破不了董兴的进攻。 董兴的进攻一招接着一招,两把斧子好像变成了三把、五把。 董兴进攻的也焦急,孔新平明明只有一把钢刀,怎么就跟有个钢罩似的,他砍哪都能砍到钢刀上,他加快进攻,孔新平只不过是有条不紊地退上一步,步伐一点都不乱。 两个人缠斗了好一会儿,被追着打的孔新平终于一个闪失,错过了董兴的一撩,斧尖顺着他的身体,稳稳对住了他的喉咙。 孔新平不敢动了,他的脖子都能感觉到从斧尖上流过来的寒气。 董兴赢了,他心情不错。 董兴收回斧子,一挑下巴:“说吧,你是谁?” 孔新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衣裳,再看董兴那笑得心满意足的脸,他突然觉得今天他一定是穿错鞋了。 孔新平说完自己的来历,董兴让他进了房间。 孔新平看了一圈董兴的房间,墙上挂着的不是书画,而是两把铜剑。 从工艺上看,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古董,更像是古玩地摊上那些骗人的假古董。 董兴顺着孔新平的眼神看过去:“假的,假的不能再假了。我没钱买真的。” 孔新平这会儿明白为什么长公主让他帮衬董兴了,根本就是董怀不管这个儿子,否则这院子怎么能坐落在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 孔新平没瞎客气,直接说:“公主让我带你进御林军。” 董兴感到有点意外:“她怎么想起我来?我进御林军对她有什么好处?” 孔新平一听就来气,以后出门一定要选对鞋! 他狠狠瞪着董兴:“没好处!公主是什么人?用谁不一样用?孔新平能做的事,张新平也能做;董兴能干的事,王兴就做不了了?御林军你去不去?不去我走了。” 董兴赶紧拉住孔新平:“孔大哥,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跟我计较。那什么……你怎么翻墙进来啊?” 孔新平说:“还不是王爷……” 后半句话孔新平没说,王爷再怎么样也是董兴的爹,更是他孔新平的恩人,他说定王爷的坏话,不合适。 董兴只听这半句就都明白了。 他问孔新平:“那你带我进御林军这事,我老子不知道?” “不知道。” 董兴一咧嘴:“那是好事,我答应了!” 孔新平没说话,扭头就往外走。 他是对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少爷不抱希望了,他老子不知道就是好事? 孔新平往外走,董兴就跟在他屁股后面。 孔新平跳上墙头了,董兴也跟着跳了上去。 孔新平瞅着董兴赖了吧唧的笑脸就心烦:“你跟着我干什么?” 董兴:“我就跟你混了。现在我巴结巴结你,以后我得靠你罩着了。” 孔新平:“……” 孔新平正打算从墙上下来的时候,突然间发现在巷口闪过两个人影。 一想到最近总有人跟踪他,孔新平的毛孔眼都张开了。 他又跳回董兴的院子,弄的董兴一愣。 孔新平攀上破院子的另外一堵墙,借着墙边的大柳树掩护着自己的身体,悄悄往外看。 董兴也跟着孔新平一起看,他们看到了在巷口的两个男人,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不过衣裳都很新,一看就是新买的。 这两个男人无所事事地站在巷口,不时往巷子里面张望,明显就是在跟梢。 孔新平从墙上下来,想着该怎么甩掉这两个人。 董兴站在孔新平身边,问:“为什么有两个人跟你啊?怎么处理?” 孔新平看了董兴一眼,没说话。 董兴啧了一声:“你说话啊,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孔新平说:“我让你把他们杀了。你干吗?” 董兴一扬眉,笑道:“我还没杀过人呢,正好拿他们练练手!” 孔新平:“……”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孔新平和董兴一起翻墙出去了,落在定王府外的窄巷里。 那两个跟梢的人一看见孔新平出来了,赶紧混入来来往往的人群,悄悄跟着孔新平。 孔新平跟董兴边走边聊天,两个人都是轻松畅快的样子。 后面跟踪的人也装作若无其事似的。 孔新平和董兴左拐右拐,拐到了烟花巷。 这条巷子里男人很多,女人也很多,熙熙攘攘南来北往,巷子里的巷子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跟梢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孔新平想甩了他们,为了不跟丢,他们不得不缩短跟踪的距离。 可纵使是这样,他们还是不能保证孔新平一直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没走几步,他们突然发现孔新平在一家青楼门口跟一个妓女说笑,却不见董兴的影子。 他们的目标不是董兴,而且董兴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他们没把董兴放在心上,而是顺着人流慢慢接近孔新平。 两个跟踪者中的一个突然觉得后心一凉。 他低头一看就看到前胸插出来半截沾着血的刀刃,他一张嘴,血就从嘴里汩汩地流了出来。 另一个人一看同伴倒下了,试着去扶他,一个没留神,孔新平就逼近了他的近前,他立刻回头,可还是晚了,一把钢刀斜着插入他的腋下。 孔新平一拔刀,血喷了孔新平身后的男人一身。 人群瞬间炸开了。 “杀人了!” 所有人都在狂奔,好像突然间满世界都是杀手,到处都在杀人。 东边的人往西,西边的人往东,一个不注意的跑到尸体旁边,又惊叫着跑走了。 半天之后,全京师城都在传言,烟花巷那边死了好多人,一条街的人都被杀了,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死人。 刚杀了人的董兴和孔新平这时候谁也没想什么后果。 烟花巷这个地方很混乱,三教九流这里都有,三不五时就有人死于斗殴。 孔新平在烟花巷后面的一座废旧小楼的二层阳台上找到了董兴。 孔新平特别不愿意承认董兴比他的轻功好,所以他沿着小楼旁的大柳树爬上小楼,他相信董兴也是这么上去的。 董兴的手微微地颤抖,手指上还有血,他屈膝抱腿,背对外面坐在阳台上,头埋在膝盖之间,看上去好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孩。 孔新平回忆起了他自己第一次杀人后的心情。 孔新平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在董兴身边坐下。 烟花巷里一片骚乱,小楼上格外安静。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那可是她的父亲 孔新平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在董兴身边坐下。 烟花巷里一片骚乱,小楼上格外安静。 烟花巷杀人事件的消息传到了宫中不久,小连子告诉书玉说白仲琦得知杨果手下的两个兵卒失踪了。 何子兮让书玉陪着,特意到后院去看猫打架。 这群猫被小连子养得不错,一个个油光锃亮活泼好动。 小连子特别自然地说起宫门那里闹耗子,御林军和禁军都养猫,然后话题从猫又转到了禁军的杨果。 听完小连子的话,何子兮斜着眼睛看着小连子。 小连子低下头,说:“奴才跟值殿监的太监大多都认识,他们跟禁军、御林军又都有来往,打听消息快得很。” 何子兮问他:“为什么要多次跟本宫提起杨果?杨果这个人跟本宫有关系吗?” 小连子说:“杨果这个人……奴才觉得主子还是多留意些比较妥当。” 何子兮挑眉走到小连子身前,半仰着头看着小连子。 院子里的阳光正好,小连子白白嫩嫩,唇红齿白,站在秋阳下金黄色的花园里,这孩子精致得好像一块白玉雕琢成的玉娃娃。 小连子被何子兮看得头皮发麻。 何子兮一伸手,用两根手指捏着小连子的下巴:“你长得好看,怎么说都有道理。你继续说,本宫听着呢。” 小连子被臊了个大红脸,微微动了动,躲开何子兮的手指,说话也结巴起来:“杨果……他以前是……是跟着皇后的,皇后没少照顾。后来皇后殡天了,他……他跑得比谁都快。而且……而且奴才觉得蹊跷。皇后殡天的那天晚上,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把宫门都看得死死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许进不许出,连奏折都不许进来。” 何子兮吃惊地盯着小连子。 小连子赶紧跪下了:“奴才失言了,请公主责罚。” 何子兮又勾起小连子的下巴,逼着他抬头跟她对视:“你还知道些什么?” 何子兮的狰狞把小连子吓了一跳,他一边流着冷汗一边说:“奴才也就知道这么多。那天晚上奴才出去倒恭桶走晚了一刻钟,被关在了宫门里。因为倾倒恭桶不及时,奴才挨了一顿打。所以奴才只知道那天不许进不许出,连苍蝇都不放过。其他的,奴才真的不知道。” 何子兮无力地放开小连子的下巴,整个人软软地就往地上瘫倒。 小连子和书玉赶紧一起扶住何子兮。 书玉小声对小连子说:“事关重大,你不能胡说!” 小连子举起三根手指头说:“奴才要是说谎,就让奴才这辈子烂手烂脚烂舌头,下辈子还当太监,生生世世没有根!” 何子兮依靠着书玉站直身子对小连子说:“这事以后对谁都不许提。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本宫第一个杀你!” 小连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奴才跟谁都没说……只是觉得公主是皇后的女儿,所以才多嘴的。” 何子兮跟着书玉从院子里往寝室里面走。 她一直忍着,一直忍着,等到走进寝室她终于忍不住了,抱着书玉嚎啕大哭。 当晚,何子兮躺下以后,满脑子都是娘亲死时的画面。 就算她勉强睡着,梦中的娘亲也是面目扭曲而阴森地看着她,可当她伸手要去触碰娘亲的时候,娘亲的影子突然消散了。 何子兮一急就大喊起来,一喊,她就醒了。 书玉慌慌张张跑进来。 何子兮擦去满脸的泪水,带着鼻音说:“你帮我研磨吧,我想写写字。” 何子兮坐到窗前,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她感到分外孤独和无力。 禁军敢于阻隔宫内宫外的消息来往,那只能是皇上下令。 虽然这事何子兮早就想到了,可在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口上被插了一把刀。 她什么时候才能为娘亲报仇?而且这个仇该怎么报?那可是她的父亲! 而且,娘亲那么看重杨果,最后杨果在知道阴谋的情况下,不仅一点暗示都没有给娘亲,他居然还是杀害娘亲的帮凶! 再想到现在杨果和庞家来往密切,打死何子兮都不认为庞家在杀害董皇后一事上毫无牵连。 庞月柔……何子兮一阵冷笑,马上就要入住正坤宫了,人家现在是堂堂正正的庞皇后,还是董宛如所生的两个孩子的嫡母! 何子兮脑子里很乱,她想哭,想要不管不顾地叫骂发泄,甚至想要咒骂父皇无情冷酷,却现实是什么都不能说出口,她更加找不到一个能让她肆意妄为的怀抱。 看着月亮,何子兮想起了王彦温润的笑颜。 何子兮满怀心事,提笔写下: 圆月中天明夜天,玉庭地白照影偏。 花信骁勇忽玉折,坤宫装新已新颜。 何子兮写完读了一遍,又再另外一张纸上把最后一句改成:轩窗遥望忆旧颜。 何子兮把宣纸拿在手里看了好几遍,在宣纸的空白处画了一个看不清面目,身材高挑端庄的女子温柔地注视着在她不远处的一个穿着兜帽披风的少女,那少女和一个翩翩少年携手对视。 何子兮画功不是很好,线条有些别扭,可意境却全都勾勒了出来。 何子兮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把宣纸折成花瓣的形状装进了信封。 何子兮貌似云淡风轻地把信封交给书玉,说:“去给御林军的赵阔。” 书玉欲语还休,接过信封就走了。 何子兮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静得好像死掉了的夜色,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 天一亮,王彦收到何子兮的诗,捧着宣纸看了好久。 他看得入神,以至于王会敲响他房门,他都没有听到。 王会推门进来,王彦赶紧把信塞到了桌下,眼睛里闪过做贼心虚的神色。 王会没看清王彦在书桌后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可他还是冲着王彦一伸手:“拿来。” 王彦从书桌下摸摸索索,把王会给他的那本春闺图册放进了祖父的手掌。 王会:“……” 徬晚,王彦和父母一同用饭。六岁的小妹妹没等父亲动筷子就偷偷抓了一颗花生。 王彦的母亲佯装生气,拍打了一下小女儿的手背。 小姑娘特别委屈地撅着嘴。 王彦抓过妹妹的手轻轻揉着,对母亲说:“母亲息怒,一颗花生而已,何必这么严厉?” 王彦的母亲一愣。 她儿子的太阳今儿是要从东边落下去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册封大典 王彦的母亲一愣。 她儿子的太阳今儿是要从东边落下去了? 王彦笑着对母亲说:“今日读书,感触颇深。一家人在一起,规矩太多就少了亲近。尤其是女孩子,都是柔软娇弱,哪个都应该多疼惜些。” 王夫人抿着最笑:“你今日是读了什么书,一下子懂得怜香惜玉了?” 王彦自然不会说他认真研读了春闺图,所以恬淡地一笑,道:“都是些思家的诗词罢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儿子一定会孝敬母亲的。” 王夫人被二儿子这话说得心里跟抹了蜜似的:“我就知道我儿孝顺!” 王彦点头:“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要互敬互爱。我孝顺母亲,母亲疼惜儿媳,儿媳爱护小姑……那我们怎么能不快活呢?” 王彦的母亲美美地点头,一点都没注意到儿子提到了“儿媳”,她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己的儿子给自己挖坑呢? 前几天,孔新平把董兴带到御林军后勤处去报名,登记户籍的小吏一听说这是定王的少爷,拿着毛笔的手都发抖。 等他把报名表递送上去之后,董兴很轻松就获得了一个副旅正的职衔。 反正自从孔新平之后,副职的人数就不一定多少个了。 孔新平感到好笑,定王压根就不知道这小祖宗要来报名当御林军的事,只不过小祖宗按规定自报家门而已,那帮官们就赶紧着给董兴捧臭脚。 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他懂得屁带兵的事,能当副旅正?这么个熊孩子,还不得让那帮兵油子给耍惨了? 不过事实证明孔新平的担心多余了,御林军里的官们听说董兴是定王爷的少爷,总归是高看一眼,旅正就快把董兴这个副旅正当王爷供起来了。 而那些队正还有大头兵们没几天就折服在了董兴的“银威”之下,没事就跟着董兴去吃酒听曲,几乎玩遍了京师城。 就连一向以“会耍”著称的杨果跟着董兴大半夜去看非法的女子角抵,回来之后都直呼大涨见识。 孔新平感慨,官二代也就算了,还遇到个官二代贼拉聪明,还让别人怎么活? 烟花巷杀人后杨果就一直想找庞云溪汇报,他派去跟着孔新平的人就这么弄明奇妙死了,孔新平一定有问题。 杨果还特意去了一趟庞府,可庞云溪堂堂三公之一,自然并不看重杨果区区一个禁军副都尉。 所以来见杨果的是御林军大统领庞彻。 正二品御林军大统领,在京城不算是什么高官,可他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几乎只要天色不黑,庞彻就跟在何承身后护驾,跟皇帝相处时间最久的除了太监总管柳福就是御林军大统领庞彻了。 在庞家的小客厅里,庞彻翘着二郎腿端着茶碗坐在上座。 他穿着常服,身上没有一点习武之人应有的英武气概,手背也白净,不过那肚子可确实像个将军,衣服被顶起一个小鼓包,随着他的呼吸能看出明显的起伏,手感应该挺暄乎。 杨果在庞彻面前都不敢直起腰来,勾着腰站在庞彻面前等着庞彻开口。 庞彻也没给杨果赐座,就让杨果这么站着跟他说话。 庞彻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说:“你为什么要盯孔新平啊?” 杨果说:“庞大统领,您不知道,孔新平有异族血统,跟董家走得近。最近又得了长公主的青眼,财大气粗得很。” 庞彻上下打量了杨果一番,问:“那又怎么样?定王只要还在一天,异族人就不可能全消停了。就连你,最近都跟定王府的那个五少爷走得很近啊。既然消停不了,你就不能不让人家互相走动。更何况何子兮那可是嫡长公主,公主赏的,他花得心安理得,哪像你……哼!你是也想到公主跟前讨赏吧?” 杨果吞了一口口水,又说:“不敢,不敢,小的对庞大统领一片赤诚。那天,孔新平是去了定王府,还是翻墙进去的。之后没有得到他从定王府出来的消息,没过一会儿,小的派去的人就死在了烟花巷。他为什么要翻墙?这事一定有隐情。” 庞彻想了一会儿,说:“你派去的人肯定是一直跟着孔新平的。也就是说孔新平也去了烟花巷。” 杨果点头。 庞彻看了杨果一眼:“也许你小子要立一次功了。” 杨果不解。 庞彻说:“异族人在街上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杨果眼睛一亮:“小的明白了。” 原本烟花巷杀人案在京城就流传了好几个版本的传言,可在那天之后,有关烟花巷杀人案的谣言甚嚣尘上。 死去的两个人是禁军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甚至有传言说这两个禁军是因为发现了在烟花巷接头的异族叛乱者才被异族人杀人灭口。 由杀人灭口的这个版本又演绎出很多耸人听闻的故事,哪一个听上去都言之有理。 不过这些故事的最终矛头都对准了异族,说异族人当初随太祖征战就是就是想让虞朝的天下变成蝶人的天下,现在他们要弑君,要屠尽中原。 就在这谣言沸沸扬扬中,庞皇后的册封大典到了。 大典的前一天徬晚开始下小雨,入夜就转成了雪。 和往年比起来,今年的雪来得有些早。 宫里的主子们开始发愁之前为大典准备的衣服明天还能不能穿。 而奴才们愁的是明天到处都是泥水还怎么进行大典啊?难道让主子们穿着华丽的新衣新鞋去踩泥吗? 第二天大家起床之后才发现,宫里的雪几乎都被清理干净了,主要街巷里都铺了崭新的红毯,沿着御街摆满了小腿那么高,只有热气无烟无味的镂空带盖的纯铜火炉。 而且明明是深秋,墙角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树枝上却满满的都是绿油油的叶片,仔细看才能辨认出那是上好的丝绸做的假叶片。 册封大典是在交泰殿进行。 交泰殿在华朝的时候是举行各种重大典礼和每月的初一的大朝的地方,也就是俗称的金銮殿。 太祖皇帝刚称帝入宫的时候,交泰殿在战火中受损,所以太祖皇帝的登基大典和项太后的封后大典都是在奉天殿举行,就连虞朝的大朝改在奉天殿。 当年德顺帝的登基大典就是在交泰殿举行的。 董皇后和德顺帝在入宫之前就已经结婚,有过册立太子妃的简单典礼,所以董宛如随驾入宫册封为皇后,只是在正坤宫举行过一场小小的宫宴就算完事。 可如今,庞氏为后,德顺帝专门为她在交泰殿举行册封大典,这是虞朝第一次在交泰殿举行的封后大典。 何子兮的心里恨得像是长了仙人球,又疼又痒。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银骨炭 何子兮的心里恨得像是长了仙人球,又疼又痒。 封后大典一早,何子兮作为庞氏的“长女”,必须早早到正坤宫去恭贺献福,所以天还没亮就被珠玉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她闭着眼睛坐在梳妆台前假寐,任由宫女把她的头发用撑子挽成标准的牡丹髻。 之后又描眉上胭脂,等到何子兮穿上正红绣金的广袖曲裾深衣礼服走上从姿灵宫到正坤宫的长廊,天色已经大亮。 何子兮走在这条许久没有走过的长廊的时候,脚步特别沉重。 以前她从这里走过去,都会看到娘亲亲切的笑容;上一次走过去,看到的是娘亲死去的惨状;而这次走过去,将会看到一个参与了杀死她娘亲的凶手在娘亲的宫室中作威作福。 何子兮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的脚步踩到了自己的心口上,快到正坤宫的时候,她就连呼吸都不怎么顺畅了,需要时不时做几个深呼吸才能舒缓心口憋闷的感觉。 何子兮面前,正坤宫朱红色的宫门被轻轻推开,大门正对的原本是一排原木色的书架,而现在何子兮看到的是一整面金丝楠木雕着百蝠和巨型篆体福字的影壁。 何子兮眼含热泪地走到影壁前驻足观赏。 这处雕刻堪称绝世佳作,没有一处不圆润。 这样大型的雕刻工艺品如果没有一两年的时间,不会精工细作到如此精细完美的程度。 也就是说,早在在两年以前庞月柔随驾入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做皇后了! 庞月柔的贴身许嬷嬷看着何子兮流泪,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我的好公主啊,这大喜的日子,你可哭什么?这不是诚心让咱们主子触霉头嘛!” 什么叫咱们主子?庞皇后是你许嬷嬷的主子,还能是公主的主子吗? 珠玉眼睛一瞪,可还没等她开口,就被何子兮拉住了。 何子兮轻轻拭去眼角的眼泪:“以许嬷嬷的身份怎么能懂?本宫为母后喜极而泣,那叫母女情深。如果许嬷嬷哭了,被别人看到,还以为许嬷嬷是嫌弃父皇给母后的封后大典太过仓促呢。” 许嬷嬷这嘴一钝。 她再得皇后宠信那也就是个奴才,嫡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儿,人家拐着弯说她身份卑贱,她难不成在这封后的大日子里跟公主撒泼。 再看何子兮身后那珠玉,手已经腰上的皮鞭把子。 许嬷嬷再气,这会儿她都得把气憋回去! 何子兮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从影壁的一边绕过去,走进装饰一新的正坤宫。 因为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所以正坤宫的格局大体未动,只在几根柱子上加装了黑漆鎏金凤飞九天的浮雕,墙面上刷了有金粉的白漆,把宫中原来那些朴素的家具都换成了工艺精湛的紫檀家具。 不过这些家具甚是考究,除了雕工精湛之外,在家具上适时点缀镶嵌的银边和祖母绿都让本来沉闷的紫檀家具一下子明快起来。 按理说,正坤宫有如此大的改动,何子兮应该会心痛才对,可现在她心里一片死寂,就好像不过是看到了不相干的房子。 虽然这些家具摆设一看就知道也不是半个月能准备得出来的臻品,可她却没有初看到门口的金丝楠木影壁的时候那么情绪激动了。 何子挣还在到处看,何致走了进来。 他现在也是庞月柔的孩子,庞月柔的封后大典,他也是要盛装出席的。 何子兮打量了一番何致的这身穿戴,赭红色的镶边深衣看着很是喜庆。何子兮点了点头。 何致走到何子兮身边,稍稍仰头看着何子兮,小声说:“我在路上看到好多火炉,无烟无味。听下人们说那都是最好的银骨炭。宫里只有二品妃位以上的主子们才有供应,一钱银子一两碳,贵得很。” 何子兮点了一下头。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去巴结庞月柔,为什么要去争嫡出名分的原因。 每年进贡来的银骨炭并不多,优先保证皇上、太后、皇后以及嫡子的用度,有剩余的,庶子们才能用得到。 照今天银骨炭的消耗量来看,今年冬天庶子们怕是只能用烟煤了。 何致看何子兮没说话,他皱着鼻子小声嘀咕道:“娘在的时候,什么都舍不得买,钱是能省就省,后宫里的花销压缩那么多,弄得她自己过得紧巴巴的,别的人也都是怨声载道,父皇还不念她的好。可你看看,人家新后这一天烧的碳就把娘这些年省下的都烧了。所以啊,娘就是傻。 姐,我听说你宫里的花销没多少。你可别学娘。宫里的银子不花白不花,你不花,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何子兮刮了刮何致的小鼻子,道:“致儿,这话别人说得,你说不得。” 何致撇嘴:“就因为我这个名存实亡的嫡子名头?” 何子兮说:“不是因为名头,而是因为命。” 何致:“?” 何子兮:“虞朝是娘亲用命拼出来的,这个国家是娘亲最大的遗产;我们是皇室子弟,吃穿不愁,比民间孩子幸运很多。不论是因为我们是娘的血脉,还是因为国家供养了我们长大,我们都要爱护这个国家。况且我们何家和虞朝休戚相关,如果有朝一日虞朝夸了,我们这些何家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何致犟嘴道:“哼,父皇还是一国之主呢,也没见他怎么……” 珠玉突然出声打断何致的话:“娘娘到了。” 何子兮和何致立刻回头,就看到庞月柔穿着一身明黄和正红搭配的礼服,广袖舒展,长裙曳地,金凤活灵活现。还有她头上的那些首饰,每一件都精美异常,凤凰嘴里叼着的那颗金珠子不仅是镂空,而且里面还有一颗雕着花纹的玉球。 这些东西都是董宛如曾经用过的,如今被改得更加奢华地出现在庞月柔的身上。 虽然何子兮还能依稀从外形和一些细节上辨认出这些都是娘亲留下的遗物,可她还是觉得,这些都已经不再属于娘亲了。 不仅是人非,就连物也非了。 何子兮一看到庞皇后,立刻笑意盈盈地走到庞氏面前行了常礼:“恭喜母后,贺喜母后!母后这么一装扮,真是沉鱼落雁,太好看了。” 庞皇后听何子兮这么一说,心里是受用极了,她张开手臂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追问何子兮:“那,是董皇后穿着好看,还是我穿着好看!” 何子兮心头一抖。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那可是我外甥女儿 何子兮心头一抖。 何致悄悄低下了头。 他恨得咬牙,可又不想被庞月柔看到他咬牙切齿的样子。 何子兮很快恢复了镇定,她温婉地笑着,说:“董皇后身量矮,穿着这身礼服的时候,玲珑可人。母后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倾国倾城。” 庞皇后看着何子兮,说:“可人……看来还是董皇后更美啊。” 何子兮淡然一笑:“母后这话说的,美不美的,那还不得父皇说了算?” 庞皇后和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心满意足地笑了。 钦烈皇后不得帝宠,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庞皇后一想到当初高傲不可一世的董宛如如今已经埋到了地下,而她心肝似的两个孩子都得喊她母后,她这心里就美得冒泡。 不过庞皇后可没打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贬损董皇后的两个孩子,她追问何致:“致儿,你说呢?” 何致一看自己逃不过去了,倔强地撅着嘴说:“嗯……还是我娘好看。” 何致那副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模样取悦了庞皇后,她和她的宫人们都意得志满地笑着,那笑声透着怪异,听在何子兮姐弟耳朵里,就像是在扇娘亲的脸。 庞皇后搭着太监的手往宫门口走去。 何致的拳头紧紧攥着。 何子兮轻轻拍了拍何致的肩膀。 吉时一到,庞皇后在她的主管太监柳义的搀扶下走出正坤宫。 何致和何子兮一左一右走在庞皇后身后。 这是已有子嗣的后宫嫔妃受封的时候的规矩,子嗣就是她们给皇室做的最大的贡献。 可这姐弟俩哪个是她生的?何子兮的心里一阵冷笑。 封后大典,先是从露天的交泰殿前院开始。 新后要从交泰殿正门进入,在群臣注目礼中走上正殿的高台,在高台上向太后敬酒,并与皇上完成对拜。 之后,夫妻二人走进正殿,接受百官三叩九拜。 庞皇后一想到她将要接受百官叩拜,她心里就一阵激荡。 女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御林军小一万人今天全部当值。 刚加入御林军的董兴被分配到正阳门上站岗。 董兴按照旅正的命令,带着两个队的人到了正阳门,应该站在哪里早就演练过,也不用董兴操心。 董兴就是装模作样地下了一个“散开”的命令,然后就看着这群兵们笔杆似的一根一根杵在各自的位置。 董兴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你们站着,我去看看。” 两个队正,都是二十岁的样子,他们跑过来拉住董兴:“你干什么去?今天可是封后大典。” 董兴说:“我看的就是封后大典。” 楚队正说:“我们也想去看。” 董兴眉头一皱,说:“你们去干嘛?跟皇后娘娘一起受封的还有嫡长公主,那可是我外甥女儿。你们的外甥女儿也在里面?” 两个队正赶紧摇头。 给皇室的人当舅舅,他们可没那么硬的脖子。 董兴嬉笑道:“你们好好站着,等我回来,请你们去喝酒!” 董兴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两个队正只能笑脸相送。 一个兵卒对队正说:“那小子得意什么?不就是有个好老子嘛!乳臭未干,装什么大瓣蒜?” 楚队正狠狠瞪了那个兵一眼:“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压住了手底下这些兵,楚队正和另一个队正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有心照不宣的鄙薄。 一个寸功未立的毛头小子,只不过得了一个好老子,上面的人关照了几句,手里有几个臭钱,他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什么德行! 董兴顺着厚重不失喜悦的音乐声往交泰殿的方向走去,他这一路走得鬼鬼祟祟,走一步看两步。 他去御林军当差,定王老大得不乐意。 那天董兴和孔新平去御林军报名之后,他回了家以后才和董怀说他要去御林军了。 董怀当时那脸色,难看得能比得上戏台上的丑角了,还说他胸无大志,后来还特意因为这事把孔新平一顿臭骂 董兴是没觉得御林军有什么不好,人家孔新平做得也不错,杀人那手法干脆利落,一刀毙命还没流多少血。 所以,还没等定王把训斥的话说完,董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大步流星从董怀的书房里走了出去。 董怀当时气得在书房里大吼,在书房外伺候的下人们都听得腿都发抖,可这位五少爷还是不当一回事,该笑还是笑,该走接着走。 今天封后大典,董兴不在正阳门前站岗,跑来看热闹,要是被定王看见,恐怕回家以后又要一顿好训。 加上定王本来就不愿意董兴留在御林军,到时候恐怕董怀就真的要让董兴从御林军滚蛋了。 不过董兴这一路上一直没见到有官员,这才想起,封后大典,官员都在交泰殿前跪着呢,哪能到处走动?董兴这才大起胆子走起来。 董兴到了交泰殿外,殿门口有很多御林军和御林军的高阶军官把守,董兴进不去。 他四处看了一圈,在不远处的窄巷里有好几棵高大的柳树,而窄巷里没有御林军站岗。 董兴往窄巷里走。 有一队御林军巡逻过来,看到了董兴。 那打头的队正看着董兴穿着御林军的铠甲,可他没见过这个人,他拦住董兴:“你谁啊?怎么到处乱跑?” 董兴拿起腰牌给这个队正看了看,笑道:“我是中卫营的副旅正,任务就是在这四周巡查。” 那队正上下一打量董兴,一个毛孩子能是副旅正?骗鬼呢? 董兴一看这位的眼神就知道他不信。 董兴指了指他身后的那十个人,说:“你们不去巡逻,都在这儿堵着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能承担起后果吗?” 那个队正一想,反正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能怎么着?他一挥手,只让两个亲兵留下,剩下的八个人都去接着巡逻了。 董兴拉着他们拐进窄巷,一边走一边搭着队正的肩膀套近乎。 那队正和他的亲兵都没防备,以为这小子是要给他们塞贿赂呢,结果刚走到窄巷里的死角,董兴突然猛地一推,那队正的钢盔咣当就撞到了墙上,墙皮都被撞掉了一块,那队正当时就昏了过去。 董兴又立刻回身就是一脚,踢到一个亲兵的脸上,那亲兵的后脑勺重重磕到了另外一边的墙上,墙皮也掉了一大块,人不仅昏了过去,鼻子都流血了,满脸鲜红。 第二个亲兵刚张嘴要叫,董兴的刀刃就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董兴说:“我就是过来看个热闹,没想惹事。你看着办吧,是我帮你昏过去呢,还是你自己昏过去?” 那亲兵快哭了:“我……我怕疼。” 董兴亲切地笑着点了点头:“那行,那你把裤子脱了。” 亲兵的脸色有点变,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难不成有些特殊嗜好? 他说:“你……你要干嘛?我可是带把的,你要是好这口,我帮你介绍几个公公,包你满意。你长得这么好,他们得上赶着投怀送抱呢。” 董兴:“……” 一刻钟后,那三个御林军被裤腰带捆成了团,他们三个都光着屁股蛋子,用袜子塞着嘴,而他们的裤子迎风挂在房檐上。 董兴顺着大树三两下就爬上了房顶。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帝后和睦 董兴顺着大树三两下就爬上了房顶。 为了防止被下面的人看到,他猫着腰从房顶上往交泰殿走过去。 刚走两步,他突然看到有身穿深蓝色劲装的人爬伏在交泰殿四周,看他们在房顶穿梭自如身轻如燕的样子,董兴自知技不如人,他不敢再往前走,只能在附近的屋脊上俯下身子,一边留意着那些劲装侍卫,一边观看封后大典。 董兴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能看到庞皇后身上红彤彤的礼服。 昨天他随着御驾去太庙宗祠进献封后金册,途中他从太监们的口中得知庞皇后的封后大典准备仓促,行头都是沿用董皇后的遗物。 那些太监说是长公主为了巴结新后,特意献出了钦烈皇后的遗物。 董兴到现在还记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大脑充血的感觉。 董兴完全想不到何子兮能做出这种“卖母求荣”的事情,为了讨好庞皇后,她连亲娘的遗物都献出去了! 如此想来,何子兮为了打击霍宁和何敬,陷他于不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董兴再看那身红色的礼服,眼睛里就有了眼泪。 当初长姐在正坤宫摆下的封后宫宴,他不能参加,今天他看到了长姐曾经穿过的衣服,他可以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到长姐穿着皇后礼服的样子了。 董兴用手背擦去眼泪,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不能让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何子兮和何致跟在庞月柔身后走在崭新的红地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庞月柔的背影,还有红毯两边跪拜着的密密麻麻的大臣。 在交泰殿的高台之上,有德顺帝和项太后的两把宝座,在次高台上,有皇室宗亲们和三公的座位。 定王就坐在三公之中。 他面色红润地和庞云溪一起看向庞皇后,好似是在看他自己的女儿封后。 不过何子兮的注意力都在更远处,皇氏宗亲的那一边,两位久未露面的太妃也来了。 淑太妃本是项太后的贴身婢女,被项太后送给了太祖皇帝做妾。她生下了太祖皇帝的三子和六子,三子战死沙场,六子未活过三岁便夭折了。 现在淑太妃还是伺候在项太后身边,宛如婢女。 另一位太妃是贞太妃。 这位贞太妃就有点传奇色彩了。 当初太祖皇帝被敌军围困,险些被抓,逃亡到了一处深山,幸得樵夫的女儿搭救。 在山中修养了数月后离开。 当时谁也没把这件事当大事,可当太祖五年后带兵打回深山,却将那樵夫的女儿纳为如夫人,同时也认下了如夫人所生的何州为五子。 建国后,封如夫人为贞妃。 天下人皆说这个“贞”字是对这对母子最大的讽刺。 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也能撑得起一个“贞”字? 可奈何太祖皇帝和他的皇后都能接纳这对母子,天下人只能在茶余饭后闲说几句嘴罢了。 甚至有好事之人为太祖皇帝和贞妃演绎出了不少才子佳人一诺千金的话本。 董宛如曾经对何子兮说,太祖皇帝终其一生只有这三个女人,而且两个妾室都生得少,嫡妻一人生下四子,太祖皇帝也算是对得起项太后弃家私奔的情谊了。 何子兮刚开始不太明白,如果真的要对得起,不应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可后来才懂,哦,人家项太后从来就没有要求过丈夫对自己忠贞,所以丈夫才收了两房妾室,可不就是对得起了嘛! 何子兮看了贞太妃两眼。 这位贞太妃很少说话,可能是因为早年在深山过得苦,她的脸怎么养都养不出富贵女子的那种娇嫩,肤色总是偏红,手指偏粗,高个儿宽肩,所以她身上出现那种像是顽石似的劲头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在贞太妃身后,坐着贞太妃所生的何州,册封为胜王。 胜王何州不到三十岁,外形酷似贞太妃。 这个长相的贞太妃绝对不算美女,可胜王作为男人,有这样的身形,那绝对是一个英挺伟岸的男人,再加上肖似太祖皇帝的五官,他就是一个伟岸标致的美男子。 何子兮没对何州这个皇叔有过深入了解,只是听娘亲说过何州打仗是个好手。 何子兮记得以前见到胜王的几次他都是温和带笑。 可今天,在封后大典上,何州的表情甚是肃穆。 何子兮心里紧了一下。 胜王现在应该是带兵在邑宁郡一带围剿前朝余孽。 她的这个皇叔这是置前线战事于不顾,专程回来参加封后大典? 何子兮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这事她得让孔新平去打听打听。 何子兮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这么想着,四处地看,这个是谁,那个是谁。 她能到前庭的机会不多,朝堂上的大臣她没几个熟识的。 她悄悄四处看的时候,突然和一道炙热的目光四目相接了。 何子兮看到了王彦! 他跪坐在王会身后,和王荇一同作为王家的代表来出席大典。 何子兮突然间觉得非常委屈。她不想让王彦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明明是钦烈皇后的孩子,现在却只能作为庞皇后的子嗣,捧着庞皇后的裙摆走在这封后大典上。 她看似风光,可众大臣们会怎么看她?她的作为是否对得起死去的娘亲?她应该是高傲的嫡长公主,现在却要向一个妾室升为继后的女人献媚。 何子兮觉得她特别丢人,她这个样子可以让任何人看到,唯独不愿意让王彦看到。 何子兮眼里含泪地低下了头。 何致突然开口道:“那个胡人怎么也来了?” 只见戈布这个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子的胡人坐在三公的下首,穿着胡人的服饰,头发批散着,额头上用一根不知道什么皮的皮绳简单勒了一下。 何致就好像讲故事一样抑扬顿挫地说:“他跟着霍家父子进京求婚,父皇给他指了一个宗室的郡主,他在霍家父子离京前就回西北去了,只等半年后婚期到了就来迎娶那位郡主。怎么他又回来了?” 何子兮还是没说话,只顾低着头躲避王彦的目光,何致说了什么她根本没经过脑子。 等到庞皇后终于走到了德顺帝面前,她和何承双双执手,脉脉相望,款款深情。 何子兮抬起头,眼角都是笑意,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这对天下第一夫妻,可真是恩爱有加,龙凤呈祥,帝后和睦乃是天下人之幸。 这么美的画面,何子兮实在看不下去,就是这对狗男女合力杀害原配,夺原配之子,拥原配浴血奋战而来的天下。 他们杀死她娘的时候,良心不会疼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叫我路远 他们杀死她娘的时候,良心不会疼吗? 德顺帝和庞皇后携手并肩走到项太后面前,项太后端坐宝座之上,五个小太监护送着一壶酒走了过来。 庞皇后从托盘里拿起玉质酒壶,往玉杯里倒了一杯酒,然后双手端酒,双膝跪倒在项太后面前,低头,高举双手敬酒。 这是表示就算贵为皇后也要谨记孝道为大。 项太后正要接过玉杯,胜王何州突然站起来喊了一声:“且慢!” 项太后镇静如常。 庞皇后一惊,手抖了一下,杯中酒洒了一半。 德顺帝正要训斥这个幺弟怎敢咆哮仪典,胜王已经两步从他的座位冲到了项太后面前。 胜王盯着那几个端酒的太监,问:“怎么看你们眼熟呢?” 何州长年在邑宁和余孽打仗,他能眼熟的会是什么人?顿时德顺帝和项太后的目光全都犀利如刀地投向那几个太监。 只有庞皇后难堪地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胜王,说:“胜王说得一口好笑话。你常年都不在京城,怎么会看着宫内的宦官眼熟?真是……” 庞皇后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小太监突然从怀里拽出大刀就砍向德顺帝。 幸亏胜王早有防备,赤手空拳接过了那太监的一刀,刀刃在他手臂上划过,鲜血顿时浸红了衣袖,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就在这时,站在大殿四周的御林军中突然有人挥舞着长矛喊着驱逐妖族恢复华夏的口号向大殿上冲来。 庄严肃穆的交泰殿瞬间一片混乱。 真正的御林军拼死护驾,挡住了这些逆贼的砍杀;文臣们乱哄哄地往交泰殿上冲,这时候也不管有没有皇上的召命了,保命要紧;台上的武官,包括董怀在内,都想冲下台去杀敌,却被文官们挤得连站都站不稳。 男人们这样一团骚乱,更别说是女人们了。 跪在后面等待礼成的后宫佳丽们一看到人血,一个个扯开了嗓子滋哇乱叫,疯了一样往后宫里涌,把交泰殿的后门堵得严严实实,外面想要救驾的御林军进不来,她们也出不去。 诺大的交泰殿里乱成一锅粥。 庞皇后被这场面一吓,连滚带爬地往项太后椅子后面躲,发髻也歪了,首饰也掉了,就连礼服都扯坏了。 眼看汹涌的人群冲上了高台,项太后一把拉住何子兮和何致拖到两把宝座之间。 何子兮尽量护着何致,自己有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又有太监举着刀冲向德顺帝,德顺帝随手一抓就抓过何子兮用她的血肉之躯去挡太监的刀刃。 何子兮眼睁睁看着刀身闪着寒光而来,心说,完了,要死了,但愿不会太疼。 可突然间,何子兮身子一沉,被拉拽回地面,护在一个温柔的怀抱当中。 何子兮一抬头,就看见王彦一边搂着她一边往大柱子后面跑。 何子兮一边被王彦拉着跑一边回头去看,太监总管柳福替德顺帝挡了一刀,整个膀子上都是血。 德顺帝站在宝座旁呆看着胜王何州和刺客们打斗。 那几个太监的武功到底比不上胜王,胜王很快就从他们手里夺了刀,就算胜王伤了一只胳膊,在胜王拼命的情况下,那五个太监合力也没能接近德顺帝一步。 从后面冲过来的逆贼被德顺帝的贴身侍卫和隐卫拦住了,刀剑相击的声音传到德顺帝耳朵里,一声声好像催命的咒语,扰得他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御林军大统领此时根本跑得不见人影。 庞皇后想要钻到椅子下面去,可一身繁冗的礼服太过笨重,长长的裙摆不知道被谁踩住了,她就卡在椅子旁边动弹不得。 项太后也不管她,只管把何致往椅子下塞。 庞皇后想要把何致推出椅子,项太后推了庞皇后两把都没能推动,眼看庞皇后就要把何致推出去了,项太后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条腿尥蹶子似的猛蹬庞氏。 庞皇后像球一样被蹬开了。 项太后往椅子前一趴,大有替孙子挡刀的气势。 柱子这边人很少,何子兮躲在柱子后面一直看着弟弟何致。 王彦把何子兮搂在怀里,说:“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一会儿就没事了。” 何子兮扭过头看着王彦神色如常那般镇静。 何子兮声音发颤地问:“王彦,你不怕吗?” 王彦搂着何子兮的后脑,轻柔地说:“叫我路远。” 王彦的声音特别安稳,能让人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何子兮高悬的心从嗓子眼一落回原位,不知怎么的,眼泪猛然涌出,止都止不住。 王彦捧起何子兮的脸,慌张地问:“怎么了?受伤了?哪里痛?” 何子兮哭得更加凄惨,她泪眼婆娑地对王彦说:“路远,我怕!” 王彦一把将子兮揽入怀中,抱着何子兮顺着柱子坐下:“怕有什么用?所以不要怕。就算是死,临死前我也得替你挡一刀。” 何子兮的小身子被王彦严严实实地搂着,她紧紧拽着王彦的衣服,窝在王彦怀里轻声抽泣。 耳边的打杀声把何子兮的脑子搅成一团乱,混乱中何子兮想到了娘亲的冤仇,想到了庞氏对他们姐弟的威逼和欺压,想到了父皇的冷血和疏离,想到了外公的出卖,她们姐弟将来的日子注定风雨飘摇。 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就像是火苗一样蹿了起来,何子兮窝在王彦怀里失声痛哭,把这些时日所有的眼泪全都流了出来,湿透了王彦的前襟。 话说趴在房顶上的董兴,他刚开始的时候一看殿里打起来了,正要往进冲,就听下面有人说快派人去正阳门。 董兴一下子想了起来,他的任务是死守正阳门。 要想入宫,一共要走五道门,正阳门是最后一道,要真的有敌人攻入了正阳门,那帝宫也就失守了。 帝宫失守,子兮那丫头怎么办? 董兴二话不说,踩着房顶几个跳跃,朝正阳门飞奔而去。 被董兴绑着的那三个御林军只能光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风波过去,天赐救世主给他们松绑了。 董兴马力全开,双脚带风地跑到正阳门,幸好正阳门这里还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刚站定,就有两个不认识的御林军跑了过来,喊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交泰殿出事了!那几个异族蛮子造反了,要刺杀皇上,快跟我们去平叛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擅离岗位者,斩 他刚站定,就有两个不认识的御林军跑了过来,喊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交泰殿出事了!那几个异族蛮子造反了,要刺杀皇上,快跟我们去平叛啊!” 那两个队正一愣:“不能吧?” 董兴微微穿着粗气,眯着眼看着那两个来传信的御林军。 那两个御林军从腰里扯出腰牌,说:“这话我们敢乱说?我们是庞彻大统领的人,他让我们过来调兵。” 那两个队正一看腰牌,认识这东西,立刻挥手就让在门口站岗的御林军赶去交泰殿。 正阳门空虚,如有外敌,整个皇宫将瞬间沦陷。 董兴紧紧攥住了拳头。 这时候在交泰殿,定王他们几个武将猛一用力高高跃起,踩着下面的人头和肩膀飞身而起,指挥着从四处汇来的隐卫兵合一处袭向那些作乱的逆贼。 因为逆贼也穿着御林军的衣服,所以就根本分不清那个是逆贼哪个是御林军,董怀运一口丹田气,大吼一声:“卸!” 御林军中很多军官都是大司马麾下兵卒,对他们来说定王这熟悉的一嗓子喊完,他们根本不管为什么,反正大司马的军令说卸甲那就卸甲。 他们正忙着杀敌,身上的铠甲不好脱,可头上的钢盔就好脱多了,劈手一刀砍断绑头盔的皮带就是了。 眨眼间,钢盔落地声此起彼伏。 逆贼们没经过这样严明军纪的熏陶,更没听懂单单一个“谢”字什么意思,他们一看对方都在摘头盔,首先就是一愣。 这一愣神的功夫,定王他们就杀到了眼前。 凡是不卸甲的,一律格杀勿论。 可怜了的是那些没给董怀当过兵的卒子,没死在敌人手里被自家大司马砍了。 董怀又喊:“小守!” 御林军们立刻按照长短兵器基本上组成了一个简单的守卫阵型。 刚才还汹涌的逆贼们就被隔挡在了阵型之外,交泰殿的大院中看上去不再那么混乱不堪。 虞朝的武将,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杀一个赚一个,被杀也不亏本,带着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又一个个都是武艺高强,就凭这帮散兵一样的逆贼怎么可能打得赢。 不用兵器,定王提着空拳冲入地阵,随手一拳打在对面一个逆贼的胸口,骨骼碎裂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喊杀声中,那人口吐鲜血被打飞出去撞倒他身后的两个同伴。 德顺帝的那些隐卫,都是精中选精选出来的顶尖高手,刀剑过处必有鲜红一片。 他们的打法与正规军不同,他们惯于单打独斗,孤军深入。在逆贼身后杀出一片血海。 被定王组织起来的御林军,加上猛如虎狼的干将,交泰殿里这三百多逆贼真不够他们杀,没一会儿逆贼就被逼到了墙角。 可逆贼们宁死不降,好像是在等救援。 突然间,皇宫中好几个地方同时升起了红色的孔明灯…… 分配在正阳门站岗的御林军共十个小队,百余号人,这会儿都准备开拔向交泰殿去护驾。 董兴一把拉住他的两个队正,问那两个御林军:“你们怎么说是异族造反?难不成给皇后娘娘端毒酒的不是你们中原的太监?” 一个御林军显然没有想到董兴会知道毒酒的事,一下子愣住了。 而另一个御林军其中一个一跺脚说:“到这时候了还计较是不是中原的,有用吗?快去救驾啊!” 董兴的两个队正也说:“董兄弟,快去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董兴的目光刀似的盯着他们俩。 另外一个副旅正这时候带着几队人马从正往门前撤下来,要往交泰殿那边集结。 董兴问:“你干什么?你的任务不是守门吗?” 那个旅正说:“军令是死的,人是活的。皇上要是出了事,还守个屁门!” 那两个来叫人的御林军立刻指着董兴说:“这小子就是异族人吧?他是奸细!” 正阳门前的御林军们一阵不小的骚动,一个个对董兴怒目而视。 董兴学着父亲的样子,气运丹田,大吼道:“我乃定王董怀之子。董怀造反,你们信吗?” 正阳门前又立刻安静了。 虞朝就是在定王爷董怀的朴刀尖上开国的。 太祖皇帝曾说,董怀乃是我大虞之定海神针,从那以后,董怀就成了虞朝武人心中的战神。 现在说战神造反……战神会造反? 那两个御林军手指董兴:“你就是异种判贼!兄弟们……” 董兴就没等这个人喊完,手起刀落就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看着两具失去头颅的尸体僵硬的跌倒,再看着两颗人头在地上咕噜噜乱滚,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年轻御林军们心里一阵阴凉。 再看那个平时总是没什么正形,跟他们混在一起吹牛胡混的毛孩子,现在手上的环首刀还在嘀嗒人血,一身杀气,面目狰狞地看着这些御林军。 董兴杀气腾腾地说:“滚回去,守门!” 站在董兴身后的那个队正指着董兴质问:“他们都是庞大统领派来的人,你说杀就都杀了,你是真的要造反了?” 董兴二话不说,又是一刀,这个队正的脑袋也掉了。 这回御林军们的心里可不仅仅是阴凉了,而是胆寒。 这家伙,死掉的那个队正整天跟董兴把着膀子称兄道弟的,一句话没说对就杀了?所有人都有点懵。 董兴这时候开口:“该守哪守哪去。擅离岗位者,斩。” 董兴的声音不大,可特别有震慑力。 那些从岗位上撤下来的御林军都开始慢慢往回退。 另外两个旅正悄悄说话:“你看,这事怎么办?咱们是去不去救驾?” 董兴的刀尖立刻指了过来,这是离得远,要是离得近,地上又得多几颗圆滚滚的肉球。 两个旅正什么都不敢说了,赶紧带人返回岗位。 楚队正这会儿后脊梁直冒冷汗,人在地上站着,魂儿已经飘到半空了。 被董兴砍死的队正跟他认识很久了,虽然说不上是至交好友,但也是并肩而行好几年。 一个好端端的人,眨眼之间就死了,楚队正这时候就觉得自己脖子上发凉。 董兴幽幽地问楚队正:“你打算在这儿晒太阳?” 楚队正被董兴这一句话问得回了神,他愣怔怔地看着董兴。 董兴说:“上去,守门。八成会有人来攻门。” 楚队正还是愣:“谁?谁不要命了来攻正阳门?不对……这是正阳门,外面还有广安门,乾清门……怎么就这么容易来打正阳门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还没死就给我守着 楚队正还是愣:“谁?谁不要命了来攻正阳门?不对……这是正阳门,外面还有广安门,乾清门……怎么就这么容易来打正阳门了?” 董兴声音不大,说:“宫里有内奸。” 楚队正打了一个激灵。 董兴提着环首刀,一马当先走上宫门,没走几步,他一回身问楚队正:“你名叫什么来着?” “……” “这次要是能守住宫门,我帮你升官当个旅正。到时候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吧?” “楚夏。” 董兴说着就往上走。 楚夏想,这是什么?利诱?刚才杀人,算是威逼,现在许给官职,这是利诱。 楚夏又看了董兴的背影一眼,这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楚夏和董兴刚走上宫门,门外就有一行近千人的骑兵队伍从宫道那边冲了过来,看穿戴,是禁军。 没有皇上召命,禁军是禁止入宫的,更何况是在宫内骑马! 正阳门上的御林军冲着宫道上的禁军喊道:“来者何人?骑马入宫,这是大不敬!” 打头的那个禁军头目在正阳门下勒住马,坐在马上对着三丈多高的正阳门上一抱拳:“在下军令在身,特来勤王护驾,速速开门。” 那个喊话的御林军就看向一旁的旅正,他的旅正就看向董兴。 宫里是真的出事了?皇上是真的遇刺了?这位不让他们去护驾呀! 董兴对那个御林军小兵说:“让他们拿出进宫的文碟,没有文碟,一律不得入宫。” 那禁军哪有什么文碟?他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于是那禁军小头目坐在马上抽出佩刀,冲着他的弟兄们大喊:“兄弟们,冲啊!” 董兴立刻命令所有弓箭手立刻搭弓射箭。 在禁军的冲杀中,御林军的箭如雨般离弦。 弓箭破空的声音和禁军攻城的喊杀声、惨叫声、马嘶声混杂在一起,惊心动魄。 皇宫的宫门易守难攻,五丈宽的宫道很快就堆满了禁军的尸体,死尸和鲜血堆积得看不到地面。 攻城梯被一次次架在正阳门上,又一次次被御林军掀翻,御林军居高临下射箭,禁军冲杀也在射箭,到处都是箭雨,随时都有人被利箭扎个透明窟窿。 禁军冲宫,本来兵卒们就心虚,再加上地形实在不利,伤亡惨重,眼看着前面的人就跟割韭菜似的一茬一茬倒下去,谁能不惧怕?不少禁军偷偷往后退,可没退多远就被后面的监军一刀砍了脑袋。 往前是个死,往后也是个死,可往前死了,那是救驾有功,家人能得一大笔安抚金,往后死了,什么都得不到。 这么一想,禁军的士气突然又振作起来,连死都不怕的一伙人还能被什么吓着? 一个御林军刚刚砍翻一个顺着攻城梯爬上来的禁军,稍稍抬头一看,长长的宫道里,全都是禁军的兵马,黑压压得好像是蚂蚁群一样,这什么时候能杀完?他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两个禁军趁机从攻城梯上爬了上来,举刀就砍。 董兴突然扑了过来,一点虚招都不用,刀锋直逼两人的脖颈。其中一人用刀抵挡了一下,被董兴的力气逼落城门,掉在门外宫道上的尸体堆里,正巧被一把立着的刀扎透了,另一个禁军没能躲过董兴的刀,脖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猩红的血喷了半天高。 血喷溅到那个瘫坐在地的御林军脸上,他就好像被开水烫了一样,一个激灵。 董兴拎着他的领子往箭垛上一扔:“你他娘的发什么呆?你不想活了?” 那个御林军哭了起来:“我们完了?箭都用完了!你看看外面还有那么多人,我们完了!” 今天事发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御林军还跟平常一样每人随身携带一个箭囊,三十支箭,这么长时间的坚守,几乎所有箭都消耗殆尽。 董兴吼道:“还没死就给我守着!没箭,你还没刀吗?” 那个御林军抹了一把眼泪,这一脸又是血又是鼻涕眼泪,都看不出个人形了。 董兴扫了一眼,确实,几乎所有御林军的箭囊都空了,再看外面的禁军,一眼看不到边。 再这么耗下去,他们不仅守不住门,还都得死这儿。 董兴喊:“楚夏,楚夏!” 楚夏砍下去两个爬上来的禁军,冲董兴扬了扬手。 他现在可没功夫到处跑。 董兴跑到楚夏身边,跟楚夏一起推翻了梯子,说:“你找人去撬地砖,拆墙,总之只要是石头,都往上搬。现在箭用完了,咱们只能用石头了。要是一会儿禁军用火烧城门,咱们就不好办了。” 楚夏说:“咱们就一百号人,外面的禁军怎么也有几千,凭咱们这几个,不好守啊!咱们得找援兵。” 董兴说:“不瞒你说,交泰殿现在也打起来了,你知道这宫里面谁是护驾的,谁是造反的?” 楚夏就愣住了:“交泰殿也打起来了?这……怎么……” 董兴指了指外面的禁军:“如果所有军队都能信得过,我为什么不放他们进来?万一他们是叛军呢?” 楚夏想了一下:“孔新平,孔新平你总信得过吧?” 董兴摇了一下头:“孔新平行,可他手底下的那帮酒色之徒不行。” 楚夏一跺脚:“去找白仲琦!白仲琦原来是孔新平的副手,也保护过长公主,立过功。” 董兴追问:“这人信得过吗?” 楚夏说:“要么赌一把,要么咱们就跟这门一起死了。你拿主意吧。” 董兴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只是听父亲说过一些战场上的事情,又没有真的上过战场,怎么就让他遇到这种事了?让他拿主意?他哪有什么主意? 董兴正犹豫着,又有两个旅正跑了过来,说:“这么打不是办法。兄弟们都死绝了也扛不住。董少将军,你得想个办法呀!” 董兴:“……” 一个旅正问:“咱们……这皇宫究竟还能不能守的住?” 董兴说:“能。我爹在里面呢!” 这句话让几个小军官们都安心了不少,是啊,定王还在呢,没什么可怕的。 董兴指着楚夏说:“你去找人支援,一定要信得过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以一当百而已 这句话让几个小军官们都安心了不少,是啊,定王还在呢,没什么可怕的。 董兴指着楚夏说:“你去找人支援,一定要信得过的。” 楚夏赶紧就跑了。 董兴对另外两个旅正说:“你们带人去宫里找石头。没有石头就撬地砖、拆墙、拆假山。要是能找到抛石器就更好了。” 两个旅正领命,带着十几个人走了。 一边走,一个旅正一边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交泰殿究竟出什么事了?” 另一个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个说:“刚才那两个来传庞大统领令的御林军,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异族都造反了?定王也反了?” 另一个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个说:“外面这些禁军,究竟是造反的,还是护驾的?” 另一个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咱们究竟要怎么办嘛?董兴让咱们干嘛咱们就干嘛?万一董兴就是个造反的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 好吧,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定王的儿子让他们找石头,那就找石头吧。 拆墙这事交给一群生死关头的大头兵来做,还真的不是什么难事,没一会儿功夫就拆下来一大堆砖头。 青石地砖也撬起来不少,好歹在御林军的箭全都消耗完之前供上了使用。 楚夏一走就不见了人影,董兴心里急也没用,只能一边指挥着人手挡在城门上,一边看着外面的动静。 禁军推来了撞门车,可奈何地上尸体太多,车派不上用场,反而堵住了宫道,禁军暂时攻不过来。 御林军们看了,觉得庆幸,可董兴却更加担忧。 既然对手连撞门车都带来了,没理由不带投石器。 这第一波进攻就在禁军的撞门车堵路后停歇了。 董兴让士兵们赶紧清点人数,包扎伤口。 没一会儿,一个队正向董兴报告,现在无伤和轻伤的士兵一共有五十人。 董兴听后摆了摆手,让那个队正退下去。 队正担忧地问:“少将军啊,五十个人,我们还怎么打?” 董兴指了指外面的禁军,说:“你猜他们知不知道咱们只剩五十个人了?” 队正摇了摇头:“可……” 董兴沉稳地好像战场上的老手,说:“打仗,不就是打个虚虚实实嘛!” 队正觉得这话说的有理,又觉得没理,反正他说不清楚,那就什么都不说了。 董兴从城门上面下去,到下面去看看门板的情况。 说不定一会儿禁军的撞门车就真的能开过来,他只能祈祷这门能多扛一会儿。 队正跟在他身后,看着门板,只觉得今天他们可能都要交代在这门后面了。 董兴刚在城门口站定,就听门外有人喊他:“娃娃,娃娃!” 董兴一愣,从那条半拳头大的门缝里往外看,看见半张人脸。 这个人穿着禁军的衣服,应该是禁军的探马。 那探马问董兴:“娃娃,你们这上面是谁指挥啊?” 董兴摆出他最常见的一脸孩子气说:“听说是定王的儿子。” 探马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就是定王反了,他把皇上扣押了,我们进去就是解救皇上的。” 董兴脑袋一偏,很傻很天真地问:“我们在宫里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在宫外是怎么知道的?” 探马被问地答不上话,只能说:“你这娃娃,不信就算了。我问你,你们上面有多少人?” 董兴说:“五千。” 探马咋舌:“怎么可能?御林军一共才一万!” 董兴:“少将军说有五千,我只看着人多,我也没数究竟有多少啊?” 董兴反问探马:“你们有多少人啊?我怎么看着没几个呢?” 探马:“什么叫没几个?我们……我们也有五千!你上去跟兄弟们说说,我们不想杀人,我们就想进宫去。让兄弟们让让路,别耽误了自己的小命不是?” 董兴发愁道:“我们大人不听我的呀!” 探马:“你笨啊?你偷偷跟几个跟你相好的说不就行了?” 董兴如梦方醒:“对对对,多谢提醒。” 然后那探马走了。 董兴和身边的队正对视了一眼。 那队正心里把那探马骂了个底朝天,眼瞎吗?看着年纪小,就一定是傻的?就一定不能是将军?今天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就是跟着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一起玩命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可再一想,不跟着这小子,那现在怎么办?他也不知道,那就迷迷糊糊跟着干吧! 董兴跟队正说:“听见没有,五千!”他指了指头顶上的城门楼,“以一当百而已,不难吧!” 队正:“……” 城门上面已经堆了一大堆各种石头,甚至还找来了两个投石器。 这两个投石器是从御林军武器库最里面翻出来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新东西了,就连设计的样式也是几十年前的,攻击距离差着现在的投石器一大截。 可现在这个时候,聊胜于无,凑合用吧。 最好的消息是他们从武器库里拿来了好多弓弩和箭,平均一个人有一百來支。而且硬弩的攻击距离比弓还远,这东西不错。 董兴找了十几个平时射箭准头就不错的兵,爬到城门楼子顶上去,就让他们趴着,可别动,一动就是活靶子。 然后又分配了几个人去操作投石器。 五十几个人,这么一分,更显得捉襟见肘。 董兴苦笑。 这次回去,他得问问他老子,这没兵的仗怎么打。 董兴刚把人手分配完,城门上的御林军就开始喊:“少将军,他们又来了!” 董兴从腰里把环首刀“呲啦”一声抽出来,吼道:“兄弟们,灭了这帮孙子,以后让禁军喊咱们爷爷!” “喊爷爷!喊爷爷!” 五十几个御林军一起大喊,声音在封闭的宫道里久久回荡,震耳欲聋。 禁军那边也吓了一跳。 他们听说对面有五千人,虽然不信,可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听这一嗓子吼,似乎是不少。 不过不怕他们人多,咱有神器! 禁军没急着蛮攻,而是呼啦啦把投石器推了过来。 宫道狭窄,他们就算是人多也不能一次性全上去,又是仰攻,地形上吃了大亏,特意调了抛石器过来,可这地方只能容得下一辆投石器! 禁军的头领魏先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没时间了,要是半个时辰之内攻不下这正阳门,他就等着去死吧,还迎什么旧主回朝呢?万幸他已经把重要的家眷送走了。 魏先冲着他的禁军们高喊:“皇上危在旦夕,我们必须尽快拿下正阳门,不能让乱臣贼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兄弟们,瞄准,给我打!” 一块大石头在魏先的命令声中被高高抛起,撕裂气流一般砸向正阳门。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胜了记功,死了活该 一块大石头在魏先的命令声中被高高抛起,撕裂气流一般砸向正阳门。 正站在正阳门上的董兴一看大石头照着他们就飞了过来,赶紧拉着身边的人就往后退。 要是拿人肉跟石头去扛,那是傻缺! 董兴他们刚退后几步,大石头“咣”得一声就砸到了箭垛上,好歹石头没砸进城门楼子来,可箭垛被砸飞好大一块,砖石碎屑噼里啪啦到处乱砸。 董兴脑门上挨了一石头,虽然带着钢盔,可还是砸得生疼。 看那抛石器的距离,城门楼顶上的弓弩还是射不到人家呀! 等碎石块落了,董兴对身边两个兵说:“你让房顶上的弓弩手,沿着宫道的墙过去偷袭。到御厨找油,做火箭,把他们的抛石器给烧了。顺便,给我找辣椒面、胡椒粉……唉,反正什么味道呛你给我找什么,让他们尝尝咱们的抛石器!” 那两个兵听着,眼睛都放光,调料还能用来打仗!这他奶奶的头一次听说。 禁军的抛石器又扔了一次,这次瞄得更准,大石头直接砸进了城门楼,不过董兴他们已经撤了出来。 董兴他们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那两台明显体积要小的抛石器发愁,能扔那么远不?别扔不过去,把自己人都弄成五香的了。 在禁军扔完第三块石头,第四块正在准备的时候,跑回来五六个兵,一人扛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什么调料都有,连面粉都扛来了。 董兴他们一边躲着对面飞过来的石头,一边把调料包绑在石头上,放进了投石器的大勺子里。 怕飞过去以后味道不够,董兴还在调料包上开了两个小口子。 城门上的投石器威力不够,好在它高,悄默声地一块石头飞了出去,禁军那边一愣,就看着一块石头落在他们面前五步来远的地方,噗得一下砸在了地上。 魏先哈哈大笑:“兄弟们,你们看见了没有?城门已经塌了一半了,对面连扔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们再加把劲,马上就攻进去了!” 魏先的话刚说完,从宫道墙上飞出一根暗箭,直插魏先心房。 魏先到底是武将,速速一躲,弩箭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去,射伤了魏先身后的一人。 紧接着,又是一箭。 这回的目标不是魏先,而是魏先前面的投石器。 弩箭的头带着火苗,嘣的一声扎进投石器的木头架子上,禁军根本来不及灭火,一桶油就从墙上泼了下来,连架子带操作投石器的兵都被泼了个正着。 魏先长臂一掷,佩剑正插进泼油的那个御林军的胸膛,被扎透了的尸体直挺挺地掉到了地上。 投石器上的火苗遇油,轰然爆燃,禁军前列一阵骚乱。 紧接着,又一块石头悄无声息地扔了过来,正好砸中熊熊燃烧的投石器,一股红色的粉末在禁军中四散。 魏先他们立刻觉得眼睛和嗓子都火辣辣的疼,好像着火了一样。 辣椒面!魏先心中臭骂,这是哪个缺德的厨子,不好好做饭,跑这儿打仗来了! 魏先当机立断,让后队人马立刻强攻,对面指挥打仗的那位不是什么正常人,时间越久花花肠子越多,既然这样就不要给他任何想馊主意的时间,直接杀上去也就完了,而且现在正阳门受损严重,即便是强攻也不会像刚才那么困难。 禁军们用布包着眼鼻往正阳门冲,吃了刚才地形的亏,这次,禁军学聪明了,一个个的把盾牌举在头顶上跑,这样,城门上射箭就不会根根要命了。 没一会儿功夫,攻城梯又一次搭在了正阳门上。 董兴看了一眼已经残缺不全的城门楼,又看了看门外密密麻麻的敌军,只能硬拼了! 就在禁军的先锋攻上了城门,董兴他们几十人和敌人展开了完全是自取灭亡的肉搏的时候,突然有身穿铠甲的兵从宫里的方向冲上了城门。 董兴心说,完了!今天算是玩完了!一会儿是要逃命呢,还是逃命呢,还是逃命呢? 那带兵冲上来的人突然大喊一声:“楚夏来也!” 董兴一刀劈了一个禁军,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楚夏嘛! 不过这小子的样子也忒狼狈了,脸上身上都是血,铠甲看不出本色,黑红黑红的一片一片的。 楚夏带来的那些兵,也都是这个德行,没有一个看起来有人样子的。 楚夏冲到董兴跟前,说:“东华门也有禁军攻击,不过人数没有这里多,已经摆平了。我带了五百人过来。” 董兴刚升起的那点希望转眼又落下去了:“五百?那还打什么?直接大头朝下跳下去比较快。” 楚夏一脚把一个不开眼的禁军踢开:“着什么急?东华门那边收拾完了还有一千人能过来。最重要的,我见到定王了。定王正护送皇上和娘娘回后宫,马上过来。” 董兴一听到定王,心里踏实了:“我老子还说什么了?” 楚夏:“呃……他说你是从武的,胜了记功,死了活该。” 董兴:“……” 楚夏:“那个,少将军,你是亲生的不?” 董兴:“……” 五百人虽说不多,可由于禁军也不能一下子冲上来那么多人,这五百人立刻就解了燃眉之急。 董兴都有空闲拎着刀站在城门上欣赏一下蓝天白云和成片成片的死尸了。 董兴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一百来人抵挡了几千禁军几个时辰,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过人吧! 魏先久攻正阳门不下,心里越来越焦急。 他不断地看天色,说好的内应怎么现在还没来?说好的援兵怎么现在还没出现?说好的皇宫动乱怎么现在还没有发生? 魏先的焦急表现出来就是禁军进攻节奏的混乱。 大约两刻钟以后,禁军的后队突然混乱,魏先心中一惊,赶快派传令兵去稳定后队。 传令兵还没出发,就有探子来报,有大队其他营的禁军攻打后队,已经死伤过半,几位军官不是战死就是受降。 魏先心中一冷,完了,失败了,他这条命是保不住了,不过富贵险中求,输了就输了,他愿赌服输,老东家给的那些银子已经足够他家眷过富裕日子了。 就在这时候,正阳门上涌上去特别多的兵卒,魏先远远地都能看见被兵卒守在中间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往城门上一站,朗声问道:“哀家在此,是哪个乱臣贼子要闯宫?”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太后过来善后 那老妇人往城门上一站,朗声问道:“哀家在此,是哪个乱臣贼子要闯宫?” 方才两边的人都懵着,外面的人说里面的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是逆臣贼子;里面的说外面的是意欲谋反,人人得而诛之。 现在太后亲自现身,事情陡然明朗,总不会太后会造皇帝的反吧? 闯宫的禁军将士们呼啦啦跪倒一片,甚至有意志不坚定的都尿了裤子。 刚才以命相博的时候不觉得害怕,可一想到自己这是在造反,会株连九族,这种浸透在血液中的恐惧感让他们不寒而栗。 董兴站在破烂的城门楼上,悄悄往太后那边瞅了几眼。 陪着太后过来的,除了定王、胜王,还有三个穿着深蓝色劲装的男人。 这三个男人看那打扮,就跟董兴在交泰殿房顶上看见的那些人一样。 董兴探头探脑,有一个隐卫也注意到了董兴。 他一回头和董兴四目相对。 董兴看了那隐卫一眼,问:“你脸上怎么有一道疤?本来挺好看的,这一道疤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隐卫狠狠瞪了董兴一眼,头转了回去。 董兴被瞪了也不在意,接着盯着那三个隐卫看。 魏先从马上下来,一路小跑来到宫门前,跪倒在项太后脚下,仰着头看着站在三丈多高的正阳门上的项太后。 魏先以前见过项太后,此时再见到这个威严的妇人,魏先心中忐忑不安。 魏先稳了稳心神,说:“臣魏先,启禀太后,昨日大司马传令,说今日可能会有贼子作乱,让我等严守京城防务。方才臣收到大司马命令,宫中有贼人意欲挟天子以令诸侯,令我等速速进宫救驾。” 定王此时就站在项太后身后,他冷冷道:“一派胡言!本王何时给你下令?有何证据?” 魏先一低头:“臣……没有证据。大司马是用红色孔明灯传令的。” 站在门楼子上的董兴和楚夏对视了一眼。 定王冷声道:“孔明灯升起之时,本王正在交泰殿护驾。太后可为臣作证。” 魏先低着头,不吱声了。 项太后问道:“魏先,你还有何话说?” 魏先低着头,说:“臣一片忠心,闯宫只为解救皇上,望太后明察。” 项太后冷笑道:“若皇上果真被奸人挟持,尔等闯宫不就是在逼迫贼人诛杀皇上吗?” 魏先还是低着头:“太后英明,臣自叹不如。” 项太后道:“来人,将魏先收监,待皇上审理之后,一并问斩。” 正阳门吱悠悠打开了,八个御林军从门里跑出来,架着魏先就往正阳门外拖。 魏先突然仰头对项太后大喊:“臣冤枉!臣也是被奸臣所害!太后,臣真的是听令于大司马,是大司马令臣闯宫的!臣也不知大司马此举何意,万望皇上和太后明断!” 宫道里回音重,魏先这一路吼,都清清楚楚传入了项太后的耳朵,可项太后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看着魏先被拖走。 魏先最后又喊了一句:“臣死不足惜,可臣不愿看着太祖皇帝开创的基业被奸佞损毁啊!” 魏先喊完,咬舌自尽,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拖着魏先的御林军把魏先放到了地上。 项太后赶紧传太医,她还要顺着魏先追查魏先背后的贼人呢! 可没等太医赶来,魏先就断气了,他染了一身血红,死不瞑目。 项太后在城门楼上长叹一口气,令人将魏先的尸体拖下去,待叛逆之罪查实,曝尸京师城门外。 城门楼上的人远远看着魏先的尸体,心中多有感慨。 定王双膝跪倒在项太后身前:“太后,臣从未下令点什么孔明灯。” 项太后赶紧双手扶起定王:“不过是逆贼的挑拨离间之计罢了。哀家这辈子没少听这种话,还不至于被一个无名小辈迷了心窍。定王不必放在心上。” 定王又是一揖。 接下来就是整顿正阳门。 门外的禁军都被押送到了大理寺,大理寺的监牢一下子人满为患,将官们本来是有资格享受单人牢房的,可这会儿只能跟十几个兵卒们一起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受罪。 项太后从正阳门上下来,紧接着就往东华门去了。 董兴带着楚夏还有后来赶来救援的白仲琦一起恭送项太后。 等项太后走了,董兴小声问道:“怎么是太后过来善后?让一个后宫妇人过来安抚外男……皇上哪去了?” 楚夏没说话。 白仲琦含着后槽牙说:“听说皇上在交泰殿受惊了,这会儿回后宫去安神去了。” 楚夏还是没说话。 董兴小小地唾了一口:“娘们儿!” 白仲琦和楚夏谁都没说话。 这话他们可不敢接。 董兴有定王做靠山,他们有什么? 此时在交泰殿,皇上和皇后都被隐卫护送离开了,后宫的女人们一个个终于回过神来,被自己宫里的宫人们从各个角落里扶出来。 文臣们也狼狈不堪地从地上捡起帽子戴好,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何子兮还是钻在王彦的怀里躲在柱子后面不肯出去。 二皇子何致把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到柱子后面,看着姐姐和王彦说:“程童和珠玉找你快找疯了。” 何子兮没反应。 王彦赶快推了推何子兮,他得起身给二皇子行礼呢。 何子兮反而把王彦抱得更紧。 何致:“……” 珠玉和程童他们这些姿灵宫的宫人没有参加封后大典的资格,都被留在正坤宫。 所以当交泰殿中有逆贼叛乱的消息传来,珠玉和程童都赶到了交泰殿,但是交泰殿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根本进不去。 皇上的安安危用不着他们操心,可他们的小主子可千万不能出事。 珠玉扔下程童,她独自一人翻过交泰殿的围墙,闯了进去。 珠玉刚闯进来的时候,这里还有零星的逆贼,珠玉的鞭子好像蛇一样,无声地穿过奔逃的宫女之间的缝隙,准确无误地抽到那个举起环首刀的逆贼眼睛上。 逆贼惨叫一声,抱着脸蹲下,血从指缝间流出。 珠玉紧接着又是一鞭子,仍旧是无声,直取逆贼脖颈。 脸上带着一道鞭伤疤痕的隐卫突然从另一边跳出来,用刀鞘硬生生挡了一下鞭子稍,改变了鞭子的走向,救下那逆贼一条命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露在裤子外的那一截腰肉 脸上带着一道鞭伤疤痕的隐卫突然从另一边跳出来,用刀鞘硬生生挡了一下鞭子稍,改变了鞭子的走向,救下那逆贼一条命来。 这一鞭子,隐卫就觉得自己是挡了一头牛,手都颤。 珠玉一看这人认识,她收回鞭子,问:“诶,你干嘛?” 隐卫说:“留个活口,我们好审讯啊!” 珠玉瞪了隐卫一眼:“人丑也就算了,封后大典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也保不了平安,你们干什么吃的?” 隐卫:“……” 珠玉:“看见我家主子了没?” 隐卫摇头。 珠玉:“没用!” 珠玉说完,提着鞭子走了。 隐卫心里这个憋屈,他们只负责保护皇帝,帝宫警卫又不归他们管! 隐卫这一肚子气就撒到了那个逆贼的头上,一脚丫子踢到胸口:“叫什么叫?不就让个女人打了吗?” 这脚踢完,隐卫看到了逆贼脸上被珠玉抽得那一鞭子,眼窝里是空的,从鼻梁到脸侧全打烂了,半张脸上没皮没肉,就跟刀刮过一样! 隐卫又提起自己的刀鞘看了看,纯铁打造的刀鞘留下深深的一道沟。 回忆起方才珠玉打杀这逆贼时,鞭子出得悄无声息;当初珠玉抽打藏身假山之后的他,鞭子是带着一丝蜂鸣之音的。 隐卫摸了摸自己脸上已经渐平的伤疤。 珠玉当时对他下得就不是死手,如果按照她抽刀鞘的力度来,他就不是脸上留疤,而是项上只剩半颗头了。 隐卫吸了一口气:“这还算是女人?这他娘的,谁娶了她那可真是倒大霉了。” 珠玉并不知道此时有人为她的夫家操心,一门心思就想着找到长公主。 珠玉在人群里逆行,又废了两个逆贼的腿,终于来到比较空旷的院中,就看到定王和胜王跟在太后身后从交泰殿的正门离开了。 交泰殿里的人越来越少,地上躺着的有死的,也有活的,有男的也有女的。 珠玉飞奔着到处寻找何子兮,越是找不到越是心急,越心急越脚步越快。 就在她无数次回头中,她终于看到了站在大殿门口的二皇子何致。 珠玉想,二皇子一定知道她家公主在哪里,于是跃过人群“飞”到何致身边,紧接着就看到了大柱子后面,王彦一脸无辜地看着二皇子,而她家公主死死钻在王彦怀里一动不动。 珠玉转头看了一眼现在仍旧乱哄哄的交泰殿大院,没人留意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好吧,那就再抱一会儿。 这么好看的小郎君,要是她家公主不抱够岂不是亏本了。 何子兮此时听着王彦稍微有些加速的心跳,嗅着王彦身上薄荷味的胰子香,紧紧搂着王彦刚开始萌生的腰部肌肉,心里有种奇异的漂浮感和满足感。 没过多久,王会呼唤孙儿的声音传了过来,颤巍巍的,听着就满是凄凉。 王彦浑身一僵。 何子兮慢慢松开了王彦。 他们两个人相携站起。 何子兮和王彦站在柱子后面的避阴地,王彦说:“子兮,你要好好的。等你及笄,我就娶你过门,给你一世安好。” 何子兮凝视着王彦,朝王彦伸出手。 王彦愣了一下,然后抓住了何子兮的手。 何子兮轻柔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王彦也同样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们身后是打杀之后的一片狼藉,可眼前却好似锦绣无限。 王彦依依不舍地去和王会汇合了,走两步就回头一次,看看何子兮藏身的那根大柱子。 何子兮背靠着大柱子,喃喃自语道:“与子偕老……可信吗?” 封后大典就这么仓促地落下了帷幕。 据说庞皇后那天一回到正坤宫就病倒了,德顺帝召了太医去看诊,结果发现庞皇后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何子兮刚从交泰殿回到姿灵宫就听到这么个消息。 何子兮不信庞月柔会不知道自己怀孕,只不过她是想瞒过前三个月再公布,可被贼寇这么一闹腾,怀孕的事就遮掩不住了。 何子兮想了一圈,庞月柔以前流产过,这次怀孕肯定万分小心。 现如今德妃被远远发配到了庵堂,那对庞月柔来说她和二皇子何致就成了腹中胎儿最大的威胁。 何子兮立刻让珠玉去一趟育清宫,告诉何致,只怕最近庞皇后要往他们的宫室里安插人手。 反正迟早都要被庞月柔插手,那就让她来吧,暂且都收下,收下以后再慢慢调教。 珠玉走后,何子兮跟书玉一起去探望程童,最近这几天付景给程童换了药,刚换药的这几天余毒发作得厉害。 她们路过姿灵宫小花园时,就看到小连子脱了长褂,穿着短揭长裤,笨拙地挂在一棵树干上,正在努力去够困在树枝上的猫。 树下明明就有其他小太监扛着梯子准备爬上去,可小连子非说小猫不认识他们这几个太监,他们上去别把猫吓着。 何子兮和书玉看了老半天,那小连子一直特别直地探着身子,裤子都快秃噜下来了,可那猫还是不肯下来,躲着小连子的手,一个劲儿往树梢上躲。 何子兮没怎么在乎猫怎么样,只是盯着就是小连子露在裤子外的那一截腰肉看了半天。 小连子苦出身,可这一身嫩肉真是白灵灵的,阳光一照,好像能反光一样。 何子兮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这一身嫩肉摸起来是什么感觉,会跟王彦的手感不一样吗? 何子兮抬了一下手,那几个小太监看到了,也不管小连子是不是不乐意了,架起梯子就上了树。 小连子接连喊了好几声“轻点”。 爬上梯子那小太监利落地把猫抓住扔进小连子的怀里说:“看好你的猫儿子。” 树下的小太监们都笑了。 小连子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抱着猫从树上下来,这才看到了长公主何子兮。 小连子赶快提了提裤子,走到何子兮跟前给长公主请安。 书玉偷偷笑了笑。 何子兮从小连子的怀里把小猫提出来扔给后面的的小太监,对小连子说:“你随本宫过来。” 小连子特别不放心地看了看他的猫儿子,然后弓着腰跟着何子兮上了花楼。 在花楼上,小连子让何子兮盯得浑身发毛。 何子兮现在看着他的眼神,跟之前那好耍小太监的老太监看着他的目光一模一样! 何子兮围着小连子走了两圈,说:“把衣服脱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润滑细嫩 何子兮围着小连子走了两圈,说:“把衣服脱了。” 小连子倒吸一口冷气,冷汗就冒了出来。 公主的要求居然跟那个老太监也一样! 何子兮眉毛一挑:“怎么,不乐意?” 小连子心里一凉,他这辈子是躲不过了是吗?还好,公主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他还是能……能忍受的。 小连子想着,脱下了上衣。 小太监的身体发育和一般男孩子不一样,他身上的肌肉没有萌发,皮肤跟女孩子一样细腻润滑。 何子兮好像见了稀世珍品一样扑到小连子跟前,戳着小连子的小红豆跟书玉说:“你看,你看,男孩子也有奶头头诶!” 书玉:“……” 小连子:“……” 何子兮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连子的胸膛:“娘亲不是说,男孩子的奶头头等到长大了就没有了吗?” 书玉:“?” 小连子:“?” 一柱香之后,何子兮拉着小连子到了程童的卧室,守在卧室外的小太监帮何子兮推开了门。 程童穿着中衣站在床边,眉头紧皱,忍耐着浑身肌肉又一波袭来的痉挛痛。 何子兮和书玉一看程童痛苦的模样,立刻跑了过去,书玉扶着程童,何子兮去倒茶水,伺候程童的小太监脸色惨白地从抽屉里翻出药丸递给何子兮。 程童不愿吃这丸药,付景太医说过,这药丸是付景自己调制的配方,起了个名字叫“百痛消”,虽然对抑制疼痛有奇效,可吃多了会痴迷成瘾,甚于五石散。 程童宁愿一辈子疼痛也不想变成一个废人,所以只要还能忍得住就绝不吃百痛消。 程童疼得出了一头冷汗,牙关紧咬,送到嘴边的药丸和水都喂不进去。 大概过了不到一刻钟,这阵疼痛终于过去,程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就着何子兮的手喝了一口水,让书玉和小太监扶着慢慢挪回床上去。 小连子吃惊地瞪着大眼睛看着长公主何子兮。 小公主亲手给一个奴才喂水,而那奴才竟然真的敢喝! 这场景好像在小连子幼小的内心中冲过一股泥石流。 小太监和书玉把程童安置好,书玉摸了摸程童那身已经被冷汗打透了的中衣,她面无表情地走到柜子跟前,非常熟悉地从一个格子里拿出给程童换洗的干净衣服递给伺候程童的小太监。 小太监捧着衣服,看着何子兮。 书玉愣愣地看着程童。 程童也被看懵了,不知道这小主子怎么了。 书玉说:“主子,程总管要换衣服了。” 何子兮:“嗯,我等着看呢。” 房间里瞬间陷入离奇的寂静。 还是程童的咳嗽声把大家的魂魄都给叫了过来。 程童的声音很虚弱,问:“主子为什么要看我换衣服?” 何子兮指着小连子说:“他居然有奶头头!我要看看你有没有。” 房间里又一次寂静了。 书玉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呃……有那个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何子兮眉尖一挑:“怎么可能?娘亲说了,男孩子的奶头头等到长大了就吸回去了,没有了!” 书玉:“?” 程童噗嗤一声笑了,因为虚弱,小声听着也细微:“主子,那是因为二皇子小时候你用揪他,皇后担心二皇子被你揪坏了,吓唬你说男孩子揪坏了就吸不回去了,等长大就成了不男不女的妖怪。” 何子兮:“……” 从程童的房间出来,何子兮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小连子不远不近地跟在何子兮她们主仆身后。 书玉有些担心何子兮这是得知自己被娘亲骗了,心里会有些不适,所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分散何子兮的注意力。 何子兮听了一会儿后,拉住书玉的手让书玉头低下来,轻声问书玉:“你说,我现在再让小连子去花楼脱了衣服让我摸摸怎么样?他的肉看上去嫩嫩的,摸着一定很舒服。” 书玉:“……” 最终,小连子还是被何子兮带上了花楼,不过由于书玉极力反对,何子兮终于忍住没有扒了小连子的衣服,还赏了他一个软垫,让他规规矩矩地跪到她面前听训。 小连子不知道这长公主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心里忐忑得厉害。 何子兮伸出手,用手指心、手指背,手指尖、手指肚,从耳侧到嘴唇,从下巴到眉眼,全方位立体式地触摸着小连子的脸蛋,一边摸一边啧啧称赞小连子这一身皮肉润滑细嫩。 小连子紧锁眉头,使劲咬着牙,忍着心里的烦躁。 何子兮一边摸一边轻佻地说:“宫里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本宫虽年幼,可也是知道的。凭你的长相,本宫想不明白你怎么就找不到个庇护?沦落到只能去洗马桶?” 小连子稍稍往后躲了躲,哆嗦着说:“奴才愚笨,没有贵人能看的上奴才。” 何子兮抓住小连子的领口往回拉了一把,笑着问:“本宫听说,柳福有个嗜好,喜欢收皮相特别好的小太监当徒弟,还会在夜半传唤徒弟到他房里单独教导。你猜……” 何子兮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拂过小连子粉嫩饱满的嘴唇:“要是本宫把你送给柳福总管,他能不能帮本宫在父皇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小连子的身子一哆嗦,赶快跪倒在何子兮面前:“求主子开恩,奴才给主子养猫挺好,不想去给柳总管当徒弟。” 何子兮扶起小连子,抓着小连子不算宽厚的肩膀,说:“本宫也不想你去。接下来,这宫里,会有不少新人进来,既然是新人就需要有老人带着他们。既然进了这扇门,大家就都是一家人,可不要让本宫听到那么多不想听的话。” 小连子愣了一下,公主的这些话听起来不怎么通顺,一眨眼的功夫,他明白了过来,长公主这是让他去盯着新来的宫人! 这是个能在主子跟前露脸的机会,很有可能有一天主子对他就能像是对程总管那么推心置腹,还能给他端茶倒水呢! 小连子赶快磕头谢恩,激动得牙床子都有些打颤:“奴才记下了。” 何子兮点了点头:“记下就去吧。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书玉姑姑。” 小连子退出了花楼。 就是在那天晚上,何子兮听珠玉带回话来,说宫乱中董兴凭借一百兵力抵挡了上千闯宫的禁军,据说那正阳门现在几乎全都塌了,门里门外到处都是尸体。 何子兮听后吓得一激灵,一个劲儿问珠玉董兴怎么样了。 可珠玉也不过是听宫里的宫人们议论,哪知道那么详细?宫人们把战斗描述得那么惨烈,珠玉这会儿支支吾吾地说也许可能不一定受伤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关爱未出世的孙子 可珠玉也不过是听宫里的宫人们议论,哪知道那么详细?宫人们把战斗描述得那么惨烈,珠玉这会儿支支吾吾地说也许可能不一定受伤了。 何子兮这一下坐不住了,偏要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出去探望董兴去,珠玉和书玉都拦不住何子兮,眼看着小主子都把头发挽成发髻了,书玉一狠心去找程童了。 程童刚才又毒发过一次,后颈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地贴在脖子上,纵使这样,他还是大步流星地赶到了寝宫。 何子兮正拉着两个小太监刚出寝宫的门,她一看到程童就愣住了。 程童给那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悻悻地后退了一小步。 何子兮只顾着看程童,没留意到那两个小太监的反应。 何子兮直接拉住程童的手,这两只手冰冷冰冷的,何子兮心里就是一抽:“你跑来干什么?付景说他给你换药的这几天你都不要出门。” 程童苦笑:“小姑奶奶,你都要再去闯一次宫了,奴才再不过来,就等着砍头吧,还解毒做什么?” 何子兮一把扔开程童的手,恼哼哼地说:“小舅舅受伤了,我要去看!” 程童扶着何子兮的胳膊把她扶回寝宫去,一边走程童一边说:“宫乱之后整个皇宫的戒备森严,咱们过不了丰泽桥,更别说去值庐找人了。主子现在出去,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主子要是真的担心,还不如让付景去看看,毕竟付景看外伤最拿手了。” 何子兮拉着程童的袖子,特别担忧地说:“万一不仅仅是外伤,还有内伤呢?付景看内伤可不擅长。” 程童安顿何子兮坐下:“不是还有薛商吗。” 何子兮想了半天,又站起来:“我还是得去看看。” 程童说:“等过几天,我陪主子去,行不?现在这个时候,要是被发现了,那就是给五少爷惹祸。” 何子兮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长叹了一口气坐下。 董兴带着一队御林军巡逻,就看见付景和薛商直照照地走了过来。 董兴和付景相识,互相作揖后,董兴问:“付太医这是要去给哪位接生啊?” 薛商:“……” 付景:“你。” 董兴:“啊?” 董兴一挥手让其他兵卒继续去巡逻,他自己就地坐到路边,笑得特别贱地把两条腿叉成个人字,说:“那就生吧。” 薛商心中五味杂陈,定王怎么会有这么不着调的一个儿子。 付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踢了一脚董兴的腿一脚,然后坐到董兴身边说:“公主担心你受伤,让我和薛商太医来看看。” 董兴一听,笑容渐渐隐去,神情也是复杂地厉害。 付景问:“怎么了?” 董兴又扭捏了半天,才问:“她……害怕了吧?” 付景笑了一声:“我就没见过公主害怕的时候什么样。” 董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狠狠一点头:“对!那丫头,不愧是我董兴带大的,够爷们儿!” 他说要拍了拍胸口:“我本事大,没人伤得了我,你回去让她放心。” 付景指了指薛商,对董兴说:“这位薛商薛太医对内伤很在行,公主让薛太医给你看看。” 董兴伸出手腕递给薛商。 薛商也不说话,直接号脉。 等薛商收了手,董兴问:“怎么样?没伤吧?” 薛商说:“嗯,胎气很稳,康健无虞。” 董兴:“……” 付景:“……” 付景和薛商走了之后,董兴坐在地上出神。 长姐笑起来很和善,又有蝶族女人的狷狂;何子兮幼时白白糯糯的一团,一受了委屈就像是小狗似的往他怀里钻;庞月柔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可董兴多次听长姐说过庞月柔如何在德顺帝的面前挑拨长姐和姐夫的关系,董兴听时,简直把庞月柔视为恶鬼;恶鬼一样的庞月柔在封后大典上穿着的是董宛如的凤服,那么艳红的颜色好像长姐的鲜血一样刺痛着董兴的心…… 这么多纷乱的回忆和画面不断在董兴的脑海中闪现、撕扯,董兴的脑子都要爆炸了! 在董兴忍不住想要杀人以前,他忽地站起来,冲着宫墙一顿猛砸,砸得拳头上都是血迹。 手上的疼痛让董兴渐渐冷静下来,心底里想着,子兮啊,如果你知道我的手是这样伤的,你还会派太医来吗? 正坤宫里,庞皇后也是烦闷得很。 交泰殿的封后大典上她受了惊吓,太医说胎气不稳,要求她静养,可太医却什么药物都没有用,庞皇后心知有异,终日惶惶。 同样受了惊吓的德顺帝何承在正坤宫陪护了庞皇后整整两日。 这两日德顺帝在正坤宫闭门不出,喜笑颜开地和他的新后同贺新生命的到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闻不问。 就连平息宫乱后动荡的人心,以及安排朝臣追查逆贼,通令禁军加强京城防守,这些都是由项太后主理。 两天后,当项太后基本上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忽然想起关爱未出世的孙子,担心孙子被这么一通惊吓早早就没了,连夜去正坤宫探望了一番。 听说各种安胎的补品推了好几大车去,还带着项太后最得力的太医,说是帮皇后安胎。 正坤宫里究竟有过什么情景,外人都不清楚,只知道项太后来过以后的两天里,太医终于肯为庞皇后用药了,可药量太大,庞皇后就没正经吃过饭,不停地吃补品,一碗接一碗。 看着太后铁青的面色这,德顺帝为了家国天下终于愿意走出正坤宫去处理朝政。 上早朝之前,在正坤宫里庞皇后帮德顺帝穿戴龙袍。 德顺帝逃避了好久的朝政一股脑地好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德顺帝的大脑。 强攻正阳门的禁军头目魏先,死前说的那些话德顺帝通过隐卫的转述听到了。 德顺帝一直在等项太后来跟他商议定王是否参与宫乱,可项太后压根连提起魏先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是怀疑定王了。 德顺帝越想越心凉,他自己的娘亲竟然帮衬着那些异族人欺瞒他。 在这几日不分昼夜的相伴中,德顺帝的心思庞皇后自然知晓。 于是等庞皇后帮德顺帝整理好了龙袍之后,庞皇后仗着自己怀有身孕,终于鼓足勇气对何承说:“臣妾看皇上如此忧虑,臣妾心有不忍,有些话思来想去还是要跟皇上说才对。夫妻本是异体同心,不该遮遮掩掩。如果有哪里失了本分,还请皇上责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非我族类 于是等庞皇后帮德顺帝整理好了龙袍之后,庞皇后仗着自己怀有身孕,终于鼓足勇气对何承说:“臣妾看皇上如此忧虑,臣妾心有不忍,有些话思来想去还是要跟皇上说才对。夫妻本是异体同心,不该遮遮掩掩。如果有哪里失了本分,还请皇上责罚。” 德顺帝笑眼看着庞皇后,说:“你是最守本分的,跟董宛如不一样。你说吧,就算愈矩,朕也宽恕你也就是了。” 庞皇后规规矩矩给何承磕了一个头,说:“太祖和太后当初遭难,是异族搭救于水火,所以太后谨记异族赤诚,这无可厚非,也是太后心性宽厚仁德。 可当初异族人帮助太祖和太后本就抱有私心。在危难之际,异族收敛私心,等天下大定,异族的私心膨胀,只会危害我虞朝社稷。别说是异族人,就是亲兄弟也只是同患难易,共富贵难……” “行了,”德顺帝自己整了整衣领,“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也不行。” 庞皇后低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何承突然大声训斥道:“朕让你闭嘴!” 庞皇后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不敢多言了。 德顺帝气呼呼地走了。 许嬷嬷赶快过来扶起庞皇后,说:“我的好娘娘啊,做什么要说那些前庭的事?皇上向来厌烦后宫干政。就连董宛如,那跟着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的女人,不也是得乖乖呆在后宫里当后宫的女人吗?” 庞皇后揉了揉额头:“你以为我愿意多嘴?还不是父亲派人传进话来,让我一字不差地说给皇上听说这个。女人啊,总是要有靠山。皇上身边那么多女人,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皇上靠不住,我就只能靠父亲。董宛如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完全不理会定王的立场,甚至坏了定王不少好事,定王对她也是有舍弃之心的。我这也是没办法,父亲让我说,我就只能说。” 许嬷嬷给庞月柔按摩着肩背:“还好,皇上一句重话都没说。皇上还是看重娘娘。” 庞皇后冷哼一声说:“看重?皇上那么多女人,哪个他不看重,哪个又特别看重?今天皇上不追究我,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想当初,董宛如害得我失了腹中子,皇上可是恨得斩了董宛如宫里的好些宫人呢!就算是把董宛如杀了,也难解我心头恨!但我还得在皇上面前给董宛如说好话……幸亏我是把董宛如弄死了,要不我这后半辈子,能把我自己憋屈死!” 许嬷嬷说:“也多亏了那个孩子,皇上才和董宛如彻底离了心,说起来娘娘是因祸得福。现在董宛如生养的两个孩子不都攥在娘娘手里嘛!还不是娘娘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庞皇后道:“董宛如,从一开始皇上就跟她不是一条心!她能祸害大皇子的生母,就说明是个心思歹毒的。皇上喜欢的是温良的女人,怎么可能喜欢她? 不过是太祖看中了蝶族的兵,不得已才把自己的儿子‘典当’出去了。当时太祖怎么能想到,他的长子会战死?这个娶了异族老婆的二儿子能当上皇上?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太祖皇帝才不会让一个异族女人端坐正妻之位呢!” 许嬷嬷点头:“娘娘说得极是!” 庞皇后闭着眼睛享受着许嬷嬷的按摩,又说了一句:“万幸,董宛如弄没了我的孩子,皇上杀了一批她的宫人,我才找到机会把我们的人安插了进去。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呢!” 庞皇后突然睁开眼睛问道:“给那两个娃子准备的人安排好了没有?” 许嬷嬷点头:“早就安排好了,只等娘娘点头,就送过去。” 庞皇后又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明儿就送过去吧。何子兮那丫头其实是个精明的,看看她大典前跟我说的那几句话就知道,所以她那里好说,她知道轻重。就是二皇子那里不好送进去,你多动动脑子。” 许嬷嬷赶紧应下:“奴婢一定把这事给娘娘办的妥帖。就算何子兮再精明,她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不就是如来佛手里的孙猴子嘛,能蹦哒到哪儿去?” 庞月柔呵呵笑了两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她将来幸福美好的生活。 德顺帝被太监总管柳福伺候着往奉天殿走,快到奉天殿门口了,德顺帝突然停下脚步,跟在德顺帝身后的一队太监宫女都停下来,站了满满当当一宫巷。 德顺帝问柳福:“皇后这是怎么了?以前她从来没有失言,今儿怎么也胡言乱语上了?董宛如在做皇后之前也没有那么不通事理。难不成这一当上皇后,就都要上天了?” 柳福笑呵呵地说:“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奴才愚钝,猜不透。不过皇后娘娘在封后大典上被吓到了,这个奴才知道。皇上和皇后从大典上回来以后,皇上不是头疼嘛,把娘娘急得够呛,那两个太医挨个儿被娘娘训了个狗血淋头。娘娘多温婉的人啊,都能发那么大的脾气,奴才看,娘娘是真的要急死了。” 德顺帝呵呵笑了:“她呀,就不是个能经得起大风大浪的,遇事就慌。” 德顺帝说完这句话心情好多了,迈着方步往奉天殿走,一边走一边说:“回头朕得好好劝劝皇后,别动不动就着急,关心则乱,万事有朕呢。” 柳福应承道:“是啊,有皇上呢。” 德顺帝到了奉天殿,御史大夫庞云溪已经候在殿门口了。 德顺帝抬手让庞云溪进殿,庞云溪躬着身子跟在何承身后。 走进奉天殿,德顺帝问庞云溪:“皇后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以为如何?” 庞云溪淡然一笑:“不过是妇人之见,娘娘这是急了,胡乱说的。请皇上不要往心里去。旁的不说,钦烈皇后为异族,虽然并非无过,可钦烈皇后对皇上是一片忠心。” 德顺帝冷哼了一声:“对朕一片忠心?她是对她的后位一片忠心吧?” 庞云溪没说话。 德顺帝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朕不拿你当外人,有些话让你为难了。一个死人,不提她。” 庞云溪递给德顺帝一份奏折:“这是这次宫乱中涉及到的人员及番号。臣初步统计,有御林军三千,禁军八千。共一万余人,其中有近两成的人是异族。” 德顺帝眼睛一瞪:“异族?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朕已经准许他们从他们那些鸟不拉屎的穷山僻壤里出来了,他们还不感恩戴德?把那些乌七八糟的野蛮行径带入中原,朕都没治他们的罪,他们还要造朕的反!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给读者的话: 出了点问题明天替换回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记住三件事 德顺帝眼睛一瞪:“异族?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朕已经准许他们从他们那些鸟不拉屎的穷山僻壤里出来了,他们还不感恩戴德?把那些乌七八糟的野蛮行径带入中原,朕都没治他们的罪,他们还要造朕的反!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皇上,是人就都有贪欲。不过中原人的贪欲是安居乐业,可异族的贪欲是什么……臣就无从得知了。定王想必比我们更清楚些,他对皇上也忠心,启用的异族人也都是可靠的,皇上不妨从定王那里多多了解异族。” 德顺帝的手指敲打着庞云溪递上来的奏折:“忠心?这些造反的异族人哪个跟他董怀没有干系?就算没有直接干系,也是经过他间接举荐上来的。” 庞云溪赶紧躬身道:“皇上,可不要这么说,要是这样论,那定王就是这次宫乱的罪魁祸首了!定王是开国功臣,更是朝中诸多异族官员的主心骨,若是他们与皇上离心离德的事被人知道了,会动摇国本的呀!” 德顺帝重重哼了一声:“他们成国本了,朕是无足轻重了吗?” 庞云溪赶紧跪下:“臣惶恐!臣是担心咱虞朝的千秋基业啊!异族篡政,此事可大可小,皇上英明,定能妥善处理!” 德顺帝看着庞云溪跪了好一会儿,才说:“爱卿起来吧。爱卿的一番苦心朕深感欣慰。” 庞云溪这才起来,不过动作有些笨拙,似乎特别沉重。 庞云溪又说:“臣奉太后懿旨去调取此次宫乱事件所涉人员的卷宗时,遇到了胜王。” 德顺帝眉头一皱:“何州去干什么?” “胜王也要调阅卷宗。” “谁让他去的?”德顺帝显然很生气。 庞云溪淡然道:“胜王去调看卷宗也是情理之中。胜王在大典上首先发现那两个太监有问题。胜王常年和前朝余孽作战,和余孽的将领熟识是正常的。” 德顺帝听后沉默了。 在何承沉默的时候,庞云溪低着头,眼珠悄悄地转了好几个圈。 德顺帝声音低沉地问:“他和将领在战场上多次相见,所以熟识,这很正常。可为什么会认识余孽的宦官?” 庞云溪犹豫了一会儿,猜测道:“许是去过余孽的后宫?按理说是不能啊!” 德顺帝一拍桌子:“有什么不能的?庞爱卿,你是不知道这帮武夫,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是皇帝,朕的命令就是圣旨。别说是朕了,就是先皇在时,他们领兵出去也不会时时遵从先皇的旨意!以下犯上的事,这帮武夫谁都没少做!” 庞云溪轻声说:“确实有武将养敌自肥,盘踞一方,可胜王当初深得先帝喜爱,纵是庶子也在十几岁就册封亲王,他还是皇上的亲兄弟,所以一定不会这么做。臣更愿意相信,前线的敌情皇上也不能明察,胜王更熟悉战场变幻,所以君令也就有所不受了。” 德顺帝的火气更大:“庞爱卿忠君爱国,以己度人,便觉得这满潮堂的人都是忠君爱国之人。殊不知,那些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心里怀的是什么鬼胎?胜王,朕看他就是要在邑宁当土皇帝了!前朝余孽剿了这么久,还是剿不干净,真的是因为前朝余孽实力雄厚吗? 这次何州回来,要钱要粮要人,没说什么过份的话,可那脸色难看极了!好像国库里的银子就应该只供应他一人用度,其他事项的花销都是暴殄天物! 那你看看封后大典那天,何州那个脸,拉得那么长,跟驴脸似的!他拉给谁看?不就是嫌朕多花银子了吗?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银子也是朕的银子,朕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关他什么事?” 庞云溪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德顺帝气得喘了一会儿,说:“庞爱卿,你下去之后,派人看着些何州和董怀。看看这两个人是想干什么。” 庞云溪接着禀报道:“还有一件事,请皇上定夺。异族哈不通部落的首领戈布得知,咱们为他选定的何氏郡主以死抗婚,撞柱毁容,戈布要求退婚,重新为他选定未婚妻,且必须是公主,不能用一个郡主来糊弄。” 何承“啪”地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虞朝的公主郡主的,能给他这么挑挑拣拣的?” 庞云溪叹了一口气:“谁让那前朝余孽怎么都剿灭不了呢?以现在我国的国力,不足以支撑两线开战,单单是那么大规模的征粮就是个难题。” 德顺帝长叹一口气:“那什么郡主,封号给朕褫夺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这点礼教都不懂的女儿,不要再做郡主了,给虞朝丢脸,去福临庵修行去吧。那戈布也是,不就是一个小女孩瞎胡闹嘛!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跟着凑什么热闹?” 庞云溪说:“异族婚姻不受父母之命的制约。” 德顺帝顺着御史大夫这话一想,一下就想起了董宛如。 董宛如爱慕他,董怀最一开始并不看好,不过女儿愿意,他也不干涉。 异族的女人看来都是这么不知羞耻的德行。 德顺帝皱了皱眉头:“你刚才说什么?戈布不要郡主,要公主?” 庞云溪气愤道:“是啊!他区区一个哈不通部落的首领而已,居然敢求娶我们的公主!” 何承垂下眼帘:“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庞云溪领旨退出奉天殿。 德顺帝和御史大夫庞云溪谈过以后,记住三件事,一件是异族篡政,一件是养敌自肥,最后一件是异族要娶公主。 德顺帝自己知道他和庞云溪说了些什么,可别人谁能知道呢? 很多人都以为董怀一定会是德顺帝“开关”后第一位要召见的重臣,这位大司马在平叛过程中又一次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而且董怀的幼子董兴以罕见的魄力,凭借一百御林军抵挡了三千禁军,堪称经典战例,可谓一战成名。 可大家都错了,德顺帝一恢复健康,第一件事是召庞云溪入宫议事,其次是召王会觐见。 如果说找庞云溪这位御史大夫是要了解宫乱前后百官的表现,这还说得过去,可何承急匆匆地召见一个大学士是要干什么?在此惊魂未定之时,赋诗一首? 给读者的话: 上一章因为出了点事故,所以放了一章《融入骨里:性冷医生前世妻》的章节。刚才已经替换回来了。如果用app百~万\小!说的小伙伴还是只能看到替换章,要不就到网页版去看看?网页版的已经换回来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五雷轰顶 如果说找庞云溪这位御史大夫是要了解宫乱前后百官的表现,这还说得过去,可何承急匆匆地召见一个大学士是要干什么?在此惊魂未定之时,赋诗一首? 很多官员,尤其是武将对德顺帝此举心生不满。 大学士王会来的匆匆,走得也匆匆,他一回到王宅,就在书房门口遇到了王彦。 宫乱那天,王彦突然失踪,等骚乱平静之后,王会看到王彦从交泰殿的大柱子后走出,同样站在大柱子旁的有异族面相的宫女和二皇子。 王会猜测那柱子后面躲着嫡长公主何子兮。 回到王宅之后,王会对王彦苦口婆心地说不能再和何子兮接触,可王彦一直跟王会打太极,顾左右而言他,王会一看,这小子这是要执迷不悟了,才把他反对的最根本原因说了出来:皇上排斥异族,何子兮有异族血统,如果王彦娶了何子兮,皇上就不会再重用王家,王家会被束之高阁。 王彦听后没有再多言,神色很有些难过。 王会体谅他情窦初开,被这么硬生生截断必定不好受,所以让王彦去休息了。 可王彦这一休息,竟然在房里呆了整整两天,谁都不见。 王会也担心,可他还是没有去敲孙子的门,有些事还是让孙子自己想明白才好。 这会儿王会从帝宫回来,王彦本是背着手看树上的鸟,看到王会回来,他恭恭敬敬地在书房门口站定。 王会看了王彦一眼,这孩子没瘦,看上去跟两日前一样清俊儒雅。 王彦随着王会进了书房。 王会说:“皇上叫我进宫,你知道所为何事吗?” 王彦二话不说,一撩衣襟噗通跪下,目光透彻又坚定地说:“祖父,原谅孙儿执拗,请祖父代孙儿向皇上提亲。孙儿喜爱长公主公主,惟愿与长公主公主相伴白头。今后,孙儿定会为我王家鞠躬尽瘁,绝不食言!” 王会气得一跺脚:“你怎么就不能迷途知返呢?长公主公主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王彦仍旧倔强地跪着,说:“祖父,长公主的身上只有一半异族人的血,还有一半是中原人。她所受教育都是咱们中原的正统文化,她不是异族野蛮无道。 长公主现在由庞皇后扶养,她的外祖庞云溪也是中原人。如果公主能态度鲜明地站在中原人一方,我想,皇上不会不疼惜嫡长公主的。” 王会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的想法是好的。公主什么态度咱们暂且不提,单说皇上。今日皇上召见我,就是为了……公主的婚事。皇上要把公主下嫁给西北胡人部落首领戈布为妻了。” 王彦顿觉五雷轰顶。 皇宫里,庞皇后给姿灵宫和育清宫各指派了十几个宫人,这些宫人是在许嬷嬷和内宫监的主事太监柳欣带领着过来的。 何子兮早就知道庞皇后会给她指派人,所以一点惊讶都没有,平静地一个一个看着这些新送过来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平均年龄也就是十五六,和程童那种老狐狸比起来都嫩得很。何子兮这就放心了。 让何子兮没有想到的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柳欣趁人不备,往何子兮手心里塞了一卷纸条。 何子兮愣了一下,赶紧用手绢遮掩住了。 这十几个人何子兮只把一个看着眼珠子就不老实的小太监挑了出去,剩下的都留下了。 那个小太监一听公主不要他,当时就瘫了,跪在地上想哭都哭不出来,尿了一地。 何子兮用手绢掩着鼻子问柳欣:“这是怎么回事?” 柳欣回答:“皇后娘娘吩咐了,这些宫人要是能入了公主的眼就留下,要是入不了,那就让奴才们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何子兮一听,这是要杀人啊! 何子兮皱了一下眉头:“那就留下吧。程童,给他安排个远点的活儿,别让本宫见着他。” 那个小太监跪在他的那滩尿里给何子兮磕了好几个响头。 书玉给柳欣打赏,柳欣躬着腰给书玉说了一串吉祥话,把姿灵宫上下都夸成了天仙。 还说就那种尿裤子的怂货,也就是何子兮这种菩萨心肠的主子能留他一条狗命,这要是让他柳欣带回去,撕了喂狗都嫌骚得慌。 何子兮一回身,斜着眼睛看柳欣:“你是在说本宫不嫌骚?” 柳欣也不急,慢慢地给何子兮跪下,嬉皮笑脸地自己抽自己嘴巴:“您看奴才这张贱嘴,是个漏风的风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次留着奴才这风箱,也好让奴才给您唱个曲儿?” 何子兮点头:“好啊,你唱一个,本宫有赏。” 柳欣还真唱上了,表情和手上的动作都很到位,可那公鸭嗓子一开,满院子的人都觉得牙碜。 何子兮笑着摆手:“行了,行了,赶快赏了!再唱,本宫这姿灵宫就得重建。” 书玉把银票塞进柳欣的手里的时候,柳欣说:“看百~万\小!说玉姑姑这手,白皙白皙的,就算看上一整天也不腻。” 书玉笑着白了柳欣一眼:“嘴再甜也没有赏赐了,就这么些了!” “书玉姑姑,您看您把奴才说成什么了?就是没有赏赐奴才也得上赶着到姿灵宫来伺候。” 柳欣把姿灵宫的人都哄了个开心,然后带着他内宫监的小太监们走了。 程童开始给这些新来的宫人们赐名、立规矩,书玉远远看了程童一眼,默默跟着何子兮和珠玉回到寝宫去了。 一进寝宫的门,何子兮就展开那张柳欣塞给她的纸条,上面是孔新平写给何子兮的消息。 包括皇上在奉天殿见了哪个大臣,大约多长时间,这些大臣从奉天殿出来以后又去了什么地方;还写了最近后宫之外发生的一些事情,比如有人篡改参与宫乱的御林军和禁军中一些人的户籍和族别,而且都是被改成了异族。 其中最不让何子兮上心的,就是哈不通部落首领戈布被退婚的事。 华朝的时候中原就有皇室宗亲的郡主和亲的历史,所以她觉得,就算这次被指名的郡主以死拒婚,大不了换一个郡主好了。 何子兮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会有人篡改宫乱人员的族别,这一看就知道是有阴谋的,而且是针对异族人的阴谋。 烟花巷杀人案现在被传得沸沸扬扬,被传得最多的说法也是针对异族人。 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让何子兮非常不安。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莫大的荣誉和奖赏 烟花巷杀人案现在被传得沸沸扬扬,被传得最多的说法也是针对异族人。 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让何子兮非常不安。 孔新平这次向何子兮推荐柳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柳欣和孔新平是同乡,因为更换御林军值庐里的桌椅而相识,前后加起来有七八年的交情了,是个能信得过的。 何子兮想了一会儿,也写了一张纸条,让珠玉给柳欣带了过去。 珠玉刚走,项太后就遣人来找何子兮。 项太后没有急着回庵堂去,而是在饴泉宫住了一段时日。 饴泉宫的正殿里燃着清新安神的香料,让人心情愉悦,可一想到这个宫殿的主人是项太后,何子兮的心情就轻松不起来。 项太后并没有刻意打压过她,可何子兮就是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沉重的。 领路的太监带着何子兮到了耳房。 说是耳房,可这面积也赶得上一个嫔的寝室了,耳房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很大的榻,项太后斜坐在榻上翻看佛经。 何子兮规规矩矩给项太后行了大礼,项太后的下巴点了一下,示意何子兮也坐到榻上来。 项太后的目光没有离开佛经,声音不大,但是有些冷地问:“王家的那个小子,怎么回事?” 何子兮一愣。看来项太后什么都看到了。 何子兮赶快给项太后跪下了:“那是王彦,孙女与王彦少爷相识后,互有好感,还望太后成全。” 项太后瞅了瞅何子兮,没有让她起来,而是说:“倒是个敢做敢当的。可你别忘了,你是皇室的嫡长公主,你不检点,坏了的是皇室的脸面!” 何子兮磕了一个头:“子兮自问,没有做丝毫有辱宗族之事。” 项太后声音一厉:“都抱在一起了,你还要怎么辱?” 何子兮跪着,面无亏色道:“王彦救子兮于敌人刀下,是子兮的救命恩人。如果要说有人辱没宗族,那就是把子兮送到敌人面前的人吧。” 项太后的面部肌肉抽了抽,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是何承要用何子兮挡刀,她这双老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项太后把佛经放下:“他是你的父亲,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女子,在家从父……这些不用哀家再教你了吧?” 何子兮垂下头:“皇祖母,子兮说句愈矩的话,当初祖母私逃离家,投奔皇祖父而去,却是被天下人标榜为正义楷模的。” 项太后被何子兮气得脸色都白了:“你……” 何子兮抬起头:“女子不如男,是因为教化欠缺,若与男子同等求学,女子未必不如男。皇祖母为绝佳例证。” 项太后这会儿只剩下生气的份了。 活了这么大岁数,就连她丈夫也没有过这么一句一句顶着她说的时候,今天叫个总角的孙女给“教训”了。 项太后冷冷地问:“你是要用蝶族女尊来教化哀家吗?” 何子兮摇头:“蝶族,轻文化礼仪,尚武好斗。在南召,拜天女者才免于被征伐,其他都是异己。蝶族如此狭隘跋扈,难当天下典范。” 项太后听后,忍不住好好打量了何子兮一番:“你倒是比你娘亲要强,没拿你们蝶族的律条来改虞朝的规矩。” 何子兮没说话。 她的娘亲和太后一般会说什么,怎么说,她还真不太清楚,不过就娘亲那执拗的脾气,想必不愉快的时候会很多。 项太后一摆手,让何子兮起身:“子兮啊,你要记住,你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不论你怎么想,你都代表了皇室,还代表了蝶族。你的举止失当,天下的人会耻笑皇室和蝶族。你怪也好,怨也罢,你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你就要承担这样的担子。就算你是女孩,你也得为这个国家活着。 王家,一个已经抛弃了清贵,转而要走权势之路的世家,已经用不着我们皇室用一个公主去奖赏或者拉拢他们了。你听明白了?” 何子兮惊异于太后会跟她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她呆呆地看着太后。 太后说:“太祖当初想开科举,但是没能成功,只能继续察举制,结果就是那些被世族举荐上来的官吏和‘老东家’结党营私。那么,怎么让新官员自立门户,让他们能为了朝廷和那些世家们抗衡呢?那就是要给他们莫大的荣誉和奖赏,比如给他们一个公主做妻子。” 何子兮的神色暗淡下来:“所以,孙女注定会嫁给某个世家的布衣门客,而不是去做世家的夫人?” 太后问:“不愿意?” 何子兮说:“没想过。” 太后说:“这是太祖皇帝的想法。以前是想着你小,不用着急你的婚事。如今看来,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这事应该想一想了。” 何子兮心里压得难受,恨不能把心脏揪出来好好透口气。 太后接着说:“王彦,你就不要惦记了。以后也不要见面。万一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以后把你许给谁,不是赏赐,反而是欺辱了。对你自己也不好。 你说女子有学识能跟男子一样,话是对的,可实际上,过日子是柴米油盐的俗事,女人的日子总是要靠着男人过,有几个男人看重女人的学识?所以,有学识有见解的女人在男人那里,往往不如会讨男人欢心的女人受宠。 看看你的娘亲和庞氏,你觉得哀家的话不对?子兮,作为太后,哀家这么说不得当,可作为你的祖母,哀家要劝你一句,什么诗词歌赋不要学了,没用,将来你丈夫忙了一天快要累死了,不赶紧去休息,还跟你浪费脑子去想什么遣词用句?学学怎么御夫才是正经。” 何子兮知道项太后说的句句实话,可她心里就是难过。 一方面是因为她不能得到那个她思慕了许久的男子,更因为她这一生注定要被关在一个高高大大的后宅里,好像犯人一样度过了。 她为什么不是男人!何子兮第一次这么厌弃自己的性别。 何子兮这么难过,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跟太后说那些针对异族的谣言和阴谋。 柳欣把何子兮送来的纸条转交给孔新平的时候,趁机敲诈了一顿好吃的,还叫了个美美的歌女给唱了个小曲儿。 关于烟花巷杀人案,何子兮和董怀的想法基本一致,那就是以谣止谣,不过何子兮和董怀用的谣言可不一样。 董怀让孔新平说有江洋大盗闯入了烟花巷,何子兮干脆就让他去说那两个禁军吃饭不给钱,得罪了妓院的打手。 孔新平觉得这两个说法都不靠谱。 江洋大盗怎么没在别的城市抢钱杀人,突然就在京城里闹事了?妓院的老鸨们哪个不是人精,拱卫京师的禁军只要常去烟花巷的她们几乎全认识,她们能杀禁军?那不是自己找死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我也在烟花巷 江洋大盗怎么没在别的城市抢钱杀人,突然就在京城里闹事了?妓院的老鸨们哪个不是人精,拱卫京师的禁军只要常去烟花巷的她们几乎全认识,她们能杀禁军?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孔新平坐在正阳门前动脑筋,究竟应该传个什么谣言才能盖过针对异族的谣言。 董兴吊儿郎当地往孔新平身边一坐:“大哥,想啥呢?这几天跟着庞彻到处抓人,爽够了?” 孔新平想了想,把何子兮传给他的纸条往董兴大腿上一拍:“你以为我想啊?来来来,你鬼主意多,你老子和外甥儿都不靠谱。” 董兴一看,笑了:“人们最喜欢传什么?不就是男女那点事嘛!什么嫖客不给钱啦,什么媳妇去抓嫖啦,什么争风吃醋杀人啦,平时不就很多嘛!” 孔新平冲董兴竖了大拇指,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能有这么成人的思想? 董兴把纸条往孔新平怀里塞,说:“我是等得不耐烦了。咱们那皇帝啥时候舍得叫咱这些拿命保过他的人去见见啊?这文臣一个接着一个见,所谓的叛乱分子不论真假抓了一堆,他也该给咱们这些看门狗扔块骨头了吧?” 孔新平拍了董兴一巴掌:“这儿是皇宫,别乱说!现在这个时候,说错一句话就被抓了,谁跟你讲理?” 董兴切了一声:“抓人的营生都让庞彻那肉墩带着御林军干绝了,不论是御林军的还是禁军的,他说抓谁就抓谁,那个不要脸的。 我老子可是大司马,禁军归大司马统辖,他庞彻算是个什么东西?就不说大司马,人家禁军也有禁军的大统领,弄个庞彻里外忙活,这算是什么事? 就连京师东西府兵营那边,庞彻也想插一手,被府兵将领给打出来了。东营的执金将军唐展昨儿还因为这事去找我老子告状呢!” 孔新平苦笑:“我终于知道庞家怎么能飞黄腾达了,各种腌臜的手段都能用上。 我被指派着带着两个队去捜程家,明明我刚搜过书房,连书都没有几本,比我们家的炕都干净,可庞彻的亲信从里面绕一圈,就从里面变了一封邑宁的信出来,最夸张的是,那写信的连个化名都不用,直接用真名,还有印信! 我当时就想说这封信的真伪存异,却被孟选拦住了。现在想来,如果我当时真的说了,就不可能再跟你在这儿说话了,你得去大牢里找我了。 看出不对的不止我一个,可谁都不敢出声,全都明哲保身……这就是我们的大虞朝。 唐展就算也是跟随太祖的开国将领,没有这脸皮,没有这手段,我看他是闹不过庞彻的。” 董兴往地上呸了一口:“庞彻?他算个鸡吧。这么拙劣的手段都能害人,还不是正中了天意?远君子亲小人的东西!” 孔新平用胳膊肘撞了董兴一下,董兴一抬头就看到杨果和一个庞彻的狗腿子一起走了过来。 孔新平的面部表情还是那么“面无表情”,董兴那笑都快堆到下巴上了。 董兴一抬手:“杨大哥,快来坐!”董兴还很殷勤地吹了吹一旁断墙上的灰尘。 这里就是正阳门内,董兴曾经拼了命守住的地方,而他们正坐在正阳门里被拆掉取石的残垣断壁上。 董兴吹过的断墙上虽然还有灰,但看上去怎么都不觉得有哪里不讲究了。 杨果没坐,反而让另一位坐了。这人董兴见过,但是不认识是谁。 杨果介绍道:“这位是葛通,葛副统领,当初经庞彻庞大人举荐被皇上赏识,功夫了得啊!” 董兴刚想说比试比试,就被孔新平按住了。 孔新平站起来对葛通一抱拳:“葛统领,在下孔新平。” 葛通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孔新平谁不认识?出了名的奸臣嘛!” 葛通和杨果一起大笑起来。 孔新平听着不舒服,勉强笑了笑。 董兴大大咧咧地一拍孔新平的膀子,说:“奸臣,来,咱们接着说,一会儿放衙去哪吃酒啊?你说的那几个地方我不想去。” 孔新平看了董兴一眼,他什么时候说吃酒的事了?这小子说瞎话是张嘴就来啊! 葛通和杨果其实也是想要接近董兴。 这家伙这一仗打得,朝廷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胜王何州,以及好几个开国将军都从各种渠道打听董兴是什么来头,是谁举荐的。 他们一听说董兴是董怀的儿子,那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庞彻虽然坐在大统领之位,可总觉得座位上有根根尖刺扎得他不得安生。 大司马的儿子立了大功,还能在一个旅正的职位上老实呆着?那一屁股就能把他顶到不周山去。 所以,杨果和葛通就来了。 经葛通提议,他们去了临河的一家酒楼,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去处。 这顿酒喝的,葛通和董兴那是相见恨晚,两个人划着小拳拳,高吆二喊地互相劝酒。 不过孔新平那边就没那么受待见了。 葛通几乎不和孔新平这号小人物说话。 杨果呢,他的人被杀死在烟花巷,他疑心孔新平已经知道他派人跟踪了,后来没敢再派人,这会儿他试探着跟孔新平闲聊,没几句就把话题转到了烟花巷和发生在烟花巷的杀人案。 孔新平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但是声音压得很低,显得神秘兮兮地说:“他们是你的人吧?” 杨果眉头一跳:“什么意思?” 孔新平说:“我听说你那里少了两个人,估计八成就是他们。那天他们被杀的时候,我也在烟花巷。” 杨果的心又放回了肚子,看来孔新平是不知道是他派人跟踪的事,否则怎么能这么说。 孔新平说:“本来要是杨大人不提这事,我就也不提了,可既然杨大人说起来了,那我就说说。不过啊,杨大人,那两个兄弟是真给你丢人。那天在烟花巷,我正在吃酒,就听外面嚷嚷起来了,我出去一看,一伙人在打架。一打听,有俩兄弟,钱不够,还想摸姐儿的奶子,因为这个跟另外一伙人打起来了。 因为一对奶子丢了命,这兄弟俩也真够那什么的。” 杨果看着孔新平那张怎么看都是老实人的脸,可孔新平说的话,杨果是不敢信又不敢不信。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帮孔新平邀功 因为一对奶子丢了命,这兄弟俩也真够那什么的。” 杨果看着孔新平那张怎么看都是老实人的脸,可孔新平说的话,杨果是不敢信又不敢不信。 烟花巷打架太常见了,隔几天打一次,所以孔新平撞到了打架的,很正常。 可他派出去的人敢不干正经事,跑去玩窑姐儿,他是不信的。 这顿饭看着吃得热闹,可四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闲着。 翌日一早,孔新平刚走进宫门就被葛通拦住了。 葛通走到孔新平身边,声音特别小地说:“今天要去查蒋家。需要人手。那些人我信不过,你跟我走一趟吧。” 孔新平不知道这是考验还是拉拢,但是他知道他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孔新平二话不说,转头就跟着葛通走了。 蒋家本是前朝开国将领,和程家过从甚密。 和前朝其他以武起家的世家不同,程家和蒋家的人就算从文也绝不弃武,前朝覆灭,蒋家有八成的子孙从了太祖皇帝。 蒋家带出来的兵卒,现在有很多已经成了将官,虞朝的军队中有一半中层的军官跟蒋家或多或少有瓜葛。 就连禁军和御林军中,蒋家军的势力也很庞大,这些人自成一派,庞彻的指令到了这些人手里,就打了折扣,庞彻早就想收拾掉这些碍事的家伙,这次可算是有了机会。 葛通带了三五百号人,呼啦啦地到了蒋府。 葛通的意思是直接带人破门而入,可有两个受蒋家提拔起来的校尉却提着刀一左一右站到了葛通身后,看那意思随时准备拔刀。 葛通带人出来的时候都没通知要去抄谁的家,现在站在蒋家门口了,这些将领才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一个个的心里都窝着火呢。 葛通左右一看,心口一阵猛缩。 他左挑右挑,还是没躲过跟蒋家一派的人,处理不好就是又一场兵乱。 葛通没敢破门而入,而是给孔新平一个手势,让孔新平去敲门。 葛通进入蒋家以后还算客气,跟当家的老太爷说了好一气客气话,然后才让手下们去搜查,还吩咐他的兵他们这是来找东西不是抄家,别一个个的跟畜牲似的。 葛通让他的一个心腹带兵去搜书房,可有一个蒋家军出身的将官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书房。 这个将官也不动手翻找,就跟在葛通心腹的身后,严防他在书房里做手脚。 葛通的这个心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藏在袖子里的假密信怎么也找不到机会掏出来。 时间一到,他只能带着兵卒回到了前庭。 葛通正坐在正厅里和蒋家的老爷子喝茶。 蒋家后宅正在被一帮兵痞子翻找,所以蒋家的女子都到了前庭,几个有头有脸的坐在厅堂里,其他的一群都在后面站着,低着头不言不语。 因为葛通来的突然,蒋家的女人们都来不及遮面,让她们就这么跟一群陌生的男人面对面或坐或站同处一室,她们就觉得好像把她们的衣服扒光了扔进了男人堆里一样,坐卧难宁。 葛通手下的这帮兵自然也没放过这个机会,这些世家大族的小姐,平日里都是“没脸见人”的,今日能让他们挨个儿品鉴一番,这也实在是极好的。 这帮兵,平日里见过宫里的娘娘,也见过几位公主,那气势,都能傲视群雄,除了皇上,她们不向任何人低头,那叫一个张狂。 就连宫女也都是只拜主子。 兵痞子们见了宫里的女人,都不敢生一点邪佞的心思。 再看眼前的这些世家小姐,一个个唯唯诺诺俯首帖耳,不就跟街头巷尾的市井小妇一样嘛,就算是调戏了,甚至是享用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葛通和他的心腹对视了一眼,知道没有得手,他的心就是一沉。 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起身和蒋老太爷话别。 孔新平这时候听到他身后,两个葛通的人声音特别小地说:“这次不中,就下次。蒋家盛年男子都在邑宁,弄个通敌的罪名,比参与宫乱可大多了。” 孔新平心头一紧。 他把身体稍稍前倾,说:“东西给我。” 前面那人愣了一下,手指捏住袖口里的信,不动了。 就在这时候,一块石子猛然从孔新平的手中飞出,正中蒋老太爷膝盖窝。 老太爷身体一歪,站在蒋老太爷身边不远的蒋老夫人赶紧跑过去想扶住蒋老太爷。 孔新平一把从葛通心腹的袖中抢过假密信,装作要去扶老太爷,从老夫人身后跑了过去。 葛通的心腹这时候再看,老夫人后腰的腰带里露出了书信的一角,就好像是故意藏在里面又不小心露了出来。 葛通的心腹立刻反应了过来,指着老夫人的腰带喊道:“腰带里有东西!” 蒋家人全都震惊了。 接下来,蒋家就全族被押。 念在蒋家功勋卓著,且家中此时多为老弱妇孺,所以羁押于家中,等候判处。 葛通去向庞彻复命的时候,庞彻特意问了一句:“那信是孔新平放进去的?” 葛通答:“是。” 庞彻微微一笑:“有意思。好,去把这个消息散出去,还要帮孔新平邀功。” “是。” 德顺帝既然开始着手处理政务,召见武将就是一道绕不开的坎。 他把定王、胜王一起叫到御书房,君臣三人开始着手审理这几日三法司报送上来的卷宗。 胜王何州说案情复杂,问德顺帝是否要亲自再审一遍,德顺帝只说不必,却没有说理由。 定王和胜王一想,三法司的官员大多是跟随太祖皇帝起兵的文臣,忠诚可信,而且审理的过程符合流程,他们二人就没再坚持让德顺帝亲自审理。 看过几套卷宗后,德顺帝的眉头越拧越紧。 他指着这些人的族别问:“怎么跟吏部报送上来的不一致?” 定王说:“臣在去调取卷宗的时候发现有籍贯、族别发生被人为改动的,就让吏部详查了一遍,有错的已经改了过来。” 德顺帝盯着定王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可脑子一遍一遍回放庞云溪说的,异族篡权。 君臣三人提到董兴的时候,定王充分肯定了董兴的功劳,说到激动的时候,甚至在纸上画起了皇宫的平面图和行军路线图,还说明,如果董兴没有抗住,那后果就是皇宫沦陷,皇上被挟持,全国各路大军不能轻举妄动,逆贼可趁机反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宫乱就是造反 君臣三人提到董兴的时候,定王充分肯定了董兴的功劳,说到激动的时候,甚至在纸上画起了皇宫的平面图和行军路线图,还说明,如果董兴没有抗住,那后果就是皇宫沦陷,皇上被挟持,全国各路大军不能轻举妄动,逆贼可趁机反扑。 德顺帝冷冷地看着定王,一言不发。 胜王看情形不对,赶紧打断定王,说:“定王,董兴是你的儿子,这样大力举荐,合适吗?” 定王说:“举贤不避亲。” 德顺帝看着胜王悄悄给定王递眼色,又看着定王画的那张纸。 行军图他大部分是看不懂的。 他以前一直负责军需调配,那是他大哥的事,而且当时定王就总是和他大哥配合默契,私交甚笃。 德顺帝冷着脸问:“定王看,给董兴升职到什么等级合适?” 定王:“从二品副统领。” 德顺帝和胜王都倒吸一口冷气,这胃口够大啊! 德顺帝瞪了定王一眼,开始讨论几位参与宫乱的武将的处罚。 在宫乱时,御林军大统领庞彻不知所踪,后来宫乱平息他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丢盔卸甲不说,脸上有难掩的慌乱。 当众人问他去哪了,庞彻只说跟逆贼缠斗,还露出胳膊上的一道刀伤来证明。 德顺帝这位没亲身经见过杀戮的皇帝看了那伤口,自然是信了庞彻。 可定王和何州这种见伤口就跟吃饭似的武将们,一看那伤口,十分整齐且很浅。 这逆贼一定做过厨子,用雕萝卜花的刀工砍了庞彻一刀,而且庞彻被砍的时候一点反抗都没有,静静得等着厨子把这一刀砍完。 这两个人配合得还真是默契。 宫乱当天定王和胜王没有时间精力追究庞彻那一刀的真伪,不过现在要有奖罚了,定王和胜王都提出要惩罚庞彻擅离职守之罪。 可德顺帝却不同意,他认为庞彻为了保卫帝宫负伤,而且庞彻是庞皇后的族人,如果得不到奖赏,那让天下人怎么看庞家,怎么看庞皇后?连皇后的颜面都不能维护,那他还算什么皇帝? 不仅如此,就是在对其他涉及到的官员的处罚上,德顺帝和定王他们二人的意见也有冲突。 德顺帝的要求是一律严惩,宫乱就是造反。 定王和胜王认为应详查内幕,该杀的杀,能饶的就要饶。 比如在正阳门闯宫的魏先,他隶属于禁军南卫营,南卫营都统唐星是府兵营执金将军唐展的弟弟,这兄弟俩当初都有夜袭敌营直取敌将首级的功劳。 若因魏先闯宫就判定唐星造反,株连唐展,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不辩忠奸,会让所有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功臣们寒心,会让天下人对朝廷寒心,动摇国本。 定王想要把唐展和唐星两兄弟从宫乱案中摘出去。 胜王惦记着在他手底下任职的那些将领的家人。 比如程家和蒋家,都有年轻的小将在这次宫乱中受牵连,程二将军的儿子现在就在大理寺里关着呢,如果真的安造反判了斩立决,那他的队伍就人心散了,还怎么剿灭前朝余孽? 德顺帝和两位亲王经过一整天的商议,其实就是各种讨价还价,双方终于商定出一个都能够接受的处理结果。 定王和何州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奉天殿里出来,由小太监领着往宫外走。 定王问胜王:“胜王爷这次从邑宁无旨进京,就是为了催饷?” 胜王苦笑:“不仅仅是催饷。前朝余孽吸收了很多那些地方的刁民土匪,还有……还有些异族,我们伤亡也很大。朝廷运送锱重的车队又接连几次被截,粮草、药品、士兵,都很吃紧。这仗……不好打呀!” 定王点了点头。 前朝的衰败跟那个不成器的皇帝失尽人心有很大的关系,当年定王带兵围困皇宫,前朝太子正带兵在外征战,可他就是拒不回援,眼睁睁看着他父皇自缢身亡。 那个倒霉皇帝一死,太子称帝,号称华朝正统。 不过这个太子是个比他父皇有本事的,至少在危难之际没有滥杀无辜,肯于将士同苦,善于收买人心,所以,很多战将就算是战死也要辅佐他。 定王和前朝太子打过一仗,狡诈得很,所以他此时能理解胜王的处境。 定王感叹道:“皇上命老夫坐镇京城,否则老夫真想跟胜王爷一起杀去邑宁。” 胜王一抱拳:“定王爷有这份心,小王在此谢过。” 董怀摆了摆手:“不必,不必。都是行伍之人,心情都是一样的。这仗早点打完,天下太平也就安心了,到时候就能去看看战死沙场的战友的家眷了。” 这恐怕是所有领兵之人的共鸣吧,定王说完,胜王一阵沉默。 胜王因为年轻,不曾跟董怀真正在战场上有过命之交,可从他开始学习兵法就学过董怀很多经典战例,对董怀多有崇拜。 如今又被董怀一句话说进了心坎里,何州突然就觉得冷硬了好些年的心肠变得异常柔软。 定王又说:“在军需上,老夫自当会跟皇上多言几句。至于人手……胜王爷是缺兵还是缺将?” 胜王苦笑:“都缺。” 定王问:“那,胜王爷嫌弃异族人吗?” 胜王大惊:“怎么会?小王我自幼研习兵法,很多经典战例都是定王爷带着异族将士打出来的。就连当初程家、蒋家等一干世家大族被前朝昏君劫持为人质,都是钦烈皇后带领异族大军拼死救出的。那一场硬仗,钦烈皇后中箭负伤,我虞朝军队战死万余……可谓惨烈!” 定王一笑:“可那一仗,太祖皇帝收服了程家两代三位将军,还有蒋家两代四位将军以及一支能征善战的蒋家军,这样算下来我们虞朝还是大胜。” 胜王点头:“定王爷能不计个人得失,以大局为重,小王感佩。异族也是我虞朝子民,为我虞朝的开创立下了汗马功劳,小王怎敢有嫌弃之心?” 定王停下脚步看着胜王。 胜王比他个子高,定王就有些微微地抬头,胜王赶快低了低头,以示恭敬。 董怀说:“最近这段时间京城里接连发生了一些针对异族的事,老夫心中忐忑。在皇后娘娘册封之前,一个禁军,叫亚照的,他的孩子……总之就是和沈家有了些冲突。加上最近这些事情,老夫怕,有人会对他不利。 亚照乃是功臣之后,他自己也能征善战,我把他推荐给你,你带他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吧。” 胜王眉毛一挑:“亚照,小王听说过!如果定王真的能让亚照将军到小王的麾下效力,那对我们虞朝军队来说,那就是一大助力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 胜王和定王两个高高兴兴地一起走出了宫门。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只要皇上喜欢 胜王和定王两个高高兴兴地一起走出了宫门。 在宫门外,小太监拜别胜王和定王,何州赏了他一些散碎银子,董怀也往他手里放了点东西,不过何州没看清楚是什么。 小太监走回宫门以后才把董怀赏他的那个小荷包打开,里面不仅有银票,还有一张董怀亲手写的纸条,小太监看过以后,把纸条放进嘴里嚼了。 第二天天色还没亮,烟花巷杀人案是因为禁军去吃花酒争风吃醋引起,这样的流言就传遍了皇宫。 烟花巷杀人案的流言好几种版本,而京兆尹一通忙活却一无所得,只知道那两个禁军身上没有搏斗痕迹,都是一刀毙命,而刀的尺寸都不小。 杨果也来催过几次,可京兆尹不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再也查不出新的来。 德顺帝倒是愿意这个案子把异族官员搅和进去也好趁机除掉几个,可他一个皇帝,总不能真的凭谣言办事吧,那还不被天下人耻笑?可这个案子就这么落幕,他又不甘心。 就在德顺帝心烦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捧过来一本奏折,说是太后娘娘写给皇上的。 何承感到疑惑。 太后没回庵堂去,就在宫里住着,还写什么奏折?哪有娘给儿子写奏折的道理? 何承赶紧让柳福把太后的奏折拿了过来。 项太后的小太监就垂着手站在那边等着。 德顺帝打开奏折一看,是太后建议充实后宫的名单,哪位大臣家的小姐,多少岁数,一共有七八个大臣的名字。 这德顺帝挺高兴,天下哪个男人能嫌女人多呢? 可是仔细一看,他又不高兴了。 这里几乎没有写世家大族,都是布衣出身,这也就算了,女人,谁家生的也没什么大差别,可他受不了居然还有亚照家的小姐! 好不容易死了一个董宛如,他的娘亲居然还要往他的后宫里再塞一个异族女人! 后宫里现在就有个顺嫔,他每次一想起那个女人就觉得堵得慌! 德顺帝把奏折往桌子上一扔,对饴泉宫的小太监说:“行了,朕知道了,” 从奉天殿出来前,何承掷了红豆骰子,点数代表了顺嫔。 可一想到顺嫔的血统,何承打心眼里恶心,最后他还是决定去正坤宫。 走出御书房前,德顺帝又瞟了一眼项太后送来的奏折,然后拍了两下手。 身穿蓝色劲装的隐卫忽然“从天而降”,低着头跪倒在德顺帝身侧。 德顺帝看都没有看跪在他脚下的人,说:“去盯着姿灵宫一直到选秀结束,尤其要看他们跟饴泉宫有没有来往。若有异动,无论什么时辰都要来报朕。” 隐卫跃起而走。 正坤宫里的庞月柔一听说皇上要来,赶紧让宫女把她其实很整齐的发髻拆了重新盘,照着时下流行的样式挽了一个斜斜的葵花髻。 上次她拿到这个样式的图样的时候,德顺帝就说她这样梳头一定好看,今天她就梳给皇上看看。 一个宫女捧过来两三件新衣服问:“娘娘,您喜欢哪件?” 许嬷嬷看了看那三件衣服,说:“娘娘,现在是夜里,颜色深了看起来不精神。咱们皇上最喜欢看着娘娘喜庆的样子,还是挑件颜色鲜亮的吧。” 庞皇后从铜镜里挨个儿看了看那三件衣服,她比较中意那件宝蓝色的,可她知道何承喜欢看她穿橘色或者玫色的衣服。 庞皇后多看了那蓝色的衣服好几眼,然后说:“把橘色的留下吧。” 许嬷嬷接过橘色的衣服,对庞皇后说:“娘娘眼光好,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庞皇后微微一笑,只要皇上喜欢,她自己不喜欢也没什么。 何承是带着心事到正坤宫来吃饭的,哪顾得上看庞氏穿着的是什么颜色? 庞月柔等了半天也不见何承夸她一句,她自己说:“皇上觉得臣妾穿这身衣裳不好看?” 何承瞅了一眼,轻描淡写道:“好看。” 庞月柔心里一个儿劲儿突突,看来皇上不喜欢她穿橘色了,那下次她穿玫色的好了。 可她特别不喜欢玫色啊! 何承一直心不在焉,庞月柔就变着花样没话找话地跟何承说这说那。没一会儿,她就说起了宫里关于烟花巷的流言。 庞月柔一边帮德顺帝布菜一边问:“烟花巷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呀?” 德顺帝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庞月柔听到何承的语气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她心里就有点虚得慌,一瞬间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说到底,前庭的那些事,她还真摸不到其中的门道,宫里宫外各种流言一大堆,最香艳的就是最近听说的这个,也是她最喜欢听的。 可皇上喜欢听哪个?她又该怎么说?当笑话说,还是以同情禁军的良善女人的感情说? 庞月柔犹豫的这一下,德顺帝的火气更大了,他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把庞月柔吓得一哆嗦,立刻从凳子上摔下来,跪在地上说:“臣妾……臣妾听了些流言……臣妾错了。” 德顺帝冷着脸问:“什么流言?又是异族要造反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庞月柔赶紧摇头,冷汗都快流下来了:“不是……那两个禁军去喝花酒,跟人争风吃醋,臣妾还听说,他们没带钱,是想吃霸王酒……” 德顺帝愣了一下,问:“你就听说这个?” 庞月柔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听说的这个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她应该听说什么呀? 德顺帝差点气笑了:“就这事?” 庞月柔含着眼泪点头。 德顺帝扶着额头呵呵呵笑了好一会儿,等他笑完了,才看见庞月柔跪在地上正傻呆呆地看着他,那眼睛里都是水,瞪得跟牛眼睛似的。 德顺帝赶紧伸手把庞月柔扶了起来:“皇后,你是皇后,不用这么谨小慎微,有什么想与朕说的,你只管说就是,动不动就跪哪有个皇后的样子?这天下是朕的,也是皇后你的。” 庞月柔被何承扶起来,心情一放松,眼泪哗哗地往外流,娇弱无助的模样让何承心中一动。 这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就算是皇后身份尊贵,还能比他这个皇帝尊贵吗?像是董宛如那种会跟男人拍桌子的女人,就算是当普通人家的媳妇也是不合格。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女戒 就算是皇后身份尊贵,还能比他这个皇帝尊贵吗?像是董宛如那种会跟男人拍桌子的女人,就算是当普通人家的媳妇也是不合格。 德顺帝搂住庞月柔:“来,给朕讲讲那两个禁军是怎么争风吃醋的吧。” 庞月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娇滴滴地说:“皇上对臣妾好,宠着臣妾,可臣妾自己不能不知道本分,天下就是皇上的,而臣妾……也是皇上的。” 德顺帝洋洋得意,搂着庞月柔哈哈大笑:“对,你也是朕的!都是朕的!” 惊魂未定的许嬷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地说:“皇上、娘娘,吃饭吧。” 德顺帝笑着,拉着庞月柔的手,把她安顿在座位上:“来,给朕说说,他们是怎么喝花酒的?” 庞皇后在德顺帝的胸口轻轻点了点,声音酥麻地说:“皇上……这男人怎么喝花酒,皇上的招式不比臣妾多吗?” 就这么,德顺帝和庞皇后把一顿饭吃成了爱情动作戏,宫人们纷纷避让。 因为庞皇后怀着身孕,德顺帝没敢策马狂奔,结束之后意犹未尽地亲吻着庞皇后的锁骨。 庞皇后喘息着问:“恩客,您对奴家的伺候还满意吗?如果满意,是否能给奴家些许赏钱?” 德顺帝笑着说:“赏钱算什么?朕赏你个皇后当当!” 过了一会儿,德顺帝突然又问起:“月柔,你觉得烟花巷杀人案跟异族是否有关?” 庞皇后震了一下,说:“臣妾……臣妾说不好。” “朕赦你无罪,说。” 庞皇后脑子里一团乱,闪过父亲的脸,又闪过董怀的脸。 让她争宠可以,让她参与这些政事,她不灵光啊!她应该怎么说才符合庞家的利益呢? 庞皇后想了半天,觉得要想帮助庞家,踩上异族一脚就没错。 所以她说:“烟花巷出事后第三天,就是臣妾的封后大典。那两个禁军真的在烟花巷发现了什么也未可知。” 德顺帝长叹一声:“是啊!也未可知!朕也这么觉得,可现在是什么都查不出。 朝中有大臣上书,封后大典前夕,就算异族有秘密被发现,他们为了隐蔽,为了能够在封后大典上一击即中,他们就不会杀人于闹市。 贼寇又不是不知道,杀人后京城的布防会更严,他们宫乱的胜算会更小,得不偿失。 现在流言纷乱,如果朕强把此事和宫乱联系起来,偏要去听信最不可信的一种,朕会被天下人耻笑。” 庞皇后心里一个咯噔,看来她话没说对。 德顺帝抽身从庞皇后身上起来:“朕还得回去处理国政。皇后早点休息吧。” 庞皇后送德顺帝离开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女人啊,就是麻烦,不管多么高贵,也总是要看男人的脸色。 再一想,还有那么多女人都得看她的脸色,庞皇后又舒心了。 女人嘛,看男人脸色应该的。 那她就去找个需要看她脸色的人好了。 庞皇后吩咐许嬷嬷说:“去问问,长公主公主在做什么呢。” 何子兮正在做一件银灰色暗纹斗篷。 斗篷没有兜帽,从长短来看比何子兮的身量要高。 何子兮的针线功夫还不错,只要不绣花,怎么也算对得起她的女红嬷嬷。 何子兮缝得细致,针脚特别密,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 珠玉来报,庞皇后过来了。 何子兮立刻把斗篷放进箱子,顺手从里面拿出一件金藕色的斗篷。 何子兮刚把金藕色的斗篷放到床上,庞皇后居然就走进了卧房。 何子兮赶快去迎。 庞皇后没让她把这个礼行完,扶起何子兮,说:“你我现在是真正的母女,你哪见过女儿见了母亲还要行大礼的?” 何子兮笑道:“谢母后恩典。” 庞皇后拿起何子兮的那件斗篷,说:“公主尊贵,这种缝缝补补的伙计自然有宫女们张罗,公主应该勤而苦学。” 庞皇后仔细打量了一圈何子兮的卧房:“公主这里连个书架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珠玉说:“公主的书都在书房……” 许嬷嬷突然抬手就抽珠玉的脸:“没规矩!” 珠玉是随便就能打到的人?珠玉一把握住了许嬷嬷的手腕,武人手上的力气哪是一个嬷嬷经受得起的?许嬷嬷立刻哀嚎起来。 何子兮说:“珠玉,放开。许嬷嬷能二话不说就动手,你以为你能跟许嬷嬷一样吗?” 许嬷嬷一下子愣住了。 这种说打就打的事她干得多了,以前就没有打不到的时候?一般打了宫女以后,宫女的主子要么就是打断牙齿活血吞,要么就是一怒冲冠失了礼数。 不管是哪种,都是她和庞皇后都是非常愿意看到的。 庞皇后也愣住了。 一直到珠玉把许嬷嬷的手使劲扔开,许嬷嬷的膀子都被甩得酸痛,庞皇后才反应过来她和许嬷嬷之间使用过多次的配合,失败了。 何子兮淡然道:“珠玉,记着,主子们说话,非问不能答,这是规矩。这个月的月例你不用领了。” 何子兮笑着问庞皇后:“母后看,儿臣这样处置可否得当?” 庞皇后能说什么?说她就是想让许嬷嬷打珠玉一巴掌,然后逼着何子兮失了分寸,最后可以以此为名罚跪何子兮?她不能说啊,她可是因温婉宽厚才得到了皇上的宠爱的呀!庞皇后只能咬着后槽牙干笑着说,甚好,甚好。 庞月柔也不找书了,干脆直接问何子兮最近在学什么。 何子兮顺口说:“《女戒》。”这本书怎么都不会错的。 庞皇后点头:“这是好书,女孩子应该多读。你背一遍给本宫听。” 女戒,董宛如在世的时候经常跟何子兮说,中原的女人都是母老鼠,母老鼠生养出来的儿子怎么可能是狼?不过都是公老鼠罢了。 所以董宛如就不允许何子兮看这么一本邪书。 后来何子兮还是好奇,偷偷看过。 不过因为只是看过,她背诵得磕磕巴巴,只有在背道:“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这一段的时候还稍微顺溜些。 庞皇后肯定没少背《女戒》,她听了一阵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轻轻一拍手掌:“行了,停吧。这也叫背?堂堂虞朝嫡长公主,把女戒背成这个样子,本宫这母后当得真怕天下人耻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爱叫啥叫啥 庞皇后肯定没少背《女戒》,她听了一阵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轻轻一拍手掌:“行了,停吧。这也叫背?堂堂虞朝嫡长公主,把女戒背成这个样子,本宫这母后当得真怕天下人耻笑!” 何子兮躬身道:“母后教诲的是。” 庞皇后看着何子兮乖乖顺顺的样子,心里窝着的那口气不仅没有撒出去,反而更加憋屈。 庞皇后努力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说:“本宫和钦烈皇后的家教可不一样。希望公主能记住,本宫可是中原书香门第出来的,就连皇上都夸奖本宫可为天下表率。” 何子兮静静地听,心里的小火苗噌噌地蹿。 家教不一样,不就是说她娘亲是野蛮人嘛,不就是说她娘亲没家教嘛! 庞皇后说了好几句,都不见何子兮回一嘴,甚至是连点反应都没有,那小脸蛋上的表情看不出个喜怒,好像她刚才说的是别人的娘一样。 庞皇后觉得无趣,站了起来,说:“把女戒抄一百遍,明儿早安的时候拿来给本宫审查。” 珠玉暗暗到吸了一口气,一百遍!那她的主子就不用睡觉了! 庞皇后下完这道口谕,心情立刻舒畅了不少,迈着款款莲步走了。 何子兮送走庞皇后以后,又从箱子里把那件银灰色的斗篷拿了出来继续缝制。 珠玉一把从何子兮怀里把斗篷抢过去:“主子,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缝它!赶快去抄女戒啊!” 何子兮从珠玉手里把斗篷拿回来:“你别闹。还是要先缝这个。明天就是路远的十五岁生辰,再不赶工就来不及了。抄书……庞月柔只不过是到我这里来撒气来了,那东西有什么好抄的?” 珠玉悻悻地去书房把笔墨纸砚都搬了过来:“就算是应付差事也得写啊!那个女人万一真的要拿这个刁难人,咱们也得挡一挡啊。” 何子兮就跟什么都没有听到,认真地缝着那件斗篷。 一直到子时,何子兮终于缝完,她把斗篷举起来,就着明黄的烛光看了又看,尤其是斗篷里面贴合后心的地方,那一对并蒂莲,何子兮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这一对莲花是她至今为止绣出的最好看的莲花,她绣坏了十几块布料才得了这一对好的。 何子兮把斗篷仔仔细细地叠好,一回身,看到珠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珠玉被何子兮叫醒,抱着何子兮交给她的小包袱,迷迷糊糊地往丰泽桥走去,在桥边她见到了等在那里的赵阔。 赵阔不满地嘀咕:“怎么才过来?” 珠玉瞪了赵阔一眼:“你以为我们愿意啊?庞……庞皇后去找事,现在主子还抄书呢!一百遍!今儿晚上主子是不用睡了。明儿还得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唉,不说了。你走吧。” 赵阔一听何子兮被罚抄书一百遍,他的眼睛立刻瞪起来,打了一个激灵。 天啊!抄书一百遍啊!比打沙袋恐怖多了! 珠玉顺着丰泽桥往回走,突然耳后一阵极其轻微的风响。 珠玉立刻回身,同时钢鞭甩出,可鞭子落了空,什么都没有抽到。 珠玉把鞭子一卷,那鞭子就好像长了眼睛的蛇一般,以诡异的角度拐了个大弯,发出嘶嘶声猛然袭向珠玉身后。 就听珠玉身后“当”的一声金属碰撞声,紧接着就是几声倒退的脚步响。 珠玉突然转身,她的鞭子勉强跟得上那道不算强劲却灵活如燕的身影。 珠玉哼了一声,空挥了一下鞭子,然后收了力道,刚才还要辟天裂地的鞭子立刻服服帖帖卷到了她的腰上。 珠玉握着鞭子把,冷冷地说:“你是又想在哪里开个口子?” 那个身穿蓝色劲装,脸上一道横疤的男人呵呵一笑:“还行,还认识我。” 珠玉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姿灵宫走:“你一个隐卫,不去伺候主子,跟着我干什么?” 男人跑到珠玉身后,跟着珠玉一起走说:“觉不觉得我这疤恢复得不错,已经不明显了?” 珠玉:“关我屁事。” “你打的!怎么你也得关心一下吧?我可是天子近臣,说不定还能给你家主子说句好话呢!” 珠玉眼睛一亮:“真的?那你去跟皇上说说,别让我家主子背那什么见鬼的《女戒》了。” 隐卫的眼神直了:“女孩子还能不背《女戒》?” 珠玉说:“那种邪书有什么好背的?我们皇后就没让主子背过!” 隐卫想了一下才明白珠玉说的皇后是指钦烈皇后。 隐卫随口说:“钦烈皇后那是蝶族人……” 珠玉:“蝶族人咋了?” 隐卫突然想起珠玉也是蝶族人。 珠玉往前走了一步,逼得隐卫后退一大步。 珠玉问:“你倒是说啊,蝶族人咋了?” 隐卫:“……没……挺好的。” 珠玉瞪了隐卫一眼,转身就走:“不帮忙算了。” 隐卫又追过去:“这真没法帮,皇上也不可能不让他的闺女别学《女戒》啊,全天底下的女孩子都得学,不学不好。” 珠玉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有啥事一直跟着我,我跟你熟吗?” 隐卫指了指赵阔离开的方向:“那个……你给那个大熊什么东西?” 珠玉挑了一下眉:“人家叫赵阔,不是熊!” 隐卫点了点头:“那你给赵阔什么东西?” 珠玉:“斗篷……” 珠玉说完了才后悔,一跺脚就走。 隐卫又追过去:“你为什么要给他斗篷?” 珠玉没好气地吼:“你管我?” 隐卫:“我可提醒你啊,宫女不能私交外男,你这是掉脑袋的行为。” 珠玉眼睛一瞪:“你是皇上的隐卫,跟你说就是跟皇上说,你以为我真傻啊?” 隐卫:“我,我就是好奇。” 珠玉又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隐卫:“你也不问问我叫什么?咱好歹算是认识吧?” 珠玉:“爱叫啥叫啥。” 隐卫没再跟了。 他以前不能说貌比潘安,可也是一表非凡,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都愿意多看他一眼,就连宫女们都喜欢瞅他,他的那帮隐卫兄弟们嫉妒他,都说他是小白脸。 如今就算他脸上受了伤,可凭着隐卫特殊的体质和药物,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应该不至于让女人这么嫌弃他吧? 隐卫摸了摸脸上的疤,皇上给他的任务他没完成,这回回去有他好受的了! 他几个跃起,踩着各个宫室的房檐如履平地一般来到了奉天殿的后殿寝宫里,跪在何承床前。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5.这份天下独尊 他几个跃起,踩着各个宫室的房檐如履平地一般来到了奉天殿的后殿寝宫里,跪在何承床前。 何承半躺在床幔里:“十三啊,让你盯着公主,她这么快就不安分了?” 隐卫道:“公主身边的珠玉姑姑有结交御林军的嫌疑。赵阔在丰泽桥前等了许久,珠玉出来以后给赵阔送了一个斗篷,两人有低声私密交谈。” 何承问:“是珠玉送的,还是公主送的?” 隐卫头一低:“奴才的行踪被珠玉发现,没能跟踪到底,不知斗篷是公主送出还是珠玉送出。” 何承突然把暖玉枕头掼到地上,发出当朗朗一阵脆响,他指着隐卫大骂:“废物!废物!朕要你这废物有何用?去领罚,杖责五十!” 隐卫的嘴脸微微一抽,叩拜道:“谢皇上。” 他说完倒退着从奉天殿里出来。 五十棍子……不好熬啊!那个珠玉,就是他的煞星! 隐卫十三去领棍子了,关于他的屁股自不必多说。 话说珠玉回到姿灵宫后越想越觉得不妥,恰好何子兮忙着抄书,也是不睡,珠玉就去跟何子兮说了那个隐卫的事。 何子兮一听,吓了一跳,后脊梁都发冷。 隐卫那都是只忠心于皇帝的人,隐卫盯着珠玉,那就是她被皇上盯上了。 何子兮仔仔细细想了一圈,她最近一直很老实,简直是逆来顺受!只是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开始监视她,皇上是否知道了她曾经在祈宁寺见过定王?又是否知道她和霍肆见过? 何子兮仔细问珠玉,什么时候发现被盯梢的。 珠玉想了一会儿,说:“我敢肯定,就是最近一两天开始的。” 何子兮摸不透德顺帝这是想做什么,寻思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因为神,手底下写错好几个字。 何子兮心一横,管他德顺帝想做什么,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足矣。 何子兮抄够一百份《女戒》,已是辰时,她马上就要去给皇后请早安。 珠玉在桌上趴着睡了一宿,除了脸上有几根褶子以外,没什么不好,可何子兮就不一样了,脸色灰扑扑的,还有黑眼圈。 以前太后时常不在宫中,她免了后宫的请安,而庞皇后那边,前段时间只有圣旨而无封后大典,按规矩不能按皇后的位份接受后宫请安。 可今天,庞皇后已经经过了封后大殿,后宫中的宫妃和所有未成年的皇子公主自然要去走这个形式。 何子兮想着饴泉宫路遥,她特意挑选了一双好走的鞋子。 珠玉一边忙着伺候何子兮盥洗一边叨叨何子兮分不清轻重,那斗篷又不急于一时,今儿给太后和皇后请过安以后再缝也来的及,那公主还能睡一两个时辰呢! 何子兮被珠玉念叨得头疼,她说:“你再这么念叨,我就让书玉陪我去,让你睡觉去。” 珠玉这才闭了嘴。 何子兮带着那一百份《女戒》来到正坤宫,被庞月柔当着几乎所有宫妃的面数落,字迹不工整,墨迹不是太浓就是太淡了,被庞月柔一顿贬损,就好像何子兮捧来的不过一堆厕纸。 而且庞月柔在查看的过程中悄悄藏起了两份,以致嬷嬷怎么数都只有九十八份。 庞月柔拿着何子兮没有完成功课还撒谎的借口,就要打何子兮的手板。 二皇子何致被先生打过,当然知道有多疼,突然就跳了出来说要替姐姐挨罚。 珠玉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又拿过一摞纸交给何子兮。 何子兮把纸交给庞月柔,说:“这里还有十份,和刚才那九十八份加起来,一共是一百零八份,请母后过目。” 庞月柔把戒尺都拿起来了,鼓足一口气就等着狠狠落下,又解气还能落个严教公主的名声,可这一摞纸递过来,这尺子就打不下去了,这口气憋在庞月柔心口怎么都顺不下去。 何子兮望着庞月柔,嘟着嘴声音特别小地说:“母后可不要再责备儿臣了,几乎全后宫的人都在这里,被这么多人看着,儿臣的脸面可真的是要丢尽了。” 庞月柔看了一圈四周看热闹的宫妃们。 这些宫妃看着何子兮的眼神都带着幸灾乐祸和淡淡的轻蔑,庞月柔胸口这口闷气总算是舒畅了。 她可是皇后,谁敢跟她作对,她就让她好好尝尝滋味! 庞月柔面色舒缓了,何子兮心中暗笑。 女人啊!也就这点志气,还是皇后呢!如果她想收拾一个人,不扒下她一层皮来她就不是何子兮! 也是这天早晨,何承特意在金碧辉煌的交泰殿叫了大朝。 此刻交泰殿院中的血迹已经擦洗干净,墙上留下的刀剑痕迹也已经修补完善,一点都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惊心动魄的战斗。 走在交泰殿中,德顺帝的脚步特别沉重。 在平定宫乱中立功的人,要么是何承不熟识的,要么就是他厌恶的,比如董兴,他喜欢的人特别少。 而今天这个大朝就是要表彰这些他不喜欢的人的,他能痛快得了吗? 大朝的规矩大,从交泰殿的正殿门口到殿上龙纹宝座,必须要走八十一步,跟在何承身边的柳福得细细得数清楚。 德顺帝状似闲庭信步,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往宝座上走去,实际上他一边走一边听着柳福的报数,计算该迈多大的步子。 德顺帝顺利走上金銮殿,在龙椅上落座,两条腿这才松弛下来,在冕服下肌肉“得得得”地抖。 众臣三叩九拜,山呼万岁。 那一刻,德顺帝长出一口气。 能受天下所有人的叩拜,他果真是这世间至伟之人了,天下是他的,自然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皇帝要的不就是这份天下独尊吗? 今天大朝上颁布的圣旨前半部,是对在宫乱中有功的官员大加褒奖。 对定王、胜王的奖励不过就是赏钱、赏地、记功,谁让他们已经是一等一的亲王了。 对董兴等次等的将领的赏赐就比较有实质性了。 这次宫乱有太多人被牵连,空出来的职位好多,很多人趁此机会连升几级。 孔新平升任都尉。 董兴连跳升职为都尉。 白仲琦升职为校尉。 楚夏升职为校尉。 还有那几个跟着董兴在正阳门拼命的队正都升职做了旅正。 禁军中,杨果升职做了副统领。 …… 这些恩典都在朝臣的预料之中,而且基本上都是实至名归,大家没有异议。 可当柳福宣读道,庞彻赏良田黄金,还提升俸禄,众臣们跪着,惊异地抬起头看向德顺帝。 德顺帝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仍旧气定神闲地看着大殿中的金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6.好生静养 德顺帝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仍旧气定神闲地看着大殿中的金柱。 大家转头去看庞云溪,庞云溪一副“不关我事”的态度跪伏在地。 再看庞彻,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斜眼看着朝中那几位总是与他不对付的大臣。 接下来的圣旨就是惩罚的部分了。 御林军和禁军中大大小小的将官贬职、流放者二十余人,其中很多都跟前一晚德顺帝与定王二人商议的结果不一致。 定王和胜王大惊,抬起头看着德顺帝。 殿中不少大臣大惊失色,那些被贬被流的,可是他们的儿子啊! 没等这些大臣哭喊,圣旨中又斥责了好几位将官,包括唐星、程家的少爷,还有宫乱那天休沐在家的亚照。 甚至有几位身有开国军功的武将之后全都判处了斩立决! 这让定王和胜王震惊得脑仁充血。 胜王何州仗着自己是皇弟,突然跪起抱拳,声音很洪亮地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正在读圣旨的柳福被吓了一跳,自然就读不下去了。 德顺帝目光陡然变冷盯着何州。 定王也跪直身子,请皇上收回成命。 朝堂上的一干大臣立刻跟着一起高呼,请皇上收回成命。 朝堂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变成了皇帝一人对抗满朝廷的官员。 德顺帝使劲一拍面前的御案,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头上冕冠的珠子在脸前噼里啪啦地响。 德顺帝指着大殿里跪了一地的官员们大骂:“你们这是逼宫!你们也要造反吗?董怀,何州,昨日朕与你们二人商议时,你二人并没有说不妥,今日却带头要朕收回成命!你们这是藐视皇威,欺君罔上!来人,把那带头的董怀何州二人,都给朕抓起来!与宫乱判贼一同问斩!” 定王:“!” 胜王:“!” 交泰殿里的气氛瞬间如烈火烹油。 不过在饴泉宫,庞皇后带着四品以上的宫妃和未成年的皇子公主来给项太后请早安,在饴泉宫的正殿里可是一派和乐融融。 项太后面带喜色地坐在凤椅上接受叩拜。 等众人礼毕,纷纷赐座,项太后喜滋滋地招手让子兰到她身边去。 项太后搂着子兰对众人说:“昨日夜里,德妃生了下了三皇子。” 屋子里的人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全都面露喜色,就跟自己生了孩子似的。只有庞皇后和何子兮平平静静。 庞皇后是因为昨天夜里已经得了消息,已经表演过惊喜了,今天再演一次就过了。 而何子兮,德妃生下儿子,她还真没什么感觉。 从嫡庶来说,三皇子是庶出;从排序来说,三皇子小于二皇子。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在乎德妃的儿子?她心里想的这点念头,想必她祖母都知道,那她还有什么演的必要? 一屋子宫妃刚把吉祥话说了一大圈,快要无话可说了,项太后又开口道:“只是德妃这这一胎凶险,险些这大人就保不住了。太医嘱托,德妃要好生静养。哀家想,要说静,这宫里毕竟人多,规矩也大,哀家想让她跟哀家在那皇家的庵堂住着,什么时候身体养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一屋子的宫妃们又全都惊呆了。 宫里女人多,一日不见就有可能失了皇上的恩宠。 德妃去庵堂静养,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还,那……那不是说她们又少了一个争宠的对手?宫妃们这才真正开心了起来,可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庞皇后不无担心地说:“母后,儿臣担心,德妃刚生产完毕,需要补血补气。可庵堂毕竟是佛家境地,这吃食上,怕是……” 项太后笑着摇了摇手:“无妨。我佛慈悲,但不是滥发慈悲。世间万物本就有自然之道。只要不是虐杀不要无度,只是为了生养,吃一点荤食,佛祖不会怪罪的。” 庞皇后点头:“这样,儿臣就放心了。” 太后笑道:“怪不得皇上对皇后格外怜爱。皇后心胸宽广,善良体贴,母仪天下。有你在,哀家也就放心了。” 何子兮低下头,这种虚头巴脑的对话,她可懒得听。 她一晚上没睡,现在脑子里嗡嗡直响,只想找个地方靠一靠,可谁让她是晚辈,只能站着。 又说了一阵,太后把子兰搂在怀里又亲了一口:“你跟哀家走吧。在那庵堂里,哀家和你母妃是邻居,你跟着哀家过,一早一晚还能给你母妃请个安呢!” 何致在何子兮身边轻轻扯了扯何子兮的衣袖。 太后这是要亲自养育何子兰! 何子兮虽然贵为嫡长,可没有亲母教育,又有异族血统;何子兰的外祖家是中原世家大族,有同母胞弟,现在又有太后亲自教养,这是要再造一个嫡公主吗? 何致心里波澜万丈,小手使劲拧着姐姐的衣角,可何子兮却很平静。 以前她看到祖母对子兰、子秀更加亲近,她心里多少还有点怨怼,可自从那天祖母说出公主是用来赏赐和拉拢朝臣的工具之后,今日再见这般亲近她竟然一点都怨气都没有了。 既然是工具,那就不嫌多,一个不够用,那就多培养两个,将来能拉拢的人也多一个。 大家都是工具,还有什么好争的?就算祖母更加偏心对子兰,那也不过是工具使用之前的保养更加精致而已,没什么要紧。 何子兮的想法别人自然不知情,宫妃们偷偷瞟向何子兮,只见她蔫呆呆地低着头,目光萎靡,大家都以为她是心里不好过,更有人已经杜撰出长公主因嫉恨子兰进而加害于胞妹的桥段。 一个小太监遛着边跑进了饴泉宫正殿,他在太后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那太监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坏事,可太后仍旧面色含笑,镇静如常。 太后让那小太监下去以后,看了一圈殿里都在观察她的宫妃们,说:“哀家数了一下,现在宫里的人都是老人了。皇上登基以后本来是进来三个人,现如今只有一个美人还在,皇上最钟意的那珍妃……唉,算了,不提她。” 项太后看了何子兮一眼:“后宫里人少了不是好事,皇家要开枝散叶,人少了怎么能行呢?” 庞月柔的嘴角扯了扯,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7.主子巴结奴才 庞月柔的嘴角扯了扯,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项太后提到的那个珍妃,何子兮是知道的,当初珍妃一入宫就很很得父皇的宠爱,就差生个孩子就能荣升贵妃了,可后来她得了病,就再没好起来。 回忆起珍妃病死,何子兮一点都不伤心,因为在珍妃病逝的那天,董宛如心情很好。 项太后又说:“皇上登基也快要三年了,选秀的事,皇后,你张罗一下吧。” 庞月柔脖子僵硬地点了一下:“儿臣遵旨。” 项太后又说:“人不用太多,捡着皇上看着可心的,招几个进来就行了。” 庞月柔真想问:“皇上看着年轻漂亮小姑娘哪个不可心?”可这话她是不敢说,只能笑着应下。 在选秀的话题之前,宫妃们还好奇那小太监向太后报告了什么,可一说起选秀,这宫里的女人又要多起来了,她们谁还能在意那小太监说了些什么? 最后,太后说昨夜风大,吹得她有点头痛,除了何子兰留下,她让其他人都退下。 别人都想着选秀,只有何子兮盘算着那小太监。 那个太监她见过,那是一个在御书房伺候的太监。 虽说现在德顺帝不在御书房,可这种在御书房伺候的太监一向都是能最快最准确掌握到朝政的一波人。 德顺帝现在在交泰殿主持大朝,那小太监神色紧张,难道说交泰殿那边发生了什么? 从饴泉宫出来,何子兮就跟在庞月柔身后往正坤宫走,她一边走一边想怎么才能打听到交泰殿的情形。 何子兮正想着,就见一个小太监从宫道那边跑过来报,太后头疼,皇上要赶去饴泉宫探病,很快要经过这条宫道,请皇后和公主随时准备避让。 庞月柔紧张地问那太监:“太后不适,可请了太医?” 太监说:“奴才不知。” 庞月柔又问:“那太后可曾宣本宫现在回饴泉宫去侍疾?” 太监还是说:“奴才不知。” 庞月柔突然大喝:“一问三不知,你当得什么好差事?” 何子兮赶快过来拉住庞月柔:“母后何必为难一个小太监?他是在父皇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知道太后的情形。” 庞月柔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些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她一摆手,说:“罢了,罢了。本宫回饴泉宫去。” 何子兮让何致先回正坤宫等着,她转身跟着庞月柔走了,顺便看了珠玉一眼。 珠玉快步走到那个小太监身边说:“公公去忙吧。皇上的銮舆过来的时候,我们会避让的。” 说完,珠玉悄悄给小太监塞了一张银票。 那小太监平时也不是个得宠的,心里正埋怨皇后凭白训斥,却得了公主的赏。 赏钱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不作贱他,能为他说句公道话。 小太监动作麻利地把银票顺进了袖口,声音特别小地对珠玉说:“今儿皇上在金銮殿上因为官员奖惩的事对定王发了大脾气。” 珠玉对小太监点头致谢。 何子兮和庞月柔没走几步,就听身后脚步声近,回头一看,是一队太监抬着皇上的銮舆一溜小跑过来了。 何子兮和庞月柔赶快退到路边,跪倒在地给德顺帝让路。 等皇上的銮舆过去,何子兮才和许嬷嬷一左一右扶着庞月柔站了起来。 庞月柔皱着眉头看着德顺帝已经跑远的銮舆说:“刚才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不见太后像是有病痛的样子。” 何子兮想了想,说:“方才那个太监说,父皇心情不悦。” 庞月柔一惊:“皇上今天大朝,表彰功臣,惩罚罪臣,为何会不悦?庞彻?难道那帮大臣又难为庞彻了?皇上身为天子,难道奖赏一个御林军大统领都不行?” 何子兮淡笑:“母后啊,儿臣不懂!儿臣只知道,如果母后开口向父皇求一道奖赏大统领的旨,父皇一定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庞月柔不想何子兮知道她和庞家在是否奖赏庞彻的问题上有分歧,她叹了口气,说:“走,去饴泉宫。” 庞月柔和何子兮一路急赶,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饴泉宫的门口,只见门口站了好些御林军,一个个持刀跨立,庞月柔一阵心慌。 许嬷嬷去跟御林军说皇后来探望太后,一个御林军进去通秉,可他带来的皇上的口谕却是,让皇后回正坤宫去。 庞月柔只能遵旨回去。 一路上,庞皇后心神不宁,一想到她得罪了那个给德顺帝开路的小太监她就觉得德顺帝一定是恼了她。 皇上在交泰殿上已经心生不悦,她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嘛! 何子兮看了看庞月柔的侧脸,问道:“母后可是担心父皇因为今日大殿上的不快迁怒母后?” 庞皇后瞪了何子兮一眼,没说话。 何子兮说:“母后,咋们后宫不干政,可也得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好当解语花。如果父皇不愿意多说,那就问问外祖他们,如何?” 庞月柔还是不说话。 何子兮心说,哦,原来你爹也不会告诉你前庭上的事啊! 何子兮好像自言自语一般说:“其实,若是论起来,还有谁能比柳福柳公公更清楚父皇的心思呢?” 庞月柔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叹了一口气:“说的容易,柳福的嘴也不是谁都能撬开的。柳福不稀罕金银。” 何子兮声音很小地说:“母后是皇后,是主子,柳福是奴才。哪有主子用金银巴结奴才的道理?母后就是太心软,奴才用着不合适就直接换一个合适的好了。” 庞月柔突然间停住脚步,看着何子兮:“何意?” 何子兮说:“宫里最不缺的是女人,其次就是太监。父皇身边伺候的太监那么多,都是聪明人,让谁当总管都能伺候好父皇的。” 庞月柔眼神一跳:“可……这柳福从太祖起事后不久就投奔了皇上,一直伺候皇上。皇上能换了他吗?” 何子兮轻笑:“这……儿臣就不知道了。儿臣不怎么了解父皇,不知道父皇的禁忌,更不了解柳福,不知道他在不在父皇的禁忌中。只是觉得一个让皇后用着不顺手的奴才就不应该杵在这么好的位置上。” 庞月柔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庞家拉拢一个总管太监不容易,这么轻易就换掉……” 何子兮问:“庞大人拉拢柳福,不就是因为柳福能跟父皇说得上话,又能替庞家做事吗?如果换一个张福,刘福,都能说得上话,那庞大人还不要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8.太后病得及时 何子兮问:“庞大人拉拢柳福,不就是因为柳福能跟父皇说得上话,又能替庞家做事吗?如果换一个张福,刘福,都能说得上话,那庞大人还不要吗?” 庞皇后被说的一愣,这问题她从来没考虑过。 何子兮压低声音又说:“母后现在可是皇后,庞家不过是母后的臣子。一个奴才抱着一个臣子的大腿就敢不听皇后差遣……这臣子还是臣子吗?” 庞皇后的目光陡然转厉。 何子兮沉默了。 这些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若是还是无用,那她就要考虑自己动手,换个好用的。 也许是何子兮的那一番话引得庞皇后心海生波,没有精力再难为何子兮,所以她回到正坤宫后,接受了后宫诸人的请安之后就让大家都散了。 二皇子何致还要去跟先生上课,何子兮嘱咐了何致几句要用功读书以后,她就回到了姿灵宫。 现在的姿灵宫已经不是当初的姿灵宫了。 何子兮前脚刚走进姿灵宫,后脚庞皇后就已经知道何子兮进了姿灵宫以后喝的第一口茶是谁泡的。 何子兮喝过茶说要玩猫,书玉去找小连子抱猫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书玉抱着两只猫走进了何子兮的寝宫,现在也就这里还算隐秘。 书玉把两只猫放到何子兮的床上,说:“主子,程童给小连子起了个名字叫程连。主子没看错,那孩子机灵,他跟那些皇后派来的宫人哭鼻子,说主子如何如何虐待他。那些人信了,有些事已经不怎么防备他了。听小连子说,从主子出去到方才,有个小太监出去三次。” 何子兮听着书玉说完,点了点头:“行,就让小连子这么盯着就行了,别闹出动静。这个月的月例还没有发下来,我没钱了,你跟小连子说,这个赏先欠着,回头我补给他。” 站在一旁的珠玉嘟着嘴,老大地不满意:“就是上次主子给孔新平的太多了!我拦都拦不住。书玉,你说说,有这样当主子的吗?那么不把钱当钱,就跟拿块石头打水漂似的,抓着就扔了。要不是我那天没全带上,现在咱们宫里上上下下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书玉:“……” 何子兮:“……”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跟老妈子一样的宫女呢? 今天早晨在交泰殿的那一场“逼宫”实在太惊心动魄。 当时眼看皇帝和朝臣就要拧到一起去了,太后的太监着急慌忙地跑过来说太后急发头痛,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德顺帝趁机扔下满堂文武就往饴泉宫赶。 德顺帝走了以后,大臣们纷纷表示,太后病得太及时了。 王家人向来从文,在这场宫乱中除了被吓了一跳之外,一点损失都没有。 大学士王会想着,宫乱刚刚发生后,他本来是想置身事外,可奈何德顺帝非要找他商议怎么给判贼顶罪的问题,说是王会比较清楚历朝历代君王是怎么判决的。 王会是很熟悉历史,史书都能背下来,可他这是第一次见一个皇帝,在这么重大的案件后,没有亲自去审问重犯,只是看了几份奏折,听了大臣的建议以后就要大开杀戒。 王会当时给何承的建议是这事应该慢慢审理,把来龙去脉都摸清楚,这些人能闹这么大的事,肯定有内应,通过审理,把这些潜藏在暗处的人可以都挖出来。 而且,现在被抓起来的这些人中,有好多都是被蒙蔽的,长官让打,他们身为兵丁又不能违抗军令,所以就打了,通过审理,给这部分人洗清罪名。 总的原则是,不能放跑一个贼人,不能冤枉一个忠臣。 可德顺帝根本不听。 德顺帝就问他,历史上,杀了多少,流放多少。 王会多劝了几句,德顺帝还怒了,训斥他无能。 王会心说,那就杀吧,反正也没有我们王家的人。 于是王会就给出了许多主意,包括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伎俩,没想到德顺帝还真的都听了进去。 当时王会就知道如果按着德顺帝的意思颁布圣旨,朝廷上肯定得乱。 现在终于乱了,王会面色深沉,可心里却有些雀跃。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情,一方面有担忧,另一方面有些畅快,谁让你不听我的! 今天是王彦的十五岁生辰,后院里正在举行一场小小的宴会。 王会一回到家就去参加了这场宴会。 虽然那天王会告诉王彦何子兮会去和亲的消息后,王彦消沉了一段时间,可他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今天王彦就突破了情障,和家中长辈兄弟把酒言欢,一派轻松明快。 对这点,王会感到很欣慰。一个男人如果连女人这关都过不去,还算是什么男人? 王彦穿着一身群青的深衣,外罩银灰色斗篷,站在厅堂外迎接前来为他庆生的宾客。 王会远远看着王彦身材修长,如琼林玉树。 此情此景,王会长叹,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当初那个蹒跚学步的稚儿,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王家的将来,就要依靠他们这些小娃娃了。 王会从王彦身边走过只是觉得这斗篷的布料很不错,阳光下,斗篷泛着亮而不贼、温润柔滑的光泽。 而王彦,穿着何子兮连夜做好的斗篷,每次斗篷里那一对藏起来的并蒂莲轻轻碰触到他的后背,他都觉得好像感觉到了何子兮在用小手轻轻地抚摸他,以至于他背部的肌肉一直都热辣滚烫。 这一对并蒂莲,就好像是他和何子兮那份情义,必须藏起来不被人知晓。 王彦拿到斗篷以后,默默问自己,就这么算了吗?从今以后各不相干吗?他几乎都没有经过思考,他的答案是: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既然不愿放手,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往上爬,不再做一个富贵少爷,而是做手握重权的朝臣。 手中无权,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能用权阻止公主和亲最好,如果不能,就算何子兮已经远嫁塞外也无妨,他会把她迎回来。 就算做不了一世夫妻,相伴后半生也是福! 所以,王彦穿着这件斗篷,他觉得他这是穿上了他的战袍,他要为他的将来而战。 皇宫里,项太后这一病就是好几天,皇上是个孝子,日日陪在太后身边,连着好几天都不上朝。 饴泉宫的宫门紧闭,宫外的人都不知道太后的情况,大朝上读到一半的圣旨也因为太后突然发病而没有得到执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这天下是朕的 饴泉宫的宫门紧闭,宫外的人都不知道太后的情况,大朝上读到一半的圣旨也因为太后突然发病而没有得到执行。 被重判的几大世家这些天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忙着联名给皇上写求情的奏折。 程家的长辈现在几乎都在邑宁,家里只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爷子和一群女人。 老爷子一听说重孙子要被砍头了,立刻就病倒了,而那群女人,除了哭就是哭。 胜王和定王去了一趟程家,衣服都快被哭湿了。 关于那天为什么程少爷的书房里为什么多出一封信,程家人完全不知道,那些女人们甚至连邑宁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胜王心情格外沉重,重得他胸口都快爆炸了。 从程家出来,胜王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庞彻、孔新平那种奸臣都能受封,他们干了什么?不就是到处去抄家,污蔑忠臣嘛!功臣之后却要被屠,这天下还没有全定呢!是不是等到前朝余孽全部歼灭后,也要来一次火烧庆功楼啊?” 定王赶紧说:“唉,王爷不要抱怨了。祸从口出啊!” 胜王咬着牙关,不再言语。 定王声音特别小地说:“不瞒王爷,孔新平是听老夫差遣的。” 胜王一惊。 定王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胜王:“这是庞彻在御林军和禁军中的亲信,还有不少宦官。不过凭孔新平的本事,宦官的情况还探听不到太多,只能探听出多少算多少了。” 胜王接过纸一看,这上面不仅写着人名,还有兴趣爱好和家庭情况。 胜王把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里的人,这次有八成都受了封赏呀!” 定王苦笑:“圣意如此。” 胜王一咬牙:“我一定要进一趟宫。太后生病,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不去探病?” 定王冲着胜王一抱拳说:“王爷啊!异族人不易,还清王爷救命啊!” 定王一说完还给胜王鞠了一躬。 胜王赶快扶起定王:“王爷这是要折煞小王啊!为了虞朝的江山社稷,小王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要救下他们的命!” 定王抓着胜王的手:“不可,不可!异族人保的就是何家的天下,若是因为我们而害胜王殒命,我等有何颜面再见先帝?王爷只要尽力而为。明日老夫会去宫门前跪求皇上收回成命,还希望王爷能在太后跟前说说好话,别真的砍了老夫的脑袋!” 于是,定王和胜王这两员大将的联盟初步结成。 第二日,胜王进宫之前,德顺帝在饴泉宫和项太后起了争执。 项太后一生气下令关闭了饴泉宫的宫门,就连皇上都不能出去。 可德顺帝还是坚持不肯更改已经颁布的圣旨,并且指责项太后后宫干政。 跟着德顺帝来到饴泉宫的隐卫们郁闷了,他们总不能把太后打一顿,拆了饴泉宫的宫门吧?那可是皇上的老娘啊! 德顺帝在饴泉宫里对项太后吼道:“你只是太后,朕才是皇帝!这天下是朕的,不是你的!” 项太后目光冷冽地看着何承:“可是,皇上,你忘了当初华朝是怎么覆灭的了吗?这天下本来是华朝皇帝的,我们何家是华朝臣子,为什么我们要兴兵造反呢?” 何承冷笑:“哼,皇上谁不想当?” 项太后长叹一声:“就算是你父皇有那个野心,如果没有合适的土壤,你父亲的野心也不能长成参天大树。我们何家之所以能一呼百应,最终问鼎天下,正应了那句话:得人心者得天下!” 何承不耐烦地说:“这种套话母后没少说,朕一直忍着。今天朕不想忍了,就把话说明白,母后不要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朕。这些话大哥喜欢,可惜,大哥得了民心没得了天下。” 项太后的脑袋里“嗡”得一响,差点一头栽下去。 太后闭上眼睛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舒过来一口气。 德顺帝看太后是真生气了,也闭了嘴,紧张地看着太后,随时准备命人请太医。 项太后缓过劲来,痛心疾首说:“皇上都已经登基三年了,那么早以前的事,皇上何必还要计较?皇上能毒杀安若,能息事宁人,为什么现在就非要闹得鸡飞狗跳呢?” 何承突然蹦了起来:“母后胡说什么?” 项太后死气沉沉地看着何承:“皇上能从椅子上蹦起来,就说明哀家还是说对了。” 何承恶狠狠地盯着项太后:“对!是朕下令毒杀,太后要拿朕怎么办?让朕给那个干政的异族女人偿命?那宋氏的命谁来偿?珍妃的命谁来偿?庞皇后的第一胎,又有谁来偿命?董宛如甚至和武将们私下来往,干涉军务。这些罪名经查属实,她不该死吗?” 项太后噗嗤一声笑了:“她是马上打天下的皇后……算了,人都死了。只是,皇上对安若能用这样悄无声息的手段,为什么对前庭的大臣就要大肆杀伐,非要弄得人心惶惶?” 何承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说:“董宛如,一个女人而已,杀了也就完了。可前庭,那些人哪个都是胆大包天的,朕不用雷霆手段,怎么能镇压得住?” 项太后仍旧是死气沉沉:“然后呢?皇上觉得能镇压得住?皇上真打算杀了所有求情的大臣?包括董怀和何州?董怀也就罢了,一个异族人,哀家估么着皇上早就厌烦他了。那何州呢?他可是皇上的幺弟!皇上要杀他吗?皇上是想要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杀弟的记载?” 德顺帝坐下了,一句话都没说。 这时候柳福小跑进来禀报,定王在皇宫门外备了棺材,定王本人长跪御书房外,求皇上收回成命。 项太后指着柳福对德顺帝说:“听听,听听!如果皇上能镇压得住他们,为什么皇上的圣旨现在还没有执行?为什么董怀和何州还活着?为什么程家那小子还活着?为什么那么多你要杀的人还活着?皇上那么看重庞家,庞家利用查案排除异己,诬陷栽赃,你统统都默认了。庞家可谓是你的心腹了吧?那怎么现在庞家和他家的那些门客怎么不去执行你的圣旨呢?” 德顺帝低下头。 项太后说:“庞家想要排除异己,却怕脏了自己的手,撺掇着皇上去干灭门的事,皇上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堂堂虞朝的皇帝要给一个臣子做打手吗?” 给读者的话: 99章了!下午就要到100,真快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谨守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项太后说:“庞家想要排除异己,却怕脏了自己的手,撺掇着皇上去干灭门的事,皇上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堂堂虞朝的皇帝要给一个臣子做打手吗?” 德顺帝还是不说话。 太后觉得自己已经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儿大不由娘,接下来皇上会怎么办,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项太后摆了摆手:“皇上去吧。哀家让他们开宫门。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哀家能有今天的尊荣也是拜皇上所赐。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可最终的主意还得皇上自己拿。” 德顺帝还是一言不发,起身就往外走。 项太后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眼里面就有了泪光。 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望着窗外的天空,说:“夫君啊,你看到了吧?妾身真的已经尽力了!” 项太后还在伤感,就听宫人来报,胜王前来请安,现在在丰泽桥等着懿旨呢。 项太后真是哭笑不得。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何州本是皇家血脉,和董怀的同僚5之情肯定比不过血脉亲情,这回好了,被一回宫乱一搅和,何州和董怀肯定是结下了深厚的同袍之情!皇上啊,你真是哀家的好皇上! 项太后欲哭无泪,命人去接胜王来饴泉宫。 胜王在饴泉宫面见太后的时候,庞家也很忙。 他们是在这次查案中夹带了很多私货,可他们没想到皇上真能把那么多人都杀了,他们只想着会流放或者是罢黜,只要空出位置,他们就有机会把庞家的人手插进去。 现在项家还没有出手,他可不能把项家的势力都当成是死的。 据柳福柳总管传出的消息,皇上根本不是在饴泉宫侍疾,而是项太后敢直接把皇上扣在饴泉宫,皇上也拿太后没办法! 就如今这个情况,庞云溪真是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真的按照圣旨来办,他把那些武夫强逼到悬崖边上,董怀振臂一呼,项家煽风点火,那帮武夫就像群狼一样,直接来个清君侧,把庞家灭门都有可能! 所以朝廷中的官员们来找庞云溪商讨对策,庞云溪却把大门一关,什么人都不见。 庞家的大门前,官制的马车停了一大片。 胜王将庞云溪家门前马车开会的情形都被如实报告给了太后,又辗转传入德顺帝的耳朵。 德顺帝很愤懑。 他才是皇帝,这些人想求生路,不应该都来皇宫门前求他这个皇帝才对吗?庞家能做得了他这个皇帝的主吗?这些人把他这个皇帝当摆设吗? 胜王和太后商谈了很久,他从饴泉宫一出来就遇到柳福来传口谕,命胜王何州、定王董怀、御史大夫庞云溪三人入宫议事。 等到胜王到了御书房,发现丞相项直也在场。 自从立后前项家和萧家一起向庞家发难,德顺帝就疏远项家,甚至只要是项直奏请,何承就一定不应允。 项直也是个聪明人,既然皇帝烦他,那他就消失。 项直直接因病告假,在府中闭门不出。 项直是太后的哥哥,年纪也不小了,是三公中年纪最长的,身不不好很正常嘛! 这次宫乱发生时,项直就称病在家,只派了家中晚辈参加封后大典,也没有参与后续调查。 项家就好像瞬间出世了一般,对什么都不闻不问。 德顺帝也是想了一大圈,现在三公中的两公明显在这场宫乱中站在了相对的立场,那就需要第三公出面调解,已经不能让项直继续躲清净下去了。 德顺帝请丞相项直入宫议事,何子兮早于庞皇后得到这个消息。 何子兮打赏了来送口信的内宫监小太监,然后依靠着窗户陷入了沉思。 珠玉进来的时候,何子兮问她:“你说,父皇这时候突然召项直是为什么?” 珠玉想了半天:“这时候找亲娘舅来,可能感觉比较有靠山?” 何子兮摇了摇头。 皇上是天下的主人,能记得亲娘就不错了,还能记着娘舅? 何子兮感慨道:“我也不懂。好些事我都不懂,我要学的好多啊!” 何子兮说着站了起来,对珠玉说:“走,去一趟正坤宫。” 珠玉愣了一下:“去那地方干嘛?那宫里的薰香味都呛眼睛,不想去!” 何子兮笑道:“咱们供着这位皇后娘娘,怎么也得让她有点用处吧?” 珠玉:“?” 何子兮带了两件给小孩子穿的衣服就去了正坤宫。 这衣服都是她在嬷嬷的教导下亲自做的,都是练手赶工做出来的东西,针脚都不怎么匀,可谁让她年纪小呢,针线活儿不好是应该的。 何子兮把小衣服交给庞月柔,两个人又假惺惺地客气了半晌,何子兮这才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何子兮说:“听说父皇被皇祖母关在饴泉宫,两天,这才刚出来。” 庞皇后很严肃地说:“别跟着宫里的人一起瞎说。你父皇是皇上,就算是一般宅院里的老爷,要是不愿意,老太太也是留不住老爷的,更别说是我们这皇宫里了。” 何子兮故作神秘地对庞皇后说:“母后还不知道吧?皇祖母把父皇扣留在饴泉宫就是为了交泰殿宣读的那道圣旨!” 庞皇后一下就怔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何子兮淡然道:“也就是母后老实,谨守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这后宫里其他人还有几个不知道的?” 庞皇后眼睛一瞪,里面就好像有小火苗在跳跃。 何子兮忽略掉庞皇后的目光,说:“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在父皇身边放一只眼睛,巴不得能看到父皇心里去呢。不晓得父皇心里想什么,还怎么争宠?” 庞皇后一言不发,嘴唇抿得紧紧的。 何子兮轻缓地对庞月柔说:“母后贵为皇后,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再通晓政事,只怕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这么容易被糊弄,自然会有人不愿意。 儿臣听定王说,在母后册封之前,御史大夫庞大人和定王私下交涉甚久,庞大人以母后的荣宠为筹码与定王互利,母后宽宏大量不计较,这事若是放在儿臣身上,儿臣是会万分委屈的。 不过,后宫选秀在即,如果选上来的新人中再有一个珍妃,母后的宽宏大量恐怕会害了母后自己啊!” 庞月柔的手一哆嗦。 珍妃的祖父是德顺帝幼时先生,在太祖建国初期有功,而且这位帝师教养孙女跟一般人家不同,各种史书没少让孙女研习。 珍妃初入宫时,因为读杂书不合女德,所以让不少后宫女子当做笑话。 虽然珍妃入宫前她祖父已经病逝,可何承还是处处照顾珍妃,说不能亏待了恩师的孙女,而且因为珍妃懂史,据说是能知悉德顺帝的心思,被德顺帝引为红颜知己。 所以德顺帝对珍妃的照顾发展到了盛宠。 鼎盛时期,珍妃竟然跟小小的子兰抢道,还碰伤了子兰,以至于当时的皇后董宛如很少见的亲自责罚了珍妃。 不过德顺帝的心是偏的,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董皇后和德顺帝因为珍妃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那时候,一向自称温婉的庞月柔,没少让珍妃欺压。 整个后宫里没有谁看得惯珍妃,以至于珍妃生病后,德妃和当时的吉妃庞月柔都知道太医给珍妃用的药和方子上的不一致,可都假装不知情。 珍妃死了,除了德顺帝大家都挺开心。 可现如今,如果再进来一个被德顺帝引为红颜知己的宫妃,何承的心再偏过去,皇后位上坐的是庞月柔而不是董宛如,她庞月柔还能指望别人去处理掉碍事的女人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差距这么大 可现如今,如果再进来一个被德顺帝引为红颜知己的宫妃,何承的心再偏过去,皇后位上坐的是庞月柔而不是董宛如,她庞月柔还能指望别人去处理掉碍事的女人吗? 何子兮看到庞月柔犹豫了,所以继续说:“儿臣有些想法也许是错的。儿臣觉得这宫里总是要有新人进来的,靠一个一个去踩,是踩不过来的。要想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抓住父皇的心,要懂得父皇在想什么,去做父皇的解语花。钦烈皇后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一个一个打击,最后失去了父皇的心。” 庞皇后心说,你那个娘压根就没得到过你父皇的心,所以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失去,可何子兮这番话说得是对的。 庞皇后想了一会儿,说:“天威难测啊!” 何子兮轻笑:“母后觉得难测,是因为父皇的心思大多数时候是被前庭影响着。而母后生活在后宫,前庭的事,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跟父皇没有交集,怎么可能知道父皇的心思?” 庞皇后倒吸一口冷气:“你父皇忌讳这个!你不要再说了。” 何子兮话头一转:“谁说要干政了?就是了解一下父皇每天处理了一些什么事务,母后也好知道在和父皇说话的时候避过哪几个提不得的话题而已。 要说干政,那皇祖母从最一开始为太祖筹款;后来跟蝶族女王商议借兵;再后来皇伯父战死,皇祖母出面安抚三军;就说最近宫乱之后,皇祖母直接给朝臣下令,这是不是干政?” 庞皇后愣住了。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何子兮说完,只是微笑,再不多发一言。 庞皇后盯着何子兮看了好一会儿:“你究竟想说什么?” 何子兮说:“哎呀,看看我,东扯西扯的,把最想说的给忘了。父皇的心里想着什么,那柳福不是全都知道吗?” 庞皇后面色特别为难,好似要让她抛却心头肉一般。 何子兮站起来,福了福身子,说:“母后还有诸多大事要忙,儿臣告退。” 庞月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何子兮带着珠玉回姿灵宫。 珠玉走在步舆旁,声音特别小地问何子兮:“主子,你要干什么啊?” 何子兮说:“不管将来我们要做什么,消息一定要有。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都做不到。要想获取消息,那就直接从父皇身边下手最直接有效。我们抓不住柳福,那就借用皇后的手去抓吧。” 珠玉不无担心地说:“可,柳福万一什么都不肯说呢?” 何子兮:“这宫里还缺个两条腿的太监?” 珠玉点了一下头。 走了两步,珠玉就回头去看。何子兮没放在心上。又走了两步,珠玉又回头看。 重复了好几次,何子兮忍不住了,问道:“珠玉,你看什么呢?” 珠玉说:“后面有人跟着,听声音应该是隐卫,可不是上次那个。” 何子兮紧张地盯着珠玉。 珠玉给何子兮一个安心地微笑:“主子不用担心,这隐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能打下来一个,就能打下来一串!” 何子兮勉强地笑了笑。 珠玉不乐意了:“主子这是不信?你等着,我这就把那隐卫抓来!” 何子兮赶紧抓住珠玉:“算了,算了,抓着一个又来一个,要是他听不到咱们说什么,就让他跟着去。” 珠玉抱怨道:“那些隐卫啊!一个个的,都跟鬼似的,飘飘悠悠就过来了!” 何子兮噗嗤就乐了:“那你不成了钟馗?” 珠玉:“……” 而此时躲在房顶上的隐卫也很绝望。 十三是练了什么邪功居然能凑到这个女人跟前去!他回去得跟十三好好请教请教。 他这刚一探头就被这女人用一块石头直接命中脑门。一个女人练什么功夫呀!乖乖地相夫教子不好吗? 他能不能求皇上给他换个任务?记起十三挨了杖责的情景,他已经隐隐约约感到屁股很疼。 御书房里,德顺帝和三公以及胜王和三法司的官员们商议了好些日子,那些卷宗又重新梳理了一遍。 这段时日内,大司马董怀、御史大夫庞云溪还有丞相项直一直都留在宫里夜以继日地处理政务。 等到几日后的早朝,何承重新颁布了一回圣旨。 这份新圣旨前半部分跟他在奉天殿当众宣读的那份一样。 等读完分封的部分,要读惩罚的部分了,大臣们才发现跟上写的几乎也是一模一样,诸多朝臣们就跪不住了,纷纷侧目去看胜王和定王。 只见定王和胜王都跪倒在地,静静聆听圣旨,神色坦然,家中有子嗣无端被牵连的官员,这时候已经开始小声抽泣了。 当惩罚部分读完,众臣正要谢恩,忽听柳福还在继续读,圣旨并没有结束。 圣旨中话音一转,说念及家族功劳,死刑可免,大多改判了流放,还有贬谪、除爵什么的。 被罚的这部分人中不少是被冤枉的,就是判处流放也都是偏重,可跟斩立决比起来,已经轻太多了。 等圣旨读完,朝堂上一片谢恩的哭声。 谢恩声刚停,紧接读是第二份圣旨。 这份圣旨中指责董怀和何州咆哮朝堂,处廷杖五十,降爵一级,罚奉一年,剥夺封地若干,改封定邦郡王和迎胜郡王。 董怀和何州跪谢皇恩。 至此,宫乱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该赏的赏了,该杀的杀了,该赦免的赦免了,至于那些仍旧潜藏在宫中的,只能慢慢清除了。 宫乱后空出的职位大多被庞家占据,庞云溪想要扶持的人扶了上去;项直重新出山,并且获得了一部分空缺职位。 最惨的三公之一是大司马董怀。 可仔细一想,董怀的儿子经此一役名声大震,赏赐颇丰,可谓名利双收。 最重要的,董怀收服了朝中诸多大臣的心。 他本是异族血统,就算军功累累,深受先帝器重,可仍旧有中原的将领不服,总因这位大司马曾屠戮无数中原人的过往视董怀为血仇。 可经过宫乱之后,朝中不管是否视他为异己的官员,都主动向他靠拢——董怀可是为了营救那些被冤的武将,才被降爵的,这样耿直可靠的战友谁不爱! 御史大夫庞云溪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一盘算,怎么跟他想的差距这么大呢? 宫乱事件刚一落下帷幕,紧接着要处理的就是哈不通部落首领戈布的求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那就子兮吧 宫乱事件刚一落下帷幕,紧接着要处理的就是哈不通部落首领戈布的求婚。 戈布自己都没想到去参加一个封后的庆典还能遇到宫乱,虞朝事多,他总算是心中有数了。 既然虞朝这么需要北疆安定,那他就可以开更高的价码了。 那天从大朝上下来,庞云溪悄悄去了一趟戈布下榻的驿站,他没停留多久又匆匆离开。 第二天,戈布去御书房觐见德顺帝,没搞什么仪式,提了二斤西北特产牛肉干跟着柳福进了御书房。 戈布要求娶嫡长公主,德顺帝轻飘飘说了一句不合适。 戈布笑着一边保证会给虞朝丰厚的彩礼,一边说嫡长公主可是定邦郡王的外孙,又有蝶族血统,强调把嫡长公主何子兮嫁到西北塞外去对德顺帝来说就是增加了钳制定邦郡王的力度。 德顺帝没有当场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让戈布回去等召令。 项太后几乎第一得知了,堂堂虞朝的嫡长公主要拿去跟低劣的胡人和亲!而且对方连可汗都不是,就是一个部落首领而已。 项太后觉得自己的这张老脸都快要丢光了。 德顺帝当然知道项太后的耳目众多,所以当项太后找他去饴泉宫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吃惊。 反正何子兮是他的女儿,又不是太后的,子女婚姻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是要听祖母之命。 德顺帝在饴泉宫听项太后给他分析了半晌利弊,愣是一句话没说。 项太后最后只得问道:“皇上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子兮不能就这么和亲去啊!” 德顺帝说:“朕要斩罪臣,母后说不可,对朕晓以利害,教诲朕要以社稷为重。所以朕没斩,特意邀舅舅出山。朕的体面全都让前后两份不同的圣旨打没了。 今日朕要给朕的女儿选婿,选的是胡人的首领,能协助虞朝巩固北方边陲,以便我朝能围剿余孽,亦可有兵力驱逐海寇,抵御东北的东罗人。此举委屈了子兮,可全都是为了社稷。 如此利国利民之举,居然被母后斥责为丢了皇家的体面。 朕就不懂了。朕的体面不是皇家体面,朕的女儿的体面才是;朕为社稷计,不算是以社稷为重,朕的母亲为社稷计才是。 那请母后告知,朕还算是皇帝吗?” 项太后盯着德顺帝,语重心长地说:“子兮是皇上的嫡长女!嫡长女高于其他女儿。可皇上的嫡长女却要送给一个胡人去和亲,势同牛羊礼品。皇上,世人品论的会是一个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公主,还是决定了这个公主命运的父亲?” 德顺帝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留下子兮也不是不行。她是嫡长女,而且年幼,朕也不忍她远嫁。虽说胡人有女子豆蔻成婚的习俗,可子兮毕竟还是我们虞朝的公主,应该按照咱们虞朝的习俗,及笄后成婚。 可戈布说的明白,她只要公主,不要拿个世家小姐来糊弄他。 既然如此,我朝目前就只有晴熠或者子兮可选。难不成母后要让只有八岁的子兰或者四岁的子秀去和亲?” 项太后气得呼哧呼哧喘气。 这时候她要是还不明白何承这是在协私报复,她就不是项太后了。 德顺帝在报复安若,报复董怀,报复她,甚至是报复那个已经死去却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哥。 既然他要报复他们,她这个二儿子就应该冲着他们这些人来好了,为什么要拿一个幼女开刀? 项太后看了看德顺帝斗志昂扬地眼角,想着自己的女儿,项太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服软地问:“你舍得让晴熠去那北方蛮荒之地吗?” 晴熠跟别人不同,自小就总喜欢亲近何承而不喜欢那个总是正气凛然的大哥。 大哥对晴熠的管教很严,而且时常不在何承和晴熠身边,晴熠一看到大哥就往二哥身后躲。 德顺帝想到了晴熠小时候穿着一身花衣裳往河水里跳的淘气场景,他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德顺帝语有疼惜地说:“自然是舍不得。” 项太后又问:“那你就舍得子兮?” 德顺帝又记起了子兮小时候白白嫩嫩的样子,淘气得像是男孩子,敢抓着大青蛙吓唬他这个当爹的,他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子兮能咧着嘴笑上老半天。 德顺帝狠了狠心,问太后:“这不是朕问太后的问题吗?” 项太后想了好半天,眼圈都想红了,才说:“那就子兮吧。” 德顺帝冷笑。 果然啊,这天下就没有不偏心的女人!如果子兮是他大哥留下的骨血,太后就算是舍得下晴熠也舍不下子兮。 就像是至今他也不知道大哥的儿子身在何方一样。 德顺帝从饴泉宫出来,坐在步舆上,总觉得身子发沉。 以前,他每次想到董宛如,他都会特别痛恨。 痛恨他的父亲当初为了联合异族,不惜拿他当了奖赏,而父皇给大哥选的女人,虽然出身不富贵,可那是大哥看中的。 父皇甚至在明知他心悦宋氏,并且是董宛如谋害了宋氏以后,父皇都没有责罚董宛如,甚至还催促他跟董宛如结婚。 德顺承认,他对董宛如的感情从来都是恨,包括董宛如生下的两个孩子。 可现在,他一想到就要把董宛如生的那个小丫头送走了,德顺帝满脑子记起的都是小丫头刚生下不久以后,软软的,好像糯米团子一样的样子。 那个时候,德顺帝抱起何子兮,他只是在和董宛如他们演戏,装作疼爱这个女儿的样子。 而且他之前已经有过何敬这个儿子了,所以,他当时抱着何子兮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为人父的慈爱之情。 面对婴儿柔软温暖的触感,以及等何子兮长大一点以后总喜欢用卷毛小脑袋拱进他怀里憨憨地撒娇,那时他都是装出来的慈父嘴脸,可现在那些记忆像是风筝线一样一下一下揪扯着他的心头。 德顺帝突然出声对柳福说:“去姿灵宫。” 柳福愣了一下,赶紧跑到前面去跟领路的太监们传旨去了。 二皇子何致正在姿灵宫,听说柳福来通报,他带着他的宫人们躲到后院去了,何子兮怎么劝都不出来。 何致说,空有父子之名没有父子之情的人,见了尴尬。 何子兮还没来得及劝说几句,小太监禀报说皇上马上就到姿灵宫了。 何子兮赶紧起身去接驾。 德顺帝今天很和蔼,拉着何子兮的手,如几年前一样走进姿灵宫正殿。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只待戈布来迎亲 德顺帝今天很和蔼,拉着何子兮的手,如几年前一样走进姿灵宫正殿。 德顺帝在主位坐下,也没让何子兮坐,而是现在他面前,他双手握着何子兮的手臂,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何子兮稚嫩的脸庞。 他想说,你长大了,可看着何子兮这孩子张脸,这句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这孩子明明就还没有长大,可一想到定邦郡王站在朝堂上那道笔直的身影,他的心又狠了。 德顺帝握着何子兮的胳膊,避开何子兮的目光,说:“胡人……来求亲。” 何子兮的脑子嗡地一响,父皇来跟她说这件事,那么,就是要让她去和亲了? 何子兮胸中好似火山山喷发,那火辣的温度烧的她没有一处不炙热。 何子兮强忍着心头火,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德顺帝,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德顺帝低着头,避过何子兮的目光,说:“父皇……也不愿意你去。可……那戈布点名要你。为了北疆安宁,父皇也没办法。半年后你就满了十三岁,戈布将迎娶你去塞外。” 何子兮疑惑不解,声音焦躁地低吼:“戈布是谁?他怎么知道儿臣?谁告诉他的?” 德顺帝一愣。 戈布只是说若能得嫡长公主何子兮为妻,则愿意与虞朝永修世好,并且会让虞朝公主诞下的子嗣继承祖业。 他并没有立刻想到为什么戈布会知道嫡长公主的名字,甚至连年岁都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隐秘,细想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眼泪充满了眼眶。 德顺帝沉默了好一会儿,问:“你不愿意?” 何子兮摇头:“不愿意……可儿臣有选择吗?” 德顺帝没说话。 何子兮双手扶着德顺帝的肩膀,眼睛里泪光点点:“父皇,儿臣明白什么是家国天下,知道社稷为重。皇祖母说过,我出生在皇家就要承担皇家的责任。皇室就是要为这个国家活着。儿臣知道父皇比儿臣更难,儿臣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之幸。” 德顺帝动容地把何子兮搂进怀里,说:“朕的子兮长大了。” 何子兮的胸口里沉甸甸的,她明白她比不过晴熠姑姑,所以父皇和祖母都选择了牺牲她。 不再有奢望,反倒没有那么伤心和愤怒。 她是嫡长公主,她的母亲曾为这个国家流血流汗,虞朝是娘亲留下的最大的遗产。 让她为国和亲,她不愿意。 可和亲不过是嫁人,和母亲的出生入死相比,这又有什么呢? 何子兮在德顺帝的怀里默默流泪,心里想着的是,她走的时候应该带什么人,又该带什么东西。 程童是一定要带走的,能给她出出主意,而且他没什么特长,留给致儿没什么大用处。 珠玉还是留给致儿吧,珠玉的身手好,能保护致儿…… 何子兮越想越觉得心酸,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流。 何子兮哭了一阵子,想着,距离远嫁塞外还有一段时间,有些事她用要替致儿筹划。 她从何承的怀里抬起头来,问:“胡人不是跟宗亲家的郡主订婚了嘛,怎么又悔婚了?” 德顺帝摸了摸何子兮的头冷哼了一声:“朕已经降职夺了那宗亲的爵位。身为皇室宗亲,享受朝廷俸禄,却不能为国分忧,还要什么爵位?” 何子兮疑惑不解地问:“儿臣听说那郡主是以死相抗是吧?” 德顺帝点头:“你不会那么傻吧?” 何子兮赶快摇头:“儿臣不怕!儿臣是父皇的女儿,不就是去和亲嘛。女儿总有嫁人的一天,能以姻缘缓解北疆,儿臣骄傲!” 德顺帝苦笑着捏了捏何子兮的下巴:“小丫头,懂什么骄傲。” 何子兮又说:“可是那郡主是在她家后宅里自杀的,儿臣就生活在京师都只是听说有宗亲家的郡主寻短见未果,并不知道是因为婚事不顺。为什么远在回返塞外途中的戈布会知道?谁给他报信?难不成咱们京师城里还有塞外的奸细?” 德顺帝敲了敲何子兮的脑袋:“你一个小丫头就别想这些了。朕暂且不下旨订婚,你跟戈布私下里见上一面,算是……有个了解。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想要的,朕一并满足你。” 何子兮想了一会儿,说:“侄儿年幼,脾性执拗倔强,儿臣想跟父皇讨个赏,给他一个边陲小城,让他分封去,无趣了就去赛马狩猎,平时可以闲看夕阳。我们虞朝是食邑制,皇子封王后不离开京城,所以儿臣知道此一请实在是……可儿臣就是想要这个。” 何子兮又说:“还有,戈布比儿臣年长好多,等戈布死了,儿臣能回来吗?儿臣不想埋骨他乡。” 这两条都不好办,德顺帝估么着要是上朝商议,这都得被那般循规蹈矩的大臣批驳得体无完肤,所以德顺帝直接让柳福去宣秉笔太监,当场写了圣旨交到何子兮手里,只待戈布来迎亲,在婚礼现场宣读圣旨。 何子兮心头一动,喊着爹爹钻进德顺帝怀里哭起来。 德顺帝轻轻拍着何子兮的后背,心中也无限凄凉,他是真心想把这个女儿接回家来养老送终。 德顺帝又和何子兮说了好一阵子话,从姿灵宫出来回御书房的路上,德顺帝越想何子兮的那两个问题越觉得后背发凉。 戈布不仅能知道京师宗亲后宅发生的事,连皇宫里的公主都了解。 如果有一天,戈布好奇心起,是不是连天龙的夜壶什么样他都能知道? 一种被藏在暗处的,狼一样阴冷目光盯着的感觉爬满德顺帝的全身。 他痛恨这种类似于“衣不遮体”的感觉。 德顺帝离开姿灵宫以后,何子兮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会儿。 何子兮刚才哭过了,现在很平静,程童只是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珠玉坐在何子兮脚边,抱着何子兮的腿哭了大半天了,看样子还不打算停。 何子兮拍了拍珠玉的手,安慰道:“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我听说塞外的羊肉分外香,塞外的草原分外广袤,就连下雪也是轰轰烈烈,哪像是中原的雪绵绵柔柔。说不定我会喜欢那里呢。” 珠玉抬起头说:“塞外多冷啊!” 何子兮笑道:“塞外再冷,也都一直有人生活。他们能,我们为什么不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你,要不试试 何子兮笑道:“塞外再冷,也都一直有人生活。他们能,我们为什么不能?” 珠玉无话可说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是跪在何子兮的腿边默默流眼泪。 何子兮看着门外的天空,说:“走也可以,只是庞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大了,如果是个男孩……在走之前,我得给致儿留下足够保命的资本。” 程童说:“主子一定要去吗?对我们虞朝来说,和亲最好的人选并不是主子。去和亲的公主要做两国沟通的纽带,以主子有异族血统的身份,我们的皇上能听得进主子的劝解吗?如遇两国纷争,主子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如果去和亲的是秦国公主,皇上一定会心疼秦国公主,那么在两国沟通中,皇上一定会更加谨慎,戈布也能够通过秦国公主了解虞朝的立场。而主子你,这些都做不到。” 何子兮默默垂下眼帘。 是啊,如果她和亲去了,那德顺帝一定会当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管她死活? 戈布本来是娶了一个嫡长公主,当做大宝贝准备敲诈虞朝,可发现这宝贝什么都不是,先不说他会对何子兮做什么,就怕他恼羞成怒,直接和虞朝开干。 何子兮缓缓站起来,说:“我想小舅舅了,好久不见了,真的想了。” 程童一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程童走了,珠玉焦急地拉着何子兮的手说:“主子究竟准备怎么办?不会真的要去塞外吧?” 何子兮轻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两手准备吧。” 珠玉还想说一定不能去,书玉端着一盘子水果走了进来,说:“咱们主子聪明,老天爷也会帮着的。这水果新鲜,主子多吃些,要是真的去了塞外,怕是吃不上了。” 珠玉狂点头,抓了一个特别大的桔子剥皮:“就是,就是!主子,你多吃些吧,去了塞外,一定吃不上这淮南的水果,到时候只能靠做梦解馋。” 何子兮:“……” 珠玉特意在姿灵宫附近走了一圈,把盯梢的隐卫轰走才回来。 一柱香的时间不到,何子兮又穿上了小太监的衣服跟着程童出门了。 珠玉和书玉都没跟着去,珠玉守在寝宫门口,一副长公主在休息的架势。 庞皇后派来的宫人探头探脑看了好几次,最终也不知道长公主究竟在不在里面。 一个小太监趁书玉不注意从姿灵宫后门跑了出去,一出门冲着正坤宫的方向撒腿就跑…… 程童带着何子兮还有另外两个小太监过了丰泽桥,不紧不慢地往东华门附近的御林军值庐走去。 董兴现在是都尉,职责就是坐在值庐里等着手下汇报,如有异常迅速调派人手支援,没有异常就守着他的值庐。 这会儿东华门将官值庐门口,并排站着三个都尉,一起看着那两个不当值的都尉练兵。 其中一个都尉说:“整天摆弄这些花架势有什么用?宫乱的时候,不照样就跟割韭菜似的,一茬一茬往下倒。” 董兴在这几位都尉中年纪最小,可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咧着嘴一乐:“就这几招,用好了可是能杀人的。招数好不好,全看谁用,笨蛋就是学会了易筋经也就是个打把势的。” 其他几个都尉一听,全都一脸不屑。 董兴太年轻,就算平定宫乱中有功,可能当上都尉的这些人哪个没有功劳?董兴和他人比起来,更惹人瞩目的是他那个爹。 一个都尉盘着胳膊语带嘲笑道:“听听我们定小王爷的口气,到底是定王的儿子。这招试要是让定王用,那自然是跟我们不一样。” 董兴稍微活动活动了活动关节:“不用我老子,我就行。你,要不试试?” 那个都尉早就想找机会揍董兴一顿了,这么个坑爹的东西,小小年纪只立寸功当都尉也就算了,还敢不拿前辈当回事,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欠揍! 于是董兴和那个都尉交上了手,操场上的兵卒和将官立刻把这两个人围在中间,立场不明地叫好起哄。 等一动手,那都尉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输,董兴的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还击,明知道董兴就是在用那几招基本的搏击术,可他愣是被压制着只能连连后退。 围观的兵卒和将官们突然间就安静了,毕竟形势的发展和他们想想的相差有点大。 在那个都尉被董兴一记重拳击飞出去后,这场拳脚切磋结束了。 董兴赢了,没有像其他在比试中赢了长辈的晚辈一样“请罪”,而仅仅是冲着那个倒在地上的都尉一抱拳,就跟打败的是同龄人一样淡淡说了一声:“承让。” 然后董兴冲着兵卒们一抱拳,说:“看到了吧?就算是只用这些简单的招式也能赢,所以好好练,别一个个的就跟没吃饭似的,练兵不是应付差事,是在保命!” 董兴说完,走回了值庐。 留下一群御林军们摸不着头脑,这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这是教训他们呢? 年纪大的兵卒们一个个义愤填膺,而同样年少轻狂的兵卒们,悄悄在心里对董兴产生了追随的向往。 在值庐门口,程童恭恭敬敬地站着等。 董兴瞟了程童一眼:“有事么?” 程童说:“主子让奴才来看看五少爷,还让奴才给五少爷传个话。” 董兴问:“什么话,说吧。” 程童一躬身,示意董兴跟他走。 董兴跟着程童走出操场,操场上的御林军们都眼热到无语。 长公主的姿灵宫主管太监,虽然不是个狐假虎威的小人,可那也是有几分傲气的太监,不会见了谁都伏低做小。 这帮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人家董兴到底是有个好老子! 董兴跟着程童往宫墙的方向走过去,这里种着很多高大的柳树,长长的柳条把树林里面遮得影影绰绰,董兴站在树林外,只能觉查出里面有个人,却根本看不到人影。 董兴正要举步走进树林,程童却止步不前了。 董兴看了一眼程童,继续往里走,就何子兮身边这些人手董兴他了解得很,哪个都不是董兴的对手,不管是想抓他,还是要杀他,就凭现在树林里的那一个,什么都做不到,所以董兴也就无所顾忌,抬脚就走了进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居然要你和亲 董兴看了一眼程童,继续往里走,就何子兮身边这些人手董兴他了解得很,哪个都不是董兴的对手,不管是想抓他,还是要杀他,就凭现在树林里的那一个,什么都做不到,所以董兴也就无所顾忌,抬脚就走了进去。 董兴刚走两步,就看见前面的柳条摇曳,一个穿着小太监服饰的小人儿拨开柳条就朝他跑了过来。 看那小人儿的两条腿儿倒腾挺快,可奈何腿太短,就算倒腾出花来,那速度也就跟只小鸡仔儿似的。 董兴仔细一看,那小鸡仔儿不就是何子兮吗? 董兴心里咯噔一下。 这林子不大,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嫡长公主偷偷跑来私会娘舅,这丫头这辈子还能嫁人嘛! 董兴赶快跑向何子兮。 一点都没出董兴的预料,何子兮刚接近他就使劲一蹦,来了个猴子上树,胳膊抱着董兴的脖子,两条腿盘着董兴的腰,八爪鱼似的挂在董兴身上就不下来。 何子兮跳得太猛,头上的三山帽子被甩了下来,叽里咕噜滚出老远。 董兴手里抱着八爪鱼,脚下踢着三山帽,大跨步地往林子深处走。 董兴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做派,一本正经地一边走一边对着何子兮的耳朵开始唠叨:“你多大的姑娘了?看看这是什么样子?要是被坏人看到,你是打算去当尼姑还是去投井?” 何子兮搂着董兴的脖子,说:“难道你的功夫比珠玉还差,附近有没有人你察觉不到?” 董兴:“……” 终于走到瓦红瓦红的宫墙下,董兴突然一甩手把何子兮扔了出去。 何子兮早有准备,双膝微弯,稳稳落地。 这一套动作已经练了多少年了,再摔倒,她就不是董宛如的闺女。 董兴一屁股坐下,捡起何子兮的三山帽,从树上磕了磕土,又拿起官服下摆一点一点擦拭。 董兴没好气地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何子兮踢着脚底下的小石子:“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董兴哼了一声:“没事?你没事的时候只记得围着你那个弟弟转,什么时候能想起你这个舅舅来?” 何子兮低下头,眼睛开始泛酸。 她的脚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土。 董兴看了何子兮一眼:“还真有事?” 何子兮说:“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何子兮说着从怀里掏出好几块绣着花的补子:“这是给你,还有叶氏和叶扬的。” 董兴十分嫌弃地接过补子:“你别绣了,你那手艺,我都怕梦魇,都当垃圾扔了。” 何子兮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东西都在你卧室里的箱子里,原来那箱子是用来装垃圾的呀?那你放在箱子里的那些兵书也是垃圾了?” 董兴一惊:“你怎么知道?” 一股风刮过,树影晃动,阳光照在了何子兮的脸上。 董兴一眼看到了何子兮红肿的眼睛。 董兴立刻蹦起来,提着三山帽,手压环首刀,杀气腾腾地问:“谁欺负你了?” 何子兮的眼泪绷不住了,清泉般流下来。 她摇了摇头,腼腆含蓄的模样跟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 董兴第一次这么痛恨何子兮像个娘们儿。 何子兮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说:“我就是想你了。我……父王要我去和亲,可能……” 董兴脸都气红了:“和亲?你可是嫡长公主,除了你弟,就你最尊贵,居然要你和亲?他那些小妇生的下贱崽子死绝了?” 何子兮苦笑:“父王说因为戈布点名要我。” 董兴朝地上唾了一口:“狗屁!戈布一个塞外野人,他知道什么?就连朝中大臣也不全知道长公主的闺名和芳龄。你老子就是糊弄你呢!你别去!上一个郡主不就是以死抗争嘛。你回去也撞柱子,大不了当尼姑,我供你一辈子香火钱。” 何子兮噗嗤笑了:“小舅舅……我猜是什么人向戈布举荐了我,让戈布误以为我是能够牵动虞朝的重要公主,所以戈布才会点名要我。” 董兴目光转冷,想了好一会儿,说:“我怎么想都觉得是庞家人干的。” 何子兮又擦了擦眼泪:“很有可能。庞皇后肚子里有个孩子,如果是女孩,我远嫁后,那个孩子就是真正的嫡长公主;如果那是个男孩,那她一定会想办法除掉致儿,那就最好搬走我这个挡在致儿前面的长姐。我不仅没用,而且是个阻碍,如果我是庞家人我也一定会除掉这个阻碍的。” 董兴想了一会儿,非常冷静地说:“你等着,我把那个崽子弄掉,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何子兮深吸了一口气,眼泪止住了,可心里还是闷得厉害。 她揉了揉胸口,说:“我不是没想过。可……和塞外和亲是必要的,如果我能用我的婚事换取虞朝的安定,我愿意。再者,那个孩子也是我的手足,一想到生下来的娃娃会是又一个子秀,我……我狠不下心。” 董兴一跺脚:“妇人之仁!从小我就跟你说要像个汉子,怎么几天不见你越长越回去了?” 何子兮笑地坦荡:“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董兴狠狠瞪着何子兮:“你……读书读傻了!” 何子兮指了指董兴手里的绣花补子:“咱们说点开心的吧。这些跟上次我让程童送到外公手里的是一套,对称的。不好看不怕,你可以让小腿子给你缝到里衣上。珠玉说能辟邪。” 董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对称?我怎么没见过另一半?” 何子兮疑惑道:“怎么会没见过?那是我亲手交给管家的。” 董兴翻看了一下这些补子,说:“我老子巴不得所有人都忘了他后院里有个妓女呢。而且你还给叶扬绣个鸡……这不是抽他老人家的脸吗?我老子怎么可能替你转交?” 何子兮一把夺过绣花补子:“谁说这是鸡了?明明就是雏鹰好不好?” 董兴:“!” 何子兮突然心生哀伤,脸上笑着,可眼神暗淡无光。 董兴把补子拿回去,全都塞进怀里,语调宠溺地说:“回头你再绣一遍,你给我,管它是鸡还是雏鹰,我都转交给叶扬配成一对。我回去以后也多跟叶姨娘走动。” 何子兮小声说:“我绣得慢。等我绣好了,也许,已经再也见不到你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解铃还须系铃人 何子兮小声说:“我绣得慢。等我绣好了,也许,已经再也见不到你了。” 董兴眉头紧皱,沉思了好一会儿:“我劫婚车,然后带着你去南召。如果南召不敢收留,咱们就找个山里当猎户。我的功夫去捕猎还是没问题的。” 何子兮摇头:“你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 “狗屁!自己的宝贝都护不住,还要什么前程?” 何子兮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扑进董兴怀里肆无忌惮地哭喊,这些日子以来憋在心里的苦闷全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董兴本来应该拦着她,以防被树林外的人听到,可董兴没拦,紧紧抱着何子兮,轻轻拍打着何子兮的后背。 此时的董兴,顽劣之气全然不见,他眼中的宁静和坚毅超出了他的年龄。 他抱着何子兮的姿态,和幼时一样,就好像他怀里的小女娃仍旧是那个淘气任性长不大的小外甥女。 何子兮的哭声惊动了树林里的飞鸟,鸟儿们拍打着翅膀三五成群结伴飞走。 何子兮哭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她靠在董兴怀里,慢慢说:“如果我不去和亲,那就要有别人去。我一点都不崇高,所以我宁愿别人去。可宫里的这几个公主,除了我就只剩下大公主晴熠了。” “那就想办法让晴熠去。” “就是没有办法啊。”何子兮用董兴的衣服擦了擦眼泪,“父皇和太后都不会让她去的。况且戈布点名要我……” “如果戈布点名要晴熠呢?” 何子兮“蹭”地一下从董兴怀里蹦出来,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 董兴也开始动脑筋:“可怎么能让戈布改主意要晴熠?” 何子兮微微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戈布来求亲,要的其实不是女人,而是虞朝的支持,粮草,铁器,药品……” 董兴的眼睛亮了亮:“只要他不开口,我们就不给,拖着好了。” 何子兮说:“可是,越是让他知道你们在乎,他就越不可能松口。这就好像是一头狼,当它知道它咬住了一头肥羊,它还会放这只羊走吗?” 董兴挑了一下眉头:“那要是一副骨头架子和一只肥羊让他挑呢?” 何子兮点了点头:“对……你去找王彦,他也会帮忙的!你……” 董兴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王彦?王家那个小秀才?” 何子兮赶快把头低下了。 董兴追问道:“你怎么跟他有了交情的?他为什么会帮你?” 何子兮扭扭捏捏小声嘟囔:“你别问了……” 董兴等着眼睛看了何子兮好一会儿,然后悠悠说:“哦~豆蔻了嘛,总得初开一次是吧?” 何子兮恨不得把头埋地里去,一个劲儿用脚尖刨土。 董兴突然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感慨:“那么个小白脸,娘们儿唧唧的,长得还没我好看,你看上他啥了?” 何子兮踢了一脚土,尘土飞得董兴满裤子都是:“他就是好看,比你好看!” 董兴无奈点头:“行。那我去找你的小娘子商量商量,怎么让那塞外的野人知难而退,回头给你传消息。你回去吧,我怎么也不能让你去塞外当媳妇,听说那地方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都他娘的是禽兽。” 何子兮拉住董兴:“柳欣现在跟着我,有事你能让他传话给我。” 董兴想了半天才想起柳欣是谁。 何子兮又说:“我想收服柳福,让他给我当眼线,要是他不愿意,就弄死他。你也帮我想想怎么弄。” 董兴噗嗤就乐了:“柳福在宫外自己买了宅院,还养了两个女人当媳妇。上次我们几个兄弟还说那阉人可能用黄瓜伺候媳妇呢。那两个女人是柳福从乡下买上来的,至今没有入籍。你看能不能在这个上面做手脚。” 何子兮愣了好一会儿,呆呆地问:“什么叫用黄瓜伺候媳妇?” 董兴舔了舔嘴唇:“下次给你看本书,涨见识。” 何子兮不依不饶地拉着董兴:“什么书?” 董兴照着何子兮的屁股就拍了一巴掌:“跟程童回去!书等你看见就知道了。” 何子兮翻着白眼看着董兴:“赖棍!” 何子兮跟着程童回姿灵宫的路上遇到了小连子。 小连子背着一个小包袱一路急奔,跑得发髻都散了,嘴里呵嗤呼哧地猛喘气,一看见何子兮他们,就跟见了天神似的直接扑过来。 程童拉住小连子问:“这是怎么了?” 小连子断断续续地说,何子兮刚走不久,庞皇后就派人去了姿灵宫,召公主觐见。 传口谕的宫人让珠玉拦住了,可那宫人一回去,庞皇后就亲自过来了,还让正坤宫的人把姿灵宫的前门后门都封了。 现在姿灵宫附近聚集了一堆宫妃,都等着看长公主的笑话呢。 八成庞皇后已经知会了皇上,谁知道想给长公主安个什么罪名呢。 书玉拿了一套公主的衣服塞给小连子,让他赶快找到公主,换了衣裳,随便找个什么地方玩一会儿,就说是不想习书从寝宫偷溜出来了。 何子兮赶紧躲到一边没人的宫巷里去换衣服。 程童问小连子:“你是怎么出来的?没被发现?” 小连子说:“我时常抓猫,手表准备着长梯,我是翻墙出来的。” 程童又发现小连子的怀里有东西在动。 小连子轻轻拍了拍胸口:“我说我是出来抓猫的嘛!” 程童点了点头。 很快,何子兮换好了衣服,把换下来的太监服让小连子带了回去。 程童对何子兮说:“这小连子机灵。” 何子兮说:“那你就多带带他。你不是说也该找徒弟了嘛,那就拿他当开门大弟子?” 程童考虑了一会儿,说:“再看看吧。” 小连子没有猜错,庞皇后带人硬闯了姿灵宫的寝宫,何子兮不知所踪,珠玉和书玉都因侍奉失当被杖责二十。 庞皇后派人去请德顺帝,德顺帝不仅没有责难,反而说子兮不过是个孩子,也许出去玩耍也是有可能的。 庞皇后只能自己一个人进了寝宫,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信封,立即着人送去给德顺帝。 远在御书房的德顺帝听了太监的禀报,从信封里拿出一封署名雄鹰的信来。 信中也没写什么,只不过描述了一下西北塞外的风土人情,而且那个字写得都是扭着的,就好像刚学写字的幼童。 德顺帝问小太监:“从长公主的房间里找到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实在酸涩 德顺帝问小太监:“从长公主的房间里找到的?” 小太监说是,而且是皇后从长公主的枕头下面抽出来的。 德顺帝只说知道了,让小太监回去,这天气渐凉,别让皇后吹着了,要多为腹中的龙胎着想。 小太监摸不透德顺帝的心思,只能忐忑地回去跟庞皇后复命去了。 小太监一走,德顺帝把那封信往御案上一扔,对柳福说:“朕问你,知道程咬金那三板斧吗?” 柳福满脸堆着笑,小心翼翼地点头:“奴才听说过。那老头儿的斧子利,卖的好。” 德顺帝噗嗤乐了:“程咬金不是卖斧子的铁匠!是……”德顺帝一摆手,“懒得跟你说,滚去给朕倒茶去!” 柳福屁颠屁颠跑出去,路过御书房门口的时候,他对一个小太监说:“去趟庞府,跟庞大人说两句话,画蛇添足,弄巧成拙。” 那小太监一溜小跑往宫门的方向去了。 旁人可能猜不透德顺帝的心思,柳福怎么可能猜不透?宫乱后,庞云溪污蔑程家和蒋家的小少爷就是用“无中生有”这一招,给他们的书房里放信件。 对付这些不受管束的武将,德顺帝也是愿意的,就算怀疑信件是假的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是真的。 可现在要对付的是德顺帝的女儿,就算是不得宠,那也是德顺帝亲手抱过的亲闺女,况且长公主得知要去和亲以后,那反应懂事得让他这个没根的人都心疼,德顺帝这个当爹的心软得都快要化了,他又怎么可能不在这档口维护长公主? 程咬金的三板斧……柳福冷笑,都已经用烂了的招数还在用,庞云溪这是把皇上当傻子耍吗? 庞皇后的小太监没能请动德顺帝,还带回来了庞皇后不想听的话,庞皇后一气之下令人狠狠打了那个小太监好几十个嘴巴子。 庞皇后就坐在正坤宫的正殿里,听着窗外的耳光声和惨叫声,胸口堵着的那口恶气才渐渐平息。 一个蛮夷生下的丫头片子,竟然能让皇上对她这个皇后言语冷淡,看来是这段时日她忙选秀忙得没顾上收拾,让这个丫头片子翅膀硬了啊! 德顺帝虽然没有随了庞皇后的心意,可还是对何子兮的去向感到了怀疑。 他招来派去跟踪何子兮的隐卫询问何子兮的动向,那隐卫二话不说,咚咚地磕响头。 德顺帝一看,这隐卫是压根不知道啊! 德顺帝气得指着门大吼:“去给朕跪着,跪一天!” 隐卫谢恩后面无表情地退出了御书房的大门。 德顺帝又生了一会儿闷气,嚷道:“叫十三去,让十三去跟着长公主。” 藏身在暗处的隐卫们嘴角一起扁了扁嘴,十三看来是摆脱不掉那个玩鞭子的母老虎了。 隐卫十三不管多不乐意,他都得去。 关键是现在没人知道长公主究竟在哪里,诺大的皇宫他怎么找? 十三漫无目的地在姿灵宫外围的宫宇上跳跃,希望能看到长公主的影子。 当他从一处不知名的宫宇上跳过,他看到了程童。 因为珠玉不在,隐卫十三接近何子兮的过程非常顺利,顺利得让十三忍不住四下打量,总觉得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突然飞出来一条鞭子。 十三落在宫道旁的房顶上,听着何子兮和程童说话。 何子兮走过来的方向是皇家的何氏祠堂,何子兮的身上带着香火的味道。 香火味这么重,想必长公主在祠堂里呆了很久。 何子兮一边走一边跟程童说和亲的事,说她要走了,不能在父皇母后身边尽孝,实属无奈。 何子兮唠叨着,母后的胎气稳,一定能生下健康的皇儿,她这个做长姐的,必须在离京之前给皇弟做件像样的小衣服。 她手拙,做不出精美的衣物,万一让朝臣看到父皇穿着不合体的衣服,那她就是对父亲的不敬,不过她可以给父皇做袜子和鞋垫,只要她一想到父皇穿着她做的鞋垫、袜子,能热乎乎地过冬,她的心里都是暖的。 何子兮絮絮叨叨说的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一想到为了虞朝立下汗马功劳的钦烈皇后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要远嫁塞外,十三心里实在酸涩。 在十三看来,就算必须用公主和亲,也应该让更年长的秦国公主去。 隐卫十三一路跟踪何子兮回到姿灵宫,这一路上何子兮说的都是关心人的话,不是惦记皇上就是惦记皇后,从最长辈的太后念叨到德妃刚生下的三皇子,这宫里就没有谁是何子兮能舍下的。 隐卫十三跟着何子兮进了姿灵宫,他刚从后墙翻进来,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隐卫十三皱了一下眉头,顺着药味寻了过去,在寝宫侧边的偏房后窗外,隐卫听到了珠玉和书玉的惨叫,闻到了血腥味。 珠玉和书玉都被庞皇后杖责了,这会儿两个人一起趴在床上让小宫女帮她们上药。 珠玉习武之人,皮糙肉厚,就这样还打烂了一层皮,更别提书玉了。 书玉从后腰到大腿根的肉都快被打掉了,这会儿付景就在偏房门口,要查百~万\小!说玉的伤势,他担心书玉的骨头也被打坏了,可书玉就是不肯让付景这个男人看她的伤。 小宫女给这两位姑姑上药的时候,药粉往伤口上一落,伤口立刻就跟被针又挑开了一样,书玉和珠玉都疼得大叫。 也许是因为现在身边都是自己人,她们两个也不用顾忌见面,那叫的声音比挨打的时候惨多了。 付景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珠玉用官话和蝶族话交替地骂娘,各种脏话轮着个儿地往外蹦,隐卫十三越听越心焦,比他自己挨打那会儿都难受。 隐卫十三又听了一会儿,手指忍不住去扣窗台上的砖,力气越来越大,最后那快砖终于坚持不住分崩离析了。 隐卫十三这才回过神来,狠了狠心,赶回御书房复命去了。 德顺帝听过隐卫十三的禀报之后沉默了很久,心口里憋涨得厉害,他的手几次去摸案头上放着的何氏未婚女子的名册,可最终还是没有翻开。 德顺帝想了半天,声音有些喑哑地对隐卫十三说:“继续去姿灵宫盯着吧……子兮……她……”德顺帝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挥了挥手,让隐卫十三退下了。 德顺帝心烦,摒退了御书房里的所有人,他独自坐在书案后面,看着外面的天空,嘟囔道:“父皇,我是不是错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从画里走出来的俏郎君 德顺帝心烦,摒退了御书房里的所有人,他独自坐在书案后面,看着外面的天空,嘟囔道:“父皇,我是不是错了?” 隐卫十三从御书房出来并没有直接赶回姿灵宫,而是去了一趟他的卧房,从柜子里取了一小瓶药粉,这才急匆匆赶去姿灵宫。 这次隐卫十三没有偷偷摸摸躲在偏房后面,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到偏房门口。 珠玉和书玉这会儿都睡了,何子兮站在偏房门口向付景询问她们二人的伤势。 隐卫突然“从天而降”让何子兮吃了一惊,几个宫女都差点惊叫出声,程童和几个小太监立刻把隐卫团团围住。 隐卫很驯服地跪倒在何子兮脚下,双手递上药瓶,说:“臣身为隐卫,常备外伤用药。隐卫的药物优于一般药品,臣将此药献给长公主,恳求公主能转赐珠玉和书玉两位姑姑。” 程童和何子兮对视了一眼,隐卫不仅负责盯梢,还负责关爱伤患? 程童接过药瓶,直接给了付景,付景拔开瓶塞闻了闻,对何子兮点了一下头。 何子兮对隐卫十三说:“你的这份心本宫记下了。等珠玉她们醒了,本宫会告诉珠玉的。” 隐卫十三有点为难,说:“公主能不能不跟珠玉说?” 何子兮感到好笑:“你专程现身送药,还不想让她知道,为什么?” 隐卫十三也说不清楚个所以然来,含含糊糊地“那个”了半天。 何子兮也不想听他再说什么了,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隐卫一个跳跃翻墙而出,一眨眼的功夫就隐匿在了重重宫墙之间。 隐卫十三走了,何子兮才声音特别小地问程童:“这是为什么?” 程童也没想明白,摇了摇头:“如果是皇上赐药,也不该让一个隐卫送来呀。” 何子兮把药交给付景:“要是好药,你就给她们两个人用吧。” 何子兮和程童一起回正殿的路上,何子兮悄声对程童说:“派人去联系柳欣,一定要探听出庞月柔从我这里走的时候拿走了一封什么信。还有,那个隐卫可以利用,好好想想办法,怎么用。” 我们的御林军都尉董兴也没闲着,还没放衙就离了宫,反正副都尉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哪敢给他打小报告。 董兴一点弯子都没绕,直接骑着快马去了王家,经过好几条闹市他都没减速,惊扰得一路上的行人鸡飞狗跳,恶骂连连。 到了王家门口,董兴没等马站稳就跳了下来,随手把缰绳一扔,他那战马通人性,不用董兴牵着,自己咬着缰绳跟在董兴身后往进走。 董兴向门人一抱拳:“我是御林军都尉董兴,特来拜见你家小少爷王彦,请代为通秉。” 那门人上下打量了董兴一番,目光轻蔑地说:“我家小少爷不在。” 不怪这门人这般狗眼看人低,在虞朝之前,不管是华朝还是华朝的前朝,都是重文轻武,行伍之人都是野蛮贱民。 而王家的发迹甚至早于华朝,且历来都是以文豪世家自居。 王家的主子们读书多,见过的世面广,就算打心眼里看不起武夫,脸面上还是能维持对武人最基本的和气,这门人就不行了,正所谓狗仗人势嘛。 董兴一看,诶哟,一个看大门的还给我摆谱了,他倒是忍住没砍了这门人的鼻子,只是冷笑了一声就往门里闯。 那门人一愣,赶紧过来拦人。 门人刚推了董兴一把,董兴一个抖肩,那门人反而被弹出去两步多远,四仰八叉躺到了地上。 王家的家丁一拥而上把董兴围在了中间。 董兴从腰后把御林军的腰牌扯了下来,扬声说:“我乃御林军都尉董兴,奉旨找你家小少爷王彦问话,你们是想抗旨吗?” 一帮子家丁犹豫一番,认怂了,很自觉地给董兴让出一条通往后院的路。 那只负责看门跑腿的门人没听说过董兴很正常,可这帮子同样是靠武功赚饭吃的家丁们谁不知道董兴凭百余御林军屠戮三千叛军?以一挡三十啊!董兴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可望不可及的传说! 况且还是个带着旨意而来的传说,给哪个家丁能扛得住这么大的压力? 董兴随手抓了一个家丁,说:“走,带个路。” 那家丁犹疑不定。 董兴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让你带路你听不懂啊?” 这回那家丁不犹疑了,恭恭敬敬走在董兴前边带着董兴往王彦的院子去了。 门人坐在地上干生气,冲着家丁嚷嚷:“怎么就让他进去了?老爷养你们这群东西是干嘛的?” 一个家丁瞪了那门人一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这位爷是什么人。定王的儿子,宫乱中立了大功,御林军正三品都尉。皇上身边的近臣。咱们家老爷见了这位也得敬着。你是要钱不要命了吧,跟他你也敢要买路钱?” 门人吃了一惊,这就是那个据说杀得宫门前的死人堆成了山的董兴?看着不像啊!明明就是个从画里走出来的俏郎君嘛! 不过这门人还是嘴硬,嚷道:“什么定王,早就被贬为定邦郡王了!” 家丁们谁也不做声,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王彦在书房外间见了董兴,董兴没忘赏那带路的家丁一把碎银子,把那家丁乐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董兴留意了一下,附近没人,他才对王彦说:“你这不行呀,王会王大学士最钟意的孙子,王家第三代最出类拔萃的才俊,居然没降伏一个看大门的。” 王彦心里把董兴骂了个遍,我们王家的事关你屁事?用的着你来教训我? 不过王彦的脸上还保持着友善的笑容:“让董兄见笑了。回头我一定重罚这没规律的奴才。” 董兴微微一笑,这张脸再配上这么一副笑容,真的美得跟传说中的兰陵王似的,可王彦还是看他不顺眼,一个男人,还是个打打杀杀的男人,长这么好看是要直接迷死敌人吗? 董兴拨弄了一下手中的茶碗盖,说:“想必我冒昧前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大学士的耳朵里了。今后若是还有别人到府上拜会小少爷,恐怕也是躲不过大学士的眼睛的。躲不过大学士没关系,就怕连家中其他的少爷、小少爷们也是躲不过的。只是,不知道家中哪位少爷或者小少爷有客,你能得到消息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天生不安分 董兴拨弄了一下手中的茶碗盖,说:“想必我冒昧前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大学士的耳朵里了。今后若是还有别人到府上拜会小少爷,恐怕也是躲不过大学士的眼睛的。躲不过大学士没关系,就怕连家中其他的少爷、小少爷们也是躲不过的。只是,不知道家中哪位少爷或者小少爷有客,你能得到消息吗?” 王彦被董兴说得一愣。 董兴继续拨弄手机的茶碗盖:“小少爷啊,不是我说,你是真的打算有朝一日接管王府吗?” 王彦淡然一笑:“董兄多虑了,在下如今一心只读圣贤书。” 董兴当然不会在别人的家事上说个没完,他抿了一口茶水,味道不错,回甘清香。 董兴把茶碗放到身边的茶几上,说:“今日我来,是为着公主的事。” 王彦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被打破,眼睛里闪出锐利的光。 董兴暗暗点头,还行,这小子对子兮也是有心的,没有辜负子兮的一片心意。 董兴和王彦商讨了一阵,拿定主意后董兴就走了。 董兴刚走不久,王彦的母亲急匆匆赶来,质问王彦为什么要跟长公主的舅舅走动。 在王彦的母亲看来,这就是宫里那个不守妇道的有异族血统的公主勾引人呢。 王彦的母亲也不担心儿子不爱听,别提多么不好听的话都敢说,还说长公主上次从祈宁寺回宫的路上遇刺,其实早就让贼人糟蹋完了,不过是皇上顾着皇家体面,瞒着不让对外说而已。 这种脏污了的女人,王家不能要,对不起列祖列宗嘛! 王彦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说:“护送公主去祈宁寺的御林军那么多,要公主真的出了事,那些人不都得去死?” 王夫人神秘兮兮地说:“你看,你还是太小,不懂得奸夫淫妇的那些道道。那次率领御林军的将官,不就是孔新平嘛,那早就是公主的裙下臣了,要不为什么皇上要破格提拔他呢?那些御林军都听他的,能说公主的坏话吗?” 王彦兼职觉得跟母亲没法沟通。 王夫人意犹未尽地说:“你说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跟着一帮威武雄壮的御林军一起出去,还都走的是荒无人烟的山野路,要真说什么都没发生,我才不信!” 王彦瞥了母亲一眼:“母亲,你也是有女儿的人。皇宫后院的管理比咱们家可是严格多了,公主和侍卫一年见不到几次,咱们这种人家,小姐们和侍卫抬头不见低头见,按母亲的话来说,我小妹早就脏污了!你给小妹留条活路行不?” 王夫人板着脸说:“那能一样吗?咱们可是中原王家。那长公主从出生就带着蛮夷的血,天生不安分……那钦烈皇后还带兵打仗,整天跟一帮大老爷们儿在一起,谁知道这长公主其实是谁的种啊?” 王彦拍得桌子“啪”得一声巨响,把王夫人都吓了一大跳。 她一回头,看到儿子那眼神,狠戾嗜血,仿佛要撕下她的头颅一样。 王夫人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儿子,被震慑地腮帮子发紧,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是我说的,她们……她们都这么说。” 王彦知道母亲说的“她们”就是他的婶婶们。 王彦冷冰冰地说:“她们都巴不得儿子没脸,母亲也是这么希望吗?母亲可知道这些话一旦传出去,咱们王家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王夫人怯生生地嘟囔:“只不过是后宅妇人们的疯言疯语,没那么要紧……” 王彦反问:“既然不要紧,为什么不去说给祖父听,我想祖父会念及她们急于护卫家族名誉而重赏她们的,不是吗?为什么要说给母亲听?母亲能给她们什么?” 王夫人想了一会儿,气呼呼地一跺脚:“她们还让我去跟你祖父说呢!说这种妖女坚决不能让老爷同意娶进咱们王家的门!” 王彦向后靠在椅背上:“现在,母亲,你们告诉我,是谁告诉你公主的舅舅来找我的消息了吗?” 两天后,王家的门人在赌场豪赌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巧的是给门人出资供门人挥霍的人是庞管家的儿子。 王家当然拿庞管家的儿子没办法,客客气气送了回去。 王家这个门人,被王会下令投了井。 门人被扔进井的一瞬间冲着王彦的大伯疯了一样大叫着救命,王彦的伯父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就在观刑的全家人都想要把门人放下来再细细审问的时候,王彦面色如常地抽出侍卫的腰刀,一刀砍向绑着门人的吊绳,一条人命随着落水声烟消云散,同时也带走了一肚子秘密。 王彦的伯父大病三天。 期间,王彦向祖父谏言,伯父的儿子在京城任职已经数年却未有建树,朝廷现在收复了不少前朝余孽占领的郡县,应该让哥哥去历练一番,增加资历,等将来调回京师大有前程。 王会深深看了王彦几眼,采纳了王彦的建议。 王彦送堂兄出城,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王彦的堂兄都要感激涕零一番。 堂兄远去,王彦回返,他故意选了途径戈布所住驿站的路。 戈布是个在驿站里呆不住的人,距离驿站不远有一个小角场,戈布时常到角场去看角抵,甚至有时亲自下场战一回。 今天戈布刚赌赢了一场,正在兴头上,他的仆役来报,说有一个会同馆的译史在场外求见首领。 虽说塞外和中原的沟通全都要通过会同馆,可译史的品阶太低,最高不过是七品,戈布自然不拿区区译史当回事,他继续看他的角抵。 等戈布看够了,从角场出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 王彦在角场外等候时间久了,手脚都冻麻了,不住地在原地踏步。 戈布一出来,他的随从就向戈布引荐了王彦,说这就是新上任的译史。 戈布一下就愣住了,中原什么时候允许女子为官了? 王彦走向戈布,深深作揖,一开口,是男声。 戈布哈哈大笑,用塞外胡语对随从说:“原来听说中原男子如弱鸡,今日可算开了眼界,比小娘子还娘子,不知道下面的东西还能不能用。”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属于十二岁少女的活泼明快 戈布哈哈大笑,用塞外胡语对随从说:“原来听说中原男子如弱鸡,今日可算开了眼界,比小娘子还娘子,不知道下面的东西还能不能用。” 王彦淡然一笑,同样也用胡语说:“在下未及弱冠,面有童色并不见怪。同理,胡人骁勇,可也有稚童需长辈呵护。” 戈布又笑了一会儿,问:“你就是那个想见我的译史?” 王彦自我介绍道:“在下王彦,岁科秀才。” 戈布想了一下:“秀才……秀才怎么才做一个译史?怎么也得是郎中吧?” 王彦答到:“郎中只专于本部琐事,哪有会同馆所见天下之大不同来的涨见识?尤其以西北胡部之经典战例最为令人惊艳。” 戈布听了这话从头顶到脚后跟都是舒服的,脸上笑得那个美,他随口一问:“可只涨见识不当官,有什么用?按你们中原人来说,这叫没出息。” 王彦毫不谦逊地说:“调职而已。” 虞朝的朝廷好像是一个大铁桶,每一个螺丝钉在什么位置都严格把控,一个人调职就要有另外一个人换地方,这就会牵扯一个派系的势力分布,所以调职并不容易。 可王彦把调职说的就跟下棋落子一样容易,这一子落下去激起了戈布浓浓得好奇。 戈布问:“王家?祖父?难道你是……王会的孙子?” 王彦很高兴:“首领能认得祖父,在下很荣幸。” 戈布一听是王家的少爷,自然对王彦也要高看一眼,就算眼前的少年只是一个译史,他也不敢过份轻慢了。 王彦和戈布并肩往驿馆走,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王彦开始举重若轻地对戈布旁敲侧击,嘱咐戈布一定要对嫡公主好,虽说会同馆不是大权在握,但在涉外事务上多少有些职权,况且公主远嫁后,皇上对涉外事务定多加留意,王彦愿为两国友好多多出力。 戈布心中窃喜,看来他这步棋走对了,订婚的圣旨还没发布,这就已经见了实惠。 戈布装出一丝愁容,说:“别的都好说,只是今年的秋草储存不足,希望虞朝能给予粮草支援。” 王彦说:“这好办。公主的外祖可是当朝丞相,总理六部,协调些粮草还算是什么难事?” 戈布一愣:“丞相?” 王彦说:“是啊,秦国公主是太祖皇帝和项太后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今皇上皇上对秦国公主视若珍宝。以前朝臣们说,谁若是有幸尚了公主,那真是三生有幸。如今看来,公主也很荣幸,很可能要做草原的王后了!” 戈布没有留意到王彦说什么草原的王后,只听到他说的“秦国公主”,这个秦国公主不是据庞云溪说只是一个没了爹,跟娘相依为命的苦孩子吗?不是德顺帝一年也想不起她一次吗? 戈布拦住王彦:“等等,你们的嫡公主不是何子兮吗?” 王彦顿了一下:“哦……公主的名姓是不对外公开的,等到及笄才有封号。我们现在有两个嫡公主,一个是以国名为号的秦国公主,另外一个……” 戈布追问:“另外一个如何?” 王彦勉强道:“也很好,也很好。” 戈布想继续问,王彦说了一句:“既然是另外一个,那……首领大人还是费心筹集粮草吧,下官告退。” 王彦说完,逃似的跑了。 戈布呆立,不明所以。 戈布立刻命人去着手筹集与德顺帝商定的粮草数目,可得到回报说虞朝各个衙门互相推诿,什么借口都有,有说没粮的,也有说戈布的公文有误需要重新签批的,还有找毛病找到印信上的。 戈布开始怀疑他真的娶错公主了。 就在这档口,德顺帝召戈布入宫。 德顺帝早就和戈布商议过,让戈布和公主见见面,所以当戈布被宫人一路领到明政宫偏殿,见到一个满脑袋卷发的小丫头坐在榻边,探着小脖子从果盘里挑葡萄,他一点都不惊奇,而是感慨他真的要娶这么一个娃娃回去当老婆?他这是要“喜当爹”吧? 何子兮其实在明政宫等了好一会儿了,把跟戈布见面的过程在脑子里演练了好几遍。 当何子兮听到外面有人来了的时候,她赶紧收敛了一脸不符合年龄的沉思,换上了属于十二岁少女才有的活泼明快,捏着大颗大颗的葡萄往嘴里送。 自从母后殡天,这么好的大葡萄就没往姿灵宫送过。在这冰天雪地里,葡萄这种秋天才有的水果她已经许久未见了,今儿一定得吃个够本。何子兮想着一会儿要不要藏一串给致儿。 戈布看着何子兮愣神的功夫,何子兮含着葡萄问他:“你就是戈布?” 戈布大步走到榻边,和何子兮隔着一张炕桌坐下:“你是何子兮?” 何子兮点了点头,嘴里的葡萄皮还没有吐出来,就又去揪下一颗了:“你吃不?这入冬以后葡萄就不常见了。到底是父皇的明政宫,什么好东西都有。” 戈布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何子兮,问:“怎么,公主平日里吃不到葡萄?” 何子兮赶紧逃开和戈布的对视,小声说:“本宫是嫡长公主,要什么没有?” 戈布听了这话,心里头更堵得慌了。 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好在何子兮不怕尴尬,戈布不在意尴尬。 坐了一会儿,戈布问:“你知道让你嫁给我是什么意思吗?” 何子兮点头:“母后告诉过我,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戈布想了一下:“庞皇后?” 何子兮点头。 戈布问:“你的母后这样说,你没想过去告诉你的父皇?” 何子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有首领写给我的信,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戈布突然觉得自己写那么一封信就是在助纣为虐。 而何子兮可以肯定了,庞月柔交给德顺德的所谓从何子兮寝宫里找到的密信,果真是戈布写的。 何子兮怯生生地问戈布:“柳福柳总管怎么跟首领说的?” 戈布敷衍道:“也没说什么。” 何子兮心想,果然有柳福的事。 戈布看着何子兮懵懵懂懂的样子,问:“你外公是大司马,他怎么不管你?就让你去和亲呢?” 何子兮惨兮兮地笑了笑:“只要能帮致儿,我愿意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你要是做买卖,能赔死 何子兮惨兮兮地笑了笑:“只要能帮致儿,我愿意去。” 戈布这会儿心里只剩失望和窝火了。 失望何子兮根本不是什么受宠的宝贝,他娶何子兮在虞朝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窝火的是庞云溪骗他。 可庞云溪为什么要骗他?让他娶走何子兮对庞云溪有什么好处? 戈布心情不悦,在这明政宫也呆不住了,拔腿就走。 戈布走了,何子兮没走,继续留在这里吃,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吃完,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能亏本。 程童进了偏殿,帮何子兮开了窗户。 何子兮招呼他过来一起吃,一桌子水果呢,别浪费了。 何子兮对程童说:“果然是柳福。这个奴才,嘴上每个把门的,什么都说。” 程童说:“主子就别操这个心了。柳总管跟着皇上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跟胡人乱说?要是柳总管管不住自己的嘴,那还不要乱了套了?” 何子兮长叹:“但愿是我多虑了。” 程童和何子兮每人藏了一肚子水果回姿灵宫去了,一直藏在房顶上的隐卫十三飞身往御书房去了。 戈布呢,从皇宫里出来越想越烦,这中原人还有个准话没有?打听一下他要娶的媳妇是什么背景都这么难,怪不得草原上的人都说中原人都是狐狸! 戈布从皇宫里出去,路过宫门的时候遇到了董兴。 他和董兴曾经在角场上见过,这次见面倒是不用介绍,可董兴草草抱了个拳,然后就直接把住了他的膀子,说带他去个好耍的地方,这是不是也太自来熟了? 不过戈布转头一想,董兴是董怀的儿子,可以跟他打听打听这两个公主,戈布这么想着就跟着董兴走了。 董兴把官服换下来,带着戈布纵马往城北走。 马跑了好一会儿,到了一座山上,山上人很多,都往半山腰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下注的事。 戈布隐隐猜到了他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半山腰的天然山沟里有一个人工开凿的一丈多深,五丈多长的一个方形大坑,坑边有手腕粗的铁链做栏杆,密密麻麻的人群嚎叫着围拢在栏杆旁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深坑。 深坑里有两个人只穿着肮脏的兜裆布惨烈肉搏。 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是个女人,两个半球在搏斗中抖动、震颤。 跟她搏斗的男人时不时就抓上一把,一旁围观的人们也因为女人的身体受到侵犯而野蛮地欢呼。 不过那女人毫不在意,仍旧专注于搏斗,一直到她把那个男人打到在地,并且在他的脸上狠狠踏了一脚,那男人的后脑重重磕到地面上的石子,鲜血很快浸润了他身下的土地。 那女人升了,她高举双拳,野兽一样冲着围观的人群嘶吼以庆祝取胜。 围观的男人们一边看着女人的身体一边往深坑里扔金钱。 一波人从坑底的一个洞钻进坑去捡拾坑里的钱,出来的时候把那个昏迷中的男人拖走,然后又有两个男人走进坑底。 董兴兴奋地向坑里扔了一把散碎银子,对戈布说:“这些都是死奴,你看他们后背都有烙印。赢了就活,还能吃顿好的,输了就听从主人的安排,让他们死就得去死。最有趣的是很多时候赢了,他们会在这坑里交媾,那才看着过瘾。” 戈布嘴角抽抽了一下:“据说你们虞朝人文明知礼,可如今看来……” 董兴指了一下坑里的死奴:“他们又不是人。” 戈布:“……” 戈布看董兴正在兴头上,毫无戒备的样子,他趁机问董兴:“你们虞朝的嫡长公主不受宠吗?” 董兴的注意力都在坑里,随口一答:“没娘的孩子,苦啊!” 戈布又问:“她的母族不是你们董家吗?” 董兴拍了拍戈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人走茶凉,光凭一个小丫头一个小小子,两个娃娃能给董家带来什么好处?要是他们能长大那当然最好,要是长不大,那我们董家把那么多精力用来保他们,那我们就亏大了!首领大人,你要是做买卖,能赔死!” 董兴接着专注于看死奴搏斗,嗷嗷叫着,发出狼似的声音。 戈布不甘心,他又拉了董兴一眼:“你知道你们的皇帝想把何子兮嫁给我不?庞云溪说她很受宠,所以我才点名何子兮。庞云溪为什么要骗我?” 董兴好似听到了什么童言童语,无奈地对着戈布的耳朵解释道:“庞皇后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对庞家来讲,不管是嫡长公主还是嫡二皇子何致,都是赶紧处理掉才最好。” 戈布恍然大悟。 这时候,坑底的搏斗分出了胜负,获胜的那个男人把输了的压到身下,掐着他的脖子开始了一次狂欢中的抽动。 戈布和董兴从山上下来之后,戈布立刻撒出人马做更详细的调查,可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都没有,最大的收获不过是找到了一张秦国公主的画像。 这秦国公主虽然不算是倾国倾城,但好歹是个女人而不是个女娃。 戈布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决定还是迎娶已经成年的秦国公主更加稳妥,至少这个公主的娘还活着不是吗? 可当戈布向德顺帝提出长公主年纪太小,希望能够改娶秦国公主,被德顺帝严词拒绝。 德顺帝的态度决绝,却没有一个能站得住脚的理由,戈布更加坚定了要娶秦国公主的信念。 日子就这样拖到了选秀的那天。 初选已经由项太后完成,德顺帝和庞皇后负责引阅。 引阅这天,明政宫分外热闹,一批一批秀女被领进来,又一批一批被撂牌子送出去,偶有留牌子的,那表现也是千差万别,有喜极而泣的,有面无表情的,还有惊惧慌张的。 后宫中的诸人都对这些秀女很感兴趣,毕竟她们的到来很有可能会改变后宫现有的局势。 不过后宫中人不能去明政宫,所以她们几乎都集中到了丰泽桥附近,希望秀女们参加过引阅之后能远远地看一看。 其中就包括秦国公主何晴熠和嫡长公主何子兮。 何子兮和秦国公主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情,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点头之交罢了。 虽然后宫中的嫔妃们总是动不动就把晴熠和子兮拿出来比较一番,穿的什么,戴的什么,然后再感叹嫡长公主远不如大公主受宠。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养只狗还得听个叫唤呢 虽然后宫中的嫔妃们总是动不动就把晴熠和子兮拿出来比较一番,穿的什么,戴的什么,然后再感叹嫡长公主远不如大公主受宠。 晴熠每次听到这样的议论总是嘴角微微上扬,而子兮压根就不往脑子里入。 吃的不好穿的不好又不会疼,只要不失了皇家的体面就好,哪那么多讲究? 今天,在丰泽桥附近,晴熠和子兮无意间遇到了一起,当着那么多宫妃的面,她们两个也不好再分开,否则又要让嫔妃们疯传两位公主不合,甚至就连“不共戴天”这种话都能传的出。 所以晴熠和子兮在丰泽桥头的河边挨着搭了暖棚,暖棚里燃了银骨炭,棚子里温暖如春。 晴熠的暖棚是用白狐皮搭建的,风吹过,柔顺光滑的狐毛像是水波纹一样漾开,富丽华贵。 子兮的棚子是用白色兔毛搭建的,看着毛茸茸的十分可爱,可观感和触感都逊狐毛一筹。 宫妃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又把两位公主比较了一番。 晴熠也看到了何子兮的兔毛帐篷,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问道:“子兮,怎么今日不见珠玉跟着你?” 子兮惨淡一笑:“珠玉上次被皇后责打,现在伤还没好,在姿灵宫养伤呢。” 晴熠自觉她的这一声问候已经尽到了做姑母的情分,也就不再开口询问,朝着河对岸远远望过去。 子兮看着淡然,可双手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紧到手指尖泛白。 程童只能不断得用眼神安慰着何子兮。 对岸那些参加过引阅的女子们也都悄悄朝丰泽桥这边看过来,隔着一条河,那边就是她们中的一些人做梦都想步入的地方,而另一些人就是做梦也不想走进那里。 何子兮坐在暖棚里,刚开始还很沉稳,后来就渐渐变了脸色,尤其等到临近晌午,何子兮开始不住地往后宫的方向张望。 晴熠看着何子兮坐立不宁的样子十分好笑,问:“子兮这是怎么了?” 何子兮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如厕。” 晴熠笑道:“那就去啊。” 何子兮说:“我不知道在哪。” 晴熠指了一下她身后的一个宫女:“你带长公主去。” 何子兮站起来表示了一下谢意,跟着那个宫女走了。 何子兮走得不快,可步伐有些乱,一点都没有她平日里端庄舒雅的样子。 程童跟在何子兮身后,声音很小地说:“主子别急。” 前面带路的宫女故意更慢了,说:“姿灵宫的太监就是不一样,主子出恭的事他都能插的上嘴,这是真不把自己当男人呢!” 何子兮身边的宫女听得窝火,可何子兮和程童谁都不吱声,她们也只能把这火忍着。 何子兮快要到茅厕的时候,有两个姿灵宫的小宫女气喘吁吁地赶上来,说主子这几天肚子不好,书玉姑姑特意让她们给主子多送些银骨炭过来,手炉里的碳多放些防冷。 程童接过拳头大的炭包。 给何子兮带路的宫女说:“到底是公主年幼,需要带多少碳都得奴才们惦记。” 这哪是说公主年幼,这是在说公主痴呆! 何子兮这会儿又恢复了往常的镇静,淡然一笑道:“原来你们这些在姑母的千萃阁当差的奴才为么不用心。养只狗还得听个叫唤呢,养些不用心的奴才,姑母是打算当花肥用吗?” 那宫女被怼得脸都红了,可她一个奴才能真的跟狗似的冲公主叫唤吗? 那宫女气得扭头就走,偏偏往最远的茅厕去了。 跟在何子兮身后的宫女这时候心里都舒坦了,她们的小主子不爱计较,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都以为她们家主子是软面团吗? 那两个送炭的宫女向何子兮告退后回姿灵宫去了,路上她们两个人合计,书玉姑姑带着伤却一动不动地坐在花楼上看着正坤宫的方向吹冷风,一直到看见正坤宫房顶上飘起一面红色的小旗才让她们两个给公主送炭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珠玉姑姑好像不在姿灵宫,她究竟去哪了? 此时的珠玉确实没有养伤。 她受伤后,皇上把隐卫十三换回来盯梢何子兮以后,珠玉试了几次,隐卫十三的轻功了得,珠玉特别不容易发现他,所以何子兮什么都不能做。 何子兮故意让珠玉和书玉一起养伤,让珠玉装作还没有大好的样子。 今天何子兮离开姿灵宫,隐卫十三跟着何子兮到了丰泽桥边,珠玉立刻穿上小太监的衣服开始干活儿。 小连子把姿灵宫后门一带皇后布置下的宫人都吸引开,珠玉从这里翻墙而出,然后一路往御书房走过去。 御书房的后门门口有两个小太监守门,皇上不在御书房里的时候守门的太监都不太上心,靠在墙上聊哪个宫女的屁股大。 珠玉藏身在浓密的灌木丛中,一震手腕扔出去一块石头砸在对面那一丛灌木丛中。 守门的两个太监一愣,都往那边看了看。 其中的一个说:“可能又是后宫哪位主子养的猫。” 另一个说:“你去看看。” “我才不去!上次我可让猫抓够了!回头还让主子嫌我皮糙肉厚伤了她那猫的爪子!” 另一个太监呵呵呵呵一通笑。 珠玉又扔了一块,位置跟刚才的一样。 这回两个太监都纳闷了,抻着脖子往那树丛里看。 珠玉突然飞身而出。 那个抻着脖子看树丛的太监回过头来,正要说话,猛然发现刚才还跟他一起靠在墙上讨论女人的同伴突然消失了。 那个小太监已经被珠玉打昏,背在背后一路翻越宫墙和房顶,沿着无人的路径到了距离御书房很近的正坤宫。 今天正坤宫的宫人有很多都跟着庞皇后去了明政宫,正坤宫里人很少。 珠玉本来就是董皇后相中赐给何子兮的人,她在正坤宫学习宫规很长一段时日,所以对正坤宫非常熟悉。 正坤宫的后院里有一口地窖,这地窖浅处可以存放瓜果,深处的深井里是存放冰块的。 现在刚刚入冬,还不是存冰的时候,这里的温度比室外还高那么一点,而且这深井里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宫里的人正常情况下都不会到这深井里来。 珠玉瞅准机会,背着那小太监进了地窖,摸黑往深井这里走过来,纵使珠玉功力深厚,可再好的眼力敌不过漆黑无光,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金凤令牌 珠玉瞅准机会,背着那小太监进了地窖,摸黑往深井这里走过来,纵使珠玉功力深厚,可再好的眼力敌不过漆黑无光,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珠玉站在深井边,刚松开绑着那太监的绳子,他就醒了,哇哇大叫着救命。 地窖外路过的宫女隐约听到地窖里有声,吓得手脚一哆嗦。 珠玉一慌,一把把那那小太监推下了深井,他啪得一声掉进深井,摔了个狗啃泥,门牙都跄掉两颗,满嘴都是土,怎么都叫不出声来了。 珠玉蹲在井边犹豫了一会儿,就这么一摔,她可不敢肯定那太监的生死呀。 无奈,珠玉只能摸到梯子也下去了。 井下面更黑,珠玉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她。 珠玉悄悄念叨:“你别怪我啊,是你师父的师父要祸害我家主子,我们只能自保。明年今天,我给你过祭日,羊鞭牛鞭鹿鞭,随你挑。” 她摸了半天才摸到这小太监的脚腕。 小太监没死,被这么一摸吓了一大跳,一声惨叫没叫完,就被珠玉一拳头砸到了头上又晕了。 接下来,珠玉抓住小太监的头,对准一块石头用力一磕,小太监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珠玉摸了摸他的脉搏,站起来鞠了一躬,然后摸着黑爬上了梯子。 珠玉从地窖里偷摸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整了整衣服,沿着墙根往寝宫走。 皇后的寝宫不是所有宫女太监都能进去的,加上这会儿庞皇后人在明政宫,整个正坤宫就只有一个许嬷嬷能进寝宫。 许嬷嬷正在院子里忙着训诫两个偷懒的小宫女,珠玉悄悄挑开后窗的栓子就进了庞皇后的寝宫。 公主说得没错,御书房有隐卫守着,珠玉进不去,可正坤宫没有隐卫,就这些宫女太监的,珠玉要想潜进去还真不算太难。 珠玉蹑手蹑脚在寝宫里翻找,最终在庞皇后床下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皇后的金凤令牌。 珠玉刚拿看到令牌,就听到许嬷嬷走向寝宫。 等许嬷嬷推门走进来,看到后窗晃晃悠悠。 许嬷嬷一愣,她记得她是把后窗关好的呀,这是被风吹开了?今天没什么风啊。 许嬷嬷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又把窗户关上了,还不忘从里面拴上。 珠玉已经在正坤宫房顶上挂起了红旗。 珠玉拿到令牌之后,往皇宫北边的玄武门走,这时候皇宫越往北走人影越是寥寥无几,她作为一个低头赶路的小太监一点都不显眼。 接近玄武门,珠玉看到了白仲琦,她走到白仲琦身边说:“军爷,我能出宫吗?” 白仲琦当然认识珠玉,他眼皮一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祸躲不过啊!” 皇宫南边,何子兮去如厕走了好远才到,她知道这是那个带路的宫女使坏,要是她真的闹肚子,这会儿可能已经满身新鲜的了。 可她又不是真的肚子不舒服,所以惬意地跟在宫女身后,慢悠悠地走着,顺便欣赏沿途的风光。 何子兮“一去不回”,晴熠在暖棚里吃了一会儿水果,看秀女也看无聊了,决定回宫,回宫前也得去一趟茅厕。 晴熠出恭后刚站起来,突然一块布堵在了嘴上,紧接着就是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她无力挣扎后,被一个袋子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晴熠想呼叫,却只能干张嘴出不了声。 晴熠只知道自己被人背着一路颠簸,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问:“柳生,你不在御书房当值,背着什么东西去干什么呀?” 背着晴熠的人也不说话,仍旧只顾低头赶路。 外面有宫女喊:“柳生,柳生!你怎么不说话呢?” 晴熠的头更晕了,但是柳生她认识,是一个在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柳生为什么要抓她? 幻觉和现实交杂,晴熠都分不清她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一直到她被从袋子里倒出来,阳光照在她脸上,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晴熠挣扎着睁开眼睛,有一个人影在她眼前晃悠,还在拍她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眼前是个男人,还是个胡人! 晴熠一个激灵,赶紧坐起来,头又是一晕,眼看要倒下去,却被那胡人一把搂进怀里。 晴熠闻着胡人身上有异于中原人的味道都要吐了,可她的手臂绵软无力地搭在胡人的胸膛上,说是推,还不如说是抚摸。 这里是正阳门附近,围了好多的御林军,还有出入宫门的太监和宫女,以及出出进进的秀女。 戈布抱着晴熠喊着公主,路过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晴熠身上还是软,戈布也不顾男女大防,抱着晴熠就要往宫里走,旁边的御林军赶紧拦住,戈布和御林军好一阵争执。 一个时辰以后,晴熠被太监送回了千萃阁,秀女引阅也被叫停,皇上皇后以及太后都赶到了千萃阁探望。 太医院提点和太医院副使等资深太医都被召来给秦国公主看诊,其他普通的太医站了一院子,付景和薛商也在其中。 付景声音特别小地问薛商:“有把握吧?” 薛商看了付景一眼:“有。这里到处是隐卫。” 付景一下不敢再说话了。 好在付景和薛商并不显眼,院子里的太医们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谁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 太医院提点和副使们最终得出结论,秦国公主并无大碍,只是中了迷药,不过秦国公主体质特殊,迷药的作用没有完全发挥,所以秦国公主在被歹人绑架期间仍有意识。 戈布和楚夏作为救下秦国公主的有功之臣,在御书房受到了德顺帝的召见。 戈布和楚夏说,当时他们从宫门进来就看到一个小太监背着一个大口袋鬼鬼祟祟地往值殿监的方向走,楚夏以为是值殿监的太监在清理垃圾,可戈布不明白值殿监是什么地方,冲那个小太监吼了一声,谁知道那小太监害怕了,扔下口袋就跑了。 楚夏和戈布把口袋打开才发现里面的人是秦国公主,这时候再想要去追那个小太监已经找不到了,而且因为距离远,根本没看清那个小太监长什么样。 德顺帝刚才已经听晴熠哭诉了受害的经过,他已经命人去抓柳生,可找遍皇宫都找不到柳生这个人。 给读者的话: 存货都放出来了,从今天起不能三更了。回复两更。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你个赖棍 德顺帝刚才已经听晴熠哭诉了受害的经过,他已经命人去抓柳生,可找遍皇宫都找不到柳生这个人。 柳福这时候浑身都是冷汗。 柳生是他徒弟的徒弟,绝对是他的心腹,皇上从听到晴熠说出柳生的名字以后就没用正眼瞧过他,柳福就觉得头顶上悬了一把刀随时准备掉下来。 关于戈布手里的金凤令牌,戈布说是前一天宫里的一个太监送到驿站去的,那太监个子不高,中等身材,长的挺白净,据说是奉皇后之命召戈布进宫商议嫡长公主的婚期的。 可这样的太监在皇宫里一抓一大把,谁知道究竟是谁? 德顺帝送走戈布以后又返回千萃阁,他得去找皇后问问,路上,他指派两个隐卫去往姿灵宫,看看那个珠玉究竟是不是伤势未愈,如果不是,不用请旨,直接把姿灵宫上下全部扔进慎刑司处死,至于长公主,就送去驿站,让戈布赶紧带走。 何子兮这时候已经回到了姿灵宫,能做的她都做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就是命运了。 何子兮坐在花楼上,看着楼外已经凋敝的花园,明明枯枝败叶,可她就是觉得越看越觉得美丽。 后院里,隐卫十三拉着珠玉藏身到一个角落里问:“是不是你干的?” 珠玉疑惑:“干的什么?” 十三低吼:“你知道这是犯了杀头的罪吗?绑架秦国公主,你们胆子可真大!” 珠玉冷笑:“凭什么说是我干的?我还觉得是你呢!凭你的本事,绑一个秦国公主不算什么难题吧?” 十三说:“我给你的那些药粉有奇效,你在我脸上抽的那一鞭子都能看见骨头了,现在只剩一条淡淡的疤。要说书玉细皮嫩肉,伤势未愈,我信,要说你这头母牛,到现在还未愈,我不信!” 珠玉脖子一梗:“那你去告啊,去告皇上说我欺君了,让他杀了我!” 十三:“……”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下不了这个狠心,如果是别的人,别的事,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向德顺帝禀报,他是皇上的隐卫,他的职责就是遵从皇上的所有命令,从他记事起,他所受的教育就是忠诚于皇上。 可遇到珠玉,他开始挣扎。 他暗中观察长公主,也观察到了珠玉,他知道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只因为长公主赏她一根簪子能高兴老半天,见谁跟谁说,可说不定哪天一个高兴就弄丢了。 十三其实有点同情和珠玉同住的书玉,每天珠玉都会各种喊:“书玉,我的钥匙呢?” “书玉,我的鞋呢?” “书玉,我的梳子呢?” …… 书玉也真是可怜,伺候完主子还得伺候个傻丫头。 也许是想解脱书玉,他时不时就想去提点珠玉几句 这次也一样,珠玉一副“头掉了碗大个疤”的好汉模样,可十三一想到那碗大个疤的场景就从心底发寒。 十三这时候让珠玉顶怼地没话说,他抓着珠玉的手臂想着把这丫头直接压倒打屁股能不能管用。 十三说:“皇上肯定会派人来验你的伤,皇上不可能不疑你。” 十三说着拽珠玉进了偏房,在珠玉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在珠玉屁股上“啪,啪”就是两巴掌。 十三的手劲足,这两巴掌下去就跟牛踢的一样,珠玉一张嘴,惨叫马上就要迸出来十三赶紧用另一只手死死堵住珠玉的嘴。 珠玉一口钢牙,咔呲咬住十三的手掌,十三觉得他这手上的骨头可能废了。 好在珠玉没真下狠劲要吃一回人肉,忍了一会儿疼就把十三的手放开了。 十三问:“疼吗?” 珠玉疼得眼睛里都是眼泪,恶狠狠地瞪着十三:“疼!” 十三:“忍着!” 珠玉:“……” 十三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给珠玉揉了揉。 不过这位置不太适合揉,珠玉飞起一脚踹向十三的小腹:“你个赖棍!再动我一下试试,姑奶奶废了你的子孙后代!” 珠玉刚发力,屁股上就一阵刺痛。 十三这两巴掌是真踏实。 珠玉赶紧收回脚乖乖站好。 十三匆匆忙忙往外走:“记得,你是有伤的人!” 珠玉气得大叫:“我自己都准备过了!你个死太监!” 十三返回头一改一本正经的形象,眯着眼睛说:“太监?我的料可足着呢!有机会让你试试份量?” 珠玉:“?” 十三看着珠玉发懵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笑着走了。 珠玉没弄明白这隐卫刚才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那两排大白牙亮晶晶的很漂亮。 珠玉在屋子里趴下没多久,就有两个隐卫带着一个老太医来给珠玉验伤。 太医本来还想着怎么跟公主客气呢,可那两个隐卫直接了当说皇上让验伤,多的话没有,冲着长公主一抱拳,都没等太医给何子兮行礼完毕就拎着太医进了珠玉住的偏房。 十三趴在偏房屋顶上,仔细回想他的那两巴掌的轻重,如果打不好,太医能看出不是旧伤,那就更不好了。 太医给宫女验伤,隐卫不好在房里看,只能退出来,其中一个守着门,另外一个也飞身上了房顶,看到十三正在盯着自己的手掌傻乐。 那隐卫碰碰十三的胳膊:“想哪个美娇娘呢?” 十三瞪了他一眼。 珠玉不是美娇娘,可他才不会告诉别人,珠玉的屁股手感特别好,他这不是第一次碰到女人的屁股,可绝对是他最难忘的一次。 那个隐卫说:“郭头儿……是不是珠玉啊?” 十三说:“不是。” “那就好。如果是……皇上说连你也……” 十三沉默了一阵子,问:“如果是,你会杀我吗?” “……” “会的吧……谁让我们是隐卫呢?” 接下来是久久的沉默。 珠玉解释说她后来又摔过一次,所以伤势比书玉严重。 太医没查出什么不对,跟着两个隐卫匆匆走了。 在御书房,庞皇后哭着跪在德顺帝面前,她根本不知道她的金凤令牌为什么会在戈布手里,也不承认她曾经召戈布来商讨子兮的婚事。 平时德顺帝一看到庞皇后娇滴滴的泪容立刻就心软了,可今天他是越看越心烦。 被害的人是晴熠,晴熠从醒来那眼泪就没停过;你庞月柔一根毛都没被碰过,朕还什么都没追究呢,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委屈的?你的金凤令牌出了差错朕还不能问问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5.如果是,你会杀我吗 后院里,隐卫十三拉着珠玉藏身到一个角落里问:“是不是你干的?” 珠玉疑惑:“干的什么?” 十三低吼:“你知道这是犯了杀头的罪吗?绑架秦国公主,你们胆子可真大!” 珠玉冷笑:“凭什么说是我干的?我还觉得是你呢!凭你的本事,绑一个秦国公主不算什么难题吧?” 十三说:“我给你的那些药粉有奇效,你在我脸上抽的那一鞭子都能看见骨头了,现在只剩一条淡淡的疤。要说书玉细皮嫩肉,伤势未愈,我信,要说你这头母牛,到现在还未愈,我不信!” 珠玉脖子一梗:“那你去告啊,去告皇上说我欺君了,让他杀了我!” 十三:“……”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下不了这个狠心,如果是别的人,别的事,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向德顺帝禀报,他是皇上的隐卫,他的职责就是遵从皇上的所有命令,从他记事起,他所受的教育就是忠诚于皇上。 可遇到珠玉,他开始挣扎。 他暗中观察长公主,也观察到了珠玉,他知道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只因为长公主赏她一根簪子能高兴老半天,见谁跟谁说,可说不定哪天一个高兴就弄丢了。 十三其实有点同情和珠玉同住的书玉,每天珠玉都会各种喊:“书玉,我的钥匙呢?” “书玉,我的鞋呢?” “书玉,我的梳子呢?” …… 书玉也真是可怜,伺候完主子还得伺候个傻丫头。 也许是想解脱书玉,他时不时就想去提点珠玉几句 这次也一样,珠玉一副“头掉了碗大个疤”的好汉模样,可十三一想到那碗大个疤的场景就从心底发寒。 十三这时候让珠玉顶怼地没话说,他抓着珠玉的手臂想着把这丫头直接压倒打屁股能不能管用。 十三说:“皇上肯定会派人来验你的伤,皇上不可能不疑你。” 十三说着拽珠玉进了偏房,在珠玉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在珠玉屁股上“啪,啪”就是两巴掌。 十三的手劲足,这两巴掌下去就跟牛踢的一样,珠玉一张嘴,惨叫马上就要迸出来十三赶紧用另一只手死死堵住珠玉的嘴。 珠玉一口钢牙,咔呲咬住十三的手掌,十三觉得他这手上的骨头可能废了。 好在珠玉没真下狠劲要吃一回人肉,忍了一会儿疼就把十三的手放开了。 十三问:“疼吗?” 珠玉疼得眼睛里都是眼泪,恶狠狠地瞪着十三:“疼!” 十三:“忍着!” 珠玉:“……” 十三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给珠玉揉了揉。 不过这位置不太适合揉,珠玉飞起一脚踹向十三的小腹:“你个赖棍!再动我一下试试,姑奶奶废了你的子孙后代!” 珠玉刚发力,屁股上就一阵刺痛。 十三这两巴掌是真踏实。 珠玉赶紧收回脚乖乖站好。 十三匆匆忙忙往外走:“记得,你是有伤的人!” 珠玉气得大叫:“我自己都准备过了!你个死太监!” 十三返回头一改一本正经的形象,眯着眼睛说:“太监?我的料可足着呢!有机会让你试试份量?” 珠玉:“?” 十三看着珠玉发懵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笑着走了。 珠玉没弄明白这隐卫刚才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那两排大白牙亮晶晶的很漂亮。 珠玉在屋子里趴下没多久,就有两个隐卫带着一个老太医来给珠玉验伤。 太医本来还想着怎么跟公主客气呢,可那两个隐卫直接了当说皇上让验伤,多的话没有,冲着长公主一抱拳,都没等太医给何子兮行礼完毕就拎着太医进了珠玉住的偏房。 十三趴在偏房屋顶上,仔细回想他的那两巴掌的轻重,如果打不好,太医能看出不是旧伤,那就更不好了。 太医给宫女验伤,隐卫不好在房里看,只能退出来,其中一个守着门,另外一个也飞身上了房顶,看到十三正在盯着自己的手掌傻乐。 那隐卫碰碰十三的胳膊:“想哪个美娇娘呢?” 十三瞪了他一眼。 珠玉不是美娇娘,可他才不会告诉别人,珠玉的屁股手感特别好,他这不是第一次碰到女人的屁股,可绝对是他最难忘的一次。 那个隐卫说:“郭头儿……是不是珠玉啊?” 十三说:“不是。” “那就好。如果是……皇上说连你也……” 十三沉默了一阵子,问:“如果是,你会杀我吗?” “……” “会的吧……谁让我们是隐卫呢?” 接下来是久久的沉默。 珠玉解释说她后来又摔过一次,所以伤势比书玉严重。 太医没查出什么不对,跟着两个隐卫匆匆走了。 在御书房,庞皇后哭着跪在德顺帝面前,她根本不知道她的金凤令牌为什么会在戈布手里,也不承认她曾经召戈布来商讨子兮的婚事。 平时德顺帝一看到庞皇后娇滴滴的泪容立刻就心软了,可今天他是越看越心烦。 被害的人是晴熠,晴熠从醒来那眼泪就没停过;你庞月柔一根毛都没被碰过,朕还什么都没追究呢,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委屈的?你的金凤令牌出了差错朕还不能问问了? 德顺帝一挥手,让庞皇后赶紧滚蛋。 德顺帝在御书房呆坐了一会儿,柳福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德顺帝在生气,可又不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柳福想,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撇清自己跟柳生的关系,那么他就得表现的对柳生毫不在意。 庞皇后回到正坤宫,一队御林军正在搜宫,她的宫人们跪了一地,别的宫室的女人们在宫道里远远地看热闹。 虽然这队御林军表现得很小心翼翼,并没有打砸宫里的东西,可庞皇后感到了无比的耻辱,堂堂皇后居然让这么一帮低贱的东西搜查宫室,竟然连寝宫都不放过。 庞彻穿着铠甲赶紧跑过来示意庞月柔跟他到一旁说话。 庞皇后气得牙床子打颤,庞彻一个庞家的庶出子,要不是有她在皇上耳边提携他,他能有今天?这么个玩意儿居然也敢到她跟前来耍威风! 庞彻一看庞皇后不肯走,只能当着众人的面对庞皇后一抱拳说:“请皇后见谅,臣奉皇上召令,搜查正坤宫。” 躲在宫道里的女人们纷纷窃笑,庞月柔啊,你也有今天! 庞彻说完话就赶紧走了,他才不想留在这儿看这个蠢女人发疯。 何子兮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她站在正坤宫的宫门口,她是庞皇后的女儿,住在和正坤宫一墙之隔的姿灵宫,如果这个时候她不出现,那就是不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6.前庭和后宫之间 何子兮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她站在正坤宫的宫门口,她是庞皇后的女儿,住在和正坤宫一墙之隔的姿灵宫,如果这个时候她不出现,那就是不孝。 庞月柔抬手招呼何子兮过去,何子兮轻步走到庞月柔身后做了一个万福,说:“母后,这是有人陷害,正坤宫里一定会搜到东西的。” 庞月柔抬手就打了何子兮一个耳光,那声音大的把树上的鸟都惊走了。 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宫人们一阵倒吸冷气。 女子的脸乃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仪容是女德中重要的一环,只有责罚贱婢时才会责打女人的脸。 可先下,庞皇后却无故对嫡长公主掌掴,这不仅仅是打脸,这完全就是视公主为贱奴啊! 陪在何子兮身后的宫女中有好几个红了眼睛,立刻把何子兮围了起来,她们真是恨不能冲上去撕烂庞皇后的脸。 何子兮的身子晃了晃,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呼吸,挥退身边的工人,又重新站好,说:“就是母后责罚,该说的话我还是得说。御书房的太监哪个不是柳福的心腹?就说这个失踪了的柳生,不也是柳福的走狗吗?为什么他要劫晴熠姑姑出宫?依我看,他们根本就是要让父皇震怒,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庞皇后怒道:“信口雌黄!他们为什么要惹皇上动怒?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何子兮说:“今日选秀,父皇可有特别钟意的女子?” 话题的忽然转变让庞皇后有些跟不上,她愣愣地看着何子兮。 何子兮又说:“母后可是皇后,怀有龙胎,且宠冠六宫,如果不能动摇母后的地位,新进宫的女人们怎么能越过母后去呢?” 庞皇后一惊。 是啊!戈布进宫用的是她的金凤令牌,如果再从正坤宫里搜出东西,她还能洗的请吗? 庞皇后默默地念叨:“为什么?柳福这是为什么?庞家待他不薄。” 何子兮吃惊地看着庞皇后:“母后竟然不知道?柳福在宫外有家,养了两个女人,据说还有养子。那两个女人的吃穿用度,比宫里的嫔妃都要奢华,苏州双面绣的屏风,咱们宫里只有二品以上的宫妃才能得那么一个,可人家每天换着花样摆。那两个养子也要谋求前程,怎么可能不跟世家来往?” 庞皇后一时被惊地合不上嘴:“可,可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子兮轻笑:“果然庞大人什么都没与母后说过。柳福的养子究竟投了谁家做门客,我们都不知道。说不定陷害母后的真凶,就是那柳福养子的主家呢!” 庞皇后如梦初醒,她原本以为前庭和后宫之间,不过就是连着皇上的枕头风,可如今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正说着话,御林军从正坤宫里抬出来一具尸体,正是失踪的柳生! 柳生的头骨被被砸烂了,红的白的一团粘糊糊地粘在后脖颈上。 何子兮和庞月柔一起跑到墙根旁吐了个底朝天。 何子兮回到姿灵宫后,书玉用锦缎裹着冰块为她冷敷了好久,她脸上的红肿依然留有痕迹。 何子兮轻抚脸庞,说:“没关系,我留下来了。来日方长。” 柳生的尸体被找到,这本是大事,可这尸体在御书房外停了一个时辰,德顺帝仍没有过问,因为他要应付戈布的求婚。 戈布今天看到了秦国公主的真容,觉得公主实在比画像美太多了,一时心潮荡漾难以自抑,晚饭前凑了好几车聘礼浩浩荡荡来到了皇宫门外求婚。 戈布记得董兴的话,中原女子最重名节,失了名节,就是不愿嫁也得嫁。 于是戈布着人在城中四处散布他在宫中救美的故事,其中他抱着秦国公主的情节被特别描述,什么肤若凝脂、柔若无骨,说的好像公主不是遇害,而是趁机与他幽会,且已经被他品尝过了一样。 所以当戈布吹吹打打来到午门口求婚的时候,德顺帝真想一刀杀了这个蛮夷,几句话毁了他妹妹的清白,还做出一副愿意担负责任的伟丈夫模样。 可不论德顺帝多么的不甘愿,秦国公主的名节已然受损,如果不嫁给戈布,她要么去死,要么出家为尼。 秦国公主听闻后,写下血书愿意去福临庵出家,侍奉佛祖,为虞朝祈福。 项太后在千萃阁劝解了秦国公主一宿。 这一宿还发生了很多事。 千萃阁门前的宫巷上,柳福曾大喊冤枉,德顺帝微有犹豫,可千萃阁的姑姑说公主要这个太监死,于是德顺帝一闭眼,下令杖毙,于是一向备受德顺帝宠信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兼太监总管柳福就在千萃阁门前被打成了肉泥。 柳福死后,柳福的同门师弟柳毅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兼太监总管,随驾侍奉。 秦国公主和塞外部落首领私会的传言全城都在疯传,大皇子何敬带着礼品一大早赶往皇宫,求见秦国公主。 大皇子是项太后亲自养大的,他从小就和秦国公主在一起玩耍,感情深厚,赶来探望无可厚非。 大皇子来到正阳门,特意让人去召董兴来见。 自从霍宁出事之后,大皇子和董兴只见过一次,不过因为心有芥蒂,两个人怎么都话不投机,所以那之后再也没见过。 今天大皇子特意要见董兴,董兴从值庐一路跑过来,心里七上八下,在子兮吹了这妖风之后大皇子要见他,有什么目的? 董兴一见到大皇子立刻要按照臣子见皇子的规矩行礼,可一把被大皇子拉住了。 大皇子把董兴扯到一个角落里,揪着领子狠狠压在墙上,声音很小地说:“你知道,我难得有个朋友,你也好,霍宁也罢,我都稀罕。可霍宁的事,就像一块骨头一样堵在我心头,不吐不快,今儿我就要问问,是你害霍宁吗?” 这是堵在大皇子心头的骨头,何尝不是堵在董兴心头的骨头?董兴强迫自己把过去的事忘了,今日猛然提起,董兴再一次清晰地回忆起中毒时的痛苦,随之而来的是对父亲和子兮的怨。 董兴看着大皇子的眼睛,说:“不是我。” 大皇子又问:“是你爹?” 董兴头一歪,不肯与大皇子对视,这就是默认了。 大皇子的目光陡然转厉:“他给你下毒了?” 董兴点头。 大皇子松开董兴的衣领,气得喘着粗气:“他还是个当爹的吗?虎毒还不食子呢!这是你好了,要是没好,他……”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7.茶水铺 大皇子松开董兴的衣领,气得喘着粗气:“他还是个当爹的吗?虎毒还不食子呢!这是你好了,要是没好,他……” 董兴心里蹿过一阵热流。 大皇子拍了拍董兴的胸口:“等我出来,咱们去喝酒,喝个痛快,把这些日子落下的都补上。” 董兴笑着点了点头。 大皇子跟着带路的小太监畅通无阻地来到千萃阁,一见到何敬,刚止住眼泪的晴熠又开始哭。 大皇子给秦国公主带来很多种子,有小番茄的,桑树的,还有茶树的。 这些都是秦国公主喜欢,但是塞外没有的东西。 秦国公主一想到要远离家乡了,更是悲切。 她说:“母后劝了我一夜,让我以大局为重,可……我只是个女子,保家卫国不应该是男人们做的事情吗?凭什么把我送出去?就为了让男人们能在家过几日安生日子吗?那我们国家养活那么多男人,那么多兵有什么用?” 大皇子长叹一声:“是我没用。” 秦国公主摇头:“与你无关,你是皇长子,如果有一日要你上阵杀敌,那我们虞朝就快完了。” 大皇子赶紧拦住秦国公主:“这话可不敢说了,被皇祖母听到,要责罚的。” 秦国公主说:“没事,母后回饴泉宫去了。” 大皇子稍稍松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又不是嫡子,哪来那么矜贵?” 秦国公主激愤道:“你才是真正的嫡子!嫡长子!当初若不是安若那个贱人,宋夫人怎么会……” 大皇子拦住秦国公主,说:“不提这个,已经过去那么久。如今我确实是庶子。方才我路过育清宫,那嫡子的宫里可是一片欢声笑语,想想也是,先前传出的消息是他姐姐去和亲,如今他姐姐不用去了,他自然喜不自胜。” 秦国公主冷哼一声:“他算什么嫡子,他和他那个姐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皇子离开千萃阁不久,秦国公主又去御书房哭了一通,好在是松口答应和亲去往塞外了。 新上任的太监总管柳毅,按规矩要去拜见中宫之主,所以送秦国公主出了御书房之后就直接去了正坤宫。 庞皇后就接受了何子兮的建言,召了柳毅过来一顿敲打。 柳毅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他虽然和柳福是同一个师父带出来的,可他一直被柳福打压,自己的人脉根本不成型,跟前庭也好后宫也罢,哪个主子他都说不上话,要不是这次秦国公主突然向皇上举荐他,恐怕皇上早就忘了有他这号人。 秦国公主可能还是太祖皇帝入宫的时候,他误以为秦国公主是迷路的宫女,可还是很好心地把公主送到了千萃阁。 可惜的是,秦国公主一定不会长住宫中了,这也就意味着柳毅还是没有靠山。 最麻烦的,还是柳福死后,柳福留下的那些人,那些不是柳福的徒弟就是徒弟的土地,再不济也是投靠了柳福的,领着这么一帮人做事,柳毅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脑袋搬家。 所以,当庞皇后警告柳毅,别以为当上了掌印太监就是主子了,柳毅特别恭敬地谢庞皇后提醒,他心里还想着怎么攀附庞家这颗大树呢。 可庞皇后话音一转,说柳毅是在宫里过日子的,别整天想着宫外的事 柳毅立刻向庞皇后表了好大一个忠心。 柳毅刚走,庞彻派了一个小太监来给庞皇后传话,庞云溪嘱咐庞皇后,后宫就管好后宫的事,别打什么不该有的主意,柳毅那边自有庞家打理。 庞皇后听后气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可一时还真没什么办法应对她那个爹,捎带着一起恨上了庞彻。 柳毅从正坤宫出来以后,在一个路口遇到了程童,程童按礼数作揖。 柳毅点了点头就要走,平时没什么交情,现在更没必要在意区区一个姿灵宫的主管太监。 程童当然不会就这样放柳毅走,他声音不大,说:“玉庆城外二十里,那茶水铺子经营多年了吧?” 柳毅全身一震。 玉庆城外二十里的茶水铺,是他的父母维生之道。 当年天灾,柳毅的父母把他卖给了富户做小厮,可谁知道那富户转头就给他净身送进了皇宫,所以柳毅登记在册的户籍是那富户的家,只有包括柳福在内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他的这个秘密。 柳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程童接下来的话,程童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站在他面前。 柳毅问:“你什么意思?” 程童说:“没什么,只是提醒柳总管,庞家抛弃柳福一党的动作干净利落,剩下的余孽恐怕也蹦哒不了几天了。想当初,柳福对庞家,那可是……唉,不提也罢。柳总管走好。” 柳毅叫住程童,声音特别小地说:“秦国公主被迫远嫁塞外。我听说最一开始皇上是打算让长公主去和亲的。这两个人调了个个儿。要是我的闺女被这么祸害了,我可恨死珠玉了。” 程童心头一跳。 柳毅微微一笑,很客气地说:“代我向定邦王问好。” 说完,柳毅走了。 程童三步并作两步往姿灵宫赶啊,只怕走慢一步会丢了珠玉的性命。 何子兮听程童说完,立刻打开装董皇后遗物的箱子,把里面的一个小金属盒子递给珠玉:“这里面是我娘亲当年带领蝶族火凤军的军符,这支军队现在驻扎关捱郡,统兵将军是蝶族丝白坦,你去找她,没有我的召命不要回来。” 珠玉接过盒子塞进自己的怀中:“那主子你呢?” 何子兮苦笑:“父皇不会杀了我,只会给我吃些苦头。” 何子兮没说的是,除了她以外,姿灵宫上下这些人恐怕都不好活了。 她千算万算,根本没算到德顺帝会妄杀,现在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 珠玉刚从姿灵宫出来,隐卫十三突然来了,他背后背着一个小包袱对珠玉说:“跟我走。” 珠玉都来不及再跟何子兮说句话就被十三拉走了。 十三刚走,两个陌生的隐卫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何子兮面前让何子兮交出宫女珠玉。 何子兮好像什么逗不明白一样:“你们是谁?” 隐卫说:“公主最好交出珠玉,否则这么好的宫室,让我们翻腾个底朝天不好。” 何子兮眼睛一瞪:“我是嫡长公主,你们要翻本宫的姿灵宫,有本事踩着本宫的身子过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8.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何子兮眼睛一瞪:“我是嫡长公主,你们要翻本宫的姿灵宫,有本事踩着本宫的身子过去!” 何子兮以为这两个会有些犹豫,可谁知道一点迟疑都没有,一把推翻何子兮,两个隐卫就开始在各个房间里翻找。 他们怕珠玉躲在衣柜里,连何子兮的衣柜都翻了。 受了惊吓的宫女又哭又叫,姿灵宫一下子骚乱不堪。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姿灵宫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宫人,姿灵宫里的摆设物件东倒西歪,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有一件宫女的肚兜甚至被挂在了窗棂上晒太阳。 珠玉不在,两个隐卫也不多话,对视一眼飞身而走。 程童命人把宫门关了,赶紧收拾东西。 何子兮呆呆地站在正殿门口看着大门,眼睛里盈满泪水。 书玉扶着何子兮。 何子兮喑哑道:“珠玉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书玉说:“一定的。那丫头,逃命还能不快?” 何子兮问:“你们恨我吗?让珠玉逃了,父皇必然迁怒,你们可能……” 书玉摇头:“咱们这姿灵宫能逃出去一个算一个,她活得好好的,就相当于我们都活得好好的。” 何子兮深吸一口气,眼泪还是没有忍住,她指着满院子的狼藉,有气无力地说:“这就是我爹……这天底下,爹砸了女儿的房,这可能是头一遭啊!” 书玉赶紧安慰道:“皇上现在只是恼怒秦国公主被害,一时气盛而已。气头过了,皇上会念公主的好的。” 何子兮苦笑摇头:“庞云溪设计让戈布向我逼婚的时候,父皇为什么没有气盛?为什么没有彻查是谁暗通胡人?” 书玉语塞。 何子兮强忍着心头火烧般得灼痛,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爹杀了我娘,我还对我爹抱有希冀,我就是个笑话,千古笑话!” 书玉:“主子……” 程童这时候正在指挥宫人们整理东西,还说要清点一下,看看少了什么。 何子兮冷硬道:“能少了什么?不过是父皇赐给侄儿封地的圣旨罢了。” 当初德顺帝要把何子兮嫁给戈布,心存愧疚,写了一道答应赐给二皇子封地的圣旨,那圣旨保存在何子兮手里,只等何子兮完婚,在婚礼上宣读。 如今,嫁给戈布的人不是何子兮而是秦国公主,德顺帝后悔了,用这种手段收回了圣旨。 何子兮以为珠玉逃了出去,就算姿灵宫被砸了,她也心甘情愿,可珠玉却在翻越宫墙的时候被拦截了。 珠玉料到宫门的把守会很严,她想逃出去不大容易,所以十三提议翻越宫墙的时候,她非常赞同。 层层叠叠的宫墙一共有五道,当他们翻到最后一层的时候,看到了白仲琦。 白仲琦拉住十三,说:“从别处出去,你被看到更麻烦。” 十三还在犹豫,就听宫道拐角那边传来队列跑来的脚步声。 白仲琦使劲推开十三:“快走!” 十三一闪身走进了宫墙上的一扇门里,这里面堆的都是扫帚等杂物。 珠玉正发愣,白仲琦突然说:“打我!” 珠玉还在发呆,白仲琦突然抽出了环首刀冲着珠玉砍过来。 另一条宫道上的御林军这时候拐了过来,珠玉瞬间明白了白仲琦的用心,抽出鞭子和白仲琦战在一处。 鞭子带着蜂群似的翁鸣声撞在白仲琦的刀上,鞭子上的钢鳞片和刀撞在起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冒出一串火花,不知情的人看到,还真以为这两人在殊死搏斗。 御林军们赶过来,操起大刀围拢过来。 白仲琦给珠玉打了一个眼色,珠玉立刻跃起上了墙头。 白仲琦的动作也极快,“嗖嗖嗖”三支利箭破空而出。 珠玉本就没防备,凭本能躲过两支,没躲过第三支,身体一歪,跌向墙外。 白仲琦和御林军们的轻功都不及珠玉,只能三人搭伴,踩着肩膀翻过宫墙,等他们翻墙过去,哪里还有珠玉的影子,只看到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白仲琦和御林军们的轻功都不及珠玉,只能三人搭伴,踩着肩膀翻过宫墙,等他们翻墙过去,哪里还有珠玉的影子,只看到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白仲琦盯着那些血点看,不说话。 带队过来的旅正让白仲琦带人去追,毕竟这是个立功的机会,白仲琦连连摆手,说不合适,那旅正才突然反应过来,这白仲琦跟长公主是有交情的。 于是那旅正亲自带人去追了,可一直追到血迹全无也没有找到珠玉。 而这时候的珠玉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另一方向的城门外,手里抓着一支没有箭头裹着树胶的箭,看着十三提过来一只没有头的公鸡。 城门口正在检查出城的行人,但是身上有伤的女人都要被拎去被嬷嬷仔细辨认。 十三给了珠玉很多钱,说:“我孤家寡人,俸禄不少,没地方花,你拿去吧。” 珠玉看了那些银票好几眼,说:“为什么?你这是拿你自己的性命……救我,为什么呢?你是隐卫,我和我家主子什么都给不了你。” 十三把银票塞进珠玉手里:“给你你就拿去,你是个女人。” 珠玉把银票塞回来:“为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不说清楚,我心不安。” 十三舔了舔嘴唇,低着头,说:“你一直喊我隐卫,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珠玉摇头:“你叫什么?” 十三说:“我姓郭,小名大牛。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华朝的暗营训练,从那时候起我就叫十三。后来因为功夫好,我担任了组正,我这组的兄弟都喊我郭头儿。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帮你,我就是不想你出事,就算你到了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只要我想到你还活着,我就觉得心里顺畅。” 珠玉一脸难以理解地看着十三。 “你喊我一声大牛,行不?” 珠玉说:“大牛。” 十三笑了,还是珠玉觉得很好看的那种笑。 珠玉看得有点呆。 十三又把银票塞进珠玉手里:“走吧。” 珠玉问:“你不怕皇上怀疑你?你跟我走吧。” 十三答:“我是隐卫,我活着就是为了皇上,我不能走。” 珠玉哼了一声:“愚忠!钦烈皇后就是被皇上害死的!这天下有一半是钦烈皇后打下来的,皇上居然能下得去手!” 十三震惊了,瞪着眼睛半张着嘴看着珠玉:“这……这可不能乱说!” 珠玉说:“我亲眼看到的,皇后死的……不说了。你忠于你的皇上,皇后怎么死的你才不在乎。”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9.皇上仁慈 珠玉说:“我亲眼看到的,皇后死的……不说了。你忠于你的皇上,皇后怎么死的你才不在乎。” 十三咬着牙低下了头。 珠玉一跺脚:“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珠玉走了,十三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风中看着珠玉的背影。 一直到珠玉回头看了一眼,十三才心满意足地返回城里。 抓捕珠玉失败,德顺帝非常生气。 御书房里跪了一地御林军的将官,德顺帝恨不得全拉出去砍了,可他不能。 珠玉是个宫女,求弄死就弄死了,这些将官都是臣子,杀了会很麻烦。 德顺帝听了他们禀报的抓捕珠玉的过程,然后摒退了白仲琦等人,只留下那个旅正仔仔细细询问了一番,怎么听都听不出白仲琦私放珠玉的嫌疑。 德顺帝心想,何子兮不过就是个孩子,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收服了白仲琦呢?也许是他多心了。 不过白仲琦可以饶过,但何子兮不行!明明应该是何子兮嫁去塞外,却让晴熠受了这个罪,他不能不为晴熠做主。 珠玉跑了,姿灵宫还在,德顺帝一道诏书下去,说嫡长公主何子兮为姑母秦国公主远嫁塞外而倍感心忧,故皇帝特准其入福临庵带发清修,为秦国公主诵经祈福。 德顺帝这道诏书颁布下去以后,去了一趟千萃阁。 一连多日总是啼哭声不断的千萃阁终于有了笑声,而姿灵宫里一片死寂。 来姿灵宫传旨的是柳毅,他满面愁容地对何子兮说:“公主,皇上说,既然公主是去清修的,就不要带那么多无用的人了,让百姓们看到,还以为公主是去游玩,那就不好了。” 柳毅说这话之前,他以为何子兮会一哭二闹,可何子兮只是静静地看着柳毅,目光沉静,无波无澜。 柳毅以前见过这样的目光,那时还是华朝,他在华朝太子的眼睛里见过这样的目光。 前朝太子也就罢了,可一个十二岁的女童会有这样的目光……柳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何子兮命书玉拿来两串项链赏赐给柳毅。 柳毅不敢收,何子兮说:“拿着吧。本宫是个穷公主,钱没有几个了,也就剩下这些首饰值钱,柳总管留着。本宫不在了,姿灵宫这些人,还得拜托柳总管照抚。” 话说到这里,柳毅再不拿着,就显得他看不起长公主了,柳毅只得收了何子兮的赏。 何子兮又说:“柳福留下来的人,父皇没打算处置?” 这一问问到柳毅心坎里去了,他说:“皇上仁慈。” 何子兮轻笑:“父皇确实仁慈。本宫曾问过父皇,塞外的胡人是如何得知我虞朝后宫有几个公主,又闺名为何,芳龄几许,父皇……似乎是被姑母的遭遇给气忘记了。” 柳毅心头一动,这长公主是在告诉他怎么除去那些人?确实啊!在御书房伺候的人手,如果多嘴把皇上的行踪泄露给外人,那就是死罪! 一直以来堆在柳毅心里的乌云突然云开雾散了。 柳毅向何子兮深深作揖:“长公主至孝,为皇上忧烦,奴才一定会告知皇上。” 何子兮摆手:“这倒是不用了,本宫担心自己的父皇,也不是祈求着父皇知晓。只要能时不时听到父皇安好的消息,本宫就安心了。” 柳毅一愣,这是让他监视德顺帝,给长公主报信!一个小小年纪的公主,她想做什么? 何子兮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大哥去了千萃阁,却没有到我的姿灵宫来。看来大哥确实是很忙啊。” 何子兮这就是在告诉柳毅,这宫里的事我要是想知道不缺你这一条线,我有的是办法,买卖你想做就做,不想做拉倒。 柳毅又想起程童说出了他亲生父母的茶棚,突然就觉得这毫不起眼的公主在后宫里撒了一张特别大的网,每个人都是网里的鱼,他想合作得合作,不想合作也得合作! 柳毅脑子一转,既然长公主在宫里有这么大一张网,那她怎么能一点都不知道柳生是怎么死的?又怎么能不明白金凤令牌究竟是怎么到了戈布的手里? 说不定这么大一件事,本就是长公主干的!而且就从结果来说,长公主确实是最大受益者,他拜在长公主裙下至少眼前不会有大错。 想到这里,柳毅做了一个决定,他双膝跪地,给何子兮磕了一个头:“奴才定会好生伺候皇上,请公主放心。” 何子兮满意地笑了。 柳毅走了之后,何子兮站在正殿门口,特别忧心地把姿灵宫的宫人们一个一个看过去。 程童安抚何子兮:“主子不用担心,奴才们会安分守在姿灵宫。主子去为秦国公主祈福,这是大好事,宫里不会有人为难奴才们的。” 何子兮苦笑:“但愿吧……” 宫人们扑扑通通跪倒一地。 那些被庞皇后派来的宫人们虽然也跪了,但是心里想着的,却是皇后娘娘一定会接他们回去的。 程童和书玉伺候何子兮回到寝宫收拾东西,何子兮心事重重,眼神游移。 程童问:“主子在想什么呢?” 何子兮说:“几件事。首先,大皇子离宫后晴熠姑姑去了御书房,然后父皇就要杀珠玉,要驱逐我。” 书玉问:“主子的意思是,这是大皇子捣鬼?” 何子兮说:“我是个公主,大皇子没必要对付我,所以他的目标是致儿。” 书玉急了:“那怎么办?” 何子兮苦笑:“父皇是天子,我们都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书玉和程童都皱了眉头。 何子兮走到桌边坐下:“为了保致儿的命,柳毅这个人必须拿下。当初为了对付柳福,程童没少想法子,现在柳福死了,不过当初埋下的那些暗线可不是没用了,说不定哪天就能勒住柳毅的脖子。我离宫后也必须时时知道宫里的动静,也好有应对之策。我想,我父皇一定会派御林军去看管我,程童,你去找一趟孔新平,跟我去福临庵的御林军是谁,让他打探底细,这个人得为我们所用。” 书玉为难道:“可咱没有那么多钱了。要是支撑日常开销还行,这……” 何子兮说:“去找董兴。不就是几个钱嘛,他还能不管我?” 程童偷偷笑了,这天底下能这么理直气壮跟舅舅耍横的外甥女可能也就他的这个主子了。 何子兮接着说:“听白仲琦说,是那个隐卫主动找他,让他帮珠玉逃离的。这个人咱能用。他身手比珠玉还好,还是父皇身边的人,如果能为我所用,对我们很有帮助。” 书玉小声笑了:“这帮隐卫都是眼睛长头顶上的。也不是没有人想过用美人计,他们啊,人要了,情不收。谁能想到,让珠玉这么个傻丫头收服一个?”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0.我不是无功受禄之人 书玉小声笑了:“这帮隐卫都是眼睛长头顶上的。也不是没有人想过用美人计,他们啊,人要了,情不收。谁能想到,让珠玉这么个傻丫头收服一个?” 三个人一起笑了几声,笑过之后是难言的忧愁。 何子兮看着火盆里红彤彤的炭火,说:“既然要为难致儿,恐怕致儿那边银骨炭的供应要断了。” 程童说:“回头我去找柳欣想想办法。” 何子兮摇头:“算了,如果因为这么点炭就牵连出柳欣来,得不偿失。” 何子兮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马上要腊月了,致儿畏寒,炭不能断啊!程童,我还得再狠心一次,一会儿你去把我这个冬天银骨炭的供应都取出来,全送到育清宫去,难为你们留在姿灵宫的人都用烟煤吧。” 程童问:“主子,福临庵恐怕是没有银骨炭,主子还是得自己留着用,主子是女孩子,诸事需多留意,免得留下病根。” 何子兮摆了摆手:“哪那么娇气?烟煤你们能用得,我就用不得了?” 程童和书玉拗不过何子兮,最终还是把炭取了回来。 书玉当然不会告诉何子兮,她去领银骨炭的时候受了多少刁难,那都不重要。 二皇子何致急匆匆赶到姿灵宫,带来了一套才刚做好的羊绒被褥。 小肉团团一样的二皇子非要亲手把被褥交给姐姐,从嬷嬷手里接过那么大一堆的被子,整个人都被被子挡住了,活像被子长出两只小脚丫子。 何子兮赶紧从何致怀里接过被子,沉甸甸的。 何致仰着小脸,两只眼睛明显是哭过,可还是挤出笑容说:“听嬷嬷说福临庵没有地龙,姐姐一定会冷。这套被褥是嬷嬷照着我长大以后的尺寸做的,给姐姐用大小正合适。” 何子兮心头抽动,这个小娃娃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何子兮捧着何致的脸蛋说:“姐姐不用,还是留给致儿用。姐姐长大了,不怕冷。” 何致撅着嘴,眼睛里都是泪花花。 何子兮败给了何致的眼泪,留下了那套被褥。 姐弟俩又说了好一阵话,何致拱在何子兮怀里撒娇了好一阵子,口水糊了何子兮一胸口,一直到他困了才跟着嬷嬷回了育清宫。 何致走了,何子兮心里流动着满满的暖流。 只要致儿好好的,她受什么罪都愿意。 当晚,何子兮刚要歇息,董兴突然来了。 程童在寝宫门外把风,董兴闪身进来,把何子兮吓了一大跳。 董兴拉着何子兮往床上一坐:“你东西收拾好没?” 何子兮低吼:“大半夜进后宫,你不要命了?” 董兴一挥手:“别说这没用的,赶紧跟我走。” 何子兮愣住了:“去哪?” 董兴说:“你该不会真的要去出家当尼姑吧?” 何子兮嬉笑道:“哪那么容易就当姑子了?父皇……” 提到德顺帝,何子兮心里还是割舍不掉。 “父皇只是不想看到我。祖母才不会让我去当姑子,她留着我有用。” 董兴说:“管他们怎么想,你跟我走,不当这个倒霉公主。” “去哪?” “南召。” 何子兮笑了:“你还没忘啊?” 董兴气得眼睛都瞪起来了:“你还笑!真不知你那个爹怎么想的,非跟自己的闺女过不去!” 何子兮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就是因为有何敬这么个大哥,所以她才会被发配到福临庵。 董兴看何子兮不动,他急了,过来就拉何子兮。 何子兮赶紧劝说:“不着急,如果真的要让我当姑子,从庵堂里跑总比从皇宫里逃出去容易些。” 董兴一听,觉得有理,松开了何子兮的胳膊。 何子兮走到董兴面前,张开双臂:“抱抱。” 董兴按住何子兮的头:“不行,你长大了,不能老是让我抱。程童说要用钱,”董兴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还有不少散碎银子,“我就这么多了,银票三千六百两,散碎银子没数。” 何子兮突然就僵住不动了。 董兴问:“怎么了?” 何子兮:“你……攒了好几年吧?” 董兴咧嘴一笑:“我现在有俸禄,足够花,你不用担心我。” 何子兮:“你现在有俸禄,所以胡氏已经不给你月例了吧?” 董兴咬着牙,不说话。 何子兮把碎银子装回口袋,银票塞回董兴怀里:“你去跟外公说,说我需要钱。让外公来找我,就说,我不是无功受禄之人。” 董兴听得皱眉头:“跟自家人,还什么受禄不受禄的?你缺钱,我老子就应该给你。” 何子兮娇滴滴地抓着董兴的衣襟轻轻摇晃:“小舅舅,你真好。” 董兴一脸嫌弃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汝甚磕碜。” 何子兮抬腿就踢。 董兴看了看腿上那个何子兮留下的脚印,他称心如意了。 董兴拍了拍灰尘:“我见过王彦了。小郎君不错。他被选举为秀才,本可以去做郎中,可为了能够了解到戈布的所有信息,他去做了译史。这一任就是三年,三年后能不能调任还未可知。他这是为了留住你,在拿自己的前程当赌注。想必跟家里也闹翻了。” 何子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好久,她才微颤着说:“我想见他。” 第二日,何子兮刚起身就看到了染满天地的大雪,鹅毛一样的雪片飘飘洒洒阻隔了何子兮的视野。 定邦王董怀一早赶往了德顺帝歇息的明政宫,甚至把德顺帝堵在了被窝里。 定邦王在明政宫门口跪了两刻钟,德顺帝才从寝宫里走出来,面有不悦,站在门口俯视董怀,也没有让董怀平身的意思。 董怀双手向德顺帝奉上一份礼单。 柳毅接过礼单又交到德顺帝手里。 定邦王为秦国公主出嫁准备的贺礼丰厚至极,从南召运来的珍奇药材、医书、巫医、顶级猎鹰、信鸽、金银玉饰、绣品、书籍,还有南召训练的女侍卫。 其他东西德顺帝可以不当回事,可南召女侍卫,实在太厉害了!一个珠玉就让他心神不宁,这回董怀一次性送来八个。 德顺帝对这份礼单非常满意,有了这八个南召女侍卫,秦国公主在塞外的生活也能更安稳些。 也许是因为这份礼单取悦了德顺帝,德顺帝竟然准了定邦王亲自护送长公主去往福临庵,途径天女庙的时候长公主可以入庙叩拜。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1.披红 也许是因为这份礼单取悦了德顺帝,德顺帝竟然准了定邦王亲自护送长公主去往福临庵,途径天女庙的时候长公主可以入庙叩拜。 何子兮在姿灵宫门口上车,程童和书玉率领姿灵宫众人跪拜送别何子兮。 何致也起了个大早,在宫门前垂首而立。 这是何子兮第一次不带亲信独自上路,心中难免有一丝惶恐,她回身看了程童一眼,又看了看何致,心一横,钻进车内。 这次的马车和以往她出行的车明显不同,窄小破旧,车轮上没有包裹任何柔软减震的东西,车窗上只用粗麻布遮挡,夹着雪花的冬风呼呼往车里灌。 车厢里面,就只是车厢,连一条长凳都没有,冷风飕飕地从车厢中间穿过,冷得好似冰窖。 何子兮二话不说,把棉斗篷裹了裹,一屁股坐进了马车。 何子兮刚坐定,就听车外有两个太监声音不小地“窃语”:“长公主真的进去了诶!还真是血统不好,什么地方都能容身。” “怪不得皇后娘娘让咱们准备这种拉猪用的破马车,果真是般配。” 何子兮坐在车里差点笑出声来,耍这种小把戏,真是上不了台面。 马车晃了晃,马上要走却又停下了,然后就听柳毅过来传话。 因为距离远,何子兮听得不真切,接下来听到一阵矫健又熟悉的脚步声,脚步声在车边停下,定邦王董怀的声音传进来:“臣,董怀,护送长公主去往福临庵。” 何子兮一把掀开窗帘,寒风裹着雪花打到她脸上,更显得她冻的发青的脸色分外憔悴,也显得她绽放出的那一抹笑容格外妖娆。 董怀也笑了,暖如春风。 在外人看来,祖孙俩的这个相视而笑中全都是血缘亲情,而董怀和何子兮却深知,这不过是一个各取所需的契约。 定邦王立刻命人把暖被等御寒所需搬上马车。 一旁的一个小太监斗胆站出来对定邦王说:“王爷,皇后娘娘吩咐了,公主是要去替秦国公主祈福,要心诚,不能到了庵堂还端着公主的富贵不放,会触怒菩萨。” 定邦王点头:“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一定要显出长公主的诚心。”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马车终于出发,车前车后都有被剃秃了的太监露出半个膀子,一个个都披着苦行僧的粗布袈裟,每走八十一步就要跪下磕头,而且口中都要念着“阿弥陀佛”。 太监们的声音大多怪异,甚至有几个还翘着莲花指,这一行去祈福的队伍走得甚慢,宫里的人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庞皇后在正坤宫得知后气得摔了好几个茶碗,可碍于定邦王在那队伍里,她一个后宫妇人不应抛头露面而只能憋在她的宫室里生闷气。 去祈福的队伍好像街头耍猴的一样招摇过市,街上的百姓纷纷探头,看笑话一样。 何子兮看着车前车后的这些“和尚”们,只觉得这回福临庵的声誉真要拿去扫地用了。 可让何子兮没想到的是,他们的队伍没有直接赶往福临庵,而是转了个弯去了天女庙。 何子兮喉头滚了一下,德顺帝厌烦蝶族人信奉天女。 那为什么今天外公会带她来天女庙?外公不会不顾德顺帝的忌讳的!除非…… 定邦王亲自扶何子兮从马车上下来,何子兮看着这个酷似民宅的天女庙,外公对这寒酸的天女庙一定很不满意。 因为有定邦王送上车的御寒用品,何子兮的身上这会儿还有些热乎气,可手指仍旧冰凉。 定邦王把何子兮的小手往大掌里一握,滚烫滚烫的,好像能暖到心里面去。 何子兮跟着定邦王走进天女庙,声音特别小地问:“外公跟父皇交换了什么?” 定邦王先是笑了两声:“公主聪慧。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八个南召女侍卫罢了。” 何子兮又想了想,说:“还有女侍卫们需要的巫医和书籍吧?” 定邦王没说话。 何子兮说:“巫医,其实不是医而是巫,是蝶族文化的传播者。外公,妙哉。” 定邦王仍旧不说话。 天女庙大殿正中,有一尊高大的青石雕天女神像,神像面目狰狞,穿着蝶族服饰,裙摆下面露出粗壮有力的蛇尾。 庙中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巫手里端着新鲜的鸡心走了过来。 这鸡心刚挖出来,还嘀嗒着鲜血。 若是在南召的大山里,现在用来祭祀天女的觉不仅仅是这么几颗鸡心,而是刚挖出来热腾腾的人心。 何子兮接过装着鸡心的银盘,走到神像前单膝跪下,将银盘高举过头,口中念叨着蝶族的咒语,然后起身,双手端着盘子,走到石像前的石皿旁,在石皿上方正向画了三圈,又逆向画了三圈,然后把鸡心倒进了石皿里。 这石皿中养着蝶族的图腾——五步蛇。 定邦王和那女巫都微微点头,不愧是王室血脉,就算从小没有学过蝶族礼仪,可做起来仍旧分毫不差。 当初董皇后在世时,没有带何子兮去参加过蝶族祭祀,可会告诉她小时候在蝶族的故事,就是从这些故事中,何子兮学会了很多德顺帝不愿意她学习的东西。 祭祀结束,定邦王和何子兮并肩从天女庙走出来。 “民宅”门口不知何时起聚集了几十号人,衣着打扮都是京师样貌,看面相,什么血统的人都有,从年龄上看,大多是壮年,性别上看,男的女的都有。 何子兮微有诧异,这几十号人忽然齐刷刷跪倒在何子兮面前,动作是蝶族人的单膝下跪,一手握拳撑地,他们一起用蝶族话喊着“万寿无疆”。 这是蝶族教长向王族行礼的动作。 一个教长大约领导五十余户,以此来计算,今日京师皈依蝶族天女的人数远超迁居至此的蝶族人数。 定邦王和女巫一起对何子兮低头致意。 何子兮的脑中灵光一闪,举起双手用蝶族话让他们平身。 女巫用沙哑的女声高喊:“披红!” 然后见那几十个教长躬身侧立,一辆装饰豪华的崭新马车从天女庙后院走了出来,车身上挂着红彤彤的绒布和金色的变体蝶文。 何子兮识得那蝶文,那是天女允许子民去往妖邪之地,并保佑其安康的咒语。 佛家庵堂,居然是妖邪之地。 何子兮心里一阵冷笑,堂堂天女竟然狭隘如后宅怨妇。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2.难以下咽 何子兮心里一阵冷笑,堂堂天女竟然狭隘如后宅怨妇。 何子兮坦然走上新马车,车内的地板是有夹层的,夹层中放了暖炉,所以车内温暖如春。 车内还有软榻,有丝绸香被,有南召千里送来的水果和奇异花草,还有一排书架和一张书案。 旅途劳顿,看百~万\小!说解乏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何子兮从书架上抽下来一本,是译成了中原官话的蝶族远古神话故事,何子兮把它当神话读,不过在真正的蝶族人看来,也许这才是史实吧。 车外,护送何子兮去往福临庵的那些太监们这时候也基本上恢复了应有的样貌,每人头上一顶假发,一顶很有蝶族特征的皮帽,身上除了太监服,还披着蝶族女巫赐下的红色绒布,绒布上也写着金色的咒语。 有一个太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绒布从身上滑落地上,他还踩了一脚,被一群教长一哄而上打了个半死。 最后还是那女巫叫停了众人,救了那太监一命。 教长们纷纷向女巫致意,直说女巫仁慈。 何子兮冷眼看着这一切。 据她对蝶族的了解,这个太监将会被贬为奴,那种真正的和牲畜毫无区别的贱奴,终身供主人驱使。 红彤彤的车队浩浩荡荡向福临庵走去,途中遇到很多百姓,百姓们纷纷围观,其中不少人把右手捂在胸口向车队鞠躬。 这个动作是在祈求天女保佑。 何子兮暗叹,在她不知情的这段时间里,看来外公做了很多事情啊! 车队入山前停下用餐,一个教长从信徒的手上接过餐食端给何子兮,口中念着蝶族感恩天女赐下食物的话语。教长身后默默注视着何子兮的那个信徒,他年纪不算大,皮肤色泽黑红,他的脸上全是风霜留下的痕迹,双手布满老茧且粗糙皲裂。 比起天女,何子兮认为教长更应该感谢最普通的这些信徒们的辛勤劳作。 何子兮闹脑中过她曾经见过的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的农民,突然间觉得这些食物难以下咽。 不好容易到了福临庵,天色已经暗了,福临庵的主持率领福临庵的众尼在福临庵门口迎驾,一看见车队的这一身装扮,女尼们都皱了眉头。 佛门清净地,都让些来路不明的邪物弄脏了。 何子兮从车上下来,住持没有迎向何子兮,而是向定邦王行礼。 定邦王双手合十还礼。 那些教长中有几个端着刻有咒语的瓦罐过来在福临庵门口洒水,一边洒一边念念有词,四周进出福临庵的香客们纷纷回头,不知这些人在做什么。 还有几个教长过来向何子兮鞠躬辞行,嘴里说着,公主受苦了,望公主保重,公主忍辱负重当为我辈楷模,之类的话,弄得何子兮总觉得自己这是要进龙潭虎穴而不是寺庙庵堂。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何子兮就不觉得教长们的话有什么不对的了。 何子兮的房间在庵堂的一个角落里,旁边是一间诺大的茅厕,远远就能闻到刺鼻的气味,一对负责何子兮警戒的御林军正在往茅厕里面填石灰,看样子也是无法忍受这浓重的气味。 这房间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住过人了,窗户纸都是破的,窗棂也是歪斜的,门板没有合页,下面还有一个大洞。 何子兮走进房间,里面到处都是灰尘和厚厚的蜘蛛网,屋子里阴冷得厉害,泛着一股浓浓的霉味。 领何子兮过来的小尼姑把一口袋经文放在院门口一放就走了,何子兮连个打听道的人都没有。 何子兮根本没有动手做过活计,那些护送她过来的宫人们把她带来的用品往屋子里的破炕上一放就走了,只留下何子兮一个人傻呆呆地看着破乱不堪的房间发愁。 这里唯一能让何子兮勉强说得上满意的,是那一方十几步见方的小院,只不过院子里堆放了好多杂物,比方说没人要的破僧衣在齐踝的积雪下露出肮脏的一角。 何子兮里里外外看了好几圈,小脚印都在雪地里画成地图了,终于想起了解决脏乱差的好办法。 她拉开小院的破门,门外站着五六个御林军的兵卒。 何子兮问道:“你们的队正呢?” 一个兵爱搭不理地问:“有事说事。” 何子兮道:“有赏钱的事,你去问问你们队正愿意不愿意。” 那五六个兵一起看了看何子兮,排在最末尾的那个小跑着去找人了。 何子兮掩上门,现在院子里到处看,没一会儿功夫,那个队正来了。 他见了长公主先是行礼。 不过这个礼不规不矩,没下跪不说,连个揖都不算,不过就是喝多了的武夫见面后凑合事的那个抱拳,这要是在宫里,这个队正立刻就被拖下去斩了,这叫以下犯上,大不敬。 可现在是在福临庵,何子兮身边除了他们什么人都没有,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过去。 何子兮看了那队正一眼,说:“吕洪,你老母的腿现如今好些了吗?” 队正被问得一愣:“啊……那个……公主认识在下?” 何子兮看似不经意地拍了拍肩头的积雪:“吕队正最近手气不好,三百两不知道够不够吕队正消遣?” 吕洪一听,眼睛都亮了。 他们赌一把一两,三百两,够他玩好几天了! 吕洪连连点头。 何子兮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放进吕洪的手里:“你别都自己拿了,给兄弟们分一分,冰天雪地的跟着本宫到庵堂来,都不容易。本宫光月例就一千两,以后给你的赏自然少不了,别被这三百两迷了眼睛。” 吕洪一改刚才不敬的姿态,对着何子兮连连鞠躬。 何子兮说:“行了,找几个人,给本宫好好收拾一下。” 吕洪满脸堆着笑跑了出去,带了五六个兵进来,很快就把破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破门破窗户都修补好了。 屋子里的土炕早就塌了,这一晚上也修补不好,吕洪带人找了几块大门板往炕上一放,搭了一张简易床。 何子兮别还能忍受,就是屋子里没有火盆,阴冷得厉害。 吕洪去找住持闹了一回,差点砸了住持的住处,才提回来一斤木炭,据说是皇后娘娘吩咐过,公主是来祈福的,不是到庵堂享受的,木炭什么的都省了吧。 何子兮只是冷笑,又赏了吕洪他们一百两银票,自己啃了半个冷馒头以后裹着二皇子何致送她的羊绒被子睡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3.猥琐 何子兮只是冷笑,又赏了吕洪他们一百两银票,自己啃了半个冷馒头以后裹着二皇子何致送她的羊绒被子睡了。 这羊绒被确实是好东西,这么冰冷的屋子里,裹着这么一床厚厚的羊绒被,竟然只是微有寒意,只是脑袋露在外面,十分冻头。 何子兮刚躺下,后窗上就有动静。 何子兮一激灵坐起来,想着要不要喊吕洪进来。 后窗上那个年轻男性的影子问:“子兮,睡了吗?” 这是王彦的声音! 何子兮连鞋都没穿,光着脚扑到窗边,推开窗子,就着月光看到了王彦那张被冷风吹得苍白的脸。 “快进来。”何子兮一边哭一边说。 董兴从王彦身后闪出来:“哭什么?要是不乐意见他,我带回去了。” 何子兮瞪了董兴一眼,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这是高兴的嘛!” 董兴拍了拍王彦的肩膀:“行了,你们聊,我到处去看看,一会儿过来。” 窗户不大,王彦先是把头探进来,然后迈腿,一点一点挪进屋子。 何子兮问:“你们怎么过来的?御林军放你们过来?” 王彦四下打量了一番,夜里虽然看不清屋里的情形,可只看一个轮廓就知道这里有多么破败。 王彦眉头紧锁,说:“他们怎么能让你住这种地方?” 何子兮这时候已经完全不关心这地方好还是不好了,她娇羞地拉住王彦的手:“能见到你,这还不是好地方吗?” 王彦的手抖了一下,迅速握紧了何子兮的小手。 王彦一路骑马过来,就算带着棉手套,这会儿手也是冰冷,不过何子兮的手也是冷的,谁也不嫌弃谁。 雪停了以后,夜晚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月光毫无遮拦地洒下来,何子兮的小屋子里银色一片。 何子兮热切地盯着王彦:“路远,听说你去做了译史,是不是太屈才了?” 王彦稍微弯腰,鼻尖若即若离地贴着何子兮的额头,问:“你说我有才?” 何子兮用白白嫩嫩的手指勾住王彦的腰带,微微低头,眼角含情地说:“你若无才,那我们虞朝就无人可说有才了。” 王彦看着何子兮的脸,心脏在胸口里不可抑止地狂跳,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祖父拿给他看得那些画册中的画面在他脑子里车轮似的碾压着他的理智。 何子兮发现王彦神情不对,她懵懂地捧住王彦的脸,问:“你怎么了?” 王彦抓住何子兮的手,揣进怀里,吞了一口口水,问:“你何日生辰?” 何子兮说:“春末,四月初四,怎么?” 王彦更进一步贴近何子兮的脸侧:“待你过了生辰,我就让祖父提亲,如何?” 何子兮不躲不避,眯着眼睛看着王彦靠近,从喉咙里发出魅人的声音:“诶呀,这可如何是好?你说我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呢?” 王彦的鼻息间嗅闻到的都是何子兮香甜的味道,何子兮略带童真又充满诱惑的嗓音绵软地在他耳内撩拨,王彦突然间觉得自己要炸了,不仅是胸口憋闷,两条腿中间也有什么东西闹着要喷薄而出。 王彦狠狠咬着后槽牙,拼了命地抑制自己体内的那只猛兽。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之前只发生在他自己的指间,而这次针对了一个女孩子发生了,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何子兮并不知道王彦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夜色里的王彦比白日里的王彦多了些凌厉,看起来更加男色惑人。 何子兮伸出两根手指头,像是对小连子一样勾住了王彦的下巴。 接下来,何子兮还打算说几句什么,可王彦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突然把何子兮紧紧搂进怀里,一手扶着何子兮的腰一手压着她的后脑,何子兮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迎来了一个生涩又热情的吻。 何子兮傻了,这种把舌头伸进别人嘴里是种什么游戏?这种男人的手在女人身上来回游走是什么游戏?这种男人的力气突然变的,她都不敢想得大,又是什么游戏? 何子兮愣怔间被王彦压倒在床板上,后背硌得生疼,她努力拱了拱,想找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 王彦突然在何子兮耳边咬牙切齿地说:“别动。” 何子兮不敢动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着王彦。 王彦俯视着何子兮,何子兮清澈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特别猥琐。 王彦抱住何子兮,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何子兮还是懵懂。 王彦抱着何子兮努力灭火,不过效果不怎么好就是了。 后窗再一次被拉开,一个黑影突然跃入,何子兮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压在她身上的王彦就被那黑影扔了出去,撞在了对面的墙上。 何子兮定睛一看,那黑影正是董兴。 董兴拉着何子兮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好在何子兮的衣物都还算齐整。 何子兮不悦道:“小舅舅,你干什么?路远是读书人,你怎可怎么粗莽?” 董兴给气笑了,指着王彦说:“你问他,他这个读书人刚才想做些什么?” 王彦站在墙边,揉着撞疼了的肩膀车沉默不语。 何子兮还是不解:“什么做什么?” 董兴不想跟她说了,一摆手,道:“我去见过吕洪了。你跟他唱红脸,我来唱黑脸,不信治不了他个服服帖帖。” 王彦突然说:“此类事情何必说给子兮听?又不是什么风花雪月之事。” 何子兮无辜道:“什么红脸黑脸?小舅舅要唱戏吗?” 董兴愣了一下,立刻说:“行,这等腌臜的事还是让我来做就好,公主你就跟以前一样等我告诉你怎么办就行。” 何子兮当即为自己和董兴之间的默契感动了一把。 董兴一指王彦:“你,出去。” 何子兮不悦:“舅舅!你干什么?” 董兴:“不是等我告诉你怎么办吗?那就让他出去。连提亲都没提呢,这就毛手毛脚,烦!” 王彦自觉理亏,看了何子兮一眼:“我一会儿还进来。” 董兴:“还进来什么?咱们得赶回去了。” 王彦没说话,顺着窗户爬了出去,那动作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 董兴看着王彦出去,小声问何子兮:“这样也好,让他以为你是小白兔,等以后你可以借着小白兔壳狠狠收拾下后宅。” 何子兮说:“纸包不住火。他总会发现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4.早课 何子兮说:“纸包不住火。他总会发现的。” 董兴:“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子兮苦笑:“走一步看一步喽。对了,有正经事。那个……”何子兮咽了一口口水,说,“晴熠把我弄到福临庵来,目的是为了支开我,对致儿下手。咱们要有两种准备,第一,晴熠假借致儿的手祸害庞月柔肚子里的孩子;第二,激怒致儿在父皇面前铸成大错。” 董兴手叉着腰问道:“你就不能给你自己操点心?你看看你现在住着一个什么地方?破炕,只有一床你从宫里带来的被褥。晚上你吃的什么?冷馒头?” 何子兮点头。 董兴痛心疾首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回宫里去?在那地方,你至少不用忍饥挨饿吧?” 何子兮无所谓地摇摇头:“吃什么住什么不要紧。这是我们的一个危机,也是一次机会,若是我吃这点苦能制约住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董兴拍了拍何子兮的肩膀:“我已经给霍肆写信了,等晴熠去了塞外,她没有好果子吃的。” 何子兮一把抓住董兴的手腕:“她去和亲为的是我国的利益,你别添乱。” 董兴邪笑:“没事,我有分寸。” 董兴和何子兮又说了几句别的,董兴要趁着夜色赶回去,何子兮站在后窗旁看着董兴和王彦翻身上马。 何子兮看向王彦的眼神依依不舍,甚至泛起了微微泪光。 王彦也不想走,看着何子兮的这个样子,他心里揪得难受。 董兴催促道:“再不走,开城门前回不去,不会被你祖父抓人吗?” 王彦一狠心,头也不回,催马离开,如果回头,他怕他忍不住跳下马去,这一夜都不想离开。 董兴和王彦的马蹄上抱着布,沿着庵堂曲折的小巷离开了,小巷里守备着的御林军们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何子兮把后窗关上,回头一看,屋子里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她突然觉得心里都是空的。 王彦和董兴这次是匆匆过来的,根本没想到何子兮的境遇会这么糟糕,所以除了钱没带什么东西,王彦回程的路上一直在后悔,至少应该带些好炭来啊! 天刚亮,王彦跟着董兴一起进了城门,赶回皇宫。 王彦只是在城门口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他又不像董兴,大冬天的坐在地上靠着马腿都能睡得打呼噜,所以回宫以后特别困倦,看着手里的外国文书只觉得那些字都跟活了一样到处乱爬。 王彦跟王会说要连夜翻译一批外邦文书,所以不回家了。 王会似乎并未怀疑,王彦这才跟着董兴趁夜色走了。 谁成想,王会一大早就去了主外宾之事的鸿胪寺。 王会把王彦叫到院子里,站在一棵树的背阴处,王会问:“我若问你昨晚去了哪里,你一定会告诉我你一直在鸿胪寺,这谎话我不愿再听。我过来只是告诉你,王家的兴盛不会全指望你一人,若是你担不起一族的兴旺,那就让你伯父他们来,你只需要留在这鸿胪寺,做一个七品的译使就好。” 王会说完,没有给王彦任何辩解的几乎,拔腿就走。 当天下午,刚被王彦打发去了外地的堂兄被调任回京,去刑部任五品郎中。 王彦看似波澜不惊地坐在桌案后翻译文书,可心底波涛汹涌。 皇上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七品小吏,如果没有家族帮扶,他就算对,公主痴心一片,最终也只能看着她花落他家。 他需要往上爬,至少要达到不会被祖父那么轻易左右命运的高度才行! 何子兮这一晚虽然是合衣而眠,可还是在梦中梦到了自己只穿单薄内衣在雪地里行走的梦。 她是被一个小尼姑叫醒的。 醒来后,她身上一片冰凉,手脚都冷得发僵。 何子兮换上了小尼姑送来的僧衣。 衣服有点小,穿在身上稍微有点紧,更重要的是都是单衣,就连鞋都是夏天穿的草鞋。 何子兮向小尼姑表达疑问,小尼姑把头一低,什么都不敢说的样子。 其实就算是不问,何子兮也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寒冬里,何子兮穿着单薄的衣物鞋袜跟着小尼姑走在还没有清扫积雪的路上。 那小尼姑穿着棉服棉靴,还冻的一个劲儿打喷嚏,更何况何子兮穿得那么单薄。 刚开始,何子兮穿着草鞋布袜走在雪地里还能感觉到针扎一样疼,走了几步以后连脚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腿下面长着两个硬帮帮的大冰坨子,她就是在用这两个大冰坨子走路。 从何子兮住的那个破屋子到大雄宝殿还有好一段距离,等何子兮走去大殿,她全身上下全冻僵了,唯一有感觉的是她的脸,青紫色的嘴唇不停地哆嗦。 何子兮和小尼姑一起在后排找了空位置坐下,双掌合十听大家念经。 这个角落避风,大殿里的人又密密麻麻,没过一会儿,何子兮的身子终于有了热乎气,能感觉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 一场早课下来,住持特意留下何子兮,问她为何迟到。 何子兮心说,这只不过是找个理由罚她罢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罚她去伙房帮厨,外面天寒地冻,她身上冷得厉害,真是冻怕了。 果然,就算何子兮对住持讲明了原因,还保证了绝不再犯,可住持还是罚她去清洗大殿门外地面上的汉白玉石雕,还不许她吃饭。 何子兮无奈,只能提着桶拿着刷子往河边走。 福临庵不是一般庵堂,每年都有皇室拨付的一笔款项,尤其当初太祖皇帝大杀四方,一朝称帝,又担心杀孽太重,招天下士人唾弃,所以特意捐了两块雕刻着菩萨的汉白玉石板,给福临庵和祈宁寺。 这石板有两丈高,一丈宽,当时的福临庵住持得到石板后把石板镶嵌在了大雄宝殿门前。 小小的何子兮提着木桶围着这块石板走了两圈,唯一的想法是,好冷啊! 何子兮不会用桶从井里打水,摇着辘辘提了好几次,才勉强凑够半桶水。 她力气又小,提着水去大殿的路上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半桶水全洒了不说,还弄了一身。 有几个姑子看不过眼,可又不敢来帮她。 何子兮又一次提着空桶来到井边打水,她身前被打湿的僧衣已经冻在了她身上,何子兮揪了揪衣服,好似揪起了一身肉皮那么疼。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5.我是男人 何子兮又一次提着空桶来到井边打水,她身前被打湿的僧衣已经冻在了她身上,何子兮揪了揪衣服,好似揪起了一身肉皮那么疼。 一个姑子装作来打水的样子,悄悄塞给何子兮一块布,何子兮还来不及道谢,她就走远了。 何子兮把布叠了叠,从衣领塞衣服里,把冻了冰的湿衣服和身体隔开,她突然觉得好温暖,远比以前坐在有地龙的宫室里还温暖。 何子兮抓着刷子从桶里蘸水,一阵风吹来,沾了水的手指就像是被用刀子割一样疼。 何子兮一抬头,看到住持和两三个膀大腰圆的尼姑站在大雄宝殿里面,厉鬼一样地盯着她看。 何子兮强力清空了脑子里的所有想法,跪在地上继续刷洗石雕。 什么都不想果然是个好办法,很快石板就刷洗干净了,住持让伙房端过来一碗凉粥,一碟小菜,一个粗面馒头。 不知道是谁发了好心,粥面上漂着一层冰碴,可小菜和馒头都带着温乎气。 何子兮以前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粗面馒头下咽的时候就好像一团沙子一样剌嗓子。 何子兮依然保持脑子里一片空白,强迫自己把馒头吞了进去。 当天晚上,董兴和王彦又来了,带来了御寒的衣物,棉被,食物还有银骨炭。 何子兮想让董兴把炭拿去给二皇子用,被董兴狠狠臭骂了一顿。 这回董兴没敢让王彦和何子兮单独相处,一直在旁边盯着,看得何子兮和王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时不时互相偷偷瞅上一眼。 很快就到了要走的时候,董兴先跳出窗子,然后是王彦。 王彦站在窗外看着何子兮,何子兮站在窗里轻轻扯着王彦的衣袖。 王彦看了一眼董兴,他正在解开马的缰绳。 王彦搂住何子兮的头,很快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明天我还过来。” 何子兮轻抚着王彦亲过的地方,笑着说:“到庵堂来比在宫里好,每天都能见到你。” 王彦看了一眼何子兮身后破败的物资,苦笑无语。 王彦前一天没怎么睡觉,今天这一夜又没睡,回城的路上他累得在马上打瞌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幸好董兴在一旁扶了一把。 到了城门楼,王彦从马背上拿出一块毯子,和那些走卒商贩一样裹着毯子找了一块石子不太多的地躺下了。 董兴牵着马走到王彦身边坐下,问:“你一个富贵少爷,只为了去见一面,值得吗?” 王彦困得睁不开眼睛,说:“我是男人。” 董兴点了一点头,靠在马腿上睡了,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环首刀的刀柄,把王彦护在了他的刀可触及的范围之内。 天色微明,城门开了,王彦和董兴走进城门。 从城门这里到皇宫之间路过一处集市,小商贩们正在准备开张。 一个摆摊的少妇看到了董兴和王彦两个穿着华贵的美少年跟着人流走了过来,她用轻佻的眼神来回打量董兴和王彦。 王彦被她看得不舒服,扭过头去避开。 董兴却冲着那少妇吹了一个呼哨,还撅起嘴唇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 那少妇笑着用个果子砸了过来。 董兴接住果子咬了一口,小声对王彦说:“看来还是我比你招女人疼。” 王彦瞥了董兴一眼,心中奔腾的嫌弃马上就要从眼睛里冲出来了。 王彦的行踪当然会被王会知晓,那天王彦回家只喝了一口茶,然后就病倒了,烧得不省人事。 何子兮悄悄在僧衣里面穿着贴身小皮袄,屋子里的用品也逐渐齐备。 她每天最煎熬的是住持让她去浣衣院跟几个姑子一起洗所有人的僧衣,那水啊,冷得像锥子一样往骨头里扎。 那几个跟何子兮一起洗衣服的姑子,每人的手上都有严重的冻疮,裂着口子,血水和脓水一起流。 何子兮攥着拳头看着她们的手,她的手也会变成这样吗?这么丑,王彦不会嫌弃她吗?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去呢? 何子兮最期盼的是晚上,董兴会和王彦一起来看她。 就算仅仅是坐在一起聊聊天,也能让何子兮觉得这种苦熬的日子里有那么一点甜蜜,让她充满勇气再次面对下一个日出。 可王彦病倒了,不能来了。 何子兮和董兴面对面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董兴废了半天口舌,何子兮还是沉默。 董兴又说:“亚照死了。” 何子兮大惊,瞪着眼睛看着董兴。 原来,亚照被德顺帝发配到邑宁,一路颠沛流离,经过一个月的行程,终于到达邑宁行营。 迎胜王何州专门为他开了接风宴,迎胜王手下的将官们就算是不愿与异族为伍,可毕竟迎胜王欢迎亚照,况且亚照确实军功累累,大家对亚照勉强算得上接纳。 可接风宴后一个时辰,亚照突然毒发身亡,找到的凶手是端酒的小兵,小兵对下毒之事供认不讳,可还是有胆子求迎胜王给自己做主。 可还没等小兵再说什么,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喉咙。 杀死小兵的箭就来自于军营之内。 德顺帝当初要杀亚照,是被定邦王董怀硬保下来,现在亚照不明不白死在德顺帝弟弟的军营里,很多异族人相信,亚照就是被迎胜王何州所杀。 定邦王本来还在忙着为迎胜王筹集军需,甚至要送一批异族精兵去帮助迎胜王剿灭余孽,可亚照一死,哪还有异族人愿意为迎胜王拼命,如果不是定邦王拦着,他们已经冲去找迎胜王报仇了。 何子兮听过后,神色更加沉重。 董兴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何子兮开口,他叹了一口气,问:“我大晚上的跑来看你,你是打算一直不理我吗?” 何子兮摇头:“我很失望。” 董兴:“因为我没有护住王彦?” 何子兮在宽大的袖子里握住自己的手:“我对我自己失望。我身为嫡长公主,却什么都做不到!” 董兴反问:“你想做什么?” 何子兮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我想……” 董兴:“?” 何子兮回过头看着董兴,眼睛里放出阵阵冷光:“冬至要到了,我现在只想给庞月柔送一份大礼。”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6.胙肉 何子兮回过头看着董兴,眼睛里放出阵阵冷光:“冬至要到了,我现在只想给庞月柔送一份大礼。” 冬至这天,虞朝人要祭天祭祖,还要用平时上不得席面的狗肉当胙肉,祭司完毕后,胙肉要由皇室嫡子亲手分给世家大族,以示恩宠。 后宫中只有皇后有资格得到胙肉。 何子兮以为冬至的时候德顺帝怎么也得让她回宫去祭祖,可等到日上三竿了都没等到宫中接她回去的车马。 父皇这是真的不要她了。 何子兮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幼犬。 不过,冬至这天,福临庵也会有大批世家的夫人携幼子来祈福,何子兮这么个带发清修的公主不好再露面,万一被人看到堂堂嫡公主在洗衣服,福临庵的住持也不好交待。 而且何子兮自从来了福临庵,一直逆来顺受,虽然住持隐约听到过什么人来探望何子兮的马蹄声,可何子兮仍旧乖顺地好似没有这个人一样。 只要何子兮不闹事,乖乖呆在这庵堂里等着皇上的进一步处置,住持能向皇上皇后交差,她才懒得管这么一个被弃公主的闲事。 所以,冬至这天,何子兮可以歇息一天,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这屋子前几天被吕洪带来的工匠修葺了一遍,炕也重新盘了,屋子里看起来不再那么破败。 何子兮不会烧火炕,可她会在炕灶里烧木炭。 因为有烟囱,就算她烧的都是烟炭,屋子里也不会呛得厉害,何子兮很认真地盘算着,要不回宫以后在姿灵宫里也盘一座炕吧。 王彦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时候,何子兮正坐在炕边,意志消沉地想着,可能这辈子也不能回宫了。 她思念致儿,思念程童,思念书玉和珠玉,现如今想来,姿灵宫花园里的石子路都是那么美。 王彦敲了敲窗户,何子兮一愣。 吕洪没有拦人,说明外面是熟人,可今天是冬至,谁能过来呢? 何子兮拉开窗户,王彦大病初愈的脸色瞬间戳中了何子兮脆弱的心门,纵使王彦笑得春光灿烂,何子兮怎么都笑不出来。 王家人都去王氏祠堂参加祭祖,就没有人盯着还在病中的王彦了,王彦偷偷下了病床,从后门逃出来,在街上买了一匹马就赶到了福临庵。 听完王彦的这些描述,何子兮哭得不能自已。 她埋头在王彦怀里断断续续说着:“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经过多日的洗衣劳作,何子兮的手上已经起了冻疮,王彦把何子兮的手紧紧搂在怀里,千言万语无法诉说,他只轻道一句:“你跟了我,我不会再让你碰水!我发誓,如有违背……” 何子兮伸手捂住了王彦的嘴唇:“不用发毒誓,我信你!” 皇宫里,祭祀结束,小小的何致代表皇室嫡脉站在祭坛上先是把自己的那块肉留出来,然后把剩下的胙肉分给跪在他脚下的大臣,最后一块胙肉分给皇后。 皇后又因母仪天下,而把她亲手做的鞋袜赐给臣子。 其实那鞋袜根本不是庞皇后自己做的,都是宫中秀女们赶制的。 冬至中午这顿饭,就是吃胙肉。 德顺帝这天中午去了新进宫的惠贵人的宫里去用膳。 虽说这些选秀进宫的女人几乎没有世家大族家的小姐,威胁不到庞皇后的地位,可有几个确实长得水葱一样,就连庞皇后看了都眼前一亮,更别说是德顺帝了。 其中,这惠贵人就是最得德顺帝喜爱的。 惠贵人懂规矩,就算是得了德顺帝的宠,也没敢在庞皇后眼前拿乔,那乖顺得就好像庞皇后养的一条狗,庞皇后就算看着惠贵人不顺眼,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是只能忍着。 庞皇后向来不爱胙肉这个味道,又加上德顺帝居然在冬至日不来正坤宫而是去了一个贵人的宫里,她更是气得没了胃口,胙肉端上来,她也就沾了沾嘴唇。 一切本来特别顺利,顺利到德顺帝想找二皇子一个错处都找不到,可他这顿饭还没吃完,事情发生了。 德顺帝正在跟惠贵人互相喂饭,柳毅急匆匆跑进来禀报说二皇子突然昏阙,已经派人去找太医了。 德顺帝皱了一下眉头说不要理会,那孩子惯会装病。 没过一会儿,正坤宫的管事太监一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说一炷香之前庞皇后突然腹部剧痛,太医已经敢去诊治,初步判断是胙肉中有毒。 德顺帝大惊,扔下碗筷就往正坤宫赶。 惠贵人送走德顺帝,站在宫室里冷笑,她才不相信皇后肚子疼了一刻钟才来请皇上,这不过是又一个能让皇上更加心疼她的小小的苦肉计罢了。 德顺帝坐在正坤宫正殿,凶神恶煞地看着跪在殿里的太医们。 庞皇后中的毒是混合毒物,其中一种是雷公藤,这种毒甚猛,尤其对孕妇损害巨大,往往是能保住大人保不住胎儿;另外一种是藏红花,会引发流产,甚至引起不孕。 庞皇后所中的毒明显是冲着龙胎去的! 还好皇后就医及时,损伤不大,龙胎暂时无虞。 毒物竟然来自于胙肉,德顺帝一下就想到了二皇子何致,他认为一定是何致要残害皇后以及皇后腹中的胎儿。 德顺帝立刻派太医去育清宫,一定要查清楚,二皇子究竟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 育清宫里,现在只有一个太医守在二皇子的床边。 薛商帮二皇子掖好被角,对育清宫的主管太监说:“小主子这里,你就让他睡,睡上一天也就没事了。唯一的后遗症可能就是小主子睡太多,会有两天夜里睡不着。” 主管太监问:“公主那边还有什么嘱咐没有?” 薛商摇了摇头:“公主让下官做的,下官一定做好,没交代给下官的,下官绝不过问。” 薛商的话还没说完,五六个太医和一对御林军气势汹汹闯入了育清宫。 主管太监心头一跳,这么多太医,总有一个会发现端倪吧?一旦他家小主子中毒之事另有玄机被揭发,小主子还能活吗? 这五六个太医分工明确,有的去厨房检查剩下的胙肉,有的去为二皇子诊脉,有的去查看正在熬煮的汤药,有的来查问总管太监和薛商。 总管太监紧张地直吞口水,可薛商镇静地好似事不关己。 胙肉里的毒是真的;二皇子吃剩的半盘子肉也是真的;解毒的药是真的;可二皇子的脉象似是曼陀罗中毒,又似是用了其他药物;几个太医瞬间把注意力放在了主管太监和薛商身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7.曼陀罗 胙肉里的毒是真的;二皇子吃剩的半盘子肉也是真的;解毒的药是真的;可二皇子的脉象似是曼陀罗中毒,又似是用了其他药物;几个太医瞬间把注意力放在了主管太监和薛商身上。 司礼监也来了好几个太监,一进育清宫就嚷嚷着到处抓人,育清宫的太监宫女都被抓到院子里跪着,这些太监宫女谁也不敢哭喊,只能小声抽泣,就这样也有好几个被司礼监的人打了。 柳毅站在育清宫门口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现在还不能揣摩清楚德顺帝的心思,他正在想,德顺帝派人大肆搜查育清宫,究竟意味着什么?是真的想要查出对二皇子和皇后下毒之人吗? 育清宫的主管太监只管哭,司礼监的人问什么他都推说不知道。 柳毅渐渐有些心急,干脆把这些人押送去慎刑司,他不信问不出什么来。 柳毅正在发话,程童小跑着过来了。 姿灵宫自从长公主离宫后,宫人们是任人欺凌,地龙停了也就罢了,就连木炭供应也没有了。 前几日刚进宫的惠贵人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进姿灵宫去参观,看那个架势还有入住姿灵宫的打算。 程童当然不允,跪在惠贵人面前一步不退,似乎是惠贵人的裙摆蹭到了程童的脸上,惠贵人说程童以下犯上,当即命人杖责程童。 那棍子打得是真瓷实,两棍子下去程童的身下就渗出了血。 书玉情急,扑倒程童身上挡下了将要落在程童脊柱上的一棍子,那一棍子打折了书玉的大腿骨,惨叫声传出了几里地。 姿灵宫的宫人有一半跪倒在宫门前,姿态摆的低,可那气势却强得很,惠贵人要想进姿灵宫,就得踩着这上百号人的尸体过去。 惠贵人畏难之时,二皇子到了姿灵宫门前,几句话把惠贵人骂走了。 时至今日,程童的伤势已经无碍,可书玉还起不得床。 柳毅见到程童,只是略表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书玉姑姑怎么样了?” 程童鞠了一躬:“已经无大碍了。谢总管挂念。” 柳毅问:“你这是来探望二皇子?” 程童说:“是啊,二皇子出了事,我们心急如焚。” 柳毅再看程童这个样子,神情淡定,就连走路迈的那几步也从容淡定得很,他以前真没见过这样心急如焚的。 程童好似在说二皇子中毒的事情一样,说:“这宫里无头的悬案一桩接着一桩,柳福柳总管死了,这祸事怎么还不断发生呢?小的一想起这事,夜里都睡不安稳啊!” 柳毅轻轻点了点头,程童又鞠了一躬,往育清宫里面去了。 程童不会无端跟他说这么一通,那么,二皇子中毒这事还有什么文章可做呢? 柳毅这么想了一圈,决定再看看风向,于是带着太医们和司礼监的太监们去找德顺帝复命去了。 育清宫里,薛商还是那样镇静地守着二皇子,主管太监吓出了一身冷汗,腿软地坐在正殿门前的台阶上怎么都不想动。 太医们从育清宫出来去了正坤宫,向德顺德禀报,二皇子的胙肉中确实有曼陀罗,而且是比较罕见的品种。 何致中的这种毒,如果解毒稍慢一步,很有可能会损伤大脑,就算何致活了过来,以后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痴儿。 二皇子何致现在还昏迷不醒,他怎么可能是下毒的凶手?如果何致是用苦肉计,一个九岁的小娃娃也不会对自己这么狠吧? 德顺帝派人去把帮何致分胙肉的那个太监抓来,他要亲自审问。 可御林军去跑了一趟,发现那个小太监已经死了,明显是被人勒死的,凶手不知所踪。 德顺帝忽而有种自己就是个傻子,每天看似高高在上,其实是被一群人当乐子看的错觉。 一怒之下,德顺帝命令全宫缉捕,所有有可能接近胙肉的宫人全都抓起来。 这一道诏令下去,就是上百条人命。 柳毅突然想起程童说的那些话,现在是个机会,一个把柳福同党肃清的机会! 柳毅试探着对德顺帝说,曾经在存放胙肉的祭坛仓房门口,看到过两个柳福的徒弟徘徊。 德顺帝立刻将这两个人投入了慎刑司。 一旦进了慎刑司,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就不由他们了。 柳欣和柳毅是同门,之前的交情还算过得去,在柳福打压柳毅的时候,柳欣还算是帮过柳毅,所以柳毅对柳欣也还有师兄弟的情谊。 柳毅正在御书房当值,柳欣鬼鬼祟祟来找柳毅,说在他的内宫监有个小太监前几天突然开始有钱,属于那种烧包的有钱。 巧的是这个小太监正是负责摆放胙肉,他是可以在胙肉上做手脚的,这个小太监被抓走以后,柳欣在他的床下发现了厚厚的一叠银票。 这些银票分属四家钱庄,柳欣问柳毅要不要查查这几家钱庄。 柳欣和柳毅在御书房门口的角落里“密谈”,柳毅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谈话内容早就被隐卫如实转告给了德顺帝。 柳毅从柳欣手里接过银票走回御书房,当头就被德顺帝查问方才在跟什么人说话。 柳毅把银票递到了德顺帝手里,把柳欣的话一五一十对德顺帝讲了。 德顺帝派人去查这四家钱庄,别的没查出来,只知道其中一家的二东家是大皇子何敬。 当然,那个被搜出银票的内宫监小太监直到被活活打死前都坚称不知道银票的事,说银票不是他的。 德顺帝看着这份柳毅递上来的卷宗,就好像吃了苍蝇那么恶心。 再一看,这个小太监祖籍渭东郡,跟大皇子的外祖宋家一个地方来的,德顺帝就更恶心了。 德顺帝往龙椅里一靠,问柳毅:“宫中的这些奴才们你比朕熟知,今天恕你无罪,把你知晓的都说给朕听听。” 柳毅赶紧跪下,说:“奴才这些年都是在宫里过日子,睁眼睛看见的是主子,闭眼睛想到的是主子,就怕这些奴才们伺候不好主子,所以知道这些小崽子们做过什么事,可并不明白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深意,要说洞察秋毫还是远不及皇上。奴才就说些小事,供皇上定夺。” 德顺帝点了点头。 柳毅就开始说些小太监小宫女们谁跟谁投脾气,谁为主子办事还拿过别人的赏。 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就是当柳毅说起,宫中掌权的太监大多有宫女对食的时候,德顺帝瞄了柳毅一眼,问:“你有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8.怎么能不分里外 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就是当柳毅说起,宫中掌权的太监大多有宫女对食的时候,德顺帝瞄了柳毅一眼,问:“你有吗?” 柳毅苦笑:“奴才刚被皇上提拔起来,哪有啊?就算有宫女乐意,奴才也不乐意,她们以前都对奴才爱搭不理,说明她们看不上奴才,现在皇上看重奴才了,她们再来接近奴才,那说明她们就是奔着让奴才做对不住皇上的事情。有柳福做前车之鉴,奴才没有那个胆子。” 德顺帝冷笑了两声:“柳福有了?” 柳毅说:“不敢欺瞒皇上,柳福没有对食的宫女,而是在宫外有一妻一妾,还有两个养子,据说那两个养子在世家中做门客。只是奴才并不知道他的养子姓甚名谁。” 德顺帝啪得一声拍了桌子,柳毅吓得立刻不敢说话了。 至于柳福是不是真的有养子,柳毅才不在意,董兴说有那就是真的有,只要能把柳福的残党除去,不就是杜撰两个养子嘛,给柳福再找两个爹都行! 德顺帝出了好几口长气,又问:“知道柳福原姓什么吗?” 柳毅答:“不知。奴才们被师傅收留教养赐名的时候,不过六七岁大,谁也不会在意别人原姓什么。” 德顺帝脸色阴沉地问:“你还知道什么?” 柳毅的声音特别小但足以让德顺帝听到他的话:“奴才听说,柳福的妻子是渭东那边逃荒来的,妾是凉溪人,两个都是……” “哪人?”德顺帝的怒气直冲上脸。 柳毅颤颤巍巍答道:“渭东和凉溪。奴才还听师傅临终前说,柳福给他妻子改了户籍是对的。” 德顺帝又问:“她现在户部的户籍登记是哪里的?” 柳毅:“就是咱们京师的。” 德顺帝一阵冷笑:“渭东……渭东!如果没有隐情,渭东就渭东,何必改成京师?你去,去让京兆尹把柳福的妻妾都抓起来,细细审问,一定要弄清楚!” 柳毅领旨走了。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柳毅的脸上浮现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柳福的妻妾早就跑了,怎么可能留下来等着被抓?不过京兆尹带人闯进柳福的外宅的时候,在火盆里发现几张没有燃尽的纸片,纸片上写着的都是胡文,从只言片语来看似乎是德顺帝的起居饮食。 德顺帝听报后,后背一阵恶寒。 就像是那时候子兮问的,戈布怎么能知道虞朝后宫中公主的芳名和年龄,现在德顺帝知道了,他身边出了一个胡人的走狗! 不仅仅是公主们,恐怕就连他这个皇帝,在胡人眼里都是如赤身一般毫无遮掩,没有任何隐秘。 柳福已经死了,德顺帝却越想越静不下下心来,自己冥想了一阵,令人抬着他去了皇宫最北边的皇室庵堂。 德顺帝到了庵堂的时候,项太后正在正殿里礼佛。 德顺帝只能在正殿外等候。 这处皇家庵堂规模很小,只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子,三间正房,三间厢房,还有一个偏院。 中间的正房就是太后供奉菩萨的正殿,大殿门口摆放着一个一人高的香炉,里面还有三柱婴儿胳膊粗细的高香在燃烧。 这小小的庵堂因为地处偏僻,特别安静,现在又是隆冬,所以小庵堂看起来分外萧索。 项太后礼佛完毕后,德顺帝跟着太后身边的姑姑进了东房。 项太后不是个讲究虚礼的人,见了德顺帝也没有废话,而是直接问:“因为皇后和二皇子中毒的事来的吧?” 德顺帝点了点头,坐在了项太后的下首处。 项太后看了看德顺帝的脸色,说:“看样子,皇上已经有了结论,只是想让哀家说几句宽心话?” 德顺帝叹了一口气:“不可能是敬儿做的,他是那么好的孩子。” 项太后微微摇了摇头:“哀家也不想相信,可如果老二和皇后肚子里的都没了,那受益最大的,不就是他吗?” 德顺帝立刻说:“很可能有人就是希望朕这么想,故意嫁祸给他。” 项太后问:“晴熠被掠后,因为子兮是最大的受益人,所以皇上一口咬定是子兮害了晴熠,又是因为什么?难道不会有人为了嫁祸子兮,故意陷害晴熠吗?” 德顺帝不可置信地看着项太后:“母后,晴熠是你最疼爱的孩子,敬儿是你亲自扶养长大的皇孙。你怎么能不分里外?” 项太后看着德顺帝:“皇上没问哀家里外,哀家也没跟皇上说什么里外。哀家只是在说谁可能是罪魁祸首,谁有可能是被冤枉。护短没什么不对,人本身就是有亲有疏,可护短后不承认护短就不对了。” 德顺帝被太后说得哑口无言。 项太后说:“既然知道是护短,接下来怎么办也就知道了。该敲打就敲打,该护着就护着,你是皇上,还护不住一个孩子吗?” 德顺帝沉默不语,坐了一会儿,拿定了主意,起身走了。 德顺帝刚走出项太后的房间,一个面黄肌瘦半疯半癫的女人从侧墙上的半月门里冲了出来,踉踉跄跄地扑到德顺帝脚边。 德顺帝吓了一跳,就连隐卫们都跳了出来。 那女人声音羸弱,却也嘶声力竭,哭着喊着叫着皇上。 德顺帝定睛一看,这不是德妃吗? 德顺帝上一次见到德妃,她还在孕中,身材丰满圆润,可这次再见,她形容枯槁,肤色黑黄,眼窝深陷,五指好似地底伸出的鬼爪般瘦骨嶙峋。 眼看德妃要抓住德顺帝的衣襟了,德顺帝赶快退了一步躲开。 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起过德妃,可奈何太后不让他来见德妃,可今日一见之后,德妃以后再入梦也只会是骇人的恶鬼。 项太后轻叹一声:“蠢妇!” 德妃只跑了那么几步,可已经是气喘吁吁,她费劲地说道:“皇上,皇上没有忘了臣妾对不对?皇上,臣妾给你生了一个儿子,皇上会让我当皇后,对不对?皇上,快带臣妾离开这里,这儿没一个好人,他们都想弄死我!每天晚上都不让我睡觉,给我吃特别难吃的东西,皇上,带我走!” 德顺帝不解地看向太后。 项太后沉稳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距离德妃不远的地方,问:“你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要跟皇上说的?” 德妃一愣,立刻指着项太后说:“别假惺惺的!你巴不得我去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1.外室 何子兮抬起头,和霍肆四目相对,他们的眼神慢慢浸润到了心底深处。 比赛结束之后,霍肆特意让何子兮给获得了头名的营颁发奖品,奖品很丰富,还有一面两尺多的镀金铜盘,何子兮抱着吃力。 从点将台下跑上来领奖的将官就是那个叫做阿古的胡人。 小伙子特别高兴,从珠玉手里接过金盘的时候,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霍肆还给阿古的整个一个营的兵卒就发了一把精致的匕首,这匕首削铁如泥,刀鞘也精美,兵卒们挂在身上别提多骄傲了。 颁奖之后,霍肆送何子兮回皇宫。 途中路过一条窄街的时候,何子兮突然让霍肆先走,她要去拜会一位大人。 霍肆哪里肯走?跟着何子兮的马车一起往巷子里拐。 何子兮立刻喊停马车,从窗户里对霍肆戏谑道:“这一路下去是人家的后门,进去看见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夫人,卫安侯这是要跟我去会一会佳人吗?” 霍肆甩了甩马鞭子,说:“不就是吏部刘进延的宅子嘛!” 何子兮看了霍肆一眼:“你居然知道。” 霍肆:“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你还要跟我去看看刘进延的大肚子媳妇吗?” 霍肆:“……” 何子兮看着霍肆转头往巷子外走了,她才让车夫继续赶车往前走。 刘进延此时正坐在卧室里捧着空无一字的折子发呆,公主只为了这么一场临时起意的科考而制定详尽的细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大家都知道,公主这是要为以后正式将科考确定为官吏提拔任用的规制做准备。 从华朝,甚至是华朝之前,朝中的吏制一直都是由世家把持,公主要从这里下刀子,风险太大,刘进延想着,虽然他和父母的关系势同水火,可他不能不管他们,更何况他有妻,现在又有了子,他不能跟着公主一路冲撞,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刘进延的妻子宋氏坐在卧室的另一边制作小孩子的衣物,小丫鬟跟着宋氏一起忙活。 屋子里安静,温馨。 一个小厮从外面跑进来禀报刘进延,说卫安侯霍肆来了,刘进延的手一抖。 霍肆邪佞的盛名谁人不知?更何况现在霍肆和何子兮之间暧昧不明,她可不想招惹这么一个瘟神。 可卫安侯都已经站在了大门口,刘进延也不得不出去招待。 刘进延刚走,何子兮就从后门进了刘进延的府邸。 刘家虽不是京城顶级的大家世族,可也有些家底,在京城本来是有刘家的祖宅的,可刘进延的母亲容不下宋氏这个“不会生蛋的鸡”,非要逼刘进延休妻另娶,几个月前甚至大半夜把一个贴身丫鬟送进了刘进延的卧房,第二天向所有人宣布那丫鬟做了姨娘。 宋氏在刘家祖宅里过得不舒坦,刘进延也不舒坦,后来宋氏一怀孕,刘进延借口说宋氏需要静养,立刻在这里买了一处小宅子,和宋氏过上了小门小户的安生日子。 所以这会儿何子兮从后门一进来没走几步就站在了刘进延他们夫妻的卧房门口。 宋氏没有把何子兮领进卧房,而是去了厢房。 何子兮过来的借口是讨教绣工手艺,宋氏立刻让丫鬟去取了花样过来。 宋氏给小孩子准备的肚兜上绣着的都是麒麟,何子兮端详了老半天,说:“可惜了一个好好的麟儿,刘大人是刘家的嫡子,夫人这肚子里的未必能承了这嫡出的位分。” 宋夫人一低头,装作没有听到。 她是刘进延的正妻不假,可她违背了婆婆的意愿从祖宅里搬了出来,她出来的时候婆婆就说过,出了刘家的门就不再是刘家的人,最多只能算是个外室,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外室在祖宅外生出来的,能不能进刘家的族谱都不一定呢。 何子兮把手里的小肚兜一放:“本宫说这不开心的作甚,来来来,夫人快来教教,这眼睛怎么能绣的这么生动。” 何子兮和宋夫人在后宅里研究刺绣,刘进延不得不在前厅陪同霍肆。 刚开始的时候,刘进延和霍肆还有几句话说,虽然都是互相敷衍的客套,可也算是没让气氛冷下来,可客套话不能说过一遍再说一遍,刘进延不是个会撑场面的,霍肆又是个懒得撑场面的,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主一客隔着一张茶几一人端着一杯茶一起数茶叶棍棍,就连在厅前伺候的小厮都略觉尴尬。 刘进延和霍肆两个大男人对着一直坐到有人来回话,公主方才从后门走了,叮嘱刘大人不必来送,她只是路过,跟夫人闲话几句这就回宫去了。 霍肆一听,立刻起身冲着刘进延一抱拳:“刘大人不必送了,本侯告辞。” 刘进延心说,可终于走了! 霍肆个儿大腿长,都没等刘进延送他,自己走了出去。 刘进延小碎步紧赶慢赶,也算是目送了霍肆出门,不算是失了待客的礼数。 看着霍肆翻身上马,刘进延长叹了一口气。 回到后宅,宋氏问刘进延:“妾身听说那西北的卫安侯来了,所为何事?” 刘进延哼了一声:“那是陪着公主过来的,没跟我说一句正经话,一听说公主走了,立刻拔脚就走。” 宋氏皱了皱眉头:“公主不检点,妾身也是听说过的,照理说不应该让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进咱们的宅门,可……” 刘进延摆了摆手:“不要用妇道人家那套看待公主,摄政公主,那可不是个妇道人家。公主来找你何事?” 宋氏为难道:“旁的也没什么,就是说……说我是个外室身份,只怕这孩子的位分……” 刘进延打断宋氏的话:“刚说她不是个妇道人家,她这就泛起蠢来,我后宅的事还不是我说了算?我说这是我的嫡子,谁还能说个不字?” 宋氏听后不再说话,刘进延也不再说什么了。 可是他们两个都明白,这孩子是刘进延的嫡子,可不是刘家的嫡子,要是刘进延坚持要立这个孩子为嫡子,那就得跟老刘家断亲,自立门户,唯一有能力破解这个难题的人,就是何子兮。 如果何子兮张了金口,给这孩子一个嫡子的位分算是什么难事?可要想让何子兮开这个口,刘进延明白他需要付出什么。 宋氏的丫鬟没想那么多事,在一边嬉笑着问自家老爷:“爷,听说那卫安侯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可是真的?” 刘进延苦笑:“错了!要说面相,那可是少见的人中龙凤,阳刚俊俏的儿郎啊!只是,这心相……” 丫鬟问:“如何?” 刘进延久久没有开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2.别拿那违心之言糊弄 刘进延久久没有开口。 何子兮从刘进延的后宅门出来,她原以为霍肆已经走了,可她的码车没走多远,霍肆就追了上来,何子兮感到很奇怪,心口里热乎乎的。 霍肆说:“你去找刘进延的媳妇谈谈,我就去找刘进延谈谈。反正就是要跟着你,能多在一起多呆一刻也好。” 何子兮忽然扯下窗帘,把霍肆的身形挡在了车外。 何子兮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霍肆说的这些甜言蜜语,总有种被欺骗的凄楚感,那动听的话说上一天一夜也不是什么难事,上嘴皮碰下嘴皮罢了,可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肚子里那颗心里在想什么? 霍肆跟何子兮搭讪了好几句,何子兮就是闷着不理他,霍肆不知所以。 这么一路上沉默着到了宫门前,眼看何子兮头也不回地要进门,霍肆赶快拦住何子兮:“我的好公主,你好歹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何子兮瞟了霍肆一眼:“我对侯爷别无所求,只是侯爷好歹别拿那违心之言糊弄我,虽说我刚刚成年,可从小经历颇丰,看透了世事人心,不是那能被巧言令色迷得失了本心的无知女子。侯爷若有什么话,坦言相告即可,别说这些甜言蜜语,平白讨了人嫌。” 霍肆目瞪口呆道:“这可都是肺腑之言。” 何子兮冷笑:“那就请侯爷收好了那一副肺腑,这般的肺腑,本宫不敢领受。” 何子兮说完就要走,霍肆吼道:“爷想睡你!” 何子兮看了霍肆一眼,道:“这倒是句实话,本宫记下了。” 然后何子兮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霍肆双目喷火地恶瞪着何子兮的背影。 赶车的车把式霍肆从西北带来的亲随,这时候怯生生地走到霍肆身后说:“爷,你那些话要是说给侯府里的如夫人们听,就是要她们折寿十年都乐意,怎么说给她听她还不乐意了?真是不识抬举。” 霍肆目光淬火忽的看向亲。 亲随赶紧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霍肆说:“回去自领十鞭。” 亲随一脸愁容。他是被主子这些日子以来的和颜悦色给蒙骗了,竟然忘了主子本来是个什么性子了,一时没管住这张臭嘴,什么都往外倒,给自己找罪受了这不是? 按何子兮的习惯,每天这个时间还是要去御书房批阅一会子折子,可今天这心里毛躁得很,总是反过来调过去想着霍肆说的想和她多呆一会儿的话,就连她自己命令自己不要再想都没用,那好像是一句魔咒似的怎么都驱不散。 何子兮怕自己的心情影响了对朝政的判断,索性不去御书房,回转含章宫睡觉去!明天早点起来批阅也是一样的。 何子兮向来好眠,躺下不久就睡着了,可今日怎么都了无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白日里的情景在脑子里一遍一遍闪过,那个叫做阿古的胡人笑容坦荡,和虞朝人一样可亲。 何子兮干脆放任自己的思绪胡乱想下去,娘亲很多年前对她说的,但愿终有一日这天下能以仁德和律法为准绳,而不是以血统来源。 这么想下去,没过多久,她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梦中,她又在秋夕河畔的街灯下遇到了白衣飘飘的风雅俊男,那个霍肆笑得温润如玉,没有一丁点平日里的邪佞。 梦中,何子兮露出了恬淡的微笑。 翌日,何子兮并没有起了一个大早,到底是少年人贪睡的时候,等到何子兮醒来,又是平时起身的时辰,好在她的心情已经平复,能够平静地处理政事了。 何子兮洗漱完毕之后去往御书房,在御书房的门口,她遇到了柳毅。 柳毅带了十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从御书房里出来,这一行十五六个人安静得好像没有人似的,一看就都是懂规矩的。 柳毅带着这些小太监给何子兮请安后,说皇上嫌弃御书房伺候的人不称心,要更换一批,这十几个是皇上挑剩下的,要重新发配回去。 何子兮免了他们的礼,扫了一眼这群小太监,站在人后的一个高个子小太监引起了何子兮的注意,这小太监长得细皮嫩肉,薄薄的单眼皮柳叶眼,唇不涂自红,真是清丽得不像是个伺候人的奴才。 何子兮盯着那小太监看了一会儿,然后对柳毅说:“含章宫最近调出去几个人,程童总是抱怨宫里人手不够用,这几个人你就帮我送去含章宫,让程童过过眼,合适的就留下来伺候吧。” 如今宫里这日子,在御书房伺候还真不如在含章宫伺候更体面,含章宫里大大小小的赏赐比一年的俸禄都多,含章宫的奴才在宫里横着走也没谁敢拦着,能去含章宫,那是天大的脸面。 柳毅赶紧让一群小太监跟何子兮谢恩。 何子兮稳稳当当受了他们的这一次跪谢,也没说平身,莲步轻启,从那个白嫩太监的身边走过,裙摆甚至微微擦过小太监的面颊。 别人看不出何子兮的心思,珠玉还能不明白?她声音特别小地在何子兮身后问道:“要不要我回去跟程童说一声,别留错了人。” 何子兮说:“如果这都能留错,那他就不是程童了。” 跟着何子兮从含章宫过来的董叶扬没明白这主仆二人在说什么,懵懵懂懂地问:“什么叫留错了人?” 何子兮回头冲着董叶扬轻轻一笑:“等你长大自然就明白了。” 董叶扬更加不明白了,为什么何子兮明明没比她大多少,她就是看不懂这个年长的外甥女呢? 何子兮走进御书房,景盛帝正在御案后面不知道书写什么。 何子兮进来先向景盛帝行了礼,才问:“今日皇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景盛帝抬起头,微笑道:“祖母近日精神尚好,嫌弃宫中太过清净,想要召集家中人团聚,可念着长姐太过繁忙,想必是难参加聚会,不免失落。朕想着,朕的年岁渐长,也是该替姐姐分忧。等到聚会结束,朕再去偷那个懒也不迟。” 何子兮笑道:“皇上这是想拉我去玩吧?还想出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景盛帝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姐姐聪慧。” 何子兮走向软塌:“那就快点干活儿,挤出时间好好去耍。” 景盛帝有些为难道:“只是这聚会……祖母的意思是要让未婚的女婿和媳妇也都进宫来同乐。” 何子兮的脚步一顿,嘴唇紧抿,未婚的女婿,那她就要直面王彦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3.大团圆 不管何子兮是否愿意和王彦这般重聚,事情是太皇太后定下的,皇上也首肯,那她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何子兮心事重重地坐在御书房看了一天折子,小太监通秉说卫安侯请求拜见,何子兮一点应付霍肆的心思都没有,打发说国事繁忙,昨日该做的事都推倒了今天,请侯爷回府去吧。 小太监刚走没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呈上来一个蜡封了的黑漆木盒子,盒子的一角描着金色的牡丹,看上去倒是贵气又不俗气,真是难为了霍肆能有这样的眼光。 何子兮用发簪挑开腊封,心里想,这里面是多么绝密的物件,连腊封都用上了?霍肆从西北来,难不成还带来了西北卫安军的军事地图吗?可就算是带来,他会给我看? 就在开盒子的那一眨眼时间里,何子兮想了十几种可能,每一种又都被她自己否认了。 黑漆盒子里放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宣纸不仅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还扑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这都是一般女孩子用来给情郎写情信的小花样。 何子兮捧着盒子愣了一下,她怎么都想不出霍肆那个魔头专心致志写情信还翘着兰花指扑金粉应该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何子兮捏起宣纸展开,纸上写得密密麻麻都是一句话:“我就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你爱听不听,我就是说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何子兮白眼一翻,把信纸往炕桌上一拍,金粉被拍地沾了一茶几。 景盛帝抬头看向何子兮。 传信的那个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赶紧给何子兮跪下了。 何子兮指着小太监说:“我回一封信,你拿去送给卫安侯。” 之间何子兮在霍肆那张纸的背后写下大大的一排字:“死猪不怕开水烫。” 然后原封不动装进盒子让小太监送了回去。 何子兮把这么一封信送出去之后,心情突然就清爽了起来,天生的那股胆气油然而生,不就是一个王彦嘛,还能把她吃了?见就见,谁怕谁? 这么辛苦的一天过去,何子兮又在好些奏折上批写道:“知道了。”让朝中一干大臣捉摸不定这个公主究竟在想什么,什么都是知道了,什么都没有个确定的处置。 皇室的家宴选在了御花园一角的柳树林里,为了方便主子们玩乐,柳毅早就带着人把垂下来的柳树梢都剪了,这样一来,柳树林里既晒不到烈日,活动空间也很大。 何子兮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儒裙到了柳树林的时候,谨王、五皇子和沈少堂已经在树林里候着了。 何子兮差点摔个趔趄,居然真把沈少堂叫来啊! 宣太妃和贞太皇太妃一人拉着三公主何子秀的一只小手走了过来,何子兮给二位长辈见礼,宣太妃亲切地回礼,可贞太皇太妃视若无睹地牵着三公主的手走了过去,三公主伸着胳膊要去拉何子兮的裙子居然都被贞太皇太妃一把拉开了。 宣太妃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冲着何子兮连连苦笑。 何子兮没当一回事,贞太皇太妃现在住在胜王府里,胜王的主她做不得,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种后宅女人的小手脚而已。 谨王向来热脸迎人,跟沈少堂在一起也和蔼得很,可沈少堂跟谨王呆在一起怎么都不自在,尤其是坐在谨王身旁,他莫名觉得谨王那目光里有根刺。 虽然沈少堂也惧怕何子兮,可沈少堂觉得还是跟何子兮在一起有底,所以一看到何子兮赶紧端着谨王刚刚给他斟的梅子酒杯跑过来找何子兮,可他腿脚不方便,走路一颠一颠,酒总是洒出来,沈少堂两只眼睛一起盯着酒杯,走步也改成了挪步,怎么看都像是只对眼的熊,林子里的主子奴才们都悄悄笑他。 何子兮迎着沈少堂走过来,从沈少堂手里接过酒杯,扶着沈少堂的胳膊说:“你跑什么?我这不就过来了?” 一干人微微诧异,何子兮那个心气高于天的摄政公主居然这么给少堂这个不学无术的瘸子这么大脸面,连“本宫”这个自称都不用,直接说“我”。 沈少堂都是一愣,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公主给他脸面,他怎么能不兜着?笑着跟公主说:“公主尝尝,这是谨王特意从谨王府带来的梅子酒,味道真好喝。” 何子兮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眉头:“酒还是酒,喝不惯。” 沈少堂呵呵傻笑着,自然而然跟何子兮并肩而行,坐到了距离谨王稍有些远的石头墩子上。 何子兮把梅子酒的酒杯递给沈少堂,她走向谨王何敬去请安。 在朝堂上,她是摄政公主,在家里她是妹妹。 谨王还是那么亲切,早早就站了起来,拉着五皇子的手朝何子兮走过来。 何子兮和谨王互相行了礼,一派相亲相爱,一个是慈爱的长兄,一个恭敬的妹妹,说了好一会子话,把家里的弟弟妹妹挨个儿夸奖了一个遍。 不一会儿,淑太皇太妃搀着太皇太后过来了,身边跟着二公主何子兰以及二公主的未婚夫王彦。 何子兮早就知道会和王彦这样遇上,她觉得她可以正面面对,她可以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就像是她在奉天殿高高的珠帘后一样,可当她真真切切和王彦四目相对了,她才知道她做不到。 端着茶杯的手指尖微微一抖,茶水险些泼洒出来,脸上恬淡的微笑也变得僵硬,甚至她明明知道谨王这个笑面虎就在身旁她也找拿捏不准她该有的分寸,那一刻的何子兮跟平常判若两人。 好在她的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当所有人都起身迎接太皇太后的时候,她回过了神,缓缓站起来走向太皇太后。 这些年淑太皇太妃就像是她们年轻的时候一样一直在服侍太皇太后,平日里不言不语,不喜欢抛头露面,就好像宫里没有她这么一个人一样。 还有跟在太皇太后身后的六皇子和他的生母,今天这聚会还真的是个“大团圆”。 众人刚说了几句话,景盛帝带着蒋家小姐过来了。 迎驾之后,太皇太后目光有些幽暗,看似看着景盛帝,可焦点却不知落在何处,她感喟道:“就差一个晴熠,我们的人就齐全了。” 谨王坐在太皇太后身边,说:“祖母,姑母刚平安生下小公子,这是多欢喜的事啊!” 太皇太后立刻点头,拍着谨王的手说:“对,对!现在她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要不是敬儿提起,哀家这老婆子倒是要把这事忘记了。” 何子兮低着头坐在和太皇太后隔着一个凳子的位置上,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那么在意王彦的一举一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4.三国演义 何子兮低着头坐在和太皇太后隔着一个凳子的位置上,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那么在意王彦的一举一动。 王彦的眼睛刚才转了转,似乎是有话要说,被谨王打断了,他稍微碰了二公主一下,似乎是让子兰开口,不过子兰没明白王彦的用意,这让王彦有点烦。 何子兮告诉自己,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她看这么仔细也没什么用。 皇家的聚会,太皇太后没用御膳房做制式的宴席,而是命人准备了好几种口味的酱料和新鲜的肉食蔬菜,拢起了银骨碳的火盆,架起了烤架,看样子是太皇太后要领着皇家成员们重温当年马上打天下时候的艰苦岁月。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战时,所有食材和用具都是优中选优,银质的餐具省了试吃太监验毒,肉也都是前一晚就放在冰窖里用调料腌制好的,不论是猪肉还是羊肉都没有一点腥味,就连鸭肉都自带一股清香。 太皇太后难得今天精神很好,二公主从宫人手里接过一个小胡凳放在火盆旁边,太皇太后慢慢在胡凳上坐下,一边讲当年的故事一边在火上烤着一只兔子。 二公主和王彦一直站在一起,守在太皇太后身边,何子兮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能风过水无痕,所以自然而然后退了几步,稍微远离了一些。 何子兮珠玉稍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何子兮,可何子兮微笑着和沈少堂在另一个火盆上烤牛脊的模样让珠玉怎么都猜不出何子兮心里究竟起了多大的风浪。 谨王时不时瞟向何子兮的眼神虽然看着友善,可珠玉却完全不觉的谨王会是一个友善的人,她有意地总是站在何子兮身边,挡住谨王的眼神。 开始的时候何子兮还没当回事,可珠玉挪了两回以后何子兮想不注意到都难。 何子兮把一截烤的半生不熟的鸡腿递给珠玉,说:“让他看,不怕的。” 沈少堂被火烤得满头大汗,手上还不敢闲着,一边转动烤架一边问:“看什么?” 何子兮端起香酱罐子说:“慢点,我来涂酱。” 沈少堂看向何子兮,余光从珠玉的身侧看过去,看到了正在看着何子兮的谨王。 谨王和沈少堂四目相对也不躲闪,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沈少堂也笑了笑,用他那种傻了吧唧的笑容。 沈少堂声音很小地对何子兮说:“公主,我觉得我一会儿应该去找谨王喝一杯。” 何子兮问:“为什么?” 沈少堂撇了撇嘴:“户部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得请教请教。” 何子兮想了想:“也好,不过你得加着小心。” 沈少堂点了点头,嘟囔着问:“谨王看你我还能理解,你们皇家的人心都贼着呢,笑不是笑哭不是哭的。可王彦总是看我是为什么?眼睛都快飞刀子了。” 何子兮:“……” 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都忙着吃吃吃,像是惠太妃那种完全得罪了宣太妃和摄政公主的人因病没来,其余的人又都是装惯了亲热的,还有以三公主为首的几个孩子在笑闹,所以一时间这皇家的聚会倒也挺温馨。 就在这一片祥和中,突然有小太监来禀报,说是卫安侯霍肆请求进宫拜见太皇太后。 皇室的一家人立刻都呆住了。 何子兮心里一紧,这个魔头又是要做什么? 要是那二年,太皇太后绝对不会出现这么长时间的停滞,可是现在太皇太后的脑力不及当年,一听说霍肆来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何子兮。 何子兮本来想着霍肆是来求见太皇太后的,况且她现在跟霍肆之间的暧昧满朝文武都知道,若是她说不见还不定要传出什么谣言呢,所以她还是避嫌,一言不发,爱见不见,大不了一会儿她就装瞎好了。 谨王抓住太皇太后愣怔的这一个瞬间,说:“祖母,是孙儿请卫安侯进宫来的。晴熠姑母远在塞外,前几年老侯爷病重,卫安侯代理西北事务的时候没少照顾晴熠,孙儿想着,这卫安侯入京之后,咱们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地主之谊。” 秦国公主晴熠是太皇太后的一条软肋,一提起晴熠,太皇太后就什么都不顾了,招手示意请卫安侯过来。 沈少堂不管怎么说都顶着何子兮未婚夫的身份,何子兮和霍肆在私下过从甚密也就罢了,他本来也不在乎,何子兮玩开了,他不是也能出去玩了吗?可玩归玩,正经的场面也要顾及,今天这是皇家的聚会,偏要弄个公主的姘头过来,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何子兮自然注意到了沈少堂的脸色,她小声对沈少堂说:“注意你的身份,别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沈少堂嘴一撅:“我能是什么身份?” 何子兮轻叹了一口:“你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们这些皇家人心都贼着呢,笑不是笑哭不是哭的,谁能知道叫霍肆过来,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沈少堂凑到何子兮身边问:“真不是你叫他来的?” 何子兮瞪了沈少堂一眼:“我又不是傻了。后宫里的女子争风吃醋也就是牙尖嘴利些,最多不过互相挠上五道爪子印,我故意把你和霍肆,还有……把你们凑到一起,我还不如搭个戏台子看一出三国演义呢。” 沈少堂没留意到何子兮说的“三国演义”是个什么含义,他只听懂了何子兮说,霍肆不是她叫来的,只要不是何子兮他心里就稍微好受一点,在这朝堂上别的他没学会,但就一点他弄明白了,越是想让他不痛快的人,他就越是不在意,他越不在意,那些人就越不痛快。 霍肆跟在小太监身后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小太监为了能够保持走在霍肆身前领路的位置,快要提着衣摆跑起来了,等霍肆到了树林,小太监通秉的声音里都带着喘。 何子兮微微叹了一口气,霍肆这股子不守规矩的邪劲看来是改不过来了。 太皇太后召霍肆到她那边说话,本意是不让何子兮和霍肆凑到一处,毕竟还有个沈少堂在这儿不是,可谁知道那霍肆真是个不见外的,一走进树林先给太皇太后和景盛帝请安,之后没等谁赐座,他那两条大长腿一迈,走到何子兮身边的石头墩子旁坐下了。 太皇太后的头皮有些发麻,这是什么人啊? 何子兮看着霍肆自来熟地用竹签子把一只整鸡穿起来准备放到火上烤,她拿出擅长的微笑说:“侯爷,太皇太后有话跟您说呢。” 霍肆回头冲太皇太后一笑:“太皇太后,您那边坐的人多,没个空地给我摆开架势好好烤上一次,公主这边清静,我就在这儿坐着了,肉烤好了一准儿孝敬您。您有话就说,我听着呢。” 何子兮:“……”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5.冰水 霍肆今天发髻上戴着一款原色的皮制发冠,穿着浅茶色的常服,前胸后背上有虎头暗纹,脚蹬同色系缎面长靴,靴子腰上有猛虎斑纹,和衣服上的骨头暗合,好一个虎虎生威,他在何子兮身边一坐,光线都被遮挡了大半,好似乌云压顶一般。 霍肆和何子兮之间的传言早就满城风雨了,霍肆自己不当回事,可别人还真不能不当回事。 霍肆来了之后,王彦特意重新选了一个石头墩子,转了个身,背对霍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其他人看到霍肆落座,就算心里都介意着这个男人,可都是宫里养出来的人精,谁都没有把那介意表现在脸上。 不过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三公主何子秀。 三公主以前没见过霍肆,可是在后宫里没少听宫妃和宫人们议论这位西北的“野人”,这会儿亲眼见了,竟然觉得这男人好看的紧,贞太皇太妃一个没拉住,小公主蹬蹬蹬跑到了霍肆眼前紧紧盯着看。 何子兮赶紧招呼三公主说:“子秀,到长姐这边来。” 三公主好像没听到一样,还是瞪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霍肆,说:“他们跟本宫说你有血盆大口,一张嘴就能把一个小孩子吃进去,可本宫看你嘴也不大啊,最多只能塞个苹果。” 霍肆爽朗大笑道:“要是跟小公主比,臣的嘴还是太大了,哪有小公主这樱桃小口好看?” 三公主被夸得心花怒放,笑嘻嘻地说:“你也好看。除了王彦,就你好看。” 何子兮一阵头晕,这小祖宗是来火上浇油的吗? 霍肆拧起眉头问:“什么叫除了王彦?难道臣不比王彦那个文官更有英雄气概?” 子秀贴着霍肆的耳朵,但其实声音不算特别小地说:“二姐说王彦好看得不得了,可今天一比,本宫还是觉得你好看。” 霍肆笑得合不拢嘴,用手肘碰了碰何子兮:“听到没?听到没?” 何子兮瞪了霍肆一眼,冲着子秀一伸手:“别理这个半疯子,到长姐这边来。” 何子兮乖乖地往何子兮怀里一靠:“长姐,肉什么时候能烤好啊?” 何子兮还没说话,霍肆先说:“等上一会儿,就快好了。不过臣听子兮公主说,子秀公主的肠胃不大好,这肉食不易消化,子秀公主一会儿少食一些,要不又让你长姐忧心了。” 何子兮说:“霍肆,本宫封号:周国。” 霍肆一拍脑门,故作内疚装:“诶呀,又给忘了,叫顺嘴了,你说怎么罚?” 三公主看了看何子兮又看了看霍肆,问道:“你们很熟吗?” 何子兮和霍肆一起摇头:“不熟,一点都不熟!” 说完,霍肆咧着嘴冲着何子兮一笑。 何子兮转过身子,一点都不想看到霍肆。 霍肆一边逗着三公主一边烤肉,好不惬意。 谨王还是谦和地笑着,可眼角的笑纹似乎更重了,好像看到了特别开心的戏剧。 霍肆坐到何子兮身边不肯挪威,太皇太后心里又惦记着秦国公主,谨王很有眼色地提着一小坛子酒走到霍肆身边坐下,一边跟霍肆喝酒一边问起塞外的事。 霍肆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谨王敬酒他连谦让一下都没有,接了就喝,还大咧咧地说:“王爷这酒不错,一会儿这肉烤好了,让王爷尝尝臣的手艺。” 谨王笑道:“好啊!” 接下来霍肆和谨王相谈甚欢,一时倒是疏忽了何子兮,好像霍肆此行真的是为了谨王而来一样,只在何子兮的烤肉火候不对的时候霍肆默默无言地帮她翻转一下,也在何子兮用颤抖的小手抓着酱料刷子把酱甩得到处都是的时候,默默接过刷子把何子兮那根牛脊刷得酱料均匀色泽透亮。 何子兮和沈少堂倒是一时无事,坐在一旁一起看着烤肉在霍肆掌控下优雅地旋转。 这皇室中人除了太皇太后那一代对当年的征战生涯颇有感怀,她们的青春就是在战争中度过的,其他人对战争并没有那般念念不忘,尤其是小孩子,他们对未来才更加向往。 以景盛帝为首的几个男孩子很快就对烤肉这项活动感到不耐烦,嚷嚷着要射箭,小太监们赶快在林中挂起箭靶,让小主子们玩闹。 太皇太后教养出的女孩子们也是要学习六艺的,二公主何子兰对自己的射艺颇有信心,强拉着王彦跟她射箭。 王彦有些不耐,推说自己只会拿笔不会拿弓,面无表情地跟在二公主身后,可眼神总是飘忽不定,若有似无地往何子兮那边扫过。 二公主连射了三个就环,满脸兴奋地回头招呼王彦,却发现王彦根本不远搭理她,她那颗热乎乎的心啊,好像是照头被泼了一盆冰水,在顺着王彦的目光寻过去,二公主看到了何子兮。 二公主突然想起宫中有传言称多年之前,何子兮那个贱人曾献媚王彦未果,就是因为她不守妇德父皇才会令她下嫁沈少堂,说是下嫁还不如说是驱逐,父皇当年恨不能断了父女血缘。 如今再看这何子兮,虽然已经被父皇惩戒,可狐媚子的性子难改,当着沈少堂的面就敢勾搭霍肆,有了两个男人不够还要媚惑王彦!这种女人真是堪比扬州瘦马! 二公主一股妒火直冲百会,她抓起身旁的一把硬弓朝何子兮走过去,可临到跟前,脚步稍微一转,走到了沈少堂的身前。 何子兮和沈少堂一起看向二公主。 谨王本不愿搭理,可霍肆的目光却已然盯上了二公主,好像二公主是闯进了狼群他领地的鬣狗,谨王只得跟着霍肆一起看向二公主。 二公主是被太皇太后当嫡公主养大的,在霍肆凌厉的目光中竟然也能安然自若,她把弓递给沈少堂,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去射箭,只在这儿寸步不离看着周国公主,怕是一走开就被什么人抢了去,这样子真难看。” 霍肆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把匕首,在牛脊上割了一条肉下来放进何子兮的盘子:“二公主不去与你的未婚夫相伴,却来找旁的男人,这样子却是有几分好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6.那是硬弓 霍肆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把匕首,在牛脊上割了一条肉下来放进何子兮的盘子:“二公主不去与你的未婚夫相伴,却来找旁的男人,这样子却是有几分好看。” 何子兮瞟了霍肆一眼,二公主不过十一岁大,霍肆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怼一个小丫头,怎么看都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二公主被霍肆怼得面红耳赤,用小手指头指着霍肆,你,你的说了半天也不见说出句整话来。 太皇太后这时候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形,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可看不太好,她让淑太皇太妃过来看看,二公主那性子没轻没重,别失了分寸。 王彦也是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可看二公主那没胡子也要吹的面目,他觉得他还是应该去劝解一下,免得给子兮惹事。 王彦走到二公主身后,对何子兮和霍肆等人恭恭敬敬作揖,后说:“二公主年幼,如有不周之处还请海涵,王某在这里谢过各位,明日王某设宴款待,向各位赔罪。” 若是王彦对二公主不管不顾,何子兮可能心里还舒畅一些,可王彦代替二公主赔罪来了,完全摆明和二公主是一伙儿的人,何子兮这心口一下子揪了起来。 何子兮明明知道她和王彦已无瓜葛,他护着二公主是他的本份,可何子兮怎么都抚不平心里的烦躁。 何子兮用筷子夹起霍肆递给她的那条牛肉往嘴里送,动作从容优雅,不急不躁,旁人只以为她这是因为方才二公主的话说得难听而不悦,可霍肆却知道,她是个从来不太介怀女人间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的,如果不是这样,他方才我不用为了维护她而出言去讥讽几个孩子,所以,何子兮介怀的是王彦的态度。 霍肆也烦躁了,而他惯不是个能装腔的,脸色铁黑地把手里的匕首一摔,是个傻子都能看出这位怒了,不过没几个人知道这位有什么好怒的,人家王彦都道歉了不是吗? 霍肆从二公主手里抽过弓来,说:“不就是射箭嘛。” 霍肆说完,也不起身,坐在石头墩子上端起臂膀,几乎都没有瞄准就放出一箭,那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二公主刚才射出的那箭旁边,只是力道太大,击中箭靶的那一撞,竟然把二公主的箭撞掉了。 霍肆把弓往二公主怀里一扔,说:“绣花枕头。” 王彦看着霍肆的脸色也是阴沉,一副未婚妻被欺的义愤模样。 二公主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抱着弓,委屈巴巴地对王彦说:“路远,你看长姐,射艺不精也没什么的,大家都是自家人,谁还能笑话了她的露怯不成?可还让旁的人欺负我……” 何子兮突然伸出手对二公主说:“拿来。” 二公主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立刻把弓放进了何子兮的手里。 何子兮拿着弓往箭靶的方向走去。 霍肆跟在何子兮身后,小声说:“那是硬弓,不适合你用。” 二公主自得地跟在何子兮身后。 今日是皇家小聚,宫人们准备的大都是软弓,只有一两个硬弓摆在那里只是为了给谨王等这些成年男子玩乐用的,可二公主专门为何子兮准备了这一张硬弓,她不就是为了让何子兮丢丑吗? 何子兮轻轻昂头,说:“无妨。” 言罢,何子兮站在了靶前,竭尽全力,竟然真把那弓拉开了,只是手背上绷得青筋暴起,两只胳膊因为用力过大还微微颤抖,看得霍肆心里一阵揪心,自然也就更厌恶二公主。 何子兮按照之前霍肆曾经教授给她的要诀瞄准,只是无奈力气不足,手怎么都难稳定,她抓紧一个稍微可控的机会果断松弦,那支箭“砰”得一声,射在二公主另外一支箭旁边。 何子兮对自己这一箭很满意,要说环数是比二公主低一圈,可这位置跟那支箭对其,怎么看都像是故意为之,隐隐有压过二公主一头的意味。 何子兮特意潇洒地把弓扔向王彦,不自觉就拿起了高坐朝堂上的气势,说:“还是二公主箭法精妙,望王爱卿日后能怜惜之。” 王彦脸色未变,只是眼神稍稍抖了一下,恭敬作揖。 何子兮拢了拢宽大的衣袂走回自己的位置。 沈少堂傻呆呆地端着一杯酒看着何子兮,何子兮一坐下,沈少堂立刻伸出大拇指道:“公主竟有侠女风范,在下敬公主一杯。” 王彦捧着何子兮扔给他的弓微微发呆,二公主不依不饶地在王彦身边搅闹:“不行!怎么能这么便宜了她!” 王彦恼道:“不是二公主要与人家斗箭吗?怎么赢了还在胡闹?” 二公主眼圈一红,骂道:“你竟然护着那个贱人!本宫找祖母评理去!” 二公主哭着跑向太皇太后。 三公主根本不知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她不喜欢射箭,长姐和二姐喜欢那就去射好了,她只喜欢吃。 皇室成员都是不事生产的,烤肉这项技能除了贞太皇太妃还隐约记着一些,旁人谁都是假把式,那烤出来的肉半生不熟不说,酱料涂抹也是没有章法,咬一口下去,有时候齁咸,有时候没味,还有可能咬出一口又甜又咸的,这可为难了嘴刁的三公主,大半天竟然一口可口的都没吃到。 等着霍肆那肉烤熟了,闻着就喷香,霍肆还只记着往长姐的盘子里堆,三公主眼馋半天一口都没吃到,好不容易他们都去射箭了,三公主端起何子兮的盘子就跑了,跑走以前还不忘抱着剩下的牛脊,又是油又是酱的糊了一身。 宣太妃一边担心着何子兮和何子兰之间起了什么不好收拾的冲突,一边又担心自己这个傻闺女被旁人笑话了去,等三公主抱着牛脊跑到宣太妃身边,还没等宣太妃责怪她失了公主的礼仪,三公主就忙着用小刀把肉割下来分给五皇子吃。 五皇子失了生母庇佑,对宣太妃也总是有戒心,可就是对傻乎乎的三姐分外亲近。 宣太妃看着两个稚儿分食烤肉,不再说什么了,让这傻姑娘以后有个皇子做靠山,确实是好的。 谨王过来和王彦说话:“贤弟,真是没想到本王的两位妹妹都是巾帼英雄,美得各有千秋,只是贤弟不要迷了眼睛才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7.下毒 谨王过来和王彦说话:“贤弟,真是没想到本王的两位妹妹都是巾帼英雄,美得各有千秋,只是贤弟不要迷了眼睛才好。” 王彦低头以示谦逊道:“二公主风采卓绝,王某向来倾心。” 谨王意味不明地笑着点了点头。 王彦这一低头,突然发现手指沾了一层黏腻的液体,颜色鲜红刺目。 血! 王彦心惊地看向面色如常的何子兮,她坐在沈少堂和霍肆间,倩笑从容,不像是受了伤。 王彦脸色大变,谨王是看在眼里的,他悄悄看了一下王彦的手指,目光微微一亮,不知想到了什么。 何子兮从射完箭之后只把手拢在袖子里,霍肆在递给她盘子她推说不饿,用左手接过盘子顺手放在石墩不再问津。 霍肆立刻失去了烤肉的兴趣,把架子往火一放,任由火舌烧燎。 沈少堂自知“人微言轻”,乖乖低头吃肉对了。 这一低头可不得了,立刻看到了何子兮被鲜血浸透了的袖口。 何子兮能忍着剧痛面不改色,可沈少堂做不到,他一下子弹了起来,破了音地喊道:“你的手怎么了?” 沈少堂这一喊,霍肆也注意到了何子兮的袖口,何子兮来不及躲,被霍肆一把掀开袖子,只见右手的三根手指指腹都被削掉一层肉,艳红的血珠子打着滚从伤口里涌出来。 霍肆瞳孔一缩捧着何子兮的手,大喝一声:“太医!去找太医!” 珠玉刚才也没注意到何子兮受伤,倒吸一口冷气飞奔而去。 霍肆这一嗓子气十足,全树林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太皇太后皱着眉头,搂着怀抽泣的二公主,关切地往何子兮这边看过来,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一路小跑地往何子兮这里跑过来。 二公主窝在太皇太后怀里哭着说:“长姐一定会怪我的,她一定会说是我害了她,可我根本不知道那是硬弓。我刚才玩的时候,明明是软弓嘛。” 王彦站在太皇太后身边看着二公主,他的神色没有异常,可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 何子兮没等太皇太后的嬷嬷过来,而是从霍肆手里抽出手来,起身走向太皇太后,她的手交握着,血滴从指缝间流出滴落地面。 何子兮走到距离太皇太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说:“方才不小心用竹签子戳伤了手,这去找太医包扎一下。” 太皇太后点了一下头,轻轻说了两个字:“去吧。” 沈少堂自然而然要跟着何子兮一起走,可霍肆仍旧坐在那石头墩子没有要走的意思。 何子兮走了回去,对霍肆说:“你不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霍肆语气乍一听很平淡,可平淡背后阴隐藏着煞气:“臣是来找谨王的,又不是来找公主的。公主受伤,还请尽快去治疗吧。” 何子兮知道霍肆这是要留下来找二公主麻烦。 今天这场合,何子兮一点都不想出什么麻烦,她冲着霍肆微微瞪眼睛:“方才卫安侯还不是说要和本宫商谈卫安军安置的问题吗?这一路正好说给本宫听听。” 霍肆摆了摆手,稳稳坐着烤肉:“来日方长。” 何子兮微微抖了一下宽大的衣袖,用袖子做遮掩,在霍肆肩背狠狠掐了一把,那是真用劲,掐了不算,还捏着一点皮肉拧了一圈。 站在何子兮身边的沈少堂拧紧了眉头,看着疼啊。 霍肆身体一抖,狠狠看向何子兮。 何子兮说:“若是卫安侯果真没事,那算了。本宫要去疗伤,卫安侯没事不要不要打扰本宫修养。” 何子兮说完,瞪了霍肆一眼,挺胸抬头走了。 霍肆无奈,跟谨王远远地抱了抱拳以示歉意,然后去追何子兮了。 何子兮走路的速度很快,手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袖子,从树林一出来,脸的温婉瞬间消失,一身冰冷的气息让跟在她身后沈少堂打了一个激灵。 霍肆大跨步走到何子兮身边,也不顾沈少堂跟在身后,一把拉了何子兮往旁边的长椅旁走过去,拽着何子兮一起在长椅坐下。 何子兮和霍肆都是一身冷硬,可怜了沈少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看着霍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子,何子兮开口问道:“你做什么?” 霍肆说:“下毒。毒死你算了,省的你犯蠢。” 沈少堂后退了一步,非礼勿听。 何子兮冷哼一声,说:“子兮愚钝,自然是不能跟卫安侯相。卫安侯聪慧过人,连皇室成员内部的聚会卫安侯也能凭借如此聪慧出入自如,全然不受身份礼数限制,子兮自愧不如。” 何子兮这一番话,若是把“聪慧”二字换为“脸皮”,更能够遣词达意。 沈少堂又退了一步。 霍肆冷着一张脸,把小瓷瓶的塞子拔掉,轻手轻脚地往何子兮的手指倒粉末:“这药霸道,方才臣想着公主娇弱,经受不住这药性。现在看来,公主脑子愚钝,感知也有些偏差,血流如雨了还能健步如飞,这药性可敌不过公主的皮糙肉厚,既然如此那快快给公主用,也好给公主一个痛快。” 霍肆话音未落,霍肆敷在何子兮手的药粉开始显出药性,火辣辣得疼,好似在伤口洒了一层辣椒粉一样。 何子兮疼得眼角直抽抽,霍肆瞟了何子兮一眼,淡漠道:“公主莫要扭着眼角给臣看,臣向来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只怕看不出公主这西施颦眉的美貌,反倒看出些夜叉的风韵。” 何子兮咬着牙关说:“霍肆,你才是夜叉!不想看把眼睛闭。” 霍肆道:“想公主用弓弦削去半边手指的皮肉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个药居然能挤眉弄眼如斯,不是给臣看的吗?臣若是不看,岂不是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心意?” 何子兮真是疼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手指头忍不住地哆嗦:“方才疼麻木了,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真是剜肉似的!” 霍肆收住药瓶:“忍一忍,这药止血生肌的作用很强,有些成分是从胡人那边买来的。我方才也是看你那血流的凶了才用这猛药……确实是疼,火燎似的,不过明日会结痂,伤口不易溃烂,在战场救过不少人的命。” 何子兮为了分散注意力,看着霍肆问:“你身的伤是用这个治的?” 霍肆没接何子兮的话,而是指着一个跟在何子兮身后的小太监说:“你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过来,他们的蜗牛车撂挑子了么?”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8.金镶玉 霍肆没接何子兮的话,而是指着一个跟在何子兮身后的小太监说:“你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过来,他们的蜗牛车撂挑子了么?” 何子兮四处看了一圈,沈少堂已经躲到几十米外的地方,兴趣浓厚地研究着树皮。 霍肆声音不大地问:“你很在意他吗?已经在意到你不能在众人面前保持冷静?” 霍肆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在意王彦,何子兮根本不会被二公主激怒进而拿起了那张她根本拉不动的弓,尤其是二公主娇滴滴的那一声“路远”,瞬间把何子兮的理智烧了个干干净净。 何子兮登时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捉贼捉赃了一般,一点火气都没有了,反而感谢霍肆刚才被自己那么言语挖苦竟然没有把她摔到地砸个大坑。 现在是在宫里,如果霍肆突然发了疯,那还真不好处理,可看着霍肆沉稳的样子也不像是立时要发怒的样子,不知道他又在憋着什么邪佞的主意。 天下人大多是吃软不吃硬的,何子兮故意用软软糯糯地口尼口南期盼着能糊弄过这一关:“这药性何时才能消减,好疼……” 霍肆轻轻捧着何子兮的手:“知道你今日伤着,不与你计较。待你伤好,我可要好好盘问你一番,我哪里不王彦了。算是他有一张惊艳京城的脸蛋,可男人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你每日还能把他放在供桌早晚三炷香?要说本事,是,他是满腹经纶,可我也不是不通诗书,有本事让他跟我兵法,那些兵书别说是死背,算是活用我都不在话下,你让他试试。更何况,对女人来说,男人的精妙不在脸,不在什么诗书,而在于脐下与腰力,王彦那弱鸡的脐下是否能有三两肉都未可知,小腰纤细刚刚粗壮过一只公鸡,算是你一路把他拉榻去他又能给你什么享受?公主可别瞪着一双眼睛却不识金镶玉。” 何子兮越听越想翻白眼,也不知是药性有所消减还是被霍肆这些不正经的话引开了注意力,竟然不觉得手疼了,只是这牙根甚疼。 何子兮瞪视着霍肆,娇嗔:“侯爷这是觉得我方才的那一把拧错了地方吗?” 霍肆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若是想拧这里,只能劳烦公主动用玉唇,只是不知公主愿否,更不知公主蛮拧时脑所想何人?” 何子兮:“……” 付景太医带着他的两个小徒弟一路疾跑终于赶到了何子兮面前,几个人顾不行什么大礼,扑通扑通跪倒在何子兮面前捧着何子兮的手一阵察看,方才珠玉姑姑说得明白,公主的手指都快要保不住了,礼数自然没那么要紧,可付景端详了半天,凭他精湛的外伤医术来看,伤到的只是皮肉,筋骨都没有伤到,又外敷了卫安侯的金疮药,这皮肉伤的伤情也减轻了一半。 霍肆坐在长椅看着付景捧着何子兮的手半晌没个动静,他心里更加阴郁,公主的芊芊玉手又不是庙宇前的香炉,怎么能是个人来摸一摸求个平安顺遂? 霍肆低沉道:“这位太医,公主的手不妥吗?” 付景赶紧松开何子兮的手,给卫安侯施礼道:“卫安侯所用的金疮药甚好,缓解了公主的伤情,可毕竟这金疮药是在战时给将士们止血疗伤所用,去腐生肌之效佳,可极易留下疤痕。下官想请公主移步含章宫,下官好给公主换宫的药粉。” 霍肆扶着何子兮起身:“那走吧。” 付景看向何子兮,这个卫安侯是把皇宫当他家了?公主的寝宫说去去了? 何子兮深知霍肆的肚子里现在压着一泡邪火,附近又没有大锤斧头可供侯爷泄愤,既然如此还是由着他的性子吧,万一侯爷改用侍卫的佩剑岂不是更加的不好? 何子兮刚刚迈步,霍肆却长臂一挥,何子兮被霍肆稳稳抱了起来,她看霍肆示意珠玉在前面开路,何子兮有些急:“放我下来,这是在皇宫,被人看到成何体统?” 霍肆冷言冷语说:“臣聪慧过人,连皇室成员内部的聚会臣也能凭借如此聪慧出入自如,全然不受身份礼数限制,只不过抱着伤重的公主回宫室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 何子兮:“……” 沈少堂一坡一坡跑过来问:“公主,我能回家了不?我可不想去你的寝宫。” 何子兮:“那你回吧,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霍肆:“有什么好护送的?一个大小伙子,还怕他青天白日地被哪个采花.贼劫了去?” 何子兮:“这是规矩。” 沈少堂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 沈少堂说完,又一坡一坡地往宫门口跑去,好像身后有狼撵他一样。 霍肆一路把何子兮抱回含章宫,路遇到的宫人全都依规退到墙边,低头颔首,乖顺得很。 太医在含章宫帮何子兮处理伤口,霍肆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出得有耐心,太医处理完毕,霍肆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起身在何子兮的卧房里四下打量。 付景看向何子兮,何子兮示意付景离开,付景躬身退走。 何子兮坐在软塌,她手被包成一个大棉球,她左右打量着手指,长长叹了一口气,这让她怎么批阅奏折? 霍肆从外间踱进来,说:“公主住的地方确实是雅致,这些摆件看着不起眼,可都是有来头的,俱是大师的手笔,这样看来,公主意那集百家所长的王彦也是在情理之。” 何子兮瞪了霍肆一眼,这小心眼子的,这一页是翻不过去了吗? 何子兮把手的纱布递给霍肆看:“包的可真丑。” 霍肆瞟了何子兮一眼:“公主可是想让臣在公主的纱布画出王彦的俊彦吗?” 何子兮娇嗔:“侯爷怎么还说?我现在都后悔死了,无缘无故自己削了自己一块肉。” 霍肆面色晦暗地看着窗外,道:“公主的性子刚烈,冲冠一怒为蓝颜,削皮割肉在所不惜,可公主,那人真能体察公主的几许深情?依我看,公主此情是泥丸入淖,公主还没离开柳树林,那人已经急着安抚二公主,追随左右寸步不离,说是浓情蜜意也不为过。既然如此,公主还不如回头看看一直追随在公主身后之人,喜也好怒也罢皆是因着公主,还望公主垂怜,也能让臣入了公主的心底慰籍一二。”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9.我想说就说 霍肆面色晦暗地看着窗外,道:“公主的性子刚烈,冲冠一怒为蓝颜,削皮割肉在所不惜,可公主,那人真能体察公主的几许深情?依我看,公主此情是泥丸入淖,公主还没离开柳树林,那人已经急着安抚二公主,追随左右寸步不离,说是浓情蜜意也不为过。既然如此,公主还不如回头看看一直追随在公主身后之人,喜也好怒也罢皆是因着公主,还望公主垂怜,也能让臣入了公主的心底慰籍一二。” 霍肆这话说的,是那顽石都要动了凡心,可偏偏何子兮是个顽石还要冷硬的,听过这话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侯爷拿这话去说给旁的女子吧,定能骗得真心无数,偏偏本宫不爱好这个。” 霍肆走到何子兮身前,硕大的身形挡住了窗外的阳光,把何子兮笼罩在自己的阴影当,他勾起何子兮的下巴说道:“不管公主爱听还是不爱听,这是我的真心话,我想说说,我想说给谁听说给谁听,算公主手眼通天也管不住微臣这张嘴。” 何子兮红唇轻启,正要反驳,霍肆的头突然靠近,堵住了何子兮的话,双唇轻轻贴合温度微凉,动作温柔异常,舌尖轻扫,真好似在品尝世间难得的美酒。 霍肆是一头随时准备猎食的狼,之前也曾亲密可没有哪次如此柔情蜜意,何子兮一愣,脑莫名闪过霍肆一身白衣的身影。 霍肆并没有多加贪恋,又轻啄了两下,松开了,道:“以前不论公主遇到何事都是自己硬抗,不仅要护自己周全,还要护弟弟安泰,只能刚烈前行,霍肆感佩。可从今往后,公主身边多了一个霍肆,我自当为公主倾尽所能遮风避雨,公主不必再苦苦支撑,以前那些烦忧也请公主皆忘了吧,以后公主和我自会有更多逍遥快活。” 何子兮仰着头迎向霍肆。 阳光自霍肆身后照来,霍肆的脸近在眼前,霍肆常年征战,他的皮肤自然不如京城少爷们细腻,古铜色肌肤有风沙吹打的痕迹,睫毛也跟他这个人似的毫不讲理,根根粗壮又长又翘。 霍肆的发际间有一个弯弯的美人尖,美人尖一侧藏着一条婴儿小拇指粗细的疤痕从头发里面稍稍探出一点头来。 这条疤痕颜色已经很淡,肌肤也没有凹凸,如果不是距离这么近,何子兮根本看不到它。 何子兮抬手轻轻抚过那条疤痕,何子兮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道疤碍眼得很。 霍肆抓着何子兮的手指亲了一口:“受伤了也不老实。” 何子兮问:“是什么伤,怎么能伤到头?” 霍肆轻笑:“我是领兵打仗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受伤有什么稀?” 何子兮盯着那道疤不放:“你如今多大?二十一是吧?看这疤痕,怎么也有十年才能愈合得这么好,十年前,你才不过十一岁,十一岁的孩子需要战场拼命吗?卫安军难道需要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效命?” 霍肆突然把头扭开了,不再让何子兮盯着他的头,说:“你又不是太医,还能看出是什么时候的伤痕?公主受伤了,流了不少血,好生养着,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这出宫去了,明日再入宫来看望公主。” 霍肆说完走了。 何子兮甚至觉得霍肆的背影有些仓皇。 霍肆从含章宫出来,轻轻摸了摸头顶的疤痕。 如果不是何子兮问起,他自己都要忘记这里还有一道疤,也快要忘记那一鞭子抽下来有多痛,何子兮的手指抚过的是疤痕,揭起的是一片血痂…… 霍肆走出正阳门的时候恰好和王彦走到了一起。 王彦看到霍肆后微微一笑。 这一笑,跟他平日里展现在何子兮面前的温润截然相反,竟然夹带着刀光剑影。 霍肆终究是刀口舔血之人,王彦这点子笑里藏刀对他来说太不够看。 霍肆没向王彦行礼,而是一把揽住了王彦的肩膀,好似军同吃同住的同袍,霍肆王彦高出半头,这样一来自然压得王彦气势全无,偏偏霍肆还是个不积口德的:“今日见二公主温柔娴静,聪慧善良,深谙金兰之谊,将来与贤弟婚后定能让贤弟家宅平顺,妯娌亲和,贤弟真是有艳福,可为兄一点都不羡慕,你说是为什么啊?” 王彦一语道破:“霍兄羡慕的是沈少堂,怎么会羡慕我?” 霍肆哈哈大笑:“贤弟真是快人快语。不过为兄却觉得贤弟更加羡慕为兄才是,贤弟已经有了二公主为未婚妻,那怎么能亲近周国公主?畏惧天下人的口水,贤弟也只能远离。为兄却不同,本是来自西北缺少教化的‘野人’,为兄是喜欢亲近周国,旁人能奈我何?” 王彦面色转冷:“可霍兄可曾想过为兄如此行事会给周国带来多大困扰?” 霍肆咧嘴一笑:“为兄的五万大军在京城郊外,周国手握这五万人马,最大的困扰应该是需要背诵一大堆将领的名单吧。” 王彦目光更加冷冽。 霍肆拍了拍王彦的脸:“不过为兄终究不过贤弟,贤弟只是在那树林里转了几圈,害的周国手指指腹的嫩肉悉数被硬弓的弓弦削去,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不止,方才在含章宫里疼得钻进我怀里直哭。贤弟这惹麻烦的本事真是惊为天人。算是为了周国好,以后也请贤弟离周国远些。这次是手指,下一次还不知是什么。贤弟可愿意?” 王彦咬着牙瞪着霍肆。 霍肆的大掌捏了捏王彦的肩头,然后跳战马绝尘而去。 王彦脸色阴沉地回了家,在卧房脱下衣服查看肩膀,霍肆只是捏了捏,王彦的肩膀已经青黑一片,王彦看着镜的自己,脸没有一点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霍肆从宫出来后并没有回大宅,一路疾驰到了卫安军军营。 京师城的街道行人众多,向来没有人会在这里纵马飞驰,霍肆飞奔而来,人们惊慌躲避,街边的地摊接连被马或者躲避的人群撞翻,气的街的人指着霍肆的背影一阵臭骂,霍肆的小厮硬着头皮跟在霍肆后面一路撒钱。 霍肆这么胡闹了一路,进了卫安军军营仍旧一脸肃杀,心火难平,喝令几个将官到扌喿练场武,他连衣服都不换,一边走一边脱,脱了随手一甩,小厮赶快伸手接住,等霍肆走到扌喿场,已经赤衤果身,露出虬结的肌肉。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0.投鼠忌器 霍肆这么胡闹了一路,进了卫安军军营仍旧一脸肃杀,心火难平,喝令几个将官到扌喿练场武,他连衣服都不换,一边走一边脱,脱了随手一甩,小厮赶快伸手接住,等霍肆走到扌喿场,已经赤衤果身,露出虬结的肌肉。 今天的霍肆分外凶狠,根本不像是在训练更像是在搏命,招式凶狠带着杀气,三四个将官轮流阵也难抵挡,两炷香的工夫后,赵魁被踢肚子,疼得蜷在地直冒冷汗,其他几个将官早倒在地不能起身。 阿古见终于忍不住了,单膝跪倒在霍肆面前说:“爷,今日爷是要杀了我们这几个吗?若真是如此,还请爷给个痛快的,一刀下去了事。” 霍肆终于收手,身热气蒸腾,汗珠在阳光下反射着古铜色的精光。 霍肆的神色趋于平静,转身走向大帐,吩咐道:“爷要洗澡。” 小厮赶快去准备热水。 阿古把赵魁从地扶坐起来。 赵魁揉着肚子说:“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阿古说:“别的不知道,只知道爷方才是被谨王请入皇宫去了。” 赵魁哼了一声:“只可能那个妖邪公主,旁人谁敢给咱爷气受?” 阿古沉默不语。 此时在大帐泡在木桶里的霍肆双眼看着帐顶,若有所思。 他想逐鹿原,原越乱他越有机会,这本来是和常先生他们定下的基本策略,可从何子兮入了他的大帐之时开始,他越行越偏差,这次皇家聚会谨王叫他过去,虽然嘴没说,但其实也是为了能让何子兮在皇家人尤其是太皇太后眼前出丑,让何子兮失去更多的助力,可他终究是什么都没做。 他时不时想纠正自己的偏差,又时不时想这么错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讨了那个丫头开心。 天人交战之,霍肆发现自己最大的悲哀不是行错了方向,而是算行错,何子兮那个丫头也不曾把他看在眼里。 霍肆长长叹了一口气,二十几年来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皇家聚会第二日是月的大朝,何子兮早早准备妥当,乘坐步舆来到奉天殿后门,景盛帝正在这里等候何子兮。 何子兮一眼看到景盛帝手腕带着一根编制的皮绳穿着几颗滚圆的金珠子,那皮绳的手工不怎么精致,有两个结是歪的。 景盛帝登基以来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这种粗糙的皮绳居然能如得了景盛帝的眼,何子兮微微一怔。 景盛帝把皮绳给何子兮看了看,苦笑道:“姐姐,这是蒋优容亲手编给朕的,再丑朕也得带着不是?今日她的父亲在阶下,让他看着才好呢。” 何子兮深感欣慰,弟弟不会照着个人喜好处置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物件,而是能够想到由此牵扯出的人情世故,弟弟长大了,何子兮轻笑着点了点头。 何子兮心里此时还有另外一桩官司,前些时日谨王垫资救灾的义举被何子兮纠察出一串的官场舞弊案,她密令大理寺严查。 虽然大肆核查账面总不可能密不透风,可大理寺现在新提拔起来的这位大理寺卿李忠杰袭承了他的师父林天佑的聪慧,并没有单查那些有嫌疑的官员,而是把核查的范围扩大了好多倍,看似是他这个新任的大理寺卿新官任三把火,例行公事而已,所以被查的官员们也没有多么惊慌,在朝没有引起任何震动,外人没几个知道李忠杰在查账的时候还分了个三六九等,不同的人查的内容不尽相同。 可核查的结果何子兮却并不满意,除了最一开始查到了两个官员瞒报的实证,可后面再查出瞒报或者灾银挪用的案子,牵扯到的官员几乎都是跟随太祖皇帝起家的官员,而且都是没有世家背景的,如果对他们严加惩处,恐怕更加伤了平民仕子的心,随着太祖皇帝流入这朝堂的一点子新鲜血液又要陨损近半了。 李忠杰递来的折子里写得清楚,有些账面干净得厉害,连一枚铜板都不差,可细问之下,他们对一些资金的流转语焉不详,那账面一定是加急做出来备查的,看来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何子兮看着李忠杰递来的奏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朝的世家之间盘根错节,党派林立,联合起来糊弄圣听是常有的事,她一方面想要彰显法治,另一方面要顾忌平民仕子,左右为难投鼠忌器,于是心更加坚定了逐渐举国推行科考的决心。 不过何子兮和李忠杰是单线联系,何子兮想要趁此机会打捞一兜大鱼的想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难不成是御书房的宫人?应该不会啊,何子兮从来不喜欢御书房的宫人靠的太近,奏折密封后送到李忠杰手里,没有被开启过的痕迹,那么…… 何子兮牵着景盛帝的手走奉天殿的御阶,当景盛帝抬手让众卿平身的时候,蒋瑞看到了景盛帝手腕的皮绳,目光随之柔和。 一些驳杂的奏报都是之前何子兮收到过题本的事项,一项一项处理倒是不难,可是突然有一个门客出身的官员突然向何子兮奏,在救灾过程发现诸多舞弊案件,而且当朝提出了好几个官员的名姓,还正式向何子兮提交了题本。 何子兮瞟了这个官员一眼,他是谁的刀?是谁要先下手为强呢? 何子兮收下了这本折子,董叶扬把明黄色的题本放在何子兮手的时候,何子兮隐隐觉得这折子有些烫手,她本打算等事情理清了一并处理,现在看来对方是不给她机会了,既然如此,那真刀真枪地干一把。 何子兮一边看着奏折一边说:“此案牵扯甚广,凭大理寺现今的能力,恐怕难以调查周详……” 董贤突然出列说道:“公主圣明,所以臣建议此案由刑部主理。” 董启董贤兄弟二人在朝廷一向话语不多,今天突然发声实在出乎何子兮的意料,何子兮看了看董贤,又看向定王董怀,可那董怀好似事不关己一样气定神闲地看着脚下的地砖。 何子兮微微一笑,是啊,董贤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和定王商议?只是何子兮还没想明白,定王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想要把手伸进刑部还是想要从舞弊案捞取什么政治资本,或者他已经和谨王联手了? 给读者的话: 250里没有小四,小四不是250诶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1.天人交战 何子兮微微一笑,是啊,董贤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和定王商议?只是何子兮还没想明白,定王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想要把手伸进刑部还是想要从舞弊案捞取什么政治资本,或者他已经和谨王联手了? 何子兮点了点头:“董爱卿与本宫所想相似,只是律法的编纂、修改、完善都在刑部,审结之后的复核审查在刑部,如果审理过程也放在刑部……刑部尚书,你觉得如何?” 刑部尚书赶快出列:“臣愿为虞朝竭尽所能。” 何子兮反问:“好!只是……每一桩案件都牵扯数人的性命及前程,刑部责任重大,一旦发生错案,尚书大人,你可为你家的九族着想过?” 刑部尚书一愣,九族?这是要株连? 何子兮见刑部尚书愣怔,故意问道:“怎么,尚书所说的竭尽所能是糊弄皇和本宫的?” 在刑部尚书九族之内的官员顿时全都汗毛倒立,何子兮这个妖女这是久没杀人,想找人试试那砍刀是否钝了吗? 有好几个出来表示反对,该大理寺做的事还是得大理寺做,理由充分,字字玑珠,掏心挖肺,那响头磕的分外真诚。 霍肆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御阶那个丫头又是打算干什么?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这样看来,确实不能全都由刑部来担着,还是得大理寺来,可大理寺归属刑部,如果出了偏差,刑部还是得一并担责。” 下面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吏部郎出列,提议道:“大理寺本职责繁重,现在却隶属刑部管理,微臣觉得不妥,大理寺应该与六部并列,归丞相统一管辖。”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霍肆目光如炬,不愧是天下第一妖女,此等违反祖制的大逆不道之事都敢做!好样的! 何子兮静静地听着御阶下的群臣七嘴八舌,支持的少,反对的多,反对者动则以“祖宗家法”为由,大逆不道一顶帽子扣下来不管谁的脖子都觉得有些略重。 项直死后提拔起来的丞相叫朱厚。 朱家从华朝开始没落,虞朝开国时,竟然出了两个有眼光的少爷,不顾家人反对投奔义军,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樊黎的军做了参军,其有朱厚。 同时朱家在朝争斗落败,朱家满门被华朝皇帝斩尽,连出嫁了的小姐也大多被夫家休弃或被逼进了庵庙,生下的孩子不是死伤是被逐出嫡系。 樊黎帐下另一个朱少爷又急又气,没熬过那个冬天,从那以后朱厚成了朱家留下的唯一血脉。 樊黎口无遮拦,朱厚曾多次帮樊黎在太祖皇帝面前化解危机,还多次帮樊黎筹集锱重,可谓是樊黎相当倚重的臂膀。 项直案后,樊黎直接找到何子兮,向何子兮推荐朱厚,何子兮和朱厚谈过几次,觉得此人可用,所以把朱厚扶相位。 可这位朱丞相却是个萧规曹随的主,位之后对项直留下的规矩大多完整继承,算有修改也不过是小修小补,完全看不出是个有什么大智慧的人物。 今天这么要紧的时刻,何子兮看向了朱厚。 朱厚走出来,确没有直接表明态度,而是突然问霍肆:“卫安侯,请问在西北,涉及官员舞弊的案件,是怎么审理的?” 霍肆心又一次天人交战,他该是帮着何子兮还是帮着谨王? 帮何子兮,也不过是换得那丫头几个笑颜,帮谨王一定能换回些实惠的,不过谨王那头狐狸,算舍了些实惠过来怕也是动了些手脚,既然如此,相之下还是小女子的笑颜更加诱人。 霍肆这么想了一圈,不过也是眨眼的功夫,他从容应答道:“西北区区一个侯府毕竟不京城的朝廷,诸多体例皆是不朝廷周详,常是将那提亲保媒拉纤入?氵同?房的事一体包办了了事。” 朝堂想起细不可闻的窃笑,连一脸正色高坐玉阶之的何子兮都忍不住掩嘴偷笑,可这不规矩的话却将何子兮想说的尽是说到了极致,旁人在反对倒是一时不好下嘴了。 谨王目光一冷,横着看向霍肆。 霍肆并未看向谨王,而是问何子兮:“大理寺并立是好事。公主给打个样,回去臣也依葫芦画瓢,好好整治一番臣那番部。朝能人甚多,公主随便点选也是能抓到人才,臣那西北不行,随便抓只能抓到莽汉。臣请公主示下,改制后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须具备何德何能?” 朝的武目光皆是一亮,对啊,多一个衙门要多出许多编制,而公主偏爱小世家和平民出身之人,想到这里,殿有一半人开始拨弄自己心里的小算盘。 谨王的目光也是抖了抖,他已经在舞弊案给何子兮亮了一次刀子,何子兮怎么也得避其锋芒,另辟蹊径,那这个并立大理寺是何子兮想出的蹊径,看何子兮这稳扎稳打的架势,还有朝数位大臣的支援,怎么看都不像是心血来潮,只是不知道他已经布局了多久,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舞弊案何子兮已经占不到便宜,注定损兵折将,如果在并立大理寺一事他再穷追猛打,他不知道何子兮暗地里还憋着什么阴招。 这个霍肆是个黄鳝还滑溜的,一边插科打诨帮着何子兮稳固阵脚,一边还露出帮他争取大理寺人员编制的机会,竟然是两边谁都不得罪。 谨王细细思量,却怎么都不觉得这种老好人似的行事风格不像是那个邪佞卫安侯的做派,可又怎么都想不明白其的关键点在哪里,如果要说是霍肆被何子兮迷惑了心智所以偏帮何子兮,他是说什么都不肯信的,生在皇家长在庙堂,谨王早看透世间情爱,更何况霍肆那种出身,若是他还看不透,那早死在西本的明枪暗箭之下了,哪还有命在这里和何子兮勾搭成奸? 谨王又看了霍肆和何子兮一眼,这一对挺好,何子兮的名声越烂,他将来推翻她,越是作践她他越是能够获得天下人的人心,这么便利的办法他怎么可能放过? 不过那是要慢慢图谋,眼下要紧的是舞弊案和并立大理寺。 并立大理寺这一提议更改祖制,大朝仓促提出本来是难以成功,可是被霍肆那么一句说的,现在的形势立刻翻转,再想到次科考一事,这霍肆还真是顺水推舟的好手。 谨王几番思量,做个乘舟而下的舵手似乎更合他意,于是谨王出面表态支持并立大理寺。 朝堂立刻安静了。 接下来零星反对并立大理寺的人显得形单影只,虽然现在圣旨和令旨都没有下,可并立大理寺一事几乎已成定局。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2.猫哭耗子 何子兮还算愉快地结束了大朝,让何子兮感到疑惑的是,霍肆居然没跟来,她瞅了霍肆一眼,那霍肆冲她挤了个单眼然后跟着朝臣一起走了。 从奉天殿出来的这些大臣谁跟谁走一路可是很有看头的,如今天这大理寺卿李忠杰的身边围拢了好多人,有献殷勤的也有想打探些口风的。 再如,霍肆的身边跟着一个礼部的侍郎看似随意地闲聊。 要知道,霍肆是霍郢的儿子,以往都是跟行伍出身的将官更加亲近,今日却跟个礼部的官走在一起,而且这个官的妹妹是谨王的庶妃。 礼部侍郎跟在霍肆身后,问:“侯爷,王爷想问问侯爷有什么计划。” 霍肆没回头,边走边说:“谨王现在去饴泉宫了吧?” 礼部侍郎愣了一下,没说话。 霍肆哼了一声:“看来你家王爷对你还是不放心,算了,那是你们的事。谨王去饴泉宫是对的,人情这东西不嫌多,更何况其还有大理寺少卿的老父亲,以谨王的聪慧还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吗?” 接下来礼部侍郎和霍肆说了几句闲话,一出宫门各自散去了。 霍肆从自家小厮的手里接过马鞭子,随意挥了两下,又回头去看了看巍峨的午门,一想到何子兮有可能会怀疑到他和谨王联手,霍肆心里总是特别忐忑。 霍肆冷笑一声,算怀疑又能怎么样?并立大理寺、开设科考,这两件事他都帮了她,尤其是开设科考和接下来扩大科考规模一事,何子兮还少了不他的帮扶,万事现在才刚开了一个头,何子兮算是不高兴她还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霍肆翻身马,带着小厮回了大宅。 何子兮还没走进御书房,饴泉宫的宫女已经在御书房门口等着她了,于是何子兮在去往饴泉宫的路逐渐明白了霍肆为什么离开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到御书房来胡闹。 何子兮一走进饴泉宫听到了好个人男人哭泣的声音。 假山后的亭子里,七八个老臣跪在太皇太后脚下“生死离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追忆着当年和太祖皇帝的峥嵘岁月,太皇太后好几次劝他们起身,可他们只顾着哭。 谨王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帮着太皇太后一一扶起这些老臣,还小声劝慰他们,太皇太后不会不管他们的,那几个老臣闪闪泪光看向谨王的眼神好似看到了肉身菩萨,和谨王何子兮像是从阴曹地府而来的牛头马面吧。 何子兮心苦笑,谨王倒是个会装菩萨的。 那几个老臣本来在太皇太后和谨王的搀扶下正要站起来,可一看到何子兮来了,立刻又趴下,本来已微弱的哭声又一次昂扌昜起来,只不过已经哭了甚久,低沉的嗓音俱是沙哑了,如果不细听,还以为饴泉宫来了搓洗锅底黑的匠人。 太皇太后脸色不太好,有些发白,看得何子兮一阵心疼,她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帮太皇太后盖了盖毯子,说:“今天风凉,祖母何必在这风口接见朝臣?到了正殿里不也一样?” 不只是那个大臣模模糊糊说了一句:“猫哭耗子!” 何子兮云淡风轻道:“好大一群猫。” 老臣们立刻咽住了。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对老臣们说:“你们去吧,该说的哀家刚才都说了,公主这也来了,哀家跟公主说说话,你们退下吧。” 太皇太后一转头对谨王说:“敬儿,送大人们出去。” 谨王领命退走。 太皇太后在嬷嬷和何子兮的搀扶下费力地起身,拍着何子兮的手说:“子兮,哀家知道你心急,可治大国如烹小鲜,咱们虞朝还经不起这么折腾,这些老臣都是跟随太祖皇帝出征的功臣,你现在却要整治他们……或者说你卷起一场风云,把他们都卷了进去,这不是让老臣们寒心吗?官场舞弊和贪腐历来都有,也不是一场大清洗能完全杜绝了的。说句不好听的,当初这些人提着脑袋和跟太祖皇帝起义,为的不是荣华富贵,荫庇子孙吗?现在你若是一意孤行绝了他们的财路,还绝了他们的仕途,朝其他的官员怎么想怎么办?怕是会不进反退啊。”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祖母说的,子兮懂,子兮愿意也是徐徐图之,可今天当朝有人点名呈题本,子兮怎么也得主持公道啊。” 太皇太后轻轻说道:“那个呈题本的,处置了吧。” 何子兮平静的心海呼的一声跃起一只巨鲸,掀起一片凉冰冰的浪花,她稳了稳心神,这才缓缓说道:“楚王好细腰,宫多饿死;有所好,下必效焉。如果我们位者执法不严,下必混乱不堪。今天下初定,民心相对稳固,朝皇权和臣权可以相抗衡,不似花朝末年那般动荡,也不似那般难以撼动权臣,正是我们立法的好时机,若现在不严,将来等大臣们抱团取暖,我们再想做些什么,那几乎要斩尽满朝官员了。” 太皇太后止住脚步,看着何子兮,说:“你是非要杀他们吗?” 何子兮后退一步,福着身子说:“祖母,朝诡谲祖母一定明了,呈送题本的官员和谨王之间是什么关系祖母也一定明白……” 太皇太后突然提高音量道:“不要跟哀家说这个!你是摄政公主,如果你做不了,找个能做得了的当辅政大臣,别拿那些不相干的当借口!” 何子兮直起身子,以摄政公主之姿立在太皇太后面前,说:“祖母既然已经允了本宫摄政,本宫要正一正虞朝的纲常,父皇在世时的冤假错案繁多,太皇太后不欲与外人道,本宫照着祖母的意思俱是没有翻案,包括先帝和庞氏毒害本宫亲母一事都没有公诸于众。如今,祖母为了些贪官污吏竟然要本宫违背良心,不仁不义,此乃有损我何氏虞朝阴德之举,恕本宫不能从命。” 太皇太后脸色大变:“何子兮,你也要做那狡兔死,走狗烹,火烧庆功楼的遗臭万年之事吗?” 何子兮冷冷笑道:“太皇太后究竟是为了那干功臣,还是为了谨王一人?”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3.送礼 何子兮冷冷笑道:“太皇太后究竟是为了那干功臣,还是为了谨王一人?”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颤抖:“何子兮!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来气哀家?” 喊过这一嗓子,太皇太后大口大口地喘气,身子发软向下倒去,嬷嬷使了力气才稳住她。 何子兮心里一紧,口舌终究还是服了软,语气温吞道:“祖母啊,治国如烹小鲜,可终究还是要有火吧?我们这些律令纲常不是烹小鲜的火苗吗?若是连火苗都没有了,小鲜还怎么熟?若是纲常底限不讲了,国还以何为规矩?连规矩都没有了,国何以为国啊?” 太皇太后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法理不外乎人情。他们错了,罚便是,为何非要依着最严的来?挪用了,补回去也是了,你要他们的人头何用?世家那些人怎么图谋你也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有些跟世家不是一条心的人你还要逼着他们投靠世家?一个田亩制,你用了多大的力气,至今还没有全国落实,不是这些世家从作梗吗?你要了他们的人头,伤了一批人的心,以后你还要不要做事了?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何子兮淡淡地说:“他们罔顾法纪,置皇家于不顾,他们不是亲者,只不过是披着亲者外衣的仇者。今日子兮若是向祖母承诺不会深究,那只能是诓骗了祖母,我想祖母也是不愿子兮对祖母虚与委蛇,子兮只能向祖母说,子兮尽量做的温婉,不要用那雷霆手段。” 太皇太后咳了两声,摆摆手示意何子兮下去:“你面还有一个哀家,虽然半截身子入了土,可还有半截在外头。这半截活着的还有些力气带着那些老头子们去金銮殿跪一跪。” 何子兮不愿再听太皇太后会说些什么吗,向太皇太后微微作了一个福,退出饴泉宫。 从饴泉宫回御书房这段路何子兮没有乘坐步舆,而是沿着宫道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这些年她和太皇太后不能说是相依为命,但是也能说是肝胆相照,又共同经历了先帝驾崩、项直逼宫等等事件,太皇太后对她也是照拂有加,温情脉脉得好似她们祖孙从未有过嫌隙,何子兮真以为她和太皇太后是一体两身,可今日看来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太皇太后不是个一味面慈心软的人,连当初何子兮诛杀了项家满门,太皇太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再未说其他,可今日她出面挡下舞弊案,要说这里面完全没有谨王的缘由,何子兮是不信的。 她对太皇太后再赤诚,终究还是抵不过太皇太后抚育谨王长大的那份亲情,先帝驾崩时那场暴乱,明明谨王牵涉其,可太皇太后还是拼了命把谨王摘出来,不是因着那份亲情吗? 何子兮苦笑,在父皇心里,她是个排不号的,在祖母心里,她这号恐怕也是要排到午门外去的。 珠玉在何子兮身后突然看到何子兮莫名地一笑,她轻声问:“主子想到了什么?” 何子兮看了看珠玉,又看了看同样跟在她身后的董叶扬,珠玉是好的,董叶扬呢? 何子兮轻叹道:“秋天快到了。” 珠玉不明白,说:“这夏末还没过呢。” 何子兮又笑了。 夏末未至,心已深秋,其冷暖,说与谁人知? 何子兮一回到御书房,一列小太监抱着几十本明黄色的题本和封印未开的奏本走了进来,何子兮看似随意地拿起放在最面的一本奏折,看了一眼封条完整清晰的印信,用发簪一挑,开了封条。 何子兮只看了两眼那折子,然后扔进了火盆,也不用宫人伺候,她自己点了火折子扔进了火盆,把盆子里的东西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是何子兮每日必做之事,跟往常不同的是,何子兮今日竟然没有立刻开始批阅奏折,而是盯着火盆看了好一会儿,脸没有喜怒,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直到火盆里只剩下一把灰烬,何子兮才吩咐道:“珠玉,你去内库走一圈,拣选个有来历的兵器送去卫安军营,顺便跟卫安侯说,本宫下次想看他练武的风采。” 珠玉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密折里写了卫安侯什么事,主子怎么突然想起给卫安侯送礼了。 珠玉到底是武人,她选了一把华朝某皇帝用过的三叉戟,差人送去了卫安军军营。 这三叉戟通身黑色,一百几十余斤重,经过那么多年,刀刃仍旧锋利,霍肆把三叉戟拿在手里耍了一通,步伐稳健,身法灵活轻盈,地被刀风卷起的黄沙里都裹挟着杀气,军营里响起一阵阵喝彩声。 霍肆很高兴,不仅仅因为兵器趁手,更因为这是何子兮送他的,他抱着三叉戟坐在大帐里傻笑了半天,等他笑够了去开他们从西北带来的大箱子。 常先生从西北来的时候带了好多宝贝,为的是帮霍肆拉拢京城人脉,过来这段时间东西没少送出去,可最好的宝贝常先生都没舍得出手,总觉得要拉拢的那些人不值得这些宝贝,这回可便宜了霍肆,箱子一打开,满眼都是好东西。 霍肆等不及亲兵去箱子里翻找,他亲自动手,一会儿捡出好几件。 有西域进贡的银制茶具,和原的茶具风格迥异,细长高挑的壶身,柔美流畅的器形,繁杂美丽的花纹。 有产自西北的成套的水晶制品,金黄色的笔架,浓紫色的镇纸,靛青色的扇骨,朱红色的笔杆每一样都雕工绝伦,晶莹剔透。 霍肆又选了几块等的白狐皮和几块得趣的石,赵魁抱个满怀都盛不下这么些东西。 霍肆还要翻找,常先生怒气冲冲地掀开帐帘进来,问道:“爷,这些都是咱们从西北带来的最好的东西,给胜王送礼的时候都没舍得动用,爷这是要送给谁?” 霍肆快要把头埋进箱子里了,理直气壮地说道:“自然是给公主。” 常先生问:“那爷倒是说说,送给公主有什么利处?” 霍肆慢慢从箱子里抬起头来,手里抓着好几盒子成套的金首饰。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4.她像水 霍肆慢慢从箱子里抬起头来,手里抓着好几盒子成套的金首饰。 西北有赤金矿,黄金的成色其他地方都要好,可卫安侯历来对黄金的产量和外运都有严格把控,所以西北来的黄金头面在原相当稀少,皇宫每年也未必能得几套。 霍肆刚才还兴冲冲的脸色现在冷了下来,道:“自然是有好处的。何子兮在奏折的朱批不是在御书房厮混时看到的?” 常先生痛心疾首道:“爷,舞弊案一出,你以为公主还让你进御书房?算进了御书房,她还会犯下让你看到朱批的错误?” 霍肆掂了掂手里的头面:“这些送出去,说不定能了,若是不送,定是不能。” 赵魁听这常先生也是劝不到正点,心说怪不得常先生快到而立之年了都没有个女人,原来他这脑子是不开这窍的,于是赵魁开口道:“爷,你一次送这么多宝贝,那公主也是只高兴一次。下次爷又想送,咱什么都没了,还送什么?还怎么讨公主高兴?还是省着点吧。这地界毕竟不得咱们凉庸关。” 霍肆把这话很认证地想了想,然后把手里的头面放回了箱子里,对身边的小厮嘱咐道:“写信回凉庸关,好东西多多地送来。” 赵魁:“……” 常先生:“……” 霍肆把捡出来的宝贝装了一个大箱子,常先生眼巴巴地看着装着宝贝的马车往皇宫方向欢快地去了,他那心都在滴血。 给佳人献宝这好事,霍肆可不会误过,他穿着一身藏青银线滚边的曳撒,骑在高头大马,嘴角咬着一根草叶子,嗓子里还哼哼着西北关外胡人女子会情郎的小调。 霍肆这匹黑底黄斑的战马,通身光亮,在这京城不出名,在西北,那可是人人都知道这是卫安侯霍肆的“黑沙”,打小用肉喂养大的,勇猛得很,所以它走路的时候跟它的主子一样,昂首挺胸。 霍肆很是满意他的宝驹,一边想着自己的美事一边拍了拍黑沙的头,说:“等爷跟公主好事成了,爷给你也赏一匹小母马。” 黑沙的脚下更轻快了。 霍肆带着这几箱子到了御书房,何子兮正板着小脸批阅折子,霍肆不顾御书房太监的阻拦,带着风走进御书房的时候,正巧看到何子兮从冷眼到欢愉的表情转变,好似一湾冰水从深潭沿着小溪一路奔腾到头从小石壁碎玉飞溅般飞下,这小女儿的心底这么坦荡荡地展现在了霍肆面前。 霍肆的胸口好像是被熨斗细细地烫平展了一般,一个褶子都没有,别提多舒畅了。 何子兮端着那银壶不错眼地看,真真是要看进眼睛里拔不出来了,壶的花纹都快贴了鼻子尖。 霍肆从何子兮手里拿走银壶,说:“公主别光顾着看那破壶,扔进火堆还不是软软的一滩,有甚个好看?还是快来看看我这个送礼的人,要是公主拿媚眼把我这么细细地看一遍,我今日回去定是不要洗澡了,直怕搓没了公主渡给臣的这点艳福。” 何子兮抿着嘴娇笑,用圆润的手指肚不轻不重地在霍肆的?月匈?口捅了一下,眼角随意的那么一瞟,有少女的明媚,有唯独皇族能养得出的傲气,还有少妇般欲语还休的风情,霍肆?月匈?口里的三魂已经被勾走了两魂。 霍肆莫名想到以前他每每听到何子兮的名姓时都会被人在前面加诸很多形容,最难听的是“杂种”,而后是“蛮夷”,最常听到的是“妖女”或者“蛇蝎”,要说最雅的也逃不过“祸水”和“牝鸡”之类,所以在他认识何子兮之前都认为何子兮是个为了谋求权力不择手段的女人,也许连她对景盛帝那点姐弟深情也不过是她为了谋求权力而演的一出戏。 霍肆自己的身世异于常人,所以往往不愿意用最恶毒的心肠揣度女人,可女人的恶他也是亲眼见识过的。 所以他不知道究竟哪一个密谈探回来的消息才更贴合何子兮其人,每当他展开虞朝地图将自己的野心尽情泼洒的时候,他首先要做的是把何子兮这个头号劲敌细细地揣摩一遍。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有过女人的男人,他甚至想过把这么一个女人按在身下会不会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霍肆还记得从那人派出的使者手里拿过的那张何子兮画像,那泯然众人的平常姿色和传闻蜜色的肌肤很让霍肆失落了一阵,可细细想过她童年时的样貌,也确实应该是这么个样子,他有什么可失落的? 后来见过真人霍肆才知道,那使者拿给他的画像空有一副形状,哪有何子兮其人的半分灵动?尤其是这眼角眉梢的风云涌动,那画像里更是没有半分。 何子兮像火,热烈燎人;何子兮像玉,圆滑而又坚硬;可归根究底她还是像水,奔流灵动。 既然她像水,那总有她甘愿停留之地,或江海或湖泊或池洼。 霍肆认为,能让何子兮这样的一股水愿意停留的必定是江海,而他自认为自己是江海。 故而他看到何子兮两眼闪动着光彩扑向他带来的礼品箱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怀疑何子兮是否做戏给他看,之前何子兮也从未对他做戏不是?嘻笑怒骂都是真性情。 霍肆揽着何子兮的腰把箱子里的物件一个一个都细细看了一个遍,又抱着亲了好一阵。 何子兮向来是个大胆不拘束的,这阵子不知道又读了什么名著,口舌功力愈发渐长,小鱼儿一样活蹦乱跳,引得霍肆恨不能一口吞下这香肉,两个人在软塌打了几个颠倒,何子兮却突然喊停,说御书房这地方谁的耳目都有,要真是在这儿成了事,回头谏官的折子能把她的案头都淹了。 霍肆要带何子兮出宫,何子兮抱着榻的炕桌死活不撒手,还让霍肆看看御书房里堆了多少折子,要是批不完,她晚还怎么睡觉? 霍肆四下里看了一圈,今天的奏折果然多了不少,堆得到处都是,连墙边地都放着不少。 何子兮趴在软塌委屈巴巴地说:“科考的事还没落停,又出了一个舞弊案,真是要忙死我吗?” 霍肆压在何子兮后背,手绕到她前面去享用着丝滑绵软,说:“你是个女人,何苦非要担这天下?找个能担天下的男人,你乐的享清闲,多好?”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5.按着假的来做 霍肆压在何子兮后背,手绕到她前面去享用着丝滑绵软,说:“你是个女人,何苦非要担这天下?找个能担天下的男人,你乐的享清闲,多好?” 何子兮没躲霍肆的手,只是在他手臂咬了一口:“我弟弟是要担这天下的男人,我还能给他留个烂摊子不成?怎么也得拾掇拾掇。” 霍肆闷笑道:“你先让我拾掇拾掇。” 霍肆甩?月兑?衣服,健美的体魄明晃晃摆在何子兮眼前,何子兮目光迷离地下扫视着这一身精壮,她喜欢这具身体,怎么看都不腻。 霍肆不仅动嘴,而且是个动手的高手,何子兮的脖颈、锁骨很快盛开了一朵朵红梅,好像浅蜜色的宣纸绘画大家留下的水彩。 何子兮的发髻散了,衣衿开了,呼吸也渐渐失了章法,胳膊兜住霍肆的身子,呼吸吐纳一点没剩全都进了霍肆的耳道。 这搅动一身精血的声音迫着霍肆全身的热血全都往那一个地方奔涌,可不管霍肆如何引诱,何子兮是不肯松开抓着裈?衤库?的手,虽然这丫头已经浑身香汗淋漓,神志却未走失。 霍肆在何子兮耳边沉吟:“公主松一松,今儿霍肆不用那物,只教一教公主个精妙,说不定下次是公主央着霍肆来一出探寻幽呢。” 何子兮哪里肯依,还是咬着嘴唇轻轻摇头。 霍肆单臂用力,随着何子兮的一声轻唤,她的身子被翻了过来,何子兮还未来得及改换抓握裈?衤库?的位置,霍肆的手已经探了进来。 随后,是何子兮之前凭着想象根本体验不到的欢愉,她嘴里咬着软榻的绸缎,圆润的脚趾都随着她身体的攒动紧紧抓握…… 何子兮浑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脑的时候,她想着,霍肆这个男人确实挺好用,不单能一饱眼福,可这么一个男人仅仅在床笫之间效力那是白白糟蹋了,应该再做点别的才好。 何子兮发出一阵黄鹂出谷的呜咽声后,瘫软在榻,霍肆缠磨着何子兮要借玉手一用,可何子兮全身无力还微微发抖,任凭霍肆怎么拉拽都使不力气,最后霍肆只能带着自己的硬货悻悻地离开了。 珠玉和董叶扬进了御书房收拾残局,珠玉跟往常一样一言不问,可董叶扬从地捡起何子兮的一件衣裳之后站着不动,直直地看着何子兮。 何子兮坐在榻整理衣服,笑问董叶扬:“干嘛这样看着我?” 董叶扬的嘴唇动了动,一句话没有说,拔脚要出去的时候又转身回来,走到何子兮身边,声音特别小地问:“为什么?” 何子兮轻笑:“不为什么,只是喜欢。” 董叶扬一脸惊愕。 何子兮说:“男人见了可心的美女想着芙蓉暖帐,这女人见了可心的俊男不也是那回事嘛?” 珠玉笑着说:“主子,你那豪放的做派可别吓着了董小姐。” 何子兮拉着董叶扬坐下:“只是男人睡女人只能睡出孩子而已,这女人睡男人却大有讲究。怎么睡,何时睡,睡多睡少,都要拿捏着,这样才能得到最大的回报,可不能贪图了美色,一时失了进退。这其的门道我还没研修精通,今日只是小试,待我想明白了,再图他个大的。” 董叶扬语气悲切到:“可男女之间没有真情,只有算计,这样在一起,公主你不觉得……哀伤吗?之前,臣看着公主对那霍肆,也似乎跟旁人不同的。” 何子兮眼神跳了一下,才说:“你不明白我们二人为了什么才开始纠缠,从那时起,我是带着算计的,怎么可能有了什么真情?霍肆那厮也不是情窦初开的痴情小儿,否则他怎么可能和谨王……算了,这也是提醒着我,在朝廷什么是真真假假,不管是说出来的还是写出来的,或者是做出来的,皆是只能信一半。既然是只信一半,那万事倒是好办了,按着假的来做好。” 董叶扬:“……” 何子兮:“珠玉,你带人,把那箱子都搬去含章宫,那都是好东西,在库里好好收着,将来哪一天拿出来赏人都是长脸面的物件。” 董叶扬问道:“一件都不摆在外面,万一霍肆问起,公主可要怎么答?难道说公主要留着赏人吗?” 何子兮噗嗤笑了:“你怎么那么实诚?说是我太过宝贝这些礼品,怕放在外面磕着碰着,都好好收着,每日要去翻看两遍。你猜他欢喜不欢喜?” 董叶扬叹了口气:“真的都是假的啊……” 何子兮:“什么真的假的。” 何子兮没有告诉董叶扬的是,霍肆送来这么多好东西统统被何子兮收进含章宫,会得知这消息的不仅仅是卫安侯和定王,还有谨王。 霍肆刚刚在并力大理寺一事帮了何子兮,如果在制定科考再帮何子兮一把,那谨王还会愿意和霍肆联手吗? 霍肆回大宅的路,碰巧遇到了一个一边走路一边百~万\小!说的书生,那书生的脸埋在书本里,险些碰到黑沙,霍肆的小厮正要呵斥他,霍肆看到了那书生手里的书竟然是一本半旧的《营造法式》,霍肆一问才知道这个书生听说了公主要设工部的科考,他正在备考。 那书生提起摄政公主,提起科考时候双眼放光,真好似看到了人生的光明。 霍肆的脸不自觉染了笑容,再看那书生一身澜衫也是旧的,下摆的地方还有两个补丁,他随手扔给那书生两锭银子,嘱咐他多买些书,好好研读。 书生千恩万谢地走了。 回到大宅,霍肆心里怎么都不安宁,想着何子兮身蜜糖一样的香味,想着何子兮在朝堂挥斥方遒,想着何子兮翻看礼物时的娇憨,想着何子兮手指被弓弦削去皮肉时的倔强,又想到何子兮决议科考的决断,哪一样他都是看不够想不腻。 这么一路想下去他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于何子兮听,再加今天在御书房点燃了一股三昧真火,他这满肚子焦灼,他终于伏案提笔写到: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弓高楼,楼虚月华满。弯弓向明月,弦肠一时断。 一写完,霍肆立刻派人送进了宫里,然后痴痴坐在书房里等着何子兮的回信,何子兮不喜欢这种“虚情假意”的情语,可偏他喜欢说给她听,如果不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眼里卡得慌,何子兮哪怕是回一句粗话,霍肆也觉得有一块蜜糖在胸口甜化了。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6.虚情假意 一写完,霍肆立刻派人送进了宫里,然后痴痴坐在书房里等着何子兮的回信,何子兮不喜欢这种“虚情假意”的情语,可偏他喜欢说给她听,如果不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眼里卡得慌,何子兮哪怕是回一句粗话,霍肆也觉得有一块蜜糖在胸口甜化了。 可这封情信彷如石沉大海,一直到月天霍肆都没有等到何子兮的回信。 何子兮是读了这情诗的,只是看过看过了,随手放在一边,接着批改折子。 待这一天平稳度过,她洗漱完毕,披散着头发坐在含章宫的寝宫里看着窗外的圆月,莫名想起了霍肆的那句“弯弓向明月,弦肠一时断。”,那明明是一首示爱的情诗,可何子兮越想越是心底寒凉。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一个盒子,这里面都是些陈年旧物,有黄玉天鹅印信,有一张泛黄的宣纸。 宣纸一排工整的小楷写道“明月一抹”。 何子兮拿着那张旧宣纸呆呆地看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把宣纸放回了盒子。 第二天一早霍肆请旨进宫,借口想得倒是冠冕堂皇,说是晚做了一个噩梦,梦摄政公主被猛虎衔走,滴滴答答流了一地蓝色的血,起床后越想这梦越是不吉利,一定要亲自给公主请安才行。 何子兮轻笑一声允了霍肆的请安。 何子兮刚起身,在卧房里梳头,前几日送来的小太监已经被程童教好了规矩,其那个姿色佳的被安排在了内院里当差,书玉出来交代主子已经晨起了,他猫着腰进来收公主的夜香。 何子兮在铜镜里看了那唇红齿白的小太监一眼,心说,程童果然是个有眼力劲的,走了一个程连,这新人给她安排进了屋子。 小太监前脚端着夜香从公主的卧房出来,珠玉后脚追了出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赶紧放下手里的物什,弓着腰答道:“回姑姑,小的程二英。” 珠玉点了点头:“东西先放这儿,你跟我来吧。” 程二英跟着珠玉又回了卧房,珠玉回了何子兮的话后候在一旁。 何子兮已经梳洗完毕,书玉正在帮她胭脂,程二英安安静静跪在门口,弓着的腰一下都没晃,稳得很。 一直到何子兮打扮完毕了,才从铜镜里看了程二英一眼,道:“你这名字有些子意思,二英……家老二?” 程二英答:“是。” 何子兮说:“亏了是老二,要是老三,本宫这里还缺了你一个吕布呢。” 程二英赶紧说:“奴才算是三英,在主子的掌心里也翻不出个花样来,最多也是在戏台多给主子多给主子添个乐子而已。” 何子兮忍不住又看了这趴伏在地的小太监一眼:“是个伶俐嘴儿。这样吧,以后你每天来给本宫说一段,评述也好,笑话也罢,总之是要逗本宫一乐,要是说得好,有赏,说的不好……” 何子兮走到程二英身边,俯视着程二英被衣袍紧紧包裹的后tun,圆圆满满的,道:“说的不好,本宫要罚。” 程二英欢喜地领命。 何子兮从含章宫出门的时候,程童在门口恭送。 何子兮走到程童身旁的时候斜着眼睛瞄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几年来,她和程童之间说过的话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程二英在后面把这一幕清晰地看在眼里,得意地微微一笑。 何子兮的步舆在御书房前落下,霍肆盘着胳膊斜靠在汉白玉的栏杆看着何子兮。 霍肆头戴黑曜石发冠,穿了一身黑色滚边的劲装,脚蹬一双黑色绣金的官靴,身形颀长,宽肩细腰,那两条长腿强健而笔直,算是慵懒地靠在栏杆,他也是美得好似从画卷走下来的。 霍肆的瑞凤眼弯弯的,眼尾优雅地微微翘,任何时候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可此时何子兮看向霍肆,总觉得那双眼睛里翻涌的煞气又重了几分,真不知又是谁招惹了这活阎王。 何子兮走到霍肆身边,霍肆还是那么懒懒地靠在栏杆。 何子兮不发一言,提着裙角翩然进了御书房,既然霍肆想要在她这御书房的门外晒晒太阳,她这一国公主也不好太小气不是? 霍肆一看那女人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走了,果真是当他不存在,霍肆眼睛一瞪跟在何子兮身后一起进了书房,在御书房里待命的隐卫侧身挡在霍肆和何子兮间。 霍肆正要翻脸,何子兮举了一下手,隐卫们退开了。 霍肆一屁股坐到长条凳,看着何子兮,问:“昨晚那诗……你收到了?” 何子兮点头:“收到了呀。” 霍肆皱了皱眉头问:“你没什么跟我说的?” 何子兮眼角一挑:“有,当然有。真没想到西北卫安侯,那个邪佞之徒居然也有这等九曲心肠,只是不知……那心肠是真断了,还是藕断丝连,可还能续?” 霍肆的脸色更加阴郁,连眼睛的弧度都抻平了:“公主不是不喜欢这些虚情假意吗?” 何子兮端着茶杯走到霍肆身边,款款在霍肆身边坐下,把茶杯递给霍肆,说:“我也想过,世间那么多曼妙的诗词歌赋,也不统统都是讹言谎语,评判一个人是言不由衷还是有感而发,也不是仅仅凭着三言两语,应是日久见人心,所做既所想。侯爷从虽说甜言蜜语说过不少,可没做过背离子兮之事,子兮因着自己的偏见对侯爷气急败坏,实是不该……” “够了。”霍肆目光冰冷地看着何子兮,“公主之言句句在理,全都是静心思考之后得出的至理名言,可公主对霍某只心只有冷静之后的理智之心?次公主只因为我说了句想要和公主多呆一会儿让公主生气了,那时候公主怎么不能冷静呢?” 何子兮还端着茶杯:“这不是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任性了吗?” 霍肆气郁得厉害,可又挑不出何子兮话里的错处,抬手一把打翻了茶杯,只能借着这摔摔砸砸出一口闷气。 何子兮的嘴角抽了抽,委屈得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7.轮回酒 何子兮的嘴角抽了抽,委屈得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霍肆只能收了火气,静静地看着何子兮,他没有讨好过女人,家里几房妾室谁要是让他心烦直接扔进祠堂跪着,哭给祖宗看去,可让他扔下眼前这个一走了之,他还真是舍不得,两个人这么不尴不尬地对坐着。 到底是何子兮先开了口,带着微微地哭音问:“侯爷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我已经紧着侯爷地心思了,侯爷还要我如何?” 霍肆气冲冲地开口:“不用!谁用你紧着我?” 何子兮地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一颗两颗圆溜溜在眼角汇聚,一路缠缠绵绵流下来,留下一条单薄的泪痕,泪珠晶莹剔透,西北的水晶还透亮。 霍肆还发什么脾气呀,如坐针毡,怎么摆弄都觉得不妥帖,好像手脚俱是多余的。 他揪着袖子给何子兮擦眼泪:“怎么还哭了,咱们不是好好说话么,这说话还能把人说哭了?” 何子兮也不多言,头微微扭过去,正好让霍肆看着她侧脸的泪痕。 霍肆又擦了擦:“行了行了,我不说了,那信当我没写过。” 何子兮哽咽道:“闹了半天,原来是假的,哄骗我好耍。” 霍肆边给何子兮擦眼泪边说:“我对公主一片真心,怎么能是假的?公主多心了。” 何子兮深深吸了一口气,泪珠挂在眼角摇摇欲坠:“身处高位,真情难觅,心所想俱是镜花水月……” 何子兮说到这里急急停了嘴,转了个话,又说道:“侯爷若是对我有些真情义,但求侯爷不要诓骗我是,若有一天情谊消散,明白告知我,我不会纠缠,好合好散。” 霍肆不悦:“你许我一度春销,如今你我二人还未情义合一,你已经想着要怎么散去?” 何子兮说:“这都是肺腑之言。今日我身子不爽利,请侯爷自便吧。” 何子兮说完站起身来流着眼泪进了隔间,把门插,任霍肆怎么叫门也不开。 霍肆在门外守了一会儿走了,走的时候心里的憋闷来时还重,回去的路越想越觉得今日的何子兮甚是违和,可再深想,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是霍肆怎么都不愿承认的,于是霍肆干脆甩开了脑的所思所想,干脆看了一路风景。 他走过市集的时候,见到有两个少年人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一起进了茶馆,霍肆心一动,想到何子兮那句“心所想俱是镜花水月”,那小女子心所想能是什么难事?今日他给她的心所想点一把柴火,尽早熬熟煮透。 霍肆把马缰绳扔给小厮,跟着那两个少年人了茶馆二楼的雅间。 那两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舞弊案四位主要被告其两位的儿子,一个姓黄一个姓孙,黄大人和孙大人从饴泉宫里出来被大理寺传唤走了,家的书房也被大理寺的衙役查抄了一遍,家的账册也被收没了,两位公子心愤恨难当,去找往日与他们走动频繁的友朋求救。 可他们不管到谁家都吃了闭门羹。现今大理寺并立在即,大理寺卿李忠杰眼看是要高升了,他亲自督办的大案朝官员都是能撇清撇清,谁还能干揽祸身的蠢事? 霍肆特意从小厮的手里接过谨王何敬写给他的一副扇面,拢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手心。 这家茶馆是一家正经茶馆,不允许书生学子们在这里高谈阔论,而是找了歌伎在一楼弹唱,二楼的雅间隔音不错,可以密探,只可惜听不到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丽之音。 霍肆进了茶馆,往柜台扔了一把碎银子,问道:“刚才那两位少爷进了哪间房?” 掌柜的眼睛都快被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晃瞎了,他一天的营业额都不一定能抵得那么多银子!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霍肆看都不再看那掌柜的忙着把银子划拉进怀里的贪婪样,从柜台抓了一把炒熟的瓜子一边嗑一边抬脚往二楼去。 黄孙两位少爷坐在雅间里相对无言两眼泪,突然雅间的门被推开了,他们以为是店家小二来叨扰,正要发脾气却看着卫安侯如入自家客厅了一般从容自在地坐到了他们旁边。 霍肆自己动手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端起来还没喝只是在鼻子底下过了一下皱了眉头,也不跟两位少爷商量,提起那茶壶递给在身后伺候的小厮,说:“这哪是官家少爷喝的东西?让那掌柜的换一壶顶级的碧螺春来,要是再敢那陈茶烂叶子糊弄,本侯让他尝尝一泡黑沙出的新鲜轮回酒。” 轮回酒乃是童子尿的别称,只是,卫安侯,你确定你那马还是个没出过精元的童子?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拿轮回酒这种腌臜之物污人视听,果真是不同教化的野人! 黄孙两位少爷也知道这位侯爷乃是钻了摄政公主裙摆的佞臣,自家老子的生死还掌握在摄政公主手里,他们两个还真不敢对霍肆放肆,只能一拱手道:“既然侯爷看了这间,我们腾地方便是。” 两位少爷黑着脸走到了门口,霍肆才慢悠悠地说:“本侯有救两位大人的良策,看来只能说给这雅间里的摆设听了。” 两位少爷一惊,赶快走回到霍肆身边,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说道:“求侯爷救命。” 霍肆没有急着让两位少爷起身,而是慢条斯理地说道:“西北严寒干旱之地,这粮食短缺时常将西北精壮的汉子饿成个软绵绵的娘们儿,老卫安侯曾经向朝廷提请修筑运河,可几次三番均不能获准。要知道西北所产的赤金和水晶,还有马匹和各种药材真真是价值千金,现今只能靠着骡马一点一点送进原,一年也赚不几个,若是能了大船,这其的利润……算是把那所有的救灾银钱都给本侯,本侯都不换啊!” 孙少爷立刻听出些门道,抬起头来看着霍肆,说:“侯爷,若是西北运河开通能解了侯爷的燃眉之急,在下倒是愿意和侯爷一起争取运河开凿的圣旨。” 霍肆轻笑,那双眉眼倒是少了煞气,多了些许温和。 从原到西北,有一条已经被遗弃了几十年的旧运河,如果能把那条运河重新整修,稍微开挖一段新的,那等到他要剑指原,可真的是占尽天时地利了。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0.霍某自当倾尽全力 呼吸喷在何子兮的耳廓,耳朵痒痒的,心头暖暖的,何子兮甜甜地看着霍肆,不断告诉自己:“骗人的花言巧语而已,信不得。” 何子兮等到心里的暖意褪去,她才站起身拉着霍肆跟她往御花园去,临近门,她还用绸子把霍肆的眼睛蒙着,不让他摘。 何子兮扶着霍肆慢慢往前走,霍肆时不时装作走不稳的样子往何子兮身靠,何子兮被压的几次趔趄。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何子兮扶着霍肆跪坐在软垫,她刚刚松手,霍肆闻到了一股淡雅的花香,紧接着是悠扬的古筝琴声,柔软细腻,和何子兮平日里高坐在御阶之时完全不同。 霍肆听过很多音律大家的琴声,公正来说何子兮这琴技只能说是寻常,可此时香风阵阵,想到那伊人的玉指正在为他一人拨弄琴弦,霍肆如若置身月宫,连这寻常的琴声听起来都分外动人。 何子兮稍弹了一会儿,合着琴声唱道:“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弓高楼,楼虚月华满。弯弓向明月,弦肠一时断。” 霍肆虎躯一震,一把拽掉了蒙在眼睛的绸布,只见他和何子兮置身御花园的凉亭,何子兮坐在他对面,一身飘逸的白绸广袖对襟曳地长裙,外罩一件淡金色轻纱半臂宽摆云纹褙子,亭外是各色鲜花,何子兮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湖面,香风吹来,花草摇曳,衣袂飘飘,发梢浮动,唯一不受影响的是佳人清丽的唱腔。 他写给她的情诗,她谱了曲子,亲自唱给他听。 霍肆有那么一阵子连呼吸都忘记了,脑只有何子兮的倩影和声音,一直等到何子兮一曲奏罢,霍肆还是呆呆地看着她。 何子兮提起裙角,步步生情地走到霍肆对面,和霍肆隔桌相望,问道:“好听吗?” 霍肆握住何子兮的小手,一个一个摘下义甲,捧着这双小手看了好半天,才说:“这是你的心意,好听。” 何子兮笑颜明媚,霍肆温柔地看着何子兮。 此番何子兮竟然在霍肆的眼没有看到一丁点煞气,那目光柔和得好似要化成一汪清水了。 被霍肆用这种目光看着,何子兮心底泛起一股不明所以的毛躁,她稍稍向亭外看了一眼,董叶扬冲着草木后面微一点头,不多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向何子兮通禀说太皇太后身体又不好了,咳嗽发热,头晕耳鸣,太皇太后想见见摄政公主。 何子兮脸色大变,依依不舍地辞别霍肆,一路小跑往饴泉宫的方向去了。 随后的两天里,只要有时间,霍肆的脑会回放何子兮弹琴的画面,每次都会忍不住窃笑。 阿古这几日在京城买了好多兵书仔细研读了一番,排布了新的阵法让霍肆过目,那阵图放在霍肆大帐桌案半晌也不见霍肆吭声,阿古以为这阵图有大纰漏,紧张地直吞口水。 阿古出声询问霍肆:“爷,这阵不行吗?” 霍肆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站在桌边的阿古,脸的喜色都来不及收回去,他楞了一下,才说:“你放这儿,爷仔细看看。” 阿古大惑不解地从大帐里出来,赵魁抓住阿古问:“我怎么觉得爷这几天不正常?” 阿古点头:“确实是。” 赵魁问:“爷怎么了?” 阿古问:“我怎么知道?” 赵魁道:“你跟爷从光屁股一起长大,不问你问谁?” 阿古赶紧摇头:“那你问屁股吧。” 赵魁:“……” 从西北往京城的官道,运送货物的马车陡然多了起来,西北产的黄芩、枸杞、不要钱似的运进宫去,那品相贡品好不止一个层次。 霍肆只说太皇太后有需,霍某自当倾尽全力。 贞太皇太妃把这事说给太皇太后,语调不阴不阳,把朝堂关于霍肆和何子兮那点风言风语都传入了太皇太后的耳朵,意思是太皇太后为了皇家声誉,应该夺了何子兮的摄政之权,由胜王辅政才合适。 太皇太后貌似是听进去了,可这时好时坏的身体不做主,贞太皇太妃一出宫门,太皇太后把方才听到了什么都忘到了脑后。 贞太皇太妃一回到胜王府,见到六岁的孙女学着朝堂摄政公主的样子坐在珠帘后面,几个男童趴伏在地三呼千岁,贞太皇太妃一阵气闷,走到院子里把孙女拉回屋里让她练习女红,也把那几个跟着孙女一起玩的男童全都训斥了一通,其有门客的孩子,也有胜王的幼子。 胜王从外面一回来听说母亲发了大脾气,他赶快过来安抚。 贞太皇太妃也不听儿子说了什么,只问了一句:“敬儿前日过来给哀家请安,说了好一阵话,哀家听着合心意,让王妃都转达给你,你是怎么想的,也不过来跟哀家说一声?” 胜王面色稍显阴沉:“母妃,朝政之事莫要插手,颐养天年不好吗?” 贞太皇太妃一拍桌子:“那妖女坐得奉天殿,哀家却连自己的儿子都问不得吗?辅政大臣甚至更进一步做个摄政王不一个亲王更好吗?” 胜王不耐地看向母亲:“别动不动妖女。子兮是我们何家的闺女,外面那些伤之言不该由母亲这个做祖辈的来说。况且子兮准了母亲出宫颐养天年,母妃应该心怀感恩才对。” 贞太皇太妃更加气愤,指着胜王骂道:“你父皇精明,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傻儿子?我寝宫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你当我不知道?是她趁着项直逼宫的混乱派人放火,再嫁祸给敬儿!这种后宫争宠的嫔妃总是用的手段,糊弄你还行,糊弄哀家,不好使!这辈子,只要哀家还有一口气,见一次便要骂她一次妖女!” 胜王皱着眉头问:“这些是谁说给母妃的?纯粹无事生非!” 贞太皇太妃冷哼了一声:“还有,你别忘了,你父皇与哀家在家乡拜堂的时候,身边没有臣子官员证婚,至今还有人诬陷你是私生子。那何子兮祸乱宫闱,你若是跟她走得近了,难保有人捕风捉影,说你跟那个妖女这是蛇鼠一窝,要在你的身世做章。算是为了你娘的名声,你能不能离那个妖女远一点?”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1.鸡爪子 贞太皇太妃冷哼了一声:“你别忘了,你父皇与哀家在家乡拜堂的时候,身边没有臣子官员证婚,至今还有人诬陷你是私生子。那何子兮祸乱宫闱,你若是跟她走得近了,难保有人捕风捉影,说你跟那个妖女这是蛇鼠一窝,要在你的身世做章。算是为了你娘的名声,你能不能离那个妖女远一点?” 胜王站起身来说:“要说离公主远一点,这儿臣是能做到的,平日里除了公干,儿臣都没什么机会接近公主,算有,也是一群大臣同时觐见。若是母妃没有别的事,儿臣告退了。” 贞太皇太妃气得指着胜王的背影大骂:“她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怎么那么没出息?你要是做了摄政王,还有她一个女娃子什么事?凭什么让她一个杂种在虞朝耀武扬威?” 胜王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走了出来,一招手把管家叫了过来。 胜王小声对管家说:“太皇太妃从宫里带出来的宫人,全都处理了。” 管家一愣:“全部?” 胜王点头:“有几个老人,年纪大了,该放出府放出府。” 管家从头听到尾都没有听到王爷说起发放养老钱,心里明白王爷什么意思了,死人要钱有什么用? 管家领命要走又被胜王叫了回来,吩咐道:“以后谨王过来给太皇太妃请安,他说了什么,原话怎么说的,你都要细细禀报本王知道。” 管家看王爷没事要说了,这才退了下去。 这几日,何子兮实在懊恼,那日不应该给霍肆唱什么曲子,自从他听过何子兮唱曲,每日都要过来缠着何子兮,那些理由甚不得台面,后来因为实在编不出理由,甚至对御林军说:“得了不见到公主会死的病。” 何子兮听到太监如实来报,正在批阅奏折的手一抖,何子兮轻叹一声,霍肆,你的脸皮还能更厚些吗? 可突然有一天霍肆竟然没来,何子兮手执朱砂笔,把奏折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却怎么都看不出字里行间隐藏着的真正用意,何子兮泄气地把笔往砚台一放。 珠玉笑道:“卫安侯来,主子说他是添烦的;卫安侯不来,怎么主子还是烦?” 何子兮说:“每日他来纠缠一个时辰,纠缠完了,这一天安生了,本宫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不来,本宫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心里总是悬着,好像两只鞋只脱了一只,总有件事没办完,烦得很。” 董叶扬在一旁听得扑哧一声笑了:“臣这些日子听不少后宅的女眷提起卫安侯,那都是什么‘一表人才’、‘潘安再世’,怎么到了公主这里,他倒是成了臭鞋,需要狠狠刷洗一番才是?” 珠玉和董叶扬对着傻笑。 何子兮说:“行了,别笑了。珠玉,你派个人去看看霍肆做什么去了,要个身手好的,最好别让霍肆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珠玉惊呆了:“主子,霍肆的身手我都高强,而且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在哪。不泄露行踪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何子兮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是想瞪谁,嘟嘟囔囔说道:“本宫是不想让他知道……” 董叶扬说:“那不让他知道。” 珠玉:“?” 一个时辰之后,一个御林军晃晃悠悠到了卫安军军营,又顺着赵魁的指点沿着城墙往东走,在一条小道旁的茶棚里,御林军见到了一边啃鸡爪子一边喝茶的霍肆,也不知道这个劣茶水配鸡爪子的吃法是不是有什么讲究,霍肆竟然把啃出来的光溜溜的鸡骨头一截一截摆在桌面,摆成好几个完整的鸡爪子。 御林军给卫安侯见礼后说:“侯爷过了时辰不入宫,公主惦记着,让小的寻来问问,可侯爷见了公主得跟公主说没见过小的。” 霍肆嘴里咬着一截脚趾头,没听明白:“啥?” 那个御林军很快回到了御书房,带回来的消息让何子兮眉头紧皱。 霍肆从军营进城的路遇到了一列马队拉着近十辆马车浩浩荡荡沿着城墙往东边走,那马车不知道拉着什么东西,方方正正的,都用麻布遮盖,偶尔还能听到麻布里面有微弱的呜咽声,那些护送马车的人穿着的是寻常百姓的衣服,可马车的制式并不是百姓用的马车制式,车辕、车轴都是加重加粗了的。 霍肆认为这个车队有异常,可霍肆一身锦衣华服在城外这乡野之地分外显眼,所以他命两个小厮在车队后面不远不近得跟着,他自己找了个地方等消息去了。 何子兮听过后问道:“那车队究竟是谁家的?要去哪?拉的什么?” 御林军摇头:“小的离开茶棚的时候,卫安侯的小厮还没有回转,小的并不知道任何消息。” 何子兮赏了那个御林军,之后她端坐在软榻看着砚台发呆。 现在董叶扬也知道了,这是公主在想事情,随便盯着什么都一动不动,这时候谁要是打扰了她,她可是要发脾气的。 过了晌午,霍肆才悠悠然进了宫,头戴镶嵌着豆大珍珠的银冠,身穿烟灰色斜襟窄袖锦缎直裾,腰扎着一根两根手指宽的丝带,丝带下悬着一块绿得滴水的翡翠,这身衣着本是平常,可被霍肆健美的腰身一衬,竟生出些令人欲去其服一观的念想。 可是这么一个男人,手里捏着一根糖葫芦,见了何子兮也不急着见礼,而是直接命珠玉去寻小碟,放妥了糖葫芦他才爬软塌,把何子兮揽进怀里问:“大虞朝的摄政公主今儿个想臣了,臣惶恐,惟愿舍了这身皮肉一解公主焦渴。” 珠玉:“……” 董叶扬:“?” 何子兮:“皮糙肉厚,甚为牙碜,不易下咽。” 霍肆:“面的樱口自然需要鲜嫩香软的,可另一张需要的可不是粗砺之物?” 何子兮:“滚!” 霍肆倒在榻哈哈大笑。 珠玉:“……” 董叶扬:“?” 押运那形迹可疑的车队的人,在城东墙外的珏湖岸边将马车的东西搬运了船只,因为担心暴露,所以霍肆的小厮并没有跟船去。那些人在岸边散去后各自走开,没有一人回到主家,貌似是帮运货物的脚夫一般。 小厮通过辨认湖边的脚印发现这些人的鞋样式一致,底纹清晰,应该是新制的鞋,小厮描出鞋底纹路在城找到了那家鞋铺,贿赂了一个小儿,得知,前几日王家采购了百双这样样式的布履。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2.积些口德 小厮通过辨认湖边的脚印发现这些人的鞋样式一致,底纹清晰,应该是新制的鞋,小厮描出鞋底纹路在城找到了那家鞋铺,贿赂了一个小儿,得知,前几日王家采购了百双这样样式的布履。 王家? 何子兮百思不得其解,王家这是要做什么? 几日后,二公主和刘进延的幺妹以及胜王的四女儿去城东珏湖游览,顺路去了湖间的湖心岛,那湖心岛面积不小,为了给世家少爷和小姐们一个安稳的玩处,那岛的猛兽俱是抓干净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二公主偏偏遇到了狼群,公主和小姐身边带的侍卫死伤了好几个,而且公主他们乘坐的游船被凿漏了底,公主他们被困在岛脱不得身。 日暮西山的时候,王彦心担忧公主,驾船去岛找人,这才解了公主的困,虽说二公主没有受伤,可这惊吓受的不小,回宫大病一场。 和二公主同游的两位小姐没有那么好命了,胜王的四郡主回家后不久因为受惊过度病亡,刘进延的亲妹死在了狼爪之下。 狼群自不必说,单说二公主和两位小姐的游船,显然是被歹人动了手脚,贞太皇太妃带着胜王妃和刘家的当家族母直接杀到饴泉宫哭到在地,太皇太后盛怒,也是为了平息胜王家刘家的怒火,太皇太后把二公主身边伺候的宫人换了一大半,连那天救下了公主的御林军也因为二公一句护卫不力而被下牢了几十个人,择了吉日要砍脑袋。 太皇太后生长在豪门世家,在她看来不过是几十个布衣人家出身的御林军罢了,哪有高门贵族家小姐的命金贵,砍了砍了,他们没有护卫好二公主,理当受罚。 孔新平得知消息之后,风风火火地去找何子兮救命。 何子兮在御书房听后微微一笑:“祖母可不是糊涂人,你这消息是从哪打听来的?想来是不准的。” 孔新平急了,口不择言道:“公主啊,你想想先帝,那可是太皇太后一手教养长大的。宫里的老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是个宠孩子没边的!” 何子兮目光一厉:“这叫什么话?出去自己掌嘴去!” 孔新平愁眉苦脸地出去了,何子兮终究还是信了孔新平,一行人行色匆匆赶到了大理寺监牢。 何子兮刚从马车下来遇到了从宫里来传太皇太后口谕的太监,那太监是饴泉宫出来的,自带着几分傲气,见了何子兮行礼的时候也带着些宁折不弯的做派。 何子兮向太监打听口谕内容,那太监却满脸假笑地说,公主还是跟众大臣一起听过了知道了。 何子兮和太监说话的空挡,贞太皇太妃和刘夫人都戴着纱帽相携从另一辆马车下来。 那饴泉宫的太监立刻扔下何子兮,忙着去招呼那两位了。 董叶扬一脸不忿之色,珠玉拽了拽董叶扬,小声说:“朝堂很多官员对主子是阳奉阴违,暗地里只听命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隐居幕后,可真正左右朝堂的还是她,主子这些年执政还算顺利,是因为没有和太皇太后冲突。你这一脸不忿,是让那太监瞧着,回去好给太皇太后那边好好说道一通吗?” 董叶扬微微一惊。 何子兮看着珠玉笑了笑:“你居然也懂的?” 珠玉嘟囔道:“可不嘛,次那几个老臣跑去跟太皇太后一通假哭,从那之后公主力推的科考制几乎全部停滞。我又不是真的蠢笨没救的,这里面的门道也是能看出一二的。” 何子兮问:“是十三看出来的吧?” 珠玉脸一红,低着头不再言语。 说着话,贞太皇太妃和刘夫人已经走到了何子兮的面前,刘夫人还好,依着后宅的礼数给何子兮做了万福,贞太皇太妃不仅没行礼,反而微微仰起头,完全不把何子兮放在眼里的样子。 因为这两位一个失了幼女,一个没了孙女,眼睛都是红肿的,如果何子兮这时候为难贞太皇太妃,那真是好说不好听。 何子兮走到刘夫人面前,扶起刘夫人,道:“请节哀顺变。本宫从二妹那出来,听二妹说了岛的惊魂,本宫心里也是……怪不好受的。” 说着,何子兮红了眼睛,泪水眼看要落下。 刘夫人动容,抓着何子兮的手微微颤抖,一行浊泪又涌了出来。 贞太皇太妃也是想哭,可说出话却不近人情:“哀家的孙女褔薄,不敢受用公主这点眼泪,还请公主莫要哭了,免的哀家的孙女去了阴曹地府因为亏损阴德而被判官判错了六道。” 何子兮冷冷看了贞太皇太妃一眼:“若是太皇太妃真心为小郡主着想,还是积些口德,逝者已逝,太皇太妃还是多为活着的子孙想想才好。” 贞太皇太妃怒道:“何子兮,你若真是个有本事的,那杀了胜王满门,也不枉你那摄政公主的名头!” 贞太皇太妃不怕满嘴跑车,她的儿子是当今皇的叔父,满身军功,可刘夫人没有那么抗硬的儿子,她的夫君仕途不顺,长子刘进延又因为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开府另过去了,还有一个小儿子指望何子兮这个摄政公主能提拔一二,她算不巴结何子兮,可也不敢得罪这位。 刘夫人赶紧从说和,说贞太皇太妃痛失爱孙,一时口不择言,还请摄政公主不要怪罪。 贞太皇太妃又说了几句不好听的,何子兮还没回嘴,见大理寺衙门口有个衙役拿着一块白色的大抹布擦大门板,往右边转了三圈又往左边转了三圈。 何子兮立刻出声打断贞太皇太妃:“叶扬,太皇太妃说的这些话都记下了吗?” 董叶扬躬身道:“记下了。” 何子兮说:“誊抄两份,一份给胜王送去,另一份给宣太妃送去。” 贞太皇太妃一愣,给胜王送去她能理解,不是告状嘛,给宣太妃送去是什么意思? 何子兮没等贞太皇太妃反应过来,带头往大理寺里面走。 大理寺的衙役赶紧在前面带路。 到了大理寺监牢,太皇太后派来的太监跟着衙役进去了,何子兮等三个女性坐在大理寺的院子里一时静默。 一柱香过去,衙役们抬着几十具尸体出来了,尸体都用白布扇住,只露出一双双穿着官靴的脚。 刘夫人赶紧背过身去,口念念有词,对生命敬畏有加的模样。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3.石脂水 刘夫人赶紧背过身去,口念念有词,对生命敬畏有加的模样。 贞太皇太妃不亏是猎户出身,对尸体没有一点禁忌,竟然亲自走过去,一一掀开白布验看。 那死者都是服毒身亡,口鼻流血,董叶扬看得心肠直翻腾,可贞太皇太妃却神色未变,还伸手摸了摸几个尸体的劲动脉,看他们穿的都是御林军的衣服,这才扔下白布,头也不回地出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李忠杰送走了贞太皇太妃和刘夫人,躬身来到何子兮身边说:“请公主堂议事。” 何子兮看了看,身边除了董叶扬和珠玉,旁的人都离得远远的,她说:“不去了。这些死囚尸体按着应有的规矩,通知家里人来认领,别这么快泄了底。” 李忠杰道:“一次替换了好几十人,怎么可能不走漏风声?”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也要找好羊儿,若是太皇太后要清算,也别动到你的头。” 李忠杰连连称是。 何子兮是微服出宫,跟寻常大家小姐一样,身边只带着八九个侍卫。 路过一条街市的时候,突然从二楼飞下一盆黑水,正浇在何子兮的马车顶,跟在车边的侍卫们躲闪不及也被溅了一身。 珠玉坐在车里,从车窗看到了侍卫身的污渍,那味道飘进马车,珠玉心一抖,狂喊一声:“这是石脂水,小心火烛!” 珠玉话音未落,几支火箭同时从几座楼射来,突然之间马车被一团火球包围。 珠玉愣住了,如果出去,谁知道外面的刺客还有没有石脂水,如果冲着主子再泼一股,那岂不是遭了? 何子兮和董叶扬一起往车外跑,董叶扬拉了一把珠玉:“还不走?” 珠玉说:“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 董叶扬喊道:“万一没有呢?总好过在车里被烧死吧?” 珠玉一听,有理,立刻抽出鞭子撞开车门跳了出去。 刺客已经从好几间店铺里杀了出来,可他们也忌惮石脂水,不敢轻易靠近马车,和几个没有被烧伤的侍卫在距离马车几步远的地方打斗,马车附近的侍卫都把衣服脱了,一个个打着赤膊,还有把发髻也削掉的,还有身沾了石脂水满地打滚企图灭火的。 街的行人惊叫着四散逃命,到处都是疯跑的人影,到处都是打翻的小摊,到处都是哭喊,到处都有火焰,到处都有被砍倒的人影。 刺客一看何子兮从车里下来,突然吹起一阵长哨,纷纷围拢过来,侍卫们寡不敌众,渐渐不能支撑。 而且刺客们后援数量庞大,不断有人自逃命的人群跳出来,从怀里抽出短刀扑向何子兮,万幸还有珠玉贴身防卫,何子兮只是被砍裂了衣角并未受伤。 究竟是百姓还是刺客,无人能分得清,珠玉和侍卫们干脆也不再分辨,谁再靠近一律诛杀。 何子兮和董叶扬被护卫着退进一家绸缎庄,绸缎庄里的老板和客人纷纷挤在墙角惊惧地看着涌进来的人群。 何子兮和董叶扬手拉手往后退,若是斗脑子她们两个都能帮忙,可这种纯粹拼武力的时候,她们逃跑是不给同伴添麻烦了。 店外的侍卫抽空射出一支带着颤音拖着红色烟尾的鸣镝,这是在向皇宫求援。 鸣镝一出,刺客都知道要抓紧时间,公主的援兵要到了,所以她们更加疯狂地砍杀,何子兮被珠玉护在身后,可还是能够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麻布短揭的刺客抓着一把砍猪刀从店铺门口砍倒一个烧伤严重的侍卫冲杀进来,万幸珠玉的鞭子护驾及时,一道银光闪过那刺客被开膛破肚,血喷得到处都是。 董叶扬真的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动都不动。 何子兮使劲拉着董叶扬往店铺里面跑,一抬头看到后墙一人高的地方有一扇小窗,何子兮一手拽着董叶扬一手把长凳拉了过来,可高度还是有些不足。 正在这时,后窗突然打开,一股石脂水哗啦啦浇了下来,何子兮堪堪偏头,身被浇了个透。 何子兮大惊,脚下一滑从凳子掉下来,躲在墙角的绸缎庄顾客忽然跳出一人,冲着何子兮扔出一根火折子,眼看那火折子要落在何子兮身,董叶扬一把抱住何子兮,用后背挡住了火苗,她自己的衣衫被引燃。 绸缎庄里到处都是布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引燃了两匹,被藏身在柜台后的刺客扔向何子兮。 何子兮还没有来得及从地爬起,身的石脂水被引燃了。 灼热的火苗燃起的一瞬间,她推开了董叶扬,她今日死定了,不能拉着珠玉和董叶扬一起奔赴黄泉。 柜台后的刺客跳了出来,冲着何子兮挥下大刀,何子兮等着眼睛看着那两个人,她听到了刀刃带起的风声,算是死她也要记住杀她之人的相貌。 紧接着,噗噗两声,两根筷子扎进那两个刺客的眉心,两具尸体重重落在地面,何子兮还想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劈头盖脸的沙土把何子兮埋了起来。 沙土进了何子兮一眼睛一嘴,甚至鼻腔和耳道里面都是沙子。 何子兮闭着眼睛,听到了霍肆嘶吼的声音:“爷要活口!” 何子兮紧绷的神经莫名一松,随着大手在她身拍熄火苗的触感,何子兮感到了半侧身子钻心的疼痛。 何子兮疼地惨叫,却听霍肆说:“还好,还好,还知道疼。” 霍肆的大手轻轻地摩挲着何子兮的脸,把那些沙土从何子兮的脸拨下去,一边拨一边说:“本想着只把火埋熄了好,可一时情急,手没有了准头,把公主一起埋了,还请公主赎罪。” 何子兮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霍肆的脸有溅去的血点子,刚才一番生死搏斗的杀气还没有隐去,这几点血衬得霍肆的脸特别狰狞,董叶扬都不敢靠近,只在几步远的地方担忧地看着何子兮。 何子兮挣扎着坐起来,身烧伤的皮肉被扯了一下,疼得倒吸冷气。 霍肆扶着何子兮,说:“别勉强,我已经派人去宫请太医了,公主在这绸缎庄暂停疗伤吧。” 霍肆说完试图抱起何子兮,可双臂一抖,竟然没能抱起来。 阿古这时候走过来,说:“爷,你伤了,我来吧。” 何子兮看了一眼阿古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尤其是笔直的鼻梁特别英挺,引得人直想摸一摸,于是何子兮很主动得朝阿古伸出了手臂。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4.美秀娘,辫子长 何子兮看了一眼阿古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尤其是笔直的鼻梁特别英挺,引得人直想摸一摸,于是何子兮很主动得朝阿古伸出了手臂。 ) 霍肆冷厉道:“不用!” 然后他一咬牙,双臂用力,把何子兮抱了起来,走了两步放到了柜台的布匹。 何子兮的腰背部被火燎得起了一层大个儿的水泡,所幸穿着的衣服布料都是臻品,不会因为过了火而粘连在皮肉,从那破洞里倒是能看到浅蜜细腻的皮肤俱是被烧得泛起一层血红。 霍肆看的心疼,想到方才他急于灭火拍打的那几下一定是碰到了伤口,否则她这么倔强的性子怎么会撕心裂肺的惨叫,如现在,她伤势如此严重却一脸淡然,好似身的灼伤不过是作假的。 刺客已经被霍肆带来的兵将驱逐走了,店铺的地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何子兮的侍卫和几个霍肆带来的亲兵正在把尸体抬出去,店铺掌柜的还有被困在这里的顾客都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顾客的女人和孩子都在细细地抽泣。 珠玉不知道在和一个侍卫说什么,身的衣服残破,还有几个被火烧的破洞。 再看霍肆,身穿的显然是一件衫,外袍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从这件白色的衫的黑色焦痕推断,外袍一定是着了火被他扔掉了。 衫不少艳红的血迹和黑灰的沙土,还有撕扯烧毁的破洞,能看到里面她健壮的起伏的肌肉。 何子兮再仔细一看,他那袖口被烧得只剩下了半边袖子。 见何子兮注意到了他的袖口,霍肆抬起胳膊撒娇卖痴给何子兮看:“好疼。” 何子兮一看,霍肆的手臂鲜红一片,被烧得蜕了一层皮,起了好些大水泡,靠近手肘的地方血肉模糊,伤口渗出一片片血珠。 何子兮的瞳孔猛地一缩,气吼道:“怎么弄成这样?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怎么……” 何子兮语气特别不好,可捧着霍肆胳膊的双手却特别轻柔,生怕碰疼了霍肆。 霍肆也没想到何子兮会是这么个反应,愣了一下之后,只顾着自己嘿嘿傻笑。 阿古在一边看不过眼,闷闷地说:“我家侯爷还不是听到那鸣镝着了慌,不管不顾地翻墙过来,也不看看对方手里是什么家伙什,还没落地被泼了一身石脂水。侯爷救驾有功,公主不奖也算了,还说这么贬损的话,早知道不该让侯爷过来……” 霍肆一听阿古越说越没谱,赶紧打断:“闭嘴。” 啊古委屈吧啦地闭了嘴,可还是气不过,只能一甩袖子走了。 霍肆对何子兮说:“没事的。我这皮糙肉厚,一刀砍下都未必能砍出血来,别说是一点小火苗了,养几日好了。” 何子兮刚刚历劫,正是心绪娇弱的时候,听罢霍肆的言语便低下头,她觉得难过,特别想哭,是真的哭,不是哭给谁看的哭。 霍肆轻声问:“是不是特别疼?烧伤都疼,公主且忍一忍。我身这药粉治烧伤不好,会加剧疼痛,剜肉的那种疼,公主只能等太医过来。” 何子兮的伤口确实是很疼,不过还不至于剜肉,只是撕皮,她能忍,不过她很好,问道:“你怎知道那药会像是剜肉那么疼?你怎么知道剜肉有多疼?” 霍肆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石脂水烧伤了,我用过那药,当然知道。剜肉的话……取过箭的人都知道。” 何子兮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霍肆急了,冲着窗户外面喊:“去催!太医都死了吗?怎么还不过来?” 何子兮抓住霍肆的衣衫,说:“疼,你给我哼个曲子让我听听呗。” 霍犹豫了一下:“公主,你……确定?” 何子兮慢慢靠近霍肆的胸膛,轻轻点了点头:“母亲说,她受伤了的时候会唱歌,只要唱歌分散了注意力没有那么疼了。” 霍肆清了清嗓子,也没有想为什么何子兮伤口疼却让他唱曲,声音很低得哼起了这几天在京城学的一首童谣:“美秀娘,辫子长,哥哥看了心发慌。心发慌,想拜堂,家里没有米二两,娶不起那美秀娘。哥哥学了三年书,考进大户去吃饷。搬回宝贝一大箱,拉着美秀娘入洞房。” 何子兮噗嗤笑了,这童谣她也听过,也难为了霍肆竟然能把这么简单一首童谣唱的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京城童谣唱出了西北羊肠道的韵味。 不过好在这么一唱,何子兮的伤口真的不怎么疼了。 太医付景是一路骑马狂奔而来的,沿途有御林军鸣锣开道,在京城里风驰电掣纵马狂奔,付景打出生起没敢想过,可这会儿算是这么做了也没顾好好体验一番,心里想的都是公主的伤情,急的满脑门子都是冷汗。 他自认为速度很快地来到了那家绸缎庄,可跑进绸缎庄却哪里都看不到公主的影子,付景急了,大声嚷道:“公主,公主!” 珠玉手脚利落,一脚丫子踢到付景屁股:“你那破锣嗓子也好意思嚷嚷。” 这时候付景才看到了坐在柜台,隐身在霍肆身后的何子兮。 绸缎庄一角抱着脑袋的百姓们方才只知道有歹人当街纵火屠杀,可谁也不知道这是刺客刺杀公主,听这医生一喊才知道这店铺里出了多大的祸事,怎么想都觉得项的人头马要跌落在地滚两圈了,掌柜的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下面淅淅沥沥泄了个痛快,面呜呜咽咽提前为自己哭了个丧。 付景要给何子兮见礼,被霍肆一把提拎起来,付景也不敢再多言,赶快为公主查看伤势。 何子兮却拉着霍肆的手,非要让付景先给霍肆药。 霍肆按住何子兮的手:“胡闹什么?非要逼着我抽打了屁股才肯听话吗?” 何子兮:“……” 付景心说,侯爷啊,虽然你和公主的那点迤逦早已经满城风雨,可他不过是个不想过问杂事的太医,能不能饶过他啊? 其他随着付景一起过来的太医已经开始救治负伤的侍卫和百姓,付景此时真巴不得自己也只是个小太医。 宫外总不适合久停,何子兮了烧伤药后由赶来的大批御林军和十几个隐卫护卫着折返皇宫。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5.棱角分明的侧颜 宫外总不适合久停,何子兮了烧伤药后由赶来的大批御林军和十几个隐卫护卫着折返皇宫。 何子兮每每动作都会扯动伤口,撕扯得真如揭皮一样,可看到那么多人为了她的这点皮肉伤手忙脚乱,霍肆、珠玉,甚至是董叶扬的身都有伤,算她哭天抢地也不能减轻伤势,更没必要叫嚷给一群刚刚舍命相救的人听,所以一直忍着,付景挑破水泡药的时候她也只不过紧紧抿了嘴唇,一声未吭。 这时候要马车了,何子兮还是不打算惊动旁人,自己一力起身,眼看着要从柜台缓缓下来,却被凭空多出来的一双手打横抱了起来。 何子兮抬眼去看,霍肆已经擦了脸,脸的焦黑和血迹都不见了,这般自下而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何子兮心头微微一跳,这一幕景致毫无准备地闯入了何子兮的心底。 何子兮挣了两挣,毕竟这店外有无数的侍卫百姓,让众人看着摄政公主被西北卫安侯抱进马车,她一想到那情景觉得从头到脚都不好了,所以她想要从霍肆怀里挣脱出来,却被霍肆一把按住了。 霍肆冷声道:“且好好呆着,疼也不知道喊疼,什么时候能懂事,省的得别人为你费那么多心?” 何子兮怔住了,怎么这话听得分外耳熟?好像好几年前他常听娘亲唠叨致儿时说来着。她入今贵为摄政公主,却人这么念叨! 何子兮语气也是不善,说道:“还好意思说我,你那胳膊不是你的吗?都已经外焦里嫩了,还是这么不爱惜,抢着要抱人,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 趁何子兮说话的空,霍肆已经抱着何子兮走到了马车旁,轻手轻脚把何子兮抱进了马车。 何子兮抓过霍肆的胳膊看了又看,只能看到一层淡金色膏状的药物,看不出伤口有何不可。 霍肆用另一只手抚着何子兮的头,在额头亲了一口,说:“你先回宫去,我好好审审这些刺客,一定给你一个答复。当街行刺,史不是没有发生过,可成功的几率太低,真正成事的人不会用这种下品的手段,我想这只不过是要起个什么由头,接下来会有人用行刺的事发难。公主这几日不如歇朝吧,看看那背后捣鬼之人究竟要做什么。” 何子兮一想到朝堂政事,她的心立刻又坚硬起来,道:“若是歇朝,一旦发生急事,想来是要有人趁机向祖母进言,国事为重,当另选辅政之人了。” 霍肆静默了一会儿:“公主心已经有了眉目吗?” 何子兮冷笑:“那几十条御林军的性命,太皇太后不会此罢休的。” 霍肆稍想了一下明白了何子兮的意思,点了点头:“你倒是胆子大。放开手去做吧,大不了随我回了西北。” 何子兮的嘴唇动了又动,问道:“侯爷先前不也说过,女子当守本分吗?本宫这等后宫妇人干政,不守本分,侯爷不该严加痛斥吗?” 霍肆露齿一笑:“守本分,那是一般女子当守之规,公主是一般女子吗?我霍肆又是什么人物,岂会喜欢一个一般的女子?” 何子兮垂下眼眸不再言语,霍肆从何子兮的马车下来。 从布庄回皇宫的路,何子兮的脑子里来回转的都是刺杀和朝政,方才被霍肆火救命而生出的一点动容被冷冰冰的明争暗斗一冲,竟然冲得无影无踪了,霍肆的几许真情能熬度过朝廷里的明枪暗箭吗?想是不能吧?多经历几次,他也会像是一般的男人那样希望女人能守本分,能乖乖听从男人的指令,不要给男人添麻烦才好。 而她是一个生来给男人找麻烦的。 何子兮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专心应对那些争斗才是正经。 何子兮回到帝宫,程童领着含章宫的宫人都站在宫门前候着,马车一停下,程童急匆匆走前,想要抱何子兮下来,可何子兮一挥手让程童退下,程童一愣,何子兮的眼角往那列宫人看了一眼,程童立刻明白了,回身唤程二英过来。 程二英满脸喜色地过来,小心翼翼地抱起何子兮,何子兮揽着程二英的脖子,靠在程二英的怀里,脸没有喜怒,心里揣摩着,之前见这程二英唇红齿白,还真是个养眼的好坯子,今天再看怎么索然无味了呢? 程二英自然不知道公主的心思,只当自己是得了大恩典,这一路心跳得快,那咚咚声都要传到胸膛外了。 其他见此情景的宫人若不是面无表情是一脸鄙薄,各人各心思,真是一言难尽。 何子兮在寝宫刚刚躺好,外面来通禀,太皇太后来探望公主了。 何子兮憋着一口气忍着疼把腿伸直了,发髻已经乱了,索性干脆一把扯开,坐等太皇太后进来。 太皇太后带来了一堆药品补品,一脸焦色,让书玉帮着掀开何子兮的被子看了看何子兮的伤口,道:“烧伤不能捂,这厚被子还是莫用了。这几日晚已经生凉,哀家看,还是在这寝宫里掌炭火盆吧,别着凉了。” 何子兮苦笑:“祖母,这才几月的天,这了炭火盆,那冬天我怎么过啊?用个炭火缸?” 太皇太后眼睛一瞪:“万幸烧伤的不是你的这张嘴,否则可不是要憋了满肚子话贫不出来?” 何子兮咧嘴笑了。 太皇太后说:“让你这满屋子的人退下吧,哀家有话问你。” 何子兮心说,这还没说几句热乎的要说正经的了,可不像是太皇太后的行事风格。 可她还是依着太皇太后的意思遣散了寝宫里的人。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问:“你现在伤着,哀家本不应该现在问你,可……可你用死囚偷换那几十个侍卫的事,哀家怎么也得过问吧?他们可是哀家亲口赐死的,这么被你放了,你……前朝的事,只要不牵扯根本,哀家不过问,都由着你,可这后宫里,哀家说话也不算数了?” 何子兮低垂眼睑道:“祖母,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他们当大多数都因为跟狼群搏斗而带着伤,二公主能平安回来,跟他们的力保不无关系。可一转头要把有功之臣都杀了……孙儿想不出这是遵守了哪家的律法。”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6.孙儿和祖母的不同之处 何子兮低垂眼睑道:“祖母,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他们当中大多数都因为跟狼群搏斗而带着伤,二公主能平安回来,跟他们的力保不无关系。可一转头就要把有功之臣都杀了……孙儿想不出这是遵守了哪家的律法。” 太皇太后现在一听到律法两个字就有火气往头上冒,可她顾忌着何子兮身上有伤,还是耐着性子说:“子兰受惊,咱们暂且不提,可胜王的小郡主还有刘家小姐都死了!他们这些侍卫没能护卫好主子,难道不应该受死吗?” 何子兮道:“御林军的侍卫护卫公主是职责所在,郡主和刘家小姐都不是公主,自然不是御林军的职责,而是他们家聘用的侍卫的职责。我怎么没听说胜王和刘家砍杀他们家的那些侍卫,反倒要来杀了皇家的御林军?” 太皇太后气得一拍椅子把手:“胡说!他们三个一起出去,郡主和刘小姐都是子兰的客人,当然都是要由子兰一力承担安全。所以现在那两个孩子出了事,御林军是要担责的!” 何子兮抬起眼睛看着太皇太后:“可是,据我所知,子兰是去胜王府做客时被小郡主撺掇着两个小友和她一起去珏湖玩耍。而且去了湖心岛后,以后有侍卫发现岛上有狼群的脚印,让三位小主子迅速回船,可子兰和小郡主不听,还把那个侍卫痛斥了一顿。” 太皇太后盯着何子兮:“你还跟哀家纠缠这些,你当真不明白哀家要赐死他们是什么用意?” 何子兮道:“自然知道。祖母是为了稳住胜王和刘家,甚至是朝堂上更多的观望者,祖母怕寒了士大夫的心,怕他们一怒之下挑衅皇权。” 太皇太后语重心长道:“你这不是明白吗?你偷天换日之事万一让胜王他们知道,胜王他们是要怨恨你的!” 何子兮坦然说:“孙儿不怕士大夫寒心,孙儿更怕天下百姓寒心。” 太皇太后急色道:“那些布衣白丁有什么可谓?散沙而已,若是没有个士大夫把他们捏出个形状,他们只能匍匐在皇权之下。” 何子兮又低下了头:“这就是孙儿和祖母不同之处。”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子兮,你是聪明孩子,可要好好考虑一番了。科考虽好,可也不能一味顾惜了那些草野,还是要让朝堂上的人多沾恩泽雨露才是,毕竟奴隶封侯这种事只是在乡野的评书段子里好听,真的要发生在朝堂,只怕奴隶还未等封侯,那皇帝就已经被以前的侯爷换掉了。” 太皇太后缓缓站起:“子兮伤重,这几日还是静养吧,朝堂之事自有人料理。” 何子兮淡然道:“胜王么?”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也是不愿,毕竟不是哀家肚皮里爬出来的,可是……好了,你养伤吧。” 太皇太后拄着拐杖,缓慢而坚定地走出了何子兮的寝宫。 何子兮看着窗外的烈日,回想了一番这些日子以来,甚至是这些年以来她为虞朝朝政所做出的努力,细细地品味了一番,然后脑中浮现起的一个词是:不甘! 她要做的是正确的事,凭什么被生生截断?凭什么她所有的打压世族的努力最终都要化为泡影?她不甘! 何子兮呆呆地看着窗外,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然后霍肆那张侧脸不断在她眼前闪现……这个男人能靠得住吗?她能把她推翻太皇太后和簪缨世家的努力建立在对他的信任之上吗? 太皇太后刚走,景盛帝到了。 景盛帝也是把人手都留在了何子兮的寝宫之外,独自一人进来探望何子兮,何子兮知道这是皇帝有话要说了。 景盛帝现时关切了何子兮一番,问了问刺客是谁派来的,当听说是霍肆正在查办,他小小的眉头紧了紧,道:“他可信吗?姐姐在大街上遇刺,他怎么就恰好在旁边?莫不是什么苦肉计吧?” 何子兮深想了一下,点头道:“说不定还真就是呢。” 景盛帝问:“那让他去审能审出什么来?” 何子兮说:“且让他去审吧,看看结果再说。” 景盛帝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有些说不出口的话,小人子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儿地拧屁股。 何子兮看着好笑,问道:“有什么话是不能跟姐姐说的吗?” 景盛帝这才嘟嘟囔囔说:“柳毅是姐姐给朕的人,可……” 何子兮这段时间也听闻了景盛帝身边发生的那些子事情,什么备错了衣衫,拿错了书本,都不是大错,可哪一样都是奴才不尽心伺候才会犯下的,景盛帝这是厌弃了柳毅。 何子兮道:“柳毅那奴才是皇上的,这天底下谁不得听皇上的?皇上看着他不可心,那就换个可心的。念着柳毅毕竟……有功,我向皇上求个情,把他发配去未央宫当总管可好?那未央宫冬暖夏凉,说不定咱们姐弟什么时候会去小住一段时日,那宫室也得有个信得过的人打理不是?” 景盛帝一下子笑开了,小嘴快咧到耳朵根了,说:“可以!朕还会给他涨涨俸禄,免得到了未央宫,手里没有钱银打赏。” 何子兮笑道:“皇上真是贴心。” 景盛帝从椅子上蹦下来,正蹦跳着要出去,又一转头对何子兮说:“朕方才来的路上听闻祖母在姐姐这儿,朕故意到花园去转了一圈才又过来。” 何子兮微微吃惊:“为何?” 景盛帝说:“本来祖母应该叫上朕一起过来,可她单独过来了,可想是有事要跟姐姐说的。只是朕后来从御花园转出来的时候,听小太监来报,祖母邀了十好几位开国功臣到饴泉宫叙旧,其中有文官也有武将。” 何子兮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太皇太后好快的手脚! 这时候,外面又来报,说宣太妃求见,何子兮没拦着,立刻请宣太妃进来。 景盛帝皱了皱眉头,说:“朕还有功课,这就回去温书了。不过姐姐有伤在身,还是不要一一接见,劳累了身子就不好了。” 何子兮谢过景盛帝关心后,景盛帝走了。 很快宣太妃带着三公主和五皇子进了寝宫,宣太妃也是带着丫鬟婆子一大堆过来的,可到了何子兮的寝宫门口,突然发现含章宫的人都在外间候着,就连珠玉、书玉这样的贴身宫女都不在里面伺候,她顿时惊疑不定,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随即让自己的人手也留在外间,顺便让三公主和五皇子也稍后再进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7.宜治丧的黄道吉日 很快宣太妃带着三公主和五皇子进了寝宫,宣太妃也是带着丫鬟婆子一大堆过来的,可到了何子兮的寝宫门口,突然发现含章宫的人都在外间候着,就连珠玉、书玉这样的贴身宫女都不在里面伺候,她顿时惊疑不定,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随即让自己的人手也留在外间,顺便让三公主和五皇子也稍后再进去。 三公主噘着嘴老大得不乐意,撒娇的吱唔声何子兮都听到了,可何子兮还是没有出声唤三公主进去。 宣太妃独自一人进了里间,只见何子兮坐在床上看着宣太妃和善的微笑。 说过了嘘寒问暖,宣太妃压低声音指了指外间,问:“为何人都在外面?” 何子兮仍旧是微笑着说:“方才太皇太后和皇上先后都来过了。” 宣太妃心里咯噔一响,这就是那两位都说了不愿别人听到的话。 何子兮貌似无心地说:“今儿我出门没看黄历,接下来的几天倒都是宜治丧的黄道吉日,咱这宫里要是不出点事情,还真不起那黄历。” 宣太妃一愣,再细细一品,这宫里不就只有一个惠太妃连着“病”了好久都不见好转吗?前些日子惠太妃的嫂嫂入宫侍疾,到底不是自家的亲妹子,那嫂子来了没怎么陪伴惠太妃,倒是一直忙着给五皇子量体裁衣,又带了好些从宫外收罗来的小玩具,把个五皇子高兴的每天都跟舅母亲近得不得了。 宣太妃低头思慕了好一会儿,她不太明白朝政,单单是后宫里的这点子事情上,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惠太妃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这个时候死,可既然她早就有了去母留子的心思,这会儿的也就是一犹豫的事情,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要紧事说完了,何子兮自然还要叫三公主和五皇子进来坐坐,然后就见三公主胖乎乎的小手拉着五皇子进来了。 三公主从小就是跟何子兮这个长姐腻歪惯了的,一进来就撅着屁股往何子兮怀里拱,宣太妃稍微一个不留意就被三公主得了逞,可怜了何子兮的腰上都是烧伤,立刻疼得满眼睛都是眼泪,三公主见自己闯了祸,抿着小嘴站在床头可怜巴巴地拧着手帕。 宣太妃忙着传太医,回身就在三公主的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三公主立刻龇着豁牙牙的小嘴哭开了,含糊不清地给何子兮道歉。 何子兮忍着疼还要安慰三公主,一会儿拍拍三公主的脸,一会儿拿了糖果往三公主手里塞。 付景和他的徒弟赶到含章宫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五皇子安安静静地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床边发生的这一轮混战,孤寂而又疏离。 太皇太后和近二十名在朝为官的老友相谈甚欢,夕阳褪去后,老臣们一个个挺胸抬头带着改天换地的气魄离开了皇宫,老臣们走了,太皇太后坐在饴泉宫的正殿里露出了一身的倦态。 嬷嬷赶紧过来扶太皇太后起身。 太皇太后微微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她再坐一会儿,然后说:“明儿让胜王来一趟。还有现在就拟懿旨,摄政公主伤势严重,需卧床休息,朝政不可耽搁,令胜王暂时代为辅政。” 太皇太后的起居注太监赶快去写。 懿旨写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进了正殿,跪下向太皇太后禀报道:“惠太妃薨了。” 太皇太后一愣,然后冷笑一声:“这丫头,手脚真快。行了,懿旨不用写了,还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 话果然让太皇太后说对了,惠太妃一死,景盛帝立刻下诏,念及先帝在时惠太妃与先帝感情甚笃,又为先帝生养了五皇子,五皇子敦孝忠义,故令虞朝举国上下为惠太妃守制七天。 守制七天内,饭食不能见半点油腥、酒类,连盐都不能有,这七天之内天下所有人不能嫁娶,不能夫妻同房,不能洗澡,不能剃须……朝廷里的诸事除了战事之外全部暂缓。 太皇太后把那写了一半的懿旨扔进了火盆。 惠太妃的丧礼第二天一早开始举行,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和后宫除太皇太后之外所有的宫妃都要参加丧礼。 宣太妃本以为何子兮不会过来,毕竟这摄政公主的地位可比肩太皇太后,何况何子兮现在身上有伤,怎么可能会为一个普通的太妃 不过让宣太妃吃惊的是,何子兮真的来了,两个小太监抬着何子兮经过改造的步舆来了,这步舆更加轻便简朴,没有任何装饰,连一块软垫都没加,就是最挑剔的嬷嬷也找不出一点错来。 可何子兮毕竟是伤患,经由珠玉代替上了香、烧了纸她就打算走了,临走前看了一眼跪在灵柩前哭得眼睛都肿了的五皇子,莫名想起当年钦烈皇后的丧礼。 何子兮由小太监抬出育清宫前扫视了一圈众位官员,果然霍肆那个西北野人没有过来,何子兮想,霍肆应该还会跟身边的人抱怨一句:“惠太妃?谁啊?死了就悄悄的呗,还非得死出个动静。” 何子兮路过定王身边的手的时候目不斜视,好似没有看到她一样。 从育清宫出来,何子兮令太监抬着她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然后坐在假山旁看着风景。 不一会儿,定王赶了过来。 宫人们纷纷退后三丈远。 何子兮单刀直入地问道:“昨日外公没受邀饴泉宫,可想必外公也已经知道太皇太后和那些老臣都说了些什么了。” 定王点了下头:“公主有什么打算?” 何子兮说:“摄政之权,就算要交也是交给皇上,转给胜王算是怎么回事?” 定王还是问:“公主有什么打算?” 何子兮叹了口气,心知此事不好办,她又不能像是以前那样对那些不听话的大臣,打杀了也就没事了,还能杀一儆百,可对太皇太后,她又不能举兵杀了她,单要说对文官的掌控,她远远不及太皇太后,再者还有如樊黎等人那对太皇太后是忠心耿耿,别看之前樊黎帮着她,可要樊黎在她和太皇太后之间选择,樊黎一定会选太皇太后。 何子兮问定王:“外公觉得本宫该如何?” 定王说:“以不仁对不义。” 何子兮沉默了,定王这是让她杀了太皇太后吗?杀了太皇太后,那些忠心于太皇太后的朝臣怎么看待她?恐怕到时候她真的是孤家寡人,只能依靠定王保命了吧?那这虞朝真正的主子,不就是定王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8.信不过我吗 何子兮沉默了,定王这是让她杀了太皇太后吗?杀了太皇太后,那些忠心于太皇太后的朝臣怎么看待她?恐怕到时候她真的是孤家寡人,只能依靠定王保命了吧?那这虞朝真正的主子,不就是定王了? 何子兮看向定王:“本宫最想知道的,是定王和谨王的合作达到何种程度了?” 定王被何子兮看穿也不恼,淡然回应:“刚开始而已,还未深入。” 何子兮说:“外公当知谨王居心叵测,你怎么能跟谨王合作?” 定王说:“贤儿想去刑部。” 何子兮想了一下:“刑部长史。” 定王眼皮一跳。 长史这职位不高,可因为是尚书的机要属官,大多是尚书的心腹甚至是幕僚,很多时候尚书不方便说的话、做的事都由长史去做,所以长史在一部中的地位很玄妙,有时甚至比侍郎更能掌控一部事务。 而现今刑部的这位长史,是开国功臣的儿子,他的父亲昨日曾参加了太皇太后再饴泉宫中的聚会,何子兮这是要向这群老臣下手了,不过既然何子兮向他许诺了刑部长史这一职务,那让现在的长史腾地方的事自然要由定王自己去费心。 定王略一沉思:“刑部掌天下刑罚之政令,以赞上正万民,故,刑部所属官吏应熟知律法典籍,应设科考。” 何子兮点头:“好。” 定王和何子兮正说着话,董贤走了过来。 董贤身为定王董怀的二子,身上却没有一丁点蝶族人的气质,因为从小学习诗书,文采卓著不说还养出了一身翩然的儒雅风度,而肤色尽随了其母胡氏,若不是知根知底的,谁也看不出这位有蝶族血统。 董贤很规矩地给何子兮行礼跪谢何子兮恩典。 何子兮小时候在董怀府上借住时,董贤对何子兮不能说是关怀备至,可作为一个舅舅该有的礼数是都有的,同桌吃饭时他会把何子兮爱吃的菜摆到何子兮的面前;何子兮喜欢看的书他会买一套新的送给何子兮,和董启那个随时都用鼻孔看人的大舅相比,董贤的做法倒是很符合他的这个名字。 何子兮和董贤关于现任刑部长史又说了一会儿话,还是如以前一样温和谦逊。 正说到一半,小太监过来禀报卫安侯霍肆求见。 董怀和董贤父子俩立即告退,他们可不想看着不该看的东西。 霍肆头戴金镶翠的发冠,穿了一件雪青的窄袖便服跟在小太监身后走了过来,只不过两只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脸上有一层淡淡的胡茬,走路的动作还很威风,可脸上还是有掩不住的倦色,一看就是熬了夜。 屏退左右,何子兮疼惜地举起手摸了摸霍肆的脸庞:“连夜审问了?怎么也不去睡一会儿?我们还有七天时间。” 霍肆抓住何子兮的手轻轻地摩挲:“赶早不赶晚,这不急着给你个消息嘛。” 何子兮叹了口气:“那也不该穿这么亮眼的颜色,那些谏官可要给你添麻烦了。” 霍肆说:“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我原本那件都烧坏了,不能穿,这是昨天下午赵魁送到大理寺的衣服。谁能知道晚上要死个人?再者,她死她的,又不是我杀的。” 何子兮:“……” 霍肆没急着说那几个刺客的情况,而是蹲到何子兮面前,问:“你没事吧?” 何子兮心底被自己极力压抑着的酸涩微微泛开,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霍肆叹了口气:“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咱们说点正经事。大多数刺客都死了,被活捉的也都服了毒,最后留下两个活口,刚拷问完,有一个自己咬了舌头死了,还有一个临死前说,是胜王派他们来的。” 何子兮沉默不语。 霍肆抓着何子兮的手:“太皇太后昨天召集老臣到饴泉宫,这个时机……” 何子兮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往上涌的眼泪。 霍肆握着何子兮的手更紧了:“子兮,太皇太后还是疼你的。” 何子兮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霍肆的手背上:“因为她没有杀了我吗?” 霍肆说:“昨日你受伤,外人谁能知道你的伤情?如果太皇太后一意要夺了你的权,你现在应该正在寝宫里接受抢救,而不是跟我在这里说话。帝王家,也不全是无情之人。” 何子兮轻吟出声:“太后要我以世家为重,可……” 霍肆叹了一声:“可你还是忘不了那句‘民为重’。” 何子兮咬紧牙关不言不语。 她怎么忘了,霍肆也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之后,按着太皇太后所说,这些功臣当初愿意拎着脑袋打天下为的不就是个荣华富贵吗?现在坐了天下却要把他们的富贵分给天下人,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想必霍肆也是这般吧。 霍肆轻声说:“既然你一意要求个‘民为重’,我就许你个‘民为重’。” 何子兮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霍肆,泪光模糊了目光,她看不清霍肆,霍肆也看不清她。 霍肆起身说:“我现在去见胜王。” 何子兮拉住霍肆的袖子:“去见胜王做什么?” 霍肆摸着何子兮的头发,道:“刺客的行为很蹊跷。他们这种死士对自己身体的极限很清楚,而且有很多种办法弄死自己,可那刺客一直坚持到最后扛不住的时候才吐口,说出胜王何州的名姓以后就死了,这是为什么?在我看来他不像是为了活命,也不像是为了能够速死,而是为了让我们听到何州的名字。” 何子兮目光幽深地看着霍肆:“你是说,有人嫁祸给胜王?” 霍肆道:“只是有这种可能,我不敢肯定。所以我要去见见胜王,探一下口风。” 何子兮细想了一会儿:“这个活儿你去不合适,怕是会吓到胜王。人选我安排吧。” 霍肆盯着何子兮,问:“你……信不过我吗?” 何子兮苦笑:“侯爷这是……觉得子兮烦吗?” 霍肆看着何子兮快哭出来的笑容,胸腔一缩,这丫头说的也有道理,他去因为这事见胜王,可不就是暗藏杀机嘛,何子兮都要被赶出奉天殿了,还能考虑那么多吗?对她来说他也是救命稻草之一,她还能这么防备救命稻草? 霍肆赶忙安慰何子兮,直说就是随口一问。 霍肆走前在何子兮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放心吧,没事的。” 霍肆说完走了,也没去给惠太妃烧个纸。 何子兮看着霍肆的背影远去,心里转了十八个念想,每个念想最终只有两个字“真假”。 如果霍肆不是真的在意她,那他可真是演技精湛,可就算是真的在意,他的在意在各种权利倾轧中又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太皇太后多少是疼她的,可最终不也是不允许她越过那条红线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9.只要不是结婚 如果霍肆不是真的在意她,那他可真是演技精湛,可算是真的在意,他的在意在各种权利倾轧又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太皇太后多少是疼她的,可最终不也是不允许她越过那条红线吗?霍肆又能好到哪里去?算是有几许真情实意,最终也逃不过零落成泥碾作尘。 沈少堂被何子兮的小太监从育清宫叫到御花园的路心很是忐忑,他也听说太皇太后在饴泉宫召集老臣小聚的事情,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公主被逼无奈之下突然决定下嫁给他。 沈少堂低着头走到何子兮跟前,脑门都是冷汗。 宫人们还是被何子兮远远地轰开,可还没等何子兮开口,沈少堂突然问:“公主,你不是要结婚吧?可别介!” 何子兮真想立刻撕了他的嘴,咬着牙说:“你去找胜王一趟。” 沈少堂长吁一口气:“只要不是结婚,干什么都行。” 何子兮:“……” 何子兮被小太监们抬回育清宫,刚进宫门,听到院落的一角有争执声,抬眼看过去只见刑部长史和一个面生的太监扭打成了一团,旁边的官员忙着拉架,吵吵嚷嚷一团乱。 何子兮让小太监抬过去,正好定王和董启、董贤三人都在,定王一手扔一个,两个闹事的都被定王扔了出去,这算是拉开了。 何子兮问:“怎么回事?” 围观的官员赶紧给何子兮行礼,为首的刑部尚书向何子兮禀报说是那个小太监踩了长史的衣服,不仅不道歉还口出恶言。 那小太监肿着半边脸从地爬起来,哭着说他本来是打算道歉的,可长史骂他是没根的狗,还有些难听的,他不敢说出来污了主子的耳朵。 长史指着小太监大骂,说明明是那小太监先口出恶言侮辱家母。 这位长史的家族史确实是有些难看,兄弟三人娶了一个媳妇,虽说大哥和二哥都是死了的,但是这事实在太难听,所以关于他母亲的恶语是他的死穴。 何子兮可不想当个断这家长里短的糊涂案的判官,没等两个人再骂起来,直接下旨,长史灵堂失德,罢免职位,至于那惹事的小太监,拖出去杖毙。 这处置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错来,可刑部尚书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属官这么被罢免回家?他向何子兮求情,希望能让长史戴罪立功。 何子兮看了那刑部尚书一眼,一瞬间关于他的一切背景全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圈,然后说:“若是尚书真是觉得本宫处罚重了,本宫看尚书也是该回家再学学什么叫礼义廉耻了。” 刑部尚书再也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虽然太皇太后曾经许诺了诸多好处,可话音刚落惠太妃薨了,这明显公主已经窥得了太皇太后的心机,此时再得罪这么一个公主,恐怕等到太皇太后千岁之后,他是会不得好死的! 刑部尚书这一退缩,何子兮顺便封了董贤为刑部长史,现场的官员心一片哗然,这事情的发生也太过凑巧了吧? 刑部长史被撤后不久,沈少堂在皇宫门口堵住了正准备回家的胜王。 太皇太后在饴泉宫召集老臣的事他知道,他也知道太皇太后有意扶持他做辅政大臣,贞太皇太妃听到消息后在府里把太皇太后夸成了花,可胜王心里总是忐忑,更何况他的女儿刚刚死去,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因为一个辅政大臣的职权高兴起来,真是很难。 胜王眼睁睁看着刑部长史这么莫名其妙被撤了,他心里更是有些发怵。 现在能做辅政大臣当然是好的,可是等到皇亲政呢? 历史的辅政大臣等到皇亲政以后有好下场的不多,更何况景盛帝和现金的摄政公主在宫里那是一路相依为命长大的,从惠太妃莫名病亡皇下旨守制这事来看,皇是站在公主而不是太皇太后的那边。 太皇太后年岁大了,身体从毒后一直时好时坏,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如果他何州现在和太皇太后站在一起,夺了何子兮的摄政之权,那等到太皇太后西去,他要同时面对景盛帝和何子兮姐弟俩。 这两个人一个是皇,一个是能把权术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公主,何州自问,他恐怕没有那个本事能全身而退。 胜王心里有事,想要早点回府去好好思忖思忖,可在正阳门口遇到了沈少堂。 沈少堂的纨绔名声太重,虽然最近较收敛,可仍旧让人觉得他身无所长,不过是沾了未婚妻是何子兮的光才能当了一个员外郎,而且他任后几乎无甚建树,不过是没有丢丑而已,所以胜王并没有拿他当回事,稍稍点头见礼后想走。 沈少堂追到胜王身后,有点鬼祟还有点心虚地说:“王爷,下官有事问王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胜王略一犹豫。 沈少堂说:“是有关公主在街头遇袭的事。” 胜王稍微吃了一惊,何子兮遇袭,京兆尹可吓坏了,各种严查,当时救了何子兮的卫安侯霍肆也搅了进去,怎么这遇袭的事还牵扯到了他? 胜王屏退下人,跟在沈少堂身后走到宫道边。 沈少堂声音压得很低:“王爷,这事是你干的不?” 胜王唬了一跳:“休要胡说!” 沈少堂又问:“真不是?” 胜王凶狠地瞪着沈少堂:“沈大人这是要杀了本王?” 沈少堂赶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说:“王爷啊,方才我听公主说,刺杀公主的刺客吐口了,说是胜王派遣他们去的。” 胜王脸色煞白,心说,难道要造反保命了吗?公主这是起了杀心? 沈少堂说:“公主问定王,如果说是胜王派遣的,那太皇太后夺权是已经谋划好了的。可这事说不通,如果胜王真有那个野心,先帝驾崩的时候不会扶持新帝位,这几年胜王对景盛帝忠心耿耿,军功累累,也不像是个要篡位的样子。” 胜王眉头紧皱,静静地听着沈少堂说话。 沈少堂看了看胜王,继续说:“定王说,那几个刺客临死前才吐口,怎么看都像是在嫁祸。可公主一时不能确定这恶事是谁做的,甚为怀疑是太皇太后。” 胜王听到这里才悠悠说了一句:“公主若是稀罕本王的性命直接拿去是!”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0.统一制式的亵裤 胜王听到这里才悠悠说了一句:“公主若是稀罕本王的性命直接拿去是!何必找出这么多借口?” 沈少堂赶紧说:“不是,不是,王爷错了,下官是想跟王爷说,下官实在不想跟公主成婚,可如果公主在婚前……那什么了,下官按规矩要为公主守制三年。三年啊!下官的府里现在还有那么多如花美眷,这每天只能看不能碰,这不是……” 沈少堂甩了甩手:“这不是要了下官的命嘛!” 胜王:“……” 沈少堂:“所以啊,下官现在正在争取解除和公主的婚约,不过?有些麻烦,公主说这是先帝的遗诏,她现在怕是无能为力,只能慢慢想办法。故而……故而王爷能不能等下官解除了婚约再……那个啥嘛。” 胜王鄙夷地看着沈少堂:“沈大人,如果没有公主助力,只怕大人不能位列朝堂啊。” 沈少堂嘿嘿笑了:“下官和王爷不同,下官平生最大的愿景是睡得饱饱,吃得好好,身边美人环伺,手里有几个余钱,这当了官,钱是多了,可每天都干不完的差事,睡不好不说,连调弄起美人来也是失了味道……所以……嘿嘿嘿……” 胜王:“……” 胜王从皇宫出来,心里惊疑不定。 如果那些刺杀何子兮的刺客果真是诬陷他,为什么何子兮能放他安然离宫?刚才他跟何子兮当面走过,何子兮都没有任何异常,这个丫头片子是真的不怀疑他还是深藏不露? 胜王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最后催马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李忠杰这个人,胜王还是有过一些接触的,李忠杰为人和他的老师林天佑有些相似,极受林天佑推崇,当年林天佑在太祖身边做过地方政务,为人正派,所以这时候胜王认为私下见见李忠杰总什么都不清楚背了一个刺杀摄政公主的罪名好很多。 李忠杰引了胜王到大理寺后面的门房,又遣了一个贴身的衙役去取来一个包裹,还找人在门口放风,他这才鬼鬼祟祟把包裹打开了。 这包裹里面是一件染了血的亵裤,不是粗布的而是丝绸的,一看是富贵人家才会穿的衣物,仔细看这丝绸也不是好的丝绸,而是富贵人家给下人穿用的大条纹丝绸,而且从颜色看,这是已经水洗过几次,颜色退了好几层。 胜王问李忠杰:“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忠杰说:“那刺客死前说是王爷派他刺杀公主,而他身只有这一件是丝绸衣物,其他都是新买的粗布。下官找婆子看过了,这丝绸的织法和花纹是去年京城韵盛庄接近年关的时候清货的那一批因为这种织法容易脱线,主子们都嫌穿这样的布料万一勾了丝出来太不雅,下官也去过韵盛庄问过,这布料价钱贵,所以一直积压卖不出去,然后年底的时候,谨王府、胜王府还有其他几个大户把这批布料便宜包圆了,其以谨王府和胜王府购买得最多,都是拿回去打赏了下人。因为不好卖,所以这种织法的布料再也出产过,那这刺客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是这家的一家。” 李忠杰没有说的是,豢养死士需要家底雄厚,一般大户都养不起,更何况刺杀当日刺客用了大量的军才有的石脂水,能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胜王了。 胜王面色一直未变,可身已经出了好几茬冷汗。 胜王抓住李忠杰的胳膊问:“公主什么意思?” 李忠杰摇了摇头:“公主让把事情压下来,当刺客是项家逆贼派来的,可……” 胜王急着问:“可什么?” 李忠杰说:“太皇太后究竟有没有跟王爷商量过要把王爷拱辅政大臣之位?” 胜王松开了李忠杰的手:“这跟刺杀有关系吗?” 李忠杰卖了个关子:“这……下官不太明白了。” 胜王走了,李忠杰长长出了一口气,公主这办法不知是行得通还是行不通,居然派好几个隐卫去胜王府里只为偷一条侍卫统一制式的亵裤!然后再根据这亵裤的布料去查布庄。 全京城这么多布庄,万幸从胜王府负责采买的小厮嘴里套出了他们经常采买布料的几家店铺,要不算是跑断他们大理寺所有人的脚脖子都查不出这布料哪里来的! 不过,公主啊,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怎么把主意打到一群臭男人的亵裤的? 胜王从大理寺出来以后心情更加沉重,可是他一进胜王府,他的家人显然不怎么沉重。 贞太皇太妃坐在树底下看着几个小孙子嬉闹,虽说所有人穿的都是暗色的衣服,连郡主头的红绳都换成了黑色,可这嘻嘻哈哈的气氛可一点都不像是在国丧。 胜王大喝了一声:“干什么呢?现在什么时候,闹成这样子,成何体统? 孩子们被父王一吼,立即吓呆了,因为胜王平时是个慈爱的父亲,所以这火气更加骇人,胜王肺战战兢兢地从树底下站起来,有点胆怯地望向胜王。 胜王妃胆怯,胜王妃的婆婆可不胆怯。 贞太皇太妃“呼”得一下站起来,喝道:“怎么了?孩子在自己家里玩玩还不行了?一个惠太妃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全天下都给她守制?” 胜王怒道:“不提惠太妃,咱家的四丫头刚出事,算是为了四丫头,这么嬉笑打闹对得起她吗?” 贞太皇太妃冷哼一声,盘着胳膊说道:“你现在想起四丫头了?四丫头出事以后,哀家要去找太皇太后给主持公道你还拦着,各种借口找的漂漂亮亮,不是怕四丫头拖了你的后腿,怕太皇太后说你不顾全大局吗?到底,四丫头的公道是哀家找回来的。怎么现在你倒是想起你的四丫头了?你是为了四丫头还是为了何子兮,你这个当爹的不亏心吗?四丫头是你的血脉,那何子兮身流着你半分血吗?” 没等胜王开口,贞太皇太妃又说道:“何子兮还有脸把哀家告到宣太妃那里,扣哀家月例,宣太妃又是个什么东西?先帝都快忘掉的一个女人而已,那么多年只生下一个丫头片子,太皇太后看得起她,赐她协理六宫之权,她还真把自己当后宫之主了?后宫那是太皇太后的!别说现在皇没有亲政,是亲政了,那也得听太皇太后的。要不是你把哀家关在你这破王府里,哀家早去找宣太妃算账去了!” 胜王听贞太皇太妃越说越没有边际,气得两只眼睛通红,招了婆子过来赶紧把太皇太妃带回院子去。 贞太皇太妃对儿子也是颇多怨言,一边被拉着走,一边还大骂胜王不孝。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1.恨不相逢早 贞太皇太妃对儿子也是颇多怨言,一边被拉着走,一边还大骂胜王不孝,说胜王分不清里外,为了外人苛待家人。 胜王妃谨小慎微地走到胜王跟前,说:“母妃这是……心有郁结,四丫头又出事,所以……王爷可不要为此气着身子。” 胜王瞟了王妃一眼,道:“将来咱们两个养老都指望这些孩子,要是他们惹祸也是你我二人兜着。多的话,不用本王说了吧?” 王妃怯懦地低下了头。 胜王气呼呼地进了书房,此时同样不好受的还有兵部尚书贾大人。 贾大人参加过太皇太后在饴泉宫的邀约后,心情那个舒畅,堪当年太祖皇帝登基,可昨日晚间这种好心情瞬间破碎,他的幺子欠了数万的赌债,被债主拿了,不交钱不放人,甚至剪了他幺子的一把头发用刀子扎在他家大门。 贾大人有两个儿子,长子现在在朝为官,不算是出类拔萃,但至少不给祖宗丢人,可这二儿子不同了,不学无术还五毒俱全,这几年要不是有他这个当尚书的爹护着,光是给玩死的女人赔命都不够用的。 可再生气,那也是亲儿子,贾大人不能不管,奈何家里哪有三十万两的白银?最多也是十几万。 贾尚书立刻像是以前一样去找京兆尹,让京兆尹赶快派人捉拿这帮“欺压良善”的恶徒,可那京兆尹却一脸为难,推说这事不好办,那赌场的背后也有人,人家早拿着贾二少爷写下的欠条来击鼓鸣冤,要求贾二少爷还钱。 京兆尹没给贾尚书一个满意的答复,却给了贾尚书一张纸条,面清清楚楚记录着贾二少爷所欠的金额以及时间,还有几个红手印,不过那手印一看不是用印泥而是用血盖去的,看得贾尚书心底发颤。 京兆尹给了贾尚书一个地址,说要想救回贾二少爷,还是去这个地方找一个魏老爷去谈。 这么多年了,贾尚书都是给别人当老爷,这会儿他要去给别人当孙子,这心里万分不乐意,可为了儿子他总是要走一趟,心里对京兆尹颇有微词,想着等把儿子救出来一定要在太皇太后那里狠狠告这个尸位素餐的京兆尹一状。 根据地址,贾尚书去找到一户很寻常的人家,这房子多年未住,窗户和门都是坏的,房子里到处堆的都是干草,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条长凳,再没有旁的家具。 一个四十几岁的秃头,秃头招手命人把贾二少爷从后院揪了进来。 贾二少爷这个狼狈啊,衣都被扒了,糊了一脸黑黄黑黄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因为屙了好几裤子,现在身那个臭啊,衤库衤当间被撕开了,里面那陀肉若隐若现的从缝隙里羞涩地露出一个尖,他嗓子都哭哑了,可一看到他爹,他又扯开嗓子开嚎了,他刚一张嘴,旁边的大汉从地抓了把干草塞了他一嘴。 贾尚书这个心疼啊,可还是要保持官威,要是连官威都没有了,他还剩什么? 秃头压根没搭理贾尚书,明着说,要么给钱,要么留下二少爷间那条腿,因为贾二少爷曾经玩残了一个兄弟的妹子,那兄弟想看着贾二少爷当太监,说着还把那套劁猪用的工具摆在了桌子。 随着刀往桌子一放“咣”的一声,贾尚书腿都吓软了,虽说他在兵部任职,可他是彻头彻尾的官,哪见过这架势?当年打仗他也不过是负责一下粮草的调配。 再等到那帮人扯开贾二少爷的衤库子要动手术的时候,贾尚书已经被吓破了胆,跪在地给秃子磕头。 秃子倒也大方,跟贾尚书讨要了几个小官,免了贾二公子的债。 贾尚书这会儿真是予取予求,秃子要什么他答应什么,还给秃子写下了书,清清楚楚地写明为了免除儿子的债,自愿将司库、令史等职位许给某某,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卖官鬻爵是死罪。 贾尚书终于能带着儿子回了家,走到半路被赶来找人的小厮截住才知道西北卫安侯登门了。 贾尚书赶紧车夫加快速度,马车晃晃悠悠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奔驰,贾尚书的心也跟着马车一起七八下。 客厅外,送茶的小丫鬟端着托盘过来,一个小厮从树后面走出来,拿着一束花捧给小丫鬟,还摆了句词。 可惜的是小丫鬟平静如水,一点波澜都没有,随便糊弄几句绕过小厮继续往客厅走。 丫鬟托着茶盘走进客厅,被霍肆那精光四射的眼睛看得浑身一颤,立即红了脸。 小丫鬟转身要走的时候,霍肆用脚勾了小丫鬟的腿一下,小丫鬟差点跌倒,可还是按规矩赶紧给霍肆赔不是,并且跪倒在地抽出帕子擦拭霍肆一点都不脏的脚尖。 霍肆居高临下审视这个小丫鬟,问:“那小厮刚才说的你能听懂?” 小丫鬟没敢停手,一边专心地擦着霍肆的鞋一边怯生生地答道:“奴婢识得几个字。” 霍肆起了玩心,微微俯下身,用拇指勾起小丫鬟的下巴,把她的脸拉到近前,用深邃的眼神看着小丫鬟,问:“如果用一句诗形容爷现在的心情,你觉得用哪句合适?” 那丫鬟近距离看着霍肆弯弯的眼睛,硬朗的眉型,感觉鼻子里呼出去的气都是烫的,她颤巍巍地摇了摇头。 霍肆说:“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那小丫鬟显然听懂了,眼睛里反出来的光芒里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以至于眼皮都在微微颤抖。 霍肆含笑着看了两眼,突然眼露寒芒,满脸凶恶,一身的戾气,好似下一秒他要捏碎丫鬟的喉咙。 小丫鬟吓坏了,连滚带爬后退了好几步,一个劲儿给霍肆磕头。 “滚。”霍肆的声音里都有杀伐之气。 小丫鬟一头冲出去,贾尚书进来了,小丫鬟惊慌之下差点和贾尚书撞个满怀,小丫鬟一扭身从贾尚书身边跑了过去,虽然是夜色浓重,可借着灯光贾尚书还是看清了小丫鬟满脸绯红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便有了些计较。 贾尚书这会儿渐渐恢复了清明,又能像是正常人一样跟霍肆客套。 霍肆那一身戾气在贾尚书走进客厅的一瞬间散了,只是闲适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好像刚才真的是只不过闲来无事调戏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丫鬟,他也没等贾尚书客套几句,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到了茶几。 贾尚书一愣。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2.下去领赏吧 贾尚书一愣。 霍肆诚意十足地看着贾尚书,说:“家父在世时曾经向晚辈言及当年的风云突变,言谈中甚为怀念那些同样没有家世背景却满心都是报复的兄弟。此次晚辈进京,因着作为地方诸侯碍着皇家的眼,所以晚辈也不好太过招摇,否则被朝廷认定为结党营私,给诸位叔伯招来祸患就不好了。但是叔伯们有难,晚辈如果不帮,家父在九泉之下恐怕也不得安宁。晚辈手下有两个兵,白天在赌场见到了贾二少爷,方才他们回来禀报说贾二少爷被歹人掳了去,可是因为这是京城不是西北的凉庸关,那两个兵硬是没敢动手救人,就那么傻愣愣地跑回军营去。晚辈又四处筹钱,这才来晚了,还请伯父见谅。” 贾尚书惊愕地嘴唇直哆嗦,他低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银票,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万两的面值,照这个厚度,这可比三十万两多出不少,早知道他会有这么多钱,他哪至于去给一个歹人磕头?哪至于被逼着卖官鬻爵? 黄、孙等四家和贾家也有往来,那四家的老爷子接受的霍肆的帮助而弥补了亏空,虽然案件结果还没有最终宣布,但是从大理寺传出的消息来看,那四位不会有性命之忧了,虽然被罢免在所难免,可毕竟和丢了脑袋相比幸运多了。 从那时候起,贾尚书就对霍肆这个故人之子评价颇高,认为他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古道热肠。 如今霍肆又捧着这么一大把银票来帮他渡过难关,贾尚书这心内龙腾虎跃,贤侄啊,你为何不早一步过来啊! 贾尚书看着茶几上的银票,刚刚勉强安定下来的情绪又被激起了一片波澜,他几乎控制不住热泪盈眶,道:“贤侄……现在,不用了。” 霍肆微微一怔:“怎么……可那歹人,据晚辈调查,那伙歹人的背景错综复杂,今日他们同时出入谨王府和胜王府。照晚辈看,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啊!” 贾尚书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钱不过是幌子,他们要的是官职。” 霍肆目光一冷:“伯父该不会许诺了他们一官半职吧?” 贾尚书无力地点了点头。 霍肆惊道:“兵部,国之重器,太皇太后一直把持兵部,就连公主都只能在兵部安插小吏而已。伯父向来是太皇太后的心腹,此番许诺了他们官职,伯父可知他们究竟听命于谁?又会不会趁此机会拿下伯父,夺了兵部尚书一职?就算伯父有太皇太后撑腰,可他们那些簪缨世家之间盘根错节,要真是拿了伯父的错处,恐怕太皇太后也只能舍弃伯父保全大局啊!” 贾尚书脸色惨白,连连摆手:“晚了,晚了……推举信老夫都写下了。” 霍肆凝神想了一会儿,道:“晚辈有一忠言,望伯父深思。” 贾尚书点头:“说吧。” 霍肆道:“事已至此,伯父只能是多为大少爷考量了。如今朝中政局不稳,太皇太后饴泉宫小聚引得各方摩拳擦掌,伯父的推举信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加以利用,到时候伯父锒铛下狱不说,恐怕还会影响大少爷的前程。” 贾尚书一听,深觉有理,追问道:“那依贤侄看,老夫该当如何?” 霍肆轻轻叹了一口气:“伯父,你……归田园吧。” 贾尚书目光凝滞了须臾,没多久红了眼眶。 虽然诸多不舍,可现在这情形下,也只有这样了,他写给那秃子的字条简直就是认罪的自白书,就算呈递到太皇太后跟前,他也得锒铛入狱,更别说如果被送到公主案头,那就得押到刑场砍了脑袋,现在太皇太后想要和老臣们同心协力罢免摄政公主,扶持胜王辅政,如果他拖了太皇太后的后腿,就怕太皇太后都不能容他,到时候迁怒大儿子,那他贾家就什么都不剩了。 贾尚书瞬间彷如老了十岁,萎靡不振地点了点头。 霍肆把那些银票又往贾尚书面前推了推:“伯父归隐,这是晚辈的一番孝心,希望伯父能收下,在青山绿水间置办家宅。等到伯父安顿好,晚辈说不定还会到伯父家中闲坐,到时候与大少爷和二少爷坐看云卷云舒,岂不妙哉?” 霍肆的话说的很隐晦,可贾尚书还是听懂了,赶紧离开这乌烟瘴气的京城,躲过眼前这一节,以图后事。 霍肆离开贾府时,管家匆匆追了出来,给霍肆端茶倒水的那个丫鬟低着头跟在管家身后。 管家言明,老爷惦念卫安侯远离凉庸关,身边跟来的都是男人,男人还是不如女人可心细致,这个小丫头老爷就送给卫安侯了,希望卫安侯不要推辞。 霍肆看那小丫鬟有些瑟瑟发抖,可若是不要又损了贾尚书的脸面,所以一挥手收下了贾尚书的这份厚礼。 霍肆一路上心情不畅,脸色阴沉,跟随霍肆多年的小厮都不敢轻易开口,只怕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招了自家主子一顿军纪处置。 等霍肆回到大宅已经很晚了,在大宅后门的小厅里,方才拿劁猪刀吓唬贾尚书的秃头已经恭候多时。 他见到霍肆时身上那股恶霸习气一丝不见,跨列的站姿十分笔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霍肆一走进门,秃子赶紧单膝跪下,先是请安,然后双手把贾尚书写下的那些信件交给了霍肆。 霍肆拿着那些纸看了一遍,把其中几张揣进怀里:“很好,下去领赏吧。” 那秃子退走几步又回过身来。 霍肆瞪了他一眼:“爷知道!回了凉庸关就允了你跟那小妮子的婚事。” 秃子咧嘴笑了,真心实意地一抱拳:“谢侯爷!” 秃子走了以后,霍肆立刻找来三个人,然后把贾尚书写的推荐信给了他们,吩咐他们明天一早拿着推荐信去兵部衙门里报道,尽快签录,免得贾尚书去职后这推荐信没了效用。 等事情都安排好了,已经是三更天,霍肆回转卧室,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就算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总是看到何子兮那女乔女眉的笑容,以前他总觉得这样的笑好看,可现在怎么想怎么假,就算是在梦里,霍肆都是一肚子气。 翌日,伴随着朝阳,胜王被太皇太后宣召入宫,当胜王走到午门翻身下马准备入宫的时候,胜王府的小厮满脸慌张骑马飞奔而来,。 胜王心中一紧,这是出了什么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3.哪个簪子好看 胜王心一紧,这是出了什么事? 小厮往胜王跟前一跪:“王爷,太皇太妃的小厨房走水了,太皇太妃受了惊吓,王妃请王爷速速归府。” 胜王的眉头拧了起来,问:“怎么好好的烧起来了?查了吗?” 小厮回答:“是从小厨房旁边的柴火堆烧起来的。据府里过战场的侍卫说现场有石脂水的味道,虽然很淡。王妃已经报官了。” 胜王的面部表情没有一丁点变化,接着问道:“请医生了吗?” 小厮有点为难道:“太皇太妃说……说王爷要是不回家,她不诊脉……” 胜王说:“那让她等等吧,等本王忙完回家去亲自给她诊脉。” 胜王迈步朝午门里面走去,小厮站在午门口从头到脚都是为难,他这回去该怎么交代啊? 太皇太后在饴泉宫等到胜王,本意是想安排胜王准备在守制结束后辅政的事,可胜王一来说了王府走水的事,特意提起了石脂水。 太皇太后问:“你想说什么?” 胜王规规矩矩坐在太皇太后对面,道:“母后想给儿臣的重托儿臣难以承担。儿臣不知道儿臣家里这把火是何人指使所放,有可能是公主,还有可能是别的人。其他的,儿臣不知道,但儿臣只知道如果儿臣和公主如果敌对,那对别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太皇太后看着胜王:“一把小火,不至于把你吓住吧?” 胜王又说:“刺杀公主的另有其人,却想要把这盆脏水泼到儿臣身。” 太皇太后沉默了,如果何子兮和何州闹起来,能坐收渔利的人是谁,她自然知道,只是…… 胜王声音有些沉重:“母后,旁人都是自怨自艾,恨不能都生成嫡子,可儿臣却庆幸儿臣是父皇的庶子,还有母后这样一位深明大义的嫡母,儿臣可以距离那些权力倾轧稍微远一些,可以尽力保全儿臣想要保全的人。” 太皇太后脸色有些发冷:“不是一个侧妃嘛!你做什么都要考量着她,男子汉大丈夫,你这样可对得起胜王的名誉?” 胜王低头,默不作声。 太皇太后也是无奈,可她又万份担心如果纵容何子兮随心所欲,虞朝的基业真的会被那个丫头败坏了。 难道要用谨王?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向太皇太后禀报,兵部贾尚书求见。 太皇太后没让胜王走,而是让他到偏殿候着。 胜王没等多久,太皇太后又传他过去,太皇太后的脸色看着更不好了。 太皇太后说:“贾尚书求去。” 胜王一惊:“贾大人正在盛年,为何求去?” 太皇太后摇头:“他的父亲去世后他没有守孝,最近梦到了父亲托梦,所以向哀家辞行,要回家丁忧去。” 胜王嗤之以鼻:“借口!”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不也是哀家要你辅政,他怕了嘛。” 胜王不语。 贾尚书多年来一直都是太皇太后的心腹,是在德顺年间,先帝都难以撼动他分毫,可今日竟然因为畏惧摄政公主而辞官,这种影响力会在每个官员的心头形成巨大的压力,太皇太后向来讲求因势利导,而今之势,太皇太后会怎么导? 和胜王前后脚进宫的还有霍肆。 霍肆穿着一身黑底红纹的宽袖长袍,从进正阳门之前听到几个去往育清宫祭奠的官员悄声议论着贾尚书突然请辞的事情,贾尚书都应对不了如今的局势,他们这些小角色是不是最好也退避三舍? 霍肆不动声色地听完,没有跟着大多数官员去育清宫,而是去了含章宫。 含章宫里,何子兮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妆台前等着书玉梳妆。 这几天天气明显转凉,今天又刮了点小风,书玉的腿脚又不大好了,走起路来微微发坡。 何子兮从镜子里看了百~万\小!说玉:“怎么也不叫太医来看看?” 书玉说:“不碍事,一会儿主子去了御书房,我用热水敷一敷。” 珠玉在一旁笑道:“对啊,让程童亲手敷,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书玉臊了个大红脸,何子兮和珠玉一起哈哈大笑。 程二英正巧进来,看着书玉的脚不好,他往何子兮跟前凑了凑,说:“主子,奴才也会梳头,可否让奴才给主子梳一回头发?” 珠玉当即冷脸道:“你那端夜香的手也配给主子梳头?” 何子兮拦住珠玉,从铜镜里看着程二英,眼睛里微微放着精光,说:“行啊,来试试,要是梳得好,以后本宫让你梳头了。” 书玉把梳子放进程二英的手里,程二英小心翼翼地接过去。 程二英的嗓子不错,小时候进宫之前学过戏,虽说唱得和名角相差甚远,可韵味倒是不减,何子兮让程二英一边梳头一边唱两句。 程二英轻柔地托起何子兮的长发,指尖若即若离地探进发根,若有似无地碰触着何子兮的头皮,猫儿的小肉垫似的梳拢何子兮的头发。 程二英的手指微凉,何子兮舒缓地闭眼睛靠近椅子背里,嘴角微翘,这手法真是伺候人的一把好手。 程二英谄媚地问道:“主子,喜欢吗?” 何子兮睁开眼睛,她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头顶那个规整的反绾式发髻,她很满意。 何子兮挑起眼睛看着程二英:“手怪巧的。你再看看本宫戴哪个簪子好看?” 程童这时候进来通秉,卫安侯霍肆在含章宫门口求见。 何子兮眉头很细微地皱了一下。 程二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故意忽略程童的话,从妆奁里拿起一根白玛瑙的簪子捧到何子兮面前:“主子,这簪子皓白如凡,和主子身的白色绸子很是相配呢。” 何子兮看了看程二英白嫩饱满的手指肚,抬起英媚的桃花眼看着程二英红润的嘴唇,说:“你说好好。帮本宫戴。” 程二英抿嘴笑着,轻轻地把簪子插进何子兮的发髻。 何子兮抬手轻拂发髻,似乎是无意用食指和指手指夹住了程二英的手指肚。 程二英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可没有躲开,任由何子兮夹着。 何子兮从镜子里看着程二英的影子,说:“是不是有点歪了?” 程二英说:“奴才太笨了,这给公主重新戴。” 话是那么说,可何子兮不放开程二英的手指,程二英也不动,二人的手指在何子兮的发髻纠缠在一起。 珠玉、珠玉以及程童三人都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他们的主子调戏小太监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小连字在的时候,主子甚至多次明着夸小连字的屁股丰润,还手拍过。 不过那时候小连子每次都被主子羞得一张大红脸,主子笑得后槽牙都能露出来,看去更像是玩闹,哪像是现在,倒像是色目米目米的老爷和想爬床的丫鬟。 程二英微微弯曲手指,回握住了何子兮的手。 何子兮感叹说:“这手怎么这般凉?” 紧接着,还没等程二英回答,一个黑色的影子忽然而至,程二英惨叫一声飞出五步远。 何子兮一回头,只见霍肆杀神一般站在她身后。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4.好多的不得已 何子兮因为转身太猛,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霍肆竟然没有怜香惜玉,而是伸直胳膊,用两只手指头指着躺在地上的程二英向何子兮发问:“这是个什么东西?腌臜一个,你居然让他给你梳头,你那头发不要了?” 何子兮坐在椅子上不理他,脸色发白得忍着疼。 程二英被霍肆一脚踢到了腰侧,他自己刚才都听到了嘎巴一声,程二英现在腰疼得整个下半身都是酸疼的,额头上都是疼出来的冷汗,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站起来。 程二英没想到这个霍肆居然这么没有风度,争宠不过就大动干戈跟乡野泼妇有何区别? 何子兮回头看到了霍肆那条伸出来的手臂,从袖子底下露出来的部分隐约能看到整条手臂上的烧伤。 何子兮稍微抬手指了一下趴在地上的程二英,程童和珠玉两个人过去扶起程二英,书玉跟在他们身后,一起退了出去。 霍肆的怒火在眼睛里翻腾,好像下一刻就要把何子兮烧焦了一般,珠玉十分担忧地看了看何子兮,程童轻轻拍了珠玉的手背,示意她赶紧走,珠玉的脚步特别沉重。 房间里只有霍肆和何子兮两个人了,霍肆一语不发横眉怒目地瞪着何子兮。 何子兮轻叹了一声,悲切道:“西北卫安侯爷好大的威风,直闯小小的含章宫也就罢了,还要在含章宫打人。看侯爷怒气未消,难不成还要连这宫里的主子也一起打?本宫的娘亲虽是巾帼英雄,可本宫自小都依着中原女儿养大,不会一点拳脚,身子骨甚弱,侯爷动手的时候能不能留几分力气,省的把本宫打死了,凭空给侯爷惹出诸多事端。” 霍肆挽起袖子:“好今日就教训教训你这色胆包天的女无赖!” 说着,霍肆一把抱起何子兮,两人一起倒进墙边的大床。 霍肆留着力道,何子兮倒下的时候居然没有弄痛伤口,比她起床时还轻松。 霍肆轻轻揽着何子兮的脖子,唇密密麻麻地亲吻,唇舌如洪水猛兽席天卷地。 何子兮知道霍肆这是生气了,当下首先要做的是抚平这野人的怒火,她跟太皇太后斗法的档口,她不能行错一步,程二英那小太监反正都入了她的含章宫了,又跑不掉,大不了等过段时日再好好戏玩也不迟。 霍肆当然不知道身下这位尊贵的公主已经有了豢养“男宠”的念头,只知道他口勿得凶,她回应得也凶,他只当是这些时日他懈怠了这娇贵的身子,竟然拿个阉人充数泻火,于是在帷幔之间,他再次施展十指翻飞的秘法,直到佳人呼喘着推拒他直说不要了他才停下。 霍肆一下一下啄口勿着何子兮额头上的汗液,调整呼吸强压下身体里奔涌的火热,在何子兮耳边说:“若不是看在你这就得去育清宫露个脸,我今儿就在这儿要了你,让你知晓知晓那阉人差下的究竟是哪一截。” 何子兮嘿嘿嘿笑道:“堂堂卫安侯,居然跟一个小太监争风吃醋,这要是传扬出去……” 霍肆道:“传扬出去你这公主的名声就不用再要了。” 何子兮眯着眼睛看着霍肆:“现在我这名声已经破碎得捡不起来了,不在乎再坏一点。” 霍肆很不满意:“左不过就是我这一个男人,大不了不做那费力不太好的摄政公主,随我回西北去,卫安侯夫人虽说比不上什么摄政公主的名头大,可在西北,你就是皇后!” 何子兮说笑一般:“然后我这个卫安侯夫人助我的夫君推翻我的弟弟?到时候我能保下我弟弟的一条性命吗?” 霍肆坐直身子,冷冷地看着何子兮:“西北民生受制于中原,从前朝开始就总是用粮草限制西北驻军,英明神武的太祖皇帝给我父亲划拨封地的时候都不忘记给运粮的通路上悬挂一把大刀,要是敢不听话就一刀斩断西北粮道。就算我们一直乖顺,那粮草从京城一路运到凉庸关也要从十万石缩减为五万石。我们跟凉庸关外的胡人作战,最需要的就是粮草和兵器,朝廷给西北的兵器供应从来都只有八成,而且其中有很多都是中原军队淘汰后的废旧兵器滥竽充数。无粮无兵器,可西北驻军还是得在凉庸关拼命,谁让关外是胡人,而关内是我们的同族,为了同族,我们就是全都战死也是理所应当?” 何子兮心中也是有气,可细细一想,没必要跟霍肆因为这些政事动怒,她跟朝堂上很多大臣都政见不合,要是一一都气过一遍,她堂堂摄政公主岂不是要英年早逝?本就不打算推心置腹,那这些事就不用那么较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想到这里,何子兮轻轻叹了一口气,在霍肆的帮扶下缓缓坐起来,柔柔地倒进霍肆的怀里:“我们都有好多的不得已啊……” 霍肆的心跳声还是很急,显然霍肆脸上虽冷可那腰带之下却热忱得很,何子兮往那里看了一眼,果然很昂扬,她在霍肆怀里哧哧笑了。 霍肆留意到了何子兮往脐下瞟去的目光,自然明白她因何发笑,要是以前,他定会搂着这丫头闹一会儿,可方才他明明在说那么严肃的话题,何子兮不是个对政事不闻不问的后宅女子,纵使如此何子兮还是没有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甚至对西北不甚上心的模样。 霍肆猛然间明白了,在何子兮眼里他和她真的不过就是一场交易! 这个答案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想过,是这些时日他的故意忽视和压抑才让他陷入了一个他自以为美的梦里,现在忽然梦碎,霍肆除了感到震惊之外,有愤怒、委屈,还有他多年都未曾感受到的悲怆和酸楚。 霍肆扫了一眼何子兮卧房的摆设,极力忍下胸腔里翻滚上来的暴怒,问道:“我给公主送了那么多礼品,怎么也不见公主这房里放上一件?公主是不喜欢吗?” 何子兮微微支起身子离开了霍肆的怀抱,语调清亮而不失娇柔地说道:“当然喜欢,比如那套银制茶具,巧夺天工,可那细细的雕刻都太精细,稍微磕碰就损了美感,不适宜日常使用。我让她们收入了小库,每日都要拿出来观赏一遍。” 霍肆目光凶煞地看向何子兮:“公主这话听着已经演习过千百遍,拿来骗人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5.悔不当初 霍肆目光凶煞地看向何子兮:“公主这话听着已经演习过千百遍,拿来骗人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何子兮努力挪动了一下身子,距离霍肆更远一点,她烧伤未愈,免得被他莫名而起的那股山火再烧灼一次。 霍肆却一把拉住何子兮的手,不让她动弹。 只是何子兮手指上被弓弦削掉的皮肉刚刚结痂,被霍肆这么一握,何子兮吃痛,不过何子兮只是微微撇了撇嘴角,一声未吭。 疼是自己的事,若是身边是个自己人,叫一叫也倒有些撒娇求安慰的趣味,叫给外人听又有何必要? 霍肆松了手,还端起何子兮的手指看了一圈,继续追问道:“公主常常说‘民为重’,那西北的民是不是虞朝的民?为何要克扣调拨给西北的粮食?西北的百姓难道不用吃饭?”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侯爷明知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说得清道得明行得通的大事,偏偏要在今日逼着我说出个子丑寅卯?若侯爷是为了这等国事而来,那在御书房等候就是,为何要钻到我的寝宫来谈?” 霍肆冷厉道:“我今日本是要告知公主,兵部贾尚书今日请辞。受他影响,太皇太后阵营的人士气必然低落,我建议公主趁此机会扶植得力人手把控兵部。可谁知一来就看到公主不知检点竟然和一个太监含混不清,进而发现我在公主眼中竟然跟一个太监相差不远,都是以色侍人而已。公主,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听我的违心之言?为何要编出曲子将我写得那些荒唐之言唱给我听?公主所言皆违心,却向我讨要一片赤诚,你倒是教教我,遇到如此骗情的无耻之徒,我该如何?” 何子兮耳朵里听到的都是霍肆的前两句话,兵部尚书从缺,那现在最好的后补人选是谁?何子兮把自己手头上堪当重任的人全都清点了一遍,似乎没有几个能通得过太皇太后的那一关,如果太皇太后不满意,那兵部迟早还是要回到太皇太后手里。 看来还是得跟樊黎讨要几个得力的文官来才行,樊黎推荐的人太皇太后那边八成是能够接纳的。 霍肆见何子兮神情微滞,目露精光,有种拨开乌云见月明之感,他当然明白这个爱极了权势的女人究竟在想什么,他说了那么长一串,句句都是作践着他的男儿自尊在说,可这个女人却只想到了她的朝政! 霍肆忍不住闷吼一声:“何子兮!让那些狗屁朝政滚蛋!”他指着何子兮的月匈口道,“这里……这里究竟有没有心?” 何子兮幡然醒悟,此时不是算计朝局的最佳时机,身边还有个催要情债的讨债鬼。 何子兮静静地说:“既然侯爷今天已经把话都说开了,那我不说些实话也不妥当。史上发生过数次西北兵祸,朝廷当然不得不防。西北三郡已然占尽地利,若粮草和武器供应充足,又要占尽人和,一旦天时得宜,西北铁骑入主中原指日可待。西北如果只有两郡之地,且放弃地方官员的任免权限,那……” 霍肆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来,大吼道:“够了!” 霍肆声似炸雷,震得何子兮的耳膜嗡嗡作响。 霍肆目眦尽裂,质问道:“我不管这些,我是问,公主一意向我讨要真心,可公主曾有一丝真情给我?” 何子兮垂下眼睑,今日这一回是过不去了。 她说:“我曾经向侯爷讨过,也是因为我发现侯爷确实不是时时处处皆权谋之人。那阿古将军我也调查过,他因着是纯种胡人,在卫安军中多受排挤,虽有田老将军维护,可毕竟能力有限。阿古能有今时今日能在军中立威,都是靠着侯爷重情重义。连赵魁这等田间耕种的莽夫,只因为身有军功也能被侯爷如此看重。朝廷里都是门阀倾轧,西北也有各方势力盘踞,侯爷能够舍弃众多旧族大户而只凭人品和军功用人,可想而知其中的艰难,堪称是唯才是举,魄力十足,也可见侯爷是真性情之人。可过后我反复想过,我是虞朝的摄政公主,我的一大要务就是削减番部实力,完成中央集权,我和侯爷是天生的对头。如果我是只醉心后宅情爱的女子,不懂得其中的利害也就罢了,可既然我懂,我还跟对头要什么真情?与虎谋皮,是我妄想了。侯爷既然和谨王也有牵扯,谨王可曾向侯爷要过真心?这点上,我是不如谨王了。” 霍肆听后气得浑身颤抖,双拳在身侧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真是恨不能像是在军营里谁招惹了他不快直接拳头伺候,眼前这小小的一个女子,若真是吃上他一拳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的过去。 除了气愤,霍肆还觉得酸涩,胸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片片龟裂剥落。 他记得何子兮向他讨要真心时的样子,或娇或嗔,或笑或恼都带着几分随心所欲,现在想来,那就是她用给他的真心。 可自从她发现了他和谨王勾结,她对他的态度虽然更加恭顺,看上去也更加讨人欢心,可细细想来都是经过算计表现给他看的,其中并没有真性情,就像是贾尚书家端茶的那个丫鬟,被他一番调戏后难以抑制的惊异都是发自真心,而何子兮收取了他的礼物和情诗后的表现太过镇静,无波无澜,那就是假意。 一直在勾心斗角和虚情假意中长大的公主的真心也许只有针尖那么点大,难得拿出来一回却又被他伤了一回。 这么说来,把何子兮的真心弄丢了的人,正是霍肆他自己。 霍肆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悔不当初”。 那时候他确实没怎么把她那点真诚当回事,他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对他赤胆忠心?女人的真情于他来说彷如风中树叶,但凡有风吹草动就群飞乱舞,平日里乖顺得女人会突然间性情大变,甚是烦心,还不如那些能一直保持初心,平淡相交的红颜更加懂得进退。 可今日,当眼前的这个女人对他平淡得跟一般红颜并无二致的时候,他慌了,就好像流水从掌心淌过,抓握不住。 他曾经觉得她像水,现在他才知道,她是真的像水,不过不是只有潮汐往复的江海,而是一股幽泉,看似波澜不兴,其实流淌不息。 霍肆压抑着复杂的情绪,问:“前尘俱是不提了可好?从今往后我只对你忠心,谨王那边我定是虚与委蛇,时时处处为你谋划,你也不要总是记着我曾经做过什么不好的,你多看看我做的那些好的,我们还像是当初你跟我讨要真心时那般相处,可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6.亲手上药 霍肆压抑着复杂的情绪,问:“前尘俱是不提了可好?从今往后我只对你忠心,谨王那边我定是虚与委蛇,时时处处为你谋划,你也不要总是记着我曾经做过什么不好的,你多看看我做的那些好的,我们还像是当初你跟我讨要真心时那般相处,可好?” 何子兮为难道:“可我们毕竟身份职责不同,在其位谋就要其政。既然我们两个难得相看两生悦,那就不要牵扯那么多真心不真心的,得过且过,岂不妙哉?若真是非要真心诚意,那……我下嫁沈少堂后,我们该怎么办?我与你私奔到西北吗?就算我解除了婚约,那你肯为我放弃番部治权,完成中央集权吗?” 霍肆身上的杀气都迸了出来,咬着牙问:“若真有诸侯放弃封地治权,交出军队,公主当如何处置?” 何子兮被霍肆的杀气骇得有些心虚,可还是硬着头皮说:“在京颐养一阵,待局势平稳,这位诸侯……就该驾鹤西去了。” 霍肆的眼睛染上了丝丝血色,再没有发作,一声未吭地一甩袖子踢开寝室的门,气势汹汹地走了。 他太明白,何子兮所说的局势平稳意味着什么,她是要把所有追怀西北番部的人全都灭掉,不会再有人为了西北番部和朝廷对抗,这也就是说,何子兮很有可能会杀了阿古、赵魁等这些能将。 这就是政斗,明明没有错误可也得死。 霍肆走了之后,珠玉一头冲了进来。 方才她在外面听着屋子里霍肆那那一声声怒吼,心肝都在颤,那么凶悍的男人要是对主子动手了,主子可就真的要受大罪了。 不过还好,主子除了衣襟不整,发髻松散之外没有别的不妥之处。 书玉进来帮何子兮重新梳头,程童进来请罪。 何子兮苦笑:“那么一尊煞神,午门没拦住他,小小的含章宫怎么能拦得住?他走了就好。” 程童正要退下的时候,何子兮喊住程童问:“皇上的身边现在是谁伺候?柳毅还是徐智水?” 程童答道:“柳毅已经被皇上贬去未央宫了。” 何子兮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想了些什么,然后说:“柳毅有功,去了未央宫也是好事。你给他送些银子过去,不要太少,要让他在那边能镇得住下人。还有你去问问他,有没有希望谁过去帮他的,只要是他要的人,都给他调拨过去。未央宫……就让他管着。” 程童听明白了,柳毅这个太监总管被皇上贬到未央宫去了,公主这是让柳毅在未央宫当总管,未央宫难得有主子过去,那当总管的柳毅可不就是未央宫的主子了?这可真是难得的恩典。 程二英的腰被踢得月兑了节,何子兮想了想,领着珠玉去了程二英的庐舍。 程二英住在太监统一的后院内,此时别人都去忙了,只有程二英一人趴在长长的大通铺上,何子兮进来的时候他正疼得哼哼。 一看到何子兮来了,程二英那眼圈都红了,想要起身却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起来。 何子兮走到程二英身边轻轻拍了拍程二英的后背,说:“好好趴着,今儿委屈你了。” 程二英轻咬着下嘴唇,说:“奴才懂得,卫安侯身后是广袤的西北大地,还有雄兵铁骑,奴才出身布衣,卖进戏班子都被嫌弃嗓子不好,这才又被人牙子一刀切了根基,送进宫里来,要不是有主子怜惜,从御书房出来后就应该被处置了。奴才不会跟卫安侯争执,也不敢,更是不能,否则就是给主子招惹是非。奴才只求……以后能有机会再给主子梳一回头。” 何子兮突然有种坐看“后宫争宠”的感觉,而她的正宫娘娘就是那个张狂无度的卫安侯,这程二英只是个低阶嫔妾。 好吧,皇帝们都喜欢收集满宫的女人,竟然是因为女人们争风吃醋的感觉,还真的很不错呢! 何子兮真想轻声说上一句:“爱妃,朕的小心肝。” 不过这话何子兮只能在心底说说而已了。 她掀开遮在程二英后腰上的薄被。 程二英的下裳被退到了半臀,遮挡在了最圆满的地方,他皮肤很白,透着亮的白色,脊柱氵勾流畅清晰一路蔓延连接到两片肉之间的缝隙,缝隙顶端的腰窝圆润微浅,若是倒一股清水这就是两滩镜湖,这景致可比很多女子的腰背还要好看。 在腰侧,一片青紫色淤血横亘,淤血上涂着亮晶晶的药油,给这白嫩的腰背凭空增添了一许凌虐的美感。 程二英的嗓音微微发颤,道:“主子……奴才衣冠不整……” 何子兮从一旁拿起一盒药油说:“不碍。若是都穿戴整齐了,本宫倒是不能亲手上药了。” 何子兮说完,挖了一块药膏轻而慢地涂到程二英的淤血上。 程二英倒吸一口冷气:“主……主子……” 珠玉这会儿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主子你真的是……饥饿难熬了吗? 何子兮很专心地涂药,以至于已经涂出了淤伤之外都不知道,手掌打着圈顺着脊柱沟一路下滑,尤其是在腰窝四周好好涂抹了一番。 药涂完之后,何子兮在珠玉的搀扶下从床沿站了起来。 那白净的程二英满脸绯红,脖颈涨成了通透的紫红色,两只手死死抓握着褥单。 何子兮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然后慢慢走出了庐舍。 出了庐舍之后,珠玉说:“主子,你怎么不那样给卫安侯去涂药啊?”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说:“那样会很惨。” 何子兮上了步舆之后去育清宫转了一圈,又去了御书房。 这几日育清宫丧礼,有一样好处,就是很多大臣都是抬腿就到,方便得很。 何子兮把定王以及京城五座折冲府的司马都叫到了御书房,商讨的两件事,一件是守制结束后举办京城军队大比武从五个折冲府里比出几个第一第二的。 几位将军都不知道何子兮这是要做什么,太皇太后都要夺权了,她还在筹划比武的事,这是自暴自弃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7.多么贤德的公主 几位将军都不知道何子兮这是要做什么,太皇太后都要夺权了,她还在筹划比武的事,这是自暴自弃了? 几个人嘴上应承着,心里都没当回事。 第二件事,何子兮想要改府兵制为募兵制。 她把府兵制和募兵制都进行了详细阐述,从各自的优点到缺点,再到发展的方略和细则,等何子兮的话说完,在场的武将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何子兮轻笑道:“诸位这是怎么了?有何不妥,尽可讲出。” 半晌,樊黎才深沉地说道:“当年太祖皇帝刚刚登基就曾经跟老哥儿几个说过军队改制的事情,可那时跟着太祖皇帝打仗的兵,哪个不是为了土地?要是贸然改了,那些兵首先就不同意。可现在,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些兵全家都是军籍,家中所有男丁都要当兵,有很多人不愿意。当初太祖皇帝就曾经说过,等到时机成熟,应该改成募兵制。只是……” 何子兮问:“只是什么?” 樊黎说:“当时因为只是酒后畅谈,太祖皇帝没有说得那么详细。后来……太祖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军队改制的事就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何子兮叹谓道:“本宫近日翻阅了一些史书,自己胡想了一番罢了,因为不知道这番胡想是否可行,这才叫诸位过来商议。没曾想,竟然皇爷爷那么早之前就想过了。皇爷爷真是英明神武。不过这样一来,本宫也有有些底气了,看来本宫的深夜胡想也不全是一番胡想,也有些可用之处。” 御书房议事后,何子兮单独留下了樊黎,定王和另外几个武将相伴着从御书房出来,走在偌大的皇宫中,不知道是谁,幽幽叹了一口气,小声感慨道:“可惜不是个男儿……” 定王也感叹道:“是啊,你们中原这些人啊……女子无才便是德,可笑。” 此时再想公主说的那个比武大赛,肯定也是另有深意,只不过他们不能体会罢了。 被单独留在御书房里的樊黎这时候手脚都有些僵硬。 他和摄政公主的交情比另外几位武将深厚,尤其是公主为他的柘林老乡报仇那一节,他终身难忘。 要他说,公主可是明君,比那遇事喜欢打哈哈的胜王可好太多了,胜王也就打仗行,奈何太皇太后对公主不满,想要换掉公主。 那天樊黎从饴泉宫出来的路上,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他不愿意跟公主对着干,可太皇太后的话他也得听,天知道这几日他樊黎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现在樊黎被何子兮单独留在了御书房,樊黎浑身都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了。 何子兮轻笑道:“樊司马,这是怎么了?” 樊黎苦笑着摇头:“没事,没事。” 何子兮捏起一本奏折递给樊黎,说:“看看吧。” 把樊黎惊得直接跳了起来:“臣不敢当。” 何子兮说:“让你看你就看,看完说事。” 樊黎双手接过奏折,一目三行看完这封兵部贾尚书的请辞折子。 何子兮说:“你手下能人多,你给本宫推荐一个,兵部尚书,要肯干的,有才有德的。” 樊黎跪到何子兮面前:“公主……臣,有愧啊。” 何子兮虚扶了樊黎一把,道:“有什么愧?不管辅政的还是摄政的,都是皇上的臣子。总有一日皇上是要亲政的,所以本宫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恨不能把最好的社稷交到皇上手里。” 樊黎心中动容,多么贤德的公主啊! 正经事处理完,何子兮伸了一个懒腰,刚伸展腰肢,那烧伤就一阵撕痛,她这才想起她还是个伤患。 御书房里现在只有何子兮一个人,她呆呆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她这才想到,现在已经晌午了,也不知道霍肆从皇宫出去又做了什么?难不成他真的会突然转投谨王或者是太皇太后的名下?他之前说的做的,都不作数了? 何子兮明知道说出“得过且过”这样的话的人是自己,可此时想到若是霍肆不管不顾地判了她,她心里就憋闷。 一个隐卫走进了御书房,往何子兮身前一跪:“禀公主,卫安侯离开含章宫后直接出宫去了卫安军营,途中也没见任何人。” 何子兮漫不经心似的问:“然后呢?” 隐卫道:“卫安侯武功卓绝,臣很难近身,只是远远看到卫安侯在军营里身负沙袋打木桩,胳膊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臣见到有血从他的衣袖滴落地面。阿古将军和赵魁将军都阻卫安侯,可卫安侯似乎不怎么听劝。” 何子兮的手一抖,一滴朱砂落到了桌面上。 何子兮并不清楚她自己究竟在意个什么劲,不是早就下定决心做一户虚情假意嘛,今早不是跟霍肆把话都说明白了嘛,那个男人都已经拂袖而去了,那他糟蹋自己的身体,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嘛? 一直等到用过午膳,何子兮的脑海里还是不断地想起霍肆沾满血的胳膊。 不知怎么的,她上了马车赶往卫安军军营。 何子兮自认不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可在马车上,她好几次都叫停了马车,可犹豫个须臾,又命车夫继续往前走。 万幸她是乘坐普通的马车出行,要是坐着凤鸾出来,恐怕满大街的百姓见到公主走走停停,都要以为那妖邪公主是疯癫了。 快到卫安军军营的时候,何子兮让珠玉上了马车,可她光是看着珠玉也不说话。 珠玉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苦兮兮地说:“主子,你是越看我越不顺眼吗?怎么这表情就好像吃了二斤莲子心?” 何子兮长叹一声,从马车的一个抽匣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珠玉,说:“这里面有治疗烧伤和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和一些上好的细麻带。烧伤不能包扎,不过他那伤口现在已经不只是烧伤了,如果还是不能止血,绷带还是要用的……你就说是我给他的,别的不要多说。” 珠玉接过小盒子,问道:“主子真不去见?来都来了,却不露面,不是白来了嘛?不划算。” 何子兮心里烦得很,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这一趟,所以只能撅着嘴嘟囔:“让你去你就去。” 珠玉摇头叹气,她家这长了七十二窍的公主也有不会算账的时候啊! 何子兮的马车到了卫安军军营,几乎没受到任何阻碍,一路畅通到了中军大帐。 来迎接的不仅是赵魁,还有霍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8.为什么不下来 来迎接的不仅是赵魁,还有霍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霍肆负手站在大帐门口,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见了这丫头该怎么奚落才合适,既不能有损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光辉形象,又不能便宜了何子兮那个重权轻义的贵女。 马车在距离大帐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了。 霍肆高傲下巴不禁又抬高了一寸,然后看到只有珠玉一人从车下来,托着一个黑漆匣子走了过来。 站在霍肆身后的赵魁忍不住看了看他家侯爷的侧脸。 方才在大帐里,他家侯爷对西北凉庸关城墙修筑进度缓慢大发雷霆,把那个来送信的驿差训斥得不如一条狗。 可等传令兵禀报公主的马车到了军营门口,卫安侯的眼色未变,却突然间对驿差平心静气地说:“这事不怪你,你回去且把爷的话原样说给那几个人听听。” 驿差连连谢恩,擦着一脑门冷汗退出了大帐。 赵魁要去迎接公主,他家侯爷竟然要亲自去迎,说是要看看那小丫头怎么把自己扔掉的脸面再捡起来贴。 赵魁心说,爷,那脸面是贴你脸了吧,那一层久经沙场磨砺的脸皮不够用,你还要贴一层娇嫩的,冬天能保暖吗? 可他家侯爷还没等贴一层公主的嫩脸皮,那珠玉已经把侯爷原来那张长了茧的掼到了地,赵魁赶紧低下头往后退了退,他可不想被训成狗。 霍肆的眼神真的是能杀人了,珠玉也是胆大的,只在最一开始看清霍肆的眼神的时候稍微顿了了一下脚步,之后居然挺直腰背一步一步视死如归地走到了霍肆的面前,双手把黑漆匣子捧到霍肆面前。 霍肆冷冷地看着珠玉。 珠玉说:“这里面有治疗烧伤和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和一些好的细麻带。我家主子说了,烧伤不能包扎,不过侯爷的伤口现在已经不只是烧伤,如果还是不能止血,绷带还是要用的。” 珠玉说完又想了一遍,没错,这是她家主子的原话,没说错。 霍肆还是看着珠玉。 珠玉也不着急,这么支着双手候着。 霍肆问:“没有别的话了?” 珠玉摇摇头。 霍肆突然抬手,“啪”得一掌,珠玉手的匣子被他扫出十几步远,木头盒子哪里能经受得住开山辟路的力道,碎裂成好几块散落一地。 赵魁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珠玉瞧都没瞧地的碎块一眼,做了一个万福,转身往马车走过去。 赵魁不禁敬佩,到底是在地宫里历练过的女人,要是卫安侯府里的女人看到了侯爷这一掌,非得吓尿了。 霍肆眼睁睁地看着珠玉了马车,由一队侍卫护送着往军营外走。 侍卫? 霍肆一愣,珠玉的武功世间一流,皇宫里的侍卫没几个她强的,万一遇事,那几个侍卫还得她保护,珠玉为什么要带着几个侍卫出来? 不对!何子兮来了! 霍肆猛冲出去,抢过一匹战马去追。 赵魁和那个正巧拉着马经过的兵卒都傻了。 在卫安军军营门口,霍肆的战马逼停了何子兮的马车,侍卫们虎视眈眈看着卫安侯。 霍肆冷声问:“公主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啊?自觉无颜见卫安将士?” 何子兮在马车里僵硬了一瞬,想到霍肆为她做过的那些事,又想到了她对霍肆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愧疚。 何子兮朗声说:“请卫安侯车详谈。” 霍肆也不矫情,从马背蹦下来,没用任何人搀扶,一步跨了马车。 珠玉自然乖乖从车里出来了,赶车的车夫有点迷茫,难道要带着卫安侯一起回宫吗? 何子兮瞪眼看着霍肆进了车厢。 这马车本来不小,可还是被霍肆那庞大的身躯瞬间占满了,车厢里立刻显得特别逼仄,何子兮不得不尽力往角落里挪动,可她有伤,挪了半天也挪走多远,霍肆带着一身煞气坐在她旁边。 车里没人说话,两个人并排坐着特别尴尬。 霍肆鼻翼里都是女人身那股甜甜的蜂蜜味,他一想,这女人虽然牙尖嘴利了些,说的那些话哪句都因该打屁股,可她这不都来军营探病了嘛,说明还是心软了,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 霍肆主动问:“你身有伤,还到处跑什么?” 何子兮嘟嘟囔囔说:“你不也是?有伤还打什么木桩?” 霍肆瞟了何子兮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何子兮从怀里掏出一个很精巧的圆筒,圆筒两头有两片凸出和凹进去的水晶片,她说:“阴阳镜,又叫千里镜……” 霍肆把这千里镜拿在手里摆弄,看了看窗外,问:“刚才你在车里拿这个看我?” 何子兮好像做坏事被捉一样点了点头。 霍肆顺手把千里镜揣进了怀里,说:“公主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下来?”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道:“早说的那些话虽然不听,可都是我肺腑之言,我深知那些言语犀利,定是伤及卫安侯颜面,心愧疚,不知该如何面对卫安侯,况且侯爷这伤也是为了我……” 霍肆那一番自我安抚好不容易按捺住的火气腾得有起来了,粗声粗气说道:“不愧是摄政公主,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手段使的得心应手。早晨刚刚给了一棒子,这给霍某送药;待霍某喜不自胜公主这又给霍某来个一个当头喝棒。棒子也打完了,公主下一个甜枣什么时候给我?” 何子兮几次张嘴都无话可说,说什么都逃不过甜枣或者是棒子的套路,她明明是真心担忧霍肆自己糟蹋自己,可怎么被霍肆一说都变成了权谋? 霍肆看何子兮说不出话来,觉得是被自己说了她的心事,何子兮此次过来探望只不过是她又一个为了争取盟友的一步棋而已,毫无任何情义。 霍肆的气恼不早听何子兮说什么“得过且过”的时候少,他故意张开双臂说:“爷为公主受伤那是爷自己瞎了狗眼,竟然错看了公主,与公主何干?公主不是说只要一番云雨吗,这有何难?爷的龙虎之柱丝毫未损,只是手臂有伤,只能助公主一臂之力,烦请公主自行策马骑坐,爷静静欣赏公主动人的情潮,若有机会定要讲与乐师,为公主谱出一首惊世骇俗之曲,在虞朝下广为传颂。”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9.你不会哭了吧 霍肆的气恼不早听何子兮说什么“得过且过”的时候少,他故意张开双臂说:“爷为公主受伤那是爷自己瞎了狗眼,竟然错看了公主,与公主何干?公主不是说只要一番云雨吗,这有何难?爷的龙虎之柱丝毫未损,只是手臂有伤,只能助公主一臂之力,烦请公主自行策马骑坐,爷静静欣赏公主动人的情潮,若有机会定要讲与乐师,为公主谱出一首惊世骇俗之曲,在虞朝下广为传颂。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何子兮心里本郁结纷杂,被霍肆这么一番羞辱,何子兮原本还想跟霍肆说些什么,现在倒是什么都不想说了,单手支撑下巴,扭头看着窗外缓缓退后的农田景色,那嘴抿得好似蚌壳。 霍肆主动得很,单手扯开腰带,然后去拉何子兮的手腕。 何子兮猛得甩开霍肆的手,包着细麻的手指重重磕在凳子,听着疼,可她还是倔强地用后脑勺对着霍肆。 霍肆干脆伸手去抓何子兮的下巴,她还能来个怒甩下巴不成。 可刚一触到何子兮的脸,何子兮突然发了狂一样又踢又打。 霍肆愣住了,只能用没受伤的胳膊勉强护住如花似玉的脸,因为他竟然在何子兮的脸抓到了温呼呼的水迹。 何子兮两只脚轮番阵,竟有一脚飞进霍肆怀里,在霍肆的胸口留下一个完整的鞋印,还趁着霍肆愣神还在他手狠狠咬了一口。 咬完之后又去看着窗外,突然间又安静得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她。 霍肆试着开口说:“喂,你不会哭了吧?” 何子兮还是那样坐着,一动不动。 霍肆轻轻拽了拽何子兮的袖子:“我胡说八道的,你别生气……我……我嘴烧糊了,你别往心里去。” 何子兮还是不说话。 霍肆舔了舔嘴唇,他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这么难的难题,从没有人跟他说过怎么才能哄女孩子开心。 霍肆轻轻拍了拍何子兮的腿,说:“我给你唱个曲儿吧。” 说完,霍肆又唱起那哥哥娶媳妇的破儿歌唱出了声。 霍肆的声音自带西风烈的味道,偏要学着京城小媳妇的口音唱儿歌,在这狭小的车厢里听到这种声音简直伤耳朵。 何子兮一转头满脸都是眼泪,狠骂道:“你是要把狼召来吗?” 霍肆抓住机会,把何子兮往怀里一搂:“不哭了,你不哭我不唱了。” 何子兮使劲推搡霍肆,可霍肆那么大的块头,又抱着不撒手,何子兮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动。 何子兮越是推不动越是生气,冲着霍肆的胸大肌狠狠咬一口。 霍肆轻轻揉着何子兮的后脑勺:“别咬,别咬,有汗有土,又脏又臭。” 何子兮不咬霍肆的肉了,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呜呜噎噎哭出声来。 霍肆长臂一展,把何子兮密密实实地抱在怀里,好宝贝大宝贝的哄了半天,最后还给何子兮哼了一首西北小调,何子兮这才不哭了。 等何子兮再推开霍肆,霍肆胸前的衣服粘糊糊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不明液体,霍肆也不是个讲究人,抓着外套的袖口胡乱擦了擦算了事。 何子兮终于能冷静思考了,她刚刚要跟霍肆划清界限杵在人家怀里大哭一场,这算是什么事。 她坐直了身子,还带着鼻音说:“侯爷请回吧,本宫要回宫了。” 霍肆道:“狗屁本宫。本不开心,再回那个大盒子里关着,能开心的起来?政务处理不完,走,爷……我带你玩儿去。” 说着霍肆敲了敲车厢:“去秋夕河。” 珠玉跟在马车外走着,刚一开始听着霍肆喊出那么一串混账话,她都想冲去抽人了,可她家主子是不叫她去,再后来她家主子哭了,霍肆软了。 珠玉不怕主子哭,她家主子十次有八次是假哭,那眼泪来的才快呢,既然能用眼泪把霍肆制住行。 这会儿霍肆说要去秋夕河,珠玉听了一会儿,她主子没反对,珠玉赶紧跟车夫说,改道秋夕河。 马车没有直接去秋夕河最繁华的地段,而是去了距离西门相对较近的一片树林。 秋夕河在树林边流淌,林子里有农户家散养的鸡群散步,偶尔几只狗子跑过去,把鸡群吓得扑棱棱直飞。 霍肆扶着何子兮在这片林子里走,因为何子兮身有伤,走得特别慢。 一边走,霍肆把何子兮手指的细麻轻轻地拆了下来。 何子兮问:“你拆它做甚?” 霍肆说:“方才在车你打我打得狠,我怕你伤口裂开。” 何子兮瞪了霍肆一眼,说:“你又不是斧子,打你几下还能把伤口裂开。” 霍肆轻笑不说话,捧着何子兮的手细细地看,愈合得很好,结了厚厚的痂,四周一点红肿都没有,白白嫩嫩。 看过之后,霍肆又帮何子兮把细麻缠好,手法老练得很。 霍肆说:“已经长好了,为什么还要包起来?对伤口不好。” 何子兮看着霍肆帮她包手指头,说:“如果不包起来,总是抓毛笔,手指会难受。” 霍肆说:“那你要董叶扬干什么用的?她一个起居注,主子受伤了她不代笔还得你自己写!” 何子兮没说话。 霍肆问:“你还是信不过她?” 何子兮不知怎么的把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我能信谁呢?” 霍肆一步拦在何子兮的面前,信誓旦旦说:“我啊!你有我啊!” 何子兮幽幽苦笑:“侯爷对我的好,我心领了。可是身处……” “我不爱听!”霍肆猛然打断何子兮,微微撅着嘴说,“要是又要说什么得过且过,你打住,否则我还有一堆不好听的给你。将来的事情谁知道会怎么样?我小时候都没想到我能活着长大,更不知道我居然会有一天能承袭了爵位!” 这是霍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提起他幼年时那段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的时光,何子兮定定地看着霍肆。 霍肆却不再往下说了,只是把何子兮搂进怀里:“一切都会好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我们两个都不是随波逐流的人,只要我们努力,总会有让我们在一起的解决办法。” 何子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王彦曾经说起过的那个提议,于是,她说:“只要我是周国公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职责。要不,我诈死吧,装作一个被你捡回去的小丫头,给你端茶倒水,然后你收了我?”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0.肆意林 何子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王彦曾经说起过的那个提议,于是,她说:“只要我是周国公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职责。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要不,我诈死吧,装作一个被你捡回去的小丫头,给你端茶倒水,然后你收了我?” 霍肆眉头一皱,看傻子一样看着何子兮:“你傻了?周国公主,全虞朝最尊贵的女人去给我当通房丫头?你是想换个地方从底层开始捉妖修炼?我那小小的卫安侯府可经受不住你两个筋斗云,没等你修炼完成,我得给你腾地方你来当侯爷,我给你端茶倒水了。” 何子兮想了一下霍肆端茶倒水的样子,从刚才他包绷带的样子来看他还是挺会伺候人的,何子兮环抱住霍肆的腰,撒娇道:“端茶倒水算什么,本侯要你洗脚,还要……” “还要什么?” 何子兮想的是暖被窝,可想了想,不合适,只是看着霍肆傻笑,两只黑亮黑亮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一看没想好事。 霍肆用鼻子尖顶了顶何子兮的鼻子尖:“还要生一窝小猴子。” 何子兮咯咯咯咯地笑了好一阵,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笑的,是几句空话,一个没有意义的小动作而已,但她是开心,忍不住想笑,多年以后,当她独自走向最高的那把宝座的时候,回想起这一瞬间她还是会忍不住翘起嘴角。 何子兮抱着霍肆的腰,透过轻薄的真丝夏衫能感觉到他炙热的肌肤,霍肆的肌肉很结实,像是她当年触摸到了娘亲的战马,那是一种饱含力量的触感。 何子兮脑闪过程二英光滑美丽的背部风光,她其实也很想看霍肆的身体,那一定是另一种动人心弦的美景,光是想一想觉得令人垂涎三尺,可……何子兮不敢,霍肆可不是那种任由她“亲手涂药”然后还能让她拍拍屁股潇洒离开的男人。 霍肆自然不知道这个丫头的脑子里现在正在臆想自己,只觉得跟何子兮这么腻腻歪歪地呆在一起很是身心惬意,打了一场打胜仗都舒畅。 何子兮看着飞了树枝的公鸡,问霍肆:“这林子叫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霍肆也看着那只公鸡说:“这是一片野林子,没人知道怎么来的,什么树种都有,各地逃灾逃荒的流民聚集在这附近,形成了好几个村子,也不断有人在这儿种家乡的树种,树林越来越大,附近的村民把这里修改了修改,每个月都在这里有集市,所以管这里叫野集林。” 何子兮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霍肆当然不会告诉何子兮,是谨王曾经约他到这个隐蔽之处见面,所以,他说:“公主政事繁忙,总是不陪我,我相思情重,心烦闷,只能绕着这京城一圈一圈转以纾解积郁。” 何子兮狠狠瞪了霍肆一眼:“油嘴滑舌……依我看。你是跟什么人密谈的时候被邀约至此的吧?” 霍肆被点破也不羞恼,而是一副无辜小儿的样子苦闷道:“公主竟然不信我。” 何子兮哼了一声,说:“既然侯爷和这片林子这么有缘分……侯爷怎么不给它赐个名字?” 霍肆:“公主属猪,生于四月……” 何子兮:“做什么?” “何四猪林?” 何子兮:“你是个活死猪!” 说干干,何子兮让一个侍卫去买石碑,准备要在林子里立一块名碑。 霍肆搂着何子兮的肩膀在河边慢慢走,问道:“那你打算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何子兮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甜甜地看着霍肆说:“叫‘肆意林’。” 霍肆揽着何子兮的手紧了紧,叹了一口气把何子兮又搂进怀里,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拨弄到他心底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的那根琴弦,悠悠的琴音在他心里传开,让他欲罢不能。 现在想起来,他的那些所谓的红颜知己都不过是几缕轻烟,风过无痕,他以前能对她们对宅里的那几个蠢妇多几个青眼,还真是因为在那偏远小乡没有见识过这世间的臻品。 现在何子兮靠在他怀里,弯弯的桃花眼水汪汪的,溢出来的都是风情,只那么仰着小脸静静地看着他,他迷醉其难以自拔。 霍肆紧紧拥抱着何子兮,在她耳边深沉地说:“子兮,我爱你。” 何子兮身子微一颤。 这么直白而强烈地表达爱意,还真是霍肆的风格啊! 没多久,侍卫扛着一块不到半人高的石碑回来了,还带来了雕刻石碑的师傅。 霍肆大手一挥遣走了师傅,坚决要亲自动手,公主亲自赐名,他怎么能不亲自刻字? 何子兮看着霍肆拿着刻刀张牙舞爪的样子,她十分担心,问他究竟究竟会不会。 霍肆说:“刻不好还刻不坏吗?不是叁个字,写出来大家认得行。” 何子兮:“……” 霍肆内力深厚,筋骨有力,刻刀切在石头好似在切马铃薯一样碎石块纷纷掉落,而且霍肆的字本杀伐气很重,怎么看都像是刀劈斧凿出来的,这回在石碑刻字还真的是刀劈斧凿,刻在石头的每一笔都像是一把刀子,等他写完,那块石碑真可谓是刀光剑影,伤痕累累。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刚才说错了,不应该叫肆意林的。” 霍肆:“那要叫什么?我白刻了?” 何子兮:“应该叫肆虐林。” 霍肆:“……” 侍卫提着一小桶红漆过来,被何子兮拦住了。 何子兮说:“别用红色的,去买一桶绿色的过来。” 霍肆不满意,问:“你看那古人的石刻用的都是红漆,怎么到了我这儿改成绿色的了?” 何子兮的回答很简练:“我怕招鬼。” 霍肆:“……” 何子兮不精于书画,而且她的画功是描绣样练出来的,看多了甚至觉得很有些放不开手脚的小家子气,可是这种小家子气配霍肆那笔刀光剑影的字,用竹绿色的漆一染,笔画里面的煞气竟然被消化得无影无踪,再看那锋利的笔画哪还是刀锋啊?明明是清香四溢的竹叶。 完了颜色,何子兮和霍肆并排站在石碑前看着。 霍肆感慨道:“谁再说我的字张扬,我让他回家种竹子去!” 何子兮打抱不平道:“竹子招谁惹谁了?” 霍肆轻轻在何子兮的屁股拍了拍。 他可能是病了,所有人都说女人温柔似水才美,可他偏偏觉得这么一个朝天椒似的丫头可爱得不得了。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1.最大的心愿就是活着 他可能是病了,所有人都说女人温柔似水才美,可他偏偏觉得这么一个朝天椒似的丫头可爱得不得了。 何子兮问霍肆:“你的字写的不错,为什么小时候老侯爷没找个书画先生好好点拨?如果小时候字形未定的时候练出来,现在也不至于写出字来总让人误以为是出自屠夫之手。” 霍肆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何子兮看霍肆不想说,也不再追问,而是转过身看着静静流淌的秋夕河,说道:“今年秋,我们一起泛舟吧。” 霍肆的眉眼清冷,目光幽远,身体挺拔,一点都不像是方才和何子兮插科打诨的赖皮模样。 何子兮看着霍肆。 霍肆说:“当时光我认识的能叫得名字的孩子有好几十个都在军营里长大,活到现在的只有我和阿古。” 何子兮心头一惊,她听到的是什么?霍肆是在军营长大,而不是在卫安侯府? 霍肆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大家都没问,我也没那么无聊,把我的过往说给每一个人听。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真的是一个野孩子,确实缺乏教养。” 何子兮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心里特别不好受。 霍肆没有看何子兮,而是虚无地看着秋夕河,讲着他小时候的事情:“侯府里的少爷五岁开蒙,我差不多也是那时候开始识字。我们住在军营后面的帐篷里,不算是军队里的人,也不算是附近村落里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该算什么,反正我们都没有户籍,听田老将军说,如果等我们长大还解决不了户籍的问题,那我们只能去做死奴。我们这些孩子,有的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有的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田老将军军务不忙的时候把我们这些孩子召集到军营门口,坐在大石头,拿根树枝在泥土地教我们写字。” 何子兮悄悄把小手塞进霍肆的大掌里,霍肆紧紧回握住何子兮的手:“没什么的,那时候很开心。小孩子嘛,哪有什么烦恼?” 霍肆接着说:“不过那时候经常打仗,有的时候一打是十天半个月,一打仗我们没有时间写字了。我们要忙着做杂役、伙夫,还给军医打过杂。军队里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做什么。最害怕的是敌人趁主力不在偷袭后方,成人还好,我们这些孩子成片成片的死。所以,我那时候最大的心愿是活着,哪里顾得写字好看不好看?写成什么样什么样了。” 何子兮轻声问道:“老侯爷呢?他……不管你?” 霍肆说:“他没把我当他的儿子,也不过是一时失策没管住裤腰带下面的东西而已。只不过后来……我这野种在军队里摔打得实在太出众,领兵打仗的能耐没几个人得。你也知道,我们西北那边山头也不少,尤其那几年,有前朝留下的军队,还有不少诏安的土匪头子,我那个爹怕我这么一个硬茬子被别人拉拢了去,又碰巧我立了几个大功,他一咬牙一跺脚,狠着心认了我,把我从军营带回了侯府。其实我觉得在侯府过日子还不如军营呢。” 何子兮看着霍肆微微带笑的脸,她心里更堵得慌。 霍肆看着何子兮泫然欲泣的脸,说道:“不用这么看我,他没把我当儿子,我也没把他当老子,他怎么偏心我都不伤心,反正我的愿望也是活着。后来……不得不说,我那个爹真的不会管教儿子,那么多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莫名其妙我继承爵位了。” 何子兮小声嘟囔:“说的轻松……你以为让霍宁睡人家庞家的媳妇那么容易啊?” 霍肆点了点何子兮的鼻子:“这里边有你的事吧?” 何子兮咬着嘴唇笑:“我倒是好霍宁为什么会突然对胡家一个被遗忘的庶出女儿感兴趣的。” 霍肆和何子兮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这种狼狈为奸还默契十足的感觉令人感动。 傍晚时分,何子兮要回宫,霍肆坚持要送她回去,这么半天的愉悦总是不足,他还想再多贪一些。 在回皇宫的路,霍肆和何子兮说说笑笑,霍肆给何子兮讲西北的风土人情,何子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霍肆,好像他讲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霍肆说起小时候冻尿冰她都听的津津有味。 进了城门没走过久,霍肆说有一家买西北小吃的店味道很正宗,他们两个人一起向车窗外看去,霍肆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何子兮敏感地察觉到霍肆的不同,她问:“怎么了?” 霍肆指了指在街边走路的两个人,说:“是前段时间我跟你说的,有马队用加重的马车拉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往珏湖去了,查了好久也查不出究竟是谁家的马队,这回知道了。你看那个年纪大一点的,是在王荇院子里伺候的管事,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一点的,是当时马队的领头。” 何子兮心头一跳,王家! 何子兮可没忘记,霍肆刚说过那队马车的异状,二公主何子兰在珏湖的湖心岛遭遇了狼群,如果说当时那马队运送过去的是好几笼子狼,那这事前后对了。 可二公主是王家的准儿媳,王家为什么要坑害二公主?更何况把二公主从湖心岛救下来的人是王彦,如果王家真的要害二公主,怎么可能让王彦去坏事?难道是王彦和家里的意见不统一,所以违背了王家族长王会的意图? 何子兮静静看着车外那两个人的身影,一下午玩乐的好心情全都消散不见了。 霍肆拍拍何子兮的后背:“这事我来帮你解决。” 何子兮天生是个操心的命,既然知道了王家和二公主遭遇狼群的事件有关,她心里一直吊着一个瓶子似的,一走路都叮当作响,怎么都不平静。 霍肆那个心是个无底洞,眨眼之前还在说王家的事,眨眼之后拉着何子兮坐在含章宫的小厨房门口,把衣脱了亲自劈柴。 霍肆把衣服脱掉的那一瞬间,何子兮的眼睛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里的光变得五光十色,霍肆稍微活动了活动肩膀,何子兮这眼神,他很受用。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2.笑着进入梦乡 霍肆把衣服脱掉的那一瞬间,何子兮的眼睛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里的光变得五光十色,霍肆稍微活动了活动肩膀,何子兮这眼神,他很受用。 霍肆宽阔的肩膀下是虬结鼓胀的肌肉,腰身一路向下收窄,束在别致精巧的玉带里,尤其是在挥舞斧头发力劈下时,阳刚威猛的勃发更是妙不可言,暖黄色的夕阳把光晕投在霍肆身,没过一会儿霍肆身泛起一层晶莹的汗珠,随着霍肆的动作,汗珠欢快地没入他的裤腰再也不见了影踪。 霍肆劈柴的身手可他刻字的技术好多了,何止一个“稳准狠”,劈出来的木条匀称没一会儿工夫,劈出来的木柴已经堆了半人多高,而且每根都很均匀,粗细适当。 厨子在一旁垂首伫立,心说,这位侯爷算是以后被贬为庶人,凭着这一身劈柴的好功夫,当个樵夫也能赚钱养个白白胖胖的小媳妇。 何子兮想的可没有那么多柴米油盐,她坐在杌子看着霍肆。 霍肆喜欢何子兮看着他的眼神,霍肆时而面对何子兮手起斧落,时而背对何子兮去搬木头,简直是全方位展示他卓著的风姿,好像是一只公鸡冲着小母鸡不断地抖搂他一身的花毛。 何子兮忍不住笑了,没看出来,霍肆还是个善于搔首弄姿的憨货,要是没有了胳膊那碍眼的烧伤真能说是风景这边独好了。 那天晚的晚膳,何子兮进得很香,一是因为霍肆的手艺确实不错,肥嫩的猪肘子经过果木烤制和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酱料,竟然吃不出一点油腻,满口都是香软嫩滑,都不怎么用牙,只要一吸溜,那味在嘴里弥漫开了。 不仅是肉,连蘑菇、韭菜的薄饼都是烤熟的,薄薄的口蘑片和韭菜碎蘸着调料夹在两片薄饼间,真正的外焦里嫩,何子兮整整吃了一大块,吃得腰软肚硬才停下。 霍肆的烧烤的手艺想必是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学的,何子兮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也没问。 霍肆走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拉着何子兮在含章宫的门廊里好一阵口舌相交,稳了稳微喘,才出了含章宫的门,临走前还冲着何子兮一直傻笑,直到何子兮狠着心让宫人关了含章宫的门才看不到他那张透着傻气的脸。 何子兮摇了摇头,能拿胡人头颅串成肉串子的四将军,怎么能是门外这么个人物? 霍肆刚出了含章宫的门,何子兮派出去的太监回来禀报,兵部并没有大事发生,只有些提不台面的小事,如兵部兵部员外郎在守制期间用一顶小轿抬了一个小妾进府,如贾尚书刚推荐了三个微末小吏入职,再如他们准备交的题本被一个小吏失手沾湿了。 何子兮把七七八八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吩咐道:“去打听那三个小吏。不要光看他们的出身家世,主要看他们怎么办事,不着急现在看明白,三个月,最多半年给本宫答复行。” 打发走了这个太监,下一个太监又来汇报,湖心岛的狼已经都射杀了,在岛四周的湖底找到了当初装狼的笼子,那些笼子都是铁条绑的,大小跟卫安侯描述的差不多,隐卫抓了王家一个贪赌的侍卫,一顿拷打下得知,谨王曾经几次进过王家的后门。 何子兮点了点头,只觉得脑仁子疼,还没等她动脑筋,又有太监来回禀,说二公主方才哭得厉害,身哪哪都不舒服,央着太皇太后要在临死前见见三皇子,太皇太后动了恻隐之心,把三皇子接进了饴泉宫。 何子兮抬了抬桃花眼,莫名想起了次皇室成员的林聚餐,当时王彦一个劲儿给二公主使眼色,当时没当怎么回事,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撺掇着二公主求太皇太后收养三皇子呢。 三皇子这些年一直和箫德妃住在皇宫最北边的庵堂里,箫德妃的失心疯据说越来越重,连人都不认得了,因着箫德妃的失宠,萧家到处投诚被拒,也消停了好几年,从二公主长大并且和王彦订了亲之后,萧家又开始四处活动,想必把三皇子接到太皇太后身边是萧家和王家商议的结果。 可既然王家和谨王有牵扯,那为什么还要扶持一个三皇子?而且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能给谨王带来什么呢? 还有董贤已经如愿去了刑部,刑部这些年被宋家把持,也该是松动松动的时候了;她跟太皇太后弄拧巴了,不知道工部的科考还能不能按时进行;刘家的小姐次也是死在了湖心岛,那是刘进延的亲妹子,虽然刘家小姐出事的时候她已经派过董叶扬去探望,可她是不是还是应该亲自对刘进延表示一下慰问? 何子兮躺在床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累心的事,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找罪受,跟二公主一样每天跟在太皇太后身边撒娇讨好不好么?非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作甚? 可是她要是不做,能推给谁做?景盛帝?他还是个孩子呢。 何子兮迷迷糊糊睡着之前,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霍肆,要是让霍肆去做,他会做成什么样子?该不会拿着一把砍刀挨个儿全砍了干净吧? 何子兮噗嗤笑了,她笑着进入了梦乡。 何子兮年轻,身的烧伤也只是燎了一层皮,加太医用了最好的药品,这几天的工夫何子兮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只要不是大动不会太疼。 付景又来药,何子兮问付景,霍肆的伤势怎么样了。 付景说霍肆那烧伤也不算重,况且他们军有虎狼之药,好的快,只是那些药疗伤可不消疤。 何子兮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主子心事重,付景向来都知道,所以也没有深问,他一个太医知道那么多朝政的事相当于找死。 等付景从含章宫退出来前,何子兮突然嘱咐付景去一趟卫安军军营,给霍肆留些祛疤消痕的药。 付景一听,明白了,主子这是嫌弃面首的皮相坏了不好下口,付景出宫的路还琢磨着要不要给卫安侯带些养颜嫩肤的好方子过去。 何子兮过药以后,本想着去一趟刘进延府,可太皇太后派人传话过来说三皇子回来了,让何子兮去探探。 珠玉听了以后老大的不乐意,怎么说也应该是三皇子来觐见公主才对,怎么能让公主这个长姐去探三弟? 何子兮笑笑,这些还有怎么好计较,太皇太后养着的,谁还能跟他论个短长?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3.斗得这么光明磊落 何子兮笑笑,这些还有怎么好计较,太皇太后养着的,谁还能跟他论出个短长?说多了倒显得自己跟幼弟斤斤计较,没有个长姐该有的大家风范。 何子兮出门前还去探望了程二英一次,程二英的淤血散了出来,整个后背都是青紫的,看着吓人,程二英咬着牙说不疼的样子怪惹人心疼的,何子兮赏了他银票还给他升了职,程二英感动得眼泪汪汪。 何子兮来到饴泉宫,宫里坐了好些人,见了何子兮纷纷给何子兮见礼,按理说太妃们见了何子兮这位晚辈不用这么伏低,可在宫里活到这般年月的人,谁看不出何子兮现在的地位可她们这些虚的太妃们高太多了。 何子兮一一回礼,规矩一点都没坏,谦和得很。 三皇子四岁左右,长的瘦瘦小小,看起来跟五皇子大小差不多的样子,而且胆子小,只躲在二公主怀里,谁叫都不理人,更别说是什么礼数了。 太皇太后说箫德妃现在的疯病愈发严重了,三皇子跟着箫德妃要受罪的,所以接了回来。 可是太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已经没有心力再养这么大点一个小孩子了,所以三皇子要托付给六皇子的生母。 六皇子两岁多了,白白胖胖,不认生,从头到尾在傻笑。 跟六皇子的淡然起来,六皇子的生母显然有些忐忑,推说了好几次自己不会养孩子,可太皇太后根本不听,坚持由她来养三皇子。 何子兮和宣太妃悄悄对视了一眼,宣太妃没搂着三公主,却把五皇子搂得的严实。 何子兮突然明白了,被谨王惦记的,不仅有三皇子,还有六皇子呢,说不定之前还有心让六皇子的生母把五皇子也一并养了,这样先帝的几个儿子长大后都能被谨王把控在掌心里,到时候兄弟几人联手和景盛帝作对,景盛帝还能把兄弟们都杀了吗?那史官的笔下算是写出花来也抹不掉景盛帝的千古骂名。 太皇太后精神不济,一大家子人做了一会子她让大家散了,可偏偏留下了何子兮。 宣太妃逃似的拉着五皇子和三公主的手走了。 六皇子的生母也躲瘟神一样拉着三皇子,抱着六皇子逃了。 偌大的饴泉宫很快只剩下何子兮和太皇太后祖孙俩。 太皇太后单刀直入地问何子兮:“贾尚书为什么去职?” 何子兮说:“孙儿不知,孙儿什么都没做。” 太皇太后被嬷嬷和何子兮一起扶着坐到躺椅,半靠着椅背,用浑浊的眼神看着何子兮:“真的?哀家把老臣都召集到了饴泉宫,你连为惠太妃守制七天的主意都想起来了,怎么可能不做些别的?” 何子兮答道:“孙儿拉拢了樊黎,正在樊黎身做章。贾尚书那边,不是孙儿动手的。” 太皇太后的起居注太监也有些年纪了,他从年轻的时候起跟着太皇太后,这些年了,见过的勾心斗角也多了去了,从没见过这对祖孙争权夺势还斗得这么光明磊落的,一个说我要捅你一刀,另一个说我正在抢你的刀,这可真是前无古人,估计也会后无来者。 太皇太后嘱咐起居注说:“这段可别记下。” 起居注赶紧躬身答道:“奴才省的。” 太皇太后问何子兮:“樊黎可是个又臭又硬的,拉拢他可不容易,你怎么做的?” 何子兮直说:“府兵制改募兵制。” 太皇太后的手一抖,浑浊的眼神瞬时亮了一下。 可也是一下,又暗淡下去了,说:“当初你祖父跟哀家说过这个,这是顶要紧的差事。子兮啊,你想法是好的,可是……要做事,手底下必须要有人能听你指挥。你把世家得罪了,他们能听你的话?只可能坏你的事。所以啊,你听祖母一句话,要想做事,世家这边你一定要拉拢。” 何子兮答道:“天底下人这么多,不差世家那几个。他们不做,那换了愿做的。他们坏事,那杀个干净。” 太皇太后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何子兮退下。 何子兮走了之后,太皇太后盯着天空发愣了好久,然后又是一阵长叹。 何子兮去往御书房的路,听到了两件事,一件是有谨王的人在打探兵部新来的那三个小吏的背景,何子兮沉思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 董叶扬被何子兮那声冷笑吓得一激灵,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冷笑怎么能带着这么弄的杀气? 董叶扬看了看珠玉,珠玉摇了摇头。她们两个谁也想不明白主子这脑子究竟在想什么。难道还能杀了谨王不成? 其实何子兮的这声笑是针对霍肆的,怪不得他那么肯定贾尚书会去职,竟然是他的手笔,那么想必那三个小吏也是他安插的人手,真是好手段,小吏的职位太低,如果没有过硬的家世背景,将来他们升职的可能性也不大,身在高位的人不会把这种只供差遣的小吏放在心,可一个衙门要运转起来全都要靠下面的小吏,关键位置的小吏能发挥的作用有时候甚至大于高官,霍肆这是不声不响的把自己的钉子楔进兵部那么深的地方。 何子兮猜得不错,当谨王调查到那三个人有两个是外埠的普通人家的书生,还有一个是京城平民之后,他对这三个人也不再关注了,家里有几个钱给孩子买个小差事做做的富户很多,虽说国法不容,可如果不是涉及到关键人物,谁也不会真的去找那些小吏的麻烦。 第二件事,较麻烦,贞太皇妃不知道打哪里得知,那些“害死”了她孙女的御林军没有被处死,而是被何子兮找死囚换了出来,那天她见到的尸体都是死囚,贞太皇妃带着全胜王府的人和好几十口子刘家人披麻戴孝跪在正阳门前,真是跟惠太妃的丧事很应景。 现在宫里正在办惠太妃的丧事,来来往往那么多官员,一看到贞太皇妃都喊冤鸣屈,他们心里难免产生共鸣,贞太皇妃算是何子兮的祖母,胜王的女儿是何子兮的堂妹,可摄政公主居然护着一群丘八却不为堂妹主持公道,何子兮这是不孝不悌,被这种妖女把控朝政,虞朝还能有个好吗? 继而想到太皇太后有意要扶持胜王辅政,很多人心里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巴望着能在太皇太后扳倒何子兮这件事出一把力。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4.押送大宗人寺 何子兮坐着步舆往正阳门去,一边走着一边下令,嘱咐了一堆要做的事,珠玉和两个隐卫各自领命走了,何子兮的脸色看着波澜不惊,她稳稳地坐在步舆看着前方的路,谁也看不出这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姑娘在面对这么大阵仗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何子兮到了正阳门的时候,景盛帝已经到了。 小皇帝穿着一身窄袖的明黄色燕服坐在椅子,以贞太皇太妃为首的一群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在景盛帝脚下,哭诉摄政公主何子兮是怎么欺骗他们,怎么把罪无可恕的侍卫放出了大理寺。 何子兮的步舆刚停下,景盛帝起身走到何子兮身边。 何子兮给景盛帝行了常礼,景盛帝负手站在何子兮的步舆前,问道:“姐姐可听到太皇太妃的控诉了?” 何子兮说:“听到了。只是臣不知太皇太妃这些话从何而来。那日是臣和太皇太妃一起看到了侍卫们的尸体,太皇太妃亲手查勘过了的,怎么今日有此一说。” 从正阳门路过的其他官员们已经被景盛帝遣走了,正阳门前只有这些来打官司的人,贞太皇太妃的声音显得特别空旷。 她喊着:“公主真是能言善辩,哀家哪里认识那些侍卫,只不过看他们都穿着御林军的军服。可谁能想到,你跟大理寺早串通好了,找了死囚过来替死,真正的御林军都被你放跑了!” 景盛帝淡淡瞄了何子兮一眼:“太皇太妃说的可都是真的?” 何子兮心一抽,难道真的走漏了风声?万一贞太皇太妃手里握有证据,她还真不好处理了,那大理寺卿李忠杰也得受牵连。 她轻笑道:“臣怎么敢呢?大理寺处置罪犯都有流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人替换掉?那么大的一个衙门,那么多官吏、衙役都看着,这种假可做不了。不知道太皇太妃这么言之凿凿,可有什么证据?” 太皇太妃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现任的太监总管兼司礼监掌印太监徐智水从贞太皇太妃手里接过一个信封,转身给了景盛帝。 景盛帝看过之后又给了何子兮。 这是一封家信,是一封御林军士兵写给家里人报平安的信,还说出了他现在藏在定王府。 何子兮的头皮微微发麻,没错,人确实是在定王府。 贞太皇太妃怒道:“请皇明断,派人去搜查定王府!” 景盛帝看了何子兮一眼,并没有征求何子兮的意见,而是直接令徐智水调派进军搜查定王府。 现在景盛帝还没有亲政,不能指挥府兵,动用御林军或者是禁军完全没有问题,而御林军因为何子兮多年经营,何子兮对御林军掌控严密,所以景盛帝用何子兮相对来说掌控不是那么操纵如意的禁军,这其的深意可足够何子兮心惊了。 但贞太皇太妃并不知道这其的关节,她一听说要用禁军,直嚷着禁军都听命于何子兮,只可能和何子兮一道沆瀣一气,她坚持要从胜王的迎胜军调派兵力。 何子兮却在一旁不言不语,既然她是原告,那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景盛帝身为皇帝,自己又不好向那么多人说他没有权力调派迎胜军,只能一眼一眼看向何子兮,奈何何子兮专心地看着手串,一颗一颗盘着,是不合景盛帝对视。 贞太皇太妃一看景盛帝和何子兮这“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那个气啊,跪在地质问景盛帝是不是要帮着何子兮姑息养奸,听那语气她差指着皇帝大骂昏君误国了。 跪在贞太皇太妃身边的胜王妃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悄悄地拽贞太皇太妃的袖子,被太皇太妃一掌甩开。 景盛帝那受过这等凌辱,一时间气得脸色发白,可再看何子兮,还是在玩手串,一副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的样子。 景盛帝咬着牙对贞太皇太妃说:“既然太皇太妃信不过朕,那请太皇太妃另请高明,朕还是回去书房读书好了。” 景盛帝说完,甩了袖子走了。 贞太皇太妃愣住了,没等她反应过来,何子兮也了步舆要走。 贞太皇太妃立刻从地站了起来,吼道:“何子兮,你给哀家站住!” 何子兮缓缓了步舆,说:“本宫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告诉我,哪条律法规定你能对大长公主大呼小叫?” 贞太皇太妃说道:“哀家是太皇太妃!” 何子兮轻声说:“既然是太皇太妃,那是太祖皇帝的妾。本宫乃是太祖皇帝的嫡孙女儿,也是太皇太后的后人。本宫现在还是摄政公主,算本宫夺了你的封号,凭你方才对皇的大呼小叫,本宫连个不孝的罪名都不用担着。你现在说说,你一个妾对大长公主不经,本宫该治你什么罪?” “你敢!”贞太皇太妃向前走了几步,愈发接近何子兮。 跟在何子兮身边的侍卫突然拔刀了,一道道锃亮发寒的刀光照在贞太皇太妃身,照得胜王妃心里直打哆嗦。 贞太皇太妃后退了两步,可最后还是壮着胆子往前走:“哀家看看,你能把哀家怎么样?” 何子兮下令道:“押送大宗人寺。” 七八个侍卫一哄而,胜王的家眷吵吵嚷嚷要来保护贞太皇太妃。 何子兮冷笑道:“你们也想去大宗人寺走一趟?贞太皇太妃是太祖皇帝的枕边人,算是罚,那也是按照太皇太妃的体制罚。你们是什么身份?要怎么罚,你们想好了吗?” 一句话把人们问呆了。 虞朝刚刚建国时间不久,太祖皇帝这一支的人丁并不兴旺,大宗人寺还没有惩治过真正的皇室成员,以至于人们并没有把大宗人寺当回事,可被何子兮这么一问,他们又想到,如果有了何子兮授意,那进了大宗人寺算不被扒一层皮也得被薅下一层毛。 而刘家人这时候尴尬了,他们只想到跟着贞太皇太妃有闹头,可没想到贞太皇太妃是个没脑子的,跟皇帝都敢那么说话,把皇帝气走了,这摄政公主算把他们关进大牢怎么办?何子兮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那项家满门都死了,不是被何子兮除掉了嘛! 刘家人后悔了。 何子兮临走,又说了一句:“小郡主是胜王的女儿,那让胜王或者胜王妃来找本宫商议,太皇太妃到了应该养老的时候了,别跟着儿孙瞎闹腾。” 贞太皇太妃被嬷嬷堵了嘴,让侍卫拖走了,胜王妃看看何子兮的背影,又看看贞太皇太妃,心里焦躁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隐卫从宫门奔进来,跑到何子兮耳边低声说:“公主所料不错,谨王去了迎胜军营,胜王也在军营。军营防守严密,属下进不去。” 何子兮点了点头,状似尽在掌握。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5.这个赌注有点大 何子兮点了点头,状似尽在掌握。 谨王会跟胜王说什么?胜王能听进去多少?何子兮没有把握,她只是在赌,赌她对胜王的了解是对的,赌胜王能够按照他一贯的作风行事,赌老天爷给了她足够的运气。 何子兮是这么想的,可不知怎么,脑子却总是往霍肆哪边拐,总是想见见他。 可转念一想,霍肆瞒了她那么大的事,她见他干什么?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见了有什么乐趣? 何子兮不想去御书房了,命人抬着她回了含章宫,至少这里还有个程二英是个好的。 何子兮回了含章宫,程童在门口迎接,何子兮示意程童随她过去,程童咬着牙点了点头。 这些年何子兮一直冷落他,如今又主动找他说事,程童真有点受宠若惊。 在寝宫的外间,何子兮打发了宫里其他的人,只留下程童说话。现如今的含章宫可不当年的姿灵宫,这些年下来,宫里人员难免变动,早遍布了他人的耳目,不得不防。 何子兮单刀直入地对程童说:“太皇太后那边我已经让十三给我盯住了,饴泉宫可出不可入,太皇太后身体不好,外面的事不要让她知道了。” 程童微微一惊。 何子兮说:“胜王辅政……这是谨王想要抓住的机会,他要用胜王行缓兵之计。他一定是想着,等到皇亲政,胜王到时候未必能痛快地交出辅政大权,到时候他带着三皇子和六皇子一起向胜王施压,让皇误以为他是忠君的,多多器重。等到扳倒胜王,他一定大权在握,功高震主,顺便换个皇帝,岂不是简单?这策略目前的挑战在于,怎么把我赶回后宫。所以现在他要动用各方势力逼我。太皇太后那边,我是最没有办法对付的,那让太皇太后先在饴泉宫好好将养,谁要是硬闯饴泉宫,格杀勿论。” 程童静静地听着。 何子兮又说:“我已经通知定王,府里那些人暴露了,但是现在不能出府,一出来肯定被谨王看住了。偌大的定王府,那几十号人,他必须给我藏好了,随便想什么办法。我也派人去找了刘进延,让他把他老娘带回去,别跟着起哄,不过刘家老爷子还在,那老爷子也是个希望我滚回后宫的主,不知道跟老太太说过什么,也不知道刘进延能不能劝得动他老娘。” 何子兮长叹了一口气:“你帮我想想,还有什么不周全的没?” 程童怔了怔,问:“那迎胜王那边怎么办?还有,今天闹得这么凶,如果不给出一个答复,怕朝野震动,也是个问题,总会有人拿这个做章。” 何子兮说:“胜王那边……我在赌。” 程童说:“这个赌注有点大。” 何子兮问:“那怎么办?” 程童道:“胜王妃是个胆小畏事的,胜王当初会娶她做王妃,也是为了能让那位侧妃过得舒坦些。公主何不从侧妃的身想想办法?” 何子兮看了程童一眼:“说下去。” 程童道:“把侧妃留在含章宫,公主可以和她谈谈,多谈谈。趁此机会,公主可以联络迎胜军的王春晖。他们身在迎胜军,可都对公主马首是瞻。胜王没有了迎胜军,那以后的事……” 何子兮仔细想了好一阵:“不好。于公,胜王毕竟为虞朝建功立业,战场出生入死,现在如果用些鸡毛蒜皮的小罪名处置了胜王,难以服众,后患更多。于私……我还想给叔父养老送终呢。” 程童有点不明白,他主子和胜王本来没有什么交集,怎么这么爱重胜王了,那明明是个隐患啊! 何子兮看出了程童的疑惑,说:“娘亲告诉我,胜王救过她的命。” 战场风云变幻,谁救过谁都有可能。 既然主子要保胜王,那不能以胜王府的人为要挟,更不能让王春晖他们在迎胜军闹事,反而要维护迎胜军的稳定。 程童突然想起一个人,于是问何子兮:“主子,这么关键的时候,卫安侯呢?主子怎么打算的?” 何子兮脸色一冷:“别跟我提他。” 程童长叹一声:“主子,不能意气用事啊!” 何子兮噘着嘴,不说话。 这时候两个小太监进来,一个是说胜王妃和胜王侧妃求见,另一个递来一封信,没有署名。 何子兮拆开信封一看,这刀劈斧凿的字迹太熟悉了! 把信看完,何子兮静静看着窗外摇曳的青松呆了一小会儿,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底都是暖暖的光彩。 胜王妃和胜王侧妃一前一后走进含章宫正殿,王妃穿着银青色襦裙,侧妃穿着烟青色半臂,都素淡得很,跟今儿个来给夭亡的小郡主讨公道很是搭配。 胜王妃两只眼睛通红,一看是哭过了,那侧妃倒是神色如常,一点也不见慌乱。 何子兮扫了一眼这两位婶婶,在二位王妃行了大礼之后,她了礼,这才分宾主落座。 何子兮等着胜王妃开口,可胜王妃总是看侧王妃,侧王妃没办法,只能又站起来,恭恭敬敬对何子兮说:“公主,臣妾姐妹二人是来为贞太皇太妃求情的。” 何子兮有些意外,问道:“不为小郡主讨公道了?” 这一句问出,王妃的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小郡主是她亲生的,打小搂在怀里疼大的,说没没了,现在每次看到小郡主的遗物都觉得心疼,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绵软的性子却跟着贞太皇太妃硬是到了正阳门求公道的原因了,再软的人为了儿女总还是会有三分硬骨气的。 可这好不容易硬起来的骨气在看到贞太皇太妃被带走的那一幕时泄掉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贞太皇太妃进胜王府之前,王府里虽然是由她这个王妃主事,可一遇到难题她总是要听听侧妃的意见,所以这次又跟侧妃商量,两个人一起到了含章宫请罪。 何子兮以前听说过,胜王的侧妃原是前朝小吏的孤女,被胜王收留后疼爱有加,只不过因为出身实在不好,而且她跟胜王之间没有媒妁之言,只能算是奔,贞太皇太妃坚决不许她做嫡妻。 胜王僵持不过贞太皇太妃,特意选了王妃这个绵软性子的女人做妻,是为了能让侧妃在王府里过的舒坦些,至今胜王府里只有一妻一妾,而且胜王长子、次子皆是侧妃所出,王妃只生了三个郡主,不过这样一来,贞太皇太妃更看侧妃不顺眼了。 好在侧妃生性宽厚,能忍让的都忍让着。 侧妃看了看王妃,又看了看何子兮,心一横,道:“若是论本心,臣妾想调派一支迎胜军去定王府探看。” 何子兮轻笑:“不是你生的孩子,你也这么心?”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6.想玩什么花招 何子兮轻笑:“不是你生的孩子,你也这么心?” 胜王妃和侧妃两个人脸色未变。(.) 何子兮说:“好,本宫允了。” 此时在迎胜军军营内,谨王跟胜王面对面坐在军大帐内,四周在没有伺候的人,气氛很冰冷,叔侄两个谁都不言不语。 谨王轻叹一声:“皇叔早做准备,小侄探听出消息不容易。子兮这人锱铢必较,当街遇袭还被烧伤,这口气她怎么可能轻易咽下?” 胜王面无表情:“可这事不是我做的。” 谨王道:“关键不在于事情是不是皇叔做的,而在于子兮认为是谁做的。” 胜王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单膝跪倒在地,定是有事要禀报,但是他看了谨王一眼,双唇紧抿,什么都不说。 谨王正要起身回避,胜王拉住了谨王,对传令兵说:“这是本王自家的亲侄儿,有事但说无妨。” 传令兵这才说:“贞太皇太妃和王妃、侧王妃去正阳门向皇情愿,要求严查偷换死囚一事,摄政周国公主已经下令,拘押太皇太妃,并挟持二位王妃前往定王府为公主换囚一事开脱。” 胜王的脑子被短短一句话搅了个天翻地覆,“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刚要迈步走出去,又记起这里还有一个人。 他回身看着谨王。 谨王的表现实属正常,微有惊色,但仍旧保持着皇家人应有的波澜不惊。 胜王混沌的脑子被谨王的冷静一激,竟然也冷静了下来。 刺杀何子兮的那些刺客,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谨王派去的,谨王把这一盆子脏水可劲儿往他身泼,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谨王呆在他的迎胜军,这时机太凑巧了吧? 胜王背对传令兵调整了一下呼吸,对传令兵说:“偷换死囚,此事本王不知,本王出府时尚未听说太皇太妃会有此一举。再去打探,将其细节都探听清楚。” 传令兵背对着胜王,悄悄看了谨王一眼,当他看到谨王的手指微微点了点之后,躬身退出大帐。 谨王站起来走向胜王,道:“皇叔处置得好,子兮那丫头应该不至于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和军功卓著的胜王闹翻,算是要算账,也应该等到秋后。况且皇叔的实力在军队,她胡乱抓了皇叔的家眷,不怕迎胜军生乱吗?” 胜王还没说话呢,又有传令兵跑了进来,说王春晖等几位将官带兵作乱,正在往军这边攻来,被其他将军拦住了,请王爷定夺。 这回还没等胜王回过神,谨王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王春晖……不是被何子兮安插在迎胜军那几个隐卫出身的将军嘛!这……她还真的要动迎胜军?那,太皇太妃和两位婶婶可危险了。皇叔,一定要快快定夺啊!” 这时帐外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吵嚷声。 胜王举步走出帐外,只见十几丈外的兵卒混战在一处,刀枪相撞,拳头和大脚齐飞。 两员将官一起跑过来,往胜王跟前一跪请求胜王下令,诛杀叛贼。 混乱,一支冷箭忽然间直插胜王面门。 胜王堪堪侧身躲过,谨王吓得脸色发白,拉着胜王的袖子道:“皇叔啊!保命要紧!” 胜王身后的侍卫忽然低呼了一声,胜王转身,只见王春晖沾了一身血腥,提着一把滴答落血的雁翎刀,踢翻一个侍卫,噗通一声跪在了胜王身前。 有的侍卫还在愣神,有的侍卫突然飞身跃起,冲着王春晖的脖子砍去。王春晖居然以跪姿闪过,令人意想不到地一跃而起,雁翎刀刃翻飞,那两个企图杀他的侍卫反而被王春晖划破了喉咙,刺目地鲜血汩汩喷涌。 方才向胜王请命的两位将军突然拽出环首刀袭向王春晖。 胜王立刻喊道:“都住手!” 胜王声如洪钟,可没人听他号令,那两位将军仍旧对王春晖步步紧逼。 谨王歪过头,对站在一旁对侍卫长说:“愣着做什么?那逆贼可是要杀你家王爷!” 侍卫长是认识王春晖的,平时胜王对王春晖赞赏有加,曾经一起在战场杀敌,同生共死的交情这会儿突然说要杀了对方,这对仍有一腔热血的行伍之人来说,很难办到。 在侍卫长犹豫的当口,谨王又小声对胜王说:“王春晖不知道想玩什么花招,皇叔不得不防!” 王春晖没有用全力,那两员大将挥刀砍去,一句话时间之内这三人已经过了十几回合,旁人看得眼花缭乱,王春晖且打且退,两位将军进攻凌厉,王春晖一人应对两人却游刃有余。 胜王一声大喝:“都给本王住手!后退三步!” 王春晖立刻抽身,一个腾跃,跳后了三步多远,那两位将军本想借口王春晖缠斗不得脱身来敷衍,可王春晖都退了,他们再不退,说不过去,只得后退。 胜王一招手,让王春晖过来。 侍卫和那两个将军一起把胜王围拢了起来,连谨王都往胜王身边靠了靠。 胜王吼道:“你们都是王春晖吗?” 谨王担心地看了看胜王,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叔,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胜王点了一下头,然后让王春晖过来回话。 王春晖走到胜王身边大约五步远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侍卫长惶惶地接过信转交给了胜王。 胜王一拿到信,王春晖立刻转身走,因为没有胜王的指令,侍卫和将军们谁都不知道该不该拦他,犹豫间让王春晖这么离开了。 胜王看过信之后,立刻把腰牌递给侍卫长:“有人擅自封了营门,不许进不许出,你去查,是谁下的令。” 侍卫长刚要拿着腰牌走,营门口一阵骚动,连喊杀声响起了,传令兵火烧屁股一般跑了过来禀报,卫安侯领兵要攻打迎胜军。 谨王的声音不大,却正好传入胜王的耳朵:“卫安侯?何子兮的入幕之宾吧……” 胜王这时候可以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的军营里究竟混入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卫安侯这时候过来凑什么热闹,胜王心里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真不如了战场和敌人厮杀,是敌是友一目了然,痛快杀敌也是了。 可如今,他真的是难辨忠奸,难猜真假,恨不能把每个人的胸膛都撕开好好看看他们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7.什么都不敢信 可如今,他真的是难辨忠奸,难猜真假,恨不能把每个人的胸膛都撕开好好看看他们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胜王现在什么都不敢信,传令兵来报说卫安侯领兵攻打迎胜军,他怎么也得亲眼见见才能下决断,按理来说,卫安侯没理由和迎胜军正面冲突,难道还真能为红颜抛家舍业?卫安侯难道是傻了不成? 果然,胜王赶到军营门口一看,卫安侯一行人不过三十四号,都穿着猎装而不是铠甲,戴着佩剑和腰刀背着箭筒,连一件打仗用的重兵器都没有!这三四十号人能攻打迎胜军?胜王真是一口咬死那传令兵的心都有了。 迎胜王下令开营门迎接卫安侯入营。 卫安侯入营后,迎胜王诧异地看着卫安侯身后被绑着的七八个男人,这几个男人都穿着布衣,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人。不仅如此,卫安侯的亲兵们中间还还有一个穿着一身碎花布袄的女人,这女人二十岁上下,相貌平平,通身小农妇习气,迎胜王真想不通卫安侯带着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妇做什么。 霍肆被胜王迎进迎胜军军营,在中军大帐外看到以王春晖为首的几个将官都被五花大绑了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霍肆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跟着迎胜王进了大帐,等在大帐里的谨王起身相迎。 霍肆对谨王在迎胜军中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坦然地向谨王行了礼,一副我跟你一点都不熟的样子。 霍肆让那个女子上前和胜王行礼,可毕竟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小媳妇,一听说这里有两个亲王一个侯爷,她连迈哪只脚都摆弄不明白,不知道怎么拧哒着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啪叽一下趴在了胜王脚下。 胜王自己都愣住了,出生也有好几十年了,没遇到过谁给他行这种礼的。 胜王的侍卫长赶紧把女子扶了起来,那女人战战兢兢一个劲儿往后躲。 卫安侯挥了挥手,让亲兵把那七八个绑得结结实实的男子推进了大帐,胜王抬眼扫了一圈这几个男人,立刻发现这几个人的下巴都被卸了。 卸下巴,那就是防止他们寻思,那这几个人就是谁家的死士了。 胜王看了卫安侯一眼,不明白这位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卫安侯指了指这几个人,说:“本侯今日外出狩猎,在城郊野地里遇到了这几个人劫持了一个良家的小娘子和她的丫鬟,正往那破庙里扛,一时发善心就把小娘子救了下来,这才知道,这小娘子是迎胜军中壮武将军的夫人,所以这才匆匆带了人送到迎胜军中来,交给胜王处置。” 胜王瞅了那小妇一眼,然后命人将壮武将军带进来。 这壮武将军就是当初何子兮送来的七个隐卫中的一个,现在官至五品。 壮武将军是被绑着进来的,身上有伤,衣服上沾着一片片血迹,他媳妇一看,立刻红了眼睛,也不管是不是在中军大帐中,跑到丈夫身边就要解开绳子。 壮武将军赶快躲开,说这是中军大帐,没有王爷的命令,她不能解开。 那小媳妇这会儿也不畏惧什么王爷、侯爷的了,一边揪扯绑在丈夫身上的绳子一边说:“就算是王爷也不能无缘无故拿人吧?无缘无故绑人的都是贼,这不让侯爷抓了送给王爷了,哪有王爷自己当贼的?” 壮武将军还是躲:“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躲开!王爷不让松开就不能松开!” 这夫妻俩说话的时候,卫安侯悠然地喝着军中的碎茶,谨王和胜王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胜王终于说道:“行了,解开吧。不过壮武将军和明威将军等人的军中惑乱之事不可不查,先押入营监,本王亲自查问。” 壮武将军的夫人虽是妇人,按例不能入军营留宿,可她刚被歹人劫持过,总不能再扔出去,万一再涉险怎么办?于是,胜王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小帐篷,那个壮武将军家那个已经遇难的小丫鬟也得了胜王一笔不菲的安葬费。 胜王又安顿了侍卫长把绑架壮武将军的贼人押下去审问。 现在,胜王除了这个从小一直养大的侍卫长之外谁都信不过。 卫安侯把人送到,他自认为接下来也没有他该做的事了,自然要辞行,接着打猎去,胜王还有一堆事要忙,至少要赶快进宫一趟,而谨王突然来了兴致,非要跟卫安侯一起打猎去。 胜王的眼神在卫安侯和谨王脸上扫了一个来回,谨王虽说不是个清高孤傲的人,可谨王也不是对什么人都愿意放下亲王的架子去迎合的,卫安侯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又是钻女人的裙底又是邪佞无礼,谨王怎么就单单对这样的卫安侯礼贤下士?居然愿意跟着一群“野人”去狩猎? 正在这时,御林军来传旨,令迎胜军派人去搜查定王府邸。 胜王接旨后脑仁在脑壳里蹦蹦作响,自从在德顺年间他和定王结下情谊之后两个人越走越近,如今引为知己,否则他也不会极力为董兴邀功,现在让他带兵去搜查定王府,这不是往自己兄弟脸上泼污水吗? 谨王小声对胜王说:“要不就让那个壮武将军领兵去走一圈行了,他是何子兮的人,去了定王府不管搜出来还是搜不出来何子兮都没话可说,也能顾及到王爷和定王之间的情谊。” 胜王听后觉得有理,连连点头。 卫安侯问道:“如果公主真的是想找个人撇清,为什么偏偏要找到迎胜军?要我看,还是王爷亲自带兵去走一趟最好,也算是王爷亲自还给公主一个公道,公主还能不念王爷一个好?” 胜王听了觉得也有道理。 这一下为难了,究竟该怎么办呢? 卫安侯轻笑道:“我要是王爷,我就亲去了,毕竟这里面还有一条我的亲闺女的命呢。别人的心思我顾及不到那么许多,单看我自己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朝堂上那么多人,王爷只是迎胜军统帅,哪用得着一一都顾及到。” 谨王深深看了卫安侯一眼。 卫安侯问谨王:“谨王爷,你说下官说的对不对嘛。” 谨王点头:“很有道理。” 于是,胜王很任性地带着亲兵出发去往定王府。 卫安侯本意是想去狩猎,可谨王却说定王遇上胜王,到时候在定王府别闹起乱来,他要去定王府看看。 卫安侯一想,打猎什么时候都能去,可定王府被搜,这景儿几十年都看不到,所以就跟着谨王一起去了定王府,他也要去看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8.千日防贼 卫安侯一想,打猎什么时候都能去,可定王府被搜,这景儿几十年都看不到,所以就跟着谨王一起去了定王府,他也要去看看。 卫安侯和谨王各怀心思地随着迎胜军一同前往定王府。 何子兮这位摄政公主乘坐凤銮亲往,沿途街道戒严,尤其是定王府门前,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在街道口有御林军把守,谨王和卫安侯都被拦下了,只有胜王和迎胜军能进去。 于是谨王邀请卫安侯到一旁的茶楼上品茗,卫安侯欣然前往。 这茶楼又是一家供很多学子侃侃而谈的场所,其中学子们的辩论话题中多了很多关于科考的内容,这么利国利民的事当然有众多支持者,可竟然也遭到很多学子的抨击,说这会让朝堂变成鱼龙混杂之地。 谨王和卫安侯谁也没把这些学子的话当真,他们浸染朝堂多年,都不再是初出茅庐的稚儿,谁知道说话的人究竟拿了谁的钱,说的是谁的话,他二人提着袍子的一角有说有笑地上了茶楼的三楼,这里清静,听不到那些学子们的大放厥词。 此时在定王府门口,何子兮端坐在凤銮上,她特意没有进入定王府,算是有意避嫌。 胜王从街口走了过来,何子兮才从凤銮里出来,起身迎接胜王。 因为还有要事,胜王也不是个善于应酬的人,所以叔侄之间的寒暄很简单,短短打了招呼,胜王就领兵进了定王府。 两位王妃跟在胜王身后硬着头皮也进了定王府。 谁也没注意到珠玉是什么时候回到凤銮旁边的,她等到胜王进了定王府的大门,不急不缓地上了凤銮跟何子兮说了些什么。 搜查定王府,本页没指望能搜查出什么东西。 定王招待胜王在正厅里喝茶,好似胜王不过是来窜门子的,两个人还讨论了一气不同的茶是什么口味。 正厅外摆着两把椅子,胜王的两位王妃手足无措地和定王妃一急定王的几位侧妃、庶妃坐在一处,就连多年未走出暗香居的叶氏也被请了出来,坐在末位。 相较于其他几位贵妇们的局促,这位出身低下的叶氏夫人倒是从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脚边的几盆花卉,任凭身边有兵卒跑过去,脸色都不曾变一下。 按下那几位贵妇的心思不谈,正厅里两位王爷的心情都复杂得很。 胜王终究是有心事,说着说着,话就往逝去的小郡主身上引了过去。 胜王的声音低沉地说:“有些话当着女人们的面不好说。咱们行军的时候,小王已经有两个闺女没能养的活。话说出来不好听,可……闺女不是小子,要是能好好养大,小王给她一生平顺;要是养不大,也不至于让小王为她寻死觅活。小女这次遇害,小王本来还没上心,上面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就是了。可现如今看,没那么简单,这是有人推着小王往绝路上奔,竟然还逼着小王到王爷的府上折腾……这是怎么话说的。心里不愿,可又怕要是不来,耽误了王爷和公主的清白,那岂不是更有罪过?就这么想了一路,比行军打仗还费脑子。” 定王很是理解胜王的处境,轻声说:“这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下面有人看皇上年幼,公主又是个女流之辈,这幺蛾子出了一窝又一窝。胜王爷是太祖皇帝亲子,又有战功,他们不把胜王爷夹在火上还能架谁?烧化了正好给他们垫脚。老夫不记恨胜王爷,胜王爷也不必跟老夫认错,公主是聪明人,也知道这里面的关节,胜王爷不用担心。只是胜王爷还是胜王爷,烧化那灰也得比旁人多,说不定就把公主甚至是皇上一起埋了。王爷还得多留心,这天底下的事不都是一样嘛,没有千日防贼的只有千日做贼的,所以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胜王常常叹了一口气。 以前他就知道朝廷里水深,容易冲走他这个不会水的,今日他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就算是淹死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水,要不是上次他偷偷去过大理寺,从李忠杰哪里看到了那条沾血的亵裤,现在他还真的可能淹死了还得谢谢龙王呢。 细细想来,他那迎胜军里是很不干净了,需要好好清洗一番才行,可是应该从哪下手呢? 胜王心不在焉地坐在定王府里,谨王和卫安侯在茶楼里的谈话也进行到了关键之处。 谨王一直认为卫安侯在他和何子兮之间是中立的,卫安侯这种不缺女人的大丈夫怎么可能被何子兮那种没有姿色的女人勾去了心魂,可今儿在这么要紧的时候卫安侯却把他派去捉拿壮武将军夫人的死士全抓了,一股脑送到胜王跟前卖好,要说卫安侯没有帮衬何子兮的心思,谨王大头朝下走回谨王府去。 谨王还算是客气地问卫安侯是不是跟公主促膝长谈过,背后的意思是,何子兮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坑我。 卫安侯没接谨王的话茬,单刀直入地问谨王:“王爷在我的卫安军中做了多少手脚?我也是统兵之人,靠着手下的兄弟活命,兄弟都隔了心也就距离我战死不久了。王爷真是有本事,捅刀子专门往人的心口里插。” 谨王瞟了卫安侯一眼,冷冷道:“卫安侯也不逞多让啊,几十人拜访迎胜军,竟然能让迎胜军的传令兵说是卫安侯要攻打迎胜军。就算是胜王本没有疑心这回也要疑心了,可怎么疑也疑不到卫安侯的头上,顺着蛛丝马迹想,本王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侯爷这牌打得好,在胜王身陷疑阵的时候送了一套指明方向的司南,胜王怎么可能不对侯爷心存好感?” 卫安侯朝谨王一抱拳:“承让承让。” 谨王有点牙根疼,可还是得保持微笑。 卫安侯试探着问谨王:“兵部尚书去职,那可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宝贝,他走了,谨王爷属意谁去做那位子?” 谨王问:“本王属意,有用吗?” 卫安侯摇头:“没用。” 谨王:“……” 卫安侯探身看着窗外街上传流的行人,说:“尚书都变了,兵部长史这位置一定会换人。” 谨王:“卫安侯属意何人?” 卫安侯在军营里和茶末子都没说什么,可这会儿却好像吃进去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茶真难喝,怪不得到茶楼来的那些学子不好好喝茶,光说空话。” 谨王几次三番的忍让,终于被这指桑骂槐激怒了,他带着怒气问道:“那在卫安侯看来,什么才不是空话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9.顺水船 卫安侯说:“下官就是怕王爷不明白,废话也是要说的。公主在工部推行科考,至今进行不畅,不就是因为朝廷里有太多人从中作梗嘛。王爷能把工部那废物画错图纸的题本送到公主手里,想必工部里面一定有王爷的帮手吧?也对,王爷要想成事肯定要有夜草,各个衙门里工部可捞的油水真的不小。这些人帮王爷做事,可王爷真的为这些帮手想过以后吗?这次守制结束,太皇太后的手恐怕以后很难再伸进前庭了,以前阻碍了公主的人,今后就怕是要一个一个都拔除了。看到他们的下场,以后还有谁敢跟着王爷呢?” 谨王问:“卫安侯怎么就知道太皇太后不能左右朝局了?是从公主那里得到什么消息吗?” 卫安侯笑道:“樊黎早就反水跟着何子兮了。刘家的嫡长子刘进延就算是不得刘家长辈赏识,可嫡长子就是嫡长子,他媳妇宋氏在刘家受打压貌似是婆媳问题,其实是刘进延本人在家里的地位不稳固,那刘进延只能弃了刘家抱紧公主的大腿,刘家里还有好几个跟刘进延交好的叔伯和兄弟,这么一来,刘家内讧,基本上废了。贾尚书逃了,他的儿子还不成器,攀附贾家的那几个也就没用了。另外,还有些胆小的,贾尚书一逃,他们还有几个敢出头的?王爷掰着手指头算算吧。” 谨王冷笑:“还有黄孙等几家,都已经被卫安侯拉拢了,这么一算,太皇太后手里确实是没有几个人了。” 卫安侯又说:“王爷还年轻,为什么非要把赌注押在太皇太后身上?到时候就算成事了,清理朝堂上剩余的那些鱼虾不也是麻烦?要是再被什么仁政这东西一锢,王爷难不成打算还看着他们继续上下蹦跶?” 谨王细想了一会儿:“侯爷究竟想说什么,直说吧。” 卫安侯道:“我西北有不少才子,只可惜空有才学,并无家世,想要入朝,谈何容易。” 谨王扑哧笑了:“卫安侯说了半天,是想要替何子兮推行科举?” 卫安侯摆了摆手:“谁说是替她?我都说了,是替我西北才子。出身西北本就显眼,如果再有谨王爷代为举荐,那这其中有什么关联,谁看不出来?如果是科举,无门无派,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三十个西北人士中有两三个考入朝廷,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吧?谁能知道他们的真正的主子是谁?” 谨王的眼角带了些笑意:“侯爷好盘算。” 卫安侯说:“顺水船,能乘为什么不乘呢?” 谨王笑而不语。 胜王带着迎胜军在定王府一番搜查却什么都没有搜出来,定王府里的人跟定王拿出来的家丁名册一一对过,没有一个不对的。 定王妃似是对胜王妃有话要说,可没等她开口,董贤就笑呵呵地提醒她,母妃着了风寒,医生嘱托少说些话,免得闹嗓子。 胜王干脆利落地收兵,派人把胜王妃和侧妃送回胜王府去,他自己进宫去觐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见胜王进了饴泉宫,这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太皇太后气得心头乱跳,何子兮的胆子也忒大了,敢封她的饴泉宫!要是方才她知道贞太皇太妃这一出,怎么也不能这么简单就让何子兮度过这一遭去,就算不能立刻拉下马,那也得收回批阅奏折的权限。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定王府都搜了,还能怎么样? 饴泉宫里很安静,偌大的宫殿里不少宫人走动却连一点落脚声都没有,只有院落里的小瀑布哗啦啦地响着,方才出了饴泉宫却一直不能够折返的宫人这会儿一动不动地并排垂首站立在檐下等罚。 太后从半掩着的窗户上往外看了一眼,她能怎么罚他们?他们进不来不都是被何子兮给拦下了嘛! 太皇太后想要安慰胜王,这次不行就下次,等到守制结束,机会更多。 胜王往太皇太后跟前一跪,说:“儿臣还是那个主意,儿臣不远辅政。以前涉世浅,处理的都是军务,儿臣感触还没有这次这么深刻。儿臣的迎胜军里都混入了奸人,万幸这不是在对敌的沙场,否则母后就再也见不到儿臣了。儿臣生平第一次感到什么叫不分善恶,难辨忠奸。经此一事,儿臣自觉儿臣不是能够撑起朝政重任之人,还是请母后三思。如果母后一意孤行,那……儿臣只能带着家眷归隐了。” 胜王把话说得这么坚决,太皇太后虽然并不意外,可还是感到一阵无力,她问:“你就不想惩治那些糊弄了你的人?” 胜王跪在地上抬起头,看了看太皇太后身上的靛蓝色绸缎夹袄,心说,太皇太后果然是老了,现在天气还热着,她老人家就已经穿着夹袄了,这更加坚定了他不参与党争的决心。 胜王说:“母后,儿臣知道是谁在玩弄儿臣,母后愿意替儿臣主持公道吗?”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要公道就自己去争。” 胜王:“儿臣不要,儿臣只想要平安。儿臣先后已经有三个女儿夭亡,只愿今后所有的孩子都能平安顺遂。”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去吧,人各有志,哀家不强求。你去看看你母妃,她……受委屈了。” 胜王这心终于踏实了,疾步从饴泉宫出去。 太皇太后把那几个在檐下候命的太监叫进来问道:“方才太皇太妃在正阳门上喊冤的时候,那么多朝臣,有谁为她出头了?” 太监们答道:“刘大人倒是带着几个官员过去了,可皇上一露脸,刘大人敷衍了几句就走了。” 太皇太后又问:“那谨王呢?谨王做了什么?” 太监回答:“不知道。谨王并没有露面。” 太皇太后挥手让他们退下去了。 太皇太后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德顺帝驾崩那会儿,当时敬儿就想争那个位子,可替他出头的是项直;如今他想争,鼓动着贞太皇太妃和胜王替他出头。 先不管敬儿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单说这冲杀陷阵的气势他就比不过何子兮这个丫头。 没有身先士卒,哪有大获全胜? 太皇太后苦笑,想当初德顺帝还在的时候,何子兮收起锋芒的样子,那才是韬光养晦呢!敬儿是她打小儿养大的,她是不是哪里养错了,竟然让这孩子把韬光养晦当成了胆小怕事? 太皇太后前前后后想了很多,她偏心敬儿,可敬儿毕竟是庶出,亲娘出了那种事,当作闲散王爷是这辈子最好的归宿。 可现在敬儿可劲儿地折腾,等到她没了以后,何子兮还能再容他?何子兮可不是个宽厚大度能不计前嫌的丫头! 为了敬儿这条命,她这个太皇太后还有什么可做的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0.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敬儿这条命,她这个太皇太后还有太多不得不做的…… 贞太皇太妃被大宗人寺关在空房里。 这空房是起了一个雅致的名字而已,其实空房是监牢。 不过毕竟能进空房的都是皇室宗亲,监牢也不好太简陋,都是里外的套间,还带着一个小院子。 宗人寺的宗令也很苦恼,他出身是何家旁支,从虞朝建国以来,他处理过的都是何家的旁支,而且大多是那些愚忠于华朝想反太祖皇帝的傻瓜蛋,那些人算是死在了这宗人寺里也没人计较,可贞太皇太妃不一样,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所以当胜王说要见见贞太皇太妃的时候,宗令简直心花怒放,心说这大佛终于要被请走了。 贞太皇太妃所在的空房是一间正院子,房间里阳光明媚,家具用品都是宗令调拨来的新家伙,房间里也被细细打扫过,桌子还摆着一盘子苹果。 贞太皇太妃坐在窗边,一看她儿子来了,立刻从屋子里冲出来,拉着胜王的手说:“何子兮那个妖女!她竟然把哀家抓到这地方来,反了她了?等守制结束,你辅政了,哀家让她一辈子关在宗人寺里!” 胜王拉着贞太皇太妃的手走进屋子里坐下。 贞太皇太妃一直不歇心,絮絮叨叨问胜王,辅政权怎么移交,是不是像何子兮当初那样在奉天殿里直接受封。 贞太皇太妃满心雀跃,胜王消沉得很。 胜王这会儿想起侧妃对他说的那句话,贞太皇太妃好像没怎么闹明白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也不怎么把胜王府当成自己的家。 胜王低沉地开口问道:“娘,你知道侧妃怀孕两个月了吗?” 贞太皇太妃说:“怎么不知道。一个侧妃,居然接二连三地生儿子,这命倒是好。” 胜王又问:“既然知道她有孕,怎么还带着她去正阳门闹?” 贞太皇太妃说得心安理得:“她都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你的正妃还一个儿子都没有呢。算这一个保不住也没什么要紧,女人嘛,掉个孩子不是很正常?哀家年轻的时候也掉过。更何况,只是去正阳门跪一跪,能出什么事?退一万步讲,算在宫门口磕着碰着了,宫里还有那么多太医呢,都是全国最好的医生,怎么可能保不住哀家的孙子?哼,说起来,你那个侧妃可真是个靠不住的,哀家在路跟她说了,她有身孕,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让她往前冲,结果呢,她一个劲儿往后退,退到后来哀家连她在哪都不知道。平日里你多疼她,到了关键时刻看出来了,你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你傻,香臭不忌。这回你可记好了,回去让她躲远点,别占着那么好的院子不干人事。” 胜王冷笑:“娘,你是指望侧妃在正阳门出事的吧?到时候把谋害子嗣这一盆脏水泼到周国身,给她多安一个罪名。” 贞太皇太妃被看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平静地说:“还是那句话,皇宫里有太医,怎么可能保不住哀家的孙子?” 胜王努力耐着性子问:“娘,何子兮手里握着军权,算她真的谋害了你的孙子,算你嚷破喉咙又能怎么样?她还是摄政公主,只不过让她多厌烦你一些而已。那鼓动你去皇宫的人,到最后怎么一个个都往后退?连刘家也是看情况不对撤了。你究竟怎么想的?你是炮仗吗?别人点火你炸?” 贞太皇太妃气得一拍桌子:“还不是为了你?你军功累累,身那么多伤口,你也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德顺帝,你那个哥哥,屁本事没有,凭什么他当皇帝?他有个好娘,行,哀家不计较,嫡庶有别。何子兮呢?她一个杂种,一个丫头,什么功劳都没有,凭什么你跪她?应该让她跪你!” 胜王也拍了桌子:“娘!她是嫡长公主,什么杂种,别人能骂,你也能骂?你跟她是一家人!” 贞太皇太妃一甩手,吼道:“谁跟她是一家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不是有那个贱人,敬儿才是当今的皇!” 胜王苦笑:“你以为敬儿是什么好人吗?” 贞太皇太妃说道:“敬儿是太皇太后养着的,是在哀家眼皮底下长大的,他好不好,哀家自然知道。” 胜王问:“所以你跟着他瞎闹?” 贞太皇太妃说:“什么瞎闹,不是辅政嘛,你是皇的皇叔,你辅政天经地义,什么时候轮到何子兮那个丫头片子了?算你挣不到,让敬儿辅政也好。何子兮……她想杀哀家,凭什么哀家不能给她添麻烦?” 胜王苦口婆心说:“娘,在你寝宫里放火的,是谨王,是你看的敬儿!” 贞太皇太妃白了胜王一眼:“你这个糊涂蛋!那是何子兮设的局,她是让你以为害我的人是敬儿,让你去对付敬儿,她好渔利!哀家这么大岁数了,还能看不明白她这点小手段?” 胜王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看着屋外的天空说:“娘,我已经跟太皇太后说了,我坚决不受辅政之权,如果太皇太后一意孤行,我将辞官。太皇太后已经许诺不再为难我。” “你!” “娘,你在这里好好想想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吧,等你想明白了,儿子接你回家。” 胜王大步走出宗人寺,贞太皇太妃在空房里破口大骂。 何子兮在回皇宫的路把珠玉报告的那些事情又想了一遍。 那些御林军藏身在定王府,他们都知道事关生死,谁也没敢给家里写信,全都当自己已经死了,那么贞太皇太妃拿来的那封信蹊跷了。 何子兮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谨王。 不过现在她要是动谨王,太皇太后算是拼了老命也得跟她搏命,所以遇到谨王她只能绕着走。 七天一转眼要过去了,这七天之暗流涌动,何子兮把朝的事又想了一遍,如果这次不能让胜王知难而退,那七天之后要打一场硬仗。 算胜王退却,谨王是不会退的,肯定还会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接下来要怎么对付谨王?科考不能再拖了,守制结束之后必须要有一个说法,否则朝廷的威严何在? 党争、朝政纠缠在一起,何子兮倍感疲累。 何子兮的凤銮进入午门的时候,珠玉在外通秉,卫安侯霍肆求见。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1.弓 何子兮的凤銮进入午门的时候,珠玉在外通秉,卫安侯霍肆求见。 何子兮满腔的疲累顿时化作怒火宣泄了出去,道:“让他滚,滚到天边去!” 霍肆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公主,你是下官的天啊!下官这不是滚到公主身边了吗?” 何子兮冷哼了一声。 公主没说不许卫安侯进宫,随行的宫人谁也不敢拦着霍肆,谁能知道公主对卫安侯发脾气是因为什么?万一是因为伺候的时候少了几次冲锋,那怎么也不能阻着卫安侯去补回来,否则不是跟公主过不去嘛。 凤銮没去御书房,而是回了含章宫,何子兮从凤銮下来,一抬眼看到了在宫门口接驾的除了程童和书玉,还有程二英。 程二英害羞又带着期盼的眼神很粘腻,可现在不是粘腻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个活阎王呢。 何子兮嘱咐了程童一句,程二英伤着筋了,现在还没有大好,何子兮让程童带他去休息。 程二英正打算说他要伺候主子,看到卫安侯从后面走了过来,他立刻乖巧地对何子兮吃力地躬身告退了。 何子兮特别感慨,怪不得父皇当初对强势的娘亲爱不起来,对乖巧听话的庞氏怎么也看不厌,给她她也喜欢听话的,跟在后面那个真是让人无福消受。 霍肆看到了程二英,也看到了程二英望向何子兮时眼睛里涌动的春潮。 这个阉货,连根都没有了居然还要发.春,这是五行缺揍!次那一脚临时起意,踹得轻了,应该再重些,直接帮他转世投胎重新做个全乎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可恨那阉货少了一条短腿少了一根累赘,那两条长腿倒腾得分外快,还没等霍肆走到近前,那阉货已经溜得没了影踪。 他堂堂卫安侯,总不能只为了帮那阉货重新投胎在含章宫里又追又打吧,否则让何子兮该怎么看他?牛头还是马面? 霍肆只能一步一步走到何子兮身边,那脚步重得好似要踩烂谁的骨头。 侍卫们虽然知道卫安侯和摄政公主之间“不清不楚”,可毕竟没有名分,公主没下令之前不能让霍肆近公主的身,他们只能往宫门前的台阶前一立挡住了霍肆的脚步。 霍肆很多年没受过这种特殊待遇了,他瞥了那两个侍卫一眼,小侍卫的表情很垮,差哭给他看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这些当兵的最可怜好不好? 霍肆没打算为难当差的,他仰视着站在台阶面的何子兮。 何子兮高高在用下眼皮睨着霍肆,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她在生气。 要是以前,有人敢怎么给他甩脸子,他立刻把他脸子扒了掼地,没吐一口新鲜浓痰是给面子,可自从次何子兮给他玩过一出阴奉阳违,他现在觉得只要她不是糊弄他,只要是真真切切的一个人,不管她是生气还是胡闹他都觉得好,十几岁的一个小丫头闹个脾气还不是正常?他一个成年的大男人还兜不住她? 霍肆柔声说:“别闹,跟你说点好事,别拦着我。” 何子兮白了他一眼,轻声说:“让他过来。” 何子兮说完,朝花楼走了过去。 那两个侍卫长舒一口气,好像放下了千斤的重担。 霍肆从侍卫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还拍了拍侍卫的肩膀。 霍肆跟在何子兮身后,那一身猎装服服帖帖穿在身,腰身挺拔,颀长的两条腿健硕有力,花楼那窄小的台阶他一步三阶稳稳地迈了去。 不过这么威风的一个男人,却手拎一把精巧的小弓,弓面包着厚厚软软的小牛皮,装饰着几颗浑圆的宝石,弓弦是以丝线为主制成,很是可爱的小东西,没有丁点武器该有的威风,怎么看都很难让人相信卫安侯这个称霸西北的马将军居然会用这么一把给娇滴滴的弓。 霍肆带着这么一把弓来找公主,那这肯定是献给公主的了,几个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公主正经的未婚夫坡脚没本事不说,连这么点殷勤劲儿都没有,公主真应该换个男人。 何子兮进花楼前朝珠玉摆了一下手,珠玉留在花楼口听用。 花楼的二楼经过改造,蛇形摆放了好些书架,空气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临窗的地方做成了一张高于地面两拃的筵席,这筵席两丈见方,为了公主娇嫩的身子着想,没用席子而是铺满了软绵绵的绸缎软垫。 何子兮把鞋一蹬,往筵席一坐,靠在窗台看着楼外的风景,好似已经忘记了筵席下还站着一个霍肆。 霍肆去把那只被何子兮甩出三步多远的缎面绣荷的鞋捡回来,两只鞋并排放到筵席边。 何子兮还是不理他。 霍肆把弓放在筵席旁的鸡翅木雕花小几,自己也脱了鞋爬筵席,凑到何子兮身边说:“这弓是我亲手做的,亲自调试出来的,软硬正好,射程也远,下次公主温习射艺用这把弓好了,定不会伤着公主的肌肤。” 说着,霍肆把何子兮的手抓过来往怀里抱。 何子兮把手抽出来,瞪着霍肆:“别嬉皮笑脸的。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给个解释呗。以后是逢场作戏还是赤诚相待,你说个道,我听你的。” 霍肆听不得什么逢场作戏,立刻“啧”了一声:“真是要做戏我还来寻你做甚?这不是来找你表明心迹来了嘛。” 何子兮冷冷地看着霍肆。 霍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何子兮:“这面都是我在朝廷里安插的人。先说好,我是安插了几个人,我什么都没让他们做过,最多也是打听个小道消息。” 这张纸详细写着十几个人的姓名和职位,何子兮挑了挑眉,果然都不是高位,可都是要职,别说是打听小道消息,连题本都能她这个摄政公主还提前看到呢! 何子兮把纸一巴掌拍回霍肆的怀里:“你是最大的奸贼,不声不响的,窃据要津!我问你,东南泰安侯那边僭越修建殿宇和车马,跟你是什么关系?” 霍肆很无辜地说:“我是跟泰安侯随口那么一说,他真信了,非要住好的用好的。他僭越了,我肯定不能瞒着朝廷,所以找谏官参了一本。” 何子兮咬着牙,果然跟这家伙有关!她应不应该一脚丫子踹歪他那张脸?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2.烽火戏诸侯 何子兮咬着牙,果然跟这家伙有关!她应不应该一脚丫子踹歪他那张脸? 霍肆拿着纸问何子兮:“你不要吗?” 何子兮说:“记住了。把它烧了,别人看到出大事了。” 霍肆挑了一下眉毛,这丫头到底是摄政公主,好记性! 何子兮看霍肆挑眉毛,也不知为什么,脚脑子快,一脚踢了出去,霍肆轻松一挡,在自己脸前一拳的地方握住了何子兮的脚腕,顺势一拉,何子兮小鸡仔似的被拉到了霍肆的身下。 霍肆长腿欺,压着何子兮的膝盖,两只手撑在何子兮的耳侧,脸对脸地俯视着何子兮,说:“告诉爷,为什么要踹爷?” 何子兮咬着牙,坚持不笑。 霍肆突然动手抓她痒痒肉,何子兮笑得难以抑制,花枝乱颤,断断续续地说:“谁让你一脸欠揍的表情!” 霍肆停了手,还是压着何子兮说:“你说错了,我欠的可不是揍。” 何子兮揪着霍肆的衣领:“那你欠什么?难道是……肏?” 霍肆脸一垮:“你一个姑娘家,什么都能说呢?” 何子兮笑得猖狂:“你不喜欢?那你去找个矜持的啊,满大街的小姑娘都矜持,你何必跑我这里来找?怪费劲的。” 霍肆呵呵呵呵地笑:“喜欢你这硌牙的!” 说完低头去口勿何子兮,被何子兮一偏头躲过了,亲了满嘴头发丝。 何子兮心花怒放,笑得眼角都是笑纹,何子兮可不知道她的笑颜在霍肆眼灵动娇俏、风姿绰约,是千金不换的极致风景。 霍肆看到何子兮是真的开心了,他也放了心,总算是没惹恼这么个小人儿精。 霍肆帮何子兮整理头发,问道:“太皇太妃不是个聪明的,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折腾出来,但是不代表别人在这事玩不出花来。那些御林军几十号人呢,你一直放在定王府的地道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你有什么打算没?跟我说说。” 何子兮的笑意一下子收敛了,推开霍肆坐起来,看似冷酷地问他:“你问这干什么?又不是你卫安军的人。” 霍肆说:“把他们给我吧。” 何子兮一愣,瞪着一对桃花眼看着霍肆。 别说是军队,连家宅里都不愿意要旁人言周教过的人手,谁能知道哪个是旁人的爪牙,说不准那天被这些爪牙开膛破肚了,更何况是军队里,万一有个闪失,那真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何子兮愣愣地问霍肆:“你要他们做什么?” 她的脑子快速的转动,思寻着这几十个御林军可能会给霍肆带来的利益,如人脉,如战力,这是她几乎从刚开始懂事不得不掌握的一种思维定式,这世除了寥寥几人之外,当涉及到其他人,她的思路一贯如此,可这一次不管何子兮怎么想,都想不出这几十个人能给霍肆带来什么。 要说人脉,霍肆既然之前能够在朝廷里安插这么多人,那皇宫里这么多太监宫女,他稍微费心留意一下,在平日里哪个都御林军实用,这些宫人能够在皇宫里走动,成群结队,打听消息容易得很,在宫里动手脚也容易得很。 要说战力,何子兮可不觉得西北卫安军那种刀枪剑雨洗礼过的军队会稀罕几个给皇宫看家护院的御林军。 那霍肆为什么要讨要这几个御林军?何子兮越是想不明白越是感到不安。 霍肆温和地笑着,瑞凤眼弯弯的,那么宁静祥和。 他轻轻抚摸着何子兮的脸,说:“你瞎想什么呢?我那卫安军军营那么大,藏几十个人进来谁能觉察?” 何子兮的嘴巴张了好几次,才终于问出声:“你……确定?要知道这些御林军都是孔新平带出来的,不敢说百分之百都对我忠心,可对你卫安侯是一点忠心都没有,而且他们都是原人,家人都在原,如果有人用他们的家人相威胁或者是利诱,他们很有可能成你军的钉子。” 霍肆道:“公主这是为我着想了?” 何子兮低下头,沉默着,她是为霍肆着想吗?她不知道,只是这么想的这么说了,甚至都没有过脑子。要是仔细想想,她应该投入霍肆怀里好一阵撒娇,然后偷偷给可靠的御林军传话,让他们打探清楚卫安军的军情报给她听,怎么可能一股脑都这么无遮无拦地说出去? 霍肆用一根手指挑起何子兮的下巴,问:“你可知道烽火戏诸侯?” 何子兮轻轻哼了一声,她可是虞朝的公主,饱读诗书,他一个军汉还好意思向她问典故?不过这话里的意思,何子兮很受用。 何子兮抓住霍肆的前襟狠狠一拉,眼神娇媚,声音酥麻:“你这诸侯好生不老实,还没戏你,你爬了本宫的床榻!快下去,让本宫好好戏耍一番。” 霍肆看着何子兮轻轻开阖的双唇,眼神渐渐染了异色,他才不肯下去,身子往前一扑,把何子兮重重压倒,说:“公主有所不知,诸侯也有诸侯的玩法,公主那又看又摸是不吃的玩法甚至折磨人,照此般戏耍,本诸侯身的烽火什么时候才能熊熊燃烧一把?公主只管睁眼看好,本诸侯连幽王的唱本一并演了,只是烽火滔天的时候,不知道公主还能不能笑得出来,恐怕是要三只眼流泪,求着本诸侯快快熄火呢。” 何子兮半张着嘴,连恶骂都出不了声,什么三只眼,这军汉根本是个赖皮恶棍! 何子兮这羞恼的神情看在霍肆的眼也是那么天雷勾地火。 霍肆低头翻搅何子兮口内红蕊,虽说霍肆的舌头好像是有魔力的,一探进来会让何子兮浑身酥软,可她还知道什么叫光天化日,现在还没过守制,白日宣银可是重罪,所以当霍肆的手从何子兮的脖颈一路摩挲着移动向她的腰带的时候,何子兮开始反抗。 霍肆一边弹压着何子兮的手脚,一边说:“公主行行好,让下官痛痛快快烧一回,烽火已经点燃,强压下去,要是伤了灯芯耗干灯油,以后苦的也是公主啊。” 霍肆说着话,竟然分开了何子兮的脚,硬是嵌身在裙摆之间。 何子兮推搡着霍肆的胸膛:“大天白日点的什么烽火?敢于日月争辉,当心油尽灯枯,今后雄风不再,本宫大不了换一根灯芯,只是可怜了侯府的夫人们。” 霍肆一听何子兮嚷着要换灯芯,心头那个恨得痒痒,道:“也不看看你选的那烛台,空有绣花的样子,别说是灯芯和灯油,烛身都是残的,最多只能在烽火台下蹭蹭,门洞都进不去,还引什么火苗?今天我先给公主点一回,让公主好好长长见识,以后选灯的时候也好知道什么样的才实用有效。”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3.打横翘起二郎腿 霍肆一听何子兮嚷着要换灯芯,心头那个恨得痒痒,道:“也不看看你选中的那烛台,空有绣花的样子,别说是灯芯和灯油,烛身都是残的,最多只能在烽火台下蹭蹭,门洞都进不去,还引什么火苗?今天我先给公主点上一回,让公主好好长长见识,以后选灯的时候也好知道什么样的才实用有效。” 霍肆话刚说完,就听楼下蹬蹬蹬一阵脚步声。 何子兮还没听到,霍肆已经坐直了身体,紧接着珠玉从一排排书架后面跑了出来说:“主子,太皇太后来了!” 何子兮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没等霍肆动弹,狠狠在霍肆屁股上蹬了一脚,可惜霍肆纹丝没动。 就何子兮那点小力气,更何况现在何子兮的身子微微发软,根本使不上劲。 霍肆回过头瞪着何子兮。 何子兮吼道:“还不赶紧滚下去?现在可是守制期间,你我二人滚在这筵席上,衣冠不整,像是什么样子?” 霍肆闷闷不乐地下了地,套上鞋,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去了。 何子兮那边比较慌乱,珠玉把何子兮有些垮掉的发髻重新用簪子盘好,可这个手笨的,一簪子戳到了何子兮的头皮,发髻摆弄正了,何子兮的眼泪流下来了。 何子兮刚刚把鞋穿好,太皇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上了花楼。 何子兮赶紧起身相迎。 何子兮的衣服整整齐齐,发髻稍微有点凌乱,两只眼睛里水汪汪的。 太皇太后的脸色本就不好,几乎可以说是肃杀,可一看到何子兮那明显哭过的眼睛,立刻变了脸色,目光柔和下来,踉踉跄跄快步走到何子兮身前。 淑太皇太妃一直在伺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这一快可吓坏了她,就怕万一太皇太后摔倒了出个三长两短的。 伺候太皇太后的宫人呼呼啦啦地上来十好几位,这要是霍肆真的和何子兮做了些什么,被这么多人瞧着,那太皇太后就算是有意要帮何子兮遮掩也是遮掩不住的,人对嘴杂嘛。 淑太皇太妃扶着太皇太后,唠唠叨叨说着:“您倒是慢着点啊!” 太皇太后用绵软但是很多褶皱的手握住何子兮的手掌,问:“怎么哭了?谁招惹你了?说给祖母听,祖母给你想办法。” 太皇太后问这句话的时候狠狠瞪了霍肆一眼。 霍肆起身给太皇太后行礼,心说,不就是你这个老太太欺负她么,别人谁有这个本事? 何子兮揉了揉眼睛,握着太皇太后的手说:“没事,刚才沙子进了眼睛,揉得狠了。” 太皇太后拍了拍何子兮的手背,又瞪了霍肆一眼:“哀家老了,别的也许力不从心了,可教训臭小子,哀家还是有两招的。” 霍肆心里头起了一层白毛,这老婆子,早不来晚不来,他要点火了她来了,这就是她教训他的办法?要不是看在她是何子兮祖母的份上,他倒是要好好讨教一下她能怎么着他。前边想着罢免摄政公主,后边又到这儿来上演祖孙情深,这老妖婆一身贵气难掩讨厌本色! 霍肆不管心里想什么,脸上的表情还算得上谦逊,可微微上挑的眼角瞒不过何子兮,何子兮冲霍肆使了一个颜色,意思是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都给我忍着! 霍肆撇了撇嘴,头一低,脚一斜,两只手往胸前一盘,怎么看都像是街上打架闹事的赖棍穿了一身人皮。 何子兮扶着太皇太后在上首坐下,自己坐在了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坐下后问何子兮打算怎么处置贞太皇太妃。 太皇太后一脸平静,好像就是拉家常说起了邻家的事,淑太皇太妃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好几次眼神闪烁地看向何子兮。 仔细想想,太祖皇帝常年征战,他的这三个女人一直都在后方做伴,半辈子就这么过来了。好不容易等到太祖皇帝登基,她们能过上太平日子,太祖皇帝驾鹤西去了,还是她们三个女人凑一块儿过日子。 因为家里几乎没有男人,太皇太后又是个撑得住事的人,这三个女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后宅小妇之间一地鸡毛的争斗,半辈子的日子里互相扶持,真情意还是有些的,所以现在贞太皇太妃被何子兮拿了,天皇太后和淑太皇太妃都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触。 何子兮解释说只是想让贞太皇太妃到宗人寺去静一静,并没打算真的对长辈做什么。 太皇太后此时才说,她已经命人送贞太皇太妃回了胜王府,还数落着何子兮不该说贞太皇太妃就是一个妾,不管怎么说太皇太妃都是长辈,这样折辱长辈不该是摄政公主所为,显得小气,失了大局。 太皇太后唠家常,话里话外捎带着西北局势,如果仔细体会,还能品出点霍肆要借用这次风波从朝廷里分一份利益的味道,叮嘱何子兮可要分辨出什么是真情实意,什么是狼子野心。 不过太皇太后话可没说死,有意无意提起了当初太祖皇帝也曾经说过通往西北的运河以及增加向西北提供粮草,现在朝中也有几位大臣支持太祖当初的决定,只是后来太祖皇帝身体不好,这些事都耽搁了,而新上来的朝臣对西北的情况都不是特别了然,这些话对霍肆不是利诱就是威胁,听得何子兮频频看向霍肆。 霍肆是越听越有气,可恶那何子兮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牙尖嘴利,这会儿却一声不吭,乖乖巧巧地听着。 霍肆最终实在听不下去了,突然出声打断太皇太后,问:“太皇太后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未经通报就闯上来,不就是来捉女干嘛,没捉到就没捉到,太皇太后一无所获也没什么,不用非要坚持贼不走空吧?人家说女生外向,下官以前还不信,今儿信了。太皇太后是周国的亲祖母,可祖母不向着亲孙女却帮一个没血缘的女人说话。这是年轻的时候抢丈夫抢出了同袍之情?” 房间里的人顿时都像是见鬼了一样瞪着霍肆。 何子兮正要开口,被霍肆喝止:“没问你!” 何子兮和太皇太后一同看着霍肆,这时候能看出这二位不愧是祖孙,那锐利的目光一模一样。 太皇太后冷笑道:“卫安侯这是在抱怨什么?难道哀家好好的孙女活该被你糟蹋?” 霍肆把那身野劲全放了出来,四仰八叉地靠在椅子里,打横翘起二郎腿,鞋底朝着太皇太后的方向一抖一抖的,好像这会儿在座的都是他军中的莽汉一般,说:“您那宝贝孙女有多厉害您不知道?除了您还有谁能糟蹋得着?今儿既然让我遇到了,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好听不好听您老只能自己挑挑捡捡,我可没那闲心哄您开心。 我肖想您孙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见面之前我就对周国公主感兴趣,想要迎入帐中,可惜您和您儿子都不把宝贝当宝贝,送给一个坡子,这不是糟蹋是什么? 您别跟我说您不知道我什么心思,我一个正常男人跟公主进了这小房子要做什么,您可别说是您都是梦里收了感召而一口气生了四五个孩子,该受的您都受过,可还是领这么多人不经通报就闯进来,您抱着什么心思路人皆知。万一真的我们有鬼,您孙女还活不活?万幸啊,您孙女还真是跟您不一样,心胸坦荡,光天化日之下她做不出那事,您要是晚一点进来,兴许我已经被您孙女一脚踢到窗外,现在正大头朝下在那儿扎根呢。 再说贞太皇太妃这事,您一口一个自家人一口一个自家人,我还真没见过这种硬是往死里折腾的自家人。她把子兮当仇人,子兮要真是把她当家人,那子兮最后就是傻死的。贞太皇太妃自己惹的事自己受着,爱高兴不高兴,那是她的事。 您数落子兮,不管对不对吧,非要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这是想给谁难堪呢?想给谁立规矩划界限?抱歉了您,我这个人轴,一口咬住不撒嘴,我既然认了何子兮就不认您。您不就是惦记着怎么把子兮从前朝撵回后宫嘛,您就不想想子兮已经把持过朝政,万一她真的退位,那几位真正的狼子野心的主儿能放过子兮让她过安生日子?您也别费心拉拢我了,我给您说句痛快话,景盛帝亲政前,公主退位时卫安军进京护驾日。” 太皇太后气得吞了一口口水,嘴唇抖了三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皇太后生长在簪缨世家,成年后争斗的对手也都是有家学涵养的,那些领兵打仗的大头兵她不是没见过,可大头兵有几个有那个本事达到能跟她当面对峙的身份地位?有涵养的人说话哪个能这么粗俗?就算是心中不满,那话说出来总是要转个弯,加点修辞,再不好听的也能雕琢出点美感。 可偏偏霍肆就是这么一个人,比军痞还痞,说话好像扔刀子,非得街头泼妇才能抵挡一二,太皇太后这样尊贵的女人何时经见过这个?更何况霍肆把她的心思看了个通透,这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4.兵者,国之大事 可偏偏霍肆就是这么一个人,比军痞还痞,说话好像扔刀子,非得街头泼妇才能抵挡一二,太皇太后这样尊贵的女人何时经见过这个?更何况霍肆把她的心思几刀子捅了个通透,这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早在胜王明确表示无心辅政之后,太皇太后看着窗户惆怅了一小会儿,很快她想到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怎么稳住何子兮。 太皇太后相信何子兮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可对那些曾经想要追随她罢黜摄政公主的官员,何子兮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那些都是追随太祖皇帝起家的老臣,太皇太后舍不得那些人,更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一个鸟尽弓藏的千古骂名,正在这时她听闻霍肆进了含章宫。 她当然知道孤男寡女凑在一起会做什么,更何况何子兮早就跟她说过色言秀之言,太皇太后当即决定去堵何子兮和霍肆的门,现如今正在守制,白日宣银已经不再是道德范畴的行为,而是已经涉及违法。 不过在守制期间违法行房的官员在朝廷中大有人在,这条罪名可大可小,毕竟都是各自关起门来的密事,所以大家都抱着大事化小消小事化了的态度。 何子兮这条罪名如果宣扬出去,那她就相当于走在悬崖边上,定是要抓住几根藤蔓才稳妥,那最好抓的就是太皇太后的手,此时太皇太后就有了拿捏何子兮的把柄。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霍肆已经上了花楼那么久居然两个人还没成事! 太皇太后虽然是这么盘算来着,可真的当她看到孙女满眼含泪的样子,着实心疼了一把。 虽然是能顶天的摄政公主,可毕竟是个小丫头,别人家这么大的姑娘都还在爹娘怀里撒娇争宠,每日里想的不过是小女儿的那点缱绻心思,而她的孙女已经开始扛下整个江山社稷,身边还有个西北来的野人虎视眈眈。 太皇太后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们要是平常人家,这么懂事聪慧的嫡长女,她这个做祖母的怎么疼宠也不过分,一定要让她嫁个世上最好的人家,奈何他们不是平常人家,一举一动皆国事。 太皇太后收敛了怜惜之心,开始筹划怎么能让何子兮退让一步,这才有了太皇太后有意无意对霍肆和何子兮说的那些话,用意是告诉霍肆,要想壮大西北番部势力未必一定要与何子兮合作,也可以选择她这个老太婆,说不定能比何子兮给他更多实惠,也是告诫何子兮,这个男人才不是什么可依托终身的良人,而是野心勃勃之徒。 太皇太后本以为霍肆也好,何子兮也罢,都是浸银朝堂之人,棱角也都磨平了,就算听得不顺耳也只会隐而不发,待她离去,那两个人再各自琢磨,谁知道那霍肆倒是好,一刀子捅破了窗户纸,还踩着她顺便向何子兮表了一个大大的忠心,那二人的结盟似乎更牢靠了,她经历半辈子政局风雨,到老了给一个孙辈当了垫脚石。 太皇太后坐在步舆上在落日余晖中回转饴泉宫,途中看着橘黄色的晚霞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年轻的时候太祖皇帝曾经说过“气运”这个东西,那时候她是不信的,她只相信事在人为,可现在她信了,很多事不论多么努力,总会在某一瞬间被搅个面目全非。 淑太皇太妃走在步舆旁边,忧心地问:“太皇太后这是怎么了?公主和那卫安侯无事,这不是挺好吗?否则传出去,咱们皇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太皇太后知道这个老妹妹不通政事,也就没有多讲,一边感慨她们都错认了霍肆这个人,只以为他醉心权势却没想到仍有一颗赤诚之心,一边吩咐淑太皇太妃一定要安排人手把整个事件来龙去脉都打听清楚,尤其是有关景盛帝和胜王的,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淑太皇太妃自幼跟随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太皇太后还是闺阁小姐时她就是太皇太后的贴身大丫鬟,后来太皇太后做了皇后于是她就成了妃子,虽然她不像是太皇太后那般高瞻远瞩,可这些年来她帮太皇太后做过的事数不胜数,培植人手探听消息这种小事她还是驾轻就熟的。 淑太皇太妃领命之后去做事了,太皇太后没有直接回到饴泉宫,而是转了个弯去了明政宫,景盛帝年幼,正是应当勤学苦练的时候。 在明政宫,太傅王荇向景盛帝讲授史记,正讲到汉武帝为免外戚干政而诛杀卫皇后以及钩弋夫人,太皇太后突然驾临,王荇赶紧迎驾参拜。 一番客套之后太皇太后依礼坐到了上首位,景盛帝搬把凳子坐到了太皇太后身边,看样子亲昵得很。 太皇太后很和蔼,问了几个景盛帝几个学业上的问题之后便说:“如今正值夏末秋初,皇上若是整日里憋在这书房里岂不是辜负了时光?君王应当洞悉万物,所以还是要出去走走。哀家听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皇上应当到军营去多走走多看看,多走多看才能多学,将来才能驾驭王师,统领天下。” 王荇的眉梢微微一动,问道:“臣愚钝,只通四书五经,这兵法,臣实在难以讲授。” 太皇太后笑道:“活到老学到老,不妨事。哀家也是不懂,只是咱们朝中干将甚多,比如准皇后的父亲蒋将军,再比如胜王,这都是军功累累的人物,若是到他们的营中行走一圈,定有所收益。” 王荇喜形于色,太皇太后所说的收益究竟是什么不言而喻:“太皇太后真是远见卓识,臣万分感佩。明日就随皇上去迎胜军中学习。” 太皇太后和王荇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 景盛帝静静地看着祖母,目光莹亮,不知所思。 太皇太后离开含章宫后,霍肆硬是赖着不走,何子兮不让他动手动脚,他就要何子兮弹琴。 何子兮把那首霍肆写给她的情诗伴着琴声唱了一遍又一遍,唱的霍肆如痴如醉,最终何子兮应下霍肆待得空闲时和霍肆郊游去,霍肆这才肯挪动脚步离开了含章宫。 霍肆走后,何子兮拿着那张小弓看了半天,每个角落都瞅了一遍,好似看不够似的,还让珠玉在院子里最大的那棵樟子松上挂了一个箭靶,又找来长箭,何子兮站在花楼下,在徐徐微风中静静伫立弯弓。 傍晚的风很和煦,温热中带着微微的凉意,让人很是惬意安宁,就好像她的身后有一道坚实的身影一直在守护着她。 就在何子兮以为此事终于要告一段落的时候,探子禀报,迎胜军中的明威将军王春晖伤重并有毒发,危在旦夕。 就着夜色,何子兮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有些人,真的是不杀人就不能活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5.放人 就着夜色,何子兮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有些人,真的是不杀人就不能活吗? 何子兮没有动用凤銮,一辆简单的马车,十几个便衣侍卫,带着付景和薛商两位太医,形色匆匆赶到迎胜军军营,胜王亲自在军营门口等着接驾。 何子兮从马车上跳下来,胜王正要行礼,被何子兮一把拉住,说:“皇叔领本宫到中军大帐吧,本宫有话要说。” 迎胜军中没几个人知道摄政公主亲来了,只有胜王的两个参军和几个最贴身的侍卫陪着胜王,跟在何子兮身后走向中军大帐,在胜王和何子兮走进大帐时,何子兮让所有人都留在外面候命,叔侄两个在里面密谈。 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约半个时辰之后,何子兮脸色不善地从大帐中出来,冷冰冰地开口问一个参军,王春晖他们几人现在在哪里。 参军不知道自家王爷的用意,犹犹豫豫不敢答话。 大帐中的胜王大声道:“领她去,放人。” 参军心中更加惶恐,可还是弓着腰带着何子兮一行人往军营里面走。 参军是有私心的,他领着何子兮走的这条路弯弯绕绕,距离远,最重要的是看不到军营中的要害,所以足足走了两炷香的时间何子兮她们才走到了几座并排的营房前。 几个巡逻的士兵看到参军领着十几个人过来,为首的还是一个女子,士兵手执长矛过来问话。 因为明威将军王春晖现在营房里面医治,营房的巡查比平时更严格,就算是士兵们都认识那位参军,可还是去通秉。 不多久,壮武将军亲自出来迎接参军。 参军是胜王身边的谋士,得罪了这位可没有好果子吃。 当壮武将军在亲兵的的陪伴下,就着火把的光芒看到摄政公主的一瞬间,他噗通就跪下了,带着哭腔膝行向何子兮。 营房前的士兵们听将军求公主千岁救救三娃子,立刻全都呼啦啦跪倒了。 何子兮赶紧去搀扶壮武将军,一边拉他一边说:“本宫知道你们委屈,快快起来,带本宫去看看王春晖,本宫带了太医过来。” 一听说太医来了,壮武将军一瞅还是公主最得用的两个,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引着公主和太医进了营房。 营房里有浓浓的血腥味和药味,味道很重,呛嗓子,可何子兮一点都不在乎,疾步走向床边,王春晖的几个亲兵正在这里伺候,地上扔了好大一堆血衣,盆子里的水红的刺目。 王春晖陷入了昏迷,何子兮叫了两声三娃子,王春晖一点反应都没有。 两位太医赶紧过来救人,一边查看王春晖的伤口一边问中毒的情况。 王春晖的伤本不重,只是最一开始得知壮武将军的媳妇被人掳走,他一心想要带兵去营救被其他将军阻拦,混乱中被一把匕首刺入了腋下。 王春晖出身隐卫,后来奔赴沙场,哪次不是出生入死?所以这次伤不重也就没当回事,包扎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直到胜王稳定了迎胜军,他都不觉的身体有恙。 晚饭后不久,王春晖觉得衣服湿漉漉的,这才注意到伤口完全没有愈合,血液也没有凝固,黄河壶口瀑布一般涌出血来。 军医赶过来查看后说,王将军这是中了奇毒,伤口不愈合,血液不凝固,他一个小小的军医,束手无策。 刚开始大家还觉得只是流血,不要命,一直试着各种止血。 等到王春晖因为失血严重而冷得打摆子大家才发现事态严重了。 胜王也来看望了王春晖一次,可这种毒他闻所未闻,也只能看着王春晖流血而无能为力,这才赶紧往皇宫里送消息。 太医跟军医了解情况,忙着施治,何子兮把壮武将军拉到一旁询问。 壮武将军早就知道了当初能从宫里活着出来多亏了摄政公主,现在他们几个能在军中建功立业,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摄政公主,而且最有可能救治王春晖的人也是摄政公主,所以他对何子兮那是言无不尽。 何子兮听说有人掳掠了壮武将军的妻子敲诈钱财,可当壮武将军要带着兄弟们出营去搭救却被另外两个将军故意阻挡,硬说他这是违反军令,因为着急所以双方打斗了起来。然后对方栽赃他们这是要军变,要害胜王。 壮武将军挺大个人,哽咽着说,都是因为他无能才坑害了自己的兄弟。 何子兮拍了拍壮武将军的肩膀,说:“别瞎想,这是有贼人专门坑人呢。” 薛商给王春晖把脉后,又行了几针,现在王春晖出血的状况稍微好了一点,但因为人陷入了深度昏迷,汤药根本喂不进去,薛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小将军的性命危矣。 薛商一抬头,正好和何子兮的目光对上,何子兮的眼神深渊似的,薛商头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何子兮招手让薛商过去,薛商迈步都觉得腿沉。 何子兮问:“什么情况,说说吧。” 薛商回头看了看正在研究毒性的付景,又看了看壮武将军。 何子兮说:“自己人,有话直说。” 壮武将军心中一动,自己人,能信得过的人。 薛商说:“根据臣和付景太医的会诊,王将军所中的毒不是子刀口而入的。” 壮武将军眼睛一瞪:“那是怎么中毒的?” 薛商答道:“伤口处没有毒性残留,可喉咙深处有局部病变,可见是吃进去的。” 何子兮看向壮武将军。 壮武将军连连摇头:“不可能!晚上我们是一起吃的饭,要是饭菜中有毒,我们怎么没事?” 薛商问:“你们身上都有伤口吗?” 壮武将军摇了摇头:“没有。” 薛商道:“这就是了,这种毒只针对有伤口的人。” 壮武将军赶紧让亲兵把晚上吃剩的饭菜拿来。那些吃剩的东西已经拿去为了狗,那还有剩余?薛商出主意,把一只狗的尾巴砍了,可没过一会儿,那狗的伤口就不再流血,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愈合了。 薛商说:“毒不在饭菜里。” 壮武将军一拍大腿:“我们喝了点酒!三娃子有伤,喝的少,我们几个喝了不少。” 酒还盛不少,付景和薛商一起验了酒,两个人都说没毒。 这就奇怪了,饭菜没毒,酒没毒,那毒能从哪来? 壮武将军问薛商:“太医,你们不会弄错了吧?毒性真不是从伤口染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6.一朝天子一朝臣 壮武将军问薛商:“太医,你们不会弄错了吧?毒性真不是从伤口染的?” 何子兮皱着眉头,不知道自己究竟忽略了哪里,想得太阳穴直抽抽。 伺候王春晖的一个亲兵,叫小罗地抹着眼泪道:“今儿王爷还专门赏了几位将军银碗,当作给将军们赔礼,可这银碗怎么也没防住有人下毒呢?” 何子兮灵光一闪,和薛商同时惊呼:“碗!” 壮武将军赶紧命人把王春晖的银碗拿来,薛商和付景一验,果然,在细细的纹路里藏了毒。 说是银碗,可这个头儿太小,从军的人如果用它吃饭能饿死,反而用来盛酒大小正好,明威将军王春晖晚饭喝的那一杯酒就用了这银碗。 薛商和付景又把别人的银碗都验了,没有毒性。 壮武将军气得牙根痒痒:“胜王,臣本来以为他是个君子,可如此看来也是个下三滥!明着是赔罪,暗地里要人命。” 何子兮皱着眉问:“如果真是胜王,他怎么确定这有毒的碗就一定会进了明威将军的手?” 何子兮一句话说的,几个人都呆住了。 何子兮说完转身走出营房,壮武将军赶紧跟上。 壮武将军和王春晖的几个亲兵也跟在后面,被何子兮的侍卫拦下了。 营房外,另外五个隐卫出身的将军纷纷围拢过来想要探听王春晖的情况,壮武将军挥了挥手让他们走开一点。 何子兮压低声音对壮武将军说:“你现在想一下,把当时吃饭时分碗的人抓了。” 壮武将军做过隐卫,自然知道朝廷上的各种明争暗斗,可当他自己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 壮武将军狠狠点了一下头,把自己的亲兵叫了过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后,他的亲兵来回话,王春晖的六个亲兵死了一个,剩下的已经被他们绑了。 ”死了?”壮武将军问,“怎么死的?” “好像是……自缢。” 壮武将军眼睛珠子快瞪出来了:“什么叫好像?” 亲兵的嘴唇抖了两抖:“看着像是自缢,可脖子上的勒痕有两条。” 壮武将军气冲冲地扭头便走。 何子兮把他喊住:“干什么去?” 壮武将军说:“臣找胜王讨个说法!” 何子兮说:“还能有什么说法?做不过就是一个严查。” 壮武将军看上去鼻子都快冒火了:“难道就这样算了?” 何子兮道:“该说的,本宫已经都跟胜王说了,今夜本宫不仅仅是来看王春晖的,更是要带你们走。” 壮武将军一愣:“走?” 何子兮说:“重新组建一支军队,直属皇上,你们兄弟几个商量下,谁来做这个统兵的将军?” 壮武将军说:“王春晖来!” 何子兮问:“若是他过不了这个坎呢?” 壮武将军的眼眶又湿润了。 何子兮叹了一口气:“若是过不了,这个仇本宫记着。” 壮武将军冲何子兮抱了抱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付景和薛商二人勉强控制住王春晖的出血后,何子兮令壮武将军等人即刻随驾出营,胜王的参军这时候才知道他家王爷说的放人是什么意思,参军一千个不愿意,跪在何子兮面前苦苦哀求。 王春晖是何子兮嫡系,这谁都知道,王春晖在迎胜军里被下毒,这就是胜王要铲除摄政公主公伸进迎胜军中的手。若是公主只是来探病,就是公主还能信得过胜王,胜王也能容得下摄政公主,说不定是两位达成了什么共识。可现在公主是直接要把人带走,那就是双方决裂! 参军这次全程看到了迎胜军中作乱的事件,他深知胜王无心犯上,而且没有能力去应对一桩桩一件件难辨真假的政治角力,他也知道摄政公主不是个良善的人,折煞人的手段不比男人少,他是真的担心他家王爷日后被公主寻个由头整治了,还不如现在留下王春晖,算是维系了双方表面上的情谊,以图修复,就算是皇家无情,可毕竟是叔侄不是? 就连壮武将军他们都劝何子兮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胜王是军功累累的亲王,手上还有重兵,这种重臣不拉拢反而闹翻了,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嘛。 壮武将军的话没说完整,他后半句的意思是,如果让谨王把胜王拉拢了去,那对公主岂不是很不利? 何子兮吃了秤砣一样,坚决要带人离营。参军只能跑回去求胜王,请胜王出面挽留壮武将军等人。 胜王听了参军的劝解之词后,没急着说公主带人离营的事,反而让参军去审在营乱中被捉的几个强出头的将军,务必审出谁可能是杀害王春晖亲兵的凶手。 参军痛心疾首,可军令不能违抗,只能含泪退出大帐。 壮武将军等人集合各自的亲兵,经过公主允许,他们要带着这些亲兵一起离营。 朝廷上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军营里其实也是,这些亲兵跟着他们出生入死这么些年,要是不带走他们,那他们就会被新来的将军欺压,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在某个不知名的战场。 这七个隐卫出身的将军离营时带走的有近二百的亲兵,还有他们的马匹和武器,真的是除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之外,没带走一丝一毫身外之物。 王春晖被抬进一辆马车里,车轱辘上包了草绳,走起来还算是平稳。 这二百人静悄悄地在夜色中走出迎胜军军营,胜王站在浓重的夜幕之后看着一排排火鬼火似的越走越远。 参军还是急得跳脚,他问胜王,用不用把抓住的那几个营乱的头子送给公主,也算是给公主一个交代。 胜王轻轻摇头:“不用。” 再无多话。 何子兮的马车让给了王春晖,她自己骑马更壮武将军他们并肩前行,一行人非常安静,除了风声就只能听到脚步声。 壮武将军倍感压抑,没话找话地问何子兮:“那个……公主,我们要是单独成军,那叫个什么番号啊?” 何子兮一想,这确实是个问题。 另一位将军说:“就叫明威军!” 又有人说:“可明威将军只是个四品的职衔,总不能咱们的老大只是个四品管吧?” 何子兮说:“这有何难?本宫大不了下一道旨,将明威将军的品阶提到二品,以后除了你们明威军的将领,谁也不能叫明威将军。你们看行不?” 一行人立刻了,那当然好,说提拔就提拔,这么独领风骚的霸气,谁能不爱? 一伙人笑着,远远看到往城门方向去的路上,有十几个人打着火把骑在马上候在路边,好像正在等着他们。 何子兮看了看那马上的身形,特别熟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7.怎么都轻慢不来 何子兮看了看那马上的身形,特别熟悉。 壮武将军等人没有认出马上的人是谁,一个个都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开战。 何子兮冲他们笑一笑,说:“没事,那个魔头是个虚张声势的。” 何子兮话刚说完,对面的人骑着马一溜小跑过来了,高大的黑沙马在火把的照耀下泛起一层金属的光泽,马腿修长笔直,跑步的动作协调富有弹性,远远看去威风而又优雅。 壮武将军暗暗感叹道,好马! 黑沙马走到近前,火光把马上端坐的男人映衬得棱角特别鲜明,挺鼻梁,薄嘴唇,尽管带着平常样式的檀木高冠穿着平常样式的圆袂收袪直裰,可还是掩不住武将特有的伟岸身形和凛冽之气,若不是他看着公主时那两只长长的瑞凤眼弯成了月牙,眼缝里露出来的光都带着柔情蜜意,壮武将军真以为这位是要来降服他们的。 壮武将军以前远远看到过霍肆,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端看霍肆见了公主时这般谄媚的做派,壮武将军真想不到这能是那个能把西北小孩吓到不敢哭的邪肆人物。 何子兮还没有说话,霍肆从他的马上探过身子看着何子兮,轻轻柔柔还带点撒娇地说:“三更半夜的往迎胜军里跑,可把我担心坏了。你自己不当回事,也替我想想,我这胆子这么小,要是被你吓出个三长两短的,你能对我负责吗?” 霍肆的小厮们已经习惯了他们侯爷见了公主就变个人的样子,可壮武将军他们这是第一次经见,霍肆这么一句话说完,壮武将军他们差点把晚饭都吐了。 何子兮一把推开霍肆的脸:“说人话!” 霍肆说:“我想你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霍肆满嘴胡说,何子兮的脸皮都快烧穿了,她双脚一夹马镫,从霍肆身边走过去。 霍肆调转马头跟何子兮并肩走在路上,死乞白赖地问:“你想我没?” 何子兮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霍肆:“你到底来干什么?讨人嫌的不成?” 霍肆特别委屈地说:“公主,臣可是急公主之所急,连夜赶过来,本来想追到迎胜军军营去的,恰巧在半路上遇到了公主,公主这么嫌弃臣,是觉得臣的这一片真心无用吗?” 何子兮给了霍肆一记眼刀子:“少油腔滑调的!有事说事。” 霍肆问:“公主今夜打算怎么安置这百十号人啊?” 从迎胜军离营的将士现在没有任何编制,说起来是将军和士兵,其实就是一群散兵游勇,安置在哪里都说不过去。 何子兮轻叹了一口气:“事发突然,一切都没有准备万全,我叫程童去包两间客栈。不过这大晚上的,哪家客栈里都有客人,要想凑出近二百人过夜的地方,不容易呢。” 霍肆说:“这事,我帮你解决。不过臣可不是属菩萨的,臣要……报酬。” 霍肆说话的尾音是往上挑的,就算是以前不认识霍肆,何子兮听了这种语调也知道这人肯定没按什么好心,加上现在何子兮和霍肆厮混久了,竟然从霍肆这一声里听出一套辗转反侧舒筋健骨的动作出来。 何子兮回头看了看身后人都距离她挺远,何子兮这才用景色宜人的眼角看着霍肆,说:“其实细细想来,侯爷身为男人,总要献出些精益的汤汁,可我难不成是那大嘴吃八方的,吃完还不忘原汤化原食?这样不妥,占便宜,一次就够了,用饭也只捞些干稠的就好。” 霍肆坐在马上仰天大笑,那笑声在暗夜里惊起路边林中的一片飞鸟。 霍肆压根没想到一个女孩子能把荤段子说得这么精致的,他以前只觉得若是女人失了矜持那就是走了最下乘的道,男人也不必敬着,该怎么消遣就怎么消遣,可如今让他遇到一个何子兮,他却怎么都轻慢不来,就算是反被何子兮调弄他也甘之如饴。 这女人真是老天爷专为他量身打造的,越来越喜欢,越相处越得趣,因为京城里有个何子兮,他都不想回无聊的凉庸关了。乐不思蜀也就不过如此吧。 霍肆的爹,霍郢曾经在京城买过一处大宅子,在京郊,地处偏远,跟好几家地主土绅的宅子相距不远,如果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也不过是个乡野富户之家,只从院子门口金粉描绘的黑漆匾额上能看出一丝这宅院背景深沉。 宅院虽然一直没有主子入住,可有管家有佣人,所以院落里井井有条,什么都是现成的。 霍肆命管家安排着让各位将士入住,之后揽着何子兮的芊芊细腰道:“今日晚膳,臣进的羊肉汤居多,此时真有些憋涨,公主可知如何纾解?” 何子兮从容不迫地唤来一位小厮,说:“你家主子骚汤喝多了撑得慌,快引他去如厕,净过后别忘了撒上一层石灰去骚。” 霍肆搂着何子兮一直傻笑,弄得小厮惶恐。 何子兮从霍家京郊大宅出来的,霍肆非要送她回宫,说是不看着她进了宫门不放心。 何子兮的马车因为载过王春晖,车里一股血腥味,霍肆说什么都不让何子兮再坐那车子,招呼霍家的马车送人。 何子兮一琢磨,若是她乘坐马车,霍肆肯定是要跟她一起坐在车厢里面的,霍肆的汤水他急着送人,可她暂时不愿接收,所以最好还是骑马回去。 霍肆拗不过何子兮,于是一人一马一路并肩回城。 途中说起了几件朝中的政事,气氛顿时就没有来时那般活跃了。 霍肆说了些自己的分析,又说,凡事不要强拧,牛不喝水强按头,最后都是按头的人被牛顶了,有时候顺水推舟反而效果奇好。 公主机敏,可行事太过果决刚毅,最怕过刚易折。 霍肆的话,何子兮听了进去,可就是一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寰转才是顺水推舟的精髓,把握到何种程度才能恰到好处。 城门上的守军一看到皇宫大内的腰牌,立刻痛快放他们入了城,何子兮心说若是有人假造一块腰牌也能这么简单入城,那这城门还有什么用处?可因为一直在琢磨顺水推舟的事,所以关于城门的念头闪了一下就过去了,最终没能留下什么印记。 到了宫门口,霍肆嘱咐何子兮,明天就出了七日,首日大朝,肯定有些事要处理,今晚上该安顿的就得安顿妥当。 大半夜的,摄政公主去了一趟迎胜军应,还跟胜王闹得不愉快,太皇太后那边,她怎么也得过去一次,这就是顺水,希望将来遇事,太皇太后能跟她一起推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8.一个九品官 何子兮派人去饴泉宫问了,虽然时间已经很晚,可太皇太后还没有歇下,何子兮知道,太皇太后这是在等她上门, 虽然何子兮已经很累了,可还是得走这一趟,何子兮猜测太皇太后的脸色不会多么好看,可再不好看她都得去看。 饴泉宫里,太皇太后靠在摇椅上睡着了,老太太一脸疲惫,喉咙里发出微微的鼾声。 太皇太后的嬷嬷走了过来,不忍心叫醒太皇太后,驻足看了一会儿退了出去,可一想到太皇太后一晚上一直在等公主,这公主好不容易过来了,不叫醒太皇太后说不过去,她只能又走回到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睡得并不踏实,梦里都惦记着要见何子兮,嬷嬷走了这么一圈,老太太醒了,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嬷嬷:“公主还没回来吗?” 嬷嬷说:“来了,正在正殿候着呢。” 太皇太后想从躺椅上坐起来,可身上没力气,差点又跌回去,被嬷嬷扶住了。 太皇太后坐稳了才说:“到正殿做什么?让她到这寝宫来。” 何子兮走进太皇太后的寝宫,见太皇太后靠着一个软软的靠枕坐在躺椅里,腿上盖着一张小薄被。 何子兮目光微微一跳,现在还没到白露啊,太皇太后就已经开始畏寒了! 太皇太后看顺着何子兮的目光看了一看自己的腿,苦笑着说:“人老先老腿,这话不假。不碍事的。” 嬷嬷给何子兮办了一个凳子,挨着太皇太后坐下,何子兮没在被子上纠结太久,很主动地说起了胜王的事:“皇叔是什么心性的人,我很清楚。要是皇叔真有那么狠的心,当初也不会是皇上登基了,那时候的境况不比现在还危险嘛,若是皇叔真是个无情的,那时候解决我们姐弟比现在容易得多。所以现在各种证据都指向皇叔,说皇叔要害我,我不信。” 太皇太后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把王春晖他们接出来?” 何子兮说:“迎胜军里人多,要是不接出来那几个人都得折在里面。” 太皇太后:“你考虑过你皇叔的脸面吗?你把人接出来,你让别人怎么看他?” 何子兮嘟囔道:“这不是出事了才接的嘛,要是不出事,我也不能去接人。” 太皇太后道:“那你还是不满意了?” 何子兮看了看寝宫外好似柱子似的杵在屋檐下的宫女,说:“王春晖都快死了,要说我满意,肯定不可能,只不过王春晖出事他也不愿意。既然不是他主观的,我就不怪他。还能怎么样?难道我还得感谢他不成?” 太皇太后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还在气头上,哀家不跟你争。回去休息吧,明日卯时要上朝呢。” 何子兮看太皇太后确实是累了,起身说:“祖母,子兮知道皇叔,真的知道。” 太皇太后说:“谁都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能确定他是怎么想你的?” 太皇太后显然已经很累了,何子兮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离开了饴泉宫,临走问嬷嬷今年入冬用不用提前烧地龙。 嬷嬷很无奈地说:“还得看老祖宗的意思。” 翌日,大朝。 文武官员们排成长长的两列,分开文武从奉天门入,走过空旷的前院,迈上高高的汉白玉台阶,安静地步入奉天殿。 景盛帝和何子兮已经端坐在御阶之上,看着官员们穿戴着整齐划一的朝服,对他们跪拜,三呼万岁后再三呼千岁。 这场景何子兮已经看了无数次,最一开始看到有种惊心动魄的自傲感,可后来麻木了,他们跪拜的是权利又不是她这个人。 大朝刚开始是例行公事,各部禀报各部最近最要紧的政务,若是奏报完没什么事情了,就散朝,可守制这七天发生的这些事,哪一件都不是无关紧要的,后面都牵连甚广,官员们知道,今天这朝是不会那么早就散的。 果然,工部尚书第一位出列上奏,大意是说,工部现在政务繁忙,人员紧缺,急需要能者上庸者下,并且补充新人,所以工部的科考拖延不得了,尚书呈上了两本折子,一本是他身为尚书,站在一部之首的高度写下的恭请公主开科设考为国家大事计,另外一本是工部的一位九品主簿写下的,从一位常年奋战在工事中的干吏的视角来写,科考对具体工事的重要性。 科考现在已经不简简单单是一场考试,而是各方势力的角斗,一个九品官好像芝麻一样,被各方势力一碾压,真的会粉身碎骨,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会冒这么大风险上这么一个题本? 在何子兮打开题本看的时候,御阶下的官员们已经开始了争辩,果然,锋芒直指那位九品官,说他是卑微小人,怎么能懂得国家大事,说工部尚书竟然拿一个小人之言惑乱朝堂,若真是论起来,工部尚书应该陪着那位主簿一起下大狱。 就连刑部尚书都出列来,细数了工部尚书和主簿的好几项罪名,数完就向何子兮请旨,要求严惩这种祸乱朝纲的奸臣。 何子兮看了一眼刑部长史董贤,董贤一派悠然自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看来是刑部尚书指挥不动董贤,他只能自己撸起袖子亲自上阵了。 何子兮并没有理会刑部尚书说的那些罪名,而是直接和工部尚书就这位唐主簿提出的各种在实际建设中遇到的问题探讨了起来。 刑部尚书几个人被晾在一旁,只能自己乖乖退回队列中去,却独留了一个门客出身的官员,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着跪求公主要清理害群之马义正朝风。 他哭的声音太大,整个奉天殿里都是他直着嗓子哭号的声音,何子兮根本就听不清工部尚书究竟说了些什么,这样的人,何子兮真想杀了算了,可要真是杀了,她又落个残杀忠良的名声。 何子兮一气之下,让殿前的御林军把这位拎到正阳门去哭,什么时候哭完了,能正常说话了再拎回来。 何子兮心说,我杀不得,难道还扔不得吗? 只是不论何子兮扔不扔,这些人联合起来暗地里抗旨,何子兮难不成都扔出去? 只是这位主簿提出的暂且抛却德行考试,单从术业着手任用六品以下小吏,这法子可行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9.似乎科考又要耽搁 另外这位主簿提出的暂且抛却德行考试,单从术业着手任用六品以下小吏,这法子可行吗? 时至今日,科考中有关德行的考试题目、时间、书目全都没有确定下来,今日有人呈上题本,明日就有人反对,各种反对的借口和题本中可丁可卯,让人怎么都不能不觉的这交题本的人和反对的人简直是商量好的一样。 就算是何子兮拿根驴鞭子抽都不管用,真真是懒驴推磨。 所以暂时不考校德行,只从术业入手,提拔一批能干的干吏,这样遇到的阻力会相对小一点吗? 何子兮扫了一圈御阶下的官员们,虽然没有真的刀光剑影,可已经泾渭分明,有的支持只考术业有的坚决反对,有的人引经据典有的人漏洞百出。 甚至反对方有人喊出,当初跟着太祖打天下就是要坐天下的,凭什么叫一群不相干的人来分一杯羹。 当初太祖皇帝造反打出的旗号是“为民除害”,加上文人们学的经典著作不管是哪一部都有“家国天下”的精神,所以就算是这话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可一旦端上台面来说就成了众人攻讦的重点,连那些反对科考的官员们也不得不一个劲儿地重申民惟邦本,这一下子反对方的气势弱下去很多。 平日里一个个沉着脸看好像是泥塑的官员们这会儿都带上了人气儿。 何子兮看了一眼霍肆。 她不相信现在朝廷上张牙舞爪这个情景与他无关,可霍肆盘着胳膊看戏的样子还真的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何子兮支棱着脖子看了一眼殿外的日晷,道:“行了,今日还有要事,工部科考就这么定了吧。试行一次,六品以下小吏通过术业科考提拔,若有提拔,加试德操考试。此次若是能为我虞朝选用人才,以后加以推行,若是不行,再行修订提拔任用的途径。” 御阶下的官员们,有的带着胜利的笑容,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故作镇定,不管怎么说,只是六品以下的小吏选拔,就目前的情形来说,只是小吏的任用,还不至于挑战世家大族的既得利益。 世家揣摩着,既然公主说若是这样提拔起来的人不能为我虞朝所用就要修订提拔任用的途径,这里面有好多可以操作的空间,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多做些手脚。 可一想到如果此次如果就这样退让了,恐怕下次御阶上的丫头就更加变本加厉,非要逼着他们世家放权了。 所以世家中人竟然提出若是非要考试,那就应该当朝讨论题目以确定正确答案。 笑话!当朝讨论,那不就是让何子兮公布答案,然后让这些世家拿着答案去招揽自己的人脉嘛!那她何子兮是疯了非要折腾这么久,是为了给自己找乐子吗? 两厢僵持不下,似乎科考一事又要就此耽搁了。 何子兮正在动歪脑筋,那几个带头挑事的官员,她该怎么收拾了他们,殿外一声高喊:“太皇太后驾到。” 方才还在皇位上昏昏欲睡的景盛帝一下子弹了起来,整了整衣冠,与御阶上走下来去迎接太皇太后。 景盛帝都这般隆重,何子兮这个摄政公主同样得去迎驾。 景盛帝和摄政公主一起走到奉天殿门口,看着宫人把太皇太后从步舆上扶下来,老太太站稳了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才由嬷嬷扶着往大殿里面走。 景盛帝和何子兮都伸手过来搀扶,太皇太后躲了一下,说:“子兮来吧,皇上不行。皇上是天子,万万人之上的。” 景盛帝只能把手收了回去。 何子兮扶着太皇太后一步一步穿过长长的大殿,两边跪着的是朝上的官员。 太皇太后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小声对何子兮说:“哀家今日过来,要跟你换个条件,你若是答应,这科考一事哀家帮你捋下去,要是不答应,哀家今儿就彻底否了你这个科考。” 何子兮心中忐忑,问:“祖母是想让子兮怎么做?” 太皇太后说:“每次试题都给哀家和皇上各一份,哀家和皇上要提拔的人,你不能拦着。” 何子兮和嬷嬷废了好大力气才扶着太皇太后走上御阶,何子兮说:“可每次任用名额都有限,怎么能滥用?” 太皇太后说:“不多,哀家只录用一人,皇上那边,录用两人好了。” 权衡利弊,何子兮只得点头同意。 太皇太后坐下后又说了一句:“不过哀家和皇上录用的人,生死升迁都只能由哀家和皇上定夺。” 何子兮想了一下,点头。 太皇太后说:“好。” 诸位官员平身后,那些出身世家的官员们满脸期待地看着太皇太后,似乎太皇太后是救世的观世音菩萨。 可太皇太后一张口就让他们彻底失望了。 太皇太后说:“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如今摄政公主不过是要提拔几个小吏,诸位就这般阻挠,是何道理?真的把这天下视为你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太皇太后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老人的沧桑,可这一声质问,把大家世族们最后的那一点戾气打散了。 士气低落,世家们这一战输了,工部科考已定,半月后开考,从今日起在工部衙门接受全国学子报名。 科考一役上输了,世家们卯足了劲要在兵部尚书一职上争回一席之地,世家这次出奇团结,一致对外,吏部和兵部提出的凡是平民出身的尚书人选全部被否定掉,凡是世家出身的哪怕根本不同军务也全部赞同。 何子兮觉得头疼。 看来如果把一个没有根基的人强推到兵部尚书的职位上,那他手中无人,只能面对那群结党营私的官吏,那些人各自有各自的主子,都听主子的,不听上司的,最后可不就是散摊子了。 万幸何子兮早有所准备。 丞相朱厚此时提名由现任兵部郎中吕占权担任兵部尚书。 这回朝堂上又是一片哗然。 吕占权和朱厚一样,都是樊黎的亲信,如果吕占权出任兵部尚书,那樊黎在朝堂中的地位堪比三公啊! 众位官员一起看向定王。 定王的外孙女似乎不怎么向着他这个外公,反倒是很愿意重用外人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0.新任的兵部尚书 还有那不嫌事大的,说定王乃是大司马,对这个兵部尚书的人选是否满意? 方才有一位蝶族官员被举荐,被众人批驳了,定王当时那脸色可够阴沉。现在给定王一个机会,定王肯定会趁机打压吕占权。大家伙儿一起看他们祖孙俩互掐,岂不快哉? 谁知道定王一点没有反对,气定神闲地对这位吕占权表示支持。 同时胜王也被人提问,胜王面无表情地说了三个字:“没意见。” 樊黎横着眼睛在朝堂里扫了一眼,凭吕占权和他的关系,谁再问他的意见那就是傻。 刚才哄乱的朝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还在愣神的功夫,何子兮问太皇太后,这个人选如何。 吕占权,太皇太后认识,跟太祖皇帝一起起事时他还是个孩子,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多岁,他的妻子是萧家的庶女,也算是半个世家子,太皇太后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萧家是先帝德妃的娘家,本来一直都没把吕占权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女婿当回事,可这回泥腿子女婿突然被提名当尚书,萧家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巴结这个女婿,怎么可能想着打压?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 新任的兵部尚书人选没怎么争执就这么定下来了,让很多世家措手不及。 加上守制前何子兮将大理寺并立,朝中因为各种理由反对何子兮的大臣们粗略一想,何子兮现如今在朝中的布局已初具规模,难道就这么任凭一个杂种女子把控朝政? 他们不甘心啊! 这天的大朝一直拖到未时,大臣们饥肠辘辘离开奉天殿。 霍肆临走之前看了一眼何子兮,只见她忙着搀扶太皇太后,根本没空搭理他。 霍肆想,何子兮和太皇太后应该有话要说,他就不去添乱了,于是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大步流星走出奉天殿。 何子兮搀扶着太皇太后艰难得从御阶上走下来,她回头去看霍肆,只看到他飞扬的衣襟,那家伙好像前面有一群羊等着他似的,三步恨不得并作一步走。 其实想想也是,各位朝臣因为怕在大朝上出恭丢丑,所以在上朝之前是不进食的,从太阳刚露头到现在已经过了饭点,水米未进,就连一直坐着的何子兮都有点扛不住,更别说是那些一直站着的大臣了。 太皇太后叫何子兮到她的饴泉宫去用膳,何子兮知道这是祖母有话要说,也就没有推辞,跟着去了。 景盛帝刚开始也说要去饴泉宫,太皇太后拉着脸说,要是去了饴泉宫就必须睡午觉,景盛帝一听就说自己还有功课要温习,转头就往明政宫跑。 太皇太后坐在步舆上,何子兮走在她身边,看着祖孙两个的背影宁静祥和。 太皇太后说:“子兮啊,你知道哀家为什么会过来吗?” 何子兮说:“祖母担心我。” 太皇太后笑道:“这孩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知道是像你爹还是像你娘,人家两个都没你这能耐。” 何子兮跟着一起笑。 太皇太后说:“你呀,你也别真的拿霍肆当什么好人。今儿一早,哀家刚晨起,就有小太监战战兢兢去饴泉宫帮他传话,据说是霍肆在正阳门口抓了那小太监的师傅,要是小太监不给他传话他把那个老太监再阉一次。也为难了小太监,层层传话,膝盖都快跪折了才终于进了饴泉宫的大门。” 何子兮无奈道:“霍肆向来都是不守章法的。” 太皇太后问:“你就不关心他让小太监给哀家传了什么话?” 何子兮低头不语。 太皇太后说:“他问哀家,那日在含章宫花楼上说的,开建西北运河一事是否当真。如果当真,可详谈。你听听,这不就是当着你的面卖好,等背过身了,又来找哀家。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子兮,信不过啊!” 何子兮倒是也没瞒着太皇太后,她说:“若不是霍肆传的这话,今儿祖母也不能赶过来帮我解围,科考的事成不成还得两说呢。本来身在这朝堂中,权利最集中之地,漩涡湍急,要说真的出了个真心真意的,没几天就能被撕吧个稀烂。子兮没那么纯粹的真情给他,也就不求他掏心挖肺,只求两个人能凑个趣,搭个伴。等他述职一年之期到了,他还回他西北当他的卫安侯,我还在京城做我的摄政公主,能合作的合作一把,该斗的还得斗。” 太皇太后深深看了孩子几眼,道:“小小年纪,倒是心冷得很啊!” 何子兮苦笑:“有句话不是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人在朝堂也是身不由己。” 太皇太后沉默了好一阵,说:“那哀家跟你要名额,你也是知道原因的吧?” 何子兮说:“如果我是祖母,我也会的。毕竟……身处这个位置,简简单单的承诺一般都靠不住,还是靠自己的权力最实在。祖母想要保全大哥,还要防着我六年以后不能还政给皇上,这都是很正经的。”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哀家知道,敬儿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姐弟的事,可敬儿毕竟是哀家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况且当年你娘对不住他们母子,所以哀家忍不住会偏心敬儿。敬儿的心性哀家知道,哀家明白他不适合成皇。虽然现在不知道当今皇上能比敬儿好多少,但至少皇上还小,能慢慢教,敬儿……已经定性了。哀家只想他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实在不行,就给他块封地。” 何子兮试着问太皇太后:“当年,我娘究竟做了什么?” 太皇太后看了何子兮一眼:“都是过去的事了,女人之间争风吃醋而已,不要再问了。” 何子兮说:“可大哥不是这么想。他表面不说,可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太皇太后说:“他那时候还在他娘肚子里,他能知道什么?不都是听别人告诉他的?” 何子兮说:“别人告诉他的却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他只知道一味地恨我,恨皇上。” 太皇太后看着何子兮犹豫了好一会儿:“你让哀家再想想。” 迟来的午膳终于到了,景盛帝一吃完就跟王荇往迎胜军军营去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1.还是要说祸起萧墙 迟来的午膳终于到了,景盛帝一吃完就跟王荇往迎胜军军营去了,胜王亲自到迎胜军军营门口迎接,各种该进行的礼数一项不差。 当景盛帝跟王荇走过军营中一处立起的高高的军旗下,只觉得这脚下的沙石有些打滑,若是仔细些看,还能分辨出那沙子的颜色比几步之外的地方要浅,似乎是新近垫上的,而且风中也带着些许腥味。 王荇皱了一下眉头,轻轻掩住了口鼻。 胜王看到王荇的举动,他憨厚地笑了:“太傅想必也知道,本王的军中出了营乱,昨日夜里本王把那些叛乱之徒全都砍了。不知道是不是行刑的兵卒偷懒,没把人拖到角落里杀而是就着军旗砍了,让太傅大人的娇躯受罪了。” 王荇是太傅,官至一品,平日里在朝廷上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可在这京城里一个一品官却并不稀奇,至少这满身军功的胜亲王就不把他看在眼里,王荇在胜王跟前自觉矮了一截,被胜王如此奚落他也不好回嘴,只得把捂在口鼻上的袖子拿了下来。 景盛帝回头看了一眼刚走过去的沙子地,说:“军中有军令,违抗军令的就当斩,皇叔做得对。况且,在军旗下斩,让别的起了歪心眼子的人看看,这就是叛徒的下场,以儆效尤,朕以为很好。” 胜王躬身:“谢皇上夸奖。” 胜王陪着景盛帝和王荇在军营中四处参观,还看了一场将士们的日常训练,一个个精装的汉子打着赤膊,精神抖擞,景盛帝站在点兵台上很有些沙场点兵的豪迈,临了夸赞诸位都是虞朝的大好男儿,当即赏了迎胜军白银三十万两。 胜王和迎胜军将士们一起谢主隆恩。 从练兵场出来,王荇跟在景盛帝和胜王的身后,声音不大也不小地说:“下官听说摄政公主连夜从迎胜军中抢走几个将军,据说是因为胜王要暗杀那几个人。” 景盛帝微微一愣。 胜王道:“哼,她愿意要就拿去,本王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 王荇又说:“嗯,王爷磊落,只是不知道公主心中做何感想。” 胜王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指着不远处的粮仓跟景盛帝说起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重要性。 这半天在迎胜军之行,对景盛帝来说很有用,他以前学到的东西都是书本上的死物,现如今眼睁睁看到了励兵秣马,而且都是看似属于他,其实他不能动一分一毫的兵马,他的心情不是简单几个词语能形容得尽的。 从迎胜军返回皇宫的路上,景盛帝一直板着小脸若有所思地坐在马车里,王荇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景盛帝问王荇所思何事。 王荇说,摄政公主的外公是定王,这天下忠心于定王的军队不说十之八九,十之五六总是有的;樊黎原本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可最近显然改旗易帜,对摄政公主的扶持甚至比定王更甚。 王荇说了这么多,最后才说出了重点:“公主带走的那几个人,臣知道,都有统兵之能,有了这些人手,公主统尽天下兵马是迟早的事。再说胜王,他借着这次营乱为借口血腥排除异己,大开杀戒,不瞒皇上说,臣在迎胜军中有个熟人,只是一个笔帖式,平日里臣向皇上讲起的迎胜军中的事务,都是这位笔帖式向臣说的,可惜这次他也没能逃得过去。这以后臣也好,皇上也好,若是想知道迎胜军中的消息……恐怕是只能听胜王的一家之言了。” 景盛帝眼睑下垂,小脸微微鼓起,有些生气地说:“太傅是想说什么?公主是朕的亲姐姐,胜王是朕的亲叔叔,太傅是想跟朕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还是要说祸起萧墙?” 龙辇内宽敞,王荇赶快跪地叩拜道:“臣……正有此意。” 景盛帝眼睛一瞪,王荇跪得更加谦卑。 景盛帝看了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呵呵呵地笑起来:“太傅忠心,可太傅也太多心了。” 王荇在地上“磅磅磅”磕了三个响头,恳切地说:“皇上啊!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权利二字道尽了天下纷争。凡是沾染上的人都甩不脱。皇上可以想想看,若是现在下了胜王的兵权,胜王会是个什么样?公主那边,公主可能不会对皇上心生怨尤,可公主提拔起来的那些人呢?他们当中很多人原本籍籍无名,一下子攀上了高枝,可以呼风唤雨,他们会愿意舍弃吗?若真有一天公主和皇上有冲突,就算公主愿意妥协退让,他们也绝不会罢休,只会裹挟着公主向皇上发难!若是世家的也就算了,左不过老子不做官了,儿子上,叔叔做不成了侄子上,他们总不会跟皇上鱼死网破。可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呢?他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坠崖全家遭殃。这些泥腿子们能善罢甘休?而公主打量启用这些人,还要推行科考,提拔全天下的泥腿子,公主是想……危矣,危矣!” 景盛帝从座位上站起来,亲自把王荇扶起来,说:“太傅言重了。长姐做事一向有分寸,又是个识大体的人,太傅不必过于忧心。” 王荇双眼含泪地看着景盛帝。 景盛帝小大人似的拍了拍王荇微微突出的肚子,说:“太傅所虑,朕知晓了,今后必有所防备。” 王荇这才舒了一口气,给景盛帝做了深深的一个揖。 景盛帝坐下后说:“王家历代多出才子,文采斐然天下闻名,奈何朕总是不喜欢写,太傅多次提点,朕也提不起兴趣。朕想着,从王家找个什么人,文采好的,年轻的,能跟朕一边玩一边教朕写文章的,那再好不过了。” 说起文采,就算是王家人都擅长文墨,可能超越王彦,还年轻的人,真没有几个,王荇心中暗暗揣测景盛帝的用意,向景盛帝推荐了王彦。 景盛帝似乎有些犹豫,扭头看向窗外。 龙辇快要进城了,路过原本是一个集市的地方,现在集市已经散了,地面都打扫干净铺上了红毯,红毯两边是伫立的御林军。 红毯外,有一个两颗西瓜那么大的崭新布娃娃,棉花从破口里冒出来一点,看样子是赶集的人匆忙中丢下的。 景盛帝温温一笑:“太傅先回宫去吧,龙辇也带回去,朕许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反正现在已经傍晚,回去也温不了多少书,太傅给朕放个假吧。” 王荇愕然:“皇上这是要去哪?” 景盛帝道:“找玩伴去。” 景盛帝在龙辇中换上私服后,带着侍卫,骑着马,一行人来到了蒋家的大门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2.推枣磨 景盛帝何致突然驾临蒋府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门人看皇帝穿着私服,照着以前的规矩,门人只是深深作揖,然后派了一个小厮赶快去通知老爷。 景盛帝手里玩着马鞭子,也不用蒋家的人领路,溜溜达达到了垂花门,往门口那块鱼形的石头上一坐,等着,十几个侍卫以景盛帝为中心,前后分散开,把景盛帝保护在一个无形的圆中。 不多时,蒋瑞带着他的嫡子庶子一行人匆匆赶来,一出了垂花门就到景盛帝跟前磕头,被景盛帝扶着了。 景盛帝说:“又不是第一次过来,蒋爱卿何必如此?又不是在皇宫里,受那等子约束干什么?” 蒋瑞恭恭敬敬垂首侧立。 景盛帝感到很好笑,道:“朕每次来爱卿都是这样,万幸……优容不这样,否则朕玩得还有什么意思?” 蒋瑞只是微笑,没有一点表示。 没过一会儿,蒋夫人领着几个未成年的孩子一起过来迎接景盛帝,不过照着夫人的规矩,都不敢出垂花门。 景盛帝老大的不客气,把马鞭往身后的徐智水手里一扔,两步跨进垂花门:“今天玩什么啊?” 蒋夫人要拉着孩子们给景盛帝行礼,可景盛帝迈步就往花园里面走,夫人不得不赶紧起身跟在他后面。 蒋优容问:“皇上不是喜欢叶子戏吗?” 蒋优悠说:“就算是山珍海味老吃也腻歪了,不如我们玩推枣磨吧。” 景盛帝在前面走着,眼神亮了亮:“这个好,咱们看谁搭的磨枣子最多!” 蒋家最小的少爷比景盛帝年纪大三岁,这时候什么都没说,静静地跟在景盛帝后面,反正他只不过是来凑数的,那就安安静静地做个数就行,皇上来找皇后玩,他瞎捣乱什么?难不成还去争个男宠的名额? 景盛帝和往常一样,去了跨院里的穿院堂。 蒋优悠从一个小厮的手里接过一盆子脆枣,可盆子太重,没端稳,她被压得一个趔趄,蒋优容赶紧一把扶住她:“也不知留点分寸。” 蒋优悠的手腕崴了,她顺便把盆子往蒋优容手里一塞:“还是你拿着吧,老姐姐。” 蒋优悠明明比蒋优容更年长,可她说蒋优容“老”,厅堂里的人并不觉得不对,和活泼的蒋优悠相比,蒋优容确实是很老成。 蒋夫人听蒋优悠这么说,却也不觉得不妥,女孩子就应该要有个女孩子样,要稳重,老成一点有什么不好?不正说明她的女儿有嫡女应有的端庄吗? 景盛帝眉眼笑得弯弯的,目光炯炯地看着蒋优悠。 只见她抓着三颗脆枣,一颗塞进自己嘴里,一颗放在桌上,还有一颗用两只细细的手指头捏着往景盛帝嘴里送,那枣子太大,把蒋优悠的小脸撑得鼓起好大的一个包,还真是童趣得很。 蒋夫人见了赶快呵斥道:“没规矩!什么东西都敢往皇上嘴里塞!” 景盛帝一口咬住蒋优悠手上的枣,摆着手说:“不妨事,不妨事。” 蒋优容把枣盆子往绣墩上一放,看着蒋优悠一边剖枣一边甩手腕,她默不作声地对一旁的丫鬟说,叫钱医生过来给姐姐治手。 这钱医生是蒋家养着的医生,就在二门外住着。 蒋优悠是个泼辣户,跟景盛帝玩,一点也不让着,真心要争个高低,蒋夫人看不过去,说蒋优悠别失了章法。 景盛帝听着蒋夫人念叨,心里别提多烦,转头对蒋夫人说:“朕跟几个孩子再耍一会儿,夫人若是看着这里烦乱,还请夫人海涵。” 蒋夫人赶忙从椅子上坐起来,笑着谢恩道:“皇上真懂得心疼人,妾身怎么敢看着主子烦乱?妾身看着主子开心,比自己吃了蜜还开心,只是担心妾身的女儿不懂规矩,坏了皇上的兴致。这女孩子没个女孩子的样子,只怕让皇上见笑了。” 景盛帝摆了摆手,连让蒋夫人请坐的话都没说,心说,怪不得能生出蒋优容那么个木头似的女儿,这娘也是个木头。 蒋夫人又说了蒋优悠两句,让她规规矩矩坐好,不要趴到桌子上去,蒋夫人说完,又要挨着椅子边坐下。 蒋家的小少爷赶快过来扶住蒋夫人说:“母亲,方才出来的时候说给爹的衣服还没做完,怕是入了秋也赶不及了,要是母亲着急就回房去吧,皇上这里有我伺候着。” 蒋夫人拍了一把小少爷的手:“这说的什么话?贵客在此,哪有我回房做针线的道理?” 小少爷使了劲把蒋夫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小声对蒋夫人说:“方才皇上那话的意思,是嫌母亲烦了,母亲还不赶快避一避?” 蒋夫人这才省过味来,“嗯嗯”地应着,终于出了穿院堂的门。 景盛帝对小少爷笑了笑,终于有个懂事的了。 蒋夫人刚出门,钱医生就过来了,钱医生没见过景盛帝,一看蒋优悠和一个少年脸对脸隔着一张方桌坐在上首,两人旁若无人地摆弄脆枣,他还以为这少年是蒋家老爷为优游小姐觅的未婚夫婿。 钱医生不是个多话的,请过安后就站在一旁候命。 蒋优容叫了蒋优悠两声,让她给医生看看手腕,蒋优悠就当没听到,还跟景盛帝笑着说有一颗枣长得好像老太太的脸。 蒋优容又叫了两声,还从蒋优悠的手里把那颗枣拿走扔进了盆子,说:“你的手腕子伤了,让医生看看。” 蒋优悠看着枣被抢走,满脸不悦地说:“不就是说那枣像你的脸嘛,至于嘛,都不让我跟皇上玩了,谁让你就像是老太太一样。” 钱医生一听,吓了个半死,一国之君啊!他赶快跪下磕头,喊万岁的声音听得景盛帝觉得耳朵都在响。 蒋优悠跟蒋优容置气:“我不看,我就不看!凭什么每次我跟皇上玩的时候你就给我找事?就你想跟谁玩跟谁玩?端着一副假端庄的样子,你以为谁想跟你玩啊?老太太!” 蒋优容平时也不是个爱恼的,可当着未婚夫的面被自己的姐姐这样贬损,是个年轻姑娘都受不了,蒋优容顿时气红了眼圈:“谁让你崴了手腕?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年纪轻轻要是落下病根,以后你找谁哭去?” 蒋优悠皱起眼睛,学着老人的样子,说:“还不是为了你好?祖母好像总是这么说的吧?” 眼看蒋优容真的要哭了,景盛帝发话,说:“优游,她让你看你就看看,要不念叨得朕也头疼。在皇宫里长姐都没这么说过朕呢。” 蒋优悠噗嗤笑了:“还是皇上说话有趣,怎么听都是少年人呢。” 跪在地上的钱医生战战兢兢起身给蒋优悠上药。 景盛帝看着蒋优容,蒋优容看着桌子上用牙签穿成一个大风车形状的枣。 景盛帝问:“你想跟朕玩吗?” 蒋优容说:“想。” 景盛帝轻轻笑道:“如果朕没想错,你穿起来的枣也就那几个老样子,琢磨不出什么新样子来。” 蒋优容疑惑道:“可老样子最容易平衡,为什么要改那么多新花样?” 景盛帝:“……行,算朕白说。” 听了景盛帝这么说,正在包扎手腕的蒋优悠偷偷笑了,眼中的精光哪还有一丝一毫童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3.清风明月 那是一个很晴朗的清晨,秋风袭来阵阵凉意,暑热退了,何子兮在窗口惬意地伸展腰身。 昨晚她难得地早早睡觉,今天精神头很好,今天她应了霍肆的约,到珏湖去玩。 自从二公主何子兰在珏湖的湖心岛遇险后,京兆尹不仅找了延庆观的高人去做法,还派专人维护湖心岛,据说现如今在湖心岛上的蚊子要想吃口肉都要找个衙役打盹的机会,何子兮还挺想找个机会去见识见识吃素的蚊子。 霍肆这回没有自作主张弄一辆花枝招展的马车过来,而是借鉴了何子兮自己私服出访时常坐的那辆马车的装饰,红木车身外配以花格栏杆,栏杆头上雕刻着形态各异的喜鹊,车盖很大,每个角上都挂着铃铛,只不过那铃铛不是铜制的,而是玉琢的。 何子兮看了霍肆一眼。 霍肆嘿嘿嘿地傻笑。 何子兮走进车里,空间宽敞,车窗上垂着半透明的淡青色真丝窗帘,窗椽上状似竹节的木条投影到窗帘上,真有身处竹林的意境。 何子兮做到软软的坐垫上,霍肆卖乖地坐到何子兮身边,说:“怎么样?喜欢吧?我也挺喜欢的。” 何子兮故意说:“这又是谁教你的?还是不够精致。” 霍肆立刻从小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和一只笔,居然还变出一尊砚台,然后很认真地拿着本本问:“你说,你觉得哪里不合适,我记下来。” 何子兮留意到了抽屉把手上的陶瓷扣子,那扣子上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被窗外的光影一照,那牡丹好像在风中抖动着花瓣一样。 何子兮记得她自己的马车上,窗帘绳的吊坠就是陶瓷制的,那吊坠上画着喜鹊,抽屉把手雕刻成竹节的样子,而栏杆上雕刻着牡丹,现在看这车,每一处细节都能看到她自己那辆的影子。 何子兮有些诧异,问道:“这是仿造我的那辆车制成的吧?” 霍肆说:“我是个粗人,我不知道你这种精通诗词音律,会画画会下棋的公主喜欢什么,我只能仿制你的车,反正你肯定会喜欢你自己的车吧?” 何子兮看着车顶上的工笔青松和松枝见若隐若现的松鼠,心中感到一阵清风明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4.她以为她能逃得过? 珠玉退了两步看着这一对璧人,再相配不过了。 游湖的船是霍肆特意为何子兮定制的,船舱的入口处还搭建了一个类似于抱厦的小阁,和正经的船舱用一扇绣着贝壳、锦鲤的屏风隔开,霍肆的小厮可以在小阁带着候命,不用一路跟着,免得坏了他和何子兮两人之间的惬意。 这条船和马车同样风格,最大的差异是船舱的天花板上画的不是青松而是清莲。 躺在天花板下的筵席之上,随着水浪起伏摇摆,水光打在天花板上的条纹颤动不息,好似天花板山的荷花是真的一般,人身处船舱更像是进了龙宫。 何子兮喜欢这样的天花板,一边吃着新鲜的瓜果一边仰着头看。 霍肆笑她,让她不要再看了,仔细脖子疼,可何子兮就是不听。 霍肆干脆让何子兮在筵席上躺好,那些什么水果,都由他亲手切成小块喂进何子兮的嘴里。 何子兮不老老实实吃果子,而是探出舌头连同果块和霍肆的手指尖一起卷裹。 柔软的舌头划过指尖的触感太鲜明,霍肆的半条臂膀都要酥掉了。 方才在车上,何子兮揪着他的衣领用强时,她的眼神魅惑如勾,已经勾起了霍肆心中的那团火,此时何子兮的舌头更是在火上浇油,霍肆扑到何子兮身上,品尝体味着另一种新鲜的果味,企图用这种方式扑灭烈火…… 好在游船没有多久就到了湖心岛,船一靠岸,码头上的人高声吟唱着提醒船客们留意脚下的号子,何子兮轻咬霍肆的唇,推搡着让他起身。 霍肆此时鼻孔里就差喷火出来了,这小妖女向来只管点火不管熄,只管她自己得逞,不管他是不是要憋死了,照着这种用法,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再过几年就偃旗息鼓了。 霍肆故意忽略船外一声高过一声的吟唱,仍旧把脸埋在何子兮的颈间,抚摸着何子兮的脸颊,怎么都不肯起身。 何子兮自己整理着自己的裙子和衬裤,用力地从霍肆下面钻出来,说:“快去洗手,一股腥味。” 霍肆脑哼哼地吧何子兮拉回来再压住:“好意思说?还不是你的东西?” 何子兮在霍肆的耳垂上咬了一口:“你乐意!” 趁着霍肆揉耳朵,何子兮终于爬了出来,站到一人高的铜镜前整理衣服。好在这次发髻没散。 霍肆侧躺在筵席上,别有深意地看着何子兮:“难道你不乐意?” 何子兮走向船舱大门,声音娇媚地对霍肆说:“乐不乐意呢?你猜!” 自然是乐意的,若是不乐意,她怎么可能艳唱出那么毫无遮拦的情曲给他听,那清脆娇柔的声音从耳廓滑入耳道,搔弄着鼓膜,搅动着他的脑汁,考验着他最后的一点防线。 霍肆就着铜盆净了手,一边洗一边得意地笑。 这丫头还是不了解男人,他花费了这么大心思带她出来,特意从西北运了玉石过来请高手雕琢成铃铛挂在马车和游船上,为的不就是一个琴瑟和鸣吗?她以为她能逃得过? 算了,就让她再瞎扑腾一阵好了,看着一只金丝雀在掌中自以为是地跳舞也是一件乐事。 霍肆带着何子兮来到湖心岛边的一处凉亭,这里拴着两匹马,一批是霍肆的黑沙,还有一匹全身雪白的母马。 黑沙讨好地,用嘴唇帮小母马梳理鬃毛,小母马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往树的另一边踱步,牵着马的两个侍卫觉得好玩,不停地把两匹马往一块儿凑,然后牵着母马的侍卫被母马咬掉了帽子。 母马的年龄不大,两只眼睛又黑又亮,长长的眼睫毛弯弯翘翘,身上的皮毛雪白雪白的,在阳光下反射着近乎银色的光芒。 何子兮的眼神有点直,她头一次觉得马居然比人好看! 霍肆指着小母马说:“西北马出名,你看看是不是喜欢。” 何子兮立刻从霍肆的掌中挣脱出小手,飞快地跑到小母马身边上上下下看:“好漂亮!” 小母马也在打量何子兮,两只耳朵立着,歪着脑袋盯着何子兮,何子兮试着摸了摸小母马的脖子,它甚至用大大的鼻孔冲着何子兮的脸喷出两道热乎乎的气体,何子兮被喷得睁不开眼睛,长发卷了一脸。 那马扯着嘴角咧开了嘴,露出白莹莹的八颗牙,眼睛都变得弯弯的,那神情,要是有人跟何子兮说马不会笑,她一定要定那个人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霍肆说:“这马已经驯服了,很有灵性,我让人专程从凉庸关送来的,你要是喜欢就留给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杀了吃肉。” 何子兮狠狠瞪了霍肆一眼:“这么漂亮的马,你居然要杀了吃肉!” 小母马似乎也听懂了霍肆的话,气愤地冲他喷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不看他。 何子兮哈哈大笑,这匹马有灵性,她喜欢! 霍肆说:“它还没有名字,你起一个吧。” 何子兮想了一会儿说:“白玉!都是玉字辈。” 珠玉不乐意了,居然把她和书玉当和一匹马相提并论,她小声抗议,但是何子兮没理她。 霍肆接过黑沙的缰绳,对何子兮说:“来跑一圈,怎么样?” 何子兮轻轻摸着母马的头,不情不愿地说:“黑沙比白玉高大那么多,怎么可能跑得过你?” 霍肆说:“我让你一盏茶的时间。” 何子兮眼睛一亮:“那行!到木屋见!” 何子兮话说完立刻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镫,沿着小路跑了。 霍肆笑眯眯地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碗,一仰脖子,两口喝完了所有的茶水,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水迹,骑着黑沙风驰电掣追过去。 前面有一道美丽的白色倩影,黑沙从来没跑这么快过。 珠玉指着霍肆的背影,急的结巴,冲着霍肆的小厮一连“诶”了好几声。 霍肆的小厮把空茶碗递给珠玉看:“叫什么?确实是一盏茶啊。” 珠玉:“我还当你家主子是个人,谁知道是头牛,喝茶连茶叶梗一起嚼!” 不管珠玉多气愤,她现在也只能干瞪眼,她速度再快也撵不上两匹上好的西北马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5.蚊子咬一口而已 湖心岛的地形并不简单,有高山也有湖泊,山腰间还有一条高低错落的瀑布。 阳面的山脚下有一个“村庄”,村庄里错落着数套木头搭建的房子,房间有成片的蔬菜,还有大片大片的绿草地,所有到湖心岛来游玩的贵胄都会到这里来休整。 今日贵摄政公主想要“独自”岛游玩,没有哪个贵胄敢不给这个面子,所以这会儿这村子里空空荡荡只有霍肆和何子兮两人。 一向争强好胜的黑沙今天很识趣,深知主人心思,没有非要强压白玉一头,每次追到白玉身侧稍微慢些,所以两匹马几乎并驾齐驱进了村庄。 何子兮自己的骑术是个什么德行她自己当然知道,可既然霍肆愿意让她赢半个身位她也乐得接受,为什么不呢? 进了小院以后,何子兮和霍肆刚从马翻身跳下来,黑沙又来招惹白玉,含着白玉的鬃毛轻轻拉扯,白玉骄傲地一扬优美的下巴,去菜地里吃大白菜去了,黑沙轻轻踏着土地,迈着优雅的猫步跟在白玉后面也去了。 何子兮看了看霍肆的黑沙,感慨道:“马如其人。” 霍肆搂着何子兮的肩膀往小屋里走:“两匹马有什么好看,走,看看我专门为你布置的屋子。” 何子兮抬眼看了看霍肆那笑地特别谄媚的脸,她心里毛毛的,好像有条菜青虫正在化茧成蝶,可再一想,霍肆什么时候不是这么谄媚了?然后何子兮这么跟着霍肆走进了木屋。 木屋一进门的地方有一个两尺见方的水槽,山的清泉被套筒引入到水槽里,清水转一个弯流到了下面的套筒里,引去浇灌菜地。 霍肆说要做饭给何子兮吃,让她过去洗手。 何子兮感到很怪,饭前洗手没错,可这饭还没见影子洗手,这还是头一次。 霍肆抓着何子兮的手用加了花香汁液的胰子细细的揉搓,指甲缝、手指缝,一个地方都不放过,两个人的手都沾满了泡沫。 何子兮笑着问:“洗这么干净,该不会是要吃我的手吧?” 霍肆的眉角过分地挑:“手洗干净了才能……”霍肆抓着何子兮的手放在自己紧实的腹部,“摸着更舒服。” 何子兮隔着霍肆的衣服,顺势在霍肆的腹肌捻了两把,她的眼神越过霍肆的身侧看到了木屋里的装扮,这房间里除了家具几乎没有什么日常可用的东西,可偏偏床用品特别齐备而且崭新,粉红色的被面看在何子兮眼里特别刺得慌,尤其是在床头柜的一些以前她只能在春闺画册见到的那些五品,让何子兮的眼睛火辣辣。 霍肆身体前倾,想要一品香唇,何子兮猛地一推,扭头跑。 小屋门口是五六级台阶,霍肆没有急着追她,怕她从台阶摔下去,何子兮却压根没有一节一节迈,而是一步跨出去,直接跃到草地,朝着白玉跑了过去。 白玉被黑沙搅扰地走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何子兮感觉自己两条腿倒腾了好半天可还是没跑出多远,被霍肆的长臂一卷,窝在霍肆的怀里摔倒在软乎乎的草地。 何子兮和霍肆纠缠在一起滚了两圈才停下,而且是何子兮在下,霍肆在,没办法,力气的事何子兮一点胜算都没有。 霍肆想亲一口,被何子兮咬了嘴唇,何子兮质问道:“为什么准备那么齐全?你早作准备了吧?” 霍肆邪性地笑:“在皇宫里不好下手,到处都是眼睛,这地方,算你吼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 “你也知道我会喊人来抓你这个银贼啊?” 霍肆低沉的声音喷进何子兮的耳道,贴着何子兮的心口似的:“我知道你稀罕我,你才舍不得让人抓我,只是说不定会找人来推腰助兴。不过我不好那口,我只想我一个人好好的品鉴我的大宝贝,你不用担心我功力不足,这腰力早为你准备妥了的。” 此时此地,席天慕地,霍肆趴伏在她身,棱角分明的脸,野性又柔和的目光,在霍肆的身后有湛蓝的天空和悠悠的白云,风声很轻,轻得何子兮能够在风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何子兮安静地看着霍肆,四目相对,两个人的长发在绿莹莹的草地堆叠在一起。 很美的画面,何子兮的心都要融化其了。 霍肆缓缓开口道:“马都喜欢在草地,我们也在草地吧,不过你屁股肉嫩,万一被草叶子扎坏了不好摸了。” 何子兮:“你能不能不说话?” 霍肆:“对,我应该做才对。” 霍肆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摊平到草地,何子兮的体温特别高,腿肚子有点发软,四脚并用地往远离霍肆的方向爬。 霍肆一把把何子兮捞回来,神色有些受伤,抱着何子兮坐在草地,问:“真的不愿意吗?” 何子兮低着头咬着下嘴唇:“我……腿软……心里也不舒服,我觉得我是害怕。” 霍肆有点气郁:“不舒服?跟谁做你心里会舒服?” 何子兮听出霍肆的不悦,她噘着嘴揪着霍肆的前襟,说:“不是……我心跳很快,觉得胸口里面都是空的,心虚得很,身到处都那么烫。以前不会这样啊。” 霍肆的嘴角明显地勾起来:“傻丫头,那是紧张,是期待。” 何子兮可怜兮兮地看着霍肆,舔了舔嘴唇:“那……会跟几次,你手指头那样……吗?我听说会很疼。” 霍肆呵呵笑道:“他们都是吓唬你的,我会很轻,也是蚊子咬一口而已。会很疼的都是男人用了蛮力,你想想要是用锤头把锁砸开,那锁疼吗?” 何子兮的眉头抽了一下,不用说,那肯定疼啊。 霍肆又说:“那要是用钥匙呢?” 何子兮垂眼看了看霍肆腰带下的凸起,这世还能有这么大个儿的钥匙? 霍肆把何子兮轻轻放在铺平的外套:“没关系,你只要闭着眼睛,然后感觉像是天了一样。” “如果掉下来呢?” “掉下来有我接着。” “不是我在下面吗?” “我会翻身。” “你的钥匙没问题?” “这是一把很灵巧的钥匙。” 然后……何子兮发现自己被骗了。 本书来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6.是怪有趣的 ,最快更新妖邪公主:招个侯爷来成亲最新章节! 霍肆的小厮告诉珠玉,他的主子爷要带公主去爬山。小厮打的主意是,等到珠玉到了山顶发现没有他再说可能去了木屋,到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估计那饭都吃饱下肚了,珠玉再赶过去也没什么问题了。 可小厮千算万算,没算出珠玉不是一般人,小厮跟珠玉同时在山脚下下马,同时开始沿着窄小陡峭的台阶往上爬,可没走多久,小厮连珠玉的后脊梁都看不到了,小厮喊得嘶声力竭,珠玉连赏脸看他一眼都没有,更别说是等等他了。 小厮掰着手指头一算,就算是珠玉速递奇快,那等到她上了山顶,然后再下来,米饭也早就出锅了。 这回他家侯爷给他的任务他完成得漂亮,侯爷一定会赏他,小厮自己心里还美呢,沿着小台阶扶着山壁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往山上走。 可没等美多久小厮就美不起来了,因为珠玉特别快地从山上往下跑。 小厮赶紧拦住她:“下去干什么?我家爷不在山顶上?” 珠玉说:“我没上山顶。” 小厮更加不解:“那你怎么不上去?反倒要下呢?” 珠玉:“我在半山腰上看到我家公主的那匹白马了,在木屋那边。” 小厮:“……” 小厮还是不让路,坚持要上去找他家王爷,珠玉扶着小厮的肩头,趁着小厮发呆的机会猛地一跃而起,从小厮头顶上迈了过去,小厮立刻回身,只能看到珠玉的背影又一次距离他越来越远。 小厮哀叹,爷啊,奴才已经尽力了。 等珠玉赶到木屋,她只看到那俩在树林里还在无止尽地玩着你慢慢追我慢慢跑的游戏,霍肆的外套还在草地上,已经卷裹成了一团。 珠玉喊了一声:“主子。” 木屋里没人应她。 珠玉走到木屋门口使劲敲门,过了好一阵,门才从里面打开了,只见霍肆披着一白色的中衣,没系衣衿,露着坚挺的胸肌,脸色阴郁。 珠玉一愣。 霍肆说:“等着。” 珠玉没等再说什么,霍肆已经关上了门。 珠玉害怕了,要是她家主子被害了怎么办?珠玉开始更急速地敲门,嚷着要进去。 霍肆喊道:“不是让你等着吗?” 珠玉喊回去:“你是谁啊?我是主子的奴婢,你算是什么人?我凭什么听你的?” 霍肆:“……” 何子兮在里面慵懒地说:“珠玉,你等一会儿,没事的。” 珠玉一听,何子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她更急了,跑到窗外问:“主子,你的嗓子怎么了?” 霍肆:“看来十三是个没本事的,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倒嗓子。下次本侯教他几招,让你也涨涨见识。” 隔着窗纸,珠玉脸红了,然后听到一阵水声紧接着霍肆讨好地说:“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公主撒手吧,疼呢。” 屋子里面,何子兮坐在一个大大的浴桶里,浴桶里都是热乎乎的水,霍肆坐在桶边,把披在身上的中衣甩了,光着健壮的臂膀,露出肩背后两道红色的抓痕,拿着一块柔软的毛巾帮何子兮擦背。 何子兮的趴在桶边,舒服地眯着眼睛。 后背擦完了,霍肆说:“洗完了。” 何子兮坐直身子,大大方方地在霍肆眼前袒露出自己的身子,还有身上一块一块粉红色的痕迹。 她抬起一只小巧的脚丫子踩到霍肆胸口:“两条腿都没洗呢,怎么能叫完了呢?” 霍肆眸色暗了暗,一边捧起何子兮的脚,在脚背上亲了一口,一边顺着腿往水里看。 何子兮不仅没有躲,反而把另外一条腿挪了挪地方。 如果眼神可以发热,现在何子兮的洗澡水肯定已经滚开了。 霍肆的喉结上下翻滚了好几来回,声音有些喑哑道:“子兮,你这是初次,一定要收敛,否则真的要疼好几天呢。” 何子兮眼睛微眯:“所以只是给你看看啊,我又没说要开锁。” 霍肆扁了扁嘴,把目光调开,乖乖给何子兮擦洗。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一阵阵水声响起,两个人竟然谁也不觉得尴尬,霍肆擦完一条腿,何子兮还很配合地递了另一条腿过去。 何子兮想,霍肆这擦澡的手艺真好,轻重得宜,很舒服。 霍肆除了世家少爷应该会的琴棋书画不会,其他的平民家孩子应该会的劈柴搓澡洗头做饭都会了,这么想来,霍郢那个老子当得确实是不怎么的,连表面上的对儿子的教养功夫都没有做到。 因为在意这个人,于是在意他的过去,何子兮开始心疼起来,霍郢对他不好,她应该对他更好些。何子兮想着,要不要也帮霍肆擦个澡什么的,让霍肆也享受一下“贤妻良母”的体贴。 霍肆的手抓着毛巾探进水里擦着一些说不得的地方,还问道:“还疼吗?用不用我帮你在里面再涂些药膏?” 何子兮瞥了霍肆的腰下一眼,那钥匙又支棱起来了。 何子兮哼了一声,心疼什么心疼,没照脸踢下一排大门牙来就是疼他了,还什么轻轻的,什么灵巧的钥匙……这人脸皮比护城河堤都厚,明明就是打夯,居然被他说成是开锁!害得她现在都觉得后背正在被不知名的草梗子戳着一下一下地耸动。 霍肆擦洗完,也没再问何子兮,伸手把何子兮从水桶里抱出来,湿乎乎地往被子里一裹,用真单子给何子兮擦头发。 霍肆在何子兮的头顶上亲了一口,说:“我确实不重,等你适应了才探进去找锁芯,要不你能不疼?再者说,方才忘乎所以得在我背上挠出红棱子的是谁?” 何子兮斜眼瞟了霍肆一眼,想了一会儿才说:“是怪有趣的。” 霍肆乐了,他就是喜欢看何子兮这幅没羞没臊的样子,要是扭扭捏捏好似真的见不得人了,还有什么乐趣? 霍肆追问:“那等过几天,你长好了,我再接你出来?” 何子兮揪着霍肆的发梢,逼着霍肆弯下腰来:“然后再找个没人的地方,甚至连洗澡水都准备好了,事前满嘴跑驴车,事后再百般献殷勤?” 霍肆笑道:“跑驴车那不是为了让你放松嘛。以后就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7.阏氏 ,最快更新妖邪公主:招个侯爷来成亲最新章节! 霍肆笑道:“跑驴车那不是为了让你放松嘛。以后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一杆子插到底,两个人都痛快,不整那磨磨蹭蹭没用的。” 何子兮还能说什么?跟他探讨一下磨磨蹭蹭的用处? 他们两人一起在湖心岛消磨了半日,直到傍晚,何子兮才拆了霍肆为她梳起的那个四不像的发髻,让珠玉重新为她梳妆,准备回转皇宫。 何子兮本意是要骑着白玉回去,霍肆拉着何子兮的手死活不同意,就说是要坐车,何子兮摔开霍肆的手往白玉那边走。 霍肆无奈,何子兮的性子倔得跟屎壳螂似的,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由着她。 何子兮抬腿上马才猛然知道霍肆为什么一定要坐马车了,这刺痛的感觉真叫人想一头撞死,尤其是白玉一走动,她的身体和马鞍之间发生碰撞的时候,何子兮最想做的就是找把锯子卸了霍肆的破钥匙才解恨。 霍肆盘着胳膊站在马下,看好戏似的仰着脖子瞅着何子兮,那上挑的眉梢好似在说:“怎么样,这感觉够刺激不,够酸爽不?还不乖乖去坐马车?” 何子兮咬着腮帮子狠狠盯着霍肆,就是不说话。 霍肆忍不住笑了,好吧,既然她是屎壳螂,那他就当回粪铲子,反正都是一对,谁搭坡谁下驴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霍肆朝何子兮伸出了两只大手,何子兮乖乖靠进霍肆怀里。 霍肆把何子兮从马上抱下来以后没把她放下,而像是老土匪抢了小媳妇似的,就那么扛沙袋似的扛着进了马车。 马车刚开始走动,何子兮轻吟了几声,霍肆在马车里喊:“再拿两块软垫进来。” 珠玉在车外长长叹了一口气,有种女儿突然间嫁了人的惆怅感。 这半天的消磨收获很多,不仅仅是让何子兮充分体会了什么叫由浅入深,还知道了不少她应该知道的情节。 比如,霍肆告诉她,全皇宫不是随便哪个太监都能靠着下跪就能求见到太皇太后的,而他就是能在那么多太监当中一眼找到了有这个本事的那一个,这才有了太皇太后在大朝时突然驾临奉天殿为何子兮解围的那一幕。 再比如,让太皇太后痛下狠心亲自临朝的,其实并不是那小太监带去的几句话,而是太皇太后得知,胜王在迎胜军中将谨王布置的眼线全都杀了。 谁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得知胜王这大杀的事情之后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何子兮和霍肆都认为,在太皇太后眼中,胜王放了王春晖等人离营,至少说明胜王和何子兮没有当场闹翻,只要王春晖不死,何子兮和胜王之间就没有血仇,可胜王和谨王之间不同,隔了那么多人头,这俩人没有直接在朝堂上互砍已经是万幸了。 所以太皇太后为了避免胜王和何子兮联手打压谨王,她就先给何子兮一把助力,让何子兮不那么需要胜王,避免何子兮和胜王联合,她再从中斡旋,基本达到三方鼎立。 霍肆认为太皇太后这样做完全就是因为偏心,可何子兮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太皇太后还是一个能够胸怀天下的人,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更多的是为了虞朝而不是某个人,如果真是因为偏心,当初太皇太后直接扶持谨王上位就得了,为什么要扶持景盛帝呢? 霍肆冷笑:“你居然不知道?谨王的亲娘,在生下谨王之前就投奔了塞外的胡人,现在是胡人塞图可汗的阏氏之一,还给塞图生下两女一子,说不定就是下一任可汗的娘呢!” 何子兮惊愕得双眼圆睁。 霍肆说:“谨王本来就是庶子,再加上这样的娘,太皇太后就算是把他扶持起来,他能坐稳那宝座?你们姐弟就算是有蝶族血统,但至少蝶族人也是虞朝人,那谨王呢?要是他上去了,恐怕不少人会把他娘的事翻出来吧?那德顺帝的绿帽子得摞多高?谨王还不以死谢罪?” 何子兮震惊地看着霍肆,悠悠问道:“那谨王的娘投奔胡人,可跟我娘有关?” 霍肆看傻子一样看着何子兮:“你当这是什么好事?还往你娘头上扣?” 话虽然这样说,可凭着太皇太后一提起钦烈太后就有的那股怨气,何子兮知道,谨王的娘亲投奔胡人这事,恐怕是有隐情的。 何子兮愣了好一阵,嗫嚅道:“我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霍肆看何子兮有些萎靡,他觉得就算何子兮和谨王感情不佳,可毕竟是兄妹,也许是受了影响,早知道就不这么愣生生地把这事无遮无拦地告诉她了。 霍肆把何子兮搂在怀里,说:“京城里知道这事的比较少,当初因为有人乱传,多么不好听的话都有人敢说,太祖皇帝杀过一大批人,所以这天子脚下自然清静很多。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那就不好说了,不过传言也不可尽信。” 何子兮靠近霍肆怀里微微一笑:“是啊。” 传言不可尽信,传言中没有她娘亲的影子,可见是有些偏颇的,何子兮骨子里少见的那点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可又有点害怕知道真相。她的娘亲是个好人,是世上最好的人,不是吗? 何子兮的马车到了皇宫门口,她正要下车,可霍肆却抓着衣袂不肯撒手,何子兮拽了两下没有从他的手里拽出袖子,回头去看霍肆,正被霍肆深沉爱慕的眼神抓了个正着。 霍肆软绵绵地说:“我想你了。” 何子兮笑道:“我还没走呢。” 霍肆轻轻叹气:“是啊,我已经开始想你了。要是能把你随身带着就好了。” 何子兮使劲从霍肆手里拽出袖子:“行了,少烦人。天黑了,各回各家去。明儿天亮了再来找我就是。” 霍肆特别委屈:“你居然不想我?” 何子兮瞪了霍肆一眼:“发什么癔症?” 霍肆突然抱着何子兮的腿又不撒手了,没娘的孩子似的耍赖皮:“子兮,嫁给我吧。” 何子兮:“……” 霍肆:“实在不行,你娶我也行啊。你不用怜惜我,对我狠一点,每日都召我侍寝吧,只要不坐断就行。” 何子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8.扭扭捏捏 ,最快更新妖邪公主:招个侯爷来成亲最新章节! 何子兮一通臭骂总算是把霍肆那个拿鞋底当脸皮的家伙骂走了,何子兮走进午门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口看着霍肆的马车渐渐驶远。 何子兮突然想霍肆说的那句“我想你了”,何子兮感同身受,看着霍肆离开,她也开始想念。 也许一夜很短,可她却觉得很长,要过好几个时辰才能再看到这个人呢。 让何子兮意外的是,其实她和霍肆再一次碰面并没有等上好几个时辰。 何子兮还没有走进正阳门,就有御林军匆匆追过来说明威将军王春晖那边又出事了。 何子兮提着裙子往午门口跑,珠玉喊着要备车,何子兮却说不用,珠玉想不通,去往霍家远郊的那座宅院那么远,为什么不用备车? 当她们跑出午门,正看到霍肆的马车速度很快地返了回来,那两匹驾车的骡子放开了四蹄狂奔而来,然后稳稳停到了何子兮面前。 霍肆推开车门,何子兮握着霍肆的手,没用什么矮凳,一步跨上了马车,珠玉也跟着何子兮上了车。 他们刚在马车里坐稳,马车又开始奔驰。 霍肆关切地看着何子兮:“刚才迈那么大的步子,不疼了?” 珠玉:“……” 何子兮:“闭嘴!” 霍肆握着何子兮的手:“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何子兮道:“上次你怎么知道我去了迎胜军军营?还有工部那姓唐的九品主簿,别当我不知道,他的大兄哥是你写给我的那些西北官员中的一个;正阳门太监中谁通着饴泉宫ni都能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霍肆咧着嘴看着何子兮笑。 何子兮瞪了他一眼,没有多的表示了。 霍肆问:“我做了这么多手脚,你不生气吗?” 何子兮说:“你等着,等你不老实的那天,我给你一锅端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何子兮自己心里清楚,这话说出来只能哄鬼,她没打算动这些人,因为他们是霍肆的。如果将来她和霍肆之间有变化,那也等到时候再说。这要是别人敢在她面前动这么多手脚,她早就开始砍瓜切菜了。 何子兮试着问霍肆:“你把你的人员名单给我的时候,你没想过,万一哪一天我要动手了,这些人都都完了,你在京城这些年的努力可能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霍肆把何子兮搂进怀里:“他们没有了我不在意,只要有你。” 何子兮轻轻一笑。 珠玉:“侯爷,奴婢位低,可你能把奴婢的耳朵当回事吗?” 何子兮:“……” 霍肆:“这有什么要紧?将来我和你家主子同房,你还得在旁伺候呢。” 珠玉:“……” 何子兮:“你还能要点脸吗?” 霍肆的马车很快到了郊外的霍宅,壮武将军他们带着亲兵,二三十号人候在宅子门口迎驾,可马车一停稳,霍肆先从马车里出来了,几个将军登时一愣。 霍肆回身把何子兮从车里抱下来,规规矩矩走到何子兮身后去。 几十号人一起给何子兮跪下,何子兮免了他们的礼,问壮武将军:“你们都在这里,王春晖那里谁照看?” 壮武将军说:“是王春晖从老家那边带出来的一个孩子,猎户出身,伸手很不错,信得过。” 何子兮和壮武将军一边说着话一边匆匆赶往王春晖的院子。 王春晖一直昏迷,难得有个清醒的时候。 王春晖的药由薛商亲自熬煮,再由薛商的徒弟送到王春晖的房间,今天薛商在厨房熬药的时候小罗过来了,趁着薛商和徒弟说话的空隙,小罗竟然往药壶里加东西。 薛商是个医生,警惕性没有那么好,可这宅子里到处都是当兵的,而且都是高手,小罗动手的瞬间就被躲在厨房外的兵看到了。 壮武将军问何子兮:“公主怎么知道这个小罗有问题的?” 何子兮说:“那日在迎胜军军营,就是他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了胜王赐的银碗,这简直就是点燃本宫和胜王之间炮火的炮捻子,这么重要的差事,他们怎么可能假他人之手?” 壮武将军微微点头,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壮武将军问:“公主看,那小罗怎么处置?” 何子兮说:“送到迎胜军军营去。” 壮武将军惊愕问道:“为什么?连审都不审就送过去?” 何子兮笑着问:“你们没打他?” 壮武将军说:“打了。” 何子兮说:“那不就行了?气都出了,人就送走吧。就算审,他也只可能说是听命于胜王。” 壮武将军僵硬地点点头:“既然公主都知道,那为什么要把他送回去给胜王?” 何子兮轻笑:“有用。” 壮武将军不说话了,当隐卫那几年虽然他也看了不少明争暗斗,可真正身处其中,他是盘算不来其中的这些弯弯绕的。 霍肆安安静静走在何子兮身后,就好像那几年给他的长兄霍宁当侍卫长的时候一样,恪尽职守地护在何子兮身边。 王春晖的房间里一股浓重的药味,何子兮走进外间都觉得呛嗓子。 西屋里,薛商守在王春晖的床边,一看何子兮来了,薛商赶紧起身行礼。 何子兮先是查看了王春晖的气色,看起来不再那么苍白,嘴唇微微有了红色,呼吸也平稳多了,何子兮感到很欣慰。 何子兮和薛商正在说着王春晖的病情,王春晖微微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口申口今:“谁?” 何子兮和薛商赶紧凑到王春晖床边,薛商忙着诊脉,何子兮弯腰看着王春晖:“本宫是何子兮,你还记得吗?” 王春晖的目光迷离,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何子兮的脸上,他激动地想要坐起来,可浑身无力,只挣扎了两下,根本起不来。 壮武将军几个也很高兴,王春晖终于彻底醒了! 何子兮轻轻压住王春晖的肩膀:“别起身了,你有伤在身。本宫还盼望着你能尽快好起来,组建一支明威军,最好你能当这支明威军的将军。” 王春晖的目光越来越亮,何子兮似乎能从里面看到希望。 王春晖的身子还是虚弱,何子兮没说几句话就从房间里出来,壮武将军他们送何子兮出去,何子兮的神情看着比刚来的时候轻松多了。 临上车,何子兮对壮武将军说:“一定要多加小心,现在想要他命的人不少。” 壮武将军吃惊道:“不是胜王吗?” 何子兮只是笑。 上了车以后,何子兮还在想王春晖的事,马车走了好远一截,她才发现霍肆的表情阴沉得很。 何子兮不明所以,问道:“你怎么了?” 霍肆冷哼了一声,把脸扭开,不让何子兮看。 何子兮感到好笑:“有话就说,怎么还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霍肆怒目圆睁:“你是不是看那王春晖好看,所以才对他这么上心?他光着膀子,你居然摸他的肩膀!” 何子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9.日日思君不见君 ,最快更新妖邪公主:招个侯爷来成亲最新章节! 霍肆胡搅蛮缠起来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万幸何子兮不是一般人,把珠玉赶下车,两个人在车里细细得纠缠到了皇宫门口,霍肆总算是承认何子兮碰到王春晖那一下根本不算是什么,她的手掌擦过他身体的那种,没几下就蹭出一串火花的动作才算是摸。 何子兮在午门口下了车,由珠玉扶着缓慢往前走,夜风吹来,从微微敞开的衣领一路灌进去,肚皮还有点凉。 珠玉帮何子兮揪了揪衣领,苦口婆心道:“主子,你年纪还小,咱们蝶族祖地里,年纪小生孩子的,那真是九死一生,主子可不能贪了好玩,害了身体。” 何子兮:“谁要生孩子了?” 珠玉:“这种事做多了,你不想要孩子也得来找你。” 何子兮斜了珠玉一眼:“怎么就多了?方才在马车上只是胡闹,又没有……你跟十三怎么不生孩子?” 珠玉:“主子知道羊肠不?咱们蝶族祖传的手法,那肠子撸得跟窗户纸一样薄,让他套上就不怕了。不过……那个,主子,霍肆的个头儿看上去就骇人,你这么小,能吃得消嘛?” 何子兮听得有点耳朵发热,以前珠玉可从来没提起过这事,今天突然说了这么多,难道是因为自己也开了荤,珠玉这是要跟自己探讨技术? 何子兮嘟囔道:“十三也那么壮呢!” 珠玉拍了拍何子兮的手背:“十三哪有霍肆那么大个子?霍肆鼻梁那么挺,棱角也分明,最重要的是,他手指头又粗又长,骨节结实,照咱们蝶族的相面法来说,他绝对是人根壮硕的,要是搁在祖地里,那是女人们争着要领进屋子的宝贝。只是……主子,你还年幼,身子娇弱,经受不得狂风暴雨,还是得仔细着身子。” 何子兮听着珠玉的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那十三这种呢?就不是宝贝了?” 珠玉轻快道:“马马虎虎,普普通通吧。跟我配套,我爱见就好了,也免得别的女人惦记。” 何子兮:“……” 走到岔路口,何子兮想了想,说还是去一趟饴泉宫吧,可赶去报信的小太监很快跑了回来,说太皇太后出宫去了。 何子兮轻叹了一口气,这宫里没有个能主事的男人确实不行,这公主也好,太皇太后也好,一个一个的都是想出去就出去了,这挺好,不再是关在笼子里的鸟了,不过这种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等到景盛帝亲政,谁也不能乱跑了。 不过……到时候她已经嫁给沈少堂了吧,公主府关不住她,她还是能出门,只可惜,不能随意见霍肆,否则就真不要脸了。 何子兮胡乱想了一气,得出的结论是当公主还是比当皇后好,至少丈夫比自己地位低,公主能比皇后没规矩些。 何子兮想着以后的事,情绪很是低落,随口问太皇太后去了哪里,小太监回禀,太皇太后去了霍肆在城中的大宅。 何子兮的眉梢微微一挑,霍肆这人看着没正经,可掐算人心的本事堪称前无古人。 胜王和谨王有了血仇,太皇太后心中焦急之际,霍肆给了太皇太后一个结盟的提议,政斗中最忌讳孤军奋战孤掌难鸣,太皇太后顺着霍肆递过来的杆子帮着何子兮促成科举,现在太皇太后找霍肆谈结盟的条件去了,只是不知道霍肆还会跟太皇太后谈些什么?仅仅是西北运河吗? 何子兮盥洗后,程二英照着往常的规矩捧着话本来给何子兮读上一段。 读到一半,何子兮喊停了程二英,斜靠在床头上冲着程二英招手:“你过来。” 程二英放下书走到何子兮床边。 何子兮压了压手腕,程二英跪在了脚踏上。 何子兮挑起程二英的下巴,就着烛光仔细打量了一番,他鼻梁弯弯的,鼻头小巧,不像是霍肆那么硬朗;脸部线条温婉,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部分,就连下颚骨的弧度也是圆润的;再看手,手掌绵软,指头细短,骨节不显,要不是皮肤稍显粗糙,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这是双女孩子的手。 要是照珠玉的说法,程二英的那东西就算是还在,也不过是寻常寸物。 程二英心中激荡地瞧着何子兮,他不知道何子兮的心里正在怎么消遣他,只看到何子兮的眼神越来越利,越来越像是将猎物看进了眼里的野狐。 何子兮说:“将衣服脱了。” 程二英抖了一下,乖乖脱掉了上衣。 程二英的身上没有什么肌肉,只有很平整的白白净净。何子兮很轻微地呼了一口气,还是霍肆更有看头,程二英这小身板,看来看去都不怎么引人品味。 何子兮的目光是有温度的,她目光过处,程二英觉得百般灼热。 何子兮说:“转过去,趴下,本宫要写字。” 程二英乖乖转了个身,躬身跪着。 何子兮从床头柜上拿起刚用过的朱砂笔,在程二英的背上写下:“日日思君不见君”几个大字,写完还轻轻吹了吹,吹得程二英的背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何子兮从喉咙里微微发出一阵笑声:“行了,下去吧,今儿不用你伺候读书了。” 程二英浑身僵硬地给何子兮磕了一个头,躬身退了出去。 何子兮这边戏耍程二英,过程还比较愉悦,另一边霍肆和太皇太后的谈判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太皇太后在霍肆大宅的二进门处的书房等了很久,霍肆才不紧不慢地过来了,太皇太后仔细一打量,这霍肆的头发居然是湿的,看来是洗过澡才来接驾,往好听了说这是不敢亵渎天威,往实际里说,这就是把太皇太后晾在这儿煞煞威风。 太皇太后也算是颇有城府之人,却被霍肆这一个澡洗得差点破了功。 霍肆进来以后向太皇太后行的礼倒是没有丝毫差错,先是一个天揖,然后右腿后退半步,屈膝下跪,双手指尖相对,以额头轻触手背。 太皇太后看着霍肆的后脑勺,心中冷哼,想着她晚些免礼,也让这个张狂之人好好长长规矩。 谁知道霍肆竟然没等太皇太后赐他平身,他就已经站了起来。 太皇太后吃惊地看着霍肆:“你……” 霍肆状似一愣,道:“太皇太后没打算让臣起身啊?臣还以为太皇太后找臣有事要说,臣一直跪着太皇太后也不好说正经话不是,这才急着起来了,没想到等到臣都站起来了太皇太后也还是没让臣免礼。要不臣再跪一会儿?太皇太后不用顾虑着臣,臣在膝盖上特意垫了棉花,软乎,不怕跪着。” 太皇太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0.痛恨一道宫墙 ,最快更新妖邪公主:招个侯爷来成亲最新章节! 太皇太后真对霍肆这样的地痞没什么办法,说他无礼吧,人家的礼数周全着呢。她一个精神头不济的老太太,再熬一会儿就又开始糊涂,哪有工夫让霍肆再跪?只能捡要紧的说了。 太皇太后刚开口,赐座的话还没说出口,霍肆已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还端着杯子发出一声很大的吸水声。太皇太后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若不是时势所迫,她根本不会搭理这种无礼之徒。 太皇太后道:“卫安侯,哀家已经促成了科举。” 霍肆轻轻放下茶杯:“太皇太后,臣谢过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气得手抖:“霍肆!你别以为哀家不明白。胜王生性憨厚,不喜勾心斗角,军中数万人,他竟然能从中挑出一百多奸细,竟然个个不冤,若是说其中没有你卫安侯的功劳,哀家怎么都不信!” 霍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那又如何?太皇太后还是圆了臣的心愿,支持了科举。”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她并不知道霍肆手中还有什么底牌,会不会因为她不支持科举而一张一张都亮出来,会不会一次一次把矛头指向谨王,直到事态发展到她无力反抗,那谨王的项上人头只能在他的冷笑中噗通落地。 霍肆心平气和道:“谨王这个人吧,坏,但是坏不到根上,碰上臣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谨王有点摸不准臣的脉象。臣很早之前就说过臣要支持科举,其中利弊也都言明了,可谨王不愿与臣为伍,一心维护察举。朝局之下,当不了朋友就只能当敌人,谨王想不明白,也不用想了,臣等不及,所以被逼无奈臣只能出手。太皇太后是不知道啊,那天晚上臣心痛如刀绞,还请太皇太后怜惜。” 霍肆话说完,满脸喜气洋洋地接着喝茶,哪有一点心痛的样子? 太皇太后愣了半天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何止谨王摸不准霍肆的脉象,她也摸不准啊! 好在霍肆也不打算让这种尴尬的气氛继续下去,润了润喉咙之后继续说:“臣和胜王都是统兵之人,都是提着脑袋在战场上争名利的,心中所惧相差不大。在我们认为,身边的人都是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可兄弟的刀不听自己使唤,兄弟那就相当于敌人的刀直接捅进心窝,离死不远了。谨王似乎不太懂武人,就这么在胜王的迎胜军钉钉子,那可不是钉子,都是催命符,胜王不杀才怪。” 天皇太后终于找回自己的思路,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科举?就为了帮衬子兮,你不觉的不划算吗?” 霍肆道:“有了科举,臣就能让西北人走进朝廷,不像是现在,门阀政权,西北人的命在贵胄们看来还不如他们家里的花猫。至于子兮……臣是真心稀罕,还请太黄天后成全。” 霍肆冲着太皇太后抱了抱拳。 太皇太后轻笑:“这是好事,只是……” 霍肆突然出声打断太皇太后:“只是她现在有婚约在身,而她作为先帝的女儿,不好违抗遗照,只能求着太皇太后还她自由身。不过臣不是那拘泥于俗礼的人,谁的媳妇不是睡?直接睡大了肚子扛上马车运到西北就万事大吉了,臣就不信他沈家还能追到西北去要人?” 太皇太后心里把霍肆骂了个底朝天,霍肆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要是真心喜爱子兮的,怎么也得为子兮的名声着想吧?这倒好,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睡大了肚子,她的孙女就让这种泼皮糟蹋了。 可拿现在的朝局来看,这倒是好事,要是霍肆真的对子兮死心塌地,那谨王面对的形势更加不利。 太皇太后又长叹一声,当初给敬儿一个谨王的封号,就是为了提醒他要处处谨慎,可这孩子一点都不听话,就像是小时候在菜园子里顽皮,抓不到那条小蛇决不罢休,然后被蛇咬了,把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只有他自己高兴地手舞足蹈。万幸那蛇没毒,敬儿被咬后直嚷着要吃蛇,别人都以为是他是因为嘴馋才抓蛇,只有她这个当祖母的知道,这孩子吃蛇是为了报那一咬之仇。 这样的孩子,现在能消停下来不跟何子兮争斗吗? 霍肆接下来云淡风轻地说:“太皇太后一心维护谨王,不知可有心力再想念秦国公主?” 霍肆一提起秦国公主,太皇太后刚才还能勉强维持平和的脸立刻露出惊惧之色,她的声音细微地抖动:“秦国初至塞外之时曾无故流产,可是你做的?” 霍肆满不在意道:“太皇太后觉得是那便是吧。” 太皇太后脸色铁青地看着霍肆。 霍肆双手一摊:“所以,太皇太后你看,臣是很有诚意的想和太皇太后结交,太皇太后对臣却百般刁难。西北运河一事也是太皇太后先在臣的面前提及,并非臣向太皇太后所求,若是能办成,臣自然为我西北百姓对太皇太后感激不尽,若是太皇太后对西北运河并不感兴趣,臣也不强求。眼下臣倒是有一件要紧事,不便让公主出面,希望太皇太后帮衬一把。” 又过了两刻钟,霍肆送走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脸色阴郁,很不好看,霍肆送太皇太后出门的时候,满脸笑意。 霍肆目送太皇太后的车马离开,小厮双手把一张纸条递向霍肆:“爷,这是宫里刚传出来的。” 霍肆的眼睛亮了亮,今儿那丫头破了身子,难道是累了,这么早就寝?难为她了。 他明明已经熟透了上下绣床的规程,自认为已可做到酒池肉林岿然不动,可还是被何子兮那点生涩的撩.拨引出了心底的饿鬼,那时光满脑子没有别的念头,只想着进一点再进一点,恨不能填满了她全身才好,他这军用的体格,本是用来和千军万马厮杀的,却用来和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厮杀,就算他费了好大的力气忍着,可她生生受了一回也是真的,还没等休息,又跑了一趟郊外的宅院,她这会儿怕是要散架了。 想到这里,霍肆真是痛恨那一道宫墙,阻隔得他不能拥着佳人入怀。 霍肆一边恨墙一边展开了手里的纸条,然后他原本红润的脸色开始了各种变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绿,最后都成了紫色。 霍肆把纸条往地上一扔:“日日思君不见君……”半天之前还在他身下娇艳欲滴的女人,这会儿就在美貌太监的背上写意传情? 这句子究竟应该怎么解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1.刑部衙门里 何子兮这几天的精神头都挺好,时不时回忆一下湖心岛上分外美好的风景。 何子兮没舍得让人把白玉送到御马监,而是在含章宫的西北角上开辟了一个小小的马厩。白玉到了含章宫以后特别适应,居然最爱吃的不是御马监送来的上等草料,而是何子兮的点心,它曾经探着脑袋从珠玉的手里吃光了一碟子点心! 何子兮也不怕白玉吃出毛病,它爱吃就给它吃,它吃得越多她越开心。何子兮对白玉的喜爱全都放在了明面上,甚至不再乘坐步舆去御书房,而是骑着白玉咯哒咯哒走在宫道上。 守制期间,各个衙门积压了很多政务,包括刑部。 刑部宋尚书今天带了好多案件的结案来向摄政公主呈递,宋尚书跟随何子兮走进御书房,董叶扬已经铺展开了笔墨,何子兮走进来的时候董叶扬过来给何子兮做了一个万福,然后小声在何子兮耳边说:“二哥让我向公主通秉一声,希望公主能拖延一会儿。” 何子兮微微一点头。 宋尚书只看到董叶扬和何子兮说话,并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跟他有关的事。 宋尚书拿来的结案中大部分都是何子兮已经知晓的案件,这些结案做的好看,可何子兮知道这里面不知道夹杂了多少私货和血腥。 宋家从前朝就把持刑部,对诸多审案的手法十分精通,没罪的人到刑部大牢里走一圈都恨不得自己有罪,对他们来说赶快砍了脑袋才算是解脱。现在不比前朝,宋家在刑部做不到只手遮天,做事也得要收敛,可就算是收敛,这里面的门道还足够写成好几部折子戏的。 何子兮随手翻看结案,动作很慢,看上去很是认真,可脑子里在想别的事。 最近林天佑写了密折回来,揭发一起因为抢地引起的人命官司。 林天佑当年从大理寺卿位上退下去之后回了家乡,凭着几年来的积蓄买了一小块地,因为家里人口少,生活也算是小富,零散时间里免费给四邻八村的孩子们上课。 因着他曾经在朝中身居要职的名声,还结交了一批民间的有识之士,林天佑的清明在当地广为流传。 林天佑的老家有个恶霸林珂,跟当地的知府勾结,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做,虽然忌惮林天佑的身份曾经开府放了两个被强抢入府的姑娘出来,可并没有因为林天佑的出现而改变当地的风气。 这回,这个恶霸和知府刘曾一起强占了好几家军户的田地,其中一家的孩子是林天佑的学生林德,一个注定一到十七岁就会参军的十二岁男孩。 前些时候府兵放了秋收假回家,林德的哥哥从折冲府返回老家收割,因为护地跟林珂的家丁起了冲突,被林珂的家丁把腿打断了还抓进了林珂府中,林德的父母吓坏了,怕再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地也不要了,只要把儿子还给他们就行。 事已至此,林珂完全可以把林德的哥哥送回家,再拿些银两去林德家道个歉,就说是下面的人不会做事,安抚一下军户们激动的情绪,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林珂在当地称王称霸惯了的,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丘八居然敢跟他耍横,就算打断腿也不能让他消气,最后居然把四肢全打断扔到了府门外,没过半天人就断了气,这回林家人不干了,跟林德的哥哥一同回家务农的兵卒们也不干了,呼啦啦全都闹起来要林珂杀人偿命。 事情发生的时候林德在林天佑家里住着读书,等林德知道的时候,他们那几家军户聚集成的村子已经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焦土,十几户人家几乎死绝了。 林德抱着林天佑哭得死去活来,林天佑的学生和朋友们都义愤填膺,要去找去找林珂讨命。 可原本好打抱不平的林天佑这时候反倒让大家息事宁人,让很多人费解。 林天佑只是出面去找林珂说情,说死了那么多人,想要下葬没有棺材,请林珂赏几个棺材钱。 林珂对林天佑这种识时务的态度很是欣赏,不过他话说的明白,给钱是冲着林天佑的面子,那些军户不是他杀的,更不是他烧的,就连知府也出面为林珂开脱,说是一个叫林云的人因为跟军户中的一个小娘子私通,被回家的丈夫捉奸后狗急跳墙,杀了丈夫,事后为了掩护命案现场,林云纵火焚屋,谁知道火借风势,烧了一整个村子。 这些鬼话谁能信?林云是一个猎户,身手很好,可杀死一个兵卒肯定很费力,更何况这个村子里有十几个兵卒和他们的家人,怎么可能是一个猎户说杀就能杀了的? 不过林天佑没有争辩,只是拿了钱从林珂家里出来,然后给现任的大理寺卿李忠杰写了信。 军户死亡案件,大理寺有权过问,所以此案由地方知府所辖直接递交给了京城大理寺。 但大理寺审理十分不顺畅,毕竟大理寺刚刚从行不并立出来,处处受刑部影响,甚至在案情还不清明的情况下,刑部匆匆结案,判定林云的斩立决。 这里面的猫腻,何子兮和林天佑都知道为什么,知府刘曾跟宋家是姻亲关系,宋家怎么可能打自己亲家的脸?而且这么重大的案件,要真的是查到底,刘曾就得死,刘家的子嗣的仕途也就全都完了。 何子兮细细地盘算了一遍,对宋尚书说:“爱卿把这个军户被杀的案子给本宫说说吧,本宫只听过细枝末节,从没有听人完整讲过。” 宋尚书不疑有他,随口就把他所“了解”的案情向何子兮禀报。 这时候在刑部的衙门里,刑部长史董贤和侍郎因为判例发生了冲突,两个人从最一开始简单的争执发展到人身攻击,长史董贤质疑侍郎尸位素餐,侍郎说董贤越俎代庖,说白了就是一个是废物一个是多管闲事。 这二位平时就有宿怨,这时候找到了爆发点,谁拉架也拉不开,更何况还有那吹风点火的在一旁说风凉话,刑部里面两个大男人对吼,满院子都听得到。 然后董贤突然大手一挥:“考试!现在!让天下人看看,这刑部衙门里有多少胸无点墨的!” 侍郎一愣,吵架升级,不应该是打架吗?怎么从吵架跳跃到考试了? 侍郎愣怔的这一瞬间,平日里围拢在董贤身边的人们立刻起哄说好,话音还没落,就已经开始有人摆桌子准备笔墨纸砚了。 侍郎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这是受骗了,吵架就是个借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2.你是本宫的起居注 侍郎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这是受骗了,吵架就是个借口,实际用意是要以他术业不精为由进行考试。 这时候明白已经有些迟了,董贤指挥着他的爪牙纸都拿出来分发在每一张桌子上了,恰巧隔壁兵部的侍郎来刑部调取案卷,就被董贤留下来监考,那位兵部侍郎扭捏了两下之后立刻同意了。 明眼人谁还看不出这就是套? 刑部的官吏们再不服气也得憋着,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董贤是谁?刑部长史,官职不算高,是定王的嫡出次子,更是当今摄政公主的二舅,谁知道今天这出是不是公主的意思? 不少人陆陆续续坐到了座位上,唉声叹气地准备接受考试。 刑部侍郎仗着自己是刑部尚书的心腹,也是宋家庶出的少爷,一狠心大步流星走出衙门,这考试他就不参加,他倒是要看看,董贤乃至董贤身后的摄政公主能把他怎么样! 刑部侍郎一走,跟着他的几个人也走了。 衙门里的人什么表现的都有,有追出去的,有惴惴不安的,有一心答卷的,有四下张望的,还有督促他人赶快听话考试的,从人数上说,九成多的人都接受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考试。 刑部侍郎从衙门里出来,一会身发现跟在他身后的人这么少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他留在里面大闹也比出来要好,怎么能让他们考试呢?他想要折身返回去,可已经晚了,一伙府兵把刑部衙门为了个严严实实,领头的校尉说这是大司马的军令,协助刑部肃清考场纪律,只许出不许进。 刑部侍郎一拍脑袋,这是董家父子联手啊! 他赶紧派人进宫去给宋尚书送信,现在的局势他已经应付不了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去找宋尚书的人在距离御书房还有十丈远外就被董叶扬安排下的小太监拦住了,小太监平日里看着卑躬屈膝,做这种事拿手得很,迷药往人的口鼻上一堵,就是一头牛都能放倒,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然后这个文官就只能在皇宫墙边的排水沟旁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了。 宋尚书在御书房和何子兮聊案子聊了很多,何子兮又详细过问了黄孙等几为老功臣被免职后的安置问题,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过得宋尚书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公主为什么要问这么详细,甚至不放过细枝末节?这不像是何子兮做事的风格啊! 董叶扬看了看窗外走过去的小太监,然后向何子兮微微点了一下头。 董叶扬的动作并不算隐蔽,宋尚书也清楚地看到了,他心里咯噔一响,一定是出事了! 何子兮也没打算继续跟宋尚书做戏,当即就准了宋尚书告退。 何子兮看着宋尚书匆匆离去的背影,问董叶扬:“可全都依了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董叶扬微微坐直身子,目光平稳地看向何子兮:“二舅舅要在刑部衙门里考试。” 何子兮拿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眼角一直冷冷地盯着董叶扬,董叶扬目光没变,后背挺得更直了些。 何子兮轻笑:“起居注,你的身体告诉本宫,你还有事忘了告诉本宫呢。” 董叶扬的目光微微一跳。 何子兮说:“在暗香居那么个小天地长大,难为你也能把面不改色练到这个程度,不过还是差了点,你知道吗?本宫年幼的时候,在胡他们身边长大,后来又进了皇宫,看人脸色的本事要是练不到极致,如今可能你得到本宫的坟头上去给本宫拔草了。” 董叶扬的牙关开始紧紧抿起来。 何子兮接着说:“你是本宫的起居注,是吃俸禄的女官,如果有本宫的恩赏,你是可以单独开府的。你开了府,想接谁去住,就接谁去住,就算是你爹也拦不住你。” 董叶扬的眼睛一下瞪了起来。 何子兮看着茶杯中打转的茶叶梗:“怎样,你想起来了吗?” 董叶扬低下了头,想了好一阵,可还是不说话。 何子兮轻轻摇头道:“你还是太嫩。你没想过吗?本宫是摄政公主,国家大权在本宫手里,别说是一个后宅的女人。本宫要是想弄死她……” 董叶扬突然抬起头:“别!” 何子兮道:“那就要看你了。本宫可以给你机会。更多的话,本宫就不说了,免得像是个碎嘴婆婆。” 董叶扬目光如炬。 何子兮起身,道:“跟我去一趟刑部衙门吧。” 董叶扬的动作明显迟疑,她走到何子兮身后的时候,小声说:“臣还有一事想求公主恩赐。” 何子兮看着董叶扬,然后温和地笑了:“那本宫就教给你一些本事吧。” 何子兮很快到达了刑部衙门,考试刚结束,董贤正在收考试卷,宋尚书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看着,恨不能上手抢了那些卷纸。 摄政公主一到衙门里的人纷纷下跪迎驾,何子兮立刻叫大家平身,表情愉悦。 她点名表扬了宋尚书能以国为重,选贤任能而不是任人唯亲,总之就是把今天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全都算在了宋尚书的头上。 董贤听了一会儿,偷偷看了董叶扬一样,董叶扬拿着一根炭笔忙着在小本子上记录何子兮的发言,并没有和他交流,董贤又把目光放回了地面,算了,功劳就算是记在宋尚书头上也没什么,反正想要靠一场考试扳倒宋尚书根本不可能,那就给他吃一颗甜枣好了,只要考试卷还在他手上,那就完事好说。 宋尚书不亏是官场老手,就算是遭遇了这么一场闪电战,他还是能谈笑风生地向何子兮谢恩。 终了,何子兮说:“选拔人才乃是国家大事,刑部尤其是重中之重,不能等闲视之。本宫苦于对律法并不精通,不能担任这审阅试卷之责。” 董贤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感觉不好。 何子兮接着说:“幸好还有精通律法的老臣健在,朝中还有多位熟读律法的官员,就由这些人一起阅卷吧。” 董贤吞了一口口水,他费了这么大辛苦,层层布局,最后的成果让何子兮就这么拿去了!他不服,心里盘算着怎么反击。 何子兮点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其中包括宋尚书和董贤:“现在就宣旨吧,随本宫去御书房阅卷。” 董贤一听说自己也能阅卷,紧紧握起来的双拳稍微松了一点,看来这位公主没打算把事情做绝啊! 何子兮转身离开刑部时候,珠玉走到董贤身边,从董贤手里把试卷拿走了。 不少官员围拢到宋尚书身边,宋尚书让他们稍安勿躁,然后请董贤跟他一起跟着何子兮去往御书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3.参军是军中文职 刑部长史董贤从刑部衙门一路往御书房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怎么把他想要的那几份试卷拿到手里。 到了御书房的明间,宫人们已经摆开了好几张桌子,数位花甲之年的老臣候在这些桌子后面,他们都是虞朝开国时参与过律法制定的老臣,宋尚书见了他们也得请安叫老师。 紧接着何子兮下令判卷,不过不是每人判几套卷,而是每人判一道题。 董贤瞅了瞅何子兮,何子兮的表情云淡风清,见几位大臣分工完毕之后,她自己就进了御书房东暖阁去披阅奏本去了。 董贤心中冷笑。 何子兮离开明间后,各位大臣也开始着手干活儿,明间里顿时只有纸张和毛笔摩擦的声音。 试卷本就没几张,好几位大臣一起判卷,没一会儿功夫就判完了,算完分数以后卷子就被宫人送进了暖阁。 一刻钟后,京城大大小小的公示墙上就贴满了这次刑部考试的榜单。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董贤能够左右的了,他站在公示墙前看着那些排名,心里有些好笑,是他太轻视御阶至上的那个丫头了,他以为她要科考,他顺着她的意思就能得到他想要的,可没想到辛辛苦苦种下的庄家就这么被那个丫头收割了。 宋尚书没去看公示墙,没什么好看的,他已经听手下禀报,在考试前董贤已经把考题私下告诉了他的那几个爪牙,从考试结果来看,追随董贤的那几个人果然排在了榜单前列。 宋尚书猜测,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是何子兮依据考试结果而定的新的人事调动了,而他这个没有参加考试的刑部尚书恐怕也是要让贤。 为了避免何子兮大刀阔斧地砍伐,宋尚书决定以退为进,他拿着辞呈在御书房等候何子兮,毕竟宋家是大族,宋家在朝堂上能够把控的人脉是何子兮暂时不能够舍弃的,面对他的辞呈,何子兮一定会考虑挽留,这样他就有机会提条件。 何子兮在董叶扬和珠玉的陪同下走进御书房,宋尚书赶紧跪地行礼。 何子兮说:“尚书平身吧。本宫有事与你商议。” 宋尚书刚起身,还没有从袖口里拿出辞呈,何子兮就说:“本宫看尚书脸色不是很好,如果是因为这次考试烦忧大可不必。” 宋尚书的手指一顿,没有从袖口里把辞呈拿出来。 何子兮又说:“考试虽说是一种选贤任能的手段,不过毕竟是要温习后才能得好成绩,这次的试卷本宫看了,虽然本宫并不精通律法,可也知道有些题目刁钻了,这成绩只能算在官员考绩中,不能当作优劣的唯一评判。” 宋尚书赶紧虔诚得向公主谢恩。 何子兮只说了希望各个衙门今后都能够时不时地考这么一场,她还特意提到了大理寺,似有意似无意地提了好几个宋尚书安插在大理寺关键职位上的官员,话说到这里,何子兮突然不再往下说了。 宋尚书自然听得出何子兮是何意,何子兮想要并立大理寺,可宋尚书安插在大理寺的官员让大理寺处处掣肘,名义上是并立,可其实还是要受刑部钳制,何子兮这是让宋尚书放手。 宋尚书没让何子兮久等,也就是一口茶的工夫,宋尚书就像何子兮表明态度,这几个人更适合在刑部任职,何子兮微微一笑,当即下了调令。 从此,刑部再想钳制大理寺是很难了,大理寺彻底独立成军。 何子兮当着宋尚书的面很从容地批准了宋尚书上次递交的所有结案,尤其是那起军户灭门的案件,她批准前对着宋尚书笑了笑,那笑容没什么怪异却笑得宋尚书心头一跳。 宋尚书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手心里摸着自己写好的那本辞呈,感慨良多,虽然何子兮已经执政这么久了,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么小的一个丫头怎么能把治国理政的尺度把握得这么微妙。 宋尚书从皇宫回宋府的途中路过公示墙,他把轿帘掀起来一点,看了看围在公示墙前指指点点的百姓,这回他领导下的刑部可算是丢脸丢大发了,居然有考试出零蛋的! 虽然拿到了何子兮的豁免,可宋尚书仍旧是气不平。 宋尚书的轿子从公示墙前走过去没多远,轿夫停了。 宋尚书正要询问为什么停了,小厮在外面通秉说刑部长史董贤请见。 宋尚书在轿子里气得瞪眼,这董贤得了便宜不够,这是又来卖乖了吗? 他打帘走出轿门,脸上的神情看上去随意得很,一点恼意都没有。 董贤一看到宋尚书,赶紧上前一步做了长揖。 宋尚书赶紧还礼,说道:“长史太客气了,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何必行大礼呢?”宋尚书一边说一边虚扶了董贤一把,以作回礼。 董贤躬身请宋尚书借一步说话,于是这两位朝廷命官隐身在了川流的人群中。 董贤倒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他谦逊地笑着,微微落后宋尚书半个身位,说:“下官这次确实是冒昧了,可……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宋尚书自然而然地认为所谓的不得已是因为何子兮给了董贤压力,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董贤很诚恳地说:“京东折冲府缺少一名参军。参军是军中文职,下官想着,宋大人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宋尚书脚步一停,回身看着董贤。 谨王和何子兮相比,最大的弱点就是军中人脉太少,谨王能在军中拉拢到的人都是只认钱的小人,这种人一般不会有太高的军阶,就算军阶不低也绝不是能让谨王放心托付身家的人。 参军这个职位很特殊,是将官身边的大脑。 领兵打仗的将官大多没读过多少书,尤其是低阶将官,所以他们往往没有多少城府,甚至连兵法都不那么精通,那么在将官身边的参军就是这个将官的大脑,帮将官处理各种军中及朝中的人际关系,说白了也就是将军的心腹。 有时候一个参军就能影响一支军队! 宋尚书心动了,为谨王争取一支真正效忠于他的军队,这个诱惑太大了,只是不知道董贤要的回礼是什么? 董贤明媚地笑着,笑脸分外明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4.科举、募兵、族裔、冤案 秋收结束了,府兵们陆陆续续从家里返回军营,何子兮已经吩咐下去准备武大赛,尽管各位司马都对这种武大赛有诸多疑问,可大司马董怀和另一位司马樊黎都对何子兮的决定十分支持,这两位举足轻重的巨擘都支持了,别人也顺势表示同意。手机端m. 因为各个折冲府都在选拔参赛选手,所以这几天城外的军营里一直很热闹,不是在操练是在准备操练。 霍肆在御书房找到何子兮的时候,何子兮正坐在软榻写字,他大步流星,她却连头都没抬。 尽管御书房外戒备森严,霍肆却好像走进了自家书房,轻松随意地走到炕桌旁看何子兮写的什么。 何子兮稍微侧过身,让出身边的位置,让霍肆看那张纸。 纸写着:“科举、募兵、族裔、冤案。” 霍肆微微一笑:“你野心不小啊!尤其是最后那一项,简直是要跟朝广大武拼命啊!那些家伙,谁身没背着几条人命?” 何子兮把纸团成球用火折子引燃了让火盆里一扔:“我想在六年里尽量多做些,给皇一个政通人和的天下。” 霍肆在何子兮身边坐下,揽着何子兮的腰说:“你不怕被卸磨杀驴?” 何子兮看着火盆渐渐化为灰烬的宣纸:“卸磨杀驴是一定的,把我这个罪魁祸首除去,皇能获得朝很多与我有仇的人的支持,算这种支持是暂时的,也能帮助皇稳住朝堂。算我被驱逐,我留下的政局已经能够稳固,皇不用再费那么大力气去跟那些老狐狸们斗法了。多好?” 霍肆长叹一口气:“傻丫头,朝堂争斗不是你这么玩的。算你是女子,等到你被排挤出朝堂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你逃去哪里?” 何子兮目光闪烁地看着霍肆:“你觉得我应该逃去哪里?” 霍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自然是我霍某人的身下。” 何子兮狠狠瞪了霍肆一眼:“正经话说不三句半。” 何子兮想要去看看各个折冲府里的操练情况,算是为了应景,她青丝高高挽起,换了一身女式劲装,黑色斜襟窄袖短打,金紫色对凤纹镶边,配套的宽大腰带,配一柄刀鞘雕刻朱雀的短刀,脚蹬一双纯黑色马靴,站在铜镜前的何子兮把蝶族女子英姿勃发的风采诠释得淋漓尽致。 霍肆靠在门框看得目不转睛,之前他知道何子兮不是绝代美人,更是连世间对女子要求的那种温婉柔顺的美感都没有几分,现在他完全明白了,何子兮的美根本不是原人对女子要求的那种,而更像是西北的烈风,劲道而凛冽。 何子兮笑盈盈地走向霍肆,在霍肆面前站定,仰着小脸看着霍肆,她目光流转,风情荡漾。 何子兮问:“看傻了?好看吗?” 霍肆张开双臂把何子兮紧紧搂进怀里,在何子兮耳边小声呢喃:“还去什么折冲府,直接跟我回西北吧,乖乖在我身下躺着,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不什么政通人和惬意?” 何子兮:“……” 何子兮是骑着白玉那匹马去往京北折冲府的,霍肆骑着黑沙跟在何子兮身后。 道路两旁是威严跨立的御林军和跪拜在地的百姓,百姓大多谨小慎微地低着头,额头碰触在地板,老老实实一动不敢动,也不排除有那胆子大的悄悄抬起头看一眼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的摄政公主。传说那个弑父杀母银乱后宫的公主跟他们的想想很不相同,眼前的公主一身正气,哪有什么邪银之色? 在京北折冲府门口,樊黎率领折冲府的将官们跪地迎驾。 何子兮在折冲府门口下马,抬头看了看折冲府巍峨的大门,又说了几句体恤臣下的场面话,然后命将官们平身,一同去往折冲府后面的操场观看士兵们操练。 霍肆人高马大地走在何子兮身后,几乎与樊黎并列。 何子兮明明已经和沈家有了婚约,竟然还和霍肆勾搭成奸,霍肆这个裙下之臣竟然这么恬不知耻地走在樊黎樊司马身边,樊黎麾下的属官们对霍肆和何子兮更多了些鄙薄之心。 樊黎当初与董怀一同跟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和众多异族将领有过命的交情,在他心自然没有多少族裔之分,京北折冲府在他的率领下,基本将士们都不怎么注重“非我族类”。 所以在京北折冲府的操场看到的是所有战士都投入忙碌刻苦的训练,尤其是在翻越障碍等团体项目,不分族类互相配合。 何子兮站在点将台看了一会儿,问樊黎:“樊司马,你去别的折冲府看过没有,他们那边的操练是个什么样子的?” 樊黎说:“和臣这里相,他们的排斥异己较严重,几位司马都偏心自己的族裔,尤其是以京前折冲府,几乎所有异族人都被各种借口排除在赛之外。” 何子兮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樊黎有些着急,说:“公主,太祖皇帝在世时,因为太祖皇帝的威严所致,原人和异族人之间相处融洽,算是有矛盾谁也不敢闹到族裔对立的程度。在先帝时期,各种矛盾激化,以蝶族为首的天女信徒们更是深入内地,影响了很多原人,霸占了不少土地,因为土地造成的族裔冲突加剧。还有不少原人欺压异族,甚至有官员以开荒为借口带领农户直接刨了康族人的祖坟。这些事,公主不可不闻啊!” 何子兮淡淡微笑:“本宫心有数。” 樊黎还要说什么,被何子兮拦住了。 何子兮说:“要不你以为董贤为什么坚持要拿下刑部?” 樊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董贤是董怀的儿子,是蝶族人的代表,更是天女信徒的主心骨,现在全国各地原人和天女信徒的冲突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甚至多有牵扯到人命,如果让董怀真的彻底控制了刑部,那以后会有多少原人被天女信徒欺压甚至丧命! 何子兮指了指在操场拼搏的士兵们,说:“樊司马,让万事从这里开始吧。” 霍肆眼色深深地看了看何子兮。 樊黎不知何子兮的用意,眉头紧锁。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5.查问人犯 霍肆眸色深深地看着何子兮。 樊黎不知何子兮的用意,眉头紧锁。 何子兮带着霍肆这几日在各个折冲府视察,好像真的全部精力都用在这场比赛上了。 果然就像是樊黎说的,京前折冲府对异族人的排斥尤其严重,京前折冲府挑出来准备参加比赛的都是中原人,异族人一个都没有。 何子兮也不过问,就像真的只是来看热闹一样看着士兵们训练。 珠玉这个蝶族人在京前折冲府里来回走动甚至都能感到军营里四处射来的那些阴鸷的目光,珠玉感到很不舒服。 况且霍肆光明正大地跟在何子兮身后,在礼法严苛的中原人看来这种脏污之事竟然发生在皇家,简直让他们身为虞朝人感到耻辱。 从京前折冲府出来以后,珠玉跟在何子兮身后愤愤不平道:“真委屈了那些身在京前折冲府的异族人,要是我在那地方受罪,早就造反了!” 何子兮轻笑:“他们到现在还能忍辱负重,本宫得感谢外公。”何子兮上马之前看了看天色,“今天这天气……” 珠玉也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翻滚的乌云。 何子兮笑着说:“这乌烟瘴气的,正合适去外公家做客。” 珠玉:“……” 傍晚时分下了一场透雨,气温随之下降不少,空气中都是雨后清新的味道。 皇宫的地面不积水,皇家的地板在修剪之处就经过最强的工匠计算过,坡面、排水沟、暗渠没有一样不精妙。 可皇宫外的街道就大不同了,虽然也是石板路,可缝隙间都是积水,打马走过,积水潭底的泥被搅合起来,街道上就形成了一个一个接连起来的泥坑。 霍肆的马队是这些搅合稀泥的人之一。 霍肆穿着宽袍大袖的水色直裰,骑在高大的骏马上从街市缓步跑过,挺拔伟岸的身躯渐行渐远,街市上打扫着自家门前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眼神随着他的背影也一路飘远,不一会儿就会有爷们儿们呵斥自家女人的声音响起。 霍肆他们一行七八人谁都不在意这些微末小民们说了什么,哒哒哒哒地往刑部大牢去了。 刑部大牢所在的这条街巷上更是积水严重,两个衙役抱着大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大门口的积水,反正这地方好久也不会有当官的过来,这两个衙役都懒洋洋的。 霍肆他们七八个人一到,两个衙役立刻愣住了,霍肆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把马缰绳往一个小厮手里一扔就往大牢里面走。 两个衙役赶紧拦在霍肆面前,可面对霍肆这种自带杀伐气息的高大男人,两个衙役底气明显不足,说话的话音都带着微微地颤抖:“你……你谁啊?知道这什么地方不?” 霍肆斜眼瞟了票这两个瘦小枯干的衙役,满脸不悦,却一声没吭。 跟随霍肆过来的一个小厮上前一步对两个衙役喝道:“你们两个什么玩意儿也敢阻拦侯爷的路?活得不耐烦了?” 衙役的腿一抖,都微微退开了一步。 小厮接着说:“我家侯爷是奉旨来查问人犯的,你们两个负责扫洒的居然敢拦路?让你们典狱过来磕头!” 两个衙役战战兢兢把扫帚一扔,拔腿就往大门里面跑。 霍肆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站在大门外等着典狱官批准他进大牢,他背着手,闲庭信步一般走进了刑部大牢的院门,典狱官扶着官帽一路急匆匆追上霍肆的时候,霍肆已经在大牢门口站定了,狱吏们守在监牢门口,手压在环首刀的刀柄上,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霍肆。 霍肆看起来从容不迫,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六个小厮也面不更色,一看就知道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 霍肆的贴身小厮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金色令牌往典狱官面一摆,典狱官跑得太快差点把脸撞到令牌上去。 小厮说:“我家侯爷奉令前来提审人犯,开门吧。” 典狱官苦笑着看了看天色,说:“侯爷,不是小的为难侯爷,马上就到掌灯的时辰了,刑部的大老爷们都放衙回家去了,小的这……这也不敢……” 小厮眼睛一瞪正要说话,被霍肆拦住了。 霍肆那双凌厉带煞的瑞凤眼往典狱官脸上一扫,典狱官愣是打了一个寒颤。 霍肆道:“这令牌是摄政公主给本侯的,看来在这位典狱官可比咱们周国公主还……手握大权啊!” 典狱官赶紧跪下了,这话说的,他还不得赶紧死一死去? 典狱官身后的一个文书也跪下了,悄悄地爬到典狱官身后悄声说:“侯爷拿着公主的令牌来了,咱们这种当差的,谁能拦得住?神仙打架,咱们还不赶紧地闪开?” 霍肆的眉梢微微一挑,看了看那文书的后脑勺,这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典狱官擦了一把满脸的冷汗,赶紧让人给霍肆开了大牢的门,连霍肆要提审谁的文书都忘了审核,战战兢兢跟在霍肆屁股后面伺候。 霍肆的小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该干嘛干嘛去,跟着我家爷做什么?” 典狱官连跟着监督提审都免了,他可不敢抗议,一边点头一边退着走出了大牢。 牢门一关,霍肆立刻变了一个人一样,神情甜蜜地转身朝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走过去,眼睛里哪还有什么煞气,说他是谄媚都不过分,他一把打横把那小厮抱起来,温柔地责备道:“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泥水,你还偏要亲自出来,是怕我偷懒吗?” 那“小厮”伸出一截象牙似的小臂搂住霍肆的脖子,娇声娇气道:“奴家这不是舍不得侯爷嘛,只想和侯爷多呆一会儿。” 霍肆的嘴角溢出一串轻笑:“小祖宗,你那天能不狠心把我从皇宫里轰撵出来我就烧高香了,还能指望你想跟我多呆一会儿?” 霍肆把何子兮放在一个石凳上,他蹲下亲手脱下何子兮脚上已经被泥水打湿了的布靴布袜,也不嫌脏,从他的贴身小厮手里接过巾帕仔仔细细把何子兮的小脚擦了个干干净净,连脚趾缝都不放过,擦完又拿过新鞋袜替何子兮穿上。 霍肆的小厮门都把头埋得特别低,他们都是跟着霍肆上过沙场的亲兵,早就习惯了侯爷雄霸沙场的英伟形象,可现在雄壮男儿替女人擦脚也擦得这般风流倜傥,让这些亲兵们十分担忧自己会不会长针眼。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6.鱼找鱼虾找虾 霍肆把几个小厮全都留在大牢门口的地方,随时准备拦截那些听闻消息赶来的刑部官员,他本人带着打扮成小厮的何子兮一路往大牢深处走,通道两边的牢门里被关在这里的犯人们好像是阴暗处的鬼魅一样盯着霍肆和何子兮,他们两人却能够坦然如漫步在御花园中一样。 也许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气场太过肃杀,竟然没有哪个犯人敢伸出手来向他们喊冤,只不过躲在牢门后小声哼唧几声。 来之前霍肆已经摸清了这座大牢里面的布局,顺着一条昏暗的小路径直向里面走,小路墙面上的火把轻微得发出“噼噼”几声,然后在一间毫不起眼的牢房门口停下了。 牢房里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坐在草垛子上,他目光呆滞,脸颊消瘦,看上去就是个很寻常的犯人。 霍肆的手垫了垫,变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 牢房里坐着的那个男子立刻警觉起来,不过身上有伤,站起来的动作做得很艰难。 霍肆和何子兮一前一后走进牢房。 那男子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霍肆。 霍肆闲适地盘着胳膊靠在胳膊粗的木头栏杆上,问:“你就是林云?” 那犯人呆呆地点了点头。 霍肆又问:“据说你杀了一村子的人?” 林云立刻冲着霍肆发出一串特别奇怪的声音,呜呜啊啊的,霍肆和何子兮没有一个音能听得懂,他自己显然也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人话,绝望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霍肆三步走到林云身前,一把捏起林云的下巴,逼着他张开嘴看了一圈,对何子兮说:“舌头没有了。” 何子兮站在牢房门口气的嘴唇都在哆嗦。 据何子兮的探子回报,恶霸林珂、知府刘曾都跟宋家关系莫逆,这其中不仅仅是什么姻亲关系,他们还一同做过很多罪大恶极之事,杀人嫁祸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这次是因为林天佑的介入才让这么一伙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露出了一点行迹而已! 霍肆又问林云:“你会写字吗?” 林云颤巍巍地摇头,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在手背上,凄楚又悲凉。 霍肆站了起来,对何子兮摊了摊手:“行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何子兮走到林云面前,把林云扶着站起来,问:“你有孩子吗?” 林云一边擦眼泪一边比划出三根手指。 何子兮问:“三个孩子?” 林云点头。 何子兮又问:“有男孩子吗?” 林云比划了一个一,脸上带着一点浅浅的微笑,朝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说他儿子有这么胖。 何子兮笑着点头,可这点笑容看起来特别苦涩:“林大哥,对不起,我们不能帮你。” 林云瞪大了双眼看着何子兮,那眼神里的情感是何子兮不能承受的,她低着头躲避着林云的目光,接着说:“你的孩子,你的家人,我们会好生照顾,甚至我可以许诺给你的儿女一个安稳的未来,但是我……不能救你的命。” 林云后退了两步。 何子兮说:“因为……这案件牵扯到谨王。” 林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睛里写满了惊异和不可置信,没有了舌头的嘴里发出阵阵怪声。 林云反应这么大并不出乎何子兮的意料,要知道早在德顺年间就有文人墨客在民间散布大皇子仁爱正直的言论,这几年谨王这种做法并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连街头巷尾说书的艺人们都会拿谨王的善举当做段子,他在世人面前树立起了难以匹敌的中正形象。 林云被陷害至此,甚至心里还有一丝希望是向谨王求救,总觉得若是谨王知道他被陷害的话,一定会救他,可现在却被告知他就是因为谨王而获罪的,林云本就已经濒临崩溃的精神再一次受到了打击。 林云瘫坐在地上哭嚎了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何子兮蹲在林云面前,说:“我……实在没脸跟你说,我会为你伸冤,不过要等几年,我也没脸要求你原谅。只是……不来看看你,我于心不忍。明明是我们做错了事,却让你一个小老百姓担着……我们有错。” 林云傻呆呆地看着何子兮,突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霍肆走到何子兮身后,说:“你说你想见见,现在见过了,走吧。” 何子兮站起身来,胸口里好似有一只鬼爪不住地抓挠着她的心肺,她满眼都是眼泪地走出牢门,在霍肆把林云的牢门锁上那一刻,何子兮轻泣出声。 霍肆把何子兮搂进怀里,轻叹一口气:“让你不要过来,你非要来,来了还要难过。” 何子兮仰着脸看着霍肆,哽咽道:“他说起他儿子的时候还会笑!他……” 霍肆把何子兮的脸压进自己的怀抱:“不要想了。如果真的不忍心,那就放他一条命,可你又不会,想那么多,不是折磨你自己吗?” 何子兮紧紧抱着霍肆的腰身:“我知道我该干什么,但是我还是会难过。我是个人,是个有良心的人,我不想像是他们一样丧良心,虽然没有了良心就不会难过,可我不愿意!我相信我做的没错,可让一个平凡普通的父亲替我送命……我为他哭一哭还是应该的。” 霍肆轻轻拍着何子兮的后背:“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子兮,你会吸引来很多有良心的人为朝廷效力,你要的政通人和,会实现的。” 何子兮在霍肆怀里点头:“可到时候,林云已经不在了。” 霍肆没再说话,搂着何子兮站在火把下静静地听着火把燃烧的声音。 何子兮虽然感到胸口压抑,可她并没有像是以前一样遇到再难的事都要以一己之力硬扛过去,现在有个人懂她,明明他知道她不是君子好逑,可他还是愿意这样抱着她安慰她,何子兮的心里很踏实,没有丝毫的寂寥。 何子兮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大牢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吆喝的声音,听起来是刑部的官员到了,被霍肆的小厮们阻拦。 霍肆抓着袖口为何子兮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轻声问:“可好些了?” 何子兮点头:“没事了,走吧。该干的事一样都不能落下。” 霍肆轻声说:“你这女人啊,真是……倔强得让人心疼。” 何子兮抓着霍肆的袖口轻轻晃了晃,可……现在真的不是撒娇的好时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7.站得腿麻 从刑部大牢出来,霍肆他们的身后一直有人暗中跟梢,不过霍肆他们似乎没有留意到,一行人晃晃当当去了定王府。 定王听到下人通秉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么晚了,霍肆到他府上来干什么? 霍肆和定王在前厅里闲谈的时候,何子兮和其他五个小厮就站在厅外等候。 霍肆的小厮都不是一般的小厮,他才不会随便找几个能伺候人的就行,他们可都是跟着主子上过沙场的,别说是在厅外站着,就算是要让他们在院子里跑一晚上都没问题,夜里急行军又不是没经历过。 可何子兮不行啊,怎么说都是娇养着长大的,站上一刻钟还行,站了将近半个时辰,脚后跟都是麻的,可霍肆为了装出应有的样子,还不能立刻离开定王府。 这可难为了何子兮,她实在受不住,在另外五个小厮之间来回溜达。 霍肆的贴身小厮被霍肆赐名叫霍庆,平日里大家都叫他小庆子,小庆子跟着霍肆多次见过何子兮的面,知道这个妖女公主其实不是个难相与的,甚至他在珏湖的湖心岛上骗了珠玉,何子兮也不过是罚他给珠玉按摩腿,最后还被那暗卫十三一串歪理给拦住了,说就算是按摩也轮不着他动手。 这会儿别的小厮都被何子兮绕晕了,谁也不敢吭声,小庆子收到同伴求救的眼神后扯着一张笑脸,声音特别低地对何子兮说:“公主,咱不这么绕了行不?” 何子兮瞪了小庆子一眼:“你当本宫想绕?站得腿麻。” 小庆子说:“要不奴才给公主揉揉?” 何子兮挑着眉角看着小庆子,竟然不绕了,支棱出一条腿,说:“行,你揉揉,看看你揉完还麻不麻?” 小庆子脸都垮了:“我我这鸡爪子要是真的捏上去,回去我主子就能做泡椒鸡爪了。” 何子兮呵呵一笑,腿上竟然没有那么麻了。 霍肆在定王府里呆够了时辰,潇洒地大步离去。 定王董怀和董启c董贤两个儿子送出府门,直到霍肆的马车融入了夜色,董家三父子还是没搞明白霍肆今儿晚上这是来做什么的。 董启问:“爹,你说霍肆呆了一个多时辰,从头到尾都在说废话,他是想做什么?” 董贤说:“我明日去打探打探,看看能探出什么吧。” 董怀看了两个儿子一眼,举步回到了王府内。 董家三父子刚回去,街口就有一道隐秘的黑影一闪,消失了。 霍肆的马车呢,转过一个弯,停下了,霍肆一掀车帘从车里跳了出来。 何子兮再不是低眉顺眼跟着马车走的模样了,坐在车轱辘上,两只手不停地揉捏着自己的两条腿,皱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霍肆:“腿好疼啊,疼死我了,要是就这么断了可怎么办呀,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何子兮那小声音听着都让人疼得慌,霍肆笑呵呵地走到何子兮身边,打横抱起何子兮往马车上走:“当然不会不要,当初看中你也不是看中了你的腿。” 何子兮攀上霍肆的脖子,鼻翼间温乎乎的热气扑在霍肆的耳垂上,引得霍肆脖子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轻声问:“那你看中我什么了?” 霍肆叹息道:“看走眼了。” 何子兮:“” 守在一旁的小厮中,突然有个人“噗”一声笑了,声音很小很短促,但是很刺耳。 小庆子刚笑出声就知道坏了,尽管已经很快收了,可声音已经出去,拉都拉不回来。 何子兮千娇百媚地趴在霍肆的肩头,视线越过霍肆的耳侧死死盯着小庆子,柔声细语地在霍肆耳边说:“方才小庆子说要给我揉揉,刚才我还不好意思,早知道你还得这么久才出来,我应该让他揉揉来着。” 小庆子一听头皮都麻了,这话能让主子听吗? 霍肆微微歪了歪头,那视线就像是有实体一样在小庆子的身上穿了好几个透明窟窿,轻声说:“难为他有点孝心。” 霍肆和何子兮进了马车,其他的小厮轻轻拍了拍小青的肩膀,表示“你自求多福吧”。 霍肆和何子兮在马车里纠缠胡闹的时候,一个人影落在了宋尚书的书房外,这位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男子从天而降一般,可书房外等候的小厮和家丁们谁都像是没看见,黑衣人大咧咧进了宋尚书的书房。 宋尚书正在写折子,一看到这个人到了,放下手中的毛笔,问道:“霍肆在大牢里做了什么?” 黑衣人抱拳道:“属下没能打听到。霍肆进大牢的时候把所有狱吏都拦在了牢门外,谁也不知道他进去剪了谁说了什么。属下只知道他从大牢里一出来就去了定王府,在定王府呆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属下想进定王府,奈何定王府的家丁有很多武功高超的,属下怕打草惊蛇,退了出来,也没能听到霍肆和定王的谈话。” 黑衣人说完单膝给宋尚书跪下了。 宋尚书看了看黑衣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起来吧,不怪你。卫安侯和定王都是沙场上历练出来的,功夫非常人所能及,身边带着的家丁护卫大多也有些出身,不是随意的布衣白丁。你已经尽力了。出去吧。” 黑衣人退出去以后,从书房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是宋的一位新起的少爷,宋尚书的儿子宋明廉。 宋明廉和定王董怀的二儿子董贤年岁相当,平日里经常在一起吃酒喝茶,还算是相熟,尽管最近因为董贤在刑部担任长史根宋尚书有冲突,宋明廉和董贤越来越疏远但远不到撕破脸的程度。 宋尚书问儿子:“霍肆从刑部大牢一出来就往定王府跑,你觉得是为什么?” 宋明廉说:“一定是去跟定王商议去了。” 宋尚书面无表情地对儿子说:“这事为父就不瞒你了,刑部大牢里有一个为父跟大理寺抢过来的人犯,之所以把他抢过来就是怕他多嘴乱说话,为父还特意命人取了他的舌头。为了为父抢人的事,为父现在彻底把大理寺卿李忠杰得罪了,可谁能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卫安侯!这人邪肆,曾经跟谨王爷合作,也曾经坏了谨王爷的好事。如今看来这就是个墙头草,哪边有好处就往哪边倒,不知道定王许了他什么好处,这是为定王的二子,如今在刑部风头无两的董贤找能够扳倒为父的把柄去了!” 宋明廉有点紧张:“那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宋尚书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说:“先去大牢跑一趟吧,那个人不能留到秋后问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8.谨王亲自出马 林云在刑部大牢“畏罪自杀”,用布条子把自己吊死在了铁窗下,毕竟军户灭门是大案,案犯莫名其妙死在了大牢里,这怎么都说不过去,朝廷要派员对林云自杀一事以及军户灭门案的卷宗进行复核。 派谁去复核,这里面有大学问。 宋尚书自己知道这案子里面藏了多少秘密,更知道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这些秘密,算不整死宋家,也得把宋家扒层皮,所以复核案件的人选必须是宋家自己人,但是看何子兮派卫安侯去刑部大牢查看,卫安侯看完去找定王,宋尚书回想起何子兮曾经对军户灭门案件特别重视,问了很多问题,宋尚书直觉认为何子兮一定会用这个案件对宋家做些什么的。 要想和定王c卫安侯相抗衡宋尚书左思右想,只能是谨王亲自出马了。 军户灭门案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题在于大理寺曾经介入过,宋尚书因此得罪了大理寺卿李忠杰,所以在大朝李忠杰慷慨激昂地向景盛帝和摄政公主书要求严查人犯林云畏罪自杀一事,宋尚书看着李忠杰恨不能去抽他两个大嘴巴。 何子兮有意让卫安侯霍肆负责复核,宋尚书赶快出面举荐谨王。 前一晚宋尚书已经和谨王商谈过了,而且谨王也不是完全和刘曾刘知府无关,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谨王也曾经托付恶霸林珂做过,所以算是谨王不愿意,还是得为宋尚书出面。 宋尚书举荐谨王的时候,霍肆面带笑意地撩了何子兮一眼。 那丫头端端正正坐在珠帘后面,穿着玄黑的朝服,头戴素银发钗,目光清明,雍容尔雅。 霍肆心窃笑,她现在看起来像是个正经人一样,那夜在马车里,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跟他玩主子和小厮的游戏,把个好龙阳的奴才演得活灵活现,五根葱白似的手指头娴熟老练,挑拨弹揉,柔软的指尖配温润的指腹,带着电光似的往边角沟渠里钻,弄得他险些掳了她回大宅,放纵地好好钻一钻,他记得他只教过她一两次,她竟然能触类旁通c举一反三,真是敏而好学,如果做老师的都能遇到这样的学生那定会个个儿都诲人不倦。 情浓时他在她身胡乱抓到一根被她塞进下裳的香蕉,她双腿夹着香蕉不松,还口出银语道:“主子千万仔细些,若是折断了,今后奴才再不能享受与主子同欢的乐趣了。” 霍肆那是第一次在狂笑出了个淋漓尽致,滴滴答答顺着她的手指流了一地。 他用车里备下的湿巾帮她把手擦得干干净净,事后还特意把她的那根香蕉吃进了肚子。 霍肆感慨依旧,他之前并不沉迷女色,十分不理解那些宁愿死在女人肚皮的男人,可自从遇到何子兮,他才犹如刚开了荤戒的毛头小子,巴不得不间断地抱着这个女人从生驰骋到死。 何子兮听着朝堂的官员们听去冠冕堂皇的争辩,目光向霍肆飘去。 霍肆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何子兮,那目光好似带着刃似的要把何子兮身的衣衫剥个精光。 何子兮一看霍肆的样子知道这家伙不定又在想什么歪斜的东西,反正今天朝堂的走势他是早料到的,有那点时间还不如肖想她来的更美妙。 董贤虽然是刑部长史,可并不是对每一件案子都过问,他也知道从大理寺转过来一个军户灭门的案子,但是因为所涉人员跟天潢贵胄都没有关系,天高皇帝远的向下小民而已,他只以为是那个知府给宋家送了钱,只为买命而已,所以没有多问。 可当他今天看到谨王都被牵连了进来才意识到这案子不简单。 因为没有准备,那他们跟宋家相没有了优势,简单几个回合之后,宋尚书以充分的理由将复核人选定为谨王。 何子兮看似十分不情愿,可又反驳不倒宋尚书,在宋尚书以为何子兮一定会应允谨王复核的时候,何子兮突然以谨王对案情并不熟悉为由,强塞了一个出身平民的官员给谨王当副手,暂定职位为刑部郎。 不过何子兮并没有强行塞人,而是温言道:“这位对律法还是很熟悉的,之前刑部考试的卷子本宫让他答了,算是不能全对,可也不差了。有这样的人在,以后也能给宋尚书一点帮衬。” 刑部考试的成绩之差举世皆知,宋尚书这时候想要反驳也无从下嘴,他只能领旨谢恩,还不得不痛心疾首地向皇和摄政公主再三保证,今后一定会和同僚学而不厌。 这次大朝结束了,宋尚书终于如愿让谨王得到了复核的职务,可他心里跟塞进去一只绿头大苍蝇一样恶心,可能有什么办法?刑部的考试确实很糟糕,现在提起刑部,世人嘴里紧接着的一个词是不学无术,很多官吏私下里玩笑的时候都会说刑部是个空心萝卜。 不论他再怎么不甘愿,公主往他的衙门里塞个有学识的,那是看得起他,他得承这个人情,不能不识好歹! 想到这里,宋尚书恨不能把何子兮和董贤这两个搞什么考试的人撕了! 谨王和宋尚书两个人配合着去抹平军户灭门案了,何子兮腾出手来抓紧折冲府的武。 各个折冲府各自的选拔已经结束,何子兮又视察了一遍。 虽然京北折冲府选贤任能,不论族别,可眼看着也不是京前折冲府强悍到天壤之别,何子兮看着将士们演练,心总是不安。 樊黎看着何子兮脸有愁容,却不知道自己哪有疏忽。 霍肆在樊黎耳边说道:“樊司马,这次武,京北折冲府,只能胜,而且要全胜。” 樊黎不解:“为何?” 霍肆拍了拍樊黎的肩膀:“一定要全胜啊!” 樊黎听后也开始发愁,胜本不易,还要全胜,怎么能不愁? 赛那天的天气并不是太好,灰蒙蒙的,风力还夹杂着细碎的小雨点。 其他几个折冲府的司马抱怨了好几句,樊黎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跟着其他司马一起走点将台,恭恭敬敬给何子兮和景盛帝行了大礼,然后坐到景盛帝身后去。 点将台下,来自京城五大折冲府的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旌旗在乌云下烈烈飘扬,男儿斗志高扬。 樊黎看了看身边的同僚,悄悄吞了一口口水,这里没有一个是吃草的羊,全都是狼,能全胜吗?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xhtl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9.九头鸟 这次军事比赛由摄政公主主办,太皇太后受邀出席,声势浩大,满城皆知,宣太妃也想凑热闹,太皇太后干脆下了懿旨,所有三品以上官员都可以携妻女出席观赛,这一下子,军事比赛当天的观众乌央乌央的,看台上到处都是人,不过并不是黑压压的,大多女子出门还是要用白色的纱帽遮脸,所以看台上就是黑一片白一片。 摄政公主c太皇太后c景盛帝c定王c谨王c卫安侯c折冲府五司马等人分列两排坐在点将台上,摄政公主和太皇太后一左一右坐在景盛帝身边,其余人坐在后面一排。 周八小姐跟着御史大夫周珉一起来了。 周八小姐周雅芊的婚事还没有定下,周雅芊也对得起她父亲的期盼,虽然年纪渐长,可脸上的秀美并没有褪色,越来越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娇艳。 周八小姐自从结识霍肆以后,京中的男子竟然没有一个能入了她的眼的,她要么嫌弃人家长相好似高山丘陵,要么就是看不到一点男子的威风,程家习武出身的少爷也被周八小姐挑出一条阿时趋俗缺少潇洒率性的毛病。 时间一久,周珉渐渐品出味道来了,这丫头是照着霍肆的标准评判男子呢! 周珉不得已跟周八小姐挑明了说,霍肆不是什么好鸟,钻了摄政公主的裙底,周八小姐还曾经为此痛哭一宿。 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再见到霍肆,周八小姐十分雀跃,挑了最好的衣裳,上了最精细的妆容,可来了才发现她的座位在点将台下,仰头只能远远看到霍肆的侧后方,连正脸都看不到,尽管如此她还是很雀跃,总觉得霍肆回头和司马樊黎言语的时候,他的目光老是从她的脸上飘过,周八小姐忍不住挂着微笑,她满眼满心都是霍肆,根本没注意到霍肆看向坐在前排的何子兮的时候,那眼神都要甜化了。 比赛开始前,各个折冲府的将士们在点将台下接受检阅,将士们一个个斗志昂扬,旌旗在乌云下烈烈飘扬,看台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后宅女子们平日里见的都是自家那些不经风雨的老爷少爷们,这种铜墙铁壁一般的沙场男儿哪里见过?她们一个个发出惊诧之声,甚至有几个有些经历的夫人暗暗后悔当年自己择偶时的鲁莽,找了那细嫩如葱的男人,凭白失了不少乐趣。 樊黎一眼看到站在比赛将士队伍最后的裁判们,都穿着西北卫安军的军服,黑袍黑帽,甚是肃杀。 樊黎一把拉住霍肆的胳膊,咬着牙在霍肆耳边低语:“小子!你的人当裁判,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还跟我强调要全胜,你可知道愁的我这几日连儿子都不想抱了!” 霍肆淡笑道:“若是樊司马兵强马壮,怎么比都强国其他折冲府,那我岂不是连作弊的劲都省了?” 樊黎瞪着霍肆直吸冷气,这么光明正大把作弊挂在嘴上说的人,他的脸皮可比不过人家,只是一想到他紧张得每天就跟赶猴一样撵着他的兵加紧训练,心里就想在霍肆那张好看的脸蛋上挠几道爪子印。 好在刻苦训练确实有大好处,从比赛中就能看出来,别看只差那么一点点,京北折冲府就是赢了那么一点点,别的折冲府就是追不上,干瞪眼没办法。 京北折冲府的看家本领是骑兵,所以马上项目实力碾压,这别的折冲府都没脾气,应该的;可到了定点步射甚至是步兵的团队翻越障碍,仍旧是京北折冲府领先,这就让以重步兵为主力的京前折冲府大为恼火。 几轮比赛下来,就算是卫安军的裁判们没有特意偏帮,京北折冲府的成绩也是遥遥领先,操练场上飘起了一股浓郁的火药味。 京前折冲府和京东折冲府的司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就他们两家的队伍成绩最差,轮流垫底,京西折冲府的司马还有闲心跟樊黎闲话几句。 点将台下不远,有京南折冲府和京前折冲府的斗士角抵,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两个斗士也打红了眼,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拳脚都往要害上招呼,气氛十分紧绷。 几番较量之后,京南折冲府的斗士突然一个下沉把京前折冲府的斗士猛地扯倒,骑到京前折冲府斗士的胸口上就开始抡起拳头往脸面上猛砸,按理说这时候已经分了胜负,斗士不收手裁判也应该喊停了,可那裁判愣了好一会儿,那个被压在地上的人都被打的满脸开花了,点将台上京前折冲府的司马都跳了起来,裁判才懒洋洋地拉住了京南折冲府的斗士,宣布他获胜。 被打的人从地上站起来,憋了一肚子火,也不管是不是比赛了,叫骂着扑向对手的后背又踢又咬,已经获胜的斗士一个不小心,竟然被生生地咬下一块耳朵。 京前折冲府的司马看到自己的兵反击了,虽然是违规可他也高兴,自然不会喝阻。 被打的那个是京南折冲府的,京南折冲府的司马立刻不干了,一蹦三尺高,指着京前折冲府的司马大骂:“孙子!你就不能管管你的人吗?比赛的时候像兔子,比完了像疯狗,你带的什么兵?” 京前折冲府的司马毫不忍让。 这么一来一回,台上台下都争执起来,台下的角抵场四周围满了人,有劝架的,有叫骂的,有推搡的,台上的两位司马甚至要动手,其他司马赶忙上去拉架,乱哄哄一片。 何子兮坐在点将台角落的凉棚下看热闹,突然何子兮就觉得眼前有一点影子一晃,带着透心的凉风袭面而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霍肆的一只大手突然伸来,何子兮就看到霍肆的手里握着一支箭,箭尖马上就要刺入她的鼻梁,冷汗顺着后脊梁唰得一下冲下去,何子兮全身脱力地靠进椅背,呼吸都有些困难。 全场的注意力现在都在前面打架的一群人中,没几个人留意到这一支险些杀了摄政公主的箭,景盛帝和侍卫们正要高喊缉拿刺客,何子兮却断然拦住他们。 景盛帝吓得嘴唇发抖,拉着何子兮的袖子追问:“为什么?姐姐为什么要放过恶人?” 何子兮努力平息杂乱的呼吸,轻声说:“现在不是时候。” 景盛帝又要追问,霍肆一边把那支箭交给珠玉,让珠玉安排人去追查,一边说:“今日这大比武是摄政公主平息族别之争的第一步,若是今天乱了,以后很多部署都要跟着乱。” 景盛帝气得低喊:“姐姐!什么族别不族别的,难道你的命还比不上这些?” 霍肆也是有气:“皇上啊,你这个姐姐,自以为自己是九头鸟呢,掉了一个头还有一个,区区一个头而已,当然比不过天下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0.受奖的当然欢欣鼓舞 霍肆也是有气:“皇上啊,你这个姐姐,自以为自己是九头鸟呢,掉了一个头还有好几个,区区一道下酒菜而已,当然比不过天下大事。” 景盛帝咬着嘴唇看着何子兮,眼神复杂极了,太皇太后悠悠在景盛帝另一边说:“皇上,这就是以大局为重。” 景盛帝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另一边的打斗被御林军分开了,骚乱渐渐平息,角斗场里的群架也被拉开了,十几个返回最近的步射赛场。 那支用来射杀何子兮的箭是比赛场中京东折冲府用的弓箭,御林军统领孔新平向何子兮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何子兮看了看那支已经被霍肆捏折了尾羽的箭说:“就这么办吧。” 孔新平恨得咬牙,可只能听命。 刚才这场发生在角落里的刺杀事件,全场没几个人看到,就算是看到了,也因为距离遥远,且摄政公主和景盛帝都没打算追究而被误以为被霍肆抓在手里的不是要命的箭而是从树上掉落下来的树枝。 可一直都在关注霍肆的周八小姐周雅芊把那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她坐在座位上出了一身冷汗,居然有人会刺杀高高在上的摄政公主! 转念一想,摄政公主又怎么样?这会儿周八小姐还没有看清楚何子兮的脸,并不知道何子兮就是曾经跟他比赛射箭的女子,这么一想,突然发现公主也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要不是因为有个好爹一个好弟弟,霍肆这样的伟男儿怎么可能去钻她的裙摆? 再者说,哪个好男儿身边不是群莺环绕,多一个公主又怎样?聘为妻奔为妾,就算是公主也当不起正妻! 周雅芊忍不住又瞟了一眼角落里何子兮的侧脸,心里对何子兮看轻了许多。 比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切顺利进行,何子兮身边加强了警卫,暗卫们都从隐蔽处现了身。 霍肆把赵魁安顿在何子兮身边照看,他自己带着阿古满场巡视,跟同样在巡视的定王几次擦肩而过。 当他在场中大体走了一圈,走到步射场外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一个穿着京前折冲府军服的士兵身后五步远的地方盘着胳膊看着那个士兵射箭。 霍肆的神情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眼睛弯弯,好似在笑,可目光中煞气浓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霍肆随时会把那士兵的脑袋拧下来蹴鞠。 那个士兵如芒在背,呼吸都费劲别说是射箭了,全身没有一处不僵硬,举起胳膊瞄准的时候双臂明显在发抖。 隔了两人远的地方,一个京东折冲府的士兵嚷嚷着说少了一支箭,非要裁判再给一支,裁判自然不肯,每人十箭,箭丢了怪谁? 那边一吵吵,被霍肆盯着的士兵突然把弓箭一甩,拔腿就跑。 霍肆没追,只是给了阿古一个眼神,阿古心领神会,带着两个亲兵走了。 霍肆的小厮霍庆在霍肆身后声音特别小地问:“那个京东折冲府的兵少了一支箭,会是他吗?” 霍肆轻轻摇头:“做了坏事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霍庆看了看阿古追过去的方向,问:“那个?” 霍肆没说话,盘着胳膊走回点将台。 霍肆很窝火:“公主也是的,难道刺杀这么大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霍肆回头狠狠瞪了霍庆一眼。 不想不了了之还能怎么办?上次何子兮在街上查点被烧死,最后不也就是找了几个替罪的扛下来了?谨王何敬一点事都没有! 霍庆被瞪得不敢再吭声,可他知道他的主子是恼了。 夕阳未落之时,比赛落下帷幕,京北折冲府以只输了一盘抛石器速射的比赛之外,其他各项都是第一,虽然不是全胜,可这结果樊黎已经很骄傲了,其他几个折冲府的司马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在向他庆贺。 何子兮当即向京北折冲府颁奖,赐下来的金银足够士兵们三年的军饷,把京北折冲府的兵高兴得就差迎风招展了。 获得第二名的是京西折冲府也有很多赏赐。 旨意一下,操场上欢呼声和谢恩声此起彼伏。 受奖的当然欢欣鼓舞,输掉比赛自然垂头丧气。 京前折冲府还因为“丢”了一个人而人心浮动,有人看到那个士兵在参加步射的时候突然跑出了赛场,还有人问了他一声去哪,可他连头都没回,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去了哪里。 比赛结束后,贵胄们应定王的邀约,都去定王府小聚,参加比赛的将士们也都约好去京城找一家好馆子痛快喝上一顿。 京城最好的酒楼也就那几家,京北折冲府和京东折冲府一起到了品悦楼,在楼上要了三间相连的特大号包厢,好几十人连吃带喝,热热闹闹,就连平日里没什么走动的士兵之间在共同经历过这一次激烈的比赛之后也都成了亲密的战友和兄弟。 京东折冲府的士兵中有好几位异族人。樊黎记得以前在京东折冲府还曾经发生过因为族别不同产生的斗殴事件,从那以后在京东折冲府族别就是个火疖子一样,一碰就疼。 可这次大家齐心协力比了一场之后,加上一点酒精做催化剂,不管什么族别的人坐到一处,哪还有什么嫌隙?倒是京前折冲府那种排斥异己小鼻子小眼的做法被所有士兵耻笑个遍。 樊黎突然间明白了何子兮坚持要举办军事比赛的用心,他拿着酒杯,心里有点酸酸的。 京东折冲府的司马看着眼前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也有些感触,他轻轻碰了碰樊黎的胳膊:“大哥,你看,这样多好。” 樊黎盯着手里的酒杯,轻声问:“还记得太祖皇帝曾经对定王说过什么吗?” 京东折冲府的司马苦笑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参军晚,等到我参军的时候,太祖皇帝都快要破了京城的门了。我跟太祖皇帝可没有温酒论天下的情谊。” 樊黎说:“太祖皇帝那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不同族裔的人互相看不顺眼,每天鸡飞狗跳,你杀我我杀你,别便宜了关外的胡人。那时候太祖皇帝只能靠着自己的威压镇着,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想不到啊我们的摄政公主倒是有些好手段。” 京东折冲府的司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容易!我们看到的都是小场面,外面还有那么多人跟公主唱反调呢!全国那么大,公主怎么可能处处都照顾到?别忘了,当初项家闹事就是利用了族别。唉不用易啊!” 不久京前折冲府的人也到了品悦楼,指着鼻子辱骂异族人,樊黎他们这一伙人差点和京前折冲府的人打一场拆了楼的群架,那都是后话了,反正那天赢了的人不管是什么族裔都很开心。 在定王府里,霍肆正在和定王站在游廊入口说话,只见一身白衣的女子款款而来。 定王和霍肆一起回头看向来者——周雅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1.定不负君之嘱托 周雅芊一走过来,卫安侯和定王的谈话停止了,两个人一起看向周雅芊。 周雅芊优雅地做了一个万福,然后问定王:“王爷,奴家能和卫安侯说几句话吗?” 定王很大度地退了一步:“本王和卫安侯的话已经说完了,周小姐请便。” 定王离开前在霍肆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别忘了你是谁的男人。” 定王说完走了,留下霍肆独自面对“虎豹豺狼”。 堂堂的卫安侯,居然成了某个女人的私人财产?女人属于男人,男人却不属于女人,这是原人的共识,所以定王这话怎么听都别扭,何子兮那副傲然的神情在霍肆脑闪过算了,谁是谁的还有什么好争的?何子兮可是摄政公主,全天下都是她的,何况他这么一个男人? 周雅芊走到霍肆身前,仰着头,眉目含情问道:“侯爷近来可好?” 霍肆俯视着周雅芊:“有事说事。” 周雅芊的眼角轻轻抽了一下:“侯爷一定要这样与奴家讲话吗?这里并没有公主的耳目在啊!” 霍肆有些不耐烦:“告辞。” 霍肆说完要走,却被周雅芊拦住了去路。 周雅芊说:“奴家看到了!那个向公主射箭的人,从别人的箭筒里偷了一支箭。” 霍肆看向周雅芊:“所以,小姐是想说什么?” 周雅芊道:“奴家打听到了,那个人不是普通的小卒,他的生母出身项家,生父只是一个小官吏。那项直逼宫后他不仅没有被京前折冲府驱赶,反而连连加官。侯爷,项直逼宫后,整个朝廷没人不是谈‘项’色变,为什么京前折冲府会抬举这样一个有项家血脉的人为将?” 霍肆终于肯正眼看向周雅芊,他问:“你向谁打听的?” 周雅芊微微一笑:“奴家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如果真的无知如后宅妇人,奴家也没这个胆量走近侯爷。因着奴家跟很多少爷都有些浅薄的交情,他们有时候说的一些闲话也能被奴家听闻到一两句。可能也是因为奴家是女子吧,他们并不防备奴家,所以时常会听到一些男子听不到的秘闻。如,他们当有人说,项直未死。” 霍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而他并没有接着追问项直是不是活着,而是问:“前朝有一条可以从原向西北运粮的山路,当时朝有人通过这条山路绕过朝廷的关卡投身西北军抵御胡人,后来因为乱世,山多了很多土匪,这条山路无人再走。本侯多次派人巡山都只是找到遗迹。” 周雅芊眼睛一亮:“侯爷是想要找到这条路?” 卫安侯点头:“现在朝还有前朝的旧臣,不知道小姐能否找到认识这条路的人?” 周雅芊微微欠身:“定不负君之嘱托。” 卫安侯很郑重其事地后退一步,向周雅芊作揖。 周雅芊赶紧虚虚避开。 谁说霍肆粗鄙不懂礼?他只是心性高傲,在这世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他以礼相待,在周雅芊脑,她已经看到了自己和霍肆举案齐眉的那一日。 今日的聚会因为景盛帝和太皇太后也出席了,何子兮今日被那一箭射得分外慌神,实在不想费力打起精神去应对那些浑身都是心眼子的朝臣,于是她带着珠玉到了后宅,和妇人们坐到了一处。 何子兮总是忙于朝政,这些后宅女子,她只跟刑部侍郎刘进延的妻子宋氏相识。 宋氏因为各种原因被刘家排挤,现如今在那些正统人家的眼,她不过是刘进延的一个外室,所以在这种聚会,她只能找个角落坐了,也免得听到些不听的。 前些时候宋氏刚刚生下一个足斤足两的小姐,刘进延高兴得逢人便说,不少人背后耻笑他,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迟早还不是要送人的,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可刘进延完全不当回事,还是自顾自的高兴。 何子兮进了后花园,在一片灯笼的照耀下穿过那么多妇人诧异的眼神走到了宋氏身边。 宋氏刚一开始没看清楚是何子兮,等到看清楚了,赶紧跪倒在地迎接摄政公主。 何子兮扶起宋氏,说:“私下里,不用这般费事。” 宋氏和何子兮一边看着定王府里专门为妇人们准备的皮影戏一边聊天,别的妇人们悄声议论着,何子兮到底是个不守妇道的杂种,收面首不避人,交友还要选被家族主母撵出家门的外室。 何子兮问宋氏,何时能把小姐抱进宫来让她瞧瞧,宋氏面有苦色道:“一个小丫头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何子兮不悦:“你我都是女子,难道还没有可看的了?小姐要是知道你这个生母这样说,她该如何伤心?” 宋氏说:“我这么多年不能为我家老爷生育,好不容易生下一个还是个姑娘,不能为他延续香火公主啊,我这心里” 何子兮轻笑:“这有什么?若是好好读书,谁说女子不如男?将来本宫给她讨个封号,然后招个赘婿,这不是都齐全了?” 宋氏眼睛微瞪,说话都有些结巴:“赘赘婿?” 何子兮点头。 宋氏想了好一阵子:“还是公主格局远大,我没想到这一层。只不过我家老爷是刘家嫡子,怕是族其他人,不肯容纳这个赘婿啊!” 何子兮微笑:“有本宫在,你还怕他们?” 宋氏点了点头:“嗯,有公主这句话,不怕了。”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何子兮暗暗感叹,还是跟女人好相处,算有些私欲,那欲望也都是简单的小事,哪像是男人,一个个狼心狗肺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狼,何子兮想到了霍肆,难道霍肆在她心果真是一头狼吗? 何子兮自己一个人嗤嗤偷笑。 原本后院里的气氛还算平和,何子兮都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在花园的角落里一阵骚乱,还有女人大声呼喊,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何子兮看了珠玉一眼,珠玉立刻飞身过去查看,没过一会儿,珠玉“飞”了回来,说是有一家的小姐跟情郎在幽会被撞见了。 何子兮用手指擦了擦打哈欠流出来的眼泪,淡淡说:“无聊。” 可谁知道,那个和情郎幽会的小姐居然被定王妃胡氏拎着扔到了何子兮面前。 定王妃脸色铁青,给何子兮做了个万福之后,说:“公主,咱们定王府是干净地方,招待客人可以,但不能藏污纳垢。今儿公主是这里最尊贵的客人,公主说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那小姐发髻散乱,跌坐在地哭得楚楚可怜,小姐的母亲跪在小姐的身后一个劲儿给何子兮磕头,嘴里默默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何子兮一个字都听不清。 在小姐身后的人群里,一个身穿粗布的书生直挺挺地跪着,相貌倒是不错,不过看穿戴知道,在这些世家人眼他是配不那位锦衣玉食的小姐的。这个书生没什么表情,若不是身边这么多妇人七嘴八舌,何子兮要怀疑这个书生只是在一旁看戏了。 何子兮招手让那书生前说话。 定王妃一愣,道:“公主,这种浪蹄子不敢进处置了,公主不怕她脏了自己的名声?” 何子兮瞥了定王妃一眼:“定王妃,既然你把事情交到本宫面前,本宫还没有开口,有你说话的份吗?” 周围的妇人们一齐变了脸色,好像这才刚刚意识到,连尊贵如定王妃在周国公主面前也只是个臣妇。 定王妃憋着一口气退后。 这时候在人群不知道是谁,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我还当定王妃是什么好人呢,这不是让那小浪蹄子赶紧的如蚁附膻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何子兮惺忪的睡眼陡然转利。 本书来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2.皮影戏 珠玉的目光在群人转了一圈,然后微不可见地冲何子兮微微点了一点头。 何子兮把那个穿着布衣的男青年叫到跟前来,那男子没敢起身,膝行着到了何子兮面前,过来之后还磕了一个头。 何子兮见这男子身材修长,手指白皙均匀,身的衣服很干净,可已经洗的看不出原色,边角的地方磨起了白边,看来是个贫寒之家的读书人。 何子兮问:“你是何人?” 男子仍旧叩首,小声说:“草民林歇” 何子兮的手指一抖:“林?” 男子道:“草民是林天佑先生的弟子。” 何子兮此时已经明了,这位林歇定是为了军户灭门案而来的,但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何子兮说:“林天佑嘱托的事,本宫自有安排。只是今日之事,你准备如何善了?” 趴在地的郑家小姐突然喊道:“我与林歇两情相愿,求公主成全!” 郑小姐的母亲突然也喊起来:“不可!公主,这林歇是个骗子,狗行狼心,公主一定要杀了他才能警醒世人啊!” 郑小姐接着哭喊:“不要!” 何子兮皱着眉头道:“吵死了!” 珠玉一挥手,突然从房梁落下两个暗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两个暗卫已经把破布塞进了郑家小姐和她母亲的嘴里。 暗卫是男人,一群妇人们大惊失色,赶快退避三舍,一想到自己方才和好几个陌生的大男人共处一处有种被轻薄了的感觉,一个个心里对何子兮生出各种难以言说的怨怼,何子兮自己不检点也算了,还要拉着这么多人一起做坏事,简直罪无可恕! 再看程家的那母女俩,都被大男人塞了口鼻压在地唉,好好的程夫人,没管教好孩子,自己的晚节都不保了! 可不管她们怎么想,表面看都老实了,万一何子兮让那两个大男人来抓她们呢?谁也不想贞洁不保啊! 何子兮问林歇:“尊师的事情,暂缓处理。今日你与郑家小姐的事,怎么办?” 林歇微微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到珠玉手里。 林歇说:“草民之前与郑小姐相识时约定,如果程小姐能助草民见到公主,草民绝不负她。” 郑夫人满脸绝望,程小姐的眼都是希冀。 何子兮从珠玉手接过信,里面是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纸是林歇写给林天佑的信,希望林天佑能够代为向郑家提亲。 林歇说:“草民父母双亡,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故而请先生向郑家提亲。” 何子兮微微笑道:“那你起来吧。” 林歇并没有起身,而是抬起头看着何子兮:“公主” 何子兮压着声音说:“有些事不是今时今日能说的。” 林歇这才又低下头去。 何子兮站起身来示意林歇起身,对所有人说:“他乃是林天佑林大人的高徒。” 园一片倒吸冷气之声,林天佑的学生,那不是大理寺卿李忠杰的师兄弟?怎么会落魄至此?想来也不会是个出众的。不过好歹是有师门的人,郑夫人也不似方才那般疯癫无状了。 何子兮让暗卫松开了郑氏母女,说:“林歇已经给林天佑写信,请林天佑来代为提亲。这终究是郑林两家的事,本宫不便插手。来人,去请李忠杰李大人过来。” 事情至此,基本已经明朗,两位朝臣家的小辈暗生情愫,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一般都会高高兴兴结为儿女亲家,小儿女婚前的行为甚至会被描述成花前月下的真情故事,更何况郑家虽然是从前朝发迹的世家,可要说权势根本不能跟执掌大理寺的李忠杰相提并论,让郑家和李忠杰结亲,这可是便宜了郑家老爷的喜事! 李忠杰和郑大人从前厅过来,两个人脸都带着喜色,郑大人见了林歇也没给过一个不好看的眼色。 这回想看热闹的那些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失落,当然关于郑家小姐的谣言还要传好些时候,说不定最后能演绎成未婚先孕也说不定。 李忠杰和郑大人把各自的家眷带走以后,大家又重新开始欣赏皮影戏。 何子兮听过珠玉的耳语之后,突然召黄夫人和女儿过来一起看戏,众人惊诧。 黄大人贪腐了赈灾的银子后,紧急筹钱填补了空缺,被刑部定了一个擅自挪用的罪名,褫夺了一切官职。 好在黄家还有一个儿子在朝为官,否则今天连定王府都进不来。摄政公主找这两个罪臣的家眷做什么?难道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跟黄夫人同来的孙夫人十分担忧,她方才听到黄夫人说郑小姐要“如蚁附膻”,那“膻”指的不是何子兮吗?这会儿何子兮叫黄夫人过去,能有什么好事? 黄夫人小声安慰孙夫人说:“不怕她!我儿子规规矩矩当官,她可抓不到把柄。我一个后宅妇人,她还能把我怎么着?难不成还让我家老爷休了我不成?” 黄夫人带着这种气势到了何子兮身边,何子兮赐座,她连谢都没谢坐了。 何子兮虽然叫黄夫人过来,却只盯着黄夫人的女儿看,这姑娘十五六岁,长相寻常。 何子兮问:“黄小姐可曾婚配?” 黄夫人怒目圆睁:“你要干什么?” 何子兮微微一笑,很是亲切:“黄夫人为何如临大敌?难不成黄小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婚配?” 黄夫人立刻一蹦三尺高,尖声叫道:“你胡说!” 这黄家当初不过是乡野人家,黄夫人勉强认得几个字,当然跟世家大族出身的夫人没得,乡野悍妇的习气算稍有收敛也敌不过几十年养成的本性,在家里的时候黄家老爷少爷都得让着她几分,如今被何子兮这么一激,装出来的风度全都丢了个干净。 可她忘了摄政公主眼前岂是她撒野的地方,刚刚要伸出尖锐的指甲对着何子兮破口大骂,珠玉一个耳光已经抽到了她的脸,黄夫人被打的跌倒在地。 何子兮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茶杯:“敬酒不吃吃罚酒。黄家也只不过剩下你儿子一人苦苦支撑吧?本宫有意给你们指婚,配个好人家,你们可自己兜着点。” 说话间,黄家的少爷和沈少堂都急匆匆赶过来,这一路黄少爷惴惴不安,为什么公主会把他跟沈家那个败家子一起叫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本书来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3.刚看完血就能笑得这么欢实 当何子兮当着众人的面把黄家小姐许给沈少堂做贵妾的时候,黄少爷连哭的心都有! 何子兮的话说的好听:“沈少堂后宅里的人是不少,可没有一个有正经的出身,黄小姐去了,这是头一份。 沈家乃是百年大族,况且本宫爱见黄小姐,等日后本宫还政给皇,能与黄小姐一同侍奉沈少堂,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沈少堂赶紧向黄少爷作揖:“少堂定会善待黄小姐。” 黄夫人还在哭闹,黄少爷已经含泪谢过公主赐婚了。 别说是有何子兮,这里面还有沈家,要是不舍得妹子,他们黄家下都得为妹子陪葬! 何子兮懒洋洋地说累了,要回宫,在场的人,不论是夫人还是小姐,没有一个还像是方才何子兮刚来的时候那样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现在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恭送公主,生怕自己的头太高,碍着了公主的眼。 沈少堂乐颠颠地跟在何子兮身后送何子兮出门,奉承道:“公主还没嫁过来开始为为夫张罗妾侍,如此大度堪称世间妇人楷模啊!” 何子兮瞟了他一眼:“行了,别在我这里卖乖了。那黄小姐看着也不是个心宽的人物,好生去哄着,至少安安稳稳纳过门去,别死在了娘家,亲家做不成做成了仇家。” 沈少堂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哄女人欢心,这我最擅长了!” 沈少堂这话刚说完觉得背后刮过一阵刺骨的妖风,沈少堂回身一看,卫安侯正用那双能杀人的眼睛盯着他,沈少堂打了一个激灵,赶快退了两步。 他可不敢哄卫安侯的女人的欢心啊! 何子兮回过身冲着霍肆一笑:“你来晚了,早来些能看到我今晚成全了两段姻缘呢!” 霍肆:“你什么时候能成全了我这段姻缘才算是你本事。” 沈少堂定在原地不敢再跟,看着霍肆和何子兮并肩而去。 沈少堂叹了口气,当初是脑子被驴踢了吗,非要攀那个高枝,何子兮那公主根本不是他这个瘸子能消受得了的啊!他也想成全霍肆和何子兮的那段姻缘,好把他自己摘出来呀! 霍肆带着何子兮来到京城一处寻常的民宅,推开内宅的门,何子兮看到一个穿着京前折冲府军服的男子被捆着双手掉在房梁,两只脚的脚尖刚刚够到地面,血顺着脚尖流了一地。 赵魁和阿古一看到何子兮和卫安侯来了,退到了一旁。 何子兮看了看满地的血污渗进泥砖里,心说这脏东西糟蹋了一间好屋子,于是嘱咐赵魁:“走的时候帮房东把地砖换了。” 赵魁和阿古都是一愣,这位娇滴滴的公主亲眼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却面不更色也罢了,可难道在她眼里一个血淋淋的人还不几块地砖重要? 那个兵本来是垂着头的,何子兮一说话,他费力地抬起头来,咧着满是血的嘴冲何子兮冷笑:“蝶族的妖女!算我杀不了你,也总有一天你会被别的原人杀死!我们原人,不全是贪生怕死c爱慕荣华富贵之徒!” 何子兮点了点头:“行了,既然审不出来,那杀了吧。血糊糊的,看着怪恶心。” 说完,何子兮走出了房子,站在院子里看着院的那颗枯树。 霍肆跟在何子兮身后:“我说公主啊,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你不应该投入一个坚强的怀抱寻求安慰吗?” 何子兮顺势倒进霍肆怀里,轻轻拍着胸口,挥着小手绢,捏着嗓子说:“可吓死人家了!” 霍肆嫌弃道:“好假!” 何子兮朗朗发笑。 赵魁在房子里悄声问阿古:“你说咱们爷怎么喜欢这么邪性的一个女人?刚看完血人能笑得这么欢实。” 阿古瞥了赵魁一眼:“这话你敢直接去问爷吗?” 赵魁摸了摸鼻子,自然是不敢了。 次那小庆子说要帮公主揉揉腿,他们爷转头让小庆子背着好几十斤的沙袋站了一晚马步,真的是要站死了。他说公主邪性,这话要是让爷知道,他觉得爷能让他一口一口着那块沾了血的泥砖把沙袋吃了! 夜越来越深。 在城门里的市集外,一辆黑色的马车隐身在黑漆漆的夜色长巷底,何子兮坐在霍肆怀里从马车的车窗看着市集外一条小巷巷口那具血液已经凝固的尸体,他们已经等了一宿,何子兮还不打算离开,何子兮说,她要看看想要杀她的人,是谁给他收尸。 霍肆枯等无趣,自顾自地做些有趣的事。 何子兮知道霍肆的部将有跟来听命的,可她目之所及四下里并无一人,她也随了他去,可她不知道的是,赵魁c阿古这两员大将的耳力非常人能及,算是藏身于马车外的房顶,车里的声音还是能听到不少。 那隐忍细碎的声音撞进这二人的耳朵里,实在让西北悍将们出乎意料,他们的爷居然是这等怜香惜玉之人,一声声轻吟小心肝小宝贝,磨蹭了半天只听打雷不见下雨,好不容易到了关键处居然只因为公主一声轻得能吓到蚊子的痛呼,他家爷又全都从头开始,那娇宠的调调哪像是西北卫安侯,更像是某个沉湎于床榻的浪荡汉,直到两个听声的都觉得无趣了,卫安侯才开始攻城略地。 更让他们听不下去的是,谁家婆娘在承宠的时候还不忘问汉子募兵制和府兵制的区别? 他们家的爷奋力激战不忘给娇娘答疑解惑道:“府兵制是爷我进来了不走。” 何子兮发出一声颤音。 “爷的子孙后代都得从你这块肥田里出来。募兵制,是爷只管自己进进出出。” 一阵女子嗫哼被撞碎的响动。 “耕田种地,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到外面开荒去。” 女子的细呼声一阵紧过一阵,真好似在耕田犁地。 阿古看了一眼赵魁,好吧,他家爷的身体力行教法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打更的更夫看到尸体后大惊失色,连滚带普地找附近巡逻的禁军报告,禁军接到报告后,有两个朝京兆府跑去,另外两个接着巡逻,还有两个过来看管尸体。 那两个看管尸体的禁军埋头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竟然搬着尸体往民宅胡同里面去了。 本书来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4.少年时读书的时光 阿古和赵魁看到那情景,立刻飞身了房顶,追着那两个禁军去了,至于他家爷激战正酣,铿锵有力的撞击声正紧,这时候让爷去追人?他们莫不是活腻了? 最终他们看到,那尸体被搬进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宅子里有一个婆子和一个管事,没见着主家。 赵魁想着要一打尽,满宅子一共也十几个人,凭他和阿古,没一会儿能杀个干净,可阿古说不能轻举妄动,硬是打发赵魁回去找侯爷复命去,他留下来继续盯着。 盯梢这活儿阿古算是门外汉,何子兮派了隐卫去替换了阿古。 折腾这么一番,已经到了寅时,过不了一会儿天色要亮了。 何子兮刚刚累坏了,除了在湖心岛的第一次之外,霍肆哪一次都来势汹汹,不把她吃到腰软肚硬决不罢休,她迷迷糊糊吩咐了隐卫去盯梢之后窝在霍肆怀里睡着了,梦满鼻子都是霍肆的味道,感觉分外安稳。 霍肆一路搂着何子兮回到大宅,何子兮在他怀里睡得不算沉,胳膊一直搂着他的腰,车一颠,松了,她搂得更紧些。 霍肆低着头一直看着何子兮,真是恨不能把这个小女人融入到自己的骨血里。 霍肆抱着何子兮下车走进他在京城的大宅的时候,何子兮醒了,揉着眼睛非要自己下来走路,说是堂堂摄政公主被一个男人抱着走不成体统,霍肆实在想不明白,堂堂摄政公主跟男人钻马车夜不归宿不算不成体统,被男人抱着算是不成体统了?那这个体统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霍肆也没跟何子兮拧着,放她下来。 常先生穿了一身衣正风度翩翩地站在院子里夜观天象,突然间和何子兮打了一个照面。 常先生先是一愣,再然后才意识到,这是个女子啊!一瞬间,风度翩翩的常先生双臂抱胸,好像小媳妇遇到了色狼一样一头冲进书房,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 霍肆从没见过常先生这么失态的样子,笑地蹲在地起不来,那笑声如魔音穿耳。 何子兮霍肆以为这事情这样过去了,接下来的故事只能只自己怀抱佳人香床锦被好好温存一番,可谁知道何子兮不知道为什么对常先生有了兴趣,想要详谈。 霍肆想看常先生困窘的样子,所以拉着何子兮的手去砸常先生藏身的书房门。 霍肆一辈子都忘不掉常先生留着八字胡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尤其是慌乱揪着衣襟满眼羞怯的样子简直是常先生一生的亮点。 相起来,何子兮简直不能更从容,轻挥衣袖,翩然倩然。 常先生也没有扭捏太久,何子兮从一进门没怎么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常先生对科举制和察举制的意见和建议,常先生刚开始还用力挣扎了一番,各种矜持,把两种用人制度的优点都大大赞扬了一个遍,丝毫不愿把心底所思泄给何子兮听。 霍肆托着腮帮子坐看常先生能拿捏到几时。 何子兮和常先生世家把控朝政的问题进行探讨的时候,用前朝的冯家灭族案做了例证,常先生的瞳孔忽地一缩,霍肆和何子兮同时发现了这一异常,霍肆轻轻拍了拍何子兮的手背,好像只是爱侣之间的温存。 何子兮自然明白霍肆的意思,冯家是常先生的突破口。 何子兮把自己的想法揉进冯家的遭遇,对世家公器私用的行为进行彻底的抨击。 霍肆一边听一边给何子兮竖大拇指,何子兮鸿鹄一般精亮的眼神,还有她高谈阔论铿锵有力的声音何子兮以前朝为鉴对本朝充满希冀的展望,霍肆越看越自豪,这样一个胸有千秋的女人,这样一个能扛起江山之重的女人,能够俯视万千生灵的女人,却甘愿屈居在他的身下,把她心的思绪都说给他听,仅是如此他的胸腔已经涌满了暖融融的爱意。 常先生终于忍不住了,看似淡然实则惆怅地说起了当年,语调平缓,只是旁观者在论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可那不为外人所知的细节却暴露了他曾经涉身其。 霍肆和何子兮谁都没有去探究常先生隐藏起来的那段不愿被人知晓的过去,而是继续说着当下的时政。 也许是因为打开了心扉,常先生的话更加深入,和何子兮彷如千里遇知音一般,完全把霍肆排除在外一般很难插得话,况且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各种引经据典,之乎者声不绝,让霍肆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少年时读书的时光。 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时候霍肆刚刚走进卫安侯府,最大的学识是会写大白话的家书,别说是四书五经,算是经典的诗词歌赋也大多是认得字不知意。 一个军营里长大的野孩子,从没人跟他说过军营之外的世界,他不知道长袍必有玉佩,更不知道佩玉必双,当他生平第一次知道锦靴竟然草鞋舒服这么多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抱着锦靴赤着脚想要跑到军营去把靴子送给娘亲。 他至今记得他雀跃地在卫安侯府奔跑,被途遇到的所有人耻笑,连清洗恭桶的最下贱的奴隶都在耻笑他是个野孩子,他们用最不堪的语言谩骂他的娘亲。 那天霍肆打架了,他一个人几乎打败了卫安侯府里所有的男人,算打到自己身也已经鲜血淋漓也绝不停歇,他天生是杀人的好手,算没有武器也是一头难以驯服的猛兽,一直到霍郢赶回侯府,一根长棍打折了他的肋骨他才停下。 在他冰冷的病床前,霍郢拿出一件沾了鲜血的女子衣衫,说若是他不听话,让这衣服的主人生不如死,霍肆认得,那是娘亲的衣服,那一晚,霍肆哭了。 从那以后,霍肆只当自己是霍家的一条狗,不要尊要,不要人格,只要能学本事,让他做什么都行。 那时候,在大哥和三哥时常在先生的启发下激扬字,口若悬河,而他连听都听不懂,所有人的讥笑和羞辱他都深藏在心底。 霍肆不喜欢这段回忆,更不喜欢被人遗弃在一旁,他明明在这里,他明明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明明他的脸色很不好,可何子兮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眼里只有常先生,好像是当年的大哥和三哥,他们谁都不想要他。 霍肆揪了揪何子兮的衣袖,她怎么也应该看一看他吧? 本书来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5.我可是爷的心中所爱? 他及其不喜欢这种被遗弃的感觉,他要何子兮关注他,她应该一直看着他。 可何子兮正和常先生说到兴头上,哪顾得上霍肆的小情绪?被霍肆揪烦了,一巴掌拍掉霍肆的手,道:“你若是烦了自去睡觉,别来烦我。” 常先生是见过他家侯爷和宅中如夫人们怎么说话的,他直觉得霍肆下一刻非得把何子兮扔出去,可他跟公主还说在兴头上,被这么活生生打断实在难熬,所以他起身要为何子兮说几句好话,哪怕要扔也等他说完再扔不迟。 可谁知道霍肆比他动作还快,蹭的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出了书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常先生有些愣住了。 何子兮招呼常先生道:“咱们继续说,莫要管他。” 常先生:“” 一大早霍肆醒来就后悔了,常先生的面相虽说不是面如冠玉,可因为有通身读书人的儒雅气质也经常惹得小姑娘们倾心,何子兮又是个喜好儒雅的,这一夜长谈,何子兮该不会看上了常先生吧? 霍肆越想越觉得很有这种可能,心中烦躁,再也躺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冲着窗外喊人进来洗漱更衣。 可一嗓子出去之后,半天不见人进来,霍肆趿拉着布鞋走到门口,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只见珠玉端着一盆水站在房门口,而何子兮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毛巾走了进来。 霍肆定定的盯着何子兮。 何子兮虽然因为前一晚几乎没睡而眼下有淡青,可笑得柔情万种,霍肆看在眼里仍觉得可爱,她牵住霍肆的手往往屋里走。 霍肆那么大块头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满脸恼怒,身体却很诚实,好像是小孩子一样乖乖地被何子兮牵着走,何子兮让他在床边坐下,他就坐下。 何子兮就着珠玉手里的水盆湿了毛巾,轻轻给霍肆洗脸,霍肆还是乖乖坐着不动。 直到何子兮拿着杨枝要帮霍肆刷牙,霍肆才堪堪躲开。 霍肆从何子兮手里接过杨枝,说:“满嘴都是口涎,你也不嫌弃。” 何子兮贴在霍肆耳边,手指勾着霍肆的耳垂,娇嗔道:“肆啊,我的口涎你可吃了不少,怎么这会儿嫌弃了?” 霍肆脸上的恼意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把杨枝一扔,搂着何子兮的腰身一转身,两个人一起滚进了大床。 霍肆笑着亲了亲何子兮的鼻尖:“怎么会嫌弃,喜欢还来不及呢,就算是拿琼浆玉液跟我换都不肯!来,快让爷再品品,一晚上没喝上这一口,可把爷馋坏了!” 说着,霍肆俯身在何子兮身上,唇贴着唇,呼吸交叠,伸出舌尖去深处与蛟龙缠斗,汲取着令人迷醉的玉露。 珠玉赶快小碎步跑出房间,这两位主子都把她当空气,时不时就在她面前上演活人版,看得她脸也红心也跳,受不了受不了。 待霍肆终于不满于君子动口,热烫的大掌顺着绵软丝滑的肌肤熨过去,何子兮连吸两口冷气。 何子兮推拒霍肆:“我饿。” 何子兮话刚说完,肚子里就发出一串腹鸣声,紧接着霍肆的肚子也发出一串声音。 何子兮说:“你的没我的响。” 霍肆:“” 佳人秀色可餐,然而佳人饿了也是要用餐的,霍肆在何子兮的服侍下穿好衣衫,戴好发冠,端坐桌边看着何子兮从食盒里一样一样拿出她亲手做的小菜和粥,心里的熨贴是前几年一直没有享受到的,心情好,顺带着看何子兮的小手也是分外顺眼。 何子兮的手很小,手掌小,手指短且胖,小拳头攥起来就跟个放了些许红糖的馒头,霍肆每次拉着何子兮的手恣意放纵的时候,都会想,世间男子都赞美/女子的手指如玉,那一定是没有享受过这肉乎乎的小胖手的好处。 一顿早饭被霍肆吃出了好些有色的暗昧。 看着霍肆心情好,何子兮试着问道:“我有件事想请侯爷允我。” 霍肆道:“说来听听。” 何子兮娇滴滴地俯身到霍肆的肩膀上问道:“我可是爷的心中所爱?” 霍肆一挑眉:“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何子兮问:“那常先生是不是你心头好啊?” 霍肆:“?” 何子兮:“要不你把常先生送给我吧。” 霍肆:“想得美!爷是武将,常先生是文人,你还想左拥右抱,文武双全?爷再粗鄙也是爷,除非有一日爷实在厌了你,否则你别想找新树,就爷这棵树枝繁叶茂还附赠白绫,你放心大胆吊在爷身上吧!” 何子兮:“” 用过早饭,霍肆和何子兮相伴回皇宫,霍肆担心何子兮到了宫门口就会把他轰撵回去,一路上一直满脑子找正经事和何子兮攀谈,比如军改啊,比如科举啊,说的何子兮总是用一种活见鬼的眼神看着霍肆。 “西北鬼王莫不是你真的被贵附身了吧?” 霍肆不悦:“哪头鬼敢来烦我?不怕我啃了它!” 好在马车到了皇宫门口,何子兮也没轰撵霍肆,还派人去召樊黎樊司马过来,同时带着霍肆随她一起回含章宫。 霍肆大咧咧坐在马车里摸着何子兮的秀发:“子兮,不睡会儿吗?昨天熬到半宿。” 昨夜收留那尸体的人家不是一般人,那房子原来的东家是项家人,后来项家遭难,这种小型房产都被朝廷拍卖,当时有一商户够得那处房产,可从昨夜至今,暗卫说从没见过房子的主人,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老翁分东西厢房下榻,可跟附近的邻居打听,都说那房子里住着一对老夫/妻。 谁见过老夫/妻每日见了面还要作揖万福的? 何子兮说,只怕是灯下黑,买那房子的真正主家恐怕还是项家人。 项家已经家毁人亡,残留余孽中有谁有这种能力潜伏在暗处,悄悄收拢着这些漂浮在虞朝的阴霾?难道说项直真的未死? 不管是霍肆还是何子兮都没有忽视这件看似微小的事情,为了掩人耳目,何子兮指派了一男一女两名暗卫扮作夫/妻去那房子附近租房,就近监视。 说着与项直有关的旧事,坐在含章宫的小书房里,霍肆想起了何子兮那个夜晚夜闯卫安军的情景,一想到那一晚何子兮那两条柔弱游蛇的腿曾经多么火/热地盘在他的腰际,霍肆又想再一次深入体会一番,被何子兮的脚丫子准确无误得蹬在他的枪头上。 这一脚蹬得正好,不轻不重c不偏不倚,无可挑剔,简直就是伸进灶火的烧火棍。 霍肆起身扑向何子兮之时,珠玉进来传话,樊黎樊司马到了。 何子兮听后,笑嘻嘻地用脚尖踩住霍肆的胸口道:“乖孙儿,你的那孽畜得好好收起来了。” 霍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6.她爱吃菜 樊黎并没有一个人过来,同来的还有新任的兵部尚书吕占权,既然要谈兵制改革,兵部尚书是一定要参与的。 霍肆整了整衣服,人模狗样的在软塌上坐正。 何子兮在霍肆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去,坐椅子去。我可是大姑娘了,男女七岁不同席。” 霍肆从软塌上下来,很严肃地说:“确实,这是规矩。回头咱们同床就好了。” 何子兮:“谁要跟你睡啊?我要跟被子睡!” 霍肆怒气冲冲道:“被子?谁被子?看本侯弄不死他!” 何子兮:“” 樊黎和吕占权跟在小太监身后走进含章宫书房,只见何子兮趴在桌案上笑得直不起腰,绣鞋扔得东一只西一只,有一只脚上的布袜都是歪的。 樊黎出身布衣,入仕后也都是在军队里,虽说各种礼数学了不少,可还是不能跟世家相比,至少现在他看到何子兮不修边幅的样子并不觉得不妥,军队里的女将有时会赤脚跟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对着坛子拼酒呢! 吕占权就不是这么想了,在他看来,堂堂摄政公主,就算是名声臭不可闻,可最起码的礼义廉耻是要有的,鞋子也是服饰的一部分,服饰不整接见外男,这要不是因为她大权在握,就算是被浸猪笼都不为过。 这两人来了之后,何子兮他们就开始商议关于明威军的组建和募兵制改革。何子兮有意在新组建明威军时就启用募兵制。 西北卫安军从霍肆接管军务开始,就改用了募兵制和府兵制相结合的用兵制度,募兵的战斗力高于府兵,但是管理上和府兵有很多不同。 其他三人一直默默听着霍肆介绍自己的经验,霍肆净捡干的说,很多细节没有提到。尽管如此也说了一个多时辰。 书玉和珠玉两个贴身伺候的宫女站在角落里等候召唤,书玉还能强打精神,珠玉都已经歪歪斜斜快要站着睡着了,就连董叶扬这大哥自认为爱钻研的起居注都忍不住打呵欠,吕占权为了不犯困,手里不停地把玩一串菩提子,可何子兮却越听眼睛越亮,专注地看着霍肆好像信徒看到了关二爷,看得霍肆心里直得意,他的女人懂得欣赏他咧! 但何子兮终究是不懂军事的,只能听个热闹,樊黎才是真正的行家,听的是门道,霍肆一边说,他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都是何子兮看不懂的符号。 霍肆倒是明白,这是从军之人为了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短时间内记住所有军令而用的符号,每个军队甚至每个人用的都有差别,而他自己用的那套,两三个符号就能表达出一整条从时间c地点到人物的军令。 等霍肆完整的讲完募兵制,樊黎一边看着他的符号一边向霍肆提问,霍肆回答,然后樊黎继续画符号。 商讨的过程很自然地从霍肆的讲解演变为樊黎和霍肆的问答和讨论,对话越来越深奥,战略战术的排布越来越专业,从阵型到辎重,无所不包,何子兮觉得脑汁都要烧开了还是听得不是很明白,眉头紧紧地皱着,这种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的感觉让她很恼怒。 兵部尚书吕占权没有参与讨论,而是一直低头做记录。 这记录确实应该由他来做了,可怜的董叶扬,很多音听得清,但是完全不知道哪个字,无法落笔。 霍肆和樊黎越说越热烈,语速越来越快,两人简直相见恨晚,话题不再仅仅围绕着募兵制,整个带兵打仗和好几起经典战例都成了他们讨论的内容。 樊黎讲得热血沸腾,撸起袖子,一拍吕占权的肩膀:“你还记得吧?那次跟前朝的那帮王八蛋鏖战,爷们都快渴死了!后来还是你出主意用钢盔和刀剑夜间凝露成水呢!” 吕占权不想谈太多,草草说了句:“嗯,只是以前在书上见到过,偶尔为之,还真成了。” 霍肆追问:“先生还记得是那本书吗?” 吕占权稍微想了一下:“这倒是忘了。好像是一本什么游记。” 此时也到了午膳的时间,何子兮留了樊黎和吕占权在宫里用餐,在书房里支了一张小圆桌,四个人一桌吃饭。 也许是因为今天男人多,菜色以荤菜为主,五菜一汤,只有一道是蘑菇炒菜心,上菜的小太监没留意,把这素菜摆到了樊黎面前。 霍肆问樊黎:“爱吃菜心吗?” 樊黎:“有啥吃啥。” 霍肆:“酱肘子好吃还是菜心好吃?” 樊黎:“那当然是酱肘子了。” 霍肆点了一下头,在樊黎的注视下把何子兮面前的酱肘子换到了樊黎面前。 樊黎有点受宠若惊:“别别别!还是紧着公主来。” 霍肆:“她爱吃菜。” 说着,霍肆理所当然地把菜心摆到了何子兮的面前。 樊黎:“我还以为你小子疼我呢!” 霍肆:“你一个糙老爷们儿,我疼你嫌硌得慌。” 樊黎:“” 霍肆时不时用薄饼卷着一块蘸着手指头肚那么多酱的鸭肉,再挑起不多不少两根葱丝包成整整齐齐的小卷放进何子兮的碟子里,每个卷里都是这个量,不多也不少,尤其是葱,要是多出一根来还要抖掉下去。 可若是霍肆自己吃,都是筷子夹起鸭肉直接搲着酱就放进了嘴里,薄饼搲酱塞嘴里,葱丝也能吃出啃骨头的豪迈,一筷子下去再一筷子进嘴,哪有数数的工夫?他连包个团的逸致都没有! 霍肆居然把他当年用草绳穿一长串人脑袋的事拿出来将,他说因为杀了太多胡人,脑袋拿不走,而且很多胡人都不留头发是秃瓢,那是真没办法,好在人死了以后血不会流动更不会喷,否则那天没被胡人杀了,得让胡人的脑袋恶心死。 何子兮听着,“啪”得一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你没被恶心死,本宫可已经恶心死了!” 霍肆推了推何子兮,哄小孩似的说:“你换个地方吃,乖,我们大老爷们儿指不定还得说点什么呢。回头我给你烤韭菜,我知道你就爱吃烤那个,保证不说你是啃草的羊。” 何子兮恼哼哼地站起身:“我去花楼吃,看着满院美景,才不看你这大老粗!” 霍肆和樊黎一起呵呵呵地傻笑。 书玉和珠玉赶紧去收拾。 何子兮转身走出书房的时候,正好听到樊黎问霍肆:“听说你被胡人困在隔壁的时候吃过老鼠?” 何子兮背对餐桌,脚步一顿。 霍肆指了一下何子兮的背影,赶紧对樊黎说:“没有,没有,没有!传说,胡传。” 何子兮走出书房的时候,心里特别沉重。霍肆的过去,吃了太多的苦,今后她要对霍肆好,把以前他没享过的福气都给他! 这时候书房里,樊黎压低声音问霍肆:“怎么,不能说?” 霍肆淡笑:“我怕她亲嘴的时候恶心。” 樊黎:“” 吕占全笑着问:“侯爷就这么宠着?” 霍肆很正经地想了好一会儿:“这就算宠了?” 樊黎有些担忧地说:“侯爷可曾想过,公主和沈少堂有婚约,侯爷和公主依我看,侯爷是动了真情的,将来怎么办?” 霍肆冷笑:“照我看,直接睡大了肚子,沈家也就退婚了,到时候扛回西北去。我没有爹娘老子,虽然家里有个老太婆,可老太婆也不敢给她脸子看,在西北,就没谁敢为难她,不比在这皇宫里操心东操心西的强?要说名声最一开始我就没当回事,等到我开始在意已经都晚了,只能继续不在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7.变农奴为农民 ,最快更新妖邪公主:招个侯爷来成亲最新章节! 那日在含章宫的商议结果是,从五大折冲府在军事比赛中获胜的兵将中抽调将官补充进入明威军,构建成为明威军的基本构架,兵卒从全国的民间募集。 既然大的方略已定,何子兮就不再深入插手,而是召集了定王、王春晖、五大司马等人,到御书房去协商建军事宜,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科举! 刑部的科举正式举行了,何子兮特意到专门开辟出来的考场里巡查了一圈,在考场中奋笔疾书的不仅有各个世家大族的子弟,还有穿着粗布麻衣的草根才俊,更让何子兮惊奇的是,居然还有两位女子在考场中作答。 看着这火热的考试场面,何子兮感觉心情飞扬,她已经多久没有感觉到这般畅快了?以后科举制度化了,全国的人才都能够为朝廷所用,到时候景盛帝手里就有足够的人力和世家大族抗衡,那才算是真正的天下至尊! 刑部尚书主考,他很惆怅地对何子兮说,因为法条上没有规定不许女子参考,所以女子来了,他们也没办法。 何子兮倒是感觉不错,以后要是朝堂上有个女官,那她也不至于就是孤零零一人,做个伴也挺好的。 不过当她走近其中一个女子,飞扬的心情有点受损,好像大风吹起来一股沙子扬进了心底,这个女子是周家的八小姐周雅芊! 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子兮对这个周八小姐特别厌烦,明明周雅芊只是一个姑娘,不像是谨王那样时时处处惦记着坑害她,可何子兮就是看周雅芊不顺眼,一点都不想让她过得痛快。 当何子兮看向周雅芊的时候,周雅芊也恰好抬头看到了何子兮。 周雅芊的心情,何止是风吹沙子,就连那风都是一大群带着浑身屎臭味的疯马甩着浑身的草屑和泥水奔跑而过带起来的!更何况,周雅芊哪有何子兮的好定力,何子兮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周雅芊被一群疯马踩了个毛骨悚然,等到何子兮从周雅芊身边走过去,周雅芊再也没有心情答题了,眼圈通红,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都化成了泡影。 何子兮状似轻松地从考场出来,一想到还在御书房的霍肆突然间一肚子都是气,都是哪儿招蜂引蝶的家伙,要不怎么会出来一个周雅芊专门膈应人? 不想回御书房看见霍肆,何子兮命人去传李忠杰的那个师弟林歇,她的主要目的当然是要见林歇,然后她就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看着风景等着。 这么会儿工夫,何子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总之周雅芊和霍肆的脸交替不断地在眼前闪过。 林歇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公主脸色沉得好似暴雨前的天空,他心里咯噔一响,难道他所求的事不成? 林歇给何子兮见礼之后,垂着双手站在亭外,保持着十几步远的距离,礼毕了林歇才走进凉亭。 何子兮看了两眼林歇,说:“本宫对你的事挺感兴趣,说说吧。” 林歇低着头说:“林云是草民的堂哥,他绝不会做出那等偷人之妻的丑事。堂哥是猎户,家中也算是小富,时常接济村子里生活困顿的人家,在当地小有善名。草民跟先生说过堂兄的情况,先生只说让我等着却不见有动作,貌似认下了刘曾扣给堂兄的罪名。草民不服,偷偷筹集了路费,一路上京,就是想要得到公主一句准话。” 何子兮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谨王素有贤名,而且和本宫比起来,你要是想见谨王更加容易,为什么不去求见谨王?” 林歇淡淡一笑:“市井流言,未必可信。” “哦?” 林歇道:“就拿田亩制来说,那是解救天下农奴的宝典,当初太皇太后推行田亩制,变农奴为农民,给了他们自由人的权利,地主们也不能轻易打杀他们,公主为了这个田亩制在柘林大开杀戒,由此给了那些地主们十成的震慑,为之后田亩制能够顺利全国逐步推行杀开了一条血路。公主这是大仁慈大恩德,福及万代。谨王在田亩制推行的过程中不仅什么都没做,而且联合不少官员抹黑田亩制,在政策执行过程中故意扭曲。从这一件事来看,草民就不服谨王。” 何子兮的眼角一挑:“你倒是有些见解。不管此话是真是假,本宫听你这么说,心中十分宽慰。” 林歇躬身。 何子兮又问:“那怎么和郑小姐搅到一起去的?” 林歇答道:“草民刚到京城时举目无亲,因为是瞒着先生来的,也不好去投奔师兄,只能流落街头,靠写字画画为生。多亏郑小姐赏识,才有机会进入定王府。” 何子兮:“听你着语气,不像是真心喜爱郑小姐啊。” 林歇道:“当初郑小姐说能帮草民得见天颜,条件是让草民娶她。郑小姐也有不得已,小时候跟宋家定了娃娃亲,可没等她过门未婚夫就死了。夫家强横,要求郑小姐为他家的少爷守望门寡。” 何子兮:“所以你同意了?” 林歇:“草民和郑小姐结婚后,定不会有妾室,一生守着郑小姐一人,以报答郑小姐的相助之恩。” 何子兮盯着林歇看了好久,问道:“真的是报恩?” 林歇面无表情道:“先生和师兄亦不喜欢妻妾成群的男子,沉湎女色只会一事无成。而草民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若想施展抱负,一定需要先生和师兄的帮助,也需要郑家,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对草民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何子兮点了点头,静静地看向在风中轻轻摇晃的娇花,道:“林云……本宫记着他。可……本宫不能应允你,说的好听是为了你说说的大仁慈大恩德,说的不好听是为了本宫的私欲。你可明白?” 林歇一愣,满脸疑惑地看着何子兮,看了两眼之后又觉得失礼,赶紧低下头。 何子兮说:“既然你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你可愿意入赘郑家?” 林歇脸上的疑惑变成了震惊,两只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头。 何子兮道:“今日科举考试。今天这日子不错,有那么多大事发生,科举这种小事进展就顺利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8.为五斗米折腰的大人物 在刑部,谨王正在翻阅军户灭门案,脸色阴沉得可怕,跟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刑部宋尚书坐在一边相陪,脸色也是不好。 谨王把看过的卷宗往宋尚书面前一扔:“舅舅,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宋尚书紧张地把卷宗收好:“都是小事,所以就” 谨王一下子火了:“既然是小事,为什么还要我来料理?人命关天,更何况是在林天佑眼皮底下,你们就不能多几分谨慎?难不成舅舅真以为林天佑是被何子兮罢黜了?他那是回乡避风头去了!再过两年,林天佑还得回来,这个刘曾这么多事还这么蠢,你们还保着他不是给自己扎刀子吗?” 宋尚书想要苦笑,可没笑出来,扯出来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王爷啊,我原来不知道刘曾这么大胆子,而且很多事他是瞒着我做下的!现在想要后悔也不容易了,刘曾手里有我们一个私矿呢,采矿的钱每年都往宋家递,王爷的花销很多也是从这铜矿里面出!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呀!” 宋尚书的意思谨王明白,不能白吃果子嫌酸,刘曾给他们这么大的好处,当初为了抢铜矿,所有办法都是刘曾想的,所有事情都是刘曾做的,那都是杀头的营生。现在要是不管刘曾了,到时候刘曾他们把铜矿的事捅出来,宋家完蛋,谨王也得完蛋! 谨王想了一会儿:“不是我多心,这次何子兮能把军户灭门的复核交给我来做,我总觉得不踏实。这个刘曾不能用了,等这件事过去,给他换个地方。” 宋尚书有些疑惑:“怎么,何子兮还有后手?” 谨王稍微点了一下头:“我总觉得何子兮让我来复核,就是要把我拉下马的。可咱们这是箭在弦上,就算知道前面有坑也得跳,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尚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要真的是被何子兮套住了,可怎么好? 谨王看似轻松地又拿过一本卷宗看起来:“科举那边可准备好了?” 宋尚书赶快点头:“卷子都给他们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谨王长长出了一口气:“对付何子兮,就要顺水推舟。咱们还有时间,不能急躁,还有五年多一点的时间,我们慢慢布置,舅舅啊,一定要沉住气。” 宋尚书似乎心有不甘:“顺水推舟,咱们推不动啊!何子兮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不说别的衙门,就连刑部里面也到处都是她的人,我们做事很难啊!” 谨王微微一笑:“难道她何子兮还成了菩萨不成,能满足她手底下每个人的愿望?或者是,舅舅你身居高位太久,忘了怎么笼络人心了?” 宋尚书面皮一跳,说道:“当然,他们的人也不全是油盐不进的,不少人还是能说得上话。不过这种首鼠两端的人,咱们用着不也心里不踏实吗?” 谨王看着宋尚书,笑地特别有深意:“舅舅,不要舍不得钱。既然舅舅说了,宋家跟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宋家得了好处就不要舍不得拿出来,我也给宋家担着风险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宋尚书表面上连连称是,心说,有这么一个外甥也真是不省心,宋家赚回来的钱有一半都花他身上了,这位还是不满意,难道非要把宋家都掏空了才好?可牢骚归牢骚,该干的事还得干,何子兮和何致留在上面对他们宋家没有一点好处,眼看着何子兮要打压世家,他们为了保住已有的荣华富贵就只能舍身维护谨王。 当晚,宋尚书坐着一乘小轿走进了兵部尚书吕占权的家。 御书房里,议事到很晚,这一整天,御书房里吵了好几架,都是一群武将,骂起架来谁也不服软,哪管好听不好听,骂的痛快就好,各种“你娘是大鸨”c“你爹不是你爹”之类的话让守在御书房门口听差的小太监们越听越头大。 何子兮也是个绝的,听说这群人在她的御书房开骂战,微笑着吩咐下去,几位大人都不是能为五斗米折腰的大人物,什么吃饭喝水的事情就不要麻烦他们了。 有了何子兮的吩咐,宫人们把御书房西间的门一关,随便里面吵成什么样都不理会。 果然不多时,樊黎拿着茶壶出来讨水喝,小太监笑眯眯的接过茶壶之后就不见了影子。 断了水,人都跟稻草扎的似的,没一会儿就哑了嗓子,再过一会儿就安静了,没人再想怎么吵吵,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喝口水,等天色暗下来,就不仅仅是渴了,御书房里腹鸣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入耳。 好不容易等到何子兮回到御书房,她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米香味,一闻就知道这是吃过饭才来的,这对几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来说可是太折磨人了。 樊黎试着问什么时候能离宫,何子兮淡然道:“诸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想必是忧心国事难以入睡,那就今夜留下来继续议事吧,什么时候议出结果什么时候本宫派车马送诸位回去。” 霍肆敲着二郎腿说:“今儿不回去了,那么远的路,还不如歇在含章宫呢。” 何子兮:“” 要不是看在霍肆这是在帮她,何子兮真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霍肆找好了今天的落脚处,有暖被香榻,还有绵软入怀,其他几位大人一听更加恼火,却无处发泄。 就在这种又渴又饿,困倦疲惫中,几位司马终于松口了,这时候何子兮才知道霍肆这家伙不仅为她的明威军争取到了五大折冲府中的优秀将官,甚至迫着五位司马同意明威军的第一批募兵在各个折冲府中展开,甚至包括这些被明威军挑走的士兵的军饷还由原折冲府承担三个月。甚至,明威军的管辖权隶属皇帝,而不经过大司马! 何子兮心头微微一跳,以老兵填充明威军,明威军成军一年之内就能有很强的战斗力,不同于御林军和禁军相对低下的战斗力,更不同于那两支军队的规矩繁多,明威军在京师附近驻扎的话,何子兮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霍肆这是送给她一把能大杀四方的大刀啊! 何子兮太明白这种手中直接握有兵权意味着什么,她的心激烈地跳动了好几下。接下来,她就可以以武逼政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9.枕头风厉害 吕占权从皇宫里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在轿子里已经睡了一觉,本想着一回家就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一个兵制改革,够他忙到脚踢后脑勺的,公主也不知道在瞎想什么,太祖皇帝定下的府兵制她说改就要改?这不是专门给人找麻烦嘛! 要不去找找太皇太后,看看太皇太后怎么说,要是太皇太后反对,他就不用瞎忙活了,有大把的时间还不如听会儿小曲儿呢! 吕占权刚在府门前下轿,管家跑过来说刑部宋大人上门了。 吕占权脑子一激灵,立刻恢复了精神。 宋家,那可摆明是谨王的人,他是樊黎推荐给何子兮的,算是何子兮的人,这泾渭分明的,宋大人来找他做什么? 吕占权问管家:“有谁知道他来了?” 管家给吕占权领路,道:“没人知道。宋大人穿着一身布衣,赶着一匹小毛驴过来的,要不是老奴以前见过宋大人,他就要被门房上赶走了。” 走到二堂屋的门口,吕占权看了一圈这堂屋附近没有一个下人伺候,这才小声对管家说:“做得不错。本官进去以后,就不要让人到这附近来了。” 管家当然明白自家老爷的用心,微微一鞠躬,自己也走远了。 吕占权看着管家走了,他才迈步进了堂屋,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脸上已经摆好了热情的笑容。 宋尚书起身迎接,两个人纷纷作揖,各自客套了一番。 入座后,吕占权问:“宋大人此番深夜来访不是时候,若是白日里,吕某人家里的舞伎还是值得一看的。” 宋尚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吕占权面前的桌子上:“吕大人,既然夜深了,咱们说些私密的话,外人也听不见不是?何必叫什么舞伎?人多口杂!” 吕占权一看到那银票上的面额,眼睛微微放光,可他还是收敛着,说:“宋大人这是何意?” 宋尚书说:“各为其主,在所难免。可毕竟那都是上面人的事,我们这些人的日子还得过不是?两个主子都妥帖了,咱们的日子也有好过不是?” 吕占权又看了看那些银票,问:“宋大人有让主子妥帖的良策?” 宋尚书的手指磕了磕那叠银票,道:“吕大人把这个收起来,宋某的办法也就来了。” 在昏黄的烛光中,吕占权笑着把银票塞进了袖口。 含章寝宫中,何子兮的圆月架子床一阵紧过一阵地震颤,锦绣床帷被震得泛起一片片涟漪,床身发出可怜得“吱呀”声,和女子的浅鸣低唤共谱余音绕梁之美。 珠玉守在外间,听着这动静忍住不有些脸红心跳。 每次一弄就是好久,有时候还会弄好几次,不是她守着就是书玉守着,她还好,难耐了就去找十三泻火,书玉可怎么办?程童毕竟是个太监。 珠玉坐在地上用手指头在地上不知道画着什么,突然她手下一停,起身往外奔去,只见隐卫十三抱着刀站在门口。 珠玉揪着十三走远了好几步,才问:“你来干吗?” 十三看了一眼寝宫里面,压低声音说:“上次主子让我们盯着的那套宅子出事了。那个意图刺杀主子的兵的尸体早几天不是被那对假夫妻送回京前折冲府了嘛,回程的途中,好像对方察觉有人跟踪了,今天在那宅子里的假夫妻都被杀了。” 珠玉眼睛突然瞪大:“怎么会?为什么杀?怕他们泄漏消息吗?” 十三又看了看寝宫的窗户。 珠玉使劲拉了他一把:“看什么看?说正经事!” 十三吧咂了一下嘴:“怎么还没完?这都后半夜了。” 珠玉瞪了十三一眼。 十三讨好地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出宫啊?咱们卖个小宅子,也这么畅快地好好磨他几天!” 珠玉使劲推开十三:“哪次让你不畅快了?” 十三咧着嘴呵呵呵地傻笑。 这时候,寝宫里面有了动静,是霍肆喊人要热水的声音,珠玉赶紧一头跑了进去。 不多时,霍肆披散着头发走了出来,在月光下,长发如瀑,他松松垮垮地穿着一身青玉色的长袍,鼓胀的胸肌和腹肌在衣襟间若隐若现,院子里的景致盖因霍肆而增色三分。 十三向霍肆躬身行礼。 霍肆说:“先说给我听听吧。” 十三有所犹豫,最终道:“请侯爷宽赦卑职,卑职只遵从公主一人。” 霍肆用他那双刀刃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十三一眼,自嘲道:“旁人都说枕头风厉害,怎么到本侯这里就不管用了?日日受公主临幸,也不能得公主心腹的信任?” 十三嘴角抽了又抽,只能继续道:“请侯爷宽赦。” 不多时,何子兮穿着整齐的外衣坐到了寝宫外间里,头发很随意地挽了一个斜髻,几缕头发从发髻间垂下来沿着耳朵贴在脖颈处。 何子兮当然落座于左侧的上首位,霍肆也不争这个,她是摄政公主她全对。 十三简要向何子兮和霍肆汇报了那户宅子的情况,何子兮和霍肆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霍肆说道:“杀人的人盯着了吧?别放跑了。不一定要做什么,只要知道他们那张网里都有谁,在什么地方。” 何子兮补充道:“现在不是时候。” 十三应承后退出了含章宫。 珠玉很是诧异,问何子兮是不是隐卫被人发现了,所以才会派人杀了那对假夫妻? 何子兮认为不是,如果只是发现了隐卫在暗中监视,那更应该让假夫妻活着,这样才能吸引隐卫的注意力,也方便对方活动,现在下了杀手,那杀人的人不也暴露了了?顺着这根线说不定能找到更有价值的人物呢!得不偿失。 何子兮脑子里翻过来倒过去都在想那对假夫妻,怎么想都觉得背后有谨王的影子。 项直以前一直都想扶植谨王上位,难道这次也是项直指派这个人来刺杀她?可是这种没有后援的刺杀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会让京前折冲府暴露在危险之中,这不是项直的风格,而且谨王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那这个人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 霍肆长臂一伸把何子兮揽进怀里,还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说:“别乱想了。那个兵杀你没什么针对你的阴谋,纯粹就是冲动。那对假夫妻被杀,很有可能是要嫁祸,我估计着这次被坑的会是某个折冲府的将官。” 何子兮一听,突然一片开朗,是啊,要用一个兵的死陷害她分量太轻了! 何子兮摸了摸霍肆的的眉眼:“嗯,真是本宫的解语花。” 霍肆突然睁开眼睛,双眼放光地看着何子兮道:“那就让臣给公主再好好解一解,才能一通百通,通透彻底啊!” “你” 何子兮细微的嗔骂声最终淹没在急切的撞击声中。 给读者的话: 最近正在改写,要把这篇文的篇幅压缩,提前男主的出场时间,精力都被困在改写里,所以有些剧情没有很好地深挖,对不起各位。不过改写后的文一定会保证质量。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0.平妻 “你” 何子兮细微的嗔骂声最终淹没在急切的撞击声中。 天色大亮之后,何子兮在霍肆怀里醒来,她留恋被温暖环绕的感觉,没有立刻起床而是又往那怀里钻了钻。 霍肆也醒了,舍不得撒手,又把何子兮往怀里带了带。 两个人紧紧相依,不再形单影只。 没过一会儿,何子兮感觉到霍肆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她深知自己可没有那个本事能陪他到尽兴,这一天她还有好多事要做,所以何子兮赶紧坐了起来。 这两个人都是未着寸缕,何子兮也没揪着被子,一坐起来圆润的高峰也随着身子一起从锦被下露出头来,同时闯入霍肆眼界的还有高峰之下的点点红痕。 霍肆目光发暗,何子兮从床脚揪过里衣迅速穿上。 霍肆突然拉住何子兮的手道:“这都是昨日穿过的了,让她们拿新的给你。” 说完霍肆唤人进来伺候。 今天当值的是书玉,自然比珠玉更识眼色,把衣服从床帷递进去之后就退出了寝宫,擅自吩咐宫人去准备热水。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霍肆在里面叫热水了。 等两位主子好不容易起身了,珠玉这才进来通报,沈少堂在正殿里等了好久了。 何子兮还没说什么,霍肆脸色一黑问道:“他来做什么?惹人厌烦的东西,轰出去。” 何子兮拉了霍肆一把:“说不定有事呢。别看他吊儿郎当的德行,在户部还是挺有用的。” 霍肆冷冷地瞪着何子兮。 何子兮问:“要不我们说话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听着?” 霍肆:“你们未婚夫妻说说话,我过去干什么?” 何子兮:“那你去御书房等我?” 霍肆:“你们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瞒着我说?” 何子兮:“” 沈少堂本来就心虚,沿着含章宫弯弯曲曲的小路往花楼走的路上,他吞了好几口口水,脑海里都是何子兮一气之下把他扒皮碎骨的情景。 走到花楼门口,沈少堂一眼就看到了盘着胳膊守在花楼门口的霍肆。 虽然霍肆以前也不怎么待见他,可这次霍肆的眼神分明更加阴沉,好似要马上要扑咬猎物的狼。 花楼的门很小,只能容一人通过,霍肆堵在门口,沈少堂过不去,小太监只负责领路领到花楼门口,至于上面的大神打架,他只负责旁观,弄得沈少堂恨不能挖个坑从地底下刨过去,终于在霍肆的目光中越来越佝偻。 直到沈少堂都快要平展在地面上了,霍肆才冷哼了一声走进花楼,沈少堂做贼似的抻着脖子往楼里面看。 看霍肆真的进去了沈少堂看了看门口的小太监,说:“我进去了啊。” 小太监弯了弯腰。 沈少堂临迈步前又对小太监说:“要是一会儿我横着出来,麻烦你轻点。” 小太监还是弯了弯腰,心说,看来当贵人也不是全好。 沈少堂走进花楼里,顺着宫人的指引上了楼。 何子兮坐在二搂阳面的筵席上,正伏案批阅奏折。 霍肆坐在筵席旁的圈椅里,看着一本书。 沈少堂给何子兮磕完头,可怜巴巴地站那儿不动了。 何子兮抬头看了沈少堂一眼:“怎么不说话?” 沈少堂嘟嘟囔囔地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霍肆:“那就滚蛋。” 沈少堂:“可我要是就这么滚回去,那是要出人命的!” 霍肆:“是个带把儿的就别放那蹲着撒尿的屁!” 何子兮:“” 沈少堂:“那我就站着放了啊!” 何子兮:“” 沈少堂:“上次公主赐给我的黄家的小姐,这几天一直闹腾,我跟她见了两面,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她娘非要让我给她一个平妻的名头,要不就不嫁。” 霍肆还是比何子兮动作快,手里的书好像砖头一样“bang”地一声砸到沈少堂脑袋上,霍肆说:“寒碜谁呢?黄家是什么人家?世家都不是,就是泥腿子出身!百年才育人呢,黄家发迹满打满算二十多年,这就出了能跟天家公主论短长的闺女了?什么玩意儿?你让她们自己撒泡尿照照!公主赐婚是抬举她,还想当平妻?再瞎折腾,让她当个通房都嫌她那门儿了无意趣,味同嚼蜡!” 何子兮扶额,她本也是打算骂一顿的,可听完霍肆骂,她就不想骂了,她再怎么动口都比不过霍肆的毒辣。听说两军对垒有骂阵一说,何子兮想,霍肆在骂阵的时候也一定不会输阵,说不定有那脸皮薄的真让他骂就骂死了。 沈少堂求救似的看向何子兮,何子兮却只顾低头看奏折,霍肆能替她挡下那些杂七杂八的烦心事,她又何必非要事必躬亲? 何子兮莫名想起项直逼宫的时候,她那时特别希望身边有个人能跟她一起分担,如今这个人有了,何子兮瞄了霍肆一眼。 就算他们只能在一起享受片刻欢愉,明日难以预料,她也决不后悔跃入这潭情水,此生若是误了这个人,今后恐怕再无人能拉她下水且甘之如饴。 沈少堂磨蹭了好一会儿,怎么都不肯走。 何子兮只能说:“你不用再去黄家了,既然还想着争取平妻之位,那她就不会死。既然不会死,那就让黄家养着她好了。她已经是你的人了谁还敢再去定亲?这后宅女子们啊,别看是一个爹生的,别看都是柔柔弱弱的,留在娘家的闺女跟这么一群姐妹在一起,日子可不好过!熬上个三年,你看谁着急。” 沈少堂长长出了一口气:“公主,你早说啊!就是你那天跟我说让我好好哄哄,我这可是把她当菩萨似的供着!得了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怎么对付这种给脸不兜着的女人了!” 何子兮:“本宫还说错了?” 沈少堂一边摆手一边往楼下跑:“没错!没错!公主圣明!” 等到沈少堂走了,霍肆用冷飕飕的眼神看着何子兮。 何子兮看了一会儿奏折,被霍肆看得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把手里的奏折一扔:“是个带把儿的就别放那蹲着撒尿的屁!” 霍肆:“你你就要嫁给这么个东西?你是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1.你来砍我啊 霍肆着重咬着后槽牙又说了一句:“你是我的!” 何子兮的嘴唇动了动,本想顺着霍肆说一句,说她是他的,可这话怎么都说不出,他们两个人前途未卜,就算是她应了他又能怎么样?若是没有在一起的命还是不能在一起。 何子兮伸出手臂绕住霍肆的脖子,道:“我也想是你的。” 霍肆感到心头一记重击,若是何子兮能抛下所有跟他走,那她就不是何子兮了。 霍肆满心不甘不愿,人家都说女子出嫁从夫,可她这身子都已经由他享用多次了,若是一般的女人早就软得化为一滩水了,可她还是不能从他。 霍肆特别烦躁,也不管是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了,两把扯开何子兮的衣服就要亲热。 何子兮推了他两把推不动,想着不知所向的未来,也许做一次就少一次呢,何子兮也就不推了,干脆帮着霍肆扯开他的衣服 霍肆在何子兮耳边呢喃:“你说,只有我可以这样,只有我。” 何子兮:“” 霍肆越来越暴躁,好像失心疯了一样,压着她猛冲猛打,她都说疼了他也不停,反而拿了一杯酒全淋了上去。 以前她听宫人们私下议论过,说德顺帝在世时怎么糟践后宫女子,她只当是说笑,男情女愿能说是糟践嘛,说不定那女子享受着呢。 可现在,她从霍肆的眼神中看不到温情,他动作凶猛,不顾她的感受还泼一杯酒“助兴”,何子兮瞬间就想到了那个词,糟践。 他把她当什么人了?可以随意发泄的玩意儿吗? 何子兮忍着身体的战栗,扬手给了霍肆一个响亮的耳光。 谁知道霍肆根本不停,反而抓住何子兮的双手,大刀阔斧地猛顶,顶的何子兮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在他最后的捶打后,酒精和他的液体一起填满了她的小腹。 至此,霍肆仍不愿起身,伏在何子兮的耳边:“你是我的!” 他动了动仍旧留在她体内的硬东西:“我的!” 何子兮踢动两条腿想要把他踹出去,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哭喊道:“滚出去!珠玉!珠玉!” 守在楼下的珠玉一惊。 何子兮喊道:“给我把他打出去!” 珠玉:“” 何子兮在珠玉的服侍下穿戴整齐,何子兮让霍肆滚出宫去,可霍肆硬是不走,跟在何子兮的步舆下跟着走,何子兮去哪他就去哪。 何子兮没时间跟他纠缠,离开含章宫去了御书房。 霍肆一直跟在她身后,脸拉得老长,好像是谁欠了他百八十吊钱一样。 在御书房坐定,霍肆拿着西北地图要求何子兮兑现那个晚上在卫安军营答应他的承诺,可霍肆指出的那条路根本不是何子兮原本承诺的那条遗留下来的官道,而是遇水搭桥遇山开路的一条直道,这条路的如果修好,从西北到京城的时间能缩短十之三四,而且霍肆提出要用青石板铺筑不是夯土,更重要的是用三合土做地基。 暂且不说从全国各地把那么大块的青石板运送到西北要花多少人力物力,就光是三合土中糯米的用量这一块,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虞朝开国至今才三代,这些年来一直有战乱,国库里就算有些积蓄也不能都用来修路啊! 何子兮总觉得霍肆有此一要求根本就是找茬,他又不是不知这工程的花销! 何子兮把地图往桌上一拍:“你还不如干脆让我拿黄金给你打个恭桶呢!这么远的路,有用三合土做地基的吗?” 霍肆也嚷开了:“不就是钱嘛!西北有玉,西北有水晶,西北不缺钱!只要你同意,连这皇宫我都能给你再建一座!” 何子兮:“放肆!那是逾矩,砍头的罪!” 霍肆:“我连大长公主都玩过了,你来砍我啊!” 珠玉:“” 霍肆最终还是离开了皇宫,他扔下一句狠话,让何子兮别忘了,她的肚兜还在手里捏着呢,这路修也得修,不修也得修! 霍肆一走,御书房清净多了,在御书房伺候的宫人们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 霍肆从皇宫里一出来,就让小厮去探沈少堂,看看那家伙现在哪里。 在霍肆看来,那瘸子留着是个祸害,干脆现在就弄死算了,沈少堂一死,何子兮没有了婚约,他不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吗。 沈少堂来这一次也不全是为了告状,他是来送信的,在宫室门口听说霍肆也在就动了一个心思,把信交给了珠玉,可是被霍肆这么一闹,珠玉忘了把信交给何子兮。 等霍肆走了,珠玉耳朵边安静下来,看着主子把那堆奏折扔过来扔过去地撒气,她才突然想到沈少堂的信也许给主子解气呢。 何子兮派沈少堂去户部当员外郎的真正目的,珠玉是知道的,既然沈少堂写了信过来,那就说明有事要禀报。 何子兮拆开沈少堂的信看了两遍,果然怒气没有那么冲了,可也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她把沈少堂的信扔进火盆,一边看着燃烧一边发呆,信都烧成灰烬了,她还是呆呆地看着。 珠玉有些担心,问道:“主子,哪里不对吗?” 何子兮轻声问道:“你可知王彦最近的动向?” 珠玉一愣,主子已经许久不提起王彦了,她怎么会知道王彦的动向? 何子兮望向窗外的蓝天:“王荇正在劝说王彦给皇上做诗文师父,王彦终于同意了,不日将会给皇上授课。” 珠玉倒吸一口冷气:“那主子以后就经常会在宫中见到王彦了?” 何子兮点头:“躲不开啊而且我为什么要躲?” 珠玉答不上来,却总觉得主子现在再和王彦会面,尤其是这种私下的会面甚是不妥。 何子兮又提出一个问题:“你说沈少堂为什么特意要说起这事呢?当初父皇赐婚的原因,他是不是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装傻?” 珠玉微微摇头:“不会吧。” 何子兮哼了一声:“我倒希望他是。” 珠玉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只能陪着何子兮一起发呆。 何子兮满脑子都是当年她和王彦之间的绮丽画面,小太监跑进来禀报,林天佑入京了。 这句话打断了何子兮的回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