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青锋》 引 青锋初啸 『书云阁www.92215.net 』,。 初春的山溪旁,黑衣少年掬起一捧清凉的溪水,轻轻地啜饮。身后的群山刚刚泛青,山风掀起他的衣襟,猎猎有声。他松开手指,凝望着顺手流走的溪水,他一直尾随的那爷孙俩,已经远离了他的视线,凭着近年猎杀敌人的经验,他可以轻易的找到他们。他轻轻嗅了嗅空气,那女孩儿身上的花香依旧可以从上风处随风而下。 他戴上面纱,遮住自己的面庞,轻挥了一下手,身后的十几名随从悄无声息地从暗处现身,他抿紧了双唇,冷峻的剑眉下,他的目光是冰冷的,为的是接下来已经接近了的厮杀。 背着竹篓随山而上的垂髫少女,将一缕秀发塞至脑后,对着身边的老人微微一笑,老人满眼的慈爱,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 “累吗?”他看到少女鼻尖上的汗珠,关切地问。 少女摇了摇头,清亮的眸子往旁边转了转,“师父,他们来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约莫半个时辰以前。”少女的声音虽小,但清晰入耳。 “嗯!你的听力大有长进呐。”老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多谢师父!”少女神情中并没有流露出骄傲,她脸上更多的是凝重。 “还记得为师教你的吗?这应该是你出山以来遇到的最强的对手,怕吗?”老人苍色的双眉下,一双眼睛射出犀利的光。 “怕,师父!可是师父也说过:没有恐惧就没有挑战。孩儿就是怕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女孩儿坚定的话语让老人微微怔了怔。 “孩子,苦了你了。”老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天资极高,只是可惜了,你不是个男儿身。” 他的手还没有从她的长发上拿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他伸手接住这只箭,还没等他回头,箭雨骤然而至。他身旁的少女双足一点,伸手从师父身后拿下雨伞,撑在了老人背后。 箭雨过后,少年的部下以极快的速度将师徒二人围在了中间。 少年站在远处,黑纱蒙面。他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并没想过要自己动手,他出道以来素以快手闻名,敌人未出手时他便可以将其毙于手下,他的心狠手辣,自出道以来让他手下的人闻之胆寒。他知晓手下的这些人,刺杀过的高手不在少数,无需他出手便能搞定,何况面前的这一老一少,他接到的命令是带那老人回去,现在看来只需杀死那个女孩儿,带走那老人即可。 就在他下令的手势刚刚做出时,少女扔下手里的雨伞,纵身而上。少年只觉眼前一晃,那少女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长剑。剑鸣声响时,少女轻盈的身影晃过他的眼前,少年愣了一下,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快的身法。就在他一怔之间,少女苗条的身形已经晃向他的身后,只是呼吸之间,少女的身形左右扭摆了几下,他的十几个手下只是轻声哼了哼,便纷纷倒地。 那少女剑尖指地的时候,少年的剑已经到了她的喉间。少女足下一点,后退了一步。少年的剑和她的剑碰到一起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少女的力道尚弱,功力远不及他,只是双剑相碰之时,他剑上的力道仿佛消失了一般,他愕然之间,那少女的剑已挑碎了他的面纱,少女手中的长剑直逼他的咽喉,他不得不止住脚步。那柄锋利的长剑停在他的眼前,剑身因为陡然停止而发出轻微的啸鸣之声。 “何征!”老人低声地喝道。 何征苦笑了笑:“古师父好眼力。” “没想到会是你。” “六王爷没人可派了吗?”老人一脸的不屑。 “我已无颜回去复命,你杀了我吧。”何征淡然地回答道。 “还是要有人带话回去的。”老人沉吟了一下,“放他走吧。” 少女将剑从他眼前移开,何征望着她清秀的面容,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位少女刚才眼也不眨的杀了十数人。何征咬紧了牙关,他清晰的看到那少女眉心有一颗红痣。 一粒石子破空而至,击中他的委中穴,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我无心杀人,这些人是因你而死。回去转告你主子,老朽年事已高,不能助他成就大业。还望他不要再勉强我这一个糟老头子了咳咳!还有你那师父,这选徒弟的眼光也太差了些。” 何征无奈地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他的眼中含着怒火,那少女眉间的那颗红痣依然历历在目。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把你的命运握在我的手里!不雪今日之耻,我何征誓不为人!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雍州信使 『书云阁www.92215.net 】古逸山之举,他早已提醒过自己,此人才气过人,可是他为人清高,断不会这么容易为己效力。只不过是自己心存侥幸,想来那归隐之人会卖自己一个面子,坐到他的王府厅堂上来。若不是想到他是陶弘景的同门师兄,何以出此下策,要手下人打上门去? “你先动的手?”萧宏双眉一紧,回过身来。 “属下不才他身边有高手。”何征低垂下眼睛,不敢直视六王阴冷冷的双目。他本应该称古逸山为师叔祖,昨日见面时他并未说出自己的师承,便败于红痣少女之手。但就凭古逸山那一声何征,想必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 “高手!哼,他自己就是高手,难不成他一招都未出,你们这帮奴才就倒下了?!”萧宏原本以为,何征可以顺顺当当的把此事办好,只是想不到此人比自己的师弟更为古怪,他有些恼恨这些文武兼备c自恃才高的隐士,宁可隐居深山也不愿出来做官。 何征后背一阵发冷,即便是那少女沾血的长剑架在自己的颈项之上,他都没有感到这般寒冷刺骨。而此时萧宏的责问,却让他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养你这样的人还有何用?” “属下该死,主人杀了属下吧。”何征和身扑倒,双眼一闭,只求一死。 过了良久,萧宏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此时杀你显得我肚量太浅,不能容人。况且此事你师父早已说过,难以办成。” 何征俯身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起来吧,今日饶你不死,以后做事情可要小心了!” “谢王上不杀之恩!”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且替我办件事情,此事要做的干净漂亮。” “是!主人请吩咐。” “你即刻赶赴京城,去面见吴淑媛,将此信交与她。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是!” 何征迈步出门,此时的他绝想不到,他已踏入一个惊天的布局中。 第二节杀心 萧宏皱眉望着何征远去,他阴沉着脸转过身来,天下是他大哥萧衍的天下,他自知文不及大哥一成,武不敌大哥一招,要想做成些事情出来,怕是要难上加难。 当今大梁国势正旺,萧衍外御强敌,内抚百姓,朝廷内外一片崇尚佛教之风。只是近日皇上的挚交范云病逝,皇帝萧衍这些时日伤心老友的离去,心情恶劣,近日对他这位辅佐他登上皇位的兄弟有些疏远,让萧宏内心极为不爽。如今古逸山此人又不愿为己出山,他只好另外寻找帮手。这吴淑媛是东昏侯萧宝卷的妃子,被大哥萧衍收在皇宫纳为自己的妃子,萧宏心思缜密,在萧衍纳妃之际,看出了这吴淑媛眼神中的委屈与无奈,或许这女人将来还可以为自己所用。只是这天下已是兄长萧衍的天下,他只得暂时忍下这口气,在兄长面前尽力做到毕恭毕敬,不让萧衍看出端倪。 何征前脚离开,一人后脚就踏入了客厅,萧宏望着此人,不禁冷笑了一声:“宇文都,你举荐的好人,害我白白损失了十多个精英之士。” “王爷恕罪,我这师父向来是我行我素,他素来不会妄动杀机的,只是这回,在下也没想到何征会铩羽而归。” “他身边那双眉之间有颗红痣的少女究竟是何人?”萧宏皱了皱眉毛,问他。 “这个我离开师父之时,他身边确实有一位七八岁年纪的女孩儿,当时她尚年幼,在下也没注意到她如今会成为一位绝顶高手。”宇文都极力回想着被逐出师门之前的事情,一切都是如此的模糊,他对那女孩儿的印象是如此之淡,以至怎么也想不起来。 “绝顶高手?哈哈宇文都,你可真会说笑,那女孩儿自娘胎便开始练功,又能如何?” “在下失言。”宇文都急忙低下头认错。 “既知自己错了,那就把她找出来,杀无赦。”萧宏语气冰冷,这少女俨然已成了萧宏的心腹大患。 “是,属下立刻派人寻找她,定要将她带给王爷。”宇文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无论死活,带她来见我即可。”萧宏恨恨地道。 “属下遵命!” 宇文都离开萧宏后,来到了自己的住处,他那好徒弟何征正跪在他的房门前等他回来。 “师父!”何征看到宇文都铁青的脸色,垂下了头。 “你那些师兄师弟都死了,你为何能活着回来?”宇文都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杀手,如今只剩下何征一人活着回来,他抬手给了何征一巴掌。 “师父何征该死,您杀了我吧。”何征闭起了眼睛,横竖都是个死,不如现在死个痛快。 “你死了谁替王爷办事?” “徒儿有负师父重托,还是给徒儿一个痛快吧。” “死当然容易,那女孩儿一个人不是杀了十多个人吗?她既然没杀你,那你就该活着受罪,王爷已经下令,务必找到她,活的也罢,死的更好。不过为师在想一个问题:下次你们再见面之时,是谁死谁活?”宇文都咬着牙问道。 “我定会将她杀死,将她带回来交与师父。”何征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我众多的徒弟中,以你的天资最高,如今你是真正遇到高手了,何征,要想打败她,首先你要赶超她。” “徒儿定会勤加练功,将她打败。” “那你可要加倍受苦啦。” “徒儿不怕。” “你还是先保住命再说这话吧。” “师父”何征抬起头来望着师父。 “你还不明白吗?你c我现在是在刀尖上行走,随时都会丢掉头上这颗脑袋。”宇文都指了指他的脑门。 第三节信使 五年后的雍州,何征三绺美髯立于刺史府前,较之几年前他越发显得出众起来。只是多年来随军征战,历经大小无数战役,萧衍极为欣赏他的战绩,只不过他斡旋于各派势力之中,身上不免沾染了一些官场的浊气。刺史张元知知道他是当今临川王身边的红人,也是皇帝倚重的大将,此人身后真正的靠山是谁,还真是让人一时琢磨不透。此人登门拜访,不知来意如何?张元知满面堆笑的寒喧着: “何将军远道而来,失敬失敬啊!快请府里稍作休息。” “张大人无需多礼。在下也是有汴城的书信要交与大人,才过来打扰。” 张元知微微一怔,此时正是政局多变之时,他不知京城中谁还会给他带来书信。 “何将军,不知”张元知坐下后屏退了左右的仆人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六王爷的书信。” “噢?”张元知急忙接过书信,看过后他的额头顿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这个” “看来张刺史还是没看明白当今的形势啊。”何征冷冷地说道。 “何将军何出此言呐?”张元知将目光从书信上收回,含笑回应何征,“只不过事情太过突然,老夫还没有思想准备。再者说,近日一直在准备小女出嫁之事,唉,俗事缠身啊。” “哦,令千金近日便要出嫁,那末将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小生在这里给大人您赔罪了。”何征抱拳低首,掩盖自己脸上对此事的哂笑。 “哪里哪里,何将军过谦了。留下来喝杯喜酒也是好的嘛。” 何征正要推辞之时,正堂大门被人推开,一位盛装少女破门而入,哭哭啼啼地扑进张元知的怀里。 “爹爹,女儿不嫁,不嫁!呜呜” “傻孩子,怎么能跑到这里胡闹!爹爹正在会见京城来的贵客,快点出去,快快快!”张元知手忙脚乱地将女儿从身边推开。 看到父女乱成一团的情景,何征笑了笑,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张大人府上有事,末将先行告辞了。” 那本来哭个不停的千金小姐听到何征的话语,抬起头来,此时何征正在起身,两人双目恰好碰到一起。他们同时一怔,这位张家大小姐凤眼樱唇,粉面桃腮,是一位美貌绝伦的少女。 多年南征北战的何征,头一次体会到心跳的感觉。眼前的这位美人,让他多年养成的好定力倾刻间土崩瓦解。 绮凤望着眼前这位英俊潇洒的何将军,神情有些恍惚,她忘记了哭泣,一双妙目凝望着何征,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张元知看到女儿的丑态,连声咳嗽提醒着,可是绮凤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何征,无奈之下张元知伸手打向女儿:“混账东西,还不快点儿下去。” 绮凤被父亲一巴掌打醒,意识到身为女儿家有多么失态,她转身逃离了大堂。 “这个,小女无知,还望何将军见谅。”张元知这次是真的流下了冷汗。 “哦,张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末将不明白,小姐要嫁的是何人,她会如此伤心?” “唉,说来是小女的不是,想来我素来和竟陵王交好,王爷喜好文才,好结交天南海北的文人墨客,我在王府中结识了范云,那可是当今皇上的知己呀!”张元知轻叹了口气,“我与范云也是相见恨晚,范云听说我有一女,而他的兄弟恰好有一子与小女年龄相当,于是我们便订下了这门亲事。” “张大人眼光不错,据我所知,今年科考,范家大公子高中榜眼,皇上对此人是相当的器重。” “正是范家想双喜临门,这才要求小女择吉日出嫁。”张元知脸露笑容,显是对这未来夫婿甚是满意。 “可是刚才” “唉!刚才绮凤就是不愿出嫁,她听闻范允承此人身材矮小,五官不正,即便是个有才之人,她心存厌恶之心,便不愿出嫁。” 张元知转过身来,询问道:“何将军在汴城可见过此人。” “此人到没有见过,我倒是见过他的同窗好友贺琛,贺琛此人仪表堂堂,皇上也很是器重。”何征回答道。 “范允承年少之时我只见过一面,当时他确实是身材瘦小,这个”张元知摇了摇头,知道又如何,当初就是为了能攀附权贵才将女儿许配给范家,如今想要反悔怕是不行了。 “张大人,信已带到,末将告辞。” “不送了,何将军。” “大人还有些许事情要办,不必多礼。” “张大人,末将还有一事请教。”何征停下脚步。 “不知将军还有何事?” “大人可知雍州地界可否有一位眉间长有红痣的少女?”何征想起几年前的那场厮杀,至今还历历在目。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恨如不见 『书云阁www.92215.net 』,。 第四节争执 “眉间有红痣?”张元知皱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这个还真是不曾听说。将军打听此人,莫非此人与将军” “只是早年的一位旧相识,大人不知也罢。”何征微微皱了皱眉头,已是寻找此人有几年了,自那场杀戮之后,再也没有那师徒二人的行踪,他师父宇文都四处派杀手寻找,却始终未曾找到他们的踪迹,临川王爷请古逸山出山相助自己的计划,就此不了了之。此事对于何征而言,却只是一个开始,他立誓要将那红痣少女斩于自己的剑下,不见到她死,自己心中自然不甘。 “未能帮得了将军,下官真是惭愧之极。” “此事原本就与大人无关,书信既已送到,末将告辞。” “下官恕不远送了。”张元知拱手施礼道。 目送何征纵马远走后,张元知匆匆来到后院,听到女儿依旧哭闹不止,心中越发烦躁。梁王萧衍即位后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是皇上的六弟萧宏与自己是同门师兄弟,那萧宏自兄长登基以来,一直心怀不满,颇有异心。张元知手里握着的这封信,便是萧宏为了拉拢势力而向他示好所写。他深知自己不是那种可以担当大事的人,可是这位未来的亲家公之弟范云,在朝中可谓是大红大紫之人,虽然范云几年前因病去世,但当今皇上对范家依然是恩宠有加,萧宏之所以眼中有他,只怕也是沾了这未来夫婿的光。而此时的雍州虽已非当日梁王起兵时的雍州,但皇上对此地却也是关心有加,而自己只是一小小的地方官,如何经得起皇权之争的冲击? “凌霄,我已经把嫁衣剪了,还有二十余日便是嫁期,我看你如何能赶制新嫁衣?没有新嫁衣我就不嫁!”张绮凤神色骄横的望着凌霄,那位叫凌霄的婢女正在捡拾被剪成碎片的嫁衣。 “简直是胡闹!”张元知忍无可忍,因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只生得这么一个女儿,自幼就宠爱无比,没想到今日倒成了一个祸害。 看到父亲脸色铁青地踏进门来,绮凤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往母亲身后一躲,不敢抬头看父亲。 凌霄抱着嫁衣跪在地上,心中隐隐在痛,这嫁衣是她不眠不休数月方才做成,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想剪便剪,她身为下人,只能看着小姐任性胡为,却不能阻拦。 “凌霄” “老爷,奴婢在。”凌霄低头应道。 “再做一件新嫁衣,务必要嫁期前赶制出来。”张元知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吩咐道。 “是,老爷。”凌霄收拾好衣服,低头走了出去。 “给我跪下!”房中只余一家三口之时,张元知怒喝一声,绮凤吓得赶紧跪下。 “不争气的东西,你剪了衣裳便不嫁了?想得倒美,那范家可是家大业大,有权有势,不是你爹爹这样的人。你嫁到人家,要好好孝敬老人,与夫君恩爱相处。怎么这些道理就不懂呢?” “爹爹为什么要女儿嫁给那个丑小子呢?我不想嫁!”绮凤一想到要嫁给那个看都不想看的男人,满心的委屈又涌了出来,“我就不嫁他。” “那你想嫁什么样的?” “要嫁就嫁仪表堂堂的好男儿。”绮凤想起了何征,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哼,你不怕你的春梦会害了你?”张元知冷冷地问,女儿的那点小心思他还能看不出来,何征是什么样的人,一个靠杀人而存活的人,一开始是六王萧宏的人,后在二皇子门下听差,二皇子自从知道自己并非萧衍亲生骨肉之后厌恶之极,后起兵谋反,事情败露逃往北魏,何征是萧综的侍卫,事变后并未随萧综离开,而是转而为皇上效命,加之此人心狠手辣,替皇上清除不少的异己,深得皇上的重用。何征此人年龄不大,但心机甚重,如今不知为何却为六王爷传递书信,张元知百思而不得其解。这样的杀手级的人物,心肠毕竟是硬过常人的,怎么能将宝贝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女儿就是不嫁范允承。” “你除了范家,哪儿都去不了。”张元知吩咐夫人,“从明天开始,不许她踏出家门一步。” “唉呀呀,你们爷俩这是闹什么闹,明天我们要去庙里烧香还愿呐,这许了愿不还菩萨会怪罪的呀!”张夫人急忙打圆场,“过了明天绮凤哪里都不去,好好在家里呆着,直到出嫁。老爷,你看这样可满意?” “哼!”张元知拂袖而去。 “谢谢娘亲。”绮凤拉着母亲的手撒起娇来。 “唉,小祖宗啊,你就不能消停点儿,听爹娘的话,乖乖的嫁了不就行啦?” “不想嫁那个丑八怪。”绮凤嘟起樱桃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凌霄放下手里破碎的嫁衣,叹了口气,要想在嫁期前做成另一件新嫁衣,谈何容易啊。 月桂小丫头从屋外进来,把手里的布料递到凌霄的手里:“夫人让我拿给你的。” “放在那里吧。”凌霄把桌子上的衣服拿开,和月桂两人把布料展开。 “咱们家的大小姐呀,还真是少见。范家大公子可是今年的榜眼,听人说游街时披红挂彩呢,听说皇上和几位王爷都很器重他。”小月桂一脸羡慕的表情。 “桂儿,我们是仆人,主子家的事情少说为好。”凌霄抬眼看了看月桂,一脸的责备。 “姐姐说的是,桂儿不说了,只是苦了姐姐,又要重新开始做嫁衣了。” “做倒是好做,就是绣起来要费些时日的。” “我帮姐姐。” “你?让你绣的那个小荷包,你绣好了没有?”凌霄取笑她,“你呀,还是好好绣你的小荷包吧。” “姐姐,你说大小姐这么好的命,可以嫁给一个做官的,为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就一辈子注定要嫁给穷人呢?”月桂一脸天真地问道。 “穷人有什么不好?”凌霄微微一笑,“每日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何不好?” “姐姐想的开,可是桂儿不行,桂儿也想嫁个有身份的人。”月桂叹息着,手托着腮望着眼前的灯花。 凌霄抬眼望了望这小丫头,她小小年纪怎知世态炎凉?有身份如何,无身份又如何?凌霄摇了摇头,拿起剪刀,开始做衣服。 “姐姐想嫁什么人呢?”月桂好奇地问道。 凌霄抬眼看了看她:“哦我还没想过要嫁人,在府中侍奉老爷和夫人就已经很好了。” “只可惜了这嫁衣,桂儿觉得姐姐穿起来也很好看的呢,不比小姐差。” “帮我收拾一下丝线吧,别在那里东想西想。”凌霄将箩筐里的丝线递到她的面前。 “姐姐是我们中最聪明的,小姐都不会弹的曲子,姐姐听一遍就会了,你要是生在富贵人家,只怕提亲的人会踏破门槛呐。”月桂叹了口气,“可惜姐姐和我们一样,都是下人。” 凌霄微微一笑:“老爷夫人待我很好,凌霄知足了。” “小姐的命真好,却还是不知足。唉我要是能做个陪嫁的丫头就好了,可以看一看那位范大公子,听市井流言说他相貌丑陋,身材矮小,不知是不是真的?若果真如此,那小姐肯定会伤心的,谁喜欢那又矮又丑的人啊。” 凌霄抬起头来,望着月桂,她微张了张口,想说她几句,又把话咽了回去,可怜这小丫头,根本不知这世间的苦楚,何必说她呢?那范大公子是丑是俊,和她们这些丫鬟有何相干?若真是嫁过去了,回家省亲的机会只怕是不多,老爷夫人年纪都大了,他们只生得小姐一个孩儿,这今后的日子只怕没有那么好过。绮凤小姐这几日哭哭啼啼的,只因听得市井小人之言,执意不肯嫁入范家,她虽嘴上不说,心中却也着实可怜那位范公子,绮凤小姐若嫁给了他,只怕真是有他的苦头吃了。今日绮凤小姐自老爷书房回来时,面色含春,似是喝了一口蜜似的,眉梢眼角皆是甜蜜之情,神情极其反常。她自进入张府之后,便与这位大小姐朝夕相处,她身上细微的变化自己即刻便可察觉,今日小姐身上的变化,让她的心中有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第二章恨如不见 第一节相见 官道上的十里凉亭外,停着两匹肥健的俊马,在悠闲的吃着青草。贺琛吃完手中的饼,将水袋放回到石桌上,抬头看了一眼范允承,范允承一直盯着亭外的青山,面前的食物和清水他一点都没动。 “怎么?这么急切往雍州赶,连饭都不吃了?你想媳妇想疯了不成,晚一天看也不迟啊。” “你有大好的心情在这里吃吃喝喝,我可没心情。”范允承转过脸来,他俊眉朗目,身材挺拔,是一位人才出众的翩翩公子,他自听说师兄的酒后戏言,心中着实有些生他的气:“你故意造谣是不是?” “造什么谣?” “现在满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我范允承是个又瘦又矮的丑八怪。” “哈哈!这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只是一句戏言,不成想那些道听途说的浑人却当了真。”贺琛大笑了起来,他与范允承同门学习,又同一年高中,那一日自己贪杯多喝了些酒,在酒馆里对着同是前来赶考的考生们胡说了几句,只是想不到这些酒后的戏言,不远千里传到了雍州。 “承让承让了,老兄。”范允承气哼哼地道。 “兄弟,我可是听说绮凤小姐是个大美人儿,人家这不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吗?”贺琛打趣道。 “我不求她长得有多美,我只想娶一个可以和我白头到老的女人。”范允承深邃的双眸里满是忧虑。他自幼熟读读书,兼之自己对那些不明事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经常因为一些奇难事物而废寝忘食,贺琛经常拿他的这些事情来取笑他。如今他与贺琛纵马前往雍州,贺琛就曾说过他旧疾复发,没事找事做。 “父母之命,我们又有几人可以抗拒?兄弟,认了吧。这一趟出来,就当是来游山玩水,至于你那个马上就要娶的美人儿,看不看都可。” “不,我必须先看到她,一面就好,一面我就能知道她是何样的女人。”范允承自信满满,相信自己眼光不会错。 “又来了,你不去刑部真是太委屈了,你那一肚子的推理断案的东西,你还真怕烂在你肚里了。” “嫂嫂是个什么样的人?”范允承好奇地问道。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孝敬父母,夫妻恩爱,美貌如花,儿女成双。”贺琛解嘲地道。 “真是羡慕兄长啊。”范允承由衷地感叹道。 “骗你呐,还真信了。你别把张家大小姐想的太高了,到时候怕你承受不了这份打击。”贺琛警告道。 “见过方知!”范允承推开他递过来的干粮,“师兄,我们上路吧。” 贺琛从张府后门出来后,范允承急切地问道:“打听到了吗?” “今天你那大美人普贤寺进香去了,离这里二十多里地,要去吗?” “去!”范允承转身上马,“贺兄,麻烦你再陪兄弟走一趟。”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早些成亲,想的太多,累啊兄弟。” “驾!”范允承不等他说完,已催马远去。 普贤寺里满是善男信女,范允承与贺琛装模作样的买了香,随着进香的人群慢慢往里进。 “这位老人家,我听说知府大人的千金今天也来寺中进香,不知现在她在何处?”贺琛打听身边的老人。 “张小姐也是刚刚来,人家是千金大小姐,住持已经请小姐入方丈叙谈了,听说一会儿要去大殿进香。我们这些人只能等小姐进完香才能进去。” “哦,多谢老人家。”贺琛一回身,已经不见了范允承。 范允承已经挤到了大殿前,此时绮凤上完香正往大殿外面走,一位进香的老婆婆站立不稳,伸脚时踩到了张绮凤。 正在满心不快的绮凤伸手就是一巴掌:“该死的奴才,往哪儿挤呢?” 那老婆婆急忙跪倒陪罪,随行的张夫人命人将她拉起来,又急又气地拉着女儿往外走。 “为娘可没教你动手打人,这要传出去,你爹爹这脸皮还要不要了。” “娘,她踩了我的脚了。”绮凤撅起了小嘴,开始撒起娇来。 “唉你何时才能学的懂事一些如今你就要出嫁了,还不好好收敛一下自己的小姐脾气?嫁到范家你就要好好做范家的媳妇,怎么今日还要耍这小姐脾气?以后遇到事情定要学会忍耐,你想想,嫁到范家就不能在娘的跟前撒娇,再要这么任性胡闹,那范允承能迁就你一时,不能迁就你一世啊。” “他若不让着我,我断不会和他好好过。”张绮凤生气的撅着嘴,她此时心中满腹的委屈,自己的娘却不会好好宽慰她,让她如何不恼恨? “唉,你这愿还也还了,以后别再给家里添乱了。为娘要和主持商谈一下香火的事情,你在车里等娘。断不可到处乱走,给我招惹事非。”张夫人将绮凤交与同来的月桂,便匆匆赶往方丈之处。 “张小姐,这么巧在这里相遇。”绮凤刚要迈步上车,听到有人在身后招呼。 张绮凤心中一惊,急忙转过身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不见不识 第一节 远嫁 『书云阁www.92215.net 】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凌霄,你父母双亡,我这做娘的在你出嫁前给你梳梳头。你莫要忘记我和老爷,以后呀,有时间便回来看看我们” “夫人”凌霄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簌簌的流下了脸颊。 “绮凤没有这个福分嫁给那范允承,凌霄,你嫁过去后,要好生伺候家中的老人” “凌霄记住了。”凌霄抽泣着道。 “还有给那范允承生儿育女,给范家传宗接代,这是做女人的本分。”夫人也流下了眼泪。 “凌霄也记住了。” 夫人从怀里拿出一对凤钗,将其中一个插到了凌霄的发髻之上:“凤儿出嫁,我这做娘的高兴,便去打了这一对金钗,只是可惜凤儿没有这福气戴着它出嫁,凌霄,当娘的有一事相求。” “夫人如此说,可是要凌霄情何以堪。”凌霄擦去脸上的泪水,“夫人请讲。” “叫我一声娘。”张老夫人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强忍住心中的悲痛说道。 “娘!”凌霄一头扑到夫人的怀里,“娘,您说,孩儿听着。” “我那凤儿,断不会如此让人省心,若是她遇到过不去的难事儿,凌霄你到时一定要救救她,莫管她过得好不好,让她保住性命。” “凌霄如何能做到这些?”凌霄听着夫人的嘱托,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做这种千难万难之事。 “她吃不上的时候,给她一口吃的,她没有衣穿之时,给她件御寒的衣裳我这当娘的,也就知足了。” “凌霄记下了。” “你年纪虽小,可是自你进府后,我便知你胸襟比我们都大,凌霄若两只金钗合到一起之时,你必定要承诺今日之言。” “娘!我定会履行承诺。”凌霄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夫人带着泪笑道。 张元知与夫人在那十里长亭之旁,一直目送着凌霄的马车,直到那远嫁的婚车再也看不到了,才慢慢坐上马车回府。 府内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只是这些在他眼里,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他的心中忧虑胜过喜悦,那个替他女儿易嫁的女孩儿,究竟能不能守住这个秘密,还是不得而知。 “老爷”月桂悄悄来到他的身后。 “何事?”他皱了皱眉头。 “小姐刚刚要上吊自杀” “哼,是吗?人是死是活?” “小的们拦下了。” “今后你们几个不准踏出府门半步,倘若要我知道你们敢对外人说半个字,那就怪不得我心狠了。” “是,老爷。”月桂哆嗦了一下,急忙答应。 “唉带我去看看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想到这个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毕竟有些不忍。 短短十数日,绮凤憔悴了许多。自她知道凌霄代自己出嫁时,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只是自己再也不能嫁与范允承了。一想到那个婢女居然可以这么好命的嫁到范家,她莫名的痛恨起这个她自己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女孩儿。 看到父亲踱进她的房门,她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张元知转过身去,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爹爹”绮凤双泪齐流,“孩儿知道错了,孩儿再也不会任性了。” “太晚了,凤儿。我张元知已将女儿嫁到范家了,凌霄嫁到范家时便已是绮凤了,而你,现在是无名无份,女儿啊这里也不能留你了。” “爹爹要赶我走吗?我是您女儿啊,您最疼爱的女儿啊。” “留你在府中,早晚会是个祸害你走吧,跟着何大将军走吧。” “他” “我会要他来府中提亲,你跟他走,再也不要回来,回来省亲的女儿,只能是范家的绮凤。”张元知从未想到过女儿会有今日之耻,原本是该风风光光出嫁的宝贝女儿,此时却如草芥一般,孤苦无依。 “爹!”绮凤惨叫一声。 “你现在只能指望何大将军娶你为妻了。”张元知长吁一口气,“作孽呀,真是作孽呀。” 官道上的婚车里,凌霄身披嫁衣,心中百味杂陈,她微微掀开头上的红盖头,撩开婚车的窗帘,转回头去望着十里长亭之中的那两位老人,在自己眼中越来越模糊她眼中的泪水始终擦不干净,越是远离雍州,她心中越是凄凉,就这样远离了自己熟悉的家园,远嫁到一个她从不知道的地方,就要嫁给一个她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 一路走走停停,她默算了默算,大概走了十天的路程,算起来也该到侨州地界了,她从车外送亲的人群中,听到了侨州的字样。她的心并没有因为到了目的地而有丝毫的轻松,反而让她更为紧张,要守住张家的秘密,莫要让范家的人得知,来到侨州以后,她才发觉,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变得尤其重要。她握紧了临行时偷偷拿在手里的剪刀,这算是她防身的一件利器了,未知的事情一直在那里等着她,她内心彷徨无助,现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在车上,等着接亲的人前来。 范缜天未亮时便早早起身,家人范福已经过来送过两遍信了,通报婚车到达的情况。这小儿子范允承与长子范允继相差了十岁,家中已经好久未添新人了,如今这小儿子双喜临门,让他和夫人格外的高兴,长子在外地做官,经年在外无暇照顾他们二老,如今这小儿子娶妻后,照料他们二老的重任便会落到这小儿媳妇身上,他自然要好好对待这位张元知大人唯一的骨肉。 范缜赶到客厅时,夫人比他起的还早,早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二老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家中的亲朋好友正陆陆续续往府中赶来,范府上下一片欢声笑语。范缜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发觉小儿子一直未露面,他叫过来范福,低声问道:“允承呢?” “老爷这小少爷一直在房内不出,小的也正纳闷着呢。”范福伸手摸了摸脑袋,他已经过去叫了好几次了,这位新郎官躲在房间内就是不出来。 “这逆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些出来,耽误了良辰吉日怎么办?” “老爷,这天也刚刚亮,没耽误事儿吧。” “多嘴,叫他马上来这儿见我。” “哎,老爷,我再给您叫去。”范福急忙跑去范允承的房间,在门外他重重的拍了拍门板:“少爷,小少爷,你快点去见老爷吧,又差我过来催你了。” “拍什么拍?叫他们等着。”范允承刚刚写好休书,正不知如何对父亲说这件事呢,范福又跑过来烦他。 “小少爷看您说的,今儿个是您大喜之日,家中的亲朋都快到齐了,您可是今日的正主儿,您看能不能快些去客厅?老爷夫人都等急了。” “让他们等着好了,反正我不去。”范允承门也不给开。 “这这成亲多好的事儿啊,早就听说您那未来的夫人花容月貌,文才不输于男儿” “少在这里拍什么马屁,给我滚!” “我滚倒是快,可是老爷那里我怎么回话?” “就说我今日不成亲了。”范允承没好气的说道。 “啊”范福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想不到这小少爷张嘴来了这么一句。 “就这么跟我爹说。”范允承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听到没有?” 范福只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范缜的面前,低声把情况通报给他。 范缜听完后脸色一沉,他点手将家中的护院叫到身边,和他一起来到了范允承的房间。 他示意范福叫门,范福刚刚喊了一声少爷,范允承在房间里便大叫起来:“不是已经给你说了吗?去给我爹说一声,就别再来烦我了。” “把门给我砸开!”范缜怒喝一声。 护院抬腿一脚便将门踹开了,范缜气哼哼地走了进去,范允承一看父亲亲自过来了,且脸色铁青,知道事情不好,便急忙站起身来请安。 “你们都下去了,我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待家人离开以后,范缜沉着脸坐了桌旁。范允承低头站立一旁,一声不吭。 “刚刚你不是很厉害嘛,嚷嚷着不成亲了,我来了怎么不嚷嚷了?” “父亲大人,孩儿刚刚并非玩笑,是真是不想成亲。”范允承正色说道。 “为何不想成亲?说出个理由来。” 范允承想起了普贤寺中看到的情景,只是他羞于说出口,他自怀中将写好的休书拿了出来,递到了范缜的面前:“这是孩儿早已写好的休书,我今日非旦不会成亲,我还要休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不见不识 第二节 迫婚 『书云阁www.92215.net 』,。 范缜一巴掌打到儿子的脸上,范允承想不到一直疼爱他的父亲居然动手打他,一时之间愣住了。 “我范家也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的,如今这亲朋好友都已经在客厅之中等候多时,你却对我说不娶妻,还要休妻?你好大的胆子!”范缜怒声喝道。 “若是父亲担心脸面的事情,此事就由我出面,向众位亲朋言明事情原委”范允承急忙说道。 “你去说?谁是一家之主?我活的好好的,范家还是我范缜说了算,轮不到你这黄口小儿去说这说那。”范缜斥责道,他想起自己的兄弟,虽然是萧衍依重的重臣,只可惜英年早逝。当今皇上萧衍,自范云过世后,虽然依旧对范家器重有加,大儿子范允继无需费力,便升任司马一职,但范缜心知范家已渐渐远离皇上了。如今这小儿子今年科举又高中皇榜,范家是高兴万分,这范允承自幼便受范云宠爱,性格脾气也都与自己的叔父有几分相似,且当今皇上也格外爱惜范允承的人才,当众便要将自己的小女儿临安公主许配于他,当日这逆子借口自己已经订婚,不日便会迎娶新娘为由拒绝当这附马爷,那皇上是最看重亲情之人,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的不悦已经让他们范家如履薄冰了,这拒婚也拒了,皇上断了与范家结亲的念想反倒成了一件好事情,他巴不得赶紧将张元知之女迎娶进家门,让范家过几年安稳日子。他心中盘算的这些事情,从不敢对自己这个嫉恶如仇的小儿子说,他若得知其中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辞去官职撕破脸皮的事情都是能做得出来的。 如今这新娘已经到了家门口了,这不听话的儿子若是乖乖成亲,一切便都安好,只是不知为何,这小子这小子又转眼要悔婚,让范缜如何不恼怒? “可是孩儿孩儿断不能娶这女子为妻。”范允承急忙跪下,“还望父亲成全。” “成全?我成全你什么?这门亲事是你叔叔应承下来的,有媒人有婚约,你想今日悔婚,万万不可能的事。连当今的皇上都知道你要娶妻,你这妻如何休得了?再者你当初为何连附马爷都不去当?不就是为了娶绮凤过门嘛。” “当初那是当初,我才不想娶什么公主呢,娶回家也是个祸害”范允承嘟囔着道。 “住口!你既然不想娶公主,那你就好好的对待张大人的千金不行嘛?如今这新人已经到了家门口,你可倒好,对我提什么休妻?” “这女子不守妇道,我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你在哪里见的?”范缜越听越是糊涂,“这孩子我和你娘都没见过,你倒是见过了?” “父亲,我真的见过,她” “你何时见的她?”范缜沉下了脸,这小儿子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背着他们去见未来的媳妇。 “孩儿,孩儿是在高中后,和贺琛师兄一同前去的。”范允承看到父亲气得脸色都变了,不敢再隐瞒下去了,只有实话实说。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不同家里商量就去私会未来的媳妇?我们范家是重礼重节之家,你却你却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来。”范缜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事情若是让朝廷里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知晓,还不知会有多少龌龊的事情安到他们头上来,眼前的这个儿子怎么就这么迂腐不化?如今这乱世,能安分守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再好不过事情了,何况那张元知是老实忠厚之人,若是连他这样人家的女儿也不能好好对待,这世上的怕是要骂他这个小老头子了。 “我我也只是远远看了看,并未上前与她说话”范允承还想继续说下去,被父亲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今日先成亲,等成亲以后我再慢慢跟你算账!”范缜低声喝斥他。 “父亲,孩儿求您先看看休书,再说也不迟。”范允承急于想让父亲知道张绮凤所做的不守妇道之事,可是范缜根本不听他那一套。 “为父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你穿戴整齐给我到厅堂去,若再敢说半个不字,我打断你的腿。” “父亲为何就不听孩儿说明白呢?”范允承焦急的叫道。 “无须多说,今日是你大婚之日,你这一生,生生死死都要和张绮凤在一起,为父劝你还是断了休妻的念头罢。”范缜转身气哼哼的离开了。 “唉!”范允承气得直跺脚,他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如何才能让父亲知道张绮凤的事情呢?他突然想到自己可以现在逃走,这样这婚不就结不成了吗?他前肢刚迈出门去,早就在门外守着的护院便伸手拦住了他:“少爷要到哪里去?” “陈师父,我去后院方便方便”他对着护院陈余安勉强笑道。 陈余安摇了摇头:“老爷吩咐过了,你现在马上换衣服去迎亲。” “陈师父,我这去方便一下也不成吗?” “不成,老爷的吩咐我必须照办。” “陈师父,那我爹要你杀了我你也杀吗?”范允承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你不换衣服前去,老爷夫人少不了骂我和陈师父,您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容易不是?”站在旁边捧着华服的范福陪着笑说道。 “范福说的是,你这脾气也该改上一改了,如今这大喜的日子,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闹闹闹的,这范府上下的人,都没好日子过了。” “就是就是。咱这陈师父是见过世面的人,说话就是比我们明白那少爷,您看要不要现在穿好衣服过去?”范福将衣服送到他的面前。 范允承看着里里外外把守严密的家丁护卫,万般无奈之下的范允承,只能忍气吞声的穿戴好华服,前去接亲。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木头人,被家中的人摆弄过来摆弄过去,站在大门外时,有好多次他想拔腿溜走,可是范缜早已经料到他会有此一招,早就派了家丁和护院在他身边围着他,他想转个身都困难,更别提要逃走。他只得咬紧牙关,怒视着那辆越驶越近的婚车。 “少爷,快去车旁接新娘子啊。”媒婆在一旁催促他。 范允承忍着气慢慢走到婚车旁,车旁早已铺好了红毯,婚车停下时,媒婆来到车上,伸手将凌霄慢慢扶下婚车。 凌霄纤巧的双脚踏到地毯的时候,听到围观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瞧这双脚,这同知夫人肯定是个美人儿。” “可不是,瞧瞧这身嫁衣,这龙凤绣的呀,就像活的一样。” “等拜堂后,同知大人掀开盖头,就知道这夫人有多美啦。” “吉时到!” 凌霄看到有人将红绸递到了她的手里,她接过红绸,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前面牵着红绸的一定就是她的夫君范允承。她突然很想转身逃走,一直逃奔到无人能找到她的地方。可是这想法转瞬即逝,她可以逃走,若真逃得远远的,那远在雍州的老爷夫人,今后面对范家的责难,如何搪塞得过?她孤身一人,又能逃得到哪里去?她想到了自己对老爷夫人的承诺,想到了命运多舛的绮凤小姐,她犹豫了,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的跟随着夫君的脚步往前走。 她从脚下看到的夫君,似是有着极重的心事,因为他的行走忽快忽慢,时停时走,让她有些不知所从。 拜堂时的范允承,竭力控制自己厌恶的情绪,他数次想将手里的红绸扔掉,将早已写好的休书摔到张绮凤的脸上。可是抬头看到父亲威严的模样,他只有忍气吞声,将仪式进行下去。 他将新娘送到洞房后,勉强和她坐在一起。夜渐渐深了,迎亲的人陆续的散去,他站起身来,手里拿着挑杆,犹豫着要不要揭开盖头。 凌霄看到那根挑杆一次又一次地伸到自己的鼻子底下,却都没有将盖头挑下。她奇怪这个在房里转来转去的范允承,为什么如此焦躁不安?她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内心陡然变得紧张起来:莫非这位范允承他知道了什么?凌霄自小就知道自己非比常人,别的孩子年幼时都是天真烂漫,嬉戏玩耍,从不去多想身外的事情,可是她,自幼时就格外关注身边的人和物,跟随伙伴玩耍之时,她有时会停下脚步,仔细的观看那停在空中的蜜蜂,那蜜蜂挥动着翅膀在空中静止一般,她便好奇它是如何做到的,看到雄鹰在空中展翅高飞,她便奇怪那雄鹰为何能一掠千里而不用挥动翅膀?这世间万物,这一山一水在她眼里,均与别的孩子不同。此时她虽然看不到范允承脸上的神情,但是他的肢体语言已经告诉自己,面前这位自己的夫君,心中的怒火正盛,她不知道如何去处理,是否自己揭开盖头,前去询问安慰一下他?若他的怒火正是因自己而起,那此举岂不是火上浇油,若不自己不去安抚,会不会她心中忐忑不安,难以决断。 范允承看到静静坐在那里的张绮凤,她从下车后便稳稳地走在自己身后,那份静默是如此的不寻常,和自己烦躁的情绪相比,她的定力要比自己好的多,她既然做了错事,为何还能如此淡定的坐在那里?范允承越想越气,这女人是真的不要脸,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还不知羞耻的要嫁给自己。要不要揭开盖头?他一遍遍的问自己,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不守妇道的妻子吗?范允承咬紧了牙关,在无数次的尝试之后,他用力将挑杆掷到了地上。 凌霄吃惊的昂起了头,只是头上的盖头未揭,她无法看到范允承此时脸上的表情,就在她余惊未了之时,范允承突然伸出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凌霄没有任何的防备,被他的双手死死的掐住了脖子,凌霄伸手想要拿掉头上的红盖头,看一看眼前这个疯狂的范允承,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但是范允承的双手死命的掐住她的脖子,她本能的伸手去抓范允承的双手,想让他停下来。只是此时的范允承如疯子一般,越掐越紧,凌霄呼吸渐渐微弱,身体慢慢软了下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不见不识 第三节 恨意 『书云阁www.92215.net 』,。 在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之际,范允承看到她痛苦挣扎的身形,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疯狂,即便她婚前不忠,他也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单单只因为自己看到他与别的男子耳鬓厮磨的亲密模样,就断定她真的不忠于自己吗?若要不信,那女子放荡形骸的样子,与那男子眉目传情的丑态,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自己心中消除掉。自己若是现在掐死她,也是犯了杀人之罪,范家是本朝名门望族,若传出这等事情,岂不是自毁家族的前程?想到此处,他的双手没有再继续用力,凌霄趁着他松劲之际,用力的呼吸了几口,开始大声的咳嗽起来,她的喉咙因为范允承的用力猛掐,声音变得嘶哑。一直在门外侍候的丫鬟杏儿听到了凌霄的咳嗽,她急忙推门闯了进来。 “小少爷你疯了不成?怎么能对小夫人动手?老爷就知道你今日行为反常,怕你做出出格的事情,想不到你想不到你竟如此的狠心。”杏儿忍不住走向前来,用力拉开范允承的双手。 凌霄此时已经昏死过去,杏儿大声呼唤着老夫人,范允承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爹娘和仆人跑到洞房里来,他们全都围着昏死过去的凌霄,已经根本顾不上斥责于他。他望着床上还蒙着红盖头的妻子,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真心的害怕起来,他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一口气奔出了家门,他跑出去很远很远才放声大哭起来,自己满心的委屈为何无人听自己诉说?为何自己不喜欢的人却要天天看着她?为何父亲一定要自己娶她?他越想越伤心,无人诉说的痛苦逼迫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头也不回的往侨州府衙而去。 杏儿将凌霄头上的盖头拿了下来,范老夫人急忙掐住凌霄的人中,过了良久,凌霄才慢慢醒了过来。范老夫人心疼的望着她,凌霄的脖颈之上,已经留有范允承留下的掐痕。 “这该死的逆子!”范缜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范老夫人望着凌霄慢慢睁开的眼睛,自己的这位小儿媳虽无美艳的容貌,但也生得眉目清秀,双目似点漆,也算是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丽女子。自凌霄睁开双眼,范老夫人不知怎的就特别喜欢这个孩子,她的眼神纯净,即便是刚刚遭受重创,神情上却没有表现出伤心与委屈。 “凤儿,你刚刚可是受委屈了,我和老爷没想到允承这个孩子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唉” “婆婆,绮凤现在好多了,已无大碍。”凌霄喉咙受伤,声音还是带着嘶哑。 “今儿夜里我和老爷必会好好收拾他。” “让凤儿好好休息吧,夫人,今儿已经够乱了,一切等到明天再说。”范缜气还未消,但看到凌霄所遭受的伤害,他知道这个小儿子断不会让他安生。 “也好,凤儿,你且好好休息。”范老夫人低声嘱咐杏儿今晚好好看护凌霄。 凌霄待众人离开后,微微闭上了眼睛,范允承不喜欢她,恨不能将自己掐死,她直到此时,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反抗,她原本可以用尽身上的力气将那个文弱书生推开,但是她没有还手,任由他伤害自己。自远嫁以来,她整日里担心吊胆,夜不能寐,害怕面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夫君,现如今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虽然范允承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清楚,但从他今天晚上的行为,凌霄知道有一点他们是相通的:都不喜欢对方!而她凌霄也决不会和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只是进张府以来,她尽自己的本分做着手上的事情,从未有人问过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而范允承所做的,其实就是她内心深处最想做的,只是她永远不会对别人说出来。 “少夫人,这是刚刚熬好的冰糖莲子粥,您趁热喝了吧,对您的嗓子有好处。”杏儿小心翼翼的捧着粥碗来到床前。 凌霄的脖颈还是疼痛不已,她接过杏儿手里的碗,用汤匙送了一口粥到嘴里,下咽之时喉咙依旧是痛的,她想不到这位文弱的范允承,会使出这么大的力气下此毒手,她可以感觉到,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便会死在他的手里。 杏儿看到她吞咽困难的样子,心中也是难过:“少夫人,您可千万别怪罪小少爷” “啊”凌霄喑哑着嗓子问道。 “他他从未这样过,我自到了范家,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杏儿心中也是奇怪之极,这些时日这位允承少爷是性情突然大变,以前是多么温文尔雅的一位谦谦公子,今日新婚之夜却动了杀机。 “”凌霄沉默不语,有太多的话她不能对眼前的这位杏儿说。 “以后见到小少爷,您就知道啦,他脾气好着呐,从来不打骂我们,他对您肯定有什么误会,讲清楚了就好,对不?”杏儿看到凌霄一脸的沉思,急忙安慰她道。 凌霄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只是不知道下次见到自己的这位夫君之时,他会不会还要扑上来掐住自己的脖子。 “他长得什么样子?”凌霄问道,她的喉咙又开始疼痛起来。 “很好啊,我们家小少爷人才出众着呢,若是没有和夫人的婚约,皇上可是要当殿赐婚的呢。只是小少爷这倔脾气,今夜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你们两个看起来可真是天生一对呢,唉只是可惜您们两个都没看到对方的模样,少爷也真是的,他连您的盖头都没揭开呢。” 凌霄听到此处,心中突然疼了一下,她内心真的替绮凤小姐惋惜,若范允承真是个人才出众之人,那绮凤小姐岂不是要悔断肝肠? “小少爷若是揭了你的盖头呀,或许就不会这么发疯了。”杏儿突然笑了起来。 “嗯?”凌霄不解的望着她。 “老爷夫人都好喜欢你呢,我看到夫人出门之时,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夫人进了范家,老爷夫人肯定会宠着你的,少爷也得听老爷夫人的,所以啊,你什么都不用怕。今儿个您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就在外屋,有事您喊我一声。” 凌霄望着她走了出去,那背影让自己想起了在张府的日子,那些时日一去不复返了,她在这个家里,俨然便是少夫人了,举手投足不能流露出任何的异样。她慢慢躺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小姐,你现在怎么样了?凌霄在这里替你受苦倒也没什么,只是你现在心中,可否比凌霄还要痛苦十倍,百倍?两行清泪悄悄的流下了她的脸颊,她不知道这种日子要过多久,一年,两年,或许或许她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范允承了。她轻轻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替小姐易嫁之前她便想到过有今天,只是事情发生过后,她的心还是这么的疼,她只能把自己的委屈和着眼泪一起咽到腹中,无论今后是怎么样的日子,她都必须咬牙苦忍。十多天了,她一直没有好好睡一觉,待她在冰冷的婚床上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终于闭上了眼睛,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了。 范缜第二天才得知,自己的儿子新婚之夜做下错事后根本没有回家,而是跑去了府衙勤劳公事去了。范缜暴跳如雷,正要派人去将儿子抓回来的时候,自己的儿媳已经端茶进来了,他只有收起怒火,示意范福去请夫人。 待老爷夫人端坐好后,凌霄将泡好的清茶恭恭敬敬地递到他们手里。 “爹c娘,儿媳给您敬茶。”凌霄用一方丝巾遮住了脖子上的勒痕,范老夫人看到她围在脖上的丝巾,心中暗暗的点了点头,这孩子为了不让他们老两口见到那勒痕心中尴尬,不得已才这么做。如此细心周到的儿媳,自己心中如何不喜欢? “哎!好好”范缜喝了一口茶水,惊奇地看了看凌霄,“这茶叶?” “这茶叶是我爹爹去年去普陀寺进香时,由杭州带回的,不知爹爹可否喜欢?”凌霄说话之时,喉咙还是有些嘶哑,但较昨晚相比,已经好了许多。 “呵呵好茶,没想到元知还有如此的好品味啊。”范缜想起了至今未露面的儿子,有些尴尬的望着凌霄,“绮凤呀,只是允承他” “杏儿这丫头刚才说,允承是因为府衙近日有些案子需要处理,不得已才过去的。儿媳认为允承刚刚到任,对于州府之事还不太熟悉,勤劳公事,熟悉事务,也是应该的。” “啊啊,也对,也对。只不过他这孩儿有时会呆上那么一段时间,绮凤你不会”范缜有些难以启齿。 “儿媳不会多想,请二老放心,绮凤会做好份内之事。”凌霄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我先告辞,过午后再给二老请安。” 夫妻二人望着凌霄离开的身影,相视一笑,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老爷/夫人可满意否?” “夫人先说。” “这孩儿知书达礼,孝敬父母,我看呐,这儿媳没选错。”夫人看着门外,“这模样啊,身材啊,都没得说,我喜欢着呐。” 范缜捋着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縫:“这孩子茶道功 夫也非一般呐,这壶茶不是一年两年便可泡出这种滋味的。” 凌霄来到自己的房间,将陪嫁过来的木箱打开,拿出里面的面料,在桌上轻轻展开,自公公婆婆处回来,已对他们的身材高矮胖瘦知道十之,想来那范允承近期是不可能回家来了,闲来无事便做些贴身的衣物给老人家穿,一来讨两位老人喜欢,二来也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她想起自雍州带来的一些草药种子,无事可做的时候,可以种些草药花草,她奇怪自己为何不去生那范允承的气,反而因他不在自己身边,多了一丝的轻松与欣喜,这样她可以有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只是远在雍州的小姐,不知她现今如何?是否随何征离去了? 雍州张府的厅堂之上,何征坐在堂内,脸上微微冷笑着,望着眼前的张元知,短短月余,他仿佛老了十数岁,两鬓的白发又凭添了许多。 “何将军为何发笑?”张元知皱起了眉头。 “张大人如何得知,我想娶令千金?”何征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啜饮了一口。 “那那天晚上,是你亲口所说。”张元知一提起那晚,心口便一阵剧痛。 “情势所迫,不得不说。”何征将茶盏放回到桌上,轻描淡写的道。 “你!你此话何意?”张元知吃惊地问道。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不见不识 第三节 名分 『书云阁www.92215.net 】”何征阴冷的目光盯着他。 “你你这无耻小人,你当初答应了我,要娶我女儿为妻,为何今日反悔?早知你蛇蝎心肠,我那晚便杀了你。”张元知全身哆嗦着,他想不到何征居然会是如此恶毒的人。 “杀我?只怕你还没有那个本事。”何征望着张元知惨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若真得罪这位雍州刺史,只怕自己这个小小的参将也会面临身败名裂的局面。他何征是何等人,刀尖上行走过的人,自然是学会了审时度势。想到此处他冷冷地一笑:“让绮凤小姐三日后在府中等我,我自会去接她。” “我要你明媒正娶我的女儿。”张元知哆嗦着道。 “大人怎么这般健忘?前几日您刚刚嫁完女儿,怎么近日又有一个女儿出嫁吗?全雍州城的百姓可都知晓,您老人家只有一个独生爱女。”何征的话彻底的击垮了眼前的这位老人,张元知软倒在地,几乎昏厥过去。 “张大人,我何征此生,或许不会娶妻生子了,你那宝贝女儿若真是随我走了,这名分我是给不了她了。若她不在乎什么名分地位,我何征倒可以将这位美人随时带在身边,也好时时安慰安慰她啊”何征望着差点儿背过气去的张元知,冷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张元知半晌才慢慢爬起身来,微微地喘着气。因为不肖女儿的事情,他已经心力交瘁,如何是好,现在如何是好啊?他痛心不已,早知今日,他宁可当初没有生下这个女儿。 绮凤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将出来,何征和父亲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何征凉薄的嘴脸像一柄利刃刺向她柔弱的胸膛。 她缓缓走向父亲,双膝跪倒,向父亲叩头。 “爹爹,孩子辜负了您和娘亲。从今日起,绮凤已死,望爹爹和娘亲日后不要牵挂孩儿。” “你要去哪里?如今这世道,你一个弱女子还能去往哪里?”张元知老泪纵横,女儿的话像刀一样割着他的心。 “三日后我随何将军而去。”绮凤平静地回答父亲。 “那个畜生,你还要跟他走?” “正如他所说,您不能嫁女两次。孩儿我注定不能风光出嫁的。”她苦笑着回应父亲,“大错已铸成,孩儿只能跟他走。” “怪爹爹平日里太由着你的性子做事,以至于今日不可收拾。”张元知再也忍不住了,痛哭失声。 绮凤慢慢转身走出客厅,她没有流泪,因为太过痛悔自己的过失,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种恶毒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何征迈出去的府门。她突然深切的体会到凌霄所说的话来,人这一生若是没有走错该有多好,那范允承即便再不好,即使是相貌丑陋之人,可他能给自己一个名分,能给自己一个稳定的生活,而那何征能给自己什么?她咬住了已经没有血色的嘴唇,将悄悄从父亲那里偷来的短剑握紧,她这从未拿过利刃的手,此时紧握着它,心中腾然而起一股邪恶的怒火,灼烧着自己的内心。她努力让自己镇定自如,不让父亲看出一丝异样。她心境的变化早已经被张元知看在眼里,只是家中突遭剧变,他又有何心情劝慰这个可怜的孩儿?只是他内心深处有种隐隐的不安,女儿的这种疯狂的情绪,会不会将她带到离自己更远的地方去?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儿,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伸出手去拼命的抓住女儿的衣袖,张绮凤将目光自门口收回来,看着苍老的老父亲,她冲着父亲凄婉的笑了笑:“爹爹不哭了,孩儿今后会过的很好的。” “凤儿那何将军,或许能给你一个名分”张元知颤声说道。 张绮凤缓缓摇了摇头,她不想对父亲多说什么了,说出来只能是让他更加伤心难过。自己何尝不想要名分,只是只是她只想要范家的名分,凌霄这丫头绝顶聪明,她有一句话是说的没错,世间诸般烦恼,皆是自己所引,她苦笑了笑,自小便以为自己很聪明,周围的小姐妹她没有一个瞧得上的,就连这个凌霄,她也从不放在眼里,即便琴棋书画她比自己学的快,即便女工刺绣她比自己绣的好,可是自己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这点她们这些丫头仆人们是永远高攀不上的,可如今那凌霄,摇身一变却成了张绮凤,将她的身份c地位以及名分全都夺了去,只留她一人饱受痛苦的煎熬,自己恨她,恨不能要她死,可是一切的源头却在自己身上,这耻辱她是终其一生也无法洗脱掉了。 三日后,何征应约来到张元知府中,张绮凤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她望着站在门口的何征,脸上毫无表情,她只是回身对着父母磕了几个响头,一句话未说,转身上了马车。 “凤儿”张老夫人哭倒在地,她那如珍似宝养大的女儿,如今却要跟着这个狠心的男人离开家,去哪里都未可知。 “夫人,夫人您别这样,您身体要紧。”她身边的小月桂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那可怜的孩子啊,老爷,老爷,现在能不能追她回来,我舍不得她走,让她待在家中吧,让她待在我的身边,不要让她离开我,老爷啊我就这一个孩儿啊,不能让她走,不能啊。” “夫人我这心都已经碎了呀,你若留她在身边,这雍州城内的百姓只怕没有不知道的,久而久之传到侨州去了如何是好?我们那义女凌霄她又如何去面对这些事情?夫人,凤儿已经没有前程了,你还要毁了凌霄的前程吗?你还要毁了我们张家的前程吗?” “我那可怜的凤儿啊”张老夫人望着越走越远的女儿,怎么也舍不得,她明知哭也哭不回来女儿,可是她还是不停的哭着,为自己不懂事的女儿哭着。 马车带着她渐渐远离了雍州,她不知道何征要带她去哪里,她的内心,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何征骑在马上,心中奇怪这位张绮凤小姐,离开家之时为何还能如何平静。 “停车!”车内的张绮凤突然说道。 “吁”何征勒了勒马缰绳,停了下来。 张绮凤自车中走下来,此时已经渐近黄昏,远处天地浑然一色,天天已经暗了下来。早春料峭的风是如此之凉,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比此时的寒风更冷 她抱紧了手中的包裹,咬了咬牙迈步往前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何征奇怪她的举动。 张绮凤不言不发,继续往前走。何征一看不好,急忙纵马赶过去,将她拦下。 “你要去哪里?” “何将军,我要去哪里,和你无干。”张绮凤的声音冰冷。 何征冷笑一声:“我既然已经答应你爹爹,自然会将你带在我身边。” “走开!”张绮凤杏眼圆睁,厉声喝道。 “我若不走开呢?”何征皱眉道。 张绮凤突然自怀中抽出一柄短剑,架在了自己的颈项之上,何征大吃一惊,急忙上前要夺下短剑,张绮凤手上一紧,她的颈项之上,登时划出了一道血口,鲜血染红了张绮凤胸前的衣衫。 “你,你这是疯了。”何征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如此出格之事。 “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便自尽。”张绮凤冷冷的道。 “你这是何苦?跟着我回去,我自不会亏待于你。”何征自马上下来,好言安慰她。 “何将军,小女就问一句话,我跟你回去后,我是你的什么人?” 何征一怔,没有回答。是啊,他并不想娶张绮凤为妻,那领她回去,又是何等身份? “我如今既不能嫁给范允承,你也不会娶我,要我跟你走,万万不可能。”张绮凤此刻心中还存有一丝的希望,希望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可以娶自己为妻,可是当她看到何征嘴角那丝邪恶的笑容,她全身冰冷此人心肠狠毒,怎么可能娶她。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娶你为妻吗?我何征不怕你的威胁,你这是自找苦吃。”何征冷笑一声。 “你想娶,我还不愿嫁呢!何征,我张绮凤遇人不淑,今生遇到了你,是我这一生最痛最悔之事,我张绮凤落得如今这步田地,最不甘心的就是不能看着你身败名裂,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将你踩在脚下,让你永世不得翻身。”张绮凤尖声叫道。 “哼,就你?也能将我踩于脚下?你做梦!我何征是何等样的人只怕你是不会知道了,知道为何我不愿娶你吗?你很贱的,这样的人我何征怎么会娶来做妻子?今日让你跟我走,是你爹逼我的,我压根不喜欢你,从来没有喜欢过。” “我也是堂堂的名门千金,你为何如此轻贱于我?你今日说出如此狠心的话,当初在我府中,难道不是你喜欢上我的吗?”张绮凤单薄的身形在风中摇晃着,已是泣不成声。 “当初是你在府中对我眉目传情,你若未对我动了爱慕之心,我如何能知晓你喜欢我?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容易便让我得手了,绮凤小姐,像你这种下贱的女人,我何征永远不会娶你,听好了,自今日后你我再无任何相干!”何征气极,大骂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 张绮凤将短剑自喉咙上拿下来,双膝酸软,她无力的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哭到最后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何征离开她后,她已经不打算再活下去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念头已经被那个狠心的男人彻底断送了。她最后几乎失去了知觉,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早春的寒风吹透了她单薄的身体,她伤口剧痛,昏倒在地。 一匹快马自远处飞奔而来,马上之人望着纵马驰离她的何征,轻轻勒住了马缰绳,他纵身下马后,将手伸到她的鼻子底下,试探了一下她的呼吸,审视着她姣好的面容后,将她抱到自己的马上,绝尘而去。 何征纵马驰离张绮凤以后,心中充满恶毒之念,虽然自幼在师父的残酷训练之下,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兼之近年来更是杀人无数。但是要留这个弱女子在那里自生自灭,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毕竟她的遭遇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若真是让她死在那里,只怕张元知断不会放过自己。想到此处,他急忙勒马,转身往张绮凤处奔去。 待他来到刚刚与她分手之处时,张绮凤已经不见了,唯一能证明她来过的证据,便上地上留下的一滩血迹。 何征站在那滩血迹旁边,默默的立了良久,一个弱女子,如何才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离开?什么人才会有能力将这弱女子救走?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一个可怕的画面,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这女子,这女子他极少害怕过谁,就算是极盛之时被那红痣少女打败,他也从未像今天这般感到害怕,张绮凤离奇失踪的背后是何人所为?他眼前的路还会有什么陷井等着他?想到此处,他拔出配剑,挥剑在空中乱舞,对于自己所做的错事,他从不愿承认,只是今日他原本可以不说那些话,他原本可以带着张绮凤回到军营,或许有一天,或许有一天他真的愿意让她做自己的妻子,想到此处,他苦闷无处发泄,只能仰天狂啸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相逢不相识 第一节 相逢 『书云阁www.92215.net 』,。 张绮凤睁开眼睛,在此之前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自出事以来她想死,也死过几次,均被家人发现救起,这一次是否真的已经死了?可是,颈项之上的痛楚让她意识到,她还活着,而且睡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 “你醒了?”屋内阴暗之处有人开口问道。 张绮凤吃了一惊,她想不到屋内居然还有旁人。那人自阴暗之处走了出来,他一袭黑衣,年纪有四旬开外,一张冷冰冰的脸上毫无表情。 “是是你救了我?”张绮凤轻声问道。 “把你和何征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于我。”那人冷冷地说道。 “对于此人,我一个字都不愿再提。”张绮凤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人突然拔出剑来,一剑刺进了张绮凤的前胸,张绮凤痛得尖声大叫起来。 “我只是轻轻刺了个小口子,你还死不了!给我听好了,现在就讲,一个字都不许错。” 张绮凤胸口剧痛,她原本以为此人将自己救回是好心,现在她才彻底明白,自己是逃出虎口又进了狼窝。 “我若都说了,你会放我走吗?”张绮凤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放你走?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像你这般如花似玉的容貌,放过你岂不是太可惜了?”那人依旧冷冰冰的说道。 “要怎么你才肯放过我?”张绮凤颤声问道。 “自今日起,你会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没人敢欺负你,也没人会抛弃你,只是你做所有的事情,必须经过我的准许,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听到没有?” “是” “给我大声点回答,你听到没有?”他厉声喝道。 “是,是!”张绮凤急忙高声回答道。 待张绮凤将事情的始末讲完,那人将剑从她胸前抽走:“大夫就在门外,他一会儿就会进来替你诊治,张绮凤小姐,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自今日起,张绮凤这个名字,已经不是你的了,我会好好想想,给你起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那人转身走出去后,张绮凤已经双眼无神,脸如死灰,这两个月的经历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事情中去了,她只知道一点,就是自今日起,她的身心再也不会有自由了,原本在父母身边自由自在的生活,原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承欢父母膝下的美好时光,只能存在自己的记忆深处了 光阴荏苒,转眼已过三月有余,范允承在州府之内留宿之后,开始倒是有不少好事之徒在背后说三道四,久而久之,州府之内的人倒也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范允承乐得如此,每日回家看望父母,请过安后会赶回府衙,一开始去见老父之时,范缜还是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时间长了,范缜也不屑多说他了。他只是有些庆幸,不知是何人替自己讲情,才逃脱这天大的祸事。而那新婚之夜差点儿被他掐死的张绮凤,自己也从未见过,只是下人常常会对他说起少夫人,只是下人眼中的少夫人,和他认识的张绮凤完全不同。范允承每每听到,只是一哂而过,不去多想。 近日司库李达和他说起一件事情,让他颇有些烦恼。李达说近日检视银库时,发觉银锭中有些不寻常的地方,因为司库每日看到的均是些白花花的银两,总是感觉有些不寻常,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心是隐隐有些不安,便将此事对范允承明言。 范允承得到知府大人朱目之的准许,和李达一同来到司库查验。 “范大人请看,这边有两锭银两,外表看来是一模一样,不论大小,轻重,都与以前没有区别,只是李某十几年来看得久了,就觉得有些异样,色泽略有不同。大人您请看。” 李达拿下两锭元宝放在手中,指给范允承看。范允承仔细观看这两锭元宝,也是百思不解。 “如何才能知道其中有假呢?”他皱着眉头问道。 “这也是小人不解之处,可否将银两钳开,便知里面是否有鬼。” “可是万一查不出,而毁坏了库银,这可是大罪。”范允承摇了摇头,“不可不可,此事要慎重而为。” “李某此事就仰仗大人了。”李达长揖道。 范允承翻遍了叔父范云留给自己的书籍,想找到破解的方法,可惜始终没有找到。这叔父范云过世的早,他只是小时见过叔父的面,对于叔父如何博学,当今皇上如何欣赏自己的这位叔父,这些事情都是由自己的父亲说给自己听的。自己的这位叔父,年轻时便喜欢读书,广交各方名士,家中所藏书籍可以说涵盖了当今世上所有的奇书怪闻,若是叔父的书中都找不到破解之法,那再翻看下去也是于事无补。 他看得眼中酸涩,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渐近黄昏,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到州府后门之外,这里是他经常散步的地方,因为公事过后他时常无处可去,便在此走走,权当是一种消遣。今日因为银锭一事,他心中烦闷,便埋头多走了段路程,半里之遥便是自己的府邸,可是他懒得回去。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些什么,恰巧路过一处田地之时,他发觉田地中央种有一些奇异的植物,其中有些植株高大,上面开有淡紫色或者黄色的花朵。他奇怪自己时常行走于此,居然没有注意到这里会有人种花。他慢慢走到那块田地之中,仔细查看前开花的植物。 那些紫色或黄色的花朵极为美丽,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它们。此时有人出声喝止:“莫动莫动,这花有毒!” 范允承吃惊地回头,喝止他莫动的是一位荷锄而立的老农,正在他后面整理着作物。 “哦,老人家,不知这是什么花?小生经常来这里走动,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美丽的花朵。”范允承好奇地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只是种花之人说此花有毒,嘱咐小人莫要让生人靠近,误服误摘,会出人命的。”老农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种此花的人倒也心地善良,老汉可知此人是谁?”范允承不知为何,对这种花之人有着极好的印象。 “呵呵公子是刚来此地不久吧。”老农笑着问道。 “是,刚来不久。”范允承只得顺着他的话装糊涂。 “这花约莫两个月前由他人种在此地的,种花的人说此地气候适宜此花生长,故种在此处。” “可知此人”范允承皱眉问道,这侨州这地他基本是已经熟知,只是不知是何人,将此奇花种于此地。 “那人每日清晨时会来浇花,既然公子经常路过此地,明日清晨可来此,或可碰见此人。” “也罢。”范允承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喜欢赏花而已,至于那种花之人,与自己并无相干,又不是非见此人不可。 此后一连数日,范允承的心思皆在银锭的破绽之上,后花园边上的奇花,他渐渐忘在了脑后。 在经得知府大人的同意后,他重入库房检测银两,却不知如何鉴定,便怅怅然离开了府衙。重新踏上州府后门,他顺着那条小路走着,突然想起前几日老农所说的话,清晨前往便可遇到种花之人。可是此时已过清晨,想必那种花之人已经离去。 他慢慢踱步到了奇花之处,奇花之处放着两只水桶,一位女子正手持水瓢慢慢浇水。她衣着朴素,一身少妇打扮,头上没有过多的发饰,一根普通的发簪插在她乌黑浓密的秀发间,别有一种脱俗的味道范允承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皱,难道她就是种花之人。 她的动作略有些迟疑,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便回过身来。范允承怔怔地望着她的面容,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那女子十的年纪,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分外的清澈,难得的是她那清秀温婉的脸上有着一种平静的神情,自己原本心情是很烦躁的,可是看到她的神情,一种祥和的感觉慢慢进入到自己的心底。 “你?种花之人?”范允承慢慢问道。 “公子便是赏花之人?”那女子莞尔一笑,“老伯对小女说过,公子可能会来此看花。只是不知今日公子会来,此花可看不可摘,公子可以走近些,仔细欣赏。” 范允承缓缓的走近她,不知为何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他在离花三c四尺远处停了下来。他望着这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子,不知为何自己那一颗心在不停的狂跳,似要跳出来一般。 “公子可以再走近些。”那女子闪开了路,示意他可以走近。 “小生从未见过此花,可否告知一二。”范允承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此花名为洋金花,叶c花c实皆有大毒。”那女子淡淡地答道。 “洋金花?那岂不是”范允承突然想到了什么。 “又名曼陀罗。”那女子垂下眼睛,轻声答道。 “莫非你懂得药理?”范允承惊奇地抬起头来,问道。 “家父生前是个郎中,教会小女识得一些药材。”那女子低下头去说道。 “哦,原来如此。”范允承释然一笑,“小生佩服佩服。”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那女子突然抬起头问他。 “在下c姓程。”范允承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他生平第一次在一位陌生的女子面前感到了害怕,他想起了新婚之夜自己的疯狂举动,当初就在侨州城传的是沸沸扬扬,若是眼前这位女子听说了自己的劣行,会不会立刻转身离去? “小女凌霄。”那女子轻声说道。 “凌霄?”范允承喃喃重复着。 “凌霄花凉血,化瘀,祛风,也是一味药材。”凌霄含笑而答。 范允承浓眉一展,略显惊奇的望着眼前这位神秘的女子,她那如花般的笑靥此时正绽放在她的脸上,范允承眼前有些模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她面前总是显得慌乱异常,为何他此时不能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眼前的她带给自己的是一种全新的感觉,那清丽脱俗的面容,处乱不惊的神情以及那清澈的目光,都让他神情恍惚,难以自持。凌霄原本目光与他直视,见他痴痴的盯着自己看,脸上微微一红,又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复又低下头去。范允承这才看到自己和她越走越近,扬风而起的衣袖几乎碰到了她。 “失礼失礼!”范允承急忙后退一步,不想田梗窄小,他一脚踏空,向旁边摔倒。 凌霄急忙在他摔倒前将他扶稳,在他勉强站稳后松开了他的胳膊。她迟疑了一下,便开始收拾掉在地上的水瓢,放到水桶里。将两只空桶用扁担勾好,向范允承微微点头,转身挑担离去。 “凌”范允承想喊住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知自己为何不愿让她离开,胸中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让他跟随在她的身后。 凌霄感觉到他在跟着自己,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来,看到范允承涨红着脸,似乎有话要说。 “程公子还有何事?”凌霄放下衣袖,她不愿让范允承看到她微颤的双手。 “凌霄,你博学多才,在下十分佩服。只是还有一件难事想要请教请教。”范允承诚恳地道。 “公子想要问何事?”凌霄轻声地道,她原本可以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可是她不知为何,她内心深处不想冒然拒绝这位程公子。 “在下在知府衙内当差,近日遇到一件怪事”范允承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有些恼恨现在的自己,为何要对一位初次见面的女子,谈论心中的疑难之事,只是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想让她晚一些离开自己,他只想多看她一眼 “知府?公子是官府中人?”凌霄吃惊地问他。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相逢不相识 第二节 倾心 『书云阁www.92215.net 】”范允承信口胡诌道。 “哦,我还以为”凌霄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近日遇到一件奇怪之事,”范允承望着凌霄清澈的眼睛,一颗心在狂跳,“可否请教于你。” “程公子客气了,不知是否和药材有关?”凌霄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回答他的问题。 “与药材无关,府中司库怀疑近期有人偷盗库房银两,部分银两已被调换,只是不知作案手法及如何鉴定银两是否被偷。”范允承一口气说完,气息有些急促,他双目紧盯着凌霄,眼前的凌霄轻轻的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凌霄姑娘,你在听我说话吗?”范允承轻声问道。 “啊?!公子刚才说甚么?”凌霄的目光有些茫然。 “就是如何鉴定银两真假的事情。” 凌霄低头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水桶,沉默了半晌,方才抬起头来:“程公子可否去帮我接桶水来?” “啊!”范允承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这个抬水这种活他可是从未做过,如今她一开口便要自己做这种事情,若是换了别人说出来,他必是出言反驳。他望着眼前的凌霄,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讲不出来。 “也罢了,看你是个文弱书生,让你做这些难为你了。”凌霄看出了他为难之意,不禁微微一笑,她拿出桶里的水瓢,递到他的面前,“先借与你用。” “借c借与我?”范允承惊讶地看着那普通的水瓢,他的眼里只有凌霄的那微微一笑,别的事情他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程公子或者可以用碗盛满清水,将银锭放于水中,必将有水溢出。”凌霄将水瓢收了回来。 “这个当然” “公子鉴定之时可用此法,真银锭与假银锭,因所用材质不同,置入碗中时溢出的水多少必然不同” “妙呀,那样假银锭便可以鉴定出来。”范允承激动不已,萦绕心头多日的谜团至此,如拨云见日一般明了于胸。 “程公子好聪明。”凌霄微微一笑,“看来公子必能破此奇案,公子若没有别的事情了,那凌霄告辞了。” “多谢姑娘!”范允承长揖不止。 “程公子,凌霄已然嫁人。”凌霄嘴角浮起一丝苦涩,“姑娘二字,已经不适合我了。” 范允承听闻此言,如头顶浇下一瓢冷水一般,他直起身子,望着眼前的凌霄,凌霄低头重新挑担,慢慢地离去。 范允承至此才明白刚才自己的失态,是因为眼前这个渐渐走远的女子,只有她让自己有了心动的感觉。我也娶妻了,凌霄,他闭起了双目,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不堪的一幕,那放荡的张绮凤与别的男人耳鬓厮磨的样子。 为何我不能娶像你一样的女子为妻?为何我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他呆立在那里,心中满是那个聪慧清秀的凌霄。 回到府衙时,书童范福正往他房里放包袱。每隔几日范福便从家里拿些换洗衣服过来,对绮凤做的衣服他从不都是不屑一顾的,他身上穿的依旧是母亲和奶娘给他做的旧衣服。虽然他人不在家中住,但是一日三次请安还是规规矩矩照做的,这一点范缜只能无奈接受。他唯一感觉安慰的就是他那新婚的妻子倒满聪明,每次他去给父母请安的时候,她都回避开不见他,这便让他多少松了口气。 “少爷,老爷让我给您带过来几本书,说是您这几日要的。”范福想起包袱里的书,急忙打开拿了出来。 “放桌上吧,以后告诉少夫人,不要再给我做什么衣服鞋子了,我的衣服够穿。”他看也不看包袱里的衣服,伸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少爷您总也不回家,这新婚夫人您也不见。我们这些下人都看不下去了。”范福想起每日独守空房的少夫人,忍不住撅起了嘴。他只是个伺候主子的下人,按说这样的事情他本不该多嘴,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发觉少夫人是个知情达理,温柔善良的好女人。只是主子之间有什么事情,他是无从知晓的。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到她。”范允承皱紧了眉头,那个女人他是再也不愿见到了,能拖一时算一时。 “噢”范福勉强答道。 “把衣服拿走吧,告诉她以后不要再给我做衣服了。”他指着包袱对范福说。 范福不满的拿起包袱回到府中,他没敢告诉范老爷,而是偷偷地找到少夫人的贴身丫头杏儿,将包袱塞给了她。杏儿还没等他走开,便从后面拉住他,重新将包袱塞还与他:“少爷为何不要夫人做的衣服?” “少爷说了他不穿,你告诉少夫人,不要再给少爷做衣服了,做也白做,少爷这倔脾气,我可是领教多年了。” “夫人哪儿做错了,要这样对待她?”杏儿想到自少夫人过门,少爷就从来没有来过。那么好的一个人儿,每日孤零零地守在新房里,好生的凄凉。 “给少夫人说吧,唉少夫人好生命苦,遇到少爷这样的倔驴。” “范福你骂少爷,看我不去告诉少爷,让他收拾你。”杏儿瞪圆了眼睛,生气的说道。 “哎呀,只怕你要见到少爷也不易吧,每日里能见到少爷的也就只有我了。”范福作了个鬼脸,转身跑开了。 凌霄望着杏儿放在桌上的包袱,已是预料中的事情了,她打开陪嫁过来的衣箱,将包袱里的新衣放到里面。她拿出衣箱里面的新面料,仔细的打量着,该是做冬衣的时候了,且不管那位范家小少爷穿不穿自己做的衣服,该做的自己还是要做的。 “少夫人,您怎么做到的?”杏儿忍不住问道。 “嗯?”凌霄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她。 “少爷对你一点都不好,为什么还要为他做这做那。”杏儿指着她手里的布料,带着气说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凌霄自嘲地道,“我已经嫁与了他,他喜不喜欢那是他的事,我是他妻子,自然要做好妻子的本分。” “哎就是石头人,看到您做的这些,也会被捂热的。可是我们家少爷,心肠可真是够硬的。”杏儿叹着气说道。 凌霄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杏儿,可否去老夫人房里拿一件少爷穿过的旧棉衣,我想看看,方可给他裁剪。” “好吧,我去给您拿去。”杏儿气哼哼的离去了。 凌霄放下手中的衣料,她想起了今日遇到的程公子,夫君可有他的十分之一?她自幼女红是姑娘中最好的,今日见到的程公子,身上所穿之衣和为夫君所做的肥瘦长短都差不许多,那个自己从未谋面的范允承,会像那个有着星眸俊目的程公子吗? 明日他还去看花吗?嫁入范家已是三个月有余了,她还从未见过夫君一面,她心中不知为何,害怕与这位范允承见面,如今他对自己仇视有加,反而让她感觉心安,不见也罢,彼此都省省心。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心如止水的这样过下去,但是今日见到的这位程公子,彻底扰乱了她原本平静的心。她想过再也不去照料自己所种的草药了,可是一种想见他的想法萦绕心头,总也挥之不去。 州府衙门的库房前,站着司库李达以及数名库丁,并排站在一张桌子前,知府朱目之端坐在太师椅中,捋着胡须四下张望着。 几名衙役在范允承的指挥下,将库房中的银锭搬将出来,他的身边立着侨州城中最大商铺的掌柜李丙太,李丙太将自己商铺中一锭足斤足两的银元宝放中桌上的一只碗中,那碗中盛满清水,待水溢出碗沿后,李丙太将银锭从碗中夹出,仔细的测量着碗沿水的高度,将府库中的银两一锭一锭地放入另一注满清水的碗中,再夹出,然后观察着水中清水是否有变化。 日头渐渐升高,院内寂静无声,天气略显的有些燥热。范允承慢慢踱到库丁们的身后,他来回走了几圈后发现库丁张小五和刘方周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 “二位是否感觉今天天气有些炎热?”范允承冷冷地问道。 “是,是,同知大人,今天这这天气确实有些炎热。”刘方周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啊,可是二位看看你们身边的同事,怎么没见到他们流这么多的汗?”范允承指着他们身边的库丁问道。 “”二人的脸色霎时变得蜡黄。 “心中无鬼怎么会如此惊慌?”朱目之怒喝一声,“大胆的奴才,事到如今还不下跪求饶?” 张小五和刘方周听闻此言,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二人全身发抖,不敢起身。 “朱大人,小人已经全部鉴定完毕,六十锭大银中有六锭为假银,一锭为五十两,共三百两官银。”李丙太拱手对朱目之道。 “还不从实招来,你们是从何时开始偷换官银的。” “启启禀大人,小的们也是被逼无奈呀”刘方周大着胆子,哆哆嗦嗦地答道。 “本府今天就要你们交待清楚,为什么要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小小人是被一蒙面人所逼迫,才才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的呀” “什么蒙面人?”朱目之皱起了眉头。 “大大约半年前,我们二人去去九九赌坊玩耍的时候”张小五急忙争抢着说。 “什么?你们二人居然去赌钱?”朱目之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是是,大人,那日我们二人输得精光,那赌坊的老板要我们还钱,可是可是我们哪有钱还?”刘方周不甘示弱,也抢着道。 “后来,有一个蒙面人来到我家,拿出一锭大银,要我偷换官银” “什么人这么大胆?”朱目之气得拍起了桌子。 “小的们小的们也不知道他是谁。自那以后,我们二人便商量,只要我们二人当值的时候,就就想办法换出,换一锭官银出来。” “如此说来,那蒙面人你们不曾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朱目之嘿然地道。 “是,小的们从来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真是一对蠢货,你们你们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就这样被他人利用,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知这偷换官银是杀头之罪吗?”朱目之气不打一处来。 “朱大人饶命啊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朱大人,小的把自己知道的该说的也都说了,还请大人网开一面,放过小人吧。” “来人,将这两个大胆的贼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朱目之命人将面前这两位磕头如捣蒜的手下抓起来,他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如此要人命的案子为何发生在自己的治下,他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范允承,这范允承自到任之后,倒也是勤于公事,每日里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帮自己的州府之内的事务打点的是井井有条,只是此人有一点不好,就是太过迂腐,遇事不懂得变通,看来依着范允承的意思,这个案子不查出个水落石出,他是决不会罢休。 朱目之待范允承忙完后,笑咪咪地挽住他,和他一起来到自己的书房。 “允承啊,不愧是皇上钦点的榜眼啊,看来当今皇上确实是目光如炬啊” “大人过奖了,允承也是因友人的点拨方才想到这个方法的。”范允承想起了那位清秀温婉的女子,她的名字也是那么好听,他已经把凌霄这个名字牢牢的刻在了自己的脑中。 “嗯,那也是允承身边有贵人相助啊。依老夫来看,不出五年,你地位必在老夫之上。” “大人此言折杀下官了,下官只是自幼喜爱推理断案之法,断无依此仕途之意。” “呵呵下官是爱惜人才啊,此案破绽众多,若想告破还是要多费些时日,还望范大人继续追查此案的幕后黑手,将他缉拿归案。”朱目之知道自己既然拦不住他,索性给他这个机会,放手让他去查,待得他碰得个头破血流,方能学会见机收手。 “是,大人。”范允承应道。 一连几日凌霄没有去浇花,她整天都坐在桌前,衣料放在那里,她并没有动手裁剪,她第一次感觉到心中空落落的,那位程公子一直在自己眼前,挥之不去。直到有天傍晚,夕阳渐渐落下,她想起自己所种的草药,近日它们因自己心绪不佳,只怕想到此处,她慢慢地走出府门。心想也许那位程公子接连几日遇不见她,便会离去。 她有些心疼自己种的草药,几日没去浇水,或许有许多便已干枯死掉。她没来由的掉落了几滴眼泪,为何要因为自己心中那无聊的想法,让它们生生枯死掉呢? 她来到田地旁,怔怔地望着自己辛辛苦苦开辟的土地,流着汗种下的草药,眼中泛起了泪光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相逢不相识 第三节 心猿意马 『书云阁www.92215.net 』,。 凌霄望着它们,望着那些她辛辛苦苦种下的草药,它们长得好好的,没有一棵因为缺水而干枯,想必是有人日日过来帮她浇水,那曼陀罗开的正盛,娇嫩的花朵迎风摆动着,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几天没有过来,靠近药草的地旁边,立起了一间小小的草棚。她慢慢走近草棚,棚边的泥巴还未干透,一老一少两人正在旁边收拾着什么。 那老人是平日里经常在旁锄地的老农,那忙来忙去的年轻人正是那位程公子。听到脚步声他们转过身来,老农呵呵一笑:“夫人过来了,这几日怎么不来浇花了?” 凌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看到旁边有一只水桶,花儿也是刚刚浇过的。她茫然地望着他们,那位程公子满脸灿烂的笑容:“凌霄,幸会幸会,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她指了指草棚。 “雨季快来了,程公子担心你日后过来的时候会遇到下雨天,给你搭个草棚好遮风挡雨。”老农指了指阴霾的天空,“这雨说下就下的,我也要去看看我的小草棚子,别漏雨。” 凌霄望着程公子那沾满泥巴的鞋子,衣服之上沾满了泥土,他的手上划破了不少的口子。她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此时因为一个文弱书生手上的伤口而柔软了起来。 她仔细看着这位程公子亲手搭建的这个小棚子,忍不住抿嘴一笑,一看此人便是个书呆子,这棚子搭的简陋且不说,横竖长短几根大梁都不一样长短,这样的棚子,若真是下点儿小雨进去躲避躲避倒也没什么,若是来场大的风雨,只是撑不了一柱香的工夫,便会支离破碎。 范允承看到了她脸露微笑,心中狂喜,自己梦里见到的不就是这如花的笑靥吗?他的心又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他顾不得满手的泥巴,拉住凌霄的衣袖领着她来到草棚前:“这个草棚子我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呢,凌霄你过来看一看。” 凌霄迟疑了一下,看到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又不忍拒绝,只得随着走了过去。 “我翻看了历代史书中记载的关于修缮的文章,才得知搭建这么一个小草棚,要备的料原来这么少,比我想的少多了。” 凌霄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搭建一个小草棚,还要备什么料。 “后来老伯也说我做这些功课太多余,让我过去看看他搭的小棚子就知道了。”范允承脸上一红,若是别人当着他的面笑他,他会立刻生气走人,只是凌霄无论如何笑他,他都不愿离开她。 “搭个小棚子,程公子是否费了好多的力气?”凌霄看出了他的尴尬,急忙将话题转到草棚上。 “啊没有,用料原来这么少,只要木料,稻草和泥巴就可。”范允承喃喃地说道。 “公子搭了几天?” “老伯说两个时辰便可搭好,可是我我好笨的,我搭了三天才搭好。”范允承红着脸说道。 在一旁帮忙的老农听到此处忍不住呵呵一笑:“也难为这位贵家公子了,看他那双手,怎么会是干粗活的手,他的这双手啊,也就是拿笔写字画画的手。” 凌霄这才注意到范允承的双手之上,裂开了不少的口子,她双眼有些模糊,自新婚之夜以来,她已经断了此生有人相伴左右的想法,那范允承自然不会与自己生活在一起,自己余生就如同守活寡一般,每日里缝缝补补,种花种菜,虽则这样的田园生活单调乏味,换作别人会难以忍受,换作是自己原本是可以忍受的,只是这位程公子的出现,让她平静的内心,掀起了波澜。范允承看到她低头深思,不知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数次想表达自己的心迹,每每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如何对她说自己已经娶亲了,娶了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女人,娶了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这些话要如何才能说得出口? “这日头是越来越毒了,二位如果想说话,还是到棚子里面去说吧。我这草也锄完了,也该回去了。”那老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他们二人说道。 “啊?!老伯,这几日多谢您帮忙,在下成分感谢!”范允承长揖说道。 “哎哟,这帮忙可不敢说,再说你搭的那棚子以后见到外人,可别说是我老丈帮你搭的,这人啊,我可是丢不起呦。”那老人打趣的说道,“告辞了,二位。” “老伯慢走!”范允承脸上发烧,他知道自己那歪歪斜斜立在田地之旁的小棚子确实是丑陋之极,他不敢再去看凌霄,他害怕自凌霄脸上看到对他的讥笑嘲讽。 他自然不知此时凌霄眼中的那小棚子是何模样,在凌霄看来,那小棚子虽然歪斜着很难看,但她却感觉那是世界是最美的建筑,是一个男人亲手为她做的,是她此生收到过的最温暖的礼物。她努力让自己回复到平静的状态,把目光从那小草棚上面收回来,转头看到范允承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头站在那里,手上的血口子还在流着血。 “程公子,您的手破了,可否过来一下,我帮您清洗清洗。” “啊,那多谢多谢!”范允承抬起头来,又惊又喜的答道。 她将怀里的丝巾拿出,蘸着桶里的清水替他擦去手里的污泥,洗净手巾后将他的伤口包裹起来。 范允承一声不吭的让她包扎着手上的伤口,他数次想将这只温柔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可是他不敢冒然造次。他怕自己的行为会吓着眼前的凌霄。他恨不能马上开口告诉她,这段时日他夜不成寐,睁眼闭眼皆是她的音容笑貌,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不知公子的案子进展如何?”凌霄抬头望着范允承,“前些日子” “啊还要多谢夫人,此案已是大有收获,只需进一步收集证据。”范允承方才回过心神。 “哦?”凌霄略显苍白的脸了露出了微笑,“恭喜程公子了。” “小生还要多谢凌霄鼎力相助。若不是你提醒我,只怕到现在还是没有证据将窃贼拿下。” “公子客气了。”凌霄摆了摆手,“凌霄所言乃是平常之理,并无独道之处。” “凌霄小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答应。”范允承鼓足勇气说道。 凌霄望着他,没有回答他。她尽力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有时她希望自己不要听他说些什么,转身走开就好,可是自己内心深处却又是那么渴望和他呆在一起,她平常冷静睿智的头脑,此时却变得异常迟钝。 “小生希望经常来此,请教一二。” “凌霄学疏才浅,如公子需要,我会尽我所能” “那多谢多谢!”范允承激动不已,连连作揖。 “只是只是小女需公子答应一件事情” “凌霄请讲”范允承含笑道。 “我已嫁人,公子也知当今朝廷最重的便是礼节之事,我们交往已是于理不合,希望大人明白小女的意思”凌霄艰难地说道,她低垂着眼睛不去看范允承。 “我明白。”范允承低低的声音道。 “见面时间不宜过长,公子可以长话短说。”凌霄眼睛里蕴满了眼泪,“凌霄和公子交往,已是满怀对夫君的愧疚,只希望程公子用心体谅。” “你夫君好福气,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范允承长叹一口气。 “公子,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情了,你应该去做适合你的事。” “啊!”范允承看了看受伤的手,苦笑了笑:“我只恨自己没有更多的力气帮你做事。” “凌霄已经很感激了,公子。”凌霄眼睛湿润起来,自新婚之夜那范允承狠心对待自己之后,她从未想过还会有男子对自己如此温柔体贴。如今眼前的这位程公子,已是让她的内心翻江倒海,痛苦异常。 “凌霄,我今日前来,只想请教于你,能否教我一个方法,将那些凶徒绳之以法。”范允承想起近日他四处奔波,寻找线索,可是刘方周与张小五二人的家人,对他二人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他们二人在外赌钱输了多少,再多问两句那些目光短浅,无知愚昧的妇人便会撒泼使赖,让他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州府中的捕头张山更是多次派人暗访那九九赌坊,均未探查到有何异样,他本想亲自去赌坊查看一翻,被张山制止。那张山心中也是有些担忧,这位不知深浅的范大人,若是查案过程中出个什么意外,他这个小小的捕头只怕官职不保。 “公子请讲。”凌霄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总是硬不起心肠。 “怎样才能找到那个蒙面人?”范允承诚恳地问道。 “小女有一个疑问,程公子可否回答我?”凌霄轻声问他。 “凌霄,有何疑问均可以问我。”范允承诚恳的说道。 “你只是府衙内的一位账房,为何对破案如此热心?”凌霄问道。 范允承怔了怔,他想不到凌霄会有此一问,是啊,一位账房先生为何会对一个案子如此热心,他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位凌霄是绝顶的聪明,而且心思缜密,胆量异于常人。如若换作平常之人即使心中有疑惑,也不会冒然问话。 “在下现在虽然只是一位普通的账房,但知府朱目之近日有意要将我调任司库,故我我对这件案子格外关注。”范允承努力寻找合适的理由,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讲了来,作为侨州同知,就是帮助知府大人分忧解难的,查什么不查什么都是由自己说了算了,为何偏偏在这女子面前拼命撒谎,不愿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凌霄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凌霄叹了口气,范允承已经触及到了自己内心最柔软之处,让她无法拒绝眼前之人。 “愿闻其详。”范允承拱手道。 “程公子,若是这法子有效,你必会破解此案,破案后可否可否”凌霄欲言又止。 “凌霄,有话直说,我不会生气的。” “可否不要再过来了?”凌霄轻声地问道。 “”范允承一时语噎,他想不到凌霄会不想再见自己。 “程公子,可否回答凌霄的问题?” “凌霄你是否,讨厌我?”范允承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这凌霄突然如此说话,莫非是她心底里讨厌自己,不喜欢与自己相处? “大人是否已有妻室?”凌霄快人快语的问了出来。 “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假银风云 第一节 兄弟初识 『书云阁www.92215.net 】” “大人说的是,那我们快些前去找萧其宗萧大人,他即刻便能调动兵马前来捉人。” “我们一同前去。” “大人会骑马吗?”张山问道。 “会啊” “一会儿我们骑快马前去,莫让贼人跑了。” “好,快些走。”范允承和张山一起往府衙跑去。 燕飞回到赌坊,他的膝盖处还在隐隐作疼。他的武功在吴盈谦的打手当中,算是响当当的角色,可是今晚遭遇的对手,他连面都没见到,便遭到暗算。 和张山十多个回合,他便知晓张山是官府中人,而那位范公子只怕也不是泛泛之辈。 出道以来,他最不害怕的就是遇到比自己强的对手,只是今日之事,让他心有不甘,兼之他生性狂傲,从没吃过如此大的亏,主子吴盈谦如果知道自己失手,定会暴跳如雷,不会善罢。 吴盈谦听完燕飞的讲述,半晌没有出声。燕飞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反应。吴盈谦自见到范允承后,便知此人不同凡响,只怕自己多年的经营就此毁在此人手里。 “你去多调派些人手,将东西移走,越快越好。赌坊这边暂时不要动,只怕官府即刻便要有行动。” “是!”燕飞应道,转身离开。 “马道三。”吴盈谦转身叫来身边的另一打手,命他附耳上来,悄声说了一番话。 “即刻按我说的去做,不得有误!” “小人遵命!”马道三快速出门。 吴盈谦望着燕飞的背影,心中忧喜掺半,这燕飞自从来到自己身边,明眼人看来,燕飞的一举一动皆受自己支配,暗地里,燕飞则是那帮恶人放在自己身边的一双眼睛,自己的一言一行皆受他控制,每时每刻自己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心中这苦自是无人可以诉说,今日有人前来搅局,于他脱身而走是个极好的机会,他早已打定主意,逃离这一切。 朱目之在刺史府中急得团团转,这个范允承,私下里去搞什么侦查,连捕头张山也差点儿出了事情,这范允承回府以后便要求差人去九九赌坊,他一个年轻人不稳重倒也罢了,那侨州守备萧其宗更是个急躁脾气,听不得这种事情,已带兵前去赌坊。 更可气的是那个范允承,明明是个文人,却骑马随萧其宗而去,朱目之知道当今皇上一直对范允承青睐有加,其中也因范允承的叔父与当今皇上萧衍交情甚厚,官场里谁都会卖给范云个面子。只是他的这个侄儿,虽思维敏捷,聪明好学,只是对于官场上的这些个道道,他却如同一个傻子,不知如何相对,来侨州这些时日,自己倒是时时提醒这位年轻人,如何处理事情,他每次倒是点头答应。只是一遇到奇难之事,他便将这些警示抛诸脑后,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事。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朱目之也只能是听这任之,皆因此人的岳丈是自己的老师,若是此人有个什么差池,也不好给老大人交待。万般无奈之下,朱目之只得吩咐手下,快马加鞭赶至赌坊。 燕飞以为自己身法很快,无人可以追上。可是就在他赶到铸造假银锭的地方时,路中间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是一位枯瘦的老人,满头白发身形佝偻,身穿一件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衫,时不时的咳几声,正是他在赌坊前面遇到的那位老人。他知道这老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绝非偶然,只是他要去办的事情紧急异常,已是顾不得旁人。这老人所占之处正是他的必经之地,此刻他心中大急,纵身往前就闯。那老人手臂轻挥,一道凌厉之极的力道传来,燕飞屏住呼吸,急忙后退,这才没有被伤到。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挡住我的去路。”燕飞厉声喝问。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人声音有些嘶哑。 “哼,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无需知道这些,前方凶险,你若去便是死路一条。”那老人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哼!我和那捕头对打之时,是你用飞石点中我腿上的穴道,令我落败的,对吗?”燕飞的腿还在隐隐作痛,他心中恨极,只是对方武功极高,他只得拔出背后的长剑。 “适才你用刀对敌,为何现在改用长剑?”那老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慢问他。 燕飞沉默不答,他最擅长的兵器便是长剑,与张山对打之时,他确实有些轻敌,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吴盈谦既然已经下了命令要他们两个人死,他断然不会留活口,只是他想不到这眼前这位高手会出手相助。 那老者轻轻摇了摇头:“大好的年纪,大好的前程你不去奔,却偏偏要去送死。”他话音未落,燕飞的长剑也递到了他的面前,那老人身形一晃,燕飞心中一惊,这一晃他根本就没有老态龙钟之相,燕飞看到他身法诡异,动作之快前所未见。 老者两只衣袖迎风展开,徒手与燕飞对战,辗转腾挪之际,燕飞便看得出,他手中无剑,身形却似一把锋利的宝剑,将他的每招每势一一化解。燕飞来来回回与之过了几十招,那老者并无杀他之意,只是他也一时无法脱身。 燕飞心中焦躁,手上的剑便走的有些偏差,他猛然明白了这老者用的是缓兵之计,目的就是让他不能及时赶至铸造假银之地。 就在他苦无脱身之计的时候,一黑衣人自远处疾速奔了过来,他手中长剑一挥,横在了他和那个老人之间。 “师父”燕飞一怔,他想不到师父会亲自前来侨州。 “你快些去处理事情,他嘛,就交给我了。” 那黑衣人一剑刺向那白发老人,那老人身形一晃,向后跃去,那黑衣人看到他的身法后微微一怔。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那老人低声重复道。 “你用的为何是本门心法?” “本门心法?你有本门心法?”那老人重复道。 “你究竟是何人?” “你是何人?”那老人冷冷地问道。 “你你根本不是他。”黑衣人叫了出来。 “当初你师父放你一条生路,你去做个铁匠也就罢了,却偏偏要去当什么杀手。”那老人轻哼了一声。 “你你如何知道我的事情?”那黑衣人惊道。 “如今你还不回头吗?”那老人喝道。 “哼,我如今的势力岂是当初所能比的,今后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你这匹夫怎能知晓我的宏图大志。” “宏图大志,你心中的宏图大志只会害了你,老夫已经料定你最终的结局会是,被人卸磨杀驴。”那老人呵呵一笑,“你终其一生,也悟不到这回头是岸的道理吗?” “去说给爱听的人听吧,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渊源,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黑衣人已经万分的不奈,挺剑刺向那老人,那老人听闻他刺过来的剑,带着凌厉之风,他的手上没有趁手的兵器,只得起身后跃。 黑衣人与他战了数十回合,突然收住宝剑,厉声问道:“那红痣少女是你什么人?” “红痣?何来的红痣?”那老人也是微微一怔。 “你身边就从来没有过双眉之间长有红痣的女孩儿吗?临川王可是要捉拿她,杀之而后快的。”黑衣人阴冷着脸问道。 “我今日第一次听说红痣之事,她与你们有何深仇大恨?” “挡王爷之路者,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那女孩儿就是挡王爷路的人,故而她也只有一死。”黑衣人冷冷的说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你们所行之事却是滥杀无辜,丧心病狂,做的都是些令人不齿之事,你的下场必会很惨!”那老人轻声咳嗽了一声,转身飘然而去。 那黑衣人站在当地,半晌沉吟不语,他这几年没有出来,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位高手,他的年纪比自己的师父要小一些,可是功力却不输于师父,只是不明白此人为何要阻拦自己,他知道此处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紧紧跟随在燕飞的身后,想叫住他之时,他发现燕飞已经走进了官兵的包围圈,他硬生生收住了脚步,看着自己的爱徒一步一步迈进包围圈,他焦急异常,此时他方才明白,那老人故意拖延燕飞,目的就是要将他擒获,他自此对这个来历不明的老人,有了更深一层的戒备。 他所有的徒弟都是自己手里的棋子,只是燕飞这枚棋子,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用的。 燕飞绕了一个大圈子赶到仓库之时,根本没来得及转移任何物资,便被官府中人团团围住。 他来不及逃走,便被萧其宗的手下网住,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束手就擒。在经过萧守备的马旁时,他惊讶地发现吴盈谦的跟班马道三居然站在马旁,马道三看到官兵押解燕飞走过,指着燕飞对萧其宗讲道:“就是他,就是此人,经常来我们吴掌柜的赌坊赌钱,有次我还看到他蒙着面和府中的库丁说着什么?” 燕飞再也听不下去了,飞起一脚将马道三踢倒在地,押解的官兵急忙将他拉了回来。燕飞望着在地上直哼哼的马道三,冷冷地笑了一声,转身昂然而去。 旁边马上的范允承望着眼前的这一切,皱紧了眉头,这个燕飞在追杀他和张山的时候都没有蒙过面,在和一个小小的库丁说话之时,会蒙上面吗? “范大人,今天得破此案,你可是大功一件啊,哈哈!”萧其宗在马上得意的大笑,范允承愕然地望着他,此案可以说是疑点重重,断不能如此草率结案,要说继续追查,他又不知如何下手。那个吴盈谦可以说是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线索指向他。 范允承一连数日来到凌霄种花的田地之旁,等待她的出现,那些草药之花均已凋谢,曼陀罗的果实已经挂在了枝头之上,他呆呆的望着那些未成熟的果实,不知凌霄为何数日不来,难道她不再理会这些花花革草草了吗? 他坐在田地之旁,初秋的风一阵阵的吹过来,他渐渐感觉到困意袭来,不知不觉躺在田埂之上睡着了。 睡梦之中他见到了凌霄,他梦见自己正在和她成婚,她一袭大红的华服,白皙的脸庞配着漆黑的眼睛,在大红的华服映照之下,衬托出她超凡脱俗的容颜,他梦中的自己正喜出望外的要上前抓住她的手,可是无论他怎么走,也走不到她的眼前,他的心中焦急异常,只是不知为何他一句话也讲不出,他真想大声的喊出来,让她站起来走向自己,越是着急他越是喊不出来,在他急得快要哭出来之时,他突然自梦中惊醒,腾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件外衫,而在他梦中出现的凌霄此时正蹲在田地之中,捡拾着落下来的草药果实。她听到了范允承醒过来的声音,站起身来走了过来。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能在这里睡呢?会着凉的。”凌霄轻声的责备他。 范允承望着盖在身上的衣衫,心中充满了温暖,这衣衫定是凌霄替他做的,他急忙站起身来,一副害怕凌霄要把衣衫立刻拿走的表情,把那衣衫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凌霄微微一笑,这衣衫穿到他的身上刚刚好,就连大小长短都不用修改,她给自己的夫君做完衣衫之后,每每脑海里赶都赶不走这位程公子之时,心肠便会变得软软的,只能拿起针线再为他做件衣衫。 范允承穿好后,伸开双臂,像个孩子一般问道凌霄:“凌霄,这衣衫太合适了。” “那就穿着罢。”凌霄轻声说道。 “嗯,我会一直穿着它。”范允承用力点了点头。 “程公子今日前来,有何事?”凌霄已经知道这位程公子,找个借口便会来找自己,只怕自己拦也拦不住的。 “凌霄,你可否坐下来听我慢慢对你说?”范允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同坐在了田埂之上。 凌霄脸上一红,她想将自己的手抽回,只是这位程公子,好像抓住了什么宝贝似的,怎么也不肯松开她的手,她只好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听他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后来呢?”凌霄听完范允承的讲述,忍不住问道。“事已至此,即便是我想继续追查,也无任何线索。”范允承叹了口气,“只是那个燕飞,不日便会押解进京问斩。”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假银风云 第二节 相知相惜 『书云阁www.92215.net 】”凌霄脸上一红,想把手抽回来,可是范允承死死的抓住她,不让她抽回去。 “要不要紧?”他满脸的关切。 “已经没事了,公子不必挂念。”凌霄最后还是将手抽了回来。 “凌霄,你受伤之时,你那夫君知道吗?” “他他近日忙,程公子,你快些回去吧,天色已晚,不宜久留。”凌霄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只怕是一场大雨快来了。 “凌霄,我有句话,已经憋了许久,想对你说” “程公子,我说过,除了公事别的我们不谈。”凌霄何尝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说出来有何用?他可以休妻,自己难道可以再嫁吗? “凌霄”范允承望着凌霄,一脸的痛苦,“为何不让我说下去?” “程公子,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不能改变的事情,为何要说?” “你好聪明!凌霄为何我们不能早些相识?” 凌霄怔怔地望着他,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范允承突然伸手握住了凌霄的双手,凌霄想抽手出来,却想不到一个文弱书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范允承紧紧握着她的双手,不肯松开。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颗泪珠流出了凌霄的眼睛,随着她的眼泪流下,一滴接一滴的水珠从天而降,天下雨了,雨中的二人呆立在那里,互相望着对方,天地万物仿佛已经远离了他们二人的世界,此时的雨越下越大,范允承几乎看不清楚凌霄的脸了。 “快到棚子里面去。”范允承拉着她跑进草棚之中。 雨还在不停地下,草棚之中地方狭小,范允承握着凌霄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凌霄一直低着头垂泪不止,他轻轻地将凌霄揽入怀中,从未体验过女子温柔的他,紧紧的拥抱着她,此时他只想永远这样下去,什么伦理道德,什么世俗规矩,此刻他只想统统全忘记。经此一事,他在心中已经坚定了一个信念:休妻! 凌霄微闭着双眼,满心的苦涩,已经苦了这么久的自己,此时终于有了一副可以依靠的肩膀,她心中多么希望自此以后便永远靠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让自己那颗始终悬着的心可以放下,可以任性的享受这美好的感觉她的眼前闪过张元知与夫人充满伤心与绝望的脸庞,闪过张绮凤那双美丽又满含怨恨的眼睛,她强忍着内心的悲苦,这样的生活不属于她,自远嫁过来的那一天,她生活的每一天都不是她自己的,她的每一天都是张绮凤的,虽则她也清楚,只有和这位程公子在一起的时候,她才可以成为凌霄,成为真正的自己,只是这种时光太过短暂,也太不真实,她太清楚不能任由自己这样下去了,这恐怕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她知道自己从今以后是再也不能见他了,毕竟自己这一生是要孤苦下去了,何苦要拖累这个不知轻重的程公子?想到这儿,她轻轻推开了范允承。 “程公子你我今生c无缘,不要再有非分之想。如你坚持此想法,凌霄从此不会再见你。”凌霄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她开始全身颤抖。 “凌霄,不要这样,我会休妻!休妻后定会娶你为妻。”范允承着急了,他始终不肯松开紧握的凌霄的双手。 “程公子没有信守诺言,公子答应过我,只谈公事的。” “我做不到,凌霄,你可知我整日里想的都是你,我一时一刻也放不下你。” “公子,你这是何苦?”凌霄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她心里想的何尝不是眼前这人,只是她不能说出口,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反而会更好,那样或许他就会慢慢忘记自己,和自己的妻子好好过日子。 “我要休妻,不管能不能和你在一起,我都要休妻。”范允承坚定地道。 “保重,程公子。”凌霄听闻此言,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跑开。 雨太大了,范允承模糊的双眼已看不到她远去的背影。他满心的凄凉,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多呆一会儿,为什么总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分离的这么快?他自认识她那天起,便偷偷的打听是否有人识得她,只是整个侨州城内,居然没有一个认识她的人,让范允承郁闷异常,他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再见到这位叫凌霄的女子。他呆立在雨中,突然心底生出一种恐惧,他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死囚牢中,燕飞望着牢门口送进来的饭食,眼皮都不抬,更不去看送饭之人。 “把牢门打开。”送饭之人示意狱卒开门。 “范大人,此人凶悍的很,昨日便打伤我们一个弟兄,这个”燕飞抬眼看了一下这个狱卒,居然是那日和自己交手的张山。 “无妨,你打开吧。”范允承道。 他将两盘熟食放于燕飞的眼前,从食盒中拿出一碗热汤,递了过去。 “不管明天上不上路,这饭总是要吃的吧。” “我还是可以杀了你!”燕飞咬着牙说道。 范允承点了点头:“说的好,你那日没有杀的了我,今日便可以杀我,去向你的主子邀功是吗?只是可惜,你那主子使了一招丢车保卒,把你给卖了。” 燕飞握紧了手里的拳头,他望着眼前这位和他年龄相仿的范允承,他完全可以一掌打死他,像他这样的文弱书生,立毙于掌下太过容易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下不了手,因为他的出现,自己才会被主子出卖,可是现在他奇怪,自己内心最恨的不是他,而是吴盈谦。 “在大堂之上为什么不供出你的主子。”范允承给他倒了一杯酒,将筷子递给燕飞。 燕飞冷冷地看着他,面露凶光,此时他若动手,范允承必死无疑,那站在他身旁的张山,只怕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 “这汤味道不错,尝尝看。”范允承抿了一口酒,毫不在意燕飞脸上流露出的杀气。 “你来不是只为了送些吃喝吧。”燕飞冷笑一声问道。 “说的不错,我想知道答案。” “答案?哼!那只有下辈子见面的时候再说吧。”燕飞把面前的酒一口喝干。 “你这是何苦,我爱惜你一身武功,如果你” “大人就莫再说了,燕飞不是个好人,不值得你爱惜。”燕飞打断了他的话,他根本无需和这位范大人说这些,自己生也罢死也罢,都不会有人在乎,何况这位范大人一早就说过,他的主子已经将他抛弃了,即便自己杀了范允承,又去找何人去邀功? “有才之人皆值得爱惜,做这些事情,不是因为你天生就是个恶人,而是你跟错了人。”范允承正色说道。 “哈哈哈承大人看得起在下,只不过燕飞只有几天的时间可活,敢问大人你如何爱惜在下?”燕飞嘲笑着道。 “喝酒吃肉吧,也不枉我爱惜你这个人才。”范允承站起身来,将手搭在燕飞的肩上,用力按了按。 燕飞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自幼练武,以为自己也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是就在范允承将手搭在自己肩上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由衷的欣赏,是可以融化自己石头般的内心。 范允承走后他呆呆地坐在牢里,他突然想到,那日遇到的那个老人,身法诡异,颇似本门的功夫,只是要比本门功夫快,快了许多他一直想着这些事情,直到日落时分,他才端起碗将范允承送来的汤喝了个干净,将两盘菜也吃了个底朝天,吃饱喝足后他倒头大睡。 范允承待张山将碗碟收拾出来以后,悄声问道:“可是无人看见?” “大人放心,这几日都是我在当值,无人知晓。”张山悄声回道。 “那就好,辛苦你了,张捕头。” “大人少年才俊,聪慧过人,将来必是我朝依重的人,张山乃是一介武夫,能为大人效力是我的福分。”张山所言绝非阿谀奉承之言,而是由衷之言。 “不可这么说,我范允承能活到现在,多亏张捕头鼎力相救啊。” “惭愧惭愧,大人莫放在心上。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您快些离开。” “也好,那我先告辞。”范允承低声应道,他回头望了望大牢之内,里面没有任何的异样,他心中略微有些担心,但是事情已经至此,开弓已没有回头箭了,他明知自己日后会担着一个大不是,可是与燕飞之间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始终驱散不掉。 第二日午时,狱卒前来送饭之时,发觉燕飞已经气绝身亡。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假银风云 第三节 生生死死 『书云阁www.92215.net 】 朱目之听闻燕飞死在狱中,心中有些愕然,这燕飞武功高强,怎会说死便死?燕飞既然已死,那这件案子也算是结了,说心里话他心中还有一丝暗暗的窃喜,燕飞此时死掉,比押往京城处死更让他安心,若这燕飞到得京城突然翻供,对他来说是个大麻烦,若是继续供出幕后主使,也会让他下不来台他沉吟了半晌,叫来范允承一同商量此事。 “朱大人,既然案犯已死,而此案他又供认不讳,我想你上奏朝廷,将此事原委解释清楚即可。”范允承小心翼翼的说道。 “也罢,允承啊,此事就交与你办吧。你破此大案,我可要在同僚面前多多褒奖你才是。”朱目之听到范允承如此回答,心中暗暗点头,心想这年轻人终于是开点儿窍了,不似以前那么迂腐耿直,连弯都不会拐。 “允承全要依仗朱大人提携。”范允承拱手致谢。 “这个嘛,你还是要多些历练才好,至于提携那些,说出来可就真是见外了啊,哈哈!”朱目之得意不已,此案一破,他可是有机会去京城做个京官了。 范允承出了府衙便直奔张山家中,燕飞的尸体运出后就由张山悄悄地送到了家中。 “他情况如何?”范允承进门后就问。 “如同死了一般,如何能活?”张山望着直挺挺躺在床上的燕飞。 “莫急莫急,张山,你去取一碗清水来。”范允承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豆粒大小的药丸来,他将此药丸用清水灌入燕飞口中,约莫过了一刻钟,只听得燕飞腹中咕噜噜作响,他突然坐起身来,吐出一口淤血,范允承急忙走向前来,将他扶住。 燕飞睁开眼来,恍若在梦中一般,他定睛看清了眼前之人,原来就是范允承与张山二人。 “我这是在哪儿?”他腹中剧痛,心知自己并没有死。 “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阎王爷不要你,又要你回来了。”范允承哈哈一笑,“燕飞,你说过,下辈子见面的时候再与我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是否此时相见,便是我们来生相见?” 燕飞此时才明白,范允承为了将自己救出,故意让自己诈死。此时范允承已不需要再多说什么,那燕飞翻身下床,跪倒在范允承面前:“再生之恩,没齿难忘。自今日起燕飞听凭大人差遣。” “燕壮士请起,范允承无德无能,只是爱惜你是个人才,不想你身首异处,你又何苦做这刀下冤鬼。” “大人想知道什么,燕飞定知无不言。”燕飞双眼噙泪,自知自此以后,不管刀山火海,他是跟定了范允承。 “吴盈谦之案,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范允承握住他的手,恳切的说道。 “范大人不知您可否听小人一言。”燕飞犹豫着道。 “燕壮士请讲。” “大人此案如果查下去的话,非但没有结果,只怕大人性命难保。” “哦?”范允承皱起了眉头。 “此事要从一年开始说起,当时在下刚刚到侨州,吴盈谦那时只是个做不法生意的商人。有一天他接到一封神秘的书信,当时的他很是惊慌,似乎这个写信之人是令他十分害怕之人,自那以后他便开始假银锭之事。” “这么说他幕后还有黑手?”范允承表情凝重,原来此案非但不止表面这般简单,内中确是暗藏汹涌。 “以后每隔月余,便会有书信送到,吴盈谦利用自己的赌坊将假银充好兑换给前来赌钱的客人,将挣来的银两装箱,偷偷运走。” “可知他将银两运往何处?” “这个在下真的不知,只知道每次他都是秘密操作,来往书信他都是看过便烧掉,无人知道是何人给他的信件。” “所以你说,此案查不下去。”范允承有些怅然地道。 “大人,事已至此,如何还查得下去?所以我劝大人还是放弃此案。”燕飞拱手道。 “也罢。此案我就先放一放,只是你先暂时在我的一处外宅里养伤,待你伤好之后便跟随在我左右。不知你可否愿意?” “燕飞誓死跟随大人。”燕飞俯身对着范允承磕头,“多谢大人再造之恩。” “快起来快起来,你我二人年纪相仿,不知你” “在下二十有一,不知大人” “我痴长你两岁,以后不可以称呼大人,叫大哥就好。”范允承将他拉起。 “大哥,以后小弟多蒙大哥照顾。” “以后我们兄弟相称,不必多礼。” 燕飞双眼湿润,漂泊多年,终于可以有个依赖之人。正如他自己所说,在此后的多年里,他和眼前这人渡过了诸多的风风雨雨,刻骨铭心。 萧宏在后宫门口等候了良久,宫门旁的侧门里,才慢慢走出一位内侍,那内侍将手中的书信递与他:“吴淑媛近日身体欠佳,六王爷若是想见她,还是过几天吧。” “请转告吴淑媛,我自谤木函中取出了一封信,其中还望公公转告吴淑媛,尽早见一面的好。”萧宏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见到吴淑媛的机会。 “那王爷随我前来,淑媛那里你可要见机行事,切莫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内侍低声警告他。 “公公放心,我萧宏自然知道分寸。”萧宏低低的声音回答。 内侍将萧宏悄悄的带到了吴淑媛住处,那吴淑媛原本是东昏侯萧宝卷的妃子,这江山被萧衍夺了之后,那吴淑媛便被萧衍收入后宫,自进入后宫后,她整日里心事重重,厌恶萧宏,无一日开心过。对于萧衍的兄弟萧宏,她自见到之日起便厌烦之极,只是不知这萧宏整日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也听到过萧宏的一些风言风语,知道他是心怀野心之人,只是自己素日与他并无瓜葛,为何今日定要见她不可?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背着萧衍见他一面。 “淑媛娘娘。”萧宏见到她急忙施礼。 “罢了,六王爷,今日这么着急来见我,出了何事?” “娘娘,此事最好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萧宏看了看她周围的侍女。 “你们下去吧,在外面候着。”吴淑媛吩咐道。 “娘娘,前日我在谤木函里面发现了一封信,信中直指娘娘您和二皇子萧综”待侍女离开后,萧宏将怀中的信拿了出来。 “哼!我们母子二人又碍谁的事了?”吴淑媛听后有些不耐。 “这个若说出来,娘娘可不要生我的气。”萧宏一脸的阴险。 “王爷说就是了,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何事不能说?”吴淑媛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个萧宏,拿腔作调搞些什么名堂。 “此人上书说,这二皇子不是当今皇上亲生的” “简直是荒谬,我那儿子不是当今皇上所生,是跟何人所生?”吴淑媛听后大怒。 “娘娘先莫生气,此人在信中说,娘娘进后宫七个月便生下皇子,这个有违常理呀。” “胡说,简直就是胡说。”吴淑媛通红了脸,她突然感觉心有些慌,急忙坐了下来,不再说话。 “想必娘娘能记着二皇子的生辰,此人并未说谎,那二皇子确实是娘娘进后宫七个月生下的,这女人生孩子自然是十月怀胎方能生下,那二皇子生下便是足月,确实让人起疑呀。” “王爷,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吴淑媛有些惧怕眼前的这个人。 “我倒是没有什么,这封谤木函中的书信我已经扣下了,娘娘尽管放心,我那皇帝哥哥是看不到了。如此大的事情,您不感谢我吗?” “萧宏,你莫以为我一个女人家,就是个傻子。你觊觎你那皇帝哥哥的宝座,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罢。”吴淑媛丝毫没有退让,冷冷地说道。 “娘娘真是个聪明的人,如此你我二人就心照不暄了,今后宫内若有什么动向,还望娘娘告知一二。” “王爷,我若是不说,你是否就会让皇帝看到你手里的这封信?” “刚刚夸完娘娘很聪明,果然如此。娘娘,今后我们就拴在一起了,你好我好,我们大家都好。”萧宏冷笑道。 吴淑媛也冷冷一笑:“六王爷此招够阴险,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能有多大的能耐?今后还不是要靠王爷。” “娘娘此话,萧宏可是万万不敢当,这往后互通有无的事情,可就拜托娘娘了。” “王爷客气了,以后我这弱女子才是要好好仰仗王爷才是。” “萧宏告辞!” “王爷走好,不送!” 萧宏出了宫门,心中洋洋得意之极,他的手口,又多了一个可以掌控之人,离他的目标可谓是又进了一步。 他回到王府之中,宇文都早早的等候在厅堂之上,萧宏望着这位他手下最得力的杀手,眉头微微一皱,这些年来,他仰仗这位冷血杀手铲除异己,确实收获颇丰,而且他的得意徒弟何征,近几年更是深得皇上的宠爱,这何征若是对自己忠心耿耿,那皇上身边便有了自己的策应,到了起兵谋反的那一天,那何征便是自己刺向皇帝的一把利刃。 只是这宇文都不是个简单人物,自他到自己身边来,萧宏便知道此人绝非一个普通的杀手,他师从古逸山,自那异人处习得了众多常人所没有的技能,尤其是铸剑术,那宇文都堪称一绝,同样是铸造兵器,他所铸造出的兵器,要比普通的铁匠锋利耐用,他数次讨要铸造之法,均被宇文都婉言拒绝。如今这宇文都经常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说离开就离开,说回来就回来,也太不把他这位王爷当回事了。 “宇文都,你此次又是从何处而来啊?”萧宏冷冷地问道。 “王爷,在下此次自雍州而来。”宇文都急忙回答。 “雍州?那可是我那皇帝哥哥起势的地方,宇文都,你是否从雍州带了好的物事给我啊?”萧宏睁了睁眼,看到宇文都一脸的兴奋之色。 “王爷真是太聪明了,此次雍州之行,属下确实为王爷带来了一件好的物事。” “呵呵在哪里呀,可否让本王看上一看。” “此物在后花园之中,王爷随我前来。”宇文都示意萧宏跟随自己前往。 萧宏不知道宇文都此举是何用意,为何搞得如此神秘?他随着宇文都慢慢来到后花园,后花园的荷花池旁,有着一顶小小的凉亭,在凉亭里面,萧宏惊奇的看到有一位绝色的美女正托腮坐在那里,那女子双目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的心疼。 “王爷请看,这位就是我自雍州带回来的物事。” “啊此女子?” “此女父母双亡,孤苦无依之时遇到了属下,她聪慧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王爷前些年一直想找一位美丽的女子陪伴左右,不知眼前这位王爷可是满意?” “宇文都啊,想不到你对本王可谓是忠心耿耿啊,只是此女断不能住在府中,你看” “王爷,属下在京城有一处宅院,可以安置此女,只是不知王爷对她” “嗯嗯,此女深得我心,宇文都,你今日可是大功一件,本王先给你记下,日后定有厚赏。”萧宏心中大乐,眉角眼梢均是笑意。 “那属下多谢王爷!”宇文都急忙跪下道谢,他的嘴角掠过一丝阴冷的笑容。 萧宏慢慢走近那绝美的女子身旁,那女子拭掉腮边的泪水,对着萧宏深施一礼:“王爷万福。” “刚刚宇文都对我说起过,你家中遭遇不幸,才流落至此,此事是否属实。” “小女名蕙,家父年前遭遇歹人劫持,不幸遇害身亡,家母气病交加,于数月前离世,如今这世上,只留下蕙儿一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那蕙儿神情悲切,珠泪不停的流了下来,萧宏看到她心碎的模样,心中确实不忍:“如此说来,你也是个可怜之人,那自今日起,你便到那宅院之中去罢,我萧宏贵为本朝皇帝的兄弟,自会照顾你。” “多谢王爷!蕙儿此生,全靠王爷了。”那蕙儿哭着跪地磕头。 “唉起来罢,这苦命的人儿,本王自会好好疼你。”萧宏此话倒是出自真心,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娶这位蕙儿,这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了。 自那日以后,京城之中便多了一位蕙夫人,是王爷的外室,那王爷倒也是个痴情之人,分外照料自己的这位外室,对她是无比的宠爱,甚至朝廷中的一些事情,他也会交与这位蕙夫人处理,那些州县之中想做官之人,都趋之若鹜的去巴结这位蕙夫人,希望她能替自己在王爷面前说句好话,好某个京官做做。 宇文都一直冷眼在旁观察着蕙夫人的一举一动,而那蕙夫人,自来到王爷身边后,对自己明显冷淡了许多,这日他来到了蕙夫人的宅院,看到她正坐在琴桌旁,一边抚琴一边流泪,连他来到自己身边了也没察觉。 “夫人为何事伤心?”宇文都冷冷地问道。 蕙夫人抬起泪眼望着他,望着这个让她堕入万丈深渊的恶人,她嘴角带出一丝冷笑:“宇文大侠,你纵横江湖数十载,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小女子心中的这点心思,你不是早就了然于胸了吗?” “你现在说话可是不比以前了,大胆多了。”宇文都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变化。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是你教会我这些的。”那蕙夫人自琴旁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突然伸手打了他一个耳光:“你把我的孩子抱到哪里去了。” 宇文都没有闪躲,他心中自然知道这女人为何会如此的恨自己,她自己所生的孩儿,她自己连抱都没抱过,便被自己抱走了,这份恨她如何能忘记,打一巴掌就打一巴掌罢,反正这女人会被自己永远握在手心中的。 “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宇文都,你对我的折磨与控制,究竟为了什么?为何要拿我的孩子做筹码?” “你若没有经历骨肉分离之痛,那六王爷会相信你吗?”宇文都阴险的笑道,“王爷之所以能纳你为外室,那要多亏你的眼泪,你的真情实感让他相信了你的身世,蕙夫人,你为何不好好想想,我所做的事情,确实是为了你好。” “我那孩子,你何时还与我?”蕙夫人一想起那自己抱都没抱过的孩子,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到时候自然就会还与你,只是夫人可要听好了,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要首先听我的,否则不止是你的孩儿,就连你的性命,我要拿就能拿走。” “宇文都,你若想我死,我早就死了,如今你让我活了过来,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蕙夫人恨恨的望着他。 “夫人这话说的有些大了罢。”宇文都想不到蕙夫人跟随王爷才这么短的时间,便开始有了自己的打算了。 “你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夫人好大的口气,我宇文都的宏图大志,岂是你这等人可以知晓的。”宇文都一想到此,心中便有不甘,多年来自己谋图的大业,无法对外人言说,自己心中的痛苦一点都不比蕙夫人少。 “你就等着罢,我张绮凤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蕙夫人恨不能将银牙咬碎。 “你充其量不过是我宇文都手中的一粒棋子,哼,只怕你未动手,我会先杀了你!” “未来之事,我一女流之辈想不了那么远,但有一件事我是非常明白的,你现在不会杀我。”蕙夫人哈哈一笑,拂袖而去。 那宇文都自她身后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宝剑,那蕙夫人听闻剑啸之声,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你以为你现在可以杀得了我吗?” “我自然可以杀掉你!”宇文都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你就是一个贱女人,随时都可以为我去死。” “宇文大侠,你错了,我不会为你去死,我那孩儿在你手上不假,但你的宏图大业可是在我手上,你真的不怕我会告诉王爷吗?”蕙夫人哂笑着讲道。 “哼,你若死了,王爷又怎么会知道?”宇文都冷笑着道。 “我已经将你的图谋放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若我真的死在你的手里,自然会有人替我递交至王爷手中。”蕙夫人根本不去看那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到时候,你和我一样,也会人头落地。” “你居然敢要挟我?”宇文都此时才发觉,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眼线,在渐渐的脱离自己的掌控。 “宇文都,此时你还不明白吗?”蕙夫人嘴角轻牵,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 “明白什么?”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不离不弃 第一节 休妻 『书云阁www.92215.net 】 范允承自燕飞处离开,一步一踱的回到了家中。一进门便被父亲一顿痛骂,从新婚之夜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临近岁末了,却不见他想回家之意。范允承一直没有吭声,可是他心里却已拿定了主意,就像父亲所说,再也不能这样拖下去了,总要有个解决办法。 “父亲,可否容孩儿也说两句。”范允承待父亲坐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开口道。 “哼!你还有何话好说?”想起儿子近一年来冷落妻子,范缜便是一肚子的气。 “孩儿想休妻!” 范缜刚把一口茶咽下去,听到儿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小心呛到了自己,大声地咳嗽起来。 范允承一见慌了,急忙上前帮他捶背。范缜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他伸手给了儿子一巴掌。 “你这个混账东西,绮凤哪儿做的不好,你要休妻?” “那张绮凤想必知道我为什么要休妻,她行为不端,正合七出之理。”范允承想起了普贤寺的那一幕,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敢不敢和她当面对质?”范缜哆嗦着说道,“当面对质如她确实如你所说不守妇道,我就让你休妻。” “我有何不敢?”范允承想起了凌霄,居然一点都不怕面前的老爷子,“只怕她不敢承认自己所犯之错才是真的。” “好,好,你连这话都敢说,杏儿,杏儿”范缜大声呼叫着。 “老爷”杏儿一溜小跑来到客厅。 “快去请少夫人,今日就让她和这个不肖子当面说清楚,省得他胡言乱语。” “老爷少夫人外出去买过节用的物事,还未返回。”杏儿看出父子俩之间有些事情,心里也开始发慌。 “父亲,孩儿和她当面对质也不在这一时,明日我会回府,和她当面说清楚。”范允承站起身来,他感觉全身轻松了好多,终于将休妻一事说了出来,张绮凤就如鲠在喉的鱼骨,让他痛苦不堪。 “你哪儿也不许去,给我跪下!你就在这里等,我看你有何话好说。” “父亲,这是孩儿早就写好的休书,孩儿休妻之事已定,望父亲承全。” “你这孽子!”范缜看到儿子递过来的休书,几乎气疯,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那温婉可人的儿媳,他的心就开始疼痛,“绮凤自嫁过来,每日里给我,给你母亲请安,敬茶,我们身体如有不适她就会在榻前服侍,直到我们身体康健如初。我和你母亲,自她进门后,日日吃的好睡的香,她从没惹我们生过气,你的身上衣,脚上鞋,哪一样不是她亲手做的?为何非要休妻?为何啊?” “孩儿心意已定,父亲。”范允承重新跪倒在地,“还望父亲成全。” “唉你哪里是成全,你,你这简直是要人命啊,你怎么就不能好好想想,若真休了张绮凤,张老大人那里,我们范家如何解释?今后这这关系如何相处?”范缜气的在屋团团转。 “孩儿,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范允承因为这些时日找不到凌霄,已经是焦急成万分,巴不得现在立刻休妻,好清清净净的去寻找凌霄。 那杏儿着急的守在府门口,远远看到老夫人和少夫人自外面回来,急忙迎了上去:“老夫人,少夫人” “怎么了杏儿,慌里慌张的。”范老夫人看到这小丫头冒冒失失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快。 “老老夫人,老爷,老爷要少夫人去客厅去客厅问话”杏儿一时之间说不下去了。 “找凤儿?何事找凤儿?”范老夫人听到也是纳闷,这老爷平日里比自己还要疼爱这小儿媳妇,今日里究竟为了何事要问责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是少爷” “允承回来了,这是好事啊,快些带我们前去。”范老夫人一听儿子回来了,眉角眼稍都是笑意,“这也快过春节了,这孩子如今回来过节,还真是懂事了呢。” “老老夫人,少爷,少爷不是不是回来过节的”杏儿眼瞅着凌霄,一脸的难过。 “杏儿,允承此番回来究竟为何?”范老夫人有些着急地问道。 “我听不太清,老夫人,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这孩子,怎么就不能省点事儿”范老夫人急忙迈腿往客厅而去。 凌霄正要跟着过去,杏儿急忙拦住了她:“少夫人您别去,千万别去。” 凌霄不解的望着她,这范允承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此番能见上一面,解了心头诸多的疑问也是好的,只是杏儿这丫头为何不让自己前去。 “那小少爷回来,是要休了你呢!”杏儿着急的对她说。 “杏儿,你说什么?”凌霄一时之间不明白这小丫头话中的意思。 “唉呀,少爷回来是要休妻的,他不要你了!”杏儿眼泪汪汪的说道。 凌霄怔怔的呆立当地,她不明白自己做的好好的,这位范允承为何要休妻? “老爷在客厅里面和小少爷吵架呢,您还是别去了。” 凌霄犹豫了一会儿,此时她是可以不去,可是躲过去今天,能躲得过明天后天吗?她极快的想好了对策,已经把最坏的打算想好了,毅然往客厅方向走去。 “小夫人您真的不能去啊,小少爷休书都写好了,他是真的要休了你的。” “杏儿,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凌霄轻声地说道。 “可是可是少爷真要把你休了,我们就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呀。”杏也苦忍了许久,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凌霄回过身来,看到这孩子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来到范家算来也近一年的时间了,如何不知自己和这孩子有了很深的感情,如何不知身为一个下人,能有一个聊天说话的姐姐,那种感觉有多温暖。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是自己无法掌控的,未来究竟会怎么样,谁也不知。 “杏儿,我知道你心疼姐姐,你不愿意让我离开可是,可是有时候,我们自己根本作不了主” “少夫人您做错了什么,少爷定要休了你?”杏儿大哭起来。 凌霄没有回答,这范允承一定是知道自己与程公子的事情,否则他决不会提休妻一事。想到此处,她反而心安了,没有任何的委屈与埋怨,今日就面对面说开了罢,自己的内心或许就会平静如初了。 “杏儿,快别哭了,随我一同前去吧。”凌霄淡淡一笑,拉起她的手。 “允承这次回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范老夫人进门就是劈头一句。 “唉呀,夫人呐,你可是回来了,这逆子今日可真真气死我了,死活都要休妻。”范缜见夫人回来了,真是喜出望外,总算是又有个人可以向着绮凤说话了。 “休妻?你好大的胆子!允承你给我听好了,你大哥在千里之外,我们是指望不上了,如今我和你爹爹也老了,我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媳妇,如今你却要将她休了,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范老夫人一听火就大了。 “那张绮凤不守妇道,正合七出之理,孩儿这么做,没有错。”范允承忍不住出言辩解。 “你给我闭嘴!我让你开口时你再开口,真是反了天了。”范缜怒声喝道。 范允承看到父亲气得脸色都变了,只得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什么了。 “那绮凤有何做的不好?什么不守妇道,这事从何说起啊?”范老夫人一头雾水,不明就理。 “等凤儿回来,与他当面对质,看他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范缜铁青着脸哼道。 “老爷”杏儿在门口怯生生地道:“少夫人来了” “请少夫人来堂前,杏儿。” 范老太爷看到迈进门的儿媳,心里很不是滋味,望着桌上的休书,一时之间难以开口。 “父亲大人”走进门的凌霄只看到堂前跪着的丈夫还有老泪纵横的公公和婆婆。她双膝跪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心在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沉到无底的黑暗中去。 她没有看到跪在眼前的范允承全身一震,慢慢抬起头来。 “绮凤呀咳咳绮凤,我这不肖的儿子坚持要嗨,定要休妻不可自你嫁到我们范家,一直是遵守妇道,孝敬父母,满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没有不夸你的。只是只是允承执意如此,不知你有何需要辩解之处?”范缜满怀希望地看着她,希望她说句话否认这一切。 “既然夫君认定我不守妇道,执意要休妻,媳妇无话可说。”凌霄平静地说道。 “你你就这么任他休了你?你可知,你可知这休书上是怎么写的?”范老太爷拿起了休书。 “夫君既然想要休妻,定有他的道理。多谢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替儿媳说话,绮凤在这里谢过了。”凌霄走上前去,将休书接过,“爹爹,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有给您二老新添的冬衣,放在奶娘屋里了。还有给允承做的冬衣在我屋里的衣柜里,里面还有春c夏各两套衣服,不知可否合身?母亲大人怕冷,我另外给做了一套护膝,这两日便可做完。不知绮凤可否做完后离开?” “绮凤啊,你这么做叫我如何是好?”范缜长叹了口气,“唉家门不幸啊。” “绮凤告辞了。”凌霄用双手托着休书,慢慢站起身来要离开。她此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自己离开范家后要回去哪里?回到张大人府上吗?张大人问起来如何回答他老人家?不回张家,她一个弱女子,离开侨州后又该去哪里?愁闷之时心中又有一丝的轻松,没有了范家公子,她便是自由之身了,若是自己心中被那程公子填满了,也不会再愧对任何人。 “凤儿,凤儿,你不能就这样离开范家,我那逆子现在就在堂上,你为何不与他当面对质?”范老夫人着急了,急忙叫住了凌霄。 “我那夫君说的没错婆婆,我确实不守妇道,与与别的男子有来往。”凌霄看到一脸慈祥的老人,不忍心欺骗她。 “你?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自你到范家来,我们范家待你不薄,知道这近一年来你独守空房,是受了许多的委屈,再加上我那儿子新婚之夜差点儿可是你事后并没有埋怨他,对我们夫妻二人也是照顾有加,这范府上上下下人等均看在眼里,你为何要背着他与别的男子来往?难道难道你独守空房这么久老身看你的为人,应该不会做这等卑贱之事啊。”范老夫人怎么也不相信媳妇说的话。 “婆婆绮凤不想骗您绮凤心里确实已经有了另外的男人。数月前儿媳与他偶然相遇,明知不能与他来往,可是儿媳没有做好做妻子的本分。夫君想必已经知道此事了他休了我,我不怨他,您和爹爹也不要为难他,错在于我,我明知自己不该喜欢他人,可是可是媳妇自见到他第一面时,便已经,已经”凌霄想起了那位程公子,已是心如刀割,她不只一次的想过忘掉那个男子,可是越是想忘掉,那个男子就越是在自己的心里面,赶都赶不走。 “傻孩子啊,你当着允承的面,就说没有这回事,从来没有过不就成了?孩子,你一定是气糊涂了对不?你这么好的孩子是不会有外心的,你一定是气傻了,一定是的。”范老夫人着急的说道,她打心眼里不想让这温顺乖巧的儿媳离开自己,这些时日,自己已经是无法离开她了。 “婆婆,孩儿不孝辜负了你和爹爹,大错已经铸成,绮凤只能离开”凌霄不想哭,可是若是不马上离开,那眼泪便会马上流下来。 “我们舍不得你走哇,真心舍不得”范老夫人大哭起来。 “娘绮凤从来没叫过您一声娘,今日绮凤就要离开了,就喊您一声娘吧。”凌霄跪下来,冲着范老夫人磕了个头,“娘,绮凤走了!”她慢慢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慢!”凌霄突然听到有人一声大喝。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不离不弃 第二节 相识相知 『书云阁www.92215.net 』,。 凌霄整个人僵在了当地,她无法回头去看他。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了,这是这是那个她终日里不停地在想的,那个人的声音。 范缜不解地望着满脸通红的儿子,见他腾的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儿媳的面前。 凌霄感觉自己眼前一晃,她慢慢抬起头来,眼前之人正是自称程公子的那个人,数月里她日里夜里想着的那个人,居然居然就是自己的夫君。她神情有些恍惚,平日里的好定力此时全然消失无踪,她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范允承的呼吸有些粗重,他凝望着眼前的妻子,原来命运已经将他们牢牢的拴在了一起,而他却浑然不知,更是在新婚之夜差点儿将她杀死。 只是为何她要说自己是凌霄?只是为何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范少夫人?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眼前的这位女子解答,只是现今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留住她,让她呆在自己的身边,永生永世不离开她。 他呆立了片刻,将休书从凌霄手里拿起,慢慢地撕成碎片,扔到地上。凌霄站在那里,她感觉自己全身无力,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凌霄望着他通红的眼睛,他那涨红以后又变得苍白的脸色,她的心痛极,却无法言讲,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双目之中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张绮凤?张绮凤如今你既然承认了你心中有了别的男人,你敢当着我父母的面,指出那个男人是谁吗?”范允承颤抖着声音问她。 凌霄茫然的望着他,不知他为何要说这句话,她心中的那人男人是谁,范允承最清楚不过了,为何还要自己指认,为何还要自己再继续伤心难过。 “允承,为何要苦苦逼她?既然她已经承认,就让她就让她好好离开吧,别再难为她了。”范老夫人听到儿子这么说,心中更是伤心难过,张绮凤自过门以来,从没有做过让他们不高兴的事情,家里家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举止大方合体,做事有条不紊,处理事情更是让他们夫妻二人满意之极。今日她突然承认心中有了别的男人,让她万分的难过,即便事实真是如此,她也不愿意绮凤受一点点的难为。 “父亲,母亲,您们二老不想知道她时时刻刻想的那个男人是谁吗?”范允承哽咽着问他们。 “何苦呢,这是何苦呢?”范缜眼睛湿润,不忍说下去了。 “孩儿想让她说,孩儿也想让你们知道,她心里喜欢的究竟是谁?”范允承转过头来望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凌霄,“你说出来罢,今日不说出来,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凌霄透过模糊的双眼,望着眼前双泪齐流的范允承,她全身抖个不停,慢慢的伸出手,指向了范允承。 范老爷和范老夫人全都呆住了,他们两个才真是彻底的糊涂了。 “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她心底里喜欢上的那个男人,就是我!一直都是我!”范允承流着眼泪,他的心里是幸福的,他流下的眼泪也是甜的。 “这事情从何说起?你你们是何时遇到一起的?”范缜是又惊又喜,全然不知就里。 “此事说来话长了,父亲,母亲,可否坐下来,让孩儿讲给您二老听。” 他拉着凌霄跪在了父母面前,将他与凌霄相识的整个过程讲了出来,范缜听罢半晌没有言语,如此奇事他也是生平未遇,对于这对小夫妻分分合合,纠缠不清的情事,他倒是也明了于胸了,看来这对小夫妻的故事,正应了那句好事多磨的老话了。 “父亲,孩儿错了,孩儿不应该做这种让父亲母亲伤心之事,您责罚孩儿吧。” “这个这个,你新婚之夜差点儿闹出人命,一直抗婚不娶,直到你今日死活也要休妻,就是为了娶你现在的妻子对吧?你休了你要娶的妻子,还是要再把她娶回来对吧?你这段时日绕来绕去的,真是能把活人折腾死。我还没到老糊涂的年纪,今日你们之间的误会都讲清楚了,这事情嘛,也好解决,你今日所做的事情虽然荒唐,但为父念你对绮凤一片痴情,可以答应不让绮凤离开范家,但是允承,为父现在要你一句话:你以后还会不会休妻?”范缜望着眼前的这对小夫妻,简直是哭笑不得。 “孩儿再也不提休妻一事了,孩儿今日是真心认错了,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范允承拉着凌霄对着父亲母亲磕了个头,“自今日起我们夫妻二人会好好照顾父亲母亲,再也不惹您二老生气了。”凌霄已经无力将自己的手抽回,她从不知道范允承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将自己紧紧的握在手中。 “啊啊那既然如此,这里也没什么事情需要解释了,你们下去吧。”范缜擦了擦眼睛,这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的,自己心慌气短了这么长时间,原来都是虚惊一场,唉!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让自己这么操心。 “不行,我这气还没生完呢,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你的过失。”范老夫人确实的余怒未消,依旧是不依不饶。 “娘您就放过孩儿吧。”范允承擦干脸上的泪水,此时的他只想与凌霄独处,可是母亲大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哎哟,你这孩子就没让我省过心,看看你闹的这一出,我这心一直揪着,到现在还放不下来,我能不生气吗?”范老夫人一个劲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嘴上一点儿不放松。 “夫人夫人”范缜看到儿子焦急的神情,心中已经猜到这小子此刻的想法了,可是自己的夫人兀自在那里说个不停,便连忙阻止。 “怎么啦?现在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还不让我说说他了。”范老夫人白了老伴一眼,“不行,听我把话说完再走。” “娘,你,你怎么不懂孩儿的意思呢”范允承真是急了。 “你是我生的,你现在有何想法我还能不知?年纪已经不小了,做事还是不理智,若你当初揭了绮凤的盖头,看到她的人,就没有现在这些不是了嘛” “这个,夫人呐我看今天你也累了,先让他们下去啊,这个,以后有的是时间教训他。那没事了,你们退下吧。”范缜急忙拦住夫人的话头,示意他们赶紧走。 “是,孩儿告退。”范允承始终没有放开握住的凌霄的手,一直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客厅。 “夫人呐,你也真是,这小两口误会了这么久,今日第一次坦诚相见,况且这两情相悦之时,最怕别人打扰,你却在这里兀自说个没完,允承着急了你看不出来?” “哼,他这小家雀还能瞒得过我这老家贼,他气我气了这么半天,我让他急一会儿又怕什么?”范老夫人想想刚才的事情,也忍不住发笑,“唉,莫管别人怎么说,这小两口自今日起,能和好如初,也算是我们范家祖上积德了。” “允承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这迂腐的性子,总是不能改上一改。”范缜捋了捋颌下的胡须,心中还是颇有些担忧。 “老爷也不必如此担心,我看这允承的仕途,以后还要多仰仗咱们的这个儿媳呢。”范老夫人可不这么认为。 “噢?夫人此言何意?”范缜有些不解的问道。 “老爷看不出来吗?我们这位小儿媳啊,可比咱那儿子聪明多了。”范老夫人笑着说道。 “呵呵,夫人所言也正是我心中所想啊。” 范允承一路上都在快步地走着,前往房间的路是如此之长,怎么走也走不完,此时的他恨不得身生双翼飞回去。回到屋里后他关上了房门,将外面的喧嚣关在了门外。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凌霄,此时凌霄脸上还带着泪痕,多日不见她又瘦削了些,范允承心疼地望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安慰她,他环顾了一下这间本应属于自己的新房,想到这近一年来凌霄忍受着自己对他的冷落,那悲凉的心境放在她一个弱女子的心上,是何等的难以忍受啊。他看到桌上放着她的手工活,不用说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忙着做针线。 “你不是张绮凤,我认得张绮凤。”范允承想不到自己张嘴说的竟是这句话。 “我是凌霄。”凌霄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为何假冒张绮凤?” “” “凌霄,你为何要假冒张绮凤?”范允承紧紧握着她的手,他此时确实想知道答案,若她初次见到自己之时便说自己是张绮凤,其中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我是张府中的下人,绮凤小姐出嫁前,知府张元知大人认我为义女,将我嫁了过来。”凌霄望着眼前的范允承,她不想撒谎骗他,这数月来,此人将自己的心绪搅的乱乱的,这件事情张元知大人虽然让她尽力隐瞒住,可是此时她面对着眼前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子,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她便知再隐瞒下去了已经毫无意义,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 “容我想一想,张元知让你替她女儿出嫁,为何?为何要你嫁过来。”范允承不解地道。 凌霄摇了摇头,她不能把小姐的事情告诉他,张元知大人临行时嘱咐过她,绮凤小姐所做之事,是万万不能让范家知晓的。她若讲此事讲出,那张元知大人要自己易嫁到范家,所做的努力都将因此白废。 “张大人”范允承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那个老实巴交的张元知一定知晓了自己女儿的丑事,又不想得罪范家,便找了一个才貌和女儿相当的人嫁了过来。 “凌霄”他刚想说出自己的看法,凌霄打断了他的话头。 “范大人,为何假冒程公子?”凌霄突然问道。 “啊,这个”范允承想不到她会有此一问,愕然地立在当地。 凌霄望着他的窘态,忍不住微微一笑。范允承望着她如花的笑脸,慢慢走近她,低声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休妻?” 凌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范允承满眼的温柔神色:“我遇到了一个奇女子,聪慧娴静,博学多才,虽无十分的容貌,却有过人的才气。自遇到她以后,我眼里再也没有别人,我只想能和她厮守,能和她白头到老,做一对神仙眷侣。” “”凌霄任由他将自己拥入怀里,他们就这样相拥不知过去了多久,凌霄才慢慢抬起头来。 “你可知我心里只有程公子?”凌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我人虽然是你的,可是我的心是程公子的。” “凌霄在外我是范允承,在你面前我就是那个程公子,那个想你想的发疯,要休妻的程公子。”范允承柔声说道。 凌霄破涕为笑,此时的她已知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眼前的这个人将和自己共渡一生,是自己要珍惜爱护之人,哪怕拼上性命也要保其周全之人。 “夫君凌霄此生,定与你不离不弃。”凌霄低声说道。 “凌霄今日我们才算是真的成亲了,莫要恨我当时那样对你。” 凌霄低头微微一笑,想起今日的大喜大悲,心情的大起大落,虽然结果如此甜蜜,但是这范允承执拗迂腐的性子,着实让她有些无奈,范允承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想起思念她的日日夜夜,如今美梦成真,他真想让她重新穿起华服,与她面对面坐在一起,和梦境中的一样。 “凌霄,我范允承何德何能,能娶到你这样才貌双全的老婆?”范允承幸福的叹了口气,能娶到凌霄是他的梦想,只是这梦想成真的过程,却是让人啼笑皆非。 “凌霄从未想过会嫁给你,如今你若感谢,就谢谢张大人罢,若没有他,我们此生根本无缘相见。”凌霄想起了张元知大人,那位睿智朴实的老人,若不是他深谋远虑,只怕这范张两家,不知要痛苦到几时。 “夫人说的是,允承今后凡事都听夫人的,那我们现在就谢谢他老人家。”范允承急忙点点头。 他拉起凌霄的手,对着雍州所在方向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他要感谢那个将凌霄嫁与他的老人家,感谢那位深明大义,而又饱受痛苦的老人。 次日清晨,范老夫人仔细打听昨夜伺候小夫妻俩的下人,听得儿子一夜乖乖在儿媳房内就寑时,老夫人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明年自己肯定是能抱上大胖孙子了,哈哈! “燕弟燕弟你在哪里?”范允承拉着凌霄来到了燕飞的藏身之所,这段日子他一直在与凌霄说起自己的这位义弟,今日凌霄提出想见见燕飞,范允承便带着她欣然前来。 燕飞一连数日都没有范允承的消息,他有几次想走出宅院去打听一下,范允承究竟出了何事?只是想到自己是个死囚的身份,只得闷闷的呆在房中,无所事事。这时忽然听到范允承在外呼唤他,心中大喜,急忙自屋内奔了出来。 他出门时正好与凌霄碰了个正着,当他看到凌霄之时,突然拔出腰间的宝剑,剑锋呼啸着划过凌霄的脸颊,燕飞的手腕一抖,宝剑压在了凌霄的肩头。 “你是谁?”他厉声喝问。 宝剑划过凌霄的鬓角之时,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几丝断发随风散落,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任凭那柄宝剑锋利的剑刃架到了自己的肩头,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害怕之色。 “燕弟,你疯了,她是你大嫂。”范允承没想到燕飞一见面便变了脸色,吓得他急忙抓住燕飞握剑的手。 燕飞紧盯着凌霄的脸,待他看清凌霄的模样之后,他慢慢将剑从凌霄的肩头放了下来,他将剑放回剑鞘之中,低头赔礼道:“燕飞今日冒犯大嫂,还望大嫂莫生小弟的气。” “允承这几日一直在对我谈起你,小女一直想见燕弟一面,今日一见,燕弟果然气质非凡。”凌霄静静的说道。 “大嫂过奖了,燕飞乃是一死囚,谈不上有什么好的气质。” “燕弟过谦了,自你身上我可以看到一股侠义之气。”凌霄微微一笑。 “大嫂不可这么说,自古以来这侠义之士固然是有,但燕飞有自知之明,这侠义二字燕飞只有仰望了。”燕飞急忙推辞。 “燕飞,你刚刚真是把我吓死了,怎么见到你大嫂就拔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以后不许这样!”范允承惊魂未定,便听到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心里颇有些不解。 “是,大哥,刚刚是做兄弟的不对。”燕飞低声答道。 “你这屋里有酒没有?我去找找,喝口酒压压惊。”范允承不待他回答,往屋里面跑去。 “燕大侠”凌霄望着燕飞开口道。 “大嫂,这声大侠燕飞不敢当,有事请讲。” “允承是憨厚直率的性格,不懂得如何变通,在外会经常遇到危险,还望燕弟能替我多多照顾他。”凌霄郑重的说道。 “我与大哥已结为生死弟兄,日后必会与大哥生死相随。” “所谓言必行,行必果,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阨困,千里诵义者也。”凌霄轻声的说道,“燕弟能有此一诺,便是侠义之人,何必过谦推辞。” “酒来了酒来了,我们三个人把酒倒上,都喝点儿。”范允承手忙脚乱的把酒和酒杯拿到院中的石桌上,给三个人每人倒上一杯酒:“自今日起,燕飞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我夫人就是我亲夫人,不许再出现拔剑相向的事情了。” “大哥放心,刚刚只是一场误会。”燕飞一口把酒喝干,冲着范允承笑了笑。 “那就好,自明日起,你就搬到我府中去罢,也省得我两头跑。” “是,一切均听大哥的吩咐。”燕飞突然想起一事,他犹豫了一下,把话又咽了下去。 凌霄心思缜密,已经看出了他欲言又止,她将目光转向范允承,此时他也发觉燕飞似乎有话要说,已经和燕飞相处了这么久,他便直来直去的问道:“燕弟可否有话要说?” “大哥不知我这位大嫂是哪一个?”燕飞憋了半天才开口问道。 “啊”范允承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燕飞,此时坐在他旁边的这位妻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位凌霄。 “小女张绮凤,是范允承的妻子。”凌霄微微一笑,想必这位范允承已经把凌霄的事情告诉燕飞了,只是她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凌霄的名字,何况眼前这位燕飞,一点也不笨,只怕知道一点便能知晓全部,如此说来那还不如不让他知道的好。 “对对她是张元知大人的独生爱女,你大嫂。”范允承急忙抢着讲道。 “大哥如此处理,小弟深感安慰,大嫂,小弟先敬您一杯。”燕飞笑着点了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凌霄默然不语,她知道纵然心中有千百的疑问,此的燕飞也不会讲出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位燕飞可是拿捏的太准了。 酒足饭饱之后,范允承夫妇与燕飞拱手道别,凌霄慢慢的走出院门,她能感觉得到燕飞的目光在盯着她,她本可以不回头去看,可是此时的她不知为何,却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那燕飞也正直直的盯着她的背影,目光之中蕴含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她对着燕飞微微点了点头,将头转回去,随着范允承慢慢地离去了。 “大嫂”燕飞过了许久才从牙缝中吐出这两个字,他松开了握紧的拳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自今日见到凌霄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脱注定的命运了,那位范允承眼中的神秘女子,已经深深印记在自己的心中,再也无法抹去了。 南梁京城之内,萧衍坐于殿内,正爱不释手的翻看着一本经书,近日他迷上了佛法,对于弘扬佛法,广建寺庙,着实下了不少的功夫,此时的萧宏在门外已经站立了许久,还未见这位皇帝哥哥召见自己,只是此时萧衍正入迷般的看着经书,萧宏心中即使百般不悦,也不敢出声。 待得他眼睛有些酸涩之时,才放下手中的经书,他身边的常侍急忙趁机禀报道:“皇上,六王爷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噢,快些请他进来。”萧宏这才意识到自己看书已经看了这么久,有些冷落自己的六弟了。 “皇上,小弟给您请安了!”萧宏进殿后急忙跪下。 “宏弟呀,平身罢。”萧衍望了望殿外,此时已近深夜,自己的这位弟弟深夜前来,想必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近日小弟自谤木函中取到一封信,信中涉及到皇上的一位故人”萧宏小心翼翼的说道。 “信函带过来没有?”萧衍皱了皱眉头,此时他最不愿提及的便是他以往的那几位故人,随他起事的范云已经过世,留在他身边的沈约,谢眺等人,时不时的会给自己奏上一本,指责他施政不当之处,让他心中极为不爽。此时六弟又提及一位故人,让他不由得有些心惊,此时他最担心的便是这些随他起事的竟陵八友,那竟陵王萧子良为人温厚善良,爱民如子,此时自己手中的佛经便是竟陵王所送,若说有人对他不敬,断不会是这位竟陵王。 “皇上,此函中提及的故人,便是已经死去的您的好友,范云” “范云?他人都已经死了,为何还会有人?”萧衍没有再说下去,自己这位英年早逝的好友,留给自己太多的神秘,他抬眼望着书案旁放置的一把宝剑,此剑是范云的至交好友古逸山所赠。 那古逸山是范去的密友,自己与那古逸山也只是见过一两面而已,初次见面之时那古逸山与萧衍交谈之下,发觉萧衍极具智慧与计谋,是可以成就大事之人,心下极为赞赏,当即便将自己随身所佩宝剑摘下赠与萧宏,萧衍自那次以后,以为自己可以结交这位异人,若得此人相助,自己大业必成。 只是再见面之时,那古逸山自言谈之中,洞悉萧衍的野心,当时古逸山并未对他的野心过多关心,只是通过话语之中,观察出萧衍此人疑心极重,且心胸过于狭窄,不能容有志之人,心下极为不悦,只是碍于范云的脸面,没有即时发作,对于萧衍婉转提出的相助一事,古逸山冷冷一笑而过,不再提及。自那以后范云虽竭尽全力助自己成事,但心中总是有这层纠结。他人虽然聪明,且家族势力庞大,但是他的猜疑心极重,一件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往往会纠结反复,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被猜疑之人会身首异处。 “此谤函中提及那范云死前,留有一笔极大的财富,至今没人找到。”萧宏将那封信函递了上去。 常侍将信函交与萧衍,那萧衍看完信后,陷入了深思,那范云也是大家族背景,自幼家中便没少过银钱之物,此信中所说的财富,似乎还有更深的暗指,让他一时无法猜透是何种财富。 “六弟你怎么看?”半晌他才开口问道。 “愚弟不敢轻言。”萧宏也是考虑再三才开口讲道。 “那范云自幼酷爱读书,家中书籍更是无数,此人函中所指书籍中有玄机,莫非那范云将这财富藏在了书中?”萧衍突然问道。 “皇上,愚弟确实不知信中所指为何物。”萧宏自是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暂且按兵不动,此时若没有真凭实据,是不能惊动范家的。” “是,皇上,愚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萧宏低低的声音说道。 “六弟有话便说。” “如今我们大梁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只是王公大臣之间多有不和之言,皇上若想抓住他们的把柄,臣弟有一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你有何法?” “皇上可组织一支专职人员,去搜集这些有反意之人的证据” “你是想让我派人探听他们的私事?萧宏,若我萧衍连自己的臣子都不相信了,那普天之下还有谁会相信我这个皇帝?此事不必再提,我萧衍断不会做这种事。” “是,臣弟知错了。” “若无事便下去罢。”萧衍示意他退下。 “臣弟告退!”萧宏行礼后退出了大殿,出了殿门他飞快的往自己的府中赶去,自己的这位皇帝哥哥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不去刺探别人的,那自己凭着什么把这些王公大臣抓在自己的手中,他早已打定了主意,皇上不做的事情他自己去做。 宇文都早已在府中等候多时,萧宏坐下来,喝了杯茶,缓一缓心神,示意宇文都走上前来。 “事情安排的如何?” “王爷,都已经安排妥了,只是”宇文都犹豫着道。 “只是什么?” “只是竟陵王身边,至今还未有合适的人选。” “子良,哼,你那乖徒儿何征,不是和竟陵王私交甚好吗?”萧宏冷笑一声。 “王爷,那何征此时正北上,再者他近年深得皇上重用,此人断不会放低身段去竟陵王身边的。”宇文都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得意门生。 “那就先放过萧子良,我现在要确定那些王公大臣们,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王爷尽管放心,一切均在您的掌控中。”宇文都急忙答道。 “你可别让我等太久!”萧宏咬着牙说道。 “王爷您就等着罢,不会有错!”宇文都低头说道,他此时不敢抬头去看萧宏,他与萧宏明里暗里斗了这些年,太了解这位王爷的野心了,只是自己的野心要秘密的藏在自己的心中,一丝一毫不能让这位王爷看出端倪。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走马上任 第一节 重返雍州 『书云阁www.92215.net 』,。 二十年后的雍州城外,十里长亭外一中年男子长身玉立,此人正是范允承,此时他望着眼前依稀熟悉的景色,心中感慨万千。二十年前他与贺琛策马而来,只为能一睹佳人风采,不想事情却是千回百转,自己与凌霄分分合合已过了二十载,这二十年前的事情,依稀便在眼前。 “大哥在想什么?”燕飞自他身后走来,范允承已立在那里好久了,他有些担心。 “二十年转瞬即逝,想当初我初次到雍州之时,还是年少无知的年纪,如今我已过不或之年,这岁月确实是催人老哇,燕弟,你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该找个合适的女人成个家了。”范允承转过身来,二十年他仕途顺利,在侨州任职十余载,现已钦派雍州刺史,这些年他与燕飞感情甚好,兄弟情深,自己做事情比以往要顺畅的多,就多亏了眼前的这位异性兄弟。只是燕飞已经跟随他二十年了,却至今未成家,夫人凌霄也是和他商量过多次,找个合适的女孩儿家给他说门亲。无奈燕飞总是固执不肯娶亲,屡次回绝他们夫妻二人的好意。 “大人,燕飞此生跟随大人身边,已是心满意足,娶亲成家之事,还是先放一放吧,再说现在羽儿他”燕飞话音未落,便听到一个孩儿清脆的声音自旁边传来。 “燕叔叔燕叔叔,快来这儿,我看到一只兔子跑掉了。”范羽从旁边的树林里跑出来,打断了燕飞和父亲的对话。 他岁的年纪,长得清秀可人,此时的他正鼓着腮帮子,一双虎目直瞪着燕飞:“又和爹爹谈论公事了,大人怎么总是在谈事情?” “哪有啊,羽儿,叔叔只是和大人闲聊几句罢了。”燕飞急忙俯下身子去哄他。 “叔叔能捉到那只兔子吗?我想抓回去养着。” “那你和你娘亲说过了吗?你娘亲不答应怎么办?”燕飞望了一眼随行的马车。 “我娘亲最好说话了,她不答应我就找哥哥,哥哥不行找爹爹,爹爹不行就找你去和娘亲说。” “呵我比你哥哥和爹爹说话都管用?”燕飞打趣地问道。 “娘亲可以说哥哥和爹爹的不是,可是她从来不说你的哦。”范羽童言无忌地回答道。 燕飞伸手抚摸了一下范羽的小脑袋,马车里那个安静坐在里面做针线的女人,是他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子,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刺史夫人的身份而轻看了下人。燕飞一直不愿成亲,有一层隐晦的原因他没有直言:他只想找一个如夫人一般温柔贤淑的女子为妻,只怕这样的女人他可是找得到? “兔子我们是不抓了,现在已是午后了,我们要起程了,去亭里叫你哥哥起身好吗?” “嗯,我就去,叔叔。” 范羽飞快地跑进长亭之内,扑到正在读书的范钧怀里:“叔叔要我们起程了。” 范钧简直就是范允承年轻时的翻版,只不过比范允承多了几分书生气。他从没像小弟一样,天天缠着燕飞要学武功,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听父亲的话,读书准备考取功名。 “又去哪里调皮了?”范钧伸手摘下弟弟头上的树叶,他这个弟弟从来都是不肯老实呆着的主儿,每天都有着旺盛的精力做这做那,爹娘也从来不管他,由着他疯。 “钧儿”范允承迈步走了进来。 “爹”范钧急忙站起身来。 “到了雍州后我们要先去拜见你的外公张老大人,你可要管好羽儿,莫多事。”范允承自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儿子,便叮嘱做事细心谨慎的大儿子。 “是,爹爹。”范钧急忙答应道。 “我又不惹事,还要管我”范羽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巴。 “不听话就让你娘亲打你屁股。”范允承瞪起了眼睛。 “那让哥哥打。”范羽指着哥哥说。 “为何?”范允承扬了扬眉毛问道。 “哥哥打的不疼,娘亲打我就好疼。”范羽老实地说出了心里话。 范钧微微一笑,望着父亲摇了摇头。范允承无奈地望着他们,虽说嘴上经常说是不听话要挨打,他们兄弟俩,他从来不舍得打一巴掌。反倒是温柔的妻子,经常是真的动手开打。 “好罢,不听话就由钧儿打你。” “就知道爹爹最疼羽儿了。”范羽展颜一笑,神态像极了自己的父亲。 凌霄坐在马车上,她人虽然没有下车,但是车外的事情她听的一清二楚。范允承上车后,她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 “夫君为何不骑马前行?” 范允承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满眼的爱意:“好久没陪你说会子话了,夫人坐在车里不寂寞吗?” “范大人嘴巴好甜,小女子心领了。”凌霄打趣道。 “又在给谁做衣服?”范允承望着她手里的衣服。 “有一段日子没给燕弟添衣服了,他经年在外,衣服格外不经穿。”凌霄拿起衣服给他看。 “夫人想的可真周到,我好羡慕我那燕弟,年年有新衣穿。”范允承叹了口气,“真的是好福气啊。” “他哪能像你,有官服c官靴c官帽?终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两个孩子又整日的缠着他,不得脱身。”凌霄把衣服收好,语气之中多了些责备。 范允承重又将她的双手握住:“夫人生气了?我可是说笑的,你万不可当真的。” 凌霄无奈地望着他,二十年了,她好奇怪在外面断案如神,公正无私,威严大度的一个男人,在她面前依旧是老样子,说话无遮无拦,心智怎么也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成熟男人。 “罢了,我何时和你生过气?” “夫人,可否再为允承生一个女儿?”范允承突然问道。 “呃”凌霄一时语噎,生完羽儿以后她有过一场大病,病愈后身体远不如从前了,只怕是再也不能要孩子了。 “凌霄,我不该提这事的,你已经为我生下两个儿子,允承今生”范允承突然想起凌霄的那场大病,顿时心生愧疚,此生为何还要为难这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夫君可知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如夫君这般,父母康健,事业有成,妻儿在侧,还有何事求不得呢?”凌霄轻声地叹道。 “夫人教训的是。”范允承伸臂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今儿个这话,当真是我不知足了。”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心想事成?”凌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忧郁,只是这丝忧郁范允承没有看到。 “凌霄,允承知错了,此事我再也不提了,好吗?”范允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安慰她道。 他不知凌霄望着车外越来越近的雍州,眼中的忧郁之色越来越重。凌霄敏感的内心,已经察觉到有股暗流,在渐渐逼近她这个完美的家,她苦心经营二十年的幸福生活。 远在千里之外的魏国,那自南梁叛逃至此的萧综此时正躲在宣武帝元恪为自己安身所置办的一处宅院之中,终日里提心吊胆,没有一日是平静渡过的。他自反出大梁之后,口上不说,但心中确实痛悔不已,那梁武帝萧衍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近年自己的母亲吴淑媛渐渐有些失宠,便时常在自己面前谈起东昏侯萧宝卷,萧综自那以后,便认定自己便是那萧宝卷之子,对萧衍厌恶之极,加之自己的大姐永兴公主是个喜欢多事之人,常在萧衍面前说自己与母亲的坏话,久而久之他终于忍无可忍,正逢萧衍命他北伐魏国,趁此机会他带领自己的亲率卫队逃离了南梁,来到了这北方荒凉之地,如今他悔吗?萧综讲不出来心中真实的想法,只是此时的他,是南梁的叛臣贼子,是再也回不去了。在这异国他乡,他突然感觉自己很孤独,周边除了自南梁带来的那一小队卫士说着自己的乡音,他只怕是很少会听到那熟悉的乡音了。内心深处的痛苦与迷茫,让他日日似百蚁噬心,永无宁日。 此时在元恪的宫城之内,侍中卢昶与大行台邢峦正因为萧综投靠一事意见分歧,一直争论不休。他听得自己钟爱的两位大臣因萧综一事起了争执,心中也是相持不下,此时自己因为一时冲动收留了这位反出南梁的二皇子,初时并未多考虑这以后的事情,但是大行台邢峦的一番话语让他的后背冷汗直冒。 “行台大人还是多虑了,想那萧综本来就是东昏侯之了,而今他反出南梁,于我魏国是件大好的事情,只是不知邢大人为何总是顾虑众多,你说出这些危言耸听之言,不是乱皇上的心吗?”卢昶不知为何,一直视这位聪明有远见卓识之才的邢峦为眼中钉肉中刺,旦凡邢峦反对的事情,他必同意,邢峦赞同的事情,他硬要唱唱反调,让那邢峦莫管做什么都会心怀不悦。 “卢大人此言差矣,那萧综逃至我们魏国,是一个大大的隐祸啊,皇上,邢峦并非在这里危言耸听,那萧综叛逃,南梁萧衍必定大怒,结果就是北伐,若果真如此,那魏梁边境战事便起,到那时百姓面临战争,必会战火连绵,饥民便地,我魏国又将是民不聊生啊”邢峦一想到日后无穷无尽的战事,便心中烦闷。 “邢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如今皇上就坐在我们面前,你在这里大谈什么民不聊生,难道你想指责皇上的不是吗?况且近年我国与南梁交战多次,哪一次不是我们大获全胜,中山王元英将军更是战绩卓绝,所向披靡。”卢昶怒声喝问他。 “我邢峦从不敢指责皇上,只是因萧综一事多谈了两句,卢大人,若你认为我邢峦此事说的不对,大可以日后静观其变,而不至于当即给我扣上如此大不敬的罪名吧。”邢峦实在忍不住了,那卢昶一脸的小人,却还在那里恬不知耻的往皇上身上贴。 “那个,二位大人,联已经答应了那萧综,让他留在平城,联金口玉言,这个总不能出尔反耳罢。”元恪为难的望着自己的这两位大臣。 “皇上,如今之计只能将那萧综列为座上之宾,盛情款待,让那萧衍看看我们魏国是如何对待东昏侯之子的。”卢昶傲然的斜眼看了看身边的邢峦,大声说道。 “那些只是市井流言,卢大人怎么可以随便相信?”邢峦冷冷地说道,对于卢昶一贯的黑白颠倒,他实在是不想忍耐了。 “哼,邢大人一味的退缩,你此种做法,如何做好魏国的大行台?此时中山王元英正在南伐回国的途中,此番元大将军又是大获全胜,那南梁早早晚晚都会落入我大魏的手中,何惧之有?”卢昶自是不肯放过邢峦,那邢峦听闻此言,便缄口不言。 宣武帝元恪任命自己担任大行台一职之时,他便已经料定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朝廷内外居心叵测之辈此时正巴不得自己出个什么意外,看自己的笑话。此时的北魏,正值社会经济由游牧转变为农耕之时,自孝文帝改革之后,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昔日的游牧民族鲜卑族已经渐渐放弃游牧,开始了农耕劳作,那些鲜卑贵族更是争相效仿南朝汉人文化,每日里生活奢靡,堕落,全然忘记了让自己民族生生不息的大漠和草原,而且眼前的这位宣武帝只知道遇事情往手下人身上一推,事情处理解决不利,便拿办事之人法办处置,且治下的官吏效仿南朝官吏,做尽了腐人败坏之事。 “这个此事今日便议到这里,联要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处置萧综。”元恪听闻卢昶之言,心中也是暗喜,能灭得了南梁,是他想了多年的事情,这连年战事,元英与杨大眼捷报频传,他那想灭掉南梁的是一天比一天强烈。只是这位大行台邢峦,总是在自己最高兴之时兜头泼上一瓢凉水,虽然他听到之时心中不悦,但这邢峦断言有如神助,几乎事事都说的那么准确,有时自己是不得不听,也是无奈之事。 “臣下告退!”邢峦与卢昶二人告辞后退出了宫城。 一路上他们二人互相不说话,出了城门便各自上马,那邢峦骑在马上,脑中已是转了不止一转,他想起了前几日御史中尉崔亮上奏章弹劾自己,说自己在汉中掠良人为奴婢,他心中便暗暗吃惊,崔亮素日与自己并无任何冲突,为何在此时上奏章参自己一本呢?联想到今日卢昶的表现,他心知此人与其党羽不得不防。如今家事国事全都挤在了一起,是时候想想该如何处置了。 雍州张元知府门外,一番热闹的景象,府里府外喜气洋洋,都在欢天喜地的迎接范允承一家。张元知早早的等候在府门外,待他看到载着范家妻儿的马车来到府门前之时,他那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范允承夫妻二人自马车上下来后,便跪倒在地,张元知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急忙伸手扶起跪倒在地的凌霄,已经有十年未见了,凌霄比十年前来的时候,又瘦弱了些。那侨州地处北方,凌霄自幼在江南长大,在那贫寒之地过了二十年,相必也是多有不适的地方。 “义父,近来身体可好?”凌霄搀扶着他,慢慢走到府里。 “唉我都这把年纪了,只怕活不了几年了。”张元知叹气道,“十年前你娘卧病在床后,她是日渐我身子骨还算硬朗,这能活多久啊,不去多想了,我已近花甲之年,自己呀,也知足了。” 范允承领着两个儿子走进堂来:“岳父大人,今日两个犬子前来,给外公请安。” “允承唉呀,允承,我的贤婿呀,快快来坐c快快来坐。钧儿是越长越像你了,出落的是一表人才;这位小公子是羽儿吧。”张元知望着范羽可爱的模样,心中欢喜的同时,却也夹杂着一丝疼痛,二十年了,自己的女儿音信全无,若绮凤没有那时的一念之差,如今她与范允承所生的孩儿,也会是如此可爱罢。 “外公好!”范羽语音清脆,磕头也磕的山响。 张元知眯起眼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儿,心中格外的高兴,他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锁,示意范羽起来,给他戴到了脖子上,“来,外公给你个见面礼,十年前你娘带着你哥哥过来看我,我也给了他一个长命锁,今天呀,你也有一个,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多谢外公!” “我这金锁呀,和别的可不一样,”张元知望着凌霄,用力的指点着范羽胸前的金锁,“这可是我前阵子请专人精心打造的,和以往的不同。” 凌霄微微一怔,她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到义父似乎藏着什么心事,张元知对着她一直点头微笑,口中谈论的却是朝中的一些琐碎之事,二皇子萧综刚刚与当今的皇帝反目,叛逃至北魏,而他那早已失宠的母妃,此时已被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范允承一言不发的听着,他不知张元知为何要对自己提起萧综的事情,这萧综是当今皇上萧衍最为宠爱的皇子,这位皇子的母亲吴淑媛,虽然跟随萧衍七月便生下了萧综,但是萧衍视萧综为己出,丝毫不以为异。只是近年来吴淑媛因皇上喜好佛法,经常出家修行,日渐冷落于她,便怀恨在心,在自己儿子面前经常诉说他不是当今皇上的亲生骨肉,萧综乃是东昏侯萧宝卷的儿子,这萧综便怀恨在心,终于有一日反出南梁,投靠了北魏。 范允承听得张元知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朝廷里面的事情,心中感觉怪怪的,这位岳父大人极少在自己面前说这些皇家里权力争斗之事,有时他甚至让自己小心谈论这些事情,以免惹祸上身。今天这岳父大人是怎么了,为何一再的谈起当今皇上的家事? 他抬眼看了看凌霄,凌霄一直望着张元知,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与她生活了二十年的范允承,还是看到了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心与费解。 “允承呐,如今我这年纪也大了,有时给朝廷上的奏章都记不得了,上过一次又重新上奏一次,唉今日你走马上任,我心里高兴着呐,你我翁婿二人,日后有的是时间谈论事情,切磋些书法绘画这些事情了。” “是,岳父大人,今后我定会多抽出时间陪陪您和母亲。” “如今这北魏元恪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整日想着南伐,我南梁边境如今是岌岌可危啊。”张元知轻声叹了口气。 “岳父大人,这边境危机之事,皇上定是已经心中有数,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心。”范允承奇怪这岳父大人为何突然提及北魏宣武帝元恪。 “前些日子我有个在京城建康的老友来做客,对我谈起过此事,说起那北魏的元恪,年纪轻轻不务正业,做皇帝做的是一塌糊涂,每日里花天酒地,下属的官吏贪污腐化,治下各地多有灾民起义,这个元恪呀,太不珍惜自己眼前所得了。” “岳父大人分析的极对,他治理国家确实远不如自己的父亲孝文帝,有关他的传闻我也听到过一些。” “老夫就是担心这边境战事一起,我们大梁的子民,又要妻离子散,远征北伐啊” “岳父,莫要再讲这些让您忧虑的事情了,如今我们来到雍州,您以后就能时时见到我们了,这样多好?岳母大人的病,想必也会渐渐好起来。” “呵呵说的也是啊,谈论这些事情也只是自己徒增烦恼而已民。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你在侨州做着刺史好好的,皇上为何要你来雍州上任?”张元知突然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允承在侨州已有二十年了,对于侨州的事务大多熟悉,近日来到雍州,诸事还望岳父大人告知一二。”范允承急忙回答他。 “唉允承啊,你可知你可知自己太过耿直了。” “啊”范允承想不到他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 “有时,这做人不能把黑白分得太清,如今你已年过四十有余,应该知道把握好分寸,有些事情不能太过较真。” “孩儿明白,多谢岳父大人指教。” “这官场上的是是非非,你我还有他,有几个人可以分得清?那些事情你以后要少管,日后有时间多陪陪自己的妻儿”张元知望着眼前的一家四口,泪眼模糊的说道。 “是。” “还有那个凌霄,你以后要常来府上走动,这人老孤独,我是真想让你们陪在我的身边。” “义父,若你真想我们一家人,那今晚索性就住下好吗?”凌霄轻声的问道。 “不可,万万不可!”张元知猛的站了起来,连忙阻止。 范允承与凌霄夫妻二人有些吃惊的望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张元知,张元知意识到自己有态度有些过激,便慢慢坐了下来:“这个,府中没有给你们准备房间,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坐在一起,不在于这一时,不在于这一时。”张元知喃喃的说道。 范允承夫妇二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对于张元知大人刚才的失态,他们都是心中一沉,这位老人为何如此惊慌?他最近出了何事?为何不愿对自己明讲?一时之间厅堂之上的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时,一位妙龄少女手托茶盘走了进来,她体态轻盈,五官秀美,一双秀目似点漆。 她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一一给在座的各位双手奉茶后,站到了张元知的身后。 “岳父大人,这位是”范允承注意到这位美丽的少女,气质脱俗,不同凡响,忍不住问道。 “贤婿啊你在说谁?”张元知不解地问道。 范允承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少女:“她她是”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走马上任 第二节 小涅 『书云阁www.92215.net 】 自张府出来以后,凌霄一路无语。她不知道如何对范允承言明自己心中的困惑,即便自己说了出来,以他的性格脾气,断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张府,若是那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真的一无所知了。 雍州府衙上下忙碌着迎接新知府的到来,凌霄站在窗前,有些木然的望着里里外外忙活着的家人们,她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尤其是今日月桂对她说的话,她越想越是后怕。 “凌霄?”范允承感觉到了她的奇怪,“有何心事?” “老爷,您可知绮凤小姐现在何处?”凌霄想起了那个娇纵任性,却又对名分过于执著的张绮凤,如今在哪里?她过的好不好? “”范允承不知如何回答妻子,二十年了,他一直在不停的寻找张绮凤的下落,那何征连年征战在外,他只是一个文职官员,与这军中的将军并不熟悉,且何征此人一直神秘之极,他的行踪无人知晓,时而出现在六王爷身边,时而又出现在皇帝身边,让人实难猜透此人的心机。 凌霄慢慢转过身来:“今日见过老夫人了,她一直惦念着自己的女儿。” 范允承望着妻子企盼的眼神,沉默不语。凌霄一直想要打听张绮凤的下落,就是为了能对老夫人有个交待,范允承打听了多年,从未听说何征成亲的消息,更没有张绮凤的任何音信。 “凌霄想必张小姐从未嫁给何大将军。”范允承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他不知如何安慰妻子,那命运多舛的女子,如今是死是活,他根本是一无所知,虽然痛恨她的做法,但也可怜她的苦命,二十年了,范允承也曾想过,若那张绮凤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恨她吗?范允承暗暗叹了口气,那感觉是复杂的,他不知道自己还恨不恨,只是内心希望她一切平安,生活幸福。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到哪里去?”凌霄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事想来想去总也想不透,哪怕是能找到她,要她回到老爷夫人身边,也是好的。”凌霄此时真的想找到绮凤小姐,哪怕她还是恨自己,也愿意让她留下来,陪伴年迈的父母。 范允承走到凌霄的身边,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多想无益,想来张绮凤定会无事。” “可我,总是担心” “何事担心?” 凌霄没有说下去,是啊,因何事担心?因为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还是因自己内心隐隐的不安?她总也说不清楚。 “十多天你一直没好好休息,如今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早此休息吧。”范允承望着神情疲惫的妻子,她总是想很多的事情,总是要亲手去做很多的事情,怎会不累? 范允承伸手将凌霄抱起,妻子自生完羽儿以后大病了一声,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了,人又瘦削了许多,他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将她抱了起来,他将凌霄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后面,抱着她慢慢走向床榻。二十年过的如此之快,他只感觉和凌霄在一起的时间远没有这么长,两个儿子一天天的长大成人,可他并不愿意妻子一天天的老去。 凌霄脸颊掠过一丝红晕,她总也不习惯丈夫对自己的宠溺。她却不知,正是因为自己脸上那丝少女的羞涩,让范允承越加疼爱她。 北魏邢峦的府中,他因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直思虑不清,有些闷闷不乐,时值深夜,他自书房之中慢慢踱步而出,深夜寒凉,他脚下走的略微有些快,不知不觉来到了花园之中,此时的花园,池水静幽,绿叶森森,寂静安宁,望着此景,邢峦心中的焦躁之情慢慢的平复下来,就在此时,他听得有人拨弄琴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那琴声略显沧桑与悲凉,这悲凉的情绪深深感染了邢峦,他急忙抬腿往琴声之处而去。 月夜之下的池塘边,凉亭中一女子携带着两名丫头,正在凉亭之中抚琴,待他走近之后,他才发觉那抚琴的女子是自己自汉中巴西太守府中带回来的女子化生,此女天资国色,兼之弹得一手的好琴,他爱惜此女的才貌,便将此女纳入了府中。今晚他见到此女之后,忽然想明白了为何白日里卢昶对自己恶言相向了,莫非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硬要强加于自己的头上,皆是因眼前这位化生所起? 那化生听闻有人进得亭来,抬眼看去正是大行台邢峦,她急忙停止弹琴,自桌旁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邢大人。” “化生,为何深夜还在此抚琴?”邢峦扫视了一下她的琴桌,琴桌旁一本书籍正翻至一半,化生看到他的目光,急忙解释道:“前几日偶得一本蔡琰的曲谱,心中技痒难耐,故今晚抚琴抚的有些晚了。” 邢峦望着化生,沉吟了半晌,对手下的那两个丫环说道:“你们先下去,远远的等候,我有几句话要与化生讲。” “唉你来府中多久了?” “已有半载。”化生轻声回答道。 “如今我邢峦无能,只怕是留你不住了。”邢峦轻声说道。 “不知小女子做错了什么,大人要赶我走?”化生心生委屈,不明就里。 “唉这人啊,哪里是做错了才会遭受不幸?你天生丽质,注定了你要比别人多受些苦哇”邢峦长叹一声,如此美丽的女孩儿,却要遭受那些无耻之徒的蹂躏,若不肯放弃此女,只怕自己全家却要受这女子连累,更是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大人,自你将化生带回府,化生心存感激之情,若大人将我充为官妓,我此时只怕过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如今大人将我如何处置,我化生都无半句怨言。”化生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她一个弱质女子如何阻拦得了,若真到了那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自今夜之前从未有过要死的想法,不知怎的,此时她却真想一头扎进那池塘之中,再也不看这丑恶的世道。 “这几日唉,这几日去多陪夫人说说话吧,到时会把你和几个姐妹送去御史崔亮家中”邢亮有些说不下去了。 “是,大人。” “去吧”邢峦挥了挥手,不忍多说。 “大人,化生可否能将这琴带走?”化生望着自己刚刚还在弹奏的古琴,心有不舍。 “这古琴是蔡琰当年所用之琴,在我家中传过几代了,只是我朝之中,只有中山王元英是个识琴弹琴的大行家,当日他一直索要此琴,我都没有答应给他如今,你一个弱女子既然开口索要,想必是你和它有着割舍不断的缘分,也好,就让它随你去吧。”邢峦只得忍痛割爱,这一夜他同时失去了两件宝贝物事,让他心痛不已。 化生满心的凄凉之情,这琴与自己相伴半载有余,每日里如同自己的好友一般朝夕相处,过不几日便要离去,真正唯一牵挂的居然还是它。 “端操有踪,幽闲有容。区明风烈,昭我管彤。”化生心中浮起蔡琰的故事,当年蔡琰被匈奴掠走,受尽苦楚,历尽千难万险回到了家,可是自己呢?能有回到家的那一天吗?那远在汉中的家,如今还记得飘零在外的这个孤女吗?她想到此处,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女孩儿家长得好看些,就要遭受这些无端的祸事吗? “爹!娘如今孩儿流落异乡,身遭刀俎,谁来救我?这世间谁能救我?”化生仰起头,望着天上点点的繁星,痛哭着问道。 躲在暗处的邢峦,听着这孤独无助的女孩儿发出的悲惨呼叫,已是心如刀割他将这孩子置于险境之中,心中已民愧疚难当,想当年自己也是叱咤沙场,威风凛凛的战将,杀敌无数,战绩累累,如今背上一个大行台的官职,如何就会变得如此胆小怕事?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何却要在那些黑白颠倒,是非不明的小人面前低头,忍气吞声?难道就为了保住那大行台一职? “化生”想到此处,他自暗处走了出来,慢慢走到化生的面前,“今夜之事,是我邢峦错了,你全当我没有说过此话,日后你还待在府中,和从前一样过段时日,让夫人给你选个好人家嫁人去罢。”邢峦声音有些哽咽,他实在是心有不忍,句句是肺腑之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邢大人,若你因我大难临头,那我化生最终的结局还是一样。”化生抬起泪眼,凄婉的笑了笑,“与其连累邢家上下数十口人不得善终,倒不如舍了我化生一人,保得大家平安” “孩子”邢峦说不下去了。 “幼时母亲经常在佛堂里念经,还要我与她一起念,她时常讲地藏菩萨的故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化生念到此处,轻声的笑了起来,“我不是菩萨,菩萨是大胸怀,普度众生,而我化生是一凡人,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更不用提去救别人,只求不再连累别人罢了。” “化生老夫我有愧于你哇”邢峦再也忍耐不住了,老泪纵横。 “邢大人,我化生既然注定此生要多灾多难,躲是躲不过去了,要我何时离开,全凭大人作主。”化生跪倒在地,“化生与大人缘尽于此,就此别过了。” “”纵有万般的不舍,邢峦也只得认命了,割舍不掉的是这段时日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今眼前的化生,就如同那断了线的风筝,自己想抓也抓不住了 当夜雍州城郊外,一道黑影轻飘飘地掠过土地庙前的空地,早有一人等在那里。 “你来晚了。”早到之人冷冷地说。 “来了就不晚。”晚来之人毫不相让,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上此时显得有些苍白。 “你还是如此倔强,当年放弃你之时,确实是无奈之举。”黑衣人轻声叹了口气。 “如今要我前来,想必我还是有用之人吧。”那人冷冷地道。 “何苦说这些话呢?二十年了,我一直等你回来,如今见到了,断不会让你离开。” 那人冷冷的双眸直盯着对面的那个人:“二十年了,我已经跟随范允承这么久了,为何要重新招我回来?” “你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坏,从小时起就这样,现今还是如此。燕飞,难道我是那种没有感情的人吗?” 燕飞沉默了,他们做杀手的还配谈感情吗?这二十年他在范家,是这一生中过的最好的二十年,范家老老少少一直拿他当自家人一般,如今要他抛弃这一切,继续做个冷血杀手吗? “我是不会离开范家的。”燕飞双目之中冒出了杀气。 “哈哈哈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若真想离开范家,我还会逼你回去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 “杀人!” “要杀何人?” “为师会告诉你的,只是怕你到时会下不去手。” “宇文都,你将我从小养大,除了教会我杀人,别的你可是什么都没有教。” “此时你若是不答应我,只怕是范家一家人的性命”那宇文都阴冷的一笑,眼前的燕飞已是双眉倒竖,马上就要发作。 “看来那范允承一家人,对你确实尤为重要,同样是杀人,若我去杀,那就是杀范家全家,若你去杀,则范家可幸免,二选其一,你选择吧。”宇文都轻哼一声。 “我两边都不选,师父,你还是另请高明吧。”燕飞转身就走。 “你就不怕我杀了范家全家?”宇文都冷冷的问道。 “有我在,你杀不了他们。” “好,好!那到时我们就一见高下了。”宇文都也毫不相让。 他们师徒二人怒目而视,各不相让。而此时的雍州城内,却已是危机四伏。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次日清晨,范允承夫妇刚刚起身不久,管家范福从外面闯了进来,他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怎么如此慌张,出什么事了?”范允承吓了一跳,他对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仆人,此时如此的惊慌感到不解。 “老爷天大的祸事啊”范福哭着跪倒在地。 “什么事快说啊”范允承头一次见到范福如此慌张失措,他的那颗心不觉吊在了半空之中,此时自己刚到雍州,还能会出什么大事让自己的管家如此惊慌? “老爷夫人太惨了,真真是太惨了。”范福望着他们夫妻二人,已是悲痛的难以自己。 “范福,你且慢慢讲来,我与老爷在这里,出任何事情都不必怕。”凌霄轻声的安慰道。 “啊张老太爷一家十七口,昨晚昨晚全都被杀了。”范福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大哭说道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大祸临门 第一节 灭门 『书云阁www.92215.net 』,。 “你说什么?”范允承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昨晚我们刚刚离开。” “是真的,老爷!今天早上我去给张老爷送礼品,大门开着,我进到里面一看,府里面的人全死了,全被人杀死了。”范福放声大哭起来。 凌霄眼前一黑,她将头靠在门框上,慢慢地转过身来。范允承急忙扶住她,一时之间,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噩耗而有些不知所措。 “仵作在哪里?衙门里的人前去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老爷,如今这张大人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何是好啊老爷” “让杏儿过来服侍夫人,我们即刻赶过去。”范允承声音有些颤抖,这真是晴天霹雳,自己刚刚前来雍州,气还没有喘匀,居然就出这样的大事,他的一颗心在慢慢地沉下去,仿佛要沉到无底的深渊之中。 “老爷我要和你一起去。”凌霄轻声地说。 “你身子都这样子了,还是不要去的好。”范允承心中是又急又气,这噩耗已经让自己六神无主了,如今自己还未立足脚跟,便出了这天大的事情,要如何处理才是? “叫上钧儿,我们一起去。”凌霄挣扎着站起身来,她自幼便懂得金石之术,近些年大儿子范钧跟随在自己身边,时常帮助自己做些医病救人之事,此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范钧前去,也好让他锻炼锻炼。 “凌霄,你果真要前去?”范允承心中实在是不忍心让自己的妻子看到了血腥的场面,连自己都无法承受的事情,放在她一个女人家的身上,又如何能忍受得了? “夫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若不前去,只怕有些线索也会接着断了。”凌霄声音有些颤抖,她内心深处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想过千次万次会发生的事情,但是这灭门惨案,还是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也好,我们就和钧儿一起去看看。”范允承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凌霄,让她一同前去了。 张府的大门虚掩着,仵作推开门时,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范家三口慢慢走进院中,几个仆人倒在院中,大堂的门大开着,走进去的时候,可以看到张元知大人坐在椅中,右手放在桌上,想是要去拿茶杯的时候遭遇的不幸,他面容平静,凌霄注意到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那个叫小涅的婢女头里脚外的倒在张元知的脚旁。 凌霄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人,今日再见的时候却已经阴阳两隔了。范钧环视了一下大堂,听到随行的差役四处查看的声音,陆续向父亲汇报看到的惨景,他头一次遇到如此血腥的事情,已是六神无主,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去帮助那些差役们做事情,也不知道母亲要他前来做什么,他只是一介书生,虽然小时母亲时常带他进山采药,偶尔在她替百姓看病之时,要自己在旁边帮忙,只是那时他们身边都是活生生的人,而此时眼前所见,都是惨遭危害之人,他根本不忍直视。他鼻中闻到的尽是血腥气息,这张府仿佛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他心中想着事情,脚底下便慢了下来,待他在父母身后慢慢随行之时,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呻吟。 他突然看到眼前躺在血泊之中的那个人,正是叫小涅的女孩儿,声音就是从她那里发出的。他急忙奔过去查看,那小涅果然还有气息。 “娘!娘!快点过来,她还活着。”范钧大声地呼喊着母亲。 凌霄全身突的一震,她走过去将手伸到她的鼻下,果然探到还有微弱的气息。 “钧儿,快些将她送到府中救治,一刻也不要耽误。” 凌霄握住小涅的手,替她把了把脉:“还好,她脉搏尚可摸到,快送她走。” “娘,医理之事孩儿还所知甚浅,只怕不能医治她。”范钧有些为难的望着眼前的小涅。 “她只是失血过多,娘床前的妆奁里有一瓶金创药,你挑出来些敷到她的伤口上,再让杏儿熬些米粥给她喝,几天就会没事的。”凌霄上前看了看小涅腹部的伤口,低声地嘱咐儿子。 “娘,她可是女孩子唉”范钧还是将心里的为难事说了出来。 “你若是救人一命的郎中,救人之时还要分清男女吗?”凌霄无奈地望着儿子,“前朝名医华佗治病之时,可是从未想过那病人是男是女,救人之时切不可多想这些无聊之事。” “娘亲说的是,孩儿这就带她回家。”范钧低头应道。 凌霄扶起小涅,将她送到儿子的怀中:“回去之后立刻缝合伤口,一刻都不要耽误。” “娘要去哪儿?”范钧看到凌霄转身往后院走去,急忙问道。 “我要去府里上上下下看一看,你爹爹刚来雍州便出此大事,如不尽早勘破此案,只怕我们一家人性命不保。”凌霄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范钧只得抱紧手中的小涅,转头奔家里而去。 范允承站在张府之中,满心的悲凉:全家上下一十七口,皆遭遇不幸。他自入仕以来,断奇案无数,却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案子,他根本就是无从查起。 “老爷!” 他听到妻子在身后的呼唤,回过身来。凌霄神情已经回复正常,面色也不似听闻噩耗时那么苍白了。 “凌霄” “老爷可是已经看明白其中的原委了?” “凌霄我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凌霄伸手握住范允承:“凶手是如何进来的,老爷可以随我再走一遍。” 他们夫妻二人站在大门外,查看了一番周围,范允承握紧妻子的手,推开了张府的大门,他怔了一下,大门没有被撬的痕迹,门栓是拉开的,这就是说有人给凶手开了门。他慢慢走进府中,首先遇害的是进门的两个仆人和一个护院,护院是首先被杀的,因为院中的三个人只有他会武功,是首先会反抗的人。接下来是进入客厅,张元知大人在客厅里面喝茶,小涅在身边,他们两个遭遇毒手。随后是到了二堂,后堂老夫人的房间,在进入的途中,连续杀人。老夫人和身边的仆人是最后遇害的。 范允承走完这一遍,双手在不停的颤抖。是谁如此的残忍,会将全家一十七口灭口?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让他们如此对待两位老人? “是仇杀!凌霄。”范允承突然停了下来。 “老爷性子温和,从来不会结怨于人。”凌霄皱起了眉头。 “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凌霄,我这刺史只怕是做到头了。”范允承苦笑了笑,“你一直想我辞官回家,只是我这喜欢多事的性子,始终不肯放弃破解奇案。最终怕是会毁在这个案子上了。” “老爷是因为老大人的缘故,不能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试想若被杀的不是老大人一家,或许可以马上找出线索来的。”凌霄轻声地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是如此。 “我即刻上奏皇帝,将此事详细上报。”范允承看了看依旧四处张望的妻子,“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想在这里静一静。”凌霄摇了摇头。 “你一个人在这里?” “周围还有好多的衙役,没什么好怕的。”凌霄将双手放在范允承的手里,“我这几天心里一直烦乱,静不下来。此时此刻反而有了许多的平静。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就在这里让我静静的想一想。” “也好。”范允承只好由她。 凌霄站立在老夫人的房间里面,夫人仰卧在血泊之中,月桂胸前流血,倒在床前,月桂怀里的手帕中,可以看到他精心包裹起来的金手镯,露了出来。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血腥之气,凌霄透过这丝血腥之气,嗅到了一丝甜美的花香,若有若无的飘过空中 范钧将那小涅抱在怀里,飞也似的往家中奔去,他担心怀中的这个女孩子会死在回家的路上,平生第一次他跑的这么快。当他跑回家中之时,已经大汗淋漓,在大门之内玩耍的范羽,看到大哥这个样子跑回家时,吓了一跳:“大哥,出什么事情了?” “小羽,快些去找杏姨过来”范钧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抱着小涅四处看了看,不知道要先去哪里给小涅处理伤口。 “大哥,去我屋里,快送她去我屋里。”范羽急忙把大哥往自己的屋里面拽。 范钧此时也没有了主张,只好将小涅放到了小羽的床上,他镇定了一下,吩咐范羽道:“你去问杏姨要一瓶酒,再拿一只碗,去娘的屋里找那瓶娘常用的金创药,还有让福叔烧点热水,还有还有” “唉呀,还有什么一起说了吧。”范羽急道。 “我我想不起来了,想起来再说。”范钧待羽儿出门后,这才平静下来,仔细的观察着小涅的伤口,小涅的伤口在腰间,伤口已经结痂了,他用力撕开了小涅伤口周围的衣服,将伤口暴露出来,范钧可以清晰的看到深入到她身体的伤口是一柄利剑所刺,他的双手微微有些发颤,平日里他跟随娘亲外出就诊之时,只是看着娘亲给病人缝合伤口,今日他要独自一人做这件事情,心里还是没有底,他只能拼命让自己回想着娘当时做这些事情的情景。 “大哥,酒来了。”小羽一头撞了进来,把手中的酒瓶放到他的手里。 范钧把酒倒在碗里,余下的一点酒他洗了洗手,这时他刚刚想起来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坏了,我忘记问杏姨要针和线。” “你要那些做什么啊?”范羽不解地问道。 “小羽你快些去找针和线。” “这里就有啊,杏姨给我缝兜兜用的针和线这里都有。”范羽自桌上拿过来一根针,针上带着一根红线,范钧一看就傻眼了:“是根红线啊” “是线不就行吗?哥哥再不救她她就死了呀。” 范钧只得将那针线放到酒碗中浸泡着,随后用自己的手帕蘸着酒轻轻擦拭着小涅伤口周围,他将金创药洒向她的伤口之时,小涅突然痛醒过来,她的双手死死的抓住了范钧的手,范钧怕她咬到自己的舌头,急忙找东西去堵她的嘴巴,情急之下他找不到趁手的东西,一着急把自己的手腕塞到了她的嘴中,那小涅也是疼极,将范钧的手腕咬的鲜血淋漓,范钧疼得大叫起来,范羽看到后,急忙拿过杏姨还没有缝完的肚兜,塞到了小涅的嘴中,把大哥的手腕抢救了出来。 哥俩都是出了一身的汗,范钧看到手腕已经被小涅咬了极深的几个伤口,正在不停的往个流血,他也顾不得疼痛了,急忙开始替她缝合伤口。 范钧将那针线自碗中拿出来,命令小弟按住小涅的双手,别让她乱动,只是自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小涅,因为疼痛已是难以忍耐,正在拼命挣扎,想要摆脱范羽的按压,范钧无奈之下,只得伸掌将她击晕,待她晕倒后,便开始替她缝合伤口。 自三国华佗开始,至大梁时期,已经有很多的大夫掌握了伤口缝合的技术,那范钧自幼会受母亲的熏陶,已经基本掌握了这本技术,只是心思缜密的母亲,极少让他亲自动手,大多数的时间是让他在旁观察,帮自己打打下手。 今日范钧第一次开始做这件事情,心中毕竟胆怯,手一直在发抖,他的额头冒出了大颗的汗珠,此时也顾不得擦拭,他哆哆嗦嗦的替小涅缝合着伤口,全在不知小涅的胸衣已开,看到小涅身体裸露出来,范羽发出了一声尖叫,紧闭着双眼把头转开,范钧这才注意到自己犯下的大错,急忙将小涅的衣服穿好,他加快了手中的节奏,终于将小涅的伤口缝合完毕。 此时的他已经出了一身的大汗,衣衫全部已经湿透了,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小涅,此时的她已经平静下来了,不知是尚在昏迷中还是挣扎时累了,她躺在床上,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下来。 “哥哥你好坏,你你居然解开了姐姐的衣服。”范羽瞪着眼睛,一脸不高兴的讲道。 “小羽,你可千万别冤枉哥哥,我忙着救人,根本不知道她她衣服开了。”范钧低声地解释道。 “她若是知道你这么做了,会不会杀了你?”范羽一脸严肃的问哥哥。 “简直是乱讲,怎么会呢,她一直昏迷着呢,没醒来过怎么知道此事?” “待她醒来,我要不要告诉她?”范羽一脸天真的问道。 “嘘”范钧急忙制止他,“不可以的,女孩子最怕这种事了,不能说的。” “那姐姐,会不会有孩子啊?”范羽的话让范钧差点儿吓死,他急忙蹲下身子,绷着脸问道:“你你是如何知道如何生孩子的事情?” “杏姨说的啊,说男男女女在一起就会生孩子啊。”范羽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服气。 “你这小孩,怎么能道听途说,在这里乱讲话?什么男男女女在一起就会生孩子,以后你不知道的事情切不可乱说。”范钧被他气糊涂了,不知道如何对这个孩子解释生孩子的问题。 “哥哥,我是担心嘛,担心姐姐会有了你的小孩。” “小羽,哥哥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的话。”范钧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对自己的这个小弟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这件事情了,这若是让别人听见,还以为他范钧真的有辱那女孩儿的清白之身。 “若是姐姐真有了你的孩子,哥哥是不是会娶她呀?”范羽依旧是不依不饶的问道。 “什么孩子,什么娶她?你们都在这里乱讲些什么”门外有人说道。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大祸临门 第二节 幸存 『书云阁www.92215.net 』,。 范钧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杏姨端着米汤走了进来。他看到杏姨,心中略微放心了一些,毕竟这杏姨待自己尤胜于自己的亲娘,有些话可以和她说,也决不能和母亲说。 “哥哥刚刚替姐姐缝伤口的时候,看到了姐姐这里”范羽指了指自己的胸前,“我怕姐姐会有了哥哥的孩子啊。” “你这孩子,都胡说些什么?哪有看了一眼就怀了孩子的?”杏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张元知大人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家人都很悲伤,但是范羽这天真可爱的孩儿,总是能说出让大人忍不住发笑的事情。 “唉以后莫要对外人乱讲这些话,讲出去别人会笑你的,懂了吗?”杏儿放下手里的碗,替范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瞧你这小脸脏的,杏姨带你洗洗去,还有记得一件事情,你娘亲回来以后,不许告诉她这件事情。” “噢,羽儿不说。” “随我来吧。”杏儿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哥哥还没说小涅姐姐为何受伤呢。”范羽这才想起有话没问。 范钧一脸的悲伤,他不知如何对一个孩子说这件事情,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若是他知道昨日还在自己面前亲切交谈的外公,此时已是阴阳两隔,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了,这孩儿会怎么想? “哥哥” 范钧慢慢走上前来,短短的半日,范钧感觉是如此的漫长,在这短短的半日之中,他感觉自己成熟了,眼中看到了那么多具尸体,那些干涸在地的血渍以及那满屋中的血腥,让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憾,他自母亲的脸上看到了绝望与悲哀的神情,自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恐惧与迷茫,他此时站在幼弟的面前,要如何说才可以?他思索了半晌,才蹲下身子,慢慢地对范羽说:“小羽,小涅姐姐只是出了点意外,她休息几天就好了。” “有坏人欺负她吗?”范羽轻声问道。 “对,小羽,是有坏人欺负她,现在她来我们家了,我们要保护好她,对吗?” “嗯,哥哥和我都跟着燕叔叔学过拳脚,不怕坏人的。”范羽睁圆了眼睛,握紧了拳头。 “好样的,小羽。”范钧点了点头,不愧是范允承的骨血,总是有一种硬气的感觉自神情之中流露出来。 凌霄回来时已是子时,她确定已将张府上上下下所有的情状印在了脑中。她轻轻地走进起范钧的卧房,儿子房间里面空空的,已是深夜了,他会在哪里? 忙碌了一天的范钧此刻正在厨房里煎着药汤。母亲大人头一次让他放手尝试用自己所学的药理救人,对他来说是重大的一件事情,一路上他格外担心手中的女孩子会死,那种焦虑是从未体验过的。他的心情从未如此恶劣,并非全因为那垂死的女孩儿,而是外公一家遭遇的不幸及范家日后的种种困苦,让他无从排遣。 “钧儿”凌霄看到儿子呆呆地坐在那里,心里隐隐作痛。 “娘!”范钧急忙站起身来,上前握住母亲的手,“刚刚回来吗?” “嗯府里一切都好吧。” “还好,没有引起慌乱。” “小涅呢?她怎么样了?” “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失血过多,她还没有醒来。” “谁在她身边照看?” “杏姨和羽儿都在她身边。” “羽儿没有害怕吧。” “他还好,只是不停在问,儿子好为难,不知能否告诉他。” “什么都不要告诉他,他年纪还太小,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传将出去,那时只会给我们范家带来灾祸。那女孩儿怎么样了?算了,钧儿,你带我去看看她吧。”凌霄低声说道。 “好。”范钧刚要出门,凌霄突然叫住了他。 “钧儿,且等一等,为娘还有话要对你说。” “娘,何事?”范钧望着母亲严肃的表情,愣了一愣,急忙问道。 凌霄将嘴巴贴近儿子的耳朵,轻声说了一番话,范钧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用力点了点头:“孩儿记住了。” “钧儿,自今日起,你看好小羽,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凌霄严肃的说道。 “是。”范钧郑重的回答凌霄,自今日他亲眼目睹惨祸之后,凌霄感觉他成熟多了,平日里他虽然是个举止稳重的孩子,但是毕竟没有经历大风大浪,更不知人间有太多的丑恶之事,历经今日张府之事后,他的眼中多了一丝忧虑,凌霄望着他,心中既痛且慰,这些事情,早早晚晚他都要经历的,早早知晓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有些事情,不必告诉你爹爹,他那个脾气,听不得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要去硬碰唉,这性子只怕是改不了了。”凌霄一想到范允承嫉恶如仇的脾气,心中柔肠百结,她如何能保全全家上下平安,如今这难题真的摆到了她的面前,她突然感觉一家人的命运如今都在风中飘荡,不知要落到何处。 待小涅睁开眼睛时,她眼前一片模糊,双唇也已干裂,腹部的伤口还在剧烈的疼痛。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哼出来。 有人在轻轻地用清水擦拭着她的眼睛,她眼前渐渐清楚起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给自己擦拭眼睛和额头,她的床边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看。 “姐姐渴吗?”那孩子轻声地问她。 小涅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话,那孩子端过来一碗水,放在嘴边轻轻啜了一口,“杏姨,水凉了,要不要添些热的?” “小少爷,您可千万别自己动热水,我这就给您添上。” 范羽手托着腮,看着杏儿一点一点的喂小涅喝水,小涅头无法转动,她的目光正好碰到范羽天真无邪的眼神,那眼神中满是担心与心疼。小涅眼角边慢慢滚下一颗大大的泪珠,范羽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小声地道:“姐姐不哭,爹娘还有燕叔,我哥哥还有我,我们都会保护好你的。” 小涅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范羽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着眼泪时,凌霄已经踏进了房门。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天生善良,自小便是乐善好施,刚刚那番话还真不是一个孩子在夸口,而是他善良天性的表现。 “羽儿” “娘亲!娘亲!”范羽见到母亲,马上回复了孩子的神态,一头扑到凌霄的怀里,“为何这么晚才来?” “我来看看她怎么样了。”凌霄走到小涅的床前,把了把小涅的脉相。她轻声的嘱咐了杏儿几句,示意两个儿子出门说话。 “娘不知孩儿处理的可好?”范钧有些担心。 “钧儿,你做的很好,娘平日里从未让你插手这些事情,你只是在旁边帮忙,今日你独自处置伤口,我很满意。这小涅姑娘此时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你带着弟弟回房休息去吧。” “爹爹不在府中,娘还要出门去吗?”范羽有些不高兴了。 “娘哪儿也不去,就在小姐姐这里。”凌霄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羽儿是乖孩子,跟哥哥去吧。” 凌霄让忙碌了一天的杏儿歇息去了,她一个人在小涅的身边,将汤药喂她吃了下去,看着她沉沉的睡去,自己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她待小涅睡着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披上斗篷,简单收拾了一下需要的东西,悄悄走出了房间。此时的范允承还在府衙内处理着白日里的事情,府中的下人们大多都已经睡去,她来到后院之中,管家范福已经替她备好了马车。 “夫人,还是让我和您一起去吧。”范福实在是不放心让凌霄一个人深夜外出。 “今夜我出府之事,莫要告诉老爷,更不能告诉府中别的人。”凌霄低声叮嘱道。 “那燕大侠他若是问起来?”范福有些为难,那燕飞可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府中稍微有变化,他便会察觉,若要瞒过他,只怕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不妨事,范福,你做好份内之事就好。” “那夫人一路小心!”范福还是有些担心。 “我走了。”凌霄小心的拉着马车,慢慢走出府去。 她坐上马车,拉动缰绳,刚刚走出府不远,便遇到了燕飞,燕飞有些吃惊的望着驾着马车出府的凌霄:“大嫂,你要去哪里?” “燕弟啊,老夫人生前答应过给普贤寺送些香火钱,如今她老人家已经离世,只是她一生笃信佛教,此愿若是不替她还了,只怕她是死不瞑目。”凌霄轻声的说道。 “如今天色已晚,为何不等到明天天亮再去,这一路上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大哥交待?”燕飞一听大急,这夫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深夜出府,而且一个仆人也不带。 “明日一早我便会回来,燕弟不必过于担心。”凌霄依旧坚持深夜前去。 “大嫂,若你非去不可,那我陪您一起前去。”燕飞倔强的回答道。 凌霄还未开口回答,范钧自府中奔了出来:“燕叔,小羽哭着找你呢,快些过去看看他罢。” “羽儿怎么了?”燕飞眉头一皱。 “今日过晌他便有些不舒服,只怕是因为白日里见到血的原因吧。”范钧焦急的望着燕飞,“叔叔,小羽自幼便是您带大的,别人全都哄不了,您也是知道的,快些去看看吧。” “唉,也罢。”燕飞抬头看了看坐在车上的凌霄,“大嫂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好的,你快些过去吧。” 凌霄望着燕飞大步的迈进府门,她望着范钧,微微点了点头:“看好你弟弟。” “娘,您就放心吧。”范钧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凌霄手中的缰绳一松,马儿快速的奔跑起来,她一路向北,直奔距离普贤寺北面三十里地开外的掩翠庵而去。 他望着娘亲驾着马车渐渐驶远,便急忙回到府中,来到范羽的房间,那燕飞正半蹲在弟弟的床前,握着那孩儿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那范羽的脸上仍旧带着泪痕,自小他便习惯握着燕飞的手睡觉,都快十岁了这毛病依旧不改。 燕飞直到范羽睡熟之后,才慢慢拿开他的小手,塞到被子里面去。那凌霄生这孩子之时大出血,身体极为虚弱,自生下来之后这孩儿便是喝着米汤与羊奶长大的,燕飞就如乳母一般,将这幼小的孩儿揣在怀里,没日没夜的哺育着,那小小的身体一直贴着自己温暖的胸膛,燕飞想起那时的感觉,是如此的温暖甜美,那种情感不是别人可以替代的。 他与范钧轻轻走出了房间,范钧轻声对他说道:“叔叔不必担心小羽,今晚我在这里陪他。” “唉我是真想留下来陪着他。”燕飞想起还在府衙之内的范允承,此时他也必须要过去看看他,二十年了,他已经习惯与范允承形影不离的日子了,若不是张老大人家中发生如此之太的变故,他断不会如今夜这般来回奔跑照顾范家之人。 “叔叔还是去我爹那里吧,家中还有杏姨和福叔,我们不会有事的。”范钧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也好,你好好照顾小羽,我去看看大哥。” “叔叔慢走。” 范钧待燕飞离开,便回到范羽的身边,他望着弟弟脸上的泪痕,心中有些心疼。 “哥哥哥打我”范羽梦中还在说着梦话,嘴角带着委屈一抽一抽的。 “对不起对不起,小羽,哥哥也是没有办法”范钧在心里暗暗说道。 凌霄出门之前便悄悄叮嘱他,今夜她必须独自一人去办一件大事情,她出门前最担心的便是燕飞要与她一起去,此时范家正是风雨飘摇之时,他们父子三人是万万离不开燕飞的,范钧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狠狠的掐了几把范羽的小肉屁股,让他哭,不哭燕飞是不可能留在他身边的。 今日母亲流露出来的焦虑让范钧心中难过之极,已经有很多年了,他不曾见母亲有过如此之在情绪波动,如今这外公家的灭门惨案,确实是要让他们范家难逃灾祸 直到黎明时分凌霄才赶到掩翠庵,此时庵内的师太们刚刚早起念经,便被她的到来打断了。 开门的师太望着门外的凌霄,微微一怔,那凌霄头发已被露水打湿,一脸的风尘,她对着师太念了句喏:“阿弥陀佛,请问仁清师太在否?” “师太还在闭关静修之中,请问施主” “麻烦师通禀一声,空山古松,断崖云海,她有故人来访。”凌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施主稍等,我这就前去。” 凌霄在门外等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那仁清师太来到了庵门前。 “这位施主,有何事来烦扰小尼清修?”仁清师太望着眼前的凌霄,慢慢问道。 “小女有一事请师太帮忙。”凌霄急忙施礼。 “那就请夫人先进来吧。”仁清师太让庵中之人将马车拉了进来。 待进得庵内,仁清师太请凌霄进了禅房,耐心的听凌霄讲完事情的经过,她半晌没有言语,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盘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多年的修行已经让她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听闻张元知一家的惨祸,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悲伤的情绪。 “师太,如今这雍州城内,只有您这里可以安置,你若不答应,只怕日后我们范家,便真的是万劫不复了。”凌霄轻声的讲道。 “空山古松,断崖云海”仁清师太的声音有些苦涩,“已经有几十年了,我以为这些往事会慢慢忘记,女施主,你可知你所说的这八个字,打破了我几十年的清修?” “礼佛之事,在于心而非拘于形,若师太心中有佛,那你修行便不可以年来衡量。” “夫人你慧根深种,老尼自愧不如啊。”仁清轻轻叹了口气,“夫人,我自会安排好一切,您就放心吧。” “多谢师太成全!”凌霄深施一礼。 “施主可是萧府中人?”那仁清师太突然问道。 “师太,往事已逝,再提已于事无补,还是珍惜眼前人罢。”凌霄顿了一顿,才缓缓说道。 “”仁清望着凌霄温婉的面容,眼睛有些模糊,此女子聪慧异常,虽身不在佛门,可这佛理之事,她参悟的要比自己深刻许多,她恍然之间,思绪已经飘到了出家之前的时光。 “仁清师太,小女告辞!” “老身不远送了!” “师太请留步。”凌霄转身出了庵门,驾上马车往家中奔去。 此时的范允承正在书案旁写着上奏的文章,他同时给自己的堂兄范允宗去了封信,将自己的担忧与可以想到的后果都写到,只为了以后真要出什么大事,堂兄可以帮忙照顾自己的家人,好友贺琛那里他也简略说了事情的经过,忙完已经天色大亮了。 这时雍州通判匆匆忙忙的奔了进来:“大人!” “何事?”范允承皱了皱眉头,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必是有事发生。 “昨日大人刚到雍州,有件事情未告知大人:六王爷的外室蕙夫人十多日前便来了雍州,近日正是雍州名花盛开的时日,这位蕙夫人前来赏花,张老大人未能好好招待这位夫人,现在六王爷大怒,已经派了护将吕僧珍前来,要责问张老大人。” “夫人?还是外室?”范允承问了一句,却没有再说什么。 “正是,那护将正在府门前大闹,要进来理论。” “请他进来。” 他话间刚落,六王府中的吕僧珍参将已经大步闯了进来:“张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不知道我们家蕙夫人来雍州了吗?已经是十多日了不见大人有任何行动,你如此怠慢我家夫人,是真的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了吗?” 吕僧珍走进来后怔了怔,案旁起身站立迎接的不是张元知大人,范允承恭手施礼:“将军前来,允承多有怠慢,还望吕将军海量宽佑。” “哼,罢了,那张元知呢?” “张老大人已经告老请辞,下官正是来接替张大人的。” “让他来见我,我要和他理论。” “张大人昨日全家一十七口,已经全部遇害。”范允承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厌恶之情,多年在官场里和这些人打交道,他知道绝不能因为言语上的不合适而起任何的冲突。 “啊,怎么会出这种事情?你这刚上任的刺史是干什么吃的?”吕僧珍大吃一惊。 “下官办事不利,正向皇上请罪。至于蕙夫人的事情,下官已是无暇顾及,还望大人见谅。”范允承忍着气回答道。 “也罢,夫人今日是起程回京,那就请范大人送上一送吧。” “是!” 范允承进京见过堂兄几次,听堂兄说起过六王府里有这么一位蕙夫人,此女子神勇广大,下边各州府里想进京做官的,必定要见过蕙夫人,通过蕙夫人打通上上下下的关节,方可顺利进京做官。她不是六王的妻妾,却有本事让六王爷对她俯首帖耳,的确不是一般的女子。如今这位名声在外的夫人前来雍州,按理说岳父大人应该告知自己一声的,他心中奇怪昨日见到岳父大人时,他竟然一句未提此位夫人前来雍州之事。范允承心知这位蕙夫人是惹不起的,况且此时的自己是心神大乱之际,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回避,只好随着吕僧珍走出府门。 门外停着一副八人大轿,随行的人也不是很多,侍女加护卫二十几人的模样,不过吕僧珍带来的人马可是多了七八倍,这样一壮声势,这位蕙夫人可真是风光无限了。 轿门处轻纱随风微微摆动,范允承自是不敢抬眼去看这位蕙夫人,他只是立在轿前深施一礼:“蕙夫人远道而来,下官照顾不周,还望夫人海涵。” “”那蕙夫人坐在轿中,望着轿前站立着的范允承,胸口似被大锤狠狠的砸中了一般,那范允承三绺长须,俊眉朗目,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气质儒雅,端的是一位相貌出众的人中龙凤。若在二十年前,范允承应该是有着更为出众的才貌,那些市井流言原来全都是骗人的,她那夫君范允承不只是才华出众,更是一表人才。想到此处她突然很想走下去,一直走到他的面前告诉她,自己是张绮凤,是那个本应该嫁与他的女人。只是周围这么多的人,她如何能面陈范允承这些事情,她不能说,待得有更好的时机,她定要对眼前的范允承说出事情的真相,到那时,她便会将凌霄从她这里夺走的名分,重新夺回来。 “夫人即将启程,下官也未准备礼品,雍州出产名花春兰,府中尚有几棵,我已命人准备好,还望夫人笑纳了。”范允承示意手下人将花搬过来。 “难得范大人一片好意,小女就收下了。”蕙夫人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流过的眼泪,此时已不知不觉滑过了面颊,她的心里面好疼,早知道这范允承是如此这般的人物,当初莫管是谁站在自己面前,都不会让自己对他人动心。只是眼前这位让自己如此痴狂之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毁于那流言蜚语之中她闭上了眼睛,再后悔都已经无用了,她再也不能回到当初,回到她遇见何征之前的时日了。 “多谢夫人包涵!” “大人不必多礼!”蕙夫人半天才回了一句。 “夫人慢走!” “大人留步!”蕙夫人拭去脸上的泪水,轻抬玉手,示意上路。 范允承目送蕙夫人的马车缓缓的前行,不知为何,他心中充满了惊恐之情,那辆越走越远的马车,让他心中的惊恐之情愈涨愈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被逼入京 第一节 困惑 『书云阁www.92215.net 』,。 月余时间,京城中的书信依旧没有回音。范允承每日里处理着事务之时,心中惦念最多的是张元知大人一家灭门惨案。只是苦于没有突破口,至今没有任何的头绪。 “老爷!” 范允承正在苦闷之时,听到门外有人在喊。 “是小涅吗?”范允承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小涅,急忙招手要她进来。在范府休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她的身体基本复元。因她聪慧可爱,范府上上下下都格外的喜欢她。对于发生的惨案,范府上下都没有去问她,这是因为夫人特别叮嘱的,不要再去刺激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去回忆那些可怕的事情,再者范羽这个孩儿至今不知道外公家里发生了变故,若这孩儿知道了,又会伤心痛哭。 “老爷,夫人要您今晚回府一趟,夫人有事情要说。”小涅看到范允承正在书写的案卷,颇有些好奇。 “小涅会写字吗?”范允承问道。 “小涅是个下人,不会写字,只会做些粗活。”小涅急忙摆摆手。 “有时间可以跟夫人学学写字,你们家夫人可是写的一手好字。”一说起凌霄的字,范允承便是大加赞赏,若夫人是个男子,那她的字必定会名满天下的。 “是,老爷。” “回去告诉夫人,我会及时赶回去。” 范允承不知为何,特别喜爱小涅这孩子。凌霄生羽儿之前,他就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只是生下来还是一个儿子,还累得凌霄大病一场,几年都没有养好身子。此刻有这么一个美丽活泼的女孩儿在自己身边,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自小涅在他府上养伤,他便一直与夫人说起要把这孩子留下来,可是凌霄始终不肯松口,他也不便对这孩子承诺什么,此时看到她娇俏可人的面容,恍惚之间还真以为她便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小涅看着范允承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此时心中想的是什么,她一直想留在范府,可是眼前的这位范大人,却是凡事都听夫人的,若那夫人不开口留人,他是万万不会主动开口的。 “老爷,若无其他的事情,我先回府中去了。” “啊,你可以替我给夫人说一声,可否做些糕点带过来?”范允承想起近日夜里歇息太晚,有时真的是饥肠辘辘,那时若是有夫人做的糕点吃上一块,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好的,老爷,我这就回去跟夫人说一声。” 望着小涅离去的背影,范允承轻声的叹了口气,他数次想对夫人开口,要她留下这个孩子,只是这段时日凌霄一直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他一直担心夫人的身体,也不好再提这件事情。这些年来若不是夫人身体一直不好,或许她还是愿意再为自己生养一个的,只是这话只能放在自己的心底,范允承是不会对凌霄说出口的。他喟然的叹了口气,想起来雍州的路上,凌霄责备自己的话,也不无道理,那求不得放不下的事情太多,才让自己徒增这许多的烦恼。 小涅替夫人送完口信,便急匆匆的赶往夫人那里,正巧路过范钧的房间,听到那兄弟俩在里面嬉闹的声音,她微微一笑,原本不想停下脚步,可是那范羽突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让她忍不住好奇的停了下来。 “哥哥若是不替我抄书,我便去告诉小涅姐姐”屋内的范羽面前放着书籍,旁边的大哥可是早早做完了功课,正在旁边玩投壶的游戏,扰乱自己的心神,让他不免有些生气。 “是娘亲说的,让我在一旁玩耍之时,你必须在那里抄书,锻炼你的专注力。”范钧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顽皮,娘亲派给他的这个好差事,确实是自外公一家遭遇不幸以来,最让他开心的一件事情了。 “哼,娘亲就是偏心,她疼你不疼我。”范羽生气的撅着嘴,一个字都不愿意写。 “小羽,这话可千万别让娘亲听到,你会使劲打你的小屁股。”范钧伸手摸了摸范羽的屁股。 “啊哥哥你好坏,你若是敢告诉娘亲,我就给娘亲说你和小涅姐姐的事情。”范羽也是毫不示弱。 范钧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小弟为何说这话,自小涅身体渐渐复元以来,他极少与小涅有言语上的交流,有时在府中走个对面,也只是行个礼或点下头,然后便各自忙各自的,他仔细想了想,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啊。 “我和小涅怎么了?我们没什么啊?”范钧一脸的无辜。 “咦真的没有什么?”范羽拉长了声音问他。 “确实没有什么啊?”范钧实在想不起来他与小涅之间会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小涅姐姐被你抱回来那天,你没做错事情吗?”范羽一脸的诡异神色,“那天,哇那天你可是” “小羽,你闭嘴,你答应过我不说的。”范钧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他想起了小涅滑落下来的胸衣,让这小子看到了。 “你可是看到了小涅姐姐的胸喽”范羽童言无忌的声音传到了小涅的耳朵里,她双颊登时飞红,她昏迷之中只记得是范钧将他抱了回来,以后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知,今日才晓得当天她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便往回跑,跑过屋角来到石径之上时,正好与凌霄和杏儿撞了个对面,她顾不得与她们打招呼,从旁边闪过,匆匆忙忙的跑远了。 “这孩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杏儿有些不满的望着小涅跑远的方向。 凌霄没有回头去看小涅,而是望着小涅跑过来的方向,那里是小儿子的房间。她临时改变了主意,没有去范允承的书房,而是直接走进了范羽的房间。 范钧与范羽正在屋内嬉闹不休,没想到母亲此时推门走了进来,吓得他们急忙停住手,一齐叫道:“娘亲。” “刚刚你们在做什么?”凌霄问道。 “娘亲安排孩儿在这里玩投壶的游戏,让我看着羽儿抄书。”范钧低声回答道。 “可是刚才,你可不是看着羽儿抄书,偷懒了是吗?” “没有!我们没有!”哥俩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那好,我问你们,刚刚小涅从这里跑开,究竟是为了何事?”凌霄沉下了脸。 范钧与范羽两人听到娘亲的问话,登时傻眼了,他们哥俩根本没想到小涅会在屋外,那刚才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她岂不是全都听到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凌霄又问了一句。 “娘是孩儿错了,我们没想到她会在外面。”范钧脸红了起来。 凌霄还是头一次看到大儿子红脸的模样,心中更是奇怪,此时范羽毕竟还是个孩子,脑子里没有那些忌讳,张口说了出来:“娘,我们刚才刚才说了一件姐姐的事情。” “什么事情?”凌霄心中一惊,急忙问道。 “也没什么,哥哥不让我说。”范羽本想说出来,可是哥哥在身后一个劲的扯自己的衣衫,他没敢说。 “自你们懂事起,我便教你们如何做人,难道你们此时都忘了吗?” “孩儿不敢忘,只是刚才之事,我们不是故意的。” “你们两个,是想让我急死吗?有事快些说,别等我打你们的时候你们才说。” “娘亲您别打我,羽儿说”范羽一听就着急了,“是哥哥不好,他把小涅姐姐抱回来的那天,看到了姐姐的这里”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凌霄一怔,把目光转向了范钧,范钧看着母亲严厉的目光,不得不说:“我当时只顾得救她,没想到她的衣服开了” “姐姐会生孩子的。”范羽大声说道。 “小羽你别乱说话。”范钧有些着急了,本来就说不清楚的事情,他还在这里一个劲的搅和。 “钧儿你,你非礼她了。”凌霄语气都变了。 “没有,我没有!娘亲,我怎么会做那种龌龊的事情?当日只是她她的胸衣开了,别的我什么都没做。”范钧也着急了。 “嗨!我知道此事,你们娘仨也别吵了。”杏儿在一旁听明白了,当日他们哥俩争论的时候她正好听到,想必那小涅姑娘听得一言半语,便心生困惑。 “对呀,杏姨,杏姨对我说过,男男女女在一起就会生宝宝”范羽一脸委屈的望着母亲。 凌霄总算是听明白这哥俩的话了,此时的她真的是哭笑不得,旁边的杏也也是不知如何回答这小少爷的话了:“唉呀,我那是哄着你玩说的话,你可不能当真的。” “噢!羽儿知错了。”范羽看到娘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只得低头认错。 “是场误会就好,以后说话办事一定要小心,当心祸从口出。”凌霄轻声叹了口气,“既然是一场误会,今日此事就莫再提了,小涅那里,我去跟她解释清楚。” 范钧哥俩大气不敢出,只得任凭母亲处置。凌霄自范羽房间内走出来,半晌才出言责备杏儿:“你现在也是长辈了,怎么什么话都对羽儿说?那孩子你自小看着长大的,凡事都是个较真的主儿,跟他爹一个样,还要对他说什么男女生孩子的话,他懂得什么,只会乱说。” “夫人是我错了,不该多嘴。”杏儿也想不到自己那一句哄孩子的话,这范羽却当真了。 凌霄悄悄来到小涅的住处,她自门外便可以听到小涅的哭泣之声,她不敢大声哭泣,只是呆在屋中小声的抽泣着,凌霄在心中长叹了一声,如今这可怜的孩子无依无靠,却又加了这一层误会,难怪她会如此难过。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推开了屋门。 小涅看到是她打开了房门,急忙站起身来,有些慌乱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夫人刚才去老爷那里,他说,他说让夫人您做些糕点”小涅想起来范允承的吩咐,强忍着心中的委屈说道。 “小涅,你是否听到了我那两个犬子的对话?”凌霄淡淡的问道。 “夫人小涅,没有,没听到什么。”小涅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是一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就满腹的委屈,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随我前来。”凌霄叹息一声,转身往外走。 “夫人!小涅不去。”小涅急忙说道。 “我不是要你和钧儿当面对质什么,你一个女孩儿家,听到这种事情已经是羞愧难当了,再当面听到什么,还不知你会怎么样。” “那夫人叫我去哪里?”小涅不解地问道。 “去厨房,帮我做些桂花糕。”凌霄不再多说什么,迈步出了房门。 小涅本不想随她前去,只是不知为何,这位范夫人只要命令一声,这范府上下没有不遵从的,自她到得范府,便察觉这范夫人处理事情有条不紊,做事情缜密周详,那位范允承大人根本不需要为家里的事情操心费力,这夫人上上下下便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心中自然佩服,尽管此时自己心情不佳,这两只脚也不由自主的随着她往前走。 待得她们来到厨房,凌霄这才问她:“以前做过饭吗?” 小涅摇了摇头,厨房里的事情她是什么都不会。凌霄将桌上杏儿一早就臼好的糯米粉倒里瓦盆中,自橱中拿出晒干的桂花与蜂蜜,与糯米粉倒在一起,将清水慢慢沥进盆中。 “小涅,你过来帮我搅这盆里的料,要不停的搅,我让你停你再停。” “是,夫人!”小涅用力的搅拌着盆中的食料,她此时脑中什么都不想,就是在不停的搅动着,不知不觉她满腔的委屈已经没有了,她此刻只想着如何帮夫人把这桂花糕做好。 凌霄在一旁望着她,看到她的肤色渐渐红润起来,神情也不似以前那么哀伤,便知这桂花糕今日是做的值了。 “去洗干净手,帮我团面罢。”凌霄示意她可以停下来了。 凌霄将那米团一分为二,一半递与小涅,一半自己用,小涅一边看凌霄的动作一边学着做,待二人的米团都团好之后,凌霄将两份米团入进锅内进行蒸煮。 随着锅内慢慢升起的白雾,一股甜香冲进了小涅的鼻子里,小涅生平第一次闻到如此香的食料,惊喜万分,坐在她旁边的凌霄微微一笑,这孩子莫非真的和范家有缘,否则她怎么会此时坐在这里,与自己一起安静的等待着糕出锅。 凌霄待两块糕料煮熟后自锅内拿了出来,在案板上来回翻动着,小涅也跟着她一点一点的学习。待两块糕料都整理好以后,凌霄用刀将糕料切成细小的小条,只是她很小心的将小涅做的糕点与自己做的糕点分开,小涅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做这些事情。 “你先尝尝自己做的桂花糕,味道如何?”凌霄指了指小涅自己所做的糕点,小涅拿起一块,放到嘴里,桂花糕香糯美味,好吃极了,她开心的点了点头:“夫人,小涅做的好好吃呢。” “那你再尝一块我做的桂花糕。”凌霄拿起一块自己眼前的糕点递与她。 小涅不解的望着夫人,将凌霄所做的糕点放进了嘴里,她咀嚼着糕点,突然停了下来,这块糕点与她所做的糕点用料完全一样,只是夫人的糕点,比她自己所做的更酥软,更甜糯,入口即化。 她咽下口中的糕点,抬起头来:“夫人,为何?为何您做的糕点比我做的好吃。” “小涅,你仔细回想一下我们刚才做糕点之时所有的过程,有何区别?”凌霄含笑问道。 小涅仔细的回想起制作的整个过程,那范夫人只不过比自己动作慢了些,每道工序都多重复了几遍,此外再无其它。 “小涅不懂”小涅喃喃的说道。 “时间长了你便会懂得,这做吃食与做人是一样的,要经历许多次的蒸煮与揉合,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小涅怔怔的望着她:“夫人没有背着我再加其它的料吗?” “小涅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确实在里面加了两味料,而且是当着你的面加的,你当真没有看出?”凌霄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问她。 小涅确实不知道她加了什么料,为何一样的糕点却有不同的味道。 “在家中日子久了,你自然便会知道了。”凌霄轻声说道。 “夫人您的意思,我可以留下来吗?”小涅惊喜的问道。 “只是暂时留下来,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不会知晓。”凌霄对这个孩子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的承诺了。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我可以留下来了,我真的可以留下来了。”小涅一下蹦了起来,转身奔了出去。 凌霄看着她离去,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涩,她这样无忧无虑的年纪,自己也曾有过,只是这范家的平静,不知能撑到何时,他们范家面临的厄运,只怕不会那么轻易的摆脱。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被逼入京 第二节 毒妇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宏的外宅内,那蕙夫人自雍州回来后,刚刚休整一下,想要早些休息,她的贴身侍婢青莹匆匆进来禀报:“夫人,长史贺琛大人前来求见!” 蕙夫人沉吟了一下,这贺琛与那范允承是同门师兄弟,如今这贺琛这么着急的前来,必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莫非雍州的事情范允承已经加急文书告知他了。 “让他进来吧。”蕙夫人想到此处,便点头答应了。 贺琛接到师弟的书信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万万想不到刚到雍州的范允承,便遭遇如此的惊骇之事,莫说范允承亲身经历这件惨祸,自己刚刚听说之时,也是承受不住。他虽然做了个京官,在建康城中战战兢兢过了二十年,官场中的大事小情,虽然不是事事都能知晓的清清楚楚,但他每碰壁一次便明白一次,在这京城之中做个官,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圈子,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下去的。 十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见了传闻中手眼通天的蕙夫人,那蕙夫人对他极为赏识,时常约他来府宅之中叙谈事情,久而久之,他对这位美貌聪慧的蕙夫人,也有着几分好感,更何况这朝中之事,除了皇上,便是皇上的这位亲弟弟说话有分量。他贺琛一开始虽然心有不甘,但慢慢的也融入到萧宏的圈子里了。 他十年来一直极力保持着与萧宏的亲密状态,对蕙夫人更是言听计从,他深知若是自己漏出一点点的不满,过不多久那莫须有的罪名便会强加在自己的头上,莫说这京官做不了,就连性命都难以保全。只是今日,他一想到范允承全家身陷险境之中,写信求助于自己,那这件事情哪怕是千难万难,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免去范允承的罪责。 “夫人,贺琛夤夜前来,多有冒犯,只是事情紧急,还望夫人多多体谅。” “贺大人,你贵为长史,是当今皇上依重的大臣,有何事用得着我这小女子?”蕙夫人不冷不淡的问道。 “夫人贺琛何德何能,怎么能在夫人面前自夸是皇上的重臣,今夜我有一件急事,是来请教夫人的。”贺琛心中一惊,今夜这蕙夫人话里有话,不知她是何意思。 “贺大人,有话请讲!” “今日卑职收到我范师弟的一封书信,说是张元知大人一家,突然遭遇不幸,全家”贺琛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此事我已经知道了,张大人一家全部遭遇不幸,真是惨绝人寰呐!”蕙夫人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悲伤,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何自己不伤心呢?死去的是自己的亲爹亲娘,那些家仆都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为何自己没有哭泣?为何自己没有悲伤?她也曾问过自己,二十年了,她经历的事情父母全然不知,她自到雍州的那天起,便等待父亲请自己回家,可是她的父亲根本没有要她回家的意思,难道他不知道这位蕙夫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吗?想到在雍州的每一天,自己都是在仇恨的情绪中渡过的,这或许便是自己不再伤心的缘故吧。此时的她回想起雍州的情景,那张府中的每一个人,在自己眼里都是如此的陌生,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 “此事与我有何相干?”她冷淡的问道。 “夫人,我那师弟范允承刚到雍州便遭此变故,如今只怕皇上会怪罪于他。”贺琛欲言又止,今夜这蕙夫人的神情古怪,不知她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吗。 “你是想保他。”蕙夫人如何不明白贺琛的意思,她只是心中依然在恨凌霄,一想到帮助了范允承,便是帮助了凌霄,她心中自然极不愿意。若不帮那范允承,或许他真的会身陷囹圄,那自己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还望夫人想想办法,保住他们全家。” “保住他们全家?若我只想保住范允承一人呢?”蕙夫人冷笑一声。 贺琛一下愣住了,他想不到蕙夫人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只保住范允承一人,这蕙夫人是何用意。 蕙夫人突然意识到,刚刚那一句话,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她心中明白,只怕这位贺大人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 “夫人那范夫人是张元知大人的独生爱女,此番遭遇如此不幸,我那弟妹自然是受不了此种打击,还望夫人成全!” “哼,我成全他们,那谁来成全我?”蕙夫人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问他。 “啊?!”贺琛大吃一惊,自他认识这位蕙夫人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更不知为何自己那温柔娴淑的弟妹,会得罪眼前的这位蕙夫人。 “罢了,看你如此诚心诚意为你师弟着想的份上,我便想个办法,让你那师弟脱罪。”蕙夫人忍住了怒气,看来这贺琛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自己更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如此多谢夫人了!”贺琛急忙道谢。 “你且回去吧,待王爷来我这儿的时候,我便与他商量一下,如何?” “贺琛,真的是万分感谢蕙夫人!” “贺大人不必多礼,对我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蕙夫人站起身来,望了望门外,“天色也不早了,贺大人早回吧。” “贺琛失礼了,那下官先告退了。” “贺大人慢走,不送!”蕙夫人望着贺琛远去的背影,突然心生一计,一想到此计之妙,她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范允承自接到京城中堂兄的书信,便立刻赶回府中,他要与凌霄一起阅读这封重要的书信,当他打开书信读过之后,半晌没有言语。凌霄望着正在读信的丈夫,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书信里都讲了些什么。 “夫人” “老爷,堂兄说了些什么?”凌霄看到范允承脸上古怪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安。 “好奇怪”范允承将书信递到妻子面前,“皇上知道张大人出事的事情,并没有过多的责怪于我,还要我赴京上任。” “赴京?做什么官?”凌霄惊奇地问。 “允宗大哥的信中并没有提及,我猜测只怕是明升暗降的说辞。”范允承皱紧了眉头,“凌霄,我现在辞官归隐,算不算晚?” “老爷,但愿你能请辞成功我们一家人男耕女织,倒也自在。怕只怕天不随人愿。”凌霄此时也有些茫然,她何尝不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而且张元知大人一家十几口惨遭不幸,自己的夫君天生便是爱管闲事之人,何况这么大的案子发生在他的治下,依着他的性子,断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即便是辞不了官,凌霄我已是不愿再牵连无辜之人。”范允承想起惨死的张府上下一十六口人,内心涌出一种莫名的悲凉。 凌霄与他相处二十年,怎会不知他内心的想法。只是一时之间要遣散家中的奴仆,只怕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 “老爷,你可是当真想好了?” 范允承轻声叹了口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跟了我二三十年的老朋友了,让他们离我而去,我心中虽然不忍,但总好过跟着我过大难临头的日子好些。”范允承心中难过之极,如何要把事情做的两全,真的是难上加难。 “老爷你是因义父大人家中的惨祸,才会这么想的罢。”凌霄想起当日的惨烈景象,心中便开始难受,那情景如何能忘记? “凌霄我至今想起当日的情景,还是不寒而栗啊”范允承想起当日的惨状,心中极为痛楚,那位深明大义,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就这样远离了他们,此生再也无法相见,如此大的事情,他想查都不知道如何去查,如今这调令已下,自己一旦入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在前面等着自己,诸多的事情,越想越是疼痛,纠结难解。 “如今,我们一家真要入京,带着十几口人前去,确实是招摇了些,夫君,你若是定下来不带他们前去,凌霄支持你的做法。”凌霄自然明白范允承此刻的想法,当时的惨烈景象她也是亲身经历,若日后他们范家真遇到了相同的事情,她也是万万不愿意这些无辜之人惨遭不幸的。 “凌霄我已经决定了,不带家人前往。”范允承咬了咬牙说道。 “那好,过几日便将他们遣散了罢。” “只是夫人若真是让他们都走了,你在家中可是劳累了。”范允承有些担忧的望着身体单薄瘦弱的凌霄。 凌霄微微一笑:“夫君怎么忘了,我以前可是张府中的下人,什么粗活累活没做过,这些事情我难道会怕吗?” “我范允承何德何能,娶到了你这么一位好妻子。”范允承握住了凌霄的双手,“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愿意让你受这些苦的。” “夫君,我嫁与你二十年了,凌霄过的很幸福,也很知足只是年迈的父母,你还是要送到允继大哥那里,在老家我确实放心不下。”凌霄想起分分合合的过往,心中甜蜜与苦涩并织,那滋味别人如何体味得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原本是想接过来颐养天年,不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能是劳烦大哥了。” 二十年了,他们彼此对对方的一言一行都有着相同的默契,如今这灾难确实已经降临,他们只能将灾难独自承担起,那些无辜的人们,就不要背负应该是降临到他们身上的灾难了。 范允承让范福准备遣散家中奴仆的银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为官二十年,积蓄真的是少的可怜。凌霄拿出了张元知大人当初给自己的陪嫁,总算是能打发十几口人。只是跟随了自己有二十多年的范福和杏儿,打死也不离开自己,范允承叹息不已,只能是让他们留了下来。 临行前两天,仆人们临走之时,有哭的有笑的,也有打死也不愿意离开的,最终还是流泪离开了范府。 凌霄看到一大早就悄悄躲在一旁的小涅,看到众多奴仆离去的场景,她的双眼里满是惊恐。凌霄数次想叫她出来,皆因为内心不忍而没有去做。 已经午后,范允承夫妇站在大厅前,望着渐渐远去的众人,虽然难掩心中的不舍,但一想到灾难远离了他们,内心中不觉有了一种释然。 “小涅!”范允承没有回头,只是叫了她一声:“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小涅站在那里,没有吭声,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对,看这样子她也会被范氏夫妇劝离,只是她的内心不知为何总是感觉难以掩饰的难过,在这个家里,她只呆了不足两个月,范家始终是平静安详的家风,她呆在家中的时候,每日里就如同呆在和沐的春风里,暖暖的很开心。若是真的离开了范家,这种感觉还会再有吗?范钧和范羽哥俩站在父母身后,望着一直不出声地小涅,不敢开口说话。 “小涅过来,到老爷这儿来。”凌霄柔声地唤道。 “老爷c夫人。”小涅突地奔到他们一家人面前跪倒在地,“求老爷夫人不要赶我走。” “小涅,我们一家此次进京,是福是祸还是未知,你又何苦跟着我们?”范允承接过凌霄手里准备好的包袱,递到小涅的面前;“我们相识时日不多,全家都是喜欢你,原想让夫人给你找个好人家” “我哪儿也不去,老爷,我真的哪儿也不去。不要让我走,求求老爷夫人,小涅不走。”小涅双眼含泪,语音哽咽。 “跟着我们,只有受苦,你若是能找到一户好人家,我们大家也就心安了。”凌霄心有不忍。 “小涅无父无母,自到了张家,老大人视我如己出,我原本以为自己此生便会永远留在张家了现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我什么也帮不了他们。范少爷将我救了回来,我大难不死,已是万幸,而且老爷夫人又如此疼爱我,我怎么会离开范家?小涅愿在范家为奴为仆,报答您们。” “此去一路凶险,你一个女孩子”范允承心中也确实不愿意让她离开,这柔弱的女孩子,一个人举目无亲,要去投靠谁?又能投靠谁?真若让她离开,会不会是害了她?范允承心中已经开始动摇起来,要不要开口答应她留下来?他微微转头看了看凌霄,那凌霄脸若寒霜,没有丝毫的喜怒之色,但在范允承看来,此时的凌霄只怕自己开口了,也断不会答应下来。 “不!不!小涅不走,死也不走。”小涅放声大哭起来。 “娘就留下她吧。”范钧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场景,小涅是个爱笑的女孩儿,范钧一直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笑起来嘴角边浅浅的酒窝。在这个家里,此时能看到她的笑容,也算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了,若她真的离开了,只怕这个家里再难有女孩儿的笑声了,想到此处,他一时忍不住开口求道。 “娘什么时候要你开口求情了?”凌霄冷冷地道。 听到娘亲这么说话,范钧垂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他太了解自己的娘亲了,一旦她打定了主意,要她回心转意,那就要拿出能说服她的理由,否则说什么都无用。 身旁的范羽已是双眼含泪,他看到小涅不停的磕头,额头已满是鲜血。范允承微闭着双眼,他此刻真想答应这孩子,让她留下来,只是这话要夫人开口说才行。他与凌霄成婚以后,便知妻子是一个主意很大的人,如现在和她硬来,只怕这闷气要生很久,近日接连发生让他意料不到的事情,凌霄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他既心疼妻子,又不忍让眼前这个孩子受罪,如今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涅此时抬起流血的额头,哀戚的双眸望着范家全家人,全家人在她面前,都沉默着不说话,她额头的鲜血已经滴到了面前的地上,她看到此时的范羽,泪珠儿一直在他的眼中,他在强忍着不哭出声来,而一直拉着他的手的范钧,已经低垂着头,不忍再去看她,她一咬牙突然站起身来,一头撞向厅前的石柱。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被逼入京 第三节 承诺 『书云阁www.92215.net 】 凌霄身子微微晃了晃,范钧伸手扶稳了母亲。那救人之人自然是燕飞。 燕飞此时已是脸色铁青,他轻轻地将小涅放下,几步踏到范允承夫妇跟前:“这孩子已经拿自己的性命相求了,为何还要逼她离开?” “燕弟”范允承双眼含泪,“此去京城,吉凶未知历经张府惨案之后,为兄已是怕了。” “大哥怕了?是否连小弟也要离开?”燕飞厉声追问。 “不要!我不要叔叔走。”范羽听到此处,一头扑到燕飞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他自小在燕飞怀中长大,这种不是父子之情却远胜于父子的感情,让范羽再也无法掩藏下去了,他稚嫩的脸上满是伤心与难过,此时他最怕的便是失去这位自小伴他长大,陪他玩耍教他武功,一天都没有离开过的叔叔。他用手死死的抓住燕飞的衣襟,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哭的哭闹的闹,范允承也是再也忍耐不住了,转头求道:“夫人,就让他们留下来吧。” 凌霄沉默良久,此时小儿子这么一闹,她原本刚硬的心肠也软了下来,毕竟这个小儿子一天母乳也没吃过,自生下来那日燕飞便抱了过去,一点一点喂大,一个大男人,给那个小小的婴儿换尿布,哄他入睡,她与杏儿对待孩子都没有他这么有耐心,如今燕飞喝问他们夫妇二人,看这情势他的真的气不过了。想到此处,她硬生生咽下了要流出的眼泪,缓缓走到燕飞的面前,她的脸色在此时显得格外的苍白,望着她慢慢的走近自己,燕飞原本握紧的拳头慢慢的松开了,眼前的女子总是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让他不得不放下身段。 “燕弟如范家大难临头,你会怎么做?”凌霄轻声地问道。 “燕飞定会保范家全家平安!” “如果要范家全家性命之人,位高权重,手握生杀大权,你将如何保我们全家平安?”凌霄接着问了一句。 燕飞一时语噎,凌霄此话不错,若真的是如此情景,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保全?他二十年来一直跟随在他们夫妻身边,凌霄的聪慧他自然深知,只是她始终将身上耀眼的光芒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这种锋芒他只是偶尔,通过她处理事情的时候,在她身上一闪而过的瞬间捕捉到而已。如今他们夫妇二人今日如此行事,只怕这位嫂夫人早已拿定了主意,若真是如此,那他燕飞此时说上一句可保他们全家平安,只怕是无人能相信。 “燕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如你和小涅执意要留下来,只怕会和我们一样,难保性命。即便是这样你们也要留下来吗?”凌霄如何不知燕飞此时的想法,他确实身负绝世功夫,若杀手打杀上门他大可以从容应对,但是燕飞不知道的是,不是所有的招数都是迎面而来,那些暗地里使出来的招数,是他一个人抵挡不住的。 燕飞扬一扬剑眉,眼中射出一股杀气:“我燕飞自重生那日起,就已经是范家的人了,死又如何?” “好!燕弟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凌霄先谢过你。”凌霄冲燕飞跪了下来,燕飞急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嫂嫂您这是折杀我了。” “燕弟听我把话说完,今日是我范家全家在这里,我要你对我起誓,定要保我全家平安。”凌霄郑重的说道。 “我燕飞在此立誓:如范家遭遇不幸,我燕飞肝脑涂地,也要保范家上下老小一家平安。”燕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信你!”凌霄沉默半晌,缓缓的说出了三个字。 她转身走向后院,没有再说一句话。 燕飞将怀里的范羽抱起来,放到了范钧的怀里,快步往凌霄远去的方向奔去。他快要追上凌霄的时候,突然停止了脚步,那转过身远去的背影,此时是如此的无助,燕飞意识到今天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大了,如今发生在范家的事情决非偶然,若果真如此,以他一介武夫的力量,是根本保护不了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他默默的站立在那里,看着她孤独的身影越走越远,他的心突然如针扎了一般疼痛起来。 “哥哥,娘亲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范羽听不懂娘说的话,问范钧道。 范钧脸上更多的是凝重之色,他看了看父亲。范允承知道此时离开的妻子,内心定如刀割般的痛,他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头:“你娘亲不会让你燕叔和小涅姐姐离开的。” 范钧走到小涅的面前,小涅的额头上全是血,他拉起小涅的手说道:“来吧,我给你看看伤势如何?” 小涅顺从的随着他来到了房间之内,范钧拿出金创药,帮她清理伤口,然后用干净的棉布包扎好。小涅一直微闭着眼睛不去看他,那范钧在替她包扎伤口之时,没有说一个字,可是他轻柔的动作,让小涅的心中暖暖的。 范钧替她处理好伤口,见她依旧坐在那里流泪不止,此时他的心中也是极其复杂,一想到未知的将来,他赞同母亲的做法,让她离开,可是一旦离开后,她一个女孩子家,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如何生存? “小涅”他这口开的有些艰难,可是这心头的疑惑若是不开口问他,却是无法放下。 小涅抬起泪眼望着他,范钧英俊的脸上微微一红:“我们范家是真的大祸临头了,你莫要怪我娘亲,她这么做是为你好你,不能怪她的。” “我不会怪夫人的,她对我很好你们都对我很好。”小涅轻声说道。 “我范钧还是有一事不明:你为何不愿离开范家?”范钧又问了一遍。 小涅怔怔的望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是啊,自己为何不愿意离开范家,这问题她从未认真想过,如今这范钧如此严肃的提了出来,如何回答?如何应对? “很难回答吗?”范钧见她沉默不语,心中有些不忍,便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公子真想听小涅的肺腑之言吗?”小涅也站了起来,她望着眼前的范钧,此时这位名门贵公子逼着她不得不说真心话了:“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信吗?” 范钧一怔:“你说的话,我从来没有不信过。” “你们范家,是我小涅呆过的最温暖的地方。”小涅声音里带着一丝凄婉,“我说的这个理由,你会信吗?” “我,信你!”范钧过了良久才慢慢回答她。 “谢谢!”小涅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范钧。 她快步往前走着,一直走到后院无人之地,才放声大哭起来,那范钧的神情与他的母亲是如此的相似,那夫人回答燕飞的话语与神情,和范钧刚刚流露出的神情简直是一模一样。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委屈,不是因为刚刚范钧的逼问,而是因为自己刚刚的那句话,她活到现在,确实是真的感觉到了温暖,她为自己以前的生活而感到委屈,她此时只想让世间万物都停止下来,让她永远封存在其中,再也不要有任何的变化。 京城六王爷的外宅里面,那位蕙夫人正等着六王爷萧宏自宫中赶回来。此时夜已经深了,那萧宏一直没有回来的意思,蕙夫人略微沉思了一下,点手叫过来站在旁边的侍女:“青莹,去问一下跟随王爷的吕将军,王爷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是,夫人!” “蕙夫人真是好细心,好关怀啊,这王爷去了哪里,用得着你这么关心吗?”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冷冰冰的声音。 蕙夫人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急忙迎出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蕙夫人见到此人急忙跪倒迎接:“公主殿下,小女失礼了。” “哼。”萧玉姚看也没看她,便抬脚进了蕙夫人的房间,她四处看了看,蕙夫人的房间布置的极为精致,每一件饰物都是精工细作,处处彰显出一位贵夫人的高贵品质。看到她屋中的摆设,这位皇上最宠爱的永兴公主心中泛起一股醋意,这位外室在六王爷萧宏的眼中,地位相当的高啊,这风头怕是盖过了自己这位南梁长公主。 “看你这屋中的宝贝,我叔父可是真的喜欢你呀。”萧玉姚喜怒不形于色的说道。 “长公主,小女从来不敢与公主相比,六王爷日理万机,小女子经常顺手帮助王爷打理一些事情,王爷对小女的表现还算满意而已。”蕙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哼!何止是满意而已,简直是件件事情都做到他心眼里去了。”萧玉姚不屑的说道。 蕙夫人不敢再言语,只是小心地陪在她的身边,此时的萧玉姚有些焦躁,自己的这位皇叔本来是答应了自己,夜晚偷偷过去,可是一直等了这么久也不见过来,她早就听说王爷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外室,醋意大发之下赶了过来,本想抓住个现形,谁料这位让她神魂颠倒的皇叔,居然也不在这位美丽的蕙夫人房中,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蕙夫人冰雪聪明,在永兴公主迈入大门的那一瞬间,她便知晓了王爷与长公主之间的秘密,她对于这件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好机遇真的是狂喜万分,她已经苦等了二十年,如今终于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公主殿下,小女这里有块极好的玉玦,不知公主殿下喜不喜欢?”蕙夫人慢慢的声音问道。 “玉玦?”萧玉姚眉毛一挑,她一直喜好收藏美玉,却不知眼前的这位蕙夫人也有同样的喜好。 “公主殿下稍等片刻。”蕙夫人转身走到里屋,自妆奁之中拿出一个香檀木盒,走出来递到了萧玉姚的面前。 那萧玉姚将木盒拿到手里,轻轻打开,一块温润晶莹的白玉躺在盒中,那美玉在烛光下发出柔和的光芒,看过诸多美玉的萧玉姚不禁眼前一亮,这块美玉似乎和她有缘,自她看到的第一眼,便格外的喜欢它。 那蕙夫人在旁边看到长公主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自然明白这块玉已经入了公主的法眼,那自己的计划便可以顺利往前进行了。 “此玉是一位异人赠与小女,不知为何在我手里,便没有如此美丽,到得公主殿下的手中,却似乎活了一般。”蕙夫人轻声笑道。 “唉怪不得我那皇叔如此宠爱你,你这张嘴呀,是太会说话了。” “小女就当是公主夸奖于我了,那小女先谢过公主殿下。如今这天色已晚公主,若是回去晚了,只怕小女吃罪不起。”蕙夫人婉转的下了逐客令。 “也罢,只是我父皇的寿诞之日是越来越近了,现在算来已不足三月,皇叔掌管着光禄寺,如今这光禄寺正卿年事已高,手下的几个少卿又办事不力,不知王爷这几日是否是因为此事在操劳?” “公主所言极是,那王爷必定是因为此事每日里操心着呢,殿下今晚且先回去,若王爷赶回来,我会让王爷先到您那里去一趟,好商量此事。”那蕙夫人二十年来混迹官场,这等托辞如何不知,便送了公主一个顺水人情。 那永兴公主脸现红晕,似那桃花盛开一般,蕙夫人望着她凤眼含春的样子,心中嘿然冷笑。这永兴公主与她那叔父的苟且之事,能瞒得了别人,怎么能瞒得住耳目众多的蕙夫人?这蕙夫人自然早就知晓他们叔侄二人之事,只是这种事情,这当事人闹得越大,对她来说便越有利,他们二人想尽办法要在一起,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到那时,他们二人犯的可就不是之罪,而是欺君犯上之罪了。蕙夫人想到此处,那邪恶的目光不自觉的望向了萧玉姚。 待那永兴长公主离开后,她轻轻敲了敲桌案,那桌案下面钻出一个人来,此人正是宇文都。宇文都刚刚正与蕙夫人商量事情,想不到这萧玉姚一头闯了进来,他只得暂时钻入桌案下躲避。 “你外出这几趟,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蕙夫人冷冷的问道。 “回夫人的话,那竟陵王萧子良几年前因病去世后,他的儿子一直笃信佛事,已经很久不与朝中诸官员往来了,他那里不必再派人看守,谢眺也已经是年事已高,于朝中之事不闻不问,他身边的人也可以撤回。”宇文都一一汇报于蕙夫人。 “萧子良生前与皇上可是交情甚厚,他们同是竟陵八友,他的势力不可不防。”蕙夫人突然想起一事,“你派何人前往竟陵王处卧底?” “回夫人,竟陵王身边的那人是我最为信任的徒弟。”宇文都急忙回答。 “噢?你还有一位高徒在竟陵王身边吗?”蕙夫人认识他二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他最信任的徒弟。 “我生平最得意的弟子便是如今驻守梁城的大将军何征,一直以来我都是派他与竟陵王萧子良往来,他们可以说关系甚好。” 蕙夫人手中的茶盏突然掉落于地,宇文都没有抬头,他也无需抬头便可以猜想得到此时蕙夫人脸上的神情。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被逼入京 第四节 困斗 『书云阁www.92215.net 』,。 蕙夫人半晌没有开口说话,宇文都慢慢抬起头来,看到此时的蕙夫人脸上全无血色,双目无神的凝视着他。她一直都知道宇文都心狠手辣,为人残忍之极,只是想不到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自己身边,表面上是为自己所用,其实一直是利用自己,为的是以后好好控制何征,那何征兵权在握,若那六王爷萧宏或者眼前这位宇文都起兵谋反,这何征便是他们手中的一把利器。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想不到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远胜于她这颗恶毒的女人心。 “你留我到今天,就是为了控制何征?”蕙夫人终于开口讲话了。 宇文都阴冷了笑了笑:“夫人还是这么冰雪聪明,只是我那徒弟何征,这二十年来离我太远了,若没有什么把柄在我手中,如何能将他掌控在我的手心里?” 蕙夫人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哂笑:“你以为你手中有了我,便可以掌控他吗?他能如此的对待我,心肠定是比你更为狠毒,你如何掌控得了他?” “夫人,我掌控不了他,但是你可以呀你是什么人,你是王爷的外室,你是这京城之内咳嗽一声人的心肝都打颤的人啊,他常年在外征战,是不了解你的情况,但他若是知道你现在人在京城,这念旧情之事可是我那高徒的强项啊。”宇文都颇有些得意的讲道:“想当年他初道之时,根本没遇到对手,以至于在与古逸山相遇之时,败于那红痣少女之手,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他依旧是多方打听那红痣少女的下落,夫人您想想,他与你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以他的性格,他如何能忘得了你?” “住口,你这无耻小人!”蕙夫人突然站起身来,怒声喝道。 “我这无耻小人已经做了几十年了,夫人,你骂也罢,你打也罢,我这小人说的可都是事实,如今这皇上对他也是器重有加,这王爷也是离不开他,而我这师父在他眼里,是越来越轻了,如今我别无他法,只有抓牢夫人,才能让我那宝贝徒弟想起我这授业恩师啊。” “你究竟要我做什么?”蕙夫人双眼似乎能喷出怒火一般的望着他。 “夫人您有些心急了,该你知道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宇文都慢悠悠的讲道,“只是今日,夫人只需按我说的做,在王爷面前半点口风都不要露出来,我宇文都便万分的感谢了。” “宇文都,你可千万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蕙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夫人若想抓住我的把柄,我看还是等来世罢。哈哈哈哈” 在宇文都的狂笑声中,蕙夫人全身无力的瘫坐在椅中,这恶人重又提起了何征,让她那颗布满仇恨的心中,又多加了一重憎恨,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须要进行反击,才能打败眼前的这些恶魔。 北魏平城御史崔亮的府中,崔亮换上一身华服,正满心欢喜的往后宅之内而去,这前院他是刚刚安抚过醋意大发的夫人,这才急匆匆的赶往那美人化生的住处。 那大行台邢峦将化生悄悄的送往自己的府中,不想被夫人撞了个正着,那夫人自是呼天抢地,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只是崔亮此时淫心已起,自然不会给夫人好脸色看。自孝文帝提倡汉族文化以来,这北魏鲜卑一族,已经逐渐被汉化,像他这样的文官是朝廷之中说话的份量是越来越足,那宣武帝更是个面糊子耳朵,听这边说便这边有理,听那边说便那边有理,到得他那里,他则是全无主意。而自己谋得这个御史上尉的官职,在宣武帝元恪面前更是想弹劾谁就弹劾谁,那宣武帝不问青红皂白,就按自己所上奏的方法去法办,久而久之,这朝廷之中的大臣们,大多不愿意在宣武帝面前说实话,也不敢说实话,任凭他这样的人将朝廷上下搅得是乌烟瘴气,朝廷中的官员们是敢怒不敢言,平城中的百姓们则在背地里大骂特骂,恨不能将他乱马踏死。只不过这些事情他崔亮是顾不得了,他现在只想着马上得到那个千娇百媚的化生。 他到得化生的房门外,看到两名家丁守在那里,那家丁见他过来,急忙躬身行礼。 崔亮轻声咳嗽了一声,低声问道:“她在里面如何?” “回老爷,她刚刚哭过,现在好像不再哭了。”那家丁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哭?哼,能在我崔老爷的身边侍候我,那是她的福份,以后要是哭,就给我打。”崔亮气哼哼的说道。 “老爷,这我们可不敢,那小女子的脸嫩得都能掐出水儿,我们要真是打了,那老爷不得抽死我们”那家丁可是太了解崔亮了,谁敢打他的女人,他翻脸比翻书还快,这样的主子,还是离得远远的,万万不能得罪的。 “小滑头,居然这种口气和我说话。都在外面给我守着,一步不许离开。”崔亮推门走了进去。 那两名家丁见他进去后插上了房门,便急忙把耳朵贴到了门上,一副小人听墙根的嘴脸。 崔亮看到那化生一身素装,脸上挂着泪痕,满眼惊恐的望着越走越近的崔亮。 “哎哟看看你这张小脸,真是太讨人喜欢了,真是想不到这邢峦在府中,还藏着这么一朵美丽的鲜花美人,那邢峦留你在府中这么久,就没想过收了你吗?” 化生看到崔亮一脸无耻的模样,心中厌恶之极,当初答应了邢峦大人来崔亮府上,她原本以为崔亮会欣赏自己的才貌,和那邢峦一样,让自己安安静静的在府中弹琴c吟诗,做个艺人。只是没想到进府中没有两天,他便要霸占自己。一想到要受到这种肮脏龌龊之人的侮辱,她是真的不想活了,与其活着受人凌辱,不如自己死了算了。 想到死的时候,她的内心颤抖起来,远离汉中的家来到这苦寒之地,已是痛苦不堪,如今若死在这里,就永远回不到自己的家乡了,她想到此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崔亮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顺手摸了摸她嫩滑的脸颊:“瞧瞧这可怜人的小模样,快些过来,让我来疼疼你”那崔亮趁机便要将她搂在怀里。 他伸出的手臂突然在空中停住不动了,一件冰凉的物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轻轻低下头去,看到那化生的手里,握着一把剪刀,那剪刀锋利的刀尖正对着自己的咽喉,他吓了一跳,想不到这柔弱的女子,居然会随身带着一把剪刀防身。 过了一会儿,他会镇定下来,他也是纵横沙场,几经征战过来的人,这点意外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弱女子手上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只要自己握住她那瘦弱的手脖子轻轻一捏,这剪刀便会转到自己手中。一想到这里,他已不再害怕,而是大着胆子去抓化生的手脖,此时的化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大力,她用双手握住那把剪刀,用力划向崔亮的颈项,那崔亮往后一仰脖子,原本以为可以躲过去她这一划,不成想这化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刀尖还是划破了崔亮的颈项,崔亮的脖颈之上登时冒出了鲜血,崔亮大叫一声,急忙转身就跑,那化生本想追上前去再扎他一剪,只是刚刚用力太多,已是全身发抖,根本迈不动脚步。 那崔亮趁此机会急忙拉开门跑出去,门外听房的两位家丁没有防备,一齐跌倒,正好把这位崔亮大人压到了身子底下,待他们两个爬起来时,那崔亮被压得直翻白眼,加上脖子上的伤口不停的流血,把那两个家丁吓坏了,他们急忙把崔亮扶了起来:“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全身是血。” “快去找大夫,快去!”崔亮用手捂着脖子,回头恶狠狠的望着化生:“把她手里的剪刀拿过来。” 一个家丁冲过去,将剪刀从化生手里抢了过来,化生想要反抗,被他一脚踢开。 “把她关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准去。不听话就不给她吃的,饿死她!” “是,老爷!”那两个家丁把门反锁起来,急忙扶着崔亮去看大夫去了。 化生坐在地上,身上被那家丁踢中的地方还在疼痛,只是她心中的疼痛比身体上的伤痛更加严重,她想起刚刚崔亮淫荡的神情,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她自汉中的家里被邢峦带到了这北方苦寒之地,初来之时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原本以为邢峦会将自己官卖,不想那邢大人看到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心不实在不万般的不忍,便偷偷将她留在了府中。她那时过了一段以泪洗面的日子,但是邢府中人对她有礼有节,让她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生活下去,在邢府这样生活着,哪怕没有人嫁,哪怕老死在邢府,对她来说都是最好不过的结果,可是如今,那邢峦因得罪不起这位御史崔亮,让她一个弱女子重新回到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境地。 此时心中恨邢峦吗?她恨不起来,如今这魏国,那皇帝不像皇帝,整日里纵情声色,任由奸臣当道,祸害忠良,连那位堂堂的魏国大行台,也居然屈从于一个小小的御史上尉,任由他在皇上面前抵毁自己,作威作福,颠倒是非黑白,若不是那恶贼崔亮,加害邢大人,自己怎么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此时的她,恨的是崔亮,恨那个要夺去自己贞操的恶人,她有些悔恨没有跟着邢府中的护院学习一些拳脚功夫,如今自己那把可以防身的剪刀,也被崔府中的恶奴们拿走了,接下去要怎么办才能逃离这崔府?她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整整一天她不吃不喝,她只想死,让自己快些死去。到得第二天,给她送饭的老仆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趁着家丁去吃饭的当口,在门外劝她:“姑娘,你这样不吃不喝,不是个办法。” “”化生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我也是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你这样的孩子我也看得多了,你不吃不喝,不正合了他的心意了嘛,你半死不活之时,他想怎么摆布你就怎么摆布你,姑娘,你寻思寻思老夫说的有没有道理。” 化生怔怔和望着他递进来的那碗饭,是啊,若自己真的是饿得不死不活之时,那崔亮来了,她没有一丝反抗之力,更是会被他羞辱至死。 她慢慢的挪动身体,一点一点的爬到那碗饭的前面,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门外的老仆人自门缝中看到她可怜的模样,忍不住也掉下了眼泪:“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会落到如此的地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究竟有没有活路啊” 化生咬牙着努力将饭咽下去,她抹去脸上的泪水,那老仆人说的对,她要拼命的吃饭,让自己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回复,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力气反抗。她必须想个办法逃出去,逃得远远的。 “唉能吃下去饭,你这可怜的人儿就能活,姑娘,以后千万别想着去寻死,要想办法活下去。”那老仆擦了擦眼泪,“有机会就逃回家吧,逃的远远的,找个好人家嫁过去,过些老百姓的日子,倒也挺好。” 化生大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逃出去,更不会去想自己还能嫁人,还能好好过日子,这些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一直梦想着能有一位少年英雄,将自己救出这万恶的牢笼,但那只是自己的梦,她凄凉的内心早已经明白,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救自己出去的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被逼入京 第五节 入京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衍此时正在书房之中来回踱着步子,他的焦虑之情让站立在一旁的萧宏有些不安,自那萧综叛逃至北魏以后,这位皇帝哥哥虽然动怒,但远远不是今日这种表现。 “义阳丢失,连曹景宗将军都大败而回,如今这边疆还有何人能前去守卫?”萧衍望着刚刚自前线数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战报,心中痛悔不已,自己去同泰寺出家不足一年,便只得从寺中还俗出来,来处理这些俗事,他心中自是一百个不情愿,只是他还是大梁的皇帝,遇到此等紧急之事,他还是要回来担此大任。如今南梁的战事是一塌糊涂,如何收拾这残局?派何人去领兵打仗?如今那韦睿卧病在床,曹景宗在前方刚刚兵败,满朝的文武百官,每日上朝便都是一问三不知,无人敢开口表态,他是真是着急上火了。 “皇上,那何征不知皇上可否让他带兵前去伐魏?”萧宏硬着头皮讲道,他此刻若不推荐一名能战之将,只怕他的这位皇帝哥哥又要他上阵督战,前几次他均铩羽而归,那萧衍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这若差事他是再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了。 “何征?他若能带兵前去,那联大可不必担忧了。”萧衍想不到这位六弟打仗无能之及,这出谋划策的功夫,可真是见长了。 “再有月余便是兄长的寿诞之日,到时便可让何征回朝,与他商量出征北伐一事,皇上意下如何?”萧宏看到萧衍脸露喜色,便知此事可成。 “也好,到时你我君臣齐聚,也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萧衍微微叹了口气,“只是想到这北方的战事,总是让人担忧。” “皇上不必担忧,想我大梁,疆土广阔,那鲜卑氏族,乃是骑马打仗之族,到得了我们南方,多数会水土不服,若想在这里生存,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怎么你现在想到的是他们无法在这里生存?哼难道他们真能打到建康不成?”萧衍听到此话,心生不悦。 “臣弟失言,臣弟该死,请皇上恕罪!”萧宏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吓得急忙跪倒在地。 “哼罢了,你也只是想想而已,联不怪你。你执掌光禄寺,这寿诞之事,你还是多操操心罢。”萧衍虽然心生不悦,但看在自家兄弟的份上,他也不能进行惩处,便给了萧宏一个台阶下。 “多谢皇上!皇上寿诞之事,我定将全力为之!”萧宏急忙谢恩。 他起身之时,露出了别在腰间的一块玉玦,那玉玦晶莹剔透,光泽温润,萧衍看到后眉毛轻轻扬了一扬,但他忍住了没有说话。 待萧宏离开书房,萧衍喊过来随身的秉笔太监:“替联拟一道圣旨,联钦命韦睿为平北将军,兼雍州刺史。联要彻查雍州张元知灭门惨案。” “是,皇上!”秉笔太监急忙开始草拟。 “慢着,将此圣旨改为密旨,专人送往韦府。”萧衍沉吟了一下,吩咐道。 “皇上,小的遵命!” 出了皇宫,萧宏一路上边走边生闷气,这皇上就是不得了,高高在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而自己怎么就活的这么窝囊,他说什么自己就得听什么?越想心中越气,刚刚到得府中,便听说永兴公主刚刚来过,要他前去商议事情。 这几十年来他在文武百官身边广撒眼线,利用这些文武百官的把柄严格的掌控着他们的言行,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自己可以一举拿下这大梁的江山,归自己所有,他对于自己的这位侄女儿也不例外,只是在长公主身边放置眼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与其让这位长公主发现什么破绽,还不如让自己牢牢的控制住她为妙。 他急忙来到永兴公主的住处,自然知道这位侄女要找他商量的是什么事情。他背着自己的皇帝哥哥与哥哥的这位亲生女儿私通之事,若是传到萧衍的耳朵里,只怕他会将自己五马分尸。故而每次与这位永兴公主私会,他都会小心翼翼,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萧玉姚一见到自己的这位六叔,不禁心花怒放,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就是喜欢这位六叔,每次与他在一起都会有莫名的兴奋,这偷吃的滋味就是与别个不一样,而这位叔父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她虽然有些不喜,但也不妨碍她的好心情。只是今日自己的这位皇叔,又是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进来,她自然感觉有些扫兴。 “今儿这又怎么了?”她可是一点儿委屈都不受。 “今日我在你那皇上父亲面前说错了一句话,他便斥责我”萧宏想到当时他的冷汗都差点儿掉下来,心中便郁闷之极。 “哼!瞧你那点儿出息,我爹爹骂你几句又如何?他是皇上,想拿你怎么样就拿你怎么样。”萧玉姚不屑的讲道。 “是啊,这江山是你爹爹的,但也是我们萧家的。”萧宏阴冷的目光投向萧玉姚。 “你你可是要对我父皇怀有异心?”萧玉姚看到他阴冷的目光,心中一惊。 “有异心怎么样?没有异心又怎么样?”萧宏狞笑着问道。 “你,若有异心,我便去告知父皇,将你碎尸万段。”萧玉姚柳眉倒竖,厉声喝道。 “是吗?你与我已有苟且之事,想把我碎尸万段,你就不怕你会和我一样的下场吗?”萧宏伸手拈了拈腰间萧玉姚送与自己的那块玉玦,冷笑着问道。 “你,你敢?”萧玉姚突然心生恐惧,眼前的这位六皇叔,此时在她眼里是如此的可怕。 “玉姚,别怕,只要你乖乖的听我的话,一切便会平安无事。”萧宏也知道这位永兴公主,是萧衍最为宠爱的女儿,若是她的口风不紧,只怕萧衍知道自己的野心,便会将自己除掉,此时只能是慢慢将萧玉姚拉到自己这边,最为安全。 “我,不许你觊觎我父皇的皇位!”萧玉姚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怎么会呢?如今你我在一起,不是很快活吗?玉姚,我们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让我来安慰安慰你罢。”萧宏一脸的淫邪之色,将萧玉姚抱到了床榻之上。 此时的萧玉姚才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之中,无法挣脱出来,而那口陷阱,正是自己亲手所挖 范允宗在府中如坐针毡,自接到堂弟一家启程的书信,已经过去了月余,依旧不见人到京城。雍州出事以来,他日夜揣摩皇上的圣意,只是武帝萧衍始终没有明确的态度,整日里翻弄他手头的那几本佛经。自武帝崇尚佛教以来,整日研究佛理,粗茶淡饭,对朝中之事远没有立业之初那么重视。范允宗对他这位皇上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边境侯景蠢蠢欲动,二皇子萧综自叛逃之后,更是伙同反梁势力,时不时闹出些乱子,边境不得安宁,近日义阳大败,皇上龙颜大怒,满朝文武都是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合适,自己的小命不保。武帝眼皮底下便有一个大大的心腹之患,可是武帝却不闻不问,任由他胡作非为,此人手眼遮天,全不把这些文武百官放在眼里,别说一个范允承做的不合适,就是十个范允承这样的官员,在他眼里,也是想杀便杀,想罢官便罢官,无人可以阻止。范允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武帝对此人信赖有加,任谁说也听不进去。 “老爷,范大人一家已经到侧门了。”管家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怎么去了侧门,大门不是有人在那里吗?”范允宗皱眉道。 “大人不愿意太过张扬,执意从侧门入内。” “唉!”范允宗只得迎出门去。 “兄长近来可好?”范允承携全家施礼。 “好!好!都快起来吧,一路舟车劳顿,快些进里面好好休息休息。”范允宗急忙将他们扶起身来。 “弟妹,你和孩子们也累了,先去后堂吃点东西,歇息歇息,我和允承有几句话要讲。”范允宗对凌霄讲道。 “如此就多谢大哥了,我带着孩子们先去后堂了。”凌霄自然明白这范允宗是何用意,如今范允承之事牵扯的可是整个范氏家族,若是处理不好,这范家面临的可是灭门之祸。 待凌霄与孩子们离开,范允宗屏退左右,悄声地对范允承讲了一番话。范允承听完堂兄的话,半晌不语。范允宗更是在书房里来回走动,内心是极度的不安。皇上派久病初愈的平北将军韦睿兼任雍州刺史,如此说来那张元知灭门一案,只能交由韦睿去查办,想到韦睿一生刚直不阿,范允宗倒也没怎么担心,他最担心的是他这堂弟担任的官职,他也是想不到皇帝会让范允承去做什么光禄寺少卿。这官职一做,和皇家靠的是近了,但是所担的风险也是更大,关系到皇帝及皇宫的衣食住行,不论哪里稍有差池,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大哥,这官c可否不去做?”范允承这口开的有些艰难。 “唉,若想辞官归隐,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啊。皇帝现在将雍州的案子交与他人去办,不见得就是放开你了。”范允宗不住的叹气,“我一直想不通,究竟是谁如此残忍,会将张大人全家灭门。” “小弟也是一直想不通,这几个月来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范允承百思不得其解,苦于自己已经不能处理此事,想来便愈发的郁闷。 “此事暂且放一放吧,这几日贺琛每日都来府上打听你的消息,此时他的官轿只怕已经到府门了。你才到京城,和旧日好友聚聚吧。此处原本就是家父替你置办的宅院,放心住着就是,我的府第和这只有一街之隔,有事可遣仆人前往知会一声。”范允宗望着范允承憔悴的脸庞,颇有些心疼,他这个堂弟对案情一向是断案如神,有如神助,而对于官场上的事情却反而呆傻迂腐,怎么也圆滑不起来。自从父亲过世以后,皇上对范家远不如以前那么亲近了,只是自己多年来在京城做官,皇上也没把自己当作外人,张元知一家灭门惨案牵扯太多的事情,让他一时也不知所措。 “大哥,如今我刚刚来到京城,那些故人,还是不见为好!”范允承闷闷的答道。 “唉允承啊,你这性子可是要改上一改了,如今你是到了京城,这京城之中可不比侨州c雍州,这京官多,这关系就复杂,今天他拉你入伙,明天又会有别人拉你入伙,你在这伙里,那一伙便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换了另一伙,那原来那伙人又拿你当仇人,想想这些事情,你不改改你那执拗的性子,行吗?”范允宗自然知道这堂弟的性格脾气,如今若还像以前那样处理事情,以后这吃亏的事情只怕还是会有。 “大哥,干嘛非要入伙?我一个人好好做事情不就可以了吗?”范允承实在是不理解哥哥的想法。 “这京城之中的官,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若真是如你所说,这世风就不会这么日下了。”范允宗自然知道这一句话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 “大哥,小弟知道了,我知道大哥是为我好才提醒我,在这里多谢了。”范允承何尝不知道大哥说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好,刚刚离开雍州来到京城,自己便如一个盲人,根本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如何迈步,若是没有明白人指点,只怕是寸步难行。 “知道就好啊,你和弟妹都累了,早些休息吧,过几日事情多了,你便会知道为兄此话中的道理了。” “是,大哥!”范允承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主意,初来乍到,只有听从堂兄的安排,好好安顿家人为好。 府门之内,范钧正追着四处乱跑的范羽,想让他停下来,此时全家人只有这个孩子,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身边会有什么危险。 范允承望着一直站在院中沉默不语的妻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到她严峻的神情了,他暗暗叹了口气,如今他想退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日后会有何事发生,他只能被动的接受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阴云密布 第一节 元湘 『书云阁www.92215.net 』,。 魏国的都城内,那御史崔亮自得到美女化生之后,便出尽了水磨功夫,想要得到这位美女,可是这位化生人虽然生得柔弱,骨子里却是个贞烈女子,进崔府的头一晚便将崔亮的脖子,用剪刀划破了一道大口子,当时崔亮吓得是冷汗直冒,这几日伤势见好,他那淫心又起,来到关押化生的房间,命把守房门的家丁打开房门,今日他是铁定了心,定要强行要了这女子。 他打开房门之时,看到那化生将床单被褥全部拆开,将那些物事拧结成绳,正要从窗户之中顺绳而下逃离,他心中又惊又气,想不到这女子如此大胆,敢逃离自己的掌控,如此冥顽不灵之人,得不到也不能放她跑了,想到此处,他快走几步扑了上去,想要将那化生拦下来。 化生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推门进来,她身后背着邢峦赠与她的那把古琴,瘦弱双臂紧紧的抱着那绳索,唯恐一个不小心自己松手掉落到楼下。她往后退之时,绑在床脚的绳索差点儿将她绊倒,她顾不得脚底下那一大堆的绳索,先拿起桌上的茶壶摔向崔亮,崔亮看到那茶壶直奔自己而来,急忙躲闪,他也想不到这化生危急时刻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茶壶扔的又是奇准,他不躲还倒罢了,这一躲茶壶正好砸在他的脸上,这鼻子登时便流出了血,自己也感觉头晕眼花,站立不住的倒在地了。 那化生看他倒地,房门外的家丁又冲了进来,便急忙将绳索扔到窗外,顺着往下爬去。那崔亮自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的叫道:“快去把她给我抓回来,这小死丫头,我非弄死她不可。” 他顾不得一脸的鼻血,扑到窗前去拉那绳索,那化生看到他扑过来,急忙往下滑,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力气,想要逃离这个恶人的想法这些时日一直在她脑中转动着,今日她是攒足了力气,一定要逃出去。 她快到地面的时候松开了手,双脚着地的时候她的脚还是崴了一下,她顾不得脚脖的疼痛,拼命的往前跑,那崔亮与两个家丁在后面拼命的追赶,化生一个弱女子根本跑不快,她不要命了一般的往前跑着,前面有几匹高头大马,她从马匹中间穿过,一瘸一拐的跑着,那崔亮以后面累得大口喘气,他随手从路边拿起一块石头,往正在逃跑的化生身上砸去,化生正巧回头看见,惊慌之下她脚下一软,扑倒在地。崔亮手中的那块石头,不偏不倚砸到了前面那骑马之人的头上,那骑马之人痛得大叫一声,那石头刚巧砸到他的发髻之上,若不是那发髻,只怕这一下那人也就没命了。 崔亮顾不上看马上那人是死是活,他只看到化生跌倒在地,正好可以将她捉拿回去。他跑到化生的面前,劈头打了她几巴掌:“叫你跑,我叫你跑,今天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我崔亮今日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不好生伺候我,我便天天折磨你,折磨你死为止。” 化生哪里受得了他的毒打,娇嫩的脸上登时红肿起来,嘴角也流出了鲜血。那随后赶来的两个家丁更是狗仗人势,将那化生双臂反剪起来,让崔亮继续打她。 崔亮一见家人如此配合他,更加来劲了,他抡圆了胳膊便要继续毒打化生,就在他的拳头马上就要落在化生身上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横里伸了过来,将他的拳头截住。 崔亮瞪圆了眼睛回头一看,原来正是骑马好好的在路上行走的那位公子,那公子面如冠玉,长眉入鬓,头发微黄,双瞳微蓝,一看便是一位鲜卑族人,看他那身打扮,也是一位富家子弟,此时这位贵公子一把将崔亮推开,一只手还不停的摸着后脑勺。 “刚才,是你扔的石头吗?”他的声音清脆,嘴角浮起一丝傲慢的神色。 “不不错,是我扔的,那我想打的是她,你只不过是倒霉,正巧赶上了。”崔亮冷笑着说道,“没看到我在教训她吗?你给我滚开!” “你打了我,还叫我滚开?我这么好欺负吗?”那公子哥皱着眉头问他。 “哼,得罪我崔亮之人,都得死。”崔亮狂傲的叫道。 “你叫崔亮?我记住了,就是说我得罪你我就得死,她得罪你她也得死?”那公子哥指着化生问他。 “你嘛,我一刀就杀了,她嘛,我可要先奸后杀!”那崔亮一脸的淫笑,他得意的晃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化生,便是他的猎物一般。 他面前的那位公子哥脸色一沉:“我最见不得的便是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欺负女孩儿家。”他转头望了望站在身侧摇摇欲倒的化生,待看到她身后背着的古琴之时,他微微怔了一怔,不禁多看了几眼化生,那化生鬓发散乱,鞋也跑掉了一只,却紧紧的勒住背琴的带子不松手。那公子伸出手去,将她一把带到了自己的身后,用身体挡住了她。 “嗬!看不出来,还真有不怕死的来替她打抱不平。你是真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崔亮挥着拳头打向那公子哥,那公子一闪身,崔亮扑了个空,待得他回过身来,那公子哥脚底下使了个绊子,崔亮下盘站立不住,一头栽倒在地,那刚刚不流血的鼻子里,鲜血又冒了出来。他费力的爬起来,捂着鼻子,指挥两个家丁:“给我使劲的打,打死他。敢来惹我崔爷,这小子是真的不想活了。”这时他府中的家丁又过来五六个人,将那公子哥围了起来。 那公子哥转过身来,低声对身后的化生说说:“跟紧我,别靠近他们。” 化生此时已经顾不得别的了,她只能伸手揽住那公子的腰,此前她已经心怀绝望,感觉自己此生已经跌入了无底的深渊,再也不会有任何希望了,只不到这位公子挺身而出,她如同沙漠中饥渴已久的人,遇到了甘泉一般,即便他不出言,自己也会将他死死的抱住,再也不会松开的。 那公子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手中只有一根马鞭,扑上来的崔府的家丁,神情之中带着一丝轻蔑,崔府的家丁扑上来一个他放倒一个,直到所有的家丁被他全部打倒在地,那些自地上爬起来的家丁,又被他重新打趴在地,后来的几位家丁也学的聪明起来,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那公子轻声笑了笑,轻轻吹了声口哨,那匹他骑来的骏马自远处跑来,停在了他的面前,他将那化生放于马上,自己翻身上马就要离去。 “你!你给我站住,你将我的家人劫走,我要去告你!”崔亮气急败坏的说道。 “告我?你自己不就是御史上尉吗?你身为执法人员,却在这里知法犯法,我还要去皇上那里参你一本呢?”那公子哥听到他的话后哈哈一笑。 “你是谁?我崔亮不把你杀了,我誓不为人!”崔亮咬着牙说道。 “你早已经不是人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畜生。”那公子哥冷冷一笑。 “不怕死就留下姓名,我崔亮总有一天会找你报仇雪恨!”崔亮怪叫道。 “本大爷元湘,中山王府就是我家,你来找我吧,我奉陪到底。”那叫元湘的公子哥朗声回答道。 “中山王元元英?”崔亮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上。那元英与当今的皇上元恪是同宗同族,祖上原姓拓跋,后改为元姓,这元姓乃是魏朝第一大姓,是正宗的皇亲国戚,连当今的皇上宣武帝,对这位元英大哥也是敬爱有加,凡事都礼让三分,如今他招惹了元英家中之人,只怕这以后在皇上面前,有理也说不清了呀。想到此处,他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那块石头怎么这么巧就打中了他呢如今如何是好?这元英近年来连年南伐,取得战果无数,是宣武帝最为依重的镇国将军,如今自己把他府里的人得罪了是小事,就怕这元英日后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可是今日这事不对呀,崔亮突然想起了化生,那元湘将化生带到府中,岂不是这美貌女子,自己拱手送给了他不成?他突然后悔起来,早知如此,他当初还不如不接受那邢峦的贿赂,把化生这位美娇娘接到府中,想不到这化生如今真成了一个祸害。 崔亮可是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以往都是他整别人,今日怎么能让一个毛头小子欺负了自己?他刚放开捂着鼻子的手,那鼻血便又窜了出来,他咬紧牙关,心想我还怕了你这毛头小子,早早晚晚我会跟你算账。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阴云密布 第二节 兄弟相逢 『书云阁www.92215.net 】”元夫人沉下脸来说道。 “不送!这女孩我还真要定了。”元湘柳眉一竖,满脸的杀气,“我还真就不信这邪了,那崔亮还能杀了我不成?” “这平城内外,谁敢动我们家湘儿呢嫂子明白你的想法,只是你留她在府中,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如何对你哥哥交待?” “大嫂不用交待,大哥回来后,我自然会对他讲清楚。”元湘丝毫也不让步。 “我我谁也不管了,只是有一件事你必须做到,自今日起不许踏出府门一步。”元夫人气得叫了起来,“你大哥不回家,你就别想再出去。如今你招惹了这么一个大事非,你大哥回来,先想好如何对他交待吧。” “不出去就不出去,我近日也累了,懒得出去。”那元湘嘟囔着说道。 “你大哥在义阳取得了大捷,不日便会回到京城,他回来之前,你务必要处理好这件事情。若他回来了,有你好受的。”元夫人临走之时,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唉呀,天天就知道说我烦都烦死了。”元湘用手堵住了耳朵,不去听她所讲的话。 “哎!真是个祸害等你大哥回来,好好收拾收拾你。”元夫人伸手打了元湘一巴掌,气得转身离开,留在房中的元湘委屈的撅起嘴巴,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也不敢再出府门了。 贺琛将范允承紧紧的抱在怀里,二十年了,他们总共见了有两次,皆是因公事匆匆见一面,而从未有见面长谈的时机。此番范允承因遭此大变故进京,他也只是略略遗憾,内心之处却有一丝的窃喜:毕竟可以和旧日同窗好友有时间秉烛夜谈了。 “师兄!你可是一直不见老啊。”范允承惊喜的打量着自己的好友。 “哈哈,如此想来,我在京做官可是强过你百倍。”贺琛得意的笑道。 “来,见见我的夫人和两个犬子。”范允承拉着他走向内堂。 贺琛见到清丽脱俗的凌霄,心中一怔,这女子气质高雅,可是远非一般的庸脂俗粉可比。满京城的美女如云,凌霄站立堂中,似深山中的一枝幽兰,有着别样的风韵。 “这位便是弟妹?” “小女见过贺大人。”凌霄站起身来,深施一礼。 “弟妹不可如此。早就听说张绮凤小姐貌美如花,是个大大的美女,今日一见,确实不同凡响。”贺琛急忙回礼。 凌霄含笑不语,看来范允承至今未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自己的这位好友。 “咳咳,那个,贺兄,这两位便是”范允承害怕这位师兄接着询问凌霄,急忙将话题岔开。 “范钧,字子微,范羽,字子明,两位可知,你们的字可以我这位伯父给起的。”贺琛示意两个孩子到他的跟前来,一提起两个孩子的姓名,他自是满心的自豪。 “咦?爹爹从未对我们说起过。”范羽好奇地道。 “你爹这个人,向来都是做的多,说的少。”贺琛从怀里掏出两块美玉来:“来来,一人一块,算是贺伯伯的见面礼。” “贺兄,这可使不得。”范允承看到那两块美玉,晶莹剔透,色泽温润,定是两块稀世的玉石,他想不到贺琛一见面便如此大手笔,吓了一跳。 “允承,你和弟妹可否借一步说话?”贺琛转头看了看那兄弟俩,范钧知趣的带着弟弟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贺兄,有话请讲。” “想不到钧儿已经是如此英俊潇洒的一位少年了。今日我前来,确实是有事要和你们夫妻二人协商。”贺琛想起蕙夫人的嘱托,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何事?”范允承看到贺琛的神色一变,他的心中有些不安,这位师兄平日里的好定力是他多年前便知晓的,如今为何一见到自己会有些忧虑? “师弟可知你这光禄寺少卿是做什么的?” “略知一二。”范允承闷闷地应道。 “替皇家采购这些东西,可不是玩闹的事情,如今这太常寺c光禄寺c詹事府的事务都归六王爷管辖,这六王是当今皇上最倚重的人,小弟这次进京做官,此人不可不拜”贺琛说的这些话,真的是对自己的师弟掏心窝子的话了,如今这范允承进到了京城,只怕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浅,若是一步走错,只怕日后想翻身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贺兄”范允承打断了贺琛的话,“这官职允承并没有放在眼里,若六王爷不想让我做这个光禄寺少卿,允承大可将此官辞去。” “唉允承,我早知一开口说此事你必定会如此,现如今你可是到了京城做官,哪有不去打点的道理?” “贺兄今天前来,就是为了此事?”范允承冷冷的道。 “六王爷最宠爱的蕙夫人,听小弟进京的消息后,特意托我送来这两块美玉”贺琛想到这位蕙夫人对范允承与范夫人二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心中疑惑日增,只是这些话又如何对范允承讲出来?他只希望日后范允承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为了保全他们,自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蕙夫人?我何时又认识这位蕙夫人了。我范允承做官二十年,是没有积下什么家产,两个孩儿跟着我,倒也没受什么委屈,这两块美玉,还请贺兄还给那位蕙夫人,我范允承无功不受禄。”范允承急了起来,他想不到进京第一天,自己多年未见的师兄变化是如此之在,刚刚堂兄范允宗话中就有话,让自己要混出自己的圈子,如今这贺琛又如此说,难道这京城之中,还藏着什么吃人的恶魔不成? “你这是何苦,你这光禄寺少卿,还是人家蕙夫人替你要来的,依着皇上,只怕要拿你问罪呢。”贺琛有些郁闷了,这官职确实是蕙夫人托六王爷萧宏在皇上面前说情,才要来的一个闲差冷职,虽然不是什么要职,但是最起码范允承会暂时脱离皇上的视线,不会继续追究张元知一家被杀的事情。 “这情我还真不会领,贺兄,你我二十年没说这么多话了,只是想不到我们兄弟今日见面,却是为了那不相干的什么六王爷和什么夫人。”范允承早就听说过这六王爷萧宏的种种劣迹,只是之前这位六王爷离自己很远,根本没有任何相干,如今一入京城,这位六王爷对自己突然变得如此重要,让他无伦如何也不愿接受。 “那蕙夫人自见你一面后,对你是大加赞赏,你送与她的兰花,蕙夫人还带我欣赏过的。你怎可如此糟践夫人的一片美意呢?”贺琛无奈的望着范允承。 “贺兄请回吧。”范允承下了逐客令。 “你!你这人怎么如此顽固不化。为兄今日所言,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你好,你如今已入京城,若还是依着以前的性子行事,只怕日后” “日后不管出任何事情,都与贺兄无关,我范允承一人承担。”范允承猛的站了起来。 “你还是这样不知轻重,你一人承担?到时,只怕是你一人承担不起,别人不会替你承担。”贺琛也是恼怒之极,他连日来多方奔走,就是为了他这个迂腐耿直的师弟免遭莫名之灾,可是这小子冥顽不灵,油盐不进,什么都听不进去,眼见着就要吃个大亏。 “不必多讲,贺兄请回吧。”范允承气哼哼的把头一扭,不再理他。 贺琛眼见是无法再继续劝说他了,心中是又气又恨,这师弟的性格脾气年轻时便这样,现在更是一点都没变,这样下去如何知道再劝下去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他失望之余,只得转身就走。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阴云密布 第三节 蕙夫人 『书云阁www.92215.net 』,。 “贺大人请留步!”凌霄急忙出言阻止道。 贺琛转过身来,见凌霄甩开范允承紧紧拉住自己的手,缓缓走到一旁,打开身旁的木箱,从里面拿出两块布料递到贺琛的面前:“范家刚来京城,不及去拜访六王及蕙夫人,这是我亲手织就的两块布料,虽不是什么上好的布料,但是上好的纯棉线所织就的。小女送与蕙夫人,做些贴身的衣服穿,这料子还算不错的。”凌霄又将布料上面放着的一副镇纸,递与贺琛:“这副镇纸是用侨州山上的青石所做,虽不是什么名贵的石头,但却是我夫君亲手所制,就送与兄长吧,日后书案上放上这镇纸,便可想到你的允承师弟。” 贺琛手捧着两块布料和那副镇纸,愣在了当地。这位范夫人当真是心思缜密,礼物都是些轻微不足为道的东西,但这浓浓的情意却比那黄金美玉更打动人,而且短短几句话,便把这冷了场的兄弟见面圆了个十足十。他真的是有些惊叹不已,早就听闻张元知的独生爱女才貌俱佳,当日他与范允承千里奔驰到雍州,只为一睹佳人风彩,只是想不到那范允承见了一面后便吵闹着要休妻。好在张绮凤嫁与范允承后,一切全都风平浪静了,他们夫妻夫唱妇随,过得也是极好,且膝下有了一对麟儿,这小日子甜甜蜜蜜的,他自心底里面替他们高兴。如今看到这张绮凤如此处理事情,更是心中安慰之极,想她经历的全家灭门惨案,如此还能镇定的处理范允承的麻烦,可见此女的肚量决非常人。 “弟妹,如此就多谢了!”贺琛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范允承,摇了摇头。 “贺大人日后如有机会见到临川王及蕙夫人,请替小女捎上一句话:日后小女定登门拜访。”凌霄点头说道。她在一旁听着他们兄弟二人的话语,早已从话中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而眼前的这位师兄,是真心的为他们着想,此情若是不领,真的便是范允承的不对了,只是京城之中的这潭水究竟有多深?以她一个弱女子的见识,是决然想不到的。想那范允承,一入京城全失去了贺琛这根支柱,那在京城之中还如何立足?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出现的,既然范允承不愿意走蕙夫人这条路,那她凌霄即便是再委屈,也要走下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贺琛有些激动的点着头,他心想这位弟妹可是比范允承灵活了许多,虽则自己经历了父母双亡的痛苦,却可以掩饰住内心的悲伤,将家中的事情处理的如此妥当,还真不是一般女子可以做到的。 “凌霄来的匆忙,未能给嫂夫人准备礼物,改天我去专程去贺兄的府上拜会嫂夫人,到时定与嫂夫人好好叙谈叙谈。”凌霄想起还有不到之处,急忙解释道。 “唉你大嫂那里,不必多讲,我们都是一家人,想我当年与允承二人,吃住都在一起,感情自然不比常人。”贺琛想起当年之事,便心生感慨。 “允承的性子,想必贺兄比我还了解,贺兄不必与他一般见识,以后我们两家定要多走动走动。” “弟妹真乃是深明大义之人呐,这个自然,我回去后便与夫人商量商量,抽时间一起聚聚如何?”贺琛听了此话自然惊喜万分,急忙应道。 “那就麻烦兄嫂多多费心了。” “连日来舟车劳顿,我们改日再聊,弟妹先歇息如何?” “贺兄慢走!我替允承送送贺兄。”凌霄横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范允承,替他将贺琛送到了府门之外。 “弟妹啊有时间劝劝他,日后这性子定要改上一改。”贺琛上车前又忍不住叮嘱凌霄道。 “贺兄,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允承这性子只怕此生改不了了。”凌霄轻声叹了口气。 “这不改也得改啊,否则以后如何在这京城之中生存?”贺琛心中还是着急。 “贺兄我嫁与允承之时,喜欢的便是他这性子,如今与他过了二十年,至今喜欢的依旧是他这性子若他真的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与事改了性情,我反而会瞧不起他。”凌霄淡然一笑回答他。 贺琛愣在了当地,凌霄的话让他感觉震撼,是啊,他贺琛想当年也是有自己的个性,如今的他为了生存,趋炎附势,慢慢将自己的个性淹没在那些俗人俗事之中了,如今这张绮凤的话,让他猛然惊醒过来,他那允承师弟虽然性格倔强,但却是正直之人真性情的流露,如今这干净纯洁之人,是少之又少,而眼前这位张绮凤,喜欢的便是这种真性情之人,她的见识与想法,远胜于自己这位须眉男儿,想到此处,他对着凌霄深深一揖:“弟妹这些话,为兄记下了,今日听闻弟妹一席话,我贺琛受益匪浅。若日后有机会,定与弟妹多多切磋。” “贺兄客气了,只是日后见到那蕙夫人之时,莫要提我的名字,弟妹在这里恳请贺兄了。” “好!我答应你!”贺琛微微考虑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贺兄慢走!” “弟妹请回吧。” 范允承在内堂之中等待凌霄回府,凌霄回至内堂,独自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范允承闭着眼睛,等着凌霄数落自己,半晌没听到凌霄的动静。他睁眼一看,凌霄静坐在那里,根本没在看自己。 “夫人” “老爷何时见过这位蕙夫人?”凌霄转过头来问他。 “应该是在张老大人去世后,这位蕙夫人正要离开雍州,我还和护送她的副将有些争执。” “” “夫人?”范允承看到凌霄脸色有些苍白。 “以后不可以得罪六王爷和这位蕙夫人。老爷定要答应我。” “为何?”范允承皱起了眉头。 “因为不可以。”凌霄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重,便缓了缓神色,走到范允承面前:“如今夫君可是在京城做官,且不可得罪了这些权贵,即便有些分歧,也不可当面顶撞。” “为何要向他们低头?”范允承不解地问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夫君被迫来到京城,决非偶然。”凌霄淡淡地回答他。 范允承怔怔地望着妻子,他感到后背一阵的发冷,如果真如妻子所言,那张府的惨案只是一个开头,他感到前方的路就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张着大口在等着自己。 “凌霄我们范家这是怎么了?”范允承轻声地问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怕是太多的事情,我们都已经无法掌控了。”凌霄轻轻叹了口气。 范允承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搂在怀中:“凌霄你每年都带着两个孩儿去山里采药,吃住在那里每次回来后你都对我谈起山中的美景,我数次想与你一起前往,皆因俗事耽搁了如今想来,真的是后悔莫及,哪怕有一次能与你们一同前往,也是好的” “”凌霄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初次遇到范允承的情景,那些美好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今后该如何?她不知道,有时她甚至害怕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怕真到了那一天,一切美好的回忆都将不复存在了。 “夫君,你还记得当年你给凌霄搭建的那个小草棚吗?”凌霄轻声问道。 “我记得,只是它太丑了。”范允承想起当年之事,至今还是脸红,“我太笨了,那草棚搭起来时,都还是歪的。” “你可知那小草棚在我眼里,是这世上最美的东西了。”凌霄的眼泪有些湿润。 “凌霄,我只恨我自己,此后只怕不会给你更好的日子”范允承不敢往下去想了,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害怕灾难再一次降临,他害怕到时自己会失去最爱的家人。 “我们且行且珍惜罢。”凌霄闭上眼睛,那满眼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临川王爷的外宅里,贺琛把布料放在蕙夫人的面前,她伸手抚摸着柔软的布料,轻声问道:“礼物都已收下了?” “夫人,范允承大人已经收下了礼物。这是范夫人回赠的布料,希望夫人做些贴身衣物穿。”贺琛抬头望了望蕙夫人,夫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喜也不悲。他心里略略放了放,一直担心自己那个软硬不吃的师弟,会一来京城就成为六王的死对头,目前来看一切都是安好。 “如此多谢贺大人了。” “范夫人让我给您带句话:日后她定会登门拜望。” “哦那范夫人亲自前来,我可真是太有幸了。”蕙夫人说这话时,贺琛愣了一下,这蕙夫人的口气可不是欢喜的意思。 “范允承的两个孩子你都见到了?”蕙夫人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善,便转移了话题。 “是,下官都已经见到了。” “那范钧今年也是十的年纪了罢?他定亲了没有?”蕙夫人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听说范钧定亲的事情,想必还没有合适的女孩儿家吧。”贺琛说完便有些后悔,今日这蕙夫人突然提起范钧,让他有些不安。 “噢?!”蕙夫人嘴角带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如此说来,这范钧到了京城,只怕是媒人要踏破他们范家的大门儿了。” “”贺琛不敢再说什么,此时的蕙夫人让他琢磨不透了,自范允承一家入京的消息传到这位蕙夫人的耳朵里,她给自己的感觉就是焦躁不安,似乎心中烦闷之极,这时候他尽量不去惹怒她。 “罢了,和你多说也无益,还希望贺大人有时间便来我这里坐坐,我还是很喜欢与贺大人交谈的。” “夫人,那时辰不早了,贺琛先告辞了。”听到蕙夫人如此说,贺琛稍微松了口气,急忙告辞。 “我就不送了,贺大人走好。” “夫人,贺琛告退!”贺琛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开了蕙夫人。 贺琛走了许久,蕙夫人才缓缓站起身来,她将布料披在自己的身上,转身望向铜镜,铜镜里的那个美貌如花的女子,依旧是美丽如昔,只是不知那位范夫人,可比得了自己。她盯着镜中的自己良久才转过身来,问身边的使女:“青莹,王爷去哪里了?” “夫人,听府里的人说,是去了永兴长公主那里。” “我想,他也该去那里了,想必对府里的人说,是来我这儿了吧。”蕙夫人知道自己就是萧宏的一张挡箭牌,以便遮掩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萧宏的所作所为。 “下月是皇上的寿诞,王爷可是都安排好了?” “王爷说就等新上任的光禄寺少卿,前来确认礼单及宴会所需物品。” “”蕙夫人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那日在雍州匆匆一面,到如今自己还是心乱如麻,那隔着一层细纱的一面,让她原已破碎的心开始流血。 “范允承”她轻轻地吐出了这三个字,随后的一声叹息将后面的话掩盖了下来。 “夫人,范大人已经递过来名帖,后日来府上拜访。”青莹将名帖递了上去。 “你下去吧。”蕙夫人接过名帖,轻轻挥了挥手。 已过了子时,蕙夫人依旧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那份名帖,她那日见到范允承之时,想过撩开面前的那层纱,好好看看他,看他究竟长得如何,当年将她害惨的那些市井流言可是真的,若他真是个又丑又矮的丑八怪,或许她可以心安一些。她内心痛苦纠结了数次,在最后她放弃了,她没有揭开眼前的那门帘。过不了几天就可以见到他了,那个她二十年之前就该见到的人,如今终于可以见到了。 “范允承,你可知,我张绮凤想你想的有多苦?” 张绮凤眼中的泪水扑簌簌的掉落下来,二十年了,她心中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那范允承始终和她隔着一层纱,模糊着她的双眼,见到他时,该说什么?她不知道那想了千次万次两人相遇的场景,只是从来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让他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心中有,多苦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阴云密布 第四节 阴霾 『书云阁www.92215.net 』,。 北魏平城城门之外,宣武帝元恪盛装华服,在城门之外迎接大胜而归的中山王元英。经此义阳大捷,元恪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誓将灭掉南梁,将南梁的国土全都并入了大魏的疆图之上。 元英在马上遥遥望见元恪的卫队迎出城门,心中大喜,策马奔向元恪,待见到元恪时他急忙下马跪拜:“末将何德何能,劳皇上亲自前来迎接?” “元将军啊,你这些年数次南伐,全无败绩,每战皆胜,这真是自古罕有的事情啊。你取得如此大功,我只是出城前来迎接,又算得了什么?”元恪急忙将他扶了起来。 “皇上过奖了,末将生来便是领兵打仗之人,我鲜卑一族若不骑马打仗,又算得了什么英雄,这打仗若不打胜仗,又怎么对得起我们鲜卑氏族的祖先,怎么对得起皇上对末将的厚爱?”元英自然不敢恃宠邀功,这功劳当然要献给宣武帝。 元恪听得元英这番话,心中大乐,心想我们拓跋家的中山王,说起话来就是让人感觉舒服。 “来来来,让我们回城,我要大摆庆功宴,给元将军接风洗尘。”元恪兴奋的吩咐道。 这元英一回城本想回府看望夫人,听皇上这么一说,便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随皇上来到宫城之内。 宫城之内早已摆好了宴席,奏乐声起,歌舞赏目,君臣团团围坐在一起,倒是有着平常没有的欢快。 元恪也是格外的高兴,趁着大家都在兴头上之时,他开口说道:“各位,今日我大魏连年征战,全是胜仗,这功劳元将军是首功,只是这南梁如今士气一撅不振之时,日后将如何对付这无能的南梁,这个大家有何意见呐?”元恪环视了一下围在一起的文武百官。 此时的文武百官,听到元恪的话之后,均默不作声。此时这位年轻的皇帝心中想些什么,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谁也不愿意先讲出来。那大行台听到元恪的话语,心中突然一沉,莫非这皇上他想 他身边的元英突地站起身来:“皇上,如今那南梁连年败仗,国力空虚,那些能领兵打仗的将士,只要听到我北魏的马蹄声,便都吓破了胆子,如今我魏国国力昌盛,军心大涨之际,还望皇上能恩准末将,继续南伐,将那南梁一举拿下!” “末将支持元将军!末将愿随元将军一同前往,将那南梁国土归到我大魏的疆土之中。”杨大眼将军也站起身来,拱手请命。 “末将也愿随元将军前往攻打南梁。”萧宝寅也站起身来大声叫道。 “末将愿往!” “末将也愿往!”众将纷纷站起身来呼应道。 “好!好!好!”元恪连说三个好字:“有众位将军前往征伐南梁,我大魏一统江山的日子,只是马上就会到来。” “皇上定能一统江山,万世永昌!”那些文官此时急忙趁机烧上一把火,让皇上更为高兴。 此时文武百官之中,只有大行台邢峦坐在原地,没有出声,他周围的那些同僚全都站起身来呼应之时,他的心境突然变得无比凄凉,那周围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危境,还在那里妄言什么灭梁。那南梁若真是如此好灭,还能等到魏国前去灭掉吗?他满腹的话语不知如何说出口,若此时将这些话讲给皇上听,正在兴头上的皇上非但听进去,还会大大治自己的罪,想到此处,他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独自坐在那里,苦闷的喝着酒。 元英自宴会开始之时便注意到邢峦的失意,这位大行台素来以冷静果敢著称,今日为何沉默不语? “邢大人”元英在邢峦的身旁坐了下来,“我元英离开平城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了,今日刚刚回来,皇上便大摆宴席,未能与邢大人叙谈叙谈,失礼了。” “元将军此话,邢峦可受不起”邢峦急忙拱手还礼,“元将军自南伐以来,是接连胜仗,真是可喜可贺。”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那是真心称赞的微笑,元英看在眼里,心下稍微有了些许安慰,只是不知道这老头为何总是一脸的沉闷。 “邢大人,自元英回朝,便发觉你似乎有心事?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府中有何难事吗?”元英想到既然他不是为了国事忧愁,自然便是家中之事了。 “啊,这个府内并无事情。”邢峦突然想起了化生,实在是不忍心说下去了,他总不能告诉元英,他堂堂魏国的大行台,为了保全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将一个弱女子送到了狼窝之中,那元英岂不是会瞧不起自己?他苦笑了笑,何必让他人瞧不起,自己已经是万分憎恶这样做的自己了。 “邢大人,你到如今还有功夫坐在这里和元将军聊天?”那崔亮不知何是来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后,不阴不阳的讲道。 “崔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元英脸色一沉,他没少听旁人说起这御史崔亮做的那些好事情,如今这好事之徒凑到自己的跟前,莫不是要找自己的麻烦。 “元将军,邢大人,我崔亮自然是有事情要面奏皇上,不知明白早朝之时,两位会不会前往?”崔亮的脸上依稀还有伤痕,他这段时日好不容易将伤养的差不多了,半月之前元湘对自己的那顿饱揍,他可是不会忘记,一个是邢峦,一个是元英,他定会好好与他们算算总账。 崔亮撂下这几句话便扬长而去,邢峦与元英莫名其妙的互相对望了望,全然不知他话中的意思,看来这崔亮和他们暗地里较上劲了,此人是个十足的小人,不得不防啊。 “邢大人,改日早朝时,你我”元英悄悄指了指他与邢峦,“到得那时可要小心行事。” “邢峦多谢元将军提醒,我会多加小心!”邢峦自然知道那小人嘴脸不易对付,只是如何想个万全之策让自己远离那小人,却是十分困难的事情。那崔亮与卢昶勾结的甚紧,那卢昶的话元恪是十分的爱听,邢峦领兵打仗自然从未惧怕过,只是对付这类小心,却是一点招术也施展不开。 范家刚刚在京城站稳脚跟,凌霄便说出重回雍州的打算,让范允承目瞪口呆:“回去?夫人,我们几日前刚到京城,你今日又要回去,为何?” “老爷和夫人的坟前,我要去给添把土。”凌霄平日里就不擅长撒谎,如今这话一出口,范允承便不信。 “凌霄,我要听你说实话。”他沉下脸来。 凌霄沉默了一会子,慢慢走到他面前,范允承历经这些事情之后,面容明显苍老了许多,凌霄有些心疼的望着他:“我不是一个人回去,我和杏儿一起回去。” “回去做什么?”范允承真的发怒了,“你一个人在岳父大人府中呆了大半天,还没受够?一次就足够了,凌霄。”他想到惨祸当日的惨状,心中痛极,如何忍心让凌霄再去经历一次这种痛苦,他不明白此时的凌霄,为何还能如此淡定的说出回去的话语。 “允承,如今很多事情我还没理清,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非要回去静吗?我身边不可以吗?”范允承大声地问道。 “我”凌霄有太多的话不能对他讲,掩翠庵她是必须要回去的,时间久了,会给师太们带来太多的麻烦,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我每日里都在想这件事情,那些杀人恶魔,定会遭天谴。只是你为何要再去走一次?为何让自己再受一次煎熬?” “允承听我” “我c不c要c你c离c开!”范允承怒声吼道。 “程公子!听我把话说完。”凌霄也抬高了声音,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凄厉。 这声程公子终于让范允承安静了下来,这是凌霄忍耐不住的表现,他不再说什么了,看到一直很淡定的妻子,双目圆睁盯着自己,他突然感觉悲从中来。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范家大祸临头了。程公子,你我过了二十年的好日子,只怕真的是要到头了。”凌霄轻声地道。 “凌霄”范允承将妻子揽在怀里,苦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为什么我们要无端的惹来这些祸事?” “佛家最讲的就是因果,允承,有因才有果,我替绮凤小姐易嫁与你,得享二十年的幸福生活,此生已经足矣。”凌霄将眼角的泪拭去,她心知范允承为何不让自己离开,是因为这些年来,他们已经密不可分了,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让他们的内心,都感觉到一种恐惧。 “凌霄,不要离开!”范允承愈加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不肯放开。 “少则半月,多则月余,我定会回来。”凌霄微笑着道,“我们全家都会好好的,允承。” “但愿吧。” “明日你去见王爷和夫人,切不可莽撞,不可多言,一切等我回来。” “嗯” “和钧儿说,看好羽儿”凌霄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小儿子,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一直疼爱自己的外公已经不在人世了,家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仿佛与他无关,他一直生活在一个虚幻的美丽世界之中,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快乐,有时凌霄真的羡慕这个可爱的孩儿,她不忍将那些残忍的事情告知于他,能让他快乐一天便快乐一天罢,不知何时,他便会失去这仅有的欢乐。 “” 他们无需再多说些什么,那些话还未说出,对方便已经知晓,只是那未知的将来,他们谁都预料不到,也不敢去猜想 范允承送别妻子,收拾好心情去见六王爷萧宏。他身着便装,和燕飞两个人步行前往王府。京城的街道与侨州不同,热闹非凡,只是此时的范允承没有心情闲逛,他心中挂念着刚刚离家的凌霄,不知道她到得雍州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此时前方一片混乱,几十匹高头大马自前方奔来。范允承心中想着事情,正低头走着路,没有注意前方的战马已经到了面前。燕飞一把将范允承拉到路边,马上之人身穿盔甲,三绺长髯飘在胸前,手中一杆长枪,真的是威风八面。他纵马驶过范燕二人面前时,轻轻勒了勒马缰绳,那骏马猛的停了下来,前蹄扬起,发出了一连串的嘶叫。 “这位先生是”他将长枪收起,翻身下了马。 “新上任的光禄寺少卿范允承大人。”燕飞沉着脸拦住了他。 “范允承?真是久闻大名,今日才得以相见,末将有礼了。”那人轻瞥了燕飞一眼,冲着范允承抱拳施礼。 “将军是”范允承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在下何征。”何征嘴角带出一丝坏笑,“想必范大人从未见过末将。” “在下也是久闻将军大名,大人在边疆是战功赫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范允承冷冷地道。 “哈哈皇上寿诞将至,末将前来给主上贺寿。不想今日遇见了范大人,真是三生有幸。”何征大笑三声,上马扬长而去。 范允承感觉此人举止狂妄,有些不可思议,给人感觉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别的。 “大哥我们走吧。”燕飞看到范允承盯着何征走的方向,有些失神。 “哦”范允承这才想起去王府的事情。 萧宏见到范允承是格外的热情,范云的侄儿,又是皇上依重的重臣,虽然因张元知灭门惨案受到牵连,但这范允承依旧是举止得体,未见他有丝毫的怯场。如今这大梁的官场,皇族之后是最受武帝看重,这范允承虽不是皇族之后,但他的伯父范云却是萧衍最为看重之人,至今对范家也是格外的关心与厚爱。 “范大人,这一路劳苦,刚到京城便要开始忙碌,本王确实有些不忍心呐,只是下月便是皇上寿诞之日,就有劳范大人了。” “王爷您客气了,这是下官份内之事。”范允承急忙站起身来施礼。 “只是有部分礼单在夫人手里,还要有劳范大人前去帮忙采办。”萧宏将手里的礼单递到范允承的手中,口中淡淡地说道。 “下官这就前去,只是不知夫人那里”范允承心中一愣,但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之色。 “夫人住处在柳碑巷,她是我的外室,自然不会住在府中,只是近日诸事繁多,还希望范大人多多操心呐。”萧宏脸上似笑非笑的望着范允承,这位范允承看起来是个迂腐的书生,不知道他这二十年的仕途是如何挺过来的,在当今这个世道,他不结党不营私,居然还能在官场之中混下去,萧宏也暗自佩服这位憨直的范允承。 “下官告辞。”范允承躬身而出。 萧宏冷冷一笑,目送范允承离去。 范允承在去蕙夫人外宅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堂堂一位王爷,本应自己做的事情却要叫自己的一个外室去做,怎么想也不合乎情理。 “燕弟”范允承忍不住开口问燕飞。 “大哥,怎么了。” “这位蕙夫人,为何不与王爷一同见我们?” “是很奇怪啊。”燕飞皱紧了眉头,他也是想不通是为了什么。 来到蕙夫人的外宅之时,门口的家丁收了他们的名帖送到了内宅,过了一会儿,一位妙龄少女来到了大门口。 “这位先生请留步,夫人只请范大人一人前往。”那少女伸手拦住了燕飞,示意只能范允承一人前往。 燕飞剑眉倒竖,便要发飙,范允承冲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留在外面,他想起了凌霄临行前的嘱托,切不可得罪六王爷与这蕙夫人,既然自己来到了她的府中,那便只能听她的了,想到这里,他自己踏步走了进去。 这外宅之内庭院阔大,院中的景色极美,院子中央是一池荷塘,此时正值荷花开放的季节,微风拂过时,一阵阵的荷香飘过空中,让人心情为之一爽。那少女示意他进屋内说话,范允承略微迟疑了一下,抬腿走进了屋内。 范允承进行屋内,慢慢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之后,看到一位盛装贵妇人正伏案画画,桌前摆着一瓶刚刚采摘回来的荷花与荷叶,那妇人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便抬起头来。 范允承正要出声行礼,见到蕙夫人抬起的头,嘴巴如同封住了一般。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阴云密布 第五节 美人 『书云阁www.92215.net 』,。 眼前的这位蕙夫人凤眼含春,双颊晕红,双唇红润,一头浓密的黑发上插满了首饰,端的是一位绝色的美女。若是别人见了这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范允承看到她之时,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范大人自雍州一别,大人一向可好?”蕙夫人声音略略有些颤抖。 “托夫人的福,下官一切都好。”范允承的声音冰冷,这刺骨的冷意透过他的话语传到了蕙夫人那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是大人需要采办物品所需礼单。”蕙夫人将礼单递给范允承,范允承伸手接过,“多谢夫人!” “采办所需银两户部随后会交与大人手中。”蕙夫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慢慢地对范允承讲道。 “多谢夫人!”范允承脸色铁青,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语气越来越冰冷了。 “范大人,当真要这么客气吗?你看你送我的春兰,我养的很好。”蕙夫人轻抬玉指,想让范允承看看那些花儿。 “夫人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下官告辞了。”范允承依旧是一副冷冷地模样。 “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看看那些花儿。”蕙夫人期期艾艾的讲道。 “夫人不适合养那些兰花。”范允承话里透出一丝的嘲讽。 “此话何意?”蕙夫人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这话是范允承主动说出的,她内心反而有一丝的窃喜。 “这些兰花都是长在深山里,独自开在山风中,没有牡丹的富贵也没有桂花的芳香,也无人前往观赏,它们不是开给别人看的,它们是开给自己看的。像这样的花的确不适合像蕙夫人这样的贵人来养。夫人应该多养一些牡丹好些,一来可以日日观赏,二来也可以衬出夫人的花容月貌。”范允承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讥讽,蕙夫人此时已经心花怒放,根本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是吗?如此我还是多养一些牡丹吧。”蕙夫人婉尔一笑,真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下官告辞了。”范允承面上不带一丝的笑容,语气里的寒冷是一点也没有减少。 “范大人何不再多呆一些时候,看看我画的画。”蕙夫人急忙奔到书案前,拿起刚才正在画的画。 范允承看着她手里的画,又望了望她。 “这画,画的如何?”蕙夫人一脸的迫切,此时她只想多挽留范允承一些时候,她要好好看看站在面前的这位英俊潇洒,举手投足之中带着一丝果敢与英气的男人,那个她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心目中描绘出的男人,如今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如何会这么轻易的让他离开。 “这画,下官不敢评价,只是夫人折了这么些的荷花放在案上,可知是错了。”范允承轻声冷笑道。他如何不知面前的这位蕙夫人是如何想的,二十年前他便恨她入骨,如今时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以为自己不会去恨她了,可是看到她矫揉造作的模样,拈首弄姿的神态,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厌恶。若不是凌霄临行前的万般叮嘱,他断不会呆在这位蕙夫人的房间之内,看她画的那些不入眼的画。 “错了?我哪里错了?”蕙夫人这才意识到,自范允承踏进这房间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否定自己,他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厌恶之情,此时毫无掩饰的摆在了脸上,她满腔的热情此时渐渐冷却了下来。她始终不知自己哪里做的不合适,让这位范允承对自己心生厌恶之情。 “荷花凋谢后根才长成为藕,你如今将荷花采下,下面的根便会烂掉,秋时无收获,如你这般做法,百姓又将枉死多少?”范允承面无表情的道。 蕙夫人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范允承的话让她深受打击,她自忖自己从未与这位范允承有过什么纠葛,在雍州之时他与自己也从未真正面对面见过,为何对自己怀有这么大的成见? “范大人为何如此对我?”蕙夫人双眼含泪,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下官告辞。”范允承转身扬长而去,不再回头看她一眼。 “范允承,你给我站住!”蕙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出言喝道。 范允承想起凌霄临走时的交待,此时若真与这位蕙夫人翻脸,只怕那萧宏日后会处处找自己的麻烦,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他可以忍受,可是万一牵扯到自己的家人,牵扯到两个孩儿,那如何是好?想到此处,他只得忍气吞声的站住脚步。 “你可知我想见你一面,想的有多苦?”蕙夫人轻声地道。 “夫人今日见到了。”范允承转过身来,直直的望着蕙夫人。 “当年市井流言四起,说你面容丑陋,矮小瘦弱,而我年少无知,便也信了” “我宁可自己现在面容丑陋,蕙夫人一眼都不想看我。”范允承想起当年之事,想说又不能说,只能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让自己心中的怒火不要那么快的烧起来。 “我现如今真的好悔。”蕙夫人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范允承,她多想告诉他,自己是张绮凤,自己是真的张绮凤。可是她纵然心中惦念过他千百遍,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蕙夫人可是看够了?”范允承问道。 蕙夫人慢慢走近他,范允承后退了一步,蕙夫人接着往前走,他接着往后退。蕙夫人突然笑了起来,原来自己是如此可怕之人,可怕到范允承一步也不愿意靠近自己。 “范大人的夫人,可是张绮凤?”她轻声地问道。 “张元知大人唯一的千金,张绮凤小姐,正是在下的妻子。”范允承点了点头。 “你可知你的夫人,她”蕙夫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范允承打断了。 “我夫人琴棋书画c诗词歌赋c女红刺绣,样样精通,孝顺公婆c疼爱孩子c在家里里里外外,皆是她在操持。我范允承此生有此爱妻,是一生中的大幸。”范允承想起那个大雨中被自己第一次搂在怀里的女子,眼中充满了温柔的神色。他却不知,眼前的蕙夫人,快被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气疯了。 “你可知我是谁?”蕙夫人冷冷地问道。 “你是蕙夫人,王爷的外室。”范允承的这句话,终于压垮了眼前的这位美丽女子,她慢慢往后退了几步,颓然坐在了太师椅中,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此时的范允承看到悲伤流泪的蕙夫人,他的内心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他原本以为二十年过去了,自己可以忘却过去的事情,一切均可以释然。待他又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只是更加讨厌眼前的张绮凤,不管她是何缘由来到了六王爷的身边,也不管她是否是真心愿意跟随六王爷,她自好人家走出来,可是张元知大人的那身铮铮铁骨,那刚直不阿的性情,自她身上看不出来一丝一毫,这让范允承根本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范允承不愿再呆下去了,他低头拱手道,“天色已晚,下官告辞了。” 蕙夫人没有再叫住他,那个走出房门,渐行渐远的男人,让她心如刀绞,她到今日方才真正死了心,那范允承不喜欢她,她臆想中的那个爱人,眼中从未有过她这个人,二十年来自己编织出来的那一个个的美梦,此时都随着范允承的离开,一个一个的破碎掉了。她心中恨极了凌霄这个贱丫头,这个抢了自己幸福生活的女孩儿。她此刻心中皆是暴戾之气,却不去想当初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失去了范允承。 回府的路上,范允承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燕飞从未见过他走路如此之快过。虽然离房门很远,以他的功力,二人所说之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跟随范允承多年,早已养成了你不问我不答的习惯,自范允承出来之后,他始终未开口询问。 “夫人走了没有?”范允承见到范福,劈头就问。 “老爷您前脚离开,夫人后脚就走了。老爷,看你急匆匆的样子,怕是有什么急事吧?要不要我追夫人回来?”范福也有些吃惊,范允承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罢了,等她回来吧。”范允承闷闷的回道。 燕飞站在他身后,始终没有说话。范允承在客厅之中来回走了几圈,这才意识到燕飞一直站在那里。他轻轻捶了捶发胀的额头,对燕飞温言道:“燕弟,辛苦你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去休息吧。” “夫人临行之时嘱咐我,不可离开老爷。”燕飞这才开口。 “若要有事,早就有了。如今我已是心乱如麻,束手无策。”范允承低声说道。 “大哥,有何事不能说?” “哦,无碍,一点小事。”范允承恢复了平日的状态,“初到京城,诸多事情不能及时处理,这几日要劳烦小弟了。” “大哥吩咐就是。” “夫人回来之前,诸事皆要小心。我去嘱咐一下钧儿和羽儿,不可随意出府,免得惹出事端来。” “这哥俩从来不会出去惹事,大哥你多虑了。” “燕飞” “大哥” “若真如夫人所说,范家要大祸临头了,你定要保他们兄弟二人安全离开。” “我答应夫人的是保你们全家平安。”燕飞皱紧了眉头。 范允承苦笑了笑:“我和夫人二十年相濡以沫,倒也没把生死看得这么重,只是两个孩子是我范家之后,不能有丝毫损伤。” “小弟记下了。”燕飞轻声应道。 范家头顶上的阴霾已是越来越重,他刀光剑影这几十年,自然知道范家已是危机重重,只是自己这个小小的护院,如何才能保得住他们全家的平安? 北魏中山王府内,元英刚刚回到府中,便听到了夫人的这番话,他登时呆立在当地,半天没有说话,他回想了一下崔亮在宴席之上那不阴不阳的两句话,原来是有所指的,想不到元湘在他离家的这段日子里,这么不安分,给自己惹出了祸端。 “元湘呢?在哪里?我”元英听完后瞪大了眼睛,马上挽起了袖子,一副马上要把元湘置于死地的模样。 “你先莫着急,怎么你们哥俩一个样儿,不等别人把话说完,就开始蹦了。”元夫人看到他那样子,本来不生气的,这火气也一下了上来了。 “我定要好好教训他。”元英睁大了眼睛,大声叫道。 “叫,你再使劲叫”元夫人的火也上来了,“那女孩儿这几日情绪刚刚平复下来,这身子骨也才刚有起色,你们就开始闹让那孩子先把身体养好了,你再给那崔大人送回去,这事情不就好办了嘛?” “夫人言之有理,只是元湘那边,不把他关起来,他能让我们送回去吗?”元英一想起元湘脑袋就疼,这元湘可是个认死理的主儿,一句话不合适便会大闹不止,将他关起来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目前看来,你我只能先暂且忍耐一时,到那化生养好身子,送她走的时候,再把元湘想办法留住也不迟。你可要想好了,见了他可不能发火,更不能和他硬碰硬。” “也罢,我姑且忍耐一下。”元英心中虽然气不过,但也只能强行忍住心中的不满,来到了元湘的房中。 “元湘,你给我滚出来!”元英站在元湘的房门之外,大喝一声。 元英等了半天不见元湘出房门,心中有些不耐烦,便大踏步的要闯进去,就在他要踏入房门之时,自门内伸出一柄弯刀,一刀劈向元英。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恩怨情仇 第一节 兄弟 『书云阁www.92215.net 』,。 元英急忙后退,他顺手拔出腰间的长刀,架住了那把迎面而来的弯刀,他定睛一看,这心中的火气更大了,那一刀砍向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元湘。 还没等他开口,元湘一刀接一刀的向他砍了过来,元英只得伸刀将元湘的招式一一破解开来,两个人你来我往打斗了几十个回合,最后还是元湘不敌,被元英将弯刀打落在地,元英伸脚将他绊倒在地,手中的长刀压到了他的肩膀之上。 “你敢打我,真是反了天了!”元英大声怒吼道。 “大哥!我这不是有一年没见你了,最近新学了这一套刀法,正想让你看看如何?你看看你,生什么气嘛,我武功大有长进,你非但不夸我,还气哼哼,出了什么事情?”元湘一脸无辜的问道。 元英将刀从他身上拿开,还刀入鞘后气哼哼的说道:“起来说话罢。” 元湘从地上站起身来,把身上的灰尘掸掉,看到大哥铁青的脸色,心知嫂嫂肯定是把化生的事情告知他了,如今想瞒也是瞒不住了,不如就这样让这位大哥教训一顿算了。 “你那房里是否藏着一个女人?”元英用手指着他的房间问道。 “是!”元湘把头一昂,脆声地回答他。 “你!你简直是胡闹。知道她是谁的女人吗?”元英大声问道。 “我当然知道,她是从崔亮家里逃出来的。”元湘把眼一瞪回答道。 “你不知道那崔亮是个不讲理的主儿吗?他若想找点我的事情,就靠他那两片嘴儿,我元英这中山王爷只怕也做不成。”元英压低了声音道。 “大哥,你可是纵横沙场十几年的将军了,如今我们魏国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哪场不是大哥领着打胜的?你的这些功劳,他崔亮一两句话就能全抹掉吗?”元湘不理解大哥为何此时变得如此软弱。 “皇上高兴的时候能想着我的功劳,他不高兴的时候呢?我所有的功劳便可以没有,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朝令夕改,自己此时高兴了这么说,彼时不高兴了就那么说,太随性了,那崔亮更是摸透了皇上的脾气,仗着自己这个御史上尉的头衔,没少在朝廷上兴风作浪,如今你真若是得罪了他,那我们元家,只怕是摆脱不掉这个小人的暗箭了。”元英自然明白这朝廷上的事情,远不是眼前这无知的元湘所想的那么简单。 “大哥你是一堂堂的七尺男儿,如今却被那些奸佞小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我真是替你不值。”元湘丝毫不愿意退让,反而对大哥如此行事不理解。 “如今这乱世,哪有那么多说理的地方,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你不懂吗?”元英自然知道他不理解的原因,他内心何尝不愿意将崔亮这种奸佞之徒拿下,只是那元恪眼中只喜欢崔亮这样的人,他位居人臣,又能如何左右得了皇上的想法。 “你怕他,我不怕他,有事冲我来。”元湘不愿意和大哥纠缠下去,他素来做事情就是干脆利落,不愿意拖泥带水,今日大哥既然找上门来,那他便立刻解决。 “把那女人给崔亮送回去。”元英叹了口气说道。 “不c可c能!”元湘睁圆了眼睛说道。 “你你再说一遍。”元英想不到一年不见,这元湘的脾气见长了。 “大哥,我刚刚说过,不可能!” “你给我说出个理由出来!”元英是真的生气了,捅了个大瘘子不说,还站在这里嘴硬。 “我不会再把她往虎口里面送,那崔亮根本拿她不当人待,我见不到便罢了,那日亲眼所见她所受的苦,就绝不会再送她回去。”元湘朗声回答他道。 “你把崔亮的人扣在家中,便上惹祸上门,你懂不懂?”元英气急了,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从大局着想。 “元将军”这时,有人在一旁怯怯的叫道。 元英转头一看,一位素装少女站在元湘的房门口,手中拄着一根拐杖,脸上嘴角的瘀血还没有消退,虽然此时她脸颊肿胀,没有恢复正常,但元英见到她的容颜之时,也是相当的震惊,他也算是见过无数的女子,但眼前的这位女子,是他见过的最美丽动人的一个。 “小女化生,见过元将军!”化生本想施礼,但身上疼痛,她只得停了下来。 元湘看到她行走困难的样子,急忙走上前来扶住了她,他转头望着大哥说道:“喏,这人你也看到了,她被那崔亮毒打成这个样子,你现在还是要我送她回去吗?” “啊!这?”元英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请元将军放心,我不会连累元家之人,待我伤养好了,便会回到崔家。”化生这些时日与那元湘朝夕相处,说实话内心已经是十分喜欢这位英俊的少年英雄,自他将自己抱到马上之时,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别人,便全是眼前这位元湘,只是自己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喜欢一个人只会增加自己的痛苦,她只能利用养伤的时间,和元湘待在一起,哪怕多呆一刻钟,对她来说,日后的岁月便可多些回忆。 “既然姑娘有此一诺,那我元英便会想办法,让那崔亮不要从中作梗。” “如此的话,那化生先谢过元将军了。”化生轻声谢道。 “啊,那你,早些休息吧,元湘,你等着,我早晚会和你算账。”元英转头咬着牙对元湘说道。 “我c不c怕!”元湘嘴巴一撇,气哼哼的回答他。 元英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有火又发不出,转了两个圈后便无奈的转身离开。 “化生,你不用害怕了,我大哥走了。”元湘得意的对化生说道。 “元公子我化生,注定了是个不祥之人,你还是尽早送我离开的好。”化生轻声的对他说道。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怕,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养伤,等你伤养好了,我便送你出城,到草原上去。”元湘安慰她道。 “草原?”化生从未见过草原,听元湘这么一说,她心中突然又生出的希望。 “我们鲜卑氏,以前就是在草原上,草原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根,只是那些当皇上的,那些当官的,为了他们自己,舍弃了美丽的家园,学那些汉人,住在这样的屋子里,他们不知道,时日久了,就会忘记草原,忘记草原上的那些牛儿,马儿,羊儿,还有我们鲜卑族世世代代留传下来的那些好东西,他们全都舍弃了”元湘想起这些,心中便愤恨不已。 “元公子,化生身子好起来后,定会与公子一同前往。”化生展颜一笑,她的生活变得充实起来,她的眼中有人,心中有梦想,此时的自己,该是最幸福的时候了罢。 “化生,你笑起来真美”元湘叹了口气,“你可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了。” 化生的脸了浮现起一丝红晕,她自然是最美丽的女子,可是她美丽也将自己带到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何征在营帐之中仔细查看了地形图,在听到三更过后,刚抬起头来,一柄长剑已伸到了他的眼前,他纵身后跃,拔出腰间佩剑架住来剑,大帐之中只听得双剑呼啸之声不绝于耳,两人出使皆是极快,那黑衣人和何征交手数十回合,未落下风。帐外的军士听闻声音,纷纷冲入帐中。 “统统退下。”何征厉声喝道,手中长剑并未有丝毫停歇。 帐中桌椅皆被二人踢翻在地,四周的军士只得围观,不能上前,看到将军始终没有胜过对方,心中都是暗暗着急。 何征抓住黑衣人的一个破绽,长剑剌入黑衣人胸前,黑衣人躲闪之时,何征伸左手拿住了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只得停下来。何征长剑指向他的咽喉,过了良久,这才撤剑回鞘,转身对手下人道:“全都下去吧。” 大帐之内只有他们二人之时,何征扶起了倒地的桌椅,示意黑衣人坐下。 “没想到你功力大胜从前。”他将一个羊皮口袋递到黑衣人面前,“可以拿下你的面具了,我们哥俩今天好好喝上一顿。” “何事要我前来?”黑衣人问道。 “前日我在街上遇到了范允承,帮我查清楚,他为何来到京城?你要知道,计划走到今日,我们是无法回头了。这个人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决不能让他查出一丝一毫。”何征在朝为官这么些年,自然知道这范允承是出了名的倔种,有一丝线索也会一查到底,决不退缩。 “”那黑衣人没有应答,只是站立在他的面前。何征没有勉强他,此人的倔强他早年便已经知晓,若说那范允承倔,只怕眼前这位若真的倔起来,一点也不逊色那范允承。 “当年你我兄弟二人分开之时我很是想念。”何征看到眼前依旧带着面具的师弟,想当年他们师兄弟幼时耳鬓厮磨,习武时敲打在对方身上的枪棒和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二人依偎在一起度过的风风雨雨。 “当年我遭歹人陷害,命悬一线之际,你没在我身边。”黑衣人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当年之事,待我知道之时,你已经被关了起来,师父说过若将我暴露出来去营救你太过凶险。再者主上”何征犹豫了。 “主上让你放弃救我你便放弃?”黑衣人冷冷地道。 “师弟我欠你。”何征想起当年之事,沉默许久方才说道。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那黑衣人冷冰冰的讲道。 “和你有关我就答应。”何征微微叹了口气,此时他提条件,也是自己早就预料到的,该来的总会来的,躲是躲不过去的。 “不只答应,必须做到。” “若是做兄长的做不到呢?”何征冷笑道。 “我会让你死在我手里。”黑衣人声音冰冷。 何征第一次听到他说如此绝情的话,他霍地一声站了起来:“你c好大的胆子!” “快三十年了,我从未求过你任何事情,小时你饭量大,我总是省下一块饼留给你,为了你次日好有力气和我对战,为了你日后成为主上最得力的杀手。我从未要你任何的回报,今晚我不为别的,只想求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答应?” “讲!!”何征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咬着牙道。 何征待师弟离开之后,在营帐之中深思许久,这师弟给他出了一个极难的难题,他不知如何才能做到。只是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他可以对任何人撒谎,唯独对这位师弟,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欺骗他。 “何将军,这是皇上派人送来的符节,还有诏书。”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门外的亲军卫率将虎符与诏书呈至他的面前。 何征接过诏书,仔细的读了一遍,读过之后心中大喜,一个完美的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之中形成。 “马上给我备马,我要进京面见皇上。” 前往雍州的路上,凌霄和杏儿在夜色中急匆匆地往前赶着路,杏儿望着眼前微闭着双眼的夫人,有些许的担心。夫人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万一有个好歹,她怎么回去跟老爷交待? “杏儿你也睡一会儿吧。”凌霄没有睁眼,只是轻声地道。 “夫人,看你累的,还是找家客栈先休息休息吧。” “已经走了三天两夜了,还有一日就到雍州了,还是快些好。” “夫人,不用这么着急吧。”杏儿不知道夫人为何这般心急往雍州赶。 “迟则生变。”凌霄微微睁开了眼睛,她无法对杏儿表述内心的焦急之情,她只怕自己晚到了一步,一切都无法挽回。她们不知道的是,离她越来越近的雍州,张元知大人的府上,已经是一片火海。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恩怨情仇 第二节 信物 『书云阁www.92215.net 』,。 凌霄赶到时已过午时,张府已经变成一堆废墟,凌霄站在那堆废墟旁,静默了好一阵子。 “夫人,我们来晚了是吗?”杏儿轻声地问道。 “杏儿,我们要马上赶往普贤寺,我要见一见方丈。”凌霄望着眼前余火未烬的张府,轻轻叹了口气,“这里已经不需要再待下去了。” “哎夫人,您慢点儿上车。”杏儿极少见到凌霄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是这段时日凌霄脸色的神色是越来越严肃,让她感到心中十分的难过,这位范夫人自嫁到范家,无论面临多困难的事情,她都是淡定自若,分寸拿捏的很是到位,范缜与老夫人这些年省却了不少的烦心事,皆是因为这位小儿媳妇儿处理事情相当的得体,只是如今,面临着张老大人的灭门惨案,这范家上上下下,真的是永无宁日了。 载着她们的马车在慢慢的驶离张元知的旧宅,走到街道的拐角处,杏儿坐在马车上,轻挥着手中的马鞭,正想加快速度赶路,这时看到路旁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车夫正焦急的望着路口,一副焦急的表情。 她们的马车驶过路边的马车之时,杏儿听到车内传来一阵阵嘶哑的咳嗽声,那声音中夹带着气喘声,好似那人马上便要窒息而亡的感觉,她刚要转过头去喊凌霄,那凌霄已经伸手把车帘掀了起来,手中拿着她经常使用的药箱,命杏儿将车停下。 “车内之人为何咳喘的如此厉害?”凌霄下车后便奔向那路旁的马车。 “车内是我们家将江老爷,前几日来此做些小生意,不想在路上感染了风寒,今日特别的厉害,一直咳个不住,让家奴去请大夫,到现在还不见回来。”那车夫想必是极为担心与害怕,说话都带着颤音。 “小女略懂一些药理针灸之术,可否让我看一下你们家老爷,听他的咳嗽之音,若不及时疏通气道,只怕会窒息而亡。”凌霄听到他的咳音,已经是越来越弱了,心中也是焦急异常。 “唉呀,那如此便太好了,有劳夫人给我们家老爷看上一看。”那车夫惊喜异常,急忙扶凌霄上了马车。 凌霄上了马车,看到车内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那男子三绺长髯,面容清俊,只是面色发黄,此时咳的已经唇色发白,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的血色,她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便要去解他的衣衫,那人原本紧闭着双目,感觉到她的双手伸到自己的胸前,突然睁开了双眼,伸手抓住了凌霄的手,他虽然因为剧烈的咳嗽精神萎靡,但是一察觉到身旁有人,双目之中便流露出警惕之色,那眼中的神色透出一股威严,让人不觉有些胆寒。他双手虽然已是力气全无,但此时定睛凝望着眼前的这位身穿缟素的女子,目光依旧犀利异常。凌霄望着他凌厉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怔,只是她此时急于救人,顾不得想太多,急忙对他讲道:“你现在气喘的厉害,我必须解开你的上衣,给你扎上几针,让你气息平稳下来。” 那人依旧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凌霄只得放下手中的针包,神情严肃的对他讲道:“我必须将银针刺入你的天突穴,那天突穴在你的颈部,膻中穴在你的胸前,肺俞穴在你的后背,请江老爷配合一下,我现在是在救你的性命,实在是顾不得别的了。” 那人听到她如此说,慢慢松开了自己的双手,他刚刚用尽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已经无法再做任何事情了,只能任凭凌霄解开自己的衣衫,凌霄手法熟练的将银针刺入这三个穴道,她轻拈银针,待那江老爷没有防备之时,伸手至他后背,猛力的拍打了一下,那江老爷张口吐出了一口浓痰,气息方才顺畅起来,只是他久咳后无力,那口浓痰吐到了凌霄的衣衫之上。此时的凌霄顾不上擦拭衣衫上的污秽之物,待他呼吸顺畅这后,将银针拔除,放回到针包内。 那江老爷想平躺在车上,被凌霄阻止了:“江老爷不可平躺,还是半卧在车内的好。”她替江老爷重新穿好衣衫,转过身去问那车夫道:“车上有没有清水?” “有,有!”车夫看到老爷已经缓过气来了,十分的高兴,急忙拿出羊皮口袋递到凌霄的手中。 凌霄自药包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自那瓶中倒中两粒极小的药丸递到那江老爷的面前:“江老爷,将这两丸药吃下去罢。” 那江老爷虽然眼含感激之情,但是他看到那两粒药丸,还是有些犹豫。凌霄微微一笑:“刚刚我救了江老爷一命,现在断然不会再给你下毒,不必太过担心。” 那江老爷被凌霄说破心事,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那两粒药丸,用清水送入口中。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他的脸色才慢慢回复正常。 凌霄将药瓶放回到药包之中,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污物,她找出袖中的手帕,将那污物擦拭干净。那江老爷挣扎着坐起身来,对着她作了一个揖:“怀文身体不适,在这车上不能给夫人行全礼了,今日多谢夫人救命之恩。”他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因为咳的有些久,声音带着些沙哑。 “只是碰巧遇见了江老爷,小女平日里也会时常给人看看病,开些药方,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老爷不必放在心上。”凌霄此话倒是说的不错,在侨州的这些年,她时常带着范钧去给那些无钱治病的百姓们看病,自她手中得以活命之人不在少数,至于眼前这位江老爷,真的是她平日善举中微不足道的一件而已。 “敢问夫人家住哪里?我怀文身体康复之后,必将登门感谢夫人。”那江老爷声音之中满是感激之情。 “名字就不必问了罢,我救你之时,并未想到要得到你的感激,那你也就不欠我什么。若是你定要知道我是谁,定要还我一些什么,那救人一事,便会徒增你我二人的烦恼。”凌霄微微一笑,“这些事情,老爷想多了,反而不利于你身体的休养。” “如此说来,夫人是不愿意告知我,你的名讳了?”那江老爷叹了口气,“夫人医术高明,我怀文今日是万分的佩服,今日机缘巧合得遇夫人,想必我怀文还会好好的活着,断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江老爷此病,应该是多年积劳之疾,再加上你曾经失血过多,气血双亏,经年没有好好调理,才会久病缠身。”凌霄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只是小女一时也没有好的药方留给老爷,若是小女能想到医治老爷病症之法,定会想办法告知于你,让你早日康复。” “我这病,已经治过好多年了,均不见起色。历经今日的大灾而不死,想必这积年之症,断不会轻易要了我的命。”那江老爷也是微微一笑,“夫人既然不愿告知我你的名讳,那我怀文不会勉强于你。” “江老爷好好休息罢,小女还有事情要赶去处理,先行告辞。”凌霄点了点头,告辞后走下了马车。 那江老爷掀开马车的窗帘,默默的望着凌霄的马车一点一点的驶离,他刚刚以为自己真的会把这条命留在雍州,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会奇女子前来救了自己,看来自己注定了命不该绝。 “老爷这庆管家怎么还不回来。” “先去客栈等他罢,他来此找不到我们,必定会去客栈找。” “老爷,您就不该去看那宅子,刚刚死了那么多人,这阴气多重啊,老爷的身体一直弱,是不能去那种地方的。”车夫有些担心的说道。 “哼你刚刚差点儿泄漏了我的身份,出门前我便交待过你们,不论遇到谁都不能说出我的名讳,怎么出门没几天就忘记了?”那江老爷冷冷的问道。 “我错了,老爷我也是着急啊,谁想到你那阵子差点儿老爷,我以后不敢了。”那车夫吓得急忙回道。 “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这江老爷还能治你什么罪?不过你这脑袋倒是转的也不慢,这一转口我就改姓江了。”那江老爷想起刚才的事情,也无法再继续追究他的不当之处了。 “小的真是不敢当,我还是要好好谢谢老爷不怪罪之恩吧。” “哎回客栈吧。”那江老爷微微闭起了眼睛,他此时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是需要好好静下心来想一想了。 梁武帝时代大兴佛教,这雍州的普贤寺更是香火鼎盛,寺中方丈听闻范允承夫人前来,早早来到寺门前迎接。 “老僧有礼了,夫人。” “大师免礼,小女此次前来,是想问一位故人的去向。”凌霄急忙还礼。 “夫人不知想问哪位故人?在老僧看来,故人即是过去,问不问都无所谓。” “小女没有大师的慧根,只是牵挂故人,所以有此一问。”凌霄微微一笑,“夫至人空洞无象,而万物无非我造。会万物以成己者,其唯圣人乎!何则?非理不圣,非圣不理,理而为圣者,圣人不异理也。” “见缘起为见法,见法为见佛,斯则物我不异之效也。所以至人戢玄机于未兆,藏冥运于即化,总以镜心,一去来以成体。” “若小女此生与佛有缘,便可看淡所有缘法之事。只是小女此生牵挂甚多,无所适从。” “夫人于佛理何止是所知一二,而是知之甚多啊。既已参透佛法至深之理,却为何还要有如此之多的牵挂?” “此生缘法未尽,待缘尽时才可放下。”凌霄抬手摘下发簪上的一枚凤钗,递与方丈,“方丈可是有解?” 方丈沉吟半晌:“夫人可是定要带走那件物事?” “正是。”凌霄答道。 “此物一出,只怕是会连累普贤寺寺众。” “大师此言差矣,这普贤寺乃是镜中花水中月,若寺中众人皆有缘法,又因何在乎这些身外之物?释迦牟尼顿悟缘法之时,并非处身于寺中,而是于天地之间感悟。” “呵呵夫人言之有理,请随我来。” 方丈将她带往后殿之中,自一密室中将一檀香木盒拿了出来,递到她的面前:“这是张老大人寄存在我处的东西,只因你手中有这件信物,我才会将它交与你的手中,你可是真的想清楚了,这盒子一旦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上了。”方丈意味深长的说道。 “方丈,凌霄自然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只是想不到的是,这事情会发生的如此突然,让人没有回旋的余地。”凌霄望着那个木盒,心中也是有些惧怕,她惧怕那些她无法掌控的未来,真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切会变成什么模样? 方丈也是微微叹了口气:“前方是迷雾是越来越重,施主,你前行之时,定要看清那方向,莫要误入歧途啊。” 凌霄高颂佛号:“大师多虑了,迷雾遮挡的乃是俗世之人的眼睛,若心中有光亮,自然不怕眼前的迷雾。” “施主有此信心,那老衲也是多虑了。” “多谢方丈师父,我凌霄自此一别,怕是再难回普贤寺了,大师要多保重。” “施主,你询问的那位故人已经得道仙逝了,去往生极乐世界,再无人世间的烦恼了。”方丈待她临走之时,一时心中不忍,便讲了出来。 凌霄呆立当地,心中满含悲苦之情,这结果是她早已想过千百遍的,自见到仁清大师之时便已经想到。但是当残酷的现实摆在她的面前之时,她还是难以承受。 “多谢方丈!”凌霄声音有些哽咽,她素来淡定,只是今日听到此言,内心还是激荡不已。 “施主,他此生缘法已尽,望施主放下过往。” “只怕放不下过往的,另有他人罢。”凌霄叹息道。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恩怨情仇 第三节 故人 『书云阁www.92215.net 』,。 掩翠庵里,杏儿将马车四周严严实实的围好,方才停了下来,她自来到庵中便开始心慌气喘,直到此时才稍稍有些舒服。她转过头来,有些担忧的望着还在庵堂之中没有走出来的夫人,此时她心头背负的重担,可要比自己重太多了,她无法想像一位弱女子为何背着这么沉重和负担却依旧没有倒下,她内心要多么坚强才可以做得到。 凌霄在庵堂之内,将那檀木盒子慢慢的打开来,盒中放着一锭官银,一枚金钗,那金钗与自己头上插的那枚金钗正好是一对儿,她望着那枚金钗,想起了出嫁之时老夫人对自己的叮嘱,要自己好好照顾张绮凤。此时她看到这枚金钗之时,背上突然冒出了冷汗如今自身都难以保全,有何德何能找到那张绮凤,保全她呢? 她将那书信一封封全部打开,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待她读完以后,脸色已是极为苍白。她坐在那蒲团之上,许久没有恢复过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仁清师太在门外站立良久,方才慢慢推门走了进去。 “夫人”仁清师太轻声唤道。 凌霄此时才慢慢清醒过来,她将那些书信重新放入盒中,站起身来行了个礼:“师太” 仁清师太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此时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何渡过眼前的这道难关,她们心中都没有了主意。 “我要走了,师太多保重!”凌霄不知道如何说下去,她只能告辞。 “你可知那竟陵王爷已经没有了。”仁清师太声音有些发颤。 “昨日在普贤寺的时候,听方丈说了。”凌霄的声音倒是略显平静。 “凌霄”那仁清师太已经无法掩饰内心激荡的心情,热泪纵横。 “师太,他已经去往生极乐世界了,当下活着的人更重要,望师太节哀!”凌霄强忍心中的悲痛,淡淡的回应她。 “可是我总是心有不甘!”仁清师太哭道。 “你有何事放不下?”凌霄轻声的问道。 “我恨那萧衍凌霄,我一直难以平复这心头之恨。” “师太,你在庵中这么多年的清修,都是白费力气。”凌霄轻叹一声,“你还是继续留下来修行罢。” “凌霄,你不想复仇吗?”仁清哭着问道。 听到仁清师太的话,凌霄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她转过身来,走到仁清师太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讲道:“你听好,我凌霄此生不会再提复仇之事,我这一生要做的,就是保全我的家人,你可否听得明白?” 仁清透过泪眼,望着凌霄脸上显现的怒气,她此时才真正明白眼前的凌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了,眼前的这位范夫人,胸中已经没有半分的戾气,反而是自己这个天天在庵中清修之人,胸中的戾气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 “师太还是继续闭关修行罢,凌霄告辞。”凌霄转过身来,决然的推门而去。 “空山古松,断崖云海,绿荫石径,幽兰琴音子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仁清师太望着凌霄远去的身影,轻声的说道。 凌霄赶着马车,慢慢的驶离了庵翠庵,她心头的重压让她疲惫不堪,她想过自己若是没有替张绮凤嫁与范允承,此时是不是也随着张元知一家人,远离了这人世间的是是非非?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是自己无法掌握的,今后所有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可以预知的 凌霄赶回家中之时,看到门前车来车往,好不热闹。她和杏儿悄悄地从后门回到家中,将东西放入后院深处的别院之中,才迈步前往书房。 书房中极是安静,没有客厅中的热闹。若是往常,夫君一定是在教小涅写字,画画。此时却是如此安静,她慢慢走了进去。 范允承坐在书案后,双手捧头,一语不发。自六王府回来之后,他每日里便是在书房里呆坐,脑中一片空白,十日后便是皇上的寿诞之日,他什么都不想做,每日里只是敷衍公事。 “允承。”凌霄望着面容苍白的夫君,心里有些心疼。 “凌霄,”范允承抬头看到进门的凌霄,几步奔到她的面前,将她拥入怀中,“凌霄,凌霄,你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凌霄轻声问道。 “哦,没事,没事。”范允承慢慢放开妻子,他竭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回来就好。” “孩子们还算听话吧?”凌霄与他夫妇二十年,他有任何的变化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的,范允承的目光一直躲闪着自己,明显是有难以开口的事情。 “有小涅陪着他们,一直都很好。”范允承道。 凌霄没有再接着问他,自己的这位夫君性子极是倔强,他不肯说的事情,硬逼是逼不出来的,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养成了只是他不愿说,自己就不会提的习惯。待得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便会对自己讲。 “自雍州带回来一些东西,我去安置一下。”凌霄替范允承整理了一下衣带,微微笑了笑。 “哦,那你先去吧。”范允承并没有松开她,而是重新握紧了凌霄的双手。 “老爷不松开,我怎么去呢?” “那等等再去也不迟。”范允承呐呐的道。 凌霄只有任他握住自己的手,安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多年以后,她回想起此情此景,才明白这种时候是多么的可贵,因为在以后的时日里,再也难以找到如此祥和安静的时光。 范羽跟在燕飞的身后,一板一眼的学着招式,小涅站在一旁,抿着嘴微笑着。 “燕叔,后日便是皇上的寿诞之日,羽儿可以偷偷跟去看看吗?”范羽趁着停下来擦汗的时机问道。 “你只是一个孩儿,只怕是不可以。若是你大哥去,我倒是有办法让他进去。”燕飞望着远处低头看书的范钧。 “唉大哥可以去,我偏偏不能。”范羽嘟起了嘴,一脸的不悦。 “那皇宫大殿有什么好看的?真是孩子气。”燕飞笑着摇了摇头。 “远远的看一眼总是好的。”范羽轻声地叹了口气,“爹爹总是不允” “羽儿”范羽听到这声呼唤,立刻转过身来。 “娘亲娘亲”范羽一路奔向凌霄,多日不见,他毕竟是个孩子,这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远处在凉亭看书的范钧也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向这边跑了过来。 “都快十岁的孩儿了,怎么还是说哭就哭?”凌霄忍不住莞尔一笑,“今日要你福叔去买些好吃的,娘要亲自下厨给大家做饭。” 小涅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眼前的灶台上摆着一碗上好的米饭,上面堆满了各色菜肴。吃饭之时她一直在忙碌,老爷夫人本意是让她上桌吃饭的,可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这点分寸可是还有的。只是想不到的是夫人如此细心,替她留了一碗饭出来。 “怎么还不吃饭?”燕飞路过时看到她盯着饭碗发呆,慢慢走了进来。 “燕叔”小涅急忙站了起来。 “趁热吃吧,夫人的一番心意。” 小涅端起碗来,夹起饭菜送到嘴中,夫人的厨艺果然妙绝,连最普通的青菜都能炒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燕飞看到一滴眼泪滴到了饭菜之上,接着又是一滴,他走到小涅的面前,眼前的小涅已是泣不成声了。 “小涅” “” “可是饭菜不合味口?” 小涅摇了摇头,她心中的话无法对燕飞讲,二十年了,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一种混合着委屈与羡慕的感觉,还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不想吃就放在灶台上吧,一时半会还不凉。” 小涅紧紧地抱着那碗饭,依旧低头垂泪。燕飞长叹一声,小涅此时的感觉,自己多年前就已经有过,那是有了家的感觉,二十年了,他与这一家人血肉相连,已经密不可分了。只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只是一个护院,而像他们真正的家人。每每自己夜里巡视时,夫人一针一线缝起的衣服,穿在身上是格外的暖和,就如同小涅手中的这碗饭一样。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他耳力一直极好,此时他突然听到后宅之中,夫人养的那条大狗,发出了几声吠叫,他拔腿往后宅跑去,就在他赶到后宅之时,屋内的灯光突然熄灭了。他缓缓拔出背后的宝剑,屋内的灯光重新点燃,他纵身前往屋门而去,就在他要硬闯进去的时候,自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飞来横祸 第一节 祸端 『书云阁www.92215.net 』,。 “大嫂?”燕飞惊讶的发现,自房间内走出来的,居然是凌霄。 “燕弟你为何在此?”凌霄看到他利剑在手,不禁皱起了眉头。 “刚刚听到有犬吠之声,我以为有贼人闯了进来。”燕飞依旧想着刚刚那灭掉的灯光。 “里面是我自雍州带回来的一些物事,今天夜里整理了一下,燕弟要进去看看吗?”凌霄淡然的说道。 “既然是大嫂的东西,小弟不敢过问,更不会去看,大嫂放心收好便是。”燕飞虽心存疑惑,但也不便闯进去查看。 “你大哥那里离不开你,要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凌霄低声嘱咐道。 “是。” “再过几日便是皇上的寿诞,你大哥又要开始忙碌了,燕弟,家中的事情再重要,也比不过皇上的事情大,你要多多费心才是。” “大嫂说的是。”燕飞低声答应着。 他答应之后,不再听到凌霄的话语之声,抬头一看,见那凌霄愁眉紧锁,似有极大的心事。 “大嫂,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小弟先回去了。”他自认识凌霄之日起,便知这位大嫂主意极大,若是不想说的事情,无论自己如何去问,她都不会讲出来的。有时他感觉夫人这性子,有时与自己倒是十分的想像。 “啊,燕弟,那你先回去吧。我坐下来歇一歇就回去。”凌霄这才回过神来。 “好,有事您叫我。”燕飞转身离开了后宅。 凌霄待他离开后,心中有些许的后怕,万一那燕飞定要进里面去看一眼呢?她愈来愈明显的感觉到,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她再也不能如以前一般,淡定如过往了 皇上寿诞之日,范允承早早起身,二更天便收拾好东西前往皇宫,准备寿宴。临走之时他再三查看是否是忘记带的东西,确定无误后方才出门。 凌霄帮他收拾完东西,目送他渐渐走远,毕竟这是他进京以来第一次主持大的宴会活动,稍有不慎便会给这个家带来想不到的祸端。 约莫五更天的时候,燕飞匆匆赶到她房间,他不知道夫人是否已经起床,只能站立在门外。 “门外是燕弟吗?” “夫人,正是在下。” “何事这么早前来?”凌霄打开房门,如果不出事情的话,燕飞不会这么早过来。 “羽儿不见了!”燕飞有些着急地道。 “羽儿?”凌霄全然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前几日他说想去皇宫,我没答应他,只是想不到他小小年纪主意这么大,定是自己跑去了。”燕飞是真的急了。 “不会,羽儿平日里虽然胡闹,但若是跟随老爷去皇宫,只怕是不敢的。”凌霄心里也是着急,只是她不便对燕飞表露出来,“燕弟,此时切莫慌乱,你去看看钧儿在不在?” “钧儿已经追上去了,现在麻烦的是小涅不在府里,我担心是小涅带着羽儿过去了。” 听到燕飞如此说,凌霄脸色一沉,但她随即便恢复了常态:“莫急,我这就去皇宫门口看看。” 小涅带着范羽,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去皇宫的路上,范羽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此时已经感觉累了,只是自己拉着小涅出的门,若是先吆喝累了,只怕小涅会笑他。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大亮,小涅这才发现自己带着范羽走错了路,离皇宫已是越来越远了,她恨死自己了,这么没有出息,连条路都不识。正在他们束手无策之时,远处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里面的人看到他们站在路边,一副茫然的样子,示意抬轿之人停了下来。 管事走到他们的面前:“夫人请你们上车。” “夫人?什么夫人?”小涅吃惊地问道。 “是临川王府中的蕙夫人,看到这位小哥衣着单薄,这清晨又格外的冷些,还是进车暖和一些。” 小涅握着范羽冰凉的小手,犹豫了一下。范羽此时已经没有主意,只是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快些上车吧。”蕙夫人掀开了车帘,示意他们上车。 范羽坐在车上,好奇的望着车内豪华的装饰,蕙夫人眼睛一直盯着他,眼前的范羽两道剑眉下一双明亮的黑眸,正四处张望着车里面的东西,蕙夫人虽只见过范允承一面,却已知眼前这个十岁左右的孩儿,活脱脱便是一个小范允承,眼眸里流露出的神情,却又像极了那个温柔沉静,处处透着灵秀之气的凌霄。她的内心泛起了一丝苦涩,这么可爱灵秀的孩儿,却并非自己所生。 “喜欢车里的东西吗?”蕙夫人轻声问道。 “嗯!娘亲也有一辆车,车内可没有夫人这么多好东西。”范羽起身施礼后答道。 “免礼了,坐下吧。这车内的物事,你若喜欢,便拿去吧。”蕙夫人指着车内镶嵌着各色珠宝的装饰道。 “爹爹说过君子不夺人所爱,此事万万不可。”范羽一本正经的道。 “你这孩儿,真是可爱。”蕙夫人一脸柔情地抚摸着范羽胖乎乎的脸蛋。此时的她没有注意到,坐在侧旁的小涅,眼里射出一种既羡又恨的神情。 蕙夫人此刻只想让马车行进的慢一些,再慢一些,她可以和这可爱的孩儿多呆些时候。正在此时,马车却慢慢地停了下来,马车旁随行伺候的下人低声回禀道:“夫人,马车前有人阻拦。” 范羽好奇的掀开门帘,他吃惊地看到凌霄站在马车前,脸上虽不见怒色,但范羽却已经感觉到娘亲此时已经变得很可怕了。 “夫人,是我娘亲”范羽站起身来,“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多谢夫人让我搭车,范羽告辞。” “等等”蕙夫人急忙阻拦,“若你真想去皇宫,我今日便可带你去,让我去和你娘亲说说。” “多谢夫人了,只是错在我自己,爹爹说过,若错了一步,便不可再错第二步,我只有回去领罚。”范羽说完,抬腿走下马车,小涅跟着他走了下去。 蕙夫人怔怔的坐在那里,想着范羽刚刚说过的话,错了一步了,便不可再错第二步。论自己走的路,错过的可止那一步? 凌霄望着走下马车的小儿子,强忍着怒火。范羽低着头走到她的身边,凌霄轻轻拉起他的手走到车前,深深施了一礼:“多谢夫人照顾我的孩儿,今日仓促,家中还有事情等我处理,改日必定登门答谢。” 蕙夫人听到凌霄开口说话之时,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晃眼二十年了,眼前这位范夫人依稀还是当年那个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就是这个小丫头,能抢在自己前面写出美丽的辞句,能抢在自己前面,弹奏出美妙的琴曲,能抢在自己前面,绣出栩栩如生的凤凰就连那英俊潇洒的范允承,也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的裙下。 她苦想了二十年也没想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她心中所想的最强大的敌人就在马车之前,她却无力去当面骂她一顿。 “小女先行告辞了,夫人。”凌霄行礼后拉着范羽转身离开,她不知道蕙夫人此时有多恨自己,她只想快些将大儿子追回来,不要再去找羽儿了。 待她赶到皇宫门口之时,门前已经没有了范钧的身影。身后传来了马蹄之声,燕飞正纵马前来。 “夫人c羽儿,你们都还好吧?”燕飞急忙下马。 “燕弟,想办法给老爷带个信,只怕范钧此时已经进到皇宫了,不怕别的,就怕他年少无知,惹出什么麻烦。”凌霄淡定的说道。 “是,夫人。”燕飞将马匹交到小涅的手里,纵身前往宫门。 “娘亲”范羽此时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若大哥因为自己在皇宫里有个三长两短,那爹和娘都会受到牵连。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私自离家,娘一直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凌霄怒声喝道。 “羽儿错了,娘亲责罚孩儿吧。”范羽跪倒在凌霄面前。 “罚你又有何用?待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际,你才会悟到,责罚根本没用,只有不去做错事,才是最有用的。”凌霄长长的叹了口气,“小涅,带羽儿回府。” “夫人夫人,这事”小涅张了几张嘴,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带羽儿回去,一切等回去再说。”凌霄转身望着她,“我在这里等钧儿出来。” “娘孩儿知错了,我要和您一起等哥哥,求求娘亲了。” 凌霄垂下眼睑,抿紧了双唇,这无知的孩子,怎知范家头顶上的阴霾越来越重? “那好,小涅你先行回府里去罢,我和羽儿在皇宫外面等上一等。”凌霄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对小涅说道。 “夫人,您惩罚小涅吧,是我的错,是我带他出来的。”小涅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你起来吧,回府里去。”凌霄冷冷的说道。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威严,让人无法抗拒,小涅只得站起身来,一边抽泣着一边往范府走去。 范钧听到弟弟私自离家之时,便想到他会去皇宫,待他一路狂奔到宫门之时,才知道要进去有多难,门口的卫士加上王公大臣们,他根本挤不进去。好不容易他挤到门口,却被卫士推了出来。 “军爷,我要找光禄寺少卿范允承大人,麻烦通禀一声,拜托!”范钧已是跑的满头大汗,若不早点进去通知父亲,只怕那范羽会惹出什么事端出来。 “走开!我哪里认识什么光禄寺少卿,这里闲杂人等不准停留,快走!” “家中有急事要找他,麻烦军爷通禀一声。”范钧急的连连叹气,只恨自己不能一步迈进去。 就在他和兵士争执之际,旁边一人问道:“你是范允承的什么人?” 范钧转过身来,见一位身姿挺拔c威风凛凛的将军站立在自己身边。范钧急忙深施一礼:“范允承是家父。” “噢你是范大公子?”那人问道。 “正是,将军是” “这位是何征何大将军。”门卫急忙对他道。 “何何将军。”范钧急忙后退一步,他根本不认识什么何大将军,只是心中着急,自己也担心言语之中会出什么差池。 何征望着眼前的这位范大公子,那范钧身材有些偏瘦,五官俊朗,此时他双唇紧闭,嘴角边透出一股刚毅之气,两道剑眉下一双眼睛漆黑明亮。何征望着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如今眼前的这位范大公子,比年轻时候的自己更加出众,虽然明知自古英雄出少年,但是他心中还是泛起了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哼,没有皇上的命令,你如何能进得去皇宫?”何征冷笑一声,“来人,将此人赶了出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飞来横祸 第二节 入殿 『书云阁www.92215.net 】韦睿侧目仔细看了看他,这范钧虽然此时心中不安,但自坐下以后便慢慢冷静下来,韦睿暗暗点了点头,这位少年能如此淡定的坐在两位大将军之间而不惶恐,此人日后定可有大作为,想到此处,他对这位范钧,平空生出了几分好感。 此时的何征正冷冷地望着宫殿之上的梁武帝,当今皇上已是年近五旬,因近十年他笃信佛教,每日里吃斋念经,倒也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此人对自己的兄弟及亲戚极是宠信,但对手下的大臣却是极为吝啬,如此长久以往,那些被他宠坏了的皇亲国戚,却是没有几个正人君子,每日里欺男霸女,净是做些个让人不齿之事,可是这位梁武帝只会徇私护短,朝堂之上的大臣们,进谏之时多遭皇上的训斥,久而久之,便无人上奏,而那些皇亲国戚,更是作威作福,不可一世。 与此同时,在北魏的都城平城的大殿之上,元恪此时还沉浸在前些日子义阳大捷的兴奋之中,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暗示大行台邢峦,要他提出南伐灭梁之事。只是不知为何,这位邢峦邢大人这些日子颇有些魂不守舍,问他事情总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心不在焉。 “诸位爱卿,前几日联提出要再次南伐灭梁,不知诸位有何高见?”元恪忍耐不住开口问道。 “皇上,只要给我三十万铁骑,我必将横扫南梁诸州。”元英正在兴头上,听不得皇上提此事,他此时可是一心想要将南梁拿下。 “元将军,此话正合联意,联命杨大眼将军与你兵合一处,定要将南梁萧衍治下的州郡划归于我大魏在疆土之中。” “末将遵命!”元英高声领命。 “邢大人,邢大人?你身为我大魏的大行台,如今这元英将军已经领命出征,这如何排兵布阵,还要多靠你这位大行台给出谋划策啊”元恪看到邢峦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心生不悦。 邢峦听到皇上话语中带着不快,这才回过神来:“皇上,元将军与杨将军若出兵南伐,首先遇到的障碍便是那梁城与钟离,那梁城倒还罢了,只是这钟离城,前面有天险淮水,成为一道天然防御的屏障,若想一举拿下钟离城,微臣提议绕过钟离,自钟离后方想办法攻破” “哼,邢大人,想我大魏,多是骑兵,要我们绕过钟离南下,一是水土不服,二是要跨马过淮水,人倒是罢了,这马匹可是不会那么轻易能过得去水啊。”元英一想到要避开钟离,绕道远行,那几时攻破钟离城,就不可而知了,依着他的性子,短短数月便可将梁城与钟离城拿下,趁着士气大增之时一鼓作气,冲破南梁诸州,直打到建康城下为妙。 那御史崔亮听完此话后冷笑了一声:“邢大人这几年年岁长了,这胆子却是越来越小了,想那南梁空有辽阔的疆土,却没有一人可以起身迎战元将军,如今你说出此话来,莫不是怕了萧衍手下的那群无用之辈。” “崔大人,虽然这几年南梁接连败仗,但并不代表南梁就没有可以领兵打仗的将领,想那曹景宗,虽然近日与元将军交锋失利,可是他的实力并未真正受损,手下的将领与士兵士气并未下降。若正面迎战,不见得就打不赢。”邢峦虽然不愿意与他交谈,但此事关系到魏国的国运,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将此事说清楚。 “邢大人,听着你这话像是在长那南梁的威风,灭我大魏地士气。”一直在旁没有讲话的卢昶此时趁机加了一句,这一句话让本来兴高采烈的元恪,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皇了,我邢峦今日在此讲这番话,决不是长他人志气,想那南梁,可以领兵打仗之人不在少数,据我所知,大将曹景宗,王怀静,何征,皆是南梁可以领兵之人。如今在梁城驻守的正是昌义之,那昌义之乃是南梁的一员猛将,打起仗来有勇有谋,不得不防” “这些根本都不足为惧,我元英从未将这一干人等看在眼里。”元英有些不高兴的打断了邢峦的话头。 “元将军,我邢峦话还没有讲完,若你真带兵前往,有一人不得不防。”邢峦今天一定要把心中的话讲出来,他不怕任何人来阻止他,他就是要元英千万不能大意,忽略了这个人。 “何人可以与我元英相抗?邢大人,我与南梁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从未遇到过敌手。”元英大声叫了起来。 “南梁平北将军韦睿!”邢峦也大声的讲了出来。 邢峦讲出此人的名讳之后,大殿之上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元恪极少听到此人的名字,只是不解的望着自己的文武百官,为何听到此人的名字,便都一言不发了。 “这韦睿是何人?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元恪急忙问邢峦道。 “皇上这韦睿是南梁的大将,昔日萧衍最为依重的便这曹景宗与韦睿两员虎将。我近日有探马来报,他已经被皇上封为平北将军,兼雍州刺史,此人因身体羸弱,这五六年的时间一直在家中静养,未曾有战绩,故皇上对此人并不熟知,对此人以往的战绩也是知之甚少。而我邢峦,早年曾数次与他沙场相遇此人臂力极好,射得一手的好羽箭,兼之谋略过人,心思缜密,这战场厮杀,三分在打七分在谋。皇上您想,那萧衍若不想起用他,为何要封他为平北将军,这平北二字,可是大有深意的啊。”邢峦一想起那韦睿,心中便是一寒,此人断不可以轻视。 “如此说来,那韦睿可比曹景宗厉害多了?”元恪也皱起了眉头,此时邢峦的这些话是他最不爱听的,但又不得不听,毕竟这邢峦的深谋远虑,是他永远都不会有的。 “论领兵打仗,那韦睿不如曹景宗,若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计谋,那韦睿还是要远胜曹景宗的。” 此时的元英一直在旁默默的听着邢峦的每一句话,他此时没有像其他的文武百官一样,意气用事,一门心思的要拿下南梁。这邢峦年纪长他十余岁,历经的战事比他多,那南梁诸将的情况自然是比自己清楚。尤其是邢峦刚刚提起的韦睿,是他从来没有正面交锋过的一位将军,在此之前他已经听闻过这位韦睿将军的诸多故事,他那一手精绝的箭术,曾经让他面前的敌人,听到他的弓弦声响,便会心惊胆寒,斗志全无。同是位列人臣的大将,若此生能与此人正面交锋一次,分个高低一下,也不枉此生的戎马生涯。 “这邢大人是一个劲的打退堂鼓,那边的元将军是一言不发。想不到我魏国可在依重的两员大将,在此事上,是如此的心照不宣呐” 正值大殿之上的人都陷入沉默之时,崔亮这不阴不阳的几句话,让整殿之上的人突然心中一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飞来横祸 第三节 抗旨 『书云阁www.92215.net 】 “崔爱卿,你这话是何意呀?”元恪这几年依仗着这位崔大人可是排除了不少的异己,如今他这话中有话,想必又有人对自己怀有异心了。 “皇上,我今日要参一本,皇上可要替我崔亮作主。”崔亮摸了摸肿痛的鼻子,心中的恨意是丝毫没有减退。 “你要参谁啊?”元恪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今日要参中山王元英一本。”崔亮大声的说道。 殿内的文武百官互相望着对方,全都傻了眼,如今这元英刚刚递了战表出征南伐,那皇上更是踌躇满志誓要灭掉南梁,正是关键的时期,这崔亮突然要弹劾元英,不知道这位元大将军如何得罪了崔亮这无耻小人。 元英更是吓了一跳,他想不到崔亮这奸佞小人如此的猖狂,虽然元湘自他手中救回了那美女化生,元英对元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虽然心中不爽,但是对于元湘的做法,他内心还是相当赞同的,私底下还觉得元湘打他打的太轻了。他的这些想法自然是不能对元湘说的,对自己的夫人他都不能透出半点口风,若要那元湘听到了,只怕会挥刀割了崔亮这颗狗头。 “这个那个崔大人,那元将军刚刚班师回朝,与崔大人没起什么冲突呀?”元恪也是皱起了眉头,此时正是用得着元英的时候,他可不想这中间出什么岔子。 “皇上,那元英对府中的家人太过娇纵,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我府中的家人,还将我鼻子打断”崔亮讲到此处的时候,听到了几声嗤笑之声,他有些恼怒的回过头来,后面诸官又都归于了平静,想来那些文武百官听到此处,都感觉是大快人心罢。 “元将军,你府中,居然还有如此凶悍之徒,那还了得,还居然把崔大人给打了,崔大人莫怕,若情况属实,我元恪可不姑息,定将此人捉拿,打入大狱之中,替崔爱卿出了这口气。”元恪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打崔亮,着实吓了一跳。 “那打人之人叫元湘,他将我家中一丫头抢到了他的府中,想那如花似玉的女子,落到元湘这种残佞之徒的手中,只怕早就遭到那恶徒元湘的摧残了呀”崔亮想起那美女化生自己连碰都没碰到,便被那元湘占了便宜,这心头像被割了一刀似的痛啊 “崔大人您等等先等等,你说那元湘?那叫元湘的人抢了你的女人?”元恪听的有些糊涂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元湘居然会去抢女人。 “正是,皇上。那元湘确实抢了我的女人。”崔亮满腹委屈的讲道。 “元英,你可听到崔大人所讲的了哈哈,哈哈!”元恪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殿中的文武百官也都不知皇上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元恪笑的眼泪都淌了出来,他笑够了以后擦了擦眼睛,望了望脸色铁青的元英,又看了看一脸委屈的崔亮,极其认真的对崔亮说道:“崔大人,我元恪可以肯定的告知你,你那美人儿不会有什么事儿,她到你的手中之时,还会和以前一样。” “怎么会?那元湘必定会辣手摧花的呀”崔亮根本不信宣武帝的话。 “你不信?那好,今日我元恪就替你作主,断了这件无主的冤案:元将军,你回府后告诉那元湘,联给他两条路,第一,将崔大人的女人送回去;这第二呢,他若是执意不肯送回,那联就命元湘娶了这女子。元英你可听好了,这第一第二呢,只能任选一条,听清楚了吗?” “末将听清楚了。”元英迟疑了一会儿,满心的苦楚讲不出来,最终只得咬着牙回答道。 “皇上,那元湘该当死罪呀,为何如此轻易的放过他。”崔亮急了,他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处置。 “崔大人,这个哈哈,你日后便会明白,我为何如此处置了。哎,今日看来这事情也议不下去了,那就先退朝罢。” “皇上万福!”众百官目送皇上离去。 崔亮来到元英的面前,恶狠狠的对他说道:“刚才皇上的口谕你可是听清楚了,要么还人,要么哼,便宜了你家的那位元湘。” 元英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崔亮,心中是有苦说不出啊。 元英出了大殿,正要骑马回府之时,那邢峦在他身后将他叫住:“元将军,请留步!” 元英转过身来,那邢峦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元英的手,有些急切的问道:“那化生现今如何?” 元英有些惊讶的望着他:“你你如何知道那女子叫化生?” 邢峦重重的叹了口气:“元将军,那可怜的弱女子遭逢如此大难,全是因我邢峦而起呀我邢峦对不起她,万分的对不起呀。” “邢大人,有话好好讲,究竟因为何事?”元英此时是全然不知就里,彻底糊涂了。 邢峦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本末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元英听他讲完,不禁呆立当地,半晌没有言语。原本今日可以讨得南伐的圣旨,即刻启程前往边境,不料家中的这位小祖宗给自己惹了个这么大的麻烦,如今又将这大行中邢峦牵扯进来,让事情更为复杂。 “元将军,我将那化生自汉中带至平城,因爱惜她的人才,不忍将她官卖,私自留了下来,没想到却被卢昶与崔亮这种奸佞之徒钻了空子,如今非但化生处境危急,只怕我这邢峦的人头,只怕很快也保不住了”邢峦想起那崔亮平日里狠毒的手段,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邢大人即便崔亮有人加害于你,以他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那倒不至于直能伤害到大人,只是那化生,如今留在我的府中,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何想个两全之计,摆脱这个大麻烦?唉我现在也是没有主意。” “可可是皇上不是说过,那元湘可以娶化生为妻的呀。”邢峦奇怪这元英为何不选第二条路。 元英苦笑了笑:“邢大人,想必不知道元湘究竟是谁吧?” “元将军,您府上的事情,我邢峦还真不是太知道,您也知道我平日里也不是那种喜好打听事非之人”邢峦不明白元英为何有此一问。 “邢大人,麻烦您与我一同回府,去见见我府中的这位元湘,还有他带回来的化生。”元英邀请道。 “这个只怕是有些不合适吧。”邢峦突然想起身边时常会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晃来晃去,他担心去容易,出来之时被那些人看到,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自己倒没什么,只是这位元将军,虽然有赫赫功绩在手,但那元恪心狠手辣,高兴起来可以把人捧在手心,不高兴之时便翻脸可以杀人,此等喜怒无常的人,自己是万万猜想不透他的想法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不去牵连他人,不去招惹事非。 “也好,邢大人,待我回府后将皇上的圣旨传与元湘,只是这结果如何,邢大人不可报太大的希望,我只怕想保那女子,也没有办法去保。”元英叹了口气,“听天由命罢。” 邢峦听完元英的话语,站立在一旁黯然不语,连这位中山王元英都无法肯定的事情,看来那化生注定是要回到那崔亮的府中,继续受那恶人的折磨了。 萧衍的寿宴之上,他那宝贝兄弟六王萧宏坐在兄长之侧,看到这位贵为天子的兄长,满脸堆笑,他可是没有忘记蕙夫人临行之时的叮嘱。 萧衍的目光一一扫过坐在自己身旁的自家兄弟,自己的女儿,儿子们,当他的目光扫过大女儿萧玉姚时,突然停了下来,他盯着女儿身上的一件饰品仔细看了看,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异样,依旧是眼含笑意,显得非常的高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际,萧宏趁着兄长心情大好之时,开口道:“皇兄,兄弟的小女彩珠,已是年方二八之时,正想请兄长作主,帮小女寻一佳婿。” “好啊,想不到珠儿也长大成人了,只是这满朝文武之中,你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啦?”梁武帝朗声一笑。 “唉这个,这个嘛,我倒是有个人选,只不过人家还不知道愿不愿意呢?” “你说是谁家的公子?我包你今日便可定下这门亲事。”梁武帝心想郡主要嫁人,谁敢不让嫁。 萧宏靠近兄长,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梁武帝沉吟了一下,他心中略微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家的兄弟有事相求,自己这位一国之君,难道就没有法子办成吗?想到此处他开口问道:“光禄寺少卿范允承何在?” 坐在下方进餐的贺琛听到皇上的召唤,心中一惊,他此时最害怕的就是从皇上嘴里听到范允承这三个字,他急忙站起身来,往御厨房奔去。 此时的范允承正在检看寿宴还未上齐的饭菜,突然看见师兄匆匆忙忙的跑来。 “师弟,师弟,皇上有请,快些去大殿。” “皇上请我?”范允承一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正在叫你,我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别在这里愣着了,快些跟着我前去。”贺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拉着他就往大殿上奔去。 范允承心里七上八下的来到了大殿之上,撩衣跪倒在地:“臣范允承叩见皇上,祝皇上万寿无疆。” “范大人免礼吧,平身。”梁武帝看到仪表堂堂的范允承,心里暗暗点头,他想起当年此人皇榜高中之时,差点儿就将自己的小女儿嫁与他了,因他与张元知之女早有婚约,没有成为当朝的附马,想起此事萧衍也是心留遗憾。此人的公子,想必也不会太差吧。 “今日是我的寿诞之日,为了添个彩头,我想为我六弟的女儿找一位如意郎君,范大人,你家大公子今年一十有九了吧?” 范允承心中一咯噔,他没想到这位王爷居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他沉吟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此时大殿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停下了吃喝,将目光投向了范允承。 “是,皇上。” “尚未娶亲?” “是。”范允承心中暗暗叫苦,早知如此,早早给钧儿订下一门亲事不就好了嘛。 “那今日我作主,将我的侄女珠儿下嫁与你的儿子。”萧衍一听,心想这事已经成了七八分了。 “皇上,万万不可。”范允承急忙推辞道,“犬子无德无能,只怕是无法承受这浩荡皇恩呐。” 那萧衍沉下了脸,他本以为自己这金口一开,这事情便有七八分可以成了,没想到这范允承真是大胆,居然敢公开抗旨,而且是在群臣为自己祝寿之日。 “范大人你可是想好了,这可是皇亲国戚呀。”贺琛在一旁着急了,低声提醒范允承,自己的这位师弟想当年已经抗过一回圣意了,如今他还要替儿子继续抗旨不成? 范允承抿紧了双唇,他那股倔劲儿又自心底翻了起来,如今这态势,他是宁可抗旨,也不愿意儿子娶王爷的女儿。 梁武帝将酒杯重重的放到桌上,眼里渐渐放出冷光来,就在他将要开口之时,那何征突然站了起来:“皇上,末将有话要说。”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飞来横祸 第四节 情结 『书云阁www.92215.net 』,。 梁武帝怔了怔,满朝的文武百官此时都已经吓得一声不敢出,那何征却突然在此时站了出来,让他心中有些许的不快。他看到何征自袖中抽出了一纸圣旨:“皇上昨日刚刚对末将下了一道圣旨,命末将出征北魏,一来北魏大将元英扰我边境,民不聊生,义阳战败之后那北魏气焰嚣张,此时正是我大梁生死存亡之际,皇上命我率兵远征,誓将失去的城池夺回;二则征讨叛逃北魏的二皇子萧综,反叛之徒必将受到严惩。皇上可还记得?” “联当然记得。”萧衍皱了皱眉头,他下达的圣旨如何不知,只是此时何征突然站起身来替那范允承说话,他有些摸不清楚何征此时的用意如何。 “皇上可否记得那征兵的布告已张贴全城,要全国的百姓,每家出一名壮丁,且家中有两兄弟的,必定要有一人前去当兵。” “联知道此事。”萧衍此时更加糊涂了,这征兵一事与王爷家的郡主结亲有什么关系? “我身边这位公子,便是范大人家的大公子范钧。”何征一把拉起了范钧。 此时殿中文武百官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范钧的身上,范允承吃惊地看着大儿子,他脑中一乱,感觉有些发懵,全然不知道范钧为何会出现在何征的身边。 萧宏望着何征身边的范钧,和何征相比,他略微瘦削一些,但身材挺拔,五官端正,一双剑眉下的双目虎虎生威,天生有着一股霸气在身,他不禁心中称赞一声,若是女儿能嫁给这样的好男儿,也当真是女儿的福气。 “范大公子刚刚和我允诺过,誓死跟随我何征远征萧综,这男儿的誓言可是掷地有声,况且范大公子也是大梁的子民,为国远征乃是义不容辞之事。皇上,你是答允范大公子的亲事呢,还是考虑一下昨日刚刚下的圣旨,若范大公子在这里娶了郡主,那举国上下的百姓们,谁又会信服皇上那每户出一丁的圣旨?” “这个”梁武帝被何征将了这么一军,确实有些骑虎难下。这个何征,依仗着多年征战沙场的功绩,总是出些让他解决不了的难题。 “嗨嗨六弟呀,这个事情看来不好办呐,今日先放放吧。”他低声对萧宏说,“好男儿有的是,珠儿的婚事先缓缓吧。” 萧宏心中也是老大的不悦,真是想不到半路杀出这么个何征,着实让人有些败兴,女儿嫁不嫁范钧都可,只是自己这位王爷的脸面,今日可算是丢尽了。还没等他开口表态,那何征已然又开口讲话了。 “皇上可是答应了末将,让范钧随我远征北魏?”何征不依不饶的问道。 “啊,联允了,允了。”梁武帝只好应道。 范钧傻傻的站在那里,全然不知何征为何要说这些话。范允承耳中听着何征的话语,自己的那颗心却是在一点一点的变冷,他此时望着远处的儿子,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远到自己想抓都抓不住他。 “联有些不适,今儿就早早散了吧。”萧衍被何征将了这么一军,心生不快却又无法发泄出来,他只得挥挥手,示意殿中的大臣们都退下,自己转身去了后殿。殿中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如今皇上的寿做的可是让人心惊胆战,如何还敢开口喧哗。 “何征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皇上寿宴之上胡言乱语。”萧宏此时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立刻杀了何征。 “王爷,我何征所言,句句属实,若王爷不信,可以再去问问皇上。”何征拱手对萧宏说道。 “哼!”萧宏自然知道他说的不假,那皇帝哥哥刚刚都已经承认了此事,如何还能假得了,他只是不明白这何征为何会站出来替范允承父子打这个圆场,这何征有二十年不在自己的身边了,虽然经常有书信往来,只是这官职越做越大的何征,似乎在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 “能让我何征看上的人,这世上还真是不多。范钧,半月后便是征兵之日,新兵营训练之后就要随我北上。是好男儿就随我出征。”何征转过头来望着范钧,冷着脸说道。 范钧瘦弱的双肩微微耸了一下,他低头作揖道:“遵命,何将军。” “以后作揖就免了,既然是到军队里,当行军礼。十五日后我在新兵营开训,到时候见不到你,可以要以逃兵论处的,若想不去当兵,你可以现在就去做那六王爷的乘龙快婿。”何征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范钧站在那里,默默无声,韦睿一直冷眼旁观发生的事情,他深知何征的本性,此人心狠手辣出了名的,怎么今天突然挺身而出,替范钧说话,此事确实蹊跷。他不知其中因果,自不会轻易出言。他轻声的咳了几声,近日他已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虚弱了许多,自从雍州回来之后,他的喘咳比以前轻了,但这羸弱的身体却让他感觉力不从心。他慢慢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范钧的肩头:“你父亲在那边等你,快些过去吧。” 殿中只剩下了范允承父子二人,此时的范允承脸色苍白,他望着慢慢走近的范钧,心中气苦之极,却不忍心责骂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这皇宫岂是你一个平头百姓可以随便出入的?”范允承想了半天才问出这几句话。 “父亲是孩儿考虑问题不周,请父亲责罚。只因今日一大早,羽儿便偷偷溜出家门,他前些日子便嚷嚷着要随父亲进宫,孩儿怕他跟进来惹祸,才想办法进来找父亲,给您说一声。”范钧低声回答父亲的问话。 “如今,你弟弟没什么事情,可是你你该如何是好?”范允承生气的问道。 范钧没有回答,刚刚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他一直坐在何征的身旁,他根本没有与那位何将军说过一个字,何来的愿意随他出征?其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自己会卷进这莫名的漩涡之中,他也是怎么想也想不通。 “如何对你娘说这件事情?如何对她开口?”范允承此时是真的切身体会到大难临头的滋味,自踏入雍州那天起,大难临头他便想过,此时真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了,他却怎么也不愿意去接受。 何征出宫门时,看到一少妇手牵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儿,正焦急的往宫门里面张望着。当他看到那少妇的面容时,心中一怔,她的面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少妇注意到何征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她只是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并未上前行礼。 何征纵马来到她的面前,凌霄将儿子拉到自己的身后,那匹骏马的马头离自己身子只差尺许,方才停了下来。随着何征出宫门的韦睿,看到何征如此霸道的行为,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位夫人,我们以前见过吗?”何征带着疑问问道。 “我与将军素昧平生,不知因何如此问小女?”凌霄不解地道。 “你让我想起了某个人你以前可否长有红痣?”那红痣少女二十多年来一直萦绕在自己的心头,始终不能平复心中的复仇之意。 “小女脸上从未长有过红痣,将军为何有此一问。”凌霄抬眼直视着他,心中讶异不已。 “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人有些相像。”何征仔细地看了看她,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那红痣少女的模样他依旧清晰的记得,只是眼前这位少妇,只是神情有些相似,五官却和记忆中的差别甚大。 “不知小女是否让将军想起了什么人?”凌霄问道。 “只是一位故人” “那将军觉得我像那位故人?”凌霄问道。 “夫人多虑了,仔细看你之时,才发觉你们一点都不像。”何征叹了口气,二十多年了,他见过无数像极了那少女的女孩儿,没有一人带有那眉间的红痣,更没有一人有她那一身骇人的武功。 “那将军请慢走!”凌霄屈身行礼道。 凌霄看到宫门之中陆陆续续有许多文武百官走了出来,她退到路旁,微微垂下头去,搭起双手放于身侧,屈膝行礼。韦睿此时正从宫门这中走了出来,他看到一位身着素服的女子立在路边,便转头扫了她一眼。他本来已经走过她的身边,却又突然停了下来,那低着头行礼的女子,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他突然想起了在雍州之时,在自己生病之时差点儿喘咳的死过去的时候,正是这位身着缟素的清秀女子救了自己一命。自她将自己救治过来以后,他每日里都在想着如何报答这位奇女子,对于她的音容笑貌,他印象极为深刻,此时突然见到她,心中不禁大喜过望。 他惊喜交集这际,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在他刚想回过身去,询问她之时,他看到本已离开的何征,突然在前面勒住了战马,他心中一惊,虽然已经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再回头去看那位女子。 何征纵马驶出了约莫半里地,不知为什么心里一直放不下她,便勒马转过身来。他看到范允承父子自宫里缓慢的走了出来,那少妇手里所牵的孩儿一头扑到了范允承的怀里。何征突然明白了,那少妇就是替张绮凤出嫁的替身,怪不得自己看着她眼熟,二十年前自己在张府必定是见过她的。 “爹爹,羽儿错了,羽儿不该从家中跑出来。”范羽一头扑到父亲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羽儿莫哭,先去找你大哥,我有事要对你娘亲说。”范允承望着站在眼前的凌霄,心中难过异常。 凌霄看到他们父子一同走出来之时,脸色的神情与平日里不同,便知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她竭力保持着素日里的冷静,会发生什么事情,让他们父子二人如此伤心。 “夫人钧儿,再过几日”范允承说到此处便讲不下去了,他望着妻子越来越白的脸色,知道若不说出来,她会更加焦急,他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钧儿再过几日,便会从军” “夫君你在说什么话?”凌霄不相信刚刚所听到的话,她今天遇到的事情都是那么的不可信,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事情了。 “钧儿,再过几日会随何征的大军远征北伐”范允承艰难的说着。 “我听不懂允承,我听不懂你的话。”凌霄听明白了,只是她不愿意接受听到的这一切,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钧儿很快就要离开我们了,他已经被征入何将军的部队了。” 凌霄感觉眼前一黑,脚底发软,她极力想站稳,可是她身体已经开始摇晃起来,她再也站立不住,身子往后仰去。范允承急忙将她扶住:“夫人,夫人” “娘娘您快醒醒,快醒醒啊”范羽急得大哭起来。 韦睿一直背对着他们一家四口,站立在宫门前,他不用回头看便知道这一家人遭遇到了什么事情。那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奇女子,便是范允承的夫人,张元知大人的独生爱女,那日在雍州与她有的一面之缘,根本不是什么巧合,她那日一定也是去看看父母的旧宅,想不到的是宅子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他那日也本想前去找找线索,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他当日面对张府的那一片废墟之时,便已然明了于胸:张元知定是被他人杀的灭口。若不是想掩盖什么痕迹,为何连府宅都要一把火烧掉,若没有这把火,他韦睿还猜想不到这一层,这把火让他彻底明白了,张元知手中,定是掌握了什么人不可告人的阴谋,才全家遭此不幸。 此时他不能再回头了,他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的马车前,待得上了马车,他才慢慢掀末布帘,望着那远处的一家四口,那突然遭受打击而昏迷不醒的女子,在失去父母之后,又要面临失去儿子的痛苦,换作是谁也承受不了这一切的。 韦睿微微闭起了眼睛,赶车的管家韦庆看到他的模样,颇有些担心的问道:“老爷,您没事吧?咱如今回不回府?” 韦睿过了良久才睁开了眼睛,此时他是什么忙也帮不了,不回府又能如何:“韦庆,我们回府罢。” “是,老爷。”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飞来横祸 第五节 伤离 『书云阁www.92215.net 】 “小涅,当初你执意要留在我们范家,想必与我们范家前世有缘,若果真如此,那今日子微有一事相求,还望你答应我。” “好,好,只要您说的事情,我一定答应!”小涅擦去腮边的泪水,一个劲的点头道。 “我娘自生了羽儿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生过几场大病,看娘今天这样子,怕是又要大病一场。子微在这里求小涅姑娘,我不在娘亲身边,还望你多费心照料她” “公子” “且听我把话说完,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唉我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范钧喉头有些哽咽,他停下来镇定了一会儿,“爹娘都是老实人,他们不知道这京官难做,我范子微既然答应要随何将军而去,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不你不会死,你一定不会死。”小涅突然尖声叫道。 范钧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这些时日在父亲身上发生的事情,令人困惑,让他感觉到一阵阵的阴风盘旋在自己的周围。哪怕是有一点点的办法,他也想留在父母的身边,只是看眼前这情形,怕是不可能了。 “照料好我爹娘,子微这里多谢了!”范钧对着小涅作了个长揖。 “你也要应我一件事情!”小涅不再流泪,她望着范钧有些瘦弱的身躯,自己的心突然疼了一下,他如何能经受住军队的训练与折磨?如何应对惨烈的厮杀? “请讲!” “要活着回来!”小涅轻声地道。 范钧怔住了,小涅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了他温暖的手掌,范钧全身一震,小涅的手冰凉:“你自张大人府中救我回来,替我疗伤,没有你,我小涅活不到今天,我欠你一条命,若我亏欠你任何事情,你随时都要回来把我的命拿去。” “小涅” “我自幼无父无母,你们全家和燕叔就是我的亲人,我要你们好好的一个不少,都要好好的!”她全身颤抖着,突然放开范钧的手,转身离开。 “小涅,你我你根本不欠我什么,那日外公府上遭逢大难,你一息尚存,我怎么能见死不救?爹娘平日里时常给我的训导便是要心怀仁慈之心,要做正直之小涅,你不曾亏欠别人任何东西。”范钧言辞诚恳的话语,让小涅更加难受。 “你为何要救我?范大公子,那日你让我死了该有多好?”小涅背对着范钧,轻声的讲道,“我若那日死了,便不会犯今日之错,你范钧便不会北上那苦寒之地,夫人也不会病倒,范家所有的人都会好好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小涅,事情要来的时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有几人能阻挡得了?”范钧沉默许久,才缓缓的说道。 小涅微微闭起眼睛,此时她真恨自己,为何要让这一家人陷入如此不幸的境地。 北魏平城中山王府中,元英正焦急的在府中等待着,他自宫城之内回到府中,便得知那元湘带着那化生出门去了,整整一天不见人影,这让他如何不急,他可是带着皇上的口谕回府的,这元湘若是再不收敛自己的性情,只怕以后会吃更大的亏。 元湘带着化生在草原上玩耍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才兴冲冲的回到府里,自踏入府中,他便看到府中的仆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他便知大哥定是要找他算账。 元英站在院中,望着他们走进府门,他挥了挥手,早已经准备好的士兵便将府门关了起来,一排兵士站立在门口,挡住了元湘的后路。元湘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大哥迟早是要发难的,只是不明白的是,大哥这阵仗怎么看也不像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大哥” “别叫我大哥!”元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头,“你自敕勒归家以后,没有做一件像样的事情,除了给我惹事便是给我生非,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把事情闹大了吗?”元英想起今日大殿上的事情,这头便忍不住的开始痛起来。 “大哥,不是我惹事生非,是你自回来以后,便看我不顺眼,想着法子找我的麻烦。”元湘被大哥一阵抢白,心中也是大怒起来。 “现如今你得罪了那崔亮,今日朝堂之上,当今的皇上给了我一道口谕:你身旁的那位化生姑娘,有两条路可走,你要不要听?”元英也是大怒。 “什么皇上的口谕,哼”元湘本来不想听大哥说这些,但她看了看周围这阵势,这位大哥是怕自己抗旨不尊,才派士兵将自己团团围住,此时不想听这位大哥传旨,只怕也由不得自己了。 “元湘你听好了,皇上给了你两条路,第一将她送还给崔亮;第二”元英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根本想像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荒唐之事,而且这荒唐之事会落到元湘身上。 “第二如何?难不成我不送她回去,便要杀我不成?”元湘瞪圆了眼睛问道。 “杀你,那皇上舍得杀你吗?”元英心中是又气又恨,“你听好了,若你不打算送她回去,那你就娶了她。这是皇上给你的第二条路。” “啊?!”元湘与化生同时叫了起来。 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惊讶,心情却大是不同,那化生听闻皇上如此处置,心内泛起了一丝窃喜,若真能嫁给元湘,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了。她转过头来,脸含笑意的望着元湘,待她看清元湘脸上的表情之时,她原本欢喜的心情却渐渐黯了下来,因为那元湘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根本不是欢天喜地要娶她为妻的样子。 “元湘,你听清楚了吗?这是皇上亲口下的口谕,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再回答。”元英威胁的说道。 “元将军,小女愿意嫁给元公子。”化生听到他的话后急忙跪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回到崔家的,回去过的便是生不如死的日子,与其那样,不如就如皇上所言,嫁给元湘。 元湘求助的望着元英,此时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皇上也太毒了吧,这种话都能说的出来。只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如何对化生讲清楚呢? “化生,你可是想清楚了,再也不回崔家,要嫁给元湘,是不是?”元英逼问化生。 “是,我愿意嫁给元湘!”化生抬起头来,坚定的回答道。 元英慢慢踱到元湘的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情:“你现在知道你这祸闯大了罢。” 元湘呆呆的望着跪在自己身旁的化生,他突然好后悔,刚刚不应该回府,自己应该带着她回到老家敕勒,再也不回来。如今若要自己选择,可真是太难了。 化生等了半天不见元湘回答,她转过头来望着元湘,元湘恰巧把头转向她,他英俊的脸庞一红,不敢再去看她,将头又转向了别处。化生的心渐渐的凉了,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元湘公子,断然不会娶她为妻的,既然他不娶她为妻,为何还要拼死救她回来? “元湘,你可是选好了,走哪条路?”元英追问道。 “我哪条都不选。”元湘小声的嘟囔着道。 “你必须选,今天必须选一条。” “元公子,你为何不愿意娶我为妻?”化生美丽的双眸里,满满的全是委屈,“自见到公子那天起,化生就已经是公子的人了,我虽然在崔府中,但还是冰清玉洁的女儿身,若不是保全我这清白这身,或者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即使元公子想娶我,我化生也万万不会答应于你。今日你你不愿意娶我,究竟为何?” “元湘,人家姑娘等你回答呢,你还不赶快回答人家?”元英冷笑了一声。 “化生,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是只是我根本不能娶你!”元湘着急的讲道。 “为何不能娶我?”化生眼中的泪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一滴一滴的滑落了下来。 “元湘,你今日若不给化生姑娘一个交待,我元英都不答应你!” “哎呀,你们都别逼我了好吧,我根本不能娶你为妻的。”元湘恨不能蹦起来。 “为何不能娶我” “因为我因为我”元湘脸憋的通红,却是说不出口。 “元公子,我化生不求你能娶我,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不能娶我为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爱恨纠葛 第一节 错爱 『书云阁www.92215.net 】 化生听到此话,如惊雷灌耳,她根本受不了这种打击,身子一软,坐倒在地她想过千万条的理由,只有这条理由是她从未想到过的:眼前的这位元湘公子,居然是位女子! 元英此时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自己的这位好妹子自小就书云阁www.92215.net。”元英的手臂一挥,指向了外面,“出了这门,只怕你元湘的小命也保不住,你何来的能力去保他人的性命?” “我我既然把她带回来了,大不了我和她一起死,这下你可满意了?”元湘怒睁双目,毫不示弱。 “你!你敢对我这样讲话?”元英气极,伸手打向元湘,他的拳头挥到元湘的眼前之时,又硬生生的收住了,小妹如此侠义心肠,他此时已是自愧不如,如何还能再去打她。 “元将军!”那化生慢慢抬起头来:“元将军,元湘她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还望将军放过她至于崔亮那恶贼,我自然会给他一个交待。”化生全无血色的唇边,浮现出一丝苦笑,“只是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元湘讲,可否宽限我几日,我想与她呆在一起” “唉真是,理不清的孽缘也罢,你想什么时候离开,便什么时候离开,只是元湘在你离开之前,决不许离府半步!”元英实在是不忍心再呆下去了,转身到内堂去了。 元湘默默的站在化生的身旁,夜风一阵凉似一阵,她心中愧疚不已,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困境,如今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化生面前充当男子汉了,她直到今日才终于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何一直反对她穿男装,像个男孩子一样长大了:长得再像男人,穿的再像男人,她的内心依然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她终究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去保护眼前的这位弱女子 那化生慢慢站起身来,她抬眼望了望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元湘,此时眼前的元湘已经褪去了自己加在她身上的那层光环,真实的她已经彻底暴露在自己的面前。此刻她极仔细的观察着元湘,那元湘虽然脸上皆是男儿一般的英武之气,但她秀眉杏眼,唇红齿白,且喉头并无喉结,平日里若不是自己被那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定是早已看出她是个女孩子。 此时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她做了数月的美梦,在此刻彻底的清醒了:再也不会有人,将她自那虎穴狼窝之中解救出来了。她这悲苦的一生,将继续下去。想到此处,她低垂下眼睑,慢慢走进房间之内,将那元湘关在了门外。 元湘原本想与她一起回到房中,只是想不到她突然将自己关在了门外,这心中说不上生气还是恼恨,她只得忍着气,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望着满院的士兵,内心无比的彷徨,她不知道该想个什么万全之策,才能将这位弱女子带出平城。 远在千里之外的范府之中,自范钧从军之事家中之人知晓之后,府中是一片寂静。在卧室之中,郎中把完脉以后,将凌霄的手轻轻放回到被中。他来到桌旁,开始开药方。 “大夫,我夫人那病情,究竟怎么样了?”范允承担心地问道。 “夫人需要静养,她只是忧思过度,伤了身子。我给她开几副药吃吃看。”郎中一边开药方一边轻声对他讲道。 范允承焦急不已,范钧平日在家里时,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不必去操心,凌霄自生了羽儿之后身子羸弱,家中的事务她虽然也是管着,自范钧长大成年之后,家中的事务大多都是范钧替凌霄打理府中的繁杂事务,如今范钧这一离家,那些事情均会落在凌霄的身上,那凌霄如何能受得了如此的打击? 郎中走后,凌霄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望着一脸愁容坐在床前的丈夫,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莫要太担心,我静养一阵子就会好的。” “凌霄老天为何要如此对我们?”范允承握紧了妻子的手,“我范允承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本本分分的做人,认认真真的做事,可是如今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全。”范允承握紧凌霄的手,心中难过之极。 “老爷,钧儿跟随何将军,不见得是件坏事情,他长大了,是应该有机会出去历练历练。”凌霄清醒过来以后,了解到宫殿之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她瞬间便冷静了下来。那何征与范家非亲非故,他为何突然站出来替范家父子解围,而这围解的又是让人诧异不已。 二十年了,那何征何将军在凌霄眼中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毁了张绮凤的一生不说,这些年周旋在皇上与六王爷之间,做的净是些诛杀忠良,助纣为虐的坏事,朝中有良知的官员对他是敢怒不敢言,近些年那萧衍不知为何,对他是宠爱有加,对于六王爷他也更是加倍用心,对王爷不敬之人,他杀起来眼都不会眨上一眨,更是不把满朝的文武百官放在眼中,这样的人,为何能替他们范家出头? “可是你本来家中仆人就少,钧儿在家中,可以经常帮你做事情,如今他离开后,你岂不是又要操心?”范允承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大夫也说了,我只需静养。”凌霄轻声安慰他道。 “也好,你先休息,我去看看钧儿。”范允承强笑着道。 “这些日子我谁也不见,老爷可要安排好。”凌霄微闭起双眼。 “夫人放心静养,我绝不让任何人打扰。” 范允承依然记得生完小儿子之后妻子的那场大病,与今天是何其相似?他悄然退出房间,慢慢踱到羽儿的房门外,房门微掩着,他可以看到羽儿正趴在床上,那燕飞一动不动的蹲伏在床边,望着他入睡。他曾经劝阻过燕飞多次,不能这样惯着羽儿,只是那燕飞脾气也是极其倔强,还是像今日那样惯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自全家上下知晓范钧即将离家远赴边疆一事,全家便似乱了阵脚,自己也是六神无主,不知道今后这时日如何去过。 范允承默默地站在门外,他和儿子自宫里往外走之时,便已将此事想过无数遍,一开始也是焦灼万分,可是一路想过来,他感觉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情,走在自己身边一直沉默着的儿子,长身玉立,身板虽有些单薄,但举手投足之间皆带有一股英气,自幼熟读百家书籍,更是喜好丹青,画得一手好画,自家的孩子那是出落的越发英俊,这样的才子放到京城之中,那城中的皇亲国戚,三教九流之士,只怕早已经盯上了,留在这里早晚是个祸端,倒不如离家远远的,跟随军队远征,危险是多些,可对他这堂堂男子汉来说,倒也是成长的好时机。他一路想来,便不是太过忧心,只是凌霄一听得此事,当即便晕了过去,他心中是又痛又恨,这京城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如今这情势他已是很明白,有人就是想要他家破人亡。 他走到范钧的房间,看到范钧呆呆地立在门前,这个大儿子自幼便很少哭泣,他都不记得钧儿小时哭过,记得最多的是羽儿好流眼泪。 “钧儿” “爹”范钧转过身来,范允承看到他的眼圈有些发红,心突然疼了一下,儿子毕竟从未离开过家,如此重大的变故要他如何一下承受得了。 “你可是想好了?” “孩儿跟随何将军,这是皇上亲口下的圣旨,已不可改变。”范钧想起大殿中的那一幕,当时他心中的绝望之情,除了自己的亲人,别人如何能体会得到?只不过多年跟随父亲,见过不少世面,加之母亲经常带自己外出历练,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当场失控。 “随他去吧,就当作一次历练好男儿,应该征战沙场,不经历生死,怎么能参透命中的玄机?”范允承长叹了一声,“既然无法改变,钧儿,去上阵杀敌吧!” “是爹。”范钧低垂着头,轻声答应着。 “家中有我照顾你娘,勿挂念太多。” “爹娘身体一向不好,您公务繁忙,照料娘的事情,还是杏姨和小涅去做吧。” “小涅唉,苦了这孩子了”范允承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有些事情,爹想告诉你。” “何事?” “一言难尽,进屋里说吧。” “父亲”范钧极少看到父亲神色如此的冷峻,他心中隐约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你可知那何征是谁?” “镇远将军,皇上近日刚刚册封。”范钧低声回答道。 “此人为父二十年前便已经见过,他是个阴险歹毒之人,你在他身边,务必要多加小心!”范允承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普贤寺,那何征与张绮凤耳鬓厮磨的丑态。 “父亲放心,孩儿到得军中,只会多做事,不会给您和娘亲惹事生非。”范钧急忙安慰父亲。 “如今这事态,只怕你不找事,而是事来找你呀。”范允承叹息道,“如今你要随那何征前去,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 “父亲请讲!” “你母亲不是张元知大人的独生爱女。”范允承本不想说出此事,但想到何征日后不知道要怎么样对待自己的儿子,他必须将往事讲出来,儿子才能有防备之心。 范钧大吃一惊,他之前从未听母亲讲过这件事情,如今父亲突然说出此事,让他倍感震惊。 范允承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二十年前,你母亲替张绮凤小姐易嫁到范家,你可知是何原因?” 范钧摇了摇头,他此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那母亲不是外公的女儿,那外公的女儿又到了何处? “钧儿,听我慢慢给你讲来等你听完后,你便会明白,那何征是个何等样的人。” “父亲,若我娘不是外公的女儿,只怕这其中,会有太多的蹊跷一一一一一一”心思灵巧的范钧,此时突然想到的是近年来家中的多番变故,若这变故与此事有关,那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可怕。 范允承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这范钧自幼性子便像极了凌霄,凡事总能看的比别人更加透彻,若他知道了父母以前的事情,自会勾连往复,自己从中找到答案。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钧儿,你也已经到了该知道这些事情的年纪了,我今日便仔细的讲给你听,你切记,远离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离的越远越好。”范允承心如刀割一般的痛,如何能让儿子远离这些事事非非,如何能在未来的腥风血雨中,保全这范家的后人?他素来不信神不信佛,只是以此时,他恨不能相信这世界上所有的神佛,只要他们能保护好眼前的儿子。 “父亲,您说吧,孩儿会好好记住您说的话的。”范钧知道事情来了,自己躲是躲不开的,他只能慢慢学会接受结果,承受苦难。 “一一一一一一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过了良久,范允承才轻声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爱恨纠葛 第二节 漠视 『书云阁www.92215.net 』,。 燕飞待范羽熟睡之后悄悄走出来,他腹中饥饿,想来厨房找些吃的,他进到厨房之时,桌上干干净净的,没有热腾腾的面条放在桌上,他微微怔了怔,若是在平时,桌上总会有一碗刚下出来的面条放在那里,夫人总是会在他快要回来的时候,吩咐杏儿做一碗面条给他。只是今日范府之中所有的人,都没有了平常的镇定。 他只得转身出门,出门之时他发觉小涅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他们四目相对之时,他从小涅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愤恨。 “怎么?”燕飞皱眉道。 “你为何什么都不做?”小涅恨恨地道。 “做什么?”燕飞冷冷地问道。 “你答应过夫人,要保他们全家平安,那范钧马上就要离开家远征,你为何不想办法阻拦?”小涅气愤之极,当日燕飞在范家立下重誓,要保范家全家平安,她可是亲耳听到的,如今这燕飞却像没事人一样,什么事情都不做。 “我如何阻拦?”燕飞问她。 “你”小涅一时语噎。 “要我去找那皇帝,要他改口?”燕飞冷哼了一声,“只怕皇上不知道我是谁之时,我已经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你为何什么都不做?” “不能改变的事情,做再多也无益。” “”小涅眼中的愤恨之光渐渐地淡了下来,如今这种局面,她也有错在里面,如果她不带着羽儿出门,范钧便不会去找范老爷,这一连串的事情便不会发生。 “你c我都做好份内之事,便可保老爷一家平安。”燕飞望着空空的饭桌,暗叹了口气,那温柔娴淑的范夫人,此时怕是最伤心的一个,她病倒的事情早在燕飞意料之中。 “只怕是你没有做好份内之事罢。”小涅冷冷的说道。 燕飞眉头一皱,他不愿与她争论这些事情,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他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范钧要从军的事实。 “小涅,今日我不想与你争论此事,我还是那句话,各自都安分守己,便没有今日之祸。”燕飞正色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安分守己吗?”小涅的嘴角带出一丝讥讽。 “难道不是吗?是你与羽儿一同出的门。” “可是要去皇宫是羽儿提出的,他拉着我一同出的门。”小涅一步也不肯退让。 “他只是个孩子,你年长他这么多,为何你不加以阻拦,任由那孩子去闯宫门?”燕飞厉声喝问她。 小涅一时无语,是啊,自己在范羽出门前,为何不去阻拦他?哪怕是早些告诉夫人,让夫人加以阻拦,那范羽也不会遇到蕙夫人,那范钧也不会因为抗婚而被迫从军。 “你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如今却在这里拿我说事,燕大侠,你也配称大侠吗?”小涅话虽然如此说,但是底气已经明显不足了。 “你为何留在范府?”燕飞慢慢走上前去,眼睛死死的盯住小涅,“你为何以死相威胁,非要留在范府不可?” “我不想离开”小涅后退了一步,可是燕飞不依不饶的又上前一步。 “为何不想离开?你卧底在范家究竟有何意图?”燕飞的声音不大,但是小涅听到后却是心惊胆战,她想不到范府之中,第一个看破她身份的人居然是燕飞。 她的衣袖微微上扬,燕飞已经抢先一步拔出了身后的宝剑:“最好别动!” 小涅只得垂下双手,冷冷的眼神望着燕飞:“你究竟要拿我怎样?” 他们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对方,丝毫没有注意到,在燕飞拔剑之时,有一道青色的身影飞快的掠过屋顶,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不想把你怎么样,待我拿到你作恶的证据之时,我自然会处置你!”燕飞的宝剑带着呼啸之声砍向了小涅身旁的花丛,花丛中的菊花,纷纷掉落下来。 “燕大侠,二十年前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如今你要如何拿出证据?”小涅冷笑一声。 燕飞一怔,他没有想到小涅张口便将他的过往讲了出来,二十年了,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过去的经历,如今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如此轻松的便讲出了他的经历,着实让人心内担忧。 “你如果敢对范家之人不利,我燕飞会先杀了你。”燕飞剑眉一竖,言语之中丝毫不让。 “好,我等你拿我的证据,只怕到时候,死的会是你!”小涅冷冷的答道。 她慢慢的倒退着,突然纵身后跃,逃离了燕飞的视线,她这纵身一跃,燕飞心中一惊,这身影好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站立在那里,思忖了良久才离开。待他离开后又过了一会儿,屋顶黑暗之处,那暗伏在上面的身影这才慢慢探出头来,那身影潜伏在暗处,几个起落来到了后宅之中 次日清晨,一骑快马飞也似的奔出城外,向西北方向而去,那马上之人一头苍发,身材瘦削,正是二十年前在侨州出现的神秘老人。 经过几日几夜的奔波,他来到了位于青山深处的一座小镇,镇中青烟缭绕,打铁之声不绝于耳。他来到小镇深处的一所铸铁炉前下了马,炉前的打铁铁匠看到他后,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迎了出来:“您来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那老人压低了声音问他。 “全都备齐了,请您进来查验一下。”那铁匠将老人请进屋内,屋角摆放着数只麻袋,麻袋之中放置着数种矿石,那老人逐一捡起矿石仔细的查看着,验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很好,若今日开工,何时能打造完毕?” “多则两月,少则月半。”那铁匠思索了一下才回答他。 “不能提前完工吗?”那老人皱了皱眉头。 “我从未尝试过,打造它也是平生头一次,若不按工期打造,只怕只怕铸造失败,再无时间补救。”那铁匠也着实有些为难的回答他。 “好,就按你说的办。”那老人摘下头上的斗笠,和那铁匠一起动手,开始工作。 他们两个没日没夜的冶炼矿石,开始了艰难的铸造工作,待铁水灌注进剑模之内时,二人心中均是异常的激动。那老者望着灼热的铁水,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挽起袖子,将手腕割开,让那鲜血滴入到血水之中。 那鲜血滴到灼热的铁水之中,溅起的热气之中带着血水发出的焦糊味道待那铁水微微冷却之后,二人将那模具里面的铁水倒出,开始不停的敲打,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敲打,一次又一次的淬火,那老者的手臂之上,已经有了数道的血口,每一次加进去的都是他身上的血液,一旁的铁匠看着他这样做,已是心痛不已,为了这把绝世的宝剑,他可以说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黯淡的星空下,这一晚那铸剑炉中停止了敲打,也没有了淬火的声音,他们二人望着浸入到冰冷潭水之中的宝剑,都没有说话。铸剑炉之外的山涧里,溪水轻轻流淌的声音如此清晰的传入到他们二人的耳中,远处悬崖边挂下来的瀑布的轰鸣声,此时越来越响,接连几日的暴雨,让山溪之中的水流越来越涨,那铁匠此时望着这把不世出的宝剑,心中此时生出了一种胆怯,能配用此剑之人,该是一位武功卓绝的高手罢。 过了良久,那铁匠忍耐不住的问道:“这次可以了吗?” 那老者沉吟了半晌,才慢慢走近前,将那宝剑自水中拿出,他将那宝剑拿在手中,微微停顿了一下,顺手挽了个剑花,那把宝剑发出清脆的剑鸣之声,他双眉一扬,纵身出炉,在星光之下挥舞起这把宝剑,随着剑啸之声愈来愈响,堪堪盖过那轰鸣作响的山涧流水声。微暗的月光下,那把宝剑剑身之中,泛出少有的青冷剑光 凌霄的病一月有余方才有所起色,每日里她进餐极少,熬好的汤药和饭食均是由杏儿将饭送到她的房间,一切事情均由这位陪伴她二十年的老仆人操持,小涅偶尔也帮杏儿做些杂活儿,她有时偷偷看一眼床上的夫人,夫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床上休息,极少下床走动。她一直卧病在床,连儿子离家之日也没有起床送他,小涅那一日也是躲开了所有人,她害怕这种离别的场面,明明知道自此一别,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相见,但是她一想到站到他的面前,望着他一步一步越走越远,她的心便会忍不住的疼痛。 范钧离家之时,也只是在母亲的房门外,默默的站立了一会儿,没有进门去打扰母亲休息。他背着随身的包裹,脚步沉重的迈出了府门,范允承拉着小儿子的手,站在门外望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远,范钧不敢回头去望,他害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后悔,不肯再前往军营,想到此处,他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新兵营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营门外许多被应征入伍的年轻人站在外面,等待守门的长官确认自己的身份后进入军营。他想过要不要远远的逃离此地,再也不回来。只是这种想法仅仅在脑中一闪即过,便被深深的自责所代替。他若逃走,家中的父母与幼弟该怎么办?那自此之后加在范家身上的耻辱,是永远也洗刷不掉的了。 何征站立在军营门口,望着入伍的新兵陆陆续续的走进营门内,他看到范钧瘦弱孤单的身影之时,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忍,这个孩子是被自己硬生生的拖进了军中,这副小身板如何能承受得住训练?他点手叫过来教官,低声对他嘱咐了几句。 他来到营门前,将范钧叫住:“范钧,你随我来。” 范钧愣了一愣,跟随他来到了大帐之中,何征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你文采如何?” 范钧微微一怔,低头如实回答:“何将军,范钧只是读过几本书,并无特别之处。” “那你写几个字我看一看。”何征用手一指案上的笔墨纸砚,命他上前书写。 范钧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上前去,随手写下几个字,拿到了何征的面前。何征接过他写的字看了半晌,将纸团成一团,扔到了一边:“你这字写的太难看,你还是出去找教官罢,先学会在泥水里摸爬滚打之后再说。” “是,将军!”范钧领命后转身离开了何征。 他不知身后的何征心中大喜,那范钧写得一手的好字,他多年征战在外,身边正缺少这么一位舞文弄墨的手下,这老天爷让范钧来到自己的身边,正合了他的心意。只不过他不能让范钧觉察到这一些,年轻人需要的是历练,此时让他多吃些苦,多受些罪,不是什么坏事。 凌霄走出房门的那天,范钧已经离家两月有余了,凌霄又瘦了许多,脸色有些暗黑之色,她比以往多了几分静默,言语更加的少了。自范钧离家后,家中安静了许多,那自睁开眼便会吵闹个不休的范羽,也不再与燕飞嬉戏打闹了,每日里给母亲请过安后便乖乖的在书房内看书,写字。而凌霄则拿起针线,日日不停的在缝制衣衫,无一日停歇。 “小涅啊”有一日她突然开口了,“今儿个天气不错,我给钧儿的冬衣也做好了,和我一起去一趟军营吧,趁他还在新兵营里,给他把冬衣送去。” “夫人要我一起?”小涅的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我怕找不到那里,何况我走不动的时候你可以搀我一把。”凌霄微笑了一下。 “夫人身体已经很好了,小涅一定陪您过去。”小涅突然很想哭,自病好以后夫人就没提过儿子的事情,今天突然提起,她感觉心里很难过。 次日清晨,凌霄早早就收拾好衣服,小涅看着夫人一样一样的收拾着范钧的衣服,她看到夫人连头巾c袜子c腰带都准备齐全的,那条腰带绣着福字的图案,中间镶嵌着一块美玉,格外的好看。 “夫人,您的手艺真好!”小涅由衷的赞道。 “小涅想学的话,我教你绣花。”凌霄把腰带从她手里拿回来,包到了包袱里面,“这是给钧儿的,他那条旧的太小了,不换不行。” “夫人,我们快些走吧。”小涅有些着急了,她更想早一些见到范钧,内心里有一种她说不出的感觉,让她终日里心神不宁。 “好啊,我也想快些过去呢。”凌霄微微一笑,多日不见的笑容此时浮现在她的脸上,在小涅的眼里,却能看出夫人那心中的悲苦与无奈。 待她们赶到兵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里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去的,把门的兵士根本不听她们把话说完,直接粗暴的将人赶到路边。 凌霄有些焦急的望着军营里面,衣服她只想快些送给儿子,有些话她也必须对儿子说,现如今这情况,只怕见儿子一面不容易了。 正在此时,兵营门口大开,一骑人马冲了出来,打头的正是大将军何征,他瞟了一眼站在路边的凌霄,已经骑出去好远了,他突然一勒缰绳,掉头来到了凌霄的面前。凌霄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只见何征脸色铁青的望着她身边的小涅,他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呼啸着掠过凌霄的脸颊,直直的劈向小涅。凌霄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位大将军说拔剑就拔剑,而且对着的是一位弱质少女。 “你是谁?”何征厉声喝道。 小涅吓得呆住了,那柄长剑离自己的鼻尖只有半寸,让她如何不惊慌? “何将军这是何意?”凌霄这才回过神来,她将小涅往自己身后一拉,出言喝止。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何征的声音冷冷的,让她们都能感觉到冷到骨头里。 “我我是。”小涅吓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脸上是不是有颗红痣?”何征大声问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爱恨纠葛 第三节布局 『书云阁www.92215.net 】 “将军,你我今日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人!”小涅急忙讲道。 何征转念一想,那少女若是到得今日,也已经是位三十多岁的少妇了,即便她驻颜有术,也不至于像眼前的这位少女一般模样。 “那你娘呢?她脸上是不是有一颗红痣?”何征突然大声喝问道。 “我不知道我娘是谁?我生下来就没有爹娘。”小涅冷冷地回答他,对于何征提到的娘,她确实从未见过,更不知道她脸上是不是有他所说的红痣。 “哼,人没有父母如何降生于世间,你休想骗我,快说,你娘双眉之间是否有颗红痣?”何征的剑重新递到了小涅的面前。 “何将军,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杀人不成?”凌霄怒声问道。 “二十多年了,我找了你二十多年了,今日总算是有点结果了。”何征想起那红痣少女递到自己眼前的青锋宝剑,以及少女那眼中流露出的杀气,至今还清晰的在自己的面前。 “快跑,小涅。”凌霄低声对小涅道。 “夫人,我不走。”小涅倔强的答道。 “你这孩子,快些跑回去找你燕叔,快跑!”凌霄伸开双臂拦住了何征,小涅趁此机会,转身便跑。 何征一提马缰绳,纵马追上,路上的行人见状急忙避让,小涅看到何征的马来的好快,她往旁边的小巷钻去,何征的马毕竟快她好多,就在何征的马追上她的时候,小涅已经停下了脚步,前方的小巷是死胡同,她已经无路可走。 何征冷笑一声,手中长剑递到了她的身后,面前的小涅突然转过身来,何征听到叮的一声响,她手中已经多了两把短剑,双剑架住了何征刺过来的长剑。 此时的小涅仿佛变了一个人,她的眼中充满了杀气,这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杀气,像极了当年的那位红痣少女,何征更加确信,她与那红痣少女,定有解不开的渊源。他手中的宝剑,使出来的尽是一些杀招,平常之人只怕早已经丧命于何征的剑下,而此时的小涅,身形辗转腾挪,手中双剑将何征的杀招一一破解。小涅的表现早在何征的意料之中,伴随着叮当作响的剑鸣之声,何征和小涅已经交手数招,小涅身法如同鬼魅,手中的双剑锋利无比,堪堪和何征的宝剑相纰美。 两人过手数十招,在小巷里攻守互换,你来我往交手了许久,没有分出胜负。何征有些焦躁,二十多年了,他已经极少遇到敌手,今日却和一个少女交手数十招,让他如何不着急。如今这小涅与他对阵时的表现,像极了当年的那红痣少女,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如今这线索就在自己眼前,他如何肯放过这等寻找到她的好机会。 “你娘双眉之间是否有红痣?”何征又喝问一遍。 “我已经说过,我没有爹娘。”小涅冷笑一声,手上丝毫不见松懈。 “那我只有杀了你。”何征手腕一抖,震飞了小涅手里的双剑,小涅双足一点,往后一跃。 何征刺向她的长剑,硬硬的停在了空中,此时的何征脑中一片空白,他的长剑静止在空中,发出微微的鸣叫,他的剑尖所指的,是小涅手里的一样东西,那东西他太熟悉了,是一枚乌黑的剑柄,正是小涅手里的剑柄,让他收住了手中的长剑。 “你究竟是谁?”他垂下手中的长剑,半晌才问道。 “这剑柄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你师父的剑柄。”小涅冷冷地道。 “你你为何有我师父的剑柄。”何征皱眉道。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小涅嘴角泛起一丝神秘的冷笑。 “师父不可能,师父收徒一向谨慎,怎么会收你这个小丫头做徒弟?”何征失声道。 “我就是宇文都的徒弟!”小涅清脆的声音透着一丝冰冷,“你已经身为大将军,倍受皇上的宠爱,那六王爷更是将你视为可以依重的心腹,是不是有这兄弟二人赐与你的官职与权利,你便不认自己的师父了吗?” “”何征回想起刚刚和她交手时,她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及双剑的剑招,确实是本门招数,只不过她施展出招数的时候,更多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他的师父便是古逸山的弃徒宇文都,因宇文都年少之时热衷富贵荣华,攀附达官贵人,让古逸山极为不齿,在宇文都滥杀无辜之后,古逸山忍无可忍将他逐出师门,宇文都从此在江湖上神秘失踪,十余年后他网罗了一批出手狠毒的少年杀手,深得六王的重用,成为了六王萧宏的杀人工具。而他何征,正是宇文都是高徒。这些陈年往事何征如何能忘,他风头正劲之时遇到那少女,让他在六王爷面前威风扫地,将他派往竟陵王萧子良的身旁,冷落他多年后才重新启用,这段经历他如何能忘? “那你是六王爷的人。”何征苦笑了笑。 “何将军不也是六王爷的人吗?”小涅眼中的杀气依旧不减。 “你是派往范允承身边的卧底?”何征问道。 “何将军,这话你真是不该问,王爷做什么事情,还需要你知道吗?”小涅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不知为何,她对于眼前的这位何将军,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之感。 “范允承为何如此重要?”何征确实不解。 “范允承的伯父范云,想当年可是皇上的好友,何将军相必知道这件事情。” “这我自然知道,那时范云和皇上的密友陶弘景来往过密,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陶弘景是什么人?他是我的师叔祖,当年我师父的师父古逸山和陶弘景同门学艺,两人所学各有所长,师叔祖擅长医理,师祖擅长剑术,我师父所学剑术只是师祖的皮毛而已。” “不错,师父也对我提起过” “既对你提起过,想必你也明白,师祖最擅长的不是剑术,而是铸剑之术。”小涅想起了那个教会自己剑术的老人,提起铸剑之术的事情时,那份无奈与遗憾。 “不错师祖的铸剑之术无人能敌,只是,多年以来,他从未对外传授过。”何征想起当今皇上就有一柄古逸山所铸的宝剑,那宝剑削铁如泥,是把举世无双的利器。 “你错了,古逸山对一个人讲过。” “你是说范云。”何征突然明白了。 “不错,他们是通过陶弘景认识的,只是范云更加欣赏古逸山,而古逸山也更是喜欢和范云来往,他的铸剑之术,只告诉过范云,听闻范云曾经记录下这神秘的铸剑之术,却不知为何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小涅将剑柄重新放回到自己身上。 “当年我师父被逐出师门之时,想过要问出铸剑之术的秘密,只不过还未开口便被古逸山打成重伤,只得离开” “你到范府,就是为了寻找这铸剑之术?”何征不解地道。 “这不劳你多问。”小涅声音里面透着一丝冰冷。 “哼!这天下之事就没有我不能问的事。”何征手中宝剑一挥,直指小涅。 “你若今日杀了我,不仅坏了师父的大事,更坏了王爷的大事。”小涅无视何征的宝剑,俯身捡起地上的短剑。 何征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神秘的少女,身份可不止一种,这使得他越发怀疑她,此女神情与长相都极其酷似那红痣少女,定与那红痣少女有着不解之缘。 “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你的话吗?”何征冷笑了一声。 小涅站直身子,她的眼神中透出一种可怕的神情,她极其厌恶眼前这位刚愎自用的大将军,更厌恶自己和他同出一门。 “今日我不想和你有过多的纠缠,王爷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还是不要招惹事非。”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教训你?我不屑做这样的事情,不过今日有件事情你必须去做:让我家夫人见范公子一面。”小涅半威胁半警告的讲道。 “哼,你说见就见,怕没那么容易。”何征嘴角边挂着一丝冷笑,“五日后就是赶赴边疆的日子,那位范夫人只能等到她儿子战功赫赫之时再见吧,就怕她那宝贝儿子撑不到那天就一命呜呼了。”何征说完仰天大笑。 “何征你听好了,若范钧不能活着回来,我定会杀了你!”小涅咬着牙道。 “好大的口气,只怕你杀不了我。”他话音未落,眼前小涅的身影一晃,他宝剑一架之时,跨下的坐骑一声悲嘶,轰然倒地。何征从马上一个翻滚落到地下之时,马颈已被小涅割破,眼见这匹骏马是不能活了。 “你c你敢杀我的马。”何征怒喝一声。 “若范钧不能活着回来,你的下场就跟它一样。”小涅一个纵身,跃离何征宝剑锋利的剑刃,几个起落人已走远。 何征气得仰天大叫,他暗暗立誓,此生定要手刃和红痣少女有关联的所有人。 小涅赶到兵营前时,凌霄正急得在那里团团转,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和她见面,而是悄悄躲在一旁。过了一会儿她见到何征铁青着脸走回了兵营。他走到凌霄的面前,伸手拿过凌霄手里的包袱,转身便往兵营里走。 “何将军,小女替范家上下,感谢将军!”凌霄深施一礼。 何征未作回答,只是径直走到大帐之中,高声呼喝道:“来人,将花名册拿来。” 他手下的将士急忙将新兵的花名册递到他的手里,他仔细的翻看着名册,终于找到范钧的名字,他指着范钧的名字对手下的将士道:“将此人带到帐中。” “是,将军。” 他心中焦躁,在帐中来回走动着,如何处置范钧?他心中想过要将此人斩于自己眼前,一雪今日之耻。想到此处他打开了自凌霄手中接过的包袱,一打开包袱他愣住了,里面是两身新衣,一身冬衣一身夏衣,衣服上面有腰带c头巾c袜子c护手等物,每件都绣有别致的图案,尤其是那条腰带,摸上去厚实的很,想必这位范夫人明白自己儿子就要上阵杀敌,这腰带既能当作护腰又可保暖,这位夫人疼爱儿子之情,皆彰显无疑。何征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两套衣服,内心深处突然感觉到一阵悲凉,自幼便是孤儿,六七岁开始学艺之时便经历残酷的生死,何时体验过此种温情? “何将军,范钧带到。”将士的话让何征的思绪回到现实。 范钧垂首立在帐中,几个月的新兵训练,让他的身板显得更加单薄,脸色有些发黄,想必餐餐是抢不上饱饭吃。 “今日在营前遇到了你娘,她给你带了两身衣服,你拿去吧。”何征皱眉道,他奇怪为何自己没有拔剑杀他。 “谢将军!”范钧定了定神,走到案前捧起了包袱,他看到打开的包袱时,手上一抖,可怜他的娘亲,不知又经历了多少不眠之夜。 他退后几步,刚要转身离开,何征突然叫住了他:“慢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爱恨纠葛 第四节 难舍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衍轻声叹了口气,待密探走了之后,他望着案上的经书,思索良久才命令道:“来人,拟旨!” 北魏平城崔亮府中,此时的崔亮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府中团团乱转,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那中山王府中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最害怕的是那元湘选择第二条路,若是如此,那美人化生自己是永远也得不到了。 “崔大人。”他派往中山王府的密探匆匆的跑了进来。 “怎么样?那元湘有何动静?”崔亮此时最怕听到元湘成亲的消息。 “大人,小的经过多方打听,那王府之中没有要成亲的迹象,小的反而听说,再过几日便会将那化生送过来。” “噢?!”崔亮有些不相信,那元湘能这么痛快的舍得那美人化生? “给我再去打听,务必要打听到实情。”崔亮吩咐道。 “大人小的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那密探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崔亮有些不高兴的喝斥道。 “您和那中山王元英元将军同朝为官,为何不亲自去问问大人若要亲自上门,或许或许那元将军立时便会将那化生还给您。” “哼!我堂堂一位御史上尉,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上门讨要吗?”崔亮不是没想过这么做,只是若自己上了元英的门去要人,只怕全平城的人都会在背后嘲笑自己,骂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久而久之传到那元恪的耳朵里,只怕日后自己在他面前说话的分量,便不会像以前那么重了。 他在屋内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儿,最后停下了脚步:“你还是快些赶去中山王府,给我打听仔细了,若是让那化生偷偷溜走了,我必会在皇上面前狠狠的参那元英一本。”崔亮咬着牙说道。 “是,大人。”那密探领命后急忙告退。 那崔亮在家中急得乱转,元英府中,还有一人也是天天急得跳脚。那化生自知道元湘的真实身份以后,把自己关在房内一个多月了,未见她走出来,平日里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只是不再对元湘说一个字。这让那元湘如何不急?她已经想过数十条计策,想将她偷偷送走,只是大哥元英派了近百士兵守在家中,前院后院到处都是来回走动的士兵,她就是想带化生走,都毫无办法。有几次她夜里偷偷独自翻墙出府,皆被元英埋伏在府外的士兵捉拿回来。 已是农历九月的天气,这几日更是阴云密布,眼见风雪天气便要降临了。元湘这日手里拿着大嫂给化生准备的冬衣,来到了她的房门外。 “化生,我是元湘。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日我一时意气将你救回,没有将我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你,是我的不对,我已经对你说过无数次了,希望你能原谅我,莫要再生我的气了。”元湘确实相当的懊恼,早知她会如此伤心,不如早些告诉她,自己和她一样,是个女儿身。只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这化生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 “这天儿马上就要下雪了,我大嫂给你做有衣服,你开开门,拿进去好吗?”元湘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天天对一个女孩子柔声细气的讲话。 头顶之上的天空,阴霾是越来越重,元湘突然感觉脖子里凉凉的,她抬头一看,天空中已经飘满了雪花,开始下雪了,她有些惊喜的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 “化生,外面下雪了,你自小在汉中长大,怕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出来看看罢。” 房门依旧紧紧的闭着,元湘满心的欢喜也慢慢的消落了,是啊,单凭自己说的这几句话,那化生便会原谅她的莽撞与欺骗吗? ?“化生,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想做个男人,那样就可以带着你回敕勒,回到草原去。化生,我们鲜卑氏有首歌,便是唱的敕勒我唱给你好吗?”元湘轻声唱起了歌谣:“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在她的吟唱声中,化生的房门缓缓的打开了,手持古琴的化生自房内慢慢走了出来,走到了元湘的身后。元湘转身看到她,心中欢喜不已,她走上前去握住了化生冰冷的小手:“化生,你终于愿意走出来了。” “元湘”化生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元湘急忙把大嫂给她做的棉袍披到了身上:“这里的冬天很冷的,大嫂给你做的棉袍,穿上身上便暖和了。” “你刚刚唱的歌,真的很好听。”化生那张绝美的脸上,此时带着温柔的神色,“化生可以自歌声里,感受到那草原的美丽,只是化生是再也无缘看到敕勒了” “化生,我想带你回敕勒,只是这些时日我自己都出不去,唉”元湘想起数次的努力都白费了,心中难过。 “元湘,莫要为我做任何事,我化生这些时日呆在房内,只是想多留在这里一段时日,我每日在房内并不寂寞,外面有你叽叽喳喳的声音我若真离开了,便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化生想起这段日子她与元湘之间发生的事情,心中很开心,但那开心之中也夹杂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化生,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恨你吗?我当然恨你。”化生抬起头来,望着一脸天真的元湘,轻声笑了笑:“我恨你不是个男人,若你是个男人,你定会义无反顾的带我去那敕勒,在那美丽的草原上,你定会娶我为妻,我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化生”元湘心中难过,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位哀伤欲绝的弱女子。 “元湘,你现在根本体会不到,你爱上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有多痛苦你若是个男人,我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能与你在一起,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成为你的女人我这一生,便再也没有遗憾。”化生叹息一声,是啊,若眼前的元湘真是个男人,她会选择与他在一起,哪怕看不到明日早上的日出,她也不会后悔。 元湘一时无法理解化生所说的话,她的心底里面,还没有对男女之情的体会,她只是喜欢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女,不想让她再进入到那虎狼之窝。 “若你有一日能遇得到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元湘,莫要让自己做后悔的事情。”化生凄然一笑,“你我今生无缘,来世再相聚时,定要生个男儿身,好不好?” “好,化生,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元湘怔怔的望着化生,心痛如刀铰一般。 “元湘,你欠我的,今生是无法偿还于我今晚我化生,可不可以对你提个要求。” “化生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元湘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回答她。 “给我一把剑。”化生轻声说道。 元湘听到此话,心中大惊,这化生要剑做什么?难不成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迷雾重重 第一节 迷雾 『书云阁www.92215.net 】 “师弟,你这究竟是为何?” “师兄!我的好师兄,我们相识几十年,若你真为我好,师弟这里求你,再也不要提什么蕙夫人了。” “可蕙夫人已经为你准备好礼品了,我今天都带来了啊。”贺琛不解地道,“这蕙夫人对你可真是太好了,你若连她的人情都不领,就太说不过去了。” 范允承突然苦笑了起来,他的这位师兄是真的不怎么善解人意,这事要他如何开口?他数次想将那蕙夫人的真实身份告诉自己的师兄,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出来只怕这位师兄在蕙夫人面前更加难做,多半还会牵连这位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师兄,想到此处他不忍心再多说什么,只是侧目望着贺琛带来的贺礼,这蕙夫人确实不一般,前脚知道自己去了大理寺,这后脚礼品就到了家中,这哪里是贺礼,简直就是催命符。 “好吧,师兄,这贺礼我收下了,多谢兄长替我打点一切。”范允承想到贺琛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着实不忍心让他再为难,只得勉强收下贺礼 “收下就好,收下就好!那你照顾好弟妹,我先告辞了。”贺琛看到范允承脸上的神情,心中也是喜忧掺半,心中太多的疑虑无法得到解答,只能先暂时放下,将眼前的事情做好。 “小弟不送了!” “留步!” 范允承目送贺琛离开后,打开了蕙夫人送来的礼盒,他登时吃了一惊,礼盒中是一套文房四宝,外加一套白玉镇纸,笔架上的毛笔,笔杆上都用黄金上着箍,不知道这套文房四宝究竟价值几何? 他呆坐在椅中,不知如何是好?这礼他收还是不收?不收,那蕙夫人还不知道有什么阴招来对付自己,收了,那自己以后岂不是要听命于这个手段卑劣的恶女人?这女子不但不守妇道,而且善于玩弄权贵之术,更是阴险之极。 “老爷”小涅在客厅外轻声地道。 “何事?”范允承这才渐渐清醒过来。 “夫人烧已经退了,她醒过来了。” “让杏儿给夫人做些米汤喝,还有,快去叫你燕叔过来一趟。” 燕飞进来看到这份厚礼,也着实有些吃惊,他看出来范允承的为难,略微沉吟了一下:“大哥,这事交与我来办吧,我定会将此事办妥。” “我想还与蕙夫人。”范允承闷闷地道。 “还是我去还吧,放心,大哥,这事我一定办好。”燕飞坚定地道。 “也罢,此事就交与你办。” “大哥,去照顾夫人吧,她刚刚醒过来。”燕飞望着范允承焦虑不安的模样,每次凌霄生病之时,这大哥便如同掉了魂儿一般,六神无主。燕如知道这范家里里外外,皆是这位病中的大嫂支撑着,她若倒下,范家便真的会摇摇欲坠。 六王爷王府花园里,虽然已是深夜,却还是灯火通明,蕙夫人在陪萧宏饮酒,萧宏因为大哥派自己讨伐北魏,心中一直不快,他心知自己不是领兵打仗之最好的人选,大哥为何定要派自己前去讨伐?此时他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却是找不出答案。自己的这位皇兄,天资一直比自己高出许多,这天下是他的,虽然近些年他喜好佛法,时常去同泰寺出家,但是每每处理起国家,却是坚决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显每一步均处理的妥当,天衣无缝。有时他恨不能找出一点点皇兄的失误,却是难上加难。如今这一张圣旨,他萧宏便要北上受苦,心中纵有万般不甘,却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此时蕙夫人贴身侍女青莹悄悄走到蕙夫人身边,悄声对她说了些什么。 蕙夫人怔了怔,对萧宏推脱说自己有些累了,便匆匆来到了自己的外宅,她看到范允承远远站立在夜色之中,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到来,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起来。此情此景,她不是已经魂牵梦萦了二十多年了吗?如今那范允承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了一丝胆怯。 “夫人!”范允承拱手行礼。 “范大人,不知您这么晚了,前来何事?”她示意青莹将屋里的灯点亮。 “夫人还是莫要开灯的好,在下讲几句话就走。”范允承阻止了那青莹点亮屋中的灯盏。 “大人请讲!”蕙夫人只得让那青莹离开,待她离开后,她才开口问道。 “夫人今早给在下送去了一份贺礼,只是这份贺礼太过贵重,允承只怕不敢收。”范允承将那礼盒推至蕙夫人的面前。 “哼,原来范大人是来还礼的。”蕙夫人想不到范允承会拒绝自己的一片心意,她的内心深处的怨毒之意,又一点一点的泛滥开来。 “是原本是让在下的家人前来送还,转念一想于礼不合,于是在下还是亲自前来归还。”范允承低头道。 蕙夫人看着他带来的礼盒,又听得他的解释,已是柔肠百结,是啊,这礼确实重了些,他不肯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自己好不容易见他一面,真是不想让他现在就走。 “你不怕我会生气?” “请夫人责罚!”范允承依旧没有抬头看她。 “范允承,上次你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这次也是不愿意吗?”蕙夫人声音颤抖的道。 范允承慢慢抬起头来,他直直的望着蕙夫人,月光清淡如水,洒在他的身上,蕙夫人的眼泪没来由的落了下来,二十年了,她梦过不知多少回,此情此景,如今梦已成真,那梦中的范允承今夜是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如何能放他离开? “那我就罚你:今夜不准离开我。”她轻声地道。 “夫人,我家夫人还在病榻之上,还望夫人体谅。”范允承吃了一惊,急忙回道。 “我若是不允呢?”蕙夫人冷冷地道。 “夫人,若允承陪夫人一晚,是否夫人可以放过在下?”范允承问道。 “那要看你怎么陪了。”蕙夫人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了范允承的手,“随我来!” “夫人,这样只怕不可。”范允承急忙抽回自己的手。 “范允承,你今晚依了我,你们全家均可保全,若你不依,范钧的事情还会发生,你听明白了吗?”蕙夫人看到范允承脸上怒色一闪而过,她冷笑了一下,毕竟这范允承还是有弱点的。 “夫人。”范允承犹疑着,没有举步向前。 蕙夫人轻轻拉起范允承的手,迈进了内室,她点亮了一盏灯,灯光有些昏暗,她拉着范允承坐到了床边,范允承僵直的坐在那里,没有拒绝。蕙夫人开始动手脱自己的衣衫,她依旧如同二十年前的那位如花少女一般,有着光洁细腻的皮肤和姣好的面容,范允承转头一口吹灭了那盏灯,外面如水的月光自窗外洒了进来,朦胧的月光下,那蕙夫人伸出柔软的小手握住了范允承的手,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可知我是谁?” 范允承望着她,没有回答。那蕙夫人望着范允承英俊的脸颊,一颗珠泪缓缓滑落下来,她想起了二十年来自己在这京城受的苦楚,真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我是张绮凤啊,二十年前,应该是我嫁与你的。”张绮凤抚摸着范允承的面颊,她不是在作梦,那范允承面颊如火,如今他是真的在自己的身边。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那压抑已久的情感,今夜哪怕是粉身碎骨,她也要得到他。 范允承目光炯炯的望着她,他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她:“我知道你是谁。” 蕙夫人依偎在他的怀中,泪水不停的滴落,她将双唇送到范允承的唇边,那范允承突然感觉到她的吻触,全身颤抖起来,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用力的亲吻着她,张绮凤想不到他的感情会如此的灼热,他炽热的双唇仿佛要把自己点燃此时的范允承,全然忘记了她是王爷的外室,而自己是有妻子的男人。而此时的蕙夫人,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与满足,范允承最终还是在她面前低头了,他最终还是将自己抱在了怀里,给了她真正做女人的机会在他们激情相爱之时,她可以感受到那范允承对自己的狂热与依恋,此时她的内心突然变得很贪婪,她不能只要这个男人一晚,她要这个男人今后每天都是属于她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迷雾重重 第二节 黑暗 『书云阁www.92215.net 】那萧宏轻轻的抽出宝剑,此剑出鞘之时,发出隐隐的龙吟之声,萧宏不禁点了点头,满意的道:“宇文师父,你今日送我的这把宝剑,可以说是当世无双了,哈哈只不过,不知与古逸山赠与我皇兄的那把剑相比,哪一把更厉害一些?”萧宏想起了大哥一直珍爱的那把宝剑,剑身俊逸,削铁如泥,当年那萧衍凭借这件利器,威震沙场,令敌人心惊胆寒。 “王爷尽可放心,我师父打造的那把剑,想必是用最原始的配方,而我如今打制的此剑,加入了稀有的材料,比我师父当年的配方,更胜一筹。”宇文都信心满满的讲道。 萧宏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如今我也接到了皇上的旨意,要我不日随大军出征北伐,到时候上场杀敌前,还是要找一个人祭一祭我这把宝剑的。”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的冷笑。 宇文都看到他嘴角的冷笑,心中一寒,不知道何人会成为他剑下的冤魂。 “近日府中很不太平,先是我有一块极为喜欢的玉玦不见了,再就是我的炼丹房有人偷偷进去过,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宇文师父,这几日你到我府中查看查看,看是何人闯了进去,偷东西居然敢偷到我王爷府了。” “王爷放心,我定会将此人查找出来。”宇文都急忙应道。 “唉这人心呐,就是不知足,有吃有喝了,还想着上天,哼莫叫我拿到他们的把柄,拿到把柄定叫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萧宏的眼睛微微斜向宇文都。 “王爷说的极是,若是有人胆敢对王爷怀有异心,那就是离死不远了。”宇文都镇定自若的回答道。 “今夜我不回去了,去陪陪我的蕙儿美人。”萧宏将宝剑挂到腰间,满意的离开了宇文都。 宇文都知道他根本不会去蕙夫人那里,此刻那永兴公主已经是等不及要这位皇叔前去,他如何能留下来去陪那可有可无的蕙夫人? 待萧宏走后,他来到后花园,后花园之中的仆人都已经散了,只留下几盏还没有熄灭的河灯,在那里闪着微弱的光芒。 “出来吧!”他冷冷的说道。 自黑暗之中闪出了一个人,那人走到宇文都的面前,单膝跪倒:“师父!” 她将手中的书籍递与宇文都,那宇文都借着微弱的月光翻看了几页,甩手给了她一巴掌:“没用的东西,这是棋谱,我要你找的是冶炼之术,你拿这些无用的东西回来作甚?” 小涅的脸颊之上火辣辣的疼,她眼中射出一种仇恨的光芒,待转过来之时又变得一脸的温顺:“师父,是小涅的错,小涅时常去寻找师父要找的书,只是小涅一则识字不多,有好多的书籍不知道名字,二来不敢点亮火摺翻看书籍,那燕飞每日里在府中来回巡视,徒儿不敢在书房呆的太久。” “哼,你去了半年之久,每次均是无功而返,让为师如何相信你?” “师父,可否想办法将那燕飞除掉?”小涅低声请示道。 “不行,燕飞必须活着!他对我的霸业,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你以为要你去范府,是去保护范家那些不值钱的人命吗?我要你去的目的,你现在讲给我听听!”宇文都冷冷的问道。 “徒儿在范府卧底,有两件事情:第一,找到冶炼之术,第二,保护好燕飞。”小涅急忙回答师父。 “你给我听好了,那燕飞是万万不能死的,所以,万一有一天有人要他死,到时候你死都不能让他伤到一根寒毛。”宇文都咬牙切齿的话语,让小涅重新感受到自童年起便有的感觉,那就是全身如同在冰冷的水中一般,由内而外的冰冷彻骨。 “还有一件事情,你是否去过王爷府中?”宇文都突然想起了萧宏刚才所说的事情。 “徒儿只是单独与师父见面,至于王府之中,师父要我前去我才敢前去,没有师父的命令,徒儿决不敢擅自前往。”小涅急忙分辩道。 “哼,那王爷炼丹房内有人进去过,有人进去但外面却没有人发觉,有如此功力之人,除了你便是那青莹,那青莹每日在夫人身边,断不可能是她,那” “师父,还有一人。”小涅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谁?”宇文都眼中突然腾起了杀气。 “何征何将军!”小涅低声说道。 “你你如何知道他?”宇文都突然听到何征二字从小涅嘴中说出,心中惊讶万分。 “今日徒儿与他有一场恶战。”小涅想起白日里与何征面对面的对峙,心中的困惑实在是很多,但是她不能直接去询问师父一些事情,问多了只怕师父戒心一起,日后想问也问不出来了。 “你你与他交过手,他为何与你交手?”宇文都怎么都想不明白,何征为何会与小涅有冲突。 “他说我像极了他认识的一个人。”小涅只得实话实说。 “什么人?” “他问我双眉之间是否长有红痣,徒儿说从未有过,他便发怒,想置我于死地。” “红痣少女?他说你像那红痣少女?”宇文都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正是。”小涅回答他。 “哈哈哈哈。”宇文都突然仰天大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爱徒何征,会将小涅误认成他的仇敌红痣少女。 小涅心中有些惊恐,但她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若是自己再讲错一句话,立刻便会成为他的刀下之鬼。此时她不敢再说任何一个字,只得默默跪在那里,不再言语。 “真是造化弄人啊”宇文都笑够了之后,长叹了一声。是啊,那何征居然二十多年了还未忘记昔日之仇,看来他此生寻找不到那红痣少女,是死不瞑目啊。 “”小涅小心翼翼的听着他在那里叹息着,脑中不断的在想着如何脱身。 “小涅啊,你可知他口中的那红痣少女是谁吗?”宇文都这才发觉,小涅一直跪在地上,“你起来吧,我给你讲讲这位何征何大将军,他当年可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最喜爱的徒儿,就如同今日的你一般。” “师父从未对徒儿讲起过这位何大将军。”小涅老老实实的回答师父。 “他出道之时,以出手狠辣闻名,小小的年纪便杀人无数,不只是我很欣赏他,就连那六王爷萧宏,也是对他恩宠有加,可是就在他平步青云之际,遇到了那位红痣少女”宇文都停顿了一下,他可以想像当年何征心中的挫败感是如何的强烈。 “师父,那红痣少女究竟是谁?”小涅忍不住问道。 “她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当年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在短短的时间内杀死了十数位训练有素的杀手,此人的武功已得到了我师父的真传,而我那位高徒,却连她身上的宝剑如何拔出鞘的都未看清,便败在了她的手中。” “这世上,难道还有武功如此之高的人吗?”小涅根本不相信,她所遇到的人之中,以师父的武功最高,她与小师妹青莹算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和师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那位何征与师父不相上下,若何征都打不过的人,那师父岂不是也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而宇文都此刻所想的,是在侨州遇到的那位老者,那老者手中无剑,却胜过自己这手中有剑之人,他对于剑法的领悟,比起自己来高出的何止是数倍。 “小涅,你要小心那何征,下次莫要与他正面交锋,要避其锋芒,做好你自己的份内之事。”宇文都不愿再提当年之事,只是吩咐小涅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师父放心,徒儿定不辱使命!” “去吧,范家之人找不到你,只怕那燕飞会起疑心的。” “是!”小涅心中的疑惑此时比方才更多了,但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再问了,只能在日后慢慢寻找答案。 “夫人那边,你近日去过吗?”宇文都突然想起一事,这位好徒儿已经很久没有到夫人那里了。 “我现在是替师父做事,师父没有吩咐的事情,徒儿不会去做!”小涅冷冷的回答他。 “小涅那夫人对你,一向是很好的,若有时间便去她那里,想你那师妹青莹,此时在夫人身边,那夫人待她如亲生的一般,宠爱有加。你们都是女人,多亲近亲近有何不好?” “师父上次与夫人见面之时,我只是多说了一句夫人要注意身体,夫人便严厉的斥责于我,说她吩咐我做事情的时候,只需听从,不需要讲与事情无关的话语以夫人的性子,只怕我与她,是无法亲近的。”小涅的口气之中,没有丝毫的感彩,仿佛自己在讲别人的事情。 宇文都默然的望着她,眼前的这位少女,根本不知道那蕙夫人心中的苦楚,她的斥责,她的训斥,正是她内心深处苦闷的反应,只是小涅不明白。 “日后与夫人相处久了,你便会知道,夫人其实是很好的一个人,你替我做事情,也就是替她做事情,要多去她眼前走动,事情办的如何,要多去找夫人汇报” “师父徒儿斗胆插句话。”小涅突然打断了师父的话头。 “什么话?” “夫人安排小涅做事情,素来是不问过程的,她只要结果,她曾经对小涅说过,过程再完美,没有好的结果,那所有的努力就全是白费。小涅已经记下夫人的话语,凡事我只给她结果,至于过程小涅不必去说。” “唉罢了,你回去吧。以后有任何事情还是先过来找我吧。” “师父,徒儿先行告退!”小涅低声告退。 “” 待小涅离开后,宇文都才轻声的叹了口气:“张绮凤啊张绮凤,我原以为我宇文都是这世上最孤独之人,今夜看来,你才是那个最孤独之人” 已是深夜了,六王爷府中,打更的更夫刚刚走过,一道黑影悄悄的掠过他的身后,那更夫感觉身后一阵冷风吹过,回过头来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心中虽然疑惑却也只得往前走,不敢转回头去查看。 他身后的黑影在黑暗之中悄悄等了一会儿,便以极快的身法来到了炼丹房的后窗,他撬开后窗,静静的等待着,炼丹房之中一片寂静,他这才翻身进到房内,仔细的查找着那些瓶瓶罐罐中的丹药,他苦寻了良久,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他大喜过望,将那东西放入自己怀中,在房间之内静静的呆了一会儿,确定四周安全后便又翻窗离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迷雾重重 第三节 玉玦 『书云阁www.92215.net 』,。 那黑影自王爷府中悄悄离开之后,便直奔城北方向而去。宇文都安排在府外的几名杀手,看到他离去的身影之后,便派出两人去通知宇文都,余下的二人便随后跟了上去。 萧宏安排宇文都调查炼丹房一事,他自然不敢怠慢,既然手头已经有了这黑衣人的线索,就会一查到底。 那黑影正往城北赶的时候,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他隐约看到了身后紧紧跟随的两道黑影,他脚下加快了步子,在小巷之间穿梭往来,带着那两名杀手兜起了圈子,那两名杀手到最后,心中焦躁异常,无奈之下他们二人分开包围那黑衣人,将他左右夹击在一条小巷之中。 那黑衣人看到前后二人将自己夹在中间,便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当地没有主动攻击,只是慢慢站好方位,等待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你刚刚自王府之中,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其中一位杀手忍不住先开口问道。 那黑衣人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开口回答,他闭上了眼睛,用耳朵仔细听着他们二人缩的越来越小的包围圈。 那两位杀手互相对望了一眼,一挥手中的长剑,同时冲了上去。那黑衣人看到两把利刃一同刺向自己,他手中并无兵器,只是翻起冰冷的眼神,望了他们一眼,他突然伸出手臂,抓向其中一人手中的长剑,那杀手想不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快,急忙后撤,还未等他收回手中的长剑,那人已经伸掌劈向他的手腕,他的掌劈凌厉之极,那杀手还没来得及大叫出声,手腕已经被那黑衣人劈中,手中的长剑拿捏不住,掉落下来。 那黑衣人不待那长剑落地,自半空中将那长剑剑柄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自己身形还未落地,手中长剑已经刺中了那杀手的胸口,那杀手的一声惨叫,硬生生憋在了嗓中,没有喊叫出来便已经命丧黄泉。 另外一位杀手看到同伴没有出手,便死在此人的手中,心中大惊,他愣了一愣,不知道自己是转身逃走还是要继续和他拼命,就在他犹豫的那一刹那间,那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带着啸鸣之音,刺向了他的喉咙,他急忙架起手中的长剑去抵挡,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的长剑与黑衣人的长剑相碰之时,自己手中的长剑突然断裂成两半,就在他一怔之间,那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已然剌入他的喉间,长剑剑身刺穿了他的脖颈,他和自己的同伴一样,连呼救声都没有喊出来,一双眼睛兀自睁的大大的,他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出手如此之快的高手。 那黑衣人抽出长剑,那杀手向后仰倒,再也活不过来了。剑尖下垂,慢慢走回到对面刚刚死去的杀手身边,将手中的长剑放到他的手中,待他纵身离开之后,宇文都带着他的杀手们才赶到现场。 宇文都呆呆的站立在自己已经死去的两名手下身旁,自他们发出信号开始追赶那黑衣人,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两人连一声呼救之声都未发出,但死在了小巷之中,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哀,那杀人如此干净利落,杀过人后便消失不见的神秘黑衣人,近年他从未见到过,能有如此手段的人,他只在侨州见过,便是那满头苍发的老者,那位手中无剑,以剑意杀人退敌的老者如今,他又在京城出现了,宇文都知道,那萧宏也罢,那蕙夫人也罢,那和自己若即若离的何征也罢,统统不是自己的对手,唯有这神秘的老者,才是自己真正的心头大患,如今此人渐渐的逼近了自己,莫非他是知晓了什么?那神秘的老者,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与本门功夫是如此的相似,他一直以为此人会是年少之时打败何征的那位红痣少女,上次交手之际,他发觉那老人的功力深不可测,一个女人,便是自娘胎练起,也不会有如此精深的功力。他会是谁?他会不会与自己人的师父有着牵连,他会不会早就注意到自己人的野心与企图?若是他想置自己于死地,那是易如反掌之事。宇文都想到此处,后背一阵阵的发冷 此时公主府中,那萧玉姚自从知道自己的叔父心怀不轨之后,每日里便提心吊胆,她害怕自己的丑事被这位叔父捅到父皇那里,若果真如此,那自己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她如今听到萧宏的脚步声,便会心惊肉跳,担心这位心狠手辣的叔父,会将他们二人之间的丑事说将出去,那自己这位堂堂大梁长公主,以后还如何在这大梁之中生存下去? 此时她还是听到了自己不愿意听到的声音,那萧宏正得意洋洋的自外面走进来,他进来后看到萧玉姚一脸惊恐的模样,心中颇有些不悦,但这不悦随即便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将腰间的宝剑摘下来,递到萧玉姚的眼前:“公主殿下,看看我今天得到了什么?” 萧玉姚只得打点精神应对他:“什么好宝贝?” “我那忠实的仆人给我打制的一把绝世好剑。”萧宏将剑身抽出来仔细的看了看,“过几日便要北上了,又要好一阵子不以陪你了,叔父走后,你不会寂寞吧?”萧宏阴冷的目光投向这位永兴公主。 “玉姚自然是天天掂念自己的叔父了。”萧玉姚知道自己此时万万不能让他看出丝毫的破绽,她已经跳进了自己挖的陷阱之中了,想要爬出去,只怕没有那么容易,那只能是静观其变为上策。 萧宏心中正自得意之时,突然看到那公主的腰间,带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玦,他大吃一惊,急忙将那玉玦拿起来,厉声喝问道:“这块玉玦,你是自哪里得来的?” 萧玉姚被他这么一吓,登时呆住了,她不知道萧宏为何见到这块玉玦会如此的震怒,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她去蕙夫人府上一事,是告诉他还是不该告诉他? “快说,你这声玉玦自哪里得来的?”萧宏心中惊恐之极,他急忙追问道。 “叔父”萧玉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你要急死我吗?若不回答,信不信我杀了你!”那萧宏对着效果主姚举起了手中的宝剑。 “是是那蕙夫人送与我的。”萧玉姚大声的喊叫起来,她此时是真的害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叔父,只得将实情讲了出来。 那萧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盯着那玉玦看了许久,才慢慢将宝剑收回,放回剑鞘之中。 他呆呆的坐在榻边,一时无语。这块玉玦与他佩戴的那块玉玦是一对儿,是上好的白玉精工细作而成,当日他喜爱此玉的精美,便留下了一块,另一块玉玦他便送与了喜爱收藏美玉的蕙夫人。此时他不恨蕙夫人将这块玉玦送与了永兴公主,他只是感觉事情太过蹊跷,为何近日自己的那块玉玦突然不见了,此时他仔细看过萧玉姚身上的玉玦,和自己的那块并不同,正是他送与蕙夫人的那块,只是自己的那一块在哪里?近日府中不太平的事情太多了,先是玉玦丢失,再就是炼丹房进去了人,虽然暂时没有什么东西丢失,但他总是感觉如鲠在喉,心中郁闷异常,尤其是这次,皇兄突然派他前去北伐,他心中就有隐隐的不安,莫非自己的事情,皇兄已经知晓? “叔父玉姚有句话,想讲与叔父听”效果主姚期期艾艾的开口道。 “何事?”萧宏闷闷的问道。 “自明日起,叔父莫要再来我这里了。”萧玉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恐惧,她是真心害怕了,若是父皇知晓了他们的丑事,那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她早已经一清二楚。此时她是真心的后悔,不该做出这等之事。 “哼!玉姚,你既然已经知晓了我图谋的大事,如何还能摘的干净?”萧宏自然是不想放过她,到自己起事的那一天,只怕这位萧玉姚,会成为自己的一张王牌,如此重要之人,如何说放就放开。 “叔父,玉姚无德无能,对于叔父图谋的大事我是帮不上忙,但叔父放心。”她急忙起誓:“我绝不会对父皇讲半个字,若讲出去,定让我不得好死。叔父如此,可以放过玉姚了吗?” “玉姚那吴淑媛,此时在冷宫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吧。”萧宏冷冷的问她。 “”萧玉姚心中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叔父会提起吴淑媛,那位因自己的儿子反出大梁,逃往北魏的萧综之母,此时在冷宫之中备受煎熬,度日如年 “我可是早有耳闻,那吴淑媛之所以落到如此地步,是因为你对你那兄弟萧综,经常是非打即骂,有时还会时常到我皇兄那里告他的状,哼,你将他们母子二人,一人逼走,一人打入冷宫,万一有一天那萧综杀回建康,第一个想杀的人,只怕就是你罢。” “你你今日对我讲这些,究竟是为何?”萧玉姚望着眼前的这位叔父,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与谦和,变得面目狰狞,张着一张血盆大口,仿似可以将自己吞掉一般。 “玉姚,你还是乖乖的听叔父的话为好,到那时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萧玉姚傻傻的呆坐在榻边,她心中暗暗叫苦,她一介女流,如何敢去想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自己与萧宏诸多纠缠不清的事情,让她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窗外的那一轮明月,此时发出的清冷的光芒,让她突然感觉到,周围是如此的黑暗,那隐藏在暗处的脏东西,在一点一点的逼近自己,让她窒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迷雾重重 第四节 允诺 『书云阁www.92215.net 】 他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望着明月渐渐暗淡,东方渐渐变白,那血一样鲜红的云彩,托起那轮朝阳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他俊朗的脸庞上,少了一分青涩,多了一分沉思。清晨的雨露打湿了他的衣衫,他一直站在那里,瘦削的身板直直的挺立在风中,他身上的那分静默,让他人不敢对他动有邪念。 何征远远的望着他,这个他昨夜还想杀死的年轻人,他身上有着一种若隐若现的霸气,让自己感到一阵阵的寒意,这范钧若在军中历练几年,怕是一员难得的将才。他那爱惜之情与妒恨之意此刻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取舍。 今日是兵士与家人相见的最后一日,这个他几日前便批准可以回家的范钧,却没有领他这个人情,一直呆在军营里面。 “为何不回家?”他走上前去问道。 “何将军,在下正在当值。”范钧低下头去。 “昨日你父亲托人传信,务必回家一趟,你娘又病了。”何征看到范钧吃惊的抬起头来。 “我娘?她怎么她怎么会又病了?”范钧愣了一下,“何将军,在下现在就要回去一趟。” “去吧,去吧,你这趟回家我是早就允了的。”何征挥挥手,示意他赶快走。 范钧一路狂奔出了兵营,等候在兵营外的燕飞正牵马等待着,见他出来,将马缰绳递与他:“快些上马。” 范钧翻身跃马,一路疾奔赶到了府中,他推开大门,直奔母亲房间。 范允承正在更换凌霄额头的湿手巾,见儿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怎么会跑了回来? “我娘怎么会又病了呢?她这病不能反复,伤了元气怎么办?”范钧一连声地问道。 “你是怎么回来的?”范允承皱了皱眉头。 “何将军准我回家看娘。”范钧焦急的问道:“我娘怎么样了?她如何会病的?” 听闻范钧是何征允了以后才回的家,范允承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何征忽冷忽热的,让人越来越琢磨不透了,他心中纵然有万般的疑虑,此时也不肯再对儿子讲,这个孩子以后要面临的风风雨雨,还不知有多少,何苦让他过早的承担这些? “钧儿”凌霄睁开了眼睛,范钧扑到床前,苦忍已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他放声大哭起来:“娘,娘亲,你为何要这么苦着自己?” “没有,娘这不是好好的吗?”凌霄裂开干裂的嘴唇,冲儿子笑了笑:“娘死不了,今儿个就见好了。” “孩儿不孝,孩儿不能在您和爹爹跟前尽孝”轻易不肯流泪的范钧,此时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般。 “傻孩子,爹娘都是明白事理之人,如何不懂这战事比家事重要?”凌霄强打起精神坐起身来。 她伸手抚摸着儿子消瘦的面颊,知道这数月之内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她心中再心疼,此时也只得把所有的感情全部压到心底,她不能让儿子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前去战场杀敌。 “钧儿莫哭,爹娘一直在等你回来!”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个小包裹,递到范钧的手里:“原本想早些给你,只是娘一直在病中,起不得床,如今你回家了,这些东西定要拿好。娘给你的这东西,你要仔细收好了,你这几年也和娘出去采过药,也替娘给病人诊治过疾病,对于这些跌打损伤啊,祛湿防寒的草药已经所知不少,娘不能给你带太多的药,你自己可以行军途中多采些备用,知道吗?” “娘,孩儿记住了。”范钧呜咽着道。 “还有,你爹爹啊,羽儿啊,还有我啊,家里的人,不需要你惦记,什么人都不要想,过一天就想着这一天我怎样活下来娘的这句话万万不能忘记?”凌霄郑重的讲道。 “嗯,记住了!” “去看看你燕叔,你弟弟,这就走吧。”凌霄松开紧握住的儿子的手,她怕自己一直握着,会舍不得让他走,只是自己松开手,何年何月母子二人才能得见? “娘,我谁也不见,我只来见你,见过你我就走,就像娘说的那样,不带一丝的牵挂。”范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目光里充满了坚定之色。 “好孩子,也不枉娘教导你这么多年。”凌霄点了点头,“娘累了,娘要好好的歇会儿。” “孩儿走了,娘。”范钧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转过身来,对着范允承也磕了三个头。 范允承伸手扶起他,父子二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 “要小心那何征何将军!”范允承抚摸着儿子粗糙的双手,这双手以前是写字画画的手啊,几个月里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孩儿记住了,爹!”范钧用力的点了点头,父母爱自己的心他如何不知?只是世事多变,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这防人之心万万不可无啊。”范允承想起何征那阴险的嘴脸,心中之痛无以言表。 “爹爹放心,孩儿不会给范家丢脸的。”范钧剑眉一扬,话语掷地有声。 “好孩子。”范允承点了点头,这大儿子的性情一直随他的母亲,平日里话不多,主意却是极大,与小儿子比起来,大儿子在外面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知道不会有多大的危险,钧儿会想尽一切办法化险为夷。 “孩儿就此别过,父母亲大人保重身体。”范钧咬了咬牙关,转身奔出了房间。 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正要上马之时,范羽自门里奔了出来:“哥哥,哥哥。” 范羽扑到哥哥的怀里,死死的抓住他,不肯让他离开。范钧只得抱住他,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哭个够。 “羽儿还还没有长大,哥哥不能离开!”范羽大哭不止。 “唉小羽,你总要长大成人的,哥离开后你就是大人了,要学会照顾爹娘,照顾燕叔,不要只顾自己玩耍。”范钧心中是真的不忍离开,这个不听话的小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而自己一旦离开了家,便再也不能保护他了。 “不要,不要,照顾爹娘和燕叔是哥哥的事情,不是羽儿的” “羽儿你听好了,你是范家的后人,我们范家的人,做事是要有骨气的,不能在这里哭,娘怎么教你的,男人不能流泪。”范钧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孩子,他自幼与自己不同,生下之时一口娘亲的奶水也未喝过,自幼是在燕飞的怀中长大的,有娘亲之间,总是隔着些什么。他一直疼爱这位天真可爱的小弟,凡事都是让着他,护着他,如今他想护也护不了了,自己未来会怎么样?还能不能回到家人的身旁?他心中也是茫然一片。 “可可是,羽儿只是只是一个孩子。” “羽儿,你看这棵桂花树,现在才这么高。”范钧指着大门里面刚刚种上的一棵桂花树,“等哥哥回来那时,这树一定会长得很高了,开满了香香的桂花。娘亲做的桂花糕是最好吃的,到那时,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娘亲手做的桂花糕,好不好?”他竭力忍住眼中的泪水,笑着对弟弟道。 “哥那时就会回来?”范羽抽噎着道。 “到那时我一定会回来。”范钧郑重的道。 “我们三击掌为誓。”范羽伸手与范钧击了三下掌,收住了哭泣。 范钧将羽儿从自己怀里拉开,冲着他微微一笑,他抬头看了看自府内走出来的燕飞,那燕飞走到他的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我教你的那些功夫,你都没忘吧?” “叔叔教我的功夫,我每日里都在练,一日也没有停止过。”范钧自然明白燕飞的意思,此去千里之外,他若是一点防身的技能都没有,只怕撑不了多久。 “你自小便聪明,那些招式一教便会,叔叔不担心这些,叔叔是担心你对那些歹人没有防范之心。”燕飞依旧是不放心。 “叔叔放心便是,钧儿不再是小孩子了,知道遇事如何处置。日后家中的事情,还要靠叔叔多加照顾。”范钧撩衣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个头,“叔叔,全靠你了。” “放心去吧。”燕飞此时不愿意多说什么,他们情同父子,那些客套话真的不需要多说。 范钧点头告辞后翻身上马,转身急驰而去。他此次离家,经历之奇,历练之苦,自己是从未想过的,而随后所面临的腥风血雨,更是自己生平未见。 他骑马拐过街角之后,看到前面一人挡在马前,他急忙勒住缰绳,前面之人正是小涅。范钧在马上呆立片刻,急忙翻身下马。小涅痴痴的凝望着站在眼前的范钧,数月不见他瘦削了许多,脸颊两侧少肉多骨,肤色有些暗黄,即便如此,范钧身上的英武之气却一丝也没有减少。范钧望着眼前的素衣少女,她的眼睛红肿着,看来一定流过不少眼泪,她鬓旁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着,她此时眼含泪花,却脸露笑靥的模样,已经深深印刻在了范钧的脑中。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努力让自己嘴角带着微笑,她的样子让范钧感觉心里酸酸的,想开口讲些什么,此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牵着马慢慢走了过去,小涅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我要走了。”范钧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小涅点了点头,她把手里的小包塞到了范钧的手里,范钧轻轻打开小包,里面是数十颗药丸,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他不解地望着小涅,不知道她为何要送这包药丸给自己。 “这药虽无起死回生之效,若你在身体虚弱之时吃上一颗,便可马上恢复体力你体力单薄,行军路上又是千难万难,我小涅这条贱命是你救回来的,这些药,就当作我还你的救命之情罢。”小涅顾不得去擦流下来的眼泪,她现在只是在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别的事情,她确实已是无力去改变了。 “人生于天地之间,自有他们的缘因,没有人生来命贱,小涅,我范钧从来没有看轻过你。”范钧轻声道。 “我是何等身份,我自己清楚”小涅苦笑着道,她与范钧是天差地别的身份,如何还能高攀起这位贵家公子。 范钧将那包药丸放入自己的怀里,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神情实然变得有些古怪,小涅望着他突然散发出奇异光彩的眼睛,一时之时有些不知所措。 范钧一脸正色地对小涅道:“小涅,范钧今日有一事,不知你能否答应我?” “请讲。” “我离开家以后,无论我父母如何待你,如何赶你离开,你都不许离开。” “为何?”小涅抬起泪眼,不解地问道。 “我若能活着回来”范钧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你一定会活着回来。”小涅担心他说自己不想听的话语,急忙打断他的话头。 “若我能活着回来,我要娶你!”范钧镇定的说道。 小涅怔怔地望着他,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范钧微微笑了笑:“我要娶你为妻!” 小涅傻了一般站在那里,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可是自己的内心却被一股强大的幸福感所击倒。 “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父母,保护好家中每一个人,还有你自己,我回来后定会娶你为妻。我范钧一言九鼎,来日必将回来履行诺言!” 范钧一字一句的讲完后,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面颊。此时他有太多的话讲不出口,他强忍着泪水,伸出拇指,轻轻拭去小涅脸上的泪水:“我走了,小涅。多保重!” 他随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小涅如同傻了一般站在那里,她的脸颊上还留有范钧的体温,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吗?她是一个冷血的杀手,她是萧宏派过来的卧底,她是会随时杀掉范钧全家之人可是他却要娶自己?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疯了一样的追了过去,那个英俊潇洒的范大公子,刚刚对她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却让她的心一片片的碎裂,她只知道自今日起,她不能伤害范家任何一个人,她只能爱他们,保护他们,直至范钧平安回家。 “范钧,你好狠呐,你为何要这么狠心的对我”小涅失声痛哭起来,她以为自己此生不会有爱,她随时便会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死于非命可就在刚才,她才意识到,自己余生必定要为爱而活着。她不知道范钧为何要说这句话,可是她能记住的也只有这句话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出征 第一节 伤逝 『书云阁www.92215.net 】 元英与兵士们骑着马,缓缓的走在马车之旁,元湘目送着他们渐渐远去,久久不肯离开。 “元湘,都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快些回去罢。”元夫人搓了搓手,此时的天气确实已经太冷了,她虽然也是万般不舍,但那女孩子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便要去尊重她的选择,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邢峦望着那女孩儿离去的马车,心中痛如刀铰,他此时再后悔也没用了,他回想起刚刚那化生对元湘所说的话,心中一直感觉不舒服,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原本可以一走了之,什么都不问,可是想到那可怜的女孩儿今后过的生活,心中不忍,便开口问道:“元姑娘,那化生临走之时,为何要对你说那番话?” 元湘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她不明白邢峦此时为何要问她这些话。 “邢大人,化生说什么话?”元湘转过身来问他。 “刚刚我听到化生对你说过,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她”邢峦越想心中越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妥。 “她是恨我不能娶她为妻,要我来生生为男人,好娶她为妻。”元湘轻声回答他。 “不不是这句话,她说什么投胎转世”邢峦突然想到一事,他的心中突的一凉,脑袋嗡的一下,差点儿晕倒在地。 “邢大人,有什么不妥吗?她说她会在轮回井旁等着我”元湘也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抬眼望着邢峦,那邢峦此时脸色苍白,自己的脸色,想必也是一般的难看。 “或许她不会有事,即便想死,那崔亮也不会让她轻易死去。”邢峦此时宁可那化生受些皮肉之苦,也不愿意去想她那些决别的话语。 “不好,邢大人,那把短剑!”元湘突然想起自己送给她的那把短剑,此时化生定是将它带到了身上。 “什么短剑?”邢峦也是大吃一惊。 元湘吹了一声口哨,她那匹骏马自府中跑了出来,在她面前停下。元湘翻身上马,大声对邢峦说道:“邢大人,我必须赶往崔府,将化生救回来。” “老夫也随你前去!”邢峦也急忙上马与元湘并驾齐驱,二人一同赶往崔亮府中。 那崔亮一早便得到了元英的通知,早早在府门外等候,他看到载着化生的马车一步一步靠近自己之时,那心中的得意之情抑制不住的流露了出来。元英靠近他之后,看到他那副丑恶的嘴脸,心中早已开始大骂这无耻小人。只是表面之上他还得客客气气的与崔亮寒暄着,总不能让这小人想着法子来诬蔑自己吧,与这种心怀鬼胎的小人计较,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想自己每日里征战沙场,哪有崔亮那些时间去算计别人? “崔大人,我元英今日给您送人来了。”元英勉强笑道。 “唉呀,我的元将军,我原本是要参你一本,说你纵弟行凶,强抢民女。若不是你在书信之中讲明,那元湘是你的妹子,我可真要将你告到皇上那里了不过既然知道是一场误会,那我也就既往不究了,你我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了”崔亮不阴不阳的讲道。 “崔大人真是海量,我元英对家人管教不严,让崔大人受惊了,在这里给大人赔个不是”元英下马后便要给崔亮赔礼。 “元将军且慢!”马车之上的化生突然开口阻止道。 化生自车上走了下来,崔亮望着她的雪肤花貌,心中大喜,想不到这美人能完璧归赵,着实让他吃惊不小,此时那元英赔不赔礼的,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他要将这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抱在怀里才是真的。 元英看着他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望着化生,不由得心生厌恶之情,当日元湘如果真是把他打死了,也算是替魏国除了一害,那元湘现如今便是人人敬佩的侠义之士,总比今日看到他这丑恶嘴脸的好。只是此时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再引起那崔亮的猜疑。 “崔大人,如今我化生已经站在你面前了,你还要元将军给你赔礼,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化生冷冷的问道。 “啊,那个既然你开口了,那元将军,这赔礼之事便免了罢。”崔亮上前便要去拉那化生的手,那化生往后退了一步,伸手阻止他前来。 “崔大人,如今我要请元将军给我做个见证,你可是同意?” “做什么见证?”崔亮有些不耐烦,如今美人已经归家,他原本想要整治邢峦与元英的想法,此时已经全部放弃了,这化生还要自己做什么见证? “崔大人,我要你在这里起誓,自今日起决不再陷害邢峦大人,也决不追究元湘,不再找她的麻烦,你可是答应?”化生此时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女孩子了,她的声音带着坚定与果敢,让崔亮与元英都是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短短几个月,这化生与元湘的脾气确实有了几分想像。 “这个”崔亮犹豫了一下,他想不到这小女子在元英面前会提这两个要求,那他这面子如何才能拿得下来。 “崔大人若是不答应,这府门我是永远不会踏进去的。”化生厉声喝道。 “我答应,我答应元将军,自今日起,那邢峦老儿的事情我不再管,你那宝贝妹妹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化生,你觉得如何?” “还请大人写下来,这白纸黑字在我手中,我才会相信。”化生依旧不依不饶。 “也罢。”崔亮的纸笔素来是不离身的,这是他得以在皇上身边立足的法宝,他素来是随时随地便可写出弹劾善良忠厚之人的奏章的。 待他写完之后,化生示意他将承诺交与元英,崔亮无奈之下只得将写好的承诺递与元英,元英有些不解的望着化生,那化生走到他的面前,将那书信仔细的叠好,放到元英的手中:“元将军,我日后最担心之人便是元湘,她一副侠义心肠,我化生感激她对我所做的一切,化生与她在一起的时日,是我此生最开心的时刻还望将军见到元湘之时告知她:我化生与她,虽今生无缘来生必与她相聚。” 元英听到她说的话后,心中中咯噔一声,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讲话,待他看到化生脸上的神情之时,心中突然大惊,他感觉到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女,怕是要做什么傻事情,他伸出手去,想去抓她。 就在他伸出手要去抓化生的时候,那化生倒退两步,转过身去,奔到崔亮的面前,微微冷笑了一声,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把短剑,刺向了自己的前胸 “不要”元英扑到她的面前,她胸口喷出的鲜血溅了崔亮一身,那鲜血同时也喷溅到洁白的雪地上,尤如朵朵盛开的红梅,那崔亮根本没有想到短短的一瞬间,会生出如此的变故,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如同傻了一般。 元英将往后仰倒的化生伸手接住,看到她胸前的那把短剑,已经直没至柄,那女孩儿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短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元英此时心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眼睁睁望着她倒在了自己的怀中,那抱着必死决心的女孩,此时已经是气若游丝,他元英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化生,化生”元湘策马奔过来的时候,她看到满地溅红的白雪,一颗心似要沉到无底的深渊之中。 她自马上跃下,扑到大哥与化生的面前,那化生勉强睁眼看了看她,伸出手来,元湘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化生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元英怀中的那个美丽的女孩子,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如同一个婴儿一般,安静的熟睡在他的怀中。 元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那曾经温暖的小手此时越来越凉,直至与那美丽的白雪一般冰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出征 第二节 杀意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宏不再追问,但心中并未完全相信何征的话,他沉吟了一下道:“将那范钧带来,我要亲自问他。” 何征转身出去,命部下将范钧带来。随军以来,范钧极少言语,只是做好自己份内之事,这日突然要他来见六王爷,他心中有些不安,不知这位王爷要问自己何事。 萧宏已经下了马车,命何征暂时安营扎寨。范钧被带到萧宏面前之时,营帐还未扎好。萧宏坐在椅上,掸了掸袖口上的灰尘,抬眼看了一眼范钧。 “刚刚何将军对我言说,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想随军讨伐北魏,可是真的?”萧宏的目光是如此的阴冷,站在一旁的何征侧目看到了他的目光,突然想起了当年自己初次败于红痣少女之手,铩羽而归之时,那萧宏投向自己的目光,便如同今日一般。 “是。”范钧低声答道。 “你父范允承可是当年的榜眼,你自幼便是喜欢读书之人,为何见到何将军,便要上阵杀敌,成为一介武夫?” “见到何将军的前日,小的便见过京城里的告示,得知每户出一丁之事,好男儿自当为国家出力。”范钧低声回答道。 萧宏抽出了随身的宝剑,那宝剑在日光下泛出隐隐的青光,端的是一把上好的宝剑。 萧宏站起身来,慢慢踱到范钧的面前,他冷冷地笑了笑:“好一个好男儿当为国家出力,你放着乘龙快婿不做,跑来这蛮荒之地为国家出力,真以为我这王爷是好骗的吗?” “小的没有撒谎。”范钧急忙抬起头来,刚要解释,一道剑光闪过,他感觉小腹一阵剧痛,萧宏手里的长剑已然划过他的小腹,他腹中瞬间流出鲜血,范钧痛哼了一声,跌倒在地。 “王爷!”何征愣住了,他没想到这王爷说出手就出手,范钧这伤已是极重,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上前救他。 “哼,想在我面前充英雄好汉,也不看看我萧宏是谁,我大哥萧衍,就是当今的皇上我还敬让三分,你爹这个小小的光禄寺少卿,就想和我堂堂六王爷对抗?你真的是找死。”萧宏大声喝斥道。 此时的范钧,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他屏住呼吸,好减轻自己伤口的疼痛,他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直到此时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飞来的横祸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谁都不许救他,明日一早,如他还能活着站在我面前,我便饶了他。谁敢上前救他,我灭你们的九族。”萧宏厉声叫道。 周围的将士皆鸦雀无声,早就听闻六王萧宏出手毒辣,杀人不眨眼,今天可是真正见到了。谁还敢上前救范钧?连何征自己,手心的汗都冒了出来,他暗暗叹了口气,这秋天的夜晚说冷便冷,这范钧一介书生,明摆着可以生还的希望只怕是不大了。 趴在地上的范钧,渐渐的失去了意识,昏迷之前,他的脑海里闪过了爹娘和羽儿的面容,还有始终不苟言笑的燕叔,以及那福叔,杏姨和那有着如花笑靥的小涅 何征坐在大帐里面,是一夜无眠,他数次想出去看看范钧情况如何了,但是每次走到帐门口,便又退了回来。昨日那萧宏挥剑之时流露出的阴冷的目光,将他一次次的逼回到大帐之内,他明白那萧宏是借杀范钧之事警告他,若他与这位六王爷心存异志,便与这范钧一般,想杀便杀,杀死个人,对于他萧宏来说,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但萧宏若是知道他不再对自己忠心,只怕还有更恶毒的手段来对付他。莫说他这位镇远将军,就是当朝的宰相,他也能想办法将他拿下。考虑到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何征没有冒然的出帐去查看那范钧的死活,他直等到天色亮了起来,才掀开大帐的门,大步奔了出来。 六王爷萧宏的营帐前,已经聚焦了好多的将士,他们想必也是一夜未睡,这么多的人围在那里,却都是一声不出,何征大踏步的奔到营帐之前,他吃惊的看到范钧一身的血迹,发髻散乱着,凄冷的晨风掠过他瘦削的身形,掀起他的衣袂,忽上忽下的飘动着,他全身都是血迹,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腹部,身板却直直的站立着,他一言不发的站在萧宏的帐外,全然不顾他的身上沾满了草屑,何征看到他全身的草屑,想必昨夜这范钧不知从地上爬起来,跌倒过多少回。 他几步跨到萧宏的帐前,大声叫道:“王爷,请出帐。” 萧宏昨夜并未睡好,他那一剑虽然斩下,可是内心并没有舒服多少。听到何征急切的呼叫,他心想这俊美的少年命丧自己的手中,也算是他倒霉吧。 他出得帐来,惊讶的发现范钧站立在他的帐外,只是脸色苍白,像死人一样的苍白。他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昨日说过的话,这范钧倔强的模样,和他那个老子可真有的一拼。 “呵呵,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看看这范钧,这样了居然还没死,我萧宏说话算话,既然是他还没死,那你们就赶紧给他医治吧,还有你们的九族,也都保住了啊,快点啊,再晚点他就真的死了。”萧宏说完之后急忙招呼站在周边的士兵们。他不是看不到周围那些将士眼中的神情,如今出征在即,他这一剑,只怕是斩没了自己士兵的士气,自己这位督战的王爷,只怕连做饭的小卒,都会瞧不起自己。 站在范钧身旁的军士听到此话,急忙抱起范钧送到军医所在的大帐。 何征正要赶往军医处,萧宏叫住了他:“何将军,昨夜是否一夜无眠呐?” “看王爷说的,昨夜末将睡的踏实。”何征面带笑容的答道。 “何征啊,莫怪我拿范钧开刀,要知道你离开本王二十年了,这二十年中会有诸多的变数,我不知道你何征对我萧宏究竟怎样?更不知道你对老夫是否还是那么忠心,故才有昨日那出戏啊。”萧宏打了个哈哈,拍了拍何征的肩膀。 “王爷,是担心我何征背叛您?”何征虽然心中早已有准备,但是听到萧宏亲口说出此话,他的心还是突然间变得冰冷,眼前的这个人太可怕了,自己跟了他近三十年的时间,他居然都不相信自己。 “哎,这事是本王多虑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那范钧所受的这一剑,也不过是本王试探他的,他既然挺过去了,那本王还有什么可担忧的?”萧宏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原本就是要拿一个人来试试自己这把锋利的宝剑,如今看来,自己手中的这把剑,还是比不了皇兄手中的那把。想到此处,心中也是郁郁寡欢,无心再去计较那范钧的生与死。 “王爷说的是,说的是。”何征勉强笑道。 “本王也有些累了,你去忙吧,我去帐中歇息片刻。”萧宏打了个哈欠,转身钻入帐中。 何征疾奔至军医的营帐,看到随军的军医正在为范钧包扎伤口,他急切地问道:“范钧的伤怎样?” “伤自然是极重的,且他失血过多,若不是他倒地之处长有一种草药,那草药的汁液正好可以止血,将他伤口的血止住,只怕昨夜便血尽而死了。唉这孩子啊,也算是命大造化大,也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军医举起手中的小草,那草叶片卵圆形,上面有着些许黑红色的果实。 “这是什么草?”何征皱眉问道。 “这草叫血见愁,是止血的良药,此时正值秋季,正是此草采挖最好的时节,他倒伏之处正有一棵丛生错节的血见愁。” “命军士多采挖些这种草药,随军备用。”何征侧目看了看昏迷过去的范钧,那一剑刺过去之时,他已断定范钧绝无生还的可能,只是想不到范钧痛苦挣扎之时,血见愁的汁液救了他一命,想来这孩子真的是命不该绝。 “好生照料他,让他离王爷远一些。”何征的话让军医吃了一惊,自己跟随这位将军多年,可从未听他说过如此温暖的话语,何征素来杀人不眨眼,和那位六王爷相比,他的手段可是远比六王爷多了许多,今日他却肯为这位叫范钧的少年流露出温情,着实不容易。军医此时才意识到,何将军也是一位平常人,有着平常心,可以做平常事。只是随军多年,何征的阴险狡诈,是他亲眼所见,今日这不常见之举,让他心生疑虑,此时的他只得一个字都不能说,若是得罪了眼前这位何将军,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经人头落地了。 “是,将军。” 何征踏步出帐,范钧面对六王的诘问之时,言语之中没有一处指向他何征,此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在皇上赐婚前,他从未和范钧谈论过上阵杀敌之事,更是清楚范钧根本没有看过什么告示,范钧所有的说辞,都是在维护他。范允承的儿子,究竟知道多少事情?何征微微皱起眉头,“范钧,你决不能死你若死了,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何征轻轻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出征 第三节 胡笳十八拍 『书云阁www.92215.net 】 “元姑娘,此时你不能杀崔亮!”邢峦低声喝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杀他?”元湘瞪圆眼睛问他。 “你以为,想他死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吗?”邢峦双眼湿润,他如何不想那奸佞小人死呢。 “为何现在不能杀他?” “白日里化生刚刚死在他府门之前,夜晚他便人头落地,你这不是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你和你大哥了吗?那皇上还能轻饶了你们?你大哥不日便要出征南伐,如此大事如何能耽误?此事关乎我们魏国的国运,元姑娘,孰轻孰重你自己拈量拈量。”邢峦有些焦急的说道。 元湘犹豫了一下,眼前这位邢峦说的对,若真是今夜杀了那崔亮,第二天皇上便会治自己的罪,太过明显的事情还是要慎重。 “元姑娘,老夫今夜在此等候,是有一事有求于姑娘。” “何事?” “元姑娘请随老夫来,待我对你细细道来”邢峦示意元湘随自己回府。 第二日天亮时,元英夫妇来到元湘的房中,房间之内已经空无一人,那化生的尸体也已经不见了,连同化生留下的那架古琴,一同消失了。 “她去哪儿了?”元英转过身来,怒气冲冲的问元夫人。 “想必她带化生找地方安葬去了。”元夫人此时倒是蛮淡定的,如今这些事情,已经快要将自己的这个小姑子逼疯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什么事情不敢做。 “来人,给我去找她,挖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回来!”元英大怒。 “是,将军!”手下的兵士领命后出府寻人。 “夫君想必湘妹是带那化生回敕勒了。”元夫人突然想起一事。 “回敕勒?”元英不解地问她。 “那元湘对化生提过,有机会便要带她回敕勒,只怕现今那元湘是要兑现对她的承诺。”元夫人想起自己这位有情有义的小妹,心下也不禁佩服至极。 “那也要找她回来。” “夫君,似元湘如此有情有义之人,你平生见过几人?”元夫人阻拦他道:“让她带化生去罢,若那元湘真是个男儿身,只怕他们夫妇二人,在那敕勒,过的是那种神仙眷侣一般的逍遥日子” 元英一时无语,夫人的话让他无言以对,想唱便唱,驰骋草原,逍遥自在的生活,不正是他们祖先所拥有的吗?如今他们鲜卑一族,此时过的又是谁人的日子? “唉”那元英长叹一声,“我戎马一生,见过无数的生生死死,在我手下死过多少人,我数都数不过来杀人之时,我从未感觉到恐惧,只有那化生,死在我手中之时我突然感到一种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让我感到心惊胆寒。” “夫君不必多想,那化生是自杀,又不是夫君杀了她。”元夫人轻声安慰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元英还是忍不住心痛,那无辜的女孩儿,成为了一场政治闹剧的牺牲品,为那些无谓的争权夺利,失去了美丽的生命。他多年来征战边疆,战果连连,心中所想就是打胜仗,为了北魏的大好河山,为了扩大自己国家的疆土而拼命往南扩张。却想不到他辛辛苦苦打的那一场场的胜仗,换来的却是北魏京城之中达官显贵们的夜夜笙歌,奢侈的糜烂生活,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出征感到迷茫:自己做这些事情,究竟为何? “夫君夫君。”元夫人看到他失神的模样,急忙晃了晃他的身子,“你这是怎么了,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我走之后,还要劳烦夫人,多方打听打听元湘的下落。如今,我最放不下的便是她了,自幼父母对她宠溺太多,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以至于今日唉。”元英摇了摇头。 “她就是使小孩子性儿,过不几天这气儿消了,便会跑回家来嫂子长嫂子短的,你莫要太担心了。”元夫人轻声安慰元英。但她经过化生一事,知道元湘轻易是不会回来了,只是此话她不能对元英讲,若因为那不懂事的小丫头,耽误了南伐的事情,皇上怪罪下来,那可是他们元家万万承受不起的罪过。 “但愿如此罢。”元英摇头苦笑道,“只可惜那蔡琰的琴,我一直想弹奏一曲,至今此琴未能到我手中看来,我此生阅琴无数,却与此琴无缘。” “夫君家中的古琴十数把,难道就没有一把比得上那琴吗?”元英人不解的问道。 “那蔡琰用过的琴,不见得比我手中的琴好,只是因她坎坷的经历与过人的才华,让我仰慕不已,更何况她的《胡笳十八拍》,弹奏之际如泣如诉,将她悲苦的一生弹奏出来,令人听后为之动容。‘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夫君弹过她的曲子吗?”元夫人想不起来他曾经弹过。 “每每弹她的十八拍,心中不忍太多,有时想弹也弹不下去。夫人,还真是从未对你真正弹奏一遍完整的。” “夫君明日你便出征南伐,今日可否为我弹奏一曲这《胡笳十八拍》?”元夫人轻声问道。 “这有何不可?夫人请随我来,今日我便为夫人弹奏此曲。” 元英夫妇来到琴房之内,元英盘腿坐下,将那古琴放于腿上,手指放于琴弦之上,轻轻试了试弦音,十指飞扬,开始弹奏那首《胡笳十八拍》。 自汉以后,历经两晋,自北魏孝文帝提倡汉族文化之后,这北魏朝中大小官员热衷汉人文化,学习汉人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颇有一些小有成就之人,在人前卖弄自己的学识。而这位元英元大将军,驰骋疆场之时是位叱咤风云的猛将,但他坐下来,静静弹奏古琴之时,右手拨弹琴弦c左手按弦取音,十指灵活尤如女子之手,自他指间流淌出的琴声,真的恰如那天籁之音,让人荡气回肠,听闻之后久久不能忘记,那余音缭绕,思之尤在。北魏一朝之中,元英是首屈一指的演奏大家,当朝之内无人能及。 那元英人痴痴的听着自己的夫君,为自己弹奏的这首《胡笳十八拍》,自己得以嫁给一位叱咤风云的伟岸男子,且年年战功赫赫,深得皇上宠信,且对自己温柔体贴,夫妻恩爱有加她感觉自己比起那蔡琰悲苦的一生,要幸福太多了,而那刚刚死去的化生,虽命运不如那蔡琰坎坷,但她的一生,如此的美丽却短暂,让人心痛,那美丽鲜活的生灵,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出征 第四节 同僚 『书云阁www.92215.net 』,。 范允承去上任之前,先来到了户部见了贺琛。贺琛带他悄悄来到了户部后面的一间无人问津的房间之内,他示意范允承单独进来。范允承只得让燕飞留在房间之外,迈步进到了小屋之内。 贺琛沉吟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对师弟开口。范允承此时也没有开口,初入京城之时,师兄的所做的一切,如今看来,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只是这自己宁折不弯的性子,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这位师兄。 “师弟,如今这大理寺之中,已经有了两位大理寺少卿,一是石天佑,这石天佑曾经是萧纪殿下的授业恩师,年纪虽然不大,但因与萧纪殿下感情笃深,深得当今皇上的赏识;二是霍思明,而那霍思明大人,则是六王爷萧宏的门客,因此人伶牙俐齿,擅长见风使舵,萧宏是由衷的欣赏,便上奏皇上,替他要了这么一个大理寺少卿的职务。”贺琛讲到此处,突然讲不下去了,他说了这许多,这位师弟能听得懂吗?能明白他自己数月来的一片苦心吗? “师兄我明白了。”范允承低声说道。 “你在侨州之时,州内大小官吏没有一人说你的不是,调任雍州之时,那侨州的百姓更是结伴相送,将你们全家送出十里长亭之外,你二十年在侨州之内,将那里治理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为兄真心替你高兴。只是你如今在京城京城之内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以为做官清廉之人,都可以到京中做个京官吗?如你这般如此清廉,刚直不阿之人,突然之间到得这京城之中做官,难道不是是违背常理之事?”贺琛将自己心中的猜疑讲了出来,“师弟,你自己便没有察觉吗?” 范允承此时什么都不想说了,师兄讲的这些话,与凌霄所讲是惊人的相似,他心中明白他们说的都对,可是自己要如何面对?这后面究竟有何阴谋在等着自己,他还是一无所知。 “你与那蕙夫人,究竟有何恩怨?”贺琛问道。 范允承吃惊的抬起头来,他想不到师兄会问到她的身上,他差点儿冲口说了出来,但是想到说出来的后果,他硬生生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那蕙夫人对你很好,可是对弟妹却极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贺琛想起与蕙夫人谈极他们夫妇之时,那蕙夫人截然不同的态度。 “师兄,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那蕙夫人无论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她若想伤害我的妻子,我断不会放过她。”范允承一想到她要对凌霄不利,心中的厌恶之情更增。 “她在京城之中根基极深,你若想撼动她,谈何容易?如今你到了京城,便要学会忍耐,不要再去招惹这位蕙夫人,石大人是皇上的人,那霍大人是王爷的人,你到了大理寺,做事要有分寸,莫要让他们两位大人对你不利。”贺琛知道范允承此时断然不会对自己多说什么的,他只能暗叹一声,以后,就看师弟自己的造化了。 “允承多谢师兄的关心,我到大理寺之后,定会多加小心。”范允承语气诚恳的感谢师兄。 “唉你去吧,记得有事情一定要先来告诉我,莫要自己擅自作主。”贺琛还是放心不下。 “师兄放心,经历了钧儿的事情,我定会多加小心!”范允承想起那随军而去的儿子,到了那苦寒之地,不知要受多少苦楚,那降临到范钧身上的事情,今后不知道还有多少要降临到家人身上,他自然要多加小心。 “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贺琛自怀中拿出两个锦袋,放到范允承的手中,“这是你嫂子替你准备的两份小礼物,是送给两位大人的见面礼,你先拿着,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着手罢。” 范允承急忙将锦袋放回到贺琛的手中:“师兄,万万不能让您和大嫂破费。需要送与两位大人的礼物,我那夫人已经替我准备了,师兄不必太过操心。” “噢?”贺琛心中微微一怔,他想不到自己想到的事情,这位张绮凤也能想到,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不知弟妹给二位大人准备了什么礼物?” “这个,重要吗?”范允承呆了一呆。 “当然重要,礼物轻了,还不如不送,这送礼就要送厚礼,为兄自然要问上一问。”贺琛说的也是实情,这些在京城做官之人,索要的东西自然是非比常人的东西,若没有些好的物事打发他们,只怕今后这大理寺之中,就永无太平之日了。 “我与夫人平日里没有积攒下多少银两,平日里我从未收取过同僚的礼物,今日这礼物,也颇让夫人为难了。”范允承想起这些日子凌霄忙来忙去,皆是为了准备这两份礼品。 “我知道你平日里的为人,故让你嫂子给你准备了些东西,你却不要。”贺琛当然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的为人。 “师兄,这是我夫人为两位大人准备的礼物。”范允承自袖中拿出两张药方,递到贺琛的面前。 贺琛有些不解的接过这两张药方,仔细看了一遍,突然明白了范允承的意思,他心中惊喜之余也多少有了些安慰。 “这是凌啊,这是您那弟妹这段时日收集的两份秘方,她经过多方打听,得知那石天佑是位孝子,他的母亲患有咳喘之症,那石大人四处打听治咳喘之病症的药方。此方石大人若得了,必能缓解母亲的痛苦;而另一张药方是专治妇女气血两虚之症的药方,那霍大人的夫人患有妇科之症,多年来没有子嗣,乃是霍大人始终放不下的一件大事,故你那弟妹寻得这两张药方,希望” “允承呐,我这弟妹想的如此周到,可是胜过你百倍啊。”贺琛打断了范允承的话语,心中激动不已,“有弟妹在你身边,我便可放心了。想不到她一介女流,强似我们这些男人如此之多,唉师弟呀,她想的可比我这位师兄,高出许多啊。” 范允承没有回答,因为这两张药方,他曾经与凌霄争执过,但凌霄坚持让他拿到大理寺,作为见面礼送给两位大人。如今凌霄的做法师兄都认可,那自己不便多说什么了,听他们的便是。 “进得大理寺,凡事一定要小心,万不可自作主张,若有什么不妥之事,切记要派人送信与我,我这当兄长的会及时给你出出主意。” “多谢师兄,自允承一家入京以来,凡事师兄都替我考虑,我我不知如何谢你才好。”范允承心怀感激的说道。 “唉如今这乱世,做人切不可太过正直。你见过狂风中的大树与小草没有?”贺琛长叹一口气,“那大树遇风宁折不弯,最后的结局便是根基不深之树,便会被那大风吹倒,而那伏地而生的小草,风来之后便顺风势而倒,风停后便又可直立而生。此番道理,你在京城做了几年官之后,便都明白了。” “师兄言之有理,我定会听从兄长的教诲。”范允承老老实实的回答他。 “去吧,去大理寺看看,你便会明白,师兄为何如此讲话了。” “那我先过去了。” “记得我说过的话,有事定要先来通知于我。” “小弟记下了!” 范允承与贺琛告辞后便赶往大理寺,到得大理寺门口之时,门房将他们拦住。范允承只得拿到皇上的授命函呈递上去。那门房看到授命函后急忙深施一礼:“原来是范大人,小的不知您的身份,刚刚多有得罪。” “不必多礼,只是不知那朱大人现在可在里面?”范允承急忙将那门房扶起,此时他只想见一见自己的老上司。 “朱大人回乡省亲,要过一个多月方可回来。不过石天佑大人与霍思明大人都在里面,范大人可随我来,我带您去见过二位大人。”那门房急忙回答道。 如今这大理寺一位正卿两位少卿,按常理说不需要他范允承再到大理寺担任什么少卿。如今这皇上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官职,他在大理寺会有什么样的情景,范允承心中早已想的明白,只是如今他已是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门房将范允承带往两位大人之处,在门外高声禀报道:“石大人,霍大人,范允承大人到了。” 正在屋内拿着朱笔审批文件的石天佑与霍思明听到范允承的名字,相互对视了一眼,急忙走出来,拱手相迎:“范大人,久仰久仰!” “二位大人,未能及时到二位大人府中拜见,允承失礼了。”范允承急忙还礼。 “范大人客气了,您也是初到京城,又赶上家中有事,这个我们都清楚,就不必如此客套了。”霍思明不阴不阳的讲道。 石天佑用眼角微微扫了一下霍思明,他与霍思明多年为官,早已知道他此刻如此说话的用意,他如今与那萧宏走的很近,这范允承当殿替儿子拒婚,已是得罪了那位萧宏王爷,而这位霍大人,自然也是会替萧宏鸣不平。只是此事与自己无关,他犯不上因为萧宏而得罪这位范允承,更不会向着那位只会给当今的皇上惹麻烦的六王爷说话。 范允承自袖中将那两份药方拿了出来,一份递与石天佑,一份递与霍思明:“二位大人,这是拙荆给二位大人的见面礼,还望二位大人笑纳!” 石天佑接过药方一看,不禁大喜,这些年他苦寻了许久的方子,此时就在自己的手中,他如何不喜?他孝顺自己的老母,这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来这范允承决非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所说,迂腐不堪。 那霍思明接过手中的药方,仔细看过后沉吟了半晌。他那原配夫人这些年一直未给自己生下过一男半女,他心中自然有诸多的不悦,只是这位夫人大有来头,乃是六王爷夫人家中的远房表妹,他碍于萧宏的脸面,自然是轻易不敢将这位夫人休了,更不能冷落于她,若去王爷府中哭闹那么几次,那自己这好不容易熬出来的大理寺少卿,只怕早晚也会保不住的。他看到药方之时,心中自然是感激万分,但是想到此人与萧宏暗地里已是水火之势,他自然不能流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范夫人真是太客气了,让老夫如何感谢才好。”石天佑所说倒也是真心话。 范允承微笑着摆了摆手:“二位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客气,这是拙荆与允承的一点心意,礼轻情义重,还望二位大人收下为好。” “范大人说的哪里话,以后你与我们便是同僚了,日后便是要朝夕相处呐。”霍思明也急忙回应道。 “只是朱大人回乡省亲,只怕这几日回不来,范大人至于如何安排你,还是要等到朱大人回来以后,才还望范大人多海涵。”石天佑确实有些为难,这大理寺之中的事情,均是朱目之安排,如今他不回来,这范允承只怕是没有敢安排。 “二位大人,允承今日前来,是要向二位大人好好学习,若有任何需要允承的地方,二位大人便可对允承开口。” “其实还真没什么事情需要范大人去做不过这库房之中,可是有几年无人管理了”霍思明斜眼看了石天佑一眼,那石天佑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那库房确实是有段日子没有人整理了,而朱大人近日又不在家,若那范允承能去那库房之中,收拾整理一下,也确实是件极好的事情。 “二位大人,若是需要允承前去库房帮忙几天,允承闲来无事,也正想找些事情做。”范允承如何不明白那霍思明的意思,此时让他做什么都好,他只是不愿意日日在这里面闲逛,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那范大人若是将那库房整理出来,可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呐”石天佑只得顺着霍思明的意思接了下去,“既然如此,范大人还请随我来,我带大人到库房。” “有劳石大人!”范允承急忙躬身施礼。 “范大人不必客气,随我前来。”石天佑将那方子揣到自己的袖中,示意范允承跟随自己前往库房。 范允承待石天右走后,将手中那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放入袖囊之中,慢慢迈入那蒙着厚厚一层灰尘的库房之中。那库房之中堆积着累年各地州郡上报的文案,阁架上,案桌上及屋角,四处都堆满了陈年的文案。 跟随范允承进到库房之内的燕飞也皱起了眉头,这屋中确实是又脏又乱,连走道之中都堆满了文案,这如何才能收拾的好? 此时的范允承,倒是满不在乎,他拿起案旧上的一把鸡毛掸子,拿到屋外轻轻将浮灰掸去,便开始收拾那一层层的阁架。 “大哥,莫非你真的要听他们两个的,在这里整理文案?”燕飞不解的问道。 “燕弟呀,在此整理这些文案,有何不好?一来替二位大人解除了一件烦恼之事,二来可以打发大把的时间”范允承没有再说下去,他唯有拼命的找事情做,才可以不去想那随军远行的儿子。 燕飞不再多说什么,开始搬运地上散落的文案,帮他收拾起来。那范钧虽不是他的孩子,可是二十年来,他们情同父子,无人可以替代他们之间的感情。 自宇文都匆匆自外面回来之后,那青莹便悄悄的退出夫人的房间,她知道这位师父只要是遇到了紧急的事情,都会和夫人单独面谈,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在旁。 那蕙夫人听完宇文都的话后,一时无语。这宇文都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她也是半信半疑,若说消息是自雍州传回来的,那极有可能是真有此事。可是事情却是如此的奇怪,自己在雍州呆了将近月余,那张元知从未与自己见过面,如何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又如何得知六王爷萧宏要谋反的消息,这些事情想来太过奇怪,让人心中的不安又多了一层。 “夫人,此消息是绝对的可靠,只怕是那张元知,真的会留下什么线索,我们必须早些动手,找到那封信,若是下手晚了,只怕会节外生枝。”宇文都当然不愿意这位六王爷出什么问题,一旦出现了事情,他与眼前的这位蕙夫人,只怕是再难以继续掩盖下去了。 “如今这消息是从何而来,都未可知,你急甚么?”蕙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夫人,此事关乎到你我的性命,如何不急?若那张元知在信中提及你c我或者是王爷,只怕有一句话与谋反沾边儿,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谋反?宇文师父,这谋反二字,我一介女流,是万万不会去想的,只是宇文师父,好多年以前,便是想到此事了罢。”那蕙夫人冷冷的讲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出征 第五节 隐患 『书云阁www.92215.net 』,。 宇文都目光中射出一道冰冷的光芒,这位蕙夫人二十年来,在这位六王爷萧宏的身边,可是经历了太多官场之上的事情,如今想要将她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只怕是会越来越难了。 “夫人,如今你我二人,可是拴在一起的两只蚂蚱,谁也跑不了。这底不该揭的时候还是不要去揭,否则王爷又去北边督战,不在夫人身边。夫人若有个三长两短,王爷自北方回来之后拿我是问,我可是没法去交待呀。”宇文都冷冷的讲道。 “是吗?如今你的党羽众多,还怕我这小女子的威胁吗?”蕙夫人自然是不甘示弱,“这京城之内,但凡是个官儿,身边不都有你的人吗?只是我没有什么可怕的,我能在这京城如鱼得水,做事情做的风生水起,还都是你这位宇文大侠帮的忙啊。” “哼,夫人言重了,想我宇文都素来没什么本事,只是靠王爷与夫人赏口饭吃,夫人口中的党羽众多,我做的只怕没有王爷做的好,如今的皇上笃信佛教,专心于佛事,在朝廷上下的事情,还是都是靠王爷打点?只怕皇上的龙椅,这王爷是巴不得早一点坐上去罢。” “此话若是旁人听去了,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王爷的性命不保。宇文都,你做事情可是要小心了,你与王爷都不能有事情,除非你想你的人头落地,否则这些话不说为妙。” “多谢夫人的提醒,我宇文都记下了,只是眼前这件事情,还要请教夫人,此事如何解决?”宇文都奸笑了一声。 “如何处理?你在张元知身边不是派有卧底吗?难不成你那卧底什么都不是,没有给你提供更多的信息?”蕙夫人哂笑道。 “夫人看来对这个卧底很不满意啊。对于张元知大人,我想那卧底还不如你知根知底。要不要我把她叫回来,让她听一听夫人口中的张大人,究竟是何样的人” “宇文都,你好大的胆子!”蕙夫人大声怒吼道。 “夫人自然知道我的胆子极大,若没有点儿本事,如何能让夫人听我说下去呢。”宇文都自然是毫不相让。 蕙夫人冷冷一笑,没有再言语。这些年在王爷身边,她每日里与那些走动频繁的官吏打交道,对于这官场之上的事情,自然便知道了一些。眼前这位宇文都,他心中包藏的野心,不是她一个弱女子便能扳过来的。这宇文都几十年来处心积虑,意图谋反,却从未在六王爷萧宏面前透出一丝的口风,今日突然前来说起张元知留下的密信,想必是确有其事,若真有这么一封密信,只怕六王爷萧宏与自己都脱不了干系,此事自己还必须帮他。她虽然心中恨极了宇文都,但比起自己对父亲的恨,她感觉自己要更恨父亲多一些:若她的父亲当年睁一眼闭一眼,将她嫁与范允承,只怕自己一生会幸福平安,没有这许多的波折与痛苦。 想到此处,她内心深处的怨恨又涌上了心头。她沉默着思索着,自己的父亲在临死之前,会将此信交与谁? “让那小涅回来一趟,我有事要亲口问她。”蕙夫人想起了小涅,此时只有她知道张元知会将此信放于何处。 “夫人此时可真是和我想到一处了,我已经将那小涅带至夫人这里,只等夫人传唤了。”宇文都冷笑了一声。 蕙夫人的心突然疼了起来,这可怜的孩子和她一样,都落入了这恶人之手,不知何时才能逃脱得了。 青莹与小涅二人站在院中,她们听着屋内的争吵之声,均没有讲话。此时讲甚么都是多余的,她们都是奉命行事之人,让杀人便杀人,眼都不许眨一下。多年前她们还是小孩子之时,便已经失去了儿时的童真与笑声。 “姐姐”青莹看到了小涅眼中的泪花,她心里老大的不忍,便开口呼唤道。 “啊”小涅收回心神,将头转向她,“怎么了,青莹?” “你在范府之中,可好?”青莹好奇的问道。 小涅微微一笑:“很好!” “那个他们都对你很好?”青莹接着问道。 小涅直直的望着她,该如何对她说呢,她不知如何去回答她,范家之人对她真的很好,但这些对青莹有何重要?若换作是青莹去了范府,那范家之人,自然也会对她很好。 “对,他们对我很好!” “姐姐你不想回来了吗?” “回不回来,是我们说了算吗?” 青莹没有再说下去,是啊,她们姐妹二人,如同其他跟随师父的姐妹一样,有何事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想小涅姐姐,在夫人身边时间最长,也最为忠心,可是夫人一句话,便将她打发到张元知府中做下人去了,根本没有问过小涅愿不愿意去,在那里过的好不好?小涅到得范允承府中,夫人也从未问过她,在府中还好吗?她们在夫人这里,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句温暖的话语,在她身旁和在师父身旁,感觉都是一样的,他们永远都是这样冷冰冰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而她们这些小姐妹,受了委屈,只能含着泪咽到肚中。 她们遥遥听到蕙夫人的呼唤,便急忙来到夫人的房门前。 “夫人,有何吩咐?”小涅与青莹一起问道。 “我要单独与小涅说几句话,青莹,你与宇文师父一起退下吧。”蕙夫人看到她们姐妹二人一起进来,心中便有些不悦,多年的孤独生活,让她很是忌恨这些经常在一起说心里话的小姐妹们,这些年来,她从未有过可以说心里话的姐妹,为何这些孩子们就可以在一起说说笑笑,想来让她心中就不舒服,当着宇文都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只得让他们先退下。 小涅站在下首,等待着蕙夫人的安排。她没有夫人的允许,是不能抬头看她的,故而她只得低着头站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准许。 “如今,他们都已经退下了,小涅,你坐下说话吧。”蕙夫人看着小涅低垂着头的模样,心中一软,语气便不似以前那么严厉了。 “夫人唤小涅前来,定是有事吩咐,小涅现在就在这里,夫人还是有事便吩咐就是。”小涅冷冷的讲道。 “你你自小性子就倔,因此受的罪还少吗?怎么年纪越长,这性子便越是厉害了。”蕙夫人皱紧了眉头,她想不到这小涅离开自己这两年,脾气居然是见长了。 “夫人一向铁面无私,做事情是公事公办,而且决不允许我们在做事情的时候掺杂着私人感情,想小涅年少无知的时候,是时常带着感情和夫人说话的,没少挨夫人的训斥,如今小涅也长大了,自然明白夫人这么说话的道理,我小涅是什么人,一个下人,一个杀手,有什么资格和夫人说笑?夫人是何人,权倾朝野,这大梁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小涅如何还敢不知天高地厚,和夫人笑着讲话?”小涅一口气将这些话讲完,她也不明白自己今晚这是怎么了,居然可以一口气讲这么多的话。想想自己与这位夫人相处的日子,如此讲话还是第一次。 蕙夫人被她噎的半晌没有言语,她内心何尝不是万分的难过,自己从来没有让她叫过自己一声娘,自小时她高兴的时候便将她拉过来亲上一口;想起那始乱终弃,薄情平寡义的何征之时,心中戾气大涨,便会上前打骂这个无辜的孩子。如今这孩子如此对待自己,不正是当年自己种下的苦果吗? “小涅你心中恨我是吗?”蕙夫人凤眼含泪,她此时内心变得极其柔软,这孩子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虽然她想尽一切办法,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她在那恶毒的宇文都的操纵之下,还是生下了这个苦命的孩子,要说恨,她只能是更恨宇文都,恨何征,恨这两个狠心的男人,让她堕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如何敢恨夫人?那我是不想活了。”小涅语气中暗含着讥讽,让蕙夫人心中更是难过。 “你知道,我是不会杀你的。”蕙夫人叹息着道。 “那我小涅要多谢夫人了,你一日不杀我,我便在这世上多受一日之罪。为此我还要谢过夫人不杀之恩。” “够了!够了!你我二人,一年之中不知能见上几面,一见面便如此恶语相向,你可知我心中有多难过吗?”蕙夫人尖声叫道。 小涅昂起头来,直视着蕙夫人,她的脸上有着一种疯狂一般的神情,她从小便不怕这位蕙夫人,一种天生的母性,让这位蕙夫人每每面对她这张美丽的脸庞之时,总是会掉落泪水,今晚也没有什么不同,这位蕙夫人,面对小涅的恶言恶语,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夫人若没有吩咐,小涅只好先回范府了。”小涅已经看惯了她流泪的样子,她的眼泪,丝毫不能改变小涅刚硬的心肠,她心烦意乱,一点也不愿意多看蕙夫人可怜又可悲的模样。 “站住我,我还有话没有讲完。”蕙夫人喝止道。 “夫人那便讲吧。”小涅将头转向一边,一脸的不耐烦。 “你既然不愿意多和我讲话,那便去给我办事去吧。”蕙夫人拿出手帕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看着小涅倔强的模样,心中也是又气又恨,却又不能不说,“回到范允承的府上,要帮我找一封信。” “信?”小涅将头转向了她,她一脸的茫然,“什么信?” “一封张元知大人写的密信。他在临死之前写的,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你回到范府之后,务必要仔细查找这封密信的下落。” “信的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没有人真正看过这封信,只知道这封信若是落到皇上的手里,王爷,还有我,还有你师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蕙夫人极少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但是今日听说此事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 “那是早晚的事情,我们这样的人,死了比活着好。”小涅轻哼了一声,说道。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蕙夫人生气的问道。 “夫人的死活,和我有何关系?”小涅反问她道。 蕙夫人恨恨的盯着她,却一时没有话回她。她憋了半天才讲出一句话:“必须找到那封密信,若是找不到,我会给你想不到的惩罚。” “不知夫人何时要这封信?” “越快越好!” “夫人若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回范府找信去了。”小涅转身便要离开,蕙夫人叫住了她:“还有一件事情” 小涅只得转过身来,这位夫人还真是没完没了。 “想办法把那范羽给我带回来。”蕙夫人慢慢走近她,“我喜欢那个孩子,我想把他弄到我的身边,每天看着他,让他永远在我身边,不离开我。” 小涅的拳头突然攥的紧紧的,她很想一拳打到这位蕙夫人的脸上,她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居然想把范羽这可爱的孩儿,软禁到她的身边,让他见不到自己的父母,让范允承夫妇再一次品尝骨肉分离之痛。 “夫人在这京城之中,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了的,还用得着我这种人出手吗?”小涅声音有些发颤,她竭力忍住内心激烈的情感,不让它爆发出来。 “哼,可惜的是,那范家之人可真不怎么待见我,那范夫人只怕会恨我入骨。”蕙夫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这个女人,这个抢走了范允承,与范允承卿卿我我,感情深厚的女人,是这世上最让她妒恨的一个人。 “信我可以帮夫人找上一找,但这范羽,我是真没有本事将他带到你的身边。”小涅说的是真心话,她有什么理由将范羽带给她?想想眼前这位蕙夫人的想法都是如此的可笑和不可理喻。 “你就不怕我会让范家之人一个一个生不如死吗?”蕙夫人恶狠狠的问道。 “和我有何关系?”小涅冷淡的问道。 蕙夫人一时语噎,小涅的话没错,范家之人生不如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小涅生来就是命贱之人,范家能收留我到今日,我已是万分的感激,夫人若是不满意,尽可以将我一刀杀了,我小涅自此也再无痛苦。” “你好不容易卧底在范家,我怎么会舍得杀你?”蕙夫人冷冷的说道。 “我早晚都是个死,夫人没必要在这里说舍得舍不得的。”小涅想起这段时日,自己过的还算个正常的女孩,突然之间看淡了所谓的生与死。 “小涅,你自到得范家,性情可是变了太多了。”蕙夫人自然注意到小涅身上的变化。 “夫人怕了?”小涅冷笑了一声。 “我怕什么,范家之人,早早晚晚都是个死!”蕙夫人咬着牙讲道。 “要杀范家之人,夫人还是先将我杀了吧。” “为何?”蕙夫人吃惊地问道。 “只要我活着,绝对不会让你伤害范家之中任何一个人?”小涅一字一顿的讲道。 “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我自然是先杀掉你!”蕙夫人冷冷的讲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夫妻生异 第一节 幼子 『书云阁www.92215.net 』,。 小涅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这位蕙夫人终于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早已明了自己的结局,只是此时听到蕙夫人亲口讲出来,她感觉内心轻松了许多。此时撕破脸皮,总比到最后刀兵相见要好些。 “我小涅,到那时就多谢夫人成全了!”小涅撂下这句冰冷的话语后,转身离开了她。 “傻丫头,为何偏偏要去送死?”蕙夫人那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在北上的军营之中,范钧睁开眼睛之时,已经过去了两日,那两天两夜没有阖眼的军医,见他睁开眼睛之时,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的命总算是捡回来了。他急忙命人给何征送信,那何征听闻他醒过来的消息,精神一振,急忙奔了过来。 “伤势如何?”他进帐后直奔军医而去。 “何将军!他的伤势还是很重,需要静养一些时日。”军医有些奇怪,既然如此关心范钧,为何不上前看一眼他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哦那便让他好好静养罢。”何征转头望了一眼重新闭上眼睛的范钧。 “何将军,您若是担心他的伤势,不如将他送回京城” “万万不可!”何征不待他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此人王爷已是相当记恨的,若是将他送回,只怕到不了京城,他的命便没了。”何征自然是比任何人都了解王爷的为人,他若是对一个人记了仇,那这个人必定会生不如死。如今这范钧即便是活着,跟随在王爷的身边,不知到什么时候,这小命便会没了。 “这何将军。若不想让他活,那日再补上一剑,杀了他不就得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再救活他呢?”那军医实在是不理解这王爷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哼你懂些什么?”何征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即便是萧宏要杀范钧,也要拿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杀之,若范钧没有任何过错便杀了他,只怕日后范家要争论起来,这王爷也是难以脱身。 他跟随萧宏这么多年,自年少之时便依仗手中的宝剑替他斩除异己,萧宏的心思他如何不知?他现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不安来自于萧宏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那些话可是让他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何征如今面临着两大难题:一是效忠六王爷萧宏;一是效忠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师父。这两大难题让他左右摇摆了十多年,对于师父心中的所谓大业,他始终不看好,只是碍于师父的脸面,他从未对师父讲过内心真实的想法,而王爷的野心,这些年来是朝野尽知,只是没有人敢当着萧宏的面讲出来罢了。 到底该何去何从?何征仰天长叹如今大梁连年战乱,北方边境数年来接连败绩,他何征又有何功绩往上走?如今他是越想离开王爷,越发觉他根本无法离开,那王爷手中的权势,岂是他一介武夫可以相比的? 那范钧微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已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他的内心泛起了一股凄凉:如今他范钧是进退两难,进早晚是死,退更是死路一条! 今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困境?范钧心乱如麻,此时的他对于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根本不在乎了,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此时的他,感觉到立足于天地之间的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脆弱 范府之中,凌霄自房中走出来,吹过她身边的秋风,让她感觉到,今年的秋天比往年要冷了许多,她推开了要跟随自己的小涅:“我要去看看羽儿,不必跟着我!” 小涅停下了脚步,夫人语气虽然淡淡的,但她身上那天然而生的威严之感,始终让小涅不敢有丝毫的冒犯,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夫人慢慢走远,却什么也做不了。 凌霄已经两日没见到范羽了,自她大病初愈之后,这羽儿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从前那样围在自己身边撒娇,每日里安静的坐在房中读书。这日凌霄来到书房前,里面极为安静,她不知道小儿子此时是不是在里面读书,便轻轻推开了房门,那范羽正坐在案旁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书卷,眼睛红红的,想是刚刚哭过。 “羽儿” “娘亲,您怎么不在房内休息?”范羽急忙放下手里的书卷,奔了过去。 “先把书放下吧,陪娘出去走走。”凌霄轻声地道。 “嗯,娘亲等我收拾收拾。”范羽转过身来,擦去眼角的泪水,系好腰带,待他转过身来时,已经满脸的笑意:“娘亲想去哪儿?” “出府,去河边走走。”凌霄看到儿子强作的笑脸,心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吩咐府里的人不要跟着她们,她牵着范羽的手,慢慢往河边走去。护城河边的柳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深秋的风呼啸着,那枯干的柳枝在风中摇摆着,更增添了萧瑟之感。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不知自己给儿子做的冬衣,他是否已经穿上。 “羽儿,娘教你的那些你还记得吗?”凌霄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问他。 “娘,孩儿从未忘记过。”范羽听到此话后,双目一张,将头转向母亲,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现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英武之气。 “娘今日带你来这儿,便是要给你说清楚:你哥哥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莫要再自责。”凌霄温言道。 范羽的眼泪流了出来,自大哥从军以后,他没有一日不在自责之中渡过,此时他竭力想掩饰住的情绪,自己生的孩儿,心中有何心事,他的娘亲自然一眼便看了出来。 凌霄伸手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莫哭,你哥哥离开我们,情非所愿,只是我和你爹爹,如何要保护好你呢?” “羽儿已经长大了,哥哥说了,羽儿要学会保护爹娘。”范羽抽噎着道。 “羽儿,那日在你外公府内,他给你的金锁你一直都带在身上吗?”凌霄这些时日一直担心这个问题。 “孩儿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开过。”范羽自怀中拿出了那个金锁,递到了凌霄的面前。 凌霄将那金锁自儿子身上摘下来,仔细的抚摸着它,她细细的回忆起当日遇到义父时的情景,她的手指慢慢的触摸着金锁,这把金锁看起来与其他的金锁一般,没有任何的异常,若说与别个不一样,便是在挂鼻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突起,不仔细查看的话,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凌霄轻轻抚摸着那块突起,突然用力按了下去,随着一声压簧声响,那金锁突然打开来,范羽吃惊的望着自己的金锁,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金锁之中放着一方写着字的极薄的丝帛,那丝帛之上写着极小的蝇头小字,那凌霄望着那张写着字的丝帛,慢慢伸出手去,待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那张柔软的丝帛之时,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打开那方丝帛,而是将金锁重新扣回到原先的模样。 “今日之事,你回府之后,莫要对任何人提起。”凌霄的神色极为凝重,范羽知道只有遇到天大的事情的时候,娘亲才会有如此严肃的神情,只是心中的疑问不能不问。 “对爹爹和叔叔都不能说吗?”他忍不住问道。 “不能说,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若别人知道了,只怕”凌霄太了解范允承了,他若知道此事,必会刨根问底,那事情便会捅大了,到时候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那孩儿记住了。”范羽郑重的点了点头。 “羽儿,你过了年便十岁了,以后记着每日都要和娘亲来这儿,每日都来。还有爹和娘不需要你来保护,娘接下来的话你要记牢了,一个字都不能忘记。” “孩儿一定好好记着。”范羽挺直了自己小小的腰板,点头应道。 “孩子,苦了你了”凌霄轻声叹了口气,范羽稚嫩的小脸上,显现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成熟,让她越发的心疼。 “娘,您说吧。”范羽此时已经不再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儿了,他历经大哥的事情之后,心智比以往成熟了许多,也知道自己以往的胡闹是多么的不应该。 “羽儿,这世上,最疼你的人是谁?”凌霄说出此话之后,心中便开始疼了起来,这个孩子自幼与她便不是很亲近,此时她问出这话,会不会伤了这孩子的心? “娘亲要听孩儿的心里话吗?”范羽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对娘亲说实话。 “当然要对娘说实话了。” “最疼我的是燕叔。”范羽便老老实实的回答母亲。 “除了除了你燕叔呢?”凌霄接着问道。 “嗯除了燕叔,便是外公了。”范羽看了看胸前的金锁,骄傲的讲道。 凌霄曾想过儿子会提到自己的爹爹,会提到杏儿,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范羽会提到张元知大人。她微微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儿子的头发:“为何是外公?” “外公每年都送给我好多好东西,虽然羽儿只见过外公一面,但心里真的是很喜欢外公,外公一见我也很喜欢我啊。”范羽说这些的时候,紧紧抓住了那把张元知亲手给他戴上的金锁。 凌霄紧紧咬住了嘴唇,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在儿子面前流下眼泪,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激荡的情感,待稍稍平静下来后,才轻声的说道:“今日娘对你说的话,你必须记下,娘要你做的事情,你必须也要做到。” “好,羽儿说到做到。”小范羽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羽儿这话对你说,可能太残酷了,但是自今日起你必须要面对这些事实。”凌霄蹲下身子,握紧他的小手,清秀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的神情,“羽儿,你再也不会见到外公了。” “我们不再回雍州了吗?”范羽不解的问娘亲。 “外公你外公他已经”凌霄说不下去了,她的眼泪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轻轻的滑落了下来。 范羽惊呆了,在他小小的心灵之中,娘是最坚强的那个人,娘是永远不会流泪的,只是今日娘亲所说的话,是那么的奇怪,他真的听不懂娘亲为何对他说这些话。 “羽儿我的羽儿,你外公真的很疼你,只是他与我们已经是天人两隔了。”凌霄想起了那位善良的老人,想起他当年果断的收自己为义女,让自己替绮凤小姐易嫁,他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做出这样的决断。 “娘,娘您在说什么,羽儿听不懂。”范羽此时真的有些害怕了,娘亲对自己说的话,他害怕自己会听懂,他也不想去听懂这些话。 “在雍州这时,你与外公见的那一面,是最后一面第二日你外公便过世了。”凌霄知道此时她必须说出来,为了羽儿能尽快的成熟起来,为了能让他尽快摆脱那未知的厄运,此时的她只能残忍的对待这个孩子了。 “哇”范羽再也忍不住了,他扑到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外公不会死,他不会死的他还答应羽儿,要羽儿到家中去住” 凌霄紧紧抱着这可怜的孩儿,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才让他知晓此事,是不是太过残忍?她想起了全家初到雍州的情景,羽儿说起要留宿府中之时,张元知那惊恐害怕之情,他极力拒绝之时,自己便应该想到,张元知大人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害怕羽儿这天真可爱的孩儿,会随他一起走,他便执意驱赶他们,坚决不同意他们留宿家中,当时自己若是多想一想,或许这灭门惨案便不会发生,若是自己想的再周全一些,或许便能看出张元知大人身边的异样此时纵使有再多的或许,也换不回那善良老人一家老小的性命了。 “羽儿如今你外公撒手人寰,我们是再也见不到了,娘只要你心中有他老人家,不要忘记他便好至于其他的,孩子,太多的事情原本不应该你去承担,只是此事太过重要,娘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凌霄想起日后儿子小小的年纪,便要担起偌大的一副担子,心中不忍今后这范家要面临的事情,只怕会越来越让他们难以承受。 “娘亲,孩儿不怕,娘亲要孩儿做什么,孩儿就做什么,我什么都不怕娘。”范羽想起已经离开人世的外公,还是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刚刚你看到娘自你那金锁之中拿出的东西,娘要你自今日起,那东西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能做到吗?”凌霄的心在一阵阵的刺痛,她有想过将信取出放在自己这里,可是那喜欢多事的范允承发现了怎么办?她突然对身边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了,她只相信眼前这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我我答应!”范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努力点点头,答应凌霄。 “自今日起,羽儿不要老是哭泣,日后莫管遇到天大的事情,都要把泪水咽到肚里,何时见到娘亲,何时你再把那满腹的委屈倒出来。” “好好的,娘亲”范羽将眼泪擦掉,用力点了点头。 “好孩子,那为娘接下来说的话,你要一个字都不漏的记下。” 深秋的风一阵紧似一阵,范羽紧盯着娘亲的眼睛,耳中记着娘亲的话语,已经忘却了凄凉秋风中的片片枯叶,盘旋在自己的身边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守在皇宫门口的兵士,已经忍不住开始打哈欠,努力睁着眼睛,却抵挡不住那一阵阵袭来的困意,宫门前的谤木函与肺石函前,突然掠过一道黑影,那守门的兵士此时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宫门前昏暗的风灯忽明忽暗的闪着,那黑影在谤木函之前停顿了一下,随即将一封书信快速的送到了谤木函之中,在守门兵士还未睁眼之际,转身后跃,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皇宫,消失在黑暗之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夫妻生异 第二节 隔阂 『书云阁www.92215.net 】小涅跟着范允承学字已经半年有余了,范允承很是喜欢她的聪明伶俐,每日里都是细心教她认字写字,日子过得也算是快。 “羽儿在做什么?”范允承突然想起了小儿子,这几个月他一个人在书房内用功,倒也少见他这样。 “羽少爷在做功课呢。”小涅急忙回答道。 “今日进步不小,小涅,你自己在这里多写写字,我去看看羽儿。” “好的,老爷!” 范允承走到小儿子房门前,听到羽儿在房内念书,他微微一笑,正想推门进去,却停了下来,他站立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用力推开了门,正在看书的范羽吃了一惊,他手忙脚乱的想把手里的书卷藏起来,已是来不及了。 “刚刚你读的什么书?”范允承伸过手去,“拿出来。” 范羽小脸变得煞白,一时不敢顶撞父亲,只得把手里的书卷递到父亲面前,范允承接过书卷打开一看,气得手都哆嗦起来,他用力将书卷摔到地下,怒声喝道:“为父教了你几年了,就教会你读这《金刚经》吗?” 范羽委屈的撇了撇嘴,想要辩解却又不敢。范允承气得团团转,到处乱找着什么。 “夫君可是在找戒尺吗?”凌霄手拿戒尺站在了门口。 “戒尺给我,看我今天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孩儿。”范允承从妻子手里抢过戒尺,就要去打范羽。 “这经书是我让羽儿念的,要打你先打我吧。”凌霄迈步上前,挡在儿子身前。 “什么?你不让他好好读书,却让他看什么经书?”范允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是我让他看经书的,且让他把这经书全部背下。” “为何如此,凌霄?为何如此啊?”范允承高高举起的戒尺,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当今皇上崇尚佛法,那《金刚经》乃是禅宗至宝,羽儿读些经书,有何不可?”凌霄问道。 “佛法自在人心,又何苦去讲那些形式与排场?善人自有善人的佛性,凌霄,这道理你比我懂,为何要羽儿做这种事呢?”范允承是真心的不理解,平日里通情达理,凡事都能看得明明白白的妻子,为何要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 “要打要骂,只骂我便是。”凌霄眼圈一红,她抿紧双唇,倔强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唉”范允承将戒尺丢在地上,转身离开。 “娘”范羽抱住凌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羽儿不哭,爹爹生娘的气呢,娘一会儿就去给爹爹认错,羽儿没事的,没事的”凌霄将儿子揽在怀里,她内心的苦无处诉说,这世上又有谁可以理解她内心深处的苦楚? 那站在门口的小涅,自进入到范府以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心生嫌隙,她不懂为何一本经书便让他们夫妻二人有哪些大的隔阂,而那范羽,更是饱受委屈。 “羽儿,我们与小涅一起去做桂花糕好不好?”凌霄轻声的问儿子。 “好的,羽儿也想吃。”范羽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提到吃便高兴起来。 “今天啊,我们让姐姐做。”凌霄转过身来问小涅,“小涅,你还记得第一次做桂花糕吗?” “我记得,夫人。”小涅如何能忘记?她进府之后的每一件事自己都能记得,那美味的糕点自是不肯忘记。 “你如今知道我加的料是什么了吗?”凌霄问她。 小涅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一起做的糕点,为何夫人的就很好吃,自己做的味道便差一些。 “以后府中的桂花糕你时常去做,日子久了,你便会知道我加了什么料。”凌霄拉着他们两个人的手,“走吧,我们做好吃的去。” 凌霄此时已经明白,她与范允承的隔阂已经有了,想什么办法去弥补?她突然不想去弥补什么了,这些时日她太累了,她需要做些事情去想想,以后究竟该如何处理?这幼子如何才能让他安心的守在自己的身旁? 此时韦睿的府门外,有一对父子正在门外等候。那父亲正是多年前在侨州当差的捕头张山,他自侨州接到韦睿的书信,心中吃惊不小,这位皇上钦点的雍州刺史韦睿乃是大梁朝野上下公认的大功臣,领军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兼之足智多谋,为人又谦和有礼,韦将军的口碑他是早有耳闻,如今这位平北将军兼雍州刺史要见自己,且在信中反复强调要带上自己的儿子,他心中虽然忐忑不安,却还是第一时间赶至了韦睿府中。 管家韦庆自府门内走了出来,简单寒喧后,示意张山父子二人跟随自己前往书房。 “韦大人!”他们父子二人急忙上前跪倒行礼,韦睿赶上前来,急忙将父子二人扶起。 “张大人,切不可行此大礼,今日要二位前来,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韦大人,只要是在下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张山一如既往是如此爽快的性格,说话也不会拐弯,直截了当的讲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张大人,一直以来你都在那侨州当差,与那范允承想必很熟悉罢。”韦睿问话的时候,面带着微笑,他担心张山的提防心过重,不愿意告诉他太多范允承的事情,故开口之时也只作轻描淡写之意。 “那是自然,我与范大人二十年前便是老相识了。不知韦大人想知道什么事情?”遥遥千里被韦睿叫到京城,这位老实人实在不知这范允承在京城之中惹上了什么麻烦。 “只是一些旧事,我想要了解一下,让你带上你的儿子震岳,则是因为他在雍州当差,我这个雍州刺史也不太称职,没有到雍州去过,只是在京城遥指,只怕是州内的事务多有不了解之处,还望张捕头将府内的事务详细讲与我听。”韦睿态度诚恳的说道。 “不知大人想知道什么事情?”那张震岳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脸的络腮胡须,显得格外英武,他在雍州担任衙门捕快时间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因去雍州之前便知道雍州官场之中的水很深,父亲张山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莫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这州与州之间,因担任刺史的官员不同,这官场上的风气也不同,像他在侨州几十年,见到范大人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有事情摆在面上,那范允承也从不介意,更不会私底下给自己小鞋穿,那雍州的张元知大人虽然年纪较长,又是范允承的岳父,但是张元知手下的官员们却是面和心不和,有些许官员仰仗着自家的权势,在雍州地界作威作福,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张震岳自到得雍州之后便发觉此事,他也曾经旁敲侧击的对张大人提起过,可是这位张元知大人,虽然点头答应处理,每每都是如泥牛入海,再也不听动静。 “张捕头,你先对我讲讲张元知大人灭门惨案吧。”韦睿此时最关心的莫过于此事,此前雍州同知虽然已经上报皇上,自己也多次接到过雍州相关官员的事件经过,言辞之中多是躲躲闪闪之意,对此事他们的看法是惊人的相似:遭遇歹人! 韦睿也曾经想办法找到范允承最初上奏的奏章,范允承大人说的可就实在多了,他在奏章之中坚持张元知大人是为人所害,张大人必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才会遭遇此等惨祸。韦睿对于莫衷一是的说辞,都信也都不信,他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方能将此事彻底查明。 “范允承大人刚到雍州的第二日,张元知大人便惨遭灭门,府衙之中议论纷纷,都说此事与范大人脱离不了干系在震岳看来,做此大案非一日可成,必是对张大人府中上下内外均十分了解之后,才能下手作案。想那范大人,千里迢迢自侨州赶来,还不及摸清情况,便下手害人,实在是让人不能接受,再者,那范允承对张大人的敬爱有加,父亲在侨州之时便很了解范大人,对自己这位岳父大人是十分的在意,若说他突然到得雍州便心生杀意,也是无法接受之事。”张震岳倒也是实话实说。 “那你认为此案,究竟有何蹊跷?” “韦大人若在下说了,大人不会怪罪小人吧?”那张震岳有些犹豫,一时不敢讲出来。 “知道为何要你们来家中讲说此事吗?在我的家中所说的话,外人决不会知道,你们放心就是。”韦睿温言安慰他们道。 “韦大人,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在张大人出事之前,他有十多日心绪不宁,经常丢三拉四的,前言不搭后语”张震岳想起那些时日,心中便十分难过。 “噢?那张大人为何如此?”韦睿也是十分的疑惑。 “我事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张大人开始心神不宁之日,正是王爷的外室蕙夫人到雍州之日。” “蕙夫人?王爷的外室?”韦睿从不打听六王爷萧宏的事情,对他还有一位外室夫人更是从不知晓。 “那蕙夫人在这京城之中权势极大,她经常替王爷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据外人说,若想进京做个京官,或者若想好好在京城做稳官职,这蕙夫人是必须要去打点的。”张山也是早有耳闻,此时也忍不住讲了出来。 “韦大人,这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那蕙夫人自到得雍州,张大人从未去见她,那蕙夫人几番书信催促张大人前去拜见,那张大人也始终不肯见她。”张震岳也是十分奇怪,平日里脾气极好的张大人,自听闻这蕙夫人前来雍州赏花,便性格大变,时常魂不守舍,长吁短叹,似有极大的心事。 “真有此事?”韦睿心中一沉,若事情果真如他们父子二人所说,那这张元知之死,与这位蕙夫人有着莫大的干系。 “让小的更加奇怪的是,张大人全家刚刚遭受灭门惨案,那蕙夫人便启程回京,真是太奇怪了” “你是说,范允承头一天到雍州,蕙夫人第二天离开的雍州?”韦睿此时是一头的雾水。 “正是。” “那范允承见过张大人没有?” “据在下了解,那范允承到得雍州的第一天,便去了张大人的府上,翁婿二人相谈甚欢只是第二日便阴阳相隔了。”张震岳想起范允承得知噩耗之时的悲痛神情,心中也是难过。 “张捕头,你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韦睿低声问道。 “张大人出事之后,府衙之内的衙役捕快大多随范大人夫妇二人前去勘验现场,小的也在当场,故知道的详细一些。” “他们夫妇二人?”韦睿突然想起了那位救了自己一命的奇女子,“你说的,可是张元知大人的独生爱女?” “正是” “她经逢父母双亡如此大难,还能如此镇定的前去勘验现场?”韦睿心中升起了疑虑,如此看来,张元知一案,错综复杂,断不是被歹人所害这么简单的事情。 张山父子看到韦睿皱紧了眉头,心中也是茫然一片,不知该如何讲下去了。 “如此讲来,那范允承夫妇定然也脱不了干系。”经过仔细的询问,韦睿心头的疑虑反而更加多了,那幕后的黑手,只怕不会轻易查找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夫妻生异 第三节 隐情 『书云阁www.92215.net 】 韦睿看了看张山,微微点了点头。张山示意儿子先退出去。张震岳施礼后退出了房间。 “张大人,有何事要避开你的儿子?”韦睿有些不解的问道。 “韦大人。”张山突然跪倒在地,“韦大人,在下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是范允承夫妇下的毒手!” “张大人快请起,有话请起来说,不必如此!”韦睿大吃一惊,急忙将张山搀扶起来。 “韦大人,那范大人自年轻时,便是一副耿直的脾气,若说他的人品,我认识的那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可以比得过他,那朱目之朱大人,能顺顺当当的到京城大理寺做官,还是多亏了这位范大人,帮他做事,替他屡破奇案,他才能仕途顺利,他对自己的岳父,是和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如同自己的生身之父,这些年来,他们翁婿之间感情极好,多年来不只是书信往来,更是走动频繁,每次我张山去往雍州公干之时,那张元知大人与范允承大人之间,都是我将他们的礼物互相捎递过去,如此亲密的两家人,如何转眼之间便成了仇人?那范允承大人手无缚鸡之力,他如何能去杀了张大人全家?”张山双眼已经湿润,那范允承失去了亲人,心中定是撕心裂肺的痛,那杀人真凶至今未能抓捕归案,他此时想必定是痛苦万分,若再给他加上这样的罪名,只怕是他死的心都有了。 “张大人,对于范大人与张老大人之间的感情,我是没有半点怀疑,他们翁婿二人感情深厚,我是早有耳闻。我韦怀文只是怀疑那范氏夫人的表现,遭逢父母双亡这等惨事,还能如此平静的接受这噩耗,如何能如此淡定的跟随范大人前去查案?这些难道不可疑吗?”韦睿只得实话实说,把自己内心之中的疑虑讲出来。 “韦大人,我将小儿赶出去,正是要给大人讲一件这位夫人的事情。”张山此时知道,范允承夫妇二人,如今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大难,眼前这位韦将军是位头脑清醒,刚直不阿之人,若将这段往事对他讲出,或许能救那夫妇二人的性命。 “张大人请起来讲话。”韦睿急忙让他坐到椅中,示意他慢慢道来。 “大人您有所不知,范大人在侨州多年,但知道他往事的人不多,我与范允承相识已久,我也算是他的一位知心好友,故而知道他过去的一些事情。” “范大人,过去的事情?”韦睿心中一怔,这位范允承大人,难道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唉他们夫妻二人的故事,在我们侨州可是一段佳话,知道的人无不赞叹这位范夫人。”张山想起范允承偷偷对自己讲起这段往事之时,眼中的爱慕之情。 “故事?”韦睿的好奇心也起来了,他也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等待着张山讲下去。 “范夫人最初嫁到范家之时,新婚之夜范大人便差点儿将她掐死” “竟有此事?”韦睿有些惊讶的问道。 “一开始我也不知范大人为何要下此毒手?自新婚之夜他便睡在府衙之中,没有再见这位新婚妻子,数月后他们机缘巧合,偶然相遇,便一见钟情。” “”韦睿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对夫妻会有如此的奇遇。 “那夫人是位极其聪慧的女子,时常给范大人指点,日子久了自然想要在一起。”张山口拙,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怀文明白了,那范允承定是想休妻再娶,而那范夫人却已不能再嫁,揭破之后二人才真正成为了夫妻。”韦睿眉头舒展开来,想不到范氏夫妇有如此浪漫之事。 “韦大人,事情奇怪之处不在这里,而在于那范夫人,其实并不是张元知大人的独生爱女张绮凤。”张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讲了出来。 “你说什么?”韦睿心中大惊,自椅中站了起来,“她,她不是张绮凤?” “这是范允承大人亲口对我所说,那张绮凤出嫁之前,不知是何原因,张大人并没有让她出嫁,而是收养了府中的一个丫头,认做义女之后嫁到了范家,那义女便是现在的范夫人。” “那那张绮凤小姐如今在哪里?”韦睿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据我所知,那范大人每年都会托人打听张绮凤小姐的下落,至今都未找到。”张山如实讲道。 “那替张小姐出嫁到范家的女子,品性如何?”韦睿突然问道。 “那范夫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刺绣,样样精通,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没有她这等的好才华。”张山急忙答道。 “噢?如此说来,她的才学不输于那位张绮凤小姐。”韦睿心中的疑团越发的多了,这位代替张绮凤易嫁的女子,居然有如此之好的才华,要知这大梁最注重的便的地位与权势,平常的人家,怎么让一个女孩儿去学习这琴棋书画?此女来历必定不简单。 “不止如此,这位范夫人更是精通医理,侨州百姓但凡有些病症医治不好,多半会前去找这位范夫人,自那范夫人手上得以活命之人,不下数百人,且那夫人从不收取百姓的诊金,端的是一位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活菩萨呀。”张山想起范氏夫妇在侨州做的好人好事,只怕说起来,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韦睿心中惊讶不已,才学出众,那是因为有着显赫的家世,有着尊贵的地位才能学到的东西,可是这济世救人的胸怀,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韦大人您想,拥有如此善举的一家人,能是杀害张大人一家的凶手吗?在我看来,凶手定是另有其人,而且下毒手杀害张大人一家,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张山长叹一口气,“只是我为人愚钝,有些事情怎么想也想不通。” 韦睿心情有些激动,他想起了初次的雍州之行,那位救活自己的温婉女子,她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个有钱的江老爷才行此善举,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是这么做事情,一直都是不愿索取任何回报之人。 “张大人,我即刻禀报皇上,将你调至我身边,替我多方查察此案,你意下如何?” “能在大人手下做事,我张山自是成分荣幸,一切均凭大人吩咐。”张山急忙答谢。 “至于你的儿子,我打算将他调往京城任职,只是你我二人之间的谈话,一个字都不许泄漏出去。”韦睿的神色极为凝重,京城之中鱼龙混杂,若是一不小心传了出去那些居心不良之人便会趁机兴风作浪,又要将本来就不平静的朝廷,搅得乌烟瘴气。 “韦大人放心,我张山绝不会讲出去。”张山急忙起誓道。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的儿子,那范允承熟知吗?”韦睿突然想起一事。 “这个震岳幼时曾与范大人见过数次,但自十岁之后,我家震岳便跟随五台山一位武僧习武,自那之后范大人便不曾见过。”张山奇怪韦睿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哦”韦睿沉吟了一下,“如今我有意让他到京城任职,你可是舍得让他过来?” “我父子二人自然是听从韦大人的安排。”那张山是个老实人,自然不敢回绝韦睿。 “那好,张大人,三日后我们再探雍州。”韦睿握紧了拳头,张元知灭门一案,皇上并不着急,原本他也不着急,但今日之后,他韦睿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破解此案。 范允承见过已经担任大理寺正卿的老上级朱目之,那朱目之回乡省亲,刚刚回到大理寺便听说自己的老部下范允承,如今又到了自己的手下当差,他自然是打心里往外的高兴,这位范允承自年轻之时起,便喜欢奇案,那侨州的假银案在他手中破后,皇上对自己是大加的赞赏,自己的仕途更是一帆风顺。 如今见到范允承之后,这心中真是感慨万千,这位迂腐木讷的范允承,居然也混到了京城,做了个京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看来这范允承的伯父范云,在皇上心里的位置还是相当重的。 “允承啊,快些坐,我这回老家一趟,耽误了数月的时间,未能及时与你叙叙旧,这心里呀,也是老大的不安呐。”朱目之这话倒是不假,多年未与范允承相见,这心中也甚是想念。 “朱大人,允承在侨州之时,便承蒙朱大人多方提携,才有今日的成绩,大人对允承的栽培之恩,允承是莫齿难忘。”范允承记起自己的这位老上司在赴京作官之前,极力推荐自己担任侨州刺史,这提携之恩自是没齿不忘。 “哎这些不提也罢,只是听闻你那大儿子,如今随那何将军北上了?”朱目之当然听闻这范钧的事情,如今这建康城内,这范钧的事情已经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热门话题了,都知道这范允承家中有一位英俊潇洒的大公子,因为不愿意做附马,上前线打仗去了,有说范钧傻的,有说他有气节的,这议论什么的都有,而朱目之心中明白,定是眼前这位范允承倔驴脾气又上来了,死活不去买那皇帝的账,才连累儿子去军中受苦。 范允承听到此话,一时语噎,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朱目之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想他们夫妇二人,刚到京城不久,便面临生离死别的两难境地,此时再提此事,好比是向他们的伤口上洒盐。 “那个允承呀,你看你来到这大理寺,本来是要给你安置一个好位置,只不过,这大理寺中,已经有了石天佑与霍思明两位少卿,这大理寺中的日常事务,多是这两位大人在处理你这些时日,不知道在这里,可是有些许的寂寞?”朱目之自然不能直接去问范允承,这些时日在大理寺之中没有事情可做,这心中怎会能如平常之人一般,那定会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朱大人多虑了,允承自来到大理寺之后,虽然石大人与霍大人二位大人没有给允承安排什么事务,但允承一直在整理大理寺之中的库房,将历年沉积下来的各地州县上报的奏章分类摆放,已经处置妥当。” “那个范大人,这个库房之事,既然已经处理好了,那我便再给你另作安排,你看如何?”朱目之试探着问道。 “朱大人,允承不敢劳烦大人再安排别的事情做,如今那库房虽然已经收拾好了,但是有很多文案未进行整理,可否让允承继续做整理文案的工作。”范允承知道这位朱大人若是再给自己安排别的事情,只怕石c霍二位大人又会心生不满,他实是不愿意给这位老上级出此难题。 “那也好,只是我想给你派个人,帮你一起整理,你看如何?”朱目之听他如此回答,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若范允承喜欢查案的老毛病又犯了,去触及霍大人的职权,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那允承先谢过大人了。”范允承听闻之后心中自然高兴,他月余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整理文案,那燕飞一介武夫,自然不肯如他一般有这么好的兴致,去整理那些积年的文案。 “来人,请张捕头上堂来。”朱目之急忙吩咐道。 范允承抬头一看,自门外大踏步走进来一人,他一看便懵了,原以为朱大人会给自己派一个书生,想不到这朱大人给自己派了一位查案的捕头。 “这位张震岳大人咳咳,原本是州郡内的一位捕头,近日调到了京城之中,到得大理寺之后,暂时没有职务给他,让他到你身边,给你做个主簿,替你做些粗活,你看如何?”朱目之看到满脸络腮胡须的张震岳,也是感觉有些为难,他自己都不能接受这位主簿,想必那范允承更是不会接受。 “那允承便谢过朱大人,今后我与张大人一同整理库房,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范允承欢颜说道。 “啊啊那可是太好了,张大人,自今日起你便跟随在范大人的身旁,听从他的安排。” “朱大人放心,我定会听从范大人的安排。”那张震岳急忙应道。 此时的范允承,心中是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身边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剪不断理还乱的头绪,只是他此时明白自己真正的处境,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力回天了。 “范大人,在下有礼了!”那张震岳虎目一睁,洪亮的大嗓门让范允承吓了一跳。 “张大人免礼,以后你我便是同僚,理应互相扶持。”范允承急忙还礼。 他抬头之时,正好与这张震岳四目相对,待目光探向对方之时,他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如此甚好。范大人,若没有别的事情,你与张大人先去忙吧。”朱目之看到范允承神色有些异样,急忙示意他们离开。 那张震岳对范允承的疑虑,只是微微一笑。范允承看到他那坦坦荡荡的神情,纵使心中有些疑虑,也一时无法说出口,他只得转身往门外走去。 “范大人,您请!”那张震岳与范允承一齐走到门口之时,伸手示意范允承先行出门。 范允承微微点了点头,一路上与张震岳同行,但再无任何的话语。自他见到张震岳之时,便明白这位张震岳大人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自己的身边,他究竟是谁派来的?范允承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朱目之让他来自己的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大人,我们,是否以前见过?”范允承自见到张震岳之后,感觉有那么一丝的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夫妻生异 第四节 步步紧逼 『书云阁www.92215.net 』,。 “呃一一一一一一范大人,你我二人,从未见过。”张震岳不得不佩服这位范允承大人,在雍州之时,范允承确实在命案现场见过张震岳一面,只不过他那时心神不宁,即使见过自己,也不会有太多的印象。 “只是,虽然初次见面,但是感觉与张大人很亲切啊,没有太多的陌生感。”范允承微微一笑,继续前行。 “我张震岳也是,与范大人是一见如故啊。”张震岳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这范允承没有认出自己。 那燕飞在库房门前焦急的等待着范允承,朱目之突然将那范允承叫走,却不让他跟随前去,他心中自然是万般的不安。 待那范允承回来之时,身边却多了一个人。他远远看到那人走近,心中突然一惊,此人脚步如飞,步履沉稳,身板挺直,目光如炬,看来绝非一般人。 范允承与张震岳二人来到燕飞的面前,范允承急忙将张震岳介绍给燕飞认识:“燕弟,这位是张震岳张大人,自今日起他与我一起掌管库房。” “这位是?”张震岳望着眼前这位脸色铁青,身材略显单薄,却隐隐有侠义之气的男子。 “他是我义弟!”范允承急忙介绍道。 张震岳刚要拱身行礼,那燕飞突然飞身而上,一拳打向他。那张震岳右脚微微往后一退,身子一沉,侧身躲过燕飞的拳头。燕飞想不到他轻轻一侧身便躲过这一拳,他伸过去的拳头突然伸开,一掌砍向张震岳的颈项。那张震岳双臂相交,架住燕飞的这一掌,随即拳脚相加,与燕飞对打在一起。 范允承想不到他们二人刚刚见面便打在一处,心中着急,眼看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已过了数十招,心中是暗暗的叫苦,自己是一点武功都没有,如何才能阻止二人相斗? “都住手,全都住手!”范允承只能出言喝止,但此时那二人相斗正狠,谁也不去听他的话。 “燕弟,燕弟你先住手,这位是张大人,是朱大人让他过来帮我的,快些住手,你不能伤害他。”范允承大声喝道。 “燕飞,你听到我的话没有?再不住手,你们二人我谁都不要!”范允承眼见二人打斗不止,只得大声说道。 那二人听到他严厉的话语,只得各自退了一步。范允承此时才得以站到二人的中间,他伸出双臂拦在二人中间:“为何一言不发便打在一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你们让我如何在这里再呆下去?” “范大人,你可是看到了,是你这位义弟先动的手。”那张震岳大声说道。 “是我先动的手又怎么样?你是谁?你来到我大哥身边,究竟想如何对他?”燕飞厉声喝问他。 “我是奉朱大人的命令前来帮助范大人的,还能如何对他?”张震岳不解地问道,“你究竟怕什么?”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范允承也已然明白了燕飞的用意,如今那张震岳与燕飞过了数十招不见落败之势,可见他的武功不同于凡人,绝非一位普通的捕头。他自见到这位这位大人之时,便已经明了,此人来到自己身边,绝不是偶然。只是燕飞识破他之后便如此直接的打在一起,确实让他有些生气,这位义弟怎么就不知道忍让一下。 “若你敢对我大哥有任何异动,别怪我到时” “够了!”范允承打断了燕飞的话头,“今天大家都不冷静,如今你们也都认识了,自今日起,若再发生任何的摩擦,你们二人,我一个都不要。” 燕飞与那张震岳听到范允承的话,便知这位老实人是真的生气了,他们二人同时收回了拳头。拳头是收回了,可是二人互相怒视着对方,眼神之中毫不相让。 “我已经把话说开了,自今日起,你我二人必须要好好相处。”范允承叹了口气,他知道燕飞做事一向稳妥,没有太大的事情他绝不会轻易动手,今日这是怎么了,他的反应有些反常。 “大哥,此人突然出现在你的身边,不知是谁要对你不利,你不可不防!”燕飞的目光并未从吴名身上移开。 张震岳这才明白,原来燕飞是对自己存有戒备之心,他心中虽然感觉好笑,但是对于燕飞的做法,却打心眼里由衷的佩服,而眼前这位燕飞,却本能的将范允承的安危放在首位异姓兄弟之间能如此真心相待,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人。 “原来燕大侠是担心范大人的安危,哈哈我张震岳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在这里我可以向燕大侠起誓,我吴名绝对不会做伤害范大人的事情。”他大声地说道。 “哼!保证?这世间龌龊之人做的龌龊事情还少吗?我凭甚么相信你的保证。”燕飞冷冷一笑,回答道。 “燕大侠,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吴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张震岳正色回答他。 “好,那我燕飞且信你这一回,若你敢对我大哥有任何”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说下去了,若是因为我你们打开没完,有何意义?我范允承从未昧着良心做过坏事,我什么都不怕。燕弟,你以后不可以对张大人再动手,张大人,您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义弟护兄之情,太过急切。”范允承只得打断燕飞的话头,此时在这大理寺之中,说多了只怕会祸从口出。 “那我就看你的表现了。”燕飞咬紧牙关,冷冰冰的说道。 “燕大侠承让了,刚才一场恶战,你我不分胜负,若有机会,我还是很愿意与燕大侠再切磋切磋。”张震岳也不甘心退让。 范允承摇了摇头,一甩袖,撂下这争执不休的二人,转身离开了。 子夜时分,蕙夫人手中拿着一封刚刚收到的书信,看过后心中大惊,她想不到会在此时出现如此的变故,王爷现在跟随大军北伐,此事她原本要交与宇文都处理,但是一想到宇文都不知道又会拿此事做何文章,心中便产生出一股莫名的反感,她宁可自己想办法解决,也不愿意让那恶人继续利用自己。 这时青莹匆匆走进来,低声对她说了几句话,她惊喜的站起身来,示意青莹退下。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抬步来到了后花园中。 站在花园里,月光里缓缓走近的那个人,正是她日思夜想,一刻也不得忘的范允承。 “你终于肯来了?”她叹息了一声。 “夫人言而无信,您说过只让允承陪你一晚。”范允承正色道。 蕙夫人走上前去,轻轻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一晚怎够?若是今生可以,我要你所有的夜晚都陪着我。” “夫人贵为王爷的外室,京城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夫人还想要什么?”范允承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苦涩。 “名分!我最想要的,是名分!”蕙夫人流下了两行清泪,“我今生却没有一个名分,是不是可悲之事。” 范允承黯然无语,只是轻轻地揽住了她的双肩,蕙夫人感觉此刻,范允承带给自己的是满满的温暖,此时的这个男人,是她飘泊的一生里,最安全的地方。 “我要你休妻!”蕙夫人轻声地道。 范允承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他推开了蕙夫人,冷冷地望着她。 “我要你休妻,娶我!”蕙夫人命令道。 “你想要的名分,为何不让王爷给你?” “我只想要你给我的名分。” “那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娶张绮凤两次。”范允承强硬的道。 “她不是张绮凤,她是凌霄,她只是一个伺候人的丫头,她根本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蕙夫人双眼射出恶毒的光芒。 范允承微微摇了摇头,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进入了痴狂的状态,为了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名分,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劝阻她了。 “若夫人坚持要允承休妻,允承从此不再见夫人。”范允承长叹了一声。 “你敢!若你敢如此,我定会要你骨肉分离,生不如死。”蕙夫人杏眼圆睁,厉声道。 “夫人,不是已经让我骨肉分离了吗?”范允承冷笑一声,“能让皇上下旨征兵的人,无非便是王爷这样位高权重之人,而在王爷身边,能让王爷言听计从的,怕只有夫人您了吧。” “哼,是我又怎样?你不愿让儿子做附马,那只有让他在军中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张绮凤咬牙切齿的道。 “夫人为何如此憎恨一个孩子?”范允承诧异道。 “我恨你和凌霄所生的孩子,我恨他们。” 范允承握紧了双拳,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慢慢松开了拳头。 “若我今夜留下来,你会放过他们母子吗?”范允承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要你心里有我,我要你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夫人莫要强人所难,允承是有家室之人,我只有尽力多来夫人这里” “那好我答应你!”蕙夫人慢慢走上前去,依偎在范允承的胸前,胸前的这个男人,身躯在不停的颤抖,她知道他胸中的怒火一时是无法压制下去的,可是又不得不服从于她,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凌霄,你终究还是没能守住你的男人,他现在还不是留了下来。 “范允承,此时你恨我是吗?”她被范允承一点一点推开之后,微微冷笑着问道。 “”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什么,这女人此时变得如此可怕,让他不寒而栗。 “哎范大人,你可是要想好了,若你今日离开我,明日我便会随便捏造一个罪名,将你打入大牢之中。千万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吃人的魔头,可是我手中的权势,真的可以让你去死。王爷虽然此时随军北上,但是他的日常事务,均是由我替他打点,他在这京城之中上上下下的关系,我可是比你明白,想让你生不如死,只是我动动嘴皮子的功夫。”蕙夫人看到脸色苍白的范允承,她的心没有丝毫的柔软,而是感觉很是畅快,能让这位倔脾气的范允承服软,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自然明白,这范允承根本不是真心对自己好,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才对自己委屈求全。无所谓了,她暗自叹了口气,二十年前自己没有得到过他,现如今能让如此高傲之人在自己面前忍气吞声,只怕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范允承呆呆的立在那里,没有回答。此时他也不知如何回答眼前这个内心充满着贪欲与恶毒的女人,她在慢慢将自己的家庭撕裂开来,如今范钧随军北上,今后的岁月里要独自面前风风雨雨,惨烈厮杀,而在京城之中的家人们,每日里揪心揪肺,牵肠挂肚的思念着亲人而眼前这个蛇蝎美人,却在步步紧逼,让自己休妻。他不知道能忍耐到何时,原本以为自己退让一步,那女人便会放过自己的家人,现在看来若要眼前的蕙夫人放过他的家人,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了。要不要现在离开?他沉默着,纠结着,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范允承,你是现在回去陪你那夫人呢?还是留下来陪我?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我。”蕙夫人慢悠悠的问道。 范允承本想过转身走掉,可是那样的话明日他便会面临牢狱之灾,若是留下来,只能是要继续忍受这蕙夫人带给自己的屈辱。他站在那里,静静思索了一会儿,那孤独无助的身影在暗淡的月光之下,显得有些凄凉。他想明白之后,慢慢走到蕙夫人的面前,伸臂将她抱起,大步走进蕙夫人的卧房。那蕙夫人伸出纤纤玉手,挽住范允承的颈项,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她真的很好奇,为何一个如此刚直不阿的大男人,在权势面前却不得不低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任由她摆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苦其心智 第一节 保全 『书云阁www.92215.net 』,。 萧宏将手中的名册扔到了何征的面前,何征低垂下头,没有吭声。他深知面前的这位王爷恨极了范钧,绝对不会给范钧一个好的职位,故此才将范钧放在了最最下品,可是王爷还是因此而动怒了。 “陪戎校尉?你居然敢给他一个从九品的官职?何征你好大的胆子?”萧宏大怒道。 “王爷息怒,末将是看在范钧饱读读书,又写得一手好字的份上,让他做一个从九品下的官职,好随时记录实战情况。”何征确实是看上了范钧那一手好字,不愧是范允承的儿子,有着极高的书底。 “哼,你若敢让此人做这个陪戎校尉,我就敢把你这位将军拿下。”萧宏冷冷地笑着。 “末将不敢,敢问王爷您是想让他?”何征试探着问道。 “就让他去做一个押粮小卒吧,每日里跑跑腿儿,扛扛麻袋,倒也是多了些历练不是?”萧宏虽然面上对何征喝斥不止,但他内心也着实明白,眼前的这位何征,还真是看中了范钧的才学才让他做这个陪戎校尉的。 “那就按王爷的意思来办,末将现在就去。” 何征捡起地下的名册,拱手行礼后退出帐外,他恨恨地回头盯了一眼大帐,大踏步回到自己的营帐中,营帐里范钧刚刚替他抄完行军日志,见他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急忙站起身来。 “何将军!” “范钧啊,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王爷?”何征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本想好好教训一顿范钧,可是真见了他,他却什么火都没有了,因那范钧只会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明日去粮草督运赵草那里,去做一名押粮小卒去吧。”何征自见到范钧写的那一手的好字之后,心中委实有很多的不舍,他与那范允承一家,要论有何恩怨,那便是自己年轻之时犯下的之罪,自那日起,他偶尔会想起那位挥刀割颈的张绮凤,在他回转马头去寻找她之时,她如同谜一般的消失了,二十年的时间了,他再也没有她的任何音讯。后悔吗?他讲不出来内心真实的感觉,只是,有一点他很是明白,若张绮凤一直跟随着自己,日久生情,或许早已与之成婚,生儿育女也未可知。 “是。”范钧低头回答道,“那在下告退!” “等等,范钧,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何征叫住了他。 “将军您请讲。” “在赵督运那里,要多学学押运粮草的一些事情,平日里多做些活。” “是。” “还有你不能死!给我好好活着。”何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此话讲了出来。 范钧这才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正巧碰到何征的眼睛,何征望着他那瘦削的脸颊,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是信守承诺之人,既已答允了要保你不死,你就必须好好活着。” “敢问将军,您答应了谁保我不死?”范钧问道。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问,去吧。”何征这才想道自己话说多了。 “”范钧依旧站在那里,等他的回答。何征看到他那样子,与他那倔驴脾气的爹是一个模样,这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我告诉你,在这军营之中,不该你问的话莫要问,不该你做的事不要做,你听懂了吗?”何征恶狠狠地道。 “是,在下听懂了,那在下告退。”范钧慢慢退了出去。 何征一个人在营帐之中来回踱步,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和他计算的时间差不许多,他算着赵草也该来了。 “将军,您这是搞的什么?派一个病秧子到我那里,这不是拖我老赵的后腿吗?”赵草瞪着大眼睛,一路嚷嚷着闯了进来。 “已是深夜了,你不必这么大声音说话。”何征沉下脸来。 “他这么一个文弱书生,能干什么?”那赵草睁圆了眼睛,不解的问道。 “这是王爷的意思,让他扛麻袋去。”何征闷闷地道。 “王爷干嘛不一剑杀了他?上次这小子就差点儿没命了,好不容易活了过来,让他到我那里去,让他天天扛大包,这不是让他快点儿死吗?”赵草这次压低了声音道。 “唉,这孩子能熬多久就熬多久吧,有王爷在军中,只怕他也活不成。”何征摇了摇头,“王爷怎么说就怎么做吧,生死由命。” “何将军,您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赵草就没话可说了,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他若死在我那里,还要麻烦何将军去给那阎王老子说一声,不关我的事,我赵草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儿,更不会去害一个孩子。” “唉赵大人,如今这王爷随军,你我二人还有说话的权力吗?那孩子不能死,你听好了,我要他活着。”何征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他。 “这我可不敢保证,若有人非要他死,你,我二人谁都拦不住。”赵草此时才不会随便答应何征的请求,这何征素来便是那种猴子脸,说翻便翻,和那六王爷萧宏是一个脾气,这朝令夕改的所作作为,他可是已经如雷贯耳了。 “去去吧,容我再想些时日,想好一个成全之策,我会让他回来。”何征自然明白那赵草的意思,他只得勉强许诺道。 “那何将军还是快些想个主意吧,我巴不得早些将这块烫手的山芋送还给大人。”赵草人直,说话也直,这话是一点儿弯儿也没拐。何征只得苦笑一声,挥挥手命他离开。 赵草离开何征的营帐回来时,范钧依然站在帐外等候着。已是深秋的天气,子夜的风格外的凄冷,风吹起范钧的衣襟,他都害怕这孩子随时会被风吹跑。 “进去休息吧,明日里还有活要干。”赵草指了指远处的营账。 “督运大人,不知范钧明日里要做些什么?”范钧低声问道。 “这个,每天要做的,就是将粮草自车上搬下来,运到仓库里去,怎么干你听我的便是,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赵草瞪着眼讲道。 “是,在下遵命。”范钧低头应道。 赵草看了看他,这小子也太瘦了,这背不了几麻袋粮食,便会累的倒地不起。如今这个病秧子到了自己那里,真的是要害苦自己。 “先等一等,我处理一下事情再将你带过去。”赵草想起那押粮官曹放此时还在自己的营帐之中,便带着他来到了营帐内,此时那押粮官曹放正在自己的大营之中焦急的等待着他。曹放此时刚刚自邵阳押粮回来,正有急事要与赵草汇报。 “赵大人。”曹放见赵草进来后,急忙迎了上去。 他看到紧跟着赵草迈步进入大帐的范钧,心中微微一愣,此人不是差点儿被王爷一剑砍死的范钧吗?他不在何征的营帐之中,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这个,曹将军,如今我给你增派个人手,喏,就是这个范钧,要他今后跟随在你左右吧。”赵草见到曹放之时,灵机一动,范钧这小子何不送到这曹放的手下?想到此处他将身后的范钧拉到了曹放的面前。 曹放一看范钧,这嘴就咧到了一边:“赵大人,您好歹给我一个能干活的吧,您看看他这小身板,这这能干活吗这?” “怎么不能干活?谁说他不能干活?既然给了你,你好好训练他扛麻袋。”赵草大眼一瞪,不让他说下去。 “那算了,算我曹放倒霉,怎么对了赵大人,我今日来是有事要找您。”曹放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儿。 “何事?” “赵大人,自邵阳运粮回来之时,沿途发现了一股北魏的骑兵。” “和你们有冲突没有?”赵草吃惊不小,急忙问道。 “他们倒也没有,只是远远的观望着我们。赵大人,我只怕是我们大梁运粮的路线,被这些北魏的贼子发觉,只怕日后运粮之时,会有意外出现啊。”曹放担心的讲道。 赵草沉吟了一下,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真是敌人的散兵游勇倒也不足为惧,若是敌人事先派遣前来侦察运粮路线的,只怕是日后邵阳的粮草,不能及时运到军营之中,到那时腹背受敌,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啊。 “若是现在改变运粮路线,不知是否”赵草试探着问道。 “大人,这运粮路线若是能及时更改,我也就不这么着急了,关键是自邵阳到军营,只有这条道走得了马车,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如何能铺出另外一条路来。”曹放对运粮路线是最熟悉不过的了,他早就想过对策,只是自己这脑子太笨,想得脑袋疼也没想出好办法。 “二位大人!”范钧此时在旁边轻声说道。 “就是,我也考虑过这点,在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再开辟另外一条运粮的道路的。”赵草也是在那里长吁短叹,不知道如何是好。 “二位大人!”范钧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 “何事?”赵草与曹放这时才听到范钧的声音,同时大喝一声。 “二位大人可否听在下一言。”范钧轻声问道。 “唉呀,你们这些穷酸书生都是一个样儿,有事就说话,磨磨蹭蹭的,让老子心烦。”曹放忍不住大声斥责道。 “曹将军,他还是个孩子,且让他慢慢讲来!”赵草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可是他的心思还是蛮仔细的,在曹放告知自己此事之后,他的脑子里便没有停下过思考。 而此时的范钧突然插了一句嘴,他刚开始是有些不悦,但是一想到此人是范允承的儿子,那范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祖上知书达理,有才之士层出不穷,想必这范家走出来的,必定是见识远高于平常之人,哪怕说的不合适,听听也是没有任何妨碍。 “二位大人,适才小人听闻运粮途中遇到了北魏的骑兵,而且我军自邵阳到此处的运粮路线,这陆路只有一条路可走,是也不是?” “是啊?你这不说的都是费话吗?”曹放不高兴的回答他。 听范钧说了这几句话,赵草心中一怔,这几句话之中他只听得一个字,让他感觉范钧此人非同一般。 “范钧只是想核实一件事情:陆路只有一条路。”范钧站直了身子,望了望案桌上的那张地图,“赵大人,可否让在下看一看那行军地图?” “当然可以。”赵草不知为何,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位瘦弱少年的身上,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吸引力,让他很想听他讲下去。 范钧迈步来到地图面前,仔细看了看军营周边的地形,他伸出手指,仔细的点戳着几个地方,然后将地图中的位置指给赵草与曹放看:“二位大人请看,此处是邵阳城,它的东南面是我们所在之处,而曹大人发现魏军的地方,是在西北方向,我们目前所处的地方,是在淮水以北,淮水自古多支流,且北面支流远远多于南面支流,邵阳城南有大大小小十多处的湖泊” “唉呀,听你讲了半天,净是些支流,什么湖泊,你到底要讲什么?”曹放听了几句便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嗯,你且讲下去!”赵草却是来了兴致。 “我军如今驻扎于淮水支流小溪河附近,那小溪河与邵阳城相连,数年前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河道。赵大人,若此河道能走小船的话” “那我们便可以通过水路运粮了。”曹放终于明白了范钧啰里啰索这半天意思了,他不禁心中大乐,这条水路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走水路是个好主意,但是那北魏骑兵的威胁,你又能如何处置?”赵草心中也是赞许不已,但此时他更担心的是北魏的骑兵。 “魏军多是骑兵,他们最可怕的地方便是速度,若要抢先发起攻击,我军会来不及起身应战。但是骑兵战斗需要地势平坦c战场广阔,而在山地c树林和峡谷之类的地方,骑兵的战斗力便会削弱。而我们押粮若是走水路,那水路两边的河岸以及河岸两旁的芦苇丛,便是我军最好的天然屏障。押粮的士兵多带弓箭盾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范钧信心满满的看着两位大人。 赵草与曹放此时沉默不语,全都不说话了。范钧此时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侃侃而谈,话说的有些多了。便闭紧了嘴巴,不再开口讲话。 “没有了?”赵草微闭着双眼,听完范钧的话后,半天才清醒过来。 “没了。”范钧轻声回答道。 “曹将军,刚刚你听到的都记下了吗?”赵草转过身来问曹放道。 “都记下了。”曹放急忙回答。 “那你就按照他所说的,尽快开辟出一条运粮的水路来,越快越好。” “按按他说的来?”曹放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按他说的去做,当然是我赵草下的命令,现在听懂了没有?”赵草沉下脸来,他就知道这曹放心中不服,只是再有十个曹放,也比不过半个范钧的聪明与智慧。 “是,赵大人,下官先告退了。”曹放领命后转身离开。 “大人,还有一事,在下想提醒大人。”范钧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说道。 “还有何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苦其心智 第二节 夫妻 『书云阁www.92215.net 】”凌霄打断了他的话语。 范允承愕然,他从未想到妻子说出如此决绝的话语,他站起身来望着她,凌霄与他成婚以来,从未如此和他说过这种话语。 “究竟为何?”范允承不解地问道。 “不是每件事情,你都可以寻得到答案,允承,莫要在此事上太过执著了。”凌霄摇了摇头,她的这位夫君至今学不会做事情适可而止。 “对我而言,不论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寻求一个答案。”范允承抿紧了嘴唇,神色变得冷峻起来,这些年来,他遇到的难事很多,但是他从未想过要激流勇退,放弃寻求答案。 “自古以来,有那么多的事情有始无终,可是这日子还是一日一日的过,这朝代还是一朝一朝的变迁更迭,谁能阻挡得了事情的发生?” “可是若这世道没有了规矩,岂不是更加混乱不堪了?” “唉那些规矩,是给老百姓订的,你我在那些权贵的眼中,和平头百姓有何差别?”凌霄知道夫君说的没有错,只是这世上有太多黑暗的东西,不是单靠他那一腔正气便能消除得掉。 “不论遇到多难的事情,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破解岳父大人的灭门惨案。”范允承此时更是坚定了自己破案的决心,他这倔脾气自年轻之时便是越挫越勇,此时的挫折,只能让他更加努力的去寻找线索。 “允承,我只怕你破解此案之时,就是你心碎之日啊。”凌霄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她将头转向一边。 “莫非你已知道谁是凶手?”范允承突的站了起来。 “即便知道谁是凶手,无凭无据又如何?”凌霄稍稍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慢慢转过头来,伸手替范允承披好袍子,“官府拿人是要证据的,夫君破过诸多的奇案,哪一件不是有凭有据才能定罪?” “若有线索,我会找到证据的。”范允承握紧妻子的双手,“凌霄,莫非你回去那次,就是知道了线索?” “我回去是为了去普贤寺还愿,路过义父府上时,才知偌大的庭院,已经” “已经怎样?” “已经化为灰烬了。” “什么?” “所有的痕迹,已经都化为灰烬了。” 范允承突然明白了凌霄的话,定是有人不想让自己破解此案,才做此惨绝人寰之事。 “莫要再去追究此事,允承,从今日起要学会韬光养晦,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情。” “让我任由那杀人凶手继续作恶不成?”范允承想起那位正直善良的老人,如此惨死,心中痛极。 “忍一时便是,忍住了就能抓住他,忍不住便永远抓不住他。” “凌霄若没有岳父大人,我们不会在一起,让我放下他的血海深仇,是万万不能的。”范允承重重的坐到了椅中,失去了那位善良的老人,他心中的痛苦无法言语,他再也无法报答这位有恩于自己的岳父大人了。 “燕弟在哪里?我给他做好的衣衫,本想送过去给他,刚刚去找他之时,他不在房内。”凌霄这才发觉,与范允承形影不离的燕飞,此时不在他的身旁。 “这几日他总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想必这气还没生够。”范允承想起自他与那张震岳张大人大打出手之后,这燕飞性情变得与往日不同,有时显得极为烦躁,不再像以往的好性情了。 “生气?燕弟也会生气了。”凌霄有些吃惊,她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从夫君的口中听到燕飞生气。 那燕飞自起死回生的那一天,便把身家性命全都交给了他们范家,这范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他燕飞能承担的便承担,从来未听他说过一句埋怨的话,更没有看到他有一丝的不满,如今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也会生气。 “朱大人给我派了个帮手,叫张震岳,燕弟一见到便大打出手,我也想不到那张震岳居然是个武功高强之人,和燕弟对打之时丝毫不见落败之势。”范允承想起这位张震岳,心中也是老大的疑惑,他究竟从何而来?为何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朱大人安排的?”凌霄追问了一句。 “是,朱大人特意安排他过来帮我。这几日他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每日里帮我打扫库房,整理文案,一切如常。” “”凌霄也本能的有些警觉,如今在他们范家出现的每一张陌生的面孔,都会让人心跳不安。那吴大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确实是让人可疑,若是燕飞有任何的不满,自己是可以理解,只是,究竟是何人要对付他们范家?她心中千回百转,却是有太多的话说不出口。 “凌霄你,是否想到了什么?”范允承有些不安的问道。 凌霄微微摇了摇头,她心中涌起一种凄凉的感觉,自范钧走后,她的心里面便空空的,每日里做多少事情都填不满里面的空荡,她时时刻刻牵挂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他在军中过的还好吗?若真遇到了硬仗,他是否可以从容应对,他自幼跟随燕飞习武,只是比起练武,他更喜欢的是看书,写字画画,而范羽,却是极其喜爱习武,这也是燕飞格外偏爱羽儿的主要原因罢。想那钧儿,跟随燕飞习武,学到那一知半解的拳脚,真要是打起仗来,可是一点儿也用不上了。 凌霄屈膝蹲到范允承的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身上,长长吁了口气,她何尝不是想报仇雪恨,只是现在他们夫妻如何保命,都是一件相当难的事情。她不能对丈夫讲的太明白,深知他刚直不阿的本性会因此追查到底,只会加速他们这个家的厄运到来时间。 “钧儿离开我们已有半载了,明儿我想去同泰寺进香,替他求个平安。” “好”范允承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低声答应她。 他没有看到凌霄眼中流下的眼泪,那凌霄已经预见到风雨飘摇之中的范家人,她比自己的夫君,过早的品尝到了生离死别的痛苦滋味 正在他们夫妻二人思念儿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后宅之中,传来了犬吠之声。凌霄心中一惊,急忙自范允承身边站起身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苦其心智 第三节后宅 『书云阁www.92215.net 』,。 凌霄心中有些焦急,她急忙对范允承讲道:“后宅之内有我存放的东西,我要过去看一看。” “此时已经太晚了,我和你一起去吧。”范允承心中也有些担心,他拿起桌上的风灯,便要与凌霄一起过去。 凌霄伸手阻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不,还是我一个人过去吧。” “可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一人前往,我还是不放心。”范允承此时变得胆小起来,他终日里害怕着,害怕家中的人一个个会遭遇什么不测。 “这是在我们自己家中,会出什么事情?夫君莫要想的太多了。”凌霄只得好言安慰他。 凌霄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他手中的风灯,便匆匆出了书房的门,直奔后宅而去。 范允承自然是焦急万分,他急忙拿起小涅放在门口的灯笼,提着灯笼便要往后宅去。 小涅刚刚放下灯笼,去石桌之上拿自己放在那里的食盒,便看到范允承提着自己放下的灯笼要出门,她急忙奔了过去:“老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小涅,快些带我去看看夫人,后宅的狗在那里乱叫,夫人不放心,自己一个人要过去看看。”范允承着急的讲道。 小涅的心突然一沉,她急忙接过范允承手中的灯笼,安慰着说道:“老爷您先别着急,我过去看看,夫人若没有什么事情,一会儿我便会和她一起回来。” “也好,也好!”范允承知道自己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此时若燕弟在身旁便好办了。 小涅提着灯笼,急急忙忙的往后宅赶去。 凌霄养在后宅之中的两条大狗,此时对着黑暗之处的一个黑影拼命的狂吠着,那黑影刚刚潜到后宅之时,没有想到这里养的两条狗会如此的警觉,他只得暗伏在黑影之中,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那黑影仔细查看着周围的地形,待那两条狗的吠声略微有些收敛之时,便想纵身出墙。正在此时,他看到凌霄手拿一盏风灯自前院匆匆赶了过来,他急忙将身形往后一缩,重新回到暗处。 那凌霄匆匆来到后宅之中,待她赶过来之时,那两条狗才收住声,围到她的身边,轻声的低呜着,摇着尾巴在她身旁转来转去。 凌霄急忙来到屋门之前,仔细看了看屋门这上的挂锁,那锁头完好无损,她内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下。她将手自锁头之上拿了下来,绷紧了嘴角,围绕着院子轻轻的查看着。那伏在暗中的黑影,看到她在院中来来回回的走动着,手心一翻,将随身的匕首拿到了手中,只待那凌霄走近自己,便一刀刺死她。 正当凌霄离他越来越近之时,后宅院门外小涅跑了进来:“夫人,夫人您在哪里?” 凌霄听到她的声音,急忙转过身来,那伏在暗处的人影,听到小涅的呼唤之声,急忙收起了匕首,重新收敛身形,没有扑上去。 “是小涅呀,这后宅之中怕是进来人了,我正要四处看上一看。”凌霄看到小涅,心中突然踏实多了。 “夫人,若真是有人进来了,您也不要一个人在这里查看,若遇到歹人,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小涅急忙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拉近自己身旁。 “在自己家里会有什么事?有你燕叔在,不会有事的。”凌霄微微一笑。 “夫人,我正奇怪呢,这狗都叫了这么半天了,燕叔怎么还不赶过来?”小涅心中突然一惊,她内心的担心又加重了一分。 “你燕叔呀,府内府外的巡查,只怕此时还没有赶回来呢。”凌霄看了看灰暗的天空,轻声说道。 “回去吧,夫人。”小涅接着催促道。 “也好,这里也没出什么事情,那我们便先回去。”凌霄点头应道。 待她们二人走远之后,那伏在暗处的黑影过了良久才慢慢自藏身之处走出来,他看了看屋内,里边自他开始在院内观察之时到自己离开,里面始终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异常。他在院内没有轻易走动,那两条大狗四只恶狠狠的眼睛正盯着他,喉咙之中发出呜呜的威胁之声,他知道再也不可能继续下去,只得翻身跃出围墙,纵身出府。 在他刚刚离开范府之时,自范府之内飘出一条人影,紧紧的跟随着他。在他快要直入蕙夫人的外宅之时,那后面紧紧跟随的人影,突然身如鬼魅一般的蹿到他的面前,手中的双剑呼啸着掠过他的耳旁,直插他的咽喉。那黑影急忙拔出随身的武器架开她的双剑。 那随后而来的小涅,此时将手中的双剑舞动开来,一招紧似一招的刺向他,那黑影身形流转,一一避开她的杀招,他们两个默不作声的打在一处,偶尔响起的是金铁相交之声。 最终那黑影招架不住小涅的双剑,手中的宝剑被打落在地,他气喘吁吁的住了手,只是那小涅依旧不肯停手,一剑剑直接劈到他的身上。他只得出声喝道:“小涅你疯了不成?” 小涅秀眉倒竖,沉着脸一声不出,手上的剑招更加的紧了。 “小涅你快住手,我打不过你的。”那黑影娇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音。 小涅这才停了手,她望着眼前已经被自己逼的流出眼泪的青莹,心中的愤恨越来越重。 “你为何要动杀机?”小涅的声音冷冰冰的,眼神似乎要将那青莹的身体穿透一般。 “动什么杀机?小涅,我在你眼前还能动得了杀机吗?自小我便打不过你,现在依然是打不过。”青莹委屈的双眸望着她。 “你今晚差点儿杀了范夫人。”小涅想到在凌霄的身侧,那黑暗之处闪出的一道剑光,若不是她出声呼唤夫人,只怕这青莹手中的利刃便会刺进夫人的身体里面。 “我根本没想杀她,只是她太过警觉了,非要在院中四处查看。”青莹自然是没有想到凌霄的心思如此缜密。 “你到范府之中做什么?”小涅冷冷的问道。 “我我是奉夫人这命,过来查找一封信。”青莹知道此时自己必须说实话,否则这小涅是不会相信自己的。 “哼!夫人既然已经安排我去找密信了,为何还要你前来?” “夫人自然是不相信你会办得到。你前些日子对夫人的态度,让她很不高兴。”青莹叫了起来。 “做事情就是做事情,做好了她自然高兴,只是夫人也太过性急了吧。”小涅冷哼了一声。 “你若再无任何结果,夫人便会将你招回,由我去寻找密信。”青莹气急的讲道。 “是吗?那我现在便去问问夫人,这话她是不是说过。”小涅说完便要进到蕙夫人的外宅之中。 “姐姐你不能去!”青莹心中大急,急忙阻止她。 “为何不能去?”小涅不解地问她。 “哎呀,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你快点回去吧。”青莹有话说不出口,只得命她快些离开。 小涅没有回答,转身便翻墙进了宅院之中,蕙夫人卧房之中,灯光昏暗,想来她并未安寝,便推门走了进去。 “谁?”蕙夫人自床上的帐幔之中出声喝问道。 “夫人,是我!”小涅出声应道。 蕙夫人没有回答她,小涅只听得她在帐幔之中有些紧张的在穿着衣服。小涅看到她自帐幔之中钻了出来,衣衫不整的下了床,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双颊飞红,急忙将身体转了过来。 蕙夫人下床之后,这才发觉自己衣衫穿的乱七八糟,她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整理完后才抬头去看小涅,待她抬起头来,才发觉小涅已经转过身去,给了她一个背影。 “何事不先禀报一声便闯了进来?”蕙夫人有些恼羞成怒的问道。 小涅感觉蕙夫人此时是如此的无耻下贱,无耻到她无法去面对。她突然不想再去问她任何问题了,这样的蕙夫人,不见也罢。 “究竟有何事?”蕙夫人不耐烦的问道。 “为何要派青莹去范府?”小涅咬着牙关,声音从牙缝之中一点一点的挤出来。 “你,就为了此事跑来质问我?”蕙夫人此时更加生气,这小涅今晚冒然闯了进来,打扰了自己的好事,简直是太胆大了。 “是啊,我小涅不该跑过来问夫人,破坏了夫人的春梦”小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苦涩。 “”蕙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孩子从小便聪慧无比,看事情总是比别人看的更透彻。此时她内心,自然是比自己痛苦百倍。 “夫人既然派我去了范府,小涅就请夫人不要再另派人骚扰范府中人了。”小涅背对着蕙夫人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狂躁之意。 “日前你对我的命令甚是不奈,我派青莹前去也是没有办法。”蕙夫人轻声叹息了一声。 “哼,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夫人不再相信小涅了。”小涅的声音透出一丝冰冷。 “这世上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蕙夫人反驳她道。 “你真的相信小涅?”小涅慢慢转过身来。 蕙夫人怔怔的望着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此时眼前的小涅,一脸的哀伤,蕙夫人不忍心直视她的眼睛。 “那小涅求夫人一事,夫人可否答应?” “只要我能做到,我定会答应。” “夫人素来是说到做到,那我恳求夫人一件事情” “你说吧,我答应你!”蕙夫人知道这小涅从来没有求过自己什么事情,今日突然开口相求,定是万分艰难之事。 “夫人可否今后今后不要让男人在你房中留宿?”小涅痛苦的望着她床上垂下来的帐幔。 蕙夫人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涅会提出这件事情,她想到还在自己床上的那个男人,若从此以后见不到他,那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自从与他在一起的那一天,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别人,只有他,以后的日子里,也是只有他。今夜单凭一个孩子的一句话,自己便要他离开吗? “为何是此事?”她不解的问小涅。 “我不想不想看到你做如此下贱之事。”小涅愤怒的说道。 蕙夫人劈脸给了她一巴掌:“你敢这么说我?” “你不觉得自己贱吗?金钱c地位c权利,你什么都有,为何你还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真的什么都有吗?你知不知道我有一样东西,到现在都没有。”蕙夫人突然大声哭叫起来。 “你该有的都有了,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你得到了这许多的东西,却还在这里贪心不足,想要更多。”小涅也恨恨的说道。 “我只想要一个名分,一个普通女人都有的名分,可是我现在只是王爷的外室,我根本不是王爷的妻妾,我没有他的名分,钱再多有何用,权力再在有何用?它们抵不了我失去的东西。” “你失去过吗?从我小时候起,我只见到你疯狂的掠夺,没见到你失去过什么。” “闭嘴,小涅!你若再敢讲一个字,我便”蕙夫人暴怒起来。 “便杀了我吗?”小涅冷笑一声。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蕙夫人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强硬的对手,她自然是毫不相让。 “那我一定会在你杀我之前,做一件事情。”小涅话音未落,身形已经扑向床前,袖中的双剑发出铮鸣之声,那双剑带着两道寒光,刺向帐幔之中。 蕙夫人来不及喊叫,她知道小涅这一剑刺上去,那男人手无缚鸡之力,必然会身首异处,她惊怒相加,一口气没上来,已经吓晕在地。 小涅的双剑刺破帐幔之后,那帐幔之内的男人伸手打灭了屋内的蜡烛,趁着小涅眼前突然一黑之际,纵身跃向了窗外。 小涅身形微微一滞,随即跟随他跃出窗外,只见那人身形飘乎,忽左忽右的在街巷之中穿行着,小涅紧紧的跟随着他,此时她只想杀掉此人,日后若是有机会,她会杀掉所有与蕙夫人有染的男人。 那人自城中奔向了郊外,一头扎进了郊外的松树林中,小涅奔到树木之旁,突然停下了脚步,此时若是冒然跟进去,只怕会中了此人的埋伏,她望着阴森幽暗的树木,双眼似要冒出火来,她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她赶回蕙夫人的外宅之后,那蕙夫人还未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小涅心中又气又恨,她望着倒在地下的这个女人,自小她便是又爱又恨,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内心之中的这种感情是僡愈来愈强烈,有时候眼看着她所做的龌龊之事,真恨不能一剑将她杀死,可是她每每举剑之时,内心深处却又那种埋藏已久的深情所阻拦,那一剑根本挥不下去。 她收好自己的剑,将蕙夫人自地上扶了起来,这个女人此时是如此的可怜与无助,小涅眼中滴落了几滴珠泪,若自己没有自幼习得一身武功,是否此时就如她一般,可怜又无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初露锋芒 第一节 私访 『书云阁www.92215.net 】 “沈大人,想不到我怀文在雍州遇见宰相大人,真是失敬失敬!”韦睿惊讶之余,急忙上前行礼。 当今皇上早年与这沈约c范云c竟陵王萧子良等人并称“竟陵八友”,眼前这位沈约沈休文,博通群籍,擅长诗文字画,是皇上萧衍极为依重的大臣,自萧衍建梁以来,这沈约一路官至宰相之职,且十余年来著书多部,让韦睿极为敬佩。 “唉呀,我也是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怀文兄啊一一一一一一听闻你最近身体不适,如何能大老远的跑到这雍州?”沈约确实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之巧的事情。 “沈大人若在别处遇到我韦怀文,那是应该惊讶,但是在雍州遇到我,应该是合情合理之事呀。”韦睿笑着答道。 “噢噢一一一一一一老夫想起来了,您是皇上钦封的平北大将军兼雍州刺史,来雍州公干确实是合情合理之事呀。”沈约晃然想起,这位韦大将军数月前便被皇上提拔,封为平北将军,如今这遥指雍州多时的韦睿,来雍州体察民情,确实是比自己出现在雍州更为合情合理。 在一旁的张山急忙示意韦睿,莫要将此行的真实意图讲出来。沈约此时看到了张山的小动作,便转向张山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是一一一一一一” “这位是雍州别驾张山张大人,因我近日身体欠佳,张大人便陪同我一同前来雍州。” “呵呵一一一一一一有人陪在韦大人的身边,如此甚好,甚好。”沈约微笑着点了点头。 “沈大人,不知您为何来到雍州?”韦睿问道。 “这八王子萧纪殿下,幼时体弱多病,便记名在这普贤寺方丈大师名下为徒,故而与这普贤寺是大有渊源,他自那之后是经常前来烧香理佛,而我一一一一一一”沈约略微沉吟了一下,方才长叹一口气,“而我,则是借殿下前来雍州的机会,祭奠一下我那老友一一一一一一”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韦睿突然想起,那张元知与那范云c沈约c萧子良自年轻之时便关系甚好,那张元知虽不在竟陵八友之中,但与他们几人关系自然是好于常人,否则他的独生爱女张绮凤,也不会嫁与范云的侄儿。 “沈大人,那张元知大人已然逝去,您一一一一一一还是要节哀。”韦睿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何话,才能安慰他。 “我这位老友一一一一一一死的冤呐。”沈约想起这位老友,心中便是痛悔不已。 “沈大人,张大人之死,莫非您一一一一一一”韦睿既惊且喜,若这位沈大人能帮助自己提供线索,或许这件无关的悬案能早些破解。 “元知在出事之前。曾经给老夫修书一封,信中多次提及雍州危急,我一直以为雍州北靠魏国,只怕是边境会出什么问题,待得四处打探消息,并未有北魏侵犯雍州边境的消息,着实让人费解之极。”沈约想起那封没头没脑的书信,张元知当初给自己写信之时,究竟想要说些什么,现在是无从得知了。 韦睿没有再继续追问,沈约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武帝萧衍为何封他为平北将军兼雍州刺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定是这位皇上看出了什么端倪,才要执意启用自己。他身边能带兵打仗之人均已派往北部,虽然他派去的那位六王爷萧宏是个无能之辈,可在这雍州他布下了自己这道后防线,确实是高明之举。韦睿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虽然萧衍近些年痴迷佛法,数次到同泰寺中出家为僧,但是他处理起朝中诸多事务之时,依旧是果断冷静,让人钦服。想来这位萧衍若无雄才大略,也是无法守住大梁江山的。 “沈大人,我韦怀文有一事不明,还望沈大人不悋赐教。”韦睿言辞恳切的讲道。 “韦大人如此讲话,就太过客气了,但凡我沈约能做到的,定当尽力去做。” 就在沈韦二人在寺外叙谈之际,那萧衍的八子萧纪,此时正在方丈之内,随从们正在方丈之内翻看查找着东西,那寺中的方丈住持低声诵着佛经,微闭着双眼,任由萧纪的随从将方丈之内的事物扔的到处都是。 “回禀殿下,什么都没有!”那些随从将方丈之内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找到。 “师父,您可是我的记名师父,如今我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说那张元知临死之前,将一些重要的东西寄存到你这里了,师父,您可千万别说不知道。”那萧纪低声的威胁道。 “阿弥陀佛,殿下,如今您可是将我这里全都找过了,若是还不满意,那您就连地板也起开看一看罢。”那方丈睁开眼睛,不紧不慢的讲道。 “别以为我不敢将你这屋中的地板撬开。”萧纪查找不到,心中有些焦急。 “不知殿下自哪里得知此事的?”方丈有些不解的问道。 “哼!这不劳你多问了,总之今日我必须见到张元知给你的东西。” “张大人多年来在雍州任职,为官清廉,刚正忠厚,且对小寺是经常布施,是为善一方的好官,不知为何殿下以为,他会在寺中寄放什么东西。这也不像是张大人所为啊。”方丈回答道。 “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不要乱讲话啊。” “殿下,我虽是您记名的师父,但古语讲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尊’。你我二人终究是师徒一场,殿下可否听老衲一言。”方丈虽然多年的修行,养成了宠辱不惊的好耐性,但是今日萧纪的鲁莽行为,让他还是感到有些痛心。 “讲!”萧纪有些不耐烦的讲道。 “不知殿下从何得知,那张元知大人在老衲处有寄存的东西?” “哼!师父,我今日前来做这些事情,当然是奉了我父皇的命令。”萧纪大声的讲道。 “既然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殿下可否将圣旨拿出来,给老衲看上一看?”信持自然是不肯放过可以证实萧纪话语真实性的证据。 “这个一一一一一一”萧纪一时语噎,他自然是拿不出什么圣旨的,说是奉了父皇的命令,也只是他随口一说。 “殿下,若是无凭无据,便说老衲这里有张大人的东西,只怕老衲不敢苟同。” “师父可曾见过京城的蕙夫人?”萧纪阴森森的问道。 “一一一一一一”方丈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唉一一一一一一师父,实话跟您说了罢,此次前来,是这位蕙夫人托我找这件东西。” “殿下一一一一一一我与这位蕙夫人,只是一面之缘,至于她从何处得知这里有张大人留下的东西,我不得而知一一一一一一殿下对我这小小的方丈之地,也已是彻底搜查过了,确实没有蕙夫人所说的什么东西。” “一一一一一一师父,实不相瞒,我并想插手张大人的事情,只是您也清楚,这位蕙夫人是我六叔的外室,多年来他极为信任这位蕙夫人,他手中大多数的事务都是交与这位蕙夫人处理,近日这位蕙夫人不知从何处得知,那张大人在临死之前,写过一封密信,信中直指有人要杀害于他。”萧纪知道此时不能再隐瞒下去,他必须将实情告知自己的师父,才能取得他的信任,将密信交出。 方丈一时无语,这皇家内部的事情,他是无权过问,更不能去评价任何一个人。至于突然冒出的什么密信,更是让他感觉心惊胆战,这小小的普贤寺,便是翻个底朝天儿,也不会有什么密信在这里。只是如今,这萧纪殿下认准了自己,今日若没有一个交待,只怕是过不去今日这一关了。 “殿下,这皇家内部之事,我老衲无心过问,只是单凭这蕙夫人一句话,便说我这里有张大人留下的东西,这也太过牵强。殿下刚刚已经搜过老衲这里,这里是什么物事都没有,此事,老衲请殿下三思,还是考虑周全再做决定的好。” “师父,我此次前来,是必须要拿到这封密信,否则一一一一一一”那萧纪殿下似有难言之隐,他欲语还休的样子,让方丈心中微微一怔,这萧纪可是武帝萧衍最为宠爱的皇子,还有谁能让这位皇上的爱子,受制于他人,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殿下一一一一一一有何事让您如此为难?” 萧纪没有回答,他只是不停的在方丈之内乱走,如今他已是心乱如麻,那蕙夫人几日前手持一封早些年写给二哥萧综的一封书信来到府中,因萧综的生母吴淑媛自父皇崇尚佛法,热衷修行之事后,对于后宫佳丽便慢慢不再放在心上,后宫之中的嫔妃渐渐失去皇上恩宠,而那吴淑媛原本便与萧衍面和心不和,她的心中依然牵挂着那东昏侯萧宝卷,便时常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提及自己早产生子这事,久而久之萧综便认定自己是那萧宝卷的儿子,并非萧衍亲生之子,因自己与这位二哥关系甚好,时常有书信往来,那萧综日益不满之情,便时常在书信之中流露出来。他那时年幼,有时回复二哥书信之时,便随言附和一下,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直至前段时日萧综与长公主萧玉姚心生不和,那萧综将自己的姐姐痛打了一顿后便逃离了京城,到了那北魏元恪之处,令萧衍大为恼怒,发誓定要将那萧综抓回来。 那蕙夫人将以往他与萧综的书信拿出来之时,他自是大吃一惊,想不到以前往来的书信会落入到这位心机极深的女人手中,他知道此时自己是百口莫辩,若这些书信落到父皇的手中,只怕自己再无以往的恩宠了。 只是如今,他根本找不到蕙夫人所说的什么密信,回京城之后,不知这位蕙夫人还会用什么阴险的手段来对付自己,想想这些事情,他不由得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对师父讲这些事情。 “此事关系到我萧纪的身家性命,若是不能拿到那封密信,只怕我萧纪有朝一日会身败名裂。”萧纪所言也不是危言耸听,他深知那蕙夫人手段的狠毒。 “不知殿下,可否将难言之隐告知在下?”此时方丈之外突然有一人开口讲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初露锋芒 第二节 端倪 『书云阁www.92215.net 】” “韦将军千万别客气,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还是先回去了。沈大人,二位留步,留步!”萧纪知道此时不能再去寻找那封所谓的密信了,他只能是先回去复命,日后再前来寻找。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便强求殿下了,若是殿下在雍州地界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情,可以前来找我或者我这位别驾张山,定会帮殿下将事情处理好。”韦睿自然是顺着他的话意往下说。 “韦将军客气了,那我先行告辞!”萧纪素知这位韦睿说话的分量,他那话语不咸不淡的让人琢磨不透,若是继续深究,已无任何意义。 “啊,张大人,我们一同送送殿下罢。”韦睿急忙对张山讲道。 “二位大人还是留步吧,不必多礼。”萧纪急忙阻止道。 韦睿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将萧纪送至寺门外,望着他的卫队护送离开普贤寺后,方才回到方丈之内。 那寺中的僧人正在打扫方丈之内被砸烂损坏的东西。那方丈见韦睿重新回到这里,急忙上前施礼:“阿弥陀佛,不知韦将军前来小寺,多有怠慢,还望将军见谅。” “大师不必多礼,我韦睿今日前来,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州郡之内的事情,没想到会遇见萧纪殿下,也是无巧不成书了。” “大师,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这位萧纪殿下可是您的记名弟子呀。” “唉说来真是惭愧,我这位记名弟子,如今是权势是越来越大了,根本不把老衲放在眼里,我这方丈之内,说翻就翻,物事是说砸便砸,我是什么都不想说了。”那方丈本想多说几句,但是看到沈约与韦睿一同前来,便不愿多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声,打算敷衍过去。 “方丈,我韦怀文有一事相求!”韦睿为人聪明之极,对于方丈的难言之隐,他是一眼便能看穿。 “韦将军有话请讲当面!”方丈急忙讲道。 “今日天色已晚,不知方丈可否收留一晚呐。”韦睿微笑着问道。 “呵呵那是自然欢迎二位大人住在寺中。”方丈急忙应道。 “怀文呐今日你便在这寺中歇息吧,我要赶去给老友的坟上添把土,就此告辞!”那沈约自然明白韦睿留在寺中的用意,只是他目前的身份,已经不适合直接询问于他,再者这韦睿被皇上封为平北将军兼雍州刺史,这其中的深意,以他这两朝元老的阅历,自然可以感觉出来,只是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看得破却不能说得破的,对于皇上的用意,他只能深深的压在心底,能不说便不说。 “如此说来,那我便不留沈大人在寺中叙谈了,待得回到京城之中,必当登门去拜访大人。”韦睿躬身行礼道。 “韦大人不必多礼,老夫告辞!”那沈约还礼后,慢慢走出寺门,直奔郊外而去。 韦睿望着沈约匆匆远去的身影,心中微微一沉,他急忙将张山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张山点头答应后走了出去。 三个多时辰以后,张山才风尘仆仆的赶回到寺中,他来到韦睿的禅房之中,将门关上后,轻声的对韦睿说道:“将军,我已经打听到了。” “噢,慢慢讲来。”韦睿也压低了声音说道。 “沈大人离开寺院之后,到了离此地十多里地的一处尼姑庵。”张山一直远远的跟随着沈约,不敢让沈约发现自己,那沈约完全没有丝毫的防备,一路奔向目的地。 “尼姑庵?”韦睿听后微微一愣,这宰相大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到一处尼姑庵中去?此中必定有什么事情。 “下官就打听到这些,别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张山老老实实的回答。 “张大人,真的是辛苦你了。”韦睿知道张山已经尽力了,便温颜说道。 “将军说哪里话,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下去休息吧,我有些事情不明白,需要再想一想。” “是,将军!”张山应道,随即走出了禅房。 普贤寺中,韦睿自禅房之慢慢踱步出来,前方大雄宝殿之中,隐隐传来众僧诵经之声。韦睿站在院中,因为张元知的事情,他心中原本是有些烦躁之意,此时站在那里静静的聆听着那柔和低沉的声音,心中渐渐平和起来。 “韦将军”方丈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 “方丈!”韦睿回过神来,急忙转身答道。 “韦将军此次前来,想必是未惊动官府中人吧。”方丈微微一笑,若韦睿是打着官府的旗号前来本寺,只怕此时,寺中便不会有如此安静的时刻。 “方丈师父果然是聪明之极,我韦怀文此次前来,确实是微服私访。”韦睿微笑回答道。 “韦将军此时是否有话要问?”方丈此时已经不想再来这些虚套的东西了,这韦睿执意留宿寺中,必定是有事情要询问自己,在那当朝宰相沈约的面前,他自然是不便讲出来。 “方丈与张元知大人,交情自然是极深的吧?”韦睿沉吟了一下,还是讲了出来。 “已经是二十余年的老交情了,自然是熟知。”方丈实话实说。 “张大人临难之前,可否找过方丈大人?”韦睿想起那杂乱无章的方丈之内,萧纪定是没有找到他需要的东西。 “红尘之事,已然远离本寺,不知韦将军何出此言呐?”方丈心中一沉,眼前的这位韦睿,可远不是普通人的聪慧,他能想到别人未曾想到的事情,只怕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早已经被他看破。 “殿下来寺内之前,这红尘之物只怕早已经离寺了吧。”韦睿语气平淡之极,但方丈听闻后却是极为震撼,他对于这位韦将军是早有耳闻,但是韦睿此时一语道破他埋藏于心中的秘密,他还是倍感吃惊。 “阿弥陀佛”方丈只得敷衍了一下,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方丈,若是有难言之隐,可否由怀文先起个头,如何?” “这个”方丈不知韦睿此言何意。 “方丈请里面说话。”韦睿邀请方丈进禅房之内叙谈,他示意张山注意外面的情况。那张山自然是瞪大了双眼,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禅房之内,韦睿泡好了一壶清茶,给方丈倒了一杯,方丈望着眼前袅袅升起的热气,一时无语。 “二十年前,雍州地界有过一件大事情,方丈可还曾记得?”韦睿轻轻啜了一口茶水,这寺中的茶叶想必是放得久了,香气也变得淡了。 “不知将军说的是何事?与我老僧有何关系?”方丈自然不明白他为何提起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张大人嫁女!”韦睿喝完自己的这杯茶,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方丈,那方丈脸色突然一变,但随即目光淡然。 “老僧自然记得,张大人女儿嫁入了范家。” “方丈果然记性极好,怀文有一事不明,在此想请教方丈。”韦睿自然看到了方丈脸上那一闪即过的诧异。 “将军请讲,只要是老僧能记得的,定然会告知将军。”方丈此时已经知道,自己根本敌不过眼前的这位平北将军。此人心智极高,能想常人所不能想的事情,此人若是想做的事情,只怕是没人能拦得住。 “怀文只问方丈三个问题,方丈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怀文带着这三个问题来到寺中,想必方丈已经明了于胸,怀文为何单单只问这三个问题。” “将军请讲!”方丈微微苦笑了一下,不管这韦睿想问什么,他都只能回答了。 “第一个问题:张大人临难之前,他的千金张绮凤,是否来过本寺?” 方丈呆了一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韦睿这个问题了。 “第二个问题:张大人寄放于方丈之处的物事,方丈交与了何人?”韦睿将第二杯清茶喝了下去。 “” “第三个问题:代替张绮凤小姐易嫁的那位女子,究竟是谁?” 方丈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苍白,韦睿的这三个问题,已经将他的心理防线全部击垮,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的将韦睿蒙混过去,想不到眼前的这位韦将军,不单单是领兵打仗的高手,更是破解疑案的奇人异士。 “方丈,这三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韦睿看到方丈面前的那杯茶已经凉透了,便将茶水倒掉,重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方丈此时已经是心乱如麻,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韦睿的提问,那位张绮凤小姐,确实是来过寺中,她不只一次的提出要见一见自己的父亲,可是张元知大人拒绝见她,对于屡次到府上送信的张绮凤小姐手下的仆人,张大人甚至都开口谩骂,父女二人最终还是没有见上一面。只是此事,要如何对韦睿说出口。 “韦将军,看来您是真心想破解张大人全家灭门的惨案只是,将军想过此案告破之日,将军的处境会如何吗?” “怀文一生征战杀场,见过的生生死死,何止一件?若是因为此事而畏缩不前,可不是我韦睿的风格。” “好!”方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目光盯着眼前的韦睿讲道,“张大人的千金,在张大人临难之前,确实来过本寺。” “多谢方丈,请问方丈可否回答第二个问题?”韦睿此时最想知道的,便是这些物证到了谁的手中。 “第二个问题,老僧自然也可以回答将军,张大人寄放于此的物事,已经交与应该交与之人。”方丈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啊,还请方丈回答怀文第三个问题。”韦睿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所提的问题,太过粗略,但是话已出口,想改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第三个问题,恕老僧不能回答将军。”方丈慢吞吞的回答他。 “为何不能回答?”韦睿有些不解的问道。 “老僧从来不知有人替张小姐易嫁之事,如何回答将军。”方丈巧妙的回答道。 韦睿笑了,他想不到眼前的方丈,能如此聪明的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方丈在回答他这三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将韦睿想知道的事情,不经意之间表露了出来。 “张小姐现在在哪里?”他突然开口问道。 “阿弥陀佛,将军,您现在是在问第四个问题了,老僧不可能回答您这第四个问题。”方丈低下头来,轻声的拒绝了他。 “看来方丈与那凌霄,有着极深的渊源啊。”韦睿轻轻地叹了口气。 方丈听到此言后,身形微微一晃,他急忙伸手扶住了桌角。他万万没有想到,凌霄二字会从韦睿的口中讲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初露锋芒 第三节 初逢 『书云阁www.92215.net 』,。 韦睿静静的望着已经失去自制力的方丈,他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凌霄二字一出口,方丈会如此的失态。看来他的猜测不会有错,这凌霄上次独自到雍州,定于这普贤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方丈,出家人不打诳语,如今我韦怀文问的三个问题,您可否告知于我?”韦睿言辞恳切的讲道。 那方丈沉吟良久,方才抬起头来,双手合十说道:“韦将军,老僧知道您如今是这雍州的父母官,只是我与这普贤寺,也身处红尘之外,将军所说的三件事情,老僧确实是无可奉告。” “方丈,怀文知道您不愿意讲出来,是为了保护他人。只是张元知大人灭门惨案,如今着落到我的身上,我必须破解此案。”韦睿轻声的叹了口气,若不是开始就有张大人的事情,他如何会一次次的来到雍州,查探线索? “将军,您如何看待张元知大人?”方丈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 “张大人为人忠厚善良,在雍州担任刺史二十余载,治下并无大奸大恶之徒,百姓安居乐业,是位口碑极好的官吏。”韦睿如实回答道。 “能将张大人一家灭口,如此歹毒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将军难道就没有想过,这幕后的黑手,定是势力极大之人吗?” “怀文当然想过,只是势力再大,也不能大过法理,权势再重,也不能枉杀无辜之人。”韦睿正色说道。 “唉将军所言极是,只是有太多的事情,是你我二人掌握不了的。”方丈知道若自己对他开口,今后的局面将是控制不了的。 韦睿心中也是突然一沉,他心中想到了一个人,方丈虽然没有说出此人的名字,但话语里带出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若此事真的是与此人有关,只怕是他想查下去,遇到的皆是重重阻隔,最后的结果是不了了之。 “方丈,你顾虑的是他?”韦睿悄悄伸手做了一个手势,那方丈望着他做出的手势,内心对他的聪明极是佩服,他微微点了点头,“久闻将军是位极聪明之人,如今得见,老僧真心的佩服。” “果真于此人有关?”韦睿收回自己的手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将军还是先考虑清楚,要不要听您想要的结果,若将军知道了这结果,还能不能继续查下去?” 韦睿沉默了,方丈刚刚所说的话让他犹豫了,如今若他真是执意要查下去,结果会怎么样,他是比谁都清楚。 “将军,可以在小寺多呆些时日,老僧可以经常陪将军讲讲经,喝喝茶,也是好的。”方丈自然明白韦睿此时的心境,查下去是个大麻烦,不查也是个大麻烦,如今这事情究竟查与不查,对他来说,都如鲠在喉,进退两难。 “也好,怀文就暂时在寺中呆些时日,权当作是修身养性吧。”韦睿也确实是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查下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方丈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丈师父,怀文还有一事相求!”韦睿突然想起夫人嘱咐的一件事情。 “将军请讲!” “夫人如今是笃信佛法,在京城之中也曾寻到合适的庵堂,时常布施一些香火,如今皇上命我担任雍州刺史,夫人想打听一下,这雍州之内,有无可以布施香火的庵堂?” “庵堂自小寺几十里地,便有一处掩翠庵,庵中香火也是极好,若韦夫人来雍州之时,倒是可以时常去掩翠庵,里面的师太师父也是常年修行之人,于佛理也是极为精研。”方丈低声回答道。 “如此,怀文谢过了!” 方丈起身告辞:“将军不可太过操劳,老僧看将军的脸色,似是身体欠佳,要多注意休息。” “多谢方丈关怀,怀文此病已有多年,始终不见好转,怀文只能慢慢静养,别无他法。”韦睿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如今这疾病缠身,他自然是无可奈何,若是身体多少有些好转,他必然会上阵杀敌,拒北魏强敌于国土之外。 此时他突然想起了范钧,那个当日坐在自己身旁的安静少年,大难临头之时的吃惊与错愕,得知出征之后的痛苦与无奈,到最后与范允承父子二人无言的四目相对,让韦睿的印象极为深刻,不知道那位瘦弱的少年,此时在军中如何?他能否挺过那即将到来的一场场的厮杀,一次次的血雨腥风,能不能保全自己,直至凯旋而归。 邵阳城外,范钧正在赵草的吆喝声中,努力的搬运着粮草,经过他上次的指点,赵草几次运送粮草,一直都是走的水路,路上倒也安全,只是陆路之上,安排了几队疑兵,虽然远远的也看到过北魏的骑兵,但是皆没有正面冲突,一切倒也算是平安。 运粮的船只都已经放满了粮食,因为近日来雨水较多,舱之外都蒙上的油布,以防粮食进水。范钧抬头望了望又开始下雨的天空,心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丝的不安,那绵绵密密不紧不慢掉落下来的雨丝,预示着雨季的到来。一旦雨季开始,虽然可以暂时阻止北魏大军南行,大梁的后续补给,也便增加了难度。 他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远远望着他的赵草,已经看出了这小子心中有事儿,这几日他正是因为这连绵的大雨心中愁闷,不知这小子与自己是否想到一起去了。 “报!报!报!”营门外哨兵突然狂奔而入。 “何事如此惊慌?”赵草大声喝问道,虽然他只讲了六个字,但奔过来的哨兵却是吓得一哆嗦。 “何事快些讲来!”赵草心中也是一沉,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昨夜巡防邵阳城外之时,发现有一队黑布蒙面的北魏骑兵,他们昨夜离的远,小的没在意,可是半个时辰之前,小的发现他们正快速奔近邵阳城” “怎么不早些报告,若再晚半个时辰,是不是要将这邵阳城拱手送给元英?”赵草气得直跳脚,他四处寻找着范钧:“范钧,范钧在哪里?” 范钧自那哨兵自外面冲进来之时,便已快速来到了邵阳城的北城门,城门外面是漫天的大雨,他用眼睛根本看不清什么,但是他心中的不安是越来越重。 “范钧,赵大人叫你,快些去啊。”守城的卫兵急忙喊叫他。 “这四个城门之中,防守力量最弱的是哪个城门?”范钧转身问道。 “若论布兵,自然是南门最弱,南门外面便是我大梁的城池,重兵防守,自然是将主要力量放于北门与西门。” 范钧听闻后没有讲话,只是快速奔回到赵草之处,那赵草正急得在原地团团转,见他回来,尤如遇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了他:“范钧,如今魏军杀了过来,邵阳城中守军本就不多,又多数不善于近战,如今那营门外发现的士兵,若是魏军的主力,那这邵阳城只怕是不保。” “回大人,营门外的魏军,只怕是疑兵,而目前邵阳城最危急的地方,是南门。”范钧焦急的回答道。 “南门?怎么会?若他们想攻打我邵阳城,定是从北门打起啊。”赵草听糊涂了。 “大人,突袭邵阳城的魏军首领极为聪明,他是利用这几日的大雨做掩护,绕过北门与西门,直奔南门而去了。” “那他们为何攻打邵阳?”赵草不明白敌人此举为何。 “赵大人,敌人不是为邵阳而来,是为了邵阳城内的粮草而来。”范钧大声的讲道。 “不好!”赵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心中大急。 “赵大人,请马上派人前往南门守卫。”范钧也是焦急万分,此时必须与敌人争分夺秒的抢占先机,若被那队北魏骑兵迅速攻破了南门,只怕邵阳城真会有失。 “范钧,此时最危急的只怕不是我邵阳,是曹景宗与王爷的大军啊。” “大人,此时坚决不能派兵去增援曹将军!”范钧急忙阻止道。 “为何不能派兵去增援?”赵草此时急疯了一般,一把抓住了范钧的衣领,“再不派人前去,曹将军如何能全身而退?” “曹将军率领的是三十万大军,加之昌将军钟离城中的十万大军,若都无法抵挡魏军的进攻,那赵大人驻守邵阳的只有区区三万余人,以赵大人的三万余人,便能抵挡住元英的百万之众吗?”范钧急忙解释道,“况且邵阳若失,那曹将军才是真正陷入到危险之中,他的数十万大军无粮无米,能坚持几日?” 赵草一怔,这位瘦弱少年此时不卑不亢的说着这些话,心内虽然着急,但是表面还是如此镇定。纵观大梁上下,能遇事不慌不忙,从容淡定处置的将领,伸出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而眼前这位少年镇定的神态,根本不亚于那些常年领兵打仗的将领。想到此处,他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而按住了范钧的肩膀:“有何办法,快些讲出来。” “请赵大人速速派人前往南门,加强兵力防护,还有要立即派人马自西门出城,迂回包抄攻打南门的北魏骑兵。” “此时曹放不在城中,余下的将领只是押运粮草,并无领兵打仗的经验,实在不行我去。”赵草犹豫着,此时他确实是已经无将领可派。 “赵大人若信得过我,我范钧愿意带领一队人马,迂回包抄魏兵。” “你?”赵草有些怀疑的望着眼前这位瘦弱的少年,他只怕连杆枪也提不起来,如何能带兵打仗。 “请赵大人放心,我大伯范允继,担任过州内守备,自幼时范钧便时常听大伯的训教,于兵法战法略知一二,此时大人万万不可轻易出城,相信我一回,我定会不辱使命。”范钧一字一顿,坚定的说道。 赵草望着眼前的少年,他眼中的霸气与抿紧的嘴角所流露出的坚毅,让赵草不得不相信他的能力。 “好,我给你三千人马,带上我的兵器与战马,你带他们迂回至南门,切断魏军的后路。”赵草伸手一指拴在帐外的战马,与马上的长戟。 “遵命,大人!”范钧伸手接过赵草手中的令牌,转身出了营帐。 邵阳城南,北魏的骑兵已经快速的逼近了城门前的吊桥,那些北魏骑兵个个黑布蒙面,漫天滂沱的大雨也遮挡不住他们手中的弯刀发出的寒光。 “你们是什么人?”赵草此时已经登上了城楼,他望着城下黑压压的这片北魏骑兵,心中佩服范钧料事如神的同时,也为他迂回作战捏了一把汗,一看这些骑兵,便知远非元英与杨大眼手下所率领的骑兵不同,这些骑兵健壮异常,且速度极快,一见便知是经过训练的勇兵猛士。 领头的将领将手中的弯刀在空中猛力一挥,他身后的骑兵一夹马肚,快速冲上前去。他们要利用马匹的速度优势加速度冲过护城河,迅速攻打到城门下。 赵草急忙命弓箭手乱箭射过去,同时将事先预备好的滚木雷石一股脑的往城下扔去。那北魏的骑兵没想到梁军会有如此充分的准备,马匹的速度便缓了下来,一部分冲过了护城河,但是更多的骑兵连人带马掉入了河中,被日渐上涨的河水冲到了下游。 那领头的将领气愤交加,他拿下身上的弓箭,身后的魏军也纷纷自身上将弓箭拿下,那将领拈弓搭箭,大声呼喝道:“放!” 他手下不足千人的骑兵,此时手中的箭羽不停的飞向城楼,赵草急忙命令盾牌手上前抵挡攻势。这群骑兵的箭法极准,他身边已有不少的兵士纷纷中箭倒地。赵草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是暗暗的叫苦,不知那范钧是否已带人赶往南门。 那北魏将领看到邵阳城门之上已不再有滚木雷石落下,便命人再次攻城。就在此时,他放于身后侦查周围敌情的斥侯,快马奔到了他的面前:“将军,有一骑梁军自西门奔出,向我们这里冲过来了。” “奇怪,我们的行踪他们怎么这么快便知道了?”那将领不解的问道。 “将军,若他们赶来,便会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于我们极其不力,还望将军不要恋战,赶紧撤回去。” “哼,我眼中从来没有撤这个字,今日必须攻下邵阳。”那将领极是骄傲的讲道。 “将军还是回吧。” 就在他们这停顿之际,范钧率领的兵士已经赶到了距离他们不足一里之地。范钧遥遥望见这队北魏的骑兵,只见此队骑兵训练有素,前队进攻,后队反身向后进行防御,马上的兵士个个骁勇无比,想必他们便是曹放见过的北魏骑兵。 “将军,他们赶过来了。”那斥侯指着身后叫道。 那将领将马头掉转过来,看到范钧率领的大梁军队正在逼近自己,只是他自己根本没有将这区区数千人放在眼里,他手下的士兵个个都可以以一当十,这些人何足惧?只是这邵阳城内,定是已经做好的守城的准备,若是今日强攻,只怕是真的难以拿下。再者自己前来攻城,原本就是疑兵之计,如今还是撤回去的好。想到此处,他挥一挥手中的弯刀,命令道:“前队变后队,后队充前队,给我将梁军踏平。” “是,将军!”北魏兵士齐声应道。 “冲!”那将领将弯刀向前一挥,命手下全力冲击范钧所率领的梁军。 望着越来越近的北魏骑兵,范钧身旁的兵士有些害怕的望着站在队伍前面的范钧:“人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开始吗?” “不,等他们靠近一些。”范钧摇了摇头,镇定的答道。 范钧此时透过大雨,可以看清眼前的北魏士兵脸上蒙着的黑布,但是他强迫自己保持着镇定,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已经很近了,不足百米了。”身旁的传令兵声音都变了,可是范钧手持长戟,依旧镇定的立于队伍前面。 “又近了,不足五十米!”传令兵的声音中已是带着哭腔了。 “再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好,扯链!”范钧突然下令道。 已经在他身周分散开来的梁军,此时往队伍两边分散奔跑,已经快速杀近梁军身边的北魏骑兵,此时才发现,大雨之中的梁军,已在自己面前布下了数十道的铁链,那数十道铁链绷的极紧,自己的坐骑根本勒不住,带着惯性冲向了层层的铁链,战马倒地后,马上的骑兵便落入了梁军之中,即刻便遭到梁军的砍杀与绑俘。而随后赶来的魏军,根本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在大雨之中,自己人纷纷倒地被俘,那些倒地的战马,发出阵阵的悲嘶,整个战场陷入混乱之中。后面赶来的魏军,此时他们也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勒停马匹,掉转回头。 那北魏领兵的将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自己的骑兵会突然失去了战斗力,纷纷倒地被俘,他放慢了自己的马缰绳,待他奔到梁军面前时,突然看到了梁军布下的铁链陷阱,惊骇之余急忙急拉缰绳,他跨下的那匹马极有灵性,前面双足提起,避开了眼前的铁链,那匹马倒退了几步,一声悲切的嘶鸣之声,让两军阵前的士兵们,闻之心中一寒。 那魏军将领看到自己手下之人已是损伤大半,气得大叫一声,手中弯刀劈向站在阵前的范钧,那范钧低头避开他的弯刀,手中长戟当空一架,那北魏将领臂力较弱,范钧长戟将他的弯刀差点儿打飞。他夹紧了马肚,催促战马上前,可是他的爱马刚刚受到了惊吓,不敢往前走,反而开始后退。那首领心中大急,他伸手去摸背后的箭囊,一摸之后才发觉,那箭囊已空,刚才他已经将所有的羽箭射光,此时手中的弯刀离范钧太远,根本砍杀不到他。 范钧看到他连人带马后退之际,手中长戟接着递了过去,那北魏首领看到眼前这位瘦弱的少年,这当空穿过雨帘的长戟,带着一丝轻微的呼啸这声,直奔自己而来。他身体往后一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戟,就在他立直自己的身体,挥刀架住长戟之时,那范钧已经将长戟收回,斜斜砍向他。眼看着那北魏将领弯刀架空,起身后长戟便会直接当胸便要穿过去。那首领侧目望着范钧,长眉之下一双俊美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愤怒与不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初露锋芒 第四节 俘虏 『书云阁www.92215.net 』,。 此时一名倒在范钧马前的北魏兵士,突然站起身来,伸手抓住了范钧的长戟,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了范钧手中的长戟,大声对那将领喊道:“将军快些回去,告知邢大人!” 那将领看到他拼死护着自己,让自己逃跑,此时若是和眼前这位梁军中的小将硬拼,只怕是白白搭上性命,还寸功皆无。他只得转身,吹了一声口哨,那些与梁军苦苦缠斗的魏军,急忙奔回到他的身边,那首领恨恨的望着范钧,大声叫道:“你记着你了,下次再见,我必杀你!” “我会随时恭候大驾,下次再见,我还是会打败你,你来一次我打一次!”范钧朗声答道。 那首领不再回答,他转头望了望已经损失大半的手下,心痛不已,却也无可奈何的掉转马头,率领着残部往西而去。 那死死抱住范钧长戟的魏兵,看到自己的首领已经脱离了危险,才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他的双手已经被长戟割得鲜血直流,此时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死在这位手持长戟的梁兵手中。他微闭着双眼,只等着长戟将自己杀死。 他等了一会儿,那马上之人根本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他腿上有伤,双手伤痕累累,若说逃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睁开眼睛,抬头看着马上的英俊少年,那少年俯下身子,将手递给他:“上马!” 那魏兵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此人不杀自己,居然还让自己上马。 “快些上马!”范钧一把将他自雨水中拉了起来,那人痛得大叫起来,范钧不管不顾的将他拉到马上,横在自己胸前,命令手下的人收拾战场,跟随在他左右的士兵们,均是兴奋异常,皆希望范钧带着大家追杀北魏的残兵,却听到范钧命令大家收兵回邵阳。 “为何不乘胜追击?”范钧身周的兵士纷纷请战。 “邵阳兵力虚弱,而且曹将军数十万大军的粮草皆在此地,此地不可失,大家暂且回去,听督运大人的安排。”范钧何尝不想去追杀敌军,只是看目前的状况,只怕那梁城危急,大梁的镇边大将军尚且不能力挽狂澜,他一个小小的押粮小卒,又能做得了什么。他收拾好战场,带着数百战俘回到了邵阳城。 赵草看到范钧得胜而归,大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他想不到范钧居然是用数十根铁链打赢了这场仗,心里这个美呀,真是说不出来。 范钧命人将自己带来的俘虏捆绑起来,带进了赵草的大帐之中。 “范钧啊,哈哈哈哈我老赵真是没有想到,你范钧是个领兵打仗的奇才啊,以前我只佩服老曹和昌c韦二位将军,如今是又多了一位小朋友了。今日之战,我要上报朝廷,替你请上一功。”赵草激动的摩拳擦掌,大有将范钧推到皇上身边的架势。 “大人,可否听范钧说上几句。”范钧听到赵草的话语,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啊,有话请讲!” “今日之战,是赵大人的功劳,若大人执意上报,请不要提范钧的名讳。” “你,这是为何?”赵草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问道。 “范钧为何从军,赵大人想必早有耳闻,如今我范钧能自保,便是谢天谢地了,如何还敢邀功请赏?”范钧目光黯淡了下来,此时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上,今日这战确实是你的功劳,为何不让皇上知道你是个有才之人?” “大人,请答应范钧的请求。”范钧依然坚持道。 “真是让人不能理解,既然你坚持,我便答应你便是,只是你弄个俘虏进来做甚么?”赵草一转头看到了旁边五花大绑的那个俘虏,急忙问道。 “范钧想留此人在自己身边。”范钧答道。 “啊?!”赵草真是不明白眼前这位范钧,脑中究竟想着些什么。 “范钧还望大人答应我,请先将他带出去,有些话我需要单独与大人商量。” 赵草命令手下的人将那俘虏带出帐,他在范钧面前转来转去的,脑袋想破了也不明白这个范钧,想要做什么。 “大人,此人对我们大梁,是非常有用之人。”范钧看出了赵草的疑惑,他只得慢慢对他解释。 “有何用?不就是一个被俘的魏兵吗?有何用?”赵草瞪着眼问道。 “此人在阵前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范钧想起那人说过的话,正是这句话救了此人的性命。 “谁的名字?” “北魏大行台邢峦。”范钧轻声说道。 赵草突然愣住了,若那俘虏真是提到了邢峦的名字,只怕这两国之战,有的打了。那大行台邢峦机智过人,且谋略更胜过常人百倍,大梁有韦睿,北魏便有邢峦,均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帅才。 “请大人将此人交与范钧,我会想办法问出些事情来。”范钧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打他一下顿,让他说出来不就得了吗?”赵草可不想办事情啰里啰嗦的,有事情就来个快刀斩乱麻。 “大人,军中有几人会说鲜卑族的语言?”范钧问道。 “这个”赵草被他问住了。 “这邵阳城中,只怕没有一个人说得了鲜卑语,而北魏的兵士,个个都会讲汉语,大人,可曾想到我大梁为何会节节败退吗?” “我明白了,范钧,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我服了你了。”赵草长叹了一口气,只得同意范钧的想法。他自然明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只是这昏庸的六王爷萧宏,将大梁这数十万大军,带的是战斗力全失,根本症结就在于不清楚敌方的战略与战术,整个的是一愚蠢的督军。 “多谢赵大人!”范钧急忙谢过他。 范钧来到自己的营帐之中,那被俘的魏兵此时还被绑着,丢在那里。范钧走上前去,给他松绑,拿出金创药,开始给他腿上,手上的伤口敷药。 那魏兵吃惊的看着他做着这一切,心中的警惕之情丝毫没有减弱。范钧替他包扎好伤口,将自己的羊皮水袋递给他。那人接过水袋,喝了几口水,他一脸的胡须,五官长得极为端正,年纪与自己差不了多少,鲜卑族人往往少年时便长得比汉族人老成,范钧看到他的模样,便得知此人比自己还要小些。 “你叫什么名字?”范钧轻声问道。 那人双眼一翻,恶狠狠的瞪着他,不回答。 “你放心,自今日起,除了这个问题,别的问题我绝对不会问你。”范钧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凭甚么相信你的话。”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凭我完全可以杀了你,可是我没有!”范钧平静的回答道。 那人愣住了,战场之上,范钧确实可以当场杀了自己,可是他没有,确实是放过了自己。只是受伤被俘,更是让他不能接受。 “如今落到你的手中,还不如现在便杀了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初露锋芒 第五节 梁城危急 『书云阁www.92215.net 】 “你?就问这些?”那慕容察布不理解的问道,他原本以为范钧定会严刑拷打于他,逼他讲出本国的军情,万万想不到这位将自己俘虏过来的少年将军,只问了这短短几句话,便不再继续了。 “以后我就叫你察布,可以吗?”范钧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察布问他。 “你教我鲜卑语,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你若是学不会,是否便永远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察布皱眉问道。 范钧信心满满的回答他:“放心,我可以保证一月之内学会。” “大言不惭哼。”察布根本不相信他能一个月之内习和鲜卑语。 范钧不再说话,他转身出帐,对着帐外的看守士兵,悄声讲了几句话,便匆匆赶到赵草的营帐之中。 赵草此时正在读着曹放刚刚自梁城带过来的书信,他见范钧走进来,便将那书信递到他的面前:“元英真的攻打梁城了,如今那梁城的形势,是万分的危急。” “曹将军与昌将军二位将军,此时皆在梁城,那梁城定当没事。”范钧安慰着赵草。 “如今二位将军,原本没事,只是受一个人的拖累,只怕是梁城有失啊。”赵草十分的担忧。 “一个人?”范钧仔细想了一遍,不知道是何人会拖累二位将军。 “自然是六王爷萧宏!”赵草咬紧牙关说道。 范钧不再回答,他此刻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这位前来督战的六王爷,最怕的就是他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北面的梁城,已经三座城门被魏军围攻,在城困守在城中的曹景宗,此时正自后悔,不该带这位王爷前来梁城,早知他此时害怕的直嚷嚷着要回京城,还不如将他留在钟离的好。 他与昌义之将军正在紧张的筹措着如何脱离眼前的困境,根本顾不上那位怕死怕的恨不能临阵脱逃的六王爷。 “曹将军,看来梁城是守不住了,如今这元英与杨大眼,如同疯了一般的攻打梁城,若是城中只有你我二人,拼就拼了,只是六王爷还跟随着我们,若是他有任何的闪失,只怕我们回朝之日,便是人头落地之时啊。”昌义之眉头紧锁,此事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义之兄,难不成你是怕你这条命不保吗?”曹景宗不解的问道。 “我昌义之纵横沙场数十年,死怕什么,可是好男儿要死得其所,我不能因为六王爷有失,而被皇上砍头,那样的话我的子孙后代都会因为我抬不起头来的。”昌义之自然是痛恨当今皇上萧衍,不分青红皂白,一意孤行的偏向自己的亲人,因他而制造的冤案错案,又何止一件两件,满朝上下,谁人不知萧衍爱护家人,时常错杀忠良之士。 “二位将军,二位将军。”曹景宗手下的王怀静将军一头扎了进来。 “王将军,出了何事?”曹景宗心中一惊,他手下这员大将,素来以沉稳著称,如今却是如今气急败坏的闯了进来,可见确实是有人将他若怒了。 “那六王爷萧宏,带着他的副将吕僧珍,临阵脱逃了。”王怀静气愤的大声讲道。 “什么?!”曹景宗与昌义之二人同时惊问道。 “刚刚末将接到令兵报告,王爷已经驾车,自南门往钟离逃去了。” “义之兄,你速速赶回钟离。”曹景宗心知大事不好,他急忙对昌义之说道,“钟离是我大梁最为重要的城池,它决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你必须立刻赶回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守住钟离。” “我这就赶回去。只是”昌义之想起了临阵脱逃的萧宏,“若那王爷遇到不测” “唉呀,莫要管那什么王爷了,如今我大梁就要有灭顶之灾了,若钟离城被元英攻破,我大梁的门户便洞开,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抵挡往那往南而去的数十万铁骑那萧宏是死是活,还重要吗?”曹景宗跺脚叫道。 “我这就赶去钟离,请曹将军放心,义之在钟离在,义之亡钟离亡!”昌义之高声立誓道。 “义之,你不能死,你我二人,要活着在钟离相见。”曹景宗知道此时自己唯有与元英大军死拼,才能保证昌义之的十万大军成功回到钟离。 昌义之快步出营帐,他手持令符,命将士们迅速集结,往梁城南门而去。他率领大军刚刚出了南门,便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那随着王爷萧宏逃离梁城的兵士,正被元英率领的魏军四方追杀,整个战场极为惨烈,那些出逃的兵士此时已毫无斗志,打起仗来是全无章法,完全是在那里任由魏军屠杀,大雨之中,流在地上的雨水,此时已经是血红一片,昌义之放眼望去,梁军的鲜血已经将雨水染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初露锋芒 第六节 梁城兵败 『书云阁www.92215.net 』,。 昌义之气得大叫一声,他不忍继续看到自己的士兵被魏军屠杀,命令队伍分成三队,一队前去抵挡魏军的精锐骑兵,阻挡他们继续屠杀梁军,一队身后守卫,保证自梁城之中逃离的士兵的安全,一队则由自己率领,直扑钟离。 他与手下的将士来到钟离城下之时,一颗心顿时冰凉,只见钟离城下,有少数精锐魏军骑兵已经来到了钟离城下,钟离城中只余下数千守兵,此时正在城门之上苦苦支撑着。 昌义之突然发现,攻城的魏军,此时在城下正与一队梁军对战,那队梁军正是六王爷萧宏手下的副将吕僧珍,那吕僧珍虽然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但是为了保护王爷,他与手下的士兵必定是拼死守护。 昌义之一声令下,手下的士兵飞快的奔到了钟离城下,那吕僧珍一见援军到了,精神一振,急忙组织余下的梁军,将那一小撮想要攻进钟离城的魏军尽数歼灭。 吕僧珍此时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倒不是因为杀敌用尽了力气,而是因为害怕王爷死在了自己手中,他见到昌义之之时,心中是既害怕又高兴,这位昌义之将军多年来镇守边关,为大梁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当今的皇上萧衍自是十分的器重,他说的话萧衍自然是会掂量掂量,若是今日这六王爷临阵脱逃之事被昌义之报到皇上那里,那这王爷的脸面何在? 想到此处,他急忙来到昌义之的面前:“昌将军,末将有话要对您讲!” 昌义之面色铁青,他冷冷的望了吕僧珍一眼,挥一挥手中的令符,对钟离城门之上的守军叫道:“我是昌义之,快些打开城门。” 守城的兵士看到是昌将军回到了钟离城,急忙放下吊桥,让六王爷与昌义之的军队进入到钟离城中。 “昌将军,昌将军务必要听末将一言。”吕僧珍看到萧宏依旧在马车上没有下来,便趁此机会悄声对昌义之说道。 “吕将军,如今曹将军在梁城,生死不知,你如何还在这里耽误时间,若误了我前去营救曹将军的时机,这大错你能背得起吗?”昌义之大声喝道。 “啊这个。”吕僧珍呐呐的说道,“那昌将军还是前去救人吧。” “哼!枉自披了一张人皮!”昌义之恨恨的骂了一句,转身上马出城而去。 “你你居然敢骂我?”吕僧珍一脸的委屈与无奈,他来到萧宏的马车前,委屈的说道:“王爷,您给末将评评理,那昌义之居然敢当众骂我,这不是间接的骂了王爷您嘛。”他倒是会拐弯儿,把萧宏也绕了进去。 “”萧宏在车内,早已听到了昌义之所说的话,只是此时昌义之说什么他都不能伸出头去反驳,如今他弃曹景宗的大军于不顾,偷偷逃往这钟离城,本就是临阵脱之罪,若论军法,是可以当场处决的,这位昌义之将军,没有当场将他与他的这位副将的头砍下来,自然是因为他那位皇帝哥哥的缘故,他还能在昌义之面前替谁人讲情?他此时有何面目出现在昌义之的眼前,昌义之骂了一句,也算是太给自己面子了,想到此处,他干脆在这车内装死到底,打死也不出一声。 昌义之带领大军返回梁城的路途之中,遭遇到了元英手下的魏军,那魏军自然是杀红了眼,本来魏人是不喜水战的,但是接连数日的大雨居然没有让他们有任何的退缩,反而在水中愈战愈勇,这也是让梁军感到心惊胆寒的原因。 在梁城之中的曹景宗,接连收到了北门与西门失守的不利消息,他长叹一声,下令部队集结,往南面的邵阳退却。 他的大军退守到距离梁城三十余里地的南面之时,在滂沱大雨之中,梁城之中燃起了雄雄的大火,火势极盛,那大雨都未曾将火焰熄灭梁城想必已经被那元英的大军屠城了,曹景宗心中极为悲痛,他想不到自己今日会经历如此的惨败。 他过了良久才慢慢睁开眼睛,若不是那萧宏临阵脱逃,将梁城南面的门户打开,梁城也不至于如此之快的被魏军占领,以他与昌义之的战力与谋略,坚持数月梁城不失也是有可能的。 他早就知晓这位王爷是位阴险歹毒之人,且心胸极为狭小,依仗着当今皇上的宠爱与庇护,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他与这位王爷从未有过正面的冲突,对于他做的这些坏事,只当作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这位王爷贪生怕死,连累数十万大军惨遭屠戮,却是让人忍无可忍,若是依着自己十年前的脾气,定会将这位王爷立刻斩于万军之前如今,他经历兵败,在皇上面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底气,若真将这位王爷斩杀,只怕那皇上不会让自己有开口辩白的机会,同样也会人头落地。 纵使自己身上有着累累战功,在当今皇上的眼中,根本是不值一提之事,只要有人触及到他及他家人的利益,他的心肠比任何人都硬,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那助他良多的沈约,近些年有时依仗着旧日的交情,时常讲些萧宏的恶事与皇上听,那萧衍听后根本不去处置那作恶多端的六弟,反而多次斥责沈约,管的太宽,不把他这位皇帝放在眼里,那沈约只得忍气吞声,心中的郁闷之情却是无处发泄,想到沈约是当初助萧衍夺得天下之人,尚且落得如此下场,朝中那些没有任何关系背景的官员,有谁敢去惹怒当今的皇上? 他与昌义之大军汇合之进,二人率领的近五十万的大军,此时余下不足二十万,昌义之冲杀过猛,肩头被敌军射了一箭,虽然伤势不重,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深受打击。 “昌将军。这余下的军队,你要带去钟离城。”曹景宗思索良久,才对昌义之讲道。 “曹将军,您将大军交与了我,你要去何处?”昌义之大惊,他知道曹景宗自担任戍边将军以来,此战是他败的最窝囊的一战,让他如何能排解得开?莫不是曹将军 “义之,不雪今日之耻,我曹景宗决不罢休!只是那钟离城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我只带数千亲兵前往邵阳城,在邵阳城中,我会上书皇上,要求他另请高明,前来解钟离之危”曹景宗握紧了拳头,手中的兵器溜金鎲重重的插到了满是血水的泥水之中。 “也好,景宗兄放心,我昌义之还是之前那句话,钟离在我昌义之在,钟离亡我昌义之亡。”昌义之此话讲的掷地有声,他拨转马头,带领军队回到了钟离城。他立在吊桥之上,看着眼前钟离城下留下的遍地尸体,一股苍凉之意涌上了他的心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初露锋芒 第七节 钟离城下 『书云阁www.92215.net 】元英望着眼前几乎已经夷为平地的梁城,心中自然是得意非凡,如今他元英,离大梁的都城建康,又迈进了一步,叫他如何不喜?只是欢喜之中又带着一丝的遗憾,若是他的骑兵再快一些,便会将那前来督战的萧宏捉拿过来,到时有这张王牌在自己手中,那些梁兵梁将们,更是无任何斗志了,到时定会长驱直入,打到建康城下。 “元将军!杨将军赶过来了。” “元兄,如今你又打胜了一仗,小弟真是替你高兴啊。”杨大眼望着眼前,心中自然是替这位兄长高兴。 “杨将军,只是眼前我们有块难啃的骨头啊。”元英手中的马鞭遥遥指向钟离城,“那钟离城北靠淮水天险,若想攻克这钟离城,只怕是要费些功夫。” “这有何难?只要元兄一声令下,我手下的铁骑便会将这钟离城踏平。”杨大眼根本不把这钟离城放在眼中。 “邢大人当日大殿之上,提到了这钟离城,我当日虽没将邢大人的话放在心里,但今日看到这淮水之后,便知道这钟离,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被我们拿下。”元英对邢峦所说的话,还是相当重视的,那邢峦自然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既然说钟离城难打,那便是真的难打,只是要自己绕过这钟离城,只怕耗时太多,自己后续给养跟不上,只怕是兵士的士气会大大的受损。他元英所带的骑兵,最大的特点便是快,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时间,在敌人慌乱之时便将他们打垮。 “元兄不是有一支奇兵吗?你大可利用这支奇兵,将南梁这些无用之辈一一拿下。”杨大眼满不在乎的讲道。 “奇兵?”元英听闻后一愣,他从来没有过什么奇兵。 “这支奇兵前些时日差点儿拿下了南梁囤粮重地邵阳城,元兄不知吗?”杨大眼也颇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这支神奇的魏军是元英的手下,看元英此时的神态,怕是他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支奇兵。 “”元英呆住了,他确实从未派过什么奇兵去突袭邵阳,如今这奇兵突然出现在他的战场之上,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真是奇怪之极。 “看来这支奇兵不是元兄所派,那元兄可否知道,这奇兵自哪里而来?”杨大眼好奇不已。 元英摇了摇头,他也想知道,这队差点儿拿下邵阳城的士兵是出自谁的手下,目前他心中想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拿下钟离。 “杨将军,你我二人先将此事放一放,我们自己人,日后慢慢就会知道,只是如何攻破这钟离,还是需要好好商量商量。”元英抬眼望了望天空,那布满阴霾的天空,两块大大的云层之间,一道久违了的阳光自云缝之中射了出来,元英望着遍布荒野四处的两国的士兵尸体,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多年征战,此情此景见过无数次,不知为何,他此时心中没有任何的欢喜之情,如今这大地之中,又将饮掉多少年轻生命的鲜血,这土中,又将掩埋掉多少无辜的尸骨,那些在家中盼望远征的亲人回家的百姓,头上又会多了数不清的白发。 “直接打过去不就得了!”杨大眼瞪起眼睛,不理解此时的元英,为何变得如此多虑。 “杨将军,请随我前来。”元英示意他跟随自己,他们二人纵马缓缓来到距离钟离城外的淮水数里地外,那淮水连日来雨水充足,此时河中波涛汹涌,那水似乎便要从河中窜出一般。 “若是真的能打过去,我就不会这么为难了,杨将军,这钟离城前面的淮水,你想过如何渡过去了吗?”元英看到因连日暴雨,河水大涨的淮水,已然明白了邢峦当日话中的意思,这淮水连年来时常泛滥,水道是经常的更改,而它南面的钟离城,数百年来经受住了淮水一次次的肆虐,却依旧在那里巍然不动,那份数百年来沉淀下来的静默,足以让他心生畏惧。 “这个”杨大眼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们北人本就不识水性,如今看到这般不安分的大河之水,心中如何不惊? “目前我别无他法,只得在这里暂时驻扎,待想到好的方法后再攻城。”元英望着眼前的钟离城,才真正明白邢峦心中的顾虑,他想过放弃自己以前的攻城计划,从侧面迂回进攻钟离,只是钟离西面现在是曹景宗的大军在驻守,那曹景宗刚刚兵败回到邵阳,但是他手下的精英将领此时全都驻守在钟离城北,想必是那曹景宗已经明白,钟离城的得失,于大梁是太重要了。若想自那恨不能生吃了自己的曹景宗驻军之处突破,短时间之内是决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东面是纵横交错的湖泊与河流,更是不可能绕道过去,此时他只能是暂时缓一缓进攻的势头,待有好的方法后再攻打钟离。 回到邵阳城的曹景宗,顾不得与眼前的赵草说上几句话,来到营帐之后便开始奋笔疾书,将近日的战况如实上报于皇上,对于六王爷萧宏的临阵脱逃,他并没有因为顾及皇上的兄弟之情而轻描淡写,而是实话实说。 在将战报交与驿兵的同时,他将一封写给好友韦睿的信件也同时交与了他,嘱咐他悄悄送到韦睿的手中,此时他是多么想与自己这位老战友一同并肩作战,将猖狂的元英大军赶离大梁的国土,只是目前他是苦于自己没有更好的计谋,那钟离城危急重重,如何解除眼前的危机,是他最想做的事情。经此一战,他只能在这邵阳城中,耐心等候皇上的消息,好也罢坏也罢,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必将战斗到底。 待驿兵离开之后,曹景宗才来到赵草面前,行了一个大礼,把赵草吓了一跳,这位辅国大将军,可是架子大的很,从未见过他对别人行过如此的大礼,赵草心想自己只不过是一位小小的押粮督运,如何能受得住如此的大礼。他急忙跪倒还礼:“曹将军,您是要折杀小的啊,如何对我行此大礼?” “我曹景宗是替大梁百姓给你行的大礼啊,若赵大人没有守住邵阳,我曹景宗便是一条丧家之犬,无家可归了;而那钟离空有二十万大军,若无粮草供应,月余便会成为一座空城,赵大人,你说你该不该受此大礼?”曹景宗喉头哽咽,若那北魏奇兵突袭得逞,他曹景宗只有以死谢罪了。 “曹将军这个,这个赵草真的是受之有愧,这个”赵草差点儿将范钧带兵退敌的事情讲出来,但是想到范钧的叮嘱,他只得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赵大人,如今我不能和您多说什么,您速速派人押送粮草到钟离城,钟离城中的大军,不可一日无粮。”曹景宗如今更是担心钟离城中的留守大军,若他们再有任何的闪失,便会不攻自破了。 “曹将军放心,我赵草会亲自押粮去钟离。”赵草如何不知此时钟离的危急程度,只是他官职卑微,想要做的更多也不可能,只能是尽自己的职责做好事情。 范钧刚刚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拿出羊皮水袋喝了口水,赵督运的大嗓门就开始喊叫起来,他急匆匆地奔到赵草的面前,赵草的面容凝重,似是有极重的心事。 “全体听令,火速押运粮草赶往钟离。”赵草下令道。 “赵大人,我可否带察布一起前去?”范钧轻声问道 “为何带他前去?”赵草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些时日在下一直向他学习鲜卑语,且对于北魏的一些情况,需要慢慢从他那里了解。”范钧解释道,“再者,我将他的手脚绑缚,倒也不怕他跑了。” “唉你,你这脑中一天到晚,净想些我们不明白的东西。”赵草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赵大人,曹将军要您再去他那里一趟,是关于粮草的事情。”曹景宗的亲兵此时匆匆跑至赵草的身旁。 赵草只得先赶去曹景宗之处,他自曹景宗之处出来后,便知道这情势此时是万分的紧急,原本是十车粮草送往钟离,现在变成了四十车粮草送往钟离了,他如何不知这钟离城此时的危急与重要。 押粮的队伍一路兼程,五日后方才赶到钟离城下,只见钟离城下滚石雷木,断刀乱箭,更有未掩埋的将士尺骨,而数月前还驻扎在钟离城外的王爷的大帐,此刻也已不复存在,范钧登时明白赵草为何面容凝重,定是王爷吃了败仗,撤到了钟离。 随行的押粮队伍看到此情此景,全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范钧随着队伍慢慢走进钟离城之内,城中大小店铺还在继续营业中,只是那些百姓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他们不知道这北魏围城会围到何时。 他匆匆来到赵草面前,拱手道:“督运大人,小的有话要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初露锋芒 第八节 破绽 『书云阁www.92215.net 】 “大人,此时范钧不说,只怕日后钟离会面临更大的危险。”范钧自然不肯放弃。 “你是找骂吗?没看到老子我心情不爽吗?范钧啊范钧,我知道你聪明,有本事,可是你也要看看时机对不对啊。” “大人,为了大梁的百姓,为了钟离城中数十万官兵,我范钧便是拼上挨骂,也要讲!”范钧倔强的说道。 “唉你这犟劲儿,怎么这么像你家那老爷子?算了算了,你讲吧!”赵草无可奈何的让步了。 “在下押粮进城时,看到城墙有些地方墙砖脱落,墙体内的泥土土质松软,如不及时补救,只怕” “只怕什么?这城墙有五c六丈之厚,即便是挖,他也是挖不透的。”赵草瞪大眼睛说道。 “若敌人一边攻城一边挖城墙,只怕我们防不胜防,督运大人,小的不知镇守钟离的是哪位将军,我只求大人将此事告知与他,加强防备。”范钧一口气说完,他心中的急切之情打动了赵草,赵草沉吟了片刻,“待卸完粮草,我自会去找昌义之将军言明此事。” 范钧抬起头来:“昌将军在此?” “此处正是由昌义之将军守卫,只怕你能想到是,昌将军早已经想到了。不过嘛,你既然说了,我也不妨去将军那里坐坐,毕竟以前跟随过将军,这多年未见,也甚是想念。”赵草自然是想念昌将军,况且这梁城兵败,不知昌将军此时心中该有多难受。 昌义之在萧宏的卧房外气得来回走动,距王爷兵败已经十多天了,这位兵败后退到了钟离的王爷,居然以受到惊吓,不便见客为由,拒绝见他。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国将军,又如何能问责他这位王爷?昌义之自萧衍起兵之时便始终追随之,对于当今皇上的禀性,他是比谁都了解,皇上是极是看重亲情之人,哪怕是跟随他多年,南征北战的自己,若要是说了他兄弟的坏话,那也是要落的个身败名裂的。 “昌将军,昌将军”赵草的大嗓门老远就能听到,昌义之听到故人熟悉的声音,惊喜不已,他快步迎了上去:“赵老弟,已是多年未见了,你一向可好?” “将军可好?赵草可是万分想念将军啊。” 昌义之见到老部下,未免有些感慨:“你我都见老了。” “唉只是不能常来看您,惭愧惭愧啊。” “义之要感谢赵大人前来送粮草与我,若无粮草,我这钟离城可要不攻自破了。”昌义之叹道。 “说起攻城,我正是为这事来的。”赵草想起了范钧的话,急忙说道。 “噢?”昌义之有些惊讶,这位老部下擅长的可就是押运粮草,什么时候对军事感兴趣了? “城砖有掉的,敌人会挖城墙。对,是这意思。”赵草想了半天,后悔没让范钧写上几句。 “这个我倒考虑过,只是你说的太过笼统,若你有好的想法,不妨说来听听。”昌义之倒是来了精神。 “这个,我还真说不清楚。”赵草一下了噎住了。 “你的想法,如何说不清楚?”昌义之皱眉道。 “这不是我的想法,是我手下一个小兵的想法?他怕将军遇袭,让我特来转告一声。” “手下?押粮草的小兵?”昌义之越发吃惊起来。 “我就怕自己说不清楚,把他一起叫来了,他在府门外等候” “叫他进来,我有话要问他。”昌义之眼前一亮,示意赵草去叫人。 他回身看了看地形图,脑中极速的考虑着刚才赵草之言,那也正是自己心中所想,城砖脱落之事,他巡城之时早已发觉,只是数月前这位督战的王爷就已是节节败退,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这些小事,如今战事吃紧,看来这小事怕要变成天大的祸事了。 “将军,范钧带到。” 昌义之回过身来,眼前的这位押粮小校身材瘦弱,面色苍白,正低头拱手站立于堂上。他慢慢走到范钧的身旁:“抬起头来。” 范钧抬起头,面前的这位辅国将军中等身材,体形偏瘦,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大将军的威风八面,他的脸上更没有何征将军那不可一世的表情,而是温和有礼,虽不怒然自威。 “昌将军。” “赵大人刚刚对我说,城墙有问题。”昌义之问道。 “小的押运粮草进城之时,看到城墙的墙砖有脱落,脱落之处的泥土,土质松软,若敌人攻城之时发觉,便会挖掘城墙进入城内,若城内守城官兵不能及时阻拦,只怕钟离城” “你有何法可以补救?”昌义之问道。 “小的来将军府时,路过城南,看到有一处土丘,地势较高,且土丘之上没有青石夹杂其中,想必土质松软,将军可命守城官兵挖此土丘之土,堆放到城砖脱落之处,如确有敌军挖土进城,便可用土填之,加水后再夯实,敌军自无法进入城内。” 昌义之听完范钧这番话,半晌沉默不语。赵草在旁边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让他说他便说开没完,这要是得罪了将军,可如何是好? “还有吗?”昌义之追问道。 “城门之上守城的官兵,身边一定要备足沙土之物,若敌人采取火攻之计,火箭过来时必定会引来大火,而沙土在旁,以沙土扑灭填埋火源,定会将火灭之。” “真是妙啊!”昌义之赞叹了一句,他的双眼放出惊喜的光芒,“你究竟是谁?区区一个兵士,怎么会有如此奇妙的战术?” “小的范钧,家父范允承” “你的叔爷是范云?你是范家之后?”昌义之惊讶地道。 “正是。” “以你之才,怎会沦落到押粮小校一职?”昌义之不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初露锋芒 第九节 举荐 『书云阁www.92215.net 』,。 “这个,昌将军,是这么回事”赵草急忙走到昌义之身边,低声将范钧的情况告诉了他。 昌义之沉吟了半晌,他素知萧宏心狠手辣,做事不计后果,要想杀了范钧那是易如反掌,他本来是爱惜人才,想留范钧在自己身边,但自己权势低微,若是强留范钧,只怕是人没留成,命已没了,他已多年没有尝到心痛的滋味了,今日他突然感到了多年没有的心痛。 “二位等我一会儿。”昌义之来到案前,挥笔写了两封信,一封递与赵草,一封递与范钧,“你二人手拿的信件,只有见到上面这个人的时候,方能将此信交与他,切记切记!” “属下明白。” “多谢将军!” 昌义之来到范钧的面前,他伸手拍了拍范钧的肩头:“范钧呐,你我看来是没有并肩作战这个缘分了,这世上有这个缘分的人,怕是只有他了。”他用手指了指信上的人名,“你得罪了王爷,只怕吃苦头的日子还在后面,王爷此刻正在我府中休养,你们不可久留,现在就走吧,若你以后可以有所作为,切记不可锋芒太露,这世间可用之才很多,但能容可用之才生存的人太少,你明白吗?” 范钧用力点了点头,努力将眼中的泪水咽下,昌义之微微摇了摇头,“范钧,莫怪王爷要杀你,我若是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我也会想要你做女婿的。你相貌上佳,满腹经纶,才思过人,如此才貌双全之人,谁不想留住你呢?” “将军过奖了,范钧没有那么好。”范钧垂下头去。 “听我一言,此乱世之际,你若有机会,还是找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儿,结婚生子,平安过一生的好。” “范钧记下了。” “走吧,该走是要走的,想留我也是留不住的。你们走吧。”昌义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范钧踏出客厅之时,回头看了一眼昌义之,这位辅国将军,此刻正垂头坐在椅上,难过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走了,范钧,还要赶回邵阳搬运粮草。”赵草一心想把这文弱书生推给昌将军,看来昌将军也是惹不起王爷,无能为力。 范钧忙完手头的活,这才来到关押察布的马车之上,他解开察布手上的绳索,将自己偷偷给他留的干粮递给他。 察布接过他递过来的饼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范钧把自己的羊皮水袋递给他,那察布倒也不客气,又吃又喝,只是嘴里小声嘟囊着什么。 “你们是不是一天不吃肉,这身上就不舒服?”范钧这些时日跟着这察布学习鲜卑语,虽然不能完全听明白他说的话,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听得出来。 察布愣了一愣,他只是教了范钧极其简单的几句话,自己低声说的话,是从来没有教过他,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话中的意思呢? “你?怎么知道我说了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忘了,我说过只要你开口教我,我会学的很快的。”范钧有些口渴,拿过察布手里的水袋,自己喝了几口。 察布想不到范钧没有嫌弃自己脏,和自己共用一个水袋,不知为何,他对范钧这位敌人,自心底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范钧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他慢慢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肉干,他将这肉干递到了察布的面前。那察布看到后眼睛都亮了,他一把将那几块肉干夺了过来,毫不客气的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范钧看到他吃的如此香甜,忍不住笑了笑。察布将那几块肉干吃下肚后,这才想起一事:“你吃过了吗?” 范钧指了指他的肚子:“我的饭现在都到了你的肚中了,想吃也没有了。” 察布的脸上突然一红,他刚刚确实是饿极了,根本没顾上问范钧,此时自己肚子吃饱了,这才想起问他,显得自己也太小人了些。只是此时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神态之中颇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我是在说笑,我已经吃过了,想不到你还当真了。”范钧笑了笑。 察布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吃便吃了,没吃便没吃,你怎么拿此事说笑?” “察布,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否告诉我?”范钧的面色微微沉了一下。 “你说!”察布这次倒是痛快的回答了。 “钟离城下,死去的北魏兵士,是元英将军的手下吗?”范钧问道。 察布的目光突然便得凶狠起来,他直直的瞪着范钧,半晌才说道:“是,他们正是元将军的先锋部队。” 范钧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对察布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绳索,察布犹豫了半天,极不情愿的将双手伸了过去。 范钧将自己的手帕先缠住他的手腕,这才将绳索绑上。绑缚的时间过长,察布的手腕已经有了大块的淤青,范钧只是不忍心他再受罪。 “你别以为对我好,我就会感激你。”察布憋了头天才说道,“来日有机会我还是会杀了你!” 范钧一怔,他笑了起来:“来日你若是不杀我,你便不是慕容察布。” “哼!”察布不知道自己用什么话反击他。 “好了,现在开始教我说你们的族语吧。”范钧这才将话题转入正题。 “你都已经学会了,还要我教甚么。”察布生气的问道。 “刚刚那些话,我是猜的。”范钧悄声的对他说道。 “大骗子!”察布恶狠狠的道。 范钧微微一笑,转身跳下车离开了,只留下那察布一个人坐在车中,察布不知为何,心中的仇恨之意在一点一点的消退,刚刚离开自己的这位范钧,明明是自己的敌人,可是他对自己的关切之意,并不是装出来的,他对自己的关心,自己的内心可是真切的体会到。 恨意退却后,强烈的思乡之情却涌上了心头,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一股凄凉的感觉慢慢自心底泛起,他望着天空稀疏的星辰,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家乡的夜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魏梁之争 第一节 对敌 『书云阁www.92215.net 』,。 接连一个多月,赵草接连不断的将邵阳城中的粮草运送到钟离,大雨时停时下,赵草一直对于押运粮草一事极为上心,水路与陆路交替运粮,这段时日倒也平静。想来那日突袭邵阳的魏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缓过气来。 曹景宗望着眼前渐渐飞远的信鸽,心中极为挂念钟离城中的昌义之,不知道他这段时日是如何排兵布阵的。他送到京城的书信,至今也没有任何的回音,心头更是忐忑不安,若皇上始终没有圣旨下达,派大军到邵阳城来,那自己若想打个翻身做仗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突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与呼喝声,此时他最害怕的是邵阳城会出现变故,便急忙大步走出营帐。 “赵大人,出了何事?” “曹将军,押粮的曹放将军刚刚命人前来速报,在水路与陆路之上,皆发现了阻拦的魏军。” “这些时日一直都是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发现这些魏军?”曹景宗吃惊的问道。 “唉原本这粮草已经运到了钟离城外,那些魏军来的较迟,只需守护钟离城的士兵打开城门,派守军前往阻拦,便可保证粮草安全送达钟离,只是只是”赵草气得说不下去了。 “只是什么?”曹景宗焦急的问道。 “那六王爷担心魏军会冲进钟离城中,死活不让昌将军开门迎敌,我军押粮的部队,只得顺原路返回邵阳,不料途中遭遇魏军。”赵草气得满口的牙都能咬碎。 “命人给我备马,我去接应运粮的曹放。”曹景宗如何不急,那曹放是他本家的侄儿,作战骁勇异常,只因押运粮草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特意派这位侄儿来到赵草这里,保证他们的安全。如今这侄儿落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让他如何不急? “曹将军,此时邵阳城中,只能是你留下坐镇了,曹放是我手下的人,去救人也只能是我去。”赵草此时想起了随曹放前去的范钧,他急的一颗心都要自胸腔之中跳出来,若那小子此时在自己身边,定会帮自己想个万全之策,如今即便自己带兵冲了出去,也是个睁眼瞎,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和敌人打起。 “赵大人,前些日子你在邵阳打了一次胜仗,完胜魏军,可否再与上次那样,将魏军击退?”曹景宗对于赵草上次的胜仗,现如今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想不到面前这位大大咧咧的赵草,会有如此好的计谋。 “曹将军上次是上次,只怕只怕上次的办法,这次用不上啊。”赵草结结巴巴的讲道。 “赵大人,如今情况危急,我们边走边谈。”曹景宗穿好盔甲,一边往城门去一边听赵草将上次的情况讲了一遍。 他登上城门,放眼望去,只见邵阳城北门,黑压压一片全部是北魏的骑兵,约有万人之众,这小小的邵阳城,被他们这些骑兵,马踏也能踏平了。 “曹将军,如今看来,我以前打败他们的办法,也用不上了。”赵草看到那些骑兵手中的武器,一颗心凉的透透的,上次前来攻打邵阳城的魏军,手中清一色的是魏军惯用的弯刀,可是今天前来的魏军,大多手中拿的是长斧,即使他们还是用老办法,将铁链拉起来,也绊不倒他们了,这些魏军,奔跑之中俯身便能用手中的长斧将铁链砍断。看来那日自邵阳城败走的魏军,回去后定有高人指点他们,才换了武器重新攻打邵阳。 “如今看来,只是能和他们拼了!”曹景宗长叹一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长戟。 “曹放他们怎么办?”赵草遥遥望去,那停留在水面的数十艘运粮的船只,此时进退不能,河岸两旁,已经布满了北魏的骑兵,他们上岸也是死,在河中若与魏军作战,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魏军只要万箭齐发,他们大梁的士兵,便会无一人可以幸免。 “萧宏!若曹放这些人死于魏军之手,我曹景宗定不会放过你!”曹景宗低声骂道。 “曹将军,如今要怎么打?原本何将军手下还有五六万人马,只是此时皇上命他火速回京,不知皇上为何如此行事?”赵草想起这些事情,脑袋开始疼了起来。 “圣上的意思,岂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揣测的?此时已经别无他法,我们只能拼死一战了。只是要等一等,我要好好想一想!”曹景宗此时只盼着能天降天兵天将,助自己一臂之力,只是此等想法他只能放在心底,权当作自己安慰自己的想法了。 正在曹景宗与赵草他们一筹莫展之时,在那小溪河上停泊着的运粮船只,让那押运粮草的曹放也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困境之中。他望着河两岸密密麻麻的北魏士兵,已知自己带领的这些士兵,已经陷入了绝境。他转头又望了望船舱里面,他的船舱比其他船只的船舱要宽敞一些,那范钧这些时日随时带着的一位北魏战俘,此时正手脚被捆住,暂时放在他的船舱之内。曹放此时心中怒极,恨不能将此人乱刀砍死,扔到河中。 距离主船魏远的一艘运粮船,突然偏离了主航道,向他这里驶来,就在他们距离西岸较近的地方,魏军突然乱箭射向这艘运粮船,船上的士兵用盾牌阻拦着魏军的箭阵,快速的来到了曹放的船前,这船上有一人提气一纵,跃到了曹放的船上,此人正是范钧。 曹放此时见到他也高兴不起来,陷入如此的境地,即便是范钧有满腹的谋略,又有几条能用得上? “曹将军!”范钧几步踏到他的面前,“如今情况是万分的危急,将军可否想到了办法?” “唉能有什么办法,我们根本不是北魏逼死的,我们是被那六王爷萧宏给逼死的,若昨日那王爷让我们进入钟离城,只怕不会有今日这灾了。”曹放长叹一声,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范钧望了望渐渐变暗的天色,雨停的这一个多时辰,北风开始渐渐刮起,船帆在刚刚起来的北风中轻轻的晃动着,船身紧跟着开始摇晃起来。 “曹将军,范钧有一计,不知将军可否听上一听?”范钧看到越来越大的北风,心中突然想起一事。 “什么计策?”曹放听到精神一振,且不论这方法可行不可行,能让他们坚持下去便是好计策。 “将军,如今请您下令,放下所有船只的风帆!”范钧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曹放听后大吃一惊,如今大风若起,风帆吃风后可迅速提起速度,遇到敌情可以随时逃离,若是将那风帆放下,这船只想要前进,便是寸步难行了。 “将军若相信在下,就请将军下令,放下风帆!”范钧言辞恳切的讲道。 “若是我不放呢?”曹放焦躁的问道。 “在下此举,一是为了保全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二是为了保全这满船的粮食。” “如何两样皆能保全,嗯?”曹放用手指了指河边,“你看看,你看看,两边都是敌人,我们现在是被困在了河上,根本是想逃也逃不出去了,你还想什么都保全,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曹将军,魏军围住我们,并没有开始火攻,是因为他们看中了我们押送的粮草,说白了他们想要这些粮食,正是因为他们目前投鼠忌器,才没有对我们采取进攻,此时正是我们避开他们主力最好的时机。”范钧不知道如何说服这位曹将军,他只得耐着性子,认真的一点一点的说着。 曹放呆了一呆,这小子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要如何逃避,就靠他曹放一句话,将所有的风帆都降落,这灾难便会消除了吗? “那我们能回邵阳城吗?” “在下只是说,我们先保全人马和粮草的安全,能否回到邵阳城,我不知道。”范钧摇了摇头。 曹放沉默着,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范钧的话,这范钧赵草每日里是挂在嘴上的夸奖,说他如何如何的聪明,只是自己对他依旧不是太过相信。 这时远远在岸边观察着他们的北魏骑兵,那黑布蒙面的首领,正是月余前在邵阳城外吃了败仗的元湘,他微微眯起眼睛,望着曹放的船只,待他勉强看清船上之人时,他那双俊美的双眸之中,射出了愤怒的光芒,那后上船的人,正是将他打败的那位少年,让他损失大半人马,灰头土脸的回去的人,他如何能忘记?看到此人后,他突然拿下背在身上的弓,伸手到箭囊之中摸出一支羽箭,拉弓搭箭,一箭射向范钧。 曹放正不知如何处置之时,突然听到一声弓弦声响,他一抬头,看到一支箭正射向面向自己,背对着羽箭的范钧,他本能的伸手将范钧推向一边:“小心!” 那支箭噗的一声,射进了曹放的右胸,曹放疼得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魏梁之争 第二节 势危 『书云阁www.92215.net 』,。 “将军!将军!”船上的人看到主将中箭倒地,全都乱成了一团。 “曹将军,莫要大声讲话,放缓您的呼吸。”范钧急忙将他扶起身来,他随即叫道:“盾牌手上前护卫!” 曹放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一把握住范钧的手,对他说:“范钧,你你听好,从现在起,你是队长所有的人,所有人的要听你的号令下令吧。” “将军”范钧心中难过之极,这一箭是要杀死自己的,可是曹将军替自己挡了这一箭,让他心中感激不尽,此时他想的就是要带着大家逃离包围,求得一线生机。 “范钧下令吧!”曹放的额头,冒出了汗珠,他握住范钧的手,因为疼痛变得无力起来。 “下帆,所有船只下帆!舵手掌舵!”范钧提气高声叫道。 邻船上的士兵一只船一只船的接着传达着命令,曹放不知道自己听范钧的对不对,他现在顾不上别的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曹将军,您不会有事的,我范钧会救活你的。”范钧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唉我只是,只是推了你一把而已。”曹放安慰他道。 “放箭,乱箭射死他们!”那蒙面的首领大声命令道。 范钧此时转头望了望船舱之中的察布,那察布听到北魏那首领的声音,眼中流下了热泪,重新听到自己族人的声音,自然让他感觉格外的亲切。 此时船舱之内,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颠簸,范钧命令船上的人照顾好曹放,他来到了察布的面前,抽出了袖中的匕首。 察布此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梁军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已经是陷入了绝境,自己要么与他们一起死,要么现在被他们杀死,早晚都是一个死,无所谓了。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只是此时死在范钧的手中,未免太窝囊了一些,好男儿自当是战死杀场的,死在小狭小的舰艇之中,有何意义? 范钧将匕首插进他双手之间,用力一提,将他手上的绳索割断,随后又将他脚上的绳索也割断了。 范钧抬头看了看他:“一会儿船只颠簸的会更加厉害,我们顾不上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了。”他说完便转身出了船舱。 “你不怕我跑了吗?”察布在他身后大声叫道。 “你会游水吗?”范钧头也没回的问道。 察布一下子哑住了,他是北人,自然不会游水,若真有什么事情,他还是第一个会死。 “那你不怕我杀了你吗?”察布咬着牙问道。 “若真是怕了,我便不会割断你手脚上的绳索。”范钧低声回答他。 范钧走出船舱之时,看到两岸的魏军,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了,随时便会有箭雨射向他们。 随着首领的一声令下,魏军的箭阵射向河中的船只之时,突然之间改变了方向,大多数的箭因为突然刮起的北风,偏离了目标。那首领看到突然刮起的北风,吃了一惊,他看到梁军的船上船帆均已落下,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应对之时,那猛烈刮起的北风,和连日里暴涨的河水,将那些船只快速的送往小溪河的下游 “快些想办法拦下这些运粮船,快,快不能让他们跑了。”那首领想不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之快,那着顺着河水而下的运粮船,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到他骑马也跟不上它们。 在城门之上遥遥望着运粮船队的曹景宗与赵草,均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事情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如此凑巧的事情,凑巧会有这么一阵大风帮了曹放他们的忙,突然会有上涨的河水能让他们激流勇退。 “如今他们会飘到哪里?”赵草心中迷茫,如此做法和自杀有何区别?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曹放如此做,也算对得起大梁了。”曹景宗自然明白,若那粮草落到北魏军中,他曹景宗有天大的功劳,在皇上面前说话也会没有底气,皇上客气一点会说两军交战,物资被抢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若是想治他一个资敌之罪,也不是不可能。 曹景宗看到围困运粮船队的北魏骑兵,此时全都汇集在了邵阳城的北门,看来一声恶战是免不了了,他想到适才自家的侄儿,都能做出如此英勇之举,死也不会让一粒米落入到敌人之手,自己冲出去,战死杀场又算得了什么? “赵大人,你定要守住邵阳城,我出城迎战!”曹景宗对赵草讲道。 “大人,您守住邵阳城,我去迎战!”赵草如何会让曹景宗去迎战,如今这邵阳城危急之时,他更是不能贪生怕死。 “莫要与我争执了,我曹景宗若战死杀场,也不枉我一世英名。”曹景宗哈哈一笑,“北魏的贼子们,我曹景宗在此,不怕死的就等我出去,与你们大战一场。” 他不顾赵草的劝阻,下了城门楼,翻身上了战马,握紧手中跟随自己多年的战戟,命人打开城门,他只带着几十个亲兵,纵马出了邵阳城。 那黑布蒙面的首领提马来到阵前,他拿下了脸上的黑布,对着曹景宗轻轻点了点头:“久闻曹将军大名,今日战场上得见,在下真是太有幸了!” “哼!你敢与我对阵,胆子真是不小,这位将军如此骁勇,敢问叫什么名字?” “在下元湘,是大行台邢峦的手下。”那元湘离朗声回答。 “元将军,你们鲜卑氏一族,抛弃自己的家园,远征我大梁国土,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当真不怕自己作恶太多,来世会有业报吗?”曹景宗大声骂道。 “曹将军,我元湘只有今生,没有来世!”元湘冷冷的一笑,“曹将军多虑了。” “好,好,好!”曹景宗大笑一声,“好一个只有今生,没有来世。不怕死的走上前来,今日我就与你会上一会。” “将军,我元湘能与将军交回手,也算此生无憾了。” 元湘的眼神之中,透出冰冷的光芒,她拔出背后的弯刀,一夹马肚,冲向阵前,他身后的骑兵,也一同亮出弯刀,驱马上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魏梁之争 第三节 迎敌 『书云阁www.92215.net 】想到此处,他抬起眼睛,恶狠狠的盯住了韦睿。 “韦睿你听好了,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会杀了你!”他恶狠狠的说道。 “你知道今日我为何不杀你吗?”韦睿淡淡的语气问道。 “哼!”元湘冷哼了一声。 “你回去转告北魏大行台邢峦,我韦睿要与他在战场上一决高下!”韦睿声音不高,却字字句句打在了元湘的心头。 “你为何不是与那元英一决高下?”元湘不满的大声叫道。 “元英只是一介武夫,若论这战场上的谋略,自然是邢峦更胜一筹,更何况,你是邢峦的手下,而并非元英的手下。” “这就是你不杀我的原因?”元湘气急。 “原本我是想派人专程给邢大人送信的,刚巧你在邵阳,正好省却我韦睿派人走一趟了,既然是顺便,那就劳烦你将我的战书告知邢大人,我们战场相见!” “好,这战书我替邢大人接了。”那元湘望了望韦睿身后黑压压的士兵,在夜色笼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此时她不愿再恋战下去,便呼哨一声,带着北魏骑兵离开了邵阳。 “怀文兄,今日若不是你前来,只怕我这条命,要丢在此处了。”曹景宗此言不虚,刚刚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魏军应战的。 眼前的韦睿,望着元湘带领的北魏骑兵,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挥了挥手,他带来的士兵,放下了身后背着的草人。曹景宗这才发觉,韦睿根本没有带大部队过来,他带过来的,只不过区区不足万人。 “这这”曹景宗突然明白了,韦睿此次前来,根本不是 “景宗,此事万万不能让皇上知晓。”韦睿这才长叹口气说道,“你派人给我送信之时,我正在雍州私访,家人将你的信交于我之时,已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了,我一时不能及时赶回京城面奏皇上,只得动用了雍州守备萧其宗大人的兵马,前来解邵阳之围。” “那那刚才,岂不是危险之极?”曹景宗的背后,突然冒出了冷汗,刚刚若不是韦睿自精神之上给元湘极大的刺激,那元湘断不会如此痛快的带人回去。 “我命士兵们一人背负一个草人,穿上我们士兵的衣服,远远看去,人数自然是不少,再者我前来之时已经算准时辰,刚好是太阳落山之时赶到,夜色之下,敌人自然看不清楚我带了多少人马。”韦睿想起刚刚那一幕,心中也是后怕不已。 “怀文兄,让那魏军退却的,是你对那头领的做法吧。”曹景宗自然是看到了元湘脸上的古怪神情。 韦睿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只是一个年轻人,他最想要的便是战绩,只是年轻人,最缺少的就是对敌的经验不足,这兵法的最高境界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景宗,我不杀他的原因,你自然是知道的。” “你能杀而不杀他,原因有二:其一是这北魏兵士,打起仗来,即便是首领死了,他们也会冲杀至最后一人,其二,首领活着,他们便会绝对服从首领。”曹景宗与魏军对战多年,如何不知他们的性格脾气。 “说对了,我就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才没有杀他。留着他,那些魏军便不会疯狂一般冲上来,便不会发觉我的疑兵之计唉,实在是无奈之举啊。”韦睿心中也是捏着一把汗,此计若成,定可解邵阳之急,此计若是被敌人识破,邵阳之危非但解决不了,还会把自己搭了进去。 “以前从来不知怀文兄擅长赌博,今日一战,怀文兄可真是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曹景宗心中对韦睿是佩服之极。 韦睿此时却没有丝毫的成就感,他是极其厌恶拿自己做赌注的,只是今日之事,若有好办法,他是绝对不会出此下策的,这也是他不愿意让皇上知道的原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魏梁之争 第四节 疑兵 『书云阁www.92215.net 】 “这个”赵草咧了咧嘴,他想起了昌义之将军的话,不见到韦睿,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如今,赵大人要立刻派人去寻找曹放和那些粮草的下落。”曹景宗想到了那些顺流而下的船只,此时他最害怕的就是船只在激流的冲撞之下,船翻人亡。 “是,将军,我立刻派人前去寻找。”赵草此时比任何人都着急,一想到要失去那个瘦弱睿智的少年,他心中就会涌起莫名的悲哀,但愿老天爷有眼,让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平城邢峦府中,邢峦听完元湘的话语之后,便一言不发。他在元英出征之前,已经将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到的,该做的准备也都做了,他悄悄将元湘留下来率领着自己多年前便训练出来的这支骑兵,正是为了与南梁的这一战。 只是他还是没有想到,那韦睿的行动会如此的迅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如今元湘的这支军队也已经暴露在了韦睿的面前,那突袭之策已经失去了作用,日后若是再两军相遇,就只能是明枪明刀的打了。 元湘自跟随邢峦之后,已经是第二次遭遇到挫折了,她终于明白了邢峦这些时日为何总是忧心忡忡,担心这担心那了,以前大哥元英领兵打仗之时,她从未有太多的担心,但是接连两次的受挫,让她突然很担心自己的大哥,大哥这一生从未失败过,她自然是不愿意让大哥吃上这次的败仗。 “元湘”邢峦半天才开口道。 “大人,元湘实在是惭愧,辜负了大人的厚望。”元湘低声回答道。 “你一个女孩子,能不顾危险远赴南梁,已经实属不易了,我邢峦在心底是极为赞赏你的,怎么能说辜负了我的厚望呢。”邢峦当然明白这孩子的意思,想想她一个女孩子,每日里风餐露宿,刀光剑影中闯荡过来,没有一颗男儿般坚强的心,是根本坚持不下来的。 “元湘最近是寸功皆无,已经没有脸面替大人做事了。”元湘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失望,她出征前是信心满满,凭借着跨下战马超快的速度,凭借着手中锋利的弯刀,他们原本是可以轻松的将邵阳城拿下。可是她在邵阳城外,首战便败于那位瘦弱的南梁少年之手,接着又败于南梁两员镇边大将军之手。败于韦睿与曹景宗之手,她心中没有太多的失落之感,但是第一次败于那少年之手,她至今想来总是有太多的不甘。 “元湘,你最大的功劳就在于,你能全身而退。要知道你面对的,是我一生中最厉害的敌人,也是我盼望着战场上能与之一决高下之人,你在他面前毫无惧色,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邢峦想到了那个少年,“那个用铁链计打败你的少年,你知道他是谁吗?” 元湘摇了摇头,她有些后悔,当初走的时候,没有问问他的名字,当时她恨不能一刀杀了他,别的根本顾不上。 “在我眼里,他才是最可怕的敌人!”邢峦暗暗叹了口气。 “为何他是最可怕之人?”元湘不服气的问道。 邢峦微微一笑,他眼前的元湘与那少年一样,都是不可小觑之人,只是元湘与他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她是女儿身。 “孩子,少年强则国强,我魏国有你这样的少年,那南梁不是还有他那样的少年郎吗?这长江后浪推前浪,过不了几年,这少年便可以征战杀场,霸气十足的杀到我们这里来了。”邢峦真的是希望自己的预言实现不了,但是多年养成的缜密让他不得不这样说。 元湘没有再反驳他,她与那少年虽然只是战场上见过一面,但那少年瘦弱的脸颊上,那一双俊眉之下的朗目里,流露出的目光是如此的淡定与沉稳,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而他举手投足所展现出的若有若无的霸气,虽然她面上毫不在乎,但是他那仿佛能一眼看透自己内心深处的眼光,让她的心中还是不自觉的有些胆寒。此人若是再经历几年的战争洗礼,他的成就自然是不可与今日相比。 你是谁?元湘咬紧了牙关,下次若是在战场上相见,那就真的是以命相搏了。 邢峦沉吟了好大一会儿,才对她开口讲道:“元湘,如今你这支奇兵,原本是不想暴露在战场之上的,事到如今你已经被敌人识破,再将你隐藏起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只有上奏皇上,请求出兵!”邢峦原本是想避开这场他早已看透结局的战争,但是事情屡屡不顺,已经将他逼到了战场,他不得不与元英c杨大眼c萧宝寅他们,一同去面对自己的敌人。 “大人,若您亲自上战场,只怕皇上不会答应您的请求。”元湘突然想到了那个叛逃至北魏的南梁二皇子萧综,留他在京城之中,始终是个大麻烦。 “我知道你心中担忧的是什么,这也是我最担忧的事情。”如今那萧综突然逃至北魏,动机确实是让人一时难以猜测得到,但是此人在国内一天,这朝中上下,便不得安宁。 “大人,如今我大哥与杨将军率领的军队已经逼近钟离城下,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大人还是要考虑清楚再禀明皇上。” “”邢峦一时无语,是啊,元英他们已经到了钟离城下,只待钟离城破,他们大军便可长驱直入,进入南梁腹地,大有灭了南梁的意图。只是邢峦此时脑中,一直挥之不去的,便是元湘口中那位梁军之中的瘦弱少年,那少年的面容在他脑中是模糊的,但是他的内心,不知为何,生出的是一股深深的寒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魏梁之争 第五节 赎皇 『书云阁www.92215.net 】 “皇上,微臣自然明白皇上的话是金口玉言,只是出家之事,也是有办法可以解决的。”沈约思索了一下,突然开口道。 “噢?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萧衍听闻后也来了兴趣,他自然是想用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眼前的危机。 “微臣可以用香火钱将皇上赎回。”沈约不知道自己人此话一出,皇上能不能同意,但是事到如今,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好主意,宰相大人此举真的是太好了,可谓是两全其美的法子。”谢眺自然是由衷的赞叹道。 “皇上,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我们百官愿意与沈大人一起,用香火钱将皇上赎回。”众百官也急忙附和道。 萧衍看到满朝文武百官,与沈约c谢眺等人皆是同样的想法,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 “那众爱卿既然如此忠君爱国,联也只好顺从民意了。只不过一一一一一一”他突然想起一事,“只不过对于佛法一事,联也有一事要同百官商议一下。” 沈约心头一沉,如今大梁国库空虚,究其原因,这边境连年的战事开支虽多,但是皇上广设佛堂,修建庙宇的开支,却是远远大于戍边的军队。他想到此处,心中有太多的无奈,却苦于不能开口去讲明。 “久闻达摩祖师的佛法高深,我有意请达摩祖师来大梁讲解经文,研究佛法,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呀?” “这个一一一一一皇上弘扬佛法,是造福众位百姓之举,下官自然是赞成的。”谢眺听后急忙随声附和。 众百官自然明白谢大人的意思,这皇上已经做出让步了,那他们这些文武百官,自然也要做出让步,这皇上心头的气才会平和。 萧衍听到百官的附议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是被百官用香火钱赎回,但是这江山还是他们萧家的,他萧衍的话便是圣旨,一经提出,无人敢提反面的意见,这便是他萧衍的胜利。 “既然如此,那联便命人拟旨,将派重兵前往北方,誓将那失去的城池夺回!” 此时的韦睿,因连日的奔波与操劳,终于是累得病倒了,他自雍州悄悄回到京城之后,连日高烧,今日高烧刚刚退去,脑中便开始思考自己临走之时的布局,哪里还有漏洞。 “将军,皇上派来的御医正在大堂之上候着,您看是否请他过来给将军诊治诊治?”管家韦庆看到他已经清醒过来,这才上前悄声问道。 “御医?皇上派来的?”韦睿心中一惊,皇上派御医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有请。” 韦睿看到姚僧垣迈步走了进来,大大吃了一惊,他急忙从榻上起来,迎了上去:“姚神医,怀文何德何能,劳您大架?” “韦将军快快躺下,将军此言差矣,若没有韦将军保家卫国,我又怎能安稳地坐在京城给皇上当这个御医?” “姚神医快快请坐,快快请坐。”韦睿还是挣扎着坐起身来。 “看韦将军这面色,只怕这病不只是一段时日了吧?”姚僧垣看着韦睿的面色,心中微微一沉。 “已有数年了,四肢乏力,头昏目眩,已有多位神医替我诊治过了,都毫无办法。”韦睿轻声叹了口气,若是知晓是何病,心中倒也没什么,只是医治多年依旧不见好转,心中甚是焦虑。 “将军连年征战,精力耗损过多,受伤之后又未能及时休养,这是积年之症啊。”姚僧垣把过韦睿的脉搏之后,眉头微微一皱,皇上命他前来给韦睿看病之时,他没有想到这位大将军这身上的病原来是如此之重,原本以为只是看看之后,开几副补药吃上一吃,也就可以了,但是自搭脉之后,他的心情反而沉重了起来。 “生死有命,我韦怀文倒也没想那么多,过一天算一天吧。”韦睿淡淡一笑,这位姚神医倒是快人快语。 “皇上此次派我前来,是要我务必医好你的病。”姚僧垣此时说起话来,比刚来之时要谨慎了许多。 “噢?难不成?”韦睿眉头一皱,皇上此举,定是遇到了万难之事,才会行此之举。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魏梁之争 第六节 起用 『书云阁www.92215.net 』,。 “韦将军近日卧病在床,只怕不知,六王爷数月间是节节败退,接边丢失大大小小十数座城池,唉钟离只怕也难保了。”姚僧垣想起皇上这些时日焦虑万分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钟离素以天险阻敌,现今为何如此?”韦睿心中虽然一清二楚,但是他不能说,更不能提自己到过邵阳一事,他只能是装糊涂到底了。 “如今能救我大梁之人,看来是非将军莫属了。”姚僧垣叹了口气说道。 “姚神医此话,怀文是万万不敢接受。如今在前方征战的曹将军c昌将军c何将军,哪个都能比得过我韦睿。只是您到我府上,又是神色匆匆,莫非?莫非皇上是要我出征北伐?”韦睿慢慢地问道。 “老夫想的不错的话,圣旨不日便会到将军手里,虎符节杖到时,怕是将军就要启程了。”姚僧垣也是长长叹了口气,如今这大梁的江山,外有强敌,内有隐患,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实在里面已经暗潮汹涌了。 韦睿抚了抚额头,他在家中想了数日,如今这棘手的事态,他根本没有良策来应对元英与杨大眼的数十万大军。那昌义之打仗英勇,连自己都尚且不及他,如今他驻守在钟离都如此吃力,只是六王爷萧宏在那里拖累着大军,根本没起到督战的作用,反而连梁军唯一的一点士气都给临阵脱逃弄没了,若那萧宏还在那里督战,别说昌义之都守不住的钟离,他去了只怕也无回天之力。 “将军也不必多虑,皇上既然派老夫前来,便是要保证将军身体康健之后,才会让将军启程。”姚僧垣也不觉叹了口气,“唉,只是对于将军所患之疾,老夫还真没有特别好的方子,若是那陶弘景没有仙逝的话,他或许有办法医好将军。” “陶神医终究也没逃过这一劫。”韦睿想起那位突然暴病身亡的奇异之士,他若不死,隔个一年半载便会来府上看望自己,留下些珍贵的药丸给自己,自己这积年旧疾发作之势才没有这么迅猛。如今他说死便死,纵然心中有着的极深的不解,但是所有的疑惑都随着陶弘景的死,渐渐的忘却了。死了死了,人一死凡事皆了,事非恩怨都不再重要了。 “将军,一位赵草赵大人要求见将军,说是急事,定要见将军。”管家韦庆在门外悄声的禀报道。 “赵大人?”韦睿不明白这位督运大人,平日里与自己并无来往,为何此时来到自己的府上? 姚僧垣倒也识趣,听闻有客来访,急忙提笔写了个方子递与韦睿:“将军要照此方抓药,连服三日,便可身轻体健,恢复如常。” “那怀文就多谢姚神医了。”韦睿感激道。 “将军不必客气,此乃我份内之事。祝将军早日康复,在下告辞,莫送,莫送。”姚僧垣赶紧还礼,他迈步出府之后,心中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适才那个方子,用起来效果自然是极好,但是对身体的损害也是极大,当今皇上命他前来替韦睿诊病,旨意便是不惜一切代价让韦睿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健康,对于皇上的旨意,他自然是不敢违抗,那服药之后的后果是什么样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此他心中对那韦睿,怀着极大的愧疚之意。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希望韦将军身体康健,百病全消。 韦庆将赵草请过来时,韦睿已穿好了外衣坐在了椅中,他看到那赵草脸上还挂有泪珠,正边擦边整理衣衫。 “赵大人,你这是”韦睿想不到一位大老爷们,这眼泪掉的如此容易。 “韦将军,下官失态了。”赵草这才想起脸上还挂着泪珠,他急忙伸袖将眼泪擦干。 “赵大人,你从何处来?”韦睿示意管家给赵草倒茶。 “下官自邵阳赶回京城,催运粮草。” “家中仆人说你有急事找我?” “昌义之大人有一封信,要我代为转交给您。”赵草自怀里掏出那封信,递与韦睿。 韦睿打开一看,正是老友昌义之的笔迹:“怀义兄亲启,自与兄一别已有数年,你我二人战场厮杀已有数十年,彼此均有兵法战略在手,我二人曾相约,如找到能继承你我兵法之人,务必倾囊相授,以承你我之志。今义之向兄推荐一人,此人乃大理寺少卿范允承之子范钧,范钧与我只一面之缘,相谈甚欢,此人年少聪敏,机智过人,且文韬武略不在你我之下,若此人能在兄长手下多些历练,他日成就自不可限量,弟心有余而力不足,未能留下此人为己所用,若兄有机会,可将此人留在身边听用。” “范钧。”韦睿突然想起一年多之前的大殿之上,坐在他和何征之间的那个文弱少年,那少年身上的那分静默,给自己很深的印象。 韦睿突然想到范家自张元知大人全家遇害之后,遭遇到的离奇的事情,他现在想来,也是有着深深的遗憾之情。那范允承是个文人,家世显赫,两个儿子更是深得家传,若论这范家在朝中的根基,这范钧要个一官半职,并非太难的事情。只是那范允承不知为何,一味的拒绝与六王萧宏扯上关系,这才让这位青年才俊远赴沙场,这范家与这六王爷之间的梁子,只怕是会越结越深。 他素知昌义之是位极正直的将军,若不是范钧此人确实才华过人,他是不会直接在信中挑明。想到此处,他抬起头来望着赵草,诚恳的讲道:“既然是昌将军推荐的人选,我必当重用。” 韦睿将那封信仔细折好,收在自己怀中,他突然想起一事,急忙问赵草道:“只是不知那范钧随何将军远征之后,如今在谁的麾下听令?” “将军那范钧在下官手下当职,只是,只是”赵草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将军范钧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韦睿震惊之余,急忙扶起赵草:“赵大人,你何出此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锋芒难掩 第一节 传信 『书云阁www.92215.net 』,。 “月余前,范钧随押粮官去钟离送粮草,半道上遭遇魏军突袭,押运粮草的士兵与粮草,皆被激流冲至下游,将军还记得您带兵前去邵阳城解围的那天吗?就是在您到达之前,那曹放与范钧刚刚遭遇不测”赵草又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下官派人寻找多日,什么也找不到,想必已经尸骨无存了韦将军,我对不起昌将军,对不起何将军,两位将军都要我保护好范钧,下官无能啊”赵草讲到此处,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那聪慧过人的少年郎,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了,想过自己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他替自己出谋划策,勇退敌军的点点滴滴,仿佛都在昨日一般。 “怎会出这样的事?”韦睿始终不明白,一直跟随着何征的范钧,为何会来到一位押粮的督运身边?为何不明不白的葬身于江水之中? “王爷的军队节节败退,粮草供应不及,王爷催促的紧,下官也是疏于防范,没有派重兵跟随”赵草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实话,若当日王爷命人打开钟离城门,让曹放一行人进城,一切均不会发生,只是此时再说这些有何用?那孩子再也活不过来了。 “唉本想好好调教他,天不佑我。”韦睿心中一酸,很是难过。 “下官刚刚去过范府,已将此事告知范家,范府现在只怕”赵草讲不下去了,他亲眼见到范允承听闻儿子的死讯之后,那刹时变得苍白的脸色,他在范家只是匆匆一站便匆匆走了出来,只是走出范府之后,他便听到了府内传出的哀哭之声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加快脚步离开,离开那个伤心之地。 韦睿深知范家是得罪了王爷,范钧才会随军出征,范家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如何能经得起如此沉重的打击,他本想去范府看一眼,但想到城中王爷的耳目众多,去了,只怕是给范家带来更大的灾祸。 “赵大人,昌将军的这封信,给你之时有何交待吗?”韦睿突然想起一事,他来到赵草面前,悄声问道。 “只说让我面交将军,莫要让任何人知晓。”赵草自然不敢忘记昌义之对他说过的话。 “赵大人,我韦怀文对你,也只是这句话,此事万不可让外人知晓。” “将军放心,我赵草不能说的事情,就是死了也不能说。” “唉,赵大人,那多谢了。”韦睿叹了口气,人死怎能去说,只是此情此景,他不愿多说一句话。 他命管家将张山请了过来,张山看过皇上的圣旨以后,心中也是百般不解,这皇上为何要突然启用韦将军,全国上下皆知韦睿这些年一直抱病在家,已是多年未征战杀场了。 “张大人,自即日起你要立刻奔赶赴雍州。”韦睿眉头紧锁,如今这情势如此严峻,他不得不提前自己的计划。 “大人我这提前过去,也没准备呀。”张山颇有些为难。 “我自雍州回来之前,已与雍州守备萧其宗交待明白了,你任雍州别驾一职,他也早已知晓,你只需临行之前,准备这两件事情”韦睿命他附耳上前,轻声叮嘱了两件事情。 张山实情凝重的听着韦睿的叮嘱,他听完后沉吟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说道:“韦将军请放心,我张山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张大人,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连萧大人都不要告知,切记!切记!”韦睿又仔细叮嘱道。 “韦将军放心,便是杀了我张山,也不能将此事说了出去。” “张大人,您即刻赶往雍州吧。”韦睿将手中的符印交与张山,“事不宜迟,张大人请马上出发,越快越好!” “那张山便告辞了,将军多保重!”张山领命后退下,按照韦睿的安排,即刻赶往雍州而去。 韦睿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夜空,初春的夜空下,夜风依旧带着丝丝的冷意,他自赵草离去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武帝萧衍此时起用他,定是朝中再也没有合适的人可派往北方了,他自前朝起便追随萧衍,大大小小的仗自然是没有少打,只是如今他有些茫然,这是一场他自己都没有底气的战役,如何才能取得绝对的胜利,他心中如明镜一般,若想取得胜利,一定要让那六王爷萧宏回朝,他才没有后顾之忧,安心上阵。此时的他愁闷之极,他有太多的话,不能对当今的皇上说,若真说了出来,只怕自己连出征的可能都不会有。 “皇上亲情,对你真的如此重要吗?”韦睿轻声的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下去。 范允承的府中,自赵草前来传信之后,范允承便呆呆坐于客堂之上,脸色惨白,一言不发。范羽听闻之后放声大哭,任燕飞怎么哄也哄不好,范福与杏儿更是哭成一团,范家的大儿子没了,那个自小懂事,对下人谦和有礼的钧儿,就这么没有了 一年前范府上下都已经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可是噩耗传来时,全家老小还是没有一人承受得了,范福走到府门口时,看到夫人还站在那里,早春的风还是那么的冷,那夫人站在风里已经两个时辰了,一动未动。全家人悲痛之际,只有夫人很奇怪,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夫人,天快黑了,进屋里歇息去吧。”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的劝慰着她。 “你要去哪里?”凌霄轻声问道。 “去扯几丈白布,买几刀烧纸,给大少爷”范福说不下去了,这个家还是要有人操持着的,他必须给那个孩子做点儿什么。 “回去,什么都不要买,什么都不要做。”凌霄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将头转过去对他说。 “可是夫人”范福不明白夫人今儿个是怎么了,说的话不像一位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所说的话。 “家中的人,不可以穿素服,不可以哭泣,任何人不准穿一丝的白布我的钧儿没有死,他没死。”凌霄低声讲道。 “夫人”范福可以体会夫人爱子之心,如此打击之下,夫人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他是可以理解的。 范允承自堂中走出,凌霄站在那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他内心悲伤之余,全身无力,此刻他强争着走出来,却没有半句可以安慰妻子的话语。 燕飞一直站在屋檐下,全家人除了凌霄,便是他没有掉眼泪,只是他的心里空了一块,这种虚空他怎么填也填不满。 “夫人,进屋休息吧,少爷的事情,我们来安排。”范福呐呐的讲道。 “谁都不许动,我的钧儿还没死,他不会死的。”凌霄低声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锋芒难掩 第二节 噩耗 『书云阁www.92215.net 】” “范福,你去帮我打听一件事情”凌霄低声对范福说,范福点头答应后走出了府门。 “凌霄,进去歇息歇息吧。”范允承走到她身边,凌霄缓缓摇了摇头,“不,我要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去。” “等谁?你等钧儿回来是吗?自他进入军中的那天起,你我都知道,他活着回来的机会根本就没有。”范允承想起了萧宏那丑恶的嘴脸,王爷巴不得范钧去死,怎会让他活着? “我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凌霄声音微颤,她的孩儿怎么会轻易便死了? “大哥,大嫂,燕飞愿意北上一趟。”燕飞突然开口道。 “燕弟,现今已经这样了,我们都不要再提此事了。”范允承不愿自己的义弟再去军中,招惹什么事非。 “你答允我要去,你不答允我也要去,我燕飞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我答应要保你们全家平安,如今范钧就像大嫂所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把范钧找回来” “你大哥说的对,此事要放一放,你大哥每日里离不开你,钧儿的事情,我去做。”凌霄抬起头来望着他,“你答应保我全家平安之时,我也说过,若想要我全家性命之人,是位高权重之人,你我谁也保不住。此事与你无关,莫要自责。”凌霄的话语,此刻只能让燕飞感觉到更深的痛苦,当日他夸下海口之时,根本想不到会有今日之痛,如今他该做什么?他突然没有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让那个孩子平安回到家中。 “你去找谁啊?去哪里找钧儿的尸身?”范允承心中是又悲又痛,妻子的话语让他心中更加的气苦,他与凌霄二十几年的夫妻了,自然了解她是个内心极为倔强之人,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是必须要去做的,即便是万难之事,她也不会轻言放弃。 凌霄凄然一笑,是啊,去哪里找儿子?她现在毫无头绪,只是站在那里等着,等着自己找出头绪来。此时范福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赶了回来。 “夫人,皇上已经下旨,要韦睿将军出征北伐,兵符c节杖和圣旨都已到了将军府。”范福到此时也不明白,夫人为何要派自己去打探这等消息。 “备马车,我要去韦将军府上。”凌霄闻言猛的抬起头来。 “我和你一起去。”范允承突然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却被凌霄阻拦了下来。 “不,老爷,此事我要一人去办。” “你一人前去我如何放心。” “老爷,自我进范家门,有何事没有办的妥妥的?”凌霄轻轻挣脱开范允承紧紧拉住的自己的双手,她此时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打乱她的想法,要做的事情,必须想办法做成。 范允承无语,是啊,范家上上下下,全是夫人一手打点,她做任何事情都比自己理智,又有何不放心的? 她赶到韦府之时,韦府之中上上下下正在忙乱之中,这老爷要到前线打仗去了,可是家中什么都未准备,尤其是这韦夫人,自接到圣旨之后,心中就憋着一口气:这皇上也太欺负人了,居然让一位病人去前线领兵打仗,还有没有人性了?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她早就打算好了,大不了自己去皇上面前大闹一场,让他收回成命。 韦睿如何不知自己的夫人心中的如何想的,他自收到圣旨之时,就没见夫人撅起的嘴巴收回来过。 “皇上下的令,谁人敢不从?”韦睿望着她摔摔打打收拾东西的样子,也是忍不住了才开口道,“你可千万不要去皇上那里闹,闹不好会牵连韦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的性命,到那时你一个妇道人家可是收拾不了的。” “可这位皇上也太欺负人了,你昨日刚刚退烧,这身子骨刚刚有些好转,今日便下了圣旨,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皇上可不替你受罪。”韦夫人气哼哼的讲道。 “我这么多年了都没事,阎王爷都怕我了,哪有那么容易就死的。”韦睿安慰她道。 “你这身体又不好,还是让棱儿和你一起去吧。”韦夫人想起自己的小儿子,韦睿是极为喜爱的,每每出征都是必定要带着一起去的。 韦睿沉吟了一下,不知为何,此次出征他并不想带着韦棱一起去,以往每每出征之时,他最喜欢让这位小儿子随自己前往,今儿个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改变了主意。 “棱儿还是呆在家中吧,让他在家中多读些书,我回来后要检查他的功课的。” “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你巴不得身边有人陪着你,现在可好,一个都不要。”韦夫人拿起一身韦睿年轻之时穿的战袍,“这衣服都旧了,要不要扔掉,给你换身新的。” “这可不能扔,这是我年轻之时穿的衣物,你把它们打到包裹之中,我要带过去。”韦睿急忙阻止她。 “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韦夫人感觉自己的夫君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至于为何有如此的变化,她却想不明白。 “怀文兄,怀文兄”门外传来一个人的大叫声。 “是景宗老弟。”韦睿惊喜之下,急忙扔下夫人自屋中奔了出来,院内站着的正是刚从邵阳回京,风尘仆仆的曹景宗。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韦睿想起不久前在邵阳城外的那匆匆一面,心中欣喜不已。 “回京后便听闻大哥要出征北伐,小弟有太多的话想要告诉大哥,今日是必须要来的。”曹景宗想起钟离城,心中也是不踏实,这才急匆匆赶到韦睿府中。 “来我书房之中下它一局,你我二人,可是好久没有下棋了。”韦睿自然不会放过他与曹景宗对弈一局的机会。 他们兄弟二人正在赶往书房之际,那管家韦庆又急匆匆的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将军,将军” “又有何事?”韦睿都感觉今天这位管家往自己面前跑的太勤了,这一趟又一趟的,究竟是怎么了? “那大理寺少卿范大人的夫人,现在在府门外等候,要求见将军!” “就对她讲我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韦睿心中一惊,这前脚皇上的圣旨到家,这范夫人后脚就来到了家中,他不得不佩服这位夫人的精明。 “这个将军。好话歹话我都已经说尽了,只是这位范夫人犟的很,怎么说都不肯离开,定要见将军一面!”韦庆自然是软硬兼施,想让这位夫人离开,只不过这位范夫人任凭他说破了嘴皮子,依旧是站在府门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也是无可奈何之下才前来禀报。 韦睿微微沉吟了一下,对韦庆说道:“这样吧,就麻烦夫人替我接待一下这位范夫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锋芒难掩 第三节 述情 “好的,将军!”韦庆心想只要主子有人接待便可,免得他们这些下人们为难。 这韦夫人听到管家的传信,也是眉头微皱,这位范夫人也太大胆了,居然敢深夜来拜会自己的夫君。此时她正在家中生闷气,韦睿这几年身子骨是大不如从前了,这皇帝不知体恤臣下,居然在这当口要自己的夫君出征讨伐北魏,如今时间紧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替夫君收拾衣物,而这位范夫人却在府门外非要见自己的丈夫不可。若是推说夜已深辞了她不见,也倒没什么,只是她心下有些不忍,这范夫人听闻是位远近闻名的才女,她内心倒是好奇,见一见这传闻中的才女究竟比常人哪里不一样。想到此处,她吩咐管家将凌霄带至客厅之上,自己稍做收拾来到了厅堂之上。 客厅之上的灯光有些暗淡,韦夫人借着灯光仔细的看了看凌霄,只见这位范允承大人的夫人,素衣淡妆,身材较常人瘦弱一些,脸色略显苍白之色,双眉紧锁一脸的愁容。 “这位,想必便是范夫人吧。”韦夫人开口问道。 凌霄抬起头来,看到一位夫人正迈步进来,她急忙站起身深施一礼:“夫人,小女子今日深夜前来拜访,真的是万分失礼了。” 她面前的这位韦夫人,体态略显丰腴,慈眉善目,一脸的福相,此刻听凌霄出言道歉,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位范夫人此时对凌霄的初次印象,不能说很好,但是也并不反感。 “范夫人不必多礼,我那夫君今日诸事繁多,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听闻夫人今夜要见他一面,夫君不好推辞,便要小妇人前来见夫人一面。” 凌霄听闻韦夫人的话语,神色中难掩失望与悲伤之色,她的心此刻仿佛要碎裂一般的痛,若是她不能面见韦睿将军,那寻找儿子的想法便会就此断了。 “韦夫人!”凌霄而对着韦夫人,突然跪倒在地。 凌霄这一跪,可真把韦夫人给吓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范夫人一见到自己便下跪,别的且不论,这范允承的叔父范云,若还活着的话,那宰相之职是非他莫属的,这范允承虽然目前只是一位大理寺少卿,但这京城之中的人都明白,这范氏一族,当今的皇上是极为看重的,是当朝数得上的名门望族,虽然官职上这范允承比不上韦睿,但若这位范氏夫人行此大礼,这韦夫人知道自己是万万受不起的。 “哎呦呦!这这快些起身,弟妹你这是为何行此大礼,我一介女流之辈,可是万万耽不起如此大礼的。” “夫人如今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请夫人答应小女的请求”凌霄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快快起身说话!”韦夫人急忙上前,想要拉她起身。 “夫人请答应小女,今日无论如何,我是要见韦将军一面的。” “这个”韦夫人心中满是疑问,迟疑着没有回答她。 “夫人,还望夫人先答应小女。”凌霄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唉让我怎么说你们范家的人呢?老早便听说这范允承做事情一根筋,如今见到他的夫人,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韦夫人此时想拉凌霄起来都拉不起来,她无奈之下,只得妥协。 “夫人,那您是答应小女了。”凌霄紧紧的抓住韦夫人的双手问道。 “哎!你先起来说话,我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再替你想办法见我夫君一面呐。”韦夫人的话让凌霄见到了一丝的希望,她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韦夫人刚刚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根本没有仔细看看凌霄,此时凌霄站起身来,她才仔仔细细看了看凌霄,眼前的这位范夫人,没有想像中那种千金小姐的娇贵之气,给她的感觉是位衣着朴素的平常之人,只是她此时心神不定,身躯也在微微的颤抖。 韦夫人心中一怔,此女虽无十分的美貌,但是身材较为纤细,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一种威严之气,让人在不觉之间有些胆怯之意。 韦夫人示意她坐下说话,凌霄坐在椅中,竭力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这韦夫人急忙命侍女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的面前。 “范夫人,有何事不能慢慢讲来,论范大人的官职,也只比我们家老爷低那么一点,你这一上来便行此大礼,真让我们家老爷知道了,定会怪我失了礼节!”韦夫人的话语之中,包含了责怪之意。 凌霄自然听得出来韦夫人话中的不满,只是此时她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只想做一件事情,便是寻找到儿子的下落。 “韦夫人,小女因为遭逢变故,处事不当之处,还望夫人多多见谅!”凌霄一想到儿子在战场之上生死未卜,心中的悲痛之情,还是掩盖不住。 “范夫人,你找我们家老爷,究竟所为何事?”韦夫人轻声问道。 “小女想拜托韦将军,替我找到我的儿子!”凌霄一想到范钧,眼泪便再也忍耐不住了,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他怎么了?”韦夫人一愣,那赵草来府上送信之事,她并不知晓,眼前这位范夫人所说的话,她是一点儿也不明白。 “我儿范钧,因为不愿娶六王爷萧宏的女儿,被迫从军,远征北伐今日粮草督运赵草赵大人到府上传信,讲范钧讲我那钧儿已经死了”凌霄讲不下去了,她停了下来,将头垂了下来。 韦夫人可以看到,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自凌霄的眼中滴落下来,原本此事与她毫无干系,可是自她见到凌霄那一刻起,她不知为何,便被她自内心流露出来的哀伤深深的震撼了。如今坐在身旁的这位柔弱的女人,听闻儿子阵亡的消息,独自垂泪的样子,让她鼻子一酸,眼泪也差点儿掉落下来。 “那夫人你还是要节哀”韦夫人抽了抽鼻子,她害怕自己那不争气的眼泪,会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韦夫人,小女刚刚思子心切,有些失态了,还望夫人见谅!”凌霄哭泣了一会儿,这心中倒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伸袖沾去脸上的眼泪,对韦夫人深深施了一礼。 “唉我也是母亲,自然明白你这心中的痛啊。”韦夫人想起自己的儿子,若是随夫君去了战场,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只怕早就已经崩溃了。 “韦夫人,小女明白今日前来,是太过唐突,可是为了找到我的儿子,小女也只得只得”凌霄不知道如何说韦夫人才能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锋芒难掩 第四节 交心 “范夫人,莫要着急,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们家老爷去寻找你儿子的尸骨?”韦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范夫人,你没有上过战场,你不知道那死在战场之中的人,尸骨可是堆积如山?多少百姓人家的儿子,葬身在那里,根本寻不回来?你要我们家老爷去找你儿子,这可是千难万难之事啊” “夫人,小女知道此事极难,只是” “范夫人,你此时最需要的便的回家去,好好休养身体,莫要让自己的身体垮了下来。”韦夫人此时是真的心疼这位失云儿子的母亲,承受着如此之大的悲痛,却还如此执著要找到自己儿子的尸骨。 “韦夫人我要面见韦将军,不单单是为了找到我儿子的尸骨”凌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啊那你还有何事要和他面谈?”韦夫人皱紧了眉头,这位范夫人,和她的丈夫一样,都是十分倔强之人,她之前已经讲的很明白了,要寻找到她儿子的尸骨,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她为何还是执意要见韦睿。 “韦夫人,小女始终不相信,范钧他是真的死了我那儿子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凌霄想起了范钧,那孩子的性子自小便随了自己的性子,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可是心中的主意却是极大,他遇到事情是极为冷静的,绝不会轻易丢掉性命。 “我知道夫人思念儿子,只是这人已经没有了,夫人再怎么惦念,那人也回不来了。”韦夫人自然明白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接受这种结果的,只是已经不能改变的事情,再多想也是没有用的。 “韦夫人,您女红如何?”凌霄轻声问道。 “这个我自然是很好的。”提起女红,韦夫人不自觉有些骄傲,“我夫君身上衣,还有几个孩子的衣衫,都是我亲手做的。” 韦夫人站起身来,让凌霄看一看她身上穿的袿衣:“这是我前段日子自己做的袿衣。” 凌霄怔怔的望着韦夫人所做的袿衣,剪裁得体,尤其是衣衫两侧的尖角之上,装饰有两条美丽的飘带,更显得飘逸动人。 “韦夫人真的是好手艺,看来夫人名不虚传,确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女人。”凌霄怔怔的望着那美丽的袿衣,心痛如刀铰一般。 “范夫人过奖了,我哪里有那么好!”韦夫人有些不理解,这位刚才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范夫人,为何在此时问她这个问题。 “韦夫人,想必厨艺也是极好吧。”凌霄又轻声问道。 这次韦夫人没有回答她,她默默的望着眼前这位面目清冷的范夫人,将她刚才所问的话语又仔细的回忆了一遍,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下来。 凌霄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韦夫人的面前:“小女自小女红也是极好的,家中之人,上上下下的衣衫,也均是小女缝制”凌霄解下头上的一条发带,轻轻放到韦夫人的手中,“自我儿范钧远征北伐之后,我便在家中给他做衣衫,春夏秋冬,每个季节我都做上一套,放在他的屋中,等他凯旋而归之时,能穿上我为他做的新衣” “夫人”韦夫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可是此时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说了。 “范钧最爱吃我给他做的桂花糕,去年秋时,我将最好的桂花晾干收好,给我那儿子留着,等他回来之时,给他做最好吃的桂花糕”凌霄停顿了一下,“韦夫人,您知道做母亲的,盼望儿子回来的心情吗?您知道我缝制衣衫之时,流过多少泪水吗?我不想我的儿子死在那凄冷的北寒之地,我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范夫人,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都明白。”韦夫人握紧了她递到自己手中的那条发带,“你想见我夫君,让他帮你寻找你的儿子。” “是的,夫人。”凌霄用力的点了点头。 韦夫人这些年跟随自己的夫君,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但是如凌霄这般执著的女子,她今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女子如此固执的认定自己的儿子还活着,让她心中极为难过,若那范钧毫发未损的回来,也不枉他这娘亲有如此的执念,但是但是若那孩子真的,真的尸骨无存了,眼前这位女子,会变成什么模样?韦夫人不敢再想下去了。 “罢了,夫人在此先等候片刻,我那夫君此时正与曹将军谈论国事,待曹将军离开后,我便带着夫人去见我那夫君。”韦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多谢夫人成全小女!”凌霄急忙谢过。 “切莫如此多礼,在此耐心等候吧,”韦夫人急忙扶起凌霄。 范府之中,得到范钧噩耗的贺琛与夫人一起,匆匆赶往范府。贺琛听闻凌霄一人前往韦睿府,他着实吃了一惊,这位韦睿与朝中百官素无往来,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位韦将军从来不与别人讲条件,更不会利用自己的关系去替所谓的朋友或者亲人谋取什么利益。那自己的这位弟妹,这么冒失的前往韦睿府,只怕是讨不到什么结果的。 “师兄,这么晚了还要麻烦您与大嫂前来,我真是”范允承看到这位师兄带着夫人前来,心中感激万分。自来到京城之后,这位师兄为了自己的事情,真的是跑断了腿,好多事情上自己还不去领他的人情。 “你我兄弟一场,这些话日后莫要再提起。”贺琛也想不到那乖巧懂事的范钧,离家一年多的时间,便会死在北方,想想他心中便痛恨不已,一半是痛恨那狠心的六王爷与冷酷的何征,一半是痛恨自己这位顽固不化的师弟,当日如果痛痛快快答应了萧宏,娶了王爷家的郡主,便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师弟,不是当嫂子的说你,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让弟妹一人前往?那韦府可不比我们贺家,大门是对外敞开的,这人说进便可以进,说出便可以出。那韦睿平日里与百官素无往来,与你师兄碰了头都不开口之人,怎么会轻易会见一位妇道人家?我担心弟妹这会儿,只怕连门都进不去。”贺夫人说起话来快人快语,贺琛与范允承听后,兄弟二人居然没有话去反驳她。 “你师兄也是,上次听说那事以后,你应该告诉允承师弟,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让孩子回来的。”贺夫人狠狠的瞪了贺琛一眼。 贺琛苦笑了一下,他也是无意之中听闻,范钧随大军出行没几天的时间,便被萧宏砍了一剑,差点儿死掉。多亏这孩子福大命大,身体慢慢将养好了,也算是有惊无险。只是此事他如何对范允承开口,依着这范允承的脾气,不知道他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什么事?”范允承心中一愣,自范钧出征以来,他从未听说过有关范钧的事情,这位大嫂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锋芒难掩 第五节 打击 “咳咳允承呐,没什么事情,你大嫂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贺琛急忙岔开话题,“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要不要去韦将军那里看上一看” “师兄,刚刚大嫂说的事情,是和范钧有关吗?”范允承此时全身冰凉,他的声音有些飘乎,钧儿之前难道?难道? “没什么大事情师弟,那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贺琛始终讲不出口。 “师兄,究竟是何事?你告诉我不可以吗?”范允承伸手抓住了贺琛的双臂。 贺琛感觉到,抓住自己双臂的那双手,此时变得冰冷异常,可见这师弟心中,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钧儿,在随军出征后不久,差点儿”贺琛说不下去了。 “差点怎么了?”范允承急得不得了,这位师兄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不痛快。 “王爷一剑差点儿将钧儿杀死。”贺琛看到范允承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开始摇晃起来,他急忙一把拉住范允承,“那次没事,我听说钧儿已经将伤都养好了,钧儿自那之后便离开了王爷,到了粮草督运官赵草的手下当差了。” 范允承闭上眼睛,静静的想了一会儿,他抬头望着兄嫂二人,声音哽咽着说道:“我儿范钧,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们没有见过他写的字,你们没有看过他画的那一手丹青,那是妙绝天下的作品,如今却去跟随大军押粮,他还是个孩子,却每天去做苦力,这还有天理吗?还有天理吗?”范允承大声怒吼道。 “师弟,你以为我们不难过吗?我们听说后心中也是难过的,可是你想过没有,送范钧到军中去受苦的人里面,也有你啊,你当日若不是当殿拒婚,此时范钧还好好的呆在家中,他根本不会经历这些事情,师弟,自你来到京城,我便多次劝说你,莫与那六王爷作对,莫与那蕙夫人作对,你总是不听,得罪他们有什么好处?”贺琛也忍耐不住的大声说道。 “我不会让那郡主嫁入我们范家的,那六王爷权势再大,我也不会屈服于他的。”范允承冷冷的说道。 “你你总是如此冥顽不灵,自己的儿子都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执迷不悟。”贺琛又气又急,当着自家夫人的面,有太多的话他不能讲在明处。 “人生于天地之间,活的就是气节,若我范允承的儿子,每日里低声下气,生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下,奴颜婢膝的在京城活着,还不如让钧儿战死杀场,也算是堂堂正正的做了一回人。”范允承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讲道。 “说的好” 那一直听着他们兄弟二人说话的贺夫人,听到范允承的这番话后,突然大声叫起好来。 “夫人,你你不好好的劝说师弟,在这里添什么乱?”贺琛有些恼怒的对夫人说道。 “师弟说的没错,与其低声下气的活着,不如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做一回人。”贺夫人横了贺琛一眼,这些年贺琛在萧宏与那蕙夫人面前,忍了多少气,受了多少罪,她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能如范允承这样,明明白白的活过,也算是这一生没白活。 “你懂些甚么,若不收敛自己的个性,只怕日后会有更大的灾祸。”贺琛有太多的话不能与夫人明讲,那些阴险歹毒的小人,使出来的手段,如范允承这样的性格,是根本无法提防的。 “大嫂,适才多谢大嫂师兄的顾虑我也很明白,只是这些事情该来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拦得住哥哥与嫂子都没有错,错就错在我范允承,不该生在这个朝代,让家人跟着我,受尽了万般的折磨” “都不要再说了,这都扯到哪里去了?还是好好商量商量,要不要去一趟韦府的好。”贺琛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哥嫂莫要着急了,你那弟妹一直都是这样,主意极大,她既然说好了要一个人前去,便让她独自前去罢,我们就在家中等吧。”范允承太了解凌霄的脾气了,她认定了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让她回头的,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根本不忍心去回想,只怕此时呆在韦府之中的妻子,此刻是最伤心痛苦的那个人 “唉”贺琛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在贺琛夫妇与范允承讲话之际,那站立在门外良久的燕飞,此时恨不能将满口的牙咬碎 若论自己对两个孩子的感情,他自认对范羽偏爱更多一些,那范钧的性子温和,平日里喜欢与自己的娘亲粘在一起,和她一起出诊,喜欢与娘亲一起去山中采药,喜欢呆在屋中读书,画画,并不喜欢与自己练武,只是有时候拗不过自己的小弟,只得陪着他一起练练功,打些拳脚。燕飞的感情,自然是倾向喜欢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范羽多一些。 范钧离家之时,他也只是在分别之日,多了几句嘱咐,如今他突然听闻范钧阵亡的消息,他一口气憋在胸中,差点儿喘不上来原本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那个稳重的少年郎,其实一直都在他内心最深之处,给予他最深切的牵挂,他一直盼望着他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中来,如今那赵草大人的一句话,让他自己内心深处筑起来的坚实的壁垒,突然之间崩塌了下来。 他如今心中是满满的后悔之意,为何当初不多教他些防身的拳脚,为何任由他堕入六王爷的手中,受他的折磨?若是当初自己将他远远的带离这是非之地,也是极好的他心中想过无数的也许,只是如今,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了,自己做什么,也换不回那个少年郎了。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衣物胡乱用包袱一包,往身后一背,将手中的长剑握紧,转身自偏门走了出去。 小涅一直在黑暗处观察着他,看到他离府之后,小涅握紧了手中的短剑,悄悄跟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锋芒难掩 第六节 天佑 韦夫人将凌霄带到韦睿的书房外面,悄声对她讲道:“我若带你去见他,他回头定会埋怨我多管闲事的且让韦庆陪着你过去,这余下的事情,就看你的了。” “韦夫人,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有机会,小女定将好好报答夫人!”凌霄满心感激的讲道。 “我不求你报答我什么,你我二人都是做母亲的,那份舐犊之情,我如何体会不到?去吧,我那夫君的性子可不是你们家范大人,他即便不愿意帮你,也不会讲出来。这世上,能猜到他心思的人,只怕是不多,看你的运气了。”韦夫人自然明白自己的这位夫君,是真正的高深莫测,当世之人,能猜透他想法的人,真的是没有几个。 此时韦睿正盯着书桌上的棋局,刚刚与曹景宗有过一场棋局,双方棋局厮杀进入胶着状态,一时无解不分胜败。他默默地盯着棋局,自己的思绪有些乱,自这盘棋二人开始下之时,便是杂乱无章,没有任何的路数,他们二人手中下着棋,口中说的最多的,是前方的战事。如今那曹景宗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他耳边依然是曹景宗所讲的话,桩桩件件,都直指六王爷萧宏。 前朝齐和帝继位时还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年,对辅佐他登上皇位的萧衍是极为信任,在萧衍将他一母同胞的兄长东昏侯萧宝卷除掉后,他还兀自沉浸在当皇上的黄粱美梦之中,只是没过几年,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皇位“禅让”给了萧衍,十五岁之时便被萧衍杀掉,自此结束了他短暂又悲惨的皇帝生涯。韦睿历经齐和帝萧宝融的起起落落,冷眼旁观着齐梁两朝的皇位交替与其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其间萧衍既显现了一代帝王的霸气,也带出了他极度狭隘的内心,在这样的君主身边,韦睿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危险,这数十年,他感觉自己在萧衍身边一直是如履薄冰,萧衍对功臣是极为吝啬的,韦睿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下来,虽然萧衍每每都给予封赏,但是韦睿心中明白,若是自己有一点居功自傲的想法,只怕这项上的人头不保 如今他已近知天命之年,对于这些事情也看得淡了,至于皇上对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他也早已不在乎了。只是这近十年的时间,这皇上萧衍突然迷恋上了佛法,动用国库银两广修寺庙,还数次往同泰寺出家为僧,俨然以佛门弟子自称,与他堂堂一代帝王的身份极不相称。 这满朝的文武,自然太过了解这位皇上的禀性,没有一人敢在朝堂之上说真话,也不敢说真话。曹景宗与自己对弈之时讲到的用香火钱将皇上赎回的事情,让韦睿心中极为难受,堂堂一国之君,每日上朝处理国事乃是份内之事,可是到如今却是众百官将皇上自寺中赎回,皇上才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朝堂之上,这等荒唐之事,那萧衍却还兀自沾沾自喜,要邀请达摩祖师前来讲经,弘扬佛法。若那达摩祖师得知萧衍此举之后,不知那位得道的高僧还有没有兴致在他们大梁弘扬佛法。 “韦将军!”门外传来的话语声让韦睿吃了一惊,他抬头看去,一位清丽脱俗的妇人正站在书房门口,后面是家里的管家韦庆,正不安地望着他:“将军,范夫人不听小的,执意往这里来,小的拦也拦不住”他自然不能对韦睿说,是夫人指使他将凌霄领过来的。 “范夫人,既然来了,就请里面坐吧。快去沏茶。”他吩咐管家道。 “韦将军不必多礼,小女深夜来访已是不敬,还望大人体谅。”凌霄急忙躬身施礼,她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今夜与这韦将军见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夫人请坐。”韦睿示意她落坐。 凌霄深施一礼,方才坐在下首位置。韦睿曾与凌霄有过一面之缘,只因当时时间仓促,没有太深的印象,今日这位范夫人坐在房中,韦睿方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夫人衣着简单,手上头上没有多余的首饰,脸上更是不施半点脂粉,肤色白皙,睛如点漆,虽无花容月貌,但气质脱俗,清新雅致,让人不禁侧目。 韦睿不知为何,面对凌霄之时,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如何与凌霄相认,告诉她,一年多之前他们在雍州有过一面之缘,凌霄对自己算是有过救命之恩。此事,要如何讲起才好?他搓了搓手,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 凌霄坐在下首,自然是不敢随便抬头去看这位威严的大将军。她也在想着如何对韦将军开口,她平生从未求过别人什么事情,在韦夫人面前她尽可以表现出自己女人的一面,哭也罢闹也罢,都可以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示出来,可是在韦睿面前,她却不知如何开口请求。 “夫人你可曾记得记得”韦睿突然之间忘记了管家韦庆当日随口给自己起的姓氏。 “啊?将军您在说什么”凌霄抬起头来,望向韦睿。 待她看清眼前之人的时候,突然之间愣住了,眼前此人三绺长须,面色微黄,一双眼睛之中双眸明亮,神情之中不怒自威,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可是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夫人,可曾感觉在哪里见过韦某?”韦睿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之情。 “韦将军您,小女确实看着将军有些眼熟,只是只是确实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凌霄望着他摇了摇头。 此时若是凌霄记起了自己,韦睿反而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她顺手救了一个人,顺带也记得了他的模样。可是眼前的这位奇女子,虽然救了自己,却想不起自己的容貌在哪里见过? “夫人,我听闻夫人医术极好,在侨州之时便时常替众百姓诊治疾病,且从未收取过诊费,众百姓都称你为‘活菩萨’。”韦睿想起张山所说的事情,在此略微提了一提。 “小女只是看那些百姓平日里无钱医治疾病,便闲时去帮助他们只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愿意去做的,甚么活菩萨不活菩萨的,我从未听闻过。”凌霄心中微微一愣,难道自己在侨州,替他诊治过病症? “夫人你从未想过要他们回报你吗?”韦睿奇怪自己今夜这是怎么了,说的这些话都是平日里自己从不会对别人说的。 “我做的那些事情,是我自己愿意做的,去做之时便没有想过要他们的回报,韦将军这个,重要吗?” “那你救过的人,是否也从未记着过?”韦睿轻声问道。 “既然不想要他们的回报,为何要记着他们?”凌霄说完此话,突然之间愣住了。 韦睿温颜一笑,他慢慢走到凌霄的面前,深施了一礼:“怀文,在此谢过范夫人救命之恩。” “您您是那位江老爷?”凌霄猛然想起了那次自己与杏儿回雍州之时,那因咳喘病症发作,差点儿闭过气的江老爷,正是眼前的这位韦睿韦将军。 “那日怀文极为失礼,还将秽物吐到了夫人的衣服上,真真是万分的抱歉!”韦睿话语之中,满含着感激之意,一直与他对望着的凌霄,眼中闪过一丝耀眼的光芒。 “苍天有眼!天佑我范家!”凌霄半晌过后,才缓缓吐出这九个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锋芒难掩 第七节 锋芒 韦睿示意凌霄坐下说话,凌霄慢慢坐到了他对面的椅中,心中依然是翻江倒海,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日无意之中救到的江老爷,居然便是当朝的平北大将军韦睿。 “夫人此番前来,所谓何事?”韦睿低声问道。 “小女听闻皇上下旨,要将军北伐?”凌霄收拾好心情,方才抬眼看向韦睿。 “这个,是今日刚刚接到的圣旨。”韦睿的眼神微微躲闪了一下她的目光,他从未害怕过什么人,不知为何,眼前这位凌霄,让他心中微微生出一丝怯意。 “将军何时动身?” “五日后动身。” “小女有一事相求。”凌霄站起身来,跪倒在地,韦睿急忙起身,他有些焦急的讲道:“夫人切莫如此,有事起来讲话。” “帮我找回我的儿子。”凌霄竭力保持自己内心的平静,韦睿是她现在可以看到的唯一的希望了。 “贵公子范钧,我今日里听闻,他已经”韦睿想把她自地上拉起来,可是不知为何,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夫人,起来说话好吗?你这样,我韦怀文可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将军答应我,我便起身。”凌霄固执的很,就是不起身。 韦睿无奈之下,只得也跪到了她的对面:“夫人,那我们就这样说话吧。” “凌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到他就没有死。”凌霄的声音有些凄厉,韦睿看到她哀伤的面容,心中有些不忍,有哪位母亲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只是这要求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韦睿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此时这个女人的情绪,多多少少有些失控了,他一直以来便以冷静闻名,不论事情多么严重,他总是能淡定的面对。可是今夜这位凌霄,让他怎么也淡定不了。 “将军,小女此生从未求过人,只此一次,肯请将军答应小女。”凌霄眩然欲泣的神情,让韦睿这铁石心肠也融化了。 “夫人请起,夫人请起,此事我可以答应夫人,但只一条夫人可要听好了。”韦睿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她。 “将军请讲。”凌霄方才站起身来。 韦睿这才舒了口气,慢慢自地上站了起来:“唉,夫人,若讲的是实话,夫人莫要伤心,若想听假话,夫人可以让别人去讲,我韦怀文既然答应你要找你儿子,除非他活着,我能帮你找回,死了的话我断然是找不回来的。”韦睿叹了口气,说道。 凌霄站立在他面前,许久未言。韦睿知道换作是谁,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也不愿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她默默的站着。 “好!若钧儿活着,将军定要带他回来。”凌霄抬起头来,眼中泛着泪光,“将军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韦睿拱手道。 “多谢韦将军成全!”凌霄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霎时流了下来。 “夫人莫要悲伤,回去吧,若天可怜见,我定会将范钧带回你身边。”韦睿多年来养成的好定力,今夜之间突然全都没有了,被眼前这位执著的母亲彻底打乱了。 “大人平日里可多服些莲子和鸡头米,每日里熬粥一碗,趁热服下,定可祛除百病,延年益寿。时候不早了,小女告辞了。”凌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哽咽,她冷静下来后,便对韦睿轻声讲了这几句话,待讲完后,便要转身刚要离去,就在此时韦睿叫住了她。 “夫人刚刚在说什么?”他的语气之中带着极度的惊讶。 “将军有积年之症,身体一直羸弱,若能常年服食莲子与鸡头米,定能身轻体健。”凌霄轻声回答他。 “你如何知道我有此疾。”韦睿内心依旧是震惊不已。 “那日替将军针灸之时,过于匆忙,未仔细查看将军的面容。今晚见到韦将军,面色暗黄,血气不足,定有积年未除之症,故才有此一言,还望有助将军身体康复。”凌霄自幼年之时便得家父言传身教,对于韦睿的病症,倒是能看出个二三分。 “白日里姚僧垣姚御医来过我这里,他给我的方子里,也写有莲子与鸡头米两味药,怀文才有此一问。”韦睿心中的讶异之情越来越强烈,面前的这位妇人,居然张口说出了姚神医药方上的药,这决非常人所能做到。 “将军方便将方子给我看一看吗?”听道姚神医的名字,凌霄也是心中一惊,想不到当今皇上如此重视眼前这位将军,急于让他出征北魏。 “夫人请到案边一看,姚神医写下的方子就在案角。” 凌霄拿起方子仔细看过后,随即拿起案上的笔,蘸饱墨汁之后将方子上其他的药名全部抹去,只留下莲子与鸡头米两味药。 “姚神医这方子,是要你短短几日内便可恢复气力,只是药力太过猛烈,若服用将军不但会伤元气,更是要折寿的。将军听小女之方,只服用这两味药,半年后将军的病定会有起色。” “可这是姚神医所写之方,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将它毁去?”韦睿愕然说道。 “将军并非常人,你是‘战神’韦睿,任何事情都绝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凌霄扬眉抬首望向韦睿,韦睿可以感觉到此时的她身上有一股霸气,只是话语落时,霸气也消失不见了。 “若将军半年后未见起色,回京城时可找我理论。”凌霄放下手中的笔,侧头一边之时看到了韦睿与曹景宗所下的那盘残棋。 此时的韦睿,已经被凌霄惊到了,他想不到范允承府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夫人,他只是听闻范允承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位响当当的才女,听到之时自己不过一哂而过,一个女人,即便是有惊世的才华,也不会比过前朝的蔡琰蔡文姬,那可真是旷古未有的奇女子,可是今日所见的这位范氏夫人,却如此真实的让他感觉到了什么叫才女。如今这奇女子就站在自己面前,专注的看着自己和曹将军的残局。 “夫人可以破解之法?”韦睿此时话语之中,已经没有了凌霄刚刚迈步进门之时的敷衍之意,他谨慎的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锋芒难掩 第八节 异彩 “将军执红还是执黑?” “执红。”韦睿内心深处的惊奇之情越来越强烈,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像凌霄这样的女人了,这位奇女子如今在他的眼中,便是真正的谜,他越想去读懂她便越是读不懂。 “那将军胜了。” “我若将军,对方便会吃我車,然后将军,这棋我如何能赢?”韦睿已是思虑良久,此时听她一说,颇有些不解。 “他若吃你車,将军,你便吃他的炮。”凌霄将目光从棋盘之上移开,转过身来对着韦睿深施一礼,“韦将军,小女适才无礼,多说了两句,望将军不要见怪!小女愿将军信守诺言,小女会等着我儿凯旋归来。将军,小女告辞。” 凌霄施礼后,不待韦睿回答便转身离开,韦睿在她的身后,张了张口,想开口留住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留下她?以何种理由留下她?韦睿望着她的背景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之中,那句请留步,最终没有自口中讲出来。 凌霄并没有直接离开韦府,而是重新回到了韦夫人的卧房之中。 韦夫人奇怪她为何去而又返。她急忙将凌霄请到了房中:“夫人可曾说服我家老爷?” “多谢夫人相助,韦将军已经答应小女,前去寻找钧儿的下落。”凌霄感激的说道。 “唉说来也奇怪,我这位夫君啊,可是从来不愿帮别人忙的,今儿个也确实是奇了怪了,居然答应了你!”韦夫人自然是惊奇不已。 “小女略懂一些医术,今夜见到韦将军,才知道韦将军有积年之症,故过来问一问夫人,将军这些年是否身体一直不太好?” “是啊,这些年他身体一直时好时坏,提不起精神。我也是请了好多的大夫替他诊治,均没有治好他这病,想起这事啊,我这心里便难受呢。”韦夫人这些年最放不下的,便是夫君的这病没有丝毫的见好。 “夫人房中可有纸笔?”凌霄轻声问道。 “这个,我房内没有,我那儿子房中倒是有,可否去他那里?”韦夫人不理解凌霄为何要纸笔。 “那就请夫人与我一同前去好吗?” “那范夫人随我前来。”韦夫人将她领到了三子韦棱的房中。 凌霄拿起笔,饱蘸了墨汁,在纸上慢慢写下了一副药方,待墨迹干透以后,她将此药方递与了韦夫人:“夫人,此方极为珍贵,你可照此药方做一些药丸,让韦将军定时服用,虽不能根除韦将军之疾,却也可以延年益寿。” “这个真的可以?”韦夫人半信半疑的接过凌霄写的药方。 “夫人一试便知疗效。”凌霄将药方交与她后,轻声叮嘱道,“此方切莫让外人知晓,只夫人一人知道便好。” “那多谢范夫人了。”韦夫人只得点头答应道。 “夫人,小女告辞!”凌霄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她迈步出韦府大门之时,心头的重压略微轻松了一些,但随即便被另外的事情压上了心头 韦夫人展开那药方,凌霄所写的字迹细小娟秀,却字字清晰可见,韦夫人看到她这一手好字,心中着实惊讶起来,待看到她写的内容之后,惊讶之情更甚:“石菖蒲铜刀刮去皮,用嫩桑枝相拌蒸,晒干,去桑枝不用,不可犯铁器,令人吐逆;山药蒸晒干;牛膝去芦,用黄精自然汁浸,捞出,换酒浸一宿,若无黄精,酒浸三日,捞出焙干;山茱萸肉慢火焙干;远志用甘草水浸一宿,捞起晒干,又浸晒;巴戟用枸杞子汤浸一宿,去心,酒浸一宿,捞起,用菊花同包,炭火焙令黄色,去菊花不用;续断酒浸,去内里筋,文火炒半干晒;五味子蜜汤浸去子,再用浆水浸一宿,焙干;茯苓去皮筋捣细,于水中搅去浮者;楮实子水浸三日,搅去浮者不用,捞起晒干,酒浸一宿,滤后蒸,从晨至午,焙干;枸杞子去蒂;熟地黄蒸,取出放冷,又以酒蒸,取出令干,又拌蒸三四次,勿犯铁器;小茴香酒浸一宿,炒干;肉苁蓉洗,酒浸一宿,刷去沙皮毛,劈破中心,去白膜一重如竹丝,饭上蒸,从寅至未,再用酥炙黄;杜仲去皮酥炙,炒无丝;各等分。” 韦夫人看过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方是千古难寻的良方,如今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她如何不惊?她突然想起凌霄临走之时说过的那句话,切莫让别人知道此方,此药方以如此奇怪的方式来到了自己的手中,她突然对这位范夫人的身份,有了强烈的好奇。 这位奇女子,决非是张元知独生爱女这么简单。只是韦夫人此时顾不得想其他的事情,她只想着快些凑齐这些药材,给自己的夫君做好药丸,她希望在夫君出征之前,可以将这些药丸做出来。 韦府的书房之中,待凌霄离开后许久,韦睿才回过神来,他来到棋局前开始下完这盘残局,如凌霄所说,曹景宗果然吃掉自己的車,吃掉車之后,韦睿这才发觉自己的一个小卒已经过河,对方的炮已然落在卒的前面,待卒子吃掉炮以后,韦睿惊奇的发现,小卒子已经和对方的主将面对面了,主将若吃掉小卒,自己仅有的一車便可一棋将死对方。 “曹将军,我赢了。不,范夫人,是你赢了。”韦睿叹息了一声。纵横杀场几十年,他从未怕过谁,可是今晚,他面对着这位范夫人时,却从心底生出一股胆怯之意,他说不准是因为什么,自己一生坦荡,若是心底真有那么一点点的龌龊,恐怕就会被这位范夫人看破。 他将姚僧垣开给自己的方子拿了起来,细细的看了看,将它折好放在了自己的怀里,怀中还揣着昌义之托赵草带给自己的那封举荐信,如今这位神秘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可是韦睿心中的疑团也越来越大了起来。 “你究竟是谁?凌霄你究竟是谁?”韦睿在心中暗暗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运筹 第一节 难别离 凌霄回到家中之时,府内已然恢复了平静,院中没有了哭泣声,只是多了几分凄凉。 贺琛夫妇一直呆到她回来之后,详细询问了她在韦府中的经过,方才略略心安了一些。 “让大哥大嫂替我担心了,我实在是心中不安。”凌霄想不到他们夫妇二人,会一直在府内等候自己,这内心深处的感激之情,无法用言语表达。 “弟妹呀,如今这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这京城之中,也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么好,我们这些年,过的也是提心吊胆。”贺夫人自然知道贺琛这些年的京官是怎么当的,那其中的苦涩滋味,别人又怎么能理会得到? “来京之前,我们便已经想到了这京官难做大嫂,日后我这做弟妹的,少不了要麻烦大哥大嫂,给我们多多指点一下。”凌霄不得不对他们挑明了。 “弟妹啊,你有所不知,有太多的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的。”贺琛长叹了一口气,“钧儿遇到的事情,或许只是一个开始,你和允承,还有家中之人,都要好好保重才是。” “我们知道了,多谢大哥提醒。” “已经太晚了,弟妹也累了,快些去休息吧。”贺夫人看到凌霄确实已经是疲惫不堪的样子,催促贺琛快些离去,让她早些休息。 “允承,一起送送大哥大嫂吧。” “莫送,莫送,我们有家人跟随,自己可以慢慢走回去。”贺琛急忙拦住了他们,与夫人一起离开了范家。 待贺琛夫妇离开后,凌霄回到自己的卧房,看到羽儿睡在了自己的床上,范允承坐在床前,默默地守着他。睡梦中的羽儿,时不时的抽泣几声,倒也睡的安静。 “燕弟去哪里了?”凌霄这才发觉,始终跟随着范允承的燕飞不见了。 “你走之后,他便走了。”范允承轻声地道。 “韦将军已经答应我,去邵阳寻找钧儿。燕弟前去寻找,能找到他吗?我走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们,我会处理的。”凌霄皱起了眉头,这个燕飞,总是一声不吭的自己去做事情,让人琢磨不透。 “凌霄,那韦将军素来不与别人往来,你何苦去为难他?若是因为钧儿的事情他受到了牵连,我们这心中难安啊。”范允承自然知道一些韦睿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这位韦将军居然答应了凌霄的请求,这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钧儿一定不会死,我们要等他回来。”凌霄此时疲惫之极,她将头靠在了范允承的胸前,微微闭起了眼睛。 “羽儿怎么办?我们如何才能保护他?”范允承抚摸着妻子的头发,突然问道。 凌霄睁开了眼睛,她一时无语,天地之大却容不下一个文弱书生,更何况一个十岁的孩儿。 “凌霄,把他送走吧,送到老家去,让他和范福c杏儿一起走,不要在我们身边了。”范允承感觉小儿子随时都会被人夺走。 “送走?”凌霄何尝没想过将羽儿送走,可是送到哪里去?若想加害一个十岁的孩儿,那可是太容易了。 “程公子,我们的孩儿,哪儿也不去。”凌霄慢慢走到床前,不想再失去任何人的想法,她比丈夫更加强烈,只是眼前的希望太过渺小。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范允承痛苦地道。 “世上本无错,只因心中惑。”凌霄叹息一声,有太多的话她无法对范允承言明,以他的性格,必将弄个明白,若是如此,只怕掀起的腥风血雨,过早的将他们埋没。 燕飞赶到城门之时,城门已关。他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自住下后他便坐在客栈里,一言不发。自二十年前范允承自牢中将他救出,他是第一次离开范家,心中难过之极,可是他无人可以诉说。 屋中的烛台上,蜡烛熄灭前顽强的窜了一下火苗,便就此灭掉,屋中一片漆黑,就在他闭上眼睛之时,窗外一声呼啸,一柄暗器自外射了进来,他头一侧,将暗器躲过。他右手握剑,左手在案上一拍,借力冲出了窗外。一道黑影自院中的树上轻轻落下,手中的暗器不停地打向他。燕飞纵身扑了过去,那黑影身法轻盈,一路向郊外奔去。 深秋的郊外寂静无声,唯一听到的是燕飞和对手的打斗声,燕飞不愿继续纠缠,剑身突然一抖,将对方的短剑打落在地,他的剑架到了对方的颈项之上。 “何苦缠着我?”燕飞咬着牙道。 “你该死!”小涅恨恨的说道。 “你不该死吗?若我该死你也该死。”燕飞眼神冰冷的望着她。 “当初立下誓言的是你,不是我,该死的就是你。”小涅想起在雍州之时,燕飞当着范家全家人的面,立下的誓言。如今她却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的心已经变得麻木了,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排解心中的忧伤。 “小涅,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燕飞冷冷地道。 “我不会比你先死。”小涅摘下面纱,她的眼睛已是红肿不堪,得知范钧死在军中的消息,她独自一人躲在屋内,几乎流尽了所有的眼泪,为那个将自己救回来的少年,那个体弱单薄,才貌双全的范家大公子,如何就会轻易死在了北方那苦寒之地?若那范钧惨死在异乡,必定是尸骨无存,此时她能想到的,便是那范钧临行之时与自己的那一面,他拭去自己脸颊上的泪水的感觉,还是那么清晰的留在自己的心中。 “范钧不管是死是活,我定将他带回就是。” “你若带不回他,我便杀了你。”小涅咬牙道。 “别说的那么容易,这世上有杀得了我的人,那可不是你。”燕飞冷笑一声。 “你做过什么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小涅姑娘,你做过什么事情,我也一清二楚。”燕飞转过身去,“若讲出来,只怕先死的人是你。” “哼,谁先死那可不一定,若将我交出去了,我可是定要将真相和盘托出的,真到了那时,燕叔叔可要小心了。”小涅讲完,纵身后跃,消失于黑暗中。 燕飞独自站立在风中,此时正是春寒料峭之时,他心中一片混乱,不知道如今这种情势,如何是好? 清晨时分,他简单收拾好随身物品,走出客栈之时,惊讶的发现,凌霄站在客栈外面。她手里牵着的是自己的爱马,因悄悄离家,马匹便没有牵出来。 “大嫂”他愣住了,不知该不该上前去牵马。 “你怎舍得将它留下?”凌霄将缰绳交到他的手里,“要走也要带它一起走。” “燕飞对不起大哥大嫂,未能保全范钧。”燕飞表面依旧是十分的镇定,但是他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一般,无法平静。 “此事非你一人所能办成,我和你大哥心中明白。今日我不是前来送你,而是要留住你。”凌霄的神情是平淡而认真,她既然已经拜托韦睿前去寻找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让燕飞前去。 “大哥身边现在有一位张震岳大人,那位大人武功极高,不在我之下,有他保护大哥,我自然可以放心。我此番前去寻找钧儿,正是为了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这也不可以吗?” “钧儿的下落,自然有人帮助我们寻找,现在你不能离开我们。”凌霄早已听说夫君身边来了一位张震岳大人,她对这位张震岳没有丝毫的了解,怎么能将夫君放心的交与此人呢? “若我执意要离开呢?”燕飞抬起头来,直视着凌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运筹 第二节 苦衷 凌霄不答,她怔怔的望着燕飞,半晌才凄婉的一笑,将手里的包裹递与他,转身慢慢离开。 燕飞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包裹里定然是凌霄为他做的冬衣,想到离开她以后,身上再也不会添她做的衣衫,再也吃不到她亲手做的饭菜,这个家的温暖再也不属于他了,他的内心开始动摇了,真的要离开他们?他看到越走越远的凌霄,心中的隐痛便越来越强烈,二十多年了,他已经与这家人密不可分了,此时真要离开他们,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被一点一点的撕裂开来。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范家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此时的他,看到渐行渐远的凌霄,再也忍奈不下去了,他牵好爱马,快步追上了凌霄。 和她并肩前行的时光,燕飞有些恍惚,若是能和她这样永远走下去,该有多好?只是她,始终平静如初,并不能体会自己激荡的内心。 “三日后我和羽儿去同泰寺还愿,近日你大哥心情不佳,多陪陪他。”凌霄没有再提及旁事,燕飞暗叹了一声,这世间的女子,只怕只有大嫂能做到淡定如此罢。 “是,大嫂。”燕飞低声应道。 凌霄慢慢停下了脚步,燕飞也跟着停了下来,凌霄望着建康城中百姓们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从前的事情,那时候他们全家在侨州的生活,便是如同这些百姓们一般,忙碌中有着满满的幸福 可是如今,她想起自己的家,那家中现在是越来越冷了,冷的让人受不了,若眼前这位燕飞也离开了,羽儿怎么办?她想到自己的小儿子,那小小的年纪便要承担起太多的痛苦与离别。 燕飞不安的望着她,凌霄看来一夜未睡,她的气色极差,他望着凌霄憔悴的面容,心中痛极却无法对她言明。 “大嫂” 凌霄抬起头来,她眼中噙满了泪水:“燕弟,羽儿最听你的话了,这几日你莫要再离开他。” “我,我不会离开他的。”燕飞急忙答应道。 凌霄眼中的泪水,最终还是流了下来,她在夫君有面前没有流一滴的泪,在贺琛夫妇面前也没有流泪,她一直坚强的站在亲人的面前,只是在燕飞有面前,她不知自己为何要流眼泪,她只知道自己可以在他面前哭,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会比她坚强,能承受住她传递出的悲伤 燕飞有些冲动的伸出手,想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告诉她自己会好好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最终,他伸出去的手,还是停在了半空中,她是大嫂,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流泪,却连眼泪都不能替她擦一擦。 “大嫂,我该怎么做?”燕飞的声音里,是满满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才能减轻范家人的痛苦。 凌霄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到范府,在痛苦与思念之中,艰难的等待着 韦睿行礼后站起身来,面前的梁武帝一脸的愁容,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萧宏居然临阵脱逃,痛失大好时机,躲进了钟离城内,守城的昌义之所报的奏章之内,虽无埋怨之辞,但字里行间,萧衍还是能感觉出昌义之这忠厚老实之人,也有不能忍受之事。只是昌义之太过了解萧衍,即便是亲弟弟的失误,也不容许旁人有任何不满之意存在。 “怀文啊,此次出征,你须记下两点:一是让我弟萧宏火速回京,这京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都是离不开他啊;这第二嘛,若你此行有人敢违抗军令,不听你韦大将军的,就用此剑将此人人头斩下。”萧衍拿起龙案上的一把宝剑,递与韦睿。 “皇上,您已赠我节杖与虎符,军中若有人不服军令,我亮出节杖便如皇上亲临。”韦睿一眼便认出此剑是跟随萧衍征战多年的随军佩剑,此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是当世无二的宝剑利器。 “唉我已经老了,用不了此剑了。前些时日想拿出一用,发觉自己已经挥不动剑了。”萧衍想到此剑跟随自己多年,此刻却要赠与他人,心中确实有些不舍,可这当今世上,能配得上这把宝剑之人,除韦睿之外又有何人? “皇上”韦睿一时无语,他望着眼前这位被众百官用香火钱自同泰寺赎回的当今圣上,心中百味杂陈,他迷恋佛法十几年来,对于如何当好这个皇上,已经全然不放在心上了,虽然处理朝中事务,还不失一位皇帝的威严,但是近些年来对于自家亲戚的宠溺与纵容,已经让他这位皇上的脸面上,蒙上了一层羞耻。韦睿自然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说不该说,此时萧衍,心中定然是恨极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兄弟,但是如果这些埋怨的话语从自己的口中说出,那萧衍定会极力维护自己的弟弟,那自己即便说再多的实话,这位皇上也是一个字都不会听进去的。 “怀文,联这些时日,已经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萧衍从未对任何臣下说过此话,今日他也不知为何要对韦睿讲。 韦睿心中一沉,不敢开口回答,他只是低下头,装作不知的样子。 “联自和帝禅位之后,深知那和帝宝融为何守不住自己的江山,联每日勤于政务,深夜才歇息,五更便起床,审阅公文奏章,对于沈约c谢眺一等人的谏见,联总是仔细听取采纳,对于他们给联推荐的人才,均是好好的重用,这些年联设立的谤木函和肺石函中,收到过大量的信函,联均是认真的阅读,从中发现人才,惩治贪官污吏,造福百姓。这些年联推行新政,提拔优秀人才做官,朝廷上下均见成效,做了这些之后,为何在天下依旧还不太平,难道是联做错了吗?” 韦睿没有回答,他自然知道萧衍设立谤木函和肺石函的用处:若那功臣和有才之人,没有因功受到赏赐和提拔,或者良才没有被使用,都可以往肺石函里投书信。若是一般的百姓,想要给国家提什么批评或建议,可以往谤木函里投书。在萧衍登基之初,确实给他带来的极大的好处,且他任命的官员一定要清廉,确实让朝中上下政绩斐然。只是韦睿想到了近些年,皇上对功臣过于吝啬,但是对于自己的皇室亲属却是另外照顾,照顾得有些徇私护短。导致那六王爷萧宏在朝野上下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自古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以他韦睿的聪明机智,自然是明白的,莫管此时那皇上是什么心境,现在他想让你说的话,过不了几天,他不想听了,自然便可以治自己一个大不敬之罪,一人受过倒也罢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若是因为自己言多有失,而受牵连丢了性命韦睿想到此处,更是将嘴巴闭的紧紧的。 “你上阵杀敌之时,还是能用上此剑的。此剑联便赠与你罢。”萧衍心是爱极了此剑,只是他知道此剑若还留在自己的手中,便是一块废铁,若是到了韦睿的手中,反而可以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皇上,这使不得。”韦睿心中一惊,皇上如此轻易的将自己的心爱之物送人,这可真是不多见的事情,如今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会让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运筹 第三节 未雨 “此剑是我的好友陶弘景所赠之物,是他师兄所铸之宝剑,跟随我多年,见它如见我之挚友自他离世后,我便日夜不安,虽则去同泰寺替我这好友忻福,但阴阳两隔,终是无法再见一面。”萧衍想起那已经离世的好友,当世的名医陶弘景,自己近些年沉迷于佛学经书之中,对这位好友关心的淡了,也渐渐的疏远了,待他听闻这位神医居然得暴病身亡,震惊之余却也感叹这世间奇奇怪怪的事情,想那陶弘景当世名医,却得了自己都治不了的病,极短的时间内便撒手人寰,想来确实让他心痛不已。 韦睿不知为何皇上要提起自己的好友,那陶弘景是当世名医,他的师兄古逸山更是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更有一手铸剑绝技,所铸宝剑可谓当世无双。皇上竟将此人所铸之剑赠与自己,可见确实是遇到了伤心之事。 “那末将便接受此剑。”韦睿只得跪下身来,接过宝剑。 “怀文啊,你乃当世英雄,这宝剑配英雄,也不委屈了它。”萧衍抚摸着这把宝剑,最终还是将它交与韦睿。 “末将多谢皇上,我韦睿自当率领将士,将魏国之兵士赶出大梁。”韦睿知道此时皇上最想听的,便是自己所说的话。 “也只有怀文此言,我萧衍心中方安呐。”萧衍一颗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满朝文武百官之中,唯有韦睿的话,是让他听后感觉最为宽心的,“我心中还有一件遗憾之事,怀文可要记下了,希望你能替联化解一下。” “皇上请讲!”韦睿不知为何,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我那综儿,自幼便与你家棱儿要好,联听闻综儿叛逃北魏之后,那棱儿着实大哭了一场唉,两个孩子自小便在一起读书,习武,也难怪这孩子舍不得综儿。” 韦睿听到此处,不知如何回答皇上的话语,他心中突然无端的担心起自己的这个小儿子。 “小孩子贪玩心性,在一起玩耍久了,自然便会有些许的不舍。”韦睿小心翼翼的回答皇上的话。 “联倒是希望韦棱好好读书,待过上几年,我便钦点他个一官半职的,也不枉他与综儿伴读了这些年。”萧衍唉了口气,“其实联此时,真的是盼望综儿能回心转意,回到我的身边来。” 韦睿没有回答,他心头的不安是越来越强烈,这萧综刚刚反叛至北魏之时,皇上是龙颜大怒,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怎么今日突然口风一转,反而希望这叛臣逆子回来?且又提到了自己的幼子,让他更是琢磨不透眼前这位一国之君,究竟心中在想些什么? “战场之上,不知你还能不能见到我那综儿”萧衍轻轻叹了口气。 “皇上,您有何吩咐?末将定当遵命去办!”韦睿似乎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若你若你能再见到综儿,能否将他带回来见我?”萧衍想起这位自小自己便宠爱有加的二皇子,心中依旧是万般的难舍。 “末将若有机会见到二皇子,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回来见皇上。” “知我者,怀文也有你这句话,我们父子二人,或许今生还能再见上一面。”萧衍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末将就此别过,即日便启程北伐。”韦睿心中也是老大的不忍,他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皇上眼中的泪水,低声说道。 “也罢,你早些回去准备吧。只是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你还是要记好了,你是平北将军兼任雍州刺史,你的这重身份可千万不要忘记,在北伐之中,也不要忘记处理你雍州的事务。唉这当朝之中,也只有你能解北方之危局了。”萧衍又仔细的叮嘱了一遍。 “末将记下了,雍州方面的事情,还请皇上放心,一切均已安排妥当。”韦睿将袖囊之中的虎符拿了出来,递到了萧衍的面前。 萧衍看到那虎符已然只剩下了半边,他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声,这韦睿极是聪明,自己要他做的事情,他做的可谓是滴水不露。 “怀文如此处置,我也就安心了。只是这三十万大军,只怕是不及魏军的一半呐。” “请皇上放心,曹将军那里还有二十万大军,我们二人兵合一处,不见得敌不过元英与杨大眼。”韦睿此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他也并非一点准备都没有,既然要出征,那出征之前,这排兵布阵的方法,必须要想上一想,战场之上若遇到问题,那也只能是见招拆招,急不得也拖不得的。 “好,怀文有如此的士气,此战我军必胜!”萧衍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容,这些天来他可是眉头都未曾舒展过,听韦睿的话后,他确实感到了心安。 “末将告辞!” “联的江山,全靠将军了!” “皇上请放宽心,末将必会收回我大梁失去的城池。”韦睿坚定的回答道。 自皇宫回来后,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之内,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将门打开,命站在门外的仆人将夫人叫到书房之中。 韦夫人这几日是忙的团团转,已将药材准备了差不多,她唯一担心的是自己无法在夫君出征之前,替他准备好药丸。她此时正一个劲的催促着家人,快些煎药。 韦睿在书房之中等了半晌也不见夫人前来,他只得来到厨房之中,还没走到厨房,便闻到老大的一股药味儿,自厨房之中飘了过来。他走近之后才看到,夫人正围着炉子转来转去,炉上正熬着一大罐的药汁,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家人看到他来到厨房,急忙站起身来:“老爷” “夫人,你这是在做些什么?”韦睿不解地问道。 “这个,这个是我打听到的一个方子,正准备给你做些药丸带着路上吃呢。”韦夫人想起凌霄临走之时的嘱咐,只得胡乱说道。 韦睿看了看夫人,二人夫妻数十载,这位夫人扯谎之时什么表情,他如何不知?他没有揭穿她的假话,只因她所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自己,且此次离开她远征北魏,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何苦再辜负她的一片好意? “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韦睿这才想起自己前来找夫人是有事情相商。 韦夫人这才想起管家不久之前已经给自己传过话,只是这些时日她确实的忙得顾不上了,转眼之间便忘记了。 “唉这几天真是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如今有何事找我?” “夫人随我到这里说话。”韦睿与夫人一同来到了后院。 “我出征的这段时日,让棱儿在家中看书,不准他出门。” “这个只怕我管不了。”韦夫人听韦睿此言后愣了一愣,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一直是皇上几个皇子的伴读,他与那二皇子萧综,八皇子萧纪,均是自小玩大的,若是让那棱儿呆在家中,哪里都不去,还不把他憋坏了。 “一定要听我的,不准他出门。”韦睿的神情有些严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运筹 第四节 绸缪 “倒不如你带他一起出征吧,你身子一直不太好,让他一路上好好照顾照顾你也好。”韦夫人想了半天,咬了咬牙说道。 韦睿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是让他呆在家中,没有我的命令,他哪里都不能去。” “夫君,我是真不明白你这是怎么了,一个男儿家家的,你让他天天如同一个女子一般呆在家中,究竟为何?” “夫人,此时我确实说不上来为何要这么做,只是只是我内心有一种感觉,棱儿与几位皇子的关系一直很要好,但自那萧综反出大梁之后,这皇上明显的对我们家棱儿有一些看法”韦睿自然是想到了萧衍说过的话。 “他们皇家之事,岂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管得了的?我们家棱儿只不过是与他们哥几个平日里游玩时在一起,对于皇权争夺一事,他可是从来不曾参与过。”韦夫人自然了解这个小儿子,单纯之极,与这几位皇子在一起之时,从未在言语之中流露出自己的喜好与倾向,自然不会惹祸上身。 “这大梁是他们萧家的,没有议论是对的,棱儿多多少少心中还是有数的。” “别人我不清楚,只是这长公主萧玉姚,为人是极不安分的,总是挑拨自己这几位兄弟之间的感情,时常挑出一些事情出来。”韦夫人提到了萧玉姚,她一直对这位骄横跋扈的永兴公主没有好印象。 “夫人,少议论皇上的家事,我们做好臣子的本分便好。”韦睿温颜说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你平日里性子直,有什么便说什么,若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听了去,传到皇上的耳中,便会百口莫辩。” “知道了,还不是害怕这皇上一高兴,也要嫁个女儿给我的儿子。”韦夫人自见到凌霄之后,心中便特别担心,害怕范钧的厄运降临到自己儿子的头上。 “夫人多虑了,皇上哪有那么多的女儿要出嫁?”韦睿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看那范家,不就因为没有答应郡主的婚事,便折磨人家的儿子,想想我这心里就不舒服。” “呃”韦睿本想告诉她,这范钧的事情,并不只是单纯拒婚这一件事情,发生在他们家的事情也太奇怪了,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对张元知的案情还是没有找到头绪,随着北伐日期的临近,只怕这案件的调查,还要往后拖延。 “对了,我这里有条发带,是那范夫人那夜前来之时送与我的。”韦夫人突然想起了发带的事情,便自袖囊中将那发带拿了出来,递给韦睿:“你带着吧。” “我带着?”韦睿有此吃惊的问夫人。 “嗨我不是让你用,我是说让你带在身上,万一她儿子没死,你找到了她儿子,便将这发带给他儿子用便是。”韦夫人把那发带塞到了韦睿的手中。 “夫人”韦睿沉下脸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答应她什么事情了?” “怎么会,我只是,看她思念儿子,心中不忍罢了。”韦夫人想起凌霄临走之时写给自己的那个药方,心中极为感激,她是真心想帮这位范夫人找回她的儿子。 “夫人,临行之前想拜托夫人一件事情。”韦睿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此事非得自己的夫人亲自去办不可。 “何事?”韦夫人看到他的神色郑重,心中不禁一惊。 “夫人务必去一趟雍州的掩翠庵。”韦睿想起这件未了的事情,夫人前去是最佳的人选。 “为为何要去那里?”韦夫人是万般的不理解,夫君为何要她前往雍州。 “夫人去那庵中,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多说,更不能提及自己是我的夫人,就将你看到的庵中的情景告知于我即可。”韦睿郑重其事的说道。 “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大男人,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拜托夫人了,那庵中我一个大男人也不便进去。” “那你也要告诉我,为何要去那里吧。” “不可说,夫人,不可说。”韦睿轻轻的摇了摇头,有些话若是先告诉了夫人,她神色之中必定会带些出来,被人看出破绽,便一丝线索也得不到了。 “我也是怕了你了,嫁与你数十年,你这满肚子的心思,我能猜出个十之一c二,便是老大的不容易了,现在年岁也大了,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韦夫人是满心的无奈。 “那如此便要多谢夫人了。”韦睿心中大喜,若夫人能观察出个端倪,那自己离真相岂不是又进了一步。 “去到是可以去,想个什么理由去呢?”韦夫人又犯起了难为,这位夫君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自己突然到那什么掩翠庵,总要有个由头吧,自己从未去那里烧香礼佛,冒然前去,总是显得太过唐突。 “我不就是个现成的理由吗?”韦睿指了指自己,“你的这位夫君原本身体就不好,多病多灾的,又要远征北伐,你去替我祈福,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韦夫人望着他满心欢喜的模样,不知为何,眼泪却是突然流了下来。 韦睿渐渐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他不明白平日里这位夫人总在大大咧咧的,从来不跟自己计较事情,今夜为何突然流泪不止。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他有些不安的问道。 “不知为何,一想到你病体未好,这皇上便让你带兵远征,我这心里这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儿。”韦夫人抽噎着说道。 “夫人莫要牵挂我,这些年来我时常带兵出征,每次不都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韦睿柔声的安慰她道。 “说是这么说,这次出去,你连棱儿都不带我这心里怎么放心得下?”韦夫人想不明白,夫君为何不带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一同前去, “夫人想必已与那位范夫人谈过了。”韦睿望着夫人吃惊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自己的这位夫人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的心机,什么事情都会摆在自己的脸上,她心中的那点小秘密,在他眼中,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这人你这人就是这样让人生气,我心中若是想点儿事情,你便能一语点破,唉我若有你十分之一的聪明,便好喽。”韦夫人叹了口气。 “人若真的聪明了,便会有聪明的烦恼。”韦睿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位范氏夫人,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自己可是半分也琢磨不透,这样的女人,内心的痛苦,大概是他夫人这样的女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阿弥陀佛希望范夫人的儿子,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韦睿听到夫人诚挚的祈祷,不知为何,内心渐渐的沉重起来,这范允承一家人,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会有这些不能改变的厄运降临到他们家人的身上,他此时最难以理解的便是这位范夫人,自己一直感觉她是如此的神秘,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后面,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探查到的,他们范家究竟背负了什么样的秘密,会遭受如此之大的打击? 韦睿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他心中的谜团是越来越大,但是正因为这些解不开的谜团,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的接近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运筹 第五节 密报 在宇文都的密室之中,宇文都听完小涅的话之后,半天没有言语。这范钧的死,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此时他最担心的不是别人,而是范允承会提前发难,去找皇上理论,若是惹怒了皇上,将他这个大理寺少卿拿下了,自己的全盘计划便会落空。想个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位范允承不去追究他儿子的死因呢?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小涅,你回到范府之后,一定要找到那封密信的下落。”宇文都低声嘱咐道。 “师父,徒儿有不明之事,师父可否给些解答。”小涅实在是不明白,究竟是一封什么样的密信,会让他们如此的不安。 “何事?” “师父为何要留着燕飞不杀?”小涅屡次想除掉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她害怕终有一天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被他泄露出来。 “此事你不必再问,为师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可是” “哼,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范允承与燕飞二人,必须都要好好的活着。”宇文都自然不肯将真相告知小涅,这些年来,他培养这些孩子们,让他们成为自己得力杀手的同时,又提防着他们,害怕他们知晓自己的野心,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每日里他都在如此矛盾的想法中纠结着,感觉自己眼前有一道自己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是”小涅领命后转身离开,她在走出师父的房间之后,发现那何征正站在屋檐之下,一双冷冷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她微微皱了皱眉毛,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师父!”何征恭敬的弯腰行礼,此时他是不会让师父看出自己内心的厌恶之情的。 “皇上为何急召你回京?”宇文都阴沉沉的问道。 “我与王爷出征后,屡次遭遇败绩,龙颜大怒。只是这败仗的事情自然不能放在王爷的头上,那只能是徒儿领受了。此番前来,便是接受皇上的训斥的。”何征老老实实的回答师父的问话。 “只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宇文都冷冷的说道。 “当今的皇上是最看重亲情之人,师父您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何征感觉眼前这位师父,现在是对所有的人说的话都怀疑,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了。 “就这一件事情吗?”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命我将六王爷萧宏安全的带回京城之内。” “你在京城之中逗留几日?” “后日必须启程去接六王爷。”何征不明白这位师父为何一遍遍的追问自己的行程。 宇文都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这位好徒儿突然自北方回京,让他大吃了一惊,此时得知他回来的目的,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他自怀中掏了一封信,递到何征的面前:“你去接王爷之时,一定要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此人的手上。” 何征抬头看了一眼那信封之上的人名,他愣了一下,重新将头低了下来:“师父,此事徒儿恕难从命。” “你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吗?”宇文都怒声喝道。 何征抬起头来,正色说道:“徒儿自小便由师父收养,师父教徒儿武功,教徒儿杀人,后又将徒儿放在竟陵王萧子良的身旁,那萧子良是个短命鬼,徒儿没去几年他便病死了,后徒儿又回到京城,在军中谋得了一个职位,一步一步做到了今天这个位子,回想起来,是那么的不容易。如今你却要徒儿做这件事情,师父,你若命我去杀人,去给你做卧底,我都可以做,只是这件事情,我是万万做不得的。” “做不得?师父让你做你也做不得?”宇文都气得脸色苍白,他想不到何征将话说的这么绝,如何能不生气? “师父那萧综是叛臣贼子,我如何能送信给他?若真将此信送给他,那徒儿便是通敌之罪,是要诛灭九族,五马分尸的。” “那你是怕死喽?”宇文都大声斥责他道。 何征也是微微冷笑一声:“师父,我何征自出道以来,从未怕过死,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还望师父不要强人所难。” “你不送信也可以,既然你说了可以替我去杀人,那我便要你现在就替我杀一个人。”宇文都奸笑一声说道。 “师父想让我去杀何人?”何征心中一凛,这位师父恶毒的本性,这么多年了始终没变。 “蕙夫人。”宇文都慢慢的说道。 “蕙夫人?”何征听说这位蕙夫人很久了,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她,更不明白自己的师父,为何要自己去杀王爷的这位外室。 “既然不愿意替我送信,那就替我杀人吧。”宇文都将那封信放回到自己的怀中,“那蕙夫人在城南的一处宅院之中,极是好找。” “师父要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吗?”何征又问了一句。 “当然是现在。” “好,我答应师父了。”何征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转身走出师父的房间,就在他上马要前往蕙夫人的外宅之时,自路边的黑暗之处,窜出来一道人影,那人影手中白刃闪光,急急的刺向他的喉咙 何征双脚脱离马镫,自马上飞身飘下,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架住了那黑衣人手中的武器,他看到那人手中的兵器之后,心中微微一怔,好熟悉的武器,好熟悉的身法,此人正是两年前与自己交过手的那位小涅姑娘。 他们两个你来我往,辗转腾挪,在黑暗之中激烈的打斗着,他的心情越来越恶劣,他始终不明白,眼前这位小涅姑娘,为何如此仇恨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他们都是宇文都的徒弟,再此缠斗下去有何意义? “你的剑法不错,只可惜没有得到我师父的真传。”何征此次与她交手,与上次不同,上次他初次见到小涅,便被她的外貌惊到,心神自然有些不宁,今晚他是有备而来,和她打斗这些个回合,自然能将她的武功家数了解的清清楚楚。 小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手上的双剑越来越急,她在师父的门外偷听到了师父与何征的谈话,她虽然心中憎恨蕙夫人,也时常因为蕙夫人的放荡行为而感到羞耻。但是她听到宇文都命何征去杀蕙夫人之时,心中突然万分的焦急,她再怎么恨那个女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在她看来,唯一能阻拦何征的方法,便是在何征赶去杀她之前,将何征杀死。 与何征过了数十招后,她便明白自己根本打不过他,只是现在她已经与他动了手,是不会轻易撤回自己的双剑的。 “叮”随着一声轻响,小涅左手的短剑被何征的长剑打了下来,小涅右手的短剑往何征身侧一劈,身形急忙后退,但是动作还是有些晚了,她在黑暗之中看到何征的长剑,闪出一道清亮的光芒,直直的刺向她的胸前,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学艺多年,根本不敌眼前这位何大将军,看来今夜自己便会死在他的剑下。 何征的长剑一偏,剑身平平的拍向小涅的肩头,小涅想不到他的功力如此深厚,一股浑厚的力道自剑身传来,将她的身子往下重压,她双膝一软,控制不住的便要跪到地上。她咬了咬牙,伸出左手握住了何征的长剑,锋利的剑刃立时便将她的手掌割破,鲜血流了下来。 何征想不到她宁死也不肯跪下,心中对她也有着几分赞赏,他看到眼前的小涅,已经没有了还手的力气,自己随时便可以杀了她。 “回答我一个问题。”何征冷冷的说道。 “要杀便杀,我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小涅也毫不示弱的回答他。 “蕙夫人是谁?”何征根本不去理会她,接着问道。 “哼,怎么不去问师父?”小涅心中焦急万分,此时她必须阻止何征前去行凶杀人,与何征数次交手,她明白自己根本打不过他。 “我现在发觉,你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最佳人选。”何征自然明白,小涅如此拼死的阻拦他前去,自然是不想他去杀掉蕙夫人。 “我不知道!”小涅的声音冰冷刺骨。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若不知道,为何拼了性命也要阻拦我前去杀她?” “只怕是你,根本杀不了她!”小涅冷笑一声,她现在只能是在这里硬撑了,她不知道何征赶到蕙夫人那里,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她虽然知道蕙夫人身边有师父的人在那里保护她,可是今晚师父都说出了让她死的命令了,只怕她身边的那些杀手,也不会帮她的。 “看来你对这位蕙夫人,是真的很了解啊。”何征自然可以看出,眼前的这位小涅姑娘,目光中流露出的关切之情,那蕙夫人,必与她有着某种联系,是什么联系呢?何征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只怕是自己要前去杀掉的这位蕙夫人,就是眼前这位小涅的至亲。 他看到小涅并不回答他的问话,他突然不想杀她了,他已经过了那种打打杀杀的年纪了,若是再回到二十年前,他必定是手起剑落,将小涅杀死。现在他想让这位小涅活着,一则因为她长得像极了那位红痣少女,二来他若是见到了那位蕙夫人,也许就能找到当年的那位令他年少轻狂之时遭遇败绩,铩羽而归的少女。 “哼,这与你无关!”小涅冷哼了一声,她今夜心绪有些烦躁,与何征对打之时,已经是全然没有了章法,她平日里对蕙夫人不冷不淡的,但是不知为何,听到师父要杀她的消息,她的内心还是登时大乱。 何征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冷笑:“起来吧,我们一起去找蕙夫人,看看她长得究竟是何等模样。” “你不能去找她!”小涅心中大急,但是此时肩头被何征的长剑所压,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你这么害怕我去见她,是不是因为,她这里长有一颗红痣?”何征指了指小涅的双眉之间,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是那少女双眉之间的红痣,还是如此清晰的印刻在自己的心中。 小涅苦笑了起来,她始终不明白,眼前的这位何将军,为何总是为一颗红痣纠结起没完。她自然清楚蕙夫人的脸上根本没有什么红痣,而她也是丝毫武功都不会,怎么会打败何征这样的武功高强之人。 “起来,和我一起去!”何征大声喝道。 “我是不会与你一起去的,你还是一剑杀了我吧。”小涅自知此时难逃他的毒手,索性拼上自己的这条性命,也胜于亲眼看到那蕙夫人遭受折磨。 何征阴冷的笑了笑,他将手中的长剑自小涅的肩头拿了起来,握紧了剑柄,挥剑割向小涅的咽喉。小涅微微闭上了美丽的双目,她内心虽然有些许的不甘,但是想到自此便可逃离这苦难的人世间,却又有着一丝的宽慰在心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运筹 第六节 夜战 就在生死相交的一刹那间,她耳中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何征手中的长剑被什么东西击中,剑锋一偏,自小涅的鬓边斜斜的划过,小涅突然睁开了眼睛,双手撑地,身形微起之时向后急跃。 在她刚刚离开何征长剑的攻击范围之时,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她侧身一看之时,心中不禁大奇:她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位满头苍发的老人,那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后,用手中的暗器将何征的剑打偏。 此时的何征望着打偏他的长剑的暗器后,心中一凛,那只是枚小小的石子,但是力道极大,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打偏之后,震得他的虎口微麻。他深吸一口气,此时已经顾不上去追杀小涅了,他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纵身扑向那老人的身前。 那老者手中无剑,面对着何征一剑接一剑的狠辣招式,他始终神情淡定的一一化解开来,何征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了,他不知道这老者从何处而来,是敌是友,但是那老者的身法让他越看越心惊,他的手心已不知不觉全是汗水,有些拿捏不住手中的长剑了。那老者的身法极快,整个身体左右前后转动之时,婉如一把柔软的长剑,将他的剑招一招一招的破解掉。 “你是谁?你怎么会用本门的剑法?”何征突然大喝一声。 “剑法什么时候分有门派了?”那老者声音冷冰冰的,让何征激伶伶打了个冷战,这老者的一句话,让他的心瞬间掉落到了冰窟之中。 眼前这老者,绝对是位高人,他既然能一口喝问出这句话,何征便已然明白,此人必定是来自江湖,他对于江湖之中的事情,了解的是再清楚不过了,当朝之中,习武之人根本不分什么门派,他的师父宇文都之所以在当朝之中势力庞大,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跟随了六王爷萧宏,那萧宏在当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宇文都替他做牛做马几十年,杀人无数,他的武功在当朝自然是首屈一指,并不是因为那萧宏有权势有多在,而是宇文都所学的剑法,当世没有几个人懂得,更何况宇文都的武功自异人古逸山之处习得,那古逸山教他剑法之时,也没未讲过这剑法有名字,自己的师父隶属哪门哪派。 眼前的这位老者,身法与剑法与自己的师父所教有七分相似,却有着三分更为诡异难测,这老者所用的招式,何征也不能完全明了,这也是何征无法反驳他的原因。 “这位将军,你想学我的剑法吗?”那老者突然问道。 何征愣住了,他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己已然是个剑术高手,他突然如此说,自己一时之间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剑法无非便是斜劈,横斩,侧截,斜撩,上挑,直钩,斜刺,回穿,横抹,下扫,下点,上崩,回挂,上云。将军可是听懂了?”那老者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的嘲弄,让何征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他心中气急,明明知道这位老者是在嘲笑于他,但自己却是半点儿也发作不起来。 “刚刚将军与我对招之时,招式之中掺杂着一些无用的招式,平日里将军舞剑玩耍之时,这些招式自然是极美的,但是要与强敌对阵,这些滥招只会害将军送了性命。”那老者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让何征感觉此时手中拿着的根本不是一件杀人的利器,而是没有丝毫威胁作用的废铜烂铁。 “看将军也是有着极好的功底,只是不明白,你身为朝中大将,不去边疆杀敌,却在这里欺负一个女孩子,将军的脸皮不知还在不在自己的脸上。”那老人话语之中的嘲讽之意,丝毫没有减少,他越是说的难听,眼前这位何将军便越是心浮气躁,剑法中的破绽便会越多。 何征这些年养尊处优,何时受过如此的羞辱,他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狂怒,挺剑向那老者刺去。 那老者站在原地,看到那柄长剑堪堪刺到了自己的咽喉,他将头微微一偏,待那长剑剑锋刺歪的同时,手臂前伸,已经搭上了何征的手腕,何征的左掌砍向老人的手臂,不知为何何征的左掌没有快过那老者的手臂,那老者的手臂搭上何征的手腕之时,何征感觉手腕如同被牢牢的套住了一般,那老者利用这电光火石的短短的一瞬,左掌同时拍向了何征的胸口,何征大骇之下急忙后退,他手中的长剑,已经落到了那老者的手中。 “以你的人品,你根本不配用剑!”那老者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何征气急败坏的叫道。 他只听得喀喀几声微响,那老者用劲于臂,力透剑身,那长剑在老者功力的力催之下,已经断为几截,掉落于地上。 何征心痛的望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宝剑,此时真的变成了一堆废铁,他待要扑上去与他拼命,但是看到那老者如此深厚的功力,他突然之间失去了斗志。 “将军好好学一下那些真正的侠客吧,如那曹沫,专诸,要离,荆轲,哪一个不是青史留名,听闻他们的故事后让人荡气回肠,而你们都做过些什么。”那老者缓缓的说道。 “我还用不着,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何征气急,他只想快些杀死他,就再也不用听他的说教了。 “将军,在我看来,你决非善类,和你走的太近的人,必定会被你一一除掉。这个女孩子,我不会留在此处,让你处置。”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何征有些恼羞成怒的叫道。 “将军,我当然了解你,你作了多少恶,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老人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声之中透着极深的冷意,在一旁听他们讲话的小涅,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c “哼!只怕你没这个本事吧。”何征这些年虽然不再替师父杀人卖命,但是杀过太多人的他,怎么会因为一位老人的几句话便害怕了。 “将军好大的口气!”那老人淡淡的说道。 “你的口气也不小!”何征仔细的观察着他的周围,那老人的周围没有暗伏的杀手,他方才轻舒了一口气,他堂堂一位大将军,死在一位无名在的老者手中,只怕是太过丢人了。 “老夫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猜猜我是谁?”那老人轻轻捋了捋颌下有胡须。 “你自然不是我的师祖古逸山。”何征看着他的一头苍发,师祖年事已高,断然不会有这么年轻。 “你倒是很自信呐。”那老人的语气淡淡的,不以为意的说道。 “哼,师祖我自然是见过的。”何征突然想到了那红痣少女,他抬起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位老人,莫非?莫非他便是 “看出我是谁了吗?”那老者问道。 “你是那红痣,红痣”他突然讲不下去了,他的呼吸也有些困难,难道他真是便是那位红痣少女?但是她怎么突然变成一位老人了? “我脸上从未有过什么红痣,不知将军因何这么认为。”那老人冷冷的问道。 “你,你就是她!”何征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恶战,那少女的身法,与眼前的此人是如此的想像。 “我说过,我从未长过红痣。”那老人的声音冷冰冰的,让何征的心在一点一点的变凉:看来他根本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凭着他过人的武功,他根本没有必要对他说谎。 “我早晚会抓住你!”何征恶狠狠的说道。 “是以什么身份来抓我?何将军还是别的什么身份?”那老人依旧的冷冷的声音。 “你,你什么意思?”何征恼羞成怒的问道。 “将军心中,自然是比我清楚:眼前的你非你。”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何征大声喝问道。 “你已经伪装了这么多年,往后的日子,你还能继续伪装多久?今天是我揭穿你的真面目,日后,只怕是你自己会揭穿开你自己的真面目吧。来吧,我们走!”那老者一手拉起小涅,提气一跃,将那小涅带离了何征,往远处飘然而去。 何征望着他远去的方向,他的双眼透出一股阴冷狠毒的邪恶目光,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何征,若不是这位突然出现的老者,他何征可能还会带着面具继续伪装下去,但是他将自己脸上的面具彻底揭掉了,这意味着以后的日子,他只会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邪恶力量,正日渐强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运筹 第七节 机缘 那老者将小涅放在离范府不远的地方,转身便要离开,小涅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你是谁?” “你又是谁?”那老者没有回头,只是也问了她一句。 小涅哑然了,她是谁她自己自然明白,只是这老者随口一句话,让她知道自己是再也问不下去了。 “你为何要救我?”小涅依旧是不死心,她还是要问下去的。 “你一个人,是斗不过他们这么多人的。”那老者答非所问。 小涅心中惊骇之极,她此时在这位老者面前,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他猜的透透的,她不明白自己在他面前只说了短短几句话,他怎么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我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她忍了好久,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你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想救人,可是最终只怕是自己也会丢了性命。”那老者声音一直是很冷淡的,不带什么感彩。 小涅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的声音说道:“有些人是我必须要去保护的,哪怕是真丢了性命,我也愿意。” “你,这是何苦?”那老人半晌才说出这句话。 “若我真能死了,或许是一件好事情,这人世间的苦难,我经历的太多了,此刻我想做回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小涅想起小时候,自己一直在一个冰冷的环境中长大,没有尝到过温暖的感觉,只有在来到范家之后,她才感受到这人世间原来还有另外一种情感,那情感真的可以让她付出性命也要得到。只是范钧种在自己心中的那一小簇火苗,随着他的死也渐渐熄灭了。 那老者不再言语,他趁着小涅低头之际,突然转身,几个起落之后便远离了她,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小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疑惑丛生,此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听他话中的意思,对自己的情况是相当的了解,她将自己熟悉的人在心中想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想不出究竟是谁会在关键时刻,会自何征的手中将自己救下。 此时她有些怀恋自己幼年的时光,那时的自己,虽然每日里要不停的练功,要忍受师父无端的责骂,但是心中的烦恼毕竟没有那么多,她还是有时间与小姐妹们一起游玩c嬉戏,短暂的欢乐会让自己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美好,可是如今随着年纪越来越长,她感觉内心深处的负担是越来越重了,太多的时候,自己会被它们压得喘不过气来,就如同现在,她翻墙进入范府之时,内心是满满的悲伤与困惑。 她悄悄进到自己的房门外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吃惊的看到,自己的屋内闪着烛光,她明明记得自己临出门之时,是将蜡烛熄灭了的。 她的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此时谁会在自己的房中?在范府之内,上上下下的人对她一直是持之以礼,没有人会不经她的允许进入了她的房间之内。 她咬了咬牙,伸手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一直坐在桌旁做针线的凌霄,抬起头来。 小涅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她急忙来到凌霄的面前:“夫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想给你做件衣服,过来给你量一下尺寸,好裁剪一下衣料你去哪里了?”凌霄低声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的责备。 小涅望着夫人手中已经做了一半的衣衫,她突然想起了蕙夫人,那蕙夫人从未替自己缝制过衣衫,到得范府之后,凌霄将自己打扮得像个真正的女孩子。只是眼前的凌霄并不知晓,小涅穿上新衣衫的时候,总会跑到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她的内心总是充满着恐惧,她害怕她眼前的这些幸福,到头来全都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梦,到梦醒时分,自己又会变得一无所有。 “你去哪里了?”自凌霄的语气中,小涅可以听得出夫人的不悦之情,只是她无法回答。 “一个女孩子家,深夜外出,成何体统?”凌霄沉下脸来,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小涅却已经感到一种巨大的委屈涌上了心头,她竭力压下想要说出真相的冲动,咬了咬嘴唇,选择了沉默。 凌霄没有再问下去,她只是将手中做好的衣衫披到了小涅的身上,看了看大小长短后,重新拿回到自己的手中。 小涅默默的站到了她的身边,望着她手中为自己所做的衣衫,心中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特别的难受,她数次想对夫人说不要再为自己做这些事情了,自己只是只是被派到他们身边的一个杀手,随时都会接受命令将他们杀死。 小涅想到此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她全身都在微微的发抖,她害怕看到那一幕,快两年了,她在范府的日子是如此之快,快到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些快乐的时光是属于自己的。 凌霄感觉到她神情的异样,她抬起头来,清亮的双眸望着小涅微微发红的脸颊,奇怪的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涅轻轻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夫人,只是只是已经深夜了,感觉有些凉” 凌霄站起身来,走到小涅的榻前,摸了摸榻上的被子,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被子也盖了两年了罢,是有些薄了。等过些天,我帮你做床厚实一些的被子,替换一下吧。” 小涅听闻夫人的话语之后,怔怔的愣在了当地,她想不到自己一句敷衍的话语,夫人却是当了真了。夫人的语气虽然只是淡淡的,她素日里说话便是这般平平淡淡,极少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带将出来,可是就是刚才这如此平淡的语气,却让小涅的眼泪刹时间流了下来。 她根本不想让眼前这位夫人对自己好,她对自己越好,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愧疚之意便会越深。在范家两年了,她不知道待到决裂的那日,握在手中的剑,能否斩向他们 凌霄转过头来时,看到小涅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她停了一停,慢慢走上前来,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便哭了起来。” “哇”小涅再也忍受不了了,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凌霄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白日里受什么委屈了吗?” “夫夫人,您以后您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了,我小涅不配”小涅抽抽噎噎的说道。 “乱讲!对你好难道是错的吗?”凌霄温言讲道,“自你来到我们范家,这家中多了欢笑,多了生气,何况老爷是特别的喜欢你,且你又如此的乖巧懂事,我们全家上下都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孩子留在家中,是我们范家这福啊。” “夫人小涅,小涅对不起对不起”小涅原本想把心中的话讲出来,但是她突然想起了宇文都那双阴冷的眼睛,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天下纷争不断,自有宋以来,连年战乱,没有片刻的消停,原本以为武帝文治武安,又崇尚佛法,这世道会平静一些,可是”凌霄讲到此处,也是讲不下去了,当今的皇上萧衍,早年倒是勤于政务,重视对官吏的选拔任用,为官清廉之人,他经常亲自召见他们,训导他们遵守为国为民之道,清正廉明。那范允承在乔州任职期间,便曾数次蒙皇上召见,对于有贤德之人推荐的人才,他总是因才重用,他的政令实行起来以后,梁的统治状况得到显著改善。只是皇上年纪越长这疑心越重,对功臣也变得极为吝啬但是对于自己的皇室亲属却是另外照顾,照顾得有些徇私护短,但是了解皇上为人的大臣们,往往均是敢怒不敢言,让萧宏这样的人权倾朝野,做尽了坏事。 只是这些事情,她只能是心中明白,却不能对眼前的这个孩子说,她只能轻声的安慰着,这些话,说出来她能明白吗?这世上最聪明的孩子,她自然明白是谁,那就是自己的大儿子范钧,她想到范钧之时,心中突然针扎一般的疼痛,不知今生还能不能见到他。 “小涅,你的桂花糕,做的是越来越好吃了,我很是喜欢。”凌霄微微叹了口气,“以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便讲出来,莫要总是憋在心中,会憋出病来的。” “夫人”小涅在心中暗暗的想,夫人您为何要对小涅这么好?若到了刀兵相剑的那一刻,我如何还能杀得了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运筹 第八节 探查 凌霄慢慢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悬挂着的那一轮弯月,她想起了已经离京数月的韦睿韦将军,此时不知他到了哪里?有没有范钧的消息。 “小涅,此时北面,天气现今是否也在慢慢转暖了?”她轻声的问道。 “夫人,此时北面,应该是暖和一些了。”小涅轻声的回答她。 “”凌霄突然问不下去了,此时再多的语言,都显得如此的多余。 韦将军,您那里可有我儿的消息?她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 韦睿的大军,行军至合肥附近之时,已是四月中旬,此时的天气渐渐转热,随军的将士大多已换成单衣,而此时的韦睿,因行军之时身体病弱,一直未见转好,只是鸡头米和莲子粥,倒是他每天必定要吃的,再加上夫人临行之前给自己制作的一些不知名的药丸,每日里服上一颗,身上倒也是蛮舒服。这一路走来,身体虽未像凌霄所言好转的很快,但也没有因为日夜行军而加重病情。 夜晚时分他总是极难入睡,此地离邵阳不过数十里的路程,到得邵阳城,他便可与曹景宗将军会合,共同商讨如何击退北魏大军。此时他忧心重重,前方斥侯来报,六王萧宏前些时日迫于皇兄的压力,想要夺回已经成为废墟的梁城,却被杨大眼设埋伏,差点儿回不了钟离,现在这位六王爷,已是第二次退守钟离。梁城乃钟离城的咽喉之地,昌义之此刻必定极为难受,钟离门户此时已是直接面对北魏大军,北魏大将元英的大帐,只怕昌义之在城门之上便可远远看到,钟离之危是大梁之危,韦睿此时格外的清醒,他日夜不停的赶往邵阳,正是要保障钟离的粮草后备。 “将军。”巡夜的副将李忠闯进帐内。 “何事?”韦睿皱了皱眉头,自己手下的这位李忠将军,这名字倒是没起错,对自己是绝对的忠心耿耿,就是这毛毛躁躁的脾气,却是怎么也改不了。 “在军营北侧,末将巡夜之时发现小股士兵,此地地形复杂,那小股的士兵突然之间便消失不见了,末将担心是北魏前来刺探军情的斥侯。”李忠此时心中是万分的焦急,这王爷一再的吃败仗,自己手下的士兵,还没到战场,便没有打仗的士气,让他心中是又气又急,再加上突然发现的这小股的敌军,让人更是琢磨不透,这魏军也太神奇了,怎么说到便到? 韦睿沉吟了一下,此时若说是北魏前来刺探军情的先头部队,只怕结论下的早了些,毕竟军营东北边是邵阳城,曹景宗的大军一直在邵阳驻守,以曹景宗的机警,断不会让小股的侦查部队混过邵阳,赶来此地。 “先莫要惊动他们,派三小队精兵分头包抄,看看到底是何方所派。”韦睿沉吟了一下,低声吩咐他道。 “遵命,韦将军。” “等等,帮我备马,我想亲自前去一探。”韦睿想了想,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将军万万不可,您现在是平北大将军,不可有丝毫的闪失。”李忠心中大惊,此等小事岂能让大将军前去? “我只是想去看看邵阳周边的地形,领兵打仗,观察观察地形,有何不可?”韦睿此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侦察地形完全可以让李忠前去,他现在对周边的敌情,确实是摸不清,内心深处确实是想去探上一探,一向心思缜密的他,心中没底是绝不会冒然前行的。 “周边的地形图,末将已命人画好,明日便可送与将军。” “看图归看图,那图画又不能替代真实的地形。这样吧,你将胡略将军请来,让他留心军营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应战。”韦睿瞪了他一眼,不容分说穿好斗篷便出了大帐。 李忠待想说些什么,一时又说不出口,他只得出门将胡略请了进来。 韦睿此次前来,随军将军有胡略,王怀静等朝中大将,这些将军已经多年未跟随自己出征了,此时他们远离京城,与当年相比,这心中的想法凭空的复杂了许多。 “胡将军,今夜我要与李忠将军出去巡查一下周边的地形,你务必要看好大军,有紧急军情可随时传信于我。” “大将军请放心前去,我定会按照将军所言行事。”胡略做事一向以谨慎著称,韦睿倒是可以放心前行。 韦睿看了看放在大帐之中的地形图,心中感觉很不舒服,那斥侯所画的地形图,让他根本看不下去,多年行军打仗让他养成了依图布阵的习惯,但是这些随军的地形图,没有一幅可以与实际地形相匹配的。想到此处,与其在军中郁闷,还不如实地探查一下周边的地形,也好心中有数。 李忠眼见不能劝服大将军,只得替他备好马车,韦睿看到他拉出的马车,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身子不好之后,极少骑马,在战场之上也是以车代马,只是此次他们夜行,是不能出太大的动静的,这马车一路上咕咕碌碌的,真有敌人的话便会提早察觉,那此次出行便失去了意义。 “还是给我备一匹马吧。”韦睿命令李忠道。 “那怎么行?将军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怎么能骑马呢?”李忠瞪着眼讲道。 韦睿耐心的说道:“此次我们前去侦查,若是驱车前往,不是提前给他们报信吗?” “也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李忠不好意思的说道。 韦睿微微摇了摇头,不知这位李忠何时能变得更聪明些,他想到聪明之时,意识到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脑中也时常变得混混沌沌的不清醒,对于如何对抗北魏数十万大军,他心中也是难下决断。 他命所有出行的官兵,都将马嘴拦住,将马蹄包严,所有的士兵轻装上阵,不能有丝毫的声响发出。 他们一行人走了约半个时辰,韦睿约莫算了算,离开大营已是三十多里地了,离邵阳还是要大约六七十里地的样子。韦睿命士兵暂且停下,他微微眯起眼睛,望了望眼前的环境。 此时周边是大大小小在湖泊,湖泊周围有起伏的山脉,山脉之中全是密密麻麻的树丛,此时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他随行的军士发出的呼吸之声,那大大小小的湖泊之中,偶尔会有野鸭发出的鸣叫。 李忠瞪起眼睛,命人四处小心查看,此时正值深夜,周围黑沉沉的,兼之寂静的可怕,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士兵,都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害怕一个不小心,会马上被敌人发现。 他们都在静静的望着周边,周边一直十分的安静,没有丝毫危险的感觉。就在他们渐渐放松警惕,要往前赶路之时,右侧的一位兵士眼尖,突然发现右前方有微弱的亮光,虽然只是轻轻一闪,但是黑夜里还是格外的明显。李忠接到兵士的信号,急忙悄声对韦睿汇报着,韦睿命人慢慢向右前方靠拢。待走近时,他们发现此地是一处山脚,山脚下是一汪安静的池泊,韦睿仔细看了看,心中一惊,如此若是确实埋伏着北魏的将士,那就是敌在暗己在明,若此时敌军发起攻击,只需一道亮光,就能照亮湖泊,在明晃晃的湖面映照下,那他和部下便都成了活靶子了。 就在他灵光一闪之时,几根火把突然自山脚下的树林中扔出,落在了他们的脚下。火把在漆黑的夜中,显得格外的明亮,韦睿怔了一怔,此时湖泊之中的水,在火把的映照之下,韦睿看到自己与部下的身影,在漆黑的夜中,倒映在那湖面之上,显得格外清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运筹 第九节 相遇 “马上灭掉火把!盾牌手靠前防卫。”韦睿大声喝道。 就在李忠手下灭掉火把,盾牌手做好护卫的同时,数十道羽箭自山林中射出,有几个未能站好位的军士纷纷受伤倒地。 “将军小心。”李忠急忙把韦睿护卫到盾牌手之后。他心中怒极,这里还当真有敌人埋伏,这还了得。 “李忠,你命人回去报信,同时派人给曹将军送信,严防来犯之敌。”韦睿命令道。 “可是将军,您这里也需要有人保护啊。”李忠一想到要兵分两路,心中有些着急,大将军如果出点什么事情,那可是掉脑袋的。 “你即刻派人回去,这里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事。”韦睿淡定的道。 李忠只得遵命,临走之时他恨恨不已,忍不住对着山林大叫:“里边的人听着,我李忠不杀了你们这些北魏的贼子,绝不罢休。” 就在他大喊之后,山林之中突然静了下来,里面不再有羽箭射出,李忠也有些呐闷,怎么这帮狗贼不再射箭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里面传出了喊话之声:“敢问,是哪里的军队?” “你个奶奶的,老子是大梁的军队,想不到竟在这里中了你们这群宵小的埋伏,若是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我李忠定将你们千刀万剐。”李忠跳着脚又叫又骂的,韦睿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位李忠就是如此的性情,发起飙来是不管不顾。 “李将军?您可是韦将军麾下的李忠将军?”里面问话之人,声音之中透出惊喜之意。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老子就是李忠,有本事出来打我。”李忠不服气的叫道。 韦睿本想阻止李忠大喊大叫,但几番对话之后,他有些犹疑。 “李将军息怒,我是邵阳的押粮官曹放,将军莫走,我们马上出去。”里面的人大声回答道。 “曹放?”李忠愣了一愣,听名字很熟悉。 “曹景宗的侄儿,不是叫曹放吗?”韦睿淡然道。 “你是什么人?”李忠大叫道。 “在下是曹放,曹景宗将军是家叔。”山林里面走出来几个人,他们举着火把,慢慢地来到韦睿面前。 “你真是曹放?”李忠惊奇地道,“数月前你们不是全军覆没,粮草皆被烧了吗?” “此事一方难尽,李将军,此事的原委,需见到韦将军方可言明。”曹放声音颤抖着道。 “我就是韦睿。”韦睿走上前来。 “韦将军?真是的您?”曹放与韦睿只见过几面,眼前此人一身便服,依稀便似韦将军。 “正是。” “大将军,末将该死,差点误伤大将军,曹放给您磕头了。”曹放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曹将军请起。”韦睿急忙将他扶起,“听说你有话对我说,我既已到此,你可以讲了。” “小的要状告六王爷。”曹放擦去眼泪,大声地道。 “曹将军,究竟为何如此,你慢慢讲来。” “数月前我奉赵草将军之命押粮去钟离,不料王爷横里插了一杠,非要我们先押粮去他那里,我们这二十几船的粮草,本可以解钟离将士之围,只是王爷之命,赵将军也不敢违抗,事起仓促,我们押粮出邵阳之时,为避开魏军,临时改为水道,不料遭遇了北魏的先锋” “后来如何?” “那王爷拿不下梁城,又退回到钟离,那些北魏的贼子们,守在钟离城下,我们押粮的船只,进退不得” “那你们是如何到了这里?”韦睿有些吃惊地问。 “出事之时,我们想过先回邵阳,只是押运的粮草走的水路,北魏已经在水面上拦截,我们前进无路,只得后退,待退到邵阳城边,岸边是紧随我们的北魏先锋,万不得已,我们只有顺流南下,来到此处,得以藏身。”曹放气哼哼的讲道:“若是这些粮草能早些送到钟离城,我们也不至于流落于此。” “这么说,船上的粮草并未受损?那你们押运的粮草现在何处?”韦睿问道。 “在船只顺流而下之时,也损失了一部分粮食,但是大部分的粮食还好好的存放着。”曹放急忙回答道。 “存放着,那这数月之间可是阴雨连绵,你们是如何存放住这些粮食的?”韦睿听到此处,内心惊奇万分,此时的天气,若是能保存住粮食,那可真算是一个奇迹了。 “藏在一处山洞之内,将军可随我来。”曹放指了指山林深处。 韦睿跟随这几个人,曲曲折折的走到一处山脚下,曹放带着他们,来到一处树木丛生之处,那曹放将山洞入口之处的树枝拿开,那洞穴入口之处极为隐蔽,自外面看根本看不到此处有一洞穴。曹放命令手下之人在山洞入口之处仔细把守,他将洞口的树枝仔细的拿开,方才示意韦睿进去。 韦睿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对曹放一路走来的做法极为赞赏,那曹放一路之上已经放下了两个暗哨,洞口之外又加了两名暗哨,足见这位曹将军心思缜密,是位领兵打仗的好将领。 韦睿跟随他们慢慢往洞穴深处走去,待走到洞穴中间时,发现此洞中空极大,洞穴顶极高,洞穴上方有几处天然的出气口,他放眼望去,里面还有三四十人,洞穴的中间堆放着一包一包的粮食,周边洒着白色的粉末,外面虽然潮湿,但这洞穴之中,却丝毫没有太多的潮气,这样的环境,确实非常适合粮食的储存。他心中有些惊奇,这曹放看上去有些粗鲁,不像是个心思慎密之人,但凡经手之事,却事事做的有条不紊,颇有些大将之风。 “韦将军您看,这是二十船的粮食,我们一粒未动。”曹放领着韦睿走到粮堆面前。 “你们一粒未动,那这数月之间,你们是如何生存下来?”韦睿愈加惊奇。 “这数月间,山林之中有野兔c野猪,湖泊之中的野鸭c大雁,有时我们还下湖摸些鸭蛋,打些鱼来吃” “你们是如何保持战斗力的?”韦睿看到洞穴之中的士兵,都个个手持兵器,身背箭囊,虽则个个衣衫不整,却精神抖擞,全身是劲。 “我们现有六十二人,分成三个小队,一队负责看守粮食,一队负责日常饮食,一队负责安全警戒,每日如在军队之中一样,按时出操练兵,无一日懈怠。”曹放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我问的是,你们是如何保持战斗力的?”韦睿微微皱了皱眉头。 “回大人,粮食是军队所有,曹将军担心日后回归军队之时,若粮食被我们动用了,会有理也说清,便吩咐我们一粒都不能动,但其中的盐巴,我们用了几包,如不食用盐巴,则会全身无力,会丧失战斗力,无法守护粮草,更无法回到大军之中。”旁边一满脸胡须的兵士突然道。 韦睿听到此人的话语之后,虽然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他心中却是极为赞赏,便转头看了看他。只见说话的那位满脸胡须的士兵,年纪尚轻,虽然一脸的胡须,但身材较为瘦弱,面容略微有些苍白,一双俊目极为有神。 韦睿看到他后,心中微微一怔,他仔细的看了看他,此人慢慢垂下了眼睛,不再直视韦睿的脸。韦睿慢慢的走向他,只见那年轻士兵的身旁,居然还有一位满脸胡须的士兵,只见此人碧眼黄发,高鼻深目,一看便是鲜卑人士,韦睿看后心中微微一惊,在大梁的军中,缘何出现这位鲜卑人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运筹 第十节 鲜卑人 他看到那鲜卑人穿着与梁军一样的服饰,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是并没有讲出来,他只是望着那鲜卑人旁边的满脸胡须的士兵,缓缓的问道:“说的有些道理。只是保持战斗力,不只单单是有盐吃这么简单吧。” “将军,曹将军在对阵之时身受重伤,待我们随河飘至此处之时,带领我们,每日里操练不止,三队人马来回换防,严防北魏之敌,坚持了数月,是因我们坚信总有一天,大梁的军队会来到这里。”那兵士接着道。 “是的,将军。”曹放突然明白了韦睿话中之意。 “曹将军,这粮草四周是些什么物事?”韦睿走到粮堆之前,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那些白色的粉末。 “回将军,那些是生石灰,这洞中虽然干燥,但是时间长了会有许多雨水回流至洞中,为了防止粮食受潮,故在粮食堆旁放些生石灰防潮。” “这么说,这些粮食没有受潮?”韦睿震惊不已。 “确实是保存的很好,没有一粒受潮发霉。”曹放肯定的回答道。 韦睿猛的转守身来,他对着曹放深深施了一礼,曹放吓了一跳,急忙回礼:“韦将军您这是何意?您如此做法可是折杀小的了。” “我韦睿要替大梁的士兵好好谢谢你们!”韦睿心中感慨万千。 “将军此言何意呀?”曹放此时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军粮草目前还在途中,我韦睿率领的大军之所以没有继续前行,就是为了等待后方的粮草,曹将军此举,可令我大梁抢得先机,曹将军,你说我该不该替大梁谢你?”韦睿感慨不已,大梁军中,若是再多几个这样的领兵之将,区区北魏数十万大军,如何能抵挡得了大梁的精兵强将? “韦将军此言也不枉我们数十人死守数月,曹放感谢将军。”曹放堂堂七尺男儿,再听到韦睿的几句温暖话语之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曹将军,以后你们这些人,都暂且跟随我罢,待与王爷的军队会合之后,我定会将你们的情况告知与他,让朝廷替你们论功行赏。” “韦将军,若是如此,那我们还是做押粮之职的好,待将军派人将粮草运走之后,我们自行回到邵阳,去找赵大人陈明此事。”曹放听闻要去找王爷,急忙推辞。 韦睿一怔,心想论功行赏的好事情,这曹放为何推辞?他点头道:“也好,今夜曹将军就先委屈一下,我要和将军夜谈一些事情。” “末将遵命!”曹放急忙答应道。 “曹将军,可否借一步讲话?”韦睿看到那金发碧眼的鲜卑人,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眉头微微一皱。 韦睿和曹放来到洞中较为僻静的一角,曹放有些不解的望着眼前这位韦大将军,不知他为何要避开自己的手下讲话。 韦睿沉吟了一下:“曹将军,我韦怀文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告知。” “韦将军您这样说,便是折杀末将了,有话问便是。”曹放急忙回答道。 “方才,我注意到这兵士之中,有一位鲜卑族人。”韦睿目光之中带着疑惑。 “他啊他是察布,以前是战事之中的俘虏。”曹放恍然大悟,原来韦大将军是看到了察布的怪模样,才有此一问。 “战事?”韦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曹放看到韦睿眼中的怀疑之色,心下有些着急,却不知如何对他解释此事。 “韦将军,此人是在邵阳之战中被俘的。”曹放伸手擦了擦脑门。 韦睿沉默着,他心中的疑惑曹放自然明白,如此两国战事正紧,此人却如此突兀的站立在梁军之中,眼前的这位平北大将军,身上肩负着将北魏将士赶出大梁国土的重任,自然是眼中容不得半点沙粒。 “将将军,若您觉得此人留在此处,心中不悦的话末将可以让他离开。”曹放低声说道。 韦睿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在想一个问题,他留在你们身边这么久了,是如何与你们进行交流的?” “我的士兵当中,有人会讲鲜卑语。”曹放回答道。 “噢?那此人可真是不简单。”韦睿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梁军之中有人会讲鲜卑语,是今晚最让他兴奋的事情了。 “那将军就不必担心此人了,此人目前是不会离开的。” “不知他汉话讲的如何?”韦睿问道。 “讲得极好,将军是否有话要问他?”曹放突然明白了韦睿的意思。 韦睿轻轻点了点头:“也好,让他过来见我吧。” 曹放领命之后转身离开,随即将察布带至韦睿的面前。那察布见到韦睿后,面色还是略带着一丝紧张。韦睿身体有些疲乏,看到旁边铺着一些稻草,想来是那些士兵夜里休息时用的,但盘腿坐了下来,他示意察布在他对面坐下。 察布顺从的坐了下来,韦睿神色凝重的望着他,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的部下?” “在下的邢峦大人的部下。”察布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北魏大行台邢峦?”今夜让韦睿吃惊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我真想不到,邢峦居然也带兵前来?” “邢大人目前还在我国都平城,并未前来。”察布是个直性子的人,有话便说。 “那你为何在邵阳被俘?”韦睿此时定要解开这个疑团。 察布一直语噎,这是他最不愿意提极的事情,自他坐到韦睿的对面,不知为何,自内心深处便升起一种惧意,让他不敢直视眼前这位面带病容的韦睿韦将军。 “那日我们偷袭邵阳城,但是”察布没有讲下去,当日的事情太过突然,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便被打了个稀里哗啦。 “看来偷袭邵阳城,定是大行台邢峦的主意。”韦睿虽然不动声色,但心下却是大吃一惊,若邢峦此举偷袭成功,只怕他韦睿此时也不会安然坐在此地,听察布诉说此事了。 “哼!若你们这些南蛮不用那些诡计,我们定会取得大胜。”察布一想起当日的情景,便是满心的不服气。 “那就将诡计说给我听听!”韦睿淡淡的讲道。 察布只得低声将当日的情形讲了一遍,他讲完之后,半天没有听到对面的韦睿说话,便奇怪的抬起头来,他看到韦睿的神色有些恍惚,韦睿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以后,才慢慢恢复平静。 刚刚察布的讲述太过粗略,但是他在脑海之中慢慢地将交战的场景还原,赵草仅仅用数十条长铁链便打败了邢峦精心准备的一支奇兵,这事情既奇怪又不合常理:那赵草虽然是位押粮督运,但是对于临阵对敌之时的兵法战略,却是知之甚少,若说是他想出的这个主意,韦睿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但是就是这位他根本不相信会打胜仗的赵草,偏偏打赢了这场仗,真的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你是受伤后被俘的?”韦睿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哼,若不是我受伤后走不动,也不至于被他被俘。”察布突然想起曹放的嘱托,硬生生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察布这句话的漏洞,韦睿已经听得是明明白白,他知道此时如果继续问下去,只怕是什么也不会再问出来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回去。 “如此,还有劳察布去请曹将军过来说话。” “遵命,将军!” “察布,我不有一个疑问,不知可否回答我。”韦睿突然想起一事。 “将军请讲!” “你现在根本不是一个俘虏的待遇,手脚并未被他们绑缚,若你有机会,定会逃离他们。为何至今,你还留在此处。” 察布立在当地,有些气恼的大声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察布是要先报恩再报仇的,如今大恩未报,便逃离恩公,日后便会猪狗不如。” 韦睿慢慢自地上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早就听闻,鲜卑氏是祝融的后代,性格豪放,为人正直,恩怨分明。但是性情却是极为火爆,今日看来确实是不假。” 那察布听后一愣,虽则满脸通红,却知此时不便发作。 “察布,我还想问你一事:你要报答的恩公是谁?” “他就是就是在邵阳城外打败我的那那个人。”察布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脸憋得红红的,却不肯再继续讲下去了。 韦睿看到此情景,心知他必定是有不愿意讲出来的事情,此时若是逼着他讲,他也是不会讲的。想到此处,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跟随曹将军到我军中来罢,到时我还有话要问你。” “哼,将军留我在身边,不怕我是北边的刺客吗?”察布大声问道。 韦睿呵呵一笑:“若你真是刺客,此时我早已死在你手中了。” 韦睿走出了那个僻静的角落,他看到那位满脸大胡子的士兵,正默默的站在拐角之处,手中握着一柄长戟,一副严密守备的模样,他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曹放还是有所戒备的,他的内心对这位外表粗犷,内心缜密的曹放曹将军,又多了一层好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对峙 第一节 排兵 北魏大营中,大将元英此刻正在查看地形图,目前北魏军队挥师南下,已经夺得大大小小十余座城池,近期更是大败昌义之于梁城,元英虽则率领七十余万军队,但士气高涨,不亚于对方的百万之众,想到此处,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得意。大行台邢峦出征前和自己有些争执,邢峦坚持绕过钟离,避开淮水天险才是对自己有力的进攻方法,为此他颇有些反感,如今这态势,自己从正面攻击,已经让对方无还手之力了,为何还要绕道敌人的后方?岂不是多此一举。为此那邢峦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两个人颇有些较劲,皇上此刻依重他们二人,再加上杨大眼一直明里支持自己,让邢峦无法继续言明自己的想法。 元英自出征后,极少听到邢峦对战事的评论,想来那邢峦最后也认可了自己的打法,想到此处,他的内心不禁又多了一重得意之情。 元英把地形图移到杨大眼的面前:“杨兄,你我二人可命人搭建浮桥,你占据北岸保证军队供给,我据南岸准备攻城,你看如何?” “将军此举甚妙,若是靠小船在水面上来回送补给,确实不妥,且耗时太多,若要搭建浮桥,那可以大大提高攻城的速度。”杨大眼看过后点了点头,“只是钟离城西门之处,还是要派萧宝寅前去守卫,让钟离城彻底成为一座死城。” 元英点了点头,他虽然赞成杨大眼的说法,但是要让钟离城真正成为座死城,只是没有那么容易,钟离城东南角的邵阳城,是钟离最忠实的后勤保障,昌义之据守钟离如此之久,与那邵阳城是密不可分的。他早前听闻有自己的军队攻打过邵阳城,但最终还是铩羽而归,可见那邵阳城并不是不堪一击之处。 “杨将军,你我二人攻打钟离的同时,还是要防备南梁近日派往邵阳的军队。” “元将军大可放心,对于那邵阳城,我与萧将军也是日夜在想办法拿下,将军不必太过担心。”杨大眼所言确实不差,这些时日他与萧宝寅二人,也一直在想办法将邵阳城夺过来。 “如此甚好,明日便开始搭建浮桥,准备攻城。”元英信心满满的放下手里的地形图。 杨大眼领命之后便走出了大帐,待他走出之后,元英盯着地形图观看之时,脸上的神色是越来越凝重了。那韦睿此时紧紧的盯住邵阳城不放,定是害怕自己派兵夺了邵阳。此人自己极少与他对敌,对于自己来说,他就是一个传奇,韦睿被封为“战神”之时,自己还没有机会与他对敌,如今这战事将韦睿一步一步逼到了自己的面前,若是几年前,他必定会摩拳擦掌,攒足了精神与韦睿决一死战! 但是他每每策马来到淮水之畔,钟离城下之时,不知为何内心会生出一丝胆怯之意,这股胆怯之意此时是越来越强烈的自内心深处浮了出来,让他对战事的前景感觉到一丝的迷惘,若钟离城他拿不下来,战事的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那时的场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了。 天色已经渐渐放亮了,韦睿依旧没有睡意,他仔细的询问着曹放,这数月的时间,他们是如何艰难的生存下来的,以及每日里操练士兵,保持着充分的战斗力,在惊奇之余,他有些暗叹,一个如此有头脑的将才,却在军中做个押粮小官,在听完曹放的陈述之后,他决意要留下曹放。 “曹将军。”韦睿仔细考虑之后,这才开口唤道。 “韦将军,末将在。”曹放急忙答应道。 “自今日起,你留在我身边听用如何?” “啊?!这个”曹放想不到韦睿会留下他,有些意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将军留在我身边,难道还有何顾虑不成?”韦睿眉头一皱,不些不解。 “我就是一粗人,留在将军身边有何用?”曹放勉强笑了笑。 “以将军之才,去做个押粮官太过屈才,以目前我大梁所处的境地,是需要曹将军这样的人才,去做一些事情。” “不知将军安排小的做何事?” “我要成立一支先锋部队,这支部队负责敌方部队消息的收集以及我与昌将军c曹将军所部的联络,军中将领不少,目前看来,唯有将军方可担此大任。”韦睿诚恳的道。 “我?为何是我?”曹放心中是百般的不解。 “既是侦查部队,必是昼伏夜出,风餐露宿,遇敌杀敌,还能全身还退,想来唯有曹将军所率之部,方能做到这些。”韦睿手指轻点着行军地图之,大梁丢失的大大小小的城池,此时的他最想做的,便是摸清这些地方的情况,势必要将它们从北魏手中一一夺回来。 “这个”曹放听闻后咧了咧嘴,心想我怎么摊上了这事儿,做个押粮官就很不错了。 “曹将军一再推辞,究竟为何?”韦睿有些着急,心想这曹将军性格豪放,怎么遇到这事变得吞吞吐吐,一点也不痛快了。 “将军今夜找我面谈,是为了这支先锋部队的事情?” “难道还有别的事情不成?” “将军,有一事我一直隐瞒未说,现在怕是不说不行了,只是容我出去叫个人过来,可否?” “曹将军何出此言?” “此人一到,将军便知为何了。”曹放转身退出,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拉着一人进了大帐,韦睿一看,正是在洞穴之中遇到的那个脸上长满胡须的兵士。 曹放拉着那兵士跪到了韦睿的面前,韦睿吃了一惊,急忙将他们扶起:“二位请起,有话起来再说。” “将军答应饶他不死,我们才能起来说话。” “哎,你们把我韦睿想成了何人,怎能随随便便便杀人不成?都起来回话吧。”韦睿急忙将他们二人扶了起来。 “末将一直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此次王爷派我押粮去前线,本就没打什么好主意,随军的卫士少之又少,我们遭遇敌军,及时派人去了王爷所驻军队,赶去报信,让王爷派兵前来救援,可是王爷却见死不救,我们到了钟离城下,后有北魏的追兵,可是六王爷为了保全自己,不肯开城门让我们进到钟离城内,直至我们身陷敌手,若不是有他,只怕我们全都死光光了。”曹放想起自己的押粮队伍遭遇魏兵之事,这恨意便自胸中满满的溢了出来。 “竟有此事?”韦睿心中一惊,即便是这六王爷萧宏心胸狭隘,也不能做这种坑害自家士兵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对峙 第二节 范钧 “王爷指挥军队打仗是个草包,还嫉妒贤能之士,欲杀之而后快,如此之人却深得皇上宠信,哼,只怕大梁今后要败落在这种人之手。” “曹将军,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管的,还是你说的事情吧。”韦睿急忙岔开话题。 “韦将军,实话跟您说了吧,我身边这位,便是在邵阳城外大败魏军的那个人。且在我们这遭遇意外流落至此地后,如何抗敌,如何藏粮草,如何守护粮草,如何生存,乃至如何保持战斗力的事情,不是我曹放做的,而是他做的。”曹放一口气说完后,把那兵士推到了韦睿的面前。 韦睿呆住了,他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兵士,心中充满疑虑,这位满脸胡子的兵士身材瘦弱,面容有些苍白,只是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发出一种和他的身材极不相衬的光芒。他坦然面对着韦睿,没有丝毫的害怕之意,他淡定的表情,让韦睿的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你是范钧,范允承之子。”韦睿轻声的道。 “韦大人好眼力,此人正是范钧。”曹放久闻韦睿聪敏过人,今日得见,韦睿识人断人的确高于常人。 “曹将军,请你先出去,我要单独和他谈一谈。”韦睿淡淡地说道。 “是,将军。” 曹放退下后,韦睿一时无语,范钧也未吭声,他只是看到眼前的这位大将军眼中露出惊喜的目光,围着他不停地来回走着,似是要压住心头的激动之情。 “范钧,范钧,你果真没死。”韦睿最终长叹一声,那位范夫人果然没有猜错,她的儿子没有死,依然活着。 “韦将军”范钧内心有些不安,他不能理解眼前的这位平北大将军,为何今晚如此失态。 “你如何可以让你的同伴听命于你的?”韦睿问道。 “当时曹将军身上负伤,队里的人死伤大半,如没有人站出来,只怕我们都会成为北魏军队的刀下之鬼。”范钧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并不想多说些什么,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多说些什么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当日惊险之极的情形,韦将军知道的越多,只怕对六王爷萧宏的反感便会越多,他担心日后若是此事韦将军与六王爷再有任何的争执,那萧宏又不知会如何算计韦将军。 “邵阳城外,用铁链计打败魏军骑兵的,也是你?”韦睿接着问道。 “上次是侥幸获胜,再次与他们相遇,只怕我范钧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范钧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韦睿心头一热,这孩子的禀性真是难得,打了胜仗也没有居功不傲,依旧如此谦和,看来昌义之将他举荐给自己,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好啊,范钧,我临出征前,范夫人夜闯将军府,请求我寻找你的下落,如今我没有辜负范夫人的期望,终于将你寻到。” “我娘亲?她她求您找我。”范钧听到此处,心下又惊又喜,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哽咽着问道。 “唉你的死讯传到京城,全家人只有你娘亲不信你已经死了。”韦睿想起了那位才华过人的奇女子,至今让他无法忘记。 “范钧不孝,不能侍奉二老。”范钧擦去眼角的泪水,“多谢将军,能如此忠人之事。范钧自是肝脑涂地,报答将军。” “范钧,我有一事不明,想听你解释解释。” “将军请讲!”范钧擦去脸上的泪水。 “你相助曹放将军颇多,为何他不对我明讲?” “曹将军是为了保护我,若王爷得知我在军中做这些事情,定会找个事由将我除掉,范钧随大军出征没有几日,便险些命丧王爷剑下。”范钧想起当日那一剑,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居然有此事?”韦睿皱紧了眉头,他知道这王爷自己也是惹不起的,如何保全范钧,倒是一件不易之事。 “你是如何想到捕猎野兽,捕杀野味来补充粮食,更是如何知道在野外生存而不被强敌所灭?” “我外公是郎中,他自幼便带我娘亲去深山采药,我娘自小便知这些事情。自我六c七岁时,我娘亲便每年一至两次带我到深山采药,进入深山之后,所有的饮食皆是我娘亲教我如何捕猎,教我如何能在深山之中生存的技能。” “果真如此,你那娘亲可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女人。”韦睿轻声叹了口气。 他来回走了几遭,默默的想着,他转过身来,望着范钧的脸庞,如今的范钧,留起了胡子,与以往的面容有了很大的改变。 “范钧,如今我想留你在我身边听用,你可愿意?” “小的谨听将军吩咐。”范钧低声回答道。 “我要你组织一支两千人左右的侦查队,昼伏夜出,沿着淮水侦查北魏军队的动向,若有异动,即刻向我报告,还有你的小队要负责我与邵阳赵草大人,钟离昌义之大人,还有随后赶到的曹景宗将军之间的联络,你可能做到?”韦睿言辞恳切的问道。 “将军吩咐之事,小的必将尽力。” “还有就是你的身份,除了你我,曹将军及你们六十二人之外,不允许再有别人知道,严禁传到王爷那里。至于你的家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和家人取得联系,我答应过你母亲,定会将你带给她,只是时候未到,你就必须跟随我,哪怕是上阵杀敌,死在战场,我也会将你的尸身带给你的家人,这点你能否做到?”韦睿的语气有些冷酷,他必须让范钧明白,自己不是他的挡箭牌,若想活着回去,他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 “小的明白。” “自今日起,你随我的姓,你姓韦名棱,是我韦睿的儿子,自老家中带过来的,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就留着你的胡子吧,这样没人会想到你就是范钧。”韦睿此时真是庆幸自己没有将心爱的小儿子带来随军,若他跟随前来,这范钧便根本没有可以掩护的身份了。 “多谢大将军活命之恩。”范钧倒地叩谢韦睿。 “起来罢,从今日起你我父子相称,也不辱没了你这名门之后。” 范钧眼含热泪点了点头,此时他才自怀里拿出昌义之将军的书信,递与韦睿:“韦将军,这是昌义之将军在钟离城之时,写给范钧的信,叮嘱我有朝一日,若能见到将军,便可将此信交与您。” 韦睿突然想起赵草数月之前交与自己的那封信,他打开昌义之的信,内容果然与赵草交与自己那封相差无己,他拿着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范钧果然与旁人不同,洞穴之中他已知自己的身份,却未将信递上,在曹放将他推到自己面前之时,也未将此信递上,此刻他才将这封迟到的信递与他,此人是何等的高风亮节,决不会利用他人给自己的便利往上爬。 “范钧啊范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如此做事,我韦睿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你周全啊。” “将军,范钧决无此意。” “你没有此意,可是我韦睿此生,是不会弃你不顾的。”韦睿一字一顿,慢慢的讲道。 “将军”范钧紧紧握住了韦睿伸过来的双手,内心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一老一少两双大手,紧握在了一起,他们接下来的日月,历经风风雨雨,大小数十战,期间建立起的感情,真的就如父子一般,亲密无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对峙 第三节 同泰寺 凌霄带着范羽来到同泰寺之时,寺门紧闭,只有偏门还开着,寺外平日里人山人海,今日寺外冷冷清清的,颇有些不寻常。 守门的小沙弥见到是常来寺中的范夫人,不敢怠慢,急忙将侧门打开:“夫人今日来的好早。” “今日寺门为何紧闭?”凌霄忍不住开口问道。 “皇上今日要来同泰寺,故未开寺门,夫人若没有急事,还是改天再来的好。” “前些日子借阅了方丈的几本经书,方丈嘱咐小女近日送还,待我还过经书后马上离开,可好?”凌霄抬了抬手中的竹篮,篮中放着前些时日借阅的几本经文。 “那夫人请进吧,还请夫人快去快回,皇上的羽林卫马上就到寺门了。”守门的僧人急忙催促道。 “多谢师父。”凌霄带着儿子,急忙赶往方丈。方丈正在室内整理袈裟,准备迎接皇上的到来,他见到凌霄站在门外,吃了一惊:“夫人今日为何来到寺中?” “方丈大人,这是前阵子借阅的经书,今日特来还书的。” “今日不巧,这圣上要来本寺进香,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方丈万般无奈,只得下了逐客令。 “前些时日小女在菩萨面前许过的愿,今日小女还了再走吧,若不能及时还愿,只怕对菩萨不敬。”凌霄不慌不忙的道。 “这个”方丈一时无语。 “小女进殿还完愿,马上离开如何?”凌霄态度极为诚恳的说道。 “阿弥陀佛,那夫人请吧。”看到凌霄如此虔诚的神态,方丈无奈之极,只好答应。 凌霄带着羽儿,刚进入殿中不久,羽林卫便闯了进来,凌霄刚刚在菩萨面前上香跪拜完毕,还未起身,便被羽林卫拉了起来,她脸一沉,一把推开那卫士:“好大的胆子,为何如此无礼?” “皇上马上要来上香,闲杂人等给我出去。”羽林卫的首领自然是有些不耐烦,他也没有想到这寺中居然还有普通百姓前来上香。 “皇上进香,我们百姓也能进香,为何推推搡搡,成何体统?”凌霄冷冷地道。 萧衍此时已经到了大殿门外,听闻凌霄之言,他停住了脚步,如今大梁在他的影响之下,佛教广为流传,百姓进寺烧香拜佛,乃是常事,如今只因自己喜欢到同泰寺中进香,更有几次到寺中出家礼佛,没想到给同泰寺里同样前来烧香的善男信女们,确实也带来了诸多不便。 “吩咐你的手下,让他们进香完毕,再让他们离开便是。”他吩咐随侍的八子萧纪。 “是,父皇。”萧纪不知道此时还有何人,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到寺中进香。 此时方丈心急如焚,他想不到这位范夫人居然和皇上的侍卫起了冲突,额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阿弥陀佛,皇上恕罪,老衲没有提前做好准备,让皇上受惊了。”方丈急忙对着皇上合十行礼。 “免了,让进香之人快些出来罢了。”萧衍倒没生气,萧纪在旁却发了火,“方丈大人,昨日便通知寺中,我父皇今日进香,怎么还会有人来殿中,若殿中是刺客,要如何是好?” “殿下息怒,这殿中之人,断然不会是什么刺客,她是大理寺少卿范允承的夫人及小公子,前来还愿的。”方丈急忙解释道。 “范允承的夫人。”萧衍微微一愣。 “这位范夫人可是琴棋书画c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啊,就说这佛理经书,范夫人也是经常和老衲切磋的。”方丈急忙对皇上解释道。 “这点我倒是早有耳闻,这范夫人可是张元知大人的独生爱女,自小便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萧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对于范允承的夫人,他自然是多了几分了解,想当年他想将自己的小女儿嫁与范允承,这范允承当殿拒绝,为的就是要娶这位张元知的独生爱女。 “正是。” “那联便进去理佛,倒也没什么事了。”萧衍抬脚便要往大殿走去,萧纪急忙阻拦,但他看到父皇脸色一沉,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萧衍抬腿进到殿内,此时的凌霄正带着儿子往外走,看到当今皇上正在门口,她急忙拉着儿子跪下。 “小女不知皇上驾到,多有得罪。还望皇上恕小女不敬之罪。”凌霄急忙谢罪道。 “罢了,夫人前来理佛,乃是一件好事,我又如何能降罪于你。”萧衍看到此女容貌清丽,语音清脆,举止得体,心下倒有几分欣赏之意,这得罪一事,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萧衍一转头,看到了范羽,他见范羽白肤红唇,目如点漆,十岁左右的年纪,见到自己脸上却没有惧怕之意,模样长的可爱之极。 “这是你的儿子?”萧衍问道。 “回皇上,正是小儿。”凌霄低声回答道。 “若有人能受持读诵,广为人说,如来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c不可称c无有边,不可思议功德。”看到眼前如此之小的孩儿,都来寺中进香还愿,萧衍突然想起近日所读《金刚经》中的一句经文,他便喃喃念了出来。 “若有此经,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所应供养。当知此处则为是塔,皆应恭敬作礼围绕,以诸华香而散其处。娘亲,这段经文我也会念。”范羽轻声对凌霄道。 凌霄尚未开口,萧衍听到范羽清脆的声音,他突然转过身来,惊喜万分的来到范羽面前:“你刚才所背,是哪本经书中的?” “是《金刚经》中持经功德分第十五。”范羽并未害怕眼前的这位什么皇上。 凌霄急忙拉了拉儿子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嗯,说的好,那你背一段第五品,如理实见分。”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范羽朗朗上口的诵道。 凌霄在儿子朗诵之时,脸色已是苍白之极,她的一颗心在慢慢地往下沉,似是要沉到无边的海底。 “第三十一品。”萧衍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须菩提。若人言。佛说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须菩提。于意云何。是人解我所说义不。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来所说义。何以故。世尊说。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即非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是名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须菩提。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于一切法。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须菩提。所言法相者。如来说即非法相。是名法相。”范羽一口气又背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范名羽,字子明。”范羽瞪着眼睛,没有任何的害怕之情。 “我当真是很喜欢你啊,范羽。啊,范夫人”萧衍看了看范羽身旁的凌霄。 “民女在。”凌霄声音有些虚弱。 萧衍在殿中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他是真心喜爱范羽这个孩儿,他恨不能现在就将这个孩子留下来,想到此处,他点手叫随身的八子萧纪:“纪儿速速拟一道圣旨:因范氏允承家中小儿范羽,精通经文,于佛家有缘,今联有意在同泰寺出家,特命范氏子明随侍联左右。” “皇上。”凌霄猛的抬起头来,“皇上万万不可,我夫妻二人只生得两个孩儿,大儿子如今现如今我们夫妇身边,只有此儿相伴,皇上您万万不可” 萧衍抬起手来,阻止她说下去:“联意已决,不可再有妄言,七日后联出家之日,必定要见到范氏子明。” “皇上!皇上!”凌霄凄厉的大声叫道。 “殿内不准大声喧哗!”萧纪冷冷的喝斥道。 “纪儿,罢了!请范夫人先出去吧,联要参佛。”萧衍冷冷的命令道。 “夫人请罢,我父皇的话可是圣旨,你可是听清楚了!”萧纪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的威胁。 凌霄紧紧握住了儿子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大殿,她的双腿僵硬,每每往前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如今她如何回府去见自己的丈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对峙 第四节 夫妻反目 范允承怒极,他将一方上好的砚台当着凌霄的面摔的粉碎:“为何要带羽儿去同泰寺?为何要将他送入虎口?你讲,今日你必须讲。”他双手颤抖,他刚刚看完的那道圣旨还放在厅堂之上,看过之后他心如刀割,如今大儿子生死未卜,小儿子又要小小年纪离开父母,去陪伴皇上出家,自己这个家眼看着便要支离破碎,心中如何不急,如何不痛。而自己的夫人今日却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将亲手将儿子送入虎口。 “凌霄知错了,夫君责罚我吧。”凌霄低声道。 “责罚你有何用?责罚于你能让羽儿留下吗?如若我强留,那结果便是满门抄斩,范家上上下下,连带着堂兄都会受牵连。这罪过这罪过你我都不能承受凌霄,你聪明过人,才华过人,为何今日之事做的如此愚蠢,为何要羽儿这个孩儿承受这一切?”范允承眼含热泪,声音哽咽。 “老爷,夫人未曾想到会这样,皇上何时去同泰寺,无人能知,莫要再责怪夫人了。”小涅看到凌霄低垂着头,她身上传出的那种莫名的悲伤,让她心中难过之及,她有时好想替这个女人承担这些悲伤,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替她承担? “谁都不许替她说话,凌霄你听好:羽儿离家一天,你我便分离一天,自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夫妻,羽儿一日不回家,我一日不会原谅你。”范允承咬牙道。 凌霄抬起头来,她没有想到范允承居然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语,他们夫妻二人自相识以来,一直十分恩爱,极少有口角之争,更不要说翻脸的情况,更是不曾有过。她从未想到今日因为羽儿的事情,范允承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夫君你果真要如此对待我?”凌霄低声问道。 “自今日起,书房便是我的卧房,我不会再与你同榻若你还想我们成为夫妻,就等着羽儿回家那天罢。”范允承强忍心中悲痛,他的痛苦无从排解,他只能将全部的怨恨发泄到这个他最亲近的女人身上。 “好一一一一一一”凌霄努力咽回自己的眼泪,“一切就按老爷说的办。” “夫人,夫人,您先别走。老爷,这样的事情不能做啊,老爷。”小涅拼命阻拦凌霄,凌霄头也不回地迈步出门。 “任何人不要替她讲情,我范允承说到做到,绝不反悔。”范允承恨恨的道。 “老爷您心太狠了,此时最伤心的人不是您,是夫人啊。”小涅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是羽儿的娘亲,哪个当娘的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寺里?您此时难过,她岂不是更难过?你如此对她,会让她生不如死的啊。” “那她为何要去做这种事情?既然做过,后果就应该她自己承担。你们不要再替她求情了,我心意已决,都下去吧。”范允承挥了挥手,示意小涅离开。 小涅转身离开,她一口气跑到了后院的小竹林里面,放声大哭起来。她从来不知自己可以这么伤心的哭,自她懂事起,面对着便是残酷的暗杀,人与人之间冷酷的生死较量,自两年前来到这个家里,她那颗冰冷坚硬的心,在慢慢的变得柔软,那个天真无邪的男孩子,总是每日出现在她身边,像对待姐姐一样依赖她,温暖着她的内心,如今这个可爱的孩子就要离开家了,去同泰寺陪伴那个昏庸的皇上,想到此处,她哭的更加伤心了。 凌霄来到羽儿房间之前,听到小涅的哭泣之声,她此时已是肝胆俱碎,还有何心情劝慰他人?进儿子房间之前,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这才轻轻迈步走进儿子的房间。范羽的小脸上还挂有泪珠,她生得两个儿子,性情可是大不相同,这孩子自小便是爱哭,一点小事情那泪珠儿便会掉落下来,而范钧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大哥哥的风范,遇事沉稳冷静,不多言不多语,想想有时对羽儿也是宠爱太过,这孩儿才会如此爱哭。 “娘亲一一一一一一”羽儿扑到凌霄的怀里。 “羽儿,你可是恨娘亲吗?”凌霄轻声问道。 “孩儿不恨娘亲,娘亲是对孩儿最好的人了。”范羽轻声地啜泣着。 “一一一一一一谢谢羽儿,你爹爹不懂我,可是我的羽儿懂我。羽儿,可以把外公给你的金锁,再给我看一眼好吗?” 羽儿自怀里掏出张元知大人送给他的金锁,递到凌霄的手里,凌霄盯着那金锁,看了许久,才放回到儿子的衣服内:“娘对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除了娘亲之外,不让任何人看到我的金锁,金锁片刻不离羽儿的身。” “还有呢?” “就是爹爹要看,羽儿也不给。”范羽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几日后你便离开爹娘了,以后记住莫要哭,有泪咽到肚子里,何时见到娘亲,你何时再哭出来,到时哭多久都好,只是在皇上身边时,不要哭,也不要说想爹娘的话,记住了吗?” “孩儿记住了。” “娘今晚过来,想给你梳梳头,现在娘反倒不想给你梳了,到了寺中,你就要落发,娘今晚给你梳了,落发时你又会伤心,故娘亲不给你梳头,是要你记住,剃掉的头发,以后还会长出来的,我们不伤心,人这一生,什么样的苦我们都得吃,什么样的罪我们都能受,最重要的就是若命没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你这个小人儿了,一定要记住娘的话,不论出任何事情,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凌霄强压住心中激荡的情感,此时她唯有保持住镇定,才能安慰这个即将离开父母的年幼的孩儿。 “孩儿记住了。娘一一一一一一今夜孩儿想和你一起睡。”范羽紧紧的抱住凌霄,他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惧,他害怕日后再也看不到爹娘了。 “你只能跟爹爹一起睡,自你离家之前,你只能跟爹爹在一起。”范允承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他冷冷地对羽儿说。 “娘走啦,你好好休息。”凌霄将儿子轻轻的推开,替他擦去腮边的泪水,对儿子微微一笑,转身走开了。 范允承在妻子和自己擦肩而过之时,想起了二十多年来她和自己走过的光景,心中突然有些不忍,这几年在接连打击之下,凌霄明显较以前瘦弱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他不知道自己作为堂堂的男子汉,如何才能保得全家上下平安,如何能在这重重危机之中,冲出一条生路。 他此时突然很想伸手将妻子拦下,告诉她莫要难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要一起扛下来。但是当他看到羽儿脸上的泪痕之时,他的心肠只能重新硬起来,那微微抬起的手臂重又放了下来。 他此时只能咬紧牙关,让那可怜无助的女人自身旁缓缓走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失幼 第一节 叔叔 范允承看到屋中的小儿子,父子二人四目相对之时,他有感觉是如此的熟悉,那种骨肉分离的痛楚,再一次袭向他的心头。他突然想起了两年前,在范钧的房中,他们父子二人也是这样四目相对 自调任雍州之后,意外便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他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的离开,究竟是什么人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他们?是什么人定要他们骨肉分离?这个问题范允承想了很久,可是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在一直在幕后操纵着他们全家人命运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何定要他们范家家破人亡。 “羽儿,你一个人离家,怕吗?”范允承看到他矮小的身形,如此孤单的站立在自己面前,内心痛苦之极,他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这个小小的孩儿。 “爹爹,羽儿不怕,羽儿已经长大了。”范羽对着范允承展然一笑:“爹爹不用担心孩儿,我到得皇上的身边,除了陪皇上念经之外,爹爹教我的那些诗书,羽儿一样也会背的。” “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范允承突然想起了叔父范云所做的这首诗,此时读来,是如此的撕心裂肺,他已经是第二次感受到父子离别的滋味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挺过去,这个孩子离开后,自己会不会因思念他而疯狂? “孤烟起新丰,候雁出云中。草低金城雾,木下玉门风。别君河初满,思君月屡空。折桂衡山北,摘兰沅水东。兰摘心焉寄,桂折意谁通。”范羽也想起了叔祖父的诗句,他慢慢的一字一字的念出来,泪珠儿也忍不住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 “羽儿啊,你独自一人前去同泰寺,爹爹要如何做,才能保护好你呢?”范允承将他揽到自己的怀中,再过得几日,这个小小的人儿便再难得见,该怎么办?自己此时能做些什么,才能让这孩儿远离苦难? “羽儿不怕的,爹爹不要太担心孩儿了,大哥出征后,羽儿便已经长大了。”范羽将头埋进父亲的怀中,他内心何尝不难过,只是他此时已经懂得了,再难过也要学会隐藏内心的痛苦与不安,他越是表现的不愿意离开家,父母的痛苦便会越深,那自己便是更加不孝。 “那字也是每日里都要写,书也是每日里都要读。”范允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时候他只能让儿子坚强起来,他们父子谁也不知道,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磨难。 “爹爹放心便是,羽儿到得那同泰寺中,平日里除了背诵经文,做做功课之外,定会将爹爹要我做的功课也做完。”羽儿 “羽儿记下了。”范羽点了点头。 “如此,我便放心了。”范允承将眼泪硬生生咽了下去。 “爹爹能否答应孩儿一件事情?”范羽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羽儿要我答应的事情,我一定会答应。” “莫要生我娘亲的气!”范羽刚刚说完此话,便被父亲推开了,他抬头一看,范允承面色阴沉,牙关紧咬着摇了摇头。 “爹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事情不可以。”范允承一想到凌霄将儿子亲手送到了萧衍的手中,便恨不打一处来。 “爹爹,素日里燕叔叔是最疼我的,大哥和爹爹也是极疼我,娘亲对羽儿爹爹,我娘亲对我,对我” 范允承打断了儿子的话语:“她若真疼你,便不会做这等错事,让你小小年纪便去那同泰寺出家。” “爹爹,孩儿只是陪皇上去寺中修行,并非出家。”范羽急于替娘亲解释,“娘亲素日里看不出对羽儿太关心,可娘亲的心里,她是最疼我的。” “羽儿,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说过了,你”范允承突然想起儿子还是一个孩子,有些话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的。可是他的内心已经打定了主意,儿子不返家,他与凌霄便不再是夫妻。此时他唯一能想到的对妻子的惩罚,便是冷落她,让她也尝尝亲人离开的痛苦滋味。 “爹爹,羽儿离家之后,您不要再生我娘亲的气了,自大哥羽儿心中一直难受,若不是羽儿那日太过任性,私自离家去找您,大哥便不会离开”范羽想起那日的事情,小小的心灵之中,便充斥着痛苦与后悔。 “羽儿,你哥哥的事情,与你无关。以后,不要老是放在心里,莫管他人怎么说,我们从未讲过或者斥责过你。再者说了,你大哥已经成年,出去历练历练不算是个坏事,可是你你还是个孩子啊。”范允承自然明白儿子为何要这么说。 “父亲,孩儿有件事情,要求父亲!”范羽突然想起一事,此时这件事情在他这个小小的孩子看来,是最重要的。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会答应你!”范允承急忙点了点头。 “羽儿到那同泰寺后爹爹,莫要让燕叔去看我。” “为何?你燕叔是最疼你的人,为何不愿让他去看你?”范允承想不到儿子突然这样说话。 “叔叔一直最疼我,我才这么说的。”范羽担心的说道。 “羽儿,只怕他想去看你,我想拦都拦不住。”范允承自然明白,这位燕飞身负武功,若想到哪里去凭他的本事如何去阻拦? “羽儿是怕,叔叔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在皇上身边,若被皇上察觉,会对叔叔不利的。”范羽稚嫩的脸蛋上,流露出来的少有的成熟神情,让范允承痛彻心扉 “羽儿,有时我想过,让你燕叔带你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让他陪着你长大想来也是极好的事情,只是我这做爹的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范允承将范羽重新揽进怀中,心中的痛苦在一点一点的加剧。 “娘亲说过,人这一生要舍得有舍才有得,爹爹,你定要答应羽儿的这两件事情。” “羽儿,若要我不生你娘亲的气,是不可能的,此时我不是生她的气,我是恨她怎会如此无知?将你送入皇帝手中至于你燕叔,只怕他想做什么,我是无论如何也阻拦不了的。”范允承与那燕飞二十年的兄弟之情,燕飞的行事风格他自然了如指掌。 “大哥说的对极了,我燕飞想做什么事情,只怕没有人可以阻拦得了。”门外传来燕飞冷冷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失幼 第二节 阻拦 燕飞大踏步自门外走了进来,范允承看到他这一身的打扮,心中吃了一惊。眼前的燕飞一身短打扮,背后是自己的随身武器,那柄他从不离身的长剑,手中拿着一个包袱,范允承明白这位义弟是真的按捺不住了。 燕飞一把将范羽拉到自己的身边,转身对范允承说道:“今夜我必须带羽儿离开!” “离开?去哪里?”范允承太了解这位义弟了,真是想到谁来谁便会来,他早已经料到燕飞会走这步棋。 “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呆在这京城,任由那皇帝处置。”燕飞咬着牙讲道。 “你可是想清楚了?”范允承冷冷地问道。 “早就想清楚了。”燕飞恶狠狠的回答道。 范允承走到他的面前,他始终不明白,这位武功极好,为人也很正直的义弟,为何一遇到羽儿的事情或者范家之中任何一个人的事情,他便会变得极不冷静?上次接到范钧失踪阵亡的消息,这位义弟便做出了离家去寻找范钧的事情,羽儿前脚接到圣旨出家,这位义弟后脚便要带着羽儿离开。如此冲动,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今夜你可以带走羽儿,我不阻拦你!”范允承慢慢地讲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逼你!”燕飞也是毫不相让。 “我说的,你可以带他走!” 范允承看到燕飞伸手拉住羽儿的小手,想带他离开,一直很听燕飞话的羽儿,却用力挣脱了燕飞的双手,往后退了两步。 燕飞有些吃惊的望着范羽,这个孩子自小便听自己的话,今夜这是怎么了? 范羽望着眼前这位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的叔叔,轻轻的摇了摇头:“燕叔,羽儿不能跟你走!” “为何?难道你真要去同泰寺,陪着那皇帝老子出家,青灯古佛,孤苦一世吗?”燕飞不解地问道。 “羽儿不想出家,只是圣旨已下,羽儿只能去” “圣旨算什么,那皇帝说句话就这么重要吗?你还是个孩子,难道这一生便要送到那冷冰的寺院之中吗?”燕飞大声问道。 “燕叔您听羽儿说句话” “今夜我就问你一句,跟不跟我走?”燕飞气急了,他想不到自幼一直对自己依赖,一直听自己话的范羽,今日却做出了如此让自己吃惊的举动。 “燕叔,若今夜羽儿随你去了,爹爹怎么办?娘亲怎么办?还有我允宗大伯一家,他们也会受到羽儿的连累,还有贺伯伯一家,又要为了我们终日里奔走求告若因为我自己,家人再受到牵连,羽儿还不如今日便死了的好。”范羽的黑眼睛里充盈着泪水,“羽儿已经做错一次了,连累大哥远赴边疆,至今” 范羽转头望了望父亲:“父亲大人,您以前便对孩儿说过,做错了事情就一定要改,莫要一错再错。孩儿一直记着父亲的教诲,从来未曾忘记。孩儿如今已经长大,读书习字之时,时常想起父亲说过的这些话,也明白日后做事要更加谨慎才是燕叔,今日之事,由羽儿而起,与爹爹无关,与娘亲无关,羽儿不想因为自己的错而连累家人” “孩子,是你娘亲的错,你莫要怪罪在自己的身上。”范允承听到此处,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儿子越是这样想,他心中便越是痛恨凌霄,若不是她愚蠢之极,素日里教儿子念什么《金刚经》,儿子怎么会在皇上面前展露才华,招惹这弥天大祸? “父亲,不是娘亲的错,你莫要责怪娘亲,孩儿念过好多的经书,若不是孩儿听皇上背诵那经文,自己随口讲出来,便不会有今日之事了,此事真的与娘亲无关。”范羽安慰父亲道。 此时的范允承,已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的内心已经被那悲伤塞得满满的,什么都容不下了。 范羽慢慢走到燕飞的面前,将他手中的包袱拿了过来:“燕叔,您也不要走,如今大哥不在家中,羽儿又要离开,爹爹身边离不开您,羽儿不在爹爹身边,自然要燕叔来保护爹爹。” “羽儿啊,谁来保护你呢?叔叔不在你身边,谁来保护你?”燕飞潸然泪下,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直孩子面前流眼泪,可是今日这孩子如此识大体,顾大局,让他的心里更加痛楚不堪。 此时的凌霄,正在客厅之中招呼贺琛夫妇,他们夫妇二人自见到凌霄之后,一直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 “大哥,大嫂,请喝茶!”凌霄待小涅奉茶之后,轻声说道。 “弟妹呀羽儿这一离开,你们,你们唉。”贺夫人不知如何安慰她才是。 “大嫂,如今我大梁,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当今皇上更是舍身出家,精心研究佛教,于民众大教化,是我大梁之福,羽儿能跟随在皇上左右,乃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至今我们范家,更应当是遵循皇上的意思,绝没有不敬之意。”凌霄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清晰异常,让贺琛为之动容:他从未想过凌霄会有如此之大的胸怀,能将皇上的圣意揣摩的如此清楚明白。 “弟妹如此深明大意,我贺琛自愧不如啊。”贺琛是由衷的佩服这位弟妹,可是坐在他身边的夫人可不这么想了。 “弟妹的心可是真够大的,羽儿才不过十岁多些的年纪,你这当娘的便舍得让他去寺中出家,换作是我,这种事情我绝对是做不来的,也绝对不会答应的。”贺夫人话语之中,处处透着对凌霄的不满,适想一位做娘的,怎么能舍得让亲生骨肉去寺中受苦?这真是常人很难理解的事情。 凌霄如此聪明,怎么能听不出贺夫人话中之意,她微微一笑说道:“大嫂此言甚合佛理,佛家有句真言:‘小舍,只会小得;大舍,才能大得;难舍能舍,无所不舍,方能难得能得,无所不得。’如今我范家舍得了这个孩儿,或许日后会有所得也是难说。” “哼,我可是没想到弟妹能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能讲出这么一大堆的道理出来。换作是我的儿子,我便是拼死,也要护得孩子的周全。”贺夫人想不到这位弟妹伶牙俐齿,居然能讲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出来。 “大嫂,我这做弟妹的无意冒犯您,只是如今这世道,我如何才能护得孩子周全?钧儿一事,我尚且不能保护了他,羽儿的事情,我们又能做得了什么?”凌霄想到那生死未卜的大儿子,心中突然大痛。 “弟妹真是好一张利口,我只是一普通的女人,可真是讲不过你这大家闺秀。”贺夫人翻了翻眼睛,不再去理会她。 “你这是做甚么?我们来是来探望弟妹一家的,你多说这些,真是太不可理喻。”贺琛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如何不知道眼前的凌霄,虽然言语之中没有流露出悲伤之意,但是她脸上的神情,已经让他心下不忍了。 “多谢大哥大嫂前来府上探望,大哥,我正好有一件事情需要问一问大哥。”凌霄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悲伤,慢慢的开口讲道。 “弟妹有何事,请讲无妨!”贺琛此时也巴不得说些别的事情,转移一下话题。 “大哥与那蕙夫人,不知交情如何?” “啊?!”贺琛闻言大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失幼 第三节 试探 贺琛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弟妹,会突然提起蕙夫人。自己与这位蕙夫人来往密切确实不假,但是除了极少数几个朋友之外,他对旁人从未谈起过,对自己的夫人也很少提过。不知这位弟妹,因何会对这位蕙夫人感兴趣了。 “弟妹说的,可是临川王爷府中的那位外室吗?”贺夫人一听此事,倒是来了兴致。 “大嫂,也认识她吗?”凌霄想不到这位大嫂,倒是比这位师兄爽快多了。 “要打听她的事情,问我更合适。”贺夫人一把将贺琛拉到自己的外侧,自己坐的离凌霄更近了一些,“弟妹来京城晚,想必是不太了解这位夫人,这位蕙夫人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大人物,但凡是想来京城混个一官半职的人,不去拜访这位蕙夫人,这京官怕是根本做不成的。” 贺琛听到自己的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说蕙夫人的事情,心里便替她捏着一把汗,如今这世道,稍有不慎便会身败名裂,自己的这位夫人,此时却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居然在这里公然谈论这位蕙夫人。贺琛与这位蕙夫人打过多次的交道,他深知这位蕙夫人容貌倾国倾城,兼之人又聪明,处世圆滑,但是若是有人得罪于她,那下场之惨,自己见过可不止一次了。他想张口阻止夫人说下去,可是看到凌霄一脸专注的表情和夫人兴致勃勃的模样,这满心的苦楚想讲也讲不出来。 “大嫂可知这位蕙夫人的来历?”凌霄接着问道。 “这个嘛,说起来还是挺神秘的一件事情,那蕙夫人是突然出现在王爷身边的,当年那可是倾国倾城的容貌,那王爷自是舍不得她,都快宠上天了,否则那蕙夫人哪来那么大的权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贺夫人自然是知道那蕙夫人,这些年做了些什么事情,“弟妹你想想,一个外室,连个名分都没有,若是没什么本事,只怕早就被那王爷给打发走了。现如今想起来,那蕙夫可真是不简单。” “大嫂,不知这位蕙夫人,可是与我们范家有仇?”凌霄轻描淡写的问道。 “会有这样的事情?”贺夫人愕然问道,“我可是从未听说过,只是这位蕙夫人,自我们来到京城做官,便听说此人权势倾天,唉,像你大哥这样的,单单是有本事有才华,又有何用?在那蕙夫人面前,有时也不得不低头。”贺夫人想起这些年,贺琛过的那些低声下气的日子,心中便百般的无奈。 “大嫂可否知道此人的来历?”凌霄话一出口,贺琛突然被茶水呛了一口,拼命的咳嗽起来。 贺夫人想不到自己的夫君喝口水都会呛到,只得赶紧起身,替他捶着后背,口中忍不住嘟嚷着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喝口茶水也这么不小心。” “弟妹,大哥今日出丑了,我们夫妻二人先行回去了,改日再过来看望你们。”贺琛待自己气息平定之后,急忙告辞。 “天色已晚,大哥与大嫂早些回去安歇吧,今日之事,错在于我日后大哥好好劝劝允承,让他莫要再生气了。”凌霄轻声的说道。 “哎,哎!弟妹一直是位明事理之人,想当初允承刚刚进京,有诸多的事情不明白,反而是弟妹,能识大体顾大局,我这做大哥的,心中明白。”贺琛拱手行礼,“先告辞了。” “大哥大嫂,路上慢走!”凌霄并没有继续挽留他们,刚刚贺琛的表现,让她的心情格外的沉重,看来这位蕙夫人,对这位大哥来说,是如此的讳莫如深。 贺琛匆匆将夫人送上马车,吩咐家仆将夫人送回家。贺夫人有些吃惊的望着他:“怎么你不同我一起回府?” 贺琛眉头紧锁,他摇了摇头:“我有些事情要单独与我师弟谈一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你们师兄弟谈过了,那羽儿便能从皇上身边抢回来吗?”贺夫人一直对这位夫君唯唯诺诺的表现很不满,每每遇到他做出决断之时,他总是选择退让,不肯出头。 “唉现如今,我不怕别的,我只怕”贺琛硬生生将那半截话头咽了回去。 “怕什么?” “算了,你快些回去罢,我与师弟说会子话便回府。”贺琛太了解自己的夫人了,前脚与她说了,后脚她便会宣扬出去。 “那你早些说完早些回来。” “放心吧,夫人!”贺琛看到马车渐渐的走远,这才匆匆的回到了范府。 范福将他重新领回到客厅之上时,他惊讶的看到凌霄依旧坐在那里,没有离开。 “弟弟妹。”贺琛脸上略显尴尬之色,自己刚刚急匆匆的离开,此时又急匆匆的回转,这位弟妹不多想才怪。 凌霄慢慢站起身来,贺琛从未见过如此镇定自若的女子,她历经两次骨肉分离之痛,却还能如此表现,确实是不同于凡人。 “大哥!” “弟妹,这个,我有些紧急的事情,要与允承相商,故此”贺琛不知道如何讲下去了,他心中所想的这些事情,不仅关系到范家人的性命,更关系到自己全家人的安危。 “那我先下去歇息了,大哥与允承谈论事情,莫要太晚。”凌霄淡淡的语气之中,虽然带出了一丝的关切,但是贺琛却体会到了更深一层的意思。 “弟妹,请等一下!”贺琛突然叫住了凌霄。 “大哥还有何事?”凌霄转过身来。 “你,你当真是我?啊,这个我只是想问,你”贺琛真正想问的是,你当真是张绮凤吗?那位范允承婚前执意要先见上一面的张绮凤,为何我在你面前,会心生惧意?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只是话到嘴边,他突然讲不出口。 “有些话,大哥还是直接去问允承罢,此事我无需多讲。”凌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她说完之后便迈步出门,再也没有回头。 贺琛焦急的等待着范允承的到来,范允承听范福讲贺琛去而复回的事情,心下也是有些吃惊,不知这位师兄有何重要的事情,深夜不归,执意要等到自己?他只得等到范羽睡着之后,方才匆匆赶到了客厅之上。 “师兄,这么晚了,究竟何事?”他到得客厅之上后,急忙问道。 贺琛一把抓住范允承,他紧张的望着自己这位饱受摧残的师弟:“师弟,你一定要告诉我实情:你的夫人,究竟是不是张绮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失幼 第四节 逼近 范允承怔怔的望着紧抓着自己不放的师兄,看来这位师兄,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他知道了些什么呢? “师兄为何有此一问。”范允承慢慢将师兄的手自肩膀之上拿了下来,示意他坐下说话。 “我还有一件事情,一直很困惑:师弟与那蕙夫人,近些时日是否来往频繁?”贺琛每每想起蕙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范允承之时,那眉目含情的样子,这心里感觉就怪怪的,只是见到范允承之时,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今晚他是不得不问了。 范允承听到此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起来,他脸色有些发青,低下头去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贺琛:“敢问师兄,为何有此一问。” “刚刚我来府上,弟妹突然问起蕙夫人的事情。”贺琛不敢有所隐瞒,他必须要让师弟知道这件事情。 “她见过蕙夫人?”范允承皱了皱眉头,他自见到蕙夫人之后,回家后虽然数次想对凌霄提起此事,但是他不忍心说出口,至于凌霄通过何种方法知道此事的,他是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她们是否见过,现在是我在问你,弟妹究竟是谁?你与蕙夫人是否有来往?” 要不要告诉师兄?告诉师兄之后会怎么样?范允承考虑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想把这位师兄牵扯进来,如今笼罩在范家头上的阴云是越来越厚,若是再牵连师兄一家,他良心上更加过意不去。 “师兄,已经太晚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范允承最终选择了沉默,他不能说,有太多的事情不可说。 “允承,有些事情我必须要知道,若你再不对我明说,日后再有麻烦,我如何替你抵挡?”贺琛着急的跺着脚,如今范家的灾祸是一件接着一件,他早已经明白,这些事情的背后,定有太多的恩怨纠葛,若不及时理清,日后的麻烦事真的是不可预知。 “师兄自今日开始,什么事情都不要替我做”范允承话还没说完,便被贺琛打断了。 “什么都不做?你自来到京城,若我什么都不做,只怕你们一家人的命运,早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自你们来到京城,就有人盯上了你们,你们全家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我一直在帮你们,一直在想办法让你们脱离他们的视线,只是你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全然不知危险一直伴随在你们左右。”贺琛实在的忍不住了,大声说道。 “盯上我们的,不就是那位蕙夫人吗?”范允承看到这位师兄急得直跳脚,他心中反而淡然了许多,自他与蕙夫人见面的那一刻起,这些事情便是自己阻挡不了的。 “你既然已经知道是蕙夫人所为,为何不告诉我实情?”贺琛心中是既伤心又憋气,这位师弟的倔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在是让人憋气。 “师兄你还记得我婚前之事吗?那次你我二人策马去了雍州”范允承慢慢的问道。 “我当然记得,你定要在成婚前见张绮凤一面,为了见这位美人,你可是一路上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往雍州赶,我怎么能忘记?”贺琛自然对此事印象极深,“虽然我在市井之中说了一些玩笑话,你心中有气,但是最终我这师兄也没有破坏你们二人的婚事呀。” “师兄还记得我们到了普贤寺之后的事情吗?”范允承问道。 “我当然记得,你说你见到张绮凤了,你”贺琛突然闭上了嘴巴,当时的范允承,如同丢了魂魄一般,还非要退婚不可,莫非,莫非 他猛的抬起头来:“师弟,你” “去见她之前,就听闻她是一位绝色的美女,敢问师兄,你现在的这位弟妹,是不是一位绝色美女?”范允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苦涩。 “弟妹虽然没有十分的美貌,但是她容貌清丽脱俗,兼之才华过人,确实是人间罕见的。”贺琛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师兄,我的妻子,她不是张绮凤。你是想要这个答案吗?”范允承一字一顿的问道。 “什么?!”贺琛扑到了范允承的面前,“她不是张绮凤,那那日你在普贤寺中见到的,难道不是张绮凤。” “普贤寺中的确实是真的张绮凤,但是嫁与我的这个,她不是张绮凤。”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师兄你且坐下来,听我慢慢给您讲来。”范允承让师兄冷静下来,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开始了艰难的讲述。 贺琛听完师弟的讲述,呆呆的坐在椅中,他心中此是真如同那惊涛骇浪,在不停的翻滚咆哮。 “师兄原谅我没有早些告诉你,有太多的事情,我是羞于启齿的我与凌霄成婚后,虽然历经坎坷,但是我们二人自相识那日起,便已经认定了对方,此生决不会分开!”范允承虽然今日与妻子反目,但是二十多年相濡以沫,他们之间除了感情之外,那些割舍不了的亲情,如同缕缕的情丝,斩不断彼此之间的默契。 “那蕙夫人”贺琛现在回想起那蕙夫人对范允承夫妻冰火两重天的态度,他是彻底的明白了,那蕙夫人至今还没有忘记范允承,但是她的一片痴心,如今在范允承眼中,只能是一场笑话,终究会随风而逝的。 “她便是张绮凤,真正的张绮凤。”范允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为何没有随何征而去,而是跟随了临川王,更想不到的是她由一位柔弱的女子,变成今日这等蛇蝎心肠的蕙夫人。” “凌那弟妹知道蕙夫人,便是张绮凤吗?”贺琛想起今晚凌霄的表现,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我想,凌霄并不知情,当日我与蕙夫人相见之时,她已经前去雍州办事去了,待她回来后,我想了又想,不能将此事告知于她。师兄为了我们范家,可以说是在蕙夫人面前忍气吞声,我范允承如何不知?只是凌霄的性格,师兄还是知道的不多,自我们成婚之后,她多次托我打听张绮凤的下落,只为了兑现她易嫁之时,答应张老夫人的一件事情”范允承想到此处,突然替凌霄感到不值,她这么维护张绮凤,换来的却是张绮凤疯狂一般的报复。 “弟妹答应张老夫人何事?” “保住她的性命,让她好好的活着!”范允承想起凌霄说到此事之时的坚定与执著,让他一个大男人也为之汗颜。 “可是,现在的张绮凤,根本不需要弟妹如此行事啊。”贺琛想到那位权倾朝野的蕙夫人,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断不会如张老夫人所言,需要凌霄去帮衬于她。 “师兄如今这世道,您没有看清吗?皇权强大,争杀频繁,我们这些小人物,时时会被卷入皇权争夺的是非之中,谁能保证此生便会平安渡过?”范允承想不到这位师兄,还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 “师弟你说的是,如今我们在这京城之中,都如那无根的浮萍一般,日后会怎么样,谁都说不清楚。”贺琛今晚的情况,跌落至极点,他想不到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日后该如何于那位蕙夫人相处,他心中一点儿底气也没有了。 “师兄,我到得京城之后,家中所发生的事情,我所担任的官职,一桩桩一件件,都与蕙夫人脱离不了干系,师兄是知道的最清楚的。”范允承想起了范钧,以及马上便要离家而去的小儿子,他的眼中潮湿起来,“以前我是想拼命的阻拦,不想让这些事情发生,可是我的敌人太了解我的性格脾气,他们一步步的将我们全家引入彀中,受尽折磨” “师弟,为兄也成了被人利用的对象了,我对不起你啊。”贺琛想不到自己竟成了蕙夫人害人的帮凶,心中难过之极。 “树欲静而风不止”范允承苦笑了笑,“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师弟”贺琛此时也深感迷惘,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再做些什么,他只能与师弟一起,默默的等待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军中历练 第一节 赏识 范钧离开营地已有五日了,这五日期间,韦睿心中极是不安,范钧在军中的资励甚浅,不知他能否以自身的能力让众人折服。 韦睿此时的担心不无道理,随时的士兵均是多年骁勇善战之人,凭白的冒出这么个大将军的儿子,领着他们每日操练,泥水里摸爬滚打,这范钧虽说每日里吃苦在前,训练起来比任何人都辛苦,对于他们这些老兵来说,毕竟范钧资历尚浅,多多少少心底是有一些不服的。 几日来随着范钧北上的士兵仅有五十多人,待得他们接近合肥之时,人马已经相当疲惫了,此次是他们离开大营最远的一次,随行的干粮已经不多,士兵皆是饥渴难耐。此时的范钧,正仔细的观察合肥城外北魏大军的动向,合肥城外到处是北魏的营帐,绵延数十里,放眼望去都已是胆战心惊,想不到北魏叫嚣的百万大军,原本不是唬人,据此测算,确实不下百万之众。 “韦将军,算日子我们已经出来五六天了,若再不回去,只怕兄弟们会饿死在路上了。”随军的李忠有些不满的轻声道。他自从被韦睿派到范钧的身边便一直心怀不满,自己堂堂一员参将,如今却和这帮兵士混在一起,每日里穿梭于敌我之间,脏累且不说,就是每日里这么提心吊胆,这日子以前可没过过。 “李将军稍安勿躁,我须将地形及北魏大军驻扎的景况记下来,方能回去。” “兄弟们都已经饿的不行了。”李忠不满的道。 “李将军,想必是你饿的不行了吧,这些兄弟他们训练之时,曾经一日一夜水米未进,都坚持了下来,李将军未能像我们一样训练过,自然抗不住的。” “哼一一一一一一”李忠气得把头一扭,不再说话。范钧心中默记下所有的细节,方才悄悄带人离开。 他带人来到一处山洼之地,他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地里,用刀将地面上的杂草及藤蔓砍掉,和几个士兵开始挖掘地下的植物,不一会儿,从地下挖出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根茎,范钧来到一处干净的泉水中,将那些根茎清洗干净,一块块的递到他们手里,李忠手里捧着这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吃,此时身旁的兵士们都已经开始啃吃起来。李忠将那东西皮啃去,一口咬了上去,一股甘甜的汁液流到嘴里,这东西吃起来脆甜可口,入口生津,以前还真没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他很快将这块吃完,又去拿起另一块,被范钧阻止了:“李将军,此物不可多食,只能暂时解一下饥渴,停一会儿,我带几个人去找更好吃的。” “那还不快点带他们去找?” “时辰未到,再等等。”范钧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低声嘱咐手下的人警惕四周,他带了几个人慢慢往林子深处走去。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树木之中传出雄野鸡的鸣叫之声,半个时辰过去,随着范钧进入树林之中的兵士,身上背着十多只野鸡走了出来。留守在原处的兵士发出的惊喜之声,五六日了,今日看来可以吃顿好的了。 范钧自塘中摘取了几十片荷叶,将收拾干净的野鸡用荷叶包好,洒些许盐巴在上面,外面再用湿泥裹住,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范钧命人在下风处点起篝火,将鸡放入火中煨烤,一个时辰之后,将外壳击碎,此时的鸡肉已熟,一股清香自荷叶里传出,已经饿了许久的兵士此时顾不上别的,狼吞虎咽起来。 范钧此时并没有抢着去吃鸡,他只是拿起一块甘薯,慢慢啃吃着,幼时随娘亲到深山之中采药之时,便时常会这样吃些野味,他想起娘亲,喉头有些哽咽,再也吃不下去了。此时他的娘亲,想必每日里都在受着煎熬,思念儿子的心,只怕现在已经支离破碎了。 “韦将军,给你留了半只。”李忠递给他半只鸡。 “我不饿,李将军,让他们吃了吧,随后要赶路,没有好体力如何才能回到大帐之中。”范钧把鸡又推了回去。 “你你居然一点都没吃,怎么能忍得住呢?”李忠叹道。 “军井未掘,将不言渴,军灶未开,将不言饿。韦将军的军法,我韦棱自会牢记的。” “韦将军,我李忠是个粗人,生平除了韦大帅和曹将军,还从未佩服过什么人,今日跟着你算是开了眼,以后你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李忠都不会眨一眨眼。”李忠郑重的道。 范钧笑了笑,这李忠真是忠正耿直之人,这马屁也拍得和旁人不同。 “好了,李将军,你职位比我还高,怎能跟着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是跟随韦将军的人,自当为大梁效力。” “韦将军有你相助,此战必胜。”李忠赞叹道。 范钧于三日后赶回大营之中,跟随他的众人皆疲惫不堪,纷纷倒地倒睡,范钧虽然疲累,但想到脑中所装的地形与北魏军队,依旧马上来到了韦睿的大帐之中。 韦睿已是焦急万分,离开大营已有十日,要算脚程,只怕已经赶到北魏大帅元英的门口了,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将军。” “范钧,你们回来了,一切可否顺利?” “将军,请备好纸墨,在下要将地形图画下。”范钧将随身的包裹拿下,来到了书案前。 “来案前画罢。”韦睿急忙将他拉到案前。 范钧饱蘸墨汁,提一口气,在羊皮纸上画着,在旁观看的韦睿,自范钧开始画图,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地图。他自幼喜爱丹青之术,参军后更是喜欢揣摩自己所观察过的地形,画在纸上随身携带,已经二十多年了,跟随他最多的就是一张张的地形图,只是今日在看到范钧所画地形图后,他那颗疲惫的心,像是突然涌进了江水一般,掀起了汹涌的波涛。那支笔在范钧的手里,就像拥有生命一样,将山峦起伏之态,将江河湖泊之势,活灵活现的放在了纸上。 范钧画完以后,感觉头有些发晕,他将双手撑在案上,微微闭起了眼睛。韦睿将笔从他的手里拿出,轻轻放置于砚台之上,他扶起范钧坐了下来。范钧身子挨到帅椅之上的时候,突然警醒起来,他努力站直身体,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 “将军,地形图已经画好,将军请看。” “莫急,莫急,范钧你刚刚回来,体力耗损太多,先下去休息休息,地形图之事,待你休息好以后,我们再一起观看如何?” “多谢将军。”范钧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他走过去,自包裹里拿出一个荷叶包,双手递与韦睿。 “将军,此次前去侦查敌情,路上给将军带了些物事。” “噢?”韦睿伸手接过荷叶包,慢慢打开后,发现是一些新鲜的莲子,还有一些自己日日都在服用的鸡头米,也是极为新鲜,他的双手突然颤抖起来。 “自第一眼见到将军,便知将军身体羸弱,家母曾对小的提过,身体羸弱之人,可多服用莲子与鸡头米,每日煮粥服用,长此以往,自会见功立效。只是现在这两样物事还未到成熟期,药效自然不会太好,将军可作为日常零食,每日里吃上一些,对身体也是极好。”范钧诚恳的道。 “莲子?”韦睿双手有些颤抖的将荷叶包放下,“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韦睿将姚僧垣开给自己的药方递与范钧:“这是姚御医给我开的药方。” 范钧吃惊的看到,药方只剩下了两味药,其余的全部被墨涂黑了。 “这是御医姚僧垣给我开的药方,方子上药只余下了这两味药,其余的药是你娘亲用笔涂掉的,她说过其它的药药性猛烈,我若服用会折寿。自我出征以来,日日都在服用这两味药,如我平常饮食一样,顽疾虽未好,但也从未再犯。”韦睿眼中泛着泪光,“范钧,我韦睿多谢你们母子了。” “将军不可如此。”范钧急忙拦住要行礼的韦睿,“我所知甚少,比我娘亲可是差远了,若她也是如此说法,那将军身体会有好的那一天。” “范钧,你这一手丹青,是谁教你的?你父亲吗?” “是我娘教的,我娘琴棋书画样样都堪称妙绝,我才学了不足三成”范钧低声道。 “真乃是当代一位奇女子啊”韦睿轻声赞道。 “韦将军可否打听一下我家中的情况,因我羽弟年纪尚幼,父母管教不严,只怕他会惹出什么事端来。”范钧担心自己的这个小弟,怕他又出什么事情让父母头疼。 “我自会派人打听你家中之事,只不过你万万不可联系他们。”韦睿正色道。 “谨遵将军之命。”范钧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军中历练 第二节 师徒 宇文都将手中的书籍扔到了小涅的面前:“你看看拿回来的是什么?” 他现在对于眼前这位得意弟子的不满之情是越来越明显,当初他派小涅打入范府做卧底,可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原本以为小涅到得范府,获取他需要的资料是手到擒来,想不到这位弟子做起事情来是拖泥带水,总是达不到自己的预期效果。 “徒儿根本看不懂里面的字,只有拿回来让师父”小涅低下了头,她不是不知道里面的内容,这些时日,在范允承夫妇的调教之下,她已经可以读懂书中的内容了,只是她确实也找不到师父要她找的铸剑之术,也找不到蕙夫人要她找的密信,她只能胡乱拿回来一本书,应付他们。 “半年前你拿回来的是棋谱,今日拿回来的是琴谱,小涅,我教养你多年,如今看来,你就是个废物。”宇文都冷冷地道。 “请师父责罚。”小涅跪倒在地。 “责罚就不必了,我若真责罚你,那蕙夫人可要心疼的。”宇文都挥了挥手:“下去吧,把书带回,原样放好,莫要惊动了范府之人。蕙夫人在后院等你,快些过去吧。” “是,师父。”小涅捡起地上的书籍,转身离去。 宇文都心中此时是万分的焦急,当初他离开古逸山之时,师父的铸剑之术他只是学到十之一c二,充其量自己也只是一个打铁的铁匠,而铸剑所用的配方至今他不知晓。王爷萧宏更是着急,他正指望宇文都打造神兵利器,好用于起兵谋反,如今若不是王爷忙于讨伐北魏,他宇文都的项上人头,只怕也难以保住。只是这范云,当初和古逸山密谈之后,是否将铸剑之术记录下来,如今更是不得而知。而王爷派往范允承身边的这位小涅,名义上是他的徒弟,可是蕙夫人却暗地里极为关心,即便这位徒儿犯了错误,他也是不能多加斥责。只是这位六王爷萧宏,倒是按着自己的安排,一步一步的走的正确之极。 小涅来到后院之时,蕙夫人正呆呆地坐在院中,盯着天上的一轮残月出神。 “夫人。”小涅轻声唤道。 “你何时来的,我一点也没听到你的脚步声。”蕙夫人回过头来。 “小涅刚从师父那边过来,听闻蕙夫人要见我,不知为了何事?” “王爷丢了一包珍贵的药丸,是不是你拿走的?”蕙夫人冷冷地问道。 “王爷的东西,我小涅不屑去拿。”小涅也冷冷在回答道。 “算了,反正那些药丸,是有毒的!”蕙夫人冷笑了一声,“真是被人拿了去,只怕吃了便会死人的。” 小涅心中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偷的那包药丸会是有毒的,她以前在王府之中时,经常看到萧宏服用这种药丸,并未发觉他有异样,此时蕙夫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蕙夫人的眼角微斜,她想看看小涅的表现,自药丸丢失之后,她确实怀疑过是小涅所为,但是小涅在自己面前神情正常,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她心中的紧张也略微放松了一些。那些药丸确实是有毒,最早宇文都将药方交与自己之时,便加了几味毒药在里面,只是剂量较小,每日服食是不会死人的,最怕的就是长期服用,这毒素积累到一定的程度,这人自然便会毒发身亡。 “夫人还有别的事情吗?”小涅语气平稳,她不想让蕙夫人听出自己内心的惊恐,她此时最担心的便是范钧带走的那包药丸,若范钧服用此药丸,日子久了定会毒发。她此时内心纠结万分,若范钧真的已经死了,那他便不会受这毒发身死之苦,若他还活着天可怜见,让他莫要服用此药丸。 “范羽是谁送到皇上身边的?”蕙夫人气得半晌才开口问道。 “是皇上自己要过去的。”小涅低声回答她,一想起范羽,她心里就莫名的烦躁,那个孩子招谁惹谁了,要遭遇如此的不幸,去那同泰寺陪皇上出家? “我跟你说过多次,我要那个孩子,我要他到王爷府中来,你都做了什么?你答应过我,要想办法将他带给我,可是现在皇上将他要了去,我怎么办?我如何敢去和皇上抢人?你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蕙夫人厉声喝斥道。 小涅咬紧了牙关,紧闭双唇。她跟随宇文都多年,虽然杀人不眨眼,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不知为何,即便自己心肠再狠再硬,遇到范羽那双天真无邪的黑眼睛,她那颗冰冷的心便会融化,直至化成柔肠百结,她怎么也不能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下毒手。 “小涅,你是成心让我难受,对吗?”蕙夫人走到她面前,冷冷地问道。 “小的怎么敢?”小涅冰冷地回答她。 “自上次你和范羽一起到我车里来,我便看得出,你嫉恨那个孩子,你也恨我,因为我喜欢他是不是?”蕙夫人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小涅眼中那奇怪的光芒,她知道小涅这孩子,从来没有享受过自己给过她的温柔,她见到自己对羽儿的关心与喜爱,心中承受不住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心中,何尝不是痛苦异常,明明可以放手去爱的人,在自己的眼前却是无法去爱,小涅如果真的恨自己,她又如何有办法不让她恨? “我为何要恨他?夫人多虑了。”小涅低着头辩道。 “你师父让你办的事情你办不成,我让你办的事情你也办不成,小涅,你当真是在找死。”蕙夫人怒声喝斥她,她原本不想斥责这个孩子,只是近日范允承极少到她府中来,她自然明白与上次小涅的冲动有关系,只是这样的事情原本就是自己羞于启齿之事,怎会拿它当作斥责小涅的原因?只是这个孩子,若不拿点理由出来训斥训斥她,只怕她离自己,只会是越来越远。 “”小涅一直沉默着,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明白夫人为何对她如此,只是她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下次再遇到有男人留宿于蕙夫人那里,她定会见一个杀一个,决不留情! “不想替自己辩解一下?”蕙夫人冷笑道。 “死,对我来说太容易了,夫人只要一句话,我便会人头落地。小涅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我活着?”小涅抬起头来,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直盯着蕙夫人。 “大胆,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蕙夫人看到她眼中射出的冷酷的目光,心中有些惧怕。 “夫人,我今天就大着胆子说话了,如你真心想我死,现在就可以把我的命拿去,若你还想让我今夜回到范府,继续做你的卧底,那就别提杀我一事。” “小涅,你不该这样对我,若没有我,哪会有你的今天?”蕙夫人双眼湿润,她想告诉这个孩子,自她跟随宇文都以来,自己都是在拼命的保护她,让她尽可能的远离伤害。可是这个孩子,生性是如此的倔强,对于她的关心与爱护,素来都是置之不理,丝毫不领情。 “此话小涅可是不敢苟同,按夫人的说法,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应该感激你对吗?可是现在我的是什么样子?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日里做的都是让人不齿的事情,这就是你给我的好处?我小涅是什么人,我小涅在世人眼里算什么?夫人你想过没有,若不是你,我会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长大,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嫁人,相夫教子,享尽天伦,可如今我却要为你杀人,为你卖命,夫人,我小涅做错何事,你要如此待我?”小涅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军中历练 第三节 母女 蕙夫人怔怔的望着她,眼中流出两行清泪,是啊,这孩子做错了什么,要承担这些非人的磨难。 “我每晚都活在冰窖之中,夜里好冷,我无人可以依靠,无人可以倾诉,我夜里就会想起,自我能记事起,便是血雨腥风。知道我为何不愿意将范羽带给你吗?夫人自我到了范府,我夜里睡觉时不再感觉到冷,范府所有的人都对我很好,羽儿的小手好温暖,他每日里都会握着我的手,带我去玩耍,那温暖可以在我手心里停留好久,直到我心底我都会感觉温暖,夫人缝制的棉衣,我一直贴身穿着,夜里我不再怕冷你给我过什么?夫人给我的,从来都是冰冷的话语,冰冷的喝斥,你给过我任何的温暖吗?没有给过我的东西,我在范府之中得到了,夫人,你好好想想,我怎么会把羽儿交给你?”小涅眼含泪水,却不愿让眼泪流出来。 “你,疯了,小涅,你怎能如此和我说话?”蕙夫人哭泣道。 “若你现在不杀我,我便会回到范府,那里比这里暖和,夫人,比你温暖。”小涅转身离开了她。 “回来,小涅,你回来。”蕙夫人想要拉住她,却被小涅挣脱了。 “你交待给小涅的事情,我没有一件事情没做好,你要我杀人我便杀人,你要我在范家做卧底,我也没有拒绝你,夫人,你还要我怎么样做才满意?你是真的要逼我去死吗?”小涅愤怒的转身喝问道。 蕙夫人拼命的摇着头:“我不会让你死的,小涅。你你是我的” “夫人,有些话你最好别说,永远都别说出来!”小涅打断了她的话,“我小涅生下来便无父无母,自然也不会去打听我的父母究竟是何等样的人夫人,还望你自重!” 小涅转过身来,恶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纵身跃出府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有父母的,女儿啊,只是那狠心的男人,从来就没有真心待过我蕙夫人无声的嚅动着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涅一口气跑回了范府,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来到书房前想把那本琴谱放回去,书房里面还亮着灯,她怔住了,今晚老爷去大理寺值夜了,谁还会在书房里。 “是谁在外面?”凌霄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此时的小涅,已经无法再转身离开了,她只有推开门走了进去 “夫人,是我。”小涅进去以后,才发觉夫人正在卧榻前铺着被褥。 她轻轻走了过去,卧榻之上是夫人刚刚做好的崭新的被褥,老爷自范羽离家之后,一直在这书房中安歇,这老爷心中的怒气,只怕是知时间之内不会消除。 凌霄抬头看了看小涅,此时的小涅杏眼微红,腮边还有泪珠。她站起身来走了过去:“这是怎么啦?”她伸手替小涅拭去腮边的泪珠。 “夫人我,没事。”凌霄自然不能将心中的苦闷告诉她,夫人对自己越好,她心中的愧疚之情便会越深。 “想羽儿了是吗?”凌霄轻声问道。 小涅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流了下来,是啊,全家老小谁不想他,一个十岁的孩子,每日里青灯古佛相伴,想想心里就疼。 “我也想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哪一个做母亲的不想?”凌霄凄婉的笑道。 “夫人,就没有办法让羽儿回来吗?”小涅不止一次的想过,闯进寺中,将范羽带走。只是冲动过后,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些,她的身手故然是好,但是皇上身边的羽林卫中,不乏一等一的高手,若真是群起而攻之,只怕自己带不出范羽,还会连累范家众人。 凌霄摇了摇头,此时的她已是毫无办法,这世上还有谁的权力大过天子? “小涅,自明日起,我要教你琴棋书画,女工刺绣,你要慢慢学,把这些都学会。”凌霄神色郑重的说道。 “夫人,小涅很笨的,只怕学不会。”小涅怔住了,她想不到夫人会让自己学这些东西。 “钧儿是最聪明好学的,自小我一教他就会,他能学会的你也能学会。” 不知为何,夫人一提起范钧,小涅的心便会狂跳不止。凌霄轻轻拿起她的双手,“老爷教你写字,你定要好好写,我教你弹琴,你也要好好弹,我要把你教成京城里最有才学的女孩儿。” “夫人为何要教我这些?”小涅不解地问道。 “你什么都学会了,才能配得上那些王公大臣之子啊。” “夫人,你这是何意?”小涅将手从凌霄手中抽出。 “只有什么都学会了,我才会替你寻个好人家嫁了。”凌霄轻声道。 “不夫人,我死也不离开范家。”小涅跪倒在她的面前,“我宁可什么都不会,我就是个粗使丫头,夫人,别让我离开范家。” “小涅为何定要留在我们范家,如今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了。”凌霄有话有些艰难,她这些时日受的煎熬太多了,让她心力交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或许有一天她垮了下来,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活下去了。 “让我留下来吧,等羽少爷回来后我就走。”小涅想起那日范钧郑重对自己说的话,他说要娶自己,且不论他是否真心,自己在他回家之前,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等他回来后?”凌霄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是啊,等羽儿回来后,一家便可团团圆圆了吗?那生死未卜的范钧如今又在哪里? “我的钧儿他现在还活着吗?他若还活着,过得怎样?他能逃脱王爷的毒手吗?”凌霄喃喃自语着,“我恨不能现在就去北面,去寻找我的儿子,可是我知道自己去不了,现在的我,是哪里也没办法去” “夫人,范公子不会死的,他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保佑他平安无事的。”小涅此时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她好后悔自己去王府偷取那药丸,若范钧服食了这些药丸希望他活着,更希望他没有中毒,小涅握紧了拳头,将拳头伸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为何这世上,会有这许多恶毒之人,做这些恶毒之事? 那些药丸你可千万不能吃,范钧,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哪怕你回来后反悔,不肯娶我为妻,也希望你能活着回来,见你的爹娘,让你看到他们都好好的,我小涅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我信守了自己的承诺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小涅是遵守承诺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军中历练 第四节 明师 此时远在北疆的范钧,正对着一株硕大的竹根出神,那上面的竹子早已被人砍伐,只余下露出约有三尺见长的竹根立在那里。 “你在做什么?”韦睿在他身后已经站了老半天了,见他依旧观察起这根竹根,已经很长时间了。 范钧听到韦睿的声音,急忙站起身来:“韦将军,在下失礼了。” “你今日的箭术,练的如何?”韦睿自然没有忘记范钧此时要做的事情。 “韦将军要我一日练箭三百支,范钧已经完成。”范钧急忙回答道。 “领我前去看看你的成绩如何。”韦睿没有称赞他,只是和范钧一起来到箭靶之前。 负责记录成绩的军士,急忙将范钧用过的箭靶推到韦睿的面前,韦睿仔仔细细的察看着范钧使用过的箭靶,看过之后依然没有对范钧的成绩进行肯定,他只是转过身来吩咐李忠:“自明日开始,范钧一日要练箭五百支。” “啊?!”李忠吃了一惊,他从军也有几十年了,从未有过如此严格的将军。要自己的部下练箭五百支,他也带过新兵,知道新兵一日练箭一百,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像范钧这样一日练过三百支羽箭的,确实是少数。可是今日他也想不到,韦睿居然还要再给他加。 “怎么?嫌少是吗?”韦睿沉着脸问道。 “将军,我倒是没多没少,又不是我在练箭术,只是我不知道范钧是不是嫌嫌”李忠看到韦睿脸上带着少有的冷峻之色,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韦将军,范钧自明日起,便遵照将军的命令,每日练箭五百支。”范钧倒是没有埋怨之色,他只是恭敬的答应着韦睿。 “嗯,十日之后我要亲自验收你的箭术,若是不能做到百步之外命中目标,只怕还要给你加码。”韦睿今日确实已经看到了范钧的成绩,但是他不能让这位极有才气的少年自此有了骄纵的心态,就此停止不前。 “请将军放心,我范钧定然不会让将军失望。”范钧低声答道。 “刚刚你在观察一根竹根,不知你要做什么?”韦睿有些好奇的问道。 范钧脸上微微一红,神态颇有些可爱,韦睿看到他这神似孩童的样子,也忍不住莞尔:“是不是这顽心一起,想做些别的事情?” “范钧是想做件东西送给将军,便看好了那根竹根,只是在做好之前,还不想让将军知晓。”范钧脸色一红,原本这件事情他想做好了直接送给韦睿,想不到韦睿极为聪明,一眼便看透了他的想法。 “好罢,那我便等着你做好送与我,今日就不多问了。”韦睿看了看日光,“今日也是少有的清闲,你我二人可否闲聊几句?” “将军有话请讲!” 韦睿望了望眼前的这片竹林,外面日光炽热,但是他们二人身处竹林之中,倒也是清爽无比。他索性坐于遍地的竹叶之下,随后示意范钧也坐下。范钧看了看竹林周围,自怀中拿出一块粗布,示意韦睿坐于粗布之上。 韦睿一怔,不知范钧此举何意,只是他不知为何,对范钧的做法不会自心底里对抗。他顺从的坐到了那块粗布之上。范钧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们二个互相望着对方,相视而笑。韦睿微微的摇了摇头:“你这小滑头,是不是等着我开口问你?” “范钧知道将军心中定有疑问,只是将军不问,我也不说。”范钧脸上带着一丝顽皮之色。 “唉只可惜我还不想让你把这一脸的胡子刮了,还是这样子好,别人认不出来你。”韦睿看到他的一脸大胡子,心中有些惋惜,这范钧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英俊少年,却被这一脸的大胡子掩盖了光芒。 “这样也好,范钧心中也安稳了许多。” “这粗布为何有一股药香之气?”韦睿当然要将心中的疑问讲出来。 “将军身下的这块布,是用雄黄,苍术,鱼腥草,半边莲,青木香,七叶一枝花等药材泡制的,用于驱赶毒蛇。”范钧正色的回答道。 “噢?原来如此。只是,你是从何处知道这种驱蛇之法的。” “将军真是健忘,范钧说过,是自家母之手传过来的方子。” “啊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韦睿不知为何,只要一提到那位范夫人,他心中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位容色清丽,举手投足之中透出一股威严大气的女子,总让他感觉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这竹林之中,时常有毒蛇与毒虫出没,若不做好防备,只怕将军会有闪失。” “此布,是你专门为我而备的吗?”韦壑眉头微微一皱。 “将军,此布是去年我们藏身于山洞之中时,自己准备的,当时我们一起落难的将士们,人人有份!” 韦睿微微点了点头,他望了望范钧,范钧此时坦然的坐于竹叶丛中,心中升起一股感激之意。 “今日想和你商量一下,如何安置察布。”韦睿知道一谈论此事,范钧定会有所抵触。 范钧果然有些着急:“将军您不能处置察布,他虽然是鲜卑人氏,但为人正直,恩怨分明,若不问青红皂白便将他处置了,日后我如何面对他?” 韦睿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处置此人,并不是要杀了他。我自曹放处听闻,在当日你们落难之时,你已经将此人放了,但是他并没有回到北魏,而是跟随你们而去。在这段时日里,你们已经结成了生死兄弟,可有此事?” 范钧心中明白,自己与这位鲜卑人结成好兄弟,已经是大大的不应该,只是在与察布相处的日子里,他与察布之间的感情愈来愈好,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与他是敌对的关系了。 “我今日与你讨论察布的事情,先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韦睿沉了沉脸色,慢慢的开口说道。 “将军请讲!”范钧看到韦睿面色沉了下来,便不再继续替察布辩解。 “当日众多的俘虏之中,你为何留下察布?” “将军想听实话吗?”范钧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讲出来。 “当然要听实话。”韦睿伸手捋了捋颌下的胡须,点了点头。 “当日两军对敌之时,察布拼死护住了自己的首领,让他快些回去。当时察布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何人的名字?”韦睿好奇的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两军对峙 第一节排兵 “北魏大行台邢峦。” “邢峦,你是想通过察布,更多的了解北魏的军情?”韦睿突然问道。 “范钧也正是想到这一点,才留下了察布。”范钧点了点头。 “我还有一个疑问。” “将军请讲!” “你是如何知道察布说的什么话?莫非在察布被俘之前,你便能听得懂鲜卑语?”韦睿此时,才将他今日的重点讲了出来,他自从听曹放讲述事件经过之时,便对面前的这位范钧,不敢小觑,今日听范钧一席话,更是知道了眼前的这位少年,身负异禀,确有超越常人之处。 “范钧幼时曾学过鲜卑语。”范钧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自何人处学得?” “大伯父范允继。”范钧望了望韦睿,此时的韦睿,眉头已经略微有些舒展,“伯父范允继,十多年前便与北魏战场交手,那时范钧还年幼,但伯父对我讲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是不了解敌人的想法,那就不会有相应的计策与敌人交锋。” “你那伯父,可真是不简单!”韦睿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口气,“你伯父在你年幼之时所教的东西,你至今没忘,范钧呐,你确实有过目不忘之才,若你再经历些实战。”韦睿没有再说下去,这范钧若在军中多些历练,这日后大梁军中,说不定便会由他担当大任了。 “伯父教我的固然重要,但是这些时日范钧跟随将军,学到的更多。”范钧老实的回答道。 “那你讲讲看,都学到了些什么?” “将军爱惜士兵之情,是将军常胜不败的法宝。” 韦睿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少年,他身边来来往往,朝中众多的大将军都没有看透的道理,今日却被这少年看透了。 “‘士卒营幕未立,终不肯舍,井灶未成,亦不先食’,正是因为将军此举,将军手下的士兵才会有超常的战斗力,不知今日,范钧说的可准?” 韦睿慢慢站起身来,范钧急忙跟随着站了起来。韦睿走到范钧的面前,将手搭于他的肩头:“范钧,自今日起,我做你的师父,你可是愿意?” “范钧当然愿意。只是”范钧想到自己还是个已经阵亡的将士,如何有这个福分跟随将军? “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日后我会想个万全之策,来解脱你。” “如此,范钧多谢将军了。” “明日,随我一起去见见胡司马吧,这些时日他可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韦睿长叹了口气,这战局不知何时才能扭转。 翌日,右军司马胡略拱手站在战车之前,眼前的合肥城他已是久攻不下,守卫合肥的北魏军队依仗城坚兵力,抵死反抗,胡略所带兵马损伤过半,如今韦大将军亲临合肥城下,他自知损兵折将的打法,这位平北将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此时不知自己项上人头能否保住。 韦睿听完他的讲述,一字未答,只是手遮在眼前,微微眯起了双目暸望着远处的北魏军营。立在他身侧的胡略,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所在之处,离合肥城已是很近了,韦睿可以清楚的看到淮水对岸北魏军士的军旗,他扶住战车的护拦,如今打仗他是骑不得马了,只能靠这战车带着自己。 “韦棱在哪里?”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韦将军此刻正在督运粮草。” “要他马上过来见我。” 此时的范钧正在勘点粮草,如今大战在即,后方断不可以少了供给。听闻韦睿传唤自己,他急忙来到大军之前。 “大将军。” “棱儿,你看看元英的大军,是否如他自己所说,有百万之众。”韦睿心中有些焦急,自己所带之兵不过二十余万人,看对方如此阵势,只怕没有百万也少不了五六十万之多。 “大将军,看北魏的兵力,怕会有六七十万人,也不会再多了。”范钧粗略的算过后回答。 “依你看,我们如何沿江扎寨?” “将军,属下有一言,将军要不要听?” “讲来听听。” “如今这阵势,敌我双方都可以探知对方的兵力多少,我方兵力是敌方的三分之一,在人数上已处下风,若想击败对方几十万大军,将军还需再做一件事情。” “何事?” “藏兵!” “藏兵?”韦睿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目前大梁的兵力已经不如对方了,这藏兵二字,从何而来? “将军与魏国的元将军素来互有交战,想必都很了解对方,他必知将军三分依仗七分靠谋,素来对将军很有忌惮,如今将军若藏兵,他日开战之时,将军所藏之兵,便是致胜的奇兵。” 韦睿此刻已经明白了范钧所说的藏兵是何用意了,他没的打断范钧的问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元英若看到将军所率之军并没有他知道的那么多,必会行事大意,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必胜无疑,此时将军将所藏之兵迂回到敌后,前后夹击,那将军才是真正的胜券在握。” 韦睿半晌没有回答,他只是在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去拿下合肥。 “右军司马胡略听命。”他突然唤道。 “末将在。”胡略急忙应道。 “命你带所属之部,兵合李忠所率之勇兵,绕道北上到魏军的后方,侦查魏军附近小岘城的近况,那小岘城是北魏囤积粮草之所,三日后必须将侦查结果报与我。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李忠,惹损伤一人,将你的脑袋摘下来见我。”韦睿声音不高,胡略却已经是一身冷汗。 “是,将军,末将定会将李忠将军一行人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将军,若我前去,那他是不是也随我一起去?”李忠指了指范钧。 “他另有重任,即刻启程吧。” “末将遵命。”李忠领命下去。 “如何藏兵?需藏多少?”韦睿没有回头,他知道范钧心中必定已有计较。 “将军安营扎寨之时,按平常之数需大帐数百顶,小帐上千顶,若要迷惑敌军,必须减半。” “减半后兵士如何处置?” “兵士分为两组,一组露宿一组营中就宿,两天一轮换,若遇有阴雨天气,则可同挤一顶营帐。” “理论上可以讲得通,若是到时安置不当,又该如何?” “行军打仗,吃苦不在话下,若是将军能经常前去巡查,必将大大鼓舞士气,再则,此时正是夏季,地面潮湿,可命军士营帐中遍洒石灰去潮湿,在营帐之中席地而坐,自也可以休息。” “此举甚妙。”韦睿赞叹道,“吩咐下去,按你所说安营扎寨。” 范钧刚要转身离去,韦睿又将他叫住:“你这把大胡须,确实不好看,待会儿我替你收拾一下。” 范钧想不到韦睿在军情如此紧急的时刻,还想到他的大胡子,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就在韦睿安置军队之时,合肥守将杜元伦正在城墙之上观察着敌情,听闻汾水对岸便是素有战神威名的大梁将军韦睿,他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虽然城外便是元英手下的大将萧宝寅所率二十万大军,萧宝寅早已得知前方斥侯来报,韦睿率大军前往合肥,便心生一计,命军中遍扎营帐,原本二十万大军,此刻看上去俨然便是数十万大军。他颇有些得意自己的主意,原本以为韦睿会坐拥百万大军,此刻看过去,尚不足十万,何虑之有? “令兵何在?”萧宝寅问道。 “小的在。” “速报合肥杜太守,韦睿大军虽至,但兵力远输于我大魏之兵,不足为虑,让杜太守安心守城。” “是,将军。” 萧宝寅望着眼前的大梁军队,心中百味杂陈,想当年他冒死逃离萧衍的毒手,想他的那些兄弟,个个都死在了萧衍的手中,他那时孤立无援,无处可去,唯有北魏是他可以投靠的地方,在只能将一腔的愤怒与不甘发泄到敌人的身上,他唯有一次一次的击败南梁的将士,才能换来心头的安宁。 只是他的这种安宁,自萧综投奔到北魏之后,心头又开始大乱起来,这萧综,究竟是不是二哥的孩子?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对这位萧衍的二皇子,心中是既爱又恨,对于那南梁的皇上萧衍,他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刮,方能解心头之恨 总有一日,我要将你们全部杀光!萧宝寅恶狠狠的望着对面韦睿的大军,若不是元英的军令在手,只怕此时他早已马踏梁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两军对峙 第二节 小岘 三日后的一个夜晚,韦睿随身带着李忠的勇兵,和范钧一起悄悄的赶往小岘城,李忠两日前便赶回大营之中上报韦睿,小岘城内驻军有两千余人,平日里紧闭城门,极少外出,前去侦查时未见魏军的粮草运出。韦睿就此判断,北魏大军的粮草此时必定还在小岘城内,他心中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前去侦查一番。李忠素知他的秉性,拦是拦不住的。 他许久未骑马了,今夜骑在马上,有些疲累,他并未有何言语,一直紧跟以他身旁的范钧已经看到了他额头上的汗珠,便悄声地吩咐兵士停下来。 “将军,前方离小岘城只余两里的路程,暂且不要往前走了,敌方斥侯有时会突然出城,若直面遭遇,只怕于我方不利。”范钧轻声道。 “也罢,暂且休整片刻。”韦睿心知范钧是心疼自己,却也并不点破,他只是下马时,紧紧握了握范钧的手掌,以示感谢。 范钧只是默默的将水袋递到他的手里,韦睿喝过水后,便仔细地观察着小岘城外,他命范钧将所察看的地形随时画下,以备后用。就在此时,李忠看到小岘城南门大开,一队人马约有数百人自城内奔了出来,他急忙将此事报与韦睿。 韦睿大喜,他迅速作出了决定,命众人进入战备状态。李忠有些不解,只是这区区数百人出城,为何将军却大喜过望。 “李忠,你可知小岘城中二千余人,闭门坚守,足以自保,无没缘由他们不会擅自离开城池,能大胆离开之人,必是骁勇之士,若能将之打败,其城自破。”韦睿眯起眼睛,看着在朦胧的月色之下悄然出城的北魏士兵,低声说道。 “可将军,我们只有不足四百人。”李忠此时担心的是自己这边的士兵,根本无法抵挡北魏骑兵的冲击。 “兵在精不在多,四百人足矣。”韦睿道。 “可将军你若遇到危险,我李忠万死也难辞其咎啊。”李忠此时想到的是韦睿的安全,这位平北大将军可不能有丝毫的闪失,若是有半点闪失,那自己的罪过可就来大了。 “你敢抗命?”韦睿冷着脸道。 “我李忠是为了保护将军,打不打我不管,反正对我李忠来说,将军必须完好无损的回到军营之中。”李忠心中一本大账,在他心中,韦睿永远是第一位的,别的什么都不如他这个人重要。 韦睿亮了亮手中的节杖:“朝廷授我此节杖,并非以此为我之饰物,我韦睿所定军法,任何人不可违抗。” 李忠急忙跪倒在地:“将军息怒,末将遵命便是。” 韦睿挥挥手中的节杖:“命令将士们,快速掩杀过去!” 李忠带领这数百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北魏士兵的面前,那刚刚出城的数百北魏骑兵,根本想不到此时会遇到敌兵,仓皇之中他们抵死相抗,而此时的梁军,已经势如猛虎,加之李忠日常的练兵之法得当,此时杀入敌军之中,如破竹之势,魏军根本无法抵挡,其中一位领将急令众人退入城中,城城墙之上的守兵看到城下乱成一团,已经分不清是敌是我,正在犹豫是否开门之时,城下的魏兵已是破口大骂,守城之军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放下吊桥,让出城的兵士回城。 就在小岘城门微微打开之际,韦睿身边的范钧突的跃身而起,快速的奔到城门,将手中的刀横里插到了两扇城门之间,守城的魏兵大惊,挺枪就刺,范钧身子挡在了城门上,心中暗暗叫苦,此时想要躲开敌人的刀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眼看着那长枪便要刺到自己的身上,此时只听得一声弓羽之声,一支羽箭飞射过来,魏兵应声倒地,另一名魏兵继续挺枪刺向范钧,只见数支羽箭破空而至,将范钧身边的魏兵全部射倒在地。 范钧回头一看,韦睿身背箭囊,一边迈脚上桥,一边射杀魏兵,范钧多年后回想起此情此景,无怪北魏将军闻韦睿之名,即称其“韦虎”。此时的韦睿,宛如天将下凡一般,威风凛凛站立城门之外,他看到范钧拼死推开城门后,大声喝道:“我乃大梁韦睿,守城的北魏贼子,还不快快投降!” 守城的官兵听闻是韦睿之名,已是吓破了胆子,他们不知后面还有多少大梁之兵,城上城下自是乱成一团,李忠率领手下兵士,冲向城墙,将守城官兵全部杀光,余下的数百魏兵,见大势已去,只得纷纷弃械投降。 天色还未全明,小岘城已到了大梁手中,韦睿站在北魏的粮草营帐之前,这些粮草可以让自己的军队一月之内衣食无忧了,想起昨夜的情景,他手里兀自还捏着一把冷汗,若说他心中有十足的把握,他自己都不信,只是不知为何,那范钧站在自己身旁之时,内心就有一种安宁平定之情,历经昨夜之战,他更加认定这孩子绝非凡品,日后必成大器。 “将军,右军司马胡略将军率兵前来。”范钧快马奔过来,下马后报道。 “钧儿,命他清点粮草数目,派人送到军中。”韦睿指了指身后堆积如山的粮食与草料。 “是,将军。”范钧刚要转身离去,韦睿又叫住了他,“命他回邵阳接替赵草大人,请赵大人前来见我。” “是。” “报!韦将军,有紧急军情上报。”此时前方先锋斥侯快马奔了过来。 “讲来。”韦睿心中一凛。 “魏国大将杨灵胤率援军已经杀到五十里之内了。”那斥侯素知这北魏骑兵的速度极快,若不及时过来禀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来的好快,胡略带了多少人马前来。”韦睿急忙转头问李忠。 “一万人左右。”李忠听后心下也是担忧,这胡司马带来的人马根本无法与敌军对抗。 “杨灵胤带多少兵前来?” “无法接近观察,目测约有五c六万之众。”斥侯急忙说道。 “将军,敌方人数太多,我们要不要先撤出小岘?”韦睿身旁的李忠有些焦急,如此众多的敌军,区区一万人之众,如何能抵挡,何况杨灵胤来势汹汹,气焰极盛,兵力无形之中又强过己方。 “贼魏已兵至城下,我方军队如何杀出救援?敌军已经攻到城下了,我们如何能求得援兵?而且若吾求援兵,敌方亦求支援,如此以来,和当年蜀国增援白帝城一般,有何区别?‘师克在和不在众’,自古以来便是此道理,此战我们应了。”韦睿剑眉一扬,朗声说道。 “可是将军”李忠话还没有说完,韦睿便打断了他的话头,“不必再说,给我备车,备箭。” “末将愿和将军一起作战,待打得胜仗以后再去赵大人那里复命,将军可允?”范钧躬身请命道。 “好,棱儿今日与我一起,哪怕战死杀场,也不枉我们父子一场。”韦睿闻言后大喜,有范钧在身旁,胜算便又多了几成。 “将军定会大胜。”范钧昂起头道。 “好,随我出征。”韦睿抬脚踏步上车,将手中的弓箭拿在手中,示意梁军出战。李忠无奈之下,只得带领众兵士随后跟上,出了城门。 “棱儿你看,这北魏名将杨灵胤率领数万之众,如何击退?”韦睿望着不远处卷起的尘埃,敌军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军可以派两支千人小队,分左右两路包抄至北魏援军后方,另派四支千人小队将魏军分割开来,李忠将军的勇兵分成四队,快速单个击破被分割开的魏军。”范钧望着一字排开冲过来的魏军,思索了半晌才言道。 “好计策。”韦睿大笑道:“有你相助,魏贼必破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两军对峙 第三节 同心 杨灵胤率援军赶到小岘城下之时,遥遥望见小岘城外的梁军静立在城外,中间一位将军,三缕长髯,长眉俊目,正是有过一面之交的大将韦睿,上次见面之时,差点儿被他一箭射死,此时望见韦睿,杨灵胤依旧心有余悸。就在他想勒马下令之时,韦睿已经手搭长弓,一箭射向杨灵胤。杨灵胤早就有准备,他头一偏,那箭没有射中他,而是直接射中了军中的大旗,旗杆断裂,军旗飘然落地。杨灵胤心中一凉,还未开战,军旗已倒,此乃不祥之兆。 “杀!”韦睿沉声喝道。 “杀啊”早已准备好的将军们,全力冲向了魏军,魏军在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被四支小队冲散开来,随即李忠率领自己的忠勇之士,以极快的速度杀入了魏军。杨灵胤想不到梁军会有如此战术,他根本来不及调度自己的大军,徒有五六万之众,倾刻间便七零八散,打的全无章法。 “杨将军,快些聚集人马,再如此打下去,我们可是要吃大亏的。”副将急忙叫道。 “怕什么,我方人数远远多于南梁之军,给我全力冲过去。”杨灵胤话语未落,副将已被一箭射于马下,他心中一惊,韦睿的箭法他是见识过的,不等他有所反应,他身周又有数名将军中箭落马。就在他有些狼狈的想要后退之时,一杆长戟伸过来,挑中了他的战缨。 他抬头一看,一位三绺长须的小将已经纵马奔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的长戟一招紧似一招,让他无还手之力。 “将军,快些后撤,我军已经被敌军包抄了。”后面的将士冲出包围圈来到他的面前,“我们已经被梁军包围了,将军快撤。” “啊!”杨灵胤气得大叫一声,他来到小岘城下还不足一柱香的功夫,便已落败,这败仗是如何来的,自己还未搞清楚。 “将军快走。”那参将伸刀架住范钧的长戟,“再不走就冲不出去了。” 杨灵胤只得调转马头往回冲,待他再回头看时,那参将已被范钧挑于马下。杨灵胤带领部下拼死杀出之时,身边已不足万人。他率领余下的人马奔往元英大帐之时,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悲哀,他原本以为可以稳妥打赢的一场大仗,就这样草草收场,今后会不会遭遇更大的败绩?他想到此处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韦睿的大军如闪电一般将杨灵胤的大军冲散,利用敌人尚未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已经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性,待尘埃落定之时,韦睿才感觉全身疼痛,双臂颤抖,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痛苦,巍然立于战车之上。 大梁的军队沉浸于胜利之中,可是韦睿心中明白,北魏的大行台邢峦若领军至此,自己未必有此一胜,那昏庸的北魏皇帝元恪,关键时候重用的是元英和杨大眼,那元英近些年横扫南梁边境诸郡,确实是出尽了风头,只是元英勇猛有余,智谋不足,若与那足智多谋的邢峦兵合一处,只怕自己连三分的胜算都不敢有。只是为何用兵如神的邢峦,此刻却未见影踪?韦睿庆幸之余,也在心中暗叹一声,或许是老天助我吧。 韦睿看到范钧自远处策马奔来,他面上带着一丝微笑,老天还送与他范钧,韦睿看着越跑越近的范钧,他神情有些恍惚,此儿若真是他所生,该有多好。 “将军,魏军已经溃逃,我军兵力不足,在下建议莫要继续追击。” 韦睿微微点了点头:“也好,鸣金收兵罢,右司马胡略何在?” “末将在。”胡略急忙纵马上前领命。 “命你带所属之部留守小岘,小岘城粮草要小心看守,赵草大人不日便可赶到,我已命他将粮草带回。” “末将遵命!” “韦棱留下,陪我巡查一下城防。”韦睿挥挥手,命胡略领兵离开。 范钧看到他额头冒出的汗珠,沉吟了一会儿,待众人散去后,他扶韦睿下了战马。韦睿下马时脚步有些踉跄,范钧将水袋递与他,扶他在城外一小土坡上坐了下来。韦睿大口喘息着,适才一战,他搭弓射箭体力耗损过多,他知自己必须多休息片刻,才会有力气赶回军营。 范钧自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包,从里面拿出一颗丸药,剥开外面的油纸,将丸药递给韦睿:“将军,将此药丸嚼碎,用水送下。” “”韦睿望着他手里那颗黑乎乎的药丸,轻轻皱了皱眉头。 “范钧绝不会害将军的,将军请服用此药。” 韦睿接过药丸,放入口中嚼碎,此药味道微苦,咽下后略有一丝甘甜,他喝了几口水,将药送下。此药丸与夫人所做的药丸外形与颜色上不尽相同,但是味道却是差不了许多,他心中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夫人在临行之前的那几天,不停熬制汤药,在家中制作药丸,原来看来必定是从范家那里得来的方子。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韦睿感觉到体力已经渐渐恢复,他微微一笑,并不点破这其中的缘由:“如此,可要多谢你的这颗药丸。” “这药丸关键时刻吃上一粒,可迅速恢复体力。”范钧点了点头解释道。 “我明白了,面对着多次九死一生的事情,你为何一次次能挺过来,范钧,你那娘亲保护你,可真是保护的太好了。”韦睿轻叹一声。 范钧脸上微微一红,他极少对人撒谎,如今韦将军一番感叹,让他感到有些惭愧。韦睿是何等人物,他发觉此次范钧的表现与以往不同,便刻意看了看范钧手里的包裹,那分明是件女人之物。 “钧儿敢和王爷抗婚,是否已有意中人了?”韦睿嘴角带一丝神秘的微笑。 范钧红着脸没有否认,韦睿轻叹一声:“不知哪家王公的千金有如此的好福气啊。” “她她是外公府中的一位侍女。”范钧犹豫了一下。 “噢?!”韦睿有些惊奇。 “外公一家残遭灭门,她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范钧想起那日自己抱着她狂奔的情景,那天自己的心情是极差的,唯有救活怀里的这个女孩儿,才会让自己心中的悲伤少那么一点。 “唯一?”韦睿听闻之后,心中微微一沉,唯一活下来的人?唯一? “是的,将军。”范钧想起那日的惨状,心中依旧悲伤难去。 “娘要我救活她,我做到了,可是我”范钧脸一红,没有说下去。 “啊这个若要救人,自然免不了看到些不该看到的地方,救人要紧,我想你也没做错什么。”韦睿明白了,眼前这位范钧正值青春年少,情窦初开之际情不自禁,自然可以理解。 “将军,范钧没未非礼她,只是在那以后,时常在一起有一种亲近的感觉。”范钧的回答让韦睿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这些药丸,是她送与你的吗?”韦睿指了指范钧手中的药丸。 范钧低头看着手中的药丸,神色突然一变,韦睿是何等的心细,他自范钧脸上神色的变化之上,看出了一些端倪。 “怎么?有何事不妥?” “我心中疑虑之事,不知对于外公全家被杀一案,有无关系。”范钧慢慢的讲道。 “可以说出来听听。”韦睿此时体力也已经恢复了不少,他自然可以帮范钧分析分析。 “她是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可是为何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却只字不提?”此事困扰范钧已经很久了,他每每想到此处,便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你是怀疑她的身份?”韦睿眉头一皱,微微思索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手中没有任何的证据。”范钧说此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手中不是没有证据,只是他拿出来后,又能证明什么呢? “范钧,今日与你一番谈话,我想我距离真相,又进了一步。”韦睿是何等的聪明,这些事情他自然可以举一反三,只是范钧不提,他也只能不说。 “我现在盼将军能早日破解此案,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现如今,我们要好好想想,这合肥如何才能打下来。至于张老大人的案子,我韦怀文总有一天会将此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的。” “将军,我相信您定会破解此案。”范钧点了点头。 “叫我义父吧,钧儿。”韦睿转过身来,望着范钧颀长的身形,他慢慢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双手。 “好,义父。”范钧双眼含泪答应道。 “走吧,孩子。”韦睿与他并肩向前走去,“你义父这仗要打,这案也要破。故尔你要学的东西,可是太多太多了。” “义父放心,范钧定会努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两军对峙 第四节 线索 韦睿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之中,面对着桌案之上的羊皮纸,心下还在犹疑之中,他不知道这封信该写给何人。他将京城之中有官职的人,自上而下想了个遍,范家之人他自然不能直接写给范允承,要写也只能写给范允宗,托他侧面打听一下范家的情况。 此时他怀中还揣有一封刚刚送到他手中的信,那正是在范允承身边的张震岳写给他的。韦睿收到此信后心中万分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范家的小儿子会被皇上看中,被皇上要到身边陪伴皇上出家,即使他没有当面看到,也能想像得到范家人此时,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此事他是坚决不能让范钧知晓,哪怕范钧有定力再好,听到这种消息,也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意料不到的事情的。 他思索再三,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的情况下,他只是提笔给张震岳回了一封信,并命他全力保护好范允承,不要让他出现任何的闪失。 驿使走后,韦睿心中愁闷之事颇多,他只得慢慢踱步到军营之中,以排解内心的愁闷。在走到范钧的营帐之前,他停下了脚步,不知范钧此时在做些什么。 他撩开营帐门帘走了进去,营帐之中只有察布在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弯刀,看到韦睿迈步走了进来,他急忙起身行礼。 “韦将军!” “啊,范钧去哪里了?”韦睿心想此时天色已晚,他这么晚离开营帐,是有些不妥。 “回将军,范钧只是去一个无人的地方,要做一件东西。”察布回答韦睿之时,明明听范钧说起过这东西的名字,只是此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啊,无妨,我闲来无事,过来看一看。”韦睿刚要转身离开,却又停下了脚步,“察布,你的汉话,说的可真不错。” “多谢将军夸奖!”察布知道这位将军不同于普通人,在他面前说话之时,他多多少少带着一些谨慎。 “你这汉话,是来到军营之后才学会的吗?” “我自入伍之前,便会说汉话。” “看来你们孝文帝的改革,确实是卓有成效啊。”韦睿想起北魏孝文帝,特别是孝文帝从小就由汉人冯太后抚养,自幼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更加倾向于汉化改革。韦睿想起这位孝文帝,若不是他推行改革,只怕这战事,已经漫延到了大梁全境了。 “将军,察布不懂得这些事情,只知这胜者王败者寇,我察布是范钧的手下败将。”察布一脸的不服气。 “你既然不服气,为何还要跟随于他?”韦睿也有些不解的问道。 “跟随他是为了报他不杀之恩,来日我们战场上相见之时,我还是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的。”察布朗声说道。 “你这道理,真是非道理”韦睿轻轻摇了摇头,此人虽是粗人一个,但是也是率性之人,所说的言辞不能说有道理,也不能说全无道理。 察布挠了挠头,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大将军说的话是喜欢自己,还是讨厌自己。 “将军,您我还是带您去找范钧去罢。”察布终于找到一件可以摆脱韦睿的事情了,他急忙领着韦睿来到了范钧那里。 此时的范钧,正对着以前看中的那根竹根,做着什么东西,见韦睿突然前来,他急忙站起身来:“义父,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心中烦闷睡不着,出来看看。”韦睿看到范钧手中拿着的竹根,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范钧只得将手中的竹根递到韦睿的面前:“原本想做好以后再让你看的,想不到义父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您了。” “这是什么?”韦睿此时根本看不到这根竹根要做什么,他只得问道。 “我打算给义父做件如意。前些天看到这竹根之时,便想到用它做起来,倒是很合适的材料。”范钧将它递了过去,“等做好了,便送给义父。” 韦睿没有再去看那根没有成形的竹如意,他只是望着范钧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很多年没有流泪的感觉了,可是今晚,他的眼眶是湿润的。 “称心如意钧儿,你是想义父此战称心如意,旗开得胜之意吗?”韦睿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正是!”范钧惊奇韦睿的聪明,一个名字便已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钧儿,义父多谢了,你将它做好之后,义父会好好将它带在身边,借你吉言,义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韦睿握住了范钧的双手,此时的这个孩子,他自心底便爱极,同时也给自己增添了一种莫名的负担:他不只要保这孩子的性命,那范氏全家人的身家性命,他拼死也要保全。 京城大理寺之中,张震岳接到韦睿的密信之后,仔细看过两遍,这才动手开始帮范允承收拾库房。 这范大人自接手库房之后,已经将偌大个库房,整理的井井有条,并按照州郡名称将旧日的文案一一排列有序。张震岳也早就发觉,这位范大人最关心的,还是雍州的旧档,每每走到雍州的旧档面前,他总是要仔细的阅读几本。 “范大人!”张震岳看到范允承站在文案前,出神的模样,突然想起一事。 “张大人,何事?”范允承慢慢将思绪拉回到眼前,雍州的字样,每看到一次,他便会想到张元知一次,这位善良温和的老人,究竟是得罪了谁,会被人如此残忍的杀害?难道杀他的凶手,真是可以逍遥法外,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范大人似乎对雍州的旧档很感兴趣?”张震岳问道。 “啊!只是雍州的旧档,总让我想起一些事情。”范允承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总是心有不甘。” “范大人,此处存放的雍州旧档,并不完整,我印象中,霍思明大人手中,还有许多未拿过来的旧文案。”张震岳原本不想提及此事,但是今日他看到范允承悲伤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住了,一张口讲了出来。 “霍大人?”范允承听后精神一振,他急忙来到张震岳的面前:“张大人,你能不能帮我将它们找来?” “这个,霍大人素来小心,只怕不是那么好开口的。”张震岳看到范允承急切的神情,他心中有些发酸,这位范大人,自到雍州的第二天便遭遇张大人这样的大案惨案,历经数年却丝毫线索都没有,这心中所受的煎熬,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范大人,要我帮忙也可以,只是此事,不能让你那位义弟知晓。”张震岳正色说道。 “让他知道又如何?”范允承不解的问道。 “范大人您想,做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张震岳低声提醒他。 范允承沉吟不语,此时他面前的这位张震岳,出现在他面前之时,自己心中便有着极大的疑惑,今日他突然给自己提供一条这么好的线索,当真是真心为了自己吗?再者他今日提出的不让燕飞知道此事,他倒是可以理解,自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二人便大打出手,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至今二人之间的芥蒂还没有消除。 “范大人是信不过我吗?”张震岳望着范允承,不解的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两军对峙 第五节 争风 “张大人多虑了,我只是想,此事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范允承在库房之内走来走去,直接去找霍大人要,是万万行不通的,如果偷偷将那些文案拿来,那霍大人定然是会察觉的,此方法也是行不通。 “范大人,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去给你拿过来,有什么事情我张震岳顶着。”张震岳咬了咬牙,为了韦睿将军的嘱托,他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帮助眼前这位范大人。 范允承轻轻摇了摇头,他茫然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堆堆的文案,待目光转到侨州之时,他眼中突然一亮,想起了一事。 “张大人,麻烦您去找一些空白的文案过来。”他突然想起了一计,此计若使用成功,既能骗过霍思明,他也能见到那些文案。 “范大人莫非是有计策了?”张震岳高兴的摩拳擦掌。 “目前是有一计,但是需要张大人配合方能做到。”范允承微微一笑。 “这个配合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大人可千万别让我抄这些文案。”张震岳看到范允承正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着什么,急忙摆摆手说道。 “这些皆不需要张大人动手,张大人帮忙找些空白的文案给我就好。” 自那日起,范允承便吃住在了库房之中,连府中的书房都懒得回去了。燕飞有时过来看看他,却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库房之内写着什么东西,问急眼了范允承便一句话不说,只成埋头写着文案。 燕飞最不能理解的便是这位张震岳大人,每日里忙前忙后的帮范允承找这找那。他郁闷之下,负气出了大理寺,难得自己有着几日的清闲,他便想到同泰寺中去看看范羽。 他悄悄的来到同泰寺的侧门,此时的同泰寺,已经远没有了平日里的热闹景象,自武帝萧衍在此出家之后,羽林卫在寺里寺外严密把守,平常百姓若想进去,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燕飞思索着如何找机会进去之时,看到自寺院外缓缓走来一队人马,那马车之内坐着一位美丽的贵夫人,那夫人在距离同泰寺大门之外,约百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的马车刚巧将通往山下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那位夫人端坐于马车之内,静静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原本想要到寺中去的燕飞,看到此景,心下便生了好奇之意,他悄悄的藏身于道路之旁的树木之中,静静的望着同泰寺。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自寺中抬出了一顶八人大轿,自轿旁的宫女及宦官,燕飞已经猜出轿中之人必定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之人,若说这宫中的妃子,出宫到这同泰寺的可能性少之又少?那究竟是何人,可以到这同泰寺中探望皇上呢? 随行的宦官看到官路之上停着的马车,这心中便是老大的不悦,隔着老远便吆喝道:“前边是何人,快快让开!” “敢问前方轿中可是长公主?”马车之旁有人出言问道。 “既然知道这是长公主的轿子,你们为何还不让开?”开道的宦官心中是更加的不悦,眼前这队人马,看这排场要比长公主还要大。 “我家夫人想与长公主说上几句话。”马车这旁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孩儿,开口说道。 “哼,这当朝的长公主,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青莹,不得无礼!”蕙夫人自车中走了下来,缓缓来到长公主的轿前:“公主殿下,小女蕙有事求见!” 那轿中之人正是永兴公主萧玉姚,她听到蕙夫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紧,这位蕙夫人此时来找自己,所为何事?她自从知道叔父萧宏心存不轨之后,尽量少与他往来,自父皇处她得知这位叔父已经接到圣旨,过些时日便要返回京城。她听闻后心中不知是悲还是喜,那种与叔父偷欢后的欢乐,此时她是如此的害怕想起。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位蕙夫人,究竟知道多少他们的事情。 “原来是叔父府中的蕙夫人,今日你前来找我,有何事?”萧玉姚知道自己此时想躲已经没有可能了,索性便问问这位夫人,来见自己所为何事。 “公主可否移驾一叙?”蕙夫人指了指山路旁一处空旷地带说道。 萧玉姚自轿中走了下来,她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这位蕙夫人此时找她,断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是身边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有话如何能说出来?想到此处,她只得跟随蕙夫人来到那空地之上。 “蕙夫人,天色已经不早了,有话快些讲罢。”萧玉姚颇有些不耐烦的讲道。 “王爷临行之前,曾拜托过公主一件事情,只是这件事情一直没有下文。王爷有书信传来,让小女前来问一问公主,此事何时去办?” “我是堂堂大梁长公主,何时去办那件事情,用得着你来催逼吗?”萧玉姚柳眉一竖,厉声问道。 蕙夫人微微一声冷笑,毫不示弱的说道:“我是没有什么资格催逼公主殿下,想我一介女流,无官无职,凭甚么站在这里说话?我也只是受了王爷嘱托,此事务必在他回京之前办好。如今王爷返京在即,可是公主却什么都不做,这王爷回来后,第一个责怪的只怕便是我了罢。” “此事极为难办,我一直未找到办法!”萧玉姚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讲道。 “这皇宫内院,我即便是想进也进不去的,而你长公主便不同了,你何时想进便可以进。” “哼,我进得去,不见得此事就办得成。”萧玉姚冷哼了一声。 “能见到吴淑媛的,只有公主您了。”蕙夫人是寸步不让。 “你你!”萧玉姚本想发作,想了想又忍住了。 “王爷并不是要公主做什么难事,只是让吴淑媛给她的儿子写上一封信而已。”蕙夫人依旧是轻描淡写。 “你可知,若写出来的信,落入萧综的手中,那我那我可就是叛逆之罪!”萧玉姚如何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公主多虑了,这种事情,自然由王爷担着,你害怕甚么?害怕你那父皇杀你的头吗?”蕙夫人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你们如此做法,是想要害死我!” “公主这么担心自己的性命,那为何还要与自己的叔父,行那苟且之事呢?” “你,你住口!”萧玉姚大声阻止她说下去。 “公主殿下,三日后我还在这里等着您,到那时,我希望能拿到吴淑媛的亲笔信。”蕙夫人讲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萧玉姚,她上了马车之后挥了挥手,示意家人转道回府。 萧玉姚恨恨的望着蕙夫人远去的马车,此时她对自己与萧宏的私情,是又痛又悔,若这世上有后悔药,她会毫不犹豫的买来吃下只是此时,她只能忍下这口气,暂且退让一步。 她们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燕飞的耳中,他待萧玉姚一行人走后,方才慢慢直起身子,此时他不能再到寺中看望羽儿了,他必须马上赶回去,将此事告知范允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两军对峙 第六节 旧档 范允承听完燕飞的话后,一语不发。燕飞有些焦急的望着他,不知道素日果断的大哥,此时为何变得如此软弱。 “大哥,此事怎么办?”燕飞忍不住开口问道。 范允承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刚刚有着太多的后怕,他害怕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若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天下真的便要大乱了。 “燕弟,此事暂且不要让外人知晓!”范允承慢慢的说道。 “六王爷与那长公主要谋反,如此重大的事情为何不说?”燕飞不解的问道。 “他们谋反?证据呢?”范允承轻声问道。 “这还要什么证据?”燕飞压低了声音,“她们二人的对话我听的清清楚楚,这难道还不是证据吗?” 范允承轻轻摇了摇头:“燕弟,这二人是谁,一位是当朝长公主,一位是王爷宠爱的蕙夫人,即便是你与她们二人当场对质,她们会承认自己说过的话吗?” 燕飞怔住了,是啊,这两个女人,身份地位之高,是他这个平民百姓想像不到的,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让皇上信服? “此事只能装作不知,你不知我不知,天不知地不知。”范允承无奈的讲道。 “既然大哥不想深究此事,那小弟也就不去多管闲事了。”燕飞内心多少有一些失落,他想不到来到京城几年的时间,自己的这位义兄,便学会了见风使舵,这忍耐功夫见长了许多。只是看到范允承此时的表现,他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燕弟,为兄想让你去一趟侨州。”范允承突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做什么?” “去找张山张大人,取一锭当年我破案之时,留在他那里的假银锭。”范允承神色郑重的说道。 “好,我这就前去。”燕飞接过范允承早已经写好的书信,放于怀中。 “燕弟要早些归来,为兄等着这件物证!” “放心便是!”燕飞急匆匆的出了府门,赶往侨州而去。 范允承待他离开之后,便匆匆赶到了大理寺,库房之内,张震岳正在整理文案,见他进来后急忙问道:“范大人,事情安排的如何?” 范允承直直的盯着他,一言不发。张震岳不解的望着他,又看看了自己,没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便有些奇怪的接着问道:“范大人,您在看什么?” 范允承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才慢慢地问道:“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范大人,我张震岳绝不是那些暗地里做些龌龊事情的人,我做事情一向光明磊落,不会坑害大人您的。”张震岳目光坦诚的望着范允承。 范允承这才将目光收回,做这事之前,他掂量了很久,此事他一人是无法完成的,若是与燕飞一起做这件事情,那燕飞不是官府中人,若与一个外人一起做,必定会引起那霍思明的怀疑,那霍思明与萧宏关系密切,若是一个不小心,将这件事情传到萧宏那里,只怕以后自己想查张老大人的案子,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张大人,那我们明天就依计行事。”范允承低声说道。 “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全力配合!”张震岳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清晨,霍思明早早的来到了大理寺,他看到范允承大清早便在院中闲逛,便随意与他打了个招呼。他自从这位范允承大人来到大理寺后,对他的戒备之心便一直没有放下,不单单是萧宏王爷临行之前的嘱托,更是因为他房中放着的那些旧档,他一直想找个时间将那些旧档处理掉,只是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处理掉,这些时日,他更是发觉那位到大理寺时间不长的张震岳,有几次到他房中之时,似乎对那些旧档极为感兴趣,让他不禁后背流汗。 “霍大人来的好早!”范允承淡淡的说道。 “啊啊,范大人也来的好早!”霍思明心不在焉的回应道。 “霍大人,您看那是什么?”范允承用手指了指大理寺的上方,霍思明抬头一看,只见大理寺上方,不知何时飘过来几盏孔明灯,虽然此时天亮已经大亮,但是这几盏孔明灯突然飘来大理寺,还是让人感觉有些困惑。 “奇怪,谁会在大清早放这孔明灯?”霍思明也是百思不解。 那几盏灯在空中晃来晃去,其中一盏灯突然遇到一股气流,急速下沉之后,突然摇摇晃晃的落到了大理寺之中,范允承与霍思明二人,眼光一直随着那孔明灯的走势看着,那孔明灯落下之后,其中一个房间之内,突然冒出了浓烟。 “哎呀,该不会是这孔明灯,引燃了什么物事?”范允承慢吞吞的问道。 “不好!”霍思明这才看清楚,那冒出浓烟的地方,正是自己的房间,他急忙快步奔了过去。 身后的范允承,也紧紧跟随着自己到了房间之外。霍思明吃惊的发现,已经有不小的火苗自房间之内蹿了出来。 “这还了得,快快灭火!”霍思明此时急得六神无主,他急忙命人抬水去扑灭大火。 整个大理寺之中的人,因为这场意外开始了忙里忙外的扑火。范允承也和霍思明一起,开始了紧张的灭火行动,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将这场无妄火灾扑灭了。 霍思明待进得自己的房中,心中自是叫苦不迭,房中的文案,基本上都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尤其是堆放在房间一角的那些旧档,更是烧的残缺不全。 他急忙走过去,伸手拿出了一本旧档,这些旧档所用材料大多是布帛与羊皮,只有极少数是纸质,只是那纸质与布帛的文档,遇到明火之后已经是烧成灰烬了,只余下少数的羊皮旧档,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道 霍思明望着这堆已经成为灰烬的旧档,不知为何心中好似放下了一个大包袱,这旧档以这种方式处理掉,反而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霍大人,这些是什么?要不要命人登记一下,看看损失的情况。”范允承在一旁小心的问道。 “啊!倒也不用,都是一些本该销毁的旧档其实都是一些无用的东西,不需要重新登记。”霍思明担心范允承接着问下去,急忙回答道。 “那就好,只是朱大人那边,我是不是应该去通告一声,毕竟这些文档,都是要交与我保管的。”范允承问道。 “那就有劳范大人跑一趟了。”霍思明此时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这范允承傻乎乎的,若是和他较起真来,只怕此时自己还真是下不来台。 “那我就去给朱大人简单通报一声。”范允承转身走了出来,那张震岳满脸的黑灰,正在一旁擦拭着手上的污渍。 “到手了吗?”他们二人擦肩而过之时,范允承轻声问道。 “大功告成,大人放心!”张震岳低声回了一句。 范允承这才安心的来到朱目之那里,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朱目之听过之后,沉默了半晌才问道:“是一盏孔明灯引起的火灾?” “正是,清早之时,我正好和霍大人一起,看到了这盏孔明灯飘落到霍大人的房间之中。”范允承回答道。 “好一盏奇怪的孔明灯。”朱目之冷冷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两军对峙 第七节 心机 朱目之此言一出,范允承心中一凛,眼前这位日日无精打彩,老眼昏花的朱目之,原来是如此的深藏不露。他虽然每日里在这大理寺之中看似闲逛,殊不知这大理寺之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既然如此聪明,为何却每日里过的浑浑噩噩,丝毫建树皆无?范允承越想越是心惊,这位在侨州之时便是自己的老上司,如今到得这京城之中,他对于眼前这位朱大人,原来还是如此不了解他的底细。 “允承呐,你来大理寺也有一年多了吧,都两位大人说你每日里都在那库房之中,整理旧日的文档,确实也辛苦了。”朱目之这才想起自己话中有失,他不该当着范允承的面,讲出刚刚那句话。 自己的这位老部下,二十多年了一直是这副样子,遇事不懂得圆滑,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只是这些道理自己二十多年前便教给他了,他就是学不会。如今他到了京城之中,遇到的事情也更加复杂,在这京城之中,如果还学不会韬光养晦,只怕不只是这官做不成,只怕是性命难保。 “多谢朱大人的关心,下官一切安好!”范允承低声回答道。 “唉!这些日子我这身子总是不太舒服,也没有与你多讲些什么,只是在这京城之中,人人自危,这日子过得如履薄冰你来了这几年,可是有所体会?” “是,下官早已深有体会。” “这京城之中有谁啊?这京城之中有皇上,有皇亲国戚,有王爷有侯爷,有丞相有御史,说句大话是每日里小心翼翼,诚惶诚恐,说句老百姓的粗俗之语那就是,放个屁都能砸到皇上的亲戚允承呐,你可是明白这其中的复杂?”朱目之的粗俗之语,范允承听到之后,却半点也笑不出来,这朱目之所说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自己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朱大人所言极是。”范允承诚恳的回答道。 朱目之慢慢自椅中站起身来,踱步到范允承的面前:“如今你管理这库房也管得够久了,这大理寺之中,积压了不少的陈年旧案,我打算让你近些时日,多看看这些旧案的文档,能找到破绽破案最好,找不到也就罢了,总比你整日里呆在那暗无天日的库房中要好。” “多谢朱大人提携,只是只是下官现在还不能离开那库房,有太多的文案允承只是粗略整理了一下,还没有最后整理完毕。”范允承确实有太多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此时让他离开,他自是不情不愿。 “那库房之事,我会让石大人接手的,你自明日起便到我隔壁房间处理事务罢,大理寺丞洪敏洪大人,会协助你做事情。”朱目之摆了摆手说道。 “可是下官身边已经有一位大理寺丞张震岳张大人了,我身边的人已经够用了,朱大人不要为我太过费心了。”范允承心中一紧,朱目之对自己的一举一动,看管的也太紧了,今日就出了这么一件事情,朱目之立刻变得如此警惕,让他困惑不已。 “张震岳乃是一个粗人,论这断案查案的本领,可是比不了洪敏洪大人。”朱目之执意如此,“明日洪大人便会协助你做事情,张震岳大人,我会另行安排他的职位。” “下官遵命!”范允承只得答应了下来。 “允承呐,若无事你便下去吧,我今日说了这么多话,也有些累了。”朱目之挥挥手,示意范允承退下。 范允承施礼后退出了朱目之的房间,他出了房门,便即刻赶往库房。那张震岳正在院中焦急的等待着他。见他匆匆赶来,急忙迎了上去:“大人,您可回来了!” 范允承示意他噤声,急忙拉着他走进了库房。此时他才真的相信,眼前这位张震岳大人,确实是真心实意跟随在他左右之人。 “自明日起我便要离开库房,由石大人前来接替。”范允承轻声地说道。 “啊?怎么会这样?”张震岳也是大吃一惊。 “而且自明日起你不能再继续跟随在我的左右,朱大人要给你另外安排职位。” “那我偷偷换出来的旧档,该怎么办?”张震岳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趁乱换出来那些雍州旧档。 “无妨,今夜我会全部将它们看完。”范允承相信自己的记忆,可以将它们全部看完。 “那不如找个地方藏起来,大人可以慢慢查找线索。” 范允承摇了摇头,他知道自今日这事之后,这大理寺中,只怕想找个地方将它们藏起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趁着自己还有一晚上的时间,他要将它们全部背下来。只是背下来又能怎样?若真有证据,没有了原来的文档,谁又会相信他说的话呢?他愁闷之极,抬起头来四处观望了观望,库房周周围均是一层一层的隔架,密密麻麻的摆放着。范允承看到这些隔架,突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张大人,今夜我看完这些旧档之后,会妥善将它们藏好,张大人务必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范允承有些兴奋,为自己能想出一个这么好的主意而兴奋不已。 “大人放心,我张震岳定会全力帮助大人。” 他们二人在库房之中商谈事情之时,朱目之匆匆忙忙坐轿离开了大理寺,他一路悄悄来到了同泰寺,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寺中的暮鼓已经敲响,朱目之此时顾不上别的,他步履匆匆的来到寺中,守门的羽林卫看到他亮出的腰牌之后,急忙将他领到了萧衍的禅房之外。 “禀皇上,大理寺朱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吧。”萧衍放下了手中的经文,命人将朱目之带了进来。 “你们下去吧。”萧衍将羽林卫打发出去,这才低声问朱目之:“找我何事?” “皇上,今日大理寺出了一件怪事情,一盏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孔明灯,引燃了霍大人的文卷,好多雍州的旧档被烧毁。”朱目之如实禀报皇上。 “朱大人怎么想这件事情?”萧衍淡淡的问道。 “皇上,下官想此事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有人想要查雍州的旧档,其二是有人想要销毁证据。”朱目之回答道。 “朱大人认为哪种可能性最大?”萧衍知道这位朱大人能在大理寺正卿的位置上这么久的时间,没有点真本事是坚持不下来的。 “下官不好说。”朱目之谨慎的回答道。 “此处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有何话不好说?”萧衍有些不悦的说道。 “皇上,若是这其二,那必定是有人掌握了什么线索,想要摆脱自己的嫌疑,销毁证据。若是这其一,皇上,必定是有人想彻查此案。”朱目这小心的回答道。 “若真是有人想彻查此案,对联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情,只是你们大理寺中,谁是最合适的人选?”萧衍自然是想将他这些年挂在心头的一件大案了结,只是这大理寺中,石天佑是自己儿子的老师,那霍思明是自己弟弟的姻亲,于情于理,他们二人都不能插手这件案子,那大理寺中,只有范允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萧衍一想起范允承,眉头便皱了起来,此人为人过于倔强,年轻之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情面,当殿拒婚,待六弟萧宏看上他的儿子,想招他儿子为婿之时,这范允承又一次当殿拒婚,想起此人他便有些头疼。 “朱大人,你对范允承此人,有何看法?”萧衍沉下脸来问朱目之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两军对峙 第八节 积案 “皇上,范允承此人,为人耿直忠厚,心地善良,是位口碑极好的人,只是他遇事不懂得圆滑处置,往往是事情做的好却不讨好。”朱目之自然是了解范允承的,即使现在皇上并不看好范允承,他也说不出范允承的坏话来。 “那由他在处置此案,你觉得如何?”萧衍知道朱目之的话外之意,他目前也只有选择范允承了。 “若由他来处置此案,微臣觉得皇上此举是英明之举!在侨州之时,那范允承便接触过这假银一案,只是那时此案因为一重要犯人突然暴毙,成为了一件无头的悬案,若是范允承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皇上,想必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萧衍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此事也只能由范允承去查了,除此之外只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突然想起了一人,便问道:“他身边的那位张震岳,你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回皇上,此人以前是五台山的一名武僧,还俗之后便到了雍州守备萧其宗大人手下任职,那萧守备看到他有些本领,便提拔他做了一名校尉,后来被张元知大人要到府衙之中,做了一名捕头。” “他是何人引荐到大理寺中任职的?”萧衍问道。 “是是王爷引荐过去的。”朱目之犹豫了一下。 “六弟?”萧衍有些吃惊的问道。 “正是!” 萧衍有些奇怪,萧宏为何会将张震岳这样一位武功高强之人,派到范允承这么一介文人手下当差?这里面,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事情? “皇上,微臣也害怕会有别的事情,今日已经将那张震岳调离范允承的身边。” “这倒不必,你先动了,便会让人知晓你的想法。还是让此人留在范允承身边,静观其变罢。”萧衍微微摇了摇头。 “是,皇上,微臣回去以后就去安排。” 萧衍轻声叹了口气:“自你上奏假银案的那天起,此事便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久久不能释怀究竟是何人,用心如此歹毒,竟然想出此种毒计,扰乱我大梁的安定?” “皇上,微臣无能,这些年没能破得了此案,心下着实惭愧。”朱目之低声说道。 “联原以为,大梁初建之时,广纳人才,联布衣素食,勤俭治国,大治之下国泰民安,是国之大幸,民之大幸,只是想不到这外患未除,内忧却起,且数十年来一直未有真正的平静让我,如何能安心在此理佛?”萧衍长长的叹息道。 朱目之没敢再说什么,他当年之所以将假银案私下上报皇上,也是存了一点私心,想借此来京做个一官半职的,可远比在那侨州做个刺史好上千百倍。只是想不到这假银案一旦上身,想要摆脱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这京城之中,皇上一派,王爷一派,诸皇子们又各自为政,这各派之间的势力纷繁芜杂,理也理不清,自己每日里提心吊胆,就怕一个一小心,被卷入到这皇权争夺之中,自己这点本事,就如同那草芥一般,微微一阵风便会看不见踪影,如何敢和各派势力对抗?他唯一能保住自己项上人头的办法,就是抱紧皇上这条大腿,拼了命的替皇上做事。 “雍州此时,是谁在主事?”萧衍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 “雍州别驾张山在主事,远在边疆的韦将军摇指雍州事务。”朱目之急忙回答,丝毫不敢怠慢。 “张山?”萧衍对此人并不熟悉。 “此人下官还是相当熟悉的,他以前是在侨州任职,前年不知因何原由,被韦将军调入雍州担任别驾,主持州内事务。” “你回去以后,让那范允承去处理旧案的事情,一天都不要耽搁,让他尽快了解案情,至于那位张震岳,还是让他留在范允承身边听令罢。” “微臣遵旨!” “但愿这范允承,能给联带来意外之喜。”萧衍之前便看好这位范允承,至今依旧是欣赏他的才华,只是此人始终不愿意与皇亲国戚打交道,想到此处,萧衍苦笑了笑,这性情,像极了他年轻时的好友范云,真不愧是一家人啊,连性子都是如此相像。 范允承与张震岳二人,在库房之中整整一夜未睡,他连夜将张震岳偷偷换出来的文案,挨个看了遍,看完之后他是睡意全无,他呆呆的坐在案桌旁,内心全然没有了刚刚将这些旧档拿在手中的兴奋之情。 这些旧档,大部分都是由岳父张元知大人手书,将州内诸多未解之事上报至大理寺或者太府寺,经张大人上报的事情,虽则是日常的小事情或未经破解的案件,看似没有任何的关联,但是范允承经过一夜的阅读后,前后关联之后才发觉,其中存在着若干的联系,只是这种联系他不知如何理清,比如张元知上报的文案中,有人上山盗采矿石,只是盗采的是何种矿石,他并未讲明,雍州地界时常有歹人出没,杀人越货,却有多起未曾破获的案子,范允承发觉自己的这位岳父大人,在上报事情经过的时候,时常用一些模糊有语言,比如讲到盗采矿石的事情之时,从文中可以看出,张大人是心中有底的,只是他始终没有讲明白,不知情或者不了解这位大人性格的人,只怕会以为这位张大人是老糊涂了,一点小事情都说不清楚。可是范允承这些年与张元知书信不断,他是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岳父大人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讲出来的。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了,范允承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开始翻找之前的别的州郡的旧档。 “范大人,您还要找些什么?”张震岳原本想要眯眯眼休息一下的,被范允承这么一搅和,觉是睡不成了。 “张大人,麻烦你帮我一起找找,别的州县,是否有盗采矿石的旧档。”范允承脑中的灵光一闪,让他根本无法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现在只能是快些找到能关联到这些案件的旧档,只有将这些旧档之中的共同之处找到了,他离真相大白的日子便会越来越近了。 他快速的翻看着闽州,越州,平俚州等郡县上报的文案,在这些方案之中,他惊奇的发现,有诸多的郡县都有上报的盗采矿山的事情发生。 他展开这些旧档,将其中的关联州郡仔仔细细的记录下来,在记录之时,他的心中极为震憾,若此事不单单是盗采矿石一事,那背后的事情,只怕是自己不想去查,到它们该见天日的时候,也会被人揭露出来的。 他抄写这些文案之时,手在微微的发抖,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在未入京城之前,妻子凌霄说过的一句话:只怕是案件真相大白之际,便是自己心碎之时。 他的这位妻子,智谋一向高于自己,对于事情的发展总是能抢在自己前面看破,莫非?莫非她早就知道这一切,只是她为何不对自己明言? 一想到凌霄,范允承放下手中的笔,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自羽儿离开他们去了同泰寺,他便一直住在大理寺中,从未回过家。如今凌霄自己一个孤孤单单守着偌大的一座宅院,心中该有多苦? 凌霄,你心中苦,可是我心中的是对自己的怨恨:堂堂的男子汉,连家人都无法保全 他真想回到二十年前,回到他与凌霄初识的侨州,在那药香满满的田地之边,与心爱之人倾诉衷肠,是何等美好的事情? 而现如今,他只能苦苦的等待着,自己一步步的接近真相,还范家一个公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表白 第一节 隔阂 数日后,待燕飞自侨州赶回之时,范允承已经离开库房,来到了朱目之大人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之内,每日里翻阅那些悬案的旧档。 范允承听到燕飞自侨州一无所获而归的消息,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哥,小弟无能,到得侨州之时才听闻,张山张大人早在前年便调离侨州,现在不知在哪里供职。” “前年?那是我们刚入京城不久。”范允承这才慢慢抬起头来说道。 “正是,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燕飞听后也是眉头一皱。 范允承此时心中更加担心了,他担心的不是燕飞没有拿到物证,而是燕飞所说的那句话,此时张山不知在哪里供职。一位朝廷命官,此时居然不知去哪里供职,这其中的隐情究竟是什么? “现如今,我们要想找到张大人,看来是困难重重。”范允承放下了手中的文案,他连日来一直在这里忙碌着,此时脸色苍白,双颊塌陷,神情极为疲惫,燕飞看到后自是心疼不已。 “大哥你这些时日,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吗?”燕飞四处寻找那位张震岳大人,以前他在大哥身边的时候,这位张震岳大人无处不在,如今自己不在大哥的身边,那位张震岳大人仿佛消失了一般,“张大人去哪里了?” “他去刑部大牢了。”范允承平静的说道。 “去大牢,做什么?” “帮我去核实一件事情。”范允承自案旁站起身来。 “核实什么?”燕飞不解的问道。 “你还记得吴盈谦吗?”范允承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问道。 燕飞听到此的人名字,剑眉一竖,脸色铁青的说道:“当然记得,那人到哪里我都能认得出来。” “张大人在雍州抓住了他,他现在人就关在京城大牢之中。”范允承想到吴盈谦之时,脑中突然一晕,此人若是真在刑部大牢之内,他真相离自己便又进了一步,只是连日来他确实是累极了。 “什么?他不是在侨州犯的案吗?怎么会跑到雍州去了?”燕飞大吃一惊,他想不到此人竟会在雍州被捉。 “雍州是当今皇上起兵之地,此地人杰地灵,更有萧氏诸多后裔在此处定居,吴盈谦此人到得雍州,必有他的计谋。”范允承想到岳父大人一家惨遭灭门,想必和这个吴盈谦也脱不了干系。 “明日我定要想办法去大牢之内见一见这位吴盈谦,当年假官银一案,朱大人草草结案,实是我心头一块心病。” “大哥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吗?”燕飞沉声问道。 “此事关系到岳父大人一家灭门惨案,我不得不管。”范允承想起亲眼所见岳父大人一家被杀的惨状,心中痛极。 “大哥若是想好了,小弟就陪你走一趟。” 范允承此时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自己也确实疲倦之极。 “燕弟,你我都休息一下,天亮后再说吧。” “大哥这几日想必太过劳累,您还是回府休息吧。” 范允承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他将头转向一边,不去看燕飞:“一会儿还有公事要办,就在这里将就几个时辰吧。” “大哥在这里可是已经将就了数月了,就没什么要对小弟讲的吗?”燕飞今天看来是忍无可忍了。 “燕弟,羽儿也离开了你,你心里不痛吗?”范允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这里痛,每天都痛。” “夫人生羽儿之时有血崩之症,羽儿自生下来便是在我怀里长大的,我如何不疼?”燕飞想到羽儿,心中便大痛起来,原本想带他远离这是非之地,只是这孩子太过善良,执意不肯跟自己走,如今在那同泰寺中,不知怎么样了。 “她犯下了如此大错,我如何能原谅她?”范允承一想到范羽如此乖巧可爱的孩儿,因为凌霄的愚蠢与无知,送到了皇上的手中,这气如何能消? “为了生羽儿,她几乎流干了身上的血,大哥,她不疼自己的儿子吗?”燕飞声音有些喑哑,他握紧了拳头,真想狠狠地打在范允承的脸上。 “莫要再说了,我说过,羽儿回家之时,我和她才会再有夫妻之实。”范允承声音有些哽咽,他何尝不心疼那个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那个他当初休妻也要得到的女人,燕飞只知道自己心狠,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他同样恨这样的自己,只是他的愤怒与悲伤却不知如何发泄出来。 “你不算个男人!”燕飞冷冷地道。 “胡说,我范允承顶天立地,做事堂堂正正,怎么不算个男人。”范允承拍案而起。 “你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所有的悲伤与不幸都让她承担,你是男人吗?” “燕飞,住口。”范允承不愿让他继续讲下去了,凌霄所遭受的痛苦,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只是他对这位义弟,却说不出口。 “自明日起我不再随你到大理寺,我回府上。”燕飞冷着脸道。 “你我二十多年的兄弟了,今日为何要说这种话。”范允承看着燕飞的背影,伤心欲绝。 “你身边不是还有那位张震岳大人吗?让他陪着你吧。”燕飞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大街上之时,发觉城门已早早打开,随即涌进来的正是那战败回朝的六王爷萧宏的军队。他站在百姓中间,冷冷地望着垂头丧气的士兵,簇拥着王爷的马车,灰溜溜的往王府的方向而去。 后面是随军大将军何征的部队,何征率军日夜赶程,已经疲惫不堪,他多年养成的警觉依然没有减退,进城之时,他还是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燕飞。燕飞冷冷地望着他,何征在他冰冷的目光注视之下,不得不勒住了马缰绳,低声嘱咐了一下自己的副将,便跟随着燕飞来到护城河边。 他翻身下马,来到燕飞的身后,还未等他开口,燕飞的剑已经恶狠狠地刺了过来,他急忙拔剑招架,两人个来来回回打斗了几十个回合,何征忍耐不住了,出言喝止:“够了,师弟,你住手,我们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你我以后还能好好说话吗?我把范钧交给你之时,你是怎么说的?”燕飞大声喝道。 “范钧之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王爷要想谁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征叹了口气,“原本我是想将他留在身边,记些事情,写点东西,也不用他上战场打打杀杀,可是王爷记恨他,非要他去押运粮草,我势单力孤,如何敢和王爷抗衡?” “你这言而无信的小人,当初我把范钧交与你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燕飞愤怒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全力保护范钧?你我兄弟多年的情谊,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珍惜的了,我怎么会舍弃我这一生的友情?”何征此时说的是真心话,他这一生中,爱过的人并不多,眼前的燕飞,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自内心来讲,兄弟托付他的事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去完成的。只是眼前的燕飞不知道的是,那六王爷萧宏,心中所想的是更为阴险龌龊之事,那局面远非他何征一人可以扭转得了。 燕飞恨恨的望着何征,他突然看到何征的腰间,束着一条极为精美的腰带,那腰带较常人的略宽一些,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这是这是夫人的手法,这何征怎么会有这样一条腰带? “你,你这腰带从何而来?”燕飞剑眉微扬,犀利的目光望向何征,手中宝剑直指他的腰间,厉声喝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表白 第二节 背信 “这个,啊,上次范夫人托我带给范钧一套衣服,我看着这腰带很好,我很喜欢,便留下来自己用了。”何征看了看那条腰带,腰带中镶嵌着的那块美玉,已经显出了温润之光,这几年之间他一直束着这条腰带,他清楚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条腰带了,有时他也佩服这范夫人的手艺,这条腰带做的如此温暖贴身,花纹秀丽又不失大气,这位夫人的手艺确实不同凡响。 “你就是个无耻之徒!”燕飞骂道。 “区区一条腰带,值得你如此动怒吗?”何征已经远不是与燕飞同门时的那个杀手了,如今他在朝为将,身份已是高高在上,也就是燕飞与自己的同门之谊,让他能就此罢手,不再继续追究燕飞,换了别人,只怕是自己立刻便会将他斩于自己的马前。 “这腰带这腰带是大嫂给范钧做的,你为何要私自留下?你强行拿走别人的东西,难道不是个无耻之徒吗?”燕飞依旧不依不饶。 “够了,师弟,念在你我同门多年,今日我不与你计较,日后若是再对我不敬,别怕我哼。”何征也冷下脸子,危言恐吓道。 “你以为你真能杀得了我吗?”燕飞此时根本不怕他的威胁,此时他心中,更多的是后悔与悲伤,他当初已经看出来范家一家人会有灾祸临头,便找到了自己这位贵为大将军的师兄,想让范钧到他的身边,至少能寻求到一个庇护之所。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师兄非但没有保护好范钧,更是将范家一家推入了更危险的境地。而范家人面临的骨肉分离之痛,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想到这里,燕飞心是更是难过。只是事情一步一步的脱离自己的掌控,可是如今的自己是一筹莫展,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范家脱离困境。 “师弟,你托付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到了,若不是我及时拿出圣旨,范钧此时就会因违抗圣命而关进大牢了,虽说他死于前线,但总比在大牢中强罢。”何征素知他这师弟性格刚硬,只怕没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何征你听好了,自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我们不再是兄弟,不再有同门之谊。”燕飞握紧了手中之剑,在空中一抖,一声悠长的剑鸣在空中回响着,何征心中一凛,他蓦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红痣少女拔剑之时的那声剑鸣,仿佛就在耳边。 “师弟的话可不要说的太满了,你也答应过我,要找到那个眉心长有红痣的女孩,只是到得如今你也没找到,我也一直没有怪罪于你,如此说来,我们兄弟二人就算是扯平了,就让这一切都过去罢,我们从新开始可好?”何征不想放弃这个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弟。 “何将军,你我从此刻起已是陌路之人,我不记得你托我找过什么双眉之间长有红痣的女人。”燕飞还剑入鞘,转身便走。 “那红痣少女不仅是我的敌人,更是师父的敌人,你难道不知吗?”何征厉声喝问道。 燕飞转过身来,冷笑了一声:“师兄,此时你拿师父来吓唬我,不觉得丢人吗?想当年你败在那少女之手,是你从未经历过的奇耻大辱,真正想要杀死她的人,根本不是师父,只能是你!” 何征望着师弟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中泛起一阵阵的苦涩,是啊,他何尝不知自己这些年来忘不掉那红痣少女,当然是因为她打败了自己。真正让他痛苦的是,至今他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败在她的手中的,她的身法极快,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身手,便已然落败,这种被蒙在鼓中的挫败感,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他永远无法超越和战胜的。 “师弟,你没有和她面对面交过手,你不知道那种感觉,会让人发疯。”何征一字一顿的说道。 “师兄,我只问一句话:你打败她又如何?”燕飞也是暗暗叹了口气,这位师兄就是太要强了,总是在不停的去争,去抢,总以为自己得到的少,失去的多,殊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手中已经得到的权力与地位。 “能打败她证明我比她强。”何征冷酷的回答师弟。 “你比她强又如何?”燕飞接着问道。 何征没有回答,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是啊,打败了那长有红痣的少女,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缺,该有的名誉地位权力他都有,即使将她杀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又能得到些什么? “师弟,此事莫要再提及了,现如今我们又能在一起了,可否随我到师父身边,为他效力?”何征只得转移话题。 燕飞半天没有回答,如今他内心极其矛盾,自范允承设计将他救出之后,他已经认定了范家这一家人,是自己的亲人。二十多年了,他们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单凭师兄的这几句话,便要自己离开范家,回到过去的生活之中,从内心来讲,他是极不情愿的但是如今范家的人,他最割舍不了的一个孩儿范羽,如今也离开了范家,自己在范家不走,究竟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内心真实的想法。 “跟我回去见见师父罢,他这些年来一直很想你。” “那你呢?你也想要我回去吗?”燕飞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的望向自己的师兄。 何征望着他直逼自己的双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如今我跟随王爷回京,依着皇上的意思,待六王爷处理完京城之中的事务之后,还是要我陪同王爷前去北面督战的。” “依着皇上的意思,我燕飞虽然是个小人物,在这京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京城之中,只怕是皇上说了也不算罢。”燕飞冷笑道,“你去打仗还是留在京城,根本就不是皇上说了算,而是你一直替他卖着命的六王爷说了算罢。” 何征脸上微微一红,他被师弟道破心思,这自然是有些难堪,只是这皇家之事,是他想管也管不了的。 “还是随我回师父身边去吧。” “你转告师父,我燕飞自重生那日起,便是范家之人,若想让我回去,除非是范家将我赶了出来,我才会回到他的身边。”燕飞没有丝毫的让步。 “你,你说此话何意?难道师父的养育与教导之恩,你全然不念了吗?”何征叫住了他。 “师父的恩情我自然会记着,只是这范家,我也不会轻易离开。”燕飞头也不回地道。 “燕飞,你就是个傻子,跟着范允承,你早晚都是死。”何征急道。 “那也比你强,至少我会死在兄长家中,而你只会作为一个奴才,死在主子家中。” “你”何征大怒,如对方不是燕飞,他立刻便会将他斩于剑下。 他慢慢将胸中的火气压下来,态度也不似刚才那般强硬了:“师弟,你我二人同门学艺,且不论当年我们师兄弟二人的情谊如何,你当年遭遇不幸之时,我是想尽了办法,要救你出来,只是那时我离侨州太远,待消息到得我这里之时,师父已经赶去了侨州。师弟你想,连师父如此大神通之人,都没能将你救出来,我当时只是区区一个校尉,如何有通天的本领去救人?再者讲,此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你我二人都不要再继续计较下去了。” 燕飞缓缓的摇了摇头:“那些痛苦不是你说忘就能忘的,如今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却要破坏掉我唯一的栖身之地,范家所有的人现如今都是我的亲人,不论是谁要害他们,我都不会坐视不理。” “范家之人我不感兴趣,我只对范家之中的那个女孩感兴趣。”何征想起了小涅,那容貌像极了当年的红痣少女,此女定与那少女有极深的渊源。 “你是说小涅?”燕飞想不到何征耿耿于怀的,居然是那个小姑娘。 “她与那红痣少女长得极为相像,上次与她动手之时,她武功虽然没有她高强,但是身法与神态都是如此的相似一一一一一一别的人我都可以放过,唯独她,绝对不行!”何征咬着牙说道。 燕飞此时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何征将这神情收到了眼中,只是此时的他不明白师弟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直到真相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天,他才醒悟到眼前的师弟,原本早已明白了一切。 “范家的所有人,你都不能动。”燕飞一字一顿的讲道。 “哼,只怕到时候,你说了不算。”何征也毫不示弱的回答道。 “一一一一一一师兄,你现在变了,功名利禄此时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事情,而你眼前的这位师弟,真的是可有可无的了。”燕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师兄,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日所说是真心为你好。” “师弟还有自己保重吧,如今这范家已经是左支右绌,不知道哪天便会全家遭殃,若有机会师弟还是早些离开的好。”何征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连,他此时如此说确实是为了燕飞着想。 “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兄,自今日起你我二人就此别过,他日相见可能便是刀光血影了。”燕飞坚定的回答他,随后转身离开了何征。 “真是一一一一一一这脾性自小到大就没有变过,这都什么局面了,还死抱着范家不放,师弟呀一一一一一一你这是何苦?”何征轻声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表白 第三节 弃义 何征骑着马,慢慢赶到兵营之中。燕飞的话语让他极为伤心与恼怒,当初他一口答应了燕飞,要将那范钧带在自己的身边。他当初不知道这位师弟为何执意让他将范钧带至军中,只是出于无奈之举才在大殿之上出言顶撞皇上,欺瞒皇上说范钧愿意随自己出征。他想不到的是萧宏心胸如此狭窄,对于范允承拒婚一事耿耿于怀,欲将那范钧置于死地,以至于那范钧最终脱离自己的掌控。太多的话他想对师弟解释,只是盛怒之下的燕飞,根本不听自己的解释,让他满心的苦闷无人可以诉说。 “将军!门外有人求见!”他的副将张文钊匆匆走了进来。 “是谁?”何征眉头微微一皱,此时自己刚刚自边境回朝,还有谁消息如此灵通,这么早来到自己的大帐之中。 “只说自己是将军的一位故人。”张文钊也很奇怪门外求见将军的这个人,神情古怪之极,他自然没敢多问。 “请他进来!”何征心中也是在打鼓,只是未见此人,他不便判断。 待那个踏进他的营帐之中时,他望着进来之人,示意张文钊退下。 待手下人退下之后,何征急忙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下:“师父!” “哼,还好你记得我这位师父!”宇文都冷冷的说道。 “徒儿自然是不敢忘记师父的。”何征急忙恭敬的回答道。 “没忘记师父?上次你进京之时,可曾想过前来看望我这个糟老头子?”宇文都自然是记恨这位好徒弟的,这位好徒弟进得京来都没想过到自己的家中看望自己,如今还敢在自己面前说不敢忘记师父。 “师父错怪徒儿了,上次回京后我便去看望师父了,只是徒儿没有直接走大门进去,本想自后门进去看望师父的,看守后门的弟子说师父外出办事去了。”何征自然不会让宇文都抓住自己的把柄。 “那我回来后你为何还不前去?”宇文都知道这位好徒弟素来是伶牙俐齿,这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是极好的。 “第二次去师父家中,守门的弟子对徒儿讲,师父去了一位蕙夫人的府上,我两次均未见到师父。师父若是不信,徒儿可以与守门的弟子当面对质,师父觉得如何?”何征说起此话来自然是底气十足,他自己心中明白,这第一次所讲确实是谎话,但是这第二次,他的确是到过宇文都的家中,只是那时宇文都不在家中,守门的弟子也确实对自己说过师父去了蕙夫人家中。 宇文都没有再问他,他去蕙夫人家中的事情,看来确实是手下的弟子对何征说的,这位蕙夫人究竟是何人,看来这位好徒儿是真的不知。 “征儿,之前你可曾听说过蕙夫人?”宇文都试探着问道。 “徒儿之前从未听说过,只是那日去师父家中才听说此人。”何征实话实说。 “改日我可以让你们见上一面。”宇文都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个”何征心中微微一愣,他虽然从未见过这位蕙夫人,但是对于这位蕙夫人手中的权势,他可是早有耳闻。今日师父突然提起要让自己认识一下这位蕙夫人,不知为何他心中略微有些不安,自己的这位师父,一向是以心狠手辣闻名的,如今还真有什么好心,替自己引见这位蕙夫人? “师父既然发话了,改日徒儿必定前去拜访这位蕙夫人。”何征只得答应了下来。 “徒儿啊,还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去做。”宇文都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机会。 “师父有话请讲!” “若师父预料不错的话,这当今的皇上必定还会再派自己的这位皇弟前往北面。”宇文都揣摩萧衍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这数十年间,他对这位聪明绝顶且近些年疯狂一般信奉佛法的皇上,是太了解了。 “师父,这王爷去不去北面,与我们有何关系?”何征不解的问道。 “关系可大了,下次他若前去督战,那我们的机会可就来了。”宇文都得意的笑了起来。 何征心中微微一惊,却也不便再继续问下去了,他低着头思索着师父刚才的话语,这些年来,他与这位师父之间的隔阂是越来越多了,而且眼前的这位师父,眼中的神色已经近乎疯狂,让人感觉是如此的不安。 “师父,您安排徒儿办的事情,徒儿已经全都替您办好,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何征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授业恩师,这心中的打算可是越来越让人惊心动魄了。 “你果真替我办好了所有的事情吗?”宇文都压低了声音问道。 何征心中一愣,他不知此时师父说这话究竟是何意,他自心中将师父交待于他的事情,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并没有做的有差池的地方,便坦然的回答道:“师父,不知您所指何事?” “何事,你还记得当年,师父派你前去打探竟陵王萧子良的消息,你可是如何回复的?”宇文都想起萧子良之时,心中突然大痛。 “师父派我前去后不久,那竟陵王便突患疾病,不久便离世了。”何征不知师父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那我派你打听的事情,你回来后如何对我说的?” “师父当年派我前去打探萧子良身边是否有陌生之人出现,我在府中那段时日,已经将他府中上上下下人等全都打探清楚了,根本没有出现异常之人。”何征实话实说。 “你可是真的全都打听清楚了?”宇文都又追问了一句。 “师父,当年府中之人,我确实都已经打听过了,并没有陌生之人出现在王府。”何征回答完以后,突然想起了一事,他脸色突然一变,这细微的变化已经被宇文都看在了眼里。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师父,是徒儿做事不周,确实忽略了一件事情。”何征想起了此事,突然心中一凛,此事真的是非同小可。 “你此时讲出来,只怕还不算晚。”宇文都虽然心中焦急,但是他太了解眼前的这位爱徒,若是逼的紧了他反而不会讲出来了。 “师父,徒儿想起当年王府的管家说起过一件事情,萧子良在中兴二年之时,曾将自己的姨娘送入庵中出家为尼,此事在当时还引起了相当大的哄动。”何征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唯一没有查到的人,便是萧子良的这位姨娘。 宇文泰盼望这消息盼望的已经及久了,此时他真的希望这次可以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只是他不愿眼前的这位爱徒知道的更多,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此事可准?” “徒儿也只是听说而已,手中并未有真凭实据,更不知道竟陵王的那位姨娘,是去了哪里出家为尼。”何征微微摇了摇头,此事当年那王府的管家只是一语带过,自己也并未往心里去,此时想来,只怕只怕这件事情正是师父最想知道的。 “算了,为师也不再逼你了,只是为师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你帮忙打理,若是能留在为师的身边,那是再好不过了。”宇文都岔开了话题,此事他不愿意让何征了解太多。 “今日我遇到了师弟燕飞,也曾劝师弟回来相助师父,只是他抵死也不答应,不知道为何他会如此倔强”何征将今日遇到燕飞的事情告诉了师父,若这位师弟能回来替师父继续做那些杀人的勾当,那岂不是可以解脱自己了吗? “燕飞绝不能离开范府,是谁要你自作主张,让他回来的?”宇文都听后大怒道。 何征吃惊的望着师父,他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要将自己的这位师弟劝回来,师父为何如此生气?难道难道师父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自己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表白 第四节 痴心 “以后不准再提让燕飞回来的事情,若你再不经我允许做这些事情,休怪我无情了。”宇文都气哼哼的说道。 “徒儿遵命,师父!”何征急忙点头答应道。 宇文都抬脚走出了何征的军营,他急匆匆的赶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独自一人在房中走来走去,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最后他一咬牙,叫来了弟子郑朔,那郑朔是他雪藏已久的爱徒,近些年来,他手下最为得意的弟子除了这位郑朔,便是卧底在范家的小涅与蕙夫人身边的青莹,至于那位早年出道时最为宠爱的何征,此时与自己是渐行渐远了,燕飞又死心塌地的跟随着范允承,这两位爱徒他是再也拉不回自己身边了,现在如今能在他身边的人,只有这位郑朔了。 “师父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那郑朔年纪尚轻,但是举止干练,跟随师父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师父是言听计从,做事情也从不拖泥带水,让宇文都极为欣赏。 “郑朔,你速派手下之人,前去各个州郡,帮我打听一下州郡之内的尼姑庵。” “尼姑庵?师父想要弟子打听什么事情?”郑朔一愣,这位师父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让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便是杀人,这打听尼姑庵的事情,要着落到自己身上,只怕是有太多的不方便。 “你只需前去打听所有尼姑庵的位置,要快,我需要这些需要它们。”他强忍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师父,弟子遵命!”郑朔知道自己只能是唯命是从,以最快的速度前去办理此事。 宇文都望着郑朔匆匆离去的身影,全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苏华,我的苏华已经过去数十年了,我宇文都是个守信之人,与你成婚不足半载,你便离我而去了,我答应过你,定要替你找回小妹,定要替你一雪家族的血海深仇宇文都想到这些,内心痛恨不已,他在跟随古逸山习武之时,就是因为思念亡妻,有一日喝多了酒,便将自己暗藏心中已久的往事讲了出来,才导致自己被逐出了师门。 他想到这些陈年往事,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复仇之心,若是能找到失散已久的小妹,也算是替亡妻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那个迈步出门的郑朔身上了,这个孩子身上,兼具何征的狠辣与燕飞的倔强,或许自己数十年隐忍之事,能在这孩子身上看到希望。 他想到燕飞之时,心中的痛楚没有丝毫的减少,但凡有一丝的希望,他也不会让燕飞成为一枚死棋 此时的燕飞,浑然不知自己的师父,已经将自己置于了死亡之地,他与何征分手之后,一口气跑回了范府,他站立于范府大院之中,心下是如此的凄凉,此时偌大的一个范府,只有范福和杏儿两个仆人在家中收拾着。 他看到凌霄正往桂花树下铺着锦帐,此时正值中秋,随着秋风一阵阵的掠过,那满树的桂花正在飘落,飘落到凌霄铺在地上的锦帐之上,也飘落在范家寂寞的庭院之中,燕飞望着满地的金黄,心中更加难过。 “大嫂” “燕弟回来啦,”凌霄有些惊讶,燕飞是一个人回的家。 “大嫂在做什么?”燕飞知道每年凌霄都会收集一些桂花,晒干之后收好,待日后有时间便会做些糕点,只是他也不明白今日为何会对凌霄问出这么一句,此时问这句话,显得自己相当的愚蠢。 “收些桂花,做些桂花糕,他们父子最爱吃桂花糕了。”凌霄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她只是拿起篮子,俯身捡着掉落在锦帐上的干净桂花。 “我来吧。”燕飞接过她手里的竹篮,帮她收拾着。 凌霄可以感觉得出燕飞有心事,只是此刻的燕飞,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想帮她做事情。 “你大哥那里还好吗?”凌霄不想让气氛如此沉闷,她轻声问道。 燕飞手中停了停,他站起身来,回头望着凌霄,自羽儿离开以后,凌霄便一天瘦似一天,唯有那双黑亮的双眸,是越来越亮。他看到凌霄之时,心中忍不住又疼了起来。 “大嫂,自今日起我不再去大哥那里,我留在府里。”燕飞将装满桂花的竹篮递到她手中。 “为何?”凌霄心中一惊,她不知道这兄弟两个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令这位好脾气的义弟生气了。 “”燕飞咬紧牙关,不愿意回答她。 “是因为羽儿吗?”凌霄问道。 “” 凌霄望着燕飞紧紧抿起的嘴角,心下已然明白,她何尝不知眼前这位义弟,比自己还要疼爱羽儿。只是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说甚么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伸手接过竹篮时,看到燕飞的衣角有些破损。 “将外衣脱下来吧,有两处破损了,我给补一补。” 燕飞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今日早些时候与何征对打之时,衣衫被他的宝剑割破了几处。他顺从的脱下外衣递与凌霄,凌霄自袖囊中拿出针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替他缝补着衣服。 燕飞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凌霄虽未抬头,但她知道燕飞此刻在想些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问。 “燕弟,你坐下来,嫂子有话要同你说。”凌霄指了指身边的石凳,待燕飞坐下后,她停下了手里的活,郑重的望着他说道:“嫂子想给你张罗房媳妇,让你早些成个家,你可同意?” “我燕飞不知哪天就没了,我不要,我不能让她嫁给我就当了寡妇。”燕飞拒绝道。 “成亲后你们就离开京城,我替你们准备了一笔盘缠,随便到哪里都能买块地,去过些男耕女织的日子,有何不好?”凌霄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能离开京城,过些男耕女织的日子,这是她最向往的事情啊,如今她知道自己只能是想想而已。 “大嫂也去吗?”燕飞突然问道。 “我?我哪儿也去不了,我要在这里等钧儿和羽儿回家。” 凌霄温婉的笑了笑。 “我也留下来等他们,他们不回家我就不走。”燕飞憋了半天,才讲出这句话。 “那嫂子就给你先说房媳妇,等孩子们回来,并不耽误你成亲罢。” “嫂子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媳妇?”燕飞问道。 “嫂子自然会给你找一个样样都会的好媳妇。”凌霄笑道。 燕飞痴痴的望着凌霄,此时的凌霄正专心的帮他缝补着衣衫,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痴情的目光,他的心中闪过一丝的落寞与悲伤,他轻声的问道:“像大嫂一样吗?” 凌霄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原本很容易就缝住的衣衫,此时她手上一丝力气也无,再也无法继续缝合下去了。她抬起头来望着燕飞,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死而复生的少年郎了,他的鬓边也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俊朗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沧桑。此时他星眸里闪动着泪光,正直直的望着自己。 “能嫁给我的女子,要像大嫂一样,我就娶。”燕飞坚定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表白 第五节 无悔 燕飞的表白让凌霄内心彻底的乱了,这位义弟在身边已有二十年了,他的心思自己一直很明白,只是这二十年里,她的心里只有范允承,那个当初死活不肯娶她,却意外相遇的少年郎,和眼前的燕飞不一样,燕飞对她的关心与照顾总是默默的,隐藏在他冷峻的外表下,而她的夫君,爱便是爱,恨便是恨,总是一丝也不会隐藏于胸。 她原本以为燕飞会将这想法永远埋在心底,自己也会永远当作不知道一般。可是今天燕飞却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位义弟,像他这样的人,若是不说便会永远不说,一旦讲了出来,也会义无反顾的讲个痛快。她只想告诉他,自己此生只能爱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爱,也是责任,更是担当。只是这些话她对燕飞说不出口,她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有这样一位女子吗?大嫂,我燕飞为何一直不娶,您一直不知为何吗?”燕飞问道。 “燕飞,如我这样的女子很多,看这京城之中,大多成了家的女人都是我这样的,我没有什么不一样,我就是一个女人。”凌霄轻轻说道。 “大嫂,你才华极高,这当世的女子之中,没有人比得过你,而且你的胸襟之大,只怕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超过你。”燕飞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凌霄的面庞,凌霄此时脸色苍白,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如何面对燕飞此时对自己敞开的那颗痴心。 “我其实不是。”凌霄半晌才说道,只是她的话语随即被燕飞打断了话头。 “我知道我今天不该对您说这些,只是今日小弟心中难过,您和大哥以往的事情,我从未听说过,今日,大嫂可以对我讲讲吗?” “二十多年了,回想起当年的情景,至今还记得清楚。只是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说多少次,于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只是只是想起你大哥的任性与胡闹,唉莫管他闯了多大的祸,我总归是不会离开他的。”凌霄想起了往事,想起了那个将自己拥进怀里的范允承,脸上尽是温柔之色,凌霄的神色深深的刺激着燕飞,这神情从未对他流露过,原来自己对她的一往情深,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燕弟我会记得你今日之言,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对我来说,你和你大哥一样,都是我的亲人,若你执意不肯娶亲,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永不分开。”凌霄不知道如何表明自己的心迹,这位义弟才肯留在丈夫的身边,她心中有太多的痛苦无法对燕飞言明。 燕飞看到凌霄腮边滴落了一滴眼泪,正是这滴眼泪彻底溶化了他的心。他接过凌霄缝好的衣服,穿回到自己身上。 “大哥冷落你数月,你心中真的不恨他吗?”燕飞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凌霄闻言后呆立了半晌,方才轻声一笑:“你大哥的脾气,你今日方才知道吗?他什么时候认过错?即便是他自己的错,他也是从来不会对旁人低头的。何况何况羽儿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原本想的很好让羽儿背那些经文,让他不再为大哥的事情责怪他自己,让他自经文之中领悟到更好的东西唉,可惜的是事与愿违,让羽儿阴差阳错遇到了皇上,燕弟,换作我是你大哥,我也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燕飞心中又伤心又气愤,眼前的这位大嫂,对那位固执己见的范允承,真的是太好了,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了,她还在替他说好话,一丝埋怨的意思都没有。 “大嫂,我燕飞若有一天做错了事情,你会原谅我吗?”燕飞不知为何要问这件事情。 凌霄轻轻摇了摇头:“燕弟,无论你做何事,都是为了我们范家好,我们怎么会责怪于你?你如此想,必定是多虑了。” “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原谅我吗?”燕飞想起了将范钧交与何征这件事情,自己做的可是太愚蠢了,若是眼前这位大嫂知道自己所做的蠢事,会不会原谅自己? 凌霄抬起头来,眼睛看着燕飞俊朗的面容,正色说道:“义弟是侠义之人,虽则你的言行有时悖于伦理,但是你素来言必信,行必果,一旦作出了承诺,便坚守自己的承诺,不为金钱所动,甚至不惜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解救他人的困厄。况且数十年来,你跟随在你大哥身边,就如同我们的至亲一般再苦再难的事情,我们是一家人,我们都会一起走过来,既然我们不分彼此,有何原谅不原谅之说?” 燕飞此时已经全都明白了,自己对她的一片痴心,真的只能随着这秋风慢慢飘走了,她只是当自己是家人,是亲人,对自己唯一的感情便是那骨肉亲情。自今日起,他也只能当她是亲人,是家人,是永远不能改变的大嫂。他微微闭起眼睛,让那差点儿流出来的泪水,重新忍了回去。他苦笑了笑,眼前这位奇女子,此生注定了她只能与自己擦肩而过。 “大嫂放心,我今夜便会回到大哥身边。”燕飞抱拳道。 “多谢燕弟!凌霄今生无以为报了。”凌霄听到他如此说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若真有来生,我要比大哥先走一步,倘若老天爷可怜我一片痴心,便让我早一些遇见大嫂。”燕飞讲完后,控制住自己的一腔热血,转身大踏步离开了范府。 若有来生?凌霄呆呆站立在院中,半天没有言语。那世道艰难,政权更迭,且不说别的人家,眼看着自家人的性命,一个个的根本由不得自己,如今那人之性命如同草芥一般,说没有便没有。自己生的那两个孩儿,如今一个生死不明,一个在那同泰寺之中生不如死她如今是欲哭无泪,那些即将死去的人,在死前所说的生死轮回,果真可是将人生重来一次吗?来生真的可以托生为人吗?凌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过好眼前,珍惜好眼前之人。 管家范福此时匆匆的奔她而来:“夫人,有人将这封信送到了府中,说到务必要交与夫人本人亲启。” 凌霄一怔,她心中奇怪为何有人会传信给自己,自己全家来京城两年多了,互相来往的也就是大哥范允宗一家以及贺琛一家,除此极少有人与范家往来。此时这封信确实来的古怪。 她看了看信的蜡封,上面没有任何的戳印,想来这寄信之人不愿让旁人知晓自己的身份。她慢慢将蜡封掀开,拿出里面的书信,看过之后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她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低声对范福说道:“你去把杏儿叫过来。” “哎,夫人,我这就去叫。” 凌霄将那封信随手放在了客厅的桌上,她心中想着另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便抬脚走出门去,此时杏儿正急匆匆的赶往她这里。 “夫人,有何事找我?” “杏儿,你去按我的吩咐去做。”凌霄靠近她的耳旁,低声嘱咐着。 杏儿急忙点头答应着,自凌霄手中拿过钥匙:“夫人放心好了,我会在那里等着夫人过去。” “杏儿,此事万万不可让别人知晓。”凌霄神色凝重的说道。 “夫人放心!” “我有事要先出去一下,你快去吧。” 凌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她没有乘车也没有坐轿,步行出了府门。 待她离府之后,一直在暗处观察她的小涅,此时悄悄来到了客厅,她打开了那封信,看过内容之后皱紧了眉头。她将书信照原样放好,便接着悄悄跟随在杏儿的身后。杏儿拿着凌霄给她的钥匙,打开了后宅的门,进去之后又接着将门栓栓牢,急急的走进了后宅之中。 小涅知道自己不能跟的太近,后宅之中养的大狗对自己不熟悉,只要一接近那狗便会狂吠,她只能在后宅之外静静的等等着杏儿走出来。 那后宅之中,自杏儿进去之后便十分安静,小涅知道此时她不能着急,她在等待之时,突然感到自己做的事情很可笑,不论是师父还是蕙夫人安排她做的事情,她在这个家中一件事情也没有做好,在师父眼里她是最聪明最机灵的弟子,在蕙夫人眼里她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可是自己的聪明伶俐,在范府之中寸功皆无,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没有丝毫的用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祸心第一节 王府 萧宏回朝数日后便被兄长召见,自然是将他痛骂了一顿,虽未有别的惩罚,但是带着气回到了府里的萧宏,情绪自是落到了最低点。他看到蕙夫人正在他的书房里整理着官员送来的礼品,兴致也提不起来。蕙夫人一见便知皇上没给他好脸色。 “哼,我萧宏也算是他起事时的左膀右臂,那萧宝融禅位于皇兄前前后后,我可是替他清除了不少的异己,想不到如今他这皇上当的是顺风顺水,全然不念往日我这做兄弟的功劳。今日更是如此大声斥责于我,当真是心中不服。”萧宏在蕙夫人的面前,自然是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在皇兄面前忍了许久的怨气,当着蕙夫人的面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讲了出来。 “王爷今日去同泰寺,想必这皇上没给你好脸色罢。”对萧宏的遭遇,蕙夫人早已猜想得到了,这位王爷其实对当今的皇上早就心存不满,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她都已经看了二十年了,对于他的野心当然是了如指掌,今日趁此机会和他摊牌,也算是绝佳的时机了。 “哼,他若真待我不仁,可别怪我对他不义了。”萧宏气哼哼的讲道。 “王爷这口气憋了可不只三年五年了,你若真想出了这口气,唯有一个办法。”蕙夫人慢悠悠地道。 “夫人可是想到了好办法。”萧宏素知他这位外室,颇有些谋略,自她来到自己的身边,虽然自己对她不冷不热的,但是这进京做官之人,为了做官前来送礼,拉关系这些琐碎的事情,都是这位蕙夫人精心打理的,他这位王爷的万贯家财,可是与眼前这位蕙夫人的精明能干是分不开的。 “王爷唯有皇袍加身,君临天下才可报得此仇。”蕙夫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今日真是大胆,敢说此话。”萧宏沉下脸来。 “我有何不敢说的,王爷若不趁着北方大乱之际起事,只怕韦睿c曹景宗c昌义之这些征北大将回到京城之时,你便没有更好的机会了。”蕙夫人美丽的丹凤眼之中,射出的是一种恶毒的光芒,她的内心,已经被一种疯狂所占据,这种疯狂让她仇恨身边所有的人,仇恨他们拥有的幸福平和的生活。 “夫人说的极是。只是这皇袍”萧宏听她一言,自然是心中大喜,只不过他想到这皇袍之时,心中略微有些不安,那皇袍岂是普通人可以做得的?再者说了,这做皇袍一事,若是走漏出去,只怕那皇袍未加身,自己便已经身首异处了。想到此处,他内心的不安之中又加杂了些许的恐惧之意。 “我认识一人,女红天下无双,由她来做此龙袍,再合适不过了。”蕙夫人嘴角露一丝冷笑,这绝妙的主意一经自己的脑中想出,她便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定要想尽办法让王爷去做。 “只是做这事之时,切不可走漏了风声。”萧宏此时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这位皇兄,万一让他先得到了消息,只怕自己会死的很难看。 “王爷放心,这龙袍做成之日,便是她的死期。”蕙夫人冷冷地道。 “哈哈如此我便放心了。”萧宏笑过之后才想起来,“这个做袍之人,是何人呐?” “范允承的夫人,王爷。”蕙夫人慢慢的说道。 “啊?!”萧宏想不到此事居然和范家又扯上了关系,他突地想起了那个死在邵阳的范钧,他和范家素无恩怨,只是近几年不知为何,范家的人一个一个的面临危机,还与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他突然想到这位蕙夫人,倒是时常在自己耳边提及范家之事,莫不是想到此处,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蕙夫人,这个女人,为何如此憎恨范家的人? “这范允承的夫人,若不答应呢?”萧宏微微思索了一下,若只是一位普通的女人,做了此事杀了便杀了,只是这位范氏夫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解决得了的。 “既然得知此事,她答应也是死,不答应也是死。”蕙夫人此时恨不能自己亲自动手,杀了她。她神情之中透露出的那股浓浓的恨意,让萧宏心中一紧,这个女人缘何变得如此可怕? “唉,听闻这范夫人是张元知的女儿,文才极高,想不到女红也是一流啊。”萧宏在朝中这些年,自然知道这位张元知大人的独生爱女,是位天分极高的才女,这声名可是远胜过她那夫君范允承。 “可惜她这龙袍一旦做好了,人也活不成了。”蕙夫人冷笑道。 “她人在哪里?本王倒是想看一看此人。”蕙夫人的话,让萧宏突然来了兴致,他确实是想看一看这位夫人,究竟与平常之人有何不同。 “她人正在前厅等候,我早知王爷会回朝,今日便将她叫到了府里。” “还真是想见见这位范夫人,久闻其名,一直未见其人。若你选中了她,那她也活不多久了,在她临死之前见识一下范夫人的风采,也算是对得起她了。”萧宏有些惋惜,是啊,当今世上有才的女子有几个?如此有才的女子更是凤毛麟角。 “王爷说的极是。” “叫她过来。”萧宏示意家仆把凌霄带过来。 凌霄出门之时,未对任何人说起要去哪里,只是来到王府之后她有些后悔,王府的贴子她还放于客厅的桌上,忘记收起来。 “小女见过王爷c夫人。”凌霄上得厅堂之后,屈膝行礼。 “范夫人不必多礼,今日请你前来,你可知所谓何事?” “小女不知。”凌霄抬起头来,淡定的望着萧宏。萧宏自她抬起头时,心中便有些惊奇,这女子身上似乎天生有一种威严,那自心里发出的感觉让他惊奇万分,而且见到自己不卑不亢,全无恐惧害怕之意。 “听闻夫人才貌双全,女红刺绣之术更是天下无双,本王十分敬佩。” “市井之言,王爷不必放在心上。”凌霄答道。 “夫人弹得一手好琴,不知今日是否有此雅兴,为王爷弹奏一曲呢?”坐在侧旁的蕙夫人冷冷地道。 “不知王爷c夫人想听什么曲子?”凌霄没有转头看她,只是淡淡地问道。 蕙夫人奇怪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何不感到惊讶,为何不感到害怕。她心中的怒火一直在燃烧着,仿佛要喷出来一般,这个自小跟随自己的小丫头,现在居然连正眼都不瞧自己。蕙夫人恨不能立刻将她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将府中的柳师父请出来。”王爷示意家仆将府里的琴师请出,凌霄静静的站在那里,蕙夫人一直用恶狠狠的眼神望着她,只是凌霄的目光从不往她这边看,她只是带着一种不寻常的静默站在那里,一语不发。不久之后王府琴师柳恽来到客厅之上。 “王爷c夫人,唤小人前来有何事吩咐。” “柳师父,如今这世上流传下来的琴谱你可是均有收藏?” “小人自幼喜爱抚琴,更是喜欢收藏名家琴谱,不知王爷想听哪首曲子?” “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范允承之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范夫人想为本王奏上一曲,柳师父可以找本琴谱,让范夫人为我们弹上一曲如何?” “啊范夫人,只是不知范夫人精通哪首曲子?小的好为夫人将琴谱拿来。” “不必,王爷喜欢听哪曲,小女便为王爷弹奏哪曲,琴谱就不必再看了。”凌霄微微摇了摇头。 “那夫人想必心中已有计较,柳师父每日里弹奏的曲目我已经烂熟于胸,若夫人能弹奏一曲本王从未听过的琴曲,岂不是更好?”萧宏突然很想为难一下这位清丽脱俗的温婉女子,他也好给自己的蕙夫人一个解恨的机会。 “也好,那今日小女就献丑了,给王爷您弹奏一曲。”凌霄淡然地道。 凌霄缓缓走近琴旁,伸手轻抚了一下琴弦,那琴弦微微抖动着,发出的弦音极为纯正,想必这位柳师父日日都在为此琴调音,她坐下来,静一静自己的内心,待内心安静下来后,她伸出纤纤手指,将十指轻搭于琴弦之上,开始弹奏乐曲。 琴音自她指间一出的瞬间,首先震惊的便是柳恽,他抚琴几十年,如此清新雅丽的琴音,他还是首次听闻,而且这位范夫人所奏的曲子,他确实头次听到,这位夫人安静的坐在那里抚琴,这琴声忧郁,带着一丝伤感,但琴音干净优雅,不带一丝世俗之气。柳恽的思绪已经被琴声带到了高山深谷之中,范夫人琴音中带出的那种不为人知的深深的落寞与伤感,让他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伤感,琴声时而低沉时而悠扬,但却没有张狂之意,能将自己的心境如此惟妙惟肖的通过琴声表现出来,当今抚琴的名士之中,确实少见其人。 一曲弹罢,已经两柱香的时光,厅堂之上的众人,包括奴仆都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凌霄将曲子弹完。凌霄的双手离开琴弦之后,那琴弦仿佛活了一般,仍在微微的鸣响着,那已经弹奏完毕的曲子,依旧在每个人的耳旁回想着,尤其是王府之中的琴师柳恽师父,此时是张大了嘴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祸心 第二节 陷阱 “柳师父,此曲是哪朝的名曲?本王从未听过此曲。”萧宏听完此曲,惊叹万分,急忙问柳恽。 “回王爷,小的也是头一次听到此曲,实不知此曲为何名。”柳恽此时依然沉浸在凌霄的琴音之中,听到萧宏的问话,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回答道。 “范夫人,你可知此曲的名字?”萧宏这才想起该问凌霄才对,于是转向凌霄,急急的问道。 “此曲为丘老先生所作,名为《幽兰》。”凌霄慢慢地回答道。 “丘明先生?”柳恽惊讶地问道。 “正是。”凌霄转身面向柳恽,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的柳恽,已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丘明丘老先生素来自恃才高,不屑与这些皇亲国戚谈论琴棋书画,所以萧宏等人自然是听不到丘老先生那超凡脱俗的琴音。只是眼前这位范夫人,居然会弹奏丘老先生的曲子,这确实是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是如何知道这首曲子的?”萧宏阴冷着脸问道。 “小女年幼之时,曾与丘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蒙老先生厚爱,传授了此曲。”凌霄转头看了看这位王爷,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哼,此话听起来怎么如此之假,那丘老先生是当世的名人,而且此人性情古怪,来无影去无踪,如何能与你相识,授你此曲?”蕙夫人恨极了眼前的凌霄,想当年她就是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使唤丫头,如何能与那位当世名人相遇相识?她那自心中慢慢泛出的嫉妒之意,此时变得是越来越强烈了。 “柳先生可否将此谱记录下来,日后本王可是还要听的。”萧宏命令道。 “这个,若想记录下曲谱,需要范夫人配合。”柳恽望着凌霄。 “不行,王爷另外还有要事要交与范夫人办理,王爷,你可不要忘了范夫人为何而来。”蕙夫人急忙打断柳恽的话,她可不愿意让凌霄去做别的事情,她只想抓住凌霄的把柄,将她碎尸万段,方能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你先下去吧。”萧宏挥挥手,命柳恽下去。 萧宏此刻心中万般纠结,若要他杀了这位范夫人,他爱惜她的才华,内心确实舍不得。可是为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也只有牺牲这位才女了。 他对蕙夫人点了点头,蕙夫人将所有的家仆赶走后,拿出了一个包裹,递到了凌霄的面前:“你必须在两月之内把王爷要的衣服做出来,若是做不出,你人头便会落地。” 凌霄低垂着双手,并未去接那包裹,蕙夫人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瞪着她:“王爷的命令你也敢不听,你想现在就死在这里吗?” “我夫君乃是朝廷命官,你想杀我也得有理有据罢,我们范家忠于朝廷,安分守己,从来没做犯法之事,夫人说要我死就要我死,那也要先拿出证据来,无凭无据,你若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凌霄冷冷地说道。 “好一张利口,看来这范允承的夫人不仅是才貌双全,这口才怕也是无人能及啊。只不过今天你既然踏入了我王府,如不替我把事儿办了,只怕你也出不去了。”萧宏冷笑一声,“你若答应,此事可拿回去办,若不答应,你只能留在我王府之中办,你可是想好了?” 蕙夫人轻声笑了笑,那笑声之中充满了狰狞之意:“范夫人的女红可是姑娘里面最好的,那就请夫人将那条龙绣的好一些,像一些,这样才配得上王爷。” 凌霄吃了一惊,她想过很多原因,却从未想到过六王爷会有谋朝篡位的险恶用心,居然让她做如此龌龊之事。此事自己答应了也是死,不答应也是死,蕙夫人用心可谓是太过歹毒。 萧宏望着凌霄清丽脱俗的面容,他见过无数绝色的美女,相貌比凌霄美得多,可是眼前的这位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一种隐忍与威严之气,让他内心生出的邪恶之意,不知不觉黯淡了下来这样的女人自己还是头一次遇到,他知道此时既然已经让她知道了自己的阴谋,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他把心一横,冷冷的说道:“你那儿子的脾气可真是随你,又臭又硬,只可惜他是死在了荒郊野外,而不是我萧宏的面前,现在想想,我那一剑再刺的深一些,他便死在我面前了,本王还是心太软。这一次我可不一样了,我要杀便杀个死的,范夫人,你听懂了吗?” 凌霄听到萧宏冰冷的话语,想到儿子差点儿死在这恶人手里,她突然握紧了拳头好在她多年养成的好定力,让她极力压制着胸中的怒火,她咬紧牙关,慢慢将拳头松开,伸手接过了那个包裹。 “此事我可以去办,但要做好,两月不行。”凌霄声音有些嘶哑,她看到了包裹里的黄色绸缎,心跳突然有些加快。 “你,需要多长时间做好?” “多则一年,少则半载。” “哼,我哪来那么多的时间?就两个月,多一天我也不给。”萧宏大怒。 “王爷如果催逼的紧了,那我再有两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做好。”凌霄此时不知为何,全然不怕这位王爷的淫威,她在接过包袱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的生死,已经握在了他们的手中,那早一刻死于晚一刻死,又有何分别呢? “范夫人,你可知此话一出,我便可以杀了你。”萧宏阴冷的目光直直的刺向凌霄。 凌霄将自己的目光迎向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她面对六王爷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当世之人,每每与这位六王爷相视之时,都是怕极了他。而此时的凌霄,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东西了,如果萧宏此时将自己杀了,她也不会为了活命而乞求于他。 “王爷,她若还是不依着王爷的意思,那就杀了她。”蕙夫人看到凌霄坦然的神情,恨不能立刻上前将她斩杀。那凌霄自踏入此门之后,一眼也没有看向自己,在她眼里,自己就如同不存在的一个人。凌霄对自己的蔑视,让蕙夫人几乎疯狂,她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将这个夺去自己所有的女人掐死 “范夫人,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吗?”萧宏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王爷以何名义杀我?”凌霄反问道。 萧宏被她一句话给噎住了,他想不到眼前这位范允承的夫人,这嘴上的功夫可要比那范允承强了许多,这伶牙俐齿的模样,让他恼恨不已,却没有堵住她的口的话语。他萧宏哪里是吃得起这种亏的人,他脸色一沉,蛮横的讲道:“我萧宏想要杀个人,还需要名义吗?如今这大梁之中,朝野上下,我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你死,那可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那王爷现在就杀了我吧。”凌霄坦然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祸心 第三节 隐情 “你”萧宏想不到这位范夫人是如此的聪明,她定是清楚的知道,此时自己是不能在府中将她杀死的,真要在府里杀了她,那皇兄就是再怎么维护自己,也不能替她挡了这杀人之罪。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讲起大道理自己固然说不过她,若论起这细枝末节的事情来,自己更是不如她会找漏洞。他这一生中养尊处优,从未被人如此抢白过,今日却被这位范允承的夫人几句简简单单的话语,便下不来台,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王爷息怒,就多给她半年时间又何妨?她早晚都要死的。”蕙夫人冷笑一声。 “夫人所说极是,范夫人你可是听好了,你的身家性命此时全在我的掌握之中,听我的话你便可留个全尸,若是真要与我为敌,只怕你死无葬身之地。”萧宏咬着牙说道。 凌霄静静的望着萧宏,半晌才微微一笑,萧宏望着她清丽的脸庞之上流露出来的那丝冷笑,心中突然一寒。 “王爷,若小女的性命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王爷日后夜夜不会睡安稳了。”凌霄慢慢的回答他。 “你此话何意?”萧宏心中一凛,急忙问道。 “我夫君范允承现如今在大理寺任职,听闻他近日正在查雍州的一些旧案,王爷是否很想知道,这些旧案究竟是什么?”凌霄慢慢的讲道。 “你你胡说些甚么?我哪里知道雍州的那些那些旧案。”萧宏的后背一凉,他望着眼前的凌霄,突然感到眼前的这位女子,此时变得极为可怕。 凌霄轻声笑着,继续说道:“那王爷想必与那吴淑媛,还有那叛逃至北魏的二皇子萧综,至今关系还很密切吧。” 萧宏猛力一拍桌案,站起身来:“你这女子,简直是血口喷人!” “王爷,你看不到自己身后还站着好多人吗?”凌霄用手一指他的身后。 萧宏急忙回头一看,身后根本没有人,他内心深处的惊恐越来越强烈,眼前的这位范夫人,字字句句都戳向自己内心最恐惧的那些事情,让他极度惶恐。 “王爷没有看到他们吗?当年你不是与那郑伯禽一同前往萧宝融的住处,将他杀死的吗?你不是将萧宝融的皇后以及随侍的所有人等,一并杀死的吗?”凌霄的声音越来越轻,却极为清晰的传入到萧宏的耳中。 “萧宝融不是我杀的,是郑伯禽杀的。”萧宏怪叫一声,他将蕙夫人推到了自己的身前,不敢抬头去看凌霄。 蕙夫人不是头一次看到王爷如此害怕一个人,而且此人是自幼自己便熟知的那个小丫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萧宏如此害怕,不敢面对。 “王爷,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便命人将她乱棍打死。”蕙夫人气得直咬牙。 “让她走吧。”萧宏过了半晌才慢慢说道。 “王爷您说什么?”蕙夫人不解的问道。 “王爷c夫人若没有其他事情,小女告退。”凌霄屈膝行礼后,拿着包裹转身离开。 “叫你手下的人看好她,若有异动,立刻杀掉。”萧宏气哼哼地道。 “王爷刚刚为何不杀了她?她对王爷如此大不敬,你居然放过了她。” 萧宏缓缓摇了摇头:“此女身后是范家,那范云虽然去世已久,但范家家世显赫,且在朝为官的不在少数,况且她又是张元知唯一的女儿,对于张元知临死之前所做,所说的事情,她毕竟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所以此女现在不能杀,我要想办法拿到她手中的证据。”萧宏想到凌霄嘴角边的那丝冰冷的微笑,双手开始了微微的颤抖。他不知道为何今日居然害怕这位女子,她看上去只是一个瘦弱低调的普通女子,只是在她开口之时,在她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威严之气凛然而出,让他不得不惧怕。 “那那就此放过她吗?” 蕙夫人不明白今日这六王爷萧宏为何如此失态,居然害怕以前跟随过自己的一个小丫头,她差点儿开口讲了出,自己者真正的张绮凤,话到嘴边之时她又咽了回去。 她内心对凌霄的感觉是复杂的,妒恨的感觉更强烈一些,可是王爷为何惧怕这位弱女子?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萧宏,想起了曾经的往事,而那些往事,只有极少数人的知晓,是当今皇上密而不暄的事情,今日居然从那范夫人的口中讲出,让他极为惊讶与恐惧她是谁?这位范夫人她究竟是谁? “暂且放过她,派人死死的盯住她,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萧宏命令道。 “是,王爷!”蕙夫人只得遵从萧宏的命令。 “来人,速速派人去找宇文师父,今夜我定要见到他。” “是,王爷!”家丁领命而去。 蕙夫人看到萧宏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知道今日之事,确实是让他感到威胁的存在。 凌霄回到府后,先行来到了客厅之上,将萧宏召唤自己的信件收起,放入怀中,便将那包裹置于膝盖之上,默默的等待着待天色黑透以后,方才拿着包裹来到后院的别院之中,院中养的那条狗远远听到是她的脚步声,一声没叫,只是摇了摇尾巴。凌霄推开院门,在屋里的杏儿急忙迎了上来:“夫人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 “这里一切都安好吧?”凌霄低声问道。 “一切都好,夫人,您今日是怎么了?”杏儿看出了凌霄脸上神色有些不对,心中略有些不安。 “你去城北这个地方”凌霄俯身在杏儿的耳旁,轻声嘱咐着。 “夫人,我马上过去。” “拿着这钥匙,记住出门前看看周围,莫要让别人看到你。” “是,夫人。” 待杏儿出门后,凌霄把房门关上,她脑中迅速思考着,如今这形势,张绮凤是要把自己逼到绝路上,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里屋慢慢走出一个人来,凌霄转过头来说道:“这里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自明日起,你必须离开这里,我给你另找了一个地方,切记,莫要让任何人看到你的样子。” 那人轻轻点了点头,凌霄转头看着拿回来的那个包裹,长叹了口气:“自明日起这地方就要封闭起来,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进来,所以你明日必须走。” 夜里起风了,刮起地上的落叶,发出阵阵的低啸,凌霄一口吹灭了油灯,屋内一片漆黑。这时她可以清晰的听见,院内有轻轻的脚步声,院内的那条狗随即发出了一声悲鸣,便再也声息。 凌霄抬手示意那人慢慢退回到里屋,自己悄悄来到房门之前,她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屋外的人闯进来。院中之人一袭黑衣,站在门口伫立良久,突然转身跃出院外,凌霄拉开房门,她只远远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范家大院从未如此寒冷过,凌霄突的打了个冷战,她慢慢走到院中,看到那只饲养了多年的大狗,已经死去。 蕙夫人的外宅之中,小涅站立在蕙夫人的身前,那蕙夫人此时面色疲惫,白日里的事情,让她心中万般的纠结。 “那女人可有何异动?”蕙夫人冷冷地问道。 “她一切如常。”小涅回答道。她并未对蕙夫人说实话,今夜她到别院之时,分明听到屋内另有一人,在和凌霄低低的声音说话,只是离得太远,待自己想靠近听清楚一些时,那条狗便有所警觉,她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狗杀死。 “自今日起,若她想逃走或是有别的异动,务必前来告知。”蕙夫人想起白日里凌霄对自己的态度,心中的怒气依旧平息不了。 “是。”小涅答道。 蕙夫人看到小涅的情绪低沉,心知这些年自己有愧于她,便轻声说道:“小涅呀我知道,你心底里恨我,自幼我对你便较少关心,你莫要恨我,要恨就恨那个害我如此之惨的人罢。” “夫人被人害的凄惨,与小涅何干?”小涅冷冷地道。 “你”蕙夫人一时语噎,是啊,这孩子说的没错,与她何干?自己何曾对她说过这些? “夫人若无别的吩咐,小涅回去了。” “待范家之事一了,你便可以回来了。” 小涅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她只是略略停了停,便纵身离开。 蕙夫人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这可怜的孩子,为何生不逢时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祸心 第四节 追查 萧宏在王府之中,焦急的等待着宇文都的到来。待宇文都匆匆赶过来之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王爷!”宇文都在萧宏身边也有数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萧宏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 萧宏快步来到他的面前,急急的对他讲道:“你马上派人去给我查清楚,那范允承的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宇文都心中一愣,他不明白这没头没尾的,王爷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萧宏此时的双手还在不停的发抖:“那女人,她居然知道当年当年萧宝融的事情。” “王爷您说什么?”宇文都吃惊的问道,他抬起头来,声音略微有些发颤,“萧宝融,您说的是前朝和帝萧宝融?” “正是,那范夫人绝对不会只是张元知的女儿这么简单,她居然一口说出了萧宝融的事情来,莫不是,莫不是张元知临死之前,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她?”萧宏想到此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她手中定有张元知的那些信,当初我们根本没有找到那些信。” 宇文都此时一言不发,他只是望着眼前失去常态的王爷,内心深处突然升起一股深切的悲哀:眼前的这位王爷,当初也只是一位懵懂少年,却跟随那郑伯禽去杀害那个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少年,那已经将自己的皇位禅让给了萧衍的和帝,禅位之后便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原本以为自己此生就这样过下去了,可是他想不到大祸这么快便临头了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年轻,让萧衍不放心罢,又或许是他萧宝融那逃往北魏的六哥萧宝寅,让萧衍寝食难安吧,萧衍害怕萧宝融在活着的时候,会突然有一天,想要将自己的皇位夺回,才不得不将那个原本与世无争的少年,残忍的杀死 “我得到过密报,说是张元知有封密信,他写有一封密信,那信中定是将我的谋划讲了出来,让他的女儿得知后,今日对我发难。”萧宏此时越想越是不对,“不行,此女必须要除掉,不能让她活着。” “那封密信,王爷可曾看到过?”宇文都悄声问道。 萧宏摇了摇头,他早年间便与张元知是莫逆之交,只是随着自己的野心一天天的暴露出来,那张元知便知道,离这位王爷越近,自己便会死的越快,这十多年来是刻意远离自己,不肯与他共同谋事。只是自己谋朝篡位的野心,那张元知是心知肚明。 萧宏不知道自己哪里失误了,那位张绮凤会知道早年前他的事情,这些事情知道的人极少,但是那张元知便是知情人之一。一想到自己要杀死这位好友的女儿,心下确实有些不忍,但是他此时为了自保,只能是横下一条心,让她永远的闭嘴。 “王爷先息怒!那范夫人是如今身后是范家的势力,那范云当年可是皇上最为依重之人,虽然过世许多年了,但是皇上对范家,还是相当照顾的。王爷如果冒然除掉这位夫人,只怕会引来皇上的注意,到那时只怕王爷的大事会不妙呀。”宇文都轻声的提醒道。 萧宏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目前最棘手的事情便是那张绮凤知晓了自己过去的事情,单单只是齐和帝萧宝融的事情,他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这位范夫人知道别的隐情,特别是她提到了吴淑媛若是她洞察了自己的心思,只怕举事便会难上加难了。 “现如今要如何是好?”萧宏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王爷现如今不是将她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吗?那就不必太多担心,容属下一段时间,将此事追查清楚再杀她也不迟,王爷您看如此去办,可否?”宇文都谨慎的问道。 萧宏思索了半天,只得点了点头。此事他也想过不止一次,绝对不能没任何把柄在手就杀掉范允承的夫人,若是宇文都能找到关于密信之事,或许此事会变得容易处理一些。 “那属下先行告退,待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自会前来禀告王爷。”宇文都告辞道。 “宇文都,如今我萧宏,可都指望你了。”萧宏望着眼前这位一直跟随自己数十年的手下,多年来都是靠着他安插在各大官员身边的眼线,自己才能网罗到如此之多的党羽,若自己得了天下,此人非但得不到一官半职,自己还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他除掉若留着此人,那此人遍插官员身边的眼线,岂不成了自己的心头大患? 宇文都自王府中出来之后,并未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暗暗来到了范府,此时已经夜深人静之时,他在府外捏唇为哨,轻声吹了两声口哨,过了不大一会儿,小涅自范府之中,跃墙悄然而出,快速来到了宇文都的身边。 “师父!”小涅不知自己的师父为何这么晚了,还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前来召唤自己。 “小涅,你在张府半年的时间了,可曾注意到张元知与其他人来往密切?” “徒儿并未注意有人与张大人来往过密,张大人大部分时间是在刺史府中处理公事,极少在家中提及。”小涅老老实实的回答师父。 “家中之人,可曾去过别的什么地方?” “家中之人,一般不会去别的地方,就是有时候老夫人的贴身老仆有时会到普贤寺烧香祈福。” “普贤寺?”宇文都眉头微皱,普贤寺是雍州的一座大寺庙,声名不亚于京城之中的同泰寺。 只是小涅既然得到了普贤寺,那自己就有必要去一趟。 “那好,密切注意范家人的动向,王爷可是交待过了,要注意范夫人的动向,若她有什么异样,立刻上报于我。” “是!” “你且回去罢,有事我会再来找你。”宇文都挥手示意她离开。 小涅站在那里,默默的站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师父,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请不要来范府找我。” “嗯?”宇文都沉下脸来。 “范府之中的燕飞,已经注意到我了。”小涅临出门之时,已经发觉燕飞在暗自观察着自己。 “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是,徒儿告退。”小涅见自己的提醒师父并未往心里去,她只得暗暗叹口气,转身离开。 宇文都待小涅回到范府之后,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望着自暗处走出来的燕飞,幽暗的月光下,他可以看到燕飞眼中的怒火。 “刚刚为何不现身?”宇文都原本是想当着他的面,让他与小涅都服服帖帖的归于自己的教化之下。 “师父在范家,是否还有安插的密探与杀手?”燕飞冷冷的问道。 宇文都嘴角一咧,露出一丝奸笑:“有没有别的密探和杀手,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燕飞目光冰冷的望着自己的师父:“师父,你的记性现在是越来越差了,当初你可是答应我的,不许伤害范家人。” “伤害?你现在就是让我去伤害,我还舍不得呢。如今我要做的事情,你根本不懂。范家人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活,都是我说了算,不是你燕飞一句话,这范家之人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燕飞突然明白了,宇文都究竟想要做什么。此时他的心中万分的焦急,若宇文都到时对范家人下手,凭着他燕飞一人之力,无论如何是斗不过宇文都和王爷他们的。 “师父,今夜我最后一定告诉师父,若你对范家之人不利,我燕飞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和你拼到底的。” “燕飞啊”宇文都眉头一皱,“你可是我从小养大的,当年战乱之时,你饿的就剩一口气的时候,我将你从你早已饿死的父母身边救起,你才能活到今天,不图你报恩,但是为师也不想你找我报仇啊。” “若那小涅敢动手伤害范家之人,我一定不会饶过她。”燕飞依旧丝毫不让步。 宇文都慢慢走到燕飞的面前,这位徒弟可是从来没有如此护过自己的师父,此时为了范家之人,宁可得罪自己的师父也要拼死一搏,这股狠劲儿,确实不同于凡人。 “燕飞你听好了,你护你的家人,我杀我的仇人,我们互不相干。这样总可以了罢?” “师父可是一言九鼎之人,说过的话可不要再忘了。” “燕飞你也不要忘了,这范家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高人,一个武功远胜你我的高人,在保护他们。”宇文都突然想起了那位满头苍发的老人,心中便老大的不痛快。 “谁?”燕飞也想到了一个人,他心中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祸心 第五节 师太 “这个人可是我们的老对手了,你当年被抓,不也是因为他拖住了你,让你身陷囹圄的吗?”宇文都知道燕飞决不会忘记那位苍发老人,那老人出神入化的剑术,让他至今想起还心惊胆战。 燕飞沉默着,他二十多年了,对那位老者的印象极深,他生平遭受的最大挫折,便是与这他对敌之时,此事他如何能忘?只是此刻,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那老人,而是范家全家人的安危。 “还有为师命你查找的双眉之间长有红痣之人,你找到了吗?”宇文都又想起了爱徒何征的那次惨败,更是让人不愿提及的事情。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燕飞冷笑了一声,“当年师兄所说的那位少女,还有他带去的师兄师弟们,全都死了,只有师兄一个人活着回来了,当时发生了什么,谁又会知晓?谁又能证明师兄的话,就一定是准的?” “我相信你师兄,他不会对我撒谎的。”宇文都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此时他更愿意相信何征当年铩羽而归,确实是因为遇到了一位武功极高的少女。那种不确定的原因,是他最不愿意想到的。 “徒儿无能,不能找到脸上长有红痣的女人,师父还是另请高明吧。” 宇文都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说道:“今夜唤你前来,原本就是要告诉你,你和小涅都是我的弟子,日后莫要互相拆台,要鼎力协助对方,完成我交与你们的任务。” “师父,你要我去做的事情,我绝对不对去做,也请师父放心,对师父不利的事情,我同样不会去做!” “燕飞,你替师父跑一趟侨州可好?”宇文都知道这位徒弟对侨州极为熟悉,此事让他去办再好不过。 “什么事?” “去侨州的尼姑庵中,替我寻访一个人。”宇文都想起此人,便心中有些激动。 “什么人?”燕飞问道。 “自然是一个女人!” “叫什么名字?” “此人年纪五旬开外,你只要到庵中,找到年纪相仿的人即可,”宇文都声音有些颤抖,若是真能找到她,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师父不告诉我名字,要我如何前去查找?”燕飞奇怪师父为何不提及此人的姓名。 “先去帮为师查探一下。” “对不住了,师父!无名无姓之人,我燕飞找不到。”燕飞毫不客气的回答师父。 宇文都没有发怒,他知道此人的姓名决不能告诉燕飞,告诉燕飞了,就等于自己前去送死了。 “师父若没有旁的事情,那徒儿先告退了。” 燕飞心中的好奇,被今晚师父的态度勾了起来,这位师父既然要找一个人,为何不愿说出此人的名字,想来也太奇怪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师父那位心爱的徒弟郑朔,此时已经找到了线索,正急匆匆的赶往雍州的掩翠庵。 掩翠庵中的住持师父,此时正与众位师太和前来理佛的女施主们在佛堂讲经之时,看守庵门的仁安师太突然匆匆走进了佛堂,在住持师太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住持师太听闻后脸色一变,她抬头看了看下面坐在蒲团之上的庵中姐妹以及施主们,她的脸上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低声嘱咐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仁清师太,便随仁安来到的掩翠庵的大门。 此时的住持,内心是忧虑异常,适才仁安师太前来禀报,一路人马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庵中,要强行闯进庵内,被仁安师太阻止了,但是此时只怕他们已经进到了庵内了。 住持来到门口,那队人马已然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位极其年轻的男子,那男子一袭黑衣,神色傲慢,见到仁安师太前来,在马上大大咧咧的架子,并没有下马的意思。 住持师太高诵佛号:“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前来小庵,所为何事?” 那马上的少年拱一拱手:“师太,今日多有打扰了,请问这庵中可否有一位叫王韶的师父?” 住持师太轻轻摇了摇头:“这位施主,想必你们来错地方了,小庵之中并没有此人。” 那少年此时方才下了马,几步迈到了住持的面前:“我要到里面去看一看。” “刚刚我已经回答了施主,小庵之内并没有一位叫王韶的师父。” “哼,我今日已经来了,你就是让看我也要进去,不让看我也要进去。”那少年伸手将住持推开,便要往里面去。 “这位施主,贫尼已然把话说清楚,为何还要硬往里面闯?”住持师太原本修为极高,轻易不会动怒,只是今日这位骑马闯入庵中的少年,所作所为确实是让人不能忍受,住持此时脸色一沉,重新上前阻拦。 “师太,你容我进去查看查看,我便会接着出来,若是你强行阻拦,我可是不客气了。”那少年正是宇文都派过来的郑朔,此少年性情倨傲,此时怎么能让这位住持阻挡自己呢? 他不顾住持师父的阻拦,执意闯入了讲经的佛堂之中,正在佛堂之上讲经的仁清师太,看到他突然闯入,便停了下来。 “师兄,出了什么事情?”仁清看到住持神情不安,便知道今日这位少年定是惹怒了她。 “此人极是无礼,定要闯入佛堂,扰我清修。”住持低声对仁清说道。 仁清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郑朔的面前,淡淡的问道:“这位施主,不知你强闯佛堂,究竟为了何事?” “我只是进来问一句,有没有一位叫王韶的师父,有故人寻访。”郑朔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坐在里面的众尼,他想从她们脸上的神情上,捕捉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只可惜他看了几圈,这些出家人脸上的神色都如平常,没有谁表现出异样。 “这位施主,你可是看好了,我们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人。”仁清手指门外说道,“那请回吧。” “哼,若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会找到这里来,三十多年前,竟陵王萧子良府中有一位姨娘来此出家,我就是来找她的。” “阿弥陀佛静远师太早已经圆寂,不知这位施主为何突然问起静远师太的事情?”住持自然知道这位从竟陵王府中出来的姨娘,在此出家在此圆寂,只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为何此时突然有人提及。 “随她前来的,是否还有一位叫王韶的女孩儿,年纪不大” “施主,你且听好了,那竟陵王爷的姨娘确实是在这里出的家,但是她是一人前来,至于甚么小姑娘,我们确实没见过。”住持师父慢慢的说道。 郑朔将屋内所有的人重新看了一遍,方才转身走了出去。他上马后一言不发,率领众人扬长而去。 待他离开之后,住持师父用眼角微微扫视了一下仁清师太,这位仁清师太此时脸色苍白,双手在微微颤抖。住持命仁安师太将众施主送入禅房之中好生款待,给她们压压惊。她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此时正是阴雨季节,这雨要下的时候根本不由人。 仁安师太将最后一位施主送入房中之后,急急的赶往住持那里,她不知道的是,最后送入禅房的这位女施主,正是雍州刺史韦睿的夫人王悦。 韦夫人此番前来,用的正是娘家的名字王悦,周围所有的人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她已经来了有十多天了,正在肚子里生夫君韦睿的气呢,不知自己这位夫君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自己来这掩翠庵,就在自己烦闷之际,今日之事让她突然明白了点什么,自己的这位夫君,可真是绝顶聪明之人,他早已预料到了这里会出事情,才命自己来打个前站。 “夫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随行前来的奶妈也是万般的不理解,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想要给老爷写封信,告知他这里的事情,不知道要如何递送出去才好。”韦夫人此时也是十分的焦急,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将这里的情况告知自己的夫君,可是现在她只要往外传递信件,便会惊动庵中之人,自己便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该如何处置呢?她急得在禅房之内转圈儿,此时她真想自己有夫君那聪明的脑子,想事情想的通透明白。 夫君呐夫君,我要如何告知你,这里发生的事情呢?还有,你在那北面,此时身体如何?战况如何?何时能回来商量一下事情?韦夫人此时满脑子都是事情,却无法去解决,真真是一筹莫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军情 第一节 备战 已是十多日的连绵雨,韦睿的大帐之中,水已经没至脚踝,韦睿浑然不觉,依旧在那张地形图上比比划划。 “将军,您这大帐不能再呆了,快些到高处的营帐里安歇。”李忠进来之时,看到此景吓了一跳。 “如今汾水涨势如何?”韦睿头也不抬的问道。 “旬月前已依将军吩咐,将合肥城外深挖了两条大沟,王将军左引汾水灌平阳,胡将军引绛水灌安邑,这十多日连天下雨,如今这水沟都已满了。”李忠一边将地下被水冲翻的小桌扶起,一边汇报情况。 “李忠,你速传王怀静和胡略两位将军到大帐之中,我有紧急军情找他们。” “是,将军!” “还有,去邵阳的兵士回来了吗?回来后速报韦棱那边的近况。” “是,将军。” 王怀静和胡略进得大帐,也是吓了一跳,而韦睿镇静自若的站在水里,示意二位上前说话:“两位司马大人,如今这雨是不停在下,这挖下的深沟已是灌满了江水,王大人,这雨停不了,可是今日我要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依旧是不能停。” “将军请讲。”王怀静双手抱拳讲道。 “王大人率领一千人小队,到合肥城外的两条深沟尽头,建一座城池,将魏军挡在城池之外。”韦睿此时眼睛望着地形图,示意王怀静上前来,将他要到达的方位指给他看。 “将军,可是这连日阴雨天气,如何能建起一座城来?”王怀静不解的道。 “必须要快,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此城十日内必须建成,城池建立之后,在城墙的后面,竖起一道大堰,挡住深沟中的洪水,不许让它流失一分一毫。” 王怀静知道此事极为艰难,他为难的摇了摇头说道:“将军,此事真真是千难成难,我王怀静只怕难以担当此任。” 韦睿将手按在了王怀静的肩头,语气虽然不是很急迫,但是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焦急之情,王怀静自然是一看便知。 “王大人,你此举关乎到我大梁合肥之战的成败,若有任何的闪失,我们这几十万大军全部会葬送在此地。” “将军末将遵命,就是拼死,我也要在三日之内将堤坝修好。”王怀静听闻此言后,咬了咬牙关答应了下来。 “王大人,有劳了。”韦睿感激的说道。 “胡大人听令。”韦睿接着对胡略命令道。 “末将在。” “你手里有二百余条小船,要日夜不停替王大人运送给养,以及他筑堰所需的物事,若是延误时机,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是,末将遵命。” “即刻起程。”韦睿看到两位大人离去,依旧没有听到范钧的消息,他心中着急万分,已经过去七八日了,范钧还是没有从邵阳赶回,若是再赶不回来,那真就是误了大事了。 “将军,将军,快派人派人”李忠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 “范钧回来了,他要将军马上派人去挖好的深沟两边,要多派些人去。” “那就快些派人过去。”韦睿听闻后又惊又喜,此时范钧及时赶回,可真是解了眼前的危急了。 “他说还要多带些绳索和铁链过去。” “绳索和铁链?”韦睿不知道范钧在搞些什么名堂,可是他既然如此说,定有他的道理。 他急忙和李忠出了大帐,来到沟旁,范钧正带着他的人,一队沟左一队沟右,两边的人手里拿着绳索和铁链,更有兵士手里拿着渔网,叠罗汉一样上下站位。 “来了,拉紧手中的绳索,站好位,准备起。”范钧望着上游飘过来大大小小的木头,两旁的军士拉紧手中的绳索和铁链,待木头飘到自己面前时,手中的绳索将木头拦住,两边的兵士用搭钩把木头捞起,拉绳索的,捞木头的,上游放木头的,有条不紊的喊着口号,齐心协力把数百根木头自水中捞起c “快,快去叫更多的军士前来帮忙,快去。”韦睿惊喜交集,范钧绝顶聪明,怕误了他的大事,用这种方式将木材自邵阳运来,大大缩短了造船的时日,他望着紧张忙碌指挥打捞木头的范钧,心中既爱又痛。直到傍晚才将所有的木材打捞上来。此时军中的工匠开始日夜不停的造船工作。 “船几日可以造出?”韦睿询问领头的工匠。 “我们数十名工匠日夜不停的赶制,旬余便可造出一艘大船,只是木材要及时运到。” “做好你份内之事,绝不会耽误你们的用料。” “将军,木材之事不是大事,现在最重要的是,造好的大船要停在沟中,那沟前方的堰就要再高一些,不要被魏军发现。”李忠有些担心的望着这些已经造好的大船。 “我心中所虑,也正是此事啊。”韦睿轻叹了口气。 北魏斥侯正紧急赶往萧宝寅的大帐,连绵大雨之际,斥侯便未再靠近大梁军队,这几日大雨略有停歇,对面的梁军之中,突然多出两道大水沟,沟前还伫立起一座城池,不禁让他们大吃一惊。 “什么?”萧宝寅大叫一声。 “也就是短短十数日,这南梁大军便建出了一座城池,城旁还有两条很大很宽的水沟,不知做何用处?” “不知作何用处,那要你们有何用?”萧宝寅气得大叫。 “小的就怕是他们要水淹合肥城,快些通报杜大人,早做准备。” “哼,我量这群南蛮没有那么大的水来淹合肥,不过杜太守那边,你们马上派人前去通报,至于那新建起的城池,马上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前去,把它给拆了。” 王怀静城外,大雨初停时分,守城兵士突然发现,北魏的大批铁骑正在飞快的奔向怀静城。 “速报王大人,敌人骑兵马上就到城下了。” 王怀静此时正在城楼之内,他也已看到了敌人的铁骑疯狂一般的赶来,现在已经来不及通报韦将军了,王怀静抽出腰间的佩剑:“准备滚木雷石,给我守住城池。” “遵命。” 王怀静环顾四周,只有数百名士兵在身侧,他不知自己能坚持多久,只得写了一封紧急军报,命人送往韦睿大军之中。 “王将军,我们还是放一放狼烟吧,万一旁边有自己人,还可以过来支援一下。”王怀静身旁的士兵提醒他道。 王怀静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北魏骑兵,只得点头答应。他在领命过来建造这座城池之时,并未明白韦大将军的意图,此时看到了疯狂一般冲向自己的魏兵,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合肥城,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只是此时明白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他手中的兵力太少,根本无法抵挡魏兵的铁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军情 第二节 怀静城破 韦睿接到军报时,心中大急,自己只顾督导造船一事,没想到王怀静建城这邊的防御问题,他急命军监潘灵祜率一万人赶往怀静城。 “韦棱在哪里?”他有些着急地问身旁的士兵。 “回禀将军,韦将军率领勇兵迂回至合肥城北,侦查敌情去了。” “唉如此紧急时刻他却不在营中”韦睿跺了跺脚。 “将军,末将愿前去解围。”李忠在一旁请命道。 “潘将军已率军前往,此刻我已别无他法,只能死守。”韦睿心中痛极,此时的他只能仰天长叹。 潘灵祜赶到之时,大堰前方的怀静城,已经一片火海,王怀静与那数百兵士,死战到最后一刻,已是全军覆没。 潘灵祜望着那一片火海,心中已是又痛又怒,火烧怀静城的北魏将士放火烧掉怀静城后,依旧被挡在了大堰之外,潘灵祜纵马上前后,才发现大堰顶上依旧有大梁的兵士在顽强抵抗,他心中一喜,命手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放箭乱射北魏靠前的将士。 大堰顶上的守军,望见潘灵祜的军队及时赶到,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待半个时辰之后,死伤过半的北魏将士只得后撤。 潘灵祜顺着粗糙的土梯爬到堰顶,堰顶之上是王怀静所统领的军队残部和范钧所带领的勇兵。 “韦将军,你们如何得知此处危急?”潘灵祜是又惊又喜。 范钧此刻脸上尽是哀伤之色:“潘将军,王怀静大人力战身死,韦棱还是来晚了,未能救得了王大人。” “韦将军的命令是死守大堰,此堰不倒,大梁就未输。”潘灵祜也是心中伤心,只是大知敌当前,他不能动摇军心。 范钧束紧了腰带,摸了摸背后的箭囊,箭囊中所剩的羽箭不多了,而他前几日是简装夜行,更没有带趁手的兵器,如今要他们不足万人去面对萧宝寅的数万人马,那梁军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潘灵祜转头看到范钧伸手去摸背后的箭囊,急忙将自己身后的箭囊解下递给他:“韦将军,我的给你。” 范钧吃了一惊,他急忙推辞道:“潘将军,您将它给了我,若敌人来袭” “哎呀,韦将军,你的箭术得自韦将军真传,那可是我比不了的,若敌人真要强攻大堰,我潘灵祜可要亲眼看看你那超凡脱俗的箭法。”潘灵祜自然明白眼前这位韦将军,他的箭术与韦睿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了,在随军的这段时间,他是每日里苦练箭法,如今这军中能与他相提并论的,恐怕也只有他的师父韦睿了。 范钧感激的接过箭囊,背到了身后,此时怀静城中的狼烟还没有完全散尽,而那因为王怀静的顽强抵抗而退却的魏军,此时正休整完毕,等待萧宝寅将军一声令下,再次进攻。 萧宝寅手搭凉棚,微微眯起眼睛望向那高高竖起的大堰,此堰来的极为奇怪,究竟梁军为何要筑一道这么高的大堰,他此时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今日一战,将那刚刚建起的城池烧毁,也算是自己的大功一件了。此时他心中有些犹疑,要不要就此后撤?即便是后撤,也算是自己有功而返。 他望了望身周的北魏士兵,将刚刚那想法打消了,他二哥东昏侯萧宝卷被萧衍害死之后,他便只身逃到北魏,留在大梁的他的那些兄弟,最后都被萧衍想办法一个一个除掉了,连那年仅十五岁的萧宝融,刚刚成婚不到半载,最后也被萧衍派人杀掉每每想起这些事情,萧宝寅便恨不能立刻杀进大梁的宫殿之内,将那萧衍一刀一刀活刮了。 他望着眼前的大堰,只要自己往前进攻一寸,那离萧衍便会更近一寸,他手刃仇人的机会便会更大一些。想到此处,他挥一挥手中的长刀,大声喝道:“杀过去,将梁军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北魏骑后如风一般的往大堰下方奔去,潘灵祜在敌人的骑兵接近射杀范围之时,下令弓箭手万箭齐发,萧宝寅没有想到此时大堰之上突然来了增兵,更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若干的神射手,那神射手箭无虚发,他伸出长刀将羽箭拨开,可是他身边的魏兵,却是接连自马上中箭落马,他心中一惊,有如此神奇箭法之人,那大梁之中只有韦睿,莫非那韦睿亲自前来守卫大堰?他心中突然大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指挥手下,他抬头看了看,那大堰极高,自己便是带马冲了过去,也爬不到大堰上方,就在他不知进退之时,后面冲过来一位传令兵,急急的奔到他的面前:“潘将军,杜太守叫你不要再继续打下去了,目前我们都还不知道这大堰是何来历,请将军后退,保存实力为好。” “啊!”萧宝寅气得大叫一声,此时他的眼前满是没有了士兵,只能在空地之上乱跑的战马,他只得率领手下慢慢退回到合肥城下。 潘灵祜望着萧宝寅的大军慢慢退却,留下数十匹无主的战马在战场上悲嘶,他想起力战身死的王怀静,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悲伤不已。如今大梁这仗,打得可是太委屈了,一味的在防守,一味的在退让,北方之地大大小小数十座城池,全都落入了北魏手中,而那位经禅位得到皇位的皇帝萧衍,却只知道每日里在同泰寺中打座念经,倾国库之力在全国各地建造寺院,全然不顾在北方征战的士兵的生死,真是不知他这佛性自哪里悟出来的。 “察布,你带人下去,将那些无主的战马牵过来吧。”他身边的范钧,正在轻声命令自己的手下去打扫战场。 “我不去!”察布此时脸色铁青,他跟随范钧一次一次的看到双方互相厮杀的场景,无论是哪方胜哪方败,他心中都会难过,此时怀静城中倒地的梁军,让他心中难过,而刚刚溃去的萧宝寅军队留下的无主的战马,更让他难受,那些北魏的士兵都是他的亲人,族人,他如何能承受得住这一切。 范钧拉着他走下大堰,看到他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心知此时他的境地是最难堪的,此时他有些后悔,将他从战场上救下来。 范钧望了望黑云满布的天空,过了良义,他才伸手拉住正要从身边跑开的一匹战马,将马缰绳送到察布的手中:“上马吧。” 察布接过缰绳,不明白范钧为何要他上马,但是他素来听从范钧的话,便翻身上马。 范钧望着他威风凛凛的大胡子,对着他微微一笑:“你走吧,去找你的族人去吧。” 察布听到此言后,突然一呆:“可是我还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范钧摇了摇头,他英俊的脸上,更多的是沉重与悲伤:“你不欠我什么,更不需要报答我什么。自今日离去后,你我就是战场上的敌人,见了面自会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我察布是言而有信之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察布有些着急了,他想从马上下来,被范钧阻止了。 “我不忍心看着你每日里受着煎熬我从来都不喜欢打仗,察布,希望有一天,我们两国交好,你我二人能重新相聚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范钧讲不下去了,他眼中充满了泪水,转过头去之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好好兄弟,我答应你!”察布生性豪爽,自然不肯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走吧!”范钧背对着他,低声说道。 “范钧,以后有机会,我们还做兄弟!”察布大声说道。 范钧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位察布,两国交战远没有结束的意思,他们何时还能聚首都还是未知,何来缘分再做兄弟? 潘灵祜看到察布绝尘而去后,心中大怒,他自大堰上下来,怒斥范钧:“韦将军,你私自放走战俘,该当何罪?不知道是军法处置的吗?” “潘将军,请将我绑缚到韦将军面前吧,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范钧此时已经不惧怕任何事情了,他已经是死过两回的人了,再多一次也没有关系。 “来人,将他绑了!”潘灵祜下令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军情 第三节 波澜 韦睿望着眼前五花大绑的范钧,耳中听着潘灵祜的军情呈报。他心中也是极为不解,当初范钧将察布留在身边之时,正是为了了解对方的情况,可是经由怀静城一战,他却将如此重要的一位战俘给放了,这范钧心中在想些什么。 “潘将军,此事我已经了解了,你们下去吧,我要单独与韦将军聊聊。”韦睿语气温和的对潘灵祜说道。 “韦将军我知道他是您自家中带来的,只是这军法之事我身为军监,也是毫无办法。”潘灵祜自然明白这韦棱与韦睿的亲密关系,只是这范钧临阵放人,确实让他无法交待。 “潘将军,此事想必是你误会了,韦将军这么做,其实是我安排的。”韦睿微笑着对潘灵祜说道。 “啊?!”潘灵祜吃了一惊,连跪在地上的范钧,听到后也忍不住抬头望向韦睿。 “潘将军你想过没有,为何这些年我们总是败退,总是被动的防守防御?因为我们太不了解自己的对手了,韦将军留在察布在自己身边,正是为了更多的了解敌人的情况,如今那察布已经将他所知的情况全部告诉了韦将军,此次韦将军命他回去,自是安排了任务给那察布,韦将军,是不是这样啊?”韦睿目光严厉的望着范钧。 “是,将军!情况正如你所说。”范钧低声说道。 “潘将军,你看事情就是这样的,这韦将军,还需要接受军法处置吗?”韦睿指了指范钧身上的绳索。 “啊,将军,若事情是这样的,那就不必处置韦将军了,还不快给韦将军松绑。”潘灵祜赶紧命令手下给范钧松绑。 “那既然如此,潘将军先行退下吧,我要与范钧单独商谈一些事情。” “那末将告退!”潘灵祜急忙退下。 韦睿待潘灵祜离去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说说吧,你今日为何要做如此愚蠢之事?” “将军,范钧今日,是真的做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范钧,你现如今不是在家中读书享福的贵家公子,你是在沙场征战的勇士,一句错了,便可以弥补过失吗?”韦睿大声斥责道。 自与韦睿相处以来,这是韦睿对范钧最严厉的一次斥责,范钧心知自己有错在先,自然不敢出言抗辩。 “临阵放走战俘,若是潘军监与你较起真来,你这就是通敌之罪,按军法处置可以当场处死的,你明白吗?”韦睿气哼哼的问道。 “范钧知错了。”范钧此时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韦睿才可以明白自己与察布的感情。 “范钧,你可知你自己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范钧摇了摇头,他望着韦睿,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正确的答案。 韦睿叹了口气:“你的心太柔软了,若你学不会让自己的心刚硬起来,日后更大的挫折便会等着你,到时候,不是死的问题,而是你生不如死的痛苦会伴随终身。” 范钧一怔,他想不到自己一直隐藏在心底的那份柔情,还是被韦睿一语道破了。 “你与那察布的兄弟之情,我能体会,我也能理解,只是你还年轻,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份感情,你以为将他回归故里,他心中便好受吗?他即使是回去了,心中的那份兄弟感情还是会存在,他在族人中间,还是存在着隔阂,永远不可能消除。”韦睿叹息道。 “将军,范钧真心知道错了。”范钧诚恳的说道,“自今日起,范钧会牢牢记住将军的这番话。” 韦睿慢慢走到范钧的面前:“自司马氏之后,这朝代更迭,连年战乱,百姓们民不聊生,王公贵族锦衣玉食,全然不顾那食不裹腹的百姓你心中是存有大志之人,范钧啊,切不可因为这点小事,便葬送掉你的大好前程。” 范钧怔怔的望着韦睿,此人聪明之极,他居然能知道自己是心存大志之人,范钧想到此处,心中突地一激灵,他此时真想追问一句,您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可是他硬生生忍住了没有讲出口。 韦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明白范钧此时心中的困惑,对于自己能讲出那句话,他自然是早已经洞察了一些事情,想那范钧的爹娘,他们便不是普通人,尤其是那位范夫人,她对于自己始终像一团雾,自己想看却无法看清,那雾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今日范钧的表现,更让他清楚的知晓了,这位范钧与他母亲身上的那种静默与威严,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拥有的气质,只是目前他最忧心的是眼前的战局,如何才能让范钧成长为一位帅才,这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远在京城的夫人,迟迟没有消息,不知她现在是否已经到了掩翠庵,更不知道这京城之中涌动的暗流,将范家冲击成了何等的模样。这些事情,他一件都不能对范钧讲,他毕竟还年轻,若是再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情,他还是要冲动行事,这些事情要等到他可以接受的时候再告诉他。 “钧儿你跟随我一年多了,这排兵布阵之法,你也学到了不少,只是领兵打仗,临阵经验还是欠缺了太多,若今后有机会,还是要到曹将军的麾下,多多历练才是。”韦睿想起了自己的好友曹景宗,若是见到范钧,必定也是欣喜若狂的。 “是,谨遵将军教诲!”范钧此时也知道自己太过冲动了,遇事不能先与韦睿商谈一下,是今日最大的失误,若不是韦将军替自己遮掩过去,只怕今日自己真的要受军法处置。 “钧儿其实,有时我觉得自己是在拔苗助长,你虽然聪明异于常人,但毕竟年轻若在平日我的耐心会多一些只是眼前这战局,让我不得不督促你快些进步。” “范钧明白将军的一片苦心,今日之事,是我处置不当,让将军忧心了。” 韦睿示意范钧跟随自己出营帐,此时夜色已晚,天空之中还是布满了大片的阴云,韦睿默默的抬头望着夜空,那闪烁的星辰,只在云空之中偶尔闪现 “压在我心头的有两块大石,一是这魏梁之战,二便是雍州惨案,这魏梁之战已然在我眼前,我可以依着战局布属,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计较,只是这张大人的灭门惨案,对于我来说,便如同那经久不散的浓雾,我怎么也看不清楚方向,心中的困惑与无奈与日剧增钧儿,哪怕是有一丝的线索给我,让我看到破案的希望,也是好的。” 范钧站立在他的身后,默默的听着他的话语,却是一言不发,战事他可以无话不谈,但是对于外公之死,他却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讲出来。 不止是韦睿眼前有迷雾,他的眼前,也是迷雾重重,难以看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军情 第四节 贼心 大梁的后宫之内,一位身穿着斗篷的女人,正悄悄的前往偏僻的冷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女人越往里面走,心中的这种感觉便越是强烈。她自幼在这皇宫之内长大,父母待自己如珍似宝,当真是没有真正体会到这高高的宫墙之内,那些倍受冷落的嫔妃,过的是何等样的日子。 她来到吴淑媛所住的冷宫之内,那吴淑媛正呆呆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双目无神,发髻散落,没有脂粉的脸上,蒙着一层灰暗之色。 那女人将帽子摘下,慢慢走到吴淑媛的面前,吴淑媛抬起头来,看到她的脸时,嘴里发出了一声冷笑。眼前此人正是永兴公主萧玉姚。 “公主殿下是闲得发慌了罢,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吴淑媛一张利口,自然不想饶过眼前这位长公主,若不是此人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她的儿子也不会逃到北魏寻求庇护,而自己也不会来到这冷宫之内,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淑媛娘娘看来气色不错,而且一日三餐吃的也不错啊,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了,还有力气说难听话给我听。”萧玉姚自然知道这位吴淑媛嘴上的功夫可是了得,平常之人断然说不过她的,只是自己此次前来,也并不想过多惹怒她。 “原本我在侯府之时,不是这样的性子,那时候的我也是温柔似水,说起话来像唱歌一般好听只可惜,一进到这深宫之中,这人整个的变了个样儿。”吴淑媛冷冷的说道,“这也难怪,这皇上和这佛经离的最近,这宫中的姊妹,遭受冷落的也不止我一个人,这皇上的雨露之恩,只怕是没有一人可以沾得上了罢。” “你你住口!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说父皇的坏话。” “皇上的坏话,我说的可是最多的了,不然这么多的嫔妃,怎么只有我,单单住在这冷宫之中。不过公主殿下可就不一样了,你可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啊。”吴淑媛看到萧玉姚怒目圆睁的样子,心中感到一丝的窃笑,这位长公主自幼受父母的宠爱,享受的恩泽最多,婚姻却也是最不幸的一个,她那位夫君,迫于皇上的压力娶了这位公主,却不敢与她同房,只怕是鱼水之欢,这位公主若想得到,自然是只能与他人私通了。 萧玉姚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好出言反驳:“我今日前来,是要你写一封信。” 吴淑媛整理了一下散落下来的鬓发,环视了一下周围,漫不经心的问道:“要我给何人写信?” “当然是给你的儿子写信。”萧玉姚冷冷的回答道。 吴淑媛整理头发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儿子?她那宝贝儿子当初反出大梁之时,追杀他的人便是眼前这位萧玉姚的姘夫,那位六王爷萧宏,此事她如何能忘?今日这位长公主前来,突然提起萧综,他们要做什么? “给我儿写信?他远在天边,即便是我写了,他如何能看得到?”吴淑媛嘴角露出一丝妩媚的微笑,“莫非,你那位六叔,又要前往北面?” “淑媛娘娘真是冰雪聪明,我居然知道我叔父又要前去督战,看来我父皇当年喜欢上你,也不是全无道理的。”萧玉姚一想到眼前这位看似落魄,却曾经深得父皇宠爱的女人,心中便泛起了一线的醋意。 “是啊,只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淑媛娘娘了,公主殿下莫要再以此称呼我了,我只是一位废妃,公主真的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恭维我。” “我也是受人之托,前来要娘娘写一封信,娘娘若是不写,那蕙夫人可是要亲自前来,问候娘娘的。”萧玉姚想起自己受到蕙夫人的胁迫,心中便是老大的不情愿。 吴淑媛嘴角的微笑慢慢褪去,这位蕙夫人曾经想办法进到宫中一次,与自己谈了好久。她对这位蕙夫人的感觉极为不好,她的内心是可怕的,那种掺杂着野心与不甘心的,让她感到极为可怕。虽然同为女人,她在东昏侯萧宝卷被萧衍处死之后,原本就想陪着他一起去死的,只是她那时只是一个弱女子,面对着萧衍皇权的强大,她无能为力,只能忍气吞声的跟随他来到这深宫之中,每每想起那死去的萧宝卷,她内心也泛起过仇恨与不甘,但是随着儿子萧综的出生,她的内心被母性的温柔占据着,她不能将这个孩子放弃不管,她要将这个儿子养大成人,告诉他萧衍便是那个杀了他父亲的人,有机会便要杀了他,替父报仇。而那位蕙夫人流露出的感觉不是这样,她给自己一种疯狂的感觉,这感觉至今想起,还是让人如此的不舒服。 “那位蕙夫人,看来娘娘也是知道的,那你这封信是写还是不写?”萧玉姚步步紧逼。 “要我对综儿说什么?”吴淑媛问道。 “要他听王爷的话。”萧玉姚回答道。 吴淑媛睁圆了眼睛,不解的望着眼前的萧玉姚,那六王爷萧宏多年来一直心存不轨,此事除了那昏庸的皇上萧衍不知道,只怕朝中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的,要综儿听王爷的,那便是配合这位王爷起兵谋反。 “想让我那儿子做你们的外援?”吴淑媛冷冷的问道。 “娘娘说对了。” 吴淑媛望着眼前这位萧衍最宠爱的长公主,完全想不明白这位公主为何要起兵反叛自己的父皇,将自己的父皇自皇位上拉下来,扶持那位和自己有着苟且之事的叔父登上皇位,有什么好处? “公主殿下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你们谋反不成,你和你的那位王爷,可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住口!莫管谁当皇上,这江山还是我们萧家的。”萧玉姚急忙喝止她。 “萧家的,这江山当初确实是我们萧家的,只不过被萧衍这无耻之人夺了去,他连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吴淑媛想起了那个醉酒这后被刺死的萧宝融,苦笑了笑,“我那可怜的小叔,醉后被人杀死,确也是个不错的死法,至少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么好的死法。” “你到底写还是不写?”萧玉姚不想听她说这些事情,她只想快些拿到书信,好送与那蕙夫人。 吴淑媛站起身来,走到屋内。萧玉姚急忙跟着她来到了屋内,那吴淑媛蘸好墨,抬头看了看萧玉姚:“还请公主殿下回避一下,有些话,我只能对综儿一个人说。” 萧玉姚只得背过身去,吴淑媛盯着眼前的这张羊皮纸,过了好久才动笔开始写信。 写好之后她用蜡将信口封好,递到萧玉姚的面前:“公主殿下,希望你们不要打开这封信,若真的打开了,我儿子便不会成为你们的外援,替你们做事了。” “娘娘放一百个就是,你们与我们,早就是同谋了。想我那叔父萧宏,不是在很早之前便知道你的秘密了吗?”萧玉姚接过信后,脸上显出一丝的得意之色。 “公主殿下,你这人尽可夫的事情,不也是人人皆知了吗?” 萧玉姚听后脸色大变,她伸手打了吴淑媛一巴掌,气急败坏的走了出去。 她走出老远了,还能听到吴淑媛发出的狂笑声,她披好斗篷,快步离开了这阴暗冰冷的宫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若即若离 第一节 知情者 大牢之内,吴盈谦面容苍老,已不似二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了,当范允承和燕飞站在牢门外面之时,他一时之间愣住了,自己在大牢之中已有三年之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要见他,他望着外面的二人,心中有些慌乱。 “吴老板,已是多年不见了,还记得当年之事否?”范允承冷冷地问道。 “这位大人,何为当年之事?”吴盈谦一时想不起来他说的是什么。 “这位大人你印象不深,可是我呢,吴掌柜,我可是跟了你两年之久,连我你也忘了吗?”燕飞冷冷地问道。 “你”吴盈谦仔细地看了看了,他突然打了个冷战,“燕飞?你你不是死了吗?” “若真是死了,我如今还能站在你面前说话吗?”燕飞冷笑了一声。 吴盈谦微微低下头,默然无语。范允承慢慢走近他,隔着牢门,他可以看到吴盈谦已是满头苍发,灰暗的面容上,有着一丝恐惧之色。 “虽已二十多年未见,吴掌柜想必还能记得一些旧事吧。” “大人想知道何事?” “当年是谁逼你造假银,偷换官银?” “大人,您还是杀了我吧,此事我就是死,也不会说的。”吴盈谦长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已是身陷囹圄,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范允承不解地道。 吴盈谦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范大人,你根本不知自己惹上了什么祸事,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望大人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罢。” “我范允承遇事从未退缩过,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范允承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寒,这眼神如此悲戚,难道其中的隐情是他死也不会说的吗? “大人,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小人只想在这牢中苟活几日,大人就不能放过我吗?” 范允承知道此人必定藏着秘密,他不能硬逼,只能慢慢想办法让他将秘密讲出来:“人生于天地之间,为何要苟活于世?” “大人,这世间之事,并不只是黑白两色,大人可懂这其中的玄机?” “若有人做奸犯科,我范允承定将个绳之以法。”范允承冷冷地道。 吴盈谦嘴角露出一丝奸笑:“敢问范大人,那抓我入牢的张元知张大人,他如今怎样?” “还是讲讲你自己的事情吧。”范允承心中一咯噔,他想不到吴盈谦会突然提起张元知大人。 “范大人,如今我已经是个死人了,那我就斗胆猜上一猜:张大人是不是已经命丧黄泉了?”吴盈谦微微一声冷笑后,低声问道。 范允承想起那位忠厚老实的老人,惨遭灭门,心中痛极。而眼前这个死囚却能猜到张大人已死,却让他不得不心惊。 “看来我是猜对了,范大人,有张大人的事情在那里摆着,我劝你一句,莫要再管此事了,就让我死后带到棺材里去罢。”吴盈谦重新回到牢房的一角,望着正午时分好不容易射进来的那一缕阳光,慢悠悠的说道。 “你是如何知道张大人会死?” “我不告诉你,你才能活着站在外面,若你知道了,你必定会和张元知一样。”吴盈谦摆了摆手,“走吧,别像那个老头子一样,非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结果呢?” “张大人之死,和你有关?”范允承听到此处,已经肝肠寸断。 “范大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想活着,就别再多问一句。”吴盈谦把头埋在胸前,不再说话。 范允承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和燕飞一同走出了牢房,他内心痛苦之极,原本以为只是翻出了以前的一桩旧案,孰料却意外得知了岳父的死因。 “大哥,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再深究了。”燕飞闷闷地说道。 “岳父大人究竟知道了何事,惨遭灭门之祸?”范允承长叹口气,“如今没有任何的线索,想查也查不下去的。” “大哥,我们回府看看吧。”燕飞想起昨日老管家范福来过时说起的一事,他提醒范允承道。 “我现在忙于处理寺中的那些阵年旧案,怎么可以现在回去呢?” 燕飞原本想告诉他,凌霄这些日子身体一直不好,在后宅之内时常是一呆就是一整日,这些日子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听到范允承话语之后,他没有再继续讲下去。自己的这位大嫂本身便懂得一些医术,他原本是不想多事去找大夫,可是今日大哥这句话一出口,他心底里的倔劲儿也出来了,待大哥回大理寺后,他定要为大嫂请个大夫好好看看。 此时的范府客厅之上,带着书信前来的青莹正好奇的张望着客厅里的陈设,她想不到范府的客厅居然如此寒酸,客厅之上连一件值钱的古董都没有。 “找夫人有何事?”小涅冷冷地问道。 “小涅姐姐,夫人明日要召见夫人。”青莹见到小涅,急忙奔了过去。 “在这里,不要说你认识我。”小涅沉下脸道。 “知道了,姐姐。” “以后有事要别人前来传话,你最好不要再过来了。” “青莹只是想过来看看姐姐,已是好久不见了。” 小涅冷冷地望着她:“夫人现在不在府内,有何事蕙夫人非要见她不可?” “这个蕙夫人没有对我说起,只是让我过来传个话。” “话已带到,待我去问问夫人,你在这里等着,莫要乱动。” 小涅匆匆来到后院,后院重又养了两只大狗,小涅还未走到,两条狗已是拼命狂吠起来。 凌霄自屋内走出来,喝止了它们,示意小涅到屋内说话。她听得小涅的传言后,半晌未说话。 “夫人,要我回复蕙夫人吗?”小涅有些不安的问道。 “不见!”凌霄淡淡地回答她。 “夫人,不见?只怕,蕙夫人那”小涅自到范府之后,便知这范府之内,最可怕的人不是老爷范允承,而是眼前这位范夫人,这位夫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做起事情来更是有条有理,对于府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总是能轻松的应对下来。 有时自己在这位范夫人的面前,会没来由的生出几分惧怕之意,想来也是真的可笑,那范夫人瘦瘦弱弱的身材,只怕自己伸出个小手指头便能将她推倒,平日里她低垂着眼睛之时,看不到任何的威严之气,一旦她抬起眼睛,那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气势,能将人的精神碾压一一一一小涅有时庆幸自己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最起码没有伤害过范家之人,若是伤害了他们,只怕眼前这位范夫人的眼神,都能将她杀死。 “就这样去回复那蕙夫人,我不见她。”凌霄面无表情的回答她。 “是,夫人。”小涅不解地转身离开。 凌霄待小涅离开之后,微微闭上疲惫的双眼,此时她想好好休息一下,只是这蕙夫人与那萧宏,如今是阴魂不散的跟随在自己身边,让她不知如何才能摆脱得掉。 她突然很想靠在范允承的胸前,感受一下他温柔的抚摸,每次他们夫妻二人单独相处之时,她便会感觉自己的内心会很快的恢复平静那位与自己在田间相遇的男子,那位拼了命要休个自己的妻子与自己在一起的男子,什么时候才会赌完那口气,回到府中来?她太累了,有时她真的很想那个负气离开自己的男人,总是带着一丝孩子气,遇事总是一根筋,从不服输的模样让她柔肠百转,她此时想起旧日的那些时光,他们在一起笑,一起哭的日子,那时候真是幸福,他们彼此之间坦坦荡荡,总是可以毫无遮拦的在对方面前说着心里话,可是如今一一一一她心中就是有再多的话,也不能对他言讲,讲出来之后的后果,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凌霄重新睁开眼睛,回到屋内,她久久的站立在绣架前面,默默的望着那块明黄的绸缎,心底的苦涩又慢慢的泛了起来。此时的她,已经是他人的俎上之肉,除了劳作还能有其他的方法吗?她到此处她轻轻叹出一口气,重新坐在绣架之旁,开始了艰难的刺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若即若离 第二节 杀意 青莹将口信带回后,被蕙夫人痛骂了一顿。她有些委屈的望着主子,这位范夫人如此托大,也是她没有料到的,只是这顿骂自己确实是没有料到,蕙夫人会因此如此气急败坏。 凌霄,你这是逼我杀你!蕙夫人的眼中射出一股杀气,在没有见到凌霄之前,她从没有将这个昔日的小丫头放在眼中,可自她见到凌霄之后,凌霄那无视她甚至鄙视她的神态,让她几乎发疯。 她是千金大小姐,她自幼便是父母宠爱的女儿,自小她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尤其是母亲,待她如珍似宝,要星星绝不给月亮,如今那凌霄居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在王爷面前也毫无惧怕之意,全然不把他们当作一回事。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让她可以在自己面前如此狂妄,如此托大?想到此处,蕙夫人在桌上重重一拍,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定要找机会除去这颗眼中钉。 让她心生杀意的原因自然还有一件,那便是要将范允承夺过来。这些时日那范允承极少到她的府上,只是近日却不怎么前来,让她心中欲火难耐,有时她对范允承却是愈加的喜爱,恨不能他白天黑夜都陪着自己。 只是那位范允承,对自己素来都是忽冷忽热,让自己琢磨不透。若他的夫人突然死亡,那他自然会多来自己身边到那时蕙夫人想到此处,脸上突然泛起一片潮红,到那时自己能否可以摆脱掉萧宏,做回范夫人?她不知道,只是要杀凌霄的念头,此时变得是越来越强烈。 这日范允承离开大理寺时,突然一时兴起,转道来到了大牢之中,他只想再和吴盈谦说说话,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句,或许就会有些许线索。 看守牢房的牢头看到他走进来,急忙迎了上去:“范大人今天是要提审哪位犯人?” “十余日前我见过的死囚吴盈谦,今日我前来,想再探询一些信息?” “大人您您不知吗?”牢头有些吃惊的道。 “知道何事?”范允承皱眉道。 “自上次大人问过话后,当天夜里他便自缢身亡了。” “什么?自缢?”范允承想不到短短十几日的时间,这位重要的证人便离奇死去了。 “正是,第二日发现时,人都已经僵了,救不过来了。” 范允承好似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寻到的一条线索,就这样断了,而且断的如此离奇。 他匆匆赶回大理寺,将此事告知张震岳,那张震岳听闻后也是目瞪口呆,自范大人安排他调查吴盈谦至今,那吴盈谦没有任何的异常反应,此时突然身亡,确实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此事是我疏忽了,我应该时常到大牢之中去看看吴盈谦。”此时的张震岳确实是自责不已。 范允承摇了摇头:“你即便是天天去看着他,也不能保证不被人杀之灭口。” “究竟是何人想要他闭嘴?”张震岳跟随范允承日子久了,也学会了时不时的将事情往深里想。 此时的范允承,脸色却是异常的苍白,他突然想起一个人,这个人是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 “大人,您是想到什么人了吗?”张震岳看到他的神色不对,急忙问道。 “没有,只是一些陈年旧事。” “那我们” “此事的关键人物既然已死,那此案也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张大人,我们还是好好看看别的州郡有无需要破解的案件吧。”范允承只得将此案放下。 “是,大人。”张震岳急忙将范允承需要的文案拿到他的面前。 一直在隔壁房间偷听的霍思明,在确定范允承放下此案的谈话之后,方才悄悄出了大理寺,直奔王府而去。 萧宏阴冷着脸听霍思明讲明情况,他收到吴盈谦一直还活着的事情,当时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此人若在范允承面前讲出些什么,只怕自己的皇兄,便已洞察了自己的野心。 “你确定范允承不会再追究此事了?”萧宏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请王爷放心,此事已经过去了,谅那范允承再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霍思明肯定的回答道。 “思明啊,此事你办的极好。你办事本王很放心呐。”萧宏面上说着很放心,但是霍思明偷偷看过去,那萧宏脸上一点儿喜色全无。 “只是,我这皇兄对我上次督战极为不满,今日要我前去,说甚么过段时日替他亲自督战,哼,把我当三岁小孩耍了。”萧宏对自己的兄长每每将自己派到那苦寒之地受苦,早就心怀不满,只是萧衍派他出征的理由又是如此的充分,让他有苦讲不出。 “王爷,此时断不可因为这些小事而与皇上失和依下官看来,王爷当去还是要去的。”霍思明出言也是相当的谨慎,眼前这位王爷正在气头上,只怕一个不合适,他可要记自己的仇的。 “我已经知道了,你也早些回去吧。那范允承若有丝毫的异动,务必前来通知于我。” “王爷放心,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范围之内。王爷,若无旁的事情,下官先告辞了。”霍思明告辞后走出了王府。 萧宏望着霍思明远去的背影,此时的他内心极为不安,并不是因为皇上要自己再次北上督战,而是因为此次皇上没有派何征跟随自己前往,今日去同泰寺请旨之时,那萧衍只是淡淡说了句,何征另有他用,便不再提让他跟随自己前往的事情了,如今这何征不知为何,在皇上面前是顺风顺水,皇上极为宠爱此人,只怕日后这位自己手下的杀手,翅膀硬了便不再受自己的管制了。 他突然想起宇文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此时想起来,这话正是当下他最需要的,想到此处,他急忙命人去将宇文都找来。 萧宏正来回在客厅之上走着,待看到宇文都迈步走进来之时,他急忙迎了上去:“宇文师父,你当年说过一句话,可还记得否?” “不知王爷所指是哪句话?”宇文都听到他劈头问了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今日这位王爷想说什么。 “你说过你有控制住何征的方法,可有此事?”萧宏低声问道。 宇文都点了点头:“是的,何征有把柄在我手中,他是逃不掉的。” “那你今夜可否去问问他,皇上留在在身边究竟想要他做什么。”萧宏低低的叮嘱他。 “王爷,您没什么事情吧。” “我哪里会有事情,只是皇上不知为何,定要我替他督战北方的战事。”萧宏此时忧虑的是,这位皇兄若是听到自己要谋反的消息,哪怕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那自己便会满盘皆输。 “王爷过虑了,此时皇上一门心思的在出家修行,这京城上下的事情,不是还要靠王爷给打点吗?那何征就是天大的本事,也夺不去王爷在京城数十年的经营。” 萧宏听到宇文都的话语,心中稍稍宽心了一些,这位宇文都就是会说讨人喜欢的话,这也是萧宏这些年特别喜欢他的缘由。 “那何征的事情,就交与你办理了。” “王爷请放心,那何征根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宇文都嘴角露出一丝奸邪的笑意。 “如此,那我就可以放心北上了。”萧宏叹息了一声,他觊觎皇兄的皇位已经数十年了,如今在一步一步的接近目标,可是心中却无丝毫的喜悦之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若即若离 第三节 围战合肥 合肥城内,接连数日的连阴雨刚刚停住,杜元伦府外两匹快马急驰而来,传令的士兵高举前方军报,一路奔到杜元伦的卧房外:“杜大人,紧急军情!” 刚刚起身的杜元伦,闻听此事心中一惊,他目前最怕的就是紧急二字。 他急忙接过军报,打开看过后,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军情是萧宝寅大将军递送过来的,他的大军被韦睿的军队纵横分割至七八段,前后都不得衔接,只怕是无法顾及合肥城内魏军的生死,前方斥侯冒死将军情告知于他,可见城外的军情是有多么紧急。 “杜大人,杜大人,大事不好!”阵守城门的军士一路跌跌撞撞的奔过来。 “何事?慢慢讲来。”杜元伦此时已经方寸大乱,他极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内心的惊恐表现出来。 “大大人。四处城门外城门外”军士哆哆嗦嗦的说不利索。 “城门外如何?”杜元伦厉声问道。 “城门外小人说不出来,请大人登城楼一观便知。” 杜元伦快步小跑登上城楼,待上楼之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城门外数丈之遥,有一高高的堰头垒起,堰头拦住了淝水,那因连日雨水高涨的淝水之上,是数艘插着大梁旗帜的战船,战船船首,赫然站立着梁朝大将韦睿,他身旁是军监潘灵佑和一员三绺长须的小将。杜元伦此时已知无力回天了,这堰头的水大有漫过合肥城模样,自己守城之士有数万人,此时却是苦无良策。 “杜太守,我乃大梁韦睿,此情此景之下,我劝大人还是打开城门,纳降吧。”韦睿提气喝道。 “要我投降,是万万不可能之事,我国萧宝寅大将军此时就在城外,他随时会回来护城。”杜元伦自是不愿意投降大梁,就是拼死他也要与韦睿战上一战。 “你那萧将军根本想不到,我韦睿此次带过来的士兵,远远多于他所率之兵,此时的萧大将军,只能是自保了。杜大人,此战你已经输了。”韦睿用手一指合肥城下的梁军,那梁军在冯道根冯太守的率领之下,十数万士兵开始冲击早已被梁军分割开来的萧宝寅的大军,合肥城下喊杀声响成一片。 杜元伦看到此情景,心下兀自凉透一半,他一咬牙,命令身后的士兵道:“弓箭手何在,给我乱箭射过去。”杜元伦怕韦睿说下去,魏军会军心大乱,情急之下急忙下令迎敌。 韦睿未等他下完军令,手搭弓箭一箭射去,正中杜元伦胸前,那杜元伦倒地身亡,此时守城的魏军大乱,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韦睿已下令大堰打开阀门,已经满涨的淝水汹涌而出,将战船顺势送到了合肥城的城门之上,早已做好准备的范钧和众将士将钩链搭到门楼之上,自上而下冲杀了下去。不足一柱香的时辰,范钧已带人杀到了城门之下,众军士打开城门,城门外的梁军杀入了合肥城。 合肥城其三门之外,皆有高堰屯水其中,主城门已破,其他各门已是不攻自破。 被困于城外的萧宝寅,眼睁睁看着合肥城兵败城破,而韦睿此举真真是惊世骇俗,这种战法萧宝寅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所率领的魏军,看到如此惨烈的战局,都已经心惊胆战,再无力迎战。萧宝寅率领数万残军,投奔钟离城外的元英而去。 韦睿在合肥城内的太守府,静静地坐在椅上,听着军需官上报此次战役所缴获的物资:“今日之战,俘敌俘获过万人,牛马数万,绢堆起可填满十间屋,粮草数担,兵器甲杖无数,其余战略物资尚未清点完毕。” “想不到小小的合肥城,居然是魏军的军需补给之地,所有缴获的物资,均充作军赏,今日我韦睿要犒赏三军,数月来备战,将士们辛苦了。”韦睿想到数月间的苦与累,心中百味杂陈。 “是,将军。” “传我将令,要尽力安抚城中百姓,决不可随意杀戮,违令都军法论处。” “遵命,将军。” “棱儿,帮我写份捷报,我要上奏当今皇上。” “是,将军。”范钧坐到书案后开始提笔蘸墨。 “捷报写完后,再替我写封书信给你的伯父范允宗,以我的名义书写,查问一下你家人近日的境况,你看如何?” “范钧谢将军”范钧半晌才谢道,他喉头哽咽,已经离家已有数载,家中是何种情景,他一无所知,心中再怎么着急,他都一直隐忍不言,他心中的痛苦更是异于常人。对于范钧心中之痛,而韦睿却是一直记在心里,未曾忘记自己的承诺。 “唉”韦睿突然想起了那位温婉沉静的女子,此时她在家中是不是倍受煎熬? 大帐之外,驿使已经等候许久了,而大帐之内的韦睿,正盯着手中的两份信深思着,那份捷报是不用更改的,而范钧一手漂亮书法书写的信函,让他凭空犹豫起来,他思索良久,重新书写了一封信,将原信烧掉,唤来站立良久的驿使,叮嘱他务必将信件送到相关之人手上。 他自年少时便随军征战,多年养成的缜密让他遇事必定要考虑再三,范钧手写的书信若送交到范允宗手上,他一定能猜出侄儿范钧未死,若消息在京城之中散播开来,只怕那六王爷萧宏还是会想尽办法加害于范钧。 想到此处,虽则战事纷乱,可是关乎范钧的生死,他没来由的有些怕,怕身边这位青年才俊再遭遇到任何的不测。 他大大小小已经无数战役打下来,从未惧怕过什么人什么事,可如今随着年纪一年年的增长,他突然觉得自己总是没来由的害怕一些事情。他在朝中以睿智著称,这大梁上下,若说有人还要比他聪明,只怕朝中上下没有人敢说。他看人极准,有时与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说上几句话,便能猜测出此人心中的想法,往往经此之后,他便不屑与此人交往,这也是他在朝中上下,可以说得上话的人极少的原因。 他唯一承认比自己聪明的人,便是当今的皇上萧衍,那萧衍当初辅佐萧鸾之时,那聪明才智便是无人能及,若没有这些过人之处,他也无法坐到那万万人之上的高位。 只是此时的皇上,还能像以前那样明辨事非,任用清廉之士吗?韦睿心中的困惑,只能是一天比一天增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若即若离 第四节 困兽 萧衍自收到韦睿自前方传来的军情战报之后,在那同泰寺之中高兴的眉飞色舞,这场胜利来之不易,他想起自己的六弟,在此之前的寸功皆无,临回京城之际,自己还接到了曹景宗的一纸充满了埋怨之意的战报,他明白这位大将军是实话实说,他那六弟确实是临阵脱逃,大大影响了军队的士气,但是由一个外人讲出他自己的兄弟不好之处,他自然是心中极为不爽。 此时那萧宏就站在门外,萧衍原本是想自己前去北方督战,只是前些时日接到了广州刺史萧昂的奏折,禅宗二十八祖菩提达摩尊者,近期要泛海来华讲经,此达摩祖师是禅宗的始祖。他生于南天竺,婆罗门族,据传他是香至王的第三子,出家后倾心大乘佛法,出家后从般若多罗大师,于佛法有大修为。萧衍此时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在同泰寺中等待这位达摩祖师到来,与他讨教一下禅宗至宝《金刚经》。想到这些事情,他无心再去北方督战,那这督战的事情,便又要落到自己这位能干的六弟身上了。 想到此处,他将站立门外的萧宏传了进来。萧宏见到这位大哥,自然是毕恭毕敬,一副耳提面命的样子,实则内心厌恶这位天天捧着佛经,一本正经要出家当和尚,却死抱着皇位不放的大哥。 “联原本是要亲自出征北上,只是那萧昂自广州送来奏章中所方,这达摩祖师要来华讲经,他的修为极高,素日里更是难得一见,联想留下来,等待这位达摩师父前来。那这出征北上的事情,还要有劳六弟了。” “皇兄,小弟能替代皇兄前往北面,乃是我的荣幸,大哥这些年广建寺院,讲经理佛,此次难得达摩祖师前来我中华讲经,自然是要好好款待的。”萧宏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此次前去,你带领副将吕僧珍前往即可,那何征我另外有事情要他去做。”萧衍漫不经心的说道。 “一切全凭皇兄处置!”萧宏今日讨准了消息,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那何征跟随自己去北方,自然是凡事不再用自己操心,何征一人便可办理。而那吕僧珍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每每到了关键时刻,他便会给自己出那么几个馊主意,上次若是不那吕僧珍撮弄自己早早逃走,也不至于被那曹景宗抓住把柄,让大哥将自己臭骂一顿。只是今日皇兄已经点名自己带吕僧珍前往,他也只得忍气吞声的接受了。 “那你先下去准备吧,过几日便启程前往北面吧。” 萧宏领旨后退了出去,他在出去之时,隐约看到了旁边禅房之内,还有一人在那里候旨。此时的他心中充满着疑惑,他此时害怕自己心中的那点事情被别人知晓,每日里战战兢兢,夜不能寐。只是再怎么害怕,他也想自己有一天能坐到皇兄的龙椅之上。 何征透过窗纸,看到萧宏一步一回头的走远,心中自然是满是不屑之意,这位六王爷,有贼心没贼胆,想偷他大哥的江山,却害怕自己动手,真不像是大丈夫所为。 他听到皇上召唤自己的声音,便急忙自禅房之内走出来,进到皇上的禅房。 “皇上!” 萧衍放下手中的奏章,在房中来回踱着步,何征跪倒在地,静候皇上的旨意。 “知道我为何要将你留下吗?”萧衍问他。 “末将不知皇上为何将我留下。”何征确实不知道眼前这位皇帝想的是什么。 “你对八皇子萧纪如何看的?”萧衍问道。 何征心中一惊,他为人谨小慎微,从来不去参合众位皇子的事情,这些年因为皇上专心事佛,于国事家事都关心甚少,那几位皇子拼了命的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争宠之下难免有些明里暗里的争斗,为了躲避皇权之争殃及自己,他便找了个苦差事,连年守卫边疆,如此一来,倒是解脱了自己,将自己远远置身这些争斗之外。 “皇上” “你但说无妨,我只是想听听别人的意见。”萧衍叹了口气,如今这朝中,这自己身边,还有几个可以说实话之人? “皇上,末将多年来一直守卫在边疆,对于皇上所说的几位皇子的事情,确实是所知甚少。”何征老实回答道。 “在你心中,谁最重要?”萧衍又问道。 “自然是皇上最重要!”何征很自然的回答道。 萧衍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他想自己毕竟没有看错人,此时有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人在自己身边,当然是让自己最放心的了。 “萧纪这几年一直执掌羽林卫,只是他年纪尚轻,处理事情不够老练,我想今后让你来执掌羽林卫。” 何征吃了一惊,他想不到皇上不让自己随王爷北上,原来是要让自己执掌羽林卫,这羽林卫是皇上的亲率卫队,皇上的饮食起居,安全出行,全都在这羽林卫的身上,如此重要的位置,皇上居然留给了自己,他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怎么?你不想留在联的身边吗?”萧衍眉头一皱,不满的问道。 “皇上,末将是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末将感谢皇上对我的信任,我何征为保皇上安全,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何征急忙领旨谢恩。 “我两年前自谤木函中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那雍州前剌史张元知,曾经与六王爷交好,有诸多的往来书信为证,且这些书信之中,还另有玄机一一一一一一只是张大人已经逝去,这些书信究竟有没有,还一一一一一一你留在我身边听用后,定要想办法找到线索,若确有此事,联一一一一一一联定然会追查到底。”萧衍想了又想,还是将这句话讲了出来。 何征在师父要自己找到这些书信之时,并未感觉到这些书信有多么的重要,可是如今有三个人都要寻找到这些书信,如此看来。这些书信定是极为重要的物事,那自己就是想尽办法,也要找到它们。 “皇上放心,我何征定会为皇上寻找到它们的下落。”何征坚定的回答道。 “如此一一一一一一我便放心了!”萧衍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自同泰寺中出来之后,何征立即去了师父那里,将皇上的意思告诉了师父。宇文都听后,半晌没有言语。 何征原以为师父会很高兴,自己能谋得这样一个好的职位,只是想不到宇文都听后会如此的淡定。他哪里想得到,此时的宇文都,心中乐开了花儿,他自然明白自己这位爱徒,能谋到羽林卫首领一职,没有皇上的真心赏识,是无法得到的。说真心话,他数十年教出了这么多的弟子,只有这位何征,是他众多弟子之中出类拔萃之人。 “那如此说来,你日后是要留在皇上身边听用的?”宇文都慢慢开口了。 “是,师父!” “何征,这些年你还当我是师父吗?” 何征听到此话,心想师父你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何征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师父,我何征自幼是您养大,又蒙您传授武艺,提拔做了武官,徒儿当然是从心底里面感谢你的。” “我怎么觉着,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呢?”宇文都冷笑着说道。 “师父说笑了,我怎么敢?”何征也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只老狐狸,在他面前可是半点破绽不能露。 “听话就最好。何征啊,你既然留守京城,那我们师徒二人可是要经常见面的,若是师父召唤你,你可不能端那大将军的架子。”宇文都笑里藏刀的说道。 “师父,您放心!我何征日后,一定会全心全力为您做事情。”何征傲慢的态度让宇文都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只怕是你嘴上说替我做事,背地里其实是在替他人做事吧。” “师父,日后这种伤感情的话,还是不说为妙。”何征低声威胁道。 宇文都也毫不示弱:“何将军,你说话的底气这么足,是不是也太有恃无恐了罢。” “师父您可别忘了,这京城之中,皇上最大!”何征的威胁之意丝毫不减。 宇文都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皇上最大。” “师父看来还真是个聪明人,那徒儿就不必多说了,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差人前去找我。”何征拱手告辞,“徒儿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先告辞了。” “何征你还记得张绮凤吗?” 宇文都的这句话,让已经走到门口的何征,迈出门的这一步怎么也抬不起来了。他强自镇定不让自己转头去看师父,二十多年了,张绮凤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那日他回头去找她之时,已然找不见她了,今日师父突然开口提到张绮凤,他突然明白了 “她现在在哪里,何征你可是想要知道。”宇文都是步步紧逼。 “师父记错了吧,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张绮凤。”何征冷淡的回答道。 “真是我的好徒儿,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既然引诱她于你,为何现在不敢承认了?”宇文都自然知道这好徒儿凉薄的嘴脸,此时他提及张绮凤,就是要何征明白,他的把柄在自己手里攥着呢。 “哼,师父,我何征可不是一个人便能吓得住了。”何征头也不回的说道,“师父若真是对她感兴趣,那也只是师父的事情,与徒儿无关。” “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宇文都阴森森的说道。 “后会有期!”何征迈步出了房门,他一步一步走出师父的宅院,心中已然明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厮杀,才刚刚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北魏南梁 第一节 萧综 合肥城失守的消息传到北魏都城大同之时,宣武帝元恪正忧思万分,此时门外站着的大行台邢峦,一直未迈步进到大殿之内,他心知此时的皇帝,心中是又惊又怒,败不知如何败的,如何才能不怒? 元英南下后他只是与之有书信往来,信中时常将自己的想法写进去,婉转的表达出让元英避开淮水天险,迂回到钟离城南的想法,但是元英从不听他的意见,回信之中也是大大的不客气,他们之间的争执始终没有间断过。那元湘自邵阳兵败之后,一直跟随在他的左右,于他的战略战法,也学习到不少。这位元湘姑娘一直叫嚷着要面见大哥,将事情的危急程度告知于他,均被他阻止了。他知道必须有一场失败摆在元英的面前,他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只有到那时元湘去找他,对他陈明利害,方才可以让他夺回战争的主动权。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他一直以身体有恙为由,抱病不出。 今日皇上传令见他,只怕是要他带兵南下。只是元英与杨大眼两位大将,在皇上面前尚且不给他这个大行台面子,待得到了战场,便会给他面子,听他号令吗?只是此事他无法对皇上明言,明智之举,还是远离这是非的好。 “邢大人,如何还是站在门外,你我君臣不必拘此礼节,如今合肥已失,我是万分的焦急啊”元恪看到站在殿外一声未出的邢峦,急忙命他进来说话。 “咳咳皇上,微臣身体不适已有多日,还是离皇上远些的好,皇上万金之体,还望多多保重。” “邢大人,今日召你前来,就是商量一下这战事,要如何打下去,才可获得胜利?” “这个我邢峦确实没有什么高见。”邢峦确实不敢多方,此时交战双方都紧绷着那根弦,一方稍有异动,便会落得个满盘皆输。 “如今的态势,若你再不带兵前去,只怕元将军他们,更是唉。” “元将军和杨将军两位将军,到目前还未与南梁军队正面交锋,此刻皇上不必过于担心,元将军军报上所说,韦睿大军此次前来,兵力远不如萧宏上次所率兵力,在兵力上两位将军还是占着上风的。” “只是此刻若要鼓舞士气,我急需一位大将军挂帅南征啊。”元恪此时确实是焦急万分,那元英与杨大眼诸将,此时便如同那脱了缰的野马,想拉都拦不住,确实是需要有人前去约束他们。 “这个,我邢峦确实是力不从心啊”邢峦此时只能死咬住自己身体不适,他太了解元英的禀性了,头撞南墙都不回头的主儿,自己根本说不过他,即便是元湘真站到他的面前陈明事情的轻重缓急,那元英也不见得真能听她的。 “邢大人,若朝中再无合适的人选,联只能委屈大人南下走一遭了。” “啊,微臣或许不是最合适的人选。”邢峦脑中突然闪过一人,只是他不能说,若他说出来,只怕皇上会猜测自己另有异心。 “满朝文武,还有谁可以担当此大任?”元恪焦急地问道。 “这个人,必定是了解大梁胜过我们任何一个人”邢峦小心翼翼的道。 “联想起来了,邢大人,还是你聪明啊”元恪经邢峦一点拨,自然是想起了那个人。 “不知皇上想让谁挂帅南征?”邢峦故作不知的问道。 “自然是萧综了,看来只有他最合适不过了。”元恪微微冷笑了一下,“这位二皇子在我朝,锦衣玉食,这舒服日子过的也够久了,是时候让他为联出把力了。” 邢峦低下头,不再说一句话。对于萧综,当初他投奔北魏之时,自己对他就有些提防之心,这位性格暴戾的皇子,只因自己母妃的几句气话,便认定梁武帝萧衍并非自己亲生父亲,执意反叛,事败后逃至北魏,让此人挂帅南征,只怕是事得其反,若是派别人前去,只怕又会与元c杨二位将军起冲突,派此人前去,他胸中无谋,只怕还是会依仗元c杨,冲突便不会再起,就目前的态势看来,此举也算是最好的一种方法。 邢峦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军队打胜仗,只是出征之前,他极力劝说元英,要避开淮水天险,只是此话,萧综说出来那元英也不会信他,邢峦此时最担心的,便是那元英已经到了钟离城下,依着元英的性子,便是要马不停蹄拿下钟离城,一旦遭遇梁军的顽强抵抗,元军的士气便会大大的受挫。 他急急的回到行台府,那元湘正在府中练习刀法,看到他回来后,急忙迎了上去:“邢大人,皇上可是要派你南下。” 邢峦看着她充满渴望的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皇上自然是要派人去的,但那人并不是我,而是萧综。” “萧综?就是那个南梁的叛徒萧综?他不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吗?就他那样的,能上战场打仗吗?”元湘直接蹦了起来,“不行,说甚么我也要南下去找我大哥,再这样拖下去,我大哥的大军会被南梁拖垮的。” “元湘,萧综出京城之前,你必须赶在他的前面,与你大哥元英汇合,你能否做到?”邢峦此时真不想让这个女孩儿承受太多的压力,只是事到如今,元湘若不能将自己的战术带给元英,只怕元英,战功累累时的辉煌,会因为钟离这战将那光芒退去。 “邢大人放心,我元湘定会将大人的意图带给我大哥。”元湘自然是明白邢峦此举的用意。 “元将军他们,攻的太猛了,如此快的进入敌方的腹地,好倒是好,就怕是真的有什么闪失。” “邢大人,我们为何要与南梁打仗?这些年来,我大哥累年出征,已是筋疲力尽,而我们的国力,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为何定要如此?” “是啊,这些年国内动荡不安,朝中政治,那些如崔亮这等奸佞之徒,在朝中得了权势便危害忠良之士,朝中正直之人遭遇不测,又有谁敢开口讲真话?那元恪贪婪成性,为了掠夺资源,连年对南朝发动战事,人民不堪负荷沉重的赋税及徭役,我此时最担心的,便是国内的民变纷起,若真到了那时可是”邢峦没有再说下去,若真到了那时,可就是亡国之兆啊。 如今有几人能明了自己内心的忧虑?邢峦只能暗暗叹息,那远在南梁夺取城池疆土的元英他们,对朝中之事,又能知道多少? 邢峦此时突然想起一事,他带着元湘来到地形图前,将一处指给元湘看:“若钟离城久攻不下或元将军遇到麻烦,此处还可以突破一下,只是此事先不要对你大哥声张,你去到元将军大军那里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到此处去一趟,侦察一下此处的驻军及地形,必要之时,我们要从此处南下。” 元湘看着地图,将那块地方牢牢的记在了心中,此时她对这位大行台,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邢大人,您确实是一一一一一一确实是我们北魏第一聪明之人!”元湘喃喃的说道。 邢峦听到元湘这由衷的称赞,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他此时最害怕的就是那南梁第一聪明人韦睿,他会不会也已经想到了此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北魏南梁 第二节 督战 韦睿在大帐之中查看着地形图,外面雷声又起,只停了十几日,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如今这战事越来越复杂,他心中已经否定掉了数条进攻之策,如今这局势不进则退,而自己退又能退到哪里?正愁思之际,门外军监潘灵祜踏步走了进来:“禀将军,合肥一战,我军收获甚丰,只是钟离城围困已久,若是再久拖下去,只怕昌将军有失” “这也正是我担忧之事,目前看来,邵阳的曹将军不出一月便可与我方合兵一处,只是目前北魏的元英和杨大眼两员猛将,各自占据淮水的南北两岸,将钟离城围困,我军必定要想一个成全之策,方能保住钟离城不失。” “报!报!将军,皇上八百里加急。”门外的驿使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对于京城来的消息,韦睿向来不屑多看,只是看到驿使如此慌张,心中有些不悦。 “韦将军,这是皇上的圣谕!” “什么?” 韦睿急忙接过,他打开看过以后,心中愤恨不已,只是多年的涵养让他喜怒不形于色。皇上萧衍自接到小岘城大捷的消息之后,龙颜大悦,后续的捷报更让他信心大增,于是将吃了败仗回至京城的六弟萧宏又派至前线。 “韦将军,出了何事?” “六王爷萧宏又杀回来了。”韦睿长叹了口气,“只怕数日之间这位王爷便会前来督战。” “将军,可万万不能让此人指挥战役,昌将军便是因此吃了大亏,钟离城险些城破兵败。”潘灵祜一听便心中大急,好不容易才有的这点成绩,为何要被这六王爷前来破坏掉? “潘将军,王爷不是来打仗的。”韦睿无奈一笑。是啊,数月之间自己大大小小十多次战役打过来,萧衍是何等人,已经知道自己胜券在握,这功劳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若要有功劳,也要放到自家人头上。 “属下愚钝,不知道将军此言是何意?”潘灵祜不解地问道。 “无需多问,这几日安排好行帐,迎接这位王爷。”韦睿突然想到了范钧,“韦棱将军现在在哪里?” “韦将军这几日在赵草将军那里。” “速速传令,让他前来见我。”韦睿突然想起了范钧,若那萧宏来到自己的中军大帐,那范钧是不能与他见面的,那萧宏阴险毒辣,若是知道这孩子还活着,定会想着法子将他害死。想到此处,他心下着急,只是他现在也不知道将范钧叫来,该如何安置他。 “是!”潘灵祜急忙下去传令。 “范钧啊范钧,你们范家是如何得罪了这位王爷,你要遭此厄运。”韦睿喃喃低语着。 “将军,您有事找我?”范钧自外面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的不稳重?”韦睿轻声的说道。 “对不住了,将军,只是今日原本就想过来的,您是不是知道了我要送与你一件好东西?”范钧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孩童的顽皮神色,让韦睿想生他的气也生不起来,何苦让他失去这份童心?他接着想到自己经年征战,生命之中只有胜败的概念,全然失去了人生存的兴致。 “想送我什么东西?”韦睿原本来那严肃的脸上,稍稍有了几分缓和。 范钧将身后的那件东西拿了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韦睿呆住了,这是那根竹子做的竹如意,那如意的图案刻的如此逼真,竹根已经处理的圆润光滑。 “这是你要送给我的那支如意?”韦睿声音之中略微带着一丝颤抖,他想不到眼前这位范钧,会将这支如意做的如此精美。 他的眼圈突然一红,神情此时变得有些恍惚,眼前究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范家的大公子?他竟然有些分不清楚了。 “喜欢吗?”范钧将那根竹根做的如意塞到了韦睿的手中,“不许说不喜欢,我费了好多功夫才做好的。” “傻孩子,我当然喜欢了。”韦睿抚摸着这根如意,他太明白范钧心中的祝福了,这孩子是想让自己拿着它指挥战斗,有了它自然是顺心如意,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唉钧儿,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比那吕僧珍强多了。”韦睿突然想起了在军中出了名的怕死的吕僧珍,他可是时常拍临川王爷萧宏的马屁,在军中也算是晓有名气的一个人了。 “我可不是拍您马屁,那日看到这竹根,便想给您做一根如意。” “好!太好了,义父很喜欢这如意,日后我一定将它带在身边。” “嗯,就知道您会喜欢它的。” “将军,驿使有紧急书信要呈递给将军。”李忠在帐外急急的喊道。 韦睿心中一惊,此时还有谁的书信传来?他知道若没有大事,是不会有人递送书信过来的。 “钧儿,你暂且回避一下,过几日我再和你仔细商量一下。”韦睿沉吟了一下,只得命令范钧先行离开。 “商量?商量何事?”范钧一愣,他不明白今晚韦睿为何说话吞吞吐吐,莫非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现在我还没有想好,钧儿,待我想好后定会告知于你。”原本是要开口告诉范钧,让他到曹景宗的手下去历练历练,正好也避开六王爷萧宏的眼睛,保全自己。可是话到了嘴边,韦睿还是不想说出口。 “好的义父,那我先退下了。” “去吧。”韦睿挥手让他离开,一想到这孩子早晚都会离开自己的,这心中便格外的难过。 驿使将书信递给他的时候,韦睿心中一沉,他示意范钧和李忠都退下后,这才回到书案之旁,快速将书信打开,仔仔细细的将信看了两遍。 看过信后他心中大惊,临行之前曾嘱咐过夫人,务必要去掩翠庵中一趟,当时他只是心中有种感觉,那掩翠庵离普贤寺是最近的一所庵堂,若普贤寺中的女施主有个什么事情,定是要先奔往那掩翠庵而去的。原本是让夫人前去试探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没想到夫人去了没有多久,便有邪恶之徒找到门上去了。 “王韶?”韦睿喃喃自语着,这名字自己并不熟悉,这王氏一族,在朝中可谓是一大姓氏,这王韶究竟是谁?何人会去找她?自己的夫人此时在庵中,想必是好不容易才给自己写了这么一封信出来,若是庵中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夫人该如何让自己得知呢? 他急忙提笔写了两封信,将驿使叫到自己的面前:“你务必将这两封信交与雍州别驾张山张大人处,要快,不要有任何的耽搁。” “将军请放心,我定会将信送到张大人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北魏南梁 第三节 仁清 韦夫人这些时日在掩翠庵中是度日如年,她原本想离开庵堂,回府一趟,看看家中的情况,可是自从那黑衣少年率领的那队人马离去之后,她惊奇的发觉,庵堂之中每日里都会有变化:这庵中的师太们,一天比一天少,最常见到的,便是住持师父,仁清师太与仁安师太,其他的就是几个俗家弟子,以往热闹非凡的香客,也渐渐的在减少。 她虽然心中充满疑问,但是她自己的夫君是一位绝顶聪明的人,她平日里跟随韦睿日子久了,自然也学会了如何处置一些疑难问题。 此时她知道自己不能流露出慌乱的神色,更不能表现出自己已经看出了庵中的变化,这样她便会引起庵内师父们的怀疑。这些时日她便如同往常一样,和奶娘每日里念经,打打坐,与仁清师太讨教一些佛经之事,倒也做的滴水不漏。只是她的心中,一直有着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直到有一日,她与仁清师太正在庵堂之内念经之时,庵堂的门被突然推开了,一位黑衣老者迈步走了进来。他看都没有看韦夫人一眼,只是对着她和奶娘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快些离开。 韦夫人只得站起身来,与奶娘二人出了庵堂。奶娘被刚刚那阵势吓得全身发抖,那韦夫人倒是个胆子极大之人,在庵中三拐两拐,便绕到了庵堂的后墙。这些时日她每日里都在观察庵中的地形,这庵堂的后墙外平日里没有多少师父过来打扫,此时地上长满了半人多高的青草,那韦夫人与奶娘将自己的身形压低,伏在那青草之内。 韦夫人对着奶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便将耳朵悄悄的贴在了庵堂的墙上,屏息静气,集中精力听那庵堂之内的声音。 那黑衣老者见庵堂之内只余下了那仁清师太,便走到她的面前坐了下来。那仁清师太自他走进来,便一直坐在蒲团之上,既没有上前迎接,也没有大声驱赶,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等待着什么一般。 “韶妹,我找了你三十多年如今终于把你找到了。”那老者便是宇文都。 此时他坐在那仁清师太的面前,哭得是老泪纵横。那仁清师太始终不曾抬眼看他,只是低声诵着经文,丝毫没有慌乱与悲伤。 “韶妹,如今我已经找到你了,苏华当年临死之时,要我一定照顾好你,只是逃命之日,便将你丢失今日我找到了你,总算达成她的心愿了。”宇文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和我一起回去吧。” 仁清师太听到此话后,方才停止了诵经,慢慢抬起头来,虽然她已经年愈五旬,但是一看便知,她年轻之时有着姣好的容貌。 “去哪儿?”她开口问道。 宇文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是啊,自己要带着她去哪儿?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幼的孩子了,自己想带她走便带她走。 “韶妹我会替你们报仇的,我已经筹划了数十年了,这些年中,我已经布好了一张大网,势必能将萧” 宇文都话还没有讲完,便被仁清师太打断了:“我是出家之人,这俗事还是不要对我讲了罢。” “哼,出家之人,你人虽然出了家,但是过去的事情你真的忘记了吗?”宇文都冷冷的问道。 “忘掉又如何,忘不掉又如何?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便能扭转乾坤了吗?”仁清师太淡淡的问道。 “你两位姊姊是怎么死的,你二姊夫是怎么死的,你真的都已经忘记了吗?”宇文都突然站起身来,“你究竟还是不是王家的后人?” 仁清师太轻声的叹了口气:“我原本是真的忘记了这些事情,这些年来我一直闭关清修,想将这些事情全部忘记,只是你你今日前来,让我想起了那些,原本我应该忘记的事情。” “这些事情你根本不该忘记,你要牢牢的记住,我当年便说过,有朝一日我要将我们失去的这一切全部夺回来。”宇文都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仁清慢慢站起身来,她一步一步走近宇文都:“我大姊临终之时,是将我托付于你了,只是大姊当日还有一句话,你忘记了吗?” 宇文都突然闭紧了嘴巴,他当然记得妻子当年说过的话,他原本有机会按照妻子的想法活下去,只是在他眼前倒下去的亲人太多了,他始终不能释怀。 “大姊临死之际告诉你,要你忘掉所有的仇恨,让你带着我远离恩怨情仇,远离争杀不止的京城,你做到了吗?”仁清想起了那温婉美丽的大姊,那久久不能闭上的美丽的双眼,时常会在自己的梦中出现,让她的泪水打湿了衣衫 “我怎么可能忘记?韶妹,当年的惨状我根本忘不掉。”宇文都两眼发出恶毒的光芒,“他们当年如何对我们的,我来日让他们加倍奉还。” “可是追兵越来越近,我还是一个孩子,我根本跑不快,即使你拼了性命想背着我跑,也跑不过那追过来的士兵” “所以你,你故意对我讲,你的鞋子掉了,让我把你放下来”宇文都颤抖着声音说道。 “是,我是想让你一个人跑,跑的越远越好,跑到一个没有人找到你的地方,好好活下去。”仁清想起当年逃命之时,她已经感觉到背着自己逃命的姐丈,脚步越来越吃力,她小小的年纪便懂得要替他人着想,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让他将自己放下来,那是在一处官道旁边,她记得清楚极了,那时正是谷子快要成熟的季节,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在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谷子地里,宇文都惊慌的呼喊声,至今还在耳边回想着,那高高的谷子杆儿将自己矮小的身体遮住了,宇文都根本看不到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她只知道自己要拼命往前跑,只有离姐丈远了,他才能逃过那些追兵的毒手。 宇文都沉默着,他想起了当日的惨烈情景,他拼命的呼叫没有唤回王韶,却将追兵引到了自己的身边,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只是想不到却遇到了自己的师父,那位离世的高人,杀尽了追杀自己的士兵,将自己带到了那空无人烟的山谷之中,教自己武功,教自己铸剑之术,教自己文韬武略,教自己做人的道理,只是深埋在心中的复仇之念,却不曾减弱一丝一毫,直到酒后吐出心声,惹怒了师父,那位绝顶聪明的高人,自然不会将自己这个祸端放在身边。 在师父将自己没有丝毫余地的赶出师门之时,宇文都的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余下的时间里,他必将为复仇而活。在离开师父的数十年里,他跟随着萧宏,杀人的同时也在清除着自己的仇人,他感觉这样很好,他在慢慢的接近自己目标,终有一天,他会大仇得报的。 “收手罢,姊夫”仁清望着宇文都脸上的皱纹,她多年的修行此时已经化为了乌有,她心疼眼前的这位亲人,为了复仇他已经活的不像他自己了。 “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是不会回头了。”宇文都想起这些年自己付出的辛苦努力,是不能因为眼前这位妻妹的几句话而轻易放弃的。 “那我们就此分别罢!”仁清师太轻声说道。 宇文都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寻找了数十年的妻妹,此时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你刚刚说什么?” “今日一面,只怕是不会再有了,你我二人,就此分别罢。” “韶妹,你为何如此绝情?”宇文都吃惊的问道。 “若你有日夜可以牵挂之人,若你希望你的家人平安,你也会这么做的。” “可是你就是我的家人啊。”宇文都大声叫道。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我的家人平安。”仁清淡淡的说道,“姊夫请回罢,小妹” “哼,你若不走,我就是绑,也要将你绑回去!”宇文都眼露凶光,恶狠狠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北魏南梁 第四节 身份 仁清师太缓缓摇了摇头:“庵中乃是一片净土,不能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脏了此地。” 宇文都冷冷一笑,今日他只带了极少的数人前来,原本以为轻易就可以将这妻妹带走,想不到她如此强硬,不肯随自己离开。没办法,只有出此下策了。 他打定主意之后,便转身走了出来。他出了庵门之后并未离开,他只是低声命令亲随前去传他的命令,他遥遥的望着半山腰之中的掩翠庵,微微冷笑着,同时也在静静的等待着。 “师父,难道我们就这样回去吗?”随行的郑朔不解的问道。 “今日暂且如此罢,你命人在此守候,决不允许庵内的出家人离开。” “是,师父。不过那些来庵是进香的香客,我们该如何处置?”郑朔心想总不能连这些香客也要留在庵中罢。 “那此香客,自然不能强留,但是她们的去处与来处,都要给我仔细盘查。” “放心吧,师父!” 在庵堂后墙之外偷听他们谈话的韦夫人,因为隔着一堵墙,话语时断时续的听不太真。她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了一二分,只是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可是一点儿主意都没有。此时她想起了自己那聪明过人的夫君,此时若是他在此地,什么问题都可以轻松化解。唉她愁闷不已,只得长长叹了口气,和奶娘一起慢慢走回了自己的禅房。 晚饭后她与奶娘在房中静坐之时,门外传来的轻轻的叩门之声。韦夫人让奶娘前去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仁清师太。 韦夫人急忙站起身来前去招呼:“师父,不知这么晚了,师父为何事来到小妇人的房内。” “夫人,可否单独与您谈上几句?”仁清过了良久才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韦夫人让奶娘带上房门出去,这才请仁清师太落坐。 “师父有话请讲!”韦夫人急忙请仁清师太坐下。 “夫人自何处来?”仁清师太问道。 “我是从雍州前来。”韦夫人低声回答道。 “雍州?可是夫人话音之中,并没有雍州口音。”仁清师太慢慢坐了下来,“夫人不是从雍州来的,您是从京城来的。” 韦夫人心中一惊,但是她并没有马上承认:“师父今夜前来找小妇人,所为何事?” “小尼想知道,夫人府上的名讳。”仁清师太并没有离开这个话题,她太想知道眼前这位夫人的身份了。 今日那宇文都闯进庵堂之时,若眼前这位夫人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子,定然会吓得魂飞魄散,只怕会瘫软在地。而眼前的这位王夫人,却神色从容,淡定自若的带着仆人离开了庵堂,若非见过大世面之人,是断然不会如此镇定的离开。 “师父,我家老爷的名讳,真的如此重要吗?”韦夫人不解的问道。 “对小尼来说很重要。” “何以见得?”韦夫人也感到有些好奇,这位仁清师太确实与庵中的师父有很大的不同,她身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忧伤,笼罩在她的身上,那种忧伤可以将人的心一点一点的撕裂开来。 仁清师太微微叹息一声,眼前的这位王夫人气度不凡,遇事极为冷静,让她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安,若此女子是仇人派来的,那自己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危急,只是如何才能让她开口呢,她此时也是毫无办法。 韦夫人此时也已经感觉到,眼前的这位仁清师太,身世成迷,绝非普通人家出身,她今日在后墙之外听得的那一言半语,根本无法判断出眼前这位师太的身份。 “师太大可不必在意小妇人,我只是来庵中替夫君祈福,并无他意一一一一一一师太尽可放宽心,今日之事我什么都没看到,出了此门也什么都不会说。”韦夫人知道此时她心中所担心之事,自己也不能对她多承诺些甚么,只能是让她安心一些罢了。 “一一一一一一夫人,看来是我多虑了,我多年在这庵中静修,遇事却不如夫人淡定,想来我那一一一一一一所说不错,这些年我的清修,根本都是假的一一一一一一”仁清突然想起凌霄所说的话来,她当日的话语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反感,可是此时想起来,她当真说的对极了。 “师太不必担心,过几日小女便会离开此庵,那些我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会将它们放在庵中。”韦夫人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她心想眼前这位仁清师太想必能听明白自己的话中之意。 “多谢夫人!”仁清轻声说道。 “师太多年修为,实属不易,日后小女也要向师太多多请教,沉心静气方可心安,置身事外方可平安一一一一一一” 韦夫人的这几句话,让仁清突然惊醒,眼前的这位王夫人,她已经确定绝非凡人,出身必定是大福大贵。 她此时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她那日夜思念的亲人,只是如何将自己目前的处境告知于她?眼前的这位王夫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信任?她内心犹疑彷徨,不知道如何开口。 “师太,今日我在菩萨面前许了一个愿,不知何时才能来将此愿还了?”韦夫人突然问道。 “夫人既已许愿,当然是在心想事成之后,再来菩萨面前还了此愿。”仁清师太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位聪慧的王夫人,话中的意思了。 “师太,到小女前来还愿之时,还望师太多多指点。”韦夫人郑重其事的说道。 “王夫人一一一一一一仁清不知此生,还能不能现见到夫人,指点一说一一一一一一只怕再无可能了。”仁清太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了,她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眼前的这位王夫人,是谁人之妻,已经无所谓了。 “仁清师父,若我王氏还有机会回来,定要想办法将你带出庵去。”韦夫人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仁清的身世之迷想办法问清楚。 “一一一一一一我数十年清修,依旧不能抹平内心的狂躁,夫人,有太多的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仁清此时害怕王夫人知道的太多,威胁到了她自己的性命。 “师父放心好了,我早已料到事情会这样,事先已做好了安排。”韦夫人这些年跟随夫君,什么样的阵势都已经见过,眼前的事情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惧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北魏南梁 第五节 追踪 仁清微微点点头,轻声说道:“夫人还是早早回去罢,这些时日山中野兽出没,路上是极不太平的。” “多谢师太关心,小女只在白天走路,夜路自然是不敢走的。” 自此她们二人再也无话,仁清告辞后便回到了庵堂。住持师父一直在那里等着她。 “师姊一一一一一一”仁清进得庵堂便跪了下来。 “仁清一一一一一一早知你凡尘之事无法了断,我不会留你在身边。”住持开口道,她语音平淡,但是仁清还是听出了责备之意。 “师姊请放心,所有的事情由仁清一人承担。” “如今一一一一一只怕这清静之地再也无法清静了。”住持望着大门的方向,忧虑的说道。自晚间时分起,看完院门的俗家弟子便前来禀报,那庵外有些黑衣人在来回走动,看来这庵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现在开始便在那些黑衣人的掌握之中了。 “庵中的师姊师妹们,早些时日便已离庵,我仁清糊涂了一生,不想到最后还要连累这些无辜之人。”仁清内心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这些努力不知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位王夫人,劝她早些离去了吗?” “王夫人明日便启程离庵。” “这样最好不过了。”住持坐了下来,仁清挨着她坐下。 “一起念念经文,让你的心静一下罢。”住持微闭起双目,低声开始诵经。 翌日清晨,韦夫人与奶娘一起,随着下山的马车出了掩翠庵,一路上倒也平静,只是快到雍州之时,韦夫人微微撩开车帘,还是发现了两个黑衣人骑在马上,远远的跟着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回京城,此时是雍州地界,她想起韦睿临行之时的嘱咐,遇到困难之时便去找那雍州别驾张山。看来今日不去找是不行的了,她命令车夫将赶往雍州刺史府。 张山听闻韦睿夫人来到了刺史府,着实吓了一跳,他想不到中途遥远,这位韦夫人却突然自京城来到雍州,不知所为何事?他急忙迎出门去,看到这位韦夫人神情有些紧张,不时的回头张望着,他心头突然一紧。 “夫人一一一一一一”张山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被韦夫人阻止了。 “张大人,暂且进屋内说话。”韦夫人急急的走进府内。 “夫人,为何此时到雍州来?”张山惊讶的问道。 “张大人,我一路前来之时,有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一直跟随着我们,请大人设法查清,这两人究竟是何人所派?”韦夫人急忙说道。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居然跟踪夫人来此?”张山急忙叫过来府内的捕头,低声命令他前去查探一下尾随韦夫人前来的黑衣人。 韦夫人此时心中并不害怕,她只是担心,自己如何才能安全的返回京城。 “夫人,下官这里正好有韦将军写给您的一封信,您请看一看。”张山前几日刚刚接到韦睿的书信,其中一封是写给夫人的,他便奇怪给夫人的信为何寄到自己这里? 韦夫人心知这定是前些时日自己想办法带给夫君的那封信的回信,她打开来仔细看过后,心中着实佩服这位夫君,自己今日的麻烦,韦睿已经在信中提到,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夫人的安全,此时的那座掩翠庵,已经不似以往那么风平浪静了,在暗流涌动的庵内,自己的夫人如何能平安脱身,只怕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州内的捕头此时匆匆的走到张山的身旁,轻声的说了几句话,张山听闻后脸色一变,他待那捕头告辞出去之后,才悄悄对韦夫人说道:“夫人,跟踪您来刺史府的,是临川王萧宏的人。” “王爷?我可是从未与这位王爷有过节啊?”韦夫人闻言也是极为惊讶,她想不到那伙黑衣人的来头居然这么大,一想到仁清师太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才明白自己真的是搅进了一潭浑水之中了一一一一一一 “夫人莫急,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将夫人送到京城,只是要委屈夫人了。”张山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唉一一一一一一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委屈不委屈,只要能回到京城便好。”韦夫人此时担心家中的小儿子韦棱,她担心这孩子耐不住寂寞,会跑出府去,若是不听从他父亲的话,真要出去闯个什么祸,那一一一一一一 “那夫人如此想,下官便着手去安排。”张山急忙命人前去准备。 次日清晨,驿使自雍州刺史府中出来,急急的奔往京城方向,一直守在州府外的那两名黑衣人,分出一人跟随那驿使前去,过了一会儿,一顶四人小轿自州府的侧门抬出,随轿出行的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那留守在州府外的黑衣人,见状便悄悄的跟了过去。 捕头急匆匆的进到府内:“张大人,那二人已经被引开了。” 张山看到已经换成男装的韦夫人和奶娘,不禁心生歉意:“委屈夫人了,请随府内的同知前往京城去吧。” “张大人,我回京城之后,这书信往来可万万不能断,还有就是那庵中的师父们,我总是担心,还望张大人派人前去察看察看。” “夫人放心便是,韦将军命我做了这雍州的别驾,自然有他的道理。”张山安慰道。 两日后,那跟随韦夫人的两个黑衣人,垂头丧气的站到宇文都的面前,他们心知师父心狠手辣,这项上人头能否保住,此时都难说了。 “人跟丢了?在哪儿丢的都不知道?”宇文都气急,他派人跟踪那位夫人,不是没有道理,在庵中与她虽然只打了个照面,但是这位夫人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不寻常,他当时便想到这定是自京城之内过来的人。 京城之中有的是尼姑庵,这位夫人不在京城烧香拜佛,却巴巴的跑到这雍州,而且来到了仁清师太所在的尼姑庵中,这绝对不会是偶然之事,这其中定有蹊跷。 “我们看到那夫人进了刺史府,只是她们出来之后,在街巷之中拐来拐去,我们便找不到她们了。” 宇文都此时最害怕的就是,仁清师太会将他的秘密泄露给他人,令他数十年的谋划付之一炬。 “你们二人要留在此处,小心看守,这庵中莫要再走出一人。若消息走漏,那你们二人就提头来见我吧。”宇文都冷冷的吩咐道。 “是,师父!”那二人噤若寒蝉,急忙答应道。 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郑朔,待师父处理完事情后,才将手中的书信递到师父的面前:“师父,是王爷的来信。” 宇文都打开一看,心中是又惊又喜,他手中此信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消息。他迅速吩咐郑朔,火速返回京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北魏南梁 第六节 分歧 萧宏见到宇文都之时,高兴的是红光满面,他想不到萧综会这么快给自己传递消息,得知萧综被元恪派往前线督战的消息,他感觉自己有些按捺不住了,真想快些将皇兄的皇位夺到自己的手中。 “恭喜王爷如此快的取得外援!”宇文都也是十分的高兴。 “哎呀想想真是不容易啊,那吴淑媛一开始是死活不肯给她的儿子写信,原本是想利用她的信件,让二皇子答应做外援,呵呵想不到这北魏的皇帝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萧宏高兴极了。 “王爷,事情要赶紧去办。”宇文都催促道。 “这个自然,只是最近我可是听说你一直在忙别的事情,这雍州有什么事情让宇文师父放心不下的吗?”萧宏听说宇文都在段时间一直在雍州忙着什么事情,原本他就是个猜疑心极重的人,听说之后心中是老大的不高兴。 这雍州是他皇兄萧衍起事的地方,更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这宇文都将精力都放在雍州,该不会是他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还是猜不透这宇文都的心思。 “王爷不必担心,该从雍州得到的东西,我们早已经得到了,余下的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二皇子的那阵东风了。” “哈哈,宇文师父说的也是啊,今日叫师父前来,便是要同你商量一下,我这马上又要离京北上,这京城之中的事情,还是要由你来主持。” “王爷,您离京之后的事情,不是要由蕙夫人来主持吗?”宇文都心中咯噔一下,萧宏此举有些反常。 “如今是关键时刻,怎么能由她一个妇道人家主持大局?待前方捷报一到,还是要由宇文师父指挥更好一些。”萧宏依旧坚持原来的意见。 宇文都不好再继续推辞,只得答应了下来。他们仔细商谈了一下,定下来共同举事的暗号后,宇文都这才告辞出了王府。 待宇文都走后,萧宏才干咳了两声说道:“他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一直躲在里间的何征,此时方才走了出来。萧宏转身望着他,眼神之中依旧透露出阴冷之色:“刚刚我与你师父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的,王爷!”何征急忙说道。 萧宏在客厅之中来来回回着,这何征一直是宇文都的弟子,虽然二十年前他便归顺了自己,替自己做事,但是这二十年来,何征周旋在宇文都和自己之间,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知道眼前这位何征不能小觑,他刚刚升为羽林卫的首领,这羽林卫是皇家卫队,掌管着皇上的安危。如今他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他手中的权力也不可同是而语,想到这里,萧宏心中突然有一丝的不安,若这何征不肯替自己卖命,那自己起兵谋反,逼迫皇兄禅位的行动,便会功亏一篑。 “何征,你二十年前答应替我做事,只忠于我一人,现在你这想法可有改变?” “王爷,末将对王爷的忠心,日月可鉴。二十年前我自竟陵王府回来之后,便对王爷说过,只忠于王爷一人,即使我的师父,他日若是与王爷对抗,我也是决不放过他的。”何征坚决的说道。 萧宏点了点头:“你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你现在在我皇兄身边做事,日后我若继承大统,那你就可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多谢王爷!”何征心中大喜,急忙跪倒磕头,“何征自此,就是肝脑涂地,也要为王爷铺平前进的道路。” “何将军,如今这雍州不太平,不知你可有办法探知雍州地界的情况。”萧宏依旧不放心宇文都,此人太过阴险狡诈,有诸多的事情瞒着自己,在此危急时刻,他可不能因不失大,出现任何的闪失。 “雍州?末将对雍州并不熟悉。”萧宏突然提到雍州,让何征突然心跳有些加快。 雍州他呆的时间很短,二十多年前他只呆了不足两个月,只是在这雍州,他遇到了张绮凤王爷突然提起雍州,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呢?何征想起张绮凤自刎未成之后,他去而复返之时,已经失去了她的踪迹。莫非莫非这王爷,何征不敢再想下去了,若真是王爷将她劫走,那这二十多年了,他怎么从未透出过口风?若是与他无关,今日为何提起雍州? 萧宏看到何征的脸色不大对头,便没有继续勉强他,毕竟那宇文都是他的师父,若是逼得他们师徒反目,那自己便会失去两条有力的臂膀,对于自己的起事,没有太大的好处。 他们两个人各怀鬼胎,以为对方想的事情便是自己心中所想,他们互相望着对方,沉默了一阵子,萧宏才开口说道:“何将军既然对雍州并不熟悉,那我还是另找他人去做这件事情罢。” “王爷,末将没有帮上王爷的忙,还望王爷多多海涵。”何征恭恭敬敬的说道。 “以后这皇上的事情,还是要多仰仗何将军了”萧宏话里有话说道。 “王爷放心,您出征北魏,京城之中的事情,我自会即时将书信送达到王爷的手上。” “还有就是我这京城之中的事务,大多都是蕙夫人替我打点,临行之前我会交待蕙夫人,有事务必与你取得联系。” “是,王爷!”何征听到蕙夫人的名字,心中一惊,这位蕙夫人师父以前就要自己杀了她,只是因为范府之中那位小涅姑娘阻拦,自己失去了机会,便没有继续追杀。 如今王爷如此交待,只怕师父的命令,自己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了。 “如今,我们要等的,便是萧综殿下的消息了。”萧宏此时是喜忧掺半,这事情成与不成,目前还都是未知之数。 “王爷与萧综殿下,必能取得胜利。”何征低声说道。 但愿吧,但愿一切都如自己设想的那么好。只是萧宏心中,总有那么一种不安的感觉,时时袭上心头。 他当年指使侄女萧玉姚挑拨吴淑媛母子和皇兄之间的关系,原本以为皇兄会盛怒之下杀了萧综,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萧衍始终认为那萧综就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只是略加责备,便将犯上之罪抹去了。 萧宏自然不甘心自己的阴谋就此破产,他继续挑唆那萧玉姚惹事生非,那萧综果然中计,将那萧玉姚打伤后逃至自己府中,萧宏那时便知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偷偷将萧综送至雍州,胁迫那老实人张元知,将萧综送至边境,令他逃往北魏。 临行之时那萧综便答应了自己,若有机会定会助自己夺得皇位,以报活命之恩。萧宏事后并不担心萧综,他担心的是那张元知会将此事泄漏出去,若皇兄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那自己的命运不是五马分尸,便是凌迟处死。 张元知啊张元知,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你会不会真有那么一封密信留下,好让人送到萧衍的手中? 萧宏心中郁闷之极,此事却是只能窝在胸中,不能讲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狼子野心 第一节 旧日亲情 北魏萧综的府上,萧综望着案上放着的兵符与铠甲,心里百味陈杂。当初自己叛逃至此,全然未想过要领兵攻打南梁的军队,梁武帝萧衍虽然不是自己的生父,可是一直视自己为亲生儿子,自小便十分宠溺,与其他儿子并无半分区别。只因自己的母妃日渐失宠,时常在自己耳边提极自己并非萧衍亲生之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那东昏侯萧宝卷,他一开始听闻后极是不耐,只觉得自己的母妃所言非实,随着年纪一天天的长大,他对于此事便越加的重视,再加上那长公主萧玉姚,依仗着父皇的宠爱,时常在父皇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最后萧综在打伤萧玉姚后,逃到了北魏。 如今元恪令自己出征,便是要自己与大梁决裂,若自己不去,他日元恪随便找个理由,便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他手里握着一封密信,这封信更让他满心的苦涩,此信是六王爷萧宏所写,本意是让他配合自己,把大梁的主力消灭在钟离城下,趁大梁国力衰退之时,夺取皇位,叔父在信中还道,若自己取得皇位,因膝下只生得一女,他自会将自己立为皇子,待百年后这大梁天下便是他萧综的了。那六叔萧宏已将事情做的如此到位,自己便如那弓弦之上的箭,一触即发了。 他已将自己挂帅南征的消息通过亲信送至萧宏处,此时自己要做的,就是打赢这场仗。一想到自己要和韦睿面对面厮杀,他突然打了个冷战,韦睿他自然是熟识的,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韦将军,上朝之时遇见他的时候,那韦将军偶尔抬头看自己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让他心中胆寒。虽然韦睿的幼子韦棱自幼便与自己一同读书,一同玩耍,但是一想到这位韦将军,他从心底便有着说不出的恐惧。如今要和这样一个人战场相见,他的手就开始颤抖起来,他知自己断不敢与韦睿相视,如今自己叛徒的身份,再加上挂帅南征,更是让韦睿不齿,如二人相见,想那韦睿的目光便可将他杀死。 这几日便要动身南下,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等密使送信回来了,只能是到了战场之上,再想办法与萧宏取得联系。 韦睿这几日颇有些沉不住气了,范钧已经收到回营的消息,可是这几日一直未见他的踪迹,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那范钧自从成立勇军那日起,几乎每日里都要外出执行任务,虽然辛苦却从未听他报怨过。韦睿一想起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在这北方苦寒之地风里来雨里去的,心中便会忍不住的心疼。他此时希望那位临川王爷来的越晚越好,让他好有时间安排好范钧。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六王爷萧宏已经到了他的营门之外,他听闻后只得出营迎接这位王爷。 “王爷亲自前来督战,我韦怀文真是三生有幸啊。”韦睿笑脸相迎。 “惭愧惭愧,我萧宏兵败后退入钟离,哪有什么颜而前来督战,只不过借韦将军的虎威,自己壮壮胆而已。”萧宏脸上的笑容多多少少有着一些尴尬,想起上次自己自梁城逃离至钟离城中,那曹景宗兵败至邵阳,而钟离城内的昌义之,见到自己虽然也是毕恭毕敬,但是萧宏还是能感觉得到,那昌义之汗毛孔之中都能透出对自己的鄙夷如今那萧衍为了在京城之内迎接达摩祖师前来讲经,居然又命自己前来督战,此次面临的大帅,既不是曹景宗,也不是昌义之,而是他一直深为惧怕的韦睿。那韦睿素日里对自己虽然恭敬,但是态度一直是不冷不淡,萧宏知道那韦睿素日里与曹景宗交好,那自己临阵脱逃之事,只怕韦睿早已经知晓,这面上虽然不说,内心里只怕早已经瞧不起自己这位王爷了。 “王爷说笑了,远道而来,先进营帐歇息片刻。”韦睿不动声色的将萧宏让进了大帐。 “韦将军,你前些时日托我办的事情,我可是替你办的极好啊,那张山如你所愿去了雍州,做了雍州别驾,那张震岳也自雍州调入了大理寺,不知将军可否清单满意呀?”萧宏原本不想再提起此事,只是看到韦睿神色有些不悦,这才讲出此事,点醒韦睿,你可是曾经有求于我的,对我还是要客气一些。 “上次的事情,确实是太麻烦王爷了,只是皇上令我遥指雍州,又命我出征北伐,这两头相顾根本是不可能的啊,只能是命那张山代我处理雍州事务,我韦睿既然对他委以重任,那他儿子的事情,我也算是多管闲事了。”韦睿勉强笑着说道。 “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对我来说那都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的。”萧宏急忙摆摆手说道。 “怀文还是万分感谢王爷!” 萧宏略显尴尬的望着军营,环视一圈后说道:“韦将军这治军之法果然了得,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吕将军,看看人家韦将军,这营帐之中的军士,士气确实非比寻常,韦将军,确实当得起‘战神’之名啊。”他转头看了看随军前来的吕僧珍,那吕僧珍也是满脸堆笑,正陪着小心在一旁站立,语气之中自然是多了几分谄媚之意: “我吕僧珍怎么敢跟韦将军相比,我是败军之将,这今后还指望韦将军提携。” “吕将军客气了,军中谁人不知你吕大将军想当年领兵打仗,向来都是战无不胜。”韦睿对吕僧珍向来是有着提防之心,吕僧珍近年来虽无战绩,但是王爷对他青睐有加,自己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心中明白,此人拍马屁的功夫可是朝中属一属二的,连萧宏这样阴险狡诈之徒,都对他如此器重,自己只是区区一位平北将军,平日里也不会那些溜须拍马的功夫,自然是红不过眼前这位吕将军了。韦睿嘴上夸奖着吕僧珍,内心却极其厌恶此人。 伺候完这位王爷吃饱喝足之后,韦睿便急于赶回自己的大帐之中,战前的准备工作还未充足,他知若是耽误一时,便会贻误战机。 “韦将军。”吕僧珍也跟随他出了王爷的大帐。 韦睿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吕将军,有何事?” “韦将军自出征以来,途经战场,可否知道一人的下落?”吕僧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请问吕将军,你想打听谁人的下落?”韦睿心中一惊,吕僧珍打听的人,必是王爷安排的,王爷此举究竟为何? “此人姓范名钧字子微,是大理寺少卿范允承之子。”吕僧珍轻声说道。 “范c钧?”韦睿迟疑了一下,“就是当年,随何征将军出征的那位少年?当初大殿之上,他就坐在我与何将军之间,多少还有一些印象。只是此人现在何处,我并不知晓。” “噢那将军对他的情况也并不知情了?” “我当然不知此人的情况,不知将军为何要打听此人的下落?”韦睿此时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说漏了嘴,若王爷此时心怀不轨,只怕范钧会再次面临死亡的威胁。 “啊,是这样的,临来之时,有位朋友托我打听一下他的下落。”吕僧珍不能对韦睿明言,这是王爷托我过来找您打听的。 “我军中从未听说过此人,不过当年范钧此人是随何将军出征的,我韦怀文没有记错吧?”。 “是的,韦将军,范钧正是随何将军前来北伐的。” “那吕将军应该去问何将军,关于此人的生死,想必何将军最清楚不过的了。”韦睿淡淡地道。 “只是何将军此时已经是羽林卫的头领,我这等小小的参将,只怕说不上话了呀。”吕僧珍有些尴尬的说道。 “吕将军,一个士兵的生死,为何如此重要?况且此人并非在我军中,吕将军若真想知道此人的下落,还是另请高明罢。”韦睿摇了摇头,“何将军,军务紧急,先告辞了。” “将军慢走。”吕僧珍拱手道,他心下也是极为郁闷,那范钧早已死在军中了,为何王爷还是不放心,总是在不停的打听范钧的下落。 还有那刚刚升为羽林卫首领的何征,神态倨傲,以前便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如今更是懒得理自己。他太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了,王爷安排他做什么,他自然要去做,只要不是要他送了这条性命,做什么都可以。 他转回身,回到萧宏的营帐,将自己与韦睿的对话详细的告知于他。萧宏心下才略略有些安宁,临来之时,他便听到风言风语,说那范钧并未死去,这少年原本是自己极为喜爱之人,只是他那父亲却是让自己很不爽,这道不同不相为谋,确实不错。看来自己注定不会要这小子做驸马了,讨到他已死的消息,萧宏方才松了一口气。 韦睿焦急的往自己的大帐赶去,此时他不知那范钧是否接到了自己送过去的消息,迅速赶了回来。 “韦将军,这是您的信。”自大营之外回来的驿使将书信递到他的面前。 韦睿想不到范允宗的回信如此之快,他急忙打开,阅读之下心中吃了一惊,他万万想不到范家会有如此的变故,范允承的小儿子被皇上看上,陪皇上一起在同泰寺出家。他将回信放在自己的身上,此事是万万不能让范钧知道的,自识得范钧后他便知,这范钧对自己的弟弟是万般宠爱的,若他得知自己的弟弟被迫出家,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此时六王爷就在营中,若出个什么乱子,只怕连自己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他回到大帐之中时,看到范钧正在帐中等候自己,他急忙走上前去:“为何拖延这么多时日才回来?” “将军,路上出了一点意外。” “什么意外?”韦睿问道。 范钧将嘴巴靠近他的耳旁,轻声汇报着,韦睿听完后整个人呆住了,他半晌才缓过神来。 “那封信呢?”韦睿立刻想到了范钧刚刚提到的那封信,低声问道。 “在下没有声张,将信取出后便带到自己身上,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知道还有此信。”范钧将信拿出后交给韦睿。 韦睿快速将信看完后,他紧紧地抓住范钧的双肩:“钧儿你听好了,在这军中,此事只有我们父子二人知晓,你抓住的这个人,必须马上”他低声嘱咐着范钧,范钧一边听一边点头。 “钧儿,你真正有考验这才开始,若此事你处理妥当,当是首功一件。”韦睿一字一顿的说道。 “在下不图有功,只要能保住这条命回家就好。” “你做好了,就是你的救命符。”韦睿叹了口气,“你日后要多加小心了,还有一件事,你仔细听好了:六王爷萧宏今日已经到了大营之中了?” “什么?”范钧听闻后,握紧了拳头,他咬紧了牙关,若不是碍于韦睿在眼前,他恨不得冲出去杀了萧宏。 “钧儿,若你还念我们的父子之情,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你莫要冲动,要不要听?”韦睿神色郑重的道。 “义父那萧宏临阵脱逃不说,为了自保连押粮军队都不让进城,差点儿害死了曹放将军。”范钧气急,“此等贪生怕死之徒,留他何用?” “你刚刚怎么说的?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活着回去,你此时若一时冲动,去找那王爷理论,还能活着回去见你的爹娘吗?在军中历练也有几年了,切不可如此莽撞,若要活着便听我说。”韦睿急忙拦住了他。 “好义父,您请说。”范钧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以你目前的境况,你根本斗不过他,知道他身后是谁吗?是当今的皇上,那皇上最是看重亲情之人,任你有天大的功劳,只要事情牵扯到他的兄弟他的家人,他一样会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朝中上下,有多少王公大臣吃了这种亏,我们都看在眼里,此刻你一定要看清这点。” “就任凭他滥杀无辜,作威作福吗?”范钧实在是气不过。 “若要斗得过他,那你就必须有资本,现在你有吗?”韦睿低声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狼子野心 第二节 暂别 范钧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拳头,是啊,自己没有任何的功绩,官职,要想和萧宏斗,从何谈起。 “范钧你听好,自今日起,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哪怕是一件小事情,你必须听我的。”韦睿突然想到,让范钧去曹景宗那里,或许会更好一些,“如今那临川王爷去而不回,这是皇上的安排,不是你我二人所能改变的,他对你做过的事情,即使日后我对皇上申明原委,皇上也不见得会信服我的话。” 韦睿想起当朝的这位皇上,青年之时是位少有的人才,想当年博学多才,喜好文学,与竟陵王萧子良等人结成“竟陵八友”,当年时常聚在一起研究诗词歌赋,游历名山大川,也是极尽潇洒之事,只是自和帝禅位与他,继承大统之后,倒也休养生息了几年,只是近些年迷恋上了佛法,广建庙宇,令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尤其是这位六王爷萧宏,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钻营取巧,买官鬻爵,大肆收取文武百官的贿赂,而皇上却视而不见,令朝中上下各色人等怨声载道。 “孩儿愿意听义父的。”范钧的声音之中,透露出十二分的不情愿,与韦睿相处的日子,让他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他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惧怕与拘谨,但是在韦睿面前,他可以完全的放松自己,不需要考虑太多别的事情。 “钧儿你一定要听好,在我这里你只能学到排兵布阵之法,而日后你最需要做的不是这些,而是亲临战场杀敌立功。”韦睿沉下脸来说道。 “在义父这里我一样可以上战场杀敌立功。”范钧急道。 “在王爷眼皮子底下杀敌立功吗?”韦睿轻声训斥道。 范钧毕竟还年轻,他不懂得在对手面前要隐藏自己的锋芒,尤其是六王爷萧宏这样的阴险小人,在他面前你即使是有功之人,可是若他对你心生嫉恨,自然可以将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这样的事情,韦睿可以说经历了太多了,那早年前随萧衍起事的范云c沈约之辈,原本就是力扶萧衍登上皇位之人,可是范云是皇上的挚友,却没能得到皇上的重用,不久便因病去世。而那沈约沈大人,才华出众,萧衍为数不多的谋略之士,可是因为为人耿直,时常在皇上面前弹劾一些皇亲国戚,时常被萧衍训斥,这些年只给了沈大人一个闲差冷职,不再继续重用。想范钧一个没有任何功绩和阅历的年轻人,受过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忍耐着。 “你速速赶往邵阳曹将军那里,听他调遣。”韦睿迟疑着,最终还是讲了出来,“曹将军可是我们大梁数一数二的大将,你跟随在他的左右,会学到很多东西,是从我这里学不到的。” “义父,钧儿不想离开你。”一想到要和韦睿分离,范钧心中便有着万分的不舍。 “刚刚说过,一定要听我的。” “是。” “数月间我便会和曹将军合兵一处,到时我们父子还会相见。” “可是” “你跟随我好是好,这些时日,我已经将射箭之法全部传授于你,你的箭法已经是日益精进了,唉只是近些年,我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不能教你更多的东西。那曹将军便不同的,他的镏金鎲那可是天下无敌的兵器,你跟随他,可以学习更多的武器与兵法,按理说比跟随着我学的东西还要多。”韦睿何尝不想多教他一些东西,只是此时,他只能是忍痛割爱了。 “子微谨遵义父之命!”范钧只得答应韦睿。 韦睿将事先写好的书信放在他的手里:“此地不安全,即刻启程吧。” “子微告辞,义父要保重身体。”范钧突然想起一事,他低声问道:“那义父的勇军,由何人带领?” 韦睿不知如何回答,这些勇兵是范钧带出来的,他自然是与士兵们有着深厚的感情,只是此时他不能让勇兵交与范钧,此时的范钧是个已死之人,况且那六王爷萧宏,正巴不得找个自己的差错,在皇上面前告一状。 皇上萧衍的性情,韦睿可是太了解了待得范钧转身离开之时,韦睿才发觉自己的心痛极,他是真心舍不得这孩子离开自己,大大小小十数仗打下来,范钧已经由当初那个文弱少年成长为健硕的青年了,身板愈加挺拔,蓄有三绺长须的俊美脸颊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如今这孩子却要因为一个阴险卑鄙之人远离了自己,韦睿想来心中是满满的不舍,自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日能与他相见。 “勇军的事情,你不必过于担心,我会安排李忠将军继续带领他们,一切均按原计划执行,没有丝毫的改变。” “义父,子微走了。”范钧已经从韦睿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内心的不舍,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留在这位义父的身边,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只有离开他,才能保护好他们两个。 “走吧不久之后,还有更艰难的事情在等着我们。” “告辞!”范钧想起一事,“义父,那如意你定要带在身上。” “我片刻也不离身,放心吧。” “那鸡头米和莲子,你一定要定时服用。”范钧喃喃的说道。 “我现如今一日三餐均离不开它们了,不必挂念。”韦睿看到他说这说那,就是不肯离开,眼圈也不禁红了,他如何能舍得让这个孩子离开,只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走。 范钧自怀中拿出那个小药包,递给韦睿:“这包药丸,是我离家之时我娘给我做的,义父带着吧,你身子骨弱,比我更需要它们。” 韦睿一愣,急忙将它推了回去:“万万不可,你将它们收好,我这里有。” “此方是我娘所有,将军怎么会有?”范钧以为韦睿不肯收,才如此说。 韦睿也自怀中拿出了药包,将那药包在范钧面前打开:“看到这些药丸了吗?与你所有极为相似,我没有骗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它们对你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 “将军怎么会有此药丸?”范钧困惑的望着韦睿手中的药丸。 “我临行之前,你母亲将此配方告诉了我的夫人,我夫人照方抓药,做给我的。”韦睿看到范钧双眼噙泪,心下也是不忍,“你母亲为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范钧望着韦睿,一字一顿的说道:“义父请放心,我范钧定要建功立业,方才回京面圣!”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一定要牢记你今天所说的。” “义父放心,我范子微断不会给范家抹黑,我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我自己!”范钧把眼泪咽了回去,“义父,我走了。” “多加小心!”韦睿声音有些哽咽,这孩子最后还是要离开自己,不知何时才能与他相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狼子野心 第三节 沉心 范钧连夜赶往邵阳城,如今邵阳城中,曹景宗的数十万大军正驻扎在此地,他的好友大将韦睿近日频频有捷报传来,曹景宗心中,自然是兴奋不已,两年前因为萧宏的临阵脱逃,令他丢失了梁城,连邵阳也险些丢失。如今他再次来到邵阳城,对于邵阳城周边的地势,较前一次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同时他对韦睿训练勇兵,加强韦c曹c昌三方联系的主意极为赞赏,如今大梁所面临的这场大仗,局面一直是相当被动的,始终处于防守的位置,对于在防守之中取得的那些战绩,便显得格外的珍贵。 “曹将军!”副将言文达自大帐之外呼唤道。 “言将军,请进!”曹景宗此时才抬头看了看案上的沙漏,时辰已近子时,不知言文达此时有何事禀告。 “韦将军给你派过来一队人马,还有这是韦将军写给您的信。”言文达将手中的信递到了曹景宗的面前。 曹景宗心中极为讶异,自出征北伐以来,他与韦睿的来往都是关于战事的战报,这私底下写信给他,还真是头一次,他急忙打开了书信,看过之后心中是又惊又喜,急忙吩咐言文达道:“速速将韦将军派过来的人领到我这里来。” “曹将军,曹将军!” 门外传来了赵草大嗓门发出的呼叫声,那赵草大踏步闯进了曹景宗的中军大帐:“曹将军,你看这是何人?” 随赵草进入大帐的范钧,急忙跪倒在地:“末将见过曹将军。” “你你是范钧?”曹景宗惊讶的望着眼前这位三绺长须,英武逼人的少年将军,心想怪不得韦睿拿他当宝贝一般,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一定要重用此人。今夜看到范钧之后,他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难怪怀文兄如此钟爱于你,范钧呐,你可知自己与那韦怀文,在神态之上可是有三分的相似啊。”曹景宗也是个率性直肠之人,一见面便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 范钧怔了一怔,他跟随韦睿之时,从未听韦睿讲过此话,此时听到曹景宗口无遮拦的讲了出来,才明白韦睿对自己有所偏爱,是有道理的。 “言将军,赵将军,你二人先行退下,今夜我兴致不減,要与他商讨一下战事。”曹景宗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赵草与言文达知趣的退了下去,赵草临走之时用大眼睛瞪了范钧一眼,用手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范钧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曹景宗拉起范钧的手,走到桌案之前,桌案之上放着邵阳城的地形图,曹景宗用手划拉了一下地形图,问范钧道:“范钧,那怀文兄在信中将你夸成了一朵花儿,那今夜我要听一听你对战事的看法。” 范钧仔细的观看了观看邵阳的地形,开口问道:“曹将军,如今离我们最近的魏军,是何人所率领?” “是北魏大将杨大眼。”曹景宗一提到此人便皱了皱眉头。 那杨大眼是北魏一员勇将,当年因母亲身为侧室,一直不被人看好,自荐到尚书李冲之处,方才施展其过人的才华,此人作战勇猛,而且眼大如环,声名远播,此时据守淮水北岸,那元英领兵占据淮水南岸,与杨大眼相互辉映,此战术一时之间无人能破。曹景宗想到此处,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说道:“元英与杨大眼两位猛将占据淮水两端,北岸杨大眼,南岸是元英,他们二人搭建了数十架浮桥,来回运送给养,看来是必定要拿下钟离。如今这阵势,我也是没有好办法。” 范钧看过地形之后,心中对元英和杨大眼的阵法也是暗暗点头称赞,此二人率领数十万大军据守淮水两岸,一则可以将钟离牢牢困守在城中,二来淮水北岸的稻谷再过月余便到了成熟季节,到那时北魏大军可以借此充实粮草,而钟离城的给养却只能靠邵阳城中的曹景宗慢慢输送,速度慢且不说,这路途之中的风险又是极大。 “曹将军,末将斗胆问一句,朝中的粮草供给如何?”范钧低声问道。 曹景宗心中一惊,范钧一开口便让他感觉出此人不同凡响,自己并未讲上几句,他便能看到自己军中的问题所在。 曹景宗长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这正是目前我最头疼的事情,唉皇上建造庙宇之时那可真是舍得大把的花银两,可是往北面运送粮草之时,却是慢之又慢。我数次派人催问粮草事宜,那赵督运更是频频回京催粮,可是朝是筹备粮草的事情,远远滞后,我我数十万大军都在这里等饭吃啊,想想此事我这心便似要蹦出来一般。” “曹将军,可否想到,月余之后便是淮水北岸稻谷成熟之时?曹将军如果信得过我范钧,范钧愿带领两队人马,前往淮水北岸,想办法收割稻谷回营,充实军饷。”范钧看过地图之后,已有了计较。 曹景宗兴奋的抓住了范钧的双肩:“妙计啊,果真是妙计啊,如此以来,我军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范钧内心并不是十分的高兴,他知道此法可行,但是实际做起来,会遇到太多自己想像不到的困难。 “曹将军,此事如何操作,范钧还需要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范钧急忙说道。 “没问题,我给时间考虑!不过今夜已晚,你一路上也辛苦了,还是早些安歇吧。”曹景宗看到范钧略显疲惫的脸色,心知他一路上也着实辛苦,急忙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将军,那我先告辞了,末将还要再去看看赵督运,想我刚到军中之时,便是跟随赵督运”范钧自然是想去看看当初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赵草,那份情意是要铭记一生,不能忘记的。 “那是自然,你先去吧。”曹景宗有些恋恋不舍的说道。 “末将先行告退了。”范钧退出了曹景宗的中军大帐,急急的赶往赵草的营帐。 那赵草在自己的大帐之中,早已摆好了两坛美酒,只等范钧前来。待看到范钧掀开门帘走进来之时,赵草忍不住走上前,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两行热泪流淌了下来:“范钧呐范钧,早知道你没死,我也就不流那么多的眼泪了。” 范钧眼圈一红,他内心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只是此时,他不能随着赵草一同流泪,他内心之中,装着太多的未解决的事情,他不能在此地儿女情长。他此时最迫切想知道的,便是家中的情景。 “赵大人,我范钧好好的,一起喝酒罢,今夜我们不醉不归。”范钧安慰他道。 赵草擦去脸上的泪水,哈哈一笑:“也是,来来来,我们坐下,好好喝酒。” 范钧打开眼前的酒坛,与赵草一起,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只是此时的范钧,感觉喝到嘴中的酒,是苦的,那种背井离乡,远离亲人的痛苦,始终在他的心中,无法排遣。 赵草将酒坛重重的放回到桌上,大声叹了口气:“范钧,我知道此时你在想什么。你定是在想你的亲人吧?” 范钧抬起头来,这位赵督运大人,可不止是单单会运送粮草,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他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总归我现在是回不去的。” “当初,我遍寻邵阳城周,找不到你和曹放,只得回京去告知你父母你莫怪我!”赵草低声说道。 “赵大人,此事我听韦将军说起过,这事不能怪你,想我范钧能活下来,都算是大命的了。”范钧眼前,依然能闪过萧宏手中那把剑的寒光,那剑是如此的锋利,只差一点点,自己便命丧那把剑下了,那刻骨的疼痛,至今也无法忘记。 “唉”赵草长长叹了口气。 “赵大人,可否对我讲一讲,家中的情景。”范钧言辞恳切的问道。 “啊,这个”赵草一时语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狼子野心 第四节 静气 “赵大人去我家中报信之时,家中之人都好吗?”范钧的声音有些颤抖,此时他希望听到好消息,家中一切都安好。 “都好,一切都好!”赵草突然想起回京催粮草之时,听到范羽的事情,他的眼神开始有些躲闪,不敢直视范钧的眼睛。 范钧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看到赵草躲躲闪闪的眼神,已然明白了,家中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究竟何人会出事情?他一颗心突然开始下沉,他想到了家中最可能惹祸的人便是小弟该不会? 他知道此时如果逼问赵草,他断不会立刻回答他。他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给小弟做的一件竹剑,便自包袱之中拿了出来,递给赵草:“赵大人,如你再回京之时,还需麻烦您将这柄竹剑送到我小弟范羽手中,他自幼喜好武功,若收到不柄竹剑,定然是十分喜欢的。” “这个”赵草不知如何回答他才好,回京自己是时常回去的,只是那范羽,他若想见上一面,只怕不会那么容易了。这话该怎么对范钧说,这竹剑不能说要,也不能说不要,赵草此时真是恨不能自己变的与那范钧一样聪明,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 “赵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范钧看到赵草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急忙问道。 “唉唉范钧呐,有件事情有件事情不知如何对你说。” “赵大人,有话请讲!我范钧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情我都经历过是不是我家中,出了什么事情?”范钧最不愿意讲的便是这句话,可是此时,自己又不能不说。 “你那小弟他被皇上看中,要到身边去了”赵草吞吞吐吐的说道。 “为何看中羽儿?他还是个孩子。”范钧突然感觉心中大痛,一个孩子,为何皇上也不放过? “那日你母亲与你小弟去同泰寺还愿,正巧遇到了皇上,你小弟聪明乖巧,且佛经背的又好,皇上便要他陪自己在同泰寺出家。” “佛经?我小弟从未背诵过什么佛经。”范钧惊讶的说道。 “这我便不清楚了,我也只是听说,你那羽弟将那《金刚经》是倒背如流,那皇上自然是喜欢的了,只是听说,你父母因为你弟弟的事情,有了一些争执”赵草突然不想再讲下去了,这等事情告诉范钧,只能是徒增他的烦恼。 “什么争执?”范钧淡淡的问道,他知道此时自己必须沉住气,才能让赵草把话讲完。 “你父亲自然是生你娘的气了,听说一直住在大理寺中那个,我想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罢。”赵草胡乱说道,他害怕范钧此时会情绪失控,那样自己的内心会更加的不安。 “哦多谢赵大人告诉我这些事情,范钧能知道家中的事情,已是万分感谢将军了。”范钧讲完后拿起眼前的酒坛,大大的喝了一口。 “范钧,范钧你喝慢一点儿家中的事情,你管不了那么多,你父母的事情,应该也会慢慢过去,千万别冲动。” 范钧放下酒坛,苦笑了一声:“赵大人,我范钧此时已不在军册之中了,我是个已死之人,即便我想去管,又怎么能活着回去?” 赵草想到此事,也是呆住了,是啊,军册之中已经没有了范钧的名字,他将如何出现在家人的面前? 范钧将手中的竹剑重新放回到包袱之中,不知何年才能将它送到小弟的手中,如今他在那同泰寺出家,想必也是极其难熬,素日里一天离了燕叔不行的羽弟,如何能安稳的呆在那清冷的同泰寺中? 二人不欢而散,范钧醉意朦胧的来到了城中的小河边,他坐在那里,慢慢闭上了眼睛,此时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平心静气之后,他才能冷静的考虑问题。 他默默的坐在那里,直到天色渐渐泛出光亮,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遥遥望着京城的方向,眼中滴落两滴泪水。 苦了你了,娘亲现在你心中该有多难过?您身旁有人理解您吗?有人帮助您吗?孩儿远在边疆,不能替娘分忧,真是大大的不孝了 凌霄拿着的绣花针,突然扎痛了她的手指。她急忙将手指放进嘴中吸吮着,原本今夜自己可以多绣一些,只是不知为何心神一直不宁,刚刚还扎到了手指,对于她这样心灵手巧的人来说,是不常见的事情。 她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放亮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活收拾利索,放到包袱之中。她还要赶回家中,给羽儿做些糕点送到同泰寺中。每月的十五,她都会做些好吃的糕点送去给儿子,哪怕是见不到他,知道他能吃到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极好的安慰了。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凌霄站起身来前去打开门,门外是杏儿,杏儿此时看上去一脸的疲惫,凌霄有些心疼的问她:“你在那边一夜吗?” “夫人,最近总是有人在府外转悠,您出门之时定要小心一些。”杏儿自别院回来时,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府外,她心中有些惊慌,急忙跑到后宅之中找凌霄。 “莫怕,有我在呢。”凌霄轻声的安慰她。 “唉,夫人,自来到这京城,我这心里就没有一天踏实过,这府内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日子一一一一一一怎么过下去呀。”杏儿担忧的说道。 “不妨事,我们不去怕这些事情,自然便会好过些。” “一一一一一一夫人,有些事情,您为何不告诉老爷?”杏儿忍不住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狼子野心 第五节 恶仆 凌霄怔怔的望着杏儿,轻轻的摇了摇头:“让他生些气也好,这些日子他不在家中,我一一一一一一我倒也蛮好。” “唉一一一一一一说您什么好呢?自您和老爷成婚之后,一直都是你在忍让着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如此的任性。我看他这脾气,是硬硬让您惯坏了。”杏儿带着气说道。 “走吧,我们去做些好吃的。”凌霄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她突然想起了范允承在田边搭建的那个小棚子,丑到了极点,可是自己也喜欢极了。她感觉自己真是老了,总是想起以前的日子,只是那些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她们刚刚走过中堂,只见范福急匆匆的奔她们而来。 “范福,你怎么了?”凌霄看到他有些气恼的模样,急忙问道。 “夫人,如今我们范家,快要被人欺负死了,那蕙夫人一大早便又派人来府上,非要见夫人不可,说甚么要催促您快些绣一一一一一一”范福见那仆人说话吞吞吐吐,一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又不好询问他,只得快步赶过来找凌霄。 凌霄眉头一皱,她想不到这位蕙夫人会如此性急,这王爷刚刚出征不长时间,这蕙夫人便忍耐不住要找自己的事情了。 她来到前院,看到那传信的仆人正大咧咧的坐在客厅之上,她沉下脸来,顺手拿起放在院中的笤帚,走到了客厅之上。 那仆人见凌霄走了进来,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只是斜着眼瞅着凌霄,不阴不阳的说道:“蕙夫人命我前来告知于你,她交于你的绣活,你要赶紧做完,若不能按夫人所说的时间做好,只怕下次,就是夫人自己上门催促于你了。” 凌霄冷笑了一声:“蕙夫人养的一条好狗!连说话都像极了他的主子。” 那仆人一听,猛的站起身来,恼羞成怒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蕙夫人养的这条狗,像极了她自己。”凌霄将笤帚倒着拿起,笤帚头直直的敲向那恶仆的头,那恶仆怪叫一声,抱头喊痛。 “我夫君是堂堂的大理寺少卿,你到得他的府上,丝毫不尊重范府上下人等,目中无人,若你还不快走,我还要继续打你。” 那恶仆抱着头,一边跑一边喊叫着:“你就等着吧,打了我,我们家夫人定会上门替我讨还公道。” “公道?这世上已经让你们搅的面目全非了,还能有什么公道可讲?”凌霄大声斥责道。 杏儿想不到凌霄居然敢打蕙夫人手下的仆人,在一旁直接吓呆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夫人呀,你怎么敢打蕙夫人手下的奴才?” “打就打了,我既然敢打,就不怕她找上门来。”凌霄淡然的回答她。 说完此话后,凌霄便转身出了客厅,直往厨房而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等小事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杏儿考虑再三,还是忍不住跑到范福跟前,央求他去大理寺一趟,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老爷,适想凌霄就是一个弱女子,若那蕙夫人真要打上门来,那老爷还是可以抵挡一下的。 范福也是害怕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这老爷经年未回家了,万一那些恶奴找上门来,这府中能抵挡的人没有几个,到时候岂不是又会让夫人受委屈?看到杏儿又是万分焦急的模样,他只得匆匆赶去大理寺,找到了正在大理寺中和张震岳一起探讨案情的范允承。 范允承听完范福的话后,半晌才问了一句:“夫人真的打了那奴才?” “真一一一一一一是真的打了。”范福想想都后怕。 “用什么打的?”范允承好奇的问道。 “笤帚杆儿打的。”范福老实的回答道。 范允承放下手中的文案,皱紧了眉头问道:“范福,家中有何兵器?” “兵一一一一一一兵器?也就是燕大侠护院用的长枪,短刀之类的,那些恶仆时常来家中不假,但是我们也不能对他们动刀动枪呀。”范福一时也不明白今日老爷突然问起这个,是何用意。 “没有棍棒吗?”范允承追问了一句。 “有,有!燕大侠那里可是不缺这些东西。” “那你回去告诉夫人,下次如果还有恶奴上门惹事,莫用那笤帚杆打人,直接用棍棒招呼他们。”范允承大声说道,“这蕙夫人也欺负人欺负到家了,以为我范家之人这么好欺负吗?下次再来,乱棍打了出去。” “哎,老爷,我记住了,回去我就告诉夫人!”范福声音有些哽咽的回答道。 张震岳在一旁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位范允承大人手无缚鸡之力,说出的话可谓是豪爽无比,连自己这样天天打打杀杀之人,都不禁佩服至极。 “范大人一一一一一一”张震岳痴痴的说道。 “嗯?!”范允承抬头看了看他。 “看不出,您还真心疼您那夫人。”张震岳憨笑道。 “哼!”范允承想不到这小子还真是聪明,居然看出来了。 “您那么心疼夫人,为何在天天住在这大理寺中?您回府去,与夫人一起教训教训那蕙夫人,夫人心中那才叫高兴呐。” “我不回去,是因为她做错了事,但是若有人想趁我不在家之时欺负她,我可是定不轻饶。”范允承想起与凌霄赌气,也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他今日原本是要回府去看看情况的,但是一想到羽儿,他的心肠重又刚硬了起来。 看到范福迈腿出门之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事,急忙叫住了范福:“范福,你且回来一下。” 范福急忙转回身来到他的面前:“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刚刚说,蕙夫人手下的恶仆,时常来府中骚扰?”范允承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便追问了一句。 “老爷呀,您总算想起来问问府里的事情了,那些恶奴三天两头来府中找事,夫人有什么事情也不告诉我,对杏儿也是极少开口讲这些,什么事情都闷在自己心里。如今眼看着那什么夫人挑拨是非,我们都是下人,那夫人定是依仗了什么人的势力,在那里欺负我们家夫人一一一一一一老爷,有时间您还是回去看看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这日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过了呀。” “蕙夫人?”范允承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异常,这位蕙夫人为何总是来找夫人的麻烦,凌霄空间惹上了什么麻烦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狼子野心 第六节 佞主 “夫人往日与那蕙夫人并无来往,她如何会找夫人的麻烦?”范允承眉头一皱,心中疑惑丛生。 “唉约莫半年前,有一日六王爷将夫人叫去了府上,说是有要事相商,自夫人回来后,我便发觉夫人有些不大对头,老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后宅之中,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范福早就想将这些事情告诉范允承,只是每每有事过来禀告他时,他一听到夫人的消息,便满脸的不高兴,他只是范府中的一个下人,如何能替女主争辩?说不出来他便将这些事情咽到肚里再带回府中。 范允承吃惊的站起身来,他想不到这一年之间,自己家中发生了这许多的事情,如今夫人遇到的这件事情,是最让他想不到的。 “夫人夫人回家之时,没有对你们讲过什么事情吗?”范允承问道。 “老爷您和夫人过了二十几年,夫人什么样的性情您是最了解的,就是有天大的事情,她也绝对不会对我们这些下人说的,能扛的她都是自己扛,不能扛的她想办法扛,这点您是最清楚的呀。”范福也是老大的委屈,这夫人受的难为,他与杏儿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最不清楚的糊涂之人,便是眼前这位范大人。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范允承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 “老爷,您若是担心夫人,您倒是回府看看她呀,这一年的时间,她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两个孩子,您心疼,我们都心疼,那夫人更是疼的没话说,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范福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范允承不忍心再听下去了,他只能让范福快些离开,自己的内心才会安宁一些。 一直在旁边气虎虎的望着他们的张震岳,看到范福抹着眼泪离开后,气得鼻孔都快朝天了。 “范大人,想不到你勤劳公事,还另有隐情。”张震岳气哼哼的说道。 范允承过了半晌回过神来,才啊了一声:“家中之事我自会好好处理。” “哼,好好处理?只怕是你心中另有他人了罢。”张震岳话里有话的说道。 “我范允承从来不做那些龌龊的勾当,虽则我现今生夫人的气,但是对她我不会有外心。”范允承想不到张震岳会如此评价自己,他现在也在气头上,不知如何反驳他才是。 “怪不得燕大侠这些日子对你有些疏远,看来他早就看不下去你的所做所为了。” “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情,张大人为何如此说我?”范允承惊讶的问道。 “那蕙夫人给你写的信你从来没看过?”张震岳抬高了声音问他。 “我与那蕙夫人,从未有过来往,更不屑去读她写的什么信。”范允承气坏了,一想到那个风流成性的张绮凤,他心中的火气便不打一处来。 “当真没有来往?”张震岳追问了一句。 “确实没有!”范允承坦然的望着他回答道。 “那这些一封封写给您的信是怎么一回事?”张震岳自怀中拿出了几封信,递到了范允承的面前,“这是前些日子,蕙夫人手下的奴才要送给您的信,被我给截了下来,这信我从未打开来看过,想想也是不堪入目的言辞。” 范允承怔怔的望着张震岳手中的那几封信,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苍白,他慢慢伸出手去,将那些书信拿了过来,他缓缓的将那些书信拆开,一封一封仔细的阅读了一遍,他的脸忽红忽白,神色异常的难看。 看过之后他对着张震岳深深的施了一礼,他的声音此时有些喑哑:“允承谢过张大人。” “范大人,我又没做什么事情,为何要谢我?”张震岳也是有些惊讶,自己只不过将本应送到他手中的书信,今日送到了他的手中,想不到范允承看过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我,我又没做过什么,范大人为何要谢我。” 范允承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张大人刚刚所说的话,句句戳中允承的痛处,是我没有照顾好家人,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我都怪到夫人的头上,原本就是自己的错。张大人令我看到了自己的错误,点醒于我,故允承要好好谢谢张大人。” 张震岳摸了摸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个也没什么吧,范大人想多了。” 范允承微微闭上眼睛,他此时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位依仗着六王爷的权势,骄纵异常,飞扬跋扈的蕙夫人,那个女人只怕已经无药可救了。 此时的蕙夫人,正气急败坏的站在那里,她的面前跪着府中的两位仆人,这两位仆人,没有一个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回来见她的。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要你去大理寺送信,你可倒好,没有一次见到过范允承的,每次书信都被那什么张大人硬生生夺了去,若他打开信看了怎么办?”蕙夫人怒斥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只是那张大人也没说不替夫人送信,他就是不通人情来硬的,小的只是一个下人,如何敢和大人们强嘴?”那仆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蕙夫人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转头看到另一人,忍不住发作道:“还有你,到府上催工不成,反而被那范被那恶女人打了,真是没用。我这堂堂王爷府的脸面,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是谁丢光了我皇叔的脸面?”门外忽然传来了萧玉姚的声音。 蕙夫人抬头一看,这位长公主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门外,她急忙丢下那两个不争气的下人,急忙上前施礼,迎接公主殿下。 “不知公主殿下到来,小女失礼了!” “哎,这失礼倒没什么,就是脸面丢光了,想想我都替你害臊,这丢什么也不能丢脸呀。”萧玉姚一想起这位蕙夫人如此得到叔父的偏爱,这心中的嫉妒之情,便会满满的溢出来。 “公主说的极是,这丢什么不能丢脸,做什么也不能做丢人的事,公主殿下,您说对不对?”蕙夫人语气温软,但是言辞可是句句指向萧玉姚与叔父私通之事。 萧玉姚心中气急,若不是自己想前来打探一下皇叔的事情,她才懒得理这个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女人。 “蕙夫人说的极好,想我萧玉姚,不管怎么说也是有男人有名分的人,不像有些人,都半老徐娘了,连个名分都没混上,可怜呐”萧玉姚自然是一点亏都不想吃,该说的她是一定要说出来的。 蕙夫人脸色徒然变得苍白起来,她这一生无名无分,是伴随她一生的最深切的痛楚,如今那依仗着父皇与那姘夫的权势,在此说这等话伤她。蕙夫人眼神是透出一股阴冷之色,她在心中暗暗立誓,不将萧玉姚搞得身败名裂,她决不罢手。 蕙夫人只是冷冷一笑,没有再继续言语。她知道萧玉姚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想求她办什么事情,才会到她这里来。 “我那皇叔,可有书信给我?”萧玉姚看到蕙夫人不再吭声,便知道她败下阵来,看来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只得开口问道。 “公主,这书信就在我这里,只是公主忘记了什么事情了罢。”蕙夫人恢复了常态,不紧不慢的说道。 “哼你想知道萧综的事情,大可以去问你那位王爷,我这里能有什么消息给你。”萧玉姚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二皇子的事情,我自然可以打听得到,但是他那母妃,恐怕只有你能见得到。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那二皇子此时,最想知道他母妃的消息,不知公主殿下可否告知一二?”蕙夫人不冷不热的问道。 “她很好,能吃能睡,这些时日人都胖了一圈,你可是满意了罢。”萧玉姚咬着牙说道。 “二皇子可是说了,若他母妃有一点点不合适,他绝对不会帮你们的。” “你也可以告诉二皇子,他的母妃我照顾的很好,尽可以放心。”萧玉姚毫不示弱的回答道。 两位本是倾国倾城的佳人,此时怒目相向,面目狰狞,让周围的人看到后心生厌恶之情,她们心中的奸佞之心,丝毫不亚于对方,至于结果如何,她们二人只怕心中都没有任何的底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初窥端倪 第一节 势欺 萧综在元英大将军的营帐门口下了马,元英率领众将正在营帐门外等候。 “萧大帅一路辛苦,先进大营休息片刻。”元英内心虽然对这位萧综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他毕竟是挂帅南征的大元帅,就凭这一点,自己还是要给他这个面子的。 “元将军,休息就不必了,在都城便听闻元将军与杨将军占据淮水两岸,将梁军死死压制在钟离城内,真是可喜可贺。将军可否现在便带我前去查看查看。”萧综看到元英脸上的神情,自然可以猜测得出他对自己的看法,碍于皇上元恪的情面及自己大元帅的身份,那元英不能直接表露出对他的反感与不屑。 萧综此时心中也是不好受,一面是元恪命自己前来催促元英c杨大眼他们快些结束钟离之战;一面是自己的叔父,南梁的六王爷萧宏,也在催逼自己快速南下,好助他夺得萧衍的江山。只是他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极为矛盾,那萧衍在自己幼年之时便对自己极是疼爱,从未因那些流言蜚语而厌恶自己。想想自己过去贵为皇子的日子,是自己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只是这一切一一一一一一随着自己的叛逃,已经彻底远离了自己。目前对他来说最难的事情,便是如何让元英他们听从自己的调遣,他知道眼前这位元英元将军,可不是一般人能说服得了的。此事只能慢慢来,等待时机成熟方可行动。 “遵命!”元英命人牵马过来,上马后与萧综一起骑马来到了淮水之边。 此时的淮水不面上,已经架起了数十架浮桥,魏军来往浮桥之上,运送战时所需物资。萧综看到此景,心中微微一惊,此时的淮水风平浪静,若是大风一起,只怕这些浮桥顷刻便会支离破碎。 “元将军,这浮桥可支撑多久?”萧综伸手一指那数十架浮桥,问道。 “萧大帅大可放心,架浮桥的木板均由铁链锁住,即便是淮水大涨,也冲垮我们架设的浮桥。”那萧综能想到的事情,元英自然也能想得到。 “如此甚好。只是这钟离城,元将军打算何时攻下?” “我已与杨将军商量过多次,钟离城已经围困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再围困一段时日,城内便会粮尽,到那时再攻打此城,便易如反掌。”元英信心满满的道。 “元将军,迟则生变,此事可尽早动手。” “是,大帅。”元英低头应道。 “那我就回去,静候将军的佳音了。” “大帅慢走,我要在此等候杨将军,随后便回大营。” 元英目送萧综回到营帐后,恨恨地哼了一声,他想不到元恪居然派这样一个角色挂帅南征,这酒囊饭袋来到军中,有何用处? 杨大眼自对岸骑马飞驰而至,他看到元英一脸不悦之色,急忙下马:“元兄,何事让你愁眉紧锁。” “哼,我们那好皇帝居然派一个大梁的叛徒挂帅南征,我这心中很是不爽。” “他来了又如何,还不是我们和南梁打仗?”杨大眼不屑道。 “话虽如此,我心中一直对此人放心不下。”元英将心中所虑对这位好兄弟讲了出来。 “将军是担心?”杨大眼听后心中也是一惊,若真如元英所想,那后果可就是不堪设想了。 “连自己的父亲都敢反叛之人,做事情岂能以常人之理相论?” “如此说来,此人不得不防。”杨大眼睁大眼睛,心中也有些疑虑。 “先静观其变吧,你我二人,这钟离城拿下便罢了,若拿不下来,哼哼,这罪责你我二人可负担不起。” “元兄所言极是。” 千里之外的韦府,接到书信的韦夫人一脸的困惑,韦睿的家书可以说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韦睿信中命她即刻让三子韦棱回老家去,没有他的命令不许他回家。韦夫人素来知道自己的这位夫君遇事冷静,极少有如此焦急的情况,如今让自己的三儿子离开韦府,而且要悄悄离开,确实让她不明就里。她放下手中的书信,看着侍立在旁的儿子。 “棱儿,你父亲大人要你即刻前往乡下的老家去,一天都不能多呆。” “母亲大人,父亲究竟为何要孩儿离开京城?”韦棱也是万分奇怪,平常父亲最是宠爱他,经常要自己陪伴左右,此次出征凶险异常,韦睿担心他会有闪失,便没有让他随侍。 “既然让你离开,便有他的道理。你收拾一下行李,今日悄悄出城。” “是,母亲。” “让家里的仆人出门之时,逢人便说你随你父亲前往伐魏,我在家中甚是想念。” “父亲大人这是为何?”韦棱有些愕然。 韦夫人摇了摇头:“罢了,你父亲这人,我嫁与他这么多年,也没能猜想的透。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出门之前换身普通衣衫,越普通越好。” “孩儿遵命。” 韦夫人此举,自然是为了自己能再次到掩翠庵埋下伏笔,此时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掩翠庵之中的仁清师父。自雍州之行后,那雍州别驾张山,已经打听清楚了,当日跟踪自己的人,正是六王爷萧宏的手下。如此想来,那仁清师父的情况,也是相当危急的。她正想着有个什么法子,可以再去一次庵里。 燕飞如往常一般,自大理寺出来后,便四处溜达着查看情况,近日他注意到总是有那么几个人,轮换着尾随他们。一直跟随在范允承身边的,除了他和张震岳之外,只有两位轿夫,那两位轿夫是多年前便雇来给老爷抬轿的,脾气已经摸透,断不会生有异心。只是这几个人为何一直跟随他们,燕飞虽然心中疑惑,但他并不想急于声张,若此时声张了,吓跑了他们,便不知他们的来历了。燕飞打定了主意,先观察观察再说。 踱到主街道上之时,他看到管家范福正气喘吁吁的往大理寺方向赶去,他急忙追上去。 “范福” “燕大侠,燕”范福气息赶不上来,加上着急,一时说不出话来。 “莫急,有何事慢慢说。” “快些快些让老爷回府一趟。” “家中出何事了?” “王爷府里又来了好多人,为首的是个叫什么夫人的,正在府里训斥我们家夫人,老爷不在家,那位夫人凶巴巴的,身边又带着好多打手,吓死人啊。” “又来了?以前来过吗?”燕飞心中一惊,急忙问道。 “哎呦,来了数次了,都是来找夫人的麻烦的,夫人自然不肯买他们的账,上次便打了那什么夫人手下的恶奴,如今那位夫人找上门来,看那阵势,怕是要找夫人的麻烦燕大侠,如今这府中本就没有几个人,若那什么夫人真要动手,我们可怎么阻拦啊?”范福想想就着急。 “你去大理寺通知老爷,我这就赶回府去。”燕飞剑眉一竖,拔腿便往范府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初窥端倪 第二节 伤痛 蕙夫人纤纤玉指轻轻划过古琴的琴弦,琴弦发出悦耳的声音。 “范夫人真是好雅兴,这琴想必夫人经常弹奏吧。” 凌霄站立在她的下首,一言不发。 “王爷又出征北伐去了,我一个人呆在那所大宅院里,真真是寂寞无聊之极。”说这话的时候,蕙夫人的声音之中,却带着一丝暗喜之情。 “”凌霄不知道她为何说此话,她此时只能保持着静默。 “王爷临行之时,可是将那绣活安排于你了,既然是王爷的安排,那我府中之人前来催促一下,也不为错罢。”蕙夫人冷冷的问道。 “此事我当日便已经告知王爷了,时间由我来定,不是由你们说了算。”凌霄冷冷的回答。 “可是我的人你说打就打,你当我是什么?”蕙夫人柳眉倒竖,厉声喝问道。 “我也暗自奇怪,哪来的不懂事的奴才,来府中乱咬人,不怕丢了他主子的脸面吗?”凌霄毫不相让。 “哼,好一张利口,不就是一个侍候人的下人吗?抢了别人的名分,还在这里不知羞耻的耍威风,真是好不要脸。”蕙夫人一想到当年她替自己易嫁到范家,得享这二十多年的幸福时光,内心的醋意便不停的往上翻。 她讲完此话后,厅堂之上有两个人抬头望向她,蕙夫人看到这二人正是凌霄与那小涅,凌霄的神情之中充满着一种不齿的神色,而那小涅的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与悲伤。 只是此时的蕙夫人,为了一泄心中积压了多年的不满,根本顾不得小涅的感受。 “凌霄,这客厅之中只有你我二人,我只想听你说一句话,你肯服输了吗?”蕙夫人转过身来,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凌霄听不懂?”凌霄确实不明白蕙夫人为何这般说话。 “可怜的女人,你一个人独守空房有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蕙夫人冷笑着问她。 “那是我的家事,不知夫人为何如此关心?”凌霄淡淡的回答她。 “只要我一句话,信不信你那夫君马上就会回来?”蕙夫人骄傲的问道。 凌霄没有回答,她的那颗心徒然变得冰冷起来,她自蕙夫人那面带桃花的脸上,已经猜出了些什么。 “他这些年是不是冷落你了?”蕙夫人来到凌霄的面前,“看来你很难过啊,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凌霄,被男人抛弃的滋味你终于也尝到了,你心里难受吗?应该是太难受了,就如同一千只蚂蚁在啃咬你的心,又痛又麻,想说又说不出来,对吗?” 凌霄此时脸色苍白,她闭紧了嘴巴,不去回答。小涅悄悄走近她,她想伸出手去安慰她,却又不敢伸出手去,就在她犹豫之间,听到蕙夫人说出了让她感到震惊的话语。 “知道他和谁在一起吗?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只要我传信给他,他便会来到我的身边,和我在一起翻云覆雨。”蕙夫人樱唇微咬,杏眼含春,“凌霄,知道我那时在想什么吗?你的夫君,他不再喜欢你了,他喜欢的人是我,在他怀里的女人不是你,是我。” 凌霄身子微微一晃,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她有过猜测也有过困惑,只是此时由蕙夫人将此事说出来,她还是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你已经失去他了,而我,很快便会让他彻底臣服,到那里,你凌霄就是一片无根的浮萍,随水飘啊飘啊,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唉呀,好可怜的人儿啊”蕙夫人撇了撇嘴,“我真想等到那一天,看着你没人要的样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站立在门外的燕飞怔住了,他的腿怎么也迈不到门里面去,他只看到凌霄的背影,那背影是如此的孤单,如此的无助,那无助的身形在自己的眼中变得模糊起来。 “上次青莹回来时说,你这府上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更别说古董和字画了,唉也真是可怜了,今日我带了一些给你,在你空虚寂寞之时,就多看看这些美丽的东西吧。” “夫人真是够有心的,你的好意我们范府是万万不敢接受的。”范允承自门外大踏步走了进来。 蕙夫人看到范允承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急忙跑上前去,伸出手去,想拉住范允承的衣袖,范允承双手一振将她的手打开:“夫人还请自重。” “允承,你”蕙夫人满腔热情实然被他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她不知范允承为何如此待她。 “你住口!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范允承厉声喝道。 “你你为何如此待我?”蕙夫人凤眼含泪,她不明白为何这位范允承忽冷忽热,总是让她琢磨不透。 “夫人请回,我范府的事情不劳夫人过问。”范允承看到身形开始摇晃的凌霄,心中心疼至极,他根本顾不上眼前这位蕙夫人,只想快些扶住她。 “你的事我是管定了,范允承,我命你今天就休妻!”蕙夫人指着凌霄道。 “我范允承死都不会休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范允承冷笑了一声,他怎么会惧怕这蕙夫人的淫威。 “你好,你不肯休妻,那我就让她死。”蕙夫人尖声叫道。 范允承抬手给了蕙夫人一巴掌,这声脆响吓呆了屋里的人,蕙夫人没有想到范允承居然敢动手打她,她想不到夜里对她百般恩爱的范允承,此时居然会动手打她。她自跟随王爷萧宏以来,从未有人敢对她说半个不字,别说动手打她,即便是有这种想法之人,只怕也活不过明天,可是今日在范家,他却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动了手她内心委屈至极,两行清泪缓缓流出了她的眼睛。 “凌霄,我们走。”范允承拉住凌霄的手,他这才发觉凌霄双手冰冷,范允承心中大急,急忙将她揽进怀里,此时的凌霄已经晕厥过去,范允承一把将她抱起,快步跑出了客厅赶往卧房。 此时的他恨不能立刻赶到房间,这种心情他是如此的熟悉,想当初他撕掉休书后,便是拉着凌霄奔往卧房,那时的他也恨脚下的路太长,总也走不完。 “老爷”他怀中的凌霄已经醒了过来,范允承抱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着,她诸般滋味涌上心头。 “凌霄,你别说话,我这就送你回房休息。” “老爷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不!”范允承将她更紧的抱在怀里,待他奔回卧房将她放到床上之时,他已经满头大汗。 他伸手摸了摸凌霄的额头,一脸的关切:“感觉如何,要不要大夫上门给你把把脉?” 凌霄缓缓摇了摇头,她抬手将范允承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拿了下来,全无血色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浸泡。范允承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凌霄默默的流着泪,一言不发。 “凌霄,这一年多来,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不管,你骂我几句吧。”范允承自与凌霄成婚以来,极少见她流泪,第一次是他表明心迹之后,在大雨滂沱之中,她被自己揽在怀中,就曾经这样哭泣过,第二次是他要休妻那日,凌霄泪如雨下的模样,一直深深的印记在自己的心底如今凌霄这眼泪一流,他的心方才感觉要一块块的碎裂掉一般,痛极。 “老爷有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凌霄过了良久,才慢慢讲出这句话。 “凌霄,何事?” “你见过蕙夫人几次?”凌霄一字一顿的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初窥端倪 第三节 牵手 “统共见过三次,第一次是成婚之前,在普贤寺中,我看到她与何征这才有了与你成婚后的坎坎坷坷,第二次是岳父大人满门被杀的那天,只是我根本没有见到她的模样,直到第三次见面时,是我任光禄寺少卿前往王爷府,确认皇上寿诞礼单,我见到了那蕙夫人,才知道她是是张绮凤。”范允承真真老实的回答她。 “你确定从此再没见过她?”凌霄颤抖着声音问道。 “凌霄,我确定自己再没见过她。这些年来你一直要我寻找她,我也一直以不停的打听她的消息,只是从来不知道她会委身于王府之中,做了他的外室。”范允承急了,他不明白妻子为何就是不信他。 “” “凌霄自王爷府中见到她后,我便知她是张绮凤,待我回到府中想告诉你时,你已经起身前往雍州去了。待得你回到家时,我却怎么也讲不出来了。”范允承嗫嚅道。 “你从未对她讲过你要休掉我?”凌霄艰难的问道。 “怎么会?凌霄,你我夫妻二十多年了,我对你如何你不知吗?羽儿被皇上要了去,我确实是生你气了,说了那样的气话,可是我一直一直担心着你,我的心中一直有你,只是我自己无能,不能照顾好我的家人,我把自己内心的委屈都发泄到你的身上,我真的错了,作为一个男人,我不能接受家中发生的事情,对不起,凌霄真的对不起当初我不知你替她易嫁,冷落你数月,皆是因为我深知张绮凤水性杨花,当初在普贤寺之时,便见到她与凌霄,我怎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你为何不信我?”范允承着急的辩解道。 “允承你无需解释,我信你。”凌霄温颜笑了笑,她将头埋在范允承的怀里,安心的睡去了。 范允承听完凌霄的表白,一颗心却在慢慢的下沉,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他无法解释的事情,如今这些事情如此清楚的浮现在他的面前,事情后面的真相他生平第一次害怕看到。 夜已深,蕙夫人坐在桌前,脸颊被范允承打的地方还是有些隐隐作疼,她心中戾气太盛,至夜依旧无法平复。她用力捶打着桌面,恨不能立刻便将凌霄杀死,方解心头之恨。 待她抬起头来,她吃惊的发现范允承正站在自己面前,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忽冷忽热,让她至今琢磨不透,这男人心中究竟想些什么。 她站起身来,还未开口说话,范允承伸手一掌将她打倒在地。蕙夫人想不到他出手如此之狠,胸口已是剧烈的疼痛,她杏眼圆睁,刚要出言责骂他,范允承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接连又打了她几个耳光,将她彻底打懵了,她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平时斯文的范允承,今天夜里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如此的心狠,如此的绝情。 范允承背对着她,任由她在那里哭泣,待听到她哭声稍歇之时,他才慢慢地说道:“自今日起,你我再不会相见。” “为何你要如此狠心?”蕙夫人抽抽噎噎的问道。 范允承冷冷的回答道:“是你太愚蠢了,太胡闹了,居然到我府上耍威风,你这是逼我。” “你你对我时好时坏,范允承,你为何对我这样?你不知如果王爷知道了,他会杀了你吗?” “你以为王爷会为了一个外室去杀一位朝廷命官吗?你以为王爷会因为你去强出头吗?你是什么人,你只不过是王爷养的一条狗,需要的时候把你放出去咬几口,你还真以为王爷能给你什么荣华富贵,做你的黄粱梦去吧,只怕你梦醒之时,你才发觉你会生不如死。”范允承怒声喝道。 “范允承,我真心待你,你却一次次伤我的心,今夜你居然还动手打我,那我也告诉你,我决不会饶恕你和你的家人,我会把你们一家人一个一个折磨至死。”蕙夫人咬着牙道。 “你不是已经这样做了吗?如今范家支离破碎,还不是拜你所赐。”范允承苦笑着道。 “你就慢慢等着吧,这些还远远不够,只怕到时候,你想保住你的夫人,也是没命保。”蕙夫人发出一阵怪笑,她想到凌霄绣好那件龙袍之后,萧宏当不当上皇帝,她都是一个死。 “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得惩。”范允承冷冷地说道。 “范大人,到那时,死的就不是凌霄一个人了,你们一定是满门抄斩,会死的很难看的。”张绮凤擦掉嘴角流出的血,目光里满是阴险。 “你这个疯女人。”范允承斥道。 “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这些男人逼疯的,你不知道吗?我父亲逼我,逼我嫁给你,当年市井流言四起,说你是个丑八怪,我不愿意嫁你,是我的错吗?我想嫁个好男人有错吗?当我遇到我心中的那个男人时,他却玩弄我,将我始乱终弃,在雍州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知自己错了我真的错了,真正该嫁给你的人是我啊” “不知羞耻之人,这话你也说的出口?”范允承忍不住骂出声来。 “我不知羞耻,那你呢,你一夜一夜不在自己妻子身边,却过来陪我,那你还知不知道羞耻?”蕙夫人嘶声吼叫着。 “你若再敢靠近她,我立刻便会杀了你。”范允承抛下这句话,转身决然而去。 “你敢!只怕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范允承,你今日如此绝情对我,它日我必定会在你身上找回来。”蕙夫人尖声叫道。 “男人都是些骗子,都只会骗女人!”她眼中喷出恶毒的火焰,“范允承,我要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小涅看到那范允承自蕙夫人房中走出,急急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她原本想来打探一下,蕙夫人究竟要对范家之人做些甚么,此时亲耳听到他们两个的争吵之声,她全身无力,根本不想抬脚走进蕙夫人的房间。 只是她还是心疼,不知道她被打成什么样了,思来想去好久。她才慢慢走进蕙夫人的房间。 蕙夫人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冷冷的望着走进来的小涅,冷笑了一声:“你是过来看我笑话的是吗?” “易嫁究竟是怎么回事?”小涅轻声问道。 蕙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转过身去,不敢再去看小涅的眼睛:“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想回答。” “” “现在我累了,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是啊,我算是什么东西?我只是侍候人的下人罢了,在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出身下贱的丫头,夫人怎么会跟我这样的人说话?”小涅自嘲的讲道。 “今日我心情不好,小涅,你前来究竟为了何事?”蕙夫人这才想起,小涅没有事情是不会前来见她的。 “我来是告诉夫人,自今日起我不再替夫人做事情了,至于你想怎么处置范家人,就看夫人自己的本事了。”小涅冷冷的说道,原本她只是想过来安慰一下她,想不到她会讲出如此刻薄的话来,她原本还有一丝温暖的心,此时已经彻底的冰冷。 “你敢?”蕙夫人一拍桌案站起身来。 “我敢不敢,夫人慢慢就会知道。”小涅讲完,转身离开了。 蕙夫人呆呆的站立在房内,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身边的人,会一个一个的离开自己,自己哪儿做错了?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真的错了吗?难道不是那凌霄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吗?想来杀了她都不解恨的,为何现在连小涅都不愿意替自己做事情了?蕙夫人胸前的伤又开始痛了起来,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的思绪太过狂乱,她需要冷静一下,好好的冷静一下才好继续自己的复仇计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初窥端倪 第四节 夜谈 燕飞来到厨房门前,看到杏儿正在熬药,他夜里巡视府内外一圈之后,偶尔会过来吃点东西的,看到杏儿在里面忙活着,他犹豫了一下,正想着离开之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之声。 “燕弟。”范允承在他身后唤了他一声。 “大哥。”他转过身来。 “杏儿,给燕弟做的点心,可是做好了?”范允承此时脸色苍白,似乎有着极重的心事,他轻声的问杏儿。 “前几日夫人就做好了桂花糕,一直没顾得上给你们送去,燕师父,快些进来吃些吧。”杏儿急忙自厨中拿了出来。 “杏儿,可否也给我一块。”范允承对着她伸出了手。 “看老爷说的,这是夫人做的,谁吃都行的,再说你是我们家老爷,可不能这么说话。”杏儿不知今晚老爷这是怎么了,说的话怎么这么奇怪。 “家中还有没有酒?”范允承突然问道。 “酒啊?我想着上个月范福去买过一坛,我给您找找看。”杏儿起身看了看灶台周围。 “那儿是不是?”燕飞看到屋角有个黑坛子。 “就是它了,这些时日都忙晕了头,什么也顾不上了。”杏儿一边自责一边将酒坛拿了过来。 “杏儿,药好了以后你就给夫人端过去吧,今天夜里我想和燕弟喝几杯酒。”范允承婉转的讲道。 “好的,老爷。”杏儿将盛药的汤碗放到托盘之中,识趣的走了出去。 杏儿离去后,屋里只有他们兄弟二人,面前一碟桂花糕,一碟煮蚕豆,两只酒杯。 范允承看着这两只小酒杯,想了想,去灶台拿了两个大碗过来,抱起酒坛,给燕飞和自己一人倒了一碗。燕飞感觉今天夜里这位大哥行为有些反常,素日里他是滴酒不沾,有时自己酒兴大发之时,他也是陪着自己坐在那里,看着他豪饮,自己极少饮酒,今日里怎么会突然大碗倒酒喝?他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在那里忙活着。 范允承端起一碗酒放在燕飞的面前,把自己面前的碗端了起来:“兄弟,你我相识二十多年了,像这般喝酒,还是第一次吧。” 燕飞看到那两大碗酒,心中一酸,抬起头来望着范允承说道:“以前燕飞养伤之时,大哥倒是与我喝过酒,当年知道大哥酒量极浅,从未强迫大哥饮酒,今夜大哥此举,小弟确实是第一次见。” “今夜,我想喝酒了,兄弟要不要陪我喝?”范允承眼中隐约有些泪光,让燕飞不忍多看,燕飞只得端起了酒碗。 范允承一口气将酒喝干,将碗底亮给燕飞看,燕飞微微一笑,一仰脖将酒喝了,也将碗底亮给范允承看,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兄弟二人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他们偶尔拈起一粒蚕豆放入口中,或喝完酒后吃上一口桂花糕,只是不知为何,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别的什么话都不说。 “大哥”燕飞被沉闷的气氛压抑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范允承伸出手来,阻止他开口:“燕弟,今日只喝酒,不谈别的。” “大哥,我知道你有心事” “心事?对,燕弟,我有很多的心事,从何说起呢?”范允承鼻子微微一酸,他伸手拍了拍燕飞的肩膀,这个动作让燕飞想起了以前,在大牢之中,范允承也是这样拍着燕飞的肩膀,那时的这个动作,让燕飞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兄弟温情,今天范允承的这个动作,让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突然被触动了。 “我想钧儿,想羽儿,有时特别是在夜深人静之时,那种思念儿子的感觉,像钢针一样刺痛我的这儿。”范允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前,“有时候我不是恨夫人做错了事,我是恨我自己没有本事保护自己的家人,钧儿战死沙场,羽儿遁入空门冷落夫人这么久,让她任人欺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现在我真是恨我自己作为堂堂七尺男儿,连妻儿都不能保全,我算什么男人?” “大哥”燕飞声音有些哽咽,此时所有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内心的痛苦之情,范允承所说的这些,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之事。 “燕弟,你跟随我们已有二十多年了,哥哥嫂嫂亏欠你啊,至今没让你成个家” “大哥,我不要成家,我只要留在你们身边。”燕飞怔怔的望着这位大哥,一年前大嫂突然对自己提过此事,今夜大哥又提及此事,让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弟,做哥哥的今日想求你一事,你一定要答允我。” “大哥有事请讲,你我兄弟二人,没有什么求不求的。”燕飞面容如常,此时他绝不能让大哥看出他内心的痛楚。 “”范允承犹豫着,此事他考虑了很久,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讲不出,可是今夜他不得不讲,再拖下去,只怕没机会讲出来了。 “大哥,有话直说!”燕飞知道这位范允承素来是有话就说之人,似今日这般情景,确实是少见。 “若有一日我遭遇不测,你一定要保夫人周全。”范允承慢慢说道。 “大哥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有事,决不会有事。”燕飞听后大惊失色,他们兄弟二十多年了,范允承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这样的话题,今夜这是怎么了? “答允我,若我先死,你定要保护好凌霄。”范允承侧过脸来,严肃的望着燕飞说道。 “保护夫人,是你的责任,况且燕飞的任务是保护好大哥,这是我答应夫人的。”燕飞急道。 “你必须答应。”范允承语气很慢,但是相当的决绝。 “为何今夜你要说这样的话?” “你是大侠,而我不是。韩非子曾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可是我从未如此看待你一一一一你自重生那日跟随我起,我便知你是一位侠义心肠的大侠,二十多年了,你对我们范家可谓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今日之事你也见了,我是真的害怕了,会不会再有一次或者两次,甚至更多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虽无官品在身,但是却可以来去自如,不受束缚。若真是到了那日,我无力保护她时,你一定要记住,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我思来想去,你比我更有资格保护她。”范允承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心如针扎一般的痛。 “大哥,大不了你带着大嫂离开京城,走的远远的。”燕飞那憋在心中好多年的话,此时终于讲了出来。 “我只怕是走不出去了。”范允承突然想到了这些年之间发生的事情,那种不祥的感觉一直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燕飞说过,定要保你们一家周全。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更是要说到做到。”燕飞自然没有忘记自己当日立下的誓言。 “你喜欢她,对吗?”范允承突然说道。 燕飞一怔,他猛地站了起来,直直的盯着范允承,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事隐藏的极好,没想到今夜被大哥突然道破心中所想,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初窥端倪 第五节 诉情 “燕弟,坐下说话好吗?”范允承示意他坐下。 “大哥,你你”燕飞张口结舌,讲不出话来。 “我是如何得知的?”范允承喝了一口酒,抬头看着他问道。 “是。”燕飞被范允承一语道破自己数十年间心中所想,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就对眼前的这位大哥。 “我虽不及凌霄十分之一的聪慧,但这件事,我早已经知晓。” “”燕飞瞪大了眼睛,急切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大哥,他内心深处那被自己深深埋藏起来的恐惧,此时一点一点的涌上心头。 “答案很简单,燕弟,你太听她的话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从未反驳过她。”范允承轻声的讲道。 燕飞慢慢坐回到范允承的身边,他对范氏夫妇了若指掌,可范允承对他却也是熟知如手足,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微有异样范允承便可察觉,他自以为可以将自己的心事藏的很好,孰不知范允承早已知晓。如今这酒喝到嘴中已满是苦涩,他心中乱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自你到范家来,我这做哥哥的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这情势,是万分的紧急,若那天真的到来,你切记我今夜对你说的话。” “大哥,你才是那个应该保护之人。” 范允承怔怔地望着他,良久才苦笑了一声:“他们若想杀我,我早已经死了那些人不是想杀我,而是想让我受尽折磨。如今范家已是家不成家,他们要的惩罚都已经给我了,我的死活还重要吗?” “大哥在侨州之时,我们配合默契,断无数奇案,难道这点挫折您就要放弃吗?” “自前朝明皇帝以来,皇族地位之高,我便已知晓,当今皇上更是放纵自己的兄弟c亲戚,他们草菅人命,巧取豪夺,无恶不作,虽则皇上治国有方,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但自东昏侯起,至二皇子萧综反叛,北魏近百万大军压境,钟离危急,大梁危急,可皇上此时却派他的六弟挂帅督战,无非是抢到这胜仗的首功。如此昏庸的武帝,作出如此愚蠢之事,我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可以做什么。”范允承知道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不平之事,讲也讲不明白,他只能是忍气吞声,在那大理寺之中,谋得一席清静之地。 “大哥,你可做之事很多,为何今日要说如此丧气之话?” “我只想破了当年的假银案,可是如今吴盈谦已死,已成为无头之案。如今我是无案可破,无事可做。”范允承此时突然想起张震岳,他再三叮嘱自己的话语,此时只得咽了下去,一个字都不能讲出来。 燕飞沉默了,那案子沉寂已久,范允承刚刚想破此案,便没有了线索,自然伤心难过。 “时候也不早了,燕弟,我们不喝了,我去看看夫人,你去练功去罢。” “大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全家平平安安。”范允承温颜笑道。 “好吧,大哥。”燕飞咬紧了牙关,转身走了出去。 范允承待他走远,随即站起身来,他悄悄来到后宅,这后宅他也时常过来看看,前些年凌霄养过一只大狗,后突然死去,如今又养起了两只大狗,这两只大狗远远见到范允承走来,站起身来,轻轻摇着尾巴,喉咙里发出呜咽之声。范允承示意它们安静的趴下,从怀里拿出一枚钥匙,这是他趁凌霄熟睡之际,偷偷从她的身上取下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了颤抖的手,打开了门上的锁。 进门后他用火石点亮了桌上的油灯,他慢慢的举起那油灯,巡视了一下屋子。外面这一间很是干净,只有一桌两椅,桌上茶盘一个,茶壶一只,茶杯两盏。他举着油灯慢慢走到里屋,待他看到屋内的情景之时,他惊呆了,半晌才醒过神来。此时他已然明了,凌霄身上背负着的是一个如何巨大的包袱,而她每日里忍气吞声,原来就是为了能保全范家全家老小的性命。 范允承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慢慢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将油灯熄灭后,将屋门锁好,离开了后宅。 他回到卧房之时,凌霄依旧沉沉的睡着,范允承将钥匙轻轻放回到她的身上,和衣躺在了她的身旁,握住她的手,只是心中情绪激荡,无论如何都无法闭上眼睛休息。 天色已经渐渐泛白,他望着沉沉昏睡的妻子,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微笑:这女人太苦,可是自己还是要让她继续苦下去。 他自床边站起身来,轻轻走出房门。他转过身时,才发现杏儿正站在门外,她一脸责备的望着范允承。 “老爷这是要去哪儿?” “啊,杏儿,我公务缠身,这是要去大理寺。” “夫人如今身体欠佳,你却不在府内,老爷您究竟想要怎样?” “我知道,这些时日我一直不在府内。” “这些时日?您自羽少爷离开那日起,便没有回来住过,已经快两年了,难道只是这些时日吗?”杏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出言责备。 “杏儿好好照料她罢,我最近,还是不能回来。” “如今这蕙夫人可是给家里安置了不少仆人,我和范福一举一动都受人牵制,老爷您难道当真不知吗?” “唉我自然知道。” “老爷,我是个下人,本不该在这里多嘴,只是你,太对不起夫人了。” “”范允承无言以对。 “今儿个本是夫人去同泰寺的日子,她去不了,老爷您就代劳了罢。”杏儿将手里的竹篮递到了他的面前。 “同泰寺羽儿。” “夫人每月必去同泰寺一趟,带些吃食给羽少爷,今日若是不去,怕羽少爷会伤心难过。” “我去!”范允承接过竹篮,迈步出府。 迈出府门之时,他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燕飞,燕飞听闻后执意要和他一同前往,范允承制止道:“如今这家中人多眼杂,夫人又病倒,燕弟这些时日还是在府中的好。” “那大哥身边没人照顾”燕飞知道这些大哥不会武功,万一有个好歹,自己更是无法交待。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不需要你在身边,这大理寺之中有张震岳大人可以帮忙,你不用太多挂念一一一一一一当务之急是要夫人快些好起来。”范允承自然明白燕飞此时心中的担忧,他如今别无他法,只能让燕飞时常呆在府中,照顾一下病中的夫人。 “那好吧,大哥。”燕飞现在是极其为难,在大哥这边呆得久了,大哥会埋怨自己不去照顾府内之人,在府里呆得久了,那大嫂便会催促自己前去大理寺照看大哥,他们夫妻二人明着不冷不淡,暗地里相互的关心与体贴,那是常人所无法比拟的。 “快些去吧,我去同泰寺,那里是皇上出家的寺院,必定比平日里还要安全的多。”范允承催促他快些离开。 “大哥一路要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就是,我会照顾好自己。”范允承拿好手中的食盒,对燕飞点了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初窥端倪 第六节 出家人 范允承匆匆赶回大理寺,清点了一下自己留在库房之中的文案后,方才放下心来。此时他最担心的便是大理寺这库房之中的文案,自他发现这文案之中的玄机之后,这心中便有了重重的担忧之情,那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张震岳,此时给他的感觉还是深不可测,有太多的话不能对他明讲,而自己对文案之中发现的线索,他的震惊多于惊喜,若岳父大人被杀的真相就藏在这些尘封已久的库房之中,他只会更加的痛心与不安,岳父大人早在十年前便已经堪破假银大案,却始终不能将它的幕后真凶讲出来,也算是人生中的一大悲哀了。 范允承赶到同泰寺之时,寺门还未开,门径之上有着些许的落叶,山谷幽静,鸟鸣其涧,范允承静静的站立在寺门之外,想起了少年之时,他与凌霄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胸中突然有了少有的宁静之情。 正在他享受这少有的安静时刻之时,山门之外有人轻声的呻吟了一声,他睁开眼睛,看到门前地上卧着一位僧人,这位僧人皮肤黝黑,瘦弱无力,看来像是许多天没有进食了。他急忙走上前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位大师?为何晕倒在寺门之前?” “阿弥陀佛贫僧是前来为同泰寺抄经的,因连夜赶路未及时化缘,腹中饥饿,以至晕倒在此。” “大师,我这里有些糕点之物,不妨先垫垫饥。”范允承急忙拿出竹篮中的桂花糕,递到他的面前。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那僧人接过糕点,吃了起来。 范允承想起随身带有一羊皮口袋的清水,便将水袋递给了那僧人。 “阿弥陀佛,施主如此善心施舍老僧,老僧无以回报,我观察施主的面相,似有诸多放不下之事,不如贫僧念一段经文,安抚一下你的情绪如何?”那老僧吃喝完毕,精神远胜于前,望着眼前愁眉紧锁的范允承,轻声问道。 “啊,大师,不瞒您说,于佛理之事,我范允承从不相信,还望大师见谅。”范允承一听说要念经给他听,便急忙摆手拒绝。 “施主既然不信佛,为何还要到寺院中来?”那老僧吃饱之后,体力恢复了一些,他微微睁开了双目,扫了范允承一眼。 “大师实不相瞒,我前来是看我的儿子的。”范允承一想到许久未见的小儿子,眼睛便有些湿润。眼前这位老僧与自己相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但是范允承不知为何,极想对他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施主的儿子在寺院里吗?” “是,我儿子正是在同泰寺中出家。”范允承说完此话,眼眶已经湿润了。 那僧人高颂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看施主年纪并不在,还施主的打扮,也并非是贫苦之人,为何要将孩子送到寺中出家?” 范允承长叹一口气,他与这位僧人相识不足半个时辰,可是不知为何,他很想对这位师父诉说一下自己心中的苦闷之情。 “师父,现如今想来,是我范允承没有本事保全自己的家人,才连累年幼的孩儿在寺中出家一一一一一一心中已是十分的惭愧,不知要如何对师父讲出来。”范允承低声说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那老僧慢慢念出经文。 “师父所诵乃是《金刚经》,师父一一一一一一师父您有所不知,小儿正是因为会背诵这《金刚经》惹出的祸端。”范允承突然想起了凌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妻子会让儿子去背诵那经文,才惹祸上身。 “这经文有何不妥之处吗?”那老僧语气之中带出了一丝疑惑。 范允承苦笑着摇了摇头:“经文无错,孩子无错,错就错在我朝皇上,他太信佛了,以至于让一个会背诵经文的孩子,到寺中陪伴他出家。”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那老僧一脸的惊讶。 “师父你法号是什么?从何处前来的?”范允承此时才想起问这两个问题。 “老僧法号无名,自来处来一一一一一一”那老僧微微一笑,“施主,今日在老僧遭难之际,得遇施主赠饭与清水,想必前生与施主有缘。今日老僧就多讲几句话与施主听,施主可愿意听否?” “无名师父,允承愿意!” “何以故。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离一切诸相。则名诸佛。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何以故。须菩提。如来说第一波罗蜜。即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须菩提。忍辱波罗蜜。如来说非忍辱波罗蜜。是名忍辱波罗蜜。何以故。须菩提!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须菩提。又念过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尔所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若心有住则为非住,是故佛说菩萨心不应住色布施。须菩提。菩萨为利益一切众生。应如是布施。如来说一切诸相。即是非相。又说一切众生。即非众生。须菩提。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须菩提。如来所得法。此法无实无虚。须菩提。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则无所见。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须菩提。当来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于此经受持读诵。则为如来。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 “请师父详加指点!”范允承心中惊讶不已,此僧貌不惊人,却能如此流利的背诵禅宗《金刚经》,看来此人的修为极深。他此时让无名师父详加讲解经文,自然是因为十分的佩服他。 无名微微一笑:“往昔释迦牟尼佛为忍辱仙人时,遇歌利王割解其身体,对他百般侮辱,但他不曾生一念嗔恨心,即是真正住于忍辱地。忍辱仙人为他向护法善神求饶,并发愿成佛后首先度此断他四肢之人——歌利王。歌利王大受感动痛哭流涕,希望能于佛成道后成为佛第一个弟子,佛成道后先度化歌利王。由此可见佛教中无仇无怨,没有不可解之冤。施主此时内心正在倍受煎熬,无名可以理解,但施主可以自行化解心中的怒气:你那未成年的幼子,在这同泰寺中修行,在你看来是受着无边无际的痛楚,但在佛祖的眼中,他是在替你们度化,不知施主可以接受老僧的解释否?” 范允承听后呆呆的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回答。此僧引用经文之中的故事,让他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明白了以前总也想不透的事情。 他站起身来,对着无名深施一礼:“我范允承今日多谢无名师父点化,他日有缘,定要好好与您再探讨一下这佛理之事。” “缘分这种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我今日有缘,方可坐在一起讲些佛理之事,他日若是无缘,即便是再见,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范允承心中一凛,急忙说道:“师父说的极是,刚刚是允承强求了。” 此时寺门缓缓打了开来。寺中僧值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二人一站一坐在寺门前,高诵佛号来到二人面前:“师父,这位是无名师父,来寺中抄经。” 那僧值看了一眼范允承:“请问施主早早来到寺门外,所为何事?” “我来一一一一一一是给小儿送些吃食。”范允承将手中的食盒递到了他的面前。 僧值看到这食盒很是眼熟,略一沉吟想起了什么:“施主所说的,是子明师父吧?” 范允承听闻小儿的字,此时已经成了他的法号,喉头不禁有些哽咽:“正是小儿。” “食盒给我罢,我定会送到子明师父手中,只是您还是不能进寺中看他。待子明师父收下食盒中的食物之后,我自会将食盒送还给施主。”僧值转过身来对着无名讲道:“皇上此次招来的抄经僧人众多,不知您是何人举荐而来?” “我是定山寺方丈举荐而来。”无名急忙回答道。 “定山寺确实举荐过抄经僧人,那你随我进寺吧。” 那无名对着范允承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后,随僧值进到了同泰寺中。 范允承站在那同泰寺外,身形略显得孤单,他此时无事可做,只能在那里默默等待着寺内将食盒送出。 羽儿,你在寺中,一切可都还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萧娘吕姥 第一节 突袭 北魏大营之中,元英正与杨大眼商议攻城之策,不日前北梁城被韦睿攻破,元英心中恨恨不已,此时他巴不得立刻将韦睿大军碾于自己的马蹄之下。只是梁军刚刚夺回梁城,正是士气大振之时,如何拿下梁城,他正一筹莫展。此时萧综自外大踏步走了进来,元英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起身迎接。萧综心中不悦,他贵为大元帅,按道理元英是要请他上座议事的,可是这元大将军却是未把自己放在眼里,让他如何心中不恼? “元将军,见到本帅为何如此无理?”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原来是萧大帅啊,你不在自己的营帐中休息,来此作甚?”元英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这话又不得不说。 “哼,我来此是督战的,不是来休息的。” “这攻城之事,有我有杨将军,萧大帅还是休息去罢,这战事一起,萧大帅更是要保重身体。” “你元英,自你见到本帅之时,便这么不阴不阳的,你我同领魏国大军,如今大敌在前,你我怎可如此对待对方?” “萧大帅,我这么做是真心为你好,你若不前来,这南梁的士气怕是没有这么高涨,自你到军中以来,那南梁军营之中,练兵之时的口号都比往日响亮。”元英不阴不阳的说道。 “啊?!那是为何?”萧综闻言一呆,不知那大梁军队为何如此。 “南梁将士自然是想将你擒获,送与萧衍那老儿。”元英哈哈一笑,萧综气的脸色苍白,只能恨恨的转身离去。 “元将军,这韦睿所率之部也就屈屈二十万之众,他如今攻下小岘c合肥以及梁城,如今他的士气正盛,若正面与韦睿大军相抗,只怕是要耗损太多。如今我们不如避开韦睿的精兵,攻打临川王,元将军你看如何?”杨大眼望着地图上梁军的分布情势,突然讲道。 “韦睿的部下只有二十万,可那督战的临川王萧宏,率领的可不止这二十万,我看足足有三十万。”元英翻看着前方斥侯传来的情报。 “兵在多而不在精,他这三十万,打起仗来只怕连韦睿的一万都不如。元将军,这位六王爷的本事我们可是见过的,想当年交锋之时,他不是自己临阵脱逃而败至钟离城了吗?”杨大眼根本没有把这位王爷看在眼里,语气之中多含讽刺之意。 “虽说如此,只是他所率兵力,可是比我们要多。”元英心中还有所顾虑,要打就打胜仗,他元英对韦睿也没有太多的惧怕,只是一想到韦睿的谋略,他心中没有底气罢了。 “还是试探一下的好。”杨大眼不舍气的说道。 “好!就从临川王这里打。”元英将拳手重重的击向桌上的地图,大声说道。 萧宏躺在营帐之中,正在闭目养神之际,副将吕僧珍一头闯了进来:“王爷,王爷” “何事如此大呼小叫的。” “王爷,大事不好,那c那北魏的元英,带兵打c打上来了。”吕僧珍此时脸上苍白,血色全无。 “什么?”萧宏急忙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那韦睿在哪里?” “王爷,那韦将军营帐离我们约有十里地,我已经派人通知韦将军前来,只是这北魏的骑兵来的也太快了,马上就要到大营了。” “快快快派人守住大营,莫要让他打进来。”萧宏此时最害怕的便是真刀真枪的打,他哆哆嗦嗦的穿上战袍,吩咐吕僧珍快些派兵防守。 “王爷就是兵士挡住,又能坚持多久?您可是万金之体,我看还是撤吧。”吕僧珍那贪生怕死的毛病,此次又开始犯了。 “什么?你让我后撤?”萧宏瞪起了眼睛。 “王爷,您想想,万一这刀箭不长眼,伤了王爷,那可如何是好?”吕僧珍急忙扶住他,“王爷,还是早些走罢。”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萧宏一想到和元英面对面,心肝便开始颤抖,上次他若不是跑的快,只怕会被元英生擒。如今这克星又打上门来,他只感觉自己是心慌气短,两条腿都不知道如何迈步了。 “王爷快上车,快快上车。”吕僧珍急忙将他扶上车,此时的魏军已经攻到了大营门口,大梁的兵士拼死守在营门口,只是事起仓促,军中乱成一团无人指挥,这些大梁的兵士回头看到六王爷正拼命往马车里钻,一另要弃他们于不顾的样子,兵士之中骂声四起,元英遥遥望见萧宏与吕僧珍的狼狈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人还在为他拼死抵抗,看看他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娘们儿,我看王爷萧宏改名为萧娘罢了。” “元将军,这王爷成了萧娘,那跟随他的吕将军,我看叫吕姥更好。” “哈哈哈哈”元英得意的笑道。 此时的萧宏根本顾不得魏军之中传过来的嘲笑之声,此时他巴不得快些离开这里,免得自己这颗值钱的脑袋搬了家。载着萧宏的马车刚刚开始移动,一支羽箭破空而至,自外射进了萧宏的马车之内,坐在车内刚刚稳定下来的萧宏,看到自外射来的这支箭,正擦过自己的脸颊,钉在了车内,那支羽箭的箭尾微微颤抖着,萧宏吓得差点儿狂叫起来。 “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话音刚落,韦睿的战车已经疾驰到了萧宏的马车前。 “韦韦将军,车c车内是王爷,你怎可c怎可如此大胆。”站在车前的吕僧珍结结巴巴地道。 “韦睿出征前,皇上赐我节杖与宝剑,乱我军纪者死,乱我军心者死,吕将军”韦睿拔出萧衍所赐宝剑,“你是不是想尝尝这宝剑的滋味?” “末将末将不敢。”吕僧珍额头上全是冷汗。 “元英,你们魏国犯我国土,杀我百姓,令边境连年战乱,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如今我韦睿领兵在此,你若敢上前一步,我立刻将你的人头斩下!”韦睿声音洪亮,须发皆张,那柄宝剑凌空虚劈时发出的剑鸣之声悠长清冽,元英听得这声剑鸣,突的打了个冷战。 “元将军,我们已经攻到了他的大营门口,不必怕他,杀进去。” “韦睿此人用兵如神,诡计多端,还是小心为上。”元英低低的声音道。 “那我们就此撤去不成?” “杀,不能就此放弃!”元英一咬牙,挥一挥手中的长马,往梁营之中奔去。 “放箭!”韦睿手中宝剑横里挥斩,身后的弓箭手约有万余人,一声令下之后万箭齐发,猝不及防的魏军没有盾牌防护,登时死伤无数。 “盾牌手靠前。”元英大叫一声。 “元将军快撤,我们两翼有梁军压上。”副将看到两侧烟尘四起,心下惊慌,急忙上报。 “可恶。”元英气得大叫道。 “将军,不可惩一时之勇,万一将军有个闪失,杨将军便会失去策应。” “罢了。”元英只得后退。后退之时他心中泛起了凄凉,自己一生大小战役无数,更是大败梁军无数次,只是每次一遇到韦睿,自己便毫无章法。 韦睿立于战车之上,直到元英率领的铁骑离去,才将宝剑放回到剑鞘之中。 吕僧珍扶着全身发抖的萧宏从马车上走下来,萧宏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汗自然不是魏军吓出来的,而是被站立在身前的韦睿吓出来的。 韦睿挥手示意众将散开,待众人散开后,韦睿慢慢走上前去:“王爷受惊了。” “韦韦将军哪里话来。”萧宏勉强一笑,但看到韦睿冰冷的目光,他又把笑收了回去。 “王爷不觉得这脸上发烧吗?听到魏国大将元英是如何骂你们的吗?萧娘c吕姥,我大梁的威名,被你们丢的干干净净了。”韦睿是真的痛心,这位王爷若是不丢这个人,他还真想把自己所得的功劳留给他,让皇上心中高兴高兴,只是此人如同那扶不起的刘阿斗,做出的事情让人难以接受。此时的韦睿,心中烦闷之极,他突然不想再说任何话了,转身离开了萧宏。 “王爷,回营帐之中休息去吧。”吕僧珍急忙扶着他,生怕这位王爷跌倒。 “哼!是你这贪生怕死之人害的我,若不是你力劝我离开,我怎会出此大丑?”萧宏恨恨地甩开他的手臂,独自离开。 “我我还不是担心王爷的贵体?我冤枉啊”吕僧珍是满腹委屈。 驿使正在韦睿的大帐之外等候他的到来,他远远看到韦睿前来,急忙跑上前去:“韦将军,这是曹将军的加急文书。” 韦睿将好友的书信拿到手里,回到大帐后屏退众将,独自拆开书信阅读。他仔仔细细的研读了几遍,方才放心。曹景宗书信上言,范钧已经到达他的大营之中,正按韦睿之法操练兵士,曹景宗言语之中满是对范钧的赞赏之意,韦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此时的他,是真心盼望能早日与老友兵合一处,共同御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萧娘吕姥 第二节 文案 “并州司马呈文大理寺卿,近年盗匪猖獗,占据山林,采盗矿山,且时常打劫山下良民,猎户不敢进入山林打猎,州府历次派兵围剿,未捕获匪首,致并州境内百姓怨声载道,已数次陈情大理寺,望派得力之人前来灭除匪患一一一一一一”范允承慢慢放下手中的呈文。 他之前一直注意雍州的呈文,此时突然看到这陈年积案之中,突然提到了并州的匪患,那并州在雍州的东北方向,并州近年突然出现匪患,且有盗采矿石的嫌疑,雍州的文案之中也有类似的呈文,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范允承放下呈文之时,心中多了一份沉重之感。 他开始寻找益州,冀州的呈文,他希望在这些呈文之中找到突破点,那张震岳看到范允承突然疯狂一般的翻阅着呈文,吓了一跳:“范大人,您在找什么?” “张大人,麻烦你帮我找一下益州,并州还有冀州的呈文。”范允承头也不抬的寻找着。 “那雍州的还要看吗?”张震岳举起手中的一份呈文。 “当然要看,这四个州郡的呈文,我都要。”范允承伸手接过了张震岳手中的呈文。 就在他刚刚要打开呈文观看之时,他的好友贺琛一头闯了进来。 “允承,允承。” “师兄,我在这里。”范允承近一年来,极少看见这位师兄如此的兴奋。 “给你说一个天大的好事情。”贺琛将他双手紧紧的握住。 “何事?” “禅宗始祖达摩祖师不日来京城讲经。” “这与我何干?”范允承不解地问道。 “百官要去同泰寺陪同皇上迎接达摩禅师,到时你可以见到羽儿了。”贺琛激动的说道。 “羽儿我的羽儿。”范允承想起了那个小小年纪离开自己的小儿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到时我可以请求皇上,让你们父子单独相处一阵,师弟,如此可好?”贺琛诚恳地问道。 “多谢师兄成全。”范允承双眼湿润,想到自己不久便可见到范羽,他心中既痛又喜,数年未见了,不知儿子现在过的如何。 “师弟,为兄这就前去皇上那里,陈情于他。” “好!有劳师兄了。” 范允承将贺琛送出门去,心中久久不能平复,他将自己手中的文案放到桌上,坐在桌旁。他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此时张震岳正在依他的吩咐在众多的呈文之中寻找着那几个州郡的呈文,他随手打开卷宗,一看之下心中十分的震惊:这本卷宗是岳父大人上的案卷,只是数册案卷中的一册,范允承只能凭着这本残卷去猜测上下几册的大意:近年有一伙贼人在雍州附近的山上非法采矿,官兵数次派兵捉拿,都被这伙强悍的贼人逃掉。张大人曾几次到山上勘察情况,不知这伙贼人上山偷采何种矿石,而张老大人自此便发觉,自己已经身处危险之中。 “矿石?”范允承喃喃自语着,他想不明白岳父大人为何会跌倒在这矿石之上。 雍州会出产何种矿石?何况开采矿山历代都是由皇家所控制,平常百姓又有谁会如此大胆去开采? 范允承自幼喜爱读书,伯父范云也曾赠与自己在量的书籍,范允承微闭双眼,将伯父赠与自己的书籍在脑中过了一遍,从未有过关于矿藏方面的书籍。他睁开双眼,将岳父的卷宗重头又看了一遍,他慢慢放下卷宗,重新走回到放置其他卷宗的地方,这是全国各州县上报的案件卷宗,他翻阅众多卷宗后,惊奇的发现,在都城建康周边的冶城c白下两处的县令也曾上报过,有贼人私自开采山上的矿藏。范允承阖上手中的卷宗,心中大概明白了一些什么,只是他手头缺少证据,目前他最需要的便是如何寻找证据。 “范大人”门外有人在唤他。 “任大人!”范允承抬眼望去,他吃惊的看到站在门前的竟是伯父的至交好友任昉,任老大人一直在皇上身边,为皇上作表记,今日突然出现在大理寺,令他大为吃惊:“任大人,小侄这厢有礼了。” “贤侄不必多礼。”任昉急忙将他扶起。 “任大人今日前来,有何事?” “我与张元知大人是故交,老友离世,我未能哎,不想他遭此变故。” “侄儿惭愧,未能将凶手绳之以法。”范允承低声说道。 “人这一生,生死轮回,又有几人能把握住?”任昉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任大人今日前来” “贤侄,是这么回事,我今日在皇宫里遇到你大哥允宗,他今日收到了一封韦睿将军的来信,这信自合肥而来,允宗着实吃了一惊,他极少与这韦将军有来往,不知这位将军突然来信,究竟为何” “任大人,韦将军韦将军为何要给我大哥写信?”范允承也是难以理解此事。 “更让人琢磨不透的是,韦大人居然向允宗打听你家中的情形。”任昉自是读过韦睿的这封信,范允宗读过后万分讶异,从未与范家有过往来的韦睿,此举确实是匪夷所思。 “任大人,此信在哪里?”范允承急急的问道。 “允宗给我看过此信,应该还在他那里,我也是感到奇怪,今日正好来大理寺公干,便来知会你一声。”任昉拱手道。 “多谢大人。” “那我就告辞了。” “任大人还请留步,侄儿有一事请教。”范允承突然想起一事。 “贤侄但讲无妨。” “任大人家中藏书万卷,侄儿想前去借阅一些书籍一读,不知大人可否同意?” “有何不可?近日我在家所著《杂传》c《地记》已有二百多卷,贤侄可随时借阅。”任昉呵呵一笑,他少年之时收藏书籍便达上千册,而自己所著的书籍,也已近百册,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地记》?”范允承听闻后又惊又喜。 “正是,想当年我还送过几本给你的伯父范云,不过已有二十多年了,不知这些书籍是否还在你伯父家中。”任昉自然记得那英年早逝的范云,他们“竟陵八友”之中,两位最有才华之人,都是早早的离开了人世。 “若真如此,我先去找我的兄长借来一看。”范允承此时有如拨云见日一般,无端的兴奋起来。 “呵呵若是已无,可以随时到老夫家中借阅。”任昉倒也痛快。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那我就先告辞了。” “任大人慢走,慢走!”范允承急忙送他出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萧娘吕姥 第三节 借书 张震岳远远看到任昉大人与范允承在房间内交谈,待任大人走远后,他大踏步走到范允承的身旁:“范大人,出什么事了?” 范允承轻轻摇了摇头:“张大人,没有事情发生,任大人只是公干路过大理寺,进来与我叙叙旧。” “范大人,若有事需要我去做的,一定要事先告知于我。” “那些呈文,你都看过了吗?”范允承经他提起,才想起刚刚要他做的事情。 “都在您的书案上放着,您过去看一看吧。”张震岳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找出了那些呈文。 范允承坐下来,仔细的阅读着这些零零散散的呈文,渐渐的,这些支离破碎的呈文,在他面前展开了一幅惊人的场景,他看过这些呈文之后,后背冒出了冷汗一一一一一一 不可能是这样的,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王化之下的大梁。他在心中拼命的否定着自己刚刚那可怕的想法,只是越来越多的证据,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是绝对不会错的。 “张大人,我要出去一下,你一定要帮我看好这些呈文。”范允承待自己稳定下来以后,急忙将张震岳叫了过来。 “那我和您一起去吧,反正这些破破烂烂的文案,也没有人看。”张震岳才不去关心那些不知蒙了多年灰尘的文案,他现在最关心的便的范允承的安全。 “不,你一定要留在这里,看好它们。”范允承神色凝重的说道。 “那你出门,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以前燕大侠还经常在你身边,这些时日他大多时候在您府上,您身边连个保护您的人都没有了。”张震岳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建康乃是皇家都城,你我在这城内,会有何危险?时候不早了,你可先回府去,我要去一趟兄长那里。”范允承勉强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今日这话一出口,张震岳一看便知道范允承有事瞒着自己。 “范大人一一一一一一您可一定要小心啊,现在的京城可不比从前,不是很太平。”张震岳好心提醒道。 “多谢张大人的关心,我只是去兄长那里借阅一些书籍,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范允承依旧坚持自己前去,张震岳只得停下了脚步。 正在他们二人争执之时,燕飞自外面走了进来。他听到范允承要独自离开大理寺,心中自然是万分的焦急:大理寺外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到现在他还没有查清身份,如何敢让范允承一人独自出门? “不行,我要与你一同前去。”燕飞听完后越加担心起来,这位义兄撒谎的本事可是笨到家了,什么事情都是摆到了脸上,他一看便知。 “燕弟,今日真的不用你陪我过去,我是去我兄长家,断然不会有事情的。”此时的范允承,在事情没有确认之前,他不想让燕飞知道的太多。他希望范允宗手中的那封信,能给自己带来意外之喜。 “那好,大哥一路上多加小心!”燕飞看到他着急出门的样子,便不再继续坚持。 待范允承的背影消失在大门之外后,张震岳突然开口。 “看来,你这位义弟,在范大人眼中,是越来越不敢用了啊。”一直在库房之内的张震虎,看到他们兄弟二人扯来扯去的模样,不阴不阳的递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燕飞回过身来,一脸的杀气。 “燕大侠,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若是心底无私,还会在乎我的话吗?”张震虎放下手中的文案,站起身来。 “哼,你是不是还想打上一架?”燕飞冷冷的问道。 “我无所谓的,燕大侠如果手脚发痒了,我可以陪你练练,这些日子没有舒展筋骨,这反应也比以前慢了。” “那就院中一试身手了。”燕飞说完后便来到了院中。 张震虎随后跟了出来,他站在门口伸了伸懒腰,正想与燕飞动手比试之时,看到霍思明大人自远处走来,便没有迈步向前。 那霍思明看到他们二人一个站在院中,一个站在门口,皆是面色不善,心中便有一些不悦,这位范允承范大人自来到大理寺中,虽然没有给他们添麻烦,但是身边总是带着这两位打打杀杀的手下,让人想想心中便害怕。 “大人!”燕飞与张震虎看到他走过来,急忙一齐躬身行礼。 “范大人呢?”霍思明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刚刚任昉任大人与范大人一起出去了。”张震虎急忙回答道。 “这是一些需要入库的库档与文案,就请张大人交与范大人吧。”霍思明将手中的文案交到了张震虎的手上。 “是,大人!”张震虎急忙伸手接过。 “还有你们两个,这大理寺是查案办案之地,不是你们每天打打杀杀之处。”霍思明忍不住说道。 “大人想必是误会了,我与燕大侠只是武艺上互相切磋一下,并不是打打杀杀。”张震虎急忙解释道。 “哼!”霍思明被张震虎堵了一句,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但是脸上明显的不高兴。 “大人慢走!”张震虎客客气气的将他送了出去。 “还比试吗?”燕飞冷冷的问道。 “燕大侠,咱以后就别比了,我输了,我承认我的武功比你略逊一酬。”张震虎不想再继续惹事。 “张大人,有机会我们还是要一决高下的。”燕飞冷冷的说道。 张震虎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此时要做的,便是回到库房之中,仔细阅读一下霍思明刚刚送到自己手中的文案。 范允承来到兄长的府上,看到范允宗在厅堂之上正焦急的来回走动着,自他接到韦睿的书信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位朝廷倚重的大将军,为何会给自己写这样一封家书?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 “贤弟,你可来了,任大人将口信给你带到了?”范允宗急忙迎了上去。 “是的,任大人已经告诉小弟了。” “贤弟请看这封信。”范允宗急忙将信递过去。 范允承仔细读了读这封信,韦睿在信中的语气平淡,平常的客气话之后,简单询问了几句兄长家中的近况,随后带出了几句话,大意是范允承家中可好,最近有无变故之类的问候话语。 范允承看过后低头不语,韦睿通篇未提范钧的事情,他原本以为韦睿已经知晓了范钧的下落,以此看来,韦睿并未找到自己的儿子,只是他又为何向兄长打听自己家中的事情,而不是直接给自己写信? “贤弟你看,我要如何回复这封书信。”范允宗犯了愁。 “韦将军既然是向你打听我家中之事,兄长就实话实说罢了。” “真是怪事这韦将军一向清高,轻易不与我们往来,这回可真是奇事。” “大哥,想不明白我们便不要去想,小弟正好还有一事,想问大哥?” “何事?” “刚刚遇到任大人,他说起当年曾送过几本书给伯父大人,不知这几本书还在兄长府中吗?” “书?是什么书?”范允宗突然听到他提到书,一时反应不过来。 “任大人编写的几本《杂传》和《地记》。” “这个”范允宗一时想不起来,他示意范允承跟随自己去书房查找,“这些书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你自己过来查找一下吧。” 范允承将伯父的书仔细的查找了一遍,他有些失望了,根本就没有任昉所说的那几本书。他失望的摇了摇头:“罢了,我去任大人府上借借看吧。” “你们真是奇怪了,这个借完了那个来借。”范允宗奇怪的低声道。 范允承心中一惊,他急忙转过身来问道:“还有谁来借过书?” “弟妹啊,弟妹半年前来过这里,借走了几本书。”凌霄前来借书之时,范允宗确实有些奇怪,一个女人家,为何要借这样的书来看? 范允承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比自己抢先一步拿到这些书的,居然是自己的妻子,他急忙拱手道:“小弟先告辞。” “你们究竟有何事?”范允宗叫住了匆匆往外走的范允承。 “大哥,没事。” 范允承急急地往家中奔去,临近府门之时,他感觉双腿异常沉重,他眼前突然浮现出自己和凌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容貌清丽的女子,不施粉黛的脸上,有着一种让他无法忘记的安静淡然,他自与凌霄相识以来,便知她聪明胜过自己百倍,如此想来,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她事必一定能想到,即使自己回家见到她,能说什么?她若不肯说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萧娘吕姥 第四节 无名 同泰寺中,那无名老僧正在后面山崖之上,陪着子明师父一起受罚。子明僧袍已经被扯破,嘴角一大块的乌青,虽则被了尘c了凡师兄弟几个欺负了,可是他没有还手,也不责骂,只是拼死护住了自己胸前的金锁,不肯让他们拿走。 那老僧无名一直在旁看着他们几个小和尚与子明撕打,却没有上前阻拦,方丈赶过来之时,看到他在一旁不拦不劝,便心生不悦。 “阿弥陀佛,无名师父,见到他们几个在此胡闹,你为何不加以阻拦?”方丈温言问道。 “方丈,在老僧眼里,这世上无争无斗,世间诸般争斗,皆不入我眼,诸般恶语,皆不入我耳。”无名回答道。 “可是他们几个还都是孩子,况且那子明是当今皇上的陪侍,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让老僧如何对皇上交待?”寺中的执事将他们几个小沙弥拉开,虽然他是修行多年的高僧,但对于无名的做法,他却不甚明了。 “方丈,你可看出了他们之间为何打架?”无名微微一笑,问道。 “老僧刚刚来到这里,不知他们为何而打架。” “方丈可否前去问上一问?”那无名迈步上前,看到子明的僧袍也破了,嘴角边流出了鲜血,他被那两三个小沙弥按在地上饱揍了一顿,虽然身上疼痛,但他却是一脸的倔强。见到执事上前来询问,虽然心中万分委屈,却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问你们几个,为何打架?”执事僧看到他们几个都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回师父,那子明六根不净,我们几个只是想教训一下他。”了尘怯怯的回答道。 “子明哪里六根不净了?”执事僧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既已出家,为何还带着一把金锁,我们只是想摸一下,看一眼,他便发怒,哪些难道不是六根不净吗?”了凡也不满的回答道。 “这六根清净乃是大智大慧才能做到,像你们这样的小沙弥,读过的经书都不知是何深意,却将这六根不净之词强加于子明的身上,你们如此处事,是何道理?”执事僧斥责他们道。 “师父,我们也是看到他身上有个金锁,本想让他拿下来看一看,可是子明非但不给看,还发起怒来。”了凡低着头讲道。 “那子明是贵族世家,带着个金锁也就带了,你们为何要多生事非?” “出家人,为何还放不下那些身外之物?”了凡不满的回道。 “几位小师父只怕,是你们六根不净罢。”那抄经的无名师父突然开口讲道。 无名看着那几位小沙弥,微微一笑:“凡夫眼中看到别人的错误与短处,乃是自身心不净,心不净,则身周皆不净,心邪,则凡事皆邪。” 方丈自旁边听到无名的这几句话,心中暗暗讶异,想不到一位抄经的僧人,居然可以说出如此大智慧的话语。 “无名,老僧还没有问你呢,他们几个撕打在一起,你为何不加以阻拦,不怕他们互相伤害吗?”执事僧有些不满的问道。 “凡事皆有因有果,此事与子明师父无干,因由是了凡与了尘他们而起,若我强加干涉,反而会破坏了因果之间的平衡。”那无名双手合十答道。 “什么什么因果平衡,你在这里简直是胡言乱语。”扫事僧有些恼怒,“你也是出家之人,遇到不平之事理应出面制止,你非但不去制止,还在一旁说些风凉话。” “既然老衲错了,我愿意与这几位小师父一起受罚。”那无名倒是坦然受之。 “方丈师父,执事师父,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师父们不要处罚我们”了凡c了尘几个小沙弥急忙低头认错。 站立在一旁的范羽一声不吭,他小小年纪却是极为倔强,况且今日这件事情确实是由那几个小沙弥引起的,自己虽然没忍住还了手,但几个孩子毕竟都是小孩儿心性儿,原本没往心里去,但是看到那无名和尚因为自己受到执事僧的斥责,心中却是替他难过,故而站在那里一声不出。 “都要受罚!只是你们几个去帮执事打扫寺内的院落,那了明与无名两个人去断崖下面壁思过罢。”一直没有讲话的方丈此时开了口。 无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回想了一遍,不觉微微一笑。那范羽的僧衣已经被那几个孩子扯破,此时夜里凉风已起,那破碎的衣袖在风中可笑的摆来摆去,无名自然是忍耐不住笑了起来。范羽不高兴的望着他说道:“大师此时正是思过之时,为何走神?” “子明师父,老僧有一事不明,不知子明师父可否为我解惑?”那无名笑着问道。 “师父,您是有缘法的高僧,有何事不可解?”范羽黑黑的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噢?!子明师父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一位有缘法之僧?” “师父置身事非之外,境界自然比子明要高许多。”范羽摸了摸胸前差点儿被了凡他们夺过去的金锁,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无名默默的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个孩儿,可是极为聪明之人,只是他来错了地方,自己是与佛法有缘之人,眼前的这个孩儿,本不应该来到这清修寂寞之地,过着与他的年纪极不相衬的日子。 “子明,你为何不肯放弃身上那件俗物?”无名问道。 范羽低头看了看被自己藏在胸前的金锁,他想起了娘亲的嘱托,不知道如何回答无名。 “子明,你可知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无名依旧带笑问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子明轻声的回答道。 “这《金刚经》你如何背得过?”无名有些惊讶的问道,这子明反应如此之快,经书背的也是流畅,于佛理的理解不像是一个孩子,更像是一位饱学读书的智者。 “《金刚经》通篇子明都能背过,只是许多地方,子明也不太懂。”范羽老老实实的回答他。 “此经是谁教你背的?”无名微微皱了皱眉头,这《金刚经》是禅宗至宝,这世间还断无几人能诠释的明白,而这位子明师父,能张口将此经背出,已经是实属不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萧娘吕姥 第五节 佛缘 “是我娘亲。如今子明想见她一面,都已经是不可能了。”范羽想起每逢初一十五,娘亲自寺外带进来的那些桂花糕,每次他都是一边流泪一边吃,那和着自己的眼泪咽下去的桂花糕,甜中带着苦咸,让他牢牢记在了心里。 “你你究竟是何人?”那无名自然知道,这孩童能小小的年纪便可以识文断字,那家中必定有着显赫的家世。 “子明俗家名字是范羽,家父是大理寺少卿范允承。”范羽老实回答他。 无名沉默半晌才开口问道:“以范家之声望,你完全可以如同那皇亲贵族的后代一般,作官也罢,不作官也罢,过的都是些舒心的日子,只是你为何还在这寺中出家?” “子明是前来陪伴皇上出家的”范羽轻声讲道。 “皇上?武帝萧衍?”那无名皱了皱眉,随即想到那萧衍已不止一次来这同泰寺出家了,近日更是邀请到禅宗始祖达摩祖师前来讲经,这同泰寺上下更是加紧准备,要迎接这位禅宗始祖前来。 “正是!”范羽用力点了点头。 “子明师父,现下你可否回答我,你为何不肯让那几个师兄看你的金锁?”无名沉吟了一下,将思绪回到了正规。 “我出家之前,答应过娘亲,子明在金锁在。”范羽想起了娘亲的嘱托,他如何敢忘记? “子明,你我今日有缘相识,乃是佛祖的安排老僧一直在藏经阁里面抄经,过几日我会恳求方丈,要子明师父陪我一同抄经,你可愿意?”无名正色问道。 “皇上这段时日不在寺中,子明愿意跟随师父前去抄经,只是皇上一旦回寺,子明便会离开。”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无名低声诵道。 “子明多谢师父点化。”范羽垂下头来,与无名一起低声诵经,这一老一少在那崖下,诵经直至天境空明,胸中已无一物,将身体置于天地之间 范羽突然感觉有一丝凉风轻轻拂过脸颊,他心中一惊,微微睁开双眼,只见坐在自己对面的无名师父,正悄无声息的与一黑衣人对打,那黑衣人身法灵活,手中长剑招招指向那无名的要害,但见眼前这位黑瘦的僧人,依旧双手合十,双目微闭,只是身体在不停的前后摇摆,躲闪着那黑衣人的剑招。范羽急忙站起身来,他想不到眼前这位无名师父居然是一位武林大家,他的身法灵动,脚下丝毫声响俱无,但是却能将那剑招一招一招的解开,而且做的如此随意与不经心。 “叔叔,莫要再打下去了,无名师父是好人!”范羽不想让他们再继续动手了,只是那黑衣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此时他的内心,已经被眼前这位无名师父深深的震憾了,他想不到几日不见,范羽身边居然多了这么一位高手。 那无名师父听到范羽的呼唤之后,双足微点,向后纵跃,避开了燕飞手中的长剑,口中高诵佛号。 燕飞急忙跃身向前,要继续进攻之时,被范羽在身后死死的抱住了:“叔叔,羽儿求您不要再打了!” “他是谁?”燕飞大声问道。 “他是无名师父,我们我们一起受罚的。”范羽不明白这位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为何今日见到无名之后,会有如此之大的敌意。 “哼!这位师父可是我遇到的,最厉害的高手!”燕飞轻哼了一声,他倒是没有说假话,眼前的这位黑瘦的僧人,虽然身法与昔日那位苍发老人不同,但是他们同样都是身形灵动,闪避极快,只是那位苍发老人还有招数与自己对敌,眼前的这位老僧,只是一味的躲避,从未出一招一式。 那无名师父微微一笑:“看来这位侠士与子明师父是老相识了,贫僧有礼了。” “你到底是谁?来到羽儿身边究竟为了什么?”燕飞目光突然变得异常凶恶,此时范家人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会让他倍加的警惕。 “今日我与子明师父有缘相识,看来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不知这位大侠为何要将贫僧想的如此龌龊。”那无名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燕飞握紧了自己的手中剑,他的内心更多的被一种苍凉的感觉所掩没,如今他是越来越无法掌控眼前的局面了,那范允承的身边多了一位张震虎,这张震虎与自己的武功是不相上下,更不知此人是敌是友,而在范羽身边的这位无名僧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他不知自己日后要如何保护范家的每一个人,如何保全他们全家?他想起了当日自己夸下海口之时,凌霄所说的那些话,如今真的是一一应验了。 “叔叔,无名师父并没有将我怎么样,叔叔不要再与师父打架了。”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燕飞心疼的望着他小脸上的淤青。 “今日羽儿与几位师兄有一些争执,是羽儿内心不静所致,与无名师父没有任何的关系。”范羽老老实实的回答燕飞。 “我教你的功夫,你是否都荒废了?”燕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失落。 “叔叔,原本心中有戾气便是不应该,更不能不能滥用武力。”范羽嗫嚅着回答道。 “燕大侠,子明师父说的没错,出家之人,心中是不能有太多戾气的,如此看来,子明师父的修为,再过几年便” “再过几年便怎样?他还是一个孩子,难道真要让他陪着皇上出家吗?”燕飞打断了无名的话语。 无名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只是盘腿坐于地上,低声诵着经文。 “叔叔,莫要再说了,今夜您过来看我,羽儿很开心只是,叔叔还是回到爹爹身边去罢。”范羽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强颜笑道。 “叔叔想带你离开!”燕飞心头的这种想法已经是想了太久了,他早就想带范羽离开,但是心中纠结已久,始终做不了一个决断,如今情势是越来越让人心惊,放心不下,他只想着带他远离这痛苦之地。 “叔叔,羽儿不能离开!”范羽轻声的回答道。 “为何?” “羽儿若是离开了,必将连累父母,连累伯父一家,更会连累到贺伯父一家,若若果真如此,羽儿对不起的人,便太多了。”范羽想到娘亲临行前的叮嘱,他只能咬着牙拒绝叔叔。 燕飞呆呆的站在这小小的孩子面前,他也曾想过这些事情,但是他与范羽之间十年的父子之情,最终占据了上风。眼前的这个孩子,却将他这满腔的热情彻底的熄灭了,这个孩儿已经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想的明明白白的。 那无名在一旁,将范羽与燕飞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面上毫无表情,但是内心对范羽这个孩儿,着实佩服之极:小小年纪,能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当,实属不易了。 “罢了!罢了!”燕飞苦笑了笑,他总是一厢情愿的去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他明白了,自己从未做正确过,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他内心的挫折感一次重于一次。 “羽儿谢谢叔叔,叔叔对羽儿的恩情,羽儿是没齿不忘!只是叔叔,更要照顾好我的爹娘,他们比我更需要您。”范羽诚恳的说道。 “”燕飞陷入了沉默之中。 范羽走上前去,伸臂抱住了燕飞,燕飞伸出颤抖的双手,抚摸着他的头,落发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抚摸这孩儿的头,那刚刚长出的头发茬,刺痛了他的心。 “叔叔可以随时过来看我,只是不要再与无名师父起冲突了。”范羽轻轻松开他的搂抱,“叔叔回去吧,羽儿会照顾好自己。” “好罢,那我回去了。” “还有告诉小涅姐姐,她做的桂花糕越来越好吃了。”范羽笑了笑,“只是还不如娘亲做的好吃。” “我回去告诉她。”燕飞点了点头。 燕飞走后,范羽的眼泪这才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有那么一会子,是真心想让叔叔将自己带走,只是他不能忘记娘亲的嘱托,他只能狠心的拒绝叔叔。 无名睁开眼睛,望着无声哭泣着的范羽,他突然伸出手臂,将范羽托起,范羽发出了一声惊呼,但是那无名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他根本挣脱不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萧娘吕姥 第六节 脱逃 无名带着他来到了寺外的一处湖泊旁,才将范羽轻轻放下。范羽惊魂未定的望着他。 那无名一提气,身形一晃,以极快的速度自水面掠过,奔向对面。范羽吃惊的张大嘴巴,半晌合不上:这无名师父的轻功,是他从未见过的高超。 那无名又自对面轻轻掠水而回。他双足轻一点地,缓缓滑行到范羽的面前,他望着范羽瞪的圆圆的大眼睛,轻声笑了笑:“想不想学?” “嗯,我想学!”范羽小孩儿心性,自然是愿意学的,听到无名主动提出要教自己,顿时兴奋的大叫起来。 “那除了帮我抄抄经文,做完功课之后,我便带你来这里,学学功夫如何?”无名微微一笑。 “那我要拜您为师吗?”范羽认真的问道。 无名摇了摇头:“我不收徒弟,只是与你有缘,愿意将此绝技传授于你,记住了,你与我没有师徒的名分。” “是,羽儿知道了。”范羽看到他脸上的神情,知道自己想拜他为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坐下来,听我一句一句将心法教于你,你定要在心中记牢!”无名沉下脸来,命令范羽坐下。 范羽乖乖的坐了下来,听那无名师父一句一句慢慢的将心法对他讲解。他心中有个老大的疑问,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说,此时是不能说,只怕以后也不能说 黎明来临之际,那范羽聪明之极,已经将心法牢牢记了下来。他从未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的幸运,能学到这等的武功绝学,他望着眼前这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出家人,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那句话:“师父,无名师父,您一一一一究竟是谁?” 无名呵呵一笑:“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子明,想必你心中已有答案了。” 范羽摇了摇头:“无名师父,羽儿不知道您是谁,可是羽儿喜欢与您在一起,喜欢您教羽儿的功夫。” 无名收起脸上的笑容,微微叹息道:“我只教了你一样,可是心中已经明白为何教你学习它吗?” 范羽眼睛中的光芒渐渐的黯淡了下来,他半晌才轻声的回答道:“无名师父您是想让羽儿,逃命之时可以逃的快一些吧。” 无名赞赏的点了点头:“你真是太聪明了,一猜即中!” “可是,我想要我的大哥学会这个功夫一一一一那样他在战场之上,遇到敌人之时逃的就快些一一一一”范羽想起了自己的大哥,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可是大哥一一一一我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羽儿好想一一一一想他。” 无名伸手将他揽进自己的怀中,望着黎明时分初升的朝阳,没有说话一一一一这生死一事,岂是他一界凡人可以左右?那远在北方的士兵们的死活,更是他无法触及的一一一一 已经连绵数日的暴雨,让原本就身子羸弱的韦睿染上了风寒,他自范钧离自己而去之后,心中郁闷,这心情是一落千丈。加之那位六王爷萧宏每日里在自己的军营之中,没带来好的事情,这祸乱军心的事情倒是每日里都在做,他心中虽然生气,却一直隐忍着,因为他太了解萧衍的脾性了,若自己上书参这位王爷一本,萧衍非但不会治萧宏的罪,反而会怪罪韦睿为自己出皇不利找借口。 韦睿挣扎着坐起身来,正待要看看地形图之际,帐外的令兵突然闯进大帐:“韦将军,大事不好!” “出了何事?”韦睿心中一惊,急忙问道。 “那中山王元英麾下一员猛将,已经攻陷我大梁十余座城,如今已经打到了马头”令兵声音有些哽咽。 “怎么会让那元英打到马头?”韦睿心中大急,若那马头被元英攻破,那接下来便是钟离城,此时元英与那杨大眼已经兵临钟离城下,那攻破马头的魏将,若与元英兵合一处,那钟离城便在三面受敌若那钟离城破,那大梁的北大门便是对那北魏彻底打开了,他心中虽然焦急异常,但他想到军中还有一位难缠的王爷,只得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速速传李忠将军与赵草将军到帐,还有立刻给南梁冯道根太守递交紧急公函,命他死守南梁,不可有失。” “属下遵命!” “还有,派人去钟离城去见昌义之将军,如今这事态成分严峻,钟离城决不能有失。” “遵命!” 李忠急匆匆的赶到大帐,听闻元英一路连破十余城,心中也是震惊万分。 “如今我已别无他法,你速速组织两千勇兵,我亲自带领前去马头。”韦睿命令道。 “将军,还是我去罢,你身体这两日一直不适。”李忠看到韦睿虚弱的样子,心中大痛。 韦睿轻轻摆了摆手:“如今已经是来不及了,我必须马上赶至马头,迟则生变。” “将军,如今这太势,于我们大梁可是大大的不利呀。”李忠心中着急。 “李忠,你在大营之中,一定要看好六王爷,万万不要再出现临阵脱逃之事了。”韦睿轻轻的咳了几声,如今他不得不硬撑着赶去救援,别人可以败,他韦睿不能。 “将军你这个样子,如何能赶去马头?连日的大雨,马车是寸步难行。”李忠大急说道。 “那我就骑马前去!”韦睿咬着牙说道。 “将军。实在不行让范钧回来吧。”李忠此刻能想到的便是范钧了,那范钧多少懂些医术,可以随时照顾病中的韦睿。 “不,钧儿万万不能回来!”韦睿想起了那心肠狠毒的萧宏,若他得知范钧还活着,定会想尽办法害死这个孩子。 “您您这身体如何能撑得下来?”李忠又急又痛,不知要如何劝阻他才会听自己的。 “给我备马,我必须要去马头,大梁的城池不能再这样一座一座丢失了。”韦睿恨恨的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给您备马。” 萧宏踡缩在大帐中的太师椅上,有些惊恐的看着地面上越来越高的雨水,他一直是养尊处优的活着,如今却在这北方汛期的大雨中受罪,他心中恨急了那个一次次派自己前来督战的皇帝哥哥。如何才能想法子逃离这该死的军营?正在他愁闷之际,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他急忙命吕僧珍出帐看个究竟。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那吕僧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王爷王爷,外面外面” “外面如何?是不是那元英打过来了?”萧宏吓得自椅中跳了起来,他此时最害怕的便是元英要了自己的命。 “听闻是元英麾下的士兵打到了马头,那马头怕是人保不住了。”吕僧珍心中也是又惊又怕,尤其是这几日那韦睿旧疾复发,随时可能将他这条命送到此处,那六王爷如何能逃得出去? “那如何是好?”萧宏着急的问道。 “末将不知只是那韦将军要带兵前去马头解围。”吕僧珍讲到此处突然想起一事,只是他心存猜疑,没敢说出口。 “唉韦将军前去,想必定能夺回马头。”萧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泪水。 “王爷末将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吕僧珍压低了声音讲道。 “讲来。”萧宏看到那吕僧珍将嘴巴凑到自己的耳朵旁,轻声的讲了一番话,萧宏听完后沉吟不语。 “王爷,你若是再犹豫,只怕是回不了京城了。”吕僧珍低低的声音说道。 “也罢,吕将军,你可要见机行事。”萧宏阴冷的目光望着帐外。 “王爷放心,我吕僧珍定保王爷回到京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萧娘吕姥 第七节 马头 元英接到斥侯的消息之后,心中也是又惊又喜,他想不到的是大行台邢峦会给自己派出一支骑兵,与自己前后夹击,将钟离城旁最后一个障碍,马头城扫除掉。 “你可知带领这支部队的将领是谁?”元英将邢峦身旁的将领想了一个遍,也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会带领这支骑兵与自己合围马头。 “邢大人要我告知将军,若将军问起此事,便告诉将军带领这支队伍的,是邢大人手下的元湘将军!” “元湘?是元湘?”元英吃惊的问道。 “正是元湘将军!” 元英一直以为元湘因为化生的事情责怪于他,负气回了敕勒,没想到她竟会跟随了大行台邢峦,心中既难过又高兴,她一个女孩子家,在战场之上拼杀,已经是不容易了,更何况是与南梁的精锐部队作战,那困难更是可想而知。 “号兵何在?”元英大声叫道。 “将军,有何吩咐?” “传令与杨将军,命他守住钟离城外的大帐,我要带兵前去马头,接应元湘将军。”元英此时最盼望的,便是能与自己的小妹兵合一处,将韦睿的大军分割开来,若果真能做到如此,那钟离城便会失去后援,士气定然会大大降低,那自己攻克钟离,便是指日可待了。 “遵命!”那号兵领命后急忙奔那钟离城下的杨大眼驻军而去。 “三军将士听我号令,全部兵力往马头方向赶去,定要与邢大人所派的军队会合。” “是,将军!”元英手下的将士急忙遵命。 元英急急的上马出了营帐,此时他最担心的是元湘的兵力不够,若兵力不足,再加上韦睿此人智谋极高,不能再给韦睿任何反击的机会,此人极为可怕,若是给了他反击的机会,只怕自己与元湘非但不能兵合一处,只怕元湘会落入那梁军的包围圈,陷入全军覆没的危险之中。 此时的元湘带着自己的骑兵,一路上风卷残云一般,横扫了南梁大大小小十余座城池,她一路上过关斩将,连胜之下心中不免是得意异常,前方不远之处便是马头,那马头是横在韦睿大军之前唯一的一个天然屏障之地了,若自己拿下了马头,那韦睿的大军就不得不后撤,那大梁北面所有的门户便都朝着北魏的将士打开了。到那时自己便可与钟离城外的大哥兵合一处,那南梁的北c西c东三面所有的城池便都归于北魏所有了,单单剩下那钟离城,又有何惧? 她率兵赶到马头城下,城中的守兵根本无法抵挡元湘率领的骑兵如飞一样的速度,元湘骑兵手中的掷矛将城墙之上守卫的士兵击杀大半,正待催马进攻城门之时,自南面大梁的军队黑压压的涌来。元湘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想不到南梁的行军速度会如此之快,她只有快速的催动坐骑,赶至城门之下。 韦睿焦急的站立在战车之上,他只恨自己不能策马上前去,将那北魏的入侵者一一斩于马下。正在他拼命赶往马头之际,大营之中飞驰而来的传令兵,快速的赶至他的车前:“禀将军,大事不好!” 韦睿心中一惊,此时大营之中兵力空虚,若驻守钟离的魏军此时前去袭营,此时自己的大帐定然不保。 “速速报来!” “将军,王爷带着自己的卫队,绕过李忠将军的守卫逃了。”那传令兵讲完之后,大梁的军队登时开始了松动,如今战事未开,那督战的王爷便临阵脱逃了,那这仗还如何打得下去。 韦睿此时脸色铁青,他心中怒极,这临阵脱逃的王爷此时是真的动摇了自己的军心,此时若不将军心唤回,只怕自今日起这仗是无法再打下去了。 “传我将令,命督军胡略胡将军,自邵阳城北后撤至军营,率领两千人马,将王爷截回。其余的士兵,跟随我前去马头解围。” “是!”传令兵急忙应道。 韦睿望着那传令兵飞快的骑马离去后,对身边的贴身护卫说道:“如今可以去传我将令之人已不多了,你跟随我多年,素知我将令一旦发出,是永远不会更改的。今日你且做一回传令兵吧。”韦睿将背后的宝剑解下来递到他的手中:“你即刻去追赶六王爷,见到他之后传我的命令,要他即刻返回营帐,若王爷执意南归,低迷就用用此剑将他斩杀之!” 韦睿此言一出,周边的将士们都一时禁声,不再喧哗。如今这位平北将军此时真的是起了杀心,看来那萧宏是难以逃过此劫了。 “马上前行,不得有误。” “遵命!”那亲兵拿剑后急忙往大帐之中赶去。 萧宏与吕僧珍冒着大雨,艰难的往京城的方向前行,那李忠气得暴跳如雷,但是苦于军营之中无人守卫,只得派亲信前往拦截。那萧宏早已料到韦睿会派人拦截,一路之上如逃命一般的狂奔。正自自己的马车跑得正欢时,前方有一位士兵高举着宝剑拦在了眼前。 “王爷,传韦将军将令,若王爷执意南归京城,便依军令处置。” “依军令处置?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罢,这车中坐着的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你敢对他对手吗?”吕僧珍怪叫一声,“还不快快退下。” “我只会听令于韦将军,请王爷速速归去。”那韦睿的亲兵自然是要遵照韦睿的命令,不肯退让一步。 “来人,将他给我拿下!”吕僧珍命令道。 此时萧宏身边只剩下他的亲兵卫队,这卫队中的人,大多见过皇帝萧衍的佩剑,那皇上临在韦将军临出征之前,将此剑赠与了韦将军,赠剑之时便已讲明,若有人违背韦将军的军令,便以此剑斩杀之一一一一此时这把佩剑便是韦睿的军令,那韦睿素来都是军纪严明之人,此时若真是违背了韦将军的军纪,只怕自己日后真的会人头落地,故而没有一个人上前将这名没有丝毫官阶的士兵拿下。 “你们想造反不成?”吕僧珍急了,如今这些人听到是韦睿的命令,居然连王爷的话都不听了。 正在僵持不下之时,大雨滂沱之际,自东南面赶来了一队人马,那传令兵转头一看,人马所举的大旗正是南梁的旗号,他心中大喜,急忙叫道:“前方是何人的兵马。” “末将是曹景宗将军手下的韦棱,你们是何人?”赶至眼前的军队队列之前,一位白袍小将三绺长须,手持长戟,正纵马出列。 “原来是韦将军。”那传令兵听到韦棱的名字,惊喜交集,那韦棱自离开韦将军后,一直未见他返回,此时他的归来正是韦将军之幸,此时只怕也只有他能拦得下这临阵脱逃的王爷了。 正待跑过去将实情禀报于他,站立于他眼前的吕僧珍,害怕他将实情透露给眼前的这位少年将军,突然极快的抽出腰间的长刀,劈向那亲兵。那亲兵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飞来的横祸,眼看这无辜之人立时便会被斩落人头,那吕僧珍咬着牙将刀劈下去,此时王爷临阵脱逃之事,断不能让曹景宗的部下得知。 只听得一声弓弦声响,吕僧珍手中的长刀已然落地,他执刀的右臂,已被一支羽箭射穿,他痛得大叫一声,支持不住,翻身落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萧娘吕姥 第八节 丰羽 那射箭之人正是范钧,大雨滂沱之中他只看到刀光一闪,本能的反应让他搭弓射箭,救了那士兵一命。 那名韦睿的亲兵呆呆的立在雨中,浑然不知自己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 范钧翻身下马,在大雨之中慢慢走向那士兵。那士兵见到范钧后,急忙跪倒在地:“韦将军,那六王爷萧宏临阵脱逃,韦将军命我持他的佩剑前来阻拦,若不是将军赶来及时,只怕我有负将军的重托。” 范钧将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自他手中接了过来,轻轻抽出剑刃,那雨水滴落在剑刃之上,剑刀之上泛出的冷光让他心中一凛,这是一把不世出的好剑!此时他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这六王爷萧宏临阵脱光,将他临阵处死,反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情,那萧宏早就该死了,此时的范钧,突然想起了自己从军后所受的非人的折磨,都是眼前这位贪生怕死的王爷所赐。 他还剑入鞘之后,快步走到萧宏的马车之前,那倒在地上直哼哼的吕僧珍,此时倒也没忘了警告自己的主子:“王c王爷,王爷快逃,此人要对你不利啊一一一一” 赶车的士兵听到吕僧珍的警告,急忙上前阻拦范钧,他刚刚举起手中的长刀,便被范钧一把拉下马车,掷在了泥水之中。 范钧撩开车上的帘子,探手进去,将那萧宏一把自车上拉了下来,掷在地上,萧宏还没来得及出声,嘴里便灌进了雨水,他吐出脏水,正要破口大骂,却听到一声让他心惊胆寒的剑啸之声,那范钧已经将那宝剑拔出剑鞘,那宝剑对着他兜头斩了下来。 “啊!”萧宏惨叫一声,以为自己立时便会命丧黄泉,不曾想那范钧将剑插入了他身旁的地中。 范钧右手放于宝剑剑柄之上,大声说道:“我韦棱谨遵韦将军的命令,请王爷回营,若王爷敢抗命,下一次宝剑出鞘之时,只怕王爷便会身首异处了。” 此时的萧宏已是吓破了胆,根本无力抵抗,便被这韦棱带来的兵士重新扶到了车上,调转车头往韦睿的大营而去。 “韦将军,韦将军,快快赶往马头,韦将军此时只怕已是危急四伏了。”那士兵焦急的讲道。 “什么?韦将军已经赶往马头?”范钧听到此处心中大急,曹景宗命他火速赶往韦睿的大营,便是要阻止韦睿领兵出营,此时驻守钟离城外的元英大军,正合围马头,此时韦将军前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你火速到曹将军处,命他派人前来救援。”范钧大声命令道。 “遵命,韦将军!”那传令兵接过范钧递过来的令符,转身上马,狂奔向东而去。 范钧望着滂沱大雨中的北方,心中焦急异常,他将六王爷押回军营,交与李忠将军后,来不及对李忠多说些什么,手中长戟一挥,率领部下急急赶往北方而去。 此时他内心焦急异常,此时马头若真的已失,也并没有甚么,那大梁在这北方边境失去的又何止这一座城池,他此时最担心的是韦睿的安全,此时韦睿身旁没有可以应战的大将,单凭韦睿一人,如何与北魏那些犷悍的首领对战?他担心义父有闪失,于这大雨之中急奔,他最害怕的便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 此时胡略将军也已接到了韦睿的命令,急忙率领人马赶往马头,此时滂沱大雨之中,两路人马分头赶往那马头。他们都太清楚这马头的位置是何等的重要,若不是那六王爷萧宏突然逃离军营,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那马头及时增兵后定能将北魏的骑兵击退。 此时的韦睿赶到马头城池附近之时,那马头已然失守,守城的官兵被北魏的骑兵斩杀后踩踏,场景惨不忍睹。韦睿握紧了手中的长弓,沉声下令道:“全力阻止敌人南下。” “是,将军!” 韦睿知道,如此他驻守西南方向,曹景宗驻守东南方向,中间偏北正是北靠淮水天险的钟离城,如今南梁北方边境,只有这北靠淮水天险的钟离城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此时城中被困已久的昌义之昌将军,不知此时是何种心情,只怕也是度日如年罢。 今日这马头城又已失去,那自己的中军大帐,如今是直接面对着北魏的铁骑了,眼前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依附的屏障,就如同一个士兵,被人卸去了铠甲,没有了任何的保护。韦睿的内心极度的痛苦,他想不到此战会成为自己生平最困难的一战,他一生不信鬼不信神,可是此时他却在心底里祷告着,希望上天能给他一线生机,让他可以带领士兵们将这群杀红了眼的北魏骑兵,赶出自己的国土。韦睿手中的弓箭不停的放着箭,他此时不知道能阻拦住几个北魏的骑兵,他只是机械的射杀着眼前的士兵,可是自己的那颗心却是渐渐的冰冷起来一一一一 元湘夺取马头之后,心中骄气大盛,她遥遥看到大雨之中的南面,大梁的军队正在火速赶往这里,她知道决不能让这股大梁的军队将自己与大哥的合围冲开,她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冲到钟离城下。 元英率领手下的大军,骑马狂奔,他知道此时若不及时接应妹妹,只怕那韦睿会将她逼退至北方,那样她率领的骑兵便不能与自己合兵一处,自己合围钟离的计划便会失败。 韦睿将自己所带的三万士兵分到三个方向,他看到东北与西北两个方向如灰云一般卷过来的北魏骑兵,心中升起一股凄凉之意,或许今日便是他此生的最后一日,如今这北魏骑兵的势头,自己这区区三万人,是无法阻挡得了的。 西北方上来的北魏军队率先来到了韦睿的军队前,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元湘,她与亲兵已经看到了前方大旗上的名号,她看清之后心中大喜,那上面所书正是大大的韦字,她知道若今日杀了大梁的平北将军韦睿,那南梁兵士自会不战自败,连堂堂的“韦虎”都败在了自己的手下,还有谁能抵挡得了魏军前进的铁骑?她前几次败于韦睿的手下,原本就不服气,如今她好胜心起,更是激起她的斗志,此时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战场之上的千军万马,她眼中只有韦睿,她只想冲到他的面前,将他斩杀于自己的马下。 韦睿身旁的将领有些着急的望着韦睿,只见他盔甲已经被雨水浸透,身上的战袍也全都已经湿透了,只有他脸上的神色依旧是十分的淡定,此时的韦睿神情自若的自背后的箭囊之中拿出羽箭,将那羽箭搭在了弓上,瞄准了前方的骑兵,他已经看到了那当头冲出的骏马之上,是北魏的头领,那我似曾相识的身影,正迅速的奔自己而来。他保持好镇定,他拉弓的手纹丝不动,他静静的等待着,看着那冲在最前面的元湘越来越近的骏马额前的鬃毛,在雨水中左右摆动着,越来越清晰。 “将军!将军!”身旁的将领有些担心的叫了起来。 “再近一些,让他跑的再近一些!”韦睿几乎可以清楚的看到元湘那清秀的五官,在大雨中显得更加净白。 “放箭!”他看到元湘手中的弯刀已经举起,那刀头似乎就要砍劈到自己的头上之时,才大声下令道。 他身后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元湘及身边的士兵没有丝毫防备,跨下的骏马纷纷中箭,倒在地上发出声声的悲嘶。而那元湘提起马缰,左右摆动着马头,躲避着韦睿迎面射来的羽箭,纵马直奔韦睿而去,韦睿沉着的一箭一人,将元湘身边的兵士射倒在地,待元湘奔到韦睿的战车前面之时,韦睿想伸手去背后的箭囊去拿箭,待他伸手探内的时候才发觉,羽箭已经用完,此时待要更换箭囊已经是不可能了,他看以元湘手中的弯刀迎头砍了下来,他心中一凉,心想自己经历无数的战役,此时怕是真的要死在战场之上了。他身旁的将士急忙上前想要救他,只是已经没有时间出手相救了,就在元湘的弯刀快要砍到韦睿的时候,元湘突然听到了一声弓弦声响,她猛的抬起头来。看到韦睿战车后方,突然射过来一支羽箭,那羽箭在大雨之中呼啸而过,她的坐骑被那羽箭一箭射中脑门一一一一 那匹上好的骏马一声长嘶,向旁仰倒,将元湘自马上摔了下来。 此时大雨已经突然停住了,此是时满地的泥泞,那泥泞之中混杂着死去将士的鲜血,当那元湘自地上翻身站起之时,已经成了一个泥人。她悲愤的大叫一声,这匹爱马跟随她多年,如今却被人如此轻易的杀死,她如何不怒? 她起身后便直扑韦睿的战车,全然不顾身旁纵马上前的一位少年将军伸过来的长戟。如今她只想杀死韦睿,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在大哥面前邀上这一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萧娘吕姥 第九节 战场相逢 她再次劈向韦睿的弯刀掠过韦睿的面颊之时,被那手持长戟的少年将军臂上用力,已用长戟将元湘手中的弯刀挑到了一旁。元湘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器,她知道自己此时若再向前杀掉韦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恨恨的望着眼前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那少年将军将长戟横在韦睿的战车之前,威风凛凛的立在大雨初霁的天地之间,元湘微微一怔,此情此景她好似在哪里见过,就在她愣神之际,那少年将军手一挥,数百人手持短戟插到了被雨水泡软的泥地之上,元湘身后是陆续赶来的骑兵,元湘看到梁军之前插的密密麻麻的短戟,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她急忙后退,示意身后的骑兵停下来,只是那些骑兵跨下的战马根本停不下来,直直的冲向阵前的短戟之上,片刻之间,战马便死伤大半,元湘没想到那少年将军居然还能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她看到后面又上来数千名手持长戟的士兵,那长戟在空中挥舞,将还在马上的魏国骑兵挑落马下,心中更是大惊,她急忙吹了声口哨,下了收兵的命令。后面的骑兵这才放缓了马匹的速度,看到前面死伤无数的骑兵,元湘手下的将士不禁心惊胆战,此种战术若要对付骑兵,确实是有效,他们也想不到乘胜追击反而大伤无气。 元湘翻身上了一匹没有主人的战马,提气大呼道:“韦睿你给我听好,我今日不杀你,待日后相遇,必会将你的人头带回我魏国。” “敢问这位小将军是谁的部下?”韦睿高声问道。 “哼,韦将军真是健忘,邵阳城外你我不是见过一面吗?”元湘冷笑一声。 韦睿怔了一怔,突然想起了眼前此人,确实是那日突袭邵阳城的那位北魏勇将。 “韦睿你听好了,我是北魏大行台的部下元湘,今日之仇我记下了。”元湘指了指立在韦睿身旁的范钧:“你听好,今日你杀我族人,来日我必会找你报回此仇。” “好,我等着你!”范钧朗声回答道,“元湘,你屠杀我大梁的官兵与百姓,此仇我也必会找你报回来。” 元湘此时已然想起,眼前此人便是在邵阳城外打败自己的那位瘦弱的少年,如今留起了长须,身板比起以前也更加的挺拔,她以前力气便不如他,如今更不是他的敌手。 “来日我必杀你!”元湘大叫一声。 “我等着你,只怕到时你根本杀不了我。”范钧自然不肯让步。 元湘看到他身后快速跟上前的大梁士兵,越来越多的拥向韦睿与范钧,她看到大哥的旗号在渐渐的远离自己,心知兵合一处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她只得带领自己的人马退回到安全地带。 此时大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元湘带领部下后撤的身影,此时被那越下越大的雨淹没了,范钧想不到几年前与他相遇,今日再次与这位少年相逢,只是他们之间的仇恨,只能是越结越深,已是水火不容之势。 韦睿此时全身已经被雨淋透了,他待元湘的军队退后,过了许久才一把抓住了范钧的手,范钧翻身下马,来到了他的战车之上。韦睿此时流下的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了一起,他此时真是十分感激这场雨,可以让他在雨中尽情的流泪,而不会被手下的人耻笑。 “义父,钧儿差点儿来晚了,让您受惊了。”范钧自然看到了韦睿眼中流出的泪水,若不是到了伤心处,这位在他眼中始终镇定自如的大将军,是不会轻易落泪的。 “钧儿你若没有及时赶到,义父只怕,只怕再也回不去了。”韦睿的嗓音有些颤抖。 “怎么会?义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平北大将军,绝不会轻易言败的。”范钧轻声的安慰他。 “我没有看错你你到得曹将军那里,可比在我这里壮实多了。”韦睿看到范钧的身板比以前硬朗了许多,心中宽慰了很多。 “义父你的手好烫。”范钧感觉握着的韦睿的手在发抖,他伸手摸了摸韦睿的额头,在大雨中淋了这么久,韦睿的额头依旧滚烫。 韦睿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此时我最担心的便是那位六王爷,是不是一一一一”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位扰乱他军心的六王爷,他心中恨极却又不能真的杀了他。 范钧想起吕僧珍差点儿滥杀无辜,便皱眉说道:“他们是想跑来着,被我拦了下来。”他将手中的那柄宝剑递到了韦睿的手中,“义父,这是您的宝剑,还请收好!” “那就好,那就好!”韦睿一颗悬着的心此时才放了下来,他原本伸出手去想要接过宝剑,他这才感觉天旋地转,再也支持不住了,却倒在了范钧的怀中,失去了知觉。 随时的军医望着昏迷不醒的韦睿,心中是真的犯了愁,不知该如何用药,这平常之人用的药,此时若是给他服用了,只怕病没治好,反而会有性命之忧。 范钧食指轻轻搭于韦睿的手腕之上,仔细的替他把了把脉,心中也是拿不定主意。 “韦将军,这药一一一一下官委实不敢随意给韦将军用,这剂量万一掌握不好,会适得其反。” 范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时若不及时用药,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他突然想起在家中之时,听母亲说起过的一剂奇方,此时只能是冒险一试了。 他拿过指笔,写下了几味药,递与军医:“麻烦大夫替将军准备这几味药,另外命军士找一个大木桶,将这几味药熬制好后倒入木桶之中,再加入热水数桶。” 那军医听后张大了嘴巴,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用此种方法治病的:“这一一一一这样可以吗?” 范钧微微摇了摇头:“我也是从未尝试过,只是将军的病太过凶险,我只能这样试上一试了。” 范钧盼望着那昏迷不醒的韦睿会突然醒过来,连续数次将韦睿放于药汤之中浸泡后,韦睿脸上的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他最终睁开眼睛的时候,范钧却是困得再也睁不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韦睿喝过一碗米汤之后,精神恢复的很快,他自军医口中得知范钧用那道奇怪的药方将自己的病治好,他此刻的心情变得极为复杂,眼前的这位范钧,历经这几年的大大小小数十战,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位瘦弱的少年了,他留起胡须之后,显得成熟了许多,尤其是跟随曹景宗之后,这身板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让他感到欣慰不已。 他斜卧于榻上,将自己刚刚画好的双方兵力部署地图捧在手中,仔细的观察着钟离周边的地形,敌军的军队布属,我军的军队占位,他想了一遍又一遍,如何才能将敌人击退?如何才能将他们赶回到自己的领地之中?韦睿揉了揉疼痛发胀的额头,他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能转败为胜。 “义父一一一一”范钧打了个盹儿,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韦睿又在思考迎战之法,心中心疼不已,“义父身体刚刚好些,怎么又开始想这些事情了。” “钧儿,你这治病的奇方,想必也是从你母亲那里得来的吧。”韦睿想起了那位清丽脱俗的妇人,心中突然有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 “是,义父一一一只是此方极少有人尝试,我也是心中着急一一一一这才冒险一试,我也是没有想到此方会有如此的奇效。”范钧喃喃的说道。 韦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的母亲在韦睿的心中,是位极其神秘之人,只是这种神秘的感觉他不能对范钧讲,他此时不知为何,特别害怕自己会失去他,他自心底总有一种依赖之情,让他与范钧之间的感情之中,掺杂着越来越多的牵绊。 “钧儿,如今这情势,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打败元英他们?”韦睿镇定了一下心神,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钟离城问范钧道,“如何才能保住这座重要的城池?” “义父想听钧儿的肺腑之言吗?” 韦睿一愣,随即说道:“当然要听实话。” “孩儿只有一个字一一一一”范钧看到韦睿突然伸出手阻止了自己继续说下去,他便停了下来,没有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疑虑 第一节 试探 “钧儿,自你来到我的身边,我便已经看出来,你绝非一个普通人,你的文才极高,对于文韬武略,更是非比寻常,为父与你同时将此字写下,若为父与你猜的一样,你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韦睿神情严肃的说道。 范钧怔怔的望着他,原本母亲不让自己显露这些过人的才华,只是他身处这战事之中,有太多的事情是自己无法掌握,更是无法改变的,他看到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一个一个的在自己身边倒下去,心内是万般的不忍,纵使母亲责备自己,他也要想说一切办法打赢这场千难万险的战役。此时韦睿的几句话,让他想到了母亲,若说这世上有极为聪明的人,他自认眼前的韦睿,比自己的母亲更胜一筹。 “义父,您想知道什么?”范钧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个不会让你太为难的问题。”韦睿微微一笑,“你我现在可以说出那个字了。” “义父,若您真想打败魏军,只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一一一一” “等!”韦睿与范钧同时说道。 范钧怔怔的望着韦睿,那韦睿慢慢坐起身来,握住了范钧的双手:“我韦怀文从未佩服过任何人,但是今日,我确实要佩服一个人一一一一” 范钧抿紧了双唇,没有回答,他自然明白这个人绝不会是自己,他突然害怕自韦睿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是最不愿意让眼前的这位韦将军猜到这些事情的。 “钧儿,我现在可以问你问题了吗?”韦睿问道。 范钧叹了口气,无奈的答道:“义父,您可以问了。” “凌霄究竟是谁?” 范钧猛的自榻边站起身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凌霄二字会从韦睿的口中说出来。韦睿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慢慢自榻上站起身来,范钧急忙伸手扶住他,替他披上斗篷。 韦睿慢慢走到桌案前桌案上放着的,正是范钧替他手绘的地形图,他盯着那地形图看良久,才慢慢抬起头来,平静的望着范钧。 “这个问题一一一一很难回答吗?” “义父一一一一您想让我如何回答?”范钧轻声的问道。 “最真实的回答。”韦睿不知为何,一颗心突然狂跳了起来,最真实的回答会是怎么样的,他也期盼也很害怕,那内心被一种复杂的情感所左右着,对真相的渴望与恐惧奇怪的交织在一起,让他欲罢不能。 “我娘亲,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范钧慢慢的讲道。 韦睿缓缓的摇了摇头:“凌霄绝不会是普通女人这么简单。” “义父,您见过我的娘亲,您说我的娘亲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范钧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他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自己的母亲,最真实的一面讲述给韦睿听。 “她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韦睿回答的很诚恳。 “在我看来,我娘亲远不如义父聪明。”范钧的回答也是相当的老实,他知道眼前这位韦将军,跟随过两朝天子,他经历的事情,远比京城家中的那位母亲,经历的多,毕竟她是一位女子,见识是比不过眼前这位谋略大家的。 “知道我为何问这个问题吗?”韦睿转过身来的时候,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以范钧的聪明才智,定然能明白自己为何对他的母亲感兴趣。 “您是雍州刺史!”范钧自然明白,外公一家人的案情,是眼前这位雍州刺史的心头之痛,早早晚晚他必要破了这桩奇案。 韦睿微微点了点头,他望着卷起的门帘,门帘外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这雨随时都会接着下。 他思索良久,缓缓的开了口:“我朝提拔官员,靠的是世袭爵位与皇亲贵族之中的权贵人士推荐,至今也未改变只是在军籍之中,你是已死之人,若是没有战功,你是无法死而复活的。” 范钧沉默着,他不明白自己的死活,与自己的娘亲有什么干系?为何韦将军要提及自己的娘亲,她是死也不会去伤害外公和他的家人的。只是这些话,他却一个字也不能对韦睿讲。 “我调阅了你父亲被皇上封为侨州同知之后的所有库档,在侨州二十年的时间之内,在你父亲的治下,侨州百姓安居乐业,税赋也较以前大大减轻,范大人可以说是将当今皇上的所有治国安邦的办法,执行的最好的一位刺史。” 范钧只是默默的听着韦睿的话,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韦睿在帐中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只是有一件事情是他没有想到的,就是突然被调任雍州担任刺史。而且他成为了雍州任期最短的一位刺史。” “义父我不明白,您今夜为何要说这些事情。”范钧轻轻地问道。 “钧儿,到现在你还没想明白一件事情吗?为何在你父亲到任的当天,便发生了这么一件离奇的惨案?” 范钧的嘴唇轻微的动了动,但是他强忍着没有讲出来,在家中之时,他便已经猜到了缘由,但是他深知自己的父亲是一位极为执著的人,若是知道了真相,便会一查到底,决不姑息。 韦睿自然看到了范钧脸上的神色,他知道这位范钧的口风极紧,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撬不开他的嘴的。只是目前他不仅是忧虑钟离的战事,更是担心范家在京城的境况,他最担心的,是那幕后的黑手会一点一点的逼近他们,将他们置于困境之中无法自拔。 “我是雍州刺史,皇上将张大人一家灭门惨案交由我来处理,若我不能破解此案,便是抗旨。”韦睿叹了口气,“如今,战事紧迫,而雍州之事我又难以放下,真的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若是你能给我提供一些可用的线索,便是替我减轻一些心头的压力。” “义父,我不能回答您的任何问题,但是有两件事情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知于您:第一,我们范家与外公一家的惨案,没有任何的瓜葛,凶手绝对不会是我们范家之人;这第二,我父亲从未停止过寻找杀人凶手,义父若是了解我父亲的为人,你定可以知道,他不会放弃任何关于案件的蛛丝马迹的。”范钧思索了良久,他只能对韦睿作出这样的回答。 “”韦睿听后没有说话,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那位曾经救过自己的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安静与神秘之感,她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淡定与平静,让他从未忘记过,凭着他多年的识人用人的经验来讲,他见过的的这位女子,定然是位不同凡响之人。只是她究竟是谁?从未有人给过他最接近的答案。 “钧儿若你母亲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谁,她会怎么做?”韦睿轻声地问道。 “”范钧一呆,他不知如何回答,对于母亲的性格脾气,他是最了解的,她遇到事情冷静的确实不像普通人,但她是一位极其清醒之人,从不会因为别人的说辞而动摇自己的观点。 “罢了”韦睿轻声的叹息一声,“如此逼你,也是义父有些过分了。刚刚一席谈话,你也应该知晓,我对于你母亲有了一些了解,对你家中之人的了解,更不用再说了,若我认为你们一家是凶手的话,断不会有今晚的谈话。” 韦睿看到垂着头,一脸哀伤的范钧,慢慢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不说了,和我谈谈你在曹将军那里的事情吧。还有就是,如何做好进攻前的防御,我们不需要好好探讨探讨。” “是,义父!”范钧只得打起精神来,将家中之事放在一边,与韦睿仔细商谈军中之事。 “还有一事我始终放心不下,就是我的雍州事务,过几日你替我跑一趟雍州。”韦睿心头始终放不下的,便是这件事情。 “义父安排,范钧定会前往。” “有几件事情你务必要记下,现在你仔细听我讲一一一一”韦睿让范钧附耳过来,轻声嘱咐了他几件事情,范钧听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疑虑 第二节 兄妹 淮水之旁,钟离城外,元湘独自一人面对死去的爱马之时,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它跟随自己多年,极有灵性,当初就是它将化生驮回了家,也是它将化生驮到了敕勒,让她长眠于美丽的草原之上,可是如今,它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元湘突然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紧紧的缠绕着自己,让自己喘不过气来。身边的人和事物,渐渐的远离自己,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拦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远去。 “湘妹,莫要再伤心了!”元英自然明白,小妹是多么喜爱这匹马,只是它已经不可能站起来,与她一起上阵厮杀了。 “大哥,我们为何要远离家乡,来到这里?我们为何要打仗?为何要为那元恪流血牺牲?”元湘哭泣着问道。 元英沉默着,他无法回答这些问题,领兵征战十数年,他不止一次的想到过这个问题,只是从来没有过正确的答案,有时他也是格外的困惑,但是身为军队统领,在众军面前他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疑惑,他只能让自己愈加坚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至于因何出征,因何屠杀他国的将士,他不愿意自己多去想。 “好了,莫要再悲伤了,再哭它也活不过来了。”元英只得硬起心肠说道。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元湘轻声的问道。 “唉!结束这一切,只怕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如今皇上派了那萧综到军中来,哼此战我们不打也不可能了。”元英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元恪为何要将此人派来,那萧综自南梁叛逃至他们魏国,终日里如同惊弓之鸟,战战兢兢的熬日子,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没有这个本事,便不要负气出逃。 “萧综?他在军中?”元湘吃了一惊,她想不到元恪居然会将萧综派往这里,她突然站起身来,擦去脸上的泪水:“他在哪里?” “你要做甚么?”元英吃了一惊。 “我一刀杀了他,皇上便会下令撤退,那我们便能回家了。” “胡闹,真是孩子气的想法。即便你杀了他,皇上也不会轻易放弃钟离的。”元英听后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位妹子打起仗来确实是拼命,这幼稚起来也确实是让人哭笑不得。 元湘此时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前来与大哥汇合之前,便自邢大人之处,了解到钟离城的近况,远远不是皇帝元恪所想的那么容易打下来。如今那驻守钟离城的昌义之,顽强抵抗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那城墙之上的战旗一直屹立不倒,也确实是极大的挫败了元英手下将士们的决心。 “萧综此人,不值得信任,大哥,你可要小心了!”元湘恨恨的说道。 元英眉头微微一皱,此话他自杨大眼的口中也听到过,但是萧宝寅与这萧综是族亲,自然是言语之中多向着这位本家的侄儿。这杨大眼与萧宝寅均是他手下的大将,对于他二人的看法,他自然是心中有数,却也是无法言明。 如今小妹一到自己身边便提起此事,他心中便更增添了几分的疑虑。他素来知道这小妹机智过人,但是却从来不会背后算计人,此话自她嘴中说出,自然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湘妹,你对我说实话,当初你带着化生的遗体离开家,究竟去了哪里?”元英想起了那日,元湘消失不见的那天,他心中的疑虑便没有打消。 “我原本算了,我去把化生安葬了。”元湘本打算说,她要去将那崔亮的狗头斩下,祭奠自己的好妹妹化生,想想讲出来的后果,她便只得将话咽了下去。 “你是如何到得邢大人那里?”元英沉着脸问道。 “大哥,实话对您讲吧,原本我是想杀了崔亮那狗贼,替化生报仇的,邢大人阻止了我,您带兵南征,他心中一直不安,怕你南征之后遇到麻烦。便命我训练了一支骑兵,派我率领他们到钟离城的南侧,原本是想拿下钟离城的军需补给之地邵阳城,只是我没有想到,在邵阳城外我部遭遇南梁的埋伏,我吃了败仗。”元湘一想到那位将自己打败的少年,便是一肚子的委屈。 “打败你的那个人,探马已经帮我打听到了。”元英一想到此人,也是颇为头疼,探马打探到的消息,只能是让他感觉军情变得更加复杂,让人琢磨不透。 “他是谁?”元湘听闻之后,秀眉一扬,眼露杀机。 “此人是韦睿的儿子,叫韦棱。他自幼跟随父亲,已从韦睿那里习得兵法与战术,更是射得一手好箭。原本南梁士气衰弱,没有太多让人担忧之人,只是此人的出现,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元英想起打探之人回营后报给自己的情况,确实让他感到心惊,此时南梁原本只有那几员老将领兵,如今却冒出来这么一位年轻的将领,他自年轻之时便领兵打仗,自然是知道少年将领最喜欢的便的打胜仗,一副永远不服输的劲头,若南梁军队之中有这样的人,只怕自己南下的路,不会那么平坦。 “邢大人也说过,此人若再过几年,便是我魏国的大敌!”元湘想起了邢峦那日,在自己兵败返回平城之时所说的那番话,如今真的是应验了。 “目前看来,最难对付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韦睿!”元英此时并没有慌乱,他自然明白眼前最大的敌人是谁,此时他与韦睿拼的不是人多,他与韦睿拼的便是坚持,韦睿素来以毅力顽强著称,但是近日被那临川王萧宏的临阵脱逃,搅得是乱七八糟,只要韦睿自己动摇了,那他手下那几十万的梁军,便会不战自败。 “那韦睿我也见过,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元湘不服气的说道。 “没有什么可怕之处,那你战胜他了吗?”元英听到她如此托大,心底便有些不高兴,此时战事如此紧张,稍微考虑不周到,便会满盘皆输。对于韦睿此人,他虽然没有正面交过手,但是凡是与韦睿交手过的人,没有不心惊胆寒的,就凭这一点,韦睿此人便不容小觑。 “早晚有一天,我会踏平梁军军营。”元湘想到自己的爱马被那少年杀死,心中便痛恨不已。 “那韦睿还是带着圣意前来的,他要替萧衍带回他那叛逃至此的萧综。”元英想到此处,突然感觉异常的沉重。 “萧综,那位挂帅南征的叛徒吗?若韦睿真是因他而来,那这事便好办了。”元湘突然想到一事,若此事办成,那大哥便少了一位宿敌。她双眉一扬,转身便往兵营里面奔去。 “你要去哪里?”元英急忙喝止道。 “我这就去杀了萧综,断了南梁那皇帝老儿的念头。”元湘说完,便飞身直奔萧综的大帐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疑虑 第三节 萧综 “湘妹,不可鲁莽!”元英心中大急,元湘所说虽然不错,但是萧综此次前来,可是挂着一个大元帅的头衔,若是被元湘斩杀,那元湘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是杀头大罪。 元湘根本不去理会在身后紧紧追赶自己的大哥,她一次次的受挫,再加上今日爱马被杀,让她的内心变得异常狂躁,她必须要做些事情来排解胸中的怨恨之意。 就在她快要奔到萧综大帐之外的时候,萧综大帐外的木桩之上,捆绑着的一个人突然大叫道:“元将军,元将军!” 元湘听到这声音有些耳熟,她停下了脚步,来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被捆之人面色暗黄,声音无力,想必已经被捆缚多日了。 “你是谁?”元湘问道。 “我是察布,元将军,我是察布啊一一一一一一”察布那轻易不会流的男儿泪,此时再次见到自己的首领之时,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察布?你一一一一一一你没死?”元湘拨开他脸上的乱发,看清楚他的面容之后,惊喜的问道。 察布用力的点了点头,元湘吃惊的看到他被绑缚在木桩之上,急忙用刀将绳索割断。这时在一旁看完的魏兵急忙上前阻拦:“这位将军,此人是奸细,萧大帅吩咐了,不能放!” “奸细?他是我的手下,说他是奸细,简直就是胡说!”元湘圆睁双眼,气愤的叫嚷道。 “湘妹,你怎么一一一一怎么会认识他?”元英在一旁也是一头的雾水。 “他不止是我的手下,还是我的救命恩人,邵阳之战时,若不是他掩护我逃走,大哥,只怕此时便没有我们兄妹相见之时了。”元湘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惨败,若不是眼前的察布拼死抱住那少年的长戟,只怕自己早已死在了邵阳城外。 元英闻言一呆:“你说,邵阳之战,他在邵阳之战中救过你?” 元湘没有回答大哥的话,她只是用刀割开了捆绑住察布的绳索,将他扶了起来。 “是谁将你绑起来的?”元湘心疼的望着察布身上的伤痕问他。 在一旁看守察布的士兵急忙跑上前来,气急败坏的叫道:“你好大的胆子,连萧大帅的事情都敢管,待我禀报萧大帅,定要治你一个通敌之罪。” “用不着你去禀报,我此次前来,就是来找他的。”元湘将察布交到元英的手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大哥务必要照看好他。” 元英命令属下将察布扶下去养伤,就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妹就直奔萧综的大帐而去了。 “哎呀,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元英心中大急,那萧综自叛逃至北魏在来,他对此人就全无好感,此次皇上派他前来督战,二人的关系本就处的不好,如此小妹再这么一闹,那萧综再借机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自己的坏话,原本大好的战事,只怕会有所拖延。 他只得紧紧跟随着元湘,往萧综的大帐而去。 元湘一头闯进萧综的大帐,没等到门口的守卫开口,她便大声问道:“萧综在哪里?” 那萧综刚刚喝了一口酒,那酒水含在口中还未咽下,便见有人疯了一般的闯入自己的大帐,那口酒水呛到了自己,他忍不住大声咳喘起来。 元湘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大帐之内,那坐在虎皮之上悠闲喝酒之人,想必便是那萧综。她拔出佩刀,大踏步奔了过去,萧综身旁的侍卫一看不好,急忙抽刀迎了上去。 元湘手中弯刀架住了那两名侍卫的大刀,那两名侍卫急忙一前一后开始夹击元湘。此时的元湘冷笑一声,身子辗转腾挪,开始了与那两名侍卫激烈的打斗。 那萧综待气息顺畅之后,这才注意到了这位闯入他大帐的小将,只见他身法灵活,手中刀法纯熟,虽则力气略小一些,但是他依仗自己灵活的身手与轻盈的步伐,已经让自己的两位侍卫左支右绌,呼喝连连,看来对他对打是相当的吃力。 萧综自逃至北魏以来,一直在北魏皇上元恪的庇护之下,养尊处优,即便是那些北魏的王公大臣们对自己有看法,也从未当着自己的面表露出来,可是今日在这中军大帐之中,突然闯进来这么一位年轻人,上来便打,丝毫不留情面,他心中反而有着一丝平静。此时这种场景,才是他愿意看到的,那些表面对他客客气气,恭敬有加之人,骨子里面想必是恨极了他这样的叛徒。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对自己拔刀相向,才是真性情之人,萧综不知为何,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若不是自己手下拼死抵抗,只怕自己早已死在了他的刀下,那对自己来说,反而是最好的解脱。 随着当啷两声脆响,两名侍卫手中的刀,已经被元湘打落在地,元湘飞身而上,将那两名侍卫踹倒在地,那二人抱着腿,连声惨叫。 元湘微微冷笑一声,握紧手中的刀来到萧综的面前,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三十出头的年纪,面色暗黄,双眼无神,因为刚刚有一阵剧烈的咳喘,让他的双颊有了一抹红色,更显得他的神情有些诡异。 “你就是萧综?”元湘问道。 “正是。”萧综奇怪此人直呼自己的名讳,连官职都不加,若是换作平常,他定会暴跳如雷,治他个不敬之罪。可是今日他看到元湘之时,反倒奇怪自己的内心为何如此安宁,他如此粗鲁可是自己反而不生他的气。 “想不到那萧衍老儿最宠爱的二皇子,如今是如此的落魄。”元湘冷冷的说道。 “你是谁?”萧综望着她英俊的面容,不知为何他的语气反而十分的温柔,他在北魏已经寂寞太久了,他已经将自己的内心完全的封闭了起来,每日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全然失去了一位尊贵皇子的气概。 “我是谁重要吗?我今天是来杀你的,你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反正你今日是要死之人了。”元湘不想跟他多啰嗦,总之一刀下去,砍下他的人头,那韦睿便会被那萧衍叫回京城治罪,这钟离便会不攻自破了。 “杀我的理由呢?”萧综此时觉得,杀他要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此时他的身份毕竟与以往不同,此人不顾自己的身份居然敢前来杀他,定然是有着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你有必要知道吗?”元湘一脸的鄙夷不屑。 “我总得一一一一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吧。”萧综淡淡的问道。 元湘此时心底也暗暗的佩服此人,不愧是皇家出身,此临死之际,却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的与自己交谈。 “杀了你,那疼爱你的南梁皇帝老人,便会迁怒于韦睿,会让他回京治他的罪,韦睿一走,那钟离便没有了外援,自然可以轻易攻破。” 萧综听后微微点了点头,这位少年将军说的有道理,自己一死,那萧衍定会大怒,说不定结局会像他所说的那样,钟离城便会落入到北魏的手中,战局便会有很快的突破。 “好主意!”萧综冲着元湘微微一笑。 “那我就送你回南梁去罢。”元湘讲完后便举起了手中的弯刀,直劈了下去。 萧综此时心中一片宁静,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人,此人俊俏的脸庞之上,写满了对自己的不屑,他从此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失败的一生。萧综脸上又浮现出了那丝微笑,能死在他的手中,想必也不冤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疑虑 第四节 戒心 “元湘你给我住手!”此时刚刚踏入萧综大帐的元英,看到元湘举起的弯刀,若一刀下去,萧综便会身首异处,那自己与元湘今后会有何等的命运,自己是可想而知的。他虽然对那萧综没有任何的好感,但是此人毕竟是挂帅南征的大元帅,即使他会死,那也绝对不能死在自己小妹的手中。 元湘落下去的刀,略微偏了一偏,将萧综身旁的小几案劈成了两半。 元英急忙跑过去,将小妹手上的刀夺了下来,他此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再晚来半步,这局面便会变得无法收拾了。 “你,你怎么敢对萧大帅如此无礼,快些给萧大帅赔礼!”元英低声斥责道。 “若不是他,我们也不必这多么年连年征战,两国百姓死了多少人?我的那些兄弟,都是因为他而死。”元湘柳眉一竖,指着萧综大声讲道。 “快闭嘴,你以为一一一一你真是天真,这打仗岂是因一个人而起?快些回去。”元英知道这小妹素来性子真爽,有话便说,只是这当着萧综的面,还是少说为妙。 “元将军,敢问这位要杀我的少年将军,究竟是谁?”此时在一旁的萧综,慢悠悠的问道。 元英急忙上前拱手行礼:“此人是舍妹元湘,她年少不懂事,还望大帅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舍妹?”萧综一愣,他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元湘,适才元湘与自己的手下打斗之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会是位女子,此时她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他才发觉她是一位极美的姑娘,在鲜卑族女子之中,她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她一一一一她是位女孩子,只是平日里喜欢男装,故很多人误以为她是位男儿。”元英急忙解释道。 “呃一一一一”萧综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元湘,“刚刚这位元湘姑娘,可是真心想将我杀了,把我的人头送给我的父皇。姑娘这杀起人来,可真不像是一位女子。” “哼一一一一我们鲜卑族的女子,最瞧不起的,便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元湘知道他记恨刚刚自己要杀他,嘴上自然不肯饶过他。 “元将军,你这妹子,真是好一张利口啊。”萧综脸上依旧是那种淡淡的微笑,这笑容让元英心中咯噔一下,这位萧综自逃至北魏之后,那皇上也是赏赐了黄金珠宝,美女数名,可是这位南梁的二皇子,对元恪送给他的美女根本不感兴趣,整日里在府中借酒浇愁,与朝中的王公贵族极少往来。 当年皇上为了稳住他不生异心,将长公主嫁与了他。那萧综在北魏才算是安下心来。关于萧综此人,元英远比自己的小妹要了解他,此人在其母吴淑媛告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为了验明自己确实是东昏侯萧宝卷的儿子,曾经挖开东昏侯的坟墓,将萧宝卷的遗骨取出,割破自己的手臂,将自己的血滴到遗骨上,那萧综亲眼看到自己的血水渗入了骨骸之中,他那时因为萧衍对他极为宠爱,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件事情。 直到后来他又杀死自己的一个儿子,也用同样的方法加以检验。自此,萧综确信自己是萧宝卷的遗腹子,只是他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来验证自己便是东昏侯萧宝卷的遗腹子之说,手段太过残忍,知道此事之人,大多被他杀死灭口,但是他内心也是极度的痛苦,他白天谈笑风生,在父皇面前依旧是那个恭顺听话的皇子,每每到得夜晚,想起自己真实的身世,便会号哭不止;为了磨砺自己的意志,他在自己的屋内的地板上洒满沙子,整日光着脚在沙子上行走,以至脚下生有厚厚的老茧,他以此来磨练自己的意志,并练成了能日行三百里的技艺。 元英自他逃至北魏之时,便时常听闻此人的冷酷与残暴,想那东昏侯当年便是冷酷与残暴之人,若那时萧衍没有辅佐齐和帝萧宝融登上皇位,只怕这南梁的江山,早就改弦更张了。想来那萧衍如今做了南梁的皇上,未必不是南梁百姓的福气,而眼前这位萧综,虽然自逃至北魏后他就改名萧赞,但是北魏朝野上下,依旧称他为萧综,他的身世也伦为世人的一个笑柄。 “萧大帅莫要与一位女子过意不去,舍妹如此鲁莽,我定会严加管教她。”元英此时最担心的便是这位心狠手辣的萧综,会对自己的妹妹加以惩处。 那萧综自然明白元英此时维护自己小妹的着急心态,只是刚刚元湘不仅要杀他,而且言语之中对自己极为不敬,这让他心生不悦,自叛逃至北魏,他没有一天内心安宁过,自娶了长公主之后,又被加封为高平郡公,足可见北魏对他的重视。此番他挂帅南征,多半是因为邢峦不肯前来,那皇上才令他南征。而眼前的这位元湘,是他来到北魏后遇到了第一位敢在他面前讲出实话之人,他想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可是他又太想听到别人嘴中的真话,在元英替元湘求情之后,他没有立即回答元英。 “大哥你干嘛要求他?他算什么啊,若想杀我,想杀便是,我才不怕呢。”元湘不想让自己的大哥为难,她瞪眼望着萧综,毫不示弱的说道。 “闭嘴,在萧大帅面前还轮不到你开口讲话!”元英面色一沉,低声喝道。 “大帅,大帅!”此时站在门口的两名守卫这才抽空插了句嘴。 “何事?”萧综想不到手下又来跟着捣乱。 “大帅,此人一一一一一一此人将帐外的俘虏给一一一一一一给带走了。”其中一名守卫结结巴巴的将事情表述出来。 萧综微微皱了皱眉毛,他抬头望着元湘问她:“为何要救他?” “他原本就是我的手下,我为何不能将他带走?”元湘反问道。 “你的手下?”萧综冷笑了一声,“此人有通敌之嫌,你居然敢放了他,若查实确有此事,你能担当得起吗?” “我敢救他,自然会替他担当,萧大元帅,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来人,将她拿下!”萧综实在是忍耐不住了,这女孩子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必须严惩。 萧综此话一出,元湘倒没什么,元英这脸上可是挂不住了,他心想我已经开口求情了,你不理不睬,就因为一个俘虏,你们便将我小妹治罪,我这中山王还大过你这高平郡公,即使你现在是挂了个大元帅之职,在我元英眼中可是什么都不是的职位,如今全不将我放在眼里,居然要当着我的面对抓我的小妹,这还了得? 元英也是脸色一沉,迈步走到了萧综的面前:“萧大帅,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俘虏是自韦睿军中逃出的,原本我想好好拷问于他,问一问韦睿军中的情况。谁知此人抵死不讲,而且态度极为蛮横,若不是因为他是鲜卑人氏,我早已将他一一一一一一” “你敢!”元湘打断了他的话,元英急忙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萧大帅,我元英今日是不会让你手下的人带走我小妹的。”元英冷冷的说道。 萧综不怒反笑:“元将军,看来你是铁定要保护你这位喜欢惹事的小妹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委屈你们兄妹二人了。” “好啊,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们。”元英大声的叫道。 在帐外听到元英大叫的士兵,此时听到将军受困,一股脑的冲入了萧综的大帐,两边士兵都剑拔弩张,虎视眈眈的望着对方,只等着自己的主帅一声令下。 “萧大帅,我劝你最好让我和我大哥出去,我们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一样。”元湘在双方对峙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开口说道。 “哼,你这话是服软了吗?”萧综原本就是心胸狭窄之人,如今受了元湘的羞辱,怎会让她全身而退? “萧大帅怕是误会元湘的意思了,元湘是想告诉萧大帅,若你今日对我大哥不利,只怕日后你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元湘此话一出口,萧综脸色顿时大变,他突然想起叔父萧宏嘱咐自己的事情,要设法说服元英打到南梁都城建康。今日若真与这位元将军撕破了脸皮,只怕日后自己会孤军奋战,到那时没有后援,叔父举事定然会失败。想到此处,萧综只得压制住内心的不满之意,勉强笑道:“元姑娘说的对极了,皇上委我以重任,挂帅南征。我萧赞心中明白,若要打败南梁,还是要靠元将军他们,想我何德何能?若真是离了元将军,只怕我这大帅也坐不稳呐。哈哈一一一一一一刚刚是我考虑不周,元将军切莫与我计较。至于一一一一一一至于那被俘之人,既然元姑娘执意要放,那就放,只是元姑娘可是欠我萧赞一个人情啊。” “哼!”元湘将刀放回刀鞘,拉一拉大哥的衣袖,示意他离开大帐。 “萧大帅受惊了,回去后我定会好好管教舍妹,今日先行告辞了。”元英拱手说道。 “元将军此话客气了,我还是很喜欢舍妹的脾性的,有机会还是可以过来叙谈一番的。”萧综此时恨不能将元湘千刀万刮,只是情势所迫,他不得不收敛一下。 “想的美!”元湘嘟囔了一句,转身走出了萧综的大帐。 元英随后跟随小妹走出了萧综的大帐,待他们兄妹二人离去之后,萧综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看到身边那已经被劈成两半的几案,一脚将它们踢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疑虑 第五节 淮水 元英与元湘回到自己的大帐之内,那元湘才自怀中拿出邢峦写给元英的信件。元英接过信件,拆开看后,心中自是大为不悦,那大行台邢峦依旧是坚持让他避开淮水开险,迂回到钟离城南下,方可取得胜算。他看完信后,没有吭声,元湘在一旁自是万分的焦急,邢峦临派自己前来之时,是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让自己切记要将事情的复杂情况告知大哥元英,务必要避开淮水天险,否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大哥,信您也看过了,邢大人所说,你可是明白?”元湘忍不住问道。 “他信中所说我自然明白,只是要迂回到钟离城南,谈何容易?那钟离西南是韦睿与萧宏的大军,东南是曹景宗驻守的邵阳,他们与钟离成三足鼎立之势,要想破解他们,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方可实行。”元英不是没有想过突破,只是如今这势态,不是他想突破便能突破得了的。 “都怪你当初出征之时不听邢大人的话,你若当时依了邢大人所说,不和杨将军一同围困钟离,此时我们可能已经打到了南梁都城下了。”元湘生气的小声说道。 元英没有去反驳她,此时他也是极为后悔,当初如果自己听从了邢峦的建议,避开钟离迂回到邵阳城,将那邵阳城拿下,此时或许真如小妹所说,已经打到了建康城下。如今这军情已经如此了,要想个什么办法突破韦睿大军的防守,是目前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湘妹,你这几年在邢大人那里,可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对今后的战况,你是怎么看的?还有邵阳之战,可否对我讲一下。”元英想不到小妹跟随邢大人这几年,对于领兵打仗之事,居然也是小有成就,想来与邢峦的教导有着极大的关系。 “自化生死后,我便跟随邢大人一一一一”元湘一提到化生,心中便无端的开始难过,那世间绝美的女子,自那以后便永远的留在了那荒郊野外,她一个人该有多么孤独与凄凉。 “邢大人数年前便已想过,要先拿下邵阳,上次派我突袭邵城,没想到受到了阻挡一一一一原本邢大人以为邵阳城中,驻守的士兵不多,且都是不善于打仗之人,没想到我的队伍到了邵阳城下,便遇到了一位少年将军,他用阴谋诡计打败了我,现如今想起来我心中还是不服。”元湘一想到范钧,这心中的火气便大了起来。 “什么阴谋诡计?”元英只是听说过有一只勇军突袭过邵阳城,但却大败而归,如今他已经知道领队之人便是自己的小妹,但是那梁军之中居然也会有计谋如此之深的人才,确实是让他极为惊讶。 “他用长铁链将我们的战马绊倒一一一一我们根本没有防备,简直就是卑鄙小人。”元湘一想起他,便恨的直咬牙,那日在运粮船上,若不是那多事的将军伸手推开了那少年,自己怕是早已报了这仇了。 “铁链?”元英已经不需要小妹再讲具体的情节,他便已经想明白了梁军的计策,能想出此种妙计之人断然不会的普通人,他没有像元湘那样,只是单纯的去恨这位少年将军,此时他想的最多的是,如今这大梁人才辈出,这才是自己目前面临的最大的困难。 “今日杀我战马之人,便是他!”元湘气鼓鼓的说道。 元英惊讶之情更甚,那少年与自己已经是越来越近了,如此说来,不日自己便能与他战场相见,他征战数年,一直未遇到真正的敌手,此时突然听说有一位不世出的少年将军在战场上与自己为敌,他的胸中突然升起了斗志,能与这样的年轻人打上一打,也算是有幸之至了。 “大哥您是答应自钟离退兵了吗?”元湘有些着急的问道。 元英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此时我与杨将军不可能后退。” “为何?您和杨将军想办法迂回至钟离城南,直接南下便可以了。”元湘不解的说道。 “湘妹,你想过没有,我们围困钟离城已接近一年的时间,那驻守钟离的昌义之将军丝毫未露败相,若此时我与杨将军自钟离城下撤回,那昌义之定会打开城门,令梁军进入城中。若到了那时,钟离城中士气必然大振,即便我与杨将军会想办法迂回到钟离城南,那驻守钟离的梁军便可趁机北上,真到了那时,可是我们的后路也就断了。”元英已经将此时的情况想了个遍,他知道自己此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打下钟离城,只有拿下钟离城,自己的后援才能有保障,自己才能无后顾之忧的攻打南梁的都城建康。 “邢大人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他此时想必已经准备上路了,我们近些年打下的南梁大大小小数十座城池,邢大人均已增派兵士把守,为了就是保证你的后援不断。邢大人此次没有派别人,而是派我前来,就是要我对你讲明白这点,大哥您一一一一” 元英打断了她的话:“此一时彼一时,若是一年之前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此时,我们只能前进,决不能后退。” 元湘知道大哥分析的有道理,此时若硬要从钟离撤兵,后果对他们是不堪设想的,只是这样子僵持下去,终不是个办法。她想到临来之际邢峦对她说起的那个地方,看来是时候去一趟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了。 “大哥,小妹此次前来,是另有任务,我不能在大哥这里久留,不久之后我要带领一队人马,去执行邢大人给我安排的任务?” “噢?”元英有些奇怪,这邢峦还给元湘另外安排了任务,他突然感到很好奇,“可否告诉大哥?” 元湘摇了摇头:“大哥,此时还不能说,到我需要大哥帮助之时,一定会告知大哥的。” 元英只得点了点头,那邢峦的智谋他素来是很佩服的,自己的小妹在他身边这几年,历练的是相当成熟,那小妹这么说,自然是因为邢峦交待过她,时机未成熟之际,是不能告诉自己的。他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已经是相当头疼了,那晚知道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情。 “大哥,我先去看看察布怎么样了。”元湘想起那察布不知现在如何了。 “我的手下已将他安置在我旁边的大帐之中了,医士已经过来看过了。想必也没有什么大碍,你过去看看罢。”元英想起察布,心中也是布满了疑云,此人在南梁军队之中呆过,定然是知道那边的很多事情,被萧综的部下拿下后,居然什么都不肯说,那怀疑他有通敌之嫌,也不为过。 元湘来到察布所在的大帐之中,那察布吃了些食物,脸上的神色好了许多,只是身上还是有着许多的伤痕,想必那心肠歹毒的萧综,少不了给他苦头吃。 察布见元湘走了进来,急忙要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元湘急忙将他按住:“察布,你现在要好好养好身体,切莫起身。” “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之伤,歇息几日便都好了。”察布看到元湘一脸心疼的样子,急忙安慰她道。 元湘示意帐内的士兵到门外去等候,待士兵们走出大帐之后,她才低声的问道:“你为何不肯讲出你在梁军之中的情景?” 察布闻言后一呆,陷入了沉默之中。当初怀静城破之后,范钧冒死将自己放回来,他当时也是一时冲动,便策马北上,可是越走心中越不是滋味,离范钧越来越远了,那位优雅聪慧的少年将军,日后不知何时才能得见,他突然害怕与他相见,再见之时或许真的就是你死我活了,到那时岂不是更加痛苦? 他当时头脑有些昏乱,胯下的马儿也是疲惫不堪,误闯入了萧综的营帐之内,他当时身上穿着梁军的服饰,但是面容却一看便知是鲜卑人氏,那萧综再三追问他从哪里来,都知道些什么?察布听闻他是叛逃过来的二皇子萧综,内心便对他极为忌惮,自然不肯将自己的经历详细的告知于他。他的态度大大惹怒了萧综,便将他绑缚起来折磨他,想不到元湘突然来到营中,将他救了回来。 “察布,你在那边究竟怎么一回事,告诉我还不行吗?”元湘悄声的问道。 察布抬起头来,盯着元湘的眼睛问道:“元将军,若你再次遇到那位少年将军,是否真要与他性命相搏?” 元湘眼神一冷,此人她断然是不会放过的:“那是自然,再与他相见,我一定会杀了他。” 察布听她讲完后,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可是还要元湘亲口对自己讲出来,这人啊,是真的不明白为何一定要亲耳听到才肯罢休。 “若你定要杀他,我会阻止你!”察布想起与范钧相处的日日夜夜,对着元湘认真的讲道。 “你说什么?”元湘一下子自地上蹦了起来,她怒目圆睁:“你再说一遍?” “你要杀他,我便会阻止你!”察布慢慢的说道。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元湘一咬牙,拔出了腰刀,指向了察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疑虑 第六节 密查 察布看到那直直指向自己的长刀,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元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元湘收回了弯刀,气得直顿脚:“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了一个敌人,居然要与我为敌?” “他是我兄弟!”察布解释道。 “他是异族,怎么能是你兄弟?你是疯了不成?”元湘简直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她想不到察布居然为了他和韦棱的兄弟之情,要与自己相对抗。 “兄弟之情就是兄弟之情,没有什么异族不异族的。”察布很不愿意听到异族两个字从元湘的口中说出。 “察布你听好了,他是我们的敌人,你与他根本不可能成为兄弟。”元湘气得不知道怎么说服他才好。 “在邵阳城外他没有杀我。”察布认真的说道。 “他那是在利用你,想得到我们的情报。”元湘也很认真的回答他。 “可是他救我回去之后,根本没问过我任何的事情。” “他是在等待时机,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元湘气坏了,那范钧三番两次的破坏自己的行动,眼前这位以前的好兄弟居然还在替他说话,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的自己的将军面前也是极力维护我,在危急时刻怕我有危险,割开捆绑我的绳索让我逃命。他若是一个坏人的话,怎么会这么做?”察布想起了范钧对自己所做的那一切,他丝毫看不出范钧有故意做出来给他看的,范钧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真实的感情,察布知道自己的眼睛不会欺骗自己,范钧是真心对自己好,尤其是放自己回北魏之时,他竭力压抑着的悲伤,让他差点儿哭出声来,只是这些事情讲出来,又有几个人能相信?眼前的元湘尚且不能相信自己,那别人更不会相信自己了。 元湘此时看到了察布眼中的悲伤,他那悲伤的眼神突然触动了自己柔软的内心,在自己刚硬的外表之下,自己的内心也有一处柔软的地方,那地方有化生,那化生也是一位异族少女,那异族少女与自己分别之时,望向自己的眼神就是如此的悲伤一一一一 元湘原本是那么的仇恨范钧,可是此时她看到察布悲伤的眼神,他与那范钧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兄弟之情,想来也不为过,自己与化生不过也相处了数月的时间,却也是此生不忘。那份情至今还在她的心中,无法忘记,那察布不能放弃自己的兄弟之情,自己为何还要仇恨于他? “算了,你与他的事情,我不想听到,你也不必再提,即便日后我要杀他,我自己会想办法,绝对不会为难你,这下你可是放心了?”元湘只得退让一步。 “我说过不许伤害范钧!”察布可不愿意被她哄骗。 “唉一一一一你怎么比我还固执,此事我们不说了。只是这以后一一一一以后你必须跟随在我的左右,不能留在营中。”元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为何一定要跟着你?”察布不明白刚刚还凶巴巴的元湘,为何现在又不与他计较了。 “你在营中,怕是不安全。那萧大帅现在可是恨死我了,我拼了命的把你抢了过来,这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若趁我不在之时,再过来折磨你怎么办?”元湘自萧综的大帐中出来之时,便知道这萧综断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察布。 “也好,将军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察布心存感激的说道。 “三日后我们就出发。”元湘点了点头说道。 “去哪里?”察布好奇的问道。 “什么都不要问,跟我走便是。”元湘想起了在自己临来之时,邢峦对自己的叮嘱,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遵命!”察布大声答道。 三日后,体力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的察布,与跟随元湘的十几名骑兵,一同前往西北方向。 越往西北方向走,察布心中越没有底气,此地距离钟离城已经很远了,不知这位元湘将军此时在做些什么。 元湘一路走来,离钟离城已有三百多里地了,她拿出羊皮地图,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确认自己的方向没有错,便放缓了速度,慢慢前行。 察布一行人也跟随在她的身后,慢慢的往前行进,待行进到一座城的城郊后,元湘命令所有人下马。 她来到一处僻静的山凹里,这里靠着几汪湖泊,湖泊之旁有着肥美的青草,她心下佩服邢大人的先见之明,命令手下的人将所有人的坐骑聚拢在一处,由几名士兵留下来看守马匹。 “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那些下了马的士兵最终也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看到前面那座城池了吗?”元湘伸手一指遥遥可见的那座大城门。 “那是哪儿?”察布也忍不住问道。 “雍州。”元湘淡淡的回答他。 “雍州?”察布吃惊的问道。 “将军,我们大老远的,跑到雍州这里做什么?”察布不解的问道。 元湘微微一笑:“此中的玄机,暂时不能告诉你们,拿出你们随身的服饰换上吧。” 察布此时才明白元湘为何带他们一同前来,这些士兵素日里汉话讲的最好,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异样,而自己的汉话,这些时日跟随在范钧的身旁,更是学的极像。而且元湘挑选的这些士兵,大多与汉人长得极像,只有自己略显得太像鲜卑人了。察布看到兄弟们全都换上了南梁人的服饰,自己也急忙换上,待他换完之后,心中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这位元湘将军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雍州城,定是带着任务前来。 “察布,你与手下的弟兄们兵分四路进城,若我们这些人一起进城,只怕会引起守兵的怀疑。”元湘现如今已经是相当的谨慎了,邢峦大人的安排,不能毁在自己的手中,就是想尽办法,也要拿到邢大人想要的情报。 元湘待他们分成四组之后,安排一组进城后进奔雍州刺史府,打探一下此时的雍州城的政务由谁来打理;一组到雍州城守备军营四周查看情况,将所看到的情况如实记录;一组到城中西北角,观察一下守城兵士的换防情况;余下的一组由自己率领,到百姓最多的地方探查城中的情况。 她讲完后对察布说道:“察布用头巾把脸包一下,你那张脸梁人一看,便知你是魏人。你跟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察布只得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站到她的身旁。元湘要他到自己的身边,主要是自己的口音之中,还带着浓浓的异族味道,万一被雍州城中卫兵听了出来,这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了。 “我们去哪儿?”察布看到元湘就随身带了他和另外一名兵士,待其他三组分头赶往雍州之后,他疑惑的问道。 “这南梁境内,哪里最热闹?”元湘问他们。 “南梁我可不清楚,将军,不过我们魏国,就属寺庙之中最热闹了。”那名兵士回答道。 元湘一怔,她对于这佛教可谓是不偏不爱,可是这北魏上上下下,却都是极其崇拜佛法,全国大大小小的寺庙更是不计其数,那些出家的僧人,都快把寺庙挤破了。更不用说那些每日里进庙烧香礼佛的百姓们,更是趋之若鹜。 “也好,我们就去找一所大的寺庙逛上一逛,只是进得里面,万万不可称呼我为将军,叫什么合适呢?”元湘也有些为难。 “就叫公子吧,”察布突然开口说道。 “嗯,这样叫好,就叫公子。”元湘眼睛一亮,急忙点了点头。 “不过梁人都会把姓氏加上公子二字的前面,总不能叫你元公子吧。”察布想了想确实有些不合适,一讲姓元,便知是北魏人氏,那就成了不打自招了。 “就叫一一一一就叫我化公子吧。”元湘宁可用化生的名字,虽然别人这么叫自己,她心中会有一丝的酸苦,可是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好的,化公子。”察布二人领命道。 进城门之时,他们的身份文牒并没有引起守城官兵过多的关注,很顺利的便进了城门。 进了雍州城后,元湘才发觉,原来南梁的州邵,远比北魏的都城平城要繁华得多,她的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了,太多的物品是她所没有见过的。 她看到好一家店铺门口的笸箩里,放着五颜六色的香荷包,便忍不住走了过去,伸出手去拿了一个,那普普通通的香荷包,此时在她的眼里,是那么的漂亮。 就在她欣赏的时候,察布在一旁干咳了一声:“化公子,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元湘刚刚被撩起来的兴致,让察布这么一提醒,她这才想起自己不是来逛街的,而是来密查事情的,虽然察布提醒的对,但她还是恋恋不舍的放下了香荷包。 他们一路打听到最热闹的地方便是普贤寺,那里是雍州城内香火最盛之地,去到那里,即使是他们什么都不说,只听那些老百姓东一句西一句的,自己便能打听到太多的信息。想到此处,元湘和察布他们,急忙赶奔普贤寺而去。 在寺门外买香之时,那卖香之人看到察布用头巾蒙着脸,那帽子直直的压到眉毛上,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位施主这是怎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疑虑 第七节 聚首 “他病了,不能见风,这不我们带他来寺中烧点香,求佛祖保佑他快些好起来。”元湘急忙解释道。 那卖香之人有些奇怪的望着眼前这三个怪怪的人,不止是那用头巾包头的人,就连那位公子哥打扮之人,也是帽沿低垂,看不到眼睛眉毛。 他们三人买好香后,急急的走到了寺中,在大雄宝殿之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元湘暗暗舒了口气,自己出门之时,也是不得不将自己的头发藏得严严实实,生怕一个不小心会露出破绽。 他们在大雄宝殿之中呆了大半个时辰,察布有些忍耐不住了,低声问元湘:“化公子,我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元湘也是有些茫然,她接到了邢峦给她的任务,便是悄悄潜入雍州城,摸清城中的军事布防以及四城之中的守备情况,别的邢峦并没有多说,只是命令元湘她们要小心谨慎,不可泄露行藏。 “莫急,我们先在此观察一下。”元湘悄声回答他。 一连几日他们都是默默的在这大雄宝殿之上听着那些城中的百姓说着柴米油盐的一些生活琐事,这日元湘也是有些不耐了,每日夜晚她安排出去的那几路人马,均有情况带回,唯有她自己这一路,此时是什么消息也没有打探出来,看来要换个地方查找线索了。想到此处元湘站起身来,刚要招呼自己的两名手下一起出殿,这里大殿之外突然乱了起来,元湘正想到门口看看出了什么事情,门外突然闯进来一队士兵,察布一看到那些士兵们所穿的服饰,急忙将元湘拉住,让她赶紧坐了下来。 “怎么了?”元湘不高兴的问道。 “是羽林卫!”察布看到闯进来的士兵,低声对元湘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元湘想不到居然在雍州遇到了南梁皇上的皇家卫队,想来也真是奇怪,难道这邢峦邢大人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听一一一一听别人说的。”察布差点儿讲出了范钧的名字,但是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身旁的这位元湘姑娘,对他是恨之入骨,此时最好是什么都不提,才是最好的办法。 殿中的百姓,都被羽林卫赶到了角落里,元湘的周围,都挤满了雍州城内的百姓,他们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此时是什么话也不敢说。 那正在佛像之前诵经的方丈,此时缓缓站起身来,他神色淡定的转过身,望着那自门外踏步进来的将军,此人正是皇上萧衍刚刚提拔的羽林卫大头领何征。 方丈看到何征之后,低声唱了一声佛号。何征慢慢走到了方丈的面前:“师父,你可知何某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吗?” “阿弥陀佛,不知何将军今日到寺中,有何见教?”方丈此时心中已是雪亮,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 “方丈师父可真是健忘,前些日子这八皇子萧纪不是也来过这里吗?当时你可是抵死都不承认,那张元知曾经给过你一些书信,现在我来了,你还是不认吗?”何征看到方丈平静的神色,知道今日他若还是客客气气的,还是会像萧纪一样,无功而返,只是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萧纪,他若要想做一件事情,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会做到的。 “何将军所说的事情,老僧确实不知。”方丈低声回答道。 “这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是方丈此言一出,只怕你已经破了戒,不怕这殿上的佛祖惩罚你吗?” “打诳语便是口业,按佛家之说,这于人于己都不好。若老僧真的造了口业,便由老僧一人来承担罪过吧。”方丈温言讲道。 “来人,把他绑了,捆在门前的树上。”何征命令手下上前拿住方丈。 方丈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他只是顺从的让他们将自己绑起来,来到院中之时,他看到了那棵已愈百年的柏树,虽然枝叶已经不是很繁茂了,但是那柏树枝干挺直,硕大的树头夏日可以容纳数十人乘凉,是普贤寺中的一大景观。方丈想不到今日自己会死在这棵树下,他多年修行,已经修炼的心止如水,哪怕此时天崩地裂,他也会坦然受死。 那普贤寺中的僧值及一众僧侣们,被何征的部下押着站在一旁,何征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口中微微冷笑着,他知道今日自己必须带着结果回京城,否则他这个羽林卫头领,只怕也做不长。 “你们听好了,若是知道我问的事情,方丈不说,你们也可以说。若是知道了你们还是不说,那我只能让你们的方丈,死在你们面前。” 那些僧人们虽则都是修行多年的得道之人,听闻此言后也忍不住色变,此人如此心狠手辣,只怕方丈今日必死无疑。 何征来到方丈的面前,和气的问道:“方丈,我再问一遍,张元知大人留了书信给你,你把它们给谁了?” 方丈微微一笑:“何将军,老僧出家数十载,与这生死早已看的淡了,只怕老僧今日不能让你如愿了。” 何征脸色突然一变:“既然大师这么不给面子,我当着这些善男信女和你寺中之人,可要用刑了。来人,给我打!” 收到命令的羽林卫拿起手中的皮鞭,开始抽打方丈。方丈身上的皮肉被那皮鞭抽中后,顿时血肉横飞,他微微闭上眼睛,低声念着经文,那站立在一旁的僧人们,都急急的坐在了地上,开始和方丈一起念诵经文。 那些原本站立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们,此时看到方丈受此毒刑,都是心下不忍,尤其是那些心肠较软的妇女们,都已经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何征看到已经血肉模糊的方丈,抬起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停止。他再次来到方丈的面前问道:“大师,你这是何苦?若是知道些什么,便讲出来吧。” 方丈依旧低声念经,眼皮都不翻一下,何征恼怒异常,看来今日方丈是真的不想活了。 “大师,看来你今日是真的想死了,那我就成全了你。”何征大声对手下喊道:“给我接着打!” 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元湘,此时自大殿之内大步迈了出来,还没等她喊出声来,一直跟着她的察布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重新拉回到大殿之中。 元湘奋力挣脱察布的手,看到察布做出的噤声的手势,强压住怒火问道:“为何阻拦我?” “化公子,你是想出去救方丈师父?”察布低声问道。 “那是当然,我怎么能让那恶人在这里嚣张跋扈,欺负良善之人。”元湘把眼一瞪说道。 “化公子,你现在是什么人?我们来雍州是做什么的?你救人是好事,可是我们的身份也就暴露了,以后怎么在城中侦查?还有那几路弟兄,如何才能接应到我们,安全回到军营之中?”察布想不到这位元湘姑娘真是爱打抱不平,也不分场合也不看火候,这要真冲出去打起来,他们三个人只怕连寺门都逃不出去。 “此人是谁?”元湘咬着牙问道。 “刚刚听他们说,他是皇上身边的羽林卫大统领何征何将军。”察布悄悄的对她说道。 “萧衍身边,净是些不干不净之人,怪不得南梁气数快要尽了。”元湘咬牙切齿的说道。 “化公子千万莫要动怒,我们一定要忍耐。” 元湘压制下内心的怒火,那双似乎要喷出火的双目,恶狠狠的盯向门外的何征。 方丈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身上的僧袍已经被鲜血浸透。在他旁边跪地念经的众僧,已是泪流满面。 何征转身而向着他们,冷冰冰的说道:“你们佛家之中不是有句话,说的可是很好,叫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睁眼看看眼前的方丈,他可是马上就要被打死了,你们就真的不想救他一命?” 方丈听到此话后,方才微微睁开了眼睛,他望着何征面目狰狞的样子,真的是替他感到悲哀,此人只知道恃宠邀功,全然不顾旁人的生死,此人一生的业障,只怕是无法消除了。 “看来还是没有人肯说,那就接着打!”何征怒吼一声,羽林卫拿起皮鞭,接着抽打方丈,那皮鞭掠过空中的呼啸声,是那么的刺耳,那带血的皮鞭一次又一次的落到方丈的身上,那眼看着方丈受刑的僧值,实在是无法忍受了,他站起身来,声音颤抖的说道:“何,何将军,请不要再鞭打方丈了,书信的事情,老僧知道一一一一” “不能说一一一一不能一一一一”方丈此时已是气若游丝,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疑虑 第八节 密探 “噢?看来你是知道的,那不妨对我讲来!”何征听后精神一振,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数,数年前有位夫人前来,前来一一一一”那僧值嗫嚅着讲道,“那日她带走了一个檀香木盒一一一一那木盒之中,便是将军需要的书信。”僧值为保方丈的性命,只得和盘托出。 “那夫人是谁?”何征急忙追问道。 “这个,这个还真要问我们方丈,我只是听到方丈称她为夫人,只是不知她是一一一一是谁的夫人。”僧值在说此话之时,确实是诚惶诚恐,何征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只要此人敢说假话,他立刻便能察觉。 此时他虽然问出了书信的事情,可是书信的下落还是一个谜,他的脸上出现了掩饰不住的失望神色:“看来,你们的方丈今日是必死无疑了,来人,接着给我打。” “莫要再打了,何将军,贫僧真的求求将军大人了,千万莫要再打方丈了,他如今年事已高,再这么打下去一一一一何将军,求您放过他罢。”僧值老泪纵横,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让方丈死在自己的面前。 “既然讲不出书信的下落,那唯有将他打死。” “我知道那夫人离寺后去了哪里,将军一一一一” “还在快住口一一一一”方丈听到后突然失去了镇定,他全身开始颤抖起来,何征看到了他的变化,此时方才明白,这位夫人的去向,是唯一可以找到她的地方,也是唯一可以知道她身份的方法。 “你只要说出来,我便会离开普贤寺。”何征柔声细气的对僧值说道,“若你不说,我会一把火烧了寺庙,让你们一干人等都在里面给它陪葬。” 僧值呆了一呆,他已经见识了这位何大将军的残忍手段,自然是不敢反抗的,他傻了一般的望着何征,吃吃的说道:“她,她去了寺北的掩,掩翠庵一一一一” “离这里有多少里地?”何征又问了一句。 “十一一一一十余里地一一一一”僧值讲完后,感觉全身无力,他瘫坐在了地上。 何征示意手下将他的马牵来,他翻身上马,率领手下扬长而去。 寺里的众人和香客们待他们离开后,这才将被绑在树上的方丈放了下来。众人看到方丈已经生命垂危,均是落下了眼泪。此时的元湘,也已从大雄宝殿之中走了出来,她来到方丈的面前,拿出自己的水袋,将方丈的头扶起,喂他喝了几口水。 方丈睁开了眼睛,他渐渐黯淡下来的目光,一直盯着元湘的双眼,那双眼睛是碧色的,那双干净美丽的眼睛里,蕴含着泪水。方丈望着眼睛这位美丽的女子,突然脸上绽开了一丝微笑,他挣扎着爬起身来,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坐化圆寂了。 “方丈一一一一方丈一一一一”寺内众僧均是悲痛不已,没想到普贤寺数十年来风平浪静,今日却遭遇如此的惨祸,他们一时之间无法承受这种打击,都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那个什么庵怎么走?”元湘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出了寺门往北十多里地,便能看到了,老大一座尼姑庵。”有好事的香客急忙指给她方向。 元湘将布袍前襟一撩,系到了腰间,提一口气,拔腿便往掩翠庵的方向跑去。 察布与自己的我伙伴在她的身后拼命的追赶,他们知道此时的元湘已经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了,她跟去那庵内,定是要杀掉那何征,那样的话这祸可就真的闯大了。 他跟跑了一段路程,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停了下来,问跟随他在身后奔跑的士兵:“一直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阿单真一一一一”阿单真气喘吁吁的回答他。 “阿单真,我叫慕容察布,你现在马上回去,找到我们的弟兄,带领他们到那掩翠庵外等候,我担心元将军遇到麻烦。” “察布将军,一定要拦住元将军,那姓何的是我见过的最残忍的人了,她可千万不能出事情。”阿单真也是极为担心元湘的安危。 “放心吧,我一定会拦住她的。” 察布与那阿单真分头行动,他只与阿单真讲了几句话,那元湘便已经落下他老远了,察布微微摇了摇头,这元湘的脾气真是暴烈,此女不知哪位好汉敢娶她做老婆。 何征手下的人砸开了掩翠庵的大门,此时的掩翠庵内极为安静,庵中仅有的几位师太正在庵堂之内诵经祈福,想不到突然有不速之客到来。 住持师太来到庵门前,她看到何征进到庵内才从马上下来,便知此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想必这小小的尼姑庵,真的要遭逢大难了吗? “庵中是否来过一位夫人?”何征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抬腿便来到禅房之前,命人将所有的禅房门全部打开,一一寻找庵内的人。 仁清此时也已经自庵堂之内走了出来,她来到住持的面前,看到住持的面色,便知大难已经临头了。她此时内心突然变得极为平静,在庵中修行了数十载,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宁静过:命该如此,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想躲是躲不掉的。 仁清淡淡的问道:“将军,这每日里来小庵之内烧香理佛的夫人可是太多了,不知这位将军,想打听哪一位夫人?” “一位从普贤寺拿到一些书信的夫人,不知师太可否知道?若你知道的知,就请讲出来,我一刻也不会耽误师太们的功夫,自然会立即离去。” “贫尼恐怕会让将军失望了,不知将军从何处得知,有这样一位夫人在庵内?”仁清问道。 “普贤寺的方丈亲口对我所说。”何征冷笑着说道。 “方丈大师人呢?”仁清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来时大师还在院中的树上捆着呢,至于现在嘛,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何征一面说,一面望着仁清的眼睛。 仁清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般,此人定是对方丈下了毒手,不知方丈此时可还安好? 何征看着周围,心中略微有些失望,此庵香火并不旺盛,且庵中的出家人也是少的可怜,手下之人搜遍了禅房,也未找到那位夫人。 他在院中吩咐手下之人,安静的等候着,住持师太心下惶然,此事与前两次的情况截然不同,前两次上门之人,虽然也很无礼,但是对师太们还是极为客气,可是眼前此人,率领的军士都是身穿羽林卫的服饰,而且态度极为骄横,让人心生不悦。 “既然师太让我失望了,那我也不妨在此等候等候,或许还会有意外的惊喜在等着我。”何征丝毫也没有动怒,他只是冷笑一声,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之上。 仁清站在庵堂门前,望着那日头渐渐的开始落山,落山之前的日光缓缓的变暗,那坐在石凳之上的何征,愈发显得面目狰狞。仁清望着他那张已经扭曲变形的脸,不明白为何这世上有这般狠毒的恶人存在?她不知道何征在等什么,她只希望此时庵外一个人也不要走进来。 就在夜色笼罩下来后,那门外守候的羽林卫,突然奔到了何征的面前:“何将军,庵门外来了一位王夫人,说要进庵见一见仁清师太。” “王夫人?”何征似笑非笑的望着院中的几位师太,“不知是哪位师太是这位王夫人要见之人呐?” 仁清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幸好在夜色之下,那何征并未看得清楚。她知道此时自己是根本躲不过去的,只得淡淡的回答他:“贫尼便是仁清。” 何征这才自石凳之上站起身来:“既然是来找师太的,那我们就一同出庵迎接一下这位王夫人吧。” 仁清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只得随何征来到庵门之外,她一踏出庵门,看到眼前的情景,纵然有着数十年的修为,她还是大吃了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疑虑 第九节 错认 门外赫然站着韦夫人和随行的仆人,上次一同前来的奶娘和赶马车的一位车夫。 那韦夫人一行三人,已经被羽林卫团团围住,一柄钢刀已经架到了韦夫人的脖颈之上。 仁清此时又气又急,她内心深处盼望着这位王夫人可以回来一次,可是又害怕她会返回。如今自己是真的要拖累这位王夫人了。 那韦夫人倒也镇定自若,她已然看清了眼前之人是羽林卫,心中倒也没有真的害怕,皇上的卫队,断然不会是草菅人命的恶徒,只是他们为何来到这掩翠庵中,倒是让人十分奇怪。 何征走到韦夫人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打量这位夫人,只见她身形略显丰腴,容貌姣好,神态镇定,尤其是面对羽林卫这样的皇家卫队,她依旧淡定自若,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以此看来,她根本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韦夫人临危不乱的神态,更坚定了何征的想法,他断定眼前此人便是拿走张元知书信之人。 “夫人从何处而来?”何征声音大,但是他的冷酷可以通过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达出来,韦夫人身旁的奶娘,全身一哆嗦,吓得低下了头。 “将军此话问的也太无礼了,我一个女人,自然是自家中前来,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将军如此的害怕?”韦夫人跟随韦睿这些年,见过的人确实不少,那些人大多是在战场之上杀人无数,性格极为暴烈之人也是不少,只是似眼前这位话语不阴不阳的将军,让她感觉极不舒服,此人眼神邪恶,话语阴冷,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韦夫人一直隐忍着,是因为她看到眼前的这位将军穿着的服饰,是当朝二品官服,可见此人在朝中的位置极高,在不知道他的姓名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呵一一一一夫人回答的可真是妙,那敢问夫人,来到这里可是为了拿什么东西?”何征听到眼前这位夫人回答的如此巧妙,心中也是极为佩服,此女肯定不是简单人物。 韦夫人听后一怔,自己根本不是来拿什么东西,此人为何有此一问:“将军此言差矣,小女此次前来,是为了还愿。” “真的只是为了还愿?”何征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他既然已经认定了是她,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将军若是不信,那我只能告诉将军:你认错人了。”韦夫人用手拨开旁边的士兵架在自己肩头的长刀,“不论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这一上来便刀枪相向,不是你这位朝廷命官的所为吧。” “夫人若真是问心无愧,可否随我进到庵中?”何征手一伸,指向掩翠庵的大门。 韦夫人知道此时只要自己迈入庵中,想要出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她转过身来,望着赶车的马夫,眼睛微微眨了一下,那马夫突然手一松,在羽林卫的长刀架到韦夫人脖颈之上时,他便已经偷偷解开了套索,此时那套索自马的颈项之上滑落,那马感觉身上一轻,脖颈上的鬃毛突然上扬,那车夫就在这时纵身一跃骑到了马背之上。 待何征看到后急忙命人拦住他时,那车夫已经双腿一夹马肚,那匹健壮的好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往山下跑去。 “马上派人去给我追。”何征大怒叫道。 他想不到此人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脱,心中自然是怒极,他恶狠狠的转过身来,用手指着韦夫人说道:“把她们两人给我带进庵中,绑了起来。” “放肆!”韦夫人闻言也是大怒,“我犯了哪条罪状,你要捆绑我?即使我犯了法,你无凭无据凭甚么抓我?我大梁是法治之国,那皇上更是仁德之人,想不到他身边的羽林卫中,竟有你这样败坏皇上名声的败类。” “哼,我奉皇上之命前来办案,还抡不到你来教我如何处理。”何征傲然回答她。 “你口口声声说是奉了皇上的命令,那好,有何为凭?你手中可有皇上的圣旨?你可有皇上的节杖?你怀中可有皇上赐你的兵符将令?”韦夫人一叠声的质问道。 何征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所压,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他自然是领受了皇上的口谕前来办理此事的,根本想不到会在雍州地界出示这些凭据,此时在众多的手下面前,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拿出这些东西,只怕是自己的手下也难以信服自己。 “你所说的这些我全都没有,但是我想要杀你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何征依旧骄傲异常的说道。 “哼哼,只怕你动手杀我之时,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韦夫人自然不会被他几句话吓倒。 “夫人,你只要自己走入庵中,我可以不绑缚你。”何征此时只得退让一步。 “将军好大的官威啊,这大梁上下,你还是我见过的最有官威之人。”韦夫人冷嘲热讽的说道。 她知道今日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如今这态势,她只能是先进到庵中再想办法。好在那假扮车夫的雍州别驾张山已经下了山,若是自己真的有事,那张山也会想办法带兵前来救她的。想到此处,她只得一步一步走入庵中。 仁清师太看到她进到庵中,嘴唇都快咬出鲜血了,她恨不能现在就带着这位王夫人逃离这里,她已经感觉到那血雨腥风马上就会到来,何征自来到之后,他身上的血腥之气便已经让她喘不动气了。 韦夫人进到庵中,走到住持师太的面前,深施一礼:“师太,小女今日前来还愿,不知各位师父们可否进庵堂陪小女诵经还愿?” “夫人此次前来,是大功业,贫尼自然会陪着夫人。”住持知道今日之事,断不会轻易解决,那清净了几十年的佛门清修之地,只怕不久之后便会血流成河。 “同泰寺方丈前些时日手抄了一份《金刚经》全卷,今日小女带来,赠与庵内的师父们。”韦夫人自怀中将那经书拿了出来,递到了住持的手中。 何征看到那本书,突然精神一振,本想迈步上前将此书抢到手中,但是他看到那韦夫人嘴角边露出了那丝轻蔑的神色,便收住了自己的脚步,他咬着牙在心中暗暗的说道,你就先得意得意罢,早晚会将你带来的东西全部拿过来。 韦夫人随着师太们进到了庵堂之内,仁清将庵堂的门紧紧闭上,将何征他们挡在了门外,她急步走到韦夫人的面前,焦急的说道:“夫人为何还要来庵里?自上次那事,夫人应该知道庵内不平静,不能再回来了。” 韦夫人此时倒也平静,她自来之前便想过许多遍,此行该来还是不该来。她把小儿子韦棱送到老家去之后,思来想去,还是要回来问清楚一些事情,内心才会安稳一些。 “各位师太莫要着急,我不会有事的,只是要想个什么法子把你们带出庵,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韦夫人此时太想保全庵中的师太们了。 住持微微一笑:“夫人多虑了,自上次以后,庵中的姐妹们,该走的早已经走了,余下的这几个,都已是老朽之人了,生生死死的,我们也看得淡了。” 韦夫人叹了口气:“此事我若眼不见,定然是不会过于挂念,看外面那些羽林卫,如狼似虎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一一一一” 韦夫人一想到要发生的事情,这心中便十分的难过,这庵中究竟是怎么了,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出,她心中的疑团此时也是越来越大。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韦夫人讲话的仁清,此时突然开口说道:“师姊,把我交给外面那个恶人吧。” 住持吃了一惊,她急忙摆手说道:“此话万万不能再提,我们生在一起,死在一起,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仁清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悲怆的笑容:“我是个早就该死之人,在这世上多活了数十年,也知足了。” “仁清,不可胡说!”住持低声打断她的话语,“在佛祖面前不可妄言。” “你们谁都不用死,我会救你们出去!”此时房屋大梁之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庵堂之内的人均大吃一惊,急忙抬头观看,只见一位头巾蒙面的青年男子,正坐在大梁之上。她见众人都抬头看她,便急忙自梁上纵身跃下,来到她们的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疑虑 第十节 危急 “你,你是何人?”韦夫人想不到有人居然偷偷伏在屋梁之上偷听她们的谈话。 “在下化生,路过此地,想不到与众位师父相识,也算是前世有缘吧。”元湘此时只能借化生的名字一用了。 “如今那恶人就守在门外,你如何能带我们出去?”韦夫人皱紧了眉头问道。 “我能进来,自然也能出去,只是要等待时机。”元湘是趁着韦夫人与何征在庵门外大吵大闹的当口,悄悄的潜入了庵堂,在庵堂之中她已经察看了良久,已经找到了逃出去的方法了,这才翻身上梁藏了起来。 “姑娘从何处前来?”韦夫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还是心存戒备。 “夫人是信不过我是吗?”元湘冷笑了一声,“门外那位将军,在普贤寺将方丈活活打死,随后又来到这里行凶,我此次前来,便是要替天行道的。” “方丈一一一一?”仁清听后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地。 韦夫人急忙将她扶起来,又是捶胸又是喊叫,总是是把那仁清叫醒过来。仁清睁开了黯淡无神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屋顶,半晌才哭出声来。 此时庵堂之内,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只有仁清一人在那里放声大哭,她哭起来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位六根清净的出家人,而是一位失去了至亲之人的普通女子。 韦夫人心下凄然,此时她只盼望着那逃出去的张山,能快些带兵前来救出她们。 自掩翠庵杀出一条血路的张山,回到雍州剌史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派人给雍州守备萧其宗传信,让他点齐人马到府门前等候。 他来到大堂之上,看到普贤寺的僧值正带领着寺中的执事一同在府中等候他多时了。 张山听他讲述完事情的经过后,心下也是极为震惊,他在掩翠庵外与这位何征何将军只有这一面,便知道此人心肠极为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见了韦夫人居然是不问青红皂白便横刀相向,这大梁之中,除了六王爷萧宏心狠手辣之外,张山今日可是见识到这位何将军的非常手段了。 “寺中还需有人主持大局,几位师父们先回去料理一下方丈的后事。” 送走几位师父之后,张山在府中焦急的等待着,他此时最担心的便是韦夫人的安全,如今韦将军在北伐的途中,若是家中出了些事情,那岂不是乱了韦将军的心神? 一个多时辰之后,他才听到萧其宗的大嗓门在叫他的名字,这位将军已是年过五旬,可还是一副火暴脾气,多少年也未改掉。 “张大人,张大人在哪里?” “萧将军,你怎么才来啊?” 萧其宗与张山在侨州之时便是同事,对彼此都是极为了解,张山此时正是心乱如麻之时,全然没有听出萧其宗声音之中的兴奋之情。 “张大人,你看是谁来了?”萧其宗用手一指身边的一位少年将军。 “萧将军呐,我此时可是根本顾不上别的,你我二人还是快些赶到掩翠庵中,去解救韦夫人要紧。”张山急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 “韦夫人怎么了?”萧其宗与那位少年将军听到后异口同声的问道。 张山只得将今日送夫人去庵中之事,简单的讲了一讲。萧其宗听后勃然大怒,想不到这位何征心肠如此歹毒,居然活活打死了普贤寺的方丈,还劫持了韦夫人,这还了得? “我马上带人将韦夫人救出,张大人快些与我一同前去。”萧其宗急的直跺脚。 一直在旁边听张山诉说此事的那位少年,此时开口阻止萧其宗:“萧将军,此事不能太过鲁莽,何征此次前来,我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那我们冒然行动,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现在是万分紧急的时候,哪来那么多的道道,救人要紧啊。” 在少年开口这际,张山突然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只是为何会有此感觉,他讲不出来,只是内心对这少年,有种莫名的好感。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冲进去救人你们不赞成,不冲进去那夫人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还有什么更好的主要办法吗?”萧其宗急得大叫起来。 “莫急,大家都莫急,我们要先想个办法才好动手。” “二位大人,可否听我一言?”那少年言辞恳切的说道。 “哎呀,范钧呐,你有话便快些讲,我这里都快急死了。”萧其宗原本粗声大气的讲话,不知为何提到人名之时他却压低了声音。 “范一一一一范钧,你是子微一一一一”张山闻言后突然站起身来,快步来到范钧的面前,仔细的望着他的脸,待他看清范钧的面容之时,两行热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果真是你!” “张伯父,昨日才赶到雍州,看到州府门外一直有可疑之人来回走动,便没有直接来找伯父,先去找了萧将军一一一一”范钧也是喉头哽咽,“范钧给伯父叩头了。” 张山急忙将他扶了起来:“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范钧呐,一直以来都以为你一一一一你真的战死杀场了,想不到今日还能见到你,伯父心中高兴啊,是真的太高兴了。” “二位大人,范钧死而复生一事,韦将军叮嘱切莫让外人知晓。”范钧这时想起的临行之时韦睿的吩咐。 “这个你放心好了,那临川王爷在各个州郡都布有眼线,我是太清楚不过了,自我来到雍州,便已经将此眼线调离了身边,钧儿不需要太多担心。”张山对此事早已知晓,事先便已做好了安排。 “先别在这里叙旧了,快些讲有何方法,可以将夫人救出?”萧其宗最看不惯他们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了,只想快些赶去救人。 “钧儿,你可有更好的办法?”张山此时也没有主意,便开口问道。 范钧在刚刚便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思忖片刻方才开口讲道:“办法倒是有,就是我趁着夜色潜入到庵内,找到夫人,将她偷偷带出来。这办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故只能我一人前去,张大人与萧将军可以山脚之下接应即可。” “为何不让我们前去与那何征拼上一拼?”萧其宗不解的问道。 “萧将军,那何将军手下的是羽林卫,是皇家卫队,你与他们动手便是欺君犯上,这罪名我们谁都担待不起。还有就是我与那何征极为熟悉,虽然现在我留了胡须,但是何将军为人极是谨慎,自然可以看出我的真实身份,这恐怕也是不妥。” 范钧的话让张c萧二人听后点了点头,想不到这范钧小小的年纪,却有着极深的谋略,遇事心思慎密,先思之而后行,这日后前途真的是不可限量啊。 “也好,就依你的计策行事吧。”张山考虑再三,也只得用范钧的计策了。 “张大人,门前的那几个可疑之人,大人务必要查出他们的来历,我自后门出去,避开他们的耳目。”范钧看到州府门前的那几个人,一时拿不定主意,也不好擅自作主拿下。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定会将他们查清问明。”张山点头答应道。 “范钧先去了,二位大人稍后便可悄悄前往。”范钧告辞后匆匆离去。 张山与萧其宗望着他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二人均是一般的心思,此时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话。那萧其宗终究还是没忍过张山,忍不住先开口问道:“这小子是如何活下来的?还有韦将军,是如何得知雍州会有事情发生,要他前来助战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一节 冤家 张山心中也是有诸多的疑问,那韦睿是南梁第一聪明之人,论这谋略是无人能及,每每有事情发生之时,他好像能掐会算一般,总是能事先做好准备。原本他带着韦睿的指令来到雍州,心中是一点底气皆无,这数年间自己在雍州是度日如年,这心中是七上八下,没有任何的依靠。如今这范钧突然来到雍州,不知为何张山心中突然感到十分的宁静,有那孩子在身边,简简单单的说上这么几句话,自己的内心便安稳了许多。 “这孩子,是我们大梁的福星啊一一一一”张山半晌才悠悠的说出一句话。 “福星?差点儿就被萧宏那恶贼害死了,现如今想起来,我都恨不能杀了那王爷。”萧其宗一想起范钧所受的苦楚,心中便愤愤不平。 “守得云开见日出,萧将军,这老天若想成全他,必是要先折磨他,让他经历磨难才能助其成事啊。”张山感叹道。 “张大人,我们快些出发吧。”萧其宗已经耐不住性子了,想快些赶去。 “不急,先不急,萧将军,你先派出一小队人马,将门中的那些图谋不轨之人先调开,我们大队人马再慢慢出府。” “好!”萧其宗急忙安排人马先行离府。 “但愿这范子微的计策,能成一一一一”张山默默的念叨着。 范钧趁着夜色,悄悄赶到掩翠庵之时,看到火把将庵门照得透亮,他微一沉吟,便悄悄的绕到了后门,见后门之外也有羽林卫在把守,他悄悄躲到暗处,趁守门卫兵不注意之时,身法轻盈的翻墙进得庵内。 院中那何征正在那里转来转去,他听到庵堂之内有人在痛哭,心中一惊,担心韦夫人此时会出什么事情,心下有些焦急,便放慢脚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后窗之下,他轻轻伸出手指,在窗棂之上弹了数下。 那弹指之声在那哭声之中,显得极为微弱,范钧只得又轻弹了数次,这时他听到屋内有一个压低了的声音讲道:“众位师父安静一下。” 范钧待屋内静下来之后,又轻弹了数下,庵堂之内的人是又惊又喜,她们没有想到外援会来的如此之快,元湘仔细听清楚之后,心下还是有些疑虑,她担心那何征会使出什么狠毒的招数来对待这些老弱妇孺,便悄恍拔出随身所带的短剑,来到了后窗之下。 她将后窗轻轻打开了一条缝,想探出头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她没想到的是窗外之人正是待她打开的这条缝,那窗外之人双手在窗沿之上一按,整个身体快速的钻进庵堂。 元湘手中的短剑还没来得及刺到他的身上,他那双如铁钳一般的手,便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元湘登时感觉手腕上像被套了两个铁箍一般,又紧又痛。她心中又怕又急,想不到这后窗进来之人,会是一位武功高强之士。 她双手被擒,便伸手右腿去勾那人的双腿,那人轻轻往旁边一躲,避开了她的攻击,随即将她手中的短剑夺了过来。 元湘与他打了个照面,她看到此人的面容之时,突然打了个冷战:“是你?!” 眼前此人正是自己恨不能杀死的南梁少年,而那少年看到她的眼睛后,也是愣在了当地。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在雍州遇到了这位彪悍的北魏将领。 元湘柳眉一竖,恶狠狠的扑了上去,她疯了一般的与范钧打斗起来,全然没有了章法,她此时只想将此人杀死,以报此人杀她爱马之仇。 庵堂之内的师太们想不到会突然起了变故,这打斗之声在庵堂之内极大,想必外面也会听得到,住持师太此时急得不得了,若是被门外那位将军听到了,冲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她们一个也别想逃出去。 她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何征已经推门闯了进来,就在他推开门的时候,韦夫人将住持师太自地上拉起来,放声大哭,其余几位师太也急忙站起身来,与韦夫人一同放声大哭,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范钧一把将元湘按倒在地,伸左手按住了她的嘴巴,那元湘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掉范钧有力的大手。她心中恨极了范钧,便张开嘴巴,恶狠狠的咬住范钧的虎口。范钧忍住疼痛,用臂膀死死的压住了她,就是不放开。 “你们这是怎么了?”何征明明听到庵堂之内有异样的声音,待进来之后却发现她们哭成了一团,他仔细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异常,便开口问道。 住持正不知如何开口之时,遥遥听到了普贤寺传出的丧钟之声,她灵机一动说道:“这位将军,这普贤寺的钟一敲,我们便知方丈大师定是圆寂了,故而姐妹们心中难过,没想到打扰到将军了。” 何征看到仁清师太哭得红肿的眼睛,再看看堂内的师太们个个神色悲痛,便只得冷哼了一声,退出门外。 住持急忙上前把门关牢,回来后低声嘱咐师太们开始低声背诵经文,在众师太们平静祥和的念经声中,范钧方才慢慢松开了紧紧压住元湘后背的右臂,那元湘感觉到他松了手,也松开了嘴巴。范钧将自己的左手抽回时,那元湘两排牙印已经深深嵌入了自己的虎口之中,那伤口极深,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 韦夫人急忙上前,拿出手帕帮范钧包扎伤口,她想不到这位化生下嘴这么狠,居然咬的如此厉害,忍不住轻声斥责她:“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们大家,你小小年纪,不可如此心狠。” 元湘听后委屈的望着韦夫人,她此时只想解释自己为何恨他,若不是何征突然闯进来,她定会杀了他。一想到杀人,她此时才想起手中的短剑不知那哪里去了,范钧将从她手中夺下的短剑递了给她:“在找它是吗?” 元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短剑,碍于韦夫人的面子,她不好再继续动手,看来只能等到合适的时机和他单挑了。 “夫人,我是张山大人派过来的,来接应夫人出去。”范钧望着韦夫人,悄声说道。 韦夫人心中大喜,她断定那张山定会想办法救自己出去,只是来救自己的只有眼前这位少年,就凭他一人合可将自己救出吗?她高兴之余不由得有些担心。 “夫人莫要过多担心,那庵中的后门之外,守卫的士兵极少,我会带着您从后门走。”范钧低声的对她说道。 “可是庵中的师太们怎么办?那外面的何征,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一旦走掉,他定会对众位师父们下毒手。”韦夫人着急的说道。 “夫人,师太们跟我走!”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讲话的元湘,突然冒出了一句。 元湘这句话倒是出乎范钧的意料,此人一见面便与自己拼的你死我活的,而且他出现在庵中,本身便是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范钧直直的盯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雍州刺史府外的可疑之人,莫非便是他的手下?他们为何突然出现在雍州?范钧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冒了出来。 元湘看出了他眼中的疑虑之色,此时她只想救人,相比较在外面的何征与在自己眼前的范钧,她更愿意先杀掉何征,那个当着她的面实施酷刑的残暴之人,是应该早早除掉才是。 “不可,师太们人太多,你一个人怎么能带走这许多?”韦夫人摇了摇头,“实在不行的话,这位化公子先带师太们悄悄出庵,我与这位一一一一这位壮士,小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呐。”韦夫人此时才想起,自见到这位少年,还没问起他的名字呢。 “在下范钧。”范钧急忙回答她。 “你,你是大理寺少卿范允承之子?”韦夫人突然想起了那位深夜前来府上,求自己的夫君寻找儿子的范夫人,眼前此人居然就是她的儿子,“你没有死?” “是,夫人,范钧侥幸逃过一死,现跟随在曹景宗将军身旁。”范钧迟疑了一下,原本顾及元湘在一旁竖着耳朵在听自己讲话,但是看到韦夫人一脸惊喜的模样,却心肠一软讲了出来。 一直在旁打坐的仁清,听到范钧的话语之后,缓缓站起身来。她慢慢走到范钧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盯住他看了良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是心中有着极大的震荡,她奇怪的表情自然也引起了范钧的注意,范钧数次张口想要问她,但想到外面危急时刻,便强行忍住了。 “王夫人,贫尼有个想法,不知夫人是否赞成?”仁清突然开口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二节 拈花一笑 韦夫人点头说道:“仁清师父,有话请讲!” “你与这位范壮士将我们庵内的姊妹先行救走,我与这位化公子最后再走如何?” “不行,仁清,你必须先走!”住持急忙走过来说道。 “师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一一一今日之事是早已注定了的,你我都不必强求!”仁清倒是心情平静的回答她。 “可是你一一一一你也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啊。”住持有些焦急的说道。 “师姊照顾我已经够久的了,是时候让仁清自己做主一回了罢。”仁清说罢,走到韦夫人的面前,突然双膝跪倒,给韦夫人磕了一个头,韦夫人吓得急忙将她扶了起来,“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仁清师父,请您起身讲话。” “夫人,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我仁清有一事需要夫人帮忙。” “有话请讲便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替你去做。”韦夫人急忙答应道。 仁清自怀中拿出一封信,递到了她的手中:“此信我早已经写好了,原本上次就要交到夫人手上,只是我心中还犹疑不定,当时未拿出来给夫人一一一一今日我该了之事都已经了了,此信就拜托给夫人。” 韦夫人此时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这位仁清大师此话是何意,仁清嘴角边带着一丝宽慰的笑容说道:“此信还要麻烦夫人,到时一定交到我至亲之人手上。” “至亲之人?”韦夫人看到信封上根本没写收信之人,浑然不知这收信之人究竟是谁? “这是一封信中信,到那京城大乱之时,请夫人打开后,自然可以看到收信之人。”仁清此时终于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她叹息一声,这叹息声中带着一丝的欢喜之情。 “师姊,快跟随韦夫人一同逃出去罢,这庵中是越来越危险了。”仁清转身对住持说道。 “仁清,你一一一一你可是真的已经想好了?”住持此时已经明白,仁清主意已定,是不会再回头了。 仁清微微一笑:“佛祖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仁清一一一一一一”住持师太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修为,她只是把眼前的仁清当作了自己的亲姊妹一般,此时面临生死离别,自然是万般的不舍。 “仁静姊姊一一一一一一好多年没叫你的名字了,今日我再叫一次,还有仁安小妹,你们路上千万要小心,莫要碰到坏人。”仁清此时反而不想流眼泪了,她背过身去,不去看她们。 范钧先将奶娘与韦夫人送出了后窗,然后将众位师太一个一个送出窗外,待他转过身来之时,正碰上元湘恶狠狠的眼神,此时他顾不得与这位元将军的私人恩怨了,他此时最重要的任务便是送韦夫人出庵。 “师太,你们先委屈一下,我将夫人她们送至安全地带,便回来接你们。”范钧轻声的嘱咐仁清与元湘。 “不要回头!范钧,你千万不要回头!”仁清急忙拒绝道。 范钧怔了一怔,以他的身手,再多救两个人出去根本没有问题,况且那位元湘身手也是极好,两个人完全可以将仁清师太带出去。 仁清走到范钧的面前,轻声说道:“刚刚我与师姊,讲的便是佛祖拈花一笑的故事,我们彼此心意相通,她已经明白我的心意了,所以你们不需要回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便是。” “可是师太一一一一一一” 还没等范钧讲完,仁清突然张开双臂,将范钧抱在了怀里,范钧傻傻的呆立当地,不明白这位师太为何今日行为如此的奇怪。那站立在一旁的元湘,也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仁清师太此举也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过了一会儿,仁清才对着他轻声说道:“好好活着,待你回家见到你娘亲之时,告诉她一一一一一一我,终于悟道了。” 范钧听到此话后,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他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仁清,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仁清转过身来,对他说道:“快走!” 范钧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元湘在一旁着急了,她走上前来:“你还不快走,等着那位何将军进来抓你吗?” 范钧只得翻身出了后窗,带着韦夫人她们悄悄来到了后门,他悄悄将门栓拉开,闪身出门,将门外的两名守卫打晕在地,便带着韦夫人他们急匆匆的赶往山下,此时他只想快些带着韦夫人与张山大人会合。 他们刚刚走到半山腰,一队黑衣人骑着快马,正迅速的赶上山来。范钧看到他们的打扮,心中一惊,这些人绝非善类,若是再遇上如何征那般如狼似虎之辈,自己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带她们安全离开了。 “你们是何人?”黑衣人的首领是位五旬开外的老者,他看到韦夫人一行之中的尼姑,突然停下来,厉声喝问道。 “我们是山上掩翠庵中的师父们,只因山上来了恶徒,我们没有办法,只得逃了出来。”仁安师太急忙回答他们。 “仁清师太呢?仁清师太在哪里?”那人正是宇文都,自上次从掩翠庵回京之后,他心中一直放心不下,便派人日夜在庵外守候,何征带领羽林卫闯入庵中之后,那二人便飞鸽传书将信息传给了他,他听闻后心中大急,若何征抢在自己的前面找到了仁清,只怕日后自己所有的计划都会付诸流水了。 “仁清师太被那位将军困在了庵堂之内,我们正想办法救她出来。”韦夫人急忙答道。 宇文都脸色一变,他顾不得详细询问这些人,便率领人马急急的赶往庵中。 何征在院里,突然听到庵堂之上变得极为安静,便走到门口,想要推门进去,他一推之下大吃一惊,只见门已经拴上,而且庵堂之内的几案也抵住了房门,看来里面之人是做好上反抗的准备了。 “你们想造反不成?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统统给我走出来,否则一一一一一一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何征阴沉沉的喊道。 仁清与元湘二人,搬完几案后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们坐在几案旁,正在喘息之时,听到了何征气急败坏的叫喊。 “一柱香一一一一一一时间够久了,化生姑娘,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仁清突然莞尔一笑,转头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我一一一一一一我不是一一一一一一”元湘没想到仁清居然看得出自己是个女孩子,一时语噎说不出话来。 “你虽然唇上贴了胡子,可是你颈中没有男人的喉结,声音也比那些男人人要清脆一些,手上虽然有力,但是指形纤细,终归不是男子的手。”仁清没有等她反问,便将元湘身上的破绽讲了出来。 “仁清大师您真是厉害,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男装能骗得过你们,可是一一一一一一您还是看出来了。” 仁清淡淡笑了笑:“化生,你想不想听我讲故事?” “好啊,故事我当然喜欢听了。”元湘两眼登时放出光来。 “你不怕和我一起死去吗?”仁清轻声问道。 元湘愣了一下,才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会死,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仁清笑了笑,她与师姊提到了佛祖拈花一笑的故事,师姊那时便已经明白了,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而眼前的这位姑娘,却没有听懂这拈花一笑的故事。 “在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那时三姊妹之中我最小,大姊出嫁后半年,二姊也出嫁了,当时我感觉两位姊姊真的好幸福,两位姊夫又是格外的疼爱姊姊一一一一一一那时的我,就想着自己也能嫁一个,疼我爱我的男子一一一一一一化生,我那时,是不是好傻。”仁清想起当年之事,心中是又悲又苦。 元湘心情也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她想起了化生,那个世间仅有的绝美女子,到死也没有得到一份真正的爱情,她的一生是如此的悲伤,元湘不知道那悲伤是可以传染的,直到化生死去之后,她心中时时会涌出一种让她止不住要流泪的感觉,她那时才明白,化生那深入到骨子里的悲伤,此时已经深深的嵌入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了。 “那日我与两位姊姊都在二姊家玩儿,大姊家中可没有二姊家里好,我一直喜欢二姊夫,大姊夫就喜欢弄刀弄枪,二姊夫不一样,每每我去到时,他便会弹琴给我听,我不听话他也只是笑笑不生气一一一一一一性格比大姊夫要好很多,还喜欢送我一些好玩的小东西一一一一一一”仁清想起从前的事情,眼中尽是柔情之色。 “那日怎么了?”元湘好奇的问道。 仁清听闻此话之后,脸色突然大变,她将头转向元湘,此时她双唇已经血色全无,眼神也变得极为可怕:“就像今日一般,有恶人闯了进来一一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三节 惨祸 “那时我只有十二c三岁,全然不知那些闯入姊夫家的是些什么人,他们拿着刀,见人便杀一一一一大姊为了保护二姊,扑到她的身上,想挡住那些坏人的刀枪,只是她一一一一她根本没有力气抵抗,大姊夫会些拳脚,可是他一个人打不过那些人,大姊临死之时,让他带着我快逃一一一一快些逃出府去。”仁清的双眼,此时变得血红。 元湘看到她血红的双眼,心中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她急忙伸出手去,握住了仁清冰冷的双手。 仁清长长吁了口气,冲着元湘凄婉的一笑:“当时我吓傻了一般,根本不知道为何会遭遇这等惨祸一一一一门外都有士兵把守,我们根本出不去。二姊夫将我和大姊夫藏到了地板之下,他藏好我们之后便坐在了上面,那杀光了我们家人的恶人们,来到了二姊夫的面前,要杀他一一一一我那时害怕极了,我不敢哭,大姊夫的手一直放在我的口上,我害怕我的哭声会暴露出我们的藏身之处一一一一他身上到处是伤,血腥气极重,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可是一一一一我还是能听到二姊夫与那几个恶人的对话一一一一” 元湘没想到眼前这位仁清师太,年幼之时居然会经历如此的惨事,她此时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在听仁清师太讲述自己的故事。 “‘萧宝融,今日之事想必你早已料到了罢。’这时我听到了一个人在讲话,此人的声音是如此的让人讨厌,他居然叫我二姊夫的名字一一一一” 元湘听到此处已是猛的站起身来,她呼吸急促的望着眼前的仁清:“师父,您刚刚说你二姊夫是,是萧宝融?” 仁清淡定的望着元湘回答她:“正是,我那二姊夫正是齐和帝萧宝融。” 元湘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仁清,她居然是前朝皇室之后。想到这一层,她才慢慢坐回到地上:“您,您是王皇后一一一一王皇后的一一一一” “我大姊王苏华,二姊王蕣华,我是小妹王韶一一一一原名是叫王韶华,只是我遇到那人之后,他说把华字去了罢,隐去你的光华,同时也隐去了你存在的威胁一一一一” “王韶?师太的俗家名字,叫王韶?”元湘低声的重复了一句。 “那日之事真的是太可怕了,他们想要杀了宝融哥哥,他那年未到二八,却被那两个恶人逼迫着,要杀死他一一一一我记得宝融哥哥当时说道:‘好歹我也贵为一国之君,还是容我自己选择死法罢。’可是来杀他的那个人却笑了起来:‘皇上的意思是要你吞金而死,这死法皇上已经替你选了,还轮不到你来替自己选。’宝融哥哥也笑了,他镇定的回答道:‘我不需要吞金而死,在我死前,只要有一坛醇酒就足够。’那二人听后倒也极是惊讶,但是他们还是给我宝融哥哥带来了一坛好酒,宝融哥哥喝了一碗又一碗,直到他醉得倒在地上,人事之醒一一一一一一那两个人,上前一一一一一一上前将他杀死了。” 此时院中突然大乱起来,仁清便停了下来,与元湘二人仔细听着外面的嘈杂之声,原来又有一拨人闯进了庵内,仁清苍白的脸了突然出现了一抹血色,宇文都终究放心不下她,还是赶了过来。 那闯进来的人马,正是宇文都的队伍,宇文都想不到何征居然带领羽林卫闯入庵中,这是他此时最害怕的事情,若何征知道了那仁清师太的身世,定会前去禀报皇上,宇文都想到此处,已经对自己的这位爱徒动了杀机。 “师父!”何征见闯进来的居然是师父,心中也是极为震惊,他想不到这位师父和自己是殊途同归,都找到了同一个地方,看来皇上所料不假,自己的这位师父,确实是还有瞒着自己的事情。 “何征你好大的胆子,连这佛门清净之地你也敢闯?”宇文都大怒斥责道。 “师父,您也看到了,我身穿羽林卫的服饰,连跟随我的将士,也都是皇上身边的羽林卫,这皇上的旨意,我怎么敢违抗?那除非是我自己不想活了,可是师父您想,我何征活的好好的,怎么敢这么做?自然是皇上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了。”何征一脸阴险的回答道。 宇文都心中冷笑着说道,你不过也就是借着皇上的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只是他此时不能说,不能对眼前的这位好徒儿多说什么。 “为何要硬撞这庵堂之门?”宇文都虽则心中焦急,但是他面上还不能让何征感觉出来,这位好徒儿可是精明之极,若是察觉到自己对那仁清师太有私心,定会借此事要挟自己,到那时自己就会掣肘,不能专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徒儿是担心里面的人出什么危险。”何征撒起谎来是得心应手,根本不会脸红,他即使现在将仁清她们杀了,见到自己的师父也会一脸无辜的表情。 宇文都想不到自己一直极为看重的好徒儿,居然是如此的蛇蝎心肠,他突然极其痛恨将他教养成这样的自己,当初若不是自己一味的在他面前提及自己野心以及权力的重要,他或许内心深处还会存在着一丝良知,可是眼前的何征,已经根本没有任何的善恶之分,他的心已经比石头还要冰冷坚硬。 “我会想办法让她们出来,到那时何将军可以将这功劳拿去,我这做师父的一分功劳也不会分你的。”宇文都冷冷的说道。 何征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道:“也好,那就听从师父的安排。” 宇文都知道何征此时的想法,若那庵堂里的人好好的走出来,他们师徒自然是相安无事,各自回去复命即可;若是那庵堂之人不出来,他何征回京复命之时,也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的身上,自己还是首功一件。 宇文都此时别无他法,他只得只身来到庵堂门中,高声叫道:“里面的师父们听着,有事还请各位师父出来商谈,这样各位师父们也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仁清站起身来,大声对外面叫道:“外面的将军听好了,我知道你们是皇上派来的,来找什么密信c书信什么的,那些书信全都在我这里,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一定要听好,我说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若是你们硬闯进来,我便一把火将这些信全都烧掉。” 何征一听精神大振,他几步迈到了庵堂门口:“里面的人听着,只要你们交出书信,我断然不会继续为难你们,你们何时出来,我何征随时恭候。” 宇文都想不到皇上萧衍居然也是为了那些密信而来,如此看来,那萧衍离真相也是越来越近了。 仁清暗暗松了口气,她重新坐了下来,望着眼前的元湘问道:“你还要继续听吗?” 元湘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已经被仁清师太的讲述深深的吸引住了,她想不到自己的雍州之行,居然是这样的意外收获。 过了许久仁清才慢慢的开口:“黄昏之时,我与大姊夫才顶开地板走了出来,宝融哥身上被刺了十几刀,死时的样子极惨,我看着他熟睡一般的样子,想哭却哭不出来,我只是问了一句:‘都哥哥,宝融哥哥为何要喝酒?’” “他为何要喝酒?”元湘也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我想了数十年,终于想明白了他为何要喝得烂醉:第一他喝醉之后,死时便没有知觉,感觉不到被杀身亡的痛苦,这第二一一一一一一他喝醉之后便不会讲出我们的事情了一一一一一一”仁清眼角滴落一颗大大的泪珠,“可怜的宝融哥哥,为了保全我们,他没有吞金而死,却让自己饱受了刀斫之苦一一一一一一我与都哥哥设法跑出府去,可是我们还是被那些恶人发现了,他们派人追我们,都哥哥背着我跑,他已经全身都是伤,又背着我根本跑不快,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了,我就骗他说我的鞋子掉了,让他把我放下来。他便听话的把我放了下来,他想不到我会骗他,我当然是骗他的,他背着我跑,到最后我们两人都得死一一一一一一都哥哥要好好的活着,他最喜欢大姊,最疼大姊姊一一一一一一我不能拖累他,他放下我后我便转头就跑,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拼命的跑进了庄稼地里,都哥哥找不到我,也不敢大声喊叫,他害怕追兵们听到一一一一一一” 元湘此时手心里全都是汗水,她有些着急的望着仁清师太,希望她讲的快一些。 “我跑的很快,离都哥哥越来越远了,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只是不停的跑着,待我跑出庄稼地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人在追我,一个身穿白衣之人,那时的我害怕极了,便拼命的跑,想躲开他,可是一一一一一一我最后还是跑不动了,一头栽到了野地里,失去了知觉一一一一一一” “他是谁?”元湘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四节 云英 仁清的脸色,此时泛出了潮红之色,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在我的身旁,我害怕极了,拼命的喊叫着,让他走开,他一直那么温和的微笑着,安慰着我。我那时饿极了,他给我做的粥好香,我一口气吃了好多一一一一可我还是害怕,我不敢闭眼睡觉,我害怕死去的那些人过来找我,血淋淋的样子一直在我眼前晃呀晃的一一一一” “师太,他是谁?救你的那人是谁?”元湘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他说一一一一他叫云英,他的名字真的好好听,我喜欢他的名字,更喜欢他对我温柔的样子。那段时日他对我很好,哄我开心,我慢慢的也不再怕他了,便叫他云英,他也答应着,那时他叫我韶儿,便是他,将我名字之中的华字,去掉了。他说我长得太美了,要去掉那个华字,将自己的光芒隐去,便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过往一一一一” “到后来,你们在一起了吗?”元湘突然想到了一事,急忙问道。 仁清脸上突然一红,她微微垂下眼睑:“他那时一直照顾着我,陪我聊天,抚平我内心的伤痛,和他在一起时,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他陪着我一年多的时光,那时我们在一座山谷之中,那山谷之中,最多的是那盘根错节的古松,高兴之时他会清晨早起,带我一起去山顶,等着看那断崖之处慢慢腾起的雾海,他才华出众,时常会给我弹些我从未听过的古曲,那时我慢慢的忘记了那些可怕的事情,有时我看着他的人,看上一整天我也不厌烦,有时我看他时他会脸红,会把眼睛转到别的地方一一一一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让他看都不敢看我,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说他喜欢我一一一一” 仁清师太此时双瞳闪着晶莹的光芒,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子她才抬起头来望着元湘:“化姑娘,你知道被人喜欢的感觉吗?” 元湘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仁清师太,她如何不知?那化生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在二人独处之时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得到,只是她不能去爱,她永远不能像一个男人一样去爱化生,这是她这一生中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痛。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对眼前这位可怜的女人,讲述她与化生的那种爱一一一一 “我那时真的还小,我不知道喜欢他意味着什么,他喜欢我意味着什么,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一一一一有一天,我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他脸上的笑容便一天比一天少,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害怕?可是他没有离开我,在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前,他一直和我在一起。直到生下孩儿之后,他告诉我,他必须要把这孩子送走,他不能让我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一一一一” “他怎么能这样?为何不让您带着孩子?让你与孩子骨肉分离,那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元湘忍不住叫了起来。 仁清微微摇了摇头:“他是对的,我确实不能与那孩子一起生活。” “为何这么说?” “因为一一一一我那时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养活那个孩儿一一一一而且那时我身上的唳气极重,时常叫嚷着要报仇报仇,每每那种时候,云英便会耐心的开导我,让我忘记那些仇恨,好好生活一一一一他与大姊临死前说的话一样,可是我听不进去。别的事情我都依着他,只是报仇这件事情,我不想放弃,我不明白为何那些恶人让我一日之内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为何我还不能去找他们报仇,我始终想不通一一一一最后他还是将那孩儿抱走了,再到后来,他送我来到了这里,他要我在此清修,直到我放弃复仇一事一一一一” “他为何不娶您为妻?”元湘气愤的问道,“他既然那么喜欢您,为何还要将您送到这尼姑庵中,每日里与青灯古佛相伴?” “一一一一他,是有家室之人,况且我那时的身份,是万万不可能与他在一起的。”仁清原先只要一提起此事,心中便充满了对他的怨恨,可是今日提起此事,她突然不再恨他了,恨他有何用?他人已经逝去了,所有的错与对,都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了。 “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欺负你一个女孩子。”元湘气哼哼的讲道。 “他是一一一一一个好人,那日他不是无缘无故遇到我的,他事先得到了消息,听闻皇上要除掉我那宝融哥哥,便急急的赶去,想救我们一家人,只是一一一一只是他还是晚到了一步,遇到了逃命途中的我。若不是他救下我,我不会在这世上苟活这数十年,更不会有着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一一一一” “您真的不再恨他了吗?您只和他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可是您此后的数十年,都是在这里与寂寞要伴,在这里的时候,您真的没恨过他?您一一一一您这样过一生,您甘心吗?值得吗?”元湘不理解她与那个男人,只在一起生活了短短的一年时间,之后的数十年,她都生活在尼姑庵中,过着孤苦寂寞的生活,这一切值得吗? “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仁清慢慢的念着经文,可是这些经文元湘根本听不懂,她只是不明白这位仁清师太,为何要为那个相处仅一年有余的男人,浪费掉自己一生的大好年华。 “相爱之人应该在一起,为何你们不能在一起?”元湘不解的问道。 仁清微微摇了摇头:“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想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一一一一想来你这般年纪的孩子们,也不能想做甚么便做甚么。” “可是我们鲜卑族女人,是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元湘此时想起自己的族规,比起眼前的这位仁清师太来,对于她们这样的女孩子来说,是相当的宽容了。 “想爱便爱一一一一岂是我们汉人女子可以想的。”仁清展颜一笑,“化生,若你今生能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子,断不可以让他离开。” 元湘无语,此生她的挚爱便是那为保贞洁,溅血如梅的化生,她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次遇到她这样的女子,她这一生还能不能像一个女子一样,遇到一个喜爱自己的男人。 “化生,知道我为何要将你留下吗?”仁清问道。 “您想讲故事给我听。”元湘认真的回答她。 仁清笑了起来,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站起身来,望着庵堂之奉的佛祖画像,画像之前的两盏长明灯,依旧在那里闪着亮光,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元湘突然感觉到仁清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光彩,她此时嘴角含笑,那一丝满足的微笑是元湘今夜见到的最诡异的笑容了。 “师太,我们快些离开吧!”元湘有些焦急的望了望门外。 “化生,我今日是走不了了,他们两拨人马,都是为了书信而来,不达目的他们是不会走的。” “可是您不能在这里等死啊。”元湘恨不能上前将她打晕,然后把她扛出窗外。 “既然是为了书信,那我就给他们书信,这样你才可以安全脱身,不被他们发现。”仁清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可是,可是我答应过那位夫人,一定要带您离开这里的。” “我一一一一走不了了。” “我带您走,一定可以!”元湘急死了,怎么和她说话如此的困难。 “自我踏进这庵门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此生是永远走不出去了。” 仁清说完此话,突然将那长明灯自佛台之上拿了下来。元湘看到她这样做,吓得惊叫一声。门外的宇文都听到这声清脆的女子叫声,急忙跑到门口叫道:“里面出什么事情了?” “我没事,我好着呢。”仁清高声回答他。 元湘不解的望着眼前这位老尼,只见她用手捻灭灯芯,将里面的灯油慢慢洒落到自己的身周。元湘看到她如此镇定的做着这些事情,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急忙跑到佛台前,将另一支长明灯拿到了自己的手上。 仁清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化生,把那盏灯给我好吗?”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死!”元湘死死的抱着那盏灯,两行清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仁清笑了笑说道:“化生,若你再遇到那范钧的时候,莫要和他再拼命了一一一一” “不可能,待见到他,我还是会杀了他的。”元湘抽抽噎噎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五节 承诺 “可怜的孩子一一一一你此时眼前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楚一一一一事情的真相。”仁清轻轻一笑,“罢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所说的。” “师父,您就跟我一起走吧!”元湘害怕看到那恐怖的一幕,她想最后劝说仁清一次。 “化生,你答应我不可以伤害范钧,可以吗?”仁清又开始用哄孩子的语气和她讲话,“你若答应了,我便会和你一起走。” “好一一一好,我答应你,不再和他一一一一不再和他打架了,现在您可以和我一起走了吗?”元湘违心的说道。 “好,那我也答应你,和你一起走!”仁清看着元湘放下了那盏长明灯,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元湘伸手去拉她的时候,那仁清突然后退了一步,从怀是拿出了火摺,以极快的速度点燃了它。 元湘惊恐的后退了一步,仁清右手低垂下,那手中的火摺眼看就要落到地上的灯油之中。 “师父您为何一定要这么做?为何呀?”元湘不明白她这是为了什么。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仁清平静的说道,“见到范钧之后不要恨他,也不要伤害他。” “师父是您说话不算话,我若能做到您是否便会真的随我走?”元湘哭着问道。 “化生,你为何会闯入到这庵堂之中?” “我在普贤寺看到了那恶将军在那里行凶杀人,他们还要赶到这里来杀人,我看不下去才赶过来的。” “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的侠义心肠,仁清这里谢过了。”仁清叹了口气,“我刚刚对你讲的故事,除了我与云英,你是第三个知道的。原本我想带着这些故事离开这世上,只是机缘巧合与你相遇,便将我的故事讲与你听,我只是希望有人能记得一一一一我王韶在这世间,还留有一段美好的日子,人生百年,一闪即过,我毕竟一一一一没白来这世间一趟。” 仁清用手一指那后窗:“快走,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死时的样子。” “师父一一一一师父,为何不能活着?为何不能随我走,好好的活着?”元湘哭泣着问道。 “所有的事情,由我而起,今日便由我而终吧。”仁清手一松,手中的火摺掉落了下来,灯油瞬间便着了起来,仁清大喝一声:“走!” 元湘不忍再看下去,她只得翻身出了后窗,擦去脸上的泪水,往黑暗之处悄然奔去。 宇文都看到庵堂之内突然亮起,心想不好,便飞起一脚,想要踢开庵堂的大门,无奈那大门一时根本推不开,他这才想起自窗户之中跃进去,何征与他是一般的心思,他与宇文都一前一后进到了庵堂之内,何征吃惊的看到庵堂之中的人早已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仁清师太一人坐在地上,她的身上已经开始起火,宇文都大叫一声,脱下身上的斗篷奋力的扑着仁清身上的火焰,何征则是用力将那几案推离门口,让外面的人进来。 宇文都扑灭仁清身上的火之后,才发觉仁清已经将长明灯的底座,深深的插入了自己的胸膛一一一一看来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了却自己的性命。 “韶妹一一一一你这是何苦?何苦一定要死?”宇文都大哭着问她。 仁清双眼微睁,看到宇文都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姊夫,你到今日一一一一还是不肯放弃我一一一一” “我答应过的事情,怎会忘记,我当日承诺过的,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找到你,履行我的承诺!”宇文都扑到她的面前,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不放,“我还是可以带你走的。” “姊夫一一一一你附耳过来一一一一”仁清轻声的对宇文都说道。 宇文都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将耳凑近她的唇边,听着她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一一一一待她说完之后,她那双无力的双手,便自宇文都的手中滑落了下来。 宇文都整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怀中的王韶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依稀还记得那个美丽的女孩儿,那腮边的笑靥在空虚寂寞的夜里,时不时的在眼前晃动着,只是这一切终究是一场梦,她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怀中,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能掌握着世间诸多达官贵人的生死,能让手握生杀大权的王孙贵族都听命于自己。可是一一一一可是他手中有再大的权力,也换不回妻妹的性命,对于自己来说,这是极大的讽刺也是最大的悲哀。 “师父,她临死之际,是否将书信在哪里告诉了你?”何征在一旁冷冷的问道。 宇文都从未如此的讨厌过自己的这位得意弟子,此时他只想静静的坐在那里,安静的体味着自己内心的悲伤。可是这位羽林卫大统领,此时却还在问自己书信在哪里。 他摇了摇头:“她临死之时,没有对我提及什么书信。” “师父说的,可是实话。”何征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怀疑。 宇文都突然什么都不想对他说,他只是慢慢将仁清抱了起来,走出了庵堂。 他手下的那些弟子,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师父流泪,他们此时吓得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宇文都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他数十年寻找的亲人,此时在自己的怀中已是气息全无,小韶是支持他这些年活下去的理由之一,其他的理由对于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她才是真正唯一的理由。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苦笑了起来,如今他是真的带着她离开了这里,真的离开了,他又能带她到哪里去? 他带着她的尸身来到了后山,命手下替她挖了一个墓穴,他将自己的斗篷铺在了墓穴之内,将她轻轻的放了进去。他脱下了上衣,轻轻的盖住了她的脸,才命人将墓穴用土掩埋。 他的手下替她掩埋好墓穴之后,他才开口说道:“都先下去吧,我要在这里陪陪她。” “小韶,我没能替你打一副棺椁一一一一就这你这么凄凉的离开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死去的大姊一一一一” 已经数十年没有回忆那悲惨的一天了,如今那一天的情景,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日他的妻子在临终之际,艰难的吐出的那两句话,至今想起来是那么的有道理,为何数十年间自己从未好好体会这两句话? 逃得远远的,不要报仇一一一一 宇文都的眼眶又开始潮湿起来,两件事情他全都没有做到,他非但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在京城一呆就是三十年,他没有忘记仇恨,仇恨促使他变本加厉的去杀人,莫管那些人是不是他的仇人,他都杀,杀的越多他的内心便越饥渴,他的剑每天都渴望着更多人的鲜血一一一一 他想起那日他背着王韶逃离之后,在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那乖巧懂事的女孩儿,为了不拖累自己,设计让自己将她放下来,她那时跑的好快,他记得她只有十三c四岁的年纪,身材瘦弱,原本自己以为她跑不远也跑不快,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她娇小瘦弱的身影在庄稼地里一会儿便看不见了,他那时已经全身是伤,追兵赶过来之时,他只有迎着敌人的刀枪扑了上去,心想死就死了吧,反正那阴险狠毒的萧衍,断然不会让萧宝融的亲眷活在这个世上。 他那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绝世武功的力量,那些追兵,被古逸山衣袖带出来的阳刚之气所伤,待他们想扑上去杀他之时,那异人手中锋利的宝剑,带着骇人的啸鸣之音,将那些人全部杀死。 古逸山手中的长剑所发出的呼啸之音,至今还回响在他的耳旁,他跪爬到古逸山的身旁,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响头,那异人才淡淡的问了一句:“真想做我的徒弟?” “是,请师父收我为徒!”宇文都那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要练成绝世武功,他要杀掉所有的凶手,他要将萧宝融失去的江山夺回来。 “做我的徒弟,有一件事你必须做到:忘掉你的过去。” “一一一一”宇文都没有想到此人极为可怕,他居然可以猜到自己此时在想些什么,过去的事情他如何能忘记? “你忘不掉自己的过去,我便不会收你为徒。”古逸山的声音是冰冷的,他太明白眼前这个人在想些什么了。 “好!只要师父收我为徒,今日之事我永不再提及。”宇文都忍痛答应了古逸山。 “今日的承诺你可是听好了,来日若你违背誓言,我古逸山便会将你逐出师门,永不再见!”古逸山的声音清晰但冰冷,宇文都违心的答应了师父。 “韶妹,如今想起来,对你的承诺,对你大姊的承诺,还有对师父的承诺,我一个都没有做到。”宇文都喃喃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六节 夜闯 宇文都此时想起这三个他生命之中最亲近之人,他们的话语是如此惊人的相似:忘记过往,重新开始!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过了几十年了,才悟到这个道理,为何当初就是领悟不到,以致自己被逐出师门,以致韶妹宁死也不肯回到自己的身边。 或许自己的这几十年,是真的错了,错到了亲人无法原谅的地步。 “韶妹,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我所有的承诺都没有兑现一一一一唯一可以兑现的承诺,是你临终之时交于我的那件事一一一一”宇文都低低的声音说道。 宇文都此时沉浸在悲痛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树木中,有一双阴冷的双目,正不错眼珠的盯住了自己。 何征自宇文都将那仁清抱出庵后,便一直悄悄的跟随他来到了后山,宇文都所说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中,此次雍州之行,他没有拿到皇上想要的东西,但是回京复命之时,他不担心皇上会拿自己怎么样,他完全可以给皇上想要的东西,想到此处他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自己的师父。 元湘奔出一段路程后,来到了半山腰才回头观望,那掩翠庵并未烧起来,她心中才略微有些安心,但愿那仁清师太福大命大,平安无事。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泛白,她看到山脚下有一队梁军,正在那里等候着自己,突然之间她害怕起来,若那范钧要拿住自己怎么办? 想到此处她避开了那队梁军,顺着山间的羊肠小道,慢慢的走下山去。 她匆匆来到汇合处,此时她派出去的几组人马全都安全的返回,她知道此时不能在雍州再呆下去了,虽然邢大人安排给她的任务,她只做了十分之一,但是此时萧衍的皇家卫队滞留雍州,况且还有一队自己还没有摸清底细的黑衣人,这些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加上她恨之入骨的那个叫范钧的人,此时也在雍州,目前她最想做的事情,不是侦察敌情,而是想办法杀了他。 在与手下会合的地方,她看到几路人马均已按时到达,都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她。察布与阿单真看到她平安无恙的归来,都是大喜过望,急忙赶上前去迎接她。 “元将军您可回来了,这一夜真是把我们急死了。” “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到处都是梁军,我们没敢靠近,一直担心您的安全。” 元湘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只是现在我们不能在雍州呆了,要马上赶回去。” 察布与那阿单真都是一愣,他们此时的目的并未达成,元湘为何着急着要回去。 “将军,我们还有一事要禀报。”元湘派往雍州剌史府的那路人马争急忙说道。 “何事?” “今日我们在雍州剌史府,发现了一个重要人物。” “是谁?”元湘心中想的是范钧,若范钧到了那剌史府,倒也不是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 “将军,我们发现南梁平北将军韦睿的夫人在雍州剌史府内。” “什么?”元湘听后大吃一惊,“你们怎么知道她是韦睿的夫人?” “那迎接她的剌史府内的一位张大人,称呼她为韦夫人。” “韦夫人?韦夫人?她长的什么样子?和谁一起回府的?”元湘心中一惊,急忙追问道。 “她长得白白的,说话慢声细语的,身材微微有些胖,气度不凡,由一位年轻人陪同到的剌史府,随行的还有好几位出家的尼姑。” “唉呀一一一一”元湘气得直跺脚,原来那位在掩翠庵的夫人根本不姓王,她就是韦睿的夫人,若知道此事,她断不会放那位夫人与范钧离开。 “怎么了,元将军。”察布不解的问道。 “这位夫人昨夜与我在一起,那位与她一同前往剌史府的,正是那该死的范钧一一一一”元湘咬着牙说道。 “范一一一一范钧,他也在这里?”察布突然听到范钧的名字,忍不住惊喜的问道。 元湘横了他一眼:“他在这里你很高兴是吗?哼一一一一若不是为了救那些出家人,昨夜我就该杀了他。” “您怕是一一一一杀不了他吧。”察布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察布你刚刚说什么?”元湘脸色一沉。 “元将军,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若回去晚了,只怕会生变故。”察布急忙岔开了话题。 元湘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微微摇了摇头:“不行,此时还不能走。” 她手下的兵全都呆了,刚刚是她催着自己回去,怎么这一会儿就变了? “我们暂且等待一夜,谁敢今夜我要夜闯剌史府,将那位韦夫人劫持到平城。” “啊?!”察布他们听后全都惊呆了,这位元湘将军可是真敢想,居然要劫持这位韦睿的夫人去魏国,这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元将军,那剌史府岂能是我们想闯就闯的?即使您闯了进去,如何将那韦夫人带出来?此事不能莽撞,我们要好好商讨一下才行。”察布素知这位元湘将军可是任性之极的人,她若想做的事情,别人想拦只怕是拦不住,那只能是好好想想如何去做才是。 元湘刚刚也是因为极度后悔,才想出的这么个办法。昨夜她见到那位王夫人之时,只是觉得此人气度非凡,绝非常人,想不到她竟然是韦睿之妻。此时她真是后悔的肠子也青了,若那时便将这位韦夫人带走,以此威胁韦睿退兵,对那在钟离城下久攻不下的大哥,可是要少了一个大大的劲敌了。那久攻不下的钟离城,或许就会轻易的拿下。 只可惜昨夜她的注意力放在了仁清师太的身上,对于将韦夫人带走的范钧,那仁清也是态度暧昧,还一个劲的劝说她不要伤害范钧,此时想来,那仁清师太留住自己,给自己讲那些她过去的事情,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她恼恨自己过于单纯,一时不察,上了这些南蛮的当了。 “这几日你们守在剌史府外,可是观察到了什么,现在一一讲出来,我们看看有什么好的方法进去。”元湘此时也只能听听察布的意见了。 他们商量好办法之后,便埋伏在雍州剌史府的周边,只待天色一晚,便开始行动。 夜近子时,元湘悄悄的自剌史府后院翻墙而过,她小心的躲过巡夜的士兵,慢慢的往前走,此时周围静极了,她从未单独做过这样的事情,心中未免有些忐忑,她竭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慢慢的走向有光亮的地方。 后院之中的房间,大多已经没有了烛火,唯独这间房内,还是灯火通明。元湘透过窗户,隐约看见有一位妇人在屋内来回走动。她心中大喜,悄悄靠近那房间。 房间之内隐约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她此时不愿意多耽误时间,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她看见房中坐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人身材微胖,她口中一声呼哨,上前便拿住了韦夫人。就在此时她身后突然伸过来一把长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站在那里别动。” 元湘心中一沉,她没想到屋内还有埋伏的人马,就在她一愣神之间,又有一名黑衣人自房门之外闯了进来,抢过她手中的韦夫人,纵身逃了出去。 在屋内的张山大吃一惊,他也没想到这伙北魏的士兵如此强悍,兼之有着极高的计谋。那先闯进来的元湘原来只是疑兵。 元湘冷冷一笑,慢慢转过身来,那站在她身后的正是雍州别驾张山。 张山望着她的脸庞,心中微微一怔,此人长得极为俊美,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杀气,望之令人胆寒。 “你是谁?”张山问道。 “你以为就凭你们便能困住我吗?”元湘秀眉一扬,手中的弯刀突然反手砍向她身后的士兵,那士兵猝不及防,急忙往旁里闪身,元湘手中的刀接着将那长刀往旁边一架,抽身跳了出来。 这时张山身旁的卫士急忙扑了上去,与元湘对打在一起,此时的元湘,已经料定手下将韦夫人劫持而去,故而在这里不慌不忙的与他们见招拆招,丝毫不见落败之相。 正在她精神抖擞的与张山的手下纠缠不休之际,门外有两人匆匆的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大声叫道:“张大人,莫要再打下去了,快住手!” 元湘听到此人的声音,突然全身僵硬了一般,手中的弯刀差点儿被卫士打飞。 她转头看到了走进来之人,不禁大惊失色:“是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七节 劫持 那匆匆走进来之人,正是韦夫人。 元湘此时脑中一片迷糊,她与察布商量好要来劫持韦夫人,由她做诱饵引府中之人的注意,而察布趁机将韦夫人顺利劫走。 原本她制定的计划是相当的完美,刚刚察布已经成功将韦夫人带离了剌史府,她刚刚还为自己完美的谋划而十分的高兴,此时突然看见韦夫人闯了进来,惊诧之余她在想,刚刚察布劫走的是谁? 韦夫人进来后命令张山他们停手,张山只得命手下人不再与元湘缠斗。 “夫人,为何要阻止我?” “此人侠肝义胆,曾经到掩翠庵中救我的性命,为何张大人定要杀他?”韦夫人听到奶娘的急报,这才匆匆来到这里。 “夫人,此人是魏人,自北方来到此地,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若是此时将他放了,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情,那可如何是好?夫人还是快快回去吧。”张山料不到韦夫人此时突然出现,他一时半会儿与她解释不清楚,只想劝她快些离开。 韦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我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了你们那些军政大事,只要我在府内,决不允许你们伤害他。” “夫人,你真的是韦睿的夫人吗?”元湘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正是。” 韦夫人话音未落,元湘突然举刀扑到她的面前,韦夫人一愣,她没有想到元湘说翻脸便翻脸,居然和她刀剑相向,就在此时,门外一人快步跃了进来,手中的长刀架住了元湘的弯刀。 元湘看到那人与韦夫人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正是刚刚察布劫持走的那人。此人星眸朗目,棱角分明的脸上三绺长须,正是她恨之入骨的范钧,看到范钧长着胡须又穿着女人的衣服,元湘是哭笑不得,她苦苦的与范钧缠斗着,丝毫没有胜算。她心中此时是气极败坏,此人不论拿着什么兵器,自己就是打不过他。 “扮女人真是不要脸!”元湘气急骂道。 “你这人肚量也太浅了罢,打不过就骂人。”范钧嘴上丝毫不输于对方,手上的刀法是一招紧似一招,让元湘气喘连连,疲于招架。 此时院中已经是十分的热闹,那已经离去的察布,此时重新杀回了剌史府,他万万想到自己劫持回去的那个人,居然是范钧。 范钧待察布将自己放下之后,突然跃起身来,将察布周围的兵士全部点中了穴道。 察布望着倒下去的士兵们,心中是万分的诧异,他望着范钧那身可笑的装束,可是半点儿也笑不出来。他素知范钧智谋极高,可还是没想到范钧轻而易举的便将自己与元湘设的计谋打破了。 “察布,他们只是被我点中了穴道,陷入了昏睡之中,过两个时辰便会醒来,性命不会有大碍。”范钧看出了他心中的担忧。 “范钧,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会夜闯剌史府?”察布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几日雍州剌史府前十分的热闹,再加上昨日我又将韦夫人带回,若你们得知了韦夫人的真实身份,我想不论想什么办法,都要将她带回北魏作为人质的,对吗?”范钧对察布倒是十分的诚恳,有问必答。 察布没有回答,他的沉默恰恰认证了范钧的说法,范钧微笑了一下:“察布,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来雍州的目的了吧。” 察布摇了摇头:“我是不会说的,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范钧已经料到察布绝对不会背叛自己族人,自己这句话只不过的投石问路罢了。 他不再多问,转身赶往剌史府,察布在后面大叫道:“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剌史府,将那位元将军擒住,扣为人质。”范钧倒也是很老实的回答了察布的问题。 察布闻言大急,那元湘的身份可是十分的重要,目前南梁的人还没有知道她真实身份的,若是知道她是中山王元英的亲妹妹,那这人质一旦扣押成功,那他们一行人可都成了千古罪人了。察布想到此处,顾不得那些人,拔腿便跟随在范钧身后,往剌史府奔去。 待他再一次踏入剌史府中的时候,他才发觉里面已经是天罗地网,他若想与元湘冲杀出去,实在是困难重重。他在院中急得大叫起来:“将军,不要恋战,快些离开!” 元湘此时在屋内与范钧缠斗多时,心中也是焦躁异常,这位范钧性子不温不火,手上的功夫确着实不弱,让她难以招架。看来她想拿韦夫人做人质的想法,是无法实现了。她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大院之中,那察布独自一人与众多衙役捕快对打,眼看是不支了。 元湘手中弯刀用力一挡范钧手中的长刀,然后虚晃一下身形,直奔韦夫人的方向而去,范钧一看不好,急忙晃身上前,挡在韦夫人的面前。就在此时,元湘身形已经奔向了房门口,她几个起落来到察布的面前,与他一起冲向府门,此时院中的捕快看到后急忙在门前拥堵他们,元湘将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那埋伏在剌史府外的阿单真与另一小队人马,在府门外砍倒守卫的卫兵,他们合力将府门打开,把元湘与察布自雍州府衙内抢了出来。 此时他们已经顾不得回去救那些被范钧点倒在地的伙伴们,急急的奔到马匹休养之处,上马后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直往西北方向奔去。 此时天已经微微放亮了,那已经脱离了危险,骑在马上奔离雍州的元湘,此时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想不到此次的雍州之行,跌宕起伏,故事丛生,让她再一次遭受到挫败。 张山与范钧远远的望着元湘他们逃离的路线,张山低声对手下人吩咐着,让他们看清楚元湘一行人离去的方向。 “范钧,为何不将他们赶尽杀绝?”张山有些不解的问道,“此时他们人马稀少,我们趁机赶上去,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张大人,若是想捉拿他们,在剌史府内的时候我便会将他们拿下了,他们逃走的路线,正是我们最需要知道的情报。” “张大人,那些魏兵逃离的路线,正是雍州守军最为薄弱之处,若是在他们逃走之前将他们拿住,只怕这条路我们是永远不会知晓的了,此时虽然放他们走了,但是这条隐蔽的路线我们已经掌握了,还望张大人沿途多加些兵力,以防不测。”范钧最不放心的便这这里,这雍州西北绵延数百里的山地,是北魏士兵最喜爱的地形,他们可以悄无声息的翻山越岭。 “哈,想不到你如此聪明,居然想到这种方法来加强州郡的防御。放心吧,我会与萧将军商讨一个成全之策,来防犯来敌。”张山心想虽然放走了几个敌人,但是换来了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事情了。 “不是我想到的这些,是韦将军,他临来之际便告知我,不可赶尽杀绝,一定要放走几个,这样才能找到他们的弱点。” 范钧此时对韦睿真的是佩服之极,当初韦睿不顾自己病体未愈,坚持让范钧来一趟雍州,皆因他一直放心不下西北的这个大缺口,若钟离战事一起,韦睿最为担心的便是雍州,此地是西北的门户之地,若钟离之战后不守好雍州,只怕北魏会趁着雍州防守兵力不足的时候,攻破雍州,大举南下,那时自己在东北方向,调兵遣将已是来不及,到那时南梁的西门户便会大开,后果不堪设想。 范钧与张山一同回到雍州府内之时,看到韦夫人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了,随行的还有仁安等几位师父。 范钧急忙上前:“夫人,为何这么急离开?” 韦夫人叹了口气:“倒不是我想着急离开,是这几位师太,想去京城的同泰寺,给寺内的方丈报个信,将普贤寺方丈圆寂的事情告知于他。” “同泰寺方丈?”范钧心中一紧,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在同泰寺中出家的小弟,不知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这位施主,那同泰寺方丈与普贤寺方丈是同门师兄弟,此二人经常一同闭关研究佛法一一一一不知方丈听闻自己师兄圆寂的消息,唉一一一一”仁静师太满脸的悲伤之色,这几日她们也同样经历了同门圆寂的伤心事,纵然自己出家修行多年,遇到如此的惨祸,也还是难掩内心的悲伤之情。 “范钧,我这就要回京城了,你一一一一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韦夫人望着范钧,轻声的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八节 情劫 范钧此时有着千言万语,想要韦夫人替自己带回京城,他这些年在苦寒之地,一直惦念着家中的亲人,那些亲人们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葬身在那荒郊野外了,他们现如今定是万分的难过。 可是一一一一他一想到韦睿的嘱托,纵有再多的话语,只能将这些话语咽下。 他望着韦夫人祈盼的目光,只得微微摇了摇头:“夫人,多谢您一番好意,范钧心领了。” “你那娘亲一一一一唉,她可是的执拗脾气之人,当初百般恳求于我,让她见我家夫君一面,她那时不相信你真的会死,我当初见她的时候,感觉她思念你都快疯了一一一一”韦夫人一想起当时见到凌霄的情景,鼻子便有些酸酸的,“她若是早一天知道你没死,便会早一天快乐起来。” “多谢夫人的好意一一一一范钧已经答应了韦将军,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和家中任何一人取得联系一一一一夫人,范钧在此只能多谢夫人的一番好意了。”范钧此时也是喉头哽咽,他此时真想随韦夫人一同回京,与家人见上一见,可是这种冲动已经被他强行压制下了无数次,最终多年的隐忍让他一次次的放下了这种念头,他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活死人,他没有任何功绩的情况下,若想死而复活,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嗨,若真是我们家那位将军发了话了,定然有他的道理,他这人一直都是这么聪明,聪明的让人讨厌。”韦夫人想起韦睿临行之际安排自己到那掩翠庵的事情,原本自己没怎么当回事,可是自从到了庵中之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让她对自己的这位夫君,已经是无可奈何了。 “夫人还是趁着天光大亮之时上路吧。”范钧只得强忍着内心的伤心与难过,催促着韦夫人快些上路。 “那我先回京城了。待你能回家之后,莫忘了去我府上见我一面。”韦夫人叮嘱道。 “啊一一一一当然可以,夫人!”范钧一怔,不明白韦夫人此话是何意。 “你这胡须一留,与我那小儿韦棱,还真有几分相像呐。”韦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范钧曾听韦睿提起过此事,当时自己只不过是一笑而过,没往心里去,此时听韦夫人提起来,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韦睿会如此喜爱自己。 韦夫人此时也突然明白了,那韦睿自千里之外写信给自己,要小儿子偷偷回老家去,还莫要让外人看到,颠倒是为了他身边的这位范钧了。 “夫人过奖了!”范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过你可没有我家夫君聪明。”韦夫人悄声对他讲道。 范钧不解的望着她,那韦夫人狡黠的一笑:“你呀,压根就不想杀了那位元湘将军和她的手下。” 范钧一呆,想不到自己的小心思,会被眼前的这位韦夫人看破。在他的内心,他根本不想去伤害察布,他和察布之间的那种不同寻常的兄弟之情,总是左右着他的行事。而那位元湘,总是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对于他对自己的恨意,他可以强烈的感觉出来,可是不知为何,他对于眼前的这个敌人,总是无法恨下去。他一直不敢正视自己内心深处的这种情感,他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敌人,他不应该对他们产生别的感觉,可是有时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将这种感觉带了出来。 “我走了,你回去见我那夫君之时,告诉他一切都如他所料,还有他身体一直不好,让他好好休养身体,莫要太劳累了。”韦夫人又仔细的叮嘱道。 “是,夫人放心,范钧定会将夫人的话带给韦将军。” “走了,再聊下去只怕我就走不了了。”韦夫人打趣的说道。 范钧温颜一笑,目送韦夫人上了车。此时的他,不知为何突然担心起察布,不知道察布此时已经到哪里了,他们一路上可否无恙? 此时的察布与元湘,一口气奔向了北魏的都城平城,到达平城之时他们均已是精疲力尽,这一路上没有停歇,主要也是怕后面有追兵跟随。 邢峦见到他们之后,没有先询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先让他们好好休息,待休息好了之后再去找他详谈。 元湘自回来之后,回房便倒头就睡,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她梦到了化生,她自化生离去后,虽然时常思念,但是自己从未在梦中如此清晰的梦到过她。 梦中的化生笑靥如花,一双妙目闪着亮光,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启,仿佛正对她说着什么。 元湘与她一同策马奔驰在敕勒的草原上,听着对方发出的欢声笑语,她自化生死后,便将自己的身心放在一场又一场的厮杀之中,用它们来麻痹着内心的痛苦,让自己尽量的不去想她,可是梦中的化生,总是那么模糊,就如同她死的时候,她的面容在自己眼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一一一一可是今日这是怎么了,化生的面容从未有过的清晰,她有些害怕,难道化生真的要离开自己吗? “化生一一一一化生一一一一我定要杀了崔亮那狗贼,我定要杀一一一一”元湘突然自梦中惊醒,那化生蓦然自眼前消失了,房中只有她一人,此时已是深夜了,元湘腮边滚落一颗冰冷的泪珠,她终究还是孤独一人,那好妹妹化生永远不会回到她的身边了。 房间之外隐隐传来了弹琴之声,元湘擦去腮边的泪水,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后院正在月下抚琴的是邢峦,他抚琴之时,在那寂静的夜空之中回荡的琴声,此时显得格外的凄凉。元湘慢慢的走到邢峦的面前,邢峦将一曲弹罢之后,这才站起身来。 “休息好了吗?”邢峦对元湘,一直是疼爱之极,他原本是不忍心让这个可爱的女孩子上阵杀敌,可是为了化解她胸中的那团怨恨之气,他能做的只能是让她在战场之上心情的发泄内心的痛苦与悲伤。 “大人,这次元湘又空手而归,我真是的对不起大人对我的器重与栽培。”元湘神色沮丧的回答他。 “话不能这么说,我交与你的事情,换作是我也不能说做的比你好,何况这些年你一直冲杀在最前线,已经实属不易了,我对你已经是十分的满意了,你自己为何还是一一一一”邢峦讲不下去了,他微微叹息了一声。 “元湘自到雍州之后,原本想将雍州的实地情况侦查清楚,回来告知大人,可是进到雍州之后,确实想不到在雍州遇到的事情,都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对于大人交办于我的事情,我一件也没有办成,原想将那韦睿的夫人擒来做人质,结果还是功亏一溃。” “韦睿的夫人?”邢峦听闻后心中也是大奇,“这我倒是想听上一听。” 元湘只得提起精神,将自己在雍州所遇到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邢峦听后半晌没有言语,他想不到雍州境内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而那皇上的亲率卫队羽林卫,居然也出现在雍州,这可真是相当奇怪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居然在雍州遇到了齐和帝的亲眷,更想不到的是她居然会牵扯到一件凶杀案之中。”元湘一直很注意何征所提的书信之事。 邢峦此时所想的,并不是书信,而是那突然出现的两拨人马,这两拨人马,必定是代表着两股势力,这说明在大梁,尤其是在大梁的朝堂之上,至少有两股势力在与萧衍进行抗衡,如此说来,那大梁的国势,并不是自己之前所看到那么强盛与坚固,盯着萧衍这个皇位之人,只怕还不止雍州出现的这两拨人马。 “雍州一一一一雍州为何如此重要?”邢峦低声问自己。 “大人,您在派我去雍州之时,不是对我讲过雍州是个极其重要的地方吗?”元湘奇怪那一直知道雍州重要地位的邢峦,此时为何开始疑问起来。 “我所说的,不是雍州重要的军事地位,而是现在的雍州,为何变得如此重要。”邢峦眼中突然一亮,“你是说,你在雍州听闻几年前有过一桩大案发生。” “正是,几年前的雍州,前剌史张元知一家十几口人,突然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死,此案至今未破。”元湘将在雍州境内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邢峦。 “这雍州是萧衍起事之地,也是萧宝寅自南逃至我大魏之地,这雍州更是南梁的西北要塞。看来不止是我盯上了雍州,只怕还有人盯住了它。”邢峦喃喃的说道。 “大人,还有谁会盯住雍州?”元湘奇怪的问道。 “不论是谁盯住了雍州,我都不会害怕,但是若是有一人盯住了它,只怕我们若再想自雍州突破,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谁?”元湘倒是起了好奇之心。 “南梁当朝皇帝萧衍。”邢峦一字一顿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九节 复命 “就那个什么都不行,就知道吃斋念佛的无能皇帝吗?”元湘鄙夷的撇了撇嘴问道。 邢峦淡淡一笑:“他可不是什么都不行的无能皇帝,想当初那萧鸾能看好他,重用他,必是因为他有过人之处。而雍州是他的根基,虽荣登大宝,但是人总是不能忘本,况且这些年他虽然迷恋佛法之事,对于朝中之事是略微有松懈,但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如今雍州剌史是谁?”邢峦突然想起一事,急忙问道。 “据察布他们听百姓们讲,如今雍州之内只有一位别驾在主持事务,并未见什么剌史大人。”元湘也有些奇怪,那剌史大人自他们大闹剌史府之时,便没有出现过,想来也确实是奇怪。 “你说的那个察布,就是被梁军掳去的那个人吗?”邢峦突然问道。 “一一一一是他。”元湘的回答略微有些迟疑,她原本不想提及察布的名字,只是刚刚不小心说了出来,此时这位邢峦大人突然提起察布,她心中一咯噔,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我要见一见他。”邢峦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元湘此时是最不愿意听到他说出此话的。 “大人,察布他一一一一他并没有背叛我们。”元湘出言替他辩解道。 “元湘,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再多了解了解雍州的情况。”邢峦知道元湘对察布的维护之情,他在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是不会随随便便处置察布的。 “大人,我现在就去喊他过来。”元湘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位大行台的命令,她只得服从。 邢峦在元湘离去之后,将她们此次雍州之行的事情,前前后后的串了一遍,这段时日雍州发生的事情,是一种信号,是何种信号呢?那几股势力究竟代表的是哪几方?邢峦苦苦的思索着,他真心的希望所有的结果都是如他所想那般,若果真如此的话,那魏国南下之时,便可真要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长驱直入了。 “大人,察布到了。”元湘将察布带到后,轻声的提醒正在沉思之中的邢峦。 邢峦这才抬起头来,稳一稳心神,望了望眼前的察布,他略带歉意的对元湘说道:“元湘,我想与察布单独谈上一谈,你可否?” “大人,元湘先告辞了。”元湘当然明白有些话,邢峦是不愿意自己听到的,便告辞走了出去。 察布此时站在邢峦的面前,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他摸不透眼前这位大行台的真实想法,不明白他为何要在深夜把自己找来。 “你是什么时候被俘的?”邢峦过了良久才问道。 “回大人,是两年前的邵阳之战。”察布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他们为何没有杀你?”邢峦问道。 “这个一一一一小的也不清楚,他们不杀我也不审我,就这样困住我什么也不做。”察布对于此事,始终很是纠结,他始终没弄明白,那范钧抓住了自己却又不杀自己,每日里只是与自己聊天,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为何还要留你在军中,既然留你在军中,为何还要将你放回?”邢峦摇了摇头,“他们的做法我确实也猜测不透啊。” 察布突然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真的是一种悲哀,若那日自己死在了战场之上,那如今这所有的烦恼,都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自己偏偏还活着,活在一个令人如此尴尬的境地之中。 “能否与我讲一讲梁军的事情?”邢峦问道。 察布沉默着没有回答,当初他被俘之时,便坚定了决心,就是死也不会透露自己军中的任何事情,在他与范钧的一次次交谈之后,特别是在临危之际,范钧将他手上的绳索割断那一刻,他已经把范钧看作是自己的兄弟了,此生只能是先报恩再报仇的了,可是今夜邢峦问起梁军的事情,他真的是不愿意讲,他为难之极,不讲是对邢大人不忠,讲了,是对范钧这个兄弟的不义,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他从未想到过,会有这么身处两难境地的一天。 “有什么话是不好讲的吗?”邢峦看出了他的为难之意。 “邢大人,在梁军之中,我从未对他们讲过我们的事情,此时我回来了,那梁军之中的事情,我也不会对大人讲,不知一一一一大人可否,可否明白察布的心情?”察布咬一咬牙,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讲了出来。 邢峦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问道:“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可以不追究你。” “一一一一梁军之中的范钧,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是兄弟。”察布的语气之中,是满满的诚恳之意。 邢峦听后,心中一震,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生死兄弟这种情谊了,此时这位普通的士兵,居然与梁军中的一人,成了生死兄弟,这种激烈的情感震荡,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如此说来,今夜我是没有任何的收获了?”邢峦微微叹息了一声。 “邢大人一一一一也不是说什么事情都不能跟您说,除了我在梁军之中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您问甚么我便答甚么。”察布想不到邢峦会变得如此失落,一时也感觉很不好意思。 “雍州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邢峦郁郁的问道。 “在雍州之时,幸好元将军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否则的话,只怕她会成为人质的。”察布突然想起了范钧,此人极为聪明,如果他当初知道了元湘的身份,只怕此时驻守钟离城的元英,会面临退兵的境地。 “察布,元湘能全身而退,多亏了你多方照应,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那范钧拿住了你们所有的人,为何单单放过了你?”邢峦心思缜密,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他认为可疑的地方。 那是因为范钧顾念兄弟之情,不忍心而已。察布这句话差点儿冲口而出,但是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此时说这话也太不合适了,那邢峦此时对自己一定是有太深的怀疑,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能证明自己通敌的话,只怕自己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如今这魏梁两军,处于胶着的状态,两边的弓弦,只怕早已绷的紧紧的了。此时若有一方先出了纰漏,那后果都将是致命的。”邢峦此时确实想找到南梁的漏洞,好一举击破,好好的助力元英,拿下那久攻不下的钟离城。 “邢大人,我只是一个军中小卒,根本不明白这些战场上的花花事儿,您就别为难我了,问些我可以回答的事情吧。”察布苦恼的挠了挠头说道。 “我只是想找出可以让南梁人心大乱的事情,待南梁朝中不稳之时,那率兵打仗的将士定然是人心大乱,不攻自破的。” “我在雍州时,听闻与羽林卫对峙的那一伙人,是临川王的属下。”察布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说道。 “临川王?你确定是临川王吗?”邢峦听后精神为之一振。 “是的,属下确实是听到了。”察布看到邢峦惊喜的表情,想不到这小小的一件事情,竟会让他如此的兴奋。 “那临川王便是此时在韦睿军中督战的六王爷萧宏。”邢峦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如此看来,那萧宏觊觎他皇兄的宝座,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大人您在说什么?”察布此时是彻底的糊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十节 筹划 “察布,你刚刚所说的这件事情,极为重要。只是今夜你我二人之间的谈话,莫要告诉外人,元湘将军那里,你也不要声张。此事你可否做到?”邢峦得知此事后,首先想到了一个人,此人若与那萧宏相互勾结,只会让战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难以掌控。 自己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能帮助元英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在计策筹划之机,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那元湘打仗虽然勇猛,但她涉世未深,对于人心险恶之事知之甚少,若她事先得知了,只怕神情言语之中会泄露出来,到那时反而不利于自己的计策执行。 “邢大人请放心,我察布定当遵行大人的安排。”察布急忙答应道。 “此时天色已晚,你先下去休息吧。”邢峦看到天色此时已经开始放亮了,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元湘和察布已经聊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丝毫没有感觉疲惫,反而因为知晓了重要的线索而倍加的精神。 “是,属下告退!” “察布,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能否回答我?”邢峦突然想起一事。 “邢大人请讲。” “若有朝一日,你与那范钧战场相见,你会如何处置?”邢峦问道。 察布呆了一呆,随即回答道:“我们各为其主,若真战场相见了,定会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邢峦微微点了点头:“很好,你下去吧。” 察布行礼后离开了邢峦,他越往前走内心越是沉重,若真是到了相见之日,他真的会与范钧性命相拼,只是一一一一只是到了那时,他们或许只能有一人活着,或许二人同时战死杀场一一一一察布此时心中充满了凄凉之意,他此时希望他们在战场上永不相见。 范钧,老天爷有眼,保佑我们莫要在战场上相见吧。 察布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范钧,和他遇到的是同样的问题,在邢峦对察布问出此话的时候,范钧正不知如何回答韦睿对他提出的同样的问题。 “我的问题,就这么难以回答吗?”韦睿微微一笑,望着脸色极为难看的范钧。 他对于范钧此次的雍州之行,原本是极为满意的,唯一让他忧心的事情,便是范钧第二次自作主张放走了察布。他刚刚问到的那个问题,便是要敲打敲打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做事情永远不要冲动,要三思而后行。待真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刻,他若有了思想准备,便不会被自己的思绪所困扰,可以清醒的面对自己眼前的敌人。 范钧为难极了,他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去欺骗韦睿,说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察布。他不知道自己到了那一天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现,他会因为兄弟之情再一次放过察布吗?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韦睿才是。 “范钧,以前我也对你讲过,你最大的弱点便是你的心太过柔软。若你学不会让自己的内心刚硬起来,只怕日后你会遇到更多无法排解的困惑。” “义父一一一一若真到了那日,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范钧低声说道。 “你是战士,你是在战场之上与敌人拼杀,你不是一个只顾念兄弟之情的‘人’,我说的话你能明白吗?”韦睿皱紧了眉头,这是他最害怕听到的话了。 “义父,为何要有战争?我们两国为何要打仗?”范钧抬起头来,脸上的困惑之情让韦睿有些心疼。 为何要有战争?韦睿突然无法回答眼前这个孩子的话。是啊,两国之间为何会有战争?他胸中有答案,只是此时他不能对这个孩子讲出来,他太需要这个孩子了,若真的讲了出来,这个孩子或许会不辞而别,浪迹江湖,从此消失在人间;又或许会做出更大的错误决定,与战场上的敌人握手言和,成为那些卑鄙小人眼中的叛徒,让他的家族蒙上更深的耻辱一一一一 这些话他不能说,更不能对他解释,这一切还都需要时间,需要给他更长的时间,让他明白这人世间为何会有那么多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会有那么多明明知道不公平,不应该去做的事情,可是我们还是要去做,去为他人的利益做嫁衣裳,充当他人的马前卒。 “钧儿一一一一我知道你心中有太多的不理解,也有太多的苦楚。义父答应你,有朝一日会解答你所有的难题,只是现在,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你要忘了你与察布的兄弟之情,你们是敌对的双方,你们不能把私人的感情,带到战场之上。我今日所说的话,你能听明白吗?”韦睿耐心的对范钧说道。 范钧沉默良久,方才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韦睿对自己的担心,自遇到察布之后,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何每一次他看到察布那张诚实的面孔,自己便会忍不住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唉一一一一这些年你孤身一人在这塞外苦寒之地,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连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想来一一一一你也是太过寂寞了。”韦睿轻声的说道。 韦睿的话,直直的戳向了范钧内心深处那小心包裹起来的地方,他一直将那里深深的隐藏着,不愿意被别人发现那小小的秘密,如今韦睿轻描淡写的便将它表露了出来。他此时才明白,韦睿是将自己看的最透彻的一个人,他聪明的让人感觉有些可怕,可是范钧内心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义父,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任性妄为了。”范钧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 韦睿看到此时的范钧,才是真心意识到自己过错了,他的内心感到了一丝欣慰,同时也泛起了酸楚之意。他将这孩子内心那唯一拥有的单纯,彻底的打碎了,让他成为了一个选择感情生存的人。范钧在今后的日子里,能选择的感情里,再也没有了私人感情,他只能为生存而战了。 “罢了,我们不谈这些事情了,谈谈我那夫人的事情吧。” “夫人一切安好,她带着庵内逃出来的师父们,去京城找同泰寺的方丈去了,想必同泰寺的方丈师父,可以给她们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唉一一一一如今这朝中上下理佛之风盛行,那出家为僧为尼之人是越来越多,出家之后便可以不服兵役,不种庄稼,缺衣少吃了便坦然伸手去那些百姓们去要,不知他们修的哪门子的行,通的哪门子的佛理一一一一如此下去,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韦睿忧虑的说道。 范钧想不到眼前这位大将军,对于佛理一事居然有着极深的体会,想来他所说真的是丝毫不差,如今这大梁上上下下跟风,学那皇上每日里诵经理佛,可是真正度化人心之事,究竟做了多少? “已经过去了这些时日,想必夫人已经到了京城了,只是一一一一”韦睿突然停了下来,那雍州之内发生的事情,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那何征口口声声提及的书信,究竟是些什么书信?那些书信,此时究竟在谁的手中?此时韦睿最担心的,便是朝中的内乱,若此时朝中起了内乱,那外敌是巴不得会有此机会,若是再有居心叵测之人引狼入室,只怕再有十个韦睿,也挡不住那溃败之势了。 “钧儿,你还要再回雍州一趟。”韦睿突然想起了一事。 “义父请吩咐!”范钧急忙答应道。 “你去到之后,务必要配合张山大人,将此事办的妥帖之后再回来。”韦睿低声的嘱咐道。 “是,义父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办好!”范钧此时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为何雍州在此时会变得如此重要。 “唉,此时我最担心的不是雍州,而是京城之内,可千万别出什么乱事才好?”韦睿忧心重重的说道。 “会起什么乱子?义父您是多心了罢。”范钧安慰他道。 “同泰寺,只怕此时同泰寺,不会那么安宁太平了。”韦睿喃喃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往事 第十一节 悲哀 同泰寺中,方丈手里握着那身带血的袈裟,双手颤抖不止,已经数十年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他如今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那老实忠厚的师弟,会遭受如此的惨祸,居然受鞭刑而死。 他望着团坐在方丈之内的掩翠庵之中逃出来的师太们,还有跟随她们前来的普贤寺的僧值,只能强压住内心的悲痛之情,这些人是不能在寺中久呆的,那何征是羽林卫统领,这同泰寺他是可以自由出入的,留他们在寺中时间久了,只怕那何征会在寺中动手行凶,到那时就是在寺中出家的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何征继续作恶。 “你们先到后殿之中稍作歇息,今日我便安排你们去定山寺,那定山寺外也有一处小庵,虽然不是太大,也可容各位师太们继续修行。”方丈强打精神对他们说。 “方丈,我那师兄的事情,您难道不再向皇上提及吗?那何征活活将人打死之事,就这么过去吗?我们合寺上下,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若师兄的事情不能上达天庭,大不了我亲自到皇上面前,告那何将军一状。”普贤寺僧值忍无可忍的说道。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方丈半晌才讲道,“你们住持师兄圆寂之时,想必也对你们讲明了,你们此时难道还因他的圆寂而放不下吗?若你们执意追究此事,只怕我那师弟,此生也无法超度亡灵了。” 僧值听后心中一凛,不再继续与方丈争执。方丈待自己手下的师弟们将众位师父们送走之后,方才安定一下心神,来到了当今皇上萧衍所住的禅房门前。 那驻守在萧衍门前的,正是何征何大将军,他遥遥看到方丈前来,心中便不太高兴,自普贤寺那事一出,他每日里见到这些出家的僧人,心中便老大的不舒服,看着谁都像是和自己过不去一般。 “方丈有何事?”何征冷冷的问道。 “老僧有一事,要求见皇上。” “皇上今日不在房内,他到藏经阁内看经文去了。”何征想到前几日见到的范羽,他想不到范允承居然生了两个如此出众的儿子,那大儿子范钧仪表堂堂,性格沉稳,虽出身显贵但并不张扬,一看便知是大家之中出来的优秀人物。那小儿子范羽,陪着皇上在这同泰寺中出家,虽然与他见面的时候不多,但何征自见到他时,便被这小和尚的萌态给吸引住了,那范羽虽然被迫出家,但是却还保留了那孩童的天真之态,并没有怨天尤人之色,更没有依仗皇上的宠爱骄纵自己,想想范允承的这两个孩子,何征有时心中不免有些凄凉,自己戎马一生,至今也未成家,此时已是过了那孩儿承欢膝下的年纪了,现在想来,他感觉自己一生即使做再大的官职,也弥补不了一生无妻无子的遗憾。 方丈告辞后匆匆来到了藏经阁,藏经阁内十分的寂静,众多的僧人在埋头抄经,那萧衍正坐在范羽的对面,满意的望着眼前范羽手抄的经文,他想不到范羽小小的年纪,却写着一手极好的字,这些时日他与藏经阁中的众位抄经僧在一起抄写着经文,想必慢慢于这佛理之事,又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皇上,老僧有事求见!”藏经阁外的方丈,高诵了一声佛号。 萧衍只得放下手中的经文,走到了门口。这位同泰寺的方丈平日里,除了与自己念些经文,讲些佛家的故事之外,倒也不曾有甚么麻烦事情来找他。今日这方丈的语气有些不善,而且神色极为难看,萧衍的心中,略微带着一丝不快。 “方丈有何事要见我?” “回皇上,老衲是为了普贤寺方丈一事前来面见皇上。” “普贤寺?”萧衍一愣,他一时想不起来这普贤寺是哪里的寺庙。 方丈突然双膝跪地,自袖中将那带血的袈裟拿了出来,双手递到萧衍的面前:“皇上,普贤寺方丈被人活活鞭打至死,还望皇上秉公执法,还我师弟一个公道!” 同泰寺方丈此举,着实吓了萧衍一跳,自己与方丈已有数十年的交情了,从未见他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如今他不顾自己同泰寺方丈的身份,说出如此世俗的言语,想必是真的碰到了什么大事情。 “方丈还是请起身说话吧,你有何冤情,起身后对联一一道来。”萧衍命他起身讲话。 此时方丈的异常表现也惊动了藏经阁中的抄经僧们,他们虽然都是修行多年的出家之人,但是看到方丈手中那方血淋淋的袈裟,这心情还是忍不住有些激荡,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笔,大多都站起身来,望向门外。 此时的范羽也停下了手中的笔,偷眼望了望一直坐在自己身旁抄经的无名,那无名脸上神色不改,依旧轻蘸墨汁继续抄写经文,好似门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方丈待萧衍将袈裟接过后,才接着说道:“此事与皇上有关,故尔老衲才来对皇上诉说此事,还望皇上看在老衲多年与皇上切磋佛法一事的份上,还我师弟一个公道。” “与联有关?”萧衍此时是越听越奇,他低头望了望手中的血袈裟,心中大惑不解,不知方丈今日何出此言。 “是皇上手下的羽林卫,将普贤寺方丈活活鞭打至死的,皇上,我大梁历来是以法治国,想当年皇上严格法治,才使得我大梁国力昌盛,国泰民安,如今老衲也想不到在皇上的治下,还会有如此悲惨之事发生。” “羽林卫?你是说何将军手下之人做的?”萧衍一听这说了半天还说到我自己头上了,虽然心中不悦,但是方丈此时定是有着铁证,才敢到自己的面前陈说此事,若不让他将此事讲出,只怕自己日后在这同泰寺中出家,也不会安生了。 “正是何征何将军领人去做的。” “何征,联没有让他去杀人啊,联只是让他去帮我调查一些事情一一一一难道普贤寺是在雍州境内?”萧衍突然想起了自己安排何征做的事情,他心中一惊,急忙问道。 “皇上,那普贤寺正是在雍州境内。那何将军正是在普贤寺内将我那师弟活活打死的。”方丈急忙回答道。 “来人,将何将军请到这里来。”萧衍心中也是困惑不已,他只是派何征去调查事情,想不到竟会闹出人命来。 此时藏经阁内外鸦雀无声,里里外外的人全都大气不敢喘,声怕咳那么一声,这项上人头便会被那皇上砍掉。此时的范羽,心中略微有些害怕,他抬起头来,望了望依旧在那里抄经的无名,那无名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外的变化,他只是认真的抄写着经文,丝毫没有任何的好奇与惊慌之色。 “皇上,末交奉命前来,不知有何吩咐!”何征自禅房处匆匆赶来,他看到方丈此时跪在皇上的面前,而皇上的手中,正捧着一方血染的袈裟,他心中一愣,突然想起了普贤寺之中的事情,想必那普贤寺内的众僧,已经将消息送到了方丈的手中。 “何征,这普贤寺方丈,可是你打死的?”萧衍面色一沉,低声问道。 “皇上,末将是奉皇上的命令到雍州查找线索,末将在查找线索之时,打探到雍州前剌史张元知曾将一些往来书信寄放在普贤寺方丈之处,末将前往普贤寺询问之时,那方丈抵死不承认这件事情一一一一” “故尔你便将他打死了?”萧衍听后心中怒气便升了起来,想不到这何征居然会如此行事,他这些年来一直偏爱佛法之事,以佛法普度众生,造福百姓,可是想不到自己的羽林卫统领居然在寺中行凶,思来让他极为难堪。 “皇上,此事原本回来之后便要对您陈明,只是末将想找出将书信带走之人再禀报给皇上,只是想不到那普贤寺中的恶僧抢先一步前来告状。还请皇上给末将时间,让末将将雍州的实情慢慢讲来。”何征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哼,那你就讲来,若是你罔顾国法,草菅人命,那可别怪我依法处置你。”萧衍在众僧面前自然不能丢了皇上的脸面。 “皇上,自我接到您的圣旨便北上雍州,经在州郡之内多方打听,得知张元知曾与人图谋造反,并将与此人的来往书信交与普贤寺方丈手中,让他替自己代为保管。待我率领人马赶到普紧寺之时,那方丈不承认有此事。只是寺内的僧值,最后不忍心看到方丈受刑,将实情告知于我。那方丈将书信交于京城来的一位夫人保管,那夫人拿了书信便离开了普贤寺,到得掩翠庵中,末将在庵外守候,果然见到了这位夫人,只是这位夫人神通广大,当夜便偷偷逃离了雍州,致使我两手空空回来复命。末将所言句句属实,只是没有拿到真凭实据,心中确实是十分的惭愧。” “那夫人是谁?”萧衍冷冷的问道。他话语之中的寒意,让他身边的众人止不住打了个冷战,此时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他心中散发出的冷酷,已经让他们心惊胆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前尘 第一节 血袈裟 “皇上,末将一直想查找出此人,只是一一一一我还没有来得及,这普贤寺告状之人,便来到寺中告末将的状了。”何征知道此时,皇上断然不会找自己的麻烦,而普贤寺来的众僧,若想将自己扳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萧衍将那血染的袈裟掷到了方丈的面前:“哼,你那好师弟与谋反之人勾结,想要夺我的江山社稷,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皇上,我那师弟一直是老实忠厚之人,他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定是有人心怀不轨,陷他于不义一一一一”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萧衍想陷他于不义喽?”萧衍打断了方丈的话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位师弟的真正身份一一一一方丈,你那师弟可是前朝王俭的侄儿,听说是侧室所生,在王家地位一直不高,哼!只是那王俭可是有一位好孙女儿,嫁给了萧宝融,方丈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方丈听闻后,登时目瞪口呆,他想不到眼前这位一心迷恋佛法之事的萧衍,竟然会将普贤寺方丈的身世,打听的如此清楚。他原本一直想隐瞒着师弟的身份,不让外人知晓,可是时至今日,这些陈年往事还是被翻了出来。 “我派何将军前往雍州,正是要调查此事,想不到那普贤寺方丈却如此强硬,死也不招。既然如此,何将军如此处置,并不为过。方丈还有何话要对联言讲?”萧衍冷冷的问道。 “善哉善哉!”方丈轻声说道。 “自今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及你那什么师弟,这书信一事我还会继续派何将军侦查,直到查清为止。”萧衍原本想要清清静静的在这藏经阁之中看看经书,闻闻抄经时的墨香,此时因为普贤寺方丈一事,搞的是全无兴致了。 他怅然的甩了甩衣袖,与何征一起离开了藏经阁。 待他离开之后,藏经阁内的众僧方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自己的工作。此时的范羽,大眼睛里已经是噙满了泪水,他小小的年纪,虽然没有完全听懂皇上的意思,但是他已经很明白了,皇上想杀什么人便杀什么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他在同泰寺出家已有两年了,与这位皇上也是时常见面,对于萧衍的残忍与冷酷,他渐渐也知道了不少,只是今日萧衍冷酷的言语,还是让他感到震惊与不安。 此时一直坐在他身旁的无名师父,将手中的经文抄写完毕,他将最后一页经文拿起来,用嘴巴轻轻的吹了吹,方才慢慢放到桌上。 他望着范羽眼中的泪水,用一个威严的眼神,命令他将那泪水咽下。范羽拼命忍住泪水,最终将那快要流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此时的无名方才站起身来,他走到藏经阁外,那依旧跪在门前的方丈,此时因为同门师弟的圆寂,他所受的委屈与冤情,被那皇上轻描淡写的抹杀了,他突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的哀伤,原本以为自己在寺中多年的修行可以看淡这世上所有的喜怒哀乐,生死离别,这世间的起起落落,名利角逐,原本与他无干,他只是提升自己的修为,忘记世间一切烦恼。 最后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忘记,那些尘世之中的烦恼之事,原来还是那么清晰的放在自己的心中,只是用所谓的修行,给它加了一个厚厚的外壳。 此时他面前的无名,正俯下身子,将地下的袈裟捡起。那无名将袈裟捧在手中,仔细的看着袈裟之上那已经干透,颜色变得暗红的血迹。他看过良久之后,才伸手扶起了方丈。 “方丈,逝者已去,过去种种均不要再继续纠缠,还是早早做些法事,超度他的亡灵吧。”无名轻声的说道。 “一一一一师父说的极是,是我今日哀思过度,没有想到这些一一一一”方丈镇定了一下心神,无名的话点醒了他,他方才明白此时自己不能伤心,刚刚在皇上面前的真情流露,恰恰是最让皇上下不来台的事情,那萧衍一直是心胸狭窄之人,见自己因为属下的暴行,便出言责怪皇上身边之人,那皇上心中本来便不悦,听他指责之言,更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斥责自己,想必也是看着那佛祖的脸面罢了。 元名望了望此时已经走远的萧衍,他眉头微皱,对于萧衍刚刚的做法,他虽然没有像别的师父们一样到门口观望,但是萧衍的性情在此时已是暴露无疑,他心中与方丈一样,对这位皇上的所作所为甚感不屑。 “刚刚方丈说起那行凶之人,便是皇上身边的那位将军。不知这位将军是朝中哪员大将?”无名素来不去打听这些事情,今日也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些。 “唉一一一一那何征何将军,早年间是跟随在临川王爷萧宏身旁的一位得力助手,后来曾到竟陵王府中呆过几年,不知怎么的他就平云直上,做到了参将一职,近些年那皇上对他是越加的宠爱,这其中的详情,我便不知道了。”方丈也不明白以何征这种杀手身份之人,为何能独宠于皇上,确实也是奇事一件。 “方丈打算为你师弟做几日的法事?”无名问道。 “唉一一一一这七日法事能坚持下来,便已实属不易了。”此时的方丈,最害怕的便是皇上不准他替师弟做法事超度亡灵。 “方丈,不知你可信得过老僧?若信得过这七日法事我来替方丈做。”那无名轻声的说道。 方丈听闻此言,是又惊又喜,他今日与皇上对峙之后,最担心的便是皇上日后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横加干涉,若是由别人代替做此法事,那皇上便没有任何理由不让他们做下去。 “如此便多谢无名师父了。”方丈急忙谢道。 无名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方丈师父,无名超度完普贤寺方丈之后,想与方丈夜谈几日,不知方丈可否愿意?” “这个若要谈论佛家之事,老衲随时都可奉陪,若是红尘之事,那老衲可是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了。”方丈不知无名为何要与自己夜谈,心中自然是十分的警惕,便婉转的拒绝了无名的要求。 “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即非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是名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无名轻声的说道。 方丈心中一惊,眼前这位无名能对他讲出《金刚经》中这晦涩难明的佛理,可见此人绝非常人。 “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盘。”方丈缓缓的回了一句。 无名又是微微一笑:“方丈师父果然是佛家少有的聪慧之人,可以明白无名所说的含义了。” “唉一一一一想不到这些抄经师父之中,竟然有无名师父这样的高人,想我大梁众多僧侣之中,没有几人能讲得通这禅宗至宝《金刚经》中的经文含义,更不用说如无名师父这般运用自如了。”方丈由衷的佩服眼前的这位抄经师父。 “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无名想起那已经圆寂的普贤寺方丈,心中也是极为沉重,“但愿你那师弟,可以到那极乐世界之中,聆听佛祖的教诲,也强似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们在这里讲经布道了。” “能与无名师父这样的得道高僧秉烛夜谈,是我三生有幸了,七日法事之后,我在方丈之内,静候无名师父。”方丈此时才最终明白了,眼前这位无名师父,他的修行远超自己,就刚刚那几句绕来绕去的佛语,便没有几个人能明白其中的深意,看来这同泰寺中,还真的是卧虎藏龙。 无名手捧着那袈裟,望着那方丈慢慢走远,看着方丈年迈的步伐,无名心中也是一酸,人都有老去的那一刻,不知自己像他这般年纪之时,是否还能有如此的体格与状态。 “师父。”此时范羽在他身后怯怯的喊了一声。 “子明。”无名转过身来,看到范羽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可以与师父一同,为圆寂的大师做法事吗?”范羽此时只想尽自己的努力,为死者做一些事情。 无名微微摇了摇头:“那逝去之人,会带走他生前的功劳与罪业,你年纪尚幼,远不能体会他的功与罪,这些事情,还是由我一人来承担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前尘 第二节 竟陵八友 范羽低下了头,他虽然不能完全明白无名师父的用意,但是无名那句一人承担,他还是听得懂的。刚刚那皇上的所作所为,范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小小的年纪便已经看到了皇权的强大与无情,对于无名所说的话,他多多少少能明白一些,自己要避开其锋芒,才可以保全自己。 无名伸手抚摸了一下他刚刚剃过的光头,心中暗暗的叹息了一声,小小年纪便要承受这许多的事情,想来也太过为难这个孩子了。 子夜时分,何征匆匆来到萧衍的禅房外,看到萧衍并未歇息,而是坐在桌旁看经书,便低声奏道:“皇上,末将有一事要禀报。” “又有何事啊。”萧衍脸上神色未峦,但是心中却是大大的不悦,自己想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看些经文,都要被手下人打扰,想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同泰寺内有一位僧人,居然在为普贤寺方丈做超度。”何征急忙上奏道。 “噢?是何人如此大胆?”萧衍听闻后心中也是一惊,白日里自己当着寺内众僧的面,已经指责过方丈的不妥之处了,只是想不到寺中还有人敢如此大胆,在他的眼皮底下做法事。他如此做法,便是公然反抗自己的决定,没将他这位皇上放在眼里,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前去看看这位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做法事的僧人,究竟是谁。 “那我要去看看这位敢做法事超度亡灵的师父,看来他的确是不同寻常啊。”萧衍语气倒也平淡,没有太多的不悦之情。 “那僧人是定山寺介绍,过来抄写经文的一名抄经僧,自来到同泰寺后倒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只是在那藏经阁之中抄写经文,今夜不知为何敢如此大胆。”依着何征的意思,便要将这位无名僧人乱棍打了出去,但转念一想那皇上可是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和自己在普贤寺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不通禀一声便自作主张,只怕皇上知道后,定会拿自己问责。 “好罢,我们即刻过去看看这位无名,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萧衍此时倒是来了兴致,定要前去看看这位无名师父,为何如此大胆。 “是!”何征急忙后退出禅房,静候萧衍迈步出房门。 这同泰寺是萧衍极为熟悉的地方,他数次到这寺中出家,对佛法一事极为虔诚,因他痴迷佛事,连带着全国上下的百姓们,也是趋之若鹜,跟随他效仿出家,一度导致出家的热潮,致使寺庙之中的出家人太多而致使众多的寺庙无法承受。 如今这寺庙之中的的出家人少了许多,得知皇上在寺中出家,那八皇子萧纪自然是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父皇,那稍微有些不合适的出家僧人,便会被这位皇子威逼利诱着离开同泰寺,久而久之,这寺中的僧人是越来越少。 萧衍来到大殿之外,殿内打坐念经的僧人没有几个,仅有的几位僧人也是在羽林卫的看守之下在殿内念诵经文。 萧衍慢慢走进大殿之中,那大殿正奉着释迦牟尼佛祖的塑像,那塑像正是萧衍数年前重新为同泰寺修建的,他当时为了重修同泰寺,重塑释迦牟尼佛像之事,还得罪了朝中的几位要员,那几位辅国要员,竭力反对倾国库之力重修同泰寺,最终还是在萧衍的坚持之下,做了这件事情。 萧衍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况且这大梁是他的大梁,他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他想要做什么,有谁可以阻拦? 佛像座下,端坐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僧人,他正在殿中盘腿就坐在蒲团之上,低声的诵着经文,他身边坐着寺中几位年事已高的老僧,那几位老僧见到萧衍迈步进到大殿之中,急忙停下诵经,站起身来。 那皮肤黝黑的僧人正是无名,此时他心无旁鹜,一心在念着经文,他只想静静的送走那位饱受酷刑的出家人,早日得到超生。 萧衍想不到这位不起眼的黑瘦僧人,竟敢有如此大的胆子,见到他也不肯起身施礼。 何征是聪明人,他看到萧衍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随即神色恢复了正常。但是毕竟皇上此时已经心生不悦了,这和尚也太托大了吧。 何征想到此处,大喝了一声:“我大梁皇上在此,尔等为何不起身参拜?” 那几位老僧急忙跪下来迎接,而那位无名,却纹丝不动,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何征的斥责。 萧衍听到何征的斥责之声,开始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位何征极为聪明,居然可以看得出来自己心中的不悦之情,只是他开口斥责之后,萧衍又有些不太高兴,毕竟自己此时的身份,除了大梁的皇帝之外,也是这寺中的一位出家人,而眼前的这几位年迈的僧人,论辈分均比自己大上一辈以上,何征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反而会让这些得道的高僧瞧不上自己的修为了。 “何将军,在佛祖面前,莫要高声喊叫。这位师父既然在此如此虔诚的念诵经文,我们姑且等他念完才好。” 萧衍说完之后便坐到了蒲团之上,听着那无名低低的念诵经文,不知为何,萧衍听着他的经文,心中的烦躁之意竟慢慢有些缓解,内心深处有一股暖暖的感觉在升腾。 “复次虚空藏菩萨:若现在未来,天龙鬼神,闻地藏名,礼地藏形,或闻地藏本愿事行,赞叹瞻礼,得七种利益:一者c速超圣地,二者c恶业消灭,三者c诸佛护临,四者c菩提不退,五者c增长本力,六者c宿命皆通,七者c毕竟成佛。尔时,十方一切诸来,不可说不可说诸佛如来,及大菩萨天龙八部,闻释迦牟尼佛,称扬赞叹地藏菩萨,大威神力,不可思议,叹未曾有。是时,忉利天,雨无量香花,天衣珠璎,供养释迦牟尼佛,及地藏菩萨已,一切众会,俱复瞻礼,合掌而退。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摩诃萨。” 无名念完最后一段经文后,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当朝皇帝萧衍,面容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不怒不嗔,不惊不喜,神色淡然如初。 萧衍痴痴的听完他的诵经后,半晌才开口问道:“这位师父刚刚所诵的经文,可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无名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经。” “看来师父对于此经文,可是相当的熟悉,可否给联讲一讲经文如何?”萧衍此时心情大好,已经将原本想来兴师问罪一事,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进得寺内,便是修行之人,若你口中称联,为何要来寺内修行?”无名问道。 萧衍一怔,他虽然在寺内出家,但是他这皇上的身份可是从来没有改变,而寺中之人,也没有将他这皇上的身份拿去,无论他在寺内做甚么,寺内众僧均是拿他当作皇上看待,而今日眼前这位僧人,居然毫不客气的指出他的这层身份,根本不利于自身的修行。萧衍研究佛法数十年,想不到居然被眼前这位不起眼的僧人一语道破了天机。 萧衍此时脸上微微有些潮红之色,别人或许听不出来这僧人话中之意,可是那周围坐着的僧人,如何不明白这僧人所说的话中之意:他萧衍根本就是假修行! 萧衍想不到眼前这位僧人一点情面也不给自己留,根本没把自己这位皇上看在眼里。他心中虽然愤怒,但是却喜怒不形于色,他可不能因为这小人物的一句话,便怒上心头,让手下的人看轻了自己。 “修行一事,想来我萧衍定然是不如在座的各位师父们了,只是你此时在此,却是为了谁而超度?又是为了谁而念诵这本愿经?”萧衍等着他的回答,若是回答不能令他满意,再治他个大不敬之罪也不迟。 “我无名,是在为理应受此经文之人而超度。”无名淡淡一笑。 “何为理应受此经文之人?”萧衍自然是不肯放弃。 “自然是因缘际会者。”无名朗声回答道。 萧衍脸色极为难看,他呆了一呆,随即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因缘际会,今日听闻无名大师一席话,可真是如醍醐灌顶啊,令我萧某人是茅塞顿开。” “皇上看来今日是记我的仇了,居然如此讲话,皇上你可知过去的你是你,现在的你非你?想当年你们竟陵八友,齐聚一堂之时,那是何等壮观之场景,年少之时的宏图抱负,今日你眼前的江山社稷,哪一样不是因缘际会而来?”无名言辞极为锋利,他的这几句话让萧衍哑口无言。 “你这和尚真是好大的胆子,再敢如此放肆,休怪我手下无情了。”何征早已看出皇上已经是理屈词穷了,此时自己再不出手,只怕皇上下不了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前尘 第三节 往生 “何征,此事就算了罢。今日听无名师父讲经论法,我萧衍可真是长了见识。”萧衍展然一笑,“那竟陵八友,我可是有好多年没有想起了,今日经无名师父这么一提,我还真是很想念我的这些老朋友们。” 萧衍讲到此处,便慢慢站起身来:“看来无名师父还是要在这里继续超度亡灵了,那我就不便打扰了,先告辞了。” “皇上慢走!”无名依旧坐在那里,没有打算站起来送上一送的意思。 “只是不知一一一一师父下段经文,是什么?”萧衍原本不想问出来,只是他此时,不知为何,居然自内心深处对这位无名师爷有着一丝莫名的敬畏。 “回皇上,下面老僧要念《往生咒》。”无名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不肯给萧衍一点点面子。 “那我萧衍要多谢师父了!”萧衍点了点头说道。 “皇上客气了,我乃是一普通的修行者,能与皇上交谈,是极为荣幸之事,何来感谢一事?”无名淡淡的回答他。 萧衍出了大殿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贵为一国这君,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如此顶撞自己了,想自己与那些早年间的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那范云c萧子良之流,倒是时常拿自己当作自家兄弟,说一些玩笑话,语气重一些自己也并不介意。 只是那段时光早已成为过去,随着那些昔日的好兄弟的过世,他们在一起引经据典,吟诗作赋,畅游天下之时的光景,今日想来,还如同昨日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般,只是此时想来,萧衍心中的感觉不是留恋,而是一种深切的无奈。 何征在一旁悄声问道:“皇上,要不要末将想个办法,将他一一一一” 萧衍环视了一圈同泰寺:“此乃佛六清静之地,怎么能容得你胡来?再者说了,此人定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听他所讲的那些经文,还有他与我讲话之时的语气与神情,我可以断定他绝对不会是从定山寺而来。” “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去将此事查清楚。”何征当然明白皇上为何对他言讲此事,这话中的深意他自然是明白的。 七日之后,无名准时来到方丈之内。那方丈坐在蒲团之上,见他进来之后,便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对面。 方丈内心极为感激,他碍于当今皇上萧衍的面子,是不能出面替自己的师弟超度的,而眼前的这位无名师父,却是敢于挺身而出做这件事情,这勇气不是常人所有的,况且在面对皇上的问责之际,能随机应变,对答如流,足见无名的内涵修养之深,已经到了深不可测之地步。 “老衲感谢无名师父的鼎力相助,老衲已经答应了师父,要与你夜谈,今夜你可以随便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方丈!无名想问的,是当今皇上的事情。”无名低声说道。 方丈闻言大惊,他抬起头来,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位僧人,他不明白这位定山寺来的抄经僧,为何对寺中的这位皇上如此感兴趣?莫非他,莫非他一一一一方丈越想心中越是害怕。 无名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之情,他自怀中掏出一卷经文,放到了方丈面前:“这是禅宗始祖达摩祖师亲手所写的《金刚经》全卷,是我一直随身所带的挚爱之物,若是方丈愿意对小僧敞开心扉,讲一讲当朝皇上的过往,小僧愿意将此经文献给同泰寺。” 方丈双手颤抖的拿起那卷经文,他早年间曾经得到过几页达摩祖师手抄的经文,那本残卷上的手迹是达摩祖师的墨宝,如今这无名拿出的这卷经文,究竟是不是达摩祖师亲手所抄,他一看便知。 方丈颤抖的双手打开了那卷经文,他只看到开头几页,便已断定此经正是达摩祖师亲手所写。他突然遭遇到如此的幸事,心中大喜,对于他这样的出家修行之人,能亲眼看到这卷珍贵的经文,已是幸甚至哉,此生再无他求了。 “这一一一一这的确是达摩祖师的墨迹,这一一一一无名师父从何得来?”方丈对经卷爱不释手,他久久凝视着手中的经卷,不忍放下。 无名微微一笑:“看来此经与方丈有缘,若是方丈愿意同我讲一讲当朝皇上的故事,它便是您的了。” 方丈思虑了良久,最终还是将经文放了下来,他双手合十对无名讲道:“无名,虽然我很喜欢此经卷,但若是拿当今皇上的过往来交换,只怕老衲无法做到。” “那我无名用故事换故事怎么样?”无名微微一笑,并不将那经卷收起来,而是重新提了一条件。 “故事换故事?”方丈一怔,不知无名此话究竟是何意。 “当然是方丈的故事。”无名轻描淡写的这么一句话,让对面安坐着的方丈,突然打了个寒战。 方丈此时面无血色,他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无名,半晌才问出一句话:“你一一一一究竟是谁?” 无名轻叹一声:“人生祸福无常,生死轮回,今生我们得以相见,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来生我们未必相识,方丈是否明白其中的道理。” 方丈此时是真的惧怕眼前的这位看似普通的僧人,会讲出更多自己不敢听到的话来。他此时在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讲一讲皇上的故事,只是此人既然知道自己的过往,想必也会知道皇上的过往,为何还要自己讲出来? “方丈,是您先讲还是我先讲?”无名此时的步步紧逼。 方丈无奈的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既然洞悉我的过往,如今我也是无话可说,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罢。” “齐和帝萧宝融当年禅位于当今的皇上,方丈可知此事?”无名此时知道自己问甚么方丈便会答甚么,那他索性便从头问起了。 “正是!”方丈低声答道。 “请方丈讲一讲和帝之事如何?” 方丈长吁一口气:“要讲和帝萧宝融,一定要先讲一讲他那昏庸残暴的二哥萧宝卷。” “东昏侯萧宝卷?”无名自然是听过这大名鼎鼎的东昏侯,他的残暴与做事荒唐,可以说是前朝的一大耻辱。 “那东昏侯萧宝卷,是太后刘惠瑞所生,只是太后早逝,自幼便由潘妃娘娘养大,那潘妃娘娘自然是万般宠爱于他,因他自幼口吃,又贪玩好动,自然是没有任何人敢约束于他,况且他那父亲萧鸾登上皇位之后,残忍诛杀同宗同族,那萧宝卷自小便看在眼中,长大即位之后更是将他父亲的恶行广而散之,对同宗同族之人残暴之极,且时常出宫,入富足人家豪取财物,往往是将其家中财物搜刮待尽。他为人奸滑,做此不齿之事时,又不愿被人看见,谁遇上就要被格杀。因他的劣行远播,那些地方官员时刻留意,每见他出宫立即奔走呼叫驱逐百姓,使道无行人,铺存空屋,一时之间令朝中上下,工商莫不废业。唉一一一一那前齐的皇帝,只怕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么一位逆子继承大统一一一一” “那时当今的皇上萧衍在做甚么?”无名问道。 方丈微一沉吟,这位无名师父问的太是时候了,他讲到此时引出当今的皇上,正是时候,他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盯住眼前的无名:“那梁王萧衍,占据雍州,拥兵与萧宝卷对峙,那萧宝卷是又恨又怕,每每派人去杀害萧衍,均未成功,想玩弄借刀杀人之计,却又被那萧衍识破,最终他逼的萧衍起兵攻打建康。” 无名听到此处,微微点了点头:“那时的萧衍,还算是有良知之人。” “看到自己的同宗同族们被一个一个的杀死,皇上心中自然是愤恨不已,那时的辅国大臣们一一被萧宝卷所杀,就连那忠厚善良的萧子良,那萧宝卷都不放过,一直逼着那竟陵王闭门不出,再不去理会朝中之事。那朝廷上下对他恨得是咬牙切齿,那萧衍起兵,也是忍无可忍之计了。” 无名微笑了笑,他心中并不认同方丈的此话,那萧衍断然不是因为忍无可忍,那萧衍自开始辅佐萧鸾之时起,想必就已经有了夺取江山的野心,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当时他定是瞅准了时机,方才趁机出兵,将东昏侯一举拿下。 “萧衍确实是有勇有谋之人,将那萧宝卷拿下之后,便拥立了他的弟弟萧宝融做了皇帝一一一一原本我们这些人以为,梁王萧衍是一片好心,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才这么做的,对于他的野心,当时萧宝融一无所知,任由他摆布一一一一接下来的事情谁也想不到,那萧衍居然看上了东昏侯的女人吴淑媛,将那吴淑媛纳了过去,成为了他的女人一一一一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那七个月后生下来的二皇子萧综了。”方丈想到这些事情,心下也是极为不解,“直到那时,萧宝融依旧被那萧衍蒙在鼓中,一心一意的听从萧衍的主意。那萧宝融当上皇帝没有几天,便开始疯狂一般的诛杀他的那些兄长,他身边的亲人们一一一一他的那些兄长,只有萧宝寅逃离了,逃到了北魏。之后的一切,全都大白于天下了一一一一” “是啊,那萧宝融恐怕也是在自家兄弟被杀或者逃亡之后才明白:自己当的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无名淡淡的讲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前尘 第四节 和帝 方丈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的说道:“是的,待萧宝融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他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的被杀,他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根本不懂得人心原来还可以如此的险恶,待他明白所有的事情的时候,萧衍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开始逼宫了。” 无名思忖了一下:“可是我听闻的是和帝将持位禅让给的当今皇上。” 方丈苦笑了一声:“禅让,刀架脖颈之上的禅让,是真正意义上的禅让吗?那和帝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将自己的皇位禅让给梁王萧衍一一一一大梁才得以建立,建都建康。那时的萧衍,还算是一位好皇帝,原本也是想善待萧宝融,想他一位年少不更事之人,不会再有什么大的事情闹出来,便让他居于姑孰,封为巴陵王。那时的萧宝融,以为一切均已尘埃落定,自己可以过好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只是他想不到的是,永远无法满足的是人的野心,那萧衍为了自己的皇权得以稳定,一直担心那萧宝融会突然造反,心中是惴惴不安。那时他刚刚夺得江山不久,他那好友范云便过世了,那竟陵八友之一的沈约,对他可是说是忠心耿耿,当他问及沈约,萧宝融可杀可留之时,那沈约居然劝当今皇上杀掉萧宝融。皇上那时正愁没有个合适的理由杀掉萧宝融,那沈约的提议他即刻便采纳了,次日便派郑伯禽和临川王萧宏前往姑孰,逼那萧宝融吞金自尽。” “好歹毒的计策一一一一好歹毒的皇帝。”无名半晌过后才冒出了这么两句话。 那方丈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他仰着头,呆呆的望着屋顶,当时的情景仿佛就在自己的眼前。 “想来那萧宝融并不是什么胸怀大志之人,他当时也是受了萧衍的蛊惑,为了挽救那在自己的二哥萧宝卷,残酷的统治之下的齐国,那时的齐国,已经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之际,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如何能有力挽狂澜之势?他只是一个牺牲品,一个他人争权夺利的筹码,只是他自己不知,他身边的人也都不知一一一一待他们看明白之际,也是面临死亡之时。” “那当今的皇上萧衍,为何要萧宝融禅位与他?他既然已经兵权在握,那萧宝融根本是不堪一击,那齐国的江山已经在他的手心里了,想不明白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为何定要去做这种表面文章。”无名听到萧衍的所作所为,心中也是极其愤慨,想不到那萧衍表面仁慈宽宽厚,实则用心极其歹毒。 “刚刚我也说过,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杀人的刀枪,而是那永不满足的人心。那萧衍极力隐藏的野心,此时已经是昭然若揭了,朝中上下能看破他内心之人,只怕是极少。现在想来,当时确实有一人已经看破了这一切。”方丈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与萧衍同时辅佐萧宝卷,可是他哪里知道,他那位好友居然有着如此大的志向。” 无名也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他现在只是一位听故事之人,那故事的主讲者是方丈,自然会由方丈慢慢讲出那人是谁。 “那时朝中之人,唯一存有善念的便是那竟陵王萧子良,那萧子良听闻萧衍要除掉萧宝融的事情,连夜赶往姑孰,希望能救那萧宝融一命,他知道此时进宫面见皇上,让他召回杀人之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通知萧宝融,让他们全家逃走,避开灭门惨祸。只可惜后来听闻,他还是晚到了一步一一一一” “萧宝融吞金自杀了?” 方丈摇了摇头:“那萧宝融执意不肯吞金而死,他只求死前能喝个烂醉,那六王爷萧宏便如他所愿,让他喝得不醒人事之际,命郑伯禽用刀将他剌死。” “他的家人如何了?那萧子良赶到之时,没有救到他的家人吗?”无名想到了那前去救人的萧子良,真心希望他能救到一人也是好的。 “那日正是皇后王蕣华姊妹相聚之日,听闻当日一家三十余口,无一生还一一一一”方丈不忍再说下去了,那是的惨状让人不忍回想。 “方丈必定是那仅有的生还者之一吧。” 方丈听闻此言后猛的抬起头来,他一脸惊恐的望着眼前的无名:“你c你此话是甚么意思?” 无名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哀愁之色:“方丈,我来同泰寺已是半载有余了,在这段时日里,我每日在那藏经阁内抄写经文,那蒇经阁内的经书文档,我自然是翻看过了,方丈出家之前的俗家姓名是刘澎?不知无名记得可准?” 方丈点了点头说道:“我俗家姓名是刘澎又如何?” “萧宝融之母是明敬太后刘惠瑞,她祖籍澎城。” 无名轻轻地两句话,将方丈的内心防御彻底的摧垮,他想不到仅凭自己一个俗家的姓名,他便已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况且方丈出家那年,正是萧宝融被杀的那一年,是在他被杀之后的三个月,您便来到了同泰寺,剃度出家,直到今日。” 方丈一行混浊的泪水,悄悄流了下来,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刘太后的侄子,一直在萧宝融府内,替他打点府内大大小小的事务一一一一那日我侥幸逃脱了被杀的厄运,慌不择路的来到了京城,不敢用回我的本名,只得改名刘澎,投身到这同泰寺。” “雍州普贤寺内的方丈,可是与您一起逃出来的?” 方丈黯然的点了点头:“他是和帝萧宝融的记室,在他逃出之后,也是在这同泰寺出的家,三年后去了雍州普贤寺。” “如今我一切都明了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这些事情之人,如何能将当日的情景说的如此清晰明白。方丈,此事只怕知道的人极少罢。” 方丈长叹了一声:“迄今为止,这世上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此事了。” “方丈,如今您也知道,我无名绝非是要害你之人,我只是想要知道,当日是否还有他人逃出生天?” 方丈摇了摇头:“当时王皇后的一位姐姐和她的小妹一同来到府上,她那姐姐新婚也不过半载,带着她那夫婿一同前来。那小妹也就十二c三岁的年纪,姊妹三人是极其之美貌,那小妹活泼灵动,十分的惹人怜爱,那两位夫婿当日还在谈笑风生,只是不到半日的时间,他们便同赴黄泉了一一一一” “当日萧子良没有出现吗?您刚刚说过那萧子良是要前去救人的。” “那萧子良虽与当今的皇上是好朋友,只是当今的皇上在初登大宝之时,对身边的功臣是极为忌惮的,生怕他们会有不轨之举动,这让萧子良也是极为困惑,正是因为皇上的忌惮之心,那萧子良如果赶去救人,只怕也不会亲自出面的。” 方丈与无名二人,均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不知道当时萧子良究竟做了什么,或许他没有及时赶到,又或许他半路上后悔前来救人,便折转回去了,又或许一一一一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有再多的或许又能怎么样?那萧宝融全家三十多口,已经惨死,那萧衍待他死后,假惺惺的将他按君王之礼节厚葬,但是朝中上至宰相,下至黎民百姓,对于萧衍的此等做法,均是深感愤怒,但是萧衍自登基以来,广施仁政,他接受齐国灭亡的教训,勤于政务,并大力采纳有贤之士的建议,设立了谤木函与肺石函,百官想推荐失人选以及想要弹劾的人士,均可将信件投入到这里面,短短几年,政绩卓著,比较东昏侯萧宝卷当年的残暴昏庸,百姓们当然是喜欢能让他们过上安稳日子的当今皇上。那朝中上下均是极力维护,对于他的施政给予相当的支持,那时朝野上下,对这位当今的皇上,是极为信服。 过了良久方丈才慢慢开口讲道:“当今的皇上在登基后即取得了极好的政绩,可是他当上皇帝之后,也变得与之前的那些皇上没有什么两样,他渐渐变得猜疑心极重,十分的忌惮那些助他登基的开国元勋。在功臣当中,想来应该是他的至交好友范云的功劳最大,那范云在他起事之前,时常与他研讨历朝历代皇上的功过与事非,当今的皇上是何等聪明之人,范云不经意的点拨让他受益匪浅,经范云与那沈约等人的谋划,最终他们辅佐他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建国初始之时他那好友范云就病逝了,皇上在范云病逝当日是大哭了一场,他原本是想重用这位昔日的好友,让他位极人臣,想不到范云却英年早逝。想来那范云早早离世,那皇上身边还有‘竟陵八友’,可是让人大出意料之外的是,那皇上对于他的这几位好朋友,并未重用。那沈约为了他的帝位永保,想出了杀害萧宝融的毒计,按常理讲来,皇上应该好好重用沈约才是,可是不知为何,皇上经常申斥于他,最后给了他一个闲差冷职,将他挂在了那里,那沈约出尽了水磨工夫,最后手中却无半点实权。皇上最后将实权交给了自己的六弟萧宏,他对功臣吝啬,但是对于自己的皇室亲属却是另外照顾,照顾得有些徇私护短。那萧宏依仗着皇兄给予自己的权力,整日里作威作福,买官鬻爵,做尽了丧尽天良的恶事一一一一一一” 无名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问道:“那萧子良呢?他最终如何?” 方丈听无名提起萧子良,目光直直的盯着他:“‘托性本禽鱼,栖情闲物外。萝径转连绵,松轩方杳蔼。丘壑每淹留,风云多赏会。’” 无名听后半晌才回了八个字:“逸世才华,终不得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前尘 第五节 子良 “一一一一云英,唉,想来那萧子良,原本是帝王之才,可惜他的父亲没有看好他,将皇位传于他,至他终生志向不得,郁郁而终一一一一”方丈神色黯然的讲道。 “那竟陵八友之中,每个人均是天赋异禀,才华出众。想那萧衍是当今皇上,治国之志自然是超于常人,不知这位竟陵王萧子良,有何过人之处?” “他喜好结交儒雅之士,兼之崇尚佛学,喜欢写书著作,多是劝人向善之作。那萧子良曾在西邸集名僧讲佛论法,并集朝臣僧徒办佛事,办理佛事之机,还亲力亲为,上上下下为佛事打杂。正是因他讲佛论法之后,那朝中上下方才大兴佛事,自此后佛学方才大盛。只此一件事,他萧子良便是功不可没。他极其厌恶买官鬻爵之事,对于将官职标价卖给那些不法商人之举,他自是激烈反对,他反对重役扰民,对于萧宝卷的残暴之行更是有着切齿之恨。对于自身持戒一事更是严格,只可惜他才华如此出众,却不得他父亲萧鸾的宠爱,若那皇位传与了萧子良,便没有那萧宝卷的残暴与胡闹,更不会有萧宝融身受乱刀而死之事了一一一一一一那萧鸾用人不淑,导致自己的子孙后代遭人屠戮,想来我便心痛不已。” 无名听后心头的疑惑已经解开了大半,他低下头来,将萧衍c萧宝卷c萧宝融c萧子良等人的种种过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待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困惑。 他将那本达摩祖师手抄的《金刚经》推到了方丈的面前:“方丈,老僧来之时便已经说过,若您能与我敞开心扉夜谈,我便将此卷经文送与同泰寺。” 方丈轻轻摇了摇头:“这些经书是谁手抄,我现在已经不那么看重了,若是连经文本身的含义都想不明白,要那些华丽的经文何用?我自出家以来,一直未有如此清静的时刻,想明白自己身处尘世之时的种种过往,它们时常在夜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原以为自己的修行已经是达到了无我的境界了,可是一到俗世之事上,我立时便回到了红尘之中一一一一一一无名师父,今日老衲多谢你的点化,让我将心中郁积了数十年的那些尘埃,全都抖落了出来。自今夜以后,我心中再无可以牵挂之事,便可以专心理佛了。” 无名点了点头:“方丈大师今夜可以顿悟,老僧也是替大师感到欣慰。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自方丈处得知了这么多往事,方丈真的愿意就此让我离开吗?” 方丈呵呵一笑:“无名师父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在我开始讲述之前,你曾经说过以故事换故事,如今我的故事讲完了,无名师父可否讲一讲你的故事。” 无名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其实这并不是一个故事,只是老僧的一个猜测,关于当今皇上的一个猜测。” 方丈怔住了,他从未见过有人去猜测当今皇上的心思,即使是能猜得出来,那也只能是放以心中,不会轻易示人。可是眼前的这位无名,却如此大胆,居然敢猜测当今皇上的事情。 无名伸手打开了眼前的那卷经文,用手指轻轻划过纸面:“此时你我二人,可以看到这卷经文,十年后呢?百年后?千年后?还有谁人能看到它?” 方丈怔怔的望着那经文,心中想着刚刚无名所说的那些话,是啊,百年之后,这世间又会有如何天翻地覆的变化?谁人能知? “我在定山寺之时,曾听寺内的师父们说起,当今的皇上极其崇尚佛法,倾国库之力建造庙宇,到寺中出家之人络绎不绝,那进寺庙烧香礼佛的善男信女,有太多虔诚之人,将这进庙宇烧香之事看作是头等的大事,该播种之际,放下手中的锄头前往寺庙烧香,求佛祖保佑一年之中风调雨顺,该收获之际,却又放下手中的镰刀,来求佛祖保佑一年之内会有一个好的收成一一一一一一那佛祖何来如此之大的本领,身为农人不去劳作,何来好的收成?身为商人不好好经营,何来金银可赚?那萧子良当年提倡佛法一事,原本是想度化人心,使百姓们一心向善,可是只怕那萧子良也想不到,他逝去不过数十年的功夫,那佛法在大梁却被演绎成为了百姓们每日必做的功课。只是每日里念经之时,这肚内还是饥饿,求佛祖保佑事事平安之时,生老病死却一样也挡不住一一一一一一长此以往,百姓何以生存?大梁国力何在?到百姓食不裹腹之时,又有谁人来宣扬佛法?” 方丈此闻此言,惊骇的张大了嘴巴,他想不到眼前这位无名僧人,能将这大梁看得如此之透,那繁荣昌盛的后面,是那大厦将倾,江山社稷岌岌可危。只是此事他在心中想过千百遍,却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如今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无名,却将此事如此清楚的讲了出来,此人的远见卓识以及耿直大胆,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无名一一一一一一此事你断不可以对外人讲述,若有旁人知晓了,你定会大祸临头的呀。”方丈急忙站起身来,语气之中带着急切之情。 “方丈请稍安勿躁。无名讲话,一向是直来直去,我来到寺中已有半载,这同泰寺又是当朝第一大寺庙,我在这寺中所看到的情景便是如此,方丈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唉一一一一一一无名师父,你也知道皇上在本寺中出家,这出家之时羽林卫在寺中把守,这出门便有耳目相随,千万不可调以轻心啊。”方丈担忧的说道。 “方丈是害怕你那师弟之事,还会再出现是吗?”无名知道方丈此时心中的担忧,对于何征及其手下的恶行,无名自然是极为不齿,却也无可奈何。 “我那师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想不到却死于那何征之手。想来他这一生孤苦,为人谨慎再谨慎,最终还是一一一一一一”方丈讲不下去了,如今他与他那师弟还有什么分别,他们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还是要为那些红尘凡世所累。 “‘汉陵淹馆芜,晋殄洙风缺。五都声论空,三河文久绝。兴礼迈前英,谈玄逾往哲。明情日夜深,徽音岁明灭。垣井总已平,烟云从容裔。尔欢牛山悲,我悼惊川逝。’” 无名轻声念完诗句之后,有些怅然的说道:“今日就谈这些罢,以此诗句送与你那圆寂的师弟,愿佛祖保佑他早登极乐。” “师父好意,我心领了。” “方丈师父,一直不知道你的法号,方便告知无名吗?”无名诚恳的问道。 “老僧法号明法!”方丈低声回答他。 “明法大师,多谢大师与我坦诚而谈,无名已无遗憾了。我先回房了,天明还要继续到藏经阁抄写经文。” “师父慢走。”方丈双手合十,低首垂眉,不再言语。 无名慢慢走出方丈,他来到院内之时,才发觉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院中的松树之下,盘膝坐在那里打着瞌睡。 无名急忙走上前去,原来正是范羽。他急忙叫醒范羽:“子明,你怎么在这里?” 范羽睁开眼睛,看到无名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师父,您一切都还好吧?” “你怎么不在房中休息,来我这里做甚么。”无名拉着他的小手,慢慢走出了院子。 “子明不放心师父,特意过来看一看。”子明的大眼睛里透着一丝担忧之情。 “不放心?”无名一怔,一时想不明白范羽此话是何意。 “师父俯耳过来一一一一”范羽看到无名俯下身子之后,这才将嘴巴贴近他的耳朵讲道:“师父离开之后,我看到有人在后面跟着你,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无名心中一惊,是谁居然一直在监视他?他此时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这位小人儿,如果他遇到了什么麻烦,那才是最难之事。 无名面容严峻,他握紧了范羽的手,在阴暗的过道中慢慢的走回自己的禅房,路过一片松林之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虽然此时已是仲夏,原本燥热的夏风,夜半时分也带了一丝的凉意,那松林之中突然有一阵凉风扫过,无名侧目一看,将手中的范羽往身后一带,将他藏于自己的身后。 伴随着那阵凉风出现的,是一个全身黑衣,手持利剑的人,只见他几个纵身跃近无名的身前,手中的长剑带着呼啸之音,刺向无名的胸前。 无名将右手放于范羽的腋下,将他提起后双脚后踏,身法轻盈的躲过了这一剑。 那黑衣人看到他避开这致命的一击,突然双手一错,自身后又拔出了一柄长剑,他双剑合击,招招致人于死地,无名此时担心范羽的安全,只是一味的防守着,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出招,自己最大的破绽便会露出来。 那黑衣人早已看出了他最大的顾虑是什么,此时那黑衣人突然双剑一分,其中一柄剑直直的刺向无名闪身之时,身后露出的范羽。 范羽看到那柄闪着寒光的宝剑剌向自己,忍不住大叫了上进心来。 无名此时眼前的那柄剑已经递到了他的胸口,若他闪躲避开,那手中的范羽,便会暴露在另一柄宝剑之下。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无名没有躲开,他只是伸开了右臂去阻挡那剌向范羽的宝剑,那即将剌向自己胸口的剑,他只能任由它穿透自己的胸膛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前尘 第六节 现身 那黑衣人口中发出一声得意的笑声,无名和尚宁可牺牲性命也要保护范羽那孩子的安全,这是他早就想到的。若那范羽此时不在这无名和尚身边,只怕自己找不到他的这个大破绽,反而杀不了他。 那黑衣人手中的宝剑剑锋快要穿透无名的胸膛之际,突然那剑锋一歪,随着两声铮鸣之声,那黑衣人手中的两柄宝剑,被两股外来的力量所击打,准头偏向了一旁。 那无名趁此机会,脚下一转,将自己和范羽带出了宝剑锋利的攻击圈。 那黑衣人眼前突然一暗,一个灰色的身影已经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心中大怒,此情此景他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了,怎么又是这个苍发老人?他怎么老是跟着自己? 那黑衣人收回了自己的宝剑,他眼前的正是和自己交过手的那位苍发老人,那苍发老人上次与他对峙之时,并未携带兵器,可是此时那老人手中握着一柄宝剑,这柄宝剑上的寒光让他心中一凛,这宝剑他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何将军,你堂堂一位羽林卫大统领,居然在这佛祖供养之地动手杀人,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为人究竟有多卑鄙无耻?”那苍发老人冷冷的问道。 “又是你前来坏我的大事。”何征咬着牙骂道。 “上次我们相遇,你要杀一个女孩子,这次你还是要杀一个孩子,你是不是特别恨他们?”苍发老人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嘲讽之意。 何征不再回答,他挥动着双剑扑了上去,上次他没有打过他,让他将自己的宝剑折断了,这次他定要将这位老人斩于自己的剑下。 无名与范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对打,那范羽手心之中全是汗水,他不错眼珠的望着那两个人,无名握紧他的双手,示意他不必害怕。 他望着眼前这对打的二人,越看心中越是惊奇,那苍发老人身法灵动,手中宝剑一招一式均是沉稳,而他对面的何征,使出来的剑法居然与那老人有七分相像,只是他的剑法略显浮躁之意,气息也不如那老人稳定,无名看过之后便已经知晓二人谁胜谁负了,那苍发老人手上并不催力,只是让那何征一招一招将所有的剑法使完后,才催动内力于宝剑之上,那宝剑借力打力,将何征手上的双剑一一打落。 他手中的宝剑停落在何征的肩头之上,并未斩下去,何征气得大叫一声:“要杀便杀,为何不动手。” “原本你杀出家人之事,我断然可以一剑将你杀了,只是在此地动手,我怕佛祖会怪罪于我一一一一一一也算是你福大命大罢,今日便饶过你,你日后若还是不思悔改,继续作恶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那苍发老人大声喝斥道,“还不快滚!” 何征忍着气捡拾起地上的宝剑,他看了看那苍发老人,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无名和范羽,只能恨恨的转身离去。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的杀掉这个和尚,想不到这和尚身手极好,而且半路上又杀出了这么个苍发老人,那今日他是谁也杀不了了,此时他心中恨极了那苍发老人,日后若是见到他,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 无名待何征的背景消失不见之后,这才走上前去:“多谢施主出手相救,刚刚若不是施主出手,无名此时只怕就去见佛祖了。” “无名?大师这名字起的可是真好,只怕你不是无名。”那苍发老人话音刚落,便伸手去拿无名大师的手腕。 无名双臂一振,将那苍发老人的双手振开,二人以极快的手法开始对打,站在一旁的范羽,看的是惊心动魄,他此时害怕极了,他只想让他们二人快些住手,只是他连气都喘不上来了,那话更是无法说出口。 那苍发老人的身法远不及无名的快,他上前一步无名便后退一步,无名在他身前身后纵横跳跃,周旋良久,二人不分胜负。 那苍发老人一直在逼无名出手,只是无名将双手背在身后,始终不肯出手伤他,二人堪堪交手近百招之时,无名看到他招招紧逼,无奈之下伸出左掌,拍向了那苍发老人的肩头,那苍发老人以极快的身法后撤,他以为自己可以躲开无名的攻击,可是他想不到的是,无名手臂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送出,他躲避不及,无名的左掌重重的拍到了那苍发老人的肩头,那苍发老人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要炸裂开一般的疼痛难忍,他胸闷之极,一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一一一一一一 “不要哇一一一一一不要打了,啊啊啊一一一一一一”看到那苍发老人口吐鲜血,范羽突然尖叫起来,他狂奔过去,一把抱住那老人,放声大哭起来,“不要死,羽儿求你千万不要死一一一一一一你若死了,羽儿也不活了,羽儿也跟着你去死一一一一一呜呜呜,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那站在一旁的无名,吃惊的望着范羽,那一直隐忍着内心委屈的范羽,此时表现出了他孩童的天性,他抱着那老人哭成一团之时,他内心的惊讶之情无法言表。 那苍发老人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嘴边的胡须上也满是鲜血,却是擦也擦不掉了。此时他慢慢镇定下来,胸口依然疼痛,但是较之刚刚受力之时,已是好了许多。 “羽儿,我没事了一一一一一一”他轻声的安慰着范羽。 “呜呜呜呜一一一一一一”范羽依旧是抱着他痛哭,不肯放开。 “羽儿快些将我放开。”那苍发老人低声命令道。 “不放,我不放一一一一一一呜呜一一一一一一我放开你就会死的,我死也不放开。” 此时无名慢慢走上前来:“这位施主,无名出手重了些,你现在要盘膝坐下,我念一套心法给你听,你要一字不漏的将它们记好。” 范羽听到无名此话,这才将那苍发老人放开,那苍发老人顺从的盘膝坐下。无名盘膝坐在他的对面,温颜问道:“准备好了吗?” “大师,可以开始了。”那苍发老人忍着剧痛回答道。 无名讲一句,那苍发老人记一句。他们三人在松林之中,坐至天光大亮之际,那苍发老人面容才恢复正常。他睁开眼睛之时,那初升的朝阳,橘红色的光辉正从无名的背后照射过来,苍发老人在这短短三个多时辰之内,修习心法,他受到的那致命的一掌,疼痛正是惊奇的消失。 他望着沐浴着朝霞光辉的无名,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无名看到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慢慢放下。 “施主感觉可是好些了?”无名问道。 “多谢大师关心,此时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苍发老人回答道。 “刚刚施主若不是如此纠缠不清,老僧也不会出此重手。”无名解释道。 那苍发老人苦笑了笑:“大师言重了,大师出手,只怕不是因为我那纠缠不清罢。” 无名微笑着点了点头:“施主好聪明,我当然不是因为刚才之事,自我进到方丈之内,施主便一直在屋顶之上偷听,只怕我们之间的谈话,你早就听去了。” “无名师父隐瞒身份在同泰寺中,只怕是另有目的吧。”那苍发老人言语之中也是毫不相让。 “施主隐瞒身份来寺中,又所谓何事?”无名避而不答,接着反问道。 “当然是给我那徒儿送剑。”苍发老人将手中的宝剑扬了一扬。 “你的师父?”无名转头问范羽。 范羽此时脸上还留有泪痕,他点了点头:“燕叔叔教我拳脚功夫,师父教我剑法。” 无名笑了起来:“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居然有两位师父。” 苍发老人咳了一声:“这孩子只怕还有第三位师父吧。” 无名听后爽朗的大笑起来:“不错,我在寺中是教了他一些粗浅的防身之技。既然施主也是子明的师父,那子明,你且将我教你的露上一手,也让你这位师父看看,近日你的功夫是否见长。” 范羽站起身,来到无名的身边:“可是这里没有水。” “哈哈一一一一一一这里没有水,可是这里有草啊,你就从这草上边走过去,让你这位师父开开眼界。” 范羽来到草地中间,闭上眼睛默念了一会儿,睁开眼后提一口气,自草地之上向远处奔去。 那苍发老人看到范羽身法极快,那双脚移动之时并未踏足草地,那范羽两足急蹬,纵身高飞,一跃极远,其起如飞燕掠空,其落如蜻蜒点水,那范羽自远处又急速奔了回来,只见他步履轻疾,奔到自己身旁之时,脚下不扬一丝微尘。 “你所学这是一一一一一一这是举世无双的轻功。”那苍发老人过了良久才讲出这么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前尘 第七节 相诺 那无名微微一笑,点手叫过来范羽:“施主你可是看到了,这孩子的功夫,只怕这世间没有第二人会。” 那苍发老人歪头想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我从未见过会如此轻功之人。” “如此,施主可是放心了?”无名微笑着问道。 苍发老人此时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我自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对手,大师是打败我的第一人。” 无名略感惊奇:“第一人?想不到我还如此荣幸。只是施主自出道以来未遇到过敌手,却是我倍感惊讶。这大梁之中不乏能人异士,而施主身手之高,确实是无名生平仅见。” 那苍发老人脸色黯然之色,他轻轻摇了摇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能败在您的手中,是我莫大的荣幸一一一一一一经此一败,于我是最好的教训了,我以前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内心深处总免不了会生出骄傲之情,大师这一掌拍的好,将我从自大之中拍醒过来。自今日起我定会戒骄戒躁,认真反省一下自身的过失。” “施主不仅武功极高,而且极其擅长从自身的失败之中吸取教训,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无名突然想起一事,“施主,你为何要到方丈那里去?” 那苍发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讲道:“我听闻普贤寺方丈圆寂,我与普贤寺方丈多年前便熟识,原本昨夜想到方丈处打听一下事情的原委,不想大师在方丈之内一一一一一一那些话传到我的耳中,我不想听也听到了,大师打算如何处置我?” “一一一一一一如何处置?我不是那手握大权,对人的性命可以生杀予夺之人,如何可以自作主张处置你?施主想多了,我就是一个出家之人,红尘之事断不可以随便处置。施主,我无名可以问问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之后,你是如何想的?” “一一一一一一大师,为何有此一问?我如何想的,重要吗?”那苍发老人喃喃的问道。 “若你置身事外,自然不重要,若你身在其中,定然是十二万分的重要。”无名正色回答他。 那苍发老人沉默不语,此时他面临的最大的难题,便是眼前这位无名大师所说的,置身事外还是身在其中。他不知道这些年自己究竟是否在迷局之中。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事情,此时一件件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难道那些无辜之人,就任由他们冤死吗?”苍发老人话语之中充满了苦涩之意。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有因才有果,若不种下前因便不会结后果,施主可否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大师是要我放下心中的仇恨一一一一一一永远的放下!”苍发老人轻声问道。 “正是!”无名认真的点头回答道。 “放下?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包袱,如何能放下?大师,若我放下了那包袱,我会得到什么?”他抬起头来,犀利的双眸望向无名。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禅宗一一一一”那苍发老人苦涩的一笑,“最终所有的一切,还是归于虚空。” “心若宽大,天地皆在其中,心若窄小,沙粒都容不下。施主,我与子明师父今生有缘得以相识,他心存慧根,天地空明,与佛法有缘一一一一只是他尘缘未了,自然不会遁入空门,有我这句话,施主可是放心了。” 那苍发老人低头不语,范羽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黑黑的眼睛之中,充满着哀求之意。 “施主只需答应我,不存杀意,其他的无需担心。” “大师一一一一您能在大梁呆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那苍发老人抬起头来,“大师可曾想到过这个问题吗?你走之后的大梁,会是何等模样?那萧衍根本就没有佛性,不通佛法,却每日里在那里吃斋念佛,背地里却做着让人心寒之事,大师,佛性要深入人心,才能度化众人一一一一我不存杀意,他若要来杀我之时,我该如何处置?” “江山如画,这世上名山大川美不胜收,施主一一一一踏出去之后,你便会发现,这世上可容身之处,远比你想像中的多。施主心胸一定要宽广,才能看到你应该看到的事物。”无名耐心的回答他。 “故尔你只教羽儿轻功,到他可以逃命之时,便可以逃的远远的一一一一大师可真是用心之致。”苍发老人哀叹了一声,“我智谋之计远不如大师,我认输了一一一一我答应你,自今日起不擅动杀意。” “施主真乃是信人,如此那疗伤之法,施主可以放心使用罢。我无名与你也是有缘之人,适才将你打伤,原本就心怀愧疚之意,传授你疗伤之法,也算是弥补了我的过失。”无名感激的说道,“施主的武功极高,你一个与那些奸佞之徒单打独斗,没有人能战胜得了你,可若他们群起而攻之,施主想过这个结果吗?自今日起你一定要学会隐藏你的锋芒,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多谢大师多方指点,我真的是已经全都明白了,我会牢记大师的指点。唉一一一一终归,逝去的都已经逝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那苍发老人半晌才悠悠的讲道。 “施主是绝顶聪明之人,一点即透!至此你我二人均可以安然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了。”无名笑容满面,此时他知道眼前的这位武功极高之人,已经受他点化,那江湖之上,又会少了许多的血雨腥风。 那苍发老人蹲下身来,将手中的宝剑放在范羽的手中:“此剑锋利无比,跟随我多年了一一一一现在我把它交与你,只是谨记此剑轻易不要出鞘。” 范羽伸手接过宝剑,用力的点了点头,一想到又要分别,他的眼泪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流了下来。他突然伸出手臂抱住了那苍发老人,不肯放手。 “羽儿放手!”他低声命令道。 “我何时才能再见您一面?”范羽哭泣着问道。 “一一一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伸手抚摸着范羽新剃的光头,心中也是万般的不舍。 他想起刚刚无名与自己交谈之时的话语,既然所有的过往都可以放下,那这孩子,自己也必须要放下,想到此处,他只能狠心的推开范羽。 “我走了!”那苍发老人实在是不忍看见他流泪,推开他后便急速转过身来。 “大师,不知今生你我是否有缘再相遇一一一一您既然没有点破我的身份,那我也不会点破大师的身份,今日一别,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了一一一一大师您多保重!” “既然你答应放下了,那你也应该明白,你那惊世的才华从此再无人知晓。后悔吗?”无名问道。 “惊世之才华?大师,那竟陵王萧子良不也是有着惊世的才华吗?他那惊世的才华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能怎样?应该他得到的最终他还是没有得到。如我这般无人知晓,倒也轻松自在。”苍发老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苦涩之意,但是他在说出这番话之时,内心真的是将那大大的包袱放下了。 “无名多谢施主!”无名真诚的讲道。 那苍发老人轻声的叹道:“此生该舍的我都舍了,不该舍的我也都舍了,大师一一一一多谢你点化于我,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 “施主如此想,老僧就放心了。”无名双手合十道。 “不要走一一一一不要走一一一一”范羽想冲上去拦住他,那老人背对着他,抬起右手阻止他前来。 无名站起身来,将范羽揽入自己的怀中,对那老人说道:“有我在,施主不必太过担心。” 那苍发老人始终没有回头,他呆立了片刻,便快步前行,离开了他们。 范羽放声大哭起来,无名任由他抱住自己大哭不止,他并不打算劝阻这个孩子,让他好好发泄发泄,未必是件坏事情。 此时寺庙内的大钟突然敲响,无名心中一惊,除非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否则大钟不会随便敲响。他和范羽匆匆来到了藏经阁前,只见寺内众多的僧侣此时都赶往大雄宝殿而去。 “了凡,寺中出了什么事情?”子明看到了凡自身边跑了过去,急忙叫住他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前尘 第八节 铁匠 “听闻达摩祖师的徒弟慧可大师马上要来寺里了,皇上正沐浴斋戒,在大雄宝殿之中迎接这位大师呢。”了凡讲完后便急急的往大雄宝殿的方向跑去。 “师父,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范羽好奇的问无名。 “为何要去看?那位师父所讲的经文,与我们平日里看到的经文有何不一样?唉,原本是好好的教化之地,现如今却成了追名逐利之地。”无名摇了摇头,“任由他们去罢,我们还是去藏经阁内抄写经文的好,若那达摩祖师到来之际,方丈交办给我们的事情没有做好,岂不是我们的过失?” “师父说的极是,子明这就跟随师父去抄经。”范羽想想无名说的极对,便欣欣然跟随无名进入了藏经阁。 此时的贺琛正随着文武百官进入同泰寺,他迟迟停留在寺门口,想等待着那给范允承传信的家丁带回消息。过了半个多时辰那家丁方才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贺琛的面前:“回c回贺大人,那范大人今日不在大理寺,他c他出去了。” “出去了,他去哪里了?”贺琛着急的问道。 “不知道,只是听一位霍大人讲,去了什么铁匠铺了。”那家丁也是感觉有些蹊跷,这位范大人闲来无事,去铁匠铺做甚么。 “他难道不知道慧可大师今日到同泰寺吗?”贺琛心中焦急万分,这位慧可大师可是达摩祖师的首徒,若那范允承跟随百官进寺,便可有机会见到范羽,贺琛心想这位当爹的,做事情怎么还是分不表轻重缓急。 “再去找,一定要找到范大人!”贺琛命令道。 “是,贺大人!”那家丁不敢怠慢,急忙下山前去寻找范允承。 京城城南郊外的一座铁匠铺内,范允承与张震岳二人,正大汗淋漓的站在铁匠铺内,看着铺内的铁匠师父打造器具。 范允承打遍了京城内外的行家里手,终于在这城南郊外找到了这位打铁的高手。只是他已经来到四c五次了,这位高师父每次只顾着自己劳作,丝毫不理会这位天天到自己的铺子里,问东问西的读书人。 范允承这些时日倒是读过几本冶炼方面的书籍,也到任舫大人那里去,借阅了大量有关地理和矿产方面的书籍,对于这铸造之术,也算是有了些底气,只是如何制造他还是需要现成观察一番。 那位打铁的高师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端起放在桌上的碗喝了一大碗水后,方才想起站在一旁的范允承,此时也是汗流满面。他倒了一碗水递了过去:“喝水罢。” 范允承谢过后接过碗,轻轻的喝了两口,便递到了张震岳的面前:“震岳,把水喝了。” “哎。”张震岳倒是不客气,接过来后便喝了个精光,然后大喊了一声:“这位师父,能否再给倒碗水。” “水壶在那边,自己倒。”高师父看也不看那只递过来的碗,又开始忙活起手头的活来。 “一个打铁的,居然还这么大的架子。”张震岳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范允承冲着他摇了摇头:“不可无礼!” 那高师父将手中的物件一扔,走到了范允承的面前:“我说这位老爷,您在我这里可是有几天了,也不说要做什么物件,也不说要走,就这么天天泡在我这铁匠铺里,这外面是大热的天儿,这里面是大火炉,您这不是找罪受的吗?” 范允承自来到他的铁匠铺,还是头一次听到他主动与自己讲话,心中自然是欣喜不已,急忙上前施礼道:“高师父,我来是想亲眼看看您做这些物件的过程,也不敢冒然打搅师父的工作。” 高师父不解的望着他:“我打铁的时候好看吗?您可是一连看了五六天了,不嫌憋闷吗?” 范允承摇了摇头,那高师父接着问:“那你也不嫌这里热吗?” “啊一一一一这个,热倒是可以忍耐,只是我有些疑问,还想问一问师父。” 那高师父看了看手中的活儿,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我接的活不多,有什么话您就问吧,若是问到了您想要的东西,就请老爷早早离开我这里,可好?” “如此多谢师父!这个铸造铜铁之器时,这冶炼一关,是最为关键,在下有诸多不明白之处,还望师父详加指点。” 那高师父不解的望着眼前的范允承:“您所说的这些是从书本上得来的吧?” 范允承点了点头:“正是,方才看到高师父这里并没有那些初始的矿石和需要冶炼的材料,不知高师父可否告诉我,你没有那些材料,如何冶炼出那些锄头c铁葩c犁头还有这些刀具的?”范允承将这些时日来自己观察到的情况讲了一讲。 “这个嘛,那些您所说的东西,是朝廷所管辖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是不敢随便用的。我打造这些物件的材料,也是自官府中买来的,基本上不需要我再自行炼制一一一一不过一一一一”高师父靠近范允承的身边,悄声说道:“有时,我也会在这里炼制一些矿石。” “噢?是哪种矿石可在这里冶炼?”范允承听闻后精神一振。 “不好说,有时可以炼些铁矿古,有时也会炼些铜矿,还有石灰大多也是我们自己烧制一一一一”高师父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到一位家丁模样的人正一头闯进自己的铁匠铺。 那家丁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看到范允承后是一脸的惊喜:“范大人啊,我可算是找着您了,您说你这一出门便没了音讯,我这满京城的找啊找的,这两条腿都快拖不动了。” 范允承想不到他一进来便叫出了自己的名讳,原本不想在这里打铁师父面前暴露的身份,此时想遮掩也遮掩不了了。那位高师父听闻这家丁开口便称范大人,那张大脸登时变得极为难看,他想不到这位一直赖在自己铺中不走的这位老爷,居然是位当官的。 “你一一一一找我何事?”范允承只得开口问道。 “这朝中百官都到同泰寺中去了,听说是达摩祖师座下大弟子慧可法师,已经到了同泰寺。贺大人要小的通知您,快些赶去同泰寺。”家丁急忙说道。 范允承此时突然想起师兄以前讲过,达摩祖师要来大梁讲佛法,广宣禅宗至宝《金刚经》,到时让他一同进到同泰寺中,好去看一看自己的小儿子范羽。 已经过去半载有余的,范允承总也等不到这一天,便将此事放了下来,想不到今日自己便可以见到自己的儿子了,他想到此处,也是格外的兴奋,转头对张震岳道:“你且在此与高师父接着谈,我去一趟同泰寺。” “大人,我还是与您一同前去的好。”张震岳想起韦将军临行前的嘱托,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要保护好范允承。 “也好,我们一同前去吧。”范允承此时顾不得别的了,拔腿便往外跑。 那铁匠铺内的高师父,看着范允承渐渐跑远的身影,急忙走进铁匠铺,对锤的徒弟说道:“快些收拾家伙我们走,这京城看来是呆不下去了。” “师父,我们刚到京城不到一年,怎么这就收拾东西走吗?”那徒弟心中困惑不已。 “这几日一直在铺内不走的是位朝廷命官,不知他为何盯上了咱们,此时不走,只怕想走的时候走不掉。” “可是一一一一可是师父,我们就是在这京城之中做些小生意,又没做什么违法之事,为何要走?” 那高师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不是我们有事情,我是怕事情找上我们。” 那徒弟一听也是极为着急,急忙帮着师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此时的范允承,浑然不知那转身离去的铁匠铺内师徒的情况,他此时恨不能一步跨进同泰寺,去看望自己的儿子。 那跟在他后面的张震岳,几个跳跃跨到了他的面前:“范大人,我们到同泰寺做甚么?” 范允承的脚步稍微有些迟疑,他不知道怎么和他讲,他才明白一位做父亲的,想见儿子的急切心情。 “大人,还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白,为何那铁匠铺如此的重要?” 范允承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张大人一一一一最近我们看过的那些旧档之中,有一一一一有许多州郡之内的矿山被人私自开采,还一一一记得此事吧。” “记得,那又怎么了?” 范允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你不觉得此事很奇怪吗?并州c益州c雍州等地都有此事发生,而且每一地界的矿石都不同。” “不同又怎么了?”张震岳是越听越糊涂。 “铜矿c铁矿c锡矿c还有铅矿等等数种矿石被盗采,说明什么问题?” “对啊,什么问题?” 范允承又一次停了下来,他停顿了片刻才说道:“若想铸造兵器,这些矿石是必不可少之物。” 张震岳心中一惊:“是啊,范大人,这些东西拼凑起来正是兵器铸造所需要的材料。” “这些事情远在十年前便已经开始了,想来过去十年的时间了,若我们再不抓紧时间查清楚这些事情,只怕事情真的就无可挽回了。”若是没有及时探听到主谋,只怕到时候大梁会有一场万劫不复的变故,这下是范允承此时最担心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大人?”张震岳心中已有了答案,但是他害怕承认心中的那个答案,若真讲出来,只怕是一一一一 “当然是有人要起兵谋反!”范允承望着张震岳,一字一顿的讲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一节 筹备 张震岳原本冒汗的脸上,汗水不再往外冒,只是突然之间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一一一范允承最终还是将他心中所想的那件事情讲了出来。 范允承此时也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他索性坐到了树荫之下,休息了片刻后才慢慢讲了出来:“此事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想明白的。想当初我刚进大理寺之时,对此事并不十分的了解,只是在整理那些文案之时,偶尔翻阅几下,便会注意到有关的旧档会提及矿石盗采之事,当时我并未在意,我最关心的便是张元知大人的灭门惨案,现在想来,若我早一点注意到矿石之事,或许张老大人的案子,也会早早的水落石出一一一一只是当时我没往心里去,真正让我开始怀疑此事的,便是孔明灯事件之后一一一一” “大人,那孔明灯是您命我放的呀,当日放孔明灯,是为了引开霍思明大人的注意,我好潜入他的房间,将那些旧档偷偷换出。这件事情,与此事有关系吗?”张震岳不解的问道。 “那些旧档,正是事情的转机。”范允承解开腰间的羊皮水袋,拿出来喝了一口水,然后递到了张震岳的面前:“当日你换出来的那些旧档,我一一翻阅后,最终将这些事情连在了一起:十多年前,这些州郡之内便多处矿山被盗采,而且所有的地方都是同样的结果,追查不下去,没有一处案子可以破解的。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若这些事情没有共同点,那毕竟会有一些案件被官府调查,可是事情为何总是那么巧,这些官府之中的官员,没有一个将此事调查清楚,上报大理寺一一一一” “是啊,这确实是让人琢磨不透。”张震岳听后也是心中大奇。 “其实事情很简单:没有人敢上报!”范允承望着渐渐落下去的太阳,知道今日自己不可能赶到同泰寺了。 “为何没人敢上报?” “这又是一个重大的疑点:为何无人上报?”范允承微微一笑,“当时我也想到过这个问题,适想当时我在侨州担任剌史一职,为何我的辖内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何是在别的州郡发生的?我查阅了地记,得知侨州此地也有类似的矿石,可是那些盗采矿石之人,却避开了我的辖区,前往别处作案。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害怕我知道什么。” “害怕您?大人,您也太高抬你自己了吧,看看你,手无缚鸡之力,若想对付你,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张震岳颇有些瞧不起的神情望着范允承。 “他们最怕的是我这里。”范允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太了解我,知道我一旦得知此事后,必会追查到底,我这人与旁人不同,遇到解决不了的案子,我绝对不会放弃,而是会想尽一切办法破解此案,这正是他们害怕我的地方。” “大人,您这一解释,我倒是明白了很多事情,比方说您到了大理寺之后,那大理寺正卿朱目之大人,给你安排了一个守库房的闲差,是不是就害怕您那头撞南墙也不回的倔劲儿?”张震岳恍然大悟的说道。 范允承心中略微有些不高兴:“什么叫头撞南墙也不回?我可是知道分寸的,这硬碰硬的事情,我还是能不做的便不做。” “您做的可是太少了,每天都在做。”张震岳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范允承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我夸你厉害着呢一一一一不过话说回来,就是知道这些矿石被盗采,我们这几日盯着那铁匠铺做什么?”张震岳急忙岔开了话题。 “铁匠铺内的事情,直到今日才算有了一些眉目,刚刚你也听到了,他们使用的原料,大多是已经加工好了的,有时自己也冶炼一些矿石,我现在想来这冶炼矿石,大概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定是要找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一一一一还有就是这些矿石组合起来,正是冶炼兵器所用,适想何人会需要如此多的兵器?定然是心怀不轨,意图谋反之人。” “大人,那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查清楚那意图谋反之人,对吗?”张震岳突然感觉自己精神一振,他自来到范允承身边之后,这是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前进的目标。 “正是!”范允承点了点头说道。 “大人,下官还是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知于我?”张震岳性子直率,想到什么便自然的讲了出来。 范允承微笑了笑问他:“张大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是谁派你到我身边来的吗?” 张震岳想不到他会有此一问,登时有些发愣,一时讲不出话来:“这个一一一一” 范允承温言讲道:“自你来到我身边那日起,我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对我的安全特别关注,有时甚至比我那位义弟还要上心一一一一若不是有人特意嘱咐过你,你断然不会如此认真,我猜测的可准?” 张震岳伸手挠了挠头:“哎呀,我身边怎么都是一些聪明人,我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了,您是不会看出来的,可是到最后还是被您猜出来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派你过来的?为何要你前来保护我?”范允承问道。 张震岳有些为难的回答道:“大人,若我讲出来了,只怕我的上峰会拿我问罪的。” 范允承笑了笑:“他既然派你前来保护我,要我知道此事,我还可以配合好你,于你于我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为何不能说?” “大人说的也是啊,说就说罢,反正韦将军也不会治我之罪。”张震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韦将军?平北将军韦睿?”范允承想过是自己的大哥,也想过是师兄贺琛,更想过是叔父的昔日好友沈约,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此人竟是韦睿所派。 “韦将军不止是平北大将军,他还兼任雍州剌史一职,在他领军北伐之前,便命我前来您的身边保护好你。当时他为了避嫌,特意求曹景宗将军找了六王爷,请六王爷将我安置在您的身边一一一一现在想来,多亏韦将军兜兜转转的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安置我,若是他本人亲自安排的,只怕我此时早已不在大人身旁保护你了。” “张大人,你说的太对了一一一一想不到韦将军,还是心思如此细密的一个人。”范允承想不到那韦睿居然会派人前来保护自己,心中感激不尽,“待韦将军凯旋归来之时,我范允承定当登门拜谢!” “呵呵,我张震岳感觉你们一个个的都比我聪明,就属我最笨!”张震岳实话实说。 “可是有一点你可是极为聪明一一一一”范允承笑道,“你见到我之时,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份,这便是极聪明之人,只不过你估计错了一点一一一一” “哪一点?”张震岳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姓张,带着山西口音,武功来历是五台山。” “对,大人说的没错。”张震岳不解的问道:“这些又能说明什么?” “这些事情,和一个人能对上号,一个我认识的孩子。”范允承伸出手来,握住了张震岳的手:“在侨州之时我有一位感情极好的兄长,叫张山,他有一个儿子,小名虎子,八岁时便被他送往五台山习武一一一一你是我那张山大哥的儿子。我猜的可是不错?” “大一一一人真的是聪明人,我父亲确实是张山。”张震岳叹了口气,“想不到还是被你猜了出来。” “我那张山大哥现在何处?”范允承声音颤抖的问道。 “他现在担任雍州别驾一职,目前掌管雍州事务。”张震岳只得实话实说。 范允承今日与张震岳一席话后,最终将自己脑海中那些零零散散的事情串连到了一起,那韦睿的聪明才智远远高出自己,在他自己北伐之前,便已经事先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他自岳父大人出事之后,一直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孤单,像一个独自爬山之人,越往山顶爬越是举步维艰,此时他正值难上难下之际,突然发觉自己身边还有着众多陪着自己一起上山,他并不孤独,还有很多充满正义感的人在陪着自己艰难的行进一一一一他突然很想对那个默默支持自己的韦睿韦将军道一声感谢,正是他在暗地里的支持,自己才能走到今日,才能将那些零碎的事情串连起来。 范允承沉默良久,他的内心此时异常的激动,他将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张震岳看到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范允承轻声问他:“张大人,自今日起,你我二人会承受莫大的压力,你一一一一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将那谋反之人找出来?” 张震岳虎目一睁:“当日韦将军派我前来之时,我便已经想好了,莫管有多难,我定会完成韦将军交与我的重任,更会协助好范大人,将那幕后的主凶揪出来,来祭奠张元知大人的在天之灵。” “好!”范允承点着头说道,“来吧,我们上山去,去看看达摩祖师的那位大弟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二节 祖师 他们二人在慢慢上山之际,那广州剌史萧昂,此时正战战兢兢的跪在皇上萧衍的面前,头也不敢抬。 萧衍看完手中的奏折,心中是怒不可遏,他想不到那达摩祖师竟如此托大,居然让自己的徒弟代替自己前来讲经论佛,自己去往别处一一一一如此说来,那达摩根本没把自己这位大梁的皇上看在眼里。 “萧昂,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萧衍冷冷的问道。 “回一一一一回皇上,当初那达摩祖师确实一一一一确实是答允了下官,要一一一一要前来我大梁讲经布道。只是c只是不知他为何一一一一为何如此一一一一”萧昂看到龙颜大怒,自然是吓的要死,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平息这位皇上的心头怒火。 “如此说来,你是见过那位达摩祖师了?哼,看来我萧衍是没入他的法眼啊,他宁可见你这位广州剌史,也不愿意见我这一国之君一一一一哼,看来他的那位高足,我见与不见,都无关紧要了。”萧衍原本早早做好了准备,要与这位禅宗祖师好好探讨一下佛理之事,想不到这位达摩祖师居然连自己的面都不见,如此蔑视自己,让他如何受得了? “可c可是一一一一皇上,这百官们都已经到了大雄宝殿之内一一一一皇上若不现身一一一那c那可如何是好?”萧昂想到这同泰寺内的百官与众百姓,都想看看这位慧可大师的传经布道,若萧衍执意不肯出面,只怕那位达摩祖师,是真的不会再在大梁露面了。 萧衍明白这位广州剌史的用意,今日自己若不露面,只怕日后的局面更加失控。只是若是自己屈尊前去接见这位慧可大师,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达摩祖师根本不屑与自己相见,只派自己座下的弟子前来相见。若果真如此,那自己这皇上的脸面何在?那相当于自己的脸被那达摩祖师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这屈辱他如何承受? 想明白此节之后,萧衍咬了咬牙说道:“传旨下去:三日之内若那达摩祖师未能及时赶到同泰寺,那我这皇上也不必出这个家,这同泰寺一一一一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皇上!皇上不能如此啊一一一一”萧昂听闻萧衍的话后,大惊失色,那皇上的意思是要毁掉这座寺庙,那这寺内众多的僧侣该往何处去?再者那萧衍是出了名的崇尚佛法之人,若是因为此事动怒将同泰寺毁掉,那萧衍出家理佛之事,便成了全天下人的一个笑柄,那皇家的脸面何存?那皇上的威严何在? “萧昂,联命你三日之内找到达摩祖师,若三日后达摩不露面,我便会将这百年寺庙毁了我是九武之尊,金口玉言,此言既出,绝不更改!”萧衍已经是许多年没有尝到过如此愤怒的感觉了,如今那达摩是逼着自己做如此绝决之事。 “是一一一一下官谨尊皇上旨意。”萧昂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答应。 “方丈师父,方丈师父一一一一”寺中的执事僧急急的闯进了藏经阁。 那方丈正在藏经阁之中整理经文,待皇上需要时可随时奉上。他见执事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这位师弟素日是极其冷静之人,即使遇到难解之事也是保持镇定,及时处理,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的惊慌失措。 “明昭,何事如此惊慌?”方丈命他压低声音讲话,以免打扰到藏经阁内的众僧。 “方丈,那一一一一那皇上没迎到达摩祖师,龙颜大怒,命萧昂大人三日内务必找到达摩祖师,若是三日后还未见到达摩祖师,便一一一一便一一一一” “便会怎么样?”方丈不解的问道。 “师兄一一一一若三日后还未见到达摩祖师一一一一皇上便要c毁掉同泰寺。”明昭难过的将实情讲了出来。 明昭此言一出,这藏经阁内的诸僧听到后便再也无法淡定的坐在那里抄经了,纷纷站起身来。 “方丈,这皇上怎的如此行事?若将这同泰寺毁了,我们去何处安身?” “这皇上本身也是寺中出家,为何要讲出如此狂妄之言?枉称为出家的明君了。” 藏经阁内的众僧七嘴八舌的讲了起来,他们此时也想不到这位在寺中出家的皇上,居然讲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话语来,而且手段如此的残忍,闻之令人发指。 范羽此时早已停下了手中的笔,他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无名,藏经阁内仅有无名一人还在淡定的抄写着经文,身边发生的变故,仿佛离他很远,与他无关一般。 “明法师兄,此事万万不能做,您快去皇上那里讲讲情吧,若那达摩祖师三日后不露面,只怕我们这同泰寺真的是保不住了。”那明昭焦急至极,他们这些师兄弟数十年寄身于这同泰寺中,一旦失去所依,便如那无根的浮萍,不知会飘向哪里了。 方丈微微闭起双目,沉吟着没有回答,对于当今皇上的脾性,他是太过了解了,喜怒无常,朝令夕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根本不会去考虑他们这些出家人的利益。只是若真到了那一步,阖寺众僧会怎么样? “师兄一一一一” “明法师兄一一一一您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啊。” 方丈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声音不大但是极为清晰的讲道:“想佛祖释迦牟尼悟道之时,便置身于广阔天地之间,听闻着那风雨之声,目中所见的是万物成长,日夜轮回,又何来片瓦护身?出家人讲求的是四大皆空,你我皆是出家之人,至今还参不透这佛理吗?有寺容身如何,无寺容身又如何?若是同泰寺真要被毁,你我谁能阻拦得住?天地之大在我心,我心之在可容天地一一一一众位师兄弟们,既来之则安之,稍安勿躁,身外之物,该舍便要舍,这同泰寺在与不在,于我们参悟佛理之事,并无多大的关系。缘来则安,缘去则尽一一一一平常心来对待它罢。” 方丈的一席话,让藏经阁内的众僧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是啊,出家人到哪里都可以为家,这同泰寺若真面临被毁的那一天,他们又能做甚么,又有甚么必要做? 无名听到方丈刚刚所说的一席话,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他自方丈进阁之后,还是第一次抬起头来望向方丈,神情之中带着几分赞许。他已知道此时的方丈,是真正的领悟到了佛法的真谛,将眼前的利益得失看得极淡极轻。无名轻轻的点了点头,方才继续抄写经文。 萧衍的圣旨一出,同泰寺内等待与慧可大师相见的文武百官可都是大吃一惊,他们也想不到皇上居然因为达摩祖师未及时赶到,便会下此绝决之命令。 刚刚赶到同泰寺内的范允承与张震岳,听后也是极为震惊。范允承即刻想到了自己的小儿子,如今他人在寺中,会不会也受此连累,而有危险?想到此处他心中焦急万分,恨不能马上见到羽儿。 贺琛听闻此事之后,也是惊愕万分。他十多年前便来到皇上身边为官,对这位皇上的脾性,远比范允承了解。只是皇上历来做事是极有分寸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做此不理智的决定,看来今日这达摩祖师过于托大了,让这位大梁的天子下不了台,那皇上定然是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 “师弟,想不到寺中会有如此之大的变故,如今怎么办才好?”贺琛有些担心范羽的安全,“不知此时的羽儿,一切可好!” 范允承此时也是脸色苍白,他最担心的便是小儿子的安全,如今这皇上龙颜震怒,只怕这同泰寺是真的保不住了,那儿子怎么办?他会不会受到牵连? “我想办法将羽少爷带出寺,大人,您看如何?”在一旁听闻这则消息的张震虎早已忍耐不住了,他恨不能现在就去找到范羽,将他带出寺去。 范允承一把拉住抬脚要往殿外走的张震虎,轻轻的摇了摇头,此时他虽然没有了办法,但是他不能让张震虎冒然行事,万一救不出范羽,又惹怒了皇上,那自己一家人的性命搭进去是小事,若连累了身边的这位师兄,还有允宗大哥,那他可是万死也难辞其疚了。 “不可莽撞!寺中僧众数百人,他们尚且无法安置,你若冒然前去将羽儿带出去,若皇上知道了,那还了得?再者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之上,你若做这事,岂不是让他更加恼怒?万一皇上起了杀心,只怕会有更多的人一一一一”范允承突然不敢想下去了,是啊,若真的到了那一步,这喜事可就真的变成了哀事了。 “无论如何,想办法见到羽儿是真的。”贺琛此时也是六神无主了,只是他与范允承此行的目的,是一定要想办法达到的。 “二位大人放心,我先去寺中问一问,羽少爷现在在什么地方。”张震岳低声说道。 “一一一一此时也只能如此了。” 贺琛拦住了张震岳:“不行,此时要想办法告诉弟妹,让她上山一趟,若事情真到了不能改变的那一步,也务必要让弟妹见到羽儿。” 范允承此时是心如刀绞一般的痛,他想不到会有一场如此的变故,一想到凌霄居然会让羽儿遭遇如此的大难,他又气又恨,若凌霄不能在儿子大难临头之际见上一面,那也一一一一那也是极其残忍之事。 他想来想去,只得咬咬牙对张震虎说道:“听贺大人的,先下山去我府上,告知我夫人,要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进到同泰寺中,见羽儿一面。” “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将大人的话带给夫人。”张震虎一刻也不敢停顿,急急的赶往京城。 “师弟,如今我们怎么办?”贺琛着急的问道。 范允承望着自己的这位师兄,半天才冒出一个字:“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三节 偶遇 贺琛苦笑着点了点头,事已至此,除了等也别无他法。此时那些早早在寺中等待慧可大师的百官们,也是进退两难,这种时候退出寺外也不合适,留在寺内似乎也是不妥。那些文武百官也是在那里悄声议论着,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大雄宝殿之外,同泰寺内的僧值明和与执事明昭,正领着一位皮肤黝黑,高鼻深目的僧人,走进了大雄宝殿之内。 此时站立在百官前方的沈约沈大人,急忙迎了上来:“敢问,这位大师是否便是慧可大师?” 那明和师父急忙点头回答道:“沈大人,这位大师正是达摩祖师座下的大弟子慧可法师。” 那慧可双手合十对沈约说道:“吾师因事情在路上耽搁了,未能及时赶到寺内,如今小僧听闻皇上降下圣旨,若是三日之内我师尊不能及时赶至寺内,便会央及寺内众僧。慧可听闻之后,内心是深感不安,若因我师父而连累同泰寺内一干僧众,只怕自此我们师徒二人,功德全无。” “大师言重了,我朝皇上不是还有三日的宽限期嘛,这三日之内那达摩祖师赶至同泰寺,则皆大欢喜一一一一还望慧可大师及时与您师父联络联络。”沈约急忙替皇上解释道。 慧可微笑着说道:“这位大人,我那师尊缘化四海,落地生根,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岂是这些俗世规矩能圈住他的?我师父若是想来这同泰寺,不需多问他自会赶来,若我师父不肯在同泰寺现身,那只能是我师父与同泰寺无缘,此事原本就无可厚非。” 沈约面露难色:“话虽如此,可是我朝天子在同泰寺内等候达摩祖师已近一年的时间,最后却是如此的结果,这天子震怒,也是情有可原的呀。” 慧可低声唱了个喏:“大人,慧可不才,愿意在这大雄宝殿之内讲经三日,等候我那师尊到来。三日后若我师尊还不肯现身,那慧可愿意一人代同泰寺的全寺僧人,领受皇上的惩罚如何?” “这个一一一一”沈约面有难色,“我只能是将慧可大师的话,转达给我朝皇上。” “那我慧可在殿内,静候大人的回音。”慧可讲完之后便来到了佛像之前,盘腿坐到了蒲团之上,闭目养神,等待沈约前去送信。 张震岳凭着两条腿,硬硬的跑回了范府,他将范府的大门拍的是震天响,那范福被他催逼的开门都开不迭,刚刚打开府门那张震岳便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我要见夫人!夫人在哪里?” 凌霄此时刚刚从后宅出来,回到自己的房内点上灯,这张震岳便冲进门来。 凌霄吃了一惊,早就听燕飞说起这位张震岳大人性如烈火,脾气耿直,想不到他连进到自己的卧房也是这般的耿直,全然不顾这位范夫人此时在房内做什么,便这么自顾自的一头闯了进来。凌霄看到他满头大汗的样子,顾不上责怪他,急忙问道:“张大人,出了什么事情?” “范大人c范大人要你即刻赶往同泰寺。”张震岳气息还未喘匀便急忙讲道。 “同泰寺?”凌霄皱紧了眉头,她不明白为何要她现在赶往同泰寺。 “夫人现在即刻启程吧,在路上我自会对夫人言明原委。”张震岳此时是顾不上解释了,只是催促她快些启程。 “慢着!”燕飞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房门口,他大步踏进房内,脸色阴沉的问张震岳道:“这深更半夜你闯进府里来,没有合理的理由,我是不会同意你将夫人带出府的。” “燕大侠,你看我像是坏人吗?我是受范大人的委托,前来接夫人的。” 燕飞自上次那蕙夫人到府大闹之后,范允承执意留他在府中看守,防止蕙夫人府中的那些恶奴上门来欺辱大嫂。原本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安稳,不知这位张震岳大人深夜闯府,所为何事? “张大人,如今这府里一干人等的安全,已经着落在我燕飞的身上,你若是不说清楚原委,我是不会让夫人随你前去的。” “哎呀,你们在京城之内,不知道那同泰寺中发生了什么一一一一我这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只是夫人要快些随我前去才好。”张震岳原本就嘴拙,上时更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同泰寺?张大人,同泰寺里面怎么了?”凌霄听后心中却是一惊,这同泰寺内莫非出了什么大事,否则这位张大人不会如此焦急的要自己前去。 “夫人,因达摩祖师未能按时出现在同泰寺内,只是达摩座下的大弟子慧可法师到达同泰寺,皇上是龙颜大怒,下了圣旨,三日之内达摩祖师未能赶到同泰寺,皇上一一一一皇上便要毁了寺庙,将那些出家人赶出寺外。”张震岳只得将事情的大概讲了讲。 “圣旨?羽儿一一一一”凌霄听闻后也是大为吃惊,若此事果真如此,那自己的儿子岂不是面临危险?那萧衍既然不想留着这阖寺的僧众,那小儿子要么被逐,要么被罚,总之会饱受折磨。 想到此处凌霄也是万分的焦急,她转身披好斗篷,对张震岳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赶往同泰寺。” “大嫂,我也去!”燕飞想到范羽,此时如何还能淡定得了,那孩子自小便由他带大,这些年送入同泰寺出家,已是让他肝胆俱裂,痛不欲生,若因此事再有个三长两短,想想那年幼的孩子饱受折磨,他死的心都有。 “燕弟一一一一你,还是留在府内。”凌霄阻止道。 “不行,今日我必须要去。”燕飞长须一竖,毫不让步。 凌霄微一沉吟:“也罢,只是前去之后,你切不可鲁莽行事。” 燕飞点了点头,他明白凌霄担心的是什么,她最担心的是自己压不住火,到时候再打闹出个事情来,那可就更不可收拾了。 天大亮时他们才赶到同泰寺的山门之外,山门外已是人山人海,那些善男信女们都听闻达摩祖师到同泰寺中来了,从四面八方赶来,要一睹达摩祖师的风采。 何征率领着羽林卫镇守在山门之外,他面对着这些进寺内看热闹的百姓,是满心的不耐烦,想不明白这些愚昧的百姓们,为何非要见一见到什么祖师,难道见了他一面便能长生不老了吗?他此时最担心的,便是皇上的安危,若是寺内进来的百姓太多,万一有那么一个两个心怀不轨之徒,想对皇上不利,那自己身上罪过便来大了。此时他守住山门,便是不想让这些百姓们进入同泰寺。那些百姓们此时想进寺的心情,单凭何征一人如何能拦得住?自然是看到机会便会蜂拥而上,只是看到羽林卫的士兵们,手持冰冷的长枪长戟站立在寺门外,自然是不敢擅自闯入。 燕与张震岳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也是万分的焦急,若是冒然闯进去,自然会受到何征的询问与盘查,他们两个低声商量着,寻找着机会,想办法进入同泰寺之时,一辆马车被羽林卫拦了下来。 “大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马车,便擅自阻拦?”马车旁边在一位妙龄少女,看到羽林卫挺枪过来阻拦,便大声喝斥道。 “莫管是谁,此时谁都不能进入寺内。”守寺门的士兵大声叫道。 凌霄闻声抬头一看,那位少女正是以前到过府内传信的青莹,那位蕙夫人的婢女。凌霄一怔,想不到这位蕙夫人也前来凑热闹。她看到蕙夫人的手下与羽林卫起了冲突,便伸手拉了拉燕飞的衣袖,示意他注意一下眼前发生的事情。 燕飞此时才注意到蕙夫人的马车也来到了寺门前,他心中也是一愣,回过身来望了望凌霄,他看到凌霄一脸的关切神态,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蕙夫人的马车。 “燕弟,你前去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凌霄语气极是温和,此时她看到气势汹汹的羽林卫,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大嫂,那一一一那什么夫人对你如此不敬,你为何还如此关心她的安危?”燕飞不解的问道。 “承人以诺,忠人以事一一一一燕弟,莫管她对我做过些甚么,我答允过的事情,必须要做到。”凌霄轻声的回答他。 凌霄的回答,让燕飞无言以对。他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女人,对于她的脾气性格,二十多年的相处已是十分的了解,对于她的心胸豁达原本就十分佩服,此时听到她短短的几句话,突然感觉,若是自己真为她而死一一一一那也是千情万愿的事情。 凌霄不明白这位义弟为何盯着自己的脸看个没完,她的目光略微躲闪了一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燕弟,我的话你可否听明白了?” 燕飞方才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他转身对张震岳说道:“张大人,麻烦您先到寺中通知我大哥,夫人已经到寺门口了,要他出来接一下。” “好,我这就前去给范大人说。”张震岳急急的奔到寺里去了。 此时凌霄突然被身后的人推挤,差点儿跌倒在地,燕飞急忙将她扶稳。凌霄转过头去一看,她身后那些想要进到寺中的百姓,开始骚动起来,他们都在想尽办法挤到寺中去,凌霄忧心忡忡的看着身后这些狂热的百姓们,此时他们想进寺见一见达摩祖师的心境,已近乎疯狂,只怕这骚乱立时便会扩大。 “大嫂,您没事吧。”燕飞有些担心的问道。 凌霄微微摇了摇头,她催促燕飞道:“快些去前面看看蕙夫人怎么样了。” 燕飞看到凌霄身后的人群,正在不断的往前挤,他此时最担心的是凌霄的安全,那什么蕙夫人还是暂且放在一旁的好。想到这里,他握紧凌霄的手,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凌霄看到周围混乱的人群,她只得跟随燕飞的步伐往一旁走,此时寺门外已经乱成了一团,她心中也是格外的焦虑,不知道寺内的情形究竟如何,不知道那父子二人是否已经见面?她正自心乱如麻之时,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的燕飞,此时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二十多年了,他一直暗暗的喜欢着这位大嫂,可是他们之间始终是持之以礼,从未越过那道看不见的鸿沟一一一一可是今日,在这混乱的人群中,他握住了凌霄的手,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是他在见到她第一面起,便想做的事情,只是他明白,那些他做过的梦,只是一场一场的梦,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可是今日,那握在自己手中的,确实是自己最爱之人的手,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肌肤相亲一一一一 此时的蕙夫人坐在马车之内,心情极为烦躁。原本自己可以好好的呆在府内,画些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暂时不用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情。只是同泰寺内的眼线突然前来呈报,那皇上萧衍因广州剌史萧昂办事不利,未能迎接到达摩祖师前来寺中,龙颜震怒,要降罪同泰寺众僧。 那六王爷萧宏临行之时已经嘱咐过她,若皇上身边有任何的异动,一定要想办法搞清楚状况,将情况仔细的报与他。蕙夫人原本只想让那眼线将此事办好即可,可是青莹突然来报说那长公主萧玉姚已经起身前往同泰寺。她素知那萧玉姚与自己的这位六叔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若是待那萧宏北伐回来后,那萧玉姚在王爷的面前,添油加醋的讲自己对王爷交办的事情根本不上心,只怕那原本就心胸狭小的萧宏,会对自己横加指责,那自己原本就没有什么根基的位置,只怕更是摇摇欲坠了。想到此处,她只得打起精神前往同泰寺,可是令她想不到的是,同泰寺外的百姓们越来越多,那羽林卫此时更是草木皆兵,居然将她挡在了寺门之外。 那赶车的管家看到青莹与羽林卫起了冲突,而身后的那些百姓更是借着此事起了骚动,要跟随他们的马车进入寺内,他心中万分的着急,生怕再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便急忙走上前来陪着笑脸说道:“各位军爷,我家夫人确实是有要事要进到寺内,还望各位军爷放我家夫人过去。” 守门的士兵当然不会因为那管家的一句话便会让他们过去,他们看了看这架豪华的马车,大声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六王爷府中的,马车之内坐着的是蕙夫人。”管家急忙回答道。 “蕙夫人?早就听闻蕙夫人可是名满京城的名人,想不到今日在此见到了。”何征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寺门,他听到那位管家的话之后,根本不买他的账:“若这马车之内是位平常人家的夫人,我倒是可以让她过去,若是那名满京城的蕙夫人,若是没有合理的理由,我何征是不会放她过去的。” 何征骑马来到了蕙夫人的马车之前,冷冷的问道:“夫人可否下车,与末将见上一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四节 冲突 何征这一叫板,那围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倒是来了精神,他们虽然是些平民百姓,但是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这位蕙夫人的名头,那蕙夫人可是京城之中响当当的狠角色,这朝廷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见到她可都是极为惧怕,生怕那蕙夫人一个不高兴,自己头上的这顶官职,眨眼间便会飞到别人的头上。 站在马车之旁的青莹,想不到这位羽林卫的统领,对自己的夫人如此的不敬,她气鼓鼓的来到车窗前,低声对里面的蕙夫人讲道:“夫人,这位何将军怎么对您如此的不敬,要不要您下车来,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青莹很是奇怪,若是换作平常有人如此对待夫人,她早就让此人生不如死了,可是今日夫人在马车之上,一言不发。 “夫人,您是怎么了?”青莹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此时的蕙夫人,待听到何征两个字的时候,便僵直的坐在车内,动也动不了了一一一一何征,那杀千刀的何征,那毁了自己一生幸福的何征,他居然一一一一居然会出现有自己的面前? 她突然很想冲下马车,来到他的面前,狠狠抽他几个耳光,将自己二十多年所受的屈辱与仇恨,通通发泄出来。这些年若不是因为他抛弃了自己,自己也不会被宇文都这个恶人收养,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她的内心却是极度的痛苦,她这些年极少想起这个男人,他是自己噩梦的源头,是自己最不愿意提及的那个人。他在自己出嫁之前诱骗了自己,答允了自己的父亲将自己带走,却死活不肯给自己一个名分,让自己终生都生活在内心的阴暗之中,她以前怨恨过范允承,也怨恨过凌霄,她恨他们二人生活的如此幸福,却让她一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可是直到她与这位何征何将军相见之时,她才突然感觉到,令自己悲哀一生的源头便是眼前的何征一一一一 她想起了这些痛苦的往事,原本以为自己会大声的哭泣,可是当她最终看到这位自己最恨的人时,她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她眼中喷出的怒火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眼泪灼烧干了,她此时心中所有的仇恨都被眼前的这位何将军给掀了起来,她此时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报仇,报仇,报仇! 而此时的何征,也突然想起了师父以前的命令,要自己杀死蕙夫人,只是那天晚上他遇到了小涅,那小涅拼命的阻拦自己,让他意识到那位小涅姑娘,一定是这位蕙夫人的至亲之人。若不是那突然出现的苍发老人,毁了自己的宝剑,只怕眼前的这位蕙夫人,早已成了自己的剑下之鬼。 此时杀了她或许是最好的时机了,只要她出言顶撞自己,便可以犯上之罪将她杀掉。何征想到此处,环视了一下周围,唯一让他为难之处,便是周围这人山人海的老百姓们,此时若当众杀了这位蕙夫人,只怕有损皇上以百姓心目中的威望,更是有辱佛门清静之地。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他看到自己的师弟燕飞突然自人群之中走了出来,那燕飞脸色铁青的走到他的面前,低声说道:“何将军请下马!” 何征冷冷的哼了一声,心想你要我下马我便下马,那我这堂堂羽林卫大统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何将军请下马!”燕飞咬紧牙关又说了一遍。 何征此时才发觉,自己骑在这高头大马之上,在这寺门之外确实是太过抢眼,他知道眼前这位师弟要自己下马,是怕自己太过威风,抢过了寺内的皇上的风头。 他想到燕飞是为了自己着想,便只得悻悻地下了马,将马缰绳递给了身旁的护卫。 “原来是燕大侠,不知燕大侠今日屈尊到这同泰寺,有何见教?”何征不阴不阳的问道。 “陪我家夫人前来上香。”燕飞此时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他刚刚根本不舍得松开凌霄的手,只是看到那蕙夫人迟迟不肯走下马车,而何征已经开始面露杀机,他知道自己此时只能是走上前,逼着自己的这位师兄收敛杀意,以免造成更大的混乱。 “哼,原来你是陪着那范夫人前来进香,燕大侠,如今这人是一个也进不去了,皇上如今在寺中出家,我这掌管羽林卫之人,当然是将这皇上的安危放在第一,莫管是哪家的夫人,只怕此时谁也进不去。”何征当然不会让眼前这位师弟坏了自己的大事,紧咬着牙不松口。 “何将军,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了。”燕飞的双眼似乎要喷出怒火,他想不到这位师兄如今会如此的冷漠与薄情。 “燕大侠,如今我皇命在身,你还是不要让我太为难了。” 这时凌霄自燕飞身后慢慢的走上前来,她伸手按住了燕飞要拔剑的手,示意他不要太冲动。如今身后那些想冲到寺内的百姓们,情绪已经十分的高涨,稍微有一点点的变故,他们便会与那羽林卫纠缠在一起。 她走上前的时候,便已经将所有的后果都想到了,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放弃进寺。 “何将军,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小女也不会让何将军太过为难,我便在寺外等候消息如何?”凌霄不卑不亢的问道。 何征不知为何,见到凌霄之时,内心深处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不是仇恨,也不是厌恶,更不是惧怕,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自上次在皇宫门外见到她时,那种感觉便让他极为难受一一一一如今这感觉又自心底泛了起来,他突然感受到一股酸意,再一次见到凌霄之时,他终于有几分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感觉是什么:那是一种混合着嫉妒与羡慕的复杂情感。 那情感之中确实带有一丝的恨意,他不明白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女子,为何有那么多的人呵护她,连他那自幼孤独冷傲的师弟,也甘愿为了她为奴为仆。 “范夫人倒是识时务之人呐,看来是比那高高在上的什么夫人来着?啊,那位蕙夫人一一一一是比那蕙夫人识趣多了。”何征不阴不阳的说道。 燕飞实在是忍耐不住了,双眼通红,作势便要扑上去。凌霄回过头来,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可怕极了,燕飞看到她的眼神,突然一怔,她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自己从未看过的霸气,只是那霸气一闪即过,随即被她安然淡定的神情所代替。 “何将军,小女先告辞了。”凌霄拉了拉燕飞的衣袖,转身往山下走去,燕飞只得快步跟上她。 何征看到凌霄下山之后,这寺门外的百姓们的情绪,好似平息了不少,只是那蕙夫人的马车依旧在寺门外,没有离开。 他只得走上前来:“蕙夫人,您刚刚也看到了,那位范夫人可是识趣的很,她已经主动下山去了。蕙夫人,若您也想给自己留那么几分的面子,我看您还是自己下山去吧。” 他隐隐的听到马车之内,传来的抽泣之声,心想这位蕙夫人气量也太小了,居然被自己气得掉下了眼泪。只是这位夫人此招用错人了,他何征可是软硬不吃的主儿,几滴眼泪是不会叫他让步的。 “夫人,哭是没有用的,我劝夫人还是及早下山去吧。”何征冷冷的说道。 青莹在马车外也听到了蕙夫人的哭泣之声,她心中也有些难过,这位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被此人呼来喝去的?她哪里知道此时的蕙夫人,是在生那凌霄的气,蕙夫人想不到昔日的这位贴身婢女,居然能审时度势,避开何征那锐利的锋芒,远离灾祸一一一一而自己,原以为自己已经是高高在上之人,那些个想做官的,还有做了官的,对自己一直恭恭敬敬,唯唯诺诺,自己要什么有什么,手中的权力让她极少遇到挫折,可是今日她却同时败在了两个人的手中,这两个人,正是她最恨之人:那何征杀气冲天,她自然打不过,而那凌霄看似柔弱,却是以退为进,将眼前的危难化为了乌有一一一一她连凌霄的面都没见上,便败在了她的手中,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管家,我们还是回去吧。”青莹看了看赶车的管家,那管家看到这情景,也只得点头同意。 何征望着那蕙夫人的马车掉转了车头,慢慢的赶下山去,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他命令守门的士兵道:“给我好好把守山门,无关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是!”羽林卫的士兵们急忙应道。 那折转回去,走到半山腰的凌霄,看到蕙夫人的马车驶过自己的身旁,待那马车驶远之后,再也看不见之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燕飞说道:“回去,我们现在返回同泰寺。” 燕飞愣住了,刚刚她在何征面前,是如此的顺从他的意思要下山而去,如今她为何突然要折转回去? “大嫂,这同泰寺我们是进不去了,为何还要回去?”燕飞不解的问道。 “要见羽儿,不一定非要在寺内才能相见。”凌霄轻声的说道。 燕飞不明白她为何要讲此话,凌霄望着他不解的神情,微微一笑:“我有一种预感,那达摩祖师三日之内,定会出现在同泰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五节 莲花 燕飞只得长长叹了口气,凌霄是他见过的极为聪明之人,她的远见卓识,不是平常之人所能比拟的,她此时能讲出此话,那事情便会不离十。 “一一一一好罢,我跟你回去。”燕飞只得陪着她,重新往山上走去。 燕飞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嫂您是怎么知道,那达摩祖师定会在三日之内出现在同泰寺?” “那达摩祖师是禅宗始祖,最讲求的是说如来的心法。以断疑生信为主,以离相为宗,以无住为体。真空之妙,并不在言语行迹间,实不得已而言之也。所以这《金刚经》经旨宏深,颇难了悟。”凌霄回答道,“而此经是达摩祖师所传,本意是度化人心,使人一心向善。当今的皇上如今迁怒于同泰寺的师父们,若达摩祖师知晓此事,他怎能忍心这寺内的僧众代自己受过?即便是千山万水,也不能阻挡他三日之内到达同泰寺。” “唉一一一一大嫂,如今我也真是服了你了,您刚刚也讲过千山万水,若那达摩祖师远在千山万水之外,他如何能在三日之内到达同泰寺?” 凌霄笑了起来:“他既然是得道的高僧,想必会有办法及进赶来,那就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所能做到的事情了。” “算了,说也说不过你,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燕飞实在是难以听懂凌霄口中这些晦涩难懂的禅语,他只想快些见到已经许久未见的羽儿,若是能想办法带他离开同泰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此时的何征,回到同泰寺后便直奔萧衍所在的禅房,那萧衍此时还是余怒未息,那慧可法师在大雄宝殿之内讲经,他连去都没有去过,那方丈在外面已有四c五个时辰了,他依旧不肯召见。刚刚又听闻寺外前来一睹达摩祖师风采的百姓,更是有要挤破山门闯进来的架势,这些事情如今一股脑的压在他的身上,他感觉异常的烦躁,门外那抱着经书的方丈,他是看着就生气,此时的他根本无心去读那些经书。 “皇上,那山门这外的百姓们,已经被我挡在了门外,皇上尽可以放心。” “唉一一一一一一”萧衍依旧是恨恨不已,“想不到我理佛这些年,对佛祖如此的虔诚,却依旧打动不了那达摩的心呐。” “皇上,您心中有佛,想必佛祖在天上看得清清楚楚,皇上的赤诚之心,倒也不必让那达摩祖师看到罢,只要佛祖感应到您的虔诚,那便是一一一一一一” “你懂些甚么?”萧衍打断了何征拍的马屁,“那达摩祖师的修为,岂是我们这些凡人可比?别的不说,若论他那《金刚经》,这世上这么多的得道高僧,又有几人能将经中的深意解释得清?即便如我这般天天背诵那经文,有太多的地方也是无法明白。唉一一一一一一联确实是想与这位祖师面对面切磋一下啊。” “是,皇上所言极是!”何征只得随声附和,可是他心中,早已将那什么达摩祖师大骂了一通,如今就因为他要到这同泰寺中来,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害得他两头跑,他才不想去明白那经书之中的深意,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保住自己的官职,让自己更加飞黄腾达才是。 那沈约此时在萧衍的禅房内,正忐忑不安的等候着萧衍的旨意。 那萧衍听沈约将慧可大师的意思讲完之后,脸上突然感觉有些发烧,他那日盛怒之下讲出了要惩罚同泰寺阖寺众僧的话来,定然是将这寺内众僧吓破了胆,虽然自己讲完后怒气未消,但随即也明白若真是将这同泰寺一把火烧了,那自己数十年间树立起来的威望,也会随着这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的了。 此时沈约将那慧可的请求讲出来,反倒是给自己一个很好的台阶,只要自己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便可将此事化为无形,这朝廷上下,上至皇上下至黎民百姓,都会落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只是萧衍此时最恨的便是那达摩祖师,那个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出家人,居然将自己这位大梁的皇上晾在一旁,自己云游四海去了。萧衍想想便极是痛恨,他自萧宝融禅位给自己之后,这便以自己的封号梁改为国号,自登基以来他的勤于朝政,可以说是事必躬亲,为老百姓可以说做了太多的事情,如今这大梁国力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为何自己的内心深处,总是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他此时不愿意松口,若是松口了,那自己便输给达摩祖师了,那个不愿意与自己相见的达摩,就这么轻易的将一国之君打败了吗? “一一一一一一皇上,微臣斗胆讲几句可否?”沈约小心翼翼的问道。 “啊,沈大人,有话但讲无妨。”萧衍只得面带笑容的说道。 “皇上自建立大梁以来,可是说功德无量,这朝中上下是尽人皆知,那达摩祖师不是朝廷中人,行为不受我们大梁之法约束,行事怪诞不同于常人一一一一一一想来也属正常。皇上乃是天子,这胸怀更是可容天地一一一一依微臣看来,皇上可以不必去大雄宝殿听慧可大师讲经,但是同泰寺之事一一一一一一皇上可要三思而行。”沈约这些话也是想了好久,这拍马屁既要让皇上听着舒服,也要让皇上听不出来是刻意拍的马屁。只有皇上高兴了,这同泰寺才可能保得住。 萧衍听沈约这一席话后,神色舒缓了许多,他这两日心中的怒气倒是也平息了不少,听何征昨日来报,那山下的百姓如今是越聚越多了,若是真是因达摩祖师未赶到同泰寺,一旦惩罚这寺中的僧人,只怕山下的祸事也一并起了。 “联便再等一天,到得明天还是不见达摩祖师的话,到时可别怪联无情了。” 沈约不敢再言语,他心中也是焦急万分,早些时候他自大雄宝殿那里赶过来的时候,那慧可大师倒是极为镇定,似乎是心中早有底气,倒也不惧怕不今皇上的恐吓。只是此时的皇上,喜怒不形于色,他这底究竟是探到底还是没有探到底,他也是没了主意。 贺琛与范允承,随着朝中的百官坐在殿内,均是十分的焦急,范允承没想到凌霄居然被挡在了寺门外,如今他被羽林卫喝令不得离开大殿,如此紧张的情况之下,他也只得遵从皇上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此时已近黄昏,这寺内寺外的人都没有人见到达摩祖师到来,一想到明日一早,那皇上便会下令对寺中僧人进行惩罚,这些文武百官以及寺内的僧人,情绪之上多少有了变化。 就在有些文武百官开始站起身来,来回走动之际,那何征自殿外看到后,便冲进殿内,正要出言喝止之时,突然看到范羽手持一朵盛开的莲花迈步进到了大殿之内。 范羽自剃度之后,范允承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落发后的样子,看到范羽脸庞较以前瘦削了许多,个头也较以前长高了,只是脸上稚气的神色已经褪去,眉宇之间更多了一层成熟的气质。他站起身来,双眼登时湿润起来,他此时只想上前去抱住自己的儿子,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的思念他,多么想让他早些回到自己的身边。 范羽脚一踏入大殿之内,便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贺琛伯父,只是他此时不能多说话,他眼前的这位何将军,在他小小的心灵之中是最恶的恶人,他不能在这个恶人面前给自己的父亲找麻烦,他只能将翻涌而出的父子之情强压在心头,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站住!”何征已经看到了范羽,他想不到如此紧张的时刻,这位小沙弥居然如此大胆,竟敢到大雄宝殿之中来。 范羽停下了脚步,将那朵莲花夹在手心中,低头诵了个佛号,何征几步踏到他的面前,这才看清楚此人便是那夜无名和尚领着的那个小沙弥,一想到自己被苍发老人打败的事情,这小沙弥看得是极为清楚,这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若不是在这大雄宝殿之内,若不是身前身后有着这许多的官员,他定会想个办法杀他灭口。 “你来此做甚么?”何征大声问道。 “小僧奉命前来找慧可大师!”范羽低声回答道。 “谁要你前来找他?”何征不耐烦的问道。 “是无名大师命我前来,送一朵莲花给慧可大师。”范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无名?哼!”何征听他说出无名的名字,想到那老僧深藏不露的身手,他冷冷的哼了一句,却也不便再讲什么,闪开身让范羽走过去。 范羽慢慢走到低首诵经的慧可面前,将那朵莲花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蒲团之前,轻声说道:“慧可大师,无名师父让我来给您送这朵莲花。” 慧可微微睁开双眼,他看到眼前这朵莲花之时,眼中突然射出一道精光,他随即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范羽,低声问道:“无名师父?” “自定山寺前来抄经的无名师父。”范羽轻声回答他。 “多谢小师父,慧可会为小师父念一段经文,保佑你全家去病消灾。” “多谢慧可大师!”范羽道谢后转身离开了他。 他径直自父亲身边走了过去,此时他确实是想停下自己的脚步,扑到父亲的怀中,可是他知道此时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只能平静的走出去,走回藏经阁去回复无名。 范羽走回到藏经阁,那无名正呆呆的望着自己手中刚刚抄写完毕的经卷,范羽小声的叫道:“师父一一一一一一” 无名缓缓放下手中的经卷,抬头望了望范羽:“那朵莲花可是已经送到?” “回师父,子明已经将那莲花送至慧可大师的面前。” 无名走出了藏经阁,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那天色已变得极其昏暗,无名转身问方丈:“方丈大师,这同泰寺外面是什么地方?” “这同泰寺南面是京城建康,北临长江,那里江面宽阔,江水湍急,极少有人过去的。” “不知那长江北岸是哪里?”无名问道。 “这个一一一一一一”方丈突然犹豫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六节 江边 “方丈,北岸是什么地方?”无名语气极其温柔的又问了一句。 “那个一一一一那个北岸便是北魏。”方丈有些艰难的回答他。 “听闻同泰寺正对着的北面,有一座极大的寺庙,叫长芦寺,可是真的?” 方丈有些犹疑,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无名师父的问话,那长芦寺是北魏的一座大寺庙,香火极盛,寺中的僧人修为极深,不亚于这大梁的同泰寺,只是这位无名师父为何突然对江对岸的长芦寺突然如此感兴趣? “是的,对岸确实有一座长芦寺,寺中香火也是极盛一一一一不知无名大师为何有此一问?”方丈小心翼翼的问道。 无名微微一笑:“近日有些燥热,老僧想去江边走上一走。” 方丈急忙阻拦道:“不可不可,此时这寺内周围都是皇上的羽林卫,皇上有令,这寺中之人不可出去,那寺外之人也不可进来!” 无名听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对方丈说道:“无名原本就不是寺中之人,自然不受这命令所约束。方丈师父,如今我无名要出去,凭谁也拦不住我。” 他说完后便抬脚走出了藏经阁,那方丈是心中大急,如今若那无名硬闯出寺,必然又要与那何将军起冲突,如今这同泰寺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师父,我要与您一同前去!”一直跟随在无名身旁的范羽,突然开口说道。 无名笑了笑,伸手握住了范羽的小手:“来吧,我们一起去江边看上一看。” 方丈本想出言阻拦,张着嘴半天也没讲出一个字来,待看到他们师徒二人真的走出藏经阁时,只得急忙跟着走了出来,只是他刚刚来到门口之时,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那师徒二人眨眼间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山脚之下已经过了两日的燕飞与凌霄,此时见天色已晚,只得与那些滞留在山下的百姓们聚在一起,等候着明日一早的结果。 那燕飞在一处松树底下,将自己的斗篷拿下来,铺到了树下,让凌霄坐下来休息。这几日他们在山下也已是疲惫之极,也想过回到府内等候消息,可是一想到万一那达摩祖师不能在三日之内到达同泰寺,万一牵连到寺内的出家人,他们又是揪心不已。 燕飞刚刚扶凌霄坐下,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空旷之地上,有两道灰色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越而过。他心中一惊,想不到这同泰寺中,会有如此极高武功之人,他本身便是习武之人,遇到可以与之匹敌的高手,自然是不肯放过,想到此处,他已打定了主意,定要跟过去看上一看。只是此时他又不愿意让凌霄独自一人在这里,万一有个闪失,他如何对范允承交待? 就在他犹豫之时,凌霄突然开口道:“燕弟有心事?” “啊,也没甚么,只是刚刚看到有人自这里过去一一一一似乎他们都有着极高的轻功。”燕飞只得如实讲道。 凌霄望着他一脸的好奇神色,莞尔一笑:“习武之人想必都如你这般,遇到事情非但不想避开,总想着去看个究竟一一一一你若想去看,那我们一起去可好?” 燕飞怔了一怔,他想不到凌霄居然也会有童心大起之时,想必这两日也是太难熬了,她也想让自己太过紧张的内心,略微放松那么一下。 “大嫂,跟紧我!”燕飞将她自地上拉了起来,将斗篷披好之后,带着她悄悄的往那两道人影消失的地方走去。 他们悄悄的跟随着那两个人,来到了同泰寺北面的长江岸边,此时夜已经深了,那稀疏的星辰之光散落在长江之水上,只映照出那岸边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凌霄慢慢的走近他们,越是走近她的步伐越是凌乱,待她靠近那二人之时,那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的身形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待她看清楚眼前之人时,她突然双膝一软,坐倒在地上。 那矮小的人影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来之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之声,只见那灰色的人影扑到凌霄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娘一一一一娘一一一一我终于见到您了!” 凌霄此时已经讲不出话来了,她将多年不见的儿子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那哭泣声紧紧的压在她的喉头,即便是自己想放声大哭,她也不允许自己哭出声来。 “羽儿,我的羽儿一一一一”凌霄只是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燕飞望着这难得的母子相逢,眼眶也是湿润起来,范家这些年的遭遇,让他不忍直视一一一一他此时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哭成一团,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转头看到以前在寺中遇见的那位黝黑皮肤的僧人,此时面含微笑的站在江边,望着凌霄母子。他随即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燕飞,燕飞看到他的眼神之时,突然有种沉重的感觉,那僧人看到自己之后,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让他心中感到极为不安,他不知为何,迈步走到了那僧人面前,微微一躬身行了一礼:“师父,我记得我们见过面。” “施主好记性,你我二人确实见过一面。”无名淡淡的回答道。 “你是如何将羽儿带出来的?”燕飞低声问道。 “施主此时心绪混乱,贫僧还是希望施主静下心来,我们有话慢慢讲来。”无名倒是并不着急回答他的问话。 燕飞一怔,他想不到这位出家人一见面便将自己烦乱的心绪讲了出来,此时自己的内心确实是翻江倒海,极不平静。他多年来压抑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只因与凌霄那一次牵手,便疾速的涌上了心头,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那如浪般涌上心头的情愫,可是眼前这位出家人的一句话,便将他的内心暴露无疑。 江边是一片高大伟深的芦苇荡,在夜风中发出阵阵的呼啸之声,无名示意燕飞与他一同坐了下来,远远的离开那对互诉心事的母子二人。 “施主可知这世间万物,有可为有可不为?”无名缓缓的问道。 燕飞脸微微一红,幸好在黑夜之中那无名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大师多虑了,我燕飞做事情是有分寸的。” “情急则乱!”无名毫不客气的说道。 燕飞听到这四个字后,心中怒气大增,他站起身来,厉声问道:“大师佛法无边,此事若是换作你,你会如何去做?” 无名抬起头来,望着燕飞满是怒气的脸,冷静的回答道:“我会离开!” 燕飞愣住了,其实在他的内心,他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开范家,可是每一次他总是会找无数的理由来替自己辩解,因为范钧离家,他不能离开,因为羽儿离家,他不能离开,因为凌霄受人欺凌,他更不能离家一一一一种种理由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久而久之,他感觉自己理应呆在范家,理应为范家排忧解难。 可是今夜这位出家人的几句话,让他内心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他有些黯然的重新坐了下来,心中困惑不解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出家人:“你究竟是谁?” 无名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答他:“你是谁?我是谁?这个问题真的是很难回答一一一一有时我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他做的事情不是我想让他做的事情,施主是否有这种想法?” 燕飞此时没有任何的话语可以回答这个问题,这些年来他在范家,与范家人已成为了一家人,他们全家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全都牵挂在自己的心头,只是今日看到他们母子重逢之时,内心深处却没有了喜悦之感,随之代替的是一种莫名的悲哀一一一一 “大师,自我重生那日起,我便是范家的人了,这么多年来,他们哪一个人都比我自己重要。大师,我这样想可是错了?”燕飞终于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讲了出来。 “施主从一开始便错了。”无名过了许久才回答他。 “大师一一一一那我从何时开始错的?”燕飞现在急需眼前这位得道的高僧为自己解疑答惑。 无名此时脸上没有了笑容,他望着燕飞那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容,淡淡的回答他:“自你对她产生感情的那日起,你的错误便开始了。” 燕飞此时感觉自己在这无名的面前,如同裸一般,此人将自己由内而外,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为何?为何是从那时起??”燕飞喃喃的问道。 “因为自那时起,你便是一个死人了。”无名轻轻说出的这句话,不亚于响在燕飞头上的一个晴天霹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七节 对话 燕飞听闻此话后,如同傻了一般,坐在那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无名此时眼中全是担忧之色,他望着眼前的燕飞,二十年前他也是血气方刚,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只是这些年来他痴于一个情字,而将大好的青春年华,葬送在这个情字上了。 “施主一一一一当年是谁助你重生?”无名问道。 “一一一一”燕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是。 “是你身后那个女人吗?”无名又问了一句。 燕飞只得点了点头,他现在脑中一片混乱,不明白这位无名师父为何要提起当年之事。 “她令你起死回生之际,是否心中已有了倾心相爱之人?”无名的话一句比一句犀利,将燕飞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一一一一” “她救你一一一一想必不是她想救你,而是她所爱的人想救你,施主,你如今想来,是否如此?” 燕飞此时心如死灰,这无名已将自己的过往看得极透,想要抵赖或者违心不承认这一切,都是虚妄。他只得继续点了点头,此时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那无名既然已将他的过往看透了,那么任凭自己多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施主,此时要你离开她,你可否是真的明白?” 燕飞此时心如刀割,他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位无名师父真正想要对自己说的是什么了,他要自己离开范家,离开这位他最爱的女人。只是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离开她,离开范家他爱着的每一个人。 想到此处,他把心一横,咬紧牙关对无名说道:“燕飞明白大师所说的这一切,只是我燕飞是不可能离开他们的,哪怕是今后我面临的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有半步的退缩。” 无名听到他的回答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今夜我在此度化于你,为何你依旧是如此的倔强?若你不听我相劝,执意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做,真若到了痛不欲生之时,只怕你想回头也回不了了。” “大师,我燕飞明白您是一片好心,只是我燕飞自重生那日起,命便不是我自己的了,我就是死,也会死要范家。” 无名望了望身后的凌霄和范羽,此时他们母子二人已经恢复了平静,那凌霄牵着儿子的手,远远的望着他们,却并未走上前来。 “你可知,范羽的娘亲是位极聪明之人?”无名问道。 “我当然知道,在我第一次见到她之时,便已经知道了。”燕飞不解的问道,“大师,夫人聪明与否,与燕飞有关吗?” “她是否让你离开过?”无名突然问道。 “是,她曾经对我讲过,让我成个家,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些男耕女织的生活一一一一大师,您是如何得知的?”燕飞此时内心惊讶之情,越来越浓重起来。 “我能猜到你的结局,若那夫人极为聪明,我想她定然也已经猜到了一一一一燕大侠,此时你若是听我一句劝,还可以过些平静安稳的生活,若是你执意于自己的想法,只怕到时候肝胆俱裂之人,远不止你一个人了。”无名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此生度人无数,只是无法度化你,确实是不应该之事。” 范羽远远的望着他们,他们二人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无名与自己虽然只有半载之缘,可是自己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可比以前学到的多了很多,只是此时那位最疼爱自己的燕飞叔叔,却与无名顶的如此之紧,他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 凌霄此时是最为淡定的一人,她不用靠近便知那位无名大师在劝说些什么,只是自己的这位义弟,不是谁都可以劝得住的。 “娘,爹爹也在寺中。”范羽轻声的对凌霄说道。 “嗯,娘知道的一一一一是你爹要我赶来寺中的。”凌霄轻声的回答儿子。 “可是一一一一可是羽儿没敢和爹爹讲话。”范羽心中难过,面对自己的亲娘却是忍不住讲了出来。 “羽儿一一一一你爹爹很想你的,日后若是见到他,便一一一一让他宽好心,莫要太多的挂念。”凌霄想起至今还在生自己气的丈夫,不知道他何时才会不生气了,好好的回到家中,哪怕两个儿子都不在自己的身边,只要他们夫妇二人,能以平和心态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要二人在一起,那也是很幸福的。 “嗯,我知道的,娘。爹爹定要很想我很想我,才到寺中来的。”范羽望着依旧在那里谈话的叔叔,轻声问凌霄:“娘,无名师父为何要对燕叔讲这么久的话?” “一一一一” “娘,我们也坐下来念经吧。”范羽拉了拉母亲的手,示意她坐下来,他黑黑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羽儿近日对那《金刚经》,又有所悟,我背给娘亲听听可好?” 凌霄笑着点了点头,她的手一直握着羽儿的小手,始终没有松开,在儿了开始念经之时,她心里想着的却是自己的丈夫,如今他在那寺中,一切可是安好? 同泰寺内的大雄宝殿之中,慧可大师在念完最后一段经文之后,拿起眼前的那朵莲花,站起身来走到沈约面前:“沈大人,麻烦你转告皇上,我那师尊现在已经到了同泰寺。” “啊?!”沈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师,您是说达摩祖师现如今已经到达寺中了?” 慧可低声回答道:“按时辰算来,他应该是已经到寺外了,还请皇上移驾到同泰寺外,不知皇上可否愿意?” “啊,这个一一一一”沈约有些为难,这皇上此时余怒未息,要他出去迎接这位祖师,只怕这皇上还真是不太愿意,只是若不前去迎接,日后若对那寺内寺外的百姓们说起此事,又无凭无据又难以服众。 “沈大人,依下官来看,您还是到皇上那里通禀一下为好。”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贺琛,急忙走上前来,在沈约的耳旁低低的声音说道。 “贺大人,此时皇上还在盛怒之中,若是稍有不慎一一一一该如何是好?”沈约也只得压低了声音回答他。 “沈大人,皇上生气迁怒这同泰寺,不正是因为这达摩祖师未能按时到达吗?若祖师已经前来,此事便可化为无形,此乃是大功德一件啊。”贺琛急忙点醒他。 沈约微微点头,想来事情也只得这样解决了,若是还是这么拖下去,只怕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那慧可大师,请在此稍候,我去皇上那里通禀一声。”沈约对慧可说道。 慧可摇了摇头说道:“沈大人可让皇上直接前去寺北等候,我师父那时定会寺北出现。” “那大师您一一一一” “我即刻前往寺北等候皇上的大驾。”慧可捧起手中的莲花,示意沈约自己先行一步。 萧衍听沈约的通禀之后,心中疑惑顿生,自己一直在这同泰寺出家,这寺中的大小事务自己更是一清二楚,怎么这位达摩祖师似乎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一般,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他原本是不愿意听从沈约的建议,移驾到寺北去见那达摩祖师的,但是为了迎接这位达摩祖师他可是足足准备了大半年的时间,如今真要因为自己的一时赌气而错失与这位禅宗始祖的会面吗? 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在寺北等候,那寺达摩祖师自天竺而来,那天竺在南方,这达摩祖师如何自北方前来?萧衍此时心情恶劣,自他登基称帝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让他窝心之事。他思来想去,只得屈尊前往寺北,此时若是自己独自在此撑着面子,只怕偌大个同泰寺,真的会因为这达摩祖师而受到牵连。 沈约看到皇上点头答应之后,这才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佛祖保佑这皇上与达摩祖师相见之时,万事顺利!沈约在心中是一个劲的许愿,可别在有意外情况发生了,如今这寺内寺外的人与事,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八节 禅机 慧可大师匆匆赶往寺北,那同泰寺方丈一行人陪着萧衍也随后赶了过去。那同泰寺北临长江,此时正是芦苇茂盛之际,何征带领那羽林卫的士兵,将芦苇丛中搜索了一遍,见没有任何危险才放下心来。 此时天光开始放亮,天色渐渐开始变白,日出之前的天光,稍稍显得有些黯淡。何征纵马驰回到皇上面前之时,突然发现不远处坐着几个人,他此时最担心皇上的安危,便急忙策马上前,待他来到这几个人的面前之时,他也是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几个人会在一起。 那几个人自然便是无名c范羽c凌霄与燕飞,他们看到气势汹汹赶来的何征,急忙站起身来。 “哼,想不到又在这里碰到了你们。燕飞,你不是带着你们家夫人下山去了吗?为何还在这里?”何征问道。 “何将军,我们想到哪里就到哪里,这一点您还真是说了不算。”燕飞冷冷的说道。 “好大的胆子,当今皇上今日来此,闲杂人等快些闪开。”何征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了燕飞。 “娘,他腰间束着的一一一一是您给大哥做的腰带。”范羽眼尖,一眼看到了何征腰间的那条腰带,是自己娘亲所做。 此时的凌霄,脸色瞬时变得苍白,她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给儿子做的东西,居然出现在何征的身上。 “何将军,小女想问一问,为何我儿子的衣物,会穿戴在您的身上?”凌霄的声音之中略带着一丝的颤抖,她内心深处害怕极了,她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日夫人托我将衣物带给范钧之时,我喜欢这条腰带,便拿来用了,怎么?范夫人心疼了?没关系的,待我不喜欢它时,自然会将它还给夫人。”何征冷冷的说道。 “无耻小人!”凌霄想不到他贵为大将军,居然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不过这块美玉,我倒是十分的喜欢一一一一到那时不知夫人还愿不愿意将它拿下来送给我啊?”何征嘴角带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燕飞实在忍耐不下去了,立刻便要拔剑上前。这时无名伸手将他们拦下,他已经看到了慧可法师与身后的萧衍一行人,正慢慢走近自己。 那慧可法师走到无名的面前之时,正值那朝阳自无名身后缓缓升起,慧可法师慢慢跪倒在地,将那朵莲花放到了无名的脚下。 此时的萧衍,刚刚从龙辇之上走了下来,他看到了让他无比震惊的这一幕,他心下无比的骇异,而他身后的方武百官以及寺中的众僧还有跟随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看到慧可法师这一跪,全都惊的呆住了。 无名整个人沐浴在朝阳的光辉之中,此时的他全身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风采。他面带微笑,双手合十还礼。 “师父,徒儿慧可跪迎师父!”慧可跪拜完毕后站起身来,转身来到萧衍的面前,恭敬的说道:“达摩座下北子慧可恭迎大梁皇帝,我的授业恩师达摩在此恭候皇帝陛下亲临!” 此时天地之间,唯一可以听到的声音便是那长江之中江水拍打江岸的流水之声,还有那轻拂过芦苇荡上空呼啸的风声。所在的人都停止了呼吸,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相貌普通,早在半年前便来到寺内藏经阁内抄经的僧人无名,居然一一一一居然便是禅宗始祖达摩。 此时的无名,柔和的目光一一看向他身边的凌霄c范羽以及燕飞,微微点了点头,自此再也没有与他们讲任何的话语。他只是慢慢的跟随着慧可,来到了萧衍的面前,双手合十,高诵佛号:“皇上,老僧见过我朝皇帝。” 萧衍此时已经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在大雄宝殿之上有过佛法争论的无名和尚,居然一一一一便是那达摩祖师。此时他毕竟是九五之尊,遇事自然是较常人不同,他很快便从那尴尬之中解脱了出来,神情自然的接受了达摩的行礼。 “想不到达摩祖师如此这般的出现在我大梁,有达摩祖师光临我大梁,是我大梁之幸,我这皇上之幸,也是我境内百姓们之幸啊。”萧衍此时倒也不是拍这达摩祖师的马屁,而是确实是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讲了出来。 “是老僧太过无礼了,初到大梁未能及时去拜见皇上,还劳烦皇上在这同泰寺出家,等候小僧的光临,实在的受之有愧。”无名也是坦然回答他。 此时的范允承,心情是更加的复杂,他想不到那日在山脚之下遇到的那位僧人,居然就是连皇上都难得一见的达摩祖师。他望了望达摩,又望了望达摩身后的妻子c儿子和义弟,心中突然是百感交集,他们一家有何功德,可以得遇这位禅宗始祖的当面聆教? 此时的达摩,已经将眼前所有的人的表现都尽收于眼底,此时的他,已经不得不和这位大梁的皇帝面对面了,他心下已经很明白,眼前的这位皇帝与自己想法不同,萧衍若是真要与自己论法,只怕结果与上次一样,各自会不欢而散。 退无可退之机,达摩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他只得再与他论一论佛法。 萧衍与达摩面对面坐下之后,便先开口讲道:“朕自和帝禅位后,登基称帝以来,倾国库之力广造寺宇c召集全国各寺庙之中的僧人抄写经书c度化人心,自我朝笃信佛教以来,这僧侣之数已是与日剧增,各寺庙之中得道的高僧更中不可胜数,萧衍敢问祖师一句,我有何功德?” 达摩此时面容严肃的回答道:“皇上此举,并无半点功德可言。” 无名此言一出,萧衍身旁的文武百官以及同泰寺内的众僧们,全都是大吃一惊,这达摩祖师对皇上怎么可以如此直言相告?他难道不怕皇上怪罪于他吗? 此时的萧衍,听到达摩的回答之后,心中倍感不悦,他只得强打精神继续问道:“祖师为何如此评价我萧衍,我萧衍数十年间做了这许多的事情,将佛法的高深宣传于世,为何没有功德?” 达摩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沉吟了半晌才回答道:“皇上所做的这些,便以为是大功德了吗?您所做的这些,只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 萧衍听后呆住了,他想不到自己贵为一国之君,为弘扬佛法一事几乎是倾其所有,最后却只换得了达摩的一句虽有非实,他内心深处确实是感觉不甘心,便又接着问道:“祖师,依你所说我萧衍并没有半点功德,那我便要请教祖师了,如何才是真实功德?” 达摩慢慢的回答道:“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于世求。” 萧衍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达摩,他此时真的不想听达摩说的这几句话,可是这达摩居然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又把话中之意讲了一遍:“功德二字,不是轻易可以得到了,那佛法度化人心之前,是先要将你自身度化,将自身的灵魂净化后方可去净化世人,皇上您所做那些建造庙宇,抄写经文,朝中出家僧人甚至多过农间耕作的百姓们,根本不是什么大功德,都是一些表面文章而已。” 萧衍此时的神色已经是极为难看了,若那达摩祖师不详细加以讲解这功德二字,他倒还可以接受那不于世求的说法,可是达摩如此的老实不客气的将他的伤疤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出来,让他感到极不舒服。 他的眼睛之中,已经透射出冷冷的杀意出来,他想不到眼前这位达摩祖师,对自己竟有极深的成见,看来他根本没有将自己作为一个喜爱佛法之人来对待。萧衍突然之间很想让这位达摩祖师难看一回,他便提出了一个佛法之中最难以回答的问题。 萧衍冷冷的问达摩祖师:“祖师,不知你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何为圣谛第一义?” 达摩知道眼前的这位皇上,是持论二谛之人,自然对这些颇为了解,只是萧衍此人的所作所为,是达摩最不喜欢看到的,眼前此人贵为一国之群,却是执迷不悟,想度化于他是相当的困难,达摩想到此处,便正色回答他:“廓然浩荡,本无圣贤。” 萧衍闻言后神色立变,他想不到达摩会直接否定他这位皇帝的功德,他所问的这句话是相当艰难的,若达摩回答立真谛,便是以明非有,若是立欲谛,便是以明非无,可是达摩居然用这两句话回答他,让他感到有些恼羞成怒,那达摩分明的讽刺他是个无德的昏君,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萧衍内心有些烦躁不已,自他得知达摩没有随萧昂前来之时,对他便已有着极大的不满,此时达摩居然又用这等话回答他,让他突然之间明白了,眼前这位禅宗始祖,与自己根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得不与他继续下去。萧衍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一句问话,这句问话只怕达摩都无法正确回答。于是他突然问出一句话:“在朕面前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九节 一苇渡江 达摩听闻后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知道此时的萧衍已是气急败坏,再与他讲下去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于是他笑过之后平静的回答道:“皇上想让我如何回答?你面前此人是人是佛,是正是邪,皇上想要哪个答案?此时我只能告诉皇上,你眼前的此人,我也不认识。” 达摩讲过此话后,周围的人全都忍不住,暴发出一阵阵的惊奇之声,那此得道的高僧听到此语后,都是忍不住的点头赞赏,而那些跟随萧衍,平日里喜欢溜须拍马的官员们,此时也是忍不住叫出声来,达摩祖师今日这番话,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在当今皇上的面前讲出来,他不怕皇上降罪于他吗? “祖师只怕是自始到终,没将我萧衍放在眼中吧。”萧衍冷冷的说道。 达摩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向江边,此时东南风骤起,冽冽大风刮过众人之时,带起了他们的衣袍与衣带,更增加了众人的恐慌之意。 “皇上,释迦牟尼当初在彻大悟,领悟佛法之时,为了度化人心,才将所旨抄写于纸上,经世人传诵。倘若诵经之人,不知道这经文之意,无人将这些经文之意详细解读出来;而且那些看经之人,根本不知道我佛所言,那些囫囵吞枣的诵经之人,就是烂熟经文,终究也是茫无所得,怎么能能做到以心传心,见性成佛的道理呢?” “够了,我已经听够了!”萧衍突然暴怒起来,他粗暴的打断了达摩的话语,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看来今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不必再讲下去了,看来我这大梁是容不下达摩祖师这座大神,哼哼一一一一” 无名点手叫过来范羽,领着他来到萧衍的面前:“皇上,这孩儿年纪尚小,不适合留在寺中,还请皇上网开一面,放他归家与父母团聚吧。” “这只怕不是你们出家人所能管得了的吧,这人是我要留在同泰寺里的,我不下圣旨,他自然是回不去的。刚刚祖师说我‘廓然浩荡,本无圣贤’,若我听从了祖师的意见,那岂不是坐实了此话?”萧衍冷冷的回答道。 无名一怔,那廓然浩荡,本无圣贤的本意根本不是萧衍所说的那层意思,可是眼前的这位皇上居然曲解自己的佛法,凭着自己心中的那股戾气,定要将范羽这孩儿留在寺中,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他是无法解脱范羽了,想到此处,他只得慢慢松开范羽的小手,示意他回到母亲的身旁。 “方丈,这半载的时间里,我已经抄写了数十卷经文,慧可将在寺中帮助你,将这些经文整理好。我来大梁一遭,并未留下什么东西,方丈大师,麻烦您将这些经书保存好,也算是我还给大梁百姓的一点亏欠罢。” “谨遵师父之命!” “老衲多谢祖师!” 方丈与慧可急忙答应道。 达摩来到范羽的面前,轻叹了口气:“你本不是我佛门弟子,可是还要委屈你继续留在寺中,想我一生之中也有无法做到之事,想来这红尘之劫,只怕日后我还会继续经历一一一一子明,你我相处半载有余,虽不是师徒胜却师徒,只是今日缘分已尽,只能就此分别了。” 范羽点了点头,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跟随达摩所学甚广,在达摩潜移默化的传教中,他慢慢的成熟起来,再也不是刚入寺之时那个日夜思念亲人的孩子了。 “大师一路走好!”范羽轻声说道。 达摩望了望他身边的凌霄,微微点了点头,还未等凌霄开口,他便大步来到了江边,此时东南风越刮越大,达摩抬起手臂,运气于臂横击芦苇荡,只见芦苇荡中几根硕大的芦苇应然而倒,飘落在江面之上。 达摩提气一跃,身轻如燕的站立在了一棵芦苇之上,江边的众人看到达摩露出这一手高深的武功之后,全都发出了一声惊叹。那萧衍看到达摩此举,知道他心中去意已决,脸色极是难看,堂堂大梁的皇帝,却被这达摩当众奚落,实在是心中这口气难出。 “皇上,你我二人今日在此谈经论道,只可惜我们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一一一今后皇上还是要以仁义治国,莫要被你身边之人蒙蔽了双眼,和帝之事万万不可再出现,今日一别,此生永不再见。” 萧衍听他突然提起齐和帝一事,心中大惊,难道这达摩居然知道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就在他震惊之余,那达摩微微一笑,手持莲花,脚踏芦苇,乘着那刮起的南风,直直的往江北而去一一一一 萧衍恨恨的望着达摩消失在江面之上,他看到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文武百官,又想起几年前这些文武百官自己出了香火钱,将他这位皇上赎回来,这件事情若是被那达摩知晓,还不知道要如何嘲笑自己,想到此处他恨恨的转身上了龙辇,回寺内去了。 此时的范允承这才拨开众人,急急的来到范羽的面前,将这个孩儿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羽儿,想死爹爹了。”范允承顾不得自己有些失态,他只愿今生再也不和这个孩子分离。 “爹一一一一爹一一一一羽儿也好想你!”范羽也是紧紧的抱住父亲,他恨不能立刻回到过去,回到自己儿时快乐的时光之中,再也不要长大成人。 “羽儿跟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回家,再也不分开。”范允承轻声的对儿子说道,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掉眼泪,可是最终他的泪水还是滑落了脸颊。 “爹爹一一一一刚刚皇上的话您也听到了,羽儿是不可能跟您和娘亲回家去的,我还是要呆在寺中一一一一”范羽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去,他自己再怎么心痛也不要自己的父母看出来,他笑了起来,“爹爹您和娘还有叔叔回家去吧,羽儿没事的。” 范允承此时心中痛极,他只想不顾一切的将孩子带走,可是贺琛那搭在自己肩头的双手,让他意识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只得慢慢松开紧搂住儿子的双手。 范羽转过身来,看着凌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前,用力的点了点头,对着赶过来的贺琛双手合十,深施一礼:“子明不在父母身旁,还要多靠贺伯伯和燕叔叔照顾他们,子明这里谢过了。” 贺琛是看到了何征那凶恶的眼神,这才上前来提醒范允承,他们不能相聚时间太久,那何征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时间久了,止不定那何征在皇上面前胡说些什么。 范羽随着慧可大师和方丈大师他们,一起回到了同泰寺。此时的范允承,望着同泰寺那厚重的寺门关上之时,心中的痛楚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痛苦异常。 江边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此时也都陆陆续续的下山去了,范允承眼中带泪,苦笑着对凌霄说道:“夫人一一一一这就是你让羽儿背那《金刚经》的结果一一一一你今日可是满意了吗?你今日终于知道那经文害惨我们全家了吗?你聪明绝顶,为何要做这么一件蠢事?” 范允承始终不能原谅妻子的愚蠢过失,他看到儿子一天比一天懂事,可是内心的痛苦却一天比一天加剧,时间如果能倒流该有多好,他可以去改正妻子犯下的错误,他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是一一一一所有的错误都放在那儿,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吞噬自己的家人。 凌霄望着自己的丈夫,没有任何的辩解,她看到一瓣莲花的花瓣此时正卡在江边的石头上,她走上前去,将那花瓣捡起,走到范允承的面前,将那花瓣放到他的手中。 “达摩祖师手持莲花,渡江而去,夫君可是明白其中的深意?”她轻声的问道。 “我不信佛,我也不想知道其中的深意,我只是想让我的儿子一一一一回到我的身边。”范允承原本想松开手,让那花瓣顺风而去,可是他抬眼看到凌霄的眼睛之时,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贺大人,这段时日多谢您帮助我们范家,离家也有三日了,我也该回去了,府中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凌霄到贺琛面前道了个谢,便转身离开了他们。 燕飞一直默默的在一旁望着他们,直到凌霄离开之时,他才跟在她的后面,下山去了。 “范大人,夫人为何捡起这花瓣放在你手中?这是什么意思啊?”张震岳不解的问道,“我也在五台山呆过几年,这佛家之事多少懂得一些,只是不明白夫人此举的意思啊?” 贺琛一直知道凌霄极为聪明,可是今日凌霄放入范允承手中的莲花花瓣,让他突然对这位弟妹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我那夫人是想告诉我,莲即是佛,佛即是莲。”范允承轻声的回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十节 迁怒 “佛祖降临世间,解救人间疾苦之时,便是坐着那莲台宝座而来,那莲台宝座本是天界讲经堂外灵池中的莲花,经过天界仙水的滋润而具有了灵性。只因它终日听佛祖讲经论法,终而悟得修仙之术,并依此潜心修行,不断吸取天地精气,最终修炼成神,化为莲花宝座一一一一”范允承叹了口气,对张震岳说道,“昨日达摩祖师命羽儿将这朵莲花送到慧可大师的面前,便是告知慧可大师,他已经同这莲花宝座一起来到了同泰寺。” 张震岳听后感觉十分的惊奇:“可是羽儿并未对慧可大师说一个字啊,那慧可大师是如何得知达摩祖师在江边的?” “那莲台宝座是在那灵池之中修炼成仙的,而那天界灵池之水是其神力的源泉,一旦离开便失去大部分力量,因此它通常不离开灵池。那慧可大师自然是知道这莲花宝座的来历,在看到那朵莲花之时,便已经知晓达摩祖师已经到了这里,而且他会在江边等着,等着有缘之人前来听他讲经。”范允承慢慢的讲道。 “可是一一一一即使慧可大师知道自己的师父在江边等候,可是他是如何得知达摩祖师在北方,而不是寺中的某个地方?”张震岳是个直肠之人,有话是不会憋在心里的。 “想必慧可大师看到皇上的言行举止,已知自己的师父与皇上志不同道不合,那达摩祖师定然不会留在同泰寺中,更不会留在大梁一一一一唯一可以离开大梁的方法,便是一一一一” “便是渡江北上!”张震岳突然之间全都明白了,“故尔那慧可大师便猜出了自己的师父要离开大梁,便带着皇上找到了自己的师父,真是想不到,一朵小小的莲花之内,还藏着这许多的事情。” “一一一一师弟,你推理的如此准确,把事情看得如此明白,为何在自己的身上,却是如此的糊涂呢?”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贺琛,此时突然冒出来一句。 “师兄,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范允承有些听不明白贺琛的话中之意。 贺琛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位师弟就是当局者迷啊,这其中的端倪自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可是眼前的这位师弟,却没有看透这迷局。 “那《金刚经》之迷,师弟到如今还是没有猜想得透吗?”贺琛摇了摇头,“师弟在我眼中,算不上聪明之人。” 他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范允承与张震岳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望着贺琛越走越远的身影,张震岳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贺大人今日怎么说起话来神神道道的,让人听不太懂。” 萧衍回到禅房之后,对今日之事是越想越气,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却当众受到达摩的羞辱,不出了胸中这口恶气,他是根本无法平静下来的。 而此时驿站的驿官,正战战兢兢的在门外等候着他的召唤,那驿官手中拿着的正是曹景宗的八百里加急战报,虽然是加急战报,可是眼下这皇上正在盛怒之中,打死他也不敢上前呈报。 那萧衍过了许久才想到门外还站着一位驿官,便命他进来。那驿官将曹景宗的战报呈了上去,萧衍打开看过后,登时心中大怒,自己的那位宝贝六弟,又重蹈覆辙,在两军对垒之际趁机逃跑。 “哼!”萧衍想不到这位自己极为依赖的六弟,居然如此丢脸,这脸在自家里面丢倒也不算甚么,现在居然把这脸丢到了自己的敌人面前,原本自己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便已是大大的羞耻,如今再加上那萧宏在前线给自己丢脸,萧衍此时不知如何排解自己内心的愤怒之情。 “传我的旨令,要曹景宗与韦睿二人,三个月内必须将围困钟离的魏军赶回北魏,若是三个月内做不到,我便将他们二人的官职拿下,削职为民,永不再用。” 在一旁草拟圣旨的沈约,听到萧衍的话后,后背是一阵阵的发凉,他想不到这皇上今日受挫后居然会迁怒于这两位远在边疆领军打仗的将军,若这圣旨真的到了那二位将军的手中,定会大大影响到军中的士气。 只是沈约太了解眼前的这位皇上了,自古以来是伴君如伴虎,这其中的滋味沈约品尝的可比别的多的多了,自己当年出了那么个馊主意,只是为了让皇上的位子坐的更加安心,他原本以为皇上派那郑伯禽和六王萧宏前去,只是将那萧宝融暗暗除去即可,可是想不到萧宏与那郑伯禽二人,居然将萧宝融一家三十几口全都杀死,听到此消息之后,沈约在家中暗暗的痛哭了一场,那些被杀之人的冤魂,此时只怕还飘荡在那漆黑的夜里,让自己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他数十年来,心中一直不得安宁,皆是因为自己对于眼前的这位皇上兼好友,太过忠心,以致于自己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的窝囊之极。 “还有将那萧宏再度召回,他日后现也不会替联前去督战了,回来后我定会好好问问他,为何要在两军阵前逃跑,我大梁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 沈约将拟好的圣旨放在了他的面前:“皇上您请看,如此写可好?” 萧衍余怒未息的草草看了看沈约所写的圣旨,挥了挥手,命他抓紧时间将圣旨送至前线。 他看到沈约正在收拾笔墨,突然又想起了一事:“那范允承的儿子,如今还在同泰寺吗?” “回皇上,那孩子还在同泰寺中。”沈约心中一惊,不知这皇上为何突然问起范羽之事。 “那个孩子,这些时日一直与那达摩在一起,只怕一一一一哼,传我的旨意,那范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同泰寺一步。”萧衍刚刚放下的达摩祖师,此时又自心底翻涌起来,他自然也会迁怒于那与达摩祖师结下师徒之缘的范羽。 “一一一一是!”沈约一想到那可怜的孩子,自此不能踏出同泰寺一步,这心里便止不住的心疼,这范家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遭逢如此大难? 那何征在禅房外,将萧衍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本他就想参范允承一本,治他个不敬之罪,想不到这皇上和他想到一块去了,那惩罚了范允承的儿子,比直接惩罚范允承自己,效果那定是更好一些。 何征想到这里,嘴角边忍不住带出了一丝奸邪的笑容。他看到那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一家三口,不知为何这心中总是泛起一股酸酸的味道,还有自他心底发出的嫉恨掺杂在一起,让他不知为何,更加忌恨范允承一家。 他自出道以来,几乎所有的精力便放在了如何与人勾心斗角,如何想尽一切办法拼命往上爬,他放弃了成家的机会,放弃了生养子女的机会,他甚至都放弃了所有的爱,在他的世界里,爱是最奢侈的东西,那东西会牵绊着自己,会让自己停滞不前,会让自己的大好前程越来越黯淡无光。 他手下守门的羽林卫,此时匆匆的来到他的面前,递给他一封信:“将军,寺门外有人递送过来一封急信,要我马上交到将军的手中。” 何征眉头微微一皱,何人会给自己写信?而且是如此的焦急与匆忙? 他打开信后才知道是自己的师父宇文都,要急事要见自己,必须马上见到。他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马上见到,这位师父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在他面前忍气吞声,大气不敢出的何征吗?如今他何征在这大梁,也算是个响当当的角色了,照目前他的官职,大可不必在宇文都的面前低声下气。 只是他毕竟还是自己的师父,有些事情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这该做表现功夫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想到此处,他低声的吩咐手下好好保护皇上,借口自己要到寺外巡查,便匆匆的上马出了山门。 他赶回京城之后便来到了与师父汇合之处,他看到这座宅院如此气派的座落在京城的繁华地段,心下也是一怔,不知道这是何人的宅院。 宇文都正在院中等待着他的到来,何征进到院中之后,来到宇文都的面前,急忙行礼道:“师父,徒儿这些时日没有及时过来给师父请安,还望师父见谅!” 此时的宇文都,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神色,他对于何征的话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句:“何将军也是因为公务繁忙,脱不开身罢。” “多谢师父理解徒儿的苦衷。”何征对于师父今日的表现,也是心中大惑不解。 “今日师父想让你见一个人。”宇文都望了望客厅的方向,开口说道。 “师父,徒儿可否问一问,今日要见的是何人?”何征也是大为不解的问道。 “蕙夫人!”宇文都淡淡的回答道。 “蕙夫人?”何征抬起头来,颇有些意外的望着自己的师父,这位蕙夫人想当初眼前的师父,是要自己前去杀掉的,如今却要自己前去见上一见,这到底是怎么了? “师父今日要我见的,可是师父先前提过的那位蕙夫人吗?”何征又问了一句。 “正是。”宇文都点了点头说道。 “那我今日是杀她呢还是不杀她?”何征冷冷的问道。 “能杀便杀,不能杀便不杀!”宇文都的回答也是相当的冷血,“那就要看你这位好徒儿的了。” 宇文都的话语讲的怪怪的,让何征感觉是极不舒服,只是师命难违,他只得迈步进到客厅之中。 客厅正中,站立着一位盛装的贵妇人,那贵妇人此时正背转身止,目不转睛的盯着中堂之上的一幅山水观看着。 何征自进到客厅之后,便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既然师父要他杀人,那定是有杀她的理由,只是这位蕙夫人与那六王爷萧宏的事情,这满京城没有不知道的,若那蕙夫人真的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只怕马上便会传到萧宏的耳中,纵然自己有千万条理由,只怕也挡不住六王爷的权势压力,到时候自己只怕是难逃一死。 “蕙夫人,是您想要见我吗?”何征想到此处,只得收敛起自己的杀心,静观其变后再另行其事。 “何将军好大的威风,好大的官威啊,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么敢说想见你便见你呢?”蕙夫人慢慢转过身来,缓缓走到何征的面前。 只听得“当啷”一声,何征手中的宝剑,突然从无力的手中滑落下来,掉落在地上。 何征此时脸色苍白,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位风姿绰约的蕙夫人,居然便是二十多年前,消失在官道之上的张绮凤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十一节 恨爱 蕙夫人慢慢的走到何征的面前,冷笑了一声:“三日前的同泰寺外,何将军可是好大的官威啊,差点儿便让小女当众出丑了。” 何征面无死灰,他一生孤苦,不有成家没有子嗣,他将毕生的精力用于权谋之术,用于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之争上了,如今这张绮凤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他猛然间想起,自己的生命中,曾经也出现过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绝伦,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单纯少女一一一一 他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不是没有想过去寻找她的下落,那日张绮凤赌气自戕,他本就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对他有半分有威胁,这才弃她于不顾,只是时隔不久他便已后悔,待掉转马头去寻她之时,却是再也找不到了。 张绮凤望着何征,昔日那位英俊潇洒的少年将军,如今也已过不惑之年,气势上何征不输于年轻人,但是他的容颜已经开始老去,就如同那一年又一年飞逝而过的岁月,又曾经善待过谁? “你一一一一不知道我是谁吗?”蕙夫人问道。 “你是蕙夫人,听闻是六王爷的外室。”何征听到她的问话之后,仿佛瞬间活过来了一般,恢复了他往日的冰冷神情。 张绮凤此时脸上一红,是啊,二十多年了,她身上这王爷外室的印记,只怕是已经烙进了人心,轻易抹不掉了。她如今是格外的痛恨这个称呼,她穷尽一生的力气,想要为自己讨得一个名分,范家的名分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拿掉了,而本应该为人妻的名分,眼前的这位何将军却是始终不愿意给她。 张绮凤突然感觉自己的一生,原来是如此的失败,身为女人应该得到的一切,她一样都没有。 即使她一生锦衣玉食,即使她一生奴仆成群,权力倾天,又有何用?在他人的眼中,她依然是王爷的外室,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待王爷驾鹤西去,她便如同草芥一般,被人抛弃掉了。 张绮凤心中的恨意陡然间变得强烈起来,她抬起手,狠狠的给了何征一记耳光。 何征原本可以避开这一记耳光,可是他强忍住了没有避开,他知道此时眼前的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误会太深了,让她发泄一下未必是件坏事情。 “何征,你毁了我一生。”张绮凤颤抖着声音说道。 何征被打的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痛,转过头来看着张绮凤那张依旧美丽的脸庞,不知为何他心中一丝怜香惜玉的感觉都没有,张绮凤所说的这些话,他自心底里面不愿意相信。 “蕙夫人,若我真是毁了你的一生,为何你还生活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过得如此舒心的日子?夫人过着这般的好生活,却在何某面前说着什么毁你一生的漂亮话,夫人你不觉得理亏吗?”何征冷冷的回答道。 “没想到你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敢说你没有毁我一生吗?我原本可以风风光光嫁到范家,做那范允承的妻子,是谁毁了我的贞洁,让我没有资格嫁给他的?是你,何征,是你诱骗了我一一一一是你让我不能和范允承在一起一一一一你这无耻小人。”张绮凤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夫人这样说的话,那何某人可真是冤枉死了。”何征冷笑了一声,“想当初是你先看上了我的,是你先对我眉目传情,我何某才能领会到夫人当年对我的一片痴情,否则我何征为何不去找别人,偏偏找的是你张绮凤。” “住口,你这卑鄙小人,诱骗于我还在这里讲这样的话,我真恨我自己一一一一当初为何没有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个奸佞小人一一一一”张绮凤放声大哭起来。 “夫人,当年之事我何征早已经忘记,若夫人执意要因当年之事怪罪于我,那我如今只能是无话可说。”何征性情是何等的高傲,他自然不肯因为当年之事,承认是自己的过失。 “一一一一如今想来,我当年真的好傻,以为自己遇到了对的人,那年你出现在我家,当时我不想出嫁,那市井之中流言四起,说那范允承矮小丑陋,我便听信了不肯出嫁一一一一我遇见你那日,以为,以为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一一一一可是你如风一般的走了,原以为不会再见到你,可是一一一一可是普贤寺之中,你我再次相见一一一一何征,当日你真的只是想玩弄于我,不是真心喜欢我,对吗?”张绮凤知道此时说甚么都没有用了,她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自己彻底死心的答案。 “夫人想要我说什么?”何征看着她挂着泪珠的美丽的双眼,想起了自己年少轻狂之时的那一夜风流,原本以为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淡忘,可是他想不到的是,这孽债说来便来,根本容不得他有防备。 “说什么?我能对你说什么?我还能对你要什么?想当年你弃我如稗草,那时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可是你那该死的师父却偏偏要将我救活一一一一”张绮凤想起了那日,她若死了该有多好。 “你说什么?”何征听后神色大变,“你说当年是我师父将你救走的?” “除了他还会有谁?”张绮凤冷笑着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何征的脸色一会儿黄一会儿白,此时他突然明白了师父当年,已经对他有了戒备之心,为了防止他背叛自己,便将自己一生有唯一可以掌握在他手中的把柄,握在了手中。 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何征苦涩的笑了起来,他一生都在想着如何在这官场之中混得如鱼得水,他将毕生的精力放在精研这权谋之术上,可是到最后他还是被宇文都给算计了。 那宇文都此时把自己叫来,与张绮凤相见,究竟是为了什么?何征想到这一层,突然感到头顶上已经是乌云压顶了一一一一那宇文都这些年来,延迟处心积虑的要谋朝篡位,只怕自己也早就成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了。 想到此处,他刚刚开始柔软的内心,陡然之间又变得刚硬起来,他将这前前后后的利害关系自脑中过了一遍后,便已经拿定了主意。 “蕙夫人,如今你已经是王爷的人了,我何征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去碰王爷的人。夫人如果今日只是想叙叙旧,那我何征奉陪,若有想有别的想法,只怕我何征恕难从命了。”何征的声音之中,透出一种刺骨的寒冷。 张绮凤听到何征的话语,很奇怪自己心中并不感到惊讶,此人的心狠手辣与心地的凉薄,她是早已领教过的。而眼前的何征,他说的话并没有错,自己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二十年了她跟随着王爷,该得到的也都得到了,她拥有了权力c地位与金钱,她还有什么可以问何征要的吗? 名分,是的,她还有为人妻的名分,至今无人可以给她。即使她开口问何征要,何征可以给他吗?他刚刚已经说了,自己是王爷的人,他什么都不会为自己做一一一一张绮凤此时才知晓了,原来自己是那么的可怜,可怜到身边没有一个爱她的人。 “我知道一一一一我自己无论想要什么,都是徒劳的一一一一只是何将军,你可否为我的孩子,做点什么?”张绮凤轻声的问道。 何征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望着张绮凤双眼之中流下的泪水,不解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刚刚在说什么?” “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她还从未见过你一一一一” 张绮凤话还没有讲完,便被何征粗暴的打断了:“什么孩子,我没有孩子,我从未有过孩子。” “可她是你的孩子一一一一若不是你诱骗了我的身子,我也不会怀上她,你那恶毒的师父囚禁我之时,我想过很多的方法,想将她打掉,不想让她来到这人世间,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宇文都一定要让我将她生下来一一一一你知道我那时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吗?何征,她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张绮凤痛哭失声,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想尽一切办法将那孩子打掉,可是没有用,她一次次的被救了过来,自她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之时,她就再也没有自己选择生死的权力了,想到此处她对自己的一生感觉是那么的悲哀和无助。 何征此时最想做的,便是将张绮凤今日所说的话从脑中赶出来,他不相信这个女人说的每句话,她一定是看到自己今日羽林卫大统领的位置,才想尽办法与自己接近一一一一 “夫人,何征告辞了。”何征此时只想快些离开她。 “我你可以不认,你的孩子你也不认了吗?”张绮凤擦去脸上的泪水,低声问道。 “夫人,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孩子。”何征咬着牙回答她。 “看来一一一一我是没有办法要你承认这一切了。”张绮凤冷冷的说道。 何征竭力忍住不去回答她。 “也好,自今日起不论我做什么,你做什么,都互不相干。何将军,只是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时一一一一你可别说认得我。”张绮凤冷冷的说道。 “夫人请放心,今日我何征踏出这道门,刚刚的事情便一笔勾消,我何征从来就不认识张绮凤,我只认得王爷的外室蕙夫人。” 何征转身离她而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与不舍,张绮凤此时看到他远去的身影,感觉似曾相识一一一一二十年前他离开张府之时,也是这样的冷酷与绝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十二节 权谋 何征出门之后,看到自己的那位师父此时正在院中等候他,何征双眼似乎都要喷出火来,他想不到自己的师父居然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他。 宇文都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缓缓走到何征的面前,低声说道:“何征,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自你出道以来,我将别的师兄弟得不到的好机会让给你,让你平步青云,你以为你今日这个位置,真的是凭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吗?” “师父,我自出道以来,替你杀过多少人?替你做过多少为人所不齿的事情,这些难道还不够吗?你为何要利用她来约束我?师父你究竟害怕什么?”何征咬着牙问道。 “何征,你自出道以来,就没有害怕的事情吗?”宇文都有些奇怪的问道。 “哼,师父,徒儿不是在这里夸下海口,这大梁上下,让我害怕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宇文都知道眼前这位自己的徒弟确实是所言不虚,单凭他这六亲不认的态度,也不是常人所能做得到的。何征今日的表现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当时将张绮凤救下之时,便知道凭着张绮凤与何征的露水姻缘,是拿不住他这条狡猾的泥鳅的,他如今只得将那张王牌打出来了。 “那红痣少女呢?”宇文都声音不大,但是何征听到后,心中大吃一惊,这位师父可以说对自己太过了解了,他何征真是怕听什么就来什么,那红痣少女是他一生之中的一个污点,是他想摆脱都摆脱不掉的噩梦。 他听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师父就是师父,真的是一语中地一一一一不错,我在风头正盛之际败在她的手中,这是我一生之中最痛苦的事情。” 何征转回身来望着自己的师父:“师父今日突然提起这位红痣少女,莫非?莫非师父已经知道她的下落了。” “你若助我成事,成事后我定然会将她的下落告知于你。”宇文都点了点头说道。 何征沉吟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与师父便一言为定,他日我助您成事,您便将那红痣少女的下落告知我。” “何征你不愧是我宇文都的高徒,今日你如此痛快的答应了我,待师父达成所愿之后,必将那红痣少女的下落告诉你,有师父这句话,你可是放心了?”宇文都嘴角一扯,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师父的话徒儿当然相信,那我先行回去,只要师父吩咐,我何征自当尽心尽力去做。”何征拱手行礼道。 宇文都点了点头,他在等待着何征问他些事情,可是何征自此不再多问一个字,转身牵马便要离开。 “何征一一一一你不想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吗?”宇文都最终心下还是有些不忍,开口问道。 何征心头一紧,是啊,他确实很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想问问他过的怎么样?他是男是女,如今还愿不愿意认自己这个父亲? 问了又能怎么样?他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是身后这个可恶的师父,让那可怜的孩子降生于世,让他继续在为人世间受苦一一一一 “师父,刚刚我已经讲的很明白了,我出了那道门,便再也不会有昔日之事,我与那位夫人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关联一一一一告辞了,师父!” 待何征走后,蕙夫人才自房内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那何征只怕以后再也不会踏足这座宅院了,这就是自己悲哀一生的结果。蕙夫人此时恨不能马上冲出去,将那害惨自己的何征碎尸万段。可是此时的自己,连路都已经走不动了,还如何去杀他? 宇文都望着她发髻散乱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一一一一 蕙夫人就那样瘫坐在房门口,心中想了很多很多,她此时一腔愤怒无人可以发泄,她心中最想见到的,便是在这世间唯一给过自己温柔的范允承,她此时最想见到的便是他一一一一只有他在冰冷漆黑的夜里,给过自己真正的温暖和温柔一一一一 “青莹,青莹你在哪里?”蕙夫人此时极度的虚弱,她低声的呼唤着那个孩子。 “夫人,您快些起来!”青莹此时才刚刚自外面赶回来,每次师父到宅院之时,便会让自己远远的离开,她不明白自己的师父,究竟有何事要瞒着自己?还有每次师父走后,夫人都是这种不死不活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去那一一一一去那大理寺,去给范允承大人捎个口信一一一一要他今晚必须来这里一一一一” “可一一一一可是,夫人,万一那范大人不肯前来呢?”青莹是蕙夫人身边,唯一一个知道她秘密之人,这位夫人经常在夜里与那位范允承大人偷偷私会,若要让那王爷知晓了此事,只怕夫人此时已经被乱棍打死了。 蕙夫人抓住青莹的手,苦苦的哀求她:“青莹,我现在真的是不想活了一一一一我只想见他一面,见他一面就好一一一一哪怕我明日便死,也是值得的。” “夫人您千万别说死啊活啊的,小的这就给您传信去。您快些起来,去榻上歇息歇息。”青莹看到她可怜的样子,眼泪也是忍不住的往下掉。 “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一一一一” 青莹将她扶上床榻之后,便匆匆的赶往大理寺,此时的大理寺,怎么能是她一个女孩子可以进的去的?她在门外焦急的等候着,她直等到天黑也不见那范允承出大理寺的门口,她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跑到范府门口,趁着那管家范福开门出来点门口的灯笼之时,才上前问道:“请问范允承范大人在府中吗?” 范福点了门口的灯笼之后,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位姑娘,是以前来到府上的蕙夫人的婢女,范福的脸立刻便拉了下来,他急忙伸手将青莹拦住:“你这小姑娘真是不知好歹,在我们府门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我们家老爷在不在府里面,与你有何相干?” “我是来替我们家夫人传个口信的,必须要见到范大人才可以。”青莹有些着急的说道,此时她是太心疼自己的夫人了,这时候的她是最需要见到范允承的时候,她不论想什么办法,都要将口信带给他。 “真是不知廉耻之人,居然这样的事情都敢做。”范福听后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想不到这位蕙夫人居然将主意打到自己老爷的头上来了,他气归气,想了半天也不敢让这位小姑娘进去传信,更不能让府里的夫人知道这件事情。 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冷着脸告诉青莹:“你在这里等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多讲一个字出来。” 青莹只得点头答应着,她看着那范福将门闩拉上后急匆匆的走开了,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那范福急急的跑到府里,他找了半天没找到夫人,便偷偷的问正在厨房做菜的杏儿:“你今日见到夫人了吗?” 杏儿看到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奇怪的回答他:“当然知道夫人在哪里了,她自早上便在后宅做女红,怎么了?” “夫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没有啊,夫人倒是和我说过,若她晚上接着做活的话,就让我把饭给她送过去。” “噢噢,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范福这才放下心来。 “范福,你今日怎么如此奇怪,这人也怪,说的话也怪。”杏儿看到他那模样,这心下便有了疑虑。 “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要去找那燕师父有点事情。”范福急忙岔开了话头。 “燕师父在后花园练拳脚呢,你去那里找他罢。”杏儿自后宅回来时,倒是看到了花园之内的燕飞。 范福听后急急的赶往后花园,在后花园刚刚练完拳脚,坐在那里休息的燕飞,看到范福一头大汗的跑来,心中吃了一惊,他急忙迎了上去问道:“范福,有什么事情了吗?” “哎呀一一一一这个,这个事情倒是不大,就是一一一一就是需要燕师父出面为好。”范福看到他后反倒安下心来。 “什么事情?”燕飞皱紧了眉头。 范福将嘴巴凑近他的耳朵,低低的声音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燕飞听后脸色顿时一变,此事若是让凌霄知道了,那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燕师父,您看此事我是做不了主,上次那蕙夫人前来,老爷便是大大的生气,我怎么敢再让那姑娘进来找老爷?此事还需麻烦您跑一趟大理寺,将此事告知老爷才好。” 燕飞点了点头:“好,此事不要在府里声张,你先将人打发走吧,我这就赶去大理寺。” 燕飞说完便匆匆的自范府后门跑了出去,那范福来到大门口,对那青莹说道:“口信已经带到,您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们范府可惹不起你们王爷的人。” 青莹听他这么说,这心下倒是满高兴的,便欢天喜地的回去复命了。 而此时的范允承,正在大理寺内,与匆匆赶回来的张震岳在一起,听着张震岳说着铁匠师父连夜逃走的事情,原本就已经怀疑这件事情有蹊跷,想不到这铁匠一跑,更是敲实了他心中的疑虑。 “那高师父去了哪里?一直打听不到吗?”范允承问道。 “我还一直没有探听到他的下落,如今这条线索我们还查不查?”张震岳问道。 “一一一一暂时,先放一放吧,日后再想办法找到他。” “范大人,还有一件事情一一一一就是前些日子您托我办的事情,有点眉目了。”张震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此事该讲不该讲。 “震岳,既然是我托你办的事情,该讲还是要讲的。”范允承温言回答他。 张震岳迟疑了一下,这才走上前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范允承脸上的神色一变,他怔怔的坐在那里,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是事情真的如他所料之时,他还是无法承受。 “此事一一一一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他过了良久才低声对站在自己对面的人讲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十三节 黑暗 “是!”张震岳低声答应道。 屋内已经很黑了,可是范允承没有要点灯的意思,他们二人就这样一直呆在黑暗之中。 范允承此时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被黑暗完全笼罩住了,那黑暗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的身心一一一一 张绮凤昏昏然的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自恶梦之中惊醒一一一一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范允承正坐在床榻之旁,此时天色已晚,房间之内,只有桌案之上的烛台之上,点了一支小小的蜡烛,屋内虽然黑暗,可是蕙夫的人心,此时却是格外的温暖,她轻轻的将头靠在范允承的胸前,听着他胸膛之内的心跳声,眼泪又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下来。 “允承一一一一上次你打我,打的好痛一一一一当时我好恨你,恨不能你死一一一一可是,看到你今日听我召唤前来了,我突然不恨你了,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能恨你呢?” 范允承将她轻轻的揽在怀中,没有说话,他现在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说,此时他把说话的权力让给这位可怜的女人。 “我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当年市井流言我信了,我不愿意嫁给你,我想嫁给一位仪表堂堂的英俊男子,这样才能配得上我的花容月貌一一一一允承,我这样想可是错了?”蕙夫人轻声的说着。 她听不到范允承的回答,可是她很开心,她明白今夜她可以在他面前做回自己,做回那个真正在张绮凤了。 “今日我见到何征了,见到那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一一一一他不肯认错,也不肯认我生的孩儿一一一一允承,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我最c最后悔的事情是在成亲之前,被何征那恶贼诱骗,被他骗去了清白之身一一一一” 此时的范允承,突然将蕙夫人搂得紧紧的,他将头低下来,似乎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内心激荡的情感。 “我恨我父亲,他不要我嫁给你,他居然要凌霄替我出嫁,我恨他们,我恨我爹,恨我娘,恨凌霄,恨何征,恨那宇文都一一一一允承,我恨害我的所有的人,可是我不恨你一一一一我只想做你的妻子一一一一可是我明白,我今生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妻子了,我这一生,为何要这么命苦?”蕙夫人哭泣着问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范允承沙哑着嗓子问她。 “近日我总是在做一个梦,我梦见你带我离开了这里,我们走着走着,可是他们在后面追我们,我跑不动了,他们便追上来,追上来杀我们一一一一允承,你能带我走吗?能吗?”蕙夫人猛然抬起头来,双眼放出狂热的光芒,“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范允承怔怔的望着她那张美丽的面庞,那美丽的面庞已经不再年轻了,岁月的痕迹还是无情的留在了她的脸上,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不可能带他远离京城。他望着蕙夫人那迫切的眼神,只能是咬紧牙关,冷酷的摇了摇头。 蕙夫人笑着流下了眼泪:“我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我,这早就是命中注定了的事情,我们此生是不会在一起的,而我最想要的名分,你也是无法给我的一一一一” 范允承轻声的说道:“此刻我在这里,绮凤,你我什么都不要想,就这样安静的呆着吧。” 蕙夫人自上次范允承绝决的离去之后,自己的那颗心便日渐冰冷,她以为范允承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可是今日,当她睁开眼睛看到他时,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原来一直都在他的身上,从来没有改变过。 “但愿那萧宏,晚些回来,我们可以多呆些时日。”蕙夫人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一一一一今日刚刚收到的消息:六王爷萧宏在战场之上临阵脱逃,皇上震怒,已命他返回京城。” 范允承的话如同一瓢冷水泼到了蕙夫人的头上,她吃惊的望着范允承,真希望他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可是范允承脸上的神情告诉她,她想的那些美好的事情,如今都成了泡影,连眼下这点仅有的温情,也会随着那王爷的回归,变得极其珍贵。 “绮凤,今夜真的是最后一夜了一一一一从今往后,你我只能是路人。” 蕙夫人听后死死的抱住了他:“不会的,我会想办法见你的,我不要你离开!” “一一一一我若真能带你走,你会随我离开吗?”范允承突然问她。 蕙夫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她很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逃走,可是她知道自己走不了,如今自己身边,唯一可以依赖的便是青莹,其他的人全都听命于宇文都,那宇文都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离开京城的,他操控自己二十多年,为的就是那千钧一发之机,他不达目的如何肯罢休? “我们怎么办?”蕙夫人期期艾艾的问道。 范允承没有回答,他只是绝望的望着窗外,今夜没有月亮,是一个月中最黑暗的一天,他不知道今后会有什么样的事情等待着自己,他只有悲哀的坐在那里,怀中揽着比自己更可悲的那个女人,绝望的等待着一一一一 自同泰寺回到宫中的萧衍,因为前方战事紧急,只得急忙召见朝上的几位大员,共同商量军情。 “回c皇上,前方战事已经进入紧急状态,那曹将军与韦将军都是每日三陈情,要我们加紧时间运送粮草,可是如今国库吃紧,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这许多的粮草,况且还未到秋粮收割的季节,这皇粮也无法及时的征缴一一一一恐怕一一一一”沈约此时最为担心的事情便是粮草的补给,事情还是如期的发生了,他有时真恨自己,为何总是预料的如此之准。 “怕怕怕,沈大人,你贵为宰相,实为联的左右手,如今开口闭品便是怕,恐怕,那前方将士要吃要喝,要如何去办?”萧衍不愿再听他说下去了。 “我大梁可是国库充足,为何到了战时,这粮草却是接济不上?你们一个个都是平日里喜欢给联出谋划策之人,到今日这关键时刻,你们倒是说说呀。”萧衍望着下面跪着的这些大臣们,关键时刻他们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贺琛与谢眺等人,此时跪在殿下一声也不敢出,刚刚皇上所说的国库充足,只怕连京城之中三岁的孩儿也不会相信,接连十数年,眼前的这位皇上几乎动用了大部分的国力去修建寺庙,时不时的不喜欢去招惹一下北面好战的北魏,隔三差五的便发动一场战争,破损国力不说,城池还一座接一座的丢失。 那钟离城被围困已久,那城中的昌义之将军此时只怕是精疲力竭了,而稳坐京城宝座之上的皇上,此时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对他们这些大臣们说,国库充足,可以拿得出粮草一一一一让他们这些大臣们说什么好。 “怎么都不说话了?前方士兵等着吃粮,你们怎么了?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吗?”萧衍瞪着眼睛问道。 “回皇上,如今当务之急是下旨,全国上下开始征粮一一一一以解燃眉之急。”贺琛见事情是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讲了出来。 “哼,你们刚刚也讲过,现在还不到收秋粮的时候,如今要如何征粮啊。”萧衍对这个方法还是不满意,他需要一个好办法立刻解决。 此时外面已是阴云密布,天空之中隐隐传来了雷电之声,那萧衍阴沉着脸说道:“我在同泰寺中,一直在为前方的将士们祈福,那佛祖一直在保佑我方将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这么做乃是为国为民,佛祖在天也会保佑我们大梁逢凶化吉的。” 他的话间刚落,一道巨大的闪电落下,正好劈中了殿外一棵高大的古树,那古树被击中之后喀拉一声,自中间裂开,应声倒在了地上。 那殿中的百官发出了惊恐的叫声,萧衍想不到自己刚刚说完佛祖保佑的话,这闪电便将宫中的大树劈倒在地,他羞恨之余,并不去想自己的做法有多么的愚蠢,而是在心中更加恨极了那渡江而去的达摩祖师。 “皇上,微臣倒是有个主意,既可以解眼前之危急,又可以安心等待秋粮之丰收。”朱目之为了解脱皇上此时的尴尬之情,小心翼翼的讲道。 “朱大人,有何办法?”萧衍听后来了精神,急忙问道。 “这个办法便是要曹将军与韦将军他们就地解决粮草问题。”朱目之急忙回答。 “就地解决?”萧衍怔了一怔,此时要曹景宗他们就地解决粮草,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夺北魏之粮草,为己所用。”朱目之慢吞吞的回答道。 萧衍恍然大悟,他想不到平日里蔫头蔫脑的朱目之,在这关键时刻,头脑倒是满灵光的。 “来人,替联拟旨送往前线,要曹将军与韦将军就地解决粮草一事。”萧衍好不容易找到了解决办法,自然是快些处理才好。 退出皇上的书房之后,那贺琛一直跟随在朱目之的身后,待出了宫门之后,贺琛这才加快脚步赶到朱目之的轿前。 “朱大人,刚刚在皇上面前,您为何要那样讲话?”贺琛实在是心中愤怒,那前线打仗的士兵,如今就要饿肚子了,后方不但不给粮草,还要他们就地解决,这是什么道理?贺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位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朱目之,今日却说出如此让人骇人听闻的话来。 “贺大人,今日若老夫不这么讲,且不说你我二人,就是在堂下的那些大人们,哪一个能脱得了身?”朱目之知道此时贺琛对自己是极为不满,只是他为了解脱自己,不得不那么做。 “数十万大军的粮草,要那几位将军想什么办法?朱大人这么做,岂不是要害死他们?”贺琛忍耐不住了。 “此时大梁哪里有粮食送往前线?贺大人,如今国库空虚,这百姓们不种地,不劳作,每日里就知道进庙烧香,如此下去,我大梁还能撑得了几时?”朱目之反问道。 贺琛听后,呆立在当地一一一一他想不到朱目之已经将当下的时局看得是清清楚楚,如今的大梁,是真的如同朱大人所说的那样,危机已然就在眼前了,他突然感觉自己眼前一片黑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一节 偷粮 “贺大人,此时我大梁危急,只是这危急我解救不了,你也解救不了,那圣旨到了北方之后一一一一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朱目之摇了摇头,“我今日之言,是替我们大家解脱了一件大大的麻烦,若那前方的将士,真有饿死之人,我朱目之此生是无法赎罪了,唯有来生做牛做马,来偿他们吧。” 贺琛只得默默的让开道路,让朱目之的小轿离开。此时他最担心的便是曹景宗的大军,不知他们如何能坚持下去。 邵阳城中,曹景宗接到圣旨,看过之后,气愤的大叫一声,一脚踹翻了营帐之中的几案。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他气得在营帐之内团团乱转,那粮草督运赵草也是愣在了当地,这位曹将军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赵大人,你看看皇上的圣旨,你看一看。”曹景宗气哼哼的将那圣旨放到赵草的怀中。 赵草打开看完后也是大吃了一惊:“就地解决?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曹景宗数十万大军的粮饷,如今要着落在那元英的手中,皇上的意思是我梁军要吃饭,就要到北魏那边去抢去夺一一一一可是无英的粮草是那么容易夺来的吗?简直是气死我了。”曹景宗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位皇上自信佛之后,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勤于政务,不再体恤下情,整日生活在自己构筑的那个小天地之中,做着黄粱美梦,做着他心目中的皇帝一一一一曹景宗此时真想领着大军,直接冲到钟离城下,与那元英拼个你死我活,也强似在这里受这种夹板气。 “曹将军,如今邵阳城中的粮草,仅够城中与韦将军那边数十万大军一个月的给养,超过一个月那可真是一一一一后果不堪设想了。”赵草听后也着急万分,他可是粮草督运,这一天耗费多少粮草,他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赵大人,你马上派人去通知韦将军,将皇上的圣旨一并带去,看他有何好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曹景宗此时只能靠自己那位好朋友的聪明脑袋了。 “曹将军,算起来韦将军那里粮草也没有多少了,正好我押粮过去,顺便去给韦将军送这一一一一这皇上的圣旨。”赵草硬生生把差点儿讲出口的那句骂人的脏话咽了回去。 “有劳赵大人了。”曹景宗是连连的叹气。 赵草急忙率领队伍押运着粮草赶往韦睿的中军大帐,此时韦睿刚刚巡视完营地回来,在大帐门口遇到了赵草。 “韦将军,你请看皇上的圣旨。”赵草带着气将圣旨送到了韦睿的面前。 韦睿打开圣旨看了一遍,没有做声,慢慢的将那圣旨卷起来收好,他示意赵草进帐内说话。 “曹将军此时正在邵阳城中,等着韦将军拿个主意呢。”赵草自然不敢忘记曹景宗临行前的嘱托,急忙对韦睿说道。 “赵大人,如今那邵阳城中的粮草,可以维持多久?”韦睿此时最关心这个问题。 “韦将军,你这里是三十万大军,曹将军那里是近四十万大军,钟离城内还有数万守军,这加起来是八十万人口张嘴等着吃饭,这后方给养跟不上,邵阳城虽然近些年储备了大量的粮草,可是也仅够维持月余。”赵草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如此我明白了一一一一”韦睿微微沉吟了一下,随即对赵草说道:“赵大人,你马上回到邵阳城,准备以下几件事情:多多准备一些石滚c石碾c风车c芦席等物件,越多越好。” “啊?!”赵草听后张大了嘴巴,“韦将军,这c这一一一一要这些东西做何用处?” 韦睿笑了笑:“算起来三日后,那范钧便可以再次返程,到那时他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韦将军,您还是早些告诉我吧,我这都快急得哭出来了,你此时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赵草大嘴一咧,此时他真的哭的心都有了。 “赵大人,那弓箭c兵器可是充足?”韦睿接着问道。 “那些是绝对的充足,您半年前便吩咐过我,务必将这些东西准备齐全,待开战之时,那些弓箭与兵器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一一一一”赵草刚想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粮食,话还没讲完便被韦睿又打断了。 “赵大人,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余下的事情,赵大人不必担心,我韦睿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韦睿望了望大帐之外,大帐之外一片喧闹之声,那司马胡略掀开营帐的大门走了进来,对着韦睿一抱拳:“韦将军,我们回来了。” “那粮食回来多少?”韦壑问道。 “三分之一。”胡略满脸的兴奋之情。 “好极了,胡将军。此时范钧在哪里?” “他还在原地,等候我们再次过去。”胡略回答道。 “好,很好!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韦将军放心,我胡略会将他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赵草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听的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 韦睿看到他一脸的懵懂,微微一笑:“赵大人,随我到帐外看一看吧,只怕看到它们之时,你只会笑不会哭了。” 赵草随着韦睿出了大帐,待他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之时,他的眼睛越瞪越大,那大张的嘴巴半天也合不上一一一一 只见军营之内,停放着上百辆独轮车,车上满满的全是一袋袋的粮食,赵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韦将军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搞到了如此之多的粮食?他惊喜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此时的萧宝寅,如同往常一般来到平原之上,自夺取大梁数十座城池之后,他们便将这一片土地围了起来,刚刚收复马头那一带之时,这里的庄稼刚刚泛青,数月过后,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都是已经发黄,快要成熟的粟谷,这些时日萧宝寅已经做好了收割的准备,只待天气好转,便将这一望无际的粟谷收割,用以充实粮草。 他同往常一样,慢慢的围着庄稼地转着圈儿,他感觉今日这庄稼地与往常有些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他说不出来,只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转了一圈之后,心中不好的感觉是越来越强烈,他睁大眼睛望着那看不到边的庄稼地,心突然狂跳起来。他突然下马,飞快的跑到地边。他身后的士兵不知道自己的主将为何要跑到庄稼地里去,急忙跟了上去。 萧宝寅双腿一软,坐在了田埂之上,那些士兵待跑近地边之时,也都是惊呆了,只见地里的庄稼还是金黄一片,只不过前几日他们看到的已经饱满的垂下谷穗的庄稼,几乎全都剩下谷杆了,那些粟谷穗儿,全都被人偷走了一一一一 “快去一一一一快去禀报元将军,我们的粮食,我们的粮食被梁军偷走了。”萧宝寅恨死了自己,这些谷穗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全部偷走的,他想不到梁军居然如此可恨,埋伏在庄稼地里,只收上边的果实,不破坏谷杆,给自己造成庄稼并未受损的假相,让自己数月的辛苦全都白废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急忙翻身上马,对手下人说:“你们随我一起向南边追,他们一定还没有走远。” 他刚刚看到那谷杆都还极是鲜嫩,想来是刚刚被盗割不久,若此时上前去追,定能追得上那伙偷粮贼。他不停的抽打着跨下的这匹好马,往东南方向追了下去。 他狂奔之中,看到远处有一队人马,已经是越来越近了,待他奔近之时,看到有数百人推着独轮木车,车上堆满了布袋,布袋之中都是鼓鼓囊囊的,想必便是刚刚盗割下来的谷穗,想到此处,他大喝一声直直的追了上去。 就在他快要追到那些梁军之时,突然道路之上出现了一道绊马索,拦住了他的去路,萧宝寅只得伸手勒住了马缰绳。他看到道路两旁埋伏着一队人马,一员小将自路旁闪身而出,他一身大梁的军服,手握长戟立在了他的马前。 “无耻小贼,居然偷我军的粮草,拿命来!”萧宝寅气得大骂。 “那粮草可是长在庄稼地里,怎么能说我们偷呢?再者说了,那种粮食的土地,原本就是我大梁的国土,是你们侵略到我们的土地之上,杀我百姓,夺我土地,百姓们流离失所,才让你们这些北魏的贼子们在这里作威作福。这位将军,这偷一字,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提及。”那少年将军可是丝毫不让。 “你是谁?我今日定要杀了你这个小贼。”萧宝寅手中长枪一挺,奔他杀了过去。那少年将军用手中的长戟架住了萧宝寅的大枪,二人你来我往打斗在了一起。 萧宝寅想不到梁军之中居然会有身手如此之好的年轻人,想来那曹景宗与韦睿二人,都已是年纪已长,若论这领兵打仗的本事,是远不如眼前这位小将了。 他奇怪以前怎么没听说梁军之中有这样一位小将,此时他紧紧的缠住了自己,那些偷粮的梁军,推着小车跑的飞快,一会儿功夫他们的身影便看不见了,此时的萧宝寅心中焦躁异常,他今日若不杀了这位小将,自己是根本没脸回到元英的军中了。 他心情越是焦躁,这手上的招式便越是散乱,到后来他被那小将逼的汗都出来了,萧宝寅气得大叫起来,干脆下了马,与他缠斗在一起。 他身后的士兵赶来之后,便一股脑的扑了上去,便要将那小将至于死地。这边留守的梁军也不干了,自道路之旁跳了出来,与他们打斗在一起。 萧宝寅看到那些梁军退守到了南梁小城之中,便加紧了手上的招式,他定要将这小将一枪剌死,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他身后北魏的军队也黑压压的赶了上来,领兵的正是杨大眼,那杨大眼听闻自己看守数月的粮食,居然被南梁的小贼给偷了,这火便来大了,二话不说跟着就来到了这里。 那小将见北魏的人马越来越多,便下令后撤,只是此时的魏军都已红了眼睛,怎么肯让他离开?那小将眼看着自己被魏军渐渐的包围了起来,他望着越来越小的包围圈,心下暗暗的着急起来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二节 备战 就在他的退路被萧宝寅阻断之后,他此时反而往前冲的更猛了,与其后退时死,倒不如此时拼死前冲。 就在萧宝寅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将他拿下之时,那南梁小城之内冲出了一道人马,为首的正是与自己打过多年交道的太守冯道根,这位太守可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打起仗来只知道前进从不知退缩。 萧宝寅眉头一皱,原本只想一枪将这少年将军剌死,好前去追赶那些偷盗粮食的梁兵,此时见冯道根冲了出来,而他身后,又自梁兵消失之处,冲过来另一拨人马,为道的是梁军的司马胡略,这两路人马左右夹击直奔自己而来,萧宝寅知道此时若想杀了眼前这个人,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想到此处,他只得下令收兵。 范钧趁他下令收兵之际,跳出他的包围圈,来到了冯太守的面前:“末将多谢冯太守出兵营救。” “韦将军再三嘱咐我,若你遇到危险,就是拼上我这南梁小城,也要救你出来。”冯道根对于韦将军的嘱托,自然是不敢忘记。 “范将军,韦将军命我前来接应你。现如今军中有紧急军情,要你马上返回营帐。”胡略急忙大声对范钧传令道。 “胡将军,我马上随您赶回去。”范钧急忙上马,随二位大人前去韦睿的大营。 此时的韦睿,正被赵草紧紧的抓住,那合不拢嘴的赵草,非要这位聪明绝顶的韦大将军,讲一讲他是如何弄来这么多的粮食。 韦睿只得带他来到自己的中军大帐之中,他看到赵草手中还是紧紧的攥着几个谷穗儿,韦睿便将手伸了过去,那赵草乖乖的将谷穗放到他的手中。 韦睿望着手中沉甸甸的谷穗儿,半天才开口讲道:“初春之时,我大梁先后便丢失了数十座城池,这些城池之间,连带着刚刚播种的庄稼,也被魏军全都抢了过去一一一一那时我心中心疼至极,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将它们夺回来,经历盛夏数月的雨水之后,我月余之前派范钧偷偷潜往南梁北部这片平原,观察观察今年粟谷的生长情况,范钧带回来的消息,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想不到那平原之上的粟谷之地,竟是十年间从未有过的大丰收一一一一”韦睿叹了口气,赵草可以听出韦将军叹气之中,都带着一种喜悦之情。 “一开始我也是极为愁闷,如何能将这大批的粮食自魏军严密的守卫之下,偷偷运到军中来一一一一” “是啊,韦将军,我刚刚看到这些粮食之时,心中也是大为惊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粮草大量的运回来,是怎么做到的呢?韦将军,还是快些告诉我吧,我这心都急的快跳出来了。” 韦睿笑了起来,眼前这位粮草督运就是这么个急脾气,此时瞪着大眼,恨不能将话从自己肚子里往外掏。 “我和范钧一起,我们想了很多偷运粮草的方法,这其中有几个步骤,缺少哪一步此事都无法完成一一一一” “哪几步?”赵草问道。 “首先要确定好运粮食的工具,一开始我们想用马车,可是马车要用马匹来拉,这些马儿可不是我们的士兵,不让它们出声它们便不出声,若是用马车去偷粮,有可能第一次就会被那些魏军发觉,那样想再去第二次,第三次,只怕会难上加难一一一一若是用诸葛孔明先生发明的木牛流马,倒是个很好的主意,它们不用马匹,而且在运粮过程之中移动速度也快,只是这木牛流马有个极大的缺点,便是声音太大,我军是前去偷粮,那夜深人静之时一出动静,便立刻暴露出了意图,想再次得手只怕,也还是成果不丰一一一一于是我想起了用独轮车,声音不大,而且车身也轻快,便于士兵掌握一一一一” 赵草突然大笑了起来:“韦将军您真是神人,我这运粮草运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想到过用独轮车,您可倒好,偷粮之时一想便想到了,确实是神人下凡啊。” 韦睿也是展然一笑:“神人是说不上,只是这运粮的工具想好之后,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偷粮之时是用农家常用的镰刀呢?还是改用别的工具?” “用镰刀是最快的了。”赵草在一旁给出主意。 “一开始我们也是选用镰刀,最后问题的症结还是回到了暴露一事上一一一若是用镰刀收割庄稼,那收割后的庄稼地,立刻便会显现出异样,敌人还是会很快发觉一一一一” “韦将军,想想也是啊,这偷个粮食一一一一怎么这么多的麻烦事儿?”赵草听后也是挠了挠头,这到别人的地盘之上动手,确实是要想个万全之策。 “这世上的聪明人可不止我一人,那范钧是我见过的少有的聪明人。”韦睿轻叹了口气,“他居然想起了用剪刀。” “剪c剪刀?”赵草张大了嘴巴。 韦睿想起了自己当初听到剪刀二字自范钧口中讲出之时,也是如赵草一般无比的惊讶,对于范钧的聪明,他真的是佩服之极,也喜爱之极。 “当然用剪刀是最好的工具了,用剪刀剪下谷穗儿,那谷杆还在田地之中,远远看去只是发觉有异样,不走近看是不会知道粮食已经被收割。唉一一一一想不到这偷粮之中最难之事,被范钧解决了,那余下的事情便是派人保护他们,当仁不让的便是南梁太守冯道根,论这种打仗拼死的劲头,那昌义之与他比起来都略显逊色一一一一待我们准备好这方方面面的事情之后,便开始了行动。” “那元英他们,岂不是都被我们蒙在了鼓中?”赵草想起来真是乐开了花儿,“那皇上不给我们粮草,我们就自己想办法变了出来,哈哈哈哈一一一一韦将军,若论这功劳,那范钧可真是首功一件呐。” 韦睿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孩子聪明绝伦,皇上前段日子要我们三个月内必须将钟离城下的魏兵拿下,如今算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哼,皇上可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魏军岂是我们想什么时候赶走就什么时候赶走的?”赵草想起这位皇上便一肚子的气。 韦睿微微一笑:“现在看来,还真是想让他们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了。” “韦将军此话何意?”赵草不解的问道。 韦睿刚要开口回答他的问话,范钧此时掀帐帘走了进来:“义父,我回来了。” 赵草一下子蹦了起来,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范钧,大叫起来:“范钧,我赵草要好好谢谢你啊。” 范钧怔住了,想不到自己刚一进帐便被一个大男人抱住了,那赵草臂力极大,自己想挣脱也挣脱不开。 “赵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范钧无奈的望着赵草,又望了望在一旁捻须微笑的韦睿。 “赵大人,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你还是先放开范钧吧。”韦睿轻声的提醒赵草。 赵草这才慢慢将范钧放开,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刚那么大的声音喊出了范钧的名字,似乎怕有些不妥,便悄声的问韦睿道:“韦将军,我如此大声,那王爷不会听到我的声音了罢。” 韦睿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示意他坐下来:“赵大人,怀文还是要麻烦大人,再帮我运些兵器过来。” “好,这些都没有问题。韦将军你想要些什么?”赵草急忙问道。 “短戟c长戟有多少要多少,弓箭也是如此,还是士兵们需要的铠甲,盾牌,近战需要的众多的武器装备,留下曹将军所需用的,其他的要立刻运往我这里。” “下官遵命!” “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你将这些东西运过来后,我会交与你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韦睿吩咐道。 “韦将军,为了打胜仗,您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赵草一想到马上有仗可以打,便开始摩拳擦掌,激动不已。 “还有这封信,务必当面交与曹景宗将军。”韦睿将那书信交给赵草,面色严肃的说道,“一路上要多加小心,不得有失!” “将军还有什么需要下官去做的吗?”赵草又问了一句。 “这些事情,可是够赵大人忙上一阵了,其他的暂时不用。”韦睿感激的说道。 “那我先告辞了,韦将军,若我们打了胜仗,这小子你要借给我几天。”赵草指了指范钧。 “噢?”韦睿倒是感觉很意外,“你要他何用?” “我要与他喝酒,喝它娘个三天三夜。” 赵草话音未落,韦睿已是忍不住的大笑起来,他急忙点头答应:“这个不会有问题,到时你可以将他带走,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范钧想不到他想了这么久,居然就提了这么个条件,也是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他们三人在大帐之中毫无顾忌的说笑着,那吕僧珍却是脚不连地的跑到了萧宏的大帐之中:“王爷c王爷一一一一” 那萧宏这些日子心绪刚刚稳定下来,前些日子因为皇兄的一道圣旨,让他差点儿吓掉了魂儿,萧衍震怒之下要自己返回京城,若是换了以前,他巴不得立刻回去,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不能走,他还没有等到萧综的回信,若此时返回京城,那自己的外援未到位,想要成事更是渺茫之极。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萧宏不满的望着吕僧珍。 “王爷一一一那范c范钧他没死!”吕僧珍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说什么?”萧宏闻言大惊。 “他c他还好好的活着,我亲耳听到的,那赵草喊他的名字,就在韦睿的大帐之中,那范钧居然称呼韦将军为义父一一一一”吕僧珍急忙回道。 “他如何活下来的?”萧宏厉声问道。 “末将一一一一末将不知,末将只知道,此人一一一此人便是那日,将你我二人拦下一一一拦下之人。” 萧宏听到此话后,从头凉到了脚,那日滂沱大雨之中,将那把利剑差点儿插进自己胸膛的少年将军,原来一一一一原来是他! “范钧必须死!”萧宏一想起此人,这脑袋就大,“你马上派人前去,偷偷的将他杀了。” “一一一一是,王爷!”吕僧珍哆哆嗦嗦的答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三节 时机 吕僧珍站在那儿,半天没有动。萧宏看到他那窝囊样儿,这火气一下子便上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何还不前去?” “王c王爷,为何一定要杀了范钧呢?他的死活跟我们有何关系?当初王爷是砍了他一剑,可是事后也没见他在韦将军面前告您的状啊一一一一”吕僧珍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范钧为什么一定要死。 “你懂什么?”萧宏此时对那范钧是极度的恐惧,他不是害怕那范钧在军中找他的麻烦,他是害怕那范钧活着回到家中,看到自己的母亲堕入到他的圈套之中,那时他不想杀自己才怪。 此时他有些后悔,为何一定要听那蕙夫人的蛊惑,让范允承的夫人去绣什么龙袍。现在想想,自己不穿那件龙袍又能怎么样?他时机成熟之机照样可以从皇兄那里把江山夺过来。如今他虽然不知道那范允承是否知道了此事,可是他太明白了,那范钧一旦回到家中,必然会知道自己胁迫他的母亲做那种龌龊之事,那范钧此时深得韦睿的宠爱,若是再立有战功返回朝中,在皇兄面前将此事讲了出来,只怕一一一一只怕会影响自己的计谋。 “那一一一一那我即刻派人,将他一一一将他杀了。”吕僧珍此话一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了,他有什么本事杀了那范钧? “还有一事,务必要妥善办好!”萧宏此时,最担心的反而不是范钧,而是自己派往萧综大营之中的亲信,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将信息传回来。 “末将明白,请王爷放心!”吕僧珍此时腿肚子都打颤,可是这嘴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服软,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到韦睿的营帐之中,将那范钧杀了,这海口是夸下了,可是谁去做此事呢? 萧宏挥挥手,命他出帐。他自己在帐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如今他是内外夹击,不知如何处置了。若是侄儿萧综那里,达不成出兵的意向,只怕自己日后举事不成反被噬,若是范钧不除,只怕皇兄那里会走漏风声,陷自己于被动之中一一一一 正在他思来想去,万般为难之际,大帐之外突然掷进一个人来,他吓得惊叫起来,稳住心神之后他才发觉那被掷进来的人,正是自己的副将吕僧珍,那吕僧珍被重重的掷进来之后,全身疼痛,一时之间爬不起来。 这时帐外大踏步走进来一个人,正是韦睿手下的参将李忠,李忠右手握着自己的佩刀,一脸杀气的坐在了萧宏的面前。萧宏明白定是自己的这位爱将出师不利,只怕是刚一出手便被这李忠拿下了。 “王爷,这不晌不夜的您派这么个窝囊废到韦将军那里,是想杀谁啊?”李忠不咸不淡的问道。 “这个c这个李将军是怕是误会了一一一一这吕僧珍他能做什么事情?这韦将军的军营之中,哪个不比他厉害?”萧宏很勉强的笑着说道。 “是吗?我怎么感觉这吕将军本事挺大的,就凭他那一手拍马屁的本事,我们可是谁都比不了,可是这软骨头也是他摆脱不掉的。还没等我打他呢,刚刚他就已经承认了,是王爷您派他去杀范钧的一一一一” “一派胡言,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李将军千万不可听他的一面之辞。”萧宏急忙狡辩道。 李忠听后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极是,似吕将军这样卖主求荣之人,我劝王爷还是早早的将他除掉,以免日后受他所累。不过韦将军吩咐过末将,您的副将自然是交与您来处置,我们韦将军若是随随便便将他杀了,那日后王爷回到京城,在皇上面前一个不小心说错了,只怕这过失还要我们家将军担着。我琢磨着此事韦将军做的对,还是应该交与您来处置一一一一好了,人我给你送来了,您自己看着办吧。王爷,没什么事那末将先行告退了。” 李忠说完之后,将手中的佩马放回到刀鞘之中,萧宏笑着目送他离开自己的营帐后,走到吕僧珍的面前,狠狠的踢了他几脚:“你这个软骨头,一吓唬你你就什么都说了?还不快些起来。” “王爷一一一一如今我们是哪儿也去不了了。”吕僧珍哭着说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宏听后也是呆住了。 “那韦睿,已经派人一一一一派人将我们的营帐团团围住了,我们,我们只怕是出不去了。” “啊一一一一那韦睿为何有如此大的胆子?有朝一日我回朝之后,定会在皇兄面前狠狠的参他一本。”萧宏气得是咬牙切齿,这韦睿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连他也敢软禁。 “王爷,只怕是一一一一只怕是您派人去二皇子那里的事情,韦将军也已经知晓了。” “不可能一一一一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怎么会知晓此事?” 吕僧珍这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王爷您好好想想,自给二皇子送信之人离开后,这都几日了,根本没见他回来过,我是担心,担心此人早已落入了韦睿的手中。” 萧宏听后心中一凉,若果真如此,那韦睿可是将自己在军中私通外敌之事,基本坐实了一一一一那韦睿既然拿到了自己的把柄,为何还迟迟不和自己摊牌?萧宏此时是越想越怕,他最怕的是自己数十年处心积虑的谋反一事,如今被皇兄得知后,那自己的下场有如何之惨,他想想便后背发凉。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信中所说的话语,并没有丝毫透露出自己的谋反意图,他早已与萧综通过暗语联络多次,此次的暗语,也不是别人一眼便能看出来的。想到此处,他心中稍稍有些平静,只是自己在临阵之时与敌方通信,本就犯了兵家之大忌,纵然那韦睿不会把自己怎么样,那日后自己在皇兄面前,也是万万不可以说那韦睿半字不好,一想到韦睿的心思如此之深,他也是害怕之极,只是想到自己那皇兄是极为护短之人,就是有真凭实据握在那韦睿的手中,到得皇兄的面前,他说与不说,皇兄都不会听他的,而只会相信自己所说的。 “哼,看着就看着吧,我萧宏可不怕他,日后见了皇上,我自然有应对之策。” 那李忠自萧宏那里出来后,便气哼哼的来到了韦睿的中军大帐之中,他见韦睿正与范钧在察看着地形图,横竖也没有旁人,他便大声的问道:“将军,您既然已经拿住了王爷身边的奸细,为何不将那王爷治罪,还派人守着他?” 韦睿抬头看了看他,示意他不要那么大声音讲话:“李将军,仅凭一个王爷的亲信之人和他身上那封言辞模糊的书信,便能断定那王爷是私通敌国之人吗?” “可是一一一一”李忠压低了声音问道:“那我们也不能任由王爷在临战之前这么胡闹下去吧?” “所以我才派你这员大将去看着他。”韦睿用手轻轻拍了拍李忠的肩头。 “这马上就要打仗了,却要我在那里看着那个一一一一那个一无用处的王爷,这不活活憋死我了嘛。”李忠瞪着眼不情愿的说道。 “王爷你一定给我看紧了,千万别再出个临阵脱逃的事情,在两军对垒之际,一定不要让他得到机会逃跑。”韦睿此时最担心的便是这位王爷在关键时刻扰乱自己的军心。 “将军放心,别的不说,就这王爷的手下,我可是全都能拿下。” “李将军,你若看好了王爷,这钟离之战,我记你首功一件。”韦睿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啊,那先记我头功一件。”李忠倒也是好哄之人,一句话便高高兴兴的打发了。 韦睿待他出去之后,低声问范钧道:“你这几日在淮水这旁,可是观察仔细了?” “义父,那淮水近日水势大涨,魏军在淮水两岸全都布满了人马,若是想突破两道防线,只怕还是有太多的困难。”范钧指着地形图上魏军的部署,心中还是有太多的担心。 “谁说我要突破他们的防线了?”韦睿淡淡的语气说道。 “义父一一一一您不是要突破他们的防线吗?”范钧想起这段时日韦睿几乎是每日便要自己前去侦查魏军的防线上的兵力部署,以及淮水近日的涨势以及这些时日的风向。 “北魏最擅长攻击战术,若是不想办法阻击他们的骑兵,就是再多出一倍的兵力,也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马蹄。钧儿你看,此时他们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韦睿指了指地图问他。 范钧仔细查看了一下地图,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义父,我还是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破绽,您看,这元英驻守在淮水南岸,那杨大眼在淮水北岸,他们之间有数十架浮桥架在淮水之上,往来给养全是靠这些浮桥来回运送,他们两位将军的战术极好,特别是那元英将军,南可继续攻击钟离,北有杨大眼的部队可以作后援,他们的布防可以说十分的巧妙一一一一义父,你想过用什么方法攻击他们的防线了吗?” 韦睿点了点头:“想法是早就有了,只是我还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可机会。” “可是,可是皇上要我们三个月之内拿下围困钟离的魏军,那机会从何说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四节 危急时刻 『书云阁www.92215.net 】 “李将军,我安排你去办的事情,可是已经办妥?”韦睿这才想起,这李忠身上可是带着任务的。 “将军若不提及,刚刚我还真是差点儿忘了,这昨日我在魏军营帐外侦察情况之时,看到那萧宝寅样子极其狼狈的走出了元英的驻地,只怕是那萧宝寅挨了那元英的训斥罢。”李忠将知道的情况讲了出来。 “就这些吗?”韦睿皱眉问道。 “还有就是有一队人马往北边去了,看样子是去平城的方向。” “平城?难道元英是前去催要粮草?可是元英此时粮草充足,并不需要催要粮草。”韦睿微一思索后,急忙对李忠说道:“你即刻带人赶往合肥,将合肥城内的守军带至邵阳城北。” 李忠听后一呆:“可是这是为何?” “你听我将令便是。” “遵命!”李忠带着诸多的疑问离开了韦睿。 此时韦睿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料定元英此时已经预感到事情的危急,派人回平城不外乎去找两个人,一个的皇帝元恪,一个是大行台邢峦。若是去找元恪,韦睿此时并无太多的担心,只是一一一一若元英派人去了邢峦那里,只怕这战事又会变得复杂起来。 韦睿的猜测并没有错,此时元英派往平城的信使,已经将元英的亲笔书信交到了邢峦的手中。邢峦看后心中大为焦急,这位中山王元英素来高傲,从不轻易示弱,今日派人送书信给自己,信中满是对钟离之战的焦虑之情,尤其是前些日子南梁派士兵盗割了即将收获的粟谷,让他大感愤怒。这粮草失却后,让元英突然警醒过来,此时他对于自己围困钟离的战术,有了大大的动摇,他不知道此时放弃钟离,绕道南行,还有没有可能。他只得修书一封给邢峦,看他的意见以及恳请邢峦立即出兵。 邢峦放下手中元英的书信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皇宫,面见元恪将钟离城下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元恪听后也是大惊失色,此时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得开口问邢峦:“邢大人,如今元将军那边,该如何是好?” “回皇上,此时别无他法,老臣只得披挂上阵,前去助元将军一臂之力了。”邢峦咬了咬牙,他心中痛悔不已,早知今日会是如此的局面,当初还不如自己前往钟离。 “想不到一一一一想不到那韦睿,果然真如邢大人所说,不可小觑。唉,也怪联当初太轻视他了,以致于今日有这危急。”元恪此时想起了当初邢峦是力陈绕道钟离,只是自己与那元英全都没有看清楚事情的危急程度,总以为凭着本国骑兵的铁骑,还有拿不下的城池吗?可是如今是残酷的现实摆在了自己的面前,那元英与杨大眼虽然攻克了南梁大大小小数十座城池,却在淮水天险之上吃了大亏,如今他只能靠邢峦去补救了。 “皇上,请给我三十万大军,我即刻前去解元将军之危。”邢峦恳请道。 “好,邢大人,如今南方情势危急,还要多亏邢大人前去帮助他们。”元恪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连年征战下来,自己现在只剩下一个华丽丽的空壳了,其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谢皇上!”邢峦接过虎符之后,便急急的赶回行台府,命人将元湘和察布找了过来。 元湘听闻自己有大哥情势危急的事情,急得跳了起来,邢峦命她先冷静下来,听自己讲一讲如何前去支援元英。 “如今元将军虽然书信之中未提任何的危急,只是我们前去之时,一定要事先部署好所有的兵力一一一一元湘,你带五万人马,还是前去进攻邵阳城。”邢峦想了良义才开口说道。 “邵阳?邢大人,如今我大哥是在钟离城下遭遇了危险,为何要绕那么远去攻打邵阳?”元湘是情急则乱,邢峦讲完后她不明白为何要去打邵阳。 “元湘,还记得上一次的邵城之战吗?当时我为何要你去攻打邵阳?”邢峦反问她。 “那时邵阳是钟离城将士唯一一个粮草补给之地,将邵阳夺了过来,那钟离城不攻自破一一一一可是邢大人,如今那邵阳城并不是钟离唯一的补给地了。”元湘还是没有明白邢峦的意思。 “邵阳如今当然不是钟离城中唯一的补给之地,可是邵阳城如今的战略位置,却是远远的高于那钟离城。” “邢大人,元湘真的不明白,你可否讲的明白一些?”元湘是越听越糊涂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五节 邵阳洲 邢峦叹了口气:“当初我也是失算了一步,在你失利之后没有再继续攻打邵阳,以致于那邵阳如今成了南梁最坚强的后援之地。” “我还是不明白啊,邢大人。”元湘都快急死了,这该死的邵阳城,若不是那范钧当日用诡计拦住了自己的骑兵,只怕早就被自己的骑兵将此地踏平了。 “元湘你想,原先邵阳只是钟离一城的补给之地,如今那曹景宗驻守邵阳,邵阳西部是韦睿的大军,西北部便是钟离城,如今邵阳是南梁大军及钟离城的补给来源,适想若那邵阳城已被我们拿下了,不止是钟离城成为了一座死城,就连那韦睿的大军,只怕也早已落入了我们的包围圈中一一一一我是一步算错,步步算错,如今若想补救,只能是从南梁入手了。”邢峦转身对眼前的察布说道:“察布,你带五万人前去攻打南梁城,只许败不许胜!” “啊?”察布呆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打仗只许败不许胜的,这是何道理? “那南梁太守冯道根,是那大梁少有的打仗一根筋的人,他自幼勇猛过人,性格倔强,遇事从不知道退缩。你若打胜了,那只能是在原地与他打个没完,若你一边打一边退,便可诱使他离开南梁城,我们便可打开梁军防御上的一个缺口。”韦睿也是太了解这位冯道根了,对于南梁的这些将领,他们如何领兵如何打仗,个人的性格脾气,他是了解的太透彻了,如今他做的这引起准备工作,可是说是天衣无缝了,若那元英当年听从自己的劝告,绕过淮水天险,只怕便没有今日之祸了。 元湘此时已经全然明白了,邢峦为何要如此安排了。她伸手接过邢峦手中的令牌,对邢峦说道:“邢大人,我即刻启程前往邵阳。” 邢峦看到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所说的话,心中的不安也稍稍有了一些平复,他点了点头说道:“去攻打邵阳之时,一定要记住你上次吃过的亏,那对策我也已经想好了,你只需带好我给你准备好的武器,我想南梁的步兵是绝对打不过你们的。” “是,邢大人,时间紧迫,我还是抓紧前去吧。” “邢大人,末将也领命前去南梁。”察布也接过令牌后告辞道。 “如今元将军能否顺利的攻下钟离城,就全仰仗二位了。”邢峦送别他们后,这心中也是怅怅然,如今这北魏与南梁均已经国力空虚,前方对峙的将士们也都已经是精疲力竭了,不论这一仗是谁输谁赢,对于战争的双方来说,都已经输了一一一一 邢峦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追到了府门外,拦住了元湘,他把早已经收好放在锦囊之中的那架古琴,递给了元湘。 元湘看到这架琴后,怔住了,此琴她自元府之中带出之后,便留给了邢峦,每次她看到这架琴之时,便想起了那惨死的化生,她有时都不忍听到这琴弹奏之时发出的声响,那声音之中仿佛一直都有着化生的呜咽之声,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琴一一一一你还是带走吧。”邢峦想起此琴,也是心中难过。 “邢大人,此琴原本就是您的,为何您不留下来?”元湘不解的问道。 邢峦苦涩的一笑:“此琴看来我邢峦是无法留住了,这些时日每每弹奏此琴时,琴音总是有些砂音一一一一我想,它是不愿意再留在老夫的身旁了,此琴还是需要一位懂它的人去拥有它一一一一你带上吧,若是与元将军有缘,你便将它送与元将军,也算是它一一一一有个好归宿了。” 元湘看到邢峦眼中的泪花,已然明白此时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他没能从崔亮那恶贼的手中救出化生,只怕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了,此生他怕是怎么洗也洗不白自己了。 元湘将那琴接了过来,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她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邢峦,邢峦望着眼前这位美丽超群,风华正茂的姑娘,心里暗叹她不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嫁人,生子,过平安幸福的生活。邢峦强压下心中那太多的不安,他又唠唠叨叨的嘱咐了元湘一遍:“一定赶在南梁前面,拿下邵阳城。” “邢大人放心,我元湘记下了。”元湘知道再多说下去只会耽误时间,便策马前行,往南面赶去。 她从未想过再次马踏南梁的时候,她所经历的事情,是她一生中最惊心动魄之事一一一一 此时的范钧,自钟离城中与昌义之将军见面之后,便将韦睿的书信呈上,昌义之将军看过后是又惊又喜,他望着眼前的范钧,他已经不是当年随赵草前来押运粮草的那位瘦弱少年了,如今范钧的身板也较几年前厚实了许多,兼之蓄了三络长须,更显得是英气逼人。 “想不到一一一一数年之间,我军之中已有了你这么一位年轻的将领一一一一唉,只是今日不是我们叙旧之是,范钧呐,等我们将那北魏的贼子们赶出钟离之后,再好好坐在一起痛饮如何?”昌义之知道韦睿此时急需范钧前往南梁,只是忍痛命他快些离开。 “昌将军,相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一一一一今日范钧身负韦将军重托,必须马上赶到冯太守那里,钟离之事,还请昌将军耐心等待。”范钧心中依然还记得这位昌将军,当年对自己的举荐之恩,只是如今战事迫在眉睫,他只能先放下私人感情,以战事为重。 “回去看到韦将军之时,请他放心,到时我昌义之以及城中数万守军,定会里外配合,以雪往日之耻。”昌义之想起昔日的梁城之战,那血流成河的样子至今还能想起。 “末将一定将此话带给韦将军。”范钧匆匆与昌义之告别,没有丝毫的停歇,风一般的赶去了南梁城。那南梁太守冯道根在城楼之上远远看到了范钧的人马,急忙命人打开城门将他们迎接进来。 范钧见到冯道根之后,急忙翻身下马,将韦睿的书信递了过去。 冯太守打开书信看过后,心下大为震撼,他急忙对范范说道:“韦将军此举确实极妙,只是我这南梁守军人数太少,只怕是一夜之间做不来此事。” “冯太守莫要担心,韦将军今日派我前来,便是要我先在南梁驻守,冯太守赶去邵阳城,去助曹将军一臂之力。”范钧知道此时时间紧迫,他们必须赶在魏军之间做好防御。 “好,我会立即赶去曹将军那里。”冯道根不及多说些甚么,急急的出了南梁,往邵阳那里赶去。 曹景宗在邵阳城内,焦急的等待着冯道根的到来。日落时分那冯道根才刚刚赶到邵阳,冯太守进了邵阳城便直奔曹景宗的大帐而去。 “曹将军!” 曹景宗一见冯道根及时赶到,心中是又惊又喜,他急忙上前拉住冯道根:“冯太守,还好你及时赶到了,如今没有你,我是真不知道如何去办此事?” “曹将军,那韦将军只是命我前来与您汇合,信中并没提别的事情啊?” “你那韦将军可是交给了我一件天大的难事,冯太守你看,那韦将军要我在一夜之间筑起一道营垒。”曹景宗将韦睿随信画给他的图形递到了冯道根的眼前。 冯道根看完图纸之后眼睛都亮了,他惊喜的叫道:“韦将军此举,是彻底将这邵阳城保护了起来,任那北魏的铁骑再勇猛,只怕也是寸步难行了。” 曹景宗皱紧了眉头说道:“这好是好,就是一夜之间,如何能完工?” 冯道根此时心中的兴奋之意也慢慢的渐弱下来,他仔细的看了那图纸,韦睿在那图纸之上,清晰的画出了一道高高的垒墙,那垒墙构筑在邵阳城外五里之遥,信中已经讲明必须在明日天亮之前,将这营垒筑好,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韦将军信中说,要我们建七尺高的营垒,这恐怕是有难度的。”冯道根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他抬头问曹景宗:“曹将军,此时若再派人去给韦将军送信,商量商量这营垒的高度,只是已经是来不及了。曹将军若是信得过我冯道根,那我就出一个简单易行的方案来构筑此营垒,曹将军您看如何?” 曹景宗只得点了点头:“此时时间紧迫,我也是没有主意,冯太守,此事就由你说了算,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曹将军,我们不做七尺高,我们做五尺高的营垒,那样还有希望在日出之前完工。”冯道根在心中估算了一下,确信自己的判断无误,方才回答他。 “矮了这许多,那还有用吗?”曹景宗瞪起了眼睛。 冯道根指了指营垒下面说道:“曹将军您看,韦将军要我们在营垒前布下这短戟乱阵,正是为了阻止北魏的骑兵,北魏骑兵若是真的来到了营垒之下,急切之间也不可能立时便能上得了我们这营垒,这营垒之上派箭术高手把守,既能攻击远方之敌,又能及时将接近营垒之下的敌人击退。曹将军,您看这样如何?” 曹景宗此时也没有主意,但是时间紧迫,必须要抢在敌人的前面,才能取得胜利的保障,想到此处他咬了咬牙说道:“好,冯太守,就按你说的做。” 就在曹景宗与冯道根带领士兵连夜构筑营垒之时,元湘率领的骑兵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杨大眼的军营。那杨大眼听闻元湘自大行台邢峦之处前来,心中也是吃惊不小,如此深夜前来定是那邢峦察觉出了什么不妙的事情来。 “元将军,您深夜赶来,出了什么事情了?”杨大眼急忙上前问道。 “杨将军,您今夜与我一起,去攻打邵阳城。”元湘来不及多解释什么,她只知道再晚一步,只怕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啊?连夜攻打邵阳?”杨大眼听后直接呆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六节 铜墙铁壁 “是的,必须马上出发!”元湘不待他解释,扯腿便要往外走。 “可是元将军,你来之时没看到水边已经开始起雾了吗?” “曹将军,您说什么?”元湘闻言后吃了一惊,她虽然领兵打仗多年,但是对于这天象,所知甚少,对于杨大眼说的起雾一事,心中登时有些慌乱起来。 “说来此事也是颇为奇怪,原本前些时日天色还较为炎热,可是自昨天夜里开始,这气温突然降低,这温差一大,水边便开始起雾,这雾气一起,我们根本无法前进,如何能进攻打仗呢?”杨大眼有些不理解这位邢峦大人,为何偏偏挑选一个大雾天去攻打邵阳城,只怕大雾之中,根本找不到邵阳城的所在了。 元湘有些焦急的望着越来越黑的天色之下,那淮水之上的雾气也变得越来越浓重起来再这样下去,不能连夜摸到邵阳城,就无法突袭成功了。 “元将军,您既然已经到了军中,还是去你大哥那里看一看吧,这攻打邵阳,也不能急于这一时,若是大雾之中前行,一是怕迷路,二是怕那些狡诈的梁兵,会趁机偷袭我们。”杨大眼对于眼前的战局,了解的自然比眼前这位元湘清楚。 元湘没有回答杨大眼的话,她只是快步来到杨大眼的军营之外,杨大眼与手下人急忙跟在她后面,那元湘到了军营最南边之时,才停下了脚步,她指了指对面问道:“杨将军,那边便是邵阳城吧?” “正是,距此七八里地之外,便是邵阳。”杨大眼望了望对面,雾气蔼蔼之下,根本看不到对面任何的目标。 元湘默默的站立在军营之外,突然之间对邢峦大人所说的事态紧急,有了痛彻心扉的理解。邢大人定然是感觉到了钟离城下的元英与杨大眼等将军即将面危险,这才派自己快马加鞭前来攻打南梁最重要的后勤补给之地。 想邢大人定是千算万算,怎么他也不会算到这接连两日会有大雾,元湘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内心有多痛苦了,她现在感觉最深切的便是那即将到来的杀戮,已经开始在她的心头蔓延开来。 这时元湘隐约看到自淮水的浮桥之上,跑过来一道人马,待那道人马走近之时,元湘看清楚了是自己的大哥领着一小队人马来到了她与杨大眼的面前。 “情况如何?”元英接到杨大眼的汇报,急忙赶了过来。 元湘此时知道,再怎么责怪眼前这位大哥,都已经是于事无补了,当初自己的这位大哥如果听从了邢峦的忠告,绕道钟离南下,只怕南梁都已经不存在了,都成了他们魏国的天下了,这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元湘内心的彷徨与无助,此时是越来越强烈了。 “元将军,这元湘将军刚一到来便要前去攻打邵阳城,只是这接连两日的大雾若想趁夜前去,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元英来到小妹的身旁,翻身下了马。他看到元湘此时是一脸的哀伤,心中也是十分的难过,若不是因为那化生之死,小妹也不会到那邢峦的身边,更不会上前线领兵打仗,完全成为了一个男人。 如今这空气之中都弥漫着隐隐的杀气,他突然很想对自己的小妹说,快些离开此地,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只是面对着身后这许多的手下,他始终没有将这些话讲出来。 “大哥,我要在这里等,等那雾气散开以后,便会带兵攻打邵阳这是邢大人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要完成。”元湘轻声地对元英说道。 “天亮之后,还是由我来攻打它吧。”元英说道。 “大哥的任务是攻下钟离城,邵阳城一直都是我的”元湘想起了第一次攻打邵阳之时,便遭遇到了范钧,那范钧略施小计,便将自己如此轻易的打败了,这种深深的耻辱感,让她至今都无法自内心深处消除掉,这邵阳必须由她去攻打,哪怕是死在邵阳城下,她也没有丝毫的遗憾。 “那好,我再给你增派五万人马。”元英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妹性子极是倔强,她若想做的事情只怕没有可以改得了。 元湘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背着的那架古琴,她将琴自背后拿了下来,递给了大哥:“大哥,这是化生的琴邢大人说此琴已经不属于他了,他要我带来给您,说此琴若是与您有缘,你便收下来吧。” 元英接过锦囊,轻轻的打开它,将里面的古琴拿了出来,他用手指轻轻一勾,那琴弦发出一声悦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经久不散。 元英轻抚着古琴光滑的琴体,轻声的问道:“邢大人为何不再留下它。” “邢大人主,近日在弹奏此琴之时,此琴便会发出砂音,琴声已不再美妙。”元湘不懂弹个琴怎么也会有如此多的讲究,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大哥,在听到此话之后,脸色立刻变了。 “邢大人说此琴弹奏之时有砂音?”元英问道。 “是的,邢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元英双手轻挥,开始弹奏琴曲,待一曲弹罢之后,元英的脸色突然变得灰暗起来,他将双手放在琴弦之上,让琴声慢慢停止下来,思索了很久之后,才将此琴重新放回到锦囊之中。 元湘不解的望着大哥,怎么他弹完琴后会是这样的表情?元英将琴收好,重新递还到元湘的手中:“邢大人所说一点也不错,此琴弹奏之时,会有砂音出现,若此琴理应属于我,我弹奏之时便不会出现这些砂音元湘,看来此琴原本就应该属于你。” “可是,可是大哥,我虽然会弹些曲子,但是您是我们魏国的抚琴大师,根本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你,一把古琴,您难道就拿不下它吗?”元湘不解的问道。 “湘妹,你可曾听过缘来则合,缘去则散的道理?我若与它有缘,这弹奏之时自然可以琴人合一,琴音美妙异常若是与它没有缘分,自然便会有杂音出现湘妹,它注定不是属于我的。”元英也是极为遗憾,他怎么也没想到,此琴居然如此的具有灵性,这是他识琴c弹琴c爱琴以来,遇到的最奇之事。 他们兄妹二人与杨大眼,此时全都没有了困意,他们在这军营之外,一直等到了天色大亮,待雾气散去之后,他们全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随着雾气渐渐散去,对面邵阳城外,昨夜还是一望平坦之地,可是今日一早,那邵阳城外,居然竖起了一道高达五尺开外的营垒,那道长长的营垒直达北魏的军营之前,杨大眼急急的用眼光目测了一下,那道营垒距离自己的军营,仅百余步杨大眼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这南梁突然如此做法,是要灭他们之势啊。 元英也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梁军居然有此种鬼斧神工的技术,能在一夜之间构筑起如此之长的营垒,而且如此大胆的延伸到魏军的军营之前。 元英听到身后的士兵,都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叹之声,他原本想喝止这些士兵,不要因为眼前这道突然出现的营垒影响到军中的士气,可是阻止的话他突然说不出口啊。他此时的内心,也已经被梁军的这种骇人的霸气所折服,看来邵阳城中的曹景宗,誓要与他们决一死战了。 “来人,给我前去打探一下,梁军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建出这么一道营垒出来的?”元英急忙命令道。 “是,将军!”他手下的士兵急忙上马前去侦查,元英望着他们慢慢接近了那道高高的营垒,就在自己的士兵快要接近营垒之时,那些士兵突然勒住了马缰绳,就在他们愣怔之际,营垒之上突然出现了弓箭手,如蝗的羽箭将那几个前去侦查的士兵,乱箭射于马下。 “岂有此理!”元英看到此情此景,气得大叫起来。 他刚要起身自己前去之时,被元湘一把拉住了,此时的元湘,眼睛里充满了哀戚之意,她突然感觉此时对大哥说出这些话,是那么的残忍,可是她不得不说:“大哥,我们放弃钟离吧。” 元英简直不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话:“湘妹,你刚刚说甚么?” 元湘长长的叹了口气:“邢大人在我临行之际对我讲过,若是拿不下邵阳城,就让我劝你放弃钟离。” “要我放弃钟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元英就是死,也要死在钟离城下!”元英气得大叫起来,“一座邵阳城拿不下,便要我放弃钟离?湘妹,莫说是邢峦,就是当今的皇上要我放弃钟离,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把这钟离城拿下。” 就在元英和杨大眼彷徨无计之时,驻扎在北面军营之中杨灵胤,飞马奔了过来。 “元将军c杨将军,大事不好了!”杨灵胤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突然如此惊慌失措的跑来,让原本就难过之极的元英,又遭受了一记打击。 “杨将军,出了何事了?” “淮c淮水北岸北岸,一夜之间,一夜之间出现了一座城池!”杨灵胤此时是满脸的惊恐,“那城池正好将我们与后方截断开来,日后给养若想运到军中,只怕” “胡说,怎么会一夜之间出现了一座城池呢?一派胡言!”杨大眼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将军,二位将军如今我们前后被夹击,如何是好啊?”杨灵胤急的大叫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六节 赵草城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元英此时心中黯然,他虽然现在不明白梁军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今日清晨,梁军两边同时开始动手的工事,让他多多少少明白了一点,这钟离城,不是他想打就能打下来的,也不是他想走便能走得掉的。 现在他不能在三军将士之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他围困钟离已有年余,原本以为那钟离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可是想不到的是短短几日,自己便由主动的情势上立时变为被动局面,这确实是自己从未预料到的事情。 “走,去看看是谁连夜建造了这么一座城池,阻挡我们与平城的联系。”元英拨转马头,往北面而去。元湘与杨大眼等人急忙跟随在他身后,一齐前行。 元英来到淮水北岸之后,登时呆在了当地,那连绵数十里的城墙,将自己和杨大眼所率领的数十万大军,死死的拦在了淮水两岸,他眯起眼睛,仔细的观看着城墙之上的旗帜,那旗帜上写着大大的梁字,还有数十面赵字模样的旗帜。 元英将南梁所有的将领在自己心中过了一遍,奇怪怎么从未听说过南梁有一位姓赵的大将,想到此处他双腿一夹,奔向那城池下面。 元湘惊呼一声,她不理解自己的大哥为何要孤身犯险,她急忙上前护卫。这时那城墙之上有守军看到了元英这队人马,急急去禀报自己的领将。 元英来到城门之前,提气高声问道:“前方将领可否现身一见?” 那城门之上的大梁将领也大声回答道:“我就是,敢问你是何人?” “我是大魏中山王元英,你是谁?” 那大梁的领将听后大吃一惊,他想不到那北魏的大统领中山王元英居然就在自己的城池之下,可见此人的胆量确实不同于常人,想到此处,他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敬意,他示意手下的弓箭手不要放箭,然后大声回答道:“我是大梁粮草督运赵草,奉曹c韦二位将军的命令,在此等候元将军!” 元英一怔,他想不到曹景宗居然会派一名粮草督运前来驻守这座城池,可真是不按常理来排兵布阵。 “赵将军,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屈屈一座小城,便能阻挡我大魏的军队南下吗?”元英冷笑一声问道。 “元将军,我想你是误会二位将军的意思了,我们并不想阻止你南下,而是要阻断你的援军南下,元将军可是听明白了?” 元英闻言后脸色铁青,他虽然已经知道了南梁军队的意图,可是乍一听到赵草如此直白的讲出来,心中还是老大的不高兴。 只是他一时之间还想不出来破解之法,走到近处之时他才发觉,这座城池极为古怪,此城南北相距不过数丈之遥,在高高的城墙之间,只留出了南梁军队日常休息的地方,这样修建的益处便是,在北墙方向防御的军队,遇到强敌之时,南墙方向的军队会及时补充到北方,而南墙方向一样,他们这样做法,真到战时,一支军队完全可以做两支军队来使用,是真正的聪明之举。 元英突然想起了临行之际,大行台邢峦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时他对自己所说的话,真的是字字珠玑,可是自己一一一一元英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从未将这位大行台的话放在心中,连年来他从未打过败仗,让他的内心已经不自觉的自大了起来,如今一一一一还没有开战,他内心深处便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哀。 “大哥,莫要再靠近他们了,还是快些返回营地,我们商量一个好办法,解决此问题才是。”元湘此时也是极为焦急,她纵然将邢峦邢大人的意图带了过来,可是眼前的情景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邢峦在都城之内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一一一一 “湘妹,如今我连消息都送不回都城了,现在如何是好?”元英喃喃的说道。 “大哥要送什么消息回都城?”元湘问道。 “当然是给邢峦邢大人送信,要他立刻起兵南下。”元英此时真想让这位邢大人立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给自己出个好主意。 “现在算来,邢大人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元湘想到邢峦的大军几日内便可到达淮水之畔,心中顿时平静了不少。 “已经一一一一在路上了?”元英似乎不相信刚刚听到的话语。 元湘此时并没有太多的兴奋之色,她的神情反而有些黯然:“我只是比邢大人早出发了三日的时间,现在算来,邢大人的大军,距离我们也就只有两日的路程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邢大人智谋过人,若是此时前来,定可以扭转我军不利之局面。” 元湘听后没有回答,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只是内心深处的不安让她有些心烦意乱,这赵草城的出现,远比邵阳城外出现的营垒,更让她恐惧。她不能想像一旦开战,自己如同那砧板之上的肉一般,任南梁军队随意的斩剁一一一一 城墙之上的赵草,看到元英率领手下之人,慢慢的回去之后,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即刻命令手下的士兵,准备好滚木雷石,以及弓箭和长矛。 “所有的人听我命令,随时将准备好的沙包带在身边,防止北魏的贼子们使用火攻。”赵草命令道。 “是,赵大人!”那些士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沙包。 赵草看到他们个个精神抖擞的样子,心中略略放下心来,他与这些士兵拼尽全力,十二个时辰之内,将这两道重要的城墙建了起来,想想当初领命之时的震惊与抗拒,此时都变得极为可笑。 “韦将军一一一一如今我赵草对你可是真心的佩服,这愿赌服输,我赵草认输了。”赵草喃喃的说道。 那日韦睿将范钧派出去之后,便将那赵草唤来,将此计策告诉了他,要他在黄昏之时,趁着夜色,务必在一夜之间将此城建好,当时他差点儿蹦了起来。 “韦将军,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将那城池建好,就是神仙下凡也没有那么快?”赵草的大眼睛瞪得越发的大了。 韦睿此时对他激动的神情,似乎早有防备,他待赵草不再蹦跳之后,方才耐心的说道:“赵大人,你我二人可否打一个赌?” “韦将军,莫管赌甚么,总之我赵草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建成这么一座城池。”赵草死也不相信能一夜之间建成一座城。 “赵大人说说看为何不可能?”韦睿平静的问道。 “韦将军,且不说这垒城墙有多难,单单是将那些泥土和沙石这些东西运到那边,一夜之间也不可能运到,如何还能建起这么一座城来?”赵草想起韦睿所说的这些便觉得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赵大人,若是能一夜之间建起这座城,我便将它命名赵草城,你看如何?”韦睿认真的说道。 “可是一一一一韦将军,我赵草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哎一一一一您就饶过我这粗人吧。” “那我们就打一个赌,以我的方法来建这座城,不管输赢,此城都会叫赵草城,只是这赌注,不知道赵大人愿不愿意给?”韦睿笑着问道。 “韦将军讲来听听,若是我能做到,无论输给您甚么,我都认。”赵草神情严肃的回答道。 “早就听闻赵大人收藏了几坛阵年佳酿,我三军大胜之日,赵大人可否忍痛割爱,将这几坛好酒拿出来,犒赏三军如何?” “啊一一一一这个一一一一”赵草嘴一咧,这韦睿主意都打到自己私藏的美酒上了,这舍得舍不得都藏不住了。 想到此处他一咬牙说道:“好罢,我且听一听韦将军到底有何样的好主意,可以在一夜之间建造一座城池?” “刚刚赵大人提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建造城池所需的泥土和沙石,这确实是建造最需要的东西,若是将士兵们将这些东西运过去,都是相当艰难的事情,莫说再建起来了,定是相当的困难。” “对呀,我刚刚都已经讲过了。”赵草心想你都这么明白了,还给我下套。 韦睿轻捋三绺长须,不慌不忙的讲道:“若是根本不需要往那里运送这些东西呢?” “那怎么可能,不运这些如何建造?”赵草问道。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八节 兵临城下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就地取材!”韦睿轻声回答他。 赵草愣住了,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韦睿居然会想出这种方法,只见韦壑干脆坐到了地上画了起来:“赵大人你看,你只需带人前往目的地,你手下大多都带有铁锹c锄头c铁锤以及建造需要的物件,到了目的地之后,你只需自中间开始挖掘,我先前已经派范钧仔细看过淮水北岸的土质,淮水时常泛滥,泛滥之后的泥土经沉积之后,多为黏质的土质,那黏土是城墙所需最好的土质了,赵大人可以将中间挖掘出的黏土堆积到南北两边,经士兵们锤打结实,再浇上水后,待一夜风干,那城墙自然便会坚不可摧了。” 赵草听后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才合上。他歪着头看着韦睿:“韦将军,真是想不明白您这脑袋里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的奇思怪想,如今我不是不服输,只是等到那城池建好之后,我再认输也不迟。” 韦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脑袋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比别人多多少,赵大人还是输了的好,那我韦怀文到那时便可以喝到好酒了。” 赵草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末将啥也不说了,我即刻赶去淮水北岸,明日就看韦将军所说是否属实了。” 赵草率领数万人马,一夜之间将这城池建造起来之时,他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如韦睿所料,那城池就地取材居然很少费力气,便在韦睿预料的时间之内完工。 赵草见城池已经建好,唯一剩下的问题便是韦睿所说的坐等城池风干后,城墙方才能变得结实。他最害怕的便是北魏的将士们会趁此机会攻打他这刚刚建成的城池,若是此时攻打,只怕真的是不堪一击。 他在城墙之上看到元英率领手下退却之后,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急忙命手下将守城所需的东西准备好,并火速派人往韦睿大营之中送信,告诉韦将军这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就等着韦将军的一声令下了。 此时的大梁军营之中,韦睿心中是万分的焦急,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此时最担心的便是这环环相扣之事,若是其中有一环没有到位,只怕自己的攻击便失去了震慑的威力。 此时军营之中,比韦睿更加心焦的还有一个人,此人正是六王爷萧宏,他想不到韦睿居然敢将自己软禁了起来,目前自己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若是真拿出王爷的威风逃了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一一一一他目前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能否逃回京城,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并未与萧综取得任何的共识,他虽然已经将自己起兵谋反的意图告知了萧综,但是并未商量好南下的时间,若是那萧综遭遇兵败退回了北魏的境内,那萧综便再没有任何的理由重新出兵南下,更不会成为自己最倚重的外援。 若是起兵谋反之时没有外援,单凭京城之中的那点儿兵马,真若是曹景宗和韦睿得知他起兵谋反之事,只怕是带一个万人队,便可以拿下京城之中的那些乌合之众。 如何才能逼近那萧综迅速南下?萧宏此时也是没了主意。他太需要有一个人到北魏的军营之中,将信息传递过去了。 想到此处他点手叫过来吕僧珍,低声命令道:“你速速派人前往二皇子萧综那里,传我的命令,要他在战时全力配合我,举兵南下。” 那吕僧珍听了一咧嘴:“王爷,咱还是消停消停罢,如今我们连这营帐都出不去,如何敢派人去魏营?” “你一一一一你就没有办法前去吗?”萧宏有些恼羞成怒的问道。 “王爷,如今这种情形下,您我二人还是不要有任何的异动才好。”吕僧珍低声说道,“王爷您想,您多次派人前往二皇子那里传信,可是回信可就收到一封,王爷就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萧宏听后心中一惊:“什么原因?” “末将是担心一一一一担心有人拿到了那些信。”吕僧珍轻声说道。 萧宏听后心中一惊,此时他最担心的也是此事。他原来以为是那萧综对自己不冷不淡的,有时回信不那么及时,虽然也怀疑过别的事情,但都被自己一一排除掉了,今日吕僧珍这么一提醒,他又想起了以前自己的种种担忧,看来,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若果真如此,该如何是好?”萧宏确实担忧起来。 “王爷,此时只能是以静制动了,您千万别着急,慢慢观察一下这军中,到底有谁可以拿到写给王爷您的信。”吕僧珍眼珠一转,想了一个办法。 “唉一一一一我是一天也不想等下去了,若是失去这次机会,只怕日后更没有机会联合萧综了。” “王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这军营之中,是那韦睿说了算一一一一”吕僧珍听到外面人声嘈杂,似乎有大队人马来到了军营,他急忙掀开门帘往外看了看,待看清外面的人马之时,他的脸变得惨白惨白。 “王c王爷,是曹景宗曹将军率领大队人马一一一一赶过来了。”吕僧珍哭丧着脸对萧宏说道。 “啊?!”萧宏听到后,心中是哇凉哇凉的,这韦睿一个人就不好对付了,那韦睿虽然对自己极不满意,但是冲着自己那皇帝哥哥的面子,韦睿从来没有当面让自己下不来台过,可是这位曹景宗可是个火爆脾气,上次自己自梁城兵败之后,那昌义之将这口中气忍了,可是曹景宗最后还是老实不客气的将自己临阵脱逃之事上报给了皇兄,惹得萧衍极为震怒,将自己调回来不说,还狠狠的数落了一通。 此时他是彻底的绝望了,看来这老天爷注定是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那曹景宗见到韦睿之后,顾不得说几句话,便与韦睿一起开始研究起来。 曹景宗在听完韦睿的战略部署之后,对自己的这位战友是极为赞赏,他想不到韦睿居然会想起派赵草这么一个粗人前去建了一座城,将魏军与大后方切了开来,那日后魏军若想补充粮草,还不知道要绕多少道才能到得军营之中。 “景宗,那邵阳城内,是冯道根在守卫吗?”韦睿问道。 “怀文兄不必担心,有冯道根和言文达二人在邵阳城内,绝对不会有闪失。”曹景宗信心满满的说道。 韦睿点了点头:“邵阳目前来说是最重要的地方,一定要把守好,防止魏军偷袭。” “这个放心好了,只是怀文兄怎么想起来的这么好的一个计策,派赵草这个粗人去淮水以北建造城池?”曹景宗此时就想刨根问底,他心中已经将这个疑问揣了好几天了,今日见了韦睿如何还能忍得住? 韦睿看到他一脸好奇的神情,忍不住微微一笑:“景宗感觉赵大人是个粗人吗?” “怀文兄您想啊,一个押运粮草的督运,还能有多细腻?” “景宗,这建造城池一事,你c我二人,全都做不了。”韦睿微微的摇了摇头。 “如何做不了?若是派我前去,定会比赵草手下这帮人快。”曹景宗倒是来了气了。 “景宗你想,你我手下都是些什么样的士兵?上阵打仗固然无话可说,可是要论扛包驮物,我们手下哪一个士兵,比得过整日里做这些重体力活的士兵?” “哎一一一一怀文兄,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一点。”曹景宗听到此处,眼睛突然一亮,“如此说来,您这建造城池一事,是早就想好了的?” 韦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自魏军开始围困钟离以来,我日夜不停的在想破解之法,想过很多种都无法将魏军赶走,以解钟离城内昌将军之危,只是到得钟离城下之时,便发觉这元英与杨大眼二人是真的不容小觑,那元英占据淮水南岸,杨大眼占据淮水北岸,中间架桥方便输送物资,如此一来,这钟离城已然便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了一一一一如何想办法停止他们的物资输送?只是单纯的与他们面对面打吗?那些魏军骑术精湛,勇武过人,不是我们这些擅长水战的南方将士们所能敌的。我们唯有切断他们的后援,让他们自己后退才是最好的办法一一一一” “故而你便派赵草在北面筑城拦截他们的军饷。”曹景宗赞叹了一声,“真是好计策,看来皇上派你前来,还真是太有远见了。” 韦睿听到他的赞美之辞,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那萧衍派他前来,定是身边已经无将可派了,而他那位宝贝弟弟一次次的临阵脱逃,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他想起这些年来自己焦虑的心情,如今这一切虽然都是按照自己所想的去执行了,可是结果如何?结果真的就能如愿吗?他将这些想法一遍一遍的在脑中想过,唯有真正去操作才能知道这一切究竟能否成功。 “怀文兄,想不到你为了我们大梁,真是一一一一唉,我曹景宗啥话也不讲了,就等你一声命令,便冲杀过去。”曹景宗此时也是摩拳擦掌,就等着战事一开,自己冲锋陷阵了。 韦睿此时的目光略带着一丝的忧虑:“只是此时还欠两件事情一一一一”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九节 赠剑 “两件?怀文兄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曹景宗奇怪的问道。 “想当年火烧赤壁之时,那诸葛孔明还为借东风筹措良久,我韦睿可没有诸葛孔明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高深学问,这东风可是借不来的,不过我还是要等老天爷开眼,给我想要的东西。”韦睿叹息了一声,若到了那时辰没有这天时相助,只怕此事也是难成。 “怀文兄你这人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我欣赏不来:遇事你太能沉住气了。我这火都上来了,你那里倒好,烟都不冒”曹景宗不满的说道。 韦睿微微笑了笑:“景宗莫急,你我二人此时,一定要等一个人回来,待他回来之后,自然会替我安排好一切。” 曹景宗脸上带出一丝坏笑:“你是在等范钧吧?” 韦睿想不到曹景宗居然一猜便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不禁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我正是在等范钧的到来。” “听冯太守提及,那范钧此时在南梁守城,要他前来只怕还要等些时日吧。” 韦睿摇了摇头:“他昨日便已经离开了南梁,司马胡略此时已经在南梁驻守了。” 曹景宗不解的问道:“那范钧现在哪里?” “我派他去了合肥。” “去了合肥?那岂不是更远了,那那他如何才能及时赶过来?” 韦睿此时心中也是有些担心,若范钧不能及时从合肥赶过来,只怕真的会耽误时辰了。 “算来,再过两个时辰他便可以赶到这里。”韦睿的话音未落,那李忠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将军,范钧自合肥带来的那数十艘大船,已经在军营南边的洪河之中停放整齐。” 韦睿闻言大喜过望,他想不到范钧居然提前了两个时辰来到了军中,这可真是万幸之事啊。 他高兴归高兴,这才想起他派李忠看守王爷的,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万一这六王爷还想着逃跑,那如何是好? “你怎么不好好看着王爷,来我这里做甚么?”韦睿沉下脸来问道。 “这个将军,我一看到船便高兴的不得了,急忙跑过来了,将军放心,这仗不打完,我绝对不会离开王爷半步。”李忠也意识到自己在玩忽职守,急忙转身快步跑远了。 这时范钧正好踏步走进中军大帐,与李忠差点儿撞在了一起,他望着猴急猴急往外跑的李忠,不知道这位将军犯了什么错儿,拼命的往外跑,生怕韦睿会将他叫回去兴师问罪。 “韦将军c曹将军,末将回来了。”范钧看到二位将军都站在大帐之内,一脸的企盼神情,他急忙回禀道。 “范钧,你可是将合肥之中的所有战船全部带来?”韦睿不放心的问道。 “回禀韦将军,末将已经将所有的船只带来,只等将军安排好,我们好前去解救钟离之危。”范钧连日来不停的奔波,此时神情极为疲惫,但是他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大战,心中又是兴奋不已。 韦睿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休息,到时我会派人通知你。” 范钧与二位将军告别后,便离开了中军大帐,韦睿目送他离开后,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在一旁的曹景宗看到他们二人对话之时的神情,心中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怀文兄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事情?”曹景宗问道。 韦睿轻轻点了点头:“这孩子离家数载,家中的信息他均不知情,这大战来临之际,我断不会告诉他这些事情的,只是一旦他得知了家中情景,只怕会埋怨于我。” 曹景宗想到范家这些年遭遇的事情,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来真是奇怪,那范允承自皇上钦点做官之后,一直以清正廉洁著称,为人那是好的没话说,怎么会无缘无故遭遇这些不幸之事呢?” 韦睿沉默了半天才回答他:“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之事?想那范允承,定是遇到了极大的事情,才会全家遭此不幸。唉希望战争结束后,这孩子能回到父母身边,替他们分忧解难。景宗我与这孩子相处久了,一想到他要离开我,这心中便十分的难过,他若真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 “嗨!怀文兄真是的,您可是不缺儿子的,这话应该这么说,若是有个女儿就好喽,可以将这范钧招为东床贵婿哈哈哈哈!”曹景宗听后忍不住取笑韦睿。 韦睿温和一笑,想来这曹景宗说的也不错,自己若是真有个女儿,这范钧他是绝对不会放手,定要他做自己的女婿不可。 韦睿一整夜没有合眼,他担心自己计算的不够准确,那自己需要的东西不能按时到来。他一个人在营帐之内焦急的等待着,那曹景宗困极了眼,跑去别的营帐歇息去了,韦睿一个人在大帐之内不停的走来走去,只想那个时刻快些到来。 四更时分,那司夜的本家侄儿韦黯,此时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将军,将军,东南风起了,东南风真的起了。” 韦睿听到后神情平静的说道:“我需要的是水,你观测淮水现在是何等情况了?” “我观察的这部分水位,较昨日又上涨了几分,其他两个观测点还没有前来禀报,想必目前还不是太明显。”韦黯回禀道。 “马上再去查探,我需要淮水的水位。”韦睿吩咐道。 “是,将军,我这就前去。”韦黯匆匆离开了。 “起风了,终于起风了。”韦睿突然想起一事,他急忙大声叫道:“来人,速速将范钧请过来。” 他话音刚落,范钧自帐外踏步走了进来:“将军,末将已经在帐外等候多时了。” 韦睿赞赏的点了点头:“想不到你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等将军的吩咐了。” “到战时你一定要听从我的命令,不得违抗。” “是!”范钧急忙答应道。 “对了,我要送你一样兵器。”韦睿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急忙拉着范钧的手,来到自己的桌案前。 韦睿将放置在桌案之上的那把剑拿了起来,递到了范钧的面前:“你亲手刻了一根竹如意给了我,我倒是不客气的收下了,我今日将此剑赠与你,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回礼吧。” 范钧看到此剑后大吃一惊,此剑正是当今皇上萧衍赠给韦睿的那把宝剑,范钧愣怔了一下,急忙推辞道:“将军,此剑是皇上的御用宝剑,是皇上赐与您的,我怎么敢怎么敢收?” 韦睿淡淡一笑说道:“有何不敢收的,此剑是皇上送与我的,那便是我的了,我想给谁便给谁,何人敢阻拦我?” “只是皇上赐给您的兵器,如此贵重之物,范钧害怕用它之时多有闪失” “怎么你今日这么啰嗦?”韦睿打断了范钧的话头,“平日里挺痛快的一个人,怎么今日会为了一把宝剑在这里犹豫来犹豫去的。我说给你了就给你了,痛快的拿着。” 范钧颤抖着双手将那宝剑接了过来,此剑他为了阻拦萧宏曾经拔出过一次,如今这把举世无双的宝剑再次来到自己的手上,他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韦睿轻轻叹息了一声:“自你我二人相识以来,我就有这个想法,想把此剑送给你想当初我们刚刚见面之时,你用的是一柄长戟,你身材瘦弱却拿着那柄长戟,看起来是越加的弱不禁风,此剑与你的身形相合,想必你用起来,比我更加趁手。若是战时你用着它,更方便近战。” 范钧手握着宝剑,低垂下的眼睛里,滴落出几滴泪水,算来自己从军已是第五个年头了,家中之事他不敢问,也不能问,自己在军中拼杀,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数十处,这其中所受的苦他也无处诉说如今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他明白韦睿送他此剑的真正用意:希望它能带给自己好运气,让自己立下赫赫战功,得胜回朝之后,便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父母身边。 韦睿看到范钧的泪水,眼眶也是一红,这孩子极少流泪,哪怕是受到再大的委屈,哪怕是受了多重的伤,他都不愿将自己软弱的一面表现出来。今日自己对他的关切之情,想必他已经猜测出来了,他有太多次想把范家之事告知于他,可是告诉他之后有何用?他依然不能赶回家中,所有已经成为事实的结局,他范钧一介平民,依然是无法更改。 “钧儿,此剑是异人古逸山所铸,当年他与竟陵八友之中的竟陵王萧子良交好,结识当今皇上萧衍之后便将此剑送与了皇上,我一直猜想不透皇上为何要把此剑赐与我,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此剑既不属于我也不属于皇上,它命中注定应该是你的!”韦睿想起了每每看到此剑时的奇怪想法,今日看到范钧握着这把剑,是如此的熟悉与自然,这才猛然警醒过来,眼前的人与剑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贴切,看来范钧注定要与它在一起。 “义父,此剑我收下了!”范钧抬起红肿的双眼:“义父对范钧的恩情,范钧当以死相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十节 天水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韦睿听后摆了摆手说道:“傻孩子,我可不要你以死相报,我要你好好活着,回家去侍奉你的爹娘。” 范钧用力点了点头,他知道韦睿此时不告诉他家中的情景,是怕他情绪出现波动,他感激之余也是极为佩服这位大将军的心思慎密。 “禀将军,将军,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那淮水便开始大涨!”韦黯自外面急急的跑了进来禀报。 韦睿听后精神为之一振:“好,我就等着它呢,范钧,马上擂鼓聚将,我们要将钟离城下的魏军赶回北方!” “是,将军!”范钧急忙跑出大帐,奔到帐前的战鼓之前,便起鼓捶便擂了起来。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所有的将领都已经汇集在中军大帐之前,韦睿与曹景宗二人低声商量了一下,曹景宗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众将听我号令,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全力攻打魏军,分派任务后要立即出发,不得延误。” “是!”众将大声的回答道。 “韦黯听令!” “末将在!”韦黯大声应道。 “你带五万人马前往赵草大人所筑城池之北,阻截北魏援兵。” “遵命!” “裴邃听令!” “末将在。” “你率领一支万水军,潜入到钟离护城河下,伏杀落水的魏军。” “遵命!” “李文钊听令!” “末将在。” “你率领五万人马,截杀往北溃逃的魏军。” “遵命!” “冯骐麟听令!” “末将在!” “你二人随我,截杀杨大眼,阻止他前去增援元英。” “遵命!” “韦寂c马广听令!” “末将在!” “你们二人跟随韦将军,将元英大部阻截在淮水以南,不准他们过江。” “遵命!” 曹景宗令牌发放完毕后,这些将领们多多少少也明白了韦c曹二位将军的意图了,他们全都兴奋之极,巴不得马上出发,去战场上与魏军决一死战。 “众位将军,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被动防守之中,被魏军连年的征杀所累,今日我们要与他们决一死战,敢违抗命令都,杀无赦!”曹景宗大声说道。 “请二位将军放心,我们定当不辱使命!”众将齐声高叫。 韦睿站在那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盼着这一日,已是太长时间了,一味的被动防守,他手下的将士们也都是憋着一口气,都在那里磨拳擦掌,急不可耐要出征了。 看着众将领命后散去,他握紧了手中的那根竹如意,低声对范钧说道:“钧儿,我们登船!” 韦睿与范钧率领众将士将马匹与兵器全都运上了战船,范钧待将士们准备好以后,命令看守水闸闸口的士兵开闸,那淮水经年泛滥,今年也不例外,此时淮水涨势越来越猛,那闸口若不及时打开,便有随时要冲毁的模样。 闸门一开,那数十艘战船借着东南风,顺着狂奔而下的淮水,急急的冲向钟离城下。 待水势稍缓之际,韦睿命令头船放下早已准备好桐油与草料的小船,用钩铙紧紧的拉住,韦睿拉开长弓,将点燃了的火箭射入了小船之中,那小船登时变成了一团火焰,他身旁的范钧与弓箭手,依次将手中点燃的火箭射向了那些小船,江面上登时出现了上百团火焰,那些火焰借着风势与大涨的江水,疯狂一般的往钟离方向飘去。 而此时的元英大军之中的守卫,刚刚值完夜,正在困厄之际,突然发现东南方向红彤彤的一片,待他们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些小船已经撞向了江面之上的数架浮桥,那浮桥顿时变成了一条条的火龙。 “快c快去禀报元将军,快去禀报,我们遇到了袭击!”守卫头领此时嗓音都破了,他急急的叫着手下之人快些禀报,可是那些守卫此时全都睁大了眼,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此时的元英也是一夜没有合眼,他想不明白这曹景宗与韦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北一道南一道的刚刚筑起的城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大睁着双眼之时,发觉今日太阳出来的比往常要早,这外面早早的就天光大亮了,正在他奇怪之际,外面的守卫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元将军,南梁攻打过来了。” “什么?!”元英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这才一夜之间,这南梁怎么就打过来了? 他急急的披衣出了大帐,出门一看眼前的情景,他心中一片冰凉,只见那连接着他与杨大眼的几座浮桥,此时都已经被烧的断成了几截,那些木板全都顺水飘走了。 他突然明白了北面的那道城池,是为何而建了,定是那曹景宗与那韦睿为了切断自己的后援,且将那杨大眼两边围堵,那杨大眼此时只怕已经没有退路了。 “来人,给我兵器,我要与韦睿杀他个你死我活。” “将军,将军不好了,这水中,水中也有人一一一一一一”萧宝寅自江边退了回来,他大声的叫道。 元英此时已然明了,不止是杨大眼被围堵,自己现在也在韦睿所设的陷阱之中了。 “萧将军,我前去迎敌,你务必要看好钟离,莫要让那昌义之趁机出来。”元英此时最担心的便是那昌义之与韦睿里应外合,把自己包了饺子。 元湘见大哥怒气冲冲的奔了出去,她知道邢峦所害怕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此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急忙把察布叫了进来,命他快马去给邢峦送信。 “那你怎么办?”察布有些着急的问道。 “我与我大哥在一起,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你若不抓紧时间前去给邢大人送信,只怕邢大人的援兵不能及时赶到,到那时我才真的有危险了。”元湘更是焦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察布还顾念着自己的安危。 “一一一一一一好,我马上就去。”察布忍了很久的话,还是没有讲出来,他原本想告诉元湘,自己想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可是看到元湘一副要冲出去拼命的模样,他硬生生将自己要说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他只得转身上马,离开元湘,往西北方向而去。而那傻乎乎在那里备战的元湘,根本想不到,察布在很久之前,已将她视为自己生命之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了一一一一一一 元湘抽出弯刀,此时她只能与大哥共存亡了,邢大人能否及时赶到,她已经不报任何的希望了。 韦睿此时站在首船的船头,看到魏军的浮桥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了,他强抑制住内心的兴奋之情,命舵手放缓速度,将事先准备好的木板顺着船翼两旁放了下来。 他看到范钧此时已经上了马,他身后是数年前训练出来的勇兵,虽然只有数千人,韦睿明白这数千人的杀伤力,只怕远远大于元英那些骑兵,此时元英手中的骑兵,面临着的是大水漫营的困境,而自己眼前的这数千人,会在范钧的率领之下,趁着魏军大乱之际,冲到钟离城下。 “钧儿,到得城门之下,记得只能前进,不准后退!”韦睿说此话的时候,胸口突然疼了一下,这孩子跟随着自己,从未后退过,已经是遍体鳞伤了,还要他怎么做呢? 范钧用力点了点头回答道:“将军放心,哪怕是战到最后一口气,我范钧与众位兄弟也绝对不会后退!” “对,我们绝不后退!”范钧身后的勇军们大声回答道。 “好,范钧,我等着你们凯旋的消息!”韦睿握紧了拳头。 范钧将右手放于背后的剑鞘之上,他摸到了那把宝剑的剑柄之后,用力将那剑抽了出来。 韦睿只听得一声清扬悠长的剑啸之声,在钟离城上空之中,在众人的耳边久久的回荡着一一一一一一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钟离之战 第十一节 火攻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韦睿听到这声剑啸之声,他突然张大了眼睛,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的范钧,那范钧宝剑在手,脸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他将那锋利的长剑指向了钟离方向,大喝一声:“走!” 他纵马自那斜铺下来的木板之上,冲向了元英的大营之中,他身后的勇兵们,跟随着他的身后快速的冲杀过去。 此时的韦睿怔怔的站立在船头,他的耳边依旧回响着刚刚范钧拔剑之时发出的啸鸣之音一一一一 他呆呆的望着那已经冲进元英大营的范钧,此时的范钧,正按照韦睿战前的部署,用火箭乱射进魏军大营,那元英的大营,顷刻间变化为一片火海。 元英强打精神与范钧所率的勇军对抗着,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那韦睿会在此时来个防守反击,他从未想过这淮水会在今日开始泛滥,那韦睿会借着泛滥的江水迅速冲破他用心良苦才搭建起来的防线。 此时的元英,在心中将自己不信的那些神佛全都念叨了一遍,此时他真想能有天兵天降下凡,来替自己解了这万古不曾有的危机时刻。他望着眼前越来越多的梁军不停了杀了过来,心中疑惑不解,那杨大眼与萧宝寅二人,一直在观察着韦睿大军之中的情况,那韦睿所带的军队连二十万都不足,怎么此时突然会有超出两倍的兵力压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元英此时是真的掉入了韦睿的圈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韦睿会在兵力上与他打了个马虎眼。 “藏兵,哈哈!韦睿他居然藏兵!!”元英气得反而大笑起来,他想不到自己打了不知道多少胜仗了,可是今日却遭遇了生平未有的惨败,此时他是真的欲哭无泪了一一一一 此时他的副将公孙祉正在与范钧对战,那公孙祉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他与范钧二人在马上大战之时,元英才刚刚将丢失的魂魄找了回来,他回头看到萧宝寅正在钟离城北门严阵以待,心中略微有些安稳,但是当他转头望向淮水北岸之时,心中却是一阵的哀戚:那北岸此时也成了一片火海,想来那杨大眼又要迎敌,又要保护萧综,此时只怕也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了。 正在奋力杀敌的元湘,转头之时发觉自己休息的大帐已经起火,她突然想起化生留下的那架古琴此时正在帐中,不由得心中大急,若是不将它抢出来,只怕这架蔡琰的名琴,便毁于这大火之中了。她急忙掉转马头往营帐方向奔去,她一路狂奔至营帐内,只见那架古琴此时静静的放置在地上,丝毫没有损伤,元湘庆幸之余,急忙将它放入锦囊之中,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在厮杀之中突然听到了大哥的喊叫,便急忙奔出帐外,向大哥那里奔去。 此时的范钧与公孙祉二人的胜负已分,那公孙祉不敌范钧,手中的弯刀被范钧那柄锋利的宝剑硬生生的削去了一截,那公孙祉气得大叫不止,只是苦于兵器不称手,对于范钧一招紧似一招的攻击,他只得勉强招架。 元英一转眼不见了元湘,气得在那里大声叫喊着她的名字,又看到公孙祉落败,无奈之下他只得催马上前救下了公孙祉。 范钧在马上微一欠身,施了一礼:“在下范钧,领教中山王元英元将军的刀法。” 元英气得双眼通红,他想不到梁军之中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居然打败了自己手下的勇将,那领教二字,说的可是太扎心了。想到此处,他一言不发冲了上去。 就在他们二人厮杀之际,看守钟离城北门的萧宝寅,突然看到一员南梁的猛将冲到了自己的面前,此人正是李忠,他见了萧宝寅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长枪便剌,萧宝寅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不要命的扑了上来,只得拿出十二分的力气,与他对打起来。 此时站在船头的韦睿,突然看到那原本应该看守六王爷萧宏的李忠,居然会冲到了魏军的营地,这心中便是一急,这位李忠好是好,就是脾气太过硬气,又特别喜欢上阵打仗,这与魏军面对面的进攻战,那李忠自然是眼馋不已,早已在军中按捺不住了,他吩咐好手下人,定要看好那萧宏与吕僧珍,便飞身赶往钟离。 早已在北门外等候多时的昌义之,听到萧宝寅与李忠对打的声音后,吩咐士兵将北门吊桥放下,带人自钟离城内杀了出来。 元英正与范钧力战之时,听到身后的喊杀之声,转头看后,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韦睿兵法的精妙之处:韦睿心思极为慎密,他早已算准了此时淮水会泛滥,而今日会起东南大风,他借着东南风顺水将战船送到了自己的眼前,事先便已联络好的昌义之自钟离城中杀出,前后夹击,将自己围困在钟离城下,淮水南岸,这是要自己全军覆没的战术啊一一一一 元英想到此处,心神一乱,右臂被范钧的宝剑刺中,他大叫一声,勒马后退。那刚刚奔过来的元湘一见大哥受伤,秀眉一竖,手中弯刀劈向了范钧。 范钧一看是他,想不到自己与他纠缠了数年,此时居然还能再见到,确实是奇事一件,他自是不肯放过这名宿敌。 元英见自己的妹妹拼死护住了自己,手臂上的伤痛倒也不打紧,关键是自己此时遭遇的是生平未有的惨败,真若战死在杀场,倒也死得其所,总比自己回京复命时,遭到百官羞辱要好的多。 那昌义之率领的钟离守军,憋了这么久的怨气,此时终于有地方可以发泄出来了,他们一个比一个勇猛的往前冲,那号称近百万大军的魏军,在前后夹击的进攻之中,溃败而逃,那些原本不识水性的士兵们,此时顾不得别的,着急的往水中跳去,可是他们想不到的是,水是也埋伏着梁军的水军,将他们或杀或俘,不到一个时辰,元英所带的部队,所剩不过三分之一了。 元英看到此情景,知道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急忙叫过来自己身边的军事甄密,命令道:“甄将军,你带领余下的士兵们,搭建一座浮桥,快带将人马撤离南岸,往北岸的杨将军好远边靠拢。” “是,将军!”甄密急忙命士兵搭建浮桥,那些士兵们为了能回到北岸,只时打起精神与南梁的士兵们苦苦厮杀,甄密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那浮桥搭建完毕后,大声的对元英叫道:“元将军,您先去北岸。” “胡闹,我怎可先行撤退?”元英大声斥责道,“你马上将人马带离此地,派人通知萧宝寅将军,不可与梁军恋战,立刻撤离!” “遵命,将军!”甄密只得答应道。 他立刻派人前往钟离城下,命萧宝寅马上撤离,那萧宝寅正与昌义之等人杀得天昏地暗,忽然接到元英的命令,他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此时最想杀进建康城的便是他萧宝寅,想当年东昏侯萧宝卷被萧衍拿下之时,他自雍州千辛万苦的逃了出来,那萧宝卷死后,他那幼弟萧宝融被萧衍辅佐继位,原以为这位幼弟可以将大齐的江山坐稳了,岂料想萧宝融被迫禅位给了萧衍,还被萧衍派人将全家都杀了,想想自己十几个亲兄弟,就这样被萧衍一个一个的诛杀待尽,如今只剩下了他萧宝寅,这些年来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便是杀进建康,将那皇帝萧衍五马分尸,方解自己心头之恨。 原本他是想拼了自己一死,也要血战钟离,可是元英军令一下,他也只得收身后退。他深知元英的性情,他不到危急时刻,是不会说出撤退的军令来。 韦睿此时已从战船之上走了下来,他镇定的踏上了战车,手中的竹如意一挥,命战车前行。 元英看到逃至北岸的军队,已不足五分之一了,可是总算是逃出去了,他心中一疼,转身架住了范钧的宝剑,命令元湘快走:“元湘快走!” 元湘与大哥一并,和范钧厮打在一起,她大声的回答道:“不,我不会离开你,你不走我也不走!” 范钧听到此话后心中一怔,他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只是眼前的情形过于紧张,他无瑕分身,只能是力战他们二人。 “你必须到北岸去通知杨将军,要他务必保护好萧大帅!”元英大声讲道。 “我在这里断后,你去通知杨将军!”元湘一直不肯舍弃与范钧正面交锋的机会。 “真是糊涂,我是一军之中的主将,阵地在我在,阵地亡我亡!如今这是般境况,我如何能先走?”元英大声回答她。 “那我更不能走,我会陪着你,就是死也陪着你一起死!”元湘大声的说道。 “你怎么如此倔强?”元英气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元湘手上的弯刀此时更加的凶狠,她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章法了,她只要眼前的范钧,立时便死在自己的手中。 就在他们三人苦苦缠斗之时,自北魏方向的淮水之上,正快速的驶过来十数艘战船,韦睿将手搭在额前,仔细的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些战船,船上插着的战旗之上,写着大大的邢字,韦睿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这北魏的大行台邢峦,可真的是名不虚传,居然也会有战船参加战斗,想必他对自己的兵法,也是多有研究的了。 那战船来到元英与元湘的身边停了下来,自船上的甲板之上纵马跃下之人,正是察布,那察布快马来到元英的面前,大声叫道:“奉邢大人之命,要二位将军快些撤离钟离,与北岸的杨将军汇合!” 元英看到自己的援军到来,顿时心中大喜,他与元湘二人跳离了范钧的攻击圈后,迅速撤离。那察布飞马拦住了范钧,他们兄弟二人,此时四目相望,一时之间都停住了手。 他刚刚离开钟离城之时,便在江面上看到了邢峦的水军,他在南梁军营之中呆过一段时间,对战船还算是了解,便当仁不让的请命自己带领水军前来。 范钧望着这位曾经与自己惺惺相惜的好兄弟,终于和自己在战场之上以这种方式相见了,他的心中难过之极,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兄弟二人各为其主,战场拼杀一一一一 “范钧,我们又见面了!”察布低声说道。 “察布一一一一”范钧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说过,若再见我们不再是兄弟,我会与你拼个你死我活。”察布抽出背后的长刀,强压住内心激荡的情感,此时他必须要将兄弟之情深深的隐藏起来,这一天注定是要到来的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收复 第一节 溃败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察布,为何你要选择今日与我决战?”范钧轻声问道。 “范钧,我被俘后你没有杀我,我很是感激,数年间你我二人兄弟相称,那段日子我也很是怀念,只是一一一一你我所处之地,终究是对敌的两国一一一一范钧,此时这里是战场,我们再也不会有兄弟之情,为了自己的国家,我们总是会有一个人倒在这里,再也回不了家园了。”察布的眼睛已经湿润起来,他不愿再继续讲下去了,劈头砍向了范钧。 范钧此时也已经是泪眼模糊了,他颤抖的手将那宝剑一抬,虽然范钧未用全力,但是察布的刀头,还是被崩出了一个豁口,察布看到后一愣,他这才知道范钧手中的这柄宝剑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刃,只是在这兵器之上,自己便已经不是范钧的敌手了。 此时他知道自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有与眼前这位自己的好兄弟拼下去,直到自己战死为止。 他与范钧对打之时,发觉范钧招招都没有将力气用上,而他带来的那些士兵,已经在与南梁士兵开始了艰难的短兵对接,他们周围已经是尸横遍野了,可是此时偌大的战场之中,他与范钧二人,此时眼中只有对方,根本没有那些已经死去,或者即将要死去的士兵们一一一一 此时淮水北岸的杨大眼,此时在北岸也是分身乏术,曹景宗带人冲到营帐之前时,他正与赵草城中的人在激战之中,他想不到那小小的运粮督军赵草军中,居然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勇猛之士,他一时之间无法攻破那赵草城,此时曹景宗的数十万大军黑压压的扑了上来,他心中更是大急,此时他的军中还有那位整里泡在酒中的大元帅萧综,大帅在军中他自然是不敢怠慢,首要的任务便是要保证这位大元帅的生命安全。虽然他对这位自南梁逃过来的萧衍的二儿子一点儿好感皆无,但是他官职在身,自己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那萧综此时还未从酒醉之中醒来,便听到大营之中乱哄哄的,他摇摇晃晃的自营帐之中走出来,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自己身旁的贴身护卫应声倒地,萧综怔怔的看着倒地身亡的护卫,浑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听到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努力睁大自己的醉眼,想看清楚眼前之人。 他看到那些奔近的士兵,手中所举的大旗之上所书写的字,愈来愈清晰之际,他突然全身冒出了冷汗,顷刻之间自己的醉意便醒了一一一一 那些大旗之上,赫然写着大大的梁字及曹字,此时的萧综突然之间明白了,是那位一直辅佐自己父皇的猛将曹景宗,打到魏军的门上了。 酒醒之后的萧综,慌乱的披上了盔甲,当他伸手去拿自己的武器,那杆跟随了自己多年的铁戟之时,突然感觉它是异常的沉重一一一一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拿它了,想当年自己臂力过人,每日里在屋内的沙子之上行走,练就了一身的好武功,可是此时大敌当前之时,自己却连武器都拿不稳了。 此时他想起那六叔萧宏屡次派人前来与自己联络,要自己一定要打到建康,将萧衍自皇位之上拉下来,可是看今天这情景,这一天恐怕是不可能到来了。萧综苦笑了笑,想想自己悲惨的一生,若真是能战死在杀场之上,也不委屈了自己这皇子的声誉。 就在他要冲进曹景宗的大军之中进行厮杀之时,突然看到有一位身穿北魏军服之人,正急匆匆的赶到他的面前。 “是萧综殿下吗?”那人开口问道。 萧综听到他的口音之后心中一怔,此人一口京城口音,根本不是北魏的士兵,他只得停下脚步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王爷手下之人,王爷命我前来给殿下送信,命殿下趁乱之际,一定要配合王爷南下!”那人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萧综听后内心是哭笑不得,他用手指了指那些越来越近的曹景宗的大军:“你抬头看看,那曹景宗都打到我的门口了,你要我如何带兵南下?” “可是王爷要小人转告殿下,若您不带兵前去,是不会报你亲生父亲被杀之仇的!”那传信之人急忙说道。 萧综听到此言之后,脸上神情大变,他想不到自己的这位六叔为了达到自己谋朝篡位的阴谋,居然将自己埋在心底,从不愿意示人的往事与这种人讲,他心中突然狂怒起来,他抬手举起铁戟剌向了那信使的胸口,那信使根本想不到飞天的横祸说来便来,他没有丝毫的防备便被萧综杀死在当地。 萧综望着那信使脸上的错愕神情,咬着牙说道:“我的事情,岂是你这种人可以知道的?萧宏,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他上马之后,拨转马头转向东南方向,那里是自己的伤心之地,如今自己是彻底与南梁决裂了,他再也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再也不会替南梁之内的任何一人有联系了。 萧综想起了那远在南梁京城之中的吴淑媛,不知她此时情况如何?不知道自己尴尬的境地,自己的母妃她知不知道? 母妃,孩儿不孝,让您这些年受委屈了,孩儿无能,不能替自己的亲生父亲报仇雪恨,更不能杀到建康,再见您一面了一一一一想当初自己答应了皇叔萧宏做外援起兵谋反,便是为了能进京见您一面,现在想来,当初的想法是那么的可笑,我既然已经逃出来了,如何还能再回的去? 他想起自己的母妃之时,那跨下的战马便不自觉的往东南方向奔去,而此时在马上的萧综,已经变得麻木不已,他不知道这匹马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一一一一 就在他神情恍惚,不知所措之时,突然之间听到一声弓弦声响,他左胸一阵剧烈的疼痛,等他明白过来之时,那去箭已经穿胸而过,他疼得大叫一声,等他抬头看清楚射箭之人时,他心中更加的困惑不解,那将他射伤之人,正是随元英刚刚自淮水南岸撤离的元湘。 那元湘刚刚自浮桥之上过来,气息还未喘定,便看到萧综将眼前一位兵士剌死后,便晃晃悠悠的上了马,往东南方向而去,她看到那人穿着自己军中的军服,她原本便对这位萧元帅便没有任何的好感,此时见他剌死自己人后又要往东南方向而去,心想他一定是临阵想叛逃至南梁,想也没想便一箭射了过去。 元英看到她一箭射伤了萧综,心中大惊,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自己的这位小妹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位魏国大元帅射伤,只怕这罪责她根本担当不起。 “元湘,你疯了不成?”元英大声喝斥道。 “大哥,我们这些年来的连年战乱,都是因他而起,他死了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元湘不服气的顶撞道。 “你以为就凭萧综一人,这战争就打起来了吗?简直是胡闹,这打还是不打,都是皇上说了算的。”元英气急了,他急忙上前,自马上下来将萧综扶了起来。 “萧大帅,您伤势如何?” “一一一一”萧综此时已经疼得讲不出话来,他想不到元湘出手如此之狠,一点情面都不给他。 “快将萧大帅扶到一边诊治。”元英大声呼唤着大夫前来。 元湘见大哥居然放下紧急的战事,去照顾那萧综,这心中的火气越发的大了起来,她放眼望去,此时淮水北岸的情景,一点也不比南岸的要好,这北岸的曹景宗,打起仗来,可比韦睿手下的士兵狠多了,再加上北面的赵草率领的数万勇兵,不停的将滚木雷石抛向他们,让他们防不胜防。 她再次回头望向南岸,她看到范钧与察布依然是纠缠在一起,察布招招紧逼,可是范钧却是未用全力,元湘看到这情景,便知那范钧心存不忍之心,不想与察布拼死一战,此时正是她报仇雪恨的好时机,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元湘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双腿一夹马肚,飞也似的从浮桥之上又奔了回去。 “湘妹你去哪儿?快回来,不能再回去了,你一一一一你疯了不成?”元英气得声音都变了,这位小妹的脾气能不能改上一改,此时还要回到南岸,就是去送死的。 元湘重新奔回到范钧的身旁,趁着范钧不备,一刀砍向他。范钧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又重新杀了回来,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元湘手中的弯刀已经无情的砍了下来,就在元湘暗暗窃喜自己终于替爱马报仇之慰,那察布手中的弯刀突然转了方向,将她手中的弯刀架住了,元湘手中那弯刀刀的刀锋自范钧的脸颊掠过,将范钧的脸颊划破,一道细细的血丝流了下来。 元湘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察布居然会挡住这一刀,她气得脸上通红,眼睛之中似要喷出火来:“察布你究竟要怎么样?” “他是我兄弟,要杀也是我杀他,你不能杀他!”察布冷静的回答她,同时手上也没有放松,用力将她的弯刀架开,将自己的身体横在了她与范钧之间。 元湘气得大叫一声:“此人我一定要杀,你要阻拦我连你一起杀!” 察布依旧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绝对不可以杀他!” 元湘知道再和他讲下去一点用也没有,此人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会喜欢范钧这个浑蛋,她好不容易抓到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他。 此时的察布,看到元湘背后正快速的奔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李忠,那李忠此时也已经是杀红了眼,他看到元湘要置范钧于死地,这心中可是着急了一下,心想此人为何如此大胆,居然敢伤范钧,他想也没想便一挥手中的大镋,直奔元湘剌了过来。 察布看到李忠挥镋的力道,便知元湘根本无法招架,他急忙迎上前去,挡在了元湘的身前,此时的范钧看到李忠上前便要杀元湘,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李忠手中的长镋便剌进了察布的胸膛。 “察布!”范钧与元湘同时大叫了起来,他们二人一同前往察布的身旁,而元湘手中的弯刀趁着李忠收镋不备之时,兜头砍向了李忠,此时的李忠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眼看着李忠便要被元湘砍伤,众人只听得弓弦声响,元湘感觉自己右胸一阵剧烈的疼痛,一支羽箭射进了自己的右胸,她疼的呼吸都突然停止了下来,此时她周围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的耳中也听不到那些刀剑相交的铮鸣之声了,也听不到士兵们受伤倒地的呻吟之声了,她唯一还能清醒想到的事情,便是心是升起的那一丝安慰:她背后的那架古琴,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 想到此处,她用力将背后的锦囊摘了下来,将那锦囊送进了自己对面李忠的怀中。那李忠一呆,不明白眼前这位敌国的将领,在受伤之后为何还要塞给自己这件东西,他不解的打开了锦囊,粗手粗脚的他碰到了琴弦,琴弦颤颤巍巍的声音,正断断续续的传到刚刚松手将箭射出的韦睿耳中,他听到琴音之后,心中一震,这琴一一一一这琴绝非凡品。 他吃惊的抬眼一看,那元湘在马上摇摇晃晃的,已经支持不住了,她此时正处于淮水之边,她努力支撑了几下后,眼前一黑,便一头自马上栽到了江水之中一一一一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收复 第二节 流沙 “钧儿,快去救他!”韦睿大喝了一声,命令范钧道。 此时的范钧,刚刚下马要去查看察布的伤势,听到韦睿急切的命令声,他心痛如刀铰,可是主将的命令他不得不听,他只得摘下头盔与铠甲,迅速奔到江水,在元湘落水之处一头扎了下去。 韦睿命令手下将战车带到江水之边,他自战车之上走了下来,快步来到察布的面前,此时的察布受伤极重,他看到韦睿之后,原本想挣扎着起身行礼,但是他只是动了动,便放弃了。韦睿急忙按住了他,低声说道:“你莫要动,我会派大夫替你诊治,你一定要撑住了,等着范钧回来。” 察布嘴角边扯出一丝安慰的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成了,此时他心中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他虽然不愿意在战场之上与范钧相遇,可是今日自己这般死法,反而是一种极好的解脱。 “韦韦将军,察布有句话,还要劳烦将军,带给范钧”察布忍着伤痛说道。 韦睿点了点头说道:“察布,你要撑住,自己告诉范钧岂不更好?” 察布艰难的笑了笑:“将军,告诉他来c来生我们再做兄弟” “察布”李忠在一旁突然大哭起来,“我没想到你会冲上来,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 韦睿颤抖着声音问道:“察布,你不想范钧与你告别,对不对?” 察布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韦睿极是聪明,一定会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做。他眼中流出了两颗大大的泪珠,脸上带着的笑容就这样凝固在了他的脸上,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他最终将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了钟离城下,淮水之畔。 范钧跃入水中之后,便嗅到江水之中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他这才发觉,对阵双方死难的兵士们的遗体,都沉在了这淮水之中,那江水之中混杂着太多死亡将士们的血水,范钧看到不识水性的元湘,正在呼出胸中最后一丝气息,她的双手软软的垂了下来,眼看着便没有救了,范钧游到她的身旁,将她揽到自己怀中,将嘴巴对着她的双唇,将自己在潜水下来之前吸足的那口气,用力的送到她的口中 待元湘的手脚开始抖动之后,范钧方才用力将她拉出了水面,元湘在浮出水面之后,吐出了几大口江水之后,方才开始有了呼吸,她在用力的咯了几声之后,随即便痛晕了过去。 范钧将她抱起,一步一步的走到韦睿的面前,韦睿伸手接过元湘,范钧便急急的来到察布的面前。此时战场已经不再有喊杀之声了,那魏军能撤的都已经撤到了北岸,不能撤的或者被俘或者被杀,此时战场之上,是少有的死寂。 就在这诡异的死寂之中,凝视着察布脸上笑容的范钧,此时喉头哽咽,他想不到自己的这位好朋友,此时真的与自己天人永隔了他最终没有忍住,抱住察布的身体嚎啕大哭了起来。 韦睿将怀中的元湘交付给赶过来的军医,命他好好诊治元湘的箭伤。他慢慢走到范钧的身旁,听着这孩子从未有过的伤心哭泣,他没有打算劝阻范钧,就让他哭吧,这数年间,他唯一能敞开心扉说上几句心里话的,便是他怀中已经死去的察布了,他们若不是因为两国敌对,或许会成为知己,可是如今这残酷的现实,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北岸的喊杀声依旧此起彼伏,韦睿默默的站在那里,聆听着这战场之上发出的声音,他心中百味杂陈,如今大梁在多年的防守战中,终于反戈一击,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可是作为这场战役的指挥者,韦睿丝毫没有得意之感,尤其是望着眼前这对好兄弟,他更是无法高兴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的说道:“钧儿,察布临列之前,要我告诉你” 范钧轻轻摇了摇头:“义父,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与他多呆一会儿。” 韦睿迟疑了一下,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只是一个人的悲伤,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你不可能永远悲伤下去。” 范钧听到这话后慢慢的抬起头来,此时他的双眼血红,范钧将察布慢慢放在地上,他站起身来,指了指那淮水说道:“义父,您看到此时的淮水了吗?” 韦睿将目光转向了淮水,他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呆住了,眼前的淮水,因为水中塞满了太多双方死去士兵的遗体,那原本奔腾而下的淮水,此时几乎是被那些死去的士兵们阻塞住了,那流下来的江水,已被鲜血染红了。 韦睿的内心,也是被深深的震撼了,他想到过战役的结局,可是他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惨状。他握紧了手中的那根竹如意,此时他真想让时间倒流,让这悲惨的场景从自己的脑海之中抹去。 “义父,为何要打仗?”范钧低声问道。 “”韦睿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义父您回答我,为何要打仗?”范钧提高了声音问道。 韦睿长长叹了口气,依旧没有回答。 “义父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战争的后果,我们这些年来,要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吗?”范钧大声问道。 韦睿阴沉着脸走到他的面前:“范钧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是的,我想知道,我想知道自己为何要身处此地,为何要经历生死,为何要亲眼目睹这惨烈的景象,为何要经历与兄弟的生死离别” “那是因为皇上想要这样,你明白吗范钧?”韦睿愤怒的睁大了双眼,他伸出那根竹如意,指着那被士兵们的尸体所阻塞的淮水,大声的说道:“你眼前看到的这些,原因就是因为皇上的贪婪!” 范钧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位义父,韦睿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潮红,他有些激动的对范钧说道:“谁最想打仗,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战争可以带来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口,更多的财富。我们是什么,我们就是皇上在征服之路上的尘埃,我们就是历史长河之中的流沙,他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为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不断膨胀的私欲,他任何人的利益都可以牺牲,而那北魏的元恪,同样也是为了猎取更多的利益,北魏的元英c邢峦c杨大眼他们,你以为他们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吗?不!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都是皇帝眼中的那捧流沙,随时都可以随风而逝” 韦睿望着范钧悲伤的双眼,他的心中也是痛极,原本他不想让这孩子经历这一切,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改变,还是让这孩子跟随在自己的身边,让他经历了那一场又一场惨烈的战役,如今这孩子的表现,正如自己年轻时的困惑一样,那时候的自己,也是想不明白为何要一次次的去争夺,去占据别的国家的土地,将那土地之上的人口,牲畜掠夺过来。经历了数十年的洗礼,他最终想明白了这一切,可是他位居人臣,想明白了又如何?他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你以为只有皇上这样的人有私欲吗?战争是何时开始的,战争是从有人那时便开始的,人在混沌之时,根本不知道东西有你我之分,吃食有你我之分,这栖息之地有你我之分,那时候根本没有战争,只是这人,有了私利之后,便有了占有之心,便开始了人与人之间的争夺。钧儿今日这番话,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只是我不忍心,不忍心将你心中那份柔软,那份善良,也这么残酷的剥夺了”韦睿讲不下去了,他停顿了下来,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激烈的情感。 “义父”范钧看到韦睿难过的样子,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忍。 “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为何你外公一家会遭遇灭门之祸?为何你们范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不幸之事?”韦睿冷静下来之后问他。 “义父,我想我明白了,因为我的外公,我的父亲,一定是触及到了什么人的利益。”范钧此时是真的什么都明白了。 韦睿点了点头:“你们范家所发生的事情,决不是偶然之事,而你要想回家,那路途也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事情,若是能避开是最好不过了,可是,往往都是我们想避都避不开的。”韦睿想起自己身上的另外一重身份,自然是心中更加清楚。 “流沙”范钧半晌过后,才慢慢吐出了两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收复 第三节 邢峦 韦睿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慢慢走近范钧,轻轻的将他揽入自己的怀中,许久之后才放开了他。 “有很多次,我以为你就是棱儿”韦睿慢慢说道,“清醒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想太多了,你就是范钧,你不是我的儿子。” “那又如何?”范钧不解的问道。 韦睿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若是我的儿子,我会拼死也要保护好你,让你远离这一切可是我做不到,我韦怀文此生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想想也真是可悲之极!” “远离什么?” “远离战争,远离伤害。”韦睿示意他坐下来,“你家中之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你愿意听我说吗?” 范钧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将军,此时不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会去听从,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韦睿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对面,他心中有千言万语,真要对范钧讲出来之时,他才发觉是如此的困难,他不知道先说哪一件事情才好,那范钧听后能不能受得了这些痛苦之事,他一无所知。 “义父,范钧不想让您太过为难其实,我已经知道家中的一些事情了。”范钧想起那次赵草对自己讲过的事情,虽然那赵草吞吞吐吐,并未讲太清楚,但是他已经将事情猜测出了七八分,此时家中最难过之人,莫过于自己的娘亲了。 韦睿一怔,他想不到这孩子居然早已经知晓了这些事情,他不由得佩服起范钧超人的定力,若是换作自己,都不一定能忍受这么长的时间。 韦睿望着淮水北岸,那面的厮杀声也渐渐的弱了下来,想必胜负也已见分晓。 “钟离城保住了,但是仗还是要打下去的皇上定会让我们乘胜追击,将失地收复!”韦睿眼望着淮水以北的大好河山,不禁长长叹息了一声,“连年征战,不知何年是尽头!我是真的心神俱疲,只想快些结束这一切,回到家中颐养天年。” 范钧沉默不答,此时他只想时光可以倒流,让自己的这位好朋友起死回生。虽然只是自己的痴心梦想,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去想。 就这这时,那李忠突然急急的跑了过来:“韦将军,那人,那人是个女孩子,她的伤口不停的流血,止都止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韦睿大吃一惊,他自范钧手中将她接过之时,并未注意到她竟然是位女子。 而在他身旁的范钧,听到此言后更是满脸通红,他想起救人之时自己与她口唇相接过,只是当时他只想着救人,全然没有想过她竟然是位女子。 “钧儿,你医术极好,快去大夫那里,一定要把她救活,此人绝对不能死!”韦睿听后马上吩咐范钧。 “可是,义父,这个”范钧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上次也是母亲要他去救小涅,此次又是韦睿要他去救那元湘,真是想躲都躲不掉。 “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去救她,此女的身份极为特殊,若是能将她救活,或许我们能想办法将那萧综带回京城。”韦睿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 “身份?”范钧心中也是一咯噔,他也想过元湘的身份,只是那疑惑始终在心中无法印证。 “钧儿快些前去救人!”韦睿着急的叫道。 范钧只得随李忠迅速来到了帐篷之内,帐内那大夫正对着元湘束手无策,此时的元湘胸前的箭已经拔出,但是伤口依旧在不停的流血,若是血再止不住,只怕她会流血而死。 范钧看到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的元湘,心中一紧,心中顿时想过了数种方法,均是被他一一否决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她的流血止住。 “大夫,血见愁的粉末用过了吗?”范钧急忙问道。 “唉呀,这能用的止血药我是全都用上了,可是没一样管用的。”那大夫委屈的不得了。 “用量是否不够?”范钧接着问道。 “几乎都洒上了,可是就是止不住,一个劲的往外冒,把药粉都冲没了。” 范钧望着元湘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中也是异常的焦急,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的回想着娘亲教过的那些救人的方法,他突然想起在侨州之时,曾经有位农人被山石砸断了腿,找到娘亲之时那条腿已经发黑,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娘亲不得不将他那条腿锯掉,当时娘亲是用烧红的木炭止的血。 想到此处,他突然大声叫道:“有没有木炭,军中还有没有木炭?” 那大夫一听便愣住了,他想不到这位范钧救人不用药,却用木炭,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他急忙吩咐手下人去找木炭,范钧焦急的等待着士兵们将木炭找来,他在铜盆之中将那木炭烧红,事先将帐内闲杂人等全都清了出去,帐中只留下了他与大夫二人,他用剪刀将元湘的衣服剪开,找到那翻裂开来的伤口,用火钳夹紧烧红的木炭,对准元湘胸前的伤口,咬了咬牙按了下去。 元湘与那大夫二人同时大叫了起来,元湘痛得惊醒,她睁开眼睛,看到范钧正对着自己的前胸按压着什么东西,她闻到了自己皮肉被烧焦的糊味,她心中又怒又急,加之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再也经受不住了,重又昏死了过去。 范钧此时也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将木炭拿下来的时候,元湘的伤口已经被烧焦,那大夫吃惊的发现,元湘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他看看元湘又看看范钧,好似不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 “大夫,伤口不要包扎,半个时辰之后洒上金创药,数日后伤口便会愈合现在就是怕她醒来之后挣扎,伤口若是挣裂可就真的难办了。” “唉,将军放心,我自会小心看管她。”那大夫急忙答应道。 范钧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过身来,那大夫看到他身上也是大大小小十多处伤口,吃惊的说道:“将军您这浑身全是伤,让小人帮您包扎一下吧。” 范钧摇了摇头,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那些伤口的疼痛了,他只想快些离开这血淋淋的地方,让自己内心稍微放松一下。 “将军您就别再硬撑了,这外面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您就放心的在小人这里包扎好伤口,再去韦将军那里也不迟啊。” 范钧听到打扫战场几个字后,他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动了下来,他顺从的坐了下来,让大夫开始替自己包扎伤口,不知不觉中他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了起来。 大夫想不到有人居然坐着也能睡着觉,他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这些远离父母家乡的士兵们,大多都将尸骨埋在了异国他乡,能活着回去的,不足一半人,而像他眼前这位拼杀多年的范钧,能在敌军之中幸存,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范钧沉沉入睡之际,那淮水北岸的魏军大营之中,曹景宗将军与杨大眼双方力拼之后,杨大眼负伤撤离了军营,元英眼睁睁的看着南梁的大军,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将自己的部队冲杀分离,心中又痛又恨,只是此时他只能是避开南梁南北两方的夹击,他与杨大眼分头带领剩下的人马,带着受伤的萧综,沿着淮水北岸往西北而去。 此时的曹景宗,带领大队人马在他们身后追赶,此时元英的部下又累又饿,大半天没有进食没有休息,战马也是极为疲惫,奔跑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元英知道此时他们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停下来休整,他不能再进入梁军的包围圈了。好在南岸昌义之与韦睿的部队不能及时到得北岸,故而没有对他开始夹击之势,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只是后面的追后已经是越来越近了,元英此时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他没有想到钟离,会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而那冲回南岸的小妹元湘,此时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想必能生还的机会也是极为渺茫了。 他身后的曹景宗率领着部下,正一鼓作气的追赶着元英,他看到元英的部队已经越跑越慢,自己马上便可以追上了。就在此时,远处连绵的山丘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大队人马,那大队人马迎着元英与杨大眼的部队而去。 曹景宗轻轻勒住了马肚停了下来,他手搭凉棚望向那支突然出现的部队,只见那部队前方战旗之中,写着魏字,而军中更多的大旗之上,写的是个大大的邢字。 “邢峦?”曹景宗心中一惊,他急忙大声命令道,“全军听令,停止前进!” 那些急急追赶魏军的士兵们,接到命令后便急忙停下了脚步,而此时对面的魏军已与邢峦的大军会合。 曹景宗知道这北魏大行台邢峦素来多智谋,没有十分的把握是断然不能冒然前行,他只得眼巴巴的望着元英的大军,渐渐的混入到邢峦的军中。 而此时冲在军队之前迎接元英与杨大眼他们的,正是北魏大行台邢峦。那元英见到前来解救自己的邢峦时,心中有太多的愧疚之意,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 “元将军,我邢峦无能,没有及时赶来救你们,邢峦有愧啊!”邢峦眼含热泪,声音哽咽的说道。 “邢大人是我元英太过自大,才有今日之惨败!” 邢峦轻微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此次惨败并不是元英无能,而是那皇上元恪连年征战南梁,所遭到的反噬,想到此处,他温言说道:“元将军不必难过,邢峦此次前来,是因为我们还有机会,打到南面去。” 元英听后并没有高兴起来,他自己惨败到如此的地步,对于进攻一事,已经不报任何的希望了,更想不到,眼前这位邢峦居然还有办法继续进攻。 “待将军休整完毕后,你我再作打算。”邢峦示意元英先行休息。 邢峦望着远处的钟离城,在元英出征之前,他便对这座城池有着极深的恐惧,他一直力主元英避开钟离,可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元英一生从未打过败仗,今日却败在了钟离城下,这恐怕是元英此生永远抹不去的痕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收复 第四节 收复失地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元湘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吃惊的发现自己躺在了南梁的军中,那些南蛮子口中讲着侬言软语,让她心中大怒起来。她骨子里的那股傲气让她突然有了力气,她可不想自己成为南梁的俘虏,与其那样,还不如一刀被杀来的痛快。 她胸口的伤口此时还在剧痛,她咬着牙强忍着剧痛,慢慢的爬起身来,那看守她的士兵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的醒过来,丝毫没有防备之心,而那元湘趁他不备之时,用力将他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一刀劈向那守卫士兵,那士兵发觉后心中大骇,急忙往旁一躲,可是身法不够灵便,还是被元湘一刀砍中了臂膀,那士兵痛的大叫起来,急忙转身逃出了营帐。 元湘将刀撑在地上,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营帐外面走去,她奇怪这路为何这般难走,自己每走一步都是这么困难。 此时有人掀开营帐门帘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韦睿,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的那架古琴,元湘抬眼看到是他之后,举刀便砍。跟随着韦睿进来的范钧,想不到这元湘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如此的凶悍,居然还敢去劈砍韦壑,他急忙拿手中的宝剑去挡。 那元湘手中的大刀本就沉重,那范钧手中的剑根本没有出鞘,只是带着剑鞘一架她手中的长刀,元湘便感觉胸口的伤口像要撕裂一般剧烈的疼痛起来,她此时已是满头的大汗,可是手上的刀却是不停的劈左劈右,韦睿看到她倔强的模样,心是也是又疼又气,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要不停的与他们拼命,这股子倔劲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范钧根本没有用力,那元湘脚下的步伐便散乱起来,没过几招,她手中的长刀便被范钧打落在地。 她眼前突然一阵模糊,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一一一一她在手中的长刀落地的那一刹那间,也一头栽到了地上。 范钧急忙上前将她扶住,架着她慢慢回到了床榻之上。他也是想不明白这位鲜卑族女子为何脾气如此的暴烈,都伤到这种程度了,却还在与敌人拼命。 “这女孩子,唉一一一一还真是少见!”韦睿半天才慢慢说了一句。 “是啊,义父,刚刚我也在想,是不是这鲜卑族的女子,都是这般不要命的打架?”范钧心中也是极为奇怪,这位元湘与自己纠缠了数年,却始终没有打赢过自己,可是她也从未认过输,这股子精神,自己还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这鲜卑族中,最为尊贵的便是拓跋一姓,自北魏孝文帝拓跋宏为了汉化改革,便将这拓跋氏改为元姓,此姓一直到今日,在北魏还是皇族姓氏,若此女姓元,定与皇族有着莫大的干系。” 范钧望着昏睡之中的元湘,心中也是满满的疑惑:“义父,皇族之中的公主都是一些娇生惯养之人,断不会如她这般在战场之上,不顾生死的冲杀。而她与那元英,关系极为亲密,莫不是一一一一” 韦睿心中暗暗赞许,范钧确实是位极聪明之人,居然能在战场打斗之中,看到这些蛛丝马迹,想来已经很不简单了。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她必定与中山王元英有着极大的关联一一一一钧儿,我要交与你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你务必要办好。”韦睿正色说道。 范钧点了点头:“义父请讲!” “在她养伤的这段时日,你就陪在她的身边吧。” “我?”范钧不相信刚刚听到的话,“义父,您c您怎么想到让我留下来陪她?现如今我们大梁将士正在前线收复失地,而您却让我在这里陪着一一一一陪着一位北魏的俘虏?” 韦睿听后摆了摆手:“你错了,她不是我们的俘虏,她是我们想请都请不到的客人。” “客人?”范钧是越听越糊涂了,“义父,姑且不管她不是不客人,就说这前线收复失地的事情,是范钧最应该做的事情啊。”范钧心想我一个最适合上阵打仗的人,您却让我在这里陪着这个野蛮丫头,我可不干。 韦睿的神色此时略微有些沉重,他轻声的问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你那位死去的好兄弟察布。” “为何是因为他?”范钧呆住了,眼前这位元湘,与察布有何关系。 “唉一一一一钧儿,你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自然是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一一一一你现在回想一下,那察布当日是如何被你俘虏的?” “他当时腿上受了伤,看到我要刺一一一一剌她之时,他抓住了我的兵器。”范钧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当时已经倒地的察布,突然抓住了自己的长戟,双手都已经被割的献血直流,却不肯松开,只是死死的抓住它,不让自己的兵器剌向元湘。 范钧抬头看了看韦睿,又看了看昏睡中的元湘,低声问道:“义父,您是说一一一一她是察布的意中人?” 韦睿轻轻的点了点头:“你与察布对打之时,那元湘拼了命也要杀了你,只是察布顾及与你的兄弟之情,这才架开了她的刀,可是在她受到李忠的攻击之时,他毫不犹豫的便将自己的身体挡了上去,若不是对她爱极,又怎么会如何去做?” 范钧此时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察布死前的情景,与韦睿的分析一一对照,情况确实如此。他想到为了元湘而惨死的察布,心中又是极为难过,他与察布此生再无机会相见了。 “让你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一一一一”韦睿轻轻的叹了口气,“此时你心中的疑惑太多,若是此时再上战场,你或许一一一一或许会更加质疑自己所面对的现实。” 范钧沉默了,刚刚韦睿所说的话,正中自己的心结。他在刚刚结束的惨烈的钟离之战中,看到的是无情的斩杀与冷酷的现实,他在战场之上已经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大声的讲了出来,韦睿自然是很明白,此时的自己正处于万般的纠结之中,若是强迫自己重新上战场打仗,或者自己会变得更加勇猛,又或者一一一一自己会放弃继续前行,那样自己先前所获得的那些战功,便会随着心中的疑惑,全部消除殆尽了。 韦睿让自己照顾察布的意中人,也是让自己有时间好好考虑清楚,前方的路究竟该如何去走,想到此处,他抬起头来望着韦睿,一字一顿的说道:“义父请放心,我范钧会有打败心魔的那一天的。” 韦睿听到此话后,突然伸手抓住了范钧的双手:“钧儿,不是你有心魔,孩子一一一一似你这般心境空灵之人,这世上能有几个?那些发动战争之人,才是真正有心魔的人一一一一只可惜,我们手中的权力没有他们大,我们也无法打败他们的心魔,我们只能在不得不前进的道路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慢慢的走下去一一一一钧儿,不能因为这一时的不顺,便放弃更多的东西。” “义父,您所讲的我都已经明白,放心吧,我不会放弃任何回家的机会的。”范钧明白韦睿这番话的意思,他是真心想要保全自己。 韦睿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古琴,他自战场之上听到此琴发出的声音之后,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此琴定与他有缘。只是此时他不能趁人之危,将它据为己有,故尔尽管他内心十分的喜爱它,今日还是将此琴送还给了元湘。 “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昌将军与曹将军他们都在府内等着我议事,军情紧急,我必须要赶过去。”韦睿想到要收复失地的事情,心情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义父请放心,范钧定会遵从您的命令。”范钧低声回答道。 韦睿急匆匆的赶到了府衙,那昌义之与曹景宗等将军们正在那里商讨如何乘胜追击溃逃的魏军,如何将大梁丢失的那数十座城池一一夺回来,他们看到韦睿走进来后,急忙迎了上去。 “韦将军!” 韦睿一一点头,他直奔昌义之的面前,低声问道:“捷报可是传往京城了?” “韦将军,昨日钟离得胜之后,我便写好了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了。”昌义之急忙回答道。 此时众将都围在地形图前观看着军情态势,见韦睿上前便纷纷让道,给他腾出位置。韦睿低头看了看曹景宗等人在地形图上的标示,低声问道:“曹将军,目前杨大眼部现逃往哪里?” “韦将军,杨大眼率领残部逃往濉水南岸,沿河往西北而去。”曹景宗用手指了指地形图。 “如今元英本部呢?” “元英与大行台邢峦如今已经兵合一处,我们也正在奇怪,他们好像并不急于往平城方向后撤,而是原地待命,像是等待什么似的。”曹景宗也是极为奇怪,按道理说他们应该也与杨大眼一样,会急速撤往自己的大后方,可是奇怪的是他们此时却极为镇定的按兵不动,让人十分的困惑。 韦睿听后微微的点了点头,他抬头望了望眼前的曹景宗,这位虎将自萧衍登基前便一直跟随在萧衍的身旁,对当今的皇上可谓是忠心耿耿,如今还要在前线苦苦的拼杀,想来也确实是太不容易了。 “曹将军,如今这形势,只怕是还有硬仗要打。” “有硬仗打算什么,我曹景宗就不怕打硬仗。”曹景宗这几日军中的士气大涨,根本不惧怕这小小的几场战役。 “昌将军还要劳烦您继续在钟离城守卫,这钟离可是我们大梁的门户,万万不可再有闪失。” “韦将军放心,我昌义之绝不会放弃钟离,定会将它守卫好。” “曹将军,此时还需要您继续率军前往濉水,继续追杀杨大眼,收复我们失去的城池。” “好,我即刻出发!”曹景宗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不待韦睿继续说下去,大步的走了出去。 韦睿想不到这曹景宗年纪是长了,就是这脾气,却是从未改变过。 “胡司马何在?” “末将在!”胡略急忙答应道。 “你率领两万人马在曹将军身后跟随,随时准备支援。” “遵命!” “韦黯何在?” “末将在!” “你带领人马沿淮水搜索敌军残部,加强守备。” “遵命!” 韦睿望着他们一一领命出去后,方才坐了下来。那一直站在他身旁等待命令的李忠,迟迟不见韦睿给自己派任务,心中急得不得了,他忍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耐住,急忙问道:“将军,我们不去追元英吗?”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收复 第五节 引而不发 韦睿就知道他会忍不住问这么一句,只是有太多的事情给他说了,也说不明白。此时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他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冷静,才能将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都梳理清楚,否则便会出现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情势。 “李忠,要知道此时我们面对的敌人,才是北魏最强大也是最可怕的对手!”韦睿想到那自钟离之战以来,一直隐藏在背后不曾露面的邢峦,此时终于忍耐不住了,领兵南下。那邢峦不动则已,动则有雷霆万钧之势,不可小觑。 “将军说的不是元英?”李忠不明白一向信心满满的韦睿,为何今日出言如此谨慎。 “当然不是那中山王元英,我所说的是北魏大行台邢峦,此人机智过人,论运筹帷幄之才华,不亚于当年的诸葛孔明。”韦睿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此生如果能与此人面对面谈论一番,该是何等痛快的事情,只可惜他们两国始终敌对,那北魏历代皇帝,除了孝文帝拓跋宏与邻国一直友善相待,其余的皇帝们连年穷兵黩武,争杀频繁,害苦了两国的黎民百姓,让他们流离失所,经年民不聊生。” “那c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李忠一听倒是来了着急,北魏有这等的人物,那还不赶紧想办法杀过去。 韦睿轻轻摇了摇头:“此时他们按兵不动,定是有他们的道理,此时不可妄下论断。此时敌不动我便不动,敌若动我们随之而动,方能有正确的判断。” “将军能说些我听得懂的话吗?您说的这些话绕来绕去的,我听着都头晕。”李忠倒是个率性之人,没心没肺的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韦睿微微一笑:“那我就对你讲一句话,看好魏军的动向,随时来向我禀报。” “哎,早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吗?”李忠嘟囔了一句。 韦睿示意他派人前去侦查邢峦大军的动向,自己则来到地形图前,仔细的观看了一下曹景宗在图中所标示的位置,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邢峦定是想从那里开始入手,利用它天然的地理优势再次深入南梁腹地。 在北魏的大营之中,邢峦此时也正在大帐之内仔细的观看着地形图,此时他也是捏了一把汗,他希望韦睿没有看破他的计谋,到时他还可以与元英一起,有机会反败为胜。临行之前他原本是信心满满,可是一路走来,他看到的是满目疮痍,原本两国交界之地是富庶繁华之地,孝文帝时期两国边境贸易往来频繁,百姓安居乐业,倒也过了段安宁的时日,只是孝文帝推行汉化以来,着实得罪了不少鲜卑贵族,那些人一直想保留着游牧民族的生活习俗,自然不愿意学习汉族文化,在孝文帝离世后,这朝廷中的官员便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张继续推行汉化,最终当权者内心,还是被贪婪所占据,为了掠夺他国的百姓与粮食,为了那些精美的瓷器与丝绸,一点小小的冲突便引发了连年的征战,这连年的战事一起便一发而不可收拾,最终到了今日这种地步,只怕此时的局面,也不是那当今的皇上元恪所想要的罢。 “大人!”这时巡夜回来的阿单真在帐外禀报道。 “是阿单真吗?进帐讲话吧。”邢峦强打精神问道。 阿单真自帐外走了进来,他走上前禀报道:“大人,我回来了。” “南梁那边情况如何?”邢峦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他心中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那曹景宗的大军现在正在杨将军身后追赶他们,那昌义之依旧回到钟离镇守。”阿单真说道。 “那韦睿呢?”邢峦皱一皱眉,此时他最想知道的便是这位韦睿的情况。 “他的大军一直驻守在我们大营西南方向一百五十里开外,营中极为安静,还不曾有什么动静。”阿单真回答道。 邢峦听后微微一怔,这位韦睿还真是不可小瞧,若此时韦睿率大部追赶元英的军队,倒还是情理之中,可是这位平北将军,此时却坐在营中淡定自若,这让人思之确实有些后怕。 “梁军其他人马有无异动?” “据斥侯侦查的情况,梁军大多都是在原地镇守,只有曹将军手下的几位将军带兵出击。”阿单真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讲了出来。 邢峦正要继续问下去,那元英自外在大步闯了进来,他一见邢峦便大声嚷嚷起来:“邢大人,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你还是在这里按兵不动,是何用意?我那妹子如今在钟离城下,至今不知死活,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呢。” 元英一提到元湘,邢峦脸上的神色便开始变了,他自听到元湘在梁军之中失踪的消息,心中的难过之情,不亚于眼前这位元湘的亲哥哥,只是他的关切之情不能立刻表现在脸上,他只能是把这份关切默默的放在心中,他知道自己此时要对付的不是昌义之也不是曹景宗,而是有“韦虎”之称的韦睿,此人心思慎密,遇事冷静果断,断不是那些普通人士的处事方法,对付这样的人,就要比他还要冷静还要绝决方能战胜他。 “元将军,令妹失踪我怎能当作不知?自她来到我身边跟随在我左右,我当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呵护她,她鞍前马后的为我做事,只是此时因为还没有摸清梁军的情况,我们不能冒然前行,元将军,我比你更想快些南下,找到元湘。” 邢峦此时的关切之情已经是溢于言表,元英看在眼里,知道邢峦此话不假,倒也不便再大动肝火了。 “邢大人,您倒是拿个主意呀。”元英焦急的在帐内走来走去,他是苦无良策才过来邢峦这里,若是有办法能打到韦睿的军中,他早已经领人前去了。 “此时元湘是死是活,我们还不清楚,要等到前方斥侯来报,我们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邢峦叹了口气说道,“如今钟离我们是过不去了,还是要绕道南下才可以。” “如何绕道?这里不是三年前了,我现如今确实是后悔没有听你之言,三年前若是听了您的话,绕过钟离南下,此时那建康早就是我魏国在都城了。可是如今该怎么办?我们如何绕道南下,钟离东南现在是冯道根在守着,钟离城是昌义之,而西南方,就是我们的正前方,便是韦睿的数十万大军,我们要如何绕过去?”元英一口气将心中的话讲了出来。 “韦睿到底带了多少军队过来?你们以前上报的可是连二十万都不足,如今却出来了数十万大军?元将军,究竟这韦睿为何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手下?”邢峦想起数年前元英的战报之中,提到的韦睿军中的人数,与此时所见的并不相符,他吃惊的问道。 “唉,别提了,是我判断失误,当时那韦睿大军前来之后,不知听了谁的主意,少搭帐篷,少起炉灶,将他那数十万大军藏起了一多半,让我们心中大意,没有将他的大军当回事,结果唉”元英想起自己当初太过自大,居然没有注意到韦睿耍的这些小心眼儿,到钟离之战打起来之时,他才发觉那韦睿手中的大军,仿佛是平地里冒出来的一般越来越多,想到此时,他哀叹了一声。 “我从未想到那韦睿居然用了藏兵之计,让我误以为他兵力弱小,小视于他,让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藏起了大半的兵力想来真是后悔死了。”元英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如此的雕虫小技蒙蔽了双眼,便恨不能立刻前去杀了那韦睿。 邢峦听后呆愣了片刻,此时的他,对于南下一事,越来越不安起来,那韦睿每一步都能走到自己的前面,就说明他的智谋是高于自己的,他突然想起了元湘说过的那位仇敌,在雍州之时与元湘相遇过,而他c他便是那韦睿的手下。 邢峦想到此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果真如此,那韦睿可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加可怕。 “阿单真。”他急忙转身对阿单真说道,“你马上派人前往雍州边境,查探清楚雍州此时有无异常举动,要快去快回。” “是,大人!”阿单真领命后急忙转身出了大帐。 “雍州?”元英听后大吃一惊,“邢大人您是想从雍州?” 邢峦微微点了点头:“正是,我早在半年前便派元湘前往雍州调查那里的兵力部署情况,据她所了解的情况,此时的雍州兵力部署薄弱,那里正是最好的突破点。” “为何?为何是雍州?”元英不解的问道,“去那里是绕道很远,离我们这里有数百里之遥呐。” “正是因为雍州离我们太远,韦睿他们才不会想到我们会从雍州入手南下。” “可是万一韦睿的大军在我们到达雍州之前拦截呢?”元英问道。 邢峦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此时韦睿停步不前,想必与我是一样的想法,他在等我行动,而我此时也在等他的行动,只要我的疑兵一出,他动起来了,便是我们的机会。” “疑兵?谁是疑兵?”元英不解的问道。 “元将军,到时还要委屈你做回疑兵。”邢峦语气之中满是欠意。 元英恍然大悟,他点了点头说道:“邢大人放心,到那时我一定会好好配合您的计划。” 邢峦点了点头,他与元英一起走出了大帐,往西南方向看去,虽然他们看不见韦睿的军营,但是那扑面而来的空气之中,已经含有隐隐的杀气了。 邢峦半晌才讲出一句话:“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收复 第六节 私心 元湘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她没有出声,只是慢慢的将头转向一旁,看清楚自己身边的人。此时她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胸口的伤已经不似以前那么疼痛了,可是伤口却变得僵硬,一动身体便感觉很不舒服。 她慢慢的等待着自己的体力一点一点的恢复,她此时已经看清了,那在一旁的桌子边,正在认真做着什么东西的人,正是范钧。 当她看清楚此人后,她心头泛起的仇恨,让她突然有了力气,她挣扎着悄悄的挪至床榻边上,看到床头有一根粗粗的木棒,便拿在了手中,她不敢用力呼吸,因为每一次呼吸,都会让伤口剧烈的疼痛,她屏住了呼吸,慢慢的走近了范钧。 此时的范钧正在给自己手中制作的小竹勺做最后的打磨,将竹勺的边缘打磨的更加光滑一些。 这时元湘手中的木棒已然举起,她用力的打向范钧的头,可是让她想不到的是,范钧只是轻轻将身体一偏,她手中的木棒便打偏了,当那木棒打到桌上之时,反力震得她伤口剧烈的疼痛,她头上立时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她将手扶在桌角之上,用力将身体转过来,她看到范钧站在自己的身后,他英俊的脸上有着一种悲悯的表情,似乎在嘲笑着自己,元湘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心中的怒气更甚,她举起手中的木棒,接着打向范钧,范钧并不还手,他只是一味的躲闪着。 “干嘛不还手,你手中不是有刀吗?”元湘冷笑了一声,看了看范钧手中那把小小的刻刀。 “元姑娘你就省省力气吧,再这样下去你身体非垮了不可。”范钧温言劝道。 “不用你在这里虚情假意的装好人。”元湘虚弱的说道。 “我倒不想装好人,就是我人在这里,你能杀得了我吗?”范钧双手环抱着,冷冷的对她说。 “我一一一一我怎么不能杀你?只要我c我想杀你一一一一我便能杀得了。”元湘气息不足,脚步开始摇晃起来。 范钧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走上前去,等着元湘举起木棒之后,他伸手轻轻一碰,那木棒便掉到了地上。 “你连武器都拿不住,怎么和我打?”范钧一脸的不屑。 元湘气得全身发抖,恨不能扑上去掐死他,可是她全身无力,两眼发黑,此时已经是站立不住了。这时范钧走上前来,将她一把扛起,送回到床榻之上。 此时的元湘已经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她只得任由这该死的范钧将自己放回床榻,那范钧用手巾将她脸上的汗水擦去,替她盖好被子后警告她道:“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动!” 元湘虚弱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心想我现在杀不了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手里。 范钧当然明白她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他不知为何,对这位见了自己就想让自己死的异族女孩,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尤其是在自己知道她是察布的意中人之后,这种奇怪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元湘在范钧转身出去之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突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米香,她已经几日没进米水了,那不争气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她只得睁开了双眼,看到范钧正坐在自己身旁,怀中抱着一个瓷碗,里面是刚刚熬好的小米粥。 “想吃吗?”范钧一本正经的问她。 元湘咽了咽口水,依旧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先说好了,吃饭的时候不许打架,你若真想和我打,等你把身子养好了,我陪着你好好打,天天打都行,同意吗?”范钧问道。 元湘依旧不说话,只不过眼神不似刚才那么凶恶了,她顺从的让范钧将自己的头抬起,看着他用刚刚做好的小竹勺,舀起小米粥,慢慢喂到自己的口中。 那粥做的极软,此时已经饿极了眼的元湘,是喂一口吃一口,那粥的温度刚刚好,不一会儿大半碗粥便进了元湘的肚子。元湘才刚刚感觉肚子里有点儿吃食,还想继续吃的时候,范钧把碗拿开了。 她生气的拿眼睛瞪着范钧,范钧顽皮的笑了笑:“你现在生气也没有用,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这第一顿饭不能吃太饱,要慢慢来才可以,等下一次我让你多吃一点。” 此时的元湘眼皮已经开始往一起粘了,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了,不一会儿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范钧替她盖好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在粥内下了一点麻沸散,好让她安静下来。 范钧望着元湘苍白的脸庞,想起了自己那位好兄弟察布,他不明白这位豪爽的汉子,为何从未在自己面前提及过自己喜欢的女人是谁,从未对自己说过为了她,自己可以牺牲性命一一一一他想起了远在家中的小涅,想起自己在出征之前遇见她时的情景,他惊奇的发现,那小涅与察布是出奇的相像,他们从未对喜欢的人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可是他们对自己喜爱之人的关切之情,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的。 小涅,你在家中还好吗?范钧奇怪自己数年间还是第一次想起她,以前孤独难挨之时,也曾想过家中之人,是否一切安好。那时家中上上下下的人,他都在脑中过那么一遍,只是小涅,唯独那小涅,他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现在想来,自己的内心原来是那么害怕知道她的消息,钟离之战过后,范钧想过回家的问题,也想过如何兑现自己所许下的承诺,他的内心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毕竟他对小涅所说的那些话,都是自己一人的意愿,那小涅同不同意,还不能确定,最关键的是娘亲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若是她知道了,那后果一一一一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一一一一化生一一一一化生,别走一一一一”睡梦中的元湘,不断的说着梦话,她的眼角有泪水慢慢的流了出来。 范钧用手巾将她眼角的泪水拭掉,他不明白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为何要像个男人那样,喜欢在战场上厮杀,在刀光剑影中见证人性的残忍与冷酷。她原本可以像一位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一样,早早成家,生儿育女,过那样的日子有何不好? 就在他怔怔的望着元湘,想着心事之时,韦睿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范钧见他深夜之时突然前来,心中一紧,知道定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 “钧儿,原本想让你在钟离好好休养休养,只是如今这事情万分的紧急,我需要你与我一同去办。”韦睿此时神情凝重的说道。 “义父,需要我做什么?”范钧急忙问道。 韦睿抬头看了看床榻之上的元湘,低声问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她失血过多,身体现在是极为虚弱,加上胸前伤口创面愈合情况也不好,这几日要多加注意,伤口万万不能感染,一旦引起高烧,只怕她真的生命危险。”范钧低声回答道。 “先让城中的大夫给她好好诊治诊治,你同我一起去办件事情,多则五日,少则三日便可回来。”韦睿此时也是有些犹豫,他原本是想自己前去,可是想到范钧聪明过人,关键时刻还可以与他商量一下事情。 韦睿将范钧带离房间之后,便急急的赶往府衙,昌义之将军此时正在大堂之前焦急的等待着他们。 “昌将军!”韦睿急忙上前。 “韦将军,如今这邢峦大军停滞不前,我们该如何处置?”昌义之问道。 “捷报现在是否已经送入京城?”韦睿倒是十分的平静,他只关心这一件事情。 “早已派人前去,算起来昨日便应该有回信了,可是至今未回,不知是何原因。”昌义之也是极为奇怪,这与北魏之间来来回回数十战,只有这钟离之战是最为露脸的了,取得了从未有过的大捷,按常理这皇上应该是万分的高兴,及时封赏才是,为何过去这么多天了,这京城还是没有动静。 韦睿听后心中反而略微安定了,此时皇上没有冒然行事,反而是件很好的事情。他安慰昌义之道:“昌将军稍安勿躁,这皇上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正在他们二人讨论此事的时候,那司马胡略急急的跑了进来:“韦将军,昌将军,皇上的圣旨到了。” “噢?”韦睿倒也没想到会如此之快的接到圣旨。 他们请过圣旨跪拜行礼后,急忙打开了圣旨,众人看过之后都是暗暗的点头:这当今的皇上果然是事事想的周到,在接到钟离大捷的捷报之后,立刻开始了自己的部署。 韦睿将圣旨卷了起来,轻声对昌义之说道:“义之,钟离城还是要你在此守卫,胡司马,你马上前去大营,派人与赵草大人以及冯道根冯太守取得好联系,莫管敌人进攻如何猛烈,务必要将他们拦截在淮水北岸。” “韦将军放心,我们绝不会放一兵一卒过淮水。”胡略急忙领命。 韦睿此时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皇上的想法与自己的不谋而合,原本他还在担心皇上不能理解自己的意图,接到圣旨之后他方才放下心来。 “昌将军,还要劳烦您将临川王爷请到大堂中来,我要将皇上圣旨之中安排的事情告知王爷!”韦睿轻声对昌义之说道。 “哼!我最不愿意见的便是这位只知道临阵脱逃的窝囊废。”昌义之气哼哼的说道。 韦睿微微一笑:“义之,此时就没必要与王爷计较这些事情了,王爷就是想跑,也跑不出我大梁的疆土了。” 昌义之一想也是,如今这曹景宗率领大军,已将大部分的失地收回,这萧宏就是跑,还能跑到哪里去? 萧宏在吕僧珍的陪同下,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大堂之上,他看到大堂之上只有韦睿一人,他回头看了看那请自己过来的昌义之,此时也退出了大堂,他方才放下心来,强自镇定的走到韦睿的面前。 “王爷!”韦睿的语气之中不冷不淡的,萧宏也没听出他对自己有什么不满之意。 韦睿伸手相让说道:“王爷请上座!昌将军已经给王爷备好了香茶。” 萧宏这才强自镇定下来,慢慢座到了上首位。韦睿看着他那哆哆嗦嗦的狼狈样子,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多年养成的好定力让他此时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今夜请王爷前来,是因为皇上的圣旨刚刚来到钟离一一一一”韦睿的话还没说完,那萧宏刚刚端起来的茶杯的手,突然开始发抖起来,他只得将茶杯重新放回到桌案之上,不敢让韦睿看出来他内心的胆怯之情。 “王爷,皇上以圣旨之中,命我派人将王爷送回京城!”韦睿强压住心头的厌恶之情,慢慢说道。 “回c回京城?”萧宏听后一愣,他一直拖延不回京城,想必自己的这位皇兄已经是耐不住性子了,要开始动粗了。 “是的,王爷,这时间紧急,末将还请王爷即刻动身。”韦睿接着说道。 “即刻一一一一即刻动身?!”萧宏吃惊的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收复 第七节 冷宫 “正是,这北魏的大行台的兵马已经接近我军大营,只怕到时真打了起来,王爷的安危只怕不能保障啊。”韦睿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韦睿的语气之中没有嘲讽之意,但是萧宏这段日子,可是被这韦睿看的死死的,眼前这位平北大将军心中是恨不能让自己快些离开的,他干咳了两声,没有回答,此时他的心中还报着一丝的希望,能借着萧综的兵力,将自己的皇兄从宝座之中拉下来。 “这个一一一一这个,我还是再等等吧。”萧宏死皮不要脸的说道。 “王爷在等什么?”韦睿抬眼望向萧宏,那萧宏看到韦睿眼中发出的犀利的光芒时,吓得急忙低下了头。 “当今皇上所生的儿子,姓名之中多是统c纲c继c续c纪字,而那萧综私自将自己改名为萧瓒,他已从心中不把自己当作萧衍的后人了。王爷,不知您如此执迷的不肯离开,末将确实想知道,您究竟在想些什么?”韦睿语气突然之间变得冷淡起来,那萧宏听后心中一跳,他在韦睿的字里行间似乎听懂了一些东西,此刻他面对前的这位韦睿韦将军,心中的恐惧之意突然之间大盛,此人素来不动声色,莫非他?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韦将军多虑了,只因本王以前在军中一直没有什么建树,这几日想趁着收复失地之际,与众位将军一起战场杀敌,立点功劳也好回去见我那皇兄。”萧宏说起此话来是一点儿也不脸红。 韦睿听到萧宏大言不惭的言语,不怒反笑起来:“王爷所说确实有道理,看来末将太不了解王爷的本意了:原来王爷是想立些许功劳之后再回京面圣。” “本王正是此意!”萧宏得意的回答道。 “只可惜一一一一”韦睿冷冷的说道,“你能想到的事情,这当今皇上早就想到了:皇上早已准备御驾亲征,王爷您可是想好了,一旦皇上御驾前来,这功劳一一一一可还有王爷的份吗?” 萧宏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不到自己这位缩在同泰寺中一直不肯出来主持朝政的大哥,此刻却要披挂上阵,御驾亲征。他原本还有一丝希望寄托在萧综的身上,此刻听到韦睿所言,他才彻底的放弃了萧综这个外援。 “既然皇兄要亲来督战,那我也乐得清闲,回到京城去帮我皇兄处理朝中事务。”萧宏当然是要借坡下驴的了,此时若不走,只怕真的是夜长梦多了。 “中途遥远,末将还是派人送送王爷的好。”韦睿见萧宏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也随之站了起来,寒喧了两句。 “不用,不用,韦将军手下的将士,还要跟随王爷前线杀敌,可不能因为我耽误了收复失地。”萧宏勉强笑道。 “王爷危难之中心系前线的将士,我韦怀文真的是佩服之极,这一路之上王爷还要注意安全,这元英虽然在钟离大败,但是他的实力还是相当强的,王爷若是路上遇见元英的散部,且莫与他们硬拼,还是绕道南下的好。”韦睿慢慢的叮嘱道。 “萧宏多谢将军的一片好意,告辞!”萧宏几乎是咬着牙讲出了这两句话。 “王爷一路好走,末将不送。”韦睿也是话中有话的回道。 那萧宏悻悻的出了府衙,找到副将吕僧珍,低低的吩咐他前去查探萧综的情况,那吕僧珍一听到萧综二字,这两腿便发软,他想不明白这位六王爷为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是不肯放弃那位叛逃的二皇子。 “王爷一一一一实不相瞒,如今您我二人的手下,都被看的死死的,想我们如今在这钟离城内,四门紧闭之时,如何敢出城去打探?此时已是深夜,若是冒险出城,岂不是会被当做奸细论处?”吕僧珍为难的说道。 萧宏听后也是无奈之极,只是他不能按自己的计划行事,总是心有不甘。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萧综手中的那几封信,若是落在了韦睿这等人手里,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呀。必须找到萧综把信拿回来。”萧宏此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刚刚他自韦睿那里出来后,细细的思索了一下他与韦睿谈话的整个过程,那韦睿虽然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内心深处,对他有着一种极其厌恶的感觉,萧宏这些年来与朝廷之中的官员打过的交道那可是不少,那些人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可是太了解了,素日里虽然与这位韦将军不怎么来往,但是对于韦睿的性格脾气他倒是了解的,若不是知晓了一些事情,他断然不会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感觉。 “可是王爷一一一一那淑媛娘娘的信件您不也送到二皇子手中了吗?那如何还能要得回来?”吕僧珍不明白这位王爷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住嘴,此事万不能要别人知晓,那可是杀头的死罪!”萧宏急忙喝止他继续说下去。 此时萧宏也是身处两难的境地,当初煞费苦心自吴淑媛处讨来了这么一封信,本想用它打动萧综助自己成事,想不到此信如今不知下落,若那萧综万一被俘将自己写给他的信件拿出,那可是自己想抹都抹不掉的罪证,到那时即便皇兄再怎么想维护自己,只怕一一一一 正在他们二人在府门外嘀嘀咕咕的时候,监军潘灵祜率领巡夜的士兵回到了府中,他见到萧宏急忙下马参拜。 “王爷,末将失礼了。” “哎呀,原来是潘监军啊,监军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前去巡夜。”萧宏急忙迎上前去,心中自然是大喜过望,此人素日里与自己交往还算可以,如今正好可以向他打听一下萧综的事情。 “王爷哪里话,这巡夜之事是我份内之事,不知王爷这么晚了,前来何事?”潘灵祜不知萧宏深夜前来府上,所为何事,急忙问道。 “啊一一一一是这么回事,临来之际皇上倒是十分关心萧综的下落,特命我留意一下他的情况,你看我这些时日一直在军中,未上前线,也不知去哪里打听那萧综的事情。”萧宏眼珠一转,胡乱讲了两句。 潘灵祜心中也是一愣,心想这皇上怎么出而反而,时而命自己将萧综捉拿回朝,时而又如此关心这个儿子,确实是让人琢磨不透。 “这个二皇子的事情,我听被俘的几个魏兵提及过,听说他被一魏将射伤,伤势极重,现跟随在元英大军之中养伤。不知王爷一一一一” “噢噢,无妨无妨,我只是随口一问,并无其他的事情。”萧宏听闻此事后急忙打断了潘灵祜的话头,“潘监军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歇息,就不打扰监军公干了。” “那王爷一路慢走!”潘灵祜也是感觉莫名其妙,只得望着萧宏与吕僧珍一行人匆匆的离开。 潘灵祜来到大堂之上见过韦睿:“将军,我巡夜回来了。” 韦睿转过身来说道:“监军这些日子辛苦了,为了肃清钟离城四周的敌人散兵,监军日夜巡防,实属不易啊。” “巡夜辛苦倒也没什么,只是刚刚遇到王爷,他对末将提及一事,现在想来颇为蹊跷。”潘灵祜心中疑窦丛生,却又不知是何原因,心中自然是郁闷之极。 “呃,有何事不能排解?”韦睿问道。 “王爷突然问起二皇子萧综的事情,我便随口告诉了王爷,那萧综身受重伤,正在元英军中休养。”潘灵祜望着眼前的韦睿,心中忐忑不安,“将军,末将是否对王爷讲的有些多了。” 韦睿听后摇了摇头:“监军想多了,王爷只是随口一问,你也只是以实情对答,并无什么犯错之说。你今夜前来,我正好要安排你做件事情。” “将军请讲!” “近些时日魏军必然会有反扑,我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离开钟离,到元英大军反扑之时,还望监军与昌将军一起并肩作战,务必要将魏军逐出我大梁的疆土。” “韦将军请放宽心,我会与昌将军一起,将钟离城守好。”潘灵祜急忙答应道。 韦睿待潘灵祜走后,方才慢慢走到院中,此时已近三更天,他却没有丝毫的困意,那六王爷萧宏的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可是当今的皇上又是极其爱护亲人,即使自己可以拿出人证c物证,也不见得皇上就可以将他这位亲弟弟拿下,反而会对自己怀恨在心,想办法封住自己的口,到那时只怕会连累子孙后代一一一一韦睿想到此处,心中极为怅然,他想做正确的事,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又让他不能去做。 皇上啊皇上,您为何在亲情面前,就会变得如此糊涂呢?韦睿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他不知此时的皇上,能否明白自己内心的焦急与困苦之情一一一一 而此时的萧衍,正慢慢走进吴淑媛所处的冷宫,这冷宫他极少进来,自那二儿子萧综反叛出逃之后,他盛怒之下便将吴淑媛打入到这冷宫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未进来看过她,如今自己悄悄走进这冷宫之中,他望着冷宫之中萧索的景象,想着那吴淑媛多年来便孤独一人住在这里,心境想必是更加的凄凉。 “谁?”宫内传来吴淑媛惊恐的声音,她独自一人呆在黑暗之中,已经不习惯夜里有人点灯,这些年来更没有人在夜里前来看过她,她心中自然是害怕之极。 萧衍手下的太监将宫灯举高了,让皇上看清楚吴淑媛所在的位置,萧衍看到吴淑媛此时正蜷缩在床榻之上,好远床榻之上的棉被胡乱卷成一团,被她抱在怀中,她此时是蓬头垢面,多日未清洗的脸上蒙着一层灰暗的颜色,她圆睁的双眼正惊恐的盯着高举着宫灯的太监。 萧衍想不到当年倾国倾城的吴淑媛,此时却是如此的落魄,他心中突然难过起来,想当年他诛杀东昏侯萧宝卷后,在后宫见到了吴淑媛,那时的吴淑媛杏眼桃腮,一双妙目秋波流转,萧衍见到她之后,便有一种想要她的冲动,他那时根本不顾及好友范云与萧子良的好言相劝,执意将这吴淑媛收到了自己的后宫之中,那段时日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他那时与吴淑媛白日黑夜的在一起,浑然忘记了自己那明皇帝萧鸾的嘱托,忘记了自己当时还是肩负着辅国的重任一一一一 萧衍轻轻的叹了口气,想当年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他多年的好友范云甩手而去,那竟陵王萧子良自此变得性格古怪,沉默寡言,不再理会埋下,一心研佛。 时至今日,那美人已经不在,萧衍此时也已经过了愤怒时期,对眼前这位可怜的女人,心中也没有了愤恨,他突然很想将她重新搂在怀中,就如同刚刚见到她的花容月貌之时那般。 “你是谁?”吴淑媛凄厉的声音问道。 “淑媛,是联啊。”萧衍轻声的回答她。 “联?你是联?哈哈哈哈一一一一”吴淑媛放声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萧衍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女人也太疯狂了罢。 “你说你是联?”吴淑媛笑过以后,低声的问道。 “当然是联了。” “不,你不是联,那皇位原本便不是你的,萧衍,是你杀了萧宝卷,是你杀了萧宝融,是你窃取了他们的皇位一一一一你杀了他们,今日你还要来杀我是不是?”吴淑媛尖声叫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收复 第八节 忆往昔 萧衍刚刚对她的境地存有的一丝怜爱之情,伴随着吴淑媛的喊叫声,瞬间便荡然无存了。 他抬起身子,冷冷地说道:“吴淑媛,联好心前来看你,你却如此对联,难道你是真的想死吗?” 吴淑媛那双原本很好看的眼睛,此时充满着邪恶,她笑着说道:“皇上,这些年来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你不知吗?当初你一刀杀了萧宝卷之时,就应该接着杀了我。可是你没杀,你看我长的好看,你就想得到我是吧?哈哈一一一一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不喜欢与你在一起,从未喜欢过,只是我那时已经怀了萧宝卷的骨肉,我知道自己不能死,我要把他生下来,把他养大,让他杀了你,替他父亲报仇。萧衍,今日你都听明白了吧,我生的儿子根本不是你的,他不是你的儿子。” 萧衍身旁的两名太监,听到吴淑媛声嘶力竭的叫喊,全都吓的全身颤抖,手里的宫灯似乎都要拿捏不住了。 萧衍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他原本不想提及这自己一生之中的丑恶,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此时变得极为疯狂,她根本不顾及皇家的脸面,定要在这里大叫大嚷,虽然那吴淑媛叫嚷着自己从未喜欢过萧衍,可是萧衍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这么多年了对她的喜爱之情从未改变过。 “联知道自己年轻之时杀人太多,故而我十多年来一直是笃信佛法,不吃荤腥,不近女色,这后宫一干人等我从未临幸过,就是为了赎我当年滥杀之罪啊一一一一”萧衍诚恳的对她讲道。 “哼一一一一不近女色?不近女色是因为你要赎罪吗?皇上,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以理佛为名不近女色,是因为你根本无法满足任何一个女人了,你信佛之前便已经是个废人了!”吴淑媛冷冷的说道。 萧衍听到她的话后,脸色突然变得死灰,眼前的这位吴淑媛所说的话,正戳中了萧衍内心最痛楚之事,他自萧宝融禅位与他之后,他日夜辛劳朝政,慢慢的身体垮了下来,他面对自己后宫众多嫔妃渴求的眼神,却无法继续临幸她们,他那时苦苦寻求良策,终于想出了出家这个好办法,他借着理佛一事,开始不近女色,不吃荤腥一一一一原本他以为此事做的是天衣无缝,想不到眼前这位他根本没有瞧到眼里去的弱女子,却一语道破了天机。 “看来一一一一你已将所有的事情都看清楚了,吴淑媛,那联今日对你,只能是无话可说了。”萧衍冷冷的说道,“联不日便要御驾亲征,原本是想去了北方,便有机会见到萧综,你若是想念儿子了,联可以帮你带个话给他一一一一哼,今日你所说之言,便是断了你最后这次机会!” 吴淑媛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才开口说道:“是吗?你要去那里,你以为去了便能见到我的儿子吗?你见不到他的,我早已经将我的话带给他了,他若收到了我的信,断然不会再见你的。” 萧衍一愣:“何人替你带信给他?” 吴淑媛嘴角露出一丝奸邪的笑容:“当然是能进到这冷宫里面的人,方能带信出去。皇上真以为这宫中是铁板一块吗?你真以为在你身边的人,便都是忠心耿耿之士吗?皇上,看着你那龙椅好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呢。” 萧衍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方才慢慢的转过身去,吴淑媛看着他要离去,急急的问了一句:“我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事情,你不杀我吗?” 萧衍停下了脚步,那吴淑媛今夜说了许多他曾经想要忘记的往事,原来就是为求一死。萧衍想不到这冷宫之内的日子原来是如此的难熬,难熬到这个女子一日都不愿意活下去。 “淑媛身边可是还有综儿幼时所穿的衣衫?”萧衍过了良久才缓缓的开口问道。 吴淑媛想不到萧衍至今还想着萧综,萧衍这句话让她突然想起了她刚刚生下综儿的那些时日,眼前的这位南梁皇帝,从未想过自己生下的孩儿不是他亲生的,对综儿是百般的宠爱,早朝回来后便会来自己的住所看望综儿,随着综儿年岁渐长,那萧衍便派自己身边最有才华的官员担任综儿的师父,教他读书c习武一一一一吴淑媛心中那些原本已经忘却的往事,此时却如汹涌的江水一般涌上了心头,她轻声的啜泣起来,自萧衍疯狂一般的笃信佛理之后,对皇宫的姐妹们都渐渐的冷淡了下来,那萧衍原本十分的宠爱于她,只是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临幸过任何一位妃子,别的姐妹们虽有怨言,可是她们没有戾气,可是自己原本是那东昏侯萧宝卷的妃子,在万般无奈之下跟随了萧衍,心中的不平之气,随着萧衍对自己的冷淡愈加的膨胀,以至于自己时常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哭诉之前的事情,让那原本就狂躁与偏执的萧综,更加认定了自己了身份,一次一次的冲突与不解,让萧综与众位兄弟姐妹们渐行渐远,打伤永兴公主萧玉姚后,萧综只身逃往北魏一一一一吴淑媛想起自那之后自己身处在这冷宫之中的苦难,这一切不是萧衍的错,不是儿子的错,是她自己犯下的不可弥补的大错。 她自枕头低下拿出儿子幼时所穿的小衫,递了过去,那随行的太监急忙上前接了过来,递给了萧衍。萧衍望着手中的小衫,眼前依然晃动着萧综幼时那可爱的身影一一一一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过去的那些日子再也找不回来了。 “皇上一一一一我如今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不该在综儿面前提以前的旧事,让他记恨于你,最终反叛一一一一皇上,如今我是真的不想活了,皇上就赐我一死罢。”吴淑媛此时万念俱灰,只想快些脱离这无边的苦海。 “想死,没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还是这样活着吧。”萧衍冷冷的回答她。 “皇上,杀了我吧,现在便杀了我,就再也没人提以前的事情了,皇上一一一一对你来说,杀了我岂不是更好?”吴淑媛恨不能萧衍此时便将自己一剑斩杀,那万千的烦恼便可以随着自己的死烟消云散了。 萧衍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命人掌好宫灯,带领他慢慢离开了冷宫。到得宫门之外的时候,那何征正在那里等候着他。萧衍看到了后,用手指了指身边跟随他的两名太监:“杀了他们!” 那两名太监浑然不知这皇上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待那何征抽出宝剑走向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发出了一声哀嚎,没等到他们求饶声出,何征便一剑一人将他们二人杀死。 何征将他们杀死之后来到了萧衍的面前,那萧衍冷冰冰的对他说道:“传我圣旨,明日联便起身,御驾亲征。” “是,皇上!”何征拱手行礼道。 此时的魏军大营,元英正在擂鼓聚将,那大行台邢峦此时望着元英手下的人马,心中十分之难过,钟离一战下来,元英损失巨大,手下的人马去了一大半还多,余下的将士们,看上去心中也是惶恐不安,不知道主将要自己做什么。 “元将军,还要劳烦将军带人马前往钟离,若是遇到强敌,将军不可硬拼,掩护我南下之后,将军可迅速撤离。”邢峦说道。 “邢大人放心吧,我元英定会配合好大人的行动。”元英点头答应道。 “胜败在此一举了。”邢峦叹了口气,“但愿老天能助我成事。” 元英听完他的计策之后,心下也是极为茫然,此时谁也不知道此计能否成功,一切只能等到邢峦行动之后才能见分晓。 邢峦与元英出了大营便分头行动,他率领大军一路不停的奔往雍州,早在元英出征钟离之前,他便已经看好了另一条进攻南梁的路线,那便是沿着雍州外的山脉,绕道攻进雍州,只要拿下了雍州,那远在钟离方向的韦睿与曹景宗,受元英手下将士的牵制,短时间内无法增援雍州,南梁西北的门户一旦开启,他率领的大魏铁骑便会横扫大梁的京城建康。 比他早出发几日探路的阿单真,此时已在雍州城外等待着他率领大军的到来。那阿单真看到邢峦的大队人马之后急忙上前禀报:“邢大人。” “雍州情况如何?”邢峦的大军日夜不停的赶路,终于在自己预定的时间赶到了雍州。 “回大人,雍州境内此时十分的平静,守军也并无太大的变化。”阿单真回答道。 邢峦微微的点了点头:“现在时辰还早一些,要等到太阳下山后我们再开始行动。” “是!” 邢峦抬头望了望即将落下山的太阳,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他沿途派往雍州以及钟离的侦查小队,虽然没有看到梁军任何的动作,可是他心中这隐隐的不安却是怎么也无法消除。 他望着跟随自己南下的士兵们,想到元湘生死不明,察布死于钟离城下,他心中的痛楚便无以复加,这些年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看淡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发生之时,他才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排遣死亡带给自己的悲哀,尤其是那可爱的元湘失踪之后,他更是陷入内疚之中无法自拔,若那可爱的女孩子真的死在战场之上,那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良心债,便又多了一层。 阿单真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那渐渐落下去的太阳,直到看不见它时,阿单真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邢大人,要不要现在冲杀过去?” 邢峦慢慢将思绪收了回来,他望了望眼前的雍州,点了点头说道:“阿单真,你们上次出雍州之时的那条小路,可还记得?” “末将从未忘记过。” “你带领一个五千人的骑兵,沿着那条小道迅速赶往雍州城北门,趁着夜色将北门拿下。” “末将领命!”阿单真答应道。 “还有,必要时要火攻!”邢峦又叮嘱道。 “大人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火箭,随时可以使用。” “去吧!”邢峦低声命令道。 阿单真领命后率领骑兵快速的赶往雍州北门,邢峦命令部将崔游与司马直安二人兵分两路协助阿单真,他则在原地驻守,等待着阿单真攻城的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雍州北城门下喊杀声震天,阿单真率领的骑兵与雍州的守军开始了艰苦的对决。 邢峦静静的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听着听着他突然大声叫了起来:“马上传我的命令,前去北城门传令与阿单真将军,立刻撤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收复 第九节 战雍州 传令兵听后一呆,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进攻刚刚开始,邢大人为何要他们后撤? “马上前去,再晚就来不及了。”邢峦大声命令道。 “是,大人!”传令兵急忙策马前行。 那传令兵到雍州北城门下之时,方才明白邢峦为何下令撤军,那北城门之上火把已经连成了片,守卫雍州城的军队,密密麻麻的站立在城墙之上,那自城墙之上射下来的箭雨,已经将阿单真的骑兵死死的挡在了护城河外,那自城墙之上砸落下来的滚木雷石,更是让阿单真手下的骑兵伤亡惨重。而自两翼而上的崔游与司马直安两位将军所率领的士兵们,正被两股突然出现的梁军所围困,一时之间无法前去解阿单真的危急。 “阿单真将军,邢大人命你立刻后撤!”传令兵找到了已经受伤,脸上全是鲜血的阿单真。 “不能撤,我一定能想办法过了护城河。”阿单真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怎么也不肯离开北城门。 “将军,南梁守军太多了,你的人根本支撑不到城门下,快些听从邢大人的命令后撤吧。”那传令兵极为着急,若是与梁军硬拼,只怕阿单真会全军覆没。 阿单真不管不顾,催马便要上前继续攻城,只听得一声羽箭声响自身后传过来,阿单真的战马被突然射过来的一支羽箭惊吓到了,前蹄竖起,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叫。 “阿单真,我已下令要你后撤,为何不听我命令。”正是那邢峦自阿单真身后急急的赶来,阻止了他的鲁莽行动。 “将军,我今日一定要拿下雍州。”阿单真狂叫着。 “马上后撤!”邢峦沉下脸来大声命令道。 阿单真在邢峦的强行命令下只得率部下撤离到邢峦大军之中,那两翼还在拼命厮杀的崔游与司马直安两位将军,在拼死冲杀之下,渐渐的与邢峦的大军会合在一处。 邢峦看到雍州城内红彤彤的一片,他此时突然全都明白了,自己已经落入了韦睿事先早已挖好的陷阱之中了。那韦睿在自己上次派元湘前来雍州查探之时,想必就已经明白了当时自己派人前来的意图,只是他当时不动声色,更没有点破自己的计谋,而是在元英钟离战败之后,让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事先部署好的这步好棋之中。 想到此处邢峦长叹了一口气,他与这位韦睿韦将军心意相通,只是自己每次都慢了他一步,就如同两位对对弈的棋手,自己总是被动的行走,甚至是被他牵着鼻子走,那无论自己怎么打也打不赢他的。 邢峦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雍州,在元英出征钟离之前,他原本就要告诉他绕过钟离,攻打雍州后南下,只是那元英刚愎自用,根本不听自己的计策,待钟离战败后再想利用雍州这条路,已经太晚了。 这时那雍州城楼之上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在城墙之上明晃晃的火把映照之下,邢峦微微眯起双眼看过去,待他看清楚城楼之上的人时,心中是大吃了一惊:那城楼之上身穿明黄铠甲,头戴瓒金盔的人,正是南梁皇帝萧衍。 他一直担心萧衍会想到雍州,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最害怕的人还是出现在了雍州。 雍州城楼之上有人高声问道:“前方可是北魏大行台?” 邢峦纵马上前,他身边的阿单真急忙阻拦:“大人您不能过去。” 邢峦此时心境倒也平静了下来,既然钟离之战已经注定失败,夺取雍州之举想必也成了泡影,那萧衍既然敢在他的面前现身,自然不会出城与他短兵相接,上前去又如何?纵然拼得一死,也好过死的不明不白。想到此处他独自一人驱马前行。 他身后的阿单真一看不好,只得率领部下跟着前行。邢峦的战马来到护城河边停了下来,他大声回答道:“在下正是邢峦,请问上面可是武皇帝?” 站立在萧衍身旁的正是雍州别驾张山,那张山大声回答道:“正是我朝皇帝!” 邢峦拱手施了一礼:“武皇帝,正值两国交战之际,恕我邢峦不能下马行全礼了。” 萧衍听后暗暗点了点头,这北魏的大行台果然是个人才,虽然魏军已处败势,但这位北魏的大行台可是丝毫不输士气,依旧是底气十足的与自己对话。 “邢大人,你没想到我萧衍会出现在雍州吧。”萧衍开口问道。 邢峦苦笑道:“在下确实没想到武皇帝会出现在此,在此之前我对于雍州的守卫,判断太过于草率,想不到武皇帝早就想好了雍州这步棋。” 萧衍呵呵一笑:“雍州这步棋是我与怀文共同布下的,想当初我封韦睿为平北将军之时,顺便命他接任雍州剌史一职,便已经想好了今日这步棋局。” 邢峦此时已经是输的心服口服:“对于武皇帝的文才武略,我邢峦确实是万分的佩服,只是我太过愚钝,只想到了平北将军的深意,却是没有想到雍州剌史的用意啊。” “雍州乃是我萧衍起事之地,我怎么会轻易放弃它呢?想当初我辅佐明皇帝之时,这雍州的重要地位我便早已熟知,如今那元恪一心想要灭我大梁,我当然明白,你邢峦的雄才大略,我萧某人更是佩服,只是一一一一那元恪却轻信小人之言,想必如邢大人这般的忠臣,在朝中的日子确实不好过罢。”萧衍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邢峦没有回答,他此时已然明白,那萧衍既然御驾亲征,自然有他的道理,己方已处败势,那就只有听他如何说了。 “邢大人此次回去,还望告知元恪,我大梁国力强大,本不屑与他动武,只是多年来他依仗着先祖的那些余荫,这些年过于张狂,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屡次挑战我大梁的国威,自钟离之战后,望他反省自身,日后平息战火,两国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莫要再妄起战事!” 邢峦微微点了点头:“武皇帝所言极是,我邢峦自会将此话带到。” “还有一事一一一一”萧衍略微停了一停方才说道,“请将我皇儿萧综交与我。” 邢峦一怔,那萧综背叛自己的父皇逃至北魏,已是大逆不道之人,这萧衍为何还要他回去? “那萧综在钟离之战时身受重伤,此时正在军中养伤,待他伤好之后,我与众位将军商议之后,会想一个妥善的办法将他送回。”邢峦应下了此事。 “那好,我萧衍在此静候邢大人的佳音。”萧衍点头答应道。 邢峦见萧衍不再讲话,便伸手示意大军后撤。阿单真在身后依旧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大人,让我再上前试试。” 邢峦脸色一沉:“你想试甚么?那武皇帝刚刚已经说过,不要再妄想继续战事,两国要休养生息,你听不懂此话的意思吗?” “可是我们难道就此兵败回去吗?”阿单真不服气的问道。 邢峦望着眼前的雍州,虽然心中也是极不情愿,但是他还是要领军后撤:“输了就是输了,我们技不如人,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阿单真见邢峦拨转马头后撤,心中恨极,只得跟随邢峦回撤。邢峦此时意兴萧索,想不到出兵不利,落得如此的结果,待他们返回平城之际,不知道那元恪会如何对待他们。 邢峦的大军在后撤之时,士气极为低落,此次雍州之战,他们输的太惨了,自己的皇帝没有做到的事情,那南梁的皇帝萧衍却是做到了,那萧衍用御驾亲征便轻松的打败了他们进攻雍州的部队,那邢峦此时心中比他人更为难过,他原本是想在危难之际助元英和杨大眼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回京面圣之时,能得以保全,只是这事情总有计算不到的地方,这结果总有出乎自己预料的时候。 邢变在刚刚泛白的天空下,突然勒住了马蹄,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眼前,眼前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那队人马似乎在那里等待着他们,已经等待很久了,那些梁军静静的站在那里,手中的大旗在风中冽冽作响,旗上大大的梁字和韦字提醒着邢峦,这是他那位最强劲对手的军队。 邢峦在返程的路上遇到韦睿的大军,是他一夜之内遭受到的第二重打击,他想不到韦睿会悄悄的截断了自己的退路,做的如此精妙,不声不响之间便让自己数十万大军腹背受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收复 第十节 商谈 韦睿等了一夜,终于等到了邢峦后撤的大军,他命令手下做好防御准备,自己与范钧一同慢慢的走到邢峦的大军之前。 邢峦看到韦睿只带着一名随从来到两军阵前,他微一沉吟便明白了韦睿的用意,他与阿单真二人,驱马慢慢走上前去,四人相距不足一丈之地,方才慢慢停了下来。 韦睿自马上下来后,拱手施礼道:“韦怀文见过邢峦大人。” 邢峦见他下马后也急忙下马还礼:“韦将军如此,可真是折杀我了,我邢峦今日能再次见到韦将军的英姿,可谓是三生有幸了。” 韦睿微笑着说道:“三生有幸可真是说不上,不过你我二人能在这战乱之时,偷得这些许的清闲,可真是实属不易了。” 邢峦内心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但是他表情倒是轻松之极:“韦将军身后的大军,可是内紧外松啊。” 韦睿笑了起来:“邢大人自雍州而回,自然见过我朝武皇帝了,想必我朝武皇帝已经向大人讲明了,自钟离战后,你我两国还是休整一下,开放边关贸易,两国百姓互通有无,岂不是好事一件?” “韦将军只带一名亲信前来,难道就是说这些无关痛痒之事吗?”邢峦知道此时韦睿定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与自己商谈,方才甩开众军。 “久闻邢大人是北魏少有的谋略高手,今日一见确实名不虚传。” “唉一一一一韦将军才是我见过的最聪明之人。”邢峦听得出韦睿是真诚的赞赏自己,但是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韦睿正色说道:“我韦怀文并无什么过人之处,邢大人今日之败,不是败在我的手中,而是败在了我武皇帝之手,试想邢大人若是也得到你们北魏皇帝的援手,必定也会取得相应的胜利,这个道理想必邢大人是明白的。” 邢峦沉默起来,他知道韦睿所说不假,近些年来那元恪在朝中是任性胡来,根本不管黎民百姓的死活,任由崔亮那等无耻小人谣言中伤忠良之士,令朝廷上下百官敢怒不敢言,还有谁敢在他的面前说句实话,而南梁的武皇帝虽然这些年迷恋佛法之事,但是在大事情上面却是不糊涂,该做好皇帝的时候他还是做好皇帝,这一点却比那元恪强了百倍。 “韦将军,你有何话要对我讲?”邢峦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韦睿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讲道:“想必我朝皇帝已经对大人讲明,要将那萧综带回到我大梁。” 邢峦点了点头:“武皇帝确实是对我提及,要萧综回归南梁,只是一一一一那萧综此时受伤极重,要等到伤好之后,我与元将军商议完毕之后,方才一一一一” “邢大人。”韦睿已经听出了邢峦的迟疑,他知道此时必须要对他讲明此事,邢峦方才痛快的将那萧综交出,“你心中定是有顾虑,才不肯答应我朝皇帝,不知怀文讲的是否正确。” 邢峦没有回答,他当然不能随便答应敌对一方的要求,那萧综虽然是至南梁叛逃过来的,但是如何处置他,还是要皇上定夺,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大行台,如何能代替皇上行事。 “邢大人,此事还望您在贵国皇帝面前,力争要将此事办成才是。” “韦将军此话讲得太过了罢,我朝皇上如何处事,那也不是我邢峦说了算是,这皇权之事,不是你我二人所能左右的。”邢峦此时已经心生不悦了。 “若我们两国交换呢?”邢峦的不悦之情,倒也在韦睿的意料之中,若那邢峦痛痛快快的答应了自己,他反而会瞧不起这位大行台的。 “交换?”邢峦心中一咯噔,他不明白韦睿为何突然提出交换一事。 “用元湘来交换萧综如何?”韦睿微笑着问道。 “元湘?” “元将军还没死?” 邢峦与阿单真几乎同时问了出来,邢峦听后神情大为激动,他一直以为那女孩子生还的可能性不大,想不到自韦睿口中得知了她的下落,他那狂喜之情再也掩盖不住了,他急切的问道:“她在哪里?现在她一切可好?” 韦睿轻轻点了点头:“元湘姑娘一切安好,只是我们还要等到二皇子伤势稳定之后,方才可以交换。” 邢峦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他急忙稳定好情绪,点头答应道:“好,待萧综伤势转好之后,务必要将他们二人交换过来。” 韦睿等了一夜,就为了等他这句话,他心中自然是万分的高兴,但是看到邢峦眼中流露出的关切之情,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自己对范钧的关切之情,想来与眼前这位邢峦并无两样。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具体时间,还望邢大人到时告知于我军。” “韦将军放心,我邢峦答应过的事情,必会信守诺言,只是一一一一希望你们善待元湘。” “邢大人可否告诉我,那元湘究竟是谁?”韦睿微笑着问道。 “啊一一一一这个,韦将军难道不知吗?”邢峦怀疑的目光望向韦睿。 “怀文不知,还望大人告知一二。”韦睿必须要认证自己内心的想法是否属实。 “她便是一一一一元英将军的妹妹!”邢峦只得回答他。 “啊一一一一原来如此,那多谢邢大人。邢大人放宽心,我韦怀文定会将元湘完璧归赵。” “那就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韦睿答道。 邢峦回身上马之时,迟疑了一下又转过身来,他盯着范钧问道:“韦将军,您身边的这位少年将军是谁?” “啊,他是我的儿子韦棱!”韦睿并没有将范钧的真实身份讲出来,他对于范钧在军中的位置,还是有着诸多的顾虑。 “看来贵公子确实是将门虎子啊,想来元湘偷袭邵阳城时,就是韦棱将军率人阻拦的罢。”邢峦突然想起元湘初战之时,一定是败在了他的手中。 “正是在下!”范钧奇怪他如何能猜得出自己打过什么仗。 邢峦看着韦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元湘失利后我曾经说过,少年强则国强,你们南梁有如此英勇的少年冲杀在前,我军安能不败?” 韦睿赞许的点了点头:“邢大人,就凭刚刚你说的此话,我韦怀文就十分的佩服您,能看透这些事情的,当世之中并没有几个,您确实是有过人之处啊。” 邢峦苦笑了起来:“只可惜,我朝之中,如韦棱将军这般的人才,是太少了。” 他转身上了战马,拱手施礼道:“告辞了,韦将军,待萧大帅身体康复之后,我定会派人将时间地点告知韦将军!” 韦睿急忙回礼:“如此就多谢邢大人了。” “告辞!” “大人走好!” 韦睿仁传令众军让开道,让邢峦的大军过去。范钧看到许多士兵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也有些不解的问道:“义父,此时攻打邢峦大军,定可以将他们消灭,真要放他们过去吗?” 韦睿轻轻的摇了摇头:“今日杀了邢峦,日后会有两个c三个甚至更多的邢峦出现,那两国之间的战争,又会无休无止,如今国力虚弱,再继续打下去,只怕谁都不会知道结果如何?到那时又有多少百姓失去儿子?又有多少百姓失去土地家园?钧儿,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一一一一” 范钧听后也沉默了下来,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望着邢峦的大军越走越远 韦睿看到邢峦大军离去后,突然想起了一事,他急忙命令范钧道:“你马上回到钟离去。” “义父,何事如此着急?”范钧不解的问道。 “我现在是担心那元湘的安危,若她死在了我们的手中,非但萧综换不回来,只怕两国战事又起。”韦睿焦急的说道。 范钧听后也是心中大急,那元湘的火暴脾气,只怕那些替她诊治的大夫们根本制服不了,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一一一一他想到此处,急急的催马往钟离方向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一节 垂危 范钧急急的赶到元湘的住处,还没进门便看到临行之时请来的大夫,手臂上全是鲜血,正低着头往外走,差点儿与范钧撞在了一起。 范钧吃惊的望着大夫受伤的手臂:“大夫您这是怎么了?” “唉哟一一一一范将军您可回来了,这病人我可诊治不了了,她两日前一睁眼便开始大闹,给她做了粥她不喝,说是难吃,给她伤口换药她也不让换,还硬从我手中将剪刀夺了过去,把我的手臂也弄伤了,接连两日都是如此一一一一”那大夫一脸的委屈,他可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病人,睁眼便要与人拼命的架势。 “她的伤口一直没有换药吗?”范钧一听着急了起来,这元湘的伤口原本就是受伤的创面过大,不好愈合,若不及时换药引起伤口感染,只怕会危及性命。 “她根本不让我靠近她,这替病人诊治伤痛,救人性命之事,哪顾得了那许多?可是她就是不让我碰她,到现在那剪刀还在她手里一一一一” 范钧不等他讲完,便急忙冲了进去。他看到那元湘脸色苍白灰暗,双颊之上却有着两片不同寻常的潮红之色,他心中大惊,临行之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此时的元湘定是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 元湘此时已是苦苦挣扎,她两眼发黑,感觉自己马上要死了一般,她恨极了那个叫范钧的人,替自己做了一碗那么好喝的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他了,换了一个又老又无用的大夫,居然还要替自己换药,她自然是受不了这口窝囊气,死都不肯让他碰自己。 她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了,在她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范钧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晃动,一个c两个更多个范钧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的眼睛慢慢闭上了,身子软软的倒在了范钧的手上。 范钧心中是又疼又气,想不到这元湘的性子如此刚烈,自己若是再晚来一步,她必死无疑。 他将元湘放回到床榻之上,伸手解开她胸前的衣衫,待他揭开伤口之上的布条后,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她胸前的伤口真的已经化脓感染了。此时的范钧双手开始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跟随娘亲学的那点儿医术,能不能救活眼前这位倔强的异族女子,他自学医以来,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他害怕眼前这位身份极其重要的女孩子,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给我一把小刀。”他缓过神来以后,便低声对身旁的大夫说道。 那大夫急忙自药箱之中拿出小刀递到他的手中。 范钧将手中的小刀拿在手中,犹豫了半天才又开口道:“去给我准备一支蜡烛,还有一盆盐水。” 那大夫不敢怠慢,手臂上的疼痛也不敢再提,急忙去帮他准备这些东西。待蜡烛点燃后,范钧将小刀的刀刃放在火焰之上烧了半天,用盐水洗干净后对大夫说道:“你按住她的两支手臂,我要开始动手了。” “哎。”那大夫想不到居然还有似华佗神医这般的人才,敢对人的伤口作处理,这若是换作他来诊治,只怕眼前之人只有等死的份了。 范钧竭力控制好自己的手,不让它继续发抖,他将小刀伸进了元湘的伤口之中,将伤口之中化脓的血肉用小刀割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处理着元湘的伤口,他一是害怕元湘突然醒来挣扎,二是害怕自己不小心触及到要害部位,令她当场丧命。 待他处理完元湘的伤口,用盐水消完毒,包扎好她的伤口以后,范钧才发觉自己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了。他伸手摸了摸元湘滚烫的额头,低声对大夫说道:“去帮我端一盆井水,再拿两块手巾。” 他话音未落,一块在井水之中浸过后又拧干的手巾,已经递到了他的手中,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韦睿递给他的,他急忙站起身来。 韦睿示意他不必多礼,他在范钧动手清理伤口之时便已经来到了门外,看到范钧在聚精会神的替元湘治伤,他悄悄的吩咐手下人,尽量替范钧做好余下的事情。 “她一一一一情况如何?”韦睿看到元湘灰暗的脸色,心中也是有太多的不安,不知道这孩子能否挺得过来。 范钧摇了摇头:“我也拿不准她能否挺过来,若不是她这么死倔的性子,只怕此时伤势已经见好了。” 韦睿将元湘的双手放回到被中之后,方才慢慢说道:“鲜卑一族的血性,在她的身上可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了。这孩子有勇有谋,忠肝义胆,我韦怀文可真的是自心底里佩服她。” “这不听话的人,怎么在义父眼里成了好人了。”范钧听后有些不解的问道。 “唉一一一一你自幼便知书达理,遵守礼仪规矩,可她呢,想必自小便是在那无拘无束的大草原上长大的,性情自然与我们不同。”韦睿轻声说道,“唉,前日不该要你随我一同前往的,想不到这元湘的性子,除了你别人还真拿不住她。” “我可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范钧嘟囔了一句,他心中此时可真的是委屈极了,一位堂堂男子汉,不能随曹将军上阵杀敌也就罢了,如今却在这女汉子的身旁,忍着内心的不满照顾她,想想心中就窝火。 范钧心中所想,韦睿当然明白,只是此时他也只能是装糊涂,哄着范钧将这元湘医治痊愈,方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在她伤好之前,我不会再让你离开她了,钧儿,目前你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让她治好。”韦睿郑重的吩咐道。 “是,义父!”范钧明白眼前这位女孩子的重要性,他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范钧望着此时还是高烧未退的元湘,心中极为担忧,他将娘亲教给他的所有的方法又全都想了一遍,可是还是没有退烧的好办法,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停的给她更换着额头的手巾,让她的体温迅速降下来。 元湘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了多久,直至有一天她感觉自己的头脑突然清醒了,可是眼睛还是睁不开,她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开口大叫,可是眼皮死死的粘在了一起,就是睁不开。 就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她感觉有一块凉凉的布在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眼皮,清洗着自己的眼角,反复几次之后,她终于可以睁开自己的眼睛了,她睁开眼睛之后首先看到的便是那范钧,那范钧看到她睁开眼睛之后,简直有些欣喜若狂了,元湘奇怪这个人对着自己一个劲的傻笑。心想这人是不是失心疯了,在这里傻笑甚么。 那范钧奔出门去,将韦睿带到了元湘的眼前。那韦睿伸手摸了摸元湘的额头,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这孩子的高烧终于退了,看来命是可以保住了。 “元湘姑娘,今后你要好好养伤,切莫再任性了。”韦睿温颜说道。 元湘听后生气的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理他。韦睿见她如此表现,倒也是十分的可爱,便轻声笑了笑不以为意,他低声吩咐范钧好好照顾她,便匆匆离开了元湘。 “想吃粥吗?”范钧轻声问道。 元湘一听到此话,两眼放光,范钧便知道她是真的饿了,便将事先准备好的粥碗端了过来,一本正经的对她说:“还是老规矩,不能多吃,我说你吃多少你便吃多少。” 元湘美丽的大眼睛生气的盯着范钧,只是自己现在是全身无力,再也没有力气与他对抗了,她只得乖乖的让范钧把自己扶起来,一口一口的喂自己吃粥。 范钧此时也没有了别的指望,他只能耐住性子在这里伺候这位元大姑娘了,索性便好人做到底,全心全意的照顾她。 一连喝了三日粥以后,元湘开始拒绝了,当范钧再一次将粥碗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讲话了:“我不喝!” 范钧愣住了:“你不是最愿意喝粥的吗?为何突然不喝了?” 元湘望了他半天,突然低声说道:“等我攒足了力气,我还是要杀了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二节 美食 此话自元湘口中讲了出来,倒是不出范钧的意料,他将粥碗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好啊,我等着你攒足了力气来杀我,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还杀不了我吧。” 元湘生气的说道:“你天天给我喝粥,我自然没有力气杀你。” 范钧看了看眼前的这碗粥,不解的问她:“粥怎么了,这粥是最补元气的,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的。” “哼,真正有好处的东西你不给我吃。”元湘恶狠狠的说道。 “那你想吃什么?”范钧问道。 “我要吃肉。”元湘说道。 “什么?”范钧又问了一句。 “我要吃肉!你这几日是想害死我,一块肉也不给我吃,我哪里有力气杀你!”元湘生气的说道。 “啊一一一一”范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元湘看在眼里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想吃肉还不好办吗?你只要乖乖的躺在这里,听我的话不许乱动,我就去给你找肉吃。”范钧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元湘,自小便是吃肉长大的,一天离了肉就不舒服,这让自己强迫着喝了几日的粥,也已经算是很听话了。 一听到有肉吃,元湘当然不敢乱动,这范钧看似瘦弱,若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还真打不过他。 她躺在床榻之上时,已经闻到了房间外传来阵阵的香味,她自受伤以来便没有吃过肉,此时闻到肉香,嘴中的唾液便一个劲的往外冒,口水差点儿流了出来。 在她等的极不耐烦这时,那范钧拎着一只烤好的肥鸡走了进来,他将那烤鸡递给了元湘,那元湘看到后急忙伸手抓了过来,顾不得鸡肉烫嘴,便大口将鸡肉撕下来塞进嘴里,她想不到范钧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肉来,心底倒也是很佩服的。 范钧为了做好烤鸡,累了半天,极是口渴,便拿出随身带着的羊皮水袋喝水。 元湘正吃的眉开眼笑的,见范钧一脸的油灰,自己却是半点肉也没吃便给了自己,心下倒觉得有些歉疚,便开口称赞道:“你做的这鹰真的很好吃一一一一” “噗一一一一”范钧喝到嘴中的那口水还没等到咽下便听到了元湘的话,他没收住口,将水全都喷到了元湘的脸上了。 范钧自己也被水呛到了,他大声的咳嗽起来,元湘嘴里含着鸡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一脸的水再加上一脸的委屈,让范钧忍不住的想笑。 “鹰?你说我做给你吃的是鹰?”范钧强忍住笑问道。 元湘突然不想和他讲话了,她只是恶狠狠的将脸上的水抹掉,继续大口大口的吃肉。 “好吃吗?”范钧看她吃肉吃的这么香,心中不禁充满了好奇,这位凶悍无比的异族女孩,见到肉的样子就如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全然没有了战场之上所见的那种凶恶,他忍不住凑近她问道。 “一一一一”元湘只吃肉不说话,看向范钧的眼光依旧凶狠之极。 “这鹰味道不错吧?只要你表现乖,我还会做给你吃的。”范钧的口气,就像那元湘是个三岁的娃娃一般,让元湘哭笑不得,只是此时的她正沉浸在吃肉的幸福之中,别的事情她都放在了一边。 “我要一天吃两只。”元湘此时对肉的饥渴感还是在不断的膨胀,此时她拼命的吃肉,就是为了自己身上的力气快些长回来,让她有力气将眼前这个她最恨之人杀死。 范钧何等聪明,在他看到元湘眼神之时,便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只是目前他身上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要好好诊治她的伤病,至于她是否真的想杀死自己,倒也放在了其次。 “吃也吃过了,该好好休息了!”范钧递给她一方干净的手巾,让她擦掉脸上嘴上的油腻,元湘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动作太大了,胸口的伤口又开始了剧烈的疼痛,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范钧只得自己动手擦掉她脸上嘴上的油腻,慢慢扶着她躺下。元湘躺下之后伤口的疼痛才渐渐的减弱,她侧头看着范钧熟练的做着这些事情,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时常做这些事情吗?” 范钧抬起头来,不解的问道:“什么事情?” “你以前是不是韦将军的下人,怎么做起这些事情来如此的熟练?”元湘性格素来都是这么直来直去,她想也不想便讲了出来。 范钧听后不禁笑出声来,眼前这位元湘姑娘确实是可爱之极,居然以为自己是伺候韦睿的下人,不过就让她这样想也好,省得她知道后又会有更多的问题问他,想到此处他点了点头:“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元湘见他讲完这句话便没了下文,心想此人真是奇怪,问什么答什么,倒也老实,不过再老实也是一箭将她的爱马杀死之人,她想起了那匹跟随自己多年的骏马,就这样被眼前这人杀了,一想起来她心中就开始剧痛,那匹马是曾经驮过一个美丽的少女,那个对自己痴心不改的化生,就是它慢慢驮回了家中一一一一 范钧看到元湘美丽的大眼睛里,慢慢溢出了泪珠,这心中也是奇怪之极,自己刚刚没有甚么过分的话语啊,她怎么就哭了? 他用手巾替她擦去泪水,元湘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手极其的温柔,不知为何他的温柔却只会让自己的眼泪更多的流了出来,范钧最后干脆不替她擦眼泪了,让她自己哭个够再说。 “你一一一一你杀了我的马!”元湘抽泣着说道。 范钧这才明白她是因为自己的那匹马在哭泣,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我杀了你的马,故尔你要杀了我的人,对吗?” “当然要杀你!” “那你杀我无数的大梁士兵,我是否也应该杀了你?”范钧沉下脸来,此时他心中是真的气愤,眼前这位无敌野蛮的异族姑娘,在战场之上杀了多少自己的兄弟,那些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元湘的眼中还不如她的那匹马,这让他十分的不满,原本看着她伤重可怜的模样,心中对她刚刚泛起的那丝怜悯之情,被元湘几句话便扑灭了。 “那是我的马!”元湘看到范钧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忍耐不住的解释了一句。 “那些是我的好兄弟!”范钧也毫不相让的回了一句。 元湘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由他替自己擦拭着裸露出来的手臂与脸庞,她不再去想别的事情,只是看着范钧在仔细的帮自己擦拭,原先对他的厌恶之情是来自战场之上的拼杀,现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打仗之时,元湘才发觉他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这一面。 “我们一一一一莫要再提他们了好吗?”元湘想起眼前的范钧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知为何她一直刚硬的心肠,此时突然柔软了起来,一个大男人,天天在这里哄着她,给她疗伤,给她做好吃的,自己还在这里不知足,老是嚷嚷着要杀了他,想来也是太过蛮横不讲理了,便放下身段说了句自己认为很委屈的好话。 “只要你不提我便不会提。”范钧回答她。 “我饿了!”过了一会儿元湘轻声说道。 范钧不相信的望着她,这刚刚吃完肉没有一会儿,她怎么又饿了? 元湘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真的饿了,想喝粥了。” 范钧此时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这位元湘可真会折腾人,若不是韦睿事先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务必照看好她,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他将心中的火气强按了下去,转身出去给她做粥去了。 十余日后,元湘的伤口渐渐的愈合,只是全身无力,她每日里坚持下地走几步,每次范钧想过来搀扶她之时,均被她用力推开来,几次以后范钧便放弃了去帮助她,每次她咬牙硬撑着走路之时,哪怕她跌倒在地,范钧都不伸手去扶她,除非她自己出言求自己相帮,自己才会过去将她扶到床榻之上,这日子久了范钧也摸透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你硬她便跟着硬,你软和一些她便会温柔一些,范钧想来也是好笑,若不是两军已经达成交换战俘的承诺,他早就撒手不管她了。 这一日范钧从昌义之将军那里拿来了一些风干的牛肉,这些东西想必那元湘爱吃,他便送到了元湘的面前。 元湘望着眼前的这堆肉干,呆呆的看了半天,这些肉干往日里行军打仗之时,身边是时常带着的,如今看着它们,她突然很想念邢峦大人,想念自己的大哥。 她突然抬起头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范钧,今日天气不错,可不可以带我出去一趟?” “可以啊,你想去哪里?”范钧见她这些时日呆在屋中,倒是想过带她出去,只是她这暴烈脾气万一失控,自己只怕是控制不了,想不到今日她却自己提了出来。 范钧走到她的面前,看到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便轻声问道:“你身体真的可以吗?” 元湘点了点头,虽然她走不两步便会眼冒金星,头昏眼花,但是她必须出去了解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好想办法逃出去。 范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故意无视她虚弱的样子,他知道一旦自己脸上表现出异样,那元湘性情立时便会大变。 他牵着元湘的手,慢慢走出了房门,元湘多日未见太阳,今日出门之时,正好是个大晴天,那中秋时节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元湘跟随着范钧慢慢往前走,渐渐听到哗哗的流水声,转过山角之后,她惊奇的看到有一条清澈的山溪,山溪之中流水潺潺,迎面扑来的山风之中夹杂着溪中的水气,让人感觉极为舒服,元湘松开范钧的手,踉踉跄跄的跑到溪水旁,用手捧起一捧水,放在嘴边喝了起来。 她将手放入水中,脸上浮现出一丝少有的微笑,她回过头来看了看范钧,奇怪的问道:“这是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三节 情愫 范钧看了看群山环绕的四周,大声对她说道:“这是钟离郊外的一处地方,是韦将军专程安排好让你在此养伤的。” 元湘慢慢站起身来,她突然看到在山溪对面的树木之中,徘徊着数只大鸟一般的鸟儿,她伸手指了指它们问道:“那是什么?” “哪里?”范钧看了看对过,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吗?那些就是你天天吃的‘老鹰’。” 元湘怎么看那些也不像是飞翔在草原上空的雄鹰,她抬腿便往对岸走过去。 “小心水中的石头。”范钧想到水中的石头比较湿滑,担心她会滑倒,急忙跟了上去。 元湘到得对岸这时才发觉那些根本不是老鹰,而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鸟儿,那些鸟儿见到她之后都拼命的飞了起来,片刻之间便一只也找不到了。 “它们去哪里了?”元湘惊奇的问道。 “还是不被你吓跑了,你这一吓,我好几天都抓不到它们了。你若是再想吃,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可是一一一一它们并没有飞到天上去呀。”元湘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之中一只这样的鸟儿也看不到。 “这些是野稚,它们飞不高的,在平地行走之时却是极快,没有很好体力是捉不到它们的。”范钧耐心的解释道。 “我们现在去捉一只回来吃吧。”元湘突然童心大起,转身往里面奔去。 范钧一把拉住了她:“你身体还没有复原,不能奔跑。” “可是我想捉上一只,像你那样烤着吃。”元湘肚子里的馋虫被眼前的野稚勾了出来,她一想到那香香的鸡肉,便忍耐不住了。 范钧想不到她如此的任性,阻拦又阻拦不了,只得快步上前说道:“前面我已经下了套子,我带你过去看看,说不定已经有钻进套中的野稚了。” “在哪里?快些带我过去。”元湘急不可耐的说道。 范钧只得带着她来到自己做好的陷阱之旁,果然有一只野稚的脖子上被绳索套住,那野稚拼命挣脱却挣脱不开,正在那里不停的咕咕叫着。 元湘看着范钧慢慢将那野稚拿下来,她此时只想让范钧快些将这只鸡做好,好吃到肚子里去。 “来吧,我们去溪边把它杀了,好烤给你吃!”范钧把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我要自己做!”元湘眼睛一瞪说道。 范钧无奈的回答道:“好,元姑娘说要自己做,那就自己做,反正你做出来的我也不会吃。” 元湘也顾不上他的冷嘲热讽,急急的跟随他来到小溪旁,将野稚宰杀之后洗干净了,范钧架起了一堆篝火,找来一根木棍,将那只鸡串好后递给了元湘:“好了,你自己烤吧,我去捉几条鱼烤来吃。” “你们汉人一一一一怎么这么会吃,那鱼也能烤着吃吗?”元湘是真的不理解,居然会有人将鱼烤来吃。 范钧不去回答她,只是将鞋子脱下,卷起了裤腿来到了山溪之中,此时水中的鱼儿受到惊吓,或者顺水跑远,或者跃出水面,那范钧眼神极好,看到那即将跃出水面的鱼后,便快速的伸手捉住,扔到了岸边。 元湘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轻松的捉鱼,想不到这范钧还真是不能小瞧他,居然还有这本事。 范钧收拾好捉到的那几条鱼后,便与元湘一起在篝火之上烧烤着,他看到元湘手里的那只鸡,一半已经烤焦了,一半还没有烤熟,原本想出言提醒她,但是看到她虎视眈眈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范钧手中的鱼烤好之后,元湘看到范钧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鱼,心想自己的这只鸡想必也已经烤好了,便自火上拿了下来,她伸嘴咬了一口,入口的鸡肉又苦又涩,已经全都烤糊了,她生气的将鸡转了半个圈,将另一面放入口中,想不到却又咬到了一口血汁一一一一 她抬眼看了看范钧,见那范钧此时已经不再吃鱼,正一脸嘲弄的神情看着她,元湘一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这气便不打一处来,她突然一把将那只烤得半生半熟的鸡自木棍之上拿了下来,手中的木棍直直的剌向范钧,范钧想不到她会突然出手袭击自己,此时盘腿坐在地上根本动不了,他只得将腿往前一伸,身子往后一仰,后背几乎贴到了草地之上,而此时的元湘见一击不中,只得和身扑到了范钧的身上,伸手死死的掐住了范钧的脖子一一一一 她感觉自己已经很用力了,可是自己身下的范钧,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淡定的望着自己。 元湘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重伤未愈,手上根本没有力气,怎么可能将范钧掐死? 元湘一想到这层之后,突然倒在范钧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范钧原本想将她推到一边,好爬起身来,听她突然大哭起来,心中便有些慌乱,他急忙问道:“元湘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开始痛了?” 元湘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顾着自己在那里哭,范钧方才意识到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趴在自己的身上哭个没完,确实是不像话,他伸出手臂,轻轻的拍了拍元湘的后背说道:“元湘,我们起来说话好吗?” “我一一一一我打也打不过你,骂也骂不过你一一一一”元湘抽抽噎噎的说道。 “那我以后不打你了,你只打我如何?”范钧只得轻声哄她道。 “你这个恶人,为何粥做的那么好喝,为何连这鸡你都做的比我好吃一一一一为何你什么都比我好?”元湘继续放声大哭,她确实是想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何如此细心周到的照顾自己,自己天天想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杀了他,他难道不恨自己吗? “我想家一一一一我想回家,我想大嫂,想大哥,我想敕勒,想草原上的那些牛儿马儿,想那里的羊儿和花草,为何不让我回去?我要回家一一一一”元湘看到自己的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便拿起范钧的衣襟擦了擦,继续哭了起来。 范钧轻拍她后背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此时的元湘,已经全然没有了两军对垒之际的暴烈与狂悍,此时的她身上剩下的,便只有那女孩儿的天性了,范钧与她相处了这些日子,今日终于明白了趴在自己身上痛哭的这位元湘,根本没有他相像之中那么可怕,她只是一个想要回家的女孩子,她只是想要所有女孩都想要的东西:那份家才能给自己的安全感。 范钧想起了篝火之上的那几条鱼,现在也已经全都烤的焦糊了,这午后的饭看来自己还是要重新做了。 他感觉到元湘温软的身体在不停的抽动着,他脸上突然一红,从未与女孩子这么亲近过,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让他全身开始燥热起来,他害怕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情急之下他一把推开了元湘坐起身来。 此时的元湘已经昏厥了过去,范钧吓坏了,他急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伸手掐住她的人中穴,过了良久元湘才恢复正常的呼吸。范钧不敢怠慢,急忙将她抱起,回到了房间之内。 元湘一觉醒来之时,她看到范钧依旧坐在自己的身旁,呆呆的望着她,她方才想起午后在山溪旁发生的事情,她看到范钧的衣领之上,还留有自己擦上去的鼻涕,脸突然红了起来,她将头转向一边,不敢再去看范钧的眼睛。 “谁是化生?”范钧突然开口问道。 元湘没有回答他,她一定是在梦中又呼喊化生的名字了,她好羡慕那个已经死去了的美丽少女,此时她再也不用品尝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了,她可以转世投胎,去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重新开始不一样的生活,可是自己一一一一现在还被困在这山谷之中,她还是无法逃出去。 “元湘,你养好身体以后,我们会将你送回到你大哥的身边。” 元湘听到范钧的话后,心中突然激动起来,她急忙将头转过来,眼睛死死的盯住范钧,范钧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韦将军亲口答应了的事情,绝对不会有假。” “一一一一我最想回的地方,是敕勒。”元湘想起了自己最喜欢的那片草原,那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家,是她最想带化生回去的地方。 “化生一一一一是你的心上人吗?”范钧在她昏睡之时,时常听到元湘在睡梦之中喊叫化生的名字,那一定是元湘最关心之人,否则她不会与他在梦中相见。 元湘直盯着他的眼睛,并不回答他,范钧此时想起了察布,那为了元湘一次次以身犯险的察布,他对元湘的爱总是默默的,几乎从不在旁人面前表露出来,或许此时的元湘,也不知道还有一位在暗中喜欢她的人存在过。 “你不愿意回答,我不会逼你,你身体恢复以后若还是想杀我,那我也会给你机会,只是到那时你不一定能杀得了我!”范钧慢慢的说道。 “只要我活着,就有机会杀掉你!”元湘听到此话后方才开口说道。 “一一一一好,不愧是鲜卑族的后人,我范钧等着你复元,到那时再来一场真正的对决。”范钧打心里对她是极为佩服,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初衷,确实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气质。 “我的那把短剑呢?你把它放在哪里了?”元湘冷冷的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四节 中毒 范钧一怔,想不到元湘居然还记得被俘前自己身上的东西,在替她疗伤之际,范钧便把那短剑收了起来,幸好那短剑不在她身上,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我已经替你保管好了,放心,到你想杀我的那天,你要什么样的兵器我便给你什么样的兵器。”范钧倒也不怕告诉她这些。 “还有我随身带着的那琴,每日都要擦拭的,你们要保管好它,若是它有丝毫的损伤,哼一一一一”元湘突然想起了化生临死之际留下的蔡琰之琴,若是在战乱之中受损,那她可是真心对不起化生了。 范钧原本想要转身离去的,当他听到元湘提到古琴之时,他重新转过身来:“此琴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那琴一一一一是化生给我的。”元湘轻声说道。 范钧方才明白淮水江边,韦睿一箭射中她后,她落水之前还不忘了要将此琴保留下来,可见此琴于她真的是十分重要的物事。 “放心吧,那琴我每天都帮你擦拭,保养的很好。”范钧安慰她道。 “我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元湘这么久了第一次对范钧提到了元英。 “元将军现在驻扎在距我军营帐二十里外,他与邢峦已经兵合一处。”范钧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她讲了实话。 邢大人终于来了,元湘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才略微有了些放心,邢大人与大哥一起,定然吃不了什么大亏,想必现在已经将事情都考虑清楚了,过不了多久,自己真有可能回到自己的军中。 大哥,快些带我回家吧,我要回到敕勒,我要回到那自由自在的大草原上,做回真正的自己。 此时的北魏大营之中,元英在萧综的大帐之外,焦急的等待着,自元湘一箭射伤萧综之后,那萧综便一直伤重不起,他心中万分的焦急,若那萧综真的死在了军中,那自己的小妹不便换不回来了,自己回到家中,如何与家人交待此事? 那替萧综诊治的军医刚刚自大帐之内走出,元英便走了上去,他低声问道:“萧大帅的伤势如何?” “元将军,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要与您和邢大人共同商议一下。”那军医神色有些慌乱的说道。 “那我们一同前往邢大人那里。”元英看到他的神色异常,心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便与他一起,急急的赶往邢峦处。 那军医见大帐之中只有邢大人与元将军二人,方才拿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对他们二位说道:“邢大人c元将军,多日前我替萧大帅诊治之时,便发觉这萧大帅身体有些异样?” “噢?他身体有何异样?”邢峦听后也是吓了一跳,这萧综身体一直未见转好,确实是奇怪之极,他们平日里也知道这位萧大帅喝酒成瘾,原以为是这个原因,便都没往心里去,今日军医这一开口,他们也开始警惕起来。 “萧大帅刚刚负伤之时,我替大帅包扎伤口之时,发觉他流出的血水颜色极不正常,似乎一一一一似乎有中毒的症状。” “什么?中毒?”邢峦与元英听闻后全都大吃了一惊,那萧综从未离开过他们的大帐,这中毒一说从何而来。 “不瞒二位大人,那萧大帅确实是已经中毒,只是这毒从何而来,我确实是不得而知,依小人看来,他并不是刚刚开始中的毒,那毒药必定是慢性之毒物,只是至今小人也没有找清楚大帅中毒的原因,这解毒之事也无法入手,唉一一一一”那军医无法将萧综身中的剧毒拔除,心中也是极为难过。 邢峦听闻之后心中是焦急万分,那在一旁的元英更是急的跳起脚来,他们均是一样的想法,若那萧综在与元湘交换之前便毒发身死,那元湘便无法回到魏国,若果真如此一一一一元英后背一凉,他那颗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邢峦此时倒也冷静,他思索了一下后开口问那军医:“你是说,萧大帅这毒是慢性的。” “正是,依小人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毒不是一天两天中的,想来是长期服食的结果。” “既然如此,还请大夫这些时日每日给萧大帅喝三次生绿豆水,再煮甘草水给萧大帅服下,以解他体内之毒。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你出了此帐后,万万不可将此事透露给他人,记住了吗?”邢峦低声的叮嘱他。 “邢大人放心,元将军放心,小人断不会与旁人说起此事的。”那军医急忙答应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情与元将军商议。” 元英待那军医出门之后,上前几步抓住了邢峦的双臂,咬着牙低低的声音说道:“如今我们怎么办才好?若那萧综毒发身死,元湘怎么办?邢大人,你可是想办法呀,我那元湘妹子不能死在南梁军中啊。” “元将军稍安勿躁,既然萧综所中之毒是慢性毒药,那我们可以试试解毒的方子,令他体内之毒慢慢解除。”邢峦心中疑窦丛生,这北魏军中,会有谁与萧综有着深仇大恨,定要令他毒发身死呢? “可是万一他在交换之前中毒而死了呢?”元英此时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不行,我要带人冲到南梁军中,找到元湘将她救出,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邢峦伸手阻止了他:“且慢,元将军,有一件事情我始终不能理解,今日想来更是有极大的困惑一一一一” “何事?难道不是萧综中毒一事吗?”元英着急的问道。 邢峦摇了摇头说道:“这萧综中毒一事是刚刚我们才知晓,可是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今日听到萧综中毒一事后,才引起了我的警觉。” “邢大人,有事情能否一次说个明白,每次与你讲话都是这样让我心急。”元英急得大叫起来。 “我不着急吗?你以为只有你一人关心元湘的下落吗?自化生离去后,我最疼爱之人便是元湘,如今她出了事情,我比你还要难过。元将军,那日我与韦睿商谈换俘一事之时,说起萧综身受重伤,需要调养恢复后方可交换,那韦睿很痛快的便答应了,现在想来一一一一莫非元湘,元湘她也受伤了?”邢峦终于想明白了那困扰自己多日的事情是什么了,若那元湘身无大碍,为何那韦睿不提出早些换俘呢? “你是说,我那元湘妹子,也一一一一也一一一一”元英不敢再想下去了。 “来人!”邢峦想明白此节之后,急忙唤手下前来。 阿单真在帐外听到后急忙走了进来:“邢大人!” “你马上前往南梁大军之中,给那韦睿韦将军送个口信,说我邢峦明日午时与他两军阵前相见。” “是,末将马上前去。”阿单真领命后急忙前去传信。 “明日午后我与邢大人一同前往。”元英不明白邢峦为何如此安排。 “元将军,明日我若前去,将军定要在军中守好,这军中不能一日无主将。”邢峦明日要去验证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带这位中山王前去的,此时没有得到验证之前的事情,他自然也不能对元英讲明。 “唉一一一一也罢。”元英知道这位大行台素来主意极大,他若想改变他的做法,只怕是不可能之事。 南梁军中的韦睿在接到口信之后沉吟了半晌,方才命人备车,他赶往元湘养伤的山谷,此时正午时分,那元湘正坐在小溪旁看着范钧洗衣服,这些日子她的神色基本恢复正常,韦睿看到她的脸色,心下稍安,对范钧这些时日以来的辛苦付出,他心存感激之情,若换作旁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是范钧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还是在这里认认真真的照料着元湘,单凭这一点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范钧看到韦睿驾车前来,急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奔了过去:“义父一一一一” “钧儿,这几日可好?”韦睿用眼睛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眼皮都不翻的元湘,问范钧道。 “这几日她还算是乖巧,没有给我惹什么事情出来。”范钧原本想将前几日的事情讲出来,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此时的韦睿每日里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这些小事情而分神呢。 “还请元湘姑娘一同到房内叙谈叙谈。”韦睿低声吩咐范钧道。 “是,义父!”范钧轻声答应着。 范钧来到元湘的面前,还没等他开口那元湘便瞪着眼睛说道:“我不见他,你让他走!” “韦将军又不会吃了你,你怕甚么?”范钧想不明白这位元湘姑娘为何这么恨韦睿。 “若不是他,我大哥也不会有钟离之惨败!”元湘气哼哼的说道。 范钧听罢干脆不再说话,直接将她抱起来就走。元湘拼命挣扎想要下来,那范钧根本不理会她的反抗,径直将她抱进房间之内,那元湘气极,张嘴咬住了范钧的肩头,她死死的咬住,直到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她还是不肯松口。 韦睿想不到此女竟如此的野蛮,居然将范钧的肩头咬破,他急忙上前将她拉开,气得胡须一翘一翘的。 “你c你简直是太无礼了,居然如此对待范钧。”韦睿望着被范钧硬塞进椅中的元湘,心中的火气愈发的大了起来,“这些时日若不是范钧在你身旁悉心照料,只怕你早已经丢了性命,他救了你的命你不感激倒也罢了,居然还如此对他一一一一” 他心疼的望着范钧流血的肩头:“钧儿不妨事吧,你去包扎一下伤口罢。”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范钧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在这里好好看着她吧,一离开不知道她会做什么古怪的事情。” 韦睿坐在那里,因为刚刚出现的意外让他极为不快,当着他的面这元湘便如此无礼,那这些时日那范钧受了多少苦,可真是无法想像了。 他待自己心境平定之后,方才慢慢开口问道:“元湘姑娘,明日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不见!”元湘根本不去问去见谁便一口回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五节 伤痕 韦睿一向以沉着冷静所著称,可是今日里是接连被元湘气着了,他坐在那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元姑娘你听好了,若是你在此好好听话,养好伤后我自会将你送至你大哥那里,若是还如此任性妄为,哼,到时候莫怪我不客气。” 韦睿讲完后便站起身来走向门口,想了一想又低声对范钧说道:“这一日务必将她看好了。” 范钧点头答应道:“义父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元湘望着韦睿气哼哼的离去后,心中后悔不已,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冲动,待那韦睿讲出来去见谁也是好的。此时韦睿已走,她就是想知道去见谁也无从知道了。 范钧送走韦睿之后,方才来到山溪之旁,解开身上的衣衫,开始清洗被元湘咬过的肩头,这元湘下口确实是狠,范钧可以看到肩头之上有着两排深深的牙印。 “一一一一对不起!”元湘不知何时来到了范钧的身后,她看到自己咬上去的牙印之后,不知为何心突然之间疼了一下。 范钧沉默着没有回答,他只是自怀中拿出金创药,洒到了伤口之上,元湘看他一个人包扎伤口有些吃力,便急忙走上前来,替他将伤口包好。 范钧望着她流露出来的少有的温柔,心中也是一愣,想不到她也有温柔可人的一面,可是为何在人前总是一副蛮横无礼的模样? “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吗?”范钧这时才开口问道。 元湘垂下眼睛点了点头,她对于咬伤范钧的事情确实心中感到不安,眼前这位范钧,这段日子一直以悉心照顾着她,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对于范钧的耐心与忍让,她心中是清清楚楚,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 “你我二人单独相处之时,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能忍受,可是今日韦将军来看你,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做这样的事情?”范钧不想让韦睿知道自己照料元湘这段时间,这野蛮丫头给自己吃的这许多的苦头,那韦睿知道后定然是又痛又气,他此时有些担心韦睿原本就不太好的身体。 元湘不服气的顶嘴道:“我不喜欢他,为何要听他的话?” “他是军中统帅,军规一向极其严厉,手下的士兵若不遵从军规,那是要被军法处置的,哪像你这样的?想任性便任性,想胡来便胡来?韦将军从未见过你这样没有规矩之人,他当然生气了。”范钧语气之中带出了一丝的严峻之意。 “可是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大哥和邢大人他们,从未指责过我甚么。”元湘依旧不服气。 “我们是汉人,我们与你们鲜卑族不同,元湘你为何总是不明白?自幼我们便遵从规矩与礼节的约束,就像我小时候,懂事起便要遵从家训,稍有不慎便会遭到母亲的斥责与体罚,可是你一一一一你从小到大,只怕是从来没人敢打过你吧。”范钧不知如何说服她才是。 元湘听着范钧对自己的训斥,若是换作以前她早就扑上去和他拼命了,可是今日她却不愿意那么做了,因为范钧解开衣衫之时,露出了一身的伤疤,那些伤疤或大或小,布满了他的身体一一一一元湘可以想像的到,范钧经历了无数次的战场拼杀,自己受了伤便在这里大呼小叫,恨这个恨那个,可是眼前这位范钧,他受的伤远比自己多太多了,他受伤之后又能对着谁诉说,对着谁喊疼叫屈。 她怔怔的望着范钧身上的伤疤,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任性胡来,眼泪突然之间流了下来。范钧穿好衣衫抬起头时,看到她已经哭成了泪人,他见过元湘因为自己受伤流泪,自己的爱马被杀流泪,可是自己斥责她之时,她除了反抗便是犟嘴,从未流过眼泪,今日还是第一次因为这样的事情在他面前哭泣。他以为是刚刚自己话说的太重了,让她受不了了,想起韦睿嘱咐过自己的事情,只得好声好气的劝她道:“好了,刚刚是我语气太重了,以后我不说你了,别哭了啊!” 范钧柔声相劝反而让元湘哭的更惨了,她索性放声大哭了起来,范钧无奈的望着她:“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我宁可你见了我便打打杀杀,也比现在这样子哄也哄不好的强。” “手一一一一你的手一一一一”元湘哭着说道。 “手怎么了?”范钧举起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那元湘为何指着自己的手在哭,再说自己刚刚也没惹她啊,自己的手也没惹什么麻烦的事情。 “你的手一一一一手一一一一呜呜呜一一一一,也是我咬的一一一一”元湘刚刚是看到了范钧虎口上的咬痕,突然想起了雍州之行时,在掩翠庵中将范钧咬伤的事情。 “啊!你是说上次那事情。”范钧看了看虎口处的咬痕,自嘲的笑了笑,“我身上的伤痕也不缺这一块,没事的,再者说了,现如今那里早好了,已经不疼了。” “我打你c骂你,你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凭甚么要对我这么好一一一一”元湘哭着问道。 “没有啊,我只是按韦将军的吩咐来做的。”范钧急忙解释道。 元湘听后哭的更大声了,范钧毫无办法,只得用手捂住耳朵,让她哭个够。 元湘哭累了之后,她躺在了山溪旁,闭上了眼睛想休息一会儿。范钧此时也已经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到了她的身上。 “在雍州之时一一一一仁清师太对我讲过一一一一”元湘突然轻声说道。 “讲过甚么?”范钧问道。 “她不要我恨你,她要我一一一一不要杀你。”元湘轻声的说道。 “你会听吗?”范钧嘲笑她道。 元湘生气的将他的衣服拿开,坐了起来:“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讲过话。” 范钧吃惊的看着她:“我一直都在听啊。” “仁清师太在圆寂之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她自己的故事。”元湘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要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你愿意听吗?” 范钧怔怔的望着她:“好啊,我会听的。” 元湘讲完之后,便依偎在范钧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范钧自听完之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想不到仁清师太的身世,原来是有着如此复杂的背景,只是她为何要抱自己一下,为何要对元湘讲她自己的故事?师太已经圆寂,这答案再也无从寻觅了。 范钧望了望在自己臂弯之中睡的香甜的元湘,这位异族女孩不知为何,让他有着一种冲动,想要去保护她,怜惜她一一一一 多年之后他才明白这种感觉,真正有含义是什么,只是这世间之事,总是让人如此的难以琢磨,难以驾驭一一一一 第二日一早,范钧便替元湘拿来一身干净的衣服,放到了她的枕边,元湘转头一看是一身汉人女孩的衣衫,脸色马上便沉了下来,她将衣衫掷到地上:“我不穿!” 范钧知道她那蛮横的脾气又发作了,忍着气问道:“那你想穿什么?” “我要穿男人的衣衫!”元湘横了范钧一眼。 对于元湘所说的话,范钧现在早已经不奇怪了,他懒得去问为何不穿,只是到自己休息的房间随便找了一身自己过去穿过的衣衫,拿了过来。 “这身总可以吧。” 元湘看到了男人的衣衫,这才眉开眼笑的拿到里屋换上了。待她穿好衣衫出来,那范钧便严肃的问道:“待会韦将军带着你去见一个人,你必须表现的乖一些,若是不听话我会点你哑穴的。” 元湘此时心中也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要去见的是谁,只是能出去一次,于她来说也是极好的事情。 正午时分,韦睿的马车准时来到了山谷之中,韦睿看到元湘与范钧都已经收拾停当等候在那里,此时的元湘与昨日的表现已有了很大的不同,她没有像昨日那样排斥韦睿,虽然她的肢体动作还是有些僵硬,但是神情之上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忍耐。 韦睿看到她的变化之后,心中也是极为欣喜,他来之前还曾经犹豫过,带她过去是否正确,今日见过她之后,他内心才稍稍有了些许的安慰。 “今日我们可以继续昨日未谈完的话吗?”韦睿淡淡的问道。 “韦将军,昨日元湘对将军确实无礼,将军有何话就请讲当面罢。”元湘平静的回答他。 “今日我要与邢峦大人面谈一些事情,需要让邢大人见你一面。”韦睿看到她露出的惊喜的表情,伸手制止了她,“你只需远远的站在那里,让他看到你即可,能做到吗?” 元湘点了点头:“好,我能做到!” “那好,我们马上动身!” 韦睿示意范钧与元湘同骑一匹马,重伤之后的元湘根本没有任何的选择,她只能是听从范钧的指挥,与他同骑上一匹战马。 邢峦早早的来到约会之地等候韦睿的前来,此时他的心中十分的纠结,那萧综近日虽然有些好转,但是到了交换之是,不知那萧综能否支撑着元湘回归之时,他还有一层更深的顾虑,就是不知元湘至今是否还活着,若元湘早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那这次所谓的交换,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韦睿与邢峦二人慢慢靠近之后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邢峦看到韦睿的身后不远处有一匹战马,那战马之上驮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元湘,只是此时的元湘较以前瘦弱了些,那穿在身上的衣衫也不合身,颇为肥大。 “邢大人,不知韦睿的猜测是否正确,您是不是就想看一眼,要印证元湘是否真的在我军中?”韦睿微笑着问道。 “韦将军一一一一您的确是个聪明人,不错,老夫今日前来,正是要印证一下元湘的事情。”邢峦知道自己屡次败在韦睿的手中,确实是因为自己技不如人,输得是心服口服。 “邢大人,今日怀文也有一个疑问,不知邢大人可否帮忙解决一下。” “韦将军言重了,有话请讲!” “不知二皇子萧综,现在情况如何?” “这个一一一一”邢峦一时语噎,此时萧综的伤势倒是好说,关键是他中毒一事,至今还未找到解毒的办法,经这韦睿一问,他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二皇子如今的情况,为何不能实言相告呢?”韦睿心中也是一惊,那武皇帝萧衍在自己出征北伐之前,便表达了要萧综回来的意思,若是此次萧综不能回到大梁,那自己的钟离大捷,只怕也不能博当今皇上一笑了。 邢峦沉吟了半晌,把心一横,咬了咬牙说道:“韦将军,实不相瞒,萧大帅如今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只是一一一一他如今身中剧毒,一时还无法一一一一唉,到如今也不知他中的是哪种毒。” “什么?”韦睿闻言大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六节 难题 “只因萧大帅所中这毒是慢性毒药,非一日所中之毒,故我只得是用解毒的药剂慢慢拔除他体内的余毒,韦将军,看来我们不能按期将萧大帅交与你们了,还请韦将军宽限些时日。”邢峦言辞恳切的说道。 韦睿慢慢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想不到萧综居然会中毒,谁要他死?那毒从何而来?这些疑问只有等见到萧综之后,方能真相大白了。 “也罢,那我们就姑且多等些时日吧。”韦睿此时知道自己即使再心急,也只能等到萧综病休安康之后,才能进行交换。 “韦将军,我可否与元湘讲几句话?”邢峦遥遥望去,那元湘的面目此时在自己的眼中变得模糊起来。 韦睿看到了邢峦眼中的泪花,只是此时他不能答应邢峦的要求,在此关键时刻他必须咬牙挺住,在交换之前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的。 想到此处他微微摇了摇头:“邢大人,这人你也看过了,若想再见到元湘,你只能等到交换的那一天罢。” 与邢峦分手之后,韦睿与范钧他们一起回到了山谷之中,元湘经过长途跋涉之后疲累之极,倒头便睡了过去。 韦睿望着范钧忙来忙去的照料着她,他悄悄的退出房门,站立在小溪水旁边,听着那潺潺的流水声,沉默了许久。 “义父,在想什么?”范钧在他身后轻声的问道。 韦睿望着清澈的流水,过了良久才转过身来,他望着这些时日日渐消瘦的范钧,心疼的问道:“钧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范钧笑了笑:“还好,这最近这段时日元湘较以前好的许多。” “尤其是今日她的表现,让我很是惊讶一一一一她居然没有拼了命的想要跟那邢峦回家。” “我也感觉她这一点很是奇怪,若是换作从前的她,定是要闹出点什么乱子来的,今日她确实是c与常日不同。”范钧也感觉太奇怪了,那元湘在韦c邢二人对话之际,在马上一直是不声不响,没有反抗也没有哭闹,只是静静的依靠在自己身上,无声的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钧儿一一一一能否将她这段时间的情况,一一向我道来。”韦睿温柔的问道。 “义父,那我们进屋内去说吧。” “不妨事,就在这里讲吧,这山青水秀之地正适合我这样的人多来几趟。”韦睿确实是喜欢自己选择的这个疗伤之地,安静又隐蔽,不易被别人找到。 范钧慢慢的将元湘近期的情况,一一向韦睿讲了一遍,韦睿听完后默然不语,他已然明白了这位野蛮任性的鲜卑女子,为何性情有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义父,她哭也罢闹也罢,终究不过是个女孩子,有时她做些过分的事情,我也不会太过计较。”范钧想起今日她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情景,不知为何就想替她辩解一下。 “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同她讲明交换这件事情,若是她一会儿休息起来,我想与她谈上一谈。”韦睿听过元湘的情况之后,便已经明白,这件事情必须要对她讲清楚,再晚只怕会出事端。 “好一一一一” 元湘睡梦之中,依稀听到琴声响起,那弹奏之人所奏的乐曲婉转凄凉,催人泪下,在清越的山谷之中,更显得悲凉无比一一一一 元湘慢慢起身穿好衣衫,下榻走到了门外,那抚琴之人正是韦睿,此时他将自己的那架古琴放于双腿之上,正聚精会神的弹奏着乐曲,元湘怔怔的听着他的弹奏,心中的讶异之情越来越强烈,她听过邢大人与大哥的弹奏之音,他们弹琴之时,总是会出现砂音,可是眼前的韦睿弹奏此琴之时,她听不出有丝毫的砂音在里面,难道此琴一一一一 韦睿一曲弹罢之后,方才将琴慢慢放在一边,他慢慢的站起身来,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他已经知道元湘就在自己的身后。 “今日旅途劳顿,你可是休息好了?”韦睿温言问道。 “范钧去哪里了?”元湘此时最关心的,还是那个一直照顾自己的范钧。 “他到前边的林子里去了,说是要给你捉几只野稚。”韦睿只是打发范钧去找点事情做,自己好与元湘单独谈上一谈,这等借口倒也不算撒谎。 “可我现在就饿了,我要他马上回来。”元湘一听着急起来,此时自己腹中确实有些饥饿。 “元姑娘,请坐下来说话好吗?我韦怀文今日想与姑娘好好谈上一谈。”韦睿示意她坐下说话。 “哼,与你有甚么好谈的?”元湘嘴上反抗着,但是她一想到若是范钧回来,又要责怪自己,她只得按捺住性子,勉强坐在了韦睿的面前。 “这些时日那范钧照顾你,照顾的可好?”韦睿轻声问道。 “哼,毛手毛脚的,什么都不会一一一一没饿死我,没治死我,就算他还行吧。”元湘心中满意,可是嘴上却是一个劲的在挑剔范钧。 “为了他那死去的好兄弟察布,范钧可真的算是有情有义之人了。”韦睿故意提及了察布。 “察布?范钧与察布一一一一韦将军,你此话何意?”元湘被韦睿这么一问,登时乱了阵脚,她不明白这位聪明之极的大将军,为何对自己提起察布。 “察布是范钧的好兄弟,那察布喜欢的女人受了伤,范钧自然应该好好照料。” “察布喜欢的女人?将军不会是在说我的吧?”元湘简直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当然是你,你不就是察布喜欢的女人吗?那察布为了你才被范钧俘虏,那察布也是为了你才死在了两军阵前,你若不是他的女人,那他为何拼了性命也要保你周全?”韦睿一连串的问道。 元湘呆住了,她从不知道察布居然喜欢自己,更不知道察布在阵前替自己挡住的那致命的一击,居然一一一一居然是因为喜爱自己一一一一 “元姑娘,你从来,就没有察觉察布对你的一片痴情吗?”韦睿接着问道。 元湘听后脑中已是一片空白,片刻之后她与察布之间的点点滴滴突然之间全都涌上了心头,经韦睿的提醒后她才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那察布对她确实是很关心很体贴,可是自己从未往别的方面想过,她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男人来对待,她与察布之间的感情,她一直都以为那是兄弟之情,男欢女爱的事情她根本没考虑过。 一想到察布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她突然捂住了胸口,她的伤口又无端的开始疼痛了起来。 “我们鲜卑一族,是由女子来选择自己喜欢的女人,他喜欢不喜欢我,都不重要,只有我选择了他才可以。”元湘垂下自己那双美丽的眼睛,低声对韦睿讲道。 “想不到一一一一你们鲜卑族的女子,居然可以如此的自由一一一一元姑娘,怀文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心中,有没有喜欢的男人?” 元湘依旧低垂着头,没有回答,她此时心中茫然,不知如何回答眼前这位仿佛一眼就能看透自己内心的韦将军。 “元姑娘,若是我怀文给你一个机会,你会选择自己喜爱之人吗?”韦睿接着问道。 元湘依旧没有回答他。 “今日我与邢峦相见,所为何事想必元姑娘已经猜出来了,待那二皇子萧综身体好转之后,你便要与他交换,到那时你就可以回到你大哥身边了。” 元湘听到此话后方才抬起头来,能回到大哥身边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在这里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在盼望着这一天,可是不知为何当她自韦睿口中听到这个好消息之时,心中却是极为平静,没有半点儿狂喜之情了。 “韦将军,就是说我可以很快便能回到我大哥那里了。”元湘轻声问道。 “正是!” “一一一一还有多久?” “那就要看萧综身体的恢复情况了,少则几日多则十几日,你那邢峦邢大人便会派人给我送信,到那时你便可以回家了。” “韦将军,元湘今日无论提任何的条件,您都会答应我吗?”元湘突然问道。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当然可以答应。”韦睿点了点头说道。 元湘看了看韦睿身旁的那架古琴,她伸手拿了过来:“韦将军刚才弹奏此琴之时,那琴声凄凉委婉,声音空灵干净,不知将军是如何做到的?” 韦睿没有回答,只是眼睛望向元湘手中的古琴:“此琴绝非凡品,元姑娘可否告知此琴的由来?” “它是三国时期蔡琰所弹奏过的古琴。” “蔡文姬所用之琴?”韦睿惊讶的问道。 “正是,此琴几经波折,后来由邢大人收在家中,视为至宝。后来此琴与化生有缘,邢大人便将此琴赠与了化生一一一一” “那化生是谁?”韦睿好奇的问道。 元湘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回答他:“是一位可怜的女孩子,自汉中被强掳至平城一一一一偶然的机会她与我相识,将此琴最后转赠于我。” “此琴一一一一居然会有如此的奇遇,真是想不到。”韦睿轻声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这绝世的佳品。” “刚刚听韦将军弹奏的乐曲之中,声音干净异常,没有砂音,想来此琴定是与将军有缘,再者将军对此琴也是极为喜爱,只是不能开口索求。”元湘将古琴递到了韦睿的面前,“韦将军,今日你若答应了元湘的请求,此琴我便送与将军!” 韦睿吃惊的望着元湘:“你如何知道我想要此琴?” “千金易得,知音难觅一一一一它既然与将军有缘,我强留怕也是留不住它。”元湘虽然万般舍不得它,可是在听到韦睿的弹奏之后,她便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它了。 “那我也要听听是何等样的请求,若是我做不到,此琴还请姑娘留在身边。”韦睿重新将琴放回到她的手中。 “将军出马,此事定能办到。”元湘信心满满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七节 选择 “你说什么?”韦睿在听过元湘的请求之后,一口回绝了,“要我去做此事,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韦将军,我元湘只有这一个请求,将军若是不答应,我便自今日开始绝食,到交换那日,只怕你们会用一个死了的元湘去交换那萧综,将军想一想,真若到了那般地步,两国的战事必将又起,孰轻孰重,将军看着办吧。” 元湘刚刚所说的,也正是韦睿最为担心的事情,交换之事若是真出了什么差池,只怕两国纷争又起,到那时钟离之战取得的胜利,只怕又将付诸流水了。 “元姑娘,如此的话我只能试上一试,若是他一一一一若他再生变故,只怕我也是无可奈何了。” “将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元湘信你。”元湘将古琴重新送到了他的面前,“此琴就是将军的了。” 韦睿望着自己格外喜爱的古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君子不夺人所爱,元姑娘,此琴我不会收,还是放在你这,等待它的有缘人吧。” 元湘慢慢将手中的琴收回来,此琴是邢峦大人最心爱之物,他在化生离家之时忍痛割爱赠与了化生,那化生临死之际留给了自己,可是眼前的韦睿,为何不肯收下它? “韦将军,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吗?”元湘突然问道。 “什么?”韦睿一怔,他不明白元湘为何突然讲出此话,随后他急忙摆手说道,“我韦睿是有家室之人,家中的夫人贤惠之极,且为我生下三个儿子,于韦家是有功之人,不知元姑娘为何要如此说?” 元湘美丽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韦睿,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讲明白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不能说是喜欢,就是你喜欢的,与你心意相通之人一一一一我不知道如何讲将军您才能明白一一一一” “啊!这个一一一一我想我明白了,元姑娘是想说知己,对吗?”韦睿方才恍然大悟元湘想表达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对,是知己,就是那种你可以将心里话对她讲的人,可以在她面前哭,在她面前笑,而她却不会一一一一不会嘲笑你,也不会看不起你,她会真心真意的与你一起哭,一起笑的人一一一一”元湘此时想起了那永远也不会回来的化生,她的眼睛湿润了起来,“若你身旁真有那么一个人,您愿不愿意将此琴送与她?” 韦睿听过后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心中最想说的那番话,此时居然自元湘口中讲了出来,他突然很想对眼前这位异族女孩讲,自己确实欣赏一个人,一个女人,她所做的一切自己都是极为欣赏的,他在心中已经将她视为知己了,可是一一一一韦睿知道自己不能说,他要永远守住这个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此事。 “元姑娘所说的这些,怀文明白。”他低声的回答她。 “在我认识化生之前,我以为自己可以摆平这世间一切不公平的事情,我以为自己可以给她幸福,保她平安一一一一可是,最终她还是离我而去了。” “化生?与察布一样吗?”韦睿突然问道。 元湘轻轻摇了摇头:“她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孩儿一一一一她喜欢我,想嫁给我,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在她知道我也是女人之后,她便已经不想活下去了一一一一” 韦睿想不到眼前这位元湘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千古奇遇,想来那化生的死,对她的触动极大,以至于她现在还无法忘怀。 “此琴若是她留给你的话,你更应该把它收好,不要轻易送人。”韦睿柔声的对她说道。 “化生那是还对我讲过一句话,韦将军,过去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她为何要对我讲这话了。”元湘此时是真正明白了化生当时万念俱灰的感觉,她那时说的话此时那么清晰的回响在自己的耳旁:“若你有一日能遇得到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元湘,莫要让自己做后悔的事情一一一一” 韦睿没有追问那化生讲过何话,他不需要问便可以猜测得出来,若那元湘不能领悟这些事情,那她便不会对自己提出那让自己为难的想法。 他们二人自此无话,都是默默的坐在那里,感觉到那身旁的秋风一阵比一阵凉一一一一 范钧手提着几只野稚,自远处的树木中走了出来。他看到韦睿与元湘二人安静的坐在溪旁,心中是大感诧异,不知这二人何时能如此融洽的相处在一起了。 “义父,我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范钧冲着他扬起了手中的山货。 “好啊,那我今天就在这里打打牙祭了。”韦睿微笑着说道。 元湘欢呼着奔他而去,自他手中接过那些野稚,与范钧一起开始忙活起来。韦睿始终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他们准备吃食,他望着范钧那英俊的脸庞与认真的神情,心中泛起一阵阵的酸楚,这孩子要受多少苦,老天爷才肯放过他。 夜已经深了,篝火之上的鸡c鱼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三人在山溪旁静坐休息之时,韦睿突然开口说道:“钧儿,今夜月清风高,山野静寂,可否在此弹奏一曲给我们听听?” 范钧刚刚擦拭干净双手,听到韦睿的话后神情一呆:“义父,我自从军以前,便没有摸过琴,今日您为何突然想听我弹琴呢?” 韦睿转头看了元湘一眼:“今夜我想让你弹琴,自与你相处以来,从未听过你弹琴,想来也是没有这个机会一一一一今夜就用元湘的那架古琴,你给我们二人弹奏一曲吧。” “好啊,好啊,我也是从未听过他弹琴呢。”元湘也是拍手叫好,“正好可以听一听,是他弹的好听还是我大哥弹的好听。” 范钧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元湘会向着韦睿说话,他午后按韦睿的吩咐留下他们二人单独在此,算算也就离开了他们两c三个时辰的时间,怎么他们似乎变成了一家人? 范钧看了看韦睿,韦睿一本正经的回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去拿琴。范钧无奈之下只得将琴自房中拿了出来,他盘膝坐在了二人的对面,伸手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校准一下音准,那清扬柔和的琴音自他手指尖流出之际,元湘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一一一一 范钧刚刚弹奏之时,手指未舒展开来,琴音略显生涩,待他适应过来之后弹奏出来的曲子节奏舒缓,范钧似乎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是任那琴曲之声婉转轻柔的自指尖流淌出来,曲意淡雅空寂,在幽静的山谷之中悠然散去,带着一丝淡淡的伤感之意,元湘听时都忘记了呼吸,她如同石化了一般,动也不敢动的听完了这首曲子,直至范钧弹至最后之时,那曲音之中带出来的悲伤之情,让她怔怔的流下了眼泪一一一一 韦睿直至听完此曲后,方才松开了一直握着的拳头,此曲他从未听过,今夜听闻此曲,他忽然感觉到一生之中,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此生原来还有着这许多的憾事一一一一 “此曲叫什么名字?”韦睿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此曲名为《幽兰》,是丘明先生所作。”范钧轻声回答他。 “幽兰一一一一空谷之幽兰,孤独清傲,淡雅清芬一一一一丘老先生确实是当世高人啊。”韦睿叹道。 “谁教你弹的?比我大哥弹的还要好听。”元湘脸上泪痕未干,心中还是有着许多的不服。 范钧笑了起来:“想你那大哥可是北魏出了名的古琴大家,你现在说此话不会是为了讨好我罢。” 元湘生气的把头转向了一旁:“才不是呢,好就是好,我不会因为元英是我大哥,便违心说你弹的不好。” “元姑娘这话我爱听,看来元姑娘倒是个诚实之人,这好不好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哈哈一一一一”韦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元姑娘要问的,也正是我韦怀文想要问的,是谁教你弹奏此曲的?” “是我母亲所教!”范钧只得实话实说。 “啊一一一一”其实韦睿心中早已知道了答案,只是他需要范钧亲口讲出来证实一下。 “你母亲?她怎么会弹琴?你不是韦将军的下人吗?”元湘不解的问道。 “下人,谁说范钧是我的下人?”韦睿听到元湘所说的话后,心中登时不高兴起来。 “我问他是不是你的下人,他没否认啊。”元湘转头看了看范钧,又看了看韦睿,“他一一一一不是你的下人?” 韦睿沉下脸来,正色说道:“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的范钧,是我朝大理寺少卿范允承范大人的长子,是我朝出类拔萃的青年俊才,我韦睿若是有这样的下人一一一一嗨,那个不知是几世才能修来的福分。” “范钧你骗人!”元湘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范钧,居然出身名门,怪不得他一一一一他会知道那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天色已晚,我还是早些赶回去罢。”韦睿为了缓解此时的尴尬局面,急忙岔开了话题。 “义父,我去送送你!”范钧急忙上前扶起韦睿。 “不,你还是要留下来好好照顾元姑娘,我有车夫陪同一起回营,不妨事的。”韦睿阻止他继续跟着自己。 “义父一路小心些。” 韦睿点了点头,慢慢的走到马车旁,他原本想回头再看一眼范钧,可是不知为何,他心头突然大痛起来,他急急的登上马车,示意车夫快些上路。 一想到范钧即将面临的艰难选择,他那许久不曾流过的眼泪,此时悄悄的滑落了下来。 对不起,钧儿,为了两国短暂的和平,为了战事不再继续,我只能一一一一只能这么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八节 心结 范钧这日上山之时,发现了一支罕见的灵芝,他兴奋异常的采了下来,有了这棵灵芝,那元湘身体便可恢复如初了。 他兴冲冲的回到山谷之时,正好遇见李忠将军在往屋内搬运着东西,他急忙走上前去。 “李将军,您怎么有时间过来了?”他惊喜的问道。 “范钧啊,这个一一一一韦将军让我给您带些东西过来,这个元姑娘也要了些衣衫,一并给带了过来。”李忠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看范钧。 范钧心中一沉,莫不是那元湘出了什么事情?那李忠看到他怀疑的神色,急忙说道:“元姑娘在房内,好着呐一一一一韦将军那里还有好多的事情,我先回去了,先回去了。” 范钧望着李忠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的疑问更加的多了,这李忠在做些什么,神神秘秘的好像不敢让自己知道。他望着李忠迅速离开的身影,心中着实郁闷起来,这些时日他不在军中,与这些昔日的好朋友好兄弟,好似生疏了许多。 “元湘,你知道李忠将军前来做什么吗?”范钧一踏进房门便开口问道。 房内的小木桌上放着一套簇新的华服,一对银烛台放在那华服的旁边,范钧望着桌上的那套华服,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起来,这身华服是谁的?烛台又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他突然担心起元湘的安全,此时元湘在哪里?她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想到此处他急急的闯入了元湘的卧房。 “元湘,你没事一一一一吧一一一一”他望着眼前的元湘,讲了一半的话硬生生的咽在了喉头一一一一 眼前已经没有了往日那个穿着自己旧衣衫的异族女孩,那个整日要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的元湘不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身穿鲜卑族华丽服饰的美丽女孩,那女孩朱唇轻点,秀眉弯弯,乌黑浓密的长发垂在脖颈之后,美丽的双眼之中,漆黑的眼眸似天上的星辰一般,闪闪发亮一一一一 她看见范钧闯进来之后,慢慢自床榻边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范钧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美丽少女,便是那个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的元湘了,范钧从未见元湘穿过女装,今日见到之后,他快要被元湘的美丽所窒息了。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当元湘走到自己面前之时,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他急忙将手中的灵芝塞到她的怀里,结结巴巴的讲道:“在山里,我c我采到了它,送c送给你吧。” 元湘微微笑了笑,将那灵芝放在了桌上,她看到范钧脸色开始发红,知道他此刻定是被自己吓到了。 “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她抬头看着他,眼中闪出一丝的顽皮。 “嗯一一一一嗯嗯,好看!”范钧只是扫了一眼她的衣服,便将头转到了一边。 “这是韦将军送给我的,不,应该说是我向韦将军要的。”元湘想起几日前自己逼迫韦睿所做的事情之中,便有着这套华服。 “我一一一一我先出去了,还要去给你做些吃的。”范钧此时只想着能快点儿离开她,让自己好顺畅的呼吸一下。 “范钧,我今日换回女装,你当真不知道是何意吗?”元湘轻声的问道。 范钧摇了摇头,他心中有着隐隐的猜想,但是他害怕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此时只能选择逃避,逃避内心那真实的感觉。 “女装是我心甘情愿穿回来的,范钧,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换回女装的男人。”元湘素来是直肠之人,心中怎么想的便怎么讲了出来。 范钧望着眼前越走越近的元湘,他的内心在抗拒着这位美丽的少女,可是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身体却如此的僵硬,动都动不了。 “一一一一我去给你熬点粥去。”范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此时他不知道怎么样去回答她,他的内心纠结万千,说什么只怕都不会太合适,那就甚么都不说好了。 “范钧,我们鲜卑族女子,在出嫁之前是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男子的一一一一” 范钧听到她说的此话后猛的抬起头来,他神情严肃的对元湘说道:“元湘,我那兄弟察布一直都喜欢着你,你不知道吗?” 元湘怔怔的望着他,不解的说道:“他喜欢我又怎么样?” 范钧被她噎住了,察布一直都喜欢她,她难道不知道吗?那个拼了一死也要保护她的豪爽汉子,她就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吗? “察布是我的好兄弟,你不该这样说他。当初韦将军派我来照顾你,也曾经说过,为了我那死去的好兄弟察布,我应该好好照料你一一一一” “察布,察布,为何你一定要提及他?他与我有何关系?范钧,我现在讲的是你,是你范钧。”元湘生气的叫道。 “你一一一一此时你应该多想想察布,想想他为你作出的牺牲。”范钧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一直以察布的问题上纠结不开,只是他心中不能接受元湘所说的那些话,“他才是最喜欢你的人。” “我说过察布喜不喜欢我,对我来说不重要,范钧,你听不明白吗?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是我自己说了算的,我自己会选择去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一一一一”元湘不明白范钧这么聪明的人,为何一直不理解自己所说的话。 “那就是说,你从不去考虑对方的感受,你们在选择之前,根本不去想对方的想法吗?”范钧大声质问道。 “是的,我们鲜卑族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族女子就这样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与他结婚生子,与他不离不弃一一一一我这样想根本就没有错。”元湘大声的反驳道。 “可是我们汉人一一一一根本不会接受的。”范钧生气之下,不知道要如何对她解释才好。 “可我是鲜卑人,我可以有自己的选择,范钧,我已经告诉过你,我选择了你,你就要做我的男人!!!”元湘高声叫道。 范钧往后退了一步,他此时终于明白了,木桌之上放着的华服与烛台,究竟意味着什么了一一一一韦睿想必早已经知道元湘的选择了,在那日韦睿支开自己,单独与元湘交谈之时,他们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为什么?范钧想不明白,为何那位对自己如同父亲一样的韦将军,如今要让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他气愤的跺了跺脚,转身往外就走。 “你要去哪里?”元湘问道。 “去找韦将军一一一一问个清楚。”范钧咬着牙说道。 “去找他又有何用?这个选择是我作出的,与韦将军没有任何的关系。”元湘心中很清楚自己讲出这个条件之时,韦睿那痛苦纠结的心境,那是他最喜爱的义子,若是有任何别的办法,他也不会让自己的义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会一一一一我义父决不会答应你一一一一”范钧痛苦的说道。 “他亲口答应我的,自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范钧一一一一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不能离开这里。”元湘低声说道。 范钧努力控制住内心的狂乱,此时他必须要冷静下来,认真的思索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他与元湘相处数十日了,对于她的性情他已经很了解了,他知道身后的这位女子是位敢说也做之人,性情也是极为执著与倔强,他此时内心极为混乱,他不知道元湘为何会选择自己,为何不是别人? “我范钧多谢元姑娘对我的厚爱,只是两国相争之时,我范钧绝对不能做这样的事情。”范钧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范钧,你难道不知吗?正是因为两国纷争不断,你才要做这样的事情。”元湘不想在此时掉眼泪,可是刚刚范钧执意不肯与她在一起,让她徒然之间感觉万念俱灰。 “一一一一” “我不知道哪一天,就要回到平城了,将你们武皇帝最想要的萧综,交换至韦将军那里一一一一范钧,我只是想在回去之前,做一件自己最想做的事情,难道不可以吗?”元湘声音哽咽的问道。 “对不住了,元姑娘,我不会一一一一不会同意的。”范钧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平息两国战事的一颗筹码。 元湘忍了好久的泪水,此时是再也控制不住了,顺着她白玉般的脸颊流了下来:“范钧,你的心一一一一比敕勒草原冬日的寒风一一一一还要冰冷一一一一” 范钧听到她的话后,全身一震,他呆立了半晌才转过身来,他脸色铁青的踏步来到元湘的面前,低低的声音问道:“你刚刚说甚么?” 元湘双眼模糊的望着范钧,慢慢的又讲了一遍:“你的心,比草原上冬日的寒风,还要冰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九节 爱情 “你以为我就是个铁石心肠之人吗?你以为我没有感情,没有人性吗?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以为你真的可以看懂我。”范钧此时也是两眼通红,他生气的问道。 “范钧,你敢说此时的你没有吗?范钧,此时的你对我就是这么冷酷一一一一” “那你不知为何吗?如今两国相争,多少士兵死在了异国他乡,埋骨荒郊野外?有多少母亲盼儿归盼白了头发?有多少母亲哭瞎了眼睛?有多少孩子注定一生见不到父亲一一一一你想过这些没有?”范钧大声的问道。 “我不就是为了今后不再打仗,不再有这些悲惨之事的发生,才要与你在一起的吗?”元湘哭叫着说道。 “这些事情不再发生,与我有何关系?” “这是我对韦将军提的条件,只要你答应与我在一起,我便答应用我自己交换萧综,两国人民利用这短暂的安宁,过上几年好日子,我做错了吗?范钧,你现在认为我元湘所做的这一切,就那么一一一一不值一提吗?” “我刚刚说的与你有何干系?我在说魏梁两国之间的事情,我在说的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我们之间是敌对的一一一一” “两国之间的敌对,与你我二人有何干系?”元湘大声的问道,“与我喜欢你有何干系?” “你会喜欢我吗?你每次睁开眼睛之时,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杀了我,难道不是吗?”范钧声音颤抖的问道。 “可是我根本杀不了你,现如今,我也不想杀你了!”元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一开始我是恨你,自邵阳兵败后我只想杀了你,杀了那个在战场上打败我的敌人,我们两个在战场之上是死敌,可是我哪一次打败过你?我有何本事打败你?每一次都是我输,每一次都是我身心受到伤害一一一一你总是那么高傲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的尊严一点一点的撕掉,在这里也是一样,我自己甚么都做不了,都是你帮我在做,你救我性命,你做粥给我喝,做好吃的给我吃,我一样也比不过你,就连弹琴,我也不如你弹的好听一一一一呜呜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范钧没有继续再骂她,听着她伤心的哭泣,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那日一一一一那日我看到了你满身的伤痕,我心中突然好痛,若不是那连年的战乱,你也不会在这沙场之上苦战,也不会落得一身的伤痛一一一一可是,你要我对你说半句服输的话,我做不到,我讲不出来,可是这段时日与你在一起,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不想走,我不想这么快离开你一一一一范钧,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是真心想做你的女人一一一一” 元湘突然停了下来,她的双唇此时已经被范钧炽热的双唇堵住了,范钧将她一把揽在了怀中,将她心中所有的委屈与眼泪,统统堵了回去。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的贴在一起,浑然忘记了身外所有的事情,元湘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渐渐恍惚了起来,她贪婪的吮吸着眼前之人的双唇,连哭泣都忘记了,她只知道自此自己不能放开他,她要将他永远的印在自己的心中,直到永远一一一一 范钧直到将元湘拥入怀中的那一刻,方才真正的审视内心深处的真实:他一直将自己的那份深情埋在心灵的最深处,他害怕有人会触及到它,那是他最柔软最温情的地方,如今这最深处的感觉,今日却被眼前这位美丽的民族少女翻了出来,从军数年间,他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家,不去想父母与幼弟,不去想那个有着最温暖笑容的小涅一一一一他始终认为这些人,自己今生是再也见不到了,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苦苦的挣扎着,在战场上一次次的拼死往前闯一一一一 眼前被他紧紧搂在怀中的元湘,是他在战场之上的死敌,更是他孤独寂寞日子里唯一的安慰,在与她的打斗与争夺之中,他可以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还是有着感情的,他活的比从前更坚强也更成熟了。 待他们双唇离开之时,范钧轻声说了一句:“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一一一一” 元湘怔怔的望着他英俊的脸庞,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啊,我会跟你一起走。” “我会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有山有水,有云松雾海一一一一” “还有你!”元湘笑着说道。 “对,有你有我一一一一”范钧看到一颗大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慢慢的滑落了下来。 元湘还是像以前那样,胡乱拿起范钧的衣角去擦眼泪,范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想要我洗衣服了?” “不,自今日起我替你洗衣服,做饭给你吃,我弹琴给你听一一一一做你的好妻子一一一一” 范钧听后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起来,一同来到床榻之前,他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带她走,便不会再改变自己的心意了,此时他已经要定了这个女人,甚么异族不异族,对他来说都已经抛诸脑后了,他现在只想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与她融为一体一一一一 韦睿大军之中,李忠正焦急的望着不远处的韦睿,他坐在营边的小河旁已经大半天的时间了,李忠过去催促了几次,均被韦睿给挡了回来,此时夕阳早已落山了,时近中秋时节,若是将军受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他又一次来到韦睿的面前,轻声劝道:“将军,这太阳都已经下山了,我看您还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韦睿眼望着范钧与元湘所在的那小小的山谷,心中难过之极,但凡有更好的办法,他也不会听从元湘的主意一一一一不知此时他们怎么样了。 “将军,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事情,依我看这事儿准行!”李忠劝道。 韦睿这才转头看了李忠一眼,他想不到李忠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不觉开口问道:“你觉得何事准行?” “那个,不就是范钧与那元湘一一一一那个什么嘛一一一一”李忠看到韦睿犀利的目光投向自己,把话头又咽了回去。 “说说你的想法,倒也无妨!”韦睿此时确实是想从内疚之中解脱出来,李忠此时的想法,于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将军,若是哪里说的不合适,您可别骂我。”李忠说道。 “我何时骂过你?” “您事先应该跟范钧讲明此事的原委,他一直是位深明大义的好孩子,应该明白您的苦心,可是您一一一一他事后若知道后,埋怨你该如何是好?”李忠心中确实有着一层顾虑,为何韦睿不事先将此事告知范钧呢。 韦睿望着远处的山谷,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的悲伤之情:“范钧是性情高傲之人,若是当面与他挑明此事,他断然不肯接受,那元湘又是直性倔强之人,遇事更是宁折不弯,真到了那时,二人都撑着谁也不肯先低头,那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噢一一一原来如此,将军这样一说,确实是有道理,我李忠算是服了您了,只不过还有一事,您怎么知道范钧喜欢元湘姑娘呢?” “这几日我与他们在一起,他们在一起这段时日,范钧虽然以礼相持,可是他看向元湘的眼神之中,关切之情太多了一一一一而且,他比以前爱笑了,这足以说明,范钧他喜欢上了元湘。” “将军您这人真是神机妙算,我看您太适合摆摊算命了。”李忠对韦睿确实是佩服之极,这马屁都不知道如何去拍了。 “一一一一我哪里有这么厉害?这一切都是因为,范钧离家太久了,数年间他得到的温情太少了,行军打仗之时的孤苦寂寞,常人又如何能忍受得了?唉一一一一确实是苦了这孩子。”韦睿长叹了一口气,“走吧,再这里无谓的担心,还不如回去等待着,该发生的总归要发生,该来的事情我挡也挡不住。” “王爷已经到京城了吗?”韦睿这才想起萧宏的事情,算起来应该回到京城了。 “按日程来算是应该回去了,可是京城之中并没有传过来消息,倒是皇上此时在雍州,已经开始启程了。” 韦睿听后开始担心起来,他现在盼望着皇上晚一些启程,越晚越好,那样萧综便能顺利的回到大梁的营中。 “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韦睿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空,中秋时节的彩云格外的美丽,只是随着夕阳落下,那彩云颜色也渐渐的浓重起来,色彩已经与漆黑的天空融在了一起。 “佛祖保佑我们大梁,事事顺利平安吧。”韦睿轻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十节 心意 山谷之中的秋风一阵紧似一阵,那秋风时不时的会从门缝中刮进,吹得那对烛台之上的红烛火苗一闪一闪。 此时的范钧全无睡意,他在激情退去之后,心中便开始迅速盘算起来,要如何带着怀中这个美丽的异族女子,逃离两国相争之地。 此时的元湘,正躺在范钧的胸前,抚摸着他身上或大或小的伤疤,她最终还是成为了一个女人,想起从前跟随大哥大嫂那时,他们便曾经警告过自己,早早晚晚她是要嫁人的,她从未想到过,让自己换回女装之人,竟然便是此时躺在自己身旁的范钧。 范钧伸出手来,捉住了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前胸之上,突然开口问道:“谁是化生?” 元湘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没有回答。范钧笑了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人?” 元湘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的回答他:“不对,她是最喜欢我的人。” “像察布那样,喜欢你却没有任何结果的人吗?”范钧猜测道。 “一一一一她是女孩子。”元湘轻声的说道,一提到那个为了保住贞洁自尽而死的女孩子,元湘心中便忍不住的想哭,“她是一个这世上最美的女孩子,也是最干净的女孩儿,就像天上飘下来的雪花一般,干干净净的。” “女孩子?有女孩子喜欢你?”范钧有些糊涂了。 “范钧,今夜我给你讲讲化生吧,讲讲我与她的故事一一一一” “好啊,我喜欢听故事!”范钧将她抱紧,在她的秀发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不过在讲故事之前,我要为你做一碗灵芝汤,让你吃饱喝足之后,好有力气给我讲故事。” 元湘只得松开手,让他离开。她望着范钧穿好衣衫,如平日里一样开始忙碌起来时,心中的悲伤没有丝毫的减弱。她穿好衣衫跟随他来到了厨房,范钧见她走了进来,没有像以往一般赶她离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乖巧的坐在自己的身旁,一声不响的看着他做汤。 在很多年以后,范钧曾回忆起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岁月流逝后沉淀下来的记忆,往往比亲身经历时还要清晰,只是此时的他不知道元湘心中在想些甚么,她为何变得如此听话,为何在自己所说的每一句都那么的顺从? “元湘,不是要给我讲讲化生的事情吗?索性现在闲来无事,那你就对我讲罢。”范钧想起刚刚她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还从未听过元湘过去的事情,这个刚强的女孩子的过往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一一一一那要从邢峦大人讲起了一一一一”元湘慢慢的说道。 炉中的火焰熄灭之时,范钧方才想起自己忘记了添柴火,他刚刚被元湘的讲述所吸引,对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孩绝决的离去而惋惜,他想不到一个如花的生命,就此定格在了那皑皑白雪之中一一一一 “后来呢?”范钧过了许久才问道。 元湘拿出了自己脖子上面挂着的那个香荷包,里面有化生的一绺秀发,那是化生在世间存在过的唯一的证据了,她不知道如何排解此时内心深处的苦闷,不知道如何才能替化生报仇雪恨。 “没有后来了,那夜我要去杀了崔亮,被邢大人阻止了,他担心我那夜杀了崔亮后,我大哥会受到牵连,会影响到他的南下一一一一其实,我现如今是后悔的,我那夜应该杀了崔亮,那样的话大哥或许就不会出征南伐,便不会有钟离之惨败。”元湘轻声的说道。 “邢大人做的没错,那夜你没杀那恶贼是对的。”范钧轻声说道。 元湘不高兴的看着他:“你怎么向着那老头说话?我大哥现如今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范钧望着她美丽的双眸,轻轻的笑了笑:“就说你不如我聪明吧,你还不信。想想若那日你杀了崔亮,元将军不能出征南伐,你也不会成为邢大人的问下,那便不会有偷袭邵阳了,你我二人一一一一自然也不会相识,那你说,我向着邢大人说不对吗?” 元湘听后呆了一呆,她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被一种极深的恐惧之情紧紧的抓住了,她突然紧紧的抱住了范钧,刚刚他所说的那些,虽然只是假设,但是她却真的害怕那些会成为现实,她害怕自己真的便永远不曾与他相遇了。 “元湘,元湘,我刚刚就是说着玩的,你c你没事吧?”范钧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元湘的啜泣声,他想不明白一个凶悍无比的战士,这些日子为何总是爱哭泣,她身上的那种锐气,在一丝一丝的减弱一一一一 范钧此时想的最多的,便是要想个什么好办法,偷偷的将她带出钟离,和她一起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去过自己喜欢过的生活。只是他心中想的这些,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是不能告诉元湘的。 数日后范钧早早的起身,他悄悄的下了山,直奔赵草所在的城池而去,那赵草见他风尘仆仆的,用两条腿跑到自己这里来,可真是大吃了一惊,待听完范钧的话之后,他也是万般的为难:“你想要两匹马?” “正是,赵大人,我现在急需两匹骏马,还望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这个,我这里战马倒是存下不少,只是你要马匹做甚么?”赵草不解的问道。 “一一一一我有时下山买粮食之时,来回中途遥远,出行没有匹马确实也不方便,还望赵大人帮我这一次。”范钧不能对他讲太多,他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韦将军知道此事吗?”赵草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接到韦睿的任何命令。 范钧在听到韦睿的名字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这几日他没有到韦睿的大帐之中,以往每次下山之时,他都会过来陪陪韦睿,聊聊时下的战事,聊聊日后的打算。自元湘的事情之后,他对自己的这位义父,突然自内心升出一种反感,他不能相信这位义父居然一一一一居然会让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不,此事韦将军不知,赵大人,您信得过我范钧吗?若您信得过就请赵人帮帮我。”范钧低落的情绪让赵草有些于心不忍。 “一一一一那好,我就帮你这一次,只是对谁你都不要说,这马是我送给你的。”赵草低声嘱咐道。 “范钧多谢赵大人!”范钧接过战马后便立即上了马,手牵着另一匹马,急急的出了赵草城,奔钟离郊外的山谷而去。 “快去禀报韦将军,就说范钧前来借了两匹马!”赵草待范钧走后,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他急忙命人前去禀报韦睿。 韦睿在接到赵草的急报之后,并未急于前去阻拦范钧,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中军大帐之中,脸上喜怒不形于色。 “将军,还是赶紧派人将那范钧拦下?”李忠在一旁着急了,“那范钧若是将那元湘带走了,可如何是好?” 韦睿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认识范钧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那种不听话的人吗?” “可是一一一一事关皇上的旨意,我们必须保证交换之前元湘的安全,若是范钧将她放走,到时交不出人来,如何是好。” 韦睿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是相信范钧,他不会做傻事的。” “将军,您说的范钧,是一一一一是之前的那个,没与元湘姑娘在一起以前的那个范钧,他自然是听你的话了,可是现如今他们两个肯定一一一一肯定有了那夫妻之实了,您想依着范钧那脾气,他是那种愿意放弃自己心爱女人的人吗?”李忠恨不能马上冲出大帐去阻拦范钧,这孩子一旦犯起倔来,只怕真要出大事情了。 韦睿依旧没有发令,此时他内心比任何人都要难过,事到如今,若那范钧犯浑做出错事来,那他的责任更大,是他将范钧推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将军,您怎么还坐在这里?我这心都急的快要跳出来了,您可倒好,不着急不上火的。” “着急有何用?事情真要来了,挡也挡不住一一一一我还是相信范钧,他不会做傻事的。” “真是一一一一反正我是不看好他,我李忠粗人一个,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会如将军这样,如此冷静的处理事情,我定会保护好自己喜欢的女人,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李忠嘟囔着讲道。 心爱之人?韦睿听到此处,脸色突然一变,是啊,那范钧此刻已经有了心爱之人,他会不会失去自制,反出大梁?韦睿原以为自己事事都可以计算的很准确,但是今日他终于意识到,不管自己将事情计算的如何准确,但是对于感情来说,他是永远也无法计算正确的一一一一 范钧啊范钧,你千万不要让义父失望。韦睿此时只能是在心中默默的祈祷,那范钧此时还是以国事为重,以大功劳回家侍奉父母为重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十一节 心之所属 范钧赶回山谷之时,那元湘正焦急的在山溪之旁等待着他的到来,当她看到范钧带着两匹马回来后,脸色刹时变得苍白起来。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开心的样子,不让范钧看到自己内心的担忧之情。 范钧将马匹栓好之后,方才来到元湘的身旁,看到她焦虑的样子,轻声安慰道:“你在这里等急了吧,我出门出的急,没有告诉你。” 元湘摇了摇头:“没事,你平安归来就好!” 范钧奇怪素日里多嘴多舌的元湘,怎么今日见了自己反常的举动,却什么都不问? “我饿了。”元湘说道,“快些给我做吃的吧。” “今日想吃什么?”听到元湘喊饿,范钧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她还是那个整天想着吃东西的元湘,这样的元湘是最让他放心的。 “我想吃鱼,去水中捉鱼烤着吃吧。”元湘露出一丝顽皮的微笑,“我和你一起去。” 范钧架起篝火烤鱼之时,发觉元湘一直在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此时天上的月亮还只是一抹弯弯的月牙,他慢慢走上前去,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陪着她一起看那弯弯的月牙。 “还有几日便会是满月?”元湘突然问道。 “半月后便是满月?那时便到了中秋了,那时的月亮最亮了,元湘,到那时我们一起赏月可好?”范钧问道。 “一一一一好呀,我们一起看月亮。”元湘笑了笑,“范钧,你听过我们敕勒的一首歌吗?那首歌好听极了,化生就喜欢听我唱这首歌。” “什么歌这么好听?”范钧笑着问道。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一一一一一”元湘轻声的吟唱着自己最喜爱的歌谣,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钟离,她眼中的青山仿佛变成了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自己在草原上自由的唱着叫着,享受着大草原带给自己的无拘无束的美好生活一一一一一 ?范钧痴痴的听着元湘的吟唱,他想不到元湘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如此温柔的一面,自从换回了女装,元湘便彻底的变成了女人,只是唯一让范钧感到不安的,便是她眼中时时流露出来的悲伤与哀愁一一一一一一 ?“元湘,想不到一一一一一一你唱歌真好听。”范钧赞叹道。 ?“喜欢听我便时常唱给你听,对了范钧,你既然琴弹的这么好,可否将这曲子用琴弹出来?”元湘突然想起来,心中大为兴奋,急忙问道。 ?范钧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能否做到,只能是试一试了。” ?“我去拿琴。”元湘蹦蹦跳跳的进房内拿琴,她望着自己最喜爱的古琴,心中突然有些不舍,此琴留下来送与范钧,原本是极好的,只是一一一一一一 ?她没有再想下去,这些日子她不愿意去想那些无关的事情,她只想与范钧每日里在一起,过着普通老百姓过的生活,他们二人眼中只有对方,没有那些家国纷争,没有那些争权夺利,他们只是在享受着爱情,那对彼此纠缠不清的感情。 ?“琴还没有拿过来吗?”范钧在门外叫道。 ?“好了,我就拿过去。”元湘努力镇定下来,抱着琴来到了范钧的身旁。 ?他们二人一个吟唱,一个谱曲,几乎忘了时间,范钧正聚精会神研究曲谱之时,鼻中突然闻到了一股焦糊味道,他这才想起自己架在篝火之上的鱼,急忙跃身而起来到火旁,那些鱼都已经烤焦了,他满脸歉意的望着元湘:“都烤焦了,不能吃了。” ?元湘走上前去,伸手将鱼拿了下来,放到嘴边吃了一口:“好香啊,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鱼了。” ?范钧一开始只是感觉她的做法很可笑,可是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那难以下咽的食物之时,他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他走上前去,夺下了元湘手中的鱼扔在了地上。 ?元湘看到他面沉似水的模样,轻轻的笑了一笑说道:“这么好吃的鱼,为何要丢掉?我真的喜欢吃呢。” ?范钧走上前去,用衣袖将她嘴角黑黑的残渣擦干净,温柔的对她说道:“我们在为夫妻以后,我会天天做给你吃,今日的真的不能再吃了,明日我再给你捉鱼,重新做。” ?元湘不再坚持,她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今日范钧自山下带回来那两匹马时,她便已经知道范钧已经打定主意要带她离开了,她此时不忍心说一句伤害他的话语,她只能沉默着,让范钧放心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范钧,明日带我去山下玩一会吧。”元湘轻声的说道。 ?“好啊,你想去哪里?”范钧此时不论元湘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我想去淮水旁边看一看一一一一你说过察布就埋在那里。” ?范钧抬起头来,自察布死后,这是元湘第一次提出来要去看看他。 ?“一一一一好,明日我带你过去。” ?翌日清晨,范钧早早起身,在门外等候着元湘。元湘坐在铜镜之前,怔怔的望着镜中那如画的少女,她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她极少对镜理妆,今日出门之前她第一次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原来一一一一原来自己的美貌,并不比化生差多少一一一一可是,她不是化生,她只能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才会对镜理妆容一一一一她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静下心来将眉毛画好,方才走了出去。 ?此时天微微有些放亮,朝阳还未升起,黎明之前的星辰之光,在渐渐的弱了下去,此时的范钧正牵着马站在那里,元湘望着范钧颀长挺拔的俊美身姿,英俊的脸庞之上,明亮的双眸正满含深情的望向自己,他的衣袂随风扬起,更增添了几分俊逸之姿。 ?元湘不知为何,双眼突然模糊了起来,她这些时日好像已经将自己二十年没有流过的眼泪全部流了出来,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的爱哭,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坚强的女人,可是自从遇到范钧之后,她方才明白,一次次的拼杀之时,他一次次将自己坚硬的外壳打碎之际,她那颗冰冷坚强的心,已经被范钧无形的温柔彻底的融化了一一一一 ?“走罢!”范钧走到她的面前,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将她送了上马背。 ?元湘将范钧的手,自身后拿了过不,紧紧的握紧它。范钧将嘴巴贴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你坐稳了,我们走了!” ?元湘点了点头,他们一路缓缓的走着,元湘的耳边又响起了敕勒川的歌谣,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置身美丽的草原,她与马背上心爱的男人一起,驰骋在辽阔的大草原上,远处是白雪皑皑的雪山,连绵起伏的山脉温柔的俯视着他们,动人的歌声在山谷之中悠悠的回荡着,让她感觉时间都仿佛停止不前了。 ?钟离城下的战场之上,还残留着钟离之战时的痕迹,奔流不息的淮水,已将两军阵亡将士的鲜血冲到了下游,此时的淮水之上也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平静,范钧带着元湘来到了察布的埋骨之处,那里靠着一处支流的拐弯,环境优美,北向着魏国的方向。 ?元湘慢慢自马上下来,她来到了察布的坟前,跪坐在那里,坟前没有墓碑,那范钧只是把察布随身的弯刀插在了坟头之上。元湘望着眼前的这堆黄土,她脑海之中渐渐浮现出自己与察布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自范钧点破察布对自己的用情之后,她方才发觉自己真是笨极了,跟随自己出兵打仗之士那么多,可是在自己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只有察布。他对自己的关切之情这么明显,可是自己从未意识到。 ?“察布一一一一我元湘此生是无法对你说声谢谢了,我不知道人有没有来世,更不会知道来世我们还会不会再相见,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今后我会认真对待每一个对我好的人,不会再任性,不会再鲁莽一一一一我这样你可是安心了?”元湘轻声的说道。 ?“还有就是,我终于遇到让我换回女装的男人了。”元湘温柔的继续说道,“现在想来一切都是那么奇怪,我最恨的那个人,却是现在我心中最爱的那一个,我们鲜卑族女子,是要自己选择爱人的,原谅我,察布一一一一我没有选择你,因为一一一一你把自己的爱藏的太深了,深到我无法看到,更无法明白你的这份爱一一一一” ?元湘怔怔的愣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拔那把弯刀,她伤势初愈,手上的力气不足,她用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有拔出来。 ?范钧急忙走上前去问她:“元湘你要做甚么?” ?“我要把他的刀带在身边。”元湘低声说道。 ?范钧听后微微一怔,随即走上前去将那刀拔了出来,递了给她。 ?元湘将刀拿在自己的手中,心中突然变得极为平静,她微笑着对范钧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元湘,我还要与你讲件事情!”范钧神情严肃的说道。 ?“何事?” ?“你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跟我走了?”范钧问道。 ?“一一一一当然,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论你走到哪里,我的心便会跟到哪里?”元湘愣了一愣,随即接着说道。 ?“心跟着我,那你的人呢?”范钧听后微微皱一皱眉问道。 ?“似你这般聪明之人,怎么听不明白?人与心能分得开吗?”元湘顽皮的笑道,“心之所属,家之所在一一一一范钧,我是你的家人,永远不会分离。” ?范钧怔怔的望着她,良久方才展颜一笑:“当然分不开啦,你今生若想逃离我,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一一一我们要去哪里?”元湘问道。 ?“你想去哪里?”范钧问她。 ?元湘轻轻摇了摇头:“我这一生只到过雪山,草原,别的地方没有去过。” ?“那我们就往东边去,东边很远的地方有海一一一一比你的草原大好多好多的。”范钧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一次的东海,让他至今难忘。 ?“没见过,你见过吗?”元湘眼中充满了好奇。 ?“有一次我娘亲带我去蓬莱采药,我见过一次一一一一若你想看的话,我便带你到那里去看海。”范钧眼望着东面,“你想去哪里,我便带着你去哪里。” ?“放弃一切吗?”元湘轻声的问道。 ?范钧听到她的话后,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元湘的话触动了他的痛处:他今后真的要放弃一切吗?远离韦将军,远离家中的父母,远离这人世间的是是非非,你争我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十二节 别离 他神经严肃的看着元湘:“若我真的放弃这一切,带你离开,你也会放弃一切跟我走吗?” 元湘知道他所说的放弃是甚么,他要自己放下大哥,放下老家的亲人。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她此时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是看到范钧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悲伤之情。 她走上前去,轻轻的靠在范钧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轻声的回答他:“会的,我会放弃一切,跟随你一一一一” 听到元湘的回答,范钧略略安心下来,这元湘此时的表现,确实像极了一位温柔的妻子。 “我们回去罢,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范钧低声说道。 “好!” 韦睿正在大帐之中观看着地形图,那赵草突然掀开门帘闯了起来,他冲着韦睿大声嚷嚷道:“韦将军,事情已是万般紧急,你怎的还在这里不着急?” 韦睿抬头看了他一眼:“何事令赵大人如此惊慌失措?” “韦将军,上回范钧要我给他两匹好马,我给他了,也差人给韦将军说过了,可是你没有任何的回音,今日那范钧又来问我要了许多的肉干及粮食,他的举动如此的反常,我真是担心啊一一一一可是韦将军,我怎么看你一点也不着急啊。”赵草是真的不理解,这些日子范钧的行为举止如此的反常,那韦睿依旧是稳坐大帐,没有丝毫的不安,让他真的是无法理解。 “担心甚么?”韦睿淡淡的问道。 “范钧他一一一一他会不会要逃?”赵草低声的问道。 韦睿这才抬起头来,看来这范钧做事情是如此的不小心,连这位粮草督运都看出来了,那些比赵草聪明的人岂不是更看出来了?韦睿此地感到幸运的是那六王爷萧宏如今不在大军之中了。 “赵大人,范钧自从军以来便在你的手下,你对他应该十分了解,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可是一一一一他临走之时我要他前来见你一面,可是他始终不肯,将军,这范钧为何近日性情大变?”赵草对范钧身上的变化,还是有着太多的担心,这孩子一直温顺寡言,他确实不知因何事这孩子起了这些变化。 韦睿神色有些黯然,范钧还在因为元湘的事情生自己的气,有些事情他只能埋在心底不能说,也说不出口。 “不必担心钧儿,你我都要相信,他会恢复以前的状态的。”韦睿将那声叹气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那我一一一一先下去了。”赵草看到韦睿的脸上,带着伤心的神色,便知道这父子二人定有别人不知道的隐情,既然韦将军不说,他自然也不便去问。 韦睿伸手抚摸着范钧给自己刻的那根竹如意,他时常将它拿在手中把玩,那如意已经打磨的光滑无比,与范钧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此时慢慢自韦睿的眼前掠过,他越是喜欢这个孩子,便越是害怕他一点一点的远离自己,可是眼前的情景已经告诉他了,范钧与自己正在渐行渐远,那孩子极少犯犟,可是一旦犯起犟劲来,只是是任谁也无法劝说。 范钧呐范钧,你可知义父心中有多苦? 山谷之中的小屋前面,元湘正呆呆的望着眼前忙来忙去的范钧,那两匹马这几日被范钧喂的膘肥体壮,两匹马身上的褡裢里,塞满了食物,范钧还在不停的收拾着二人离去之前所需的物事。 元湘突然奔上前去,自后面抱住了范钧:“不要再准备东西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还有棉衣未准备好,你重伤之后身子太虚弱,这天气马上就要冷下来了,一定要给你找一套暖和一些的棉衣才可以。”范钧握住了她那双冰冷的手,温柔的说道。 “一一一一把你那套棉衣给我好吗?你说过是你娘亲给你做的。”元湘轻声的问道。 范钧经她提醒之后方才想起,自己手头确实有一套母亲在自己临出征之前,亲手做的那套棉服,自己一直未舍得穿,放在包袱之内已经数年之久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身棉服?它肯定是很暖和的。”范钧拉着她的手奔进了房间之内,找出了自己的包袱,那套棉服果然一直在那里。 元湘走上前去拿起了棉服,慢慢的披在了身上,她看到棉服之上的绣纹之后,对范钧娘亲的手艺极为佩服,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图案精美之极,处处可以感受到这位母亲的款款浓情以及精巧的手艺,果真是当世无可匹敌。 “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图案,范钧,若是能去见她一面,该有多好一一一一”元湘轻声说道。 范钧怔了一怔,他从未想过要带着她去见爹娘,以元湘的相貌,他带至京城立刻便会露出破绽。原本他的内心一直有着回家去看看的冲动,可是自与元湘在一起之后,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对冒着失去元湘的风险,回家去探望爹娘。 今日元湘突然提及要回京见见爹娘,他的内心深处那埋藏已久的思乡之情,突然被勾了起来,家中的亲人们现在都怎么样了?是不是还一直认为他已经战死在沙场之上了?还有一一一一还有一一一一他突然想起了小涅,想起了自己出征之前对她讲过的话,若真的回去了,要如何面对她? 元湘转头看了看范钧,见他呆呆在站在那里出神,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一位异族女子,如此突兀的出现在南梁的京城之中,必然会给范家带来诸多的麻烦,想到此处,她走到范钧的身旁,低声说道:“刚刚我只是说笑,以我的身份,如何能去南梁?” 范钧方才将自己的心神收了回来,他不能带元湘回家,但是他能带着她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与她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倒也自在。 “元湘,你身体好些后我们便离开这里。”范钧语气中带着从示有过的坚定,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带着她安全的离开。 “好啊,过几日我们便离开!只是这段时日,你不能再离开我了,该准备的东西你都已经准备足够多了,我不想你离开我,想要你在我身旁,一步也不离开!”元湘将脸埋在范钧的胸前,轻声的说道。 “嗯,也是。这些日子我去赵大人那里,拿回来的东西也足够用的了,余下的也不需准备太多,那我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范钧点头答应道。 范钧没有看到的是,她的眼中又悄悄滑落了两行泪水一一一一 这日清晨,范钧早早的醒来,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他准备去树木之中再捉几只野稚回来,做了给元湘吃。 他伸手摸了摸身旁,心中一惊,元湘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她自受伤之后,一直都是自己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对于她的作息规律自己很清楚,素日里都是自己起的较早,她总是在吃饭之时方才起身,今日一早她为何早早起身了? 范钧急忙穿衣下了床榻,点亮桌上的油灯之后,他心中的惊讶之情更甚,元湘所穿的那身华服,与自己从未穿过的那身华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木桌之上,他的心莫名的开始狂跳起来,他急忙打开放置衣物的木橱,里面娘亲给他做的那套棉服不见了,还有察布的弯刀和元湘随身所携带的短剑,也一并不见了踪影,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架元湘最喜爱的古琴,此时也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一一一一 他的心开始狂跳了起来,这么早元湘便不见了踪影,那些她不应该带走的东西却都不见了,莫不是她一一一一他拼命的摇着头,把那些可怕的想法自心中驱赶走。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他隐隐听到了马嘶之声,他急忙推门奔了出去,他看到平日里自己栓马的地方,那两匹健马已经不见了,在清晨的微光之中,他隐约看到了已经跑远了的两匹马,他心中焦急异常,只得拔腿往前追赶,他提着一口气疯了一般的往前追赶着,那两匹马好在跑的不快,他拼尽全力终于追了上去。 他心中最害怕见到的场面,还是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那元湘身穿着自己的衣衫,背上背着那架古琴,正往钟离方向赶去。 “元湘!元湘站住!”范钧此时已是满头的大汗,他厉声喝道。 元湘在马上听到他的声音,全身突然一抖,手上的缰绳一松,那马慢慢的停了下来,她此时双手颤抖,心中难过之极,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看他,若是自己回头看到范钧,看到她这一生中的挚爱之人,她会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中,再也不肯放开他一一一一 此时自己只能忍住剜心的痛楚,催马离开他。可是不论自己心中想着如何快点离开范钧,她的身体却如同僵住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动作。 “元湘,你答应过我,要与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今日你为何要走,连同我讲一声都没有,为何要走?”范钧颤抖着声音问道。 元湘屏住了呼吸,她强忍着悲伤不去回头看他,此时她的心中有太多的话想对范钧讲,她好想告诉范钧,自己真的愿意跟他走,哪怕是天涯海角,她也愿意陪着他走下去,只是一一一一她的世界里,不能只有范钧一人,她承诺过的事情是必须要做到的,这是她做人的原则,这一点哪怕是范钧也不能让她改变。 “元湘一一一一你不愿回头看我,我不强求一一一一只是你要给我一个答案,你为何要离开我?”范钧哽咽着问道,“你若不愿意跟我走,当初为何要答允我?为何还要与我在一起一一一一” “范钧,莫要再讲下去了一一一一”元湘最终还是开了口。 范钧等着她说下去,此时他感觉眼前的情景,是他此生中面临的最大的绝望,他被何征强行带到军营之中时,虽然难过但是他没有感觉绝望,在他被萧宏砍了一剑,命悬一线之际,他也没有感觉绝望,在一次又一次的战场厮杀,负伤流血之际他也没有绝望一一一一只是今日,在他望着自己心爱之人即将远离之时,他突然控制不住那内心深处萌生而出的绝望之情。 “在答允你与你离开这里之前一一一一我已经对韦将军允诺过,要用我自己换回萧综一一一一范钧,对不起,我虽然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从,可是我元湘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元湘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她内心的悲痛与哀伤,一点儿也不比身后的范钧少,只是留给她的选择太少了,她只能往前走,不能走回头路了。 “一一一一你既然答允了韦将军,为何还要与我在一起?你既然已经明白与我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何还要骗我?”范钧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你不知道一一一一你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吗?” 范钧的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元湘坚强外表下那颗柔弱的心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十三节 决绝 “我知道,范钧,我一直都知道的一一一一”元湘哭着回答他,“我若是不知道,就不会做你的女人,就不会与你在一起一一一一” “那你为何执意离开我?”范钧大声质问道。 “因为我害怕一一一一害怕与你在一起,我们两个都会死,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元湘尖声叫道,“你没有想过吗?我们一起逃离这里后,最终会如何?” “我们会到一个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地方一一一一” “然后呢?范钧一一一一你的爹娘怎么办?我的大哥大嫂怎么办?邢大人怎么办?你那义父韦睿又该如何面对皇上的责问?”元湘大声问道。 范钧哑然了,这些时日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他以尽力的逃避这些时时浮现出来的疑问,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让他可以承受住之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压力。 “我们可以相爱,范钧,可是我们不能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一一一你和我,谁都不能这么做。”元湘终于忍耐不住内心深处对范钧的思恋,她拨转马头来到了范钧的身边。 她的脚还没有离开马蹬时,范钧有力的臂膀已经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了,他们相拥而泣,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身外的一切事物一一一一 元湘此时后悔之极,她明知自己不该回头,可是她对范钧的爱让她无法再继续残忍冷酷下去了,若是今后再也见不到了,她也要最后看一眼他,最后一次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 “元湘一一一一你知道吗?自北伐以来,我的生活便一直都是打仗,打仗一一一一我的生活每日里都是一样的,可是我不觉得苦,我知道过去一天,我离回家的日子便接近一天,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睛里,都是毫无光彩的一一一一直到有了你,有了你和我在战场之上的相遇,有了我们一次次的拼杀一一一一还有你换回女装时的美丽一一一一你是我这些年来,遇到的唯一的一一一一唯一的美丽的颜色一一一一”范钧流着眼泪,低声对她说道。 “我知道的,我与你的相爱相杀一一一一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的,对不起一一一一范钧,真的对不起一一一一”元湘抬起头来,伸手拭去范钧脸上的泪水,“一直害怕看到你流泪,不想看到你流泪的样子一一一一” “那你别走!”范钧低声的恳求道。 元湘知道他性子高傲,从来没有为谁低过头求过情,今日他的恳求是那么的痛苦,她方才知道自己的任性,带给范钧的是多么大的伤害,她最后一次吻住了范钧的双唇,将他苦涩的泪水咽到自己的口中一一一一 元湘慢慢松开抱住他的双臂,抬起头来,温柔的说道:“待两国不再有战争之时,我们再相聚罢。” 范钧重新握住了她的手:“什么时候?” 元湘微微笑了笑:“快了,范钧,到那时我们便会相见!” “我们一起等好吗?”范钧依旧坚持着,不肯松开她。 元湘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转头对身后说道:“李将军,请你现身,帮范将军离开此地。” 范钧怔住了,他望着自元湘身后两侧的树木之中,慢慢走出来的李忠和众位将士,他惊的呆住了。 那李忠头上肩头之上,都落满了桔黄的树叶,看来他来到此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李忠眼睛红红的走上前来,对着元湘深施一礼:“元姑娘,我李忠以前太小瞧你了,今日之事后,我李忠对你佩服有加。” “李将军一一一一还要烦请您,在这里留住范钧。”元湘说完此话后将自己的手自范钧手里抽回,转身急急的离开了范钧,“我要走了。” 李忠挥了挥手,命手下将范钧围了起来,范钧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刚刚他还握住的那温暖的爱人的手,此时只留下了些许的温度,便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了。 李忠看到范钧眼中渐渐露出的冷光,他急忙说道:“范钧,你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元姑娘此次前去,是为了两国战事能够就此平息,她是在为我们魏梁两国做件大好事。” “一一一一就为了平息战事,你们便要她做出牺牲吗?”范钧冷冷的问道。 “范钧,你怎么如此的不冷静,我们魏梁两国,多年来战事不断,死了多少百姓,死了多少将士,你难道不知吗?”李忠紧紧的抱住了范钧。 范钧双臂一振,将李忠的双臂推开,此时元湘已经重新上马,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优柔寡断下去了,她必须快速的离开范钧。想到此处她双腿一夹马肚,那匹骏马长嘶一声,猛了往前冲去。 “元湘一一一一”范钧大声的呼喊着她,他希望元湘能再次勒住战马,回到他的身边,可是此时的元湘,尽管阻挡不住那越流越多的眼泪,可是她手中的马鞭在拼命的抽打着战马,那马疯狂一般的往前奔跑着,马上的元湘已经听不到范钧的呼喊声了,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范钧模糊的泪眼一一一一 范钧再也看不到元湘的背景之后,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冰冷,他自背后抽出了那柄宝剑,指向了李忠:“让开,马上让开!” 李忠伸开双臂挡在了他的面前,他着急的叫道:“范钧,你快清醒清醒吧,你与元湘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昨夜便在这里等候她了吧,想必韦将军也早就知道这一切,才安排你前来阻拦我,对吗?”范钧冷冷的问道。 “这一切是元湘姑娘要求的,与韦将军没有任何的关系。”李忠解释道。 “怎么没有关系,他明明知道一一一一明明知道我与元湘,不会再分开了,他为何还要用她来交换。”范钧大声的问道。 “元湘当初对韦将军提出的交换条件,就是你啊,范钧。到今日你还不明白吗?韦将军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元湘姑娘固执的很,她执意要在交换前与你一一一一嗨,你们能在一起,是元姑娘对韦将军提出的条件,你怎么还不明白?”李忠有些事情难以讲出口,他一个大老粗,口才远远比不上眼前的范钧,他只能是又跺脚又叹气,却是说不明白。 范钧绝望之下,方才想明白元湘为何要离自己而去:她那日与韦睿商谈之际,想必对韦睿讲明了自己的要求,韦睿方才给他们送来的华服,让他们成亲一一一一 “韦将军什么都知道,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一一一一”范钧送出去的宝剑,慢慢的垂了下来。 “韦将军不答应元姑娘,你便永远不会与她在一起,哼,若真是那样,我看倒是一件好事情,省得你到现今还在记恨韦将军,你不知道这些天,韦将军夜不能寐,整夜整夜担心你的安危,怕你做出傻事来,可是你呢,到了军营连将军都不肯见一面,你知道将军心中有多难过吗?”李忠生气的讲道,“韦将军这些年对你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别人不知道,我李忠一直跟随在将军身旁,他对自己儿子什么样我是见过的,讲句良心话,他对你比对他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可是你却因为此事误会他,让他伤心难过,范钧,我不懂那许多的大道理,我只知道这做人就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军人当以气节为重,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误了军国大事,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李忠今日对你讲的话在不在理?” 范钧沉默着,此时他心中想的最多的还是元湘,那个给了他女人温柔的异族女子,那个他恨过却爱上了,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女人,如今消失不见了,或许一一一一今生不可能再见,他不知道自己狂乱的内心如何持平这种无形的创伤,今后的岁月中,他要如何对待这份刚刚得到便随风而逝的爱情一一一一 元湘急急的赶到韦睿大营之时,那韦睿已经驾着战车在营门外等候她了。 元汀见到他后来到战车之前,急忙下马行礼:“元湘见过韦将军,刚刚有事情耽搁了,来晚了些,不知是否误了交换的时辰。” 韦睿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心中突然一疼,这孩子要拿出多大的勇气,才能从范钧身边离开? “不妨事,离交换还有段时间,先休息休息吧。”韦睿温言回答她。 “将军,我们还是早些过去吧。”元湘低声说道。 “一一一一也好。”韦睿明白此时元湘为何催促自己快些前去,只怕那范钧犯起倔来,还会拼命往这里赶来的。 韦睿与元湘一路无言,他们来到交换地后,邢峦与萧综还没有赶到,元湘胸口突然大痛起来,她当日受的伤虽然已经痊愈,但是范钧却是她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会时时撕裂她的心,让她心痛不已的。 她待自己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时,方才解下背后的古琴,递到了韦睿的手中:“韦将军是守信之人,当日答允我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元湘没有什么可以留给将军的,只有这古琴,是当年蔡文姬所使用过的古琴,那《胡笳十八拍》便是此琴所奏一一一一邢峦大人一直视为至爱珍宝,机缘巧合此琴到了我的手中,韦将军,那日听得将军弹奏此琴后,我便知此琴与你有缘,今日一别,只怕再无相见之日,我元湘便将此琴送给将军,以示我的感谢之情?” 韦睿简直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那元湘居然要把这古琴送给自己,这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元湘中箭入水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保住的便是眼前的古琴,可是今日她却如此大方的将此琴送给自己一一一一 “元姑娘,此琴如此贵重,我如何敢收?再者你那兄长是北很著名的弹奏大家,他是最适合收藏此琴的。”韦睿婉转的谢绝道。 元湘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大哥弹奏过此琴,他说此琴不属于他,邢峦大人也弹奏过此琴,他们都说此琴极具灵性,应该属于真正拥有它的人一一一一韦将军,那日你弹奏的琴曲极为清亮,是元湘听过的最好听的古琴曲,想必此琴已经找到了它的主人。” “可是一一一一君子不夺人所爱,我怎么好将你的至爱之物据为己有?”韦睿摇头说道。 元湘嘴角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元湘对于琴曲懂的不多,只是韦将军那日对它极为喜爱,我只怕想留也留不住它了。” “既然元姑娘坚持,我韦睿也只好汗颜收下了。”韦睿确实是极为喜爱此琴,他便伸手接了过来。 “想必韦将军,想将此琴送人罢。”元湘看到韦睿流露出来的喜爱之情,突然开口讲道。 韦睿心中一怔,他慢慢抬起头来,他想不到自己的心事,突然被眼前这位姑娘点破。 “元姑娘,怀文心下极为好奇,你是如何知晓,我要将此琴送人?”韦睿问道。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元湘慢慢的说道。 韦睿闻言大惊,想不到她居然可以猜中自己的心事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十四节 释放 “你是如何知道的?”韦睿过了许久方才问她。 元湘神色有些黯然,是啊,韦睿是位极聪明之人,又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自己是如何知道他心中所想,对韦睿来说应该是件让他琢磨不透的事情。 “将军难道不知吗?你弹琴之时我便可以听得出来:你心中有人!”元湘只得将自己心中所想讲了出来。 韦睿惊讶之极,这元湘居然自自己的琴声之中听了出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听琴之人却是明了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你一一一一你是如何做到的?” “韦将军一一一一我并没有您那么聪明,也比不了范钧聪明的十分之一,只是您不知道的是,您与范钧是一样的人,心中有人,这眼中便有情一一一一您看到琴之时的目光,与范钧看我时的目光,是一模一样,想必将军心中,也是有自己欣赏之人吧。”元湘说道。 韦睿将身体靠在战车之上,沉吟起来,他原本并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想法,今日被元湘点破之后,他方才认真的审视着他自己始终回避的情感,确实如同元湘所说,他无意之间的确将这种能与知音相谈甚欢的感觉,流露了出来。 他想不到元湘这么一位性格豪放的异族女子,在感情方面却有着他们汉人所无法比拟的敏感与直率,他对于范钧心中的痛苦更加的理解与愧疚,让他们相爱之人生生分离,是一件极其残酷的事情,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由着自己的意愿来行事,他身为人臣,有着太多的无奈与服从。 元湘此时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韦睿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那邢峦大营方向,缓缓走过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正是邢峦与元英。 那萧综此时坐在马车之上,面色发黑发暗,看起来精神极差,时不时的还会咳上一咳,韦睿看到此情景,心头一紧,他想不到萧综中毒会如此之深,这情形比自己预料之中的还要糟糕。 元英与邢峦看到韦睿身旁的元湘之时,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悬着心,此时才真正放了下来,他们用一个半死不知的萧综,换回一个生龙活虎的元湘,便已经很值得了。 “韦将军真乃是守信之人,早早在此等候了。”邢峦急忙下马行礼。 韦睿也走下马车还礼:“邢大人客气了,这交换之事关系重大,我韦睿自然要谨慎处置。” “湘妹,你一切可好?”元英早已忍耐不住了,他可不愿意跟韦睿客套,直接大声询问元湘。 元湘高声回答他:“大哥放心,我一切都好!” 邢峦急忙说道:“既然人都已经带来了,那我们开始交换吧。” 韦睿摇了摇头说道:“邢大人,交换之前请您务必回答我一个问题。” “韦将军请讲!”邢峦客气的回答道。 “二皇子萧综,所中之毒是否已经解除?”韦睿此时最担心的便是这个问题。 邢峦沉吟了一下方才回答:“实不相瞒,萧帅所中之毒,我已经差人遍寻解毒良方,可是均不奏效,不知是何原因一一一一他所中之毒经日后便有反复,让我们头疼不已,韦将军,虽然萧帅之毒并未全部解除,但是带着交换大事,此事还请韦将军多多费心了。” 韦睿听后脸色一沉:“如此说来是你们不讲信用了?你们想用一个垂死之人换回元湘,那我这买卖可是赔大了。” 邢峦听闻韦睿之言后淡淡一笑:“韦将军,我们双方不是做生意,而是各取所需,你们南梁武皇帝只想要回萧综,这是不争的事实吧。再者我朝皇帝也是极讲信用之人,在我上奏皇上陈明此事之后,皇上也是极为关心,他已经命令我们撤出大梁所占城池,将军队带回本国。韦将军,我们做出如此大的让步,你看如何?” 韦睿听后方才大大的放下心来,他原本一直担心的是换俘之后还要继续为夺回自己的城池而继续战争,现在看来眼前这位邢峦邢大人,将这局势看的比自己还要透彻,这魏军连日惨败,士气大跌,若是再继续与梁军苦战,只怕这魏军的伤亡会更加的惨重,若是借着萧综这个机会,顺势回撤,便可极大的保存自己部队的实力,为日后的大战做好充足的准备。 “邢大人果然是少有的聪明人,看来你我二人的想法是不谋而合,为了两国人民能够有时间休养生息,如此做法是最好不过了。邢大人,希望你我二人,日后也能在家中安心休养,有时间颐养天年,不要再在这战场之上相见了。”韦睿诚恳的说道。 “韦将军已经将我想说的话都讲了出来,我邢峦已经无话可讲,在下心中极为佩服韦将军的雄才大略,日后不再相见,便是魏梁两国最大的幸事了。” 韦睿微微一笑:“邢大人言重了,若是有机会,我韦睿还是愿意在两国交好之际,与邢大人互通有无的。” 邢峦点了点头,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朝之中有年轻一代迅速成长,只怕这正是我国欠缺之处,假以时日你身边的年轻人,若真能担当军中大任,只怕一一一一”邢峦没有再讲下去,那少年自出道之时便将元湘的锐气挫掉,若再继续在军中磨炼,只怕魏国危矣。 “邢大人慧眼如炬,如那少年一般出众之人,我朝之中是人才辈出,邢大人回去之后,若也能培养出众多的年轻英才,我大梁也是会相当忌惮的。”韦睿自然明白邢峦所讲的少年人是谁,此时拿出范钧这样的年轻人震慑一下他们,也算是件极好的事情了。 “邢大人莫要再讲这么多无用的了,快些讲元湘换回来罢。”元英在一旁急的火烧火燎,听邢峦与韦睿你一句我一句的讲开没完,这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韦将军,那我们开始吧。”邢峦虽然与韦睿站在敌对的境地,但是他对于韦睿此人是极为赞赏,只是这里不是他们二人交谈的地方,他只得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情。 “好,那就按照事先说好的,你们先将萧综送过来。”韦睿说道。 “还是让元湘将军先过来为好。”邢峦摇了摇头。 韦睿想不到邢峦在临阵变卦,他也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了。这里他身旁的元湘突然开口说道:“韦将军,您信得过元湘吗?” 韦睿转头看了看她,点头说道:“我当然信得过你!” 元湘眼圈一红:“韦将军,我先过去将萧综带过来,我再回到那边去,你看如何?” 韦壑听后犹豫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好,元湘,我韦睿知道你是一个重承诺的好孩子,我相信你!” 元湘听到他最后说的这四个字后,翻身上马,催马赶往大哥这边。 元英看到她来到自己的面前,毫发无伤,心中一阵狂喜,他急忙上前问道:“湘妹,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元湘点了点头:“大哥放心,小妹一切都好。”她来到邢峦的面前:“邢大人,我要先将萧综给他们送过去。” 邢峦想不到自己小小的伎俩,居然会被元湘破坏掉了,他原本是想利用萧综,逼近韦睿大军退回钟离,或打或退再另行打算,想不到元湘这么一来,自己只得按照之前的承诺退兵,那之前所有的如意算盘,也只得抹去重新再来。 邢峦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只是我还要再派人与你一起前去,若是他们使诈扣住你,该如何是好?” “邢大人,放心吧,我会随机应变的。”元湘吩咐赶车的马夫,驱车前往韦睿那边。 韦睿看到载着萧综的马车,一点一点接近自己之时,他才方下心来,待萧综到得自己面前之时,他命人将萧综紧急带回大营之中好好诊治。 元湘知道自己只能回去,她若留在南梁军中,她便会是第二个察布,内心只会更加的纠结与痛苦。想到此处她没有与韦睿告别,便催马回到了大哥的身旁。 “我们回去吧。”元英见己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急忙命令大军回营。 元湘轻轻摇了摇头:“大哥,我们等他们走了之后,再走吧。” 元英奇怪这位小妹今日怎么如此的奇怪,这些时日在梁军之中呆得久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只是碍于众人在面前,无法开口询问。 元湘默默的立于马上,直到她再也看不到韦睿大军的身影之后,方才转头看向大哥,她此时一脸的歉疚之意:“大哥,对不住了!” 元英将她的歉意误会成刚刚的事情了,便急忙摆了摆手说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一直在旁边没有讲话的邢峦,却惊讶的看到了元湘身上的变化,此时的元湘,与自己之前认识的元湘,已经是判若两人了,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让他心中极为不安,只是他说不出来,也不知道如何去问。 元湘轻声的对元英说道:“大哥,回去之后,要好好照顾大嫂!” “啊一一一一啊?!”元英刚点完头接着又开始摇头,“湘妹你刚刚说甚么?” 元湘双腿一夹马肚,那马便急急的往北面奔去,元湘待骏马奔出之后,才勒紧了马头转过头来,大声的对元英说道:“大哥与邢大人多多保重,元湘告辞了!” 元英与邢峦都是大吃一惊,他们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元湘大声的回答他们:“我要回到自由之地,永不再回来!” “元湘你给我回来!”元英此时方才明白元湘要离开自己,他气急败坏的大叫道。 元湘此时自己的内心才真正的得到了释放,她大声的回答自己的大哥:“大哥,我原本就是一匹在草原上自由奔跑的马儿,如今我要回复原本的我,回到那自由之地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十五节 遗憾 元英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回到自己身边的小妹,居然就要离开自己,去那什么自由之地一一一一 “元湘你是疯了不成?你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元英伤心的问道。 元湘内心深处那自由的性情,此时终于得到了释放,她笑着回答大哥:“大哥,我要去一个自由的,不受任何约束的地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我一直以来便想做的一一一一大哥你不要阻拦我,放我走吧。” “放肆,你真是太放肆了,居然敢对我讲这样的话,快回来,马上给我回来!”元英气得声嘶力竭的大叫着。 “大哥保重了!”元湘眼含热泪,与自己的大哥告别。 元英一握手中的兵器,便要起身追赶元湘,邢峦突然伸手拦住了他,元英这才转头看向邢峦,只见此时的邢峦已是老泪纵横,那邢峦对着他摇了摇头:“放她走吧一一一一” “邢大人你一一一一” 邢峦望着远处的元湘,颤抖着声音说道:“她说的对一一一一她应该回到那自由的地方,她原本就属于那里一一一一化生,还有她,她们原本都应该在那自由之地,过属于她们自己的生活一一一一” “大人一一一一她一个女孩子,如何孤身一人生活?大人,我是她兄长一一一一叫我如何回去对我夫人言明?”元英强忍着泪水问道。 邢峦叹了口气:“皇上至今没有平息怒气,听闻武皇帝萧衍御驾亲征,定要前来与这位武皇帝一争高下一一一一这战火不知何时才能平息,元湘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岂不是大好的一件事情?” 元英想到昨日刚刚收到的元恪的圣旨,那元恪年轻气盛,定要与萧衍在战场之上一决高下,他与邢峦此时就是真心想终止战事,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他与邢峦此时心境是相同的,都不知道自己今后要面对什么样的情景,那种多年备受过的煎熬,此时又要重新再来一遍。 韦睿急急的赶回营帐,那军医正在替萧综诊治病情,他有些焦急的问道:“二皇子的病情如何?” 那军医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回禀道:“韦将军,二皇子的脉象奇怪之极,似是中毒已深,只怕是回天无力了。” “在皇上到来之前,你务必要将他的病治好,皇上还要见皇子一面的。”韦睿听到此话后是真的着急了,若萧综在皇上到来之前死去,哪怕自己找千万条理由替自己开脱,皇上也不会相信的,真到了那时候,自己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韦将军,何不找范钧过来试上一试?”韦睿身旁的李忠,突然开口说道。 韦睿何尝不想让范钧前来看上一看,只是此时那范钧还在悲伤之中,他有何能耐能让范钧立刻赶到这里来? 想到此处韦睿轻轻的摇了摇头:“算了,让他一个人在山谷之中,安静些时日吧。” “可是他,他也不能总窝在那里生闷气罢,将军如此做法,并不是因为个人的恩怨,而是为了大局着想,他的医术极高,若是他前来看一看二皇子的病情,或许会有转机。” “钧儿他一一一一他失去的不是别的,他失去的是刚刚拥有的一份感情一一一一李将军,你我二人再怎么样,也是无法理解他内心真正的痛苦的。”韦睿语气虽然不重,但是他内心的担心与悲伤,还是表露了出来。 “您就是太过宠他了,以至于他今日变得如此任性。”李忠低声嘟囔了一句。 韦睿转过身去,他没有回答李忠的话,那是因为李忠所说的并没有错,这些年他太过宠爱范钧了,每次看到范钧都在努力的往前走,他不忍心训斥他,他心中对他的疼爱之情,已经超出了主将与部下的关系,也超出了他们的父子之情一一一一 “待过几日,他心情好些的时候,我去请他。”韦睿知道此时医治好萧综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什么脸面,架子,统统都可以先放在一旁。 “还是我去吧,你是一军统帅,怎么能亲自去请他呢?我一个人前去就好了。”李忠一听就急了,这前面刚讲完韦睿将他宠的不像话了,这后脚韦睿便要放低身段去请他,韦睿能受得了,李忠可是不愿意了,这韦将军什么时候低声下气求过人? “军令如山倒,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说了我去,那我就要去,谁也代替不了。”韦睿瞪了李忠一眼,“好好照顾二皇子,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已经来到好大一会子的范钧,原本一直站立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在他听到韦睿的军令如山倒这句话时,他再也无法将他恨下去了,韦睿对他所做的这一切,绝对不会是因为个人恩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天下的百姓与他手下那些多年在外出征的士兵们所想。 他最终掀起帐帘走了进来:“义父,我回来了。” 韦睿与李忠听到他的声音,全都惊呆了,韦睿一时之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这孩子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韦睿慢慢转过身来,门口站着的正是范钧,韦睿走上前去,紧紧的握住了范钧的双手,他两眼含着热泪,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钧儿,你一一一一你回来了。” 范钧看到多日不见的义父,较以往更为憔悴了,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想必他日日替自己担忧,没吃好也没睡好,可是自己一一一一却一直在记恨着他。范钧强忍着眼泪说道:“我回来了一一一一对不起,义父,这些日子范钧太过任性了,让您担忧了。” “你能回来,便是最好的事情了,我的那些担忧一一一一值得,都值得。”韦睿强颜欢笑道,“原本想让你一个人呆在那里静上一静,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义父曾经对我说过,我可以悲伤可以难过,只是悲伤的时间越短越好一一一一毕竟我还要继续往前走。”范钧想起察布死时韦睿对自己说过的话,此时想来真的是字字珠矶。 “一一一一记得我说过的话就好,钧儿,但凡有别的方法,我也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情一一一一委屈你了。”韦睿颤声说道。 “我以后不再任性了,一切都听义父的。”范钧安慰他道。 “你们父子二人能不能稍后再叙谈?范钧你还是先过来看看二皇子的病情吧。”李忠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二人可真是太像了,要不怎么能成为父子呢,全然不顾旁边还有他这个大活人,“二皇子现在死不死活不活的,快些想办法救治吧。” 范钧听到李忠的话后,方才收敛好自己的心神,来到床榻之旁,替萧综搭了搭脉相,韦睿走上前来之时,看到范钧脸上的神色极其严峻,他的心突的一沉,知道事情不妙。 “钧儿,二皇子所中的毒,究竟能不能解?”韦睿有些担心的问道。 范钧放下萧综的手腕,站起身来吩咐那军医去拿银针过来,他转向韦睿神色郑重的说道:“二皇子所中之毒太蹊跷了,那邢大人明明已经帮他把毒解了,可是不知为何他又重复中毒,这真是奇怪之极。” “你的意思是说一一一一有人再次下毒害他?”韦睿吃了一惊,若北魏军中有人想要萧综死,那为何还要将他送过来? 范钧也是不明白:“想那邢峦大人与元英将军,都不是那种阴险毒辣的小人,断不会重复给二皇子下毒,究竟是谁如此阴险去害他,还是要等二皇子自昏迷之中醒来后,再问问清楚吧。” 韦睿点了点头,他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范钧给萧综扎针去毒,那心中的喜爱之情已是溢于言表,在一旁的李忠看到之后是真的心生无奈,照这样下去,只怕这韦将军一天也不舍得与那范钧分开了。 夜已经深了,可那韦睿丝毫没有睡意,萧综依旧昏迷着没有醒过来,但是他的脸色不似白日里那种灰暗的颜色了,略微有了一丝血色,让他的面色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钧儿一一一一”韦睿轻声的呼唤道。 范钧抬起头来,他刚刚走神之时,想必韦睿已经看出来了,他望着韦睿不安的神情,轻轻的安慰他道:“义父,我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您不必担心我。” 韦睿闻言后轻叹了一声:“元湘姑娘那日对我突然提及此事之时,我便知你我之间,这误会便产生了一一一一她是鲜卑族人,她们族人与我们汉人不同,她们想爱便爱,想恨便恨,从不会隐藏。她那日对我说,她喜欢你,想成为你的女人一一一一”韦睿突然一笑,“我那时虽然很惊讶,但同时也是极为羡慕她,她爱一个人便可以大声的讲出来,想与相爱的人在一起,便可以在一起一一一一那是何等的痛快之事一一一一钧儿,你对她的感觉如何,我心中早已明了,虽然初始你是迫于我给你的命令,但是你与她相处久了,免不了也日久生情了,我说的对吗?” 范钧听后神情黯然的点了点头,若不是心中的那份真情,他不论元湘怎么做,也不会与她在一起的,正因为这些时日与元湘的真心相处,让他喜欢上了这位异族姑娘,让他做出了以前从不敢做的事情,带着她远走高飞一一一一 “我知道你能将她带走,你和她在一起也会生活的很好,过着神仙眷侣般的幸福生活一一一一只是你在这世上并不是一个人,你有父母健在,有如山的军令压着你,有割舍不掉的丝丝缕缕的感情牵连着你,若真是带着她走掉了,只怕你父母,我,还有与你性命连在一起的兄弟们,都一一脱不掉干系。” “义父,钧儿知道自己那时昏了头脑,做出了让义父担心的事情一一一一”范钧言辞恳切的说道。 “一一一一钧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换作是我,可能真的不会顾及这许多,一走了之了一一一一你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是元湘一一一一”韦睿轻声说道。 范钧抬起头来望着韦睿,此时他心中最不想提及的便是元湘,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柔爱情的元湘,如今却似那风儿一般,消失在了茫茫大地上了。 “她是位好姑娘,而且头脑清楚,她知道自己能和你在一起,原本就是极其侥幸之事,她知道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牵连到自己的大哥,在她提出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到了,你会带她离开一一一一” “她,她早就想到了?”范钧不相信的问道。 “是的,是她让我派李忠日夜跟随着你,怕你做错事情带她离开一一一一多亏了她,你才没有成为那不忠不孝之人。” “可是义父一一一一此事是我终生不能排解的遗憾呐。”范钧眼圈登时便红了起来。 “遗憾?人这一生,遗憾之事又何止这一件。”韦睿半晌才回答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十六节 痛悔 范钧听到韦睿的话后,想起了那个清晨还被自己拥在怀中的女子,自后便再也无法得见了,早知今日,他还不如当初从未爱过她一一一一 就在此时那床榻之上的萧综,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范钧急忙上前,他看到萧综已经睁开了眼睛,那萧综自睁开眼睛之后,便警惕的四处看了看,他宁定下心神之后,看到了眼前的范钧。 “你一一一一是谁?”萧综低声喝问道。 “在下范钧。”范钧回答道。 “范钧?从未听说过有你这个人。”萧综冷冷的说道。 “他叔爷便是范云,想必二皇子听说过吧。”韦睿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萧综看清眼前此人之后,他不禁大吃了一惊:“你,你是韦睿。” 韦睿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我正是韦睿。” 萧综想起来这一路上昏昏沉沉的,脑中极不清醒,他想不到一觉醒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大梁军中。 “哼,想带我回京去见那萧衍是吗?”萧综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殿下为何如此害怕见到皇上?”韦睿眉头微微一皱,他素来知道这父子二人一直不和,只是想不到居然如此苦大仇深的模样。 “害怕?哈哈一一一一我萧综一生之中怕过谁?我谁也不怕,只是你们要小心了,我见到萧衍之后,说不定还会杀了他,你们身为人臣,还是好好保护你们的皇上为妙。”萧综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已经声嘶力竭,喘不上气来了。 韦睿想不到这萧综已经将皇上恨之入骨了,他不明白萧综为何如此行事,即便那萧衍不是他的亲生之父,但是养他宠他这么多年,有何仇恨之事不能化解? 还没等他开口相劝,他身边的范钧突然冒出了一句:“殿下,即使您不是他亲生,他从没有怨恨过您和您的母妃,依旧如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将您养大,听闻皇上诸多皇子之中,他最为宠爱您,看在他对您多年的父子情份上,您也不应该恨他。” 萧综听后一呆,随即恶狠狠的盯着范钧:“你居然知道我的私事?” 韦睿看到他凶恶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殿下自出逃那日起,此事便已经是天下皆知了。” “哼,既然你们都已经知晓,那我就可以对你们讲清楚,我是永远不会回到萧衍身旁的,他杀了我的生身父亲,此仇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报。”萧综双眼血红,低声说道。 “你那亲生父亲萧宝荒淫无度,性情残忍,视百姓性命如草芥,夜入百姓家中行偷盗之事,对文武大臣更是不知爱惜,动辄大开杀戒,引得民怨沸腾,各地百姓忍无可忍起来造反,他始终不知悔改,依旧是一意孤行,最终被当今皇上铲除,你不从他身上吸取教训,还在这里大谈复仇,你真是苟活了这些年。”范钧突然出声喝止道。 韦睿听到范钧此番话,与萧综一样,全都呆住了,他们一齐望向范钧,那范钧方才警觉自己刚刚说的太多了,他便住了口,不再说甚么了。 萧综的眼睛一直望着范钧,他奇怪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将,居然能讲出萧宝卷这么多别人所不知道的往事,想来他必定不是普通之人。 “就算你说破了天,今生我也不会再见萧衍。”萧综咬着牙慢慢的讲道。 “当今皇上与你,毕竟父子一声,你自幼他便极其宠爱你,殿下,你当真对皇上如此薄情?”韦睿轻声问道。 萧综微微闭起了眼睛:“韦将军,我想与这位范钧单独谈上一谈。” 范钧闻言一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萧综会想和自己谈上一谈,韦睿伸手在范钧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便与护卫一同走了出去。 “你如何知道萧宝卷的事情?这些事情在大梁是秘而不宣之事。”待韦睿走出去之后,萧综才低声的问道。 “一一一一我也只是听闻而已。”范钧说道。 “听闻?那与你讲这些事情之人,想必是知情者罢。”萧综轻轻的咳了几声,“我若不想见萧衍,自然是有办法不见他。” “殿下一一一一这些年你流落在北魏,从未想过回来吗?从未想过你的母妃吗?”范钧问道。 萧综轻声笑了笑:“想家?哪里是我的家?自我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萧宝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家了。” “你如何得知那萧宝卷便是你的亲生父亲?”范钧突然开始生气了。 “一一一一我当然有办法知道。”萧综脸色突然一变。 “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滴血认亲吗?” 范钧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萧综听来,却如五雷轰顶一般的震惊,眼前这人年纪轻轻,居然连此事都知道。 “你一一一一你是如何得知?” “萧综,你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为了验证那东昏侯萧宝卷是你的父亲,你便杀死了一一一一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看来也确实是那东昏侯之子。”范钧冷冷的说道。 “住口!你住口!”萧综低声喝道。 “像你这般残忍之人,我根本不该救你,应该让你毒发身死,方才大快人心。” “毒发身死?”萧综愕然的抬起头来,“你是说,我c我中毒了?” “殿下难道不知吗?这些时日你重复中毒,一直未找到原因,想必有太多的人想你快点死罢。”范钧冷冷的说道。 萧综呆呆的坐在床榻之上,过了良久两行清泪方才流了下来,他想不到自己最后的结局会如此的悲惨,早知如此,他还不如死在萧衍手里,来的痛快些。 “殿下,当今的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你膝下儿女环绕,这是多少人都羡慕的生活,可是你,为了所谓的复仇,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又远离妻儿逃离异国他乡,我不知你为何要这么做?那京城之中的家不再是你的家吗?那家中的亲人不再是你的亲人了吗?你逃至北魏,成为附马,那远在大梁的家人,便可以就此消失不存在吗?”范钧越讲心中越气,“殿下的做法,当真是禽兽不如。” “可我也是牵挂他们,我心里也是有他们的。”萧综想起远在建康的妻儿,心中自然万分的难过。 “一一一一心之所属,家之所在一一一萧综,你根本就是个无心之人,故尔你才是个无家之人。” 范钧的话是给了萧综重重的一击,他想不到自己活了数十年都未参透的道理,如今自他口中如此自然的讲了出来,他登时感觉自己这一生真的是白来世间一遭了。 “你到底是谁?”萧综颤抖着声音问道。 “在下范钧。” “为何老天爷不让我早些遇见你?为何在我逃离南梁之时,没有一个像你这般的人,来劝说我?范钧,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吗?”萧综喃喃的说道。 “这些道理殿下比我要懂,只是你的性情太过残暴,根本不会如常人一般去想这些事情。”范钧叹了口气,“罢了,这些事情我说与不说,对你来讲都已经不重要了,皇上马上就要来到营中,到时你们父子相见,你可以与皇上倾心相谈。” 萧综苦笑了一声,他低声对范钧说道:“范钧,烦你将韦将军请来。” 范钧走出大帐之时,看到韦睿一直站立在大帐之外,想必刚刚自己与萧综的一番对话,他已经听的清清楚楚。 “义父,殿下请您过去。” 韦睿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帐中,他看到经范钧的一番训斥之后,那萧综的乖张之气,远没有刚刚醒来时那么足了,他见韦睿走进来后,慢慢抬起头来问道:“父皇果真是要前来?” “正是,我朝武皇帝如今御驾亲征,两日后便可到得大营之中。”韦睿说道。 “韦将军一一一一如今我跟随父皇回朝,还来得及吗?”萧综问道。 韦睿不知如何回答他,他只是自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我自一名奸细手中,拿到了一封信,想来那奸细是想混进平城,将此信传递给你。” “给我?”萧综有些惊讶的看着韦睿手中的那封信。 “殿下,这给你送信之人,远不止这一人吧,想来我朝之中,定是有人想与殿下取得联系。”韦睿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他的话在萧综听来却是震惊无比,他想不到自己与皇叔的那点小伎俩,全都被眼前这位平北将军看在了眼里,如今听韦睿话中之意,只怕一一一一他手里已经握有把柄了。 萧综颤抖着手接过那封信,封口处是母妃的印记,他突然全身颤抖起来,想不到母妃居然会给自己写信,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看这封信。 韦睿看出了他内心深处的纠结,低声说道:“如今夜已经深了,殿下还是早些安歇,养好身体,怀文告辞了!”韦睿拱手行礼后离开了大帐。 萧综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打开了母妃的这封信,已经多年未见母妃了,逃到北魏后不久,他便听闻母妃被萧衍打入了冷宫之中,至今还在那里,萧衍盛怒之下如何肯饶过那可怜的女人? 萧综看到信的内容之后,他愣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他才大声的狂笑起来,吴淑媛不愧是自己的母妃,她心中所想与自己那是不谋而合。 那封信上只有吴淑媛手书的三个大字:莫回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纠葛 第十七节 死别 在萧综回到韦睿大营两日后,身穿亮金色盔甲的萧衍,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韦睿的大营之前,那韦睿与曹景宗c昌义之c潘灵祜等人,早早出了营门迎接皇上。 萧衍十多年来,极少走这么远的路程,一路是颇是有些吃不消,但是钟离大捷让他精神大振,多少年来大梁都没有取得如此之好的战绩,此次前来,一是为了鼓舞北伐将士的士气,二就是要乘胜追击,不能再让元恪继续嚣张下去了。 “皇上!”众将跪拜迎接。 “众位将军平身罢,这些年你们辛苦了!”萧衍看到韦睿c曹景宗他们脸上的风霜之色,便知这些他们确实是受了太多的苦。 “皇上一路辛苦了!” 萧衍伸手将韦睿扶了起来,他看着韦睿心中感慨万千,当初自己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启用韦睿,当时他心中也没有太多的底气,侥幸之心还是有的。只是想不到这韦睿最终还是不负重望,取得了钟离大捷。 “联万分感谢众位将士拼死征战,方才取得大胜,联要大大的封赏各位!” “皇上,此次钟离能取得大捷,雍州保卫战更是取得最终的胜利,那是要多亏了皇上的雄才大略才可成功,我等万万不可贪功。”韦睿急忙说道。 “呵呵,韦将军真是太过谦了,这其中也是众位将士的功劳啊。”萧衍听韦睿如此之说,这心中自然是舒服多了。 韦睿如何不知眼前这位皇上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自然是前来邀功的,那这功劳他们就是再大也不能戴在自己的头上,自然是要将这些功劳送到皇上面前,才是最正确的。 “皇上一路劳顿,要不要先歇息片刻?”韦睿低声问道。 “这个一一一一联一路走来,倒也没有太过疲劳,韦将军,带我去看看萧综吧。”萧衍摸了摸自己袖囊之中的那身婴儿衣衫,待见到萧综之时,他定要拿出来给萧综看上一看,让他知道自己这些年并未忘记他,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还是依旧深厚。 “皇上请随我前来!”韦睿知道这位皇上想见自己儿子的急切心情,他自然不敢怠慢,这两日一直命范钧在萧综身边守候着,不让他有任何的闪失。 好在那萧综所中之毒没有再继续反复,让他们也稍稍安心了一些。韦睿带领萧衍来到了萧综所住的大帐之内,此时范钧刚刚替他针灸拔毒,见皇上突然走了进来,范钧急忙收拾好银针,跪倒迎接皇上。 萧衍与萧综四目相对之时,萧衍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眼前这位多年未见的儿子,此时神色憔悴,目光散乱,脸上已见衰老之色,连萧综都这般模样了,自己不能不老吗? “综儿一一一一”萧衍虽然多年在寺中修行,自认为心中已是波澜不惊了,可是见到萧综之时,思念儿子之情还是控制不住的表露了出来。 “又见武皇帝了。”萧综嘴角一咧,算是笑了一笑,“武皇帝这么些年过来了,还是以前的模样,丝毫不显老态。” “综儿,父皇过来看你了!”萧衍往前走了两步,当他看到萧综眼中那冷酷的神情之时,脚步便开始慢了下来。 “你想见我一面,我们已经见过了,武皇帝,今生就不必再见了罢。”萧综冷冷的讲完后,突然用极快的速度自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送到了嘴中咽了下去。 “不好!”范钧一看到他将药丸咽下,不禁大惊失色,他急忙上前捏住了萧综的嘴巴,想逼他吐出那颗药丸,那萧综死死的闭紧嘴巴,不肯张开。 僵持之中,一丝细细的鲜血,自萧综的嘴角流了出来,那血色暗黑,范钧看到之后,慢慢的松开了手,那萧综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看到萧综如此的惨状,萧衍与韦睿都是极为震惊,韦睿想不到萧综身中剧毒,居然是他自己服食了毒药丸所致,他心中惊讶之余,一个疑问突然自脑海之中冒了出来:他的毒药丸,是谁给他的? 想到此处韦睿急忙上前,焦急的问道:“这些药丸是谁给你的,殿下告诉我,这些药丸你从何时开始服用的?是谁送给你服食的?” 萧综继续大口大口的吐血,范钧趁乱之际,自他的胸前偷偷拿出了一粒药丸放入了自己的袖囊之中,大帐之内的军医转着萧综不停的忙活着,那萧综吐血之后不足半个时辰,便气绝身亡了一一一一 萧衍一直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二儿子,刚进门之时还活的好好的,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为何一定要死在自己的眼前?惩罚自己吗?因为他幼时自己给他的爱太多的缘故吗?萧衍望着萧综那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原本他想对儿子讲,自己不再恨他了,他可以跟随自己回到建康,可以在那里继续做他的皇子,他那在冷宫多年的母妃,自己也可以不再继续惩罚她,让她到萧综的身边,让他们母子团聚一一一一 韦睿抬头看了一眼萧衍,他突然发现此时的皇上,似乎老了好几岁,他的背此时都有些直不起来了,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眼前,只怕是那萧综对他最残酷的惩罚了。韦睿第一次将这位皇上当作普通的老百姓来看待,他此时面对儿子的死束手无措的样子,与那些背负着太多的无奈与悲哀的老百姓,有何区别? 萧衍慢慢走到萧综的面前,将袖囊之中的那件婴儿衣衫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了萧综的胸前:“综儿,父皇此次前来,原本就没想追究你叛逃之罪,你这是何苦一一一一何苦这么着急的离开?我萧衍是这世上最看重亲情之人,我对自己的家人是最眷顾的,综儿,哪怕你犯的是十恶不赦之罪,只要是我萧衍的儿子,我都会保你无事的。可是现如今一一一一你走的太快了,父皇老了,父皇追不上你,再也追不上了一一一一一路走好罢,联替你超度亡灵,来世再也不要与我为敌了。” 韦睿在一旁听到皇上所说的话,突然感觉全身汗毛直竖,皇上说的什么哪怕犯了十恶不赦之罪,只要是他的儿了,他都会保其无事,这些话旁人听来是一位深爱着自己儿子的父亲所说的话,可是在韦睿听来却是如此的剌耳,自己的亲人犯了罪,便可以轻描淡写而过?那这样的皇上,与那东昏侯萧宝卷有何分别? 韦睿虽然在心中想着这些,但是表面上却是极为平静,他知道眼前这位皇上为人极是阴险,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表露出来,只怕皇上立即便会翻脸,他只得将自己的想法放在心里,不为外人所知。 萧衍看着萧综那张铁青色的脸,他想从这张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萧综死后的神色极为平静,萧衍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刚想转身离去,突然看到了萧综衣袖的袖囊之中,露出了一角信纸,他慢慢将那封信拿了出来,打开之后他看到了熟悉的字体,这正是吴淑媛写给儿子的亲笔书信,看来她所说的一点都不错,确实是有人能将书信带出宫来,也确实是有人能将书信带给萧综,萧衍想到这些的时候并不伤心,让他受到打击的是这信上所写的三个字:莫回头! 他终于明白萧综见到他之后,为何要服毒自尽了,他是听母妃话的好儿子,那吴淑媛不让他回来,他便不会活着回到大梁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谋 第一节 告别 范钧自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包裹,自里面拿出了一颗药丸,放到了韦睿的面前。 韦睿吃惊的望着那两颗药丸,它们的形状略微有些不同,但是颜色与光泽都是一样。他知道单凭外形一样是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的。 “它们真的是一一一一都是毒丸?”韦睿不相信的看着它们。 “义父,您可以嗅一嗅它们的味道。”范钧将那两颗药丸拿起来递到韦睿的手中。 韦睿轻轻的嗅了一下它们的味道,药丸的味道辛辣冲鼻,这奇怪的味道冲淡了药丸本身的药香,他微微一怔:“难道,这药丸被人动了手脚?” 范钧点了点头说道:“义父所料不错,原本这些药丸是没有毒性的,只是后来用毒物泡制过,才将它们的药香遮盖了。” “如此说来,那制作这些药丸之人,便是下毒之人了。” “这些药丸,我知道是谁所制。”范钧说此话之时,神情有些黯然。 韦睿突然想起之前他给自己服用过这些类似的药丸,那些药丸与自家夫人所做的那些药丸极像,只是这些药丸却被那些用心歹毒之人,制作成了毒药,想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韦睿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望着眼前的范钧,慢慢伸出手来,那范钧也伸出手,二人所比出的手势是一模一样的,韦睿突然握住了范钧的手,低声的嘱咐道:“此事万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义父放心,我绝对不会讲出去的。” 韦睿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你我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回到京城了,这皇上御驾亲征,定然是要带着大功劳回去的,钧儿,皇上来到这里,对你来说是极好的事情,待我找准时机,定会在皇上面前将你的事情对皇上申明原委,让你在军中好有个官职。” 范钧摇了摇头,对于皇上的性情,他在皇上当殿赐婚之时,便已经相当明白了,那皇上若是知道自己死而复生,能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了,那个什么一官半职的,他想都不会去想。只是眼前的韦睿,抱着极大的希望在替他奔走,他不忍心此时泼他的冷水,只得保持沉默。 “钧儿一一一一我原本答应过你娘亲,在寻找到你之后便给她捎个信,只是目前看来,我还是不能告知她,万一那六王爷在京城之中,搞出些事情,只怕会危及到你的家人。”韦睿知道此时萧宏在京城之中,这么多年的根基了,皇上又是不在京城之中,只怕那萧宏会按捺不住,将狐狸尾巴露将出来。 “义父,这也是我目前最担心的事情,我担心那王爷会对我的家人不利。”范钧内心极为焦急,原本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家人,但是在他看到萧综服用的那种药丸之时,他突然分外担心,他是真心害怕家中之人与六王爷之间有着什么瓜葛,若果真如此,那范家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钧儿你对我说实话,你如何拿到这种药丸的?”韦睿不解的问道。 “我也是在出征之前才知道,家中有王爷府内的耳目一一一一”范钧神色黯然的说道。 韦睿吃了一惊:“你一一一一你知道后没有告知家人吗?” 范钧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不知道反而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一旦消息走漏,只怕家人真的是难保了。” “看皇上这情景,数月之内是无法回朝的,钧儿,无论你心中有多着急,一定要稳住心神,莫要太担心家中之人。” 范钧点了点头说道:“我很清楚自己要做甚么,义父,放心吧,我会坚持到回家的那一天的。” 韦睿听到他的话后,方才放下心来,范钧向来是言必行,行必果之人,他既然如此承诺,自己便大可以放下心来。 范钧此时内心极为纠结,他不知道战事结束之后,他是先回家看望父母,还要先去寻找那消失不见了的元湘,两边都让他牵肠挂肚,割舍不下,何况那伤重初愈的元湘,如今她去了哪里一一一一她一个人是否平安一一一一 北魏的首都平城,在刚刚送走宣武帝元恪南下亲征之后,这平城之内倒是比平日里热闹了许多,往日那元恪在平城中时,百姓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如今这作威作福的皇上出征南伐,这些百姓们也乐得清闲自在段时日。 这日一大早,崔亮府内的老仆人,早早的来到了崔亮的卧房外,他按老爷平日里的习惯叫他起床,这已经是第二遍了,往日他来叫老爷起床之时,顶多半个时辰老爷便会开门使唤他,今日可真是奇怪了,这老爷也睡的太死了。 “老爷,您看这天儿也不早了,今日您和夫人说好的要一同去长芦寺烧香还愿的,这夫人都等您老半天了。”那老仆提高了声音喊了一遍,还是没听到崔亮的动静。 这里那在前厅等候多时的崔夫人,实在是坐不住了,气冲冲的赶了过来,自家的这位御史大老爷,平日里好事没做几件,这坏事可是成筐成箩,平日里还不是靠她时常去庙里烧香许愿,才保他平安,今日里又到了去庙里送香火钱的日子了,可是这位不处事的夫君,到现在还没有起身,想想她的火就上了头。 那老仆人看到崔夫人赶了过来。急忙退到了一边,那崔夫人看了看房门,对那老仆人说道:“把门给我砸开!” “夫人呐,那小人可不敢。”那老仆人吓了一跳,这崔大人可不是一般人,这记仇记的可是真狠,他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不砸我砸。”崔夫人挽了挽衣袖说道,“这该死的东西,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找了个小狐狸精养在了家里?” 那崔夫人倒也彪悍,几脚就踹开了房门闯了进去,她身后的丫鬟仆人也跟着她走了进去,屋内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那崔夫人捂着鼻子掀开了床榻之上的帐幔,只见床榻之上到处都是血迹,那崔亮躺在床榻之上,已经被人将头割了去,只余下了屎尿齐流的躯体一一一一 崔夫人尖声狂叫起来,她身后的丫鬟看到没有了头的崔亮尸体,也是吓得大叫了起来,那崔夫人翻了翻白眼,随即昏倒在地。 那老仆人看到崔亮被人杀死了,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兴奋的感觉,这恶贼终于死了,那魏国上下,有多少清廉的官员可以保住性命了,想到此处他突然大叫起来:“快来人啊,快去报官啊,崔大人被人杀死了!” 官府中的衙役跟随着崔府中的下人来到崔府之时,府门之外已经有很多的百姓围在那时看热闹,他们都在悄声的议论着是谁杀死了崔亮。 “这崔大人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了,要他死的人只怕是不少罢。” “哼,作恶作的太多了,这是把自己作死了一一一一” “不知是哪位大侠为民除害了,只割去了头,还算便宜这崔亮了,若是换了心狠的,五马分尸才大快人心呢一一一一” “这朝廷上下,可算是见到一丝光亮了,那些做官的以前从不敢替老百姓讲句公道话,此人一死,可算有人替我们这些老百姓说上几句话了一一一一” “怎么不早点杀了他,早一天死了那祸害的人便少很多一一一一” 一位骑在马上的男子,用头巾围住了脸庞,他默默的听着众人兴高采烈的话语,待众人越聚越多后,他才慢慢的离开了崔府,纵马出了城门,来到了城北的乱坟岗中。 他来到一处坟前,下马后将手中的包裹打开,里面赫然便是崔亮的人头,他摘下头巾后,慢慢坐在了那坟前,低声说道:“化生,我终于替你报仇了,你看到了吗?你眼前便是那崔亮狗贼的人头,你安心的转世投胎吧,只是一一一一我不能带你回敕勒了,如今我一一一一我已是有心无力了,我会时常回来看看你,在这世上你并不寂寞,你还有我一一一一” 此时有几只豺狼嗅到了他身边人头发出的血腥味儿,此时元湘已经与化生道别完毕,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将包裹着的那颗人头,用力扔到那豺狼中间,那些豺狼猛的扑了上去,拼命的撕咬着崔亮的人头。 “化生,看到了吗?那崔亮最终是死无全尸了一一一一”元湘此时心中的那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 她转身上马,回头看了看平城方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大嫂,小妹还是那个任性的小妹,还是那个不愿受任何束缚的小妹,我要走了,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去过我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了。 元湘知道此去便再也无法回头了,她知道自己还很年轻,她要走的路还很远,以前她尝试过无数次要回老家,可是每一次都是因为她内心的胆怯,让她没有策马前行,今日不同了,她经历了旁人一生都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她恨过又爱过的人都能忍心离开,还有甚么事情她不能做到? 元湘想到此处,她强忍住内心巨大的痛楚,挥动手里的马鞭,往西北方向而去,朝阳升起之时,她已经消失在茫茫大地尽头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谋 第二节 勾心斗角 “跪下!”萧宏见蕙夫人依旧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怒气陡然长了起来,他用力一拍桌案,大声怒斥道。 蕙夫人想不到这王爷刚刚自北面回来,便气冲冲的召见自己,更是没来由的见了面便要让她跪下,她心中若然忐忑,看到王爷身旁那副将吕僧珍一副阴冷的面孔,她也只得跪了下来。 萧宏气得原地打着转:“你看看你出的这个馊主意,非要让那范允承的夫人绣那个什么一一一一那个什么,看你惹来了多大的惹事?” 蕙夫人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王爷如此盛怒颠倒是因为这件事情,说起这件事情她可是一点儿也不害怕。 “王爷,有些话还是当面与您讲好些。”蕙夫人用眼角撇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吕僧珍。 萧宏看了看吕僧珍,又看了看蕙夫人,只得挥挥手命吕僧珍下去,当着吕僧珍的面他与蕙夫人确实有些话不太好说。 “好了,吕将军出去了,你可以讲了吧。”萧宏冷冷的问道。 “不知王爷因何动怒?”蕙夫人问道。 “如今那范家,最难对付的只怕不是范允承了,而是他那个大儿子范钧。”萧宏想起范钧那日差点儿一剑剌死自己,这腿肚子还是有些发软。 “范允承的大儿子?我听说他早就死在了北方,王爷您怎么突然提及此人?”蕙夫人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哪里死了啊?他在大军之中活的好好的,那韦睿对他更是器重有加,我现在最担心的便的他啊一一一一” “器重有加?哼,那又如何?”蕙夫人傲然问道。 “那韦睿如果在我皇兄面前替他要个一官半职的,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他若立下战功回朝,说不定皇上还会封他个将军什么的,到那时他回到家中,知道我们逼迫他母亲绣那什么一一一一袍子,他能咽下这口气吗?”萧宏担心的说道。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把王爷吓成这个样子一一一一是您位置高呢还是那韦睿的位置高?”蕙夫人不以为然的问道。 “这个,本王当然不会怕他,只是这范家一一一一” “范家有哪个人是可以让王爷害怕的?范允承吗,他早有把柄握在我的手中,我要他做甚么他便会做甚么,那范夫人更不足为惧,她还不是乖乖听我们的吩咐,连反抗都没有过?即便那范钧带着战功回朝,知道了此事,他又能把我们怎么样?他敢对皇上讲这件事情吗?讲出来我们大事不成,被皇上惩处,他的亲娘不也一样受到牵连吗?”蕙夫人鄙夷的说道。 “这个,夫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安心了。”萧宏一听之下也是极为安慰,他这才发觉蕙夫人一直跪在那里,急忙上前扶起她,“哎呀,我的蕙儿就是聪明,我这脑子糊涂之时,蕙儿一点拨,我这里就清楚明白了一一一一哈哈哈哈。” 萧宏得意了笑过之后,才又突然想起一事来:“不知我要的那袍子,那范夫人做好了没有,算起来也有近两年的时间了,就是绣它个件,也都该完工了罢。” 蕙夫人站起身来之后,也是带着气说道:“说来也奇怪,那范夫人这性子是越发的倔强了,每次我派人去催促她快些做,她总是推三阻四的,不肯听我的话,我亲自上门催要,那范允承居然对我无礼之极,王爷,您说此事是我替王爷催办的,那打了我的脸,岂不就是打了王爷的脸吗?” “哼,真是狂妄之极,打我的夫人那还了得。待我找个因由,治那范允承的不敬之罪。”萧宏素来便是一个心胸狭小之人,听闻蕙夫人受了委屈,他当然是心里不痛快了。 “算了,拿他的夫人出出气也就罢了,那范允承毕竟还是位朝廷命官,事情闹大了只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蕙夫人一想起范允承,脸上便带出了一丝羞涩这意,幸好此时的萧宏,心中一直在盘算着别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 “蕙儿啊,我与宇文师父还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一下,你先回去歇息去吧。”萧宏与蕙夫人谈话之际,方想起那宇文都在外面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了。 “王爷,小女先告退了。”蕙夫人告辞后走了出来。 她在经过宇文都身旁之时,冷冷的说道:“宇文师父,我需要的杀手到位了吗?” 宇文都也冷冷的反问她:“蕙夫人,我派杀手之时,一定要事先知道要杀谁,你执意不讲,我便无法给你派人,夫人你认为我这样做有道理没有?” 蕙夫人知道眼前此人极为奸诈,他控制自己这么多年,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连女儿都要在他的手中遭受折磨,此人自己必会想办法除掉。 “五日之内杀手必须到位!”蕙夫人面无表情的对他讲道。 “今日蕙夫人讲明杀谁,我今日便会派他们前来。”宇文都丝毫不相让的回答道。 “宇文师父放心,五日内我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蕙夫人甩袖而去。 宇文都想不到这蕙夫人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杀人的事情她都要亲自去做了。他此时要打起精神面对这位六王爷,这萧宏的心机,可不是蕙夫人这样的女子能比得了的。 宇文都进门之后,发觉萧宏面如死灰尘的坐在那里,呆呆的出神,宇文都唤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王爷,怎么您这次回来后,精神如此颓废?”宇文都奇怪的问道。 “萧综死了,外援没有了。”萧宏轻声的说道。 “什么?!”宇文都想不到萧宏短短的两句话,让他做了数十年的美梦登时便破碎了。 “在回来的路上,北面传过来的消息,他是服毒自尽的。”萧宏听来人说起萧综临死之时的惨状,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想不到那毒药如此的厉害,他心中带着极深的疑虑问宇文都:“宇文都,你一直都帮本王做些滋补的药丸,因萧综在那北方苦寒之地水土不服,时常有风寒入侵,我便好心偷偷送些药丸给他服用,只是一一一一那些药丸为何有毒?” 宇文都在听得萧综死去的消息之时,他呆立在当地,半晌没有讲出话来,连萧宏问他的话语他都没有听清楚。 “本王问你话呐,你为何不回答?”萧宏厉声喝问道。 “王爷,您,您刚刚说什么?”宇文都此时方才清醒过来,他低声的问道。 “那些药丸为何有毒?是你下的毒吗?”萧宏问道。 “一一一一王爷,我怎么会去害二皇子?这些年来,是我将二皇子真正的身世告诉了你,是我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成为你夺取皇位的坚强后盾,我若再去下毒害他,让王爷您陷入两难的境地,那我自己不也一样无法自保吗?”宇文都黯然说道。 萧宏转念一想确实是有道理,那宇文都肯将自己知道的这个大秘密告诉自己,断然不会再去谋害那萧综,自己去背那黑锅。 “究竟是谁,想要萧综死呢?”萧宏不解的问道。 宇文都摇了摇头,他刚要开口讲话,突然脑中闪出一个人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想来也只有此人有办法下毒,若果真如此,那此人的阴险与卑劣,可真是无以复加了。 “幸好皇兄御驾亲征之时没有带何征一起去,宇文都,我皇兄如今不在京城之中,是否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萧宏急切的问道。 “一一一一王爷,单凭何征手中的那点羽林卫,要想拿下京城,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宇文都此时头脑极为冷静,他知道眼前这位六王爷是害怕那皇上回来后,大大治他的罪,方才想着在皇上回京之前,将这皇位篡夺到手。 宇文都从未小瞧过当今的这位皇上,那萧衍若是没有些真本领,他是不可能做到皇位之上的,相比皇上而言,眼前的萧宏,便是脱了鞋子也赶不上萧衍十分之一。 这时宇文都的爱徒郑朔在门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宇文都方才想起自己一早便派他出城打探情况,看来他是急着前来汇报结果。 “王爷稍安勿躁,我的手下想必已经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宇文都急忙来到门口,那郑朔在他耳旁急急的讲了几句话,宇文都听后脸色一变,他示意郑朔先下去,随即来到了萧宏的面前。 “王爷,这些日子你我二人,不能有任何的异动,现在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宇文都听到刚才郑朔送来的消息后,背后是冷汗直冒。 “噢?为何不是最佳时机,我那皇兄如今在北方是鞭长莫及,难道不是最佳的时候吗?”萧宏不满的说道。 “王爷,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曹景宗率领二十万大军已经先行回朝,他与城外驻扎的武卫营兵合一处,先头部队已经进城了。” “什c什么?”萧宏吓得差点儿跳了起来,“曹一一一一曹景宗怎么会这么快回到京城?” 宇文都的脸色此时也是相当的难看,他也没有想到这皇上早就想好了自己北上之后的事情了,他北上见到曹景宗后,想必立刻便派他前来看守自己的大本营,不愧是老奸巨猾之人啊。 “王爷,此时您万万不可有丝毫的闪失,否则让那曹景宗察觉出任何的异样,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呀。” “想不到,还是被他抢先了一步!”萧宏想起自己这位皇兄,便恨得牙恨直痒,“罢了罢了,错过这次的好时机,下次便不知道何时才能动手。” 宇文都此时也是默然无语,那曹景宗是跟随萧衍多年的杀场宿将,对萧衍那是忠心耿耿,适想那远在边疆打仗的将士众多,那萧衍为何单单只派曹景宗返回京城,而且是悄悄的进城,并未提前对驻扎在京城之内的城防守将以及羽林卫知会一声,只此一件事便可以看出皇上心中已经有了猜忌之心,若是顶风而上,只怕自己与王爷都会死的很惨。 “这几日要火速派人前去打听那曹景宗的情况,如有异动及时前来告知于我。”萧宏此时也是心乱如麻,这位皇兄的宝座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拿到手中的。 “是,王爷,我定会加派人手,日夜查探曹将军营中的情况一一一一王爷,不知近日何人得罪了蕙夫人,她这几日催促小人派些杀手给她一一一一王爷,您觉得要不要给蕙夫人加派些人手?”宇文都谨慎的问道。 “哼,想不到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学会杀人了。她既然开口要了,给她便是,难不成她还真要杀几个人给本王看看吗?”萧宏对此事倒是不以为意,挥挥手示意宇文都下去。 待宇文都退下之后,萧宏却皱起了眉头:“杀手,她要杀手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谋 第三节 祸乱 萧宏此时突然有些害怕起来,那蕙夫人素来与长公主萧玉姚面和心不和,莫不是一一一一她要对长公主不利? 萧宏这些时日也确实是想自己的这位侄女了,虽然刚刚回朝不久,但是有太多的事情要讲与这位侄女听了。 “来人,备车,本王要出去一趟。”萧宏急忙吩咐手下人备车,随后急急的赶往长公主萧玉姚处。 宇文都看到王爷的马车驶离了王府后,便悄悄的来到了蕙夫人的外宅,那蕙夫人自王府中刚刚回来不久,见他一声不响的闯了进来,自是吓了一跳:“宇文都,你好大的胆子!” 宇文都冷冷的问道:“你想杀谁?” 蕙夫人冷笑一声:“我想杀谁与你何干?” 宇文都脸上毫无表情的说道:“夫人,我劝你还是消停一些的好,如今王爷的势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你背靠的这棵大树,只怕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了,若夫人还想好好的多活几年,就少作恶罢。” “哎呀呀,我今日真是想不到昔日杀人如麻的宇文大侠,居然讲出了如此慈悲的话语来,是谁当初找到王爷这个靠山的?是谁将我救回来,成为王爷的外室的?还不都是你吗,宇文都,今日你自己做过的这些恶事,全都忘记了?我身受你的折磨还不够,你还要我的女儿继续受你的折磨一一一一你想让我离开这棵大树是吗?二十多年了,我这根枯藤已经与王爷这棵大树牢牢缠在一起了,你才想起来要我离开吗?晚了,太晚了!”蕙夫人尖声叫道。 “那日我若不救你,你会死在官道之上。”宇文都低低的声音说道。 “一一一一死,那有何不好?我那日若是真的死了,便没有今日这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了一一一一我也不会生下我的女儿,让她继续在这世间受苦,宇文都,你毁了我的一生。”蕙夫人哽咽着说道。 宇文都摇了摇头:“毁了你一生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蕙夫人停止了哭泣,眼前这位冷血的杀手,突然对自己讲出事情最真实的那一层,让她颜面扫地,她原本可以拿宇文都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来替自己辩解一下,可是在宇文都面前,她所有的伪装都被撕扯了下来,她眼中的这个恶人,已经将她看的明明白白。 她收起了眼泪,眼神之中有着一种凶恶的光芒闪了出来,她冷笑着说道:“宇文都你别以为自己很聪明,你若真的很聪明,便能猜得出我要杀谁。你猜得出来吗?你为何一脸的迷茫?这世上还有你猜不到的事情吗?” 宇文都的脸色突然一变,他想起了一个人,眼前的蕙夫人最想杀的人只怕便是她了,宇文都随即恢复了正常的面色,事情终于到了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地步了,他突然也索性放开了内心深处紧紧绷着的那根弦,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这些年来一直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做事是最谨慎的,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滴水不漏,都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一一一今日他面对眼前的这位蕙夫人,突然感觉自己是些年来做的事情,全都是徒劳无功的:他连眼前的蕙夫人,想做什么事情都阻止不了,何况那些远比他聪明百倍之人想做的事情,他更是无力阻拦。 “不要妄动杀机!”宇文都明知自己劝也无用,可是他还是讲了出来。 “我已经动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蕙夫人嘴角含着一丝的讥笑,“宇文都,五日后杀手如果还没有到来,我也会想别的办法,不一定非要动刀动枪,我想一杯毒酒就足够了。” 宇文都听到此处,突然睁开了一直微闭着的眼睛,他突然笑了起来:“夫人好威风啊,看来我宇文都不给是不行了。” “还算宇文师父识相。”蕙夫人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好,你要多少人?” “十人。” “杀一个人用得了十个人了吗?” “我要将她一刀一刀的砍死,一个人怎么能够?”蕙夫人恶毒的说道。 “一一一一明日我便差他们前来。”宇文都长长的叹了口气,“夫人保重,在下告辞了。” “宇文师父也要保重,不送!”蕙夫人说完后转身进了卧房,不再去理会宇文都。 宇文都呆立了半晌,方才迈步出了房门。 那长公主与自己的这位皇叔,好些时日未见了,这见了面便忍不住与他行那苟且之事,待二人之后,那萧宏方才悄悄的将萧综死的消息告诉了萧玉姚。 那萧玉姚听后,心中反而一喜,如此一来,眼前的这位皇叔,想要造反只怕也没有多少机会了,正好借此机会让他打消了谋反的想法。 “皇叔,你如今在这朝廷之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何事你办不成的?为何一定要夺取我父皇的宝座呢?”萧玉姚柔声细气的劝道。 萧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担心我夺了你父皇的宝座,你这长公主便当不成了是吗?” 萧玉姚被他道破心事,反而没有害怕,她此时怕甚么,皇叔谋反不成,当朝皇帝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然不会把她怎么样,谋反成功了,那皇帝便是最宠爱她的皇叔,不论怎么样对她都没有太大的损失。 “我父皇向来是最护着自家人了,从小到大我犯了错儿,父皇极少责骂我,即使是我真的做错了,他也会想个法子将得罪我之人杀头或者贬官,他生怕我受半点的委屈一一一一所以呀,我这长公主,只怕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只不过皇叔你一一一一若是被我父皇知道了,只怕他定然不会轻饶了你。”萧玉姚虽然是笑着讲话,但是口中讲出来的话却是极其狠毒。 “我那皇兄对我不也是如此嘛?我明明知道是我的错,可是在百官面前还是极力的维护我,那些文武百官为何如此怕我?还不是因为我这位好大哥在我身后撑腰吗?”萧宏想来也是暗暗的得意,“只是你那父皇如今太过软弱,时常去同泰寺出个家,理个佛,唉一一一一从古至今还真没有第二个如此做皇帝的。” 萧玉姚也知道这些年父皇进寺理佛,后宫佳丽全都得不到皇上的宠幸,这矛盾冲突是见天的不断,萧玉姚有时想起父皇的后宫,便替父皇担心不已。 “皇叔,既然萧综已死,那吴淑媛是不是一一一一”萧玉姚冷冷的问道。 “她一个半疯子,死与不死,都没有太大的干系了。”萧宏对那个疯疯颠颠的女人,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那个疯婆子,却知道你我二人的事情,此人还要留着她到处胡说吗?”萧玉姚想起那次去见吴淑媛之时,那吴淑媛对自己讲的话,现今想起来她还是想要杀了她。 “竟有此事?”萧宏也是大吃了一惊。 “皇叔还是心太软了,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想到,若是她的胡言乱语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只怕你我二人,都是性命难保。” 萧宏沉吟不答,他不是不想除掉吴淑媛,只是此时将她杀了,那还在北面收复失地的皇兄,回京之后定会起疑,这吴淑媛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皇上出征之后死在了冷宫之中,到时可真有引火烧身的态势。 萧宏想到此处摇了摇头说道:“此人还不能杀,先让她再活几日,待皇上回京之后,你只需到她面前,将她儿子死的消息告诉她,让她彻底的疯掉,只怕比杀了她还要好些。” 萧玉姚想不到自己的这位皇叔心肠如此的狠毒,自己只想一刀杀了她,让她再也不受这世间疾苦的折磨,对一个被打处冷宫的妃子来讲,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可是自己的这位皇叔,却让她彻底的疯掉,让她活着的每一天,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这种刑罚只怕是她听过的最冷酷的刑罚了。 “我走后的这些时日,那蕙夫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萧宏突然想起了宇文都离开之前讲的那些话,他心中也不明白那蕙夫人为何要在身边埋伏下杀手。 “她,哼哼,我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皇叔,我始终感觉她在你身边是个大麻烦,你当初为何要将她收为外室?”萧玉姚想起蕙夫人对自己流露出来的伪善的神情,这气便不打一处来。 萧宏听萧玉姚如此说,猛然想起那蕙夫人鼓动自己,让范允承的夫人绣龙袍一事,现在想来自己当时头脑为何如此的不冷静,这夺取皇位一事,呆需将自己的皇兄自宝座上拉下来即可,为何非要披上那么一件龙袍,才能当上皇帝呢?萧宏越想越感觉此事是蕙夫人给自己下的一个套。 “玉姚,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一一一一”萧宏凑近萧玉姚的耳朵,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她。 “那蕙夫人怎么能如此大胆,居然让范允承的夫人做这样的事?”萧玉姚听后大吃了一惊,“此女用心真是太过歹毒,那范夫人绣成龙袍是死罪,绣不成也是死罪,她这是要置那范夫人于死地。” “现如今,我最担心的事情不是那范夫人,而是她的大儿了范钧,那范钧并没有死,如今在韦睿的身旁委心重任,只怕到时一一一一那范钧归家后得知此事,便大事不妙了。” “皇叔,你刚刚说起那蕙夫人突然要杀手埋伏在她的身边?”萧玉姚突然问道。 “来之前那宇文都对我说起此事,我还十分的奇怪。” 萧玉姚听后一脸的笑意:“皇叔,那你就别再着急了,想来那蕙夫人要杀的,只怕便是这位范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谋 第四节 冷拒 『书云阁www.92215.net 】 凌霄将那匕首拿了下来,将那羊皮纸打开,借着手中蜡烛微弱的亮光,看清楚了那纸上的字迹之后,淡淡的对杏儿说:“没什么事情,不知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将凶器扔到这里。” “夫人,真的没事了吗?”杏儿战战兢兢的问道。 “杏儿,回府后莫要告诉别人,你可要记下了。”凌霄低声嘱咐道。 杏儿半晌没有回答她,凌霄回到后宅之内收拾好之后,与杏儿一齐往卧房走去。待走到杏儿休息的房间之时,凌霄停下了脚步,示意杏儿回房休息:“这天已经很晚了,你去歇息去吧。” 杏儿站在原地未动,她犹豫了好久方才说道:“夫人,家中这段日子一直不安稳,那蕙夫人家中的恶奴时常前来找夫人的麻烦,还有像今晚这样的事情更是让人害怕一一一一夫人,这些事情您还是要告诉老爷的好。” 凌霄想起已经很久没回过家的范允承,她心中难过之极,自范羽到同泰寺中出家后,那范允承便极少回家,只是近一年的时间,那燕飞倒是时常在府内走动,她不知道如何对杏儿解释这些事情,告诉范允承又如何?事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回去休息吧!”凌霄温柔的说道,“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不少的委屈,以前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你死活不肯离开,我们也就作罢了,如今你年纪也长了,身边没个人照应,终归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一一一一委屈?夫人,我受的这点苦算甚么委屈?我见过的最受委屈的便是夫人您啊,自你嫁到范家那日起,老爷便给你委屈受,过了几年太平日子,现如今老爷还是给你委屈受,有时我就不明白,您为何总是忍耐着,受再大的委屈也不吭声,万一有一天您受不了了,该如何是好?” 凌霄苦涩的一笑:“不想那么多了,好好过我自己的日子,倒也蛮好一一一一” 杏儿伸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就没见过比夫人还倔的人。” 凌霄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容:“不说这些了,杏儿,快些休息吧,你也是累了一天了。” 与杏儿分手之后,凌霄回到卧房,点亮油灯之后,自袖囊之中拿出了那块羊皮纸,将上面的字迹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方才将那纸放于灯上点燃,她默默的看着那纸烧成灰烬,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此时的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蕙夫人次日清晨,一起身便叫来了王府之中的琴师柳恽,那柳恽一声是蕙夫人要见他,不敢怠慢,急急的赶到外宅之中。 “夫人何事要见小人?”柳恽低声问道。 “这房内的这架古琴,可是有段日子没弹了,这走音走的都没边了,今日唤柳师父前来,是想让师父帮我校准一下琴音。”蕙夫人冷淡的说道。 “小人马上帮夫人校准琴音。”柳恽自然是急急的走上前去,替蕙夫人调理那古琴。 “柳师父,你听一听我房中的这架古琴,这音色可好?”蕙夫人问道。 柳恽将琴音校好后,伸指轻轻的弹了弹回答道:“夫人的这架琴,可以说是琴中的极品,这世上极少有如此佳品了。”柳恽每日里便是与这些古琴打交道,这琴好与不好,他一上手便知个七八分。 蕙夫人当然相信这柳恽师父说的话了,这柳恽在王府之中呆了十年,闲来无事之时也时常教府内的王刀及郡主们弹些小曲儿,那些不懂音律之人,经他点拨之后,均能弹奏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曲儿,相互娱乐一番。那蕙夫人自幼便学习琴棋书画,与这古琴自小便是经常弹奏,她时常将这柳恽自王府之中叫过来,替她弹奏几曲,互相切磋切磋。 “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古琴。”蕙夫人轻声叹了口气,“我平日里极少打理它,想必它也怨恨我罢。” 柳恽听她如此讲话,不知她是何意,自然不敢随便去接那话头。 “夫人,这音已经校好,您是否现在想弹奏一曲?”柳恽轻声问道。 蕙夫人缓缓的摇了摇头:“这琴还是留给那人去弹吧,她若弹奏起来,一定是比我弹的要好听。” 柳恽差点儿失口说出了范夫人三个字,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蕙夫人面前讲出来,那蕙夫人在夫人弹琴那日,眼中流露出来的杀气,便已经让自己心惊胆寒了,如今这位蕙夫人突然之间提到了范夫人,让柳恽突然想起了当日那位夫人弹奏的《幽兰》,他一直没有得到全谱,这心中受的煎熬不是常人所能想像的。 “好了,柳师父,这里没你甚么事了,你下去吧。” “夫人,那小人告辞了。”柳恽急忙拱手施礼,慢慢退出了蕙夫人的房间。 那蕙夫人怔怔的盯着古琴看了一会儿,方才大声的呼唤道:“来人。” 那青莹还有几个家仆自外面急忙跑了进来:“夫人,唤我们何事?” “你去给那范夫人捎个口信,就说我明日要在这里与她见上一面。”蕙夫人吩咐一位家丁道。 那家丁还未开口讲话,青莹在一旁突然开口道:“夫人,还是我去吧。” “你?”蕙夫人抬眼看了看她,“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吧。” “夫人,小涅姐姐还在那里,夫人若有什么话儿,我还可以顺道带给她。”青莹急忙抬出小涅,好替自己找个借口。 “哼,如今我还能信得过她吗?青莹,你一一一一莫不是对我也有异心?”蕙夫人冷冷的问道。 “怎么会,夫人,青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青莹吓得急忙说道。 “我自会派人前去给她送信,她若是不来,我绑也要将她绑来。”蕙夫人咬着牙说道。 青莹吓得不敢再说话了,她此时内心极是焦急,夫人刚刚说的话,让她着实吓了一跳,她与那小涅是自幼极好的朋友,小涅一直叮嘱自己,若是蕙夫人对范家之人有任何不好的举动,要她一定想办法告诉自己,这几日自师父那边来了好多凶神恶煞的杀手,一直埋伏在蕙夫人厢房之内,今日又命自己给范府传信,她自然明白蕙夫人的想法,原本自己想借着送信见小涅一面,想不到蕙夫人居然也是极为聪明,自己唯一可以使用的方法也被蕙夫人猜到了。 青莹只得退了出去,站立在门外,不敢作声。蕙夫人此时唤出了一直藏在后院之中的那数名杀手。 “夫人。”那些杀手行过礼后,便默不作声的等待着她下命令。 “今日未时,会有一位范夫人前来与我相见,到那时我便以摔杯为号,你们听我的号令,杯响之后便一齐杀出,乱刀将那范夫人砍死,都听懂了吗?”蕙夫人的声音之中,透出了一股冰冷的寒意。 “遵命,夫人!”那些杀手齐齐的回答道。 蕙夫人望着眼前的这些杀手,心中方才放心,原本杀凌霄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的人,只是她想让那凌霄死的更惨一些,一刀杀死根本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 “凌霄,你就等着死在我手里罢。”蕙夫人咬着牙,自言自语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谋 第五节 布局 那趴在围墙外面偷听的柳恽,听到蕙夫人的吩咐之后,他的冷汗登时便冒了出来,刚刚自蕙夫人的房内走出之时,他便已经察觉到这位蕙夫人面带杀气,神情不似以往,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尤其是那蕙夫人不经意间说起弹琴好听之人,她语气之中的杀意立见,柳恽在走出房门之时,便想到了一个人,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他悄悄的折回到围墙后面,想听清楚蕙夫人所讲的究竟是谁,待他听到要去请范夫人前来之时,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要不要前去告知那位范夫人?此时的柳恽陷入了两难之中,若是前去之时被蕙夫人手下撞见,只怕自己也会被她想法子加害,若是不去给那位才华出众的范夫人报信,若那范夫人真的死在这恶女人手中,那一一一一那《幽兰》琴曲,只怕一一一一再怕从此无人能闻了一一一一 他慢慢直起身来,刚刚转过头来时,他突然看到那位青莹姑娘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忍不住张口啊了一声,那青莹迅速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青莹冷冷的问道:“你为何在此偷听?” 柳恽惊恐的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何在留在这里,或许他的心中,只是担心那位范夫人的安危。 “要想活命就替我做件事情。”青莹低声说道。 柳恽点了点头,青莹方才将他放开,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讲了几句话,然后问道:“你记住了吗?” 柳恽想不到这位青莹姑娘,居然是让自己前往范允承的府中,去告知府内的一位小涅姑娘,蕙夫人要杀范夫人。如今重要的事情,她居然会让自己这样一位琴师去做。 “你一一一一为何不自己去送?”柳恽低低的声音问道。 “刚刚夫人讲的话你也听到了,她害怕我给小涅姐姐送信。看来今日我是出不了府了,只有靠你去范府送信了。”青莹当然明白蕙夫人此时最担心的,便是那信息泄漏出去。 “你相信我?”柳恽不相信的问道。 “你若不担心范夫人的安危,便不会趴在这里偷听了。”青莹冷哼了一声,“还不快走,时间不多了。” “好一一一一我这就前去。”柳恽急忙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趁此机会他快步赶往范府,在府门前他急急的拍响了大门,等了好久那管家范福才前来打开了大门,范福开门一看,门外是位自己从未见过的男子。 “在下柳恽,有急事要见一见你家夫人。”柳恽一路上心惊胆战,他害怕自己没能及时赶到范府,被蕙夫人手下的奴才先行赶去报信的话,那范夫人只怕真有性命之危。 范福摇了摇头问道:“我从未见过你,你为何要见我家夫人?” “在下有十万火急之事,务必要见到夫人。”柳恽知道只能进到府内才能讲明此事,此时万万不能要外人看到自己。 范福看到他跑的一头大汗的模样,心中也是颇有些疑虑,他半信半疑的将那柳恽领到了范府的前厅,让他在此等候,随即匆匆的去禀报凌霄。 凌霄待听到柳恽两个字自范福的口中讲出,她心中一惊,这王府之中的琴师,为何急匆匆的赶到这里来? 她急忙跟随范福来到了前厅,那在前厅之上着急的来回转悠的人,正是在六王爷府上见过一面的柳恽师父。 那柳恽一见到凌霄,急忙上前行礼:“夫人!” “柳师父,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凌霄示意他坐下讲话。 柳恽不安的看了看一直在凌霄身旁的范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凌霄急忙命范福去上茶,将他支开。 “柳师父,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可以讲了罢。”凌霄说道。 “夫人,若是有人前来请夫人前往蕙夫人那里一一一一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去。”柳恽想了半天,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那蕙夫人并没有派人前来传话,柳师父您一一一一是否知道了些什么事情?”凌霄好奇的问道。 “不一一一一我并没有知道什么,只是一一一一夫人还是小心为妙!”柳恽期期艾艾的说道。 “柳师父是当今大梁属一属二的弹奏大家,以你如此好的技艺,为何要屈居王爷府内?”凌霄突然问道。 “唉一一一一此事一言难尽,年少轻狂之时,与众好友弹琴作赋,云游四方,倒也悠闲自在,只因家乡饥荒,良田欠收,无奈之下只得前来京城混口吃的,经友人介绍到了王爷府中,每日里教主母及郡主弹奏一些简单之极的小曲儿,久而久之自己的琴艺便慢慢的不及从前了一一一一想来年轻之时的宏图大志,都断送在自己的一念之差里了。”柳恽神色黯然的讲道。 “柳师父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凌霄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过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凌霄自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本琴谱,她将此琴谱递到了柳恽的面前:“这是我前些日子,忙里偷闲,将《幽兰》琴曲记了下来,此曲天下少有,那日在王府之内,小女看到柳师父对古琴可谓是痴迷之极,想必这琴曲也是柳师父很想要的吧。” 柳恽惊呆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眼看到《幽兰》的曲谱,眼前这位范氏夫人,居然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看的如此清楚明白,他脸上突然一红:“我柳恽何德何能,怎么配拥有如此妙曲佳音?” 凌霄淡淡一笑:“柳师父不必过谦,假以时日柳师父定能成为一代名家,此曲有幸能经柳师父之手弹奏出来,想必也有与师父有缘罢。” “那一一一一我柳恽就愧然收下了。”柳恽感激的接过曲谱。 “小女多谢柳师父冒险前来告知此事,柳师父此举颇具侠义心肠,师父不必感觉有愧,我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师父日后会受我牵连,在王府之中只怕一一一一”凌霄确实是有些担心柳恽今后的处境。 “夫人,其实我早就想离开王府,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不敢放手去做自己做的事情,自那日见到夫人之后,听夫人弹奏《幽兰》之后,我方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是太少,今日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离开王府,去游历那名山大川,去搜寻那些我从未听到过的琴曲,过那样的日子,总好过在王府之中半死不活的混日子。” 凌霄听后微微点了点头:“柳师父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事情了。” “夫人,您府上我不便久留,就此别过了。”柳恽一想起自己的处境,内心便有些不安,他急急的站起告辞。 “柳师父可从后门离去,我让管家送你一程。”凌霄急忙安排范福带他离开。 “告辞!” “柳师父请走好,小女不送!” 柳恽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他来到凌霄的身旁,嗫嚅了半天才说道:“其实一一一一其实蕙夫人府上那位青莹姑娘,原本是要我给府上一位小涅姑娘捎此口信的,只是我一一一一我真的很担心夫人,便直接对夫人您讲了。” 凌霄微微笑了笑:“没关系,柳师父,小女多谢师父的关心,师父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凌霄待柳恽离开之后,便简单收拾了一下,此时已经过午了,离未时还有段时间,她便将杏儿唤来,把一把钥匙交到了她的手中:“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那所宅院吗?” 杏儿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去集市之上多买些青菜与米面,送到那宅院之中。”凌霄将银两放在杏儿的手中,“一会儿我要去见个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你要按我的吩咐去办,日子久了你要过去看一看,那宅院里的情况,此事万分紧急,切不可耽误了。” “夫人放心,我一会儿就去买好了送过去。”杏儿点头答应道。 凌霄语音刚落,那府门外便有人将门环拍的震山响,范福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他回头看了看站立在院中,一脸淡定神色的凌霄,探询的目光看向她,凌霄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开门。 范福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往门外望去,门外果然那蕙夫人手下的两名恶仆,那恶仆们不顾范福的反对,用力推开大门走了进来,他们来到凌霄的面前,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家夫人有请,还请范夫人去一趟。” “我知道了,回去转告你们家夫人,我随后就到。”凌霄不紧不慢的说道。 “夫人还是跟我们一起走的好。”那恶仆们自然是按照蕙夫人的要求,想强行带走她。 凌霄摇了摇头:“二位,还是我自己单独前去的好,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我说准时到便会准时到,你们到时一定能见到我。” 凌霄淡然讲出这几句话之时,神情威严之极,那俩恶仆自然不敢上前用强,只得悻悻的离开范府。范福与杏儿看到后,也是满心的疑虑,只是看到那凌霄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他们也不好再讲甚么。 凌霄抬头看了看日头:“看来时辰也快到了,我先走了。” 杏儿看着凌霄匆匆的出了府门,她好生奇怪往常夫人都是带着自己一起出门的,今日为何没有带上她,而且夫人刚刚的吩咐太奇怪了,自己心中总是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是一时自己又说不出来。 正在她愣神之际,那范福正在给刚刚回府的燕飞扑打着身上的尘土:“燕大侠您这是又去哪里了,看你这一身地尘土。” “去城外转了一转,这几日府内没有事情吧?”燕飞问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刚刚来了一位王府的琴师,与夫人聊了会子天。”范福突然想起一事,“还有刚刚蕙夫人府内又来了两个狗贼,要夫人到那什么蕙夫人的府上去一一一一燕大侠,我有些担心夫人,那琴师对夫人也提起了王爷的那位外室,那位琴师一副担心的模样,夫人打发我出来沏茶,余下的话我就没再听。” “蕙夫人?”燕飞神色一变,“你确定是那位蕙夫人?刚刚来的那两个恶仆,也是蕙夫人的手下吗?” “他们说自己的蕙夫人的手下,我不会听错的。”范福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总是感觉夫人临出门之前讲的话怪怪的一一一一”杏儿不知不觉走近了他们两个,“刚刚夫人嘱咐我买东西,给了我这么多的银两,还说日子久了一一一一” 燕飞与范福听到此话后,全都呆住了,那位范允承的夫人素来寡言少语,但是心中主意极大,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事务,均是经她的手,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她这句日子久了,确实不似之前她应该说出的话语。 “她什么时候走的?”燕飞听到这里心中一惊,大声的问道:“什么时候走的?快点儿告诉我。” “有一柱香的功夫了一一一一” 范福的话还未讲完,那燕飞握紧手中的宝剑,转身大踏步的追赶了过去。 “福叔c杏姨,出了何事燕叔叔这么大的火气?”刚刚收拾完后花园,赶到前厅的小涅,好奇的问道。 “那天杀的蕙夫人把咱家夫人叫到她那里去了,燕大侠前去追赶夫人了,哎呀,我们范家究竟是怎么了一一一一”杏儿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小涅听后脸色突然苍白起来,她的心中突然有着一种不好的感觉一一一一 那蕙夫人只怕,真的对夫人动了杀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谋 第六节 暗杀 小涅将手中剪花草的剪刀塞到范福的手中,转身奔往自己的房间,她冲进房间找出自己的那两把短剑,以极快的速度放进两袖之内的剑鞘内,飞快的奔出来,直奔大门而去。 还呆呆的站在大门口的范福和杏儿,只看到自己眼前一花,那小涅几个纵跃,已经不见了踪影。 范福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位身形灵活,行动迅疾的小涅,就是素日里闷声不响做活的那个小丫头吗? “她c她一一一一小涅,她为何能跑的这么快?”范福结结巴巴的问杏儿。 杏儿此时与范福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她突然想到的是昨天夜里的那把匕首,会不会是眼前刚刚消失的小涅她一一一一 “不行,我一定要去大理寺一趟,将此事告诉老爷。”范福越想心中越是害怕,今日之事只怕真的事关生死,那燕飞与小涅的表现,都与素日里大不相同,最奇怪的便是自家夫人,居然如此大胆,独自前去。 “杏儿你将门拴好,莫要让无关人等进到府里来,我马上到大理寺去。”范福惊慌之下,这腿肚子都有些发颤,他哆哆嗦嗦整理好衣衫,出了门便奔那大理寺而去。 留在府中的杏儿,望着偌大个庭院,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当地,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哭了起来一一一一 蕙夫人坐在椅中,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沙漏,还差一点点的时间就到未时了,此时她已经等的极为困乏,微微闭起了眼睛休息了一下。 那些埋伏在厢房之内的杀手,此时却是屏住了呼吸,平日里他们执行速杀任务之时,已经养成了不眠不休的习惯,这个时辰人是最容易犯困的,可是他们不能眨眼,可能一眨眼的功夫,那敌人就已经在眼前了。 就在他们大睁着眼睛等待蕙夫人的信号之时,突然感到眼前一花,一道灰色的人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吃了一惊,此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可是自己事先一点儿察觉都没有,其中一位杀手的宝剑早早的出鞘,一看到那人来到自己的眼前,想也没想便兜头砍下。 那人的手臂突然暴长,左手拿住了他的手腕右手轻松的便将他手中的宝剑拿到了自己的手中,那杀手心中大骇,他想不到一招之内自己的兵器便已经到了敌人手上,就在他和他的众位师兄弟巴剑剌向他之时,只听得嗤嗤声响,那灰色人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而果断的抬起手中的宝剑,凡是挨到他手中宝剑的杀手,全都被割断了喉咙,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直直的摔倒在地一一一一 蕙夫人被厢房之内发出的微弱声响惊醒,她猛然站起身来,刚要怒斥这些愚蠢的家伙,这时她看到凌霄迈步走了进来。 蕙夫人抬头看了看那沙漏,心中不禁对凌霄极为佩服,她迈步进来之时刚刚到未时,可以说她是分毫不差的准时来到了她的面前。 此时房内只有她们姐妹二人,这是自二十多年前凌霄易嫁之后,姐妹二人真正的初次相见。 “凌霄一一一一你终于肯来见我了。”蕙夫人咬着牙说道。 “见与不见,有何区别?”凌霄淡淡的问道。 “一一一一”蕙夫人突然之间被她噎住了,一时无语。 此时的燕飞已经紧随其后来到了蕙夫人的宅院之内,一踏入到宅院之内,他便惊奇的发现,宅院内一个人都没有,院中一片死寂,他的心充满了焦急与愤怒,他抬脚冲入了蕙夫人的院中,一进到院中他便嗅到一股血腥之气,自厢房之内飘了出来。燕飞看那厢房的门虚掩着,他急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房内的情形之际,他突然间颤抖了一下,房间之内所有的杀手,都已经被人杀死了,那些人几乎是同时死去的,因为他们的兵器大多还未自身上抽出来,便已经命丧黄泉了一一一一 燕飞慢慢走上前去,此时的他已经全身冰冷,脚底下沾上了血迹他也顾不上了,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把杀人的宝剑,那把宝剑如此不协调的放在了一名杀手的身上,只有剑尖还留有鲜血的痕迹,看来是一位高手用剑尖割开了他们的喉咙。 燕飞用颤抖的手拿起了那把宝剑,他想像不出居然会有如此凌厉的剑法,会有如此高超的剑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些虽非绝顶高手,但也不是无还手之力的杀手们,干净利落的除掉。燕飞此时感觉到那种颤抖是自内心深处而来,他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你一一一一是你杀了他们?!”刚刚赶到的小涅,与燕飞前后脚来到了厢房,她看到燕飞拿着的那把宝剑的剑尖之上,正慢慢滴落一滴鲜血,她自然将这手拿武器的燕飞,看成了是杀人之人。 燕飞双足一点,来到了小涅的身旁,将她要继续讲下去的话,用手堵了回去,此时的他两眼哀伤,而眼前的小涅,也已经是双泪齐流,小涅想不到自己的这位燕叔叔,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居然将这些人全部杀死,虽然她也想过杀了他们,但是他们之中好多人,都是与自己幼时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她不想让他们死,她急急的赶过来,只是为了保护凌霄,而不是看到她的这些师兄弟们横死在此的惨状。 此时的蕙夫人,与凌霄面对面的对视着,她与凌霄数年间这是第三次相见,每见一面她对凌霄的恨便增加一分,论地位凌霄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的夫人,论财势那范家自然敌不过六王爷萧宏的财大气粗,退一万步讲,论相貌蕙夫人自认为她比凌霄好看,可是不知为何每一次她们相见之时,那凌霄对自己的无视与不屑,让自己陷入深深的自卑之中一一一一 她一直都没想明白,那凌霄为何有如此的胆量,可以与自己面对面的对视而丝毫不害怕,不胆怯? “凌霄一一一一你害的我好苦!”蕙夫人咬着牙说道。 “蕙夫人此言差矣,您是王爷的外室,这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王爷在京城之中跺跺脚,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便大气都不敢出,何况夫人每次出行,那奴仆和丫鬟们前呼后拥,是何等的排场,我乃是一介普通百姓,如何害得了你?”凌霄淡淡的说道。 “一一一一凌霄,你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你以为如此讲话,我便忘了你带给我的痛苦了吗?”蕙夫人尖声大叫道。 蕙夫人并不知道,小涅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小涅听到蕙夫人的大喊大叫,她已经停止了流泪,慢慢的走到房门之前,她想进去问一问范夫人,究竟如何害自己的娘亲的,可是她被燕飞自身后拉住了手臂,她转头看了一眼燕飞,见燕飞对着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只能忍着气站在窗下,静静的听着。 “痛苦?蕙夫人,小女不知何时给您带来痛苦过。”凌霄缓缓的摇了摇头,“自来到京城之中,你我二人秋毫无犯,倒是蕙夫人,时而想给我家钧儿提亲,时而想将我的羽儿要到您的身旁,不知小女身受的痛苦,是谁给的。” “你倒是推的一干二净,凌霄一一一一当初你为何要答应我父亲,替我易嫁?若你不替我易嫁,我便会风光出嫁,成为范允承的夫人,而不是你这个卑贱的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妻子。”蕙夫人眼里含着泪水,哽咽着说道。 此时的小涅,在窗外听得呆住了,此前她根本不知道蕙夫人与凌霄之间,居然,居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一一一一她吃惊的转过头来,望向燕飞,那燕飞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小涅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燕飞将她轻轻揽住,眼前的这个孩子,此时已经被强大的悲伤击倒了,她全身无力的靠在了燕飞的身上,连哭泣都已经忘记了。 “张老爷为何要我替你嫁到范家?蕙夫人,到了今日您还不明白吗?你没有成为范允承的夫人,你没有得到你应有的名分,是因为你一一一一你做了天大的错事一一一一”凌霄再也忍耐不住了,她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蕙夫人依然还是执迷不悟。 “我没有,我从未做过错事!”蕙夫人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头,“你们都在胡说,你们一一一一你们想着法子拆散我与范允承。” “你已经是不洁之身了,你有何脸面嫁给范允承,当初老爷与夫人收我为义女,命我代替你出嫁,就是为了保全你们张家全家的脸面与性命!” “住口!一派胡言!”蕙夫人尖声叫道。 “张绮凤,事到如今你还在为当年自己犯下的过错狡辩,难道你真的要一错再错下去吗?”凌霄大声的质问她。 蕙夫人突然住了口,凌霄突然说出的那三个字,着实戳在了她内心深处的隐痛,她原本以为自己忘记了本名,张绮凤这三个字已经从自己的心中彻底的拿掉了,可是今日凌霄突然当口喝出了自己的名字之时,她还是没有忍耐住内心的悲哀,痛哭失声。 “凌霄,你为何要提起我的名字?自你出嫁之时,你便是张绮凤了,而我一一一一我的名份,我的地位,我的名字都是你的了,我甚么都没有了,凌霄,二十多年了,你能想像到我内心有多么痛苦吗?为何你还要提以前的事情来伤害我?” “绮凤小姐,我从未主动提及此事,是你先提起的一一一一当日你做错了事情,老爷为了补救,万不得已才要我替你出嫁,你可知一一一一我一个女孩子,远嫁到千里之外的感受吗?你自幼便是如此:任性,自私,蛮横,骄傲,还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当初老爷与夫人,内心承受的痛苦远比你多太多了,可是你到如今还在想着自己受过的苦,自己失去的名分一一一一即使是今日你我二人见了面,你想着的还是你那失去的东西,你从未想过自己的爹娘,这些年来为你担惊受怕,为你所做的事情羞愧吗?”凌霄一想到那两位可怜的老人,眼圈便开始发红了,那两位老人生前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与痛苦,他们自张绮凤离开那一日,便一日也不曾安心过,可是眼前的张绮凤从未改变过,依旧是那么的任性与固执,将所有的过错推到自己的身上。 “凌霄,任你说破了天,那范允承原本也应该是我的。”张绮凤恶狠狠的说道。 “你想做他的妻子,你配吗?”凌霄冷冷的问道。 “凌霄!你再敢讲一句这样的话,我便杀了你!”蕙夫人大声喝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谋 第七节 隐情 “你当初根本没将范允承放在眼里,那时市井流言四起,讲那范允承身材矮小,相貌丑陋,你便信以为真,你当初根本不想嫁给他。”凌霄根本无惧她的淫威,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胡说,你在胡说!”蕙夫人气得全身发抖,“我一直都喜欢他,到如今我还是喜欢他。”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你为何在与他成亲之前,你还要与他人,行那苟且之事?”凌霄的语气极轻,但是这话语传到小涅的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她彻底的击垮了,她全身绵软的坐倒在地。 小涅到今日方才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她是打着羞耻的烙印来到这世上的,她母亲是个不洁之人,而她一一一一却因为自己母亲的错误,而降临在这人世间。 她突然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为何蕙夫人不见她时想她,见到她时,心情好时还好好与她说会子话,心情不她之时便对她又打又骂,原来她是把自己遭受到的不幸,复加到自己身上罢了。 她原以为师父宇文都是这世上最可怕之人,残忍狠毒,冷酷无情,可是今日她听到这些话后,她感到眼前的蕙夫人与范夫人,远比自己的师父要可怕的多,那蕙夫人是自己的生母,却生性自私,从没有给自己半点的温暖,而那范夫人一一一一她的可怕之处却是无限的隐忍,她居然能将这些事情放在自己的心中那么多年,即使自己在范府之内如何讨她欢心,她都从未对自己提及过蕙夫人半点之前的过往。她的忍耐是如何的可怕,可怕到可以一句话便可以将自己打败。 “一一一一我以为,他才是最喜欢我的那个人,凌霄,我当初与他在一起时,便认定他了,想他能娶我为妻,带我走一一一一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对我太过心狠,居然不肯娶我。”蕙夫人想起何征那日凉薄的嘴脸,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那日你替我易嫁之后,爹爹便将他找来,要他娶我为妻,你知道他怎么讲的吗?他讲张家刚刚已经嫁女,张家只有一个独生爱女,是不可能再嫁一次的一一一一爹爹气倒在地,可是他讲可以带我走,只是一一一一只是我没有任何的名分一一一一” 凌霄怔怔的望着蕙夫人,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出嫁后张绮凤的事情,她想不到那何征居然如此的薄情寡义,连一个名分都不愿意给绮凤小姐。 “凌霄,知道我为甚么恨你吗?我恨你可以拥有妻子的名分,可是我呢,他不肯给我,那王爷更不可能给我,我这一生就如你所见,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一一一一可是那又如何?我便是享尽这世间的荣华富贵,我还是得不到属于我的名分,凌霄,当初若你不答应我爹娘,我就可以顺利的嫁入范家,为何你要答应他们啊一一一一” 凌霄长叹了一口气,所有的道理她都与张绮凤讲的再明白不过了,可是她依旧是执迷不悟,让她忧心不已。 “绮凤小姐,若是上苍能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来过,你会嫁给范允承吗?”凌霄过了一会儿才轻声的问道。 蕙夫人抬起头来,用力的点着头说道:“我会嫁,我不会像当年那样,不愿意嫁给他,我会嫁给他做个好妻子的。” “哪怕他真的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凌霄接着问道。 蕙夫人呆了一呆,她突然犹豫起来,若那范允承果真长的那般模样,那一一一一那自己内心深处还是不愿嫁给他。 凌霄看到她一时语噎,便已经猜到了她心中真实的想法,她低低的声音说道:“你想嫁的根本不是范允承这个人,你想嫁的只是他的躯壳一一一一绮凤小姐,你如今想明白这些事情了吗?你所想的那些东西,都是一些虚幻的表象,若你真的愿意嫁给范允承,不管他长的好不好,都不重要,因为你想要拥有的是他这个人,他的喜怒哀乐就是你的喜怒哀乐,他饿了你要给他做吃食,他渴了你要给他添茶水,他冷了你要给他做衣衫一一一一这些你能做到吗?真的嫁给了他你可以做到吗?” “这些一一一一这些下人们可以做。”蕙夫人突然冒出来一句。 “一一一一绮凤小姐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换作别人,那些下人们可以帮着做,可是我所认识的范允承,他希望是自己的妻子做这些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一一一你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甚么,如何还要求得到那些根本不属于你的名分。”凌霄的语气之中,带出了一丝的嘲讽。 蕙夫人此时最听不得的,便是凌霄口吻之中的嘲讽与不屑,可是今日她原本是要眼前的凌霄,从人间彻底消失的,原本她可以不与凌霄讲过去的这些事情,她可以将茶杯直接摔在地上,让那些杀手闯进来将她乱剑剌死。 此时她却心灰意冷,原本以为自己比那凌霄过的好,她这些年来呼风唤雨,有时自己都不知道手中的权力有多大了,她飘飘然的坐在那里,看着那些有求于她的官员们,如履薄冰一般的恭维着自己,讨好着自己,她以为自己动一动小手指头,凌霄便会臣服在自己的脚下,可是当她真正与凌霄对质之时,她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凌霄你不要太得意了,你那范允承现在还是我的,他还是在我的控制之下,我要他做甚么他便做甚么一一一一凌霄,你已经一无所有了。”蕙夫人咬着牙冷笑着道。 凌霄神色淡定的站在当地,并没有因为蕙夫人的这几句话便情绪失控,她只是悲哀的望着眼前这位可怜的女人,事到如今了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 “绮凤小姐,你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凌霄并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突然问道。 “哼,你也有问题想问我吗?”蕙夫人继续冷笑着,“你那大儿子现在只怕是死在了北方,你那小儿子如今在同泰寺出了家,你家夫君范允承更是因你的过失生气,至今未曾回过家,让你独守空房数年之久,凌霄啊凌霄,你是否想问问我,为何这么多的惨事都发生在你的身上,这命运为何对你如此不公是吗?” 凌霄脸色微微一变,她随即恢复正常的神色,严肃的问道:“绮凤小姐,凌霄今日只问一件事情:张大人全家惨遭灭门之际,你在不在那里?” 蕙夫人万万想不到凌霄居然问出这句话来,她登时便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 凌霄的脸色也突然变得苍白起来,眼前蕙夫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内心有过千百种想法,最不愿意听到的,便是张绮凤在惨案发生那日,出现在张府之内。 “这么说来一一一一你当晚,就在那里。”凌霄的声音微微颤抖,“那些杀手是你派去的,对吗?” 房间之内此时是一片的死寂,蕙夫人知道眼前的凌霄自幼便是位极聪明的女孩儿,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凌霄会如此聪明,居然猜到了当晚的情景,她的内心着实害怕了那么一下,只是随即便平静了下来,凌霄知道她那晚在那里又如何,她手中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这一切。 “你是如何知道的?”蕙夫人终究忍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之意,还是问了出来。 “案发之后我去了张大人的府上一一一一当日的惨状我想起来还是一一一一当时我心中想到了是你,只是我不敢相信你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亲手杀死自己的生身父母一一一一”凌霄怒睁着双眼,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凄厉,“你是他们的独生爱女,他们对你如此的疼爱,可是你却带着杀手,将全家上下老小,全都杀死了,张绮凤,你为何如此残忍?”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为何要做如此残忍之事?” “凌霄,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那里的?回答我?”蕙夫人疯了一般的冲到凌霄的面前,“你不该知道这些事情的,我做的事情滴水不漏,你根本不可能知道是我做的。” “你一一一一最终还是承认了,张绮凤,你这个不孝女,杀父弑母,即使凌迟处死也解不了我心头之恨。”凌霄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蕙夫人看到她的样子,突然害怕起来,她往后退了几步,方才急促的喘了几口气。 “张绮凤,今日你当着我的面承认了自己犯下在滔天罪行,我知道自己出了这个门,没人会相信我讲的话,也不会有人拿你怎么样一一一一毕竟你是王爷的人,我凌霄只是寻常的女子,无法将你送到官府之中治罪,可是你要记住,你生命之中余下的每一日,你都必将在痛苦与恐惧之中度过。”凌霄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拳头,她知道自己无法替天行道,她印证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反而加深了原本就已经深入骨髓的那种悲伤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蕙夫人喃喃的问道。 “当然是因为花香。”凌霄眼中的怒火,将她快要流下来的眼泪烧干了,她想起了那将自己远嫁侨州的张元知与张老夫人,看着他们二人生下的这个没有人性的女儿,咬着牙慢慢讲出了一句。 “花香一一一一”蕙夫人苦涩的笑了起来,“你是说花香?” “张府之内,带着血腥味道的空气之中,残存着淡淡的兰花香气一一一一”凌霄至今还记得那浮在空中,久久未散去的幽幽花香,在死寂的张府之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谋 第八节 女儿 蕙夫人慢慢后退了一步,眼前的凌霄有些晃动,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仅凭自己身上的香粉味道,她就猜想到自己那夜出现过。 “夫人自幼便喜爱美玉和兰花,张老爷家中养着许多的兰花,那些兰花原本开花便不容易,可是他还是想法子给你找来了很多的兰花香粉,只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更漂亮,张老爷俸禄虽然不多,但是只要是你喜爱的美玉,老爷总是会想办法帮你买到一一一一你喜爱兰花香粉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是我当然知道。”凌霄想起那日的惨状,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兰花?凌霄一一一一你为何如此聪明?你为何总是比我聪明?论琴棋书画,你样样学的都比我快,比我好,论诗词歌赋,你也是张口即来,而我一一一一甚么也比不了你,你真是个可怕之人。” 凌霄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贪婪冷酷的人心,张绮凤,你那颗冰冷的心,杀人之时没有感觉吗?你的一生自你那日没有把持住之时,便已跌入到万劫不复之境地了,如今你帮着王爷作恶,更是罪上加罪,为何你如此固执,一定要一错到底?” “一一一一原本我不想跟随他离开,只是我已经无路可走了,爹爹那么狠的心肠,定要我离开雍州的家,我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他南下,原本我想自尽,逼着他给我一个名分,可是他的心肠极为狠毒,我即便是死,他也不肯给我那个我想要的名分,他将我丢弃在官道之上,任我自生自灭一一一一凌霄,那日我若死在官道之上倒也罢了,这一世便再也没有痛苦了一一一一可是那恶人宇文都将我救走,逼我生下孩子,逼我来到王爷身边,成为他控制王爷的一枚棋子。凌霄,我有的选择吗?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样?我原本想堕掉那个孩子,她原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受苦,可是那宇文都不让我死,也不让她死,我那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任由他摆布一一一一我只能一错到底,我只能错上加错,我当然恨我爹爹,他当作甚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将我嫁到范家,便没有了今后的这些祸事。可是他宁可相信你也不愿意再相信我了一一一一所以我恨他,我也恨你,恨宇文都,恨那个让我失去贞洁之人,我恨你们所有的人一一一一” 凌霄突然伸手打了她一记耳光,蕙夫人猝不及防,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她原本可以扑上去打回来,可是面对凌霄凌厉的眼神,她的手怎么也举不起来。 “当年我替你远嫁,夫人给我梳头之时,讲过日后要我一定想办法找到你,若你过的不好,便要我好好照顾你一一一一生你养你的亲爹亲娘,他们不欠你的,张绮凤,你欠他们的太多了,你任性妄为,做错了事情,还要迁怒于旁人,你最该恨的人就是你自己,你一步错还要步步错下去,你何时才能收手,安安份份的过你的日子。”凌霄怒斥道。 “安安份份,凌霄,你以为我这一生能安安份份生活吗?我只有将你杀了,让那范允承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我才能过那安稳的日子,我连自己的爹娘都敢杀,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凌霄,你今日前来,就是来送死的。”蕙夫人冷笑着说道。 凌霄痛苦且无奈的望着她:“你真的以为我死了之后,那范允承便会来到你的身边吗?” “哼,你以为他就是真心对你好吗?我与他得尝鱼水之欢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时常在夜里过来陪我,这些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一一一一” “我在雍州第一次见到范允承之时,便再也不肯放弃他,我那时便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自你手中抢过来。凌霄,你不知道男人都是有弱点的吗?你那范允承的弱点便是害怕我去伤害你,伤害你们的孩子。我抓到他的弱点之后,他便只能对我俯首帖耳了,我要他何时来他便何时来,他从不敢对我讲半个不字一一一一想来你那小儿子被皇上要去之时,我还大大的生了一会子气,原本我是想将他想法子要到我的身边,在我身边做个奴仆,我想打他想骂他,他也不敢吭声,我要让你们的儿子在我身边受尽折磨,让你们看到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哈哈,哈哈一一一一有时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感觉真是痛快,终于可以让你们品尝品尝痛苦的滋味了。只可惜那皇上比我快了一步,不过皇上也是多亏了你凌霄的帮忙啊,你那儿子才可能到皇上身边出家,现在想来那范允承冷落你这么多年,倒是与我更加亲近了一一一一凌霄啊凌霄,莫管你有多么的聪明,这男人若是想有异心,你拦是拦不住的。”蕙夫人得意的讲道。 凌霄听后只是微微闭起了眼睛,并不回答也不去辩解,她只是如同闭目养神一般,静静的站在那里。 此时站在窗外的燕飞,已经忍了又忍,他真想冲进去做些什么,只是看到臂弯里昏昏沉沉的小涅,他又不忍心将这孩子扔下不管。 那蕙夫人今日所讲的这一切,让他感觉格外的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元知大人一家的灭门惨案,幕后的真凶居然便是他的亲生女儿,而范家所遭受的这些磨难,居然都与这位蕙夫人有关。 他心中焦急万分之际,突然听到房内传出一声清亮的琴音,原来是凌霄走到了琴旁,伸手抚琴之时发出的声音。 蕙夫人看到凌霄双手轻轻抚过琴弦,她微微冷笑了一声:“凌霄,你好像知道今日是你的死期罢。” “夫人派家奴传话之际,我便已经猜到了,夫人想要杀了我。”凌霄慢慢的坐在琴凳之上,双手轻抚琴弦,慢慢的弹奏起来。 “哼,你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如此的雅兴,在此弹琴。”蕙夫人想不到凌霄居然能如此淡定自若的坐下来弹琴。 凌霄手上不停,她自第一次在王府之中见到蕙夫人之时,便知道她已经动了杀机,而那日自己对她的藐视,只能加速她对自己的憎恨与杀意。如今她该与蕙夫人讲的事情都已经讲了,只是蕙夫人的冥顽不化早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些年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之中,不肯面对真实的自己,大好的前程被她自己一点一点葬送了。 蕙夫人口渴难耐,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镇定一下自己的心神,她知道厢房内的杀手们,正在紧张的等待着自己的命令,她此时不着急发出信号,眼前的凌霄正在弹奏着那首美妙的《乌夜啼》,她虽然不明白凌霄为何在此时弹奏此曲,但是凌霄的琴艺世间无双,经她的双手流淌出来的琴声,不是一般人可以听得到的,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眼前的凌霄,依稀还是那个跟随在自己身旁的小丫鬟,时常被自己逼近着弹琴给自己听的女孩儿,如今却是自己眼中最大的敌人。 “绮凤小姐以前听过这首曲子,不知你可知道曲中的含义是什么?”凌霄突然开口问道。 “听爹爹说起过是宋国临川王刘义庆,因受皇帝疑忌,自己担心将有大祸临头,整日里恐惧异常,夜不能寐,之后他的姬妾听到寒鸦夜啼,便告知临川王刘义庆将获赦。后皇帝果然没有继续追究刘义庆,那姬妾所讲之言皆应验,后随即便作了此曲一一一一凌霄,六王爷也是临川王爷,你这是何意?” “如今钟离大捷,皇帝御驾亲征,朝廷上下皆是欢心鼓舞,绮凤小姐,如今国泰民安之际,你为何不与女儿一起,远走高飞?” 蕙夫人大惊起身之时,那凌霄已经弹至尾声,蕙夫人拿着杯子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原本想将那杯子摔在地上,直接将凌霄杀死,可是此时的凌霄,突然冒出女儿一事,她这杯子无论如何也摔不下去了。 “你c你是如何知道我有一个女儿?”蕙夫人吃惊的问道。 “我当然知道你有一个女儿,而且她自我们全家到得雍州之后,便一直呆在我们的身边。” 蕙夫人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眼前的凌霄神情淡漠,可是她讲出来的话语却是无此的犀利,让她无法呼吸。 凌霄的双手慢慢的离开了琴弦,琴音消失后的瞬间,她听到了蕙夫人急促的呼吸之声。 凌霄慢慢的拿起一旁的锦缎,盖到了琴身上面,方才慢慢站起身来,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轻声问那蕙夫人:“难道不是吗?” 此时窗外的小涅,在听到凌霄所说的这句话后,也突然清醒过来,她想不到自己的身份早已经被这位范夫人看穿,此时她心中的疑问太多了,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被范夫人看穿身份的,而且,而且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为何还要让范钧救她?为何还要她留在自己的家中,教自己做桂花糕,教自己琴棋书画?小涅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寻找解答,只是此时她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她无法冲进去质问范夫人,她此时整个的内心世界,已经被这位深藏不露的范夫人给击垮了一一一一 “你,你是如何知道她是我的女儿的?”蕙夫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她的名字。”凌霄静静的回答她。 “名字?”蕙夫人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句。 “是的,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之时,那还是在张大人的府上,我便已经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了。” “单凭一个名字,你便能猜到她是我的女儿?”蕙夫人根本不相信凌霄所讲的话,一个名字便能猜得出来谁是自己的女儿,这鬼话谁信。 “绮凤小姐,小涅看来确实是你的女儿,我没有猜错。” 蕙夫人眼神散乱的望着凌霄,还是不相信她居然能够猜对。 “名字?” “当然是名字,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我由此断定,那小涅当然是你的女儿!”凌霄慢慢的说道。 “当啷”一声响,蕙夫人手中的茶杯再也拿捏不住了,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谋 第九节 猜测 房间之内一片死寂,蕙夫人屏住了呼吸,这信号以此种方式发出,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此时她反而不想让那些杀手闯进来,将凌霄杀死,她一定要问清楚凌霄是如何猜出小涅的真实身份后,那凌霄才可以死。 蕙夫人根本没有看到杀手们冲进来,她不相信似的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闯进来,她的脸色变得灰暗起来,她突然明白了些甚么,那些杀手,只怕是永远不会再冲进来杀人了。 “你在张家如珍似宝般的长大,老爷夫人视你为掌上明珠,自然是想让你成为人中龙凤,你容貌超凡,心气自然要比平常人家的小姐要高些,你离家之后遭遇的事情,曾经一度让你心灰意冷罢一一一一想必女儿出生之后,你便对她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希望她的人生能够活的精彩,能够像那凤凰涅槃之后的浴火重生一一一一绮凤小姐,不知我猜测的可准?”凌霄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 蕙夫人嘴唇脸白如纸,她怎么也不相信凌霄单凭一个涅字,便猜出了她的身份,若她想对女儿有什么别的企图,只怕她那苦命的女儿,根本活不到现在。 “如此说来一一一一你早就知道小涅的身份了。”蕙夫人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虚弱。 凌霄缓缓走到房间之中的旧案前,拿起桌案之上的一方白玉镇纸,仔细的看了看:“开始我只是有些疑惑,为何张老大人身旁,会突然出现一位如此可爱的女孩儿,这些年义父大人为人处事一直都是谨小慎微,家中的家人大多是跟随老爷数十年的老家人,家中自你离家后,便很少再增添仆人一一一一可是居然会有一位如此年轻的女孩子,来到张府之中做下人,单凭这一点就相当的可疑。” 蕙夫人双腿发软,再也站立不住了,跌倒在椅中。她双目无神的望着眼前的地面,刚刚凌霄所讲的那些话,让她内心感觉了一种死亡般的恐惧,她想不到以前呆在自己身边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此时犀利的言语仿佛能将人杀死在当下,她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天衣无缝,无人能猜想得到事情的经过,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凌霄却一语道破了她杀父弑母的丑恶行径。 “凌霄一一一一”蕙夫人听到凌霄不再继续往下说了,沉默良久之后她方才开口,“其实一一一一那是我心中很是难过,爹娘一直都很疼爱我,直到我遇到了他,我的人生突然转变了,那些幸福的日子一去复还了,我再也没有享受过爹娘给我的任何的温存,凌霄,自那之后的每一日每一夜,我对他们的憎恨越来越多,我恨他们喜欢你却不喜欢我了,也恨他们如此的冷酷无情,任由我跟随那恶人离开一一一一我的心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浸泡在憎恨之中,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夺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一一一一” “绮凤小姐,到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原本属于你的亲人,被你一一的推开了,你最不应该失去的就是你的爹娘,可是一一一一最终你将离你最近的亲人杀害了,你做下这些忤逆之事,只怕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凌霄握紧了拳头,她恨不能将这个杀害张大人全家的主凶,立即扭送官府,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她知道自己在这京城之内势单力孤,根本不可能将她怎么样。 “以你的权势与地位,只怕你还杀不了我。”蕙夫人的心在做最后的挣扎,她总有一样可以超过凌霄的地方,那就是她在京城之中可以呼风唤雨,可以依仗着王爷的势力为所欲为。 “你连家人都无法保全,要那些权势有何用?”凌霄冷冷的说道。 蕙夫人想不到凌霄会将她最后一件伪装也彻底的撕掉了,是啊,作为人连家人都舍弃了,连家人都敢杀,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只会被别人唾骂。 她突然想到了小涅,想到了那个生下了却极少疼爱过的女儿,眼前的凌霄在她的眼中已经变得越来越可怕了,那小涅在范府之中,会不会? “你想把小涅怎么样?” 凌霄侧过脸去,默默的想了一会儿,方才回答她:“小涅是个好姑娘,跟随我这些年,她没有在范府之中做过什么恶事,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一一一一再者说来,我一个妇道人家,手中无权无势的,我还能把她怎么样?只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小涅会把我们范家人怎么样?” 蕙夫人在凌霄凌厉的眼光注视之下,她的内心越来越害怕眼前这位昔日的小丫鬟了,自上次在王府之中再次相见之后,凌霄对她的无视与冷淡,已经深深的剌痛了她,今日她已经埋伏好了的杀手,居然一个都没有闯进来,她已经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凌霄,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女孩子了,她的身边一定有高手在帮她,否则她此时早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想到此处,她最担心的不是小涅而是她自身的安危,那凌霄既然可了逃脱她的杀意,那下次她再想除掉她,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如果小涅能在范府之中寻找到机会杀了她,倒是一个极好的方法。 “哼,小涅自然是听我的了,我要她做甚么她便会做甚么,到时候你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那要看我的心情了。”蕙夫人骄傲的说道。 凌霄微微摇了摇头:“恐怕不尽然罢,小涅在我身边这几年,我已经很了解她了,她与你绝对不是一路人。” “你c你什么意思?”蕙夫人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的惊恐之意。 “她比你善良,她更像你的父亲,更像张元知大人。”凌霄回答道。 蕙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早已经有这种想法了,那小涅一次次不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这时,她便已经想到了这孩子,与自己内心偏执的想法大不相同,即使她遭遇到不平静之事,她都是隐忍下来,不去与她争执,对于她内心恶毒的想法,她劝说不了但也不帮着自己作恶,正如眼前的凌霄所言,她与自己并不是一路人。 凌霄与蕙夫人今日一席话,让她轻松了许多,那重压在心头多年的陈年往事,如今终于可以放下一些了,只是张老夫人的嘱托,却是让她极其为难的一件事情,依着蕙夫人今日的情景,她是绝对不会回头的,未来她的命运如何,凌霄确实是一无所知了。 “蕙夫人,今日你唤我前来,不单单只是叙旧吧,蕙夫人若还有其他的吩咐,就请一并讲了罢,这天色c也已经不早了,小女还要早些回去。”凌霄耽搁了这么久,这家中她确实也放心不下。 蕙夫人经凌霄提醒之后,方才意识到,凌霄手中的那件物事,自己也是可以拿来做文章的,到那时凌霄全家还是要受到牵连,面临满门抄斩的境况。 想到此处,她方才定下心来:“哼,凌霄,你这一讲我才想起来,这龙袍你绣完也是死,绣不完也是死,早晚都要死的人,那我也不急于这一时了,你可以回家,不过到你死的时候,可别怪我无情!” “蕙夫人,你撺掇王爷,命我给王爷绣谋反篡位之后所用的龙袍,此计可以说极是歹毒,不过我凌霄既然应下了此事,便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对不会连累家人,到那时你想让我范家满门抄斩,只怕还不是那么容易。”凌霄伶牙俐齿的反驳,让蕙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根本无法回答凌霄。 “你一一一一既然你如此托大,我也就成全你,不过最后你还是会死的很惨。” “一一一一蕙夫人,到那时谁死的很惨,那可说不定。”凌霄转过身来看了看天色,“天色已晚,夫人讲了这许多的话,想必也累了,凌霄先告辞了。” 那在门外的燕飞听到凌霄的说话之后,双足一点,带着小涅离开了蕙夫人的外宅,他不能直接回范府,只得带她来到了护城河边,将她放了下来。 那小涅双眼无神的跪坐在燕飞的眼前,燕飞一直沉默不语,这孩子今日所遭受的打击太大了,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也不知道讲甚么话能让她忘记那些痛苦的过往。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少有的晚霞披在了他们的身上,秋风一阵凉似一阵的自河面上吹过,小涅也渐渐感觉到全身冰凉,她趁着自己的心还有一丝温暖之意时,缓缓的开口问道:“燕叔叔一一一一夫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她为何还要留我在府内?” 燕飞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不知道答案,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府中唯一一个知晓此事的人,可是那位聪明过人的大嫂,其实早就明了这了一切,她这几年一直隐忍着不讲出来,她内心的痛苦要比眼前的小涅更多,更难以忍受。 “她一一一一她知道我娘以前的事情,她从未对我讲过一一一一那她一定也知道我爹爹是谁?”小涅突然抬起了脸,她的眼中射出一种狂热之情,“那她一定知道我爹爹是谁,她为何不告诉我?” “小涅,我不能回答你任何的疑问,夫人她一一一一她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分寸的。”燕飞艰难的讲出了这几句话。 “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何要范钧救我?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何还要留下我?叔叔还记得那天吗,我以死相逼要留在府内,是您救了我一一一一可是,可是那时夫人已经知道我是谁,她为何不直接挑明讲?为何你一求情她便留下了我?叔叔您回答我啊一一一一”小涅放声大哭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卧底在范家,居然都是一场空,那范夫人早就洞察一切,那自己还在什么存在的必要? 燕飞满心的痛苦之情,可是此时他一句安慰的话也讲不出,这些疑惑也是他想要知道的,他不明白凌霄这么做究竟是为了甚么。 小涅痛哭了一场之后,心情反而好了很多,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突然站起身来。 燕飞吃惊的望着她:“你要做甚么?” 小涅双眼通红,她咬紧了牙关说道:“我要回范家,找夫人问个清楚!” “此时你不能去一一一一”燕飞伸手阻止,却被小涅一把推开:“叔叔不要拦着我,事关我自己的身世,我必须要问个清楚明白!” 她疯狂一般的赶回了范府,此时府内只有杏儿一人在忙活着做饭,小涅一头扎进厨房问道:“夫人在哪里?” 杏儿看到她目光散乱的模样,不禁呆了一呆,然后说道:“夫人在后宅一一一一” 小涅话没听完便转身往后院而去,这后院她太熟悉了,她曾经接连数日守在这里,想观察到凌霄在后院究竟有什么秘密,可是她始终没有发现凌霄的破绽,现在想来,想必是自己的身份早已经凌霄看破,这才令自己无功而返。 她一脚踢开了后院房间的大门,大步闯了进来。那凌霄正在绣架前绣着物事,听到房门被人踹开的声音,急忙拿起手旁的粗布,将那绣品盖上。 她刚刚转过身来,便听到耳旁一阵疾风掠过,一把锋利的短剑直直的剌向她的眉心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谋 第十节 纠结 凌霄待看清眼前之人时,她已经来不及躲闪那马上就要剌进眉心的短剑了,她索性不再躲闪,迎着那把短剑而去。 小涅手中的短剑堪堪要剌进凌霄的眉心之际,小涅见凌霄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她大惊之下用力折转短剑的走向,硬生生的将手中的短剑自凌霄眼前拿开,她心慌意乱之时那短剑突然有些拿捏不住,自她手上脱落后直直的扎进了凌霄身后的土墙之上一一一一 小涅此时双手一个劲的在发抖,她呼吸急促的喘息着,过了好久才问道:“你为何不躲开?” 凌霄淡淡一笑:“你若真想杀我,恐怕我早已经死了。” 小涅咬一咬牙说道:“对,我是想杀了你,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却一直不讲出来,像你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一一一一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凌霄摇了摇头说道:“你今日不杀我,日后更不会再杀。” “你一一一一你怎么会知道,我以后不会再杀你。” “你今日前来,想必是有话要问我,我若死了,如何回答你?” 小涅听后怔怔的望着凌霄,望着这张几年来她每日里都要面对的熟悉的脸庞,她的眼前浮现出她刚刚进入到范家之时的情景:范钧与范羽两兄弟嬉闹玩耍之时的欢乐与温暖,夫人教自己做桂花糕时的耐心与自己做成功之后的欣喜,老爷教自己写字时的喜爱之意,以及在范家数年间经历的种种波折与享受到的温暖,让她对眼前的凌霄又爱又恨。 “夫人一一一一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的?”小涅问道。 凌霄轻轻叹了口气:“这是我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记得当初在张大人的府上,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心中的感觉是如此的复杂,张大人还对我讲,你与我年少之时极为相似,我仔细看过你的容貌之后,确实发觉你像极了年少时的我一一一一” 小涅听后,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当日张元知大人讲这些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她知道眼前的凌霄并未讲半句假话,不知为何她心中还是酸楚不堪,与凌霄长的像又能如何?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次日张大人全家便惨遭灭门一一一一我与夫君还有钧儿一齐勘察现场之时,钧儿发现你还有呼吸,当时我命钧儿将你带回家诊治,那时我就感觉相当的奇怪:既然凶手想要杀人灭口,为何他还要留下一个活口?看过现场之后,我终于明白了那些杀人的凶手,为何要留着你不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为何?”小涅低声追问道。 “钧儿帮你包扎过伤口后,我仔细询问过他,他讲你所中的是剑伤,是一位用剑高手所剌,这与我在现场看到的相吻合,那些被杀之人,均是被人用剑所杀,只是你的中剑所受的伤与他人不同。” “什么?夫人如何得知我受的伤与旁人不同?”小涅傻傻的问道。 “因为他们有临死之前,都中了毒。”凌霄轻声说道。 小涅慢慢睁大了眼睛,她紧紧的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 “此事到如今,也只有我知道一一一一他们全都中了草乌之毒。”凌霄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中毒之人会出现神志不清的症状,手脚也会发麻,失去行动力一一一一故而虽然张府有数名护院,但是敌人来到之际,却没有任何的反抗,便被他们杀死了。” 小涅过了良久方才开口说道:“我一一一一我从未给他们下过毒。” 凌霄走到了她的面前,轻声说道:“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想来你那晚并不在府中,那些杀人凶手悄悄潜入府内,将毒药投入到做饭用的水缸之中,全家人吃过投过毒的水做的饭,不久之后便出现了中毒症状一一一一待他们被杀之后,你才回到了府中。” 小涅睁大眼睛问道:“夫人你是如何知道我那时才回到的府中?” 凌霄一脸痛楚的望着她:“因为你受伤极重,可是却坚持到最后等到了我们前来,若是与张大人他们一齐受的伤,以你的伤势,你万万不可能坚持到那么久还活着一一一一那设计这毒计之人,想必他也不曾想到这一层罢。” 小涅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困难起来,她的师父布下的如此惊天的布局,如今在凌霄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破解了师父思虑周全的计谋,她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这世上最难斗之人,恐怕就是眼前的范氏夫人了。 “所以夫人你一一一一你便猜到我一一一一”小涅吃吃的说道。 “对,这些猜测最后全部汇集到你这个唯一幸存的人身上,你身上的疑点是最大的,若你不是杀人凶手,其一你可能是唯一的证人,但是你醒后绝口不提张府惨案的事情,那你就不会是惨案中的证人,其二他们要你活着,那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小涅慢慢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你自来到府里,一直都尽心尽力的在府内做事情,从来不去招惹事非,老爷很喜欢你,羽儿更是因为有了你这位姐姐而格外的高兴,我看到这些只能是隐忍不言,待我思考清楚之后,我终于明白了那些人为何不杀你,为何要让你留一口气等待我们前去,他们想必早就做足了功课,知道我与钧儿在侨州时常为百姓们诊治疾病,见了垂死的你,也一定会救你。所有这一切的苦心,都是为了一件事情:就是要你卧底在我们范家!” 小涅手中的另一把短剑,自她无力的手中滑落下来一一一一她知道凌霄很聪明,可是凌霄通过这些细小的蛛丝马迹,居然察觉到如此之深的布局,确实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房间之内安静极了,小涅此时已经不再流泪,也不再哭泣,她只是感觉到自内心深处传来的一种可怕的感觉,此时的她全身酸软无力,已经失去了全部斗志的她,喃喃的说道:“小的时候,我以为这世上最可怕的人,是我的师父,他生性残忍,杀人无数,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一一一一长大之后我便开始杀人,一开始替师父杀人,后来替王爷杀人,再后来替我娘杀人一一一一我以为他们是最可怕的人,但是夫人,今日听你讲述过这些事情之后,我才发觉一一一一你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那个人。” 凌霄直盯着她的眼睛:“因为我知道了谁是杀人凶手而可怕吗?” 小涅缓缓的摇了摇头:“夫人的可怕之处在于:你可以洞察到他们内心歹毒的一面,你可以将他们身上的伪装一点一点的撕剥下来一一一一夫人,我的剑上也沾染了太多无辜之人的鲜血,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何不将我揭露出来,为何不将我杀了?” “你虽然替他们杀人,但是你也是被逼无奈一一一一你在我身边数年时间了,我知道你是个本性善良的孩子,作恶并不是你的本意,似你这般乖巧聪慧的孩子,我怎么会杀你?”凌霄笑了起来,“再者说了,你来范府也有些年头了,你见我何时杀过人?” “可是,换作旁人,是绝对不会留下我的,可是你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一一一一所以你是这世上最可怕之人。” “小涅一一一一你知道吗?这世上没有可怕之人,有的只是恶毒的人心,若人的人肠变得可怕了,他做的事情才是可怕的。我不会去伤害无辜之人,以前不会今后更不会,自你来到范家,我便知你本性不坏,你做那些事情只是因为别人逼迫你,你不得已才去做的。如今你杀戮太多,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一步的偏离正道一一一一小涅啊,唉一一一一该我如何拯救你呢?”凌霄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惋惜与遗憾。 小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从来没有人对她讲过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真正明白她内心的痛苦,可是今日眼前的这位范夫人,却如此清晰明白的将她心中的痛苦讲了出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了起来。 凌霄走上前去,将她轻轻的搂在了怀中,小涅趴在凌霄的怀里,痛哭不止一一一一 “可怜的孩子,自幼便被那些恶人们利用,去为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杀人,你心中一定很苦罢。” “夫人一一一一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一一一一我自从来到范家,才真正一一一一真正感受到家的温暖一一一一夫人,我不想离开,真的不想离开你们一一一一”小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一一一一究竟为何不想离开我们?”凌霄问道。 “夫人一一一一我答应过的一一一一要保你们平安一一一一”小涅语无伦次的说道。 凌霄一怔:“你答应过谁?” 小涅突然想起了范钧,那个在出征之前与自己分手的范钧,用他温暖的手掌擦去自己眼泪的范钧,不知他还能不能回来,那要自己承诺做到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坚持要做下去,只为了那一句希望渺茫,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吗?她不知道,只是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她知道自己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她也会在范家等着范钧回来。 “我一一一一我答应过范钧一一一一要保你们平安一一一一” 凌霄突然明白了什么,那范钧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他心里想些甚么自己如何不知?只是这钧儿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小涅死心塌地的留下来保护他们?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凌霄问道。 小涅止住了哭泣,她知道范钧的话她不能告诉凌霄,因为她不知道范钧能不能回来,讲出来只会让凌霄更加的难过。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夫人,范钧说过甚么一一一一都已经不重要了,夫人只需知道,我小涅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就可以了。” “好一一一一既然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凌霄慢慢放开她,郑重的问道,“现如今你我二人都已经把话挑明了,想必我与那蕙夫人的身份你也已经知晓了,对吗?” 小涅点了点头:“夫人与她对质之时,我就在外面一一一一”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是继续留在府内还是回到她的身边?”凌霄问道。 小涅不知道如何回答凌霄,她回到蕙夫的身旁,还是继续替他们卖命,若是留在范府,那今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她更是一无所知。 “一一一一让你现在就回答我,怕是有些困难,这些事情你不必着急答复我,仔细想清楚再讲也不迟。”凌霄拿出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天已经不早了,你快些回府去,帮杏儿做些吃的,我这一天忙的也是有些饿了。” “好的夫人一一一一我这就去帮杏姨做事去。”小涅答应道。 她走到墙边,将钉在墙上的短剑拔了下来,侧头看到那绣架之时,她强行忍住了内心极度的好奇,没有掀开看一看凌霄所绣的龙袍究竟是什么样子。 “去给杏儿讲,我收拾好这里便回去,要她莫要担心!” “是,夫人!” 小涅走后,过了一会儿,凌霄才低声说道:“今日我这后院可真是太热闹了,既然你早已经来了,就请进来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一节 疑虑 那一直隐身在暗处的燕飞,听到凌霄的话之后,方才慢慢走了进来。 “燕弟今日前来,也是有话要问我吗?”凌霄问道。 此时的燕飞脸色有些苍白,他望向凌霄的身后,看到了绣架之上的绣品,被那块粗布遮盖住了,虽然他看不到那件物事,但是一想到今日亲耳听到的那些话,他的心便没来由的痛了起来。 “看来我燕飞真的是高估自己了。”燕飞望着近在咫尺的凌霄,低声说道。 “不知燕弟所指,是哪件事情?” “一一一一那日燕飞在你们全家面前立誓,要誓死保你们全家平安一一一一现在想来,真的是太可笑了。”燕飞轻声笑了起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燕飞那日夸下海口之时,根本想不到范家会到今日这般田地。” “范福去哪里了?我自回来后便没有见到他。”凌霄突然将话头岔了开来。 “你被那蕙夫人叫走之后,他便去了大理寺,想必是要前去告诉我那大哥,家中发生的事情一一一一看来他是没有见到大哥,否则此时早就该回来了。”燕飞奇怪她为何不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 “钟离大捷已经传遍了京城,皇上御驾亲征更是锦上添花之举一一一一按道理讲此时正是我大梁国泰民安,欢欣鼓舞之际。燕弟,不知你察觉到没有,此时的京城,反而更加的让人不安。” “大嫂,燕飞今日前来一一一一” “曹景宗将军的大军此时就驻守在城外,皇上前几次御驾亲征之时并没有此举,想必一一一一皇上在担心着什么事情。”凌霄似乎没听到燕飞的施主,只是自顾自的在那里讲道。 “大嫂,那皇家之事,与我们有何相干?”燕飞皱眉问道。 “真的没有吗?”凌霄反问道。 燕飞陷入深深痛苦之中,他不知道如何排解心中的郁闷,今日他与小涅在窗外听到的那些话,让他震惊无比,此时他有太多的疑问想问凌霄,可是真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 凌霄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此时她也有太多的话想对这位义弟讲,只是她不知道从何讲起。 “大嫂你一一一一今日所讲的这些事情,大哥他一一一一他都知道吗?”燕飞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凌霄摇了摇头:“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 “任由他误会你,冷落你吗?”燕飞突然问道。 凌霄一怔,她沉吟了一会儿反问道:“燕弟,你是否做过错事,那种留有遗憾却永远无法弥补的事情?” 燕飞呆了一呆,方才摇了摇头。凌霄叹息了一声:“可是我有,我做错过很多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是我最后悔,而如今却无法弥补的一一一一” “大嫂一一一一” “我后悔没早给你成个家,娶个媳妇。”凌霄的声音之中包含着深切的悲伤,这悲伤让燕飞差点儿掉下了眼泪。 燕飞突然转过身去,他不敢再去看身后的这个女人,他自今日起才开始认真的审视她,他以前还有过要带着她离开京城的冲动,可是自今日后,他知道自己的那些想法是那么的可笑,他根本不可能带走她一一一 “燕弟你走吧!”凌霄突然说道。 燕飞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凌霄居然要让自己离开?她为何要讲出这样的话来? “你走吧一一一一走的远远的,离开京城,离开我们。”凌霄诚恳的说道。 燕飞转过身来时,已是满脸的怒气:“大嫂,燕飞做错甚么事情了吗?你居然要我离开?” 凌霄苦笑了起来:“正因为你对我们范家太好了,我才要你离开的。” 燕飞用手一指前厅,颤抖着声音说道:“大嫂,你看看府里还有几个人?我大哥是大理寺少卿,原本可以奴仆成群的,在侨州之时家中还有十多个仆人,可是到了京城,就只有杏儿和范福,夜半之时这府内一片寂静,大嫂一一一一你知道我巡夜之时那种凄凉的感受吗?我怎么忍心离开?” “我们可以忍受,燕弟。我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忍受,只是你一一一一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 “你早已经知道小涅的身份了,却还留着她在身边,为何?而我跟随大哥二十多年了,你却一次次的要我离开他,离开一一一一你们,我对范家做的还不够多吗?”燕飞大声的问道。 “正因为你做的太多了,我才想让你离开。” “理由!大嫂你只需给我一个必须要离开的理由,我可以走!” “为何非要一个理由不可?走了之后便会一了百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讲明白的。” “大嫂是我见过的最聪明之人,连你都找不出让我离开的理由,我凭甚么要离开?” “一一一一若你真想要一个理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话,马上离开范家,可以做到吗?”凌霄声音喑哑的说道。 “好!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我自然会离开!”燕飞一咬牙答应了她。 “保c全!”凌霄艰难的讲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燕飞不相信的问道。 “对,就是这个理由,保全!”凌霄用力点了点头。 燕飞惶惑的望着眼前的凌霄,丝毫不明白她为何讲出这个理由,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离开她,他没有答允凌霄,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凌霄一定要他远离。 凌霄看到燕飞的眼神之后,便知道这位义弟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了,她只能在心底悲叹了一声,自此再也没有劝说他离开,直到伤离别的那日,燕飞回想起此情此景,方才真正明白保全二字的真义。 他眼睛突然圆睁,伸手抽出了背后的宝剑,将凌霄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后,那凌霄猝不及防,没有收住脚步,登时跌倒在地,这时直剌向凌霄背部的那柄长剑,与燕飞的宝剑相碰之时,发出了清脆的剑鸣一一一一 蕙夫人的外宅内,那些被点中昏睡,一直睡到太阳下山的家仆们,方才陆陆续续清醒过来。 刚刚清醒的青莹,便被宇文都带到了蕙夫人的房间,命她将事情的经过讲一讲。 “师父,夫人,午时刚过奴婢便按夫人的吩咐去门口看看,那范夫人到了没有,还没走到门口,只看到一道灰色的人影闪过,还没等我叫喊出来,他便点中了我的道,我便甚么事情都不知了。”青莹战战兢兢的回禀道。 宇文都听到追问了一句:“灰色的人影,你看清楚他是男是女了吗?” “当然是个男的,他一头苍发,只是在我眼前一闪即过,别的确实没有看清楚。”青莹低声回答道。 宇文都的脸色微微一变,刚要开口继续询问,这时门口传来一个人的问话:“你确定他一头苍发吗?” 那开口发问的正是何征,蕙夫人与宇文都看到他突然来到这里,都是大吃了一惊,那蕙夫人刚刚苍白的脸色之上,浮起了一丝红晕。 “师父,蕙夫人,末将是奉王爷之命,前来勘察一下命案现场的。”何征不咸不淡的说道,随手施了一礼,“不知那些人死在了哪里?” “想不到王爷居然请动了何大将军,真是万分荣幸,那何将军就随我前来,勘察勘察命案现场罢。”宇文都语气之中倒也平淡,只是传到何征的耳朵里,他听到后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何征在蕙夫人面前也不便多讲话,便跟随师父来到了厢房,还未到房内,何征便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他走进去之后,晃亮火摺点着了桌上的烛台,十名杀手的尸体此时全都已经变得僵硬,脖子上的伤口处,血渍也已经变得暗黑,何征拿起了放在尸体之上的那把利剑,剑尖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他仔细的观察着这些尸体上的伤口,那些伤口几乎都在脖颈之上,伤口一看便是手中这把利剑所带来的。 何征奇怪他们的死法,在死前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与来敌过招,可以说他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都被他斩于利剑之下了。 “师父,我可以断定这些人,就是被那名老人所杀!”何征说道。 “那人我只见过一面,他的武功确实是深不可测一一一一何征,即便我们知道了他是凶手,又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呢?”宇文都冷冷的问道。 何征一提到那苍发老人,心中便恨的咬牙切齿,此时与自己打过几次照面,每一次自己都是输在了他的手下,一想到此人他心中便狂怒不止,恨不能立时将他杀死。 “此人的身手,与我的一位老相识极为相似一一一一”何征站起身来,“他的武功身形,都与当年打败我的那红痣少女极为相似,如果我的料定不错,此人的真身,便是那红痣少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二节 线索 何征声音凄厉的讲出红痣少女之时,宇文都也是一愣,眼前的这位徒弟,可不是当初那个铩羽而归的少年了,数十年的磨练,让他更加的成熟狠辣,手段也变得更加残忍之极,若杀人之人确实是那红痣少女,只怕眼前自己的这位爱徒,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除掉。 何征强行压下内心深处汹涌而出的恐惧之情,他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才开口问道:“师父,今日蕙夫人约见的,究竟是何人?” “这个我不知道,你若想知道的话,还请自己前去问一问那蕙夫人。”宇文都倒也没说假话,那蕙夫人要杀手前来之时,并没有对他讲过要杀谁,只是事情突然发生如此之大的逆转,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平白无辜的损失了十位顶尖高手,这心中也是心疼不已,况且这些孩子都是自己从小带大,若说自己对他们全无感情,那他就是在欺骗自己。 何征一想到要面对蕙夫人,他开始犹豫起来,那女人自上次与自己相谈不欢而散之后,那眼神之中带着的便是对自己深深的恨意,若是换作平常,他何征自然是要放弃与蕙夫人再一次相见时的尴尬之情,只是今日不同,他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都是寻找这位红痣少女,今日总算有了这么一点眉目,断不能因为与蕙夫人的那点过往,便放弃这唯一的线索。 想到此处他急步来到蕙夫人的房间之内,那蕙夫人此时正坐在椅中,暗自垂泪。何征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一丝的不忍之情,毕竟多年以前,确实是自己对不起她,只是要让他亲口说出对不起三个字,便是打死他他也不愿意做的。 “蕙夫人,请问你今日午后,要与谁见面?”何征问道。 蕙夫人听到他的声音,慢慢的抬起头来,她伤心难过是因为自己连杀人的机会都没有,那何征突然问起自己要见谁,想来都是那么的好笑,自己对凌霄动了杀念,那凌霄真的死了,范允承也不见得敢娶她,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越想越是伤心难过。 “与谁见面?与你有何干系?”蕙夫人哽咽着问道。 “夫人要需告诉我,你要见的是谁?”何征急切的问道。 “我要见谁?我还有见谁?当然是范允承的夫人,那个替我易嫁的小丫头了。”蕙夫人叹息着说道。 “范夫人?”何征听后心中一凛,当初在宫门外曾与这位范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他那时便感觉那范夫人似乎在哪里见过,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她会不会?会不会便是那位红痣少女? 想到此处他又转身来到了院中,宇文都正站在院中思索着什么事情,何征走上前去,低低的声音问道:“师父,你对范允承的夫人,可有印象?” 宇文都听后一怔:“范夫人?没有什么印象一一一一她怎么了?” “我怀疑,她就是那个红痣少女。”何征两眼已经开始发光了,所有的终点都集中在了这位范夫人的身上,让他有些兴奋,“师父您想,那位范夫人的年纪,与那位红痣少女的年纪相仿,而她虽然在张元知府中做了下人,可是她琴棋书画上面的天赋,远远高于其他的小姊妹,这难道不可疑吗?” “何将军,我怎么看不出这两者之间有甚么关联?”宇文都皱眉问道。 “那位范夫人我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她与那些普通的女子不同,她总是极为镇定,这也不是寻常女子的气度。”何征越想那范夫人就应该是那红痣少女。 “何将军是不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她双眉之间的红痣去哪里了?”宇文都提醒何征,他漏掉了最关键的一个特征。 何征听后也是呆住了,是啊,若她真是那红痣少女,那她脸上的那颗红痣去哪里了?那范夫人双眉之间的皮肤光滑,不像是先天长有红痣,以后又想办法除去的样子,莫管想什么法子除掉,总会留下些痕迹,可是她的脸上甚么伤痕都没有一一一一何征想到这里,心中也是极为犹疑。 “何将军是想这位红痣少女想疯了罢,居然能把那位范夫人想成红痣少女,我可真是佩服佩服!”宇文都话语之中带着一丝的讥诮,让何征感觉一时下不台来。 “师父莫要着急,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她就是红痣少女。”何征说完后便转身奔了出去。 宇文都略一沉吟,便急忙跟了出去,他此时心中也是极为好奇,这位高徒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法子,要去证实这件事情。 他紧紧的跟随着何征,见他自范府的后院跃了进去,他便随即也跟了上去。 那何征自范府的后院跃入之后,一看到眼前的情景,那可是心中大喜过望,那位范夫人此时正背对着自己,在与燕飞交谈着什么,他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一声不响的挺剑便刺了过去。 他只是想不到燕飞会将她一把拉到身后,更想不到这位范夫人会收不住脚跌倒在地,若是身负绝世武功,她断然不会让自己如此狼狈的倒在地上,要知道剑客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形象,似她这般一拉扯便倒地的样子,何征对她的怀疑略微减轻了一些,但是一想到那红痣少女带给自己数十年的耻辱,让他重新硬起心肠,继续向她剌去。 当燕飞的宝剑抵死架住自己手中的长剑之时,他便明白自己与他的兄弟之情,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眼前的师弟眼睛血红,看样子若是自己敢在上前一步,他便会立即在自己身上戳几个洞出来不可。 那宇文都身形飘然的落在院中,冷冷的看着燕飞与何征你来我往斗了起来,这二人自年幼之时便是他手下属一属二的好手,那燕飞自幼时便为人低调,从不张扬自己的个性,与师兄弟们过招之时,往往都是点到即止,不去以性命相搏,而何征却是处处要占人先机,时时想着出人投地,那时的宇文都对何征更为欣赏一些,不想二十多年过去之后,他突然感觉自己以前全部都错了,自己教出来的好徒弟并不是何征,而是眼前这位在范府之中屈身为仆的燕飞,因为他与何征对招之时,招数还是那些招数,但是比起何征来,他招招沉稳有力,力道用的恰到好处,让何征的进攻每每落空。 何征想不到这位师弟打起架来还真是拼命,他心头有些焦躁,那招数更是开始散乱起来,他眼中的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师父,只见师父双臂环抱于胸前,带着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望着他们哥俩拼来打去,他的心中便又夹杂着一丝的沮丧之意,那师父素来心狠拌手辣,师兄弟们年幼之时,便在他的教导之下学会了以性命相搏,不想年长之后,这师父依旧是这副德性,让他们这些做徒弟的,怎么能不心寒。 宇文都看到何征已现败势,眉头微微一皱,这位昔日的爱徒如今是皇上身旁的羽林卫统领,是万万不能得罪之人,那燕飞毕竟只是范府的一名护院,二者的身份是天差地别。想到此处宇文都抽出腰间的宝剑,架住了两位爱徒的双剑,大喝了一声:“住手!” 何征见师父出手了,即使自己有天大的仇恨,此时也要卖给师父一个面子,想到此处他只得后退了一步。 燕飞见他后退,也急忙后撤,来到凌霄的面前,急切的问道:“大嫂,你没事罢?” 凌霄此时惊魂未定,她点了点头说道:“不妨事!” “师弟你让开,让我杀了她!”何征望着依旧挡在凌霄面前的燕飞,厉声叫道。 “杀她,总得有个理由吧。”燕飞冷冷的问道。 “我找了她这么多年,今日总算是有点眉目了,师弟,她就是我苦苦寻找多年的红痣少女!” “证据呢?何大将军说谁是谁就是吗?” “今日蕙夫人府上死去的那些杀手,一定是被她杀死的。”何征手中的长剑重新举了起来,“不要再讲这些废话了,先让我杀了她。” “何将军若想草菅人命,那可是什么罪名都可以往别人头上扣的,那王府之中的杀手,是我杀的,与我大嫂何干?”燕飞大声问道。 “你杀的?”何征根本不相信燕飞的说法,他这位师弟自幼便心善,虽然成人之后时常替师父杀人,但是若论他的剑法精进到如此的地步,他还是不肯相信。 “小涅亲眼看到我杀了他们,师父可以找她来问一问,便会明了一切的。” “你为何要杀了他们?”何征问道。 “与你无关!”燕飞冷淡的回答他。 何征气得直咬牙:“就算那些人是你杀的,但是你身后的那个女人,我还是要带走,我一定要证明给你看,她就是真正的红痣少女。” “何将军,我刚刚已经讲过,你没有证据是不能乱讲的,你说她是,那你拿出证据来。”燕飞岂肯让他带走凌霄,他自然是毫不相让。 “我会找到证据的!”何征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的证据便是那颗红痣对吧?我大嫂脸上根本就没有红痣,这你如何解释?”燕飞用手指了指凌霄,大声的问道。 “她一一一一她定是想办法将那红痣去掉了。”何征想了半天,终究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师父,如今这情势,我怀疑师兄那次遇到的什么红痣少女,根本就是谎言,他只是编造出来这么一位什么红痣少女的谎话出来,只是为他的失利找的借口。”燕飞突然说道。 “你c你简直是一派胡言!”何征气得大骂起来。 “何将军,燕飞如此讲,确实是有些道理,看来你当年确实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否则为何那么多的师兄弟,为何单单只有你一人回来报信?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一一一一只有你知道了。”宇文都点着头说道。 何征一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很信任的师父,此时居然向着师弟说话,还将自己当年的失利,全部推到了自己的头上,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为何师父不再相信自己了?何征满腹的疑惑,此时却不知如何开口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三节 追查 宇文都看到何征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只是慢慢来到了凌霄的面前,拱手施礼道:“何将军刚刚冒犯了范夫人,也是他一时糊涂,还望范夫人多多海涵,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凌霄望着宇文都那张苍老的面庞,低声说道:“这位师父多虑了,刚刚小女只是滑了一跤,并无大碍,只是我这范府,不是随便甚么人都可以闯进来胡闹的,还望何将军自重一些,今后不要不经范家人允许,便闯进来仗剑行凶。” “夫人的话,何将军听清楚了吗?”宇文都转过身来,沉着脸问何征。 那何征脸色铁青,他知道今日是无法再继续追查下去了,只是他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想办法追查到那红痣少女的下落。 “还请师父与何将军速速离去吧。”凌霄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夫人保重,小人告退!”宇文都施礼之后转身离开。 他路过何征身旁之时,见他依旧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望向凌霄,忍不住出声喝止道:“何将军,此时怎么还不走,想让人家撵你离开吗?” 何征恨恨的望着燕飞与凌霄,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转身跟随师父离开。 凌霄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说道:“不知道你大哥这些日子怎么样了,燕弟,你要不要去大理寺看上一看。” 燕飞听后不禁大怒:“我那大哥这些年来对你是不管不顾,极少问及你在家中的情景,你被那蕙夫人上门羞辱后他是怎么做的?他只回来过一回,自那之后便从未问起你如何,可是你一一一一你却还是似以前那般,对他一一一一大嫂,如今那何将军都上门欺负人了,你却只关心大哥的安危,若是我不在你身旁,那何征只怕早已一一一一” “早已一剑将我杀了是吧。”凌霄抢过他的话头问道。 燕飞长叹了一口气:“我在你面前,他们都毫无顾忌的要杀你,若我真的离开了范家,我根本无法想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凌霄听后没有回答他,今晚的事情确实太过凶险,她离死亡只差了半寸的距离,此时她对燕飞的感激之情,只能深埋在心底了,虽然她还是坚持想让燕飞离开自己,此时是万万讲不出口的。 “去看看范福回来了没有,他自午后便去了大理寺,到如今还未归家。”凌霄轻声的说道。 “我不会离开你!”燕飞固执的回答道。 “燕弟一一一一你怎的如此倔强?”凌霄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这世上最倔强的是你大哥,可是今日看来,他同你比起来,可是差的太远了。” 燕飞此时心中焦虑异常,他不知道那何征下一步要做些甚么,今日的何征太可怕了,他担心这位原本就心肠歹毒的师兄,真的有一天会置凌霄于死地。 “也罢,今日我也太累了,先回房歇息一下,你若不愿意离开府里,我不会勉强你。”凌霄说罢转身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今日发生的事情确实是太多了,她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思索一下。 燕飞待她进房之后,便在她的房门外坐了下来,此时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他担心师父与师兄会突然闯进府里来,若他离开大嫂太远,到时候补救都来不及了。 这时伏身在前厅屋顶之上的何征与宇文都,看到凌霄进房内休息之后,那宇文都递了个眼神给何征,他们师徒二人悄悄出了范府,那何征待走远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冷冷的问道:“师父你刚才,为何要向着师弟讲话?” 宇文都走到石拱桥的桥顶,指着远处的范府说道:“你认定她就是打败你的那人,只怕你真的是错了。” “哼,师父说这话可是要以理服人的,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 “以你对那红痣少女的了解,她的性情如何?”宇文都问道。 “此女下手极为狠毒,数招之内便杀了我众多的师兄弟,而且她的剑法极为精熟,远非你我的想像。”何征仔细回忆着当看看他与那红痣少女过招的情景。 “何征,若那范夫人果真是你所说的红痣少女,我且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以她的个性与武功,在张元知全家被杀之后,她为何还要留下小涅?第二,在她的儿子被逼出征之际,她为何不挺身而出,将她的儿子好好地救出军营,带离京城?第三,若她真的是身负绝世武功,为何还要让自己的小儿子在那同泰寺里出家,让年幼的孩儿每日里伴着那古佛青灯,自己在家中忍受着亲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的痛苦?何征,若你能回答上来这三个问题,哪怕是她的脸上没有红痣,我也会相信你所讲的话。”宇文都一口气讲出的这三个问题,让何征目瞪口呆,是啊,依着那红痣少女的个性,她是断然不会让亲人面临这些生离死别的。 他开始对自己的判断持有怀疑的态度,师父所讲的这些事情,那范允承夫妇是真的束手无策,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在自己的身上发生着,却是无力去改变着甚么,这绝对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位少女的行事作风,以她的性格与狠辣,是不会容忍这等惨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师父一一一一” “看来你是回答不上来,那师父就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轻易去动范家之人!想那范云是追随当今皇上起事之人,那皇上对自己的这位好友是恩宠有加。若不是那范云因病早早离世,只怕早已经是位居人臣,那地位定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虽然这些年皇上对范家,远没有之前那么重视,但是并不代表那范家就是可欺的,范允承的大哥范允继,在那益州担任守备,官居要职,虽则这些年不怎么来朝,可是皇上对他还是极为依重,那范允宗在京城虽然只谋得一个御史大夫的官职,可是他要想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只怕那皇上也是很愿意听他讲上一讲的,毕竟他的官职和人品,可是朝中的文武百官们谁都不愿意去得罪的一一一一何征,你虽然现在是羽林卫的大统领,可是范家哪个人会怕你?你今日闯进范府之中要诛杀那范允承的夫人,那范家任何一个人知晓之后,都不会轻易饶过你这位羽林卫统领一一一一” “师父讲这些话也太长那范允承的志气了罢,我就是今日杀了那范夫人,谁人能奈我何?”何征骄傲的问道。 “只怕你前脚杀了人,后脚皇上便会将你的大统领一职给撤了,随即便会将你交大理寺法办,我的好徒儿,你可不要忘了那范允承再怎么着,也是个大理寺少卿,这你可是早已经知晓的事情了。” “哼,只怕皇上到时候还是会向着我讲话的。” “你又错了,你以为你在皇上的眼里是有用之人,皇上便不杀你吗?若你真杀了人,他是不会庇护你的。” 何征冷笑着问道:“师父好像对当今的皇上甚为了解,不知师父自哪里知道的,若我杀了那范夫人,皇上不会放过我?” 宇文都冷森森的回答道:“因为你姓何,不姓萧。” 何征听到此话后呆呆的愣住了,眼前的宇文都不愧是位老狐狸,那对萧衍的性情真的是太了解了,那萧衍对于自家人自然是极力的爱护,哪怕自家人犯了死罪,他都不会进行惩处,自家人的位置远在那法度之上,可是对于外姓之人,他是一国之君,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纵使你有天大的功劳,他照样会依法办事,丝毫情面也不留,根本不会像对家人那样百般的爱护。自己冲动之下若真的是杀了范夫人,只怕一一一一 “何征,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在所有的弟子之中,你的成就是最高的,你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自毁前程啊。”宇文都温言劝道。 何征定了定心神,他此时想来,那范夫人除了相貌与那红痣少女相像之外,确实也没有别的地方与她相吻合,看来自己对她,是有些过分了。他对于眼前这位师父的提醒,倒是极为的重视,他心中也十分的明白,眼前的这位师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在皇上面前失去宠幸,那萧衍对何征这些年极为欣赏,这是他宇文都的机会,何征对于宇文都这些年的做法与想法,早已想的极为明白,这位师父多年来处心积虑,正是为了要将萧衍拉下皇位,而那位一门心思想要成为皇帝的萧宏,到那时只会成为宇文都的傀儡,任由宇文都牵着鼻子走。 “这天色已晚,老夫还要替王爷办些事情,何将军,以后做事情要三思而行!”宇文都讲完此话后,转身飘然而去。 何征盯着他消失的地方心中兀自愤恨不已,那红痣少女为何这些年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何不能与她再面对面的拼杀一声,以决胜负? 宇文都回到自己的住处时,那手下郑朔正在客厅等候他的到来。他见到宇文都后急忙上前迎接:“师父,您回来了?” “嗯,王爷的信呢?”宇文都点了点头,将手伸向郑朔。 郑朔自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了上去,宇文都打开书信看过后,眉头微微一皱,王爷现在要他杀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郑朔,你立刻率领手下,去执行王爷的命令。” “是,师父!”郑朔急忙领命。 此时的范允承,对家中所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他在京城北郊一处极隐蔽的小村庄内,找到了那位打铁的高师父,那位高师父见到他和张震岳后,大吃了一惊。 “高师父,我们又见面了。”范允承拱手施礼道。 那高师父中嘴巴一咧:“这位大人,您就行行好放过我罢,我就是一打铁的匠人,凭手艺养家糊口,您老是盯着我干什么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呐。” “高师父,在下只是有件事情不明白,还望师父告知一二,一旦知道后我会立即离开,绝对不会连累你们。”范允承看到那在一旁烧炉的学徒,一脸戒备的望着他们,急忙解释道。 “大人啊,您还是赶紧离开吧,那些人不是您能惹得起的啊。”高师父好言相劝道。 “在下只是前来求证一件事情,还望高师父能对在下讲明!”范允承诚恳的说道。 “唉一一一一这位大人,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京城之中谁是权势最大之人?”那高师父叹着气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四节 暗杀 “京城之中自然是皇上最大,这大梁也是皇上最大,不知高师父为何有此一问。”范允承有些愕然的问道。 “看来大人您是真的不知道,这京城之中不是皇上最大,而是六王爷,那王爷在京城之中可以说是手眼遮天,谁能斗得过他?” “可是一一一一皇上才是当今的天子。” “那皇上哪能管得了那么多的天下事?还不是他那兄弟六王爷去管?这现官不如现管,那六王爷若想惩治谁,那还用得着皇上发话吗?” 范允承此时已经知道,无需再继续问下去了,那幕后的真凶一定便是六王爷,他也明白了这位高师父最害怕的是甚么,别说小老百姓了,就是朝廷中的官员,若想消失那么几个,那皇上也不会兴师问罪的。 “是在下考虑不周,让高师父担惊受怕了,不知高师父日后会去哪里?”范允承想到他刚刚换了地方,只怕又要搬家了。 “没办法,我们只得再搬一次了,下次我可不想再见到大人了。”那高师父无奈的回答道。 “真是万分抱歉了。”范允承只得再一次赔礼。 “罢了,哎一一一一我是没想到大梁之中,居然还有你如此清正廉洁的好官,那些官员们谁敢像你这般,对事情一查到底,一听说牵扯到六王爷,都早早回去当那个缩头乌龟了。” “这些时日打扰了,在下告辞。”范允承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开了高师父的铸铁炉。 “这位大人,您一一一一稍等片刻。”那高师父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他急匆匆的进到里屋,拿出一件用包袱皮包裹好的东西,来到了范允承的面前,“这位大人,这是小人前些年打造的一把利剑,看你身旁这位义士也是位高手,若是他用得着这把剑,就送与这位义士了。” 那随行前来张震岳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我平常惯用长刀,这剑我可是用不来。” 范允承倒是一脸的惊喜:“我家中有位义弟,他平日里都是用剑,若是有此利器送与他,他定然是万分的高兴。”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那高师父压低了声音对范允承说道,“前几年有人命我给王爷打造一把宝剑,我厌恶那王爷的为人,当时我打造出了两把上好的宝剑,我把稍微差一些的那把剑交给了那人,这把好剑我偷偷藏了起来,今日想必它与大人的义弟有缘,就送给大人了。” “如此就多谢高师父了!”范允承激动的伸手接过宝剑。 “大人莫要客气了,天色已晚,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那高师父送走范允承后,急急的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此时夜黑云高,那高师父在月光慢慢透过云层,照亮他的炉棚之时,看到身后有一个淡淡的人影,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物件,转过身来。 身后之人正是宇文都,他看到高师父转过身来,便淡淡的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吗?” “师兄,一切都准备好了。”那高师父低声回答他。 “一一一一走吧,这些年你跟随我,也受了不少苦,是时候该隐退山林了。” “师兄一一一一我这一去,这京城之中就只有你自己了,你可要多加小心。”那高师父正是宇文都的同门师弟。 “师弟,我被师父逐出师门之后,只有你跟着我下了山,这些年也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一一一一今后你自己找个好地方落下脚,至于我嘛,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宇文都心下生起一股凄凉之意,这些年来他身边的亲人太少了,如今这亲如手足的师弟又要离开自己,只怕自己还是要孤孤单单过完余下的日子了。 “师兄,这些年来你执念颇深,我这做师弟的也不好多讲些甚么话,只是心中还是愿你放下执念,不要太过勉强自己。”高师父的语气倒是诚恳之至。 宇文都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此生已经无法回头了,他这一生犯了太多的过错,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了,存活在这世间,是因为他还有答允过的承诺未完成,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甚么事情可以留恋了。 “那把宝剑,你送与范大人了?”宇文都问道。 “一切都按师兄的吩咐做的,范大人已经将此剑拿走。” “我一一一一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了,此剑是你亲手铸造,也是我最心爱的宝剑,想那范允承一定会赠与他的。”宇文都喃喃的说道。 “师兄,你的牵挂太多了,这时日一久,只怕你会消受不起的。” “走吧,莫我牵挂我,我即便是遭遇不测,那也是早年间种下的孽因,结下的恶果。” “师兄一一一一告辞了。”那高师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与那位小学徒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了一一一一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一一一一”宇文都仰天长叹道。 范允承与张震岳赶回大理寺之时,他吃惊的看到管家范福正坐在大理寺的台阶之上,低着头打瞌睡。 “范福,你怎么睡在这里?”范允承急忙摇醒了范福。 那范福惊醒之后,突然一把抓住了范允承的肩膀,他激动的大声哭道:“老爷呀,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这都快急死了一一一一” “范福,出了何事你如此惊慌,莫要着急,将事情慢慢讲来。”范允承心下也是有些慌乱,他只得先安慰好范福,好了解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 “那蕙夫人差人来家,将夫人叫了过去,那些家奴杀气腾腾的,我看着心中就害怕,到现在我还未回去,不知道夫人怎么样了。”范福擦了擦眼泪说道,“老爷您快些回去看看夫人吧,万一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得了。” “燕弟呢?我不是要他在府中保护你们的吗?”范允承急切的问道。 “燕大侠跟着夫人去了,我害怕燕大侠再闹出什么乱子来,这心里乱糟糟的,老爷,您先别在这里站着了,快些跟我回家去罢。”范福一个劲的催促着范允承。 “这个一一一一”范允承犹豫了一下。 他的手臂突然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一支袖剑直直的打到了他的左臂之上。 “大人小心!”张震岳想不到突然生此变故,他急忙挡在了范允承的身前,将后续射过来的袖箭一一打落下来。 这时自黑暗处突然冒出来七八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他们全都默不作声,只是快速的围了上来,手中的长剑一个劲的往范允承身上剌去。张震岳心中大骇,这些杀手的目标极为明确,那就是要范允承死,他想到此处,打起精神与那些杀手战在一处,他手中的大刀沉稳有力,那些剑客倒也不敢与自己硬拼,只是兵分两处,分身而出的几名剌客,直奔范允承而去。 那范允承整条左臂此时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中毒了,夫人凌霄素日里无事之时,好与自己讲些草药的常识,更是谈到了几种极为可怕的毒草,其中常用在暗器之上的,便是一种乌头之毒,人中毒之后首先便是肢体麻木,随后人便会失去知觉,他此时心头倒比刚才平静了一些,他将那把宝剑拿在了右手,左臂用力的夹住剑鞘,将宝剑抽了出来,用力的架住砍过来的兵器,只是他从未练过武功,更不知道如何躲过杀手们的狠毒招数,他看到与自己宝剑相交之时,那些杀手们的利剑之上,便出现了豁口,那些杀手们意识到范允承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手下便稍微有些放缓,但是范允承一个人根本了几招,那张震岳在一旁看着,心中大急,只是被那几名杀手围住,自己一时也无法脱身。 那范福看到突然冒出这些歹徒,他急忙上前想要护住范允承,却被其中一句杀手一脚踢开,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那范允承心中暗自长叹了一声,看来他今日是命在旦夕,只是他心中有着太多的遗憾,此时他想讲也没有时间讲了,想到此处他面对着迎面而来的几把利剑,微微闭起了双眼一一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五节 惊恐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这时他的右手突然一轻,有人自他手中拿走了那把宝剑,他心中一惊,急忙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突然多了一位一身灰衣,满头苍发的老人,只见他以极快的手法将自己手中的宝剑拿了过去,用力一挡,只听得几声脆响,那些杀手手中的兵器,全都被他手中的那把宝剑削断了剑头,那些杀手一怔之间,那老人手中的长剑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递出,他们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斩于眼前。 张震岳一看来了帮手,心中大喜,手上的刀法便利落起来,那几名杀手见顷刻之间,自己的伙伴便死了一半,他们也是大出意料之外,急忙互相看了一眼,想要离开,这时那苍发老人手中的长剑一抖,那剑啸之声在夜空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那几名杀手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割断了喉咙,只有两名腿脚极快的杀手,迅速逃离而去。张震岳一呆,他想不到这位老人的身法如此之快,让他都来不及反应,对面的杀手便倒地身亡了。 那苍发老人来到范允承的面前,伸手撕开了范允承的衣衫左袖,将那袖剑用力拔了出来,他撕下自己的衣襟,将范允承的左上臂紧紧的扎住,拿起范允承受伤的手臂,突然俯下身子,用力去吮吸伤口---- “不要,剑上有毒。”范允承急忙阻止道。 那老人没有开口讲话,他只是将吸出的毒血用力吐在了地上,自怀中拿出金创药,洒在了范允承的伤口之上,在范允承傻傻的望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捏开了范允承的嘴巴,将一粒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强迫他咽了下去。 这时大理寺里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那守门的卫士看到范大人遭袭后,便及时禀报了朱目之大人,那朱目之带着人急忙赶往大理寺正门。 那苍发老人站起身来,还未等范允承将话讲出来,便突然起身,往黑暗之处奔去,待张震岳追赶上去之时,他已经找不到人了。 张震岳见他的脚程极快,自己是万万赶不上他,且心中又挂念着范允承的伤势,只得折返回大理寺。 大理寺门口,朱目之正在将范允承扶了起来,命人快去请大夫前来诊治。张震岳急忙与朱目之一起,将范允承带回大理寺。 急急赶来诊治的大夫,替范允承看过之后,方才对朱目之讲道:“回禀朱大人,范大人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这袖剑之上涂有乌头之毒,范大人遇剌之时便已中毒,只是----只是----” “大夫你有话就请快讲,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朱目之大声的说道。 “只是范大人所中之毒,大多已经被人吸出,我马上给大人开一副解毒的方子,请照方抓药,连服三日便可清除余毒,只是这三日之内范大人需要卧床好好休息。” “呃,那这样岂不是很好。”朱目之听到范允承伤势没有大碍的情况,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此时的范允承自进入房内之后便一言不发,目光有些呆滞的半躺在床榻之上,似是有着极大的心事。 “张大人随我出来一下。”朱目之语气倒是极为客气,张震岳在大理寺这几年,对这位朱大人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这朱大人一直是如此淡定,他的喜怒一向不形于色,寺中极少有人可以猜得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一条货真价实的老狐狸。 张震岳随着朱目之来到了院中,朱目之抬头望了望天空中的残月,突然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派到范大人身边的?” 张震岳一呆,他是经霍思明大人介绍进的大理寺,这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他是霍大人的亲信,今晚朱目之此话一出,张震岳全明白眼前的朱目之,根本不相信他是霍思明派过来的。 “朱大人----” “我要听实话!”朱目之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解释。 张震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再也瞒不住了,索性便实话实说:“在下是韦将军派到范大人身边的。” 朱目之突然睁大了眼睛:“韦睿韦怀文?” “正是韦将军!”张震岳低声回答道。 朱目之此时脸上一阵晴一阵阴,他心中的想法转了好几转,才开口问道:“韦将军为何派你到范允承的身边?” “韦将军只是派人前来保护范大人,至于其他的,韦将军没有吩咐过,我也就不知道了。”张震岳回答道。 朱目之慢慢的来回走动着,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如今那六王爷萧宏,盯着皇上的宝座,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他想谋反篡位之心,可是说是路人皆知了,那范允承自雍州惨案之后,一直备受排挤,在这大理寺中地位也是朝不保夕,一个看起来并不如何重要的大理寺少卿,今晚却差点儿死在了大理寺门前。今晚若不是自己因处理公务要留在这里,只怕那范允承会被奸人所害。 他沉吟着,脑子里却是在不停的转悠着,他突然想起了韦睿的另一重身份:雍州剌史。他想到韦睿的另一重身份之后,对于事情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位韦将军可是朝中少有的聪明人,他既然几年前便已经想到了派人到范允承的身边,那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想必他心中早已经猜测到了。 他自侨州剌史调任到京做官之后,便知道这天子脚下的京官是万分的艰难,每日里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他做事素来圆滑,皇上对他的深藏不露也是极为赞赏,故尔在皇上面前,他还算得上一位宠臣,这才让他在大理寺正卿的位置上,可以稳坐这么多年。 “既然如此,张大人就继续留在范大人的身边吧,只是你务必要照顾好范大人,不允许再有第二次这种事情的发生。”朱目之语气平淡的吩咐道。 “朱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保护好范大人。”张震岳急忙答应道。 朱目之点了点头,匆匆的走了出去,他回到大理寺的前厅之后,便吩咐手下人将石天佑自家中叫过来。 那石天佑想不到这么晚了朱大人还要将他叫过来,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究竟出了何事。 进门之前他便看到了大理寺门前有不少的血迹,这心中也是吓了一大跳,在悄悄询问了守卫之后,方才知晓了事情的大概,他急急的来到了大理寺前厅,见过了朱目之。 朱目之将手下之人赶了下去,偌大个前厅里只有他与石天佑,朱目之半晌才叹了口气:“天佑啊,你是大理寺的左断刑,同时掌管着内外诸多的事务,手中的狱丞和司直数十人,为何范大人还在大理寺外遇袭,差点儿----唉,天佑啊,若那范允承有个好歹,你可是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啊。” 石天佑心中一惊,他急忙回答道:“朱大人,下官知错了,只是那偷袭范大人的歹人究竟是何人?为何如此大胆,居然敢在大理寺门前动手杀人?” 朱目之冷冷的说道:“石大人,此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为何那些杀手如此大胆,居然敢在大理寺门前动手?” 石天佑没有再继续讲下去,此时他的心中已经转了好几转了,确实是想不明白这京城之中,会出如此大的变故。 “石大人,萧纪殿下近来可好?”朱目之问道。 “啊----殿下一切都好,一切都好!”石天佑心中一惊,他急忙回答道。 “石大人,你可是殿下的授业恩师,那萧纪殿下为人极是聪明,颇有帝王之风。不过----殿下近些年来,可是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情。”朱目之伸手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不紧不慢的说道,“石大人既然与殿下走动频繁,还请多劝劝殿下,这与人交往切记要擦亮眼睛,想当年东昏侯萧宝卷,自幼懒散,无拘无束,倒也罢了,关键是他周围都是一些地痞盗贼之流的下三滥的货色,在他跟前转悠,引诱他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不耻之事,致使民不聊生,朝中上下变故丛生,萧纪殿下应该谨记萧宝卷的教训,清理清理身边之人,对他来讲倒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朱大人----所言极是,待我见到八皇子时,定会将此番话告诫于他。”石天佑擦了擦额头上的泪珠,急忙说道。 “看来石大人是明白本官的意思了。” “当然明白,当然明白,这大梁是当今皇上的天下,我等誓死保护皇上的江山社稷。”石天佑慌忙回答道。 朱目之听到此话后方才站起身来:“石大人确实是聪明过人,一点即透!那范允承性情虽然执拗了一些,但是他刚正耿直,嫉恶如仇,倒是一位少见的好官员,只是这些年让他在大理寺受了不少的委屈,想必石大人也知道这些罢。” “下官明白,范大人这些年在大理寺确实是屈才了,不知朱大人是否打算重新安排范大人的----”石天佑试探的问道。 “这个我倒没有甚么想法,这范家虽然不如前些年了,但是一直是名门望族,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石大人自然也比我清楚。”朱目之眼睛的余光看到石天佑的额头上又冒出了冷汗,他微微笑了笑。“石大人,这些歹徒的事情,还要靠你多多详查。” “下官定当鼎力为之。”石天佑急忙答应道。 “这折腾了一整天,我也确实是累了,这范大人的安危,就暂且交与石大人了。” “朱大人放心,下官定会保护好范大人。” 石天佑目送着朱目之离开了大理寺后,他吩咐手下人加强对范允承的保护,随即命人备轿,悄悄的前往萧纪府上。 那萧纪想不到恩师竟会在深夜造访,心中也是大奇,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让恩师如此惊慌的前来。 石天佑命所有的人退出客厅后,才悄悄的走到萧纪的面前,低低的声音说道:“今夜范允承遇剌!” “啊?!”萧纪听后大吃了一惊。 “下官前来就是想问清楚,此事是否牵涉到殿下?” “我确实不知道此事。”萧纪急忙说道。 “当真不知?”石天佑有些怀疑的问道。 “确实不知!”萧纪回答道。 “今日朱大人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听后心中极不舒服,但是他所讲的话又句句在理,此人----远不是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昏庸无知,他表面上甚么事情都不关心,你我对他都太过大意了,没将他放在心上,可是看他今夜的表现,他对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真是太可怕了。” “朱大人说什么了?” “他说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要我们都清楚这一点。”石天佑看到萧纪的脸色一变,他心中对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子,更为担心,“还要我转告殿下,清理一下身边之人。殿下可否明白朱大人的话中之意?” 萧纪此时已经陷入了惊慌之中,他摇了摇头,此时的他确实不明白朱目之话中的深意,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身边之人,除了经常与六叔来往,便是大姐萧玉姚时常来府上坐上一坐,聊些姐弟之间的平常话题,至于别的什么人----萧纪突然想到了蕙夫人,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莫非这个心肠歹毒的妇人,会对自己不利? “殿下可否想起了什么事情?”石天佑急忙问道。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六节 追查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前些年我与二哥的往来书信,不知因何被皇叔府中的蕙夫人得到,她以此胁迫我做过一些事情----可是我做是做过了,从未伤害过任何人。”萧纪此时心中一片冰凉,早知如此他不如将此事告知父皇,即使父皇责罚,也远比此时受此种煎熬来的痛快。 “你----在萧综叛逃至北魏之际,我便告知你断绝与他的一切往来,你就是不听----唉,还有何事?” “前几年那蕙夫人----她命我去雍州的普贤寺,帮她寻找一些书信,她明确对我讲,那些书信就在我的记名师父,普贤寺方丈手中。”萧纪突然想起了那件事情,而且就在那次,他遇到了一个人,想到此处他全身颤抖了一下,“恩师,那次我去雍州,遇到了----遇到了----” “遇到了谁?”石天佑问道。 “我----遇到了韦将军和沈约沈大人。”萧纪嗫嚅着回答道。 “哎呀!”石天佑跌足叹道,“你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送啊,你知道雍州是甚么地方吗?” 萧纪吃吃的说道:“雍州----不就是雍、雍州吗?” “那雍州是当今皇上,也就是你那父皇起事之地,而且那雍州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更重要的是----那二皇子萧综,正是从雍州去往北魏的----你怎的如此大胆,居然敢私自离京城去那雍州?”石天佑焦急的问道。 “皆因那蕙夫人抓到了我的把柄不放,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去的。” 石天佑终于明白了朱目之话中之意,这位萧纪殿下,只怕是在无意之是卷入到了萧宏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之中了,那萧宏篡位谋反之心,一年比一年强烈,明眼之人皆明白,只是谁都不敢在皇上面前提及,那皇上是极爱这位幼弟,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便讲出此事,只怕立刻人头便会落地。 “殿下,殿下你务必听清楚了,自今日起你要断绝与临川王爷的所有往来。”石天佑急急的讲道。 萧纪不解的望着他:“为何?那可是我皇叔啊。” “唉----你这个傻孩子,此时危急时刻,你万万不能再与他来往,想个什么法子让你离开京城呢?”石天佑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办法。 萧纪到此时还不明白这位恩师为何如此的焦急:“恩师,您倒是告诉我,究竟出了何事要我离开京城?” 石天佑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将王爷萧宏想人谋反的事情告诉他,这位殿下过于单纯,这些勾心斗角之事即便告诉了他,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明白的。 “父皇当初想带着我御驾亲征,我不想去就辞掉了,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随父皇北上呢。”萧纪嘟囔着说道。 石天佑此时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一计:“殿下,皇上果真想要你一同前往?” “对呀,父皇临行之前确实对我讲过。” “殿下马上修书一封,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皇上那里,你在信中就讲自己在京城日夜思念父皇,思念父皇心切,还望父皇准许你前去陪伴圣驾。” 萧纪听后也是大喜过望,他急忙来到桌案之上,开始写信。石天佑此时一颗心方才落地,只有此举才能保全萧纪殿下,不被那六王爷萧宏所牵连。 他放下心来后,方才想起还在大理寺中的范允承,不知他此时伤势如何?守卫他的护卫们,是否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 他的担心让他此时极为不安,安置好萧纪殿下后,他要马上赶回大理寺,去察看察看那范允承的情况。 他自萧纪府中出来后,便急急的赶回了大理寺,他急匆匆来到范允承休息的房间外时,倒是看到了他安排的四名护卫,全都站在房门之外,那四人见到他后急忙行礼:“石大人。” “啊,我有些不放心,想前来看看范大人。” “范大人----他有事,连夜出去了。”那护卫首领急忙回答道。 “什么?”石天佑听后大吃了一惊,“范大人受伤未全愈,为何要深夜离开?” “范大人没对小人们讲要去哪里,只是说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要前去查证。” “他自己单独离开这里的吗?”石天佑此时最害怕的便是范允承的人身安全。 “张大人同他一起走的!” “哎----”石天佑此时想起朱目之的话,真是后悔不已,他心中只想着如何拯救萧纪殿下,没想到范允承居然趁此机会离开了大理寺。 “哎呦,范大人你究竟去了哪里?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石天佑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石天佑长声叹道。 此时在通往同泰寺的官道之上,范允承与张震岳正急匆匆的赶往山门。 自范允承遇剌之后,他只同张震岳讲了一句话,便是要来同泰寺,自此他一路上便是沉默再沉默,张震岳与他共事这几年,知道范允承性格极为开朗,无论心中有何事想不开,对自己素来是温和有加,不知今夜遇剌后是何事刺激到了他,让他的性情突然大变。 “大人,您不能这么不管不顾的往前走,您身子可是吃不消的。”张震岳想停下来让他休息休息。 范允承似乎没有听到张震岳的话,只顾闷着头往前走,黎明时分他终于赶到了同泰寺。 山门旁的执事僧,见他到来后急忙迎了上去:“范大人怎么今日来的这么早。” “烦师父去通报方丈,我要见他一面!”范允承此时体力已经耗尽,他有些虚弱的说道。 那执事僧看到他的模样,知道若不是天大的事情,这位范大人是不会这么早赶来同泰寺,他急忙赶到方丈处,将此事告知了那。 那方丈听后也是极为奇怪,随即想到这位范大人的小公子,至今还在本寺出家,想必是为了子明师父而来。他急忙将范允承请至方丈之内。 范允承开口所求之事,果然不出方丈所料:“方丈师父,今日允承前来,是想见一见我那儿子。” 方丈点了点头:“如今皇上北上征伐北魏,那些羽林卫也不在寺中了,范大人要见子明师父,不会有太多的障碍,只是----大人想在要哪里见他?” “还请方丈安排一处僻静之地。”范允承恳请道。 “那就在此方丈之内吧,没有人可以轻易进入到方丈室内。”那方丈急忙回答他。 待方丈出去吩咐僧人去请范羽之际,范允承才转过身来,郑重其事的对张震岳讲道:“张大人,今日我要与羽儿单独见面,到时希望你回避一下。” “大人,您放心,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只是----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张震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什么事情?” “夫人在家中有性命之忧,您为何不先去探望夫人,却要到寺中来见儿子?”张震岳憋了一路了,最终还是将此话讲了出来。 范允承眼中有泪光一闪,他随即将头转向了一旁:“夫人那里,想必不会有什么事情,毕竟义弟在她身旁。” “可----可那是您的夫人啊!” “----我必须要求证一件事情,待此事办妥,我自然会回去见夫人。”范允承慢慢冷静下来。 “大人心中有数就好,我也只是----只是多了一句嘴。”张震岳没有说服得了范允承,也是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劝说下去了。 “震岳,这几年在我身边,也着实辛苦你了。”范允承对他,心中有的是那份沉甸甸的头歉疚之意。 “大人一切安好,便是下官的福气。”张震岳倒是把话说的实在。 范允承微微笑了笑,是啊,那韦睿不会无缘无故派他过来保护自己,想必自己知道的事情,也是韦将军想要知道的。 “爹爹!”刚刚踏入方丈的范羽,看到范允承后惊呼了一声,他跑上前来一把抱住了范允承,“果真是爹爹,您看我来了?” 范允承眼圈一红,小儿子这几年长高了许多,脸庞也不似以前那肥嫩嫩的胖脸蛋了,在寺中想必常年吃素,脸型瘦长了许多,与自己少年时的模样极为相似。这个小儿子无论相貌与性情,一直都是与自己最为相像的了,那范钧与凌霄的性情有些相似,性格沉稳,素日里不大爱讲话,只是心中的主意极大。他有愿意让儿子看到自己伤心难过的样子,急忙伸手拍了拍范羽的后背:“好了羽儿,来见一见你的震岳哥哥。” 范羽看到站立在一旁的张震岳,急忙走上前去:“震岳哥哥。” 张震岳急忙还礼:“羽弟,侨州之时你还是个小孩子,现如今都长成大人了。” “羽儿记好这位震岳哥哥,日后若有事情,他会过来直接找你。”范允承叮嘱道。 “嗯,好的,羽儿记下了!”范羽点了点头说道。 “大人,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一下。”张震岳想起刚刚范允承的吩咐,他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范羽不解的望着父亲,今日父亲前来之时神情与以往大不相同,他有些奇怪的问道:“爹爹找我何事?” 范允承握住范羽的小手,他内心一直在痛苦着挣扎着,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必须要查个明白,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知道了七八分,但是关键的东西他必须要见到。 “羽儿----外公送给你的金锁,你一直戴在身上吗?”他轻声的问儿子。 “一直都在我身上,从未离开过我。”范羽点了点头回答道。 范允承抬起眼睛望着他,慢慢的问道:“可不可以将它----摘下来给爹爹看上一看?” 范羽愣住了,他想了一想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给爹爹看。” 范允承想不到他居然会拒绝自己,呆了一呆后急忙问道:“为何不能给我看?”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七节 夫妻 “娘亲说过的,绝对不能让爹爹看到它。”范羽诚实的回答道。 “那你娘一一一一告诉过你为何不要我,看到它吗?”范允承颤声问道。 “一一一一爹爹不要为难孩儿了。”范羽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娘亲说过,有些事情爹爹不知道是好事儿,若爹爹知道了就一定会去查,到那时一一一一娘亲就再也无法保护你了。” 范羽的话终于证实了这段日子范允承心中的猜测,原来凌霄瞒着自己那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一一一一想来她对自己太了解了,若是自己知道了那些事情,势必想着办法去解决,到那时一一一一 范允承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低声对范羽说道:“羽儿,这些年一一一一你娘亲太累了,有些事情原本就不应该由她来承担一一一一羽儿,我今日前来,只是想看一眼那金锁,我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一一一一自今日后,由我来保护你娘亲还有你,羽儿,你一定要相信爹爹的话,有些事情必须由我来做。” “一一一一爹爹,我答应过娘,不能给您看的。”范羽还是不停的摇头。 “爹爹知道里面有一封信,我只看一眼就好。”范允承依旧在坚持。 范羽听到他的话后,便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爹爹已经一口将金锁的秘密讲出来,那他一定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他只得自怀中掏出了那枚金锁,递到了范允承的手中,范允承看到金锁之时,想起了赴雍州上任时的情景,那张元知用力指点范羽胸前的金锁,那眼中的深意至今还在范允承的脑海之中一一一一如今它真的在自己手中之时,他才发觉它是那么的沉重,沉重到自己快要接不住它了。 他仔细的观看着那金锁,努力寻找着可以打开它的地方。范羽默默的走上前去,将那个鼓起的突起用力按了下去,那曾经打开过一次的金锁,此时再一次开启,那张薄如蝉翼的绢帛,出现在了范允承的面前。 范允承用颤抖的手拿出了那绢帛,将它展开之后,他便看到了独属于张元知大人的私印,就盖在这封信的左下角。他将信的内容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方才将那封信放回到金锁之中。 “爹爹,您还好罢。”范羽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的问道。 范允承摇了摇头:“羽儿,爹爹没事,爹爹现在很好,只是一一一一我要回家,去给你娘亲认错。” “那您告诉娘亲,是您坚持要看的,我不敢拦您。”范羽自然也害怕自己的娘亲会生自己的气,小声的说道。 范允承笑了起来:“当然是我的错,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这金锁你一定要保管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爹爹和娘亲要好好的,羽儿现如今也长大了,我还要回家去,好好侍奉您和娘。”范羽郑重其事的说道。 “会的,我们一家会团圆在一起的。”范允承将儿子搂在怀里,久久的不肯松开,“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家。” 他们父子二人最后还是要分开,范允承再舍不得也要松开紧紧搂住的儿子,他强行欢笑的看着儿子离开了自己,他谢过方丈师父之后,才与张震岳一起,慢慢的下了山。 回到大理寺之后,范允承这才想起整整一天自己水米未进,他顾不得喝口水,便开始仔细的叮嘱张震岳。 “大人您自己独自一人回府,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我还是送您回去吧。” “怎么是一个人呢?不是还有轿夫跟随我吗?再者这大理寺中的公务繁忙,总不能因我个人的私事,耽搁了诸多的大事吧。”范允承摇了摇头,他不肯让张震岳再跟着自己受累。 “那大人一路小心,这里的事情您就放心好了。” “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范允承低声说道。 “大人放心便是。”张震岳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 范允承站在自家大门外,内心纠结不已,想当初自己一家来到京城后,那堂兄范允宗便给自己备好了这所宅院,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里面的物事一应俱全,他与凌霄都是十分的满意,这几年他冷落凌霄,不肯归家,这家中的变化想必已经很大了罢。 想到此处他鼓起勇气拍打着门环。应声过来给他开门的是杏儿,杏儿看到他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想不到范允承会主动回来。 “范福怎么样了?”范允承想起昨夜范福被那歹徒踢了一脚,不知道伤势如何了。 “夫c夫人昨晚上便给你看过了,倒也没有伤到筋骨,休息两天就好了。”杏儿急忙说道,“老爷,要不要我去给夫人说一声,您回来了。” “夫人现在在哪里?”范允承犹豫了一下,方才问道。 “夫人此刻在后院中的小屋里面,说是有些针线活儿要做一一一一” “杏儿,麻烦你前去告诉夫人一声,我要卧房内等她,有些事情需要与她单独谈上一谈。”范允承急急的说道。 “我这就去给夫人送个信。”杏儿急忙赶往后院。 范允承站在院中,此时已是深秋了,那已经枯黄的树叶正随着一阵冷似一阵的秋风,被吹落后卷在半空中,不知为何,范允承的心中变得有些凄凉,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可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春天来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凌霄听到杏儿的传信,心中一惊,这位夫君自范羽到同泰寺中出家后,统共回来过几次,她已经记不得了,印象最深的那次是那蕙夫人上门欺负她之时,自己的这位夫君可是动了肝火,可是在自己浑浑噩噩睡了一晚之后,醒来便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今日他突然赶了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她慢慢的走到自己的卧房,每走一步她感觉双腿沉重一点,待她来到房门前时,她突然失去了开门的勇气,她站在门前默默呆了一会儿,心中已经想过了好多的可能性,她还是没有猜测出范允承的真正动机。 她苦笑了一声,真正动机猜出来又怎么样?范允承是何等样的倔强,她比谁都清楚,新婚之夜只因为不愿意与她成亲,差点儿将她掐死,与自己意外相逢后,又要死要活的与她成亲,她突然想起这些事情后,心肠不由得软了下来,她喜欢的不正是范允承的这种倔强性格吗?今日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仍然是自己的男人,是她要用一生去守护的男人,怕甚么?她无需害怕任何事情,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想到此处她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已近黄昏,深秋的夜晚总是来得要早些,屋内的光线有些黯淡,她慢慢走进去后,便要去点亮放在桌上的蜡烛。 “凌霄,今夜我们不点灯好吗?我们就这样谈上一谈如何?”范允承突然开口制止了她。 凌霄没有勉强,她只得在桌边坐了下来,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丈夫,静静的等待着他先开口。 范允承站起身来,将自己所坐的椅子搬到了凌霄的面前,方才坐了下来。他似乎有太多的话,不知道从何讲起,便在那里想了一遍又一遍。 凌霄倒是沉得住气,她没有吭声,今晚的范允承有些反常,她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只能坐在那里慢慢的等着。 “凌霄,你还记得我到雍州赴任的路上,你曾经说过的话吗?”范允承艰难的开了口。 凌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说过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自钧儿随军北上后,这八苦我似乎都已经尝遍了一一一一”范允承望着眼前的妻子,凌霄还是如平常一般淡定的坐在那里,没有回答。 “钧儿的事情发生后,我痛苦过自责过,我恨自己没有用,既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成为那些肮脏龌龊之人的女婿,又不能将儿子从前方军营之中带回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赴死一一一一凌霄,你从未对我讲过你内心的苦楚,你总是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讲一一一一” 凌霄听后脸色开始失去血色,她有些吃惊的望着范允承,眼前的范允承慢慢伸出手,将凌霄的双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双眼含泪的继续说道:“你教羽儿背那些佛经,我确实是生你的气,直到羽儿被皇上要去,我更加的怨恨你,开始冷落你,因为我的家人正在一个一个的离开我,这些事情为何要发生在我范允承的身上,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我总是找不到答案。” 凌霄全身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她已经数年没有感受到范允承带给她的温柔了,今夜范允承将她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之时,她便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是此时的她不能讲,什么都不能讲。 “张大人灭门惨案之后,我一直想的就是要找到真凶,替他们报仇,可是你一直在阻止我,不要我继续查下去,直到今日我见到了羽儿,才明白了一切。” 凌霄听到此处,突然站起身来:“你c你去见了羽儿?” 范允承也站起身来,此时变得不淡定的人是眼前的妻子,他反而内心极为的平静:“是的,我去见了羽儿,也看到了那金锁之中的密信,张大人留给我们的密信。” “这个羽儿一一一一”凌霄想不到这乖巧听话的儿子,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却胆敢不听自己的命令。 “张大人在密信之中,已经讲明六王爷萧宏要公然谋反的险恶用心,在拉拢岳父大人不成之后,便威胁岳父大人,若将此事泄露出去,全家便会死于非命一一一一凌霄,还记得那日羽儿要住在岳父府内,岳父大人极力反对的事情吗?想必岳父大人已经知道自己全家人的性命难保,断然不能将我们全家的性命也搭进去了,故尔不许我们全家留在府内,凌霄,你比我聪明百倍,我讲的这些可准?” “你一一一一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去让杏儿给你做些可口的饭菜。”凌霄突然岔开了话题,她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不要过来打扰我们,凌霄,今夜我要与你谈的事情极为重要,你可否能听我讲完?”范允承诚恳的问道。 凌霄摇了摇头,她此时最不想听到的,便是范允承即将说出的话,这是她几年前便害怕见到的事情,她宁可范允承立即赶回大理寺,从此再也不回这个家,也比听到他要讲出来的话好些。 “我不想听,范老爷,你回来我真的很欢喜,只是一一一一只是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的好。” 范允承苦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性子比我倔强,只是今天我不是范允承,也不是范老爷,更不是什么范大人,我就是当初你遇到的程公子,凌霄,我这位程公子,可否与你倾心一谈?” 范允承口中的程公子三个字,彻底打破了凌霄辛辛苦苦几年时间,在心中筑垒起来的防御底线,她差点儿放声大哭起来,只是她定力极好,她竭力的忍耐着不去哭泣,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哭泣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凌霄,我自雍州事发后,便不断的做着恶梦,想赶都赶不走的恶梦,每次梦醒之后我都在想,为何噩运一次次的降临在我们范家?直至我们夫妻反目,范家人丁凋零一一一一直到昨夜我遇剌之后,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忽视的问题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 “一定是有人在我身上做文章,这些所谓的灾难才会一件接着一件的降临到范家。”范允承慢慢走到凌霄的面前,“凌霄,想必你早早便洞察了这一切,你开始暗地里追查幕后的真凶,而我这位夫君,最好不知道这一切,那样你可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化解我们范家的危机,凌霄,我的猜测可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八节 衷肠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凌霄悲叹了一声,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正如范允承所言,以她的聪慧与机智,在张元知大人惨案之后,她便已经猜测到了幕后真凶的企图,一切就如同范允承所言,她在竭力拯救范家---- 范允承眼中悄悄滑落一颗泪珠:“凌霄,这些年你一定是殚精竭虑的想着办法,要化解危机,只是你----你想不到钧儿会离开你,对吗?” 凌霄点了点头,她任由范允承重新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听着慢慢的讲下去:“我当殿替钧儿拒婚,何征突然将钧儿要了过去,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想必也是你没有想到的罢,故尔你才受不了这种打击,大病了一场----如今想来,钧儿离开你,你便失去了最有可能帮助你查案的助手,但是他从军后,也少了与那蕙夫人的诸多摩擦,一件坏事情反而有了较好的一面,凌霄,不知我讲的对不对?” “程公子----你所讲的丝毫不差。”凌霄低声回答他。 “可是那时蕙夫人盯上了羽儿,羽儿还是个孩子,此事想必难为到你了,于是你想了很多的办法,想让羽儿摆脱那蕙夫的纠缠----最终你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这个主意也会带来一个极其严重的负面结果:那就是我们会夫妻反目!凌霄----” “----”凌霄不再回答他,她只是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夫君,此时的范允承,确实已经成为了二十多年前的程公子,那位对她一见钟情,宁可休妻也要与她在一起的程公子,此时她知道自己无论讲些甚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那时逼着羽儿背那些经文,为此我与你争吵,与你产生分歧,你全然不顾,依旧按着自己的办法去做,直到羽儿被皇上带至同泰寺出家,直到我与你夫妻反目,冷落你这些年,你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心意----凌霄,我范允承就是个傻子,一个鼠目寸光的傻子,我当时根本没有看出来你这么做的深意:以蕙夫人在京城中的权势,她若想将羽儿要到自己身边,让羽儿受尽非人的折磨,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在京城之中还有谁比她的权力大?还有谁能让她无还手之力?凌霄,京城之中确实有这样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的皇上,在这京城再有权势的人,手中的权力也大不过皇权,如果能让羽儿得到皇权的庇佑,那任何人都不敢去触碰羽儿了,于是你----你想尽一切办法要羽儿到皇上的身边,让强大的皇权来保护他,凌霄----你忍受着我这些年来的冷落,忍受着我对你的怨恨与不理解,就是为了能、能保全我们的孩子----” 凌霄听到此处,再也忍受不住了,她放声大哭起来,她积蓄了多年的委屈,此时终于得到了释放,范允承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中,与她一起流着眼泪,他内心的歉疚之意,也终于可以坦然的摆在妻子的面前了。 “对不起,凌霄,万分的对不起!我范允承就是个傻子,一个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人,我让你这些年来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亏欠你太多了----凌霄,我范允承自今日起,要与你同甘共苦,一起面对以后的危机。”范允承坚定的说道。 凌霄趴在他的怀中,尽情的哭泣着,她好多年没有这么好好的哭上一场了,她总是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不轻易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她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越多,破绽便会越多,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那年幼的儿子不落入恶人手中,她只能牺牲自己的情感,所有的过错她只能一人承担。 “凌霄,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这一切?为何不要我一同承担这些苦难?我是你的丈夫,你是何时知道有人要对付我们全家?” “----就在张大人全家惨遭灭门之后----”凌霄此时有些虚弱不堪,她依靠在丈夫胸前,轻声的回答道。 “----你是最后离开张府的,你就是在那时找到证据的,是吗?” “对----” “为何回府后不对我讲明?”范允承有些埋怨的问道。 “因为----家中不安全,家中有他们的眼线。”凌霄微微闭起了眼睛,“那时我们全家已经进入了别人早已经设计好的陷阱之内,我不敢告知于你,我害怕你的言语之中会露出破绽。” “那眼线是谁?”范允承心中一跳,他害怕妻子讲出来的那个人,与自己心中所想到的那人,会是同一人。 “允承,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莫怪我瞒着你这些事情,你的性子太过耿直,若不瞒你,只怕此时我们范家----早被他们踩到脚底下了。”凌霄轻声说道。 “凌霄,这些事情你一个人如何承受得了?为何不让我与你一同承担?”范允承不知如何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愧疚之情,“若我还是想不到这一层,你是否会继续隐瞒下去。” “----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是对的,在我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我害怕过,惶恐过----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尽管我拼了命的想要护住钧儿,可是、他还是离开了我们----”凌霄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当初进京之前,我想到过会有事情发生,只是想不到钧儿会这么快离开。” “凌霄,自今日起,你我二人要夫妻同心,一同面对那些降临到我们身上的灾难。” “不!我一个人可以的。”凌霄倔强的回答他。 范允承摇了摇头:“不,有些事情你一个人做不到。” 凌霄站直身子,不解的问道:“为何?” 范允承伸袖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温柔的笑道:“我大梁最看重的是家族声望,叔祖范云的余荫毕竟还罩着我,你能力再大可是你没有官职在身,而我无论怎么样,都还有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官职,这以后的事情,不是你一个普通的女人便可以做得到的。” 凌霄不安的望着他的眼睛:“可是你没有他们那样的心机,若是遇到危险,如何是好?” 范允承笑着说道:“我不是还有你这位贤内助吗?若遇到了过不去的关口,我还是会像以前那般,来寻求你的帮助,夫人到时可不要推辞。” “只是大理寺,可不是我这样的女子可以随便去的。”凌霄叹息了一声,“若到了事情紧急之时,该如何是好?” “我自今日起便回家来住,白日里不能与你商量事情,这到了晚上----总该可以了罢。”范允承轻声的说道,“夫人放心,我今日对你承认错误,自今日起,我做回以前的程公子,对你言听计从,以弥补往日之过失如何?” 凌霄想起了他们年轻时的时光,她的脸上微微一红,如今他们夫妻二人再无隔阂,终于可以夫妻团圆了。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还望夫人一定要对我讲实情。”范允承郑重的说道。 “夫君请讲!” “你到京城后又重回了一趟雍州,究竟带了什么回来?”范允承问她。 凌霄早知自己的这位夫君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况且素日里对那些破解不了的疑案充满了好奇,能猜出她的心思本就属于正常,只是这件事情她是终不肯随便讲出来的。想到此处她还是狠心的摇了摇头:“我不能讲!” “凌霄,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弄个清楚明白,这关系到我下一步的策略。”范允承有些焦急的说道,“我会听你的话,决不透露出半点风声出来。” 凌霄低头沉吟不语,她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我可以对你讲,只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今后你打算如何处置眼前的危机?” “凌霄,告诉我你最不放心的是甚么?”范允承低声问道。 “若你的计策危及到你自己的性命,我凌霄就是拼上一死----也不会答应你。”凌霄慢慢的讲道。 范允承怔怔的望着她,眼前这位奇女子是他生平仅见的聪明人,只怕自己心中的那点小伎俩,早晚会被她知晓,想到此处他一咬牙:“凌霄,我范允承与你相识以来,只说过一次假话,就是初次相见之时,我没敢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便讲自己姓程,自那之后我对你讲过的话,句句是真----今日也是一样,我范允承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自作主张,做那些危害自己与家人的事情。” 凌霄半信半疑的望着他,她确定自己的丈夫没有欺骗自己后,方才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你答应了,我便会将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 “凌霄你放心,想我夫妻重聚的那日,你曾经讲过我们此生不离不弃,今日我对我所讲的也是这四个字:不离不弃!今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将我们拆散。” 凌霄苍白的脸颊上,缓缓滴落了几滴泪水,她微笑着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情你可要想好了,我也曾经讲过,真相大白那日或许便是你心碎之时,不知你可否想好了,若你承受不住这些,我不会对你讲!” “我今日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表明我愿意承受这一切!”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甘言无忠实,世薄多苏秦----’”凌霄慢慢的讲出这些诗句时,范允承突然接了下去:“从风暂靡草,富贵上升天。不见山巅树,摧杌下为薪。岂甘井中泥?上出作埃尘。” 凌霄将头埋在范允承的胸前,无声的哭泣着,她知道事情总有一天要讲出来,只是这一天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她只想让那平静的日子,能多过一天是一天---- 范允承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只是在这危急时刻,他不得不作出艰难的选择。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九节 身世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此时的小涅,因师父急急召唤她前去,早早的便离开了范府,此时范府之内,因为范福受伤,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位老管家的身上,那夫人更是整日呆在后院之中,去忙着绣活儿,至于范允承回到家中的事情,她是一无所知。但是对于这位师父想问自己些什么事情,她倒是可以猜出个八九分。 宇文都见到她后,神情倒是颇为平静,只是他一直仰头望着院中的那棵古松,那古松已有上百年的岁龄了,虽然现在天色一天冷似一天,可那古松依旧在冷风中,微微摇摆着那丝毫不变色的松针,好似一位胸有成竹的大侠一般,沉着冷静之极。 “小涅,今年你有多大了?”宇文都突然问道。 小涅低着头没有回答,她心中慌乱之极,不明白师父为何有此一问。 “按虚岁来算你应该二十有四了,唉----似你这般年纪的女孩子,在我朝早就成婚,孩子也都该有好几个了。”宇文都叹了口气,“只可惜你跟着我这个狠心的师父,每日里只是让你打打杀杀,心中对我是否记恨?” 小涅有些紧张起来,这些话师父以前从未对自己提过,不知今日为何提及此事?今日的师父与往常自己熟知的师父,简直是判若两人。 “师父你----唤我前来有何事?”小涅低声问道。 “你那些师兄被杀之时,你是否到过蕙夫人的外宅?”宇文都突然问道。 小涅知道眼前的这位师父心狠手辣,他若想知道的事情,总会想办法问出来,何况那日自己确实就在那里,没有任何理由隐瞒师父,想到此处她干脆的回答道:“是的,那时我正在夫人府中。” “你可是看到了杀你那些师兄弟的,究竟是何人?”宇文都接着问道。 “看到了。” “他是谁?” “范府的护院燕飞。”小涅不知为何,回答时如此的顺畅,她原本是很恨那时的燕飞,将自己的那些师兄弟杀死后,居然不马上离开,好像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 “你亲眼所见?”宇文都不相信似的又追问道。 “确实是亲眼所见,我进入到厢房之时,看到他手持利剑,那剑尖上的鲜血还在往下滴。”小涅此时的心境相当的平和,她只是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讲了出来,她没感觉自己做错了甚么,只是那种平静的感觉背后,是自己看不到的汹涌波涛。 宇文都听后并不感到奇怪,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小涅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宇文都这才侧过脸看了看她:“怎么还不走?” “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希望师父能替我解忧。”小涅内心深处那翻滚的波涛,此时再也压抑不住了,她若不问出来,只怕自己会被逼疯的。 “何事?” “当年----当年张绮凤是被何人所辱?”小涅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讲了出来。 宇文都一愣,他想不到小涅居然能有如此的胆量,将此事讲了出来,对这位有主见的徒弟,他不禁在心中暗暗的赞赏了一番。 “当年之事我并不清楚,不过对于此事,想必他们二人也是两情相悦,方才----方才在一起的罢。”宇文都的回答相当的婉转。 可是小涅并不领情,她冷冷的说道:“两情相悦?师父怎么可以讲出这样的话来?若真是两情相悦,那人为何不给张绮凤一个名分?若两情相悦,他为何要始乱终弃?” “小涅----” “师父,您肯定知道他是谁,以您在大梁之中的本事,您若讲不知道此人是谁,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若您今日不讲,我便会知道师父根本不信任我这个徒弟,您只是利用我杀人再杀人,至于我遭受的痛苦,您根本不在乎,我只是您手中的杀人工具,只是您可以派到范府做卧底的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对不对师父?”小涅突然大声的质问道。 宇文都脸色一沉:“小涅,你可知道今日讲话过分了?” “我过分了?我自生下来便被你掌握在手中,生我的亲娘从未让我喊她一声娘亲,而我至今不知道我的爹爹是谁?师父你明白徒儿心里的苦衷吗?” “你知道了他是谁又如何?要他认你吗?”宇文都问道。 “----我不会认他这样的人做爹的,他不配!”小涅啐了一口,不屑的说道,“我只是想看看,这世上为何还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看看他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面立足在这世上。” 宇文都摇了摇头:“你太天真了,小涅,以他----的身份与地位,你是万万高攀不起的,他更不会因为自己年轻时的犯下的错误,就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小涅冷笑着说道:“看来师父还是认识他的,想必与他还极为熟悉,否则对他的性情,又为何了解的如此清楚?算了----我知道师父是不会对我讲的,今后我也不会再问。师父今日也听好了,自今日起小涅再也不是你的徒弟,我也再也不会替你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就是范府之中的一位下人,不要再派人去找我。” “小涅你好大的胆子,为了让你卧底在范家,你知道为师费了多少功夫吗?”宇文都一听,不禁大怒起来。 “为了我?应该说为了你们,为了你们心中那些肮脏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们杀了那么多的人,也该收手了。”小涅冷笑了一声。 “小涅,你给我听好了,若你执意如此,只怕你的性命也无法保住。”宇文都威胁道。 小涅冷哼了一声:“我现如今的地步,早就是生不如死了,若师父想收回我这条不值钱的命,尽管派人来拿去。到那时我倒是会感激师父,让我早早结束了在人世间受苦的日子,来世我还要好好报答师父您的。” 小涅讲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那宇文都望着她的背景消失后,方才冷冷的说道:“刚刚她的话你全都听到了吧。” 此时自屏风后面闪出一个人来,那人正是何征,刚刚他躲在屏风后面,听到了师父与小涅的一番对话,他的心中突然如明镜一般:眼前这位与自己缠斗不止的小涅,居然、居然便是自己与张绮凤所生的女儿,那日张绮凤以死相逼,想要为自己讨一个名分,可是当日自己狠心的拒绝了她,将她一个人丢弃在官道之上,被眼前的这位师父抢走,成为了他手中可以控制自己的一枚棋子。 想到此处,他恨极了眼前的这位师父,自幼时他便恨师父,只是他比别的师兄弟更擅于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有时他会强迫自己将那厌恶与憎恨压在心底,出尽水磨功夫讨好自己的师父,让师父更加重用自己。随着年纪渐长,他在大梁军中取得了一些战绩,那萧衍对他也是极为欣赏,慢慢的他以为自己可以摆脱掉师父的控制,可是今日的事情让他突然明白了,无论他的官职有多大,无论他的权势有多在,师父手中始终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自己,让他无法放开手脚。 “师父,刚刚她所讲的话,徒儿全都听到了。”何征将自己内心泛起的仇恨重新压了下去,他的语气之中没有将自己的情绪带出来,依旧是素日里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你的那些师兄弟,可是都死在了燕飞的手中,而不是你所讲的那个什么红痣少女。”宇文都皱起了眉头,“看来你对她的追踪,已经近乎疯狂了。” “徒儿知错了,原本以为我可以找出她,可是现在看来,我想的太简单了。”何征此时对自己的判断,也是有了一些沮丧,他想不到那像极了红痣少女的小涅,居然是自己的女儿,原本自己一直追查她这条线索的,最终还是自己硬生生的掐断了这条线索。 “她追问我自己生父的下落,你也亲耳听到了,何将军,你说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宇文都看似询问他,实则他险恶的用心何征早已经明了。 “师父,她的生父与我有何相干?”何征说起谎话来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与那张绮凤没有半点儿纠葛,根本谈不上别的事情,师父,即便您让那张绮凤与我当面对质,我也敢这么讲。” “噢?果真敢这么讲吗?那我马上便请蕙夫人前来,将此事讲讲清楚。”宇文都想不到何征居然如此的厚脸皮,自己做过的事情居然不承认,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撒这种弥天大谎。 “师父,我可是听说那张绮凤是范允承的夫人,不知从何时起,成了王爷府内的蕙夫人了。”何征这些年在官场之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可是比眼前的这位师父了解的更为清楚,师父以为抬出蕙夫人便可以将他拿下,可是师父不知道的是,他何征是声滚刀肉,便把那刀刃给卷了的。 “哈哈!哈哈!”宇文都大笑了两声,方才冷冷的说道:“何将军,你不愧是我宇文都的高徒,我原以为自己撒谎骗人的本事,是这天下第一流的,可是终究比不过你这下九流的不要脸----想来也是我的报应,当初若不是派你前去雍州送信,也不会有这日后的种种恩怨了。” “师父言重了,我何征何德何能,能比得过师父?师父抢人的功夫可真的称是天下一绝。”何征也冷冷的回答他。 “抢人?”宇文都一怔,“我何时抢过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十节 回归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那日我折返回去寻找张绮凤之时,她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一直以为她自己寻了短见,可是想不到的是您这位好师父一直跟随着我,趁我不备之际将她抢了去,师父,难道你这抢人的功夫,不是第一流的吗?”何征冷笑着问道。 “官道之上那个晕死过去的女人吗?我记得她的名字是蕙,并不是甚么张绮凤,更何况那张绮凤小姐,已经于数日前起身前往侨州,如何还能再出现在官道之上?莫非那张绮凤小姐会遁地之术,顷刻之间便可以自侨州的路上折回?”宇文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何征刚刚狡辩所用的招数,又全都还了回去。 何征听后便知道此时不是逞强之机,他只得强颜欢笑道:“师父所言即是,看来是徒弟想多了,既然误会都已经解除了,那我就不打扰师父的清修了,告辞!”他讲完后便要转身离开,宇文都在他身后叫住了他,“等等!” 何征只得又转过身来,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问道:“师父还有何事要吩咐?” “我已经写好了一封书信,将此信交与诚实之人的手中,若你不听我的吩咐,那信便会投入了谤木函内,到时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只怕你可要人头落地了。” “多谢师父提醒,不过师父放心,只要您言语一声,我定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何征倒也答应的痛快。 “那何将军慢走,老夫不送!”宇文都淡淡的说道。 “师父请留步!” 何征出来之后,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他拔出宝剑,一剑削去了师父门前的石狮子的尾巴,随后方才气哼哼的离开。 宇文都听手下的徒弟前来禀报此事后,只是淡淡的一笑而过,那何征此时恐怕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了。也好,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一切等他成事之后,再想办法除掉何征。 小涅匆匆的赶回范府,她进府之前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方才敲开了范府的大门,她一脚踏进府内之时,感觉气氛与往日不同,那受伤还未痊愈的范福,正喜气洋洋的更换着门口灯笼上的灯罩,一直跟随着老爷的两位轿夫,此时正在院中打扫着落叶,那杏姨更是忙里忙外的收拾着,这嘴巴也是一直咧着,合不拢嘴。 “福叔,杏姨。”小涅轻声的叫着他们。 “小涅呀,你回来了,快去书房看看吧,老爷回来了。”杏儿高兴的对她说道。 “老爷,是老爷回来了吗?”小涅兴奋的问道。 “是的,老爷回来啦,听老爷说以后就住在府中了,只是白日里公干时在大理寺----” 小涅不等她讲完,便急急的奔往书房,那范允承于她来讲,便如同父亲一般,这几年他冷落夫人,便极少回家,自己偷偷的不知哭过多少回,她一口气奔到书房,看到老爷与夫人正在书房之中,不知在桌案旁写着甚么。 听到小涅闯进来的声音,范允承与凌霄都吃了一惊,他们抬头看到是小涅,范允承高兴的说道:“小涅,刚刚去哪里了?” 小涅没有回答,她只是急急的奔过去,一头扑到范允承的怀中,大哭了起来:“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范允承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道:“好啦,如今我回来了,一切都如同之前一样了,都别伤心了,今日我们聚在一起,是应该高兴才是。” 小涅突然想起一事,她后退几步,双膝着地跪到了他们的面前:“小涅该死,小涅有一事未对老爷和夫人讲明!” 范允承望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凌霄,那凌霄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他知道有些话此时不能对这位小涅挑明,他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小涅,快快起来罢,说到底你还是个孩子,又被坏人胁迫做了那些事情,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今后在这个家里莫要再提之前的事情了,你可是能做到?” 小涅原本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们夫妻二人讲个清楚明白,然后自己便可以一头扎进护城河内,再也不会有这世间的万般烦恼,对自己来讲倒是极好的归宿,可是这位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范允承,却不让自己提之前发生的事情,那就是连死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了吗? “老爷、夫人,让小涅讲出来罢,讲出来我也就轻松了,不会----” “好啦,老爷回来后,我们范家也要过过安宁的日子了,小涅,我对你说过你是个好孩子,有些事情还是留在心里,不讲出来的好。”凌霄急忙阻止她。 “对啊,听夫人说起你做的桂花糕,那可是味道极好的,与夫人所做的相差无几。快些起来罢,刚刚与夫人提起此事,我既然回来了,小涅你何不去厨房做些糕点,让我也品尝品尝你的手艺?”范允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温言说道。 “我这就----这就给老爷做去。”小涅擦干脸上的泪水,开心的笑了起来。 范允承望着她一蹦一跳跑出去的开心模样,心情突然沉重起来,这孩子从小到大,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可是她的身上依旧保留着天真善良的本性,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凌霄,你所料不错,这个孩子确实是太像张老大人了,这么好的孩子,居然落在那群恶人的手中,想必这些年她内心的苦楚太多了。”范允承心疼的说道。 “正因为如此,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挑明了好----就让这孩子过两天舒心的日子吧。”凌霄轻轻叹了口气,“生羽儿之前,你便希望是个女孩儿,只可惜羽儿生下来后,让你失望了。” “夫人说笑了,你是范家的大功臣,给我们范家添了两位男丁,这是我们范家的荣耀,我怎么会失望呢?”范允承急忙解释道,“两个儿子都是如此聪明,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真的想清楚了?”凌霄此时担心的是,眼前这位夫君刚刚所讲的事情,若由他一人承担,只怕危机重重。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凌霄,无论多难的事情,我都会努力去承担。”范允承笑着安慰着她。 凌霄低垂下眼睛,此时她真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若她是个男子,断然不会让眼前的范允承孤身犯险。 “放心好了,在朝廷为官我也不是一年两载了,这官场上的事情我比你清楚。”范允承柔声的安慰道。 凌霄只得点了点头,将那声叹息咽了下去:“算起来杏儿也快做好饭了,我们一同过去吧。” “燕弟呢?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他?”范允承此时才想起,家中还有一位重要的人没有出现。 “他时常出去巡视,他的饭菜杏儿早就给他留出来了,莫要担心他,我们先过去吧。”凌霄早已习惯了燕飞的这种做法,她倒是不以为意,可是在一旁听到此话的范允承,却是脸色突然一变,似是想到了甚么。 翌日清晨,范允承睁眼眼睛之时,身旁的凌霄已经早早起身了,她想必是又到后院去忙活自己的针线去了,范允承穿好衣衫,披上外衣来到了院中,天气越发的冷了,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冬衣,那是凌霄昨天一夜赶制出来的,他还可以感受到凌霄残留在上面的体温。 他信步走向前厅,只是在路过羽儿房间的时候,他发觉房门打开着,他奇怪有谁会这么早到羽儿的房间里?他慢慢的走进房间,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他的鼻子微微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了:那燕飞正躺在羽儿的小床之上,蜷缩着身子,睡得香甜。 范允承悄悄的走近他,解开身上的外衣,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这位义弟自从死而复生后便死心塌地的跟随在自己的左右,羽儿出生后他更是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有加,连他这位做父亲的,都比不上燕飞对羽儿的疼爱。看燕飞今日早晨的情景,想必他时时会到羽儿的房中小憩片刻。 他慢慢的转身,轻手轻脚的往外走时,背后突然传来燕飞的呼唤:“大哥?” 范允承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看到燕飞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直直的望着自己。 范允承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他笑着点了点头:“是我,燕弟。” “你----回来了?”燕飞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自床上下来,伸手抓住了范允承的臂膀,待他握住那只真实的臂膀之后,他才真的相信,自己的大哥回来了。 “燕弟,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了!”范允承语音哽咽的说道。 燕飞突然将他紧紧抱住了,大声的说道:“原本你就不应该离开家,这几年可真是苦了大嫂了。” 范允承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大哥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这么任性了。” 燕飞强行忍住自己的泪水,笑着说道:“大哥能回来就好,小弟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燕弟,陪我一起去吃点东西吧,一会儿陪我出趟门如何?”范允承轻声问道。 燕弟这才将范允承放开,他畅快的大笑起来:“大哥,我们终于像以前那样相处了,哈哈----” 此时的范允承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他的眼神之中充满着哀伤,而眼前的燕飞,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燕飞放开怀,好好的吃了一顿饱饭,吃过饭后他方才问道:“大哥想去哪里?” “莫争,燕弟先休息一下,我去书房里面,去取一下昨日写好的奏折。”范允承示意他先在那里休息休息,自己便匆匆的赶往书房。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燕飞,趁着高兴在院中练了一趟拳脚,引得府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跑来观看。 范允承赶回来时,正赶上燕飞最后的收势,燕飞一趟拳脚下来,全身暖洋洋的,十分的舒服。 范允承帮他拿起外衣,递到他的手里:“我们走吧,燕弟。” “大哥要去哪里?” “陪我去蕙夫人的府内走上一走。” 范允承的语气极为平静,但是燕飞听到后却是一呆,他的全身瞬间冰冷,他不明白一向对这位蕙夫人厌恶之极的大哥,为何要到蕙夫人的府上去? “大哥,你要去哪里?”燕飞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 “去蕙夫人的府上,今日我要登门拜访!”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十一节 要官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大哥你不知道她是谁吗?为何要去她那里?”燕飞不解的问道。 范允承拿好手中的奏折,郑重的对燕飞讲道:“蕙夫人是这京城之中,极有权势的一个人,如今若想在这京城立足,做好京官,蕙夫人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可是----这些年我们在京城,没有她的帮忙,不是也过的很好吗?”燕飞还是不能理解。 “谁说她没有帮我?我进京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帮我。”范允承伸出手去,用力按了按燕飞的肩膀,“走吧!” 范允承的这一按是如此的熟悉,燕飞突然记起了自己在大牢之中时,范允承就曾经这样按过自己的肩膀,他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年纪已老,这几年总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 他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只能跟随着范允承赶往蕙夫人的府宅。 范允承与燕飞赶到后,他便将自己的名贴交到了守门的家丁手中,那家丁自然不敢怠慢,急忙送到了蕙夫人的住处。 “夫人,大理寺少卿范允承范大人前来拜访!” “噗----”刚刚睡醒还没有洗漱的蕙夫人,刚刚喝到嘴中的一口茶水,登时喷了出来。 她有些慌乱的吩咐面前的青莹:“快快、快些替我梳头!” 那青莹不敢怠慢,急忙帮蕙夫整理衣衫,梳理好发髻,戴好首饰,她不停的催促着青莹快一点儿,她的双手颤抖不止,那范允承向来都是夜里前来找她,这白日里主动前来,还是第一回,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 待她们手忙脚乱的收拾利落后,已是近两柱香的时间了,那呆在院中的燕飞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侧目看了看一直站在院中的范允承,神情淡定,不急不躁的样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若是大哥以前的脾气,早就甩手一走了知了,今日的大哥确实是让他感到有些不可琢磨。 他们二人终于等到青莹气喘吁吁的跑来通报了,那青莹急忙将他们请往蕙夫人的客厅。快走到客厅之时,燕飞突然停下了脚步:“大哥,还是您一人前往吧,我去怕是不方便。” 范允承看了看他背后的宝剑,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你佩戴着利剑,只怕会吓到这位娇贵的蕙夫人。” “那我就在这里等候大哥吧。” 范允承点了点头,他跟随青莹走进了蕙夫人的客厅之上,那蕙夫人早已在厅上等候他的到来,待见到范允承之时,她的双颊之上,不禁飞上两片红晕---- “范大人,不知今日怎么有时间,到小女的府上来?” “当然是有事情,要求助于蕙夫人了。”范允承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噢?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蕙夫人颇有些惊讶,这位范大人还是头一次有事求到自己,以自己对他性情的了解,如此冷傲之人,定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情,才会低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来恳求自己。 “以前有好多事情,允承对蕙夫人有所不敬,还望蕙夫人多多海涵。”范允承强行忍住内心深处的厌恶之情,尽量保持自己表面上的平和。 “今日可真是不同寻常啊,你可是从未对我讲过这样的话,看来----今日你是真的有事要求我。”蕙夫人咬了咬嘴唇,一脸娇羞的模样,“你且讲出来,我听听是何事情,让范大人如此为难,亲自前来恳求于我。” 范允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递到了青莹的手中,青莹将那奏折拿到了蕙夫人的面前,蕙夫人打开看了一眼,突然脸色一变,她挥了挥手,命令青莹立刻出去。 待青莹走远之后,蕙夫人方才低声说道:“你----你要做大理寺正卿?” 范允承点了点头:“怎么,此事对蕙夫人来讲,很难做到吗?” 蕙夫人沉吟着,眼前的范允承,不提条件倒罢,提出个条件便让她极是为难。若那范允承求个别的职位,她二话不说便会替他办到,明日此时他便会坐在自己想坐的位置上,只是今日这件事情,她却是极其为难:那朱目之是铁杆保皇派,对当今的皇上那是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至于他手底下的那二位少卿,石天佑是八皇子萧纪的师父,更是对这位皇子继承大统寄予厚望,那霍思明则是六王爷安插在大理寺中的眼线,那朱目之与石天佑二人的一举一动,他都会如实的上报萧宏,虽然朱目之对皇上忠心不二,但是若想在大理寺中做些成绩出来,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今这范允承突然提出要朱目之的这个职位,确实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进京二十余年了,什么样的事情都处理过,唯独眼前的范允承,要的这个官职,她确实是无法当场给予答复。 “范大人确定此事一定要小女办成吗?”蕙夫人试探着问道。 “允承知道,这京城之中没有蕙夫人办不到的事情,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来找夫人的。” “只是,大理寺正卿一职,向来是由皇上定夺的,如今皇上远在边疆,如何才能讨得他的圣旨?”蕙夫人有些为难的说道。 “皇上临行之前不是将京城之中的一切事务交由王爷处置吗?我想王爷定能想出一个好办法,将此事办成。”范允承丝毫也不愿意让步。 蕙夫人叹了口气,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的埋怨与娇嗔:“你呀,这些年从未求过我甚么事情,只是这一开口求我,却是让我犯了大难。” 范允承勉强笑了笑:“夫人言重了,我范允承哪有那么厉害,只是下官考虑到朱大人身体一向欠安,且大理寺之中陈年积案太多,我只是心中着急,想快些处理这些旧案罢了。” “想不到范大人,真的是----忠君爱国之士啊。”蕙夫人的赞美是由衷而发,只是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用何方法可以让范允承坐上这个职位。 “夫人,我想以夫人的聪明与手法,定会让王爷帮下官这一次。” “唉----如今我在王爷的眼中,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如今王爷哪会将我放在眼里?”蕙夫人想到萧宏这些年只顾得如何篡夺他皇兄的皇位,对自己冷落已久,自己这位外室的地位怕是朝不保夕了。 “下官自来到京城后,便听说王爷对夫人是极为宠爱,素来是言听计从,想必王爷是害怕夫人的。”范允承漫不经心的说道。 “怕?他会----”蕙夫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能成不能成,只能冒险一试了。 “也罢,我姑且试上一试吧。”蕙夫人点头答应道。 “那下官多谢蕙夫人了,下官还有事情要前去处理,夫人,先告辞了。”范允承拱手施礼,谢过蕙夫人。 “范大人----你、你从未在白日里前来此处,今日你我二人好不容易相聚,为何这么快就要走?”蕙夫人恋恋不舍的问道。 范允承脸色微微一变,他随即恢复如常:“夫人,白日里你我二人单独相处了这么久,只怕不妥,若夫人想与下官多聊一会儿,我想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 蕙夫人轻声叹了口气,“自雍州与你第一次相见后,我的心----心便一直跟着你,从未离开过你----允承,自那日起我才明白自己的真正心意:原本我就应该是你的。” 范允承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去接蕙夫人的话茬,他知道自己一旦接了话,只怕很难走出这客厅了。 蕙夫人自椅中站起身来,慢慢来到范允承的面前:“如今这里就你我二人,你----可否抱我一抱,以解我的相思之苦?” 范允承呼吸一滞,他轻轻摇了摇头:“我那义弟此时正在院中,他可是练武之人,耳力是极好用的,若是被他听到个一言半语,回去后对凌霄讲了,只怕----日后夫人若想见我,便没有那么容易了。我劝夫人还是暂且忍耐段时日,待我闲时自然会抽身前来,夫人您看下官如此办理可否?” “唉----想来此事也是难为你了,也不差这几日了,你且回去,我定会想办法将此事办成!”蕙夫人脸上微微一红,她只得放手,让范允承离去。 “下官多谢夫人成全!”范允承拱手施礼后,转身快步离开了蕙夫人。 蕙夫人手握着范允承的那份奏折,眼睛望着他离去的地方,思虑良久后方才呼唤青莹:“青莹,给我备车。” “夫人要去哪里?” “长公主府!”蕙夫人知道此时只有萧玉姚可以用上一用了。 萧玉姚听家人通禀后,脑袋突然开始疼了起来,作为女人她最害怕的便是与女人相斗,这位前来府上的蕙夫人,手中的阴招可比自己多多了,上次六叔发现自己佩戴的玉玦后大发雷霆之怒,她才发觉蕙夫人的阴损,她故意送给自己一块玉玦,那玉玦与六叔丢失的那一块极为相像,她这是故意让六叔误会自己,激起六叔对自己的不满之意。 如今这阴险的女人突然找上门来,不知她又要拿什么狠招数来对付自己。只是此女不是一般女人,若强行赶走她,不知她日后会想出什么更狠的招数来对付自己,与其如此,倒不如请她进来,听她讲一讲来意,也好日后有个防备。 “请她进来吧。”萧玉姚无奈的吩咐下去。 蕙夫人迈进门之时,便已经看到了萧玉姚一脸的不耐烦,她对于这位娇纵奢淫的长公主,可是太了解了,她与自己的六叔**之事,总以为自己做的是天衣无缝,可殊不知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宇文都手下的眼线遍布全京城,她萧玉姚难道就有三头六臂,可以避开宇文都的耳目吗? “小女见过公主殿下。”蕙夫人的礼数倒是一样都不缺,这让萧玉姚很无奈。 “起身吧,不知蕙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萧玉姚不愿与她多说一些,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要官!”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十二节 人心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要官?”萧玉姚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你蕙夫人在这京城之中,买官鬻爵可是鼎鼎有名的,你如此大的神通,难道还用的着我吗?” 蕙夫人知道此时不能与这位长公主起任何的争执,她此来的目的便是为范允承要来这个官职,其他的根本不重要,因此对于萧玉姚话中有话的说法,她根本不往心里面去。 “长公主这话,若是传到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耳中,只怕我这项上人头是保不住了,我与公主素来无冤无仇,公主今日这些话,说的也太狠了吧,这京城之中,权力最大的当然是皇上,就连长公主的一根手指头,我也是比不了的。”蕙夫人悠悠的说道。 “哼,看来你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说吧,替谁要官,要何官职?”萧玉姚倒也痛快,开口问道。 “替现任大理寺少卿范允承,要大理寺正卿一职。”蕙夫人恭敬的回答道。 “什么?”萧玉姚也是吃了一惊,那大理寺正卿可是父皇钦点之人,皆因此人对父皇忠心不二,深得父皇的赏识,若是将此人的官职拿下,只怕----只怕父皇回来后,盛怒之下怪罪到她的头上,可真的是比死都难看的了。 “凭什么替他要这个官职?”萧玉姚瞪着眼睛说道。 “今日那范大人接到了一封密信,信中指明长公主您与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有着苟且之事,那范大人自然不敢怠慢,只是他官职卑微,根本见不到公主殿下,情急之下便前来找我,想我一介女流之辈,来见公主便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公主,那范允承大人只是想将举报之人想法子捉拿归案,将那些造谣生事之徒严加惩处,不过此事范大人也不方便对朱大人讲,公主殿下您说对不对?”蕙夫人看到萧玉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的半天没有回话。 萧玉姚此时是真的害怕范允承手中的这封信,对于能否查出写信之人,她倒也并不十分在意,她此时最担心的便是此事传扬到父皇的耳朵里,若父皇知道了她与六叔**之事,只怕到那时----萧玉姚想到此处,突然打了个激灵,眼前这位蕙夫人,就是依仗着手中握着自己的这个把柄,处处让自己难堪,逼迫自己做些根本不想做的事情,此事她又不能与六叔商谈,那六叔若是知道了此事,定会想办法除掉蕙夫人,只怕到那时这位蕙夫人狗急跳墙,将那密信交到父皇手上,那后果---- 想到此处她只得强打精神开口道:“我可以帮那范允承要得这个官职,只不过----事成之后他必须将此信交与我。” “公主殿下请放宽心,有我在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蕙夫人此时方才放下心来,看来只要抓住了一个人的软肋,要她做甚么她便会做甚么,这感觉确实好极了。 “哼,既然如此,那蕙夫人就请回去罢,到时我自会派人前去通知你!” “那殿下先安歇吧,小女告退。”蕙夫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公主府。 “浑蛋、都是浑蛋!”萧玉姚气得大骂起来,“一个个的都拿我的不是要挟于我,待我拿回密信,会将你们一个个全都杀了,全都杀了。” 转眼过去了两月有余,正值腊八之际,范允承坐在书案之后,正在整理着日常自己翻阅旧案时发现的一些线索,那张震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大人。” “震岳,何事?”范允承的手指已经有些僵硬了,他伸手呵了口热气在上面。 “朱大人请您过去一趟。”张震岳的神色有些慌乱。 范允承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笔,沉思了一会儿,方才穿好斗篷,对低声对张震岳说道:“将我手头整理的案卷收拾好。” “放心吧,大人。” 范允承赶到朱目之的书房之后,那朱目之正端坐在桌案后,仔细的看着什么文书。 “朱大人,我来了。”范允承急忙上前行礼。 “----范大人,请坐。”朱目之抬起头来,伸手示意范允承坐下来。 待范允承坐下后,朱目之一时无语,二人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互相看着对方发愣。 “范大人还记得侨州之时吗?”朱目之突然问道。 “大人在侨州之时屡次提拔下官,这提携之恩允承自然不敢忘记。”范允承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提携之恩,朱某可担待不起----不过那些年我确实是极为欣赏你的才华,你刚直不阿的性情与锲而不舍的努力----只是有一点我曾经提醒过你:就是你太直了,不会拐弯。允承你还记得此事吗?” “对于允承的缺点,朱大人是一再的提醒,下官当然是记得的。” “你既然记得,为何不改呢?为何进京做了官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一再的去寻求你所谓的答案?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不解之谜,你都能寻求到答案吗?”朱目之问道。 范允承知道朱目之所讲的是哪件事情,他坚定的回答道:“多谢朱大人的一番好意,只是有的事情,我就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寻求到答案,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拼上性命?范允承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少次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我拼尽了全力不让你进入到这政治的漩涡之中,可是你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的往里面扎,你这是去送死,你明白吗?” “朱大人----下官不明白。”范允承低声说道。 “不明白?今日我唤你前来,就是要你明白这些,当今皇上自迷恋佛法之后,时常去同泰寺出家,这朝廷之中的事情,大多交与了六王处理,此事你不是不知罢?”朱目之生气的问道。 “是,下官知道。” “如今的大梁,皇权强大,可是在皇权之下的各股势力,那可是都在蠢蠢欲动,六王爷觊觎皇位的事情你想必已经知晓,他是谁?他就如同当年的司马昭,他的心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二皇子想当年不是不想杀了皇上,可是到最后呢,叛逃至北魏,死在了异国他乡;还有八皇子萧纪,自幼依仗着皇上的宠爱,不知道收敛自己的锋芒,对自己的几位哥哥横加指责,在皇上面前信口雌黄,蒙蔽着皇上的眼睛;更有那些不知名的势力,每日里在那些州郡之内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些你都知道吗?” “下官没有想那么多,我只知道张元知大人一家的惨案,我必须要破。”范允承咬着牙说道。 “那张大人忠正耿直,是少有的好人,更是你的岳父,这我都清楚,可是你不知道吗?那张大人生前与六王爷,那是走的相当近,他为何而死,还用得着你去查吗?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他是因何而死的----范允承呐范允承,你就、你就呆在这大理寺中,做好你份内之事,有何不好?” “朱大人,那张府之中惨死之人,难道就没有人替他们讨回公道吗?”范允承不解的问道。 “公道?这世上哪来的这许多的公道?你范允承为何自侨州调任雍州?那是因为皇上想让你去雍州,在你调任雍州之前,皇上曾将我唤去,询问你的政绩与人品,你的政绩极好,那侨州上上下下的官员及百姓,对你是称赞有加,我自然是在皇上面前夸奖了你,皇上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命你调任雍州。现在想来,我真是后悔在皇上面前替你讲话,那雍州是甚么地方?我真是老糊涂了,总以为你离开侨州不见得是件坏事情,可是我想不到的是,还有人盯上了你,否则,为何那么巧来雍州的次日惨案便发生了?想必是有人不想让你到雍州任职,只是他们太过残忍----自雍州事发之后,我便担心你会来京城,我甚至想过皇上不如将你贬为庶民,你过些小老百姓的日子,或许这性命能保得住,唉----想来我朱目之,还是不如那些阴险狡诈之人有那么多的下流手段,最后你还是一步一步按照他们的想法走过来了----我害怕你那耿直的性子,再惹出些是非出来,便时常提醒你,要学会韬光养晦,隐藏好自己的锋芒,可是----你偏偏不听,还是一个劲的逞强逞强,这些事情我已经提醒过你,莫要再生事非,在你的位置上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范允承想起了调任雍州的情景,他心下黯然,伤心之情难以自抑:“大人,这件事情我如何能忘?正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情绝不可以是巧合之事,才想着要彻查此事,还自己一个公道。” “你以为当上这大理寺的正卿就可以查个水落石出吗?允承你太天真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只需动动小手指头,便可以将你推倒,到那时你想再爬起身来,只怕便不会那么容易了。” “朱大人,这些允承早已经想过,我想过不止一次,而是无数次,可是每一次在我自己想放弃之时,我便会想到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我无法将它们自眼前赶走,我只想为他们做些事情,哪怕----” “哪怕你赔上自己的性命?”朱目之冷冷的问道,“你以为自己那样做很高尚是吗?你以为那些死去的人,愿意看到你的牺牲吗?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他们想要讨回公道吗?范允承,幸好你不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若你在沙场之上看到那一个一个倒下去的士兵,看到那真正的血流成河的场面,你该怎么做?去向谁讨还一个公道?那些死去之人的累累白骨,你看到了会怎么样?两国连年纷争,百姓们妻离子散,你都能为他们讨还什么公道吗?” “----大人,张元知的灭门惨案,与他们不同----” “有甚么不同?不都是死人吗?边境之上天天死人,你肯为他们讨还公道吗?” 范允承从未想过朱目之居然会将这些事情想的如此明白,看来眼前这位朱大人绝非素日里看到的那位眼睛似睁非睁,无精打采的朱大人,在看似不经意的外表下,他有着极其细微的观察与判断。 “朱大人,我从未想过您会生这么大的气,刚刚朱大人讲过张元知大人的灭门惨案与魏梁之间的连年战争,不是允承在这里替自己辩解些甚么,只是那战争即便是错的,我也不可能去指责当今圣上的过失,那些枉死要战场之上的士兵们,我范允承无力替他们讨还公道,只是张大人----我若放下,我会终生良心不安。”范允承有此讲不下去了。 朱目之今日终于逼着范允承讲出了实情,看来眼前的范允承,定是手中掌握了些证据,才敢如此大胆的要去追究此事,他这些年来跟随在萧衍的左右,对于当今皇上的为人,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想到此处他有些痛心的说道:“当今皇上最爱护的便是他的家人,他的兄弟们,他的儿子们----你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要动皇上的亲人,允承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去送死。”朱目之伸手握住了范允承的双手,激动的说道:“我可以帮你,我可以现在就去查张元知的案子,有什么事情我替你担着岂不更好?” 范允承沉默许久,方才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十三节 兄弟夜谈 朱目之听他念出地藏菩萨的这几句谒语,便已经明白了范允承的赴死之心,他悄然滑落了几滴泪水,他原本想好好劝说范允承,打消此念头,回家好生照顾妻儿,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是现在他悄然明白了范允承为何要身入地狱,因为他家已不成家,两个孩儿一个死在战场,一个每日里伴着那青灯古佛,这些年他那凄凉的心境,又有几个可以理解,他那即将崩溃的内心,又岂是他几句话,便能让他放弃的? “罢了,罢了!看来我是说不过你的一一一一允承,你跟随我多年,老夫实在不忍心一一一一看你身处险境啊一一一一” “大人的好意,允承心情了,只是有太多的事情我不能对大人明讲,正因为允承一直记得大人的提携之恩,我才不愿意连累大人,大人正好借机归家,颐养天年,这才是允承最想看到的事情。”范允承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激烈情感,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此的儿女情长,他要让朱目之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要入地狱也只能自己入地狱。 “今日六王已经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免去我大理寺正卿之职,由你担任一一一一允承你可要想好了,这石大人与霍大人他们二人,如何安置?若的丝毫的偏差,只怕没等到你开始行动,那六王的心意便会翻转。”朱目之最担心的便是眼前的范允承,已经遭遇了一次暗杀,只怕日后他要面对的,是更加残酷的现实,这让他担心之余,更加的痛惜他。 范允承眼眶一红,他微笑着说道:“朱大人不必担心,我既然敢站出来挑此大梁,便不怕他们惹事生非。” “唉一一一一万事皆空善不空,允承,希望老天有眼,能善待你这样正直之人。”朱目之最终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朱大人莫要伤心,这些因缘际会的事情,我范允承早已经历了太多了,我不会有事的。”范允承安慰他道。 “要当心六王爷,他的眼线一一一一只怕早已到你府上了。”朱目之提醒道,那六王最喜欢的便是在别人身旁安插眼线,那范允承又如何躲避得开。 “大人放心,我自有分寸。”范允承感激的说道。 “罢了,罢了,如今我也确实老了,也该回乡下养老了。允承呐,你我二人共事多年一一一一只是这以后的事情,我不能再替你分忧解难了。”朱目之擦了擦眼泪,“你费尽心思将我这老头儿赶下这位子,也是不忍心看着我卷入这是是非非之中罢。” 范允承微微点了点头,被朱目之看破自己的想法,他有些歉然,但是事情已经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不能回头了,那自己的这位老上级,真若遇到了危急时刻,他若不避开便只能是受自己连累,还不如让他离开京城,明哲保身为妙。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度尽,方证菩提一一一一”朱目之苦笑了笑,“也只好如此了,我朱目之临行之前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当今的皇上,他一点都不糊涂,你最应该小心的,应该是他!” 他不待范允承回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一一一范允承怔怔的站在那里,朱目之临行之前讲的这几句话,让他突然感到一丝恐惧。 范允承当日回到府内之时,夜已经很深了,他看到前厅之上还亮着烛火,便知凌霄一直没有休息,在家中等着他。 范允承慢慢走进前厅,他的两条腿变得沉重之极,身体虽然极是疲累,但是他精神还好,那凌霄正坐在那里怔怔的出神,见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 “今日为何这么晚回来?”凌霄迎了上去,轻声问道。 “事情办成了!”范允承慢慢的说道。 凌霄的脸色霎时变得血色全无,她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原本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就是范允承得不到大理寺正卿之职,若得不到,她便会不惜牺牲自己,达成夫君的心愿。可是她没有想到那蕙夫人居然如此上心的替范允承办成了此事,一想到范允承自今日后便要以身犯险,她便痛彻心扉。 范允承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安慰她道:“莫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糟,想我们夫妻二人,甚么风浪都见过了,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凌霄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当然害怕,她害怕即将发生的一切,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与范允承,谁都无法逃避开来。 “燕弟回来了没有?”范允承问道。 “一一一一回来了,这些日子总喜欢呆在羽儿的房间内,要我去叫他过来吗?”凌霄轻声问道。 “不一一一一我还是过去看看吧。”范允承轻叹了一声。 “一定要今晚对他讲明吗?”凌霄担心的问道。 “不知道,凌霄,二十多年了,我不知道如何对他讲出来一一一一”范允承艰难的回答她。 他轻轻放开凌霄,慢慢的走向羽儿的房间,房间里面没有掌灯,他依稀可以看到燕飞挺拔的身姿站立在房间之内。 燕飞听到范允承的脚步声,急忙转过身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自他听到范允承升任大理寺正卿的消息,心中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恭喜大哥今日高升。”燕飞的口吻有些干巴巴的,听起来是那么的剌耳。 外面极微弱的月光洒进了房间之内,范允承感觉有些劳累,便坐了下来,他犹豫了很久,方才开口问道:“燕弟,张府惨案你还记得吗?” “记得!”燕飞回答道。 “今日我这当大哥的,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可否回答我?”范允承此话一出,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燕飞看到他的神情,心下也是大为诧异,他只得点头答应道:“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日一一一一张府惨案发生那日一一一一你动手了没有?”范允承艰难的开了口。 房间之内死一般的寂静,燕飞怎么也想不到义兄开口问的会是这件事情。他面如死灰一般,衬着他的眼睛愈加的黑亮。燕飞的呼吸突然开始急促起来,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大哥。 “燕弟,我再问一遍,惨案发生之时,你动手杀人了没有?”范允承声音颤抖着又问了一遍。 “大哥为何要问此事?”燕飞声音冰冷的问道。 “现在是我在问你,燕弟,那日你动手了没有?”范允承大声的问道。 燕飞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他只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明白大哥今日这是怎么了?没头没脑的为何有些一问? “你是否很想知道,我为何要问你此事?”范允承站起身来,他背转过身子不去看燕飞,他害怕看到燕飞脸上流露出来的越来越绝望的神情,“你是六王爷萧宏手下谋士宇文都的徒弟,侨州假银案正是王爷一手炮制的,而你只是宇文都派到吴盈谦身旁的一名眼线,目的是为了好好监视他,我讲的可对?” 燕飞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出,他感觉此时背对着自己的范允承,身上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他经历了两个儿子离开自己的痛苦与不舍,可是那时他身上传达出来的信息,与今日的不同,今日他神情之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深切的悲哀,这种悲哀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那日被吴盈谦出卖,不是因为你是幕后的主凶,而是那吴盈谦再也受不了你们的监视与压榨,利用我前去查案的空档,暗地里用计将你调开,然后自己远走高飞,燕弟,我讲的可准?”范允承轻声的问道。 “一一一一” “那宇文都老奸巨滑,他害怕营救你会露出自己的破绽,牵连到王爷,坏了自己的大事,便忍痛放弃你,让你成了替罪羊一一一一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将你救出,更是与你成为了好兄弟。而你在被师父抛弃之后,心灰意冷之下便下定决心跟随在我的左右,你我兄弟二人,一直是感情笃深,对彼此并无二心,直到一一一一直到我们来到雍州那日,一切变都改变了。” “大哥是如何知道一切都已经改变了?”燕飞此时方才问了出来。 “因为你的出现,我们范家才掉入一个别人事先挖好的陷阱里面,而且越陷越深,几乎是无法自拔。” “为何是我?” “因为你的师父那时就在雍州,他突然听闻自己那个二十年前就应该死去的徒弟,如今好好的出现在了雍州,他自然是大喜过望一一一一想必他说过要你继续杀人,但是你一定是不肯答应,燕弟,我说的对不对?” “一一一一” “那晚你还是杀了人,那些残忍的杀手在张府之中斩杀一个又一个无辜之人的时候,你就在那里,你也是那些众多杀手中的一员一一一一为甚么?燕弟你为何要做这样残忍的事情?在我们范家你过的不好吗?我们范家亏待过你吗?我们一直拿你当作自己最亲之人,为何你要做这样的事情?”范允承痛苦的问道。 “因为宇文都威胁我,若我不杀他们,他就要杀光你们全家!”燕飞厉声说道,“我当日也是被逼无奈,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全家死在我的面前。” 范允承突然转过身来,大声质问道:“就为了保全我们范家老小的性命,你便去残杀那些无辜之人吗?你的家人是人,那些人不是人吗?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大哥既然说到我是家人,那我这么做有甚么错?”燕飞问道。 “一一一一自古有侠客以来,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礼智忠信,侠之大者,仗义正直之人,为百姓世代传颂一一一一一一燕弟,你为人嫉恶如仇,果敢勇猛过于常人,只是为何在这侠字上,你却是c却是如此的小视?”范允承伤心的问道,“你们练武之人,大义在前,可是你却助纣为虐,残害忠良之士一一一一一一燕弟,你当初为何如此糊涂啊?” “小视?大哥以为我如此做是小视?这些年来我在范家,有哪件事情不是为了范家而做?你们就是我的家人,家人有难我可以坐视不管吗?家人有难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死去吗?”燕飞双眼猛的一张,怒声反问道。 “我们全家的性命?”范允承不解的问道。 “不错,刚刚来到雍州的当天夜里,我的师父便找到了我,他要我做一件事情,一件我死都不会去做的事情一一一一一一” “何事?”范允承痛心的问道。 “他要我杀了你们全家一一一一一一”燕飞眼睛通红,声音哽咽着说道,“要我杀了你们,我如何能做到?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会去做这件事情的。” “一一一一一一所以你,你只能听从那恶人的安排是吗?”范允承已然明白了一切。 燕飞刚强的性格也有软弱的地方,他在大哥的面前最终还是没有控制眼中的泪水:“是的,师父讲只要我动手杀人,他便会饶过你们全家一一一一一一我不想杀人,不想杀那些无辜之人,可是我心疼羽儿,心疼那个未成年的孩子,若那孩子遭受到这样的痛苦,那我宁可随你们一起去死一一一一一一” “所以你只能服从你师父的安排,让你杀人你便杀人?”范允承颤声问道。 “是的,为了保全范家之人,我只能照他的吩咐去做。”燕飞大声的回答他。 “燕弟,你知道吗?你这么一动手,才真正的令我们全家人堕入到敌人的陷阱之中了一一一一一一”范允承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呜咽,他讲出此话之时,方才明白凌霄很久之前便对自己讲过的,待真相大白那日,便是自己心碎之时。 “大哥,我一一一一一一听不懂你话中之意。”燕飞呆住了,大哥刚刚那句话,让他彻底的傻了。 “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连环节中,你燕飞就是那最关键的一环。”范允承一字一顿的讲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十四节 反目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燕飞死死的盯着站在自己面前,情绪已经明显失控的范允承,他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范允承为何要讲出这样的话来。 “大哥------能否对燕飞再讲的明白些?”燕飞低低地声音问道。 范允承低声苦笑起来:“一切都明白了,直到今日我才把一切都想明白了,燕弟,你我都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只是用法不同,走法不同而已。” “我求你了大哥,再不讲明白我会------唉呀。”燕飞着急的说道。 “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的那宗假银案吗?”范允承问道。 “我当然记得,我们兄弟二人相识,正是由此假银案而起。”他们兄弟二人之所以能相识相知,正是因这假银案而起。 “当时我只是感到很奇怪,为何朱大人不愿意继续查下去了,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朱大人的高明之处:他是要明哲保身。燕弟,你到侨州做宇文都的眼线,那别的州郡是否也有你的师兄弟们在做同样的事情?” “------是的,我的很多的师兄弟,都被派往不同的地方。”燕飞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却仔细一想却是什么都不明白。 “假银案只是一个开始,居然有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偷偷将官银换出,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换官银?我当年年少轻狂,遇事只知道闷头往前闯,根本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朱大人只怕早已经想到了,他当时便已经看明白了假银案的背后主使是谁,只是此人单凭他一位侨州剌史,是万万扳不倒的,弄不好到最后引火烧身,反而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于是在你假死之后,他便草草结案,领了一个大功劳------” “------” “直到我调任到大理寺,我才有机会翻阅过去的旧档,我查找到一些有关联的,不,确切的讲是几乎极为相似的案件,那便是盗采矿山,那矿山是皇上才有权开采的,没有皇上的命令,这山上是不允许动一下的,可是各地盗采之风日盛,官府根本制止不了,而那些被盗的矿山,多为铁、铜、铅、锡等物,燕弟,你知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可以做甚么吗?” 燕飞此时脸上已全无血色,他知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可以做出什么来,而范允承悲伤的口气,让他的心在一块一块的碎裂,可是他无法阻止范允承继续讲出来。 “偷盗银两、偷盗矿山,在各大州府之内安插眼线,控制朝廷大员,这些等等、等等------只怕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那幕后主使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只有一个:谋反!” 范允承有些疲累的坐到了椅中,用手支着额头,他今夜必须对燕飞讲明白这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放在他心中太久了,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再也承受不了这些重压而崩溃。 “当今皇上当年也是起兵谋反成功的,他对于想要谋反之人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很了解,可是这要谋反之人对皇上也是极为了解,他做事情便更加隐蔽,更加小心谨慎,不能让皇上的丝毫的觉察。于是便有了分散于各地的,无法破解的悬案------或许有人已经看破了这些事情,只是他们没有讲出来,他们不敢讲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想要谋反之人是谁。” “------是谁?”燕飞慢慢的问道。 “当然是你师父的主子,六王爷萧宏!”范允承轻声回答他。 燕飞想不到兜兜转转,事情还是回到了师父的身上,回到师父的身上也就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此时已经无话可讲。 “六王爷心肠恶毒之极,他知道自己要谋反,必须是准备妥当,若是有一步走错,便会人头落地,那皇帝梦便再也做不成了,他定是与宇文都定下了一个计策,要想篡位成功,没有外援是无法做到的,而他唯一能想到的外援便是叛逃至北魏的二皇子萧综,而萧综如何能顺利的进入大梁?这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但是萧宏想到了一位昔日的好友,雍州剌史张元知。那张元知是他多年知交好友,而雍州又是萧综可以进入大梁的最佳地点,因那雍州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由雍州放外援进来,是最合理的也是最让人放心的地方------于是他找到了这位昔日的好友,张元知张老大人,我猜想当时张老大人一定是一口回绝了他,令六王爷恼羞成怒,但是往来书信都在张老大人手中,此时若是惹恼了这位雍州剌史,只怕他六王爷的大事不成,反而会毁在这位张大人的手中,他诸事都已经准备停当,想来他想篡位之心由来已久,如何肯因为一个人而放弃他的全盘计划,他与自己的手下想必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了这么一条恶毒的计策,此事若成了,那便是一箭双雕------” “------” 范允承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苦涩:“燕弟,正因为你我二人来到了雍州,让他们抓到了这个机会------他们发觉你并未死去,想来定是大喜过望,因为他们事先一定是太了解我的为人,知道我是绝对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的,而且若是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定会立刻上报朝廷,那样的话他们谋反之事便无法成形------他们要利用你好好演一场大戏,给皇上看看,他们险恶的用心有两个:第一是杀了我们全家,然后嫁祸给张元知大人,让他百口莫辩,最后皇上盛怒之下定会免去他的官职,抄家后押往京城,那样张元知大人与六王爷的来往书信,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落入到王爷的手中,第二是命你去杀害张元知全家,造成张府的灭门惨案,而我刚刚接任雍州剌史一职,自然也会被免官入京,那样他们便会找一个自己信得过之人来接任剌史一职,如此一来萧综进入雍州便没有了任何的阻碍,为他们顺利谋反提供了便利------而你,燕飞,你就是这环环相扣之中最重要的那一环,宇文都见到你之时,定是探到了你的口风,知道你极其爱护范家之人,这正是你燕飞最大的破绽,你那师父如何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他们选择了第二条路,就是牺牲你我,牺牲张府上下十七口------” “他们为何------不在你上任之前,挑选自己的心腹来雍州?”燕飞沉默良久方才问道。 范允承轻轻叹了口气:“我调任雍州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想那些谋反之人也是措手不及,他们只能出此下策来弥补计划之中的漏洞。他们借着张府的惨案,成功的将你牢牢控制在他们的手中,同时又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在我的身边------” “------”燕飞想不到范允承真的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连他的身边还有别的眼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想到这里,他已经不报任何的希望了,原本他还想替自己辩解一下,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替自己开脱,现在想来那些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恶行一旦开始,便会带来更加让人控制不住的结果------现在想来,那蕙夫人出现在雍州,本身就是一个让人解释不清的事情,而我也是万万想不到那蕙夫人------居然便是失踪多年的张绮凤,更不会想到她会做出杀父弑母的恶行,而让我更加想不到的事情,却是在入京之后,范家所遭受的厄运------” 范允承将手自额头上拿了下来,他平静的望着眼前的燕飞:“钧儿前去从军,是你私底下拿的主意吧?” 燕飞默默的点了点头,原本他想开口解释一下自己为何要找到何征,让他带走范钧,可是他突然什么都讲不出了,一个字都无法讲出口。 “想来你是想保护好钧儿,自我们全家进京后,那蕙夫人便已经将毒手伸向了我的两个孩儿,我那贺琛师兄私底下时常对我讲蕙夫人对我的两个儿子极为关心,我那时并没有太在意,因为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六王爷会招钧儿为附马,更想不到那何征会挺身而出,将钧儿要了去------这种种意想不到的打击,你大嫂已经支持不住了,而我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那时满脑子里想的便是张大人的事情,想着如何替他们捉拿真凶,以宽慰他们的在天之灵。燕弟------钧儿的事情,我和你大嫂应该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想了那个法子,只怕我们范家现在已经被他们折磨的不能样子了。” “大哥------我没有照顾好范钧,对于大哥的感谢,我是万万愧不敢受。”燕飞长长的叹着气说道。 “你那师父想必是时时找你的麻烦罢,因为他们想要的那些往来书信,当夜根本没有在张府之内找到,他定是安排你们在我府内寻找这些书信------只是你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书信在哪里。”范允承笑了起来,“我那岳父大人,自蕙夫人来到雍州之后,他便已经知道要大难临头了,于是他早已想好了退路,将那些书信交与可以信赖之人保管,以便日后交到我的手中。”范允承想起那位对自己有大恩情的老人,便心痛如刀铰一般,“只是蕙夫人的绝情,只怕也是他难以承受的。女儿婚前对丈夫已经不忠了,过了这些年非但没有悔改之意,还要继续错下去,去做那些丧尽天良之事,我真替我那岳父大人难过。” “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燕飞低声说道。 范允承听到此话后,慢慢抬起头来:“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燕弟此话讲的不错,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因她自己而起,与她父母何干?与凌霄何干?让我最痛心的是,燕弟,就因为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你便要假扮我,与她------做那样的事情吗?” 燕飞突然伸手将背后的宝剑拔了出来,那宝剑带着啸鸣之声,直指范允承的前胸,燕飞大喝一声:“你是如何知道的?”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十五节 分手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范允承怔怔的望着眼前这把颤抖着啸鸣着的宝剑,一颗泪珠溢出了他的眼眶,想不到他的猜测全都是真的,眼前的这位义弟,真的假扮自己与蕙夫人幽会,那蕙夫被燕飞欺骗,以为与自己行鱼水之欢之事的,是真的自己------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婚前在普贤寺见到她与何征亲密厮缠的丑态之后,他心中对张绮凤只有厌恶与不齿,此生断然不会与她有任何的接触,怎么还会与她行那苟且之事呢。 “我------如何知晓的,重要吗?”范允承反问道。 燕飞执剑的手突然开始颤抖起来,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直到那蕙夫人傻傻的找到门上来,他才明白眼前的这个傻女人,居然痴情到这个份上,居然上门来讨要名分,让他差点儿就暴露在范允承和凌霄的面前。难道------是从那时开始,大哥开始怀疑息的吗? “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燕飞又问了一遍。 “你用剑指着我,是逼着我回答吗?” 燕飞方才将剑收回,重新插回到剑鞘之中,他知道此时自己身上所有的伪装,都已经被眼前的范允承撕掉了,没有了任何伪装的自己,此时反而心境平静如初,他静静的等待着大哥的回答。 “一开始我只是奇怪,那蕙夫人为何总喜欢给我传递一些书信,她明明知道我是极其讨厌她,却还是不停的差人送信过来。甚至登门羞辱我的夫人,自她登门那次起,我便开始怀疑一个人:那就是你,燕飞。” “大哥既然已经猜到了,为何不早早讲出来?”燕飞苦涩的笑了笑,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可是想不到还是没有瞒得了眼前这位义兄。 “燕弟你也知道,只有拿到证据,我才会找你对质,可是这证据并不好找,于是我便往回想,往几年前回想,我终于找到了你的第一次------第一次与蕙夫人来往的证据。” 燕飞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只是在想那第一次是如何被范允承发现的。 “第一次便是凌霄得知钧儿要随军北上的消息,大病之时。那日蕙夫人送来重礼,我原本是想送回去,是你执意替我送还,我担心凌霄的身体,并不愿意离开她,便只能让你前往------想必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不错,大哥果然聪明!我与你原本就长得有几分相似,身形也是高矮胖瘦差不了多少,而大哥和我的衣衫,都是大嫂所缝制,我每每与那蕙夫人相见之时,均在暗夜之中,她当然发现不了我与你不同之处。” “燕弟,你为何要与她在一起?”范允承奇怪的问道,“你喜欢她吗?” “我与她在一起,只是为了让她放过你。”燕飞黯然的低下了头,“你性子高傲,对她自然是不屑一顾,而那蕙夫人又是忌恨之心极强,你不肯为了家人低头,那范家之人便会遭殃,大哥,我讲的可对?” “------是的,燕弟,想我这性子,家中之人可是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是你为何要那么做?让天下所有的人都唾骂我,鄙视我,以为我做了那些令人不齿之事?”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是为了范家人的平安,我只能这么做!”燕飞咬着牙回答道。 “你当真不是因为喜欢她吗?”范允承追问道。 “不是,我与她之间,都是虚情假意,只是让她以为你对她还念着旧情,恳请她网开一面,不要与你的家人为难。”燕飞冷酷的回答他。 “我想凌霄讲的没有错,她也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她对我讲过,她后悔没有早些年给你成个家,娶个媳妇。”范允承叹息了一声。 “多谢大哥大嫂的好意,我燕飞不需要。”燕飞坚决的回答他。 “她想让你成个家,然后离开范家,去过些百姓们的平常生活,这原本是极好的事情------” “我说过的,不需要!”燕飞突然粗暴的打断了范允承的话头,“我自己想过甚么样的生活,我自己清楚,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替我做决定。” 范允承的目光之中,是满满的悲哀之情:“你到现在还是放不下凌霄,对吗?” 燕飞强颜欢笑道:“以前我确实以为自己放不开她,放不开范家所有的人,直到最近我才突然明白过来,这世道不是离了我便会天塌地陷的,我以为拼尽了自己的全力,去保护好你们,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情,只是待我看清所有的事实之后------我才明白了,我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范家所有的人根本不需要我去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只能沦为别人的笑柄------” “燕弟,你走吧!”范允承艰难的开了口。 “去哪里?”燕飞问道。 “------这天下如此之大,总有一块安身之地可以容你,不要呆在范家了------”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离开的理由,我自然会离开。”燕飞伤心欲绝,这里就是他的家,自他重生那日起便认定了这个家,可是这位义兄突然开口要自己离开,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我现如今已经是王爷谋反布局之中的替罪羔羊,因为你参与了张元知大人的灭门惨案,若他们谋反成功,我便是王爷扬刀立威的鱼腩,若他们谋反不成功,我便纵容家人杀害张老大人的元凶首恶------若你离开了,我们全家会抵死不承认认识你,到那时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毕竟------在侨州之时,你已经在狱中便中毒身亡了------这世上原本便已经没有你了,你到哪里去都可以的。” 燕飞热泪长流,他突然笑了起来:“呵呵------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达摩祖师那日对我讲的那些话的意思,达摩祖师确实是世间的得道高僧,他讲过我在遇到大嫂之时,便已经是个死人了,想不到他的预言如此的准确------现在想来,我确实只能是个死人。” “只能这样,才能保全你------我现在是大理寺正卿,自明日起我便会正式审理雍州灭门惨案,你若不现在离开,只怕到了明日,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燕飞此时终于明白了,若想保全范家之人,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只能选择离开,这是他唯一一条可以走下去的路。 “大嫂------她知道这些事情吗?” 范允承笑了笑说道:“凌霄聪明胜我百倍,我既然都能将事情讲的这么清楚明白,你大嫂如何不知?她在惨案发生之后,便已经将这些事情猜到了七八分,只有我这样的笨蛋,才会等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一切。” 燕飞知道此时他已经无力去保护范家之人了,他仰天长叹了一声,自己的一生,注定了要与他们分离,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事情都对又都不对,他不知道出了范府的门后,自己究竟应该去哪里。 “罢了,大哥------我们二十年的兄弟之情,就此断了罢。”燕飞知道他此去便不能与范家之人有任何的牵连,哪怕是感情上的牵连也不能有。 “燕弟,此时正值严冬,你------一路上要注意,别受了风寒。”范允承往前走了几步,那刚刚伸出来的手又慢慢的缩了回去,他也明白自己此时不能儿女情长,那燕飞走,就让他无任何牵挂的走便是,若是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那他想走也走不成了。 “大哥也要多保重!想那张震岳大人,比我差不了多少,他一定能保护好你的。”燕飞想到与自己见面之时便打成一片的张震岳,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那张震岳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大哥的身边,定然是有人要保护大哥才那么做的,一想到自己走后,大哥身边有位可以保护他的人,他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莫要再想这些事情了,踏出这里后,海阔天空便都是你的------这也是我最想要的生活,只可惜我不可能去那些地方,就连凌霄每年带着两个孩儿去山里采药,我都无法分身前去,置身于天地之间,独享那美丽的风景------” “大哥,有一句话,能否带给大嫂。”燕飞突然想到一事。 范允承轻轻摇了摇头:“她此时就在外面,有何话你自己对她讲罢。” 燕飞愣怔了一下,便已经明白了一切,今夜的谈话,是他们夫妻二人早已经商量好的,他突然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想他们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定会战胜眼前所有的困难。 “大哥,那我先走一步了。”燕飞笑道。 “好兄弟------保重!”范允承慢慢的转过身来,他不忍心看到眼前这等分别的场景,尽管心中有太多的不舍,他还是要狠下心来,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的留恋之情。 “大哥保重!” 燕飞一咬牙,狠下心肠走出了羽儿的房间,他走到院子中央之时,便看到清冷的月光下,凌霄手拿着一个包裹,正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到来。 寒风微微扬起她衣服两旁垂下来的衣袿,那衣袿随风飘然而起的姿态,让他的目光有些模糊------她在自己眼中,始终如同那出尘的仙子一般,无人可以比拟,只是这个女人,是他终生无法得到的------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离别 第十六节 真爱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燕飞慢慢走到凌霄的面前,他看到凌霄平静的面容,内心的烦躁之情略微有些减轻,他刚刚放下了心头所有的重担,终于可以坦然的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大嫂------”燕飞讲不下去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定力极好,可是在凌霄面前,他还是无法保持冷静。 凌霄也不知从何说起,她只能将自己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天一天比一天冷了,这是我刚刚给你做好的冬衣,带上吧。” 燕飞没有伸手去接,他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踏入范家半步了,自己在范家所有的痕迹,都要一点一点的消除掉,只有这样范家才能摆脱之前的阴影。 “当年你为何要救活我?”燕飞突然问道。 凌霄淡然一笑,她望着眼前的燕飞,有些惋惜的说道:“不是我要救活你,是一位程公子想要救活你。” “也是,那时你------唉,现在想来,我当年真的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如何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在遇到范大人之前,我的生命是活给师父的,遇到范大人之后,我的生命是------不过自此以后,我余下的命便都是我自己的了。”燕飞双眼含泪的说道。 “燕飞------对不起,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凌霄内心也是极其难过,若是有办法,她绝对不会让燕飞离开范家的。 燕飞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在世上多活了二十多年,这一生知足了。” “一直------一直想给你成个家,可是直到今日,我也没能做到。”凌霄满怀歉疚的说道。 燕飞突然想起了那日自己负气回府,与凌霄倾心相谈的那一次,他庆幸自己还有那次机会将自己想说的话讲了出来,他能让眼前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有着她,这一生知足了。 “大嫂对我第一次提到成家的事情之时,是否便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燕飞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题。 “------算是吧。”凌霄不想再提及那些伤心的事情,此时的燕飞,只怕也承受不了太多的事情了。 “大哥说的对,你比他聪明太多了,他能想到的事情,你早就已经想到了。”燕飞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幸亏是位没有野心的女人,否则她的可怕只怕是无法想像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假扮大哥------我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燕飞对于此事是百思不得其解。 “蕙夫人频繁给你大哥传递书信,这些事情我虽然有所耳闻,但是并没有往心里面去,直到蕙夫人闹上门来,我才明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你为何没有怀疑------大哥会对你不忠?”燕飞不解的问道。 凌霄淡淡一笑:“你并不了解你大哥与蕙夫人的过往,在他与张绮凤成亲之前,他与贺琛贺大人曾经偷偷来到雍州,见过绮凤小姐。”凌霄看到燕飞脸上奇怪的神情,点了点头继续讲道:“你大哥在普贤寺里见到绮凤小姐与他人暧昧不可言表的放荡模样,自此便恨她入骨,以至于我易嫁与他后,他很长时间不肯见我------以他这样的性格,难道二十年后,再见到绮凤小姐后,便会忘记她之前做过的丑事吗?你大哥的性子,这些年你自然是比我清楚,他是绝对不对原谅她的,即使我们范家大祸临头之际,他也不会低头去恳求绮凤小姐,可是让我奇怪的是,绮凤小姐对于允承的态度,却是极其温柔,那是一个怀春的女子所能表现出的感觉,我那时便对你有所怀疑,只是这种事情,我没有证据自然是不能乱讲的。” “于是------你便想给我找房媳妇,成个家是吗?”燕飞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苦涩。 “唉------我那时便想,给你找个老实本分人家的女儿,嫁给你做媳妇,成婚后便让你们南下,给你置办几亩地,盖上几间房,你们夫妻二人过些平头百姓的日子,那也是极好的事情------只是你,执意不肯离开我们,我怎么劝说你就是不听,我也真的是无可奈何。”凌霄想起自己那时真的是焦急万分,事情越来越失去控制了,可是她无法对燕飞言明,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燕飞越陷越深,最终无法自拔。 “只是现在提起这些事情,都已经太晚了,我已经无法回头了。”燕飞神情黯然的说道。 “确实是------已经太晚了,在张府惨案发生后,我与允承急急的赶到张府之中勘查现场之时,对于小涅所中的那一剑便很是怀疑,她确实是被一位绝顶高手所伤,而且伤势极重,我当时便很奇怪,小涅一个弱女子,她是如何支撑那么久,一直到我们来到现场她都还有呼吸?事后我才明白,并非她的功力有多深厚,一是她受伤的时间较晚一些,二是剌伤她的人极有分寸,剑剌入的部位拿捏的极准,故尔她才能够坚持到我们前去。”凌霄一想到那天的惨景,心中还是悲伤不已。 燕飞苦涩的笑着,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的凌霄极为聪明,当年范允承所破的假银案,便是多亏了她,范允承在侨州担任剌史之时,侨州境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帮范允承打理的井井有条,且爱民如子,时常替那些无钱医治疾病的百姓诊疗疾病,如此聪明识大体的女子,他燕飞只能是在一旁远远的看着,欣赏着,却是从来不敢奢望得到她。在她的面前,燕飞心中的自卑感从未消除过,她是自己时时仰望着的女人,可是到最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到最后还是人设崩塌,面目全非了。 “我一直很羡慕大哥,羡慕他能拥有一位这么聪明这么优秀的女人为妻,这些年我甚至都有些嫉妒他,不论他做事情有多么过分,你对他的感情依旧如往日一般,没有丝毫的改变------每当你们四目相对之时,你们的眼中再无别人,只有对方。”燕飞突然问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你的感情吗?” “------自我们真正在一起的那一日,我便有过誓言,此生不离不弃,哪怕是范家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步,我与允承也会‘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凌霄慢慢的回答他。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燕飞喃喃的重复着,他的心在慢慢的变冷,他这一生注定孤独,无人相伴,这其中的滋味他自然是比别人更加清楚。 他突然抬起头来,郑重其事的对凌霄说道:“张绮凤她------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若她日后遭遇变故,大嫂能否帮帮她?” 凌霄面容凄然的望着他:“燕飞,你到底还是放不下她------这个你不需担心,我在易嫁到范家之前,便已经答应过张老夫人,只要我能找到她,我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受任何的委屈------燕飞,你和她、你们终究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大嫂,我只是------放心不下。”燕飞闪躲着她的目光,低声说道。 “你离开后便要放下所有的事情,京城之内的人与事都与你,再无半点关系。你好好的找一处地方落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将你心中的所有包袱全都放下,这样可好?”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燕飞一脸的茫然,“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做这些事情,一旦不做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甚么。” “那就学会忘记,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重新开始!” 燕飞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凌霄走上前来,将那包裹塞进自己的怀里:“走罢,里面还有些银两,足够你路上的花销。” 燕飞只得将那包裹拿在了手里,他低声的说道:“我走了,大嫂!” “等一等,燕弟!”范允承此时突然自房内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把宝剑,急急的来到了燕飞的面前:“这把剑你拿着吧,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燕飞接过那把剑,轻轻的拔出剑身,此剑果然品相俱佳,是把上好的宝剑。他没有推辞,把剑直接挂到了自己的腰间,此剑是大哥临别的礼物,他若拒绝接受,只怕那范允承会伤心很久,再者他一路走下去,也确实需要一把上好的宝剑。 “好了,我走了,兄嫂留步吧。”燕飞打起精神,拱手施礼道。 “走夜路------要慢一些!”范允承眼含热泪的说道。 “大哥,做兄弟的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讲!”燕飞突然想起了一事。 “燕弟有何话,便请讲来。”范允承内心也确实是难舍难分。 “这一生我希望自己能比大哥死的早些。”燕飞朗声说道。 “为何?”范允承想不到他突然讲出这样的话来。 “我比大哥死的早些,便能早些投胎转世,便能早些遇见大嫂------到那时,我一定会看好她,任谁也不会将她抢走!”燕飞讲完后大声的说道:“告辞了!” 范允承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模糊的泪眼再也看不到后,他方才放声大哭起来。凌霄急忙走上前去,轻声的安慰他:“夫君为何要哭泣?燕飞走了,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解脱,而他也可以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有何伤心的?” “凌霄------我难过的是他刚刚说过的那话,他以为自己比我死的早,就可以早早的在那轮回井旁投胎转世吗?他错了,他已经犯了杀戒,死后他会去那炼狱之中,受那千万种的折磨------来世,来世只怕我们相见、也不会相识的。”范允承痛哭道。 凌霄没有反驳他,她只是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让他尽情的哭泣着,宣泄着内心的痛苦。 而那离开范府的燕飞,已经听不到范允承的哭泣声了,他漫无目的的走在京城的道路上,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直到他看到一个黑黑的身影,挡在了自己前进的道路上。 他慢慢停了下来,眼前的黑影慢慢转过身来,燕飞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说道:“是你!”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一节 师徒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师父宇文都,他看到燕飞腰间的那把宝剑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那范允承果然将这把上好的宝剑交到了燕飞的手上。 “你为何拦住我?”燕飞冷冷的问道。 “跟我走吧!”宇文都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燕飞冷笑了一声:“跟你走,接着帮你杀人是吗?我离开了范家,但是我不会再替你卖命杀人了。当初我真是后悔听了你的话,卷入到张元知大人的案件之中,差点儿连累到范家之人。自我重生那日起,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师父了,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宇文都闷声叹息了一声:“你恨我恨的不错,我现如今连我自己也都特别的憎恨------我今夜前来,不是要你杀人,而是要你去救人,你愿不愿意去做?” “想不到你宇文都的口中还能讲出救人二字,真是奇哉怪也------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世上的人你不是都想杀吗?为何突然想着去救人了?” “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我宇文都这一生从未做过正确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允了她,就必须做到。燕飞,而你是救人最佳的人选。”宇文都正色说道。 燕飞沉吟了半晌方才讲道:“看来我燕飞,早早晚晚是要死在你手里的,师父想让我死,有的是办法要我死,既然要我活,也定然是要我生不如死的活着,我这一生都是逃脱不掉的。” 远在边境的萧衍大军之中,那随皇上御驾亲征的贺琛,在听到沈约所讲的事情情,登时傻呆呆的站在当地,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贺大人,那范允承范大人与您是同门师兄弟,他的性情你是最为了解的,这几年在这大理寺好端端的呆着,自雍州事发以来,皇上也并未怪罪于他,这光禄寺少卿给他做,这大理寺少卿也给他做,这也该知足了,可是他如今将这大理寺正卿之位讨了去,不知他心中究竟如何想的?那朱目之大人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他是皇上这些年极为相信的大臣,况且这大理寺正卿一职极其敏感,在这位置上定要谨慎再谨慎方能坐的安稳------那范允承究竟要做甚么,硬要将此位自朱目之大人处抢了过来。” 贺琛此时脸色苍白,他知道这范允承若是犯起浑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如今他开始如此大的动作,只怕事情真的是大大的不妙,他太想帮助自己的这位兄弟了,可是又不知从何开始帮起,自师弟一家入京以后,这家中便频频出事情,他有时害怕去想师弟家中的事,可是事情一出后又忍不住要去想,比如今日沈约大人所讲的这件事情,关系可是牵扯的太大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做,才能让这位兄弟懂得收敛。 “沈大人,多谢您将此事告知于我,只是皇上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沈大人也要多加小心。” “唉------我现如今已无任何的想法,只盼着自己能好好的活着,待机会一到便辞官归隐,再也不问朝中之事了。”沈约想起这些年自己做的事情,全都是为了当今的皇上萧衍,可是萧衍对自己却是越来越冷淡,甚至到了极其厌恶的地步,这让他的境地极为尴尬,可是想要摆脱身上的束缚,离开朝堂,那原本就多疑的皇上,会更加恼怒,万一哪天心情不好,翻翻之前的旧帐,只怕自己人头不保。 贺琛心中自然明白眼前这位沈约沈大人的顾虑,这数月时跟随在皇上身边的大臣们,哪一个过的不是提心吊胆的日子?那萧衍自萧综毒发身亡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身边之人稍有不慎便遭受斥责,或者杖责于身------只是这皇上为何同意让师弟接任这大理寺正卿一职,确实是让人琢磨不透。 此时他恨不能身插双翼飞回京城,让范允承赶紧辞去这个官职,只是现在他连个商量之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贺琛急的在军营之内胡乱走着,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他也没有在意,正在他不知所措之时,那巡夜的李忠撞到了这位魂不守舍的贺大人,他急忙迎上前去,关切的问道:“贺大人,这天都已经黑透了,您怎么还在这里转来转去?” “啊?------”贺琛方才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是已经晚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唉,这些时日真的是想的事情太多了,还要多亏李将军提醒,否则------我贺琛可是要转悠到天亮了。” “嗨!你们这些文人就是太过酸腐,屁大点的事情便搁在心里面放不下,这大活人也能让它累死。”李忠向来是直来直去,这话讲的让贺琛脸上微微一红。 “多谢李将军提醒,我还是早些回去吧。”贺琛急忙答谢道。 “那贺大人走好,李忠不送!” “多谢多谢!”贺琛告辞后转身离开,刚走出不远,他突然想到一事,急忙又转过身来问道:“李将军,不知韦将军此时是否已经安歇?” “韦将军子时之前是从未休息过,他此时只怕正精神着呐。”李忠回答道。 “李将军,李将军,贺某可否请李将军将我带至韦将军的营帐之内,贺某有急事要与韦将军相商。”贺琛闻言大喜,他急忙问道。 “这个------行,贺大人随我前去罢。”李忠心想这贺大人平日里与韦将军交无来往,为何此时要面见韦将军?虽然是一肚子的疑问,但倒是爽快的带领贺琛前往韦睿的大帐。 贺琛掀帘进帐后,韦睿也是极为惊讶,他急忙放下手中的笔,迎上前去:“贺大人,久违了!” 贺琛神色凝重的走上前去,低低地声音说道:“韦将军,可否单独与您谈上一谈?” 韦睿迟疑了一下,他抬头望了望刚刚领着贺琛进来的李忠,那李忠急忙带领手下退了出去。 韦睿待他们走远后,示意贺琛坐下讲话:“贺大人,今夜前来不知有何紧急的事情?” 贺琛考虑了很久,他知道眼前的这位韦将军,是一位正直忠诚,足智多谋且与人为善之人,这大梁上上下下的官员,对他的口碑一直是赞赏有加,而此时他在这军营之中确实也没有几个可以相商之人,如今他只能冒险与这位将军谈上一谈。 “韦将军,我贺琛今日遇到了一件为难之事,特来请教将军一二,还望将军能替我拿个主意。”贺琛的语气倒也诚恳。 “贺大人有事请讲,我韦怀文只要能做到的,自然是当仁不让。”韦睿温言回答他。 “我有一件极其为难之事,想恳请韦将军前往皇上那里,替我贺琛查问一下圣意,不知将军可否------”贺琛吞吞吐吐的话语,倒也能让韦睿听个明白。 韦睿听到此话后微微一怔,自皇上御驾亲征来到军营之后,他与曹景宗二人便退居次要地位,这行军打仗与冲锋陷阵他们自然没有二话,只是凡事都要听从萧衍的命令,数月间他只是被动执行皇上的旨意,极少发表自己的看法。那曹景宗对皇上是忠心耿耿,自然是愿意听从萧衍的旨意,而韦睿是不愿意多惹是非,况且自萧综死后那萧衍的性情大变,变得喜怒无常,若是自己在他面前一个不留神说错了话,只怕自己这钟离之战功劳再大,也不一定能保全自己,因为有了这些顾虑,他自然不愿意多管事情,倒也乐得清闲清闲。 “贺大人,能否将话讲的更清楚一些?”韦睿慢慢的问道。 “哎------刚刚沈约沈大人同我讲,我那师弟范允承------他居然,居然问皇上讨要大理寺正卿的官职------唉呀,我听后心里这个着急,我这师弟怎么现在变得如此糊涂。” 韦睿听后呆了一呆,范允承此举也是他不曾想到的,此人突然讨要一个如此敏感的职位,以韦睿的聪明与机智,他登时便猜测出范允承想做些甚么,而他眼前的这位贺琛贺大人,想必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因为焦虑与担心,方才急急的赶往自己这里,只怕是想与自己商量一下对策罢。 “贺大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韦睿担忧的问道。 “唉------我听沈大人讲,皇上已经批复此事,同意范允承接任。韦将军------我那师弟除了性子有些耿直,为人一直极好,我现在担心他担任此职务之后,恐怕会有性命之忧,韦将军,我今日、今日前来,只怕恳请您到皇上面前替那范允承讲上一讲,让皇上收回成命,莫让他担任此职。”贺琛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范允承一条道走到黑。 韦睿在大帐之中轻轻的踱来踱去,他没有想到范允承突然行此一举,他由此猜测那范允承必然是手中掌握了切实的证据,才会如此大胆行事,若是被那些想起兵谋反的恶徒知道了,只怕那范允承是真的有性命之忧。 “韦将军,如今我已是心乱如麻,您与我那师弟素无往来,不知道他是何样的性情,可是我与他自幼伴读长大,对他太过了解,他那执拗的性情,只怕早晚会闯出大祸来的。”贺琛担忧的说道。 “------贺大人,我只是听闻范大人自到雍州后便接连遇到不可思议之事,若只有一件两件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只是巧合,可是如此多的惨事祸事压在了他的身上,只怕------以我的能力,也是无法帮到他。” “将军,您与曹将军、昌将军在钟离取得大捷,那是我大梁多年未有的胜仗啊------皇上对您是大加赞赏,若是您前去开口,皇上断然不会拒绝您的。” 韦睿听到贺琛的话后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投向了贺琛:“贺大人,我前去替范大人讲说此事,皇上一句话便可以将我堵回来,您信是不信?” “您开口------怎么会?”贺琛喃喃的问道。 “理由呢?我有何理由前去恳请皇上收回对范允承的任命?单凭这三个字,我韦睿轻则遭受皇上的斥责,重则罪责加身,贺大人,我韦怀文此话不为过罢。” “这个------”贺琛脸上一红,他贺琛若前去办理此事,也会遭受同样的结局,如今这韦睿几句话将事情讲明之时,自己前来的目的也被韦睿同时揭穿了。 “韦将军,我贺琛前来找您,也真的是万般无奈了,想那范允承,此时家中人丁凋零,遇到那么多的事情,而我却只是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了,我愧对他啊------”贺琛想到范允承这几年遭受的痛苦,眼圈儿不禁一红。 “那范允承究竟遇到了什么难事?”韦睿不动声色的问道。 “------韦将军,今日只有你我二人,自师弟家中祸事接连不断之后,我便时常揣摩其中的端倪,将军------只怕我那师弟此时,在一步一步走向敌人给他设置的陷阱啊。” “敌人?贺大人可否讲的更明白一些?”韦睿问道。 “我没有真凭实据,我只是一些------猜测:有人在引诱我那师弟,将他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话何意?” “有人------要谋反!”贺琛声音颤抖的回答道。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二节 皇权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大帐之中,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可以听得到,韦睿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这位贺琛贺大人在朝中为官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不比常人,他能想到这一层,看来确实是位极聪明极谨慎的官员。 “贺大人,此事若无真凭实据,可是不能乱讲。”韦睿慢吞吞的讲道。 “唉------我岂能不知?原本我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在师弟入京之后,我才隐隐的发觉,有人在逼着他入京,而入京之后的事情更是让人匪夷所思,而那蕙夫人更是死死的盯住了范家,至今想来让人还是感到不可思议。”贺琛想起蕙夫人当日那满眼之中的恨意,至今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贺大人,您认为在这大梁之中,谁的权力最大?”韦睿突然问道。 “这个------自然是皇上了,只是------”贺琛犹豫了一下,如今这天下是当今皇上萧衍的天下,可是皇上时常去同泰寺出家理佛,这朝廷上上下下的事务,均交由六王爷萧宏打点,若论手中的实权,贺琛自然要讲萧宏手中的多一些,只是这些话他不敢对韦睿讲。 “我怎么听闻自贺大人进京后,可是与那王爷走的很近呢?”韦睿慢慢的说道,“只怕贺大人心中,对这皇权之事还有些-----不明白之处罢。” “这个------”贺琛突然卡住了,无法继续讲下去了。 “贺大人,您今夜前来对我坦诚相待,讲起你那师弟之事,韦某感谢贺大人对我的信任之情,只是范家的事情我韦睿不会插手去管,而且怀文有句肺腑之言,希望贺大人可以听得进去:这范家之事,您最好也不要去插手。” “可是,那允承与我情同手足,我若是袖手旁观,这于心不忍呐。”贺琛叹了口气说道。 “贺大人听我一句劝,将此事放下,好生在皇上身旁做事情。若韦某所料不错的话,您那允承师弟,只怕也不会想让您插手此事,他巴不得你离的远远的。” 贺琛听后目瞪口呆的望着韦睿,怎么也想不明白韦睿为何要如此讲话,只是依着他对范允承的了解,他是一定能做得出来的。 “唉------我贺琛无能,不能替我那师弟排忧解难,真的是心中惭愧啊。” “不,贺大人,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只有等到事情真正水落石出之际,方能看到真相!贺大人,若您真想为范家做些事情,韦某希望有朝一日,您能替韦某写份奏折,不知贺大人可否答应?”韦睿问道。 “这个,只要韦将军开口,我贺琛定万死不辞!”贺琛急忙答应道。 “呵呵------贺大人,我韦怀文最不想听到的便是这万死不辞,在这杀场之上,我见过的生死可是太多了。” “多谢韦将军点醒我贺琛,若日后韦将军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当尽力去做。” “多谢贺大人!”韦睿急忙感谢,“贺大人若有排解不掉的事情,尽管来韦某这里,我们再想办法。” 贺琛顿时明白了韦睿话中的深意,他不得不佩服眼前的这位韦将军,这考虑的确实是周全。 “在下告辞!” “不送!” 韦睿待贺琛离开之后,便将李忠唤进帐内,低低的嘱咐他将范钧请过来。 范钧匆匆的来到韦睿的大帐之中,韦睿低声的问道:“你前去元英大军处侦查,可有收获?” “义父,自皇上亲征以来,那元英大军随邢峦所部,慢慢往北移动,只是他的大军始终保持着战斗队形,警惕性极高,我方侦查部队无法太过靠近。” 韦睿听后眉头微微一皱:“如今那北魏的求和战书已经到了皇上的手中,看来那元恪此时已经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现在只能等皇上的命令了。” “义父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范钧看到韦睿忧心重重的模样,有些担心的问道。 “钧儿你对于北魏的这位元英,只怕还不是太了解,那元英是北魏的一员猛将,这多年来从未打过败仗,想不到在钟离城下着了我的道儿,这是他生平最大的污点,以他那高傲的性格,如何可以以短时间内接受?他是北魏的中山王,他与那大行台邢峦可不同,那邢峦回去后不会受到皇上的惩处,可是元英不一样,他与杨大眼所面临的境地,要比那邢峦难过的多。” “可是------那邢峦不也是战败了吗?”范钧不解的问道。 “邢峦只是偷袭雍州不成,可是钟离之战他并未真正参与,那元恪自然也拿不住他,再者那邢峦这些时日一直在与大梁释放出的信号是求和,这正是元恪想要看到的,那北魏短时间之内,是无法恢复元气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划地求和,休养生息。” “义父所言极是!”范钧对韦睿的分析是相当的佩服,他想不到韦睿会如此精准的分析出两国的形势与今后的走向。 “现如今我最担心的,便是元英表面上是服了软,但是他内心还是不肯服气------若真是如此,只怕到时他会做些什么出来,是你我都想像不到的。”韦睿低声嘱咐道,“钧儿,你还是不能长时间呆在军中,如今皇上痛失爱子,心情一直未见好转,若是知道了你的事情,只怕是会迁怒于你。如今你听我吩咐,去------”韦睿在范钧的耳边,将今后需要他做的事情仔细的讲与他听。 范钧听后郑重的点了点头:“义父放心,此事我定会努力做好,决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韦睿将范钧送出了大帐,命李忠将他送出了军营,方才放下心来,此时他心中不是不担心范钧,只是他更加担心的是范钧远在京城的父亲,那位范允承范大人,突然担任这大理寺正卿一职,只怕此时的京城不会再如往常一般的平静了,而搅乱这一池浑水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萧衍。 那皇上原本是可以驳回王爷萧宏的呈报,将此事压下,待他回京城之后再做商议的,可是那萧衍却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顺着萧宏的意思去办了。 萧衍此举的深意,只怕这世间没有几个人可以猜得出来,而韦睿是何等的聪明,他在听完贺琛的话后,便已经将这一切都猜想出来了:那萧衍派曹景宗驻扎在京城之外,这深意那萧宏不是不知,但是知道了又如何?皇上御驾亲征,这家中之事虽然交与了萧宏,但是萧宏若乘机想做些对皇上不利的事情,皇上远在北方,自然是鞭长莫及,若是有一位心腹大臣在京城附近虎视眈眈的盯住萧宏,只怕是他也会有所忌惮,不会那么快的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只不过这皇上既然已经讲明让自己的六弟代理朝中的一切事务,有些事情是可以让这位王爷作主的,若是王爷在京城所做的事情,这远在边疆的皇上一概不准,只怕这位王爷狗急跳墙,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韦睿当即便想明白了,那朱目之虽然是皇上极为信任的大臣,可是萧宏想换掉他,萧衍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自然是要放松萧宏的警惕,好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筹划大局。 此时的萧衍,手中正拿着朱目之刚刚派人递送过来的密信,那朱目之在密信当中,表明范允承真心要做些事情,好查清张元知大人的灭门惨案。那朱目之极为聪明,对于范允承查到有人要谋反一事只字不提,那萧衍对朱目之是极其了解,他越是不提的事情,只怕此时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心中虽然有些着急,但是一想到范允承初任大理寺正卿一职,必然会摊上一个烂摊子,这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定然是什么样的想法都有,这内乱一起,那谋反之人要么会利用这场内乱,要么会耐住性子观察观察。 萧衍想到此处倒也不再着急,这位范允承究竟能不能担此重任,就看他这段时日的做法了。 “皇上,北魏邢峦部又送来求和的文书。”随侍的宦官在帐外禀报道。 萧衍转过身来,这已经是元恪第二次送来求和书信了,自己的大军数月间的沿途追赶,想必是让北魏大军精疲力竭了,此时已进入了严冬时节,北方此时放牧的牛羊都已经圈养起来,等待来年水草丰足之时,方才繁衍生息,在大梁的穷追猛打之下,北魏的粮草接济已经成了极大的问题,若是再继续这么耗下去,只怕是北魏士兵的士气会越来越低,故尔那元恪只得放低身段,与萧衍求和,以备来年再战。 而此时萧衍所想的,却是比那元恪更多了一层,他命人将那文书拿到了桌案之上,方才吩咐手下人:“传联旨意,有请韦将军与昌将军二位将军到这里来。” “遵旨,陛下!”那宦官急忙前去请二位将军。 韦睿与昌义之在接到皇上的口谕之后,急忙赶往萧衍的大帐,二人进得帐内后,看到萧衍正在仔细的观看着元恪送达的求和文书,二人急忙跪地行礼:“皇上!” 萧衍急忙放下手里的文书,走上前来扶起二位将军:“二位将军,我萧某也不是在那朝堂之上,切不可行此大礼,快快起身。” “谢皇上!”韦睿与昌义之起身后站立在萧衍桌案下方,他们二人不知皇上为何今日要召见他们二人,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忐忑。 萧衍命手下将元恪的求和文书送到韦睿与昌义之的手上,命他们看上一看:“二位将军,这已经是元恪第二次送这求和文书了,不知二位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 昌义之在钟离被围困了这些年,自然是巴望着战争快些结束,且他又是性情真爽之人,看过之后便回禀道:“皇上,这邢峦的大军被我们一直追着打,想必是被我们打怕了,投降二字他们又讲不出,只能是求和了。” 萧衍微微点了点头,他侧头看了看韦睿,那韦睿将文书看过后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萧衍对于韦睿此人的看法,已经与前些年不同了,眼前的韦睿绝对不是那个在家中养病不出的病夫模样,此人一上战场便如猛虎一般,无人可挡,这北魏将士都称他为“韦虎”,如今在这战场之上见到韦睿的英姿,确实当此称谓。而且此人足智多谋,在萧衍看来不亚于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只是此人做人相当低调,也从不贪功,所以在众人眼中他并不怎么出众,但是那萧衍是何等人,他贵为一国之君,对于韦睿的看法自然与平常之人不同。 “韦将军,对于此事你是如何看待的?”萧衍慢慢的问道。 “------皇上,对于北魏求和一事,末将还请皇上三思!”韦睿见皇上问到自己,看来不讲不行了,方才勉强开口回禀道。 “噢?不知韦将军因何有此种想法,不妨讲来听听。”萧衍一听,突然精神一振。 “皇上,那元恪二次求和,原因有二:其一是北魏军马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再对面对与我军相抗,只怕也是战斗力极低,不足为惧;这其二,是那元恪还是贼心不死,假借求和之名先休养一段时日,待来年兵强马壮之机,再伺机南下,夺取我国的疆土与人口。”韦睿慢慢的说道。 昌义之在一旁不禁竖了竖大拇指,这韦睿就是比他聪明,这想事情总是多绕那么几个弯,那韦睿讲出来的话,听着总是那么到位,不止他昌义之,就连那萧衍听后也是连连点头。 “韦将军此言深合我意,我也正是如此分析的,如此看来这北魏的兵马,我们还是要再继续追那么一段时日,到那时元恪再求和之时,只怕才是真心实意的了。” 韦睿恭敬的回答道:“皇上真是太英明了,我韦怀文想得到的,皇上早就想到了,该如何去做,那末将就请皇上下令吧。” “皇上英明,请皇上下令!”昌义之也在一旁附和道。 萧衍摇了摇头:“现在天寒地冻之日,不宜出兵打仗,二位将军一定要做好防御,以防敌军偷袭。昌将军还是要将钟离城守好,这钟离可是京城的大门,若是钟离有失便是我大梁有失啊。” “末将遵命!”昌义之急忙答应道。 “皇上,末将还有一事要禀报皇上。”韦睿在一旁沉吟了一下,急忙说道,“刚刚末将也想前来告知皇上一件紧急的事情。” “何事?”萧衍问道。 “元恪正效仿我朝皇上的做法,此时已经御驾亲征,来到了邢峦的大营之中。”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三节 抗命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哈!真是想不到这元恪小小年纪,居然也要学我?不过他还年轻,这御驾亲征的事情是可以多做,不过我这个老头子,只怕做不了几次喽。”萧衍淡淡一笑,这元恪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急急的赶了过来。 “皇上,您看我们要如何处置这求和文书?”韦睿小心的问道。 “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云;君子道其常,小人计其功。”萧衍说道,“这元恪若是个聪明人,便会拿出他的诚意,真心与我大梁媾和,若是再存有他日起兵的异心,只怕不等我大梁灭他,他国内自然便会先起内乱。” “皇上真是英明!”韦睿赞同的说道。 此时的元恪,刚刚来到邢峦的大营之中,他自进到大帐之后,那脸色便一直很难看,紧绷着的神情让邢峦一干人等大气儿也不敢出。 元恪阴沉着脸,半晌才问道:“元英何在?” 元英急忙自队列中站了出来:“末将在!” “自今日起,革去你中山王的爵位!”元恪大声下着命令,“钟离之战我大魏损兵数十万,好不容易夺过来的数十座州郡,这数月之间全被那大梁重新夺了过去,元英,当时你出征之时,可是信心满满的对联夸下了海口,说是定能打入到大梁京城建康,可是如今呢?你看看那萧衍的銮驾,都快摆到我大魏的都城了。” 邢峦听到元恪讲出的此话,心中一阵的哀鸣,这是他数年间便已经预料到的结果,此时他是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出现,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幕后苦苦的相帮,可是还是没有帮到元英与杨大眼,致使他们二人他兵败如山倒。 如今元恪迁怒于元英,竟然当着众将的面将元英的爵位革去,这对于一个王爷来说,是莫大的耻辱,那元英自领兵打仗以来,从未有过败绩,他之前夺得的人口无数,牲畜无数,那些黄金白银更是无可计数,此时盛怒之下的元恪全然不想元英之前的功劳,只是揪住他这唯一的一次败仗作文章,邢峦听后这心中都是无止的悲凉之情,那元英此时的心境,想必是更加的难过罢。 “------末将、遵命!”元英强忍着内心极度的不委屈与不满,咬着牙应道。 “邢大人,联已经命你两次递送求和文书,怎么都石沉大海了?那萧衍是没有接到呢还是接到了不想给联回个信呢?” “回禀皇上,皇上命下官递送的文书,都已经按时送达至大梁皇帝面前,只是------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回音,今日刚刚派人送文书之人此时还在大梁军营之中,等待回信。” “哼,只怕那萧衍根本没把联放在眼里,这口恶气不出,联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皇上------皇上如今御驾亲征,大大鼓舞了我军将士的士气,只不过------皇上,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邢峦试探着问道。 “现在这种境况,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该讲便讲,联也没有甚么话听不得的。”元恪冷冷的说道。 “如今这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大雪已经下过数场,这给养虽然天天不断的往这边送,可是数十万大军的用度太甚,况且近日马匹多少冻死,士兵们也有好多冻伤之人,依下官看来,不如------暂且忍耐数月,待来年春暖花开之际,我大军铁骑重新南下,将失去的州郡再夺回来,不知皇上以为如何?”邢峦提心吊胆的讲话讲了出来,他也只是依据这些时日元恪不停的往大梁送那求和文书,自己暗地里揣度这位年轻皇帝的心思,方才讲了出来。 元恪听到邢峦此话后,脸上的神色稍微有些回暖,他亲征之前便已经想好了,要先忍气吞声的与大梁求和,待有机会再重新打回来,来时他原本也有一些顾虑,知道那元英与杨大眼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若要让他们两个服软,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一上来便先将元英的中山王拿下,让他那狂傲之气先收敛一下,自己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他只是想不到那邢峦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立即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心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此时他最担心的便是这南边的战事不结,那日后的困难便会愈加的增多起来。 “邢大人,如今那萧衍依旧是不肯回信,你看这如何是好?”元恪问邢峦道。 “依着下官的分析,那萧衍性情多疑,他自是害怕皇上不愿真的退兵,若是皇上拿出诚意来,与这位大梁的天子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邢峦急忙回答道。 元恪微微点了点头:“也好,只是联不便前往,你看何人前去合适?” 邢峦往前走了一步:“皇上,若皇上信得过下官,下官愿意代皇上走上一走。” 元恪满意的点了点头:“邢大人,看来此事还只能是靠你前去斡旋了。” “皇上放心,下官一定不辱使命!”邢峦答道。 元恪气哼哼的看了元英一眼,拂袖而去。那元英铁青着脸站立当地,这心中气苦不堪,一肚子的闷气撒不出来,憋的脸通红。 邢峦待帐内众人都离开后,方才悄声对他讲道:“元将军,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之上,您可千万别往心里面去,切不可动怒,以免因小失大。” “哼,因小失大?邢大人,我元英还有可以失去的吗?如今我在皇上眼里,是什么都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的住?”元英冷哼了一声,恨恨的说道。 邢峦此时最担心的便是元英的情绪,他主动请缨与大梁联络之事,便是害怕这事情一再地拖下去,不知道元英与杨大眼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只想在极短的时间内,与大梁讲和成功,顺利的带兵回国,方才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元将军,皇上今日发火,并不完全是因你钟离战败的缘故,都城之内的部下曾将国内的一些呈文带过来,我这几日粗略翻看了一下,近期国内各地民众造反之势甚猛,已有数处百姓开始集结造反,皇上忧心重重,自然是心情不好,这此紧急关头,皇上说些过分的话语,你万万不可多想啊。”邢峦与元英不同,那元英只知道自己带兵打仗,于朝内的事情所知并不多,而邢峦每日里不止是担心这边疆战事,对于国内的事情,他也是时刻牵挂在心。 “那些事情与我何干?”元英不满的问道。 “如何没有关系?如今皇上一门心思将迁都洛阳,大兴土木,这国库本就空虚,人丁稀少,可是皇上喜好佛法,广建庙宇,国内上上下下统共近一万座寺庙,那些僧侣更是不计其数,这国内大好的劳力,都跑到庙里面出家为僧,而京城之内买官鬻爵之事却又屡禁不止,如今我大魏处于风雨飘摇之时,这怎么能与你我无关?数月前那御史崔亮突然被人砍了头去,至今也未找到他的头颅,这些事情难道不是预兆吗?”邢峦不解的问道。 “邢大人,那皇上广建庙宇也罢,那北海王元详买官鬻爵也罢,还有那些吃饱了撑的去庙里出家的百姓也罢,我元英哪里能管得了那许多?那崔亮就知道无有生有,陷害忠良,更是该死,不知是哪位侠客动手杀了他,也替我出了一口恶气------如今我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主,邢大人还要我多去体谅当今的皇上,如此高风亮节之事,我元英做不来,也不想做。”元英大声的说道。 “我的元将军啊,如今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可千万要记住了,老夫去大梁军中议事,你便呆在自己的营帐之内,甚么事情都不要去做,这可关乎到你与你家人的性命啊。”邢峦急的不知道如何讲,这位元英元大将军才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元英听到邢峦提到了自己的家人,他方才冷静了下来,他的眼睛红了起来:“家人?如今我那元湘妹子生死不知,我都不知道回家后,如何对夫人交待?这些年来我长年在外征战,最对不起的便是家中的女人们------我还没有回到京城,便已经失去了爵位,只怕我回到京城之后,这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未可知------” “将军若听老夫的,保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将军------如今这乱世,能活着------比什么都好。那些什么爵位,那些什么官职,对你我来讲有这么重要吗?它们说没有就没有,那些东西皇上想给就给,不想给就拿走,你我在朝中为官这么久,什么事情没有见过?手握生杀与夺大权的不是你我,而是当今的皇上啊------元将军,一定要听老夫的,莫要再生事端,好生呆在军中。”邢峦难过的说道。 元英紧咬着牙关,并不答话,他知道眼前的邢峦在担心他,更是在担心喜怒无常的皇上,不知道哪天发起疯来,他元英的性命怕就保不住了,他想不到自己英明一世,却栽在这钟离城下,这钟离之战居然成了他一生抹不去的污迹------只怕他此生,都无法重新站起身来了。想到此处,他转身气哼哼的走出了大帐,直奔自己的营帐而去。 邢峦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突然心中泛起一阵的酸楚,他突然想起了元湘,此时若她还在军中,一定可以好好安慰一下这位脾气暴躁的大哥,不要如此的意气用事,留得青山在,万事好重来,若那元英一意孤行,只怕事情会越来越控制不了。 元湘啊元湘,如今你在哪里?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要如何生存?待他听闻崔亮被杀的消息时,心中便有一个隐隐的猜测,他断定此事定是元湘所为,这个女孩子性情刚烈,自化生被那崔**死之后,她便执意要杀了此人,那崔亮在京城之中作威作福惯了的,一般的普通老百姓谁敢去动他,想来也只有元湘的身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崔府,将他轻松结果掉。 他这些年来一直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相待,如今半年多的时间了,关于元湘他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这心中的焦急与牵挂,他又能与何人讲说? 邢峦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将自己要带到大梁军营之中的文书仔细抄录好,命人递送到皇上处,盖上皇上的朱玺大印,自己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就在他万事准备齐全,准备早早歇息之时,那杨大眼突然一头闯了进来:“邢大人,大事不好了。” 邢峦被他这一吓,好不容易才涌上来的睡意,一下子全都吓没了,他急忙问道:“杨将军,出了何事?” “元将军今日被皇上革去中山王爵位之后,这心中一直怒气难消,刚刚------刚刚手下来报,他点齐五万人马,往雍州方向而去。” “什么?”邢峦听闻元英前往雍州方向,冷汗登时便冒了出来。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四节 乱心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邢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微一沉吟之后,低声问杨大眼:“杨将军,元将军离去之时,皇上可否已经知道此事了?” “末将还没敢前去禀报皇上,这心中焦急,赶来先与大人商议商议。”杨大眼满头大汗,他知道一旦前去告知皇上,那元英便是死定了,他只能先行过来找邢峦商议。 邢峦微微点了点头:“若皇上不知,此事还可以补救。杨将军,你且不要着急,元将军已经离开了大营,你可千万不可以追赶他,你们两员大将同时离开,只怕皇上会起疑心,这样罢,我即刻启程前去大梁军营,若是皇上问起来,我可以讲元将军是怕我有危险,先行带人去探探路,其他的事情便交与我办理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杨大眼后悔不已,他若早知道,拼了性命也要将元英拦下来。 邢峦此时也是心中没有底气,那元英负气奔往雍州,还是因为他放不下他失去的中山王,想去攻打雍州,直捣大梁的京城建康。 此时攻打雍州不见得打不下来,邢峦知道半年前自己带领人马赶赴雍州,正适逢那大梁皇上萧衍在雍州,那雍州的守卫自然是极严,此时皇上已经到了韦睿的大军之中,那雍州反而便成了最容易攻击的目标了。 邢峦思来想去,还是在元英到达雍州之前,将他拦下的好,若元英真的攻下了雍州,那和谈一事便成了一句空话,魏梁两国的战事,只怕又是无休无止了。 他命令阿单真率领五千人马,火速赶往雍州,自己随后便到。那阿单真自然是不敢放松,急急的率人马追赶过去。 此时的元英,正率领人马急急的赶往雍州,那邢峦所料不错,元英正是因为那皇上元恪一句话便将他的中山王拿了去,这心中的怨气十足,他只能是恶狠狠的打一仗,方才能解了这心头之恨。 萧宝寅率领的先头部队自前方匆匆赶了回来,那萧宝寅见到元英后,急忙禀报道:“元将军,末将已经侦查完毕,雍州城北并无任何大梁的兵马驻扎。” “太好了,命令骑兵快马前行,步兵随后跟上。”元英催马前行。 冬日黎明来的总是要晚一些,元英大军赶到雍州城时,天色才刚刚放亮,他们来到雍州城北门后,慢慢放缓了前进的步伐,元英越往前走越是惊恐,那雍州城外,早已经有一队人马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他们。 萧宝寅吃惊的望着眼前的梁军,他急忙对元英解释道:“元将军,昨夜我前来侦查之时,并未发现他们啊。” 元英没有出声,他望着眼前的梁军领将,是一位极年轻的将军,那少年将军三绺长髯,星眉朗目,一身白色的盔甲,手中一杆长戟,神色淡定的立于阵前。 元英已经数次见过这位少年将军,他知道此人是韦睿身边的一位小将,只是他从来不曾知道他的姓名,如今见到他立于雍州之前,便知道自己偷袭的想法,已经被那韦睿识破。 元英仰天长叹了一声,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败于钟离城下,那是因为大梁之中有一位韦睿,一位平北将军,正是因为有他,自己才会惨败于钟离城下。 他原本想凭着一腔热血,冲杀至南梁的京城建康,以报自己兵败钟离之耻,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成了虚妄。 “元将军,此人交由我吧!”萧宝寅大声叫道。 “不,萧将军,此人我早就想会上一会了,还是我来。”元英说完后会一挥手中的长刀,双腿一夹马肚,冲到了两军阵前。 那少年将军也是一催跨下的战马,慢慢迎了上去。元英手中的长刀一指,大声喝问道:“你是谁?” “在下范钧!”那少年将军开口回答道。 “范钧?哼,从未听说过梁军之中有你这号人物。”元英哼了一句。 范钧望着眼前这位元将军,一想到他是元湘的大哥,内心便有着不忍,若是那元湘在身旁,她定然不会让二人打起来,可是不知为何,范钧此时真想让元湘在身旁,那个曾经与自己身心交融的女子,如今如风一般消失不见了,他张了张口,将要问出来的话又咽了下去,如今他与那元英是两军对垒,如何能开口问那元湘的下落? “元将军,如今两国正在和谈之中,将军若是顾全大局,还望您能回心转意,立刻回去。” “让我回心转意,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今日我要踏平雍州!”元英大声的说道。 “看来我与元将军,今日只能是各为其主了。”范钧握紧了手中的长戟,沉声说道。 “来吧,我元英今日既然来了,便不怕你们阻拦。” 元英长刀一挥,砍向了范钧。范钧将身子一侧,手中长戟一架,二人刀来戟挥,打在了一处。元英与范钧一交手,心下便极是称奇,那范钧看身材并不魁梧,但是臂力极好,且腰肢柔软,闪动灵活,将元英力大刀沉的招式一一的破解开,元英领兵打仗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有潜力的年轻人,看来那韦睿的眼光是极好的,能将此人留在军中听用,想必大梁之中,似这等少年英俊之人不在少数罢。 二人走马过招数十招,均未分胜负,在一旁观点的萧宝寅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催马上前,与元英一起,将范钧包围起来,同时与范钧对阵。 此时大梁军中起了一片不满之声,想来这北魏两员大将,居然合伙欺负一位少年人,这些士兵们见范钧此时被围攻,均担心他的安危,便开始往范钧身旁靠拢,而那些北魏的士兵们,虽然也是担心将军的安危,但是看到己方两员大将与大梁的小将打在一起,自己脸上也不禁汗颜,这以大欺小也就罢了,还以多欺少------他们虽然也想往前靠,但是走了几步便都停了下来。 此时的范钧倒是没有丝毫的落败之相,他打起精神,对元英与萧宝寅的前后夹击,倒也是应付自如,此时萧宝寅见自己两位久战沙场的大将,居然都没有将他打败,这面子上便有些不好看了,于是他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对着范钧兜头斩下。那范钧百忙之中,用左手抽出了背后的宝剑,一手握着长戟挡住元英的长刀,另一只手中的宝剑已经将萧宝寅手中的宝剑剑头削了下来。 萧宝寅呆愣的望着手中只剩半截的宝剑,这火气突然大了起来,此剑是他自南梁叛逃至北魏时,便一直跟随着他,如今突然被这范钧损坏,他如何能受得了?此时的范钧与元英的战马已经挪移到了一旁,那萧宝寅一咬牙,摘下了弓箭,他要一箭射死这损坏他宝剑的少年人,就在他的手刚刚要去背后的箭囊去拿羽箭之际,突然自远处飞来一支羽箭,直直的插在了自己战马前面。 萧宝寅的马匹突然受惊,前蹄竖起,长长的嘶鸣起来。元英也是吃了一惊,他急忙一勒马缰绳,想要看一看是谁射的此箭之时,他的身后奔过来一匹刀,那马上之人厉声喝叫道:“元将军,萧将军快快住手!” 元英一听,急忙收回了手中的长刀,那背后策马前来之人,正是大行台邢峦。 那邢峦面色铁青的望着他们二人,心中的愤懑之情溢于言表:“如今两国和谈之机,二位将军不在自己营中静候佳音,却在这里胡闹,你们还有没有军中统率的样子?” “哼,邢大人,我元英想做什么事情,只怕你想拦也拦不住。” “元将军,此时你们已经在梁军的埋伏圈里了,难道自己不知道吗?”邢峦着急的叹了口气,“元将军请往东面看。” 此时天光大亮之时,元英往东面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东面土丘之上,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队梁军,个个手搭长弓,早已经瞄准了他们,元英大惊之余,急忙看向西面,西面也是不知何时,一队梁军手拿长矛,正在等待着主将的命令。 “邢大人果然厉害,这刚一到雍州城下,便看破了我的计策。”范钧朗声说道。 “这位小将军,请问你贵姓?”邢峦客气的问道。 “在下范钧。” “啊------邢峦久闻小将军威名,是十分的欣赏,想来是韦将军派你前来的吧。”邢峦一听范钧之名,心下恍然,他微笑着说道。 “邢大人聪明,确实是韦将军派我前来,不知邢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在下是奉我朝皇帝之命,前来与大梁皇帝商谈退兵一事的。” “邢大人既然是前来和谈的,那范钧就请邢大人回转,顺便将二位将军带回,想从雍州到我大梁国土之上,不是不可以,除非我们当今皇上下达圣旨,同意之后,我范钧才敢放你们过去。” 邢峦呵呵一笑:“小将军多虑了,二位将军只是一时兴起,想来雍州城下观望观望,绝对不会有攻打之意,还望小将军放宽心,我自会与他们一同退兵,退后后邢某即刻赶往韦将军处,商谈退兵事宜。” “邢大人,那就请回吧。”范钧将手一伸,微笑着讲道。 “多谢小将军成全!”邢峦此话是真心的感谢,若眼前这位年轻人发出进攻的命令,只怕此时他们都已经陷入了两国混战的乱局之中,他知道此时自己绝对不能心乱,心乱则全盘皆输。 元英恨恨的望着眼前的范钧,他想不到这智谋上面自己输给了韦睿,这单打独斗居然又输给了眼前这位年轻人,这连日来诸事不顺,让他是更加的难受。 萧宝寅也知道攻打雍州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好勒马回转,回到了军队之中,而那元英却是迟迟不肯回去,邢峦在一旁只得瞪起眼睛,只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二人又要打了起来。 范钧望着眼前的元英,近距离的相望之下,他发觉元英与元湘兄妹二人,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他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问道:“将军,不知元湘现在如何?” 元英突然呆住了,元湘二字从范钧的口中讲出,让他登时有些混乱,此人如何能知道元湘的名字?他是如何知道的?他与元湘何时相识的? “元湘姑娘------她自交换那日后,便离开了我们------”邢峦黯然的回答他。 “她------去哪里了?”范钧呼吸一窒,他紧张的问道。 邢峦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只是讲她是草原上自由奔跑的马儿,她要回家去------”他有些讲不下去了,那个可爱的女孩儿,自己此生只怕再也不得见了。 范钧慢慢垂下了眼睛,他原本还报着一丝的希望,希望元湘此时还在魏军之中,那样的话他们在两军阵前,还可以远远的对望一眼,虽然知道此生不能在一起,可是能多看一眼总是好的。 “你-----你如何认识元湘的?回答我。”元英突然问道。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五节 求和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邢峦突然明白了些甚么,他抬起头来望着范钧,此时的范钧一脸的哀伤,莫非他们------邢峦想到这里,急忙阻止了要冲上前的元英:“元将军,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好些。” “他刚刚提到了我妹妹,我要问个清楚。”元英眼睛红红的叫道。 “元将军,你还是想一想回去之后,如何面对皇上的诘责吧。”邢峦也大声的提醒他,“皇上昨日讲过要与大梁媾和,可是你非但不遵从他的命令,还擅自跑到雍州城下,若皇上知道了,定会治你个大罪过。” 元英经邢峦提醒,方才想明白自己确实是闯了大祸,那元恪原本就对自己有着极深的怨恨,再加上今日之事,更不知要如何解脱自己才好了。 “元将军听我讲,若皇上问起来,莫要提雍州之事,你只讲担心我的安危,便到梁军四周转了转,别的并没有做,千万要记好。” “可是他------”元英指着范钧说道。 “还是由我来问好些,元将军若相信我,就先率军回去如何?”邢峦低声阻止道。 元英权衡半天,只得听从邢峦的建议,率军气哼哼的往回转,那邢峦看着他率军返回之后,这才策马慢慢来到范钧的面前,他低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元湘的?” “邢大人真是健忘,那元湘第一次率军攻打邵阳城,便是败在了我的手下,我当然知道她。”范钧知道眼前这位邢峦聪明机智不亚于韦睿,口风之中自然是要滴水不漏,才能防止邢峦看破自己的心事。 邢峦此时方才真正认识了眼前这位少年将军,原来元湘便是一次次的败在他的手里,也难怪元湘一直不服气,此人与元湘年纪不相上下,少年气盛之机遭遇败绩,自然是耿耿于怀。邢峦见到范钧之后,更是坚定了自己和谈的决心。 “元湘兵败之后,我曾经对她讲过:少年强则国强。看来大梁如今是人才辈出啊,我邢峦输的是心服口服,想必元湘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但愿两国自此交好,再也不要有战争了。”范钧轻声的说道。 邢峦心中突然浮现出来一丝的暖意,多年冷酷的杀戮之中,他从未体会到任何的温情,可是今日见到范钧之后,不知为何,眼前的年轻人,给他一种极温暖的感觉,他突然意识到不论战争有多么的残酷,总有一种感情是战争也无法阻挡住的。 “我邢峦马上就要到大梁军中,去商议和谈一事去。”邢峦突然笑了笑,“范钧,若魏梁两国重修旧好,边境开放之际,你会不会到魏国去寻找元湘?” 范钧听到此话后猛然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之中有着一种复杂的感情,他不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不会去寻找她,现在他不敢给自己一个回答,他只能痛苦的等待着,等待着某一天,元湘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邢峦望着眼前的这位少年英雄,心中突然觉得若他真的与元湘之间,曾经有过美好的故事,那是多么好的事情啊,两国相争之际,他们这对少男少女,或许真的能给两国黯淡的前景带来一丝的希望之光。他在临行之前,内心是痛苦彷徨的,他不知道自己如何与大梁的皇上开口,如何表达出自己想要尽快结束战争的想法,可是在看到范钧眼中的那丝因相思而牵出的愁苦之意,他突然找到了灵感,他对于此行充满了自信。 “范将军,老夫要先行一步了,我们后会有期!”邢峦拱手行礼道。 “邢大人,我还没有接到军令,不能陪您一同前往。”范钧歉然的说道。 邢峦微微摇了摇头:“不必劳烦小将军了,希望将来有那么一日,你我可以在草原上相见!” “------多谢邢大人!” “我说的是敕勒大草原,我鲜卑族中最美丽的地方------”邢变手中的马鞭,颇有深意的指了指西北方向,“范将军可要记得我所讲的,老夫告辞了。” 范钧冰雪聪明,当即便明白了邢峦话中之意,那元湘一定是回到了敕勒老家,他恍惚中依旧感觉到,那位美丽的异族女孩,此时正与自己同骑在战马之上,她温软的身体紧紧的靠在自己的胸前,她哼唱着的那首歌谣,正在自己的耳边回想着------ 邢峦在大梁的军营外静静的等待着,他带过来的求和文书此时已经递到了萧衍的手中,那萧衍看过后倒也平静,因为元恪此举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那元恪毕竟年轻,遇事沉不住气,总以为事事冲在前面便可占得先机,殊不料这稳扎稳打,才是真正的步步为营,悄无声息的摧垮了元恪的心理防线。 萧衍沉吟了半晌方才抬起头来,对站在自己面前的韦睿说道:“既然北魏有如此的诚意,派他们的大行台前来求和,那我大梁也不能输了阵势。怀文呐,联就派你前去迎接这位邢大人,至于到时你该怎么讲,应该清楚了吧。” “皇上,臣还有一事,想与皇上商议商议。”韦睿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怀文有何顾虑,但讲无妨。”此时的萧衍,较之以往,心情有所缓和,对于韦睿的话语,他大多还是听得进去的。 韦睿对于目前的局势,分析的也是相当透彻,钟离之战虽然大梁获得了胜利,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巨大的,再者大梁自北魏南侵以来,一直是苦于防守,战役大多数的时间里,是被北魏的将士们压制着,喘不过气来。韦睿相当清楚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多多少少带着几分侥幸,可是接连数月收复失地时,自己均跟随在皇上的左右,他可以感觉到眼前的这位皇上,有着极其庞大的野心,他对于收复失去的疆土极有信心,大有夺取北魏土地人口的野心,韦睿明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能保住自己的领土便已经是万幸之事了,若想染指北魏,只怕有些------ 他对于北魏国内的情形,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了解,知道此时各地起义频发,那元恪苦于手头的兵力太少,根本无力去镇压这些农民起义,而京城之内买官鬻爵之风日盛,这风气与大梁是相差无几,大梁此时虽然没有各地按压不下的起义,但是腐败之风是越刮越烈,眼看便要收不住了。 韦睿此时最担心的便是,自己若是讲了出来,会引起萧衍的不满,对自己一旦有了此种情绪,日后若想在皇上面前替范钧讲情,只怕便没有那么容易了,可是若是不讲,自己与邢峦相谈之机,达不成一致,皇上照样是不会高兴,自己还是要面对皇上的诘责,他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 “怀文,有话便讲,今儿个这天气,也着实太冷了些。”萧衍搓了搓手说道。 韦睿灵机一动,他开口说道:“皇上,如今天寒地冻之机,那北魏前来求和,定然是想趁着大雪封疆之前,将部队带回,而我们将士之中也大多是南方人士,这常年在北方苦寒之地,也是万般的痛苦,不如我们先暂缓进攻,谈和之际我们与北魏相约,自此魏梁边境之地,三年之内不许再生事端,皇上您看如何?” “三年?”萧衍皱起了眉头,“怀文呐,为何是三年?” “回禀皇上,淮水这些年连年泛滥,土地流失严重,若是有个三年五载的休养时间,这淮水两岸必然会重新繁盛,到那时再与北魏开战,这粮草供给便没有了后顾之忧,若是时间太短,只怕是真到了战时,这粮草不达,影响战力啊。”韦睿小心的斟词酌句道。 萧衍听后微微点了点头:“怀文确实是考虑的极为细致,如此讲的话,那便与他们三年为期,只是我们一寸土地也不要让那元恪得了去。” “皇上放心,微臣定会寸土不让。” 韦睿领到圣旨之后,方才赶到军营门口,他看到邢峦之后,急忙自战车之上走了下来,拱手施礼道:“韦睿迎接邢大人,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请邢大人多多见谅。” 邢峦微笑着回答:“韦将军客气了,想必我这不速之客,如此前来让您费心了。” “邢大人哪里话来?快请进帐内一叙。”韦睿将邢峦请至大帐之内。 二人面对面坐下之后,一时无语,待手下人奉上香茶之后,韦睿方才示意邢峦:“邢大人远道而来,正值天气寒冷异常,我大梁营中没有奶茶,邢大人便喝盏茶水,暖暖身子吧。” 邢峦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水,他点了点头说道:“久闻这南梁之人好饮茶水,今日品来确实是别有一番滋味。” 韦睿也回报一笑:“邢大人,你我二人这面也见了,这茶也喝过了,那我们就言归正传罢。” 邢峦轻轻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郑重的问道:“我朝皇帝三次递送求和文书,你们大梁均未有回信,不知为何如此拖延?” “你朝皇帝的诚意,我们天子自然是明了于胸,只是这连年战乱,我大梁民不聊生,北方数十座州郡皆被你们所占据,百姓们流离失所,天子臣民的生活,如此的困苦,皇上自然是忧心重重,只想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让百姓们休养生息一段时日,过几年安居乐业的日子,所以皇上这些时日一直在想这些问题,而贵国皇上所呈递的文书,所讲条件太过笼统,语音含糊其辞,我朝皇帝自然是多多斟酌了几日。” 邢峦笑了笑,眼前这位韦睿韦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此人语气柔和,但是词句却是极为严厉,若是这些话换作旁人讲出,或许邢峦早就大怒,离席拂袖而去了,可是这些话自韦睿口中讲出,温和之中又不失威严,让他感觉想抗拒都没有合适的理由。 “韦将军不仅运筹帷幄的本领了得,就连这游说之功,邢峦也是万万比不了的。”邢峦自嘲的笑着说道。 “邢大人的汉话讲的极好,想必是经常使用吧。自孝文帝改革以来,北魏举国上下易汉服,研习汉族典章制度,尊儒崇经,兴办学校,同时恢复汉族礼乐制度。尤其是采用均田制之后,你们北魏的国力是日渐昌盛,与汉人的通婚更是促进了南北诸族的相融------邢大人,若是你们的当今皇帝能与孝文帝一般,我们两国定成和平相处,百姓们互通有无岂不更好?”韦睿语气之中带着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叹。 “韦将军所言,正是邢某今日前来想要讲的话,看来你我二人心意相通啊,我邢峦担任大行台多年,对这南北两国的战事,可是太过了解了,尤其是这钟离一战,连从未失败过的元英元将军,都尝到了败绩,韦将军,看来两国之间确实是需要宁静一段日子了。”邢峦轻声叹道。 “三年如何?”韦睿问道。 “三年?” “对,三年之内两国相安,绝不起战事,自我大梁建国时起,你们北魏陆续自大梁夺去的州郡,必须一一归还。”韦睿朗声说道。 邢峦沉默着,他知道元恪绝对不会等到三年,那元恪恨不能来年开春便率兵南下,怎么会同意这三年之约。 “邢大人,三年之约,已经是我们所提的最短的时间了,邢大人想一想你们的孝文帝时期,他与南齐之间互通往来的那些年,你们北魏的国力是何等的昌盛?邢大人再看看如今的江山,到处都是起义者,朝廷上下买官之风盛行,你我二人的经历是何其相似,难道真要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你那皇帝才肯罢休吗?”韦睿言辞诚恳的说道。 “白日光天无不曜,江左一隅独未照。”邢峦突然念出了两句诗句。 韦睿听后展颜一笑,那邢峦也是抬起了眼睛,望向对面的韦睿:“看来韦将军已经明白老夫的心意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六节 亡灵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刚刚邢峦所念的两句诗句,正是那北魏孝文帝拓跋宏的名句,韦睿听后便已然明了,眼前的邢峦与自己所想丝毫不差,他对于战争带来的残酷后果,甚至比自己了解的更为清楚。 看来今日他们便可以达成一致,韦睿想到此处,他欢喜的叹息道:“邢大人,若是真到了天下太平,两国边关宁静之日,不知你我二人,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邢峦苦笑了一声:“韦将军,只怕老夫回去之后,便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与您坐在一起了------我朝皇帝回去之后,自然是要先制裁我与元将军这样的败军之将,老夫倒也不怕甚么,只是苦了元将军,十几年的赫赫战功,在这钟离城下毁于一旦了。” 韦睿轻声叹道:“将士忠骨永存,帝王霸业无休------我们终究还是要被握在帝王们的手中,什么战绩,什么功劳,数百年后又有几人可以记得这些?又有几人可以书写这些?那些史书之中记载的,都是帝王将相们的丰功伟绩,而我们在那历史长河之中,只能做那流沙------” 邢峦突然被韦睿所讲的话震憾了,他想不到韦睿居然已经将历代的战争,看的如此的深刻与透彻,对于自身将来的处境,更是看得极淡,那过功过是非,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复存在了,这样的心境,这样的胸怀,世间能有几个可以做的到? 邢峦站起身来,恭敬的深施了一礼:“韦将军,邢某钟离城下败于你手,不是因为我们计谋不如你,而是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人可以看透这战局,而你不同,你一早便已经将这些全都看透了,单凭这一点,我们焉能不输?” “邢大人言重了,你我二人境地相同,我们陪伴在君王左右,都是能想明白这些的,只是邢大人不屑与那些小人为伍,更不屑去揣度他们龌龊的心思,明哲保身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所以邢大人不是没看透,而是不屑去看透这些事情,我韦某说的可准?” 邢峦佩服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是不屑与朝中那些阴险小人理论这些事情,将道理讲的再清楚明白又有何用?那些小人想要无中生有陷害自己,照样可以让自己无法躲避。 “两国停战的希望,此时就在你我的身上的,韦将军,邢某自当尽全力将此事办好。” “这一切就有劳邢大人了。”韦睿点头说道。 “此事办的越快越好,韦将军,事不宜迟,我还是要快些赶回去做些准备。” “邢大人,韦某还有一事,想从大人那里要个答案。”韦睿突然想起了一事,他急忙问道。 “不知邢某有何事可以帮到将军。”邢峦倒也客气的回答他。 “二皇子萧综所中之毒极为奇怪,不知邢大人可否知道他是如何中毒的?”韦睿问道。 邢峦愣住了,那萧综所中之毒极为奇怪,他一直也很烦闷,这位萧大帅平日里饮食与他们都是一样,从未有别人中过此毒,那毒毒性猛烈,且反复发作,确实让他头疼不已。 “韦将军,此事我查了放久,但是均没有结果,我军之中断然不会有人去毒害萧大帅,想我鲜卑一族,做事向来是光明磊落,如此下作之事,均是我们所不齿的事情,如何还会做得出来?”邢峦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二皇子素日里可是喜欢服食些甚么药品?”韦睿提醒道。 邢峦听后脸色一变:“将军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事,那萧大帅时常服用一些奇怪的药丸,我曾经问过跟随在他左右的护卫们,他们讲萧大帅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这种药丸,他们身为下人,也不敢多问。莫非------” “看来这只能是一件无头之案了,也罢,邢大人也莫往心里去,韦某只是随口一问。”韦睿微微一笑,“还望邢大人回去后,与贵国皇帝好好商量此事,因事情紧急,韦茉就不留大人了,我送邢大人出营。” “那邢某多谢韦将军!” 韦睿站立在军营门口,目送着邢峦的队伍慢慢的走远,这时天空中已经开始下雪,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一个劲的往他的脸上打去,军营之中的将士们虽然都已经穿上了冬衣,但是他们大多都是南方人,来到这寒冷之地都极不适应,这几日随军的大夫与自己讲过多次,士兵之中多有冻伤之人,上上下下数十万人,因为寒冷倒下的不在少数,韦睿想到此事,心中越加的焦虑,他盼望着邢峦能一举成功,皇上也好带着军队南归,他心中心疼这些背井离乡的将士们,多年的征战,他们家中有年迈的父母,有年幼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那些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而自己的父亲们回去后,只怕他们都已经认不出自己的父亲了------ 韦睿抬头望着灰蒙蒙飘雪的天空,他内心之处的苍凉,又有谁可以知晓?他突然想到了范钧,便急忙转头问李忠:“李将军,范钧此时还在雍州吗?” “是的,将军,他在等待着将军的命令。” 韦睿看着眼前越下越大的雪,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传我军令,命他们火速返回大营。” “是,将军,我这就派人前去传令。” 韦睿看到大雪很快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他没有上马车,而是徒步来到了萧衍的大帐,此时的萧衍没有在自己的大帐之中,他来到了旁边的小帐篷内,那帐内摆放着的,是萧综的棺椁,自萧综服毒身亡后,萧衍将他的遗体安放至棺椁之中,想带着他回到京城。 跟随他北上的手下的官员们,虽然有许多持有异议之人,但是迫于皇上的威严,不敢开口讲出来,那萧衍因心疼爱子离世,更是变得喜怒无常,令他身边的随侍官员,都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害怕这位当今的皇上,哪天看自己不顺眼了便一刀砍了自己的人头。 随侍萧衍的宦官见韦睿匆匆赶来,便知这位平北将军定是有甚么紧急的事情,急忙进帐禀报:“皇上,韦将军在外求见。” 萧衍心下不悦,他走到哪里这军情就禀报到哪里,他这半年来与这些将军们见的面多了,反而生出了几分的反感之意,这韦睿倒是很聪明,极少在自己面前晃悠,但是一旦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他所讲的话,是不听也得听了。想必那韦睿与元恪的信使商谈之后,已经有了结果,想到此处他只得命人将韦睿带了进来。 “皇上,魏国已经答应了皇上的条件:三年之内不许踏入大梁半步,侵占的州郡如数归还。只是还要等到最后文书的送达,方才可以最后定夺。”韦睿低声回禀道。 萧衍微微点了点头:“能有此结果,也不枉联走这一趟。”他转过身来,低声问道:“萧综为何中毒,他们没有讲吗?” “此事我刚刚问过邢峦邢大人,他讲素日里二皇子的饮食与他们一样,没有甚么不同之处,最为可疑的是二皇子经常服食一种药丸,此药丸从哪里得来,他们一无所知。”韦睿急忙回答道。 “药丸?是何种药丸?”萧衍低眉思索着。 “皇上,此事只怕已无从查起,皇上还是节哀!”韦睿谨慎的说道。 萧衍没有说话,此时他内心深处最难过的事情,不是萧综当着自己的面服毒自尽,而是那萧综至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他的父皇,那吴淑媛虽然跟了自己七个月便生下了萧综,但是自己从未因此便对这母子二人心生厌恶,对于萧综打小时起他便十分的宠爱,对于那些传闻他丝毫不以为意,最让他想不到的,便是吴淑媛自从自己信奉佛法,经常出家后,便以为自己失去了宠爱,得不到宠幸的她,便将一腔怨气都发泄到儿子的身上,时常在萧综面前提及他是萧宝卷的儿子,才引起了萧综开棺滴血认亲的惨剧,萧衍想到此处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怜那年幼的皇孙,被自己的父亲杀死去滴血认亲,这是多么残忍冷酷之人才能做得出来?萧衍此时都没感受到,杀儿认亲的萧综,那时的疯狂与冷血。 “怀文呐,联想不明白,他是不是萧宝卷的儿子,究竟有多重要?联那么多的孩儿,我唯独最喜爱他,我陪伴他的时间最多,我教导他的时间最多,我对他倾注的希望也最大,可是到了最后,他却是最恨我的那一个皇子------我要如何做,综儿才会相信,我对他是真心的喜爱。”萧衍双眼含泪的说道。 韦睿沉默着站在那里,没有回答皇上的话语,他不是不敢回答,而是觉得此时说甚么话都已经不重要了,萧综已死,他在人世间做了多少恶,犯了多少错,都已经随着他的死,消失殆尽了,眼前的皇上就是给他再多的爱,又有何用?最终也没能换回萧综的父子之情。 此时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雪花顺着刮起的门帘,不断的飞进帐内,帐内的文武百官全都鸦雀无声,他们只是在那里默默的听着萧衍所讲的话,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怀文,若是接到北魏的求和文书,你们便即刻启程,联要带着综儿回去------好好安葬。”萧衍这才想到,自己刚刚讲多了,那些话都是自己的家事,这些大臣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皇上------”进帐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约,此时突然开口奏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衍不满的看了看他:“你都已经开口了,还有何当讲不当讲的,联今日能与北魏媾和,这心里高兴,你就讲罢,联赦你无罪!” 沈约咬一咬牙,开口说道:“皇上,如今这天气越来越恶劣,天寒地冻之际,若扶棺回京,只怕不妥。” “他是联的儿子,联带着他回家,有何不妥?”萧衍一听这气就来了,“今日你便对联讲出理由来,若讲不出理由,我便治你个欺君之罪。” 沈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花白的胡须颤抖着,可见他心里的话已经憋了太久了:“皇上,您今日治臣之罪,臣无话可说,但是臣要讲的话是肺腑之言呐------想我沈约,自追随皇上那日起,这条命便交与皇上了,今日拿去臣也没有怨言,只是这二皇子的棺椁,委实不能带回京城啊------” “联为何不能带自己的儿子回京?”萧衍厉声喝问道。 “皇上啊,那二皇子当日,是因为打伤了永兴公主,又私自开了东昏侯的棺椁,且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做那些惨无人道之事,此事在我大梁,那是已经激起民愤之事啊,再者二皇子是叛逃出我大梁的,他叛逃至北魏后,数次带兵南下,扰我边民,杀我百姓------他的种种做法,都已经是失去理智之事,且为大梁百姓所不容------皇上您要三思啊,若这等人皇上都不计前嫌,要接纳回京,那皇上您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可要------” “住口!你给联住口!”萧衍听到此处,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大喝了一声,“信不信联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七节 埋骨异乡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皇上------沈大人刚刚是有些激动,讲了一些错话,皇上万万不可动怒啊------”在一旁的贺琛见皇上龙颜大怒,知道自己的这位皇上想要杀人之时,任谁也阻拦不了,可是他不忍这位丞相因为几句真心话,便要被皇上杀了,他急忙跪下帮沈约求情。 “你,贺琛你大胆,居然敢替他求情?”萧衍大怒道。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众百官急忙都跪了下来,“请皇上息怒,饶过二位大人吧。” 萧衍想不到众百官居然都跪下求情,他气极反笑:“哈哈------哈哈------联只不过是想带自己的儿子归家,你们便这么看不惯,那联皇家那么多的事情,你们是不是都要管上一管呐?” 韦睿一看事情有些不妙,他急忙上前一步:“皇上,此时正是等待北魏最后求和文书之时,万万不可因这等事,坏了两国和谈之大事------贺大人,沈大人今日有些不冷静,还不快些扶沈大人下去?我还有紧急军务要禀报给皇上。” 贺琛见韦睿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急忙按住沈约磕了个头,与众百官急急的退了出去。 萧衍想不到韦睿居然给自己来了个釜底抽薪,自己这火气刚刚上来,便找不到发火的对象了,他气得在帐内团团乱转。 韦睿知道此时的皇上极为不冷静,那沈约所讲的话句句都是为了皇上着想,若皇上执意按自己的性子去做事情,只怕回京后便会民心全失,只是这样的话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变着法子讲出来。 “皇上,您要带二皇子回京的心情,末将是真心的理解,沈大人今日所讲,确实不妥,皇上,末将有句话,皇上可否静下心来,听我讲来?”韦睿语气诚恳的问道。 萧衍此时也略微冷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此时他也开始犹豫起来了,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好,心烦意乱之际,听韦睿讲讲也未必便是件坏事情。 “皇上,您于佛理一事,远比末将懂的多,也理解的更为深刻,想那人气绝身亡之后,除罪大恶极的立即下地狱,那善功极多的人立即升天,灵魂一般并不能够马上转生。没有转生的亡灵不是鬼,此时的二皇子,想必也在等待转生机缘的成熟。皇上,末将想来,那死者的孝属或亲友若能请僧人来为他做些佛事,亡者即可因此而投生到更好的去处。皇上,请您一定三思,那二皇子此时,恐怕正等着皇上给他做法事超度亡灵,况且二皇子去世已久,若不及时超度亡灵,只怕二皇子灵魂无处安放,会怪罪活人------再者,二皇子也希望自己能早早的入土为安,依末将看来,还是请得道高僧,来为二皇子做好法事,让他早些入土为安的好。”韦睿一口气将这些话讲了出来,他没有抬头去看萧衍,也不知道此时的萧衍,能否听得进去自己所讲的话,他只能这样碰碰运气了。 萧衍听到韦睿温和的言语之后,突然开始哭泣起来,韦睿慢慢的抬起头来,他看到眼前的皇上,已经没有了平日的威严与冷酷,此时的萧衍就是一位失去了儿子的父亲,在那里伤心的流泪。 “怀文啊------我自幼最疼爱的便是他,莫管他是谁的儿子,那段时光我是无法忘记的啊,他可以舍弃我叛逃,可是我------我怎么能忍心让他------让他埋骨异乡呢?”萧衍哭道。 韦睿陪着小心,慢慢的说道:“皇上,那二皇了此生,想必有太多解不开的恩怨,可是佛家有言‘人之一生,生而要死,死而要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就是由因到果,有果到因,相续不断,形成轮回转世之象。’皇上若不让二皇子入土为安,那二皇子如何转世为人?二皇子早早入那轮回之中,或许-----或许来生,他与皇上还能再为父子,皇上您以为末将所讲,是否有些道理?” “唉------怀文,你所讲的,句句都打在联的心上------看来,原本我是想,带他回宫之后,再好好替他作场法事,给他超度一下亡灵,现如今看来,我只能将他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皇上龙体安康最为重要,依末将看来,让二皇子亡灵早归极乐,方是最恰当之事。” 萧衍转过身去,轻抬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也罢,怀文,联要传旨下去,命人去附近的寺庙之中,将高僧请来,替综儿作法事罢。” “皇上英明,末将这就将贺大人请过来。” “----去吧。”萧衍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命他下去。 韦睿转身出得帐来,那一众百官正站立在风雪之中,他们都在担心韦睿的安全,见韦睿毫发无伤的走了出来,他们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韦睿将贺琛带到一旁,低声将刚刚皇上的吩咐告诉了他,贺琛听后打心眼里佩服这位韦将军,这么多的官员都没有摆平的事情,那韦睿三言两语便将皇上说服了,这本事也真是绝了。 “韦将军,我贺琛替沈大人感谢您,若不是您想到这个方法,只怕我们----这些人回不到京城了。” 韦睿轻轻一笑:“话可不能这么讲,皇上刚刚也是在讲气话,还真能将你们全都杀了不成?若是那样,那朝中之事都由他皇上一人来做,只怕皇上有天大的本事,他也做不了你们百官能做的事情。他毕竟还是一位失去儿子的父亲,凭心而论,悲伤之下言行有失,当属正常,贺大人您说是也不是?” “唉----我贺琛可是服了你了。”贺琛叹了口气,“我这就去皇上那里,听听他还有何事安排于我。” “贺大人,话语一定要婉转,莫要太冲了。”韦睿低声嘱咐道。 “韦将军,回到京城之后,您这话一定要对我那师弟范允承讲上一讲,他这人这辈子都没有学会如何讲话。”贺琛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师弟,现如今也不知道他在那大理寺折腾的如何了。 “贺大人快些前去吧,让皇上等时间长了,只怕又会有变故了。”韦睿好心提醒他道。 “好,我这就前去。”贺琛感激的点了点头,匆匆的走进了帐中。 大雪整整下了两日两夜,齐膝深的大雪覆盖了茫茫大地,范钧率领着自己的部队,经过两天艰难的行军,终于回到了大军之中。 穿过中军大帐之时,范钧听到了僧侣们在念那《往生咒》,他来到韦睿的大帐之内时,还能听得到那诵经之声。 “义父!”范钧进到大帐之时,身上已经落满了大雪。 韦睿看到他全身上下一片素银,已经变成一个雪人了,急忙走上前去,帮他扑打掉身上的雪花。 “路上还安全吧?”韦睿低声问道。 “倒也没遇到什么事情,只是李将军催促我快些回来。”范钧看到韦睿的神情有些沉重,他原本想开口询问,但是不知道此时问出来合不合适,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韦睿把他拉到火盆前面,命他先烤烤火,暖和一下身子,将火盆之上早已熬好的姜茶倒了一杯,递到了范钧的手中:“快些喝点姜茶,暖暖身子。” “哎,好的义父!”范钧不解的望着眼前的韦睿,只见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看着好心疼。 “义父这些日子,是否又没有休息好?” 韦睿笑了笑,没有回答,自范钧离开那日起,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总是提心吊胆的,害怕出什么事情,直到今夜范钧平安归来,他总算是放下心来。 “钧儿----” “义父----” 他们两个同时叫了出来,父子二人不禁相视一笑,韦睿示意他先将姜茶喝了,范钧顺从的将那杯茶喝了下去。韦睿思考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讲道:“钧儿,若有机会留在军中任职,你可是愿意----留下?” 范钧一呆,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自从军那日起,他心中想的最多的一件事情便是能活着回家,他最担心的也是家中的事情。今夜这位义父突然问及此事,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此事莫要急着回答我,五日之内你给我一个答案就好。”韦睿看出了范钧的犹疑,他轻声的安慰他,示意他不必着急。 范钧点了点头:“好的义父,此事我考虑几日再回答您。义父,来时看到有人在营中作法事,是----” “啊,是皇上,为二皇子超度亡灵所作。”韦睿想到此事时脸色微微一沉,“钧儿,有一事必须要告诉你。” “义父请讲!” “你父亲前段时间,托人上书皇上,要那大理寺正卿一职-----”韦睿艰难的说道。 “大理寺正卿?”范钧不解的问道。 韦睿神情黯然的点了点头:“正是。” “可、可是我爹爹为何要此官职?他不是那种喜欢做官之人啊。”范钧百思不得其解。 “你家中之事,我不方便打听,数月前赵草将军回过京城一次,前些时日来军营送粮草之际,我问过他何时再返回京城,赵大人讲是五日后便回-----钧儿,你可否将蔡琰的《胡笳十八拍》琴谱抄写一份送与我?” 范钧愣住了,眼前的韦睿也是抚琴高手,他手中自然也有这份琴谱,只是他为何要自己再重抄一份?这些年他跟随在韦睿的左右,只要是韦睿吩咐的事情,他自然照办,从不会多问为什么,今夜之事也是一样,他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的,五日之内我定会抄写一份。只是这琴,我要用上一用。”范钧用手指了指韦睿大帐之中的那架古琴。 韦睿看到范钧眼中,闪出一丝泪光,只是这丝泪光一眨眼便不见了,他明白范钧此时心中在想些甚么,他一定是在想那位美丽倔强的异族女孩,只是他不能讲,他只能是装作甚么也没看到。 “好,此琴这几日便放在你那里。”韦睿看到范钧疲惫的神情,急忙将琴放入锦囊之中,递到了他的手中,“连日奔波,你也是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好的义父!”范钧站起身来,将那古琴背到了自己的肩上,微笑着说道:“我走啦。” “唉----早些休息。”韦睿喃喃的讲道。 韦睿待范钧走后,便一直呆呆的坐在那里发愣,他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将自己要说的话对范钧讲出来,他披上棉衣,冒着风雪走到了范钧的营帐外,此时的范钧,已经点亮了一盏油灯,他慢慢打开了锦囊,将元湘留给韦睿的那架古琴拿了出来,盘膝坐在地下,将古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他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这琴音准极好,想必是韦睿时常会弹上一弹,范钧轻舒十指,慢慢的开始弹奏起来,琴曲正是那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 范钧的琴声听起来有些悲凄,加上他思念元湘,心绪有些散乱,颤音之中带着类似呜咽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更显悲凉之意。 范钧弹至一半之时,再也弹不下去了,他停了下来,低声的念道:“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八节 嫁祸 那停在门口的韦睿,听到范钧哽咽着念出的诗句,他的眼泪也差点儿流了下来,想那日元湘对自己提出,要与范钧做夫妻的条件之时,他虽然惊讶,但是内心深处并不反对元湘的做法,因为他始终认为范钧这些年孤身一人在外,太过寂寞了,他的生命之中应该有欢笑,也应该有爱情,况且元湘是真心的喜欢他,愿意与他在一起,韦睿以为那时自己替范钧作出了那样的选择,是为了范钧好------ 可是就在刚刚,在自己听到范钧吟诵诗句之时,他才发觉自己之前所做的全都错了,他那时就应该放他们二人走,让他们二人离开这些是是非非,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可是自己强把那些范钧与元湘不应该承受的道德枷锁,硬生生的扣在了范钧的头上,让他们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韦睿难掩内心的哀伤之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他韦怀文也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该走进去,还的悄悄的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内。 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就在他掉转头想走开之际,那范钧已经自里面走了出来。 “义父------”范钧听到韦睿的那声叹息之后,便知道他在门外,想必是听到了自己的弹琴之声,便急忙走了出来。 韦睿停住了脚步,此时的大雪刚刚停下,虽然是深夜之时,但是皑皑白雪映照下,天色显得较平日亮堂一些,韦睿望着大雪覆盖下的那一道。 “只怕甚么?”萧宏冷冷的问道。 “王爷,这些事情我已经是做的天衣无缝的了,我不怕那范允承查我,我最担心的是这些案子早早晚晚会牵扯到王爷您啊。”霍思明眼珠一转,急忙回答道。 “哼,与本王有何干系?就是查它一百年,也查不到本王爷的头上。” “王爷,您可要看清楚喽,要查此案的是何人?此人在侨州的官风您可是早有耳闻的,那他的治下那可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呀,这样的人在我大梁,可真的是不多见的呀,王爷您还记得当初吗?您不是不想在侨州安插眼线,可是结果如何?您近排的人在侨州呆了没有半年,便被这位范允承以渎职之罪给罢了官职,差点儿死在了大牢之内,之后更是没有敢去碰他。这些事情王爷应该不会忘记罢。”霍思明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萧宏听后沉吟不语,这范允承是根老倔筋,他当然比霍思明清楚,只是此时他不想多生事端,那曹景宗的大军还在郊外驻扎着,他此时哪怕是有一点点的轻举妄动,都会引起曹景宗的怀疑,曹景宗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想必是手中握有皇兄的圣旨,想到此处他只得叹了口气。 “那范允承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吧,这些案子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还能查出个什么来?” “王爷你有所不知,他彻查的是假银案,还有矿山盗采案件,这两样案子,无论查到哪一个,都是要人命的呀。” “关在大牢之中的那个吴盈谦,不是已经被你除掉了吗?就是他再有本事,死人总是不能开口讲话的罢。”萧宏倒也并不十分的担心。 “王爷您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范允承若手中没有真凭实据,他怎么敢如此的大胆?” 萧宏经霍思明这一提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张元知与自己的往来书信,至今也没有找到,若是那范允承找到了这些书信------只怕后果真的是太严重了。 “你是说那些书信?”萧宏问道。 “正是,王爷,如今您务必想个好的法子,让那范允承查无实据才好。” “哼!那范允承也太小瞧我了,我既然能让他当上这个大理寺正卿,我也能让他当不长。思明莫要太过担心,我马上给我皇兄上书一封,讲讲范允承最近所做的事情,让我皇兄再换一位大理寺正卿也就是了。”萧宏轻描淡写的说道。 霍思明听到此话,方才放下心来,这六王爷有如此的决断,他可算是放下了一颗心,这些年他为这位六王爷可是做了不少的事情,万一真要深查起来,他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萧宏示意他回去,自己坐在客厅之内思索了一会儿,便命人将那宇文都叫了过来。 近年那宇文都较以往苍老了许多,萧宏看到他那发白的鬓角,眉头微微一皱,自己大事未成,这小老儿可不能先于自己死去了,想到这里他假惺惺的问道:“宇文师父最近身体可好?” 宇文都一怔,他想不到今日这位王爷突然对自己问寒问暖起来,他跟随萧宏三十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关心自己的身体。只怕这位六王爷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皇位罢。 “多谢王爷关怀,在下身体并无大碍。不知王爷唤小人前来,有何事吩咐?” “宇文师父,这些年你一直在查找张元知那些书信的下落,本王担心这些书信,只怕早已经落到了皇兄的手中了。”萧宏叹了口气,“若非如此,那曹景宗也不会奉命驻守京城。” 宇文都略一沉吟,眼前的这位王爷,如今真的是太性急了,看他那样子是一天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只是他与萧宏不同,他必须等下去。 “王爷,您------是否担心甚么事情?”宇文都试探着问道。 “我想再确认一下动手的时间。”萧宏冷冷的说道,“你一直劝说本王不要轻举妄动,可是在本王看来,此时却是最佳时机,我那皇兄远在边疆未归,那曹景宗虽然驻扎在京城之外,但是我在京城之内举事之时,到我拿下皇宫之后,他再行动不也是大势已去了吗?” 宇文都哂笑了一笑:“王爷,您把当今的皇上,想的也太简单了罢,王爷您想,如今这京城之内,兵马司内是谁在统领?” “那八皇子萧幻根本不足为惧。”萧宏听后摇了摇头,“一旦我们控制住了皇宫,那萧纪手下的几万人马又奈我何?” “王爷您就不担心皇宫之内的羽林卫吗?”宇文都问道。 “哈哈------要说到羽林卫,那何征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早已经与他商谈好了,待我举事之机,他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宇文都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他想不到眼前的这位王爷居然如此弱智,提前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何征,想那何征的性情自己是最为了解,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阳奉阴违,此人的心机并不比自己少,那王爷对他太过轻信了。 “王爷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宇文都问道。 “刚刚我的人禀报说,那范允承突然开始翻前几年的旧案,大有将那些案件一查到底的意思,宇文师父你也知道,那些案子绝对不能翻出来,看来那范允承是逼着我动手了。”萧宏冷笑着说道,“对付他的法子我们是早就有了,宇文师父,既然他自己开始行动了,那你那边,是否也要开始了啊?” “一切听从王爷的吩咐!”宇文都顺从的说道。 “我这边立刻给我那皇兄写份奏折,将范允承做的好事告知于他,那范允承就等着皇上回来后治他之罪吧。” “是,王爷!” 萧宏望着宇文都的背影,他眼睛一转,吩咐手下人道:“去外宅,将那蕙夫人给我叫过来。” “遵命,王爷!”下人领命后急匆匆的下去了。 “范允承,这黑锅你背也得背,你不背也得背,到时候只怕由不得你了。”萧宏咬着牙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九节 困难 蕙夫人急匆匆的赶到王府,那萧宏正端坐在椅中,悠然的喝着茶水,看到蕙夫人走进来后,他抬眼看了一下她,继续喝自己的茶,那蕙夫人只得跪倒在他的下首,低声说道:“王爷,呼唤小女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萧宏这才将那茶盏放到了桌上,他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蕙夫人的面前,他挥手示意仆人们都退下,他蹲低了身子,望着跪在地上的蕙夫人。 “蕙儿,如今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背着我偷偷养汉子,你这颗千娇百媚的脑袋,看来是不想要了。” 萧宏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蕙夫人听到后却如那五雷轰道。 范允承三个字一出口,蕙夫人突然没有了争辩的力气,眼前这位六王爷萧宏向来是心狠手辣之人,他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方才会将自己叫过来,看来自己与那范允承的事情,定然已经被他知晓了,她并不担心自己,此时她最担心的便是那范允承,如今这王爷拿到了把柄,只怕会对那范允承不利。 “蕙儿啊,我说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替那范允承要官,原来你们两个人,早就好上了。”萧宏冷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还在那里沾沾自喜,你想不到吧,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不到关键的时机,我是不会讲出来的。” “王爷------您想把我怎么样?”蕙夫人低声问道。 “这个,就要看本王的心情了,若是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做成后我自然便会放过你,做不成的话,待皇上返京后,我便会在皇上面前告那范允承一状,轻则官职不保,重刚抄家坐牢,蕙儿,你好好想想清楚,此事可真的是关系重大啊。” 蕙夫人从未想过,自己会因此连累那范允承,但是听到抄家之时,她内心深处反而有着一丝的窃喜,那凌霄也会因此落得很惨的下场,那倒是自己极愿意看到的结果,只是那丝窃喜自心中一闪而过,她此时最担心的还是范允承的安危。 “王爷有话请讲!” “你去告诉那范允承,让他放下手中所有的案子,不准再继续查下去,他听从我的安排,便甚么事情都没有,若是他不听,哼------蕙儿你便将这利害告知于他。” 蕙夫人冷冷的说道:“王爷,前些日子我收拾东西之时,偶然得到了一块玉玦,那是一块极好的美玉,好像我在长公主那里见到过一块类似的玉玦,当真是美丽之极。” 萧宏听到玉玦二字时,突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问道:“那块玉玦,是你送与玉姚的?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蕙夫人慢悠悠的说道:“王爷,小女可否站起身来讲话?” 萧宏恨的直咬牙,他只得示意蕙夫人站起身来,那蕙夫人掸了撞身上的尘土,方才开口说道:“王爷,到现在你还不知道那玉玦的秘密吧。” “那、那东西有何秘密?”萧宏问道。 “蕙儿也不清楚。”蕙夫人狡黠的一笑,“不过刚刚王爷威胁我的话语,我可是真的有些害怕的,若您将我与那范允承私通之事,告知了皇上,那范允承一家遭殃,只怕我也会受到牵连------唉呀,我差点儿忘记了,我可是您六王爷的外室呀,虽然不是您的妻不是您的妾,可这外室也是您的女人呀,那皇上倒不会怪罪于你,只不过您这王爷的女人,居然被那范允承给占了去,这世间的人,只怕会笑掉了大牙。” 萧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此时有苦讲不出,这蕙夫人所说并不错,若自己真将此事告知了皇兄,只怕连带的结果是自己会被世人所耻笑,想到此处他有些犹豫起来。 “我还听闻了一件事情,就是皇上手中也有一块玉玦,不知此事准是不准。”蕙夫人说道。 “什么?”萧宏听后大吃了一惊,若皇上那里也有,岂不是------这世上会有三块极为相似的玉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天下之人哪有比得过皇上的?他可是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们要聪明的多了,我们想不到的事情他定然可以想的到。” “什么事情?” “自然是你与那长公主的------” “你住口!”萧宏听到此处,突然大喝一声,阻止了蕙夫人继续讲下去。 蕙夫人冷笑着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啦?为何不让小女讲下去了?你害怕甚么?” 萧宏一直以为自己与萧玉姚的事情极为隐蔽,断然不会有人知晓,他想不到自己的这位外室,居然对自己的奸情了如指掌。他以为自己抓住了蕙夫人的把柄,她定然会去找那范允承,逼他停止手头的查案,想不到这蕙夫人反咬一口,让自己顿时不知所措。 “王爷放心就是,我知道您让我去找那范允承,是害怕他继续查下去,会查出王爷来,那样的话,王爷的脸上可就太难看了------不过小女倒是有个办法,不知王爷可否听上一听?” “------你且讲来。”萧宏悻悻的说道。 “那范允承对他的夫人是极其的疼爱,王爷何不从范夫人身上下手?”蕙夫人冷酷的眼神望向萧宏,“何况王爷手中已经握有那范夫人的把柄,以此要挟那范允承,还怕他不听从您的命令吗?” 萧宏猛然想起那蕙夫人曾经逼迫范夫人绣那龙袍一事,想不到今日居然用得上了,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又恨又怕,他想不到以前那么温柔可人的一位美丽的女子,现如今变成了满腹诡计的腹黑女,而且这个女人手中,居然握有自己的短处,他突然不知道如何对付眼前的蕙夫人才好。 “王爷,不知小女的计策可好?”蕙夫人问道。 “哼,看来你与那范夫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三番五次的想要除掉她,莫非你想做那范夫人?”萧宏问道。 蕙夫人凄然一笑:“我蕙儿这一生,只怕得不到任何人的名分了,想那范允承,即使自己的夫人死了,他又怎么敢娶一位王爷的外室呢?” “哈哈、哈哈------蕙儿,这话你可算是讲了一句大实话,你这一生,还真是没人敢娶你为妻了,真是报应不爽啊。” 蕙夫人恶狠狠的盯着狂笑的萧宏,若不是自己在穷途末路之际,她定然不会去做什么外室,她那时受制于宇文都,万般无奈之下才进到了王府,她在心底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将害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些恶人,全部除掉,方能解这心头之恨。 “这里没你甚么事情了,你回去罢。”萧宏阴冷的目光望着蕙夫人,“不过今日之事,还要多谢蕙夫人的提醒,不过蕙儿你记好了,我们二人谁都不能出任何的事情,我若是不能自保,只怕到时你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蕙夫人轻轻一笑:“王爷说的对极了,只不过王爷的命,可比我蕙儿的命要值钱,我死了就如同一条小小的蝼蚁,根本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哀伤,可是王爷就不同了,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重要人物,若是您死了,这大梁的损失可就大了。” 她屈膝行礼后告辞道:“王爷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小女回去了。” 蕙夫人离开王府之后,便急急的对跟随自己的青莹说道:“马上去大理寺一趟,我要面见范允承大人。” 她急急的赶到大理寺门前之时,那守卫的护卫将她拦了下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要见大理寺正卿范允承大人。”蕙夫人自马车上下来后,急忙说道。 “请问夫人贵姓,贵府是哪里?”守卫问道。 蕙夫人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她知道这大理寺之内有王爷的眼线,有些事情不能太过张扬,她恨恨的望着眼前的大理寺,自己内心再怎么焦急,她也不能一步跨进去,想到这里,她只得吩咐自己的手下人,在此等候范允承,自己赶回府里去。今日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 在王府之中,那萧宏坐在那里,气得直咬牙,对于蕙夫人突然手中握有他的把柄一事,他是又恨又气,只是这个女人心机极重,他就是要除掉,也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方能下手。想到此处,他也只能无奈的望着蕙夫人离开,待蕙夫人离开之后,他便坐下来,开始给皇兄写奏折,他并不知道,这封奏折一写,便已经拉开了自己死亡的序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十节 诬告 萧宏的奏折到达前方之时,正是那北魏求和文书到达之日,原本那萧衍是极为高兴,多年的战事今日终于告一段落了,这边疆的百姓们,可以过几年安生日子了,可是他这边文书一放下,拿起萧宏的奏折之时,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他看完奏折之后,用力一拍桌案,大声喝道:“来人,传那韦睿前来见我!” 韦睿此时正与赵草、胡略等人准备撤离的相关事宜,他想不到此时皇上居然着急召见自己,他心中一沉,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急忙跟随传话的宦官来到了皇上的营帐之内。 “皇上!”韦睿刚刚跪下行礼,萧衍手中的奏折便飞到了他的眼前。 萧衍冷冰冰的说道:“你好好看看这份奏折。” 韦睿拿起奏折,打开一看,这心中不禁大惊,这份奏折是六王爷萧宏所奏,那萧宏在奏折之中详尽的描述了张元知全家灭门惨案的事情,直指杀人凶手便是范允承家中的护院燕飞,同时提到那范允承的夫人图谋不轨,居然私绣龙袍,有违法制,按律当斩!同时那六王爷萧宏也将韦睿狠狠的告了一状,讲他私自留下范允承的长子范钧,那范钧曾多次羞辱王爷,令王爷在军中的威望扫地,范允承长子也理应治罪。 韦睿的心突然开始疼了起来,他想不到那六王爷萧宏此时如同疯狗一般,开始胡乱咬人了,韦睿何等聪明之人,他此时已经明白了,一定是那范允承查到了些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已经触及到了萧宏的痛处,那萧宏自然不肯坐以待毙,这是他在垂死挣扎的表现。 韦睿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那范家之人一个个的遭受不白之冤,那萧宏在奏折之中所讲的事情,有一件让他极为奇怪,就是那萧宏突然指出范夫人居然私自绣龙袍一事,让他有些大惑不解,这宫中绣品一向是由专人负责剌绣,那些普通百姓人家,便是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私底下绣那龙袍,况且------他突然想起了一事,对于萧宏所讲的这三件事情,他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只是对于范钧的事情,他想不到萧宏的心胸居然如此的狭窄,一定要让这位青年才俊置于死地不可。 韦睿原本想等回到京城之后,再将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的告知于皇上,还范家一个清白,可是那萧宏既然已经忍耐不住了,那自己也断然不会再给他留面子了。 韦睿看过之后,将那奏折慢慢收好,递到了宦官的手中,让他重新放回到皇上的面前。 萧衍的怒气未消,他大声的问道:“韦睿,那范允承长子的事情,你要如何解释?” “皇上,末将刚刚看过王爷的奏折,奏折之中提到了三件事情,不知皇上是否要末将将这三件事情,一一解释清楚呢,还是要单单解释范钧的事情?”韦睿慢慢的问道。 萧衍知道这奏折上的事情,既然韦睿都已经看到了,那倒也不妨听上一听韦睿对这些事情的看法,他只好说道:“联想都听听,况且你也是那雍州剌史,对于张元知一案,联也曾对你讲过交待,务必要将此事查清楚,现在听你讲上一讲,也不是甚么为难之事罢。” 韦睿回禀道:“回皇上,王爷所讲的第一件事情,其中有两个漏洞:第一,王爷讲那范允承杀害了张元知一家十七口,末将有一疑问,那就是作案的动机,那范允承为何要杀害张元知一家?那张元知是他的岳父,他们两家是姻亲,况且那范允承对张元知大人,感情极好,翁婿二人经常互通有无,末将也从未听说过他们二人有过嫌隙,怎么就突然反目,而且动了杀机?那范允承手无缚鸡之力,他怎么就能找来一位如此神奇的护院,能将张府之中的高手以及所有人等,全部杀死?这第二个漏洞便是王爷所指的凶手,那凶手是范允承的护院,不知王爷的证据是甚么,那范允承若想雇凶杀人,他当了多年的剌史,为何在杀人之前,要用自己府上的一位护院,如此拙劣的手法,当然不会是一位断案高手所为,皇上,不知末将的分析,皇上还能接受否?” 萧衍听后暗暗点了点头,他对这位平北将军一向是极为器重,对于他冷静的头脑与精准的判断,自己私下里也是极为佩服的,在听过韦睿的陈述之后,他心中的怒气消去了许多,也极想听韦睿讲下去。 “皇上,这王爷所讲的第二件事情更是让人匪夷所思,那范允承的夫人怎么能够如此大胆,居然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她做此事之前,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一旦被别人知晓,那便是全家面临杀身之祸?那范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一位如此才华超群的女子,居然会做这等事情,那还不如一位所知甚少的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子,她们若知道此事会连累家人,是打死也不会去做的,可是王爷在奏折之中所讲,那范夫人居然去做了,这是一件极为可疑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情,是让我更加的不明白------” “什么事情?”萧衍忍不住问道。 “那就是范夫人所用的东西,就是她用来绣龙袍的布料,那可是皇家专属的明黄绸缎,她那时刚刚入京,又是从何处找来这种皇家专用之物,去做那龙袍的呢?这事情不是太过离奇吗?” “这个------”萧衍听后哑口无言了,他在刚刚看到奏折之际,心中大怒之下,便要立刻下旨,将这夫妻二人处死,但是在听到韦睿这一席话后,他才突然明白,这位六弟在奏折之中所讲的事情,居然有这么多的漏洞与不解之处,这其中的缘由,眼前的韦睿不讲,他也能猜得出,但是他太过相信自己这位六弟的话了,那些怀疑只是在他脑中匆匆而过,他不愿意去细细揣摩罢了。 “皇上,末将再讲讲王爷所说的第三件事情,就是我韦睿收留范钧一事,那范钧被他的父亲当殿拒婚,皇上您当日也是很不高兴的吧,那王爷想来更是心中恼怒,王爷随军出征之时,便差点儿一剑杀了范钧------” “竟有此事?”萧衍惊讶的问道。 “范钧此时正在我大帐之中,他的腹部还留有当初王爷所剌那一剑的伤疤,那伤疤总不会作假吧,况且此事军中有众多的将领与士兵知晓此事,那军医更是帮范钧诊治过伤口,这些都是证人,可以为韦睿作证,我韦睿收留范钧之时,并不知道他便是那范允承的儿子,只是押运粮草的曹放将军,被魏军偷袭受伤之后,二十余船粮食随江水顺流而下,那时范钧被王爷贬至军中押运粮草,在那范钧的帮助下,曹放将军不仅保住了押运粮草士兵的生命,更是保住了我大梁的粮草,在我找到他们时,那些粮草保管的极好,没有一粒米发霉,这都是那范钧的功劳------自那范钧来到我身旁,我便开始培养他,他经历了邵阳之战,合肥之战,钟离之战等等等等,大大小小数十战,他所受的伤不计其数,他身上的伤疤更是------皇上,这样的英才,居然被王爷说成羞辱他------羞辱一事纯属莫须有之名,王爷在战场之上多次临阵脱逃,为了将士们的士气不受挫,是我命令范钧将王爷拦下,才不至于让王爷的威名受损------皇上,您命我们限期拿下钟离,那时国库空虚,粮草接济不上,是那范钧率领兵士们,去北魏田地之中盗粮,正因为他们粮草接济及时,我们才有了钟离大捷------那范钧遵我之命,没有将自己并未死去的消息告知他的父母,皇上您想,那范钧的父母,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死在了战场之上,他们思念儿子的心情,皇上您是最能理解的------如今他们一家还未团圆,这不幸便降临在他们的头上了,皇上,您能体会那范钧所受的痛苦吗?还有那范大人------” “怀文呐,莫要再讲下去了,联已经听明白了。”此时的萧衍,在听到韦睿提到思念儿子之时,便已经彻底的消气了,他的儿子刚刚做完法事,入土为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怎么能不知? “皇上,您当初命我担任雍州剌史之时,我便已经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其一是因为雍州的军事战略位置极为重要,而我多年领兵打仗,对于雍州的防御定然是会有所加强;这其二是张元知大人的案子,一定要有人去查,去破------皇上也知道末将的性情脾气,知道我是个谨慎之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随便开口,故皇上将剌史一职放在了我的肩上,皇上,您有所不知,在刚刚担任雍州剌史之职后,我便去了雍州私访------” “噢?怎么从未听你讲起过?”萧衍想不到韦睿如此重视此案,居然第一时间赶到了雍州。 他暗自赞叹韦睿之时,也不禁佩服自己用人的绝妙来,韦睿在他面前一向是惜言如金,与自己交谈之时,能省则省,能不讲便不讲,可是今日韦睿居然一口气讲了这许多的话出来,他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这位爱将,想必是已经将这些事情都想过了,而且想过不只一遍两遍,他这私底下的功夫,远远胜过了自己,更远远胜过了那位只知道给自己惹祸,给自己丢脸的六弟萧宏,想到此处他感觉脸上微微有些发热,他低头看了看韦睿,那韦睿此时满脸的难过神色,正低着头想心事,并没有看到自己此时的神情,萧衍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脸色,他柔声说道:“怀文,平身吧。” 韦睿谢过皇上后,方才慢慢站了起来,这天气太冷了,他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麻木了,他伸手轻轻揉了揉膝盖,方才抬起头来,他看到萧衍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他心中的警惕依然没有放松,此时的皇上可以说是喜怒无常的,范家能否躲过这一劫,还尤未可知。 “唉------联刚刚有些情急,怀文不要介意,这情急则乱嘛------不过话又讲回来了,为何这范家,总是要惹出些麻烦事出来?”萧衍不解的问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皇上,这世上哪有自己想惹是非之人?只怕那范家不想惹那是非,但是想躲也躲不过去罢了。”韦睿神色有些黯然的回道。 萧衍沉吟了半晌,突然说道:“传那范钧前来见联。” 韦睿听后心中一沉,皇上这脸怎么说翻就翻,若唤那范钧前来,哪怕有一个字没有讲到皇上的心眼里,那范钧面临的便的杀身之祸。他暗叫一声不好,要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十一节 保全 那传话之人不敢怠慢,急急的奔到韦睿的帐中,将那范钧带了过来。 那范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皇上突然指名道姓的将自己唤来,他内心有些忐忑,进帐之后他微微转头看了看韦睿,只见自己的这位义父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只是在自己跪倒之时,轻轻的对自己眨了眨眼睛。范钧知道若没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韦睿定然会神色轻松的站在那里,他对自己眨眼睛,一定是提醒自己讲话要有分寸,不要情绪过激。 萧衍看到此时的范钧,与数年前自己在大殿之上看到的那位少年,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当时的范钧身材瘦弱,一阵风都要刮跑的样子,可是眼前的这位小将,三绺长髯,一双剑眉之下,双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股霸气,让人不由得心生赞叹。 萧衍看到他之后,突然明白了六弟萧宏为何要想办法治他之罪,因为如范钧这般如此出众的人品与才华,他六弟却始终无法得到,那种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愿送给别人的心态,他萧衍不也一样有过吗?只不过这十几年来自己潜心理佛,与这世间的争杀与索取之意,他是感觉越来越淡了,若是十几年前的自己,在见到范钧之时,只怕还是会强迫这位年轻人,入赘到六弟家中为婿的。 不过这些年他感觉自己真的老了,那些个争强好胜之心确实是没有了,尤其是那萧综,当着自己的面服毒自尽之后,他的心境悲凉到了极点,想不到自己自小最宠爱的儿子,长大之后却视自己为仇人,更是死也不愿意跟随自己回去。 萧衍看了看范钧身旁的韦睿,那韦睿此时看向范钧的目光是如此的关切,这种关切之情恰恰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那种父亲关怀儿子的急切之情,如今在韦睿的眼中他看到了,他突然明白了这些年他们二人在军中朝夕相处,只怕那感情,也已经升华到父子之情了。萧衍突然很是羡慕那韦睿,他身边可以有这样一位年轻人时刻陪伴着,可是自己呢,自己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如此孤单寂寞,身边连个讲话之人都没有,偶尔小儿子萧纪在自己身旁之时,对自己讲话也是小心翼翼,完全没有父子亲情,有的只是君臣之礼,他有些凄然的笑了笑,他有那么多的儿子又有何用?能陪在自己身边的,一个都没有,他此时对韦睿是既羡慕又妒恨,他连一位普通父亲的情感都得不到,身为一国之君,这岂不是最大的悲哀?想到此处他抬手示意范钧站起来:“范钧不必多礼,起身讲话罢。” “多谢皇上!”范钧施礼后站起身来,站在了韦睿的身旁。 “范钧,刚刚韦将军讲,你数年间跟随他,经历了大大小小数十战,这身上是伤痕累累,可否解开你的衣衫,让联看上一看?” 范钧听后惊呆了,要知道大梁最重的便是礼节,哪有人敢在皇上面前袒胸露背?他有些迟疑的看了看韦睿,韦睿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范钧没有办法,只得慢慢解开上衣的棉袍,将衣衫脱了下来。 萧衍自案后站起身来,慢慢走到范钧的面前,他看到范钧的腹部,有着一道面目狰狞的伤疤,他早年也是领兵打仗之人,知道砍这一剑之人,当时便没想着此人能活下来,他让范钧解开衣衫,便是要看这重要的一道伤疤,那范钧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让他明白了韦睿为何拼着性命,也要替范钧讲上一句公道话,若自己是位领兵打仗的将军,自己也会喜欢这样的手下,在紧急关头也会挺身而出,替他讨要一个公道的。 萧衍看过后温颜说道:“好了,天气寒冷,你还是穿好衣衫吧。” 范钧将棉袍重新穿好,站立在一旁没有开口,那萧衍在他们面前来回走了几趟,他突然开口问道:“怀文,刚刚联对你,言语之中有些不妥,只是联有联有苦衷,你可否理解?” “皇上您日理万机,有些事情哪能处理的那么周到,末将当然理解。”韦睿急忙回答道。 “范钧,联今日见到你后,很是喜欢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吗?” 韦睿闻言大喜,他希望范钧能替自己要个官职,可以在军中留下来,那样的话大梁便又多了一位保家卫国的戍边大将。 范钧迟疑了一下,他低声回答道:“多谢皇上的美意,小人不要任何的赏赐,小人只想能恢复军籍------待回到京城之后,能回到家中奉养父母亲大人,在他们面前尽自己的一份孝心。” 韦睿有些失望的看着范钧,他原以为范钧可以以大局为重,为自己讨要一个将军,可是范钧却只想着回家。 可是萧衍听到此话后却是极为满意:“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居然可以不看重那些名利,联很是喜欢。若你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联会因为你羞辱王爷一事,重加惩处的------既然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联既不罚也不奖,不过联会答应你的请求,回京之后你就可以回家去,孝敬你的父母了。” “多谢皇上成全小人!”范钧跪倒磕头谢恩。 那站立一旁的韦睿心中却是极为焦急,他想让范钧留在军中任职,可是还没等到自己讲出此话,那皇上居然便答应了范钧的请求,他情急之下没有多想便开口讲道:“皇上------” 范钧急忙一拉韦睿的衣袖,示意他不要继续讲下去了。萧衍转向韦睿,冷淡的问道:“看来韦将军对你,还是极为关心呐,怀文你,还有何事要对联讲?” 韦睿被范钧阻止后,只得将要讲的话咽了下去,他低声说道:“皇上今日也有些劳累了,若无旁事,末将告退。” “怀文呐,待联回到京城之后,你一定要汇同邢部、大理寺,你们三司会审,全力侦破张元知大人的案件。” “遵命,皇上!”韦睿只得低声答应道。 萧衍用手点了点他们:“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都下去罢。” 韦睿与范钧一前一后出了皇上的大帐,韦睿走到偏僻之处方才停下了脚步,他有些生气的问道:“钧儿,你为何不让义父讲出来?” 范钧轻轻摇了摇头:“义父,皇上的想法您难道没有看出来吗?皇上根本不想重用我,即便没有我父亲出任大理寺正卿这件事情,他也断然不会提拔任用,那时义父若是再开口替我求情,只怕会惹祸上身的。” “你知道那六王爷萧宏在奏折之中写了些甚么吗?他诬告你父亲是杀人凶手,我极力劝阻皇上莫要听信他人谗言------钧儿,此时你若是没有官职与军功,回到家中乃是一介平民,如何帮得了你的父亲?”韦睿着急的说道。 范钧心中极为感动,他可以想像的出韦睿在皇上面前如何替自己的父亲推脱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只是他对于目前的境地,已经看的极为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有任何功绩的,那皇上没有杀了自己,已经是极好的运气了,那些功名利禄,与自己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了甚么。 “义父,范钧感谢这些年来,您对我所做的一切。若没有义父的帮助与提携,我范钧这些年不会这么顺利的走过来------只是这大梁军中,只怕再也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了,皇上今日放过我,已是我此生之中最大的幸事了,义父,我能保住性命回到家中,这已经是对我父母最大的帮助了。” 韦睿听后只得长叹一声,他想提拔范钧,绝对不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想如今的梁军之中,似范钧这般年轻的将领,是少之又少,若范钧能在军中站稳脚跟,那对于大梁来讲,无疑是最强大的力量,那边关宁定有保障,那大梁稳固更进一层。只是当今的皇上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仅凭那小人的一份奏折,便将这大好的人才,放归山林,如今这范钧主意已定,只怕是自己有办法留住他的人,也没有办法劝服皇上回心转意了。 “钧儿------若你离开军中,那我大梁军队,便少了一位悍将------这让我如何不心疼?” “义父,如今的大梁,不值得你如此操心费力------义父您看一看,这世道人情凉薄,朝廷官员昏庸,那当今的皇上更是------这样的朝廷,义父你单凭一己之力,如何能力挽狂澜?我范钧在这乱世之中,能与义父共事,成为异姓父子,范钧此生无憾,对于朝中之事,我奉劝义父,若有机会,莫要贪恋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虚妄之名,早些想法子归家,颐养天年为好。”范钧诚恳的说道。 韦睿如何不知范钧所讲的这些事情,他这些年如此拼命的在这战场之上打打杀杀,不就是为了让那一天晚一些到来,可是如今看这皇上的心思,他韦睿确实也已经力不从心了,更何况刚刚皇上对自己所讲的那些话,话中之意带着浓浓的妒意,他本就极为聪明,一听之下便已经明白了,自己还是在皇上面前不小心流露出来了,对范钧的关切之情。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君主了,那萧衍若是个没有野心之人,当初便不会在雍州起兵造反,将那东昏侯赶下宝座,更不会将那齐和帝萧宝融杀死,以绝后患,以皇上的野心与狠毒的心肠,自己这小小的心思,一旦被他看破,只怕自己与范钧真的便会面临杀身之祸,他此时也最终想明白了,范钧为何甚么都不要,只求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他知道自己与曹景宗不同,那曹景宗是跟随皇上起事之人,皇上对他自然是高看一等,看来自己日后,是要好好考虑考虑该如何做了。 他望着冬夜之中凄冷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这大梁气数,只怕将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十二节 赠琴 站在他身后的范钧,听到韦睿伤心之言,他没有阻止,因为他明白眼前的这位义父,所讲的话早晚都会应验的。他们父子二人,都是对皇上的心思揣摩透彻之人,已经看到了没有前景的未来,何苦还要继续为难自己,去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呢? 韦睿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再伤心下去了,既然已经想清楚了一切,他突然明白了,一切只能这么坦然的接受了,让那些应该发生的事情,由着它们去发生罢,那历史长河之中的流沙,最终还是要顺流而下的。 他背对着范钧,轻声说道:“回到家中之后,你我二人万不可断了联系。” “义父放心,您就是我的第二个父亲,这份恩情一直在我心底,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你------你家中之事,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对我讲!” “------好,我会的。” “那琴谱,你可是已经抄写好了?”韦睿轻声问道。 “已经抄写好了,我这就回去,将它拿给义父。”范钧急忙去拿琴谱。 韦睿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便要与他分离,这心中便如刀铰一般的疼痛,他知道一旦回到京城,那血雨腥风,便会铺天盖地而来。 这时,韦睿突然发现在一个身穿黑衣,脸蒙黑布之人,乘马悄悄的来到了军营之中,他亮出手中的符节后,便被人带往皇上的大帐。韦睿突然有些惊骇,他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在不断的逼近自己,逼近范钧。 那黑衣人走进萧衍的大帐,跪在行礼。萧衍看到后屏退左右,方才问道:“事情进展的如何?” “一切均如皇上所料,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那黑衣人低声回答道。 “那刚刚上任的大理寺正卿范允承,现在在做甚么?” “回皇上,他正在追查数宗之前一直未破的悬案,至于他要查案的目的,在下还未查到。” 萧衍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那查案的目的根本不用问,他问了眼前此人也不敢讲。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今这情势逼着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想来也是毫无办法可言。 “你来之时,有人知道吗?” “一路上有皇上的符节,并未遇到困难!”那人急忙回答道。 “你且回去,一切按联的吩咐去做,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泄漏你的身份。”萧衍叮嘱道。 “皇上放心,我的身份除了皇上,再也第二人知晓。”那黑衣人急忙说道。 萧衍微微点了点头:“这个我当然相信你。” “在下告退!”那黑衣人悄悄的退出大帐,骑马往京城方向而去。 他的一切行动,均被躲在暗处的韦睿,看的是一清二楚,他待那黑衣人离开后,方才慢慢的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内,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韦睿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他此时最担心的是满腹诡计的皇上,以及京城之中被蒙在鼓里的那些官员,皇上这一招只怕是很久以前便用过了,若没有点两面三刀的下流伎俩,想那皇上的江山,也不会稳固。 他如今也有些担心京城之中的家人,自己的夫人前些日子,在雍州可是吃了些苦头,虽然在家书之中只是轻轻带过,但是范钧回来后倒是如实对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想那何征如此的心狠手辣,夫人若是稍有一慎,便真的会死在他的手中。 “义父,琴谱我给您拿过来了。”范钧的呼唤声,让韦睿方才自沉思中惊醒过来。 他将那琴谱接了过来,仔细的翻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钧儿的字,写的确实好极了,难得你这一手绝妙的书法,确实让人爱不释手啊。” “义父过奖了,范钧没有您所说的那么好。” 韦睿将那琴谱收好,温言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罢。” “哎,那我回去了。” “回去吧。”韦睿挥手示意他离开。 待范钧离开之后,韦睿方才轻声吩咐手下,替他备车,他收拾好东西,连夜赶往邵阳城。 月余后的一天大清早,那赵草赶回京城之时,那建康城内气温已经回升,在南方暖温的春风里,那些迎春花的花苞,已经饱满的快要挣开了,赵草站在范府的大院之中,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株迎春花看个没完。他想不到自己一路走来,这京城之中的春意居然已经十足,远在边境的大军之中,这积雪还是老厚一层,他不禁叹了口气,在那里想要看一眼这美丽的花苞,只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大人!”他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他,他急忙转过身来,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凌霄。 赵草急忙迎上前去,深施一礼:“末将见过范夫人!” “赵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客气。”凌霄急忙屈膝还礼,“不知赵大人前来,有何事情要找小女?” 赵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上的胡须:“这个,我是受人之托,前来送样东西给夫人。” “噢?”凌霄听后吃了一惊,自己极少与外人打交道,是谁会送给自己东西。 赵草急忙将身后背着的锦囊摘了下来,递到了凌霄的面前:“有人命我将此物交与夫人。” 凌霄不解的望着眼前的赵草,并未伸手接它,她凭着锦囊之中物事的样子,便已经猜出是架古琴,只是自己从不认识范家之外的甚么人,谁会这么做呢? “赵大人可否对小女讲明,是谁送与我的?”凌霄不解的问道。 “夫人,您、您就别为难我了,那人吩咐过,不能告诉你的。”赵草有些慌乱的说着,毛手毛脚的将那琴塞到了凌霄的手中,“那就这样罢,夫人,我回京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去禀报,您留步,我走啦。” “可是、赵大人,您还未对小女讲,是谁------”凌霄看到赵草低着头,匆匆的出了范府的大门,只得收住了口。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这锦囊,这锦囊看着有些破旧,想必是有些年岁了,不知何人会送一架古琴给自己,她将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这些人当中,没有几个喜欢弹琴之人,她突然想起了那前些日子来到家中的柳恽师父,难道是他?凌霄想了一想又摇了摇头,那柳恽即使给自己送琴,也不会委托一位军中之人送过来。 这些日子她做绣活做的太多了,眼睛有些发花,她便将那琴放在一旁,将身上依靠在院中那棵已经长得很高的桂花树上,这棵树范钧临走之时还很矮小,想不到它会长的如此之快,年年开的花儿香极了,每年中秋前后,她和小涅都会收拾好那些桂花,晾干之后留着备用,这些年小涅做桂花糕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她做出的桂花糕,与凌霄做出来的味道相差无几,这也是凌霄这些年来,最值得安慰的一件事情。 “夫人,您怎么在这里?”小涅自后院过来,看到凌霄头依在树干之上,似乎有些疲惫。 凌霄睁开眼睛,她看到小涅后微微笑了一笑:“小涅,我突然很想吃桂花糕了,你去做一些好吗?” 小涅走上前去,慢慢扶着她坐在石凳之上:“夫人还是先回房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去做。” 小涅转头看到了地上的锦囊,她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凌霄叹了口气:“是架古琴,不知是何人送与我的。” 小涅听后也很是奇怪,这位范夫人与外人根本没有联系,怎么会有人送她东西?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背起它,搀扶着凌霄慢慢往她卧房走去。 凌霄紧紧握着小涅的手,自两个儿子相继离开她之后,这小涅就是她身边最亲近的那个孩子了,虽然这个孩子身上有太多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但是她是个本性善良的好孩子,这些年多亏了她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每每看到她如花的笑靥,自己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便显得不再那么沉重,不可承受。 小涅将那锦囊放在桌上,扶凌霄慢慢躺下,她拉开锦被,盖到了凌霄的身上。 凌霄看着小涅认真的做着这些事情,她心中感觉好温暖,此时她体会到了当初范允承为何想要自己再生个女儿的心情,若是有这么一位可爱温柔的女孩子陪伴在身旁,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啊。 “小涅------”凌霄话讲了一半,又开始犹豫起来。 小涅抬起头来,她看到此时的凌霄,脸色有些苍白,这些年这位范夫人是太过劳累了,她一个人要顶受着太多的压力与痛苦,小涅根本想不出还有人能像她一般,如此坚强如此淡定。 “夫人,您刚刚、想要讲什么?”小涅轻声的问道。 “我知道你心疼你那娘亲,有时间过去看看她吧。”凌霄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最好不要提及蕙夫人,可是她也是一位母亲,她知道思念孩子的那种痛苦心情,是无法言表的,而小涅想必自幼便极少感受到母爱的温暖,这是她这一生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那蕙夫人的行为做事,只怕今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都不好说,能让这孩子见她一面,便让这孩子去见。 小涅摇了摇头:“夫人,那日您已经同我讲的很明白了,我懂这些------她不配做我娘,我小涅就是这一个无父无母之人,我愿意在您和老爷身旁,做些这样的事情,我愿意。” 小涅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强迫自己不要流泪,要微笑,因为这世上有太过让她想流泪的事情了,可是那些眼泪根本帮不了她,只能让她更加痛苦,所以她不愿意自己流泪,还是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好一些。 “老爷一直想认你为女儿,只是你总是不肯答应------”凌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急忙问道:“我那钧儿,临行之前到底对你说过甚么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十三节 暖春 小涅脸上一红,她将目光自凌霄的脸上移开,那话她无论如何也讲不出口的,她低声回答道:“夫人,真的没有什么,他------我去做桂花糕去了,现在去做,等老爷他们回来后,还能吃上热乎的。” 凌霄知道她不会对自己讲出来了,便笑了笑:“好吧,你去做吧,我也很久没吃了,现在很想吃呢。” “夫人您先睡一会儿吧,我这就去做。”小涅替她掖好被角,带上门轻轻的走了出去。 凌霄待她出门之后,嘴角上挂着的微笑也慢慢的消失了,这孩子一定是在外面流完眼泪后,再去做事情。小涅的脾气性格,这些年她是太了解了,她哭也罢,苦也罢,从不在她的面前流露,她只是将这些事情埋在心底,不让她去触及。 她确实也太累了,那蕙夫人强压给她的绣活,她终于做完了。只是这个大包袱一直压在她的心底,她不知道如何排解,它做完做不完,始终都是一个大祸端,她此时想的便是如何将它除去,她希望自己还有这个能力,替范家挡住灾祸------她这些日子太累了,想这些事情想的也太多了,她最终还是支持不下去了,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之中她的恶梦还是不断,她终日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她自恶梦之中惊醒之后,便睡意全无,她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侧头望着桌上放着的那个锦囊,这锦囊来的如此之奇怪,究竟是谁送与她的?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她心里总是不踏实,想到此处她慢慢起身,穿好衣衫坐到了桌子旁边,她默默的望着那个锦囊,此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凌霄望着外面越来越暖和的天气,她心中却是难过之极,钧儿的消息一直没有传过来,她虽然内心焦急,但是却不能对任何人讲,范钧这两个字,在范家人的口里,极少讲出来,他们似乎是约定好了的不去讲,他们都害怕讲出来之后,会让听到的人更加的伤心难过。 凌霄极少流泪,多年的重担压在她的肩上,她强迫自己不去流泪,她害怕眼泪会让自己更加的脆弱,她只能将那些眼泪咽到肚里,给自己打上一个坚强的印记,任那思念之情如野草一般,在内心深处疯狂乱长。 自范钧离开之后,她似乎失去了半条性命一般,那范钧在家之时,总是帮她做这做那,虽然素日里她没感觉到范钧帮过自己多少,但是自他离开之后,她方才明白范钧平日在家中,确实是自己可以依仗的左膀右臂------她想起自己前去恳求韦睿,寻找范钧之时,那韦睿对自己所讲的话,活的范钧她可以找到,死去的------凌霄突然不忍心想下去了,死去的将士太多了,那韦睿如何去找?她此时想来,那韦睿当时也是极好的脾气,能忍受自己这位固执倔强的母亲,那迫切的寻子之情。 此时她突然有着强烈的好奇,想要打开来看一看这锦囊之中的古琴,究竟什么样儿。她慢慢拉开了封口上的绳扣,一架古拙气质的古琴,露了出来。 凌霄有些惊奇的望着它,此琴一看便有些年岁了,此琴保养的极好,琴面光滑,琴弦弹力十足,看来此琴是他人心爱之物。凌霄慢慢的将锦囊拿开,将琴放在了桌上,她伸出来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她轻舒十指,慢慢的弹了几下,悠扬悦耳的琴音顿时响起,在卧房之内颤悠悠的回荡着,原来此琴------居然是把绝世的佳品。 凌霄屏息静气,将那曲《幽兰》慢慢的弹奏出来,她弹奏之时,一颗泪珠还是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此时的小涅,正拿着自己刚刚做好的桂花糕,站在房间门口,她在外面听着听着,突然很想大哭一场,那曲音原本就催人泪下,此时她们心中二人,都在思念着范钧,听来更是痛彻心扉------ “夫人,桂花糕做好了,您要不要吃上一点?”小涅擦去脸上的泪水,笑着问道。 凌霄没有回答,此时的她,眼睛死死的盯着掉落在地上的一本琴谱,那是自锦囊之内滑落出来的,上面写着《胡笳十八拍》,她突然明白了,这架绝妙的古琴,只怕是------是那蔡文姬所有。 想到此处她急忙将那琴谱自地上捡了起来,她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琴谱封面上的字迹有些陌生,但是书写刚劲有力,隐隐透出一股大将之风,凌霄望着封面上这五个字,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人虽然面有病容,但是他的举手投足,均着着一种不可轻视的威严与大气,此人正是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韦睿。 凌霄知道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这世上绝对不会再有旁人给自己送东西,只是他为何要送一本琴谱给自己,为何还要给自己送琴?她百思不解之时,轻轻的抚弄了一下琴弦,那琴音慢慢的消失之际,凌霄喃喃的说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她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那本琴谱,琴谱之中用极小的古字记录着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只是这种文字极少有人会写,凌霄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门外的小涅有些惊慌了,自进到范府之后,她便极少看到夫人哭泣,更何况今日是如此的大声哭泣,她有些害怕的问道:“夫人,夫人您没事罢。” 此时的凌霄,捧着那本琴谱,依旧放声大哭着,外面的小涅不知道她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但是凌霄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为欢喜而流,因为手中的这本琴谱,不是别人所抄,而是她一直思念着的大儿子范钧所抄写,因为抄写琴谱的古字是她亲手所教,范钧那一手世间无双的书法也是她所熟知的------ 她此时感谢上苍,感谢那位信守诺言的韦将军,感谢将这琴谱和古琴送与自己的赵草大人,他们一定是与范钧在一起,那范钧一定是活的好好的,想到这里,她多年经受的委屈与痛苦,此时再也不愿意压抑下去了,她必须大哭一声,必须将这些年自己压抑着的情绪宣泄出来。 小涅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内心的煎熬,她一口气跑到了院中,将那盘做好的桂花糕放在了石凳之上,她跑到了那棵桂花树下,此时的桂花树,树上的叶苞还没有放开,小涅伤心的望着这棵光秃秃的树,伤心的问道:“你说你一定会回来,可是你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老爷夫人都很难过,你知不知道小羽被送去了同泰寺出家?你若还活着------你若还活着,只要你回来,我只要你回来,我------我不会勉强你,我知道我自己不配------只要你能回来,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小涅别无他求。” 她望着树上的叶苞,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老天爷,您要是听到了小涅的祈求,就让这树开始发芽吧,只要它开始发芽,我小涅就知道您已经收到了我的请求------求您开开眼吧。” 她知道自己在范家的这些年,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成为了家中的一员,她虽然与这些人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可是她就是割舍不下这份感情,那老爷更是提过多次,要认自己为女儿,要让她成为真正的家人,可是她不肯,因为她心底里还记得范钧临行之前对自己讲过的那句话,待他回来后娶自己为妻! 她知道让范钧娶自己为妻,只是那范钧安慰自己的话语,原本便不能当真的,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肯放开这句话,她一直以为自己根本不会有感情,不会让感情左右自己的思想,可是在听到范钧讲这句话之时,她才明白她根本不是一个什么冷酷的杀手,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个渴望爱情,渴望亲情的女孩子,她最需要的生活不是打打杀杀,不是戴着虚伪的面具,在人前伪装自己的一个卧底,她只想做回真正的自己,过些平安快乐的生活------ 一滴苦涩的泪水流进了她的嘴角,她的泪水自此便再也收不住了,她想起了自己悲哀的一生,那位亲生母亲做的恶,让她根本无法成为别人的女儿,别人的妻子,她知道自己最终的结局,只会与自己的母亲一样,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到最后或许会连累到范家,她突然作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愿意想的决定:若是那范钧真的回来了,那自己只能选择离开!若是那范钧死在了北方,那自己就一辈子呆在范府,与其老死在这个不是家的家中,也好过回到母亲的身边,与她一起品尝失落与痛苦------ 她抽泣着望着满树的叶苞,怎么也不肯离开,她希望自己一片虔诚之心,可以感动上苍,让范钧活着回来。她一直盯着那桂花树看着,但是那些树叶没有长出来,它们只是默默的在风中摇晃着,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悲哀。 小涅慢慢的走近一步,伸出手去触摸了一下那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的叶芽,就在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那叶芽之际,她突然看到这棵树仿佛活了一般,那叶芽正在慢慢的伸展,伸展,在她的眼前努力的张开------一片完整的小小的叶片,终于出现在了小涅的眼前。 小涅笑了起来,她想不到自己所讲的话真的应验了,老天爷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回答------ “老天爷,您是真的长着眼睛的------您终于回答我了,你终于明白小涅的心意了?” “小涅------”她听到背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 小涅愣住了,她想不到因为自己所讲的那几句话,居然可以感动上苍,让自己听到范钧的声音,她苦笑了笑,能听到他的声音也是好的,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安慰。 “小涅------”那背后的声音更加清晰的响起,小涅突然打了个冷战,这声音绝对不是自己想像出来的,这是------ 她突然转过身来,此时朝阳已经高高的升起,自己的身后站着的那人,正背对着阳光,小涅微微眯起了眼睛,方才看清眼前之人,那人身材挺拔,俊眉朗目,微微抿起的嘴角之上,带着一丝日夜萦绕在小涅心中的,那抹熟悉的笑容。 “小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十四节 爱意 小涅再一次听到眼前之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之时,突然倒退了两步,她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范钧,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这一切不会是自己的幻想罢,那范钧不会是自己伸手一碰便要消失掉了罢,若果真如此,就让自己远远的看着他,让他停留的久一些------ “小涅,我回来了。”范钧看到眼前的小涅,已经不是数年前那个一脸惊恐,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小女孩儿,眼前的小涅已经成熟了许多,或许是跟随母亲时间久了,她脸上的神情变得宁定起来,只是刚刚的悲伤还未从她的眼神之中褪去,但是这些都掩盖不住她美丽的脸庞,与自己近在咫尺之前。 小涅没有讲话,只是那眼泪一颗接一颗的自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流了出来,她不相信范钧真的活着回来了,这个她天天盼夜夜盼,唯恐自己会失去的人,此时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之时,她竟不知道如何去做了。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范钧想起自己脸颊之上的伤痕,想必是自己的变化太大了罢,虽然临来之前,韦睿将他的胡须剃了去,但是数年的军中磨炼,还是让他的容颜有了极大的变化。 小涅在听到他的话语之后,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范钧,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范钧笑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小涅的肩头,柔声说道:“是的,我还活着,我命大死不了的。” 此时的小涅,紧紧的抱着他,全然不顾那些甚么礼节,那些禁忌,她只想抱紧这个真实的范钧,好让自己相信他是真实的,他确实不是自己梦中的那个虚假的范钧,梦中的范钧每每在她睁开眼睛之时,便已经消失不见了,眼前的范钧,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小涅想不到自己的祈祷会真的实现,她此时只想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机会,让她真实的情感可以随着自己的眼泪流露出来。 范钧一时无语,他只是任由小涅在自己的怀中放肆的大哭,或许这一天她等的太久了,终于等到自己的那种快乐,就让她好好享受一回吧。 那悄悄站立在一旁的范福与杏儿,也都忍不住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让这对年轻人自由一回吧,在这范府之中,毕竟是可以放松的一片自由的小天地------ 小涅哭够之后,方才想起自己刚刚的失态,在她清醒之后,她知道无论自己多么舍不得离开范钧温暖的怀抱,她也必须放开他。 她慢慢挣脱开范钧的双臂,满脸的泪痕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范钧看到她又哭又笑的可笑模样,内心却是一点儿也笑不起来,刚刚的小涅流露出的真实的情感,让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自己曾经短暂拥有却又永远失去的元湘,他的心在流血,他有些茫然的望着眼前的小涅,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对待这位姑娘了。 小涅原本想说,你能活着回来真好,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你饿吗?” 范钧一怔,经小涅这么一说,他还真有些饿了,自天不亮他便起身准备归家,早饭确实是没有吃。 他和小涅二人,同时笑了起来,范钧不好意思的说道:“经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是饿了。” 小涅将放在石凳之上的桂花糕拿到了他的面前:“吃点儿吧。” 范钧一看到它,这肚子里的馋虫便被勾了起来,已经多年未尝到桂花糕的滋味了,他急忙拿起来,不顾自己的吃相难看,一块接一块的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赞叹道:“娘的手艺就是好啊,这么多年没吃到娘亲手做的桂花糕了,现在吃起来,还是与之前吃到的一个味道。” 听到此话的小涅,脸突然红了起来,她忍住了没有讲这桂花糕是自己做的,但是心底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得意的,这么多年自己做了很多次的桂花糕,只是到得最近,她才悟到了夫人所做糕点之时加的那两味佐料,究竟是甚么,经她的手做出的桂花糕,味道与夫人所做相差无几,她的手艺范家之人品尝之后,也都是大加赞赏。 范钧看到她羞红的脸颊,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她太过亲昵了,他急忙将余下的桂花糕吃完,对小涅说道:“我爹娘在哪里?” “老爷昨夜在大理寺忙于公务,一直没有回来,夫人早上有些累了,回房歇息去了。”小涅轻声的回答他,“夫人刚刚在卧房之内哭泣,是应该过去看看她了。” 范钧心中一沉,他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母亲,这些年她过的太苦了,他急忙起身往母亲的卧房而去。 那范钧一头闯进来之时,那凌霄正将那本琴谱放在自己的胸前,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范钧急忙叫道:“娘,孩儿回来了!” 凌霄听到他的说话之声,方才慢慢抬起头来,她的双眼因为刚刚的哭泣有些红肿,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儿子,儿子离家之时的模样她依稀还记得,眼前这位身形伟岸的年轻人,脸庞之上的线条更加清晰,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幼稚与浮躁,被一种天然浑成的霸气所替代了。 “娘,我是钧儿啊,我回来了。”范钧看到母亲憔悴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哽咽着说道,“孩儿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 “钧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就知道------”凌霄的眼泪慢慢的溢出了眼眶,“我一直盼着这一天,钧儿,娘一直在盼着你、回来!” “娘,孩儿不孝------”范钧跪倒在凌霄的面前,哭着说道,“这些年一直想告知您和爹爹,我一直都很好,只是------只是有太多的困难,我无法做到,娘,让您日夜牵挂孩儿,是孩儿不孝,您责罚孩儿吧。” 凌霄将他扶了起来,儿子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疤,想必那身上的伤疤更多,想到此处她强忍着悲伤命令道:“解开你的衣衫,让我看看。” 范钧摇了摇头,他怎么能忍心让自己的娘亲看到那一身的伤疤之后,更加的伤心呢? “娘,您还是不要看了。” “给娘看一看,我一定要看!”凌霄大声的哭道,“我要知道这些年你到底受了多少伤,你到底吃了多少苦?你到底有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娘,孩儿不想让你太过伤心------”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有甚么地方是我不能看的,快些给我看看,我要记牢这些伤疤,我要让给你带来这些伤害的人,早晚付出比这更悲惨的代价!”凌霄凄厉的叫道。 范钧听到这里时,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他站起身来,紧紧的抱住眼前这位悲伤的母亲,他知道自己不能给她看,看过之后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只能一边流泪一边安慰自己的母亲:“娘,不管我身上有多少伤疤,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孩儿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站在这里,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都过去了,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再为那些事情伤心难过了。” “那些该死的恶人们,这些年我一想到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我就恨不能------”凌霄哭道。 范钧摇了摇头,这些年他跟随在韦睿的身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此时一定要冷静下来,才能劝服住情绪激动的母亲,若母亲真的动了怒气,只怕她要想做的事情,谁也劝阻不了。 “娘一直教导孩儿,遇事要七分想三分做,千万不要冲动行事,怎么一到孩儿的事情上,娘亲就变得这么不冷静了呢?”范钧说道,“您说过,不冷静之时,敌人便会钻自己的空子,便会找自己自己的破绽,为了自己不露破绽,我们必须要冷静再冷静,才好往前走。” 凌霄慢慢冷静了下来,她听到儿子那坚强有力的心跳之声,那颗悬在半空之中多年的心,终于可以放了下来。此时儿子说什么她都愿意听,况且儿子确实是经历了自己想像不到的艰难困苦,他能挺过来便是最好的事情,她凌霄还有什么可求之事? 她此时才好好看了看儿子,儿子身上的衣衫是如此的陌生,不似是自己给他做的衣衫,她轻声问道:“娘给你做的衣衫呢?你可否一直穿在身上?” 范钧没有回答,娘给他做的衣衫,已经被元湘穿走了,他不知道如何告诉娘亲这件事情,元湘是他这一生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那伤痕已经留在了他的心底,不为外人所知,但却是刻骨的疼痛。 凌霄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急忙问道:“我给你做的那条新腰带,你------你为何没有戴在身上?” 范钧黯然的垂下了头,他不知道如何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杀场征战这些年,那条腰带从未跟随过自己。 “那、那可是娘亲费了很大的力气,帮你做的呀------为何你没有带在身边?钧儿你回答我,它究竟去哪里了?”凌霄生气的站起身来,那条腰带是她千辛万苦做好的,儿子居然一点儿也不珍惜,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 “钧儿你快些回答我,那条腰带究竟去哪里了?”凌霄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起来,“你把它弄丢了是吗?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弄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十五节 母子 “孩儿没有------”范钧急急的解释道,“孩儿没有将它弄丢,只是------” “只是什么?你知道我这当娘的,为了它费了多少力气吗?”凌霄生气的问道。 “那腰带------在临出征前,被何将军------他拿去了?”范钧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将实话讲了出来。 “什么?”凌霄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被谁拿去了?” “何征何将军------他说他喜欢那上面的剌绣,便从孩儿这里------拿了去。” 凌霄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道:“这些年------你在战场之上厮杀,就从未戴着它?” 范钧摇了摇头,凌霄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些年,你这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范钧安慰她道:“娘,孩儿运气好,遇到了韦将军,那韦将军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看待,我跟随在将军的左右,并没有受太多的委屈。” 范钧走上前来,替母亲擦去脸上的泪水:“娘您看,孩儿好好的,这身子也比以前壮实了,从军之后多有锻炼,我感觉这样真的很好,这些年的苦也没有白吃,跟在韦将军身边,也学会了好多行军打仗的东西,想想吃了那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孩儿还是得到的东西多。” 儿子温暖的手掌,让凌霄的心里略微安静了一些,她叹了口气说道:“想想你说的也是,我就是心中再难过,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去计较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有何用?还是钧儿说的对,你对平安归来,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凌霄突然想起一事,她急忙拿起桌上的琴谱,递到了范钧的面前:“这可是你抄录的?” 范钧看到琴谱之后一呆,他想不到自己替韦睿抄写的琴谱,此时居然出现在娘亲这里,他不解的点点头说道:“是啊,这确实是孩儿替韦将军所抄写的《胡笳十八拍》,怎么会到娘亲这里?” “今日清晨,一位赵草大人送过来的,只是他执意不肯说是谁要他送来的。同来的还有这架古琴,钧儿你可知它的来历?”凌霄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那架古琴。 范钧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此琴正是元湘送与韦睿的那架古琴,自己曾与元湘二人共同抚琴记谱,他想起了与元湘共处的那段时光,如今是那么清晰的浮现于自己的眼前。 凌霄何等聪明,她看到儿子脸上一阵晴一阵暗,登时便猜出了七八分,她不动声色的问道:“钧儿可否给我讲一讲,这把琴的来历?” “这是------这是元湘的古琴。”范钧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苦涩,“想不到此琴几经波折,居然到了娘亲的手中。” “元湘是谁?”凌霄淡淡的问道。 范钧听到母亲的问话之后,他突然卡住了,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是啊,元湘是谁?他如何对母亲讲明元湘的事情?讲明了又如何,今生他们是再也不得相见了。 “娘,不知爹爹何时回来,我想去看看爹爹。”范钧想岔开话题,“孩儿想去一趟大理寺。” “刚刚娘所讲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凌霄知道他是不想回答,只是此时她必须要知道答案,儿子离开自己数年之久,他在外面究竟做了些甚么,见不到时不能问,这见到了就不能不问了。 “娘------”范钧为难的抬起了头,“她是鲜卑族人。” “她既然是鲜卑族人,你们又是如何相识的?你在北方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自然明白我大梁与那北魏水火不容,你是又如何与她相识?”凌霄步步紧逼,让范钧远处闪躲,他只得走到母亲的面前,请她坐到椅中。 “娘,此事一言难尽,你且听孩儿慢慢向你道来。”范钧整理了一下思绪,方才艰难的开口,“此事要从邵阳开始讲起------” 那杏儿做了好多范钧爱吃的饭菜,抬头看看时辰已近午时,那娘俩还在卧房之内没有出来,她有些着急起来,便催促小涅前去请他们母子,先出来吃饭。 小涅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敏感的察觉到范钧的身上有着以往不一样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她无法讲出来,那范钧看着自己的眼睛总是有些闪躲,与她记忆中的那双眼睛不一样,范钧临行之前,替自己擦去泪水之时,望着自己的眼神是坚定与果断的,可是今日回归之后的范钧,眼神之中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哀伤,那种哀伤是如此的熟悉,小涅想起每每思念远在北方苦寒之地的范钧之时,自己心中就是这种莫名的哀伤,她想到此处,内心深处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她那颗敏感的女儿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她无法证实自己的猜测。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夫人的卧房,快走到之际她突然停了下来,因为范钧低低的讲述声中,反复提到了一个女孩的名字,她嘴唇微微有些哆嗦,看来她心中的猜测不假,那范钧------在北方之时,已经有了自己心爱之人。 此时的小涅,眼中没有泪水,这种结局她早已在心中反复了数百遍,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配不上范钧,一个连自己的身世都无法探知清楚的女孩儿,怎么能配得上范钧这样出众的人才? 这些年她之所以呆在范府之中不走,其实在她的内心之中,还是存在着一丝的侥幸之心,她希望那范钧回来之后,能信守之前的承诺,能给自己一个栖身之地,自己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过着幸福安定的生活------那只是一丝侥幸的想法,她就是靠着这一丝丝的希望,让自己坚持到今日------ 凌霄听完儿子的讲述之后,沉默起来,她想不到这对年轻人,居然会经历如此之多惊心动魄之事,更想不到那元湘身为女子,却有着男儿一样广大的胸怀,为了不连累兄长,不连累范钧,她选择了离开,想到此处她叹了口气,对儿子说道:“想那元湘,决定离开你之时,所承受的痛苦远比你大的多。她一个女孩子,能做到如此确实是让人佩服之极,若换作是我,怕也不能像她一样果断行事的。钧儿------想来你能忍受这离别之苦,也是很不容易了。” “------我对不起她,原本是想带她离开,去深山之中隐居,远离这人世间的苦难,倒也是可以做到,只是她不愿意连累他人。”范钧难过的说道。 “唉------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随你来这里,想那鲜卑人氏,相貌与我们大不相同,日子久了定会露出破绽,连累范家老小的性命,她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钧儿你,你做的太错了。”凌霄埋怨的说道。 “孩儿知道对不起她,孩儿这些日子心里想的全是她------不知道她孤身一人,过的如何?”范钧一想起元湘离开后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便无法再讲下去了。 “我说你做的太错了,是指你的不负责任。”凌霄冷冷的问道,“在你临行之前,你对小涅说过些什么话?” 范钧一呆,他想不到母亲居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当初他说那话之时,并未多想,只是既然母亲问起来,他只能解释清楚了:“娘,那日孩儿离开之时,小涅她------送给我一包药丸,孩儿打开之后才知道,那些药丸都是些极珍贵的药材制成的,想小涅一个婢女的身份,如何能拿到这些珍贵的药丸,当时孩儿便有些怀疑她的身份------” 那站立在房门之外的小涅,听到范钧说到此处的时候,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她的师父费尽心机将她安插在范家做卧底,她天真的以为范家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原以为只有聪明的范夫人猜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数年前自己送给范钧的那包药丸,已经将自己的身份暴露无遗。 原以为自己很聪明,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太傻了,她对范钧一片痴情无人能知,却想不到自己却早已经被人撕去了伪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小涅来我们范家之后,她没有做过恶事,对家中之人也是很好,更何况这些年来,我与你爹爹都很喜爱她------现在对我讲实情,你究竟对她说了甚么?” “孩儿说过------孩儿说过回来后,便要------”范钧涨红了脸,讲不下去了。 “便要什么?” “要娶她为妻!”范钧知道此话一出口,母亲肯定会责骂自己,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母亲的斥责,他等了半天,凌霄都没有开口讲话。 他睁开了眼睛看向凌霄,那凌霄怔怔的望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范钧感觉身上燥热,那汗是一个劲的往外冒,他突然后悔当初不负责任的便讲出了此话。 “你为何对她许下此等承诺?你不知道这婚姻大事,是要经父母同意才可以的吗?你------不经父母允许,便给那孩子讲这等话,若是心气儿小的孩子,回来后你若不履行承诺,只怕都要活不下去的。” “------当时孩儿只是怀疑她留在家中的意图,害怕她会伤害到你们,便要求她好好照顾你们,待回来后------我以为她不会往心里去的。” “不会往心里去?那小涅一生孤苦,她经历的磨难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一点点,这命运待她不公,我从未听她讲过,抱怨过------可是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在那污泥之中都没有磨灭她向善的本性,这么好的孩子,我们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凌霄埋怨的说道,“你既然答应了她,就应该娶她。” 范钧听后心中着急,他待范家危机一过,便想着去敕勒寻找元湘的,若母亲逼着自己成了亲,那他如何前去寻找,想到此处他急忙说道:“娘,孩儿还想去找那元湘------” “胡闹!从今以后,不要再对我提元湘二字,这个家中没有这个人!”凌霄打断了他的话,不让他继续讲下去,“你听好了,这大男人头顶天脚踏地,说出去的话便要守信诺,做过的事情便要承担结果,你可不能前面讲了后面便不认了。” “可是元湘怎么办?”范钧着急的问道,“孩儿与她,已有了夫妻之实------” 门外的小涅,在听到范钧的话之后,一颗心已经变得冰冷异常,她强自镇定下来,转过身慢慢走开了,她感觉自己每走一点,自己的心便会碎裂一块,她可以听到自己那颗脆弱的心,在一块一块碎裂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十六节 团聚 房间之内的母子二人,怒目相视了一会儿,那范钧看到母亲凌厉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冲动了,他只得低下头不再吭声了。 “------那元湘是自己选择离开的,她与小涅不同。”凌霄坚持道,“你就是找到元湘,只怕你们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她也不会与你一同离开。” “可是那我也要去找。”范钧生气的说道。 凌霄愣了一愣,她笑了笑:“好啊,既然你如此讲,觉得自己前去北魏找她,便是一个好男人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去找她。” 范钧想不到母亲会讲出如此严厉的话来,他虽然生气,但是并没有因此便转身离开。 “你既然想与她在一起,当初就不应该决定回来,我们宁可当作你这个儿子已经死了,那样你便可以与她一起,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去当你们的神仙眷侣------你现在选择的是恢复你的身份,回到范家,那我们范家是不会有一个鲜卑人儿媳的,钧儿你听懂了吗?” 范钧此时知道,他与元湘再无相聚的希望了,他们当初既然选择了分开,便不会再有相聚之说。想来那元湘早已经料到今日这个局面,所以她只想没有任何牵挂的离开范钧,让他放手去做该做之事。 “要孩儿娶小涅------孩儿此时不想娶,我没有任何的准备!”范钧心中,依然是忘不掉那元湘。 “唉------原本以为你那性子是随我,还可以理智对待这些事情,想不到你------你与你那爹爹是一样的性情。”凌霄轻轻叹了口气,眼前儿子眼中流露出来的倔强光芒,让她想到了那个当初死活都要休妻的程公子,她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只是她有些话不得不讲,“你回来后,可是吃过家中的饭?” “刚刚吃了娘做的桂花糕,还不是太饿。”范钧想刚刚一扫而光的那盘桂花糕,如实回答凌霄。 凌霄一怔,她恍然明白了些什么:“你以为那是我做的吗?” “味道尝起来就是娘亲做的啊。”范钧不解的说道。 “那些糕点,是小涅做的。”凌霄淡淡的回答他。 范钧呆了一呆:“不可能啊,那味道明明是娘亲------” “这桂花糕想当年是你祖母教我做的,那时她便讲,若我做的味道与她做的一样,我才能是范家真正的媳妇儿------我只做过几次,便与你祖母所做的味道相差无几,你祖母夸我聪明,那小涅虽然不如我年轻时灵巧,可是她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耐心,她一次一次的做着,终于有一日她可以做的与我一样好吃------钧儿你可曾明白,为娘的良苦用心了吗?”凌霄叹着气问道。 范钧此时已经明白了,小涅这个儿媳,娘是心底里认可了的,只是没想到自己在外突生变故,让她犯了难为。 “算了,既然你不想娶,娘也不难为你了,只是对小涅,你要好好待她。” “是------”范钧勉强答应道。 “好不容易一家团聚,那些伤心事莫要再提了,时候也不早了,去吃饭吧。”凌霄微笑着说道。 “可是我爹爹还未回来呢。”范钧一呆。 “他此时已经进府门了,想必正在来的路上。” 凌霄的话音刚落,范允承便推门闯了进来,他看到儿子之时,热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他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儿子,如今好端端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狂喜之下的他,顾不上别的,直接将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抱在了怀中:“钧儿,钧儿啊------” “爹,我很好,您不要伤心。” “接到你噩耗之时,全家只有你------只有你娘不相信你真的死了,为父我------当时都快伤心死了。”范允承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了,“回来就好,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与你娘也就放心了。” 范允承此时紧紧的握住儿子的手,他不敢相信一家团聚之事,真的做到了,他感激的望着站在一旁,嘴角上挂着微笑的妻子,多亏了她的坚持,全家人才没有放弃范钧生还的希望,此时他不知如何感谢这位总是保持镇定的妻子,哪怕是有天大的事情降临在她的头上,她始终是这副淡定的神情去面对。 “饭怕是都已经做好了,快些吃饭去罢。”凌霄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想来那些饭菜早已做好。 “哎,想来钧儿也是数年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了,钧儿,快些一起过去吧。”范允承的手始终拉着儿子的手,他害怕一松开手那孩子便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范允承望着坐在饭桌之前的妻子与儿子,他突然想起了范福、杏儿和小涅,他急忙叫来范福:“范福,今日是值得高兴的日子,你们与钧儿都是家里人,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范福听后急忙摆了摆手:“那可不成,老爷,此事不合礼节,我们都是下人,怎么能与您坐在一起吃饭?你们已是多年未见了,一定是有好多的话要讲,我们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范允承见他们执意不肯前来,只得作罢,只是那温柔可人的小涅,此时也不见了踪影,范允承心中略微有些遗憾。 范钧待父母开始动筷这后,方才开始进食,这些菜他已经多年没有吃过了,此时尝到久违的滋味,他的鼻子突然一酸,想不到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家中,只是家中少了两个他至亲至爱之人,想到此处他咽不下去了,抬起头来问道:“燕叔去哪里了?” 范允承手中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之中,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儿子突然开口问到了燕飞,原本他想好的那些话语,此时却是一句也讲不出来了。 “这个,先吃饭吧------”范允承伸筷给儿子夹了道菜,放在了他的碗中。 范钧感觉到自己提到燕飞之时,父母那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他不想影响到大家进食,于是勉强坚持到饭后,他才又问了一句:“燕叔到底去哪里了?” 范允承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忍心讲出来。凌霄站起身来刚要走开,范钧将她叫住了:“娘您也不知道燕叔去了哪里吗?” 凌霄低头沉吟了一下,她轻声的对范允承说道:“夫君,有些话还是你告诉钧儿要好些。” 她讲完后便慢慢走了出去,她走到院中之时,那温暖的春风正缓缓拂过她的脸颊,这天是一日比一日要暖和了,院中的那棵迎春花,此时已有零星的花朵绽放了,看来这春天的气息,还是这花儿知道的早些。 凌霄此时有些担心燕飞,她不知道这位义弟此时到了哪里?他是不是离开了京城,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安身之处?若真是去往别处了,凌霄反而并不担心,此时她最担心的便是燕飞还留在京城没有离开,若真是那样的话,那燕飞便会身处危险之中了。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一定会将这些事情慢慢告诉儿子的,这些年他们父子之间,需要讲的事情太多了,她知道自己若是将这些事情对范钧讲来,只怕他又会与自己起争执,刚刚关于小涅的事情,他们母子二人便差一点儿言语失和。 凌霄站立在院中之际,已经想好了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她是那种一旦决定了要去做某件事情,便一定要去做成之人。待她想好此事之后,她的心才慢慢宁定了下来,无论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想做的这件事情,是没有人可以阻拦的。 范钧听完范允承艰难的讲述之后,整个人傻了一般的呆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燕叔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父亲所讲的这些,确实是家中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此时暗自庆幸自己回来,原来是那么明智的选择。 “爹,我们今日该如何是好?”范钧轻声的问道。 范允承没有回答儿子,他想不到那王爷萧宏居然如此的不要脸,恶人先告状,诬告自己参与张元知大人的灭门惨案,此事他虽然人证物证都俱全,但是此时最难过的一关便是当今的皇上,那皇上对萧宏是极其的信任,完全不顾事实真相如何,只要是触及到萧宏的利益,那萧衍便会不顾一切的去维护这位六弟,想来此事是最头疼的事情了。 “这些年您和娘亲,在家中原来过的如此艰苦------我若早知道这些事情,一定会早些赶回来帮助你们。”范钧轻声的说道。 范允承摇了摇头:“你早些赶回来也是如此的境况,丝毫不会有好转,如今这世风日下,那萧宏在朝野上下是权势倾天,我与你娘,此时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做什么?” “等!”范允承长叹了一口气。 “等?!”范钧不解的问道。 “如今只能等,以静制动!此时敌人最害怕的便是我们开始攻击,若是我们隐藏锋芒,那敌人便找不到我们的把柄,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范钧苦笑了一声:“原以为回到家里来,便不会再有那些虚虚实实,尔虞我诈的事情了,想不到这京城,远比那边关的情势更加危急。” “这人与人之间的争斗,自古以来便没有停止过,那些征杀频繁的历朝历代,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我原本也不想与他们缠斗这些,只是他们若要我做这个替罪羊,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小涅居然是------敌人埋伏在家中的眼线。”范钧知道小涅的身份可疑,但是他想不到敌人为了能让她卧底在范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小涅------她本性不坏,看她现如今的表现,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范钧此时想的事情,与父亲的完全不同,他太了解那六王爷萧宏了,只要是危及到了他的利益,他断然不会让那人活着的,自己便险些死在了他的剑下,一想起他的凶狠毒辣,范钧便有些不寒而栗,此人若是盯上了自己的家人,只怕家中再无宁日了。 “爹,您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范钧不放心自己的父亲,他提醒道。 “放心吧------有你震岳哥哥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 “今晚我想去一趟同泰寺。”范钧突然说道。 范允承心中一惊:“你去那里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十七节 轻功 范钧看到父亲吃惊的样子,急忙说道:“我只是想去看看羽儿,别的事情我不会去做的。” 范允承听后方才放下心来:“你弟弟的皇上点名到同泰寺出家的,没有圣旨特赦,是不会放他回来的,你可不要做私自将他带回的事情。” “爹放心好了,钧儿知道该如何去做。”范钧自然明白此事关系重大,那皇上与六王爷巴不得抓住父亲的把柄做文章,他知道自己做事一定要谨慎。 “你娘现在在外面,你若是想去的话,就去给她讲一声罢。”范允承想起小儿子,心中便极是难过,钧儿的心情他自然是理解的,不管怎么样,此时羽儿性命无忧,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范钧来到外面,看到凌霄正望着那棵迎春花在发愣,他急忙叫了一声:“娘。” 凌霄抬起头来,刚刚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她都已经听到了,那范钧若想去同泰寺,正是她想让范钧做的事情。 “你若想去同泰寺,我不拦你,只是要将此物带给你弟弟。”凌霄自怀里拿出一张纸,递到了范钧的手中,范钧好奇的打开来看了看,心下不禁大吃一惊,他急忙问道:“这是------” 凌霄微微摇了摇头:“告诉你弟弟,不可忘记做功课。” 范钧嘴角一抿,神情坚定的回答道:“娘放心吧,此话我一定带到。” 凌霄一脸正色的问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与那元湘,是何时在一起的?” 范钧脸上微微一红:“是去年------八月的事情。” 凌霄听后叹了口气:“别怪娘狠心,这京城之内是万万容不下她的。” “孩儿------明白。” “若论这维护家人一事,这世上有谁能比得过你的娘亲呢?”凌霄伤心的说道。 范钧沉默起来,凌霄此话一点不假,这世上还没有哪个母亲能像凌霄一样,为了自己孩子的安全,能狠下心来将儿子送到寺中出家,看起来狠心,实则是这世上最强大的母爱。 范钧轻轻揽住母亲瘦弱的肩头,眼前的这个女人太操劳了,范钧害怕有一天自己会永远的失去她,此时他只想呆在她的身边,好好陪伴陪伴她。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只是娘要出一趟远门,约有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日我不在家中,你要好好照顾你爹爹。”凌霄轻声的嘱咐他。 “娘要去哪里?”范钧问道。 “------娘经常去山里采药,去------东海寻找一些奇珍异草,这些事情以前你也经常陪我去做,只是这一次不行,此时正是我范家危急时刻,你不能离开你父亲。”凌霄轻声的说道。 “可是,娘的安危也是极其重要的。”范钧有些焦急的说道。 凌霄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大梁最看重的还是男子的出身与地位,如我这般的女子,根本威胁不到他们什么,不必过于担心我的安危,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爹爹。” “娘要何时动身?” “再怎么讲,也要先准备一下才能动身------一个月以后吧,我还能在家中陪你一个月。”凌霄仔细计算了一下,方才回答他。 “好的,钧儿一切都听娘亲的吩咐。”范钧点头答应道。 凌霄听到儿子答应下来后,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她一直想离开家做些事情,只因这些年范钧一直征战在外,她无暇顾及身外的事情,现在总算可以按自己的心意做些事情了。 已是子夜时分的同泰寺,范羽自方丈之内抄完经书,做完功课之后已经很晚了,师兄弟们该休息的都已经休息去了,范羽是因为皇上过几日要前来同泰寺继续出家,方才帮方丈整理经文,直至深夜才整理完毕,他刚刚在院中伸了伸懒腰,突然感觉耳旁吹来一道风,他心中一惊,急忙纵身往前急跃,那身后追赶他之人紧紧跟着他不放。 此时的范羽倒也镇定,并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屏息凝神,运用起达摩祖师教他的轻功之术,以极快的速度前行,他几个踏跃便甩开了身后之人,他的脚步刚刚慢下来,那身后之人便又追赶上来。 范羽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故意走向寺后塔林旁的那片草地,那片草地周边没的障碍物,他可以轻松的看清楚身后敌人的动向。 范羽来到草地上之后,突然在前面一个急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奔到了那人的身后。他来到那人身后大声喝问道:“你是谁,为何深夜潜入到寺中?” 追赶他的那人想不到他的身形变幻如此之快,他慢慢转过身来,轻声说道:“想不到这几年不见,小羽的轻功居然如此之高,看来我脚下的功夫,我是真的甘拜下风了。” 范羽怔怔的望着眼前之人,此人正是数年前离家从军的大哥范钧,浅浅的月光下,大哥的脸上带着他熟悉的微笑,范羽不敢上前相认,他担心眼前的大哥是自己看到的幻相。 范钧想不到眼前的范羽也已经变了模样,以前满脸的稚嫩已经消失不见了,瘦削的脸颊让他显得成熟起来,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范羽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神情,依旧是之前的纯真与可爱,范钧看到他剃光了头发,身穿僧袍的模样,内心还是有些酸楚。 “大哥?!”范羽轻声问道。 范钧点了点头:“小羽,我是大哥,我回来了。” 范羽没有再讲话,他只是一头扎进了大哥的怀中,死死的抱住了他,无声的啜泣起来。 范钧想起这一天之中,投入到自己怀抱之中的家人,每一位都是泪流满面,每一位都是痛彻心扉的哭泣着,他突然感到了万分的歉疚,对于失去他以后的岁月里,他们每过一天都是那么的受煎熬,这些饱受痛苦的日子,他们是一起渡过的,那因痛苦带来的伤害,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兄弟二人相拥而泣,他们不愿意松开自己的手臂,范羽再一次扑到大哥怀中之时,想的最多的是自己年幼之时,大哥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还有大哥那并不厚实的后背,时常驮着自己,有些自己是故意撒娇,说是走不动了,要大哥背自己,现在想来,那些时光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他也已经长大了,个头也快赶上自己的大哥了,只怕以后再也会要大哥背上一背了。 “大哥见过爹娘了吗?”范羽这才想起来,急忙问道。 范钧轻轻将他放开,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我已经见过了,没有他们的准许,我也不敢来同泰寺找你。” 范钧自怀中拿出了凌霄交与他的那张纸:“这是娘给你的,要你务必学会。” 范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仔细的将纸上所写的记住后,将它交给了范钧:“大哥也一定要学会。” 范钧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已经将它们记在脑中了。” 范羽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急忙拉着大哥来到了草地之上:“大哥,我还要教你一门功夫。” “什么功夫?” “就是刚刚你夸过的轻功啊------”范羽说完后,提气在草地上飞快的走了个来回,“好不好玩?” 范钧笑了起来,眼前的羽儿还是小孩子天性,学会了如此高深的一门轻功,居然想着的还是好玩儿。 “这是达摩祖师教我的,大哥,今天我要你也学会它。”范羽兴奋的站在草尖之上,“达摩祖师说了,若我学会了,在遇到危险之际,便可以跑的快一些。大哥学会之后,若遇到危险之事,也能跑的快一些。” “好啊,到时候我们兄弟二人一起跑。”范钧笑着说道。 “大哥跟着我,我教你口诀。”范羽依旧兴奋不已,他跑过来伸手拉着大哥,在草地上奔跑着,他这几年在寺中,从未如此高兴过,虽然月光是淡淡的,他们兄弟二人却感觉此时的月光如同那白昼一般,明亮之极,范羽至今不知,那达摩祖师在同泰寺中教他的这些功夫,日后会在江湖之中掀起惊涛骇浪,此时的他,只想着如何能将大哥教会,让他也成为一个奔跑如飞的高手。 范钧看到羽儿认真的神情,他只得顺从的握住羽儿的手,让他一字一字的把口诀传授给自己。 天色开始放亮的时候,他们才停下来休息。范羽望着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轻声问道:“大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一节 暂隐 范钧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羽儿何时才能回家,这不是他们范家说了算的,那皇上对范家,此时已经有了极大的成见,此时他们全家人毫无办法,只是的走一步看一步了,对于羽儿急于归家的心情,范钧是最有体会的,只是他只能保持沉默,他不想给弟弟一个无望的安慰,最后让他陷入最深的绝望之中。 范羽知道此事大哥是很难回答的,他只好闭上嘴,不再去问了。只是他想回家的心情太过迫切,他想掩饰都掩饰不住,这几年来他一直呆在寺中,将内心真实的想法隐藏起来,在其他僧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沙弥,每日里机械的做着寺里的功课,他不合群也没有可以讲讲心里话的朋友,那种压抑与痛苦,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范钧望着眼前的羽弟,此时他眼中的失望之情,自己看的是清清楚楚,只是他不能给他任何的承诺,有些事情他们必须学会承受,必须要忍耐下去。 “小羽,这些年大哥随韦睿将军,与魏军作战,从中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十几年了,我们与魏军来来回回,打了这么多年,我们从未胜利过,我们大梁的城池一座接一座的丢失,那些百姓们流离失所,失去亲人,失去家园,失去财产,我们知道他们所受的苦,我们的士兵都是作战勇猛之人,我们想夺回失去的城池,替百姓们夺回他们的家园------可是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与北魏军队的战斗力相比,是差的太远了。”范钧缓缓的开口说道,“可是在韦将军在率领下我们打了胜仗,不只一次的胜利,让我们大梁终于扬眉吐气,可以自北魏手中夺回我们,曾经失去的土地------就在这些战役之中,我学到了很多的东西,胜利的夺取不是偶然的,若要打赢一场战争,那是要事先做许多的准备工作的,打仗需要马匹,需要粮草,需要武器,更需要手下将士的配合,这些准备工作,哪怕有一样做不好,一旦开战,所面临的便是失败的后果。” “还有更重要的便是,要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开战之前要了解敌人的战略部署,更要了解自己的兵力与战略,能否胜它一筹,这些事情远比士兵冲锋陷阵要重要的多------” 范羽不明白大哥为何要给自己讲这些打仗的故事,但是他没有去打断范钧的话语,此时的大哥无论说什么他都愿意听,哪怕此时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跟着去做。 “此时我们家,正面临着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小羽,你我二人此时最应该做的,便是做好准备,做好应战的所有准备,我们只有做好准备了,一旦战争开始,我们便有了取胜的把握。” “大哥是意思,是要我在这里等?” 范钧微微点了点头:“我想在娘亲将你送进来的那一天起,她便是要你在此做好准备,等着她的命令。” 听到大哥的谈话之后,范羽的眼睛里,射出的是一种希望之光,他相信眼前大哥所讲的话,他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要面对的是更加残酷更加痛苦的等待,但是有大哥的话给他希望,他知道总有一日,自己会离开同泰寺的。 “大哥,你知道此时的同泰寺,是根本拦不住我的,只要我轻轻地纵身,便可跃过那高高的围墙,只是我明白,没有皇上的圣旨擅自离寺,是杀头之罪,即使我能离开,此时我也不会走,我会听大哥的,待娘亲要我离开之时,我才会离开!” 范钧放下心来,此时的小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他如今已经成长为有着成熟心智的少年了,只是由于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那心智已经超出了他的实际年龄,他为了范家的将来,此时只能让羽弟继续忍耐下去。 “每夜子时,我会来这里,与你一起习武,为将来做好准备。”范钧伸出手掌,“自今日起,你要加倍努力的练习,不可有丝毫的懈怠。” 范羽伸出自己的手掌,与大哥击掌为誓:“大哥放心,羽儿一定努力!” 范钧知道,此时需要忍耐的不止是羽弟,他也一样必须将自己的锋芒隐藏起来,直到需要的那一日,方可展露头脚。 他自同泰寺回家之时,天还未全亮,他悄悄的自墙头翻身而入,没有打扰到家里人的休息。他在路过母亲的房间之时,突然看到房门外站着一个黑影,他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近一看,原来是小涅站在那里,春天的清晨还是极冷的,那小涅站在那里似乎有一段时间了,范钧奇怪她为何站在那里不走。 那小涅正满腹凄凉的站立在范氏夫妻的卧房之前,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与老爷夫人讲一声,她要离开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去哪里,但是她马上便要离开这个最像自己家的范府了。 她知道范氏夫妇对她一直很好,特别是夫人,知道她的蕙夫人的女儿后,并没有因此而对她有厌恶的感觉,而是与平日是一般对待,让她感到十分的温暖,只是在她听到范钧与元湘的事情之后,她明白自己与那范钧,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况且这些年来她一直遵守着自己的诺言,一直守护着范钧的家人,如今他也回来了,那自己便没有任何再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将手中的包袱放在地上,跪倒在地轻轻的磕了个头,在心底里默默的同他们夫妇二人告别,起身要离开之时,她放在地上的包袱突然被人伸手拿了过去。 她吃了一惊,人未回头便反手一掌打向身后之人,身后那人往后一跃,躲开了她这一掌。 小涅想不到此人的身手如此之好,待她转过身来之后,她呆住了,那拿走她包袱之人正是范钧。 范钧知道此时父母都未起身,他转身往后院跑去,小涅心中着急却又不能叫喊出来,只得跺了跺脚跟了上去。他们一前一后来到了后院无人之处,范钧方才停下了脚步。 小涅急急的赶到他的面前,把手一伸说道:“拿来。” “你要去哪里?”范钧问道。 小涅眼睛一红,她摇了摇头说道:“我去哪里,与你有何相干?” “你不声不响的,也不同我父母告别,便想离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可以告诉我吗?” 我要去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小涅差点儿张口将此话说了出来,但是她强行忍住了,看范钧的神情,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难道夫人没有告诉他吗?小涅有些迟疑,夫人为何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这其中难道------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小涅轻声的问道。 范钧知道她是敌人派来的眼线,但是他不忍心面对面的去伤害这位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做这些事情一定也是被迫的,绝非是出于她的本意,在看到小涅伤心欲绝的神情之后,范钧突然明白了娘亲为何一再的夸奖她,还将自家制作糕点的方法传授与她,虽然他现在心中还惦念着元湘,但是对眼前的小涅,他也并没有厌恶的感觉。 “我知道有人派你前来做卧底。” “知道了你还问?我再呆下去,只怕------”小涅没有再讲下去,如今是害怕提到以前的那些事情,回想起师父安排给她的任务,她没有一样替师父完成了,令她十分奇怪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师父根本不再安排她任务,只是令她蛰伏在范家。 “我娘说过,你不是坏人。”范钧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 听到范钧所讲的这两句话后,小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哗哗的往下流,她只能逼着自己离开了,这些年她苦忍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范钧能活着回来,她根本不敢奢求能成为他的妻子,她知道两个人的身份与地位是有着天壤之别,她内心是曾经有着那份渴望与希冀,但是随着范钧的归来,这一切都化为了光影,再也不复存在了。 “可我就是坏人派来的,就是要对你们范家不利之人------你为何不让我离开?”小涅抽泣着问道。 “那你告诉我,是谁逼你做这些坏事的?”范钧问道。 小涅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夫人早就知道,你若想知道这些事情,就请去问夫人吧。” “可我想要你亲口对我讲出来。”范钧认真的说道,“只有你亲口讲出来,你才会放下那负重担,轻松的往前走。” 小涅凄然一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继续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去,自范家离开后,她会离开京城,离开这些让她痛苦的回忆,或许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她没有多想过。 “放我走罢,强留我在这里,有何用?”小涅不愿意再继续痛苦下去了,“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只是羽儿的事情,我确实是没有能力去保护他。” “我范钧谢谢你能遵守承诺,你既然已经做到了,那我------” “好了,我做了应该做到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小涅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些也是我愿意去做的,到此为止罢。” 范钧此时才明白,娘亲所说的小涅是个善良的姑娘,所言非虚,眼前的这位姑娘,他还并未真正的了解过,对于她经历过的这一切,他无法进行真正的评判,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让她离开。 “你可以离开,但是离开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你就可以走了,若是答不上来或者是不愿意回答,那你就必须留下来,直到你讲出答案之后,我才会放你离开。”范钧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小涅点了点头,只要她能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什么样的问题她都愿意回答。 “你做的桂花糕,与我娘做的一样好吃,那你一定知道我娘加了两样别人不知道的材料在里面,现在请你告诉我,那两样东西是什么?” 小涅呆了一呆,脸颊之上突然泛起了两片潮红之色,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 范钧慢慢走上前来,将手中的包袱放到了她的手里,认真的说道:“我范钧说话算话,若你有一日真想离开,只需告诉我答案即可。” 小涅痴痴的望着范钧那张英俊的脸庞,她此时已是心乱如麻,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位聪明的范大公子才好。只是他所讲的理由,让自己无力反驳。 范钧转身走出老远之后,才大声说道:“快些回去吧,我若不留住你,等我爹娘醒来后,找不到你又要责怪我了。” 小涅双手抱着那包袱,突然间又笑出声来,她想起了范钧刚刚给自己出的那个难题,她原本想说,但是却又无法当着他的面讲,她微微叹了口气,如今这情形,她无法琢磨透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罢了------真走到无法再走的那一步时,她才能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讲出来,此时她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二节 人心之毒 萧宏来到同泰寺之时,正值皇兄在做早课,他只得在殿外守候着,听着那殿内传出来阵阵的诵经之声。对于皇兄笃信佛法一事,他内心原本是极不赞同的,但是他向来了解自己这位皇兄的脾性,知道自己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反对,相反自己会积极的帮助这位皇兄去筹措他喜欢做的事情,去寻找他喜欢用的东西以博取他的欢心。 就在刚刚,他听闻同泰寺方丈手中,有着一卷达摩手抄的《金刚经》,便连威逼带利诱,将那经卷拿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就等着皇兄早课结束后,好将这经卷奉上。 萧衍自殿内迈步走出之时,便看到了自己的这位六弟,恭恭敬敬的站在殿外等候着他。 “皇上。”萧宏急忙迎了上去,“皇上真是太辛苦了,刚刚御驾亲征回来,便赶来寺中继续还愿。” 萧衍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什么,只顾着自己往前走,那萧宏急忙跟随在他的身后,往禅房而去。 萧衍走进禅房之后,屏退左右护卫及随行的宦官,坐了下为。萧宏站立在下首,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六弟,联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你可是辛苦了。”萧衍嘴上讲着六弟辛苦,但是语气却是极为严厉,萧宏听到之后心中微微一惊。 他急忙回答道:“皇兄交办的事情,愚弟自然是要好好去办理。” 萧衍听后半晌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的望着门外,似乎有着很重的心思。那萧宏看到后自然是不敢多问,只是心中没有底气,大气儿也不敢喘上一口。 “联记得,早年间你是经常到吴淑媛那里走动的,不知六弟还记得这些事情吗?”萧衍突然开口问道。 萧宏听后一呆,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兄会问到这个问题,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是------皇兄的记性真的好极了,这些早年间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萧宏满脸堆笑着说道:“不知皇兄今日,为何提及此事呀?” “联那综儿------是再也回不来了,此事当然要告诉淑媛,既然你与她时常走动,那就烦请六弟走一赶,去冷宫之中告诉淑媛,她的综儿已经埋骨异乡了。” 萧宏听到皇兄此言这后,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明白这位皇兄突然命他去给吴淑媛传信,这是不合定制的事情,他与那吴淑媛有往来之事做的极为隐蔽,可是这位皇兄如此轻描淡写的讲了出来,让他不由得害怕起来,他害怕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这位皇兄,究竟知道多少自己藏在心中的秘密。 “皇上,这皇宫之中,只怕臣弟不好前去走动,皇上您看是否派别人前去,更合适一些。”萧宏强自镇定的说道。 萧衍冷冷的望着自己的这位六弟:“当年联在萧宝卷处见到淑媛之时,六弟就在联身旁吧,那吴淑媛当年倾国倾城的容貌,你不也是大加赞赏的吗?怎么------如今她已经人老珠黄,六弟便不想看到了吗?这是联写给淑媛的圣旨,一定要交到她的手中,她看过圣旨之后,一切便都会明白的。” 萧宏接过圣旨后,将双手拢在了衣袖之中,他的额头之上,突然冒出了冷汗,他害怕自己的失态会被皇兄看破,只得低下头不再说话,此时他心中的惊慌之情,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北伐之后,那萧衍的行事变得与往日不同,看来自己这段时日,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遵命!皇上,那臣弟先下去办事了。” “联还有一事:我已经下旨,命刑部、大理寺与雍州剌史共同审理张元知的灭门惨案,以三个月为期限,三个月内必须侦破此案,你一直负责刑部的事务,会审之时,便由你、韦怀文与范允承三人共同审理此案。” “------是,皇上。”萧宏鬓角之旁的汗珠,慢慢的滴落了下来。 萧宏出了同泰寺,便急急的赶往皇宫,他握紧了皇兄临行之机交与他的圣旨,在路上有数次他想将那圣旨打开来先看上一看,可是一想到今日皇兄对自己在态度,便强行忍住了。 吴淑媛的事情他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刚刚皇上所讲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要彻查张元知的灭门惨案。萧宏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想当年他与那张元知交情甚好,二人时常谈论时事,对当时东昏侯治下的大齐的**,他们二人的气愤不已,萧宏在皇兄取得霸业之后,在与张元知的交谈之中,时常流露出不满之意,那张元知一开始还随声附和,但是时日久了,张元知在他的访谈举止之中,发觉到了他图谋不轨之心,但是那张元知便知道自己根本无力阻止萧宏去做任何的事情,只是他天生是个极为谨慎之人,那萧宏与自己的往来书信,他都一一收藏起来,找到那普贤寺方丈,将此信交付给了一个人,萧宏到如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把这些书信交给了谁。 萧宏现在想起张元知,心中还是极为后悔,他后悔当初不该听信宇文都的挑唆,将张元知一家人杀死,原以为将此事没头没脑的嫁祸给那范允承,那傻小子便会因此有所收敛,不能再继续追查此事。他想不到那范允承犯起倔劲来,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想不到他明里查暗里查的,最终还是弄成了三方会审的结局。 萧宏知道自己此时绝对不能手软,他一定要将范允承扳倒,自己才能有翻身的可能。 “王爷,已经到后宫偏门了。”随行的家仆提醒他道。 萧宏强打起精神,慢慢的走下马车,那守门的卫士看到手持圣旨的萧宏,急忙将他迎进了后宫。 萧宏示意他们将自己带到冷宫之中,萧宏到了门前之后,示意手下的人在门外守候,自己慢慢的抬脚进了冷宫。 这几日天气回暖,那吴淑媛正坐在院中的藤萝架下,望着那随着春风慢慢绽放的紫藤花,怔怔的出神。 “吴淑媛,这几年未见,你可是精神比以前还要好些了。”萧宏强打着精神,笑着说道。 吴淑媛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的望着那竹架上的紫藤花儿,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位前来传旨的六王爷。萧宏心中有些恼怒不已,这吴淑媛也太放肆了,居然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淑媛,皇上圣旨下,请淑媛接旨!”萧宏沉下脸来说道。 吴淑媛慢慢的转过身来,她嘴角突然一咧,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淑媛?我不做淑媛已经有很多年了,王爷你最近记性是不是不好,怎么忘记了我已经不是淑媛了。” 萧宏铁青着脸色,将那圣旨摔到了她的面前:“哼,我皇兄命我前来传旨给你,你好好看看吧。” 吴淑媛拿起那圣旨,打开后仔细的看了看,然后神情淡定的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看那些紫藤花儿,她看到去年结的紫藤种荚,还悬挂在那藤架之上,随着微风慢慢的晃来晃去。 萧宏看到眼前这个落魄的女人,居然如此的小瞧自己,他恨不能现在便扑上去,将她一剑斩杀了。 “我那综儿是怎么死的?”吴淑媛慢慢的开口问道。 “皇兄圣旨之上,没有对你讲明吗?”萧宏冷冷的问道。 “皇上倒是对我讲明白了,说我那综儿是毒死的,他死前------便已经中毒已深了。王爷,皇上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吗?” 萧宏咬了咬牙,没有回答,眼前的吴淑媛说的每一句话,都激起了他杀人的冲动。 吴淑媛开始动手去摘那些豆荚,她一边摘一边讲道:“王爷你可知,这豆荚之中的豆子,可是有毒之物。” 萧宏一呆,他从不知道这紫藤树上的豆荚会有毒,一提到有毒之物,他的心里便开始紧张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在他眼里渐渐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很久之前我曾讨得过一个方子,那方子可是宝卷当年,不知从哪里得到的,经那方子做出来的药,这人吃了之后,便百病皆无,且不论男女,吃过后便会青春永驻,较常人年轻很多------王爷不会忘记这件事情罢。” “------哼,本王当然不会忘记。”萧宏咬着牙说道,“你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那方子我只给了你一半,另一半在我这里,王爷若想吃到这些药丸,必须经我之手方能拿到,是否如此啊?”呈淑媛笑着问道。 “是又怎么样?”萧宏不解的问道。 “王爷服用这些药丸之后,感觉如何?”吴淑媛问道。 “确实如你所言,我百病不侵,且感觉年轻了不少。”萧宏服用此丸已经二十多年了,当然知道它的效果极好。 吴淑媛淡淡一笑:“王爷,以往我每年都会给你做些药丸,还要你托人给我那综儿也送去一些,不知道王爷做到了没有?” 萧宏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些年他与那萧综偷偷往来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而他之所以能与叛逃至北魏的萧综取得联系,还真要感谢眼前这位吴淑媛制作的药丸,那些药丸萧综收到后,便相信了自己这位皇叔的话,方才死心塌地的帮助自己,今日这吴淑媛突然提及此事,究竟是何用意? 吴淑媛的嘴角,又出现了那种邪恶的笑容:“王爷,我那综儿毒发身死,可是你亲眼所见?” 萧宏摇了摇头:“此事是皇兄亲眼所见,本王并未在场。” “我那皇儿,他是被人杀死的,有人在他服用的药丸之中,掺杂了一些有毒的药丸,王爷,你想不想抓到那个下毒之人?” 萧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想不到有人居然给萧综下毒,虽然萧综的死在他意料之外,但是少了一个揭露他谋反阴谋之人,他内心底还是很高兴的,只是那吴淑媛突然提起那下毒之人,让人感到有些意外。 “你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吗?”萧宏急切的问道。 吴淑媛慢悠悠的回答道:“我当然知道下毒之人是谁,我还知道,王爷你也中毒了,而且已经毒侵脏腑,已经命不久矣。” 萧宏听到这些话后,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三节 绝望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萧宏此时感到万分的绝望,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中了毒,他冷静下来之后又不是很相信吴淑媛所讲的话,因为自己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怎么能单凭吴淑媛几句不可信的话,便讲自己命不久矣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本王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根本没有事情,更何况王府之中戒备森严,那些下毒之人,岂能轻易便能进到王府之中?”萧宏大声的问道。 “王爷,我说的话你不信,若是那下毒之人亲口所讲的话,你信也不信?”吴淑媛倒也并不着急,只是慢声细语的问道。 “只要你将那下毒之人叫过来,我当面问上一问,自然便会相信。” “她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为何不问?”吴淑媛冷冷的说道。 萧宏吃惊的后退了一步,他简直不敢相信吴淑媛所说的话,她------她居然便是皇兄一直苦苦寻找的凶手。 “不可能------你怎么能下毒去危害自己的儿子?”萧宏哆哆嗦嗦的问道。 “为了能解脱他的痛苦。”吴淑媛将手中的豆荚撒到了地上,“自他出生以来,他的身世便困扰着他,最令我害怕的是,居然有人拿他来要挟我,逼着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王爷,我这一生都是活给别人看的,嫁与萧宝卷后,他每日里不务正业,不理政事,就知道做那些鸡鸣狗盗之事,对我根本没怎么在意,因他的缘由,我被那萧衍强行收入内宫之中,对他我并无半点好感,只是迫于无奈才跟随了他;最后又如何呢,因为综儿的反叛,萧衍没有给我一句解释的机会,便将我打入了冷宫------我这一生的怨气对谁诉说?这世上我最爱之人,一个一个离开了我,我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了------综儿若死了,你便再也不能用我来要挟他了,再也不能了。” 萧宏想不到眼前这位皇兄的废妃,居然将自己的伎俩全都看透了,她用了如此极端的手法,便是要将自己数十年的谋划毁掉,他计算了这么多年,想不到被她毁去了大半。 “我中了什么毒?快点告诉我?”萧宏气急败坏的问道。 吴淑媛放声大笑起来:“王爷权倾朝野,你中了毒自然会有人替你解了,不过你这毒三十多年前便已经毒气攻心了,要如何去解?”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三、三十多年前我便已经中毒了?”萧宏惊恐的问道。 “王爷你中的是权力之毒,你那篡夺皇位之毒,早在你杀死和帝之时,便已经中下了------你一定是在那时便已经开始觊觎你皇兄的宝座了罢。” 萧宏冷哼了一声:“你可真是聪明,只可惜再聪明又有何用,反正你很快也要死了。” 吴淑媛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褪去,是啊,萧宏今日来送的圣旨之上,那皇上萧衍已经讲的很明白了,综儿已死,那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解除自己的痛苦,跟随儿子而去。 “有王爷您陪着我们娘俩去死,也值得了。”吴淑媛低声说道,“可怜我那小叔宝融,年纪轻轻便死在你的手里,还连累王皇后一家数十口人的性命,给他陪葬------不过王爷你大可放心,我会自己做个了断,不劳王爷费心,派杀手前来。” 萧宏咬着牙说道:“你还不能死,你要告诉我,我是中了什么毒。” 吴淑媛轻叹了口气:“王爷,我死后你就安心的去吧,你所中之毒是慢性毒药,最迟不过半年,你便会七窍流血而死------与我那综儿所中之毒一样,他是怎么死的,你也会怎么死。” “你------你这狠毒的女人!”萧宏忍不住大声骂道。 “我再狠毒,也比不过你们这些拿刀杀人之人,可惜的是我只能杀你一个人------若我有本事,我会多杀几个!” 萧宏急于回去寻找解毒之方,他顾不上眼前这个疯女人的胡言乱语,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匆匆离开了冷宫。 吴淑媛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直到夕阳西下后,她才慢慢的回到了屋中,屋内清冷之极,那吴淑媛解下腰间的丝带,用力甩向房梁,她将垂下来的丝带打了个死结,将头伸到了那死结里面,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一生在心中过了一遍,她今日终于可以终结自己尴尬的一生了,她的耳边也现也不会有人用自己的儿子,威胁这威胁那了,想到此处她脸上露了一丝安详的笑容, 她喃喃的说道:“我这样,也算对得起你了吧,宝融弟弟------”自言自语之后,她便将脚下的小凳踩翻------ 屋外吹进来的夜风,还是带着浓重的凉意,只是那悬挂在空中的吴淑媛,再也感受不到了------ 翌日清晨,在同泰寺中的禅房之内,萧衍在听到吴淑媛的天死讯之后,半晌没有言语。 随侍在左右的大臣们,也都鸦雀无声,此时谁也不敢乱讲一个字,此时皇上的心思谁敢胡乱猜测?那沈约沈大人只因讲了一句大实话,御驾北征回来后,那沈大人便连降数级,贬为城门司中担任,不配官职只在司中闲置。 房间内的众官员一想起沈约大人的境地,便都感到心底冰凉,想那沈约大人在皇上起事之时,是出力最多,功劳最大之人,在那齐和旁禅位之后,若不是沈大人想出了斩草除根的法子,只怕这皇上的江山,断然没有今日如此这般的稳固。可是皇上就因为一个根本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不念沈大人以往的功劳,将其贬官处置,那自己若是因为这吴淑媛之死,再多上几句嘴,那岂不是犯了杀头之罪? 萧衍对于吴淑媛的死,自然是早有准备,他下达圣旨的那一刻,便知道那吴淑媛是必死无疑。只是在听到她上吊自尽的消息后,他顿时想起了往日二人在一起时的情景,那时的吴淑媛,心中远没有这么多的戾气,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极为温和,那综儿活泼可爱,甚是讨人喜欢,最让他想不到的是在自己出家之后,那吴淑媛的性情也是大变,得不到自己宠幸的吴淑媛,居然将自己最隐私之事告知萧综,致使今日母子二人相继去世,萧衍想不到就因为那一念之差,便断送了二人的性命--------如今她人已经死了,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也确实没有必要再继续深究了,想到此处,他抬起头来命令道:“贺大人,替联起草圣旨。” 贺琛不敢怠慢,急忙跪倒接旨。那萧衍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讲道:“念那淑媛跟随联多年,近些年虽身在冷宫,但倒也安分守己的份上,联准予其以淑媛身份厚葬。” “皇上,臣遵旨!”贺琛低声领旨。 萧衍环视了一下跪在下首的官员,他没有见到六弟萧宏,便关心的问道:“联今日怎么没见到六王?” 站立在他身旁的何征急忙回禀道:“皇上,六王爷今日身体不适,暂时不能来寺中听旨。” 萧衍听后没有再讲什么,只是挥挥手命令众官退下。待众官退下之后,萧衍低声问何征:“何将军,联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回宫了?” 何征恭敬的回答道:“皇上,您亲征前还余两个月的时日,待两月之后,皇上便可以回宫了。” 萧衍此时不知为何,很想回宫看看他冷落多年的后宫嫔妃们,这些年他不曾临幸她们,想必她们心中的怨恨,并不比那吴淑媛少。只是回宫之后,他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后宫的那些女人们,而是他的那几个皇子,此时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这个皇位。早年间他原本想立长子萧统为太子,只因那些其余的皇子,依仗着母妃们的势力,将那母亲早逝的萧统视为眼中钉,时常排挤自己的这位大哥,萧衍时常有所耳闻,但是他大多数的时间是不动声色,他只是想要看看这皇长子的忍耐功夫到底如何?若是是个一遭受挫折便失去理智之人,那这大梁的江山交与到他的手中,那些皇弟们联合起来,便大有将他扳倒之势,萧衍这些年冷眼看着皇子们之间的争斗,他谁也不偏谁也不向,对于萧统的忍耐与所经受的委屈,他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这江山终归要留到萧统的手中,这些心事他只得暂且放在心中,一旦让他人得知,不知又要兴起多大的风浪。 “那范羽现如今在哪里?”萧衍突然想起了那个跟随自己在同泰寺中出家的孩子。 “回皇上,那方丈安排他在藏经阁抄经。”何征回答道。 萧衍轻叹了口气:“传联旨意,让那范羽来见我。” 何征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去找那范羽。萧衍展开方丈送过来的那本《金刚经》,据那方丈所言,此本经书是那达摩亲手所抄,字字均是达摩真迹。只是此书的梵文所抄写,这让萧衍极为头疼,想那范羽在达摩祖师来同泰寺的那段时日,与祖师呆在一起,想必于这梵文,也略知一二。 那范羽跟随何征,来到萧衍的禅房之外,静候萧衍的召见。范羽心中七上八下,他不知道皇上见到自己要问些甚么,若问到自己的事情该如何回答?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六神无主,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衍命人将范羽带了上来,他抬头望了望这个几年前还是个小孩子的范羽,如今他身材长高了,脸庞也略微瘦长了一些,脸上再也没有了刚刚遇见他时的那种婴儿肥了,此时的范羽,举手投足已经显得极为成熟。萧衍不知为何,见到这个孩子之时,突然想起了那死去的萧综,他轻轻咳了一声:“范羽,你走上前来,离联近一些。” 范羽听见的走上前几步,但是他极有分寸的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前走,与萧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萧衍将手中的经文亲手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是达摩祖师留下的经文,不知你可否懂得那梵文?” 范羽双手伸出,接过那卷经文,打开后仔细看了一看,低声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这些梵文子明也是略懂一些,好多地方还需请教藏经阁内的抄经师父们。” 萧衍温和的说道:“那联就准许你将此经文拿到藏经阁,与众位师父们一起,将此经书重新抄写一遍。” “子明遵旨!”范羽急忙跪倒行礼。 “你------退下吧。”萧衍迟疑了一下,吩咐道。 范羽刚刚站起身来想要离开,那萧衍突然开口问道:“听闻你大哥自北面回来了,范羽你想不想回家一趟,去看看你那大哥?” 范羽听后一呆,此时他才恍然明白了皇上命他前来的真正意图是甚么,皇上定然是试探一下自己。他此时十分的感激大哥前几日便过来与自己相见,按捺住自己内心想要回家的想法,若没有大哥的劝说之言,皇上刚刚问此话的时候,他便要冲口而出说自己想要回家。 范羽低下头,低声的回答道:“回皇上,子明不回家,子明要一直陪着皇上,在这寺中出家。”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四节 惊心 萧衍想不到这孩子居然会如此回答他,原本他是想让范羽回家一趟,去看看自己的家人,只是这看望于他来说有着两层意思:其一他要看看范羽归家后,范家之人的举动是否有反常之处,若那范家这些年一直等待着范钧回家后,才开始有所行动的话,那范羽回家之后,范家人便会举家离京,到那时六弟的话便可以相信一半;这其二范羽回家之后,这范家之人并没有动作,而只是一家团圆之后,便送范羽回寺,这讲明范家已经有了防备之心,不敢有任何的动作,那自己可能暂时抓不到范家之人的任何把柄。 他只是没有想到范羽不肯离寺,将他心中的如意算盘全部打乱了,他突然觉自己不能小瞧眼前的这个孩儿,这个孩儿考虑的问题,远远出了他自身的年龄。 萧衍生性多疑,他不相信这些话是范羽自己想说的,但是范羽一直呆在寺中,并不了解寺外的事情,那何征更是对范羽严加防范,封锁外界的消息不让范羽知道,那范羽事先有准备的可能并不大,萧衍虽然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孩子,但是却也没有抓住范家的一丝破绽,他心中自然不会很高兴,他只能闷闷的对范羽挥了挥手,命他离开。 范羽小心的离开了皇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讲的那几句话,令他们全家免遭了灭门的惨祸。 他更不知道在自己转身离开之后,在皇上身边的何征,眼中射出的那股阴冷狠毒的目光,此时这位何征何将军,比皇上更想杀了他们全家,只因自己的母亲,像极了他的仇人红痣少女。 “何将军,联命你前去王府,去看一看我那位六弟的病情,究竟怎么样了?”萧衍待范羽离开后,轻声命令道。 “是,皇上,末将马上就去。”何征领旨后离开了同泰寺。 他赶到王府之时,那王府之中正乱成一团遭,那王爷自吴淑媛处回来后,便一头栽到床榻之上,他感到全身疼痛得厉害,当即便想到是吴淑媛所讲的自己中毒的事情,看来自己确实是已经中毒了,他急忙将宫内的御医请来,让他给自己切脉诊治,那御医给自己切过脉后,也是一脸的茫然之色,这位王爷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王爷,微臣并没的感觉您的脉象有何异样啊。”御医不解的说道。 “你、你再好好看看,怎么会没有异样,我现在是浑身疼痛,难受之极,这就是中毒的症状啊。”萧宏着急的说道。 “这个------”御医又仔细的切了切王爷的脉象,确实是没有什么中毒之象。 他有些犹豫的放开了萧宏的手腕,拿出了纸笔,写下了一副方子:“王爷之毒同一种极为慢性的毒药所致,这种毒需要慢慢进行调理,微臣先给王爷开副药,此药不能除根,只是暂时稳定王爷的病症。” 萧宏有些着急了:“不能除根是怎么回事?我要你将此毒解了。” “王爷千万不能动怒,此药是稳定王爷的心神,待微臣回去寻找合适的方,再来给王爷解毒,王爷您看如何?”御医小心翼翼的问道。 萧宏知道自己再怎么心急,也要等大夫找到解毒的良方,他只得留下那方子,命御医离开。只是这一夜他都没有睡安稳,只想着如何能将自己所中之毒解掉。 在服用了御医开过的药方之后,他方才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可是也只是过了半个时辰,他便又从恶梦之中惊醒,再也睡不着了,待那何征赶到府里之时,那萧宏正在房内叫嚷着,说自己命不久矣了。 那何征在外面乍一听到,心中有些奇怪,这王爷活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间起疯来了? 他与宇文都几乎是脚前脚后来到了萧宏的房门外,何征见到师父急忙行礼:“师父,您也赶过来了?” “何将军怎么比我到的还要早?”宇文都奇怪的问道。 “啊------我是奉皇上之命,来看看王爷的病情。”何征倒也是实话实说,但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不止这一点。 宇文都向来知道自己的这位高徒是一肚子的鬼心眼儿,此时他不愿多讲些甚么,只是淡淡一笑,进到了萧宏的房内。 萧宏一见到宇文都,便急忙从床榻之上下来,这鞋也不穿奔到了宇文都的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双臂,使劲的摇晃着:“宇文都,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你一定有办法,你那师叔便是神医陶弘景,他的医术可是举世无双啊,你定能想到办法。” 宇文都摇了摇头:“王爷,我那师叔的医术,可是从来没有传给我们,我师父与我师叔所学根本不同,我师父主要是剑术与铸剑术,与那医术并不沾边。” “可是、可是你也是他的师侄,他与你师父谈论之机,你就没有听到解毒之法吗?” 萧宏可笑的想法,让宇文都差点儿笑出声来,只是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养成了淡定自若的神情,对于萧宏的表现他倒是感觉极是可怜,想这位不可一世的六王爷,如今却被一个死字,吓得夜不能寐,真的是让人琢磨不透。 “王爷不必着急,我一定会想办法,帮王爷把毒给解了。” “越快越好,我只怕到了毒攻心之时,我命休矣啊。”萧宏惊恐的说道。 “王爷,您大事未成,可不能讲这些不吉利的话语,您定能逢凶化吉的。”宇文都低声说道。 萧宏经宇文都这么一提醒,突然警醒起来,如今这些事情,他是必须要提防外人的,此时他想起了自己想了那么多年的宝座,如果不上去坐上一坐,这一生又如何能甘心? “本王不会死,你说的对,本王怎么会死呢?我能有什么事情,我还是活的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哈哈------看来是我多虑了。” 何征在门外听得萧宏又叫又笑的疯狂模样,眉头微微一皱,此时的萧宏大有疯颠之状,此人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人一命呜呼的。 正当他在门外侧头思索之时,突然看到那霍思明一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那霍思明看到何征之后,急忙上前行礼:“原来是何将军,何将军也前来看望王爷的吗?” “啊,我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看看王爷的病情如何。”何征不咸不淡的回答他。 “那何将军先请!”霍思明当然知道这何征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急忙伸手请他先行。 何征与霍思有一前一后进到了房内,萧宏看到霍思明过来后,知道他一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讲,只是碍于何征在面前,那霍思明只得将话先藏起来。 “听说王爷病体欠安,小的过来看上一看。”霍思明小心的问道,“不知王爷为何身体欠安?” “唉,我想我是中了毒了,如今也不知道是何种毒药,真是要折磨死我了。” “中毒?”霍思明一听之后吓了一跳,“王爷中的是何种毒药?” “唉呀,正因为不知是何种毒药,本王才如此难受的呀。” 霍思明听后眼珠一转,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人:“王爷,何不请那范允承的夫人,与您看上一看?” “范夫人?”萧宏一怔,“就是那个张元知的独生爱女?” 霍思明急忙回答道:“这位夫人可真的是不同凡响,那范允承初到大理寺之时,曾给我下官一个药方,因夫人多年未曾生育,我膝下一直没有子嗣,自从服用范夫人送的那个药方之后,我夫人便顺利生下一个女儿,数月前我那贱内便又怀了身孕,那方子可真是有奇效啊。” “真的有这么灵验?”萧宏不相信的问道。 “确实灵验,王爷可以将范夫人请过来,或许能在她的手中出灾,倒也难说。” “王爷你可要想好了,那范氏一家,是你一直要除去的,若那范夫人替你解了毒,那这世上之人会唾骂你忘恩负义的。”宇文都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萧宏突然犹豫起来,他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便急忙吩咐道:“快、快些去请那范夫人前来。” 霍思明急忙说道:“王爷------有件事情要对王爷讲,那范夫人、夫人她------” “有何事快些讲来。”萧宏催促道。 “今日早晨那范允承便讲,他的夫人有事已经离开京城了,说要等两个月后方才回京。” “你个笨蛋,她既然离开了京城,你再跟我讲这些事情有何用?”萧宏忍不住骂道。 “王爷,她一个妇道人家离开了京城,若王爷想要除掉她,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一直没有讲话的何征,此时突然开口说道。 “除掉她?”萧宏此时有些糊涂了,一个人说她能救自己,一个人说要马上除掉她,这让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了。 “王爷,此女绝对不能留,她必须死!”何征冷酷的说道。 特别消息!!宅男福利漫画(你懂的)尽在公众号 xlmanhua 欢迎关注收看! 正在阅读章节:啸青锋_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四节 惊心 浏览阅读地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五节 阴谋 “为、为何不能留?”萧宏问道。 “因为何将军怀疑,当年打败他的那个人,便是如今的范夫人。”宇文都冷冷的接着说道。 “哪个人?哪个打败他的人?”萧宏越听越是糊涂。 “王爷您不记得了吗?想当初你邀请我师父古逸山,下山来助你成事,你三番五次的请他前来,均被他拒绝,无奈之下你只能派何征前去将他带来,却不料那古逸山连出手都没有出手,何将军便败在了一位红痣少女的手下。” 何征听那宇文都慢慢的叙述着事情的经过,不知为何他恨的牙根真痒,这位师父是成心要自己难看,居然还在这里重提旧事。 “啊,本王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依本王看来,那范夫人可不像是个会武功之人,她如何能如何将军所言,是一位绝道:“王爷不必担心,刚刚御医已经替王爷诊治过了,且开了药方,那王爷暂且不必担心,待那范夫人外出归来后,将她请过来替王爷看上一看,以解王爷所中之毒。” 萧宏心想也只能如此了,他心情烦躁异常,挥了挥手命众人退下。 出了王府之后,何征见宇文都走在自己的身前,便在他身后冷冷的说道:“师父刚刚在王爷面前,所讲的那些话,是想让我何征死在当场吗?” 宇文都听后慢慢转过身来,他脸上的神情极是古怪:“何将军,如今你是羽林卫大统领,这朝中上下谁敢让何将军死?我宇文都一介武夫,手中更无半点权力,如何敢惹何将军不高兴?只不过你刚刚的做法,若王爷事后想明白了,只怕何将军今日这明枪易躲,那日后的暗箭难防了吧。我好心提醒你,你却如此想,何将军------如今不止是你身边的人怕了你,连我这位师父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怕你了。” “我哪里能比得上师父的心机,如今我何征在师父面前,永远都是那个抬不起头的徒弟。”何征冷冷的说道。 “王爷的事情要暂且放上一放了,何将军可要随时待命。” “王爷的事情?若我何征不去管那王爷的事情,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若是敢透露半点出来,那谤木函中便会出现一封信,信中直指你与王爷的外室有染,到那时你这羽林卫大统领一职,只怕是坐不稳了。”宇文都毫不相让的说道。 “哈哈------师父你可是真聪明,不过那蕙夫与我有何相干?师父不要以为拿着那蕙夫人便可以威胁到我了。”何征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自然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何将军若不相信老夫的话,那你就试上一试,不止是那蕙夫人,连你的女儿,只怕到时也想将你一剑杀了。” 何征听到宇文都冷酷的话语,脸色突然一变,他想不到自己真的是有一个孩子,而且是个女儿,看来那宇文都在自己身上做足了功夫,不将自己控制的牢牢的,他是不会放心的。 “师父------你莫要把我逼急了。”何征咬牙切齿的说道。 “王爷的事情太重要了,你我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一定要谨慎行事。” “王爷的事情?师父您说错了吧,在我看来那根本不是王爷的事情,而是你的事情。”何征冷笑了一声,“三十年了,我何征对你的心思,也是极为了解的,想想你这数十年来,潜伏在王爷的身边,真的是为了辅佐王爷成事吗?不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只是想借着王爷要谋反的野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宇文都在心中悲叹了一声,眼前的这位徒弟,确实是很聪明,而且对于他的心思,猜想的是丝毫不差,只是他可不愿意出言承认何征所讲的这些,他手中控制何征的资本原本是很多,可是近年来这何征与自己的渐行渐远,有时他几乎不了解这位何将军,究竟是如何想的了。 只是在起事之前,他不能与何征撕破了脸皮,毕竟他们之间还是有些互相勾连的一些事情,想扯也扯不掉了。 “何征,你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总之你是摆脱不掉我的。”宇文都不动声色的说道,“若我的事情真的可以做个了结,我自然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何征微微冷笑着问道:“师父你真的了解我想要甚么吗?” 宇文都自信的望着自己的徒弟:“你从小到大,最想要的便是出人投地,而我若是成了大事,自然会给你这一切。” 何征摇了摇头:“我何征这里多谢师父了,不过我想要的东西,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去拿,师父就不必替我操这份闲心了,师父这些年想必身体也是大不如以前了,倒不如早些隐退,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起来,就如我那师祖一般,不也照样逍遥自在的很吗?” “你师祖真的逍遥自在吗?他三番五次被你们骚扰,我怎么看不出他还有那份自在闲情?”宇文都想起何征数次前去,均被古逸山挡了回来的事情,忍不住嘲笑道。 何征不再回答师父,他匆匆离开师父之后,便动身去了城门,他四处城门全都打听过了,才知道那范夫人自南门而出,已经走远了,他心中并不舍弃,带领手下之人快马追了上去,他直追到天黑,也没有发现那范夫人所乘坐的马车。 他望着南面官道之边的柳树,那些柳树都已经早早的发牙了,在暮色之中渗出淡绿的颜色,只是此时的何征,顾不得欣赏眼前的美景,他只是苦苦的思索着,这位范夫人,为何脚程如此之快?难道她拉车的马匹是千里马不成?为何自己快马加鞭都没有赶上她? 他懊悔之极,此时若是追上她,单凭着人多便可以将她碎尸万段,并且杀她杀的也是极为隐蔽,杀了之后将她弃之荒野,那些出没于乱坟岗之中的野狗,会很快将她的尸身分食干净,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她存在过的迹象了。 他咬着牙望着漆黑一片的官道,今日若是错失这次良机,只怕日后要杀她,更没有机会了。他心中一直认定那范夫人便是他的大仇人,尽管她脸上并没有那颗醒目的红痣,但是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她一人的。 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脸上带有红痣的女孩,他只怕是自己数也数不清了,每每遇到这样的女孩子,他明知道这些女孩当中,没有一个有着她那样骇人的武功,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便将她们杀死了,她们死后便被他弃尸荒野,再也无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是谁杀了她们? 他恨恨的回转身赶往京城,他现如今是羽林卫大统领,私自离京便是死罪,他不能因为追杀一个女人,而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他只能是先回到京城,待那范夫人回京之后,再想办法除掉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六节 证据 何征率领人马回京之时,夜已经很深了,正走在街道之上的韦睿,远远的望着这位皇上身边的大将军,气势汹汹的自城外回来,他眉头微微一皱,慢慢迎着何征的马头,走向前去。 那何征想不到这么晚了会遇到韦睿,对这位载誉归来的平北将军,他自然是不敢怠慢,急忙下马,走上前去。 “韦将军,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见面了。” “何将军,您这么晚了,为何事出城啊?”韦睿关切的问道。 “啊------也没什么,就是出城随便看看。”何征当然不会将自己想做的事情告诉这位韦将军,“韦将军,这天也太晚了,何征还要马上赶到同泰寺里去,就不打扰将军了,告辞!” 韦睿心中一沉,此人心机极深,若没有紧急之事,他是不会这么晚了还出城办事。他想起那沈约沈大人回京后便被贬官,正好是去做了一个守城门的城门官儿,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职位,但是找他去打听一些事情,那沈大人定然是愿意帮忙的。 想到此处他命令家人将马车赶至沈约所在的西城门,那沈约正在西城门内的一处邸店内,要了两碟小菜,一壶烧酒,正在那里自斟自饮着,韦睿在店门口将马车停了下来,慢慢走了进去,他来到沈约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沈约面前的一碟盐浸蚕豆,外加几块白净的豆腐,原本一直担心这位沈大人会想不开,做出些自己想不到的事情来,看到这两碟清爽干净的小菜,他便明白了,这位沈约大人,现如今的日子,过的可比他滋润。 沈约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韦睿,二人相视一笑。那沈约命店主人上了一副酒杯与碗筷,给韦睿倒了一杯酒。 “这朝中文武百官,也只有你韦睿,想起来看了我,我先谢过老弟了。” 韦睿歉然一笑,他知道自己并非是想他了,过来看看他,若是没有何征的事情,或许他还是不会前来,只是那沈约误会自己了,也就让他误会着吧,毕竟有人来看看,总比他自己独自在这里喝酒吃豆强得多了。 韦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这几年他身体一直虚弱,极少饮酒,今日这口酒一下肚,感觉较平日里舒服了许多,他便将余下的酒全都喝了个干净。 沈约眯起眼睛看了看他,笑着问道:“看来韦将军,平日里是极少饮酒之人啊,日后若是有闲暇,便来此我们痛饮几杯如何?” “沈大人,那日您为何出言顶撞皇上?”韦睿有些奇怪的问道。 沈约苦笑了一声:“哪是那日的事情,皇上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一直没有抓住我沈约的把柄,无法将我治罪罢了------不过我这些年做官做的也累了,来这么一下子,我心里反而舒服了,也亮堂了。” 沈约回头看了看坐在柜台后面的店主人,大声的说道:“王师父,你去给我们二人做个汤去。” “好来,二位大人稍等片刻。”那主人急忙跑到了后堂,去吩咐厨房做汤。 见屋内无从之后,那沈约低低的声音问道:“知道皇上为何要你当那个雍州剌史吗?” 韦睿伸筷挟起一粒蚕豆放入口中,没有回答沈约的问话,他不知道这位沈大人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他只能什么话都不讲,继续听他讲下去。 “那你知道上次我为何要去普贤寺吗?”沈约又接着问道。 韦睿这次没有继续吃东西,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来望着沈约:“沈大人,韦某愿闻其详。” 沈约突然一笑:“你这心里明镜似的,比我清楚多了。” 韦睿也笑了起来:“沈大人,韦某确实不知您为何要去那普贤寺。” “韦将军,你现在对于张元知一家惨案的事情,知道多少?你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吗?你手中有掌握的证据吗?人证、物证,你手里有多少?” 韦睿摇了摇头:“韦某手中甚么都没有!” 沈约点了点头说道:“韦将军此话不假,你手中没有这些东西,所以你可以坐在这里与我同饮,若你手中掌握了些甚么,只怕此时你连家门都出不了了。” “那是为何?”韦睿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会成为第二个张元知。”沈约神色凝重的说道。 韦睿愣了一愣,沈约的话讲的有些可怕,但是细想想确实也是极有道理的,此时他若是掌握了这些证据,只怕自己真的面临杀身之祸。 “沈大人,想不到您对此事,远比我更为了解。”韦睿轻声说道。 “知道为何我上次要去普贤寺吗?我是想去寻找物证。”沈约想起上一次遇到萧纪的情景,这心中便十分的难过,好好的一位皇子,居然与六王爷那人混在一起,只怕这样下去,绝对没有好结果。 “沈大人找到物证了吗?”韦睿问道。 沈约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我没有找到那些物证,但是我已经知道那些物证到了谁的手中了。” “在谁的手中?”韦睿好奇的问道。 “范允承的夫人,那位范夫人拿走了这些物证。”沈约神神秘秘的说道。 韦睿听后心中一沉,无论是谁拿走了那些物证,他都不担心,但是听到是凌霄拿走了那些证据,他突然开始担心起来。 沈约看到韦睿的神色突然一变,他不禁有些得意起来,看来眼前这位聪明的韦将军,也没有猜到究竟是谁拿走了那些物证。 “那六王爷疯了一般的寻找的物证,一直都在那位范夫人的手中。想必那王爷也不知道,那些物证是如何到了那位夫人手中的,不过------韦将军,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范允承,如今你是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元知的,但是那范允承,我担心他------会是第二个张元知。”沈约喃喃的说道。 韦睿此前的担心正是此事,他一直害怕那范允承出意外,这才命张震岳前去保护范允承,自从范允承突然将那大理寺一职要去之后,他知道自己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那范允承做这些事情,就是要为张元知大人伸冤,若是手头没有些真凭实据,他是不会如此大动作的去做这些事情的。 韦睿不忍心这位耿直的范允承,死在那些小人的手中,自回京之后他便苦苦的思索着解救之法,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想不到任何可以解脱范允承的好办法。 “韦将军,你是雍州剌史,若审理此案之时,你是一定会参审的,而那范允承更是首当其冲的审理此案,刑部自然是六王爷萧宏主审,你们三处合一审理此案之时,将军可曾想过,谁又能全身而退呢?”沈约诚恳的问道。 韦睿思索良久,方才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谁能全身而退,原本他手中有六王爷与那萧综串通谋反的证据,他完全可以将它拿出来,交到皇上的手中,就是扳不倒六王爷,也会让皇上知道自己这位六弟的谋反篡位之心,有多么的肮脏险恶。 只是他看到皇上一次次的维护这位不争气的六弟,迁怒于身边无辜之人的做法之后,他明白自己是扳不倒这位六王爷的,他单凭手中的那封书信,又能将六王爷怎么样?萧综已死,那封书信已经成了一步死棋,到最后自己拿不出人证之时,那六王爷萧宏照样可以活的好好的,而他韦睿所要面临的,便是皇上的厌恶与冷淡,直到最后会被弃用。 “沈大人,我明白单凭我手中的证据,根本无法将那恶人扳倒,只是那范允承,他便能做到吗?”韦睿不解的问道。 沈约眼圈一红:“想必此时他已经做到了,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他拿到证据之时,便真的是面临死亡之际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七节 挣扎 沈约与韦睿的想法是不谋而合,韦睿也是因为焦虑此事,这些时日一直放心不下这范府之事,如今这境况他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况且盯着范家的人,不止六王爷一个,还有那阴险狡诈的何征,只怕笼罩在范家头事情,只怕你也不会过来吧。” 范允承老实的回答道:“朱大人什么时候要我过来,我就会什么时候过来,一直没有前来,是怕给老大人惹上麻烦。” “唉------你此话讲的不错,如今不是我们要惹麻烦,是那麻烦来找我们。”朱目之叹了口气,“进屋内讲话吧,今日不止是你一人前来,还有一位重要人物,也来到我这里了。” 重要人物?范允承心中又是一愣,他随即想到了庭院之中的马车,看来此人是乘坐马车前来的,他跟随朱目之,急急的进到了屋内。 房间之内的那人,听到他们进门的声音,正慢慢转过身来,范允承望着眼前此人,微微一呆,此人自己有些印象,却是不知他究竟是谁,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张震岳却是失口叫道:“韦将军,您怎么也在这里?” 范允承经张震岳这一声叫喊,突然想起了,眼前此人正是时任雍州刺史的韦睿韦怀文。 那张震岳上前行礼,韦睿急忙拦住他道:“张大人,这几年辛苦你了。” 张震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军您可别这么讲,我这几年也没做甚么了不得的事情。” 韦睿笑着说道:“你功劳大着呢,这几年你将范大人保护的这么好,这就是你最大的功劳。” 范允承感激的望着韦睿,此人才思敏捷,且聪明机智无人能比,原来自己这些年可以相安无事,都是因为这位韦将军思虑周全,自己才侥幸保住性命。 “韦将军,允承在这里------多谢将军了。”范允承躬身长揖,感谢韦睿。 韦睿急忙将范允承扶住,不肯受他的大礼:“范大人莫要如此,你我二人之间,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朱目之望着眼前的两位朝中大员,绺着胡须微笑着,他想起这二位大人还有正事要谈,便拉住了张震岳的手,对他说道:“张大人去隔壁房间,陪老夫下两盘棋如何?” “这个------我这棋艺可是太一般了。”张震岳咧了咧嘴,“朱大人您可真人挑人,和下官下棋,您一定是盘盘都赢。” “那你就让老夫多赢几盘吧。”朱目之不由分说拉着他走了出去。 韦睿示意范允承坐下,他们二人心中都是极不平静,范允承更是想不到自己能在朱大人的家中,见到韦将军,自范钧回家之后,时常提及这位韦将军,在军中对他多有照顾,更是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想自己那长子能平安回到家中,必定是多亏了这位将军的全力保护。 “韦将军------范某要多谢您对犬儿的照顾,若是没有您,只怕他早就------”范允承一想起儿子所受的苦楚,便讲不下去了。 韦睿知道他这做父亲的,看到儿子一身的伤痛,这心中的悲伤与难过,他温言安慰道:“范大人,范钧之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在军中也并未如何偏爱于他,因他才智极高,且勇猛过人,于兵法阵法以及侦查之术,能学以致用,我韦睿之所以能取得钟离大捷,也是多亏有了范钧在身边协助。我只是有太多的遗憾,未能替他在军中讨要个官职------唉,我大梁这样的人才不用,将来如何与外敌相抗?” 范允承知道眼前的韦睿爱惜儿子的才华,只是这大梁之中的官职,要与不要都不重要了,即使是那官儿做的再大,那皇上一句话,便可以将他身上所有的官职拿了去,到那时与平头百姓,又有何区别? “将军,为何您今日也到了朱大人的府上?”范允承奇怪的问道。 韦睿笑了笑:“范大人,今日之约,是我请朱大人给范大人去的信。” 范允承不解的望着韦睿,那韦将军若想见自己,那是太容易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来此相见呢? “在大理寺之中,有太多的话不好讲------范大人想必是明白我这些话的意思,今日来到朱大人的府上,皆是因我韦睿,有重要的事情要与范大人相谈。”韦睿脸上的神色有些沉重,他不知道此时的范允承,手中究竟掌握了些什么物证。 范允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问道:“韦将军所指,是张元知大人的案子吧。” “正是!”韦睿点了点头,“皇上已经对末将口传圣旨,要我会同大理寺及刑部,共同审理此案。” “韦将军为何不直接将此事放在明面上去处理,而是要私底下与我相谈此事呢?”范允承不解的问道。 “范大人,如今我韦睿想知道的是,您手中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可以找到杀害张大人全家的凶手?”韦睿诚恳的问道。 范允承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他不知道如何对韦睿讲述这些事情,这些事情讲起来也太过离奇了,也不是一言半语所能讲解明白的。 “韦将军,此事要从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讲起,您要不要听我讲下去。”范允承问道。 韦睿绺了绺自己颌下的长须,微笑着说道:“既然是有故事可以听,我当然是愿意听上一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八节 取舍 范允承的讲述极长,一个多时辰方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明白,整个讲述的过程之中,那韦睿的双拳始终紧握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气质儒雅的文职官员,居然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故事,只是范允承冒死将燕飞救出之事,确实是不太像他这样一位侨州同知所为,此时说甚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当日做的对也罢,错也罢,都已经改变不了事实了------ “燕飞------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韦睿听完之后,方才问道。 “去年年底离开的范家------那时正是天寒地冻之机,但凡有一点方法,我也不会要他离开。”范允承双眼含泪的说道。 韦睿脑中关于张元知一案,那些支离破碎的判断,此时因为范允承的讲述,全部清晰明白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了,那位奇女子凌霄,与自己在张府废墟之前的相遇,并非偶然,他们二人都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到的那里,而自己与凌霄相遇相知,原来冥冥之中是早已经注定了的,而那燕飞被他人利用,做下如此惊人大案,到头来却是为了保全范家人的性命,那燕飞身上背负的东西,更是让他痛苦百倍,终生不能放下------ “范大人,我在与北魏作战之时,曾经截获过几封书信,这些完全可以作为王爷谋反的证据,递交到皇上的手中,至于人证,我想到时我也一定能找到------今日我邀请范大人前来,主要是有一事相商------”韦睿犹豫再三,还是讲了出来。 “韦将军有事请讲,只要是我范允承可以做到的,我一定想办法。” “揭露王爷谋反的事情,由我韦睿一人去做,范大人就不要担此大干系了,您看如何?”韦睿平静的问道。 范允承怎么也不会想到,韦睿约自己前来相谈,居然是要将这件大不是揽到自己的怀里,让他们范家彻底的解脱。 他听后心中既感且佩,他对于眼前这位韦睿韦将军,又多了一层敬意,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人,能将这样的事情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范允承与韦睿都是相当了解当今的皇上萧衍,那萧衍对对自己的亲人那是爱护有加,任他们犯了多大的错误,都会自己想办法替他们开脱,那六王爷萧宏更是萧衍最为依赖之人,对王爷的信任与宠爱,这是朝中官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若是自己将王爷谋反之事讲了出来,那自己所要面临的便是全家会境遇悲惨------换作是韦睿,他即使是有再大的功劳,一旦触及到皇家之事,那些功劳转眼间便全都灰飞烟灭了,那他的全家,照样是------ 范允承想到此处,他心中一惊,自己有两个儿子遭遇不汕,都尚且如此难过,至今不能恢复,那韦睿有三个儿子,若是他因为萧宏的事情,惹怒了皇上,那韦睿身上所遭受的痛苦,岂不是要比自己的更大? 想到此处,范允承抬起头来,他平静的望向韦睿,轻声说道:“韦将军,此事您只有物证,并无人证,那皇上可以相信您,也可以不相信您,即便是那王爷真心想谋反,但是皇上也可以讲您是诬告。依着皇上的为人他是完全可以做得出来的-------韦将军,我手中掌握的证据,远比你想的要多的多:我有人证!” 韦睿听后惊呆了,他没有想到范允承手中,居然掌握着人证,若是人证物证俱全,那王爷的谋反之罪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范大人------” “韦将军,此事因我而起,若我当年若不是强行将那燕飞救活,也不会有今日之祸。这些事情原本就与将军没有关系,我不想让将军卷入到这些是是非非当中------那日我与夫人谈及此事时,我便讲过,她承担的已经太多了,余下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做吧,我种的前因,结的后果也应该由我来终结。” 韦睿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范允承,看来自他拿定主意之后,便没打算全身而退。 “你要那大理寺正卿一职之时,是否便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韦睿低低的声音问道。 范允承点了点头:“自钧儿从军,我夫人设计将羽儿送到皇上身边之后,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保全家人,在她眼里家人最重要,可是她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她手中无任何官职,即使她知道谁是凶手,她也无法将他们绳之于法。而我不同,我可以讨要到这官职,我可以将他们手中的权力拿掉------” “可是你要知道,真到了那时候,你的性命------堪忧啊。”韦睿急切的说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范允承慢慢的说道,“我知道自己成不了佛,可是我可以用我的牺牲,换来家人的平安。只要能做到这样,我便已经知足了。”范允承慢慢的回答他。 “范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并不想要你做出这样的牺牲。” “可是我不能让你做出这样的牺牲,若你因此事受到连累,那我范允承,会一生良心不安。”范允承充满感激的说道,“钧儿蒙在军中多方照顾,才能出落的如此有出息,看到他已长大成人,且有着一身的抱负,我这做父亲的已经知足了,怎么能让对范家有恩之人,去承受这些不该承受的重担呢?” 韦睿沉思了一会儿,方才慢慢的说道:“范大人想过没有,此事若是我对皇上言明,道。 范允承点了点头,他知道眼前这位韦睿向来是谨言慎行之人,他既然如此严肃的讲这些事情,定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做法。 “第一条路:三处合审此案之进,范大人拿出人证与物证,将王爷谋反的事实摆出,将王爷革去爵位,永远不会再作恶,更有甚者,那皇上能下得了狠心,将他充军发配至边关,永不回京。只是这种可能性极小,依末将对皇上的了解,他最多是革去王爷的爵位------这第二条路------”韦睿讲到此处停顿了下来。 范允承此时没有搭言,他知道韦睿正处于两难的境地之中,这些事情确实也关乎到他范允承一家人的性命,那韦睿不得不谨慎行事。 “这第二条路:那王爷谋反之事你不要再提,对于张元知大人的案子,就让它成为一件永久的悬案。我知道这条路你感情上并不接受,可是破与不破又有何相干?所有的一切你都已经知晓,那凶手是谁你也明白,所有的事情,你大可以暗地里进行处置------这样你可以保全你自己和你的家人,免受折磨。” 范允承听后沉默不语,韦睿所讲与自己的夫人凌霄所讲几乎一模一样,他们两个都是在劝自己,莫要太过于认真,心中有数即可,不要将此事摆到台面上。 眼前的韦睿是大梁之中少有的聪明人,他讲出来的话,只怕是最贴近实际的了,而家中的夫人凌霄,又是自己见过的最聪明之人,两位聪明人所讲的,都是到家的大实话,看来,只有自己放弃复仇,方能保全自己全家------可是若自己真那么做了,那张元知大人一家的冤情,便再也无人知晓,会永远的石沉大海,不得昭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九节 打草惊蛇 “韦将军可知,孟子有句话讲的好‘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也。’我若是对张大人的灭门惨案,不闻不问,任由那些杀人凶手自在逍遥,那我范允承还算作什么男人?”范允承想起那位忠厚老实的张元知,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范大人,那墨子也有句话‘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你为何不想一想,讲出来的结果是什么?那后果真的是你可以承担得起的吗?”韦睿叹气说道。 “------如今我大梁,重佛轻农,百姓们只想着出家为僧,不劳作不种地,边境贸易不开,大梁国力日益衰退,皆是因为那奸佞小人得道,皇上昏庸无能,我范允承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我只想为朝廷,尽一份力------” “可是范大人啊,若你尽的这份力,是以你的生命为代价,你------你这样值得吗?” 范允承自韦睿眼中,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但是他此时已经不能后退了,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傻,也可以说很是愚蠢,可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着,要为张元知大人讨要一个公道。 “韦将军------我范允承只能是、舍生取义了。”范允承慢慢的说道。 韦睿悲叹了一声,他此番前来,就是不想看到范允承这样做下去,可是劝说的结果还是如此,他知道自己再讲下去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既然你什么都想好了,那我劝你要尽快将自己的家人送出京城------此时若不行动,只怕到时你们谁也出不去了。”韦睿痛心的说道。 “韦将军,允承要求您一件事情。” “唉------此时你就是求我十件事情我也答应,只是我能不能做到,还不知道。” “若我真的身遭不测,还要麻烦韦将军,想办法将我的家人送走!” “为何此时不能走?”韦睿不解的问道。 “范府自数年前,府外便布有眼线,我们范家之人的行动,早已经被他人监视,若想离开简直是太难了,他们既然想让我当这替罪羊,就不会轻易让我们全家人逃脱。”范允承知道自己的结局,早在雍州惨案发生之时,便已经注定了,“我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危及到我的家人,我不能眼看着家人受到威胁,韦将军------此生你我二人,一定是前世注定的,今生要同甘共苦,那我范允承恳求您,在危急时刻帮助他们。” “范允承,你为何要如此倔强?你为何不能忍耐忍耐,与家人一同逃走?”韦睿伤心的问道。 范允承惨然一笑:“当初若是想避开这些灾祸,我在进京之前便会选择离开------既然已经到了京城,有些事情,我是想避也避不开了。” 韦睿此时慢慢镇定下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一件事情,他望着眼前这位阳关大道不走,偏要迎难而上的范允承,突然感觉自己必须要去做,为了自己的良心,也要把这件事情做好。 “范大人,我韦睿答应你------危急时刻,我会想办法护送你的家人离开。” 范允承听到韦睿掷地有声的回答之后,他终于放下心来,自此以后他可以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自己的家人也可以保住性命,这是他唯一能为家人做的事情了。 “允承,在此谢过将军!”范允承撩衣跪倒在地。 韦睿急忙将他扶起,连声说道:“范大人不可以如此,万万不可以如此。” 韦睿与范允承四目相对,过了好久他才问道:”范大人要如何去做?” 范允承平静的回答他:”我现在要做的第一步,便是打草惊蛇.” “我还能......替你做些甚么吗?”韦睿低声问道. “韦将军,自今日起此事您万万不可插手,即使合审之时,您也不要开口.”范允承担心将韦睿也牵扯进来,”韦将军,您可千万记住我所讲的,不要干涉此案的进程.” “我记下了.”韦睿只得做出让步,他知道自己此时,只能隐身到范允承的背后,去做那个装糊涂的人. “尊夫人何时返回京城?”韦睿有些担心的问道. “她只说去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她一向遵守承诺,必定会按时返回京城的.” 韦睿想起这位奇女子,此时不知去了哪里,而眼前的范允承,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担心之情,他倒也十分佩服这位范大人,换作是自己的夫人离家这么久,他定会不放心. “再过两个月,就到了荷花盛开的时节了......范大人,你我二人自此分别,只怕相见也难了.” “......会审之时,你我二人还是会再见面的.” “朱大人,他已经想明白了,你为何要将他的位置据为己有,一来是为了替张大人查案,二来是不想他卷入进来.”韦睿不知道如何评判范允承的做法,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确实是让人头疼啊. 范允承微微一笑,这位老上级提携自己这么多年,也该让他安心在家享受天伦了. 韦睿目送着范允承离开之后,那朱目之便随后回到了厅堂之上,他与韦睿四目相对之时,均已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余下的事情,还要麻烦朱大人从中斡旋了。”韦睿有些担忧的说道。 “韦将军放心,我朱目之既然已经管了此事,就会将此事管到底。” 韦睿不答,他只是希望自己的计策能成,莫管那范允承将此案到那什么地步,自己是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的。 “此时我们别无他法,只能是------等!”韦睿无奈的叹了口气。 朱目之何尝不知这等待的滋味,他等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没能拦住范允承,他那撞了南墙都不回的倔劲儿,他可是早已经领教过了。 “唉------好在韦将军与我一齐等,老夫心底里,还是蛮安慰的呀。” 韦睿听后微微一笑,他们二人望着范允承消失的官道,谁都不知道日后会如何,事情会怎么样去发展------ 两个月之后,当凌霄返回京城之时,她刚刚进入城门,便被六王爷萧宏府中的仆人拦了下来:”范夫人,我家王爷有请!” 凌霄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王爷府中的家人,为何如此大胆,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她拦下.莫不是那王爷有些等不及了?她对随行的杏儿嘱咐了几句,便跟随王府中的家人前去. 杏儿不敢怠慢,急急的赶着马车回到了范府,她见到范钧之后,便将凌霄被王爷请去一事,对他言讲. 范钧心中一咯噔,不知这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将韦睿送给他的宝剑背到了身后,对杏儿说道:”我去王府之中看上一看.” “不行,夫人临去之前特意嘱咐过我,莫要让你前往,那王爷本就心窄,若是看你前去,又带着兵器,给你加上个行剌的罪名,那可如何是好?”杏儿赶紧拦住了他,不让他前去. “可是娘在王府之中,若是出个意外,那可怎么办?”范钧有些焦急的说道. “你们谁都不要去,我去.”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的小涅,这时突然开口说道,”那王府之中的地形,你们不如我熟悉,还是我去合适.” 范钧与杏儿齐齐的望向小涅,那小涅轻松的笑了笑:”若你们信得过我,就让我去吧.” “怎么能说信不过你?只是你一个女孩儿家,遇到危险怎么办?”杏儿担心的问道. “我怎么会有危险?大家都不要替我担心,若有人真对夫人不利,我一定会保夫人平安归来.”小涅讲完后,看都不看范钧一眼,转身出了府门. 她知道自己一旦出府,那身后便会尾随着盯梢之人,她不动声色的在街巷之中拐来拐去,绕了好几圈之后,便将那两个尾随的杀手转晕了头,在找不到小涅的足迹之后,气急败坏重新回到了范府外面,继续监视范府的动静. 小涅悄悄自王爷府后墙翻入,躲过巡逻的护院,悄悄的潜伏至后窗之下.此时凌霄已经被王府的守卫强迫押进了萧宏的房间,那萧宏这段时日已经是人形消瘦,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生怕那毒药突然发作,自己一命呜呼了. 凌霄强压住内心的厌恶之情,在替萧宏把脉之后,她慢慢来到桌案之前,提笔写下了一味方子,递到了在身旁侍候王爷的吕僧珍的手中. 那吕僧珍拿过药方看过之后,心中大怒:”夫人这是开的什么药方,怎么上面只有两味药?还有那绿豆算怎么回事?它也算是药吗?” “王爷所中之毒,只需照方抓药,不出十日便可见效.”凌霄慢慢的回答道. “这......这算是什么药方?” 那萧宏在听到十日之后便可以见效的话后,突然精神大振,他一把抓过凌霄写的药方,看过之后也是大为惊讶,只见药方之上写道:”绿豆每日二两,用石臼捣碎,生绿豆水服食,连服十日,甘草每日五钱,煮沸后趁热服用.需连服十日.巴豆二钱,与甘草同时煎服,连服三日.” 萧宏惊讶的望着凌霄,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方子,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爷想必也听过偏方治大病的道理.小女这方子看似平常,但是对于王爷所中的毒一讲,却是极好的治疗,十日后若王爷的病情还未好转,那小女甘愿受死.”凌霄倒是坦然,讲话也是直来直去. “哼,若十日后本王所中之毒并未解除,到时候你可要小心了,你这条命我可是随时可以拿来的。”萧宏冷冷的说道。 “王爷真是好大的权力,是不是这天下百姓的性命,你想拿谁的便拿谁的?”凌霄冷冷的问道。 吕僧珍在一旁听到这位范夫人,居然如此与王爷讲话,简直是放肆之极,他大声的喝骂道:“你这无知妇人,居然敢顶撞王爷?你不知道王爷在这京城之中的权力有多大吗?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萧宏看到凌霄一脸的镇定,对于她刚刚讲的话,也是极为不满,他冷冷的问道:“看来你是不怕本王手中的权力了?” “王爷,什么是权力?”凌霄反问道。 萧宏被她这么一堵,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只是眼前的凌霄确实是让他大为生气,可是她讲的话又句句在理,自己又无力反驳。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萧宏冷森森的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十节 苍发老人 “我当然不怕你。”凌霄淡然的回答他。 “哈......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不怕我萧宏之人,范夫人,我知道你那夫君如今是大理寺正卿,可是你也别忘了,他的这个官职,还是我出面替他要来的,哼------夫人,你就不怕我手中的权力,大到吓死人吗?”萧宏骄傲的问道。 “权力?”凌霄不屑的笑了笑,“我并不怕你,更不会害怕你手中的权力,那你手中的权力再大,又有何用?” “你------你太目中无人了。”萧宏气的大叫起来。 “王爷,权力是什么?你手中的权力,不就是因为你可以用它来掌握别人心底里的恐惧,再将它拿出来给别人看的吗?我心底里没有恐惧,更不害怕你将它们拿出来给我看------王爷,不怕你便是目中无人吗?”凌霄淡淡的问道。 萧宏望着眼前的这位范夫人,他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的害怕与恐惧,可是相反的是,自己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股沉沉的寒意,那寒意似乎要将自己五脏六腑冻住一般的冰冷。 “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小女就不耽误王爷休息的时间了,告辞了。”凌霄施礼完毕后,转身走了出去。 萧宏咬紧了牙关,他恶狠狠的望着凌霄走出去的身影,低声的问吕僧珍:“消息都送出去了吗?” “王爷您放心,一早便送出去了。” 萧宏冷冷的说道:“我不杀她,自有人杀,她是出了我的王府之后才死的,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此时迈步走出王府的凌霄,并不知道死亡正在府门外等着自己,她刚刚走出王府不久,十几个黑衣人便悄悄围了上来,她眉头微微一皱,因为她看到了那黑衣人之中,有一人黑纱蒙面,但是身形她好似在哪里见过的。 “杀了她!”那黑衣人一开口,凌霄便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正是那羽林卫大统领何征,那个一直想寻找机会杀了她的何大将军。 “何将军。这里可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你居然滥杀无辜,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吗?” “皇上又不知道这些事情,而你------当然是王爷想要杀的人,而我只是顺便替王爷做了一件本该他要做的事情罢了。”何征此时并不担心凌霄将自己认出来,在他眼里凌霄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和将死之人讲了几句话,也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一直跟随在凌霄身后的小涅,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了,现身赶到了凌霄的身后,她低声叫道:“夫人,我在这里道。 “夫人先走。”小涅坚持道。 此时的何征根本听不下去了,他一挥手,手下的直扑了上去,小涅亮出袖中的那副短剑,抿紧双唇,做好的迎敌的准备。 何征对身旁一个杀手使了个眼色,那杀手直奔凌霄而去,小涅急忙双剑迎上,那杀手与小涅对打了几个回合之后,手中的长剑便被小涅打落了下来,那长剑落在了凌霄的脚下,此时的凌霄,正紧张的看着小涅与这十多个杀手缠斗在一起,根本顾不上别的事情。 而此时的何征,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凌霄脚下的那把剑上,若那凌霄是身负绝世武功的那个红痣少女,那她在危急时刻,一定会捡起地上的宝剑,将这些杀手全部杀死。 何征见过那红痣少女的身手,知道她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形若是出现的话,那小涅身边的这些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小涅集中精神,与这些人对打之时,她的双手开始发颤,这些人的武功与身手,一试便知是师父名下的弟子,难道是师父派人杀夫人的吗?她一个人苦苦的支撑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那夫人便会死在他们的手中。 她的手臂嗤的一声,被敌人割开了一道血口,小涅秀眉一皱,那伤口并不怎么疼痛,只是自己眼前突然开始发花,脚步也开始踉跄起来------ “你们这群无耻小人,居然在剑上下毒。”凌霄看到小涅的模样,便知道那剑上涂抹了毒药。 小涅听到一直极有修养的夫人,都开始骂人了,她心中一凉,知道自己今日,是怕真的人搭上这条命了。 “夫人,你看她就要死了,你为何不帮一帮她?”何征冷冷的问道。 凌霄望着何征脸上邪恶的笑容,突然一切都明白了,眼前的这位何将军,还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哪怕是今日将她们二人枉杀了,他也不会因为而皱一下眉头,或者心中闪过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她伸手扶住了已经支撑不住的小涅,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望着那些越逼越近的杀手们,她不肯后退,仍旧是直直的站立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你是在等那老头儿来救你吧,范夫人,我一直都在怀疑那苍发老头就是你,现在都如此危急的时刻了,他依旧没有现身,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你今日是打算一丝反抗都没有的,让自己送死是吧。那我就成全你,送你上路了。” 何征手中的剑刚刚抬起,突然身后一阵疾风掠过,自己手中的剑突然断为了两截。他望着手中的半截断剑,心中一阵发苦,他已经折损了两把上好的宝剑,都是因为自己对范家之人下狠手之际。 他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谁到了自己的身后。他身旁的手下扑到自己身后之时,便再也没见他们回来。何征往前急跃,待他回转身来时,那苍发老人身形飘忽,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手下的杀手,全部杀死在自己的面前,何征在看到他的身法之后,有些惊恐的脱口而出:“你是达摩弟子。” 那杀死他手下之人,正是多日不见的苍发老人,那苍发老人见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并不答话,只是转身来到凌霄的面前,抱起靠在她怀里的小涅,急急的往范府之中的奔去。 那范夫人跟随在那苍发老人的身后,快步的跑回去救人去了。何征此时已经没有了要追上去杀她的决心了,他原本以为那范夫人就是那位苍发老人,可是如今那苍发老人与范夫人同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便是将自己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打破了:那范夫人根本不是自己要找的红痣少女。 是啊,自己明明知道那少女脸上,在双眉之间有一颗醒目的红痣,可是他这些年对这位范夫人,还是紧紧的追着不放,如今他是真的不用再追下去了,更没有必要去杀她了。 那人究竟在哪里?她究竟躲藏在哪里了?何征无奈的仰天长叹,看来他又一次失败了。 到得范府大门之时,那苍发老人将已经昏迷不醒的小涅放在了下来,待凌霄赶到之时,他转身便离开了,不没等凌霄开口挽留,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凌霄敲开了大门,一见到范福便急急问道:“钧儿在哪里?” “大公子在老爷书房里面看书呢。”范福看到小涅手臂上鲜血直流,吓了一跳,“小涅怎么了?” “还看什么书啊,快些叫他前来救人。”凌霄着急的叫道。 范福急急的跑去叫范钧,凌霄与杏儿一起,将小涅抬进了房间之内,凌霄急忙用布条将小涅的手臂扎紧,不让毒血上行。 这时范钧一头闯了进来,他看到小涅之后呆住了。凌霄正用手撕开,她一边撕一边说:“要先把毒血吸出来。” 范钧听后二话不讲,将娘亲推到一边,抱起小涅的手臂便开始吸吮起来,他将小涅伤口的毒血吸出后吐到了地上,看到那鲜血的颜色已经开始正常后,这才拿过娘亲早已经准备好的金创药,洒在了小涅的伤口之上,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 娘俩看到小涅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之后,方才放下心来。凌霄有些奇怪的看着儿子:“你这包扎伤口的本事,可比以前长进了许多啊。” “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孩儿时常替别人包扎伤口。”范钧小声的说道。 小涅昏迷不醒之时,凌霄与范钧娘俩儿一直坐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凌霄看着眼前的小涅,想起刚刚王府之外的那场激战,若不是她拼死护住自己,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这孩子------她当时是不顾性命的保护我。”凌霄轻声的说道,“这样的好孩子,你为何不娶了她?” 范钧低着头,他没有回答娘亲的问话,要娶她的承诺是自己亲口所讲,可是在归家之后,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还在想着元湘对吗?”凌霄问道。 范钧想回答说是,可是他知道娘亲接下来会怎么训斥他,这是他们母子二人都早已经明白了的事情。 “你跟那元湘------你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自小涅到家里来,我们都很喜欢她------我们也知道她为何来到家里,可是我和你爹爹并不怨她,她一个女孩子,性命都已经交给了指使她的恶人们,自己又能作主了甚么事情?可是你不同,你许过的诺言,就必须做到。” 范钧想说,等我忘了元湘以后再说罢,可是他最后还是犹豫了,他会忘记元湘吗?若是这一生都忘不了,就让眼前的小涅等一生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十一节 人证 “唉------和我比起来,你可是要幸福的多了。”凌霄突然叹了口气,只是她的这声叹气之中,带着一丝的甜美之意。 范钧有些不解的抬起了头,他极少看到娘亲嘴角带笑的样子,今日这位娘亲,不知为何,内心之中洋溢着说不出来的快乐之情。 “娘您今日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高兴?”范钧忍不住问道。 “娘是替你高兴啊------”凌霄微笑着回答他。 范钧心情极为恶劣,他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有何高兴之事?我现在不想成亲,你会骂我,爹爹也会生我的气,我怎么能高兴起来?” “唉,想想你若真娶了小涅,有何不好?她性子温柔,待人又体贴,比我年轻时候强多了。” “可是------我根本不了解她。”范钧找理由替自己的做法辩解道。 凌霄沉下脸来,有些生气的说道:“了解?你以为我与你爹爹成亲之前,就真的了解吗?我连他的模样都没看到,就差点儿被他掐死------更别说去了解他了。我大梁这些普通百姓成婚之时,有几个是事先将对方了解的清楚明白的?我与你爹爹相识之后,才互相有了了解,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不也过的好好的吗?” “可是我------” “好了,娘也不是现在就逼你去做此事,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她吧。”凌霄不再说其他的话了,她很明白现在的儿子,一时半会儿他是想不明白了,眼前这位小涅姑娘有多好,他才看到了冰山之一角,这些年他离开家出征之时,那小涅是每日里都在履行着自己的承诺,那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别人强迫,可是她从未在范钧面前炫耀过自己在范家所做的事情,有多么的重要,她只是默默的去做,这种不需要任何回报的做法,不是任谁都可以做到的。 此时的范钧,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他不愿意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但是他又不肯舍弃自己曾经得到过的那个美丽的异族女孩,他希望自己能找到元湘,能与她在一起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 凌霄知道自己必须给他一个思考的时间,若是自己逼迫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只怕到最后还是不会有好结果。 她匆匆来到了卧房,将自己绣好的那件物事自箱子底下拿了出来,用包袱包好,放在了床头之上。数年来她每次看到这明黄颜色的绸缎,心跳都会加速,她拿着针线的手便会不由自主的颤抖,她从未害怕过任何事情,她总是坦然面对要发生的一切,可是她想不到自己在家人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会害怕,怕那些事情总有一天会变成事实。 “凌霄------”范允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在大理寺中他接到了凌霄被六王爷萧宏拦下的消息,他害怕极了,只是他知道的还是晚了些,凌霄出府之后便遇袭。 “允承。”凌霄看到他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心中一酸,想来自己的这位夫君,这些年来承受的压力,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凌霄你没事吧。”范允承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妻子。 “我没事------多亏小涅这个孩子,及时赶到保护我。”凌霄轻声的安慰他,“我没事,就是小涅受了点伤,那些恶人在剑上涂有剧毒,幸好我们有贵人相助,才逃过一劫。” “知道是谁下此毒手吗?” “羽林卫大统领何征。”凌霄知道此事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她必须让自己的夫君小心这个何征,“允承你一定要小心这个人,他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范允承点了点头,他神色凝重的对凌霄说道:“此事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必须和小涅谈一谈。” 凌霄摇了摇头:“依我这几年对这孩子的了解,她不会答应你的。” “那我也要试上一试。”范允承坚决的说道。 “允承,你打算何时将此事告知皇上?”凌霄担忧的问道。 “一切要等到我与小涅谈完之后,再考虑一下吧。” 范允承赶到小涅房中之时,小涅已经清醒过来了,她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中毒,还是有些头晕恶心。 她醒来之后一句话也没有对范钧讲,那范钧站在一旁,多少有些尴尬,小涅生自己的气,他完全可以理解,只是他与元湘的种种过往,若想因为她而强迫自己全部忘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小涅怎么样了?”范允承进来后,看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便急忙问道。 “爹您回来了------她的伤势已无大碍。”范钧回答道。 范允承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小涅受伤的手臂:“还好,还好。” 他转身对儿子说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小涅姑娘。” 小涅待范钧走后,心里便开始不安起来,范大人从未单独与自己交谈过什么事情,表情也从未如此的严肃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小涅,我今日必须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范允承诚恳的问道。 “范大人,只要我能回答的,我一定会讲。”小涅轻声说道。 “你一开始来到张府之时,张老大人对你如何?” 小涅听会呆住了,她不知道范允承为何突然有此一问,这些事情是她最不愿意回答的,如今范允承既然已经问出口了,她也只得一一回答了。 “张大人------他对我很好。”小涅垂下了眼睛,那位老人对她确实很好,时常对她微笑,有时还要她呆在他的身旁,什么话都不讲,他也很开心的样子。 “张府惨案那天,你是如何将信息传递给燕飞的?”范允承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 小涅抬眼怔怔的望着范允承,他连这些事情都知道了,那自己讲与不讲,都没那么重要了。 “在张府客厅之上,在张大人与你们见面之时。” “可是我们都没有注意到,你和燕飞有过接触。”范允承不解的说道。 “------是手语,我做了几个手势,燕叔便什么都明白了,夜晚之时他便去见了师父。”小涅一想到此处,眼泪便开始不停的往下掉,“我那是并不知道他们要杀那么多的人,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何要我去蕙夫人那里------直到我返回张府之时,所有的人都------都已经------” “你的伤是燕飞所刺,对吗?”范允承颤声问道。 小涅点了点头:“是的,师父说了要我卧底在范家,那我就不能死,我要坚持住等你们前来。” “那么讲来,你并未动手杀人?”范允承追问道。 “是,那夜我并未杀人!” 范允承慢慢的站起身来,在房间之内来回踱着步子,过了半晌他才说道:“如今我大理寺负责审理此案,那张大人于我有大恩,我必须要将那些杀人凶手按律治罪------小涅,若堂审之时,你愿不愿出面做个人证?” 小涅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她知道此时自己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一面是亲情,一面是国法,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选择,她害怕这样的选择------ “范大人------对不住了,我------我不会出面作证的!”小涅一字一顿的说道。 范允承听后叹了口气,他原本还抱有一丝的希望,希望小涅能出面作证,自己手中的把握也会大一些,此时小涅一回绝,他便知道自己面临的困难,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大得多。 “小涅------” “范大人,若你想抓我师父、抓我娘,我是绝对不会出面作证,师父虽然时常要我去杀人,可是他对我很好,小时候我娘生气不理我的时候,他就会将我抱过去,哄我开心------虽然长大了些他便教我武功,命我杀人,可是我愿意照他的吩咐去做。毕竟------他给过我的温情,远远大于我娘亲给我的。”小涅打断了范允承的话语,“那蕙夫人虽然对我不好,讨厌我,不喜欢我------可她是我的亲娘,她对我再怎么不好,那她也是我娘,我怎么忍心------” 范允承看着眼前这位善良的女孩,他心中对那张绮凤是痛恨不已,女儿这一生的幸福,都被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娘亲给断送了,好在张元知大人的善良本性,被这孩儿继承了,这多多少少也算是对张大人的一种补偿吧。 范允承轻声问道:“你可知,那张元知大人,便是你的外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十二节 皇宫 小涅失声痛哭起来,她已经讲不出话来了,只是拼命的点着头。自她知道那惨死在自己家中的张元知,便是自己的外公之时,她恨不能立即死去,不再受这种人伦惨祸的折磨。 她虽然不肯出卖自己的亲娘,但是她对于蕙夫人的做法,是深恶痛绝,一个没有亲情的母亲,做出来的事情是如此的可怕,她居然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敢杀害------ “范大人,我知道我娘做下的恶毒之事,我小涅代替不了,可是我怎么也不忍心让她死------范大人,您就不能饶过她吗?大人若是饶了她,日后或许她能悔改,又或许老天爷会惩罚她,让她以后不再作恶了。”小涅哭着恳求范允承,“我会带她离开,再也不踏入京城半步,大人,就放过她吧。” “------天道轮回,小涅,这一生你母亲作恶太多,我能放过她,老天也能放过她吗?”范允承难过的说道,“身为女人,她不遵孝道,不守妇道,不顾亲情,不爱骨肉------小涅,她这些做法,你可以原谅她,但是我不会!” “大人------这些年我知道我娘做了很多的错事,可是我在范家并没有作恶,我一直在替她赎罪,大人,看在我小涅诚心诚意对待您和夫人的份上,放过她好吗?” 小涅在范家这些年,从未因自己的事情求过范氏夫妇什么事情,可是今日她为了自己的娘亲,居然低声下气的恳求他。范允承不明白,那张绮凤为何可以生下一个这么好的女儿,却没有好好待她。 他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懂事乖巧的女孩儿,他原本并不忍心让这个孩子出面作证,到那时那些心狠手辣的恶人,不知要往这女孩儿身上泼多少脏水,小涅的拒绝,让他的内心反而有些轻松。 “也罢------小涅,只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答应我。”范允承转过身来,言辞诚恳的说道。 “大人有话请讲,只要小涅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您。” “离开范家!” 小涅听到这四个字后,惊得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范允承居然让她离开。如今夫人刚刚遇剌,那燕飞早已经离开范家不知所踪,若是她接着离开,那范家根本没有人来保护他们,若是------若是那该死的何征和王爷,再次对夫人不利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坚决的说道:“不,我不会离开的。” “唉------你们怎么,都是如此的固执?”范允承突然想到了那位被自己赶走的义弟燕飞,那日他也是如此坚决的回答,自见到小涅起他便十分喜欢这个孩子,若她坚持留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范家马上便要面临一场极大的灾难,她此时不走,只怕到时候她想走也走不了。 “若你执意不走,我不会赶你离开------小涅,我们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全,那些人若是想杀我们,是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你还如此年轻,大好的前程不要葬送了。”范允承双眼湿润起来,那一天果真到来之际,他怎么能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去? “大好前程?大人,我小涅自生下来那日起,便已经没有了什么前程了------我这一生注定是孤独的。”小涅满心苦涩的说道。 “不会的,只要我们能活着,我们就能去奔前程。”范允承强颜欢笑道,“我还要等着好日子的到来呢。” 小涅看到范允承那终日里忙于公务,发黑的眼圈,她慢慢低下头来,若早知当年的惨案,带给范家如此大的伤害,她宁可那日自己便死于燕飞的剑下,也好过此时经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好好歇息吧。”范允承柔声说道,“我还要去看看夫人。” 小涅流着泪点了点头,眼前这位范大人,给了她从未品尝过的父爱,她不能讲出来,这些感情她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自己毕竟是幸运的,还有这么多人疼爱自己,关心自己,她在想自己这短短二十几年的生命,也知足了。 小涅自范允承离开后,便一直呆呆的坐在床榻之上,夜色渐渐的浓了起来,她望着桌上放着的饭菜,此时都已经凉透了,可是她一口也吃不下,她只想这么坐下去。 这时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她的房间,小涅慢慢抬起头来,望着眼前之人。 “师父怎么会到这里来?”小涅轻声的问道。 “看来你确实是我的好徒弟,我要你做的事情你全都做到了。”宇文都的声音里,并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但是自小跟随他长大的小涅,却可以从中听出一丝安慰的语气。 “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的。”小涅低声说道。 “三日之后,你要依照我的吩咐去做。”宇文都低声吩咐道。 “------是,师父。” 范氏夫妇在书房之内,二人相视无语。凌霄自范允承与小涅商谈回来之后,便已经猜到了结果。那小涅自然是不肯离开范家,这结果她确实是已经猜到,但是她反而更为担心了。 “凌霄------那王爷他并未中毒?”范允承轻声问道。 “是的,我替王爷把过脉后,他的脉象极为平和,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不过这三日的巴豆吃下去,也够他受的了。”凌霄嘴角闪过一丝浅笑,“只怕现在他想爬也爬不起来了。” 范允承无奈的一笑,眼前的妻子,此时还有心情开那王爷的玩笑,他也是无法指责她,那王爷活该有此一劫,平日里作恶太多,这点惩罚也算是便宜他了。 “凌霄------我一直害怕那天的到来------我不敢闭上眼睛,我害怕自己一旦闭上眼睛,那可怕的事情便会到来------可是这一日终归是要到来的,我想拦------都拦不住。”范允承将凌霄轻轻揽入怀中,“我喜欢侨州,喜欢在侨州过的每时每刻,想那个在田地里种草药的凌霄,想我们初相识的情景------” “还有你自己搭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小草棚。”凌霄轻声的补充道。 范允承笑了起来:“是的,我亲手替你搭的那个小草棚,为了它我费了不小的力气,手上全是血口子,身上都是泥水。”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凌霄脸颊之上,悄悄的滑落了一滴泪水,“允承,我想我们走到今日这一步,上苍已经很是眷顾我们了------想我一个在张府中照顾夫人的丫头,得遇机缘与你相识结为夫妻------生了一对如此超众的儿子,我这一生很知足了,只是------我不能替你做更多的事情。” “凌霄,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我范允承才是那个最幸运之人,能遇到你这么聪慧贤淑的女人做妻子。” “允承------” “凌霄,既然我们什么也挡不住,就让它们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凌霄转头看了看自己放在床头的那个包袱,她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她再也不想躲藏了。 几日后贺琛匆匆来到了大理寺,他一见到范允承,劈头便问道:“师弟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范允承看到师兄一头的大汗,急急的赶到这里来,便知有事发生,那贺琛师兄若没有紧急的事情,是不会这么冒失的闯进来的。 “师兄,能否讲的再明白一些?” “还讲甚么讲?快些随我到皇宫去吧,那王爷如今拖着病体,在皇上面前将你和弟妹告下了。” “呃------容我准备一下。”范允承急忙去翻找桌案上的奏折。 “还准备甚么?快些随我前去吧。”贺琛焦急的说道。 范允承急忙将张震岳叫了过来,他低声嘱咐了他几句,自己拿好奏折,跟随贺琛急忙走了出去。 待上了马车之后,那贺琛把脸一沉,严肃的问道:“师弟,你必须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一会到了皇上的面前,我好替你讲几句话。” “师兄,待会儿见到皇上,你千万不要替我范允承讲情,你我同窗共读许多年,我的性格脾气你是最为了解的,若我真是惹了大麻烦上身,远离我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了。” “你、你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范允承原本想等到三处合审之际,再将所有的证据拿出来,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在脑中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过了一遍,在确认没有纰漏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王府之中,那宇文都已经点齐了手下的人马,他留下极少数人守候在王府,其余之人全部到齐。他转头问站立在身后的郑朔:“何将军那里,你可是已经将信送到?” “徒儿已经将信送进去了。”郑朔低声回答道。 “蕙夫人那里,你可是已经通知到了?”宇文都接着问道。 “这个------师父,那蕙夫人徒儿已经将信送到,只是夫人不肯听从师父的意见,执意要按自己方法去做。”郑朔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宇文都听后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望着眼前黑压压的徒众们,如今他辛苦经营了数十年的计划,终于可以付诸实践了,不知为何他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数十年的辛酸与无奈。 “走,去皇宫!”宇文都低声命令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十三节 前情 萧衍的书房内,下首站着他那面黄肌瘦的六弟,那六弟刚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那范允承恶狠狠的告了一状,讲他的夫人给他开了一副极其猛烈的药方,他按方服药差点儿腹泻至死。 萧衍听后倒也没有随着他这位六弟动肝火,只是这位六弟接下来所讲的事情,让萧衍极为震惊:那范允承想尽办法做到大理寺正卿一职,正是为了要谋反起事。 萧衍命贺琛火速将范允承带到皇宫,他要亲耳听那范允承的辩解,若他不打算辩解,那就想办法让他讲出他因何要图谋不轨。 萧衍利用贺琛去带范允承这段时间,将六弟萧宏上奏的第二份奏折,仔细的看了两遍,这奏折之中与第一份没有太大的差别,主要还是讲那范允承与张元知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范夫人更是私底下的绣品更是不敢拿出来,那范允承自入京之后,这谋反之心便更加强烈,更是利用进京做官之机,大肆培养京城中的势力,妄想将皇位据为己有。 萧衍微微闭起了眼睛,那范云是他年轻时的挚友,对于范云他可是太了解了,此人才华出众,谋略过人,对于自己更是忠心耿耿,自己能自雍州起兵,将那东昏侯萧宝卷赶下皇位,其中范云的功劳,并不亚于那沈约和曹景宗等人,只是自那齐和帝萧宝融死后,那范云虽然不知道萧宝融之死的真正原因,但是自那之后与自己便疏远了,对于萧宝融的事情,那范云也从未与自己交谈过,更是从不过问此事,只是在感情上,萧衍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范云对于当上了皇帝的萧衍,看法已于往日不同了。 萧衍轻轻叹了口气,自少年时他便知道自己是个有野心之人,只是在他与那竟陵八友相交之时,他小心翼翼的隐藏好自己的野心,他害怕自己一旦将这些想法表露出来,那些好朋友要么被他吓跑,要么急于向自己靠近来巴结自己------想来那范云,便是离自己最远的那一人了。 凭着自己对范云的了解,他家族之中断然不会有人想着谋反之事,那范云家中诸人,只有范允承的大哥范允继谋得了守备一职,算是与武沾了边,其余的皆是读书之人,想那些读书之人,怎么会突然有谋朝篡位之嫌? “六弟,那范允承一会儿便会前来,你敢不敢与他当面对质?”萧衍开口问道。 “我有何不敢?那范允承一直对我心存偏见,待见到他我一定会将他所做的事情一一讲清楚。”萧宏说道。 萧衍不再问他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萧宏的奏折发愣,直到贺琛带着那范允承在门外等候传唤之时,他方才自沉思之中清醒过来。 萧宏此时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这一天他可是筹划了数十年,自兄长萧衍登上皇位那天起,他便开始觊觎这个宝座了,如今他终于可以借此机会,可以将皇兄赶下宝座。 萧衍冷冷的望着跪在面前的范允承,他沉吟着,他是一国之君,不开口则已,一旦开口那就真是覆水难收了。 与范允承一同跪在那里的贺琛,此时内心是极为焦急,这位师弟这心中有天大的事情他也不肯对自己讲,更是不允许自己开口求情,究竟皇上是因为何事唤他前来?会不会是------贺琛的汗水顺着鬓角慢慢的滴了下来。 “范允承,今日六王爷再次上书,告你有谋反之意。你可是有何话要讲?”萧衍这一开口,范允承倒还镇定,但是在范允承身旁的贺琛,此时却是真的支撑这住了,那六王爷萧宏在皇上御驾亲征之际,便曾经上书告师弟,讲他有谋反之心,如今这六王爷如同疯了一般,再次将他这可怜的师弟推入了这莫须有的罪名之中,这让他如何是好? “皇上,我范允承经举荐担任侨州同知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从不敢有半点疏忽,至于王爷所讲的事情,更是无稽之谈。”范允承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你当真从未有谋反之意?”萧衍不相信似的追问了一句。 “皇上,那王爷前几日听闻下官的夫人有些医术,便强行将她带入王府,去给王爷看病。听说这几日王爷中毒症状大减,下官公务繁忙,也未能及时到王府之中探望王爷,今日看来,王爷所中之毒,应该已无大碍了。” 萧宏一听这心中便来了气:“皇上,那范氏夫人对本王用药过度,致使我腹泻数日,差点儿------丢了性命,这妇人心肠太过歹毒,皇上您定要重处此女。” “联今日让范大人前来,不是为你中毒一事,而是你上奏折讲那范允承有谋反之心,范允承,你可认罪吗?” 范允承自袖囊之中拿出了自己所写的奏折,双手举上:“皇上,下官也有奏折一份,望皇上替下官作主。” 书房之内的众人都是一愣,这范允承突然拿出自己的奏折,想必也是做足了功课才会前来。萧衍听后心想,今日之事可真的热闹了。 萧衍挥了挥手,命令道:“范允承,有话你可以直接当着王爷的面讲,联正好也听一听,你到底要讲些甚么事情。” “皇上,此事要从侨州的一桩旧案讲起,那时下官刚刚到侨州担任同知一职,遇到了一宗假银案,此案牵扯到偷换官银一事,此事关系重大,朱目之大人命我详加查察此案,此案最终未能最后查实,因为牵涉进来的关键人物突然中毒身亡,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只能将此案悬起------直到张元知大人全家遭遇灭门惨案之后,下官来到京城,尤其是来到大理寺管理旧档以来,我仔细查阅了这数十年来各地州郡的旧案,惊奇的发现,大梁多处州郡,都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尤其是偷盗矿山案件,一开始让下官感觉迷雾重重,直到近日我才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矿山被盗,与那假银案有何关系?”萧衍不解的问道。 “皇上,所盗矿石多为铜、铁、锡、铅等物,一开始下官也并没有想太多,但是以翻看古籍之后,才突然明白为何他们要盗采这些矿石------” “为何?”萧衍倒来了兴趣,急忙追问道。 跪在一旁的贺琛,此时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急忙伸手去拉范允承,让他不要再讲下去了,范允承不顾他的提醒自顾自的讲了下去:“皇上,那些贼人做这样的事情,与那假银案有着莫大的关系,那假银案与矿山盗采案一并开始,最终它们也汇集到了一处:盗采矿山是为了冶炼兵器,偷换官银是为了筹备物资,这两样合在一处,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那就是起兵谋反!” 萧衍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范允承此话一点不假,那些人费尽心思做这些事情,定然是为最后的谋反做准备,眼前的范允承如果真是那个想要谋反之人,断然不会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此时萧衍已经明白了,那范允承讲这些事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只是到了此时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会是真的。 “范允承,你是否已经查明,谁想造反?”萧衍慢慢的问道。 “回皇上,自张大人遭遇全家灭门惨案之后,下官便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在调查之时,下官有一事始终不明,我在侨州二十年,为官一任倒也是勤勤恳恳,做事从不敢马虎,侨州在下官的治下,百姓们安居乐业,民商繁荣,只是为何突然要调任我去雍州任职?皇上您对此事可有印象?” “这个------此事联并不是很清楚,不过王爷既然提出了这刺史调任一事,联也看在你为官一任,造福于民的份上,便准了王爷所奏。”萧衍回想了一下,确实有些印象。 “一开始下官并未多想,只是想着到任雍州之后,毕竟还可以时常见到我那岳父大人,想来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只是下官万万想不到的是------我到任雍州的当日,惨案便发生了------随后的事情更是让下官想不通,我上任第一日便出此大事,按国法我罪不容恕,应当予以重处,可是到后来我却接到了进京任职的文书。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来到京城之后,我的家人便遭受到了极不公平的礼遇,尤其是我那夫人,居然被人威逼,去做自己不该做的事情------经历这些种种不解之事后,最后下官终于想明白了,为何张大人会遭遇灭门,为何我范允承会来到京城,为何我们范家会遇到这些离奇的事情,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今天将我推出来,做那真正想谋反之人的替罪羊!”范允承大声的回答皇上。 范允承讲完后,所有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出,此时的萧衍脸色苍白,他的目光直直的盯向了自己的六弟,而此时的萧宏,更是满脸的惊慌之色,只见萧宏瞪起眼来,怒斥范允承道:“大胆,你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你是不想活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十四节 逼宫 皇宫的偏门之外,宇文都所率领的手下已经到达,而此时的何征,也早早的在宫门外等候他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宇文都问道。 “师父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师父随我进宫即可。”何征回答道。 宇文都点了点头,挥手命令手下随何征悄悄进宫,他和郑朔二人留到最后,仔细察看了一下周围,一切安全之后方才进到了宫门之内。 何征将师父的人马带至皇上的书房外面后,低声对宇文都说道:“师父,您带来的人马要小心埋伏好,我身为羽林卫大统领,进出皇上的书房没有问题,况且皇上随时都会召唤我,此时我还是回到皇上身边好些。” “那好,你要随时听我的命令,王爷一旦发出信号,我们要内外夹击,将那萧衍杀死!”宇文都咬着牙说道。 “徒儿明白,请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助师父成就大业!”何征低声回答道。 何征悄悄的返回皇上的书房,他没有立即进去,只是如往常一般站立在门外,听候皇上的吩咐。 “王爷,刚刚范允承所讲的这些,是事实吗?”萧衍痛心的问道。 “皇兄,您怎么能相信范允承所讲的话,他怀揣谋反之心已有多年,如今他手下的杀手,只怕都已经埋伏到宫内了,皇兄你一定要加强戒备啊,莫要让范允承这样的小人,奸计得惩。”萧宏振振有词的说道。 “王爷,你口口声声讲我范允承想要谋反,下官有一事不明,还望王爷给下官解惑:我范允承为何要谋反?”范允承厉声问道。 “这个------”萧宏愣住了,他只是想着如何让范允承当好这个替罪羊,至于理由嘛,他还真是没有想好。 “王爷,我范允承对皇上忠心耿耿,对百姓体恤有加,更何况我们范家祖训之上早已言明:忠君事国,孝悌仁厚。我范允承为何要冒着违背家训之名,而去造那个根本没有的反呢?王爷,这些年我来京城,已经查出了真正想要造反之人了,你要不要听上一听?” “你住口!如今你看我揭露你的阴谋,你便要想着法子污蔑于我,皇上,您可要看清楚了,此人居然敢在此如此大胆的狂言造次,您可要严加惩处才是。”萧宏急了眼了,他顾不得连日腹泻引起的身体虚弱,大声的叫道,“范允承,你居然敢当着皇上的面口出狂言,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范允承冷冷的回答道:“王爷你也太性急了吧,这上面还坐着皇上,皇上都没有断言我的生死,你就敢在此决定我的生死了?那是你手中的权力大,还是皇上手中的权力大?” 萧衍此时内心也是极为不满,那六弟在这下如此狂妄之言,他是听的一清二楚,他太清楚这位六弟素日里揽权揽的太多了,有太多时候分不清他自己的身份了。他此时并不想治范允承的罪,眼前这位大理寺正卿,这几年确实是遭受了太多的打击,其中的缘由他已经明白了差不多,但是他不能讲,此时他还是不肯相信那真正想谋反之人,就是自己最相信的人。 “来人,去请韦睿前来宫中,联有要事相商。”萧衍突然开口吩咐道。 何征自门外踏步走了进来,他低声回禀道:“皇上,此时末将已经出不去了。” 萧衍眉头一皱:“为何出不去了。” “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已经占领了皇宫。”何征回答道。 “什么?”萧衍闻言大惊,他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起兵谋反。 “速速调曹景宗大军进宫!”萧衍大声命令道。 萧宏听闻黑衣人占领了皇宫之后,他突然直起了身子,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将众人吓了一跳,正在众人不明白他为何发笑之时,那萧宏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大模大样的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萧衍的面前,他脸上的神情极是得意:“皇兄,如今有人要造反,你在这宝座之上,还能坐的如此安稳,小弟真是十分之佩服啊。” 萧衍望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有些悲戚的感觉,眼前这位六弟,突然感觉是如此的陌生。 “皇兄,知道外面造反的人马是谁的吗?”萧宏得意洋洋的问道。 萧衍阴沉沉的目光望着他,并不作回答。 “范大人,你听听外面这嘈杂的人声,是不是你派来的人马啊。” 范允承淡淡一笑:“王爷你这是在贼喊捉贼,明明是你埋伏好的杀手。” “是吗?那些人是谁派来的,我说是你派来的就是你派来的,如今他们冲进来将皇上一杀,随后我便会将你也杀了,然后昭告天下,说你范允承意图谋反,进宫刺驾,而我萧宏护驾之时,你已经将皇上杀死,而你见谋反不成,只得自然以谢罪。”萧宏抬头望了望萧衍,“皇兄,你说这计策妙不妙啊?” 萧衍悲伤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亲弟弟,虽然有太多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可是他还是选择了不相信,他怎么也不愿相信萧宏真的想谋反,想篡夺他的皇位。就在刚刚萧宏讲出这些话之后,他终于明白了,即使自己不相信,那眼前的事实就是事实,他无力改变这种事实,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的发生。 “萧宏,你------你是在逼宫吗?”一直没有开口的贺琛,终于忍不住大声骂道,“你真是卑鄙无耻。” “哦,贺大人呐,你如今也忍不住了吗?若是你再忍上一忍,待我成为皇上之后,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保留住你的官职,待日后联一高兴或许还能给你一个更高的官职,不过刚刚你这一开口,只怕是要断送你的大好前程了。”萧宏哈哈大笑起来。 “萧宏------你终于承认了------你想联的这个皇位,究竟想了多少年?”萧衍痛苦的问道。 “多少年?皇兄,你不知道有多少年吗?你当了多少年的皇帝,我便想了多少年。”萧宏大声的说道,“你命我和郑伯禽去杀萧宝融那时,我便已经想到此事了,只是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很好的机会,可是今日这机会我不会放过了。” 此时的萧衍,已经看到宇文都率领着手下的杀手闯了进来,那何征退到了门后,默不作声的站在了那里。 “萧宏,你不怕联放在城外的那数十万大军吗?那曹景宗此时正等待着联的命令,一旦联遇到危险,他必然会率军进京平叛。”萧衍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他在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自己的六弟最后时刻放弃与他争夺皇位,继续做他的王爷。 “皇兄,你把那曹景宗估计的也太高了罢,那曹景宗就是一介武夫,若那城外驻守着韦睿的大军,我还真是有些担心,此时就是有十个曹景宗驻守在城外,我也不怕。” “皇上,下官想继续侦破张元知大人的案子,不知下官可否继续?”此时的范允承,似乎没有将萧宏谋反一事放在心里,他只是自顾自的问道。 萧宏慢慢来到范允承的面前,语带讥诮的问道:“范大人,你是做官做傻了吗?你以为你今日进宫来是来破案的吗?你进宫来是送死的,你都是一个死人了,还在这里破什么案?” “王爷,既然我是个死人了,那我这个死人临死之前,就不能将这案子讲给皇上听吗?你还没有坐上宝座,你还不是大梁的天子,你还没有资格评判我。”范允承铿锵有力的话语,将萧宏原本就发黄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那高高在上的萧衍,将下面所有人的表现,看得是一清二楚,他被范允承的倔强深深的震憾住了,面对他执拗的眼神,萧衍知道自己只得让他继续下去。 “范大人,联让你继续讲下去,今日你必须将此案破了。”萧衍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萧宏想不到自己的这位兄长也是如此的镇定,在自己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居然没有将自己的逼宫放在眼里,还在这里让范允承继续破案,他不知道这位皇兄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与其闷在葫芦里,还不如让他们继续,自己也好弄个明白。 “皇上,只是破案需要人证与物证,这两样此时在下官的夫人手中,皇上是否派人将我夫人------” “范允承,没有我的允许,那宫门是打不开的,你那夫人如何进得来?”萧宏不解的问道,“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此时的萧衍,倒也镇定,他吩咐贺琛道:“贺大人,还要劳烦你到宫门去看上一看,你那弟妹是否已经来到了宫门之外。” 贺琛闻言心中大为奇怪,这皇上怎么能料到弟妹已经到了宫门外面?他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只是此时他什么话也不敢问,只是领旨后急急的赶往宫门。 那宇文都手下有两名黑衣人,看到他离开之后,随即跟在他的身后,虽然并未上前阻拦他,但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的盯住了他。 贺琛奔到宫门外时,心中焦急的他,已经急的讲不出话来了。但是当他看到宫门之外的凌霄之时,惊讶之情更甚。 “弟妹------你如何到这里来了?”贺琛吃惊的问道,“师弟一人前来送死还不够吗?你们夫妻二人是否全都疯了。” 凌霄转头望了望身边的那个人,那人头戴斗笠,面蒙黑纱,悄没声的站在凌霄身旁。凌霄将手中的包袱跨在手腕之上,伸手握住了那人之手,轻声对贺琛说道:“多谢师兄的关心,今日凌霄必须前来,若我不来,只怕你那师弟真的会死在宫中。” “唉呀------”贺琛急的顿足叫道,“你们可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 他只得带着凌霄他们赶到萧衍处,那凌霄与头戴斗笠之人,跪倒后给萧衍磕头行礼:“小女凌霄见过皇上。” 萧衍此时正心乱如麻,他只是胡乱点了点头,示意凌霄起身讲话。 萧宏再次见到凌霄之时,是真的恨的牙根直痒,自己明明并未中毒,可是此女当日明明知道此事,却还是给自己开出了那极其厉害的泻药,原本之前自己便一直在服用解毒的方子,身体已经不如以前壮实了,再让凌霄的泻药这么一折腾,真的是半条命都没了,他恨不能拔出剑,将她立时斩杀于剑下。 “你便是张元知大人的独生爱女张绮凤?”萧衍问道。 “正是小女。”凌霄镇定的回答道。 “那你手中,是否掌握着六王爷谋反的证据?” “人证物证,小女全都带来了。”凌霄接着回答道。 “你------今日前来,不怕死吗?”萧衍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十五节 破解 “皇上,这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之事,老天爷都搞不清楚,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想的那么明白?我只不过听从我夫君范允承的吩咐,将这些证据带来给皇上。”凌霄根本没有将那死字放在眼中,她只是淡淡的回答皇上的问话。 萧衍长叹了一声:“好一个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就凭这两句,你便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们。” “范夫人,你在这里讲这些有甚么用?我们要看的是证据,你家范大人刚刚讲,你手中有证明我谋反的证据,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看看究竟是何等重要的证据在你手中。”萧宏奇怪这位范夫人今日讲话也太大胆了,不知她自哪里突然有了底气,敢到皇兄面前来,她就不怕当日蕙夫人逼她所做的事情,会害死她自己吗? 凌霄仿佛没有听到萧宏的问道,她只是走上前去,将包袱之中的一个紫檀木盒放到了萧衍的贴身侍从手中,她看到那侍从将木盒递到萧衍手中之后,方才慢慢退了回来。 此时的何征,看到那个木盒之后,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次在普贤寺无功而返的事情,那普贤寺方丈宁肯死,也不愿意讲出将张元知留下来的那些书信给了谁?难道------她手中所拿着的,便是那些书信吗? 萧衍打开木盒,他没有去打开那些书信,仅凭封口之上的印记,他便知道这些书信是谁的,那些印记正是六弟萧宏所印,那信中的内容他不看也知道,那萧宏在信中讲了些什么。 他有一日在翻看谤木函中的书信之时,惊奇的看到有一封举报六王爷萧衍谋反的书信,他当时极为震惊,最初设立这谤木函的用意,是为了让自己手下的百官更为清正廉洁,好好为朝廷做事。此时突然出现这么一封检举王爷的信函,这让萧衍心中既惊且悲,他想不到自己的这位亲弟弟,居然一直在想着造自己的反。 函中详细的讲明了,张元知与萧宏年轻之时便关系交好,只因近些年萧宏逼迫张元知太紧,那张元知知道萧宏心术不正,担心自己与他交往太多,会引来杀身之祸,对于萧宏是越来越疏远,只是他想不到那萧宏居然以死相威胁,要他交出自己往日与他的那些来往书信。那张元知突然意识到,这些往来书信已经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自己丢也不是,留也不是,于是想办法隐藏了起来。 萧衍看过此信后,当时并未声张,只是派何征悄悄的前往雍州寻找那些书信的下落。只是他想不到那何征居然将普贤寺方丈活活打死,适逢那达摩祖师在同泰寺中,见到了何征的残暴罪行,进而对自己极为不满,连与自己佛法之上的交流都不肯有,宁可渡江北上去北魏讲佛,也不愿意留在大梁。 若不是因为谤木函内突然出现的那封信,他萧衍此时怕已经跟随达摩祖师,悟到了佛法的真谛了。只是造化弄人,他虽贵为一国之君,在达摩祖师的眼中,却不如一介平民有缘悟道。 萧衍想不到自己派人苦寻了这么久的书信,今日如此神奇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心中的苦涩滋味,又有几人可在知晓?当初他派人寻找这些书信,原本是想看过后,待有机会,便将它们拿到那萧宏的眼前,将他那谋反之心压下,继续做他们面和心不和的好兄弟,那原本是件极好的事情------ 萧衍是最重亲情之人,那萧综十之八九,确实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可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他是怎么也割舍不下这父子深情,更何况那萧宏与他,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他知道此时自己必须要去看那些书信,因为只有看了,他才能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兄弟,想篡夺自己的皇位,想到了如何发疯的地步了。他打开书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慢慢的将那些书信仔细的看了一遍,方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自己的这位亲弟弟。 此时的萧宏,正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他得意的望着眼前的皇兄,这一日他等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最终决胜负的时候了。如今他身边环绕着的,都是他精心安排好的人马,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冲上前去,便可将自己的皇兄拉下宝座,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登上皇位,成为一代君主。 “萧宏,想必你一直在逼迫张元知,命他将雍州北面的门户打开,好让你那北魏的援军,顺利南下,占领都城建康。不知联讲的对是不对?”萧衍慢慢的问道。 萧宏微微一怔,他点点头说道:“不错,皇兄所说一点不差,我正是想让他张元知放松北面的守备,让我那好侄儿萧综带兵南下,夺取大梁江山。” “综儿------萧宏,你就这么恨联这个大哥吗?”萧衍悲伤的问道。 “大哥,我萧宏并不恨你,我只是想要你的皇位,今日我这做兄弟的不动手是最好的,你可以学一学那萧宝融,将皇位禅让于我,我们不再刀兵相见,你高高兴兴的让我皇位,我当然是坦然受之它了,哈哈------如此一来,你我兄弟二人也不会伤了和气,这么好的事情,大哥还是考虑考虑的好。”萧宏倒是老实不客气的讲了出来。 “高高兴兴?哼,萧宏,你也太小瞧联了。今日联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真实的想法,那张元知一案,我也必须彻查到底了------范允承,你将事情的经过慢慢讲来,联要------好好听上一听。”萧衍将头转向范允承,低声命令道。 范允承侧目望了望跪在自己身旁的妻子,那凌霄神色淡定的望着他,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她宁定的眼神让范允承内心不再烦躁不安,他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讲道:“此事时常困扰着张大人,只是因为王爷手中的权力太大,他无法公开反抗,况且那时他家中已布有王爷的耳目,他更不是能轻举妄动。无奈之下他才想出了保留证据的办法,就是将他与王爷多年来的往来书信,送到普贤寺方丈处,让他妥善保管。他在接到我要前来雍州上任的消息后,那王爷方面,想必也已经来到了雍州,逼迫他快些起事。张大人害怕我们一家人有性命之忧,当日极力反对我们全家人在他府中留宿,在王爷的手下将张大人一家十七口残忍杀害之后,却是没有找到那些往来书信,王爷当然是不高兴的了,但是张大人死前只是与我有联系,他想当然的认为这些书信是到了我的手中。于是他的手下便想办法派出卧底到我的府中,待机寻找机会找回那些往来书信。只可惜他算错了一步,那些书信张大人并未直接送到我的手中,而是通过我的夫人,将这些书信保留了下来。” “你夫人确实是从普贤寺方丈手中,拿到了这些书信吗?”萧衍追问了一句。 “回皇上,确实如此。”范允承没有将心中的实话讲出来,寻找这此书信的,何止是王爷一人,这高高坐在上面的皇上,不也是派何征前去寻找这些书信吗?那何征残忍杀害了普贤寺方丈,还将韦夫人误认为是凌霄,差点儿闹出了大乱子。 范允承明白眼前的皇上,对事情的前后经过都已经是相当的了解,他今日让自己一五一十的讲出来,无非是将六王爷萧宏彻底的击垮,让他再无反抗的余地而已。 “自张大人身亡之后,我慢慢发觉,所有矛头都在慢慢指向我及我的家人,这几年范家人丁凋零,祸事频出,皆是因为有人惦记着我们范家------直到近年,我才发觉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替罪羊。”范允承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由于事关重大,我没有真凭实据,是不敢随意指证当朝的王爷,所以我一直在寻找证据,终于找到了当时惨案中的幸存者。” “什么?”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他们一直没有把范允承找到人证这件事情,太当真。只是想不到这范允承,居然真的将人证找到了。 萧衍望了望跪在范夫人身旁的那位头戴斗笠,脸蒙黑纱的人,此人跟随凌霄进来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静静的跪在那里。萧衍自此人进来之后,便一直有所怀疑,但是因为萧宏将自己谋反之事讲了出来,他内心烦乱之极,没有多想此人。现在那范允承突然讲出自己找到了人证,他自然是将此人联系起来了。 范允承用手一指身旁那戴着斗笠的人,大声说道:“皇上,此人便是当日张大人全家灭门惨案中的唯一活口,她可以对皇上讲明,杀害张大人一家的凶手,究竟是谁?” 萧衍站起身来,他示意那人将面纱拿下:“你速将面纱和斗笠取下,联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十六节 指认 “哼,范允承,你莫不是找来一个无关之人,冒充所谓的证人吧。”萧宏冷冷的说道,“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王爷,不知你为何如此自信,她不是那日幸存之人?”范允承反击道。 “本王当然知道,那日所有人都已经死了。”萧宏大声的叫道,“别以为你今日抬出这么个证人,我就害怕了。” “那王爷一定是杀人后,又全都检查过了?”范允承慢慢的问道。 “哈哈,那是当然------”萧宏说到此处后突然住了口,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承认了,在张元知被杀之后,他就在现场。 他感觉周围安静极了,这种安静让人都不敢大声喘气,连那宇文都,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萧宏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起来,他想起自己连日来粒米未进,今日能如此精神的站在这里,都算是一个奇迹。 萧衍也想不到,六弟会亲口承认了,张元知被杀当日,自己就在他的府中,这些话是他亲耳所听,就是自己想替他辩解,只怕都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了。 凌霄侧过身,将那人头上的斗笠拿了下来,那人慢慢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此人是位女子,年纪与凌霄相差无几,只是面色显得略微有些苍白,她伏身磕了个头:“皇上,小女冒死前来见驾,因怕走漏身份,故尔男装打扮,还望皇上恕罪!” 萧衍伸手示意她起身讲话:“你------平身吧。你是哪里人氏?知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吗?” “小女名月桂,自幼在张元知大人府上做下人,因老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小女便留在张老夫人身边,伺候老夫人的饮食起居。” 萧宏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名叫月桂的妇人,那日他和宇文都将张元知全家杀死之时,并未留意到府中此人,那时张府全家人饮用了井水之后,全都中了毒,斩杀起来丝毫不费力气。他想不到居然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你可否对联讲讲,那日究竟是何情景?”萧衍问道。 “小女这些年来,一想起那日------我心里就万分的难过。”月桂一提到此事,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那日正是范大人一家,初到雍州之日,那日我与范夫人相见之时,因为分别太久,讲的也多了些,老夫人也是极为高兴------待送走范大人一家之后,用过晚饭之后,大家便感觉身体有些异样,全身无力,头晕恶心,我那日因为肠胃不舒服,晚饭吃的不多,护院被杀身死之际,我正要赶往前厅去见老爷------我看到事情不妙之后,便要回到老夫人这里,扶着她找地方避祸,可是还没等我们离开,那些杀手们便------便杀了进来,我被刺中了前胸,昏迷了过去------” “那你是如何获救的?”萧衍惊奇的问道。 “是范夫人------她救了我。”月桂感激的看了一眼凌霄,“范夫人第二日听闻老爷被杀的祸事之后,与范大人一起前来勘察现场,那日夫人离开的最晚,她来到老夫人的尸身之旁,伤心落泪之际,发觉我并未死去,便将我救了回去。” “她------带你回了范府?”萧衍想不到这位范夫人,居然可以将一个垂死之人救活,看来她确实不是个简单人物。 月桂摇了摇头说道:“皇上,那日夫人只是将我带到了别处,并未带到家中来,随后将我送到了掩翠庵,让我在庵中养伤。” “掩翠庵?”何征失口叫道。 萧衍吃惊的望着何征:“何将军,掩翠庵怎么了?” “回皇上,您派末将前去寻找书信之时,我便查到了掩翠庵,只是不知道当时此女在庵中。” “何将军,你到庵中之时,我早已随范夫人到了她的府中,在庵中你自然是找不到我的。”月桂冷冷的说道。 “这些年你一直在范府之中吗?”萧衍怀疑的问道。 “一开始夫人为了照料我的身子,便将我藏在了她的后宅之中,只是这范府之内并不安宁,时常有王爷的眼线在里面走动,夫人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我藏匿于西郊的一处宅院之中,平日里我在那里做些吃食,夫人定时给我送些用度之物,我担心自己出去后身份会被泄漏,便一直在那里没有出过门。直到今日,皇上是亲自过问张大人的案子,我月桂一直在张府之中,受老爷夫人这么多年的照顾,他们于我有大恩,可是却死的如此不明不白,皇上,为了能替张大人伸冤,我就是死也要出面替他作证。”月桂哭着说道。 萧衍微微点了点头,他仰头想了想,方才问道:“那日杀害你老爷和夫人的凶手,你可还认得?” 月桂用力点了点头:“皇上,刚一进来我便看到了他们。” “那你------敢不敢在联的面前,将他们指出来。” “皇上,当日杀害张元知大人的,就是王爷,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人带领的手下。”月桂用手一指萧宏和宇文都,尖声叫道,“他们二人的样子,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张元知的府上,我从未去过,你,你这下贱的女人,居然敢谣言污蔑本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萧宏急的大叫起来,“来人,把她给我绑出去,乱刀砍了。” “萧宏,你放肆!如今这大梁还是我萧衍的天下,容不得你在这里下令!”萧衍突然大声怒吼道。 “哼,我放肆了吗?如今连你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大哥你就别在这里挣扎了,把这皇位乖乖的让给我,凡事都好讲。”萧宏想不到这位大哥,此时居然动怒了,“再者那杀害张元知大人的,原本就是范大人的护院,与我萧宏有何相干,大哥,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张元知,而是你手中的皇位,如今它已经是我的了。” “想让我把皇位给你?好啊,我给你可以,萧宏你可要想好了,我真给了你,你有胆子接吗?”萧衍的声音里,充满着冷酷的语气。 萧宏听到皇兄冷森森的话语,他的内心突然闪过一丝恐惧,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宇文都和何征,心中又稍稍安定了下来,眼前的这位皇帝哥哥,只怕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了,如今这大势已去了,他萧宏马上就能成为皇帝,眼前皇兄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 “大哥,如今这势态你可是看清楚了,这女子莫管她讲些甚么,事实就是你要将皇位给我,这些都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刚刚她所讲的,你承认吗?”萧衍问道。 “承认什么?”萧宏故意装糊涂。 “萧宏,你密谋杀害张元知全家,暗地里勾结叛逃北魏的萧综,妄图夺取大梁的江山,这些你都承认吗?”萧衍冰冷的口气让众人闻之胆寒。 “夺取大梁江山?大哥,你这江山是从何人那里得来?”萧宏并不惧怕大哥的威严,“别人不知,但是我可是知道,你这江山不是你自己打下来的,是你自那萧宝融手中夺来的。” 萧衍原本还想给这位亲弟弟留个脸面,让他收敛起自己的野心,日后还可以留条活命,可是刚刚萧宏的这几句话,已经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看来,你是真的要与我为敌了。”萧衍长长的叹了口气,“今日你不把我拉下这宝座,只怕你是不会放过我的了。” “不错,那范允承今日破了张元知的案子,他也是个替罪羊,破不了这个案子他照样是,大哥,你何苦定要破此案不可?那范允承早晚也是个死人,不过大哥嘛,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为难大哥,你------” “联现在还是皇帝,你现在就要给联找出路了吗?”萧衍面带讥笑的说道,“那我是否要好好谢谢你这位好弟弟啊,给我留了这么大的面子,若我不是你大哥,是否你现在便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萧宏听后勉强笑了笑:“大哥,莫要再讲这些没用的了,今日这皇位我是要定了。” 萧衍慢慢站起身来,他自龙案后走下来,将一直跪在地下的范允承夫妇扶了起来,示意月桂也起身站立一旁,他望了望站在门口,那些虎视眈眈的杀手们,冷冷一笑:“我看这里还真没有一个敢杀我之人,萧宏,你就那么确定,这江山会是你的?” “哼,此事我谋划已久,当然可以确定,这大梁的江山和你的皇位,日后都是我的了。”萧宏傲然回答道。 “范夫人,我听我那六弟讲,你一直在冒着诛灭九族的风险,在绣龙袍,可有此事?”萧衍突然转移话题,问凌霄道。 凌霄缓缓摇了摇头:“决无此事。” 萧宏一听急了,他迈步走到凌霄的面前,威胁着问道:“你难道手中没有那明黄的皇家御用的绸缎吗?” 凌霄仔细的想了想,恍然大悟一般的说道:“王爷,你是说上次你逼迫小女之时,硬塞到我手中的那块绸缎吗?难道它是皇上所用之物?” “你、你装什么装?当初让你拿着的,便是用来绣龙袍所用,你敢说你手中没有吗?”萧宏气急了,大声叫道。 凌霄点了点头说道:“我今日前来之时,已经将它带来了,皇上,您是否打算要看上一看?” 萧衍怔住了,他想不到这位范夫人如此大胆,她私绣龙袍已是死罪,若是拿将出来坐实了此事,他们范氏一家,只怕连范云的儿子们都不能幸免,这捂都捂不住的事情,她居然还要拿出来摆在大家的面前。 “夫人敢拿出来给联看吗?”萧衍怀疑的问道。 “这有何不敢?”凌霄将手中的包袱放在地上,慢慢的打开包袱,将包袱中的那块明黄颜色的绸缎拿了出来。 那块金灿灿,明晃晃的绸缎,正是皇上专用之物,但是众人在看到它之时,全都愣住了,连那皇上萧衍,也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十七节 故人 凌霄捧在手中的那块绸缎之上,用黑色的丝线,密密麻麻的绣满了东西。 那凌霄将那绸缎展开之后,众人全都惊呆了,那绸缎之上所绣的,皆是一个一个极为工整绢秀的文字。萧衍看到那跃入眼睑之中的字时,他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这是------这是达摩祖师的《金刚经》!”萧衍一把将那经文拿了过来,他仔细的看着它,只见那绣在绸缎之上的字迹,确实是达摩祖师的真迹,那字迹绣的极为工整,整幅经卷绣下来,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想不到眼前这位范夫人,居然是一位女工高手,她所绣的这卷《金刚经》,可是说是世间罕见的精品。 “皇上真是好眼力,这卷经文确实是达摩祖师的《金刚经》,当今皇上精于佛法,更是喜好这《金刚经》。小女自幼擅长刺绣,那日王爷逼我给他绣那龙袍,小女便知此事我答应下来,便是大祸临头,可是我若是不答应,那王爷也是会将小女杀了的,况且这皇家专用之物已然到了我的手中,我不知道如何处置它才是,幸好想起皇上定然是喜欢这《金刚经》,小女便将这经文绣到了这绸缎之上,我想如此处置,皇上身边便可以多了一件佛家之物,不知小女如此做法,皇上可是满意?”凌霄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时的萧衍简直是心花怒放了,他刚刚郁闷的情绪,在看到经文之后,便一扫而光了。他一边翻看着经文,一边赞赏着:“想不到范夫人居然有如此之高的绣工,联今日可是开了眼了。你们范家非但没有罪过,这功劳可是极大的,联日后定要好好封赏于你。” “小女不要任何的封赏,此事皇上认为小女处置妥当,小女已是十分感谢了,怎么敢要封赏?”凌霄婉言谢绝了皇上的封赏,对于眼前这位皇上,凌霄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向来是朝令夕改,说话并不算话之人,今日说封赏,改日可能便要你的脑袋,这样的事情,范家还是少沾为妙。 “大哥,你这位子都保不住了,还有心思看这经文,我可真是佩服大哥的好定力。”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萧宏,此时冷冷的说道。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就在萧宏话音刚落之时,那守卫在宫门之外的吕僧珍,突然急急的跑了进来,“王爷,大事不好了。” “怎么?”萧宏急忙问道,“宫门外有何动静?” “那、那平北将军韦睿,突然率领大队人马赶往皇宫。”吕僧珍一提到韦睿,这腿肚子就打颤。 “他带了多少人马?”萧宏不以为意的问道。 “数、数也数不清------听闻那守城的沈约沈大人,此时突然放开北门和西门,那城外的曹、曹将军,也率领大队人马,与韦将军兵、兵分两路,杀过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快?”萧宏大吃一惊,自己密谋之事,也是今日刚刚定下来的,那韦睿在京城之内,他得知情况及时赶来自己可以理解,可是那城外的曹景宗,突然率领大队人马赶来,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你马上加派人手,一定要道。 “王爷,如今你所有的如意算盘,都已经失败了,如今你是皇上的手下败将,你还是赶紧投降吧。” “宇文都、宇文都、郑朔,给我上,将何征杀了,将我大哥杀了!”此时的萧宏,已经完全的混乱了,他指着萧衍狂叫道,“将他们一个不留,全都杀了,都杀了!” 那宇文都刚刚自门口冲过来,便被那郑朔拦住了:“师父,您还是退后的好。” 宇文都在听到郑朔所讲的话后,便认证了自己刚刚所看到的事情,在郑朔没有随自己出门之时,他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早已经背叛了自己。 他很奇怪这郑朔一直在自己的身边,极少离开过自己,他是什么时候背叛自己的呢? 郑朔已经看出了师父的疑惑,他冷笑着说道:“师父,您要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初何征师兄将他的故事告诉我之时,我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这几年看到你和王爷的所作所为,是在慢慢走下坡路,我便知道自己一定要找一座更大更坚实的靠山,才能苟活下去。” “你居然敢背叛师门?”宇文都最没有想到的事情,便是郑朔的反水,他的计划原本是天衣无缝的,可是郑朔这一搅局,让他的计划全盘落空,多年的希望转眼间成空,这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的事情。 “------想不到我宇文都徒众之中,最有出息的两个人,居然都背叛了我。”宇文都苦笑了一声,“看来这么多年来我做的坏事太多,这现世报也太快了些。” “皇上,我师父的真实身份,不知皇上您想不想知道。”郑朔上奏道。 萧衍望着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宇文都,他吃了一惊,此人是谁?他以前从未见过此人,更不知道此人居然还有极大的来头。 “他------他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谋反 第十八节 平叛 郑朔望着宇文都苍老的面容,冷笑了一声:“师父当初收留我时,根本没有问过我的家世,今日我可以告诉师父了,我祖父是郑伯禽,这个名字师父想必是很熟悉的吧。” 宇文都似乎被这三个字给惊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跟随自己十多年的徒弟,居然是那郑伯禽的孙儿。 “皇上,眼前此人是宇文都,他本人并不怎么出名,只是他的妻子,姓王名苏华,可是大大有名,而他的妻妹王蕣华,皇上您还记得是谁吗?”郑朔提醒皇上道。 萧衍听到王蕣华三字之时,突然自龙椅之上站起身来,他颤声问道:“你说的可是萧宝融的妻子?” “正是,眼前此人正是萧宝融的姐丈,宇文都。皇上,不止是张元知大人全家被杀之时有幸存者,眼前的宇文都,只怕也是那日的幸存者。” 萧衍想到自己当日听从沈约的意见,派那郑伯禽和萧宏二人,前去诛杀萧宝融全家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那王氏姐妹,居然也一起死在了那里。 “从未有人告诉我------那萧宝融当日------居然还有客人在家。”萧衍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年间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齐和帝已经将皇位禅让给了自己,为何还要派人将他全家都杀死,让自己背负一生抹不去的骂名? “皇上,此人便是那萧宝融一党的余孽,他数十年来处心积虑的要谋害皇上,正是要为了他死去的家人报仇。”郑朔回禀道。 “宇文都------他所讲的,可都是真的。” 宇文都知道这些年来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已经付诸东流了,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之后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站在龙案之后的萧衍:“不错,我就是萧宝融的姐丈宇文都,你派郑伯禽与萧宏前去杀害萧宝融之时,我与妻子,那时正在萧宝融府里------你可知那一家三十几口无辜之人,惨烈在刀下的情景吗?萧衍,那萧宝融与你有何威胁?他已经放弃了一切,可是你、你却残忍的将他们杀害了,连我的妻子你们也不放过。” 那原本站立在那里的月桂,在听到这些话后,突然双膝一软,坐倒在了地上。凌霄急忙扶住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月桂又想起了张府发生惨案的那一日,太惨了,府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那些歹徒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她不明白为何这些悲惨之事要一再的重复再重复? “我逃出生天之后,便知道我此生唯一要做的就是杀了你,为我们全家报仇。”宇文都大声叫道,“那萧宝融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成婚不过半载,可是你为了自己的江山稳固,便做此无耻之事,你们兄弟二人都是一样的人,都是没有人性的恶鬼。” “住口!宇文都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训斥皇上,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何征大声制止道。 “哈哈------何征,看来你确实是我培养出来的最好的徒弟。你今日这等做法,与畜生无异,而我宇文都今生做过的错事太多,今日看来,最错的一件事情便是将你教的如此之好,令你有能力反噬于我------何征你听好了,这六道轮回,因果报应,我昔日做的恶事太多,今日已有此报应,何征,你可要小心了,这老天爷可是长着眼睛的,你作恶也罢,行善也罢,老天爷都睁着眼睛在看你。” “宇文都,这些话你如今说的太晚了。”何征冷冷的说道,“我不信那些神神鬼鬼之事,对于师父的教育教导之恩,我何征今生是无法报答师父了,看在你我师徒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不杀你,让皇上来处置你吧。” 萧衍此时心中不安之极,他知道自己昔年也是做过太多的错事,如今他不知道如何处置眼前的这位萧宝融的亲人,对于那个醉酒之后死于郑伯禽刀下的萧宝融,至今还时常出现在他的恶梦之中,只需将眼前此人杀了,或许今后他便不再做此恶梦了,只是这些年他笃信佛教,极少杀戮。如今要他下令将此人杀了,他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决心。 “皇上,此人不能留,您务必要杀了他。”何征此时是步步紧逼。 “何将军,他是你的授业恩师,你居然如此对待他,看来离你越近的人,受到你的伤害也就越多------皇上,似何将军这样的身边之人,皇上可要加倍小心了。”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范允承,突然开口说道。 何征听到此话后,心中气极,他恨恨的望着眼前的范允承,虽然范允承所说的这些话,是到家的大实话,可是当着皇上的面讲这些话,只怕日后在皇上面前,自己会失去宠信。 宇文都突然伸手拔出了背后的宝剑,他手中的宝剑直指萧衍:“萧衍你听好了,你若不杀我,日后我还会想办法杀你,今生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们二个总有一个会死的,不如今日做个了断,也好过日后你我二人永无宁日。” “宇文都,你手下的人都去了哪里?快些让他们过来保护我,快些让他们过来。”此时的萧宏,看到宇文都手中那冰冷的宝剑,突然害怕的叫了起来。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宇文都手下之人虽然勇猛,但是架不住韦睿与曹景宗手下士兵的合围,渐渐的或被杀或被擒,待曹景宗率领大军赶至御书房之时,宇文都手下的杀手,几乎被斩杀殆尽了。 此时的宇文都,看到身边仅余的几个手下,知道今日若想杀了萧衍,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了,他只得退到门口,想要逃出皇宫,这时那郑朔看到他想逃离,便急急的迎了上去,宇文都手下之人一看不好,均挺身而上,护住师父离开。 宇文都趁着房内众人一片混乱之际,挪移身形,突然起身窜向门外,那守卫在门口的何征,并没有对自己的师父挥剑相向,他只是起身向一旁闪避,让那宇文都顺利的离开。 宇文都刚刚逃离,那曹景宗命人前去追赶,他此时惦念皇上的安危,随着何征大步进了御书房,他大声的问道:“皇上您没事罢。” 萧衍微微摇了摇头:“如今外面的情况如何?” “回皇上,韦将军此时已将四城门封锁,皇宫正门与偏门,都派有重兵把守,即使有人想进宫,两条腿是不可能进来的,若想进来也只能是长翅膀飞进来。”曹景宗大声的回答道。 萧宏听到此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再也爬不起来了。 萧衍见到曹景宗后,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他环视了一下房内的众人,在看到房间之内的两位妇人后,他轻声对曹景宗说道:“曹将军,这里有何将军守护,一切还好!你即刻派人将二位夫人送回范家,还有贺大人与范大人两位大人,你们也先下去吧。” 贺琛与范允承二人行礼后离开了御书房,他们在曹景宗部下的保护下,驾车离开了皇宫。 那贺琛在路上一言不发,直到范府门前停下马车之后,他才突然开口问道:“师弟,今日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范允承下了马车,伸手示意贺琛一同下车:“师兄,你我二人还是进府内叙谈叙谈为好。” 范允承将贺琛请到府内之后,安顿好月桂之后,他方才开口说道:“今日之事,师兄想必有太多的疑问,不知我要替你解答哪些问题?” “需要知道的太多了,师弟,那六王爷谋反一事,你是何时知晓的?弟妹被王爷逼迫一事,你是何时知道的?今日你在皇上面前坚持要破案,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还有那如同神兵天降的曹景宗与韦睿,究竟是如何得到消息的?”贺琛一口气问了这许多的问题,让范允承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好了。 他微一沉吟:“师兄,今日见到皇上处置这些事情后,我才明白,当今的皇上智计一流,绝非他平日里表现出的那样,若没有皇上的配合,今日平叛一事,绝对不会如此的顺利。” “师弟------你事先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吗?”贺琛不解的问道。 范允承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事情的一部分,在皇上的布局之中,我只是一步棋子,虽然没有太大的用处,但如同那服药的药引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引了出来。” “师弟,你今日又做了替罪羊,又做了药引子,看来你的作用真的不小啊。” 范允承脸上更多的是担忧,他今日既然已经知道了皇上绝非凡品,那皇上日后出的每一步棋,自己都是无法猜透的,而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放到了明面之上,在皇上眼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神秘可言了。 “事先韦将军派人前来传言,要我将知道的所有的事情讲清楚即可,至于如何处理谋反之事,他不要我插手。”范允承叹了口气,“我大梁身负智计之人,不止是皇上,那韦睿韦将军,也是极其厉害之人。” 贺琛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师弟,慢慢的讲道:“皇上也罢,韦将军也罢,那王爷也罢------不论是谁,都抵不过弟妹的那幅《金刚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一节 计中计 范允承默然的点了点头,今日最为惊心动魄之事,不是王爷与宇文都等人的拔剑相向,而是凌霄拿出那幅经文之后,对众人的震撼。 当初他看到那幅经文之时,也是相当的惊讶与佩服,他想不到自己的妻子会如此的聪明,能将一场泯灭范氏家族的风暴,轻描淡写的便化解开来,这不是一般的女子所能做到的事情,他对于凌霄的敬佩之情,不由得又加了几分。 贺琛对于这位弟妹,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崇拜之意:“大梁一代最为看重的,是男人的才华与地位,而那些有才学的女子,根本不为世人所知,当年魏武帝曹操可谓是最为重视女子才学之人,那时蔡琰蔡文姬方能成就毕生才学------而如弟妹这般聪明绝顶之人,我可真是生平仅见啊。” 范允承此时心中的苦涩之情,眼前的这位兄长是体会不到的,自己的妻子才华越是被世人所知,那她所面临的危险便越大,他担心有朝一日自己无力保护她,那些暗地里想害她之人,想尽一切办法伤害她的时候,自己还能想出办法保护她吗?目前来讲,她暂时没有危险,可是当今的皇上,他的心思可不是一般人能揣测出来的,朝令夕改的事情,不是经常发生的吗? “师兄------这些事情真的是一言难尽,凌霄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至于师兄心中的那些疑惑,听我慢慢给你讲来。”范允承微微叹着气说道,“你我二人,可以在此倾心相谈,如今在那皇宫之中,那一母同胞的兄弟,此时只怕是要经历此生最艰难的时刻了。” 那范允承所料不假,此时的萧衍,已经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这御书房内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他默默的望着坐在地上,全身无力的萧宏,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讲话。 “六弟,你觊觎联的皇位,已经很久了吧。” 萧宏双眼呆滞的望着地面,此时他已是万念俱灰,根本无力去思考这些事情了。 “当年那何征跑到联这里来,将你想请古逸山出面的事情,对联一一讲来之时,联根本不相信他所讲的话,你我一母所生,是亲兄弟,难道就为了联的那个皇位,你便要想尽一切办法杀联吗?这是联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萧宏没有任何的反应,此时他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他心中还是在不停的琢磨,能否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古逸山是什么人?想当初联请他都请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王爷,便能请得动他替你卖命吗?”萧衍问道。 萧宏听到此话后,慢慢抬起头来:“你以为只有你才能做这个皇帝吗?我一样可以做,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一样可以做得到。今日之事是我大意了,是我用错了人,那该死的何征,想不到他如此的两面三刀,简直是个无耻透顶的小人!” 萧宏的破口大骂并没有激怒萧衍,那萧衍在听到六弟的大骂声后,内心更加的难过,他想不到这位六弟事到如今了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 “当日你与那郑伯禽一同去杀那萧宝融时,家中到底还有谁?”萧衍一直不能忘记的是这件事情。 “大哥,这些事情郑伯禽不是都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为何还要问我?” “联想听你讲。”萧衍冷冷的说道。 “大哥,我更愿意听你讲讲,那韦睿是如何知道我要起兵谋反一事的。”萧宏最不能理解的便是这件事情,“那曹景宗早在半年前便驻扎在城外,这个我早已经知道了,可是那韦睿手中的兵将从何而来?” 萧衍拿起龙案之上的几封信,看了看后又放了下来:“韦睿北伐之时,曾经截获了几封递送给萧综的书信,那些书信之中的内容,想必六弟早已经知道了吧,韦睿将这些信件交到联手上之时,那些字迹联一看就明白了,这些书信都是出自你的手笔------你为了起兵谋反,居然与他商讨,要从雍州进入大梁,一举攻到建康。你有没有想过,你做了这些事情的后果是什么?” “韦睿回京之后,联便命他手下的精兵埋伏在京城之中的新兵营中,若你有任何异动,他手持手中的兵符,打开城门,将曹景宗的大军放入,四门军士早在回京之时,联已经全都换成了自己人,六弟,你真以为自己有机会吗?” “沈约------大哥将沈约贬为守城官,原来、原来用意在此------” “你失去外援后,联以为你会放弃谋反一事,想不到------你还是无法舍弃,定要造成今日的局面。” 萧宏闭上了眼睛,他想不到萧综会突然中毒而死,这毒中的是如此的奇怪,而那吴淑媛居然恐吓自己,讲自己也中了毒,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他终于明白了,吴淑媛为何要对他讲这些谎言,因为她就是要他在最关键的时候,乱了心神,慌了手脚,在临阵之时被敌方扰乱心神的后果便是失败。 他想明白这些后,心中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的对手太强大也太聪明了,在最后时刻让自己陷入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正好为他的出其不意打下埋伏。 “大哥,我明白了------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所以你一直在这里等,等着我带兵闯进来的那一天!”萧宏低声的说道。 萧衍长长叹了口气:“是的,联一直在等着你,联是真的害怕看到今日的情景,联不想让这一天到来,可是------有些事情,想要发生的时候,联想拦也拦不住。” “------” “何征将你出卖给联之后,联并没有打算拿你如何------联是最为维护家人利益的,对于旁人的错误联可以严加惩处,可是对于你,我始终狠不下心来。“萧衍悲叹了一声,“想来你就是利用了我的这个弱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我原以为你不敢杀人,也不愿杀人。直到张元知的死,才最终令我放弃了对你的维护。” “------我原本不想杀他,那时我派蕙夫人前去劝说于他,可是他连蕙夫的面都不见,而那蕙夫人也进言要我杀了他------皇上,臣弟是一时糊涂,才酿成大祸的------”萧宏此时只求皇兄能网开一面,保住自己这条命,他死到临头之际,才发觉活着可真是太好了。 “一时糊涂?六弟你讲这话,也太假了吧。那张元知屡次拒绝你之后,你恼羞成怒,那时你便动了杀机,要将他杀死------联想不到你竟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嫁祸范允承,将他逼入到绝境之中------” “皇上,那范允承卷入此事,原本就是个意外,当时那宇文都惊奇的发现,跟随在他身旁的护院,居然是二十年前就应该死去的他的徒弟。在看到他的徒弟之后,那宇文都才想起了嫁祸范允承的毒计。这些事情、真的与臣弟无关啊。”萧宏拼命的解释道。 “与你无关?六弟今日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与你有关,若不是你内心深处那越来越多的贪念作怪,你会有今日如此之惨的下场吗?”萧衍怒斥道,“你的野心一日高过一日,你以为这江山真的是你想夺就能夺得过来的吗?你以为高高的坐在上面的滋味真的就那么好受吗?” “皇上,你起事之时,不也是因为心中有着这样的念头吗?”萧宏依旧垂死挣扎着说道。 萧衍苦笑着摇了摇头:“六弟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看透吗?联当年起事之时,那大齐是何等样的情景?那东昏侯萧宝卷昏庸无道,百姓饥寒交迫,各地起义之事众多,那时的百姓们希望有人将那个昏君自宝座上拉下来------六弟,自我梁王得了这天下,联就害怕自己走了那萧宝卷的老路,齐灭亡的教训,联每日里勤于政务,无论春夏秋冬,不到五更天便起身批改公文奏章,尤其是那冬天,这御书房寒冷异常,为兄的手都冻裂开了------联是为了甚么?联当时就是为了百姓们的日子能过的好一些。联为了广泛地纳谏,听取众人意见,最大限度地用好人才,联命人在宫门前设立了谤木函和肺石函。若那些功臣和有才之人,没有因功受到赏赐和提拔,或者良才没有被使用,都可以往肺石函里投书信------若是一般的百姓,想要给国家提什么批评或建议,均可往里面投书------联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你看看联身上穿的衣服,再看看六弟你所穿的衣衫,联哪里像是个皇帝?联一直是饮食和穿着上极为节俭,这衣衫联穿脏了便命人洗干净了,再接着穿,自信佛法之后,联饮食也改为素食,多以蔬菜和豆子为主食,其次便是喝点米粥------六弟啊,比起锦衣玉食的你,联可是苦的很啊。” 萧宏听到此话后,脸上开始有些发烧,他慢慢低下了头,眼前这位皇兄,这十多年来确实是过着不像帝王的生活,在那吃穿上或许连普通的老百姓都不如。 “那范允承是范云的侄儿,自年少时起便是为极有才华之人,这些年在侨州的治下,口碑极好,调任之时百姓们五里长亭相送,十里长亭接着送------如此忠正廉洁的一位好官,你偏偏要打他的主意------联自得了这天下,便他要求这些地方的长官一定要清廉,虽不能时常亲自召见他们,但是只要见到他们,联便训导他们遵守为国为民之道,做官要秉承清正廉明,为官一任要造福百姓,那范允承正是联极为欣赏的一位好官,我大梁这样的官越多,大梁的统治便会越好。六弟,你为何定要将那范允承逼到绝路之上?” “我根本没有逼他------是他自己做了那些事情的,是他手下人杀了张元知他们,与我无关。皇上,此事真的与我无关呐!”萧宏此时是有苦讲不出,他不知道如何解释,皇兄才会听自己的。那燕飞确实宇文都的徒弟,而那宇文都当时以范家人全家的性命相威胁,逼近那燕飞动手。只是此事我不敢对皇兄讲,一旦讲了出来,只怕自己的脑袋掉的更快了。 萧衍对他和宇文都所做的那些事情,虽然不能说全都知晓,但是他这些年来虽然将大多的政务交于萧宏处理,私底下对这位六弟的监视,他从未停止过。 “这些事情联都知道------那郑朔就是联派过去的,你们做过些甚么,联全都知道。” 萧宏一直以为那郑朔是何征拉拢过云的,直到皇兄对自己讲出实情,他才发觉眼前这位皇兄的心机,要远胜于自己。自己还在这里自不量力的要夺取他手中的江山,真的是找死。萧宏想到此处,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皇上,臣弟输了,臣弟输的是心服口服------只是臣弟到如今还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萧衍微微摇了摇头:“原本你成不了事,大不了抱憾终生便是------你做了一件大错事,才让你成了大梁的千古罪人。” 萧宏不解的望着自己的皇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做错了。 “你最不该做的便是选中了那范允承做你的替罪羊,那范允承是什么人?他是出了名的倔种,那张元知是他的岳父,两家本就关系极好,你悄悄将那张元知杀了,倒也翻不了大的风浪,是你自己作死,非要来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栽赃陷害------你想不到的是,那范允承居然也会奋起反抗,他在得知你的阴谋之后,便与韦睿商量了一个计策,那计策便是引诱你早日起事,他将自己替罪羊的身份,在你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而你却根本没有看透这一切,只是一味的往前走,六弟,凭良心讲,这些年我这做大哥的对你怎么样?” “对我怎么样?对我可是真好,这计中有计,环中套环之绝佳的计策,哪是我这种人可以想得出来的?大哥,我与你暗地里争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你不知道,却想不到你早就明白了这一切,却每日里与我谈论什么亲情,谈论什么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维护------萧衍,你就是个伪君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二节 痛恨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萧衍慢慢走到萧宏的面前,冷冷的问道:“伪君子?联自登基以来,家人多在朝廷担任要职,不说别的兄弟,联就单单说你吧,你当上王爷之后,那些与你沾些亲带些故的亲戚们,哪个不是高官厚禄,哪个不是光宗耀祖?别的不讲,你家里的黄金------都能堆成金山了吧。” 萧宏愣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皇兄,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身边不止是郑朔这一个眼线,只怕自己府内的之人,皇兄布下的眼线不止一个------ “六弟,你知道他们跑来告诉联这些事情的时候,联心里面有多么的痛恨你吗?联恨你的不知足,恨你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去做,却偏偏要去做。当日你与郑伯禽去杀萧宝融之时,联告诉过你,事后一定要将那郑伯禽杀了,可是你呢------你却与他一同回来了。” “皇兄------那时臣弟是真的下不了手,我没------没杀过人啊。”萧宏想起此事,便开始痛哭起来,“皇兄,回来之后你并没有处罚我,我以为此事你不会放在心上了,为何今日突然提起此事?” “你从来都没有好好替联做过事情,那日你与郑伯禽一同回来后,联便知道自己不能杀了他,只能给他一个好的职位。这些年来那郑伯禽时时在联的面前提及萧宝融的事情,他知道萧宝融是联的一个污点,一个他可以随时拿来威胁联的把柄。这些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当年没有按联的意思去做!” “皇兄------此事是臣弟不对,可是皇兄为何今日提起此事啊。”萧宏哭着问道。 “是因为你提到了古逸山!那古逸山是联的昔日好友,只是联从未对你提起过,联很是奇怪,刚刚你提到了古逸山,你是如何知道他的?六弟,这个疑问联一直想问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世上还有古逸山这个人的?” “------”萧宏突然不敢回答他的问话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已经泛滥成灾,他此时突然想让眼前的皇兄,赶紧将自己拉出去砍了,也好过在这里受皇兄的审问。 “杀了那萧宝融之后,你与那郑伯禽回来复命,当日你所讲的话,只怕还有没有对联讲的吧。”萧衍的口气极为冰冷,萧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回答联!”萧衍怒声喝道。 “那、那日我与郑伯禽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古、古逸山。”萧宏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萧衍听到此话后,后背一凉。古逸山是不世出的高人,他已经洞察了这世间的是是非非,他那日绝不是偶然遇到六弟的。萧衍想到此处,心中微微一颤,那古逸山究竟知道了什么事情? “他没有杀你们?” “没、没有------” “他当时讲了什么没有?”萧衍低声问道。 “他------他------”萧宏嗫嚅了半晌也没敢讲出来。 “快些对联讲来!” “他当时对我们讲的话------我们也没有听懂,他只讲了一句‘自此再无阿兰若。’”萧宏战战兢兢的说道。 萧衍听后呆若木鸡,他小名练儿,便是取自佛经之语,意指禅定之处,而那阿兰若正是练儿的梵语音译。那古逸山突然出此言语,而且并未杀那二人,便是要那二人回来后告知于他:自此他萧衍内心再无宁日! “你为何回来后不告诉联?”萧衍此时听到此话,已是后悔莫及,若他早早知道古逸山所讲的这句话,或许就不会因为皇位之事纠结这数十年了。 那古逸山与他渐行渐远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他年轻时猜疑心便极重,对于身旁有功之人过于吝啬,可是这些事情在当初他并未往心里去,他在登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重用自己的家人,对他来讲家人是最值得依赖之人,是他可以依靠的基础------可是这数十年来,自己的家人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萧衍突然极其痛恨眼前的这位六弟,对于萧宏他是最为宽宏大量的,这位六弟时常给自己惹出些麻烦出来,皆因他年纪尚小,自己便格外的呵护他,犯下错误之后,那萧衍也是极力想办法替他开脱,不让他受那刑罚之苦------ 他想不到就是这位自己最疼爱的六弟,做出了谋反之事。对于早年间自己犯下的过失,萧衍想起来也是极其害怕,若那六弟对自己讲出古逸山的事情,自己就是踏遍万水千山,也要找到那古逸山,寻求内心平静之法。 别人从来不知皇上为何笃信佛法,十多年来一直是布衣素食,更是经常出家为僧,萧衍做这些事情的真正原因,便是因为齐和帝萧宝融之死,这是他心是最不愿意想起的一块心病,也是他终生无法摆脱的过失。他这些年来一直想通过佛法教化自己,让自己的内心最终归于平静------ 一切正如古逸山所言,自己的内心,再也找不到宁静之地了,那萧宝融的事情,时时会自心中跳出来,折磨着他,让他夜不能寐。 萧衍痛恨不已,他恨恨的望着眼前的萧宏,想不到他居然也有隐瞒不报的事情,这件事情如此重大,而那萧宏却只是想着如何将自己自皇位之上赶下来,自己好继承大统。 “皇上------那时臣弟害怕极了,臣弟没有郑伯禽那么狠辣的手段,那萧宝融原本就是他杀的,与我并无相干。那古逸山讲完那话之后,便不见了踪影。那时臣弟对他是极为佩服,一心想结交他,听他给臣弟讲一讲未来之事------” “未来之事?你指的便是今日之事吧,你想请那古逸山出来,替你出谋划策,好为你今日谋反之事做准备是吗?”萧衍冷笑了一声,“只怕你这是白日作梦吧。想联与他多年的交情,都没能挽留住他,你一个小小的亲王,便能让他替你卖命吗?” 萧宏苦笑了一声,皇兄所说一点都不假,自己想请他出山,真的是痴心妄想,即使无法请他出山,这些年来他也从未放弃过要谋取皇兄的皇位,他的野心从未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有丝毫的减弱,当年他窝藏宇文都在家中之时,那宇文都刚刚杀了守城士兵,潜至王府,想萧宏重用自己。而那时大理寺官员已经追查到这杀人嫌犯就在王府之中,那皇兄明明知道此事,在面对大理寺追查此事的官员们的追查之时,竭力的维护这位六弟,不让他们继续追查下去;对于自己这些年来卖官鬻爵得来的那些金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因为这些年来皇兄对自己犯下的过错的隐忍,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原本以为皇兄是越来越昏庸了,根本没有察觉出自己要谋反的野心,故而这些年他放心大胆的做着违法之事。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兄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察觉,他暗地里的功夫,却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王府之中布满了皇兄的眼线,可是自己却一无所知,偷换官银,盗采矿山等事,皇兄也是轻描淡写,不再继续追究,原来------这位看似糊涂的皇兄,却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大的坑,等着自己跳进去。 “皇上,臣弟是真心知错了,您就饶过臣弟这一回吧。”萧宏跪倒在地,“看在臣弟替你做事多年的份上,留我一条贱命吧。” 萧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留他一条贱命来继续羞辱自己吗?他将过去的种种不愿启齿之事,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最终他还是不能再忍受内心痛苦的煎熬了,他拿起龙案之上的那块玉玦,慢慢走到了萧宏的面前,待那块玉玦来回在自己眼前晃动之时,萧宏惊得呆住了。 “你还记得它吗?”萧衍问道。 萧宏脸色苍白的望着那块玉玦,他想了想后急忙回答道:“皇上,这是有人在栽赃陷害臣弟。” “为何要陷害你?” “他们------他们恨我。” 萧衍接着又拿出一块极为相似的玉玦,放到了萧宏的面前:“那这又如何解释?” 萧宏怔怔的望着眼前两块一模一样的玉玦,他不敢开口讲话了,又或者是不知道自己如何解释了。 萧衍看到萧宏的模样,他强压住内心深处的厌恶之情,又拿出了一块玉玦,当他将这三块罕见的玉玦摆在萧宏的面前时,萧宏如同见了鬼一般,差点儿昏死了过去。 “联已经问过宫内的玉石匠人,这三块玉玦是同一块石料所制成的,是稀世罕见的佳品。六弟,你是不是很好奇,这三块玉玦联是如何拿到手里的?” 萧宏此时双唇如同封住了一般,他咬着牙不去回答。 “联可以告诉你,其中一块是我在王府之中的眼线送到联这里的,其中一块是你无意之中丢在皇宫之中的,还有一块------是我自玉姚处拿来的。” 萧衍说话声音并不大,可是萧宏听后,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跌坐在地下,头颅无力的垂了下来。 “萧宏,这些年来你倚仗着我皇上的权势,收敛了多少的钱财,我可以不计较,你嫉妒我得到了天下,想谋取我的皇位,我也可以原谅你,不杀你,可是你------你居然与萧玉姚做那畜生不如的事情,你要我如何原谅?与亲侄女**之事你都敢做,萧宏,你如此的无耻下贱,还要我饶你一命,你真是有脸讲出来!”萧衍怒声喝斥道。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三节 奸情 “皇兄饶命啊------怪我一时糊涂,怪我胆大妄为之极,皇兄我知错了啊,皇兄饶过我罢。”萧宏突然跪在地上,冲碰上萧衍拼命的磕着头,“臣弟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我一命,臣弟日后要好好做人,绝对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了。” “一时糊涂,你与玉姚二人,有一次是一时糊涂------可是你们这些年来,做过多少次的一时糊涂?萧宏,你也太不拿联当回事了吧!”萧衍大声说道。 萧衍在刚刚得知此事之后,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会是真的,他那娇俏美丽的大女儿,居然会与六弟搅和在一起,那些种**的丑事。 眼前的这位六弟,人送外号“萧娘”,皆因他柔美的外表,但是近年来这位貌美如花的六弟,他的贪婪与懦弱,却是让萧衍最为不齿的事情。 偷换官银,打造兵器造反,已经让他这位皇帝大哥头疼不已了,再加上北伐之时屡屡临阵脱逃,更是让他这位皇帝颜面扫地。那昌义之、曹景宗报给自己的奏折之中,历数了这位六弟的“丰功伟绩”。虽然这些年他竭力维护着自己皇家的尊严,可是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萧衍再也无力维持下去了。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韦睿的突然来访,那韦睿虽然没有上奏折表达过自己对六王爷萧宏的不满,但是在对张元知一案的事情上,那韦睿的态度是极其的坚决,他定要萧衍重惩杀人凶手,萧衍自己也是痛苦了许久,难以抉择,直到他自大女儿处拿到那块玉玦后,他方才痛定思痛,下定了决心,将自己心头的这个大隐患拿下来。 “萧宏,你那王府高屋飞甍,并不比我这皇宫差到那里去,你那府内侍女上千,这美女如云,个个姿色动人,我这皇宫之内只怕无人能比之。联还听闻你有一房外室,名为江蕙夫人,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她身上所穿的衣袿飘带数百条,整年换下来每日里都不会重样儿,那蕙夫人所佩戴的珠宝首饰,堪堪与东昏侯的宠妾潘妃相媲美------萧宏啊萧宏,你有这么多的美女,为何还要对玉姚下手呢?” 萧宏此时已经是万念俱灰,他对于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已经是万分的后悔,他不是后悔作为对手的皇兄,势力如此的强大,他是后悔自己不自量力的想要起兵谋反,论才学,论智计,论忍耐功夫,他哪一样也比不过自己的大哥。 他原本以为自己手中的权力强大,完全可以一手遮天,可是他完全忘记了,他手中的权力是谁给他的,给他这至高无上权力的正是眼前这位大哥,他并不是老糊涂了,一心向佛,无心打理政事,他是躲在一旁,用更清晰的目光去看清自己的真正企图,如此之深的计谋,自己根本比不了,也根本斗不过。 他更想不到的是,大哥居然早就知道他与萧玉姚的奸情,只是他一直忍耐着不去爆发,直到今日他自以为抢得先机之际,萧衍才将他这些年来的丑事一股脑的摆了出来,萧宏知道自己这一生已经完了,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他不知道这位大哥要如何处置自己,尤其是在知道了自己与亲生侄女儿私通一事,这是让皇家最为蒙羞的一件丑事,此事萧衍知道后将自己凌迟处死,只怕也还是极轻的惩罚了。 “大哥------臣弟真心知错了,大哥杀了我吧。”萧宏低声说道。 萧衍望着眼前这位有着“萧娘”之称的六弟,他这六弟素来以美貌著称,性情温柔似女子,只是他从不知道这张美丽的面孔之下,原来有着一颗如此肮脏如此阴险的心。萧衍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处置他,杀了他?杀了他之后那他与自己女儿的丑事,在民间便会不径而走,这天下人便都知道了大梁的公主与亲王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奸情,自己的脸皮还能往哪里放,每每上朝之时,那满朝的文武百官,那异样的眼神都能让自己矮下半截。 幸好有一件事情可以替此事遮羞,那就是今日的谋反之事,他一直在等着此事的发生,他希望萧宏能真的能举起谋反的大旗,冲进皇宫------事情果真发生之后,他心中没有半分的喜悦之情,之前他可以想出许多种将萧宏处死的方法,可是真要自己下令杀他之时,他才明白,不管自己对手下之人如何狠心,对眼前的亲兄弟,他还是无法下得去手。 萧衍的迟疑不决,让萧宏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明白自己的这位大哥,自辅佐萧鸾之时起,便看过了太多父子之间、兄弟之间为了争夺皇位,而进行的残酷的杀戮,那萧鸾屠杀众多蕃王之时,萧衍正跟随在他的左右,那萧鸾忌惮自己的同宗,对待萧姓之人极为冷酷与残忍,萧衍看到萧鸾那些至亲之人,一个一个死于萧鸾的剑下,内心只怕也是极为不忍,自他登基以来,对于同宗是极为的爱护,正是害怕那萧鸾的残忍暴行会继续下去。 萧宏想到萧鸾之时,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巴陵王萧子伦,他想到萧子伦后,便昂起头来,大声对萧衍说道:“大哥,臣弟愿意效仿那萧子伦,若臣弟非死不可,请大哥赐我一杯毒酒,我若同那萧子伦一样的死法,也不枉我与大哥兄弟一场。” 萧衍听后全身一震,萧宏此时突然提起了萧子伦,让他极为震惊,萧鸾当时屠杀众蕃王时,那巴陵王萧子伦手中把有重兵,萧鸾担心他会倚兵不从,那典签华伯茂是萧道成手下臣子,那华伯茂请命自己带着毒酒前去萧子伦处,那萧子伦看到自己父亲的旧臣华伯茂亲自前来,便知自己非死不可,便当着众人的面将毒酒饮下,中毒身死。 萧宏双目流泪道:“大哥,我已经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已无颜面活在这世上,还请大哥赐我一杯毒酒,让我萧宏在这世上留个全尸,我已是万分感谢兄长的成全了。” “成全?萧宏,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我成全你?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那萧子伦的人品高你不知多少,你还想效仿他?我还怕你脏了他的名声。”萧衍气得差点儿破口大骂,他大声吩咐道:“来人!” 守卫在门外的羽林卫,听到皇上的命令,急忙跑了进来:“皇上!” “将王爷押入大牢,听候发落。”萧衍下旨道。 “大哥------大哥你不能如此待我,你当初起事之时,我这做兄弟的可是鞍前马后的替你杀人卖命,你为何现在如此狠心?你不能杀我------”萧宏刚刚还想着快些去死,但是听到萧衍要将自己投入大牢,他突然开始恐惧起来,他这样的养尊处优惯了的身板,进到那大牢之内,只怕撑不了多久便会死去,如此受尽折磨去死,还不如现在一刀被大哥杀了的好。 “你到了牢中,再好好反省反省罢。”萧衍阴沉着脸说道。 萧宏这才明白这位大哥的险恶用心,他是想让自己受尽痛苦的折磨之后,才肯让自己去死,他不去想自己做下了如此大逆之事,萧衍没有即刻杀了他,已经是顾念兄弟之情了,他此时想的却是大哥要自己受苦,这让他如何受得了?他登时破口大骂道:“萧衍,若没有我这做兄弟的帮助,你如何能得了这天下?你以为只有你一人能做这皇帝吗?那萧宝融不比你差,可是你杀了他,那竟陵王萧子良更是当皇上的绝佳人选,可是你为了做皇帝,差点儿杀了你这位最好的朋友,最后他还不是被你逼死了,你逼着他闭门不出,让他病死在家中,你与那萧宝卷都是一样的人,你们根本没有什么两样------你能送我进大牢,你们放开我------”萧宏用手拨拉开身旁的士兵,他绝望的大叫着:“我不能去,我不能死,不要让我死。” 萧衍在听到他所讲的话后,突然暴怒起来,他大声命令道:“将他给联抓起来,不给他吃的,只许送水,没有联的命令,就让他饿着。看他还敢不敢如此放肆。” “遵旨!”羽林卫上前,将已经软成一团的萧宏抬出了御书房。 此时何征悄悄的站到了门前,他低声说道:“皇上,末将有话要讲!” 萧衍此时余怒未息,他连叹了几口气,方才说道:“联听着呐,快些讲来!” “这王爷贪腐成性,这世人皆知,且搜括了大量的钱财之物,听闻家中有库房百间,积钱数亿------皇上要如何处置?” 此时的萧衍,还在想着萧宏刚刚所讲的那些话,今日这萧宏老是提及他最想忘记的人,在这些人当中,那萧子良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那萧宝卷、萧宝融之辈,他早已经不屑提起,单单这竟陵王萧子良,是他最害怕提起的,那萧子良才学人品远胜于他,但是为人善良,不善于阴谋诡计,他的父亲齐武帝萧赜并未看好萧子良,而是将皇位传与了萧宝卷,那萧子良虽然郁郁寡欢,但是他宅心仁厚,并未在意此事,但是萧衍处心积虑谋得大齐天下之后,那萧子良虽然没有公开与萧衍为敌,但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萧衍屠杀萧氏族人,心中的痛苦只怕更甚------ 萧衍想到此处,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此时只想快些将那萧子良自脑中赶走。 “刚刚你要对联讲甚么?”他又问了何征一句。 “皇上,王爷家中财物甚多------要不要抄家?”何征问道。 萧衍眼中怒气大盛,那萧宏敛财无数,他很早之前便清楚的知晓,只是碍于兄弟情面,他并没有动他,如今那萧宏如此嚣张,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联即刻下旨,将萧宏全家抄没!”萧衍咬着牙下令道。 “末将遵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四节 抄家 已经回到家中的凌霄,坐在厅堂之上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她不言不语的样子有些让人担心。范允承一直陪着她坐在那里,他知道此时凌霄心中定是有很重的心事,才会如此表现。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外,早些时候他派张震岳前去打探王府的情况,那张震岳一直没有返回。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凌霄为何一定要派人前去打探王府的情况。此时问她她也不会回答,范允承只得陪着她坐在那里,等待着张震岳的回复。 直到傍晚时分,那张震岳方才急匆匆的奔了进来:“范大人,范夫人,刚刚打听到的消息,那何征何将军,已经派人前往王府抄家了。” 凌霄听到消息后突然抬起头来,她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她又接着追问了一句:“王爷现在如何?” “王爷被皇上押入大牢了。”张震岳听到这消息之后,兀自在那里生气,这等惩罚也太不解恨了,真不如一刀将那王爷杀了的好。 “老天爷保佑王爷不要死!”凌霄轻声的祷告道。 “夫人,这等恶贼不早些除了,为何还要让他活着?”范允承听到后,不解的问道。 凌霄叹了口气:“夫君为何还不明白,那王爷不死,你我还能过些安生日子,若那王爷真的死了,你我的性命只怕也不保。” “此话怎么讲?”范允承听不懂凌霄所讲的话。 凌霄不答,她知道自己讲出来也没人会相信自己的话,那当今的皇上萧衍,今日虽然被范允承揭破王爷谋反的事情,但是事情过后那萧衍和萧宏还是亲兄弟,虽然气头上说要杀了他,但萧宏若真的死了,那皇上定会迁怒范允承,那他们范家才真的是大祸临头了。 “蕙夫人那里怎么样?”凌霄又问道。 “下官来时,那里倒还平静。”张震岳回答她道。 “老爷,我必须去一趟蕙夫人的宅邸。”凌霄听后急忙对范允承说道。 范允承呆呆的望着她,不解的问道:“你为何要去那里?” “我要去把小姐救出来。”凌霄此时万分的焦急,若是她晚去一步,只怕那张绮凤真的会有不测。 “凌霄,她害你害的还不够惨吗?为何你还要去救她?”范允承不明白妻子这是怎么了,这些年那张绮凤将范家害得如此之惨,为何凌霄还要去救她。 “救她是因为我在出嫁之前,我答应过老夫人,一定要保她平安。”凌霄想起了那位伤心的母亲,对她所做的承诺,就是再艰难,自己也要去完成。 “你一个弱女子,如何前去救她?再者讲来,你就是想去救她,依那张绮凤的脾气,她会跟随你走吗?” “她不走我也要想办法带她走,王爷如今已经倒了,她一个弱女子,此时要到哪里去?” “她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有这样的下场。”范允承突然生气的说道。 “可她是小涅的娘亲,也是我的姐姐,虽然她不认我,可是老爷夫人已经认我做了义女,那我就是她的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凌霄坚持道。 范允承望着倔强的妻子,他虽然憎恨那张绮凤所做的一切,但是他更心疼眼前这位有情有义的妻子,只要她认定正确的事情,她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做,这是他早就已经知道的。 “好吧------震岳,你陪夫人去一趟,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范允承只得转头对张震岳说道。 “大人放心,我一定要保护好夫人的周全。” “唉------就你们二人,我还是不放心------”范允承有些担忧的说道。 “老爷,我也去。”小涅不知何时来到了前厅。 凌霄看到已经收拾停当的小涅,知道她早已得到了消息,想必也是要赶到蕙夫人那里的。 凌霄一刻也不愿意耽误,她急急的往门外走去。范允承看到他们三人出门后,有些不放心的来到范钧的房外,此时范钧正在房内看书,见父亲走了进来,急忙站起身来:“爹。” “你娘和小涅正在赶去蕙夫人那里,我担心她们的安危,你即刻跟着她们前去,若是有危险------” “爹爹放心,他们不会有危险的。”范钧急忙拿好那把宝剑,转身跑出了房门。 范钧追赶上凌霄他们时,凌霄刚刚来到蕙夫人的外宅门外,她看到范钧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吃了一惊,原本她是不想让儿子跟着过来的。 “你怎么来了?”凌霄埋怨的说道,“你应该留在家里保护你爹爹。” “是爹让我来帮你们的。”范钧急忙解释道。 凌霄来不及多说甚么,她急忙跑过去敲门,她刚刚敲了两下那门突然打开了,开门的正是跟随在蕙夫人身旁的青莹,那青莹看到凌霄和小涅他们,急忙让他们进到门内。 “蕙夫人现在如何?”凌霄急忙问道。 “王爷府内现在正乱成一团,那何将军已经将王府查抄大半,听说马上就要来夫人这里,小涅姐姐,你快些想办法带夫人离开吧,她不听我劝,死活不肯走。”青莹有些焦急的回答道。 小涅虽然表面上平静,但是她内心却是极为着急,虽然她自幼时便极少得到这位娘亲的爱抚,但是那与生俱来的母女情深,让她无法放弃这位不省事的亲娘。她听到青莹所讲的话后,便急忙赶到蕙夫人的卧房,此时的蕙夫人正呆呆的坐在房内,她根本不相信听到的消息,那王爷已经被皇上抓起来,关进了大牢,而那该死的何征,此时正在查抄王府的财物。她这里的钱财也不少,更多的是那王爷收集来的美玉、黄金、珠宝首饰,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最爱,刚刚青莹要她赶紧逃命,她舍不得这些东西,这些年她已经离不开这些美丽的贵重物品了,她想着自己要带着它们一起离开,只是她自幼娇生惯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她一样喜爱的东西都带不走。 小涅奔进来时,她正想着如何将那件自己最喜爱的玉如意带上,还有她最喜爱的翡翠宝瓶,也要一并带上,想到这里她还想带上那副白玉镇纸------ “娘,你快些随我离开。”小涅焦急的扑过来,想要拉起她离开。 蕙夫人此时才清醒过来,她用力推开小涅的手,眼睛怪怪的望着她:“跟着你离开?你能带我去哪里?” “娘,我们去哪里都成,这里真的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小涅着急的说道。 “不能呆了?那我这些物事怎么办?我要带着它们一齐走。”蕙夫人用手指了指房内的美玉等物,“我自幼便喜欢这些东西,王爷知道我喜欢它们,找到之后便送给了我------我怎么会得丢下它们。” “娘,你再不走这命都没有了,要这些东西有何用?”小涅生气的问道。 蕙夫人苦笑了一下:“有何用?我看着它们心里高兴,小涅------你知道我心里一直苦,我只有看到它们我才会忘记那些不高兴的事情------” “绮凤小姐,还是随我们快些离开吧,再晚了只怕那何征就会带兵前来。”凌霄也是极为焦急,她必须要带走张绮凤,她跟随六王爷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一旦落入皇上的手中,只怕她性命不保。 蕙夫人在听到凌霄的话后,这才慢慢将身子转向她,她奇怪凌霄为何能到这里来,这个她恨了这么多年的小丫头,此时居然跑到门上要来救她。 “凌霄,你要救我,我用得着你救吗?我活的好好的,我吃的比你好,穿的比你好,用的比你好,我什么都比你好,我还用你来救我吗?”蕙夫人骄傲的问道。 凌霄叹了口气,这性命都不保的时候了,她还在想着和自己攀比,她不知道如何讲,这绮凤小姐才能随自己逃命。 “绮凤,快些随我们走吧,这些东西不要也罢。”凌霄柔声说道。 “不,这些东西全都是我的,你把范允承夺走了,可是你夺不走它们,它们会一直陪着我。”蕙夫人拿过那支上好美玉雕成的玉如意,“你们走吧,我不要你们带我离开。” 小涅看到母亲这副模样,心中是又羞又气,她知道母亲这一生过的可怜,可是她不想看到她过得如此可悲,为了贪恋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在这里执意不肯离开。 “娘,你快些放下它,我们走吧。”小涅走上前去拉蕙夫人的手,“快些随我们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蕙夫人用手中的玉如意一挡,那如意正好碰到小涅的短剑之上,随着一声脆响,那根玉如意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蕙夫人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尖声狂叫起来:“你这个死丫头,你赔我的玉如意,赔我的如意!” 小涅想不到自己还不如地上那根碎掉的玉如意,自己这条命在母亲的眼里,居然是如此的------低贱。 小涅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的心也随着那玉如意碎裂开了。一直在一旁看着的范钧,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他走上前架起那蕙夫人便往外走。 “放开我,你们这些坏人,快些放开我。”蕙夫人拼命挣扎着,可是范钧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就在房内混乱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想走?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五节 誓言 众人往门外看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门外站着的,正是羽林卫大统领何征,此时的何征,在看到房间内的众人时,心下也是十分的奇怪,这范夫人突然跑来要带走张绮凤,这件事情太不寻常了,按常理来讲那范夫人应该是最恨张绮凤的那个人,可是今晚她为何要来救她? 小涅擦去脸上的泪水,几步跃到蕙夫人和范钧的面前,她与何征有过几次冲突,知道此人心狠手辣,是她见过的最歹毒之人,如今他拦在了母亲的面前,只怕今生真的是凶多吉少。 “何将军,蕙夫人乃是一介女流,原本与六王爷并无多大的干系,不知你拦住我们,想要做什么?”此时的凌霄是最冷静的一人,她出言问道。 “范夫人此话我可是听不懂了,那蕙夫人平日里可是没少为难你罢,不知你今夜为何要来带她走?你难道不知道蕙夫人是王爷的同谋,放走同谋你可是同罪,你们范家若是掺和进来,只怕一样是性命不保的。”何征冷冷的回答道。 凌霄脸上怒气一闪,她随即冷静下来,慢慢的回答道:“何将军,这蕙夫人究竟如何与王爷之事有牵连的,你手中可是有证据?她这些年虽然没有吃过多少苦,但是她心中的苦将军不是不知道。” 何征冷笑着说道:“范夫人的话我可是听不懂了,蕙夫人受什么样的苦,与我有何相干?” 蕙夫人在听到他的话后,已是欲哭无泪。眼前的何征,是她所有苦难的起源,此时在听到何征冷酷的言语之后,她突然明白了凌霄曾经对她讲过的话,若是自己当时没有妄动邪念,只怕现在她就是范夫人,可是就是因为自己年少之时的那一念之差,导致现在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来人,给我拿下他们。”何征看到蕙夫人快要昏死过去的样子,大声命令道。 他身后的羽林卫在听到何征的命令后,急急的扑了上去,范钧剑眉一竖,便要上前。凌霄急忙拦住了他:“钧儿不可,他们可是穿着羽林卫的服饰。” 范钧经母亲提醒后,方才惊醒过来,那些人是皇上的亲兵卫率,若是自己动手杀了这些人,那范家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小涅嘴角微微一抿,她知道范钧不能动手,可是自己可以,她必须要保护她母亲,让她不受这恶人的残害。 小涅扑上前去,与那些羽林卫打斗在一起,凌霄有些焦急的看着她,恨不能上前去帮帮这孩子,那青莹看到小涅一人与十多人缠斗,担心她受伤,便纵身奔上去,与小涅一起战斗。 凌霄看到那何征挡在门口,她们根本出不去,她有些焦急的问蕙夫人道:“绮凤小姐,哪里还能出的去?” 此时的张绮凤,已经无力讲话了,她望着眼前奋力抗敌的女儿,很奇怪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如此懂事如此善良的好孩子,她自幼在宇文都的教导下长大,原以为她会成为一个狠毒的杀手,可是这孩子不管到哪里,都带着她善良的本性,从未因为这世道的不公,而丢失掉她的自我。 “钧儿------你今晚真的是不该来。”凌霄有些埋怨的对儿子说道。 范钧眼含歉意的望着母亲:“对不起了,娘,我只是太担心你们了。” “哎,现在讲这些有何用,还是快些想办法带绮凤小姐离开。”凌霄现在最关心的是张绮凤的安危,她必须履行自己承诺过的誓言,要带张绮凤离开,保她平安。 就在她们娘俩交谈之际,那冷眼在一旁看着小涅她们撕打的何征,在看到小涅为了躲避士兵的攻击,背对着自己之时,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直直的刺向小涅。 范钧看到后已经迟了,他只得大叫一声:“小心,快躲开。” 那剑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小涅,小涅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剑啸之声,但是她想要侧身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此时她身旁的青莹突然一掌将小涅推开,只是青莹在推开小涅的时候,身子已经被何征的宝剑当胸刺穿,待小涅自地上爬起之时,那何征已用力将宝剑自青莹的身上拔出,那青莹慢慢软倒在地,胸口的鲜血喷了小涅一身。 小涅大叫一声,急忙扑上去扶起了青莹:“青莹妹妹,妹妹------” 那青莹望着小涅,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她想对小涅讲的话太多了,她想告诉小涅,自己好想成为她的小妹妹,好想与她一起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过着幸福平安的日子------可是这些话她再也没有机会讲了,她吐出了胸中最后一口气,慢慢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小涅此时双眼喷火,她抓起自己的短剑扑向何征,那何征不敢怠慢,急忙凝神迎上,此时的范钧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面色一沉,伸手便要去拔背后的宝剑,凌霄再一次阻止了他。 那小涅最终不敌何征和他众多的手下,身上被何征的宝剑刺伤多处,可是她依旧顽强的与何征对打着,不肯放弃。 蕙夫人在看到青莹的尸体之后,她的眼里缓缓流下了一颗泪珠,这个孩子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了,自己很是疼爱她,对她比对自己的女儿还要好------如今她死了,一个如花般年轻的生命,就这样从世间消失了。 她突然看到了全身鲜血淋漓的女儿,正在与何征拼命的对打着,只是她身上的伤在继续增多,她的血在继续流,蕙夫人突然挣脱开范钧的手臂,扑到了小涅的身前。 何征突然见她扑了上来,手中的宝剑急忙往后一撤。他看着张绮凤扑上来护住这个女孩子,他只得停下手中的招数,毕竟他亏欠眼前这个女人太多了,虽然他心肠狠毒,但是眼前的张绮凤,是他这一生之中,唯一拥有过的女人。 “别打了,你不要杀她了------你不就是要我跟你走吗?我跟你走,坐牢也罢,杀头也罢,都是我的罪过------你不要杀小涅,不要杀她------”张绮凤无声的流着泪,女儿拼死护住她的样子,她会永远记住,她欠小涅的情,此生只怕都没有机会去偿还了,若此时她能保护女儿的命,就死也值得了。 “蕙夫人,你在替她求情吗?你不看看你现在是何等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替她求情?她是杀手,她数次想要杀了我,此人我今天必须杀,还有那范夫人,虽然你不是那红痣少女,但是我看你就是不顺眼,今夜你碰巧在这里,那我也不客气了,我会连你一起杀。” “你敢!”范钧怒声喝道。 何征哈哈一笑:“我是皇上的人,我有何不敢的?” 凌霄望着地上青莹的尸体,她的眼泪也是忍不住流了下来,眼前的何征,居然连一个女孩子都不放过,她抬头看了看张绮凤,抱着小涅鲜血淋漓的身子,死死的不放。凌霄看到这少有的母女之情,真真切切的表露了出来,她的内心突然有了极大的安慰。在听到何征要杀自己的话后,她并不感到吃惊,这何征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的狠毒心肠,她早已经明了。 “何将军,我知道你最想杀的人就是我,如今我就在这里,你可以过来杀了我,只是你必须放她们走。”凌霄用手指了指张绮凤和小涅,“她们与王爷谋反之事毫无关联,你在这里滥杀无辜,并不是因为她们与王爷之事有关联,而是你想杀了蕙夫人,不,应该说是张绮凤,是张元知大人的女儿,你害怕她将你年轻时的丑事讲出------”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何征突然出声阻止凌霄讲下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何将军随时都可以杀了我,只是你一定要放了她们。”凌霄言辞恳切的说道,“你不能再继续杀人了,你这一生杀孽太多,你不怕会遭到反噬吗?” “别在这里跟我讲这些道理,你那些经文之中的道理,可以拿来骗骗皇上,可是骗不了我,不论是谁挡了我的路,那她的结局就是死。”何征大声说道。 小涅脸上便是血水,她将脸上的汗水和血水擦去之后,慢慢推开张绮凤,重新站起身来,她颤抖的双手握紧了短剑,那双剑直指何征:“你今日杀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哼,杀了你又如何?现在我要杀了你,可是太容易了。”何征也抬起了手中的长剑,“你今日根本杀不了我,还是好好受死吧。” “何征你不能杀她!”凌霄厉声叫道。 何征根本没有回头去看凌霄,他背对着凌霄冷笑着问道:“范夫人,我为何不能杀她?” “因为------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六节 女儿 何征的嘴角,依旧还带着那丝满不在乎的微笑,可是他的心,随着凌霄所讲的话,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他的女儿?难道眼前的小涅,便是自己与张绮凤那一夜------那一夜有的孩子? 凌霄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她低声的说道:“我所讲的都是真的,小涅,是你与绮凤小姐所生的孩子。” 何征摇了摇头:“我没有女儿,我从来就没有过。” “可是就是事实,你若杀了她,天理不容。”凌霄阻止道。 何征仔细的看着眼前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的小涅,他的头脑之中有些混乱,眼前的小涅与他的仇人十分的相似,他一直以为这小涅与那红痣少女有着极深的渊源,定然是那少女的后人,可是------她怎么会是自己的女儿? 此时的张绮凤,慢慢的站起身来,她挡住何征那冰冷的剑锋,不让它伤害自己的女儿,她此时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了,她对着何征艰难的说道:“凌霄所讲------全都是真的,小涅真的是你的女儿,你不要杀她。” 张绮凤讲过之后,何征才真的相信,眼前的这位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女儿,他从未想过自己此生会有孩子,他一直害怕成家,害怕拥有后代,因为他杀的人太多,他害怕终有一日那些仇家会上门寻仇,将家人全部杀死------ “何征,我失身于你之后,便有了她------只是那该死的宇文都将我带走,当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我原本不想生下她,我不想让她再到这世上受这万般的苦难------可是那宇文都非要我生下,我对不起这孩子,一想到她是你的女儿,我便会恨她,我恨她就是恨你,我恨你抛弃我,不给我一个该有的名分------何征,凌霄说的对,你不能杀她,要杀你杀我好了,是我生下的她,我该死,我早就该死了------” “娘,我不要你死。”小涅哭叫起来。 张绮凤苦笑道:“娘这辈子做错了太多的事情,我不该因为心中的怨恨,派人杀了你外公外婆,不该让你去范家做事情,我做的最不该的事情------便是贪恋那恶人的俊美外表,失去贞节,让自己一辈子生活在屈辱之中。” “娘,这些我都知道,孩儿不怨你,我知道你心里苦,我不想怨你------”小涅哭着说道。 何征望着眼前哭成一团的母女,他突然手中长剑一抖,那锐利的剑锋斩向小涅身旁的士兵,房内的士兵倾刻之间便被他全部杀死。 凌霄与范钧、张震岳全都吃了一惊,但是凌霄随即明白了何征的险恶用心,他怎么能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丑事呢?他这是在杀人灭口,凌霄一想到此人的歹毒,心中便痛恨之极,此人是她见过的最为无情之人。 小涅知道今日她不会活着离开这里了,但是她真的好想活着,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对范钧讲,没有对夫人讲。 想到此处她艰难的走到凌霄和范钧的面前,范钧眼睛红红的望着他,他想不到眼前这位每日里脸上挂着笑容的小涅,内心深处是如此的凄苦与无奈。 小涅望着他悲伤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她不想在临死之时,让范钧看到自己绝望的神情:“范钧,我小涅答应过你,在你离家后的这段时日,要保护好你的家人,我做到了------我小涅没有食言。” 范钧知道自己亏欠她的,原本自己答应过她,要娶她为妻,可是自从遇到元湘之后,他心中的那缕情丝,便被那元湘牵走了。他刚要开口对小涅解释这些,小涅微微摇了摇头,阻止他讲出来。 “范钧你不必为自己所讲的话,对我心存歉意------我小涅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原本就是卑微之极的下人,我有什么资格做你的------这些话原本不该今日讲,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我必须对你讲出来。” “小涅------小涅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履行我讲过的话,对不起------”范钧痛苦的说道。 “我知道的,是因为元湘------我听过她的名字,很好听的名字,不像是我的名字,那么难听------”小涅笑了笑,“我不能再给你做桂花糕吃了,我怎么做也不如夫人做的好。” 范钧突然伸手握住了小涅的双手,他低声问道:“我曾经讲过,只要你回答出你在那桂花糕里面,放了哪两样东西,我便会娶你------现在你可以回答了吗?” “可是你------你心中并不喜欢我,我知道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小涅知道范钧当初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违心的说了出那些话。可是她的内心并不想去伤害范家的老小,范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有着一颗宽厚仁爱之心,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小涅,当初我离家之前,对你讲那些话之时,确实并不是出于我的内心想那么做,只是因为我怀疑你的身份,怕你会对我们范家不利,不得已才想出的办法------自我归家之后,我才真正的了解你,正如我娘所讲,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儿,你在我们范家,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小涅,若说我以前对你所讲的不是真心话,可是今日我对你所讲的,全都是我内心真实的感受------小涅,我愿意娶你为妻!” 范钧的话语清晰明朗,在寂静的房内回荡着,小涅望着范钧俊美的脸庞,这是她一直盼望着的一天,她那编织了许多次的美梦,今日终于变成了现实。只是她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没有人会来救自己,也没有人会来救范钧,他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明白,她可以死,但是其余所有的人必须要活着,她只能是牺牲掉自己,让大家逃出去。 她下定了决心之后,微笑着对范钧说道:“以前做桂花糕时,总是做的不如夫人好吃,日子慢慢一天天过去后,我终于知道夫人加了什么佐料在里面了。” 范钧握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担心松开后,她便如同那元湘一般,消失后再也找不到了。可是那小涅最后还是挣脱了他的双手。 小涅笑着回答他:“那里面加的佐料有两种:一种是耐心,还有一种------是爱。” 范钧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他望着小涅摇摇晃晃的身形,他知道此生自己再也不会与她分开了,他必须要保护好这个善良的小涅。 “钧儿------去救她!”站立在一旁的凌霄,突然命令道。 就在范钧的手,刚刚要抽出背后的宝剑之时,门外突然闪进来一个身影,那身影扑到已经站立不住,要跌倒的小涅身旁,将她扶住后,送到了范钧的手中,那人大声的命令道:“带她离开!” 范钧身后的凌霄,发出了一声惊呼------那刚刚闯进来的人,正是多日未见的燕飞。 范钧看到是燕叔叔突然闯了进来,他也是呆住了:“叔叔,怎么是您?” 燕飞握紧手中的长剑,沉声喝道:“快些带她走!” 何征想不到自己这位亲如兄弟的师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心中满是疑问,自他离开范家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不知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此时的何征心中杀意已起,那凌霄知道自己与张绮凤的所有的事情,此女绝对不能留,她必须要死,而刚刚在房间之内的这些人,都已经听到了他的丑事,也是一个不能放他们走。想到这里,何征冷笑了一声:“燕飞,你进来就是送死的,今日我是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凌霄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燕飞的手臂,生气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你走的吗?” 她的语气之中满含着焦急与关切之情,燕飞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苦涩,他知道凌霄关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此时是最危急的时刻,他若不现身,只怕事情真的是不可收拾了。 “你快些走,张大人,快些将夫人带走。”燕飞咬着牙说道。 “绮凤小姐必须和我一起走,她不能留在这里。”凌霄也是万分的焦急,张绮凤必须与她一同离开,若是她落在何征或者皇上的手中,都会面临死亡的厄运。 “她只怕是走不了了,你快些带着小涅和钧儿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燕飞望着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张绮凤,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她出来,这个女人原本是不该救,只是凌霄要救她,那自己拼死也要试上一试。 此时的范钧,一言不发的抱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小涅,往门外走去,那何征见到后挺剑而上,刺向范钧。站在范钧身旁的燕飞是绝对不会让何征伤害到范钧的,他双手一伸,挡在了范钧的身前,右手所持的宝剑架住了何征手中的长剑,那范钧趁此机会,带着小涅迅速离开。 那张震岳急忙护住凌霄,要她快些离开。凌霄望着地上的张绮凤,执意要带她一起走,张震岳急了,他大声的说道:“夫人,你自己只怕都没能能力离开了,为何一定要带她走呢?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不值得你去救!” 凌霄一呆,她从未想过张绮凤值不值得自己去救,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完成对老夫人许下的诺言,一定要保住张绮凤的性命。 可是眼前的情景让她难以取舍,她若撇下张绮凤自己离开了,那她就是违背了自己许下的诺言,百年后见到了老夫人,自己要如何交待? 她挣脱开张震岳拉住自己的手,扑到了张绮凤的眼前,大声的叫道:“绮凤小姐,你快些跟我走!” “夫人小心!” “大嫂小心!” 何征手中的长剑突然转向,斜斜的刺向凌霄的后背,张震岳与燕飞看到后同时大叫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七节 情长末路 燕飞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将何征的那一剑挡住了,只是他的右臂,被何征的长剑,划出了一道血口,那鲜血登时流了出来。 凌霄拉起张绮凤,将她搀扶起来,一步一步的往门外走去。张震岳手持大刀护住她们二人往门口走,那燕飞与何征二人激烈的打斗在一起,他们二人太熟悉对方的招数了,自幼便一同练武,燕飞幼时便性格极好,该让时便让让这位师兄,可是现在他要撞死保护住凌霄,当然是用尽了全力,而何征自当上这个羽林卫大统领之后,疏于习武,这武功倒是远不如眼前这位师弟,只是燕飞始终对他下不了狠手,何征见状便知这师弟永远胜不了自己。 何征一看凌霄她们要离开,急忙吹了一声口哨,那早就埋伏在院内的郑朔,带着杀手拥到了门口,将凌霄他们逼回了房内。 凌霄焦急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今日陷入绝境,都是因为自己想带那张绮凤出府,看来她少不得与这位绮凤小姐一同死在这里了。 就在郑朔率领的杀手们刚刚冲入房间之时,自后门处拥进众多的黑衣人,为首的正是宇文都。 宇文都将郑朔手下的杀手拦截在院中,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宇文都看到凌霄搀扶着张绮凤,正在想办法冲出来,他急忙将张绮凤拽出了门外,同时大声的叫道:“郑朔,你这欺师灭祖的无耻败类,我宇文都决不会轻饶了你这狗贼。” 郑朔倒也全然不惧怕师父的威胁,他大笑着说道:“师父,只怕今日你会将命送在此地,若不想死,还是早些逃命去吧。” 宇文都冷笑了一声:“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与何征。” 此时在房间之内缠斗的燕飞与何征,一前一后自房内跃身而出,在院中继续出招相斗。 何征见燕飞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凌霄和张绮凤,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弟素来心软,看来他还是以前的老毛病不改,从来都是不顾自己,偏偏要去做那些不值得做的事情,想到此处,他不顾燕飞刺过来的长剑,反手一剑刺向凌霄,正在与郑朔对战的宇文都,看到何征突然袭击凌霄,他急忙上前去挡,燕飞突然看到变故生起,他大吃一惊,手上的剑一歪,刺中了何征的手臂,那何征大叫一声,手中的长剑脱手,直直的刺向挡在凌霄身后的宇文都,那长剑当胸穿过,宇文都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地上。 “师父,师父------”燕飞大叫一声扑向何征,何征就地一滚,躲过燕飞的杀招。 那郑朔急忙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抛给何征,那何征接过郑朔的长剑,虚晃一招刺向凌霄,在燕飞不防备之时,突然剑尖转向刺进了燕飞的胸膛------ 燕飞想不到何征居然如此的绝情,先杀了师父又杀自己,他苦笑了一声,若不是顾着眼前这两个女人,他是不会遭受到师兄的暗算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剧烈的疼痛对何征说道:“师兄------我一直都知道你的仇人是谁------你想不想知道?” 何征想不到师弟在临死前,居然提及那红痣少女,他奔到他的面前,急切的问道:“她在哪里?师弟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燕飞嘴角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我终于------可以比大哥早一些------到阴曹地府了------” 何征听到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时琢磨不透他到底想要讲些什么? “师弟你告诉我,她究竟是谁?”何征大声的问道。 此时的燕飞,咽下最后一口气,已经死去------只是他那双眼睛,始终没有闭上。 宇文都重伤倒在地上,他看到自己的爱徒惨死,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中突然感觉极为平静,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在他临死之际,他两位最器重的徒弟,一忠一奸,一位宅心仁厚,一位阴险毒辣,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的罪孽,要如何才能救赎------ “不------”凌霄转身看到燕飞倒地身亡,她痛苦的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洒到了燕飞的伤口之上,她想让这位义弟快些好起来,保护她们离开这里------她此时根本顾不上那越走越近的何征,哪怕是他的刀剑刺进自己的身体,她也要将这位义弟救活。 她将燕飞的手紧紧的握住,拼命的叫喊着他的名字,可是那燕飞的双目已经失去的神采,他的生命已经逝去,凌霄看着他的样子,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位与自己朝夕相处二十余载的义弟,真的就这么没有了------ 何征也没有想到,这位范夫人真的是师弟的软肋,自己只是想要去杀她,那燕飞便急急的分身去保护她,原来杀一个人是如此的容易,只要掌握住了他的弱点,自己便可以轻易的杀了他。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拥有这么多的悲伤,那凌霄抱着燕飞痛哭的样子,让他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寂寞------他的师弟死去之后,还能有人为他伤心痛哭,自己死了之后呢?会有人为自己伤心流泪吗? 那郑朔跑到何征的身边,看到那张震岳拼命的抵挡着那些杀手们的进攻,保护住身后的两位夫人,只是他的身形越来越迟缓,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体力不支了,他不能忘记范大人的叮嘱,一定要保护夫人安全回家。 何征知道眼前所有的敌人都会死去,他已经不需要自己动手了,在看到燕飞那始终没有闭上的眼睛时,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这位师弟是自己生命中,唯一一位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可是就是这位心离自己最近之人,却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他又看了看倒在地上垂死之际的师父,他不明白好好的师父为何要带着人闯进这里来,是为了张绮凤吗?或许是,因为就是师父将那张绮凤从官道之上带走的,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他突然恨极了自己的这位师父,为了拿张绮凤威胁自己,师父将她囚禁,逼她生下孩子,将那孩子收归到自己的名下,让自己的女儿与亲生父亲为敌,这就是师父的所作所为。对于师父的死,他此时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他慢慢走到师父的面前,轻声问道:“师父,你是否早就知道那红痣少女的真实身份?” 宇文都轻轻点了点头,只是他此时已经讲不出话来了。他当然知道谁是红痣少女,眼前这位自己最信任的徒弟,为了这位红痣少女已经接近疯狂了,可是他宁可将这个答案带到坟墓里,他也不会让何征知道。 “告诉我她是谁?”何征追问道。 宇文都望着他的身后,脸上突然显出极为诡异的笑容,何征心中一惊,还没等他回过身来,身后的郑朔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何征急忙就地一滚,避开了身后劈过来的凌厉的掌风,他回过身来时,那郑朔身中敌人一掌,口吐鲜血,已重伤倒地,而站立在自己身后的那人,左脚踏向郑朔手中的那把长剑,脚尖一挑将那宝剑拿在了自己的手中,身形如鬼魅一般冲向与张震岳缠斗在一起的那些杀手们,何征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位苍发老人,他的身形与三十年前那位红痣少女的身法,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他脚下的功夫,似乎又远胜于那红痣少女,就在他念头一转之时,那些杀手们已经全部倒下,临死之际连声喊叫都没来得及喊出来,便气绝身亡了。 已是精疲力尽的张震岳,只听得那苍发老人大喝一声:“快走!” 张震岳缓了缓神,飞快的跑出了院门,消失在夜色之中。何征握着宝剑的手,突然开始颤抖起来,他确实是自己寻找多年的红痣少女,只是看他的武功招式,自己是万万打不过他的,况且自己的手下,此时都已经全部被她杀死,看来今夜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那苍发老人根本没去理会他,而是一手揽起凌霄,一手揽起燕飞的尸身,几个起伏便离开了,院中倾刻变得安静起来,何征望着眼前的宇文都,只见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已经停止了呼吸------ 身后的郑朔并未死去,只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在那里痛苦的呻吟着。 何征望着满院子的尸体,唯一好好活着的人,除了他就只有那张绮凤了。此时的张绮凤两眼呆滞,面如死灰,这满院的死人她根本没有看到,她只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活着,为什么活着------她所有的一切全都失去时,她活着还有何意义? 待羽林卫大队人马自王府赶过来时,何征才从刚才的震惊之中清醒过来,他命人将张绮凤带走,打入大牢之中。 那张绮凤一路上一言不发,她看都没有看何征一眼,何征原本以为她会大骂自己无情无义,可是那张绮凤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她平静的走进牢房,何征望着牢房之内的张绮凤,忍不住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不杀你吗?” 张绮凤听到他的话后,方才慢慢抬起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她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吐出了四个字:“情长------末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八节 痛悔 何征在听到这四个字之时,他一直狠毒刚硬的心肠,突然间如针扎一般的疼痛起来,他从未对眼前这个女子表露过自己的愧疚之情,即使在她的当面指责之下,他也从未松过口,可是就在刚刚,他听到张绮凤含血带泪的这四个字之时,他最终还是看清楚了内心真实的自己。 “------张绮凤,那日你在官道之上以死相逼,我当时气愤之下,将你撇下独自离去------其实没走多远,我便赶了回去,只是你已经消失了,你不在那里了------”何征很艰难的开口说道。 张绮凤眼神空洞的盯着牢房之内的墙壁,他赶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会带自己回去,娶自己为妻吗?若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追问他这些话,可是就在自己双脚踏入牢房之后,她突然将自己与何征之间的过往,想得明明白白的了------ 她一直不肯相信凌霄对自己所讲的那句话,现在想来她说的对极了,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对何征动情,而是安安分分的嫁到范家,这所有的错误都不会有,可是就在自己遇到何征那时,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现在的悲凉处境------她恨何征,可是此时她更恨自己,恨自己没有早早醒悟。女儿讲过多次,要带着她离开京城,去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可是她始终放不下内心之中的那个执念,她要为自己找回应有的名分。 她无声的苦笑着,那份原本属于她的名分,被她自己轻易的抛弃了,如今她还要那些虚妄的东西有何用,这大牢一入,她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即便那六王爷萧宏不死,可是她也必须要去死,因为她知道王爷的事情太多了,为了封住她的口,只能让她去死。 “绮凤,我知道自己错了------”何征没有再讲下去,知道错了又有何用?他还不是一次次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杀死? 绮凤听到他的话后,眼前想到的人便是小涅,那个扑到自己身前,替自己挡刀剑的女儿,自己从未给过她半分的母爱,可是她对自己的感情却是从来没有改变过------凌霄讲过她像自己的父亲,像那位顾全大局,及时弥补过失的张元知。 她想起了那夜自己与萧宏、宇文都他们,气势汹汹的来到家中的情景,父亲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埋怨,更没有恶语相向,痛加斥责,他只是坐在那里坦然受之,只是对于自己的出现,他至死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张绮凤现在想来,父亲对自己的死,是早就预料到的,对于她的出现,张元知基本上的无视她的存在,他面对杀手的刀剑,只是坦然微笑受之------ 他想必早就安排好了身后的一切,对于自己的死,他早已经无所谓了,张绮凤想起当时的自己,居然可以狠着心肠看着自己的父亲去死,她突然痛悔之极,她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她原本有着大好的前程,她的心肠原本是也极善良的,可是那日的自己,与禽兽无异。 “绮凤------我能为你做些甚么?”何征此时后悔将她带回来,带她回来是好给皇上交差,可是就算不带她回来,复命之时就说她已经死了,那皇上也不会知情,这个可怜的女人也可以逃出生天,可是他当时只想着自己能在皇上面前立上一个大功劳,别的他没有为她想过,就如同当日他不顾张绮凤已有婆家的身份,依旧与她偷情那般,自私与无情。 “张绮凤已经死了------”张绮凤听到他的这句话后,她缓缓的说道,“在遇到你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死了。” “我想救你。”何征低声说道。 “你突然良心不安了吗?何将军,我从未想过你还有良心------救我出去,以求你的心安对吗?”张绮凤慢慢回过身来,“你最好莫要放我出去,一旦我能出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你!” 何征的心肠慢慢的回复冰冷,他冷冷的问道:“你自信你可以杀了我吗?” “只要我想杀你,我定会找到你最害怕的那个人,让她杀了你。”张绮凤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你不是最害怕那个红痣少女吗?你这一辈子都没有胜过她,我可以找到她,让她杀了你!” 何征往前踏了一步,低声问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张绮凤收起脸上的笑容,她的语气突然之间变得冰冷异常:“我当然知道她在哪里,你的师父知道她是谁,你的师弟也知道她是谁,只可惜你把他们全都杀了,那只有我知道她在哪里了------”张绮凤慢慢走近何征,她纤纤素手放在了牢门之上,轻声的对他说,“我不会告诉你,直到你临死之时,我才会告诉你她是谁。” “你------你就是想骗我,让我救你出去是不是?”何征咬着牙问道。 “我骗你?何征,这世上最会骗人的就是你!!你骗了我,你骗了你师父,骗了你师弟,骗了六王爷,骗了当今的皇上,你更是骗了全天下的人,他们以为你真的是忠心为国吗?不,你只是一个利用他人的信任往上爬的伪君子,你为了自己的官职,为了自己的生存,你可以牺牲掉你身边所有的亲人------何征,今日你终于做到了,你杀光了你所有的亲人,你张于可以保住你这羽林卫大统领的位子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皇上最信任的人并不是你,皇上最信任的是他的家人,你改不了你的姓,你不姓萧你姓何,最终你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了------” 何征望着眼前已近疯狂的张绮凤,他原本可以不听这个疯女子的胡言乱语,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选择留下来听她讲这些疯话,他知道张绮凤没有疯,她所讲的句句是真话,他即便不相信这一切,可是他早晚也会被皇上抛弃的。 “让蕙夫人多费心了,我何征将来会怎么样,不需要蕙夫人惦念。”何征冷笑了一声,“夫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是多想想如何珍惜吧。” “我就是死,也要先看到你先死。” “------做你的美梦吧,我何征会活的好好的。” “是吗?等她来杀你之时,你还会活的好好的吗?”张绮凤笑着问道,“她可不比从前了,她若想真的杀你,你自信能躲得过去吗?” 何征过了好久方才问道:“她是谁?” “她是你命中的克星,她是你的索命无常,何征,你想知道她是谁吗?我不会告诉你,我只会看着你被她一刀一刀杀死。” “------她用的是剑,不是刀!”何征冷冷的纠正道。 张绮凤笑了笑:“到你死的时候,用什么杀了你重要吗?” “我们可以交换,只要你提出条件,我能满足的话,你便要将谁是红痣少女的事情告诉,这样公平吗?”何征此时只能耐着性子,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套出来。 张绮凤歪着头想了一想,点头说道:“何将军此话倒也公平,既然如此,何将军只要能做到,我也会做得到。” “你想要甚么?”何征问道。 张绮凤呆呆的望着远处,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从不知道小涅会做桂花糕,都说她做的桂花糕好吃------我此时不想要别的,我只想吃小涅亲手做的桂花糕。” 何征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情,对他来讲是相当的困难,那小涅是死是活,现在他根本不知道,即便是她还活着,再见面她也绝对不会替自己做任何的事情,张绮凤明明知道这一点,她还故意这样讲,何征当然明白她的真正用意。 “做不到是吗?”张绮凤看到何征铁青的脸色,微微一笑,“你何大将军也有做不到的事情,真是可怜------这交易很公平,你既然做不到,那我也不会告诉你。”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何征怒声喝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我信,我当然相信你会杀了我,只是我死了,变成了鬼我也会死死的盯着你,一直看到你被她杀死。”张绮凤也尖声大叫着。 “------那好,那我也只能成全你了。”何征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九节 亲情 “何将军你在做甚么?” 何征的剑还未递出,门口突然有人出言喝道。 何征听到此人的话后,突然一怔,他急忙将宝剑放回剑鞘之内,待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挂满了微笑:“原来是韦将军啊,想不到韦将军也来到这大牢之中,不知所为何事呀?” 韦睿庆幸自己早到了一步,否则那张绮凤便会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牢之中了,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面对何征伪善的笑容,他只是淡淡的回答道:“我是皇上钦点的雍州刺史,听闻雍州张大人惨案告破,重要证人在押,我只是过来核实一下此事。” 韦睿挥了挥手,他身后的李忠及众位兵士急忙上前,将张绮凤所在的牢房把守起来。 何征知道眼前的这位韦睿将军,是绝对不能小瞧的,他与那曹景宗不同,那曹景宗是皇上最信任的爱将,对他的偏爱朝中文武百官那是有目有睹。可是韦睿与皇上之间的关系,却始终让人琢磨不透,他与皇上之间一直是不远不近的关系,表面上始终看着淡淡的,但是皇上每到关键时刻,出来替皇上挡灾挡难的,还是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韦睿。在何征眼里,这位韦将军身上始终有着一层神秘的光环,让他无法看透韦睿内心真实的想法。 “何将军今日立有大功,韦某很是佩服,只是这犯人皇上交与韦某看管,若有丝毫的闪失,只怕我罪责难逃。这一点何将军身为羽林卫统领,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那是,那是------”何征勉强笑道,“那我不打扰将军公干了,在下告辞!” “何将军慢走,韦某不送!”韦睿不冷不淡的回答道。 何征悻悻的转身离去,对于今日之事,他确实是立有大功,只是他的内心没有一点得意的感觉,就在今日师父死了,师弟死了,郑朔重伤,小涅被范钧带走,至今不知死活,唯一平安离开的,便是那范夫人凌霄,何征原本想趁乱杀了她,想不到被师父和师弟阻拦,这一次没有杀得了她,只怕日后更没有机会下手了。 皇上已将此案交与韦睿,想必他对于雍州之案所有的人证物证,都会加以保护,他不怕别的,他就怕这张绮凤的嘴巴不牢,将自己与她之前的丑事讲了出来。张绮凤此人,他必须要想办法除掉。 韦睿望着何征远去的背影,他轻轻摇了摇头,此人倨功自傲,且心肠狠毒,在军中的威望并不高,不知跟随在皇上的身旁之后,这口碑是否比以前好一些。只是看他今日杀气腾腾的模样,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蕙夫人,在下韦睿,奉命查察张元知大人的灭门惨案,日后会时常过来询问夫人,还望夫人到时配合韦某,将此事查清。”韦睿温颜对张绮凤说道。 张绮凤慢慢走到牢门之前,她呆立了半晌,突然跪下身来,低声肯求道:“韦将军,小女想见一见范允承大人,不知将军可否成全小女。” 韦睿想不到自己与她刚一见面,她便给自己出了一道这么难的题目,他微一沉吟,抬手示意李忠与众位兵士先出去。待他们离开之后,韦睿才开口问道:“蕙夫人为何要见范大人?” 张绮凤苦笑了笑:“为何要见他?我张绮凤此时,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不见他见谁?” 韦睿想不到她在自己面前,居然坦然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亲人?” “他与我,已有肌肤之亲,不是亲人是甚么?”张绮凤讲出此话之时,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羞臊之意。 韦睿听后是愈加的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那范允承居然与这张绮凤有私情,那凌霄论人品论才学,远远高出眼前的张绮凤,不知那范允承为何居然与她------ 他的脸上依旧是如往常一般淡然的神色,他低声说道:“范大人那里,我可以前去告知,至于他会不会来,那是他的事情了。” 张绮凤眼神之中充满了柔情,她知道那范允承每夜里与自己厮守在一起时,对自己的真心的,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以及他的温柔,都是真实的,他对自己的爱意永远不会有假,这一点她作为女人来讲,有着最真实的体会。 “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张绮凤不顾那已经流进嘴里的泪水,又哭又笑的说道,“他一定会来的。” “蕙夫人,张元知大人一家被杀之时,你是否参与在内?”韦睿慢慢的问道。 张绮凤收住了自己的眼泪,怔怔的望着眼前的韦睿,此人与自己第一次见面,便一口道出了实情,她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小瞧眼前此人。 “那又怎样?”张绮凤低低的声音问道。 “------你刚刚自认自己是张绮凤,若你真的参与在内,只怕皇上不会让你这样杀父弑母的恶毒之人,苟活于世的。”韦睿慢慢的回答她。 “苟活?我张绮凤已经苟活于世这么久了,是时候解脱自己了。”张绮凤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她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她内心却早已如死灰一般了,她这几年唯一快乐的日子,便是与范允承渡过的那些夜晚------若是皇上下令将自己处死,她根本没有任何的遗憾,她只求能见范允承一面,将自己的爱意对他讲明,该死就死罢,对于这冰凉无情的世道,她已是生无可恋了。 “那好,我就替夫人传话一次。”韦睿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离开了张绮凤,走出大牢门口之时,他吩咐李忠道,“你要多加派人手在牢房周围,对于进出牢房的女监,一定要验明身份放可让她们进去。” “将军放心,有我李忠在,绝对不会让她出任何的意外。”李忠急忙答应道。 韦睿坐上马车之后,便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范府一趟,如今这案情到了如此地步,他与范允承公开往来,也没有任何的顾虑了。 只是范允承与张绮凤之间的事情,他想来想去也无法张开这口,案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若那张绮凤突然张嘴讲出此事,只怕那范允承便再也无法审理此案了。 想到此处他急忙吩咐道:“韦庆,马上去范大人府上。” “是,老爷!”管家韦庆不敢怠慢,急忙掉转车头前往范府。 范钧听闻韦睿前来,他急忙跑出来迎接。韦睿看到范钧较跟随自己之时,又瘦削了许多,他忍不住心疼的问道:“钧儿,怎么这些日子憔悴了这许多?” 范钧笑着安慰他道:“没事的,只是最近有些劳累。” “我要见一见你父亲,不知他可否在家?”韦睿探询着问道。 范钧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家父现在确实不适合见客,义父您有何事一定要见他?” “有关案情的事情,必须要见。”韦睿不想让范钧知道此事,他只能是拿案子来搪塞搪塞。 “义父请随我来。”范钧一听不敢怠慢,急忙领着韦睿来到了后堂。 韦睿踏入后堂之后,心中大吃一惊,那后堂之中放着一口棺材,堂上放着一副门板,上面放着的正是燕飞的尸体。那范允承正跪坐在燕飞的尸体面前,不言不发的看着他。 范钧看到父亲伤心的样子,眼圈不禁一红,他定了定心神,低声对韦睿说道:“义父莫要见怪,这位死去之人是我爹爹的异姓兄弟,爹爹此时有些伤心过度,言语不到之处义父千万莫要责怪他。” 韦睿伸手拍了拍范钧的肩头:“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好好与你父亲谈上一谈的。” 范钧退下之后,后堂之上便只有范允承和韦睿二人,韦睿走上前去,点了三柱香,插到案上的香炉之中。 范允承慢慢站起身来,他跪坐的时间太久了,下肢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 韦睿见他身子摇晃,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范大人,你万万不可如此劳累,保重身体要紧。” “韦将军------不知您今日前来,有何要紧之事?”范允承的声音有些虚弱,燕飞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根本不相信这位义弟真的已经死了。 “韦某来之前,并不知道府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如------日后有时间我再过来吧。”韦睿不知道此事该不该讲,他只能将自己想说的话再咽回去,好给眼前这位范允承,留出足够悲伤的时间。 范允承转头望了望门板之上的燕飞,他知道自己必须接受眼前的事实,自己的这位义弟是再也回不来了。他只能让内心的悲伤过去,他必须打起精神,去做那些必须要做的事情。 “韦将军,我义弟已经死了,我知道我再怎么做,他也活不过来了------将军有话请讲!”范允承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此话韦某不知现在讲出来,是否合适。”韦睿内心还是在犹豫此事要不要讲。 “将军,对我范允承来讲,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了,您有话请讲当面就是。” “范大人你------与那张绮凤,是否有私情?”韦睿并不善于拐弯抹角,他直来直去的问道。 范允承听到后并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他只是走到燕飞的尸体旁边,替他将脸上凌乱的发丝整理到脑后。过了良久范允承才开口说道:“将军,范允承此生,只拥有过一个女人------那就是我的妻子凌霄,张绮凤我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怎么会与她有私情?” “韦某刚刚自大牢中过来,那张绮凤------她要见你一面,她说你是她这世上,唯一一位亲人了。” “亲人?”范允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将自己最亲之人都杀了,这世上谁还是她最亲之人?” 范允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指了指燕飞的尸体,悲伤的对韦睿说道:“她所讲的亲人不是我,而是我这已经死去的义弟!” 韦睿是真的被雷到了,他吃惊的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范允承,根本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讲。 “范大人,可否对韦某讲的更明白一些。”韦睿诚恳的问道。 “------韦将军,此事说来话就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十节 一诺 韦睿在听完范允承的讲述之后,那天色都已经开始渐渐的放亮了。 韦睿想不到这燕飞与范家,居然有着如此多的情感纠葛,而他为了范家全家人的安危,甘愿牺牲自己,与张绮凤进行周旋------ “韦将军,我义弟虽然参与张府惨案,但是他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不受伤害,被迫杀人------虽然我知道,不论是何原因,他杀人了就是杀人了,他身负的罪责,不会因为他最初的苦衷就可以抹掉,只是,他为我们范家做了太多的事情,对我范允承来讲,他就是我最亲的亲人------” “想不到,他居然假扮你与那张绮凤------”韦睿讲不下去了,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离奇之事,也是他生平从未听过的事情。 “韦将军,我不会与那张绮凤相见的,她与那何征,是这些所有祸事的起源,她根本不配得到我们范家的宽容与谅解,她杀父弑母,天理不容!”范允承恨恨的说道。 韦睿叹息了一声,他原本就很奇怪,为何这范家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到了他们范家,到今日他才将所有的事情连在了一起,他对于那位已经死去的张元知大人,打心底里十分的佩服,这位老大人以善良仁厚的胸襟,化解了一场极大的隐患,若不是他认凌霄为义女,将她嫁给范允承,只怕他那宝贝千金,会惹出更大的是非出来。 “范大人,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去做?”韦睿问道。 范允承没有回答,依着他的性子,定要将此事审问清楚,查个明白,可是凌霄激烈的反对他这么做,他性子虽然倔强,但是凌霄的反对也让他稍微收敛了一些,再加上燕飞的死对他的打击极大,他此时也没有心思去考虑案情了。 “韦将军-----范某此时心乱如麻,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待我考虑清楚了,会去韦将军那里,将此事讲讲清楚。” “范大人一定要节哀,这天光也大亮了,我不便久呆,先告辞了!”韦睿知道此时他的心情极差,也不愿意多去打扰,便起身告辞道。 “韦将军,范某有一事相求,还望将军能答应在下。”范允承突然想起一事。 “范大人客气了,只要韦某能做到的,我会极力去做。”韦睿知道这位范允承平日里是轻易不会开口求人,今日既然已经开口,他便知道一定是极难的事情,这范允承方才会开口求他。 “将军,如果将来有一日,我范家大难临头之时,求将军务必保证我夫人及两个孩儿的安危,若能将他们送出京城,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将军,到那时还望将军能伸出援手,救他们母子。”范允承突然跪倒在地,诚恳的说道。 韦睿被他这么一跪,吓了一大跳,他急忙伸手将范允承搀扶起来:“范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只要是我韦某能做到的,我定当全力以赴。” “一向听闻韦将军一诺千金,今日将军有此一诺,我范允承便可以放心了,允承多谢将军。”范允承激动的感谢道。 “范大人,天佑你们范家,定会平安无事------我韦某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范大人便可放宽心。只是此事不可让外人知晓,大人可否做得到?” “我范允承绝对不会泄漏此事的,请将军放心。”范允承点头说道。 “那好,韦某行告辞了。” “韦将军慢走,范某让犬儿送上一送。” “不必惊动他了,我还是自行离去的好。”韦睿摇了摇头,他自见到范钧之后,便知道他与眼前这位父亲一样,有着极重的心思,还是让他们父子二人,都好好静一静吧。 他匆匆自后堂走出,直奔范府前门之时,他看到凌霄已经在院中等待着他了。 “范夫人。”韦睿急忙走上前去。 “韦将军,小女在此等候大人,是有一事相求。”凌霄施礼之后接着说道。 韦睿怔了一怔,心想这范家之人可真的对脾气,这范氏夫妇可真是太像了,讲起话来是一点废话都没有,都是直奔主题的主儿。 “夫人有话请讲!” “------将军,若我们范家有祸事临头之机,还望将军能想办法,将我夫君及儿子想办法送出京城!”凌霄不想让韦睿察觉到自己内心的焦虑之情,她尽量控制住内心的不安,慢慢的恳求道。 “夫人------”韦睿想不到这夫妇二人,求到自己的居然都是同一件事情,他们最想做的便是保全对方的性命,全然没有将自己的死活放在心上。 韦睿从未见过如此默契如此相爱的夫妇二人,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凌霄才好。对于他来讲,他们夫妻二人最好的一同离开,只是这样的结局他不知道有没有,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讲出口的。眼前的这位范夫人,是他打内心里面极为敬重的一个人,她的许多想法与自己都是不谋而合,若她是为男子,与自己一同征战于沙场之上,只怕真的是所向披靡。 “将军,小女此时最担心的便是王爷谋反一事,若是那王爷不死,我们夫妻二人在这京城之中,尚且可以生存下去,若是那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是我那夫君,即刻便有大祸临头。”凌霄知道她必须要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告知眼前这位将军,他才会真正相信自己所讲的话。 “夫人,韦某愿闻其详!”韦睿不动声色的说道。 凌霄微微沉吟了一下,方才慢慢的开口说道:“皇上是极看重亲情之人,虽然知道王爷谋反一事,但是他内心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亲兄弟法办,定会想办法替他脱罪------我最担心的便是我那夫君,他若一心想破了此案,必定是会将王爷谋反一事查个底儿掉,王爷谋反一事一旦坐实,便是死因------那亲兄弟被定了死罪,就是皇上再心疼也要将他法办,若王爷真的因此而死,那我夫君定会惹怒皇上,皇上杀意一起,我们范家------只怕真的是想躲避也躲避不了的。” “夫人,您知道吗?就在刚刚,您那夫君讲过与您一样的话,他想让我帮助您和孩子们,逃离京城。”韦睿叹息了一声,“你们夫妻二人,是我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我韦某是自愧不如啊。” 凌霄呆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位夫君,居然可以为自己牺牲自己的生命,她一直知道范允承喜欢她,只是他从未对自己表露过如此深切的爱意,在他们夫妻面临生死决绝的关键时刻,他做出了一个男人最艰难的选择,凌霄眼中缓缓的流下了一行眼泪。 “夫人,您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换作我韦睿,也不能做到范允承那样,为了你可以牺牲他自己------夫人智计卓绝,难道就不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全家共同离开吗?”韦睿看到她的眼泪之后,实在是受不了这撕心裂肺的痛楚,他此时的心绪也是极乱,他想不出一个可以让他们全家解脱的好办法。 “将军,小女恳求您,到时一定要送他们离开!” “夫人,恕韦某不能答应你。”韦睿坚决的摇了摇头。 “为何?” “因为我还没有想出可以救你们的办法,故尔不能轻易对你许下承诺。”韦睿叹气说道。 “将军为何送我那架古琴?”凌霄轻声问道。 “啊,这个------”韦睿脸上微微一红,凌霄突然问出此话,让他一时语塞,是啊,他为何要送凌霄那架古琴,他只是在看到那琴之时,便认定此琴应该属于凌霄,她才是真正可以配得上此琴之人。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想必韦将军,是极其欣赏小女的琴技,方才送我的吧。”凌霄慢慢低下头来,“只是小女从未在将军面前展露过琴艺,将军是如何得知的?” 韦睿轻叹了一声:“当然是从范钧身上看到的,他讲过琴棋书画均是由您教授而成------韦某不必亲耳听过您所弹奏的琴音,便知那是世间罕有的天籁之音。” “------希望有那么一日,我可以为将军弹上一曲。”凌霄轻声的说道。 “夫人------若是有朝一日你必须在你与范大人之间,做出一个生死抉择的话,你怎么如何去选?”韦睿突然问道。 凌霄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他生我死。” 韦睿沉默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夫人的心迹我韦某已经明白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做不到的事情不会轻易答应你,夫人您可是明白此话的真正含义?” 凌霄知道眼前的韦睿是世上少有的聪明人,他做事情定是要想到所有可能的结果之后,才能极尽周全的去做成,此时若是强逼于他,只怕是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韦将军,小女此时最担心的便是王爷的生死,若当今的皇上对他网开一面,不去追究他谋反一事,或许我们范家还会某得一线生机------若是皇上盛怒之下杀了他,那我们范家任谁也逃不过------韦将军,此案到此为止吧,莫要再查下去了。”凌霄的话语之中,带出了内心的焦急之情。 韦睿如何不知此时的凌霄,最害怕的便是皇上顾念亲情,那六王爷萧宏死还是不死,皇上都不会放过范家上下老小。只是此话他不能讲出来,他担心此话一出,眼前这位范夫人心中那唯一的希望便都会破灭,那样的话,对这位才智过人的女人来讲,太过残酷了。 “夫人,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你我二人都不可能改变,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灵活处置。” “将军------”凌霄对韦睿确实是极为佩服,只是她的感激之辞此时想讲也讲不出来了。 “夫人不只要担心王爷的性命,还有一个人的性命,才是最为关键的。”韦睿有些担忧的说道。 “谁?”凌霄怔了一怔,她冲口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皇上 第十一节 长公主 “当然是长公主萧玉姚。”韦睿此时最担心的便是此人,“在王爷被抄家之前,便已有羽林卫在长公主府门前把守,那长公主此时已经被软禁在家中,听闻一日之内曾多次请求见当今的皇上,皇上盛怒之下不愿相见。” 凌霄知道这长公主是皇后郗氏所生,那郗氏连生三个女儿,皇上均是十分的宠爱,尤其是这大女儿萧玉姚,与郗氏极为相像,皇上更是对她偏爱有加,或许是皇上太过宠爱她,让她做事情太肆无忌惮,竟敢与自己的六叔有私情,皇上今日发难,定是忍了不知多久的事情了。 “但愿此时公主平安无事,那皇上在气头上生自己女儿的气,过去这阵风头想必便会想起公主的好,过不了多久便会赦免她------韦某最担心的是,她若出了什么意外,那才是真正不得了的大事情。” “若真有事情发生------我该如何去做?”凌霄经韦睿这一提醒,登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纵然智计过人,此时面对这些不可预测的事情,她也是一筹莫展。 “不知道------夫人,此时你们只能是什么都不做,看看事态的发展究竟如何吧。” “小女多谢韦将军提醒。”凌霄感激的说道。 “只可惜------我只能替你们做这些事情了。”韦睿神色忧郁的说道,“雍州的军备一刻也不敢放松,那元恪的性情说变就变,北魏随时都有可能翻脸,攻打我大梁的城池。” “将军------若有需要钧儿的地方,将军尽管开口。”凌霄轻声的说道。 “------有夫人这句话,我韦某感激不尽。这些年范钧跟随在我的左右,就如同我自己的孩儿一般,我们情同父子,无话不谈------只可惜,皇上并没有重用他,令我大梁错失一位好将领。”韦睿满心的遗憾之情。 “不在军中任职,或许是钧儿的福份------如今的皇上,心中年想与将军所想的,不尽相同------几事不必勉强。”凌霄轻声的说道,“将军慧眼识人,是钧儿的万幸,日后只要将军开口,钧儿赴汤蹈火,也会跟随将军左右。” “夫人------您的见识不输于须眉,韦某佩服之至。今日之事韦某已经放在心上了,该如何去做,到时候一定会让夫人知道的。”韦睿点了点头说道。 “小女大恩不言谢了。” “夫人留步,韦某告辞!” 凌霄待韦睿离开后,她匆匆来到范福的面前,那范福正在同两位年迈的轿夫整理着院内的花草,见凌霄匆忙赶来,他急忙迎上前去:“夫人。” “范福,你去一趟长公主府,去探听一下公主的情况,若有异样随时过来知会我一声。” “哎,夫人您莫急,我这就过去看看。”范福急忙收拾收拾,赶去那公主府。 此时的萧玉姚,已经哭干了眼泪,她数次请求见父皇一面,但是送信的家仆均被挡在了宫门之外,而她自那玉玦被父皇带走之后,便被软禁在府内,半步也不准离开府内。 她知道自己与六皇叔的私情,定然是被父皇知道了,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告发了自己,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父皇面前讲自己的丑事。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那奉命去皇宫打探消息的家人,急急的自外面赶了回来。 “出了何事?”萧玉姚不耐烦的问道。 “六王爷、王爷他意图谋反------已经被皇上拿下,关进大牢了。”那家人结结巴巴的回禀道。 萧玉姚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闭上,此事是她最为担心的事情,她一直害怕自己的这位皇叔,会不计后果的起事谋反。原本她是竭力反对皇叔这么做的,但是自己与皇叔的奸情,让她不得不跟着他陷了进去,如今这皇叔被擒,她方才明白为何父皇为派人前来,将自己的那块玉玦拿了去,那父皇一定是要当着皇叔的面,将自己与他的奸情揭露出来------若此事已被父皇得知,那自己再怎么解释,哪怕全身是嘴也讲不清了。 “下去吧。”萧玉姚低声说道。 那家人还想再讲些什么,萧玉姚暴怒的叫道:“要你下去听不懂吗?还不快滚!” “公主殿下,那王爷府内已被抄家------那蕙夫人也被抓进大牢了------” “滚,快滚,给我讲这些有甚么用?”萧玉姚大声的叫道,“我此时甚么也不要听。” 那家人急忙跑了出去,萧玉姚环视了一下自己身边,她身边的丫鬟仆人全都跑了个干干净净,这些人都知道此时的公主殿下心情不好,若还是不识趣的留在她的身边,少不得要吃些苦头的,与其那样被骂的抬不起头,还不如此时快些躲得远远的,也落得相安无事。 萧玉姚此时想哭,也已经没有眼泪了,她坐在那里,将自己与六皇叔的事情从头至尾想了一遍------ 想至最后她才发觉,她与这位皇叔之间肮脏龌龊的情事,就是一场十足的荒唐梦。而她兀自沉浸在这偷情带来的刺激中,一次又一次的与自己的皇叔,做着那种见不得人的丑事。 自小时她便知皇叔相貌俊美,是位难得的美男子,皇叔身旁不缺少女人,那蕙夫人貌美如花,柔情万种,都没有机会成为皇叔的妃子,而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外室------他为何要与自己频繁往来? 她记不得第一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是与二弟萧综的争执开始的吗?还是从自己与吴淑媛的口角开始的?她知道自己受了委屈之后,最喜欢找这位皇叔诉苦,那吴淑媛是一个心理变态的女人,她恨萧衍所有的孩子,尤其是她这位极其受萧衍宠爱的大女儿,吴淑媛恨极了郗氏所生的这三个女儿,对于萧衍其他的儿子,吴淑媛更是见一个恨一个,而萧玉姚仰仗着父皇对自己的宠爱,时常在宫中行走,在宫中见到吴淑媛时,二人便时常挑剔对方,看不顺眼之时定然要亚语相向。 萧玉姚想起那吴淑媛欺负自己之时,她对着皇叔哭诉,第一次被他搂在怀中的感觉,那时她感觉是如此的甜蜜,可是现在想来,却是有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毕竟是**之事,可是他们做起来却是如此的心安理得,全然不将伦理纲常放在眼中。 她原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根本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丑事,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蕙夫人早就洞察了这一切,她送给自己那块玉玦,根本不是为了巴结自己,讨好自己,她就是想毁了自己拥有的这一切。 萧玉姚终于明白了蕙夫人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能将自己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她后悔得直想去撞墙,当初为何如此轻信他人,以至于到了今日这样无可挽回的境地之中? 父皇是如何处置自己?萧玉姚突然想到了这个可怕的问题,她不知道父皇此时的心境如何,只是自己已经陷入到了绝望之中了,她此时不敢去求父皇,不敢去见附马,她甚至都不敢去见侍候自己的那些下人们,她害怕自他们的眼中,看到那种嘲笑与不屑的眼神,身为大梁的长公主,居然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她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她想到此处,慢慢抬起头来,此时她的卧房内极其安静,所有的人都已经远离了她,她慢慢站起身来,走向房门,门外闷热异常,云层极厚,低低的压在头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走到哪里她都无法正常的呼吸------ “父皇------孩儿知错了,孩子不应该做那样的事情。”萧玉姚流着泪,自言自语的说道:“孩儿早就知道皇叔要谋反的事情,可是孩儿不敢与您讲,我害怕呀------我怕你会生孩儿的气,我怕你会自此不再理我------父皇,孩儿要怎么办呀?孩儿今后还如何活在这个世上?” 大雨无声无息的下了起来,她望着院中那越下越大的雨,知道此时再也不会有人过来安慰她,或者侍候她了,此时的她连府门都出不去了,她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以前那种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她再也不会有了。 “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萧玉姚轻声的笑了笑,“父皇,只怕你也再也不想见到玉姚了,你不杀我但你也不会见我------玉姚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萧玉姚回到房内时,全身都已经湿透了,此时她的内心已经变得极为平静,她将房门紧闭,找出自己最喜欢的衣衫换上,重新梳洗了头脸,扑匀了脸上的脂粉。 她望着铜镜之中那个美貌之极的女人,微微笑了笑,早在做那些错事之前她脑中曾经闪过那些可怕的念头,只是她的位置太高了,让她错误的认为,所有可怕的事情她做了就做了,不会有人把她怎么样,可是事到如今她才真正的明白,她与普通百姓一样,前面种过什么样的因,后面便会结出什么样的果,没有一人可以超脱这一切------ 她自梳妆盒中拿出了两粒药丸,那萧综在母妃的教唆之下,与自己为敌,时常欺负自己,她那时便恨极了萧综母子,萧宏与萧综偷偷往来之事,她一早便知,对于皇叔利用萧综进行谋反之事,她一直是竭力反对,只是她拗不过皇叔的主意,便想尽办法找异人做了这些有毒的药丸,便在他送与萧综的药丸之中,偷偷的混入了这种毒丸,她只想令萧综吃后便毒发身死,让皇叔的谋反之事胎死腹中,也算是自己为保父皇的江山,尽到了自己做女儿的本分。 萧综果如她所愿,毒发身死,可是父皇待自己的心,却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走了,父皇------”萧玉姚将那药丸送入了口中,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了床榻之上,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她在呼出最后一口气时,脑中想到了是自己那已经亡故的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相思第一节 绮凤 萧衍在听到女儿自尽的消息后,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原本并没有杀她的意思,只是想关她几天,令她收敛收敛自己放荡的性子。 他与皇后郗氏极为恩爱,那郗氏只生有三个女儿,未生育皇子,但是萧衍对她所生的三个女儿宠爱有加,他最疼爱的便是大女儿萧玉姚,自小待她比其他皇子们都好,而这个女儿也是乖巧懂事,对自己极为忠心------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居然与自己的六弟萧宏,做出了那些**之事,令皇家蒙羞。 他痛哭之后,心中最恨的便是自己的六弟萧宏,若不是他引诱自己的侄女儿,玉姚也不会堕入到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来人,将萧宏提来见联!”萧衍愤怒的大叫道。 “遵旨!”随侍的宦官不敢怠慢,将萧宏自死牢之中带至皇上面前。 已经数日没有进食的萧宏,此时两腮塌陷,双目无神,那萧衍屏退左右之后,自龙案之后站起身来,走到萧宏的面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大声的怒斥道:“玉姚死了,联的女儿死了,你可是满意了?” 萧宏听后呆了一呆,他想不到萧玉姚会选择这条路,自己原本与她在一起,一直就很明白,他们不会有好结果------他原以为承担所有恶果的应该是自己,可是到如今,那萧玉姚先自己而去了。 他在想这位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死后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皇兄如此愤怒与仇视自己,更是说明了萧玉姚恨自己恨的有多么深。 “是你杀了她,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定是你先引诱于她,令她堕入你的彀中。她的死就是你造成的,萧宏,你为何要如此对联?想当初那东昏侯昏庸无道,令百姓民不聊生,联为了天下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便自雍州起事,你那时一心帮助联,这些事情联都记在心底,你为了联能当上这个皇帝,鞍前马后的出了那么多的力气,为何在联拥有江山以后,你却如此待我,你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夺取联的江山社稷之上了,你完全不顾念兄弟之情,你偷联国库之中的银两,偷采联土地之上的东西据为己有,更有甚者你还偷了联的女儿------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联的东西你还有甚么不敢偷的?”萧衍破口大骂道。 萧宏始终低着头,不去反驳也不去辩解,他知道此时自己说甚么都没有用了,那萧玉姚已经死了,便不会活过来的,讲的多了只会让眼前的皇兄更加愤怒。 “萧宏你听好了,联要好好查察你所犯下的案子,联要将你治罪,联要将你慢慢折磨至死,方才解联的心头之恨。” 萧衍看到萧宏灰扑扑的脸色,他咬了咬牙,大声下令道:“来人。” “皇上!” “将萧宏押入大牢,再饿他三日,只许给他水喝,不许给他一粒米,让他饿着,但是不能让他死,联的话你们听懂了吗?” “遵旨!” 萧衍恨恨的望着被手下拖走的六弟,他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爱女自尽更是让他痛不欲生,他年轻之时便在萧鸾身旁做事,对萧鸾残杀亲人的事情极为不齿,在自己登基之后,便暗暗立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亲人------可是他想不到的是,他身边最亲近之人,屡屡背叛自己,那萧综,那吴淑媛,六弟萧宏,还有自己的长女萧玉姚,他身边的亲人离的离,散的散,最让他感到恐怖的是,他不知道还有谁心存异志,想要背叛自己。 这些他看到的人所做的事情,已经让他心惊胆寒了,而那些他看不到的事情呢?他的内心被越来越多的恐惧所攫取所占据,此时的他唯有在心中默念经文,来祈求内心难得的平静。 范府之中,凌霄坐在那里,听完范福的讲述之后,她便开始沉默不语,萧玉姚羞愤自尽,算起来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现在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她太了解当今的这位皇上了,他对于自己的亲人,自开始便十分的迁就,已经让他身旁的亲人们,产生了一种极强烈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在慢慢的折损着皇家的声誉,而萧衍意识到这一点之时,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凌霄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哪怕是张老大人全家遭遇惨祸之时,她的心情也远没有今日这么无助。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若那皇上因为长公主之死而迁怒范允承,那范家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困境? “夫人,你怎么了?”范福看到凌霄眼神之中的那丝绝望,有些担心的问道。 “哦------我没甚么,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歇息片刻吧。”凌霄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她急忙开口说道。 范福离去之后,凌霄思考了又思考,最后拿定主意之后,来到了范允承的书房。 此时的范允承,也正呆呆的坐在桌案后面,眼前是张元知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书信,他已经看过无数遍,可是这些书信在他的眼里,依旧是迷雾重重,它们是证据,但是他现在害怕将它们拿来当作证据,他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它们才是。 “夫君,我们要想办法救出绮凤小姐。”凌霄此时对范允承,只能是单刀直入,有话直说了。 范允承站起身来,走到凌霄的面前,他不解的问道:“那张绮凤害你害的还不够吗?为何你一定要救她?” “------出嫁前我答允过老夫人,要照顾好她。”凌霄想起了自己当初的誓言,她不能做个背信弃义之人。 “------凌霄,你如今思绪太过混乱,先休息下一,再作决定好吗?”范允承看到凌霄越来越瘦弱的身子,有些心疼的说道。 凌霄缓缓摇了摇头:“我怕迟则生变!” “唉------我原以为只有皇上,在亲情面前才会如此糊涂,凌霄啊凌霄,此时你与那糊涂的皇上相比,有何区别?你们都是如此执著的维护亲情之人,可是他们值得你们去维护吗?”范允承不解的问道。 凌霄无法回答他的问话,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她,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过,那张绮凤值不值得她这样做。可是每每想到张元知夫妇之时,她知道自己必须去救张绮凤,因为这是她对张元知夫妇二人许下的承诺,哪怕那张绮凤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她也要想办法给她一条生路。 “允承------绮凤小姐是做错了事情,她做的这些事情让人痛恨,我也很恨她,恨她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恨她帮助那些恶人们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莫管她做过些什么,她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谋反之罪不是死罪吗?那她杀父弑母之罪呢?也罪不致死吗?她连那生养自己的父母都杀了,这罪过还小吗?凌霄你这是怎么了,在大是大非面前,你怎么能如此的糊涂?”范允承生气的问道。 凌霄知道此时的自己,在范允承眼里已经变得不可理喻,可是她内心的执著让她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张绮凤。 “允承,她杀父弑母,确实是罪无可恕,若是此时一刀将她杀了,她至死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若是令她迷途知返,这才是最关键之处。” “凌霄,就凭你我二人,便能让她迷途知返吗?她做那些恶事之时,若还存有一丝良知,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如今她参与谋反一事,危及朝廷安危,不论你讲些甚么,我也不会放过她的。”范允承坚决的说道。 “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不是你我的------日后青史留名的还是那萧衍,你我二人皆是那微不足道的尘埃------历史如何评判皇上,那是后人的事情,此时我只知道,若张绮凤参与王爷的谋反之事,若说是真的可能就是真的,若说不是真的,那也没有能拿出证据------若她真的死了,我如何对死去的老夫人讲,如何给她一个交待?” “凌霄------你,你是在替张绮凤脱罪。”范允承大吃了一惊。 凌霄淡定的回答道:“是,这世上想造反之人,远不止六王爷一个,允承,你以为自己忠心为国,是在替皇上分忧,只怕此时的皇上并不是这么想的。” “凌霄你------你可千万不要讲这样的话。”范允承急忙伸手捂住了凌霄的口,他内心极为担忧,“凌霄,那张绮凤已经被押入大牢,你我二人就是有心想救,也没有机会去救她了。” “那张绮凤不是想要见你吗?只要你我二人同去,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凌霄将范允承的手轻轻拿开,恳切的说道。 “可是------我不想见她!”范允承摇了摇头。 “为了燕飞你也要去。”凌霄眼中噙满了泪水,“为了他你必须要与绮凤小姐谈上一谈。” 范允承在听到燕飞二字之后,他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凌霄说的对,他有必要去见一见张绮凤,因为有太多的话,要与她当面讲清楚。 “好------我们一起去见她。” 范允承夫妇来到大牢之时,已近深夜。原本范允承是死活不肯前来,但是在义弟入土为安以后,他望着长眠于地的燕飞,突然之间感觉自己欠了他些甚么,只是内心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凌霄逼着他来见张绮凤时,他才想起自己欠着燕飞一个答案,他今日前来见张绮凤,便是要替自己的这位义弟,解开系得死死的那个心结。 那守在牢门之外的李忠将军,在看到范允承后,急忙迎了上去。范允承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站在大牢门口,犹豫再三,方才转头看了看凌霄。 “去吧!”凌霄没有多讲什么,只是轻轻说了这两个字。 范允承慢慢的走向张绮凤的牢房,不知为何他的双腿极其沉重,每迈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他不知道见到张绮凤之后,该讲些甚么。 张绮凤听到牢房之外的脚步声,她慢慢转过身来,当她看清楚走近之人是范允承之时,她高兴的如同孩子一般,发出欢喜的叫喊:“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范允承默默的看着她,那张绮凤将双手伸出去,想去抓住范允承的手,可是范允承站立的地方,让她根本够不到。 “允承,你为何不再走近一些,让我好好看看你。”张绮凤嗔怒道。 “张绮凤,你为何要见我?”范允承轻声问道。 “我们在一起的情景,你难道都忘记了吗?”张绮凤双眼含泪的问道,“我知道你从未讲过,你有多喜欢我,可是------我们在一起时,我能感觉得到,你对我的真心------” “------从何时开始,你有了这种感觉?”范允承艰难的开口问道。 “何时?”张绮凤微微一愣,是啊,她与范允承从何时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情感了呢? “你知道与我订亲之时,有过这种感觉吗?在你知道自己要嫁给我之时,有过吗?还是在你无法嫁给我,却又再一次见到我之后,有的这种感觉?”范允承一连串的追问,让张绮凤后退了两步。 她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范允承,此时的他突然有些异样,而那个在冰冷的夜里将自己抱在怀中的范允承,不是他这副模样。 “你------究竟是谁?”张绮凤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恐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相思第二节 忏悔 “张绮凤,你我第一次相见,是在何时?”范允承突然反问道。 张绮凤呆呆的望着范允承,自与他订婚以来,自己从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第一次见到他是何时,她过了良久方才开口说道:“第一次见你,当然是在雍州,不是吗?” 范允承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哀伤,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我第一次相见,就是在雍州。” “既然你我都知道这点,为何你还要问我这个问题?”张绮凤不解的问道,“我们何时见的面,有何关系?” “那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急于想见到你------便与师兄快马加鞭自京城赶来------”范允承想起当时的自己,心中充满着兴奋与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见到这位未婚妻子之时要讲些甚么,只是想见她一面。 张绮凤傻傻的望着眼前的范允承,根本不知道他所讲的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你在普贤寺进香的那一日吗?一位老婆婆无意之间踩到了你的脚,你反手打了她一巴掌,此事你还记得吗?”范允承轻声问道。 张绮凤茫然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所讲的到底是哪天发生的事情,自己与他相见之时,是在惨案发生后的那一日,自己隔着帘子,看到了他模糊的面容,与那普贤寺有何干系?她拼命的回想着自己与范允承相见之时的情景,绝没有他所讲的普贤寺的事情。 “你再好好想一想,那一日------也就是你遇到何征之日。”范允承低声的提醒道。 张绮凤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她惊恐的倒退了几步,她一时之间忘记了如何呼吸------她突然想起了那一日,她在出殿门之时,确实是有人踩到了自己的脚,当时母亲也曾因为此事斥责于她。 “我当时,就在那老婆婆的身旁------我亲眼看到你因为这件极细微的小事情,出手伤人。”范允承痛苦的说道,“最初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相貌出众,远远看上去性情温柔,那大家闺秀的容貌举止,你该有的都有,我当然开心------可是你这一出手,我突然看到了你的内心,这一巴掌是你真实自己的流露,不并不是一位识大体顾大局,有着大胸怀之人------” “------”张绮凤睁圆了眼睛,她想出言解释,可是此时她一个字也讲不出。 “当日我心中小小的不快很快便过去了,那日进香之人很多,你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而我因为此之事,对你的事情开始谨慎起来,一路上便悄悄的跟随你------你与那何征之间的亲昵举动,放浪形骸,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不要讲了,不要再讲下去了------”张绮凤突然尖声大叫起来,她蹲下身子,用手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什么都不要听!” “你可以不听,只是你做过的事情,都已经成为了事实,你想忘也是根本忘不掉的。”范允承咬紧了牙关,他继续讲了下去,“我想不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居然是一个水性杨花,风流成性之人,我自那日起便恨你入骨------那凌霄替你易嫁之事,我事先并不知晓,成婚当日我把她错当成了你,我差点儿把她掐死------张绮凤,只要是我还有一点血性,我是不会娶你为妻的,这一点你今日明白了吧。” 张绮凤慢慢的将手拿了下来,她突然明白了范允承刚刚所问的那个问题的真正含义,他与自己相见之时确实也在雍州,只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雍州,而自己一直不知道此事,她原以为几年前的那一面,才是自己与范允承真正的第一面,她想不到自己一直以为聪明过人的想法,原来都是自己在骗自己,她根本不是最聪明之人,她是这个世界是最傻的人,她傻到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你见到凌霄之后,便知道我父亲是找人替我易嫁与你------范允承,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为何如此的维护凌霄,你为何这么喜欢她,就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张绮凤是吗?”张绮凤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范允承,“你见过我多次,为何从未对我提起这此事?为何你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来到我的身边,像夫妻一般同床共枕?” 范允承微微摇了摇头,他想不到张绮凤是个如此愚蠢的女人,他已经把话讲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是不明白事情的始末。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张绮凤嘶声叫道,“你为何还要与我在一起?” “因为和你在一起的人------并不是我。”范允承想起燕飞之时,他的心便开始大痛,“我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我会与你同床共枕吗?你到如今还不明白吗?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张绮凤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她的内心已经被这些残酷的事实彻底的击垮了------她望着眼前的范允承,突然想起他每次与自己相处之时,都是在深夜,可是她不会认错人的,那人与范允承确实是一模一样,在没有听到范允承的这些讲述之前,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她不相信那夜夜与自己缠绵厮守在一起的男人,原来根本不是真正的范允承。 “------他、是谁?”张绮凤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沙哑,她低声问道。 “他是我的义弟燕飞,那燕飞原本与我就有几分相像,这些年来与我朝夕相处,对我的言谈举止更是了解的极为清楚,他若想模仿我,真的会是第二个范允承------我知道他与你的第一次,便是他替我送还你送我的礼物,张绮凤你还记得吗?那日夜已经很深了,他当时是害怕你会对我不利,这才打扮的与我相同,前去送还礼物,你与我见面并不多,对我的印象也远没有他了解的清楚------张绮凤,那夜你定是拿我的家人威胁于他,他为了范家人的安全,不得已-----才与你做了那样的事情。”范允承一想到义弟受到这个恶女人的威胁,声音便有些颤抖,“你仰仗着王爷的势力,在这京城之中作威作福,坏事做尽,却始终不知悔改,你居然还闹到范府门上,去欺侮凌霄------若不是那一次你上门,我还想不到这一层。” 张绮凤内心的绝望在一点一点积聚着,她突然很想一头碰在墙上撞死,也好过在这里听到那残酷的事实。只是此时的自己,全身连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死都没有力气去死了。 “范允承------从你第一次见到我之时,你就从未喜欢过我,一直到现在------你也是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儿------对我的喜欢,对吗?”张绮凤声音虚弱的问道。 “是的,我从未喜欢过你,若论我对你的感情,那只有两个字:憎恨,若你还要再要两个字:那就是厌恶------张绮凤,你不顾亲情,任由那些杀手杀死你的父母,还有那些自幼与你一同长大的姐妹们,那些侍候过你照顾过你的仆人们,就凭这些,我范允承也绝对不会喜欢你。”范允承坚决的回答她。 张绮凤想不到自己编织的那一个一个的美梦,都在今日一同破碎了。她原以为只要范允承喜欢自己,那她与范允承便会有一线生机,他会救自己出去,甚至有可能的话,会给自己一个名分,一个地位------ 她同时也明白了眼前这位范允承,是绝对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他喜欢的女人只有那个凌霄,那个跟随在自己母亲和自己身后的那个小丫鬟,她取代自己之后,自己的生活全都变了样。 “知道我为何要我爹娘死吗?他们没有一个认错的,尤其是我那爹爹,自我到雍州之后,他根本不愿意见我,我当然要恨他,是他将我逼走的,是他令我落入恶人之手,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的------” “张绮凤,为何时到今日你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这一切不是张老大人造成的,是你,是你心术不正,才会让何征这样的无耻之徒------诱骗于你,你至今不知悔改,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能明白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是不可原谅的?”范允承想不到张绮凤竟会如此的固执,自己把话讲的如此清楚明白,可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错误,不肯低头。 “我当然要恨我爹爹,他当初把我嫁与你,便甚么事情都没有了,没有他的死,也没有我现在所受的这些苦,难道不是吗?”张绮凤突然大声说道。 范允承厉声反驳道:“当然不是,就是我不知道你与何征做过那样不守妇道之事,你嫁到范家后,仍然会痛苦。” “你若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当然会做好自己的范夫人,我当然会做一个好妻子。” “哪怕你当时已有了身孕,怀着别人的孩子?”范允承冷冷的问道。 张绮凤突然哑了下来,是啊,那凌霄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她嫁到范家,替范允承生孩子,继承范家的血脉,这是正确的事情,而自己那时确实已经有了何征的骨肉,就如同父母所讲,自己已经是个不洁之人,如何将自己嫁到范家。 “你好好想一想,张老大人为了张家人的名誉,为了范氏家族的声望不被玷污,他无奈之下才会让凌霄替你出嫁,这是一个大胸怀大智慧的人方才可以做得到的,你非但不感激他,却还残忍的杀了他------凌霄到现在还想着救你出去,张绮凤你好好想不一想,你值不值得凌霄这么做。” “我不要她救我,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要她来救我。”张绮凤尖声叫道。 “你以为她是为了你吗?在她临出嫁之前,她亲口对你母亲有过承诺,要保你平安,换作是我,我才不会救你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那你为何今日要来见我?那你为何不直接弃我而去?” “我是为了燕飞,为他而来。” “为何?” “因为他对你一片情深------张绮凤,你难道不明白吗?”范允承痛心的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相思第三节 爱人 张绮凤突然想起了那个与自己独处的范允承,他看自己的眼神,他对自己的微笑,哪怕是他染抚摸自己的感觉,都充满着浓浓的爱意------她突然明白了范允承所讲的那些事情,究竟是什么意思了,那个假扮范允承的燕飞,是自己这一生遇到了,唯一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 “他-----是谁?”张绮凤过了良久,方才轻轻问道。 “他是我义弟,二十多年前,因机缘巧合我们兄弟二人相识-----若不是因为你心中那些痴心妄想,他现在或许还能活着。”范允承伤心的回答他。 张绮凤知道自己这一生遇人不淑,那何征对自己始乱终弃,那六王爷萧宏原本就妻妾成群,有她也好没她也可,对她始终没有放在心上,更不用讲对她用情,眼前的范允承,是她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的男人,可是到今日她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他,哪怕是他一句温暖的话语,也从未得到过。 她从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男人,会真心的喜欢自己,对于感情她从不敢轻易奢求,她听不明白刚刚范允承提讲的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张绮凤抬起迷茫的双眼,痴痴的望着范允承。 范允承不知她为何总是听不懂自己讲的话,或许这些天她受的刺激太大了,神智有些不清罢-----可是在自己刚刚迈入牢房之时,她是极为清醒的。 “那日-----他已经被何征杀死了,就死在你的面前。”范允承咬着牙说道,“因为你的无知与贪婪,让他死在了那里。” “-----”张绮凤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希望,还没开始萌芽,便被范允承冰冷的言语掐死了。 “这些年来他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了,你们这些内心极度贪婪之人,总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害人、杀人,你们的杀戮之心就从没有停止的那一刻-----张绮凤,凌霄可以救你的人,但是她救不了你的心。” “我不要她救,我宁可死也不要她救我。”张绮凤在听到凌霄的名字之时,突然发疯一般的狂叫起来,“她就是一个卑贱的小丫头,我凭甚么要她救我?这些年我最恨的人就是她,我恨她!” 范允承很奇怪此时自己并不生气,他的心中只有深深的悲伤,他不明白张绮凤为何到了今日还不能明白,所有的过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与凌霄没有半点关系。 “换作是我,我是绝对不会救你的,你根本不值得她为你付出这么多。”范允承低低的声音说道。 张绮凤突然扑到牢门前,瞪大眼睛望着范允承,她近乎疯狂的说道:“我怎么能不恨她,当年她只要拒绝我爹娘,她只要对我爹娘讲她不愿意替我易嫁,那我就可以嫁给你了,可是她还是答应了我爹娘,所以我恨她,到现在我也是恨死她了。” 范允承望着她那张因为疯狂扭曲变形的脸,这张脸因为她内心极度的情感,已经变得丑陋不堪,他知道今日必须要将该讲的话全部讲出,即使是他再不愿意讲,面对张绮凤疯狂固执的模样,他只能耐着性子讲下去。 “凌霄当年若是不答应,你爹娘也会让别人替你易嫁,张绮凤,我讲这话你信还是不信?”范允承问道。 “在家中没人敢和我抢任何东西,凌霄不行,月桂也不行,她们所有的人都不行。”张绮凤邪恶的笑着说道。 “你想嫁给我,你配吗?”范允承冷冷的问道。 张绮凤张了张嘴,她被范允承的这句话给噎到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你的孝心,你的德性,你的才华,你的为人处世,张绮凤你可以想一想,你有哪一条比得过凌霄?” “-----” “退一万步讲,凌霄没有替你易嫁,你最后还是嫁到了范家,我会要你做我妻子吗?一个在婚前便与别的男子耳鬓厮磨,搂搂抱抱的女子,我会要她做我的女人吗?张绮凤,你把自己想的太好了,即便我此生没有遇到凌霄,我也断然不会与你生活在一起。” “别说了!”张绮凤突然大哭起来,“为何你要如此的残忍,为何要对我讲这样的话?” “是你先对我的家人残忍的,你憎恨凌霄,想尽一切办法为难我的家人,让我们范家生活在阴霾里面,让凌霄终日郁郁寡欢,你做的不够残忍吗?” 范允承面对大哭不止的张绮凤,他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而是继续说道:“张老大人及老夫人,当日命凌霄替你易嫁,是为了你好,这些道理我都已经对你讲过,你当年不理解,是因为你尚且年轻,有些事情你看不透彻,可是到了如今这般年纪,你还是依旧如一个小女孩儿一般的心智,你如何在这世上生存下去?当年张老大人慧眼识人,看出凌霄有着过人的才华,他将凌霄替你易嫁,范家根本察觉不到她不是真正的张绮凤,张老大人为了此事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为了保全你的名节更是受尽了屈辱-----” 张绮凤渐渐收住了哭声,她何尝不知父亲的真正用意,她并不傻,可是她的内心总有一些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被一个小丫鬟给取代了,她不甘心这个小丫头居然可以事事都比自己做的好。她到此时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范允承不是自己的爱人,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自己,他眼中的爱人是那凌霄,是自己永远无法替代的凌霄。 她想起年幼之时,那凌霄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女工刺绣,样样都比自己做的好,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比她做的好,有太多时候的功课,都是凌霄替她去完成,每每爹爹看到凌霄所写的诗词,总是眉飞色舞,每每听到凌霄所弹奏的曲子,总是由衷的赞叹不已。 她渐渐冷静下来,将自己与凌霄在心中比较了许久,最终她想明白了,自己确实不如凌霄,不论是哪方面,自己与凌霄都是无法相比的。 “她在哪儿?我要-----见她。”张绮凤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问道。 “凌霄吗?” “对-----” “她就在外面----” 张绮凤此时的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了下来,她多年积聚在心中的戾气,此时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同范允承争执了,她此时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求生! 范允承慢慢走到牢房门外,那凌霄正在那里等待着他,范允承与她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对她的性情极为了解,虽然知道她此时内心是十分的焦急,可是她看起来还是似往常一样,十分的淡定。 “怎么样?”她轻声问道。 范允承微微摇了摇头:“凌霄,看来我与她还是讲不到一起去-----凌霄,你要好好考虑清楚,她到底值不值得你去救?” 凌霄太了解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了,这些年来她之所以对自己恨之入骨,都是因为身份的问题,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这位昔日的下人,拥有自己从未有过的东西,寻常百姓人家的生活她没有尝受过,就连那最普通的男女之情,对张绮凤来讲都是无法得到的。她这一生可谓是可怜又可悲,本来大好的前程全部断送在自己那刹那间的邪念之中了-----这些事情她无法对范允承言明,甚至提都不敢提,无处宣泄的痛苦只能让她更加痛恨凌霄,痛恨这个比自己过的好的女人。 “我知道她此时在想甚么,她恨了我这么久,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便会放下对我的仇恨?莫管她的想法如何,我还是要去试上一试。”凌霄轻声的说道。 “凌霄,凡事莫要太勉强了。”范允承真的是心疼眼前的妻子,她为家人,为所有自己爱着的人,付出了太多太多,范允承不知道她能否停下来,为自己想上一想。 凌霄点了点头,范允承心中所想她自然明白,只是事情此时极为紧急,她只能是想尽所有的办法,去救张绮凤。她原本早应该与张绮凤谈上一谈,只是再次相见之时,那张绮凤已经让她认不出了,变成蕙夫人的张绮凤是如此的偏激与疯狂,将凌霄视为眼中钉,这些年来她们错过了太多心与心交流的时机。凌霄缓缓的走到里面,来到了张绮凤的面前。 张绮凤慢慢的抬起头来,眼前的凌霄已不是当年那个被自己呼来喝去的小丫头了,她也已过不惑之年,鬓角已有了星星白发,只是她的神情,还是如以前那般淡定自若。 “凌霄------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恨你,你知道吗?”张绮凤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往下流,她内心的委屈有几人能理解,她对自己所做的错事,是真的后悔过,可是她高傲的性情让她抵死也不会对他人提起。直到今日她再一次见到凌霄之时,她内心的委屈终于可以讲诉了。 “绮凤小姐,你讲的这些我都知道。”凌霄慢慢的开口说道。 “你恨我吗?”张绮凤问道。 凌霄微微抿起了嘴唇:“我不能恨你!” “不能恨我?”张绮凤苦笑了一声,“为何不能恨我?” “老爷夫人收留了我,于我有大恩,你对我做再过分的事情,我也不会去恨你,凌霄自小便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 “我-----知道自己永远比不上你,就连这讲道理的本事,我都不如你-----可是今日我不会随你离开,我不要你可怜我,将我救走之后继续可怜我。”张绮凤在凌霄面前,永远有着一种优越感,她不想自己的尊严在凌霄面前被剥夺的干干净净。 “我不是为了自己前来救你,我是为了燕飞,他在离开范家之时,曾经要我放过你,他讲你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并不是真正的恶人。” “他可怜我?我为甚么要他来可怜我?”张绮凤奇怪的问道,“他当我是什么人了。” 凌霄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他是真正关心你的人。” 张绮凤冷笑着说道:“只可怜我对他没有丝毫的感觉,我不会领他这个情的。” “绮凤小姐,看得出来你很害怕,你在害怕些甚么?”凌霄依旧是淡淡的语气问她。 “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需要认识他吗?”凌霄反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相思第四节 阴阳两隔 张绮凤张了张嘴,她恨恨的望着凌霄:“我与他的事情,和你有关吗?” “当然有关系,我刚刚已经讲过,他要我放过你。” “哼,你有多大的本事?你讲这些话好像真的可以拿我怎么样,我想脱罪很简单,只需抵死不承认与王爷谋反之事有关,皇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即使是你父亲亲手所写的书信,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吗?”凌霄冷冷的问道。 张绮凤一直害怕那封密信被范家人得到,听凌霄的口气,她肯定是早已经找到了那封信。她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的书信,此时成了她参与谋反的唯一物证了。 张绮凤苦笑了一声:“我一直在找它,原来它在你的手中。” “是的,它确实是在我的手里。” “我一直让小涅帮我找寻它,一直在找-----那日我回到家中后,父亲没有半点高兴之意,他对王爷讲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日后会有人将他亲手所写的书信转交与皇上的-----那时我们逼他交出此信,可是他只是一个劲的在冷笑,根本不去理会我们所讲的这些。现在想来,那时他一定是想办法将信送了出去,才会如此的冷静。” “为何你们一定要杀人?他们都已经中毒了,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你们就这样杀了手无寸铁的人,你们良心何安?”凌霄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颤抖,“你的心为何如此冷酷?你心中就没有一点对亲情的留恋吗?” 张绮观大声的说道:“我当然是顾念亲情的,只要我爹爹开口求饶,哪怕是讲一句服软的话语,我也会替他求情,可是-----他看都不肯看我一眼,凌霄-----原本我是不想杀他的,可是他那么恨我,在听到我跟随了王爷之后,更是对我破口大骂。我当然受不了爹爹如此对待我,想我幼时,他、他是最疼我之人。” “你的心-----可是真够狠的,绮凤小姐,依着我的本意,我是绝对不会救你的,可是------出嫁之前我答应过老夫人,虽然你做错了太多的事情,我还是要想办法带你出去。”此事是凌霄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一想到张绮凤如此残酷的对待自己的亲人,她便恨不能亲手杀了她。可是承诺就是承诺,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违背当年的承诺,心中再不情愿她也要做下去。 “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凌霄,这世上我最恨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爹爹,一个就是你!我怎么会跟着你走?” 凌霄神情凄然的望着张绮凤,她轻声的说道:“我出嫁前老爷夫人已经收我为义女,我就是他们的女儿,虽然你不肯跟我走,但是我们是姊妹啊。” “谁与你是姊妹?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姊妹。”张绮凤厉声叫道,“别以为我爹娘认你为义女,你就可以与我平起平坐了,我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而你永远都是侍候我的小丫头。” 凌霄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你是千金小姐也罢,我是丫鬟也罢,如今你我二人之境地,简直就是是天差地别。你如今在那牢里,真的就是千金小姐,又能怎么样?你还是在这牢房里面,张绮凤,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我凌霄,总以为我永远都比不过你,我不需要你看得起我,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你不把我当妹妹,可是我会一直当你是我的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你想当我的妹妹,就是痴心妄想。”张绮凤尖声叫道。 凌霄悲伤的眼睛一直望着她,此时的张绮凤依然沉浸于自己编织的美丽谎言之中,她拒不承认凌霄所讲的这一切,正是因为她内心已经很清楚,凌霄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也是她无法改变的。 “-----自老爷夫人收我为义女之时,我便是你的妹妹了,姐姐-----我凌霄答应过的事情,一定要想办法做到,你始终是我姐姐,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凌霄走到牢房门前,自怀中拿出一粒包着蜡纸的药丸,她看到那牢房门的木头因为年久失修,有一道极深的裂缝,凌霄将那枚药丸慢慢塞到了裂缝之内,她用手指着那颗药丸说道:“绮凤小姐,凌霄希望你能记住这颗药丸放置的地方,若是日后官府提审你时,你要想办法拿到这颗药丸,不要在牢房之内服用,一定要出了牢房才可以吃了它。” 张绮凤望着那裂缝之中的药丸,有些奇怪的问道:“它是毒药吗?” 凌霄没有回答她,她只是再一次用手指了指那药丸放置的地方:“我走了,你多保重了。” “凌霄-----你别走!”张绮凤突然叫住了她。 凌霄慢慢的回过身来,张绮凤示意她走上前来,她轻声的问道:“我女儿还活着吗?” 凌霄也低声的反问道:“那你希不希望她活着?” “不知道-----有时我想让她早些脱离苦海,毕竟-----她自来到这世上,受的苦太多了。只是、我又不想让这可怜的孩子死,我想让她有机会,可以过一种平静的生活,日后不会如我这般命苦。”张绮凤想到可怜的女儿,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现如今究竟怎么样了?是死还是活?” 凌霄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回答道:“你还是亲口问问她吧。” 张绮凤摇了摇头:“如今我的,如何才能亲口问她?” “只要你-----想办法活着出去,就可以亲口问她了。”凌霄讲完此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她。 张绮凤将头抵在了牢门之上,她收住了自己的眼泪,双眼无神的望着牢房外面,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自由的痛苦,她一天也不愿意在这里面呆着了,虽然她当着凌霄的面,不愿意要凌霄救自己,可是在凌霄离去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求生的意愿是如此的强烈,她要活,她不要在这阴暗肮脏的牢房之中死去。 想到此处她急急的去寻找凌霄塞进裂缝之中的那颗药丸,她找到之后小心的将它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了袖囊之内。此时的她将凌霄所讲的每一句话,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她要按凌霄所讲的去做,她不能轻易的死在这里。 范允承与凌霄刚刚回到府中,范福便急急的迎了上去:“老爷、夫人,贺大人已经在家中等候多时了。” 范允承夫妇急忙来到前厅,那贺琛已经在里面急得是团团转,见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前来,急忙上前说道:“师弟,我有争事要与你们相商。” “师兄请坐下讲话!”范允承一看便知这位师兄是真的着急,否则不会在府内等候这么久的时间。 “师弟,对于张老大人的案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贺琛急急的问道。 “当然是要一查到底。”范允承有些不解的回答道。 “一查到底?师弟你不是已经一查到底了吗?如今这长公主自尽身亡,王爷被押入大牢,这结果你还是不满意吗?”贺琛不解的问道。 “师兄,此案涉及面极广,那王爷手下附拥之人甚多,若不将这些人全部查出,日后隐患众多。” “收手罢,师弟你捅的娄子已经够多了,该收手了。”贺琛着急的说道。 “师兄,您所讲的这些话,允承一点儿也听不懂。”范允承确实是不明白,师兄为何要讲这些话,此案正是关键时刻,师兄突然不让自己查下去了,是何原因。 “你、你查下去又能如何?你以为那些人查出之后,你就能保大梁天下了吗?” “我要将此案彻查到底,不正是为了大梁天下的安宁吗?” “我的好师弟呀,有些事情是不能查的太清楚的,尤其是这朝堂之事,这朝政之事错综复杂,哪是你我二人能理得清的?皇上今日讲要你查察清楚,明日可能就会反悔,责怪你将皇家丑事抖了出来,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师兄,难道我为朝廷尽心尽力做事情,还是错的吗?”范允承不解的问道。 “你----我怎么讲你才能明白?有些事情不能讲的,更不能彻查,这些道理你一定要明白,否则你们全家人的性命,只怕是不保-----”贺琛有些讲不下去了,这位师弟哪里都好,就是这一要筋到底的毛病不改,有些事情已经摆在了面上很清楚了,可是他就是不理解。 在一旁默默听他们师兄弟讲话的凌霄,当然明白这位师兄想人保全他们范家的急切心情,只是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他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是自己阻拦,他也要倔强的做下去的。只是今日贺琛的话讲的很到位了,他们范家自萧玉姚自尽之后,就已经面临了极大的危机,那韦睿早早的便已经讲出这萧玉姚死后范家的境遇,此时贺琛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那自己为了范家上上下下这些人的性命,她不能再任由范允承继续下去了。 只是此时当着贺琛的面,她不能逼迫范允承让步,想到此处,她突然开口说道:“师兄,前些日子大嫂托我做了两件衣袿,这几日有些忙乱,没有及时给大嫂送去,允承,前几日你不是替师兄做了几支笔吗?快些去给师兄拿过来吧。” “此事不急,我正在与师兄讨论正事呢。”范允承不明白凌霄为何突然提起笔的事情,他有些愕然的说道。 凌霄温言说道:“你不是想师兄早一些用上你做的笔吗?还是去拿过来吧。” 范允承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他不明白凌霄如此做的原因,只是这些年来他知道凌霄做事情比自己的主意大,此时她要自己去拿笔,定是有原因。虽然不是很情愿,他还是抬脚走出了前厅。 凌霄待他走远后,急急的来到贺琛的面前:“师兄,你我二人长话短说,要我做甚么?” 贺琛不得不佩服这些弟妹的聪明,看来这位弟妹想的要比范允承明白,他急忙说道:“此案不能继续查下去,那些证据必须要消失。” “师兄指的是人证和物证?”凌霄问道。 “正是,只要那人证物证消失,此案便成无头悬案,自然无法查下去了,皇上是极重视亲情之人,若此案查到底,势必牵出更多的萧家后人,皇子们只怕也避不开这些灾祸,进而牵扯进来,皇上大怒之下必会迁怒范家;若此案无需再查,那王爷便可保住性命,范家便可躲过一劫。” 凌霄暗暗点了点头,贺琛的想法与自己的是不谋而合,她微一思忖,开口说道:“人证我可以想办法,只是这些物证,要如何处置才好?我总不能将它们销毁了罢,这无端销毁证据,我们范家也要是担极大的干系的。” 贺琛想了一想,他突然想到一计,急忙说道:“我有办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相思第五节 毁证 “师兄快些讲来。”凌霄有些焦急的说道。 “只需将这些书信交与皇上即可。”贺琛信心满满的说道。 “交与皇上?”凌霄愣住了。 “此时最想销毁证据的是谁?当然是当今的皇上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自己的亲兄弟背上谋反之名被处死。” 凌霄思索了半天后,方才叹了口气:“此时也只能如此了,那我想办法将这些书信拿出来,之后的事情就请师兄多多帮忙了。” “此事万万不能让允承师弟知道,他那脾气-----唉,若是他能灵活一些,事情不至于到今日这种局面-----” “师兄放心,此事我会想办法的。”凌霄点头应道。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做?”门外突然传来了范允承的声音。 凌霄与贺琛吃了一惊,他们转头看时,那范允承自大步走了进来:“你们为何要销毁证据?为了侦破此案,这些年我们都付出了太多,师兄,凌霄,难道你们忘记了这些年王爷与蕙夫人他们,是如何欺侮范家之人的吗?” “师弟,我与弟妹如此做法,正是为了范家人今后,不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贺琛急忙解释道,“保全范家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保住王爷的性命。” “我不会同意的,更不会交出那些书信,你们可以忘记王爷做的那些恶事,可是我范允承不会忘。”范允承气得身体有些颤抖,“师兄,朝中上下有多少人吃尽了王爷的苦头,难道他们也想着保住王爷的性命吗?那王爷欺压他们的事情,他们全都忘了吗?还有凌霄,那王爷居然逼着你去做送死的事情,若不是你机智过人,只怕此时早已大祸临头了,可是你为何、要同意师兄的意见呢?” “允承,有些事情你还不了解----师兄是真心为我们好。”凌霄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丈夫才能明白这些事情,“此事到此为止吧。” “不行,我绝对不会答应的,我一定要将王爷彻底法办。”范允承大声的说道。 凌霄气得脸色有些苍白,她转过身对贺琛说道:“师兄,今日先这样罢,这边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贺琛只得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位师弟的倔脾气一旦上来,自己是无法说服他的,还是暂且回避一下的好。 待贺琛走后,凌霄方才慢慢走到范允承的身旁,此时的范允承也是余怒未息,生气的将头扭向一旁,不去看凌霄。 “允承,我只需你回答一个问题:这大梁的天下,还可以支撑多久?”凌霄一字一顿的问道。 “若是按你们的法子来,只怕过不了几年,这大梁的江山便会落入他人之手。”范允承气哼哼的说道。 “那王爷在京城之中一手遮天了数十年,为何不见大梁亡国?”凌霄反驳道。 “凌霄----我知道自己讲不过你,你总有你自己的理由,只是张老大人的案子上,我绝对不会让步。”范允承知道口才上自己不如凌霄,他只能咬牙坚持住。 “大梁的江山,不是靠你们这些正直之人支撑下去的,你们这样的官员皇上欣赏,皇上也会重用,但是皇上不会让你们说了算的,他最信任的还是他自己的族人,外人即使是再怎么忠心为国,他也绝对不会看着你们这样的人,将他的兄弟砍头的。” “他的兄弟谋反,要夺取他的皇位,皇上难道不知道吗?” “皇上当然知道,这江山便是他从别人手中夺来的,他会不知道吗?正是因为他太清楚其中的事情了,他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继续下去。” “他若如此做,那他就是一个昏君!”范允承大声说道。 “对,他最初登基之时,是位明君,可是此时的皇上确实不再如以往那么明智,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与贺大人才会如此做。” “凌霄,你怎么能这么想?这江山是他们萧家的,凌霄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允承,难道这萧家的子孙当中,只有他萧衍可以做皇帝吗?萧家的族人中,有更多比皇上优秀之人,他们并没有做皇帝,这江山是萧家的不假,但是比萧衍适合做皇帝的人就没有吗?允承你难道没有想过那萧宏为何要谋反?正是因为那萧宏想到了这一点,他才会有了谋反的念头。” “不是人人都可以替代皇上的,正是因为皇上的才情,那和帝才会禅位与他。”范允承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妻子,之前她从未干涉过朝堂之事,更没有讲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这些话让他极为震撼,“凌霄,你不可对皇家之事妄加评判。” “才情?他有的是野心,是阴险,是残忍。”凌霄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愤怒,“以他的品格,这皇位原本就不应该是他的。” “----凌霄,你此话何意?” “我不想让你为他卖命,允承,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这大梁的皇帝终有一日会被他人所代替,你为何一定要将我们全家人性命赔上呢?” “凌霄----你的意思是,会有一个比当今皇上更优秀之人,去手握江山----”范允承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颤抖,“你可知你所讲的话,旁人若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甚至是要诛灭九族的。” “那你就听我一次,莫要再管雍州之事了。”凌霄突然流下了眼泪,“雍州之事,会有更合适的人去查,为何一定是你呢?” “那你给我一个不查下去的理由,凌霄,为何你不愿意我继续查下去?”范允承恳切的问道,“只要你给我讲清楚,我会放弃追查。” “家人,允承,为了我们的家人,我们放弃好吗?”凌霄轻声问道。 “正因为家人离散,我才会继续追查此事,凌霄,你我二人所受的离别之苦,你都已经忘记了吗?” “离别之苦?”凌霄戚然一笑,“‘托性本禽鱼,栖情闲物外。’难道这世上除了离别之苦,再也没有别的吗?” 凌霄这两句诗一出口,范允承突然大吃一惊,他自椅中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凌霄:“你------你------” 凌霄眼中的泪水,缓缓的流了下来:“夫君------这些年来,你就从未怀疑过这些事情吗?” “-----”范允承突然想起了他与凌霄相识的点点滴滴,她身上所具有的那些极为不寻常的气质,以及她始终淡定的神情,让他突然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若论那谋反之事,萧宏如何能与我相比?若论对当今皇上的憎恨之意,又有谁可以-----允承,这些年来,我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但我也从未想过要去做些甚么,对我来讲,家人是最重要的,我必须要保全你们。”凌霄哭着说道,“不要你继续查下去,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范允承走上前去,慢慢的将凌霄揽进怀中,他轻声的问道:“为何你从未对我讲起过?” “-----自与你相识后,我便放弃了所有的过往,我只想与你在一起,与你在一起------比复仇更重要。” “对不起,凌霄----这些年我太过任性了。”范允承明白了,为何凌霄聪慧远胜于常人,为何她遇事总要比自己冷静,“凌霄,我要知道你经历过的一切,可否告诉我?” “-----要讲的事情太多了,允承,你确定要听吗?”凌霄轻声问道。 “是的,我要听。” “我讲完之后,你一定要将那些书信交与我,我会让贺大人将法子传递给皇上。” “不,我会亲自交与皇上,让他自己处置。”范允承坚定的说道,“凌霄,你为了范家付出了这么多,我范允承若还是执迷不悟,便是真的对不起你的良苦用心了。” “这些事情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由我一人承担也就罢了。”凌霄叹了口气,“我这一生之中,根本没有想到会遇到你,与你成亲,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儿子,二十多年来,我凌霄此生已无任何的遗憾。” 范允承静静的听凌霄开始讲述,他始终握着凌霄的手,一直未松开过,直到凌霄讲述完毕,他才慢慢松开了紧握着的凌霄的双手,此时他的的手心之中,全是汗水。 他的脸色苍白异常,原本自己还有主意如何处置,可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心乱如麻了。 “现如今该如何是好?”他沉默良久后方才开口问道。 “如今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好好安置月桂,若是再晚一些,只怕那何征便会想尽办法加害于她。”凌霄此时最担心的,便是那何征瞄上了这位关键的证人。 “可有地方安置她?”范允承担心的问道。 “早些年我在京城之中,买了一套宅院,此时她正在那里-----不过还是要想办法将她送走为好。”凌霄想起当年自己在死人堆中将她救起时的情景,那时的她是心乱如麻,不知道月桂活下来究竟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情,尤其是自月桂口中得知杀人凶手们的真实身份后,她更是心中害怕,为此她拼命阻拦范允承不要继续查案,便是害怕此事一旦被揭露出来,那些余党们会因此加害月桂。 “要将她送往哪里才好?京城之中是不能再呆下去了。”范允承愁闷之极。 “我倒是有个极好的去处,来安置月桂。”凌霄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她眼睛一亮,急忙说道:“此地极为隐蔽,旁人是万万想不到的。” “哪里?”范允承好奇的问道。 “还记得以前,我时常带着钧儿他们,去采药的那座深山吗?”凌霄想起自己以前经常过去的地方,“那里人迹罕至,倒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处。” 范允承思索之后点了点头:“也好,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让她离开。” “我马上去那宅院,安排她离开。”凌霄急忙站起身来,“此事必须越快越好。” 她刚要转身离开,那张震岳突然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范大人,大事不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相思 第六节 暴毙 “出了什么事情?”范允承吃了一惊,他急忙问道。 “今日那何将军突然闯进大牢,要将那蕙夫人提走,守在牢中的李忠将军讲是奉了韦将军之命,任何人不得将那蕙夫人带走,要等到会审之际才可带她出去。只是那何将军霸道之极,不顾李忠将军的劝阻,强行将那蕙夫人带出了大牢----” “什么?那何征为何如此大胆?”范允承心中大急,“快些同我前去,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们拦下。” “范大人,他们起争执之时那韦将军便已经赶到了,韦将军当然不是肯让步的,就在韦将军与何将军二人争论之时,那蕙夫人突然跌倒在地,待将她扶起之时,突然发现她----”张震岳一脸的怪异神情。 “她怎么样了?” “她突然全身抽搐,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气绝身亡了。”张震岳也是想不明白,“也不知道是得了何种绝症,韦将军与何将军此时正赶往皇宫,对皇上禀报此事。” 范允承长吁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对凌霄低声说道:“看来,我也要进宫一趟了。” 凌霄此时脸色有些惨白,她担心的望着范允承,范允承看出了她内心的焦虑之情,他微微一笑说道:“放心,你也说过,只要王爷不死,我是不会死的。此时王爷好好的在那大牢之中,你我二人还在担心些甚么。” 凌霄没有回答,那当今皇上的心思,岂能是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可以随意猜测得到的,这朝令夕改的事情,这皇上办过又何止一件两件? 范允承转身对张震岳说道:“张大人稍等片刻,我去拿些东西,你我二人即刻启程赶往皇宫,去面见皇上。” “大人,咱此时还是避开一些的好,您想啊,那可以置王爷死罪的人证突然死了,皇上此时定然是大怒,你我二人此时赶去,不是找死吗?” 范允承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他,只是命他随自己一同来到书房,将自己要带的东西随身放好,与他一同匆匆来到了皇宫。 他们二人赶到皇宫之时,正赶上何征率人急急的离开皇宫,范允承微微一怔,这位羽林卫的大统领为何匆匆率人离开?正在他纳闷之时,韦睿自皇宫内慢慢走了出来,他看到宫门外的范允承,也是感到十分的吃惊,他急忙走上前去,拱手施礼道:“范大人,想不到在此与您相见!” “韦将军,下官听闻那重要的犯人蕙夫人,突然身亡,不知出了何事?” “啊-----此事末将也是很奇怪,不知那蕙夫人原来有重疾在身,带她出来之时突然倒地身亡,那何将军当时便发了狂,韦某到此时还是十分的奇怪,为何那何将军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全民似的,失去常态让人不可理解。” “不知将军可否见过皇上?” “皇上并不在宫中,听闻皇上昨日便去了同泰寺,韦某正要赶往同泰寺,范大人可否一同前去?”韦睿试探的问道。 范允承大喜过望,他急忙点头道:“下官也是前来拜见皇上的,如此便有劳韦将军了。” 韦睿请范允承上了自己的马车,二人乘车缓缓的驶向同泰寺。范允承奇怪这位韦将军为何不催促车夫快些走,便问道:“刚刚我看到那何将军往寺中去了,将军为何不急着赶去?” 韦睿用手绺了绺颌下的长须,笑着说道:“让何将军先行一步,去皇上面前禀报此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哦?!” “范大人您想,我今日阻拦何将军前去提人,那何征并未讲明带那蕙夫人离开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这其中便很是可疑,极有可能是何将军自己的主意,若果真如此,他见到皇上后必然是不会讲明;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皇上命他这么做的,那他先行禀报皇上也不为错。而我也是早些时候奉皇上的命令看管此女,若是有任何的闪失,那皇上也会对我有所不满,若果真的皇上的旨意,那说明皇上先后下了两道截然相反的圣旨,那我与何将军便都没有任何的过错。如此分析过后,那我早些过去与晚些过去,都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这山路崎岖颠簸,我们当然是慢慢走些为好。” 听完韦睿的这番分析,范允承由衷的赞赏道:“韦将军确实是才智过人,任何事情经将军之手,便可以迎刃而解。” 韦睿笑着摇了摇头:“哪里哪里,依我看来,你那夫人才是我大梁第一聪明人。” 范允承微微一愣:“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并无任何超出众人之处。” “几日前我听闻尊夫人拿出了一幅《金刚经》全文刺绣,仅凭这幅刺绣,您那夫人便可以说是这世上最聪明之人。”韦睿看了看对面的范允承,“如今看来,那六王爷谋反之事,已成定局,当初一定是逼近尊夫人做那大逆不道之事,夫人为了化解你们范家的灭王爷谋反一案的人证突然不知所踪,若皇上追查他便可以栽赃到范允承的身上,诬告那范允承将人放走,不追查他便可以救王爷一命,皇上当然是要感激他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以前做的那些丑事,便可以随着张绮凤的死,永远的埋于尘埃之中,再也无人知晓。 可是韦睿的突然出现,将他的如意算盘全部打消,他当然恨眼前这位聪明的韦将军了,这韦睿平日里身体一直不好,时常称病不上朝,自己与他打交道极少,对韦睿的为人一直不甚了解,从未将此人放在眼中,想不到此人的聪明机智远胜于自己,还未真正打照面自己便处于败势。 “怀文,今日那蕙夫人一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萧衍开口问道。 韦睿听到皇上的口吻极为平静,没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他在听到皇上所讲的这句话时,便已经猜到了皇上对于王爷谋反一事的真正想法:皇上根本不想治自己这位爱惹事的六弟谋反之罪,对于此案关键证人的死,那萧衍内心反而有一种解脱的喜悦之感。 猜透皇上心思的韦睿,此时反而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哀,他是在为大梁的前途担忧,为眼前这位皇上的昏庸无知担忧,他不明白当初建立大梁的那个萧衍到哪里去了,那位英气逼人,运筹帷幄的梁王萧衍,如今变成了一位为了维护家人而极端自私与偏执的怪人。 “回皇上,那蕙夫人是此案的关键证人,为防止意外状况的发生,末将特派手下严加看管,没想到今日何将军突然带人强行闯进牢房,将那蕙夫人带出,那女子身体本就虚弱,突然遭受如此突然而来的刺激,想必是旧疾复发,不治身亡。”韦睿一边讲一边仔细的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确定事情叙述准确无误。 “如今此案人证已死,该如何处置?”萧衍淡淡的问道。 “皇上,末将斗胆进言,望皇上拖后一段时日,待寻找到证据之后再行处置,皇上您看如何?”韦睿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此提议甚好,联就准你所奏,待寻找到证据之后再行处置。”萧衍痛快的说道,“既然此事已经处置好了,你们都退下罢。” 何征想不到皇上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便放过了韦睿,他心中有气没有撒出,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他大声的问道:“皇上,那韦睿手下若不是强行阻拦,那蕙夫人根本不会出此意外,皇上为何轻易放过韦将军及其手下,应当给予重处才是。” 萧衍此时心乱如麻,他正不知如何处置自己的这位六弟才是,只想在寺中安静几天,想不到这位何征居然私底下要替自己处置人证,他只得睁一眼闭一眼任由他去做,更想不到会被韦睿强行阻拦,那蕙夫人突然身亡,倒是让他暗暗惊喜,他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便不想继续深究,想不到这何征死咬住韦睿不放,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何将军为何总是与他人为敌?皇上是一国之君,他要如何处置,岂能是你一位统领可以左右的?”范允承突然冷冷的说道。 “范大人,此事与你无关,我劝你还是少开口为妙。”何征低声威胁道。 “何将军是怕你做的那些丑事,被皇上知晓吧。”范允承依然是不依不饶道。 “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何征大声喝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相思 第七节 前尘 “放肆!何将军,在皇上面前你居然如此高声大吼,这成何体统?”韦睿突然沉声怒喝道。 “皇上,他们、他们二人互相勾结,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何征突然想明白了他们二人,为何要一同前来,一定是对王爷的案子达成了共识。 刚刚范允承所言,正是此时萧衍心中所想之事,这何征数次替自己拿主意,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情了,他沉默着并没有立即出言申斥何征,何征为何急于杀了那蕙夫人,看来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何征,你做过什么事情,不敢让联知道?”萧衍虽然半天没有讲话,但是他一开口讲出的这句话,却让何征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上,末将并未做何不雅之事。”何征急忙回答道。 “是吗?可是刚刚范大人话语之中所讲,只怕是还有隐情吧。”萧衍目光望向何征,“是何隐情?快些对联讲来。” “皇上,你莫要听范允承胡说,他就是看末将不顺眼,想要栽赃陷害于我。”何征恶狠狠的说道。 “你做过的事情,需要我去栽赃陷害你吗?皇上,如今那蕙夫人已经身亡,她自然不能对皇上讲明白事情的原委,下官倒是知道一些何将军过去的所作所为。” “范允承,你若敢胡说一个字,当心你的性命不保!”何征低低的声音威胁道。 “何征,联还没有发话呢,你居然敢在这里威胁一位朝廷命官,你真是大胆之极。联此时想听范爱卿将事情讲清楚,你且站在一旁,没有联的旨意,不许你开口。”萧衍大怒说道。 何征虽然心中恨极,但是他此时也不敢再出言造次,只能忍着气站立在一旁。 “范爱卿,你刚刚所讲的话,究竟是何缘由,可否对联讲来。”萧衍放缓了口吻问道。 范允承整理了一下思绪,他知道今日前来,要做的事情必须做到,否则他回去之后无法对凌霄交待,他将事情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方才开口说道:“皇上,此事要从二十多年前,下官与师兄贺琛,被举荐至侨州同知讲起。” “此事联还记得,当日大殿之上见到你时,联那时极为欣赏你,想把联的小女儿嫁与你,你那时可是当殿拒婚呐,执意迎娶张元知的独生爱女,不肯做我大梁的附马爷。”萧衍当然记得范允承当时拒婚之时,自己的不悦之情。 “皇上,微臣在拒婚之后,便来到了雍州,想在婚前与未婚妻子见上一面-----想不到我那未婚妻子,居然在婚前与他人-----”范允承突然讲不下去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那与张小姐有私情之人是谁?”萧衍也想不到范允承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吓了一跳,“何人如此大胆,居然做此无耻之事?” 范允承伸手一指何征:“那人便是皇上眼前的何大将军!” 范允承此话一出,禅房之内突然之间变得极其安静,何征面容灰白,两眼之中射出带着杀气的目光,若不是碍于皇上的面子,只怕范允承此时已死于他的剑下了。 “何征,可有此事?”萧衍冷冷的问道。 “皇上,末将绝对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皇上您不能单凭范大人一面之辞,便认定末将确有此事啊。”何征此时唯有抵死不承认此事。 范允承刚要开口继续讲下去,韦睿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用力的往后拽了拽,范允承知道韦睿不想让自己讲出来,便只好忍耐下去。 “皇上,想必范大人与何将军之间,有些误会之事,只是此事与蕙夫人之死并无任何的干系,还请皇上明示末将,如何处置此事才是。”韦睿语气平淡的问道。 此时的萧衍,对范允承所讲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他原本是想让那范允承继续讲下去的,可是转念一想此事属于范允承的私事,若是强行命令他讲出,只怕有些不妥,听到韦睿岔开话题之后,他也随着韦睿的话语掉转了方向:“既然怀文提到此事,联也仔细想过,此案若无人证便无法继续查下去,二位大人务必找到此案的关键证据,将此案调查清楚。” “遵旨!”韦睿与范允承急忙接旨。 “都退下吧,联想一个人静上一静。”萧衍微微闭起了眼睛,连日来他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此时确实是累了,想休息休息。 “皇上-----”范允承并没有随着韦睿退下,他站立在原地未动,低声说道,“微臣还有一事,要禀报皇上。” 萧衍睁开眼睛,示意韦睿与何征二人退下。 待二人退下后,萧衍低声问道:“范大人,你有何事要禀报联?” “皇上,此事关系重大,微臣禀报之前,还望皇上恕臣大胆,出言无状之罪!”范允承急忙跪了下来,“今日所讲之事,原本是臣抵死都不愿讲出的,只是为了张元知大人,微臣只有求皇上作主了。” “何事让你如此为难?快快起来讲话。”萧衍只得强打精神,令范允承起身讲话。 “皇上-----微臣想将那蕙夫人的尸身要回。”范允承咬了咬牙,还是将此话讲了出来。 “噢?”萧衍是真的吃了一惊,“你为何如此做法?” 范允承纠结了半天,方才讲道:“皇上,那蕙夫人是张元知大人的亲生女儿-----张绮凤。” “什么?”萧衍今日听到的事情,让他吃了一惊又接着来了一惊,“范允承,你、你可否将话讲得更明白一些?那张绮凤早在多年前,不是已经嫁与你为妻了吗?前些时日我还见过你那夫人,确实是气度非凡,超乎常人-----为何你今日有此一说?” “回皇上,那嫁与我的并不是真正的张绮凤,而是张元知大人的义女凌霄,那真正的张绮凤,因与那-----张元知大人不想辱没我范家的名声,在张绮凤出事之后,便让他的义女凌霄代女易嫁于我,而那张绮凤离家之后,消失了二十年之久,微臣也是在进京之后,方才得知张绮凤便是那六王爷的外室蕙夫人。” 萧衍想不到眼前这位范允承,居然经历过如此离奇的遭遇,他自桌案后慢慢站起身来,轻声的对范允承说道:“范允承,你且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对联讲来。” “是-----皇上。” 何征跟在韦睿的身后走出禅房时,他已经对范允承起了杀心,只是碍于皇上和韦睿在眼前,他一时半会儿不便发作。他将自己与那张绮凤的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的,只能是张绮凤自己,难道那张绮凤已经与范允承见过面了?何征奇怪他们二人见面之事,自己为何事先并不知晓,更让他不理解的是,韦睿为何要派自己的副将李忠,将那张绮凤严加看管?莫非那张绮凤已经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韦睿?此时他心中转过的念头是一个又一个,自师父和燕飞死在自己眼前之后,他时常被恶梦惊醒,一个是自己的授业恩师,虽然这位师父自幼培养他,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大业,与自己所谓的师徒之情,他们师徒二人心中是最明白的,他们之间只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根本没有真正的感情在里面。 而燕飞不同,那燕飞与自己自幼便一起长大,在师父的严酷训练下,他们每日里受着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夜里互相依偎在一起时,那种兄弟之间的温情,是他这一生之中,唯一真正在乎与珍惜的感情。而这种难得的兄弟之情,他一直铭记于心,可是他最喜欢的这位师弟,对范家人的感情,远远胜过他这位师兄,他为了保护范家人,宁可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何征一想起燕飞的死,他心中对范允承的恨便更深了一层,那范允承不止是夺走了他的师弟,更可恨的是他夺走了师弟对他的感情,他从未承认过自己的一生,是凄凉与悲苦的,只是在他的内心,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这一生中,所有的冷酷与绝情,都无法替代燕飞在冰冷的夜里,带给他的那种温暖。如今,那种温暖再也不会有了,那燕飞已经死了,他的死比张绮凤的死更让何征愤怒,这种无名的愤怒,便是要那范允承立刻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望着眼前的韦睿,此人无声无息的走在自己的前面,可是何征能感觉到韦睿似乎脑后都长着眼睛,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可怕,让何征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杀气,此时的他只能暂且压住心头的怒火,他要寻找更合适的时机,将那范允承暗暗杀害。 正在他脑中盘算此事之时,走在他前面的韦睿突然停下了脚步,何征差点儿撞到了韦睿的身上,他急忙停下了脚步,看到眼前的韦睿正慢慢的转过身来。 “何将军!”韦睿淡淡的说道。 “啊,韦将军为何突然停下脚步?”何征勉强笑了笑。 “何将军是何时成为皇上的密探的?”韦睿突然问道。 何征的脸立刻拉长了,这韦睿讲话也太难听了吧,突然提及自己是皇上的密探,也太不符合韦睿深沉内敛的个性了,他干笑了几声后说道:“韦将军真会说笑,我何征一直都是皇上的人,你韦将军不也一直是皇上的人吗?” “听闻何将军在二十多年前,曾经替王爷做过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不知何将军是否还记得?”韦睿不冷不淡的问道。 何征心中一沉,莫非这韦睿知道了自己最不愿提起的那件事情,他没有回答韦睿的问话,只是冷冷的望着他,眼中充满着杀气。 “我很想见一见打败过何将军的那位女子,听闻她双眉之间有一颗醒目的红痣,何将军,是否果有此事?” “此事,与韦将军有何干系?”何征咬着牙问道。 “我是在想,何将军铩羽而归后,便投靠了比王爷更有势力的皇上,不知韦某的猜测对还是不对?” “韦将军,你今日的话讲的有些多了,我奉劝将军一句话,不该你管的事情,你还是少管为妙。”何征冷笑了一声,“若是管的多了,只怕有性命之忧。” 韦睿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真是可惜,原本我是得到了一些关于那双眉之间带有红痣的女人的消息,想告知何将军的,想不到何将军对韦某却是这般的戒备,那还是不要告诉将军了吧,省得将军心里面不爽,我韦某这颗脑袋不知何时便没了。” 何征想不到韦睿居然知道那红痣少女的事情,这件事情是他一生之中的污点,若是有了她的消息,他定会想办法找到此人,将她杀之而后快,可是刚刚自己对韦睿的态度,让韦睿突然改变了主意,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应该收敛一些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为妙。 “韦将军,想不到您这么关心我何某的事情,若你确实知道她在哪里,可否告知一二?”何征只得忍气吞声的问道。 “此事我也是从范大人那里听到过,至于谁是那个女子,我想范大人比我更加清楚,何将军何不找范大人问上一问?”韦睿淡淡的说道,“不过那范大人,若是突然之间被人杀了,只怕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那女子的下落了。” 何征此时仿佛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到了嘴边的话是讲不出又咽不下去,自己刚刚动了要杀范允承的念头,便被眼前这位韦睿给掐死了,看来这范允承自己是想杀也杀不得了。 韦睿转身慢慢的往前走,那何征对范允承的态度,他在一旁是看的清清楚楚,若是自己不对何征讲出刚刚的那番话,只怕那范允承出了宫门便会死于非命,他只得出此下策,暂时保住范允承的性命-----他不知道那范允承还能支撑多久,那未知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也在等待着自己。 但愿天佑英才,但愿天佑善良正直之人。韦睿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相思 第八节 生机 萧衍听完范允承的讲述之后,呆呆的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开口讲话。他被范允承刚刚所说的事情惊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忠厚老实的张元知,为了掩盖自己女儿的丑事,想出了找人易嫁的办法来,他更想不到的是,那张元知会因此而引来的杀身之祸。 范允承此时也不敢轻易开口讲话,他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将那张绮凤的尸身交与自己安葬。 “如此说来,那张绮凤杀父弑母,做下如此大逆之事-----按常理来讲,此女应当凌迟处死。”萧衍想不到那张绮凤会因自己所做的错事迁怒于父母,以至于酿成如此之大的惨祸。 “皇上,此女虽然罪该万死,只是她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的子嗣-----而微臣的妻子,在出嫁之日答应过张老夫人,若那张绮凤遭遇不测,后事要由我们来处置。”范允承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既然如此,那联便成全那义女的一片孝心,范允承,联命你将那张绮凤的尸身带回去,好生安葬吧。” “臣领旨谢恩!”范允承大喜过望,他急忙跪下谢恩。 “唉----平身罢,想不到你居然可以经历如此离奇的事情,想来你与那张绮凤也是有着这一段的孽缘未了,你那妻子我只见过数面,对她印象倒是极好,你们夫妇二人情投意合,联倒是替你们感到欣慰啊-----” “多谢皇上的关心和厚爱,微臣定当尽力为朝廷尽忠。”范允承感激的说道。 “-----下去吧,联确实是要好好静一静了。”萧衍微微叹了口气。 “微臣告退!”范允承慢慢的退出禅房,他手持皇上的圣旨,急匆匆的赶往京城的大牢。 那看守张绮凤尸身的李忠将军,在看过皇上的圣旨之后,急忙命人将张绮凤的尸体运至范家。此时的凌霄正在家中焦急的等待着,待李忠将尸体送回后,她与范允承悄悄的将张绮凤的尸身带到了城郊的那座宅院之中,那一直住在宅院之中的月桂,在看到张绮凤的尸身之后,这心中是又气又恨,她恨这个不争气的大小姐,居然如此糊涂,害了自己又害了父母,她想着想着,两行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凌霄此时却是极为紧张,她命月桂将张绮凤扶起身来,她撬开张绮凤的唇齿,将两粒极细小的药丸送入她的口中,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候,那张绮凤腹中咕咕作响,凌霄伸掌拍向张绮凤的胸口,那张绮凤吐出一口淤血,呼吸慢慢的恢复正常,月桂惊奇的看到张绮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姐,你活过来啦!”月桂惊喜的叫道。 张绮凤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诸人之时,她不禁流下了泪水,她在何征将自己带出牢房之时,便知道他断然不会让自己活着,那时她便将凌霄留下的那颗药丸紧紧的攥在手中,趁他们双方争论不休之时,自己故意跌倒在地,将那药丸送入了口中,剧烈的腹痛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不知道以后发生了什么。 凌霄伸手把了把她的脉博,除了些许的余毒未去之外,张绮凤基本恢复正常,凌霄方才放下心来,她柔声的对张绮凤说道:“绮凤小姐,你之前服用的是龟息丹,可以让你的呼吸变得极慢极慢,那验尸的仵作是察觉不出来的。” “凌霄-----你为何一定要救我?”张绮凤流着泪问道。 凌霄轻轻一笑:“不是我要救你,是你爹娘要我救你。” 张绮凤听到凌霄的话后,放声大哭起来,此时的她终于明白了凌霄在牢房之内对她所讲的那些话,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她最终将自己的幸福,葬送在了自己的手中。 “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凌霄,我早该死了,你为何还要救我,为何还要让我活着。” “-----对你犯下的错误,我不想再提,小姐,这京城你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你与月桂二人即刻启程,赶往他处。”凌霄此时最担心的,便是张绮凤未死的消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一旦泄露出去,他们范家便都是死罪。 “凌霄,我也要一起走吗?”月桂不舍得离开凌霄,“自你将我救回之后,我一直住在这里,为何一定要随小姐离开?” “你是老爷遇害案子的人证,如今老爷的案子已经查明,你再呆下去只怕会生出旁的枝节。要你离开是为了保护你,还在就是绮凤小姐身旁不能没有人照顾,你随她一同前去,我也放心。” 凌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个包袱,递到了月桂的手中:“范家没有多少积蓄,我们给你们准备了些盘缠,路途遥远以备随时好用。” 月桂望着手中的包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凌霄-----我不想离开你们-----自你将我从死人堆里面救回来,我那时便打定了主意,余下的日子要同你们一起渡过-----老爷夫人都没了,张家所有的人都没了,我自小在张府长大,从未离开过张家,你要我一个人生活,我也不知道如何活下去-----凌霄,我不知道离开你后,该如何生活啊-----” 凌霄眼圈微红,这位与自己一同在张府长大的伙伴,所讲的也是正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月桂从不知道如何独立生活,而张绮凤更是没有吃过真正的苦,她们二人出了京城后,只怕是连方向都找不到,如何才能逃出去?这些都还是小事,目前最难办的事情,便是因为王爷谋反之事,这京城四处城门盘查甚严,若是她们二人说话之中不小心露出破绽,莫说走出去,那张绮凤立时便会被带至死牢之中。 到那时,他们范家所有的人都要担着莫大的罪责,该想什么办法送她们离开才好? 凌霄抬头看了看范允承,那范允承自进门后便一言不发,看到这两位女子惶然无助的样子,他那刚硬的心肠也不禁软了下来,他身为京官,是不能随意离京的,如何安全将她们送出,确实是一件极其难办的事情。 “凌霄,此时只能求助沈大人了。”范允承想起被贬为城门官的沈约,沈约一直是皇上最为信任之人,为了挫败王爷谋反的阴谋,皇上故意将沈约贬为城门官,好为曹景宗顺利进宫打下了埋伏,范允承虽然与沈约并无太深的交情,但是他对于这些老大人,一直都是相当的尊重,此时若前去请他想想办法,或许能将她们送出去。 凌霄微微摇了摇头,那张绮凤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沈约毕竟和皇上一条心,虽然他与张元知大人是多年的知交好友,可是在国法面前,只怕那沈约会到时将张绮凤交到皇上的手中。 凌霄此时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此时范允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凌霄,再过几日便是盂兰盆节,佛欢喜日百姓们都会去放河灯,到那日傍晚时分,可以想办法随众百姓们一起出城。” “嗯,确实是个好主意。”凌霄惊喜的说道,她近些时日因为思绪纷乱,根本想不到盂兰盆节将至,若那日自己趁乱将她们送出,倒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绮凤小姐,你且在这里住上几日,待盂兰盆节那日,我会想办法带你们出城。”凌霄安慰张绮凤道,“出了城一切便都好说了。” 张绮凤生性高傲,从未在凌霄面前服过输,可是今日她看到范允承和凌霄夫妇,为了救活她可谓是担了极大的干系,这些年来她心中只有对凌霄的恨,从未想过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该有多么的荒唐------莫管她心中有着多少歉疚与悔意,她也不会对凌霄讲自己做错了,这些年自己太过任性与自私,她的偏执与狂傲,让她犯下了终生都无法弥补的大错。 凌霄对她的性情自然是极为了解,她不需要张绮凤开口,便已经自她的眼中,看到了后悔之意。看到张绮凤的眼神之后,凌霄的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安慰,毕竟这些年她的努力没有白费,眼前这位任性的大小姐,终于对自己做过的错事,有了几分悔过之意。 “小姐,你的女儿小涅此时正在厢房养伤,过一会儿你可以过去看看她。”凌霄轻声的说道。 “小涅-----她没有死?”张绮凤惊喜的问道。 “她没有死,只是因为受伤极重,这些日子一直在昏迷之中。”凌霄想起那日全身是血的小涅,拼死护住自己和张绮凤的情景,心中便是感慨不已,“绮凤小姐,你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小涅----”张绮凤想到自小没有得到过自己多少关爱的女儿,眼泪便忍不住的往下流,“我亏欠她太多了。” 这时管家范福匆匆来到了宅院,他递给范大人一封书信:“老爷,不知何人将此信送到了府中,我也不知出了何事,便急忙给老爷送了过来。” 范允承不解的接过信,他打开看过后,心中更是大惑不解,他急忙将此信递到了凌霄的手中:“凌霄,你看看此信,究竟是何意?” 凌霄接过信后仔细看了两遍,她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久方才说道:“还是回去以后,再商量此事吧。” 凌霄转过身来,对月桂低声嘱咐了几句后,方才对张绮凤说道:“我们且先回去,这几日切记,莫要离开院落。” “放心吧,这几日我们会小心行事的。”月桂悄声说道。 张绮凤望着他们夫妇匆匆的离开,她呆立在院中半天,方才来到厢房门前,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此时她无端的开始心慌,她不知道自己见到小涅后要讲些甚么,更不知道小涅会不会原谅她。这些年她不知道自己过了些什么样的日子,让自己的女儿饱受痛苦与磨难。 她伸出去的手停在了空中,她的内心突然生出了一丝胆怯,她害怕看到女儿那满是幽怨的眼神。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厢房的门轻轻打开了,张绮凤抬头一看,打开房门之人是那范钧,范钧这些时日一直在小涅的身旁照顾她,那日他将小涅抱回之际,小涅已是气若游丝,他那时心中充满了恐惧,他害怕小涅会死在自己的手中,他一生之中从未亏欠过别人,做事素来都是光明磊落,他这一生中唯一亏欠过的人,便是小涅。 他抱着她之时,心中对她的感觉,与那元湘不同,那元湘与自己打打杀杀了数年之久,爱也罢恨也罢,那位异族女子是拿得起放得下,她爱也爱的如此坦荡与激烈,可是他怀中的这位小涅姑娘,却是将她对自己的爱意,隐藏的极深,深到范钧无法察觉----- 他替小涅包扎伤口之时,手一直在不停的发抖,他想救活一个人的心情,从未如此的强烈过,数年的沙场征战,他救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他的手没有发抖过,可是自归家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胆量一天比一天小,他对小涅的牵挂一天比一天多,他心中对元湘的牵挂从未放下过,他以为自己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便是元湘,可是在面对小涅之时,他的心却在不知不觉的向她靠拢,这是爱吗?范钧茫然着,若这也是爱的话,那他在元湘和小涅之间,该如何取舍? “小涅怎么样了?”张绮凤悄声的问道。 “-----她一直没有醒过来。”范钧轻声的回答她。 张绮凤慢慢走进房内,床榻之上那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孩儿,正是自己不愿生下来的那个女儿。她走到小涅的身旁,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小涅-----娘对不起你-----这些年娘没有给过你好脸色,可是你从未埋怨过我,可是-----你知道吗?其实娘最恨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从未对你讲过自己的过往,那是因为------娘年轻之时,做过的错事太多了,我不知道要如何对你讲,你才能明白-----” 张绮凤将脸埋进小涅的怀里,低声的啜泣着,她只想让女儿快些醒过来,将自己的事情对她讲清楚:“快些醒过来罢,娘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娘再也不会去做那些糊涂事情了。” 站立在一旁的范钧,看到小涅的眼解慢慢流下了一滴泪水,那小涅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此时极为虚弱,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只是在看到自己的娘亲安然无恙之时,心中还是极为欣喜的。 哭够了的张绮凤抬起头来,看到小涅睁开的眼睛,不禁破涕为笑起来:“小涅,你醒了?娘来看你了,你听到娘所说的话了吗?” “娘-----”小涅声音微弱的喊道。 张绮凤点着头说道:“娘在这里,小涅,娘没事。” 小涅突然握紧了张绮凤的手,她声音微弱的问道:“娘你告诉我,我爹爹究竟是谁?” 张绮凤停止了哭泣,她想不到女儿清醒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问题。此事是她最不愿意回答的事情,她此时对于何征的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恨不能将那何征一口一口咬死,方解自己心头那无休无止的仇恨之情。 “我爹爹-----他是谁?”小涅一字一顿的问道。 张绮凤艰难的回答她:“你爹爹便是那羽林卫大统领------何征。” 小涅绝望的望着自己的母亲,这个答案是她最不愿意听到了,那何征与她敌对了数年,数次要置自己于死地,却原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种残酷的现实,让她如何接受? “我要杀了他!”小涅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她的话语之中,充满着坚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相思 第九节 放手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小涅,你根本杀不了他,他此时有皇上给他撑腰,我们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杀他了。”张绮凤心中充满了愤恨,何征害了她一生,让她一生都生活在耻辱之中,此仇她必须要报,只是此时她想报仇,是真的是比登天还要难。 “我一定要杀了他!”小涅咬着牙又讲了一遍。 “孩子,你要先养好身子,身子养好后,我们再找机会杀了他。”张绮凤安慰她道,“娘去厨房看看,给你做些滋补的汤去。” 张绮凤此时只想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弥补自己过去亏欠女儿的爱,她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做,都是徒劳的,可是她还是要强迫自己去做这些事情,她要用最后这几日的时间,去做一位母亲最应该做的事情。 小涅此时没有力气阻止她,自己的娘亲从未做过饭,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她的心中泛起了一股苦中带甜的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从未体会到像今日这般如此浓重的母爱,她微微闭起了眼睛,让身上的力气多攒一会儿,她想让自己快些好起来,让她像以前一样,可以去杀死自己的仇人。 范钧走上前去,伸手替她盖好被子,小涅睁开眼睛,默默的望着眼前的范钧,范钧较之前瘦了许多,眼中布满了血丝,一看便知他在自己身旁,已有数日未曾合眼休息。小涅原本想讲几句感谢他的话语,可是语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谢他什么?他照顾自己,那不是因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而是因为他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而对她生中的愧疚之意-----她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后,那些话便怎么也讲不出口了。 范钧将她垂落下来的一绺发丝,轻轻的拢在她的脑后,他看出了小涅眼中的那丝仇恨,他不想让她重复自己母亲的错误,便低声的说道:“小涅,你不能杀何征。” 小涅的心,此时依旧是冰冷的,范钧替她理顺发丝之际,那唯一存在过的温暖,随着范钧所讲的这句话,让小涅的心重新冰冷起来。 她慢慢转过头,望着这些日子一直在悉心照料她的范钧,范钧不知道她心中有多恨那何征,自从何征与她第一次相见之时,他们之间的仇恨便无法用言语来表达,那何征将她误认为自己的仇人之时,小涅对他心生厌恶之情,却没有太多的仇恨之意,可是随着何征一次又一次的对她充满着杀意,加上他对待自己母亲那凉薄的嘴脸,让小涅对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她要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会解除那一直禁锢着自己的那道枷锁,她才可以真正自由的活下去。 “为何不能杀他?”小涅一想起何征,全身便开始颤抖起来,“他杀了我师父,杀了青莹,杀了你的燕叔叔-----他杀了那么多的人,为何我不能杀了他?” “小涅,你听我讲-----” “他凌辱我的母亲,让她一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更可恨的是他从未承认过自己做错了,他将我错认成那红痣少女,数次想置我于死地-----范钧,此人罪大恶极,他本就该死,他-----” 范钧轻轻握住小涅颤抖的手,他可以想像到小涅这些年过的日子有苦,她们母女二人始终活在此人的阴影之下,只是小涅不能杀他。 “小涅。”范钧温暖的手掌,让小涅的心跳开始加速,她面色有些潮红,此时她害怕范钧对待自己的温柔,害怕自己会沉浸在这温柔之中不能自拔。而此时的范钧,只想着安慰她,让她放弃杀何征的念头,“你若杀他,便会与你母亲一样,背负着杀父的罪名,你的心永远不会得到安宁----我要你放弃杀他,是为了你以后的生命,可以活的安宁。” “-----这样的恶人,难道就让他继续活在这世上吗?我不甘心,我和我娘吃了这么多的苦,怎么能甘心让他这样的恶人继续活着?”小涅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若还活着,不知道多少人要死在他的手里-----我必须杀了他。” “小涅,我只想你好好活着,杀他的事情你根本不用管,自然会有人杀他。”范钧伸手擦去她流下来的眼泪,“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还有谁能杀得了他?他这样的人有皇上的佑护,如何能轻易杀了他?”小涅知道范钧是在安慰自己,能杀得了何征的人,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而他如今官至羽林卫大统领,岂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杀了的? “那你又如何杀得了他?”范钧反问道。 “我----我会想办法将他诱出,拼上我的性命-----也要想法子杀了他。”小涅此时也是彷徨无计,只是杀何征的心,她从未改变过。 “小涅你听我讲,有两件事情我不会让你去做:第一是杀何征,第二是赔上你的性命。”范钧神情严肃的讲道。 小涅满眼哀伤的望着他:“若要杀他,我只能是将他引出来,与他同归于尽。” 范钧摇了摇头,他微微笑了笑说道:“我不会让你去死的,我刚刚对你讲过,会有人杀了他。” “谁?”小涅不相信的问道。 “我。”范钧回答道,“我不会让你背负杀父的罪名,此人必须要除掉,不是要你与他同归于尽,我范钧自会替你除掉他。” 小涅听到他的回答后,呆呆的怔住了,她想不到范钧会如此痛快的回答她的问话,她孤苦无依的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多年,在听到范钧的回答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并不孤独,她身边还有范钧,在她最受伤之际,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 此时的范钧,已然不是数年前离家从军之时的那个范钧了,他的神情坚定,目光犀利异常,他现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英俊果敢的青年了,说出来的话是掷地有声,若没有这个实力,他是断然不会对小涅做出如此的承诺的。 “为何要替我做这些?”小涅低声问道,“我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我有何资格要你替我做这些?” “我答应过要娶你,我会说到做到的。”范钧想起了那一日,送别自己之时的小涅,那眼中含泪,嘴角带笑的模样,至今还会时时浮现在眼前。 小涅听过后,突然笑了起来,她将手自范钧的手中挣脱出来,轻轻的抚摸着范钧的脸颊,泪水一个劲的往下流淌。 “谢谢你,范钧-----谢谢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只是我自己很清楚,我不配做你的妻子-----我知道你有元湘,知道你们已经-----你刚刚讲过,不想我与我娘一样的命运,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了-----我与我娘并没有甚么不同,我们都是一样的苦命,我不敢对未来有任何的要求,我只想杀了该杀之人,以求内心的解脱。”小涅此时已经不再对未来有任何的奢求了,如果自己真能死去,反而是一种最好的解脱了。 “小涅,我自己当初对你许下承诺之时,只是为了家人的安全着想,害怕你会伤害他们,不得已讲出的话,这些我都承认,可是----自我归家之后,与你在一起之时,才真正了解你,正如我娘所说,你是一位好姑娘,你像外公的性情,心地善良,为人忠厚-----我若说,是自归家后才真正喜欢上你的,你信是不信?”范钧眼中慢慢流下了眼泪,“你若不是心地善良之人,断不会在知道元湘的事情后,选择了放手。” 小涅在看到范钧流下的眼泪之后,她的心几乎快要碎裂了,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几乎要将她击垮,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范钧,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去接受范钧的爱意。 “她是谁?”小涅过了许久,才轻声的问道。 范钧慢慢抬起头来,他明白小涅口中的她,所指的是谁。对于元湘的事情,他原本是想在归家之后便告诉她的,可是回来后他却始终开不了口,今日小涅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范钧知道他不得不讲了。 “她是北魏中山王元英的胞妹。”范钧想起了兵败回国的元英,这位常胜将军,最终败在了韦睿的手中,这耻辱只怕是那元英一生都无法摆脱掉的。 “-----若是两国交好之机,你与她,定然是一对天成佳偶。”小涅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苦涩之意,“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去找她吗?” 范钧摇了摇头,他很清楚元湘在离开自己的那一日,便已经决定了永别,她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那短暂又幸福的时光,只能永远留在在他们的记忆深处,小心翼翼的藏在那里,只怕日后都不会轻易触碰它。 “若是我-----要你去找她呢?”小涅接着问了一句,其实她的内心,是害怕问到这个问题的,可是不知为何她还是要讲出来。 “-----即使找到了她,她也-----不会跟我走的。”范钧黯然的说道。 “为何?” “小涅-----她与你不同,她是鲜卑族人,她从不依附于任何一个男人,她族人中的女人们,向来都是自己选择男人,选择她们喜欢的男人,小涅你可知道是何意思?” 小涅不解的摇了摇头,她不明白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自己可以想喜欢哪一个便喜欢哪一个,这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不属于我,小涅,她属于她自己,她的命运由她自己掌控,她就如同那草原上的马儿,无拘无束,来去自由-----这一点你、我二人,谁都比不上她。” 范钧想起了性情刚烈的元湘,想起了自己与她在战场之上的那一次一次的交锋,她倔强的眼神和她百折不挠的个性,让他始终忘不了。 “能见她一面该有多好-----”小涅不能想像这世上还有如元湘一般的女子,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由自在的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自己哪怕是有一日,能过着那样的日子,想必此生也已经无憾了罢。 她的眼皮慢慢的垂了下来,刚刚讲话太多,她太劳累了,她把头靠在了范钧的臂膀之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站立在门外已经很久的张绮凤,手中的莲子粥已经冰凉了,她的脚始终没有迈进房内-----她的女儿收获了爱情,这是她穷尽自己的一生都没有得到的感情,女儿的性情,确实与自己的父亲张元知极像,在女儿很小的时候,她便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可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女儿,她更愿意女儿的性格像自己,那样便可以和自己一般,去恨那些害惨了自己的人,女儿一定也是很恨他们,很恨那个害苦了她们母女的何征,可是----女儿最终选择了放手,她的放手换来的是永远的幸福。她突然间明白了凌霄很多年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若是当初她不妄动心念,此时她与范允承,或许过着的就是自己想要的日子-----只是这些都是或许,而自己眼前的命运,是已经无法更改的,她已经注定了,要再一次逃离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相思 第十节 惜别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两日后的过午时分,范府的马车,载着凌霄一行人,慢慢的来到京城的南门,此时的沈约,正在南门外巡视,自王爷萧宏逼宫之后,城外的曹景宗大军镇守北门及西门,以防止北魏军队突袭,防卫最为薄弱的便是沈约把守的南门,此时出南门的百姓也是极少,除了少数的商人会来回进出城门之外,此时城中的百姓,原本往年可以去往城外放河灯的,因为此事大多不敢出门,怕给自己惹出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多留在了京城之中。 沈约看到自马车上下来的凌霄,心中微微一怔,这位大侄媳妇自己虽然只见过数面,但是对她的印象极深,倒是不她长着超出众人的美貌,而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安然恬静,让他感觉极为舒服。 “范夫人,不知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呀?”沈约急忙迎了上去。 “沈伯父您好,小女听闻那蕙夫人突然暴毙,埋于郊外的官地之中-----沈大人想必也知道,我与张大人一家,有着极深的渊源,那蕙夫人孤零零一个人葬在那里,小女想起来心中极是难过,正值今日是盂兰盆节,小女便想趁着放河灯的机会,为蕙夫人祈福,顺便到她坟上去给添把土。”凌霄施礼后恭敬的回答道。 “唉-----我那昔日的好友,想来也是命运多舛,家中祸事不断-----如今他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我心中也是略感安慰。”沈约想起张元知,心中便开始大痛起来,自王爷谋反一事平息之后,他便听到了宫中传来的消息,得知那被抓入狱的蕙夫人,原来就是张元知的女儿张绮凤,他更想不到的是短短几日,那张绮凤便突发疾病死了在大牢之中。 眼前这位范夫人,虽然是张元知所收的义女,但是她却有着这份心意,要到张绮凤的坟上去看上一看,若那张元知泉下有知,也会感激这位义女的。 “这天色也不早了,夫人还是早去早回的好。”沈约好心提醒道,“这官地之上可地乱坟众多,阴气极重,不可久呆啊。” “多谢沈大人好意提醒,小女一定多加小心。”凌霄感激的说道。 沈约摆摆手,示意放行凌霄的马车。赶车的月桂,将马车停在了城门外的五里长亭前,凌霄自马车内走了出来,在车内的张绮凤没有下车,她只是神情紧张的掀了掀窗帘,看了看周围,周围一片寂静,此时的五里长亭之内,只有刚刚走下车的凌霄。 凌霄静静的站在长亭之内,聚精会神的望着南面,过了一会儿,她看到官道之上走来了一个人,此人身材健硕,满脸的络腮胡须,他大步走到了凌霄的面前,深施了一礼:“这位可是范夫人?” 凌霄点了点头:“前几日递书信到府内的,可是你吗?” 那人急忙回答道:“正是在下。” 凌霄望着他,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是他安排你在此接应吗?” “正是师兄的安排,我师兄一生作恶太多,他对我讲过在临死之前定要多做一些好事来弥补生前所做的错事。”那人恭敬的回答道。 凌霄微微闭了闭眼睛,待她睁开眼睛之时,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冷酷:“他再怎么做都已经错的太多了,根本无法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过错,若你能带蕙夫人离开京城,倒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夫人放心,我定会带她到安全的地方。” “-----看来,你们也已经找到了那个地方。”凌霄听他讲过话,恍然大悟的说道。 “数年前我与师兄便已经找到了此处,夫人放心,我高远就是个铁匠,隐身于此处便再好不过的身份了。” “高师父,那里离京城近千里之遥,中途遥远,还望师父一路上多加小心。” 那高远点了点头:“夫人放宽心,这些事情师兄都已经交待过我,这一路上我会保护好她们的。” “你是何时与宇文都在一起的?”凌霄突然问道。 “自师兄被师父逐出师门之后,我便悄悄下山与他一同离开。”高远想起那日师兄孤独一人离开师门的情景,鼻子微微一酸,“想不到师兄被自己的恶徒所杀,只可惜我本事不济,杀不了那何征,否则定会替师兄报此大仇不可。” 凌霄摇头望了望渐渐落下的夕阳,过了许久方才讲道:“人与人之间,为何要有如此之深的仇恨?我大梁信仰佛法,以佛法来谈度化人心,原本是件极好的事情,只可惜这世人只是嘴上讲讲如何如何,内心里却对佛法的教义根本不懂,只是人云亦云,最后连自己的灵魂都无法救赎,何来度化他人?” 那高远没有回答,他这一生过得极为简单,除了打铁铸剑之外,极少有其他的想法,对于凌霄所讲的这些事情,他是一概不知。他这一生对宇文都极为忠诚,只要是宇文都吩咐的事情,他都会想尽办法云做,今日他所做的事情,也都是宇文都生前吩咐过的,他只是一板一眼的照做,至于自己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他也懒得去想明白。 凌霄转身来到了马车之前,撩开车前面的布帘,对坐在里面的张绮凤与月桂说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这一路上,便由这位高师父陪同。” 月桂突然伸手抓住了凌霄的双手,声音哽咽的问道:“凌霄,我们何时还能再见?” 凌霄对着她温柔的笑了笑:“想来也不会太久,我便会去那里找你们的。” “凌霄,救命之恩还没谢过,桂儿在此给你磕个头,权当我的感谢之意了。”月桂双膝一弯,便要跪倒在地。 凌霄急忙伸手将她扶住:“桂儿,万万不可如此,你我二人多年的姐妹之情,这一跪便可是跪没有了-----当初是你命不该绝,才会被我救了回来。日后你我二人,还是有机会在一起的,切莫如此多礼。” “凌霄姐姐,你可一定要去找我们-----桂儿在那里等着你。” “姐姐一定会过去的。”凌霄点头答应道。 坐在月桂身旁的张绮凤,望着依依惜别的二人,她神情木然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月桂情到深处掉下的眼泪,似乎并没有触动到她,此时的张绮凤,心中所想的都是当年的事情,她的思想此时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将以往的事情慢慢的在心中过了一遍,她想起了当年,自己得知范允承又矮又丑的传闻之时,自己大哭大闹,不肯嫁给他,而自己与何征做下丑事之后,父母亲的悲伤与无奈,以及家中仆人看自己那怪异的眼神,那时的她最恨的是凌霄,这个女孩子居然敢替自己易嫁,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对凌霄的恨并没有丝毫的减弱,而是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此时慢慢想起之时,她却突然间发现,自己最恨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凌霄,而是她自己-----她在剪碎那美丽的嫁衣之时,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慢慢的将幸福推开,她在残忍的杀死家人之时,也并没有意识到是她亲手将自己生命之中,最亲的亲人推开了,而就在刚刚,就在月桂与凌霄惜别之时,她意识到那些再也回不来的过往,她所受的那些痛苦,并不是别人强加在她的身上的,而是自己将这些幸福葬送在了自己的手中。 凌霄慢慢松开双手,那高师父坐是马车,驾驶着车子慢慢驶向东南。 凌霄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此时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望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对于月桂的离去,心中是万般的不舍,想雍州案初发之时,自己是最后离开的张府,她在张府之中来回的徘徊,对于这些昔日曾与自己共同生活过的人们,如此凄惨的离开人世,感到痛心不已,她当时一面流泪一面替他们整理着衣衫,为他们死后依旧留有做人的尊严,在她替月桂整理衣衫之时,看到了月桂怀中露出的金镯,那是前一日自己来到张家后,送给月桂的。她至今还记得自己看到那镯子后痛哭失声的样子,正是因为自己的痛哭声,才让垂死的月桂努力睁开了眼睛------ 凌霄看到月桂睁开眼睛之时,是又惊又喜,她当夜便独自驾车离开,将月桂送到掩翠庵中养伤,在月桂伤势好转之时,她自月桂的口中得知杀人真凶是谁之后,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只是那时范允承已经被逼来到京城,凌霄原本不想将月桂带至京城之中,可是她当时也是为了日后能替张老大人报仇雪恨,方才想办法将她带回。 凌霄想起自己救人之后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若不是自己重返雍州将她带回,她也不会遇到韦睿,更不会有日后那一件接一件惊心动魄之事----- 如今因她们而起的一切事情,都会随着月桂和张绮凤的离开,而渐渐的平息,这是解决问题唯一的办法,她不得不再次面临生离的痛苦,那亲如姐妹的人再一次离开,是为了保全凌霄的家人,凌霄此生为家人所累,她感到是如此的疲惫,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这些痛苦的折磨才可以过去。 马车的速度渐渐加快起来,那高师父坐在前面催马加鞭,往东南赶去。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张绮凤,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停车。” 高师父急忙一勒马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夫人你为何要停下。” 那张绮凤并不回答他,她不顾月桂的阻拦,自己匆忙下了车往回就跑,一直望着那辆马车的凌霄,此时看到她朝着自己奔过来时,也是惊呆了,她想不明白这张绮凤为何要回来。 张绮凤气喘吁吁的来到凌霄的面前,她大声的问道:“凌霄,有件事情我一定要问清楚。” 凌霄怔怔的望着她,不解的问道:“绮凤小姐,有何事要问清?” “你为何不杀了我?”张绮凤尖声叫道,“我罪无可恕,可是你放我离开,为什么?” 凌霄叹了口气,这张绮凤为何总是想不明白这些再浅显不过的道理:“我确实是答应过老夫人,无论如何都要保你一生平安。” “你不讲没有人会知道这些-----你完全可以当作不知道,而将我杀了-----为何你一定要遵守对我娘的承诺?” “-----出嫁之前,他们已经收我为义女,那你就是我姐姐。”凌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她,“这一点我已经对你讲过,你可以不仁,但我不能不义。” 张绮凤望着凌霄,过了好久她才轻轻的说道:“我输了,凌霄-----这些年我一直不服气,一直想尽办法赢你-----直到此时我才明白,我与你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自你来到张家那时起,我便已经输了,且输的一败涂地。” “绮凤小姐-----” “凌霄,我知道今日一别,你我再无相见之日,就让我把话讲完吧。”张绮凤明白自己此生是再也见不到凌霄了,此时不说只怕日后只能将想说的话,带到黄泉路上了,“我确实是不配做范允承的妻子,老天爷在我遇见何征那时起,便已经告诉过我了-----凌霄,若有来生,我会与喜欢自己的那个人,过些普通百姓们的日子,不再奢求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知道的。”凌霄点了点头,她只是奇怪张绮凤为何要讲这些。 “凌霄,你会给我女儿一个名分吗?”张绮凤双眼含泪的问道,“你回答我后,我便会离开。” 凌霄此时方才明白张绮凤真正在乎的是什么,她这一生没有得到的东西,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得到,这是一种太过深刻的痛苦,凌霄可以感觉到她内心那深深的绝望与不安。 “小涅的名分,不是我想不想给,绮凤小姐,你也明白这一生之中,有些东西你是强求不来的,小涅也是一样。” 张绮凤呆呆的望着凌霄:“我佛保佑,她可以涅槃重生!” “她一定会的-----小姐,有些事情你一定要放下,才可以轻松前行。”凌霄轻声说道,“到了那里,要时常读些佛经,让你的内心平静下来。” 张绮凤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凌霄磕下头去,凌霄吓呆了,她想不到性情素来高傲的张绮凤,会突然做这样的事情,她急忙也跪倒在地,连声叫道:“小姐不可如此,万万不可如此。” 张绮凤磕完头后,擦去腮边的泪水,笑着说道:“好了,我张绮凤此生不欠你甚么东西了,就此别过。” 她转身奔向马车,上车后催促高师父快些离开,凌霄跟随在那马车的后面走了一段路程,直到马车渐渐消失看不见之时,她方才停下了脚步。 此时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凌霄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京城之内,此时护城河内,已经飘出了众多的河灯,城内的百姓们,已经开始放河灯了。 凌霄突然极想替张元知夫妇放上一盏河灯,将自己想讲的话写在上面,带给他们夫妇二人,让他们泉下有知,也好放宽心-----她望着那些河灯,知道自己即使放了河灯,也不能在上面写任何的东西,她只能将这些事情放在自己的心中,永远不被别人知晓。 她回到家中之时,范允承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她。范允承想不到她会耽搁这么久的时间,担心出了什么岔子,被何征他们知道了,只怕妻子便会遭到他们的毒手。 “送走了?”范允承低声问道。 凌霄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送走了,平安无事。” 范允承叹了口气:“只怕大梁,此时无法平安无事了。” 凌霄听后心中一惊,她急忙问道:“出了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清除 第一节 问责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刚刚边境传来战报,那北魏萧宝寅突然带兵犯我边境,皇上知道后正在震怒之中,将曹、韦二位将军叫至同泰寺,想必是商讨战事去了。” “真是奇怪,这北魏刚刚吃了败仗,怎么会如此快的犯我边境?”凌霄心中也是奇怪之极。 “唉-----此时我最担心的是钧儿,若是战事又起,只怕他又会离开我们。” 此时的凌霄,巴不得范钧快些离开京城,离开这些讲不清道不明的是是非非。只是此话她不能对范允承讲,自己的这位夫君,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事,他与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呆在一起,日子久了定会被他们看出些端倪,想到这些凌霄该不讲的便不会对他讲。 “既然二位将军已经到了皇上那里,起不起兵,过两日便有分晓了。” 曹景宗与韦睿二人,全都没有想到北魏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再次起兵犯境。 “皇上,我曹景宗此时不怕北魏前来,经钟离之战后,那邢峦、元英、杨大眼他们,已经统统不放在末将的眼中了,打就打。”曹景宗讲这些话当然是有底气的,此时的钟离与数年前的钟离可是大不相同,那钟离城中的守兵已较以往多了数倍,且与合肥、邵阳等城呈犄角之势,相互之间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魏军来犯,便会多处出兵,将魏军合围,若是北魏元恪还不死心,只怕他会再次经历钟离之战。 韦睿听到曹景宗此言,虽然没有吭声,但是他知道大梁一旦再次经历战争,占上风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这北魏元恪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又起兵来犯,确实是不合常理。 “联今日请二位将军前来,并不是要你们带兵北伐,而是要二位将军帮联分析一下,为何元恪要突然行此不智之举。”萧衍温言安慰曹景宗。 “按末将的意思,我们就要前去打上一打。”曹景宗坚持自己的意见。 “皇上,依末将的想法,此时的北魏,想必是处于混乱之中。”韦睿思索了良久,方才开口讲道,“听闻北魏诸王对元恪极为不满,北魏各地时常有起义之事发生,尤其是那亲王元详,擅于买官鬻爵,将朝廷上下的风气,是搅的乌烟瘴气,朝廷上下官员对元详是极为不满,那元恪国内之事都已经是焦头烂额了,这突然出兵确实是没有道理。” 萧衍仔细想了想韦睿刚刚所讲的话,他暗暗点了点头,这韦睿将事情看得透彻之极,与自己的想法是不谋而合,想到此处他开口讲道:“联听闻那中山王元英,自钟离兵败回朝之后,便被那元恪软禁在家中,不准他离家半步,杨大眼更是被他贬至边疆,永不重用。二位将军久经沙场,自然明白这主将被贬,这手下的士兵是不会有斗志去打仗的,联是想那元恪是想借犯境之机,试探一下我大梁的实力究竟如何。” “皇上所言极是,想必他们也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回。”曹景宗大声的说道,“那我们就狠狠的打他一打。” “萧宝寅根本不足为惧,联最担心的,还是北魏的大行台邢峦,若是他带兵南下,那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皇上不必担忧,那邢峦原本就不赞成钟离之战,此时北魏兵败,他绝对不会在钟离城下再败一回的。”韦睿急忙回答道。 “但愿如此罢。”萧衍微微叹了口气,“此时联,是盼着元恪那里,越乱越好。” 韦睿心中何尝不是这般想的,此时的北魏,正值内忧外患之际,只是究竟乱成何等模样,他们也只是在这里猜测,根本无法探知事情的真相。 此时的邢峦,正在宫门之外焦急的等待着外出打猎的元恪回来,自钟离之战后,那元恪一回朝,便将带兵回来的元英软禁在家中,更是将杨大眼发配边疆,邢峦曾数次上书,请求皇上取消对元英的禁令,恢复他的自由身,可是元恪每每提到此事之时,均是大怒不止,根本不同意邢峦的提议。 邢峦一想起这边境已处于大梁军队的控制之下,自己心中便是万分的着急,那元恪只注重眼前的胜败得失,却看不到未来的隐患,若是内乱一起,边境无暇顾及之时,那大梁军队便要长驱直入,那可真就是万分紧急之事了。 元恪自猎场回来后,便看到了站立在宫门之外的邢峦,他当然知道那邢峦为何而来,数月来那邢峦接连上奏请求赦免元英,均被自己一一驳回,如今这邢峦最终还是坐不住了,看来自己的这位大行台,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倔强。 元英这段时日,将元英软禁,将杨大眼发配后,自己心中的那股子怨气,也慢慢的消除了大半,一想到那已经被革除爵位的元英,此时在闷在家中数月之久,也属相当不易的事情了。 “邢大人,今日来联这里,是否有话要讲?”元恪不想与邢峦兜圈子,有话还是直接讲出来的好,反正那元英的过错,别人是无法替他承担的。 “皇上,那中山王元英,如今在家中呆的也够久了,微臣希望皇上能对他,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哼,当初他出征之时,对联可是夸下了海口,讲自己要一路打到建康等等等等,最后结果呢?连一座小小的钟离城都拿不下,数十万大军啊,邢大人,数十万大军都葬身在钟离城下,你要联如何赦免他?”元恪大怒。 “元将军的失利,微臣也有过错。”邢峦急忙说道。 “你有何过错?当初他执意要按自己的想法做时,你不是也当众提醒过他吗?是他自己一意孤行,方才造成今日的恶果。” “皇上,当初元将军要攻打钟离城,想法并不错,那钟离城是扼守大梁都城的一道关键城池,若钟离顺利拿下,直接打到建康,并不是一句戏言。只是元将军当时忽略了一个人,那便是大梁的韦睿,此人自年轻之时便足智多谋,常常做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情,元将军性情耿直,当然不能像韦睿那般,诡计多端,行些隐蔽之事-----想那合肥之战,这战船驶到城楼之事,微臣也是头回听说,那合肥守军如何能与韦睿这等人相抗?至于钟离城外水火加攻之计,更是令我们没有想到的事情,元将军与杨将军二人,在钟离之战时并未临阵退缩,而是拼死抵抗梁军的进攻-----皇上,那曹景宗、韦睿、昌义之等人,为之钟离之战准备了数年之久,而我方军队本就对淮水的情况不甚了解,再加上那突如其来的赵草城-----” “邢大人。”元恪冷冷的打断了邢峦的辩解,“那你的意思是说,元英之败是联的错喽?联不该派他们南下?” 邢峦大吃一惊,他急忙跪倒在地,低声回禀道:“皇上息怒,微臣绝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在这里指责联吗?”元恪大声的问道,“那元英被梁军偷盗粮草,临战之机后路被梁军截断,临阵之时如同那瞎了眼的马儿一样,乱闯乱冲,没有任何的章法,如何不败?这些事情只若犯了一样,便是杀头之罪,他数罪在身,而联只是将他软禁在家中,你就一次又一次的前来求情,难道就不怕联连你一起治罪吗?” “皇上-----微臣有罪,在元将军出征之前,未能与元将军将这些事情交待清楚,臣有罪------只是臣今日前来,替元将军求情之事,并不是出于私心,而是为了皇上日后有机会重新夺回失去的城池啊。”邢峦此时只得将眼前这位年轻皇帝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方能保住元英的性命。 元恪听过这番话后,心中略微平和了一些,他之所以生那元英的气,也是因为钟离之战后,他为了求和而失去的那些城池,想来心中便窝火,如何能平下心中的这口恶气,这也是他这些时日一直在想的事情。 “邢大人,平身罢。联也确实想听一听你对此时战局的想法。”元恪近日一直未派军骚扰边境,可是他心中却早已按捺不住,如今这邢峦所讲,正戳中了他的痛处。 “皇上,目前边境情况尚不明朗,此时可派将在边境骚扰梁军,以试探梁军的反应,想那大梁此时也正值内忧外患之际,对小范围的侵扰定然不会放在心上,待梁军对我军的侵扰开始麻痹之时,我军便可趁机南下。” “嗯,邢大人所言甚合联意。”元恪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朝历代疆土辽阔,断不可因为这小小的钟离之败,而放弃了众多的城池。” “不过钟离之战元将军吃了败仗,确实是有一定的责任,皇上可暂且让他在家休养一段时日,待时局好转之时,也正是皇上用人之际,到那时还是要元将军这样的栋梁之才,担当出征南伐之大任的。”邢峦小心翼翼的说道。 元恪听后半晌不语,邢峦此话对他对元英是各打了五十大板,只是这话邢峦极其婉转的讲了出来,元恪也不好直接对他发作,况且邢峦所讲确实也是实情,自己当初一味的往前冲,只想着拿下南梁的都城,也为自己吞并南梁的野心,记上好大的一功。 邢峦此时也不便多讲话,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听候元恪的命令,那元恪思索良久之后,也明白了眼前这位大行台的一片苦心,这位邢峦对大魏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忠臣良将,此番话语既是对自己的劝诫,也是对大魏未来的筹谋。 只是对于元英,元恪心内始终有个结,不知如何去解。那元英的王位已经被他剥夺,如今已经将他身上的职权全部拿下,若那元英就此与自己结下仇恨,莫说日后的重新起用,就是今日之事,他都不知如何才能化解自己与元英的尴尬处境。 “邢大人,如今那元英,想必在记恨着联,这如何才能让他放弃前嫌,想办法东山再起呢?”元恪忧心忡忡的问道。 “皇上,那元将军一直是识大休顾大局之人,此事皇上不必担心,若皇上有心日后重用于他,老臣倒是有个办法。” “噢?!邢大人讲来给联听听。” “皇上可以解除对元将军的禁令,命他回归老家休养,这中山王既然已经拿去了,皇上也不必在此处为难,让元将军保留平南大将军的称号,这样既伤不到你与元将军君臣二人的和气,也为日后重新启用元将军埋下伏笔,皇上您看这样处置如何?” 元恪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这邢峦不愧是位老谋深算的宿将,能将这些事情前前后后考虑的如此周到如此细致之人,是非人莫属了。这样一来,自己与元英之间,也不会存在记恨一事,那元英身上还有着平南大将军一职,日后只要自己需要,只需颁下圣旨,那元英便会马上回归军队,带军出征。 元恪吞并南梁的野心,始终不肯放下,这一点邢峦是看的清清楚楚,对于元恪如此穷兵黩武的做法,邢峦心中并不赞成,只是他位于人臣,只得设身处地的为眼前这位年轻的皇上着想,对于魏、梁两国的未来之事,邢峦哪个都不看好,魏梁两国有一处是极为相像的,那便是皇权极其强大,正因为这一点,那觊觎皇位的人,那可不是一个两个了,南梁有六王爷萧宏,北魏有诸位亲王,都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元恪的位子,大有将他一把拉下的架势,只是这些事情都还未发生,邢峦更是不敢对皇上吐露一个字,若传了出去,只怕自己是命不久矣。 “邢大人,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中山王府,替联下达旨意。”元恪大声的命令道。 “臣,遵旨!”邢峦微微一犹豫,急忙答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清除 第二节 免职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邢峦带着圣旨赶往中山王府之时,那元英正独自坐在琴房之中,他呆呆的望着琴房之中摆放着的数十架古琴,那是自己穷尽一生的时间收藏在此的佳品,自南征回归之后,他时常在这琴房之中一坐便是一整日,心中什么都不想,就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如泥塑木雕一般。 元夫人有时会悄悄的来到他的面前,虽然不敢多说一些安慰的话语,但是看到他没有异样的表现,对自己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那元夫人听家人讲邢峦大人来府中下旨,急忙到门口将邢峦迎了进来。邢峦不需开口,便知道这位中山王此时是甚么样的状态。 “夫人,元将军还是不肯走出来?”邢峦低声问道。 “邢大人,多谢您挂牵着元英,唉-----想来我也是焦急万分,他自回家后便一头扎进琴房之内,不言不语的,上次您前来他也不肯出面见你,元英这般对你,我也是十分的不安,大人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元夫人知道这位邢峦一直暗地里帮助元英,只是自己的这位夫君是十分的执拗,定要一力承担所有的过失,以至于元恪大怒不已,将他软禁于家中。 “如今皇上圣旨已下,还请将军出来接旨。”邢峦知道能将元英逼出的唯一办法,便是让他出来接旨。 那元英接到家人的传讯,虽然心下不耐,但是也只得忍着气来到前厅见邢峦。邢峦将手中的圣旨递到他的手中:“元将军,这是皇上今日所下的圣旨,你仔细看一看。” 元英打开看过之后,半天没有开腔。这元恪用得着自己之时,那是千好万好,自己这些年打过的胜仗是数不胜数,可是就因为钟离之败,那元恪便立刻翻脸,将自己以往所有的功劳全部抹杀了,如今下的这个圣旨,虽然保留住了平南大将军的官职,可是却将中山王的爵位去掉了,下旨命自己择日返回敕勒,在家休养生息。 他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给自己保留这么一个什么权力都没有的大将军的职位,如今自己是心灰意冷,什么大将军小将军的,于他来讲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元将军,皇上的意思您可是明白?”邢峦悄声问道。 “有何不明白的,皇上日后若是用得着我元英,一道圣旨便会将我召回-----邢大人,以元恪的性情,只怕他不会想到要重新启用我元英吧?我怎么琢磨着,这主意像是您出的?”元英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皇上因为年轻,性情不定时好做些出格的事情,像今日这般沉稳的行事,只怕不是他的风格。” 邢峦微微一笑:“元将军好聪明,确实是老夫的主意。” 元英盘腿坐在了毛毡之上,闷闷不乐的说道:“我元英一生只败过一次,那皇上便死咬着不放,若是日后领兵打仗,再败上一次,只怕这项上人头便已经保不住了。” “元将军,有些事情您还是没有想明白,你我二人就是立有再多的功绩,也不会是我们自己的,这一点元将军比我想的更清楚,我们是甚么人?我们是替皇上做事情的,做好了那是皇上的功劳,做不好那是你我二人没有尽心尽力,为皇上出力-----至于刚刚将军所讲的胜败之事,这世有胜也没有永远的胜,败也没有真正的败,将军,你多年一直在替皇上的江山积攒着战绩,如今钟离之败,虽然皇上迁怒于你,但是你若借此机会避开皇上的锋芒,远离京城回归敕勒,不见得是件坏事情啊。” “邢大人,您是要我回老家休养生息,日后好回来替皇上继续卖命是吗?”元英不满的说道,“我已经太累了,这些年辛辛苦苦,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就如同您刚刚所讲的那些道理一般,我还在乎这些事情有何用?” “如今的朝廷,隐患甚多,尤其是诸王对皇上的不满日益增加,而皇上对诸王太过纵容,这江山只怕稳固不了多久了。” “哼,想当今的皇上重用崔亮这样的人,这江山能稳固吗?那崔亮突然被人杀了,我倒是感觉心中痛快了许多,不知是哪位好汉做的,见了面我要好好谢谢他,谢他为民除了一害。” 邢峦早已猜到这崔亮的死,定与那元湘有关,但是他不能讲,他一直拿元湘当自己的女儿一般来看待,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讲出来的。 “走吧-----我若是有机会,我也会走的。”邢峦叹了口气,“这世上无奈之事太多,你我二人就算是运气极好之人了,那寻常百姓遭遇过的事情,只怕我们根本无法承受得起。” 元英呆呆的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邢大人,如今这中山王府我已经是不可能继续呆下去了,我珍藏了数十架古琴,也无法全部带走,大人如不嫌弃,可否将它们全部收了去?” 邢峦听后吓了一跳,他急忙说道:“你元将军一直是我们大魏的弹奏大家,于这古琴更是极为珍爱,我邢峦怎么可随随便便夺人所爱?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元英闻言苦笑了一声:“弹奏大家?如今我早已将这些事情想明白了,人这一生可以留下的是甚么?后人如何评价于我,根本不重要,我年轻之时沉迷于这些古琴,若是遇到喜欢之琴,就是想尽所有的办法,也要将它据为己有-----现在想来,我年轻之时真的太傻了,我收集那么多的名家古琴在手,有何用?一旦离去之时,我一架也带不走-----它们所奏出的琴声再怎么美妙,总归要消失在空中,永不复得。邢大人,你若不肯要,我离去之时,只得将它们付之一炬了。” “元将军,您不可如此啊。”邢大人一想到那些名琴,若真是被元英一把火烧了,那可真是巨大的损失啊,“元将军,您若是一把火烧了,倒也干净,只是后世之人再也见不到这么精美的古琴,再也听不到这些古琴发出的美妙的声音-----将军,您可曾想过,若你果真这么做了,百年之后世人谈论起你,会唾骂你的。” “唉-----当世之人想必已经开始唾骂于我了,我哪里管得了那后世之人的想法。”元英叹了口气,“邢大人,一想到离开之后,这里便会被一些不懂琴也不识琴之人进来践踏,倒不如临走之际,给它们一个最终的归宿。” “元将军,若你执意如此,那我邢峦就厚着脸皮,要上几张上好的古琴了。”邢峦一想到这些古琴的命运,他便有些心疼,“将军,做事之前还是要三思啊。” 元英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这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该舍弃的便舍弃罢。大人请随我前来,我替大人挑选几张最好的古琴。” 他站起身来,示意邢峦跟随自己来到琴房,琴房之内的墙上,挂满了各式的古琴,邢峦看到之后,心中极是震惊,那元英是魏国的抚琴大家,他也只是听闻,却是从未见过元英的收藏,如今一见之下,方才明白元英为何要焚琴后离开了-----与其让那些不懂它们的人玷污这些精美的器物,确实不如让它们永远的离开人间,成为一段绝唱的好。 “来人。”元英呼唤了一声,待家人走进来后,他大声的吩咐道:“将这些古琴装到邢大人的马车之上。” 邢峦想不到元英会如此的绝决,他想阻止但是元英阻拦住了他:“邢大人,若我元英有朝一日回到平城,还望你要归还几张我喜欢的。” 邢峦明白了元英的真正意图,他是抚琴大家,自然是不会让这些他的心爱之物就此消失,放在别人那里他更是不放心,唯有放在邢峦那里,他才会安心的离开。 他们二人对于战局时有争论,在公开场合更是没有讲过对对方的甚么好感,可是自钟离之战后,他们二人的心境是如此的相像,虽然不能用知己来形容,但是他们的心意,因为钟离而变得极为相似。 邢峦双眼含泪的望着这些古琴,这些曾经是元英的心爱之物,如今交到了自己的手中,那就是自己的心爱之物了,他望着这些古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化生,那化生为何名节死在了雪地之中,而她一生所追求的幸福,也在那时彻底的破灭了。 她是权力之争的牺牲品,而自己与元英,何尝不是皇上眼中的牺牲品?邢峦想到此处,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他看到一张与蔡琰所留古琴极为相似的琴,便走上前几步将它拿了下来,他将此琴递到了元英的手中:“此琴将军就随身带着罢。” 元英不解的望着他,此琴并不是上好的佳品,为何邢峦要将此琴交与自己。 “将军-----你回到敕勒后,或许能见到元湘-----元湘跟随我身边的这几年,我一直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她是个好孩子,而且与那化生有着一段极深的感情,此琴元湘见到后,一定会十分喜爱的。” “湘妹-----她真的在敕勒吗?”元英怀疑的问道。 “我希望她在那里-----她曾经多次提到过敕勒,自钟离之战后她便消失了,除了敕勒,只怕别的地方她也不会去的。”邢峦想起了那消失在战场之上的元湘,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好,此琴我收下了,待见到湘妹之时,便将此琴送与她。”元英想起了自己的小妹,她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种自由对他来讲,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元将军,邢某告辞了。”邢峦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这局势变化莫测,邢某倒是希望将军一直呆在敕勒,享受着自由自在的好生活。” 元英哈哈一笑:“那样的生活,正是我鲜卑族祖先的生活,如今我们鲜卑一族,早已经放弃了老祖宗的生活,已经被汉人所汉化了,只怕那样的日子,我也享受不了几日了。” 邢峦无语,是啊,他们鲜卑一族,向来是自由驰骋在天地之间的民族,如今却如那南梁一般,信奉佛法,穿汉服讲汉话,全然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他知道鲜卑一族是再也回不去了,未来之事谁也无法预料。 邢峦走后,元英呆呆的站在琴房之外,此时的琴房似乎失去了之前的生气,那些他喜爱的古琴,如今都已经到了邢峦的手中,元英感到失落的同时,又有一丝的宽慰之意,毕竟那些古琴,能找到一个极好的归宿,总比自己一把火将它们烧掉的好。 元夫人悄悄的来到了他的身旁,天气开始渐渐的转凉了,元夫人替他披上外衣,元英伸手握住了夫人的手,此时他对自己的前程,不敢抱有任何的奢求。 “带你回敕勒好不好?”元英轻声的问道。 “好啊,我当然想回敕勒。”元夫人高兴的回答他,“早些年便想着回去,只是你执意不肯,且一门心思去替那元恪卖命打仗-----唉,如今可好,你出了一辈子的力,到头来还是要遭受卸磨杀驴的境地。” 元英突然笑了起来,自己的这位夫人可是位真正的鲜卑族女子,讲起话来还是如此的耿直不打弯儿。 “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去敕勒。” “我去动手准备准备,反正这王府那皇上也要收回,我也没甚么可以留恋的。”元夫人看了看自己居住多年的王府,虽然嘴上讲着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毕竟在这里多年,已经习惯了王府之中的环境。 “夫人,你说-----湘妹真的在敕勒吗?”元英神情忧虑的问道。 元夫人呆了一呆,自化生死后,那元湘便再也没回过王府,至于她会去哪里,她倒是想过几个地方,敕勒是她最有可能回去的地方,可是正如自己的丈夫所言,她会真的在那里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清除 第三节 敕勒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她在那里也罢,不在那里也罢,我们是要回去的。”元夫人喃喃的回答他。 元英想起在战场之上消失的元湘,他的心里开始疼痛起来,他希望自己能在老家见到元湘,可是一想到元湘的性情,他犹豫起来,依着她那活泼的性情,如何能在一个地方呆得住。 “莫要想太多了,她在不在那里,我们回去看看便知。”元夫人倒是没有多少伤心的感觉,“如今你除了一个大将军的空头衔,其他的甚么都没有了,我们就是一介平民,到哪里去都是极好的。” “-----我们马上回家!”元英此时才真正的放下所有的负担,一身轻松的感觉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回敕勒去,那里才应该是我元英该呆的地方。” 邢峦去元府下完圣旨之后,匆匆的赶回皇宫复命,此时的元恪,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正在与侍从们玩投壶的游戏,他的外戚高肇赶至寝宫,将邢峦在书房等候的消息告知了元恪。 元恪此时玩兴正浓,他皱了皱眉头,对自己的这位舅父说道:“高肇,你去听听那邢峦讲些甚么,若那元英乖乖的听话回敕勒,那就算邢大人大功一件了。” “皇上,那邢峦此举,可不是为了皇上您啊。”高肇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噢?”元恪停下了手中的游戏,“此话怎么讲?” “皇上您想啊,那邢峦为何一味的让元英离开京城?还不是怕皇上哪一天不高兴了,一刀将那元英宰了。”高肇低声说道。 元恪从未想过邢峦此举,会有如此的深意,他微微犹豫了一下,那邢峦与元英素来不和,这一点朝中上下人等都是知道的,若说那邢峦是向着元英说话,倒也没有看出来,只是元恪原本就是心小之人,眼里更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经高肇这么一提醒,他对邢峦的不满之意便渐渐增加。 “高肇,你且前去听听邢峦如何说,联就不再过去了。” “遵旨!”高肇答应后急忙退了出来。 他来到书房外面之时,那邢峦正焦急的等待在门外,高肇不阴不阳的说道:“让邢大人在此久等了。” 邢峦听到高肇的话语之声,急忙转过身来:“高大人,不妨事不妨事,不知皇上几时可以过来?” “皇上身子不舒服,他不便过来,便差遣小人过来听上一听。” “----是。”邢峦听到高肇的话后,他心下突然一沉,眼前这位外戚高肇,依仗着外甥元恪的宠爱,在朝廷之中格外的嚣张,论这买官鬻爵的本事,这魏国上下,除了他可还真没有别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将上上下下的关系,打点的极为到位,那元恪一直以为,这朝廷之中这位舅父,是对自己对忠诚之人。 这位高肇出身卑微,他靠着自己的姐姐进宫之后,深得先皇的宠爱,生下了龙子元恪,这才平步青云直上,成为元恪最宠爱的臣子,正因为他出身卑微,这高肇对皇族亲王们是满怀嫉恨,时学利用外甥皇帝的宠幸,诽谤欺压那些亲王们,离间他们与皇上之间的关系,邢峦突然感觉到,此人与南梁眼前的威胁相比,此人的危害要远远大于那南梁的威胁,这高肇此时已经将朝廷上下搅得是鸡犬不宁,邢峦对此人避之唯恐不及,如今打上了照面,只怕自己不会那么容易便脱身。 “那元英对于自己爵位被夺一事,可有何看法?”高肇问道。 “高大人,那元英知道自己钟离之战,确实是指挥失力,对于皇上的处置,他并无任何的怨言。”邢峦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你讲的可都是实情?”高肇不相信的问道。 “高大人,我与那元英,向来是水火不容,在元英出征之前,我便已经提醒过他,莫要小瞧那钟离,可是元英就是不听下官之言,结果------高大人,这些事情下官想起来,就心痛呀。” 高肇听到邢峦的话后,脸上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看来这邢峦与那元英,确实是面和心不和,看来那元英是不敢再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 “如此说来,邢大人传旨之后,便没有别的事情了。” “正是,下官就是想来,跟皇上知会一声。” “不必了,你且回去了,我自会前去禀报皇上。”高肇冷哼了一声,“什么亲王,什么皇族,不听皇上的话,一样性命不保。” 邢峦待他走后,方才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他此时暗暗着急,希望那元英快些离开京城,最好是永远不要再回来,依着高肇的意思,这些亲王们,只怕一个也别想着善终。此时的邢峦,也突然极想卸甲归田,再也不去理会这朝中复杂混乱的局面。 两日后的清晨,天色还未完全放亮,元英一家人的马车便驶离了北魏京城,一路向西北而去。越往北走,元英越感觉到凉爽之意的强烈,那皑皑雪山之下的草原上,此时的羊儿也肥,马儿也壮了吧。 他们一路是颠簸而行,约莫走了十几日的路程,元英终于看到了敕勒的大草原,他勒住马缰绳,大声的问坐在车上的元夫人:“夫人,此时老家还有何人?” 元夫人也大声的回答他:“只有老管家纥骨突一家人,看守着牛羊和元家的封地,其他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元英想起了大不了自己几岁的纥骨突,此时他在这草原上历经风霜,只怕也快认不出了。他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开始慢跑起来,元英的一颗心,随着马儿的奔跑,也开始狂跳起来,他终于回家了,那草原之上的牧草,此时已经开始泛黄,那些一群群的羊儿,吃的个个肚子滚圆,懒洋洋的在草原上慢慢的跑着,对于元英他们的到来,这些牛儿羊儿倒是极为淡定,全然没有对他们的到来感到惊慌,只是在元英纵马奔过之时,它们时不时的发出不满的咩咩声。 他来到自己父亲的封地之时,才发现自己年少之时住过的帐篷,此时都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他四下看了一看,周围都是牧草连连的草原,那些看守封地的仆人,此时不知道搬去了哪里。他大声的叫道:“纥骨突!纥骨突-----你在哪里?在哪里?我元英回家了-----” 元英大声的呼唤着,他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羊群之中打盹的纥骨突,他急忙翻身爬了起来,此时已过了午时,西下的夕阳颜色渐渐的浓厚起来,他惊喜的发现,在极远的地方有着一队人马,正在缓缓的前行,他急忙吹了一声口哨,跟随自己多年的那匹老马,慢慢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纥骨突上马后急急的打了几鞭,直奔那队人马而去,他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叫道:“前面的可是中山王元英元将军?” 元英看到自远处飞奔而来的那匹骏马,他看到马上一位身材健硕的牧人,正大着嗓门喊着自己的名字,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来人正是自己少年时的玩伴纥骨突,元英大声的回答道:“我正是元英,来人可是纥骨突?” “元英,你可算是回来了。”纥骨突的马儿奔到元英的马前之时,才用力勒住了缰绳:“纥骨突不知元将军到来,将军可莫要责怪于我。” “哈哈-----”元英放声大笑起来,他翻身下马后说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也不是什么中山王,我就是老百姓一个,纥骨突,我这平民百姓如何责怪你这位草原上的英雄?” 纥骨突下了马,与元英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元英,你也见老了。” “纥骨突,你还是如以前一般不会讲话,怎么就逮着实话不放呢?”元英松开纥骨突,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老朋友,他除了面色黝黑之外,精神要比自己好上许多,他不禁心生感慨,“原以为你要比我显老,想不到这一见面我才发觉,真正变老的是我啊。” 纥骨突听后也是大声的笑了起来:“你这位大将军天天想着如何领兵打仗,而我不同,我天天想的是哪只羊养肥了,该杀来吃了,哈哈哈哈-----” 二人同时大笑了起来,他们二人上马后,慢慢的往前走去。 “纥骨突,你们还是老样子,哪里草肥往哪里去。” “我们祖先一直都是这样过的,我也一样,跟着水走,跟着羊儿走,我不知道哪里的草肥,可是那些牛儿、羊儿,可比我们厉害多了,它们一准能找到。” “这些年草原上的牧草长势如何?” “这里的水草一直是丰足的,我们一家在这里放牧,原先只有数百只牛羊,近几年已经近千只了,有时我们放不了这许多,便由附近的牧人们帮衬着,倒也是年年丰收啊。”纥骨突自豪的说道,“用牛羊换来的茶叶、布匹和珠宝,与别的王爷相比,多了去了。那可是老爷活着的时候不敢想的啊。”纥骨突讲起此事,颇有些得意,这些年他为元家,可谓是立下了大功。 元英感激的望着纥骨突,这位昔日的少年郎,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草原,每日里快乐的生活在这草原之上,从未有任何的不满和怨言,他的心境如此之大,大到可以包容这天地之间的大草原。元英突然意识到,自己生活在那京城之内,心中的格局,可是远不如眼前的这位纥骨突。 纥骨突一指远处连在一起的十数座帐篷:“元将军,我们到家了。” 纥骨突放声大唱起来,元英听到他用鲜卑语,将自己到来的事情唱了出来,他是要留守在家中的亲人们,做好准备迎接亲人们的到来。 元英慢慢的靠近帐篷之时,那帐篷之内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穿鲜卑族鲜艳亮丽的服饰,体态略显丰腴,她手搭凉篷望向元英他们,那腮边露出的甜美微笑,让元英突然全身僵直起来,那人正是消失已久的元湘,元英激动的大叫一声,飞马跑了过去,他下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小妹紧紧的抱了起来。 “湘妹,湘妹。”元英兴奋的大叫起来。 元湘也是双眼含泪的望着大哥,这位大哥终于肯回老家了,他们兄妹终于可以在老家的草原之上,做回原来的自己了。 那元夫人远远的看到元湘,也是按捺不住的自马车之上跑了下来,直直的扑向元湘,元湘伸出双臂将大嫂抱在了怀中:“嫂子,湘儿可真想你。” “我这不听话的傻妹子-----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回这里来?”元夫人声音哽咽的问道。 “我早些回来等你们啊,谷浑大嫂,他们一路上也太过劳累了,快些让他们进去吧。”元湘看到纥骨突的老伴谷浑氏自帐篷之内走了出来,便急忙说道。 那谷浑氏急忙将元夫人与元英二人迎进帐内,元英夫妇二人进到帐内之后,看到眼前的情景后,双脚似乎被钉在地上了一般,一步也无法挪动。 眼前的情景绝对不是可怕的一幕,但是他们夫妻二人,也绝对想不到能见到如此离奇的情景。 帐篷之中放着一支摇篮,那摇篮之中躺着一个数月大的婴儿,那婴儿此时已经睡醒,正咿咿呀呀的伸着手找人抱抱。 元湘看到后急忙跑过去,将他自摇篮之中抱了起来,她转过身来,看到张大了嘴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兄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大哥,大嫂,这是我的儿子,阿泰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清除 第四节 阿泰尔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元夫人率先缓过神来,她急忙走上前去,自元湘手中将那孩儿抱了过来:“湘妹-----真是想不到,你居然,居然生了孩儿。”她望着那孩儿,顿时将元英的愤怒忘在了脑后,“好可爱的胖小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元湘-----你何时成的亲?”元英的脸色气的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他过了好久,才问出这么一句。 “我并未嫁人!”元湘回答的倒也干脆,“怎么?我们鲜卑族的女人们,一定要嫁人后才可以生孩子吗?我们的祖先,也有好多未成亲便有了孩子的,我族人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难道不是吗,大哥?” 元英当然知道自己的族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此事到了自己的头上,他还是有些受不了:“大哥在问你,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元湘抿了抿嘴唇,她没有回答大哥的问话,只是将身子转过去,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元英看到后心中大怒,可是在夫人目光的阻止下,他只得将要讲的话咽了下去,恨恨的转身走了出去。 元英来到帐篷之外,气得面色铁青,那纥骨突看到他面色不善,急忙将早已准备好的米酒递到了他的面前:“走了这么长的路,也口渴了吧,先喝点酒。” 元英接过羊皮口袋,一口气将里面的酒喝了个净光,他想不到这位一直不肯嫁人的小妹,居然已经生下了孩儿,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纥骨突,她是何时生下孩子的?”元英恨恨的问道。 “四个多月前临盆的,当时元湘难产,差点儿把我们给吓死,幸好她吉人天相,有贵人相助,方才保住性命,看着她们母子平安,我们两口子才放下心来。”纥骨突想起那时的惊心动魄,便心有余悸。 纥骨突看到元英愤愤不平的样子,他伸手用力按了按元英的肩膀:“元英兄弟,元湘生下个男孩,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想我与谷浑二人所生养的孩子,都跑到天山之外去讨生活去了,身边也没有个孩儿,元湘去年来到敕勒的时候,便已经怀有了身孕,只是那时她身体极为虚弱,我们也害怕她有个闪失,便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元英,我们祖先从未瞧不起未成亲便有了孩子的女人,你在那京城之内,想必是汉人的东西接受的太多了罢,怎么见到元湘的孩子,会变得如此生气?” “她----她居然不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元英气极败坏的说道。 纥骨突哈哈大笑起来:“元英啊元英,你带兵打仗我纥骨突比不了你,只是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我可是比你想的清楚些。” “什么清楚明白?”元英不满的问道,“纥骨突,你我都是已经成了亲的人了,有何不明白的?” “这女人的心事,还是要靠女人去问,元湘不肯对你讲,定会对她的嫂嫂讲的,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 元英此时的气也慢慢的消了,他想了想也对,那元湘凭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事情,原本就不愿意讲的事情,他逼也是逼不出来的。 “算了,你我二人有十多年未见了罢,如今见了面,定要好好喝喝酒。”纥骨突一把拉起元英,“来吧,我们痛快的喝上几坛老酒,来个一醉方休!” 夜已经深了,此时帐篷之外刮进来的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元湘将已经吃饱了奶水的阿泰尔,轻轻的放到了摇篮之中,她跪坐在摇篮之旁,对自己的儿子怎么看也看不够。 元夫人轻轻地来到了元湘的身旁,她对于突然到来的阿泰尔,心中也是充满了好奇,眼前这位一生中穿女装不足一年的小姑子,居然悄悄生下了儿子,且对孩子的生父,只字不提,换作旁人也会好奇不已。 “元湘-----你-----” “大嫂,阿泰尔乖不乖?”元湘眼中是满满的幸福与满足,她打断了大嫂的问话,她害怕大嫂继续问下去,她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将范钧的名字讲出来。 “元湘,嫂嫂此时心中在想些甚么,你不会不知道-----你究竟是同何人,有了这个孩子?”元夫人也是直性子的鲜卑嫂子,她才不会因为元湘不让她讲,她便不会再讲了,此时她心中郁闷了许久,便冲口问了出来。 元湘望着摇篮之中的阿泰尔,她将自己的手指,轻轻的放在了阿泰尔的手中,那孩儿很自然的握住了元湘的手指,嘴中不时的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元湘-----你要急死嫂嫂吗?”元夫人不满的问道。 元湘恋恋不舍的将手指拿了出来,她拉住大嫂的手,同她一起坐在了毛毡之上,她一想起范钧,双颊便开始飞红:“嫂嫂,我终于遇到了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元夫人一脸的不解之意。 “当然是那个,让我心甘情愿换回女装的男人啊。”元湘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巴,“以前不是跟嫂嫂说起过嘛,除非遇到那个男人,我才会愿意换回女装。” “哎呀,真是个傻女孩儿,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元夫人望着她洋溢着幸福的面庞,微微叹了口气,“你既然有喜欢的人了,为何不与他一同前来敕勒?” 元湘脸上的笑容渐渐的褪了下去,是啊,范钧是应该与她一同来敕勒,她与范钧在一起之时,每每范钧谈起要带她去蓬莱,或者带她去深山的时候,她好想告诉他,自己最想来的地方就是敕勒,是这里美丽的草原。可是她没有讲出来,她害怕范钧拒绝她的请求,她害怕自己会因为委屈他来到这苦寒之地,而渐渐与她疏远----- 现在想起这些的时候,元湘有着深深的后悔,她把范钧想的太狭隘了,那范钧的心胸远比自己要大许多,他对自己的爱是那么的深刻,深刻到那印记都已经牢牢的刻在了她的心中,还有什么能难得倒那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他-----不能来敕勒----”元湘黯然的回答道。 “他是谁?”元夫人紧接着问道。 “他----他----他是人中龙凤。”元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范钧,“他长得很好看的,而且有着一身的好武功,还有他的兵法也特别厉害-----在战场之上我就从未打败过他。” “我的天-----他是梁人?”元夫人惊讶的问道,“你,你居然与南梁那边的人,有了孩子?” 元湘就知道只要自己一提及范钧,便一定会露馅的,她有些懊恼的说道:“不同你讲了。” 元夫人此时更为担心了,自己的这位小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她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来。 “元湘-----自你离家之后,我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不知道你在外面是不是又闯祸了,唉,想不到你这些年跟随了邢峦大人,我这心里就更加的难受了,一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整日里厮杀在那战场之上,这男人都受不了这份苦,你一个女孩子如何受得了?” “没有啊,女人为何就不能上战场打仗?我与那些男人一同作战之时,根本看不出有何分别。”元湘辩解道。 “唉----作为女人,总是有许多的不便之处的。”元夫人不知如何讲她才能明白,但是一想到元湘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她的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还在这里与嫂嫂犟嘴,你这些年一定没少受苦。” 元湘急忙伸手替大嫂将眼泪擦去:“嫂嫂不哭,其实没有什么的,自化生死后,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成为一个女人了,可是如今我生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儿子,心里高兴着呢。现在你同大哥又来到了敕勒,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些吃过的苦我早就忘记了。” 元夫人转头看了看那沉沉睡去的可爱的孩儿,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逼元湘讲那些事情,这元湘的性子一直是极为倔强,逼迫她是逼不出来的。 “嫂嫂,这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元湘急忙说道,“你与大哥一定会在敕勒住上一段时日,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在一起聊。” 元夫人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这是非好歹你也都知道,我也不再多问甚么了,只是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岂不是又要多受苦?” “没有啊,这里有纥骨突大哥和谷浑大嫂,他们同我一起养阿泰尔,我没觉得有多辛苦。”元湘摇了摇头,“况且阿泰尔他----” “怎么了?” 元湘突然收住了口,她慢慢躺在了元夫人的身旁,低声的说道:“嫂嫂快些睡吧,明早我还要早起,与你一起做奶茶呢。” 元夫人只得躺下来,多日奔波她也确实是累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此时的元湘在昏暗的油灯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摇篮之中的儿子,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她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她在离开范钧之后,便去京城杀了崔亮那个恶贼,在祭奠完化生之后,她便起身赶往敕勒,没走两天她会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儿,先前吃些半生的牛肉根本没有感觉,那时她一闻到血腥味儿,便开始恶心呕吐,全身无力让她根本走不动,她惊慌极了,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她一路上走走停停,原本十几天就可以赶到敕勒,她硬是走了一月有余---- 待她精疲力尽的来到谷浑嫂子面前时,生养过孩子的谷浑氏,一眼便看出了她怀了孩子,此时的元湘才明白,那一直来身上的月信,这几个月没有了,原来是因为自己有了范钧的骨肉。 那时的她坐在帐篷之内,痛快的哭了一场,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原本悲伤的内心,有了一丝欢乐的希望之光,她知道自己不会如此寂寞的生活下去了,她的生命之中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儿陪伴着她---- 纥骨突看到已经半醉的元英,他回头望了望元湘的住处,轻声地对元英说道:“元湘为了生这个孩子,差点儿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什么?”元英听到这句话后,大吃一惊,这酒也醒了大半,“怎么回事?” “元湘临盆之际难产,痛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生下孩子,谷浑也吓坏了,她从未接生过孩子,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那时的元湘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一个大男人根本帮不上忙,这心中又焦急万分,只得来到那草丘之上,去祈祷,去求我们的祖先保佑元湘,顺利的产下孩子----” “元湘那时如何?”元英听后心突然揪成了一团,他想不到元湘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居然受了这么大的罪。 “那时我听到元湘的声音越来越弱,心中也是极为害怕,只得大声吟唱着我们族人的祖先姓名,希望他们快些显灵,快些前来救元湘。” 元英想不到眼前这位五大三粗的鲜卑汉子,为了元湘居然去祈求那些根本不存的神灵,可见那时的事情有多危急。 “那时我最担心的,就是元湘会因为难产而死,谷浑都已经开始绝望了,她也不想看着元湘受尽痛苦折磨而死-----元英,你说奇怪不奇怪,就在我们夫妇二人绝望之机,从东南面突然出现了一辆马车,那马车飞快的驶向我们这里,就在我们都已经绝望,那元湘气若游丝之时,那马车之上下来一位妇人,那妇人虽然穿着是我们鲜卑人的服饰,但是我一眼便看出她是位汉人,她直接从我面前跑过,奔近帐篷里面----” “她----是谁?”元英傻了一般的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清除 第五节 亲人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纥骨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就像是突然出现的神仙一般,自她踏进门后,我就感觉元湘有救了。” 此时的元湘,已经听到了纥骨突在门外所讲的话,那纥骨突哽咽的话语,让她也想起了自己临盆那日,她整整肚痛了一晚,也未能将孩子生下来,她从未想到过,生孩子会是如此痛苦的事情,一开始她还有力气挣扎,可是到最后她自己也开始放弃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天亮,或许她与自己的孩儿,会一起死在这敕勒的草原上。 就在她即将昏迷过去之时,她的人中突然被人紧紧的掐住了,她惊醒后发现自己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妇人,那妇人神情也有些紧张,她吩咐谷浑大嫂马上去烧开水,此时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的元湘,虚弱的望着眼前这位妇人,见她自随身的包裹之中,拿出了一把剪刀,在油灯之上烧烤了几下,将那剪刀伸到了自己的下体。 元湘想出声阻止她,可是她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那妇人剪她下体之时她也感觉不到疼痛了,那妇人的手极轻,她做完这些之后,便伸手握住了元湘的手,轻声的问道:“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可是我需要你用最后的力气,将孩子生下来。” 元湘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起了范钧,想起了孩子的父亲,那个她恨了那么久,又爱的那么深的男人,她想为他生下孩子,可是她害怕自己会因此而死去,她的眼角滑过一滴泪水,她的知觉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她现在想的事情就是自己快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 “孩子你听我讲,一定要大声的叫出来,只要你叫出声来,你的孩子便能平安来到人世间。” 元湘的手被那妇人紧紧的握住,元湘仿佛能感受得到,她身上传过来的那安详平静的神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叫着:“啊----” 随着她的哭叫声,一声婴儿响亮的哭泣也响了起来,那妇人急忙将孩子抱起来,剪断婴儿的脐带,身体极为虚弱的元湘,惊奇的看到她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那妇人将婴儿用自己带过来的包袱包起来,放在了元湘的身旁:“是个男孩!” 此时的元湘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她根本想不到自己还能亲眼看到儿子出生,刚刚经历的这一晚,比她这一生经历过的任何事情,都要惊心动魄,那妇人柔声的安慰她道:“此时莫要流眼泪,你们母子平安,便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元湘伸手抓住包住儿子的包袱,她此时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了。 那妇人替她处理好自己剪切开的伤口,清洗好她的伤口,方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此时纥骨突与驾车的另一位妇人一同走了进来,他们看到新生的婴儿,均是十分的开心,纥骨突更是想不到,这位妇人会在自己的祈祷声中出现,他怀疑的问道:“你是天神吗?” 那妇人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这位大哥,我怎么会是天神呢?小女只是偶尔路过此地,见这位姑娘有难,便伸手搭救罢了。” “这位神医,能否等我们家元湘身体复原之后再离开?”站在一旁的谷浑氏,对这位妇人的医术是极为佩服,想不到她会如此果断的诊治,若不是她的果断与坚决,只怕此时的元湘母子,早已经没命了。 那妇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我们长途跋涉,也确实是有些累了,正好可以停下来休息休息。” 元湘一开始拒绝喝那妇人替她熬制的苦药汤,只是每次那妇人总能想办法让自己喝下去,哪怕是捏住自己的鼻子硬灌下去,也要强迫她喝。 说来也奇怪,元湘在喝过她的药汤之后,奶水很是充足,那婴儿吃饱之后便满足的睡去,极为省事,而自己的身体,也逐渐的恢复正常。元湘心下也极为佩服这位妇人的医术,确实是不同寻常。 十余日后,那妇人看到元湘身子基本恢复了正常,便轻声的吩咐另一位妇人:“杏儿,你去将车上的布匹拿来吧。” “是,夫人!”那名叫杏儿的妇人,转身走出去拿东西。 “夫人?”在一旁的元湘听到后,有些吃惊的重复道:“你是哪里的夫人?” 那夫人听到她的问话之后,并没有回答她,她只是微微一笑,接过那杏儿递给她的布匹,开始动手撕扯起来。 “这是我自己织的一些布匹,我们还要再呆些时日,左右闲来无事,我就用它来给孩子做几身衣服吧。” 元湘此时心中充满了怀疑,可是那夫人既然不说,她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元湘在喂完儿子之后,最常做的事情,便是不错眼珠的望着他,看着他一天一天变得又白又胖,心中美极了。 “元湘姑娘给他起名字了吗?”那夫人有一日突然问道。 “他当然有名字。”元湘抬起头来,骄傲的回答道,“他叫阿泰尔。” 那夫人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出神的想了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说道:“阿泰尔,名字真的很好听。” 元湘望着那夫人手中的针线,如此娴熟的缝制着衣衫,她有些惊奇的望着那已经堆成一堆的婴儿衣服,那夫人看到她的目光后,急忙解释道:“别看他小,要是长起来可是极快的,小时候的衣衫自然要多一些,过几日我再给他做几身大些的衣衫。” 元湘默不作声的望着她,那夫人似乎不知道疲累一般,没日没夜的做着这些事情,那夫人做好这些衣衫之后,便开始用黑色的丝线绣些图案在上面,她在绣花之时,听到对面的元湘在哭泣,她急忙抬起头来,看到元湘此时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那夫人有些心疼的说道:“莫要哭泣,对你身子不好的。” 元湘哭了好久,才蹦出了一句话:“阿娘-----” 那夫人手中的针线突然间停止了,她慢慢的抬起头来,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元湘,她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阿娘-----你是范钧的阿娘。”元湘哭着说道。 那夫人放下了手中的衣衫,她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了元湘的面前。她确实是范钧的阿娘凌霄,那凌霄在听到元湘的事情之后,便推算出她极有可能有了范钧的骨肉,她原本没想到这些事情会是真的,可是在她一路打听找到元湘的时候,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更想不到的是,自己亲手将孙儿带到了人间。 “元湘----你是如何猜到的?”凌霄轻声的问道。 元湘将自己身上所穿的内衣掀了起来,她贴身穿着的正是范钧的衣衫,那衣衫之上的图案,与此时凌霄绣在孩子衣衫上的图案,是一模一样。 凌霄看到元湘贴身穿的衣物之后,眼泪也是簌簌而下,这孩子与范钧之间的感情如此之深,她将自己最爱之人的衣物贴身而穿,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 “湘儿-----那范钧正是我的儿子。”凌霄含着眼泪,面带微笑的说道。 “阿娘。”元湘一头扑进凌霄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想不到阿娘救了我和阿泰尔-----阿娘,你怎么知道我有难的?” 凌霄流着眼泪,笑着说道:“你是我的亲人啊-----我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 元湘听到此话后,内心是满满的温暖,她孤身一人来到敕勒的时候,心中是孤单彷徨的,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如何生活下去。若在几年前,自己与范钧没有相杀相爱的这些过往,她可以一个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草原之上,没有任何的牵挂。可是自从她与范钧真正在一起之后,她的心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牵挂,无论她走到哪里,她的心中始终放不下的,便是那个英俊沉稳的范钧,他与自己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她越是想忘记,那些记忆就越是清楚的浮现在自己的梦中。 “阿娘-----我不想您离开我。”元湘一想到凌霄很快便会离开,她心中的不舍之情便再也隐瞒不住了,“您走之后我该怎么办?” 凌霄沉默着,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元湘独自一人在这苦寒之地生活,万一遇到了难办的事情,没有人帮她,她内心该有多么的孤独与无助-----只是她不能呆太久,范家也离不开她,范家未知的命运更让她揪心不已。 “湘儿,你为何选择离开?”凌霄过了许久方才问道。 元湘依旧紧紧的抱着凌霄,她害怕回答这个问题,当初她选择离开之时,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怀了范钧的孩子,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忘不掉那个男人,这些都是在她离开范钧之后,她才察觉到的。 “你当初选择离开钧儿,是不想连累他,若你坚持与他在一起,这祸事马上便会波及到元家及范家,甚至你们二人有家都不能归。” “阿娘-----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我不能跟着他回南梁,而他----也不会跟着我来敕勒-----我们在一起,原本就是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 “湘儿,人这一生,要学会忍耐-----有时你熬得住寂寞了,你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美景。我在年少之时,最害怕的便是那空虚寂寞-----待得有机缘嫁给钧儿的爹爹,我才发觉年少之时的那些空虚寂寞,根本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可怕,在那寂静之中我可以想很多的事情,我可以将那些事情分析的极为清楚-----可是我如今在这红尘之中,我的思绪的混乱的,有太多的时候我无法冷静的去思考。湘儿,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在你的家乡过些清静的日子,将阿泰尔养大成人,阿泰尔就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了。” “阿娘,我怕我做不到。”元湘哭着说道。 “-----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你都已经做到了,还有什么你做不到的?”凌霄轻声的笑了笑,“你当初能选择离开范钧,便证明你不是那些凡夫俗子,你是有主见的女孩子,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你离开自己心爱之人更难的?” 元湘听完凌霄的话后,她安静了下来,离开范钧是她一生之中面临的最艰难的选择,可是她咬牙撑过来了,如今她与范钧的儿子在她的眼前一天一天的长大,此生她想要的不想要的,都已经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想到这里,元湘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慢慢放开了凌霄,她目光坚定的望着凌霄说道:“阿娘放心,我会好好带大阿泰尔的。” 凌霄宽慰的点了点头,她心疼面前的元湘,她的命运与张绮凤有些许的相像,可是她与那张绮凤不同,她没有怨恨身边的亲人,她只是努力去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到最好,没有名分也罢,没有丈夫也罢,她都可以坦然接受,比起元湘,那张绮凤的无知与狭隘,更让凌霄不屑一顾。 “湘儿,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凌霄此时无需多讲些什么,眼前的元湘是言出必行之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阿娘,想想我与范钧相识,仿佛是前生注定的一般,在掩翠庵之时,那仁清师太便对我讲过,要我不要去恨范钧-----到我真正与范钧在一起时,我想起师太所讲的话,真的是太准确了。” 凌霄在听到仁清师太的名字之后,她的神色微微一变,她微微闭上了眼睛:“想来你这孩子确实与我范家有缘-----那仁清师太在临死之际,有你在她身旁陪伴,想必也是一件可以值得安慰的事情了。” “阿娘-----她是谁?”元湘将闷在心中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仁清师太的身份,始终让她无法忘怀。 凌霄微微睁开了眼睛,她轻声的说道:“一个人的身份、名字、经历这些所有的事情根本不重要,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在她临死之时,能明白自己在这世间走上这一遭,没有白活,没有遗憾。” “可是,这世上有几人能做到这些?”元湘心中的困惑更加的多了,她想不明白怎么还有人,能如此潇洒的生活在这动乱的年代。 “湘儿,阿泰尔来到这人世间,注定了你我要成为一家人。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保护他的。这一点你相信吗?”凌霄问道。 元湘点了点头:“阿娘,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便是,我会好好将阿泰尔带大的。” 凌霄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她继续开始给阿泰尔做衣衫,而此时的元湘默不作声的坐在她的身旁,她依偎着凌霄渐渐的睡了过去,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不止有阿泰尔和纥骨突大哥一家在她的身边,远那千里之外的南梁,还有一家人在时刻的挂念着她----- 帐外此时变得极为安静,元湘的思绪也慢慢的回来了,元湘慢慢起身来到阿泰尔的摇篮边,她望着熟睡中的儿子,心中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她自凌霄离去后,便将全部精力放在了阿泰尔的身上,如今这孩子一天天长大了,她的生活每日里都是如此的充实,她每日里都生活在快乐之中,悲伤早已经离她而去,每每看到阿泰尔黑黑的大眼睛之时,她仿佛看到了范钧的影子,此时的她想不出任何悲伤的理由。 元英悄悄的走进了帐篷,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了,他进来之后看到摇篮之旁的元湘,他迟疑了一下,方才慢慢的走近摇篮,自见到元湘之后,他只顾着生气了,还未好好看看这个孩子,此时他才有机会仔细端详着摇篮之中的这个孩子。 孩子熟睡的样子极为可爱,元英那颗坚硬的心,随着孩子香甜的呼吸声,慢慢的柔软起来。元湘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的大哥,看到他的脸上依旧是阴晴不定----- “他的父亲-----是汉人吗?”元英抬起头来,轻声的问道。 “-----是。”元湘迎着他的目光回答道。 “他叫什么名字?” “阿泰尔。” “-----他叫阿泰尔,那他就是我鲜卑族人,他长大后----我要教他骑马、射箭、教他武功,教他琴棋书画,所有我会的我都要教给他。” 元湘怔怔的听着大哥的话,她知道大哥已经接受这个孩子了,他已经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从未想过阿泰尔会被大哥如此这般的接纳过来,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轻声的说道:“大哥----谢谢你!” 此时的阿泰尔,小手小脚开始动了起来,他睁开了黑黑的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元英,突然之间笑出声来,元英伸手将他抱了起来,那刚刚睡醒的阿泰尔轻轻打了个喷嚏,又兴奋的望着眼前的元英,并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 “湘妹,他喜欢我抱着他呐。”元英惊喜的说道。 “-----”元湘眼角流着泪,嘴角却挂着微笑,如今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圆了,她的儿子阿泰尔,也会有一位像父亲一般的人,陪伴着他成长,这是她儿子最好的结局了,她当然高兴,她流出的眼泪也是高兴的眼泪。 只是她心中对范钧的惦念始终放不下,对于范钧回家之后的情况,她一直担心着,只是她不能讲,对任何人都无法讲出口。如今那范钧在南梁,可是一切都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清除 第六节 狭隘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此时的范钧,因连日的疲累,正趴在小涅的床榻边打着盹儿,小涅早早的醒了过来,她看到范钧睡的正香,不忍心打扰到他,便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自前些时日范钧与自己的那番交谈之后,小涅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她盼望自己的伤快些好起来,能帮助范家多做些事情。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被夫人送走了,在送走之时她心中充满了对夫人的感激之情,那张绮凤留在京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将她送的远远的,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她听到有人在开院门,紧接着她听到了杏姨那熟悉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向门口之时,那杏儿正悄悄的推门走了进来,小涅示意她脚步轻一些,莫要吵醒了范钧,可是那范钧在听到杏儿的脚步声后,便很快的抬起头来。 杏儿满含歉意的望着范钧:“看看我,老是这么没轻没重的,吵到你了罢。” 范钧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的,杏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看来你是饿了,一睁眼便要吃的。”杏儿急忙放下手中的食盒,拿出了做好的饭菜,放到了桌子上,“快些吃吧。” 范钧急忙扶起床上的小涅,让她缓慢的走下床,来到桌旁用食,范钧想起已经多日未见到自己的爹娘了,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这几日不见爹娘过来?” “呃----他们有事情在忙。”杏儿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范钧看到杏姨的神情,心下一沉,他急忙问道:“家中出了什么事情了?” “没有啊,老爷夫人都好着呐。” “那他们在忙些什么?”范钧奇怪的问道。 “----快些吃饭吧。”杏儿不愿意多讲些甚么,急忙嘱咐他们去吃饭。 范钧知道家中一定出了事情,他一把抓住杏儿的手问道:“杏姨你快些告诉我,家中出了何事?” “你爹娘不要我告诉你-----”杏儿想起凌霄的叮嘱,不敢讲出来,“夫人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一旦让她知道了,会责骂我的。” “杏姨,你告诉我她不会生气的,快些讲给我听。” “-----那皇上前些日子,因大理寺提供的证据不足以定王爷谋反之罪,便将王爷释放归家了。” “这是一件好事情啊。”范钧也明白,只要王爷不死,那皇上便不会把他们范家怎么样,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讲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那王爷自大牢之内释放后,回到府中看到所有的财产已经被查抄怠尽,且听闻那长公主萧玉姚自尽的事情后,便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范钧听后腾了一声站起身来,他想不到六王爷萧宏会选择自己了断,如今那王爷一死,只怕最先受到冲击的,便是他们范家。 “我要回家一趟。”范钧急急的往外走,杏儿拦都拦不住。 “少爷您可不能回去,夫人若是知道了会骂我的啊。” “杏姨,你就让范钧去吧。”小涅突然开口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他应该回去看看。” 杏儿焦急的叹了口气:“他回去又有何用?老爷惹下的这祸可真是太大了,只怕到时候老天爷也帮不了我们。” 小涅突然站起身来,她的身子还极为虚弱,可是她还是来到厨柜之前,将自己的那副短剑拿了出来,杏儿看到后吃了一惊,她急忙问道:“小涅你要做什么?” 小涅刚刚用力过大,伤口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她的额头立刻冒出了冷汗,杏儿看到后急忙扶她坐了下来:“你这孩子拿剑做甚么?” 小涅抬起头来看着杏儿,微笑着说道:“我要去杀了皇上,只有杀了他才能救范家之人。” “你这孩子在说疯话不成?你这个样子,只怕连皇宫也走不到,如何能杀得了他。”杏儿叹着气说道,“你这性子也太过倔强了,夫人早就交待过了,你什么都不要去想,把自己的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杏姨,如今范家大难临头,燕叔又----我若不帮他们,还有谁能帮他们?”小涅双眼含泪的说道。 杏儿听到此话后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傻孩子,若真是祸事临头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如何能抵挡得住那些如狼似虎之人?” 小涅心中的绝望之情,已经无法抑制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帮到范家,此时她回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有太多的事情虽然是出于无奈,可是她还是依照着师父和母亲的话去做了,范家人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也有自己的过失在里面,如何弥补才好?如何才能帮他们脱离大难?小涅此时方感觉到,自己在天地之间原来是如此的渺小,而自己的能力又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杏姨,我们该怎么办?”小涅哭着问道。 杏儿也是彷徨无助的望着她,她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灾难。 范钧气喘吁吁的闯进家门之时,前厅之上坐满了家中的长辈,他看到大伯范允宗与贺琛伯父都坐在那里,急忙拱手施礼道:“范钧见过各位伯父。” “你这孩子,你怎么过来了?”凌霄生气的问道。 “孩儿回来拿点东西。”范钧的谎话凌霄一眼便看穿了,但是家中长辈都在这里,她也不好多讲些什么,示意范钧坐在自己的身旁。 此时厅内最焦急的人是那范允宗,他想不到这六王爷回府后居然服毒自尽,那贺琛更是自同泰寺中带来惊人的消息:皇上听闻此事后震怒不已,已即刻启程赶回皇宫处理此事。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该如何是好?”范允宗焦急的问道。 “师弟,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不紧不慢的样子?那皇上素日里最疼爱自己的这位六弟,他是因为你揭露出他谋反的事情,才将王爷治罪的,如今王爷突然服毒自尽,皇上第一个埋怨之人,便会是你呀。” 此时的范允承倒是十分的镇定,今日之事他是早已经料到,那萧宏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要想东山再起,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他思来想去,根本没有脸苟活在人世,死是他唯一的选择。 “师兄,此事既然已经发生,您与堂兄莫要太过着急,我范允承吉人自在天相,不会有事情的。”范允承说道。 “唉----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在讲这些不中用的话语,那皇上现在只怕要杀你的人都有了。”贺琛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当初就是没有想到,王爷居然敢打你的主意,这些祸事的源头是王爷,你是受害者,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虽然不怨你,但是皇上痛失自己的亲弟弟,这口恶气铁定会撒在你的身上。” 范允宗突然说道:“你们快些走吧,离开京城!” 他此言一出,前厅之内的众人全都沉默了,若是能走他们早就走了,自他们来到京城那一日,范府之外便有王爷的眼线盯着,范家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王爷监视着,如今王爷入狱,那监视他们的人又换成了何征,那何征与萧宏又不相同,那萧宏要的是自己家兄长的宝座,而何征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猜想得到,这才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大哥,我如今官至大理寺正卿,逃还能逃得到哪里去?京官出逃会株连九族的,到时你与允继大哥都无法幸免----我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范允承冷静的说道。 “那我们也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啊。”范允宗生气的说道,“当初你进京之时,我虽然心中有些困惑,但是不知道事情会闹到这步田地,如今知道了这些事情,我断不会因为可能株连到我们一家,便要弃你于不顾。” “师弟,允宗大哥说的对,你也别小瞧了我这位师兄,到你真受到王爷之事的牵连之时,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你们平安。”贺琛也大声的说道。 范允承苦笑了笑:“二位兄长的好意,允承心领了,只是事情最后究竟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允宗大哥,贺师兄,你们二人先回去吧,刚刚允承讲的也对,莫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我们左右不了的-----二位兄长莫要心急。”一直没有言语的凌霄,此时开口说道。 “唉-----也只好如此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们要及时通知我。”范允宗此时也只能无奈的站起身来告辞,“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先回去了。” “大哥慢走!”范允承急忙起身相送。 “师兄,小女有一事相求。”凌霄趁范允承起身送大哥的机会,急忙对贺琛说道。 “弟妹有事请讲!”贺琛急忙说道。 “若你听到宫中的事情,尤其是允承的生死安危之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 “来府中告知弟妹是吗?”贺琛问道。 凌霄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师兄,你要第一时间赶到韦将军那里,请他想办法救人。” 贺琛呆住了,他想不到凌霄在危急时刻,能想到的人居然是韦睿。此时他是满腹的疑惑,却不不敢讲出来。 “王爷之死会危急到允承的性命,这是韦将军一早对我讲过的,如今果真应验了-----韦将军之才能,当世无可匹敌。”凌霄解释道,“若允承真要出了意外,也只能求助于韦将军了。” 贺琛恍然明白了,原来那韦睿早早看到了师弟所面临的危险,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这些事情了。 “弟妹放心,到时我一定想办法通知韦将军!”贺琛低声答应道。 “多谢师兄!” 此时韦睿正坐在府中,与自雍州刚刚赶到的张山,谈论着雍州的政务,就这此时张震岳突然来到了韦府,那李忠急忙将张震岳迎到了韦睿的书房。 韦睿看到张震岳匆匆的赶来,也是吓了一跳,若不是出了大事,那张震岳绝对不会公然登门的。张震岳看到父亲之后也是一呆,他想不到父亲也赶到了京城:“父亲,您怎么来了?” 张山听到此话后,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怎么,我来京城不对吗?” “也不是不对,就是----我讲不出哪里不对。”张震后喃喃的说道。 “震岳,有何事一定要过来?”韦睿此时倒还冷静,他淡淡的问道。 “韦将军,那萧宏今日突然在府内服毒自尽了。”张震岳急忙回答道,“我听后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就急忙赶来通知将军。” “不好!”韦睿听后脸色一变,他从椅中站起身来,“王爷这一死,只怕会波及到范家上下老小。” 张山听后也吃了一惊:“将军,怎么会这样?” “那萧宏一直是皇上最为依重的左右手,自皇上得了天下,那萧宏犯下多少逆天的过错,皇上都没有怪罪于他,这次谋反之事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皇上都如此轻易的放过了他,可见皇上维护亲情是多么的没有底线-----他如此护短,当然不允许旁人触及到他们皇家的丑事,可是那范允承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公然揭露王爷谋反的丑事,更是因此牵连到长公主,那长公主羞愤自尽,原本皇上心中对范允承便有着强烈的不满,如今那王爷一死,皇上岂不是更加迁怒于他。” 张山听后也是着急了,自己与范允承共事多年,如今他怎么也不愿意看着范允承出事:“韦将军,范大人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清官呐,他如今要是祸事临头,将军一定要想办法救他才是。” 韦睿轻轻摇了摇头:“清官----范大人日后若是遭遇不测,便是因为这个清字-----如今这世上,皇权至上,皇家之人依仗着皇上的权力,在朝廷上下胡作非为且无人敢管,那皇上更是心胸狭隘,极其护短,自古这清官有几人能得善终?” “将军能否想办法,将他们一家送出京城?”张山心下焦虑,此时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唯有快些将他们一家人送出去,方为上策。 韦睿没有回答,若皇上真的迁怒于范允承一家,那此时自己想到的事情,那皇上定然也已经想到了,那萧衍的智谋与自己不相上下,虽然这些年他迷恋佛法,看似不理朝政,可是这朝中上下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萧衍若是没有点真本领,也不会以梁王的身份起势,将这江山夺到自己的手中。 “将军,您倒是想想办法呀?”张震岳也着急了,“那范大人若是被冤死了,那这世道可就真是没有天理了。” “除了王爷自尽的事情,震岳,你是否还打听到了别的事情?”韦睿低声问道。 “别的没有甚么了,就是沈约沈大人,已经不在把守四处城门了,又被皇上重新起用,此时已经回到了皇上的身边。” 韦睿听后暗暗叹了口气,他的猜测果然不错,那萧衍已经抢在自己的前面开始行动了。他此时心中想了许多的办法,都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定了,如今那范家还有一人是个大麻烦,那便是在同泰寺里的范羽,如今那同泰寺中定是重兵把守,那孩子若想出寺,只怕比登天还难。 他想起自己与范允承,在沈约家中的那番对话,如今那范允承以身犯险,所要承受的后果,都一一摆在了眼前,韦睿突然有些后悔,原本是他要承担这些的,可是在那范允承的坚持之下,他只得听从了他的意见,由他出面揭露王爷谋反之事。 韦睿此时陷入深深的后悔之中,他当时为何不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保住范允承呢?现如今想来,他对于张元知大人的死,心中也是存有一丝的不甘,不能替张大人伸冤,自己的良心也是过不去,更何况那范允承与那张元知,他们之间不仅是翁婿之间的感情,那范允承对张元知大人有着更深厚的感恩之情,这些感情纠缠在一起,才会让那范允承如此执著的往前闯,哪怕真的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将王爷揪出来。 “韦将军,快些想办法呀!”张山父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韦睿听到他们的声音之后,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突然大声叫道:“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清除 第七节 顾虑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张山与张震岳父子,在听到韦睿叫出的这两个字后,全都呆住了,能让韦睿失去镇静的事情,也一定是天大的事了。 韦睿脸色阴沉的望着张山:“今日你来京,可真的是最大的失误。” 张山不解的望着韦睿:“将军何出此言?” “皇上是疑心最重之人,他当初任命我为雍州刺史,就是担心雍州此地有失,那雍州去年就被北魏的大行台邢峦惦记上了,如今你离开雍州,若那雍州真有闪失,只怕皇上连我也不会放过。” “韦将军,这与家父来京有何关系?”张震岳不解的问道。 “刚刚张大人也讲过,要想办法带范家离开京城,若是那范家之人在此时悄悄离开京城,而时间又恰巧是张大人进京后的时间,皇上若得知这些巧合,他一定是认定张大人帮助他们离开的,而张大人只是官至同知,背后若无我这位雍州剌史帮忙,张大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吗?这勾连往复来回牵扯,我们谁都逃不出去-----张大人,就是皇上给你机会让你解释这些事情,你那时可能解释的清楚?” “这个-----”张山听后也是全身直冒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的凑巧,自己回京之时居然碰上了王爷自尽之事,更想不到此事牵连如此之广。 “李忠何在?”韦睿高声叫道。 李忠自外面急忙走了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你速速派人取一身士兵的服饰,给张大人穿上。”韦睿拿起书案上的符节,递给李忠,“这是皇上赐与我的符节,方便我调兵出城之时使用,这是皇上的军令,任何人不得阻拦。你持此符节将张大人送出城去,马上动身不得有误。” “遵命!”李忠听到韦睿这一口气下的命令之后,心中也害怕起来,即使是在钟离之战时,他也没见过韦将军如此的失态过,看来今日之事确实是十分危急之事。 张震岳想不到自己与父亲刚刚见面,便又匆匆的离别,他心中十分的难过,只是此时面临危急时刻,他只得将父子之情放在一旁,等候韦睿的吩咐。 韦睿此时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自己的府外定然有了皇上的耳目,此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想到此处他抬起头来,神情严肃的对张震岳说道:“你且留在府内,到夜深人静之时方可悄悄离开。” 张震岳听后马上明白了韦睿的意思,他只得点了点头。 韦睿叹了口气:“只怕现在范府之外,皇上的眼线也已经布上了。” 韦睿想起这位心思极深的皇上,心中涌起酸楚的感觉,那萧衍始终不相信忠良之士的言语,一味的相信自家的兄弟,导致这大梁上下,日益腐败,百姓们用佛法也麻痹自己,不思劳作不兴商贾,大梁的国运在日渐衰落。他知道单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力挽狂澜,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梁的大厦将倾----- 皇宫之内的萧衍,在仔细听过何征的安排之后,半天没有下旨,那何征将自己手下的眼线布了下去,原本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是他根本高兴不起来,在刚刚接到六弟萧宏服毒自尽的消息之时,他确实是极为震怒,那时当何征提出四门紧闭,将韦睿与范允承府外布控眼线之事提出时,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因为当时他确实是有杀范允承之心,可是就在刚刚,当他冷静下来之后,对于何征提出的布控韦睿一事,他感觉有些不妥之处,那韦睿与范允承之间,是否真有来往,自己手中并无真凭实据,就凭着何征几句猜测之言,便将韦睿控制住,确实也不是明智的做法,此时对于何征又提出的做法,他没有马上答应,他多年前便以智谋闻名于“竟陵八友”诸人,如今他虽然年纪已长,但是他的智谋也是远胜于常人,对于何征刚刚提出了杀掉范允承全家的提议,他还需要再三考虑清楚,是否有这样的必要。 “皇上,末将是为皇上着想-----想那范允承,居然能将王爷逼死,那他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皇上,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着,必须想办法除掉。”何征心中暗暗的咬着牙,他恨不能马上将范允家及凌霄他们全部杀死,以解自己心中的困惑。 “他的家人-----联为何也要杀呀?”萧衍不解的问道。 “皇上您想,那范钧这些年跟随在韦睿的身边,行军打仗之事他定然是做的极好,那韦睿的权谋之术不也是学得十足十?你若不杀他,日后他定会想尽办法替自己的父亲报仇。这样的人皇上要是留着,一旦寻找到合适的时机,他定然会起兵谋反-----皇上,不可留着如此之大的隐患在身旁啊。” 萧衍听后虽然极为赞同何征的想法,但同时也看到了何征生性极为残忍的一面,他完全可以马上下旨,将范允承一家随便安上个罪名,全部投进大牢之中,日后处死。 萧衍一想到范家,他突然打了个冷战,那范云是范允承的叔父,那范云可是自己生平最好的朋友与知己,他若是因为一位谋反未遂,有着畏罪自杀嫌疑的六弟的死,便迁怒于范家人,将他们全家处死,那自己死后,史书之上该如何书写自己的这段经历?若是不明真相之人,在听闻此事之后,大肆渲染自己的昏庸无道,那自己这些年修佛之事,岂不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萧衍站起身来,在书房内来回的踱着步,此事他必须要考虑周全,才能放手去做。他看到房内侧案之上,正摆着着那范夫人亲手所绣的《金刚经》全卷之时,他突然犹豫起来,这位范允承的夫人可是一位极其聪明的女子,若那范允承有他妻子这样聪明的脑子,只怕此时自己那六弟,绝对不会死在家中,而是会死在自己的手里,想那范允承一味的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摆在自己的面前,只会引起自己的反感,而会加倍的去维护自己的这位兄弟。 可是这位范夫人的做法却是更为聪明,即使是在当面指责六弟之时,这位范夫人也没有揭露六弟强迫自己绣那龙袍一事,而只是讲这明黄绸缎是王爷所赠,她不需要讲王爷逼迫之事,众人也都明白了她是受人胁迫,那明黄绸缎岂是寻常百姓可以拿得到的?她聪明之处就在于自己大胆改绣了《金刚经》,将范家面临的弥天大祸完美的遮盖了起来。 如此聪明的女人,若是自己真的将她一刀杀了,岂不是太过可惜了?想想自己完全可以效仿那魏武帝曹操,将那蔡琰自西北苦寒之地接回来,重用她那过人的才华,也让自己识人用贤之事可以名垂青史----- 萧衍一想到那曹操,目光开始变得阴沉起来,他萧衍虽然也贵为一国之君,可是他在位之时的功绩,与那曹操可是不能相比,他登基之前是梁王,登基之后是武帝,他一想起自己的这皇位,是由那萧宝融禅位而来,心中便掠过一丝的不快之意,那萧宝融之死,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至今也无人可以消除,若是再让他来一次灭门惨案,他确实是下不了手。 何征刚要再次出言相询,被萧衍伸手制止了:“好了,此事联不想再议了,此事联会想办法妥善处置,就不劳何将军了。” “遵旨!”何征咬着牙答应道。 “你下去吧,联要好好想一想。”萧衍示意他出去,自己重新坐回到龙案后面,坐在龙椅之中开始出神。 何征恨恨的离开了皇上,他想不到皇上会如此的优柔寡断,原本他想借着皇上的手除掉凌霄,此计也未成。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除掉眼前这位范夫人,她的存在对自己而言,始终是如鲠在喉,让他寝食难安。 那重伤初愈的郑朔,正在宫外等候他的到来,何征见到他后便问道:“你去打探的如何?” “那韦睿府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动静,进出之人都是他手下的将士,就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他的副将李忠突然带兵去了曹景宗的营地。” 何征微微皱起了眉头,此事也让他感到极为蹊跷,这几年他不在军中,有太多的事情无法及时探听,那曹景宗与韦睿,原本关系就极好,近日更是频繁往来,这些事情都属于正常往来,他也不便在皇上面前讲些什么,对韦睿他始终有着一层戒备之心,那韦睿对自己一直是不冷也不淡,自己从不敢小瞧他,可是他在自己眼中也始终没有多大的威胁。何征此时最害怕的就是韦睿这样的性格,平日里不会把他何征怎么样,但是一旦自己有把柄握在韦睿这样的人手中,中怕是永远也翻不了身了,就如同前些日子那韦睿突然不咸不淡的对自己谈起了红痣少女一事,让他着实难受了些时日,如今他不知道那韦睿手中,是否真有此人的消息,若是有那韦睿也不会轻易的告诉他,若是没有那韦睿想必也听到了他过去的一些事情,那韦睿一直瞧不起自己杀手的出身,更瞧不想自己一身事二主的卑劣行径,对于韦睿他只能是该放手的放手,不该去查的不去查,无奈之机也只能如此了。 “那范允承那里呢?”何征最关心的还是范家之人。 “何将军,范家今日可是极为热闹,先是范允宗大人到了府中,接着贺琛大人也来到了府中,他们在府中呆的时间可是够久的,过了近三个时辰方才陆续离开范府。” “噢?贺琛也过去了?”何征对于范允宗到府倒是并不在意,可是在听到贺琛到府之后,他倒极为警惕,虽然知道那贺琛与范允承是师兄弟的关系,可是在王爷刚刚一死他便到了范府,一定是为了王爷的事情。 “何将军,那贺大人平日里,与蕙夫人倒是往来较为密切。”郑朔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有时会去蕙夫人那里,经常碰到贺大人拜访夫人。” “哼,想必他们之间也不那么清楚吧。”何征一想起那张绮凤,居然堕落到与这些男人混在一起,他心中便百味杂陈,在张绮凤的面前他从未讲过自己的后悔,可是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他是极其后悔自己年轻时的狂傲与自大,他那因为出身卑微而变得畸形的性格,因为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那权力与职位,付出了太多的东西,让他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过错,一直纠缠在他的内心深处。 夜里他时常做恶梦,在梦中他看到死在自己眼前的师父与师弟,在梦中叫喊着要他偿命-----每每他大汗淋漓醒来之时,他真想让他们全都活过来,还是同以往一样,那师父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那师弟想要保护范家人便由着他去保护,与自己有何相干,为何一定要杀了他们,方才罢休? “何将军,何将军----下一步该如何去做?”郑朔在一旁提醒他道。 何征清醒过后,也有些不知所措,是啊,今后该如何去做?他如今虽然将范家之人严加看管起来,但是没有皇上的命令他还是不能动他们一丝一毫。 “范家之人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前来告知于我。”何征咬了咬牙说道。 “是,将军!” 此时的萧衍,也正坐在那里默默的想着范家的事情,究竟该如何处置范允承,确实是难住了他,他不能公开将范家之人治罪,那样他会失去全天下子民的民心,可是若不杀了范允承,自己失去心爱的六弟之痛,又让他无法释怀。 他想了许久之后,方才命令道:“来人,拟旨!” 宦官接过皇上的圣旨,急匆匆的赶到范家传旨,范允承在看过皇上的圣旨之后,心中倒也十分的平静,皇上突然将自己擢升为尚书左仆射,确实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他此时懒得去想这官职后面的深意,他只是将圣旨放在书房之内,眼前的圣旨,让他想起了那年命范羽陪同皇上出家的圣旨,也是如此这般的放在自己的眼前,如今羽儿也已经长大了,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范允承将这些想明白了之后,内心深处唯有平静面对。 此时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见一见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明知自己的这个想法太过离奇,他还是忍不住的去想。他呆呆的坐在那里出神,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了。 凌霄悄悄的来到了他的身后,她的脸色极为苍白,丈夫又官升了两级,可是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眼前的圣旨仿佛就是一张血盆大口,要将自己全家吞进去一般可怕。 “凌霄,你怎么还没睡?”范允承柔声的问道。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凌霄的声音有些暗哑,范允承站起身来,将凌霄的双手握住。 此时的凌霄正全身颤抖,她原本是想自己可以如同往常一样,过来与丈夫讲几句话,可是在看到圣旨之后,她却完全失去了控制。 范允承将她轻轻的搂在怀中,安慰她道:“凌霄你莫怕,我不会有事的。” “-----皇上,要你做甚么?”凌霄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要我明日一早去宫内见他。”范允承轻声的回答她,“想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嘱咐我些事情吧。” “-----我们不去。”凌霄低声的说道,“我们不去,我们也不要这个官。” 范允承轻声的笑了起来:“我不去便是违抗圣命,还会连累到你们-----凌霄,我范允承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连累家人。” “-----允承,我们不去好吗?”凌霄的眼泪悄悄的滑落下来,“我们现在就走,离开京城!” “凌霄-----只怕此时的城门,哪一个我们也出不去了。”范允承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皇上在下旨之前,便已经想到了自己有可能违抗圣命离开京城,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拼死保护家人离开,可是现在他知道做这些事情都是徒劳的,到时候他只能看着家人给自己陪葬了。 “凌霄,你还记得程公子吗?”范允承突然问道。 “记得-----”凌霄如何能忘记,那个自己看了一眼便无法忘记的程公子,“那程公子宁可休妻也要娶我,此人我当然不会忘记。” “凌霄,没有张元知大人,你我不会相识-----不会有两个好儿子,这些都是张大人赐给我的,我不能也不敢忘记他老人家对我的恩情,不管我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我现在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后悔。”范允承想起了那个善良的老人,那个为了掩盖自己女儿的丑事,不得不让凌霄易嫁的老人,或许自己很快便能见到他了。 “-----” “凌霄,阴曹地府里面有什么?”范允承问道。 凌霄惊恐的睁开了眼睛,她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她最害怕听到范允承讲这样的话,可是他还是讲了出来,她想出声阻止,可是怎么也讲不出话来了。 “凌霄,我想我那燕弟,此时一定在轮回井旁等着你,你信吗?” 凌霄将脸埋进范允承的胸前,无声的哭泣着,她当然相信,那个一直爱着她却不能与她在一起的燕飞,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那种痛苦是别人无法忍受的,她此时也无法承受内心之中剧烈的痛楚,只能让那痛楚随着眼泪流淌出来。 “我也会在那奈何桥上-----” “你饿吗?我去给你做碗粥。”凌霄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天也渐渐的转凉了,你去给你拿件衣服,顺便给你做碗粥喝。” 范允承轻轻松开了她,他明白凌霄不想从他的嘴中听到这样的话,那燕飞在离开范家之时说过的话,已经让凌霄心神俱裂,如今自己还要对她讲这些,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范允承镇静一下心神,拿起圣旨旁边的官服,仔细的穿戴好,他有些庆幸昨日里便吩咐钧儿务必呆在小涅的身旁,不许他再离开。若此时范钧知道了此事,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自己进宫的。 他没有转过身,便闻到了凌霄端在手中的碗里,飘出的米粥香味儿。他此时一口米汤也喝不下,但是当凌霄将粥碗放在他面前之时,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只得拿起汤匙,将那碗粥慢慢喝了下去。 他将空碗放到了桌案之上,故作轻松的对凌霄说道:“我走了,过午便可以回来了。” “-----回来后,你想吃些什么?”凌霄忍着悲痛问道。 “吃什么都好,只要能回来与你们一同吃饭,就很好了。”范允承不能再讲下去了,他微微一笑说道,“我进宫去了。” “早去早回!”凌霄轻声的嘱咐道。 范允承不再说话,他转身离开了凌霄,而此时的凌霄,在他身后无声的哭泣着,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感觉好一些,有时她感觉自己如同死了一般的难受,她无法对外人讲述自己内心的痛苦与不安,唯有站在那里无声的哭着-----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范钧踏步奔了进来,他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房内只有母亲,手中拿着一只空碗,在那里哭泣着。母亲这人性格极强,在他面前很少流眼泪,只是近些年她不知为何,老是喜欢哭泣,可是今日母亲脸上的神情,让他感到格外的担忧。 “爹爹呢?爹爹去哪里了?”范钧焦急的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小涅怎么样了?”凌霄并不回答他的问话。 “我爹去哪里了?娘,你快些告诉我-----他万万不能进宫去呀。”范钧着急的跺着脚,大声的叫道。 “你爹他已经进宫了。”凌霄平静的回答他。 “我要把他追回来!”范钧转身要往外走。 “钧儿回来!”凌霄厉声喝道。 “娘,今日你就是打断孩儿的腿,我也要将爹爹追回来,绝不能让皇上杀他。”范钧咬着牙说道。 “-----你如何知道,皇上要杀他?”凌霄追问他道。 天还未亮之时,那张震岳便得知圣旨之事,悄悄来到范钧所在的宅院,将此事告诉了他,范钧何等聪明,他一听便知皇上已经动了杀意,父亲此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皇上要杀爹爹,只怕娘早已经猜到了吧,你为何不阻拦他?娘为何不阻拦?”范钧生气的大叫道,“我们可以连夜逃走,谁也阻拦不了我们的。” “一个人你杀得了,十个人你也杀得了-----可是若是那成千上万的人追杀你呢?你能逃得到哪里去?”凌霄质问道,“天下如此之大,可是我们被困在京城,若想出去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你那就忍心看着我爹去送死吗?”范钧流下了眼泪,“他是个文弱之人,手无缚鸡之力。只怕去到便只会被他们无情的-----娘,你怎么能忍心看着他,他-----” “-----自我们到京城来,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凌霄低下了头,“今日之事由他来做,也是你父亲与我商谈过的,他不肯让我做这些事情-----他选择了自我牺牲-----钧儿,娘的心,此时有多痛你明白吗?在你爹爹做出这个决定那时起,我每时每刻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我代替不了他-----” “娘-----我们怎么做,才能救回我爹?”范钧抓住了娘的臂膀,“娘您一直是极为聪明之人,告诉我如何去救爹爹?” “听天由命罢-----”凌霄缓缓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清除 第八节 鸩杀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范允承没有让家人陪同,他只是独自一人慢慢出了家门,门外墙角之处偷偷躲闪着的人影,告诉他家里已经不安全了,这些更加坚定了他去面君的决心。下定决心之后,他没有去看那些鬼鬼祟祟之人,而是径直奔向皇宫。 传旨太监早早的在宫门外等候着他,范允承见到他后点了点头:“烦请公公带我前去见皇上。” “范大人请随我来。”那太监急忙带着范允承进到了宫门之内。 一直在宫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贺府的管家,在看到范允承走进皇宫之后,便急忙赶回府中告知贺琛。 贺琛听后脑门上的冷汗便冒了出来,这师弟摆明了是去送死的,如今要如何是好?他此时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他房间之内来回乱走了几圈后,他突然想起了凌霄提到过的韦睿,此时没有别人可以求助了,他只得吩咐家人备车前往韦府而去。 萧衍看到身穿新官服的范允承,半天没有讲话,他不知道对范允承讲些什么,跪在他眼前的这位范允承,是他大梁之中极少的清官,在侨州二十年,没有陈年的积案,更没有恶性案件发生,那里的百姓们安居乐业,侨州政务更是清廉无比。按理说他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官员才是,可是萧衍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范允承之时,总是不开心,对他没有好感也并不厌恶,他一直在思索自己这种不合常规的感情,现在想来,自己是不愿意听实话的君主,那范允承开口讲的便是大实话,这是自己最不喜欢听的话。 他二十多年前便开始提防自己的这位六弟,那时自己便知道这位六弟觊觎他的皇位,暗地里做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表面上将朝中的事务交与六弟处理,自己时常去同泰寺出家理佛,可是自己的心中从未放松过对六弟的警惕。他是极为护短之人,明知是自己家兄弟的不是,可是眼前这位范允承当众揭露皇家丑事,让他心中记恨。 “范爱卿,今日你出任尚书左仆射,联很为你感到高兴,平息六王爷谋反一事,你是首功一件,联也没有别的可以赏赐与你,也只能将你官职擢升一下,以表联的感谢之意。” “微臣谢皇上隆恩。”范允承恭敬的回答道。 “啊,联还没有用膳,范爱卿若没有别的事情,就在宫中陪联喝几杯吧。”萧衍淡淡的说道。 范允承听到此话后,脸色突然之间变得极为苍白,他低声回答道:“遵旨!” 萧衍抬手吩咐道:“来人,给范大人赐酒。” 随侍的太监,手持托盘将酒端到了范允承的面前,范允承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杯酒,他嘴角掠过一丝浅笑,伸手将酒杯端起,一口气喝了下去。 萧衍看到他的面容如此平静,心下略微好受了一些,不管这位范允承知道还是不知道,自己刚刚喝下的是杯毒酒,只要他不在自己面前将此事讲出,那他一个人的死,便可以换来他全家人的生。 范允承喝完酒后,重新跪下磕头行礼:“微臣谢皇上赐酒。” 萧衍挥了挥手说道:“联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情了,爱卿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皇上!”范允承起身后慢慢退了出来。 随侍的太监急忙随着他走了出来,那太监悄声的问道:“范大人,要小的给您备辆马车吗?” 范允承摇了摇头:“多谢公公关心,今日秋高气爽,我范某正好慢慢散步回家。” “那范大人一路走好!”那太监有些担心的说道。 范允承不再回答他,他一路上慢慢的走着,只是今日这皇宫之内的路,有些太长了,他勉强自己走出了宫门后,全身突然没有了力气,他用颤抖的手扶住了宫墙,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眼前开始冒金星,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虽然自己走的极慢,可是他的双腿极为沉重,想抬起来都十分的艰难。 就在他身体摇晃着,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有一人骑着马以极快的速度奔到了他的身边,那马上之人未等那马儿站稳,便急急的自马上跳了下来,伸手将他扶稳。 “范大人!”那人正是韦睿韦将军。 范允承抬起头来看清眼前之人时,他的心里稍微有些欣喜:“韦----韦将军----” “范大人快快上马,韦某送你回府!”韦睿的额头之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他知道那位范夫人医术极高,若范允承及时赶到家中,或许那夫人还能救自己的夫君一命。 范允承呼吸困难,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韦将----军,范某求你一事-----” “范大人,你有事请快些讲来!”韦睿在贺琛登门讲此事之时,便已经想到了范允承性命不保,那萧衍的性情自己要比这范允承清楚得多,那日在沈约家中之时,韦睿坚持自己处理此事,就怕出现今日的惨事,若是自己处理王爷谋反之事,他会兜兜转转的绕上几个圈子,给皇上一个极好的台阶下,也可以将王爷谋反之事讲述明白,那时的皇上即使是怪罪自己,也不会如范允承这般,连自己的命都要搭上了。 “还请将军-----告诉我家-----夫人-----,奈何----桥上----我等----她-----”范允承艰难的讲完这句话,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范大人-----要我韦某如何说你才好,这些话,你自己回到家中,讲给你那夫人听,岂不是更好。贺大人已经去接范夫人了,他们马上就会赶到,范大人,怀文求你一定要撑住,撑到你那夫人前来好不好?”韦睿悲伤的说道。 “韦----将军----送他们-----走----”范允承讲完这句话后,接连吐出几口黑血,慢慢闭上了眼睛。 “范允承-----你这个傻子-----我韦睿告诉过你,由我来承担这一切,你就是不听-----你可真是-----太傻了。”韦睿流着泪说道。 贺琛的马车此时刚好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贺琛与凌霄母子自马车上下来后,便看到了一直紧紧抱着范允承的韦睿,那韦睿此时热泪纵横,他悲痛之下一时讲不出话来,只是用泪眼望着凌霄,让她快些近前来。 凌霄慢慢的走近他们,她握住了范允承那软软垂下来的手臂,那手还是温暖的,但是范允承已经七窍流血,停止了呼吸----- 她一直精通医术,当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服用了极毒的毒物,才会有如此的惨状。她蹲下身子,将范允承自韦睿手中接了过来,此时在自己怀中的丈夫,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也感觉不到凌霄温暖的怀抱了,他这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昧良心之事,坦坦荡荡的做事,明明白白的做人,可是到最后却死的不明不白。 凌霄想到这里,凄惨的大叫了一声,她抱着丈夫放声大哭,那哭声是如此的撕心裂肺,站在一旁的贺琛也是忍不住男儿泪纵横。 韦睿透过自己模糊的泪眼,望着眼前这对已经生离死别的夫妻,此情此景他仿佛看到过,又不敢相信自己预见过,此时的他也是极其后悔,当初若是自己再坚持坚持,可能这一家人便不会遭遇这样的惨事。 范钧扑到父亲的身边,一边哭一边大声的说道:“爹爹,孩儿不会让你白死的,我这就杀进皇宫中,将那皇帝杀了。” 他伸手拔出了身后的宝剑,他的剑身还未离开剑鞘,凌霄突然伸手,将他手中的宝剑重新压回到剑鞘之中,那凌霄凌厉的目光直直的望向范钧:“不可鲁莽!” “娘-----那皇帝老儿已经杀了我爹,为何不让我去报仇?”范钧大声的哭道。 “钧儿,你娘说的对,此时切记不可鲁莽行事,一切要考虑好了再去做。”此时的韦睿也清醒了过来,他急忙阻止因悲痛而失去理智的范钧,“先将你父亲带回府内,再做别的打算。” 眼前两位最亲近的长辈,都在阻止着自己,范钧此时只得忍耐住,他伸手抱起父亲的尸身,往贺伯父的马车而去。 他们全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没有想到何征正在偷偷的监视着他们。那在不远处冷冷的观望着这一切的何征,待他们离开之后,便回到了皇宫。 萧衍默默的听着何征的回禀,他在范允承喝下那杯毒酒之后,心中便一直十分的难过,此人他是想杀但是还要杀,于他是一件极其艰难的选择,可是在亲情面前,他只得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了他。他知道在这人世间,又多了一家仇恨他的仇人,可是他却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他挥挥手让何征退下,并没有给何征讲话的机会,他知道此时的何征,一定是让自己务必要斩草除根,将范家人全都杀了----- 萧衍这些年,总是喜欢回忆往事,现在想来,必是因为自己已经年岁渐长,才会时时想起以前的种种过往。他这些年想的最多的人,便是一开始提拔重用自己的王俭,那王俭见萧衍很有才华,言谈举止也很出众,于是就提拔他做了户曹属官,那时的自己因为出身名门望族,深得王俭的喜爱,兼之因为他为人亲和,办事果断机敏,与同僚以及上司关系也十分的融洽,在王俭的举荐之下,不久又提升为随王的参军。想来自己能一路平步青云,与王俭的赏识与提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是自己在得势之后,不权杀了萧宝卷,更是杀了和帝萧宝融一家,而那萧宝融,便是王俭的孙女婿------ 萧衍想到此处,脸颊突然有些发热,成为梁王之后,他便想尽办法斩除自己的老部下,老上司,那些知道他如何起事之人,此时只怕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自己的良心,从来没有因此而平静过,他想起了年仅十五岁的萧宝融,那位天真的以为,自己禅位之后便可以平安的生活下去,可是自己内心的贪婪是那么的没有止境,他必须要将萧宝融杀了,只有杀了他自己才能安心的坐在这宝座之上。 所有的人都死了,萧子良被自己所逼,愁闷之极死在了竟陵王府之中,那范云在自己初登大宝之时突然重病而亡,这些在自己起事之时死心塌地跟随自己的忠良之士,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一个个的离开了自己。 如今他身边的忠良之士还有几个?萧衍有些茫然的想了想,他想不出还有几个可以倾诉心事的臣下,那曹景宗自起事之时便跟随自己,可是说是对自己对忠心的人,他一直是位率性之人,有什么便讲什么,但他绝对没有耐性听自己讲这些陈年旧事。那韦睿虽然对自己言听计从,可是萧衍可以感觉到,那韦睿的内心与自己总是隔着那么一层,自己想尽办法也看不破猜不透这些想法。 “走吧,都走吧------到了那阴曹地府,你们再投胎转世到另一个世界,但愿那个世界里的君主,比我要开明些。”萧衍喃喃自语着,他知道自己愧对范允承这样的好官清官,可是他又不愿意真正相信这样的好人,恰恰是范允承这样的人,总是一次一次的戳中自己的痛处,让他不得不将他们清除。 这时随侍的太监急急的来到他的面前:“皇上,贺大人有事求见!” 萧衍听后脑袋便开始疼了起来,这贺琛想必是刚刚自范府中出来,便来到了宫中,他必定是为那范家之人开口求情,此时自己见也不好,不见也不好,确实是让人头疼之事。 萧衍转念一想,那贺琛与范允承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他为自己的师弟来求情,也在情理之中,此时不见只怕日后会有更大的麻烦,想到这里萧衍只能开口道:“宣他进来见联。” 进来的贺琛,双眼依旧红肿着,那范府之中满是悲哀之情,他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只得来见皇上,替范家做最后一件该做的事情。 “皇上!”贺琛双膝跪倒在地,“皇上,微臣有一事,恳请皇上恩准。” “贺爱卿,有何事?可以讲来给联听听。”萧衍此时倒也镇定,他也确实想听听贺琛究竟要对他讲些什么事情。 “------皇上,我那师弟范允承,今日------他突然------旧疾复发,已经----殁了。”贺琛讲到此处,情绪还是忍不住失控了,“皇上-----看在我那可怜的师弟,忠心为国的份上,还请皇上,将他那小儿子自同泰寺中放归家中------在我那师弟入土前,见上最后一面。” 萧衍原本也想过要那范羽回家去,可是就在刚刚,他听到贺琛口中的忠心为国这四个字时,突然生起气来,这贺琛讲此话是何意,难道范允承忠心为国反而不明不白死了?这贺琛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指责自己的不是。 想到此处他冷冷的说道:“范羽现在已经落发出家,联在同泰寺出家之时,便已下过圣旨,那范羽此生绝不准许离开同泰寺。贺爱卿,难道你想让联出尔反尔吗?” 贺琛听后傻傻的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皇上居然如此狠心,那可怜的孩子,在父亲去世之后,连最后一面都不让见-----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讲错了话,他那耿直忠正的师弟,确实是忠心为国,这难道还有假吗?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萧衍是做贼心虚,他违背自己的良心鸩杀了忠臣,本就内心极为不安,贺琛无意中讲出的那句话,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贺爱卿回去吧,此事联已经讲过,绝对不会更改!至于那范大人-----唉,想不到他会突发疾病而死,这样吧,联下旨赏赐范家黄金三百两,布匹绸缎二十匹,将范大人好好安葬了吧。” “臣-----遵旨!”悲痛欲绝的贺琛,想不到皇上居然赏赐黄金布匹,这些东西范家要了有何用?范允承死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没有了,就是给范家金山银山,能换来范允承的命吗? 贺琛出了皇宫之后,坐在车内放声大哭起来,他哭自己的这位师弟死的如此不值,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师弟揭破王爷谋反的阴谋------ 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贺琛在京为官数十年,一直在权贵之间艰难的周旋着,每日里战战兢兢的生活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有杀头之祸降临,对皇上是绝对的忠心耿耿,没有二心------可是自己做的这么好有何用?那皇上根本不把这些坚持正义的好官放在眼中,一旦涉及到他们皇家的事情,首先遭遇毒手的,便是那些善良耿直的忠良之士。 贺琛在亲眼看到范允承遭受的悲惨下场之后,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日后究竟要如何去做。他已经不愿意替这样的皇帝做事情了,日后就是有天大的事情,哪怕是大梁面临灭亡的危急情势,他贺琛也绝对不会挺身而出,去替大梁顶那个即将塌下来的天了。 如何才能让范家之人全身而退?贺琛此时是心乱如麻,根本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只得先回家中,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才好到范府之中,去见那位已经承受了太多痛苦的弟妹。 韦睿回到府中之后,也是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一直沉默不语,他一直害怕自己的直觉,有时他可以将事情的结果猜测的极为准确,若是别的事情他一定会有些暗自得意,可是在范允承必死无疑这件事情上,他是那么的憎恨自己的这种直觉,若是没有想到过这些事情就好了,自己对范允承的死,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这种强烈的自责了。 韦夫人急匆匆的来到了书房,她一进门便急切的说道:“范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一定要去范府看望看望范夫人。” 韦睿抬起头来,伸手阻止了她:“此时不能去。” “为何不能去?”韦夫人倒是感觉奇怪,“此时那范家正是需要有人安慰之时,我为何不能前去?” “-----夫人,此时门外面都是皇上的耳目,你我二人若是频繁出入范府,那皇上定会起疑心,到时我们只怕会有祸端。” “哎呀,此时如何还顾得上这些事情?如今这京城四门紧闭,城中百姓全都人心惶惶,不知道出了何事要严加盘查,我看这京城之内,只怕要出乱子了。”韦夫人跺了跺脚,担心的说道。 “------哪有什么天下大乱?只是皇上近日看管城门较以往紧了些,你们便在这里胡乱猜测,大惊小怪的,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韦夫人在听到他的话后,突然之间呆呆的愣在了那里,韦睿也奇怪她听过自己的话后,为何变得如此奇怪。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韦睿奇怪的问道。 “夫君刚刚说起天下大乱?” “哪里是我说起的,是你刚刚说到百姓们人心惶惶,我这才顺口讲了这么一句。”韦睿不满的看了夫人一眼,他真是想不通这些女人们,为何总是听风就是雨。 韦夫人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身匆匆走了出去,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她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她将这书信递到了韦睿的面前:“夫君,此信是掩翠庵之中的仁清师太,在我临走之前,交到我手中的一封信,当时她提到过,若是大梁天下大乱之时,一定要将此信交到她至亲之人手中。” “天下大乱?此时哪里是天下大乱了,莫要胡说。”韦睿想不到自己的夫人,居然手中会有这样的一封信,确实是让他匪夷所思。 “我看这天下,已经开始大乱了,夫君你想,这长公主没了,这王爷死了,这查案的范大人又突然死了,听到这些事情的人,哪个能说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时不是天下大乱,那又该是何时?”韦夫人不满的说道。 韦睿在听到夫人的话后,一时倒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驳她,他看着眼前夫人手中的这封信,心中也确实充满了好奇之意,究竟这仁清师太的至亲之人,究竟是谁?他确实是也想知道。 “那我们------打开来看上一看?”韦睿望着夫人说道。 “打开便是,既然仁清师太托我带回来,那她的亲人必定是在京城之中。” 韦睿接过那封信中信,将外封口撕开,将里面的信件拿了出来,就在他们夫妇二人看到收信之人的名字之时,全都愣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清除 第九节 无力回天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凌霄?夫君,这个凌霄是谁?我怎么从未听人讲起过。”韦夫人看到信上的凌霄二字,有些奇怪的问道。 韦睿的一颗心,此时突然狂跳了起来,那位范夫人就是凌霄,他眼前闪过自己与凌霄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凌霄举手投足所表现出来的若有若无的霸气,原来------原来是有原因的。 “夫人,你想不想见这位夫人一面?”韦睿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问道。 “当然想见一见她了,此人既然是仁清师太的至亲,想必也是极为高贵之人------我在庵中见到仁清师太之时,便知她不是凡人。” “那好,我们一同去见她。”韦睿收拾好自己要带的东西,与夫人一同出门,上了马车。 “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赶车的管家韦庆不安的问道。 韦睿知道这位管家这几日因为府门之外的那些耳目,整日里晃来晃去的,有些不安,可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他必须要见到凌霄,再大的风险,也只能冒险前去。 “去范允承大人的府上。”韦睿轻声的吩咐道。 韦夫人听到此话后,吃惊的看着他:“去、去范府?” “是的,夫人。”韦睿轻轻点了点头,“你要见的人,便是那位范夫人。” 韦夫人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她根本不相信刚刚听到的话,刚刚看到的那个名字,居然------居然是那位范夫人。 “夫君------你早就知道此事吗?”韦夫人不解的问道,“你早就知道范夫的她------” “夫人,她不是张元知的女儿,当年因为意外发生,张大人要这位凌霄替他的女儿易嫁给了范允承。”韦睿此时极为清醒,因为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连在了一起,就因为这封信上的名字,他才将这些事情想明白了,“此时我最担心的,便是天下要真的大乱了------” 韦夫人呆呆的想了一会儿,她也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急忙对韦睿说道:“我们不要将此信交与她,我们马上回去将此信烧了,那她永远不会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 韦睿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封信在他的怀中是如此的沉重,他也有过与夫人一样的想法,就是永远不让凌霄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可是他做不到,因为范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有足够的理由让凌霄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他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有时希望凌霄按着信中所讲的去做,这样她会替死去的人出这口恶气,而那些冤死之人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得到安息。 此时他的心情极为复杂,位居人臣他要替皇上办事,要替皇上着想,可是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厌恶现在的这个朝廷,越来越憎恨那些倚仗着皇家的势力作威作福的萧氏皇族,他们凭甚么可以一手遮天?就是因为他们姓萧吗?就是因为那皇上萧衍维护自家之人,哪怕是杀人之罪都可以庇护吗?韦睿想起这些事情,他的心境极为纠结,如他这般辛辛苦苦替朝廷卖力之人,在皇上面前非但讨不出半点好处,小心行事不招惹萧氏族人倒也罢了,一旦有利益冲突,那如范允承这样的忠臣,也要遭受到这种被暗暗处死的悲惨遭遇------ 自己该怎么办?将此信交到凌霄的手中,即表明了自己真正的态度,若是不交,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韦睿轻声叹了口气,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次艰难的选择,直到今日他才知道,此时面临的这个选择,是最艰难也是最可怕的。 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赶车的管家在前面说道:“将军、夫人,范府已经到了。” 韦睿与夫人,都坐在车中没有回答,此时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不知道踏入范府之后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他们也在犹豫之中,韦睿虽然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看到事情的发生。 “将军、夫人------我们进不进去?”韦庆低声问道。 韦睿咬一咬牙,对夫人说道:“走,我们去见范夫人!” “可是-----”韦夫人有些担心的说道,“我们要如何对她讲?” “夫人放宽心便是,此事由我来处理,到时我单独与范夫人谈这件事情。”韦睿知道夫人担心的是什么,她最担心的是韦睿会被牵扯到此事当中,韦睿知道在自己决定来范府之时,自己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他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管家范福领着韦睿夫妇二人来到灵堂之上,凌霄见到他们夫妻一同前来,急忙上前跪倒行礼。韦夫人急忙上前扶起了她:“范夫人快些起来,不可行此大礼!” “小女感谢韦将军及韦夫人前来------”凌霄双目红肿,声音也有些嘶哑,自范允承死后,那些曾经的同僚避之唯恐不及,极少有人来家中凭吊,而韦睿协夫人一同前来,确实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哎------想不到范大人他------我这心里难过,也放心不下你------就想过来看看。”韦夫人难过的掉下了眼泪,眼前的凌霄虽然全身素缟,满脸泪痕,但是她的目光坚定,这便让她放下心来。 “范夫人------韦某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夫人谈上一谈,不知-----”韦睿在一旁小心的问道。 凌霄急忙吩咐范福:“你去把前厅的灯点上,给韦将军上壶好茶,我们有话要谈!” 韦睿自进到前厅之后,便一直呆呆的出神,直到凌霄将泡好的茶端到他面前之时,他方才回过神来,他望着眼前这杯清香沁人的茶水,过了半晌方才开口问道:“范夫人可还记得掩翠庵中的仁清师太?” “------记得。”凌霄的语气倒也平和,那仁清师太自韦睿的口中讲出,她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眼前的这位韦将军,可是这世间少有的聪明人,他既然能当着她的面讲出仁清师太,那自己就是想掩饰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范夫人------此时你有什么话,要对韦某讲的?”韦睿轻声问道。 凌霄双眼盈满了泪水,她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此时范家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安全,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开口对韦睿讲此事,一旦将此事讲出来,那韦睿也会陷入到危机之中------他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只要自己开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自己离开京城,可是后果却是她不愿意看到的,自己的丈夫就因为揭露王爷谋反的事实,便被心胸狭隘的皇上想办法毒杀,若是得知韦睿想办法送范家人出城,那韦睿将要面临的困境,也是凌霄不愿意看到的。 “韦将军------小女多谢将军与夫人,前来看望我们------小女别无他求。” 韦睿明白眼前的这位女人,不想让他们一家再遭遇不测,他心中既感且佩,原本他还有犹豫要如何帮助她,此时他倒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自怀中慢慢的拿出了仁清师太的那封信,递到了凌霄的面前:“范夫人,这是仁清师太在圆寂之前,交到我夫人手中的一封信------她临终前的嘱托是,在天下大乱之时,一定要将此信交与收信之人。” 凌霄望着眼前的这封信,她想起仁清穷尽这一生,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如今又摆在了自己的面前------此信打开之后,里面写着些甚么,凌霄早已猜到了,可是自己读过此信后,该如何去做,做这些事情的后果,又会是什么样?她的内心深处已是柔肠百转,不知道要如何去做才是对的。 “------夫人,那仁清师太将信交与我夫人之时,提到过收信之人是她至亲之人!”韦睿眼睛直直的盯着凌霄,凌霄脸上任何一丝的异样他都不敢放过。 凌霄将眼睛自那封信上拿开,微微抬头看向韦睿,她的目光恰巧与韦睿的目光碰到了一起,韦睿的心突然跳动加快,他的眼神微微有些躲闪,不知为何他不敢直视眼前的这位女子。 “韦将军------你今日前来,是为了谁?”凌霄淡淡的问道。 “范夫人------” “是为了大梁,为了我们范家,还是为了你自己?”凌霄步步紧逼的问道。 韦睿在听到凌霄的追问之后,他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原以为我可以骗过夫人的眼睛,岂不料夫人已经将我韦睿看的如此之透彻,夫人------我韦睿对您是佩服之至。” “韦将军可否回答小女的问话。”凌霄对韦睿的由衷之言并不为动,她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只是这话语传到韦睿的耳朵里面,他却无法回避开她的问题。 “夫人是想听韦某的肺腑之言吗?”韦睿恳切的问道。 “当然!” “------第一是为了范家,第二是为了我韦某全家。”韦睿此时只得将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 “------为何不是为了大梁?”凌霄对于韦睿的回答,显得颇为吃惊,她一直将韦睿视为大梁的忠臣良将,可是就是她眼中的这位忠臣,却对她讲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大梁如今------已不是当初的大梁了。”韦睿慢慢站起身来,“自从韦某开始彻查张元知大人的案情之时,因机缘巧合与夫人相识,若不是夫人凑巧也在张府之外,我韦某只怕早已死在了雍州------我想这冥冥之中定是上天故意安排我与您相识------还有钧儿,范允承,自与你们相识以来,韦某已经将很多事情想明白了------既然天不佑忠良之士,那我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凌霄眼中泪光盈盈,她也随即站起身来说道:“不是天不佑忠良,而是当今的天子昏庸无道,根本不配做这个天子,根本不配行天道之事。” “夫人-----这些年,你可是受苦了。” 凌霄微微摇了摇头:“韦将军,你今日前来,是否是讨一个答案?” 韦睿神情肃然的点头说道:“正是,韦某正有此意。” “有了答案又如何?”凌霄接着问道。 “有了答案,韦某下步一如何去做,便有了更明确的打算。”韦睿坚定的说道,“夫人可否相信韦某之言。” 凌霄默默的望了一会儿韦睿,他方才点了点头说道:“小女相信将军所言。” “那你------”韦睿想要说的话还是无法讲出来。 凌霄转身来到桌案之上,将那封一直没有打开的信拿了起来,韦睿神情有些紧张的望着凌霄手中的这封信,此时他既想让她打开,又害怕让她打开,就在他倍感为难之机,凌霄拿着那封信来到烛台前,将那封从未打开过的信付之一炬------ 困惑了韦睿许久的难题,随着那封信上燃烧的火苗,渐渐的消散了,他想过凌霄看过信后的结局,左右范家都没有好日子过,可是他从未想过凌霄不去看这封信,而是让它永远的消失掉。 凌霄望着那化成一团灰烬的书信,两行清泪缓缓的流了下来,她的答案再明确不过了,她相信在她身后的韦睿,也应该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了。 “夫人------你真的打算放弃一切?” “将军-----人这一生,所有的身外之物都是生未带来,死也不会带走之物------那些金钱、名词、官职、胜败得失------都不重要,我凌霄从未将它们看在眼内,将军对凌霄给的答案可否满意?”凌霄拭去脸上的泪水之后,方才转过身来问道。 “夫人------那什么才是夫人最看重的?”韦睿感激之余,也是极为困惑,是人便有私心,眼前这位凌霄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对她来讲最重要的东西便是她要用一生来守护的,她究竟最看重的是什么? “家人------将军,对凌霄而言,甚么都不重要,唯有我的家人,我要好好保护。”凌霄坚定的回答他。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韦睿此时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位女子,用一生来维护的,远胜于她的生命的是她的家人。 “对于小女的答案,将军可是满意?” 韦睿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坚毅,他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夫人,您的回答正是我韦某想要的答案,如今大梁大势已去,大厦将倾之时我韦某已是无力回天,这一点我考虑的再清楚不过了,今后韦某要如何去做,我也已经想的再明白不过了------今晚多谢夫人替韦某挑明了这一切。” 凌霄黯然的垂下了眼睛,挑明了又如何?如今他们范家,想踏出城门一步都是极难的事情,她那想保全家人的幼稚想法,又如何可以实现? 韦睿将皇上赐与他的符节拿了出来,慢慢走到凌霄的面前,将那符节递给了她:“夫人,我韦某此时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凌霄吃惊的望着眼前的符节,这是韦睿平北大将军专用符节,用于他日常出入皇宫,调用城内外守军时所用,她明白韦睿将此符节给她的用意,是要她用此符节出城,她们范家持此符节之城之时,即使是那羽林卫把守城门,他们也无权过问军中事务,到时他们自然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京城。只是离开之后,眼前的韦睿要如何面对皇上的诘责与惩处?韦睿此举是为了凌霄与她的家人所做,可是他自己呢?他要如何保全自己的家人? 凌霄想到若是以韦睿全家人的性命为代价来保全自己的家人,由此带来的后果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想到这里她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们范家做事,绝对不可以连累将军的------你将符节给了我,后果有多严重,将军难道不明白吗?” “夫人,在那封信被您烧掉之前,我确实是犹豫过,是否应该这么做。可是就在您将信烧掉之后,我韦某明白了,我做这一切是值得的。” “将军------皇上心胸狭隘,若他知道你这么做了,定会严加惩处------我们如何可以安心的离开?”凌霄不安的说道。 “夫人可以用另一封信与我这符节交换。”韦睿微一沉吟后说道。 “信?”凌霄心想最重要的一封信已经被我烧掉了,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可以给韦睿。 “夫人,我要张元知大人临终前,交与您保管的那封密信。”韦睿温言说道,“为了此信,普贤寺方丈已经送了性命,仁清师太也是抵死不讲,这封信的内容想必是极为重要,那我韦某用此信来保命,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将军,您可真是太聪明了!”凌霄低声的称赞道。 “夫人过奖了,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是夫人您啊------” “我根本没有韦将军所想的那么聪明,我只是放弃了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凌霄叹了口气,“有太多的人想不明白这一点,而我趁着自己能想明白,该放手的就------放手吧。” “那夫人的意思是答应韦某了?”韦睿轻声的问道。 凌霄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韦将军,只是此信并不在我身上,待我取回时定将它送与将军保管。” “夫人------舍弃这一切,你真的不后悔吗?”韦睿一想起凌霄刚刚放弃的那一切,心中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该舍的就舍了罢,人这一生本就该如此,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若我总是想死死的抓住它,只怕也不会得到另外的东西。” “夫人------韦某有幸与夫人相识,确实是------人生之幸事。” “将军的心意------小女明白。”凌霄望着门外,轻声的说道:“在将军送与小女那架古琴之时,我便已经很明白了------” 韦睿知道此时自己已不需要再多讲些什么,那元湘送给自己的那架古琴,他毫不犹豫的便差想忠送到了范府,他知道这位夫人定然明白自己的意思,今日凌霄此言一出,他便知道了这位奇女子不同于常人之处。 他突然很羡慕那位范允承,他能与这样的女人共同生活在一起,该是多么的幸福------他想起了范允承在临死之前,托自己给凌霄带的那句话,虽然此时自己心中难过,但是他必须要将此话讲出来,因为他知道他与眼前这位凌霄,恐怕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了。 “范大人临死之时,要我给夫人带句话-----”韦睿艰难的开口说道。 凌霄默默的望着他,期待着他讲下去。 “范大人讲,奈何桥上------他等着你!” “黄泉路、忘川河、望乡台、孟婆汤-------他还是那么傻,在奈何桥上如何等我?他上了那奈何桥,便已经喝过了那孟婆汤,已经忘记了前世种种------”凌霄想起对自己一往情深的那位程公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几十年了还是改变不了他那直率的性子,此生他们做夫妻,已是万幸之事,来世如何能有缘分继续在一起? “凌霄-----”韦睿的声音极轻极轻,只是他讲完凌霄的名字之后,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心中有太多的话要对眼前这位凌霄讲,可是话到了嘴边之后,他才发觉原来那些话,根本讲不出来。 “将军------您与夫人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范府之外,并不太平。”凌霄阻止他继续讲下去。 韦睿心想我的门前也一样,都是皇上的耳目,讲出来与她听,只能是徒增烦恼,他只得点点头告辞,与早已待在门口的夫人一同,离开了范府。 韦夫人看到他一路上默不作声,心中也是极为焦急,她刚一出范府便急急的问道:“范夫人看过那封信了?” 韦睿摇了摇头,夫人接着问道:“那信呢?” “范夫人将它烧了。” “烧了?”韦夫人吃惊的问道,“没看过便烧了?” 韦睿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可是------为何她看也不看便烧了?”韦夫人觉得这位范夫人做事太不合常理了。 “------因为她放弃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韦睿一想起凌霄的果敢与绝决,内心便极为佩服。 “什么东西原本属于她?” 韦睿没有回答,他害怕将这个答案告诉自己的夫人,因为这个答案,也是他最害怕提及的,因为那封信的消失,韦睿知道眼前的大梁,暂时归于平静之中,只是这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却是他一位小小的平北将军无法掌控得住的。 皇上啊皇上,您何时才能清醒一些?你的江山并不再稳固如初了,您的未来此时也已经是荆棘满布了,快醒醒吧,皇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君臣倾心 第一节 一触即发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韦睿走后,凌霄一直望着自己手中的符节,这符节在她的手中格外的沉重,她将符节放入怀中,重新回到灵堂之上。 灵堂之内的范钧,此时正与刚刚赶到的贺琛相谈,凌霄有些吃惊的望着范允承的这位师兄,贺师兄双眼含泪的望着迈步走进来的凌霄:“弟妹,我这位兄长无能,原本想在皇上面前替羽儿求情,让羽儿回来见他父亲最后一面------可是皇上不准,他不准啊------” “师兄莫要难过,皇上的心境,岂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们可以猜测得到的。”凌霄倒是明白的很,那萧衍断不会为了范允承这个他根本没有瞧在眼中的人,多做一点事情的。 “皇上倒是赐给范家黄金三百两,布匹二十匹------唉,此时要那些有何用?” “皇上既然给了,那我们就要了。”凌霄低声安慰道,“师兄,允承生前对我讲过,一旦他遭遇不测,便要我扶棺回归老家安葬------三日后我便要与钧儿一起扶棺出城,让允承死的也安心。” 贺琛听后心中大急:“出城?弟妹啊,此时四门都已门禁了,你如何能出得去?” “师兄,自我们一家来京城之后,多谢您多方照顾,我这弟妹是感激不尽------只是此时的范家,师兄还是尽量不要再过来了。”凌霄并不去回答他的问话,她只是满怀感激的对贺琛说道。 贺琛听后也是很无奈,他知道眼前这位弟妹是为了他着想,这几日他频繁出入范家,那何征手下的人早已盯上他了,他今晚情急之下也只得前来通知一声,之后若是前来,他也是要考虑清楚了才敢抬脚过来。 “弟妹,你可要保重好身体,这范家上下老小的事情,你可要多费心了。” “多谢师兄提醒,我一切还好。”凌霄吩咐儿子道:“快些送贺伯父出府。” 范钧站起身来,擦干脸上的泪水,陪同贺琛走了出去,待他将贺琛送出府后,看到府外墙角黑暗之处,有着几个躲闪着的人影,此时他正在难过之际,恨不能提剑过去将他们全都杀了。 只是没有母亲的吩咐,他不能自作主张,想到此处他只得忍着气回到灵堂。灵堂之内的母亲,此时已经不再流泪了,范钧看到的母亲,是他最为熟悉的状态,一副永远宠辱不惊的模样。 “钧儿,你去那宅院,将小涅接过来。”凌霄轻声的说道。 “此时吗?”范钧不解的问道。 “天亮之前,想办法将她带过来。”凌霄不紧不慢的说道。 “好的,娘。”范钧知道母亲素来主意极大,她说要做的事情那就必须去做,想到这里他只得悄悄的起身,前往小涅那里。 小涅这几日心中一直不踏实,自昨日范钧见过张震岳匆匆离开后,他一直没有回来,小涅一夜未睡的坐在灯前,范钧的一去不回,让她感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思来想去不知会发生何事,只得焦急的等待着范钧的到来。 院门被范钧推开时,小涅听到他熟悉的脚步声,欣喜的站起身来去给他开门,待她打开门看到范钧一身孝服之时,她惊得呆住了。 范钧看到这几日她刚刚有点血色的脸,此时因为自己的打扮,让她的脸颊之上顿时血色全无,他有些心疼的望着眼前这位对自己,对范家之人真心关爱的女孩,他有些心疼的说道:“怎么还没休息?” 小涅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范钧的衣袖,紧张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穿一身孝服?” “------娘要我带你回家。”范钧此时还在悲伤之中,他不想回答任何的问道。 “家中------家中是谁------谁过世了?”小涅继续追问道,“范钧你回答我,快些回答我。” “是------是我爹,他进宫之后突然得了重病------回来后便------没有了------” “进宫之后?”小涅听后眼前一黑,她当然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进宫之后突然得病,定然是皇上要杀他,她想不到这位一直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的范大人,会突然去世了,在她心中那范允承虽然不是自己的父亲,可是这几年自己在范府之中,他在自己以上之中一直是慈父的形象,她自幼对父亲没有丝毫的感觉,那范允承对自己的所有关爱,已经满足了她内心之中对父爱的渴望,如今这么好的一位忠厚之人,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要杀了那狗皇帝,我去杀了他。”小涅转身便去拿自己的那副短剑,准备冲出去。 范钧伸臂将她拦了下来,小涅自重伤之后身体一直没有复原,此时她冲到皇宫里面,只能是去送死------她为范家已经做的够多了,范钧实在不忍心她继续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自己对范家之人的关爱。 “为何要拦着我?让开,我要去杀那狗皇帝!” “你杀不了他的,小涅。”范钧轻声的说道。 “杀不了我也要去杀,拼上一死也要替范大人报这个仇。”小涅哽咽着说道。 “我说过你不能去。”范钧大声的说道,“我比你更想去报仇,可是------” “范大人对我一直很好,我小涅此生无以为报,就用死来偿还罢。” “我不要你死,小涅------我要你活着------为了我好好活着。”范钧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小涅------我不要你死。” 小涅的双臂无力的垂了下来,她想不到范钧会在此时,对她讲出这样的话来,这些年来她心中一直暗恋着眼前这位范大公子,只是自己卑微的出身,让她不敢奢望范钧有朝一日会喜欢自己,太多的时候她总以为那伴随着母亲一生的厄运,早晚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她的一生如同自己的母亲一般,漂浮在这尘世之中,永远没有安定的一日。 “范钧------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值了------”小涅流着泪笑了起来,“范大人的仇由我来报,皇上杀了他我就去杀了皇上,范大人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我在范家这几年,该有的全都有了,我没有什么遗憾的------” 范钧将她用力揽在了怀中,他低声说道:“不许在我面前提到死字------我说过了你要好好活着。” 小涅突然全身颤抖起来,范钧的这一抱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流下的泪水是甜的------ “跟我回家去,娘要我来就是要接你回去。”范钧慢慢松开手臂,他伸手替小涅拭去腮边的泪水,就如同数年前他离家之时,替小涅拭去脸上的泪水一般。 他温暖的手掌,带给了小涅新的力量,小涅打起精神笑着对他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匆匆赶回范府之后,凌霄正望着皇上送过来的黄金与绸缎出神,如今这些东西在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她知道现在的范家,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她已经别无选择,她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她不想再继续忍下去了。 “夫人-----”小涅不忍心去看停放在灵堂之上的棺椁,她来到凌霄的面前,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夫人,小涅无能------没能保护好大人。” 凌霄温颜笑了笑,她伸手扶起了小涅:“你一个女孩子家,能有多么大的本事去保护他?要杀他的人那么多,权势那么大,他想避都避不开,更何况是你呢?” “------对不起!”小涅痛哭道,“我没能来见他最后一面,对不起------” “小涅,你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如今你回到府里,我是真的很开心------钧儿,小涅既然已经回来了,有一件事情你不得不去做了。”凌霄强忍着泪水对儿子说道。 “娘您吩咐孩儿就是。”范钧低声应道。 “黄昏之后你要赶去同泰寺,将羽儿接回来。”凌霄的声音是如此的平静,可是范钧听后却是大吃一惊。 “娘,那皇上下旨不许羽弟离开同泰寺半步!” “那我们就半步不离开,我们就永远的离开那同泰寺!”凌霄依旧平静的说道:“子时之前必须将羽儿带回。” “门前的那些耳目怎么办?”范钧忧虑的问道。 “进府内一定要走大门吗?”凌霄反问道。 范钧听后恍然大悟,他二话不说转身出了灵堂,他悄悄翻墙离开了范府,将那些在范府前后门鬼头鬼脑查探的杀手们甩在了身后,急急的往同泰寺而去。 他赶至同泰寺时天色已晚,此时的范羽,刚刚做完晚课,在藏经阁内抄写着经文,范钧悄然飘进来时,那范羽正放下手中的毛笔,打算起身离开。 他想不到大哥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刚要开口讲话,范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跟随自己离开藏经阁。 “大哥你怎么来了?”范羽来到塔林之前时,方才问出声来。 “是娘要我来接你出寺。”范钧长话短说。 范羽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还有几日便是中秋了,月亮显得格外的明亮,范羽似大人一般的叹了口气说道:“终于等到这一日了。”范羽低声对大哥说道,“只是我要去方丈那里,再去看他一眼行吗?” 范钧有些不解的望着自己的小弟,范羽为何对方丈如此的留恋,他虽然没有问出来,但是范羽已经明白了大哥的困惑,他急忙解释道:“自小弟在同泰寺出家以来,方丈对我是多方的照顾,如今我要离开了,别人可以不讲,但是方丈那里我一定要去的。” “好吧!”范钧轻声说道。 范羽悄悄的来到方丈之外,他在院中悄悄的跪了下来,磕了个头,方才慢慢站起身来,他在心中默默的说道,我走了,方丈,子明自今晚起离开同泰寺,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们要好好的保重!范羽与大哥一起,纵起身形,飘然飞出了同泰寺那高高的围墙,急急的往家中赶去。 回到家中之后,范羽看到大哥脱下外面的夜行服,露出了里面的孝服之后,他惊得呆住了,为何大哥要穿孝服?范羽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起来,他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家,家中一片悲哀的景象,他松开大哥的手,跑到了亮着灯的灵堂前,当他看到灵堂之前的母亲与小涅,身上也都穿着孝服,他慢慢走近那棺椁之前,待他看清棺椁之前的灵牌上,写着父亲的名讳后,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大哥要将自己接出来,那是因为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与父亲分别数年之外的范羽,再次见到父亲之时,已是阴阳两隔了------范羽一时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他发疯了一般的哭叫着,全家人没有一个阻拦范羽,而是任由他在父亲的棺椁之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待范羽哭累了以后,凌霄方才慢慢走到他的身旁,如今的小儿子已经长高了一头,身材也不似数年前那么瘦小了,他已经长成了一位英俊的少年郎了,凌霄望着眼前的范羽,眼睛又开始模糊起来,大儿子范钧与自己极为相像,而小儿子范羽的性情却是像极了他的父亲,如今随着年纪渐长,他似乎便是少年时的范允承,凌霄看到已经长成大人的羽儿,心如刀铰一般的疼痛着------如今她只能将这些痛苦压制在自己的心中,她要快速冷静的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为自己的家人离开京城做好准备。 “羽儿------把你的金锁给我。”凌霄低声的命令道。 范羽顺从的将跟随了自己多年的那把金锁拿了下来,递到了凌霄的手中。凌霄望着眼前的金锁,想起了张元知在将金锁戴到羽儿脖颈之上的情景,此情此景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钧儿,请你福叔和杏姨到前厅等我。”凌霄低声吩咐道。 “是!” “小涅,你和羽儿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凌霄匆匆的赶往前厅,那范福与杏儿正忐忑不安的在前厅等候着她的到来。 “范福,昨日你是否已经妥善安置了跟随老爷多年的轿夫?”凌霄轻声问道。 “昨日夫人吩咐后,小人便已经安排好了,给他们在郊外一人置办了一处房产,外加几亩耕地,每个给了五十两足银。”范福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范福,你自小便在范家长大,老爷小的时候你便是他的玩伴,四十年了你一直在范府里面辛苦劳作------老爷前些年时常对我讲,不该带你来京城------只是你与杏儿也太过执拗,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我们------范福,如今你与杏也年纪也都不小了,我在这里作个主儿,让你娶了杏儿,你可是愿意?”凌霄委婉的问道。 范福惊的呆了,他与杏儿这些年虽然一同在范府当下人,可是范家之人从未小看过他们,他们在范家做工倒也轻松自在,只是范家这些年遭遇这许多的不幸,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如何才能多帮范家做一些事情,如今夫人突然提及此事,他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夫人,我------” “我在扬州已经替你们看好了一处宅子,虽然不大,但是扬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你与杏儿结为夫妻之后,便在那里一起养老吧。”凌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锭黄金,递到了范福的手中,“原本替两位老轿夫买过宅子之后,我这范家也没有什么积蓄了,可是皇上太了解我们范家了,知道我们缺银两,特意给我们送来了黄金------范福,这五十两黄金,你与杏儿拿着,有了它你们下半辈子应该是吃喝不愁了。” 范福望着那锭金光闪闪的金锭,真的是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拥有如此之多的财富,他此时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了,可是他向来嘴拙,话到了嘴边却讲不出来。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呀------您安排了这个安排那个,难道您------您要随老爷去吗?”杏儿在一旁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夫人您可千万要想开啊,如今这一家老小,都还指望着您呐。” 杏儿的话点醒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范福,他也明白了自己原来为何一直心中不安,原来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有着同样的担心。 “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我范福不会离开你们的,夫人您放心好了,我就一直老死在范家,哪里都不去。”范福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唉------原本今日要你们成亲,是件极好的事情,为何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凌霄望着哭成泪人的范福与杏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去死的,我还有未了之事,怎么能一死了之呢?” 凌霄将杏儿拉到自己的身边,低声的嘱咐道:“我与老爷没有早些让你们成家,真的是一个极大的失误,如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你孤零零一个人离开范家,我于心何忍?你嫁与范福,他是个老实能干之人,日后你与他拿着这些金子,去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足矣。” “可是------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怎么舍得离开您呢?” 凌霄淡淡一笑,她自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契,递到了杏儿的手中:“这是扬州那所宅院的地契,你们收好了,千万要贴身放好。” 范福看到凌霄手中的那份地契,心想若是近日里买的宅院,他应该知晓的,可是这些事情自己却是毫不知情,想必这位范夫人早已将这些事情想好了,只怕在数年前她已经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了。他跟随范允承夫妇二十多年的时间了,他太了解眼前这位范夫人了,这位夫人若想做些什么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得了她。想到此处,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永远离开范家了,他望了望一脸平静的凌霄,他知道再讲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他和杏儿只能是依着夫人的意思去做了。 “范福在这里多谢夫人了。”范福拉着杏儿跪到了地上,“夫人想的如此周到,我范福没有理由推辞,只能是谢谢夫人成全小人了。” “------我也,只能为你们做这么多了。”凌霄急忙伸手扶起他们,“你们好歹还在一起------作个伴,这岂不是一件好事儿。” “夫人,我们不再多说些甚么了,只是我们这一走,不知今生------还有机会再相见吗?”范福颤抖着声音问道。 凌霄沉默着没有回答,是啊,今日一别他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再相见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只是她不能讲,或许范福和杏儿过着幸福的小日子后,慢慢的便会将她与范允承忘记了,凌霄突然很想让他们忘记自己,那样他们此生再无任何的牵挂,会在岁月的流逝之中,慢慢的老去,她想过很多次,自己能与范允承一起,慢慢的老去------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泡影,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范福,你去准备些烛台,杏儿,你去厨房下碗宽心面好吗?”凌霄轻声的吩咐道。 杏儿听后一呆:“夫人,我与范福都这么一大把子年纪了,没有必要在这里拜堂成亲吧。” 凌霄望了望外面,外面的月光是如此的明亮,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原本她想过完节再离开京城的,可是如今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耽搁的越久,他们全家所面临的威胁就越大,想到此处她轻声的说道:“杏儿,今日成亲的,并非只有你们------去准备吧。” 待前厅布置好以后,凌霄方才吩咐范福道:“去将钧儿和小涅叫过来吧。” 范福这才明白夫人所说的是何意,他急忙将灵堂之前的范钧和小涅叫到了凌霄的面前,凌霄望着一身孝服的儿子和小涅,她有些难过的说道:“今日之事确实是太仓促了,可是我这做娘的------也只能这么做了,小涅,我答应过你娘,要好好待你,今晚在这府内,有一件事情我便替你们作主了。” 范钧和小涅有些紧张的望着她,不知道她此话究竟是何意。 “小涅。”凌霄柔声的问道:“今晚我要钧儿与你成亲,你可否愿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君臣倾心 第二节 离京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成亲?小涅张大了嘴巴,傻傻的望着眼前的凌霄,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她与范钧成亲?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怎么今晚夫人做事会如此的唐突? “夫人,您------您------我怎么可能?”小涅吃吃的说道。 凌霄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了小涅冰冷的双手:“自打第一眼见到你时,我便知道你这孩子不像你的母亲,你天性善良,即使去做那些事情也绝非是出于你的本意,有太多的时候你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做那些恶事------这些我都很清楚。自你来到范家,老爷一直都很疼爱你,数次跟我提及要认你做女儿,你始终没有答应他------现在想来,都是我那钧儿,对你许下了成亲的诺言。既然钧儿有言在先,那我今日讲这话也不为过------你既然到了我们范家,定是与我们前生有缘,今日我就替你母亲做主了。” “夫人------”小涅感激的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夫人,我知道您对小涅一直很好------其实,夫人您早就看穿了我的真实身份,可是您从未当面揭穿我,而是一直忍耐着------小涅出身卑微,根本配不上您的儿子,至于他对我许下的承诺,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您和老爷,可是到后来------我是真心想要保护好您和老爷,而不是为了什么承诺------夫人您一定要明白小涅的真心啊。” “傻孩子,我怎么能不明白?只是这大男人顶天立地,言出必行!钧儿他既然讲出来了,就必须履行自己所许的诺言,这一点任谁也改变不了。”凌霄轻声的说道,“至于出身卑微甚么的,想我凌霄也是丫鬟出身,可是老爷从未因此小瞧我半分------钧儿若是有这样的想法,那他也不配做我的儿子------小涅,今日我就是你的父母,你的亲事由我说了算,你莫要有别的顾虑,范钧有孝在身,不能与你着喜服成亲,真的是委屈你了。” “夫人-----”小涅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唉------自今日起改口叫我娘好了。”凌霄将她自地上拉了起来,“你身子还未完全复原,这天气也渐渐的凉了,日后要注意身子骨了,别遇到事情就扑上去拼命------人活着,首先要学会如何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凌霄望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范钧,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始终对那元湘并未死心,虽然表面上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可是内心里想必早已做好了打算。如今自己逼迫他与小涅成亲,已经是断了他的所有想法,这打击想必他也是受不了的。 “夫人,小涅不愿意与范钧成亲------还有一个原因:他已经有自己喜爱的女人了------他自归家那一日,我偷偷听到的------夫人,我知道心中有着一个人的感觉有多好,这些年来,我就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小涅的眼泪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流,“我知道他心中挂念着元湘,待离开京城之后,就让他去元湘那里吧,我没事------我可以去找我娘亲,陪着她一起终老,也算是极好的归宿了。” 凌霄抬起眼睛,责备的看了范钧一眼:“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替他作主,关于元湘的事情,我已经替他处理好了。” 范钧听到此处,吃惊的抬起头望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已经替自己处置好了,是什么意思?范钧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着急的问道:“娘,你是如何处置的?” “娘如何做事情,需要你来指点我吗?在你回来之后,我便已经去了敕勒一次,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了。” “娘------您什么时候去的敕勒?”范钧是越听越惊讶,他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大老远的跑去敕勒,更想不到心思慎密的母亲,已经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全都做好了。 “还记得娘离家一个多月的那一次吗?”凌霄提醒道,“我就是那时处理好这一切的。” 范钧突然想起了那段时日,娘确实与杏姨一同离家月余的时间,想到娘年轻的时候便时常带着年幼的自己去山里采药,去海边游玩,她突然兴起去敕勒,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她如何处理的元湘,范钧心中是老大的疑惑。 “娘-----” “元湘姑娘的性情,自然与我们汉人女子不同,这一点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在她决定离开你的那一天,她就没打算让你去找她。这一点钧儿你到如今还不明白吗?”凌霄低声的斥责道,“比起识大体顾大局的元湘,你如今优柔寡断的倒像个女人,今日我已经决定了你的婚事,你可要想好了,娘向来说话算数,若是执意在离京后去寻找元湘,日后你我母子二人,就不必再见了。” 范钧听到娘严厉的口吻,知道他要任性去寻找元湘,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此时的他只能将自己深深的思念埋在心底,将自己与元湘相处的点点滴滴,小心的存放在别人触及不到的地方, 想到此处他只得跪了下来:“孩儿一切------全听娘亲的吩咐。” 凌霄知道此时的儿子,内心深处有多么的纠结与痛苦,他必须放下那曾经拥有的感情,去重新开始一段他原本根本不看好的感情,对他而言这是极难的事情,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扭转过来自己心中的这个结,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了,多年的杀场征战,已经将他的意志磨炼出来了,他必须要承受别人承受不起的痛苦,因为他是凌霄的儿子,这是他没有选择的选择。 “娘亲放心,自今日起,小涅就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半点的委屈。”范钧郑重其事的对凌霄说道。 听到儿子的话后,凌霄的神色略微有些放缓,她慢慢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金锁递到了范钧的手中,接着自怀中拿出了韦睿的符节,递到了范钧的手中,范钧看到手中的符节之后,惊的呆住了,他神情严肃的抬头对母亲说道:“娘,这是韦将军的符节,怎么会在您的手中?” “这是韦将军亲自送到我手上的,你跟随韦将军多年,知道他是如何看重这皇上赠与他的符节的,如今他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了我们范家,你应该知道韦将军想要我们离京的心情了罢。” 范钧想起了自己的这位义父,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即使是高兴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来,总是那么平静的坐在那里思考着------他想不到自己的这位义父居然敢冒着被皇上重处的危险,将符节送与了自己的母亲,他对范家之人的关切之情,是用任何的语言都无法表达的。 “钧儿,有韦将军帮助我们范家,想必是你父亲多年忠心为国的厚报吧------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去准备好随身携带的物事,随后带着小涅和羽儿,趁着夜色悄悄出府,去韦将军的府上听从他的安排。”凌霄低声的对他说道,“时间紧迫,不要耽搁太多的时间。” “那您怎么办?您如何出城?”范钧一想到母亲不与他们一同离开,心中便大急起来:“我们怎么能留您一个人在京城之内?要走我们一齐走。” “一齐走,那我们谁也走不掉的。”凌霄淡淡的说道,“我明日一早便扶棺出城,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敢阻拦我的。” 范钧听后心中更是焦急,自己的这位母亲主意一向极大,她定下来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可是明日要做的事情是万分的凶险,母亲一人如何能独力承担? “可是------” “怎的如何啰嗦?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还是范家的长辈,这些事情我说了算!不要有任何的耽搁,快些去拿些必要之物,即刻启程。” 范钧看到母亲严厉的眼神,他只得伸手握紧小涅的手,低声说道:“去收拾一下行李,我们马上离开!” 凌霄待他们离开灵堂之后,点手将范羽叫了过来。范羽一头扑到母亲的怀里,无声的哭泣着。凌霄抚摸着儿子头上刚刚长出的头发茬儿,心中是一阵阵的酸楚,她轻声的说道:“羽儿------这些年你在寺中受苦了------娘对不起你,让你小小的年纪便在寺中受这些委屈。” “娘,您不用伤心,达摩师父对我讲过,娘要儿子到寺里去,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孩儿------羽儿懂这些的,娘莫人再伤心了。” “羽儿,刚来京城之时,你便闯祸------因为你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孩子,你看不透那些人的险恶用心,我不想你落入到那些邪恶之人的手中,受那无穷无尽的折磨------娘在那时,需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我只能出此下策,让你委身于同泰寺中。” “娘亲,孩儿明白,孩儿什么都明白------” “跟着你大哥和小涅姐姐走吧,不要和娘一起走。”凌霄狠着心肠说道,“和娘一起走不安全,和你大哥在一起------娘也放心!” “可是娘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羽儿,你离开京城之后,要按娘的话去做------你能答应我吗?”凌霄拭去儿子脸上的泪水,低声的问道。 范羽用力点了点头:“娘您放心,我自幼时便受你的教诲,从来不敢忘记的。” “羽儿,娘对你所讲的话,你要一字不漏的仔细听好了。”凌霄将嘴巴凑近小儿子的耳朵,低声对他讲了一番话,然后低声问道:“记住了吗?” 羽儿一脸的惊喜与好奇,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讲出来,只得低声回答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们,将您的嘱托执行到底。” 凌霄微笑着望着他,如今看着他挺拔的身姿,越看越是喜欢,只是相聚这短短的时间,他们又要长时间的分离,虽然分离是如此的痛苦,但是一想到两个儿子,都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对于凌霄来讲,这便是她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范钧和小涅收拾好行李走了进来,凌霄望着眼前的三个孩子,轻声的说道:“你们三人悄悄出府,避开敌人的耳目后,一定要注意,韦府此时只怕也难以幸免,进入韦将军府中之时,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范钧点了点头,他刚刚将母亲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在脑中慢慢的过了一遍,母亲所做的事情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没有丝毫的破绽,自己根本无需担心。 “见到韦将军,替我好好谢谢他-------他送我的古琴我会随身带走,钧儿将这句话带给韦将军!”凌霄平静的对范钧说道。 “是,娘亲。” “走吧!不要等到天亮再走。” 小涅突然挣脱开范钧的手,重新跑回到凌霄的面前,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凌霄急忙拦住她:“你这孩子,千万不能这样啊。” “小涅一生孤苦,从未真正感受到亲情------夫人,我那生父这辈死就是死也不会认他,他的姓我也不会去姓,还请夫人给我个姓氏吧。”小涅哭着恳求道。 “小涅------那何征做尽了坏事,已是天理不容,你这么好的孩子当然不能跟随他的姓氏------不如你就姓聂吧,今后多用耳朵听这世界,多用眼睛看这世界------这样可好?”凌霄沉吟了一下,慢慢问道。 “聂------从今往后我就姓聂,娘,小涅谢谢您赐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姓氏------” 小涅的这一声娘,让凌霄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好孩子------今后若是有缘相见,我这做娘的该有多么幸福------” “待逃出去之后------小涅会好生侍候于您,来报答您------”小涅哭着说道。 “走吧------不要耽误的时辰。”凌霄咬了咬牙,将小涅推向了范钧:“快走。” 凌霄看着孩子们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时,她的心才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她是那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可是这一天还是这么无情的来到了,她根本无力去阻拦,此时她只有在心中,默默的祝福自己的孩子们平安------ 此时的韦府之中,书房里的灯一直亮着,韦睿自范府凭吊归家后,便一直呆在书房之中,毫无睡意,他此时心中也是极不平静,不知道要想个怎么样的成全之策,才能替范家将眼前的危机消除掉。 天蒙蒙亮时,李忠突然闯了起来:“将军!” 韦睿看到李忠脸上古怪的神色,有些不高兴的问道:“莽莽撞撞的毛病总是改不掉,出了何事?” “范钧他们过来了?”李忠低声说道。 “什么?”韦睿大吃了一惊,“过来了?那门外布满了何征的耳目,他们难道不知道吗?如此莽撞的来到这里,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发现的,他们是翻墙进来的。”李忠急忙解释道。 韦睿方才放下心来,他急忙命李忠将人带进来,范钧一行三人来到书房之后,韦睿呆了一呆,他想不到范钧居然将自己的弟弟自同泰寺中带了出来,他急忙问道:“你们出寺之时,可是惊动了寺内之人?” 范钧轻轻摇了摇头:“义父放心,寺内一切正常,没有人发现小弟离开了。” 韦睿方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看到范钧将手中的金锁递了过来,有些不解的望着他,范钧急忙解释道:“这是我娘要我带给义父的,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站立在一旁的范羽急忙说道:“我知道的,这金锁之内藏着一封书信,是外公写的,娘最先知道锁内有这封信的,她要我到同泰寺内出家,也是为了保护好这封信。” “怪不得------”小涅也突然开口说道,“我娘亲、王爷还有我师父,都在拼了命的找这封信,范家几乎被我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它,原来它一早便被你带走了呀。” 小涅此时对凌霄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她那时费尽了力气,也无法找到的书信,居然被凌霄藏在了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如此精妙的布局,似她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韦睿望着手中的金锁,心中是感慨万千,自己素来以智计闻名于大梁,可是在想起那智计绝伦的凌霄之时,他也不禁有些汗颜,此女布局之精妙,远胜于自己,若是她身为男儿身,地位之高定是自己所无法匹敌的------ 他想到此处,暗暗叹了口气,如今他首先要做的,便是送范钧他们出城,在这京城之中,多呆一时危险便增加一分,想到此处他急忙吩咐李忠道:“李将军,你去取三套军服来。” 李忠先前已经用过一次这种计策,那一次是送雍州别驾张山离府,这一次韦睿刚一开口,他便明白了韦睿的意思,根本不等韦睿吩咐第二句,便急急的转身走了出去。 韦睿不安的在书房之内踱来踱去,有些话他不便出口询问,只是他心中的疑惑却还是极大,这凌霄不与孩子们一同前来,究竟为了什么? “钧儿,你娘她------”韦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义父,我娘要扶我爹爹的棺椁离开京城。”范钧急忙回答。 韦睿一时默然,她独自一人离开?为何她要独自一人离开?此时他的头绪有些混乱,不知道这位夫人为何不按章法套路出行。原本他是想将凌霄全家全部送出去的,可是如今她却与孩子们分开走,究竟是做何打算? 韦睿微微摇了摇头,这一个弱女子扶棺回家,目标也太大了,范钧他们混在士兵当中出城,是最安全不过的,明日那守城的官兵,见她独自出城,必定会去通知何征,那何征若是起了杀心,只怕她会凶多吉少。 范钧看出了韦睿的担心,他轻声说道:“义父莫要担心我娘,她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娘要我带句话给义父:您送与她的古琴,她会一起带走。” 韦睿突然张大了眼睛,他转过身来望着范钧,紧张的问了一句:“她说什么?” “她说您赠与她的古琴,她会一起带走!”范钧只得又重复了一遍,“义父,我娘的做法有何不妥吗?” 韦睿突然间明白了凌霄为何要这么明目张胆的离开京城了,她是为了让范钧他们平安离开,用自己做了一次疑兵------ “这计策可真是太妙了。”韦睿喃喃的说道,“现在我真的很庆幸,她不是我的敌人------” “义父,您刚刚说什么?”范钧不解的问道。 韦睿摇了摇头,他展颜一笑说道:“我可以放心的送你们离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君臣倾心 第三节 进宫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李忠拿好军服后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将军服递与范钧他们三人,命他们穿好衣服待命。韦睿望着眼前范家的三位后代,心中感慨万千,这些忠良之后,在父亲被屈杀之后,只能忍气吞声,想法子逃离京城,以保全自己的性命,韦睿怎么也不能相信,如今的大梁居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皇上如今行事黑白颠倒,对何征这样的奸佞之臣提拔重用,任由这样的恶徒到处行凶而不加以制止,连自己这样淡泊之人都已经忍不下去了,那这大梁之中的百姓们,又如何能忍耐得了? 他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只能顺从凌霄的意思,将孩子们先行送走。 “李忠,持我的符节出城,将他们三人混在队伍当中,遇到任何人的盘问都不要松口,就讲我有紧急军务要送到城外的曹将军手中。” “遵命,将军!不过------”李忠有些犹疑的说道。 “不过什么?”韦睿微微皱了皱眉毛。 “若是遇到羽林卫的盘查,我该如何处置?”李忠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些时日那何征带着羽林卫在城门之周四处盘查,如狼似虎一般,若是遇到了们们,只怕将军的符节他们也不见得会看在眼里。” 韦睿点了点头,这位李忠将军这些年跟随在自己的身边,经历的事情多了,这处理事情的本领也比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此时他知道提出疑问,已经是相当的不简单了。 “赵草大人此时已经在南城门等候着我的命令,你自北门一出城,他便随后也出城去,这样那何征即使想追出去查看你们两队人马,只怕也无暇分身。” “赵大人------他也在城内?”范钧心中感动不已,他想不到为了他们几个,韦睿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来掩护他们脱身。 “钧儿,事不宜迟,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叙旧了,你们快些离开京城才是。”韦睿急忙催促道。 范钧只得深施一礼,将那些想要讲的话重新咽了下去:“将军,大恩不言谢------范钧告辞!” “钧儿------一路上多保重!”韦睿也是满腹的话语无法讲出来,他想对范钧讲,若是日后能有机会相见,想必也会是另外一番风景了------此时的韦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悄悄的离开韦府,往北面而去。 韦睿看到刚刚点上的那柱香,已经快要燃尽之时,方才低声问道:“韦庆,门外那些杀手,此时都在做什么?” “回老爷,有几个跟随李忠将军出城去了,还有几个依旧在府门外徘徊------这些杀千刀的,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还敢在将军府外逞强。”韦庆气愤的说道。 韦睿冷笑了一声:“他们的脑袋还在肩膀之上,自然是瞧不起我这平北将军。也不必跟他们这种人计较,替我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老爷------此时您还是呆在家中比较好,您去宫中,只怕夫人不放心呐。”韦庆一想起范允承临死之时的惨状,这心里便开始打鼓,如今皇上行事乖张,根本没有人能猜想得到他的真实想法,万一看自家老爷不顺眼,那可就遭了。 “我是有要事要禀报皇上,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韦睿不满的说道。 “哎------”韦庆当然拗不过自己的老爷,只得出门替他备车。 韦睿怔怔的站在那里,此时他最担心的不是随李忠出城的范钧他们,他最担心的还是凌霄,此时的凌霄已经将自己暴露在何征的面前了,只怕那祸事来的比自己预料的要快。 范府门口,范福与雇来抬棺椁的几个百姓们,一起将范允承的棺椁抬到了马车之上,凌霄仔细的查看了一下棺椁四周的棉被,确定它们将棺椁小心的包裹好,方才放下心来。 范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两,递与前来帮忙之人的手中,待那些人散去之后,他才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凌霄的面前:“夫人,您吩咐小人做的事情,小人都已经做好了。” “范福------我与老爷这些年没的积攒下来什么,家里头也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此宅院是允宗大哥替我们置办的,一会儿你将院门锁好,将钥匙送往允宗大哥那里。” “好的,夫人。” “我此时最担心的是贺大人------” “弟妹。”凌霄的话还没有讲完,那贺琛已经在身后呼唤她了。 凌霄最担心的便是这位师兄执意来送她,可是越是担心什么越是来什么,那几个探头探脑的贼人此时早已经不见的踪影,想必是赶紧去找他们的主子,将自己的行踪上报。她知道自己与孩子们分开,就是为了吸引何征的注意,那何征此时最想杀的人便是自己,她根本不害怕何征这样的人,但是她害怕的是若这位师兄执意要送自己,只怕会连累到他。 “师兄,您怎么又过来了?”凌霄不解的说道,“我与允承离开京城,便是不想连累您和大嫂,你怎么此时还是不明白?” 贺琛叹了口气:“弟妹的一片苦心我如何不明白?只是一想到你自己一人陪着他------这一路上该有多少磨难啊。” 凌霄淡淡一笑答道:“我有幸与允承成为夫妻,已是小女此生之中最幸运的事情了------若是再去得到更多,便是不知足了。我与他夫妻一场,定会将他的尸骨带回老家,好好安葬。” “弟妹,一路多保重了------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贺琛眼圈一红,讲不下去了。 “师兄请回吧,日后也要多加小心。”凌霄催促道。 贺琛此时最担心的就是何征,那何征与范家之间,始终有着扯不清的关系,尤其是他明知张绮凤是范允承的未婚妻子,却还是残忍的将她玷污,做下如此下作的坏事,却还能平步青云做到羽林卫大统领,可见当今的皇上糊涂的真够可以的。贺琛恨恨的想着,但是却对何征此人没有丝毫的办法。 凌霄安顿好府内的一切,与范福和杏儿告别后,才屈膝跪倒在贺琛的面前,贺琛大惊失色,他急忙伸手扶起凌霄:“弟妹你这是要做甚么?” “自范家来到京城,蒙师兄照顾这么久,小女无以为报,只能叩谢师兄了。” “唉------弟妹,你虽然不是张绮凤,但是论起这做人、这才华、以及这为人处世的方法,你哪一样都比那张绮凤做的好,我也是十分的佩服弟妹的才华------只是你我二人,互相熟识的机会是再也没有了,日后------更是不知何时再相见,弟妹,为兄只能道声珍重了。” “多谢师兄!”凌霄感激的说道。 贺琛只得转身离开她,凌霄望着他伸袖拭去脸上泪水的模样,眼中的泪水忍了好几忍方才咽了回去,她缓缓的赶着灵车,往南门而去。 南门外郑朔率领的黑衣人,正瞪着眼睛仔细盘查着过往的百姓,那凌霄一身缟素,赶着灵车前来,目标自然是极大。 那郑朔望着眼前的灵车,眉头一皱,说心里话这盘查载死人棺椁的车,确实是让人很秽气的事情,只是何将军的吩咐他也是不敢违抗,只得上前拦住了凌霄。 “站住!” 凌霄慢慢将马匹勒住,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她冷冷的望着眼前凶神恶煞的郑朔,淡淡的问道:“不知何事要阻拦于我?” “何事?这进出城门如今是要严加盘查的,范夫人,这范大人刚刚暴病身亡,你就急急的带着棺椁离京,不知是何道理呀?” “人都已经死了,何将军还不肯放过我们吗?”凌霄反问道,“你跟随何将军看来时间并不长,对你的这位师兄想必也不是太了解,那何将军只想杀了他想杀的人,至于因何杀人,何将军是不去理会的,若你已经讨来了要杀我的命令,就请在这里杀了我罢;若是你还没有接到杀我的命令,就请你让开,我还要送我的夫君回家好好安葬。” “你------”郑朔想不到凌霄居然有着这么一副伶牙俐齿,他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反驳凌霄,只是这口气憋在心中出不来,他自然是不肯放凌霄出城,“任你说破了天,今日你想出城,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这位大人公然阻拦死人的棺椁,后果如何,大人可要想好了,若是你强硬阻拦,那死者的灵魂不能得到安宁,日后若是缠上这位大人,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哼,少拿这些话来吓唬我,我郑朔可是从来不怕的。” “郑朔?想必你祖上是郑伯禽吧?我记得郑伯禽可是被死人活活吓死的。”凌霄面带嘲笑的说道,“听闻那郑伯禽奉皇上的命令,将和帝萧宝融一家数十口全部杀死了,因那些枉死的冤魂不能投胎转世,便夜夜去纠缠你那祖父,到最后你那祖父硬是被这些亡灵活活的吓死了。” “哎哟,真是想不到,原来和帝一家是这样死的呀,那郑伯禽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死了活该。” “要么说这人不能做恶事,做了恶事就要去做善事来赎罪,否则真的会招惹来那些屈死鬼的呀。” “想不到郑伯禽表现上和蔼可亲,背地里却做着如此下流的勾当,哼------被吓死这种惩罚还是轻的。” “这人都死了还不让回家安葬,我看他也是要步他祖上的后尘了。” “------” “------” 郑朔听着周围百姓们在那里议论纷纷,都是在谈论自己祖上之事,更是对自己此时的做法极为不满,他心中有气却是不便发作,这拦住棺椁不让走的事情,他确实没有听说过,再者眼前这位范夫人确实说的不错,如何处置眼前的这位范夫人,自己并没的接到何征的任何命令,不管怎么样,这位范夫人毕竟还是位朝廷命官之妻,自己随随便便杀了,这后果可是自己承担不起的。 这时不远处奔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粮草督运赵草,那赵草隔着老远便大声的喊道:“这一大早城门前便堆着个棺材,真的是晦气,快快让它出城,省得大家伙儿要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凌霄闻言转过身来,身后的这位大人正是给范府送过信的赵草赵大人,赵草大声讲的这几句话,让凌霄内心暖暖的,她知道这位赵草大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城门,一定是韦将军暗地里派他前来帮助自己。 凌霄所料不错,赵草正是奉了韦睿的命令,前来南门看看凌霄是否已经脱身。待看到那郑朔为难凌霄之时,他便忍耐不住的挺身而出了。 “原来的赵督运,不知赵督运这么早出城,有何事啊?”郑朔当然明白眼前的这位赵草大人,是掌管粮草调度的官员,手中的权力不亚于那些将军们,他只得客客气气的问道。 “我做什么事情,需要跟你讲吗?”赵草大眼睛一瞪,大声的说道:“快些打开城门,耽误了我征运粮草,你可吃罪不起。” 郑朔只得挥挥手,命令守城的官兵打开了城门,赵草见城门已开,便翻身下马来到了凌霄的面前:“范夫人,今日这么巧遇到您扶棺出城,下官请夫人先行一步。” “有劳赵大人了!”凌霄深施一礼后,方才慢慢赶着灵车出了城门。 郑朔在一旁看着,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他知道自己是个根本没有任何官职的杀手,这两个人他哪一个也阻止不了,只能恨恨的看着他们接连出城而去。 他看到凌霄出城之后,便急急的上马赶往宫中,那何征正在宫中当值,在听到郑朔的通报之后,心中大惊,他不愿意放走之人便是那位范夫人,不管她是不是那位红痣少女,他都不愿意看到她活着。 “那范夫人的事情你且不要管了,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带人去追范钧他们。”何征急忙吩咐道。 郑朔一怔:“范钧并未随范夫人离开京城啊?” “我刚刚得到消息,那韦睿的家将李忠今日一早便率人马出城,如我所料不错的话,那范钧定是混在了士兵之中出了城------他们也太小瞧我何征了,以为这小小的伎俩我会看不透吗?”何征冷笑了一声,“郑朔你带上百人小队,前去截杀那范钧。” “截------截杀?”郑朔听到命令后也是呆住了,他想不到这位师兄居然是要杀了范钧。 “他母亲若是死了,而他却活着,他能不替自己的娘报仇吗?你必须前去将他杀了。不过那范钧一人你带百人定可以杀死,若是李忠阻拦的话------你再多带一百人。”何征一想起李忠,他便明白李忠身后的人定是韦睿,若想除掉范钧,那护送范钧出城的李忠,也必须死,否则的话后果就太难以预料了。 “师兄,那位范夫人呢?” “我自有办法。”何征知道要杀那范夫人,就必须讨来皇上的圣旨,毕竟那范允承是朝廷大员,他的夫人不是什么人想杀就能杀的。 他看到郑朔出宫之后,便急匆匆的来到了萧衍之处,那萧衍昨日夜里一直没有睡踏实,早早的便醒来了,在宫中念过经文之后,正在宝座之上闭目养神之时,何征急急的闯了进来:“皇上,末将有事禀告。” 萧衍听后只得睁开了眼睛,这当了皇帝之后他便没有了自己的时间,他想安静一会儿都不可能想到这里他只得吩咐何征进殿。 “皇上,末将有紧急之事要来禀报皇上。”何征急急的说道。 “出了什么大事了?”萧衍皱了皱眉头问道。 “皇上,那范允承的夫人,此时带着范允承的棺椁,出了京城南门。” 萧衍想起那位当着自己的面喝下毒酒的范允承,脸上微微一热,他沉默着没有讲话,可是何征此时却是忍耐不下去了,他急忙开口说道:“皇上,此女万万不能出城去。” “何将军,不知为何你执意要除掉这位范夫人,可否对联讲明原由?”萧衍确实不明白这位羽林卫大统领,为何与一位弱质女子过不去。 “皇上,此女知道皇家太多的事情了,若她出了京城,皇上若想再将她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何征说道,“再者说来,那女子更是知道王爷谋反一事,皇上对王爷的事情一向是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可是那些市井之中的百姓们可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若是被那女子添油加醋的讲些有损皇上威名的事情,皇上------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啊,此女是个极大的隐患,必须立即除去。” 萧衍听到此话后,心中确实有些不忍,这个女子刚刚失去了丈夫,此时又要被自己追杀,世人可以不知道真相,可是自己的内心,只怕日后是再也难有平静之时了。 “------联没有想到此女会有如此之在的危害,若是真如何爱卿所言,确实是不能留下她。”萧衍在自己的声望与凌霄的生命之间,简单的做了一下衡量,便立刻作出了决定,“何爱卿,不知你有何好的办法。” “皇上,办法只有一个:截杀!”何征冷酷的言语,让萧衍也感到极为震惊,眼前这位自己亲手提拔的羽林卫大统领,在自己的面前公然提出杀了她,确实是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此时萧衍心中确实也已经动了杀意,这个女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想到自己为了保全那谋反未遂的六弟,残杀忠良之士的事情,若是她顺口讲了出去,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必将轰然倒塌。 “何爱卿,派何人前去合适?”萧衍试探着问道。 “皇上,末将愿意亲自带人马前去。”何征急忙请命道,“皇上请放心,末将领命后定将所有的事情处理的好好的,不会给皇上带来任何的后患。” “------何征,联便下令你率领羽林卫前去截住那范氏夫人,若她不肯随你回京城,便就地处决!”萧衍冷冷的说道。 何征听到皇上的口谕之后,大喜过望,他这些年最想杀的便是这位范夫人,如今终于讨来圣旨,可是将她诛杀,他自然是极为高兴。 “末将遵旨!”何征领命后急忙退出了大殿。 他率人急匆匆离开皇宫之时,看到刚刚踏入宫门的韦睿,他们两个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是有些惊讶。何征知道眼前这位韦将军,私底下是极为维护范家之人的,如今他入宫不知是不是为了范家而来。 “何将军!”韦睿拱手施礼道。 “韦将军,不知你来此有何事?”何征冷冷的问道。 “我到宫里来,自然是找皇上的。”韦睿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怎么,身为臣子来找自己的皇上,有错吗?” “哼,韦将军,你与那范家之间有太多的事情讲不清,莫以为范允承死了,你便可以高枕无忧了,这祸事会说来就来的,你想挡也挡不住!” 韦睿面对何征的威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何将军,此话用在你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何将军不知因何事带领大队人马出宫?若是出宫去杀人,只怕那祸事真的是说来就来的。” 何征知道自己根本讲不过韦睿口中这些弯弯绕绕的话语,他既然不擅长讲理,便不想再讲下去了,只是气哼哼的离开了韦睿。 韦睿慢慢走到了大殿之前,低声对门外侍候着的宦官说道:“凡请公公通禀皇上一声,就说我韦睿近日闲来无事,想进宫与皇上对弈一局,不知皇上可准否?” 那宦官不敢怠慢,急忙进殿内禀报,过了一会儿又匆匆的走了出来,对韦睿说道:“韦将军,皇上听后很是高兴,他讲大殿之内下棋多有不便,还请韦将军到皇上的书房之内,慢慢儿陪皇上下棋。” 韦睿点点头,随他来到了书房之中,此时的萧衍比刚刚见何征那时,可是精神多了,他对于围棋可谓是极为着迷,更是有着极高的棋艺,只是这世上能与他对弈之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而眼前的这位韦睿,对围棋也是极尽研究,他们二人谁的棋艺更高一些,一直是个谜,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相互博弈了,他自然是兴奋不已。 他行礼过后便起身站立于皇上的下首方,萧衍看到后急忙赐座,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韦睿将盛着棋子的玉碗放在眼前看了看,将放着黑子的玉碗推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请先行!” 萧衍听后,毫不客气的拿起黑子,轻松的落子入棋盘。韦睿与皇上下棋均是极慢极慢,待下至一半之时,韦睿突然开口说道:“皇上,想不到您这开棋布局是如此的精妙,这运筹帷幄的本领,看来我韦怀文是万万不及皇上的。” 萧衍听后呵呵一笑:“想不到怀文也有拍联马屁的时候啊。” 韦睿淡淡的一笑:“皇上,怀文只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拍马屁之嫌,只不过------皇上的布局虽然精妙,可是还有一个人,下棋之前的布局,可是说是世间无人可以匹敌。” “噢?”萧衍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人,比自己的棋艺更为高超,“不知我大梁之中,何人下棋比联还要厉害。” 韦睿将手中的白子轻轻落下后,方才慢慢的回答道:“当然是范允承的夫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君臣倾心 第四节 前尘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萧衍拿着棋子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他想不到范允承三个字,居然出现在韦睿的口中,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韦睿口中所讲的那位棋局高手,居然会是一个女人,一个自己刚刚命人前去杀掉的女人。 “看来皇上有些不相信微臣所讲的话,那皇上想不想听听,这位范夫人如何在下棋之前进行布局的?”韦睿温言问道。 萧衍的神情略微有些缓和,他此时并不想听韦睿讲下去,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出言阻止韦睿,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极大的好奇,他还是很想知道,这位范夫人的高明之处,究竟在哪里。 “怀文------你我二人名为君臣,实为挚友,这些年来联有何心事,时常讲与你听,不知今日你为何讲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语。”萧衍的语气还是相当的温和,他不想与韦睿有言语上的冲突,此时的他在失去女儿、失去六弟之后,对他身边的亲人以及大臣们的态度,较往日有了极大的不同,与以往相比,他更珍惜眼前自己与韦睿互相谈心的机会。 “皇上,微臣今日也很想与皇上倾心相谈,讲一讲这位范氏夫人的棋艺,只是在讲述之前,条微臣必须要讨一道皇上的谕旨。”韦睿诚恳的说道,“因为在讲述之中,微臣会有许多言语不发之处,若言语不当之时皇上发起怒来,我这项上人头可是只有一颗,若没有一道圣旨保命,只怕是没有机会将这些事情讲完------皇上,不知你可否给微臣一道圣旨,让微臣可以放心的将事情讲完?” “这个------”萧衍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尴尬的君臣交谈,这韦睿做事确实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居然在讲述之前便讨要一道圣旨,原本他对韦睿所讲的事情,只是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好奇到听下去的地步,此时听韦睿如此讲法,反而将他的好奇之心勾了起来。 他思索了一会儿,便提起笔,顺手拿过龙案上的羊皮纸,写下了一道圣旨,大意为今日自己与韦睿二人君臣相谈,韦睿韦怀文若谈论之中有言语不周之处,联不予追究等等等等。萧衍写罢后,盖上了自己的龙印,递到了韦睿的面前,讥笑着问道:“怀文,联已经将你要的圣旨写好了,你看看可否满意?” 韦睿恭敬的拿过皇上刚刚写完的圣旨,仔细看过之后,轻轻的吹着气,让上面的墨迹快些干燥起来,待墨迹全干之后,韦睿才小心的将圣旨叠好放入自己的怀中。 他继续开始与萧衍的棋局,在下过三四个子之后,韦睿方才慢慢开口说道:“皇上,其实以我韦睿的棋艺,是根本不配与皇上对弈的------这世上能与皇上的棋艺相媲美之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微臣此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皇上您也知道,我韦睿活到今日,从未拍过皇上的马屁,今日这话确实是肺腑之言。” 萧衍听后并不回答,但是他在心中也是暗暗的点头,眼前的这位韦将军,确实是从未拍过任何人的马屁,就是刚刚他讲完的话,萧衍都不敢相信是从他韦睿口中讲出的,他的心底隐隐有着一种不安。 “不过此人与皇上博弈之时,微臣发现此人的棋艺与皇上不相上下,有时还会出其不意的攻击那么几下,令皇上显露败势------” 萧衍听到此处摇了摇头:“我近些年来与他人对弈之事并不多,与我对弈的对手,均没有如你所讲的这般神奇。” “皇上,此人棋艺之高,已经超出了你我的想像,皇上,她与你博弈了数年之久,你当真没的发觉她的棋艺确实非同寻常吗?” “怀文------你今日讲话怎么如此不清不楚,联从未与人如此博弈过。”萧衍皱起了眉头,“不知怀文所讲的到底是谁?” “皇上,我所讲的就是刚刚提到的范夫人。”韦睿低声的回答道。 “范夫人?联从未与她对弈过。”萧衍听后坚决的否认道。 “皇上,这位范夫人,数年之间与皇上一直在下着一盘无形的大局,您一直没有察觉到吗?”韦睿惋惜的叹了口气,“此人的运筹帷幄,此人的绝决智计,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 萧衍是何等聪明的君主,在他自韦睿口中听到无形的大局之时,脸色微微一变,他心中那隐隐的不安,终于得到了证实。 “怀文------” “皇上------”韦睿知道此时的皇上,才真正开始重视自己所讲的话,他此时放下了所有的担心,坦然的说道,“这位范夫人,在全家入京之前,便已经开始布下了一盘大棋,这盘大棋的对手便是皇上您啊。” 萧衍眼前闪过凌霄那淡定自若的清秀面容,自己虽然与她只是一面之缘,但是此女气度不凡,且在自己面前并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想起当时看到她的表现之时,确实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只是当日自己只顾沉浸于六弟的谋反之事上,对于她并未多想。 此时韦睿点醒了自己,萧衍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如常:“怀文,可否将这话讲的再明白一些。” “此事微臣应该从头讲起------”韦睿想起了凌霄易嫁的故事,凌霄与范允承的爱情故事,还有凌霄与自己相识的点点滴滴,更让他钦佩的,便是凌霄那些精妙的布局,他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只能慢慢的将这些一点一点的讲给皇上听,“从哪里开始讲呢?就从她替张绮凤易嫁那时,开始讲起吧。” “易嫁?”萧衍再也隐藏不住自己内心的惊讶之情,他的眼睛突然睁大,直直的盯着韦睿:“你是说她并不是------张元知的女儿。” “皇上果然聪明,此女并不是张元知的亲生女儿张绮凤,她名叫凌霄,是流落至张府的一名孤女,在张绮凤身边做了一名丫鬟,此女自幼聪慧异于常人,张元知对她的才华也是极为欣赏,在自己的女儿做下不洁之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随便毁掉与范家的婚约,只得将此女认作自己的义女,命她替女儿易嫁给了那范允承。” “怀文你等一等,联不明白刚刚你所讲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萧衍越听越奇,他想不到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范夫人,居然有着如此离奇的经历。 “那张绮凤在婚前与他人,有了苟且之事,张元知大人不愿意这样的女儿嫁到范家,便命凌霄代张绮凤易嫁。”韦睿如实回答道。 “和谁?那张家小姐和谁有------有了那样的事情?”萧衍此时已经失去了控制,他现在越来越想听韦睿讲下去了。 “据我所知,那玷污了张绮凤小姐的奸佞之徒,正是您身边的那位羽林卫大统领何征。” 萧衍的脸色开始渐渐变得苍白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为何那何征急于想除掉范夫人,为何他要讨自己的口谕,去追杀那位范夫人,原来------他是想借自己的手,杀掉知情人。 “皇上,那何征玷污了张绮凤之后,却不肯娶她,何征此人是个卑鄙小人,他明知张绮凤是范允承未过门的妻子,却如此欺辱张、范两家,那张元知命凌霄易嫁,正是为了拯救两家人的名望------好在那凌霄的才气并不输于张绮凤,与范允承二人也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想必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罢------只不过谁也想不到的是,那范允承在调任雍州后的第二天,张元知全家便惨遭灭门之祸------那六王爷给范允承布下了一个接一个的圈套,让他不得不一步一步的走向京城------皇上,您在听微臣讲吗?”韦睿发现萧衍的眼神有些飘忽,脸色也是越来越差,有些担心的问道。 “啊------联没事,怀文请继续讲罢。”萧衍略略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方才慢慢的说道。 “此时这位凌霄手中,已经掌握了一名人证,那便是自死人堆里救回来的那名老仆,她是最早知道杀人凶手的真面目之人,那杀人之人权势倾天,她自然不敢造次,只得暂时忍耐住------她想不到的是,凶手已经将那魔爪伸到了他们范家,那范允承突然接到调令,命他进京,那凌霄在进京之前,便开始了精心布局,她知道进京后要面对的人,那些人手中的势力,是她一位弱嫂子根本无力对抗的,而这些势力的身后是谁?皇上,若是换作另一个人,一定会想到是王爷,可是凌霄在进京之前,便已经想到了京城之中,最难对付之人便是皇上您------于是乎,皇上,你就无形之中,与她开始了一场无声无息的大博杀。” 萧衍手中拿着棋子,半天也没有将它放到棋盘之上,此时他的脑中盘旋着的,都是韦睿所讲的那些事情,他心中满是悲哀之情,眼前的这位韦睿,想必早已经将这些事情想明白了,这才来到宫中,讨去一道圣旨,对自己和盘托出真情。 韦睿也是位世上少有的聪明之人,在他的讲述之中,充满了对那位范夫人的钦佩与羡慕之情,可见那位范夫的的行事,确实是已经折服了他自己------可是那位范夫人,为何要将自己放在博弈的另一方? “皇上,您以梁王之名起事,当时可谓是一呼百应,皆因为那东昏侯萧宝卷昏庸无道,百姓们的日子是苦不堪言,且皇上身边有众多的才华出众之人相帮,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皇上,微臣讲的可准?” 萧衍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并不答话,此时他的心中乱极了,不知道自己该对韦睿讲些什么,今日韦睿所讲的这些事情,每一个字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皇上,那云英之才与皇上相比,谁上谁下?”韦睿突然问道。 “云英?”萧衍脱口而出,是啊,那竟陵王萧子良,与自己的才华究竟谁上谁下?世人没有敢讲此话的,但是齐武帝萧赜并不欣赏自己的这位次子,将皇位传于长子,而那萧子良的旷世才华,全都泯灭于尘埃之中------不到四十岁便郁郁而终。那萧子良是自己此生中最重要的知己,没有他自己不会成为竟陵八友之一,更不会有那么多的才华横溢之人,辅佐自己登基为帝。 萧衍登基之后,便开始意识到危及到他皇位的并不是那禅位于自己的萧宝融,而是才华横溢,为人忠厚且民意甚佳的萧子良。只是那萧子良身为竟陵王爷,且对自己有极大的帮助,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将萧子良治罪,更不能像对待沈约之流那样,想斥责便斥责,想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官职拿下,便暗地里派悄悄行事------对于萧子良,他不能这样做,他明白那萧子良是个聪明人,利用见面之机他时常旁敲侧击的提示那萧子良,这大梁江山是他的,这江山是以他梁王命名的,与萧子良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萧子良是当世少有的聪明人,萧衍的种种暗示他当然明白,慢慢的他便脱离了众人的视线,独自索居在家,不问世事,年仅三十五岁会在家中郁郁而终,他这短暂的一生,没有得到父皇的青睐,也没有得到挚友的关怀,最终死在了自己那一身才华之上了。 今日韦睿突然提起了萧子良,让萧衍暗暗心惊,自己与萧子良之间的那些事情,绝无第三人知晓,为何韦睿突然提及?他自以为很了解眼前的这位平北将军,因为他为人始终很是低调,且对自己是言听计从,性格温和的韦睿从未对自己的决策提出过任何的不满,也从未在自己面前讲过手下人做事不利之处,对于韦睿这样的手下,萧衍心中并不是十分满意,因为有时他希望自己的手下互相攻击,互相忌恨,那样他可以安心的看着他的这些手下臣子们勾心斗角,牵扯不清,一旦出现不可调解的矛盾,自己便可以抓住他们的把柄,来个恩威并施的手段,将他们全都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眼前的韦睿始终是游离于他的掌握之外,他不与任何人起冲突,那他就没有任何的把柄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样的臣子只能让萧衍更加警惕。虽然他对韦睿加了一层防备,但是在关键时刻,该用他时还是要用他,因为他的才能是任何人无法代替的,这也是萧衍对他欲罢不能的主要原因。 今日韦睿的话让萧衍心中极为不爽,他此时才明白韦睿为何在讲述之前,要讨去那道圣旨做护身符,看来他是有备而来,而自己是仓促应战了。 他是谁?他是大梁的武皇帝,他是身经百战的萧将军,他此时还从未害怕过什么人,他自忖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样的萧衍在自己的臣下面前,自然是不会流露出自己的真正心境的。 想到此处萧衍微微一笑:“怀文今日提起子良,想必是有话要讲罢。” 皇上沉吟了许久方才开口讲话,韦睿当然明白萧衍心中已生惧意,只不过这惧意自己是万万不能戳破的,他也回报皇上一个笑容:“皇上,范家所发生的这些事情,以及范允承最后突然暴病身死,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萧子良而起。” 萧衍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他的一颗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一般的着急,这位韦睿定是知晓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隐情,他才会如此大胆的在自己面前讲出来。 韦睿手上不紧不慢的下着棋子,慢慢的开口问道:“皇上您还记得和帝宝融吗?” 萧衍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那萧宝融是他最不愿提及之人,是他心中永远的禁事,今日韦睿一再的突破自己的心中防线,究竟是为了甚么? “和帝殁的那一年,他才刚刚成婚吧?”韦睿皱眉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皇上,我记得他娶的是王俭的孙女儿王蕣华,那王俭想来也是皇上的伯乐了,当年王俭慧眼识珠,重用提拔皇上做官------” “韦睿,联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为何一再提及过去之事?”萧衍拉下脸来,大声的斥道。 韦睿对于萧衍此时的反应,倒也十分的平静,他的脸上也不再有笑容,而是冷静的回答道:“皇上,在微臣讲述之前,便已经对皇上讲过,会有许多言语不周之处,为此微臣还特意讨了一道圣旨,皇上就不必因为微臣的这敬而发怒了吧。” “哼------韦睿,联今日就让你讲下去,只是到最后,你可要记住了,联永远都是大梁的皇帝!” 韦睿此时也是心中大怒,只是多年养成的好涵养,让他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他依旧是慢悠悠的继续自己的讲述:“皇上既然想听下去,那我就给皇上讲讲这些陈年旧事。那王蕣华姐妹三人,大姐王苏华,成婚也不过一年有余,小妹王韶华也还未到及笄,姐妹三人感情极好,那王皇后婚后,姐妹也时常相聚玩耍-------皇上,郑伯禽那日奉命前往之时,正是三姐妹相聚之日。” 萧衍手中的棋子,突然间自手中滑落下来,这些事情他并不知道,而那前去杀人的郑伯禽和自己的六弟,回来复命时也是只字未提,难道------那是所杀的,不仅仅是萧宝融一家?萧衍突然有些坐不住了,郑伯禽已死,而自己的六弟不久前刚刚服毒自尽------这一切都是死无对证的事情了,他原本可以波澜不惊的坐在这里,听韦睿继续讲下去,可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确实是沉不住气了。 “皇上您若是累了,那我们就歇息片刻再讲。”韦睿温言说道。 萧衍冷冷的望着韦睿:“刚刚只是没拿住那颗棋子罢了,联要多谢怀文的关心了。” 韦睿对皇上的冷嘲热讽并不以为意,他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慢慢的往下讲:“此事我知以后,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考虑,慢慢的将当日的情景还原了出来:想必那日郑伯禽杀到门上之时,全家人没有一个可以做好防备的,他们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便被杀死了-------皇上,每次我回想起此事之时,心中总是不忍继续想下去,当日数十口人横死在当地,那郑伯禽将萧宝融杀死之后,想必也发觉了有活口活了下来,便进行了追杀,皇上,微臣想问上一问,那郑伯禽回来不久后便病死了,不知他所患的是何病?” “-----联也不知。”萧衍喃喃的说道。 “皇上,他回来复命之时,是否身负重伤?”韦睿接着问道。 “这个------”萧衍愣了一下,那郑伯禽回来复命时,确实是身负重伤,他并未说自己如何受伤的,自己还为此多多犒赏了他许多的黄金珠宝。 “想必那郑伯禽确实是身受重伤,皇上想不想知道是谁打伤了他?” “那郑伯禽当年是我手下的一名悍将,武功高于常人不知多少,那时他不肯说出谁打伤了他,想必也是羞于启齿吧。”萧衍叹了口气,“能打伤他的那人若果真如此厉害,为何还坐等那萧宝融一家死后,才动手打伤郑伯禽?” “皇上,现在想来,那人赶去之时,只怕是萧宝融已然身死。” “他------去迟了?”萧衍呆了一呆。 “正是,想必他是来迟一步,令惨案发生。” “如此说来,定是子良赶去了。”萧衍冷冷的说道,“能猜出我的心事之人,那时恐怕只有子良了。” “皇上所料不错,那竟陵王萧子良已然猜到了萧宝融的结局,但是他还是来迟了,他到时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不过那打伤郑伯禽之人,只怕不是萧子良,那萧子良断然没有这么好的武功,据微臣猜测,打伤郑伯禽的,想必便是那逸世的高人古逸山。” 萧衍感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韦睿,突然间变得可怕起来,他的可怕之处在于,他可以清晰的还原当时的情景,在郑伯禽回来复命时,他隐约已经猜到了是谁打伤了他,在他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那古逸山有这样的本领,因此能伤得到郑伯禽的,只能是古逸山,只是古逸山此人自己是万万碰不得的,即使自己知道这件事情,也只能是当作不知道罢了。 “皇上您还记得在王爷身边的那位宇文都吗?” “------” “他便是那日的幸存者。”韦睿看到自己的白子已经将三颗黑子围得死死的,他坦然的将那三颗棋子收了起来,“皇上您可不要分神了,您看你此时已经被微臣吃掉了三颗棋子。” 萧衍面色灰白,他想起那已经死了的六弟,居然收留了萧宝融身边之人,这种打击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若那宇文都是萧宝融的人,那他要杀自己,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据臣了解他是古逸山的弃徒,想必当年古逸山收留了他,而他始终不肯放下自己心中的仇恨,想来那古逸山也再无任何的耐心,只能将他赶下了山。” “------为何他不肯放下心中的仇恨?”萧衍有些不明白,若他只是萧宝融身边之人,萧宝融已死,而自己也已经逃出生天,为何一定要为那萧宝融报仇不可。 “因为皇上您杀了他的妻子。”韦睿慢吞吞的回答道。 “他------他是?” “他是萧宝融的姐丈。” 君臣二人此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韦睿讲完这些后,心中也是十分的难过,日前他偷偷来到同泰寺中,与方丈进行了一番长谈,最终将所有的事情连在了一起,对于萧宝融的死,他原本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可是自从与范家之人相识之后,他突然很想了解萧宝融的过往,那位酒醉后身死的少年,只怕在临死之时,对这世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留恋,对生在帝王之家的万般痛苦,死对他来讲是一种极好的解脱。 “这些事情,与那位范夫人,有可关系?”萧衍沉默许久之后,方才慢慢的问道。 “------皇上,微臣以后所讲的,只是我的一种猜测,只是这种猜测未必就不是事实------当日前去营救萧宝融一家的,一定是萧子良和古逸山,而逃出来的生还者,想必还有另外一人------皇上,据微臣大胆猜上一猜,那日竟陵王萧子良,定然也是救出了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君臣倾心 第五节 布局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韦睿所讲的这些太过离奇,萧衍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韦睿,而韦睿此时也正抬起头来,君臣二人的目光刚好碰到了一起。 此时宫殿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良久,韦睿望向皇上的眼神已经变得极为哀伤,他艰难的开口说道:“皇上,那萧子良必定是救出来一位女子,这些只是臣的猜测,并无任何的依据,可是据臣了解,那萧子良在萧宝融死后,便一直闭门不出,直到病死在家里------” “这些,与那范夫人有何关系?”萧衍喃喃的重复了一句,“联问的是这个问题。” 韦睿轻轻落下手中的棋子:“皇上,看来您对这位范夫人也是很感兴趣,那我们君臣二人,不妨来讲一讲这位范夫人,她自从嫁与范允承之后,夫妻二人极是恩爱,并生有两个儿子,范家自然是极为高兴,而范允承对他夫人的才华更是欣赏不已------不过张元知大人惨案发生之后,这位范夫人手中便握有人证和物证,只是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女人,没有任何官职也没有任何权利的一名弱女子,她若想替张大人查案是难上加难。而在此时他们范家全家,突然之间面临大祸:刚入雍州便遇大案,轻则罢官重则治罪,可是偏偏范允承没有任何的征兆,便接到了入京的调令,自那时起,这位范夫人便开始了精心的布局,她在与皇上您,下着一盘看不见的棋局。” “怀文------联愿闻------其详。”萧衍缓缓的说道。 “想来她孤身一人,独自支撑着这盘棋局,这其中有多难,怕是只有她自己明白了------第一步她将重要的人证藏匿起来,对外绝不透露,哪怕是范允承,恐怕也是以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接下来她的布局可以说是步步为营,没有刀光剑影却是步步凶险异常------入京之后,他们范家首先面对的并不是皇上您给的危机,而是来自六王爷那里,六王爷设计范允承,让他入京后当自己谋反起事的替罪羊,原本王爷的想法并不错,可是错就错在他选了范允承,那范允承原本就是极为执著之人,遇到困难绝对不会退缩不前,挫折面前更是越挫越勇------皇上您那时一定是在冷眼旁观着王爷的表现罢,那何征与郑朔既然都是您的人,那王爷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您的掌握之中,而那位范夫人也不是傻子,您不在局中,她不在局中,您与她一样,都是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事情发展的动向,皇上,微臣所讲可是有哪里不对?” 萧衍无言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韦睿所讲丝毫不差,这世上能将他的想法丝毫不差的想出来的,只能是眼前的这位韦睿了。 “之后的事情皇上也已经很清楚了,那范允承当殿拒婚,随后那范家大儿子范钧被迫入伍,而留在家中的小儿子尚且年幼,原本不在王爷的眼中,可是就是这年幼的孩子,却已经被人盯死了,那范夫人无奈之下,只得用计将他孩子送到了皇上的身边------” “用计?”萧衍吃惊的问道。 “皇上难道不知吗?有哪一个孩儿的母亲,会逼着自己的孩子去背那枯燥的经书?又有哪一家的母亲,愿意让自己年幼的儿子陪伴自己去那寺中?又有哪一个母亲,可以忍受得住自己的孩儿每日里清茶素饭,伴着那古佛青灯?” 萧衍不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韦睿所言确实不假,这世上还真没有哪个母亲,能做出如此狠心的事情来,可是那位范夫人,在同泰寺中见那一面之时,自己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可就是这样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子,在暗地里与自己进行着一场无形却残酷的厮杀。 “皇上,这后面的事情是更加的惊心动魄------她那大儿子远在边疆,生死未卜,小儿子进入同泰寺陪伴皇上您出家,看似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了,可是王爷已经得知张元知大人临死之时将一封亲手写的密信,交与了可以信任之人,那时王爷派眼线进入范家,遍寻后也没有找到,而范夫人手中的人证,也差一点暴露在王爷的面前,在种种危急降临之时,都是这位范夫人,将这些危机一一化解------皇上,在微臣看来,那夫人从未真正赢过皇上您,她所做的都是在被动的防守,防止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来伤害自己的家人。皇上您是这世上最看重亲情之人,这一点世人无人可比,可是在我得知范夫人所做的一切之后,我才发觉她是这世上唯一胜过皇上之人,她比皇上更加看重亲情,她对亲人的关心与爱护远远胜过皇上。” 萧衍知道自己单凭那范夫人敢让自己的儿子到同泰寺中出家,便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不讲别的,若是两位高手过招,仅凭这一招,自己便已经处于败象了,因为在这一计之中,连自己都成了那范夫人手中的棋子,那范夫人一步一步的将自己引入到她的圈套之中,若不是自己喜爱范羽那孩子,若不是自己贪恋佛法之事,断然不会让那范夫人钻了空子,萧衍想不到那范夫人会有如此精妙的布局,让他这一国之君,都能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为她的一颗棋子,那她的智计只能远胜自己------ “皇上一定还记得,王爷谋反之事败露之后,范夫人拿过来的那幅《金刚经》吗?” 萧衍抬头望了望侧案之上放着的那幅《金刚经》,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都在看着它,范夫人的绣功极好,那经文之中的每一个字,她都花费了高当多的精力在上面,这幅经文可以说是世间罕见的精品,如此精巧的绣品,他当然是十分的喜欢。 “王爷此举可以说是令人发指,卑鄙无耻之极,若是换作别人,无论绣与不绣,结局都是一个死字,可是这位范夫人硬生生将这个死字,自范家头上拿走了------皇上,不知您对此是如何想的,微臣听说此事之后,对这位夫人是十分的佩服,能将天大的事情化解成为一件极好的事,没有超凡绝伦的聪明才智,是永远不会做到这一点的。” 萧衍听后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止是六弟输了,连自己又输了一回。看来韦睿所言不假,若自己与这位范夫人当面对对弈,只怕自己想胜过她,绝对不会那么容易。 “何将军当年做下丧尽天良之事,他害怕范夫人将他的丑事讲出来,三番五次要杀掉范夫人,皇上,不知您对此事是如何想的?”韦睿脸上看不出有何担忧,他只是负责将所有的事情讲出来,“皇上,何将军此举,只怕是为了杀人灭口。” 萧衍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盘棋局,他的黑子已经是七零八落了,这里被韦睿吃掉二子,那里被韦睿拿掉三子,他们的胜负只怕不用再继续下,便已经见分晓了。 韦睿望了望棋盘,他很清楚自己面前坐着的,是大梁的君主,自己不能对他赶尽杀绝,若是在平时,他一个子儿也不会去吃,可是今日不同,他进宫之前便已经打定了主意,当讲的不当讲的,就是拼了这条命,今日也要全部讲出来,他再不挺身而出替那冤死的忠臣讲上几句话,日后只怕是更没有机会了。 “何将军的为人,那范家是最清楚不过了,依着范夫人的性情,只怕不会由着何将军这样的人任性妄为,继续残害忠良之后。”韦睿此时根本不去看皇上那极为难看的脸色,他只是顺着自己思路继续讲下去。 “听闻抄王爷家的人,正是何将军!想来他是急于要杀了那张绮凤------” “张绮凤?”萧衍今日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了,他根本想不到查抄六弟的王府,会引出张绮凤,这些事情韦睿又是从何听来的? “那张绮凤就是六王爷的外室蕙夫人,当年------她的父亲命凌霄替她出嫁,她万般无奈之际只得随何将军而去,中途不知出了什么乱子,何将军抛弃了张绮凤,那张绮凤落入歹人之手,几经辗转来到了王爷的身边,成了他的一名外室------可怜那张绮凤,至死都没有得到一个真正的名分。” “------” “那张绮凤自进京之后,因自身遭遇诸多的不幸,性情变得异常乖张,她憎恨身边所有的人,尤其是在范允承一家进京之后,她对范家更是视同水火,定要与范家为敌------想来她虽然是个可怜的女人,但是最可恨的不是她的身世可怜,而是她的愚昧无知,令她堕入深渊之中------微臣在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心中的郁闷真的是难以排解,那张元知大人不愿意遵从六王爷的指令,将雍州的门户对敌人敞开,单凭这一点,张元知大人便是我大梁最忠诚之官员。可惜的是他不能亲口对皇上表明自己的一片忠心,全家人惨遭杀害,而范允承为了张大人一家的惨案,多年奔波,力争为张大人讨回一个公道------想来这也是范大人执意要做那个大理寺正卿的真正原因罢。” 萧衍听到此处终于明白了韦睿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韦睿的真正目的就是逼着自己认错,因为那范允承的死,眼前这位忠臣良将在责怪自己。萧衍想到此处,突然自内心生出一股狂傲之气来,他是一国之君,他是说一不二的皇上,杀死一个臣子又算得了什么,在这大梁之内他想杀谁便杀谁,没有人敢阻拦他。 “怀文,你是在指责于联?你因为那范允承之死而怪罪联吗?”萧衍冷冷的问道。 “皇上,您为何一定要杀那范允承不可?”韦睿确实是心中不明白,“那范允承是难得的清官好官,为何皇上不留他在身边重用,反而------微臣确实是想不明白。” “------怀文,你没有坐在我的这个位子上,你不知道身为皇上的苦楚,这清官要用,这贪官也要用,若这朝廷之上,用的全是如范允承那般的清官,那联所有的事情,都要遵从律治,那联所有的家人也不能犯丝毫的错误,我们皇家没有了任何的特权,与那普通百姓有何分别?范允承这样的清官,就如同那绳索,将联的手脚捆的死死的,联是想动也动不了------朝廷之上也不能有太多的贪官,那贪官中饱私囊,将那国库的银两偷偷放到他们的小金库之中,那联的大梁江山便会坍塌------怀文呐,你要联如何去做?联只能是该睁眼时闭眼,该闭眼时睁眼吧------想那范允承,死死的揪住联的六弟不放,联若治六弟之罪,族人们会唾骂联不顾亲情,那萧鸾残杀家人一事,联至今想起------都还是心惊胆战之极,正因为看多了萧鸾残杀骨肉的事情,联才想尽办法维护住自己的家人,难道联这么做错了吗?联的六弟想要谋反,联是早已得知,对于六弟的性情联是最为了解,他性情柔弱,绝非是那种执意谋反之人,定是受了宇文都之流的妖言蛊惑,方才与联敌对。若六弟不死,联是不会如此对待范允承的。” 韦睿亲耳听到皇上承认杀人的事情,他的心情低落之极,虽然事实如此,可是今日皇上亲口承认此事,还是让他伤心欲绝。 “皇上------您这前莫管犯了多大的错误,莫管犯过多少错误,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皇上您------你是真的不该做。”韦睿痛心的说道,“您不该动范大人------为何不放他们全家离开?为何不能外放州郡为官,一定要杀了他呢?” “联已经做了,联的话是一言九鼎,绝对不会再更改的。”萧衍怒声说道。 “皇上,您可知道,您与死亡仅有一步之遥啊------”韦睿悲伤的说道,“您难道从未感觉到吗?” 萧衍听到此话后怔住了,他想不到韦睿会说出如此骇人的话语来,那距死亡一步之遥是什么意思?他开始紧张起来,难道有人要刺杀他吗? “皇上,若有人伤害您的家人,你定会想方设法替家人报仇,就连你那罪该万死的六弟谋反,你都可以原谅他------放过他,对揭露他谋反阴谋的范大人------刚刚微臣也讲过,皇上您不该杀范大人,那是因为若论起这维护亲情一事,范夫人做的比皇上,可是强上好多好多。” “难不成那范夫人,是百步之内取人首级的武林高手吗?”萧衍冷嘲热讽的问道。 韦睿微微一笑,他慢慢的拿起一枚棋子,轻轻的落到棋盘之上,他仔细看了看大局之后,方才开口说道:“皇上,这个话题,我还是要转到古逸山和萧子良的身上,还是要萧宝融讲起。” “联不想听到他的名字。”萧衍冷冷的说道。 “那好,微臣就不再提起他,只是萧子良微臣还是可以提及的吧。” 萧衍面色铁青的望着韦睿,知道此时自己想把他的嘴堵上,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皇上,那臣就再退一步,我就从范夫人讲起,刚刚臣说到皇上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那就是范允承之死,他的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是她足智多谋,不输于你我二人,她在与皇上博弈之时,始终是处于劣势,因为她与皇上不同之处,在于她手中没有强大的皇权可用,她只能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着范家------可是在范允承死后,她知道自己多年的苦撑已经失去了意义,在她的面前,有着两种选择:一种是避世离开,一种是奋起反抗------皇上,这两种选择会带来不同的结果,微臣最害怕的是看到第二种结果。在范大人刚刚去世后,微臣前去范府凭吊范大人,我想讨要一个答案,不论那答案是不是我想要的,只要范夫人给我这个答案,我都会想出应对的法子------” “怀文,你究竟在讲些甚么,联听不懂。”萧衍不解的说道。 韦睿苦笑了一声:“皇上,刚刚微臣讲了这么多,您还是不明白吗?这天下原本就不是您的天下,若是萧宝融还活着,或者是他的亲人还活着,要想借机起事,自皇上手中将这大梁江山夺回去,皇上能阻拦得住吗?” 萧衍呵呵一笑,他信心满满的说道:“我萧衍若没有点真才实学,我也坐不稳这大殿之上的宝座,想觊觎我萧衍的江山,只怕他没有这个本事。” “若此人才学盖过萧子良,武功出自古逸山,皇上您还会这么想吗?”韦睿冷静的反问道。 萧衍脸上的笑容一时渐渐的消失了,他知道世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赶超自己,他知道自己在位这些年来,政绩显著,这是世人所能看得到的,这些年来他自己勤勤恳恳,没日没夜的忙于政务,他根本没有像一位真正的君主那样,骄奢淫逸的过着帝王真正的生活,他这一生始终如那苦行僧一般,艰难的生活着,为何这世上的百姓,还有那么多的人在恨自己?为何自己的亲人还要造自己反? 就连眼前这位自己眼中的忠臣良将,都在这里诘问自己------如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衍怔怔的望着眼前的韦睿。 “所幸范夫人给我的答案,是让微臣欣慰的------她只想举家避世而去------皇上,为何您要派人去阻拦她离开?”韦睿有些伤心的问道。 “怀文------你所讲的是谁?” “当然是范夫人了,皇上您为何要派何将军去追杀她?微臣刚刚讲了这么多,您还不明白吗?那范夫人放弃了她唾手可得的一切,选择了离开,于大梁于皇上于天下苍生来讲,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皇上为何要对她赶尽杀绝?” 萧衍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韦睿所讲的那些陈年旧事,他原本不是很清晰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就在韦睿刚刚说出这句话后,他突然明白了韦睿所讲的这一切,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关键。 “皇上,那范夫人并不是普通之人,她定是竟陵王萧子良之后------” 萧衍原本去拿棋子的手,突然之间无力的垂了下来,他想起了萧宝融死后,那萧子良突然闭门不见客,对朝廷的任何事情不再过问,或者闷在府内弹琴作诗,或者飘然而去,云游那些名山大川,当年自己对他是极为不满,竟陵八友之中只有他萧子良没有替他所建立的大梁出过一分力,流过一滴汗------ “皇上,您当年为何一定要杀萧宝融不可?”韦睿看到皇上那只苍白无力的手,徒劳的去抓取着那玉碗里的棋子,却一粒棋子也抓不起来。 “为何要杀他?当然是为了我的大梁,能千秋万代,永世不灭啊。”萧衍眼中含着泪光说道,“我大梁初建之时,那萧宝融还是位少年,若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成长,日后难免会成为我大梁的隐患。” “皇上,大梁的隐患并不是萧宝融,而是您自己的亲人啊------那萧宝融既然已经放弃了皇位,皇上您博学多才,读过那么多的史书,难道您不知道吗,那些废帝有几人能东山再起的?为何不能让他如孝怀皇帝刘禅那般,得以善终呢?为何一定要派人将他们全家老小一个不留的杀掉呢?皇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派郑伯禽前去杀他们,原本就是逆天而行,而那屠杀之中活下来的人,身上所担负着的仇恨,是根本化解不掉的呀------” “那范夫人究竟是谁?她究竟是谁?”萧衍大叫着问道,“联不信她是子良的后人,联根本不信。” “------微臣想来,惨案发生那日,王皇后的小妹定然是逃出了生天------遇到了萧子良。”韦睿眼睛开始湿润起来,“皇上,这些都是微臣的猜测,并没有任何的凭据,您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但是范夫人当着我的面烧掉了一封信,这封信若是打开了,只怕此时的江山------” 萧衍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说话,只是此时他的话语之中,多了几分苦涩之意:“只怕此时的江山,早已易主了是吗?” “皇上,微臣此时最担心的,是您派出去的那些人,只怕------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联派去追她的都是羽林卫,你是说她敢杀皇上的人?”萧衍不相信的问道。 韦睿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未来之事会怎么样,但依着他对凌霄脾性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何征的,此时的建康城外,只怕不会那么风平浪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君臣倾心 第六节 青锋出鞘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李忠率领的人马,在离开京城约有二十多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跟随着他的队伍出城的范钧三人,方才脱下身上的军装。 李忠长出了一口气,他奉韦睿的命令护送范钧出城,这心中一直捏着一把汗,范钧在韦睿身旁数年的时间,与韦睿、李忠他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若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正是因为这生死殊杀时建立起了如此深厚的感情,故尔在韦睿下达命令之后,李忠是二话不讲便带着范钧出了城。 他望了望手中韦睿交给他的符节,心下还是有些担心,那范钧要去的地方还要走上几日的路程,若是那皇上发觉了此事,非但韦将军不能保全,只怕是范钧他们皇上也定会派人接着追杀,一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李忠便十分的担心。 “范钧,实在不行我李忠再送你一程如何?”李忠问道。 范钧当然明白李忠此时心中所想,只是他知道自己出了城之后,就不能再继续连累这些同甘共苦过的好兄弟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李忠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韦将军身边也不能没人保护,您还是尽早赶回去照顾韦将军。” “韦将军吩咐末将,要看到你平安离去才可以回去复命,我还是再送你一程吧。”李忠有些恋恋不舍的说道。 范钧微笑着摇了摇头:“李将军,韦将军身体有宿疾,一直未能治愈,他身边离不开人照料,您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李忠看了看早已经准备停当的范羽和小涅,都是一身的孝服,但是个个精气神十足,这心里也稍稍有了些安慰,他只得吩咐手下人,牵过来三匹健硕的骏马,将缰绳递到了范钧的手里:“我这做大哥的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三匹好马你们拿去,这赶路没有坐骑可不行。” “多谢李将军!”范钧接过缰绳,拱手施礼感谢道。 就在范钧和李忠道别之际,突然身后传来阵阵的马路声响,李忠回头一看,大吃一惊,自京城方向追过来一队人马,全都身着黑衣,跨下良驹宝马,为首的正是何征手下的郑朔,那郑朔追上李忠他们,看到李忠面前的范钧后,心下不禁不喜过望,如今他追上了范钧,或杀或擒,自己都可以在皇上面前立上一功,那日后的富贵发达,可就真的是不可限量了。 李忠急忙一挥手中的大镋,横在了范钧的面前,他对着郑朔高声叫道:“你们是些什么人,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哼,李忠将军,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这些日子你在平北将军府里出出进进的,可是够辛苦的,你在忙活些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郑朔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忙着些什么还用不着你来操心。”李忠可是个直脾气的人,他素来不会将郑朔这样的杀手入在眼里,对他的威胁自己根本不去理睬,他一扬手中的符节,大声的说道,“我是奉韦将军的命令出的京城,你若敢阻拦,军法处置。” “军法?李忠,你可太小瞧我郑朔了,我郑朔如今是替皇上办事,你手中的那个破玩意儿,可是皇上给的,那权力能大过这大梁的皇权吗?”郑朔不屑的笑着说道,“我奉劝李忠李将军一句,还是将那三人痛快的交给我的好,免得你们家韦将军,在皇上面前解释不清,再落得个治罪罢官的下场。” 李忠虽然心中焦急,但是他也是跟随韦睿征战多年的宿将,似郑朔这样的宵小之辈,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郑朔此人为人奸险之极,连自己的师父他都可以出卖,还有什么样的坏事他做不出来?李忠想到这里,恨不得上前一招打死他,只是想到还要护送范钧离开,他只得忍下这口气,大声说道:“你这种只会杀人的恶贼,少在这里说大话吓唬我,我李忠可不是吓大的,有种你就上前来,你我二人拼杀一场。” “李将军不要!”范钧听到此话后急忙阻止李忠,“李将军,此事因我而起,与您和众位兄弟无关,还请将军带他们离开!” “不行,韦将军的嘱咐是要我护送你们安全离开,若是你们遭遇他们的毒手,出了任何意外我都没脸回去复命啊。” “李将军请您一定听我一言,快些带人离开,莫要再管我们了。” “大哥说的对,将军快些带人离开吧。”范羽在一旁也着急了,“我们兄弟二人不会有事的,将军请速速离开。” 这时站立在李忠身旁的两位士兵,见郑朔身形晃动,似乎要扑向李忠,他们急忙上前,挺枪便刺,这时的郑朔根本不是要攻击李忠,他只是虚晃一招,试探李忠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他看到那两名士兵挺枪刺向自己,心中不禁大喜,手中长剑当空虚劈,剑锋突然在空中转向,划向了那两名士兵的咽喉,那两名士兵几乎在同时,被郑朔手中的长剑划破喉咙,他们的身躯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不------”范钧一转眼看到那两名士兵惨死在当地,他痛苦的大叫一声,用力推开了面前的李忠,扑到了那两名士兵的面前。 郑朔望着自己的剑尖之上滴落下来的鲜血,冷冷的笑了一声:“不自量力之辈,范钧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以你们这些军中之人的身手,是无法与我相对抗的,聪明一点的就放下武器,跟我回京城!” 小涅和范羽急忙跑到范钧的面前,范钧强忍住泪水,望着昔日与自己共同战斗的战友,如此不声不响的便离开了人世,他的眼中突然冒出了怒火,他慢慢抬起眼来,直直的望向郑朔,那郑朔的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黑衣人,少说也有二百多人,而李忠将军所带领的人马,也只有区区的数百人,虽然人数上与郑朔所带的人马差不了许多,但是他们只擅于战场上的排兵布阵,对敌时也极少使用拳脚,多是使用长枪长戟,极少用长剑等近身对敌的利器,只这一样,李忠手下的士兵也无法抵挡眼前郑朔所带的这些杀手们。 此时的小涅已悄悄的将那副短剑拿在了手中,她满目戚然的望着昔日的这位师弟,怎么也想不到今日他们会面对面互相为敌的地步。郑朔望着眼前这位师姐,虽然这位师姐成名较自己为早,但是她为人一直极为低调,自己对她并不是十分的了解,只是听别的师兄弟讲过,有位小涅师姐是师父很喜爱的徒弟,她的武功极高,师父时常将最难的任务交与她去做,对于小涅的武功,郑朔从未真正见识过,今日只怕他们这对同门,已经躲不开这即将开始的残酷厮杀了。 “郑朔,你欺师灭祖,已是罪无可赦!今日我就替师父,清理门户了。”小涅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低声对郑朔说道。 “哈哈------师姐,你看看我身后的这些人,他们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下,你我二人的师父,早已经老朽不堪了,不能担当大任,我还跟随着他做甚么?我如今跟随了何大将军,日后高官厚禄,飞黄腾达不可限量。师姐,不如你也同我一起,到何将军的手下做事吧。” “去何将军的手下做事?他也配!”小涅轻啐了一口,“郑朔,今日我若不能替师父报仇,日后定会有人替他报仇,而你------终有一日会有人杀了你的。” “师姐,听你话中之意,来年的今日便会是你的死忌了,哈哈哈哈-------那我就成全你,有何遗言现在就讲出来吧。” 小涅刚要开口讲话,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拉了回来,小涅回头一看,正是范钧将自己自阵前拉了回来。 范钧感觉到小涅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心中很清楚,小涅的身体一直没有真正的复原,她根本没有丝毫的力气去和眼前的郑朔拼杀,她刚刚站出来,是想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自己和范羽。自元湘闯进自己心里以后,他的眼里心中全是元湘的音容笑貌,他始终忘不了元湘那敢爱敢恨的性格,忘不了她带给自己的那刻骨铭心的爱意。而眼前的小涅,他一直只是被动的接受着,从未有过真正的了解,他只知道小涅对他的家人很好,对他一直暗暗的思恋着,若讲自己是否真的爱她,范钧在此之前一直感受不到,就在刚刚,在小涅无力的双手紧握住那副短剑挺身而出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眼前这位小涅,才是爱自己爱到骨子里的那个女人,在危险面前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站出来,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着自己,保护着自己的家人。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母亲执意要将小涅嫁给自己,因为母亲很明白,一个人一生之中能遇到这样一个,可以用生命来保护自己的爱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他知道自小涅站出来的那一刻,自己只能用全部的力气来保护好她,用全部的爱来回报她的深厚却无形的爱。 “小涅,你退后。”范钧温柔的说道。 小涅的脸微微一红,自成亲以来范钧第一次用如此温柔的话语,用如此温暖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刚刚的行为只是她本能的一种反应,她想都没想便站了出来,因为在她的眼里,范钧和范羽远比自己重要的多,而自己毕生的使命,便是要保护好他们。 “我们打不过他们,范钧,你带着羽儿快些走,我留下来拦住他们。”小涅低声说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涅姑娘说的对,你们若是再不走,只怕再没有机会了。”李忠此时心中极为难过,他想不到韦将军交与他的任务,他根本无法完成,看着眼前惨死的手下,他恨不得一口一口将眼前的郑朔咬死。 范钧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成亲了,小涅,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撇下自己的妻子独自逃命?我范钧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去做。” “现在是什么时候,快走,待我脱身后我自然会去找你。”小涅着急的说道。 “你连我们要去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去找我们?”范钧轻声问道。 小涅一直语噎,她这才想起范钧根本没有对自己讲过,要带自己去哪里,那自己刚刚所讲的那些话,连三岁的孩儿都骗不过,怎么能骗过眼前这位聪明之极的范大公子。 范钧将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唇边,小涅心慌意乱的望着他,不知为何大敌当前之时,他会做出如此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范钧放开她的手后,才慢慢的说道:“自今日开始,由我来保护你,由我来守护你一生的平安!” 小涅怔怔的望着范钧,她想不到范钧会在众人面前讲出这样的话来。眼泪无声的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流了下来,这是小涅这一生之中,听过的最让她震惊的情话了,自今日开始,范钧才真正的喜欢自己了,这是她可以听得出来的意思,只是大敌当前,她心境是如此的凄凉,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继续感受范钧对自己的爱,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日,她已经是死过两回的人了,如何还有享受到生命中这么美好的感情? “我们该如何是好?我们该如何闯出去?”小涅痛苦的问道。 范钧微微一笑,他伸出拇指,拭去小涅腮边的泪水,依旧温柔的说道:“我刚刚讲过,一切交由我处置!” 范钧将小涅推向自己的身后,左手轻轻一挥,范羽急忙迈步上前,范钧望着对面的郑朔,大声叫道:“郑朔,此事与李忠将军无关,你不是想要我范钧的性命吗?我范钧可不是那种束手就擒之人,你若想带我回去,就请动手吧。” 郑朔想不到范钧宁可死也不愿意随自己回京,他只得大声说道:“范钧,看来今日你是想来送死,那我郑朔就成全了你,带着你的人头回京复命了。” “郑朔,你有没有命将我的人头带回去,这都不好说。”范钧说完后,右手伸到背后,握住了韦睿赠与他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剑鞘,用力将那宝剑拔了出来,随着他的动作,一声悠长清亮的剑啸声响起,就在众人惊骇之余,那范羽与大哥背靠背站在一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宝剑,那宝剑剑身柔韧,随着范羽的身形起伏着,兄弟二人手中的宝剑一刚硬一柔韧,令阵前的众人惊讶不已。 郑朔想不到范钧会突然拔剑相向,心中也是突然一惊,看来自己是真的将他逼急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这些手下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徒,若想取范钧兄弟二人的性命,根本不在话下,只是自己心中为何会有不安的感觉? “大哥,我们要怎么办?”范羽望着对面黑黑的一片杀手,低声问道。 “羽儿,娘教你的东西你还记得吗?”范钧也低声问道。 “一刻也不敢忘------大哥,我教你的身法你还记得吗?”范羽有些担心的问道。 “那绝世轻功我怎么会忘记。”范钧想起自己刚刚学会的那套身法,将手中的宝剑握的更紧了。 “这些人怎么办?”范羽下巴一努,眼睛望向眼前的郑朔他们。 “一个不留!”范钧冷冷的回答他。 几乎是在同时,何征所率领的羽林卫也追上了正赶着灵柩慢慢走在官道之上的凌霄。何征想不到这位范夫人会如此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那马车之上的灵柩看来对她极为重要。 羽林卫的人马,将凌霄所赶的马车团团的围住,凌霄只得伸手拉住了手中的缰绳,何征所骑的高头大马,直直的冲向驾车的凌霄。 坐在车前面的凌霄并没有下车,何征的到来她似乎早有预感一般,她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面对皇上凶神恶煞一般的卫队,她只是坐在车上淡淡的问道:“何将军,不知何故要拦住小女的路?” “不知何故?范夫人可真是健忘,皇上三令五申,不准你们随便离开京城,为何要私自离开?”何征厉声喝问道。 凌霄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的天空渐渐布满了灰色的云彩,再过几日便是仲秋了,她想起这几年的仲秋节,家人从未有团聚的时刻,而从今往后更不会再有相聚的那一刻了,这一切痛苦的起源,都是因眼前这位何大将军所引起的,若不是他当年奸污了张绮凤小姐,由此引起了惊天之祸,自己就不会替张绮凤易嫁,便不会遇到让自己牵挂一生的范允承,更不会连累张元知大人一家,令他们全家惨死,更不会被那些恶人们逼着来到京城,受那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凌霄微微叹了口气,若是时光可以倒流,她宁可自己还是张府之中的一位小丫鬟,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哪怕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绣着那些没有生命的图案,也比此时面前着何征这张丑恶的嘴脸要好些。 想到此处凌霄抬起了眼睛,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容:“何将军,不知你今日前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带你回京城!” “回京城?回去做甚么?”凌霄不解的问道。 “哼------回去后当然是要治你的罪,将你投入大牢,轻则坐牢重则满门抄斩。”何征傲慢的回答道。 “听何将军的口气,你这是如那皇上一般,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了?怎么皇上都没有做出的决断,你在这里便已经断定了我的结局?”凌霄嘲笑着问道。 何征脸上一红,他在凌霄面前永远都无法掩藏自己的内心,那些真实丑陋的想法在她的面前是一揽无余的展示了出来,令他在手下面前显得是无地自容。 “范夫人,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何征咬着牙说道。 “何将军,只怕你刚刚并没有对小女讲实话吧。”凌霄冷冷的问道,“不知皇上给你的谕令,究竟是什么?” 何征早就知道眼前这位范夫人是位极聪明的人,只是她如此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他倒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出来的匆忙,没有换下羽林卫的服饰,而跟随他前来的,大多是羽林卫的士兵们,他手下的那些杀手,大多被郑朔带了去,若是羽林卫在这官道之上杀了她,就怕这消息会很快的散播开来,到那时引起的后果是他何征不能控制了,不过若是只将她押回京城,由皇上处置,只怕那皇上会留她一命,到那时还是解不了自己的心头之恨,想到这里何征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如何处置你当然是皇上说了算,哼------我只是奉命带你回去。”何征不愿意和她啰嗦下去,“来人,将她带回京城。” “慢!没有皇上的圣旨,你们竟敢对朝廷命官的夫人动手动脚,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抓我杀我都可以,我要见皇上的圣旨。”凌霄大声的阻止道,那些士兵被凌霄凌厉的眼神逼得退了回去。 何征有些尴尬的握紧了腰间的长剑,他只是匆匆讨了皇上的口谕之后便急急的赶了过来,那时他只想着快些拦下凌霄,不要被她逃走了,没有顾及到她还是范允承的夫人这个身份,若这位夫人真要较起真来,只怕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了,想到此处他的杀心顿起,这位范夫人已经逼着自己杀她了。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杀气腾腾的了,他恶狠狠的说道:“夫人,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执意不肯跟我们走,那我何征只得将夫人的尸身带回去回复皇命了。” 凌霄冷冷的望着何征狠毒的眼神,这句话才是何征的心里话,而此时他最想做的,就是杀死自己,以绝后患。 “何征,我知道你为何一定要杀了我,为了那颗红痣,你究竟杀了多少无辜的女人?”凌霄问道。 “哼,此事与你无关!”何征见凌霄的眼睛直直的望向自己,他的眼神不知为何突然开始躲闪起来,眼前的这位女人太可怕了,她的眼睛仿佛能看进自己的内心深处。 凌霄侧着头想了一起,她知道今日之事她不可能继续躲下去了,她只能直接面对眼前这个作恶一生,根本没有人性的何征了,打定主意之后,她慢慢转过头来,低声的说道:“何征,你要杀我只怕以我一个弱女子来讲,是拦不住你的------不过在你杀我之前,我要自你身上拿回一样东西。” 何征听到此话后,一时之间愣住了,他不解的问道:“你想自我身上拿回一样东西?真是奇怪,我身上从未有你的任何东西。” 凌霄的目光盯向了何征的腰间,何征低头一看,自己腰间所束的腰带,正是当年自己自范钧手中拿来的,这腰带跟随自己多年了,腰带之上的那块美玉,已经散发出莹莹的光芒,他想这位范夫人也太没有分寸了,一条腰带而已,她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念念不忘。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那马车之上的凌霄眼神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冰冷,她双手一拍车身,身子突然飞了起来,在众士兵的惊呼声中,凌霄的身形似鬼魅一般扑向了何征,何征大骇之下急忙伸手去拔腰间的宝剑,这时凌霄已经来到了何征的面前,她的右手按在了何征拔剑的手上,将何征的宝剑重新送回到剑鞘之中,同时凌霄的左手拍向了何征的胸前,何征感觉一股凌厉之极的掌风袭来,他刚想躲避,凌霄的右手已经勾住了那根腰带,就在何征抬手抵挡之时,凌霄的左掌已经重重的拍到了他的胸口,何征只听到几声咯嚓咯嚓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胸骨已然碎裂,一股浓重的腥甜之气冲口而出,何征一张口,鲜血便喷了出来,那凌霄不等鲜血喷到自己的身上,已将何征腰间的腰带扯断,将那腰带拿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何征再也支撑不住,自马上落了下来------ 何征身旁的羽林卫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护卫,就在他们扑上来的时候,那凌霄突然自那腰带之中,拔出了一把宝剑,那宝剑剑身极薄,颜色略带青白之色,在那宝剑出鞘之时带出的剑鸣之声,细细的却极为清晰的传入到每一个人的耳中,经久不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君臣倾心 第七节 宿敌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与此同时,郑朔带领着手下正疯狂一般的扑向范钧兄弟二人,范钧突然大喝一声,那范羽接到大哥的信号后响应了一声,那范钧与范羽兄弟二人,一同杀入到那些黑衣杀手之中,小涅有些焦急的望着他们,心下有些不忍,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可是不知为何她的眼睛始终望向范钧,再也移不开了------ 只见范钧和范羽两道素白的人影,在黑衣人中间飘忽着,他们身形如鬼魅一般,脚下轻巧却如飞鸟掠林,同时手上的宝剑如游龙一般刺向那些黑衣杀手,那些杀手根本没有他们出招那么快,他们顿时手忙脚乱的胡乱招架,有些杀手还没等他们伸剑抵挡,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小涅的眼睛越睁越大,她惊奇的发现范钧兄弟二人,所用的招式与自己所学极为相像,但是那宝剑在他们的手中显得更为灵活,速度也比自己快了不知多少倍,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那些黑衣人已经被范钧兄弟二人斩杀殆尽,只留下郑朔一人傻傻的站立在那时在,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范钧兄弟能将他的手下全部杀死------ 这兄弟二人居然身负上乘武功,让他意料不到的是,这二人居然如此的深藏不露。郑朔望着那脚下如飞,迅速奔向自己的范钧,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手中的宝剑刚刚抬起,便被范钧手中的长剑削断,还未等那郑朔开口,范钧手中长剑一横,郑朔的咽喉便被割开了一道极细的血口,郑朔脖颈之上的喉结来回抖动了几下,那鲜血如水柱一般流了出来,郑朔的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他圆睁着双眼,至死也不相信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 而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小涅和李忠他们,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呼吸。直到范钧重新回到他们的身旁,那李忠才大叫了一声:“你是谁?” 小涅几乎同时也讲出了这句话,你是谁,范钧你究竟是谁?你为何能有这么一身惊世骇俗的高深武功?为何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显露出身手? 范钧看到李忠又惊又佩的眼神,他微微笑了笑:“李将军,现在您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吧。” “我、我真是没想到你、你居然是位高手,不------你是高手中的高手。”李忠由衷的佩服道。 “李将军,范钧多谢您,多谢韦将军对我的关怀与照顾,范钧希望韦将军以后不要太过牵挂于我,将身体养好才是。” “------我一定将你的话带给韦将军。”李忠欢喜的叹了口气,“与你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想到你会是一位武功超强之人,若是早些知道,就向你讨教几招了。” 范钧淡淡的一笑,他的笑容让站在一旁的小涅,想起了他的娘亲,那位范夫人的脸上,始终有着这样淡淡的笑意,那不怒自威的眼神配上这淡淡的笑意,曾经让她无比的恐惧,现在想来那些恐惧之意,原来不会是这样无缘无故产生的,那范夫人确实是让人心惊胆寒之人。 “天色确实也不早了,李将军,范钧不想让你们惹上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快些离开吧。”范钧抬眼看了看天空,李忠还要回去复命,他不能耽搁太久的时间。 李忠望着地上那些已经断了气的杀手,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么多的人死在这里,只怕朝廷之中会有人发觉------我们必须将他们挪开才是。”李忠想到此处,急忙命令身后的士兵们,将那些杀手们的尸体堆在一处极为隐蔽的树丛里面。 范钧看着他们忙活着,刚刚那场恶战让他也有些疲惫,他站在那里望着这些曾经杀人如麻的杀手们,如今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心中的感觉不是难过,而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之情。 小涅的手不知何时伸到了自己温暖的手掌里面了,范钧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彼此望着对方的眼睛,小涅呆呆的望着范钧英俊的脸庞,她对于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开始产生了怀疑,刚刚真的发生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吗?眼前的范钧真的是杀死了那些人吗? “------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小涅最终还是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好奇,她脱口而出。 范钧无声的笑了笑,他当然清楚小涅心中的疑问,谁教的他现如今看来已经无所谓了,那些追杀他们的敌人,再也活不过来了,他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奔赴自己的未来,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小涅突然想起了那个救过自己的苍发老人,他的身形与范钧杀敌时的身形极为相似------难不成,他就是范钧的师父? “曾经有位老人家,他救过我的性命------范钧,他是你师父吗?”小涅惊奇的问道。 范钧没有回答她,他只是伸出手去,将小涅散乱的头发掖到她的耳朵后面,轻声的问道:“你累了吗?” 小涅脸上微微一红,过了好久她才问道:“阿娘那里怎么样了?” 范钧望了望南面,他轻声的回答道:“我想,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何征接连吐出了几口鲜血之后,他被耳中传来的剑啸之声震惊了,他的心突然一紧,一种可怕的感觉自心底由然升起------他每呼吸一次,胸口便会剧烈的疼痛,他想大声命令手下将凌霄杀死,可是他手下的人只看到他的嘴唇在不停的蠕动着,却一个字也听不到。 何征的手下看着眼前宝剑出鞘的凌霄,不敢轻易上前,只得将凌霄死死的围困住。正握着手中的长戟恶狠狠的扑向凌霄,何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凌霄,他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为何为突然身受重伤,连动都动不了?真的是眼前的这位女子伤的他吗?他这时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想要凌霄死,想到这里他的右手接连挥动着,示意羽林卫们快速扑上去杀了她。 那凌霄已经听到的后脑传来的兵器的呼啸声,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那把剑反手一挡,借着士兵手中长戟的力道,轻轻纵身跃起,腾空而起的凌霄提气踏步,手中的长剑掠向那些士兵手中的长戟,在那些士兵的惊呼声中,她的身形辗转腾挪,素白的身影在空中飘逸却极为淡定的冲向那些羽林卫,何征的耳中传来的是那些士兵接二连三的惨叫,随着他们的惨叫声,那些羽卫渐渐的倒了下去------ 何征的眼前一片模糊,凌霄的身形他见过,她的身法与达摩祖师渡江而去时的身形一模一样------她是何时学到的这身轻功?当世的高手之中,达摩的武功是深不可测的,何征从未听说他收过女弟子,那她究竟是谁?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待他重新睁开眼睛之时,守护在他身旁的那些士兵,在凌霄呼啸的剑雨中一一倒下了,何征努力屏住呼吸,伸手想将腰间的宝剑抽出,可是还没等他拔出宝剑,凌霄手中的长剑带着骇人的呼啸声刺向了他,那剑身之上发出的剑气是如此强悍,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凌霄那强大的内力自剑身之上传了过来,那剑气霸道之极,令何征的须眉皆张,何征看着眼前的长剑的剑尖,已经直直的刺向了自己的眼睛,他原本可以闭目等死,只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便死在凌霄的手中,他是死都不会闭上眼睛的,凌霄手中的长剑剑锋一转,直直的停在了何征的左肩之上,那剑气在停留之际,还是无情的将何征散落下来的头发,齐齐的斩落下来。 何征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发丝自鬓边缓缓的滑落,他连一招一式都无力转还。此时的凌霄眼中依旧带着那种凌厉之极的眼神,她无需再往前走,因为此时的何征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你------是------谁?”何征艰难的吐出了这三个字,他讲出这三个字时,胸口剧烈的疼痛,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重要吗?”凌霄冷冷的反问道。 何征强忍着剧痛,微微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当然是最重要的,眼前的这位范夫人,究竟是谁? “你追了我这么多年,如今我站在你的面前,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凌霄的言语之中带着一丝的讥笑,“何将军,想起来了吗?” 何征听到这句话后,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是啊,他追了红痣少女这么多年,他认定凌霄是红痣少女也有好长的时间了,那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出手,自己应该并不意外,可是他还是意外之极,对他来讲是太意外了。 “何征,身为臣子,你欺上瞒下,利用皇上对你的信任公报私仇,是为不忠;你身为人徒,为了一己之私出卖自己的师父,并将其杀死灭口,是为不孝;你身为男人,玷污他人的妻子,是为不仁;你身为男人,对绮凤小姐始乱终弃,是为不义。像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你还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跪下!”凌霄厉声喝斥道。 何征听到凌霄的这几句话,句句都像利刃一般,戳向自己的心脏,他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那胸腔之内翻滚的血液,似乎都要吐出来一般,让他难受之极。 “何征,跪下!”凌霄大喝一声,她的声音直接穿透了何征的身体,将他最后一丝力气抽了出来。 何征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随着自己的这一跪,何征在凌霄面前,彻底的败了,他输掉了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尊严,也输掉了他苦苦维护住的骄傲------ 眼前这位女子,就是他追了许多年的红痣少女,此时他不再怀疑,他的师父也是一位心机极重,且智谋极深的高人,为何他要竭力维护眼前这位范夫人,抵死也不承认她就是那位红痣少女?还有自己的师弟,那位与自己的感情极其深厚的燕飞,在范府这么多年了,他应该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为何他也不肯对自己坦承她的真实身份?为何这些人都拼了性命,也要维护住她? 眼前这位女子,是自己多年的宿敌,如今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是自己却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可以杀掉她。事情为何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要遭受对手这样的无情摧残? “你------苍发------老------人?”何征艰难的问道。 凌霄的眼神依旧凌厉之极,她淡淡的回答道:“不错,我就是那苍发老人!” 何征苦笑了笑,他这一生之中,没有战胜过的人原来只有眼前这位范夫人,那苍发老人他原本一开始就十分的怀疑,他出现的太过离奇,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与那红痣少女必定有着讲不清楚的关联,在那苍发老人将自己打败之后,他便开始怀疑他就是曾经打败过自己的那个双眉之间有颗红痣的女孩------可是在王爷府外,他派杀手去杀凌霄之时,那苍发老人的突然出现,将他之前所有的猜测全部推翻了,而自己的师父还有师弟,在自己面前都是坚决的否认她红痣少女的身份?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是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他以前总也想不明白的那些事情,现在他都可以想清楚了,确实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将他毕生苦恼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了。 “何将军你确实是一位很聪明的人,只是你的聪明没有用到正确的地方,你将你的聪明用于歹毒邪恶之中,使你比那些懵懂无知的恶人们,更加的令人憎恶------你的内心是卑贱之人,可是也高傲之极,因为你始终瞧不起自己的出身,你那卑贱的出身,使你根本不可能靠着家世的显贵而入朝为官,你只能忍气吞声的活在那些权贵们的手下,为他们杀人,为他们清除异己而拼命讨好他们。何征,我讲的可对?” 何征并不回答她的问话,他的内心充满了悲哀与凄凉,想不到自己一直隐藏的如此之好的内心世界,如今却如草芥一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她无情的揭穿后,何征真想将她乱剑砍死,可是伴随着自己呼吸的那一次痛过一次的伤口,让他明白自己根本杀不了她。 “对于你种种恶毒的做法,一开始我也并不理解,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对待绮凤小姐,你明明知道她是范允承未过门的妻子,可是你却残忍的奸污了她------她随你而去,你只需给她一个名分,她便会死心塌地的对你好,可是你没有,你宁可看着她死,也不愿意给她一个名分------何征啊何征,你的心肠为何如此狠毒,因为你无法像范允承那样,可以凭借父辈和家族的声望,被举荐给皇上是吗?你也无法像范允承那样,可以娶一位如花似玉的千金大小姐,你只能将所有的感情埋在心底,为了内心深处那不可告人的龌龊,而甘心委身于奸佞之人的手下,隐藏在黑暗之中,去做那些昧良心的事情。就因为当初我眉心的那点红痣,你杀了多少无辜的女孩子?何征,今日你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能偿还你所作下的恶。” 何征听到凌霄对他的斥责,他生平第一次想被人一剑刺死,他从未有过的羞耻感,此时因为凌霄的斥责自心底里突然泛滥出来,他想起了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人,多的他数都数不清,上战场杀敌之时,他是为国而战,他杀再多的人也没有什么愧疚之意,可是自他第一次残杀同门师兄弟的时候,他曾经痛哭过,也曾经愧疚过,只是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将那种感情埋藏起来,对他来讲那种感情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软弱,他不想看到这样的自己,他想要自己成为这世上最强大的那个人,强大到可以令天下的百姓一呼百应,强大到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要听自己的------可是他现在却看到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他连眼着这位女子都打不过,他凭着什么可以征服天下,凭着什么可以天下无敌? “伤口在疼痛是吗?何将军,胸骨碎裂后是什么感觉?那些破裂的骨头会扎进你的肺里面,让你的呼吸不再顺畅,让你每呼吸一次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何将军,这种感觉好受吗?”凌霄将手中的宝剑压在了何征的肩头,她的眼中似乎要喷出怒火一般,“当你将这腰带自我的钧儿那里拿去,据为己有的时候,你想过我心中的痛苦吗?那痛苦要比你现在所受的痛苦,更加的强烈,那心里面的痛苦要比你现在承受的痛苦多太多了------我辛辛苦苦的为钧儿打造的这把不世出的宝剑,原本是想让他随身携带,好让他在战场之上杀敌立功,可是你呢?就却强行将他据为己有,让我儿差点儿------就死在了王爷的手中-------每当我想起这些事情,我就恨不能将你一刀一刀剁了。” 何征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这位愤怒的女人,他知道自己所有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他最痛苦的感觉是,那条腰带束在自己的腰间数年,可是自己从不知道,它居然是一柄锋利柔韧的绝世利器------他的师父宇文都,当年一直想从古逸山的手中学得那高超的铸剑之术,可是那古逸山始终不肯将这秘方讲出,而眼前的凌霄,却能轻易便可以做出一把吹毛立断的宝剑。 何征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他居然看不透眼前的这位女子,而她却将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个通透。这种失败感让他彻底的绝望了,他在凌霄的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他此时只想着让她一剑将自己刺死,永远的脱离这羞耻的感觉。 “你------杀了我------吧。”何征的目光开始散乱起来,凌霄的步步紧逼,已经将他的意志力彻底的磨灭了,他感觉自己在这世上已经是生无可恋了,他之前所追求的那些东西,此时在自己的眼中,已经变得一文不值。 “杀你?为何要杀你?”凌霄问道。 “我------杀了我------师父和------师------弟------”何征艰难的说道。 凌霄听他提起了燕飞,她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哀戚之色,那燕飞是范允承的兄弟,也是自己的兄弟,燕飞对自己的爱,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他最后是为自己而死的,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燕飞明明知道当时自己差一点点便要出手自救了,可是他明白一旦自己出手,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了,皇上怎么能让范允家的家中,存在这样一位武功极高之人?到时范家所有人都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范家之人杀死。即使自己有再高深的武功,她也不可能将全家老小一一保护好,与皇家作对的唯一结果,就是他们范家可能一个人也逃不出来。 “我不会杀你------”凌霄将宝剑自他的肩头拿了下来,轻轻的还剑入鞘,“你的女儿已经嫁给了我的儿子,我有何理由要杀你?你虽然不认她这个女儿,可是她的内心------想必也要让你能活下来。” 何征听到凌霄所讲的话后,恨不能一头碰死在这里,他想大声的对凌霄说,自己很高兴能有一个女儿,他这些年来从未成家,从未享受过天伦之乐,虽然那小涅见到他后,便与他拔剑相向,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孩儿生存在世,他的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何征,我也没有想到,绮凤小姐会生下你的孩子------我更想不到的是,老天爷会如此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唉-----想不到造化弄人,你那女儿与我年少之时极为相像,令你产生了诸多的误会,若不是这孩子的出现,恐怕你早就已经怀疑我了吧。” 凌霄看到何征的眼中,突然流下了一颗大大的泪珠,她从未见过凶狠残忍的何征流过眼泪,此时他流下的这颗眼泪,想必掺杂着太多的情感,让他再也无法承受下去了。 “你还是活着吧,一剑把你杀了倒也痛快,只是这么让你死也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活着,日日活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让你活下来的每一日,都想着你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恶,让你每一日都想着你原本可以得到的幸福,就这样如风一般消失------这样的惩罚,才是对公平的。” “杀我------”何征嘶声叫道。 凌霄冷笑了一声,她的手突然抬起,将何征的右手拇指以极快的速度削掉了,何征大叫一声,他胸口的伤让他的叫声只喊出一半,便憋在了胸膛之内------ “自今日起你再也拿不了剑了,想杀人是不可能的了,何征,皇帝那里你也不可能回去复命了,此时的皇帝,只怕是有另外的担忧。”凌霄想起了那睿智之极的韦将军,此时不出意外的话,他定然在与皇上谈论着自己的种种过往。 若论人与人的相知相识,凌霄知道她这一生所遇到的男人之中,第一是范允承,他与自己的缘分想必是前生便已经注定了的,他对自己的爱终其一生也从未改变过,第二是燕飞,他对自己的爱埋藏的太深了,深到自己不忍去触及------而那只与自己见过数次面的韦睿,他对自己始终是淡淡的,就如同自己对他,始终也是淡淡的感觉,这种感觉的改变是自己放在车上的那架古琴,是它改变了这种淡淡的感觉,那韦睿对自己由衷的欣赏,让自己不敢直视也不敢去想,人生难得一知己,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成为韦睿的知音,她那暗暗布下的棋局,当世之中------或许只有韦睿可以看得见,或许也只有他可以破解这难上加难的棋局。 她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生就是这样,聚散离合,生生死死,哪一样也不是自己可以掌握得住的,她在布下这盘棋局之时,也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胜出,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苦苦的支撑着这棋局,这其中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无奈,世上能有几人可以理解?想到这里她还是很感激那位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韦将军,他的聪明机智是自己没有意料到的,他最担心的事情便是天下大乱,在自己将那封信烧掉之后,想必那韦将军也讨了一颗定心丸罢。 凌霄知道自己这一生,该舍的也舍了,不该舍的也舍了,对于大梁她没有任何的留恋和牵挂了,她终于可以放下内心的那盘大棋,一身轻松的做回原本的自己了。 想到此处她轻轻的转过身去,脚下横七竖八躺着羽林卫的士兵们,她轻轻的迈步往前行进,顺手将那柄腰带剑缠绕在了自己的腰间。 何征这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们,身旁没有丝毫的鲜血,他们倒在地上并没有流出一滴的鲜血,这是怎么回事?他想起更重要的一件事情,眼前的凌霄不能走,她还欠着自己一个答案,何征想到这里,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艰难的往前走了两步:“慢------” 凌霄听到他的话语后,停下脚步慢慢转来身来,她看到何征已经讲不出话来了,思忖了一下,便走到他的面前,点中了他胸前的穴道,暂时止住了他伤口的疼痛。 凌霄伸指点过之后,何征感觉痛苦在渐渐的消失,他轻轻缓过一口气后,慢慢的开口问道:“你双眉------之间的------红痣、那红痣------去哪里了?” 凌霄一怔,她想不到何征此人的执念如此的强烈,死到临头了他还在惦记着那颗红痣,想到此处她冷冷的回答道:“我脸上从未有过红痣,那日在宫门外我已经回答过何将军了。”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明明------看到的。”何征摇了摇头,那颗红痣这些年来始终萦绕在自己的心头,他根本不可能看错,当年他明明看到了那颗醒目的红痣,就长在她的双眉之间。 “我刚刚讲过,我双眉之间,从未有过红痣,是你这些年来执念太深,始终不肯放下。” “我知道------你有------”何征想知道她用了何种方法,将那颗红痣去掉的,她为何能将红痣去掉,还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这一点是他很想知道的。 凌霄奇怪的问道:“你确实想知道吗?” 何征点了点头,哪怕是死,他也要在临死之前知道那红痣之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第一节 红痣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凌霄微微笑了笑,她想起了自己还未到及箅的年纪,便遭遇到了那场恶战,当年她初试青锋,便胜过了何征,当时的自己没有丝毫的自得,而是接连而来的恶梦,她不知道自己所用的剑法,居然可以如此轻易便将那些人杀死了,她害怕极了,她害怕自己这双手,日后不知道要沾染多少人的鲜血------ 凌霄想起当年的自己,那陷入杀戮之后的自责之中的自己,曾经那么害怕再去杀人,而眼前的何征,杀过那么多的人,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终于明白了,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不在于地位高低,也不在于男女老少,这人与人之间的分别,在于他们的人心,是好是坏,是善还是恶。 想到此处,凌霄望着已经半死不活的何征,轻轻的摇了摇头:“何大将军,当日你没有看清楚我的任何招式是吗?” 何征咬紧了牙关不回答,他想说是的,自己并未看清她的任何招式,便败在了她的手中,这是他一生当中最大的失败,也是最大的耻辱。 “我脸上并没有红痣,何征,当年你所看到的那颗红痣------” 何征紧张的望着凌霄,他死死的盯住了凌霄那清秀的脸庞,他要听凌霄讲出那红痣之迷,他要彻底搬开自己心头的那块大石头。 “你所看到的那颗红痣------只不过是我年少时学艺不精------杀人之时,溅上的------一滴血!”凌霄缓慢的说道。 何征听到她的回答之后,突然之间恐怖的睁大了眼睛,他拼命的摇着头,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声呼叫,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叫喊出来,他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呆滞的目光望着地面,再也没有讲出一个字。 凌霄给出他想要的答案之后,脚步轻松的转身离开了,她想起了当年那场恶战之后,自己与师父慢慢离开了那山脚,往山上而去的时候,师父看到了自己脸上的那滴血,他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那滴血刚好溅到了自己的眉心之中,师父满脸慈爱之情,他伸手替自己抹掉了那滴鲜血,他们师徒二人就这样回到了山上,自那日后自己已经将那滴血的事情忘掉了,直到进京之后,在那宫门外遇到了何征,那何征突然问起自己脸上是否有红痣的时候,她在恍然想起了这件事情,那时的她心中有着万幸的感觉,也有着对何征如此执著的追杀自己的悲哀,何征这一生所走的路,他一生之中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踏放到准确的地方,他的一生是悲哀的一生,是邪恶的一生,他的余生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意义,他活在这世上也只能是一个活死人,一个生不如死的废人------ 何征胸口碎裂的骨头,又开始疼痛起来,刚刚凌霄点过的穴道,已经不再有效果了,何征此时对于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他那自内心深处升起来的恐惧感,彻底将他击垮了,他想不到自己追杀了这么多年,居然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杀了那么多长有红痣的女孩子,少女,还有女人们,居然------居然都是因为自己愚蠢的不能再愚蠢的判断。 他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哭自己的无能,笑自己的愚蠢,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幻影,是无知与无能的表现------ 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是,那些被凌霄打倒在地的羽林卫士兵们,此时在一片哀嚎声中,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原来他们只是被凌霄点中了穴道,倒在地上不能动而已。待他们纷纷站起身来时,他们默默的走到了何征的身边,那凌霄所讲的话,他们都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中,对于眼前这位自己的长官,他们看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嘲笑、鄙视、愤恨、不屑与厌恶。 何征慢慢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这些手下,看着他们眼神之中的那层层深意,他是真的陷入了绝望之中,他曾经是那么努力的想要从一个卑微龌龊的杀手,爬到皇上的身边,为了能获得皇上的信任,他出卖了六王爷萧宏,也出卖了自己的师父,他是踩在他们的头上爬到了皇上的身边的,一开始萧衍并不相信他所讲的那些事情,是自己一次次的将王爷这些年的行踪与他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偷偷的告诉了皇上,他无意中发现了王爷与长公主萧玉姚的奸情之后,便将王爷无意中遗落的玉玦送到了皇上的面前,也就是在那时,皇上下定了决心,想除掉自己的这位六弟。 当皇上迁怒于范允承之时,他内心有的是暗暗的庆幸,若不是范允承做了自己的替死鬼,只怕皇上第一个想杀的人,便是自己。 如今他回去如何复命?就如同那凌霄所言,自己还能回得去吗?何征望着眼前的这些手下,他们正慢慢的从自己的身旁退开,他有些着急的叫道:“带我------带上------我。” “何将军,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似你这般阴险狡诈的小人,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如今我们只能自己回到皇上那里复命去了,至于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一位年长的侍卫大声的说道,“那范夫人不杀我们,我们一定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当那些羽林卫纷纷上马回京之时,何征却无力阻拦他们离开,他眼睁睁的看着羽林卫从他的身旁离开,当他们的马蹄声在官道之上再也听不见时,何征才彻底死了心:他最终还是被别人抛弃了。 想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因家乡灾祸连连,自己连口饭都吃不上,只得跟随宇文都来到京城,为了抢得一口饭吃,他不得不狠起心来残杀那些比自己年幼的孩子,在一次一次的争杀之时,他的心渐渐的变得坚硬起来,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会成为一个残暴凶狠之极的杀手,他与燕飞情同亲兄弟,只有那燕飞,能让自己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人,还有着人类的情感------可是就连自己最亲的师弟,最后也死在了自己的手中,何征此时真的想死,哪怕死后他堕入那十八层地狱之中,他也不后悔现在就去死。 他腰间的佩剑一直在那里,可是他没有一丝的力气可以将此剑拔出来,他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范夫人早已算好了这一点,知道他死不了,才会放心的离开他。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那一阵凉过一阵的秋风,将树丛之中的树叶,轻松的卷了下来,那些飘零下来的树叶,随着风势在空中忽上忽下的飘浮着,待风势稍停时它们才缓缓落了下来,何征望着自己眼前越来越多的落叶,他的心已经冰冷冰冷,他悲哀的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也是最可悲的那个人------ 宫殿之上的萧衍和韦睿,已经停止了下棋,他们互相望着对方,不知道要与对方说些甚么。直到执事太监急匆匆的来到宫殿之上,他们才慢慢的恢复正常。 “启禀皇上,何将军率领的羽林卫,此时在殿外等候,请皇上召见。” 萧衍的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他低声问道:“何将军回来了吗?” “回皇上,没见着何将军------只有侍卫们回来了。” “让卫队长进来见联。” “遵旨!”那太监急急的退出殿外,去宣那卫队长前来。 回来复命的卫队长进殿后急忙跪下禀报:“皇上,末将回来复命了。” “------那范夫人,你们追上了吗?”萧衍思忖了半天,不知道如何措词才好。 “皇上,我们追上了。”卫队长大声的回答道。 “------她------你们将她怎么样了?”萧衍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言语来询问此事。 “皇上,您是要问范允承的夫人吗?”那卫队长小心翼翼的问道。 “联------问的是她。” “那夫人此时已经带着范大人的灵柩离开了。”那卫队长谨慎的回答道。 “何征呢?他在哪里?他为何不来向联禀报?” 那卫队长一呆,急忙回答道:“回皇上,何将军被范夫人打成重伤,一时不能回来给皇上复命。” “重伤?打成重伤?”萧衍喃喃的问道。 “正是------那范夫人原来------是位武功极高之人,皇上,那范夫人将何将军打伤之后,并没有伤害我们,除了何将军之外,羽林卫其他等人毫发无伤。” 毫发无伤?萧衍怔怔的望着眼着的卫队长,那范夫人没有伤害他们,这是传递给他的一个信号,她原本可以轻松的将他们全部杀掉,可是她没有妄动杀机,而是满怀仁慈之心,将他们放了回来------萧衍原本就是一位极聪明的君主,这位范夫人要传达的意思他很明白,她既然已经放过了自己,那自己也要还她这个人情,自今日起,他萧衍必须撤回所有追杀她的手下,若是再派人去追杀,只怕后果真的是自己不能掌握得了的。 “联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萧衍微微闭起了眼睛,他不能将内心流露出来的恐惧带出来,他是一国之君,他是大梁的开国皇帝,他的大梁要世世代代永存于世。 此时君臣二人依旧是四目相对,萧衍缓缓的开口问道:“怀文------你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对吗?” “皇上,在这之前微臣所讲的那些事情,都只是猜测,而羽林卫带回来的消息,才证实了微臣的猜测,确实是半点也不错。”韦睿低声回答道。 萧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怀文,联错了吗?” 韦睿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从皇上的嘴中听到这样的话,一位当朝的天子,大梁的开国君主,居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不是皇上老糊涂了,就是眼前的失败将他击垮了。 “皇上------”韦睿一时无语,他不知道要讲些什么样的话出来,眼前的皇上才会恢复以往的雄心与霸气。 “怀文,你之前对我所讲的话,看来全都是对的------那范夫人若是有着极高的武功,她若想将我杀了------只怕是举手之劳。”萧衍苦笑着说道,“怀文,她为何不杀我?” “皇上------她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这么做,只是------”韦睿停顿了一下,“对她来讲,这么做有何意义?” “她可以------坐上联的宝座,她可以------”萧衍不敢再讲下去了。 “皇上您所讲的丝毫不差,她完全可以将您的宝座夺了过来,她的姨丈是萧宝融,这天下原本便是她们家的,她若想拿回去,是名正言顺,无人可以抵挡住她------皇上,如今让人费解的是,她为何不去这么做?” 是啊,这天下她唾手可得,为何她要放弃这一切,她若是萧子良的后人,又是萧宝融的亲眷,那她夺回那本应属于自己的天下有何不可,为何她没有? “皇上,您此时应该庆幸两件事情------”韦睿温颜说道。 “何事?”萧衍的目光有些茫然的望着眼前的韦睿, 韦睿重新拿起一颗棋子,轻轻的放到了棋盘之上:“这其一,您应该庆幸她是个女人。” 萧衍默然无语,是啊,若她是个男子,只怕自己的江山早已经易主了,他萧衍要怕不会再坐在这里,与韦睿倾心交谈,那范夫人身为女子,不能在朝廷为官,当然也就无法令朝廷百官服从于她,这与他萧衍来讲,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这其二,您应该庆幸她不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韦睿接着说道。 “------”萧衍脸上一热,他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的恐怖,韦睿这句话才真正讲到了点子上。 “皇上您想,若她是位有野心的女人,又身负着家族的深仇大恨,不论她嫁与了谁为妻,都会想尽所有的办法来说服自己的丈夫,与皇上为敌,起兵谋反直至将大梁的江山夺取过来。皇上,微臣讲的可有道理?” 萧衍闭上了眼睛,微微垂下了头颅,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因为听信了何征的一面之辞,他便起了杀心,将范允承毒杀------那何征急于杀死范允承夫妇,想必与他年轻之时做下的丑事是分不开的,可是自己呢?自己是一国之主啊,为何要听信那何征的谗言,一步一步错下去呢?他突然之间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眼前的江山,这大梁的大好河山,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们在渐渐的远离自己------ 不知为何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达摩祖师,想起了在江边他与达摩祖师的那段对话,如今想来达摩祖师所讲的这些,如今都一一应验了,那达摩不愧为是得道的高僧,对于自己这位皇帝的结局,他早在数年前便已经看破了,而他对自己的一次又一次的点化,自己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固执的一步步往黑暗之中走去。 他一生致力于佛法的弘扬,一生中如同那苦行僧一般行进在君王的道路上,自古至今还没有哪一位君王如他一般的执著与艰苦,可是换来是的什么?萧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自梁王起事那时起,到现在他与韦睿面对面坐在这里博弈,他望着眼前这盘散乱的棋局,最终讲出了一句:“怀文------联输了。” 韦睿吃惊的抬起头来,虽然皇上被自己吃掉了几个棋子,但是大局上皇上还是占着上风的,自己只是几番小胜,并不能自大局上撼动皇上的棋局,可是皇上突然开口认输,让他万般的不理解。 “皇上,您这棋局,形势还是一片大好,为何要认输?”韦睿轻声问道。 “哪里好?看着是极其稳固的局势,只是怀文已经将我的根基撼动了,那些根基我已经无法重新筑就,在大厦即将倾塌------再走下去,只能是输。”萧衍将棋盘用手一划,将棋局打乱,“此局无法再继续了,怀文------怀文呐,联今后要如何是好?” 韦睿怔怔的望着皇上打乱的棋局,他轻声的回答道:“那皇上可以重新再下一盘。” 萧衍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怀文,我这棋局可以重新再下,可是我萧衍这一生,可是再也不能重新来过了,那过去的是是非非也无法去弥补了------联输了,输的心服口服,我这一生唯一输过的棋局,不是输给了你,怀文,我这一生唯一输过的人,便是那范夫人------”萧衍笑过之后,重新坐了下来,他目光凝重的望着韦睿,郑重其事的问道:“那范夫人叫什么名字?” “------她叫凌霄。” “凌霄------”萧衍黯然失色,此女名字之中暗含萧字,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确实是萧子良的后人,那萧子良与自己同属一脉,皆为萧氏宗祠,以此论来,她做什么事情都不为过------她放弃了杀戮,换来的是内心真正的安宁,可是自己呢?自己的内心将会怎么样?萧衍绝望的发觉,自今日起自己的内心将永无宁日。 “紫葳生川谷,凌霄花满枝------皇上,她最终放下了所有的一切,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该舍弃的不该舍弃的,她没有同你作任何的计较,她干干净净的走了------皇上,范允承之事,微臣至今想来还是悲痛不已,他的微臣只有一个请求,微臣希望范允承的悲剧,不要再重现了,皇上当体恤民情,重用清正廉明之人,这大梁江山才可以稳固如初啊。” “联多年信奉佛法,追求个因果缘分,可是最终让我明白这些道理的,不是那些经文,而是凌霄------”萧衍望着那侧案之上放着的《金刚经》,突然之间有了真正的顿悟,原来自己这些年来一次次的出家为僧,在那同泰寺里每日里唱经念佛,原来真的是一场虚妄,那达摩祖师当日无法点化自己,是因为自己内心,充满着乖戾之气,身为君主内心深处却是狭隘之极,自然是听不进去达摩祖师的点化了。 “皇上------微臣今日该讲的,不该讲的都讲了,若皇上执意降罪于微臣,那我也只能坦然接受了。”韦睿低声说道。 萧衍过了良久,方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怀文,联今日如何还能杀得了你?若真将你杀了,那大梁的君主就真的是一位昏君了。” “微臣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只是------还有一事微臣要禀报皇上。” “怀文,今日你我君臣二人,没有什么不可说的,有何话便对联讲来。”萧衍无奈的说道。 “皇上曾经将古逸山所铸的那把宝剑赠与了微臣,只是微臣------将它转赠了别人,皇上不会怪罪微臣罢?”韦睿低声问道。 萧衍微微摇了摇头:“联此时不想怪罪任何一个人,若你真将联的宝剑赠与了他人,想必此人定是能担当起这把宝剑之人。” 韦睿想起了跟随自己征战杀场的范钧,那身上始终有着别人琢磨不透的气质的范钧,他的性情像极了自己的母亲,那不怒而自威的眼神,那淡定而自信的神情,那些是天生的帝王之相,韦睿看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是相当震惊的,他知道这些事情不可说,对任何人都不可说,范钧身上那隐隐的杀气,在战场之上互相厮杀的将士们,是根本无法察觉到的,韦睿想起那时的自己,默默的在一旁观察着范钧的自己,曾经那么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种霸气,范钧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是旁人无法替代的------韦睿庆幸范钧走了一条光明大道,而没有像萧宏、萧综他们那样,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他的内心最担心的不是范钧走偏了路,他担心的是自己有一天会因此与范钧为敌,若他们面对面成为了敌人,他知道自己不会战胜他,也没有任何底气可以战胜他------ “皇上,在天色------也已经太晚了,微臣也该告辞了。”韦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秋日的黄昏天色灿然,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去了,“皇上,这雍州刺史一职,微臣是无力担当了,可否将微臣身上的这份担子拿下来?” “怀文可有了合适的人选?”萧衍轻声问道。 “雍州刺史一职可交与张山张大人,此人在雍州主持事务之时,尽忠职守,在微臣北伐之机,将雍州看守的似铁桶一般,皇上将雍州刺史交与此人身上,尽可放心。”韦睿急忙说道。 “联准了!”萧衍点头说道。 “皇上,微臣早年有宿疾,近些年更是病情反复,只怕微臣的身体,是真的不堪大用了------皇上,微臣今日请求,辞去平北将军一职,回归家中将养身体,还望皇上恩准!” 萧衍的脸色立刻变了,韦睿可以不当那个雍州刺史,但是他不能辞去军中的官职,辞去它就等于韦睿再也不会替他的大梁江山再出一分力了,那他大梁的江山,靠曹景宗等辈独立支撑,只怕是难上加难。 “不行,联不准你离去!”萧衍不满的说道。 “皇上,微臣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留在皇上身边只怕不妥。” “哼,韦睿,为何执意要离开联?你到底如何想的?你不怕联生起气来,连你的命都收过来吗?” “皇上,微臣当然是十分的害怕,正因为如此,微臣手中留下了点东西。”韦睿平静的回答道,“在钟离之战时,我曾经截获过王爷与二皇子萧综之间的往来书信数封,还有张元知大人留下的亲笔书信,此时都在微臣的手中。” “你------”萧衍听后大怒,韦睿讲这些话是何意?他以此来威胁自己吗? “联可是大梁的皇帝!”萧衍大声的说道。 “微臣也是大梁最忠实的子民。”韦睿镇定的回答道。 宫殿之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第二节 棠溪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韦睿望着自己眼前这位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的一国之君,他突然觉得身为帝王,内心深处该有多么的可怜与可悲,他们心中的苦从来不敢与旁人讲述,那些不能言讲的事情,只能随着他们离开人世之时,跟随自己永远的埋于地下,而史书之上的记载,未必便是他们真实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必须缓和一下这殿中的紧张气氛,于是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他温和的对萧衍说道:“皇上且息怒,微臣并无他意,只是刚刚微臣的语气多有不妥之处,还望皇上不要与微臣过于计较。” 萧衍如何不计较,若没有眼前这位韦睿,他的大梁便不会有钟离之战的胜利,大梁与北魏十余年来一直都在争夺着彼此的领地,而大梁的城池曾经有数十座之多,都被北魏的铁骑踏平过,钟离之战是梁魏之争中,自己唯一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胜利。 参与钟离之战的将士很多,可是韦睿的水火加攻之计是最为关键的,再加上前期合肥之战的胜利,还是战前粮草的保障供应,这些事情都出自韦睿之手,眼前的这位将领,是萧衍最不愿意舍弃的。 “怀文,当年------联苦于无将可派之时,你担当起大任出征北伐,联心里真的是欣慰之极,终于可以有人担此大任了,你数年之间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打了一次又一次的胜仗,联真的很高兴,本想好好重用你,为何你要当着联的面,提出辞呈?” “皇上,当日微臣极力推荐范钧留在军中,皇上为何不愿听臣之言?”韦睿有些悲伤的问道。 萧衍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那时范钧与联六弟之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若那范钧手中有了兵权,将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联不知道到那时该如何处置。” “皇上,臣也对皇上讲过,若没有那范钧在微臣的身边,微臣若想取得钟离之战的胜利,只怕没有这么顺利------我只是想为大梁,培养出一位年轻的帅才,为了大梁江山的永固,为了大梁边陲的安宁,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可是皇上您没有给他任何的官职,微臣心中难过啊------皇上您放弃的不仅仅是我大梁优秀的将领,您放弃的是大梁今后的栋梁之才啊啊。”韦睿伤心的说道。 萧衍沉默不语,此时他一点也不愿意多想这些事情,他内心的痛苦眼前的韦睿能知晓多少?他当然知道此时的大梁江山,已经处于危急时刻,国内上上下下的百姓重佛法轻农商,百姓们宁可出家为僧,也不愿意在田间劳作,他原本以为佛法可以教化人心,令百姓们一心向善,可是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百姓们以佛法为借口,逃避着现实,以为呆在那些寺庙之中,便可以躲过这世间所有的不幸。 “联不想再提这些事情------怀文,联也不许你离开。”萧衍咬了咬牙,用力握紧了拳头,“联要你永远留下来听用。” 韦睿望着心神散乱的皇上,他心中也是痛极,眼前的皇上做错了太多的事情,已经不值得自己去保护他了。 “皇上,微臣拖着这副残弱的病体,还能为您做些什么?我朝之中曹景宗、昌义之、胡略、冯道根等等十数位忠臣良将在守卫着大梁,多我一人如何,少我一人又如何?” “对联来讲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历史长河中埋没了多少士兵?他们在史书之中留下姓名了吗?没有!皇上,若史书之中载有我韦睿的名字,那是我之荣幸,可是我心中并不快乐------那荒郊野外埋下了多少尸骨,我数都数不清------皇上,何苦一定要留下我?我什么都不是,最终我只会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流沙,终究微不足道。” “韦睿,你要抗旨不遵吗?”萧衍颤声问道。 韦睿摇了摇头:“皇上,我不是那位范夫人,那夫人在接到自己亲人的书信之后,并未打开来看过------皇上您可知道那信中所要传达的是何意吗?我虽未打开来看过,但我知道一定是要她想办法夺取江山,为萧家、王家那些屈死的冤魂们报仇雪恨------可是范夫人为了打消我心中的顾虑,她当着我的面烧掉了那封信,那封她从未打开看过的信------皇上,换作是您,您可以做到吗?您可以放下心中所有的仇恨吗?” “------联是皇帝,联要做好这个皇帝,联当然不能放下这些。”萧衍大声的说道。 “这世间万物有舍才有得,那范夫人舍了这江山,得到了她最想要保护的亲人------皇上,这世上有几人可以做到这些?而我韦睿只是舍了那平北将军,得到的是颐养天年,这有何不可?皇上,要我离开真的就那么难吗?”韦睿不解的问道。 “怀文------若你铁了心要离开我,那我就真的输了。”萧衍痛心的说道。 韦睿恍然明白了萧衍此时的真实想法,在他的心中那场与凌霄之间的博弈,依旧没有结束,他还在继续与凌霄下着那盘大棋,他嘴上所讲的输赢,其实只有一个字:赢!他不会放弃任何一次赢过别人的机会,更不会输给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真的可以从他的手中,将江山夺走。 韦睿知道眼前的皇上,已经输的是一塌糊涂了,自己苦口婆心的讲了这许多道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眼前,曾经遭遇到什么样的危机------难怪那达摩祖师不愿与他多讲一句话,宁可委身于北魏的长芦寺,也不愿意呆在南梁。眼前这位帝王,终究是无法点化的。 这时执事太监匆匆的来到宫殿之上,他的声音之中透着恐惧与害怕:“皇上,同泰寺方丈在宫门外,请求见一见皇上。” 同泰寺?萧衍的心中突然一沉,此时范家之人,只有那范羽还在同泰寺中,莫不是?他急忙说道:“宣方丈进殿!” 同泰寺方丈进殿后便跪倒行礼:“皇上,今日早课之上,老衲数点寺中僧侣之时,发现子明小师父不见了!” 萧衍沉默了半晌,方才苦笑了一声:“今日发现的?” “正是!” “那为何不早来禀报?”萧衍大怒之极,厉声喝问道。 “------回皇上,那子明师父平日里在藏经阁内抄经,这是常有的事情,老衲原以为他是在经阁之内抄写经文,并没有太在意,过午之后依旧不见他,这才急忙差人寻找,遍寻不见后,这才急急前来见皇上,禀报此事。” 同泰寺因自己在那里出家,这寺中的防卫极其严密,莫说一个大活人离开寺院,就是一只鸟儿自同泰寺上空飞过,那镇守寺内的羽林卫们也会仔细查看一番的------如今那范羽说离开便离开,根本没把寺内的羽林卫放在眼中,萧衍想不到自己与范家这一战,败的如此彻底,如此狼狈。 “他去了哪里?”萧衍低声问道。 “------回皇上,老衲不知他去了哪里------前日范大人突然因病过世,老衲并没有收到皇上的圣旨,便没有将此事对子明师父言讲-----莫不是他,知道了此事?”方丈期期艾艾的说道。 “他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那联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萧衍大声的怒斥道。 宫殿内外的所有人等,全都噤声不语,此时的皇上如同疯了一般的叫骂,与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皇上,简直是判若两人。 早已站起身来的韦睿,看到失去常态的萧衍,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之情,或许此时的皇上,才是皇上的真面目吧。 萧衍挥挥手,示意方丈赶紧下去。萧衍望着神色平静如初的韦睿,他心中是又急又气,眼前的韦睿究竟知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为何能如此的平静?萧衍明白自己已经再也留不住他了,可是他骄傲的内心,却让他无法将此话讲出来,即使再也留不住韦睿的心了,他也不肯放走韦睿这个人,只要此人不离开京城,那自己这位大梁的君主便没有输,这江山是他的江山,这宝座是他的宝座,这生杀予夺的权力,还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皇上,微臣------告辞了。”韦睿知道自己再与他讲下去,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皇上根本听不懂自己辞官的真正含义是什么,那自己与他多讲一个字,都太多余了。 萧衍没有阻止韦睿离开,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准他辞官,他便不会离开京城,那日后大梁一旦有危机,他还是可以继续起用他,为自己去拼杀去力挽狂澜。 但是转身离开他的韦睿,却已经将这些想的再明白不过了,他在心中暗暗立誓,再也不会为身后的这位皇帝,上阵杀敌了------皇上的做法,让他彻底的失去了维护他的勇气,韦睿不知道自己努力维护着的皇上,努力为他做的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黄昏将近之时,李忠终于将该做的事情做完,在范钧的催促下他只得恋恋不舍的与他们分别。 “范钧,今日一别,不知还有机会再相见不?”李忠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希望有一日他们能再次重逢。 “李将军,范钧不能给你任何的答复,但这天下之事,聚散离合乃是再平常不过的道理了,你我二人今生有缘,可以一起并肩作战,想来这缘分不会说没有就没有,日后你我二人,还是有机会一起上阵厮杀的。”范钧信心满满的说道。 “哈哈------我李忠就喜欢与痛快之人讲话,有你这句话,我便可以放心回去了。”李忠大笑着说道。 “李将军一路上要小心些。” “范钧,如今你与新婚妻子一同离开,来年只怕我这做大哥的,便可以看到小侄儿了吧。”李忠性子真爽,真的是有啥讲啥,那听到此话的小涅却已经是双颊飞红,将脸埋进了范钧的胸前。 “李将军,借您吉言,我范钧来年便会生个大胖小子。”范钧腼腆的一笑,伸手揽住了小涅的肩头。 “唉------范钧,那我走了,再怎么不舍,我们也要分开的。”李忠也不愿意这么儿女情长下去,他大声的笑着道,“到时我李忠一定要前去,讨杯喜酒喝。” “放心吧,我一定会给大哥报喜的。” “告辞!” “大哥慢走!” 范钧望着李忠带着一行人马,慢慢的消失在官道之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涅待李忠带人离开后,才悄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明年------我一定会生个大胖小子?” 范钧一怔,他轻声笑了起来:“刚刚只是随声附和了大哥一句,你怎么多心了?其实------生个女儿也很好啊,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的。” “若是------女孩儿,可不可以随我的姓啊?”小涅突然问道,“娘好不容易给了我一个姓氏,我想要她继承下来。” 范钧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可以啊,生男孩当然要姓范的,生了女儿嘛------就随你姓聂好了。” 小涅听后幸福的叹了口气,如今她恍惚之中,总以为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可是在亲耳听到范钧的承诺之后,她才明白自己真的嫁给了他,真是成为了他的妻子,原来------美梦成真的感觉如此之好,小涅傻傻的笑了起来,今后自己是不是有很多这种犯傻的时候? 范钧松开了紧搂着她的肩头的双臂,天色已晚,他必须带着妻子和幼弟离开这里,越早离开就越早远离是非之地。 “我们该走了。”范钧说道。 一直站在一旁的范羽,听到此话后便翻身上了马,他拨转马头转向了西北方向,范钧有些吃惊的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往相反的方向去。 范羽冲着他们笑了笑:“大哥,小弟就不随你们前去了。” “可是娘讲过要你同我们一起走的,你怎么能单独离开呢?”范钧吃惊的问道。 范羽顽皮的笑了笑:“我这个小光头与哥哥嫂嫂呆在一起,只怕会打扰到你们亲热呢。” 范钧听后脸上也是一红,他轻声斥责道:“小孩子家的,胡乱说些甚么。” “刚刚李忠将军所讲的话,我可是什么都听到了,大哥想要大嫂明年给生个大胖小子,我可不想耽误了大哥的好事儿------来年我还想当叔叔呢。”范羽笑着说道。 “你要去哪里?”范钧奇怪的问道。 “娘另外给了我一项艰巨的任务,小弟要前去完成它。”范羽认真的回答他。 “什么任务?”范钧心想娘是什么事情都与我讲的,怎么这件事情只对羽弟讲了,自己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大哥,你莫要多心,小弟只是想去北魏的长芦寺去一趟。”范羽急忙岔开了话题,娘只是命他悄悄前去,此时大哥刚刚成婚,还是莫要打扰他们的好。 “长芦寺?”范钧不解的问道。 “对呀,达摩祖师如今在长芦寺内讲经,他教过我武功,虽然叮嘱我不要告诉他人,也不肯承认他是我的师父,可是我范羽已经认定了,他就是我的授业恩师,在我离开之前,我一定要前去拜访一下祖师。”范羽一想到可以见到达摩祖师,心中便有着莫名的兴奋,他在同泰寺里这数年时间,唯在达摩祖师在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安心的时候。正是因为达摩祖师素日里对自己讲经理佛,让自己悟到了佛法的真谛,这些至理名言,可是太多的人一生都领悟不到的。 “羽弟,你该不会------”范钧望着小弟的光头,心中颇有些担心。 范羽当即便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大哥是害怕自己真的会在长芦寺出家,他笑着说道:“大哥放心,我尘缘未了,是不会真正的出家为僧的。” “那你什么时候去找我们?”范钧心中还是有着担心,这小弟一路上自己单独前去,遇到麻烦怎么办。 “大哥不要太牵挂羽儿了,我已经长大了,这些年大哥远征塞外之时,羽儿也经历了许多的事情,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子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羽儿自有分寸。大哥你还是好好照顾嫂嫂吧,嫂嫂身体还很虚弱,路上不要赶的太急了。我办完事情之后,一定会回到你们身边的。告辞!”范羽讲完之后,轻轻一夹马肚,飞也般的往西北方向的北魏而去。 范钧也翻身上了马,他看到小涅依旧呆呆的望着范羽离开的方向,便轻声的提醒道:“小涅,上马吧。” 小涅抬起头来,她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她身为女人,自然这心思想比大男人细腻了一些,刚刚范羽远去的方向,令她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差一点成为了范钧妻子的元湘,不知为何她总是会想起元湘,想起那位曾经占据着范钧整个身心的异族姑娘,自己无论怎么做,终究有一点是永远比不上她的,那就是她对范钧的感情,是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可是自己做不到,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不可能放下范钧,放下她心中永远的牵挂------ “小涅,我们该走了。”范钧再一次提醒她。 小涅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她终归要做回自己,她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在范钧将她抱回范家的那一刻起,她已经与范家所有的人有着扯不断的联系了,冥冥之中仿佛真的是有天意,老天爷将自己放在范钧手里的那时起,她与范钧便再也分不开了。 想到这里,她知道自己必须放下元湘,就如同范钧将元湘永远的埋在心底里面一样,她此后永远不能再提元湘,她要做一位好妻子,好母亲,认真的对待未来的每一日,对她来讲,这幸福来的是太不容易了。 她将手伸给了范钧,范钧将她轻轻的拉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前,对于小涅的心事,他只能当作不知,对于小弟的离开,他也只能将所有的猜测自脑中排除掉,娘交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带着小涅好好生活,想到这里,他在小涅的耳旁轻声问道:“怕不怕走夜路?” 小涅摇了摇头,温柔的说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甚么都不怕。” “那好,我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在那里我会成为一名铁匠,你可就是一位铁匠的妻子了,你愿不愿意?” 小涅笑着点了点头:“好啊,你做甚么我就跟着你做甚么。” 范钧微笑着扬起了手中的马鞭,他带着小涅奔向那个美丽的地方,小涅在到达之后才知道,范钧所讲的一点都不错,那确实是个极其美丽的地方,山青水秀,绿树成荫,那隐蔽于山谷之中的铸剑庐,升起的袅袅的烟雾,在山顶之上凝结成美丽的白雾,置身于这美丽的山谷之中,让人有一种逸世而居的恬然之感,更让小涅高兴的是,它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棠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第三节 知音 ,最快更新啸青锋最新章节! 李忠率领士兵匆匆赶回之时,那韦睿已经回到了家中,他正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夜空之中的那一轮明月,今夜是八月十三,还有两日那月亮便是满月了。 李忠看到韦睿在出神的望着月亮,便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他的身后,他没敢开口讲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韦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人都送出去了?” “将军,范钧一行三人,已经安全离开了京城。”李忠低声回答他。 韦睿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他看到李忠脸上的神情极为奇怪,便轻声问道:“怎么?今日之事不顺利吗?” “啊------将军,这顺利倒是顺利,只不过事情太奇怪了。”李忠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要从何讲起才好,而且眼前的韦睿,总让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哦,顺利就好,顺利就好!”韦睿倒是很理解的点了点头,眼前这位李忠是位粗人,有些事情他讲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将军------您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范钧?”李忠这才想明白刚刚自己为何有些奇怪了,眼前这位大将军的神情也太过淡定了,一点儿担心的意思都没有。 韦睿终于笑了起来:“李忠,此时你心中是否有太多的疑问,想要找我问个明白?” “哎哟,将军你可是说到末将的心眼里去了,今日这出人意料的事情,可是太多了,也太让我李忠感觉不可思议了。” “------我今晚有的是时间,李将军,有任何的疑问,我都可以回答你。”韦睿轻轻叹了口气,不止是李忠,有太多的事情也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将军,那范钧可是位绝世的高手,他的武功可以说是深不可测,我当时都看呆了。”李忠讲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韦睿已经听的很明白了。 他静静的站在月光之下,望着眼前的李忠一阵阴一阵晴的脸色,想必他在看到范钧高深的武功之后,首先感觉便是不相信罢。 “除了这个,李将军还有什么感觉不对的?” “这个------韦将军,想必您早就知道那范钧,是位武功高超之人吧?只是末将不明白的是,您是何时知道此事的?那范钧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透露过这件事情啊?”李忠确实是让这件事情,感到十分的震惊与不解,那范钧与他们一起相处了数年时间,他们在一起征战了数十战,他们却始终没有发觉范钧真正的实力。 可是眼前的韦睿,却是一副风雨不惊的模样,定然是早已知道了这些事情。韦睿捉到李忠的话后,他淡然一笑,反问李忠道:“李忠,你还记得钟离之战吗?” 李忠呆呆的望着韦睿,大声说道:“钟离之战末将怎么会忘记,那可是我李忠这一生经历过的,最难忘忘记的大战了,将军为何在此时提及那钟离之战?” “李忠------你还记得钟离城下,两军阵前的范钧吗?”韦睿接着问道。 “两军阵前的范钧?”李忠傻呆呆的望着韦睿,两军阵前的范钧他可是见的多了,邵阳城内,合肥城外,赵草城下,到处都有两军阵前的范钧,他有些不明白为何钟离城下的范钧,会有何不同吗? 韦睿抬起头来,望着那皎洁的月光,带着一丝清冷的感觉,慢慢的披洒在他们的身上,他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李忠,你还记得钟离城下,范钧面对着北魏的大军之时,我下令冲锋之前的事情吗?” “------”李忠突然不敢回答韦睿的话了,他一时之间记忆有些模糊起来,那时的范钧他当然记得,只是韦睿所讲的这些事情,让他十分的不理解。 “你既然记得那日的事情,一定还能想起范钧拔剑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李忠恍然大悟的说道:“将军,您所指的是那------剑啸------” 韦睿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回过身来望着李忠,轻声的说道:“那范钧在两军阵前拔剑之时,那声剑啸一直回荡在两军阵前------当时你们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对面的敌军身上,没有多少人人注意到这声剑啸,可是我------我一直站在范钧的身旁,那声剑啸让我为之震憾,那把宝剑是当今皇上起事之时所用之剑,那时的皇上可谓是年轻力强,加之那宝剑削铁如泥,此剑浸淫了太多人的鲜血------” “那又如何?”李忠不解的问道。 “那剑啸之声悠长连绵不绝于耳,没有个十年八年深厚的功力------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韦睿长叹了一声,“自那范钧当着我的面拔出那把剑之时,我便知道他身负绝世武功------只是他能把自己隐藏的如此之深,确实不是普通之人所能做得到的。” “将军------您就凭那一声剑啸,便断定范钧------他、他------”李忠有些口吃的问道。 “自古至今,多少侠义之士,可以为知己而死,可以为信义而死------我朝游侠甚多,可是真正的侠义之士,我韦睿并未见过多少。只是对那古逸山有着极深刻的印象,那古逸山可谓是一位真正的侠客,为人正直,敢爱敢恨,对于正义之士他可以拼着性命去相助,对于邪恶之人他倾刻之间便可以取下其项上人头------他行踪飘忽不定,连我也只是与他有过匆匆一面之缘而已。‘救人于厄,振人不赡,人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义者有取焉’,想那《史记》中所载,所言不虚------那些武功高强之人,当然与我们这些普通之人想法不一样,只是这些侠客之举,我在范钧身上根本没有发现------他将这些东西深深的隐藏在内心深处,他身上侠客的光芒,已经被他那过人的才学,掩盖了起来。” 李忠想起了范钧拔剑之际,韦睿突然张开的双目,直直的盯向了范钧,原来自那时起,韦睿便已经将范钧的身份看破了,若不是韦睿爱惜范钧的才华,想必他也不会将范钧留在自己的身边。 “将军------你为何一直没有说破这件事情?”李忠奇怪的问道。 韦睿黯然的望着他:“在范钧拔剑那时起,我便料定钟离一战,我大梁必胜!皇上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别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不重要的,一个小小的范钧,他的真正身份究竟是什么,在那钟离城下,会重要吗?李忠,我内心是十分感谢范钧的,他跟随赵草做那押粮小卒之时,便帮助赵草打赢了邵阳保卫战,在昌义之将军驻守钟离城时用土埋之法将北魏的火攻彻底粉碎,而范钧跟随在我身边之时,经他之手训练出来的勇兵,昼伏夜出,勇猛过人,若没有那些以一挡十的勇兵们,我们便不会有小堰城大捷,不会有合肥之战的胜出------我并不想让他离开,若他在军有谋得一个职位,我大梁的江山便可以更加的稳固,而我------也可以好好歇息歇息,不用再操着那些不该有的闲心,可以好好的休养身体。唉------范钧并没有得到皇上的重用之后,我那时最担心的,便是范钧会生有异心,我日思夜想,总在想如何才能平复他内心的愤懑与伤心------” “可是,可是范钧他并不想谋反呐。”李忠不解的说道,“他对皇上,对朝廷,对将军都是忠心不二的呀。” 韦睿轻轻摇了摇头,范钧是最有可能起兵谋反的那个人,因为他的身世,他不仅是范允承的儿子,他还是凌霄的儿子,那凌霄的身世已经决定了她未来要走的路,范钧一直在等着的,不是别人的指令,而是他的母亲最终给他的指令,若那凌霄执意要杀了当今皇上,那拔剑相助的第一人,定然是她的儿子范钧,这一点毋庸置疑。 “将军,您今晚所讲的这些,也太匪夷所思了罢。”李忠吃惊的说道,“范钧绝对不会生有异心的,他是我见过的最忠心的一个人。” “李忠,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韦睿轻轻摇了摇头,忠与不忠此时还有什么意义?所有的一切,终将随着生命的消失而逝去。 “末将还有一个疑问:范钧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究竟是谁教他的?”李忠犹豫了半天,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讲了出来,“难不成他小小的年纪,便会有一位游侠收他为徒?可是就算他自小时练起,这短短的时间内,也断然不会成为一位武功高强之人啊?” 韦睿默然的望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是啊,范钧为何小小年纪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练武的?他的师父是谁? 韦睿当然知道他的师父是谁,他的师父一定便是他的那位亲娘,那位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带着一股霸气的娘,她的那种威严之气,不是靠那可有可无的夫人头衔所拥有的,她的那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这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这些话他不能对李忠讲,他甚至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讲,没有人会相信他所讲的这些话,不相信一位处事低调的女人,可以有着惊人的武功,可以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当世大侠------ 凌霄曾经在王爷府外遇袭,那袭击她的人一定是那何征,想那何征到死也不明白,他认定了凌霄是他的仇人,认定了凌霄是那位苍发老人,为何在她遇袭之时,那苍发老人会突然出现在何征的面前,让那何征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何征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情,在韦睿看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那苍发老人可以突然出现,是因为范钧已经回到了凌霄的身边,他们母子二人都身负绝世武功,那范钧装扮成苍发老人出现,便是在情理之中。 韦睿想通了所有的事情,可是他不会回答李忠所有的问题,他知道自己的话,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相信,就连当今的皇上也没有相信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虽然皇上内心充满着恐惧,但是他是不会相信凌霄有着这样的实力的。韦睿想起凌霄烧掉的那封信,他亲眼看到信被烧掉之后,心中有着的是极大的欣慰与感激,凌霄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打开那封信,便是应了亲娘临死之际对她的命令,她若是答应了,那天下便终无宁日,百姓们游离失所便不可避免,若她不答应,那她便会背负了不孝的骂名,终生都会痛苦不堪------她选择了一条他人根本没有选择过的路,就是将信件销毁,自己不看在眼中,便不会生有异端,这是何等聪明之人才能想出的法子。 他生平极少有佩服之人,那凌霄可以算做是自己第一佩服之人,对于她与皇上那场看不见的棋局,只有他这个旁观者,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有条不紊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为了她的家人,为了她的未来,她从未放弃过也从未失手过。 “自古忠孝总是难以两全,而那范钧所做的这一切,已经是实属不易了------李忠,你也算是极幸运之人了,可以看到范钧真正不为人知的那一面。”韦睿温颜说道,“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下去休息吧。” 李忠点了点头,他转身身后,有些迟疑的又折回身来,他不解的问道:“将军,那范钧究竟去了哪里?” 韦睿轻轻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那范钧要去哪里,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这是他保护自己家人的最后那道防线,不告知旁人去向,那皇上日后就是追杀,也无从追起,这正是凌霄最高明的地方。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李忠,对你我而言,范钧只是一个名字,你我二人自今日起,只可将这名字放在心底,切记不可讲出来。”韦睿叮嘱道。 “唉------今晚听将军这么一讲,那我们与他是再无相见之日了,也罢,反正我记得他便是,至于能否再见,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将军,时候也不早了,末将告辞,您也早些休息吧。” “嗯,早些下去歇息去吧。” 韦睿待李忠离开后,他并没有丝毫的倦意,他缓缓走回书房之内,望着书房之内放着的一架古琴,他不知道自己赠与凌霄的古琴,她是否带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知为何,很想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她已经离开了,这京城她是再也不会回来的,若她不想带走的东西,只怕价值连城,对她来讲也只是粪土而已。 韦睿想起了皇上任命自己为雍州刺史之后,他在翻阅张元知大人的卷宗之后,心中难过之极,不顾自己身体不适,便舟车劳顿去了雍州,不料旧疾复发,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突然出现的那位素衣女子,韦睿想起自己与凌霄初次见面之时,他突然失去了平日的好定力,他韦睿的好定力在大梁之中是极为出名的,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轻易打动他的心,可是就在那一日,在凌霄的纤纤素手解开自己的衣衫,为自己针灸诊疗之时,他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起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为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而开始心情烦躁不安,他微服私访之时不愿多惹是非,便没有对凌霄言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在事后他的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后悔的,他那时应该告知眼前的这位温婉女子,自己是这雍州的父母官,自己是为张元知大人的事情而来------ 若是那样的话,或许她可以与自己多聊些事情,或许她会留下来照看自己,而不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韦睿想起自那之后,自己与凌霄虽然只有寥寥无己的几次会面,可是他总是想与凌霄多呆些时间,听她多讲几句话,只是自己的这些想法,从未对凌霄讲过,他对凌霄的爱慕之情,这世上也从未有第二人可以知晓,何止是凌霄将自己的心事埋藏的极深,他韦睿不也一样吗?他将自己对凌霄的爱慕之情,埋藏的极深极深,深到自己都无法探知的地方。 韦睿明白,在凌霄与皇上的博弈上,自己是凌霄可以利用的一颗棋子,自己这颗棋子,想必那凌霄是最不愿意动用的一颗,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她却不得不用。韦睿在凌霄烧掉那封信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必须出马,自己必须成为她可以利用的那颗棋子,因为她是放弃了整个江山,而换来自己对她的信任的,单凭这一点,韦睿愿意成为她的那颗棋子,他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情,哪怕是与皇上翻脸,与皇上为敌,他也愿意为她去做这些事情。 韦睿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害怕自己的想法,若那凌霄真的有雄踞天下的野心,那自己到了那种时候,会不会帮助她? 韦睿摇了摇头,他要将这些可怕的念头,从自己的脑中赶出去,因为这些想法太可怕了,他害怕自己会想到这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一旦成为事实之后,他可以会做出连自己都想像不到的事情来。 凌霄的想法自己全都猜想得到,那自己的想法凌霄想必也能猜到,只是他们谁都不会揭穿对方的想法,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看破不讲破的,那些史书之上的记载,真的就是真实的吗?那些史官听到看到的事情,就真的是发生过的吗?韦睿暗暗叹了口气,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为旁人所知的,就如同他现在的心境,也是别人所不能知晓的一样。这些事情,最终是要随着自己的死,永远埋于地下的,凌霄真实的身份,也会埋没有历史的洪流之中,再也无人知晓。 韦睿有时真想动笔,将她的故事写下来,让后代子孙们记住,在这乱世之中还有这样一位奇女子,她为了自己的亲人,耗尽了毕生的精力,为了自己的亲人,她不惜放弃可以拥有的东西,这样的胸襟,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都无法比拟。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凌霄,我将你视为知音,你可是------也是这么想我的吗?”韦睿自言自语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这世上只怕再也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话了,韦睿苦笑着摇了摇头,自今晚起他的心境便会归于静寂,他终于可以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每日里看看书,写写字,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只是这世间再无这么一位奇女子,可以与自己心意相通了。 “凌霄------”韦睿喃喃的说道,“你可知道,那奈何桥上,轮回井旁,又何止是范允承一人------在等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