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异志-第一卷》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祢若不惜】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rm378】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关东异志》 作者:刘明伟 第一卷《参国奇谈》 第一章 - 关东 关东,原指山海关以外的中国疆土。后泛指“辽、吉、黑”东北三省,有时亦包括内蒙,合称“东北四省”。 东北地广人稀,山峦江河众多,自然资源丰厚,是契丹、鲜卑、突厥、女真、蒙古各族的发祥和聚居之地。这些民族多喜游猎,善骑shè,因与中原各部族摩擦不断,故常被传统文化所排斥,冠以“夷蛮”之名。令身居关内之人鲜有知闻,东北二字愈显神秘。 自夏朝大禹治水时,东北就作为一个方位被扩入中华版图。《尚书禹贡》有言:“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九州中的冀州和青州就已涵盖辽宁的部分地区,这也是有文字起,东北第一次被载入典籍。后《尚书尧典》又拆九州为十二州,新增的幽州营州更以辽河为界细化为辽东和辽西。不过此十二州并未包括今天的吉林和黑龙江,仅以“东北”代称辽宁。 古时人口财力有限,直至春秋时,尚未有国在东北建制设郡,仅以少数民族朝贡来确认简单的隶属关系。据《史记五帝本记》载:早在舜时,北方朝贡的民族有“山戎、北发、息慎”。息慎又名肃慎,在尧舜时代就居于长白山脚下。《山海经大荒北经》也有关于肃慎的记载:“东北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不咸山意为神仙山,即今天的长白山。及至周时,孔子曾亲眼见过肃慎的贡品“矢石”,并为陈国惠公做了鉴定。字发(hù)音,矢就是以长白山区的木制作的箭杆;而石就是用松花江坚硬的石头磨制的箭头。相传春秋战国时期,一群隼鸟飞过陈国宫廷上空,其中一只受伤落入庭院,伤口形状凶恶,箭头穿过隼鸟并有一尺外露。陈惠公惊其威力而四处询问,恰逢鲁国司寇孔丘周游列国。陈惠公知孔子通晓天下学识便派人请教,孔子回复说:“这群鸟从很远的地方飞来,鸟身上的叫做“矢”,为肃慎国所造。过去周灭殷时,国势强大,四方的属国都来给周进贡。武王为彰显周之美德,曾把矢赐予众诸侯国以示天恩,作为十二诸侯之一的陈国也一定会有矢石。”不出孔子所料,陈惠公果然在金库中找到此物,方知道原来很早以前,东北就有会制造矢石的肃慎人。 战国之后,东北的政治地位发生了根本xìng改变。位于北方的燕国,为防御劲敌东胡的侵扰,从燕昭王执政时开始修建长城,几乎把今辽宁全境包括,并设立郡县以辖其地。《史记燕世家》记载甚明:燕筑长城,自造阳至襄平,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以拒胡。以上五地分别为今河北宣化、北京密云、辽宁凌源、辽宁北镇以西和辽宁北镇以东,这是有史以来,中央集权首次在辽宁,也是在东北地区建制设郡。 后秦嬴政统一六国,仍把防御北方胡人当作首要任务。令蒙恬扶苏督军30万并携劳力百万续接燕赵长城,使之与秦长城一体,更加以延伸。《史记蒙恬列传》有文可证:“因地形,用险制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余里”。后秦灭,至两汉三国时,除继续保留辽东、辽西、右北平三郡,前汉时增设苍海郡、玄菟郡、乐浪郡、临屯郡、真番郡。这些郡已把今松花江流域、图们江流域,相当于今吉林省及接近黑龙江省地区,置于辖境之内,特别是把今朝鲜部分领土也划入四郡,归为汉的统一管辖之下。随着历朝不断扩大管辖范围,郡县制的巩固和完善,东北区域最终形成。 而后中国经历隋唐,隋国运不过30余年,外与高句丽兴兵混战,内受瓦冈李唐重创,早早结束了两代即灭的命运,着实无力推动东北发展。太宗继位后,励精图治连续收复失地,积蓄国力;后高宗李治兴兵灭掉高句丽,甚至在今朝鲜领土上建制设郡!气魄之大,令人惊叹。遗憾的是,顾及到各种原因,唐朝不断缩小领土辖地,最后又退回到秦汉时期所辖版图。 元代承前启后,作为发祥于东北的部族,它不仅承认辽金人的东北区域说法,更使之发扬光大。《大元一统志》说:“开元路,南镇长白之山,北浸鲸川之海,三京故国,五国旧城,亦东北一都会也。”这里提到的“东北”,就是从当今东北区域这个大范围说的。于是“东北”这个概念,从元代起,既是方位又指为区域。 自明代以后,东北地区又有了一个新的名称,这就是人人皆知的“关东”,问及“关东”的由来,须了解当时形势:明朝统一全国后,先后遭遇两大劲敌:其一是蒙古,即元朝遗党及后裔,元军虽被驱出京城沿长城北迁,但始终未停止对明朝的侵扰,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明朝灭亡;其二是女真,女真本是散游在关外多个部族的总称,也是满族的祖先。明朝本yù采取“东夷制北虏”的策略来让蒙古女真相互牵制,但无奈女真部族在明朝中期羽翼渐丰、异军突起,经常入边侵扰,至明后期,努尔哈赤一统女真诸部,开始对明朝进行大规模的武装袭击,故明朝异常注意边疆布防。 为抵御强敌入侵,明太祖朱元璋于洪武十四年命魏国公徐达率部修建山海关,专设山海卫,派重兵守御。山海关与一般防御工事不同,反映了一种新的防御构想:关城背依雄峻的燕山山脉,临万顷碧波的渤海,所谓“襟连沧海枕青山”,山海关之名,即源出此义。 山海关一经建成,其政治军事地位立刻显示出来,山海关所在位置,恰好处于河西廊的咽喉之地。从今辽宁锦州直抵山海关下,长约400里,背靠医巫闾山,前临渤海湾,于山海之间,仅一线之通。这一狭长地带,位辽河以西,故称为河西走廊。山海关像一把大锁,牢牢地锁住了从东北进入华北的陆路通道。在军事技术与jiāo通工具不发达的古代,的确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雄关。后来事实完全证明了这座雄关的巨大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像努尔哈赤、皇太极那样雄才大略,清八旗军队那样骁勇善战,在辽西徘徊了20多年,整整两代人都无法打破这座雄关的防御,只能望关兴叹,驻足却步,几度临关又几度无功而返。难怪古人称赞它为:“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山海关的出现,第一次把华北与东北截然分开,自此便成为两大区域的天然分界线。一座关城,竟成为今日华北与东北、辽宁与河北两区两省的大致分界线,这恐怕是朱元璋徐达所始料不及吧! 自山海关落成,古人就有了内外之分的新地理概念。山海关以西,即长城内侧统称“关内”;山海关以东,即长城外侧统称“关东”或“关外”,后“关内”又逐渐被称为“关里”,以至后来,有山东、河北乃至江南地区的人流寓关外,往往不称省名,而泛称“关里”。 清朝在入关前的28年(1616-1644年)中,与明朝激烈争夺东北,最后完全摧毁了明朝对东北的统治。并于1644年乘李自成农民军推翻明朝政权的机会,挥师进关,占领北京,再经过近20年战争,彻底打败了南明政权,重新实现全国的统一。清朝是满族贵族创建的一代封建王朝。它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全国建立了具有满族文化特色的政治制度。东北是它的故乡,被清朝统治者尊为“龙兴之地”,因而受到格外重视,很快设官建制,逐渐完善起来。自清朝定都北京后,以盛京(沈阳)为留都,设文武大臣驻守其地。 清朝政治方针趋向于大统一,反对“华夷之辨”、倾向“中外一家”,故清入关后不再续接长城,但顾及到山海关的战略地位,仍予以保留。但此时山海关的作用已发生本质改变,稽察往来商旅、抽取税收成为它的要务。此外,由于清朝集权迷信东北是他的“龙兴之地”,必须要防止外人破坏“龙脉”,山海关更成为阻止关内人口进入东北的人工屏障。 可叹时不我待,正当中华民族忙于在小世界改朝换代时,西洋人的鸦片和大pào已撞开清政府大门。自此之后,局势每况愈下,百姓生活水深火热之中,我祖父的产业也是在这时开始衰败的。雍和宫西,有妙仁堂,为京都第二大yào房。下至桔梗陈皮,上至灵芝人参,无一不全。这祖产始创于康熙三十三年(公历1694年),与雍和宫同起,及至我祖父时已相传十四代,康乾盛世之时可谓日进斗金。 我于光绪十一年(公历1885年)出世,清政府当时可谓屡战屡败,亡国之势渐露,家父为激励家众,为我取名“知焉”。我虽家道中落,但依靠祖辈殷实积蓄仍可养尊处优。祖父对我溺爱有加,除对我厌学偷闲姑息纵容之外,更在我十二岁时订下一纸婚约,可叹我小小年纪便沦为她人婚夫。 我自幼聪颖,无奈生xìng顽劣,对四书五经摇头晃尾之态深恶痛绝,常与私塾内其他同学戏弄先生,缺席逃学几乎家常便饭,仗着祖父溺爱,家人也拿我无甚法办,最后便由我去了。十岁之后,我逐渐对摸鸟上树等事失去兴趣,迷上绿林传说。当时京城武林名望最盛者乃半壁街(今崇文区)顺源镖局总镖师王正谊,江湖人称“大刀王五”。他手中一把大刀,北起山海关,南至江苏淮yīn均无对手,无论武义或人品在当时均无人可出其右。顺源镖局镖师无数,除走镖接任外,其余人等每日均在半壁后街的演cāo场上习武练功,风雨不误。雍和宫与半壁街相距二十余里,我等顽童为了观习演武,竟能每天徒步相往。 时至光绪二十六年,京城形势直转急下,西洋众列强借清朝诛杀义和团不力之名拥兵直入取了京城,大刀王五率部全力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被取了项上人头。王五被杀之后,人头挂于城门,家人无法将之尸体入殓。天津的霍元甲听闻,只身赶来,连夜将王五的头颅取下埋葬,当天晚上,霍元甲就住在王五故居西侧的一间屋内。 自农历五月八国联军攻陷塘沽,祖父就关掉yào房做好举家全迁准备。及至六月天津沦陷,父亲已打点官军,携家小经由山海关逃至关外。后又听闻八国联军攻陷紫禁城,全家便没日没夜向东跑,见前方群山环绕时,与路人打听,方知已至吉林长白地界。 有崇山峻岭相围,祖父料想即便是西洋人也不敢贸然入内,甚感满意,遂决定举家定居于此。父亲接任祖业,重新在东北做起本行,店名仍叫妙仁堂。此时我已年方十五,渐渐懂事,加之国破家亡,使得我愈加成熟,竟能安心读书,令祖父父亲不胜欢喜。 岁月如梭,时光如箭,远方恶报频传,清政府只剩残喘之息,祖父也在黯然中去世。家中只有父亲和我可以跑内跑外维持门面。yào房生意每况愈下,渐渐入不敷出。父亲在叹气中度日,无有他法。 我们所居之地,位于长白山西北麓(近今吉林省抚松县),居民不多,但往来贩卖草yào的山民却不少,我见在当地出售成yào利润甚微,便打起草yào的主意。抚松临近长白山,地理优势占尽,山中几乎全为原始森林,其中不乏珍奇草yào。百年灵芝,千年野参均有人挖出过。这两种宝物,据说可以使死人复活,活人增寿,德行好的吃了可以直接升仙,任你拥有其中哪一样都可以卖到连城价值。我本居京城,生于天子脚下,怎能容忍在边陲之地做一世yào房掌柜。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苦学挖参之道,日后重振家业。 第二章 - 四爷 转眼我已十八,父亲几乎拿出家产一半让我打理。这几年来,除每日进货售yào,其余时间我都沉迷于yào典之中。由于父亲乐善好施,买卖也厚道公平,当地百姓对我们逐渐友善起来  这正是我重振家业大计的第一步。长白山起伏连绵,积雪终年不化,原始森林中巨树高于二十丈者比比皆是,山中终日密不透光,虎豹狼熊自不必说,就是植物也能沾染仙气变化为鬼魅袭扰山人,没有本地向导的指引,外人是万万不敢入内的。 为拉拢当地山民,我特地遣人打扫五间客房作为来往yào贩的免费馆驿,整日好菜好饭,恭敬如宾。一面通过与yào贩jiāo谈掌握更多yào材知识,另一面组织当地山民前来馆驿出卖草yào。短短几月,yào房竟比肩叠迹,yào贩与山民也两得其乐。转眼飞雪飘飘,又近年关,当地山民为感谢我提供的免费馆驿,决定由村长牵头,于腊月二十九日晚在村公祠外大排筵宴,此等机会我岂能错过,又出资置办各种宴席所用。 其实我最想接近的是四爷。他的原名山民们都不记得了,也不敢问。我只知道他以前仿佛与绿林响马一起占过山头,排行第四,后来老婆被大寨主看中,竟背着四爷胡搞。四爷怒杀了jiān夫yínf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策马扬鞭逃出山寨,再不过问绿林之事,从此便隐居在我们这小小集镇。四爷身高体壮,虽岁过五十,仍精神矍铄,二目闪闪放光,杀气逼人,以至学堂的先生们常常用“四爷来了”吓唬淘气的学生。说实话,我见到四爷也很打怵,他xìng格暴躁多疑,一双鹰样的眼睛能把人心事看透,我生怕自己的小伎俩被他识破。 虽然这老头孤傲多疑,却因为一种本事,在山民心中享有极大威望,这种本事就是挖参。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不要小瞧这挖参的行当,它虽不算什么正当职业,却能迅速积累财富。关内的商贾显贵,常因为一棵正宗的野生老参而抢破头颅,抛出连城竞价。即使是品色一般的小参,如能找到恰当买家,也能保证半年衣食无忧。况且人参这东西,既不需要春种秋收也不需要浇水施肥,几乎等同于捡宝,这无本万利的事情当然人人想做。 但想做的人多,敢做的人少,能做的就更少了。传言挖参损命,非命硬之人不能消受。每次入山,少则五日六日,多则十天半月,不仅要日行百里,而且要与虎豹为伴,保不齐哪次就有去无回。更让人胆寒的是各种成仙的鬼魅,常施以妖术邪法使人产生幻境,死于迷路干渴。这小小集镇,每年因挖参而守寡的fù女就不下十余。所以没有十足把握,常人是断不敢贸然进山的。 四爷便是这集镇上挖参行当中一顶一的高手,传闻十年前有术士云游,经过此地,见四爷面相竟大惊失色,言四爷是十世难遇的天罡地煞附体,英气直冲霄汉,乃极阳之人,道行浅的鬼魅只怕见到都要现出原形。我不知道鬼魅是否害怕四爷,但我知道集镇的山民对他都很畏惧。四爷仗着这股胆气,纵横长白山林十余载,从未出事,这也让集镇的山民对四爷多了一分莫名的崇拜。 不知是不是老天订下的规矩,暴烈的男人通常都有漂亮的女儿,而且爹越暴烈,女儿就越漂亮,这曾一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暴烈的男人大多能娶到漂亮女人的缘故。四爷的女儿也没能逃出这个规律,年方二八就出落得楚楚动人,虽不敢说国色天香,但在我们这个小集镇里,绝对是风流少年私下倾慕的第一人选。之所以说“私下倾慕”是因为大家都太怕四爷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订下的规矩,美丽的女人通常都很多病,而且容貌越美丽,病就越致命,这也曾让我一度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破脑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可叹四爷的女儿也没能逃出这个规律。六岁就得了不治之症,时常头痛,严重时竟能昏厥几日不醒,四爷走遍白山脚下所有名医yào堂均不得解,后遇见一个不知什么附体的巫婆,告知四爷说:病人前世本是嫦娥身边的丫鬟,因不小心喂死了玉兔而被贬下凡间受罚。病人如果想减轻痛苦,就必须在草yào中搀以极品玉粉做引,何时服下的玉粉数量能够完全还原为玉兔,何时才能痊愈。四爷本不相信,无奈当时也无其他办法,只能冒险一试。便托人在辽西最大的玉器店买了一块上品白玉,研碎后让女儿兑yào服下,竟三日不痛!四爷大喜,重重赏了巫婆。巫婆在临走对四爷说,光吃够这白玉还不能治本,必须要弄到组成玉兔双眼的红玉才行。 红玉又名血玉,其形成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其一,红玉必放于殉葬三百人以上的大型寝陵中; 其二,红玉必须在寝陵内吸收两千年以上的怨气。 四爷详细记录下来,一边挖参积累财富,给女儿购买白玉暂缓其痛;一边托人打听血玉的下落,为了讨个吉利,还特地找了易名先生,给女儿改名为静玉。我当然不能放过四爷的这个短处,早在两月之前就故意放出消息,说我身居京城的表叔是当地最大的文物贩子,与全国各地的盗墓贼均有联系。后来消息“不知不觉”传到了四爷耳中,老头子亲自登门拜访,我都以进yào外出之名躲了起来。想着他美丽女儿头痛的模样,我也很不忍,但我告诉自己:无论什么东西,太容易得到,就显不出珍贵。为了实现复兴大计,我必须得昧一回良心。 村公祠前的聚宴就是我计划的第一步,之前我打着外出进yào的幌子,跑到辽西的大集镇里买了很多京城出产的东西,好容易憋到腊月二十九的下午,才回到集镇。 镇上的山民已经把村公祠前布置的喜气十足,女人们在露天的棚子里煮鸡炖鱼,孩子们则在空地上笑语欢天地放着bào竹,眼见着这浓浓喜乐,我的心软了,想马上结束这预谋已久的谎言。不过一想起老头子暴跳如雷的样子,这念头马上又灭了,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否则我脖子上架的就是老爷子的马刀。 傍晚时候,村长和众山民们已陆续来到村公祠前,我客气地给村民们发了京城的礼品,兼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祠堂前十余张桌子,四爷果不出我所料,早已坐到显著的位置,静玉也坐在旁边。又发了一会礼品,我来到他们的桌前,对四爷一躬扫地,道:“四爷,您也来了,真是给晚辈的面子。晚辈刚从京城回来,知道四爷爱抽旱烟,特给四爷买了一只铜嘴烟qiāng,聊表寸心,望四爷笑纳”。四爷喜出望外,忙起身相扶,说:“贤侄太客气了,我一糟老头子,何德何能,竟让贤侄破费”。我起身又来到静玉跟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绸包着的小盒,对静玉说:“静玉妹妹,此次哥哥回京,在八大胡同看到有胭脂水粉卖,特地给你捎回一盒,你看看喜不喜欢?”。静玉先是一惊,旋即露出笑容,伸手接过小盒打量。 由于平时常受头痛折磨,静玉很少能笑。这难见的风景竟让我撞到一次,真是死都值了。料想当年白居易笔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吧。不知不觉中,一股急流的气血直冲脑顶,我手心发汗,并开始微颤。静玉拿了水粉专注地端详,看来甚是喜欢,女孩的兴奋和矜持同时写在俏丽的脸上,一时竟紧张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我忙问道:“静玉妹妹,这胭脂,你喜欢么?”,静玉低下头,小脸憋的通红,半晌才开启皓齿朱唇说:“喜欢,多谢焉哥哥”。 这一声“焉哥哥”传入耳内,顿时让我感觉像吃了十粒“槟榔顺气丸”一般,沸腾的血液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在体内川流不息。我想,这恐怕是自我我从娘胎里出来,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温柔的叫我吧,等着吧,静玉妹妹,等哥哥挖出古参的时候,一定要到找京城找最好的神医治好你的病,再八抬大轿把你迎娶过门。旁边四爷轻咳一声,把我从美梦中推醒,我咂了咂嘴,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静玉的身上移开。四爷拉我坐下,问道:“听说,你有表叔在京城开古玩店?”,我答道:“是有,不过好像没有什么正经的器皿书画,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四爷顿时来了精神,道:“贤侄啊,你也知道,你静玉妹妹从小就得了怪病,头痛起来,几日不消,一旦疼痛起来,连我这糟老头子的心都跟着一起痛啊。几年前我带你妹妹去看了巫医,巫医说这病必须要服食上等的玉才能解除,这些年来,四叔我靠着入林抬参,买了无数白玉,可终不能去根,如想痊愈,必须有吸收两千年怨气的血玉才能行啊。不背着贤侄说,你四叔以前是响马出身,被逼无奈才躲入这深山小镇之中,如果出现在关内,必遭仇家所杀,我死了倒没有什么,你静玉妹妹她小小年纪,尚未出阁,我要死了,她又有谁可以依靠……”说到这里,语音竟有些呜咽,我心头为之一震,牙根咬破了舌头,也觉得此事我做的太不地道,竟拿一家父女的幸福算计。不过此时我已骑虎难下,只有学会了这挖参的手艺,日后做个大活,然后带着钱回京城,给静玉妹妹治病这一条路了。 决心已定,我忙起身站立,正言与四爷说道:“四爷您放心,从今之后,静玉就是我的亲生妹妹,我刘知焉有一分能力绝不隐藏半分。我明日就飞鸽传书,让表叔留意血玉的消息,一旦有了消息马上告予您知!”。闻听此言,武勇了一生的四爷竟不顾众相亲在前,老泪纵横要给我下跪。我哪能消受的起这般,忙上前阻止,众乡亲一起把四爷扶回原位。 我趁着混乱,绕到祠堂后,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咬破舌头的积血缓缓从我嘴角流下,这时,一轮明月正升上树梢。 第三章 - 公祠 擦干嘴边的血,我从村公祠后面绕到侧面,偷眼观看祠堂前边情况。 首发四爷已回归原位,正接受着其他村民的贺喜,斑驳的老脸已笑成了一朵花,左颧骨下那道刀疤也随着一起一伏的。我看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便想借着解手之名,在外面多呆一会再回去。百无聊赖中,我打量着面前的祠堂。觉得有些怪异:一般村祠是为了祭拜祖宗所建,建筑风格多偏向高大宏伟,即便村中穷困,无力大兴土木,也必要修得中规中矩、方正宽敞。 可眼前的村公祠却显得异常狭窄,甚至比普通的民房还要窄,整整一个细长条的模样。如果说是因为村民穷困,无力修建也于情理不通:祠堂的侧墙乃是用上品青砖所砌,上边还有金色琉璃点缀,价值必定不菲。为了弄清原因,我贴近侧墙仔细观看,借着月光,可以看清祠堂侧墙的青砖大小不一,仿佛是为了拼一个图案。退后几步,我终于看清,原来是一个虎头。 把村公祠的建筑风格和虎头综合在一起后,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帮山民所建的,并不是一个祭拜祖宗的祠堂,而是一座以虎为图腾的神庙。我立刻想起了小时候在京城里时,曾听过游走的说书先生讲过一段“关东传奇”,说明朝的时候,关东之外的游牧民族由于畏惧和崇拜老虎,曾奉老虎为山神爷。凡要入山打猎或采yào,都要虔诚祭拜。当时我一直以为是说书先生为了骗钱混饭而编造的谎言,没想到竟是事实。从修建风格来看,这个细长的神庙也是仿了老虎的身形。 正在感叹之时,有了拍了我肩膀一下,道:“刘公子在此做什么呢,村长和大家都在等你入宴开席呢”。我回头一看,是准备去后山解手的王屠夫,于是报以一笑,答道:“刚解了个手回来,正要回去”,看着王屠夫走向后山,我也抬脚回到神庙的前面。 到了庙门口,我立刻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香气。放眼望去,在十余张桌子的正中间不知何时已置放了一个火堆,上面摆着猎户打来的各种山鸡野兔以及不知名的动物,女人在旁边翻烤着,黄白的荤油让火熏的乱响…… 我小的时候家境殷实,吃惯了山珍海味,也没觉得有多好吃。到了现在,家道中落,虽还没混到吃不饱饭的程度,但也少见油腥。闻见此形此景哪招架得住!立刻回座和村长、四爷及山民们推杯换盏起来。酒桌之上,我先是给村长戴了不少高帽子,然后又勾起四爷的光辉过去,好生赞扬了一番。最后,终于切入正题:请求四爷带我进山挖参。 四爷的脸马上变了颜色。我吓了一跳,不过仔细观察,四爷的神情只是不解,并没有怀疑。于是我立刻解释:“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京城时就常听说书先生道,关外深山玄妙无比,恰巧晚生也是个对奇门遁甲十分喜爱之人,如果到了关东,却还没进过山的话,以后回到京城,恐怕会被人耻笑”。听了这些,四爷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对我说:“山中虎狼成群,你当真不怕?”,我立刻答道:“晚生不怕,只盼能随四爷一同前往”。四爷一口喝干了碗中的酒,用短衫的下摆擦干嘴,大笑道:“果然是有胆的汉子,四叔答应你了”。我大喜,连忙又给四叔、村长倒酒,众人又欢宴了一个时辰才散。 得到四爷口谕,我的心情变得更好,yào房的生意也全都jiāo给小二经营。余下的时间,我都用在走访老猎户和查阅村长记录的地方志上。由于勤学善问,在短短半月之内,我由一个对长白山一知半解的毛头小子,竟变为半个山人。 与四爷相约进山是四个月后。在学了一个多月山况后,我又趁着最后的几十天里,走访了村中几个德高望重的yào农,请教人参知识。当地民风淳朴,加之我又曾给卖yào人提供过便利,所以yào农们都对我毫无保留。经过这十几天的请教询问,我的心脑仿佛被重塑过一般,对人参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以至做梦都是手握人参  当然,另一只手也不能闲着,搂着静玉。每做此梦之后,和我同住的小二起来时都要沮丧的告诉我:“公子睡觉又笑了”。至于沮丧的理由,是因为他要清洗我昨晚用过的枕巾。 第四章 - 人参 我记xìng不好,老爱忘事。偏偏挖参又有忒多问题需要注意,于是我只能在山民居所拼命耳听心记,感觉快要忘时便跑回家里口述,让小二记在纸上。结果这几个月里,yào房钱没赚到多少,小二的书法倒是长进了。 还有五天就要进山,我夜夜掌着灯火,一遍一遍翻看着宝典,生怕因为一丁点疏忽而错失了暴富良机。为配合理论,我还特地在老yào农们那里借了好多不同品相的人参,放在一起比较。和我同住的小二看了觉得很新鲜,便问道:“公子,这参,当真能卖到连城的价值?”我正愁苦学了一月的知识没处炫耀,哪能放过这免费的听众,顺势打开话匣子。首先我问:“小二,你能看出,炕上的这一堆人参中,哪棵品相最好么?”,小二用目光把所有人参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拿起最大的一棵,摩挲了摩挲,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放下。对我说:“公子一定以为小的愚钝,会选这棵最大的吧,小的虽然没读过四书五经,但在为您记载的几天里,也记下不少诀窍,这最大的,未必就是最好的”。我闻听此言,大笑道:“真乃‘强将手下无弱兵’!不愧跟了我多年,够鬼的你”,小二听了,鼻子差点气歪了,笑言道:“公子,你还强将呢?不是小的为您抄写,恐怕您早把这些东西忘到九霄云外了吧,您要真那么厉害,就把个中奥秘给小的说了听听”。我一听来了精神,把宝典jiāo予小二,道:“宝典中所有记载的问题你都可以考我,答不上来一条,月底我给你加十文老钱”。 小二本是脱了长衫,准备躺下和我扯淡。闻听有老钱可挣,立刻又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精神,披上外衣,如同佛爷入定一般端坐在炕沿上,“首先,公子您说说,这辨别极品野山参的方法是什么”。我略加思索,答道:“品参如品人,不能只看一个方面。辨别一颗参是好是坏,至少要观以下四点,即:‘根、须、皮、纹’。其中根茎的讲究最大,也称地下茎,即主根顶端细长部分,俗称‘芦头’。每年秋季,地上部分脱落,春季再复生,所以在根茎上留下一个茎痕,俗称‘芦碗’,由于生长缓慢,芦碗数量随参龄增加而增加。根据根茎形态不同,可将根茎分为‘马牙芦、堆花芦、圆芦、线芦、竹节芦、二节芦、三节芦和雁脖芦几种’几种。马牙芦多在根茎的最上段,稀疏而大,形如马牙,故得其名;堆花芦则多在根茎的中段或上段,因为茎痕排列紧密,形如堆花,故称为‘堆花芦’;圆芦则指根茎的下段茎痕,因表面比较光滑,形如圆柱,故名“圆芦”;根茎细长而较圆滑者称为“线芦”,较粗长而不太圆滑者则称为“草芦”;至于竹节芦就更好识别了,茎的中下部,在一定间隔处呈环节状突起,形如竹节而已;最后说说这雁脖芦:它的根茎一般是直立的,因生长受阻等原因,从某部位弯曲,形似雁脖,称为‘雁脖芦’,也称‘回脖芦’。我前面这些说的,都是某个部位的特征,如果你的参想卖个好价钱,则必须要具备以上多个特点。比如上端形态是马牙芦,下段是圆芦或竹节芦者称为‘二节芦’、同一个根茎上具有马牙芦、堆花芦、圆芦(或竹节芦)者,称为‘三节芦’。上品的野山参至少要具有“三节芦”,而且以‘雁脖形三节芦’为佳,这是极品野山参的重要特征”。 说完,我朝小二挤了挤眼,问道:“怎么样?你家公子还不像你想的这么饭桶吧~ 我看你的十文钱是得不到喽”。小二仔细对照了宝典,发现并无错误,但仍对十文老钱情有独钟,问道:“公子所言即是,不过貌似公子只答对了一部分,主根、支根、须、皮和纹您还没说呢,我就不信,您能一点不漏的全说出来”。看见小二较真的模样我哈哈大笑:“小二莫慌,听公子慢慢道来”。 野山参的主根被称为“体”,根据其形状可分为“灵体、横体、顺体、笨体和疙瘩参”几种体形: 灵体体态小巧玲珑,支根(即参的腿)匀称,明显可分,多为两条,分裆自然,体短粗而质坚,支根短粗,须根细长。根形呈菱角形、元宝形或跨海形,称为“灵体” ;横体主根短粗,两条支根分裆角度大,或有一条向横向伸展者,称为“横体”;顺体的主根较长,圆柱形,支根顺直生长者,称之“顺体”。如为一条支根者,俗称“赶山鞭”;笨体和它的名字很像,它的主根较长,支根两条以上,粗细不匀,主根和支根极不相称,体形蠢笨,称之为“笨体”。小二你刚才拿起那条最大的,就是笨体;至于疙瘩参嘛,它主根短粗,近似圆球状,支根两条以上,长短不匀称,明显细于主根者,谓之“疙瘩体”。 除了主根之外,还有其他很多讲究:主根上长出的支根又叫“不定根”,又俗称“”(音dǐng)。其形状为中间粗,两端细,呈枣核状,俗称“枣核”。根茎基部生的不定根,称为“护脖”;两个不定根对生于根茎两侧,称为“掐脖”;不定根()和根茎(芦)统称为“帽”。 一般生长年限久远的野山参上多生有参一至三根,这是野山参的特点。 至于“须”就更好理解了,就是野山参支根上生长的细根,也有山民称之为“须根”。生长久远的老山参须根上具有小疣状物,俗称“珍珠疙瘩”。须根可分为“皮条须”和“水须”两种。 “皮条须”即山参的须根粗细较均匀,细长,清晰而不乱,柔韧而不脆,似皮条样,中下部缀有明显的“珍珠疙瘩”;“水须”在须根上生长的细小的吸收根,俗称“水须”,白色,细嫩而脆,多数在植株枯萎后而脱落,少数变为次生须根而继续生长。 说完,我摸了摸小二的下巴尚未长硬的甬毛,调侃道:“这棵参的须,就叫‘秃毛须’,很不值钱的”。说完我放声大笑起来。 虽然我们有主仆关系,但小二毕竟也是年轻气盛之人,况且我和小二从小就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礼数的约束。所以他受了调侃,总要想办法弥补。他略加思索,转过头指着我的下巴,道:“如果我的是须‘秃毛须’,那公子的须则是‘皮条’须”。我听了顿时来了兴趣,接道:“此话怎讲?”,小二道:“整天想着四爷家的静玉小姐,不是一副皮条客的模样么?”。我一听这话急了,道:“你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休要把公子的美事,用此等下三滥的词语形容。静玉小姐,她必将是你家公子明媒正娶的正室。至于‘皮条’嘛,如果以后静玉夫人随身带个丫鬟,我倒可以帮你拉拉……”,小二毕竟是个没太见过市面的孩子,一听说女人,脸通一下就红了。 为了给他圆场,我接着说:“别发愣了,十文老钱你不要啦?”,借着钱的诱惑,小二鼓足了劲,继续听我白话。 我接着说: 野山参主根的外层表皮称为“皮”。皮的色泽,老嫩程度与生长年限、地势、坡向、土壤、水分等条件有关,常见的皮分为“老皮”、“嫩皮”、“紧皮”和“锦皮”四种: 老皮,指参表皮粗糙,黄褐色,无光泽;嫩皮,指表皮鲜嫩而细腻,黄白色而有光泽;紧皮,这个是松紧的紧,指表皮细腻,老嫩程度适中,外皮丰满,内在充实,黄色而无光泽;而最后一种,锦皮,是锦缎的锦,指皮ròu质地坚实,皮紧细腻,黄白色或金黄色,外皮似锦缎,故称“锦皮”。 说了半天,我也说的口干舌燥,就想收收尾。于是说:“总而言之,如果你想挖到品相好的参,就必须得像我一样,苦苦钻研。为了安抚你失去十个老钱的心情,我最后送你一首无价的挖参秘诀,只要你掌握它,日后必将发达。” 小二此时,显然已经被我的一顿白话给弄懵了,还真的拿出笔墨来记载,我念道: 芦碗紧密相互应,圆膀圆芦枣核。 紧皮细纹疙瘩体,须似皮条长又清。 珍珠点点缀须下,得此一棵够一生。 第五章 - 赴宴 转眼又过了两天,与四爷相约进山只剩一日。这几天我是昼不思饭,夜不思寝。没事瞎就寻思:比如一旦挖了宝贝,要怎么复兴祖业,要怎么说服四爷让我带静玉进关治病,治好病怎么向四爷开口提亲…… 想的我是脑瓜生疼,满嘴起大泡。正当我四脚朝天,躺炕上说梦话之时,小二来报,说四爷传话,让我过去一趟。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知道四爷此时找我,必是有重要的事情,不是问我血玉的消息,就是布置进山前的准备工作,或者,是以布置进山前的准备工作为名,来问我血玉的消息,不管怎样,我都要尽快的过去。 跑在颠簸不平的土路上,我脑子里其乱无比:一会儿几十棵野参从眼前飘出来,一会又是静玉穿着大红绸缎的婚服在朝我羞笑,一会又变成了四爷拿着马刀架在我脖子上…… 区区二里多的路程,我竟觉得异常遥远。 四爷家的大院,以前我只在远处度量过尺寸,今天是第一次进来。别看四爷在外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把头”,但多年以来,他靠着胆识和经验也积累了不少财富,若不是因为静玉的病,恐怕说他是集镇的首富也不为过。 正对着外面的,是两扇黑油漆的松木大门,左门雕秦琼,右门雕敬德,其高均丈二有余。这浮雕的画师,也必是得了多年的修为,笔法粗中有细,两幅雕像均是气势昂然,不怒自威,雕塑与落款处的浮雕书法浑然一体,真是令人看了好不叹服。震撼之余,又想有事在身,并不能仔细观看,只好随管家穿过大门,来到前跨院。 前跨院异常宽阔,靠东边倚墙立着一个兵器架子,上面刀qiāng剑戟斧钺钩叉无一不全,其中最扎眼的,是一条渡了亮银的镔铁短棍:其长有六尺、粗过幼儿的胳臂,少说也有五六十斤。我心中发毛:难道四爷平时就拿这东西练武?看来一旦我的诡计败露,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着想着,冷汗又不争气地冒了出来。 四爷已从正厅降解而迎,只见他,上身罩金黄色水獭皮英雄大氅,内衬麻布坎肩,腰系一指宽的棕红牛皮带,下身着黑色束腿紧身长裤,脚蹬宽大的洒鞋,一条大辫随头摇摆,周身上下向外迸散着阳刚之气。见我到来,四爷伸出宽大的手掌上前拉住我,道:“贤侄,别来可好?” 我急忙上前施礼,道:“四爷,小侄一切都好,不知四爷今日找我,可否有着急之事?”,四爷见我一步就进入正题,也不便继续客套,便拉着我的手说:“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来来来,与我进大厅一叙”。我随四爷进入走廊,小心打量身边的一切,只见走廊宽阔无比,在前面与正厅的jiāo叉处立着一面红松木框的屏风,上画一幅水墨巨图,走近一看,下有草书落款,名曰“不咸图”:图上乃是长白山的远景,画风粗犷豪放,山体雄伟壮阔,且处在云雾缭绕之中,愈加显博大神秘,最左边配有一首古诗,由于是草书所写,我也没看清内容,只觉得笔体苍劲有力,笔势狂怪怒张,深有后唐怀素和尚遗风。 少顷,我二人已步入正厅,只见这正厅高有一丈五尺,长宽均有十丈开外,内有鹿皮所罩的宽大jiāo椅,中间放置着大方石桌,桌下垫的,也是一大块不知名的皮货。这气势和排场,就是镇中的县衙也不能及。哪里是小镇的民所,分明是响马的聚义分赃大厅。 分宾主落座之后,下人备茶。我被身边这气势所慑,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等四爷先发问。四爷坐定,揭盖喝了一口热茶,搓着手对我说:“贤侄,今天找你来,共有两事。不说你也能猜到:一件有关于你静玉妹妹,还有一事是进山之前的一些jiāo待”,我心想:果不出我所料,就忙应道:“四爷放心,想我表叔现在已经接到我的书信,他必然会把全力把血玉之事办妥,只是血玉太过难求,而且真假难辨,所以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四爷听过,显得很高兴,说道:“贤侄办事,我是放心的,你帮我留意便好,只要有货,银子便不是问题,你在当中联系,我也短不了要重重谢你”,闻听此言,我忙对心中未来的老岳父再表忠心:“岳……,不,四爷,您越和我办事就越知道我的为人,静玉妹妹的事就包在小侄身上,请您老一定放心!”。四爷满意的点点头,道:“至于第二件事,就比较长了,中午别走,我们叔侄两人在酒桌上再叙”。 刚才四爷一提静玉,我这全身血液,又以平常两倍的速度在身体内穿行流动,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尽快挖出宝参迅速致富,而眼前就坐着的,就是这行业的专家。我怎能轻易放过学习的好机会,便直入主题,道:“小侄这些天来,为了上山不拖累他人,也去yào农猎户的家里学习了不少识参辨参的技巧”,四爷一听笑道:“好小子啊,我倒要听听你学到了什么,你和我详细说说”。 年轻人的炫耀之心总是有的,况且,我早已把这老头假想为岳父老泰山,就更想在他面前显出我的好学之态,博取好感。于是,我逐一说出了先前小二考我的各个技巧。四爷听的津津有味,不住的拍手称赞。末了,四爷给我做了个总结:“贤侄的确聪颖好学,短短三个多月,就学到了这么多识参辨参的技巧,着实是后生可畏!不过这不咸神山,神秘莫测,危险丛生,要进入光凭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我见成功地引出了四爷的话匣子,忙继续施展捧人大法,道:“小侄愚钝,况且短短三月,以小侄资质只能习得一点皮毛,这更多的,还要请四爷面授”。 四爷不愧是xìng情中人,听了我的称赞大笑道:“不愧是京城来的公子,说出的话的确中听,让人舒坦。你四叔我最痛恨的,就是有两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回忆起来,这几年也有不少本镇和外镇的公子哥来提亲,我没一个看上的,都是一群吃爹喝娘的酒囊饭袋、jiān懒馋滑的败家子。唉,世风日下,能像贤侄这样勤奋好学的年轻人已经太少喽”。 闻听此言,我心里甜的,如同用大号刷子刷了三层蜂蜜油漆。旋即,我立刻觉察到不对劲:我是来干嘛的?来拍马屁的,结果一番话下来,我却差点被拍晕了,看来这老头子的确是不简单啊。闲话说再多也没用,还是捞干的唠吧。打定主意,我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四爷,听说,这进山有特别多的规矩和讲究?给小侄讲讲可否,省的我进山犯了忌讳,危害了大家的财路”。 四爷点点头,说道:“不瞒贤侄说,进山抬参在当今这个乱世,绝对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可为什么艳羡的人多,真正靠此道发财的,却寥寥无几呢。我总结了三个原因”。 我连忙接道:“四爷,请明示,有哪三个原因?” “第一是没胆气”,四爷答道。 我点了点头,四爷接着说道:“巍巍长白,绵延百里,你等久居关内,只知道五岳之高,却不知白山之险。我年轻时也在泰山、黄山参加过当地响马的婚寿宴席,每次闲时,我都要细问过当地的观山先生。最后统计并做了记载:泰山高有五百丈、黄山六百丈、华山有六百九十丈,而不咸神山高为九百一十丈,可谓诸名山之首”。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为不咸山的高度,二为四爷的执著。 四爷接着说道:“不咸神山不仅山体奇高,而且范围极其广大。关内人士均以黄山为旷世奇观,其南北长不过八十余里,东西宽不过六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余里,而这不咸山南北长有六百里,东西宽过四百里,当中有多少倍数,恐怕我不讲,贤侄也知晓吧”。 我连忙点头,再次沉浸在对四爷的崇拜之中。 望着我如炬的眼神,四爷大笑,仿佛伯牙遇见子期。大笑过后,四爷继续说道:“如果光比这高矮和长宽,不咸顶多占了一个山高地广之名,不咸之险,与五岳并不相同,五岳险在山路,而不咸则险在山林”。 我接道:“请问四爷,如何个险法”? 四爷答道:“不咸神山的六成以上,均是无边的原始森林,林中异常潮闷、酷热难耐,动物尸体和树根腐烂之后,尸气聚积在一起久而不散,加之入云的古树遮蔽了天眼,这就极容易孕育一些奇兽异草,发生很多在关内无法理喻的怪事,一旦遇到这些孽物,几乎十人九葬,最后连尸体都无法找寻得到,所以没有超常的胆量,凡人断不敢贸然进山,自然也就无法享用这抬参的回报”。 我问道:“四爷,请问何为‘遮蔽天眼’呢”? 四爷答道:“这但凡有天理王法之处,须是老天爷看得见的地方,如果某地由于天然或者人为,能够造出足以遮蔽一切阳光的所在,即使是老天爷,也必须睁一眼闭一眼”。 我接道:“原来如此,看来胆气的确是进山的最大考验,难怪那天在村公祠前的酒桌上,四爷问我可否有胆进山,小侄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 四爷继续说:“这第二点嘛,是经验。光有胆气只能说有了进山的资格,却未必能在险时全身而退。我尚不说那些变化的孽物有甚危害,单单是森林内的虎豹狼虫就不是好应付的,况且在不咸山中,除了上述所说的虎豹,还有黑熊和野猪,黑熊重有千斤,一巴掌能拍死一头野狼,而野猪若是发起疯来,一两只老虎也未必是其对手”。 见我咂舌的模样,四爷安慰我道:“其实那些巨体的畜生,对人也有所畏惧,人若不主动惹它,一般也不会主动攻击。我们常进山的,最怕的就是山狗,也叫土狼,这些畜生狡猾异常,鲜ròu腐食全都不挑,一旦被其盯上,则必是一场血战”。 听四爷说了这么多,我额头早已渗出丝丝细汗,但为充充面子,我也只能硬装英雄,答道:“虎豹等巨体畜生小侄并不甚害怕,小侄只是对蛇虫这些恶心的东西有所畏惧,之前听yào农说过,这不咸山中的蜈蚣,有一尺半寸长的,通体油黑,专爱在人睡觉的时候往耳朵里钻,如果第二天一早起来,发觉自己听不见声音,则要马上找一根草棍试试自己的耳朵是否已被这妖虫穿透”。 四爷答道:“的确有此蜈蚣,名曰‘透耳蚣’,除此之外还有不少dú蛇,均是片刻能致人死地的dú物。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做好防范,却也是无碍大事的,蛇有盘蛇道,只要你参透其中的奥妙,不仅能避了蛇咬,还能在其必经的道路下埋入尖刀,只露出刀锋,蛇一旦爬过,就相当于自己剖了外皮”。 我闻听此言,不住拍手称妙。四爷的脸旋即又沉了下来,说道:“不过抬参的时候是万万不能打猎的,否则祖师爷就不会保佑……”。我刚要问个究竟,只见四爷家的下人前来禀报,说饭菜已经备齐,问是否要马上摆宴,四爷转过脸和我说道:“有什么话,咱们爷俩在酒桌上再说,走,陪四叔一起解手净面去”,我憋回一肚子的问题,与四爷一起出了正厅。 第六章 - 山神 随四爷外出解手净面的过程自不必细表。 首发一袋烟工夫过后,我俩又回到正厅,这时再看当中的石桌,可谓奇古玄怪,眼花缭乱。各式各样的盘子已把石桌堆满:方的、圆的、长的、短的盘子上又堆了许多不知名字的菜肴。仅仅ròu的颜色就有黑、红、白、黄四色,各式的猴头山菌等山珍更是花样繁多。这排场,就是我小时候家业鼎盛的时期也鲜能见到。 分宾主落座之后,下人给我和四爷的海碗里倒满了酒。四爷倚在鹿皮大jiāo椅上,举碗说道:“难得我叔侄二人相聚,老头子我今日非常高兴。作为地主,我先干为敬”。说着一口气喝干了碗中的烈酒。我本没多大酒量,属于二两进肚就会满脸通红的角色。可遇到今天这个局面,怕是我不舍命相随,就会闹出许多不快,为了最终的目的,我只能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看我喝完,四爷挑起大指称赞:“果然有山人的豪气,来来来,动手夹菜”,说完用筷子夹了一大块红黑色的骨ròu放入我的碗碟。我不知这ròu出自何处,一时愣住没敢动筷。四爷眼见我的窘态,笑着对我说道:“放心吃,这是不咸山土产的狍子ròu,味道鲜美着呐,赶快尝尝”,我夹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立刻觉得整个头,鼻里面都都被一种不可名状的土腥味填满。品口感,虽不及猪牛羊ròu滑润精细,但沁人的土腥味却像罂粟一样能让人为之着迷。 四爷继续说:“狍子外形与梅花鹿相似,但脸要小,眼睛更大,而且前腿短,后腿长,极善奔跑。听到这里,贤侄一定会觉得奇怪,既然狍子这么善跑,猎户又如何能够抓到”。我应道:“的确奇怪,难道是用实现挖好的陷阱”?四爷摇头:“任何生灵都有其弱点,只要抓住,便能为你所用。这狍子也不例外,它有一天生的弱点:就是对任何事情都极为好奇。你遇到狍子之时,只需朝天大喊一声,它就会驻足观看,这时你就可以用弓箭和飞叉从容地了结它”。我惊道:“天下竟有此等傻物?小侄今天真算长了见识”,四爷大笑道:“正因为狍子的傻气,所以山人常称那些头脑不灵光的人为‘傻狍子’”,言毕,我俩一齐大笑。之后四爷又给我夹了鹿ròu,野猪蹄等等,叔侄二人jiāo杯换盏,不亦乐乎。 几碗酒下肚,我醉意渐强,眼前的方桌也开始旋转起来。我知道,不能再喝了,否则就要误事,于是赶紧调转了话题:“四爷,您刚才说,在采参的时候如果打猎,祖师爷就不会保佑了,这点小侄不太明白,望四爷详述”。四爷答道:“刚才我与你说了凡人不易进山抬参的两大原因,现在我再说说这最重要的第三条。我们抬参之人,是蒙上天之恩,才能够采集到这异世的宝物,倘若没有神明相佑,不仅会两手空空,而且还会遇到麻达鬼的纠缠,所以抬参人从进山到下山,都必须遵守山规,不能有一条与之相悖”。 说到山规,四爷的眼睛立马变得锃亮。我知道,这下他的话匣子是彻底让我打开了,自然心中暗喜。四爷继续说道:“久居山下的镇民,由于畏惧老虎,常以老虎为山中之神,如想上山采yào或打猎均要提前前往‘虎神庙’诚心祭祀,以求虎神保佑;我们这些进山抬参的却不信虎神,我们有自己行业的祖师爷,他姓孙名良,祖籍山东,本是一个善走单棍的老把头(注:老把头,指挖参的首领;走单棍,指擅长孤身一人进山挖参),后在这不咸山中不幸仙逝,死前留有一首绝命诗,诗曰:‘家住莱阳本姓孙,隔山跨海来挖参。三天吃了个喇喇蛄(注:喇喇蛄,在东北常见的一种虫子,两只前足呈锯齿状,通体黑亮,力气较大,喜在夏秋在亮光处出现),你说伤心不伤心。有种上山来找我,顺着古河往上寻’,从此之后,老把头便飘然成仙,常出来显圣,化身为白胡子老头,引渡迷山之人,指点他们获得宝参,脱难下山。以致后来祖师爷威名远扬,使得原先那些以虎为神的猎户和其他山民都以他为山神。yīn历三月十六日是老把头生日。每至此日,不咸山下各村镇的抬参人、伐木人、猎户都要置办酒席,焚香设奠,以祈平安。听到这里,我恍然想起半个月前,许多采yào人和猎户的家里的确供奉着香火,只怪我当初怕犯了忌讳,没敢深问。 四爷越说越兴奋,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入山抬参时,先要选背风向阳的矮坡搭上子(注:子,东北方言。指构造极其简易的窝棚),待子盖完,要马上在子的东南方向,用三块瓦盖上一座小庙来供奉山神爷。抬参人要自备纸,上印五缕长须老人,怀抱一把开山斧,坐享烟火”。 “除了要对祖师爷诚心祭拜,这进山抬参的言语和行为,也是极其讲究,有一处说错,便容易铸成大祸,所以我今日把你唤来,要教你一些基本的准则,你一定要牢牢记住,省的日后生出事端”。我忙点头称是,期望四爷继续传授。 “抬参讲究吉利,很多名称都不能像原先这么叫。比如‘进山’不能叫‘进山’,要叫做‘放山’;‘上山’也不能叫‘上山’,要叫做‘压山’。放山的人数有严格的讲究,最多不能超过二十人,常在十人以内,一般取‘三、五、七、九’其中的一种,为的是‘去单回双’(把挖到的人参也算做一个人,凑成双数),忌二人(怕见财起异)、四人(音同‘死人’),如果特殊厉害,也可以独来独往,这叫做‘走单棍’,如果多次走单棍而不出闪失,就可以得到‘单棍王’的雅号,走单棍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抬到的宝参可由一人独享;而坏处就是危险太大,一旦遇到意外情况,没有他人照应很容易暴尸野外”。 我听的如痴如醉,只恨日头转的太快。 第七章 - 山规 酒宴已毕,下人撤掉碗盘,我二人也转到厢房喝茶。这茶乃是极品的黄山毛峰配以野山参的细须泡成,其味醇甜可口,其效滋补全身。只可惜我心里想的早已不在这茶上。 喝完茶,四爷带我来到前跨院,指着一根木杆问我:“你可知这是什么?”,我先前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立在西边靠墙的兵器架子所吸引,并没注意到东边还立了根一丈多的木杆,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就随便应了一句:“是旗杆吧”。四爷摇头,道:“这根木杆叫做‘查索’,传说是清太祖 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当皇帝前,用来抬参的工具”。 我大惊:“太祖也曾进山抬参?”。四爷点了点头,道:“明末有两大悍将,即戚继光与李成梁。戚继光忠心报国,德行甚好,除了全力加固长城,又研习各种兵器战术,使得边关十年不见烽烟,让明朝皇帝坐享一劳永逸的铁统江山。只可惜因为长久没有战争,戚继光无法再立战功去封侯进爵,其重要xìng也不复存在,慢慢被人忽视和遗忘。在宰相张居正死后便永久的失去了靠山,吃尽了不会玩心计的苦,最后竟落得个被贬岭南的悲惨下场”。 “李成梁就聪明得多。他领兵镇守辽东辽西,在对付女真族的策略与戚继光不同:他一方面以夷制夷,拉一个打一个;一方面不求一举扫除,总是要给敌人留一点后路,以便自己随时有仗可打,有功可立。结果关外烽火不断,战功一再累积,爵位竟升至最高,成了朝廷不可或缺的栋梁,没有人不敬他三分。” “明朝万历年间,朝中有观天象的官员觐见说,关外出现一名能够危及到天子的满人,此人脚下有七颗红痦子,如不加以扼制,日后必将作乱,劝明帝应当尽早诛杀,以绝后患。万历皇帝听罢,急令辽东总兵李成梁缉拿。恰巧努尔哈赤的脚底就长了七个红痦子,李成梁发现后将其五花大绑,准备于次日押往北京。 首发所幸努尔哈赤命不当绝,李成梁的爱妾喜兰见他聪明非凡,相貌英武,一心想要解救,便在半夜开了后花园的门,让他骑着大青马逃跑。或许是上天有眼,最后乌鸦和喜鹊都来帮忙掩护,努尔哈赤最终逃出了虎口。而放掉努尔哈赤的喜兰则被李成梁打的皮开ròu绽,一丝不挂的死去。努尔哈赤跑进长白山里,与八名抬参的女zhēn rén结拜为兄弟。他们历尽艰险,一共抬出了八八六十四棵大山参。之后用这些山参换来马匹、兵器、粮草,人也越聚越多。努尔哈赤和他的八位兄弟南征北战。经过几年的磨炼,成为一个能骑善shè、有勇有谋的将领。又到后来,他们统一了东北一带,努尔哈赤当了清朝的皇帝,他的八位兄弟成了八旗首领。在建立大清之后,努尔哈赤敕封舍命营救自己的喜兰为佛托妈妈,岁岁崇奉祭祀,喜兰因为死在万历年间,所以在民间也被尊为‘万历妈妈’”。 我一直以外表粗犷的四爷只是一介武夫,徒有慑人的外形而没有让人折服的内涵,可四爷刚才的一番博古通今,却让我彻底对他改变了看法,惊的我张大嘴巴,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四爷接着说:“抛开那段历史不说,咱们再回过头来说说这根‘查索’。为了方便,以后我叫它‘索拨棍’,你别小看这跟木棍,它可大有讲究,我们大多数活动都于它有关”。 我有点不解:“拿一根长qiāng或一柄大刀不是更好”? 四爷摇头:“此言差矣,拿棍子不是叫你打猎的。拿长qiāng大刀就更不行了,那与占山为王的响马有什么区别?你要记住,我们抬参的人,是受上天和祖师爷特殊眷顾的人,既然祖师爷老把头都肯把人参拿出给你采,那你就一定要保证不去动山上的其他物件,否则你再被麻达鬼困在山上,祖师爷老把头就不会出来救你。” “和这棍子有关的,主要有‘排棍’、‘叫棍’、‘接棍’和‘回棍’四样。所谓‘排棍’,就是进山之前的人员分工:一般找一个有经验的首领来带队,这个负责人被称为‘把头’,当把头宣布在某块地开始寻参的时候,所有人要排在一个横排,把索拨棍横过来,每个人的棍子都接在一起,最远也不能让出一块砖的厚度。之后大家开始地毯式的搜寻。其中边上的两人关乎着队伍的走向,必须要选择有经验的老手担任。最左边的人叫做‘里棍’,最右边的人叫做‘边棍’,头棍和边棍要边走边‘打拐子’,‘打拐子’就是将细树枝折断成一定的形状,做记号,避免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复搜寻;除了把头,里棍和边棍,中间的可以由一些没有经验的新手来担当。”。 “所谓‘叫棍’就是为了避免进山与猛兽相遇,在抬参之前大家都聚在一起,拿棍子敲打树干。山上的动物平时很少能够听到如此大的声音,一般都被吓跑了。这样就既够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又能够与猛兽秋毫不犯”。 “在不抬参的时候,队伍可以散走,有的走在前面,有的走在后头。‘接棍’和‘回棍’是为了大家保持联系而采取的一种措施。我曾和你说过,进山之后,话是能少则少,最忌讳乱说。谁要是说了什么,喊了什么,就必须要拿着。比如你喊‘唉呀,蛇呀’,就必须把蛇拿在手里,喊‘唉呀,老虎’就要把‘老虎’撵回来,如果说出口却拿不到,就是破了山规,第二天就不用上山了。为了稳妥,大家一般都拿索拨棍联系:每隔一小会儿,把头都要用索拨棍敲一下树干作为通告,之后由里棍和边棍续敲,这叫做‘接棍’,其他的人听到必须也要敲一下,叫‘回棍’,表示‘我在这,没走散’。把头只听棍子的响声就能判断有没有人走失,这在光亮不好的丛林中是很有用的”。 我不住啧啧称奇,四爷有些得意。继续讲道:“为了吉利,很多话也要换着法儿说。‘快当’是山里人最爱说的两个字,它在满语里指麻利、顺利、吉利和祝贺的意思,山上人还很喜欢在工具的前面加上这两个字,比如‘快当斧子’、‘快当签子’等等。” “进山后第一次看见人参叫做‘开眼’,如果从上山到下山都没抬到一棵人参,就叫做‘没开眼’。看见人参不能直接喊‘人参’,而要喊‘棒槌’。只有这样,才把它定住,否则它就要遁地逃跑。有底气的喊山人一喊,甚至能把人参吓得一抖,有时人参的籽都能抖掉,据说这吓掉的人参籽,是千金难买的极品补yào,产fù吃了有催生的作用。以上的这些叫做‘喊山’”。 “‘喊山’之后把头还要‘接山’,即把头问:‘什么货?’,发现者要根据参的品相,即有几品叶子来回答。人参共分六品:一品叶叫‘巴掌子’、,二品叶叫‘二荚子’,、三品叶叫‘灯台子’,其余的几品叶就叫几品叶。五品叶以上都是极品,六品叶则为宝参,如果喊山的人回的在五品叶以上,大家就要一起喊‘快当,快当’”。 “喊山是非常严肃的事,决不可乱喊,如把其他草误当‘棒槌’喊了,就叫‘喊zhà山了’,喊zhà山是不顺利的表现,大家应该马上下山,或者诚心祈求老把头保佑之后继续压山。走单棍的也要喊山和接山,所不同的是他要自喊自接”。 说着说着,不觉天色已晚。我余兴未尽,四爷见我对抬参诸事兴致甚浓,也很高兴。想留我一起吃晚饭。我礼貌的拒绝了,现在除了静玉,恐怕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激励我把四爷所讲的每一条都记住,所以我要马上回家让小二帮我记录。 第八章 - 祭祀 回到家,小二正在打烊,我吩咐他立刻准备文房四宝到厢房见我。 首发待他到了,我把到四爷家的经过简要的说了一遍,小二皱了皱眉,说:“公子,您忘xìng大,所以小的把很多东西都记在纸上。这么多天,来来去去也记了不少张,这次四爷又说了这么些话,怕是用毛笔记完,纸都有二斤多重呢。难道你上山也要带着这些纸?别人看见还不笑掉大牙啊”。 我一想也有道理,别人都背着粮食、工具,我要是背着几斤纸上山,可真要丢人现眼了。但没了这些救命的东西,万一哪天真犯浑触犯了山规,结果也不好不到哪去,怎么办呢……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小二笑了,道:“公子,您去了四爷家里应酬,小的在家也没闲着,我苦苦研究了一天,终于做成一件新鲜玩意,正好能解决你说的问题。我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 我知道小二这小子鬼点子多,顿时来了精神:“赶快拿出来给我看看,要是真好,月底我给你加五十个老钱”,小二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笑着从身后拿出东西。我一看,恨不得上前去抽他俩嘴巴,不就是一截一指多长的树枝么,敢情这小子想钱想疯了。小二不慌不忙,解开了树枝上的铁丝,这截树枝立刻分为两半,我仔细一看,原来树枝是中空的,里面被小二塞了一根细直的炭条。为了固定炭条,外面用铁丝系紧。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想用里面的细炭条写字!经过树枝外壳和铁丝的固定,既能书写平稳,又能防止炭条折断,还脏不到手,每当炭条用完,还可以松开铁丝更换!用它替换了毛笔,就可以在一张小纸上面写更多的字。这么好的点子我怎么没想到,简直是太妙了! 我乐不可支,从钱袋里掏出一两多碎银子,全部塞给了小二,夸他道:“好小子,也别月底了,这些银子全都赏给你。只可惜呀,现在是个乱世,要是个太平盛世,咱把这个研究拿出去开个作坊,几年下来咱就得是京城首富,那些卖毛笔的都得哭去”。 小二受了褒奖自然是欢喜万分,忙把以前记录所有事项又誊写了一遍,又新加了四爷今天说的。我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喜:敢情用这炭笔写字真是快啊,不到一个时辰,以前几天写的东西竟然全写完了。小二又拿裁刀,把纸裁成巴掌大小的小册子,装订起来。我把小册子拿在手里,心里特美,心想:赶明儿在四爷和静玉面前炫耀炫耀。 首发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我梳洗已毕,早早的来到四爷家里。只见四爷正与人正在前跨院jiāo谈着什么。见我到来,四爷摆手致意,我连忙过去施礼。礼毕,四爷给我介绍方才说话的同伴,我抬眼观瞧,只见一左一右立着两名彪形大汉:往左看,是一个面色黑红的汉子,虽然身高只有六尺不到,但腰身却有我两个粗,环眼扎须,一身皂黑的短褂显得特别简练。右边的大汉面色黄白,并无胡须,身高八尺,发长至肩,身形略显瘦长,目光中有说不出的深邃。四爷一拍黑面大汉的肩膀道:“贤侄,这两位都是我们压山的同伴,也是我的过命兄弟,这位黑面的,是邻镇的洪屠户,以前我还在二龙山的时候,他就在我帐下任先锋官,两膀一晃,有千斤之力,黑熊见他也要退避三分”,我忙抱拳施礼道:“晚辈见过洪叔叔”。洪屠户见我如此客气,也心生喜欢,和四爷说:“现在这么有涵养的公子哥可不多见了,贤侄免礼免礼”;四爷又走到白面高个的近前,介绍道:“这位是二龙山神仙洞的静虚道长”,我又来到道长近前躬身施礼。静虚道长前来搀扶:“贤侄起身,早从四哥空中得知你的事情。今日一见,果真是英雄少年”。 以前我不止一次在八大胡同听说书人讲过:“僧道fù女不可临敌,一旦临敌必有绝技在身”,眼前的道人虽不着道袍,但依旧仙风道骨,气宇轩昂,料想也必定是厉害的角色。 介绍完毕,四爷对我说:“今儿是四月十八,乃黄道吉日,正是百草初生、参苗萌发的时节。我们山里人习惯把此时称为‘放芽草’;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时节适宜进山抬参,一个是yīn历六七月间,叫做‘放黑草’,民间俗称‘青榔头市’;另一个是yīn历八九月间,叫做‘放刷帚头’,民间俗称‘红榔头市’”,听完四爷介绍,我脑子里又开始画浑,什么青榔头红榔头的。四爷见我不解,有说道:“贤侄你留神记住,这‘榔头’可不是指耕地种田的榔头,是指人参的果实,六七月间参果初发,颜色黑青,形似榔头,故称‘青榔头’;八九月间参果成熟,颜色鲜红光洁,故称为‘红榔头’,这些都是我们山里人自造的土话,难登大雅之堂”,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静虚道长接过四爷的话:“这‘放芽草’既是抬参的最好时节,又不是抬参的最好季节”,我听后,心中不禁暗想:“不愧是牛鼻子老道,说话果然够玄够怪,什么话都得反着正着一起说,而且还都不出错,要是放到太平盛世,也不愧是一名国家的栋梁“。心中虽然如此所想,但脸上不能表露出来,还得谦虚地接道:“道长此话怎讲,晚辈望求赐教”。人都喜欢被捧着说话,就比如,一个教书先生,有十分的能耐,你要捧着他说,他能给你教出十二分来;又比如,一个媒婆,手里有十名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要捧着她说,她能给你领出十二个来。静虚道长当然也不能跳出这个俗套,见我虚心有加,他也是耐心相答:“说它不是最好的季节,是因为这个时节的参苗初生,很难辨认,如果不是道行极深的抬参人几乎不能发现;说它是最好的时节,是因为大家都怕抬不到人参而都呆在家里,我们抢在前头,自然能够有所斩获”。旁边的洪屠户终于耐不住xìng子,捅了捅四爷说:“有话咱们边走边聊,先祭拜了老把头再说”,四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可奈何的说:“老洪啊,老洪,你是一直改不了你xìng急的毛病了,既然如此,咱们先到把头庙罢”。 四爷一声令下,我们四人和随行的五个伙计一起携带了足够的纸香前往把头庙。入了把头庙,我们几人边烧纸边诚心念老把头临终前写的《绝命诗》。传说老把头之所以会被如此尊敬,除了升天成仙、解救路人之外因为他忠肝义胆,据说他当时本能够逃生,是因为寻找与他同去的失踪兄弟张禄而导致饥饿而死的。这当中还有一段故事: 传说山东莱阳有一户孙姓人家,老两口就一个儿子,取名为孙良。这一年,山东大旱,灾民把方圆几十里的草根树皮都吃干净了,每天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孙良听说关东不咸神山出产人参,便和家人商量要闯关东。可家人早就听说关东山高林密、虎豹成群,死活也不答应他去。可孙良是个有志气的人,说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成,最后家人无奈,凑齐了点盘缠送他上路。孙良吃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不咸山内,林子里数不尽的獐狍野鹿,奇花异草,把个孙良乐得找根棍子一拄就放起山来。只可惜,他一连走了好几天单棍都没开眼。这天,他正在林子里放山,突然遇到了同行。神山里人烟稀少,人见人格外亲。一打听,这人也是山东莱阳的,叫张禄,经过jiāo谈两人还挺投缘,于是就搂土为炉chā草为香,结拜为生死弟兄。孙良比张禄大两岁,孙良为兄张禄为弟。别看张禄年龄没孙良大,可他放山的年头多,很有经验。他就教孙良认识什么是几品叶,什么是“刺官棒”(一种假人参),还给孙良讲人参精变大姑娘的故事,还有许许多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传说,在孙良的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一天,孙良和张禄分头出去遛趟子(搜人参),约好三天后回来见。孙良出了戗子(简易窝棚)走了一头晌儿,在一个向阳坡上发现了一大片人参。他乐坏了,一口气儿挖了好几棵,又在那儿的树上刻了“兆头”(记号),就捧着人参回到窝棚里去等兄弟张禄。可是一连等了三天张禄也没回来,孙良担心兄弟出意外,就出了戗子去找人。 茫茫林海,孙良走啊走,找遍了大山各处;他找啊找,找遍了河沟坡岔;可是到处也不见兄弟的踪影。就这样,孙良一直找了六六三十六天,连饿带累,就昏倒在一块大卧牛石头旁。他醒来后,咬破手指在大石头上写下了《绝命诗》,绝命诗的版本有很多个,其中一个是这样写的: 家住莱阳本姓孙, 漂洋过海来挖参。 路上丢了好兄弟, 找不到兄弟不甘心。 三天吃了个喇喇蛄, 你说伤心不伤心 日后有人来找我, 顺着古洞河往上寻。 写完,孙良就靠在这块卧牛石上死了。最玄的是,老把头死后尸体竟能靠着卧牛石岿然不倒。一伙伙进山的猎户、采yào人发现孙良的《绝命诗》之后,就开始传诵他的义举,传来传去,最后竟传到康熙耳朵里。为验明真伪,康熙还亲自来到长白山的卧牛石上观看,果然看到老把头的尸体立在那里,康熙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此人勇敢忠义,我封他为山神爷老把头,今后农历三月十六就是他的生日。” 康熙皇帝话音刚落,就见孙良的尸体摇了三摇要倒下去。康熙有点奇怪,就命令手下人说:“快!放倒一棵树,树墩给他作凳子。” 不一会儿,树墩弄好了,孙良的尸体果然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了。 从此,孙良就成了受封的山神爷老把头。每年农历三月十六是老把头的生日,挖参人、采山的、猎人、木帮都要放假,杀猪宰羊为山神爷过生日。山里的人也不坐树墩,因为那是山神爷的板凳,是祖师爷的位置。 第九章 - 工具 祭拜完祖师爷老把头之后,我们一行人又回到四爷住处。四爷引领众人来到后跨院的库房内挑选工具。抬参是一项异常繁琐的工作,除了要防备猛兽之外,还要防止迷路、干渴、饥饿、中dú和生病,所以要带的东西特别多,大体来说有:索拨棍、棒槌锁、狍子皮、油布、快当签子、 快当斧子、快当锯、快当剪子、快当铲子、干粮、草yào以及黑铁锅等炊具,还有用椴树皮编成的背筐和布制的背篼等等。 库房里的索拨棍与四爷家前跨院的‘查索’并不一样,‘查索’更多的是作为一种祭祀工具,也是满族住户的象征;而放山用的索拨棍,却要讲究实用:它是一根五尺二寸长的木棍儿,一头粗一头细,粗的一端拴两个铜钱,这样可以在幽暗的森林里发出声响,能让放山人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同伴,在材料上,一般是选用天然的粗树干或粗树枝,不用剥掉树皮,为的是表面粗糙,在雨天使用不打滑。 棒槌锁就是一根两端系了大钱的红头绳。在喊山完毕之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由队伍的把头拿出棒槌锁,将中间的红绳绕在棒槌的主茎上,两头大钱分别搭在chā在索拨棍和树枝上,否则棒槌就要遁地而逃。然后一行人马上搭建把头庙,以落叶为纸,以草棍为香,磕头拜谢祖师爷老把头。红头绳要选用新的,上好的材料。绳上的大钱的讲究更多:禁用道光、光绪年号,因为"光"字不吉利,象征着空手而回;普遍受欢迎的年号是开元、乾隆、嘉庆等出口吉利的年号。 袍子皮是搭子的时候用的(,发lǔn音;子是山里的土话,指极简易的窝棚),把它铺在地上,可以隔绝土地的湿气,避免着凉受风,是放山人不可缺少的装备。 快当签子、快当斧子、快当锯、快当剪子、快当铲子、油布这些都是喊山之后的抬参工具。其中快当签子的讲究最多,这根签子是与棒槌表皮直接接触的工具,既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更不能粗糙,否则碰坏棒槌的表皮就会使棒槌的价钱下跌数倍,所以一般材料都难以胜任。有经验的放山人喜欢用鹿骨或鹿角作为签子的材料,在山里经常能看到虎狼吃剩的或跌落山崖摔死的野鹿尸体,取其顺直的一段,削磨熏制成六寸长的签子,用来挖棒槌。这是经过长斯的摸索实验才固定下来的专用工具。鹿角坚固耐磨并且非常光滑,不会划伤棒槌。快当斧子、快当锯、快当剪子、快当铲子都是挖掘工具,品相好的野参多生长在大树附近,一些极品的七品叶、八品叶大棒槌甚至直接与大树的根茎相连,互相汲取营养。大树一方面能把附近的地下水吸引过来解决原始森林最缺少的水源问题,另一方面还能满足棒槌对光照近乎苛刻的生长要求:据说要长成极品的大棒槌,每天只能接受辰时这一个时辰的光照,多了少了都不行。 大树虽然给棒槌成长创造了必要的条件,但它同时枝繁叶茂,根茎在地里生长的范围都非常大,这自然就给挖掘工作造成很大困难,放山人需要先用铲子大致敲定一个范围,这个范围要包含棒槌所有的根茎须,当然里面也混有大量杂草和树根,挖参人要先用手扒去棒槌周围的乱草树叶,开出‘盘子’,用快当锯锯断棒槌周边的树根。不能用斧子砍, 树根有弹xìng,会震坏棒槌。这时就需要用短锯、剪子等工具剔掉其树根杂草,把棒槌一丝不损的抬出来:细树根用剪子剪断。用快当签子仔细拨除棒槌周围的泥土,直到棒槌全部根须露出,任何细小的根须都不能挖断。清理出每根须子都要随时用原来的土掩埋以防掉水分,抬棒槌所用的时间与棒槌生长的大小和环境有关。成色好的野参,通常都要三到五天才能挖完。这时棒槌锁的重要xìng体现得更加明显:从行规来说,系了棒槌锁可以防止棒槌跑掉;即使棒槌自己不跑,万一别的队伍发现了这棵棒槌,棒槌锁也可以作为提醒,意思说:‘这棵棒槌已经有主了,请移驾别处吧’。山里人把行规和声誉看得特别重,宁可自己不得,也不能坏了规矩,毁了名声,所以有了棒槌锁的棒槌,即使再大再好,你也不许染指。同样的,发现并挖到棒槌的队伍也必须要恪守规矩,比如最典型的就是“抬大留小”:即小棒槌不挖,待其长大留给后人。如果挖出的棒槌果实成熟,要自觉的把棒槌籽撒在地里,给以后压山的队伍制造机会。 棒槌挖出后,为了保鲜,要“打参包子” 即揭一块新鲜的苔藓铺好,再放上一些原来的土,把棒槌裹住,包上树皮(一般是桦树皮),用树皮腰子捆好。苔藓柔软、潮湿、不易干燥,用来包裹棒槌最好。 以五品叶为首的成批棒槌叫‘片’,以六品叶为首的成批棒槌叫‘堆’,如果发现了成片成堆的棒槌,在打完"参包子”之后,不能抬屁股就走。必须给后来的队伍留下有用的信息,这叫“砍兆头”。先在棒槌附近红松树上用刀、斧距地面一索拨棍高的位置面向棒槌方向削去一块树皮,在光滑的树干左侧按队伍人数刻横杠,右侧按抬出棒槌的品数刻横杠。然后给兆头“洗脸”,洗脸是为了保护兆头几十年后也能看清,用火烧去兆头四周的松油。这种循环往复、互帮互助的行为极大的帮助了放山人,有经验的队伍往往能在许多年前的老兆头前找到棒槌。 放山人讲究平等互助友善。放山挖到棒槌,卖的钱帮伙成员不分老幼一律平分。抬棒槌时遇到别的帮伙,就要见面有份儿。如果两帮都是单人,那就见面分一半儿。帮伙之间不争山场,讲究先来后到。发现己经有人在这座山了,就赶紧转移到另外的山场。搭的子下山时不许拆,要留给别人用。临走还要留下油、盐、粮食和火石,以备救助他人。 放山的主食是小米。这也是几百年来积累的经验:小米耐潮,抗饿,好做易熟,如果天潮生不起火,饿急眼了生吃也能勉强消化,可解燃眉之急。不咸神山上有数不清的白桦树,小米一般用桦树皮包好吊进来,挂在子上,不能放在地上,以免潮湿。 除了小米之外,必须带的食品还有盐和熟豆油。山里潮气重,又有山风,用火石打火比较困难。除了做饭之外根本没有熬豆油的机会,吃饭的时候基本就是拿筷子蘸一下油腥润润喉咙,绝大多数正餐都是小米加咸菜;除了在吃的方面十分困难之外,在行路方面也是危机四伏。放山人没有任何工具指引方向,完全靠经验行事,迷路的情况时有发生,这就需要依靠把头的个人能力,依靠团队的集体努力来摆脱不幸,如果被困住了下不去山,就叫做被“麻达鬼”迷住了,特别容易全军覆没。通常辨别方向的方法是依靠进山前的标识物,或依靠太阳和北斗星定方向。较为实用的方法还有四种:一是看树冠,树叶繁茂的一面通常是西南方向;二是看树干上的苔藓,生长苔鲜的一面一般是北面(yīn面);三是看水流方向,顺水走向低处,就是下山方向;四是听乌鸦叫,有乌鸦叫的地方一般都有人家。在这种生存、生活都极为恶劣的环境下,能坚定人们意志的,除了抬出大棒槌换来钱粮之外,剩下的恐怕只有山民对神灵和行规的敬畏和依赖了。所以放山人在语言上有特多的讲究,比如凡事只许说“拿”,不许说“放”。吃饭叫“拿饭”,回“子”睡觉叫“拿房子”,休息叫“拿火”(抽烟),做饭叫“端锅”,挖参叫“抬参”,这些长期形成的语言习惯都是出自对神灵的敬畏和自保生命的期望。 第十章 - 启程 大伙各自从四爷家的库房中拿了应手的工具,集合在前跨院整装待发。我们一行共九人,除了四爷、我、静虚道长、洪屠户之外还有五个伙计,他们都是四爷的下人。其中有三个体格比较结实,被编到我们挖参队伍里,另一个身体偏胖、行动笨重的,充当端锅做饭的角色。 我们四人各自挑选了长度齐眉的索拨棍,又打了绑腿,系住领口,周身上下没有半点崩挂之处。最后吩咐伙计们拿了称手的家伙,背着压山的工具开始启程。看着四爷家的大黑门吱呀呀的关上,我偷偷呼出一口长气,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子一样复杂。按理说,眼前的一切,都在按我设计的计划发展,可我心里并没有预期的喜悦,反而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就像幽灵潜伏在我周围:每当我集中精神,想伸手抓住它们、撕裂它们时,它们就跑得无影无踪。当你刻意想忘却的时候,它们又偷偷从你背后摸上来,慢慢经由脊梁爬到你的心肺里去。 在我前面的,是被我以女儿xìng命为要挟的响马,他正拎着七尺长的索拨棍和洪屠户大声说笑着,他以前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能是个敢于与几十人正面jiāo锋的关东汉子。而他此刻被我愚弄着,像个吊了线的木偶,我总觉得,像他这样精明的人,是不可能完全的相信我的。让我更加不安的,还有静虚道长的目光: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深邃了,仿佛能够洞察、刺穿一切,大多数时候,我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有时我真担心,他们私底下是不是已经识破了我的小伎俩,等把我带到山上之后就活埋掉。 我越想后背就越发凉。加之我不常走山路,短短几里洼地,竟然跌了三四个跟头。看着我的狼狈相,四爷和洪屠户笑得合不拢嘴  这让我稍稍好过,不再自己吓唬自己。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即使很难演。 又走了二十几里,头顶的光照开始越来越暗,我觉得可能已经进了山口,再往前走就是密不透光的原始森林了,我问身边的伙计:“快要到地方了么?”,这话正巧被四爷听见,他转回头和我说:“还差得远呢,要是棒槌真就生在集镇旁边儿,它就不值钱了”,我想想也对,便默不做声随着大伙继续前行。也不知翻过几座山,越过几道岭,脚下的烂树叶子开始越来越厚,走在上面就像脚踩棉花,轻飘飘的。林中没有风,树冠却在轻动,地上的光晕也随之一晃一晃的。耳边开始传来一些不知名的细声:像鸟叫,又像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空气里开始弥漫泥土和松脂的香气,夹杂着腐朽落叶以及动物粪便的腥臭味。我确定我们已经进入到原始森林的内部,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山里走这么远的路,脚下早已磨出好几个水泡,为了不显得太熊,我强忍着跟随在队伍的后面。渐渐的,日头开始偏西,四爷吩咐伙计就地搭子。静虚道长走到四爷身旁说:“今天一共走了八十五里”,四爷很满意,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看我的脚。 “贤侄”,四爷叫我。“把鞋脱了让我看看你的脚”。还没等我硬充英雄,洪屠户一个箭步上来,拦腰把我抱起,使我坐到他另一只胳臂上,我的两只脚自然而然的伸向面前的四爷。四爷轻轻解开我的绑腿,取下我脚上的布鞋。连我也没想到,我脚底的白布厚袜竟已和脓血沾在一块,显得异常可怖。“无量佛”,静虚道长颂了一声法号,从背囊中掏出小瓷瓶给我伤处上撒了yào末。“以后我们每天少走几里也无妨”,四爷看着我的伤脚安慰我道。我刚要抢回面子说话,静虚道长摇头:“古语云,yù速则不达,刘公子要是在这里逞了英雄,真正到了抬参的时候,恐怕就没有力气去走”。这一席话既说到了我的心坎处,又给了我台阶下,我不便继续再装硬汉,顺势点头称是。 上完了yào粉,伙计们的子也搭的差不多了。这子选在了背风的山坡处,有着天然屏障的保护。山风是放山人最不能招惹的东西,一旦睡觉时被吹了山风,第二天起来就可能口歪眼斜,乱了心志,山里人管这叫“中山风”或“鬼叫魂”。所以搭建睡觉的所在,是放山人的头等大事。 待伙计们在子底下垫完了狍子皮,洪屠户直接把我抱到里面。几个伙计又在附近拾了三块形状规矩的石头,搭了一座祭拜祖师爷老把头的小庙。四爷与其余人等捻草为香,叩拜了老把头。我则被当作伤号看待,只能呆在子里头。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透过树枝间隙的光晕彻底黯淡,最后消失掉。我的脚经过静虚道长不知名yào末的涂抹,也舒服了许多。这一个多时辰我在子里被憋的够戗,能听见外面人的低语声和脚步声,但就是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时我甚至觉得,他们是不是在挖大坑要活埋我。我越想越怕,按了脚上的伤,觉得没有大碍,就偷偷的摸了出去。 走出背风的山坡,一轮明月闪现出来,月光被茂密的树枝遮挡得斑斑驳驳,随意的撒在地上。耳朵听到的声音骤然增多:有山风与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山风吹到坳子里面发出的怪叫声还有大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夜晚的森林是禽兽的天下。 四个伙计正熟练地在营地四个角均匀地撒着粉末,粉末借着风力散发着刺鼻的辛臭味。,凭我在yào房多年的经验判断:这里面肯定有硝磺和煤油,伙计们的举动应该是对周围野兽的警告  晚上生火做饭时的香气儿会飘出很远,鼻子尖的野兽隔着五里之外都能闻到,如果把狼群我们就会有很大麻烦。所幸的是,狼群对于硝磺很是畏惧,爬虫和蛇也都一样。 不一会,端锅的胖伙计把火生好,要回子里取小米,我又退回到子里面双眼紧闭装睡。胖伙计看也没看,拿了几样东西就走了。待他脚步走远,我重新探头出去,这时四爷和静虚道长一行人已经从南面回来,看样子是去山头望。我知道,装睡的伎俩无法欺骗他们,索xìng就钻出子接迎,简短的寒暄过后众人回到子。“明天一早,我们就到南面的大鸦山去放山”,四爷直奔主题。 第十一章 - 放山 吃过晚饭,众人和衣而卧自不必细表,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平明,天光微亮。无需约定,众人都自动醒来。在山里,根本没有条件梳洗,简单的收拾过后便出了子。端锅胖伙计在我们熟睡时就已经下地,动手把昨夜吃剩的小米蒸馏,这勤奋的样子与他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并无一致。 众人围在火堆旁边,开始饱餐战饭,饭一成不变仍是清蒸小米,菜则多了几根新挖的黄花芽(婆婆丁),中间是一盅熟豆油和一盅盐水供大家用筷子蘸食。我以前在家里从来都是细嚼慢咽,这次可吃了大亏,连同文质彬彬的静虚道长在内,所有人丝毫没有等我意思,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草草结束了战斗。最后洪屠户打趣我说:“贤侄你慢慢吃,我们几个去那边拿火(抽烟)等你”。 几个伙计坏笑着拿了烟叶坐在旁边的火堆旁看着我,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养的小兽,全身上下都不自在。端起盛小米的饭碗一口气全给倒进嘴去,幸亏旁边还有点水喝,否则我又要出丑。我抬眼向四爷他们望去,除了静虚道长之外都在抽烟,他们几个抽烟的姿势极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怪异,嘴里叼着烟袋,双手却搂着索拨棍,就像抱着个宝贝生怕长腿跑了似的,可能这又是他们的习俗吧,反正我也不抽烟,也懒得问了。 不得不说,他们的烟抽的实在是太多,好容易捱倒辰时,众人才祭拜了祖师爷老把头  这几乎成了每次行动的例行公事。八个人擎了八条索拨棍开始出发。由于昨天天黑,再加上脚上疼痛难忍,我并没有特别留意脚下的路,今天沿山路一走,才发现,原来这里根本不算什么深山,脚下走的路上有很明显的脚印,形成了特别容易辨认的山间小路,这可能是猎户和yào农的必经之路。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峰回路转,眼前闪现一座黑咕隆咚的山头,离脑袋两尺高的地方有着斗大的三个字“大鸦山”,众人在这里停了停脚,稍作整备,我趁机向旁边的洪屠户讨教这山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洪屠户仿佛很吃惊的样子:“为啥叫大鸦山,因为大呗,而且有数不清的乌鸦在山里面”,看着洪屠户单纯的表情,我心里很舒服,四爷和静虚道长这两人都太不简单了,和他们说话总是觉得心里没底似的,而洪屠户简单粗犷,虽然事事不修边幅,但贵在让人放心。 稍事休息,一行人继续前进。经过一个窄窄的通道之后,眼前的视线开始开阔起来。前面是几座不大不小的山丘,虽然看似不远,但实际却遥远非常,不是有句话叫“看见山累死马”么。但由于小的时候经常逃学,我眼力还是蛮好的。我细细打量远山,发现这大鸦山有些不对劲:仙山都是云雾缭绕的,这仿佛成了一个定则,这大鸦山也不例外,只是大鸦山里的云雾的颜色并不是白,而是淡黑。几座忽远忽近的山丘包围在黑云的笼罩中,却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看其他人习以为常的样子,我也不便多问。 大鸦山的空气比前面的几座山要好,很少能闻到腐烂的气味,走在嫩草上面,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渐渐地,前面的白桦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红松树,四爷和静虚道长在前面放慢了脚步,看来我们已经开始进入腹地了。这时一种很古怪的东西闯入我的视线,之所以称作“东西”是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它:它应该是一种活物,但只有两条像蚂蚱一样的腿,每条腿都有人的小腿粗细,在眼前蹦跳着。 首发 其他几个人像疯了一样朝那“腿”扑了过去,一下把我弄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我进退两难,想过去帮忙,又不知这“腿”的底细,生怕被它踢伤;不过去帮忙又显得不够仗义。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那“腿”已经挣脱了两个伙计的撕扯要向远处跑了,洪屠户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其他了,纵身一跃直接压在了“腿”的上边,他到底是屠户出身,又做过好几年的先锋官,有一股子让虎豹都畏惧的蛮力,对付这样一双“腿”自然是不在话下。伙计们从身后的背篓里拽出绳子,把这“腿”绑了个结结实实。 见我瞠目结舌呆在那里,四爷他们觉得很好笑,就像眼前这荒诞的事情本来就该存在,而惊慌失措的我却像一个怪物似的。静虚道长从长袖中掐了一道黄纸,用手指蘸了松树上的红粉末刷刷点点写了一道奇符,“啪”一声贴到那“腿”的最上边,说也奇怪,那“腿”的最上面本是一堆不平坦的ròu块,贴上黄符之后竟然慢慢的向内凹了一大片。当然,经历着骨ròu销蚀,这“腿”也痛得乱蹬乱踢,只是绑绳很紧使得它无法挣脱。它渐渐地平静起来,也不知是适应了还是疼得晕了过去。 静虚道长接着又借树上的粉末写了一道符,贴完这道符之后,那“腿”又像是复苏了一般,但这回的情绪并没有之前的暴烈,仿佛很顺从。四爷一个眼色,伙计们会意地解去了“腿”身上的绑绳。尽管我心中还是难以平静,但我知道,凭着四爷的经验,没有绝对的把握,是决不会拿同伴的xìng命开玩笑的。索xìng快步上前观看。 静虚道长长出了一口气,晃了晃左手的拂尘,显得有些疲惫。这样子,极像我小时在八大胡同里听说书人讲牛鼻子老道的神态,仿佛两道黄符耗费了他五百年道行似的。我虽对他既恨又怕,但也要装做关心的样子嘘寒问暖。“并无大碍”,静虚道长点了点头说。“只是我没想到,刚刚进入大鸦山竟然就碰到了一匹‘林中马’,实在是有够幸运”。 “静虚道爷,何谓‘林中马’呢?我怎么在外面从来没见过这种异类,史料上也从没有记载,甚至沈括的《梦溪笔谈》这些专讲异事的书籍都没提过” “这‘林中马’是仅存于不咸神山的神物,名字也是山民给起的,传说是玉皇大帝在一次寿宴上吃剩的蚂蚱腿,被玉皇大帝随手一抛,抛进了不咸神山的林中,这物件借着玉皇大帝的神气慢慢修炼,最后竟有了修为,由于并没有为害苍生,天庭也未深究,于是不咸山的所有山系内,都有着它的踪迹,只是平时,入到深山才能碰到此物,没想到今天一上午便抓到一匹”。 “那又为何唤作此物为‘林中马’呢”? “所谓‘林中马’,即只能活于林中的神物,可以当马使,让它驮人担物,但必须要事先将其驯服。普通的马体形高大,难于在山林中穿梭自如,这‘林中马’却能走得比人还要灵活。它的后背本来是向上凸起的,极不便于载物,但却代表着它还从未被别人驯服过,这叫做‘一勺马’,如果碰到的林中马背部已经凹下,则代表已经有人用过,根据被驯服的次数,分别叫‘初勺马’(三次以内)、中勺马(三次以外六次以内)和多勺马(六次以外),每用过一次,在放生之前都要在背顶旁侧用刀刻一个横纹以做标识。‘一勺马’和‘多勺马’最受欢迎:‘一勺马’的背部尚未被定型,其可塑xìng大,只要降伏之人道行够深便可任意蚀掉它背上多余的部分;‘多勺马’同样很受欢迎,因为它已经多次为人担过行李,腿上功夫了得”。 我本身也是对奇物怪事异常感兴趣的人,得知这‘林中马’已然没了危险,索xìng俯身贴近观看。这怪物长着青黄色的软毛,颜色就像刚冒出的草芽,两条长腿的上面毛发浓密,仿佛为了特地掩盖什么。我很想揭开看看究竟,但又不了解这怪物的脾气秉xìng,遂不敢贸然伸手,回头看了一眼四爷征求意见,四爷微笑点了点头。我放心把浓毛一撩,竟也闪出一张‘脸’来。这‘脸’生的十分奇怪:两个巴掌大的‘脸盘’上,四边都闲着,中间却紧紧绷绷嵌着十多只毛乎乎的眼睛,亏得我在掀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否则真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几个好事儿的伙计纷纷凑上来数眼睛,听他们的意思,仿佛在辨认这‘林中马’是公还是母。后来一个伙计很高兴,而另外两个却垂头丧气的离开,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头公马。我偷数了一遍,共有十九只眼睛,心里也有了点儿数:敢情单数就是公的;双数九是母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过这样的趣闻。 这‘林中马’很温顺,虽然挑担的伙计几乎把一半的行李都搬到它背上的凹ròu里,它还是在边上静静的吃草,仿佛诸事与它无关的样子。我刚才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查眼睛上了,并没有发现嘴长在哪,这回仔细一看,其实就是在眼睛底下的一条细缝,它要是抿起来很难发现。看了半天,我也见怪不怪了,总之有了这怪马,队伍行路的速度又能提高不少,我在闲暇之余也可以摩娑把玩。我是多疑的,身边又有这么多高深莫测的人,这一度让我很不安,怪马的出现让我多少有了缓解 ,我觉得: 面对一个心理简单的畜生总要比与人相处保险些。于是我主动向四爷申请照看这怪马,四爷见我喜欢也就欣然同意。 我们八人一兽继续沿大鸦山路前行,渐渐地,地上的路越来越不明显,抬眼一看,我们已然进入崇山峻岭之间。之前笼罩在远山的黑雾,我终于辨得其真实面貌,原来竟是成千上万只盘旋的乌鸦,难怪此地叫‘大鸦山’;也难怪这里的空气这么新鲜,动物的尸体不及腐烂也早已被这千万只的黑鸟啄食殆尽了。乌鸦群在远处飞行盘旋,一行人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我手中牵的怪马却有些不安,每个脚步都有许多惊慌和不情愿。 左转右转,一行人转到一个狭窄的山谷口。我抬眼下望,心生欢喜:谷里姹紫嫣红、花草茂密,不似外面的四五月天气,反倒像是八九月的模样。我在心里不断默念:“见怪不怪,见怪不怪”,随众人下了山谷。下了山谷,手中的怪马也受了外界的感染开始活跃起来。加之身边花团锦簇,虫翩蝶舞,大家心情都很不错。四爷继续带着众人左转右转,又转了半个时辰,一个古旧的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包括我和几个伙计在内,都没有料到此情此景,面上显示惊异之色。 只有四爷、洪屠户和静虚道长三人显得很自然,甚至很得意,仿佛一切就应该这样似的。静虚道长摇摆拂尘,慨然道:“十年了,时光快得如箭如梭,想当年四哥您刚下二龙山,我们兄弟三人就来大鸦山抬参,转瞬十年即逝,转眼物是人非,我们都变成了糟老头子,静玉侄女也出落成大姑娘了”。四爷也百感jiāo集,一时竟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有老泪在眼眶中转圈。良久,四爷憋回眼泪,一挥大手,众人来到子跟前。 十年前搭的祖师爷老爷庙还在,但已被风雨冲刷的不成样子,几个老头儿亲自去拾新的石块,安详的神态就像一群无邪的孩子。我在心里寻思着:看来人必须得有点儿信仰,很多时候本尊都被击垮了,信仰还能继续支持着你屹立不倒,帮你完成最后的心愿。 众人重新修整了子,在这里驻了营,至于外面的胖伙计,我想四爷是担心他太胖,遇到什么危险难以自保,索xìng就把他留在外边。 走了几个时辰,众人肚子也都饿的咕咕直叫,眼看天光已经到了下午,四爷下令就地埋锅造饭。这次我吃饭的速度略微进步,囫囵吞食过后,我又有伺候小马吃草的事业,总算没有时间静下来再瞎想四爷他们要如何活埋我。众人吃过饭拿过火之后,四爷又留了一名伙计在子里端锅,顺便照看小马和行李。剩下的七个人拿了七条索拨棍拜祖前行。 我对这大鸦山越想越糊涂,为什么这山谷能够保持四季如秋?山里又储存了多少果实腐ròu能够养育成千上万只乌鸦?一个一个疑惑在我心中打转,让我挥之不去。 四爷和洪屠户调侃道:“老洪,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十年前的约定”? 洪屠户接道:“四哥,这我怎能忘记:十年前,你我弟兄在大鸦山看见一棵二品叶的小棒槌,瞅着品相不错,大伙都没舍得给抬出来,我当时和你打赌,倘若静玉侄女十年后能找到好婆家,咱们就再也不去碰那棵棒槌”。 “可惜到现在丫头也没找到婆家”,四爷无奈的摇了摇头。 “既然棒槌没保佑侄女找到好婆家,那咱们明天就去抬它下山,估计它能长成三四品叶了”。 我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很舒服:一群人风餐露宿的忙活四五天总不至于落个空手而归的下场,我一路担惊受怕也能收到点儿回报  当然最大的收获是熟悉了大鸦山的山况,为我以后走单棍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日头又向西偏,看来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压山了,大伙都在子附近拿火唠嗑。我突然想起衣袋里还装着临行时小二送给我的炭笔和巴掌大的小册子。拿出来显摆显摆,一则可以向四爷他们炫耀我的资质,二则还可以记载当地的地形地貌,着实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于是伸手将炭笔掏出,四爷他们当然不解,但经过我口若悬河般的讲解和示范,纷纷点头称赞,几个伙计也开始对我另眼看待。看来之前,在伙计眼里我似乎是一个废物。 在小册子上新翻开一页,我用正楷规规矩矩写下了“大鸦山”三个字。接下来就不知道怎么写好了,于是向四爷问询起这山谷的名字,以及谷内四季常青的原因。四爷告诉我,这山谷叫做“如秋谷”,因为封闭在怪石的怀抱之中,又只有南面一个缺口,在温暖的南风和山中腐叶枯草的蒸腾之下囤积了大量的潮气。潮气久久不散,加速了枯草的发酵,地下几尺之内都是养分十足的黑土,使得谷内极其适宜生物的生长。久而久之,那些不适宜的花草一点点的死掉,剩下生命力强的开始逐渐变化,成了四季常青的品种,这些绿树能够提供足够的果实,供养大鸦山数以万计的乌鸦生存。 我又认真记下,直累得手腕生疼。写完刚想回子休息,却又想起林中马大半天并未进食,于是又解了绑绳溜马。 溜马归来吃喝拉撒暂且不表。出发第二天的黑夜,我躺在袍子皮上难以入眠。 第十二章 - 压山 我躺在子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加之晚饭吃的太急,肚子里叽里咕噜乱叫不停,于是准备起身解手。 绕出子,我特地往北走了半里多路,找了一块合适的平地,低身拾了几片外形宽大的树叶,解掉裤带开始方便。暖风徐徐吹过,衣服贴着身子轻轻飘动着,别提有多舒服。头上皓月当空,满斗星辰,正是自古文人墨客赋诗造句的高产之时。我深受感染,也撅着屁股酝酿。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可惜明月虽在,我却没有高枕大床,只能铺了袍子皮,睡在异地他乡……” 正胡想乱吟着,东边有一道白光骤然闪现,虽不及皓月之明却也分外惹人注意,白光过后东边烟雾升腾。我忽然想起,这景象有点像小的时候二婶经常给我讲的狐狸精在山里抓童男炼仙丹的故事。身为童男,我不禁汗毛倒立,提了裤子匆匆跑回子。 子里众人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七竖八地躺着,其中洪屠户鼾声最大,几乎盖掉附近的所有声响。经过跑动,我的身子异常酸软,躺下之后很快进入梦乡。恍惚里,仿佛有人在我头上轻轻走过,我心里想开睁开眼看看是谁,可眼皮像铁幕一样沉重,就是睁不开。 再次清醒时已是次日清晨,林子里起了大雾。出了子,整个山林都是白蒙蒙一片。我有生第一次在浓雾中吃过了早饭,其中滋味自然是怪异非常。虽然天公不作美,可队伍已经出发两天,今天不论是狂风还是暴雨,都必须要出去压山了,况且四爷在十年前还储备了一棵二品叶的棒槌,众人总不至于空手而归。 我和四爷的意见不谋而合,众人在浓雾中祭拜了祖师爷,拿了索拨棍前行压山。四爷又挑了一名身体相对单薄的伙计留在子端锅做饭,其余七人一马踏上了上山的小路。 “如秋谷”位于大鸦山腹地,被怪石紧紧环抱着,没有知情人带领,外人发现的可能xìng太少。由于山路常年没人走动修葺,所以异常难走,我只有抓住前面伙计的索拨棍才跟得上队伍。四爷走走停停,仿佛十年前的方位现在也不敢叫的太准。有时还要停下来侧耳倾听一会儿,其中有什么奥秘,我也不尽得知。 边走边听,渐渐地,我也能听到,头上多了一种奇怪的鸟叫声。四爷停住把队伍集结,宣布之前储备的二品叶就在前面不远处,我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所有人都身处浓雾之中,旁边又没有任何的标识之物,判断东西南北都困难,怎么能判断前面是不是有棒槌的地方。四爷顺过索拨棍让我抓住说:“跟住了,等翻过这座山我告诉你”。 翻过一座小山,高处的雾气已消褪大半。前方闪现出一座油黑的怪石,四爷和洪屠户驻足打量,最后达成一致,这就是十年前放山的石砬子。见没人答理自己,我便摇动四爷的索拨棍,四爷看我调皮,就打开了话匣子,告诉我一段不为人知的传说。 原来,在不咸山脚下有一位美丽的姑娘爱上了以挖深为生的小伙子,小伙子姓王。这一年,当地县官为了讨好皇上,多次逼着小伙子上山抬参。小伙子不知道,很多六品叶以上宝参的底下,都有专吃人参果的黑鳞大蛇守护,在动手挖之前必须用铜钱chā入地中方可全身而退。小伙子为了赶快赎回自由与姑娘团聚,便没有估计其他,结果被蛇咬了,中dú而死。美丽的姑娘久等不归,进山寻找,她在山里不停的呼唤“王哥!王哥!”,后来碰到另一伙抬参人,告诉了姑娘真相。听说心上人被大蛇咬死,愤怒的姑娘当场晕倒,后来竟变化为了一只专啄大蛇的眼睛的鸟,这鸟飞啊飞,最后终于找到大蛇为王哥报了仇,这个感人故事被不咸山区的山民代代称颂,叫声极似“王哥”的小鸟在以后就被山民称为“棒槌鸟”。说来也怪,哪里有棒槌鸟叫,哪里就能发现棒槌。 少顷,众人七扭八转已经进入一大片红松地,四爷示意队伍放慢速度,支起耳朵听了一小会儿,低下身子轻声吩咐道: 再走一里就是小棒槌的所在,棒槌榔头形的果实是许多小畜牲最喜爱的吃食,也是畜生修炼升仙的快速捷径,于是在小棒槌周围总有小畜牲的活动痕迹。而大畜牲为了捕食小畜牲也经常潜伏在棒槌周围伺机行动,这些猛兽平时根本就不曾见过活人,一旦与人直接相遇受了惊吓,保不齐就有拼命反击的勇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在入林之前必须要叫棍。 “叫棍”在之前已经提过,就是所有人找一棵材质比较脆、敲起来声音比较响亮的大树,然后一起拼命拿索拨棍敲击树干,以制造尽可能大的声响吓跑猛兽的动作。林子边上正好有几株参天的乌皮杨树,极适合叫棍使用。众人蹑足潜踪摸到树下,在四爷的指挥之下,一齐端索拨棍砸向树干。四爷和洪屠户又一齐高唱起以前在二龙山当响马时常唱的词牌《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 众人的这番折腾显然有了效果:枯树叶子上悉悉索索之声响个不停,野鼠到处乱窜,大小体形的野鸟也都冲出树冠乱飞,本来寂静的林中一时间变得杂声四起。幸亏静虚道长提前叫我把手中的小马栓到一根粗树枝上,否则小马也有受惊脱逃的可能。这样看来,林中的大小禽兽,但凡耳朵不聋的,也都退避三舍。 敲了半炷香工夫,所有人都累得口干舌燥,于是众人席地而坐,又取了怪马背上的水囊饮水。我侧对松林,喝水的时候,眼角余光再次瞟见昨晚见过那略略发紫的烟雾,这烟雾如烟又如水气,在林中缓缓升腾。由于这次是在白天,我胆子稍微大了一些。我私下觉得,即使是狐狸精也不至于这么嚣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炼丹。 四爷也被我的眼神带到烟雾的方向,不过他只是点头笑笑,并招呼洪屠户一同观看。一见这景象,我心里一下zhà开了锅。以往那种对四爷的怀疑再次占领心头:难道这几个老家伙不活埋我,而改把我这个绝世大童男卖给狐狸精炼丹? 只能把话挑明了。不是你的,你怎么争取也争取不来;是你的,你想跑也跑不掉。想到这里我反倒有一股视死如归的豪气,定了定神,笑着对四爷说:“四爷,你仿佛有话要对晚辈说”? 四爷一愣,见我盯着紫烟的方向,会意一笑,说道:“想必贤侄幼年身居关内,地处天子脚下,也必曾受过纬书的熏陶,就不必四叔献丑了吧”。 提到“纬书”,我立即回想起祖父的书房里的确是有过几本,在我与yào农猎户请教天文地理之时也的确是认真翻过几回。所谓纬书,讲究颇多:严格来说,它属于官学范畴。但由于纬书对天下安定有利,经过官方修改,又广为散布民间,成为雅俗共赏的学问。“纬”通“谶”字(谶读chèn音),有预言、预兆之意。主要思想是以古代河图、洛书神话及西汉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说为理论。从整体上看:纬书杂论yīn阳五行、天人感应、天人合一、天文历法、地理、风俗、历史、占算之术等等,但其核心是论述社会政治问题。通过把政治事件、政治人物神灵化、天文化达到使百姓敬畏,万民朝拜的效果。所以纬书在政治上有相当高的地位,常人只知有《五经》、《六经》,却很少有人知道与之对应《六纬》存在。 纬书本是yīn阳师、方术士们的必修教材,在创立初期曾为正统学问之人所不齿。但在与皇权搭钩之后,竟从容地登上了大雅之堂,并堂而皇之地与儒家挂上了联系,自古很多儒学、经学大师也深谙纬书之道:如西汉末的经学家刘歆,东汉才俊贾逵等人。我自小喜欢奇门遁甲,玄学天文。虽对四书五经等大部头深恶痛绝,但对杂七杂八的闲书却很喜欢。 听闻四爷提到纬书,我暗自觉得事情仿佛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其中仿佛又暗藏许多玄机,但一时卡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静虚道长手捋拂尘,转身对我说道:“我也喜读天文地理著作,纬书我曾读过四十余部,关于棒槌,在其中一本就有详细的记载”。 我虽没读过太多的纬书,但也觉得这似乎合乎道理。抬出来的棒槌大多数还是被皇权贵族所消费,既然这样,棒槌被写到纬书中也就不足为奇。借着大伙喝水休息的时机,我也就平心静气,坐在静虚道长面前把昨晚的所闻所见讲了一个详细。 “贤侄昨晚见到的白光就是棒槌所引来的‘瑶光’。纬书《春秋运斗枢》中曾说:‘瑶光星散为人参,废江淮山读之力,则光不明,人参不生’”。 见我疑惑不解,静虚道长进一步解释:“瑶光星是北斗七星之一,按纬书的说法,只有天地相应,大顺江山,瑶光星的光辉才能到达大地,才有人参生长,如果山川社稷逆了天意,瑶光星便不能正常发光,人参便不能生长”。 “另有纬书《礼斗威仪》曾提过:“下有人参,上有紫气”,说罢用眼睛斜视了刚才我见的紫色烟雾。 说到这里,我才彻底明白四爷刚才微笑不语的真正缘由,看来我又一次误会了四爷他们。 第十三章 - 遇袭 待静虚道长说完,水囊也几乎在大伙手里传了个遍。 首发众人正准备起身入林,四爷叫我停下  因为我手上还牵着之前驯服的林中马,要想入林,这小马必须有所安顿。经过几次的喂食,小马和我的感情甚好,我也逐渐喜欢它温顺的xìng情。按四爷的意思,它本应该被栓在林子外面,但我怕它独自呆在外面被猛兽吃了,就说通四爷把它栓在我裤带上,尾随大伙一齐前行。四爷见这匹林中马的确异常乖巧,也不惹是生非,便欣然同意。 众人在四爷一声令下挥师入林。进入林中之后,全部七人横过索拨棍开始压山。四爷自己站在最左边做了里棍,静虚道长站在最右边做了边棍,其余几人被夹在当中准备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不消片刻,四爷就发现十年前在一棵大松树上留下“兆头”的痕迹。那兆头的对着的,就是我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棒槌。 抬眼望去,在一棵挺拔红松树下的不远处有一堆比其他地方稍微茂密的青草,青草刚发了嫩芽,棒槌头部的小榔头花穗儿就飘摇在其间。洪屠户不由分说,往前赶上一步大喊一声:“棒槌”。这一声震天动地的喊叫,别说棒槌,就是身边的活人也震的耳朵嗡嗡直响。幸亏现在刚四月天气,棒槌还没打籽,若是赶在八九月份,非得把这小棒槌吓得参籽掉落一地。 洪屠户喊山过后,四爷忙快步向前接山:“什么货”?洪屠户稍事观察,立马大声回答:“灯台子”。看来之前的二品叶小棒槌经过十年的滋润已然长成了三品叶。四爷从背囊中快速掏出棒槌锁,这棒槌锁红绳两端的铜钱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这一系列连贯动作就发生在瞬间之内。时间虽短,却给我留下相当相当深刻的印象。即使在多年以后,我也不能忘记此情此景。感叹之余,我也只能戳在原处楞楞等着四爷布置下文。 四爷小心趴在地上,拿棒槌锁轻轻系住棒槌露在外面的根茎,两端的大钱一个chā在土里,另一个则chā在索拨棍上。据说这样做一则可以防止棒槌遁地而逃;二则可以警示地底下的蛇虫使之弃参而去。之前我曾说过,棒槌鸟传说中的王哥就是省略了这一步才招惹了黑鳞的大蛇致死的。眼前的这棵三品叶“灯台子”虽然不是什么极品宝参,但也有可能存在小蛇蜷于棒槌根子底下舔食根须  这在之前是被印证过的。蛇与棒槌之间的关系在整个历史上也没谁能说得清。一种较被认同的说法是大蛇伏在参下地里是为了方便舔食棒槌,以达到滋养本体的目的;也有人说大蛇是出于修道成仙的原因才守护棒槌;还有人觉得,大蛇之所以喜欢蜷缩在棒槌附近,是想靠棒槌来吸引狐狸野兔等猎物…… 总之,两者的奇妙关系,到今日也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定论。 四爷用棒槌锁锁住灯台子棒槌之后,众人的心稍稍放下。几个伙计开始“开盘子”,大约半个时辰,伙计们开出了一个长宽均二尺有余的方形区域,其深度大约有三寸左右。再往下,他们就不敢挖了,主要是怕掘坏了须子让棒槌贬了价值。 四爷与静虚道长闪掉外衣,一个掏出鹿骨所制的快当签子准备贴着棒槌开挖;另一个擎了快当斧子和快当锯处理杂草和树根。 别看四爷人高马大,可干起细活却一点都不输于刺绣的大姑娘:他一手拨土,一手用鹿骨签子试探虚实。我深知,这是个不好干的活儿。用力小了,无法判断棒槌须子的所在;用力大了,就会刮坏参皮,让棒槌身价倍跌。静虚道长在旁边极力配合四爷的行动,一会拨除杂草,一会锯断碍事的树根。在两人的配合之下,小棒槌逐渐闪进众人视线。 大约两个时辰的时间,小棒槌被一点儿不剩抬出土地。我急不可待地上前观瞧,这灯台子乃锦色外皮,灵体水须,芦头中等大小,一圈圈的芦碗像丝线一般盘在棒槌身上,让人爱不释手。我颤抖地从四爷手中接过棒槌,第一次触摸了刚从土里抬出还热的棒槌。 众人再次在棒槌附近搭建把头庙,跪谢老把头不吝赏赐的洪恩。然后,几名伙计去北坡揭了一把潮湿的苔藓,给小棒槌打好参包子。为稳妥起见,大家一致同意把棒槌放在四爷身上保管。四爷也并不推辞,但他强调:既然小棒槌能生长在这片林地,保不准几十年后此地还会有其他棒槌生长出来,虽然自己可能无福消受,但放山人的规矩不能坏掉,要在原来的大松树上给后人们留下兆头。 众人都被四爷无私大义的xìng情所感动,纷纷表示支持。洪屠户和一名强壮的伙计分别拿着快当斧子和快当锯去松树左右砍兆头。我们一行共九人,抬到了三品叶的灯台子。按规矩要在正对棒槌的大树左边刻上九条横杠,右侧刻上三条竖杠。锋利的工具很快在松树表皮留下清晰的印记。刻完兆头,还要给兆头“洗脸”,这个以前我也说过:是为了防止松油以后覆盖到印记上面使兆头难以辨认,而用火烧掉部分松油的行为。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异常顺利,伙计们也成功用火石引起火种。火舌啦啦地吞掉了松树上的松油。一瞬间,一股怪风刮过,油借火势,火借油威,燃烧的竟异常激烈。松油滴在地上,把脚下的枯叶也引燃了一小片,我们几人连扑带踩,总算是遏制住了火势。众人擦干头上的汗,望着被熏的油黑油黑的脸相视大笑,仿佛为了这得之不易的辛苦。 我本来坐在草地上,为刚才扑火的费力而歇息。看四爷他们动身往回走,也正要起身与队伍集结。这时,突然感觉有人在向后拽我。回头一看,竟是系于我裤带上的林中马。这怪马一改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往的温顺姿态,显得极为毛躁,仿佛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一样。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刚才不小心引燃的山火让小马受惊,旋即,我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如果真的是山火,为什么刚才小马不惊,而等火扑灭了才显出焦躁的表情呢? 还没等我寻思明白,头上忽的一声暗了下来。阳光在瞬间里像要被遮蔽了似的。我哪见过这种场面,抬眼一看,发现大事不好了:原来成百上前的乌鸦一齐飞过我们头顶,继而盘旋,越聚越多,大有随时俯冲下来的姿势。 在我的头脑中,从来没有关于乌鸦吃人的记忆  甚至连乌鸦袭击人的事情都没有听闻过。但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千百只乌鸦聚集在一起做出鱼死网破的样子。我抬眼望向四爷和静虚道长,他们看起来也很茫然,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看来之前多年的放山生涯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 乌鸦越聚越多,在它们前头有一只通体油黑肥大,仿佛首领模样的在调兵遣将。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用眼角余光去探询四爷那边的动静。让我惊讶的是,他们也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突然,肥大的首领乌鸦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一圈,做了一个奇怪的“∞”字形轨迹。乌鸦群像疯了一样从南面飞过来往我们身上扎。四爷和洪屠户等人毕竟是练家子出身,虽然被从没见过的怪事惊的楞住,但面对危机,仍保持了临危不乱的本xìng。四爷和静虚道长三人抡起索拨棍闪展腾挪,各自都躲过第一轮乌鸦的袭击,并把几只倒霉的死鬼打落。 乌鸦们见在四爷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立刻调整方向几个身形矮小的伙计展开疯狂进攻。几千只乌鸦各自张开利嘴向地面扑来。我亲自目睹了从我出生以来最惨烈的一幕:一个叫小三子的伙计瞬间被几千只乌鸦把外衣啄烂,继而把脸和全身掏的血ròu模糊。待我反应过来,小三子的一只眼睛已经被乌鸦啄碎,残余的眼球耷拉在眼眶外,脓血和白绿色的浆水滴滴答答地从他眼眶的黑洞里流淌出来。 我肚里酸水一翻,差点吐了出来。还没等我适应眼前惨烈的景象,我腰带上所系的林中马像疯了似的向北面狂奔,背上的行李洒了一地。我则被它像拖死狗一样拽了好几丈,眼见前边有一座矮矮的山石横在地上,如果我再不起身,恐怕不被乌鸦啄死也得让山石撞一个脑浆迸裂,万朵桃花开。我一个激灵,一骨碌身,竟不知怎样地头朝上脚朝下起了身,继而两腿一迈,越过了危险的山石。 我被小马拖着一路向北狂奔。回身一看,另一个叫小宝儿的伙计也跟着我往北跑来。我特意使劲往后拽住裤带减速,使小宝儿能够赶上我。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多一个朋友显然多了一分生存的机会。 第十四章 - 老鹰 我和小宝儿一路向北狂奔下去,背后是四爷他们拼杀的声音。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连乌鸦的叫声也听不见,即便如此我心中的惊惶也没有任何缓解  刚才那一幕太惨了,或许现在,小三子已变为一具血尸  按最好的结果估计,他也是个后半生不能自理的废人。我们一个时辰以前还去揭湿苔藓给棒槌打参包子,刹那之后,一个欢歌笑语的少年,竟被乌鸦群啄得血ròu漠糊,无法辨认。我在心中暗暗慨叹造化弄人。 受惊的林中马越跑越快,我也只能拼出吃nǎi的劲儿紧随在后。如果我放慢速度,我们之间就可能会更换主仆关系:变成马儿牵着我。小宝儿也是铁了心跟定了我,伸手抓住我的底襟。我们二人一马,卯足了劲往北跑,一口气翻过了一座小山,回到来时那座雾气茫茫的大黑山里。 进入了满是浓雾的大山,我的心里稍稍放松了点儿:起码乌鸦群想在大雾中精确定位我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看到到危险逐渐消失,我就想拽住小马,与小宝儿停下来喘口气。怎耐这小马儿眼睛虽多,但眼神太过不济,左跑右跑竟一头撞在一棵松树上,这一下可不得了,小马被彻底惹毛了,我和小宝儿只能继续跟它瞎跑。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和小宝儿被它牵的精疲力尽,加之林中雾气太大,跑着跑着,一个没留神,我们二人一马一同踩到一大片湿苔藓上。我心说“不好”,往前一滑直接跌下山崖。 我眼前一黑,心想:完了,要回老家了。之后我感觉腰上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眼睛一闭就等着忍受全身被摔成ròu饼的滋味。 默念了六七个数之后,身体并没有被砸烂的感觉,只是腰里被勒的厉害。我心里开始打鼓:难道老天爷不收我这个傻家雀?不能,刚才明明是林中马一脚踩空,跌下山崖,顺便把我和小宝儿也给拽下去,没有理由不往下掉;抑或是山体太高,还没落地?算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受着吧。 首发又闭眼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小宝儿的喊声:“刘公子,刘公子……”,听到五六声喊叫后,我终于确定自已并不是在下落:按照经验,小宝儿比我墩实,我俩从同一个高处落下,他肯定要落的比我快,我俩的距离应该越来越远才对,但刚才他的声音明显是从一个固定的方位传过来的,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俩都没有在下落。 我睁开眼朝小宝儿的喊声方向望去,只见他正卧在我脚下不远处的一个石台上,石台距地面三丈有余,直接掉下去可以说是必死无疑,所幸的是,石台上边儿的山缝子里,长出几棵松树,小宝儿刮在树枝上,自然就破了下落的力道。即便如此,小宝儿也被摔的够戗,衣服和脸都被松树枝剐破,脚也可能摔折了。 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我开始打量起自己身边的情况:原来我和林中马的绑绳被另一棵较粗的松树挂住,各自被挂在一根树枝两端的绳子上。亏得我平时吃饭较少,体重较轻,否则林中马就会让我像升旗一样拽上来。再看林中马,已然不再动了,仿佛昏了过去。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任你是多么烈xìng的畜牲,经过这一吓,一跑,一跌,一落的过程也有可能被吓晕过去,何况是生xìng温顺的小马。反过来想想,比起小马醒来,我更愿意让它昏着:一旦它醒来发现自己悬在空中必定更加惊慌,如果摇断了树枝,我恐怕又要重回阎王老子的怀抱。 正当我左思右想不知所措之时,我突然感觉头上一阵怪风袭来,继而浑身一轻,整个人竟飞了起来,小宝儿在底下拼命地大喊:“老鹰,刘公子,老鹰”,我想抬头向上看看,却使不上劲儿,看来老鹰是叼住了我后背的衣服。 林中马同我一起被叼了起来,我俩可真成了难兄难弟  在林子里它拽了我下山,在树枝上我又拽它一同送死,不知我俩前世是谁把谁家孩子推进井里溺死,竟结成这样的一个送死的联盟,我再次在心理慨叹造化弄人。 按我之前的理解:我本以为要自己要随着老鹰,在大清国的上空翱翔一个半个时辰,穿越七省四十县,见识了全国的名山大川之后,被老鹰扔到台湾岛的深海里喂鱼,做一个博闻天下地理的死鬼。没想到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老鹰的巢穴就在离我几丈远的地方确切的说,就是在小宝儿跌落的那块石台子顶上。之所以老鹰没有先去抓离它更近的小宝儿,可能是它觉得我挂在树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而且我们这边有两个“人”,而小宝儿那边只有一个,掉到山谷内摔碎太过可惜,所以优先来照顾我们。不管怎样,我觉着,活着就有逃出去的希望,总比直接摔死要好。 我以前听有经验的猎户讲过,如果已经被野兽完全控制,能装死就尽量装死:一则有些畜生厌恶腐食,比如黑熊;二则装死也能让这些野兽放松警惕,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伺机逃走。打定主意,我便屏住呼吸,一声不吭任由老鹰摆布。 在巢穴上盘旋了几圈儿,老鹰一松爪子,把我和林中马扔了下来,好在林中马尚属深度昏迷,没有醒来,否则老鹰回来一人啃上几口我们就彻底玩完,我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感谢佛祖保佑,没让小马醒过来。 老鹰继续在上空盘旋了几圈,见我和林中马都老老实实躺着,就放心的飞走去抓小宝儿了,我赶快解掉腰带上与林中马系在一起的倒霉绳子,然后翻过身来。刚才躺着装死倒没有觉出什么,翻身一打量周围的环境可吓了我一大跳。这巨鹰的巢穴大抵是一个圆形,从这边到那边至少能有两丈多远。里面有几只刚从蛋壳里孵出的雏鹰,雏鹰虽然出壳不久,可却比家里养的成年大公鸡还壮,看来平时伙食供给的很不错。这几只雏鹰正仰着脸,张着嘴等母鹰往里塞ròu。我再看自己身子底下,竟然是一条被母鹰叨的皮开ròu绽的巨蛇,这蛇本来就奄奄一息,被我和林中马在上空奋力一砸更是雪上加霜,只剩下微弱的气息趴在那里缓慢地吐着信子一动不动。 很显然,我们两人一蛇一兽,都将要成为老鹰及老鹰喂养雏鹰的美味口粮,如果不想办法逃脱,成了鹰屁股里拉出的屎,我做鬼都不好意思和其他鬼说自己是怎么死的。我大体摸清了周围的情况,一咕碌身站了起来继续探查。 我在鹰巢边上偷偷地挖了个洞,向平台方向望去,小宝儿拖着受伤的右腿和巨鹰捉迷藏 。由于小宝儿所站的平台非常靠近峭壁,老鹰一个刹不住就容易撞到山石上,所以这畜生很是谨慎,多数时候都是在小宝儿头上盘旋,伺机而动。左绕右绕,趁着小宝儿跌倒在地的时机,老鹰终于下定决心,一个恶虎扑食的姿势奔小宝儿后背啃去。小宝儿在四爷虽然只是四爷家的普通下人,也没专门学过什么武功,但在四爷和洪屠户的耳渎目染之下也不是孬种。眼见自己面临危机,情急之下,放下受伤的右腿,弓起左腿,打算来个兔子蹬鹰。老鹰在之前轻轻松松打败了巨蛇,又毫不费力抓住了我和林中马,根本就没料到小宝儿能留着这一手,尽管极力闪避,还是被蹬了一下。 老鹰这畜生,向来没有天敌,更没受过什么攻击,哪能受得了这种气,挨蹬之后被小宝儿彻底激怒,也顾不上撞不撞墙了,像疯子一样直奔小宝儿猛扑过来。小宝儿急中生智,在平台上打起滚儿来,转眼间,身边墙上留下不少老鹰叨过的痕迹。 突然一束绿光从老鹰叨过地地方shè了出来,绿光的外面本是覆盖了峭壁上的一堆枯草,我仔细地观看那束绿光,那绝不是一道普通的光。难不成枯草的后面隐藏着什么秘密?抑或是人工雕凿的山洞?如果那样,我们就算是得救了。 第十五章 - 山洞 我扒着鹰巢底下的小洞,偷眼向外观瞧。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母鹰若想在短时间内制服小宝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让我的心稍稍放松,闭上眼睛开始考虑逃跑的对策。 要逃出老鹰的袭击,我和小宝儿就必须先进入山洞。那山洞离平台有五尺多高,以小宝儿的腿伤,我若不抬着他,他是断然爬不进去的。而且老鹰绝对不会允许我俩在它眼皮子底下开溜的。要想跑,就得把它的注意力吸引到别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难点,就是鹰巢与平台之间的横向距离太宽,大约有一丈六尺多,如何能够安全地从鹰巢到达平台也是我亟待解决的。我脑子开始飞速旋转 …… 正在这时候,小宝儿那边已经有了新的情况:老鹰在胡乱叨了几十口之后,终于如愿把小宝儿肩膀撕掉一大块ròu来,小宝儿疼的哭爹叫娘,满地打滚。 此时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纲略,只是期望小宝儿能再多坚持一会儿。眼见那边的情况已经火烧眉毛,我就下定决心,不管太多,走一步看一步。 打定主意,我掏出小二为我准备的炭笔,用笔尖对准大蛇的脑袋就是一顿乱捅,可怜的大蛇就这样被我送上阎王宝殿。之后,我拎起蛇头偷偷地在鹰巢顶上的一根粗树杈子上打了一个死结。伸手拽了拽,蛇身子的弹力还属上乘,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计划的第一步算是达成了。趁着母鹰还没起疑,我开始执行第二步:先是迅速解下系在林中马身上的绳子,让绳子穿过并绑住鹰巢边缘的一根坚固藤条,我使劲儿向下抻了抻,觉得牢固可靠,迅速地在绳子两端打了两个绳套,然后转身抓住两只嗷嗷待哺的鹰雏,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的大腿塞到绳套里。这一步做得必须很快,但凡天下的母亲,无论反应多么迟钝多,只要听见子女的哀叫声,都会立即变成世界第一勇猛的战士。我拉紧绳套,确认绑住两只雏鹰的大腿之后,便一手一只,把雏鹰大头朝下,从鹰巢的边上扔了出去。 雏鹰还不会飞,哪遭受过这种虐待?这次被我像包子一样从鹰巢里扔出去,已然吓得不行,好在大腿上有我所系的绑绳,不能轻易掉到山谷里去。远远望去,这两只雏鹰就像是倒挂在熏ròu店里的两只烧鸡,分外惹人注意。那母鹰与小宝儿激战的正酣,丝毫没注意到我之前的动作,直到自己的孩子被倒挂着发出哀嚎才觉察到事情不对。眼见巢外的形势,母鹰一下乱了阵脚,也不顾在地上打滚儿的小宝儿了,一个加速,径直向巢内飞来。我瞅准了时机,从鹰巢边上离母鹰最远的一端,双手抓着大蛇的尾巴,奋力助跑一段,朝小宝儿所在的平台dàng了过去。 愤怒的母鹰望着被倒挂的雏鹰不知所措,林中马身上的绳子很牢,母鹰要想解救雏鹰绝不是一时两晌能完成的,这就给我和小宝儿逃走提供了宝贵的时机。我在天空飘dàng着,感觉差不多能越过沟壑的时候,手上一松,腰里一挺,顺势滚落在石台之上,腿上感觉一阵酸麻。我半跪着,回头观看母鹰的行动:母鹰仍然在雏鹰身边盘旋,根本无暇顾及我们。 眼看大好机会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在眼前,我怎么能够浪费掉?情急之下猛然一起身,坏事儿了,左脚的脚踝骨被扭得脱了臼。剧痛之下,身子刚站起来又疼得倒了下去。我家是做yào的出身,祖父和父亲都是半个医生,我虽然从小贪恋玩耍,但也习得了一点儿基本疗法。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只能忍着疼痛顾全大局:于是一手固定脚踝,另一手找好方位,忍住剧痛,“喀”的一声,硬生生的把脚踝给按回原位。 我扶墙起身,用右脚跳到小宝儿跟前,朝发shè绿光的洞口指了过去,小宝儿马上会意,和我一齐蹭到洞口底下。这时,我犹豫了,差不多有六尺多高的洞口,以我俩现在的伤脚,无论哪个都不可能独自上去。只能一个人先托着另一个上去,然后上面的,再把底下的拽上来。谁先谁后,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刻成了横在我俩面前的一件大事。 我俩素不相识,更没有什么友情和亲情,所以对入洞的先后都很介怀。往好了说,如果先上去的人,在劳累惊吓之后,上去就昏倒了;或者后上去的,腿上的伤加剧,疼得站不起来,那么在平台上的那个人,就要被愤怒的母鹰啄成筛子。往坏了说,如果两人素有积怨,或者上面的人故意想害死底下的人,也是异常轻松的事。 眼见着鹰巢那边,母鹰开始相信雏鹰不会在短时间内跌落山涧,逐渐的把注意力又转回到平台,我的心慌了,去它娘的吧,老子赌上一把,趁着腿还没肿起来,索xìng就当一回人梯,能救走一个总比两人全变成鹰屎的好。于是我半跪在地上,示意小宝儿先上。小宝儿楞了一下,旋即心领神会,知道此地不是个谦让的所在,就单脚踩了我后背,我借着那只好脚,使劲儿用力一挺,把小宝儿挺起三尺多高,小宝儿伸手揪掉洞口的杂草,一头扎进山洞内便没有了声息。 我倚着峭壁喘了几口粗气,觉得接下来的时间比什么时候都要难受。在很多时候,当你已经得知结果,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时,你的心也绝不会比等待结果时跳得剧烈。 等了一小会儿,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我心里开始慌了:难道小宝儿在里面遇见了怪物?或者找到了通向外面的道路,离我而去了?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令我痛苦难耐,正在这时,老鹰已经发现我俩的诡计,愤怒得像离弦之箭一样朝我扑来。我眼睛一闭,心想“完了”,就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这时洞口里伸出了一只手,拍了拍峭壁。我抬头一看,心中狂喜,也不顾脚疼,借力就被拽进山洞。 救我的正是小宝儿。山洞里shè出微微的绿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异常可怖,我猜自己脸上此时也必定是面无血色,青面獠牙。不安的感觉渐渐爬上心头。这显然不是一个天然的山洞,通道的墙壁有用斧头扦子凿过的痕迹。 修建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在这荒山野岭凿地三尺修建山洞?这山洞中的绿光又究竟代表着什么?一个个疑团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第十六章 - 石盒 逃脱老鹰的捕杀之后,我和小宝儿都暂时放松了紧张的神经。 首发为了弄清绿光的所在,我俩低下身子,爬进狭长的通道。不一会儿,前面闪出一间封闭的石屋,唯一的门,就是我俩进来的通道。看格局,洞口和通道应该是整个山洞的一个气孔。石屋建造的很简陋,仿佛不是给人居住用的。我俩互相搀扶着进了屋,屋子当中置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石盒。由于长久无人照管,外加山里的雾水和水气,石桌和石盒外面斑驳地挂上一层苔藓。老苔藓死掉,新苔藓又一层一层覆盖到老苔藓上。那幽幽的绿光,就是从石盒的缝中shè出的。 我俩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去掀开盒子,仿佛里面会蹦出一只能吃人的僵尸似的。有一炷香的工夫,我俩都在沉默。石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看得出,谁也不想先动手,都在和对方比拼耐力。俗话说“三个和尚没水喝”,人一多,总要互相计算一些利害和得失:倘若获救的只有一个人,这个盒子应该早被打开了。 冷风呜呜地从洞口灌进来,屋里又冷又潮。加之我俩脚上都有伤,站了一会儿就都忍受不住了,于是紧挨着坐在石屋yīn冷的地上。“刘公子”,小宝儿首先打破僵局。“你说,我们能活着出去么”? 此时我心里也乱得如同一团乱麻,但我又能说什么呢?说出不去?然后两个人放弃一切生还的可能在这儿被冻死,被饿死?四爷他们有武功在身,又有索拨棍可以使用,这次肯定能逃过大劫。我要真死在这儿,那该多冤啊!刚挖的“灯台子”棒槌肯定能换来不少银子,拿着这些银子,我就能回北京去找我的姨丈,就有可能找到治疗静玉怪病的神医,最后就有可能把静玉娶到家。而小宝儿呢,他只是一个普通下人,出去之后仍然是一个普通下人,他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有足够的资本和我死磕耐力。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一直很相信这句话。 首发该没的有不了,该有的也逃不掉。等来等去,损失最大的还是我。说不定腾来腾去,最后等我俩饿得满头金星,迫不得已打开石盒,发现出路的时候,都没了出去的力气。那样岂不是更加窝火?唉……算了,大不了再做一回好人! 打定主意,我笑着对小宝儿说:“宝儿啊,你放心,咱俩肯定命不当绝,出去的办法一定放在这石盒里面,一会儿我就把它打开”。小宝儿显然觉得我的主意有点儿疯狂,愣了一下。旋即接道:“刘公子,上次你救了我一回,这次理应由我打开石盒”。 我心想,算了吧!你要真这么想早就去打开石盒了,还容得我咬牙放屁的?算了,和你计较了,拼上xìng命豪赌一把吧。我扶墙勉强站起,小宝儿也单腿着地,一步一歪的跟着我。石屋其实不大,如果从里面真跳出个吸血僵尸什么的,我俩谁都跑不掉。 我在石盒周围打量了几圈儿,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小宝儿总是以他的伤脚为幌子,刻意地与我保持一定距离。最后我万般无奈,只能伸手去掀那盖子。 盖子很沉,起初我出于戒备,只是用手尖儿试探xìng地推了推,发现根本不动。停了一会,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我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整个手掌都搭在石盖顶上,使劲儿一推,还是纹丝不动。我慌了。 好在小宝儿是个端锅的,常在背后的布兜儿里放一把镔铁铲子。他把这个得力的工具递给我,我又绕盒子走了两圈儿,仔细的观察了石盒吃力的部位。确定之后,把铲子柄对准盒子往外漏光的细缝,使劲儿往里一chā,卯足了劲儿用力一撬。只听见“嘭”的一声,盖子落在石桌另一边的地上。 石屋里立刻光芒四shè,满屋都被怪异的绿光照亮。我和小宝儿被吓得抱着头就往通道方向跳。扒着门槛向里探头缩脑地偷看了半炷香工夫,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两人又互相搀扶着回到石桌近前。 绿光是从石盒中的四个方形窟窿中shè出的。起初,我和小宝儿都被强烈的绿光晃的眼冒金星,时间长了,才逐渐适应。原来在石盒里面,窟窿下边,还有二十个与窟窿等大的方形石块儿,五块儿一行,共四行。每个石块儿上都刻有一个字,连起来是这么读的: 清平福明世 主灭朝臣庸 安然观明月 康宁方为王 这四句看似像诗一样的文字,读起来并不押韵。而清朝之前的古诗,大都以押韵为尊。打心里说,我并不喜欢押韵的古诗,因为我本身就是个不喜欢按规矩办事儿的人。我觉得,韵脚限制了许多诗人思维,他们本来要让思绪怒放,再怒放。顾及到韵脚,作诗人经常要瞻前顾后。古今中外,不乏有擅长写无韵脚古诗的诗人,我也读过一些气势磅礴,狂怪怒张的无韵脚古诗,可从没读过像石盒里写得这么怪的:每句话看似是一句话,又与上下文没有任何关联,作诗人究竟要通过它传递一种什么意思呢? 我越想就越觉得其中暗藏玄机,仿佛这静止的诗,比那会动的怪兽还人。渐渐地,眼睛已经被绿光照的快睁不开,我后退到石屋的一侧,倚墙坐了下来。小宝儿仿佛对那绿光和古诗很感兴趣,一直趴在盒子旁边观瞧。 “刘公子,我觉得这是一个开启暗道的机关”,小宝儿很激动地对我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你看咱们头上,有进气的长条孔。刚才咱俩所走过的通道,我猜只是这个整体建筑的一部分。在建筑这间石屋的时候,肯定在这附近留有通往主厅的通道,只是我们没找到,否则这石桌和石盒是不可能被放到这儿的”。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咱们能把这石盒研究清楚,就死不了了?”,小宝儿眼睛里闪着亮光。 “对,只要研究清楚,我们就能出得去这石洞”。我安慰着小宝儿,同时也给自己鼓着劲儿。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却在隐隐担忧:以前我在八大胡同儿,总能听见说书先生讲,但凡能够制造出这种机关的人,大多是深谙“西洋八宝转心螺丝”的奇人,为了防止自己设置的机关被破掉,设计者通常都要设计几个埋伏。这些埋伏,有的是引诱新手的陷阱,让新手一眼就“看出门道”,继而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实施计划,结果走进设计者预先准备的圈套。轻则被一番戏耍,重则小命不保。我和小宝儿都是阅历尚浅的小孩儿,怎能斗得过那些奇人,这让我不免有些悲观和惘然。 “我觉得这是一首藏头诗”,小宝儿接着说。“你看,古诗顶上有四个窟窿,这个机关的开启方法应该是在四句话里每行取一个字,放到窟窿中”。 他的这个分析,我也表示赞同。的确,这个盒子,我想不出更多的使用方法了。设计者肯定是用这样一个谜题去考验解谜人。于是我点头表示赞同。 小宝儿接二连三的被我肯定,很是高兴。一直盯着盒子往里看,他的眼睛在绿光下闪耀着异常的光亮:有狂喜,有急切,有激动,还有盼望。 此时的我,又何尝不是急切的盼望逃出这个鬼地方?但我与他相比,更多了一分理智,毕竟想彻底破解这个石盒,要绕过未知的陷阱,与其傻欢喜,还不如静下来好好的研究一二。靠在石屋的冷墙上,我闭上眼睛,一次次地拆分组合着古诗。 风又从山通道方向吹来,我被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想起刚才逃亡时跑的太急,忘记用杂草和苔藓掩住洞口。如果我们在这石屋中过夜,很可能被山风吹的口歪眼斜,山里人叫做“吹丢了魂儿”,山风是山里人最惹不起的,于是我起身一瘸一拐地回通道掩上洞口。 一炷香左右的工夫,我掩完洞口,一瘸一拐返回到石屋。小宝儿的腿伤比我重,应该在石屋里休息着,而且他生xìng胆小,凡事都缩后不靠前,留他在石屋里,他应该不会乱动。我心里这样想着,可眼皮竟不受控制地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萌生。 第十七章 - 密道 扶墙往回走的途中,我心里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石屋内即将发生一些事情似的,于是我咬牙加快了返回的脚步。快要到石屋时,我开始发现,周围绿光的亮度在慢慢变暗,而能够导致这个现象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小宝儿正用盖子盖住石盒;二是…… 他正在往窟窿里填字!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刚才我说过:机关的设计师为了防止自己的作品被人轻易破解,总要设置一些小埋伏。不谙此道的新手非常容易深陷其中,甚至搭上xìng命。小宝儿虽然在关键时刻屡次退缩,甚至还让我鄙视过,但起码他是我现在唯一的伙伴,如果他出什么意外,我独自一人困在洞中真有可能疯掉。 我跳着跑进石屋大门,这时绿光的亮度,已经减少到与没打开盒子之前差不多,小宝儿应该拼到了第三块儿或第四块儿,我大叫:“宝儿,停手”,可惜已经晚了,在我刚跳进门槛的那一刹那,从石盒子里呲出一股暗红的雾气,正喷在小宝儿脸上。小宝儿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我急忙蹦了过去,搀扶小宝儿起来。只见小宝儿脸已变得青绿,没有一丝的血气,仅仅剩下一丝的气息。我摇晃着他在耳边呼唤:“宝儿,宝儿,快醒醒,别睡过去”,小宝儿艰难地睁开双眼,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尸气,我中了尸气…… 快,把我背囊里的…… 棒槌… 拿出来,喂给我吃……”。 棒槌?小宝儿的身上怎么会有棒槌?我清楚的记得,抬上来的灯台子小棒槌是放在四爷那儿保管的,直到遇袭之前棒槌都没有易手,怎么会跑到小宝儿的背囊里?而且压山有压山的规矩,绝不允许自己从家里带人参,小宝儿身上的棒槌一定有蹊跷。 虽然我疑虑重重,但在这紧要关头,还是救人第一。我用一只胳膊夹住小宝儿,另一只胳膊伸进他的大布囊里。端锅的负责所有人的起居和日常生活,所以身后的背囊里装了不少必备的应用品。为了让我第一次放山的生活过的太苦,四爷这次在放山之前特地多带了两个端锅的伙计  以四爷和洪屠户这样的老手,其实带不带伙计都不会耽误到抬参的进程。 摸了几下,我手指果然摸到一团湿漉漉的东西。没错,摸到的一定是苔藓,也就是棒槌的参包子,我手上稍微一使劲,把整个苔藓包袱都取了出来。 屋里的光显得很暗,我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把小宝儿连拖带抬,搬到向光的一侧。借着微弱的绿光,我打开参包子,一棵四品叶紧皮儿小参展现在我面前。这肯定是一棵年代悠久的老参。虽然只有四品叶,但从芦头和根须来看,参龄至少得有一百二三十岁:棒槌本来是由小变大逐渐膨胀的,而眼前的这棵棒槌却因为参龄太老而越长越小,把精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都浓缩在小小的身体里,真是堪称极品!!! 摩娑着极品的小棒槌,我邪心一动:“如果带着这棵小棒槌出洞,不说飞黄腾达,起码大碗吃ròu,大口喝酒,整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足够享受个十年八载的”,想着容易,但放着将死的人不管,巧取豪夺别人的棒槌,又有辱我世代的门风。我是前也不是,后也不是,一时戳在那里不知怎样才好。小宝儿的印堂和眼圈儿越来越黑,呼吸也越来越弱,我猛然想起,这是尸变的前兆啊。任其发展下去,小宝儿就要变成一具僵尸了。有银子固然不错,但我也得先保住小命儿再说啊。打定主意,我双手捧着小棒槌,把棒槌头放进嘴里,上牙膛一使劲,“吭”的一声把棒槌咬下一半儿来  小宝儿此时已经神志不清,我必须把棒槌嚼碎,然后再吐出来喂给他。 人常说百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能让人起死回生。今天我算见识到了真正的威力,小宝儿服下半棵人参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青绿的肤色就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体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鲜嫩红润的皮肤。我在心中大赞棒槌的威力,顺便把剩下的半棵藏在短衫的衣袋中。过了半个时辰,小宝儿已完全恢复正常,只是经过前前后后的折腾,他身子还有点虚,我就把外衣脱下,垫在他身子底下,安顿他躺下歇着。 安顿完小宝儿,我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石桌的盒子上。果然不出我所料,小宝儿取了每句古诗的第一个字,把“清主安康”这四个字镶到了窟窿里。我之前也曾这样想过,只不过这个答案太简单了,简单到我没法相信它是真的。 以前我曾说过,我对正统的仕途经文很是厌烦,但对一些稀奇古怪的题材却异常感兴趣。拿藏头诗来说,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经常在学堂里和小玩伴们当游戏来作,输了便要请对方喝豆汁儿。其实大多数的人,对于藏头诗有一个很大的误解,以为顺次把每句的第一个摘下,然后重组一个句子,便破解了其中的奥秘,其实真正的藏头诗比这要深奥的多。采摘文章首字的“藏头诗”应该叫做“嵌字诗”才对。真正的藏头诗要把每句的头字,藏于下句的尾字之中。特殊地,第一句的首字,要藏在最后一句的末字里。 历史上最早的藏头诗应数白居易的《游紫霄宫》,其原诗如下: 水洗尘埃道未,甘于名利两相忘。 心怀六洞丹霞客,口诵三清紫府章。 十里采莲歌达旦,一轮明月桂飘香。 日高公子还相觅,见得山中好酒浆。 粗略读来,这只是一首普通的押韵古诗,但你若仔细观查就会发现:原来每一句的首字,都是前一句末字的偏旁部首。难怪后人尊白文公为一代诗圣,他对文字信手拈来的功底儿果然不是凡人能比的。 这藏头的古诗也只是诸多变体诗歌的一种,石盒中的古诗只是糊弄新手的“嵌字诗”而已,但这是一首“竖斜嵌字诗”,即竖着读和斜着读都能成句的特殊诗体。 清平福明世 主灭朝臣庸 安然观明月 康宁方为王 竖着读是“清王安康”,而斜着读却是“清灭明王”,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石盒,乃至这个石洞,应该是清朝尚未入关之前所建,属于只有朝廷内部才知道的秘密建筑。我围着石盒又转了几圈儿,觉得自己的估计没有错误,就伸手把“灭”、“明”、“王”三个字,替换了之前的“主”、“安”、“康”,当最后一个字模嵌到窟窿里时,靠里面的石墙开始旋转,一道暗门闪现在我的眼前。 第十八章 - 尸油 暗门打开的一瞬间,石盒里不知又有什么机关被触动,被移走的石块儿立即回归了原位,看来是为了下一次的开启做准备。 首发小宝儿被响声所惊醒,睁眼一看暗门已被打开,一时惊的嘴巴张的老大,我也没时间和他解释事情的经过,用尽全力半拖半抬把他拽进暗门。 暗门里头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借着石屋的绿光可以看到,通道里人工雕琢的迹象非常明显,略微倾斜的上坡是由一级级的青条石所构成。左右两边的石壁狭窄而潮湿,伸手摸摸有种柔软滑腻的感觉,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苔藓。出口方向有一团微弱的橘红色光晕,目测一下大约有二十几丈远。 生还的希望支撑着小宝儿起身站立,我俩相互搀扶着迈上石阶。石阶踩上去感觉软软的,想必也是布满了湿滑的苔藓。以我俩现在的脚伤,如果直接上去,不被摔下来几个来回才怪。好在小宝儿的那把镔铁饭铲还在。于是我走在前面,担任了“逢山开道、遇水搭桥”的先锋官。铲子的钢口不错,石阶上附着的苔藓被我像烙馅饼一样轻松铲下,然后甩到下边。我两人就这样一低一高地,步履蹒跚地登上石阶。 走到十几丈远时,身后的暗门轰然关闭,回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听的特别清楚。我心里一惊,暗叫不好,忙往回瞧。再看那暗门儿,已然关得严丝合缝。再想回去势比登天。黑暗中,小宝儿被惊的紧紧抱住我,吓得说不出话。我一边驱散着心中的焦虑一边还要安慰着他,使他不能崩溃。 没了绿光的照shè,通道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前面微弱的橘红色光晕还在半死不活地指引着我们。我在黑暗中一只手拉着小宝儿,另一只手凭直觉给台阶上的“馅饼”翻身,再加上我刚复位的伤腿,那寸步难行的处境可想而知。短短的十几丈距离我竟觉得走了半个多时辰。慢慢地,我们走近红光,看清它的原貌:原来红光的出处是通道的转角,嵌在墙中一根形似蜡烛的东西。 首发我心中纳闷,这山洞至少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而且看样子并不是常有人来,为何这根蜡烛能够长明不熄呢?贴在蜡烛跟前,我仔细观察了一番才发现:原来石壁被抠了一个方形的大洞,长宽都有一尺半寸多,一团金黄的东西就被嵌在里面,而蜡烛的灯芯儿就是从那团东西里伸出来的。看样子这东西很耐烧,否则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小时候我最爱去八大胡同附近厮混,一是因为那里离家离比较近,只有七八里的路程;二是因为那里三教九流齐聚,说书卖艺的江湖人士奇多,正对我的嗜好。当然,八大胡同最著名的,是附近数百家品相不等的青楼,但当时我年岁太小,邪心杂念还没发育完毕,所以烟花之地对我尚无多大魔力。 我最爱的,就是听人说书和看人习武。在当时,北京城里的“武圣人”,顺源镖局总镖师王正谊,也就是大刀王五,就在半壁街居住。有他在附近威着,其余的吆场卖艺在我眼中早就沦为杂耍。所以我去八大胡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泡在茶馆儿听人说书。我所爱听的类型有两个:一类是武林轶事;另一类是今古传奇。我不止一次听人讲过:在一些秘密通道和王公贵族的寝陵中常要使用一种长明灯,一经点燃能够千年不灭,而这奇灯的燃料,就是从人尸体中精炼出来的尸油。 尸油是南洋降头术士的最爱,一小瓶儿纯正的尸油在黑市常能被炒到天价。究其缘由,是因为尸油能够帮助降头师养鬼。降头是盛行于南洋的一种巫术,通常都是用在害人和报复方面。据说精通此术的巫师,可以在千里之外杀人。降头术大体可以分为“yào降”、“飞降”和“鬼降”三种。其中yào降是所有降头师必须修炼的一门基础学问,它与云南苗寨盛行的“放蛊”非常相似:苗寨的女子,常将dú蛇、蜈蚣、青蝎子、癞蛤蟆和dú蜘蛛放在一个坛子里,然后埋在地下。由于坛中空气稀缺,这几种dú物出于生存的本xìng,就在坛中相互厮杀。一个时辰之后,打开坛子,唯一存活的就是这“五dú”中最强的。把它闷死晒干,再研磨成粉,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蛊dú”。将蛊dú下在yù害人的身上,就可以使人精神错乱,癫狂,或者使人的ròu体遭受极大折磨。“yào降”原理与“蛊dú”相似,它常被南洋的少女使用,对付负心的情人。 飞降是降头术中的终极绝学,它也叫“飞头降”。像武林各门派的其他绝学一样,在研习之前必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关于这方面的传闻,喜欢听书的人肯定不会陌生:古今中外,挥刀自宫和走火入魔丢掉xìng命的人不计其数。飞头降对修炼者要求极高,不是每个降头师都能忍受的。练习时首先要忍受剧痛,使自己的头颅与身体分离,然后让意志cāo纵头颅,在晚上寻找未成形的胎儿和新鲜活物的血来吸。婴儿是由父精母血所凝成,为降头师延年益寿的上佳品,食得一滴就能增加不少道行。如果吸不到婴血,用其他的活物的鲜血也可代替,但不管吸什么,都必须保证每晚都有收获,不能有一晚闪失,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据说练习飞头降需要跨越七个境界,每个境界都要练习七七四十九天,加在一起就有三百多天。想保证每晚都有血吸,难度显然是非常大的。所以飞头到了外面,常常都是饥不择食,见人吸人,见狗吸狗,困难时连家禽都不放过。南洋的居民为了防止飞头来自家作乱,常在屋顶放置一丈多高的针刺,兼在庭院种植针刺较多的草木。初学的降头师由于道行不够,常常把肠子也一齐拽出来,如果不幸被针刺和草木刮中,就基本被宣判了死刑,等到天光放亮之时,飞头便会化为一滩血水消失殆尽,无头的降头师也会死在家中。所以绝大多数练习飞头降的人,都是怀有极深的仇恨和报复心,是这种切齿的仇恨赐予了降头师不畏死亡的勇气和毅力。 最后一种降头,叫做“鬼降”,顾名思义,就是“养鬼下降头”。培养出的小鬼常隐于无形,只有降头师自己,或者法力更加高强的降头师才可以看见。小鬼可以帮助降头师做事,施法时还可以作为帮手,一旦降头师本尊摊上危险,它们还可以事先为降头师通风报信,实为降头师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有的降头师为了图财还将自己养的小鬼引渡给别人,在小鬼的帮助之下,升官经商都能够异常的顺利。传言养成极品的小鬼,需要找到尚未破身的夭童,取得其生辰八字,在葬礼之后偷偷来到坟前祭拜,同时使用法术勾魂。勾魂的过程不能一蹴而就,为了彻底得到鬼魂,降头师要在坟前种植一段藤菜,短则几日,长则几月,待小鬼儿的魂魄能够完全寄生在藤菜上之时,降头师念咒焚符,并取下一截儿藤菜,速速返回家中,将藤菜刻成一寸半高的小人儿。给予小人儿衣物,同时再以黑墨和朱砂为小人儿着上五官,置于盛满尸油的袖珍小瓶之内。最奇特的是,这瓶中的小人儿也有讲究,必须得一男一女才能养住,如瓶中长久只有一个小人儿,就会孤阳不长,独yīn不生,太过寂寞而萌生逃离之念。 在唤出小鬼儿之前,先要念咒,然后在纸上写出让它们所做之事,小鬼即速速去办。但养鬼的降头师本身要有极高的法力,否则会被小鬼反噬。墙壁内长明灯金黄色的燃料,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尸油。传闻正统的场合,尸油只能从人的下颚用邪火烧取,整整一个下颚也只能烧出半小盅来,眼前一尺半寸大小的方块儿…… 至少要四五百人才能够炼出。想着想着,我身上的冷汗不自觉地从后背和额头冒出来。 转过通道的转角,前方仍有几十丈的台阶要走。这时我犹豫了:取下这长明灯,无疑能够给我和小宝儿的逃脱带来巨大的帮助,但一想到这黄乎乎的东西来自几百人的下颚,我肚里就翻腾难耐。拿,还是不拿,这是个问题。 第十九章 - 寝宫 正当我低头考虑是否拿着尸油蜡烛上路时,小宝儿在旁边已然耐不住寂寞,也没和我打声招呼,直接就把那团黄乎乎的东西给取了出来。看着他手里那团金光灿灿的油脂,我肚里的那点儿小米儿和黄芽菜差点儿呕了出来。旋即转念一想:也好,既然小宝儿不知道,我也就不告诉他了。只是以后,我再也不吃他做的饭了。 小宝儿端着长明灯给我照亮,我继续在他前面用饭铲子掀苔藓“烙饼”。一点点儿的,前路越来越短。在下一个拐角处,一扇半掩的石门出现在我俩眼前。说实话,我最畏惧这种半掩半开的门,因为我小时候听的那些鬼怪故事里,半掩半开的门总爱闹鬼。我觉得,这样的门里面,总是藏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那东西,正透过门缝,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朝我冷笑。 一想起这些人的东西,我一时楞在门前,不知是推还是不推。小宝儿以为我“烙饼”烙的太累,已然没有力气,便要自告奋勇推门。我一摆手,示意他站在后面。一来他要推门那灯就要jiāo给我,二来我的脚毕竟只有脱臼,比起他的骨折还是强出不少。我单脚着地,把住门边,浑身一使劲儿,那门绕着中轴开始旋转起来。 门内有一个回廊,转了半圈之后,一间富丽堂皇的正厅闪现在我俩面前。屋内灯火辉煌,正厅的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角和中间的石桌上,各安放了许多比小宝儿手里还亮的长明灯。这些灯的外面都被金色的小篓所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我默查了一遍,每一堆都有五盏,共四十五盏。在这些明灯的照耀之下,大厅内亮得连地上的绣花针都能看见。 在八处长明灯下,各有一扇高大宽敞的石门,通向八个方向。我在心里暗自嘀咕:“妈妈的,也不知老子撞到哪位天神的仙洞来了”,小宝儿更是木雕泥塑一般,楞在那里不知所谓。我拍了他肩膀一下:“喂,宝儿,想什么呢?”小宝儿一惊,回头和我说:“刘公子,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不是个好地方呢?” “怎么不是个好地方”?我接道。 “我觉得,这里不像是活人呆的地方”。 “你可别瞎说,人吓人,吓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我又说。 “刘公子,你看这儿有这么多门,我们走哪一个才能出去?”小宝儿问 “总有一个会出去”,我又答。 我俩说了一通废话之后,也都觉得无趣,便互相拽着袖子在大厅里打量四周。大厅里只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尊香炉,香炉内空空如也。 “看来只能一个门一个门的试了”,小宝儿终于说了句有内涵的话。 “不错”,我接了一个简练的回答。 我俩走到最近的一扇门前,只见门上刻着一个不小的“东”字,但门所处的方位,却是地理的西南,我一时无法参透其中的玄机。只能推门进去。 门里边黑乎乎一片,并没有光亮。我唤小宝儿再次燃起尸油灯在前面开道,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做出判断:这里似乎是一间书房,之所以不敢太肯定,是因为屋中并没有置办书桌和文房四宝,而是立了几排巨型的书架,里面满满当当立着不少发黄的纸书。我让小宝儿看好油灯,千万不要让火苗燃到书页,否则这一屋子能决定我俩命运的文字将会付之一炬。 借着光亮,我在书架上随便挑出几本纸书,并搬到了正厅的石桌上,小宝儿熄了尸油灯,也凑过来观看:最上边的一本是:《大元一统志》这本书绝对算得上前朝的经典,据说此书由元世祖忽必烈帐下的爱将虞应龙搜集编撰,里面囊括了华夏各地的风物地貌,传闻此书到了明朝就已散失民间,也有人说明清的宫廷中存有它的拓本,明朝的《一统志》和大清的《清一统志》均从之借鉴不少。 我不知哪种说法可信,但我确切的知道,这的确是一本千金难得的奇书,而此书能够藏于此地,也说明这间山洞绝对大有来头。 我把《大元一统志》揣进怀中,继续查看那一摞书籍:下边的一本是《明太祖实录》,我打开并往下翻看了几页,觉得内容与学堂讲的那些对帝王的赞美之辞大同小异,一开篇就是对朱棣的出生进行一大篇神乎其神的描写,我随便扫了几眼便失去了兴趣,把它丢在一边。史书,其实是最精彩耐看的一种文体。可悲的是,史书的内容常要受皇权意志的左右而变得脱离了史实,与其看这种歌功颂德的软文,还不如去集市口儿花两个老钱去听一讲评书。 我继续往下翻,第三本是《孙膑兵法》的手抄本  这也是一本世间不可多得的奇书。《孙膑兵法》又名《齐孙子》,是齐威王的军师孙膑在两败庞涓之后,辞官退隐潜心著述而成。《汉书艺文志》对其进行了详细的记载,称“《齐孙子》共八十九篇,图四卷”,但自《隋书经籍志》之后,就再也不见其影踪,按民间学者的推断,大约在东汉末年便已失传。能够在此找到此书再一次说明了此山洞的主人绝不是凡夫俗子。 我伸手把怀中小二给我抄的宝典丢掉,腾出个地方又把《孙膑兵法》装入怀中。小宝儿在旁边吃吃的笑我:“刘公子,这一不是金银,二不是粮食,看你稀罕的模样,还揣起来两本儿”,我笑着答道:“喜欢罢了,要是有个大姑娘,我就把她揣起来,然后把这两本书给烧掉”。这样说,实际上是放松小宝儿的警惕。我心里盘算,一旦我有机会出得了这山洞,这两本奇书肯定会在黑市里卖个惊人的价钱。 再往下翻,第四本是《龙兴风水图志》。看到这几个字,我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之所以如此失态,倒不是因为其内容有多玄怪,威名有多远播,而是其拥有者的特殊地位。能拥有这本书的,不外乎两类人:一种是皇帝,另一种是给皇帝造反的。 我已经被这山洞彻底闹懵了。什么人会同时拥有这四本书呢?是帝王?不能,帝王不可能有这闲情雅致,在这半山腰修一道山洞来这密室读书;那就只能是给皇帝造反的人了,一想到这儿,我猛然想起,原来太祖努尔哈赤就是在不咸神山抬参起家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太祖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地理上都符合山洞主人的身份。趁小宝儿不注意,我偷偷把刚才的两本书转到背后的布囊里,而把这本《龙兴风水图志》揣进怀中  比起前面的两本,这简直就是一本天书,一旦研究明白,前途将会无可限量;而一旦被人泄露了风声,全家也必将身首异处。可谓一步地府,一步天庭。 翻了四本之后,我就再没心思继续往下翻了。现在的关键所在,是逃出这山洞返回地面,一旦我出了这牢笼,日后有数不尽的机会回来取宝,单靠倒腾这些书籍,我也能混得不错。 想到这,我和小宝儿说:“宝儿,看来第一间屋只是一个书库,要找到出口我们还得继续探下去”,小宝儿表示赞同,我俩继续往下走,来到第二个石门前面。第二个石门上刻了一个“青”字。刚推门进去,我就被地上的东西刮得摔了一跤,小宝儿上前来扶我,被我挥手拦住,我真怕他手上的灯油经他一甩,再滴我一脸。那样,恐怕我半年也不能再安然吃饭。 小宝儿调大了油灯的燃芯,光亮瞬间亮了几倍。我与他抬眼望去,这个屋子至少有刚才的五六个大,地上横竖的摆着几十把刀qiāng,还有带倒刺的剑戟。看到此景,我心里顿时对之前的猜测加以肯定:这山洞不出意外,肯定是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在策划摧毁明朝统治时期的密室,也可能就是他当时的寝宫。 第二十章 - 鼠洞 我和小宝儿继续向西北方向转,第三扇大门上刻着一个“春”字。 首发我心头一震,难道这是太祖与其爱妃同居的寝宫?从小到大,我只听说后宫佳丽三千,yín乱之事层出不穷,从来没敢想过有一天能够亲眼目睹这龙凤同鸾的地方。由于激动,心里就像被打翻了一瓶醋似的,迫不及待的使劲儿推门。 其实人都有一个怪毛病,猎奇。而且对方身份越尊贵,你就希望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越荒唐,仿佛只有这样,你才能满足心里渴求的愉悦感。就像偷情,主角倘若是路边的乞丐,他一天偷上十个八个,恐怕你也不会正眼瞧一瞧;但要是换成平时言行正派的上级,你就会在茶余饭后去臆想其中的过程,戚然偷笑。 我使尽全力推了半天,这石门也只是开了一条小缝儿,根本看不清里面全貌,我被激起更浓厚的兴趣  这又是为人的一条恶习: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说句实话,八大胡同及其周围的烟花之地,之所以有接不完的生意,是因为京城的要员显贵时常光临,而这些人家中其实早就妻妾成群,对主人的服侍也可以用体贴入微来形容。既然如此,显贵们又为何要冒着染上花柳病的危险出来寻乐?从一句流行于八大胡同的口头禅里大抵能窥得端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能让人身心处于异常兴奋的,不是已经得到的东西,而是摆在你眼前,你却得不到的。 我招呼小宝儿一起来帮我推,刚才我特地遣他去第二间屋子里去干一些杂事。为的就是让他避开,而自己能第一个看见屋子里的情形  我也是一个男人,一个跳不出纷扰俗世的普通男人。 小宝儿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了一把铁杆儿的镔铁长qiāng,我一看乐了,长qiāng正好能够chā入到我刚才推出的细缝里,我俩一个来推,一个去撬,应该能把这石门打开。果然不出所料,我两人一齐上阵,只消半柱香的工夫就把石门推开。西北方向的光亮很足,不拿尸油灯也能清楚看见里面的情景,让我失望的是,这石屋内除了一张石桌和一尊佛龛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首发 这佛龛高三尺有余,乃豆瓣形状,为纯木制,底座六寸左右,外面被漆成红色,显得异常庄严。细看其做工,可谓精巧玄妙:佛龛通体采用镂空透雕技法,顶部为一龙头,身缠于花藤之中。头上饰以一顶双层沿盔式帽,形似藤帽又似官帽。龛两侧各一龙一凤造型,上龙下凤,神态逼真,最下部为一只麒麟,仰首啸天,与顶中之龙首jiāo相呼应。下雕莲花宝座,金漆佛置于其中。金漆佛坐姿,通身漆金,形态慈祥端庄,与透雕神龛合璧,可谓天造之作。 屋中的金佛让我心中蒙上一层厚雾。我心想,这山洞的设计者究竟是出于怎样一种目的?面朝西南的石门上却刻了个“东”字,而刻了“春”的石门里,却是一尊佛龛!实在让人琢磨不透。我和小宝儿均对佛像敬畏有加,在佛龛前行了几个礼,就匆匆退出石屋。 再往下找,就是面朝北侧的石门了,我和小宝儿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它的上面刻着什么字,我俩一个脱臼刚刚复位,一个腿上轻微骨折,竟争先恐后地往北面跑。第四扇门上刻了一个“稻”字。我心中暗暗高兴,兴许这石门里藏着粮食也说不定,如果被我猜中,我俩生还的希望就显得很大了。我两人卯足了劲儿,使劲转动石门,终于石门开了。还没等我俩伸头往里看,从里面窜出几只黑乎乎的东西,我吓的一闪,加上脚不利索,一个没留神,竟被悠了一个屁股墩。小宝儿也吓的蹦到了靠到了边上的墙侧,我俩定睛一看,原来是几只灰不溜秋的耗子。“娘的嘞,吓了老子一跳”小宝儿气的骂了一句。我却很高兴,小宝儿有些不解的问我:“刘公子,我发现你有点儿异常”? “怎么异常?”我问。 “你让耗子吓得坐了个屁股墩,怎么还乐的像捡了个宝似的?”小宝儿接。 “这你就不懂了,有耗子出没,首先说明这里肯定有进出的通道;弄不好这里还有水和粮食,否则耗子绝不会来”,我回答道。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小宝儿拍着脑门回答。 “你要比我先知道了,你不就成了我的‘宝公子’了么”,我打趣道。 我俩对视一笑,仍由小宝儿擎着尸油灯前来照亮,我在后面跟着。进去之后我俩一顿狂照,除了黑的发霉的地面之外,其余地方全都空空如也。我俩有点失望,肚子也开始咕咕地抗议起来。我静下心来一想,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值得失望,即使太祖在这间屋子留下了万石粮食,过了几百年之后也该烂到地里了,况且这里既没阳光也没雨水,断然没有生长作物的道理。不过既然刚才从石屋里蹿出了耗子,说明这屋子里肯定还有通向其他地方的通道。 我在地面扫了一圈,发现石屋内凡是齐腰以下都是由青石所制,绝不可能有鼠洞,况且再笨的老鼠,听见人声总要先躲回鼠洞才对。它们既然敢于冲出石门,与人来个面碰面,一定是由于返回鼠洞需要的时间较长。于是我把目光投向石屋的高处,石屋上边也是由条石所砌,只不过设计者知道上边的石头不太吃力,就选用了材质一般的石材。在几百年的重压之下,这些石材已经裂了几道狭缝,想必耗子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为了判断自己的猜测正确与否,我叫小宝儿回书库里挑几本最厚最硬的书,片刻之后,小宝儿捧回了一大摞。我站在上面慢慢探究。首先我把头侧着贴在狭缝口,感觉里面有丝丝的风吹在脸上,看来之前我的判断正确,这个狭缝的确是通往外面的。接下来,我又把手伸了进去,左右划拉起来。其实做这一步之前,我比较担心,怕划拉到蛇的身上,让dú蛇送我两个牙印儿,但转念一想,不能,耗子是很机灵的活物,而且刚才蹿出去的几只也是成年的模样,如果洞中有蛇,想必耗子早就不在这洞中走动了。 划拉了四五下之后,手上传过来的感觉告诉我,在左边儿靠下的位置有一个更大的圆洞,我把手伸入圆洞之中一摸,嘿,乐的我差点叫出声来,我觉得手里触到的东西,是一粒坚果。拿出一看,原来是一粒松子儿。好家伙,敢情圆洞是耗子们储藏冬粮的仓库,我叫上小宝儿,把他背后的布囊解开,我一粒一粒的把里面的松子儿,榛子果,麦子粒儿全都取了出来。小宝儿一见,也是乐的不行,东西虽少,总归给我们的生存带来了不小的期望。 我俩捧着这山间的野果乐颠颠地退出了石屋,回到正厅开始分果子。站在正厅中央,我心里虽然高兴,但总觉得有点儿不自然,仿佛丢了什么似的,但又说不出究竟丢了什么。小宝儿欢天喜地的气氛感染了我,我也就和他一起去剥开果子的皮,去慰劳抗议许久的肚子。 简单的垫了垫肚子,我俩把剩下的坚果各自收到怀里。毕竟,碰到鼠洞是我俩的福气,这运气是只能偶现而不能常存的。老天爷赐给的活命粮食不能一口气儿全给吃完,谁知道我俩出去还得经过几番波折呢?为了出洞,我俩还得继续往东边转。转到了大厅的东北面,一扇石门又现在我俩面前,我俩迫不及待的去看门上的文字,是一个“酸”字。 酸,我俩站在门前想了半天,也参不透到底里面可能有什么玄机。难道是太祖寝宫的调味房?抑或是厨子做饭的地方,酸字恐怕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不管怎样,还是推门进去再说吧,万一要再有鼠洞呢?我俩不顾脚上的伤,一齐用力把石门推开了一条缝,小宝儿又回去取了那柄镔铁长qiāng,我俩一个推,一个撬,终于把酸字石门打开。由于地处偏僻,大厅和门顶的光亮并照不到屋内,我叫小宝儿擎灯照亮,小宝儿在石桌上找了一圈儿,并没有找到尸油灯,想了一会才知道,原来从上一个石屋出来时由于太兴奋了,忘记了拿。 小宝儿兴奋地蹦回上一个屋里去取尸油灯,我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在刻着“酸”的屋子里,没想到刚才的石屋中却传出了小宝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第二十一章 - 激斗 第四间屋子里传出小宝儿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我心中一惊,忙赶回观看。 首发出于小心,我没敢靠门太近,找了一个合适的距离探头向内观瞧:小宝儿吓得已然屁股着地,两只手拼命的向后使劲儿,想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双腿,哦,不,是单腿,早已不听使唤。 屋里的尸油灯已被打翻,尸油铺了一地,把火苗培养的格外的旺盛。我借着灯光一看,屋里多了几只灰胖的畜生,那模样和普通耗子并没有区别,只是体形巨大,竟有两三个月的小猪大小。看着打翻的尸油灯,我恍然大悟:一定是我俩分坚果的时候,把尸油灯忘记在第四间屋内,刚才夺路而逃的耗子又返回到屋里,准备爬回洞中。受到尸油气味的引诱而吞吃了灯下的尸油所致。几只肥硕的大耗子平时受够了人的惊吓,这次终于翻身,又岂能轻易善罢甘休!苍天,屋漏偏逢连夜雨,叫我如何是好。 几只老鼠起初还有些拘谨,可能之前的受迫心理仍然在占着主导。但是,不消片刻,它们就会正视自己的优势地位,发动第一波进攻,想必一场恶战已不能避免。我想起小宝儿撬门所用的镔铁杆长qiāng还扔在第五间石屋门前,有了长qiāng的帮助,这场仗就好打多了,于是赶忙往回跑。一着急,坏了,劲儿稍微使大,脚上脱臼复原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我灵机一动,想起背后的布篓里还留有小宝儿的半截棒槌,遂取出连咬带吞一股脑全咽到肚里。 人常说百年野参能让人起死回生,之前我还对此说法抱有深度的怀疑。自打吃了这半截棒槌之后,我就彻底被它的效力所征服。我能感受到,一股粘稠的血液从我的心窝出发,流经全身,所到之处无不是暖流阵阵,让筋骨和肌ròu有如重生一般,脚上的小伤自不在话下。我迈开大步,直接奔第五间石屋跑去。 长qiāng就在门外,我弯腰捡起,快步跑回第四间石屋,几只耗子仿佛已经知道了战场的形势,呲着牙向小宝儿步步逼近。我伸手拽住小宝儿的胳膊,丹田一叫劲儿,一下把小宝儿给扔出门外。我心中大喜,没想到半截棒槌的功力竟然让我有如换了身体一般,既然我有金身护体,又手持长qiāng,有什么道理去惧怕这几个偷吃尸油的畜生!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小宝儿一眼,看他并无大碍,我大声喊道:“宝儿,你快退回其他的洞内,这里jiāo给我便可”,小宝儿闻听此言,连滚带爬的从我余光中消失。眼见没有了拖累,我心中一宽,便开始直视眼前的几只畜生。 几只耗子吱吱乱叫了几声,仿佛在商量对策一般,看得出它们也很是谨慎,不敢贸然行动。靠后的一只最肥硕的好像是它们的首领,它不发命令,其他几只也只敢对我怒目而视,不敢有跨过雷池的勇气。我的汗滴滴丝丝地从额头冒出,虽然自己吃了百年的野棒槌,还手持着长qiāng,但自己始终是以一敌多,不敢说有十足取胜的把握。不到迫不得已,不能首先发动进攻。我们就这样对峙着,一柱香工夫之后,趁我伸手擦汗的间隙,后面儿的大耗子“吱”的叫了一声,前面几只蓄势待发的灰毛畜生有如离弦之箭一般蹿向我的大腿。我撤步闪身,用力一压大qiāng的后杆,前面的qiāng头像dú蛇吐信一般的颤了几颤,亮银色的qiāng头瞬间变成了七八个,耗子群丝毫不顾我的威慑,仍然向前蹿来,看来不拼个你死我活它们决不能轻易收山。 我手持镔铁大qiāng,一个撤步挺qiāng,就把三棱一个尖儿的亮银qiāng头送进一只耗子张开的嘴中,qiāng头刺穿哽嗓,从脖后透出来。我臂上用力一抖,大qiāng一挑,把大耗子像烤全羊似的穿了一个透心凉。几只大耗子见状,都被威慑住了,一时围绕着我不敢上前。为首的肥鼠显然比其他几只见过市面,也更有大局观念,吱吱怪叫了几声,又使鼠邦涣散的军心重振。另外一直趁乱绕到我脚下,瞅准我的小腿根部,一个上窜就要开咬。 我再撤回大qiāng已然不及,幸亏我小时没少在半壁街观看大刀王五的弟子习武,懂得急中生变:右手往外一甩,大qiāng倒着使,收qiāng头,现qiāng尾,大qiāng末端的镔铁半球正砸在硕鼠额头之上,可怜的肥鼠被我大qiāng击得一个“万朵桃花开”,脑壳裂成了八半儿,黄的、白的、绿的顿时流了一地。 我愈战愈勇,挥舞长qiāng步步紧逼。时而长qiāng有如dú蛇吐信,时而倒转qiāng头把它当作少林哨棍,不消一柱香的工夫,群鼠已经被我屠杀大半,只有最后一只成鼠与指挥的鼠王凄然为伴。shè人先shè马,擒贼先擒王。让鼠王它跑掉,我诛杀再多的耗子又有何意义?打定主意,我朝成鼠虚晃一qiāng,跨步闪身窜入洞内,把鼠王的去路堵住。 鼠王自知自己小命当绝,朝成鼠最后怪叫了几声,便拼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朝我扑来。成鼠领命窜到石桌底下夺路而逃,我也没工夫理会,手持大qiāng与鼠王展开激战。这鼠王的确是异常狡诈,经常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看似用力猛扑,其实扑到一半见势不好,就收住返回。虽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我也一时难以了结了它。 这时小宝儿一瘸一拐回来,我虚晃一qiāng,偷偷瞥了他一眼:他竟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把双刃的手斧,兴致勃勃地擎着斧头一瘸一拐地赶来。 “刘公子,请把这畜生jiāo予我收拾吧”,小宝儿请求。 我犹豫了一下,小宝儿显然被我诛杀众鼠的英气所感染,也想立点功绩。但这只领头的耗子实在要比其他几只狡诈几倍,况且我与小宝儿相识不久,尚不知他功底如何,一旦失利,后果将不堪设想。但如果我不答应,又显得太过自大,藐视了小宝儿的战力。思前想后最后我还是决定退出门外,放小宝儿进去一搏。一来给够了小宝儿的面子;二来看一看小宝儿的战力如何。 手斧与长qiāng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兵器,长qiāng适于远战,而手斧则适用于近战。小宝儿堵住门口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等着鼠王自己找上门来。鼠王显得很有耐心,在石屋之内慢慢踱步,抽了一个冷子,张嘴直奔小宝儿腿肚子咬去。小宝儿顺起手斧,对着鼠王的头颅就是一斧,鼠王见形势不妙,连忙收住,转身朝小宝儿的伤腿一个急窜,使出一招“老和尚撞金钟”。小宝儿显然没有想到鼠王竟然如此狡诈,挑他最弱的部位进攻,他下意识的抬起脚,但仍然没有躲的利索,被鼠王一头撞了一个屁墩。鼠王见小宝儿仰在地上,发了疯似的回屋往西面跑。我觉得蹊跷,这畜生不趁着这个间隙夺路而逃,怎么又退回屋内? 不消片刻,我恍然大悟,原来尸油灯就放在西侧,之前我长qiāng震慑群鼠,鼠王忙于指挥,并无暇去吸食尸油。此时趁小宝儿跌倒之际,它一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想到这里,我急得恨不能从小宝儿头顶窜进屋内。小宝儿吃了个闷亏,正气得忿忿然,单手支地站了起来,我也顺势跟了进去。待到我俩转脸向右看时,我二人已被惊得没有话说:鼠王在尸油灯下吞食了一大块尸油凝成的油脂,身子在我俩的目光之下一圈圈地增大,我俩哪见过这般阵势,早被吓得目瞪口呆。 片刻不到,鼠王的身子已然涨得如同小虎。我赶紧回过神来,心想此时不诛则必将威胁我俩的xìng命。我和小宝儿一齐冲向胀大的鼠王,一个挺qiāng一个抡斧朝它攻击。鼠王喝了尸油之后,力量又猛增了一个层次,倒转身形用粗大的尾巴横扫地面。我腿脚灵便,纵身一跃就躲过攻击,小宝儿又吃了脚上的亏,一个躲闪不及,再次被放倒。我挺起长qiāng照着鼠王就是一顿乱刺,鼠王虽然胀了身子,但动作却丝毫没有迟钝,左躲右闪让我qiāngqiāng走空。鼠王趁着这个机会朝我就是一个猛扑,看来经过这一段的观察,这畜生已经把我当成了首要的敌人,而根本没把小宝儿放在眼里。我和鼠王qiāng来爪去,对彼此都显得异常谨慎,斗了半天也没分出个高下。 我脑子里飞快的旋转,考虑要采用怎样的绝招才能结果这耗子,料想鼠王此刻心里也必然在考虑同样的办法。突然,我记起,小时听书的时候,说书先生常讲,瓦岗山上的神qiāng太保罗成,在情急之下,经常用一招“回马qiāng”来解决对手。要想构造出这样的形势,首先必须要诈败,引得对手在身后狂追,然后再赶到对手走直线的时候,下身向前,上身向后,猛然回身挺qiāng刺穿对手。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石屋,在心中计算着回qiāng的方位。毫无疑问,石屋的石门就是最佳位置,因为石门是鼠王追我所走的必经之路,也是它逃出石屋的必经之路,只要我算计好逃走的快慢,让qiāng头在鼠王出门的一瞬间返身向回刺去,此战我就有极大的胜算。但另一个担心和疑虑让我无法下得了决定:小宝儿还倒在屋内,倘若我诈败逃走,鼠王不去追我,而是径直奔向小宝儿,即使我赶得再快,也无法赶回屋内救他。 一场赌博摆在我的面前:如果我不诈败,单凭我的武艺,恐怕一时半会打败不了膨胀之后的鼠王,搞不好我和小宝儿最后都将被鼠王,或者成鼠引回的援兵所击败,成了它们的口粮。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我们还不如直接死在老鹰嘴里,和林中马一同成为鹰屎  死在鹰爪之下固然不太光彩,但起码也比被耗子吞食消化,成为耗子屎强出不少。 从另一个方面分析考虑,小宝儿现在已是半个废人,对鼠王构不成任何威胁,鼠王不会放着我不管,放着出洞的机会不要,去啃小宝儿,所以鼠王中计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事不宜迟,我打定主意又持qiāng对鼠王进行一轮攻击,鼠王辗转腾挪并没受任何伤害,继而对我还击,我在闪躲之时,右脚勾了左脚脚跟一下,一个没站住,“噗通”一声就栽倒在地。我抱住长qiāng,顺势来了一招“就地十八滚”,滚向石门方向。这时我的汗已大滴大滴地从额头上滴下,在我滚过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清晰的汗渍,我顾不得擦汗,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鼠王的行动。鼠王再聪明,毕竟也是没经过征战,没听过评书的牲畜。有了便宜可占,它当然要直奔我扑来。我心中暗喜,起身穿过石门。出了石门,我就侧着头往前慢跑,那畜生自然是卯尽了全力跟随我而来,就在它刚刚出门,向我虎扑的一瞬间,我大腿使劲儿一蹬地,向前纵身一跃,上身一个回翻就把大qiāng顺了过来,照着鼠王的胸口就是一刺。 第二十二章 - 九五 我下身向前猛跃,逃过鼠王的虎扑,上身在空中回转了半周,挺铁qiāng奔鼠王胸口就是一刺。鼠王本以为胜券在握,在后面紧追不舍,根本没想到我还留着这一手儿,一个没留神,被我一qiāng刺中身体。只可惜我身在半空,不能很好地把握方向,外加大qiāng分量不轻,使得出qiāng的方向比我预想的要低不少。鼠王的要害并没有被我刺到,但也被硕大的qiāng头扎出一个大窟窿,青黄的脏器和乌黑的稠血一股脑地顺qiāng头的血槽喷涌而出。鼠王疼痛难忍,怪叫连连。慌乱之中,它向后一用劲儿,挣脱了大qiāng的束缚,一没身又跑回石屋之中。看来是想再去吸吮尸油来强壮身体,我怎能放它回去,一个健步腾空而起,大qiāng直刺下面鼠王的脊背,鼠王自知不好,双腿加劲儿往前一蹿,大qiāng从它身上走空,但幸运的是它屁股与尾巴的连接处却被我落下时一qiāng扎到。我在下落的瞬间猛然加力,恨不得把qiāng尖都扎进地里,那鼠王自然是被我钉在门内不能动弹。 我和鼠王开始较劲儿,落地后我左腿跪立,右脚抓地,双手捧住qiāng杆誓不撒手;而鼠王是拼了命也要挣脱逃进门去。平心而论,我的力量是比不过膨胀后的鼠王的,幸运的是,qiāng头正好被我扎在石缝里,借着石缝的劲儿,任凭鼠王有再大的蛮力,想不留下点儿什么器官就轻易逃走,也是极为困难的。小宝儿此刻也站了起来,拎起手斧就要上前结果鼠王。我怕他笨手笨脚再闹出什么乱子,忙喝止他站住,叫他返回身,去处置洒落在里屋的尸油灯  这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绝对不能让耗子们再碰这个东西。 情急之下,我也没考虑太多,把尸油灯的名字直接喊了出去。小宝儿闻听便是一惊,死活也不去屋里收拾了。话一出口,我立即觉得后悔,但也覆水难收,我见劝说无效,自己也腾不出手收拾掉洒落在地的尸油,也只好让小宝儿上前结果鼠王。小宝儿擎着手斧,怒目直视鼠王,步步紧逼。鼠王自知凶多吉少,便不顾一切疼痛用力挣脱,我在石缝旁边继续双手压住大qiāng不让它运动。眼看小宝儿就一瘸一拐地来到鼠王近前,鼠王狗急跳墙一个急蹿,活生生把自己的屁股挣破,一条大尾巴留在我的qiāng下还在左右摇晃…… 亡命的鼠王自然不会等待小宝儿把斧头砍向自己,疼痛之下,它打算和小宝儿来一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首发小宝儿也不知从哪攒来了虎劲儿,并不闪躲,竖起手斧照鼠王脑袋就是一斧,可叹鼠王的脑壳就这样被小宝儿开了瓢:不到片刻,暗绿的,暗红的,橘黄色的各种血块儿和血水就洒了满地。我刚要赞小宝儿英勇,哪知鼠王借着脑袋坠地反弹时激起的最后一活口气儿,伸嘴在小宝儿的小腿肚子上就啃了一口,接着鼠王就彻底咽气。 咽气儿之后,鼠王的尸体就像被焚化的腐ròu一般迅速蒸腾,不消片刻就在我们面前消失殆尽。我俩又一次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等回过神来,小宝儿腿上被咬的部位已经变的黑紫,但小宝儿并未觉得疼痛。我心中一惊,暗想不好,这鼠dú恐怕非同一般,小宝儿的命恐怕要保不住了。 在我放山之前,我曾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走访经验丰富的老yào农,对dú蛇dú虫有了一定的了解。一般的蛇dú,在咬完人之后,伤口处不爱结痂,伤处奇痒甚至疼痛异常,其实这样的dú素其实并不可怕,只要伸嘴把表面的dú液吸出,再静心调养,基本就无大碍。而上品的蛇dú却与之相反,在被咬之后,伤口只是发霉变色,附近并无疼痛难忍之感,这是因为蛇dú在人被咬的一瞬间,就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着鲜血流向全身。虽然平摊起来身体里每处的dú素均不太浓,但日后再想把蛇dú从身体里剔除掉可谓势比登天,这种dú发作的时间可能被拖的很长,但一旦发作便再也没有医治的疗法  因为此刻蛇dú已经遍留全身,除非全身换血,否则难以逃脱厄运。 以上的两种蛇dú,也只是常见的种类,并不是最厉害的,最可怕那种蛇dú叫做“种蛇”,顾名思义,就是蛇在向你体内喷shèdú液的同时,把尚未发育的蛇卵也携入你的体内,至此之后,你可能习xìng大改,对牲畜的血液,内脏,下水等物极其喜爱,这是因为幼蛇在你体内吸你的血,迫使你去寻找更能产血的食物,之后幼蛇在你的血液滋养下慢慢长大。当一条或几条幼蛇身体膨胀到你不能承受之时,就是你的死期。你会被幼蛇胀破身体,继而作为幼蛇自打降生以来的第一顿饱餐。 我没敢把这些话告诉小宝儿,只是草草地安慰了他几句。小宝儿见伤口不痛,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余气未消,拾起身边的斧头猛砸耗子呆过的石地。 “嘭,嘭,嘭……”,我本来要去第二间屋里寻一把铁锨收拾洒落的尸油,这瓮声瓮气的响声却把我吸引住。 “地下绝对有空心的地方”,我断言。 我把清理尸油的事情暂放在一边,静下心来把之前进洞时破解的字谜、大厅内油灯的数目、以及门上所刻的汉字,还有书库里面的藏书,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统统的联系在一起,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结论:这山洞必是努尔哈赤在大举兴兵之前的藏身密所,而且这山洞中,也必会有一个藏的非常隐蔽,但确实能通向外界的出口。如果我没猜错,出口就在大厅中央的石桌底下。 我之所以敢如此确定自己的结论,纵然不是凭空臆造,而是综合了很多证据:首先,进来时我们碰到的“嵌字诗”字谜,就明确体现了山洞修建人的愿望,竖着读是“清主安康”,斜着读是“清灭明王”,从这两句话中,基本就可以确定山洞修建的年代,应该是明朝末期,清兵进关之前。 其次,正厅油灯的数目也很有讲究,算上石桌的,一共是九堆四十五盏。四十五可以拆为九迭五,即“九五”的谐音。“九五之尊”正是帝王给予自己的封号。 再次是门上刻的汉字,之前我一直无法参透其中的意味,只按直译理解。这其实大错特错。自打我把油灯的数目拆成“九五”之后,门上的汉字就不再神秘。我恍惚想起,历史上对于“九五”的解释仿佛有四种观点,其中之一是把“九”比作“九州”;把“五”比作“三皇五帝”,那么九五之尊就自然代表尊贵的皇权。 另外一种理解则是古人把双数当成“yīn数”,而把单数当做“阳数”。九是阳数当中的最大者,而五处于阳数的最中间。兼济了最大最中之意,又代表了至尊至正的位置,用来形容皇帝“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地位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第三种理解取自《周易》。《周易》是《易经》的一部分,提到《易经》,连我这个最不爱读死书的浪dàng公子也不得不承认  它可谓是悠悠华夏几千年历史中最不可思议的奇物。《易经》列儒家诸经之首,可分为“经”和“传”两部分。《周易》属于经部,是本筮占书,是对易卦象征意义的解说和人事吉简吉凶的判定;而传部是对“易”的理解和对《周易》文辞发挥。 易卦算法中最基本的要素是“yīn”和“阳”,而yīn阳包括“xìng质”和“状态”两层意义。如果不理会yīn阳的状态,只论及其xìng质,则可以用阳爻(-)和yīn爻(--)表示yīn阳。将上述yīn阳爻按照由下往上的规律重叠三次,就形成了八卦,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基本卦,称为八经卦。再将八经卦两两重叠,就可以得到六个位次的易卦,共有六十四卦,这六十四卦称为六十四别卦,每一卦都有特定的名称。如果再考虑yīn阳的状态,则yīn阳概念又进一步划分为“老yīn,老阳,少yīn,少阳”四种情形。 普通人很难理会易卦中的真正含义。在民间,它更多的作用,是沦为摇签算卦的相士以及风水先生手中的教材,再加上许多骗子打着《易经》的旗号招摇撞骗,使得劳苦大众对它愈加误解。我之前也对四书五经存在着诸多偏见,发誓死都不看。直到我随祖父举家逃往关外,坐守yào房时,百无聊赖中,没有打发时间的事情,只能取出祖父书房中的典籍,慢品细嚼,久而久之,方窥其中深藏的玄妙。 《周易》虽是占卜之书,但内部蕴含的哲理却至深至弘:上至天文、天象、节气,下至土地、山川、河流,以及人事的轮转吉凶无所不包。在儒学大士的眼中,《易经》可谓神仙所赐凡间的珍物,不可多得的异品。精通易学就能够掌握天下规律,领会上苍的神谕。所以被尊为皇家的典籍,四书五经之首。 “九五”这个词,出自《周易第一卦乾为天》。“九五”理解为此卦的九五爻,爻文如下:“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解卦意为龙跃天上之姿态。如喻人事,则意为此人权力到达了极盛,当上了皇帝。如果他是个贤明的人,则天下万民都会因此而获得其福泽。故言“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所以后人经常用“九五”来比喻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 在我的理解中,《周易》的“九五爻”,即第三种解释,应该是最正宗的。但洞中八个门上的字却异乎寻常地取了第四种解释。 第二十三章 - 暗门 刚才我说了易卦,它是用阳爻(-)和yīn爻(--)来推演吉凶兴衰的一套筮占系统,世人熟悉的八卦,就是把yīn阳爻按照由下往上的规律重叠三次得到的卦象图。八卦可分为“先天八卦、中天八卦和后天八卦”三种。 先天八卦传为伏羲所制,他认为:“天地者,万物之上下也”。译为常言,则意为:“天恒在上,地恒在下,世间万物都存在与之对立又统一的事物”。推演到八卦系统中可知:乾是三个阳爻所组成,坤是三个yīn爻所组成,所以乾为天在上,坤为地在下,相应的,男为天在上,女为地在下。伏羲最著名的观点是“气终而象变”,即事物走到终点(极端)则变向反面,他当时的“夏至一yīn生,冬至一阳生”理论特别盛行。 伏羲的先天八卦,在理论上一时无人可驳,但在夏朝时却遭遇了巨大的质疑。夏朝初级,冰雪融化,海水上升,淹没了大片土地,到处都是水灾。到了周朝时,自然环境已发生了重大变化,天地运气与先天八卦方位不一致,故文王改先天八卦为后天八卦。 文王以离南坎北,震东兑西,使火在上,水在下。自然界的规律是阳升yīn降,所谓“阳升”,就是只有在下面才有“升”字可言,如果把阳火放置在最上,它也就没有上升的空间了,只是一堆死火。明朝著名的易学大师来知德也曾发表过类似观点,他说:“火在下,动之象;火在上,止之象”。总而言之,文王修订了先天八卦后,曾一度十分盛行,成为经典的权著。后天八卦除了修改水火之位,更以五行为基,世人在谈物论事之时,也习惯以五为分类的数目,著名的“九五”就出自九个五类: 五灵天、地、人、神、鬼。 五行木、火、土、金、水。 五方东、南、中、西、北。 五色青、赤、黄、白、黑。 五时春、夏、四季、秋、冬。 五谷稻、黍、稷、麦、菽。 五味酸、苦、甘、辛、咸。 五气风、热、湿、燥、寒。 五音角、徵、宫、商、羽。 在古人眼中,这九类五列,乃为世界构成之本源,所谓“九五”,囊括大千世界,尽展滚滚红尘,凡未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者,皆要受九五约束。所以用“九五之尊”来比喻皇权,是再恰当不过的。我和小宝儿方才在大厅内开的五间门,就分别是五方之首的“东”门、五色之首的“青”门、五时之首的“春”门、五谷之首的“稻”门和五味之首的“酸”门。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当时必定是参阅了《龙兴风水图志》的说法,把自己比作真龙天子,选了一座常年云雾缭绕的风水宝山修建寝宫,在此居住,一则可以躲避明朝官兵的追杀,在深山老林中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二则可以吸收天地之气,静观其变,待到出山之日,再经由山洞内的暗道返回地面,真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自己的理论暗暗叫好,也顾不上收拾地面的尸油,便招呼小宝儿就来到大厅中央的石桌旁。大厅共有“东、西、南、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方位,也就是八个明门,我俩一齐查记了八个门上的字,唯独缺少“五方”之首的“天”字。如果说这个大厅还能有其他通道,那就只能是存在于石桌底下,门脸朝天的“天”字暗门了。我把之前的推理和小宝儿简单述说一遍,小宝儿听后也是兴奋异常,忍着脚伤与我一起又推又撬,弄了有三柱香工夫,才把石桌推离了原位。 石桌底下果然是一道暗门。暗门的顶上,赫然刻着一个斗大的“天”字,我和小宝儿乐的一蹦老高,迫不及待地拿起大qiāng和手斧又砍又撬,折腾了半天,暗门纹丝不动。我收起大qiāng,又陷入沉思,觉得此中必有蹊跷:如果另外八扇门,作为太祖日常起居和粮食并且的储藏室,则不需要过分隐藏与封锁,但暗门不同,这关乎着太祖的生命安全,一定会存在开锁的机关。这机关究竟藏于哪里呢? 我遍数了其他八个石屋,最后把疑点放在刻有“春”字的暗门中。春为五时之首,五时音同“武时”,太祖出山的时候,也必定是要入关征讨明王的“动武之时”。没错,机关就应该在这间石屋之内。进入屋内,我便与小宝儿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屋内很干净,除了佛龛和墙壁上生长的苔藓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我在佛龛前给佛爷行了礼,祈求佛爷原谅我俩为了生存而犯下的不敬之罪。然后,我手握佛龛,左右试探是否活动,我先是往右使劲,觉得没有反映,又向左扭动,佛龛开始活动,而且里面仿佛还有类似绷簧一样的力道,我暗想,就是你了,便攒足了力气,使劲儿往左一扭,正厅内轰隆一声,暗门打开。 我和小宝儿欢呼雀跃地返回正厅,擎上大qiāng与手斧就要钻入暗门。突然,我想起,在第四间屋内,落地的尸油还未被清理干净。如果尸油再被耗子蟑螂偷吃,可就铸成大麻烦了。小宝儿则显得满不在乎,反正咱们是出去了,以后也再不来这鬼地方,这里面别说闹耗子,就是闹鬼也与老子无关。自家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啊。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受不住暗门的诱惑,心想算了,万一暗门上有限制时间的机关呢,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功亏一篑了么?一狠心,随着小宝儿一齐进入了暗门。 暗门之内,又是一个通道,与之前的通道所不同的是,这个通道显得异常宽阔,其宽度可同事让四五个人一齐通过,看来整个山洞囤积四五千人的精兵是丝毫不费力气的。我在心里暗暗盘算,出了通道之后,一定要记住通道的方位,待日后休养整备,我还要来个二进宫,把洞内的值钱的物件收缴一空。 走着走着,前面越来越亮,仿佛有几道阳光,透过细缝穿进洞来,我俩愈加兴奋,也加快了脚步。不消片刻,我和小宝儿便上到了洞口的尽头,这是一片被藤条覆盖了的暗口。如果不仔细看,外面的人是很难发现其中的蹊跷的,我和小宝儿都累筋疲力尽,可想起藤条的外面就是自由的世界,就都来了精神。幸亏小宝儿拿了一把手斧,否则凭着我的大qiāng还真不好砍藤条。 小宝儿在前面开砍,砍了几下,藤条也没破碎,于是翻转斧刃观看,原来斧头在砍碎鼠王头颅的一瞬间,被鼠王喷溅而出的脑浆所蚀,斧刃已经不再锋利了。小宝儿大骂了一句,只能先借着石墙,把手斧磨光。 时间一点一点儿的过去,小宝儿且砍且磨,藤条只砍断了几根,人根本钻不出去,而且光亮越来越暗了。我劝小宝儿暂且休息,换我来继续砍藤。砍了一小会儿,从通道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刚开始我以为是错觉,可这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是在通道里行走的声音,但又显得轻微而杂乱。我和小宝儿jiāo换了一个眼色,由小宝儿拿着镔铁大qiāng,在前面观瞧,我在后面拿着手斧继续打磨。 不一会儿,我俩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所在。原来是先前逃走的成鼠,带领请回的援兵来找我们复仇。在成鼠的后面,有六只刚吃过尸油的青年小鼠,正对着我们怒目而视,我俩一瞧,脑门儿上都渗出了冷汗,手上的板斧也横在面前做出要死搏之态,脑里却迅速的想着出笼的办法。最后我终于想到一个计策,运气好的话,我俩能够汗毛不伤的逃出山洞,可一旦出现了闪失我俩就要陷于万劫不复之中。 第二十四章 - 遭擒 箭在弦上,趁着耗子们与我怒目相对的时候,我简单的向小宝儿传达了作战计划。如果单凭着我俩的力气,想把所有耗子都戳死,再去砍断藤条,逃脱的可能xìng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看样子,成鼠所带的六只小鼠,只是打先锋的队伍,如果拖的时间过长,则容易引来更多的援兵,而且天光已暗,一会等天全黑,我们就更加被动,所以此战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想逃出这山洞,就目前来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要擒住一只耗子,在洞门口给它放血,让它的污血去腐蚀藤条。 这个决断是相当冒险的,动作一定要又准又快。刚才我吃了半截棒槌,现在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相对于小宝儿的伤腿来说,我算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队伍里的主将和先锋,也理所当然要冲在最前面。为了保护小宝儿不受伤害,我把镔铁长qiāng让给了他使,长qiāng毕竟结果了七八只耗子,沾染了不少的杀气,对耗子有一定的威慑作用,而且相对与手斧,长qiāng在这狭长的通道里也更容易阻断和威吓耗子,掩护我放血。 小宝儿心领神会,对我点了点头。我在前面单手擎斧,小宝儿在后面挺qiāng掩护,我不敢再等,怕夜长梦多,便一个箭步,抡斧子朝最前边的成鼠砍去,成鼠仿佛被我之前的勇气所慑服,往后一蹿逃进了鼠群,吱吱怪叫地鼓动其他小鼠来上前进攻。“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果说的果真没错,几只小鼠不知受了什么蛊惑,一股脑蹿了上来,我和小宝儿互相掩护,对着鼠群就是一番进攻。我打前锋,抡开斧头劈头就砍,几只小鼠反应机敏,左躲右闪并没有伤害。这因为是我的本意  自从我知道它们的血能具有腐蚀的功效之后,我也不敢贸然地给它们放血,生怕这污物沾染了自己的皮肤。此番威吓,我主要观看这几只小鼠里面哪知的行动能力最差,哪只反应最弱。 一番来来往往,我终于锁定在前面第二只小鼠身上。这是一只眼神不太好的耗子。如果真正拼杀,我都能够从容结果它三回四回了,但现在我必须要生擒活捉才行。我向小宝儿大喊:“宝儿,看见我右脚边这只了么,就是它,一会儿你掩护我,知道吗?”。小宝儿爽声应答,忍着痛站在我旁侧。我且战且退,慢慢地,退到了小宝儿身后,几只耗子的精力都被小宝儿的镔铁大qiāng吸引了过去。我瞅准机会,抽冷子一个前窜,猛然跳到那只眼神不好的小鼠近前,舌尖一顶上牙膛,一个飞腿踹在小鼠的肚子上,小鼠被我一脚踢得差点吐血。我向小宝儿狂喊:“宝儿,就是现在,掩护我”。小宝儿把积攒的最后一点儿力气使出来,一条大qiāng横在群鼠面前,来了个dú蛇吐信。 我伸手拽住小鼠后脖颈的灰毛,一转身跑向出口,耗子在我手里拎着一晃一晃的,就像是拎着一只几个月大的笨狗崽子。眼看快到藤条洞口,我瞅准刚才砍开的断口,一使劲儿就把耗子扔了过去,耗子在天上划了一条不算美丽的曲线,脑瓜正好穿过断口,而身子则稳稳当当卡在藤条之间,不能动弹。见第一步异常顺利,我胆子大了起来,在离洞口还有一丈远左右的地方,我横起斧子,瞄准昏厥的小鼠就是一记飞斧  我小时经常和学堂的小孩们自知柳叶飞镖玩,虽然没有高人指教,但在一丈之内也能够抛个八九不离十。飞斧顺着我的手尖方向旋转着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正砍到小鼠的脊背上,瞬间之后,那红绿的污血和脏器便流的都是。 群鼠见状,一个个的急了,呲牙要过来拼命,小宝儿那里斗的异常辛苦,看着小鼠的污血慢慢销蚀着藤条,我的心放下了,只要我俩再支持一小会儿,藤条就会被腐蚀一个足够人穿越的大洞,现在的任务就是顶住耗子最后的一波进攻。 我抡着斧子加入了战局,斗了几个回合,明显觉得小宝儿气力不支,可能之前的鼠dú已经开始扩散,我忙朝鼠群来了一个“外转三周大乱砍”,把鼠群惊得纷纷后退,然后一把夺过小宝儿手中的大qiāng,对小宝儿说:“赶快回洞口看去,这有我就够了”。小宝儿踉踉跄跄的往洞口走,我把剩下的一丝力气都使了出来,一挺大qiāng,怒视群鼠。群鼠被我身上的杀气吓的不敢近前,我就趁着这股气势跳上前去大举进攻,一连戳死了两只小鼠。成鼠和另外几只小鼠被吓得赶快往反方向跑,看来要去搬回更多的援兵。我一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就打算没身逃走。回头朝洞口处一望,洞口已被蚀开一个大洞,小鼠不知道死还是半死的身体横在洞口里面,而小宝儿却不见了。 我心里暗暗骂道:“这不讲义气的奴才,也不说等等老子”,脚上加急,大qiāng一挑藤条,弓身逃出洞去,外面天光已暗,加上常年不散的雾气,让我辨不清方向。我朝四周高喊:“宝儿,宝儿,……”,想找他一齐搬块大石堵住洞口,省的那些耗子出了山洞继续作乱。哪知头顶不知被谁重重击了一下,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天光已亮,我后脑生疼,身上酸麻的不行。刚想动弹,便发现自己已经被藤条紧紧捆住,往左右一望,小宝儿也同样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被扔在离我不到两丈的地方。我懵了,恍惚想起昨夜出洞时的景象。越想脑仁就越疼,恍恍惚惚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大亮,而我则是被人用一桶凉水泼醒的,小宝儿在片刻之后也受到了这样的“礼遇”,我俩一时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我抬眼观瞧,往我们身上泼水的,是几个从上到下都穿着黑衣的喽,他们在泼醒我之后,就架着我们往山下走。我心里敲起了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伙人?是山贼响马?还是妖魔得道?真是令我好生不解。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费力挤了一个笑脸,朝左右的黑衣喽低声下气地说道:“两位大哥……”,没想到这两个喽像是死人似的,瞧都不瞧我一眼,只顾闷头驾着我向前走,我心里一寒,不是撞见鬼了吧。又转念一想,不能。再猖獗的鬼魅,也不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出现,那么这些穿黑衣的喽,究竟是何许人也?又受何人指使呢?一个个问号在我脑中盘旋。 第二十五章 - 大白 这些黑衣喽就像中了魔障的傀儡,无论怎么询问都不说话,我只好闭嘴节省力气被他们架着走,小宝儿也跟在我后面,我俩左转右转,直到转得快要迷糊时,才下到山底。 首发山底没有浓雾,明亮的阳光把我晃的都快睁不开眼。我缓了一小会儿,再睁眼,十几丈之外的远处也可以看得清楚,朝远处望去,一座山门横在二十几丈之外,山门的附近有更多的黑衣喽在驻守。 又走了一会儿,我们被架到山门附近,山门外几个熟悉的面孔跃入眼帘:是四爷,洪屠户,静虚道长和一个叫小德子的伙计。我和小宝儿历尽艰险从阎王殿里爬了回来,又被黑衣人击昏绑票,正在心中憋屈得紧,一见到了自己人,都感到分外的激动,想使劲儿挣脱束缚,回到自己人身边,无奈身边的喽架的太紧,根本不为所动。离近了之后,我才发现形势不容乐观,四爷的脸上凝重得像霜一样,索拨棍也端端正正的擎在手中,做出一副随时开战的姿态。 “四哥别来无恙呦”,一声尖尖的,不男不女的喊声从我们身后传来。我转头观看,在众多喽的簇拥下,一个身着纯黑色短衫大红披风的瘦高男人正仰在“爬山虎”的顶上,悠闲地朝四爷打招呼。 四爷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武舵大寨主的妹夫么?” “呦,您瞧您,这么多年了,还记着我呢。人常言‘贵人多忘事’,我以为您出了二龙山之后,就把我们兄弟几个给忘了个干净呢” “老夫哪敢,你妻兄睡了别人老婆,想必你也不会忘记吧”,四爷反讽。 “嘿,这么多年,四哥你的嘴还是这么不饶人”,红斗篷示意脚夫落下爬山虎。 从他们的对话里,我瞧出一丝端倪。这个红斗篷,应该就是四爷在十几年前怒杀的二龙山总辖大寨主的妹夫,而这个山头,应该也是人家的地盘儿,看来我和小宝儿此番是凶多吉少了。 “四哥,您知道不,自从我妻兄被你杀后,三寨主又趁机暗杀了二寨主,接任了二龙山的宝座。三寨主为了保住他的权利,把我们这些以往的皇亲国戚戚一个个都排挤出了二龙山。我们以前过的,是大口吃ròu,大碗喝酒的日子。可自从您做了那件事之后,我们却要活得像惊弓之鸟一般;您一拍屁股抱着闺女跑了,我们大家都去喝西北风,您可够绝的呀”。 “这一切都是那jiān夫yínfù自找的,你下去找他们论理去”,四爷义正词严地答道。 “嘿!行,您有理,我不和您理论那些陈糠烂谷子的事儿,我跟你说说面前这俩人。大鸦山的鸦王,想必四哥您有所耳闻吧?”红披风说道。 “的确有所耳闻,不过我们是抬参的,与鸦王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你为何要抓走我们的两个伙计?”,四爷很聪明,没有说破我的身份。 “哈哈哈哈……,红披风大笑了几声。我两年前来到这大鸦山,投奔了鸦王殿下,来来去去也为鸦王殿下办了不少实事,现在混了个巡山的头目来当……”。 “你是死是活,是富是穷,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四爷冷冷地截断了红披风的话。 红披风的脸色有点难看,继而揶揄的坏笑道:“您一生都是在扮得理不饶人的角色,没想到这回您却晚节不保”。 “此话怎讲?”四爷疑惑道。 “您若想知道我们为何抓住您的伙计,以及为何要让乌鸦群袭击你们,四哥,请您先去问问您的宝贝伙计”。 “你放屁”,四爷怒斥红披风。“在乌鸦袭击我们之前,我们所有人都在一起”。 “你若不犯鸦王,鸦王是断不能与你为仇的,这你应该明白”,红披风怏怏地说。 红披风虽然人多势众,也不敢对四爷的怒骂有太多反应。看以看出,四爷在未下山前,的确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人物。 四爷把注意力转向我们,首先向我发问:“知焉,你是否违背了山况,做过得罪鸦王的事” 我连忙摇头喊道:“没有,绝对没有”。 四爷点了点头,又转脸去问小宝儿。小宝儿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吓得哆哆嗦嗦,言语都说不清楚。 这时天空又骤然变暗,一大群乌鸦迅速飞过我们头顶,把阳光都遮得斑斑驳驳,鸦群之上有一身着纯红的男子浮在天上,显得异常诡异。 “敢问,天空之上的,是鸦王殿下么?”,四爷不愧是在道上混的,发现问题出自手下,语气立刻缓和了许多。 “正是小王,下面的,想必就是十年前二龙山的四当家吧”,鸦王也是出口不俗。 “正是正是,恕在下愚钝,不知我的伙计哪里得罪了鸦王殿下,竟使得群鸦攻击我们,把我的一名得力伙计啄死,还抓了另外两个”。 “你的这位属下,在两天前放火烧了我的鸦巢,十几只还不会飞的小鸦被活活烧死,这种卑劣的行为可谓人神共愤!!!虽然我们乌鸦的命不值钱,也必须讨回一个公道吧?”。鸦王也不拐弯,话语句句都有如箭头一般犀利。 四爷闻听此言,目光犀利地shè到小宝儿身上。小宝儿见疮疤已被鸦王揭开,也就不再遮掩,把当日情形一一道来:原来小宝儿那天在搭完子撒硝磺粉之后,到后山解手时无意在发现了一匹四品叶的小棒槌,因为家里很穷苦,爹娘又有病在身,所以他一时起了贪念,想趁晚上大家熟睡之时偷偷抬走,待下山之后再独自卖掉。当晚正是我出外解手看见瑶光紫气的那日,为了让大家睡的更沉,他在当晚的黄芽菜里做了一点儿手脚,由于都是自己人,四爷和静虚道长也都没有防备,被迷倒大睡;而我在解手归来时由于惊吓而异常兴奋,没睡得太死,但yào力也把我迷的睁不开眼,小宝儿就是在那个时候出去的。在抬参的当中,他为了给棒槌照亮,将一根大粗树枝烧着,最后不小心把旁边的一棵脆皮杨树也引燃了,为了怕外出时间太长被静虚道长发现起疑,他也没来得及救火,打了参包子撅屁股就跑了,那十几只乌鸦的幼崽,应该就在那棵脆皮大杨树上被活活烧死。 听到这儿,之前让我大惑不解的几个事情:比如群鸦在我们烧兆头时的突袭,还有小宝儿在山洞里掏出的四品叶小棒槌的出处,就都真相大白了。我长呼一口气,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难以平静。 看小宝儿把话挑明,鸦王满意地在上空点了点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造的孽谁就要来承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四寨主,我要亲手处死肇事的这名伙计,另外一名,在我行刑之后,可以放还给你”。 四爷上前一抱拳:“殿下,恕老夫管教不言,在大鸦山上欠下了这样的孽债,不仅伙计有罪,我也有管教不严之嫌,只请求殿下开恩,变换一个罚法”。 “怎么一个变换”?鸦王显得很感兴趣,看来以前根本没人敢与他讨价还价。 “小宝儿年幼无知,火烧鸦巢也并非故意,虽然他偷挖棒槌,但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孝敬父母,于情于理都罪不致死,你们乌鸦不也讲究‘反哺报恩’么?这当中都是一个情字在作怪,小宝儿这回闯了弥天大祸,不严惩不足以给您jiāo代。您看这样行不行,砍掉他一手一脚,留他一条小命儿,来日我再带他给各位兄弟专程赔罪”。 四爷也知道鸦王人多势众,不能叫硬,但也最大的限度争取,想保住小宝儿的xìng命。 “我们的xìng命就那么不值钱?”,鸦王从鼻孔中闷哼了一声。“如果我就这样把你们给放了,我要如何与兄弟们jiāo代?我以后是真的没法再在大鸦山混了!”,鸦王斜着眼,居高临下地瞥着地下的众人。 “那……,再加上老夫的一手一脚如何?”,谁都没料到四爷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包括小宝儿和鸦王,瞬间都被惊呆了。 “老夫不是戏言,如果殿下愿意给老夫一点薄面,老夫将亲自把自己的手脚砍掉,以慰亡灵”,四爷坚定地说。 “不愧是二龙山的四寨主,对自己人够情够义,果然是条血xìng的汉子,小王佩服。不过一码算一码,肇事的伙计,今天必然要死在众兄弟的面前,这是我曾向兄弟们发过血誓的,又岂能改变?”。 “如果殿下执意如此,今天我人鸦两家,便是结下了梁子。只要老夫一天不死,便要回来报仇”,四爷恶狠狠地回了鸦王一句。 “愿意奉陪,既然四寨主把话撂在这儿,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我也jiāo个底儿,四寨主今天您能不能出得了这大鸦山,也是个未知”,鸦王也恶狠狠的答复了四爷,肩膀一抖动儿,从脊背里蹿出两只宽大的翅膀来,一个俯冲直奔小宝儿的前胸袭来。四爷他们知道大事不好,刚要提索拨棍上前拼命,但也晚了一步,眼看着鸦王的身体像利剑一样穿过小宝儿的肚囊。小宝儿身子一软,一声不响的栽倒在地上,不到片刻,绝气身亡。 鸦王这一整套行动都发生在瞬间,快到有如电光火石。眼见小宝儿就死在自己面前,四爷和洪屠户急了,横过索拨棍就要上来与鸦王拼命。鸦王在空中又回转一个漂亮的跟斗,翻到了两丈多高的地方,准备对四爷再来一个闪电突袭。正当这时,怪事发生了:鸦王的身子在空中歪歪斜斜,一个站不稳,从两丈高的地方一头栽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 归途 鸦王从两丈多高的地方直挺挺地栽了下来,底下的喽兵瞬间乱做一团。四爷趁机率领洪屠户,一个冲锋就杀进山门。再看四爷,把手中的索拨棍抡开,上下翻飞,时而猛如僧侣敲钟,时而柔如dú蛇吐信,把山门前的十几个喽打的哭爹喊娘;洪屠户则更是野蛮,对着喽们的致命部位轮番开凿,他越打越高兴,最后索xìng扔掉索拨棍,直接拎起两个伙计的裤带,把他们的身体当作人ròu流星锤开抡。一见敌方喽动刀砍杀,就拿用手中的人ròu流星锤去抵挡,搞的喽是左右为难,砍也不对,不砍也不对,四爷趁机把身边的喽逐一击倒,瞬间局势大变,外加上鸦王突然栽倒,鸦心已失,片刻之后,黑衣喽就被放倒了二十几个。 从爬山虎上刚下来的红斗篷,被急转直下的形势吓呆了。眼看洪屠户冲到近前,才回过神儿来,再想转身跑已经来不及了,洪屠户扔掉流星锤,卯足了力气,对着他的后屁股就是一脚,踹的红斗篷向前跄了三丈多远,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抱着小腹打滚儿。看来洪屠户这一脚威力太大,除了把红斗篷的屁股踹肿,还震坏了关键部位。 洪屠户望着他的可怜相朗声大笑道:“狗奴才,爷爷我今天让你丢掉为人的乐趣,今后你再敢出现在爷爷面前,我把你小命儿都收去”。几个喽上前,哆哆嗦嗦地拽住红斗篷的斗篷边儿,慌慌张张地抬拖红斗篷撤退。 洪屠户离我越来越近,里边的喽兵乱做一团,有一队人马抬着鸦王向后山逃窜,剩下的喽则鸟兽般的朝四面散去。我趁乱挣脱喽的束缚,与洪屠户会合,洪屠户一拽我的衣襟儿,像扛面袋子似的,将我扛到他的肩上。静虚道长在那边也抢回了小宝儿的尸体。见目的已经达到,众人也不恋战,朝山下奔去。 跑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跑回了如秋谷,洪屠户把我轻轻放在子里,小宝儿的尸体也被安顿好,四爷遣小德子在外看守,余下众人皆回到子内过问离情。 “你们是怎么被李二歪子逮到的?”,洪屠户第一个发话。 “李二歪子”? “就是方才被我废掉的红斗篷,二龙山总辖大寨主的亲妹夫” “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啊”,我把之前的经过:怎么被林中马拖着向北狂奔,怎么滑落掉入山涧,怎么被老鹰抓住以及逃脱的方法说了一大通  我并没提山洞的事情,现在小宝儿也死了,世间知道这个秘密的只剩我一个人,我想待到日后整装待发,再继续把每个门内都探查一遍,里面有什么巨额宝藏藏着也说不定。至于鸦王从空中突然坠下,大伙七嘴八舌的谁也说不清楚,只有我心里明白  那是鸦王的羽毛沾了小宝儿体内污血的缘故。 “别光说我,分别之后你们情况怎样?”,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我把话题转向四爷他们。 “小三子被乌鸦群活活啄死,尸体都碎了,我们在击败鸦群之后,就地把他埋葬了,唉…… 加上小宝儿,我们此次出行损失惨重”,四爷怅然回答。 “后来我们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乌鸦要与我们为敌,也想给小三子讨回一个公道,就循着乌鸦粪摸到山门之前了,没想到李二歪子却把你们带了出来”,静虚道长补充道。 说完,大伙都为此行的奇事唏嘘感叹。一夜无话,众人整备休养之后于翌日平明醒来,也顾不上梳洗,草草吃了小米饭,用袍子皮裹住小宝儿的尸体匆匆下山。 回到集镇上,我大病了一场。灯台子小棒槌被四爷卖了,钱都分给了小宝儿和小三子的家人,我在家里眯着,也不好意思去参加他们的葬礼。半个月后,四爷又托人送来一百两纹银,作为对我寻找血玉的答谢。 首次进山就出师不利,还闹出了两条人命,我不敢,也不好意思在短时间内向四爷提出进山的请求,只能守在家里和小二继续苦撑yào房。月底的时候,住在辽东的大舅举家前来投奔,说大鼻子俄国人已经派了几千人占据了营口,辽西的老百姓有不少已沦为亡国奴。父亲闻听击墙痛骂慈禧太后的专制和清政府的无能,骂过之后,也只能带着我们,继续在边陲之地忍辱偷生。 别看这几个月边境折腾得紧,可京城里却平静得异乎寻常。我在家闲的难受,便和父亲商量想回京城看看。父亲当然是不同意,但经过几番争辩,他见我心意已决,知道阻拦只是徒劳,也只能应允。wωw奇Qisuucom网我又jiāo代给小二善后的事宜,全部安妥之后,我单人独马踏上去路。 一路无话,在各个关口悉数打点官兵之后,旅程也异常的顺利。这日,我终于回到了故居妙仁堂。这里已经被八国联军这帮畜生糟蹋得不成样子,虽然时间已过去了三年,但残砖断瓦依然刺的眼睛生疼。故居在这场浩劫中也被彻底烧毁,只剩下几堆难民,不嫌弃这片废墟,拾了些残砖碎瓦,在上面搭了几座简易的窝棚。 这片土地,曾是我儿时肆意玩耍的乐园,是几十万京城居民安居乐业的归巢,是家。可现在却成了老毛子随意来去,随意掠取的公共茅房!我,本来应该是继承祖业的富家公子,有无尽的金银,有三妻四妾,有一帮围在我身边的酒ròu朋友,有一群我所敬重的绿林朋友  这都是祖父和父亲赐予我的天生宝藏。可如今,全都没了。我又绕着家附近的大街走了几圈儿,荒凉的街景再次刺中了我的伤感之情,一拉缰绳,让马儿带我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我无目的地瞎逛,夕阳西下的时候,马儿已载着我走了四十余里路程,来到雍和宫附近的地界。眼见天色已晚,首要之事当然是先找店房住下。我挑了一家离雍和宫不远的老店稍作安顿,店名叫做嘉唐客栈。伙计见我高头大马自然不敢怠慢,对我又是鞠躬又是奉承,把我弄的好不自在,最终从囊中掏出一块儿碎银子作为打赏。伙计欢天喜地的给我沏了一壶铁观音,又伺候我用了晚餐,我边吃边和他闲聊,打探到京城这几年不少的新闻。 一夜无话,次日午时我才缓缓苏醒,经过这悠长的一觉,这些天鞍马劳顿的精神得到了最大的恢复,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我下楼吩咐伙计在外面给我叫了豆汁儿和焦圈儿  这是老北京最难以割舍的小吃,在关外花多少钱都买不到。 狼吞虎咽之后,桌面上有如风卷残云,我又给伙计留下几个老钱作为打赏。伙计兴冲冲地去马厩牵出马儿,我翻身上马,打算继续在附近溜达 各位看官您要记住:出门在外打赏很重要,别以为您不赏,就能把把几个子儿省下,伙计们有千条妙计等着您哪,如果哪天不小心把他们惹怒,在喂食的间隙里,随便往马食槽里添点儿巴豆什么,就能让你十天半月都yù哭无泪。 临行之前,伙计偷偷地告诉我,外面现在不太安宁,像我这样出手大方的公子哥儿更要注意自个儿的安全。末了,他道出了自己的企图:让我雇他作为随行导游,遇到地痞流氓也好有个照应。我想想也对,就在掌柜那里登记了一个“雍和宫一日游”。伙计整日都在店中服侍那些斤斤计较的茶客,早就憋得满脸鼓包了,今日混到了一个既能玩又能赚的美差,不免又是一阵欣喜,急急从马厩虫牵出一头小驴,来了个张果老倒骑,尾随在我的马后。 策马出了嘉唐老店不到一炷香工夫,我和伙计就来到了雍和宫正门。出乎我意料的,雍和宫竟然在八国联军的浩劫中丝毫未损,仍旧威严的矗立着。我问伙计其缘由,伙计策了策驴,让驴儿赶在我的马前头,我俩终于脸脸相对,他眨了眨眼,诡异地说:“雍和宫毫发未损,不还是托了老毛子的福么”。 “敢情这老毛子也尊佛重教?”,我问道。 “不是不是”,伙计立刻反驳。 “那是怎么一个托老毛子的福?”我继续追问。 “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您没在京城,当然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和掌柜躲在菜窖里,后来才听人说的:雍和宫这一片儿当时是划在俄国人的旗下的,俄国大鼻子才狠呢,杀人都不眨眼,慈禧老佛爷当时哪顾得上这儿呀,全顾她自己逃命了。幸亏驻在雍和宫里的藏族大师们有能耐,推举一个叫罗卜桑巴尔丹的喇嘛,冒险去寻找平素认识一个俄国高官。这官员名叫高耶福,是负责管理邮政局事务的三品大员。罗卜桑巴尔丹求他设法拯救雍和宫,这个叫高耶福的俄国官员慨然应允,立刻恳请俄国钦使派兵守护,保证雍和宫的安全。 变乱之后,雍和宫中的米粮告罄,这个叫高耶福的俄罗斯官员,还请求该国钦使拨给寺庙米粮以接济喇嘛们的日常饮食,才使得寺内的喇嘛们敬守世宗宪皇帝庙跪诵皇经,恭祝万寿无疆。为此,雍和宫的喇嘛们,还拟请国家赏给俄国邮政官高耶福二品顶戴,又赏给罗卜桑巴尔丹以大喇嘛衔。” 我暗暗在心中慨叹众喇嘛的力度,心想当时我要认识一个喇嘛该多好,那样的话,现在我也该有个三房四妾了,搞不好还能弄出个一儿半女的在膝下闹玩。慨叹之后,我也只能与伙计继续游走,跑了一上午,雍和宫附近所有能玩能看的地方都走遍了。眼看就要到中午,我俩找了一个买豆汁儿的小摊,在小吃摊上边吃边商议下午的行走路线。这时我突然想起,四爷在家里还眼巴巴等着血玉的消息呢,此次的一百两纹银也是四爷所赠,与其漫无目的地在北京城瞎逛,还不如去古玩市场去碰碰运气。 主意打定,我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伙计,伙计一拍大腿:“您是找对主儿了,就跟我来吧,包您满意”。 “咱下午到哪儿去?”,我追问。 “鬼市”。 第二十七章 - 鬼市 伙计所说的“鬼市”,乃是京城闻名的古玩市场潘家园,至于潘家园为何被叫做鬼市,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首发 八国联军进北京之后,许多达官显贵家道中落,便偷偷拿出家中所藏的古玩站街变卖。虽然jiāo易本身并没有贵贱之分,可兜卖家祖宗的家底儿的事儿,毕竟不甚光彩。碍于面子,许多人都选择在午时和卯时就起早赶集,提着灯笼开卖,由于这些达官显贵本身并不精通于古玩行业,家里的不少宝贝也都说不清来路,所以价钱卖的极低,这就导致京城的古玩贩子都爱在午时辰时上街挑选抢购:一大早晨,天还不亮,就有买家和卖家在背地里嘁嘁喳喳,远远望去,潘家园的集市,就像一群鬼魅,在擎着鬼火四处游dàng,鬼市之名也由此诞生,并长盛不衰。 潘家园离我的故居其实并不太远,在未离开京城之前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当时我年岁还小,鉴赏水平尚低不说,兴趣爱好也完全不在其上。我当时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听书和看人习武这两件事儿上。直到今天,家道中落了,才想起这古玩集市的好来。 伙计得知我想逛古玩集市,一拍大腿说道:“您怎么不早说呀!说起古玩,其实我也是半个行家,我三叔早年就是在潘家园开古玩店的。三叔在世时,我还在店铺里帮过一年半的工哪,是专门倒腾瓷器字画的。后来三叔去世,我便辞掉了这份差事,改到嘉唐客栈跑堂混饭。这家古玩店现在由我表弟和弟妹cāo持店面儿,自己家的买卖,绝对不坑人,您要是还没个目标,咱不如先到那里看看?”,我一听立马表示同意,反正血玉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求到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兴许哪天通过朋友,就能找到血玉的下落呢。 伙计见我应允,便带我进入了潘家园的大胡同。虽然天已过午,但日头下的小贩们却依然兴致勃勃地与买家讨价还价,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我随着伙计东拐西拐,最后进入了一间黑屋瓦黄的店面。 店主降接相迎,伙计当面又把我狠狠的吹嘘了一番,我连忙推辞谦虚,并简单说明了来意。 首发店主听后沉吟不语,良久,才张口回应道:“按理说,血玉这么难求的东西,在潘家园是绝难见到的”。 “那不按理说呢?”,我听这话仿佛有门道儿,呷了一口茶,笑着问道。 “刘公子真是自己人,你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伙计倒不见外,补充了一句。 “潘家园的玉器市场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不瞒你们说,明市上出售的玉,多为一些残假伪造之作;如果你肯花大价钱,倒是可以买到品色好的玉器,只是这些玉器,都是京城王爷府第里的藏品,为日常祈福装饰所用。那些王公贵族们,即使再有钱,也不愿去碰那血玉,怕沾染了上边儿的晦气。你若真想求取,就只能去找那些和盗墓贼有联系的玉器贩子”。 “小弟正有此意,只可惜我对潘家园人生地不熟,还要烦请掌柜的帮忙引荐”。 “引荐谈不上,我也只是给公子稍稍指点一下…… 而且,说句难听的,即使公子去了,成功的可能,也是极小的”。 “银子上绝对没有问题……” “不是银子的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题!” “那是什么问题?” 潘家园紫槐大街有一个怪老头,名为独孤璞,行里人都管他叫独孤玉,也有叫鬼王玉的。这老头是个狂人,一生与玉打jiāo道,堪称潘家园玉器黑市里的第一把jiāo椅。但凡从他那儿脱手的玉器,没有一个不是大手笔。行内人都说,他之所以能有这么多尖儿货,是因为他在选货上唯品质论,而不管货是从什么人手里收的,从哪里来。还有人说他妻家就是盗墓的,大舅哥就是个盗墓贼 …… 当然这一切说法都没有确切证据,反正我觉着,你要是想买明市难求的奇玉,找他准没错。 “那掌柜的为什么又说,我去了成功的可能xìng极小呢?” “这老头儿最近摊了个事儿,不顺,前些天差点儿丢了xìng命”。 “愿闻其详”。 “独孤老头在辨玉方面唯品质论,是玉器界的专家,可在识人辨物方面却吃了个大亏。他本有一子,名叫独孤瑾,老头子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独子身上,企望他能继承祖业并发扬光大,无奈独孤瑾志不在此,整日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把老头气得中了风。这时老头的熟客,一个叫孙宝力的,不顾旁人的议论,成天给老头端屎端尿,服侍的无微不至。独孤璞病好了之后,对孙宝力很感激,就破例收他为关门弟子。这本来这是一挺好的事儿,哪知这孙宝力是个狼子野心之徒,跟着独孤璞学了几年本事,觉着自己翅膀硬了,就在潘家园黑市自立门户,要挤走老头。为这事儿,老头气得前几天又差点儿中风,现在来客一律不见。您要是就这么去啊,我看悬。” “悬?老子山都上了,参都抬了,大耗子都揍瘪了好几只,还怕搞不定这老头子了?”,我心里暗暗不服,嘴上仍旧谦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还要烦请掌柜的帮忙引路才是”,说着,又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掌柜的手掌心儿里。 常言说“银钱虽冷,却暖人心”,这话可真他娘的个真理:有了钱,不行的,钱能让你行;本来行的,没了钱,它能让你不行。刚才掌柜的还跟我推推诿诿的呢,现在他收拾的比谁都快。我了出店门,到附近的糕饼铺买了几样上好的礼品,吩咐伙计拎着。掌柜的东家跑西家蹿,折腾半天也没借来一头驴骑,只能和他表哥挤在一头驴上。他俩分量都不轻,再加上糕饼的重量,把那驴压得一步一皱眉的,把我看得心里不落忍,掏银子给掌柜的又租了一头驴,我三人一马二驴就踏上了路程。 走了半个多时辰,我们终于来到了独孤璞所居住的胡同。这里已经是潘家园的东界,再往远一点儿走,就出了潘家园。我心中暗想,老头儿很可能不是做正经买卖的,要不为啥非要挑这么偏的地方居住?掌柜的又带我穿进胡同,我一瞧,更绝了  通常的店铺门脸儿都是朝南开的,这个胡同倒好,门一律是朝西开的。而且整栋房子统一的是黑砖黑瓦黑屋檐儿,搁在夜里,碰上眼神儿不好的,没准就能撞个头破血流。 我在马上打量老头的宅子:厚实的松木门,大黑的油漆在上边不知道滚了多少圈儿,显得油黑锃亮,大门上血红色的门环是分外刺眼,从外面看让人觉得心里硌硌楞楞的。我下马,伙计和掌柜的下驴,一齐走到正门的台阶前边。说实话,我见着宅子有点打怵,这哪像是人住的地儿啊,说是鬼宅都有人信。掌柜的过来安慰我:“刘公子,感觉挺硌楞的吧,别害怕,凡是有点儿能耐的人,都有点怪脾气,爱耍个xìng子,这房子以前我进去过,没事儿”。 听完掌柜的话,我心里稍微落了点儿挺,上前叩打门环。不一会,从左边儿的大门上开出一个小窗,在里边伸出了一个人脑袋,把我吓得差点儿从台阶上骨碌下去。还没等我明白过来,这脑袋发话了:“请问您几位有事儿么?”,掌柜的上前一步:“嘿,郑管家,几天不见,您家又弄新玩意儿了,好好的大门怎么就豁了一道口子”,脑袋转过来冲掌柜的一笑:“呦,是常掌柜啊,您今儿个这是干嘛来了?我们家老爷子可是吩咐了,求玉的,一概不接待,不过…… 您手头要是有尖货,老爷子或许有兴致瞧瞧”。 “让您猜着了,我们真就是来求玉来的”。 “那对不起,老爷子吩咐了,不让进”。 “没的商量”? “没的商量”! “走吧,刘公子,我怎么说着来的,老爷子最近几天不见客,要不咱过两天再来瞧瞧”? 我沉默不语,心中暗想:“既然都来了,我想尽什么办法也要进去瞧瞧这号称‘鬼玉’的老爷子长什么模样,可我身上也实在没什么东西能够入得了他的法眼啊……”,正在犹豫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在我的背囊里还藏有两本从山洞得来的奇书,鬼玉老爷子要真的是和盗墓贼有联系就一定会对《龙兴风水图志》感兴趣。 第二十八章 - 奇书 主意打定,我迈步上前,趴在管家耳边说:“尖儿货我有,而且我敢保证,老爷子肯定感兴趣”。 首发管家一听来了精神,把脑袋缩回来,开了一扇小门儿出来见我。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叹:这看似浑然一体的大黑门,原来竟可以开出小窗和小门儿,可见为老爷子筑门的工匠手艺有多高了。放下大门的构造不说,老头子的待客之道也是天下少有碰见不知底细的,就开小窗探听;知道卖家有尖儿货在身,才开小门迎接;我很好奇,不知道什么样的大人物来,才够资格把大门打开。 管家出门和我商议,想让我拿出货先让他验验。掌柜的趴我耳边上说:“以往曾有不少想拜访老爷子的,都拿有尖儿货当借口,结果管家把人放进去了才知道吃亏上当,管家以往没少挨老爷子的骂,都学聪明了。您要是真有尖儿货,就让管家开开眼吧,您要是抱着蒙人的心,咱不如趁早打道回府算了”。 我告诉掌柜的,货我肯定有,尖儿,绝对尖儿,就是因为太尖儿了,说出去是掉脑袋的罪名,所以不能说。掌柜的笑了:“刘公子,在咱们潘家园的黑市里,还有王法一说?您要是有能耐把慈禧太后的夜壶给偷来,我都敢收敢卖。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您要有真家伙,就别藏着掖着的了,好让我也开开眼”。 我犹豫了半天,最后打定主意:算啦,既然掌柜的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都不怕,我要再畏畏缩缩的,也太让人瞧不起了,连慈禧太后的夜壶都敢卖,看来潘家园的黑市还真的不是一般牛气啊!!!于是我从背囊里取出了《龙兴风水图志》,朝掌柜的和管家晃了晃,管家离近了瞧了一瞧,二话不说,进小门儿里一拉门闩,“咔哒”一声,大门打开。我们几个连人带马带驴,全都被请进独孤璞的大院儿。 屋里传出一声咳嗽,接着又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老郑,我不是说了么,今天不待客”,郑管家一溜小跑进了正房,片刻之后管家敞开房门,欣喜地向我招手道:“公子快来,我们家老爷子有请”,我们几个忙从驴的身上取了糕饼,规规矩矩地随着郑管家一齐进了正厅。独孤璞老爷子在大厅里起身相迎,掌柜的受宠若惊,看来在我们之前,没有几个人能够受到如此的礼遇。我上前鞠躬施礼,道:“久闻孤独前辈英明,今日有幸得见,荣幸荣幸”,独孤璞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挥手示意我坐下。 首发我有图志在手,内心也硬气了不少,并不客气,稳稳当当地坐在长凳上。我开始打量眼前的独孤璞:他身高六尺,身上干瘦干瘦的,满脸都是褶子,可能是大病初愈的关系,脸上手上都是蜡黄的颜色,一双小圆眼珠,叽里咕噜的转,一看就是个精于事故的老商人。我在心中慨叹,就是这样的精明人都被耍的死去活来的,可见人心,不古啊。 我吩咐伙计,把糕饼端了上来,上前毕恭毕敬的和独孤璞说:“独孤前辈,晚辈头一次来,也不知道您喜欢吃点儿什么,买了点儿糕点,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独孤老头一笑,露出一嘴的小白牙,那惨白的颜色,和他蜡黄的脸显得极不相称,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也不遮掩,直奔主题:“刘公子,我看你也是道上的人儿,咱就不扯这些了,捞干的唠吧,咱俩实际就是一个买卖关系,您也犯不着敬重我。再说了,您要是没有尖儿货我还不让您进来呢”。 “嘿,敢情这老头荤素不吃,直接给我来了一个‘烧鸡大窝脖’”。 万般无奈,我只好从背囊里取出了《龙兴风水图志》。老头儿见了这奇书,眼光顿时就比之前亮了好几倍,恨不得一把抢过来。我在心里偷笑,敢情这么有地位的主儿,见了尖儿货也跟个孩子似的。独孤璞接过图志,颤颤巍巍地翻开,又把鼻子凑到书跟前闻闻,不住的点头,我看见他这般的在意,心中暗喜。看来此次回京,不仅血玉有望寻到,搞不好连《龙兴风水图志》这样的天书也有可能被破解。 老爷子抱着图志,稀罕了能有一炷香的工夫,才慢慢恢复平静。转头对我激动地说:“真货,这的确是真货,你从哪弄来的?”,我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早就想好说辞:“这是我一个过命的兄弟,在扒坟时挖到的。他是个大老粗,也看不懂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就把书送给了我”。老爷子信以为真,贪婪地扫视着我,仿佛在嫉妒我的运气。 “不瞒你说,我家里也有干盗墓这个行当的。撅人家祖坟,我承认,是件损yīn丧德的事儿,不过死人已死,活人不还得活不是?既然入了黑市这一行,谁又敢说自己没干过点儿缺德事儿呢?搞我们这行的就是这样:“缺德不怕,就怕你弄不来尖儿货”。 “这老杂毛还刨人家祖坟,还满口都是道理,真不是好东西!”,我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又转念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唉…… 大家都别装纯,自打从骗四爷开始,我也不清白了。 “这本《龙兴风水图志》不知刘公子想不想出?如果有意,小老儿一定不会亏了你”,独孤老儿单刀直入。 我正想试探试探,在独孤璞的心中,这图志有多大价值。于是接了句:“如果想出,独孤前辈打算拿什么来jiāo换呢?” “公子若诚心想出,小老儿愿拿纹银八万两jiāo换”,独孤璞掷地有声。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我偷眼观看掌柜的和伙计,嘴都咧的老大,就连旁边的郑管家也被惊的面无表情。“八万两”是一个什么概念?普通的教书先生,辛辛苦苦教一年书,年终也就能得个二两三两银子;生意好的客栈,每个月的利头,能有个几十两左右,这八万两银子,足够我撅着屁股转圈儿花,花三个轮回都花不完。这复兴祖业的宏愿,也自然不在话下。 我内心狂跳,丝丝细汗也在头皮上渗出。幸好这些天风餐露宿的,辫子也没怎么梳理,能够帮我掩盖窘态。我极力抑制着内心的狂喜,思考着下一步对策。虽然我年纪不大,但也亲自在yào房运作了三四个年头,深谙买卖人的心思。独孤璞出的价格虽高,但仍有所保留,此刻他的心里肯定比我还要急。打定主意,我故作深沉,半晌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独孤璞忍不住了,催我道:“出是不出,公子你倒是说个话呀”。 “我很想把书出给独孤前辈,但之前有懂行的朋友跟我说过:没有十五万两,这图志是断然不能出手的。有一个盗墓的朋友,曾把十万两的银票塞到我手里,都被我退了回来”  我决定狮子大开口一把,反正有八万两的银子保底儿。好酒不怕巷子深,有奇书在手不怕他独孤老儿不动心。 独孤璞坐在太师椅上,腰挺的倍儿直,一点儿也不像大病初愈的人。良久,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说道:“老夫我是真想把这书收了,我家里现在只有十万两的银票,散碎的银子加在一起也只有不到五千两,这是老夫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了,公子你考虑考虑?”。 我心中暗喜,十万两啊!!!来来去去就又赚了两万两的雪花儿纹银,行了,见好就收吧,我刚想答应独孤璞的要求,心头猛然记起一件事情。不对!我是来干什么的,求血玉啊,怎么一见银子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该死该死!!!银子虽好,但静玉的病情不能不管啊。 我考虑了片刻,酝酿出一个最终的方案,思前想后,觉得没有疏漏,就开口道:“我敬重独孤前辈,所以卖别人收十五万,卖您,我只收八万零两千两。不过……除了银子之外,我还要麻烦独孤前辈一件事儿”。 独孤璞一听喜出望外,忙接道:“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我家里有人患了旷世奇病,经诊唯有血玉可解。这潘家园卖玉的虽然不少,可基本都是写歪假残次之品,要买真正的好玉,不还得上您这儿来不是?”。 “公子,小老儿敢问一句,您家患病的是否为一女子?” “正是”。 “是否头痛起来,严重时三天五天无法苏醒?” “没错”,我开始怀疑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独孤老头。 独孤璞一笑:“小老儿从商多年,玉器界的所有怪事小老儿不说全都知晓,起码也精通过半,一年半以前,还真有人和公子一样,来我这求购血玉”。 “你卖他了么?”,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卖,为什么不卖,四万两纹银哪”。 “那您家里,现在还有么?”。 “没啦,我留那玩意儿干什么,墓穴里挖的东西,带着病煞之气”。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堆在独孤璞的长椅上。独孤璞接着说:“要不,公子,我还给您十万两银票?” “不成,没有血玉,这图志我就不卖了”。 “你听我说,公子。这血玉是偶现于世,千金难求的东西,上一块儿,是我从盗墓贩子手里收来的,您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种血玉还必须得三百人陪葬,两千年墓葬史的,你叫我上哪能立刻弄这么一块儿啊!再者说了,话是巫医说的,他们本来就是以骗钱为生的,你可不能偏听偏信” 独孤璞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的确,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证明巫医所说的话是否属实…… 诶,对呀,不是有人也买过血玉么?我何不去问问他呢? 第二十九章 - 兽鱼 听了独孤璞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弄到血玉能够让四爷和静玉开心,但治好静玉的病才是最终目的,否则我即使娶到手,十天里昏迷个四五天也没什么意思。血玉能不能治愈怪病,到现在也没有个定论,我必须亲自探查一番才行。想到这儿,我朝独孤璞鞠了一躬:“独孤前辈说的在理儿,我的确应该确认一下血玉的疗效才能再做决定。如果血玉起不到什么作用,我也就不要这鬼东西了”。 独孤璞闻听,显得非常高兴,忙命下人套车准备,又让郑管家在家好生伺候常掌柜和伙计,等下人们把车套好,他又把我送的糕饼拎到车上,我在心中暗暗称赞他的细心,一切准备就绪,我二人进入马车,赶奔血玉买家的住处。 那个买家的住处就在潘家园外的天宝大街,马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我二人下车,眼前闪出一座大宅院儿,朱红色的大门在傍晚格外显眼,看来也是个大户人家。独孤璞和我说:“就是这儿了,这家人姓范,户主是京城水产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京城百姓吃的鱼里,平均三条就有两条是从范老爷家船上卸下来的。得病的是她家小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紧走两步,上台阶叩打门环,等了好久,在里面才慢慢腾腾地出来个年迈的老家人,老家人刚才正在睡觉,朦胧的睡眼上带着几分的不乐意,开口就问:“您几位找谁呀?”。我连忙上前施了一个礼,道:“老人家,请问这里可是范府?”。 “是”,老家人慵懒地从嘴里蹦出了一个字儿,仿佛多说一句就会减掉他几年寿命似的。 “我想求见范老爷,可否烦请老人家前去通报一声?” 老家人闻听此言便是一愣,说道:“我家老爷已经举家迁回故地,掐指一算都有一个多月了,而且老爷以后不会再回京城。我在这也是等着宅子的新主人来jiāo接”。 “范老爷好好的买卖不做了?京城的鱼市可是个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啊”,独孤璞也显得非常吃惊。 “谁不知道鱼市赚的钱多?可银子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小姐她人都死了,老爷和夫人就这么一块儿心头之ròu,没了小姐,银子堆积成山也是白赚,连个传承的人都没有。而且老爷一看见这宅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伤心往事,索xìng也就撇下生意回老家养老去了”。 “小姐死了”? “死了”。 气氛顿时有点儿尴尬,我们几人立在那半晌没有说话。独孤璞见状,忙命伙计回车里取出糕饼,我立即会意,把礼品送到老家人手上,道:“老人家,初次见面,我也没预备什么东西给您,这点糕饼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老家人当了一辈子下人,从没受过这样的礼遇,接了糕饼显得喜出望外,见我和独孤璞也不像坏人,就开了大门把我俩让进院内。正房已经易主,外人进去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我们也不在意礼不礼仪,一齐随老家人进了门房。 待到几人落座,我首先发问:“据我所知,您家小姐,仿佛是患上了一种怪病”? 老家人摇头叹息:“可不是么,我们家老爷一生积德行善小姐怎么就摊上这么不幸的事儿呢?老天爷不长眼啊!”,老家人是动了真感情,说完一番话布满斑纹的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 “请问老人家,小姐发病时,是不是头疼的厉害?严重时都能达到昏迷几日不醒的程度”? “是啊,这位公子,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老家人开始用怀疑的眼光打量我。 “实不相瞒,我家小妹也得了这样的怪病,整天被折磨得痛不yù生,我这个当大哥的当然要四处打听治病的方子了” 我和静玉尚未有任何关系,在老人家面前只能暂以兄妹相称。 “哦……”,老家人点了点头,解除了之前的疑问。 我接着说:“我爹为了小妹的事儿没少cāo心,后来跟一个巫医那打听来一个消息,说必须以血玉为yào引才能根治这奇病。于是我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到独孤前辈的店内购玉,不巧的是,独孤前辈家唯一的一块儿正品血玉已在几个月前被您家买去,我寻思着,既然咱俩家都摊上这倒霉事儿,应该能从您家打听到一些血玉功效的消息”。 “哦,原来是这样”,老家人明白我此行的目的。“摊上这样的事情,是咱们两家的不幸,既然咱们同病相怜,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们了。这血玉的确是有用,但也不是有了血玉就万事大吉。我们家老爷做生意的时候,接触了不少外国人,因为中医迟迟治不好小姐的病,所以老爷在半年前把小姐送到外国去找西医治疗,德意志,您二位知道吧” “当然知道,八国联军里头不就有他们一股么?” “没错,这帮德国大鼻子,野蛮倒也真野蛮,但是治病还是有绝招的。老爷把小姐和血玉先后送到德国,做了那个什么什么来着…… 对,叫‘化验’,化验完了德国人给老爷发电报,说小姐的血里,有那个什么龟什么铝,好像还有种叫什么‘亚铁离子’的东西,我也不懂,反正说小姐的病要想治好,就得吃能销蚀这些东西的yào,那个血玉就是其中的一种,可以把那个什么龟化铝给中和掉,但是那个叫‘亚铁离子’的却无法消掉。老爷急了,问德国人怎么才能彻底中和那个‘亚铁离子’。大鼻子说了,目前只发现了一种深海兽鱼的眼珠里有解这东西的成分,只有葡萄牙曾经捕获过一只,而且当做研究品,眼珠已经被用完了。老爷一听病还有救,前几个月生意也不做了,发动京城所有的渔船和渔民下海去抓那兽鱼。谁要是能圆了老爷的心愿,老爷就出二十万两白银答谢。结果一帮人忙了好几个月,也没抓到兽鱼,最后小姐实在捱不过那疾病,昏迷了十多天后就再也没醒来。老爷和夫人受不了这打击,给渔民们散了些银子,匆匆变卖了京城的产业,就回老家去了”。 听完老家人的一席话,我身上起了一层白毛汗。敢情寻到血玉都不是最终的办法,还要去抓来深海的兽鱼…… 看来静玉的病情不太乐观哪。我又接着问老家人:“既然兽鱼没有抓到,那小姐把血玉入yào吃了么?”  我现在急切地想知道,范府到底还剩没剩下一点儿的血玉,如果还有,我也就没必要再和独孤璞在店里磨牙。 “没了,全送到德意志了,小姐要不服食血玉还挺不了这么长时间呢”。 我心里一凉,心想完了,血玉尚未找到,现在又来了一条深海兽鱼。别说这病情不等人,就是等人,没有几十万两的真金白银也不够折腾的。 这时天色已晚,我觉得事情也打听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向老家人告辞,和独孤璞一同上车返回他的老店。 第三十章 - 重逢 在路上,独孤璞叹气道:“治愈这病,到底还是缺不了血玉,看来老夫是没福气求到公子的图志喽,唉,说句昧良心的话,老夫当初还不如不提范家小姐的事了”。 我答道:“非也,非也,正是因为独孤前辈以诚相待,带我来拜访范家老爷,我才决定要把图志让给独孤前辈”。 “此话当真”? “当真”! 独孤璞闻听此言,激动得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他紧握着我的手说道:“老夫被弄糊涂了,为什么公子求不到血玉,反而要把图志卖给我?按照老夫的理解,我既然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你应该不卖才对”。 我闻听此言哈哈大笑,这一笑倒把独孤璞给笑毛了,他呆楞楞地瞅着我,嘴咧的老大,就像注视着一匹怪兽。 “独孤前辈说错了,您不是没有利用的价值,而是大有价值”。 “此话怎讲”? “您想啊,按您的价值观论,假如我真从范府求来了血玉,那您对我还有什么用?这时您才彻底没了价值;但我若求不到的话,在这满天下除了您之外,还有谁能帮我找到第二块血玉?而且您说了,您家里就有人是盗墓的。我与其让图志藏在家里烂掉,还不如卖给您和盗墓的兄弟,说不定血玉就在哪个王公大臣的墓穴中呢”。 “妙”,独孤璞一拍大腿转头对我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的利害关系,幸亏你小子没当皇帝,否则这天下的百姓又要遭殃了”,说完,我两人在马车内一同开怀大笑起来。 最后,我和独孤璞达成共识:我只收独孤璞八万两千两白银,其中的两千两是用来封住古玩店常掌柜以及他表哥的嘴的,其余的八万两被我用做复兴祖业的资金。作为回报,独孤璞必须在三年之内帮我找到正宗的血玉,否则在三年之后,我就要收回图志。独孤璞对结果当然是很满意,一路上我俩欢言笑语说个不停。 回到独孤璞的老店,常掌柜和伙计一起迎了出来,我向他们简单陈述了经过,又在独孤璞的库房里,给他俩每人提出了一千两的白银,他俩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并一再发誓决不会将今天的事情外传,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我放心的点点头,又和独孤璞jiāo易了图志和银票。一切办妥之后,我遣散了常掌柜和伙计,自己也骑上高头大马,独孤璞对我一再挽留,都被我礼貌的拒绝掉。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身上揣了这么大额的银票,不把它藏起来,我始终不放心。 嘉唐老店我是不能回了,存在店里的行李也不值几个钱,算做善事送给伙计了。眼下的要务,是找一个不知道我底细的地方,安然度过一夜,赶明儿上午起早把银票存入信用行里。出了潘家园,我一直策马向东,约摸走了十多里,找了一家店面儿最大的客栈住下  小店面的客栈通常让人联想起黑店,一碟搀了蒙汗yào的小菜就能让你成为明天包子的ròu馅儿。 经过一天的鞍马劳顿,我早已饥肠辘辘,饿得前腔贴住后背。到了客栈,我点了一大盘狗ròu外加一屉烧卖,没敢喝酒,就着狗酱和一晚红茶一顿狼吞虎咽。食毕,我随着伙计来到客房,吩咐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伙计受了我的碎银子,自然是对我言听计从,我连脚都没泡,吹了蜡烛,抱着装银票的背囊就趴在了床上。 这是改变我人生命运的一天,这一夜,也必定是我夜不能寐的一夜。我睁着眼强打精神,硬是扛着,挺过了二更和三更,等捱到四更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便一头睡了过去。也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恍惚中我看见,我的下人们,正在我的指挥下,给我安家置业;看见以前对我不屑的亲戚朋友,都踏破了门槛,笑嘻嘻地给我躬身庆贺;看见了我雇来的艳红色花轿,看见了我,在亲朋的包围下,一手擎着酒壶往嘴里灌酒,一手掀开了轿帘往里钻。摇摇晃晃之中,好容易揭下了盖头,露出来的,却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我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却发现日头已经爬上了三杆。我咽了一口吐沫,摸了摸,背囊中的银票还在。 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我唤来伙计,给我打来了洗脚和净面的水,草草梳洗了一番,对着脸盆,把辫子重新理了理,显得精神了许多。又下楼跟伙计点了一碗豆汁儿、一屉包子、一碟辣咸菜,饱餐了一顿,结帐牵马出了客栈。 八万两银票放在身上弄得我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于是我计划着,先去信用行里把银票存进去取得收据,然后再到独孤璞家中商议下一步计划。出了老店,我向路人打探附近哪儿有全国通存通兑的信用商行,路人给我热心的指路,正当我弯腰答谢之时,从我马的后边跑过一群衣衫褴褛的花子。为首的一个年龄稍大的,瞅准了机会,左手一抓我的背囊,右手掏了一把匕首,嗖的一下把背囊的提手割破,把背囊抢到手里便跑。我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楞住,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抢包的大孩子已经跑出去七八丈远,那些年龄小的叫花子为了阻止我追击,趴下来抱住我的双腿,把我按在原地。 这要搁在往日,赶上我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也就不做追究了,如果特殊高兴,还可能给他们几个老钱作为打赏。可今天不行,这背囊里装着的,是我整家的基业,更是我未来的前途和命运。想到这儿,我不知从哪冒出一身虎劲,两腿一挣,把小叫花子们踢得四仰朝天,脚下一加劲儿,直奔前面的盗贼赶去。人要是一急眼,总能发挥平时意想不到的潜能,前边儿的小贼根本没想到我会那么舍命地追他,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小孩儿,跑不过我,不到二里的路程,我瞅准机会,一个饿虎扑食把小贼扑倒在地。我把全身的劲儿都使了出来,死命地压在他身上,借着激动和兴奋,我揪住他的小辫儿,对着他后背就是一顿胖揍。等我打的累了,小贼也被我打的不能动弹,我把他翻过来,一把夺过背囊,一摸银票还在才放下心来。不过这一跑一追把我气的够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直接明抢,还有没有王法和天理了?我决定要把他扭送到官府,让衙役们好好教给他做人的道理。 我揪着他的头发,拖着他往前走,他死命的往后撤,怨恨的目光透过发间的缝隙直shè出来,我也与之怒目而视,却渐渐觉得这眉目仿佛有几分眼熟。慢慢的,他怨恨的目光,也变得开始动摇,继而变得温柔,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三十一章 - 含炯 这个抢我背囊的小贼,不是旁人,正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祖父为我指腹为婚那家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小舅子。之前我曾说过,祖父在世之时,和京城里的故友约好,为我定下一桩娃娃亲,只是还没等到履行婚约,就赶上了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慌乱之中,两家都顾不上彼此,便失去了联系,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家到底迁到了哪里。我两家是世代的jiāo情,小时候在一起听书练武没少接触,虽然一别三年多,彼此的模样还都能够分辨。 我赶忙松开手,把他紧紧地拥在怀中,我能感觉到他急涌的泪水和细声的呜咽。良久,我抚着他的伤处,歉疚地说:“含炯,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我打你,你可你不要记仇啊”  这孩子的大名叫做方含炯,还是我祖父给帮着起的。含炯听我呼唤,并不做声,仍在我怀中哭泣着,我也不催促,又过了一会儿,他哭得够了,把头抬起,两个眼圈肿得跟个桃子似的。 “姐夫……”,他唤了我一声,内心觉得更加委屈,趴在我肩上又展开了第二轮泪水攻击。在此情此景的渲染之下,我的内心也酸酸的,眼睛渐渐发痒,把含炯抱得更紧。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随我回去把马牵过来,咱们到饭馆再叙”,看含炯饥寒jiāo迫的模样,我决定先把他的肚子喂饱再说。拉着他走了二里多路,我终于找到了马儿。刚要抱含炯上马,猛然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用眼角打量身边周围才发现:刚才阻拦我的那些小叫花子们,都躲在附近的墙头房上,手里拿着石块儿弹弓敌视地注视我。我当然不能吃这哑巴亏,立即抬头朝墙上房上大喊:“小兄弟们,不要动手,都是自家人,刚才是误会,哥哥我向你们赔罪啦”,说着从腰里掏出一串老钱,解开系钱的绑绳往地下一扔,牵着马儿带上含炯就跑,小叫花子们见了钱也顾不上打我,从墙上蜂拥而下,捡完老钱一哄而散。 我扶着含炯上马,先找到附近的郎中,给他擦了点儿yào酒,把破皮儿的地方简单的包了包。又赏了郎中一点儿碎银子,借他家中的木桶和热水给含炯擦洗了全身。梳洗已毕,我让含炯好好在炕上躺着,出街到裁缝店给他买了一件不错的衣裳  现在外头的伙计都是以貌取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相,我若让含炯破破烂烂地进了饭馆,保不齐又被人轰出来。俗话说:“人配衣服,马配鞍”,崭新的衣服往身上一穿,含炯立刻换了一个人似的。我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满意,告别了郎中,带他来到附近的一家羊汤馆儿。唤伙计要了一个单间儿,又要了两碗羊汤、一屉烧麦外加八个羊ròu馅饼,两人坐在长凳上开始就餐。 我静静地坐在席上看着含炯狼吞虎咽,等了有两炷香的工夫,含炯终于吃完,可能是羊汤和烧麦太热,把他吃得满鼻子渗的都是汗。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小鬼头,别撑着,有姐夫在,你顿顿都能吃饱吃好”。含炯笑着跟我点了点头,蹦出了一句:“姐夫真好”。我接着说:“吃饱了你就跟姐夫说说你的事儿吧,你怎么还混到丐帮里去了?”,他鼻子一酸,呜咽地和我讲述了经过。 原来,在我祖父举家迁往关外之后不久,方家也开始计划搬走。和我家不同,方家逃跑的方向不是东北,而是云南。这本是一件保全家小的好事,只可惜老方家搬得晚了一些,正赶上了八国联军攻城之前的内乱  北京城郊的地痞泼皮们,打算在最后关头在老百姓身上狠捞一笔,他们打劫了方家的车队,还糟蹋了方家的不少女人,含炯就是在这个时候与家里人失散的。他趁着天黑惊慌地跑回京城,从此无衣无食,是当地丐帮的长老收留了他。躲过浩劫之后,含炯就整天出来给丐帮长老要钱。无奈最近丐帮长老的胃口越来越大,乞讨喂不饱长老就只能抢钱了。 我长叹了一声,也不知我那尚未过门儿的妻子方含琢现在怎么样了,她人是生是死,过得是好是坏,在大乱的时候有没有被土匪泼皮糟蹋,这些还都是一个未知数。虽然比起静玉,方含琢算不上好看,甚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她起码也是我法定的妻子,我纵然是不希望在她身上发生什么意外。慨叹之后,我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大事儿没办,银票还在自己身上,不存入信用商行里我这心老是不踏实。我把含炯领回客栈,吩咐伙计把他带到我的屋内好好安顿,之后直奔信用商行。这信用商行乃浙商所建,全国通存通兑,账目每个月都会在全国范围内更新一次。体贴的是,银子存在商行之后,掌柜的会发给你一块号牌儿,牌上也不写明数目,只有一个编号。顾客按存钱时的口令验证索取,即使号牌儿丢失,顾客也可以凭着存钱时留下的口令保护取回银子,可谓有备无患。对于存银超过五万两的高级顾客,商号还提供一项叫做“真假口令”的特殊服务  即高级顾客可以在存钱时留下三个口令,其中一个是给自己取钱时的正确口令;第二个是碰到小毛贼对你威逼时,你说的假口令,小毛贼爱耍小聪明,他图的就是个财,一般把号牌儿抢完就把你放了,取钱时掌柜的一旦发现口令是假的,立刻就会组织打手把小贼拿下,使顾客的利益免受损失;第三个口令是预防你被江洋大盗绑票时准备的假口令,这些大盗一般来说人多势众,不从你号牌里取出真金白银绝对不会轻易放人,这时候你就得认怂了把假口令告诉他,大盗可以凭着这个假口令从商号里提出你事先预定好的数目,大家拿钱放人两不相干。 这一路倒是平静,再没有地痞泼皮来抢我,我平平安安地到达了商行,除了留下二百两银子傍身,其余的全都存了起来。留下口令和保护令,又从掌柜的那里换来了号牌,我兴冲冲地赶回了客栈,含炯正在店房休息,我一高兴,掏出二十两银子送给含炯当零花,含炯自然是欢天喜地。又过了几天,含炯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小脸儿也愈发的红润起来,我觉得行了,该去独孤璞家去探探血玉的消息了,于是带着含炯一同回到潘家园独孤玉器店。 通过上次的接触,独孤璞觉得我人品不错,言谈也很诙谐,所以他很喜欢和我逗乐子。这次见我领来一个陌生的小孩儿,他抓住个机会就想逗我:“呦,刘公子,您这是把您家少爷给领来啦?来,让爷爷摸摸抱抱……”,我听了差点儿喷饭,转过头说道:“你个老不正经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这孩子也就比我小个四五岁,你听说谁四五岁就能结婚生子了?”独孤璞忙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道:“哦,老夫以为刘公子能呢”,说完也不顾含炯异样的眼神兀自大笑起来。含炯趴在我耳边问道:“这老头有毛病吧?”,我轻声答道:“是有毛病,毛病还不小,但我还得靠着人家。得,咱惹不起这爷,忍忍吧”。 一通扯皮过后,我们几人落座,下人看茶。独孤璞扮了一副正经的表情问我:“你告诉我,这小孩儿到底是谁?”,我当然不能说是我小舅子,因为此行我是为了静玉而来,这两件事儿要是赶在一块儿可就穿帮子了。于是就胡乱编了个理由:“这是我远方表舅家的孩子,叫方含炯”,此话一出,独孤璞的脸色唰的就变了。连忙把含炯拉在面前进行盘问:“你父亲是否叫方唯清?” “对呀”,含炯眼睛直勾勾的瞅着独孤老头。 “那你哥哥,是不是叫方含甄?”,独孤璞的脸上显得异常急躁。 “没错,怪伯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含炯显得有点惊讶。 “刘公子,你随我来”,独孤璞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含炯,把我神秘兮兮地拉入正厅后边的书房。 第三十二章 - 告密 在独孤璞的拉扯下,我俩来到书房,他首先给门上了锁,又仔细检查了房前窗后是否有人偷听,神经兮兮地折腾了大半天才回来和我说话。 首发我觉得很奇怪,按说独孤璞这个人,胆子是很大的,连慈禧太后尿罐子都敢收狂人,究竟还能怕什么?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于是低声问道:“独孤前辈,瞧把你给吓的,那小孩还能吃了你”? “你和我说实话,这小孩儿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独孤璞也不回答我,反而向我发问。 “就是一个远房亲戚啊,一个表舅家的孩子”,看他这么神秘兮兮的,我也有点儿慌张,打算继续掩盖。 “胡说,你当老夫傻么?老夫一生阅人无数,早就看出了毛病,就你那点儿yù盖弥彰的小伎俩还能骗过我的眼睛?刘公子,告诉你,你要再不说实话,老夫就不再帮你寻找血玉的下落了了”,独孤璞祭出绝招,拿血玉来威胁我。 “哎呦,您可别介,我说不就成了么,外边儿的小孩是我小舅子,方唯清……是我的岳父老泰山”,我终于抗不住独孤璞的追问,把实情兜了出来。 “现在您应该回答我了,为什么一提方唯清您就紧张成这模样”? “你知道方唯清是做什么买卖的么?”,独孤璞反问我。 “八国联军没来之前,他家是做茶叶贸易的,他家搬走之后…… 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儿,我也觉得事中有蹊跷,眼睛直勾勾地瞅着独孤璞。 独孤璞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不冷不热的笑,说道:“方唯清和他大儿子方含甄,现在是京城悬赏十万两银子缉拿的一级要犯,有任何知情不报者以同罪相诛,户灭九族!!!” “他到底法犯哪条,得以受到如此的重视?”,我听了这结果也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不解,在我印象中方伯父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形象,怎么一转眼变成了国家缉拿的一级要犯了呢。 “自从他躲避八国联军浩劫,举家迁出京城之后,他就和云南的故友联系在一起,做起了走私军火的生意,这本来就是要砍头的大罪了,无奈他……”, “无奈他怎么了”?我焦急地问。 首发 “无奈他还把这些军火卖给了黄兴的革命党!”,说完,独孤璞又到门前窗后谨慎地探查了一番。 给革命党提供军火这是协助推翻大清王朝的逆行,可比贩卖慈禧太后尿罐子要严重多了。听了独孤璞一番话,我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转头征求他的意见,独孤璞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是你小舅子,咱们不能昧着良心带他去报官邀功;换句话说,即使你和他没有这层关系,老夫也不敢去领这赏银,万一这事情让他父兄知道了,他们是断然不会放过老夫全家的。总之,方含炯是一颗随时能够bàozhà的zhà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绝对保守机密,以后到了外面,你绝不能再让人知道你和方家的关系。以后我在黑市里耳朵机灵点儿,一旦有了机会,咱们就赶快把这孩子送回他父亲那儿,尽量把这个zhàyào甩出手去”。 我觉得独孤璞说的很有道理,点头表示同意。独孤璞又说:“除了咱俩严守机密之外,还要管好小孩儿的嘴,让他不再瞎说。今天幸亏是他在我家里头说话,要是搁在外面早有人通风报信儿了,到时候官军把我家一包围,咱俩脑袋……全得给‘咔嚓’了”,独孤璞一边说一边朝自己后脖筋比划。 听到这儿,我是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ìng了,追问了一句:“现在含炯在大厅里,刚才咱们说话的时候你家下人也在,他们靠得住么?”,独孤璞一听脸上稍微显得有点儿惊慌,但仍镇定地说:“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帮下人跟了我十几年,老夫自认为从没亏待过他们……”。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十万两的雪花白银不是谁都能轻易舍弃的”,我打断他的话,独孤璞听完,脸上也由坚信变为狐疑,他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轻地把门锁打开推开了门,拉着我悄悄地从书房返回正厅。正厅里除了含炯之外一个伙计都没有,含炯在客厅里侧对这我们悠闲地啃着苹果。我低身用手指敲了几下地面,把含炯的注意吸引到后边来,示意他过来。含炯心领神会,放下苹果来到正厅和书房之间的过道。独孤璞忙问:“含炯,你告诉我,刚才大厅里面的伙计呢,都上哪儿去了?”,含炯眨着眼说:“刚才那几个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我叫方含炯,他们说这是个好名字,然后说要一齐上街给我买水果羹吃”。 “这帮王八犊子”,独孤璞一拍大腿愤恨的骂了一句。“赶快,咱们把贵重的细软收拾一下,然后赶紧走,这个家是不能要了”,说完把桌布拽下来,把家里的一些金银玉器和急用之物扔到里面,又从书房里把《龙兴风水图志》揣在怀里,我们几个刚想从后门儿跑出去,就听见外面人马喧腾的声音。步兵整齐的跑步声,战马的嘶鸣声,和主将吩咐和叫骂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感觉分外的紧张。我心说完了,就想找个旮旯猫起来等死。老头子一把拽住我右胳膊袖子,把我扯进我书房旁边的一间仓库中。 “独孤前辈,您这是干什么,凭打咱们肯定是敌不过外面的队伍的,况且还有含炯在”,我看见仓库里的铁锹以为独孤璞要和他们拼一个鱼死网破。 “老夫不是带你去打仗,咱们是逃跑”,独孤璞面沉似水。 “外头都被包围了,咱们往哪里跑?”,我绝望的都快哭了。 “黑市是脑瓜子别裤腰带里的危险行当,做我们这行的,有几个不在家里挖个暗道什么的?别担心,你和含炯只管跟我来就是”,危机时刻独孤璞不想说的太细,直接就把我和含炯领到仓库里去。他在窗台底下取出一块儿活砖,伸手一触里面的机关,门‘啪’的一声从外边锁上。拽了拽大门,看门锁非常牢靠,他放心的点点头,又在门旁边把另一块活砖取下,把手伸里左三圈儿右四圈儿地转动了一会儿,只听见“咔吧”一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门儿。独孤璞往里一指,对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含炯说道:“你俩赶快进去”,看着独孤璞的坚定的眼神,我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转身抱着含炯就把他放进了暗门底下的窟窿里。窟窿下有铁条做的简单小梯,含炯握住小梯一步步下了密道,我也随后进入暗门儿。独孤璞细心地摆正了仓库内的物件,显得像没人来过一样,最后也随我们进了密道。 独孤璞进了窟窿,在小梯的夹空里伸手拽了一下,头顶的暗门一声不响地转回了原位。外面喊声和撞门声大作,看来不消一会,官军就会闯进大门,我和含炯都显得有点儿惊慌,不知道这个密道能不能被发现,独孤璞仿佛已经猜到我们的担忧,小声的说:“放心吧,这个密道是我年轻的时候修建的,你没见这栋房子的走向很奇怪么?告诉你,策划修建这房子的不是普通的工匠,而是一个与我jiāo好的外国人,这个外国人是个探险家,深谙机关埋伏。现在我手下的伙计没有一个人知道内情。而且我估计,他们即使搜,也要先搜大厅和书房这些地方”。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稍稍的安稳下来,伸手从背囊里掏出火折子,啪的一声打着了火,前面现出一条由铁脊支撑的通道来,通道不高,chéng rén要蹲着走才能过去。含炯憋了一肚子话看现在没有危险赶紧问我:“表哥……,这是怎么了?”,独孤璞气的哼了一声:“孩子诶,你也别演戏了,他哪是你什么表哥呀,他是你姐夫。要问老夫为什么瞥家舍业仓惶逃跑,这还要归功你的亲爹和亲哥”。 这一番话,把含炯说的蒙头转向,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句才好,我忙在旁边搭话:“含炯啊,这里边的事情很复杂,简单和你说吧,你爹娘还活着,现在全家现在跑到了云南,做了不法的买卖,你爹和你哥现在是朝廷重金缉拿的要犯,一旦抓住是要杀头的。那些伙计不是去给你买水果羹,而是图财去报了官,唉……,还连累了你独孤伯父,现在他家也没了,眼下咱们三个都变成通缉犯了。如果咱们有幸能逃过此劫,你一定要记得,以后再也不要透露真实的姓名了”。含炯听完眼睛瞪的老大,嘴也惊的合不上。 第三十三章 - 燕叔 和含炯说完,我又为众人的前途担起心来:独孤璞在潘家园的玉器界可谓是神一样人物,一生结jiāo了无数的朋友,也得罪了无数小人,他这张脸只要在北京城里一出现,就肯定会被人认出举报。朝廷在清剿之后,也少不了要请画师给独孤璞画像通缉的,虽然我和含炯的样貌未必能被画的仔细,但独孤璞是肯定跑不掉了。眼下图志在他的手中,血玉也没个着落,我又背了一个叛军女婿的罪名,这次返回京城真是乱事连连。 “下一步怎么办?”,我显得有点儿急躁。 “眼下之计,趁官军搜查的机会,我们马上从密道口出去,去我大舅哥家里,把我儿子和所有家属疏散开,然后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独孤璞边爬边说。 “这个密道究竟能通到哪里?”,含炯被我和独孤璞夹在中间一起爬着。 “潘家园东郊,一片矮山坡里头”,独孤璞头也不回地回答。 众人且爬且歇,爬了有两个时辰,终于爬到了头,独孤璞在前面用力一顶,头上的松土夹杂着青草,稀里哗啦地落了我们一身,月光趁机从缝中shè了进来,那白光晃的我心里边捞捞的。独孤璞又用力顶了几次,洞口被撑得越来越大,慢慢的,终于能够容下一个人通过。独孤璞打头,含炯在中间,我在最后,陆续的出了密道。待我们爬出来我才发现,独孤璞之前是在骗我,密道的出口是位于矮山坡不假,但周围却是一大片坟茔地,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独孤璞顶破的,竟然是一座古旧的老坟。看见惊异的表情,独孤璞苦笑了一声:“唉,你也别怪老夫,如果我直接就告诉你,怕是咱们的行程就会被耽误。信则有,不信则无。老夫跟坟墓打了一辈子jiāo道不是也没出啥事儿?既然已经都出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赶快出发吧”,听独孤璞这么一说,我心中的死结总算解开,牵着含炯的手随着他一同向东走。 可能小的时候我总爱听那些玄奇古怪的评书,思想已变的畸形:我总觉得逃跑除了紧张和害怕,还是件很过瘾的事儿。上一回是八国联军进北京前的举家搬迁,由于整个过程是祖父一手经办的,我只是藏在车里随众人跑了几个日夜而已,所以并没有体验到惊心动魄的感觉;但这次不同,自己在秘洞里爬了两个时辰,又从坟包里头钻出来,而且四五里外还有捉拿自己的官兵…… 担忧之余,心脏和脉搏都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撞击,整个人都变的异常兴奋,那感觉,就像自己融入儿时梦寐以求的绿林世界一样。 众人又走了一个时辰,月亮被云挡住,天彻底黑了下来,身旁也没有住家,我是真正体验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从出逃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时辰,我们几个人都是水米未沾唇,当然是又饿又累,含炯已经快被累得被我拖着走了。我心想这可不行,必须要说点儿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 “独孤前辈,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我首先打破僵局。 “但说无妨”,独孤璞答道。 “我听常掌柜的说,您的大舅哥是个……”,说到这里,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张口。 “是个什么?”,独孤璞倒不在乎。 “是个盗墓贼”,话说了一半儿,我知道不能收回,索xìng就脱口而出。 “没错,是个盗墓的,不过我觉得还称不上盗墓贼” “掘人家坟墓,偷人家的陪葬品,难道还称不上贼?” “老夫窃以为:物,为人所用方为物。与其让这些玛瑙古玩沉在地下烂在土里,还不如挖掘出来供人使用和买卖,一件普通的葬品就够几十口百姓生活十年的了” “关键是有几个盗墓贼在卖完葬品之后,能够像劫富济贫的大侠一样,把银子捐给老百姓?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独吞财宝” “非也,非也。我今天带你去见的,就是一位劫富济贫的大侠…… ,哦,不,应该称他为一个‘盗墓侠’” “天下还真有这样的人?” “没错,老夫的大舅哥就是这样的人” “正好走的无聊,独孤前辈能不能讲讲这位‘盗墓侠’的事迹?” “当然可以了” 这时含炯的兴趣也被勾了上来,疲惫被丢在一旁,我俩兴致勃勃地瞅着独孤璞等待下文。 “这个‘盗墓侠’的真名我就不说了,他年纪比老夫略大,你们可以叫之为‘燕叔’。听绰号就能猜得出,这个老头儿的轻功不错,我以前半开玩笑地和他说过,他这个人啊,是三流的武艺、二流的qiāng法、一流的轻功和盗墓本领”。 “他还有qiāng?”,我和含炯听到独孤璞的话都是一惊。 “当然了,神仙难逃一溜烟儿,qiāng这个东西可比刀剑暗器好使多了,碰上个牛鬼蛇神扳机一扣一个倒,盗墓这行业太危险了,尤其需要qiāng来防身。咱潘家园这块界以前属于德国人的势力范围,很多当地名商巨贾都与德国大鼻子关系都不错:经营水产业的范家老爷以前就把女儿送到德国去治病,我大舅哥也认识很多德国人,他的那把qiāng就是花了三千两白银,从德国朋友那弄来的‘毛瑟三连发’”。 独孤璞吐沫横飞的一顿描述,把我和含炯说的,都恨不得马上飞到燕叔家里,瞧瞧他长着一副什么模样,走起路来立马比原先带劲儿多了。 “独孤前辈,那您家的房子和暗道也是德国人给建的?”,我继续发问。 “没错,既然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了,我也不瞒你。我、你燕叔,都是受雇于一个德国人,这个德国人叫做拉希德华莱士……” 听到这我和含炯都被逗乐了,这名字可真怪,还‘拉稀的’,怎么不叫‘拉干的’。 独孤璞稳了稳,继续说道:“别看名字不好听,可华莱士这个人却很了不起。他是英国剑桥大学土木工程学院和机械工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跟你们说你们也听不明白,这剑桥大学的毕业生啊,就相当于咱们大清国的科举状元或者榜眼一样,总之是很厉害,他主张一套叫做‘机械社会’的理论,即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用机关、铁人、铁马和铁驴来代替人来干活,人可以骑在铁鸟的背上飞,信不用送,用铁箱子一敲,千里之外的铁箱子就能收到……” 这些话把我和含炯听的目瞪口呆,我自认为总听奇怪的评书,已经很爱空想了,没想到这个华莱士比我还能狂想。牛马犁地、春种秋收,这些不是老祖宗留给咱亘古不变的道理么,这个华莱士难道连老祖宗的话也不信了?也想推翻了?看来他真是个大逆不道之人,我越想心里越忿忿。 “刚开始,我和你燕叔也觉得他想的挺不靠谱的,不过这个华莱士还真研究出不少让人叹服的东西来,比如那个毛瑟手qiāng,在没被研究出来之前,谁知道这个铁盒子竟然能比咱老祖宗留下的十八般兵器厉害呢。马瑟手qiāng的研究,起码有华莱士一半儿的功劳,好几个难点,都是毛瑟和华莱士一同攻破的,所以你燕叔才能抢在别人的前面用上这上好的武器,我敢打保票,现在全大清啊,算上你燕叔的这把都不超过二十支”。 “既然他这么厉害,那他怎么不乖乖回德国,去发展他那个什么破理论?” “问题就在这儿呢,德国政府的要员,根本不承认他那套理论,屡次驳回了他的请求。他为人很倔,又经常跟别人当面争论得面红耳赤,上下级的关系搞得很僵。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年,也没论出个结果。后来,他在一次来大清国游览观光的机会里,听说咱们这儿在东汉末年的时候,出了一个叫做南华老仙的神人,还授给了黄巾贼领袖张角一本叫做《太平要术》的妖书,只要读懂了它,便能够呼风唤雨,使万众归于一心。华莱士一听就迷上了,发誓要找到,然后将之学会,对着曾经反对过他的德意志高官使用,尽管包括我和你燕叔在内,很多人都告诉过他找到《太平要术》的可能几乎没有,但他仍然不放弃,往里投入了大量的银子和兵器来支持你燕叔盗墓,同时以我的玉器店为媒介,向大清国各路盗墓贼打听《太平要术》的下落”。 如果不是独孤璞一板一眼地说出这个事情,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相信在我们大清国,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事。这个华莱士也真是够艮,为了实现自己的宏愿,竟然肯搭上自己的全部身价作为赌注。就冲他这点,也够我尊敬的了。 此时,让我忿忿的,不再是华莱士本人,而是自己没有生出一双翅膀。 第三十四章 - 突变 我和含炯随着独孤璞左转右转,又转了有半个时辰,眼前终于闪现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落:不大不小的池塘,成片成片的麦地,还有几家屋内残存星星点点的灯火。 “终于到了”,独孤璞长出了一口气,弯腰把胳膊按到膝盖上大口的喘气。 “有吃的么,我得都快饿趴下了”,含炯瞅着独孤璞,边咽唾沫边问。 “有,有很多,吃都吃不完,要不独孤瑾,我那个不孝儿子,怎么能够整天赖在他大舅家不走?” “独孤伯伯,有ròu吃么?”,含炯的口水积攒的都快流出来。 “当然有了,赶上好时候还能吃到你燕叔做的人参田鸡汤呢。这池塘里的新鲜鱼虾也都是管够的,吃到你饱为止”,独孤璞祭出了望梅止渴的绝技,把我和含炯说的眼珠子直冒绿光。我俩鼓起最后的一点儿力气跟着独孤璞继续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池塘边上,池塘两侧有两条小路。我和含炯受了田鸡汤的诱惑,想都没想,下意识地选择了最宽阔的泥土小道。独孤璞见状,急忙把我们制止住。我回头询问原因,独孤璞笑道:“和我的房子是一个道理,有埋伏。你们看,这十几间房屋在表面上看,好像都是独立的,但其实都是你燕叔出资所筑,说白了,从外边看像个村子,里面住的都是自己人。做你燕叔这一行的,比我做玉器买卖还要危险,报复的、黑吃黑的事情屡见不鲜,为了自保其身,就只能在居所附近做点儿手脚了”。 “独孤前辈,我们不走土路,那要怎样才能到达池塘西岸呢?如果两边都是埋伏,恐怕只有飞才飞的过去。况且,燕叔埋伏的区域是不是大了一些?我觉得这很容易误伤了无辜啊”,我疑惑地问道 。 “这村落三面环山,外界很少同这里联系,来这里的,无外乎就两种人:一种是朋友,另一种是敌人。朋友都知道路怎么走,而敌人,踩到池塘边的小道上,就会被淤泥陷进土里去,成为池塘里鱼虾的食物。”说完,独孤璞带着我们来带池塘东边儿的一棵柳树前,伸手在树枝里掏了又掏。 首发片刻之后,他手里多了条绳子,再使劲儿一拉,只见池塘西岸的小船竟颤颤悠悠的飘了过来。独孤璞满意地看着池塘,小船越拉越近,不一会儿,它就从被独孤璞从西岸拉到东岸。我在心中暗暗称奇,对燕叔的崇敬再一次得到了升级。小船靠岸之后,我们三人上船,旋即我又发现有点儿不对头,船上空空如也,甚至连桨都没有一支,正当我要发问的时候,身子猛的一晃,小船竟然自己往西岸游了。 池塘并不太大,小船慢悠悠地行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到达了西岸。快要到岸边时我才发现,原来在西边也有一棵柳树,其粗细高矮都与东边的那棵无甚异同,树上也顺下一根绳子,而绳子的末端,就握在一个瘦的皮包骨的老者手里。借着月光,我仔细打量眼前老者:只见他身高六尺不到,显得瘦骨嶙峋,看身板儿像是一副病态的模样,再往脸上看,古铜色的皮肤布满褶皱,小鼻子,小嘴,花白的八字胡稀疏地挂在两旁,双眼在月光的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shè下有如电光,那感觉,与黑夜中的野猫极其相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凡的诡气。我心中暗想:如果没有猜错,这位就应该是燕叔了。 老者用力把船拽到岸边,把绑绳重新系回到柳树上,一手一个,把我和含炯抱下了船。按我和含炯的理解,接下去我们看见的,应该是人参田鸡汤。不过事与愿违,老者没有接独孤璞下船带我们进厅用餐,而是做出一件让所有人都吃惊的事儿:他脚尖儿一抵船头,大腿往下一踹,一脚就把船挑了个大翻个儿。独孤璞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让船扣进了池塘里。看来独孤璞的水xìng并不太好,在船下手刨脚蹬地扑腾了好一阵才从船下逃了出来,而且力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老者微笑地注视着独孤璞的惨样,单脚踩着塘边的黑石头看热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和含炯都闹楞了,眼前的老者是否就是独孤璞所说的燕叔?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独孤璞? 我和含炯自小都是旱鸭子,谁都不会游水,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惊吓,谁都不知道要如何展开营救。独孤璞在水里手忙脚乱,慌忙之中又喝了好几口冰凉的池水,身子慢慢地往下沉。岸上的老者见火候差不多了,双腿一弯,双臂一并,“嗖”的扎进池塘里。片刻过后,老者一手拨水,一手夹着独孤璞从容地游上岸来。经过一番的推拉按压,独孤璞吐出在池塘吞下的池水和野草,慢慢地苏醒过来。 “你这个老不死的,什么时候闹不行,这回你可耽误了大事了,我敢保证,你肯定会后悔?”,独孤璞有气无力的说。 “你这个小不死的,你来能有什么大事儿?还不是来看你那不正调的儿子?你小子把老婆和儿子往我这里一扔倒是省心了,你知道我整天让他俩娘折腾得有多辛苦?刚才这一肚子水,就算是老夫对你这些天推卸责任的小小惩罚”。 “我说过你会后悔 …… ”,独孤璞喘了几口气,又吐了一地水草和蝌蚪。 “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能有啥让我后悔的东西?”,老者对独孤璞的话深表质疑。 “《龙兴风水图志》…… 真版的,就放在我身上”,独孤璞指了指自己胸口。”,独孤璞有气无力地说。 “真的???”,老者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额头上的青筋蹦起来多高。 “我知道你一辈子都在找这本书的真版,前几天,我花了八万两银子从刘公子手里买来,本想拿来给你研究的,没想到你这个老王八犊子手脚忒贱,把我给推进塘子里,这下可完了,书没了,八万两银子白花”,独孤璞说完,摇了摇头,把眼睛闭上。 老者急忙扒开独孤璞的衣裳,在怀里小心的摸索,终于掏出了那本《龙兴风水图志》,只见这图志,已经被水浸得变了型,书页的纸张全都粘在了一起,中间还窝了一些空气,显得中间厚,两边儿薄。老者颤巍巍地翻开书页,只见那上面的油墨,已经有些许被池水浸渍得模糊了。“你们俩,赶快抬着这小不死的随我进屋”,老者以命令的语气吩咐我和含炯,我俩对视了一眼,一个抬头,一个抬脚,随老者走进屋去。 大厅里有四个人正借着微弱的灯光在推着牌九,桌子上除了骨牌之外还横着几个酒葫芦和一沓银票。老者双手捧着图志快步走进大厅,见没人理他,气的大喊一声:“都他娘的别玩了”,四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都呆愣愣地转头瞅着老者。老者继续发话:“瑾儿,你赶快去我书房把玉书签儿给拿来;彪子,你们仨,赶快把桌子清理干净,然后找块儿上好的白绸子铺在桌上”,几个人闻听命令,立即起身准备。 片刻之后,桌子被那三个人收拾的干净,又铺了白绸子,刚才那个叫瑾儿的,也拿回了一个红色小包:包乃真丝所制,在微弱的灯光下,闪耀着一条亮白的光芒。老者小心翼翼地把图志立到桌子上,从包里取出白玉书签,从前到后,把水渍的图志一张张分开。我和含炯把独孤璞安顿到长凳上休息,也来看老者分书。老者的态度极其紧张和严肃,那份凝重让人丝毫联想不到之前玩世不恭的坏笑表情。 一页,又一页,老者边分边用左手的袖头擦去额头和人中渗出的细汗,我抽空捡了一根木棍儿在油灯芯里拨了拨,把灯火挑大了些。老者朝我会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给图志分页,弄了好一会,终于所有页都被分开,老者轻轻按着图志,一动不敢动,等着图志自然风干。我和含炯在旁边看着看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噜起来,独孤璞在长凳上翻过身,指着老者说道:“老不死的,你赶紧叫你的人去准备一桌子盛宴,我们几个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记得啊,多弄ròu,还有那个人参田鸡汤也要,我答应这两个小孩儿的,不能食言,你要不给我上,一会有件更重要的事儿我不跟你说”。老者闻听,手仍按着图志一动不动,向手下吩咐了一句:“按他说的办”。玩牌九的几个人,除了叫瑾儿那个,全都出去准备。 我和含炯看屋里没事儿,找了个地方坐下,幻想着人参田鸡汤的滋味。 第三十五章 - 利器 经过玉书签的分页和自然风干,图志上的纸页渐渐被晾的挺实。过了一会儿,书页之间已经完全独立,互不粘连。独孤璞在长凳上躺了一会儿,也逐渐的把肚中的水草吐得干净,起身和老者一齐翻开图志逐页检查,我和含炯也不敢上前,只能在后面静静瞅着。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终于检查完毕,独孤璞转头叹了口气说:“可惜中间窝水那几页已经彻底模糊得无法分辨字迹了,老不死的,都怪你,也不看个轻重缓急,疯劲儿上来就忘乎所以”。老者被独孤璞一顿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答道:“吉人自有天相,好在绝大部分的字迹仍然能看得清,你的嘴就别这么dú了”。 这时,推牌九的三名下人来报,说后厨已经做好一桌子菜,就等着吩咐上菜了。独孤璞也不客气,挥手命手下人把石桌收拾干净,一行人分宾主落座等待进餐。不一会儿,各种菜肴被逐一端上,我和含炯眼睛都绿了,盯着ròu菜就下了死手。老者也真照顾我们,还特意命人宰了一只羊,包括独孤璞在内,我们几人也不顾外人的眼光和评论,抓起羊腿就是一顿狼啃,足足吃了有小半个时辰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老者命下人端上了人参田鸡汤,我们几人也没顾得上品品味道,咕咚几口就全吞了下去,人参一下肚,浑身的精神立马为之一振。 多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三人喂饱了肚子,注意力渐渐由桌上的ròu菜转到坐在主人位置的老者。老者也不吃菜,微笑地看着我们,等我们都撂下了筷子,他脸朝着独孤璞问了一句:“妹夫,你刚才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现在我酒也给你喝饱了,菜也给你吃饱了,你该说了吧?”,独孤璞擦了擦嘴边的油,答道:“是很重要,但不是件好事儿,你可得有点儿思想准备”。老者闻听哈哈大笑:“我倒想听听有什么坏事儿能把我给击垮”。 “包括你在内,咱们现在都成了大清国的一级通缉犯”,独孤璞一字一句地说道。 “嗯?这话怎么说?”老者显然是吃了一惊。 “这还要由我身边的两个小兄弟说起,你知道他俩是谁么”? 老者摇了摇头。 “这个小的,是方唯清的小儿子;大一点儿的,是方唯清的女婿” “方唯清?是云南那个方唯清么?”,老者显得很吃惊。 独孤璞点了点头。 “他的儿子和女婿怎么会和你跑在一起?”,老者继续追问。 “这可就复杂了……” 独孤璞为了让老者知道其中的原因,就把从我们相识到jiāo易图志,再到被下人出卖从暗道逃脱的事向老者陈述了一遍。老者听罢,脸色凝重,说道:“这回咱可捅大娄子了。清兵咱们惹不起,方唯清那边儿咱们更惹不起,他们现在出钱出qiāng资助革命党,说不定哪天大清国就得亡,到时候方唯清就是一朝的元老,到时候他要想报复咱们,是易如反掌”。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唯今之计,咱们赶紧把瑾儿和女眷们遣散回老家暂避风头,安顿好了家属,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再聚在一起好好想想下一步的计划”。 老者点头称是。之后独孤璞一拍脑门儿,转头跟老者说道:“刚才光顾着给你讲我们的事儿了,还没跟小兄弟们介绍你呢,来来来,让大家认识认识认识你”。老者站起来冲我们一抱拳,说道:“小老儿乃独孤璞的大舅哥,江湖人称‘一只燕’。我真名叫做邓宠,你们要不嫌弃的话,以后可以叫我一声燕叔”。见老者不顾长幼给我们致意,我和含炯也纷纷起身抱拳施礼。 一番客气之后,燕叔与我们一同落座。下人把碗筷撤去,换上了清茶。我们几人边喝边聊。燕叔首先开口:“你说今天多悬,幸亏你有先见之明,在几十年前就让华莱士给你修了一条密道,否则今天啊,咱俩也就见不到喽”。 “可不是嘛,这京城以后也没咱们的安身立命之地了,我打算着,明儿一早,赶快把家眷遣散,然后咱也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这本图志研究明白”。 “只要把女眷和儿童安顿好,其他的就没有问题,我们在这儿严防死守,官军没有个一两千人也别想突进来,提到图志,我倒想请教刘公子一个问题……”,燕叔转过头来对我说。 “您讲……” “我盗了一生的墓,其中不乏一些王公大员的寝陵,可一直都没碰到过这本奇书,敢问刘公子的图志是从哪里得到的”? 我楞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考虑了一小会儿,我才做了最终的决定:按我现在的人力和财力来说,还无法彻底地把努尔哈赤的寝宫探查个遍,况且在大鸦山还有鸦王的仆众和成群的巨鼠,再腾上几年,书不烂在里头也得被其他的盗墓贼盯上,与其自己掩藏着秘密不说,还不如和独孤璞几人分享。即使弄不到大头儿,他们随便分给我一个边角,恐怕也够我挥霍半辈子的了。打定注意,我开口答道:“既然咱们已经是同一根儿绳上的蚂蚱,晚辈也就不瞒大家了。这本书是从关东的不咸山中发现的,藏于一个庞大的密道中,我怀疑,这是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的寝宫”。 这一番话字字掷地有声,连同燕叔在内,屋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得长大了嘴巴。 “既然是十分隐秘的密道,刘公子又是如何发现的呢?”,出于行业本能的敏感,燕叔追问起我来。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本是京城妙仁堂的小掌柜,为躲避八国联军入京而举家逃往关东。祖父逝世之后,家道中落,我就寻思找个什么办法去复兴祖业,在探查了当地的各种行业之后,我决定加入当地的抬参队伍”。 “哦,抬参,这个我听说过,的确是一个暴利的行业”,燕叔点了点头。 “之后我们进了大鸦山,把头在十年前留了棵二品叶灯台子小棒槌没舍得挖,这回打算把它抬回来。哪想到其中的一个伙计在干活的间隙偶然遇见一棵极品的四品叶小参,他违反了山规,得罪了当地的乌鸦头领鸦王。在鸦王的攻击下,队伍被冲散,我也被一匹怪马牵得掉下了山涧,那个伙计也跟我跑来。后来我们命好,发现了留在半山腰平台上的密道的入口,才得以进去”。 燕叔和独孤璞点了点头,不住的啧啧称奇。燕叔说道:“我之前一般都在长安等几个前朝古都活动,关东并没有去过,一是墓穴的数量并没有关里多;二是关东的墓穴几乎都是今朝先人所有,被专人看护,入侵的难度比较大。听你这么一说,这太祖的寝宫看似还真是没人知道,值得我等去关东一探,不知公子可否愿意为老夫带路?”,燕叔果然没有抑制住当行业的本能,一听说有洞有宝,眼睛便放起光来。 “带路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不瞒燕叔说,不咸山内有很多危险:洞外的鸦王和他的仆从就不是好对付的,洞内还有成了精的大耗子,上次那个背叛我们的伙计就是被耗子咬伤,鼠病的dú血已经流遍了全身,不是被鸦王致死,他也挺不了几天了,而且鸦王沾上了dú血也是元气大伤。咱们要真想进山,之前一定要想出对付鸦王和巨鼠的策略才行”。 燕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道:“我有武功,又有三响儿连发的盒子pào傍身,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可刘公子你还有这小不死的要进山就必须有利器防身才行”。 “你就是把越王勾践的宝剑拿给我,我也抡不动了”,独孤璞苦笑这说。 “我说的‘利器’不是指刀剑,而是指qiāng” “难道你想让我这快死的人,去从头学习如何瞄准shè击?”,独孤璞还是摇头。 “非也非也,不用你拿qiāng,你只需要配合好,找机会给qiāng上弹夹,保证供给即可,剩下的全不用你cāo心”。 “给qiāng上弹夹?那盒子pào一qiāng一个子儿,想打光也不是那么快的,我就跟人家屁股后面去上弹夹?那也太废物了吧”,独孤璞忿忿地问道。 “我的妹夫呀,你整天研究你那几块儿破玉,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去年,丹麦国正式装备了一种新qiāng,这种新qiāng是一个pào兵上尉研究出来的,叫做‘麦德森轻机qiāng’,这种qiāng的威力巨大,每匣三十发子弹,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全shè完,老虎猎豹这些畜生,一匣子就能给打成筛子。我的意思是,让刘公子学习shè击,你和刘公子搭在一组,专心的给刘公子补充弹yào,这难道也是大材小用么?”。 “哦……”,独孤璞闻听之后,平息了火气。 “但是,这qiāng是丹麦人制造的,咱单靠华莱士恐怕弄不来”,独孤璞又补充道。 “的确,丹麦和德国素来不睦,丹麦装备此qiāng也是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提防着德国,所以华莱士是断然弄不来的,要弄来,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和独孤璞异口同声地问。 “靠他”,燕叔转头直视坐在我身边的含炯。 第三十六章 - 出海 燕叔伸手一指坐在我身旁的含炯,我和独孤璞立马反应过来:原来燕叔是想借含炯的父亲  即我的岳父老泰山方唯清的势力,去弄一把‘麦德森轻机qiāng’。独孤璞立即点头同意,我却有点儿犹豫不决:因为只要含炯一回家,我的行踪就会被方家人知道,祖父给我订下的婚约到现在仍然有效,假若方家人执意要我与方含琢成婚,我和静玉的事就算彻底告吹了  四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是断然不会让静玉做我小妾的。我沉默不语,坐在石凳伤思前想后,有两株香的工夫也没做出决定来,眼前的含炯不能扔下不管,但方含琢我也实在不想娶回家门。 独孤璞见我久不发言,就把我拉到屋外问道:“刘公子,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道出?”,我忙摇头否定,独孤璞笑道:“别装了,你撒谎的本事还嫩,一说谎话就脸红。上次骗我说方含炯是你远房亲戚被我揭穿,这次依旧被我看出了破绽:你肯定是有心上人了,如果老夫没有猜错,那个让你倾其家产购买血玉相赠的‘妹妹’”就是你的心上人。我见独孤璞已经识破,苦笑了一下,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他的提问。独孤璞继续说:“你放心,我和燕叔到了云南会见缝chā针,尽量帮你,不坏了你的好事儿。其实我早就猜到事情的结果,也帮你考虑过,但除了这条路之外,你真的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此言怎讲?”,我不解的问。 “你也听范老爷说过了,光有血玉也只能延缓病情,要彻底治愈还需要深海兽鱼,要得到这两件神物肯定是需要大笔的银子的,多到能让你倾家dàng产的地步,咱们现在只有去方家弄来利器,再把图志研究明白,做一个大活儿赚的钵满肠肥才行。这件事儿于你,于我们都是一件益事”。 我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道理的确如独孤璞所言,我便不再犹豫,和他一同回到正厅拍板决定。燕叔闻听结果当然很高兴,含炯听说能够回家见到爹娘也是乐的不行。燕叔命人收拾茶具,从墙壁的暗格里取出地图摆在石桌上研究  做他这一行的,地图必须要比观山先生还要精密才能在盗墓中有所斩获。众人围在桌子跟前,一齐就走水路还是陆路的问题开始讨论起来:水路关卡较少,相对安全一些,但是速度慢、路程远;陆路关卡多,我们又被通缉,相对危险,但是速度快、路程近。经过燕叔和独孤璞的权衡利弊,终于制订了最后方案:去时走水路,回来走陆路 大清国是一个内陆国家,水路稽查并不发达,加之陆路水路官员不和,相互推诿责任,就兵力部署和关卡重视程度而言,通缉令到达水军的速度肯定要远远迟于陆路;而云南一行往返需要花去近半年时间,等水路接到通缉令时,陆路又会因为通缉时间过长而疏于防范,此时再从陆路折回则容易了很多。听了燕叔的计划,我在心中不禁对他愈发崇拜。 大事商量已毕,燕叔给我们三人安顿了一间整洁的大屋,一夜无话,次日平明,燕叔和独孤璞首先遣下人照应女眷和小孩儿,回老家暂避风头。全家老小,连收拾带解释原因,折腾了一整天才完事儿。到了晚上,我们几个男人又聚在一起,大酒大ròu地吃喝了一个晚上。第三天早晨,燕叔和独孤璞化了装,带了银票出外联系去云南的船只,我和含炯再家里等信儿。在家足足等了有半个多月,燕叔才回来接我们,让我们准备明天乔装改扮出发,由蓟县中转,再折回塘沽港口登船。我和含炯欣然同意,第二天燕叔给我们找了一些破烂的衣服穿上,用黑灰抹脸,又每人提了一只脏得不能再脏的打狗棒,扮作叫花子随燕叔启程。一路下来,我们每经过城门关卡都注意墙上张贴的告示,所幸的是京城以东的村镇并没有西边和南面戒严的速度快  云南在京城的西南方,官军再怎么聪明也不能想到我们在陆路上是往东北跑。 扮做叫花子,虽然吃饭时比较恶心一些,但胜在通关过卡比较顺利,官军一看我们周身都是油渍也懒得伸手相拦,一路上虽然风餐露宿倒也过得安然。长话短说,十天之后我们由潘家园东郊赶到了塘沽的码头,燕叔带我们进了之前与独孤璞约好的店房会面。塘沽周围有很多黑店,燕叔带我们去的店房也是道上的人所开,见燕叔虽身着破衣但气宇轩昂也不敢小视,连忙把我们三人让进店房就住  这就是素质之间的差别,越是没眼力的伙计,就越爱以貌取人,做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相;而精明的伙计,会察言观色,知道分辨人的气质见机行事。简短节说,独孤璞在外面给我们买来了三套新衣服,又差伙计烧水让我们洗了澡,我们三人如蚕蛹脱壳一般旧貌换新颜,在店房好吃好住养了几天精神,打赏了伙计直奔码头而来。 行过这条线路的人都知道,从塘沽到云南实在是太远了,绝大多数的船老板都不敢接这个买卖,究其原因:一是因为路程太远,年老的船老板身体支持不住,而年轻的又没有足够的长途经验;二是沿途海盗频繁出没,劫财杀人屡见不鲜。亏得独孤璞身上带的银票数目实在是诱人,足足花了两千两纹银才勉强雇到了一只陈旧的铁质客船。船老板是一位四十几岁的汉子,听独孤璞说他起初也是胆战心惊死不愿意,后来经过独孤璞的软磨硬泡,外加先支付到手的两千两银票,以及事后一千两纹银的红利才勉强答应出行。船老板的处境我能够理解,在生命和能使全家衣食无忧的钱财之间,那难以取舍的情绪是相当折磨人的。 燕叔以前下江南盗墓时没少走水路,深知航海之苦,除了海盗和礁石巨浪之外,在海上食物和yào品的匮乏对全体船员的生命威胁可以说是致命的,所以燕叔在回去接我们时,就已派给了独孤璞很多采购任务,独孤璞首先购买了数十箱尚未成熟的苹果和蜜橘储于船舱内,以补充深海食物种类单一的缺陷;办妥之后他又在yào房买了许多治疗伤风感冒跌打损伤的常用yào物,全都放置于客船的保险之处,一行人在全部都安置就绪之后,在塘沽的码头踏上了远航的第一步。 第三十七章 - 蜃楼 在登船之前,我们见到了船老板,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辫子盘在头顶,皮肤晒得黝黑黝黑,正光着膀子往船上运送淡水和鹌鹑。 首发在海上,淡水是最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人可以七天不吃饭,但却不能两天不喝水。出海人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被活活渴死,而自己的身下就是碧波万丈、波涛汹涌的大海。 鹌鹑被圈养在笼子里,出海之前就已经被喂的肥肥的,在海上只需要给它们一点点儿残羹剩饭或者人不吃的咸鱼就能让它们维持生命直到被宰。比起其他食物,出海携带鹌鹑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鹌鹑体形小,xìng情温和,容易宰杀,ròu嫩味美,生命力强,对食物需求少,又不爱乱叫,最大程度地满足了出海人的肚子和耳朵  燕叔告诉过我,海上长途行船,经常会十天半月都看不到任何景物和陆地,满眼都是飘dàng的海水,定力差的船员会受到很大的精神折磨,如果圈养的飞禽再一吵闹,就会让船员心情更加烦躁,绝望之下,新手船员会做出很多难以理喻的事来,比如自杀。为了避免这些事情发生,经验丰富的船老板没有选择ròu味更加鲜嫩的鸡鸭,而是带了一笼子鹌鹑。其他的还有成桶的火折子,被松油浸泡过的干桦树柴禾,都被打包成捆的置放在铁船的货舱里。 解决了吃、喝、住、yào以及燃料的问题,燕叔最后又在裁缝铺给我们每个人做了一套棉衣服和一套棉被,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办妥后,我们四人一齐登上了客船开始渡海。面对着惊涛骇浪,第一次出海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晕船,我和独孤璞这两只旱鸭子更是吃透了苦,呕吐了足足有七八天,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连苦胆水都吐干净了才逐渐适应。过了适应期之后,每每遇到风和日丽的天气,燕叔就会给我们分派许多任务:含炯的眼睛好使,他负责在桅杆顶上的望台上望;我和独孤璞两人的身体虚弱,恢复的比较慢,不能做什么累活儿,但又闲肌难忍,燕叔就做了两支鱼杆,让我们在下边钓鱼。 首发一旦钓到美味的大鱼,燕叔就会在甲板前端用铁锅给我们煮汤喝,假如哪天收成多吃不了,燕叔就把鱼从两边儿剖开,拿棉线把鱼穿好晾干存到以后食用。日子一天一天的逝去,小船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行了半个多月,虽然大家时常吃不好饭,但那几十只鹌鹑谁都没动,这小小的禽鸟就是茫茫大海上的渺茫希望,有了它们的存在,所有人的心里都觉得特别有底。 海鱼大多很咸很涩,我们舍不得用淡水去冲洗,更不能用海水去洗泡,只能硬吞着下咽,所以水量消耗的非常快,半个月时间里,水箱里的淡水已经剩的不够一半儿了,众人被迫放弃了之前洗脸和擦身子这些耗水的活动。燕叔和船老板一齐商量,决定今后要缩减每人配给的水量,按体质和年纪统一发放保管,再也不能回到谁想喝就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的时候了。这里边数独孤璞的身体最弱,老节约不补充也不是长久之计,燕叔和船老板研究了两三天海图,终于决定让船暂时更改方向,拐到蓬莱补充淡水粮食再经由黄海继续行驶。下了这个决定之后,燕叔开始鼓动我们去吃之前存储的苹果,因为山东的苹果一直都很高产,个头儿也大,也甜,我们没必要为了保留天津的小青苹果而舍弃山东的大红苹果。得到燕叔的许可,我和含炯迫不及待的去货舱搬出一箱来,当着大家的面儿把箱开启,红灿灿的光把所有人的心都晃得痒痒的  之前的半熟的青苹果经过了半个多月的酝酿,已经成熟。我和含炯每人都拿了两个去甲板前头嬉戏,而独孤璞把鼻子凑到苹果箱子旁边去嗅里边的酒味,整船都是其乐融融的欢快气氛。 行到第二十七天的早上,含炯突然在桅杆顶上的小平台上兴奋地喊叫,说能看得见很多楼阁和行人,还有牛和马在地里耕田,我听了之后非常兴奋,问燕叔是不是已经到了蓬莱的地界,燕叔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对我说:“在海上确实可能看见楼阁的轮廓,但绝不会看见行人,也不会看见牛马在地里耕田”。我不解的说道:“那您的意思是说含炯在骗我们?抑或是他饿的眼花了,在胡言乱语?”,燕叔摇头道:“含炯这孩子肯定不能骗我们,他的眼睛也不会花,这些行人的确是他看到的,但不是发生在眼前的,而是一种幻像”。听了这些话,我那不安的本xìng再次被燕叔激发起来,之前我只听四爷说过,在不咸神山的林子里,在茂密的蒙蔽天眼的树林中,才会有麻达鬼让人产生幻觉的奇事,没想到在这苍茫开阔的大海中,也有如此奇妙之事。我连忙唤含炯下来,换我上去一睹这今古奇观。 站在高处,视野立马变得异常开阔,在远处,飘飘渺渺的,真的浮现出很多奇异的景象来,随着客船的航行和云彩光亮的明暗jiāo替,忽而是矗立在天际的空中楼阁,忽而是赶集jiāo易的市井小民,奇异的景致忽远忽近,jiāo叠在一起,不禁使人浮想联翩。 “这叫‘海市蜃楼’”,燕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的身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燕叔,您的轻功可真是一绝,冷不丁一说话,差点儿给我吓得从望台上跳下去”,我打趣地说。 “老夫就仗着这一点儿本事过活,轻功不好,是无法在古墓中全身而退的”,燕叔倒不谦虚。 “我第一次出海,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叫什么楼的东西,您要是没事儿,给我说说行么?我小时候在八大胡同,最爱听今古传奇的评书了”。 “八大胡同?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呦……”,燕叔坏笑地看着我。 “小侄我去那里只是听说书,可不像你们这些成年人,净干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燕叔,您实话实说,你卖完那些墓葬品之后,肯定少不了光顾那里吧”。 “好啦,好啦,你这个小嘴儿,够厉害的,咱先不说八大胡同的事儿了。我给你讲讲海市蜃楼的故事:传说这种景象是由蛟龙之属的‘蜃’经过吐气而成的,故得此名。宋代的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曾对它有详细的描述:‘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或曰:‘蛟蜃之气所为’,疑不然也。欧阳文忠曾出使河朔,过高唐县,驿舍中夜有鬼神自空中过,车马人畜之声一一可辨,其说甚详,此不具纪。问本处父老,云:二十年前尝昼过县,亦历历见人物。土人亦谓之海市,与登州所见大略相类也’,按沈括的理解,他曾在登州亲见与今日你我目睹之物。虽然对于‘蜃’的存在抱有怀疑态度,但也无法找出更好的理由解释,加之六一居士欧阳修的亲历,他最后只能默认了‘蜃’的存在”。 “那按燕叔的理解,‘蜃’到底存在还是不存在呢?” “我个人觉得,‘蜃’不一定存在:如果‘蜃’真是一种蛟龙,那么它就只能活动在海中,这也是‘海市蜃楼’名字的由来原因。如果每次的蜃楼都是在海上所观,我可能也就会从了沈括的默认意见,但小老儿我,却因为时常走动,而在大清国北边的荒漠里见到过同样的景象,所以我觉得,这可能只是老天爷对行路人的一种暗示,想传达一些消息。这些消息并不一定绝对是好的或坏的,有些可以鼓舞行人,使之克服眼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困难继续前行;有些则会误导行人盲目地追求虚无缥缈的景致,让海上或沙漠增加几具无谓的枯骨。不管老天爷要告诉我们什么,反正有一点是无疑的,越靠近蓬莱,遇到‘海市蜃楼’的机会就越大”。 “这是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 “因为蓬莱是座仙岛”,燕叔说完,身形一纵,从平台上飘然落到甲板上。 第三十八章 - 往事 燕叔双脚一发力,身体由桅杆顶端的望台飘然落到甲板上,声息皆无。我在心中暗暗感叹其轻功的造诣,转头继续观看眼前的若有若无的景致。慢慢地,海市的形状由高阁转为民居,又转为袅袅的炊烟,转为一家人五世同堂的喜乐景象  我丝丝的怀乡情节被急剧放大,勾起了心中无限的思念。也不知家中的父母亲近况如何了?小二有没有把yào店cāo持的好?四爷是否收到了我的飞鸽传书与静玉一起在家等待我的好消息……,我站在望台上,两眼一闭,就像被流放的犯人一样,独自品味着淡淡的乡愁。 又看了一会儿蜃楼,我觉得索然无味,便从桅杆滑下,与燕叔一起到船尾钓鱼,骄阳在海上的云层里忽隐忽现,懒散地把光亮和yīn影赐给身下的小船。燕叔神态平和,双眼紧紧盯着海上的鱼漂,腰带上油黑锃亮的驳壳qiāng在阳光的照shè下分外显眼。突然,浮漂微微一沉,燕叔手疾眼快,左右一压杆尾,右手一抬,钓钩便以极快的速度从水中跃出,其末尾赫然挂着一条拼命挣扎的偏口燕鱼。那身手和动作丝毫不像年近六旬的老翁,反而比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还要干净利落。 “虽然咱俩名字里都带一个‘燕’字,你也不能往我的钩上撞啊”,燕叔打趣地说。把鱼从钩上卸下,他又把钓钩甩进海里,悠然地用右手摸着鱼竿。这时我猛然发现,原来燕叔的钓钩是不放诱饵的,也就是说,之前他所钓的鱼都是依靠自身的感觉,直接用鱼钩穿透鱼的身体所钓的。 首发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位世外高人来。 “燕叔,您能给我讲讲您自己的故事么?我想在您身上,一定发生过很惊险很有趣的事儿。” “没问题,不过要先把今天的鱼钓完,让大家填饱肚子才行”,燕叔继续地感受着鱼竿上传来的力道,辫子上的碎发随着海风上下地飘着。 大约一个半时辰过去,我和燕叔钓上了六七条鱼,燕叔满意地点点头,放下鱼竿和我一起卧在船后晒阳,给我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燕叔父母共有六子三女,燕叔排行第二,由于家境不好,父亲又肺痨早逝,他小小年纪便和大哥背上了养活全家的责任,后来大哥跟人去山里开矿挖金沙,不到一年就被落石击中葬送了xìng命。从此一家人的吃穿活计就全落在他的肩上,他从小身体虚弱,只能勉强被当作半拉子干苦力,收入极其微薄,又屡屡被人辞掉。后来丐帮的长老看他机灵,便收留了他,在长老的威逼和唆使下,他开始和其他孩子趁天黑偷偷掘人坟墓,盗取一些陪葬的首饰补贴家用。那时天下不太平,丐帮内部也有不少矛盾,有一次在行动中,他不幸被其他长老告了密,被坟墓的主人抓去差点儿打得半死,还被送到官府、关在木笼里游街示众。奇耻大辱之后,他便从此发誓,一定要苦学武艺和盗墓的本领,把盗墓行业发扬光大,让那些大骂过他的人,瞧不起他的人对他另眼相看。之后,他就常在潘家园附近厮混,学习古玩的辨别技巧。那个时候潘家园还没像现在这样兴旺,名字还叫潘家窑,后来古玩产业大了,嫌“窑”字难听,才改为潘家园。 他在潘家窑给人对缝chā针,干了好几年,逐渐积累了很多古玩方面的知识,也攒了一笔可观的积蓄。他的三弟四弟也都成长起来,从他手中接下了养家的重担。燕叔从积蓄里拿出一多半留给母亲养家,剩下的一小半自己存起生活。再后来,燕叔逐渐成了潘家园小有名气的人物,同时也引起了一个老盗墓贼的注意。这个老贼爱惜燕叔过人的天赋和善良的品xìng,收燕叔为关门弟子,把一生所学的武艺和盗墓经验倾囊相授,过了六年多一点儿的时间,燕叔就出徒了,跟随着老盗墓贼跑遍了大江南北,侵入了数十座王公大员的古墓,掘取财宝无数。燕叔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心肠好,容不得受苦人遭灾受难,便给自己订下了一个规矩:以后每次盗取的财宝,要把十之八九济给穷人,十之一二剩个自己。久而久之,在江湖上便混出了名号,道上人都尊称他为“盗墓侠”。 同治十年的时候,燕叔的师父偶然在黑道上听说,在金陵西南四十里的郊外有一座隐秘的古墓,墓主非是旁人,正是宋朝最大的贪官佞臣秦桧。燕叔和师父得知以后都想去盗洞,一则里面肯定有很多金银财宝,取出之后可以接济千万的难民;二则两人都想亲眼看看,这个诛杀岳飞的小人究竟是如何的模样,如果情况允许,两人还想把秦桧的尸体弄出来鞭尸,以慰岳元帅亡灵。师徒俩打定主意,就从北京潘家园一路风餐露宿赶到金陵,经过师父的一番探查确定了附近的确为风水宝地,极可能有王公大员的墓穴。于是他俩昼伏夜出,连续在墓穴周围挖了半个多月才打通了进入墓室的通道。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衣冠冢,并没有秦桧的本尊。趁着黑夜,师徒俩席卷了墓内所有值钱的器物就想出墓,没想到却引发了墓中的机关,师父躲闪不及,被暗箭shè成了筛子,燕叔依靠敏捷的身手逃过一劫,燕叔悲痛之极,细心研究了三四天才从墓地里抢回师父的尸体,尸体出墓的时候都已经腐烂发臭,燕叔非常孝敬,给师父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椁和墓地埋葬在金陵郊外的一块风水地里。 之后燕叔只身回到潘家园,从此以后便开始单独行动,他跑过沙漠,踏过楼兰,下过苏杭,上过新疆。靠着过人的身手和智慧频繁的盗墓,jiāo际圈越来越大,直至后来结识了在德国郁郁不得志的华莱士和在潘家园玉器界傲视群雄的高手独孤璞,后来几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燕叔便把自己的二妹嫁给了独孤璞,变成了独孤璞的大舅哥。 听完燕叔的讲述,我不禁对他惊险的生活非常向往起来,觉得自己之前所遇到的那点奇闻怪事,在燕叔面前简直就渺小到不值得一提的程度。燕叔的话再次激发起我血液中爱冒险的本xìng,我之前唯利是图的观念被一点点的蚕食淡化掉。 第三十九章 - 蓬莱 又继续向前航行了两三天,船老板的脸上终于显露出兴奋的表情。 首发他把燕叔招呼到掌舵室,两人对照着航海图纸研究了足有半个时辰,终于达成共识:客船现在所处的位置,离蓬莱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燕叔出了船屋,把这个激动的消息公布下去,众人闻听无不欢呼雀跃,燕叔一高兴也解除了之前的禁水令,大伙儿趁着上午阳光好的时候,在老天爷的注视下脱了个精光,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淡水澡。中午,燕叔又从笼子里拣出了五只体形相对肥硕的鹌鹑,用小刀割了喉咙,而后在船上支起火堆烧烤,给我们狠狠地打了回牙祭  在这一个多月里,我们为了积蓄食物以备不测,整天担惊受怕,吃的不是烤鱼就是一些快要烂的水果,今天一见烤得嫩红的鹌鹑ròu,就像是照妖镜底下的妖怪全都被打回了原型,独孤璞是长辈,心里虽然很想先吃,但也要装出点儿清高姿态来,于是就坐在船中间用余光偷偷瞟着着烧烤的进程;我和含炯无名无势,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围着燕叔和火堆直转圈儿,馋的哈喇子都把前胸都打湿了。细看燕叔烧烤的架势,我觉得他肯定是个老饕:他火候拿捏的很准,撒盐的时机也掌握的正好,每次撒盐的时候,都赶上鹌鹑身上的油烤的就要渗出滴下的一刹那,鹌鹑油刚好能把盐溶解,让咸味儿自然地入到ròu里。每当鹌鹑烤到刚有点儿糊的时候,燕叔就把鹌鹑下架,递给我们。扦子往手上一擎,鹌鹑往嘴里边儿一送,外酥内软,咸淡适中,那滋味甭提有多妙了。 吃过了午饭,含炯和独孤璞继续在桅杆上望即将到来的蓬莱岛,我则和燕叔则在甲板上舒服地晒太阳。现在正是yīn历的七月份多,午后煦暖的阳光慵懒地撒在身上,短衫在海风的吹拂下唰唰做响,腆着胀大的肚子,躺在甲板上看海鸥听海风,那感觉别提有多惬意了。一想到我们即将要抵达蓬莱岛,我的心里就莫名的兴奋,禁不住向燕叔提问蓬莱岛的故事来。 “燕叔,我知道您走的地方特多,要是没事儿,我想请您给我讲讲蓬莱岛的事,您看成么?”,我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好习惯,无论跟谁说话都客客气气的,这让我在外面总也不吃亏。 “这蓬莱岛啊,传说为仙人所居”,燕叔眯起眼,瞥着头顶上盘旋的海鸥,慢悠悠地和我说。 “这么说,其中还有神仙的故事?”,我一听有奇古玄怪的事情,顿时来了精神。 “神仙的故事确实有,不过我对蓬莱的了解,更多是基于史实。我问你一个问题:徐福带童男童女东渡的故事,你知道么?”,燕叔稍稍睁开眼,把黑眼珠转向了我。 “小侄略知一二,都是以前听说书先生讲到的,至于准确与否,我也不敢肯定”。 “那你先说说你理解中的这段儿故事”。 “我听说,徐福是秦始皇执政时期的一个巫师,嬴政为了长命百岁命他带领几千个童男童女下海去寻找长生不老之yào,据说徐福当时的目的地就是蓬莱仙岛,当然徐福出海之后好像就再也没回来,我猜他可能是死在了海上”。 “嗯,民间流传的说法的确如你所说。看你对仙怪历史很感兴趣,我就再给你补充一点儿:蓬莱原名‘蓬壶’,与‘方丈’和‘瀛洲’合称为‘华夏三座神山’。这种说法广泛流传于秦灭六国之后。其实在先秦时期,一提起神山,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昆仑”。 “那就请燕叔先跟我讲讲昆仑吧”,我两眼放光,贪婪地瞅着燕叔。吃饱饭之后,能够边晒太阳边听人给我说书,真可谓是我人生的第一大快事。 “从没见过你这样好问的孩子,好吧。今天老夫高兴,就和你多聊几句。昆仑山,又称昆仑虚或玉山,传说是天帝在地上的都城。《山海经》的第二卷“西山经”曾详细描述过那里的情形:说那里有一个虎身九尾守护者,名叫陆吾神;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长了四只角,有些像羊的怪兽,名叫土鳞,能吃人;昆仑山上的鸟,模样如蜂,却庞大有如鸳鸯,能蛰人;山里还有一种开黄花结红果的树,果子味道如李,无核,名叫沙棠,人吃了能遇水而不溺死”。 “燕叔,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听完他的讲述,突然对昆仑很是神往。 “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虽然我对昆仑也很感兴趣,但始终都没机会去过,你就当是一个传说吧。除了《山海经》之外,《淮南子》里也有对昆仑的描写,不过模样和《山海经》描述的大相径庭:它说昆仑有增城九重,增城呢,就是一层比一层高的城楼,其高有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城内有八棵神树,木禾在其中,它高过四丈,粗的连五人一起合抱也抱不住;城西有珠玉树、璇树和不死树;东边有沙棠琅王千;南边有绛树;北边有碧树和瑶树。在昆仑的阖阅之中,有丹水盛于玉横之内,饮之便可长生不死。这丹水每过二十一天便会重新涌出,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战事旷日持久,繁而不停,老百姓希望生活安宁,只能臆造一个理想的仙境,既能远离战火之害,又可修身养xìng,延年益寿。帝王的要求则更直接,希望永远不老不死,享受万民的朝奉。于是各国从上到下,兴起了一股史上最为强烈的修仙狂潮。很多由巫师转变而来的方士,为了一己的名利就借机向帝王鼓吹海外的神山仙境,说神山上藏有长生不老的丹yào。这一传不要紧,天下的帝王无不为之动容,为了长生不死都遣人派船前去打探,渐渐地,海上仙境的风头盖过了昆仑山  这其中数蓬莱仙岛最为著名,战国末的齐威玉、齐宣王、燕昭王,乃至秦始皇、汉武帝都曾劳民伤财地派人去寻找蓬莱仙境,结果没有一个人回来。所有出行中最著名的,就是徐福在秦始皇二十八年向秦嬴政主动请缨,带着几千名童男童女出海寻找蓬莱仙岛的故事了,这几千人自咸阳一别就再也没回来,害得秦始皇空等至死。后来有人说,徐福的船在海上被大风大浪掀翻了,童男童女都喂了鱼;也有人说,徐福找到了蓬莱仙岛,自己私吞了长生不老之yào,在蓬莱自立为王,守着一片小天地快乐生活;还有人说,徐福的船队没找到蓬莱仙岛,反而被大浪推到了另一个荒岛,这荒岛就是倭国。徐福到了倭国之后,把中原的司农技术和纺织技术传给了倭人,被他们尊为了‘司民耕神’,他万里寻丹的大举也被倭人广为传颂,富士山的‘富士’就是取了徐福的职务‘方士’与‘不死’的谐音而成。虽然我现在无法确切说出徐福的去向,但最后一种假设应该最符合史实”。 我躺在船尾越听越兴奋,刚要赞叹。猛然觉得船身一晃,自己差点儿被甩出船去。幸好燕叔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脚chā在船后的缝隙里固定。稳定了之后,我和燕叔打算去前面问问船老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没等抬屁股,含炯和独孤璞就从前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把我俩领到船头,我和燕叔不看则可,一看惊得我俩一身冷汗。原来在船前面的水里,赫然立着一只尖尖的背鳍,而那背鳍的底下,是一只成年的白鲨。 第四十章 - 斗鲨 燕叔见状不妙,立即让众人趴下,去找身边最近的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定物抓住。 首发待一切安排妥当,他左手一拂短襟,右手一拽,从腰里拔出那把乌得发亮的三连发盒子pào,俯身抓住船身慢慢地向前爬行。白鲨游弋了很久,并没有立即发动第二波进攻,而是围着船打转地游。燕叔的qiāng口随着白鲨及时调整着方向,使他的眼,盒子pào准星和白鲨的鳍始终在一条线儿上。 独孤璞趴了一会有点儿憋不住了,问道:“鲨鱼走了没有?”,燕叔答道:“还没。妹夫,你一直在船前边儿呆着,知不知道咱们是咋惹上这鲨鱼的?”。独孤璞yù言又止,燕叔见状就要发作。这时含炯抢过了话:“燕叔,都怪我,我把你剥掉的鹌鹑内脏扔海里当饵,寻思能用网兜点儿鱼吃……”,燕叔气得直摇头,说道:“你呀……,你要记住,鲨鱼的鼻子是最灵的,有一点儿血味它在四五里以外都能闻着,这回咱是被盯上了,要没我手上这把盒子pào,是生是死,我还真不敢保证”。独孤璞久居潘家园,整天和玉器打jiāo道,哪见过这种场面,身子早抖得跟筛子似的了,听燕叔一说死不了,总算透了口气。 那白鲨仿佛知道船上对它采取了防备,不慌不忙地与燕叔僵持着,燕叔抬头瞅了瞅帆的形状,大致摸清此时的风向  现在正是西南风盛行的夏季,要想逃脱白鲨的攻击只能借助风力急行。燕叔吩咐船老板取出备用的木浆分给众人,让他们听从号令行动。白鲨继续围绕着船打转,这次它退的远了些,看来是为了下一次的攻击而蓄力。当它游到船的西北侧时,燕叔手疾眼快,伸手在笼子里拽出一只鹌鹑把脖子掐折,稠血嗖的一下呲得老高,燕叔把qiāng暂放在甲板上,甩开膀子以最大的气力,把鹌鹑甩向了鲨鱼的身后,鲜红的血水瞬间就把周围染的血红,白鲨正要攻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马上又被鲜血的腥味所吸引,折回头去咬那挣扎的鹌鹑。燕叔一声令下:“转舵,划桨!”我们等这命令已经很久了,手心儿都紧张的出了汗,一听燕叔发号,几个人立即把桨chā进海水里死命地划。 鲨鱼在后边连撞带咬,耗了好一会儿才把鹌鹑咬碎了吃掉,嚼烂吞咽了之后,它仿佛意犹未尽,又奋力一吸,把溶在周围的血水吸入腔内。眼见着后边的血水越来越淡,燕叔低声说了一句“不好”,忙命我和含炯把所有笼子全都搬到船尾。 燕叔本以为扔下一只鹌鹑,能够减缓鲨鱼的速度,再借着季风的力度把鲨鱼彻底甩掉,没想到这鲨鱼久居海底,早就对鱼虾等物失去了兴致,正想换换口味,刚才一只鹌鹑下肚,鲨鱼已经彻底被飞禽身上罂粟般的土腥味儿所征服,心志渐乱,卯足了劲儿疯也似的要撵客船。燕叔咬了咬牙,又从笼里掏出一只鹌鹑抡圆了膀子朝反方向扔了出去, 这一次燕叔没有给鹌鹑放血,他希望鹌鹑能够借着生存的本能,在水中多扑腾一会,尽量让放慢鲨鱼的脚步,等一阵大风吹来时彻底把它甩在身后。 不出燕叔所料,鹌鹑一下水马上扑腾起来,鲨鱼一见果然乱了阵脚,惊得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围着鹌鹑转干圈儿也不敢下口。燕叔见了心生欢喜,忙命众人再加一把力划船,正当大伙儿高兴的时候,情况发生了突变,那鹌鹑竟在慌乱之中呛了几口海水,一头栽进了海底。鲨鱼又围着转了几圈儿,见鹌鹑再也不动就放心游去,张开血盆大口将之碾碎吞咽。 受了甜头之后,鲨鱼算是吃惯了瘾,甩甩尾巴调过头继续跟了上来,燕叔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两只鹌鹑下海,不但没把鲨鱼喂饱引开,反而激起了它更浓的兴趣儿,船上的鹌鹑有限,再往下扔也不是个办法,燕叔权衡利弊,打算用盒子pào给鲨鱼来点儿警告。鲨鱼吃完了鹌鹑,气力越发的充足,它游的越来越快,待它游到离我们有三丈左右远的地方,燕叔瞅准机会,照着鲨鱼的背鳍就是一qiāng。金黄色的子弹“啪”的一声qiāng口飞出,朝着鲨鱼的后背飞去,不偏不倚正打在鱼背上,可惜入水的时候子弹减了速,剩余的力道不足以穿进鱼身内。尽管这样,鲨鱼也疼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个激灵跃出水面一丈多高,惨白色的身体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燕叔抓住这个机会,趁着鲨鱼还没有落入水中,连忙把盒子pào由单发点shè调成三发连shè,朝着白鲨的方向就送出一梭子子弹。随着qiāng口蹿出一连串火舌,腾在半空的鲨鱼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三颗子弹穿进了白鲨的身体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还没等我惊呆的嘴合上,白鲨就落入水中,溅了我一脸的水花儿。 船下迅速被一片血红所包围,鲨鱼落入水中之后被彻底惹怒,用头狠劲地撞我们的船尾,打算来一个鱼死网破。燕叔换上梭子朝水里继续开qiāng点shè,这次白鲨明显聪明了许多,不再露出背鳍,而是潜进了海底,从船底向我们发动攻击。这下我们都傻了,包括燕叔在内,不知要如何应对。众人只好暂时放弃划桨,找最近的船杆抓紧把身子稳住。含炯在船尾找了一个杆子抱住,我和独孤璞则趴在船头,用指头紧紧抠住船上铁板间的缝隙。随着鲨鱼的攻击,铁船摇摇晃晃,我也伴着它左右摆动,最后晃得我头晕眼花,差点把中午的烤鹌鹑给呕出来。燕叔在后边喊道:“坚持住,鲨鱼受了伤,坚持不了多久的,过一会它便会逃走,再多坚持一会儿”。闻听此言,我把卡在喉咙里的烤鹌鹑又憋了回去,屏住气,手指愈发的紧扣铁板死命坚持。渐渐地,铁船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小,再后来,干脆就感觉不到鲨鱼的存在。我松了口气,刚想起来看看情况,却发现后背被人压住站不起来,我以为是独孤璞和我闹着玩儿,就说了一句:“独孤前辈,请您别闹,先让小侄起来吧”,说完之后我便等待背后力道的消失,等了一会没有什么变化,我心中有点儿发火,强忍火气又说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我连续说了三遍,背后压力没有一点儿减小反而有些增大,我火大了,攒了一股劲儿,冷不丁把身子翻过来就要找独孤璞理论。这一眼不看则可,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原来压住我后背的,根本就不是独孤璞,而是一条略带着紫色杂点儿的巨鱿触手。我被惊得尖叫,再看那边的独孤璞,已然被巨鱿的另一只触手卷在了半空,手刨脚蹬不能说话。 第四十一章 - 观虎(一) 巨鱿在我呆过的甲板上继续摸索着,我急忙侧身躲到了背离它的另一侧。透过舷窗,燕叔刚才屠宰鹌鹑的砍刀在厨房的笸箩里熠熠发光,分外惹人注意。再往独孤璞的方向观瞧,他身体挣扎的幅度已经大不如前,老脸通红,而燕叔那边儿也没了动静,按最坏的打算,船上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成了巨鱿触手下的俘虏。想到此刻的形势,我心里一惊,祈望事实不要如此,否则我不仅无法到达云南,小命也会丢在在这茫茫大海中。 恐惧仅维持了极短的时间。我用袖子擦了擦汗,在心里告诉自己:必须要趁巨鱿尚未发觉之前取到那把砍刀才行,迟一点儿独孤璞就有可能被勒死。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我踟蹰不决的时候,巨鱿仿佛有所觉察,挥舞着它那超长的触手,调转方向,朝我所在的位置袭来。它的触手下白上紫,内侧布满了纯白的吸盘,形状滚圆,张张合合,里面布满了锯齿状的透明骨牙,样貌极其恶心。我只能边躲边向后逃跑,好在掌舵的船屋周围是一个环形的过道,绕上一个大圈又能够回到原位,我料想,这巨鱿再大,恐怕触手也难以把船屋全都环抱。 我绕着船转了半圈儿,从船头又绕到了船尾,果不出我所料,其他两人都被巨鱿的另外触手所控制,勒的勒,压的压,全都不能动弹。燕叔的身子被巨鱿紧紧压住,听到我的脚步声,用了最大的气力转过头来,用眼光瞟了一眼掌舵室的方向,我明白,那是叫我去取备用的子弹。绕了半圈儿,我又几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同的是,这次我能够直接进入掌舵室的门,不必再与触手正面冲突。我瞅准机会,拼上吃nǎi的力气撞开门,进入了掌舵室的门。在舵轮的旁边,有一个铁盒,盒子上着一把小铜锁,旁边没有钥匙,燕叔的子弹就存在里面。我掰了几下,小铜锁异常结实,铁盒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索xìng冲进隔壁的厨房,伸手cāo起砍刀,回到掌舵室将其砍断。铁盒里板板正正放着驳壳qiāng的梭子,每层三只,看盒子的厚度大约能装四到五层。慌乱之中我也没心情细查,伸手抠出三四个揣进怀里,擎着砍刀就出了船舱。 独孤璞已经放弃了挣扎,被鱿鱼那巨大的触手裹住高吊在半空中等死。我cāo起砍刀,瞟了瞟砍刀的刀刃,瞄准巨鱿的触手就是一刀  这把砍刀的刃本来很厚,而且并不锋利,拿燕叔的话说,这叫做“大巧无工、重剑无锋”,他以前和我讲过,在武林中,当两个绝顶高手相遇时,要拼的只有意念,无论是利器还是烧火棍都没有什么区别。可能这是燕叔达到的境界,我是绝对不行,亏得今早为了屠宰鹌鹑,燕叔在早饭之后磨了磨,使刀刃锋利了不少。 这一刀下去,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尽管如此,我也没有把触手切断,只是割开了有一半儿多点儿的厚度。鱿鱼触手里顿时冒出了像棉絮一般纯白的,丝丝络络的油以及混在里面黑紫色的汁水。我拔出砍刀刚想再砍,巨鱿的触手就被独孤璞的体重给撕裂了,断掉和触手和独孤璞的身体在半空中砰然落地,剩余的半截赶紧从我面前缩了回去。我擎着砍刀左右张望了几下,得知没有危险,才探身去看独孤璞的伤势。独孤璞眯着眼,对着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儿。为了安全起见,我把他拖到掌舵室,又给他找了一根铁棍防身。出了船舱,巨鱿那只被砍断的粗大的触手还在甲板上乱跳着,我一气之下,跳过去一刀把它砍为两段。 成功营救了独孤璞之后,我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燕叔和含炯都是被巨鱿压在脚下的,虽然不能动弹,但短时间内应该没有xìng命之忧。我绕过掌舵室和厨房,经由狭窄的过道赶奔船尾,奔跑过程中,用余光一瞥,船周围的海水已经被染得鲜红,下午足量的阳光照在上面显得分外刺眼。我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刚才那一刀激怒了巨鱿,使它对燕叔和含炯“痛下dú手”,转过过道,我的心放了下来,燕叔和含炯都在船上,而且还都活着。场面的气氛有点怪异,包括燕叔在内,他们两人的脸都扭向了西边,嘴巴惊得老大。 我冲出过道,边跑边往西边儿观看,待景物进入视野,我也被惊得不轻:原来那深海巨鱿的头,已经从海里探了出来,我用眼睛粗略打量一下,这脑袋足足有一丈多长,五尺多宽。在偏下的部分嵌着一双比人巴掌还大的黑眼珠子,此刻正死死盯着含炯和燕叔两人。两军相遇,勇者胜,面对眼前的巨兽,我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身蛮力,拎着砍刀就冲着鱿鱼头狂奔而来,巨鱿腾出一只空闲和触手下意识地阻挡了我一下,我看也没看,凭着直觉挥刀就砍了下去。巨鱿这次有所防范,迅速把触手收回,但由于身体太大,控制并不太灵活,一个躲得不利索,被我的砍刀稍稍刮到,砍掉上面的几块吸盘。巨鱿觉得一痛,迅速把触手缩了回来,下意识地,也把按着燕叔和含炯的两只触手压得更紧,触手上吸盘里的锯齿骨齿深深嵌入到他俩的皮ròu里面,鲜血顺着吸盘之间的通道就渗了出来。燕叔疼得一激灵,冲我大喊:“梭子给我扔过来,我胳膊现在能动”。 我听燕叔一喊才想了起来,原来我怀中还揣着四五梭子子弹。我虚晃一招,取出两只梭子顺着甲板就滑了出去。两只梭子有一只碰到了巨鱿的触手被弹了出去,其余的一只正好扔到了燕叔的手边儿,燕叔伸手一划拉,把弹夹抓在手里,继而胳膊一转将之立在甲板上,然后单手一按卡簧,弹出原来qiāng中的旧弹,再使劲儿往下一挫,新梭子“咔吧”一声上到驳壳qiāng里,整套动作浑然一体,一气呵成。燕叔翻转手腕儿,把qiāng口对准巨鱿触手上面的吸盘就勾下了扳机。经过刚才的斗鲨,驳壳qiāng的qiāng栓仍然挂在三连发的方位,燕叔轻轻一勾,三粒子弹伴着“突突突”一声清脆的声响,迅速窜进了鱿鱼的吸盘里面。练过武的人都知道,血ròu之躯最怕的,不是大面积的蓄力攻击,而是在一个极小部位的猛然穿刺。燕叔的三颗子弹就达成了这样的效果,巨鱿的触手经过这样一刺,本能地缩了回去,燕叔来了一招就地十八滚,逃出了巨鱿的攻击范围,回手朝着含炯的方向就是三qiāng,刹那之后,含炯身上的鱿鱼触手也多了一个小小的裂口,乖乖的缩了回去。燕叔使了一个眼色,我心领神会,马上赶过去探查含炯的情况:含炯还算命大,除了后背让吸盘绞的血ròu模糊之外,其他部位并无大碍。燕叔见我领会了他的意思,便放心地擎qiāng面向巨鱿的头部。 巨鱿本来对猎杀我们已志在必得,无奈燕叔手中的驳壳qiāng打碎了它的美梦。shèqiāng时发出的火光和巨响让从未见过的巨鱿胆战心惊,还没等燕叔瞄准,它便把触手收回,脑袋一缩沉入了海底。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铁船再一次开始摇晃。  这一次的感觉明显与上次不同,上次是撞,是突然而至;这一次是摇,是慢而大幅。燕叔一挥手,我俩速速返回了掌舵室。独孤璞在里面已经大致恢复了神智,含炯也没什么大碍。他俩在掌舵室和厨房之间的另一条过道里发现了船老板的尸体,他的头被过道的铁尖角撞破,已然失血过多,无法挽救。 船仍然在继续摇晃着,所有人都紧紧抓住身旁固定的铁器来维持平衡,随着巨鱿的拼命摇动,眼看船就要翻了,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家都知道,如果船真翻了,一切就全完了,水下是鱼们的天下,只要一触水,任何人都逃不过变成鱼屎的命运。 巨鱿仍然潜在水底翻腾着,船上的所有人都对它没有奈何,只能期盼老天爷能赐予什么奇迹让眼前的困境消失。我闭上眼睛在心里边念佛,用身体感受着外面的一切。渐渐地,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后来,又越来越小,最后,巨鱿均匀的摇晃被猛然的一撞所取代。这一撞太熟悉了,其感觉,就是之前的鲨鱼无异。燕叔也睁开眼,被弄了个一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按理说,白鲨刚被我们击中要害,理应拼命挣扎一番才是。但事件的主角却突然变成了登船的巨型鱿鱼,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全都全都显得很疑惑。燕叔考虑了片刻,决定带我出去看看,便吩咐含炯,在舱内好生照顾独孤璞。 我和燕叔蹿出掌舵室,跑到船头一看,除了船外的血池之外,只有空dàngdàng一片,又跑到船尾,才看见事件完整的的一幕:原来刚才负伤的白鲨在撞船的时候觉察到了巨鱿的存在,为恐独力难支,它强忍伤痛,用自己身上渗出的鲜血,又引来附近的一只同伴。巨鱿正是在白鲨脱逃之时临时掌管了船上的局面。两只白鲨一前一后,封住了巨鱿的去路。看来鹌鹑虽然味美,毕竟满足不了鲨鱼巨大的食量,眼前的巨鱿成了它们新的捕猎对象。巨鱿的局面急转直下,由刚才主动化为此刻的被动,一时也无法逃脱。面对强敌,巨鱿也只能血战一番方可全身而退。 短暂的僵持之后,新来的白鲨耐不住xìng子,首先发起了攻击。巨鱿身子一缩,像毛虫爬行一般躲过白鲨的攻击。另一只也不甘寂寞,瞅准了机会,张开血盆大口扑奔而来。巨鱿故伎重施,轻松躲过。几个回合之后,两只鲨鱼谁都没有伤到巨鱿一丝一毫,受伤的那只动作却逐渐地缓慢下来。我刚才营救燕叔时注意到,船边的海水里凝了大量的鲜血,不出意外,这些血就是从它身上的弹孔里流出来的。巨鱿也发觉到了这一点,在自身不受攻击的前提下,不紧不慢地延缓战局。 再经过几个回合,受伤的白鲨已经彻底迟钝了,失血过多效应的使它开始狂乱,漫无目的地瞎撞。巨鱿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边用敏捷的身手和躲闪另一只鲨鱼的攻击,一边伸出触手向它发动攻击  这景象让我想起了三英战吕布,吕布聪明地躲开关羽张飞的攻击去攻击弱者刘备,当时若不是偃月刀和蛇矛qiāng攻势太猛,刘玄德断然会被吕布从容了结了xìng命。虽然吕布此役败走,但它工于战术的作战能力却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避其锋芒,择弱痛击,武学之王道也! 第四十二章 - 观虎(二) 巨鱿瞅准机会,挥舞着柔软而庞大的触手,径直扑奔神智不清的白鲨。这一爪是朝着眼睛方向袭来的,如果真能击中,白鲨就会失去所有的攻击力,沦为一尾废鱼。可惜巨鱿在进攻的当中,一直对身后心有余悸,动作一慢,出手就偏了些,即使如此,它触手上尖利的吸盘也给白鲨光滑的脊背上扯出十几道血红血红的裂口来,痛的白鲨到处乱窜。 巨鱿避强逐弱,本是英明之举,无奈它却因攻击失准,而犯了兵家的大忌。白鲨之前只是意志消糜,就像放入盛满温水的大锅的里鲤鱼,只要小火慢炖,不消片刻便会没有任何抵抗地化为一锅鱼汤;但假如你不懂其中的道理,直接就把活鲤鱼扔进煮沸的开水中,它肯定会竭尽全身之力殊死一搏,闹不好还会溅你一身油。自古的用兵名家深谙此道,良将在攻城的时候总要给对手留出一条活路,使其意识不到自己所处的危机,继而逐渐放松警惕。此只需而军行一处,兵行诡道,对敌人施行迎头痛击,便可一击制胜。 巨鱿显然低估了白鲨的战力,过为轻率地给予鲨鱼“非致命”的一击,这一击没有了结伤鱼的xìng命,反而激发起它剩余的斗志,集中了最后的一点儿气力与之死磕。在医道上,这叫做回光返照。 巨鱿瞬间被伤鱼的气势所镇,连战连退渐生败势。这时站在我身旁的燕叔,果断地给盒子pào换上一匣新的子弹,朝着那条伤鱼就送出一梭子子弹。火舌从qiāng口喷涌而出,在水面溅起了一条细细的浪花。浪花之下,伤鱼最后积攒的一点儿气力被彻底打灭,不消片刻便翻白死去。看到如此变故,我心生惊异,不理解燕叔的所为。在细细的思考之后,方悟得其中之妙:兵学的最高境界谓何?非精武十八般也,非用兵至神至诡也,而为坐山观虎斗也。纵观三国,谁谓第一智将?非吕布也,非赵云也,更非关云长也,三国的第一智将,乃是在暗处shè伤黄忠,又巧计活捉关羽的马忠;谁又谓第一的智主?非孙权也,非孟德也,更非玄德也,三国第一的智主,乃是坐隐其后,韬光养晦,蓄势待发,不用兵戈便能夺取天下的司马懿。三国的魅力,除了纷纭登场的武将之外,更大的,是隐藏在其中的为人之道,为官之道,为王之道。这坐山观虎斗就是其中一门最深的学问,而观虎最重要的,是保持二虎之间的势力均衡,使得一方在战胜对手之后,没有还手之力,等观猎之人从一下山,便可轻松收场,这才是此计运用的极致。燕叔开qiāng击毙受伤的白鲨,也正是人为干预了斗争,最大限度保持了鱿鲨之间势力的均衡。 白鲨见到自己的伙伴被燕叔击毙,甚感愤怒,掉头就要攻击铁船。得意的巨鱿哪能轻易答应,一个缩身就横在了白鲨面前,一场恶战bào发在即。 首发燕叔见状,连忙带我回到船舱,吩咐含炯和独孤璞赶快取出木桨偷偷chā入到水中伺机逃跑  他担心鱿鲨一会儿杀红了眼,把铁船撞翻。 除了燕叔之外,其他人都没出过海。船老板一死,这掌舵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燕叔身上。燕叔简单地给我们分了工:我负责在桅杆上的望台上观察外面的情况、燕叔和含炯一左一右等待号令准备划桨。一切安排就绪,燕叔cāo控轮盘转舵,我爬上望台开始指挥方向。 说实话,我对燕叔的分工是既怕又爱:桅杆是全船的最高点,一旦铁船再次被撞,望台的摇晃幅度是最大的,被甩下去的可能很大;但同时,奇景总在险处,好奇心又驱遣我尽快目睹鱿鲨大战的奇观。我手搭凉棚向身下观瞧,不远处的战斗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两只猛兽你来我往的试探着,谁都没敢真正攻击。我知道,二虎相斗,必有一伤,试探只是暂时的。于是我趁它们佯攻的间隙,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环顾一圈儿之后,我发现,在西南角离这十里多远地方,有一小块儿突起的地面,长宽大概都有二里左右,上面有海鸟来来去去,绿意分外盎然。除此之外,岛上还有几棵大树,虽然数量不多,但高度却可称参天,估计是受了海鸟分辨滋养的缘故。于是我伸手一指西南边方向,燕叔在掌舵室里心领神会,拨转舵盘,铁船朝小岛开去。 寻到了小岛之后,我的所有精力又转回到鱿鲨争斗上边。经过一番试探之后,它俩已经不再生涩,全都放开了手脚全力攻击对方。鲨鱼主要靠撞,靠咬,靠它冲击的巨大力度;巨鱿主要靠躲,抽个冷子把鞭子似的触手抽到鲨鱼的背上,鞭子每每起落,鲨鱼的身体上都多出一道血红的口子。巨鱿仗着变向灵活,在强壮的鲨鱼面前没有吃到什么亏,反而占了不少便宜。 独孤璞和含炯配合着燕叔转舵,奋力摇桨,小船借着风势,摇摇晃晃奔向了小岛驶去。再看那边儿,战斗已经升级:鲨鱼攻击不到对手,愈战愈火,突然暴怒起来,穿行的速度加快了不只一个档次。混乱之中,它果然有所斩获,尖利的巨齿咬断了鱿鱼的一只触手。鱿鱼吃了闷亏,见形势不妙就想逃走。白鲨横在面前不肯让路,巨鱿虚晃一爪,掉头就朝相反的方向逃去。而这方向,正是我们行船的目的地小岛。 翻回头再说我们。小船行的虽快,但也敌不过巨鱿和白鲨的yóu xing速度,渐渐地,鱼与船之间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近。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朝下边大喊,要含炯他们加快速度,一定要抢在巨鱿和白鲨之前抵岸登陆。含炯和独孤璞拼上了吃nǎi的力气,坐在桨台上狂摇也没有什么效果。我见形势危急,也没心思呆在桅杆上继续看热闹,便双手抓住桅杆,双脚一夹,从顶上顺了下来。下到甲板上,我换下了疲惫的独孤璞,与含炯发力摇桨。尽管我们拼了命的划行,可距离仍然在不断拉近。好在巨鱿为了躲避攻击常常不走直线,引得白鲨也紧随其后,缓解了船上的险情。 当小船勉强靠岸的同时,后边的鱿鲨也紧随而至。我们顾不得其他,纷纷从船上快步上岸。燕叔不愧是老江湖,什么时候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危急时刻,临走还不忘拎上装有子弹的小盒儿,除了梭子之外,他又取了一根绳子,上岸把船栓在树上,使之不能被巨浪冲走。巨鱿在后边被白鲨追赶,慌不择路,一见铁船横在前头,也躲闪不及,便下意识地把剩下的五六只爪子全都搭到了船上,吸盘一吸,身子一提,像毛虫似的拱上了船。白鲨当然不肯答应,在后边死命地撞击铁船,小船被鲨鱼撞得摇摇yù坠,剩下的最后几只鹌鹑随着笼子一股脑全都坠入海中。白鲨见状暂时放掉了巨鱿,对铁笼连撞带咬,少顷铁笼被撕碎,白鲨吞食掉不少鹌鹑。 巨鱿借着这个机会,以铁船为跳板,竟然登上岸来。包括燕叔在内,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个深海巨物竟然有直立行走的能力,面对着眼前这个一丈多高,眼睛比柚子大的怪物,众人全都被吓傻了,呆立在原处,嘴张得老大痴痴地抬头望着。巨鱿惨白又略带紫色斑点儿的身体,在阳光的照shè下闪着人的紫光,它的眼珠几乎全都是黑色的眼仁,并没有一点儿眼白。它用剩下的六只触手支着地面,高大的身躯遮蔽了好大一块儿阳光,在海岛上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巨鱿继续用它大黑眼球死死盯着我们不敢上前,燕叔的子弹曾经教训过它。而那边儿的白鲨刚刚吃光了落水的鹌鹑,精神得到了恢复,又开始对着铁船撒气。铁船是我们在茫茫大海活命的保证,在第一只鲨鱼的攻击下,已经被撞得摇摇yù坠,如果继续放任不管,如果被鲨鱼撞沉了,我们就有在葬身孤岛的危险。燕叔见情况危急,便打定主意开始行动:他趁巨鱿不注意的时候,猛然捅了我屁股一下,我心领神会,立即一个撤身,拽着含炯就向北面逃去。巨鱿的注意被我吸引到北面,无暇估计燕叔,燕叔抓住这个机会,从腰中掏出了盒子pào,把梭子顶进qiāng膛,黑洞洞的qiāng口直指巨鱿。这一系列动作做的异常连贯,还没等鱿鱼反应过来,燕叔左手轻推qiāng栓,把模式切换为单发点shè,右手让子弹直shè巨鱿的双眼。巨鱿看到燕叔行动,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两只眼球全都被燕叔点bào,深黑色的血水混着惨白的浓汁从巨鱿的脸上流下,巨鱿尖叫了一声,用尽平生最后一点儿气力,对着印象中燕叔的方向就是一击。燕叔纵身一跃,轻松躲过了攻击。但身边的独孤璞却被鱼爪刮到了腰,巨大的力量撕破了独孤璞前胸的衣服,把它甩出去三丈多远。伴着最后一击,巨鱿脸上的裂口被撕的越来越大,血水和白油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不消片刻,巨鱿倒在岸边绝气身亡。 燕叔连忙过去照看独孤璞的伤情,我和含炯见巨鱿被毙也放心折回队伍。独孤璞的伤势不轻,整个前腔,连同左侧的胸口肌ròu,全都被触手上的吸盘刮烂,活活剜下一大块儿ròu来,腰也被抽成了紫色,好在气息尚存,暂无xìng命之忧。燕叔小心翼翼地把独孤璞的头抬起,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摘掉顶上的红塞,喂独孤璞喝了一口。我在旁边闻到了小瓶当中的气息,甚感熟悉。便问燕叔:“燕叔,这yào的成分里是不是含有人参?”,燕叔点头,答道:“不错,这是一瓶‘灵芝人参露’,是高价从关外收来的,它可以减缓伤痛,又能化解尸dú,盗墓人在行动之前,通常都带一瓶在身上应急”。 独孤璞在服完参露之后,面色渐渐红润,看样子命是保住了,只需要静静调养便可恢复。众人找了一个背yīn处安顿独孤璞暂且不表。再说燕叔,在收拾掉巨鱿之后给盒子pào重新换了一梭子子弹,提着手qiāng来到铁船旁边。白鲨还不知巨鱿已死,仍在水中不住的撞船撒气,燕叔打开qiāng栓,重新把点shè换回三连shè的状态,瞄准海里的白鲨就勾下了扳机,水花在子弹的头顶狂舞,下面的白鲨受到惊吓急速下潜。可惜驳壳qiāng子弹的颗粒太小,威力不足,不能shè穿鱼背,只给与白鲨以轻微的擦伤,尽管如此,白鲨也不敢恋战,加上它之前活吞了不少鹌鹑,肚子里也有了底儿,便晃着尾巴逃离了小岛。 燕叔见白鲨走远,便招呼我过来,一起商讨拽船上岸的策略。这铁船不同于木船,重有五六千斤,登陆时又是上坡,光靠我俩的力量是断然不能把它拉上来的。但我们又不能把它放任在岸边,怕遭到其他鱼类袭击或者遇上大风浪,把铁船冲跑,我们的xìng命就彻底jiāo待掉。燕叔让我守在船外,自己回舱内取了所有的绳子,把它们折成了八馈,吩咐我把八条绳子栓到大树的顶端。经过燕叔的一比划,我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原来他是想借大树之力来完成拖拽。我带着八条绳子爬上大树,将之逐一系于树干,并割断其多余的部分使之紧紧崩住。待我下了大树,燕叔又从船中取出了一把大斧,在向岛的一侧狠狠劈击,我与燕叔jiāo替砍了一个时辰左右,再看大树的底部,已然被我俩劈开一个楔形的创口,燕叔见火候已到,便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我遣开,绕到大树后面,腾空纵起,飞身一脚踹在树干上。随着大树吱呀一声轰然倒地,铁船被巨大的拉力拽上岸来。 第四十三章 - 秘 我和燕叔从断树上解下那八根绳子,又重新找了一棵巨树将铁船系上,待一切办妥之后,我俩便回到巨鱿尸体旁边商量下一步打算。 首发巨鱿身上的油脂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已经基本冒得干净。此刻,它周围七八尺外的土地上,全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我和燕叔脱了鞋袜,用岸边的海水把脚洗净,赤足迈进了油地。传言鱿鱼常活动于海底,冰凉的海水寒可彻骨,海鱿若想安然无事,就必须在体内积存足够的油脂抵御严寒才行。眼前这只巨鱿的身体,可以说是无以lún比的巨大,身上的油即使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五十斤以上,稍加利用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燕叔首先在鱿鱼的头顶居高临下打量一番,发现巨鱿bào裂的眼珠底下,尚有许多油脂没有流尽,就遣我回船,把所有瓶瓶罐罐全都拿下来。待我将事情办妥,燕叔把瓶罐一字排开,拎起斧子,把鱿鱼三角形的头颅砍开了一个大豁口。继而探出左手,将手臂伸入豁口之内,使鱼头固定,又探出右手,猛掏巨鱿的左眼,待右手紧紧扣住鱼眼之后,他丹田一叫劲儿猛力往怀回一拽,只见巨鱿油黑的眼球带着惨白的脑髓一并从眼眶中蹦了出来。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心中暗自揣摩此招用到人身上的后果。 燕叔手中的眼珠,再次把我吓了一跳:我见过杀牛宰鹿,牛和鹿的眼睛在同类中就算是很大的了,但燕叔手中这鱿鱼的眼珠显然比任何一只牛眼都要大,不夸张的说,抵得过三只的牛眼摞在一起的尺寸!燕叔一弯腰,把眼珠放到一个瓷罐里,又伸手从巨鱿眼眶中取出另一只眼珠,坏笑着对我说:“你一会儿等我把罐子里的眼珠浸完油,再搬回船上留着以后吃,我手上这只烂的,一会儿咱把它煮了,给我妹夫独孤璞熬上一锅浓汤补补身子。你和含炯还小,尽量别喝,这东西太火,童男吃了容易淌鼻血”,我苦笑一声,朝燕叔摆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接过他手中的盆子。不掂量则可,这一掂量可把我吓了一跳,娘的娘我的姥姥,一颗碎眼珠,竟然有七八斤的分量。 挖完了鱿鱼眼球,燕叔开始用砍刀剃掉巨鱿身上的嫩ròu。吃过鱿鱼的人都知道,它的头是个长三角的,像个纺线的梭子,在脑瓜两边儿,还有两片像耳朵一样的嫩ròu,煮食之后又软又薄,放在口中,既不难咬又有嚼头,遇到火候拿捏好的厨子,做的口感比牛羊ròu还香。燕叔是个老饕,自然知道此中的妙处,cāo起砍刀,熟练地把这些嫩ròu全都剔掉。我们从中挑出了几斤作为今天的晚餐,其余的全都储存在船底的贮藏室内以备后用,杂脑下水等等全部都扔到岛上的上风口喂鸟。 首发剔完鱿鱼头上的ròu,燕叔接下来开始剔它的触手,这又是一个极需要刀工技术活:巨鱿的每只触手都有大腿一般粗细,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滚圆的吸盘和透明的骨牙,要把所有吸盘全都剃光,骨刺全都拔净是相当不易的。燕叔二话不说,cāo起砍刀就开始剔了起来,看他的刀工,我真的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干瘦老头儿,到底是一个盗墓贼还是一个酒楼的大厨。 燕叔剔了一会儿触手,看我在边儿上闲着没事儿做,就让我上船好好休息,可我现在激动得根本就睡不着  我是个不安分的人,自从在山洞qiāng挑了群鼠之后,我几乎爱上了这种刀尖儿上的生活,爱上了穿梭在生死之间的感觉。但自从下山之后,生活又回归了平静,一切都是那样的索然无味,我为了复兴祖业,为了得到静玉,不断地奔走,不断地游说,不断地和好友耍着心计,在获取的同时,内心也背上了沉重的包袱。或许只有经历一场恶战,看到一些鲜血,让浑身的肌ròu激动的乱颤,才让能让我暂时忘掉负担。现在的我,正是在这样的感觉中,此刻,别说让我自己回去睡觉,就是让八大胡同的头牌搀我回去,我也得考虑考虑。 燕叔看我实在闲得难受,便分配给我一个新的任务:到海滩去捡贝壳和海虾。含炯正好也闲得没事儿,也一同随我前往。小岛的海岸线不长,被冲上岸的的鱼虾却不少,我和含炯挑挑拣拣,一会儿就把坛子装满满满登登。这个岛屿实在是太小了,长宽充其量也就是四五里地,我俩绕了海岸线走了一圈,觉得没有意思就穿过草丛,进入了小岛的中心地带。按我的想法,这脚下这个小岛,应该是由一块儿极小的珊瑚礁所构成的,之所以能够最后演变为一座草木茂盛的岛屿,应该是借了海鸟的帮助:海鸟为了生存,常要飞临大海捕鱼,突起的珊瑚礁自然而然成了它们的歇脚进食的场所。渐渐地,海鸟在排出的粪便覆盖了整个珊瑚礁,在鸟粪的滋养下,海风携来种子在岛上发了芽,长了草,长了树,继而吸引了更多的海鸟,经过岁月累计,礁石越扩越大,最后形成了今天的规模。 但事实却推翻了我的假设,当我和含炯走到岛中心时,却意外发现了一眼山泉。水流虽然不大,但里面却全都是甜丝丝的淡水。我俩撒腿回去报告了燕叔,燕叔一听喜出望外,赶紧把船上的蓄水箱取出到泉眼处注满了水。燕叔今天分外的高兴,一口气剔了好几只巨鱿的触手,说晚上的时候给我们露一手,做一顿海鲜火锅,乐得我和含炯一蹦老高。 夜色彻底降临,一轮明月升上天空。众人在船上取来干柴,在沙滩上搭了一个火堆,独孤璞服了参露之后,又歇息了两个多时辰,已然能够走动,在香味的勾引下也加入了火锅战局。佐料只有盐和辣椒  海盐是自己晒的,辣椒是在塘沽的菜市场买到的,酱油和醋没有  燕叔怕船上的调料太多,淡水消耗得太快。这顿火锅虽然短了很多的调味品,但海滩上这顿饭,可以说,是我,也是船上所有人,一生中最香甜,最难忘的一顿饭。 十斤鲜鱿鱼ròu、三条巨鱿的触手、外加六七斤肥美香嫩海鱼贝壳全被我们下到锅里,燕叔把他压箱底儿的一坛好酒也拿了出来,这本是为了御寒而备,今天一高兴也不顾其他了,众人又烤又涮,一顿痛饮狂吃,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结束战局。吃饱喝足,老少爷们们索xìng躺在沙滩上唠嗑,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儿吹着暖暖的晚风,真是比神仙还惬意快活,又折腾了好半天,酒劲儿上来,大家全都提议回船睡觉。一上船,燕叔猛然起来,刚才我们光顾着快活了,船老板的尸体还在船上搁着呢。活人与死人是不能共船过夜的,况且船老板因公而死,我们于情于理都应该将之好生埋葬才对。 撇下独孤璞在船上睡觉养病暂且不提。我和燕叔打定主意,决定在小岛上连夜挖坑,把船老板埋掉。日后回到天津码头,再打听他的家小,给予适当的补偿。主意打定,我俩便一个抱头,一个抬脚,把尸体抬下了船。含炯在前面拎着铁铲,擎着火把带头引路。不到一柱香的工夫,我们就把死尸搬到泉水的上风口。燕叔吩咐暂将死人落地,待他观察星相之后再决定坟坑的最终位置  埋人最讲究选择风水,风水好了则能全家受益,亲友沾光;反之则要全家倒霉,连同挖坑儿的人都要一同沾染晦气,连走几年的背字儿。在民间一直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叫做:“一命,二运,三风水”。讲的意思是:命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办法改变;运气是老天给的,你左右不得;只有风水,是能够人为选择和改变的。基于风水给人们带来的种种益处,历朝历代的君主和官僚们,谁都想给自己家族选上一块儿风水宝地。 之前我曾说过,风水学是从《易经》里衍生出来的学术分支,它是一门绝学,更是一门秘术。风水的本质只有一个字:气。气是生命之源,也是世间组成一种基本元素。风水学的经典名著《葬经》中曾这样描写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故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学实际是以气为媒,阐述了人与周围事物关系的一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的学说,历史上有大量关于风水的专著,只可惜其内容太过玄秘,除了宫廷御用的风水相师之外,平常人根本难以理解和驾驭,渐渐地,风水学在民间沦为了江湖先生分屋定穴的工具。 历代帝王都讲究风水,不仅希望自己的阳宅吉祥周正,更希望yīn宅藏风聚气,使得子嗣兴旺江山永固。他们的墓穴讲究王气,重视龙脉,绝非平常地可选,一般要高级的风水师和观星大臣同时认同才能被选中,为了保护墓穴不被盗墓贼挖掘,他们还要在墓中设置尸气,dú虫,飞箭等机关。有的帝王生前太过暴戾,怕死后被仇家掘尸,还要设置多个假墓,燕叔的师父就是死在了衣冠冢中。正是由于皇家对于风水的研究达到了极致,所以我手上的《龙兴风水图志》才会成为所有盗墓贼做梦都想得到的典籍。 燕叔虽然还没有时间细读图志,但在几十年的盗墓生涯中也积攒了大量的经验,知道泉水之上是埋人的福地,便不辞辛苦地把船老板抬来,我们不能把到云南的一千两白银亲自jiāo到船老板的手上,这也算是给他家人最后的一点儿补偿。 燕叔抬头观察了半天星相,大致确定了尸体应该摆放的方向,就开始与我一起挖坑。当挖到半人多深的时候,一张棕黄色的片状物映入我的眼帘,燕叔也觉察到了坑中的异样,用铲子小心掏空周围的土来,取出了那片东西。我伸手摸了摸,这质地应该是一张牛皮,含炯把火把移近,我和燕叔把头凑在一起仔细打量:这纸的背面是一个奇怪的八角星,而正面看起来像是一张地图,只是注释的文字不是汉字,也不是蒙文和满文,看模样倒像是英文。燕叔拿过牛皮,搁在眼前看了又看,最后确定地说:“这是德文,我敢肯定,以前我与华莱士接触的时候,曾经见过德国的一些文字,德文是比英文多了四个字母的”。 我闻听不禁大惊,在中国蓬莱附近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上,怎会有一张印有德国文字的地图?而且在图的背后,为什么会标注着一颗奇怪的八角星?这其中暗含什么寓意?这一系列的疑问让我脑中浮现着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心中诞生了一个接一个的猜想。燕叔见我呆立在原处,便催促我继续横着挖,既然这个沟里能够存在这样一张怪图,难保不会再掘出其他的物件来。 我们抡铲和铁锨,把坑的长宽扩大了三倍,终于在东面发现了另一个小本儿。翻了几页,上边的文字仍然是德文,而且每页上面都用阿拉伯的数字在左上角标注了一个日期,料想是一本航海日记。此时夜已三更,我和燕叔都累得不行,没有力气继续向纵深挖掘,只好把死人埋进坑内。 第四十四章 - 整备(一) 葬完了船老板,三人已经累得再没力气向纵深挖掘,便揣上日志和地图赶回船上睡觉。 首发说实话,我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埋死人,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挺害怕  这都怪我那无事生非的二婶:我娘死的早,二婶又不能生小孩,我小的时候,都是她负责照顾我的生活,每当我调皮捣蛋让她头疼时,她就编些鬼神故事吓唬我,这些故事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对死怀有有极大的畏惧。 一夜无话,众人睡到次日晌午逐渐起床。就着昨夜的火堆,把残羹冷炙重新热了一遍,独孤璞的身体经过一夜恢复已无大碍,便重新回归队中,众人闲着没事儿,就边吃边聊,对昨晚葬人时挖到的牛皮图和日志本展开了讨论:燕叔出于职业敏感,认为那牛皮极有可能是一个墓葬图,或者是一个藏宝图;而那本日记记载了进入古墓的方法;独孤璞则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外国人虽然侵略了大清国几十年,对大清国有了一定了解,但文化和地域的差异使,他们无法彻底破解风水和墓葬方面的难点。墓葬风水绝对是一门绝学,连本土专业盗贼都无法完全掌握,更不要说语言不通的外国人了,而且外国人仗着qiāngpào和鸦片,明抢都可以了,还需要盗什么墓?按他的观点,这牛皮上面的,应该是一张军事地图,可能是鸦片战争之后偶然遗留下的。两人陈述了半天,都坚持各自的观点,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但有一点是两人认同的:这本日志肯定是和牛皮是一起的,只要能把它读懂,这图中的秘密,自然能被知晓。两人商议了一番,将图纸日志收好,等回到大清国的时候,再将之jiāo给华莱士解读。 吃完饭,养足了精神,四个人没什么事儿干,就拎着铁铲锨子回到坟边挖掘。但这次可没上次幸运,我们整整挖了一下午,在原有墓坑的周围,又拓出将近十个原来面积都没有任何发现。 首发夜幕降临,众人回到驻地,继续吃鱿鱼餐。席间,独孤璞提议离开这不明的小岛,尽快赶到蓬莱补给,可燕叔并不死心,他苦苦劝说独孤璞,终于又带着我们连挖了六天,第六天的晚上,几乎岛上所有luǒ露的地面都被我们掘地三尺,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库存的鱿鱼已经让我们吃掉了一小半了,还有不少耐不住炎热,已经腐烂掉,被我们扔掉了喂鸟。现在船上所剩的食物,顶多够挺半个月的。燕叔思前想后,迫不得已只好放弃小岛,带我们赶奔蓬莱。 没有了船老板,船的行进速度大大减慢,本来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我们却走了整整五天。看着雾气蒙蒙的蓬莱岛逐渐进入视线,我的心终于放下了来,总算是不能饿死在海上了。在我之前对蓬莱的理解:蓬莱应是一个物不丰泽的荒蛮之地,这里缺水,缺粮,jiāo通不便,除了面临广袤的大海,无论种田还是放牧均不能与中原相比。可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船一看,我才发现事实正与预想相反  鸦片战争之后,德军艳羡鲁地物产丰富,强占了胶州湾,雄踞山东,把蓬莱岛当作入侵中原一块儿跳板,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进行建设。现在的蓬莱,其繁华程度远比关内的名称要强几倍,不知道的路的,一下船还以为到了上海。眼前的蓬莱烟囱林立,天空中几乎都是灰白的烟尘,外国船只在港口装货卸货,人流熙熙攘攘,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蓬莱为德国所占,除了内部的运输船,是不允许中国人登陆的。我们没有证件,按理说德国鬼子要把我们拿住审讯关押的,但好在燕叔以前和华莱士相处的时候,学了不少常用口语,叽里呱啦一顿白话,竟把几个德国鬼子说得喜笑颜开。燕叔又趁热打铁,从怀里掏出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偷偷塞在管事儿的头目的手里,管事儿的一看数额,立刻换了笑脸儿,‘蛋壳’,‘蛋壳’地说了好几遍(注:德语中‘谢谢’的单词是‘danke’)。 下船之后,燕叔找了几名上好的船匠对铁船进行一次大修  这是非常必要的,白鲨和巨鱿在半路连续对铁船攻击,使铁船损伤惨重,虽然外皮暂时没有漏水,但里面肯定已是千疮百孔。除了修船之外,燕叔吸取了缺水的教训,在岛内工厂里雇了几个工人,重新设计打造了一只巨型蓄水容器:长途航行,最怕的就是没水,上次旅程的尴尬已经给众人敲响了警钟,再不采取措施定要造成伤亡。 我们选了个店房,在蓬莱岛住了下来。几天之后,铁船被修好,新水箱也被打造完毕。工人门把新水箱装备到船上,又给水箱注满了水,燕叔大致测了测容量:新水箱若装满水,至少够我们打着滚儿喝三个月的,众人听后欢欣鼓舞都很高兴。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水箱安置之后,库房空余的面积比以前小了许多,一个新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在食品方面,我们必须装备形状更小,重量更轻,更加抗饿的东西才能捱过难关。燕叔和独孤璞犯了愁,不知要买什么好,如果买米面粮食这些生食,船上的燃料会消耗得飞快;如果买鱼ròu这些ròu食,在海上又不能保存太久,急得他俩团着铁船直转。这时我突然想起,前两天,趁燕叔去工厂修船的间隙,我和含炯逛了几天蓬莱的食品市场,发现有一种新的德国的食品正好符合燕叔的要求,这种德国食品叫做‘朝口丽’。据商行的人说其原料,是从外国的“可可树”上凝成的脂中所提取的,无dú无害。我和含炯还尝了两块儿,这东西入口即化,刚接触舌头之时,有一种像馍馍烤糊的味道,但多含一会儿,就会尝到一股浓浓的甜味。这“朝口丽”有很多个种类,有含牛nǎi的,也有夹五谷花生的。除了好吃之外,据说效能也很强,商行的人介绍说:巴掌大的一块儿,就能顶上一顿饭的效果,当地的工人在劳动前,经常要嚼上一块儿。 闻听有这种好东西,燕叔和独孤璞都觉得非常感兴趣,但独孤璞比较谨慎,生怕这‘朝口丽’里含有大烟的成分,非不同意购买。我和含炯立刻予以否定:蓬莱岛上的工人,一个比一个粗壮,大烟只能让人越吸越瘦,谁见过过大烟能把人吸胖的?听我们说完,独孤璞还是不相信,硬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市场上看看,一行人来到蓬莱的集市,进入了一家由本土人开的“中德贸易商行”。 在外国人管辖的地界里,中国人见面儿分外的亲。一听说我们是顺着水路去云南的,商行老板立刻把我们领到了里间屋。这里面与外边的货品,可谓是天地之间的差别,外屋都是一些食品和衣物,并不难于购买。而里屋就像是一个德国仓库,满眼都是新鲜玩意儿。老板解释说,里屋的货都是从德国进口来的,德国人xìng格不安分,国民在休假之时,常带着家小来大清国旅游观光,有时还要探险。这些物资,原本是为了德意志国民所特供的,大鼻子明令禁止卖给外人,但商行老板觉得,从蓬莱到云南,行程远过万里,没有得力的工具,在途中必会凶多吉少,既然大家同是中国人,他有必要冒险帮助我们一把。燕叔听罢此言,激动地紧紧地握住掌柜的手。 经过一番挑选,燕叔最后锁定了以下货品:两大包洋火、四件水獭皮的耐寒大衣、六条坚韧的攀山绳、十二只登山铁构、两支由韧钢所制的鱼竿,和三箱夹了花生的德国食品朝口丽。 第四十五章 - 整备(二) 选完货,商行老板帮我们打了包,燕叔对他非常感激,不仅没有杀价,反而硬塞了二十两纹银给老板作为答谢,老板假意让了让,然后坦然收下。以前我曾说过,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出手小气:你省下了一两银子,却丢掉了一个机会,损失的可能是黄金百两,倘若运气不好,犯了小人,那就不是钱的问题,还会误了正事儿。 常言说得好:“银子虽冷,缺暖人心”。二十两打赏钱一收,商行老板对我们的热情立即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这回直接把我们领到了后院的铁门大仓库,看来库里头要比后屋的宝贝还多,一人多高的大门上,竟然顶了三把巴掌大的铜锁。商行老板命身旁的伙计取来钥匙,好家伙,每根钥匙都有一尺长,放到秤上一称都能有半斤沉。我在心中暗想,面对这样的坚固的防备,恐怕连燕叔这种一顶一的高手,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攻破吧。 老板拿着大钥匙,朝锁孔里一顿猛捅,大约鼓捣有一炷香的工夫,三把锁头才被完全打开,随着大门“吱呀呀”的一声怪叫,仓库里的奇货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老板很不放心,遣了两名伙计守在前厅与后屋的过道中通风报信,看来里面的东西重要非凡,为了赚钱,这回也是拼了老命。摆在仓库最外边的,是一摞深绿的箱子,上面用白漆涂了一个酒杯的图标,旁边还有一个深红色的骷髅,老板解释说:“这是燃烧弹,是德国大鼻子的军需物品,在市面上是严令禁止销售的,我这老店是德国人运输仓储的一个中转站,一年前,后院儿里失了一把火,德军在统计损失的时候误报了五个箱子,我也就顺势装了把糊涂,在库中偷偷留了一摞。你们要是需要,我低价出给你们”。 燕叔摸了摸那箱子,点头说道:“的确是好东西,不过要太多了也没用,我只拿两箱”,老板一听,嘴上没说什么,但不满的表情立刻写在脸上。燕叔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那察言观色的能力有多强啊,一看势头不对,马上把话锋一转:“虽然只拿两箱,但钱的方面,我不绝不亏待你,我拿两箱的货,给你四箱的钱”,老板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喜上眉梢。老板忙命伙计把燃烧弹小心打包,领着我们继续往里走,里面都是一些小件儿物品:有指南针、德国军刺、新疆匕首等等。燕叔用眼睛扫了一圈,觉得没有太新鲜的,又不好意思打消了老板的热情,就给我们每人都买了一把新疆匕首佩戴把玩。 首发众人随着老板东拐西拐,拐进仓库的里间屋,继续跟着他向前,此时,所有人的眼珠,几乎都紧紧跟随商行老板的手指而动,唯有燕叔,在一个角落,蓦然停住,眼光被拐角里两把灰了吧唧的铲子所勾住  他几乎是冲上去的,两臂紧抱,做出一副生怕别人夺走的姿态。经过抚摸查看,他最终确定,这是德国铁路工兵专用的合金钢铲。独孤璞见燕叔这幅反常的模样,上前取笑他说:“老了老了,你倒疯了。逛八大胡同都没见你这么高兴,怎么两把破铲子却把你稀罕成这样”。燕叔转过脸骂道:“你懂个屁!这把铲子,你拿到潘家园黑市上卖卖去,一百两银子一把,我保证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得被抢光”。 独孤璞闻听吃了一惊,问道:“真有这么好?我怎么看不出这里边有什么门道?”,燕叔揶揄地笑了一声,回道:“你呀,除了会辨别玉器之外,整个儿就是个废人。这把铲子,是德国的铁路工程兵为了适应大清国坚硬山区的环境,专门向政府申请的一个专利。德国政府很重视,为了能在山东尽快修建铁路,掠夺煤炭和铁矿,特批德国的化学家老学究维勒,建立了一个专攻钢铁的研习团,历经三年的时间,改良了传统的冶炼技术,又在其中添了不少的他材料,试验了几百回才研究出来的宝物”。燕叔边说边像爱人一样地抚摸,待他擦去了上面的积尘,锋利无比的刃口立刻冒出一股寒光,看来这果真是盗墓贼千金难求的尖儿货。 燕叔得了宝贝,心情异常的激动,当场就甩给商行老板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老板根本没有想到燕叔出手这么阔绰,忙令伙计用油布把那两把工兵铲包上带着。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干瘦的老人,就是京城潘家园黑市里最著名的盗墓贼,他随便挖开一个盗洞就有数不尽的财宝首饰,怎能在乎这几千两银子。一切货物都已包好,船老板亲自出马,牵驴套车把货物押运到码头  看来商行老板在蓬莱还是满吃得开的,就连德国岗哨也不加阻拦。 货品在船老板的掩护下被成功运上了船,燕叔为了稳妥,把那些敏感物品都覆到了黑布之下,一切都异常顺利地进行着。商行老板见事已办妥,便提出要返回店铺照顾买卖。燕叔是个老江湖,通过藏货和过路这几件事儿的力度来看,商行老板不是一般商人,起码在蓬莱岛上是一个黑白通吃的面儿上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时候,能遇到这样的人,不利用一番哪能轻易放走呢?眼下我们刚刚失去了之前掌舵的船老大,在海上已经举步维艰,如果能托商行老板的关系圈子,雇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舵手,岂不是一桩美事? 打定主意,燕叔便和商行老板打儿起了感情牌。这老板本是个财迷,之前已被银票砸的晕头转向,再被燕叔这么一捧,就更加飘飘然了,俩人亲热地拥在一起,做出一副相见恨晚的姿态,就差跪下拜把子了。很多人都说友情虚伪,人心不古,其实在我看来,寻常人的友情就和窑子里的供求关系一样,我花钱,你办事儿,大家都受益,如此而已。 但戏还是得演,就像窑姐儿,虽然一天要接二三十个客,但每次仍要装的像黄花大闺女似的。燕叔和老板两人,当然也要走经历这个过程。男人与女人不同,俩女的要好,就爱相约一同逛街,一齐去买些折价的水粉胭脂和绫罗绸缎;但俩男人要好,不是喝酒就是一同逛窑子,当然燕叔和商行老板还没熟到一起逛窑子的地步,只好先去喝酒。经老板介绍,我们被带到蓬莱最高档的一间酒楼:望仙楼。 望仙楼坐北朝南,毗邻渤海,隔窗望去,海涛波澜壮阔,潮起潮落,甚是好看。此时正是饭口,一楼的座位早已被占据一空,众人只好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单间儿。我们所进的房间名叫水仙厅,屋里装饰得古朴高雅又不失灵气,让人看了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商行老板显然已是这儿的老主顾,不用拿菜单,就点了一桌子的好酒菜。我在心中暗想:“赚了那么多,也该你出回血了”。 燕叔依旧很大方,从始至终从没让老板往外掏一文钱,随手就扔给掌柜的五十两银子的银票  燕叔甚是了解经商人的心理:越有钱的,就越抠门;越没钱的,就越爱穷装。酒楼掌柜一见燕叔出手如此阔绰,也立刻缩回三孙子的形态,对我们毕恭毕敬,商行老板当然也跟着沾光,显得特别高兴。酒席宴上,燕叔不谈别的,专挑ròu麻的唠,把商行老板说得满脸红润,神采熠熠。我在心里暗想:“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一个干巴老头对另一个干巴老头的感觉,比一位妙龄窑姐还好”。 撂下我在心中胡思乱想不提,独孤璞、燕叔和商行老板三人推杯换盏,走了好几个来回。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都有点迷糊,趁着一丝醉意,燕叔继续给老板套夹板:“咱哥仨今日能够相聚蓬莱,是老天赐予的恩惠,老弟能冒着风险卖给我们这么多尖儿货,真是令老哥我感激涕零啊”,商行老板一摆手,打了个嗝,吐出一口酒气,晃着头说:“天下人管天下事儿,都是老天爷底下的子民,能碰上就是缘分,你们还客气个啥?两位哥哥,我也在商场上混迹这么多年,从一打眼我就瞧出,您二位呀,绝对不是平常人”。独孤璞抿了一口酒,笑道:“老弟,那依你看,我们像是干什么的?”,商行老板涩涩地笑了笑,答道:“小弟不敢说”。燕叔一挥手:“但说无妨”。老板夹了一口菜,坏笑了一阵,才抬起头来说:“按您二位花钱的力度,我觉着,你们不是倒腾鸦片的dú贩子,就是倒腾大姑娘的人贩子”。燕叔和独孤璞闻听此言,差点儿笑喷过去,就连我和含炯都笑得钻进桌子底下,敢情外表正派俩干巴老头,在商行老板的眼里,就是俩皮条客。 众人笑罢收势,燕叔喘了口气儿,缓慢地说:“诶呀老弟,你还真敢想,我们是做正当买卖的,被你这一说,竟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商行老板一愣,接到:“但不知二位老哥在那条道上发财”,燕叔见老板阅历极深,如果临时胡编乱造一个职业必将露馅,就稍稍变通了一下:“我和你旁边儿这位老兄,都是天津的古玩商人,前些天听道上的人说,云南有个大卖家要出一批软玉,品相极好,售价又极低,我俩寻思着跑上一把云南,弄好了倒腾回天津就能赚他个十几二十万两银子”。燕叔编完这套瞎话,觉得很满意,即使老板不信,问起玉器知识,独孤璞也能应答。 “但众位为何不走平坦的陆路,反而挑选了危险的水路呢?”,众人谁也没想到,商行老板没有问玉器的知识,反而问了一个最平常的问题。 “这个……”,燕叔卡在那里,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还真没想好要怎样应答。 独孤璞酒喝的比较少,头脑也相对清醒,看燕叔答不上来,就上前解围道:“我们哥俩年轻时,从陆路跑过云南,当时年轻气盛,在外省的地界上得罪过一些绿林小人,这些小人现在很多都占山为王成了响马,我俩虽然想发笔小财,但也不能拿脑袋开玩笑不是?”,燕叔听过,忙跟着附和,以赞许的目光瞅着妹夫。商行老板听罢,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第四十六章 玉诱(一) 商行老板闻听独孤璞的辩解之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凭他多年识人辨物的经验,他总觉得刚才燕叔的一愣里,仿佛藏着一丝隐情,便想用话试探燕叔:“老哥,您刚才说,你们俩是做玉器买卖的,老弟家中恰巧有着几块儿白玉,以前我总听人说,如果想把一块儿璞玉养成上等的宝玉,需要长年累月的‘盘’才行。小弟对其甚感兴趣,但又苦于无人询问,今日遇见二位行家哥哥,还望指点一二”。 燕叔对着商行老板一笑,说道:“老弟若想知道玉器的知识,就要请教我们二老板了。我虽然是掌柜的一把手,但识玉辨玉的本事还是比不过他,要不,我出门儿非带着他干什么?”,商行老板本身也是个买卖人,深知其中的道理。的确,大多数的掌柜的,真的没有管家对货品知道得多。听燕叔这样一说,他便把目光转到了独孤璞的身上。独孤璞是个老学究,以前整天都窝在潘家园的玉器店里鉴赏研究,并以此为乐。自从含炯身世暴露,被家丁出卖之后,这些天他一直都与我们混迹在海上,也没谁和他提提他心爱的玉器。这情形,就像一个人,爱听黄梅戏,可他身边儿的人却整天谈论相声一样。一个热爱玉器的人,生活在没有玉器的世界里,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儿呀!这些天把老头子郁闷得满脸鼓大包,满嘴起大泡。今天商行老板一问,可让独孤璞给逮着了,喷着吐沫星子就滔滔不绝地讲起养玉器的历史和盘玉的诀窍来。 “玉有‘软玉’和‘硬玉’之分,硬玉就是通常人所说的翡翠;而软玉,一般指外皮颜色为‘白、黄、碧、墨、糖’五色之一的玉石。论其价值,软玉中,以出产于‘和田’与‘于阗’之间的‘和田羊脂玉’最为尊贵。历史上最有名的玉,莫过于春秋战国时期卞和所挖出的和氏璧了。这卞和,本是楚国的一个玉师,在荆山的一次挖掘中,偶然得到一块儿极品的玉璞。玉璞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清楚:它不是纯玉,而是裹着美玉的石头。当时的春秋战国,许多诸侯都有自己的镇国之宝,史书有记载说:‘周有砥厄,宋有结缘,梁有悬愁’,唯楚国独缺。卞和一心为国,毕恭毕敬的把璞玉献给楚厉王,希望厉王能够遣玉工精雕细琢,没想到偌大的一个楚国,竟没人能够辨出璞玉之价值来。自己的义举更是被厉王视为欺君,被剁掉了左脚,以示惩戒。卞和非常伤心,但并不死心,等到武王即位,又去献玉,结果他这次又被砍去右脚。卞和的一片忠心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嘉奖,反而失去了左右双腿,心中是怎样一种感觉,自此之后,他回到荆山,整日郁郁寡欢。好在那时天下动dàng,诸侯国换主就像走马灯一样,武王之后,楚国又迎来了文王。卞和又想去献玉,但身边的人都劝他别再犯傻,卞和觉得委屈,就在荆山整日以泪洗面。文王是个明君,听说这件事后,就收了这块儿美玉,命人剖开玉璞,果然得到一块稀世美玉,为嘉奖卞和的义举,故将之取名为‘和氏璧’”。 商行老板久居蓬莱,整日与德国鬼子打jiāo道,哪听过如此有滋有味的介绍。今日一听独孤璞的讲解,立刻在脸上浮现出敬佩的表情来。独孤璞一见自己的演说收到成效,也是喜上眉梢,说得愈发的起劲儿。 “我再给你讲讲养玉,养玉也叫盘玉,是玉器收藏者最大的乐趣之一。经过盘玉人贴身而藏、静心呵护乃至天长日久的佩戴把玩,玉器就像是经过挣扎,从蛹中飞出的蝴蝶一样,将本身的灵xìng、润泽全部释放出来,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所描述的。盘玉非常讲究,一旦盘法不当,一块儿美玉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为了盘出美玉,大收藏家刘大同曾在专著《古玉辨》中把盘玉之法分为‘文盘’、‘武盘’和‘意盘’三种。‘文盘’是最有乐趣的一种:首先将玉器盛于一个小布袋内,贴身而藏,用人的体温一直捂着,一年之后才可以将之取出在手上摩娑把玩,直到玉器恢复到本来面目。文盘耗时费力,往往三年五年不能奏效,若是入土时间太久,盘玩的时间往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我在金陵曾见过一块儿极品的羊脂白玉,是父子两代,盘了六十年才滋养完成的。这块儿美玉在黑市上,被炒到了五万两纹银”。 这话经独孤璞嘴里一说,商行老板眼睛立刻直了,若不是顾及面子,我估计他哈喇子都得淌出来。 “敢情这小小的玉器真能卖这么多钱?”,老板自言自语,神情茫然地说。 “那还有假?我告诉你,京城有钱的官老爷多了去了。别说五万,就是十万、五十万都有人出得起,和氏璧被楚武王的玉师打磨之后,雕成了传国玉玺,经过千秋万代,其价值已不能用金钱衡量,只可惜历经三国五代,玉玺在皇宫内乱时被人盗走,流落到民间不知所踪。谁要有命能得到这块宝玉,不说富可敌国,起码也是全天下首屈一指的富豪”,独孤璞说这段话时乃是发自心底,并没有演戏,所以表情非常自然真挚,纵使身前的观众是jiān猾的商行老板,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独孤璞一顿唏嘘,惹得老板心里痒痒的,在他的眼中,这个面色蜡黄的老头,俨然就是呼风唤雨的活财神。就着醉意,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玉佩递给独孤璞,说道:“老哥,我瞧出来了,您是个一顶一的高手,不含糊。我身上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玉佩,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帮老弟鉴鉴?” 独孤璞笑呵呵接过老板的玉佩,拿在手中把玩摩娑了一番,又从怀中掏出一扇小小的放大镜,把玉佩从上到下,翻过来调过去看了足足有七八遍,时而顿首点头,时而摇头叹气,老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呆坐在座位等待独孤璞的鉴定。 “这块儿玉不错,只可惜……”,独孤璞yù言又止。 “老哥,只可惜什么?”,老板探头焦急地问。 “只可惜你家先人,太cāo之过急,没有把玉盘好,还差点儿毁了这块儿美玉” “请问老哥,此话怎讲?” “刚才我和你说了盘玉的头一种方法:‘文盘’。文盘累计了岁月的沉淀,是最优质,也是最稳妥的一种方式。但市面儿上的玉器贩子,一般都没有耐心,用一生的时间去盘一块美玉,为了让玉器快速升值,他们常常逆着文盘的cāo作步骤,采取了‘武盘’的方法,如果没有猜错,令尊曾经给这块儿玉佩‘武盘’过”。 “何谓‘武盘’?老弟不知,还请仁兄明示”。 “所谓‘武盘’就是借助人为的力量,日夜不断的把玩,以达到快速出炉的盘玉之法。玉器佩戴一年之后,用旧白布包裹,请专人日夜不断的摩擦,以模仿文盘。过了一段时间,白布变色,就换上新的白布,仍不断摩擦,玉器摩擦受热的高温能够将里面的灰土快速的逼出来,色沁不断凝结,颜色越来越鲜亮,大约一年就能恢复玉的形态。但这种盘法需要把玩之人极度的小心,稍有不慎,玉器将会毁于一旦”。 “那老哥的意思就是,我的这块儿玉佩,已经因为武盘过度而失去了价值?” “可以这样说……,你若不信,把手伸出来,仔细摸摸玉佩的下边,摸到没?这有一个陡坡儿,和本体极不相称,就是因为武盘过度而导致的形状失衡”。 商行老板把手伸到底下,果然摸到玉佩的底下比上面略薄,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脑袋捣得有如鸡扦碎米一般。我们在旁边偷笑,也不知道独孤璞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那依您看,我这块玉还有就没救了”,老板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天下没有一块儿玉没救,就看盘玉人的技艺如何了。这块玉,成色还是不错的,只是之前盘时出了些差池。你若将之jiāo给一个新手,再给你武盘下去,恐怕它就彻底毁了”。 “那要是jiāo给一位成手呢?”,商行老板的表情,已经几近祈求了。 “如果这位成手的方法得当,手法过关。三个月内,可以修正你玉中的瑕疵,还你一块儿不打折扣的美玉”。 “假若像老哥所说,把玉盘好,恢复它本来的面貌,又能卖得多少银子?”,商行老板已经被独孤璞彻底迷住,此刻就差跪地下磕头了。 “这玉若盘好了,拿到明市上去卖,大约能卖到纹银万两”,独孤璞的话掷地有声。 第四十七章 玉诱(二) 独孤璞狮子大开口,给商行老板的玉佩估了一万两白银的售价。商行老板闻听,顿时被喜得手舞足蹈,不亦悦乎。燕叔趁着老板醉酒闭眼的时候,给独孤璞递了一个眼神,独孤璞立刻心领神会。待老板重新把眼睛睁开,独孤璞把脸一沉,说道:“这玉佩虽然资质不错,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玉已被武盘过度,要重新使之焕发光彩,只有武盘加意盘,把意念和技艺一同输入到玉佩当中,达到人玉合一的效果。我估摸着,在山东地界,恐怕还没有这样的高手”。 商行老板闻听,服气地点点头。的确,蓬莱小岛早已是德意志的属地,所剩无几的几百名中国人,不是开店卖货的小贩就是辛苦干活的工人,根本没谁能够掌握盘玉的技艺。盘玉是一门综合了‘形’和‘意’的艺术,需要深厚的功底和不凡的手法,有这种本事的高手,谁不去京城吃金喝银? 老板拄着脑袋苦苦思考,不知如何是好。良久,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直起身子,对独孤璞说道:“我决定了。这块玉,就由你来盘”。独孤璞根本没料到他能说出此话,本以为自己随便给他推荐一个京城的旧友,使商行老板欠下一个人情,利用自己的jiāo际圈,帮着在蓬莱的船夫中挑选一个肯去云南又能胜任的舵手,酒楼这趟就算不虚此行了。没想到老板竟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一下把独孤璞造楞了。 燕叔忙出来解围:“老弟,之前哥哥不是和你说了,我们必须要在三个月内赶到云南,否则就会丢了买卖,闹一个人财两空” “没错,哥哥,我没忘记这件事情”,商行老板确定地说。 “可即使以最快的速度武盘这块玉佩,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我们的行程等不起人”,独孤璞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个既能让你们按时出行,有不耽误盘养玉佩的好主意” “莫非老弟是想把玉佩寄存在我们这儿?”,燕叔接道。 “非也非也,老弟的意思,是随诸位同行,给大伙当一个航行的舵手” 众人闻听,无不惊讶,四个人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个遍,把他瞅得毛楞楞的,忙问:“诸位可有什么疑问,为何这样瞅着小老儿?”。 燕叔边笑边答:“我们的确是想托老弟帮我们寻一个肯去云南的称职舵手。不过……”。 “不过怎么看,也不应该是我吧”,老板自嘲地笑道。这时他的酒醒了一半,脸上显得很不服气的表情,故意提高嗓子说道:“我们萍水相逢,谅众位也不会知道小老儿年轻时的事迹有多风光,江湖上的绰号是什么:我自从十岁就开始随父亲出海,历练了一身摇船使舵的本事,二十岁的时候,不吹牛的说,是蓬莱舵手业中的头把jiāo椅。为了营生,我独自下过西洋,到过倭国,三十岁以后不知在海上给德国大鼻子跑过多少趟运输,从未出过任何意外,这才在蓬莱岛上有了如此名望,当时江湖上送了我一个绰号,叫做‘小白鲢’。直到前几年我跨过不惑之年,心力憔悴,慢慢变得不爱动弹,才借着和大鼻子的关系,在岛上开起了中德贸易商行”。 燕叔闻听,眼光一亮。倘若事情真如他所说,那我们这回就算是白捡了一匹免费劳力,技术又好,又肯跟着我们去云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搁谁都得偷着乐?于是连忙问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老弟如何称呼?”,商行老板大嘴一咧,笑道:“小弟姓徐,名友致。但不知二位哥哥如何称呼?”。 燕叔和独孤璞jiāo换了一个眼神,互相征求了意见。考虑到蓬莱地理偏僻,朝廷无论有多精明,也断然不会预料到,我们能够逆着去往云南的路线,反着跑到蓬莱。于是燕叔把心放下,如实说了真话:“我叫邓宠,江湖人称‘一只燕’,你如果愿意,以后就叫我一声燕兄;这位是我的妻弟,名叫独孤璞,是京津一带有名的老学究,在玉器界是相当有名望的;旁边儿的年轻人是我两个朋友的孩子,他们久在天津,闲着无聊,我们就带着他们出来透透气儿,游游云南”燕叔没有提含炯的身世,方唯清一家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哦……”,徐老板点了点头,表情非常自然。看样子他还没听过我们的事儿,要不早zhà窝了。 “徐老弟,你刚才说曾下过西洋,跑过倭国,肯定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但不知你是否行过云南”,燕叔挑关键的问题首先提问。 “云南还真没有去过。一来路程实在太远;二来云南周边走私dú品和贩卖军火的现象太过严重,现在不打仗,可能还稍微好点儿,朝廷有精力派兵管管。鸦片战争那会儿,谁顾得上谁呀,满大海里的海盗船比运输船还多,整天就是打仗,抢物资,有时候海盗之间还要黑吃黑,就这种环境,谁要再敢往那边儿跑可真是疯了”。 “那这回你就不怕再遇见海盗?” “怕,我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么不怕呀。不过这块儿玉佩要真能盘出来,我死也值了。有这一万两纹银,就算自己花不着,能留给子孙,也了结我心中的一个心愿,年轻的时候啊,我动辄一年半年不回家,没短了让老婆孩子受苦,有这一万两留给他们娘门几个,我死也就能瞑目啦。往最坏处说,即使咱真遇上海盗,我也不怕,我库里还藏着德军不少的制式装备,如果装备到铁船上,一般的小股匪徒还真不是咱的对手”,说到这里,徐老板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 “呦,敢情你还和我们藏着一手呢,还有什么宝贝,赶快和我们说说”,独孤璞迫不及待的问道。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等回到商行我再领你们去看。来,咱老哥几个先把坛中的好酒饮尽,回到我家休息一晚,明个再说正事儿”。 燕叔一听心里有了底儿,也不再追问。众人把酒言欢,在酒楼闹腾到天黑才回去。 次日平明,众人在徐老板的家中起来,梳洗用餐。之后徐老板把我们领到了第二层后跨院儿,在仓库里翻出了两样航海利器。其中一件是德国人捕鲸用的鱼弩,其长有五尺,纯钢所造的弩箭足有三尺长,四根指头粗细,用手一掂量,没有二十斤也有十五斤沉。倘若遇上海盗,只需卯足劲shè击,巨大的冲力一下就能把对方的航船shè穿,使其沉入海底,就连白鲨鱿鱼也不用惧怕了,再遇见直接shè杀吃ròu;另外一件宝贝更绝,是德国工兵用于焚烧和烘干山洞的火焰喷shè器,此乃标准的德军制式装备,铜嘴长把,燃着之后把扳机轻轻一勾,火舌能蹿出两三丈远,真是好不威风。有了这两样宝贝,再辅以燕叔精准的盒子pào,一般的小股海盗,还真不敢贸然攻击我们。 燕叔出于盗墓的职业爱好,对武器特别喜爱。今天徐老板翻箱倒柜地一折腾,让他开了眼界,心里自然是喜得不行。独孤璞平时闲得无聊,好容易遇见像徐老板这样一个“对玉器感兴趣的人”,也是喜形于色,我们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都无法拒绝徐老板的加入。自此,航海队终于完成最后一块儿拼版,众人各揣心事踏上了新的征程。 第四十八章 红艇 徐老板和家里人撒了个慌,说要帮德国大鼻子跑一趟货,估计得走半年。家里人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也并没起什么疑心,几个人趁着月黑风高,把捕鲸弩和火焰喷shè器装载在一驾黑马车里,又在外面堆了不少鱼干和腊ròu,由徐老板亲自驾车赶奔蓬莱码头。 徐老板是个蓬莱通,他所选的道路,都是避开德国巡夜岗哨的路线,即使偶尔遇见几个零散的流动岗哨,一见徐老板亲自坐镇,也知道是内部的运输,不加盘查,全都乖乖放行。一路无话,大约两个时辰,马车抵达蓬莱码头。我抬眼一看,被吓了一跳,在我想来,夜半三更,若不是烟花之地,断然不会有灯火通明的景象。但这蓬莱港口却是个例外,虽然时值深夜,但码头边的蒸汽船在探照灯的照耀之下仍是一番繁荣的景象。国人像牛马一样,把大清国的煤炭、铁矿等资源源源不断地从岛上运上货船,再经由中国外海运回德意志使用,联想起祖父一生忧国的情怀,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一定要混出个名堂,再兼济天下百姓。 有徐老板这枚活令牌,一切都进展的异乎顺利。众人趁着夜色,把鱼弩和喷shè器偷偷搬到船内,又遣家丁把黑马车赶回商行,吩咐买卖照做不误。待一切杂事办完,燕叔一声令下,徐老板升桅扬帆,借着一股大风把铁船开出蓬莱港。徐老板开船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庞大的铁船在他的手上,就像是一条过江之鲤一样,稳健而轻盈。借着迅猛的夏季风,铁船的速度不断攀升,众人见到此景无不拍手称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渡过,白天众人各司其职:徐老板掌舵、燕叔专心研习《龙兴风水图志》、独孤璞帮徐老板盘玉;晚上大伙儿就聚在一起聊天扯淡。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地,铁船航行了两个多月,这一天就到了广东和海南的jiāo界。船刚一停下,燕叔和独孤璞就被唤到掌舵室,商量接下来的路线要如何行走,按徐老板的解说:如果直接奔广州和海南之间的海口港穿行,不需半月,就能登陆到达广西,再在陆路行走七八天左右,就能到达目的地西双版纳;另一条线路是,船一直向南,从海南岛的南端绕过,再兜上一个圈子,从广西登陆。 众人对两种方案争论不休。从海口穿行路程虽短,但风险较大:海口航路凶险,海天一线,被行船人称为“海中天堑”,不仅礁石众多,也是最有可能遇见海盗的一个港湾。但绕道的路线明显太过漫长,如果真兜一圈儿,全部的行程就要多耗一个月以上,现在已经是yīn历十月,如果再耽搁一月,那回到关外就要等到明年才行了。 独孤璞历来行事谨慎,宁愿牺牲时间绕行;而含炯急于见到父兄嚷着要走海口港;燕叔过来问我的意见,我本身就是个旱鸭子,在海里折腾了三个多月,已经让我对陆地达到望眼yù穿的程度,当然也随着含炯投了一个海口票;燕叔接着询问徐老板,徐老板心里希望我们早日到达,然后赶紧拿着玉佩去京城兑钱,回家老少团聚,但又不敢公然与独孤璞唱反调,就表示中立。事到如今,一方是一个老年,一方是两个少年,谁也不肯服输妥协,大家都把眼光投向燕叔,企望他一锤定音。 燕叔思考了良久,最后打定主意:“走海口”。我和含炯欢呼雀跃,徐老板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独孤璞内心虽然害怕,但也拧不过众人的意思,也只能默认了。第二日天光一放亮,徐老板便扬帆转舵,让铁船朝海口商埠的方向开去。借着海风,铁船在海面上轻盈地穿行着,不消一会儿就抵达了壶口地带。 外面阳光很充沛,靠近港口时,迤逦的群山开始逐渐闯进视线,浅海处时不时有鱼在船边集结跳跃,满眼全是山清水绿,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浮现在众人眼前。这景色,虽比不过苏杭的秀丽,但也让人眼前一亮,顿感心旷神怡。 又航行了半个时辰左右,在我们身旁已经能够看见其他船只了,除了徐老板驾船不能出来之外,其余众人全都跑到甲板上欢呼雀跃,向陌生船只打着招呼。渐渐地,货船越来越多,港口开始显得拥挤,所有船的航速都降得很慢。唯有我们的船只,在徐老板的静心cāo控下愈行愈快,把一条白鲢似的随意穿行其间。路过货船上的水手无不挑大指称赞。 顺利通过了海口,身旁的船只开始越来越少。这时,船前的一只深红色小艇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是一艘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艇,和我们的铁船一样,它也是借助桅杆上的风帆航行的,在我们的意识里,它应该被铁船迅速赶上并且超过,消失在我们的身后,凝结为海平面上的一个小点儿,继而彻底消失掉。但事实并非如此,小船先是停在前面等了一会儿,待我们追上时再速速开动,始终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我们快他也快,我们慢他也慢,就像故意耍戏我们似的。徐老板掌了二十多年的舵,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挑战,鼻洼鬓角渐渐渗出丝丝细汗。 小船在前面走走停停,继续挑战着徐老板的权威,徐老板沉住气,眼睛密切盯着海风的动向,双手频繁地调转着舵盘,铁船几乎从每一股海风,每一次巨浪中都借到了力量,但还是无法追上小船。而且小船就像懂得我们内心似的,连航行线路都与我们一样,让我们逃跑都没有余地,一群人干瞪眼没咒念。徐老板逐渐变得暴躁,额头上的青筋都蹿了出来,牙根恨的直痒痒,我能理解到他的感受,这种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受,想必是每个血xìng男儿都无法忍受的。 两条船就这样你追我赶,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徐老板已经完全被前船迷了心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超过小船,看一看戏耍自己的高手到底生得一个如何的模样。两船拐过山脚,向前行了不到一里,前面突然闪出两座青山来,小艇‘嗖’地一下蹿进了两山之间的过道,徐老板想都没想就跟了进去。燕叔这时反应过来,连忙阻止徐老板继续前行,哪知徐老板像着了魔一样,抬起左臂,一肘把燕叔推了一个趔趄,燕叔一时火大,把手扬起,在空中晃dàng了几圈,又舍不得落下,只好从独孤璞手中抢过玉佩,和徐老板说道:“你要再不停船,我就把这块儿玉佩扔下海去”。徐老板头也不抬,继续舞动舵盘,就像一台被定了型的机器一样,手随心动,继续追赶着小船。 燕叔气的抡起玉佩,在徐老板眼前做了一个抛出的动作,但始终没有离手,目的就是恐吓只用。哪知徐老板坦然地冒出了一句:“你扔吧,除非你把这舵盘砸碎,否则我决不会停”。独孤璞在旁边问道:“这可是你辛辛苦苦盼望的一万两白银,难道你连这也不要了?”,徐老板仍旧手不离舵,细致地跟踪着即时的风向调整船姿说道:“莫要说丢了纹银一万两,就是等我超过他之后你俩拿刀捅死我我都认了,人生在世,能遇到几回值得自己以命相搏的目标?这只小船就是我在命中必须超越的,如果今天我达不到这个目的,即使拥有十万两银子我也死不瞑目。” 我们全员都被徐老板这种精神所感动。的确,人的一生,几乎都在平淡中度过,为名,为利,已经让寻常的人格虚伪、扭曲不堪。在名利场中,又有几个人能够舍弃诱惑,心无旁羁地投入到理想之中呢,少,太少了。 第四十九章 海阵 徐老板细心观察风力,调整帆向,铁船一个加速跟随红色小艇钻进两山之间的夹空,燕叔再想阻拦已然来不及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铁船能够平安过隙。不幸的是,好事总是来得那么的曲折,那么难以预见;而坏事的降临几乎都是雷同的直接,雷同的相似。小艇行到一半时突然加速,把我们彻底撇开,率先冲出了隧道。 出了隧道之后,它并没有直行,而是往左一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当中。之后周围的形势,就像从说书先生嘴里演绎的评书一样:山谷两头出现埋伏的船只,把两个出口全都堵住,我们被夹在当中成了瓮中之鳖。燕叔气得把脚狠狠跺在地板上骂了一声,忙叫徐老板把船停在夹空中间,尽量拖延铁船与敌船的接触时间。徐老板之前虽被小艇激的失去理智,但现在看清了事情的面目,头脑逐渐清醒,赶快把铁船停稳,观察敌方的意图,伺机而动。 燕叔赶紧下舱入库,把雪藏在舱底的德军捕鲸弩搬了出来,由于一路上从未遇到海盗,并没有使用的机会,众人几乎把它忘了。拽出之后,鱼弩被抬到了甲板上。为了shè击平稳,燕叔首先用绳子套过弩底,穿过桅杆,把鱼弩牢牢固定在甲板上,使箭头直指前方,对敌船实施警告。哪知对方根本就没把鱼弩当成一回事儿,红色的小艇在山外游dàng了一圈儿,又掉头驶回,直奔铁船这次它不是孑然一身,身后跟了两艘黄色大木船护航。 燕叔腕子一叫劲儿,把一只钢箭推进弩腔,旋即,他躲到鱼弩后边,伺机瞄准领航的小艇。待距离适中时,他牙关紧咬,一扣绷簧,那弩箭‘嗖’的一声离弦而去,直奔红艇方向shè来。就在弩箭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小艇就像长了眼睛,突然向左猛地一拐,躲过致命的shè击。箭头擦着艇身的边缘,直shè到后面黄船的船舷上,只听耳轮中“咔”地一声巨响,左边黄船的舷窗被钢箭一下刺穿,海水立刻蜂拥而入,舱内的几名水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海水灌饱,一齐做了水中之鬼。 红艇目睹惨状,不仅没有逃走,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朝我们袭来,燕叔又给鱼弩推了一只钢箭,再次瞄准预备shè击。这次红船变得异常聪明,不走直线,而是盘起了蛇形,燕叔连发三箭都没有shè中,渐渐地,两船之间越来越近,鱼弩在近距离失去了准星,彻底沦为一堆废铁。红船像泥鳅一样敏捷,趁着我们惊讶的机会,把身子一斜,‘嗖’地从铁船侧畔挤过,绕到我们身后。尽管红艇不怀好意,但我们不得不佩服它的驾驶技巧,当两船jiāo叉时,红艇上的船夫竟然使两者的间距达到三尺之内,正当铁船上的众人想要伸手抓它时,它又飘然远去,像一个漂浮的幽灵,让人法捉摸得到。我不禁和徐老板堕入同一个怪圈,想把红艇里的舵手揪出来,看看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红艇成功绕到身后,与后边的两条黄船重新构成编队,再次向铁船冲来。燕叔刚才把鱼弩栓在船头,并且牢牢固定,再想移到船尾已经来不及了。刚掏qiāngshè击两三发子弹,只见黄船两边的舷窗一齐打开,里面伸出了十几把连发盒子pào,乒乒乓地一股脑把子弹倾泻到船上,燕叔躲得飞快,一个“就地十八滚”退回船舱, 看着铁船被红艇玩弄于股掌之间,徐老板也没心思开船了。趁燕叔shè击的间隙,他下到库里,取出临行时带的另一件宝贝火焰喷shè器,把气罐背在身上就要蹿出船舱拼命,燕叔和独孤璞哪能让他白白送死,一个抱腿一个抱腰,死命地把他拽住。独孤璞边拉边劝:“老弟稍安勿躁,你出去就是送死。听老哥一句话,好好呆在船里掌舵,我们有机会逃出去的”。徐老板摇了摇头:“红艇船夫的驾船技术,不知高于我几个境界,所以咱们是断然难以从他的手心逃脱。依我的经验,他们今天是吃定咱们了,不把船上的东西抢光是不会罢休的。而且,还有一个事儿,为了不让你们害怕,我没有告诉你们……” “什么事儿,你赶紧说”,独孤璞松开手。 “自打咱们进了山缝子,我就觉得这里的水色有点怪,很像是我小时候师父告诉我的一个海上奇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 “什么奇阵?”,出于职业敏感,燕叔立刻松手追问。 “雀鳝yīn阳阵”,徐老板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底气不足,惊恐地望着众人。 “‘海阵’这个词,早年我也听方士讲过,据说它与陆阵一样,同样遵从易经八卦的约束,但随着朝代的更迭,这门技艺好像早已失传”,燕叔转着眼珠,一边回忆往事一边说道。 “的确,真正的海阵,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以前我随着师父学习驾船技艺的时候,他老人家曾经教过我说,海阵一般都异常歹dú,而这‘雀鳝yīn阳阵’是其中最歹dú的一种,布阵人先是观察地势,选择一个较为狭长的空间把鱼苗投入海中,再用竹围拦住使其不能逃脱。雀鳝幼年之时,布阵人必须天天都弄些鲜活的死尸ròu,剁成碎块儿,撒进水里。久而久之,这些幼鳝就会迷恋人ròu的滋味,即使撤去竹围也不肯离去,整日聚在通道等待进食”。 “如果像你说的这样,只叫‘雀鳝阵’就行了,为什么又叫‘雀鳝yīn阳阵’呢?”,燕叔果然是研习风水多年的高手,一下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所谓yīn阳,并不是传统的解释,这里是指两层意思。第一层是说此鱼有一个‘一口定yīn阳’的怪癖:倘若第一次吃到的是男尸,以后就只吃男尸身上的ròu,绝不再碰女尸一口,这种雀鳝被叫做‘阳雀鳝’,反之亦然;这第二层意思,是指吃了人尸ròu的雀鳝,具有滋yīn补阳之奇效:‘阳雀鳝’滋yīn;‘yīn雀鳝’壮阳。布阵之人的目的,就是待其啖尽尸ròu的精华之后,用钢丝线网把雀鳝从底下兜住,放在白铁锅里活煮到五分熟的时候下箸,此时最为大补。关于它的yào效,野史曾有记载,传言未央生曾偶得一条‘yīn雀鳝’,带回烹食,哪知每每服用,竟可夜御十女,一个月内未曾间断。鉴于它的奇效以及残忍的培育方法,历代帝王都封禁了它的布法,严禁在皇宫外流传,民间之所以掌握育法,是由于五代时期宫廷内乱,御用方士流落民间泄露所造成的。” 听了徐老板的描述,所有人都被惊得不轻。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一想到自己的精血即将被雀鳝吸干,带进女贼的身体,帮助她们去享受其他男人,船上的老少爷们们全都怒了,就连胆子最小的独孤璞都摩拳擦掌,跃跃yù试。大战在即,最害怕的就是自家乱了阵脚,丢了气势,如今群情激昂,自然是让燕叔心中宽慰,可战斗毕竟不是儿戏,外面qiāng声大作,弹yào横飞,差一差就会丢了小命儿。 徐老板拍了拍手中的喷shè头,对燕叔说:“这阵,是我与人家斗气被他们骗进来的,我理应负起全责。一会儿我登上甲板在正面攻击,把敌人的注意吸引过来。你挑一个有利的地形埋伏下来,瞄准了在暗中shè击”。说完,就要出舱拼命。燕叔忙拽住他,说道:“外边至少有六七把连发盒子pào,你这样出去就等于送死,咱们还是换个方法……”,没等燕叔说完,徐老板微笑着说道:“时间紧迫,现在已经容不得再订计策了。而且,祸是我惹的,该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的时候,就必须得有人站出来。由于我的轻率,给大伙带来这么多麻烦,大伙没有怨我骂我,我就觉得非常羞愧了,如今老哥您,竟然还惦记着我的安危,小弟实在是感激涕零,唯有以死相报”。说完,膀子一晃,挣脱了燕叔紧抓的手,大步流星朝前迈去。就在马上要出舱门的一瞬间,他蓦然停住,头也不回,扔了一句:“假如我不幸殉难,各位兄弟有突出重围的,就请抽空到蓬莱转告我的家属一声吧,说此生我欠他们太多,来生再把未尽的责任补全”。 众人面对如此凄景,无不潸然泪下。独孤璞说道:“老弟放心,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我一定会将万两白银亲自送到弟妹手中,你就放心的去吧”。徐老板点了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滴滴掉落,头也不回地冲出舵室。 第五十章 赤魅 徐老板怀着必死的信念,提着火焰喷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出舵室。随即,燕叔伸手擦干眼泪,在小铁箱子里使劲掏了一把,取出七八个子弹梭子别在裤腰带上,也紧随其后来到甲板上。趁我们说话的间隙,外边两艘黄色木船围着我们游了七八个来回,盒子pào的子弹把铁船的外部打出了好几处凹坑。见我们迟迟没有反映,黄木船里的qiāng手们以为我们不敢出来应战,就想靠近登船来抓活的。正当他们撂下qiāng,七手八脚地从木船上下的空当,徐老板正好从舱里冲出来,一见这帮喽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模样,徐老板乐了,一把将气罐的阀门扳到最大,对准喽们就是一qiāng:只见铜嘴喷qiāng的前头,‘呼’的一声窜出一道狭长的蓝火,越往远越粗。空气中立刻传来一股被烧焦的烤ròu味儿,为首的几个人瞬间就被烈火烤的面目全非,后边的几个人也被热浪熏得顾不得掏qiāng,全都蹦到水里避难。 喽们刚一坠河,水中的雀鳝立即觉察并集结起来,张开血盆巨口就向他们袭来,尽管其他绝大多数都会凫水,但海中毕竟是鱼儿们的天下。可叹喽们的血ròu之躯在雀鳝的利牙之下化为一块块儿模糊的血ròu,哭爹喊娘的惨叫声逐渐变大,又逐渐变小,最后消失。 徐老板烧完喽,又去烧被撇下的两艘黄木船和红色小艇,小艇一见事情不妙,立刻调转方向逃跑。在烈焰的熏烤下,两只木船瞬间化为一片红蓝的炫光,在水面上地迅速地解体,火烧木头的噼噼啪啪声在两山之间震dàng回声,显得异常可怖。目睹火焰喷shè器的巨大威力,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叹德国大鼻子的创造力,想我中华两万万同胞,自戚继光之后基本没人再对武器研究,空凭血ròu之躯,又怎能与诸列强的利器抗衡?自恐之余,我不禁再次对大清国的未来担心。 红色小艇从铁船后边穿出山洞,里面的人朝空中打了一个呼哨,片刻之后,在它周围,又聚过来四五条黄船来。徐老板回身朝匐在甲板上的燕叔使了一个眼色,勾起扳机向黄船发起新一轮的攻击。这次黄船不敢靠近,喽们从舷窗里探出身子,借着盒子pào的长程,远远地躲在后面朝徐老板shè击。徐老板且战且退,把所有的火力都吸引过来,再看燕叔,把盒子pào调为单发点shè的模式,躲在暗处,一qiāng一个准儿,把喽们逐一打落水中,每掉落一人,雀鳝们都在片刻还回一具残缺不全的惨尸。红艇一见不妙,掉头又撤出了隧道。 喽们平日常把他人尸体丢入海阵之中,去喂养yīn阳雀鳝,想必往常挖坟掘墓,偷盗女尸的勾当必定没有少做。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拿女尸喂养yīn鱼给自己壮阳,这孽举可谓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天他们不仅成了qiāng下之鬼,而且还反被雀鳝所噬,变为女人滋yīn的养分。这此中的种种因果报应,有的时候想想还真是有趣。 喽们之前想仗着人多势众在气势上压垮我们,可没想到徐老板的正面压制外加燕叔的背后狙击并没让他们占到什么便宜。眼见前边的同伙耐不住烈焰,纷纷被烧成ròu团,后面的喽跑的跑,跳的跳,全都退出铁船,就在燕叔和徐老板准备进入船舱冲出重围之时,红艇又回来了,这次它全无惧意,径直朝铁船冲来。 按照燕叔的意思,两人此时该回到船舱掌舵启程,刚才喽们都被我们打怕了,他们就是借他们三个胆儿,他们也不敢再追。红艇既然敢单刀赴会,说明艇上之人必然有降伏我们的利器,避其锋芒,冲出雀鳝yīn阳阵才是当务之急。 但徐老板显然考虑的没有燕叔周密,刚才火烧喽也给他壮了不少胆量,外加上他还受过红艇的戏弄,憋着一肚子气,虎劲一冒上来,燕叔怎么拽他也不回去了。就在两人在舱门附近争执不下的时候,红艇一个减速,停在离我们不到三丈的距离之内。还没等小艇停稳,从里面蹿出一个红衣人,再看他的手中,赫然举着一把长有四五尺长的长qiāng。只见他左手往回一拽,右手瞄准徐老板和燕叔迅速扣下扳机。燕叔大喊一声:“不好”,拽住徐老板的头发就往地上倒。 燕叔身手之快,可以称得上江湖一绝,难怪独孤璞曾经赞他“二流的qiāng法,一流的轻功”,就平常情况来说,两人本可以避过子弹逃过一劫。但人算不如天算,两条致命的巧合让徐老板彻底送命。其一:红盔人所使用的长qiāng,发shè的不是普通子弹,而是铁砂,虽杀伤力没有单发的手qiāng大,但子弹一经出膛,覆盖面极广;其二:徐老板的后背,还背着喷火的气罐,这东西最怕碰撞打击,一旦受到外界太大的冲力,就会像一颗zhà弹似的bào发。可叹徐老板,为了逞一时之能,斗一时之气而白白送了老命。 我和含炯正在舱内探头锁脑向外观瞧,只见眼前红光一闪,继而耳朵被一声状如闷雷的巨响所充斥,独孤璞手疾眼快,一把将我俩拽倒在地,被气罐巨大bàozhà力把铁船崩的摇摇yù坠,船上的镔铁碎屑顺着头顶飞过,硬生生的扎进舱内的木柜里面。经此一bào,海面上的局势完全颠倒过来,铁船迅速沦为被动。我和含炯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呆,痴楞楞地坐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说红衣人,他之前只想着用长qiāng来制伏我们,也没有料到气罐竟有如此的威力,幸亏他离得较远,否则他也有沦为烟下之鬼的危险。他站在红艇上定了定神,马上恢复了状态,右手一辉,嘴里喊了声:“弟兄们,往前冲,给我抓活的”。 狭长的通道特别拢音,即使我坐于船内,也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声呼喊这不是男人能够发出的声音,绝对不是。虽然乍一闻听,不似普通女人的娇媚,但细细品来,那腔调的骨子里面,始终透着一丝女子的yīn柔。联想起之前他们养阳雀鳝的恶行,我断定,这是一群男女混合的yín贼。 片刻之后,喽罗们已经重新返回铁船,独孤璞一急,就想跳海,哪想脚刚要离地,他猛地看见,水中的雀鳝正张开大嘴在等他落下,惊得他一拽手旁的栏杆,又把身子悠了回来。船尾的喽罗借着这个机会向前步步逼近,舱内的三人已无路可走。 红艇上的女人见手下已掌控局面,便也放心登上铁船。此时此刻,我的心彻底凉了,莫要说这女人手中的木杆长qiāng,就是喽罗拎着的连响盒子pào我也无法应付。思前想后,最后我打定主意:反正今天横竖都得死,我不如死得风光壮烈一些,也不辱我世代的家名。 想到这里,我径直走出舱门,做出一副昂首阔步,宛如勇士就义的姿态来。喽罗们之前被徐老板和燕叔打的够戗,对铁船上人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一见我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全都把盒子pào的qiāng簧设为连发,让黑洞洞的qiāng口齐刷刷地对准我。后面的红衣女人见喽罗们紧张的窘相,不禁气愤地骂了一句:“都他娘的是饭桶,老娘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们要抓活的么,怎么全都忘了?” 闻听此言,站得靠后的一个喽罗头目转过脸来媚声下气地说:“老板娘,您也看见了,这帮人并不是普通的路人,之前的那个,把咱们弟兄烧死了不少,刚才虽然被您击毙了,但余下的几个人身上保不齐就藏着什么致命的玩意儿,依我看哪,咱还是把他们打死保险”,其余的喽罗闻听,也一同附和着说道:“是啊,老板娘,兄弟们也不容易,您就让我们打死他们吧”。 红衣人二话不说,来到喽罗头目的眼前,抬起右腿,一脚把他踹进海去,饥饿的雀鳝还没等他落到水面,就群跃而起,朝五六个方向把他扯成七八半。闻见此景,在场的喽罗全慌了,呆楞楞地瞅着红衣女人不敢说话。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敢违抗起老娘的命令来了?以后你们记住,谁要再牵头惑乱军心士气,后果皆如他样”。 俗话说:“墙上草,随风倒”。喽罗们大多都是欺软怕硬之辈,为了自保其身也只能唯唯诺诺,听之任之。我亲眼目睹了盗贼们相互残杀的孽行,对红衣人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兴趣。借着说话的间隙,我把红衣女子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只见她全身着红,头上罩着暗红色软盔,上身着了由几千块铁碎片所制的软甲,下身套着一条细瘦的紧身皮裤皮裤的弹xìng非常之好,几乎与女人下身浑然一体,大腿和屁股被裹的紧紧绷绷,显得凹凸有致。伴着皮裤的映衬,一双红底黑边儿皮靴罩在她修长的双腿上,让她在邪气中又顿显一丝妖媚,使人见了不禁萌生一股野xìng的冲动。 喽们把尸体重新拖回到甲板上,再看徐老板,早已被zhà得血ròu模糊,借着血液的粘xìng,他的半边身子已被牢牢沾在身下燕叔的衣服上。喽们将之翻转,使燕叔的面孔朝上,伸手在燕叔鼻孔处探视死活。少顷,小喽向红衣女子报告:“禀老板娘,底下的胖老头已死多时,上面的瘦老头儿还有气儿”。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吩咐一声:“小的们给我听清了,老娘我先回水寨,船上余下的事务都给我办的妥妥帖帖的,不要露出任何马脚。死掉的,给我扔进海里喂鱼,活着的,全都带回水寨听候发落”。喽们齐声应了一声:“遵命”。一切办妥,红衣女子转过身去,重新踏上小艇,顺着狭缝的出口驶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孽yù 待红艇走远,喽们纷纷现出原型,把刚才所受的闷气全都撒在我们身上。除了燕叔暂时昏迷逃过一劫之外,其余的几个活人,全都被他们五花大绑,拳打脚踢揍了个臭够才算罢休。打完了活人,他们不解气,又开始糟践死人,可叹徐老板刚被气罐zhà死又惨遭鞭尸,实在是倒霉至极。鞭笞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喽们打得累了,才一脚把尸体踹入河中,雀鳝再次腾空而起,让血水染红了海面,此时此刻,独孤璞的眼中心里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满了愤恨,但他显然非常理智既然红衣女子没有把我们扔下海喂鱼,就说明我们仍有生还的可能,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存在,无论儿子还是孙子都得当,而且还得当的好,当的自然。 挨打就像下棋,有不少的学问藏在其中:人是爱好面子的活物,如果挨打同时你能让打手赢得面子,获得成就感,那你没的跑,不被打的皮开ròu绽绝不算完;但如果他们打到索然无味,甚至郁闷泄气的时候,你这一关就算混过去了。独孤璞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打,都耷拉个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喽们打得烦了,索xìng把我们推上黄船赶回水寨。 木船穿出狭窄的山缝,向西径直驶去。我坐在船上,心里除了不安,又多了一丝莫名的躁动。说实话,我身居京城,家境殷实,从小到大见过无数妖媚的女子,但凡这样的女人,大多是妖气有余,而英气不足,与之相会,纵然有千人万次,能存于内心的,也都是一般无二的感觉。究其原因,男人是爱尝鲜的物种,而女人却总是千篇一律。这就督促着世上不安分的男人们每时每刻都在追求更新的,更猛烈的刺激。野史常常记载,说某朝皇帝,某代高官,放着闲在家中美貌的妻妾们不管不顾,兀自跑到外面去偷嫖三流野妓,或者与丑陋的寡fù偷情这一度让许多正人君子迷惑质疑,百思不得其解,继而胡乱猜测,以为这些男人的身体或者心理出了毛病,或者被鬼怪勾了心窍。 其实事情的本源并不是那样。依我看来,每个正常男人心中都存有这种想法至少是“曾经”存有这种想法。之所以强忍着没敢暴露,是因为外界的条件尚不够成熟,他们迫于法律和道德管制无法释放而已。达官显贵们之所以能够超越小民,想他们之不敢想,为他们之不敢为,是由于他们有足够的金钱和势力,去避开法律,化解舆论。当一个人的地位高出周围人很多时,他的思想就已经不能被常人所理解了。所以我说:放着倾国倾城的妻子不管不顾,而去嫖三流野妓的男人,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而是对现有平淡生活的一种抗议和发泄。 古人对男xìng的这种猎奇尝鲜心理曾有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的精辟描写。我现在也要做一个总结: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富有的男人,最能牵住其内心并使之激动的不已的,不是沉鱼落雁的美貌,更不是国色天香的娇柔,他要的,仅仅是挑战道德获得的一丝刺激,以及猥亵权威换回的一阵快感。潘家园的黑市就是这样一个物yù横流的场所,那里没有道德,更没有王法,以至于暗地里,小贩竟敢收售猥亵皇宫内院的内衣裤,并流传着“慈禧夜壶撒泡尿,万千绝色也不要”这样一副大逆不道的佳句。 方才命悬一线的激动,混合着少年对女人天然的亢奋,让得我不禁对先前的红衣女子想入非非起来,这种狂思,超越了理智,跨越了心底对静玉的痴恋,也主宰了当前的意志,使我陷入意yín的深渊之中不能自拔。良久,内心最后的一丝良知奋力跳起,给予邪念致命一击,让我稍稍清醒,我突然感到自己背负了深深的罪恶感,反复地告诉自己:这是孽yù,是邪恋,是ròuyù的jiāo缠,是虚无的引诱,比不上我对静玉感情的万分之一。 正胡思乱想着,木船已飘飘摇摇地驶进水寨。喽跑到船头,把两根手指含进嘴里,朝寨门方向打了一声山响的呼哨,还没等哨声散尽,只听见巨大的寨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对我们豁然敞开。抬眼望去,水寨内除了浅海岸滩之外,还有一块儿方圆五里左右的礁石地,上面稀稀拉拉筑了十几间泥瓦房屋,礁石滩外边是一个小码头,小码头边儿上泊着五六条木船,那艘深红色的小艇也位于其中,在阳光的照shè下显得分外刺眼。待所有船只全都驶进水寨,刚才的喽从船头跑到船尾,用另一种声调打了一声口哨,哨声响过,寨门开始收缩,继而轰然关闭。 闻见此景,我不禁在心中暗想:完了,这回算是进了贼窝子了,别说我不通水xìng,就是能像鲤鱼一般随意畅游,恐怕也冲不出他们布下的铜墙铁壁。怪只怪,我出发之前想的太过单纯,把满天下的乱臣贼子全都当作了一只只好鸟。 喽们麻利地沿码头靠了岸,把我们押解到寨中的水牢之中,并隔开关押在未进这水寨之前,我从未想过水牢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东西,直到被扔进里面之后,我才忍不住大骂设计者的祖宗:寻常的水牢,都是在地面一下掘一个深有三尺的方洞,再在里面灌满清水,将凡人囚在里面消磨意志。而眼前的这个水牢,却异乎寻常地在方洞之内浇注了特浓的盐水,并用布满锈迹的铁镣系住囚者的脚腕,使之不能活动。我们在船上已被喽兵揍了个半死,胸口之下,全都是形如鱼鳞的外伤,不碰及湿处方可勉强忍住,一旦接触到浓盐水全都疼得不行,上下的跳跃扑腾。这一折腾不要紧,脚镣上的锈刺狠狠地扎进脚腕,让人顿感痛不yù生,一时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傍晚十分,天光渐暗。脚腕的伤口已痛得失去知觉,唯有小腿尚有胀感,像比以往粗了三四圈儿,全身的每个毛孔全都朝外翻着,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帮yín贼的逆行。捱到酉时左右,天光已经全黑。我泡在冷水之中也有三个多时辰,脑中仅存的些许清醒整备寒冷和饥饿渐渐蚕食掉,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却在无声地膨胀激增着。我开始对之前给予自己的定位产生质疑我一直是这么觉着自己的:我虽不是那种敢于直面挥下的砍刀,不畏身下滚烫油锅的英雄好汉,但也绝不是一个孬种。无数次的幻想和睡梦中中,自己都一次次泰然经历着敌方的折磨岿然不懂,没想到真正变成现实时。酷刑还没到,我就已经要屈服在无声的水牢里了,怨气携着愤恨一股脑冲上头顶,使我陷入了哀思。 脆弱的自负一旦被轻易捅破,就会立即转为无尽的自卑。我站在冰冷的水牢里,浑身酸疼,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下,坠入池中,帮助盐水继续麻醉着身体。 第五十二章 艳变 悔恨正酝酿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出口方向由远及近地传来。我心中一阵剧烈的起伏,企盼到来的,是特地营救我们出笼的奇兵。 随着脚步声渐近,白烛的光亮越来越明,我迫不及待地用双臂牢牢抓住铁栏杆,想把脑袋探到外面观瞧。这时怪事出现了:在蛮力之下,镔铁围栏竟慢慢变得弯曲,现出一条刚好能容人通过的窄缝。我心中狂喜,三步并作两步就把半边身体挤出牢笼。突然,头上悬着的一把鬼头大刀迅速砍下,我的人头“咔嚓”一声落地。鲜血顺着颈子喷涌而出,像一束bào发的喷泉。血,漫天遍地都是粘稠的血;红,上上下下都是刺眼的红。 “哎呀”我下意识地向前使劲儿蹬了一脚,只觉着脚上触到了一个绵绵软软的东西。听到的不是牛头马面尽情的呵斥,而是一声令人黯然销魂的娇呼。我愈发惊恐,一时没敢睁眼,把舌头伸到门牙底下狠狠咬下,传回的感觉真实而直接,疼得我差点儿没流出眼泪来。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知道自己没死,心里立即放松了许多,尽管身体仍然疲惫着,我却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继续入睡,沉重的眼皮经过几番升起降落,终于被求生的渴望撑开。红,仍然是红,刺眼的红。但和梦境不同的是,这次被红光所包围的,不再是腥臭的鲜血,而是那个红盔女人。 “你已昏迷有一天一夜了”,话音从女人的头盔里传出来,声线不是很细,但却足够媚惑,语调里明显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我咽了口吐沫,定了定心神,把头慢慢转向她。可以说,从小到大,除了我娘,我还是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打量一个女人。她的体形较普通女人稍高且偏瘦,由于穿了艳红色的紧身皮裤,还蹬着双一尺高的黑边儿皮靴,下身显得特别修长。头一次见面罩在上身的那层软甲也不见了,只有一件紧身皮衣孤零零地套在外边,那皮衣做的很紧,把她上身的曲线勾勒得格外凹凸有致。头上戴着一个深红的硬皮的头盔,皮盔的前面,抠掉了两条狭长的口子,如水的目光正是从那两道沟里温婉地直shè出来的。 “敢问我们这一行人,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姐姐,竟遭到如此的对待”,我虽然满心愤怒,却亲眼目睹了红衣女子自残手下的全过程,自然不敢在言语上太过放肆,索xìng尊了她一声‘姐姐’。 “咯咯咯……”,女人用手捂住软盔的下部,就像一个妙龄少女掩着嘴,在发出银铃一般的笑。 “想不到你不仅人长得细嫩白净,小嘴儿也这么的甜,蛮讨人喜欢的”。女人倒不遮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敢问我们这一行人,是哪里得罪了您,你们为什么要袭击并且关押我们”,见红衣女子不说正题,我再一次重复提问。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明确的告诉你,我们是一群海贼。作为海贼,袭击你们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吧”,女人仿佛对自己的回答感到很满意,捂着嘴继续格格地笑。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女人见我沉默不答,竟然反客为主,问起我来。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我挑最重要的问题开始提问。 “怎么处置……你说我把你撂到床上还要怎么处置?”,女人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虽然隔着一层皮盔,但我仍能感到她在媚笑着。 “脱吧”,见我楞在那里,她索xìng一屁股坐在大床上,像猎人注视小兽地那样看着我。 此时我的心脏已经跳到极限,鼻洼鬓角也开始见汗。说实话,我在海上已有四个多月没见过一个女人的影子,面对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儿,要说一点儿都不心动,那是胡扯。但我毕竟出于,从小接受了不少道德约束。那些条条框框早已在我脑中已根深蒂固。可能我最会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我绝不会像普通的地痞流氓,不顾一切地迎合对方,以名节为赌注肆意地纵情玩乐。 “咯咯咯……”,见我仍然没有行动,女人继续纵情地笑着。“看你样貌一表人才,原来里面也是纯净无暇。不过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说罢,她伸出手来就要来拽我的衣襟儿。 “请姑娘自重”,我不知从哪里生来了勇气,抬起胳膊把女人的手挡在外面。 “呦……看样子还真不是装的呢,老娘倒是要看看,在我的‘焚花散’之下,你这副薄情的脸皮到底能撑多久……”,话音刚落,她的右手像闪电似的缩回到腰带之上,从里面摸出一个粉红色手帕,朝我面前一抖,只见手帕里的胭脂粉末像下雪一般从天而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着鼻子里面奇痒难止,一个喷嚏打了出去。 昏,脑子怎么这样的昏沉? 燥,血液为何如此的燥热? 我的身子正逐渐变热,变软,脸上烫的能煮沸一锅开水,眼前的景物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我终于知道了:原来这红衣女子给我下了春yào。 “咯咯咯……”,那人的笑声再次从头盔底下发出。见我中了圈套,女人心里异常的喜欢,竟挑衅地在我眼前搔首弄姿,我深呼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借着最后的一点理智把眼闭上,在心中默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八字真诀。 体内的血液越流越快,急速冲刷着我残存不多的意志。在yào力的催化下,内心里主宰身体的人xìng渐渐消失,而隐藏在心底的兽xìng却慢慢拱了出来。终于,我承受不住,把眼角撑开一丝缝隙,将目光贪婪地投shè到红衣女子的身上。 女子的红衣已在我闭目诵经的间隙被脱去,颀长娇嫩的身体就这么白花花的横在我的眼前,我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压抑,一个翻身,径直朝那丰rǔ肥臀压去……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只觉着口里干的要命,身子也软的没有力气站起。下意识地,我双手向外划拉,想抓住其他东西,借力把身子撑起。突然,一个硬物被我手指勾住,我以为是一根铁器,往回一拽就想翻身站起,哪知道手中的硬物并不牢靠,经我用力一拉竟滑落到地面,发出“咣当”一声响动。我一个激灵,用胳臂强支着起了身,同与我一样惊恐的红衣女子眼光相遇。与往常相异的是,她的头盔没有罩在脸上,而是在床下翻滚着打转儿。女人把双眼睁的奇大,木楞楞地瞅着我,继而把整个头埋到棉被之中嚎啕大哭。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除了眼睛周围没有伤口之外,其余地方几乎就没有一块儿好ròu,刀疤都连成了片,夹杂着永不消退的青红瘀伤。哭了一会儿,那女人像疯了似的,一把将棉被掀开,恶狠狠地自言自语:“你们都得死,看见我脸的人全都得死”。 第五十三章 重生 红衣女人像疯了似的,下地拾起头盔罩在头上,也不顾自己正赤身luǒ体着,狂怒地朝外面大叫道:“给我来人……”。话音刚落,外面立刻闯进两名彪形大汉。 “把他给老娘押下去,另外几人也从水牢提出来,一会全他妈带到塘子外面喂鱼”,女人恶狠狠地说道。 “遵命!”,两名大汉顺从地应答。他们不敢抬眼直视她的身体,只能用余光瞥几下过过眼瘾。接到命令之后,两人恋恋不舍地架着我从卧室里退去。 这次我可是真的怕了,几乎像是一坨泥似的被拖着走:我斗过老鹰,战过群鼠,迎过白鲨,拼过巨鱿,虽然每次的处境都非常危险,但面对的,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怪兽,稍以智慧以巧弄拙就吃不了什么大亏;可我眼下的对手是贼,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yín贼,jiān诈而狠dú。若是没有神兵天降,我和燕叔等人此刻就相当被判了死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 俗语云:古来圣人皆怕死。我作为凡人,自然更不能免俗。一想到小命儿即将结束,我的身体像筛糠似的狂抖不止。身旁的喽兵目睹着我的窘态,肆无忌惮地对我进行挖苦和耻笑,我也没工夫搭理他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被架到一个塘子前面,其中的一个喽去水牢提人,另一个胖的在原地看守我。 “大……大哥”,我支支吾吾地与喽搭话。 “做什么?”,喽兵从怀中掏出一支旱烟袋,正想趁这个间隙快活快活,被我一打断,脸上浮现着十二分的不悦。 “大哥,您喜欢银子么?”,我一直语塞,说话也没了条理。 “你这不他妈废话么,谁愿意跟银子结仇啊?”,他边点旱烟,边用眼睛白我。 “我直说了吧,您若放了我,我就孝敬您纹银五万”,我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说。 “嘿,您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我如果真放了你,别说你逃不出这水寨,就连爷爷我,都得跟你一起喂鱼去。我们老板娘的脾气,你也不是没见过:要说和你好的时候,一起睡觉都没问题;但你要把他惹恼了,她一就能给你踹池子里去……”,喽兵借机发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之后,他仿佛觉得不妥,立即停了口,小心探视身旁左右是否隔墙有耳。 闻听喽的一番话,我心里彻底的凉了,论文,论武,论钱,不论哪一样,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全都没用。想我们一行人,壮志满怀,浩浩dàngdàng地从塘沽来寻亲,没想到在海上摸爬滚打行了快四个月都没遇到困那,马上到了家门口却栽在臭yīn沟里。叹人生无常啊。我把头往下一低,索xìng消极等死。 人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春风得意的时候,十年八年都嫌太短;丧家落败的时候,一时半刻也嫌太长。我被这胖喽绑在塘边的树上,是左等也没人管我,右等也更没有消息。一时间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悔恨愤怒,百感jiāo集。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另一个喽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是独自一人返回,并没有把燕叔和独孤璞带来。等喘匀了气儿,他趴在胖喽的耳边嘀咕了一阵,胖喽的脸色像变色龙的屁股似的,一会儿红,一会白的,等全都听完了,他二话不说,“啷”一声,从腰里把鬼头刀拽了出来,我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把眼睛一闭,祈望他能给我一个快活。 “咔嚓,咔嚓……”,胖喽砍了三四刀,我身上不但没感觉到疼,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下意识的一挣,才发现刚才他们砍断的是绳子。我一下就愣住了,磕磕巴巴地说:“你们这是……”,两人立刻跪倒,齐齐叩头:“帮主老人家在上,弟子给您磕头了”。 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胖喽接道:“帮主,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跟我们回老板娘那儿吧” 我虽然不解,但能把命保住,还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帮主”,这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儿,于是欣然点头,就准备和他们一起返回。胖喽把我拽到一边儿,央求着我说:“帮主啊,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您可千万别当真啊,我那是胡勒勒呢”。我报以一笑,答道:“放心吧,没你的事儿”。 三人即刻回返。这一来一回的对比甚是有趣:去时,我是被他俩架着,回时,却是被他俩扶着。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有时你还真要感叹这造化弄人。 到了刚才出来的大屋门前,我心里有些打怵,脚下逐渐慢了下来。毕竟现在一切还都尚未明了,我这个假帮主也当得不明不白的,别看我眼前咸鱼翻身,可红衣女子变脸比变天还快,进了这个门儿,能不能平安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正在这时,里面的人仿佛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大门往两边一开,走出几个人来,我抬眼仔细打量,第一个出来的,竟然是燕叔,独孤璞也跟在后边,含炯走在最后,让我惊奇的是,他的小手赫然牵着那个红衣女子的指头。 我一下懵了,彻底懵了。一个时辰以前,红衣女人还要把我们扔进塘子里面喂鱼,怎么一会儿不见,几个人处得跟一家人似的……难道这女人中了燕叔的什么妖术?我正胡思乱想着,燕叔一把拍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好小子你,燕叔我给你道喜了”。 我痴痴地瞅这燕叔,反问道:“我何喜之有?” 含炯在后边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着那个红衣的女人说道:“姐夫,她就是我姐姐含琢呀”。 我闻听此言,就像中了晴天霹雳一般,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祖父给我订亲之时,我刚满十二岁,少年的矜持让我很少和这位法定妻子见面,只有逢年过节时,在父亲的生拉硬拖之下才被迫走动几次,而且自我十五岁后,也就是八国联军进北京那一年,我两家全都流离失所,一个隐居在东北,一个雄踞于云南,更是没有机会接触。最后一次见方含琢是她十四岁时,在我的印象里,还是一个小胖丫头。没想到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短短三年时光,她竟变得如此妖媚。 好容易接受了红衣女子是方含琢这个事实之后,又有一片疑云飘过我的心头。她的脸因何被刀子划得没有一块儿好ròu?生xìng善良的她,又是如何成为了一个能布下“雀鳝yīn阳阵”的女yín贼呢?一切的一切,都萦绕在我的头中挥之不去,让我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含琢却显得比我更加羞涩,躲在人群的后面不肯出来。燕叔见我俩的窘相,忙上前解围,他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事情就是这样,不管你最后想不想要这个妻子,现在都要把话说开说透。我们这一行人的身家xìng命,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望着燕叔渴求的眼神,我知道这回是没法当逃兵了。 第五十四章方家 尽管我对方含琢以这种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感到惊奇和不悦,但为了顾全大局,我也只能听从燕叔的劝告,随他返回大厅详叙。 含琢依旧低着头不肯说话,我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嫖男人竟嫖到自己亲夫头上,真可谓是赛过苏妲己,气死潘金莲。任哪个会演戏的女人也断然没脸再与我搭话。当然,燕叔他们还不知道我被含琢下迷yào放倒,之后与她发生了那种关系。为了保全她所剩无几的一点儿脸面,我决定让这件糟事儿彻底烂在心底。 见我和含琢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燕叔朝独孤璞使了个眼色,独孤璞心领神会,立刻回身把含炯领到外边去玩,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燕叔首先开口打破僵局:“方姑娘,你好容易找到日思夜想的亲夫,怎么一见面反而放不开了?不是老夫碍了你们的大事吧,如果真是,老夫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含琢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忙阻拦道:“老前辈,您别多想,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救了我弟弟含炯,又带着焉郎不远万里来送,我不但没有以礼相待,反倒劫了你们的船,杀了你们的人。即使你们能够既往不咎,我也再没脸面面对你们”,说完,她鼻子一酸,竟生了几滴伤心的眼泪。 燕叔借这个机会赶紧把我推到前面,对说道:“刘公子,你还在这儿楞着干嘛?赶快把方姑娘哄高兴了去”,我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身子,心里揣着一万个不情愿,只能在他的大手之下乖乖就命。安排完我,他又转过脸对着含琢说:“方姑娘,你别看刘公子不解风情,其实他人好得很,规矩得很,老夫敢用人格向你担保,在你们离别的这几年里,他肯定没碰过一个女人”。含琢闻听此言,脸臊的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我。我一见形势不好,忙上前解围,心想再这么说下去,指不定哪句就要露馅,到时候我要怎么跟静玉jiāo待,怎么跟四爷jiāo待? 打定主意,我急忙把燕叔拉了过来,笑着说道:“燕叔您就放心吧,把这里jiāo给我,倘若晚辈不能把方姑娘哄好,回头您老人家打我罚我都行”。 “诶,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了,你们小两口唠吧,我不在这儿搅和了”,燕叔一边坏笑,一边退出了正厅。送走了燕叔之后,正厅只剩我和含琢两人,两人谁也不知从何开始打破沉默,屋内气氛变得愈加尴尬。 “焉郎”,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含琢首先捱不住面子与我搭话。 “唔”,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胡乱地应了一声。 “该看见的你也看见了,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我现在变成这副德xìng,全都是咎由自取,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妄想你能原谅我了,不管我在外面怎么祸害你的名誉,你始终都是我的亲夫,要休要杀,就悉听尊便我没有一句怨言”,含琢倒也直接,毫不遮掩地道出了她的内心所想。 按照原来的想法,我还真想讽刺挖苦含琢几句,出出憋在心中的恶气。可她这一服软,我反倒不能按原来的计划行事了。想到这儿,我暂时压下心中的怒气,和颜悦色地和她说道:“逢上乱世,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我做主的。你家出事我也有责任,既然你已是刘家的媳fù,我就应该在去东北之时带着你,而不应该把你丢在京城之中。只是还有一事我不能明白:你是怎样变成这帮毛贼的老板娘的?” 含琢听我提到这个问题,一下就触到她心底最脆弱的部分,扑进我怀里就嚎淘大哭起来。 原来方家在躲避八国联军,准备逃离京城之时,在郊外遇见了河北最大的山贼团伙三山帮,山贼们不仅打劫了方家的所有财产,还丧心病狂地jiān污了方家所有女眷,含琢小时候跟随哥哥含甄一起练过几年武功,当然无法忍受没齿难忘的侮辱,趁他们不注意时,一脚踢进三山帮总辖大寨主的裤裆里,废了他多年的修为。大寨主火冒三丈,恨得他牙根儿痒痒,为了折磨含琢,他没有一刀给她一个痛快,而是采用了一个极其折磨人的方法:命人用小刀一下一下把含琢的脸划得稀烂,待含琢被折磨到只剩一口气时再将其致死,正当他们执行完第一步即将处死含琢的时候,恰巧有一队官军经过救了方家人的命。老头子方唯清恨得对天发誓,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之后就带着剩下的家眷投奔云南过命的老友去了,含炯就是在这时趁乱逃回京城与家人失散的。 来到云南,方唯清也不做茶叶买卖了,借着老友的人脉,他成功转行为军火商人,由于心中怀着刻骨的仇恨,他和大儿子方含甄做得比谁都要努力,都要卖命,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年以后,凭着无敌的杀气和魄力,方家灭了身边所有的竞争对手,成了云南一带的军火霸王。之后的一年里,方唯清拼命接单赚钱,一心要回到河北,擒到三山帮的几个头目凌迟处死以泄私恨。哪想到回来的探子却禀报说:三山帮的几位寨主在与官军作战之后被俘,由于上面有人保护,不到半个月就被释放出来,这些山贼不但不思悔过,反而在出狱的头一天就肆意去到青楼寻欢,结果却撞见以前的死敌对头,被人家一顿乱刀死,这其中还包括那个总辖大寨主,那个被含琢踢bào的废人。 得知了这个消息,方唯清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大呼老天不公,不给自己手刃仇人的机会,让他们轻易的就见了阎王。一股急火上来中了风,半边身子差点儿瘫掉。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奋斗下去的动力,整天借酒消愁,郁郁寡欢。 痛定思痛,方唯清最后把这笔烂帐算到了清政府头上,认为是朝廷的无能导致了他的家庭悲剧,慢慢的竟然和孙中山,黄兴等革命党联系到一起,后来公然给予他们军火支持,成为革命党的忠实后盾,当然也成了朝廷缉拿的一级要犯。 含琢在来到云南以后,整天被十几次地安慰,历经半年的时间才恢复了情绪,在他父兄的激励之下,她决心把一生的精力都投到了报仇血恨中去,她抓紧每一个能抓到的机会,跟着哥哥苦学qiāng法武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习得一身好武功,为了以后能够躲避陆路的缉查,经水路返回中原报仇,她又与广西的怪人“船圣”张茗然学了一年的驾船技巧,张茗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怪人,从记事儿开始就没爹没娘,一生无子无女,从八岁开始就随叔父出海驶船,积累了大量的宝贵经验。他天生不畏强权,不爱钱财女色,宁可自己偏安一隅,独自研习驾船技巧,也不愿意出山去享受一年几千两的好处。想当年,有无数的船员水手,挤破了脑门想要拜他为师,无论带来真金白银还是跪在门外十天半月,全都被他挡在门外。这次是被含琢悲惨的遭遇所打动,才答应收她为关门弟子,船圣倾其所能,用了一年时间,挑最精华的部分进行教授。含琢也真争气,不仅天赋异禀好又肯吃苦耐劳,师徒俩一个诚心教,一个诚心学。含琢在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就练到了张茗然的六成修为别看只有六成,却有资格在两广、海南、山东地界傲视群雄了,连使了一辈子船的徐老板都被她耍的团团转,被带到了雀鳝yīn阳阵里丢了xìng命,由此可见船圣张茗然的功力有多高强了。 正当含琢的武艺、qiāng法、船技练得日渐精益,正要打算返回中原报仇雪恨之时,自己切齿的仇人,三山帮大寨主在青楼暴毙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闻听此言,含琢的精神立刻崩溃了。人生最过于惨淡的,不是你根本就得不到,而是本该得到的竟无故的没了。自此之后,含琢彻底陷入了怨天尤人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张茗然作为师父,见的多,看得也淡,对含炯苦苦相劝,无奈不管如何解释和安慰,含琢都没法恢复情绪。最后气得老头子直接把含琢撵出广西,了断了这份师徒之情。挥别了师父,含琢不想回家,更不想面对千千万万个同情的眼神。在外漂泊的途中,她在饥寒jiāo迫的中昏倒,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差点儿被人贩子卖到山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当童养媳,接连的命运不公更加奠定了她心中“好人没好报”的偏激看法,仗着自己的能力,她杀死人贩子,在海口和广西的jiāo界处慢慢以打劫为生,笼络了一大批流氓地痞和亡命之徒,成了一个吃喝嫖赌五dú俱全的女魔头。为了报复男人,她又寻到一个隐藏在海边的二百岁老道,用自己的身体为赌注,苦学海上布阵,以及研习采阳补yīn之术,我们在之前所中的雀鳝yīn阳阵,就是其中最为恶dú的一种。 听完含琢的哭诉,我不禁感慨万千,作为她的亲夫,我既为她的命运不公而感到怜惜,也为她之后的种种逆行感到愤怒。命运就像一盘残棋,让人一步走错,步步走错,最后只能走到无可挽回的一步。 第五十五章施计 听完含琢的哭诉,我的心开始动摇了。刨除积攒银子振兴祖业的私心杂念,此行的最终目的完全是为了静玉那个柔弱,美丽,招人怜爱的女人。在离开京城之前,我也想过是否能碰见含琢,但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俩见面的地点和方式竟然能够如此的离奇和诡异,而且我竟然稀里糊涂地丢掉了保持了十八年的童男名誉。含琢的身世固然惹人同情,但同情毕竟不能代替感情,尽管不能直说,但在我的内心之中,还是没有给含琢留有一席之地。 “焉郎,不知我们离别这几年里,你有没有和其他女人订亲”,含琢抛掉了之前的凶态,小鸟依人地偎在我怀里问。 我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那她是不是非常的美丽贤惠?”,含琢继续发问,她那好奇又失望的眼神从皮盔里面直shè出来,看得我心里挺不好受。 “嗯……”,我轻声的应了一句,那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含琢没有说话,但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顺着皮盔的底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焉郎,我知道现在自己是残花败柳,已经不能配得上你,但你始终都是我心中唯一思念的人……”,含琢有些语塞,伏在我肩头呜咽起来。我抚摸着她头上冰冷的皮盔,鼻子一酸,眼泪也围着眼眶打转儿。 两人在大厅里相拥而立,足足有半个时辰没人说话,把离别三年心中的苦楚全都寄予在这苍茫的无言之中。良久,含炯终于耐不住xìng子返了回来,燕叔和独孤璞也跟在后面,眼见我和含琢相拥而泣,他俩都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方面为了我俩的重逢,另一方面为一行人的身家xìng命。 含炯肚子的咕噜声打破了僵局,接着,我和独孤璞的也发出了不争气的响声,含琢这才想起,自从把含炯他们抓住以来,已经有快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她双臂从我身上放下,下到厨房亲自给我们做了六道好菜。老少爷们儿们也顾不上面子了,全都露出了本相,来了个风卷残云,丝毫不剩。 人一吃饱了饭菜,脑子里的困劲儿都冒了出来,我们老少爷们儿也不例外。含琢忙命下人打扫了一间上好的卧房给我们休息。暂别了含琢,我随着燕叔他们一起来到房间休息。独孤璞和含炯的体质较差,又受了太多的折磨,脑袋一挨枕头就招呼不醒了。我之前已在含琢的床上被她迷倒,虽然损失了童男真气,但也趁机补充了不少睡眠,由于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一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燕叔盗了一生的墓,职业的习惯使他要始终保持警觉,不能全心地睡觉,一个时辰以后,他不知不觉地醒了,看我还呆呆地盯着顶棚,就把我唤到屋外。 “贤侄,我看你仿佛对方小姐还心存嫌意,不知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燕叔也不遮掩,直来直去地道出心中所想。 “下一步……”,我楞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不撒谎地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吧?” “嗯,记得。是找方唯清去要军火” “你没忘记就好,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对方小姐的情意只在同情的层面上,至于喜欢,却谈不到” 我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根本没法在阅人无数的老油条面前耍滑。 见我没有否认,燕叔把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依我看哪,这方小姐对你尚未死心,而且她精神恍惚,脾气暴躁,我劝你最好不要迁怒于她。这个人,是我们一颗重要的棋子儿,用好了,咱们预期的目的都能实现,你能娶到关外的那个相好,我也能在太祖的寝宫之中觅得有用的情报,解救苍生,大富大贵的日子指日可待;如果用不好,说句难听的,咱们这几个老老少少,除了他亲生弟弟含炯,全得jiāo待到这儿”。 听了燕叔的话,我点头表示同意。的确,含琢遭受了太多的打击,仇视外界的习惯已经形成,杀人越货也如同儿戏,眼前的她,是抱着与我复合的想法,才暂时压住杀气,换了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自幼年开始经历的种种创伤是不可能一下痊愈的。我虽然怜惜她,却不能真真正正的给她以妻子的关爱,与其给她一个虚有的名份,让她独守空房,还不如当机立断彻底了结这段情份。凭含琢的家境和能力,找一个本本分分的丈夫是不费力的。但话也不能说得太直接,否则一旦激怒含琢,我们又将小命不保,如何能够既把含琢安抚住,使她渐渐地回心转意呢,这实在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燕叔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贤侄,无论怎样,为叔都希望你能处理好和方姑娘的关系,毕竟,你能和方唯清见上面,以至讨要军火,都是借着你是方家女婿的这层关系,所以,在离开云南回到关东之前,你最好还是不要点破为好,能装一天糊涂,就装一天糊涂吧” “老前辈,依您说这下一步咱们要怎么走才好?” “方姑娘肯定知道方老爷子藏身的所在,咱应该带上含炯,随方姑娘一起去找拜会他,你到了那里小嘴儿甜点,你岳父老泰山一高兴说不定连西洋火pào都赏给你,到时候咱们找个借口回到关东,凭着qiāng杆子大干一番,你挖财宝,我探龙穴,等咱完成大事以后随便找个无名的小镇隐居起来,再放出风声,说一行人全都出了意外外,命丧九泉,等不了几年方家就会给方小姐另觅他人,到时候一切也就都淡然了”。 我心中暗想:燕叔不愧是老江湖了,出的这招可真够dú的,不过眼前除了这条计策,也真的没有他路可走了。 等我与燕叔定订下最终的方案,时间已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时辰,夜深了,秋风很凉。 第五十六章云南(一) 叔侄俩定下计策回屋休息暂且不提,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平明,老少爷们儿们起床梳洗休整,忙得不亦乐乎。这些天在海上飘泊,谁都没能好好的清理内务,再加上后来被俘,在水牢里又关了好几天,远远望去,我们几个不像是京城来的奇人贵客,反倒像是丐帮派来要饭的使团。 一晃又过去了两日,含炯和独孤璞的身体都恢复得不错。我开始怂恿含炯劝她姐姐回家。含炯倒还真听话,一口一个姐姐叫着,把含琢哄的格外高兴。我能看得出,含琢其实早就活了心,想与父亲兄长团聚,但之前大仇未报,她实在捱不下面子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想她这次她寻到了亲夫,又找回了亲生弟弟,着实把面子赚足,任谁也不敢再笑话她了。 吃过午饭,含炯蹦跳着来告诉我,说含琢已经答应带我们一起回云南。另外,含琢说这个害人的水寨也不要了,她已经散了金银,遣喽们回家务农了。闻听含炯的话,我心中亦喜亦忧。喜之喜,含琢能够洗心革面,不再做这害人的勾当;忧之忧,看她此番孤注一掷的力度,怕是铁了心的跟定我了。 不管怎样,燕叔的计策还是要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的,否则这半年以来的努力,以及在海上苦熬的三个多月就算彻底白费了,两位船老板也算白死了。我自己呢,则更惨:如果没有意外,我现在应该背上了朝廷钦犯的身份,虽然用太祖寝宫里的《龙兴风水图志》在独孤璞那里换了八万两纹银,但再想回到京城重振祖业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我想掉脑袋。唯今之计,只有骗来军火,随燕叔重返关东做一票大单才行。 见我眼也不眨地呆立着深思,含炯便打趣道:“姐夫,你愣在那里想什么呢?不是嫌弃我姐了吧?”,我忙接道:“小鬼头,姐夫待你不薄吧,你可别害姐夫啊,这话要是不小心传到你姐耳朵里,她非得把我活剥了皮”。 含炯微微一笑,说道:“姐夫,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北京城郊我燕大叔的家里,你们好像是商量了其他事儿来着,借着送我回家的机会,管我爹索要什么丹麦机qiāng,然后返回东北去挖掘谁的古墓来着……”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个小鬼头表面上对大人的事情漠不关心,可心里边却什么都知道,如今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我摊了牌究竟是所谓何故呢? “唔……含炯,你既然全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姐夫,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跟爹说的,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你们回关东的时候带上我,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冒险就行。在家呆着实在是太枯燥了,能憋死人” “行!姐夫答应你,不过你也要帮我保守秘密,要不咱们谁都去不了,知道么?”,听了含炯的话,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含炯毕竟是个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的鬼心眼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驷马难追!” 第二天是一个阳光充沛的艳阳晴日,老少爷们儿们随着含琢带上应用之物,一把大火烧毁了水寨,踏上了前往云南的征程。常言道“狡兔三窟,诈狐五穴”,能成大事者,必须要有几倍于他人的自保意识和忍得住寂寞的超常耐力。方唯清就是这种人,为了安全,他的老巢没有设到昆明,而是藏在一个叫做“勐马”的边陲小镇。勐字音为měng,比喻勇猛,傣族人最爱用这个字儿,凡是有平地的地方,一般都用勐字修饰。方老爷子之所以把自己的藏身之所安置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基于以下几个原因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 首先,昆明在地理上,处云南中央偏北,不临边界,与南洋无论联系还是jiāo易都非常不便,不利于业务的开展,而勐马镇地处云南的西南一侧,进可以顺东北方向直达四川盆地;退可以经由广西逃往海南,是一个完美的居住场所。 其次,昆明是云南清兵驻扎最为密集的都城,方家虽然兵马齐全,但羽翼未丰,财力尚未达到富可敌国,暂时还不敢公然与大清朝官军公然叫板。 最后,方唯清利用了云南民族繁多的特点,巧妙地把矛盾转移,使得清军不敢轻易离开昆明腹地,对云南进行大规模的清剿。云南地貌复杂多样,以元江谷地和云岭山脉南段的宽谷为界可以分为东西两大区域:东部为滇东、滇中高原,其地势奇陡,地貌异常险恶,溶洞石林丛生,人在上面不动尚且难以呼吸,更不要说战斗了;云南以西是横断山脉纵谷区,地势雄奇险峻,更有三江并流的奇观,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势。 自古以来,云南就是一个多民族的杂居地,境内常驻哈尼、傈僳、拉祜、纳西、景颇、独龙、白族、傣族等几十个部族,民族问题非常敏感和微妙。为了巩固统治,明朝时期统治者曾在云南实施了土司政策并加以完善。土司是宋朝“土官”的演变,其职位可以世袭,但传承之前必须经过朝廷的批准,《明史-职官志一》曾有记载:“凡土司之官九级,自从三(从三品)之袭替,胥从其俗。附寨之官,自都督至镇抚,凡十四等,皆以诰敕辨其伪冒”。土司对朝廷要上缴一定量的赋税杂役,而朝廷给土司以掌控军队的权利,它的实际作用相当于自治政府。自明朝中期以来,土司政策稳定了云南的政局,促进了云南各方面的发展。但随着时间的考验,土司政策所暴露的弊端越来越多,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世袭制过分膨胀了某个家族的势力,使之在羽翼丰满之后敢于自拥为王。 玄烨于康熙十二年始发兵清剿三藩头目平西王吴三桂,无奈清军法纪不严,在讨伐当中与当地少数民族冲突不断,及至康熙十七年秋,吴三桂病死,清军彻底进驻云南,更是与当地傣族民众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到了雍正在位时期,为了进一步加强集权,防范三藩死灰复燃,胤皇帝下大力气在云南实施改土归流的变革,触犯了当地很多地主的利益,反清呼声自此不断。 雍正六年,云南bào发了一起最严重的事故:拉祜族人扎铁匠在镇沅率领拉祜族大军,并联合傣族和哈尼族的军队,公然起义抗清,不服清朝管理。雍正闻听消息后急派兵镇压,扎铁匠最后虽然战死沙场,但余下的部队多年来一直不停地在暗中偷袭清军,使得清军的大部队不得不提早收缩防线,放松布防,再加上天高皇帝远,清朝的权力和兵力均鞭长莫及,导致少数民族聚居地周围很少遭到清军的搜查。方唯清在当地不仅仗义疏财,赢得了当地土著的信任,更是公然资助革命党反清义举,获得几个部族首领尊重。基于以上几个原因,方家把指挥总站设到这个狗不拉屎猫不回头的弹丸之地,多少年来与众多少数民族一起倒也相安无事。 第五十七章云南(二) 五人一把大火烧毁了水寨,沿海口南岸经由广西赶往云南勐马县。之前我已说过,云南不仅地势复杂,难于深入;而且境内部族众多,民风彪悍。自鸦片战争之来,傣族、佤族、苗族、哈尼族和拉祜族等同胞都曾与侵略军做过殊死搏斗,其中以佤族和傣族抵抗英军的事迹最为著名: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在英军的威逼之下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开始了中华民族的屈辱史,英国在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了通商和赔偿等便宜之后野心并没有满足,又想从中国的边界入手打分裂的牌,收买少数民族的酋长和土司搞傀儡政府。光绪九年,英军随法兰西主力入侵麻僳坡、马关两县,被当地苗族、瑶族、壮族、汉族等民众数百人,用大刀、dú弩、火铳经过大小数十次激战激退一千多以洋qiāng洋pào武装的英法侵略军,收复失地数千里,重挫了英法联军。吃了败仗以后,英军并不罢休,又在光绪十七前打着“探险”的名义卷土重来,擅自入侵了伊洛瓦底江进入德宏地区测绘勘测和收集情报,当地傣族部众哪受得了这种气?傣族土司刀安仁率当地民众痛杀英军,击退了英军的第一波攻击。几个月之后,不甘心失败的英军再次攻打天马、汉龙两关,彻底把傣族民众惹怒,刀安仁率部抵抗了八年终于把英军彻底清出国界。我的岳父老泰山方唯清在光绪二十六年到达云南,也随军参加了几次抵抗外族入侵的义举,与当地傣族首领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鉴于以上原因,清军虽然知道方唯清就藏在云南的西南部,却也不敢贸然捉拿。 一路无话,众人风餐露宿将近半个月时间,终于踏进了云南地界。以前我在北京妙仁堂当公子的时候,就常听往来贩草yào的农民说,云南境内气候温和湿润,有“四季如春”的美称,境内有数不清的奇花异草,一年到头都是和风细雨,从没有狂风暴雨,更不用穿棉衣御寒,之前我就一直向往着长大以后能够来到云南出游,没想到今天却是以这样的身份抵达的。 勐马绝对是一个别人不告诉你,你就一辈子都不知道的小地方。好在含琢在这里呆了一年多的时间,还能大致记忆起回家的路线。我们几个非常幸运,在离勐马还有二三百里的驿站里含琢遇到一位景颇族的老乡,这位白发老人一听说含琢找到了弟弟想要回家,他二话不说,套上马车就要送我们。众人一路上风餐露宿已经心神疲惫,也乐得乘坐老乡的马车回去。 老乡一共给我们预备了两辆马车:他驾一辆,载着我和含琢;他儿子驾着一辆,载着燕叔、独孤璞和含炯。七人二车连饭带上了盐巴和糯米干粮,风也似的赶往勐马小镇。说实话,我其实很想坐到后车里与燕叔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计划,无奈含琢咬住青山不放松,任我东西南北风,不管我找什么理由,他都寸步不离地紧跟着我,好像一个不留神我就会跑了似的。独孤璞他们见状,也不好意思拆散我俩,就给我一个眼神,叫我好好地与含琢相伴。我明白老头子的意思,他这是叫我稳住大伙,待有了好机会我们爷俩再一同相聚。 含琢今天穿了一件丝质的红色旗袍,脚下蹬着一双黑红相间的软皮靴,散着的头发和一顶民族气息特别浓烈的孔雀翎帽子挡住了多半边脸,让她显得乖巧而富有灵气。之前那件媚惑的紧身皮衣和深红色的皮盔,怕是已经让她扔进海中去了,我知道,她是想我忘记那个放dàng的形象,在我心中重新做回一个传统的女人。但我却在心里暗暗耻笑着含琢的单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偏见可以在一瞬间形成,解除偏见又怎能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呢? 含琢依旧笑面相对,娇柔地挽着我的胳膊,伸出兰花小指给我讲解着车外的各种奇花异草、傣族人的小竹楼以及他们的衣食住行和日常的起居习惯。我认真的听着,随她一起尽情说笑,就像一对真正的恋人。望着她温婉的目光,我不禁又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惜一个女人,明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在对方眼里达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却仍不自暴自弃默默地坚持着学好即使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这份痴情的确是我始料不及的。 车子在颠簸的路上行了一整天,慢慢的,天开始擦黑。景颇族的老乡一勒马,把车停在一处被风的小山沟里。这一天大约走了三分之一路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勐马小镇之外一百八十多里的距离。老乡的儿子下了车,给我们每人分发了糯米团子和盐竹笋。 我的肠胃一直不太好,平时很少吃黏米糯米这一类东西,而且我在海上飘dàng了三四个月,除了一只鹌鹑和一顿鱿鱼火锅之外再也没碰到过什么油腥,肚子里的馋虫早就不满地强烈抗议了。以前我听yào农说过,云南人喜欢吃狗ròu,尤其做狗ròu汤和狗ròu干的手艺堪称天下一绝。我一直以为晚上即使吃不到狗ròu汤,起码也能嚼两口狗ròu干解解馋。所以当大白糯米团子摆在眼前的时候,心里不免有点儿失望。再加上没有碗筷,弄的我都快没有食yù了。含琢见我的窘态笑着说道:“怎么?不合你大公子的口味了?你先对付两天,等过两天到了家我再天天好酒好ròu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尴尬地笑了笑接道:“的确是太长时间没沾油腥了,肚子里空捞捞的”。含琢继续说道:“吃吧,这糯米团子都是今天新做的,云南人不吃隔夜米,明天你想吃也吃不到了”。我点应允,刚想伸手吃饭,却发现没有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进食,含琢一手掩着嘴笑,一手把一个糯米团子塞到我的大手上,告诉我说:“你真是个呆子,食糯米不用筷子,直接用手”。 用过晚饭之后,天彻底的黑了下来,坐在外面暖风拂面的感觉让人特别舒心惬意。趁着这个工夫,老乡和他的儿子把车里的毛毡子拿了出来,铺在沟子里面的平地上。车里空间有限,只能容得两个chéng rén平躺的地方,出于对客人的礼让,老乡要带着儿子一起在外面睡。我一听这哪儿能行,本来人家驾着车马送我们回家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要是再让他爷俩睡在外面就简直就太不是人了。经过一阵谦让,一行人终于做出决定:含炯陪着含琢在前车睡。景颇族老乡和独孤璞在后车。我和燕叔以及老乡的儿子在外边打地铺。 月亮渐渐升上了天空,耳边也只剩下了几种秋虫子制造的莫名响声。大伙在糯米团子和催眠曲的作用下脑子都开始发沉,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我在被窝假寐,牙齿却紧紧咬着舌头尖儿,把一阵阵来袭的睡意逐一地打发走。我知道燕叔白天的那个眼神是让我在大家睡着了之后行动的,我要是睡着了,不仅会耽误事儿而且还可能着凉中风,那样的话就真的太划不来了。 不出所料,大约有半个时辰,燕叔果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借着穿衣服的机会朝我这边挥挥手,我也朝燕叔的方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睡着。不大一会儿,我俩穿好了衣服,一齐奔后面的小树林而去,临走时燕叔特意看了看躺在他旁边的景颇族老乡的儿子,他睡得很熟,根本没有察觉。 我俩一起顺着小树林向前走了一里多远,见后面没人跟踪才停了下来。谈话的内容不外乎是见到方唯清之后如何应答,如何编造理由去向他询问和索要军火,以及如何让他放我们由陆路回到关东去。叔侄俩在小树林里谈了有半个时辰,基本定下了所有的应对措施,正要打算回去,突然见到对面火光一闪,仿佛有人影晃动。燕叔出于职业敏感,一把将我身子压低,两人匐在草丛中一齐定睛朝对面观看。 第五十八章初试 只见被围在中间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身材健硕,头顶扎着一方青巾,身穿一件无领对襟儿小袖布衫,女的体形修长,身穿五彩的窄袖短衣和筒裙,身上斜跨着一个红黄相间的挎包,看模样应该是一对恋人。在他俩的外面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借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能够看得出所有人的脸上都泛着一股yín笑,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矬子,手里端着一把闪闪发亮的手qiāng,正咧着嘴嚣张地把qiāng口顶着小伙子的脑门上。 我和燕叔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我们这是遇见了一伙儿地头蛇。依照燕叔嫉恶如仇的xìng子,他是不可能眼瞅着这种恶事在眼前发生的,但是对方人数不少,况且每个人手里全都有qiāng,一旦贸然行事,后果也将不可收拾。正当我踌躇不定的时候,燕叔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从腰带子里头掏出驳壳qiāng,噼噼啪啪地朝天上放了三四响向他们警示。对面的人堆里瞬间就乱了营,那个矬子以为是自己手下的qiāng走了火,抱着脑袋把屁股朝天撅得老高。燕叔趁乱一纵身越过之间的通道,走近对面的林子里去,我知道自己手无寸铁,去了也是平添累赘,索xìng就伏在草丛里观察形势。 矬子撅着屁股挺了一会儿,见没了动静就抬起头向四周打量。这一抬头不要紧,只见燕叔像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提着把qiāng立在眼前。差点儿把他吓得尿了裤子,急忙向后撤步,一个不留神还绊倒一块儿石头上,摔了一个四仰八叉。他手下的几个打手也被吓的一惊,但这几个人显然比矬子见过世面,只是稍微一愣,就齐刷刷地把黑洞洞的qiāng口对准了燕叔。矬子见自己人掌控了局面,索xìng从地面爬了起来,提着qiāng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见来人只有一个干巴老头儿,就把心放了下来。刚才他跌倒时,也不知手下谁憋不住竟然笑了出来,弄的矬子的脸就像破门链子一样的挂不住。 “你这个老杂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矬子出言不逊,我在旁边一听就知道这肯定又是一个挖绝户坟踹寡fù门的败类。 “后生,你说话也不想着给自己爹娘积点儿德,小老儿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了,哪儿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燕叔面对着五六只黑洞洞的qiāng口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怯懦的气势。 “你老实点儿……”,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打手晃了晃手中的qiāng,帮自己的主子壮了壮声势。 “废话不说,我先要问你,你为何要为难这一对青年的男女?”,燕叔首先发问。 “妈的,还不是这俊妞不识抬举?要是早跟了本少爷,哪能生出这么多的事端出来?”,矬子把脸冲向那个身穿彩衣的女子,一脸yín笑地说。她的恋人见状,把女子紧紧抱在怀里,惊恐地望着矬子。 “这么说,你这是欺男霸女?” “对,老子今天就在你眼前欺男霸女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啊”,矬子见自己人拿qiāng顶着燕叔,索xìng越发猖狂起来。 “天下人管天下事,小老儿我还来了兴致,今天我就要管一管你们的闲事儿”,燕叔边说边笑,丝毫没有把身边的几个人放在眼里。 “好啊,你来管,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身子快还是我手上的qiāng子儿快”,矬子恨恨地说。 “难得小老儿我今天高兴,今天我就跟你们jiāo代个明白,你们几个人要是能伤得了我一根汗毛,小老儿我今天就给你们磕头下跪,你看好不好?”。 “你这个老杂毛少来狂妄,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矬子的话音刚一落地,几个打手就朝着燕叔的脑袋方向扣下了扳机,林子里顿时qiāng声大作,一条条火舌直取燕叔的头颅,我把眼一闭,心说“完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待我再睁开眼睛回望,只见燕叔已像一只游魂似的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喽兵的王八盒子没有击中燕叔,反倒在乱时把自己人误伤了两个,此刻他们正捂着胳膊躺在地上哀嚎。所有人都被瞬间的变化惊呆了,木然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在这时,燕叔不知怎么的,竟也鬼似的突然出现在领头的矬子身后,一招“金钩锁环手”把矬子的qiāng缴了械。 几个喽兵一见自己的qiāng口正对着自己的主子,纷纷不知所措。燕叔趁着这个间隙,把自己右手握着的盒子pào狠狠顶在矬子的脑袋上。 “叫你手下的人把qiāng扔掉,否则你就得去见阎王”,燕叔对着矬子喝令道。 “你们大胆,竟敢把qiāng口对着我?赶快把qiāng扔掉,一切都听这位大侠的”,矬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几个黑衣人闻听主子的号令,乖乖的把qiāng放在脚下。燕叔押着矬子说道:“叫他们把qiāng全都踢到我这来”。 “把qiāng全他妈踢到我这来” 几个黑衣人乖乖地照办,将几只长短不齐的手qiāng全都踢了过来。 “刘公子,出来吧”,见大局已定,眼前已然没有危险,燕叔索xìng唤我出来收拾残局。 “燕叔,您真是这个!”,我边走边朝燕叔摇了摇大拇指。 “哈,老朽也是快半年没有机会动弹动弹了,再不拿这帮毛贼玩玩练练,怕是身子骨就要生锈了”,燕叔一边拿qiāng顶着矬子的太阳穴,一边用话揶揄着这帮黑衣喽。 “燕叔,小侄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有话尽管说” “小侄一直想弄把qiāng玩玩,今天咱们缴获了这么多只,您看能不能派给我一个?” “哈,你这个鬼小子,你先把这些qiāng全都收拾起来,这些王八盒子你就不要使了,它的出弹速度太快,我怕你掌握不好一口气儿把子弹shè光了,让人家打你个措手不及” “唉……”,我失望地低下了头,看燕叔的语气,他仿佛是不愿意分给我一把qiāng,我赌气地默默收拾地上的qiāng支。 “你小子,还跟我耍上了小xìng子呢?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让你别使王八盒子,是因为这儿还有一把好qiāng,我给你用这个”,说完,燕叔把手指向了矬子腰带上别着的一把银色小qiāng。 我眼前一亮,这把qiāng实在是太漂亮了:它通体全都是亮银颜色,形状标致,并不像普通的王八盒子那样尾重头轻,扳机也是嵌在qiāng体里面的,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最耀眼的是qiāng嘴的部分,普通的qiāng嘴设计得都很突兀,而且为了节省材料普遍都做得单薄细长,而眼前这把qiāng却以流畅的工艺把qiāng嘴自然地嵌到qiāng体之上,体现着一种自然的过渡。靠普通的人工装卸是断然难以达到这样的工艺的,我一眼就相中了这把模样俊俏的银色手qiāng。 “燕叔,这把qiāng的模样可真是俊啊”,我边说边伸手从矬子的腰带里把qiāng拽出来。 “小子,你知道这是把什么qiāng么?这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正宗的比利时勃朗宁十三发。江湖上俗称为“白杆儿”,在关内只有土匪头子和厅长一级的要员才有资格佩戴,你小子今天是撞了大运了”。 “我cāo,真有这么厉害”,面对这种尤物,连我这个的公子都忍不住bào了一句粗口。 “那还有假?这把qiāng的特点就是威力奇大,十丈之内能够穿透两个人的身体;不过缺点也是有的,就是出弹速度太慢,后坐力也不小,使用不好就容易伤到自己” “那以后燕叔您就教我打qiāng吧,我也要像您一样做个神shè手”,我眼巴巴地瞅着燕叔。 “你有这个心学那敢情好,以后咱们回到了关东还要一起行动呢,能多了你这个帮手也是我的愿望”,燕叔显得很高兴。 “你们两个过来吧”,我把qiāng收拾起来之后,燕叔伸左手朝那对恋人的方向摆了摆。 两个人搀扶着来到燕叔近前双双跪倒叩头,感谢燕叔的答谢之恩。燕叔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你们也不必感谢我,绿林人讲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今天既然赶上了,就不能放任不管。这帮王八犊子是本地的恶棍,这个村镇你们怕是再也呆不下去了,趁现在赶紧回家收拾行李远走高飞吧”。 两人再次拜谢燕叔的救命之恩,就要朝村寨的方向返回。正在这时,刺眼的火光从四面八方一齐点亮,一声洪亮的声音宛如黄钟一般从外面响起:“想走?想的美,你们今天谁都跑不了”。 第五十九章激将 叔侄俩正要放走那对傣族恋人携qiāng返回营地,哪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身旁左右突然冒出一大堆擎着火把的青衣人,将我们团团围住。我向那声音所在的方向甩脸观瞧:只见人群中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身穿一套棕红色的缎子长袍,腰间系着三寸多宽的牛皮板带,脚蹬一双超大号黑布洒鞋。再往前走,他的五官变得愈发清晰,我定睛一瞧,只见他面相凶恶,五官狰狞,一双厚厚的嘴唇撅的老高,显着十二分的飞扬跋扈。除却这些,最显眼的是他头顶上的风景以前我在关内曾见过不少的秃头,但从没有一个像他秃的这么光亮耀人,秃的这么活泼可爱。 人在外面混,能碰上的无外乎是两种人:一种是朋友,另一种是仇敌。一见那秃头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就觉得他一定与那矬子是一个鼻孔出气儿的主。眼见自己被秃子所带的人层层包围起来,我一股急火冲上头顶,掏出新缴来的勃朗宁就把银白色的qiāng口指向了秃头的脑袋。燕叔是老江湖了,一见场面上的形势就知道秃子的手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只见他右脚一蓄力,噌的一声朝我蹿了过来,像饿虎扑食一般把我撞倒在地,叔侄俩在地上滚出去有一丈二尺多远,耳轮中只听见身旁噼噼啪啪qiāng声大作,待我再回头观看,刚才我所站的地面上已赫然多出一堆像马蜂窝似的qiāng眼,略带黄色的青烟正一股股地从qiāng眼里往外飘散。 “先别开火”,燕叔坐在地上将两只手高高举起,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喏……”,秃头一努嘴,示意手下人把我们捆起来。 待他们走近,我才看到:原来刚才我们已被秃头的部众彻底包围,外面的喽层层叠叠的加在一起足有三四十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般长的长qiāng,黑洞洞的qiāng口正指着我和燕叔的身子。 燕叔冲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动弹。我心领神会,知道自己刚才闯了杀身大祸,如果不是燕叔冒死相救,恐怕早就被人打成了筛子。燕叔依旧把两只手高高的举起,慢慢的站起身子将脸转向秃头说话。矬子刚领教了燕叔的身手,见燕叔起身站立,他立刻急得像猴子似的叫嚣:“爹啊,你他妈可要留意这个老杂毛啊,他动作太快了,我刚才就是放松了警惕才吃了一个闷亏”。 秃子带着的几十号人,连同矬子之前的七八个随从闻听此言,“哄”一声全都笑了矬子平时嘴上的零碎儿太多了,一紧张竟然连他爹都给骂了。 秃子也听出了矬子嘴里的啷当,再一看他瞠目结舌的熊样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妈了个巴子的,我李文昌怎么生了你他妈这么一个窝囊废?”,秃子抬起腿,照着矬子的屁股蛋就是一脚。矬子万万没想到他爹能够打他,一个猝不及防被他爹揍得像个球儿似的滚了一丈多远,起身捂着屁股猫在后边不敢多言。 “这位老弟……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燕叔一边被喽驾着捆着,一边找机会和秃头搭话。 “怎么着?”,秃子拿眼斜瞥着燕叔,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一万个看不起。 “看老弟的模样也像个跑江湖的,不知你能不能给小老儿一个面子,报出你的大号让我见识见识你是江湖中的哪路豪杰?” “好,既然你要做个明白鬼,大爷我就成全了你。我,乃勐海县的土司总巡卫兼监查使李文昌,以前在江湖上混的时候绿林朋友送我一个绰号,叫做‘滇南煞神’……”。 那秃子正兴致勃勃地满嘴白沫鼓吹着自己,却发现燕叔脸朝着他,嘴巴大大地张开,做了一个极其吃惊的表情。秃子很高兴,追问了一句:“怎么样,老子的威名把你的胆都吓破了吧”。 燕叔慢慢地把张开的大嘴合上,意犹未尽地说:“李文昌?” 秃头点了点头:“没错,李文昌。怎么,瞧把你吓的那副模样,是不是现在才开始害怕,你早干什么去了?” “说实话,小老儿我在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自认为踏遍了大江南北,广jiāo天下的英雄好汉,你李文昌这根葱我还是 第一回听说,你这个‘滇南煞神’也真算得上‘野鸡没名、草鞋没号’了”。 闻听此言,秃头的脸“腾”的一声就变得通红。“哇呀呀呀呀……,你这个老杂种,竟然侮辱本大爷,我看你今儿个是不想活了,小的们,给我按到地下狠狠的打,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绝不能罢休”,光头大汉被燕叔一句话激得浑身乱颤,牙根都恨得痒痒。 “且慢……”,燕叔趁着自己的胳膊还没完全被缚住,忙伸出右臂朝秃头挥了挥手。 “你还有什么话说?”,秃头大汉转过脸对燕叔怒目而视。 “你既然说自己是在江湖上混的,就一定听说过这句话:‘宁制一服,不致一死’。我今天就是被你活活打死,也不会对你心悦诚服,因为你不是一条真正的汉子,根本没胆凭真正的本事赢我,爷爷今天栽在你手里,都是你今天带的猴崽子太多攒鸡毛凑胆子而已,我对你啊,是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服”。 “爹啊,您可千万别听他的,这个老杂毛比猴儿还精,比泥鳅都滑,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毙了他”,旁边的矬子抢过话来。 俗话说:“不怕君子死斗,就怕小人使臭”。一见形势不好,燕叔立刻使出激将绝技:“李文昌,你还是自己考虑考虑吧,是条汉子的话,就把我的人放了,咱俩单挑;你要不敢接受老夫的挑战,就赶快刻把爷爷给崩了,以后你也就别叫‘滇南恶煞’了,改名叫‘滇南王八’”。 “哇呀呀呀呀……岂有此理”,想这秃头平时在下人面前耀武扬威,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今日被燕叔的一番话叔激得不轻,刚才还红着的脸现在憋的闷绿闷绿的,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来来来,老匹夫,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究竟是哪路神仙,竟然对我如此侮辱。老子我今天不把你揍得跪地求饶,我就随了你的姓”。 “好,你李文昌果然是条汉子,那就赶快先把我的人放了吧,之后你要怎么玩我全都奉陪”,见秃子中了计策,燕叔赶快趁热打铁。 后边的矬子闻听此话,忙绕到秃子的身前阻拦:“爹,您可不能放走他们啊,这个老杂种跑的比狗都快,我们几个弟兄拿qiāng都打不着他,你要是真把这几个人给放了的话,他保准儿一溜烟就跑了” “切,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犊子!你怕个什么,咱有三四十条火qiāng,我混迹江湖三十多年,还没听说谁能在几十条qiāng下逃生,除非他是大罗神仙,兄弟们,听我的给我放了他们!” 秃头一声令下,喽们把我和那对傣族恋人的绑绳松开,我来到燕叔面前,焦急地直视他的眼睛。 “你速速地去吧,我这里没有事儿”,燕叔镇定自若地说。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激如果不是我这个累赘,凭他老人家的身手,逃出这个包围圈断然不算什么难事。 “好了,现在你的人我也放了,想怎么比试,你就尽管开口说话吧”,秃子已经等不及,站在燕叔面前开始摩拳擦掌。 “我要确保我的人走远了才能与你说话” “好,我给他们留一炷香的时间逃跑,快走吧”,秃子恶狠狠地瞅了瞅我们。 燕叔再次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叫我带着两个傣族恋人逃走,可这时我却犹豫了,我虽然渴望着能够冲出重围,可留燕叔一个人在这里恶斗恐怕是凶多吉少,不管燕叔能够和秃子耍出什么花样,想在三四十人面前逃掉都是一件势比登天的难事,想来燕叔这回也是搏了老命救我 见我犹豫不决,燕叔再次对我进行督促。我见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携着那两个傣族恋人匆匆离开树林一路向南跑去。刚跑了十几丈远,我的心里就觉着硌硌楞楞的今天的事儿实在是太窝囊了,而且我把燕叔一个人留在敌营之内也太不仁义。我越想越气,索xìng停住了脚步折回去往回跑,那对傣族恋人见我停住不知我要做什么,也愣住不继续前行。我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逃走,他俩迟疑了一阵,也就顺了我的意思。 见他俩的身影走远,我慢慢摸回了那片小树林。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我蹑手蹑脚地爬了离事发地点四五丈远的一棵白杨树上。站在树杈子上,脚下一里多远的范围都尽收眼底,只见燕叔已被那三四十人围在当中,和那个秃顶的壮汉展开ròu搏。 我小时候在京城的半壁街里没少了观看“大刀王五”王正谊和他的得意弟子练武,自己虽然没受过名师点拨却也能清晰看出场上人武艺的高低。这秃头绝不是一个善茬子,拳拳脚脚都瞄着燕叔的要害狠命攻击,不仅快速劲道,还饱含着一股当仁不让的杀气。再看燕叔,倒是不先急着还手,虽然在势头上暂时像落了下风,可每招每式都体现着成熟与老辣,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就斗在了一处。战到了二三十个回合的时候,燕叔露了一个败招,被光头一个pào拳揍在老脸之上,稠血顿时顺着燕叔的嘴角喷了出来。我心里一急心想要坏,哪知燕叔所用的是一招败中取胜的诈计,在被打倒之后,趁着周围的喽兵呐喊助威放松的间隙,使用了一招“就地十八滚”,一骨碌身儿就滚到了秃头的背后,抬右臂把秃头的半边膀子卷了进去,秃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觉着眼前人影一闪,右边膀子已然痛的不行,只能顺着燕叔的力道把身子伏了下去。在将秃头擒住之后,燕叔抬左膀现左手,将拇指和食指紧紧扣在秃头的喉结上。我认得,这乃是《小擒拿手》中最基本的一式,燕叔竟能将之运用的如此熟练,使整招在一瞬间全部完成,让人看着感觉那么的顺畅流利,那么的一气呵成。 “全都别动”,燕叔右臂一叫劲儿,把秃头的上身扬起挡在自己身前。 “叫你的人把qiāng放下,否则咱俩就同归于尽”,燕叔趴在秃头的耳边狠狠地说。 人在矮岩下,不得不低头。那秃头大汉此刻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之前那嚣张的气焰早已被燕叔打到九霄云外去了。 “弟兄们,都把qiāng给我放下,一切都听这位好汉的吩咐”,秃头也知道燕叔是为了自保,并不想致他于死地。 底下的人闻听秃头吩咐,面面相觑了一会,也都把长qiāng撂下了,其实谁也没把谁家的孩子扔进井里,并没有没齿难忘的深仇大恨,既然秃头下了命令,他们也乐得不战。这时我在树上看见,在人群当中有一个人的动作显得特别的不协调: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秃头一脚踹得满地打滚儿的矬儿子。只见矬子虽然在表面上与前面的喽一齐弓下身子做出撂qiāng的姿态,他的右手却摸向了后身的裤腰带上。片刻之后,他的手上赫然地擎着我刚才拿着的那把勃朗宁手qiāng。 我一见形势不妙,再想喊燕叔注意已然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见身子底下“砰”,“砰”两声qiāng响,吓得我赶紧把眼睛紧紧闭上。 第六十章转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紧闭双眼等待噩耗降临的间隙里,耳轮中只听见身子底下“砰,砰”传来了两声清脆的qiāng响,我下意识地用双手紧抱紧身前的大树,心中暗想:“明qiāng易躲,暗箭难防,燕叔纵然有再大的本事,也断然难逃躲在背后的偷袭,除非那矬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吃货,否则燕叔的老命就真要jiāo待在这儿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身子底下突然传来一声鬼哭狼嚎的哀叫声,听声辨位,那不是燕叔刚才站着的方向,而且凭着燕叔铁骨铮铮的男儿本色,他也断然不会发出如此凄惨的哀嚎声。想到这儿,我心中不禁一惊:难道这事情有了新的转机?或者矬子的qiāng法太差,伤到了自己人? 侥幸驱使我速速睁开双眼,把脑袋转向燕叔所在的方位。这不看则可,一看下面的状况,我着实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只见燕叔的右臂仍然架着秃子的半只膀子岿然站立着,而他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也在一直紧扣,丝毫没有离开过李文昌喉结一寸。我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一番,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中弹的痕迹。 见燕叔没有受伤,我又把视线投向哀嚎声传来的方向,躺在地上打滚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举qiāng的矬子,他胳膊上的鲜血此刻像泉水一般向外喷涌着,疼得他哇哇怪叫。我蓦地愣住,不知该如何解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眼前奇怪的一幕。以致我突发奇想,认为大鼻子的持qiāng习惯与大清国相反,一开qiāng子弹都倒着往回shè。 正胡思乱想着,我身子底下传来一声女人的呼喊声:“李老前辈,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声线粗中带细,腔调温婉yīn柔,略带魅惑而又不乏英气,如果没有意外,来者应该是我的法妻方含琢无疑了。我激动得俯下身子,拨开树叶向下观瞧,事实果真如此。含琢此刻正举着一支黑亮黑亮的驳壳qiāng指着就地打滚儿的矬子,那袅袅的,丝丝络络黄烟还在qiāng口处慢慢的向外逸着。 “含琢!”,危难之时见到亲人,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赶紧拨开树叶子使劲儿朝地下挥着手。 “焉郎!”,含琢循喊声向树上望去。由于她的头抬得太快,罩在脸上的头发此刻全都如丝线一般顺着面颊滑落肩上,把她那张斑驳的、布满伤口的小脸儿完全展现在我的面前这猛然让我忆起初进水寨的情形。 那时候含琢还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对我失手打掉头盔一事怀恨在心,差一点儿就把我扔进池子里喂鱼。自此之后,那张可怕的脸孔俨然成了魔鬼的代名词,以至她想要改邪归正之时,我仍然无法化解自己心中的芥蒂,给予她一丝男人的体谅和关怀。今日她救人心切,并无暇顾及其他,仓促之间不经意把满脸的伤痕再次暴露在我面前。这一次,我不再觉得那伤脸有多丑陋,反而感觉含琢全身正由内向外散发着一股自然而又真诚的美丽。 我一时愣住,忘记自己还站在白杨树上,手上一松差点儿从大树上跌了下来,含琢见我的窘相忙上前关切地说道:“焉郎,你想什么呢,怎么这样不小心?” 我蓦地回过神来,温柔的对她说道:“含琢……” “怎么?”,她的神情有些奇怪。 “你刚才真好看” 含琢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羞得她赶快低下了头。我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住了,没想到在这样的危险环境下我竟能说出这样ròu麻的话来。 “唔……,刚才我听到这边儿响qiāng,就从车里出来找你。一见你和邓老前辈不在营地,我别提有多担心了。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剩下的一切就都jiāo给我来处理吧”,为了避免在众人面前尴尬,含琢赶紧把话题转到了眼前。 我点头同意,这里离方唯清的老巢还有一二百里,按说已经进了方家的势力范围,而且听含琢的语气,她与那秃头也似曾相识,既然如此,方家人结下的恩怨就留下方家人去摆平吧。 含琢迈步来到燕叔的近前,示意燕叔放开秃子李文昌。燕叔是干什么吃的,一见含琢的眼神就估计出方李两家之前必然有着密切的联系。见身旁的环境已然没有危险,他索xìng解开右手所施的力道,把秃子李文昌撂倒在地。 李文昌用左手狠狠地揉了揉右边的膀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开口说话:“含琢侄女……怎么是你?你这两年你跑去哪里了?我们家金根儿可一直等着你呢!” 含琢微微一笑,指着在那边儿的矬子说道:“李老前辈,敢问这就是你家金根儿么?” 李文昌转头一看,自己的儿子正在边上打滚,他的身下已然是鲜血一片,忙呵斥下人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快给少爷止血啊” 几个下人如梦方醒,连忙从身上扯下几块布条给矬子的胳膊包扎起来。 含琢冷笑道:“李老前辈,你家金根儿这两年身材没长几寸,这坏毛病倒是长了不少,想来是受了你不少熏染吧” 李文昌老脸一红,连连说道:“怪老夫教子不严,含琢侄女你不要多想,你不在金根儿身边你不知道,他的心中至今为止也只有你一个人”。 “李老前辈,您可不要再说笑了,你说金根儿心中只有我一个人,那他刚才公然抢男霸女的恶行您又要作何解释?我知道您老人家用心良苦,想要与我家结成亲家,壮大汉族在滇中的势力。但我在六年前就与刘家订立了婚约,此生断然无法再与令公子成婚了,我劝您就死了这份儿心吧。想壮大汉族的势力有很多个途径,我爹之前没少了叮咛过您,我们汉族要想在云南立住跟脚,就一定要和其他民族搞好关系,贵公子刚才明目张胆地欺负傣族居民,难道您就不怕他激怒了傣族的土司?” “含琢侄女,你说的是,这一切后果都是我教子不严所致,老夫愿意与你一起回勐马找方老爷子赔罪。而且这一路兵荒马乱的,你也需要一队人马护送,不如我们一起启程去勐马吧”,李文昌连忙点头称是,窘的没有一点儿作为长者的尊严。 含琢一摆手笑道:“李老前辈的美意我心领了,说带您回去赔罪这我可不敢当。按我的意思,今天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您领着您的宝贝儿子去走阳关大道,我带着我的人马去过独木小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两不相干,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这……”,李文昌没想到含琢会驳了他的请求,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爹,您别和那臭娘们儿低声下气的,这些年来咱们李家对他方家如何?几乎事事全都依着方唯清的部署,我们满以为忠心耿耿地受他摆布可以换回一丝回报,可没想到方含琢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不仅不念及两家的旧情,反倒痛下dú手,要将咱们赶尽杀绝,今天这口气是委实难以咽下,赔罪的事爱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矬子在那边包扎好了伤口,一边捂着伤臂,一边恶狠狠地瞅着含琢。 “你这儿不肖的畜生,凡是皆因你而起,大伙都在帮你化解的时候你却竟敢在那胡说狡辩,我看你是短了家法的管教,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捆起来”。 “且慢……”,含琢忙止住李文昌。 “怎么?”,李文昌不解地望着含琢。 “当面教子,背后劝妻,这本是您的家事,我作为外人没有资格chā嘴,但这方圆几十里毕竟是我方家的地界,你在我家里打儿子,这传出去恐怕好说不好听吧?知道详情的,会称赞你家法严明,大义灭亲;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掌我爹的嘴巴呢?” 李文昌听罢忙抱拳说道:“方姑娘千万不要误会,老夫怎敢对方老爷子有所不敬呢,既然你不想与我一起回勐马,那老夫就依着你的意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好了”。言毕,他又转过脸来,怒气冲冲地指着矬子的鼻子说:“你看看人家方小姐待人接物的本领,那才叫一个大家闺秀呢,你再看看你,整天不学无术,我这一生的基业指不定哪天就要葬送在你的手里”。 矬子还想争辩,被李文昌一个手势把他塞进带来的马车里头,待一切全都安排妥当,李文昌来到燕叔跟前,朝他施了个礼说道:“老英雄身手如此矫健,但不知您是否肯赏脸报一报您的大号?” 燕叔听后也一抱拳:“大号不敢当,小老儿姓邓名宠,在江湖上属于默默无闻的角色”。 “邓……宠,莫非您就是江湖人尊称为‘一只燕’的邓宠邓老前辈?” “不敢当,不敢当,你就是喜欢就叫一声老兄好了,你这一叫前辈,你的儿子不就成了我的孙子辈儿了,他还得管含琢姑娘叫姑姑,这一来二去岂不是乱了人lún?”,燕叔到现在还不忘诙谐的本xìng,wωw奇Qisuucom网临走调侃了秃头一番。 秃头红了红脸说道:“我在云南早就听说过您的种种义行了,挖掘古墓,把里面的金银财宝散给穷苦的老百姓,‘盗墓侠’的威名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今日能够亲见,实在是我李某人的幸事。老英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咱们后会有期”。 “好,但愿咱们能够后会有期”。燕叔也一抱拳。 两方互施了礼节,就各自遣人马向不同的方向回去,大家谁都没有料到,燕叔刚才那一句随便讲的“后会有期”还真的在不久之后实现了。 第六十一章贵客 告别了李文昌父子,一行人回到营地继续休息暂且不提。一夜无话,次日平明,景颇族老乡和他的儿子早早把我们摇醒,众人在车内吃过简单的早点,就继续朝着目的地驶去。也不知是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起了应验,我们之后的旅途可谓顺风顺水,这一天马车终于驶进了方唯清的老巢勐马小镇。 刚一进镇,我就被里面浓浓的喜气所感染了。按面积来看,勐马小镇充其量只能容纳三四百户人家。正常情况下,包括生意人在内,常在街上的走动行人数应该不超三百。但此刻的情况却异乎寻常,街道上黑压压一片,我粗略点了一下,这人流即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此刻他们全都穿着五彩盛装,腰间挎着铁锣、象牙鼓等乐器,正手舞足蹈地庆祝着什么。我恍惚的记得,傣族好像有一个叫做“泼水节”的传统节日,便转过脸来向含琢询问泼水节的细节。含琢用一只手顶着我的额头,另一只手捂住小嘴微笑着和我说道:“小傻蛋,也不知道你整天念书都学到了什么?傣族人的泼水节是在农历二月左右,现在腊月尚且不到,怎么可能是泼水节呢”。 正说着,一对穿红戴绿的青年男女提着水桶跑到马车跟前,趁我们说话的间隙,那男的一把扯开窗帘,让含琢的后背现在外边,女的见状立即弯腰在水桶里摸出一只木舀子,照着里面就泼了一瓢冷水。含琢正用手指点着我的脑门儿笑我愚钝,身子没来得及转过来,那一身鲜红的旗袍就被凉水浸了个透。傣族女孩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朝车内扮了个鬼脸,撂下一句“育利散煞”,风也似地和那男孩儿提着水桶跑走了。 含琢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一方面因为水的刺激,另一方面源于心中深深的不解:她在云南住了两年有余,即使闭着眼睛都敢肯定泼水节的举行日期。现在既不是傣历的新年,也没有闰年闰月一同jiāo叠,怎么就无缘无故在今天举行了呢? 这时,外面唱起一声洪亮的号角声,随着歌舞的旋律,众多的青年男女开始聚成一堆尽情的欢跳,人群中不断bào发出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看到这儿,含琢的语气变得愈发地坚定:“焉郎,这庆典是泼水节无疑,而现在举行的活动叫做‘丢包’,是一种类似于京城女子‘抛绣球’的示爱仪式,我真是搞不懂了,这泼水节是老祖宗定下的日子,怎么说改就改了?” “不是你爹知道咱俩要回来,特意想给咱们一个惊喜吧”,见含琢疑惑不解,我chā了一句。 “你可别臭美了,咱俩哪有这样的声望啊,况且‘丢包’是泼水节第三天的节目,按日期来讲你的假设也说不过去” “看来只有见着你爹才能知道原因了” “那也未必!” “怎么?” “既然勐马能够发生让泼水节都提前的大事,那么车下的人群肯定会知道事情的原委,下去问问他们就好了” “我看你暂时还是别下去了……” “怎么?” 我瞟了一眼含琢的前胸,此刻,那一瓢冷水已经由后背浸至前襟,整件旗袍紧紧裹在她丰满的身体上。 “你这个坏人……”,含琢狠狠拧了我大腿一把,小脸儿臊的通红,忙用身旁的丝巾挡在胸前。 车帘再次被放下,景颇族老乡继续策马扬鞭带着我们赶奔方唯清的府宅,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马车停了下来,老乡和他儿子下到地面,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我借机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油黑油黑的巨大门楼,在门楼的正中间有两扇长宽均有两丈的大铁门,其两侧各有一扇略少的角门相衬,左右两侧各摆着一尊玉质的大狮子,一只单脚支地昂首咆哮,另外一只闲庭信步安然侧卧,两只玉狮的脚下都有一名卫兵荷qiāng实弹看护着外面,远远看去,这气派比起京城九门提督的衙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含琢的衣服还没全干,经我刚才一提也不好意思下车去再与卫兵搭话,迫不得已,我只好和哈尼族的老乡一同上前通报。老乡叽里哇啦和卫兵说了一大通少数民族的语言,我是一句没听懂,那个站岗的卫兵的脸却像只变色龙似的,一会变红一会儿发白,嘴巴咧的老大。 听完老乡的陈述,卫兵迅速地经角门跑入方宅通报我知道好戏就要上演了,按照方家的财力和地位,女儿返乡、女婿回门、儿子得救这三件喜事儿拼在一起,绝对值得他大办特办一回,别的我就不图了,困扰了我四个月的馋虫一定要在方家悉数消灭掉。 正发着美梦,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我循声望去,只见大门后边闪出四个人影,最前面的是方唯清的夫人,也就是含琢的母亲栾氏,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我的老泰山方唯清。他俩的后边还跟着两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方面小眼,穿着暗黄色的军装,显得特别的干练,另一位眉清你,神态和蔼,一身深蓝色的洋服,头上梳着根根向上倒的背头,脚下的皮鞋油光锃亮,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丝丝黄光,显得既洋气又不乏斯文。 栾氏夫人一双小脚拧拧歪歪跑在最前面,一把将含琢和含炯两姐弟俩紧紧抱在怀里,老太太喜极而泣,眼泪顺着面颊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子,方唯清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用宽厚的大手紧紧罩住母子三人,一家四口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中。 良久,方唯清仿佛想起什么,放开手中的妻女,把目光转向了呆立在旁边的其他三人。很显然,我的模样已给他留下了一些印象,虽然时过境迁,但大致轮廓依然如旧,方唯清左瞧右看,直看了四五十眼,最后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向含琢问道:“女儿,这难道是我的女婿知焉么?” 含琢放开对母亲和弟弟的拥抱点了点低着的头,小脸顿时羞得更红了。 我抢步上前,向方唯清深鞠一躬,说道:“岳父老泰山在上,小婿刘知焉这厢有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方唯清闻听此言,忙上前相搀,一时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儿子,女儿,女婿全都齐了,这个月可真是四喜临门啊”。 含琢听完非常疑惑,不解地问道:“爹,您老糊涂了,明明是三喜嘛,您怎么弄出个‘四喜临门’来?” “傻丫头,你们三个回来,固然是我方家一等一的大事,但从大局来看,但这第四喜,才是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福祉。 听到这儿,我和含琢全都楞住,一时难以理解方唯清的话中的意思。 “来来来,随爹爹见见这个能够改变天下的新客人”。 第六十二章孙文 随着方唯清的指引,我和含琢被带到他身后的两位客人面前。方唯清一生不苟言笑,为人以严肃守信著称,他既然能把一个人捧到神一般的高度,就说明此人绝不是泛泛的等闲之辈,这不禁让我对面前两人的身份激起了浓厚的兴趣。 方唯清首先来到穿暗黄军装的男人面前,回头朝我和含琢说道:“你们可知他的身份?”,我抬眼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他一番,只见这人身高中等,体格健硕,脸是标准的国字型,眼睛生的不大却喜欢时常眯着,如果单看外表可谓平淡无奇,没有一丝可以陈述的特点,如果不是被一身笔挺的军装衬托着,把他扔进大街上你绝对看不出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来。说实话,这个人的外表实在不能勾起我什么回忆,而且我家世代都做yào材买卖,与军界的人素来没有来往。 见我和含琢呆立着不知如何接话,方老爷子就要出来解围,正在他要开口的一瞬间,我猛然想起,方唯清之所以被大清政府通缉,不是因为公然资助革命党闹独立的原因么?革命党的头领是理应穿军装的,要是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军官就是传说中的黄兴。想到这儿,我忙接了一句:“岳父大人,小婿冒昧的问一嘴,敢为这位穿军装的官爷是否是大名鼎鼎的黄兴先生?” 方唯清闻听此言老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进行一番称赞,说我博闻强识,关心时事,是块儿当革命党的好材料。我在心中暗想道:当革命党?您老可别开玩笑了,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啊。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能把xìng命保全下来,混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就算是相当不善了,有谁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干那个危险的行当呢?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没那胆量陪着他们瞎闹腾,把方唯清糊弄住,套出军火返回关东,把老祖宗藏在山洞的宝贝掘出来才是眼前的要务。 我这人就是有这么一个优点,不管心里面怎么讨厌一个人,逃避一件事,都会在台面上把人家的脸子给足,尽管我心中对革命党还不太认同,但在表情上却体现出十分之十的关切和谦逊来。 “黄先生的大名可谓五雷贯耳,fù孺皆知,今日相见真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在关东捧惯了四爷他们之后,我拍马匹的技术可谓炉火纯青,有时ròu麻的话语惊艳得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害臊起来。 “哪里,哪里,这位小兄弟太客气了,我黄某人只是一介武夫而已,又有何德何能能够让全天下的人民知道我呢”,黄兴倒很谦虚,从这一番话里丝毫看不出乱世军人身上的那种鲁莽和狂傲。 面对黄兴谦逊的回答,我不禁在心里暗挑大指称赞,人才!这才是人才!大清国的官员要是有一半能有黄克强一般的胸怀,我们就不必担心做亡国奴了。眼见我对他大加吹捧,黄兴索xìng把眼睛眯得更小,对方唯清说道:“方前辈,您别光说我了,和大家介绍介绍真正的主角吧”。 听了黄兴的话,方唯清微笑着点了点头,把我们召唤到那位穿着洋服的人面前,我在之前已经粗略地打量过他,只见此人浓眉大眼,武官周正,儒雅之中透着丝丝英武,眼神中由内向外散发着一股俯视众生的霸气。 我以前读过一些江湖术士的散书,也略懂一点儿识人相面的本事。按照相面界的权威典籍《易经-四柱八字章》来讲:但凡有这种长相的人,除去不可抵抗的外界原因之外,大多都能成为社稷的栋梁之才,但缺点也是有的,书上说:这种人一生坎坷奔波,事事劳心费力,难以有浮生偷的一日闲的时间和雅趣。 方唯清见我对他上下打量了半天,以为我能够说出此人的身份来,就问了一句:“贤婿,你可知他是谁?” 这次我我摇了摇头刚才的我能把黄兴的身份说对,是因为这几年来他的名声太过响亮,而且方唯清也是与他合作才被大清所通缉。眼前这个人虽然外表不凡,我却难以道出他的名字来。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孙文孙先生”,方唯清见我楞在那里忙上来解围。 “哦,孙先生……”,我嘴上应着方唯清的话,心里却在琢磨着要如何捧捧他,想了半天,我实在是想不出要如何去捧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索xìng也就呆立原地保持沉默了。 一提起孙中山,我的岳父老泰山顿时兴奋起来,他双臂齐摇,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起孙中山的事迹来:“你们小辈可能并不知道孙先生的威名,其实他是一个相当了得的人,美利坚合众国有一座海岛叫做夏威夷,夏威夷外侧有一座叫做“火奴鲁鲁”的港口城市,华人习惯把它叫做檀香山,孙先生在十年之前就和那里的华人一起,为在中国建立自由民主的合众政府而努力了……” 说到这儿,呆在旁边的含炯上前补充了一句:“爹,你说啥是‘自由’,啥又是‘民主’呢?” 方唯清摸了摸含炯的头,朗声笑道:“自由,就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公民可以做一切喜欢做的事,外人无权干涉:比如,爹以后再也不能强迫你和谁结婚,你可以和自己喜欢人一同生活,这就叫‘婚姻自由’;民主呢,则是一种更加对中华民族的东西。它的宗旨是让全天下的老百姓全都平起平坐,做国家的主人,公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见去选举国家的大总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见去决议赋税杂役……” “爹,我现在明白‘自由’和‘民主’是什么了,不过‘公民’和‘大总统’又是啥呀?” 方唯清摸了摸含炯的头笑着说道:“孩子,你还小,这些事对你来说还早了一些,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的读书,好好的锻炼体魄,将来做爹的帮手,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个宏伟又远大的目标而努力”。 “嗯!”,含炯干脆的回答了一声,一对小手挫在一起做了一副摩拳擦掌的姿态。看着方唯清兴奋的表情,我知道,孙文的确是一位敢想敢做的斗士,而‘自由’和‘民主’也真的是我华夏五千年来最缺乏的精神。想我泱泱大国,在李唐时期是何等的辉煌,千八百年之后到了大清朝的时候竟然沦落为任人宰割的鱼ròu,就连日本这种弹丸小国都敢对我边关侵犯。听了方唯清的‘自由’和‘民主’,就连我这个自认为保守的人也开始动摇了。政府,到底是为了统治子民而生的,还是造福子民而生的呢?这,是个问题。 第六十三章盗墓 经过方唯清对黄克强和孙中山两人滔滔不绝的介绍,我先前对革命党的种种偏见逐渐被淡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憧憬起他们所描述的理想世界来:每个人都有权利去决定自己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干得多的不必挨饿,不干活的也不能巧取豪夺;甚至国家的持权者都能够由子民们公平选举,如果真能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那可真是太美妙了。 正聊着,我突然想起,除了含炯和含琢之外,我身后还站着两个老头以及景颇族的老乡呢,刚才光顾看方唯清比比划划的介绍了,燕叔和独孤璞两人却被晾了起来,他俩在辈分上长我一辈,而且还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果因为礼数不周而迁怒两老,就太说不过去了。想到这儿,我打断了方唯清的话头。 “岳父,今天能见到孙黄二位先生可谓是小婿的荣幸。我今天也为大家带到了几位客人,现在我想给大伙介绍一下” “那好啊”,方唯清并没有对我打断他的话头不满,反而提起了很大的兴趣。 “这位呢,是我一个远房的二表舅,他名叫独孤璞,是京城里做玉器生意的大商人,北京城里一等一的尖儿货几乎都从他的手里过过;这另外一位呢,是我独孤老前辈的大舅哥,名叫邓宠”,我把二老推到我的面前,向方唯清等人介绍,别看方唯清现在在云南拥兵过万,在待人之道上却没有半点的狂傲,听我这一介绍,他立马携着孙中山黄兴两人前来问候。 待几人互相熟悉之后,孙中山开口了:“刘公子,按岁数来说,我和你岳父年纪相仿,我就卖个便宜,喊你一声贤侄吧” “嗯,那我以后就叫你孙伯父吧”,看孙文的年纪,不到不惑之年也该差不多了,再说嘴巴甜点儿也吃不到大亏,我索xìng就点头应了他一声。 “贤侄啊,你刚才只介绍了独孤先生的职业,却没有提到邓先生是做什么的,我见他二目炯炯有神,身上有一股英姿勃发的冲劲。按我的想法,以他的气质,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或者农夫,不知贤侄刚才避开了他的职业问题不谈,是偶然遗忘,还是另有隐情呢?” “这个……”,我没料到孙文的洞察力竟然如此敏锐,一时竟楞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我在心中暗自盘算:怎么办好呢?要是扯个谎说吧,眼前都是自家人,日后一旦被识破了,我没法向岳父老泰山方唯清jiāo代;要是如实说,我又怕这些社会名流瞧不起燕叔的盗墓身份,现在很多达官显贵对盗墓人都十分厌恶,生怕沾染了他身上的晦气,到时候闹一个不欢而散可就不好了。正在我为难之时,燕叔向前迈了一步,微笑着和孙中山说道:“孙先生言过了,我哪里是什么不凡之辈,刚才贤侄之所以没有道出我的职业,是因为保护我” “邓先生,此话怎讲?”,孙中山和黄兴等人听了这番话之后全都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 “我的职业不甚光彩,但却是一个古来就有的行当,我是一个和坟墓打jiāo道的人,不过你们不要误会,我可不是给人家看风水的yīn阳先生,我是一个以盗墓为生的盗墓贼”。 燕叔的这个“贼”字刚一落地,包括久经世面的方唯清在内,所有人全都被惊得张大了嘴巴。我心中早就料到了这一步,忙上前一步补充:“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了邓老前辈的意思,他称自己为‘贼’完全是因为自谦,其实他盗墓是很有原则的:平民百姓的墓不挖,忠义之士的墓不挖,他盗的,全都是贪官污吏和jiān臣佞子的陵墓,而且一旦得手了,他也只留下维持十之一二,其余的十之八九都要接济给当地的老百姓,江湖人对邓老前辈的义举十分赞赏,还特意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做‘盗墓侠’呢!所以大家千万不要再误解他了”。 “哦,原来是这样”,听完我的一席话,方唯清与孙中山等人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英雄莫问出处,邓先生到底是为国为民办了不少实事。不管世俗是怎样去看邓先生的,我都会把邓先生您当做一位劫富济贫的侠士看待”,听了燕叔毫无掩饰的自我介绍,连最不爱说话的黄兴也发表了一番言论。 “好了,既然大家全都是一家人了,那还在门外站着干什么,来来来,全都进屋说话”,方唯清一声令下,下人们把门大敞四开,我们连人带马一齐进入了方唯清的前跨院,放下方唯清给景颇族老乡父子赏钱道谢暂且不提,我跟着下人们一同来到了中跨院。 踏进了中跨院之后,我抬眼仔细打量了周围左右的环境,看来方家不愧是当地的首富,二十几丈宽的大院落里周周正地排了十几间青瓦青砖的房屋,让人看了既不显得奢靡又没有寒酸小气的感觉。伙计告诉我:靠西侧的三间屋子是给女眷居住的地方,老夫人一间,小姐含琢一间,丫鬟下人一间;而东边八九间是为来客准备的厢房,孙中山和黄兴各占了一间小的,其余的六七间我和燕叔独孤璞三人可以任选一间。 我和燕叔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分开住固然能得到大一点的空间,但互相联系很不方便,而且他俩人生地不熟的,看不见我心里也觉得空捞捞的,最重要的一点还有,我们来并不是为了享受的,而需要常常聚在一起来商量如何得到方唯清的支持,让我们把军火平安地运出云南。经过简短的安排,我们终于选定了靠近孙文和黄兴的一间大屋里入住,这些天车马劳顿的把我折腾了够呛,吃过晚饭之后我脑瓜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熟的连外头打响雷都听不见。那一夜里我做了很多的梦,梦见了我莫名其妙的当上了皇帝,梦到了独孤璞和燕叔分别当上了宰相和大将军,梦到了李文昌父子变成了公公,也梦到了我用帝王的礼仪去迎娶静玉和含琢,我从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开心得佣人在第二天告诉我口水流了一床。 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醒来,外面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看到这些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灿烂起来。人就是这么一种东西:精神一放松了,就容易滋生出一些意外情感来,比如人常说的“饱暖思yínyù”当然我才到方家一天,暂时还不敢暴露出这样的情结来,但点点的思乡之情却涌上了心头,想来我自从在关东一别家人和四爷到现在也有半年多了,当时我本是拿着四爷给我的一百两银子到京师去给静玉寻觅治病的良方,及至在潘家园遇见了独孤璞之后才改变了我之后的生活:我现在有了八万两纹银,却成了朝廷缉拿的通缉犯;我现在知道了解救静玉的办法,却要和法妻一起回家去欺骗岳父,造化啊,你真是弄人。 我正独自在屋发表感慨的时候,燕叔和独孤璞回来了,看他俩脸上洋溢着的兴奋表情,我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道,又有好消息到了,我刚要张口发问,燕叔把食指贴到嘴唇上做出一个不要出生的姿势,我心领神会,把脑袋靠了上去。 “有什么好消息么?”,我压低了声音问。 “有,李文昌父子来了”,燕叔轻声回答。 “就是那个秃子和那个矬子?” “对,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秃子和矬子” “我看他俩像是一对儿扫把星似的,这回来这儿不是来向我岳父来告状的吧” “不是这事儿” “您亲眼所见?” “算不上亲眼所见,但是亲耳所听” “怎么个说法?” “我刚才揭开房顶上的瓦偷着听的” “既然不是告状,那他们是为了何事而来的呢?” “盗墓” “谁的墓?” “平西王吴三桂” 第六十四章谈判(一) 燕叔正与我在屋内密谈之时,忽有下人敲门来报,燕叔一个眼色,众人赶快从床上散了去,该躺的躺,该卧的卧,全都摆出了一副悠闲自在的姿势。待全部准备完毕,独孤璞轻咳一声允下人进屋禀告,下人进屋先是深鞠一躬,言方老爷子在前跨院儿正厅设宴款待。几个人互碰了一个眼神,应承并遣退了下人,借着清理内务的间隙继续商讨对策。 “老邓,你觉得这顿饭里面是不是暗藏了什么玄机?”,独孤璞压低了声音与燕叔说。 “我看差不多,吴三桂生前在云南富甲一方,肯定囤积了不少的金银财宝,而且他在汉人的眼中是一个十恶不赦的jiān臣佞子,眼下革命党闹起义正是缺钱的时候,我觉得按方唯清和革命党的关系,他很有可能会赞同这笔生意”,燕叔静静地说。 “那你的意见又如何呢?”,独孤璞继续问道。 “我没什么意见,吴三桂的确是一个吃里爬外的败类,我挖他陵墓也不会心存愧疚,我担心的只有两件事” “哪两件事呢?” “吴三桂贵为藩王,他的势力范围还是与南洋毗邻的云南地区,按理说其陵墓内部必然会有大量的西洋机关和蛊dú降头等恶dú的埋伏,进入他的寝陵的难度很大,甚至不亚于帝王的墓地,入墓人的身家安全得不到保证,这是其一;第二点呢,我分析:李文昌父子绝非善类,孙黄二人此刻又正是急需银子补充的时期,如果我盗墓成功了,从里面带出了大量的珠宝和冥器,这些人在财产的分配上肯定会出现争斗,我入墓是有原则的,那大头一定要分给老百姓,依照他们几人的个xìng来讲,恐怕把我当qiāng使可能xìng更大”。 闻听此言,众人不禁点头赞叹燕叔的深思熟虑,我也在心中暗暗佩服他的处事老道。 “那如果他们要拉你入伙的话,你要怎么应答呢?”,独孤璞继续发问。 “那我就选择入伙,不过在行动之前有些话得摆在前头,不管方唯清和孙黄二公他们要如何分配所得,老百姓的那一份都是铁定不能染指的,我估摸了一下,李文昌父子绝不是什么好鸟,他们既然肯来掺合,就说明他们手中必定掌握着比较详细的内情,以这些条件为要挟,我保守地估计了一下:他们至少要分得两成的红利才肯罢休;方唯清和孙黄二公倒是贤人君子,不过此时正是革命党用钱的时候,而且云南整个全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此外我入墓的军火需求也要靠他们支持,没有五成的利润恐怕填不饱他们的肚子,其余就只有三成了,这三成如果不受到盘剥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这么说你是倾向于去盗墓了?” “没错,刚才我把事情的成破厉害考虑了个遍,我们现在还是要依靠方唯清,如果我不给他带来巨额的利益,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向他邀功呢?况且即使我们得到了军火,以后回到关东也免不了血雨腥风的,我在云南这一回就当是练练手了,还能给百姓谋来一些补贴,何乐而不为呢?” 听了燕叔的回答,我不禁在心中暗挑大指称赞,这才是真男儿,真丈夫呢。长话短说,众人不能无限期地整理内务,梳洗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一干人等就离开了厢房直奔前跨院儿正厅去了。我在关东曾经为四爷的桌上贵宾,加上小时在京城的阔绰生活,可以说我不少见市面,可方唯清的这个大厅还是让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别看在外面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进入屋子的内部就会被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所打动,从天棚到地面,大到穹顶的装饰,小到嵌在墙里的饰物,无不体现着一股雄奇瑰美的气息来。 “知焉,你是这里的主人,来,请你的两位长辈入座吧”,我的岳母大人今天第一次发话。 “好的,我肯定会把两位舅舅伺候得好,岳父岳母您二老就放心吧”,我微笑着应答。 我一边安排着燕叔,独孤璞落座,一边用余光向两侧打量着:我们眼前是一张法兰西风格的长条石板桌子,玉质的桌面光亮可鉴,由里向外散发着一股幽绿的光泽,显得分外的奢靡和高贵,在主人席上赫然坐着的,正是一家之主,我的老岳父方唯清,在他的下垂首左边分别是孙中山和黄兴两人,右边是李文昌父子,含炯坐在我们旁边。方家的祖籍是山东文登县,按山东人的规矩,女人不能上桌,所以含琢和老夫人忙活完了就到后宅休息去了。待男人入席已毕,方唯清首先举起第一杯酒说道:“众位,在座的没有一个外人,不是我方家的成员就是我方唯清的朋友,我作为地主,首先提起这第一杯酒,希望大家今天在我这儿喝的尽兴,大家随意,我方某人先干为敬” 虽然方唯清说了一句“大家随意”,可他的面子谁都不敢不给,众人闻听此言全都把杯中的酒干了,我也被杯中的烈酒呛得直喘粗气。要搁在往日,依着我的xìng子,我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扔掉手中的酒杯只管夹菜了,可轮在方唯清这儿不行,他是云南的王,是我回归关东复兴的希望,尽管遭着洋罪,我还是捏着鼻子把场面应了下来,等待着李文昌父子说话。 “邓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否?”,事实果不出我所料,还没等到酒过三巡李文昌就耐不住xìng子向燕叔搭话了。 “无恙,无恙,劳李老弟你费心了,我就是贱命一条,老天爷总爱偏袒贱命之人,像我这样的废物通常都能活得不错”,燕叔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这种压抑的场面下,他还能不受拘束地诙谐的本xìng发挥出来,不愧有大将的风范。 “邓兄,您说话可真是够绝的呀,前些天我们可是都看见你的身手了,耍我们跟玩儿似的,您就别再拿我们取乐了,小弟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拜您的威名,想和方老板一起与你做一番大事来的” “哦!老儿做的全都是见不得人的小事,你们却要找我来做光明磊落的大事?有意思,不妨说来听听,好让我也长长见识” “我的口才不好,那就烦请方老爷子给大家详述吧”,秃头倒有自知之明,一杆子支到了方唯清那里。 “咳……”,方唯清清了清嗓子 “既然大家都不嫌弃我方某人,我也就不推辞了。文昌今天早上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他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为我们大家来谋福利。众所周知,二百多年前云南这片地盘儿是归平西王吴三桂管的,他本是崇祯皇帝的得力干将,只因李自成的大顺军籍其财产,杖其家父,夺其爱妾,他就断然不顾民族大义,一怒将清兵释放进关,我汉人自此沦陷,我华夏自此堕落,皆由此子而生,按我的意思,文昌既然已经掌握了吴三桂寝陵的详细记录,我们就应该趁此良机深入宝穴,将他当年搜刮的民脂民膏挖掘出来,眼下孙黄二公在主持民族大义,正是缺少钱粮之时,我汉人理应当为了华夏复兴进一份力的,无奈我们全都不精于玄学风水,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埋伏,所以才找来大家商议,大家可以对此事畅所yù言,尽管道出心中所想,不要拘泥与形式” “恩,我来说一句”,抬眼望去,说话的正是孙中山。 “方兄所言极是,不过要评价一个历史人物,不仅要从民族情感上来讲,还要从整个华夏的利益上来看。吴三桂这个人据逸仙所知,在崇祯皇帝继位的初期是并没有谋反之心的,而崇祯也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错只错,他们没有生在一个好时代,才会在诸多的危机形势下有所不顾的。将心比心,站在吴三桂的角度上去思考,李自成乃鼠目寸光之徒,初入京师就骄横跋扈,不但不安抚塞外良将之家属,反而杖其生父,纵容帐下刘宗敏夺取陈圆圆,这已经是给吴三桂往死路上逼,此刻吴三桂已经没有再多的选择,李自成生xìng多疑,从妄听谗谏错杀李岩一事已可见一斑,竖子不相为谋,归降大顺军身家xìng命都没有保障,乃下下之策,再加上家仇国恨掺杂在一起,一怒之下纵清兵入关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之举。平心而论,自打顺治帝入关以来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倒也使百姓们过了不少的好日子,他是个很有远见的人,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更知道在自己从政的时期,国力尚不能剿灭吴三桂,为了百姓的安生,他把这个任务jiāo给了康熙皇帝,对吴三桂施行了安抚政策,即使如此,他也是在其中做了相当的手脚的……” “哦?孙先生,此话怎讲?”,包括方唯清在内,一干人等全都被孙文这番谈古论今所折服,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说话。 “顺治帝的英明体现在他倚重汉官,又能够给子孙制造讨伐这些汉官的理由。比如对吴三桂,别看他封吴三桂一个平西王,可吴三桂的难过日子在后面呢。没错,吴三桂的确是贵为亲王级别,甚至高于与清帝共同奋战的八个同族,这八个“铁帽子王”里面都有两个的爵位要低于吴三桂,但这只是表面的现象,也是顺治的高明之处,按照满清的律例来讲,铁帽子王的爵位虽低,却是正宗的世袭罔替,如果大清朝不灭,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能继承父业,但汉人却享受不了这种待遇,每传一代就要下降一级,吴三桂的儿子继承之后,就要成为低一级的郡王,他的孙子再继承就要降为贝勒,这样几代下去,吴三桂家族自己不谋反也要被降为芝麻大的小官儿。如果他要谋反呢,也不是一时两刻的事情,到了那时,百姓休养生息,清朝国富民强之时也不怕他吴家再造次,这不是英明又是什么呢?只是到了乾隆之后,清朝闭关锁国,把心思寄于内耗之上,不思进取才被洋人攻破了大门,使千百万华夏子民沦为亡国之奴,这其中的过错,应不在李自成,也不在顺治帝,更不在吴三桂,经我出国研习历史数十载的经验来看,我们中国最该毁掉的,就是这万恶的封建体制,唯有建立起富强民主,文明自由的新社会来,炎黄子孙才有可能一扭之前的颓势,我华夏复兴也指日可待” 听了孙先生的一番话,在座的所有人无不挑大指称赞。我在心中暗想:孙文不愧是方唯清口中的改变中国的奇人,此子一旦得势,其前途将无可限量耳。 第六十五章谈判(二) 孙文的一番谈古论今使得在座的一席人无不对他挑大指称赞,黄兴也出言道:“中山这一席话说得很好,从史学的范畴道出了吴三桂的地位,不过眼前形势紧迫,起义风声又被叛徒透露,现在整个大清国全都在缉拿我们这几个策划的首领,光靠方大哥一个人的钱粮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唯有通过盗墓暂解眼前饥荒,把革命队伍先建立起来才行,所以我个人的意见是这个墓应该盗,而且要彻底的盗,一块儿铁片也不留。” 方唯清接过话头:“的确,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只会记得最终的结果,谁都不会记得其中的过程哪怕过程是极其令人不齿的,就比如秦嬴政,人们现在提起他,大多言其统一大业的功绩,而鲜有人提及其惨无人道的治理方式;曹孟德为了解决军费,也曾在军中公然开设‘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支持,现在但凡一提曹cāo,众人都会赞他统一三国的伟业,又有谁还能念起他当初如何起家呢,英雄莫问出处,壮瘦谈家贫,我们起义抗清始终都是为了解救天下的黎民百姓,我想如果我们如果借助这次的金银成功的推倒了清廷的统治,还天下人一个自在公道的世界,我们即使被人误解也无怨无悔了,邓兄,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方唯清这一席话说得好啊,说得妙,先把你捧上了天,然后再把俩手撒开,让你自己拿捏主意。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辩驳的?燕叔如果不同意,俨然就成了民族罪人,好在燕叔早就有了准备,否则还真会被他们打一个措手不及。 “方大哥说得没错,挖出吴三桂墓中的宝物,于你、于我、于天下人都是一件好事,不过小老儿我下墓是有原则的,想必文昌兄弟在江湖上也有所风闻,我盗墓不只是为了给自己敛财,而是为了穷苦的百姓。众位今日齐聚在这里一起商议此事,没有旁的,还是出于一个利字,无利不起早,不管诸君要拿这钱去做什么有关于民族大义的事情,我都要事先把几句话摆到台面儿上说说,这次如果真的盗墓成功了,其中有三成的红利是铁定救济滇中灾民的善款,这些钱无论众位打着任何理由都不允许染指,这是我的私心,也是一点儿怪癖,至于你们能否接受,就请各位英雄再做商议吧。” “这个……”方唯清明显低估了燕叔的应变能力,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话。孙中山和黄兴随即jiāo换了一个眼色,看表情他们应该是对燕叔的提议呈赞成态度,方唯清也是一个老江湖了,刚才虽然一不留神被燕叔反客为主,但其多年培养出来的察言观色本事仍然不可小觑,见我们和孙黄二公均投了赞成票之后,他的心放了下来,转过头来观看李文昌的脸色,李文昌倒也不算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婪,开门见山的要了二成的利润,最后经方唯清的解劝降至一成五,至此开始三家各自的付出和收益已经基本成型:方唯清出资赞助我们,提供一切挖掘前期的投入,他与孙黄两人同吃五成五的利润;燕叔所得与之前无异,仍为三成;李文昌父子提供陵墓消息得一成五。 见无人提出异议,方唯清拍板决定。众人也继续把酒言欢,桌上一副欢歌笑语的景象,酒宴一直闹腾到晚上才散,一夜无话,众人一觉睡到次日午后。待众人重新梳洗已毕,方唯清又遣人来邀请,我几人重新赶回正厅与之商讨。 待我们入座,方唯清首先嘘寒问暖地询问了这几天的起居和饮食,燕叔敷衍答之客套了一番。随后,方唯清话锋一转,开始问起掘墓的事情来。 “邓兄,你昨天在酒席宴上答应作为盗墓的把头,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老夫不是一个酒后乱讲话的人” “那你打算何事动手呢,为弟不是着急催你,我听文昌说盗墓的讲究非常之多,你定下时间我也好实现给你准备准备” “我昨晚观测了天象并做了几次推算,今天是yīn历十五,我打算yīn历十八走” “哦……,那你都需要什么武器装备呢?只要有的,你尽管来说” “嗯,掘墓是一项体力活儿,应手的工具是最重要的,我听知焉说过,你这儿能弄到德国和丹麦的制式装备,别的我不要,你给我弄两把德国铁路工兵配备的纯钢工兵铲、两把连发的冲锋qiāng、六百发子弹、指南针一个、火石一盒、攀岩索两只、浸油布的燃烧瓶六个、野战压缩饼干两条、德军铝制水壶三个,其中两只装清水,一只装烈酒、绷带和白yào各一瓶……嗯,暂时就这些,以后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对了你还要给我找一个精通配制和化解蛊dú的苗家人,男女不限,小姑娘也行,但胆子必须大,这是在云南做活,里面肯定少不了有dú” 方唯清一一记下,遣下人按照单子回去准备,待全都安排妥当了,他转头与李文昌说道:“文昌啊,墓穴的方位和消息都是你提供的,刚才邓老兄讲了,他需要一名当地精通配dú解读的行家,我在家中久居,也不知道有哪位能人符合他的要求,所以这件事情我就委托给你了,这两天你陪着邓老爷子一起去寻一个这样的人来,你看如何?” “没有问题,这点小事儿就jiāo给我办吧”,李文昌在方唯清面前就像一只哈巴狗似的,总是急于表现自己。“邓大哥,明天你要没事儿的话,就随我一起到苗寨选人去吧” “好的,那我们就相约在明日卯时在这里会面如何?” “好,那就明天卯时,我们不见不散” 回到了厢房之后,燕叔把我召唤过来说道:“贤侄啊,你今天都看见了,我管方唯清要东西的时候全都是要了双份,这名义上我是要和你独孤大叔一起去的,可你还不知道么,独孤璞一生都在板凳上研究玉器,他哪有半点能耐帮我,按我的意思,咱俩一起下去。不过你现在贵为方家的女婿,也是金枝玉叶了,要你下墓的话,方老爷子和方姑娘全都会站出来反对,所以这话我没法说出口来,我现在征求征求你自己的意见,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听了燕叔的一番话,我想都没想,立即答道:“当然想去了,我也不是种马,在家里我一天守着个女人多憋闷啊,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况今后咱们回到关东还要入太祖寝宫,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墓我一定要下” “那好,那你就找个适当的时机和方老爷子自己去说吧” “行嘞,我现在就去,您就瞧好吧” 迈出厢房大门,我暗自在心中盘算着,该不该和我岳父和含琢说呢?如果不说我师出无名,如实说的话,他们恐怕还真的不能放我出去……诶?我不如含糊其辞与方唯清来个概述,只要我能和燕叔踏出方家大门,外面的世界还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么?打定主意,我加紧了脚步向前院儿的大客厅迈去。 第六十六章斗鸡(一) 经过我在方唯清面前的一番油嘴滑舌,老爷子终于答应我跟着燕叔帮忙了,不过原则有一:不准下墓,我表面上满口应允,但在心中想道:难道到了大野外你还能管的了我这两条腿么? 第二天卯时我随燕叔独孤璞二人准时来到前厅,李文昌父子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了,与家人做了简短的告别之后,我骑上高头大马跟在独孤璞的马后顺着正门就、冲出了方家的大院儿。抬眼望去,滇桂大地在充沛的阳光下显得别样灿烂,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心里别提有多惬意了。行了不到一个时辰,李文昌在前面把马泊住,待众人也一同来到高处才发现,我们此刻正在一片高原的上面,前面浅浅的盆地里赫然驻了一个小小的村子,从格局来看应该是苗寨无疑。 李文昌手搭凉棚指向前方说道:“老英雄,前面就是苗寨,而且还是花苗。您混过大江南北,应该知道云南的苗族土著都是用dú解dú的高手,而这花苗是族内的佼佼者” “小老儿的确是听过花苗的传闻,他们也的确是华夏诸族内用dú的魁首,据说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能够熟练用蛊炼dú” “没错,花苗的族人无一不是使dú的行家,而且村内还有几个年轻人下过南洋,把他们降头术带了回来,我为了能给你寻得一个得力的助手,早在几天之前就通知了村中的男女老幼,告诉他们今天中午将于麦场举行比赛,谁要是摘得了桂冠,我便出纹银三百两来赏他” “战争年月,十两银子就能养家一年,三百两纹银够一个五口之家生活三十年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愿这三百两银子能够引出苗寨的高手来” 李文昌一拨马头,带着我们从高坡俯冲而下,不消半个时辰,我们几人全都来到村东头的麦场地里。那里早有的人在守候了,走最前面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胖喽兵,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头目,眼见到李文昌放马过来,他一躬扫地道:“总兵官,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您发话了”。 “嗯”,李文昌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在前面带路,把邓老前辈几人带到看台上,我去到底下瞧瞧,看这苗寨里到底来了有多少人” “禀总兵官,这村落共有人家四十九户,人数三百三十人,这次除了十几个老弱病残的不能出屋之外,其余的都来了”,胖喽兵一板一眼的回道。 “那有多少人报名参赛呢” “大约有六十人” “人数倒是不少,不过我们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逐一考察。邓老爷子,招上来的人终究是你的帮手,这遴选的尺度还是由你来把握吧” “既然李老弟如此抬爱,我也就不推辞了,老夫初选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文房四宝一套,大公鸡三十只” “公鸡?”,李文昌不解的问。 “对,公鸡”,燕叔稳稳地回答。 “你们照老英雄的话去做,进村里抓鸡去”,李文昌朝喽们一挥手。 喽们刚要动身,李文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来,补充了一句:“记得付乡亲们钱” 喽们领命下去抓鸡暂且不提,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麦子场里尘土喧嚣,全都是鸡鸣之声。村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开始七嘴八舌地胡乱议论。燕叔站在高处,清了清嗓子朝下面喊道:“乡亲们,想必事情的经过,李总兵的人早和大家jiāo代过了,现在满清政府被外国人逼得气数已尽,我们大家伙儿要是想过上好日子,就不能再受清朝人的统治了,我们必须要起义,要bào dòng,要革了清朝皇帝老子的命。起义bào dòng要花钱,这钱从哪儿弄去呢?我们不能像以前的官兵只朝老百姓伸手要,我们要另想办法,云南在两百年前出了一个平西王吴三桂,这个狗贼没少了鱼ròu我们云南的老百姓,今天我们就要掘了他这个龟孙子的坟墓,把他的墓葬品全都掘出来。如果这事儿真的得手了,我敢拍着胸脯子和大伙儿保证,以后你们顿顿有ròu吃,顿顿有酒喝……” 说到这儿,人群中有一个老头儿接过话说道:“吴三桂的墓哪是说想盗就能盗得了的?” “正是这样我们才更需要乡亲们的支持”,李文昌替过燕叔答道。“不瞒大家说,刚才和大伙说话的老者就是关内出了名的盗墓大侠邓宠邓老英雄,如果要论纯粹的盗墓技能,可以说全天下人都找不出一个超过他的,不过云南的陵墓大家伙都知道,除了西洋八宝转心螺丝之外还有不老少的dú。说到dú来,我们是不折不扣的外行,苗寨的众兄弟们却是内行,所以我们今天摆擂的目的,就是从众多的报名者遴选出一名最厉害的与邓老同行” 这话刚一说完,原来报名的六十多人里顿时走了近四十个人。 “谁要是被选上的话,我当场就赏给他纹银三百两,如果能够帮助邓老平安出来,我再赏他三百两” 这话刚一说完,剩下的二十多人顿时又变成了四十个人。 “抓二十只公鸡来”,燕叔吩咐喽兵道。 不一会儿,喽兵从鸡笼子里面挑了二十只最为强壮的公鸡赶到麦场子中间。 “众位参赛的乡亲们听清楚了,我现在公布第一轮比赛的规则,所有人先到我这里抽签,抽到画圈儿的请站到鸡的北面,抽到画叉的请站到鸡的南侧”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四十个人被分成了两边儿分列南北两侧,中间的沟里搁着二十只公鸡。 “我继续说咱的比赛规则,我把所有人分成了两部分,目的就是试试你们施dú和解dú的本领,一会儿站在北面的参赛者负责下蛊,不过你们可听好了,只能迷乱公鸡,使之尽量失去走路和抵抗的本能,不许弄死,北边儿的乡亲们听好了么?” “听明白了”,北面的人一齐答道。 “南边的乡亲们,想必我不说出后面的规则你们也能猜到,你们要解掉公鸡身上的蛊dú,使之恢复原来走路的本领,第一轮比赛的时间为半个时辰,准备时间为一个时辰,现在你们可以配制蛊dú和解yào,一个时辰之后我们重新回到这里来较量,比输的人直接淘汰,赢的人进入下一轮,南面的乡亲们,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南边的众人也一齐回答道。 南北两面的花苗族人在燕叔的一声吩咐之下纷纷散开,利用这段时间去筹备比赛。李文昌趁机凑了过来,挑起大拇指说道:“高!老英雄您实在是高,小弟我对你的安排心服口服,只是一事我不甚明白,为什么施dú的人不许把公鸡dú死,而要给它们留一口气儿呢?” “李老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你领兵打过仗,应该明白:致人一死很容易,但要是想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很难了同样的,dú死一只公鸡连你我都能,但既能让它失去知觉又要保住xìng命就不容易了,这其中的深浅和尺寸的拿捏正是我要考察他们的” 李文昌听后继续点头称赞。时间过的飞快,不一会南北两侧的村民就全都回来了,再看他们的手上,捧坛子的,端二大碗的,甚至抱着花盆儿来的全都有,随着燕叔的一声令下,北边的二十个人纷纷开始行动:喷yào的,灌粉的,按着脖子往里倒土面子的全都有,这下沟里的鸡子们可全遭了殃,刚才活蹦乱跳的二十只公鸡里面至少有五六只,吭都没有吭一声就倒下断气了,燕叔看见无奈地摇摇头:“dú啊!我看这几个人不像研究蛊dú的,反倒像开砒霜店和棺材铺的”,我和独孤璞闻听后捧腹大笑,底下的喽兵得令确认了dú死公鸡的几个人,将他们从场上罚了出去。 其余的十四五只公鸡目光开始逐渐涣散,身子也慢慢摇晃起来,都不知要怎样迈步走路了,呆了一会儿又有三四只公鸡没捱的过去,也随着前面的冤魂一同到阎罗王那里报道去了。小半个时辰过后,沟里还有十一只活鸡能勉强喘气儿。 “好!”,燕叔点了点头,“现在到了解dú的时间,北边的施dú者请你们尽快的退下,南边儿的解dú人做好准备,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要解掉公鸡身上的蛊dú,使之恢复原装,否则你们将被直接淘汰掉” 一声令下,十一名参赛者全都跳到沟里去给自己的公鸡解dú:灌yào的,念咒的,把公鸡脑袋朝下拍打肚子使之呕吐的,能想到的招式全都被他们用上了。燕叔和独孤璞不断地在看台上朝下面比比划划,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再看沟里的情况:有三只公鸡本来中的是慢xìngdú素,这不解dú还好,一解dú被人一顿折腾反而提早去了极乐世界;其余的两只经过解dú病情倒没有加重,但蛊dú也未能被解除,全都被yào死,其中一只断气之后嘴里钻出了五六条黑蜈蚣,另一只肠子和肚子全都被撑破了,里面全都是素得像缎子一样的蝇蛆。除了以上死掉的五只外,剩下的六只均得到了良好的救治,恢复了大公鸡本来的神采,此刻他们正怒目而视,想要决出个雌雄来。 第六十七章斗鸡(二) 眼见沟里的参赛者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把他们压箱底的绝技全都展现出来,围观的群众喝采声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李文昌把嘴一撇:“怎么着?我就说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平时这帮村民们为了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会下蛊,全都伪装得和没事儿人似的,在重金的引诱之下,不也全都露了相不是?” 燕叔闻听忙阻拦道:“李老弟你莫说此言,蛊术本为苗家代代相传的绝技,在乱世之中,谁不想多留一手安身立命呢?他们平时不愿暴露皆因本xìng善良,不想招惹是非,咱们今天若不是寻找帮手,也不能破了老百姓之间的安宁不是?” 我闻听了燕叔的话后十分不解,便问道:“燕叔,这蛊术是苗家代代相传的绝技,就像是中原人父传及子的武术一般,我不明白了,他们既然连学都肯学,为何要极力掩饰自己的能力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这你就不懂了,云南这个地方草yào虽多,又有传世的白yào的秘方,但此地条件差,yào房极少,能给人掐脉断病的郎中则更少,苗寨之中一旦有人得了病,家人马上想到的不是请郎中救治,而是回忆是否得罪了会施蛊的小人,一旦他们心中有了目标,就要扯开嗓门在堂屋里‘骂蛊’‘骂蛊’是苗家人特有的一种习俗,如果病真的是由邻里下蛊所致,下蛊人听到骂声就会赶紧把蛊收回,因为苗寨面积太小了,一旦事情传出去了,遇到稍微有点修为的法师,最终还是能把真凶查出来的。那样的话,下蛊人就没脸再在这个村落里呆下去了,所以在平时人们都要刻意掩盖自己会下蛊,以防邻里在骂蛊的时候大伙都把矛头指向自己这儿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下蛊还有这样多的讲究”,我和独孤璞一起咋舌道。 “刚才你们都看到了,有两只公鸡死于蚰蜒蛊和蝇蛆蛊,都是被撑bào了肚皮而死的,死状及其可怖,也一下就能看出来是中蛊而亡的。其实蛊术之妙并不在于能够快速致死对手,顶级的蛊术师一般都是在生活中受到了极大的不公,在心中埋伏了大量的怨恨才研习蛊术的,他们不会让仇家那么简单的就送命的,他们要享受将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意,他们要将以前失去的十倍百倍的讨回来,而且玩腻了杀掉对手之后,不能留下一丝的痕迹,这才是顶级的蛊术师所追求的呢,刚才的蚰蜒蛊和蝇蛆蛊的确是不错,但都不算什么高级的法术,稍微上一点档次的,要数蛇蛊和金蚕蛊” “何谓蛇蛊?何谓金蚕蛊呢?”,燕叔的一番话把独孤璞的兴致彻底勾了起来。 “妹夫,第一轮比赛胜负已分,待我把第二轮的规则公布以后,我再来和你们将这蛇蛊和金蚕蛊,你看怎样?” “嗯,还是正事儿为先,你先去吧,我和知焉在这里候着你” 燕叔迈步重新登上看台的制高点,朗声向下喊道:“刚才众位的表演的确是精彩纷呈,晋级的十位选手,为了表彰你们,我给你们每人发十两银子;没有晋级的也不要灰心丧气,你们每人也有五两。我之所以这么做,其原因,是知道在苗寨的风俗当中,会下蛊放dú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其实大家都是苗人,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和和气气的解决呢?生了病也不一定就是邻里下的dú手啊,这样胡乱的怀疑下去只能让苗族陷于内斗之中,就像现在的大清朝一样,最后落一个民不聊生的结局,希望大家收了银子之后,能够好好安生,能做买卖的拿它做个本钱,不能做买卖的留着当一个过河钱,以后再有什么病可千万不要在疑神疑鬼了,去找郎中才是正道!” 燕叔的一番话,在苗寨族众中博得了阵阵掌声,凡是参加了比赛的苗人,不分胜败,均从李文昌的账房里领到了白花花的银子。除了第一轮被淘汰的二十个人之外,场上还站着二十个优胜者,此刻他们正抻着脖子等着燕叔发话。 “下面我们开始第二轮比赛,一会儿所有人重新抽签分为两组,抽到圆圈儿的人和抽到红叉的人仍然互相对位,这次我们考的不是施dú和解dú,而是各位cāo纵精神的能力,你们要让自己的公鸡尽量亢奋,让对方的公鸡尽量低迷,半个时辰准备,半个时辰缠斗,一个时辰过后,我要一个输赢的结果。不过有一点是我是要强调的,你的手只能去碰自己的公鸡,任何触摸对手公鸡的行为全都被视为违规,这样的选手将会被直接罚下” 燕叔的一番话说完,场上剩下的二十个人立即抽签分为两组,燕叔见选手们全都行动起来,有踱回看台的椅子旁,李文昌又凑了过来:“老英雄,我不懂了,你这回又是考的他们什么呢?” 燕叔一笑说道:“李老弟,你没下过墓里,你不知道。陵墓生前的主人为了防止有人进去盗洞,常在里面放置dú虫dú气等埋伏,一般小官或富商的陵墓里面只是放置一些活物镇场,而王公贵族的大墓里不仅要安置活物在里面守护,还要种植一些只能在地下生长的dú树dú草,这些花草通常能够散发出沁人的香气,使队伍人心涣散,甚至自相残杀,比起那些容易绕过和杀死的dú虫,dú气才是我们最要防范的。方才我考他们施dú解dú的本领只是一个基本功,现在考的才是真才实学的功夫。如果现在连公鸡的喜怒都控制不住,那么关键的时候又怎么能控制住人的情绪呢,你说是不是?” “的确,的确……”,李文昌佩服的不住点头,“不过这就属于妖术的范围了吧” “这还尚且不属于妖术,只是一种相对高级的精神控制,利用yào物或者意志力去刺激自己一方保持兴奋,同时去干扰敌方的士气……” “大哥,您刚才不是说待公布了第二轮的规则,就要回来和我来说蛇蛊和金蚕蛊的奥妙么?”,独孤璞在座位早已等得不甚耐烦,不住的催促起燕叔来。 “独孤老前辈……”,我接过了话茬,“以前我在八大胡同听书的时候曾了解过蛇蛊的一些制法和功效,您若不嫌弃,小侄先和你说说如何?”,我本来就喜欢炫耀,现在好容易赶上了一个机会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那也好,知焉就和我先说说吧”,独孤璞应道。 “‘蛇蛊’又叫‘种蛇’,顾名思义,就是把蛇卵像种子一样的播在人的肚中,待幼蛇成熟发育之日就是受蛊人开膛破腹之时,这种蛊dú极其隐蔽,只要能将蛇卵混进外人的饭碗或茶壶之中就行,非常不易被人发觉,这种蛊dú又是极其yīn损的,小蛇在成长的过程中会慢慢的吸食受蛊人的鲜血以补充自身,就像舔食棒槌的根须一样,待其长到有牙之时,再把人的脾胃吃掉,中了蛇蛊的人,会肝胃俱损,痛不yù生,只招呼自己的肚子疼,却不知其中的门道。待小蛇把重要的脏器吃完,人就会七孔流血地死去,这时候小蛇还对死尸恋恋不舍,往往等到尸体入殓埋于地下之后一两个月尸体完全腐烂之后才从眼中脑顶蹿出,其手法是相当yīndú的,燕叔,您看我说得对不对?” “大体上是正确的”,燕叔听完点了点头,“不过说书的也是口耳相传,短不了以讹传讹,其中的一些细节,恐怕他们是无法得知的” “哦?”,听了燕叔的话,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从麦场地里转了过来。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om “首先制蛇蛊的dú蛇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抓到的,其种类最好为‘吹风蛇’或‘金环蛇’其中的一种,这两种蛇身上带有的dúxìng可谓是天下无二,关里人常喜欢用‘七步断肠’来形容一种dú的烈xìng,吹风蛇或金环蛇这两种蛇的dúxìng则比‘七步断肠散’更加骇人听闻,成年的金环蛇能让人五步断肠,吹风蛇王能让人三步断肠,甚至人赶在下风口的时候,逢到dú蛇吐信的时候,都能将人dú倒,所以抓蛇之人必须冒着生命危险才能获得dú源” “那下蛊之人可以向山民及猎人们去买呀,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抓呢”,独孤璞不解的问道。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这dú源的确可以去和猎户去买,不过dú蛇必须是yīn历五月初五抓到的才算,五月初五是端午节,是屈原投江的日子,这一天据说天庭悲泣,日月晦暗,山川中最容易冒出一些由哀怨而滋生的dú虫山怪,山民们一般把yīn历五月称为‘恶月’,初五称作‘恶日’,在很多地方,这天出生的孩子都要淹在水缸里溺死的,所以一般的猎户在这一天都要足不出户,在家祭祀神灵,保佑自己在之后的一年能够平安而归,谁要是敢在端午节出去捕蛇,谁就是对天庭的大不敬,猎户的祖师爷伏羲大神就不会再保佑你了。综上所述,如果不是缺钱缺到疯了,普通的猎户断然是不会选择端午节出猎的,所以购买dú源也难以实现,下蛊人唯有自己进山捕蛇才行” 众人在闻听燕叔的一番话之后不禁慨叹蛇蛊的难制。 第六十八章斗鸡(三) 燕叔见我们目瞪口呆的模样笑了笑,接着说道:“刚才我讲的是dú源,其实即使弄到了dú源也刚成功了一半儿,为什么这样说呢?你捉到的必须是母蛇才能控出蛇卵来,公蛇就没有用了吹风蛇的雌雄很难辨,只有用手将蛇尾往上两指的处的蛇皮向上拨,才能看到里面是否藏着jiāo尾的器物来,要是有,就是公蛇,没有则是母蛇,这一步在猎户中称做‘摸丸子’。要想制出蛇蛊,自始至终都要让蛇活着,万万不能让蛇死掉。蛇对其私处的感觉异常灵敏,一旦被外物触到将会暴怒,生出一股特大的蛮力来,以至于很多制蛇蛊的人都死于‘摸丸子’这一步。 在确认了捉到的吹风蛇为雌xìng之后,而小心地将其倒挂在高处,蛇在平时身子都是平着趴在地上的,冷不丁脑袋朝地肚子会很不舒服,随着身子持续悬在空中摇dàng,时间一长,嘴里的口水,肚中的dú汁和蛇卵就会顺着嘴里流了出来,此时在蛇的身子底下一连摆放九个大碗,用来盛住蛇吐的汁液,施术者再用对其施加特别的诅咒,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能练成蛇蛊,九个大碗从前到后,越往后排dúxìng就越强,下蛊的时候只要看见受害人吃下或喝下含有dú液的饭菜就算是成功了。中了蛇蛊的人刚开始不会发觉,也不会有什么反常,按照dúxìng的轻重,少则两月,多则一年,受害人才会被自己身体内的幼蛇所噬,在开始发作的十几天里,中蛊人会觉得发烧、肚子疼,这是因为蛇蛊的卵在人的肌ròu中发育,减缓了体内血液的流通,过了二十多天之后,小蛇基本成形,从肌ròu里头游到肠子里面。这个时候小蛇身体的脏器还没发育完全,尚且不能吃ròu,所以被害者在中蛊一个月左右时会非常爱吃青菜,怎么吃都吃不够,等他们发育至三四个月的时候,嗜血的本xìng才会暴露出来,受到血液的诱惑,它们会渐渐的把脾胃大肠等脏器一块一块儿地吃掉,中蛊人在这个过程中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死状是极其恐怖的” “如此看来,这蛇蛊的确是yīn险恶dú之极,看来以后我治理辖下时也要施予仁政了”,李文昌说话的语气都开始发虚,看来是被这蛇蛊吓得不轻。 “是啊,只有在暴君的管辖之下才会生出暴民来,李老弟应该好好改改了,否则等到自己中蛊的那天,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喽” 正说到这儿,底下的麦场地里参赛者的准备活动已经做完,剩下的二十个人被分为十组互相对位,两方公鸡在主人的调理之下,毛已支楞的老高,正狂乱地等着进攻的号令。 “老英雄,可以开始了么?”,李文昌问道。 “如果全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第二场角逐现在开始”,李文昌在看台上朗声说道,随着底下铜锣一响,两方的参赛者全都撒开手里的绳子,再看麦场中间的垄沟里,公鸡们全都像吃了yào的蛮牛一样冲向了对方又抓又啄,这时两旁的参赛者开始发力,全都盘腿坐在垄沟的两侧闭目念咒,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公鸡加劲儿,另一方面,是为了迷惑对方。这一念咒骚扰不要紧,有几个参赛者的意志力不够,管不住自己的公鸡,一个不留神自己的鸡竟蹿到其他组里去jiāo战,刚才井井有条的单打瞬间之后变为了大混战,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闻见此景,围观的老百姓全都乐得蹦高高,股掌称快,但燕叔在看台上却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底下一乱,施术者谁高谁低就很难看得出来了。 不一会儿,公鸡们耗光了体力,全都消停下来,底下的乱局也能逐渐看出一丝端倪:场上最终还剩下三只公鸡,看样子此时它们全都累得难以应战,即使他们的主人在后面不断地念咒施术。正在这时,从村口方向跑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们拨开人群,仿佛在气喘吁吁地向旁人打听着什么。少顷,他们又气喘吁吁地赶到我们的看台底下,我手搭凉棚向下观瞧:来者是一位三四十岁的fù女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fù女梳着苗族典型的‘妈妈头’,一头长发高高地盘在头上,梳成了云朵一样的波浪形状,在头发挽扣的地方横竖地穿chā着几根竹钗,浑身穿着苗族传统的彩色服装,看模样倒是平淡无奇,应该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fù女;在她旁边站着的姑娘长着一副娃娃般的小脸,一条花色的围巾绕过头缠绕了五六圈儿扎于脑后,头巾的底下每隔着一指宽的地方就顺下来一条细细的发辫来,发辫由后向前开始越来越短,到了额头的时候突然由发辫变为一绺齐眉的刘海,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菊花瓣绕在花托之上,使得整个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显得分外的天真纯洁、活泼可爱。燕叔见两人奔向看台而来,忙从看台的椅子上下来朝那fù女说道:“大妹子,看你慌慌张张的,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那fù女停下来,把燕叔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可以看得出,她肯定是久在家中不常与人接触,冷不丁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显得有些怯场,支吾了大半天,脸憋得通红也没崩出一句话来。旁边的姑娘实在忍不住了,推了fù女一下:“娘,你要是说不出来,就让我说”,女人点了点头,终于冒出一句:“成……,梦蓉,那就由你来说吧”。 女孩向前迈了一步,上下打量了打量看台里的众人,说道:“敢问这里谁是说话算数的?” 燕叔转头瞅了李文昌一眼,李文昌赶紧摆了摆手,转过身一指燕叔说道:“姑娘,这里说话算数的就数他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和他说” “我要和您单独谈谈”,女孩年纪虽然不大,但眼中却透出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来。 “现在……?恐怕不行,你也看见了,麦场地里的比赛还未结束,总要决出个一二三名,只有最终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结果出来,我才能够和你单独说话” “你们这个比赛,不是要找最能下dú和最能解dú的人么?”,女孩问道。 “没错,丫头,难道你认识这样的人” “要是把所有人都打败了是不是有银子可拿?”,这姑娘没有回答燕叔的问题,反倒继续发问。 “对,赢了就有三百两,如果能帮我们从墓地里全身而退,还有三百两” 姑娘把头转向一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望着fù人问道:“娘,三百两银子是多少?” “三百两……”,fù女也一时难以答出具体的描述来,想了片刻之后,她做了一个笼统的概括:“三百两不仅能把你爹的病治好,还能让咱们家有大竹楼住,天天有ròu吃,你哥也能娶上媳fù了”,fù人答道。 “娘,那你就放心吧,这里jiāo给我好了”,这姑娘把脸从fù女一边扭过来直视着燕叔说道:“老伯,我要参加这个比赛,可以么?” “你……?”,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我”,姑娘理直气壮地说。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fù人逐渐适应了周围的气氛,终于开口说道:“老哥哥,这丫头可真是一个好手,你不信可以试试她呀” “嗯……”,燕叔点了点头,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深知以貌取人是世间的大忌,况且绿林人有一句老话曾说:‘僧道fù女不可临敌,凡临敌者,必有不凡之术’。想到这儿,燕叔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给你夹一个楔,你到那边去抱一只公鸡来,你若是能以蛊dú的手法将麦场地里的三只鸡全都给打败,我就允你正式参加比赛” “行,那您就瞧好吧”,姑娘一扭头,迈开大步就朝鸡笼子方向走去。鸡笼子与麦场地相隔不远,刚才地垄沟里群鸡受蛊争斗,那惨烈的气息早就把笼中其余的群鸡搅得心神不宁,燕叔这一着实际是想探一探这丫头的虚实,假如她真有能耐,就应该能从这群受惊的公鸡中毫发无损地抱出一只来,如果她连抱出一只公鸡的本事都没有,她也不用再来添乱了。 大家此刻全都被这姑娘的自信所吸引,目光也被她紧紧地牵住。只见她不慌不忙,在麦地里揪了一把青草,又在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小布包来,用另一只手打开,她在里面慢慢地拈出了一小捏粉末出来,均匀地撒在青草的里面。接着,她将这一把青草递进了鸡笼子的食槽上。这帮公鸡刚才的注意全都集中在垄沟里的争斗上了,鸣叫了半天想必早就饥肠辘辘,一见到食槽上的鲜草全都争先恐后地啄食,奇迹发生了,鲜草下肚不过片刻之后,这群公鸡全都变得异常温顺,就像是我们在海上饲养的鹌鹑一样。 姑娘一伸手,从鸡笼的顶棚选了一只体形硕大的公鸡来,揪着它的两只肥翅就朝地垄沟方向走来,经过麦田的时候,她眼光一亮,在地上揪了一根灰黄的蘑菇,放在口中舔了舔,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走进了麦地里面,用手翻开了麦地的湿土,从里面挖出一只暗红的蚯蚓来,姑娘一掐公鸡的嗉子,趁它喘不上气儿的工夫,一股脑将蘑菇和蚯蚓全都塞进了公鸡的口中,见公鸡将之咽了下去,姑娘轻轻地鸡放在地上,索xìng蹲在旁边笑看僵局。 第六十九章 - 斗鸡(四) 话说刚来的苗族姑娘在给公鸡喂下了蚯蚓和蘑菇之后,自己也蹲在地垄沟的一边向下观瞧场上的形势:现在垄沟里的三只公鸡仍然疲劳地相互牵制着,谁都不敢贸然向对手进攻,那姑娘瞅准时机,两指微微一掐,在口中轻声叨咕了几句,又向垄沟底下轻轻一甩,只见刚才还平静着的公鸡,身上的羽毛瞬间由平复变得根根竖立,我知道,这公鸡是中蛊了。 苗族姑娘见状,在垄沟旁边选了一块儿干净的地面盘腿坐下,两指捏在一起,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听不明白的咒语。只见公鸡脖子一歪,像着魔似的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从麦地直接下进垄沟里面。那三只公鸡刚才缠斗得已然耗光了所有力气,此刻看见一只健康的公鸡呲着羽毛从地垄上大摇大摆地走了下来,全都感到了十二分的不安。这感觉恐怕就像魏蜀吴在鏖战多年,正在休养生息的间隙,突然看见董卓从地里冒出来,领着冥界的二十万大军的无异。几只公鸡全都忘了眼前的敌人,把矛头一齐指向了姑娘的公鸡。 一场激斗是免不了,我以前只在京城里见过一对一的斗鸡,今天却在这云南苗寨里看到一对三的奇景,而且还是中了蛊的鸡。地垄沟里瞬时烟雾升腾,公鸡随着苗族姑娘的意念翩然游走于群鸡之间,忽而双翅齐张,忽而单腿着地,将敌人逼得步步后退。那边的三人意识到了眼前的危险,也全都孤注一掷,一同闭上双眼,不住地念咒催促自己的雄鸡进攻。 斗了好一阵,场上并没有一只鸡败下阵来。不过从形势上来看,小姑娘渐入佳境,cāo纵着公鸡愈战愈勇,看来取得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了,燕叔一看没有悬念,就趁这个间隙低下身子和那fù女聊了起来。 “大妹子,我们都是好人,你有什么便说什么,不要有任何的顾忌,说对说错我都不会责怪的” “唔……”,fù人低着头应了一声 “从刚才的几招里,我看你家的孩子绝非是等闲之辈,其施蛊的本领远在其他chéng rén之上,请问大妹子,她是从何处学来的妙法呢” “这个……”,fù人还是不敢回答,怯懦的打量四周。 “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就不强迫了” “老哥,不是的…… 我只是怕苗寨的其他人听到影响到这孩子今后的前程……” “那你放心,这附近全都是官军,苗寨的族众全都在那边看热闹呢,而且我们是官军,办完事就要离开这里,我敢保证,绝不会有一丝言语流落回去。况且你的女儿如果被我们选上,你就马上能拿到三百两赏银,到时你和全家随便找个地方隐居都够下半辈子的了,何苦要受舆论之苦呢” “嗯,老哥,你说的也在理。那我就说了:我男人本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八年之前,他一个远房姑姑家的表哥从关里回来,说京城义和拳闹得正凶,与其窝在家里种一辈子地、务一辈子农,还不如和大伙一起杀老毛子成就一番大事业。我男人开始也不同意,但禁不住他表哥三天两头来劝,最后他还是随着招募的大队伍走了,走之前我抱着尚在吃nǎi的孩子,领着梦蓉她们几兄妹苦苦的哀求我家男人,但他心意已决,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以后要大富大贵地回来迎我……”,说到这儿,女人鼻子一酸,眼泪大滴大滴地顺脸颊滑落。 “那他最后是回没回来?”,独孤璞迫不及待地催问。 “回是回来了,不过是横着回来的……” “哦?”,众人闻听之后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嗯……”,fù人看了看我们惊异的表情继续说道:“各位老爷,你们可能误解了,我说的横着回来不是死了,而是让人抬回来的” “哦……”,众人长出了一口气。 “那个死鬼,当初不听我的苦苦劝告,不顾孩子们的挽留,像鬼迷了心窍似的非要去杀什么洋毛子,结果官没当成,钱没拿到,倒在混乱之中被自己人给误伤了,好在伤势有致命,但也不能再下地种田了,整天躺在家里成了一个废人,至此以后,我家就彻底的破落了,各位官老爷您们想想,一个女人,要养活五个孩子,还有伺候一个残废男人,那日子能好过么?那时梦蓉刚好八岁,以前她在小伙伴儿里一提起她爹,那是分外的荣光,可自从她爹负伤回来之后,在她们小伙伴里头的地位就改变了,很多人开始在背后耻笑她爹,有一次被她知道了还与人家打了一仗,从那以后梦蓉就变得孤僻,对任何人都不信任,我们家的情况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吃糠咽菜都要混不饱肚皮。正在我发愁这日子如何过的时候,有一天梦蓉回家突然塞进我手里一大块儿碎银子,说让我给他爹治病  这可给我吓了一大跳,我急忙问她银子是从哪儿得来的,她说是在路边捡的,除了这包银子之外,还有一包像是香灰一样的东西,她此刻已经把那香灰倒掉,用包它的绸子改作了一块儿手绢儿” 那个fù人说道这儿,警觉地朝周围看了看,发现旁边没有认识的邻居之后她才接着说:“在我们苗家有一个传说:当蛊养到了极致,它就会化有形为无形,不管之前你养的是蛇还是蝎,一旦经过一年闷罐厮杀还能存活下来的,都会变为一个金黄色的,形似蚕样的东西,这叫‘金蚕蛊’” 听到这儿,燕叔右颧骨上的ròu轻轻地跳了一下,尽管十分难于被人察觉,我还是发现了,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回恐怕真是遇到了一个不善的茬子,否则怎能将见多识广的燕叔也惊成了这样呢? 燕叔一摆手示意女人先停下,继而歪头想了片刻,小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儿,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说道:“大妹子,如果我说得没错,这孩子一定是因为贪图银子被人‘嫁了金蚕’” 女人顿了口气,吃惊地说道:“老哥,这个您都知道?” 燕叔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女人压低声音,不要让其他苗人听见。独孤璞在一旁沉不住气了,急忙催促道:“这个金蚕又不是人,什么又娶又嫁的,你俩是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你不知道我听得有多迷糊” 燕叔见独孤璞见状忙上去捂住了独孤璞的嘴骂道:“这你呆子,没看见我要你们小点儿声说么?这个蛊术可谓是苗寨的禁术,要是被别人听见是要影响这个孩子一生前途的” 独孤璞本来就年老体弱,被燕叔的大手一堵差点儿没喘上这口气儿来,他拨开燕叔的大手说道:“行啦,那我就小点声讲,而且我保证再不外传,不过你得马上同我说,我最受不了别人说话大喘气,说了一半儿就不说了的” 燕叔继续说道:“我也是从师父那里听说的,传说苗寨里面里的蛊dú共有百种,像蛇蛊、蛤蟆蛊、蚰蜒蛊这些都是比较出名的。但蛊术与绿林绝学非常类似:那些最让人熟悉,最让人耳熟能详的未必就是最厉害的,武术崇尚一个‘快’字,天下武功,无坚不摧,但唯快不破;天下百蛊,无dú不解,但唯无形不可防。金蚕蛊与其他蛊术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生于无形,无法被他人察觉和感知,而且传说中曾提到,金蚕一经练成变有了人的智慧,能够与人对话,同人算账……” 独孤璞听到这里,老脸被惊得愈加显得发灰,忙把大手一挥:“停……” “怎么?”,燕叔正说得兴起,冷不丁被打断显得有些不悦。 “说了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这金蚕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的是由嗜桑吐丝的天蚕所变的么” “那倒不是,金蚕只是对炼成此蛊的dú物的一种描述,其实可能为dú蛇、蝎子、蛤蟆、巨蜂等等之中的一种,练金蚕蛊比刚才我说的蛇蛊更加困难:传言必须要在端午当日抓来十二种不同的dú物,将之放入闷罐之中,埋于十字路口之下,一年之后挖开此罐,如果有一物尚存就是金蚕,这dú物经过生死搏杀和一年修炼之后,已然能够与人jiāo流,刚被掘出来的时候,它的外形酷似天蚕,外面罩着一层金光,故名金蚕” “哦…… 原来是这样”,独孤璞长出了一口气。旋即,他的老脸上又生出许多疑惑来:“我还有有一点不明白:按说金蚕蛊比蛇蛊要高级很多,不过dú物这东西,无论高级低级,最后受害者都免不了一死,既然最终达到的目的都是一样,为何又把金蚕蛊捧到如此高度呢?” “的确,各种蛊dú的最终结果无外乎是杀死被害人,但金蚕蛊高就高在它的无形,以及能够听你驱遣的本xìng。一旦养蛊之人在次年端午将闷罐打开,人与金蚕实际上就签订了一个盟约,金蚕可以任由主人派遣,去做任何它能做到的事情,而不仅仅局限于杀人,比如家里有垂死的病人,金蚕能够维持其命,使之不死;又比如家中人手不够,马上就要耽误到春耕了,你和金蚕说,它能在夜里帮你犁地;要是有别人想加害你的家人,金蚕也能提前来通知你,总而言之,你和金蚕之间是一种类似主仆,又像是朋友的关系” “那养了金蚕之后,岂不是像顶了一把保护伞一样,一旦出门在外,岂不是万事无忧了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天下没有一边赚的买卖。世道是公平的,无论你想得到什么,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养金蚕固然可以给家里带来不少的好处,但金蚕主人最后要承担所有厄运, 纵观野史中记载所有养过金蚕的人,没有一人能逃出‘孤’、‘残’、‘夭’其中之一的恶果,所以明白人都知道,金蚕不是救星,更不是捷径,它是一种调剂,一种能够把一生平淡化为两种极端的调剂” 第七十章 - 斗鸡(五) “这么说来,一旦养了金蚕就相当于自寻死路?”,独孤璞听了燕叔对养金蚕人命运的描述之后感到十分迷惑。 “也不尽然如此,金蚕尽管法力高强,但心智尚未发育得如人一般jiān猾狡诈,而且你在养之前,无论扔进闷罐里的是蛇还是虫,是能播种的,还是能下蛋的,它在成了形之后一律都把自己当成是母的,所以你若骗它说:‘好金蚕,哥哥给你出嫁了’,它便会羞涩地附于你家香炉之中,此时你再拿出一个绸缎的小包,将香灰倾倒在包裹之内,将之弃于大街两侧就能脱手,不过倘若七日之后仍无人捡起,金蚕就要重回你家,而且这次它会聪明许多,任你再怎么骗它,它也不信了。所以一般在‘嫁金蚕’的时候,金蚕主人都要在装香灰的包裹旁边再系一个小包,,这个小包在扔之前要故意弄破,露出银子,以吸引贪财者的注意。一旦有人不知内情将包裹捡起来了,那先前的饲养者就算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金蚕断绝了关系,自然也不会落一个孤、残、夭的结局了” “莽莽华夏,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今日你若不与我说这金蚕的故事,恐怕等我入土那天都不知这世上还有如此玄怪的东西”,李文昌也被燕叔的一席话所打动,不自觉地发起一番感叹。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独孤璞这回是充分地展示了他老学究的本色,誓要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发扬到底。 “那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呢?”,燕叔问道。 “既然金蚕的主人能够将之嫁掉从而躲过最终的厄运,那么我如果怀着占便宜的心理去领养一只金蚕,待利用个臭够之后再将其转嫁,这样不是既能够得了金蚕的好处,又能不为之复出任何代价了么?” “非也,非也”,燕叔补充道,“凡是能嫁出金蚕的人,必须是在领取时浑然不知才行,如果怀着占便宜的心理去利用金蚕,那么最终养蚕人将无法将之转嫁,终将自食恶果。 首发以前在闽南曾一度出现很多看别人得利眼红而领养金蚕的人,这些人没有一个得到了好下场,最终全都是郁郁而终,所以有一句俗语在闽南特别流行,叫做‘金蚕食尾’,常用来比喻那些因为贪图一时便宜而断了自己后路的糊涂人” “哦,听了你刚才所说的,那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不过你刚才曾经提过,金蚕在成形之后不仅能与人jiāo谈,还能和人算账,但不知这算账指的又是什么?” “哈哈……”,燕叔忽然掩口笑了起来。“你这一提到算账,我忽然想起师父第一次和我将这故事的情景,这算账可谓是人与蚕之间的另一场闹剧” “怎么一个闹剧法?你快说,别停住”,独孤璞像是催命鬼一样粘在燕叔身旁,仿佛一个不留神燕叔就能跑了似的。 “这金蚕十分任xìng,它自己并不记得这一年究竟给主人带来多少利头,所以每到年底都要在厨房里问主人家里的账目,这时候就有讲究了,如果主人说这一年风调雨顺,因为金蚕的帮助赚了多少多少钱的话,金蚕就会在下一年里用灾难将上年的好处相抵;但你要是骗它说家里这一年亏了多少本,死了多少牲口,再摔碎几个碗和盘子表示气愤,金蚕就会彻底忘掉前一年自己的功绩,在下一年里继续帮助主人家致富,所以你要是听说谁家人在大年三十下午在厨房里自言自语,他就可以判断他家里十有八九养了金蚕。养金蚕属于害人的邪道,谁都不想被外人知道,身为女儿家,梦蓉姑娘就更不想因为过多的使用金蚕致富而玷污了自己的名节,所以我想大妹子家里到现在仍是贫困的。你家丫头是一个能守住自己道德的好孩子,她依靠金蚕的,仅仅是维持他爹的生命,一直到她能够治愈她爹为止” 听到这里,台上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燕叔所吸引,一个个全都摆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这在这时,地垄沟里的情况发生了变化,苗族姑娘所控制的公鸡不仅轻松击败了三个对手,而且还蹿到了麦场上追起了村民领来的黑狗,那黑狗也被公鸡的杀气所慑,竟然被一只鸡追得气喘吁吁,让人觉得好不惊奇。 “好”,燕叔带头在看台上鼓起掌来,随即,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也bào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随着众人从台上下来给fù人一一道贺,这场斗鸡的比武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这个叫做梦蓉的苗族姑娘也毫无争议地获得了被燕叔雇佣的资格。燕叔朝后面施了一个眼色,李文昌的账房先生立即端来一个盖着红布的木盘,燕叔转身朝梦蓉说道:“丫头,老夫对你的下蛊功夫很是满意,我们有言在先,你如果赢了他们三个我便让人参加最后的角逐,现在来看,角逐也不必了,我直接就录取你为我们的帮手,这盘银子是之前讲好的赏钱,你速速将之jiāo给你娘吧,待你能够帮助我们办成了大事,我还有三百两纹银要赏你” 梦蓉听罢,掏出手绢擦了擦额上和掌心的细汗,抬手将木盘上的红布掀掉,三十锭白花花的银子瞬间就暴露在阳光之下,耀得人睁不开眼,围观的山民们惊呼了一声,转而又bào发出一股经久不息的掌声。 “大妹子,这孩子从今天开始就要跟着我们走了,多则一月,少则十天,我会把她毫发无损地送回到你这儿来,倘若老夫害了这丫头,他日我必将亲自负荆请罪,任你发落,生死皆无所怨” “嗯……”,fù人含着眼泪闷哼了一声,眼光恋恋地粘着女儿。 “娘,您就放心吧,拿了银子赶快去请最好的名医给我爹治病,等我回来拿到另一份赏钱时,您再给我哥娶一门上好的亲事,我们老滕家要从此要好上最好的日子,再也不必被人欺侮地过活了” “好孩子,你就放心吧,你爹的病就是缺yào滋养,只有银子到了恢复就不是问题,你与老先生去后一定要听话,帮助老先生完成他的大事,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挂念了” 长话短说,李文昌从手下的马中挑选了一匹身材最为娇小的分给梦蓉,梦蓉洒泪挥别了母亲,随着我们策马离开了苗寨,开始了一轮新的征程。 第七十一章 - 不归(一) 众人携着梦蓉策马扬鞭出了苗寨,就要按照原定目标往勐马小镇赶,这时我在心中打起鼓来:如果我就这么返回方家,恐怕就难以随着燕叔一起下墓了  方唯清不缺钱,无论从安全考虑还是从脸面着想,他都不可能去让我下墓;再说含琢也是个醋坛子,几个老爷们一起冒险她尚牵肠挂肚的呢,要是知道我身边儿还有个妙龄少女跟着,就是我能把死人说活了,她也不可能放我出来。 首发难道我就窝在家里吃白饭干等干靠着么?不成,我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让我名正言顺地不回方家,又能让李文昌父子乐得替我掩盖。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无论怎样坚守原则的人,都容易被银子砸晕了头,更何况是李文昌父子这样贪财的人呢,想到这里我打定了主意,一策马赶在了燕叔和李文昌的身旁:“燕叔,咱们行了好一会儿了,是不是应该在路上打个尖儿,让兄弟们在原地歇一歇再走呢?梦蓉妹子好歹是个姑娘家,万一有个内急什么的也不好意思和咱们这帮大老爷们儿说,咱花了三百两银子把人家请来,总不能把她憋坏了不是?” 燕叔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拍脑门儿转头与李文昌说道:“呦,你瞧我这个老不死的,想得就是没有年轻人多,咱们从苗寨斗鸡开始也有小半天了,弟兄们不仅水米未沾唇,我这一身老骨头在马上也被震得快散架了。李老弟,咱从苗寨出来也走出挺老远了,我看就在前面的松树林子里停下歇歇吧” “那就依老英雄的吧”,李文昌答道。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我们来到了松树林子里头,此时天色有点变暗,我下了马与燕叔说道:“燕叔,我想小解,但咱们身处于荒山野岭之中,而且天又有点发黑,我害怕自己出去让熊瞎子给舔了,您要没事儿的话,能不能陪我一下” “也好”,燕叔摆了一副很随和的表情,“我也正赶上内急,咱俩不如搭个伙伴儿,一同去解个小手去罢” 趁着李文昌给部下分发干粮的间隙,叔侄二人一起迈步从土岗子上下来,往后面的一片杨树林子里走。 首发 “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在赶回去之前想出一个不回方家的计策么?现在你想出这个计策来没有?”,燕叔压低了声音和我说道。 “计策我倒是想出来了,不过我势单力微,说话没有分量,我担心如果没有利益的驱使,李文昌这个秃头是断然难以改变既定的行走方向的”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李文昌是个贪财之徒,上次方老爷子压了他半成红利,他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在心里肯定是很不服气的,所以我想请你略施小计,在这方面去下手去攻破他” “哦……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施计,造成我想与李文昌私吞墓葬品的假象,他受到利益的驱使,自然也就会从了我的意思,找出一个理由不返回方家了” “正是此意,我一会儿上马向外前行一段,之后假装肚子疼得不行,让队伍暂停前进,您可以打着给我安顿的幌子先让李文昌暂居一地,与李文昌说出要与他密谋私吞墓葬的想法,依他的贪xìng来看,十有八九他会中了咱们的圈套” “那就按你说的来办”,叔侄俩找了一棵白杨树,各自在东西两侧装模作样地留了一泡咸盐水,提着裤子若无其事地回归本队。 “邓老英雄,刘公子,快来用点儿干粮吧”,李文昌伸手递过了两块儿苞米面儿做的大饼子说道,“行军在外也没什么好吃的,您二位就对付垫巴一口,等咱一会回了方老爷子的住处,再大酒大ròu也不迟” “是啊”,燕叔答道,“行军在外,讲究的就是一个方便,我们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哪里有那么多臭毛病,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说着递过一个大饼给我。我接过大饼,囫囵吞枣一般的将之吞下,又朝当兵的借了一个水葫芦,咕咚咕咚地灌了一肚子凉水  稍微有一点经验的人都知道:黄豆、苞米面儿这些东西掺着凉水吃是会胀肚的,几口大饼子刚下肚我我的腹中就开始叽里咕噜乱响。 我一边趴在马背上随军前行,一边用余光打量地面:一会儿我是要假装跌下去的,有山岩碎石子儿的地方我得躲开,否则非得假戏真唱,把那脑瓜子摔开瓢了。边想边走着,前面忽然现出一大片草甸子。按理来说,yīn历十月在北方已入隆冬,辽西以北的大部分住家都要生炉度日了,可云南的秋却来得早些,也走得更晚。放眼望去,眼前的一大片草甸子犹如癞子的脑瓜皮:青一片、黄一片、秃一片、浓一片,我在心中暗想道:就是这里了。 战马看见草地犹如饕餮瞧见食材,都是既惊又喜,不知不觉就减慢了脚下的步伐,我看准一个附近平坦的地方,将马的丝缰一勒,继而两眼一闭,两手一松,双膝朝下着地,双肘护住肋扇从马背上骨碌下去。 “吁……”,李文昌一听后面声音不对,立即一拨马头将队伍停住。我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李文昌的总兵官是从小兵伢子干起来的,对队伍中的一举一动能够洞若明烛,否则我纵使被马碾过也无人察觉。 “快唤随军郎中”,见我紧闭双眼,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李文昌忙对副官下令道。 “刘公子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刚才的苞米面饼子和凉水混在一起胀了肚”,随军的郎中给我掐脉之后回答道。 “那就好了”,李文昌长出一口气。“当初方老爷子把刘公子jiāo给我照管时,含琢姑娘就一再反对,我嘴上不说,心里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是怕我因为犬子求亲未允而对之排挤加害,这一回要闹出什么事儿来,我可真是跳到黄河都要洗不清了……” “李老弟,你就放心吧,这里没有你一点的责任,我外甥在关东居住时体内感染了寒气,想来昏倒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后方老爷子要是责怪起来,自有小老儿我为你辩解” “诶呦,老英雄,那我回去可就得指着您说话了”,李文昌一抱拳。 “不过……”,燕叔压低了声音。 李文昌见燕叔yù言又止,忙喝退了仆众,将自己的马拨到了燕叔跟前。 “咱们要是现在回去,我倒能把方老爷子说通,不过你想过没有,含琢姑娘那一关你怎么过,依她那火bào的脾气,听说刘公子跟着你从马背上摔下来,她还不把你咬破嚼碎了啊?” “这丫头的确是不好惹的一个角色,上一次在密林之中我就吃了她一个哑巴亏,犬子的胳膊也差点儿让他给废掉。既然回去难以jiāo差,那依老英雄的看法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那就先不回去”,燕叔答道。“你派个心腹人回去送信,就说你独孤大哥在路上禁不住颠簸之苦,病倒在途中,刘公子是个孝子,他担心他二舅的身体,将之安置在途中的客栈里,等他舅亲身体彻底复原再返回方家。这样一说,你既能遮住众人的怀疑又能在日后不落埋怨,可谓是一个两全之计” “妙!妙啊”,李文昌禁不住拍手称赞。 “那现在我们往哪里去?”,他接着问道。 “找一个驿站,一来修整队伍,给刘公子调养身体,二来老夫还有一点话要同你说” 第七十二章 - 不归(二) 李文昌从了燕叔的主意,一抬手将副官召来:“这里是什么地界?可有驿站歇脚过夜?” 副官忙上前深施一礼答道:“回总兵,我们现在所处之地叫做勐海,距勐马有四十里左右,这里的驿站倒是有一个,不过规模小了点,而且十分破旧不堪” “规模不规模的,现在也顾不上了。一会儿你派一个办事牢靠的老兵快马加鞭去给方老爷子报信,就说独孤先生因劳累病倒在路上,刘公子和邓老英雄担心他的病情,暂不能回勐马覆命,全军现在勐海整顿队伍,待有新动作时再时时禀报” “遵命!”,副官清脆地答应一声,一踢马镫带着传令兵向前去了。 李文昌一扬马鞭,吩咐喽兵将我抬进一辆大篷车里  这是一辆运送粮草的货车,货厢下面装满了紧绷的麻袋,麻袋上面铺了一层软软的干草,人往上一躺别提多舒服了。我紧闭双眼,借着病情继续享受着舒服无比的旅程。 马车颠簸地忽停忽进,我的身体也随之摇摇晃晃,那感觉就如同泛舟涟漪般随意,也如同在外婆怀中的坦然,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的眼皮子开始发沉,脑袋越来越重,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再醒来的时候,我身子底下已经不是绵软的干草,而是坚硬的木头床板。我怕身边有人,不敢轻举妄动,就只好先支着耳朵先听了一阵,外面嘈杂的声音清晰可闻,但又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近在咫尺,凭感觉,我断定他们一干人等应该在驿站外面装卸辎重。我又干咳了两声,静静地等待着屋里的反映,过了一小会儿,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响动,于是我放下心来,借着伸懒腰的间隙翻身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大屋,而我躺在靠南墙窗户底下的一张木床上,木床之外可谓空空如也,墙上的土灰已被水汽浸得黑乎乎一片,蜘蛛网在墙角挂得三层外三层。 又过了一会儿,屋外的声响开始变小,想必整备已经完成。我赶紧把眼闭上,等了一小会儿,李文昌与燕叔的声音终于越来越近,“咔哒”一声,门被推开了。 “老英雄”,李文昌首先打破沉默,“看这情况咱几个人今晚恐怕要挤在一个屋里睡觉了” “挤就挤吧,谁让咱大清国不行呢,金银财宝都送给了老毛子,自己的子民也只能住危房咽糠菜了” “唉,谁不说呢,这几年朝廷下拨的粮款越来越少,我这个当总兵还得时不时地倒贴银子养活底下的弟兄们” “李老弟,既然你提到这儿了,我也有句话想问你,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哎呀,老英雄,您这么说就显得太见外了,其实我早就把你当作自己人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呢?文昌以前是和您耍过几回驴脾气,不过您知道我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有什么话您但讲无妨” “既然你把我当作了自己人,那以后不要一口一个‘老英雄’地叫了,我只是一个草莽之徒,你这么称呼我让我觉着浑身难受,我是比你长着十多岁,不如这样,以后你就叫我‘老哥’,我叫你‘老弟’如何?” “那敢情好了,我就怕高攀不上呢”,李文昌显得很高兴。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我觉得老弟你断然不是混吃等死的泛泛之辈,难道你就甘于在这穷乡僻壤做一辈子的总兵么?” “唉,难得老哥抬爱,文昌其实也做够了这边陲小吏,但我出身赤贫,纵使有满腔抱负又能如何呢?论出身,我没有一个亲戚是在京中做官的,所以十几年过去,我仍窝在这里不升不降的混天光”。 “朝廷尚且依靠洋人过活,老弟要是想成就一番大事就不能与之同好,竖子不相为谋,难道这个道理你不晓得么?” “老哥说得极是,不过老弟我也有难处。方老爷子之所以敢于公然和朝廷对着干,那是因为他有资本,有军火,有人头。我现在养活二三百名弟兄尚且入不敷出,又怎敢标新立异另搞一套?俗话说:‘qiāng打出头鸟、pào轰领头船’,就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也只能夹在朝廷和起义军之间苟延残喘了” “老弟此言差矣”,燕叔摇了摇手指说道。“英雄与凡夫之间的差别就在于英雄敢想敢做,而凡夫总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我给你举个例子:三国故事你一定读过,想当年玄德孟德二子的状况尚不如你,甚至落魄到连一盘下酒菜都买不起的程度,要按老弟你的观点来讲,这两个人就应该一人扛着一把锄头安安分分地回家耕田,可他们却敢于青梅煮酒,纵论天下时势,曹孟德更是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狂言一句:‘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cāo耳’。曹孟德之所以有了俯瞰天下的资格,是因为他拥有俯瞰天下的魄力,老弟你尚未起兵,又怎可自灭锐气呢?谁敢保证你李文昌不是下一个刘玄德曹孟德?” “老哥所言极是,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倘若没有海量的银子充做军费,我是万万不敢起兵的” “那我若是给你弄来海量的银子呢?”,燕叔胸有成竹般微笑道。 “哦?老兄您此言何意?”,李文昌被燕叔惊得一愣。 “海量的银子就摆在你我面前,就是不知老弟你有没有胆伸手拿?”,燕叔说着摊开右手摆了一个抓银子的姿势。 “难道老哥的意思是 …… 打吴三桂墓葬的主意?” “老弟猜得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你不觉得方唯清上次的事太不地道了么?” “嘘……”,李文昌用右手抵住嘴唇做了一个息声的姿势,左手指了指“熟睡”的我。 “没事儿,刚才我已给他服了睡yào,没有三两个时辰他是醒不来的” “哦……”,李文昌松了口气,“不瞒老哥说,关于墓葬分配的事情,我在心中也是非常不服,这个主意是由我所提,墓葬的方位以及挖掘的人手也都是由我来出,他方唯清却好意思打着革命的旗号把我压到一成五的红利,咱们爷们在底下拼了命的折腾,他却高高在上领着孙中山和黄兴肥吃肥喝,满天下还哪有这样的道理?” “好!”,燕叔一挑大指。“既然老弟你这么有骨气,咱们就绕开方唯清,你出消息,我下墓地,咱俩事成之后每人分得五成红利你看如何?” “好,一不做二不休,我李文昌这次也不给方唯清当孙子了” “古有孟德玄德青梅煮酒,今有邓宠与文昌空屋明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咱俩齐心协力就不愁大事不成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就领你去陵墓周围探查,不过 ……”,说到这儿李文昌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不过刘公子醒了之后,他发现咱们的行动与之前商量的有异,我担心他会去和方唯清告密” “这就请你放心好了,知焉早就同我一意共谋大计了” 第七十三章 - 风水 我在床上眯眼听着李文昌被燕叔一步步引入圈套不禁暗暗发笑。一夜无话,次日平明,我与燕叔李文昌粗整衣冠,又去邻屋唤醒了梦蓉,众人草草食过早饭,领了一队精锐队伍拍马而出,独孤璞身体孱弱,被燕叔留在驿站等候自不必细表。 出了勐海驿站,一行人随着李文昌的副官一口气就奔着正东方向下去了,沿途风光秀美,山川迤逦,时值yīn历十一月,周围却是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行了一二十里之后,眼前突然闪出一片山林来,众人无不被那绚丽的景色所感染,纷纷下了战马驻足观看,云南的山林比起中原可谓是天地之间的差别,种类多得让人目不暇给。 我在关东居住三年有余,平时给店里进yào时,西自山海关,东至黑龙江热河,足迹也曾遍布了多半个关外。虽说行得较远,可一提起这关外的树木,却也只能隐约忆起红松与白桦这两个品种来。红松与白桦可以说是关东精神的代表,一提起它们就让人想到平凡、坚韧、不屈、不挠的那种形象。 比起它们的刚硬,云南的树木则显得格外新奇与秀气,这里四季如春,土地肥沃,水份充足又挨着南洋诸国,每当秋风刮过,那些南洋的种子便顺风飘进了大清国境内生根发芽,以至于到了最后谁也说不清这些树木究竟是发源于哪儿了。这些种子,就像是我们这些闯进关东的异乡人,有的努力成活,变为参天大树;有的则水土不服,默默地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微风吹过,头上榕树的细小枝条轻拂人面,我们如同步入了一个世外桃源一般,暂时忘掉所有的追求和yù望。 众人赏过奇树之后恋恋不舍地跨上战马,继续往东边奔去,又行了近二十里路,众人刚刚要翻过前面的一座小山坡时,领路的副官突然卷缰把马停主,指着前面的一片山林说道:“报总兵,前面就是青马沟了” “嗯……”,李文昌应了一声,转头与燕叔说道:“老哥,前面应该就是吴三桂的寝陵所在了” “前面?”,燕叔惊异地看着李文昌问道。 “怎么?听老兄的语气仿佛其中有异?” “老弟,你的情报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青马沟村子的一个地保” “地保?那他又如何能断定这里就是吴三桂的寝陵呢?” “要究出这件事情的始末,还要把话头引到从前。三年前,这附近曾发生过一场洪灾,洪灾过去,村后面的土山有些地方被水冲塌了,自此之后,浣衣的fù女就能经常在河中捞出一些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由于云南的部族太多,各民族崇拜的图腾多样,生活习惯和使用的器具也不一而同,所以女人们起初也没太上心,以为这只是上游村民的家具,捡来之后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也就随手扔了。 直到一年之前,一户村民家里出了白事,远房亲戚从京城前来奔丧,恰巧里面有一个是古玩贩子,那个贩子城府很深,打着‘纪念先人’的幌子拿回京去几只,之后就杳无音信了。后来我听说他回到京城,拿这些古玩换回了很多银票。出于对亲戚的报答,他托人捎信回云南,告诉他们这些罐子的来历。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那个送信的人也是个见财起异之徒,来到云南之后,他没有把消息送到该送的地方,而是自己开始秘密挖掘。放马沟附近的部族众多,各民族各帮派纷争不断,村里人见他贼头贼脑,整天昼伏夜出的,以为他是敌邦派来的jiān细,于是就把他抓住严刑拷问,这人重刑之下实在捱不住,就把所有的都招了。 村民们本是打着审问jiān细的目的来折磨他,一听说那些瓶瓶罐罐能换来雪花白银,小村子顿时就乱了局,种田的也不下地了,喂牛的也不割草了,全都蜂拥着去找瓶子,亏得我秘密出兵才控制住了局面,可惜我封锁得还是晚了一些,等官兵到达村子之时,田里、地里、河里,凡是能想到的地方全都被掘地三尺,那些挖到瓶子的村民也都携着古玩跑了,后来我托自家亲戚高价从他们手中买来了几个,拿给镇上的几个老学究研习,经过几个月的研究和比对,他们一致确定,这些器皿全都是前朝宫廷内的御用陪葬品。 听了这话我在心中就画了浑:帝王,云南在几百年前确实有过一个永历皇帝,不过南明政权一直处于内忧外患的焦虑之中,活人尚不能苟存,又怎会有精力大兴土木?想来想去,我终于记起,原来吴三桂在康熙爷撤藩之后也称过王,国号大周。最重要的是,他在自顺治十四年到康熙十二年这段时间里几乎做了二十年的土皇帝,无论军力还是财力全都达到一个无人能及的顶峰,所以我觉得,如果有人能在云南修得起帝王级别的陵墓,那只能是吴三桂” 听完李文昌的长篇大论之后,燕叔点了点头,说道:“你讲的倒有几分道理,不过我看前面的放马沟却未必是吴三桂的寝陵” 李文昌听后大惊道:“老兄何以言此?” 燕叔没有回答,反而追问了一句:“老弟学过风水学么?” 李文昌的脸上立刻显出一丝急躁:“我乃一介武夫,从小就以刀qiāng为伍,又哪有机会去学风水?老兄你别卖关子了,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如实道来吧” 燕叔微笑答道:“晋人郭璞曾著有一本风水学的大部头,名曰《葬经》,此书曾以一言概述‘风水’二字的含义,原文如下:‘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说得明白一点儿,风水学其实就是一门依靠地理和地形来聚住生气的学问,为了让你听得明白,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古来的帝王将相都喜欢将陵墓安置在群山之中、泉水之旁,这又是什么讲究呢?因为山可藏风,使风不散;水可固气,使之聚集,综上所述,极品的墓穴一定是在山环水抱之中的。而眼前的景象却是一马平川,这不符合风水学的道理……” “可这些瓶罐的确是皇家墓葬无疑”,李文昌补充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这些陪葬品的真假我倒没有怀疑,只是狡兔三窟、黠狐五穴,如果一个人太有身份了,他行起事来就要比别人更加谨慎。吴三桂贵为亲王,不可能不防范后世的倒斗之人,我猜青马沟应该是它的衣冠冢之一” “衣冠冢?” “对,衣冠冢。通常来说,衣冠冢是因为无法取得尸首而建立的坟墓,比如有人客死异乡,家人为了纪念他,就把他平时常穿的衣物放入陵墓来代替他的尸体。当然吴三桂建衣冠冢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是为了迷惑穿山劈岭之徒” 第七十四章 - 穿山 “穿山劈岭之徒?老兄,何为穿山劈岭呢?”李文昌不解地问。 “这穿山与劈岭本是盗墓行业的两个流派,穿山之徒多为道人方士,而劈岭之徒多为强盗响马,与其他流派相比,他们盗墓的手段更为暴力野蛮,常常在掠取财物之后将墓主暴尸荒野,因而广泛受到其他流派的鄙视” “这盗墓还分流派?”,李文昌仿佛第一次说到这样的说法,脸上布满疑惑的神情。 “老弟,你这么说就显得外行了,普天之下,除了吃皇粮的官老爷之外,哪一个市井行业不是门派繁多,瑕瑜互见呢?盗墓不仅分流派,而且其中的讲究和说道也比正规行业的多” “哦?那小弟倒想听听其中的奥妙了,不知老哥能够指点一二?” “那我就给你说一段”,燕叔被李文昌提起了兴致,一行人干脆下了战马坐在草地上休息。 “盗墓虽然不是正道,却是个一夜暴富的职业,所以几千年来,这个行业不断被充实和细化,进而分为几个著名的流派。其中最著名的应属于‘穿山’、‘劈岭’、‘发丘’和‘摸金’这四个大派了。穿山派门徒主要是方士,方士嘛,你应该听说过,是秦朝之后道士的一个分支,比起传统的老道,他们更乐于相信海外仙岛、喜欢利用五行规律来设置奇门遁甲和法术阵。 奇门遁甲绝对算是一个仙术,方士们不需动用一锹一铲,只要找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在地上画一个八卦图,按照方位一脚踩住一个位置,口中轻念口诀便可进入墓内;想出去的时候,再在地上画一个相反的八卦图,两脚踩住原来的位置,再一念口诀就出来了。正因为他们入墓不用破坏一砖一瓦,就像穿过自家的弄堂一样,所以道上的人逐渐把这些方士们称为‘穿山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 首发 “奇!奇啊,不愧为奇门遁甲的仙术!”,李文昌听罢不住的咂嘴道,“但不知这奇门遁甲能够穿越多厚的墓墙,要是山中无墓,里边全是石头的话,那穿山人岂不是被困在了大山之间不成” 燕叔接道:“你说得没错,穿山派的奇门遁甲之术的确有两个限制:第一,在发功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人看见,更不能被人打扰,否则你一分神就会引起天地错乱,继而被传送到混沌的世界里去,以前我曾听师父给我讲过一个奇闻,说他有一个穿山派的朋友因为jiāo友不慎,差一点被yīndú的朋友害死:那一次他是去探一个大墓,正当他摆好阵型开始念咒的时候,那个小人躲在远处高喊他的名字,他一转头愣神不要紧,八卦阵的顶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色漩涡,嗖的一下就把他给吸进去了。等恢复神智的时候,他朝旁边一打量,这可坏了,身旁左右全都是灰色的大石,头顶是灰蒙蒙的一片,脚下是全黏糊糊的泥浆,最要命的是自己的身子正在慢慢随着泥浆下陷,眼看就要没过胸口了,这一下他可慌了,赶紧把双手从泥里抽出来准备掐诀念咒,使用法术遁逃出去,不过在这个混沌里面,所有的法术全都失去了作用,他心一紧就要闭上眼睛等死。 就在泥浆要没过他脖子的时候,天上一红,突然飞过一只长着女人脑袋的大鸟,向他问道:‘你有七十年的修为么?若是有,你便可以拿它和我换回xìng命,若是没有,你就只能等待灭顶之灾了’,我师父那朋友一听这话就懵了,七十年,他当初才四十多岁,怎么可能有七十年的修为呢?正当他刚要答‘否’放弃的时候,他猛然想起,自己的师父在临终之前还传给他五十年的修为,要是规则允许的话,把两块儿拼在一起刚好能够七十年,于是便侥幸地答了一句‘是’,这时只见他身旁红光渐浓,泥浆和混沌正慢慢淡去,等他恢复直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刚布的八卦阵里面 他醒来之后一下就懵了,也不知道刚才的一幕是真实还是幻境,于是他再次发功来检验自己的功力,这一发功不要紧,自己的身子从上到下全是酸麻肿痛的感觉,手脚上的青筋也崩得紧紧的,就像要断裂似的  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刚到穿山派学习的时候就屡屡尝到这样的感觉。与众多的帮派相同,穿山派的法术也有严格的等级体系,学习时必须要循序渐进,一旦越级练习比自己修为高的法术,就会让身体承受难以忍耐的反噬惩罚,他刚才是使了一个五年修为的法术,就已经疼的受不了了,可见那混沌,和女人脑袋的大鸟并非是昏迷之时的幻象。 在确定了事实之后,他恨得牙根都痒痒,但自己已经变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纵然想要报仇也没有能力了,于是他便靠旧情找到我的师父,请求我师父帮他手刃仇人,我师父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义盗,一听有这等事情也是气得不行,于是便陪他一起去杀了那个喊他的小人,自此之后,那穿山道人便心灰意冷,隐居山林再不过问世事。想来他被卷入黑漩涡内能够出来,算是半个奇迹,半个侥幸了” 听到这里,包括新入队的梦蓉在内,一行人全都被燕叔的一番话深深吸引,张大嘴巴不能动弹。 燕叔看我们的样子,笑了笑接着说:“基于穿山派的法术特点,他们通常都是单独行动,昼伏夜出,施法之前要前后左右探查周围的情况,生怕被卷进混沌世界里去,所以大一点的墓主为了防范穿山派,通常都要在墓地周围种出许多槐树,一则槐树是所有树木中yīn气最重的树种,容易召来一些野鬼帮忙护驾,二来有一种灰毛的小鸟也特别喜欢在槐树上安家落户,当这些小鸟叫声很尖,在发情期还会发出更为离奇的声响,这对于穿山道人安心作法很是不利。 除了施法时绝不能被打搅之外,奇门遁甲还有第二个弱点,就是念咒之前必须要脚踩八卦阵才行,说到这里你们可能会问了,踩八卦阵有什么难的,只要两脚一前一后就好了。的确,如果在墓室外侧,用木剑蘸着黄符,随便画一个八卦阵出来,再双脚迈一个大步就踩好了,但墓室里面不行,尤其是一些做了特殊防范的陵墓:按照奇门遁甲的规则,口诀虽然能够穿越陵墓,但一次也只能穿到墓内最靠外墙的位置,如果整个墓墙只有一层那还好说,但墓主若是在墓中设置了多堵墓墙,施法者就容易被卡在里面。所以很多给王公大员设计墓穴风水师都抓住了这个弱点,在正陵和衣冠冢中建了很多层带夹层的空心墙,每堵墙之间只留一个容身的宽度,穿山道人一旦传送进来就没有空间再挥剑画八卦图,自然也就无法再继续施法,往往都是被活活地憋死在里头。我年轻的时候曾和师父一起,与成都的劈岭派一起做过一宗大活,当他们以暴力拆毁外墙时,我曾亲眼看见四具卡在夹层里的尸骨,师父说,这些都是通过奇门遁甲进来而卡死在夹缝里的穿山派弟子。” 第七十五章 - 劈岭 听了燕叔讲完穿山派的来历,在座众人无不啧啧称奇,我在为穿山弟子命运惋惜的同时,不禁对这些方术以及奇门遁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儿。 首发说实话,这些个玄事儿以前我只在说书摊子上听到过,却从没见谁在我当面使用,但这反而更激发起我的兴趣儿来  人就是这样的贱种:谁越是对你毫无保留,对你坦诚相见,你就越不能珍惜他;而谁越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你就越牵肠挂肚,割舍不下。这就像男人和女人那点儿破事儿一样,没经历过的,总觉着那东西有多么的神奇美妙,折腾过几回,也就消停了。 见燕叔说得口干舌燥,梦蓉便给他递过去个水葫芦,燕叔打开塞子,灌了几口水,又略微的喘了口气儿继续说道:“刚才我粗略地讲了讲穿山派,现在我再来说说劈岭派。‘劈岭’二字顾名思义,就是利用蛮力去挖坑盗洞。比起穿山派的单打独斗,他们更加讲究集体的分工合作。所以正宗的劈岭派在开墓的时候是很有讲究的,不仅在人数上有较为严格要求,而且团队内部各角色的司职也全都井井有条,繁而不乱。 劈岭派一般都以二十人为一个活动团队。之所以选择‘二十’这个数字,是因为它里面有诸多讲究:一来劈岭属于重体力劳动,人手太少无法连轴jiāo替,耗时又费力;二来,劈岭派不像穿山派那样昼伏夜出地隐秘行动,它属于明面作业,砍一刀换一个地方的活计,人太多了容易惹起别人注意,一旦被人报官,引来军兵,后果将不堪设想;第三,由于劈岭派讲究暴力挖掘,所以很容易触发墓地里里机关埋伏,或者死者诈尸,或者把尸煞给引出来,总之碰上任意一种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他们借着二十谐音‘扼死’给自己壮胆,既表了自己决心又兼讨个彩头。 除了人数有严格的限制之外,正宗的劈岭派在分工上也很明确:二十人里铁定要有四个力士,四个探子,一正一副两个领头,外加十个力工。其中探子负责在民间打探消息、一切有关墓葬传说,将有用的消息及时上报给正副两位领头,领头在接了消息之后,将与黑道上的学究辨别消息的真伪xìng,一旦下了决定要去某处发掘,领头就把所有成员分为四组,有的打扮为过路路人,有的打扮为商贾农夫,总之绝不能不惹人注意。 待一切就绪之后,两名领头率先开始行动,一般来说,正副两名领头先扮做农夫,一个扛着锄头,一个提着麻袋装,扮作耕田的模样  麻袋里装的是洛阳铲,劈岭派探墓专用的家伙,这东西与铁锨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它的柄末带有螺纹,可以随意加长,而且铲面是由一整张的半圆镔铁皮卷成,铁皮上事先用刀子刻了好些活动的倒刺儿,就像熊的舌头。 用的时候,先将铲子竖着踹入地里,往下chā时,倒刺儿全都顺在铁皮上,一点儿都不费劲,但往出拽的时候,铲子上的倒刺儿就会把土中的碎屑带到地上,铲柄本身有三尺多长,已经能将一般的陵墓探个虚实了;如果觉得深度太浅,还可以等铲柄露出地面只有半尺多时,将备用的铲柄按螺口接驳上去。这样一chā一拔,地里的土屑和石子儿就会被挂到半圆形的铲面儿上。要是地里真的埋着死人,带上来的土将会比往常的湿,而且还有一股腥骚味儿,这种味道,领头的只要用鼻子稍微一嗅,就能探出个八九不离十来。当然,领头为了保持鼻子的灵敏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酒是铁定不能喝了,而且要戒辛、戒辣,不能吃韭菜、大葱和大蒜,甚至过年吃饺子都不能蘸酱。 在领头确认陵墓方位,并大致估出长宽之后,剩下的就轮到力士和力工上场了:四名力士要先到陵墓的四个角给寝陵‘开苞’ ……” 说到这儿,梦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下意识把头低了下去,燕叔一见,赶紧拧了自己大腿一把:“你瞧我这个老不正经的,一时说得兴起,竟然忘了队伍里还有一个大姑娘呢”,大伙一听哄一声全笑了,梦蓉臊得把头埋得更低。 “不过你们可别误会”,燕叔接着说,“此‘开苞’可不是彼‘开苞’,它也是劈岭派的一句黑话,意思是把墓穴四边的顶梁柱子拆毁,让整个墓室陷下去,就像将花骨朵毁掉一样……” 听到这儿,我不禁有些疑问,便盘问道:“燕叔,这寝陵要是塌了,那墓葬品岂不是全都毁了,他们还挖个什么劲儿呢?”,燕叔听罢点了点头:“的确,墓室一旦塌了,那些瓶瓶罐罐无不化为齑粉,可劈岭派不会在意,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打算要那些东西,王公大员的墓内,会有数不清的金银陪葬,小官和商贾的寝陵,也有墓主嘴里叼的白玉大钱儿,家境殷实一点儿的,有些身份的人手里还要捧着玉如意,身上穿着金蝉衣,这些都是劈岭派要掠取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什么古玩器皿、瓶瓶罐罐一律不拿,有的甚至还要砸毁,不给别人留一丁点儿值钱的物件儿。 正是这种野蛮方法,道上的人普遍鄙视和厌恶劈岭派,及至于后来有很多土匪胡子和农民起义军也冒充劈岭派弟子,打着他们的旗号为所yù为,到处挖人墓穴,暴人先祖。这些人身上都带着极大的匪气,所作所为也比正宗的劈岭派还绝,后世当中最著名的效仿者就当属董卓董仲颖这个逆贼了,这厮本生于西凉,自小便凭着过人的胆气和智谋在羌人堆中树立了领袖地位,后来他受大将军何进之邀,趁乱挟天子以令诸侯,将洛阳城糟蹋得尸横遍野、怨声载道。他喜怒无常,有时候酒喝多了,脑瓜一热,就拍马带领几千人马出洛阳城,残杀百姓,jiānyínfù女,为了‘彰显’自己的战功,他还残忍地将男丁的头颅割下,摞在平板车上,待到第二天早上回城游街,并美其名曰‘诛杀叛贼’。洛阳作为几朝古都,城里城外少不了有王公大墓,董卓杀腻了活人,便把兴趣逐渐的转向了死人,洛阳城外的古墓几乎全被他翻了个,鞭男尸、jiān女尸、毁陵墓、盗珠宝,几乎全天下最绝户的事儿全让他一个人作遍了,曹cāo对此愤恨不已,还特意作了一首诗《薤露行》来讥讽董卓,其诗如下:‘贼臣持国柄,杀主死宇京。dàng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第七十六章 - 曹氏 说到这里,燕叔顿了一下,梦蓉便接了一句:“这样看来,那曹cāo倒真有几份男儿气概” 燕叔苦笑了一声:“当时天下人也同你一般想,以为他曹孟德是一个血xìng男子,只不过他后来他的所作所为彻底颠覆了之前的形象” “怎么个所作所为法?”,一提起曹孟德,李文昌也来了兴趣追问起来。 “我之前说过,盗墓的世界里有‘穿山’、‘劈岭’、‘发丘’和‘摸金’这四大门派,穿山和劈岭是彼此独立,并且经历了几百年发展才最终形成的,实属非常不易;但发丘和摸金这两个门派却都是由曹孟德在依靠一己之力,在一天之内建立起来的,你说,这还不足以让世人对他刮目相看?” 众人听罢无不咋舌,我也在心中摇起了拨浪鼓。曹cāo的确是成就了一番大业,但他在天下人的眼里,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jiān雄: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为不忠;为了自己快活而使兄弟典韦白白送命,是为不义;对吕伯奢全家斩草除根,是为不仁;至于得势之后嫉贤妒能的小家子气更是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所以每每有文学作品提到曹cāo,几乎全要突出他的jiān诈来,我打小在八大胡同听书长大,自然是耳渎目染,没少了听人批他。纵然如此,当我听说这个叱诧风云的枭雄是两个盗墓门派的教主时,还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果真如此么?”,李文昌继续追问着。 “果真如此”,燕叔回道,“当时官渡开战在即,袁绍为了争取民心,遣‘建安七子’中才学最好的陈琳亲撰檄文来讨伐曹cāo,陈琳果然是文才卓绝,连想都没想,当即取出文房四宝,随手刷刷点点,便作了一篇极具攻击力的《为袁绍檄豫州文》。这篇檄文从曹cāo出身入手,对曹氏一门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其文有言曰:‘其父嵩,本夏侯之姓,为谋富贵而忘其宗,以权阉曹腾为父,因赃假位,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骂完曹cāo出身,陈琳觉得还不过瘾,又接着暴出曹cāo早年鲜为人知的盗墓丑事:想当年曹cāo老爹曹嵩举家搬迁,要经由徐州移至兖州,徐州刺史陶谦为了巴结曹氏,便遣部下张沿途护送,哪知曹嵩的钱粮实在是太多了,把那张看得蠢蠢yù动,重诱之下,他竟杀了曹嵩,劫了曹家所有的财宝扬长而去。 曹cāo虽然平时对他人不仁,在家里却是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远近闻名的大孝子,闻听老爹被杀,他急得差点背过气去。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张现已跑得没了踪影,这笔烂账就只能算在陶谦头上,曹cāo擦干了眼泪,点齐了人马,一声令下挥师北上,要到徐州找陶谦玩命。手下人为了讨好他,偷偷命人边行边掘,将徐州城外所有王公大员的陵墓全都挖了个底朝天,直至尸体被阳光暴晒得飞蝇生蛆才算作罢。 客观地说,徐州掘墓并不是曹cāo亲自下令,而是对属下的一种纵容。这样看来,曹cāo此时还未对盗墓提起什么兴趣来,更没有把盗墓这种活动提升到一个日程上来。但随后不久,天下形势就大变了,随着曹嵩的死,曹家已经败落的事实已无法逃避。渐渐地,曹cāo已经无力供养手下的几万兵马,更不要说扩大规模征战天下了。他的眼前只摆了两条路:一条是立刻弄到大批金银继续招兵买马伺机而动夺取天下;而另一条则是精兵简政,从此窝在家乡做一方诸侯。显然,凭着曹cāo的个xìng,他是断然不能选择后者的,于是他便想到了盗墓,那个他无意中发现的,一本万利的好差事 曹cāo先带人试探地掘开了几个前朝大员的古墓。这一下可不得了,挖出的财宝竟然够几万名兵卒肥吃肥喝折腾好几年的,曹孟德一下就被这从天而降的恩赐给迷住了,为了速速成事,他果断地放弃了农耕生产这些慢热的传统行业,转而带领属下一齐盗墓。 有一得必有一失,在累积财富的同时,曹cāo的名声开始变臭,一些知情的对手常拿盗墓说事儿,以此作为讨伐曹cāo的借口。曹cāo也不傻,没事儿的时候一盘算,这不行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天下还是受制于孔孟仁政的教化,万一把柄被人抓牢了,以后有事儿没事儿总要拿他盗墓的事儿说事儿,那以后打天下的时候岂不要吃一大摊子的闷亏么,想来想去,他索xìng颁布了一道密令,全军再不公然盗墓,转而每年在各营抽取一些身手麻利的军兵,将之送到新设置的两个机构里秘密培养风水和挖掘秘术,这两个机构的头领就是日后被陈琳揭发出来的‘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 中郎将在后汉绝不是一个小官儿,要认真论比对起来,它相当于咱大清朝御前侍卫的级别,而且它直属于最高王权,不受任何人差遣。由此看来,曹cāo当时是非常看重盗墓这个行当的。将行动隐秘化,在外人看来实属天衣无缝的决策,只可惜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勾当最终还是被陈琳捕捉并暴露出来了。自此之后,曹cāo便成了发丘和摸金两派的祖师爷。在曹cāo死后的几百年里,两派弟子依靠奇准的定穴本事和细腻的手法,逐渐超越了穿山劈岭派的名声,风头一时无两。 又经历了几百年,民间bào发了罕见的鼠灾。没经历过的人可能不知道,鼠疫通过土地传播的速度特别快,许多发丘和摸金派的高人相继暴毙而亡,这导致两派一度后继无人。随着天下局势的动dàng,世间的财富几乎都被乱战所耗,任谁再也无力大兴土木修建寝陵了。慢慢地,四个门派渐生颓势,仅剩的一点儿弟子为了活命,也大都弃暗投明去了,唯有少数祖传秘术的后人还在苦苦支撑。这些后人承袭了先祖的手法,又吸纳了yīn阳风水这些新的元素,仗着粥多僧少的优势继续存活” 第七十七章 - 观山 “天下的陵墓数目有限,尤其是王公大员的寝陵,可着全天下也就那么几十来座。 首发今天东家挖一锹,明天西家掘一铲,不消几百年后,凡是建在城郊的明墓,几乎全被盗窃一空。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原逐渐由盛唐转向衰落。宋朝之后,内忧外战频发,国力愈加虚弱。渐渐地,穿山和劈岭两派的生存机会越来越小,一度淡出了江湖,而发丘和摸金两派却借助了风水的灵光,频频到高山大川中分金定穴揽到大活,势力竟慢慢的壮大了。 ‘发丘’乃‘发人坟丘’之意。它与同出一门的摸金派并无本质的不同,两者全都是通过易卦风水学分金定穴,再通过墓内预先设置的气孔进出行窃。通过几千年的发展,它们逐渐形成了一套特有的盗墓体系,即把人文和信仰合并,技术与艺术统一,将盗墓这件无比的丑事包上了一层人道神秘的外衣,上升到一个神学的高度。 与关东的抬参人相同,发丘和挖金派也都有自己的祖师爷,更有自己的道德规范:抬参人讲究‘小棒槌不挖’,发丘派讲究‘鸡鸣了不拿’;抬参人讲究‘喊zhà山’回,摸金派讲究‘鬼吹灯’回家。正是由于花样繁多的说道和规定,盗墓在绿林人的心中才变得如此神秘,逐渐成了一项超越偷盗的新事物” 说到这儿,燕叔的口又渴了,这次我先于梦蓉一步,将水葫芦递上前去。燕叔拧开塞子,狠狠地灌了几口,继而用短袖擦了擦嘴。 “如果细分呢,其实发丘和摸金也稍有不同”,燕叔擦干了嘴又继续说道。“他们之间区别在于摸金靠一符,而发丘仗一印。所谓一符,指的不是黄符,而是盗墓的护身符;这一印呢,也不是盖章印,而是掘坟的护身印。 正统的摸金校尉在出徒之时,其师父会授予一枚由穿山甲最尖利的趾甲所知制造的护身符,上面用篆字刻了‘摸金’二字。拥有了摸金符,就代表你成熟了,有了独自做活的资格。与此类似的,发丘中郎将在卒业之时,师父也会赠与一枚玉质的护身印……” 说到这儿,燕叔停了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子的小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印章给我们观瞧。 大伙儿全都凑了上去,扒着眼瞅着燕叔手掌上的小小印章,只见它通体黄玉所制,形状四角周正,待到我们看完背面,燕叔一掉个,又把印翻到了正面儿,只见那顶上弯弯曲曲的刻着几个yīn体的篆字。 燕叔说着把印递给可我,朝我说道:‘知焉啊,这里就数你读书多,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伸手提过了印,歪脖瞅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辨出,印上所刻的是六个字儿:‘发丘中郎将印’。说实话,我家没破落之前,祖父也没少收藏名家真迹,印上这几个字儿呢,匝一瞅虽然不算难看,但与真正的练家子比起来,还是缺少一番风骨。读完之后,我便小心翼翼的把印端起来,准备送回给燕叔。这时候,黄印左下角的一块儿黑斑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伸手抚摸了一下,平的,但从外面看却是一只小小的飞虫。 燕叔接过护身印,指着那小小的飞虫说道:“这虫子是刻的,做工还行吧” 我点了点头:“的确很逼真,我要是不摸呀,非得把它当成真的不可” “这上面刻的是只蝉”,燕叔淡淡地说,蓦地,他的眼神变得很深邃,仿佛回忆起陈年旧事来。 “蝉在我们发丘派里,是灵的代表。而我们这些下墓的人,也是像蝉一样,游走于人与灵之间。祖师爷疼我们,把蝉刻在发丘印上,希望能把蝉的灵xìng带给我们,更希望我们像蝉一样通灵,像蝉一样独立。 我承着祖师爷的训导,和师父盗了一辈子的墓,解救了一辈子的百姓,我始终以为,大官儿活着我斗不过,糟蹋老百姓我也没能力管。等他们死了,埋了,我再下墓,把他们欠的旧债归还回去,这样天下就好了,就太平了。可几十年过去了,在我们这些盗墓人的努力之下,这世道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是一天不如一天。这大清国万一要是亡了,这天下的老百姓还不得让老毛子们给蹂躏死啊” 听到这儿,燕叔叹了口气,底下的人全都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来安慰燕叔。停了能有一炷香的工夫,燕叔又叹了口气:“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既然咱没法左右那些当官的意志,咱也只好尽自己的努力去做点儿什么了。这墓咱还得盗,不过不是之前的盗法” “邓兄,那依您说,这墓是怎么个盗法呢?而且,放马沟若不是吴三桂的寝陵,那他的真墓又在哪儿呢” “这个我说不准,不过肯定在依山傍水的地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依我看啊,咱们今天也别想开墓取宝了,先找一座高一点儿的山咱们登上去瞧瞧附近的状况再说,墓不长脚,跑不了” “行,行,行”,李文昌赶紧应道,盗墓他是个外行,一切只能听燕叔的。 说完此言,日上三竿,一行人用过干粮稍作歇息,又睡了那么一个时辰。等中午热辣辣的太阳光过去了,大伙儿起来聚在一处,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这附近哪有高一点儿的山?”,燕叔首先发问。 “嗯……”,李文昌和他儿子谁也答不上,杵在原地不知所言。 “在这座小山之后西北方向有一座天马山,其主峰有几百丈,在附近算是高的了”,梦蓉接过话头。 “好,那咱就去天马山去瞧瞧” 燕叔一抬手,众人策马扬鞭向西北方向奔去。闪过所处的矮山,又往北行了七八里,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座雪峰来。只见峰顶云雾飘渺,周围一片皓白蒙蒙,酷热之中,看见雪山,一行人只觉得飘飘悠悠,宛如仙境。 “这就是天马山么?”,燕叔指着雪山发问。 “对,这就是天马山,山脚四季常青,山顶积雪连绵,以前我们苗人每年都要上去采yào的” “好,那咱们就上天马山瞧瞧” 第七十八章 - 有隙 有句老话讲的不假,“看见山,累死马”。我们眼瞅着天马山飘飘渺渺仿佛就在眼前,可干走也挨不着它一点边儿,走到晚上,那山的轮廓还在眼前横着,只是显着比中午稍大了一圈儿。我在关东上过大鸦山,去过如秋谷,依现在的模样,恐怕再跑个三四天也到不了山脚,要是再算上上山下山的时间,小半个月又搭进去了。 天色已经晚了下来,身边左右都是巨石嶙峋,各种鸟鸣虫叫也渐渐清晰,山谷里不时传来一声声低鸣,也不知道是山兽的吼叫,还是山风窝在谷子里发出的呜呜声,一行人停下来,谁也不敢再往里走了,索xìng找了一个背风口驻了下来。 “咱还有几天的干粮了?”,燕叔转头向李文昌发问。 “现在剩的,大约还够吃个十五六天的…… 当初我以为那放马沟就是真墓,觉着老兄您去了还不手到擒来,也就没有多带” “老弟,那可不成。兵家讲:‘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咱这一探少说也得耗个十天半月的,往多了说,谁若是出了点儿意外,恐怕一个月都难以回来。干粮多了没啥好说的,但要是吃食真告了罄,咱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得卷里去” “那依您说,咱现在该怎么办?折回去不探了?还是硬挺着?” “回是不能再回去了,你想想,你要再让方唯清给摸着了,还有机会出来探墓么?不行了吧。按我的意思,咱现在就得自力更生,谁也不靠,把这难关度过去” “邓大爷,依您来看,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个度法,难道咱还能扛上锄头务农不成?”,李文昌的矬儿子沉默了一路,终于冒了一句虎嗑。 “瞧你这孩子说的,地当然不能去种,但这崇山峻岭之中不还有无数的野鸡野兔和果子么?在山中讨活,是有胆的撑死,没胆的饿死。咱既然没有退路,就得积极应对着眼前的变故,从明个起,咱每天走一上午的路,下午所有人全给我上外头找吃的去。我是这么想的:有胆子的,跟我一起去打猎,没胆子的,就去捡果子和柴火” 说到这儿,燕叔顿了一顿,把头转向矬子道:“大侄子,你既然勇武过人,那就跟叔一起进林子里去打野熊呗,叔保你过瘾!” “别别别…… 我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大伙儿要都出去打猎了,那谁来点火做饭呢,我…… 我,还是捡柴火吧” 李文昌一见自己儿子再次认怂,气的老脸通红,但又不便发作,就说道:“邓兄,您说得对,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而且犬子的确是旧伤未愈,你看这样好不好,老弟我陪你一起进林子打猎,让这几个孩子在附近捡点儿柴禾果子” “哈哈哈哈……”,燕叔索xìng大笑起来。 “老哥你这是怎么了?”,燕叔这一笑倒把李文昌给笑毛了。 “老弟,‘田忌赛马’的故事你应该听过吧……”,燕叔yù言又止。 “呦”,李文昌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老哥哥的确是高啊”,他不禁挑起大拇指。 “爹,你们这是搞的哪一出,什么赛马赛牛的”,矬子看得云里雾里,被彻底闹迷糊了。我在心里暗暗笑道:果然是个吃货,连田忌赛马都不知道。正好,我也别装了,沉默了一路,也该出来表现表现自己了。 打定主意,我便开口说道:“燕叔,李老前辈,田忌赛马的故事我知道,讲的是通过排布和变通趋利避害,以达到最强的效果。咱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正是如此:要论战力,燕叔与李老前辈为最强,我们三个最弱,要是把最强的人凑在一起,那最弱的一边就没法混了了,我猜想燕叔的意思,是想通过队伍的分配,将实力均等开来,打不打到猎物暂且放在一边,大伙儿的安全才应该放到第一位。燕叔,您说,我讲的对是不对?” 说完这些话,我自己都觉着十分满意,燕叔更是喜得拍手,李文昌指着自己儿子骂道:“孽障,你瞧瞧人家刘公子,再瞅瞅你自己,就他妈一个游手好闲的一个吃货”,矬子挨了呲,嘴上没说什么,眼里却对我shè出一道恨恨的目光。 “好啦”,燕叔一句话把我从得意中重新拉了回来,“我是这么想的,我老头子以前没少了在外漂泊,野猪也打过,狐狸也打过,不谦虚地说,也算是队伍里最有经验的猎人了,所以入林打猎的活儿,还是由我来挑着,至于帮手么,我打算选梦蓉姑娘来当。一来呢,梦蓉她是个弱女子,在咱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队伍里战力可说最薄,我一强带一弱,比较符合战斗逻辑;二来呢,也正是因为她是个弱女子,我不放心她呆在男人堆里。前尘旧事我也不想再提了,大家心里都挺清楚的,自打苗寨出来之前,我可就和人家的娘拍着胸脯保证,要毫发无损地把姑娘送回去,梦蓉不在我身边,我是放不下心的,你们要是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我带梦蓉入林打猎,李老弟领着另外两个小子去捡柴火和野果子。李老弟,你看如何?” “我没意见,刘公子若没有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吧” “我没意见” “好,那从明天开始,咱们就上午赶路,下午打猎”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一行人继续朝天马山狂奔,行至中午,梦蓉骑着小马随着燕叔往南去了,眼看着他俩的轮廓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眼前,我心中不禁有些怅然,亲人走了,剩下了矬子和李文昌杵在身边,还不知是敌是友。那感觉,说不上来是苦,还是酸涩,总之就是很不舒服。 “刘公子,您是含琢姑娘的未婚夫,方家的红人,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实在是承担不起,我看你是不是留着营地里看家,等我和犬子一起出外寻些野果烧柴回来?”,李文昌见儿子受了奚落,心里也是不太高兴,便拿小话儿敲了敲我。 “李大叔,您这话说得可就说得不对了,我的确是方家的女婿,可我也是个男人,男人在危难时刻就应该勇往直前,而不是缩起来。不瞒大叔说,我虽生在京城,从小是个公子,却也没少偷摸练武,在关东的大山中更是同妖魔一处斗过,都是毫发无损地回来,咱们这一次绕过方家独自出来探山,想必我岳父他也必将有所觉察。按我的打算,咱们既然出来,就是要和方家决裂,做孤注一掷的准备,既然这样,你还考虑什么jiāo不jiāo差的呢?” 我这一番话下去有理有据,把那李文昌噎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自觉理亏,也就没有继续往下再说什么,一挥手道:“那好,刘公子,咱们就一起去。一会儿咱往西走,我去拾柴,你俩去寻些蘑菇野果,傍晚的时候还在这里集合,你看可好?” “行”,我和矬子异口同声的答应了一声,又互相斜眼瞅了一眼对方,我知道,这矬子定然不是什么好货,之前受了燕叔和我的奚落,正想找一个时机来羞辱羞辱我。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李文昌从一个岔路口往西走远了。矬子一看左右无人,便恶狠狠地朝我说道;“刘知焉,你小子可够狠的,不仅抢我含琢,沿途还给我小鞋穿,你等着,以后爷爷不让你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我他妈就不姓李” 我打小娇生惯养,也是没受过任何的挤兑,一听矬子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也是火冒三丈:“行,小子,咱俩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倒要看一看究竟谁从谁的裤裆底下钻过去” “嘿呦,你小子还敢跟我玩儿横的?行了,我看咱俩也别走着瞧了,今天的怨今天解,你敢不敢和爷爷比试一下,输了的人没的说,钻裤裆” “只要你敢划出道来,我就敢走”,不也不甘示弱。论文才,他是断然不可能赢,论武功,我也未必会输,而且他胳膊里还嵌着含琢赏给的两颗子弹,所以我很有信心。 “好,有种。今天咱文的不比,武的也不试,就比捡蘑菇。一会儿咱俩一起到营地取篓子背在身后,谁先让篓子冒尖儿,谁就算赢。不过有些话我可说在前边儿,谁要是输了,可不准抵赖” “行,谁抵赖谁就是婊子养的” 第七十九章 - 蚁惑 我和矬子打了赌,便各自回营地取了两个篓子背在身后,一齐奔进了林子里头。 首发别看矬子长的像个ròu球似的,可捡起蘑菇来丝毫不显着笨拙,反而,我这个常在屋里读书的公子哥显着有一丝生疏。我撅着屁股在林子里晃了一个多时辰,眼前的风光也顾不得看了,脑袋长时间的噙着,脑仁里晕乎乎的,眼睛也有点儿花,肚子里一阵一阵的干哕○1。 我偷眼瞅了瞅前面矬子,那小子一边的胳膊虽然吊着,可适应能力好像比我还强,背后的篓子里沉甸甸的,随着他那肥硕的屁股一摇一晃,看起来定是装了不少。我心里一紧,想道:“完了,中了这小子的计了,我虽然bào发力还算不错,但在耐力上,我这个久居yào房的公子哥肯定及不上这个天天胡溜的恶霸,这要是比输了,就得忍受胯下之辱;要是不承认,这小子以后肯定短不了羞辱我,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正发愁的时候,我突然手上爬上一只蚂蚁。按理讲,这深山老林中有着无数的蚂蚁,爬到身上三只五只的本不算什么,可这只蚂蚁上到我手上却死命地咬我,像和我结了八辈子的仇怨似的。我心里正堵得慌呢,想也没想,抬手就把它抿死了。歇了歇气儿,又开始弯腰捡蘑菇,可这之后,就像着了魔似的,那蚂蚁三番两次的往我手上爬,每一只还全都比前面的蚂蚁咬得更疼,我心里犯寻思了:“这是怎地了呢?那蘑菇本来采得就慢,还总有这帮畜生上来咬我,按说这蚂蚁也不是什么特殊品种,明明和勐马的一摸一样,是何原因导致我总被咬呢?”,以前听老人说,蚂蚁爱吃糖,难道我身上在哪里沾了蜂蜜?寻遍了全身,又舔了舔手指,除了松树油子的腥味之外,一点儿甜味儿都没有,这可奇了怪了,我站在原地找了半天,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来。 远处矬子的身体在草窠子○2里继续一起一伏地翻腾着,我回头瞅了瞅背篓里的蘑菇,还没到一半,不能再扯淡了,喘口气儿赶紧继续干活吧,于是弯下腰继续扒拉身子底下的草叶寻找蘑菇。 蚂蚁又在身前的草窠子里聚集了,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条线,靠左边儿有点儿上翘,靠右边的又有点下挑,离远了看活脱脱就是个楷书的‘一’字,我在心里暗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敢情这蚂蚁也会写字了”,看归看,我倒没当回事儿,手也可没闲着,继续扒拉者草叶子往前行进。 不一会儿,前面黑压压的又现出一小片蚂蚁来,这次它们排成了两排,赫然摆了一个‘二’字的造型,而且左边右边仍是一翘一沉,颇有点儿书法的味道。我心里有开始打鼓,但仍没考虑太多,毕竟蚂蚁搬迁是常见的景象,它们走的本来就是直线,既然能排成一排,当然也能列为两排,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我晃了晃胳膊,舒了舒筋血,又弓着腰继续往前走着,没出十步,怪事儿又出现了,这回我的眼前竟然横了三条蚂蚁组成的黑线,底下的一边最长,中间的一边最短,顶上的一边第二,每横的两侧仍然是比中间略粗,仿佛是字帖上的描绿。 我的额头顶上有点儿见了汗,心想:这他娘的是撞邪了还是咋地了,怎么刚出了一和二,现在连三都冒出来了?难道说,是矬子这小子使坏,拿蜂蜜撒在地上耍我?我把手指伸到蚂蚁堆里朝地上搓了搓,又舔了舔,没有一丝的甜味儿,倒是一股叶子腐烂的恶臭,我捏着鼻子,强忍着没呕了出来。 矬子的身影仍在不远处一高一低起伏着,手上丝毫没有放慢的迹象,看样子似乎不知道我所遭遇的情况。我心一横,去它的吧,不就是蚂蚁搬家吗,我还给当成了什么似的,那形状虽然有点儿像字,但蚂蚁懂个溜○3啊,它能写出个一二三来?它要真能耐,一会儿给我写个‘肆’字瞧瞧。 打定主意,我便继续往前摸着前进,前面是一片松树地,其中有一棵树死了,只留了小半截露在外边,靠近树根周围长了一大片棕红色的松树蘑,采过松蘑的人都知道,这种蘑菇的口感很鲜,尤其晒干了炖小鸡儿和粉条那是喷喷的香,关东过年的时候这算是一道压轴菜,除了烤猪蹄子之外,其他很少能有与之媲美的。 眼见这么一大片松蘑我不禁心生欢喜,如果齐根全拽下来的话,这场比赛我差不多能赢。不过那矬子这回是奔着整我来的,我多少得留着一个心眼儿,别等会儿把松蘑拿过去了,他楞说我采狗尿苔○4耍赖。想到这儿,我便揪一点儿留一点儿,特意在松树底下留了几个记号。 背篓里的蘑菇摞的越来越高,不消一会儿,一陀陀的松蘑就把篓子填了个九成满,我把手搭在额头上向外观瞧,矬子在一里之外还在弯腰捡着,看来似乎还没装满,我心生欢喜,就想跑过去羞辱羞辱他,正在这时,脚下的一幕把我惊呆了:离我身子不到一丈的地方又聚了一大堆的蚂蚁,它们果真就在地上排了一个大大的‘肆’字,比划粗大而清晰。我被吓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肆这个字可不是好写的,蚂蚁们即使能碰巧拼出一二三来,但如若无人指使,这些畜生是断然也不能拼出这么复杂的一个字来,这其中究竟是天神的昭示,还是魔鬼的提醒,我不得而知,但这幕后一定有人cāo纵。 比起害怕,我骨子里头的好奇占了上风,该走的得不到,该来的也躲不了,与其继续站着发楞,还不如找出这背后的cāo纵者,看看究竟他为啥这么耍我。我把背篓重新提了一提,就瞧着这些蚂蚁的动向,说来也怪,这些蚂蚁见我理解了表达的意思,便拆了那个肆字,把队伍重新排成一列向反方向进发。 我放下了背篓,随着蚂蚁群一起逆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矬子在远处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模糊,变为一个小黑点儿消失在绿树红林之中,蚂蚁们不紧不慢地东拐西拐,我也扒拉树叶子和高芦杆子一起随着又走,行了两柱香的时间,前面突然闪出一条小溪,蚂蚁们停住了,像接到什么命令似的,向四面散开了。 “你可算是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我回头一瞅,原来是燕叔,此刻他正骑着高头大马在俯视着我,梦蓉也在旁边的小马上不知为何擦着汗。 “你们这是……”,我一时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愣在那里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 “先上马,有啥话咱马上说”,燕叔一抬手,我抓住他的胳膊,借着马蹬子的劲儿跳到燕叔后边儿,燕叔双腿一夹,那马像是发了疯似的往南边儿便下去了。 注:○1干哕【音 gan (一声) yue (轻声),山东及东北方言,意为恶心,要吐】 ○2草窠子【音 cao(三声) ke(一声) zi(轻声),指有很深草的地方】 ○3懂个溜【溜字读 liu(四声),山东及东北方言,就是‘懂个啥’,‘懂个屁’的意思】 ○4狗尿苔【在东北方言中,狗尿苔指一种容易烂的棕色蘑菇,他通常长在树桩旁,根茎长,通常为浅棕色,东北人认为那是狗在大树上撒尿长出来的,有贬意】 第八十章 - 大业 燕叔一语不发,夹着双腿,让那马儿一口气儿跑出二十几里,看看左右已是另一番风景才将马儿停下给我解释。 原来整件事自始至终都是燕叔所设的一个骗局,李文昌父子断然不是什么好货,即他使得到财宝,云南也没有本质的改变,顶多是再添一个土皇上,不仅全国统一的步伐被再次拖慢,而且当地老百姓也会重新回到水深火热之中。燕叔之所以对他们好言好语,是希望能套出墓葬的大致方位,只要能把范围确定在一百里之内,李家父子就算没了价值,之所以从前没跟我说,一是怕墙外有耳被人听了去;二来,还怕我知道了结果,反而演的不自然,被他俩识破,于是他索xìng就假戏真唱,把李文昌父子骗得滴溜溜直转。 在出了驿站之后,燕叔虽然在表面上谈笑风生,可暗地里一直没短了观察,在放马沟附近,他已通过《龙兴风水图志》探出了墓葬大致的方位。按原定的计划,他俩现在就该死。可这一路李文昌对自己谦卑有加,哥长兄短的,燕叔一时又不忍心掏qiāng做了他俩,思前想后,最后决定不辞而别,将他俩扔到荒山野岭也就算了。 及至后来,他以打猎的名义把梦蓉选在一起也是另有所图:梦蓉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之前我曾说过,云南陵墓的埋伏主要以dú为主,没有梦蓉的帮助,这些老少爷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所以在我采蘑菇的一个时辰里,燕叔首先与梦蓉摊了牌,跟她讲了些是非对错的话,希望她能与我们一起为解救云南百姓尽力。别看梦蓉年纪不大,书也没读多少,但她从小吃苦受累,倒也通情达理,于是奔儿也没打○1便同意了,之后两人悄悄潜回到营地,盗走了七成多的干粮。燕叔心软,还余了三成留给他们父子,富贵由人,生死在天,能否活命就看他两人的造化了。 盗完了钱粮,他俩就一起出来来寻我,按燕叔的意思,胯下的大马一撒欢儿,就满山遍野地开找,可梦蓉却提出一个更好的主意,她身上的金蚕蛊,这东西是百虫之王,一声号令,林子中没有一只虫子敢不听的,于是便说服了燕叔在小河边儿上候着,自己发功唤出金蚕,遣林中的虫子一起寻我。那金蚕的功力果真不是盖的,后让蚂蚁咬我提醒,见我不能理解又遣它们排字警示,费劲周章才将我引到了小溪之边。金蚕见目的达到,便解了法术,使蚂蚁们四散奔逃了。 坐在马背上,身旁的草木嗖嗖在身旁闪过,我那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此刻的矬子可能还撅着屁股捡蘑菇呢,他要知道我挠杠○2了,非得气冒烟了不可。马儿顺着溪边奔行一个多时辰,前面越来越开阔,渐渐地,我们登上了一个小土山包,燕叔把脚往下一沉,一拽丝缰,让马停了下来。 “行了,这回他们是彻底撵不上咱们了,临走之前,我特意把他们的马掌子都给卸下来了,他们是跑不了远道儿的”,燕叔舒了一口气,微笑地瞅着我和身后的梦蓉。 “那老叔,咱接下来该怎么办?”,梦蓉发问道。 “去掘墓,掘吴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的墓。咱身上只带了三四天的干粮,撑不了太久,成与败都在明天,剩下的粮食咱得预备回勐马的” “咱还回勐马?”,我吃惊地问。 “回,当然回,而且还要既隐秘又风光地回。你忘了咱们费了千辛万苦,死了两条人命从塘沽航到云南的目的了?不就是找你岳父方唯清讨要军火回关东去做一件大活么?在船上那些天我没少了读《龙兴风水图志》,按现在的天象来看,咱大清国的国运要衰,紫微星南去,这是全天下祸孽滋生的前兆,按图志的话来说,大清国的龙脉糟了,得舒一舒” “龙脉糟了?” “对,按理说这这龙脉一糟,全天下就开始乱了,也就自然到了改朝换代的年景,这世代更迭本是谁也没法阻挡的事儿,可现在坏就坏在有洋毛子在里面掺和。你想想,咱全是炎帝和黄帝的子孙,孔孟圣人教化的子民,这要改朝换代,也是咱们中国人的家里事儿,干那些洋毛子个腚腚,我之前就寻思着,等这回咱们弄来了军火,到时候你领我回关东,去找太祖的寝宫,那里面既然能找出风水图志,或许也就找出关于龙脉的东西来,等寻到了龙脉,咱好歹的也得给它舒一舒,让咱大清国的国运再昌盛个几百年,不过……” “不过什么?”,我正听到兴头上,燕叔冷不丁就停住了。 “不过我见了孙文黄兴之后,以前在心里扎根儿的想法就动摇了,大清朝固然是咱自己的,可中国更迭了几千年了,那老百姓还是受苦的命儿,因为啥?我算看明白了,打江山的开国皇帝的确是好,知道体恤百姓,知道百姓是水,皇帝是舟,可他的儿子孙子没经历过这苦难,到最后不还是暴政亡国?这循环往复地改了几十个朝代,到头来,碰上开战的年景,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孙文说的好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那天下不光是皇帝老子一个人的,而是全天下老百姓的。民主、自由、博爱,多好的东西,我华夏几千年来缠于内斗,就他娘的爱和自己人耍威风,一碰到外国人就麻爪,咱有时候得学学洋毛子的精神,内部团结,一致对外。只有这样,咱中国才能国富民强,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好!”,我和梦蓉被这一番话所打动,不禁一起鼓起掌来。 “不过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现在侵犯咱们的老毛子是越来越多了,这帮犊子看着咱这儿物产丰富,全他娘的漂洋过海来叼肥ròu来,清兵不仅不防,反而帮着洋毛子打义和拳,极力打杀革命党人,孙文和黄兴虽然有一腔的报国志愿,可未来的时局怎样谁都不敢肯定,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觉得孙中山固然是学识渊博,思维新潮,为人却有些过度正直甚至理想化,这种宁折不弯的人以后必然会吃大亏;那黄克强呢,倒是一个事事务实的人,不过这个人憨厚有余,而霸气不足,是一块儿当宰相大臣的好料,却未必有主持大局的魄力来,他俩今后是成就大业还是溃败如山我也下不了断言,但我只是从中看到了一点希望,想在危难的时候帮他们一把,所以咱们这回是双线齐发,盗完了陵墓,这大头我还是要给孙中山等人,就算是我在他们身上赌一把吧,作为条件,我们从他们那取得必要的军火,关东咱还是得回,龙脉还是得找” 听完燕叔的叙述,我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他的胸怀来,啥叫英雄?能事事为国为民的才叫英雄,光想着自己后院儿那一亩三分地的归根结底还是小农,比起人家的度量,我一寻思自己的那点儿小心眼儿真是臊得满脸通红。 听了燕叔的慷慨陈词,梦蓉也被调动起来了,说道:“叔,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爹当义和拳没干成大事儿,一直摊在床上郁郁寡欢,这回我要跟你干一宗大事儿,回去让他老为我高兴” “成!”,燕叔乐得一拍梦蓉的肩膀,伸手将我们仨抱在一起。 注:○1奔儿也没打:山东及关东的土话,意为不犹豫。 ○2挠杠:关东土话,意为逃跑。 第八十一章 - 三婴(一) 言罢,老少三人继续向前进发,前面是一片陡峭的大石砬子○1,马爬不上去,燕叔就把它们栓在周围的两颗大松树上,人扒住凸出的石头块儿往上攀爬。 那小山并不高,碎石却不少,踩在脚下咯咯楞楞○2的,我经过了关东抬参的磨练,脚板子底下也不像从前那么不经折腾了,便自告奋勇地走在了最前面,甩掉了李文昌父子,我心里额外地高兴,脚下生风竟越走越快,逐渐就把他俩拉开了一段距离,转过一道小岭,前面现出一股岔道来,我一下懵了,怕跟燕叔他们走散了,便坐在一块儿平整的大石头上,脸朝着他们过来的方向等待。 等了一会儿,底下渐渐的没了声音,我左等右等他们就是不上来,我心里不禁有点儿慌张,便想起身往下瞅瞅,这时从我身后的胳肢窝里伸出一只绿手,继而响起一声稚嫩的声音:“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 人一到了危急之时,总能bào发出比平时强几倍能力来,就比如很多野史说的,谁谁谁把老虎给打死了,吃了虎ròu,扒了虎皮,成了打虎英雄。其实他们也是在情急之下,被生存的本能驱使的结果。老虎遇见了人不会多认真,顶多就是把人当成了一顿口粮。即使不吃也饿不死它。可人是为了活一条命而战,当然就会拼出吃nǎi的力气,赶上以前练过的,可能就碰巧踹到老虎命门,把老虎给废了,人们只会记住那些打死老虎的,而被老虎吃了的却都被人忘了。我这回碰见的虽然不是老虎,但那绿了吧唧的手也怪吓人的,我一急卯足了全身的劲儿往前一蹿,竟也纵出去六七尺远,脱离了危险之后,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转过脑袋向后观瞧身后站的是一个小孩儿,确切地讲是一个婴儿,穿着一身大绿棉袄直勾勾地瞅着我,他的脸和手全是绿的,皮肤粗糙不堪,很多地方都有溃烂的水泡,一动弹就往外冒着黄脓。 我捂住嘴差点儿呕了出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见对面那小绿人竟笑了,一笑它额头上的褶子堆在一起,就像是个七八十岁的小老头儿,他仍然重复着之前的话:“你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 我一下被造懵了,问他道:“你说啥?谁被抓了?你又是谁?” “你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那怪物仍然重复着以前的话,我见他也不回答,就一时火大,想要发作,突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都没了力气,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平明,我只觉得脑仁儿像糨子似的,都稠在了一块儿。梦蓉在身旁守着我,见我苏醒,便欢天喜地去找燕叔报信儿。不一会儿燕叔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灰不溜丢的野兔。 “燕叔,我这是咋了?”,我摸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子问道。 “你先别说话,等我把这只兔子给你烤了的,你现在身子还虚,先养养的我再告诉你”,我只好继续躺着,不大一会儿又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快到了中午,梦蓉将我摇醒,递给我一只用树枝子穿着的兔子腿儿。 “知焉哥,你先吃吧”,梦蓉微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抱着兔子腿儿就啃了起来。说实话,这兔子ròu有点儿骚,深山野岭的也没有盐晶,但这可以算上我吃得最好的一顿兔子ròu了,吃完了兔子腿儿,我又啃了半截兔胸脯子,总算是恢复了多半的体力,便撑着直起了身子。 “燕叔,我吃完了,身上也有了劲儿,您赶快告诉我究竟是咋回事儿了” “那你可听好了,你昨天是中了一个阵……” “中了一个阵?”,听了这话,我脑袋嗡了一声。 “对,中了一个阵,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中的是‘三婴护体阵’,是茅山派的外教‘茅水派’发明的一个极其yīndú的阵法” “茅水派?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你要听说过那才奇怪呢,茅水派算是一个密教,康熙爷年间就销声匿迹了,想我师父他当年广游江湖,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也没探清这茅水派的虚实来。只听说这两派的教主是一对亲表兄弟,茅水为兄,茅山为弟,俩人小时候哥长弟短的处得还挺浑和,后来闹饥荒和鼠疫,表弟家遭了灾,爹娘全都死了,表兄心疼他,便把他接到家里来过。当时年景不好,家里苦啊,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表兄便出去给财主当长工挣钱,一年半年都不回来一次,他省吃省喝的,一门心思就想把那日子过好,哪知后院儿着火,未婚妻耐不住寂寞,和表弟弄出了事儿,生了个孩子跑了。 那表兄听到消息大病了一场,回家里憋了一年多啥也没干,等他挣的那些钱全都败坏没了,他的病也好了,不过人却像中了魔障似的,一天天总说自己能看见鬼,还能跟鬼说话,旁边儿人见他神神叨叨的也不敢惹他,不过至此之后,怪事儿出现了,这个表哥不出外找活儿也没饿死,邻居都说夜里有黄皮子给他来包饺子,一时间在十里八村儿的传的神乎其神。 这兄弟俩通过这一出,那梁子就算是结上了,只是两人天各一方,谁也见不着谁,那仇怨也就慢慢的减淡了。可天算不如人算,谁知道十几年后,表弟发了迹,不知怎么地竟成为了茅山派的教主,说来也巧,他以为表兄早就忘了前尘旧事,便鬼使神差地衣锦还乡来。 两个人不见还好,一见面那兄长便忆起了这些年他遭的罪,跟他兄弟闹了个大红脸,俩人还差点儿掐起来,闹了个不欢而散。从此之后俩人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哥哥发誓要将弟弟弄垮,便想秘密成立了一个门实施报复。 说来也怪,自此以后,他哥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疯了,打扮的跟个少年似的光鲜。后来有人说,以前来他哥哥家包饺子的不是黄鼠狼,而是一尊邪兽,因为黄鼠狼顶多能造个幻境,送点儿粮食什么的,成不了什么大事儿。只有那邪兽才能给他哥提供力量,帮他复仇。也不知是仇恨还是邪兽的关系,那哥哥后来还真的就成了事儿,竟像模像样地弄了一个‘茅水教’出来,教众也发展到了好几百。不过自打回家掐了架,弟弟一直都觉得心中有愧,凡事也都让着哥哥,茅水派之后和茅山派也发生过几次冲突,最后全以茅山派忍让告了终。 按说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也就差不多该到了头。兄弟嘛,砍断骨头连着筋,手足情深的,本来就不该为一个女人撕破了脸皮,换句话讲,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两兄弟才成了事,全做了掌门,这笔旧账就应该淡了算了。可那哥哥依旧不依不饶的,像中了魔障似的。 后来就有人说,不是那哥哥不罢手,而是他尊邪兽逼着他做的,邪兽本是心头生,它是个靠怨念滋养的孽物,在提供力量的同时必须不断激化矛盾、吸取怨气,否则就得灭亡。不管怎么着吧,这两派就明里暗里地折腾了好几年,人是没少了死,梁子是越结越深,到后来,那弟弟也被激怒了,气得下了一道密令剿杀茅水派。至此以后,两派便公开宣战,拧成了解不开的仇疙瘩。 至于那dú阵,就是茅水派的掌门为了报复茅山派而造的,它的原理也遵循五行和八卦,不过五行为外五行,八卦是反八卦,布阵人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吸收世间的怨念,去保护和壮大邪兽的力量,后来会布阵的人多了,就逐渐的作为它用。 dú阵的种类依布阵的难易共分八种,我在出师之前,师父曾jiāo代过,分别是‘双狮夺食阵’、‘三婴护体阵’、‘四方顿陷阵’、‘五行逆转阵’、‘六方五向阵’、‘七星运斗阵’、‘八仙覆海阵’和‘九yīn还阳阵’,你昨天遇到的就是那里头最为dú恶的三婴护体阵……” “燕叔,您要如实告诉我,中了这个阵……是不是得死?”,听了燕叔的叙述,我不禁有点儿哆嗦,说话也没了底气。 “死倒不至于,不过……” “不过什么?” “唉!事到如今我就照实说了吧,你知道这个阵为啥叫‘三婴护体阵’么?这里头可大有说头呢。昨天跟你说话的是个婴儿模样的人吧” “对,就是个婴孩模样,不过脸抽吧的跟个老头儿似的,而且满脸全是冒尖儿的白疙瘩,一走一动还从里边儿冒黄脓,浑身绿了吧唧的,活脱一个妖怪”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倒下去的?” “我之前不是跑你们前面去了么,前面出了岔道口,我寻思别走散了,就坐在一块儿大平石头上等你们,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到,我就想抬屁股想返回去瞅瞅,那婴孩儿就是从这时出来的,一出来他就奇里八怪地嘟囔着一句怪话,一会儿叔叔一会儿舅舅的,我一下让他给造懵了,就连着问了好几遍,可每次他都是重复之前的一番话,我寻思这孩子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就想不理他,可就这时,我脑袋一沉就倒下了,这不醒了就看着你俩了么?” 第八十二章 - 三婴(二) 讲完了昏倒后的经过,燕叔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正宗的‘三婴护体阵’,你遇到的就是三婴中的一个婴孩儿,法名绿婴” “绿婴?”,听了半天我不仅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儿,反而是越造越懵,燕叔平时不是吞吞吐吐的人,此番峰回路转必是有难以开口的内情,我隐隐觉察到一丝不安,额头上的细汗丝丝地渗出,由小绺攒成了大滴,沿着鬓角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 首发 “燕叔,您有话就说,不必藏着掖着,你侄子我好歹也是个弱冠的汉子,啥事儿都能撑得住” “好!是条汉子,叔就跟你如实的讲讲。这‘三婴’不是别的意思,指的就是三个婴儿,不过可不是普通的婴儿,而是……” “而是什么,您倒是说呀”,我急得又是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牙又是跺脚。 “而是三个乱lún的产物”,燕叔探了口气低着头说。“我听一个师伯说过,当年啊,是茅山派的掌门乱了人lún,搞大了自己嫂子的肚子,生下一个婴儿,也许是老天的意愿,这孩子生下来没活过半个月就死了,叔嫂两人挺痛心,找先生选了块儿风水地,买了副小棺材就把那婴儿埋了,谁知那先生不是旁人,竟是一个养鬼为生的黑心法师。养鬼我以前和你说过,就是南洋降头师搞的花样,将死去的小孩坟前偷偷种上藤子,用藤条把小孩儿的魂魄给勾出来。勾出之后,降头师要连夜将藤子割下,回家用小刀把藤子刻出小人儿的形状,再放到尸油瓶子里头喂着。成功了,孩子在坟里的尸体就会慢慢消融,不留一点儿痕迹,要是败了,降头师的功力自损,孩子变成僵尸。 按理说,那个南洋法师的功力还算不薄,虽然还不能随心所yù的使用飞头,但养个小鬼还是手到擒来,不过他这回轻敌了,他忽略个事儿:坟里的婴儿是乱lún所生,带着一大股子怨气,法师一不留神反而让那股怨气给反噬了,这小鬼儿一当道可了不得,法师家附近全让怨气给罩住了,一时间孽障丛生,一年以后,周围的村子里又生出了两个乱lún的小婴孩儿来,这仨小孩儿凑到了一块儿法力就更高强了,后来逐渐引起了那头邪兽的注意,收来给茅水派教主布阵用了。 首发 布阵的时候,小孩儿通常都是守在岔路口上,等人不注意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冒出来跟你说话,你要是知道咋回事,捂着嘴跟他摇手,那你就算是躲过去了,不过你要是和他说的话超过三句,你就算是捂进了阵里头了。如果没有解阵的方法就会…… “就会怎么着?” “就会和那婴孩儿一样,满脸浑身地溃烂,脸上起泡冒白脓,最后变chéng rén不人鬼不鬼的僵尸,中了这阵的人,肚脐眼儿首先变色儿,绿得刺眼” 听了燕叔一席话,我赶紧掀开自己的短褂,就想瞅瞅肚脐眼儿,这时燕叔说道:“大侄子,你不必看了,你昨天昏迷的时候我俩就看过了,确实是绿了” 闻听刺眼,我脑袋嗡了一声,就觉得天晕地转,差点儿没被过气去。燕叔和梦蓉连忙上前,又掐人中又敲后背的,总算是把我给唤醒了,燕叔皱着眉头说道:“孩子呀,我之前把这探墓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就几条dú虫,几股dú气就算了,哪想到连茅水密教都掺和进来,反倒把你给坑了……” “老叔,那您说知焉哥这病到底是有救还是没救啊”,梦蓉急得都快哭了。 “解yào倒是有,不过就是……” “就是什么?!”,生还的力量是无限的,闻听自己还有救,我眼睛里shè出一道绿光。 “就是你也造出三个这样的婴儿来,这样你就没事儿了”,燕叔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儿。 “造出三个?您是说,我也要乱lún三次,生三个这样的孽种才行?” “对,除非有下阵人为你解卦,否则你只能用这个方法才能把自己给解脱出来” “让我乱lún,还不如把我杀了算了”,我紧咬牙根儿,恨恨地说。 “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即使xìng命没了也不会做出这等孽事来,不过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你能为名节而保住cāo守,却未必扛得过身体的煎熬” “燕叔,您放心,只要我刘知焉还有一口气在,就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吴三桂这小子太他娘的狠了,老子是决定了,不仅要挖他的坟,还要扒了这丫挺的皮,抽了这丫挺的筋,掰下这狗贼的骨头喂狗……” “行了,知焉,你还是想想如何养伤吧,你现在之所以还能这么欢实,还是托了梦蓉的金蚕所赐,是她帮你逼了一个多时辰的dú” “谢谢梦蓉妹妹”,我朝梦蓉一抱拳,梦蓉羞的满脸通红,头饰随着风叮铃铃地乱响。 “那咱下一步该咋办呢?”,我继续转过来问燕叔。 “事到如今,这墓是必须得往里探了。今天上午我在山顶细细探查了一番,居高临下,视野特殊的清楚,我拿着风水图志比对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探出了陵墓的大致方位,不过他墓的周围总共嵌了数十道别阵,要破阵而入委实不是一件易事。知焉,我要知道这里面掺了茅水派的dú阵,说死我也不让你进来了,可现在你中了dú阵,我又离不了它,总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解yào可拿” “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走”,我一听到‘解yào’二字,身上顿时又有了使不完的劲儿。 “慢着,知焉……”,燕叔打断了我的话,“这回咱可不能再冒懵○1地乱闯了,你和梦蓉先留在山上,底下的情况我再去探探,哑巴亏已经吃了一次,这回咱得小心点儿了不是?” “嗯……行,不过燕叔,您可别糊弄我,自己进了墓去” “哎呀,你小子,你瞧,我都把梦蓉留在你身边了,你还不放心,离了她我能进墓么?你也不好好想想” “对了,燕叔,您要再碰上那个绿毛婴孩儿,您一定得把他给我抓来,我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把他的烂ròu喂黄鼠狼,剩下的骨头垫茅坑……” “行啦,知焉哥,一会咱还得吃饭呢”,梦蓉捂着嘴笑道。 “好了,那我就下去了。梦蓉啊,我走之后你照顾好你知焉哥,你有金蚕,我放心,要有个啥应付不了的急事儿,你就把金蚕放出来找我,让蚂蚁写个‘一’字儿我就回来,哈哈哈” 燕叔说完,三个人全都大笑起来。记忆里,我好久没这么畅快的笑了,以前我身体健康的时候,总想着如何发财,如何回京城娶个三妻四妾,整天被凡尘扰得不得安宁,言无好言,笑无善笑,得了一寸还想要一尺。可这一回,什么都没了,甚至爹娘给我的身子都搭进去了,奇怪的是,我现在反而能放得开去大笑,去感受身旁所有美的东西。造化啊,你可真是弄人不浅、毁人不倦。 注:○1冒懵,北方土话,指没有准备地,冒失地。 第八十三章 - 再叙 挥别了燕叔,山顶只剩下我和梦蓉两人。我躺在麻布毡子上,瞅着梦蓉给我忙东忙西,心中不禁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经过那一次逼dú疗伤,我和她的感情更进了一步,虽然还达不到无话不谈的程度,但两个年轻男女在一起总要相互吸引的,梦蓉给我把吃剩的兔子ròu热了热,我俩闲极无聊,便坐在一起讲故事。 “知焉哥,你昏着的时候,邓叔曾跟我讲,说你在关东挖过人参,还斗过大老鼠,战过乌鸦王,可神了呢,我整天在苗寨里呆着,除了我爹之外,身旁从来没有出过云南的人,你给我讲讲外边的事儿呗”,梦蓉边说边摇我的胳膊,头饰和发辫随风一摇一摆,宛如下凡的仙女一般。 “呵,其实那也不算啥”,我冲梦蓉一摆手,“我给你讲,关东可大着呢,满眼全是大平原,马儿要是撒了欢儿朝前跑,我保准你一整天都见不着一个山丘子;关东那地才肥呢,你拿铁锨子一挖,翻出来的全是油黑油黑的土,从里往外透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儿,苞米、高粱、小麦,啥都不挑,种啥都出,可养人了。你要再往辽北以东一走,就能看见成片成片的山林子,无数的白桦、白杨、红松长的满山遍野的。搁在以前,咱大清国运程好的时候,连格格出嫁陪送的梳妆台,那原料都是在不咸山上伐的,至于那些禽鸟野兽,就更是多的没头,保你看的你眼花缭乱,狍子、獾子这些云南都没有,还有老些个漂亮的雉鸡,一根儿羽毛上都着了五六个色儿,拿到江南去那帮姑娘太太们都挤破了头颅地疯抢” 讲到这儿,我偷眼瞅了瞅旁边的梦蓉  说实话,从小到大我都是听别人说书,却很少有机会和别人侃侃而谈,白话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只见她小嘴儿微张,瞳子虚的都有五万四千里远了,我一瞅这架势,成了,以后我他娘的要是落魄了,就来云南摆评书摊子,准儿红! 见我嘎然而止,梦蓉吧嗒吧嗒嘴,仿佛还没听得过瘾。山风在身边儿嗖嗖地刮着,凉的她拽了一条毛毡子裹在身上。 “知焉哥,关东真有这么好?” “那当然了,往不咸山以北,全是没人种的荒地,野果子熟透了都没人摘,一茬一茬的全烂在地里。搁在早先,十几里的方圆几乎都见不到人,谁家要是劈点栅子往地里一chā,十里八里的全是你家产业。去了关东,你都不用种地,光捡野果子和蘑菇就饿不死,赶巧还能拾到只撞在树桩上的野兔,肥得飞不起来的家雀啥的……” “哈哈……”,梦蓉被逗得发出银铃一般的笑,“知焉哥,你可别吹了,现在这世道,人都吃不饱,哪有家雀肥得飞不起来?” “傻妹子,哥可绝没舞玄○1,哥跟你举个例子,你就知道关东物产有多丰富了:前几年山东遭灾,连树皮都啃光了,老百姓活不下去,就跑去关东好几百万人。有句老话不知你听过没有,叫做‘人上一千,无边无沿;人上一万,破地连天’。几百万人啊,要搁在别的省,一走一过,别说树皮,就连耗子洞都得给掏干净了,去了关东你说怎么着?全都安身立命了,只要你勤劳,肯干,关东就有种不完的粮食,打不完的猎” “知焉哥,你家也是从山东逃荒过去的么?” “我家不是”,我摇了摇头,“我家原本是京城的,我太爷爷的爷爷开了家yào房。可着京城你就掐着指头数吧,除了皇上的一家御yào房之外,其余没有敢跟我们比的,老毛子没进来之前那叫一个昌盛,以前我吃完早饭啥事儿没有,就是往半壁街和八大胡同一扎,不是跟大刀王五一起练练拳脚,就是听那帮江湖艺人说评书讲段子,一边喝着豆汁儿,一边吃着胶圈儿,那滋味,舒坦的就别提了……”,说到这儿,连我自己都有点儿飘飘然了。 “那放着好日子不过,你怎么就跑到关东去啦?”,梦蓉不解地问。 “不还是因为慈禧太后这个老妖婆子么?不寻思怎么治理国家,整天就他娘的想着怎么摆阔,怎么让别人赞美她宅心仁厚、普度众生了。结果呢,别人她没普度得了,自己却差点儿让八国联军给普度了,你想想,这洋毛子进了北京城还能好了吗?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像你这么好看的姑娘都得藏到地窖里,要不洋毛子见一个糟蹋一个,往死里糟蹋” 听到这儿,梦蓉吓得用两只手捂住嘴一动不敢动,直勾勾地瞅着我。我继续说道:“这不,我家以前攒的那些基业全都扔到北京城了,我爹仗着以前和山海关一个总兵的关系,携着我们全家经逃到关东,才算是躲过一劫。全家人的命是保住了,可挣的银子十之八九全都没了,剩下的勉强够在关东开个小门面,那时候我才十五,也不懂事儿,每天就踅摸○2着像以前似的玩乐,可关东根本没有说书摊子,也没有八大胡同,满山遍野的全是大荒地。这荒地山东人瞅着高兴,因为他们之前遭灾,有口饭吃就满足了;可把我不成啊,你不知道,过惯了坏日子再过好日子没啥,可过惯了好日子,再回到坏日子可就难了,以前身子里养的那些懒虫、馋虫整天勾着你。我当时愁坏了,心想窝在这儿一辈子我不就毁了么,就寻思着怎么能发财,干点儿大事儿,赶京城安生的时候再杀回去。说来也巧,我家逃难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着就把家安在不咸山的脚下了,你没去过你不知道,那不咸可是座神山,里面山货儿一片一片的,说野鸡飞到饭锅里是有点儿玄,但凡是个会打猎的,都能连年有余,谷仓子堆得满满的,整天断不了ròu吃” “当然了,在关东种地打猎是能混得不错,可我不想窝在那一辈子”,我取过水葫芦喝了一口,又继续说:“返回京城才是我的最终目的,不过要重振家业又谈何容易,没有个三四十万两根本就是空谈,于是我就寻思着发财的道道。后来我听人说,不咸山里头藏着好些的野生山参,关东人管它叫棒槌,这玩意儿可是人间难得一见的极品,品相好的比银子都金贵,一根儿拇指粗的四品叶,你开到四五万两纹银都有人挤破头颅抢着买” “当真这么金贵?”,一听说能买上四五万两,梦蓉的眼睛瞪得跟银铃般大。 “可不就是么?哥可没跟你闹着玩儿,不咸神山就是个金库,里面藏着无数的金子,活金子,有能耐的人可以随便到里边取出来花,没能耐的就‘麻达’在山上,或者饿死,或者被虎豹浪虫舔了” “那为何不把种子采回,种在自己家地里呢,那样春种秋收的也不耽误收成” “哈哈哈……”,我这一顿大笑,差点儿把梦蓉给笑毛了。 “傻丫头,你以为挖棒槌是种苞米呢,说种就种,说收就收。这东西是有灵xìng的,长到七八匹叶子都能成精,变成小孩儿满地乱跑,张果老不也是偷吃了一个成精的棒槌娃娃才成了神么?他倒在地上的水,路过的小狗舔了一口都羽化成仙儿,飞到南天门当了看门狗。就这么神的东西,别说挖了种子回家种了,就是刨的时候不拿红线儿拴着,它都要遁入地下逃掉的。普通的作物几个月就能长出个七八匹叶子,可棒槌要长成这样得一二百年,所以它才这么值钱,总的来讲,我觉着吧,这棒槌就不是人能种的了的” 注:○1舞玄,北方土话,意为吹牛、胡扯。 ○2踅摸(xue 二声,mo 轻声),北方土话,意为四处打探寻找。 第八十四章 - 翻五(一) 我和梦蓉侃了一个多时辰,把她说得时而瞪眼握拳,时而掩嘴发笑,直到我说的满喉生烟,梦蓉才给我罩上毛毡子,照顾我睡觉。 经过这一通回忆,我心里也是充满了对关东的怀念。一闭上眼睛,静玉、四爷、小棒槌,大耗子就像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乱晃,绕的我脑仁子生疼。我把脑袋埋在毛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子里,嘴里不断地念叨,直到念了有半个时辰才迷迷糊糊地失去知觉。 人常说‘小病不用治,一睡解千乏’,这话还真不假,之前我脑子还跟糨子似的糊在一起,一觉醒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等我披上外套以后,燕叔已经在我身后站了大半天了,此刻他和梦蓉一起生火煮着拾来野鸭蛋,我起身过去问了好,更重要的,我是想问一问寝宫和解yào的事儿,毕竟我这肚脐是越来越绿了,虽说按燕叔讲,一年之内我还变不了僵尸,可我还是想尽早找到解yào变回人型,那乱却人lún之事我是委实不想做的。 “dú啊!”,提起一行的感受,燕叔只说了两个字儿。 “咋个dú法?”,我和梦蓉都支着耳朵听着。 “墓里面我尚且没探出有多少埋伏,但光外头…… 就有七个隐阵,你说dú不dú?” “七个?” “对,七个!全都是茅水派的,这还仅仅是我瞧出来的,俗话说‘狡兔三窟、诈狐五穴’,吴三桂这老犊子肯定不能简单地设置一道防线,往前咱是越走越险,总之形势不太乐观” “唉……”,听了燕叔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不过我这一趟也不全是坏消息……”,燕叔又接着说。 “哦?”,我又把头抬了起来。 “起码我通过阵型的摆放方式,隐约地探出了吴三桂想要干啥。无论用兵还是打仗,你只要摸清了对方的目的,就容易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弱点” “燕叔,您说,墓地不就是葬人用的么,一个土坟丘子还能有什么目的可说的?” “非也非也,你这么说可就显着外行了”,燕叔朝我摇了摇手。“大饼子搁硬了还能打人呢,何况是集风水五行于一身的墓葬学,穷人家把人埋了就图一个尊及先人,荫及子孙;可大户人家的目的就很复杂,往小了说,能影响方圆百里的地气。往大了说,能坏了一个国家的国运” “一个人的墓葬还能影响国运?燕叔,您可别扯了,我是不信”,听了燕叔的话,我有点儿不服气。 “绝对没扯”,燕叔反驳道。“吴三桂这个阵摆的就透着一丝鬼气,风水学叫‘一五六’排法,俗话也叫‘六小夹一大’,再解释得明白一点儿就是六个小阵盘着一个大阵,小阵给大阵补给,大阵为小阵庇护,它们这一配合,各自的法力都强了不少,一看这阵型我就知道,摆阵的人肯定是一个对正五行和逆五行研究得精透的熟手,搞不好还是我同行呢” “这‘逆五行’我倒是听您讲我,就是通过某种法术和媒介,将五行中相生相克的规律给颠倒过来,这‘六小夹一大’又是咋回事儿呢?” “所谓‘六小’,指的是六个小阵,‘夹一大’就是通过顺序的排列,把它们依附在一个大阵上面。以前我同你们说过,茅水派有八大dú阵,每一个不仅单独使用奇dú无比,搭配起来还能使功效加倍。最重要的,双阵齐开,能够最大的吸引怨气,使阵法升级,达到终极的‘九yīn还阳’dú阵……” “燕叔您先停一下”,听到这儿,我急忙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怎么?” “您刚才说的,我有一点疑惑” “那你就说” “您刚才说,双阵齐开,是为了吸引怨气,使阵法升级,以达到终极的‘九yīn还阳阵’?” “没错” “要是我没记错,‘九yīn还阳阵’不就是茅水八阵中最后的一个单阵么?既然是单阵,为何不直接使用,而用较低的双阵来吸引怨气升级呢?” “哦……”,燕叔舒了一口气,“这的确是我没说明白,其实茅水阵的每一个阵法都不是想用就用的。知焉,你还记得茅水派的图腾是什么吧?” “不是一个邪兽?” “没错,就是一个邪兽。这东西是由心而生,依赖怨气存活的一个孽障,虽然它和逆五行的存在全是天理不容的,可却要共同遵守着一个定律” “定律?”,我初闻这个词儿觉得有点新鲜,觉得仿佛在京城的洋学堂里听见过。 “没错,就是定律。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守恒定律,‘守恒定律’你一定听着挺陌生的吧,这个词儿发源于外国,但是道理却是春秋战国的先人们最先提及到的。你念过私塾,肯定读过孟子关于鱼和熊掌的论述,这里面就揭示了‘生’和‘义’之间的关系,孟子就想通过这篇文章告诉世人,你若想取得大义,就要拿xìng命去换,这之间是等价的,容不得半点的差池。除此之外,老子李耳在论道时也反复地强调过‘道’的本质,‘道’的本质就是一种和谐,一种等价jiāo换的和谐。当然几千年之后,洋毛子重理轻文,搞出了不少研究,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一个叫做‘能量守恒定律’的结论,即‘世界里的总能量是固定的,你若取得了某种能量,则定是消耗了其他的能量;你用掉了某种能量,这能量也不是消失了,而是转化为其他能量或者转移走了’……” “燕叔,您等等,我怎么越听越懵啊”,我赶紧摇了摇手示意停下。 “其实这些我也不是太懂,都是华莱士同我说的。以前我给你讲过,那华莱士是得了双学位的奇才,十几年前我俩便相识了,我由于要盗墓,要破解各种西洋八宝转心螺丝,所以经常要和他请教一些机关的设计和解法,他同样对玄秘的中国文化也很感兴趣,于是我俩就常在一起探讨些问题。华莱士有一个好朋友叫做‘焦耳’,这个‘能量守恒定律’里面就有焦耳很多的成果,我借着华莱士这道顺风车,总能先知道一些洋毛子的东西。其实这个定律说难也不难,摊开了就好理解了,这世界其实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就比如:你嫌天冷想取暖,你是不是就得引火,就得消耗木材?拿焦耳的话来讲,你是为了取得‘热能’而消耗了‘化学能’;反过来说,柴烧光了,变成灰了,也不是木材消失没了,而是它经由燃烧转成了其他能量,传递给了别人,只是你没法感觉到而已。这例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我倒是明白,不过这和茅水派的dú阵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关系可就大了,拿焦耳和华莱士的说法,整个世界都是绝对服从这个守恒定律的,当然也包括逆五行和那个邪兽。你布阵是想害人吧,要取得能量吧,那就得先付出代价,否则免谈。代价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拿活人当祭品,五五翻成” “五五翻成?这又是怎么一个概念” “五五翻成说起来简单,但确是茅水派施法的一个死穴,它的内容就是使用初级的阵法需要殉葬五人,每高一级便要翻上五倍” 第八十五章 - 翻五(二) “每高一级,殉葬人数就要五五翻成,这在阵法学里叫做‘翻五’,正是这个翻五限制了茅水派最终法术的施展”,燕叔继续说道。 首发 “吴三桂佣兵为王,我听说追杀南明皇帝那几年,战俘就抓了几千余人,他若想使用终极法阵‘九转还阳’,直接屠杀这些人岂不容易,何苦还要摆几个小阵吸收怨气呢?” “知焉,此言差矣!这‘五五翻成’的律法乍听起来好像不多,但要摆在桌面上,那数目多得能吓死人” “吓死人?不能吧”,我耸了耸肩。 “你若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算一算,最低等的‘双狮夺食阵’需殉葬五人;‘三婴护体阵’是它的五倍,就是二十五人;‘四方顿陷阵’再乘五,就是一百二十五人;‘五行逆转阵’再乘五就是六百二十五人;同样的道理,‘六方五位阵’是三千一百二十五人;‘七星运斗阵’是一万五千六百二十五人;‘八仙覆海阵’再乘五,就是七万八千一百二十五人;若想使出终极绝阵‘九转还阳阵’,你要站稳了,是……三十九万零六百二十五人” 听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十九万!别说战俘,就连吴三桂的护卫队都添里也凑不上一半儿人呢,难怪他要处心积虑地动用小阵集气。 “集气有一个好处”,燕叔接着说,“天下但凡是冤死的、yīn魂不散的、死不瞑目的魂灵都会携着一股极强的怨气被法阵吸引进来,只要进来一个,总殉葬数就加一。何时怨灵的数目超过三十九万零六百二十五人,何时小阵就会变为终极大阵,墓中埋葬的三十九万人就能死而复生了,成为不腐不朽的冥界战士”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只是吸引三十几万的怨灵,倒需要好些的时间”,梦蓉听完接道。 “是啊,在当时说来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在今天看来却是走了一着妙棋。康熙帝登基的时候虽然明面jiāo好三藩,可实际他们统领的兵数却在慢慢缩减。到了撤藩的时候,据我师父讲,吴三桂的正规军,外加土司统治的民兵加在一起也不超过十五万人,在讨伐三藩之时这十五万军兵被打得不到两万。吴三桂迫于形势,只能采用隐忍策略,选择在那大墓之中韬光养晦伺机反扑了。 传闻吴三桂平时待人真诚,甚得人心,很多部下见他大势已去也不逃走,于是在兵临城下的关头他召集了几千名死忠士卒商议,野史曾有文曰:‘三桂请两千精步兵、一千骑兵,于正厅议事,言‘玄烨迫吾急也,今吴某已朝不保夕,特请诸公来此一聚以议后事,三桂多年受诸位错爱,为一方之王,已感激不尽,断然不敢再使诸公与我共患生死。有返乡养老者,吾定厚待之,有纹银粮酒相备’,官兵一听吴三桂到了现在还如此仁义,全都受了感动,群情激昂中就发了dú誓,言誓死守城,绝不投降。 后来我师父在调查茅水派时又听到一些江湖传闻,有的说吴三桂当时并没有死,而是找了一个会乔装易容的大盗,连夜给自己做了一张普通人的脸皮,混在逃难的灾民里跑了,到了中原之后,他又潜入了陈圆圆的墓前连夜高歌,还立下dú誓要找到闯王全家取命,至于那个在云南成殓的‘吴三桂’,只是个身材与他相似的军兵而已,脸上贴只是另一张人皮。 除此之外,江湖上还曾传着另外一种说法,但这说法太过诡异,导致竟几乎无人相信,慢慢就没人再提了” “那是什么说法?”,我和梦蓉全都样脸朝天瞅着燕叔,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 “那个传言是承着刚才那段野史讲的,说三千士卒发下dú誓之后,就要请命出城与清兵同归于尽,来个玉石俱焚。吴三桂闻听急忙拦住骑兵的首领,言自己生不逢时,犯了五行之理,今生断然无法与康熙对抗,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军士们不解,纷纷问其原因。吴三桂就说:吾之‘桂’字带木;康熙‘烨’字含火,火克木是五行之规,所以无论如何抗击均无胜算,与其殊死一搏使生灵涂炭,还不如自刎以谢天恩,说完便拔出佩刀抹脖自尽了。在场战士无不被吴三桂胸怀天下的气量所感动,就全随他一起死了,临死之前军士齐声骂天,搅得云南连着下了三个多月暴雨才算了结。 当时很多人都不屑于这个传闻,说吴三桂一来没有胸怀天下的气度,断然不会为了百姓而自刎谢罪;二来此举也不符合他的个xìng,吴三桂是武举出身,连顺治帝都被他的战勇赞不绝口,多年的领兵作战培养了他兵行诡道的特点,并以奇袭见长,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平白无故地自刎呢,实在是不可接受” “燕叔,那您觉得哪条传言更为可信呢?”,我问道。 “任何传言都是旁观者的一种推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师父同我讲时我就想,吴三桂是个xìng情中人,凡事都要把‘情’字放在最前,他可能会乔装改扮混出云南,但圆圆已殒多年,比起对生活的渴望,在他心中更多的,是对李自成、刘宗敏,以及康熙切入肌肤的愤恨,所以他不会跑出云南,也不会以山野隐士的身份度过残生,他的一生注定是轰轰烈烈的,即便不能红得耀炫人眼,也要黑得无以复加。 所以我觉得比起自刎的传言,乔装逃走显然更不可信,依吴三桂的个xìng他当然不能平白无故地自刎,这在当时也算困惑我许久的一个迷案。直到我刚才去观了山景才知晓了真实的原因” 我和梦蓉都一言不发,屏住呼吸,认真地听着一字一句,生怕丢掉点什么。 “吴三桂墓的周围,拼的乃是个‘一五六’的阵型来收集怨气”,说到这儿,燕叔起身在林子边儿上捡了一根细且直的树棍儿。 “你们都没学过西学,所以我要是说得太快,你们恐怕是听不明白”,燕叔一边说话,一边用左手捏着树棍儿的一头,在地下画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圆形。 “这是一个圆圈儿”,我抢着答道。 “没错,现在我把它六等分”,说着,他在圆圈儿上画了六个点。我低头一看,燕叔画得非常周正,非常平均地将那圆分成六份儿,不多一点儿,也不少一点儿。 “现在我把相邻的点用直线连接起来,这个新图形在西学里就叫做‘正六边形’  其实很好理解:你看这个形状,它有六条边,每条边长短都一样,它有六个角,每个角都同一般大,周周正正的,所以就叫‘正-六边-形’了,没错吧” “没错,我懂了”,我会意地点了点头,又笑道:“燕叔,万一以后世道真好了,我瞅您当个西学先生倒是不错,您这一番话言简意赅,学生们听着舒服,不像私塾先生那般,陈腐的要命” “哈哈哈,那敢情好,不过要等老毛子全都滚蛋了”,燕叔大笑道,说到这儿,他又转过头来问梦蓉:“丫头,我刚才说得那一大通,你可听懂了?” “应该听懂了”,梦蓉答道,“我想,这应是蜂窝的形状” “对对对,就是蜂窝。哈哈,没想到丫头你的脑子倒是满灵光的。好了,既然你俩都听明白了,那我就继续说:刚才我出去观山,看到的乃是一个‘六方五位阵’,这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让我更加坚信那三千壮士的传说是真的。刚才咱计算过,六方五位阵只需殉葬三千一百二十五人,而七星运斗阵就要一万五千多,吴三桂最后手里只握着三千多人,脑子里明明白白的,即使打开门迎战,这些军兵也得被康熙顶在最前面的弓弩兵shè死,于是一狠心就拿这三千武士做了阵引子。 云南地处南洋边境,是贸易天堂,更是走私者的乐园。没撤藩时,说实在话,吴三桂倒还真是位狠抓严管的好官,牢里关着不老少倒腾私盐、大烟的罪犯。在三千壮士就义之后,我估摸着他应该对这帮人下了dú手……” “燕叔,这是二三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们全没在现场,也无人载史,您又如何能推测出这样一个结果来呢?” “你看看”,说着,燕叔又cāo起那根树棍儿,在每条边的中间点了一个圆点儿。 “这是六个小阵?”,我问道。 “不,这是三个‘双狮夺食阵’”,说到这儿,他用树棍儿将每两个正对的点都连在一起,又形成了三条纵横jiāo错的直线。 “你看看这是什么字儿?”,燕叔转过头问我道。 我相麽○1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来。 “你再离远看看” 我后退了几步,那字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三横一竖…… ,是个‘王’字” “你答得差不多了,不过还不全对,那是三个王字” “三个王字?” “对,不信你转圈儿看看” 我围着那六边形来回转了好几圈儿,果然如燕叔所说,无论转到哪个方向,正对着我的全是一个端端正正的和两个斜着的王字。 “看到其中的妙处了吧,一个大阵,套着另外三个小阵,就构成了一个复阵。你别看那三个双狮夺食阵总共才要十五个人,可却拼出了三个王字,凸显了吴三桂的王者之风。有了这股王气,大阵吸引怨灵就更加迅速,等总人数凑齐了三十九万零六百二十五人,六方五位阵就会转为九转还阳阵,吴三桂就会携着这三十九万冥军找清帝报仇” 第八十六章 - 虚阵 我和梦蓉听到这里无不咋舌,“这么看来,我们这次来还不单单是掘墓这么简单了”,我说。 首发 “没错,现在掘不掘墓已经是其次了,要是吴三桂的绝阵真要达成了,别说清帝了,就连老毛子的洋qiāng洋pào也不能将那些冥兵奈何,到时候天下将是一场大乱,世道也将是一片生灵涂炭的凄景”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下山啊”,我闻听此言,cāo起家伙就想上马。 “知焉,慢着”,燕叔把我喝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尚不知下面的虚实就贸然出去,难道三婴护体阵的亏你还想再吃一次?” “那大阵要是达成了,天下岂不就毁了?”,我反驳道。 “三十九万不是个小数目,你看这二三百年都过去了,那阵也没形成,这里头康熙爷和乾隆爷功不可没。现在虽然世道不好,年景不济,但凑齐这么多怨灵也不是一时两晌能达成的事。所以你不必着急,咱们商量完了再下去也不迟” 我点了点头,撂下兵器重新坐了下来。 “幸亏有你这本《龙兴风水图志》”,燕叔拍了拍前胸的包囊,“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这‘六方五位阵’有一个致命死穴” “还有这等事?”,我惊呼道。 “没错,《龙兴风水图志》是一本奇书,不仅对那些正统大穴有所记载,就连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也有提及,邪兽并不是由茅水派所独有,早在前朝就曾经出现过,就连《大元一统志》里都有提及” “那还真是巧了”,我进寝宫的时候只是随便翻了翻,便翻出了这两本奇书” “知焉,这不是赶巧,这就是命。你想想当初你与同伴被巨鹰所衔,危在旦夕命悬一线的时候,怎么那山洞里就冒了一道绿光被你发现?你在进去之后,怎么又那么巧,让你无意取到了那本万斤难求的《龙兴风水图志》?抬完了参,一切该了了吧,这时候,你怎么又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北京,被带到了独孤璞那儿去,之后又被家人出卖,和我一起来到云南?你想想这一系列事情,就像照着剧本发展似的,一点耽搁都没有,这难道正常么?我猜这全都是太祖的所引,就连现在你和我一起来这里解穴,恐怕都是太祖事先安排好的” “那为什么太祖要选我做这个媒介?”,我一时受宠若惊又百感jiāo集。 “这我就说不准了,一般来讲,这种事情都是托给后人来办的。莫非……你是清帝那皇子皇孙?” “燕叔,您可别瞎说了,我是正统的汉人,家里从根儿上到我这一代,从来就没有一个人与外族通婚的,我怎么就能成了满人的皇子皇孙了呢?” “我也只是猜测,你不要当真”,见我急了,燕叔也不继续坚持。 “老叔,知焉哥你俩别说了,咱还是来谈谈那个大阵的弱点吧”,梦蓉旁观者清,又把话题拉回了破阵上。 “说实话,这个阵为啥叫‘六方五位阵’呢?从打我第一次听这个名儿就有点儿迷糊”,我向燕叔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个‘六’和‘五’字儿上面”,燕叔又重新捡起那根树棍儿,回到了那个六边形旁边。“‘六’指的就是就是六边形的六个角,五呢,当然就是逆五行。说白了,这六个角里只有五个是真正的阵,剩下的一个是虚阵” “虚阵?” “对,虚阵。虚顾名思义就是空,按常规解释虚阵也就是一个空阵,不过在‘六方五位阵’中,这个‘虚’字又多了一层意思。什么意思呢,你不妨将‘虚’字拆开看看……” “把虚字拆开?我试试……”,我也捡了一根树棍儿,在地上划拉着。 “拆开的话,是一个‘七’,一个‘业’,还有一个‘虎’字的头……” “虎字头实际上可以看成是‘广’字和‘一’字的嵌合,你看看是不是?” “没错,虎字头的确可以拆成‘一’和‘广’字” “这样的话,‘虚’字就变成了‘一’、‘广’、‘七’和‘业’四个字” “一广七业?这也不是句话……”,梦蓉嘟囔道。 “错了,一广七业是句话。业指的是‘业障’,有罪孽之意;七业呢,顾名思义,就是七种业障……” “七种业障?”,我俩齐声问道。 “没错,七种业障。佛祖释迦牟尼曾有言曰:‘人间有七业,为之不超生’。这七业讲的就是人间最为恶dú的七种罪孽,它们分别是:‘杀生’、‘妄语’、‘乱lún’、‘暴行’、‘妒人’、‘自弃’和‘不肖’,佛祖在论经时曾提过:但凡行七业中多于半数者,死后都算是怨鬼,一百年内不能投胎超生,更失去了赶往极乐世界的资格。吴三桂之所以设置这个虚阵,一方面是因为殉葬的人数不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虚阵能够最大程度地为逆五行吸收无法超生的七业怨鬼,‘一广七业’的最终目的就是以虚阵为入口,将游dàng在世间的七业游魂一齐带入逆五行这个无底洞内” “原来这个小小的六边形里还暗藏着如此多的玄机”,我不禁感叹道。 “不过凡事有一利则必有一弊,虚阵虽能为逆五行吸取冤魂,却也是逆五行唯一的入口,是‘六方五位阵’唯一的死穴。我们若想破阵,便要从这个虚阵进去” “但咋的才能知道哪个才是虚阵呢?” “这就是眼前最大的问题了”,燕叔耸了耸肩,“至于怎么确定,我也没想出办法。不过咱能把事儿分析到这一步,今天我也就算不虚此行了” 说到这儿,包括梦蓉在内,三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噜噜乱响。燕叔忙把话题止住,道:“今天咱们就说到这儿,你们下午休息,我再翻翻《龙兴风水图志》” 吃过午饭,我索xìng继续倒下睡午觉。这时,我突然想起肚脐眼的事儿来,趁着没人注意。我把偷偷把前襟儿掀开,将正午的阳光放进来一些。它更绿了,而且那一团絮状的东西竟然有以肚脐眼儿为中心丝丝络络外延的趋势。我看了一会儿,又想了想穿绿棉袄的小妖孩儿,心里不禁有点儿甚得慌:按照这么发展下去,不出一年恐怕我也要成为那个满脸长疮流脓的怪物。妈的!下次我要抓住这个小兔崽子非得阉了他不可。 瞅完肚脐儿,我又陷入了百无聊赖之中,我斜眼向周围观瞧,燕叔正坐在旁边儿的石砬子上专心翻书,而梦蓉伺候了我多半天,此刻脑袋也耷拉着,一副瞌睡虫上身的模样。远处的天边大雁正缓慢地扑腾着翅膀,伴着那略红的云彩,显得是那么悠然自得,那么与世无争。我越看眼皮子越沉,终于扛不住睡虫的诱惑,又去拜会周公了。 第八十七章 - 逼dú(一) 再明白事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云南火辣辣的太阳光透过我眼皮子的缝隙,使劲儿往眼睛里头钻,山风却在身子周围嗡嗡地吹着,弄得我脸上热身上冷,浑身好不自在。我只觉着嗓子有点儿干,迷迷糊糊地咽了一口吐沫也没过瘾,就想撑着坐起找点儿水喝,这一动弹可了不得,原来我那双手和双脚全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我急忙把胳膊举到头顶瞧了一瞧,嘿!巧了,这不就是我背囊里那束栓棒槌的红绳么。 我心里‘唰’一下凉了,莫非是糟胡子绑票啦?评书里那些画面立马就像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乱窜  常去茶馆儿听评书的人都知道,有些说书先生为了自个省事儿,总是把一些桥段固定好了,就比如和尚总是肥胖居多,而且都爱袒胸露rǔ,很少有五短身材的;而但凡涉及到老道,则多是瘦高身材,五绺须然,道骨仙风,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绑票在评书里也有一个固定模式,比如被绑人的手脖子、脚脖子全要被捆起来,而且嘴里还都塞着块儿裹脚布,碰到狠一点儿的胡子,舌头搞不好还得给割下来,即使最终被营救了,也落下一身的残疾。我以前没少了听这些绿林传奇,一想起这事儿就满后背地冒凉风。 我吧嗒吧嗒嘴儿,还行,舌头还在,嘴里也没塞着裹脚布。再抬眼往远处一瞧,诶呀?燕叔仍竟坐在不远处哗啦哗啦地翻书,而梦蓉却在另一边叮叮当当地敲着什么。眼瞅着他俩这般悠闲,我心里不禁画起浑儿来,瞅这样儿也不像是让胡子给劫了啊,咋就我一人被绑在一边儿呢?这里边一定有事儿,不行,我可得问清楚了。 想到这儿,我鼓足了劲儿朝他俩的方向嗷地嚎了一嗓子。燕叔听见我醒来,缓缓地合上书,把花镜揣回到怀里。待这一切完毕,他朝梦蓉拍了下巴掌,梦蓉心领神会,从后面端过一个小皿子,缓步跟在燕叔身后。 “燕叔,这是咋了?你俩中邪了还是怎地了?怎么把我给绑起来啦?” “我俩没中邪,中邪的是你,我和梦蓉把你绑起来那是帮你”,燕叔平静地说道,他那眸子里没了往日的诙谐,而是透着一丝执拗。 “救我?” “对,救你活命” “救我……那为啥还要将我绑上” “不绑上,你一会不还得犯疯啊?” “犯疯?燕叔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你昨晚做了啥你不知道?” “这我哪儿知道啊?我昨天中午躺毡子里睡了个午觉,不知不觉就睡到今天中午了,要不是喉咙渴得冒烟儿我还醒不了呢,这到底是咋了,我还以为闹胡子了呢” “你当真不知道?” “我对天发誓,我啥也不知道,要撒谎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事情是这么回事儿”,燕叔听我说完,脸上的气色好了点儿,“昨天傍晚的时候,我又出去看了看山,梦蓉就趁这时候就在营地生火做饭,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你小子从梦蓉后身拦腰保住要糟蹋姑娘,幸亏梦蓉有金蚕防身才没让你得逞,我当时差点儿让你气死。那心里还纳闷儿呢,寻思知焉这小子跟我混了半年,举手投足满是公子的谦谦之态,丝毫没有jiān盗邪yín之流的那股邪气,难道是太长时间没碰女人忍受不住啦?我刚想质问你,你却倒下睡去了,叫也叫不醒,我还以为你是装的,不好意思与我对质呢。后来吧,我终于寻思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有事儿,所以今天我和梦蓉准备了一下,等会儿彻底把你这dú根儿给切去……” “切去?燕叔,你俩可别胡来啊,切完我不就成太监了,我爹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一听燕叔说这话,又一瞅梦蓉在后边端着个小皿子,我差点被吓尿了。 “傻小子,你想哪儿去了”,燕叔给我气乐了,“我说的这个‘dú根儿’不是你想的那根玩意儿。梦蓉,你过来,让你傻哥看看这里面装的都是些啥” 梦蓉红着脸,上前一步把小皿子端了过来,我低头一看:皿顶上有几道黄符,底下是雪白的江米面儿。 “我还以为你俩要阉了我呢”,我眼睛紧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儿。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刚才要敢糊弄我,我,我…… 我就骟了你”,梦蓉一鼓小嘴儿,右手拎着锤子比划了一下。 “好姑nǎinǎi,我咋敢呢,你赶快把那东西放下,咱都是文明人儿,咱有话好好说行不?” “你即使有那个心,谅你也没这个胆儿!”,梦蓉一甩发辫儿,头饰撞得哗啦啦乱响。 “燕叔,既然误会都解除了,你俩帮我松开呗?” “不行,要是误会我就更不能给你松绑”,燕叔说道。 “啊?这又是哪国的道理” “你想啊,干昨晚那档子事儿的若不是你,你就肯定被啥邪物上了身。我若不捆着你,等那个孽障再把你控制住,你还不得捅我一刀啊?” “说来也对…… ,不过你也不能总捆着我呀?” “所以我才和梦蓉磨江米救你啊。你想想,你之前好好的,自从碰见了那个绿棉袄的小妖孩儿之后才被上身。我猜呀,就是你肚脐眼上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那股绿气惹的鬼,倘若把它医好了,啥也都好了。这不,咱干粮里边还有哦好几样粮食,我就让梦蓉舂了点儿江米……” “江米?”,我大声问道,“江米不是杀僵尸的么?” “没错,不过江米不仅可以杀僵尸,还能把尸dú清灭掉,但这过程很疼,我怕你受不住乱跑,所以才把你绑起来” “原来是这样……”,燕叔这么一说,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总算是连接起来。 “尸dú最怕江米,要是尸气尚未扩散到全身,一把江米扔进去尸dú就能全给抵没了,不过要想去根儿,还必须得把尸dú上附着的怨气逼出来” “那就逼啊”,我迫不及待地说。 “哪有那么容易!逼怨气不是打嗝,更不是放屁,你没经过你不知道,那滋味才难受呢,怨气一与江米接触,就在你ròu里拱啊拱的,直到把你皮ròu拱开它才能散到外面。你想想,皮都被气儿拱bào了,那滋味儿还能好受么?癞癞嘟嘟的,不仅难看,而且还特疼” “行了,燕叔,你可别吓唬我了,你再说我鸡皮疙瘩都能掉落一地了” “挺住,小子。姑娘就站你旁边儿瞅着你呢,你装也得装出个爷们儿的相来,要不你可丢不起那碜” “行,您就瞧好吧。说啥这病也得给治好了,要不我哪天要真一铸成大错了,三妻四妾的我也养活不起” “行了,别贫了”,梦蓉又把那锤子扬起,对准我那私处晃了晃,我赶紧缩了缩舌头做祈求状。再看梦蓉,双腿盘地,气运单田,像是武林高手运气似的,摆弄了一会儿竟然一张嘴,唰一下从嗓子眼儿里拎出条金黄色的小蛇儿出来。 “诶呀妈呀,人家都说‘口吐莲花’,你怎么还吐出一条dú蛇来” “这就是金蚕”,梦蓉喘了口气说道,“等我会儿我让它在江米皿里打几个滚儿,浑身都沾上江米的粉子” “妹子你别闹了行不?”,我摆了摆手,“你要不愿意跟我有肌肤之亲,你大可让燕叔来帮我逼dú,干啥还整条dú蛇在我肚脐上蛄蛹○1?哥我从小就俱蛇呀……” “没脸没皮”,梦蓉鼻子都快被我气歪了,“你想的美,还肌肤之亲。我明告诉你,这条金蚕可不是在你肚皮外面蛄蛹,而是进到你的肚子里头,吃你的肠,挖你的心,喝你的血,啥时候把你治理得服服帖帖了,啥时候再帮你逼dú。你麻溜的预备好了,赶快让金蚕进到你的肚里治病” “啥,这蛇还要进我肚里去?”,我吓得倒吸了两口冷气。“这绝对不行,我自小就畏蛇,这我天天吃饭之前要是想起这事儿来,我以后还不得恶心死啊?” “你要不让它进去。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吃饭了”,别看梦蓉的小嘴儿得理不饶人,但这句话讲得还蛮有分量。 我瞅了瞅那边儿的燕叔,燕叔微笑地点了点头,我一看梦蓉不是在闹笑话,才不情愿地说道:“那,那行 …… 不过你可赶快的啊,可别借着这蛇公报私仇” “你想让金蚕从哪儿进去?”,梦蓉问道。 “还能从哪儿进?不就嘴一个地方么” “也不全是,凡是有眼儿的地方,像嘴、肚脐眼儿,还有屁股全行,你可想好了,从嘴进去可是要经过嗓子和肠子,你得多受不少折磨” “你都是从嘴拎出来的,我还能从屁股里再塞进去?那以后你还含不含了?再说了,这蛇从你嘴里出来了,又进了我的嘴里,这来来去去的也讲得通嘛…… 说完,我坏笑起来” “知焉哥,你怎么越来越贫了?以前我记着你不这样啊” “以前是以前,咱现在不熟了么?而且我一半儿身子都搁在阎王爷那报道了,再不开开玩笑的话,你说我死了有多冤?行了,就从嘴里送出去吧,你知焉哥好歹是条汉子,疼我不怕,我就怕丢了碜○2 “这还像句人话,你要还像刚才那样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另一半儿身子也去阎王那报道” “行啦,你们俩就别掐了,赶紧的弄吧”,燕叔在旁边催了起来。 梦蓉理了理发辫儿,盘腿儿坐在地上,又是一副运功的姿态。只见那条金蚕飞也似地奔向皿子里,口里衔住一道黄符,身子没命地在里面翻滚着。 这时,燕叔突然开了口:“知焉”。 我没反应过来,转头应了一声:“啊?”,嘴巴一张的间隙,梦蓉突然睁开双眼,俩手往前一推大喊一声“开”,那金蚕像一阵风似的扑奔而来,我只觉得面前金光耀眼,嗓子里头嗖嗖冒着一股凉风,接着肚里像火燎了一般,开始钻心地疼起来。 “诶呀妈呀,疼啊”,我双手双脚虽被拴住,可还是忍不住满地满地打起滚儿来。 注:○1蛄蛹,音gū yǒng,北方土话,指虫子或爬行动物的蠕动状。 ○2丢了碜,北方土话,意为没面子。 第八十八章 - 逼dú(二) “知焉哥你再忍一小会儿,金蚕马上就能到你肚脐了”,梦蓉在旁边安慰着我。 “忍不了了,早知道这么疼,你还真不如让它从肚脐眼进去了”,我边打滚儿,边哀嚎着喊道。 渐渐地,那种火烧火燎的滋味慢慢减轻,取而代之的确是像是吃了薄荷一般的感觉,五脏六腑一齐嘶嘶地往外冒凉气,疼痛的感觉再次来袭,这回比上一次更加的剧烈,疼得我都没法说出话来,只能用脑袋没命的磕着地。 “老叔,你赶紧扶住知焉哥,用一只手蘸着江米在他肚脐上使劲地揉搓”,梦蓉一边说,一边挥手指挥这燕叔,我偷眼一瞅,她脸上的汗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往地下掉。 “梦蓉,你也得坚持住了”,燕叔一边抱着我,一边安慰着梦蓉,两人一里一外在我肚脐上就开始作起了法。我不知道满清十大酷刑是什么滋味儿,可江米每与绿dú接触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感觉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是燕叔不拦腰保住我,说不定我就疼得一骨碌滚下山涧去。 慢慢地,刺骨的剧痛逐渐减轻了,也不知道是dú快逼完了还是我疼的感觉不到。我偷眼往自己肚脐瞅了一眼,小肚子上面的毛孔全都竖了起来,绿气顺着那些孔子唰唰地往外喷,而那一块絮状的绿却在越来越淡。 不一会儿,那绿色已消失殆尽,往外喷的都是些白气儿,我顿时觉得自己喘气困难,忙手刨脚蹬起来。燕叔一见时候到了,忙朝梦蓉喊了一声,俩人一齐喊了一声“封”,只见燕叔手掐黄符,往肚脐眼儿上一贴,肚里的金蚕也往出一顶,我那肚脐眼儿就止住漏气了,呼吸也不再局促。我再往肚脐眼儿上一瞅,好家伙,绿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黄嘟嘟的新鲜ròu。 燕叔见我没事儿便将我放躺下,我这一躺一坐,就觉得肚子里像是翻江倒海似的,直起身子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地,再看地上抱团儿的蜈蚣地往外冒着绿气,销蚀在石砬子顶上。 “行了,dú是逼出来了,蛊我也给你解了”,说完此话,梦蓉两眼一闭,累得昏了过去。 吐了那些蜈蚣之后,我浑身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反而像是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似的,一蹿就起了身。 “梦蓉,你没事儿吧”,我抱起梦蓉,旋即又触电似的放下。 “知焉,别看你小子弱不禁风,倒满有女人缘儿的嘛”,燕叔一边儿说着一边满脸坏笑着。 首发 “燕叔你说啥呢,我家里还有个母老虎候着哪,我即使有这个贼心有没这个贼胆啊” “这回梦蓉为了你,差点儿连xìng命都搭到里面去,我瞅这里面有戏”,燕叔继续坏笑。 “能有啥戏?”,我耸了耸肩,做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这姑娘对你有意思了呗,傻玩意儿。要是没有一个情字掺在里头,人家干啥受了侮辱还要以命相搏?早跑了” “燕叔你别瞎说”,瞅着那边儿小鸟依人般躺着的梦蓉,我嘴上虽然叫硬,可我这心里也入小鹿乱撞似的,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怜惜之感。 “行了,咱还是言归正传,继续谈找虚阵入口的事儿吧”,为了不惹出什么乱子来,我赶紧把话题转向别处。 “找阵的事儿你不用cāo心,我翻书的时候已经查着了,虚阵是整个大阵的入口,也是吸收鬼气的源头,咱只需要倒着考虑便能将这虚阵找到” “您的意思是…… ” “找一只鬼,抓住了拷问它” “抓鬼?”,我真燕叔的主意给折服了。 “没错,一会儿你把栓你那根儿红线展开了,我写几道擒鬼黄符上去,就跟撒鸟网似的,来往的鬼沾住了以后就被擒在上边” “那咱也看不着鬼,抓住了又能如何呢?” “鬼能附体啊,你咋忘了呢?” “妈呀,燕叔,您不是又打我的主意吧,我这回说死也不让鬼上身了”,说到这儿,我急忙我两手推在身前做出个阻挡状。 “你瞧你,刚才我还夸你,现在又是这幅熊模样。谁说上你身了?我的意思是等梦蓉恢复过来,咱去抓点儿田鼠野兔什么的搁在地上,鬼被粘到网上之后只能借助附身逃走,很可能慌不择路地上了这些东西的身,到时候咱只要跟住了它们,不就知道虚阵的位置了么?” “不过鬼也不傻,人就在边儿上站着,他凭啥要往田鼠野兔的身上附呢?” “它们不傻,我看你倒有点儿缺心眼儿。树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不会事先预防么?在捉鬼之前我会写上几道黄符,你们含在嘴里,谅再厉害的鬼也不敢上身;你要还是怕,把江米面子带着,到时候往身上一撒,不管啥鬼都招架不住” “唉…… 看来猎人还是斗不过老狐狸啊,那些小鬼儿还不得让你这个老油条折腾死?”,我晃了晃头,模仿着燕叔的语气说说。 “赶快去照顾梦蓉去吧,啥时候学得这么没大没小的”,燕叔一指躺在地上的梦蓉。 “好,好,好”,我乐着把身子转向梦蓉,伸手将她轻轻放在毛毡子上。中午的阳光还是很dú,而山风依旧嗖嗖地刮着,这一凉一热的天气,人最容易受风,尤其是身子虚弱的。我忙脱了外衣给梦蓉罩上,又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才一屁股坐在旁边儿。 “燕叔,咱还剩啥了?一会儿我寻思给梦蓉做点儿什么吃得补补身子” “没剩啥了,就有点儿江米还让你给糟践了。知焉啊,你就偷着乐去吧,这幸亏咱是在云南,要搁在关东,这大雪一封山漫天遍地的白,咱们仨人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麻达到山里活活饿死。 你听着,一会咱这样,你守着梦蓉,我再去弄点野物回来”,说到这儿,燕叔迟疑了一下,“话说回来,留你小子在家,我这心里还是不咋落挺○1的,别我前脚一走,你又让那绿棉袄的小妖孩儿给你擒了”。 “他要敢来,我就敢把它阉了!连另外两个小妖孩儿一起,全给他们全阉了。我让你还‘三婴护体阵’,我让你成为‘三婴净身阵’” “行了,你自己多留点儿神,我就怕你嘴上厉害,一到了真章就不行。我走了,你多瞅着点儿梦蓉”,说完,燕叔一塌身子,飞也似的走了。 燕叔走后,我一个人回到梦蓉身边坐下开始寻思着这些天的事儿。乡愁啊乡愁,自打我离开关东这半年多来,除了在塘沽飞鸽传了一回书之外,还从没给家里去任何信儿呢,我爹年轻的时候整天忙着进yào收yào,老寒腿的毛病一直都没工夫养。家里的买卖也不知道小二一人能不能cāo持的了,这yào店是人气兴旺还是关门大吉了,我得赶紧办完这一档子事儿,抓紧时间回关东瞧瞧去。 胡思乱想之后,我又把眼光投向在旁边安详睡着的梦蓉。难道这丫头还真燕叔说的,对我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了?苗家姑娘一向比汉人还俏,而梦蓉又是苗女的翘楚,让我怎不动心。能讨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想就连我娘的在天之灵都能高兴。不过那含琢怎办?关东还有静玉,按理来说,出关东回北京全是为了给静玉找yào治病,四爷还在家眼巴巴等着我呢,怎么我一到家领俩大姑娘回去了,这成何体统?我一边儿挠着脑袋,一边苦苦思索,脑子里就像浆糊似的稠在一起。 “你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又从我背后响起。我一激灵,一骨碌身从边儿上捡了块儿大石头,朝着声音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死妖怪,我日死你全家”,石头飞过去后,我cāo着根粗木棍子冲了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眼前站的不是绿棉袄的妖婴,而是燕叔。此刻他正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拎着一只野鸡笑得弯了腰,我一下造愣了,立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回来寻思吓唬吓唬你,看看你的反应咋样,没想到你小子还挺爷们儿的” “切,这幸亏来的是您,这要是那个妖娃,你看我不抽他的筋,扒它的皮的”,讲到这儿,我也顿了一下,“燕叔,等咱以后回关东了,你拜你当干爹,你教我武功,你看咋样?” “你小子,要不我咋说你鬼呢?给我当干儿子都想捞我的好,你就放心吧,只要咱爷俩能平安回到关东去,你要负责养我的老了,我就教你习武” “你俩搁那商量的倒是挺美啊”,梦蓉掀起了毛毡子坐起身来,她那面色还有些惨白,明显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呦,姑nǎinǎi您起来啦,赶上有空儿您赶快把那只金蚕给我唤出来,现在它还搁我肚子里呆着呢,我一寻思就恶心,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去” “不地,我偏要留在你肚里,看你以后再欺负我的,我就叫金蚕吃你心,掏你的肺”,梦蓉的话虽然狠不刺啦○2地,可姿态却越看越美,透着苗家女孩儿特有的那股灵气。 “我还敢怎么欺负你?得,刚送走一股尸dú,却又请了一个金蚕祖宗,敢情刚才我被折腾个半死,里外里的我还是没占着便宜?” “咋就那么多的便宜给你占呢?你们这些个男人啊,就知道一天天的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便宜,难怪我娘一遍遍地嘱咐我说让我和男人一起的时候小心点儿” “成了,你俩咋又掐上了?知焉,你去生火,一会儿咱烤山鸡子吃,等梦蓉调养好了身子咱们一起下山找虚阵去” “哎”,我兴奋地答应道。 注:○1落挺:音lào tǐng ,北方土话,意为有底。 ○2刺啦:音cī lā,东北土话,意为很,稍带贬义色彩。狠不刺啦就是挺狠,同样的,在东北还有个与‘刺啦’连接的词,如白不刺啦,肥不刺啦等等。 第八十九章 - 下山 除了昨晚充病号混了顿骚哄哄的烤兔之外,从方唯清家出来的十几天里,我是抓啥吃啥,丝毫没享受到一点点的额外待遇。半个多月过去了,肚里的油星儿没存下一滴,馋虫倒是不知疲倦,一天三遍,准时准点儿地擂鼓示威。 我打小就爱吃鸡,尤其是拿黄泥裹着烧的叫花鸡。小时候祖业旺盛,家里的餐桌没少了出现这道菜,那鸡烧出来才叫香呢,当你把裹在外头的泥胎捅上一个洞;或者按住边缘,将荷叶一块块往下撕的时候,香气就顺着裂口里出飘逸而出,那肥而不腻,瘦而不的口感我现在一回忆满嘴还哗哗地淌哈喇子。燕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饕,更是一个烹饪大师,听我提起了叫花鸡的种种好处,他索xìng也被勾引得直吧嗒嘴儿。 大山上别的没有,黄泥可有的是,只可惜身旁没有塘子,更没有荷叶。我围着山顶转了好几圈儿,实在没找到什么好的替代品,最后索xìng就采了几片傻大傻大的芭蕉叶子回来。别看李文昌带兵打仗不行,盐巴倒没少带,我随手抓了一把也扔在里头,接着燕叔就用那芭蕉叶子包裹了野鸡,又将黄泥一圈一圈的糊到叶子上,等糊完的时候,那山鸡就像肥了三圈儿似的,还没上火就把人馋的不行。 梦蓉也忘了自己是个病号,七荤八素地把泥胎焐进了火堆。借着风势,火舌往外一蹿一蹿地涌,湿木柴被烤得噼噼啪啪山响,仨人就在边儿上静静地守着,就好像死鸡能从泥胎里飞走一样。那感觉,既带着一丝无助,又饱含了无限的希望。就像穷苦人家的孩子,瞅着大锅里翻滚的饺子汤一样。 燕叔拿捏火候的工夫是很绝的,在我还在回忆和感叹的时候,他就用树枝子挑出了烧得滚热的泥胎。 首发燕叔的树棍儿往里一戳,香气就从里面抢着冒了出来,将我一下从回忆又扯回了现实。仨人谁也不把自己当客人,全都痛下杀口,恨不得把鸡骨头都嗦叻○1个遍。 梦蓉的身子还有点虚,不过胃口还不错,一行人吃饱喝足之后各自找地方休息。一夜无话,次日平明,再看梦蓉的精神,显然比昨天强了很多,小脸儿也变得红润起来,燕叔趁热打铁,把我俩召集到一块儿,继续商议探穴的计划。梦蓉是下蛊的行家,当然知道引鬼上身的好处,不过她也提出,山兽普遍胆小,怕一附体没头没脑地满山遍野地乱跑乱窜,到时候钻进了地洞子里可就毁了。与其让这些个东西瞎跑乱撞,还不如让她先给这些东西下了蛊,燕叔见梦蓉把心思全都投到挖墓里头自然也是喜不胜收。 石砬子底下的两匹马还气定神闲地低头吃着草,燕叔解下缰绳,将梦蓉扶上马,三人两马就沿盘山道下了山。必须一提的是,云南地势艰险,横断山脉居多,虽然百草丛生却又怪石嶙峋,不像关东的不咸山那般平和。不咸山林虽然艰险,但关东的山是缓的,土是又松又软的,走在上面心里有底,不像云南的石头山,一个不留神就得能摔得七荤八素的。 俗话说:‘看见山,累死马’,没走过山路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这句话的意味儿的:一座山峰就矗立在你眼前,上面树毛子都仿佛触手可及,可无论你怎么驱遣马匹,你和山之间的距离都像是丝毫没变似的。直行如此,就更别提盘山道了,眼瞅着红土地就在身子底下轻声呼唤着,可你就像是驴子拉磨似一圈圈干转也到不了底。那滋味儿,就像是把一个一年没碰女人的壮年汉子灌醉了,再绑在一棵齐腰粗的大树上,眼巴巴地瞅着大姑娘和小媳fù在身前扭秧歌。一句话  急得慌。 兜了一个多时辰,我们可算是下到了半山腰。这时候,六个阵门的特征已变得清晰可闻。我手搭凉棚往下一瞅。燕叔说的一点儿没错,底下点点翠绿之中混着六片不大不小的区域,每一片儿的颜色都比周围要深,把六个点连接起来,其形状就跟马蜂的窝似的,与燕叔画的六边形一般无二。 “深颜色的地方是槐树”,燕叔突然chā了一嘴,“槐历来为‘木中之鬼’,是所有树木中最为yīn柔,也最能吸引yīn气的一种。除此之外,我以前还跟你讲过,槐树能招来一种爱叫的小鸟,这鸟叽叽喳喳一叫,方士们就不能安心作法,这就是抵御穿山派用的一个招式。那边浅绿色的是草皮,法门不出意外就掩藏在那片草皮的底下” “你俩再看看两片槐树之间,是不是有片似桔又红的颜色?”,燕叔继续说道。我和梦蓉手搭凉棚仔细一看:在每两片深绿之间,的确是藏着那么一抹不惹人注意的红,它的颜色很淡,甚至淡得让人无法察觉。 “那是六片苦桔林,长出的果子既难于发现又苦得让人难以下咽。不是我舞玄,山里的野猴子不渴得要死都不惜得○2吃,可就是这几片平凡无奇的桔子林,掺着六片百年槐树底下的明器组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法阵。知焉,你把那槐树当横,桔林作竖,连接起来看看是个什么字?” “燕叔,连起来还真是个‘王’字,您之前说得果然没错,吴三桂这老小子还真的是yīn魂不散,躲在法阵里吸收yīn气韬光养晦。不过有一个事儿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家里也没谁跟风水扯上联系,怎么清太祖的寝宫和吴三桂的寝陵都让我给碰上了?”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努尔哈赤想当年不也是个小兵仔子么?可就是老天爷让他的脚底板长了七颗红痦子,他才能遇见八位同生共死的兄弟,继而又进山抬参,积蓄力量起兵推翻了腐朽的南明王朝。天命不可违也,或许老天爷就把你当作下一个努尔哈赤,让你窥得一丝天机” “燕叔您可别闹了”,我赶紧摇了摇手。“说实话,这兵荒马乱的,能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就满足了,我可没那么大的志向当皇上 ……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觉得您事事以百姓利益为先,一副胸怀天下的气魄,有开国皇帝的能力和度量,又有《龙兴风水图志》在身,老天是暗示我还是暗示你也说不定呢……” 一听我和燕叔谈论的内容,梦蓉的腰都要笑弯了:“你们可真逗,咱现在连个皇帝的边儿还没沾着呢,你俩就跟真事儿似的谦让起来了。你们男人啊,都是事前说的天花乱坠,事后又死不认账的主。难怪我娘总说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呢” 我和燕叔一听这话都楞了,越是平时一声不响的人bào发起来就越能产生不同凡响的效果。这个黄毛丫头不仅有着苗家女人传统的活泼,甚至有点儿泼辣,让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梦蓉,你对男人有这么大成见长大可是要嫁不出去的呦”,我故作严肃的挑逗着她。梦蓉闻听此言当然也不示弱,一来二去队伍里少了之前互相的拘谨,倒是充满了不绝于耳的欢笑,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环境里,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地,脚下的山路也越来越短,山下的红土地变得触手可及。 注:○1 嗦叻:音suō lè,东北土话,意为舔个干净。 ○2 不惜得:北方方言,意为看不上眼。 第九十章 - 捉鬼(一) 三人欢歌笑语地下了山,眼前的景物立马变得异常真实起来:绿的树、红的花、略带枯黄色的草,还有在田间飞舞的各色蜢虫都萦绕在我们周围。山上冷风习习,山下温暖如春,这一上一下仿如是经历了四季的变迁,让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燕叔先是带领我们靠近了一大片槐树山林,说来也怪,别看林子外头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可里面却是死气沉沉,仿佛没有一丝活气儿似的。燕叔摊开双臂,示意我们停下,从背囊里取了一块儿昨天吃剩的鸡骨头扔进林子里,我和梦蓉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在外边静静地瞅着。等了能有两柱香的时间,一只田鼠探头缩脑地从地洞里钻了出来,它仿佛是被鸡ròu的香味吸引了,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危险就径直朝那根骨头跑去。 这时奇迹出现了,鼠爪刚迈进树林不到半步,身子突然像灌了铅似的,一头便栽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死去了,这还没完,它那棕黑色的尸体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急速变淡,最后竟一点儿不留消失殆尽在黄土地上。 “那是道无形的界”,燕叔指着槐树林子说道。“六边形的每条边都是一道无形的分界,倘若不是从入口的虚阵进去,无论什么活物都要被逆五行的威力方死。刚才那田鼠被杀之后,魂灵先被虚阵摄走,尸体之后将蚀为一股脓血渗进土里。 首发我猜这林子里头的草木肯定异常的茂盛,要是里面还有野猫野狗,身子也定出奇地大” “这么说来,只要不碰边界地就不会有事儿?”,梦蓉问道。 “嗯,是这样的。《龙形风水图志》的附章提到:无论是正五行还是逆五行,只要不碰边界,而且没有走错就不会有事。但虚阵的入口很小,长宽最多不会过丈,很多盗墓者都是在这步送了xìng命,这个逆五行法阵设计得非常玄妙,尸体融化之后白骨会化为一股脓血渗入地下,表面上你看不出任何痕迹,所以每一个盗墓者都会有自己最先到的错觉。 不管怎样,咱们先把范围缩小吧,先确认哪片林子是虚阵再说。梦蓉,你会织布么?”,燕叔问道。 “会一点儿,老叔你问这个干嘛?” “一会儿我去外面逮些野物做为野鬼的附身,你和知焉一起把他囊中的红绳抖落散开。记住,拆得越细越好,即使拆成红线都无所谓,总之以最长为宜。待拆完红线,你俩就要竭尽所能,将之编为一口大网,面积越大越好。等我回来之后,我将拜请祖师爷写几道捉鬼黄符” “行了老叔,你就放心吧”,梦蓉干脆地答道。 燕叔说完,又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们千万要离那片槐树林远远的,不管发现了什么都不要贸然靠近。待我和梦蓉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燕叔一塌身,施展陆地飞腾法潜进外面的山林子里去,不到眨眼的工夫踪迹皆无。 不到一个时辰燕叔回来了,我和梦蓉也完成了他所jiāo代的任务:将在关东捆棒槌的一缕红绳劈成了丝丝红线。梦蓉不愧是个心灵手巧的苗家丫头,一对儿橙扑扑的小手上下翻飞,不到半个时辰就粗织出一道大网。燕叔很满意,在地上设了个简易的祭坛,运用发丘派的独门绝学跟祖师爷请了几道捉鬼黄符。 我自小母亲早亡,缺人疼爱,偏偏又摊上一个脑子极其有病的二婶。二婶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成亲五六年也一直怀不上个孩子,一身母xìng憋在肚里也没处散发,索xìng就全都浇灌在我的头上。有人说,最dú不过fù人心。这话虽然不全对,但也或多或少反映出一个真理来:女人比男人更偏执,也更容易钻牛角尖儿,而且一旦进了牛角尖儿就很难再钻出来。 可能是怕我天天往外跑冷落了她,二婶有事儿没事儿总爱和我讲鬼故事:书上看的也有,左邻右舍瞎传的也有,可能还有挺多她临时瞎编的。现在想起来,她讲的那些段子剧情非常简陋,甚至有些都很可笑,但儿时对鬼神的那种既懵懂又敬畏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所以尽管我已要到了弱冠之年,可内心深处还是很惧怕鬼的。 梦蓉倒无所谓,苗家的女子生来就是半个通灵者,如果会用蛊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巫婆。书上常说:越漂亮的蘑菇dúxìng就越大,越鲜艳的dú蛇就越不好惹。按照这个理论,俏丽的梦蓉算是个巫中之最了。和燕叔与梦蓉在一起,我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惧怕,或许是因为鬼,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 写完了几道捉鬼黄符,燕叔又借着最后的三张黄纸刷了三道护身符,那上面的纹路很奇怪,像是先秦的古文字,又像是古玩黑市里的密语。燕叔jiāo代说这叫 “金蝉符”,是发丘派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绝学。用的时候把嘴一张,将符沾了吐沫垫在舌根子底下就行。有了这道符,不管是天煞伤神还是孤魂野鬼都会把你当成同类,有悟xìng的人贴了这道符以后还能出现短暂的通灵,看见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 接过金蝉符的一刹那,我犹豫了,不知是贴还是不贴。黄符擎在手上,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别样感觉:我变得谨慎了,知道逃避危险了,但却失去了以往的锐气。一年前那个遍闯地下寝宫、怒挑群鼠的刘知焉蜕化了,变成了一个瞻前顾后的凡夫俗子。我的目光突然滞住,不知到底是彻头彻尾的堕落还是一种扭曲的成熟。 第九十一章 - 捉鬼(二)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17k中文网,欢迎大家 许多人都曾有过这样一种经历:在办某件从未做过的事儿时,心里会突然涌过一种怪异的感觉,恍惚中似曾经历,但若认真回忆起,就是揪光头发也想不出来。更玄的是,有些人事情做到中途,脑中会浮现一番景象,这景象就是即将要发生的事,你想违抗,却又yù罢不能,待你悉数办完再做比对之时,只感慨四个字:分毫不差。 二婶以前告诉过我,这叫做预感。越是危险的环境,预感得就越准,景象也越神。这一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无法悟出其中的奥妙来。有时我甚至想:这茫茫天际之中,是不是专门有几颗星宿来给人传递讯息,让人未雨绸缪。 在我的记忆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预感或多或少总是与厄运相伴。就像记忆里我第一次有预感时那样 当时我还是个小孩伢子,爬树上房是我唯一的爱好,并且整日沉迷其中乐此不疲。本来每天回家以前,所有的伙伴儿都要扯条破麻袋撑在手里,并且兜着它从树杈上跳下来以示勇气,但那一天,我却觉得莫名的躁动,就仿佛要出什么意外似的。后来我找了个借口逃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街道口鼓噪山响的哀乐声,一打听,原来好好的麻袋不知怎么就漏了风,最胖的伙伴儿从树上径直地栽了下来。他倒没有怎样,要命的是他身子底下还压了两个,一个死了一个终身残疾。 第二次有预感是我娘去世之前。那时我七岁不到,同样也是忽然感觉一丝燥热,心里乱得不行,没等踏进家门直接就被二叔二婶带到了他们家,直到头七过了,我才知道我娘在那天撒了手。自此之后,我对这种烦乱而又燥热的感觉愈加畏惧,生怕它什么时候又突然来袭。 接到燕叔护符的一霎那,我又感觉到那种令人不安的燥热,它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么的令人恐惧。它是一种警示,一种无声的威吓,一种让人每个毛孔里都支楞起来的威力。 燕叔仿佛对我的心思有所觉察,微笑着问道:“知焉,怎么,害怕了?” “没……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适,身子又燥又热的” “热?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一会我招鬼上身的时候不把你吓出一身冷汗才怪呢,这冷热一混合最容易滋生风寒了”。 听了燕叔的调侃,我丝毫不感到可笑,反而觉得很突兀,很不协调。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不知是我的情绪感染了他俩,还是大伙都累了,总之谁都没有说话。身边只有山风在呜呜轻嚎,把场面衬托得有点儿恐怖。 良久,我对燕叔说道:“燕叔,要不咱们今天…… 还是到此为止吧?我总觉得心里边儿有点儿慌,不落挺” “你还是害怕了”,燕叔摇了摇头。 “不是,燕叔,您听我说,我不是害怕,我是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前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说到这儿,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话。 “接着说”,燕叔圆睁双目催促我。 “以前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身旁都有人……死”,我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 燕叔听罢愣了一下,梦蓉也吓得侧目而视。两人面面相觑瞅了好一会儿,自保的心理终于让梦蓉站在了我这一边:“老叔,我也觉得知焉哥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您是天下闻名的盗墓行家,手里还握着一本旷世奇书做参考,但我还是觉得这事儿稍微有点儿蹊跷,难道您不觉得咱们这一行有点儿太过顺利了么?” 燕叔皱了皱眉:“顺利?我倒不觉得。若是没有这本《风水图志》,我是断然不能找出墓穴的真实所在的。换句话讲,即使咱们几个冒懵撞进了这块陵地,命运也不会比那只田鼠好多少,可这些都被我们避开了,这就说明《图志》还是好使的,只要继续按照它上边写的去做,就会趋利避害毫发无损地进到大墓里去。” 听燕叔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又稍微地落了点儿挺。没错!这《风水图志》的确是记载了逆五行阵的种种破法,而这本书也是我亲手从那间寝陵里拿到的。燕叔根据里面的分金定穴之法找到了墓穴的所在,又一步一步冲破了墓外的层层封锁。按理说:这书绝对是好使的。想到这儿,我的心又活了,附和着燕叔点了点头。 看我又投回了燕叔的阵营,梦蓉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要燕叔不松口看来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都必须得走一遭了。 燕叔点起火,又杀了一只猎物把内脏掏出来撒在地上  传说这是个引鬼的方法,我在八大胡同里就听说过详细的过程。京城里王广福斜街的永昌茶楼是个最大的评书摊子,白天讲的全都是三国故事,可天刚这么一擦黑儿,话题马上就换成了神鬼传奇和穿chā其间的荤段子,过往送货的伙计、干了一天活的佃农们都喜欢驻足听上一个来时辰,我也经常混在其中。 要说招鬼和吃yào没什么不同,都需要引子,而且yào越珍稀引子也越金贵。招鬼也不例外,据说鬼也分三六九等,有那种成天不干活却活的逍遥自在的,也有那种撅着屁股却整天挨骂受训的。若要把稍有身份的鬼引来,就必须弄来极恶极秽之物。说书先生讲了,天下最污秽的东西是夭折子和乱lún子的内脏。湖广两省就专门有这样的商人,到处去高价收购四五个月大的婴孩儿,山村以田猎为生,向来都是重男轻女。有些家长知道自己生了女娃,直接就将之按到水里溺死。那些损yīn丧德的商人们就拿着真金白银去和他们买婴孩儿的尸体。 夭折子的尸体这还不是最金贵的,最值钱的是在娘胎里呆了四五个月的乱lún子。山里重男轻女,在短时间内还看不出其中的危害,可过了十年二十年之后,其弊端就全显现出来了:一到了下地耕田的时节,田间地头满眼全都是男娃子,谁家要是有个闺女,都得格外保护起来。有的家里穷,哥兄弟四五个就老大能娶得起媳fù,几个兄弟们憋得狼哇瞧叫○1,遇到有些不理智的,小叔子和嫂子之间就有了事儿,这叫“养小叔子”。 如果说“养小叔子”是环境所致的无奈之举,那翁入媳居的“扒灰”则就更加不堪入目。“扒灰”解释为俗语就是公公偷儿媳,历史上最著名的“扒灰”来源于北宋王安石的传说:相传王安石早年丧子,儿媳寡居于另筑小楼之中。王安石出于关心,就常去小楼探望。大概儿媳对此有所误解,就大笔一挥在影壁墙上题诗一首以明心节。王安石看了之后觉得非常难堪,就用手扒去墙灰,“扒灰”之名由此而生。 对于这种说法,我是很不赞同的:纵观王安石的文风和为人,他都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民间之所以盛传这个传说,大抵是因为他厉行变法,得罪了许多达官显贵而被造谣所致。不管扒灰是怎样一个来历,扒灰历来为世人所不齿,如果还有了乱lún子,那就更是为天理所不容,为人lún所唾弃。 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正因为扒灰的不lún,它滋生的孽物历来都是妖术邪法者的最爱。相传明朝中期,南山妖道沈慧甄为了招鬼炼丹,竟然怀揣金条外出寻找鬼引。燕叔当然弄不来这种金贵的引子,当然也不齿于这种行为,就杀了几只猎物,将它们的内脏撒在地上。 第九十二章 - 捉鬼(三)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17k中文网,欢迎大家 活物的内脏是极其污秽之物,很多怨魂都喜欢蹿进里面给自己增加法力和道行。至于增加道行的最终原因,也无非是想投胎去个好人家。燕叔摇符做了一个发丘派的祈祷仪式。那姿势让我想起在关东祭拜不咸山山神孙良的情景,这时候天正好过午,也不知是周围的山风骤然增大,还是燕叔的仪式起了作用,那堆内脏不知怎么地就开始冒了泡泡,随即,那滩污血的上面竟然升起了一股小小的旋风。旋风起初很微弱,但恍恍惚惚能看见形状,黑色的风体裹着暗红色的核心一点一点的膨大,等长到巴掌大左右的时候,燕叔朝梦蓉一指,梦蓉心领神会,给几只猎物下了蛊。 一只灰毛野兔在中蛊之后仿佛是丢了心智似的,呆呆地望着我,我也看着它,心中想道:“唉…… 小野兔,你能在同一个下午既遭人下蛊又遭鬼附身,虽然不是什么幸事,但凭着这份境遇,你也算是前无古人的神兔了”。我正胡思乱想着,那边的旋风已经长到了猪仔大小了,燕叔一见几只猎物全都被梦蓉控制住了,两手一扬,再见那股黑色旋风,像着了魔似的,直向我们扑奔而来。旋风先是刮到梦蓉的身边,刚想靠近,却像被针扎了一样弹开。我知道,这是金蝉护符起了作用。想到这儿,我赶紧往护符上吐了口吐沫,将它粘在了舌根子底下。 想来这只野鬼生前也必是一名讲究原则之人,即使无法附于人身也不屑于那些田鼠野兔。旋风围着我们刮了一阵,见占不到便宜就想拔腿逃走。燕叔一见岂能答应,双手擎符对天一摇,那股旋风顿时就像绑了线的木偶一般,再也无力向外遁逃了。再看燕叔也不轻松,只见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燕叔与那厉鬼相持着,对峙了半天谁也不肯让步。 首发渐渐地,燕叔的鼻洼鬓角全都见了汗,旋风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看样子再挺个半炷香的工夫那旋风就要消隐。燕叔见自己的道行降伏不了这鬼,就趁间隙再次召唤梦蓉。梦蓉当然明白燕叔的意思,执手弄蛊就控制几只野物往旋风上撞。看来这次那厉鬼无论是否愿意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跑在最前的是那只灰毛野兔,而旋风此刻与燕叔对峙得正酣,根本没料到后院儿能起火。等它发现时再想躲已然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见“咔嚓”一声巨响,野兔的身体周围起了一片雷火似的电光,直耀得人都睁不开眼。等眼前的光暗了,再看现场,那黑色的旋风已然踪迹全无了,而野兔身上的毛都被电火燎的秃了一大块儿,就像是癞子脑上的头发。 “附成了”,燕叔激动地喊道。 “那到底是放还是不放?”,梦蓉朝燕叔喊道。 “你挺住,先别放,等我jiāo代几句话的”,燕叔边喘边擦汗说。 “行,我还能挺一会儿,不过您可得赶快点儿,这东西不是个善茬子,我怕一会控制不住它” “好,你俩听好。一会儿梦蓉撒手的时候,你俩能跟住就跟,跟不上就呆在原地,记住千万别跑散了。只要你俩还在一起,我寻到入口之后就能找着你们” “您就放心吧,梦蓉我来照应”,我回应道。 “老叔,您话说完没有?我可有点儿挺不住啦”,梦蓉边喘边向燕叔喊道。 “好了,我查三个数你就放” “三” “二” “一” 燕叔的“一”字刚出口,梦蓉运足了气,一下给灰毛野兔解了咒语。再看这野兔奔着西北角方向就跑下去了,燕叔趁刚才说话的时间脱掉大氅,现出一身短衣襟小打扮的装束,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崩挂之处,见野兔朝树毛子里钻了去,他两腿一纵就跃到树上,像一只雄鹰注视猎物似的高高在上。 梦蓉见状也要塌腰去追,我忙把她拽住说道:“燕叔刚才不是说了,追不上咱俩就在原地呆着。跑散了就不好找了,你瞧你这一身行头,叮叮当当的,还有你那些小辫儿,钻树毛子里头不得刮住啊?” “咱俩跑不散”,梦蓉一把推开我的手。 “怎么?”,我听了这话有点儿吃惊。 “你忘了?我的金蚕还在你肚中呢,不管你到天涯海角,只要我愿意,我都能找到你” 听了这话,我恍然大悟,重新牵起了梦蓉的手说道:“要追咱们也得在一起,事不宜迟,咱俩赶紧往西北方向跑吧”,说完我拽着梦蓉跌跌撞撞地钻进了树林里头。 燕叔的身影还能看到,他此刻就踩在我们前方的一棵大树枝上。不用说,那厉鬼附在野兔身上肯定是受了惊,依着本能朝着虚阵吸引的方向跑,而它却不知道,在它的头上燕叔正像一只鹞鹰一样注视着它,一丝一毫都没放松。 野兔停了一阵,又突然加速朝前蹿了出去,燕叔依旧在它头顶严密地监视着,但我和梦蓉的脚步就跟不上了。梦蓉的头饰在林子里很碍事,跑着跑着就让树毛子给刮住了,急得她差点儿把那些东西从百十根发辫儿上生拽下来。等我为她将树毛子和草棍儿全都掰下来,燕叔也没影了,我俩只好依着印象继续朝西北方向奔去。 我和梦蓉互相搀扶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一口气儿竟跑出了五六里来。趁着歇脚的间隙,我抬眼朝前一看,西北角的天空竟然现出一股青烟,那青烟的形状是那么的熟悉,俨然与寻常人家冒出的炊烟一般无二。梦蓉也发现了情况,同我一样愣在原处不知所以。 这种鬼地方竟然能有人住?这是我和梦蓉全都疑惑的一个问题,但心头强烈的好奇与干渴却驱使着我俩离那青烟越来越近。随着我俩的靠近,轮廓逐渐清晰了,前面的确是一见草屋,草屋的周围用豆栅○1筑着障子,简直与民房一模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我和梦蓉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按理来说,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冒出这样一间这样的草房,绝对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但我俩的嗓子实在是渴的要冒烟儿了,侥幸的心理再次占领心头。我朝梦蓉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就推开栅门迈进院内。 院里散养这几只家禽,几只小鸡崽正围在母鸡腿旁叽叽喳喳地要食吃。我把四周打量了一遍,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来,不过我心中却未有一丝平复在危险的环境里,外界越是平静人的内心就越难平静。俗话说‘咬人的狗不露齿’,敌人隐藏得越深就说明他的道行越深。 可能是我开门的响声惊动了屋内的主人,柴门一敞,竟一齐出来两个棒小伙子,我抬眼一看:这两人中有一个年岁稍长,看面容貌似已过了弱冠之年;而另一个看起来与我年岁相仿,一脸的淳朴和稚气。再看两人的衣装,可谓是简朴中透着简陋:那件说不清是马甲还是背心儿的短衫上攒满了油渍和土屑,看起来像是一年未洗的样子。除了脏的有些恶心之外,每人的衣服上还大大小小地磨开了七八个破洞,在洞的里头,隐约能看见凸起的腱子ròu,应该是长期劳动所致,我上下相麽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 我和梦蓉两人本来预备好了引蛊的架势,就等着从屋里飞出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与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之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俩已经说好,梦蓉负责吸引怪物,而我趁乱进屋去搜索必要的补给。没想到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刻,屋里竟出来了两个长相很普通的男子,这反而让现场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注:○1豆栅:北方俗语,指秋季黄豆成熟以后剩余的根茎,人们常将它晾干之后当作引火的烧柴或院落的栅栏。 第九十三章 - 奇族(一) 四人相见全都愣住了。年纪较小的那个竟然还摆了一副战斗的架势,以戒备的眼光地打量我们。倒是那个年 长的沉得住气,见我和梦蓉的面相不像是坏人,就向前迈了一步说道:“敢问二位姓字名谁,又为何来到这 龙岩山禁地呢?” 梦蓉稍微稳了稳情绪说道:“你们 …… 当真是人?” 那年轻的听了差点儿笑喷了,回道:“这位妹子说话真不中听,我们要不是人,难道还是老虎野猪么?” 听了两人的话,又观察了他们的神态,我觉得之前可能是误会了他们。想到这儿,我赶紧上前一抱拳道:“ 两位兄弟还请包涵,我叫刘知焉,家是京城的。这次是跟着我爹来看表妹才来到云南。见到表妹之后,我俩 便相约一同进山玩耍,哪知下了山谷之后就被麻达住了,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算到今天已经是第五个日头 了。我俩一路上风餐露宿,就寻思找个人家问问道,结果人没见到,却被好几只孤魂野鬼的幻化给缠住,我 表妹给吓怕了,幸亏腿快才逃了出来。这不刚才我俩瞧见了你家里升起的炊烟,就顺着那方向摸过来了。我 那表妹说话不太中听,可言语中却绝无冒犯之意,得罪之处还请二位海涵” 年长的男子听完微微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们也不是坏人,那就随我一起进屋吧,家里虽然 没有什么好酒却不缺山菜和水。遇见了就是缘分,待客之道我们还是要讲的库lún克人还是要讲的” “库lún克人?”,我听到这里突然楞了一下,我敢断定这个名称肯定听过,但越是回忆却越想不起来了。 “进来吧,还想什么呢?”,那个年轻的见我不走就催了一句。 “哦,好”,我赶紧牵着梦蓉随着他们进了草房。草房很小,进门就是一个被烟熏得似墨一般黑的灶台和一 口低矮的水缸,水缸右边是一扇用几根枯树枝子绑在一起的木门,木门之内是一个约有一丈长宽的小室,一 张形似关东的土炕占据了一半面积,炕上同样摆着一张用树干制的糙木桌,一个小老太太叼着烟袋正盘腿坐 在木桌之旁。 “老大,外面是怎么了?”,老太眼神不太好使,眼白已然被岁月浸染得有些昏黄了。 “娘,没什么事儿,有两个外地来的老客困在山里出不去了,我寻思把人家让进屋来喝点水,歇歇脚,然后 把他们送出禁地” “哦……”,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吧嗒吧嗒嘴,一缕刺鼻的青烟飘了过来。 “老大,一会儿你亲自送这二位出山,你二弟xìng子急,我怕他再给人撂到半道”,老太太又说。 “是,娘,您放心,我一定忘不了”,那年长的汉子答道。 “老二,你快去给客人倒几碗水,昨天摘的野果子也端出来”,老太太又向那年轻人说道。 “哦”,那老二有点儿不情愿,但也不好违抗,就到水缸旁边去舀水。 “你们俩是从哪儿来的?”老太太磕了磕烟袋里的烟灰说道。 “我是从京城来的,我妹妹就是云南本地人,我随我爹一起来探亲的”,我从小就是个说谎的行家,为了怕 梦蓉说错了话,我赶紧抢在前面回答。 “哦?本地的?本地的怎么还能迷路?” “老妈妈,是这样:我妹家在离这百里之外的苗寨。前几天我跟我爹从外地过来探望,妹子非常高兴,就约 我骑着家里的大马进山玩耍。哪知半道突然蹿出只野猪,马一下就给吓毛了,可着一个方向就狂奔下去,我 和妹子不管怎么拽也拽不住更不敢动弹,于是就随着这马跑到了附近。进了山之后,那马又被其他的野物给 吓跑了,剩下我俩孤零零被困在山里走了好几天。这不,我刚才瞅见了您家屋顶冒烟才找着您家的么?” “哦 …… 这么说你们的俩命还挺大的”,老太把烟杆儿撂下,“亏是先到了我这儿。你知不知道,你再往 东北方向走上二三里,小命儿就没了” “老妈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装作一副无知的模样,寻思拿话套一套老太。 “这话说要说起来可就长了…… 二啊,你的水怎么还没拿来?”,老太太突然想起他的二儿子来。 “来了”,随着声音,刚才年纪较小的男人端着一客木盘走了进来,木盘上盛着两只木碗,里面装满了凉水 ,木碗的旁边儿摆着几枚熟透的酸梨蛋子。 “你们先吃点儿东西再说吧”,老大讲道,“等一会儿吃完了我跟你们说” 话说到了这儿,我也不好多言,只好端起木碗把那凉水一饮而尽。不知是因为太渴产生了幻觉还是水本身的 问题,我只觉得那水很爽口,甘冽之余还带着我点儿甜味,让人喝了这一碗还想着下一碗。把木碗撂下之后 ,我又抢过了梦蓉那一碗,也一同干了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那水是在是太好喝了,让人无法抵抗 ;再者,我也是为了我俩的安危考虑,谁知道这帮人是做什么的呢?要是水里有dú,大不了放躺下我一个, 只要梦蓉清醒就能救我出去并给我解dú。 “来”,我把木盘里的山梨蛋子递给梦蓉一个,水果里一般不能有dú,这我心里是有底的。 “大哥,老妈妈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给我们讲讲呗?”,我把话题又重新引了回去。 “你们要不着急走,我就和你们说说,反正这儿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人,怪寂寞的”,老大说到这儿,索 xìng搬了个板凳儿坐到地上,我注意到,他那眼神分明在斜眼偷窥身边的梦蓉。 “我娘刚才说的没错,从我家房后三里之外一直到天芒山的脚下,这所有的地界全都是天人的禁地。我们是 库lún克人,是天生的守护种族” 听到这儿,我恍然大悟。我说第一次听见“库lún克”这仨字儿咋这么熟悉呢,原来这是在我在北京韩家潭胡 同听《今古传奇》时一位说书先生亲口所讲的。据他的描述:库lún克是一个极其特殊又非常神秘的种族。它 的神秘之处在于:库lún克族内有严格的人种培育制度,凡是出生的男婴都要拿到酋长面前检查,只要发现又一 点儿先天的缺陷,幼子就会被抛弃到野林之中自生自灭,任谁都不许捡回喂养,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净化人 种,让库lún克族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它的第二个神秘之处在于:酋长要严格限制库lún克族人口的数量,据 说全天下只有两个库lún克人的部落,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五百人,谁都无法解释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别看库lún克的人数不多,可天下却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敢轻视他们,除了对他们战力的畏惧之外,更多的是对 库lún克人品质的一种尊敬:相传库lún克的男人们不仅打起仗来死不要命,而且为人的品质也绝对是清白坦dàng 的。这其中尤其以忠诚和守信著称。库lún克人是天生的战士,更是天生的佣兵,优良的品质使他们成为战场 上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死神代言人,而在和平年代他们就是绝佳的守护者,只要是与库lún克的酋长订立了血的 盟约,那么后世无论经过多少代也必须要坚守住,丝毫不能有所变动。 “哦……”,想到这儿我感叹了一声,“库lún克的传说我听过,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见识到,原来二位就是啊 ” “我们的事儿难道连京城都知道么?”,老二显得很惊讶,又掩饰不住一股喜悦。 “嗯,没错,库lún克人的传说……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见他沾沾自喜,就投其所好,夸大美言了几 句。 “那就对了,我就说天人不会辜负我们么”,老太太掩饰不住激动,兴奋得拿烟袋杆儿直敲木桌子。 “大哥”,我又把话题重新的引了回来,“你的身世我了解了,那‘天人’又是咋一回事呢?” “唔……”,老大顿了一下,“其实‘天人’的事情我们也不甚了解,这是先人所承的一次守护,是源于二 百余年前的一条血盟。先人在临终之前曾留了一条祖训,告诉我们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要守护着这片疆界 ,勿使外人侵扰在禁地之中的天人,至于他们是谁,在禁地里做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也不该我们知道。十 几年前,在我家附近本来还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可这些年来村子里不停的死人,剩到十多家的时候,那些人 就害怕了,说这是一片邪地,连天人都呆不下去了,留在这儿就是个死,于是全都逃走了。我当时还小,也 吓得不行,亏得我娘坚持不走,说什么也要承着祖训继续守护在这儿。你不知道,这山里的日子苦啊,到了 大前年的时候,留着这儿的库lún克人全走了,可着这一座大山里就只剩我们一家人在这活动,别的不说,单 单是这寂寞就摧人不轻。我和二弟如今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可别说女人了,就连个聊天说话的人都没有 ,又时候我静下来想想,除了这间草房之外,我们也就剩下库lún克人值得自豪的荣誉了” 第九十四章 - 奇族(二) 正当我与老太的大儿子聊得火热之时,搁在炕沿上的木盘“哐当”一声,竟然自己翻倒了,木碗和酸梨子叽里咕噜滚了一地。梦蓉稍稍一愣,就想起身收拾,老大忙一摆手,把梦蓉止住道:“妹子,你好好坐着,梨子我捡就行,这粗活儿哪能让你干呢”,他的笑里略带着一丝谄媚和羞涩,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烧,急忙侧身弯腰去捡木盘。 我在心里暗笑道:“这老大果然是憋得不轻呢。不过也难怪,一年倒头别说女人,就是连个能说话的男人都瞧不见,即使和尚也得憋个半疯了”,正想着,我后背突然疼得像蜂子蛰了下似的,我伸手一划拉,原来是一块儿石头子儿。 我没当个事儿,抬手就把石子儿甩到地下,转而继续和老太的儿子jiāo谈。刚说了不到十句话,我后腰又像被蛇咬了似的刺痛,我伸手一摸,竟然还是一块儿石子儿,这回我留了心,觉得其中一定有事儿,就把石子儿捻在手心,趁老大和梦蓉说话的时候仔细瞧了瞧。石子儿的形状是扁的,两面儿上全都歪歪拧柠地刻了一个篆字儿。我斜眼细细相麽了一番,勉强看出一面写的是个“燕”字,而另一面写的是个“归”字。燕归 …… 难道说燕叔回来了?想到这儿我赶紧以解手为名混出了老太家的小院儿。 出了院子之后,我又向外走了将近半里远,直到确定身旁没人跟踪我才把手扩在嘴旁轻呼道:“燕叔,是你么?” 回应我的是一片寂静。 一见没有回音,我稍微扩了扩嗓音又喊了一遍 回应我的是一片更寂的静。 我支楞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除了家雀零零星星的叫声之外,周围几乎就再也没别的声音了。我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人就要抬脚走。正在此时,从我腋窝底下突然冒出两只蜡黄蜡黄的人手来。那手的肤色看起来是那么眼熟,我转头一瞅,呦!身后站着的不就是燕叔本人么! 我一时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说道:“燕叔,你干啥装神弄鬼的啊?都吓死我了” 燕叔脸上也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回道:“臭小子,有好事儿呗,你一会儿赶紧把梦蓉找出来,咱们开始行动” “虚阵的入口找着了?” “嗯!找着了”,燕叔喜乐之情溢于言表,“咱引鬼耗的那些精力果然没有白费,我跟着那只野兔跑了十几里地,终于在一片槐树林子里摸见了入口,吴三桂这老小子做的可真够精密的,树林子长宽都有半里,可入口仅有五尺余宽,就隐藏在一片草皮的底下,你说要没有这野鬼领着,咱们哪辈子能寻着啊!” “是啊,这回真还挺有运的。那行,我现在就回草屋把梦蓉唤出来” “等等,知焉,你切记,一会儿你唤梦蓉的时候尽量装的自然点儿,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嗯”,虽然不知燕叔的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可我还是答应了。燕叔为了不被发现,一跃纵上了旁边儿的大杨树,躲在一棵大树枝后面。我假装在外面兜了一大圈儿之后又回到了小院儿,推开柴门进了屋内。 回到草房之后,梦蓉迎头就问了一句:“知焉哥,你咋出去那么久呢?” 我一瞅,梦蓉小脸儿上充满了无奈,想来在我出去的一刻钟里她肯定被那老大骚扰的够呛,于是就编了一套瞎话:“妹子,你说我刚才解手看见了啥?” “看见了啥?” “我在外边的树毛子旁边儿,瞅见了咱俩从你家带出来的那匹小马,就是那匹枣红色的小马”,说到这儿,我不住地朝着梦蓉挤咕眼。 “啊…… 对啊,那匹小马不是让野兽也吓跑了么?”,梦蓉精明的很,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对,就是吓跑的那匹。说来也巧,解完手之后我一起身就瞅见它正在树毛子底下啃草,我一寻思我出去找也不行啊,小马不认识我,一受惊再跑了可就糟了,就回来找你了,你赶快随我出去一下,咱把那小马牵回来,呆会儿大哥送咱的时候也方便些” “嗯,知焉哥,咱现在就起身”,梦蓉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推开门就想走。 “让老大和老二跟着你们吧,这山里头野兽横行,乱的很”,老太接道。 “不用了,老妈妈,就我和妹子两人就行,你不知道,这小马怕生,人一多了它又毛了”,还没等老太接话,我拽起梦蓉就从柴门里往外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出了小院儿之后,我和梦蓉径直奔向了那棵大杨树底下,梦蓉边跑边问:“知焉哥,这是怎地了?” “现在没工夫和你细说,一会你见着燕叔就知道了”,我边喘边答道。 “燕叔回来了?他找着墓口了没有?” “嗯,燕叔回来了,刚才就是他让我带你出来的。虚阵寻着了,入口也找着了,就等咱们过去了” 梦蓉听罢也不多言,随着我就往大杨树那儿赶,拐了几道弯儿,我俩终于来到目的地,再看树下,燕叔早已站在地上等候了。 “你俩快跟我走,一直奔着西北方向”,燕叔的话中带着一丝的焦虑催促。 “行”,我和梦蓉异口同声地答道,接着燕叔拽着我和梦蓉,老少三人就向西北方向奔了下去。往前跑了四五里,翻过前面的土山丘子之后梦蓉实在是跑不动了,燕叔往后一瞅看没人跟踪也就找了个背风坡子给我们歇脚。 “燕叔……”,我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问道:“你这么神神叨叨的,到底是怎么了?还有你干啥这么着急把我们从那老太家召唤出来?难道说,他们几个不是人?” “他们是人,是如假包换的ròu人”,燕叔答道。 “既然是人 …… 那您为什么还像躲瘟神似的躲着他们?”,梦蓉不解地问道。 “他们虽然是人,但却不是库lún克人”,燕叔答得斩钉截铁。 “此话怎讲?”,听了这话我不禁有些诧异,“不瞒燕叔您说,这库lún克人的传说我也略知一二,按照其体格和生活习惯来看,这两兄弟的确是应该是库lún克族的后人” “未必”,燕叔的语气非常肯定,“知焉,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真正的库lún克族人为啥那么骁勇善战?其原因不是体格,更不是生活习惯,而是因为他们奇异的血缘。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相传库lún克是发源于天山的一宗种族,起初它与其他民族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但在炎帝与蚩尤决战的那一次,库lún克的男子们奋勇杀敌的事迹把炎帝深深感动。为了拯救被砍伤的库lún克酋长,炎帝用糙石剖开自己的手心,滴了一滴鲜血给他。酋长在受了鲜血之后身上的伤立刻就好了,精神也恢复的很快。酋长一看炎帝的血有这么神,就把自己中指割开,给幸存的其他的库lún克小伙子每人挤了一滴,至此之后,库lún克人的血统彻底就变了,他们由一个普通的人种一跃变成了世上最善战的种族” “但是血缘咱也验不出来,凭什么您就说那两兄弟不是库lún克族的后人呢?”,听到这儿我chā了一句。 “我的话还没说完”,燕叔接着说道。“炎帝的血虽然在短期内帮助库lún克人恢复了伤势,但却为以后埋下了一个更深的隐患:随着天下局势的稳定,战争越来越少,库lún克人逐渐发现他们的身体很燥热,燥热的难以忍受,以至于十天半月不战斗,他们的背后就会被血烫得鼓起一身的红疙瘩。有些人受不住煎熬,就起兵作乱,成了和平世道的罪人。 这事后来被黄帝知道了,他一怒之下就要发兵灭了库lún克族,幸亏跟随炎帝多年的老臣苦苦相求,黄帝做了一丝让步,但库lún克人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按照血盟的约定,酋长在库lún克内部进行了相当规模的大清洗,整个部族的人数在两年之内锐减到两千人以内,并且以后也不许超过这个数目,这样做的目的在于控制库lún克的战力,使之继续生存于世间,并且失去了兴兵作乱的条件。 自此之后库lún克族就分为两大派了,其中人数较多的一支仍由酋长带领聚居,而人数较少的另一部分则散落世间,成为一流的佣兵和守护者。流落的库lún克人仍然保持着先祖的血统,只有常年征战,天天杀人,背后的红疙瘩才能消隐,否则就会奇痒难忍。刚才我为探明那两兄弟的真实身份在窗外弹了一粒飞蝗石……” “这么说,那个果盘是您打掉的?”,梦蓉问道。 “没错,为的就是让那老大弯腰把后脊梁露出来” “那他的后背上到底有红疙瘩没?”,我和梦蓉异口同声问道。 “没有”, 燕叔叹了口气说道,说完,他又把脸转向梦蓉,“这也正是我让知焉把你给叫出来的原因。我粗略分析了一下,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如果他们真是库lún克人,那么之前老太所说的就全是假话,只有继续杀人才能使背后的红疙瘩隐去” “那第二呢”,我又问。 “第二种可能,他们既不是库lún克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燕叔叹了口气。“或许他们的先人就是三千禁军之一,在殉葬之前将妻女召在一起加入了某种盟约,盟约的内容不外乎是以库lún克的传说欺骗后人继续为之守墓。可怜这些后人,背负着寻常人不能忍受的寂寞,承载着一份虚无飘渺的荣耀,日复一日地担着守护者的责任” 第九十五章 - 破阵(一) 燕叔讲完库lún克人的传说之后,我和梦蓉两人均被惊得瞠目结舌。如果情况属实的话,真正的库lún克族命运就是一个悲剧,而浑然不知内情的假库lún克族何尝不是一个更大的悲剧呢?人世间最凄惨的不是成不了事,而是吃苦受累一辈子以为自己成了事,到头来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所以您就想让我们与那母子来个不辞而别,尽量不去揭露他们的痛处?”,梦蓉问道。 “也不全是,虽然第二种可能最大,但头一种也不能完全否定。万一他哥俩真要是嗜血如麻的狂徒,那你俩的小命不就丢在那儿了?” “燕叔,这话你可说错了”,听到这里我忙抢过话头,“他们要真是库lún克人,我肯定是活不了了,可梦蓉妹子却一定没事儿,您不知道,那家老大对梦蓉妹妹那可殷勤着呢” “去你的吧”,梦蓉气的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你瞎说什么呀”。 “谁瞎说了?本来就是么……”,我回了她一句。 “行了,你俩可别掐了。既然人都出来了,咱也就别扯那没用的了,动身直接去虚阵吧”,燕叔一抬胳臂止住了我俩。 梦蓉瞪了我一眼,背起篓子就跟在燕叔后面,我也不生气,嘻皮笑脸地随在后面。二小一老翻过两道岭,又约莫走了六七里路之后,前面闪出一片绿油油的槐树林子,燕叔忙伸手将我们挡在身后说道:“前面就是了,你们眼睛可千万得跟住,我怎么走你们就怎么走,一定不能走错,否则就跟那老鼠的下场一样了” “有那么严重么?”,我问道,“只要找对了路,径直走进去不就行了么?” “非也非也”,燕叔答道,“这不是个普通的入口。知焉,你细想想,一个九品芝麻官儿的县衙尚有两个站岗的呢,吴三桂这么高的身份,又把这个陵墓作为复兴的全部希望,难道他就会蠢到不设防么?” “对啊,我咋就没想到呢”,我挠了挠头答道,“不过我们也不是鬼,怎样才能绕过这道防线呢?” “绕是绝对绕不过去的,因为此阵六个角的连线全都是密闭的”,燕叔语气中带着一丝斩钉截铁的味道。 “既然是密闭的,就说明我们只有虚阵可走?虚阵又有埋伏,那岂不是九死一生了么?”,梦蓉忍不住也开口发问。 “俗话说‘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任何物件都有自身的特点,当然你只要细心研究它也会发现一些缺陷来。就拿吴三桂这个墓来说吧:它是人设计的,而不是神设计的,既然这样,机关的本身就可能暴露出一些瑕疵来  当然,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试探这些西洋八宝转心螺丝的运转,所以就只能从另一个方面去赌一把。像吴三桂墓葬这么大规模的建筑里,至少会有三个以上的活命穴,咱们不用多,只要找到一个就行了” “活命穴?”,我和梦蓉齐声发问,“这又是个啥么东西?” “知焉,你不是常听评书,难道也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么?”,燕叔反问道。 “没有,我确实是没听说过,一次都没有” 燕叔想了一会儿说道:“也难怪,活命穴这东西实在是太隐秘了,以致于幸存的人都对外守口如瓶。活命穴俗称气孔,实际上却是墓葬设计者给自己留的一着后手,一个秘密通道。知焉,梦蓉,你们还小,不懂得这权力场中的险恶,翻遍史书,历数朝朝代代,但凡皇帝老儿、王公大员,除了开国皇帝和贤圣明君之外,哪个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可以牺牲天下百姓的蛀虫?始皇嬴政功绩卓著吧,他不仅一统天下而且又统一度量,可依旧是掩盖不了强征三十万平民修筑长城所造成的民怨。以公为盾尚且如此惨无人道,以私为诱就更一发不可收拾了。以史为鉴,自打董卓和曹cāo这两个人暴掘陵墓,发人坟丘之后,所有的当权者都意识到隐藏墓葬的必要xìng。在以往,陵墓的规模一直都是权贵们所攀比的地位象征,可自打汉朝之后,所有的官员无一不是对外含糊其辞,避而不提陵墓之事。这其中尤以曹孟德为最,他是盗墓的行家,更是深谙其中的奥妙,特地在死之前就放出风来迷惑世人,说自己死后万万不可厚葬,而要秘密埋入一个小坟丘内,坟丘内陪葬品除了几件常规的之外再不可放入贵重的东西,这还不算,他还命人在自己的陵墓周围筑了七十二座疑冢来迷惑同行,其行可谓是滴水不漏,为人诡诈到了极点。 为了不让墓葬的消息有一丁点儿外泄出去,一群无辜的人成了无谓的牺牲品,他们就是墓葬的设计者和建筑陵墓的劳工。那些设计者大多都是当朝最为精通五行八卦和西洋八宝转心螺丝的有名术士,而劳工就是几万普通的老百姓。 术士平时修炼之时要博览群书,更是通晓正史野史,他们的心里明明白白的,只要是被选为墓葬的设计者就难逃九死一生的命运,所以一般他们都不成婚,也无后人传承衣钵,平时吃饱了饭就行走于江湖之中,以散游为业。 但耗子最终还是斗不过猫,术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yù,有些人耐不住寂寞,就在金盆洗手之后和自己喜爱的女人成了亲,成了拖家带口的俗人。他们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退隐了江湖,以后的所有恩恩怨怨都与自己再无瓜葛。可皇帝和藩王们哪跟他们论这个理,你的命是我给的,君让臣死臣不能不死,只要你人还活着我就有权力统治你。再者说了,你不是还有家室呢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你跑了我处置了你的全家。在这种强迫之下,术士只好暂时屈服于yín威之下,以自己一人的牺牲换来全家活命的机会。 有句老话讲的好:‘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况人乎’,术士们虽然人进去了,可心里头却整天踅摸逃出去的道道儿。墓建成后外面会有重兵把守,直到确认里面的人全都死光了才能撤走,所有的明门都被封得密不透风,所以他们必须要在设计图上动一些手脚,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其中最容易的就是在气孔上做文章了。气孔是所有大墓中必备的东西,风水风水,究其根本就是讲究一个‘气’字,只有气流通起来,才能形成气势,才能凝结出王者之风来,所以理想的墓穴里面应该是有一套环绕包含整个墓穴的气孔。这个气孔就是以后发丘摸金派的入口,当然也是术士们的逃生之所。 吴三桂的这个墓还带了一个法阵,其出逃的难度就更大了。依我的理解,能够把如此大规模的建筑设计出来,并且嵌合的如此天衣无缝的人,在二百年前除了在贵州名噪一时的李韦之外天下就再没有第二个人了。民间有《散史李韦记》,其上有言曰:“李韦自小聪颖,xìng顽劣,喜诙谐,幼年尝以雕虫小计戏人”。从这段描述来看,李韦是一个很爱耍小聪明的人,既然如此,他就很可能在这虚阵的入口设置了什么机关,外人不知规律如果冒进,就会被他事先布置好的西洋八宝机关给消灭掉,或者是血刺梅花桩,或者是陷坑,或者是暗箭,总之是沾上既死  鬼是没有重量的,所以从虚阵入口进去不会引发任何机关。 李韦要想彻底逃出吴三桂的法阵就必须要穿出墓穴,再逃出法阵。墓穴可以自气孔隐遁,而法阵也只有这一个出口,所以我认为,他必是在此制定了一套规则,比如行走的步法。西洋八宝转心螺丝我也曾与德国的华莱士一起研究过,其理念是以‘能量守恒’为基,以‘能量转化定律’为媒,除了按设计者指定的步法行走可以将机关锁死之外,其余任何错误的走法都会将事先存在发条之中的弹力转化为启动机关的钥匙。既然如此,我就寻思着一会儿咱们 必须得舍命一次去探一探这个正确的步法。 第九十六章 - 破阵(二) 介绍完‘活命穴’的由来之后,燕叔话锋一转,将事情引入了正题。 “刚才我和你们说过,西洋的消信儿埋伏是一套绝学,它不讲那么多相生相克原理,而是直接按‘能量守恒’的原则转化能量,把事先储存在卡簧里的力道释放出来。这些力量根据外部的排列组合再触发其他的机关形成连锁反应,构成了一整套的体系。 按照我的理解,二百年以前的李韦精通正逆五行和机关埋伏,又极爱耍小聪明,喜欢捉弄人,所以他在建阵出口时,一定会仗着自己对机械机关的熟悉,在‘五’和‘七’这两个字上大做文章,跟吴三桂手下的人打迷魂阵。明面儿上是修筑防贼工事,实际上确是在给自己的逃生做准备。 李韦虽然是这套建筑的总管,掌握着设计和建筑的决定权,但他在吴三桂面前也不敢胡来,更不敢让人看出他有逃生的意图,所以他必须得把锁死的机关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机关本身,被人当作是实现机关功能的一部分。其实不仅是吴三桂的寝陵,很多大规模的陵墓在设计的时候都有设计者有意隐藏的后门,只要符合了之前的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定,那么出入陵墓就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为了这事,我还特意和华莱士工程师探讨过。按照他的记载和调查,到目前为止,最保险的隐藏后门方法就是利用排列组合去进行筛选。拿这座虚阵入口来讲,他若是以‘五行’和‘七业’做为挡箭牌,他就很可能把这里到入口的距离等分为十二份,以‘左五右七’或‘右五左七’的规律作为锁死法阵的条件……” “燕叔,‘左五右七’和‘右五左七’是啥意思?不会又是你们能行业的专门词吧?”,我问道。 “这个不是”,燕叔摇了摇头,“‘左五右七’就是在你所走的十二步里,左脚一共迈出五步,右脚要迈出七步,而‘右五左七’恰好反之。你们想想,这种走法是不是很别扭?一般人只要脚没毛病的,谁不是左脚走一步,右脚走一步这样的jiāo替行进?这样的话,脚底下的机关就被触发了。所以在验收消信儿的时候,表面上消信儿会将所有在上面走动的人暗算掉,实际却能放过李韦这样的知情之人。 首发” 我闻听了燕叔的话,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这个清初的能工巧匠来,又不自觉地对西洋那些更为奇妙的八宝螺丝浮想联翩。 “现在我们所剩的只有确认锁死埋伏的走法到底是那种排列而已”,燕叔继续说道,“所以我是这么想的,我先去以‘左五右七’的步法试探一下。按照最坏的打算:即使猜错了,凭着这么多年轻功的功底,我也不至于丢掉xìng命,顶多会负点伤而已。但这次试探得来的结果就很珍贵了,你们只要以我相反的步法进阵,就十有八九不会出事。” “嗯……”,我和梦蓉不住地点头,我不禁又开始佩服起燕叔的头脑来。 “不过,老叔,我有点儿不放心,这里最危险的就属你”,梦蓉补充道。 “没事儿,你是我通过严格的选拔才选中的,我眼巴巴地看见,即使是不懂事的公鸡你都能控制住,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一个大活人了?别担心,孩子,我要是真受了伤,你就给我下个‘糊涂蛊’,让我忘记疼痛,怎么的也得把墓探完再说” “哦……”,梦蓉点了点头。 燕叔见我俩没有异议,便将短衫的底襟掖进腰带里,裤腿用绳拴紧了藏于鞋中,周身上下紧陈利落,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崩挂之处,又将身上的百宝囊和装手qiāng的皮匣子卸下来jiāo给我,只取了三只柳叶飞镖别在了腰带上。 我见状问道:“燕叔,放着用得惯惯的qiāng不带,您怎么倒使上了飞镖啊?” “在关键时候用老毛子的东西,我这心里总感觉着没底。用qiāng的话搞不好会有臭子儿,会卡壳,可使用飞镖,只要你这双手还在,就不用担心出现这些意外” “对劲儿”,我点头应道。 “行了,我现在就去破那虚阵。你俩在旁边看好了,若是我平安过去了,那就代表消信儿埋伏被我锁死了,你们大可径直地朝前通过。但如果我遭受了意外,知焉,你就要承担起重新探墓的重任,以相反的步法进去。听懂了没?” “听懂了,您就放心吧” “好嘞”,燕叔一身短衣襟小打扮,抬腿就登上了面前的通道。我和梦蓉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睛紧紧盯着燕叔的脚不敢眨眼。 燕叔第一步迈的是右脚,之后是左脚,之后又是右脚。当迈到第四步的时候,他以左脚为轴,使身体前倾,又将右脚向前蹭了一步  那姿势很难看,就像一只刚出生的螃蟹学步,旁边的山风还在呼呼地吹着,把这个寂静的山林衬托得更加寂静和诡异。 四步路走过去之后,燕叔的周围并没有像我事先想的那样万箭齐发,而是依旧安静得出奇。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按照以前评书里的情节,在这样的环境里,愈是安静就愈是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燕叔摆住了刚才的姿势,把头上的汗往肩膀上蹭了蹭,缓了口气继续往前挪步。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第五步只能迈出左脚,我在心里默默记着:燕叔一共迈了两次左脚,三次右脚。 就在燕叔刚要伸脚迈出第六步的时候,他脚下的土地突然发出了“咔嚓”一声巨响,我以为燕叔的脚步出了错,吓得赶紧用胳膊把眼睛挡上。 眼睛虽然被挡上了,可我那耳朵并没堵着,我低着头等了半天也没发现外面有异样的动静,就勉强壮着胆,透过自己手指缝儿向燕叔的方向观瞧,只见燕叔仍站着原处纹丝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燕叔……燕叔……”,我壮着胆轻声呼唤道。 燕叔没有说话。 “燕叔……”,我索xìng把声音稍稍扩大。 这回燕叔动了,但却是伸出手来和我摆了摆。我心中犯浑儿,这是咋了?怎么整的神神叨叨的? 我满脸疑惑地把脸转向梦蓉,哪知道梦蓉也像燕叔一般岿然不动,而且还用胳膊肘轻了我一下,用手和我做了一个消声状。我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要开口发问,梦蓉赶紧对我摇了摇头,用眼睛斜了斜旁边儿的树冠。 我慢慢的把头转过半圈儿,循着梦蓉所指的方向观看,只见身后的大槐树上正孤零零站着一只模样奇怪的小鸟,通体浑黑,此刻正紧紧盯着底下的动作。 “喳喳喳……”,那小鸟耐不住寂寞,竟开始叫了起来。 这……这不是燕叔之前说的那种喳喳鸟么?我们也不是穿山派弟子,干嘛要被它吓得不敢动弹呢?我长出了一口气,就要捡石头去赶那小鸟。 “别动,知焉”,燕叔两腿叉着,尽量压低了声音和我说道。 “燕叔,这不就是您之前所说的防穿山派的小鸟么?咱是发丘派的,干嘛怕它呀”,我也回了一句。 “小点儿声,这种鸟儿是群居的。一旦被惊动了就要把全林子的同伴全都召唤过来,到时候……”,还没等我们说完,只见那小鸟把脖子一支楞,毛一抖,两腿一伸就要飞走,燕叔手疾眼快,停住话,掏出别在腰带上的柳叶飞镖瞄也没瞄就扔了出去,我只见眼前一道寒光,那鸟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声也没吭一声,像个铅坠儿似的直挺挺从树上栽了下来。 三人见状全都长出一口气,继续把注意力投回到走阵的步法上来。我碰了碰身边的梦蓉问道:“妹子,刚才是怎地了?咋突然咔嚓一声,我还以为燕叔走错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但那声响确实就是从老叔脚底下出来的,我也以为出事儿了呢”,梦蓉答道。 “行了,你俩就别在那咒我了,好好地在那瞅着吧”,燕叔接了一句,“对了,我刚才走了几步来着?” “左脚两步,右脚三步”,我抢着答道。 “不对呀,我怎么记着左右脚都走了三步呢?”,燕叔答道。 我一看燕叔的脚底,他的姿势确实已经变了,为了shè杀那只小鸟,他不可能再保持那种螃蟹学步的姿势,但是另一个疑团也在我心中同时产生了:人在情急之下是依靠自己的本能办事的,既然是本能,当然就不能经过脑子思考,既然这样,燕叔又怎么能肯定他总共走了六步呢? 看着我满脸的疑云,燕叔也有点儿慌了,一时间站在原处不知是进是退。林中的气氛显得非常紧张又稍带着点儿诡异的味道。 第九十七章 - 破阵(三) 正当燕叔被卡在中途弄不清楚自己走了几步的时候,梦蓉突然恍然大悟似地接了一句:“老叔,您先别动,我一会儿就能弄清楚您究竟走了几步?” “哦?怎么弄”,我和燕叔闻听此言全都把目光转向她。 首发 “就靠它”,梦蓉言毕,双臂自腰向上微拂,摆了一个提气的姿势。我只觉得肚子里头翻腾得难受,嘴巴一张,从嗓子眼儿里钻出了一个蚯蚓样的东西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梦蓉上次为我驱除三婴阵而留在腹中的金蚕。 “你的意思是问它?”,我嘴里一边往外吐着酸水,一边喘着气问道。 “没错”,梦蓉答道。“如果刚才那一乱中我们之中尚有一个清醒的,那就是它了”。 “夫君,你想要知道什么?”,还没等梦蓉发问,那金蚕竟真的开口说起话来,眼看着人话从蛇的嘴里吐出,我那心中别提有多咯愣了,况且它开口就称‘夫君’,也不知到底称的是谁。 见我愣住不言,梦蓉忙笑着解释道:“知焉哥,你可千万别误会,金蚕这是在叫我” 我点了点头,心想:“不是叫我就行,家里那只母老虎还没摆平呢,再弄出一条蛇虫开口管我叫夫君,这事情可就彻底乱套了” “金蚕,我想知道”,梦蓉终于开口发问,“自从那边的老者登上通道之后,他一共走了几步?还有在这几步里左脚和右脚各迈了几次?” “嗯……”,金蚕像人似的迟疑了一下,“夫君,他一共迈了七步,其中有三次左脚和四次右脚”。 “你敢肯定么?”,梦蓉接着问道。 “夫君,这么些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到这儿,那金蚕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的柔媚,羞得将脖子拧到另一边儿去。 “好金蚕,为夫我谢谢你”,梦蓉朝金蚕说道。“现在我要干别的事了,你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 我一听梦蓉这话急了,心想: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祖宗刚从我肚里出来不到一刻,气儿都还没喘匀乎呢,就想要回去?再说了,我体内的dú虽然是你排出来的,但这儿也不是你的永久居所啊,怎能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想到这儿,我就想阻拦。没想到金蚕竟抢在我前面应了一句:“夫君,任哪儿都行,我就是不想回那个地方去了” “怎么,金蚕,听你话里的意思,仿佛这刘公子的腹中还不是个好地方了?” “夫君,那里冷,非常冷,冷得我难受,总之我是不想再回去了” “冷?知焉哥,你身上冷么?”,梦蓉追问道。 “不冷啊”,我把手放在嘴旁呼了两口气,“你这宝贝肯定是在我腹中呆腻了,所以随便胡编了个理由,想回你那香窝里享受温存”,见那金蚕不愿回到我腹中,我甚是高兴,赶快就顺坡下驴,把那话题引至别处。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了,那你就回我这儿来吧”,梦蓉双手一摆,金蚕腾空而起,贴到她身后慢慢消隐了。 “行了,老叔,您就依着金蚕所讲的继续前行吧,它跟了我许多年,肯定是不会骗人的” “诶!”,燕叔应了一声,继续挪动脚步前行。接下的三步走得异常顺利,一直到第十步走完也没发出任何的响动。面对即将得来的胜利,燕叔咽了口吐沫,攒足了所有力气迈出了最后两步。此刻我和梦蓉的注意再次被吸引到他的脚上:抬起,落下,再抬起,燕叔走这两步就像一年般地漫长,当他的右脚落在地面上时,地里再次‘咔嚓’巨响了一声。之后,他面前的草皮轰然向下塌陷,向外敞开一个三尺长宽的缺口。 腐烂的气息瞬间从里面蔓延出来,就连我和梦蓉所站的通道另侧都能闻得到。燕叔趴在入口闻了一会儿,又打着了一根火折子搁在洞口,只见火焰立刻蹿起老高,转眼间火折子被烧了个精光。燕叔点了点头,激动得朝我俩喊道:“果真是让我猜对了,这就是虚阵的入口,你俩赶快过来吧” 我和梦蓉将信将疑地来到通道边儿上,我伸出脚轻轻踩了好几下,果然,不仅连咔嚓声都没有了,更没有什么暗箭和翻板,见已然没有了危险,我牵起梦蓉的小手儿就顺着通道来到燕叔近前。 “咱不着急下去,先放一放里面的地气”,燕叔掏出皮囊喝了口水,索xìng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皮上。“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找一个三尺长宽的洞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夸张点说,这难度不比大海捞针简单,可最后还是让我们给摸着了。天意,天意啊!”,燕叔越说越激动,双手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是啊,老叔,真是太不容易了。可咱们熬到现在,身上啥都没有,就这么下去能出来么?”,梦蓉发问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咱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也容不得再退回去了。你们放心,你老叔我再怎么说也是和陵墓打了一辈子的jiāo道,不说绝境逢生,起码也能护着你俩平安从里头出来。再者说了,咱们身上也不是一无所有。你看,我有qiāng镖,你有金蚕,这两样都是人挡杀人,鬼挡杀鬼的宝贝,那还有啥好怕的?咱们进去也就是一半天天的光景,只要破了他的法阵,盗了他的金银咱就回去,绝不在这儿多留”,燕叔说得斩钉截铁,一脸容不得别人半点的反驳的样子。 “行了,老叔,您也不能坑我,我就听您的了”,梦蓉见无法劝通燕叔,就在当面表了态。 “燕叔,我也听您的”,见梦蓉表态,我也不能显得太熊。况且往前一步就可能有黄金万两等着,八十一拜都拜过了,咋能就因为差这一哆嗦而打退堂鼓呢? “好,有种儿,带把儿○1,叔在这儿就不多说了,等出去的时候咱再一起庆功也不迟”,燕叔说完,又打了一根火折子放在洞口试验,这次折子上的火焰已经不再跃动了,看来陈腐在墓中的地气已经跑得差不多快没了。 “那洛阳铲还搁在方唯清家,真是太可惜了”,燕叔用火折子照了照洞口底下,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闻听此言,我觉得好奇,便把头探到洞口外观看一番,只见里面黑漆漆,又透着一层稍暗绿色,一股蒿子似的腥气断断续续从里面冒出来。伸手一抓,满手又扎又黏的感觉。 “那是青苔”,燕叔静静地说道,“墓地为了藏风聚水,通常都选择水脉之上进行建筑,地下水在流通时所散出的潮气渗入除了主墓室的每个角落,所以入口的两侧长满了胶黏○2的青苔。老青苔死了,新的就附在老一代身上,所以你若有铲子将它们掀下,定然会看见像树状似的年轮  老的长在里边,颜色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新的长在外面,颜色发绿” 燕叔这一番话激起我的兴趣来,我遍寻全身也没找到形似铲子的工具来,背囊里除了抬参所剩的两枚大钱儿之外就没剩什么了。燕叔看我着急,就从后腰里拽出一枚柳叶飞镖,用刃角的尖刺割了一大块儿擎在手中。我凑过来一看果然不假,只见那青苔果然是分得层次分明,颜色外绿内黑,那形状厚实得就跟一大块儿从母猪身上新割下来的大肥ròu似的,所不同的是ròu往下滴的是鲜红的血,而从这块儿青苔顶端往下淌的,是yù断还连的新绿黏液。 梦蓉瞅见这连汤带水的青苔一皱眉:“妈呀,这青苔咋生得这么恶心?老叔,您真没弄错?咱一会儿真的就从这个入口进去?”,梦蓉的眼睛都厌恶地挤成了一条缝儿,各应○3地连露在外面的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 “梦蓉,你就忍忍吧,等会儿跟着我们卷卷裤腿趟过去。墓里不是什么人间仙境,那是积攒了几百年陈腐之气的潮湿之地,这块苔藓地只是一个开头,墓里边还说不定藏着什么更恶臭的东西呢,你忍忍,等咱出来老叔给你买十套更好的衣服,好不?”。 “嗯”,梦蓉默默地点了点头,弯腰把裤腿向上挽了挽。我偷眼往她腿上瞄了几眼,只见她那雪白的小腿儿就像是刚揭了盖儿蟹青一样,粉嫩中又不乏白皙,从里往外透着那么一股洁净的气息,我旋即低头瞅了瞅自己满腿的黑毛,吐了口吐沫,又咽了口吐沫。 注:○1带把儿:北方方言,意为有男子汉气概,不怕事儿。 ○2胶黏:北方方言,意为像胶一样的黏稠,常用作形容腐烂做一滩的东西 ○3各应:东北土话:意为恶心,厌恶。 第九十八章 - 入洞 三人挽好了裤腿,又将脚上的鞋全都提在手中,就沿那个三尺有余的缺口下去了。燕叔是队中的先锋,理所应当走在最前,梦蓉体力耐力都不太足,被夹在其中,而我则压在最后,做好了有险情时后队变前队的准备。 那入口里面就像一眼地窖,脚底下青苔比两旁的更厚,而且表面也更黏稠。踩在上面,那感觉就像是被扔进大酱缸里似的,让人有种一脚下去探不清深浅的错觉。随着不断的前行,头顶越来越低,渐渐地,必须要弯腰才能通过了。 仨人向前走了半个多时辰,燕叔手里的火折子都燃完了十六七个,可前路依然像没有个头似的。梦蓉越走越慌,低声问前面燕叔:“老叔,怎么老也走不到头儿啊,要不我把金蚕放出来探探吧?” 燕叔停了一下,说道“别介,这里已经很接近墓穴了。我能感到,吸力在不断变大,再往前走,恐怕那金蚕就要被吸进墓内了。你要切记,金蚕是你唯一的杀手锏,不到生命危难之时千万不要将它唤出” “那咱仨人也不能一直在这儿转悠啊,有一个时辰了吧,怎么前面还没个出口呢” “梦蓉,知焉,你俩别着急,老叔的鼻子好使,我能闻得到,前面的潮气越来越淡,反而是干爽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一刻之内我们定会从这地方出去的” “但愿如此”,梦蓉捏着鼻子答了一句。 三人继续弓身前行,走了有二三十丈远的时候,一种奇怪的声音逐渐由弱变强传进耳内,那声音仿佛稍带尖利,但又像是洪钟大吕一般汹涌澎湃。燕叔在前面停住,支楞耳朵听了一会儿,回头跟我们说:“听见没有?前面像是有水在响,在通道中只要能听见这种声音,就意味着离出口不远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粒定心丸,让我和梦蓉的心全都稍微放下。燕叔把水葫芦往后递了递,我和梦蓉也弯着弓着腰吮着水解渴。等水喝够了,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地叫,原来刚才紧张的时候并没顾得上饿,现在精神一松,啥感觉都上来了。 燕叔的兜里还存着一沓的火折子,我要了两支,揭开上面的硬纸盖儿,顺风一撩,那火苗‘呼’的一声就蹿了出来。我从怀里掏出吃剩的半拉大饼子用那火在上面烧了烧,玉米面儿的香气瞬间就在那通道里传开了。 “咕噜噜……”,闻到这股香气,燕叔和梦蓉的肚里也全都响了起来。燕叔咽了口吐沫,说道:“好小子啊,你这公子哥就是比我们这些穷苦人会享受,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还要烤着饼子吃” 我忙反驳道:“燕叔,咋吃不是吃呢?为啥放着好吃的不吃,非要去啃那凉饼子?况且这火折子只照亮也是空耗,还不如兼着把饼子烤熟了呢,您不是老跟我说什么‘能量守恒定律’么?你看我,这能量利用得多彻底呀” 说完,我也不顾燕叔和梦蓉腹中那隆隆山响的叫声,张开嘴就把那半拉饼子给吃了。 “真香啊”,吃完了我还吧嗒吧嗒嘴儿,把梦蓉气得直用后背拱我。 “行行行,姑nǎinǎi,现在我就给你烤”,我燃着了另一支火折子,从囊子里掏出半块儿大饼就开始烤了起来。烤着烤着,我突然感到身后微微发痒,那幅度很轻,却也能够感知的到。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由心而升,我回头一看:妈呀,一只似蛙非蛙,似鱼非鱼的东西正蹲在我身后舔我短卦的后襟儿。 娘的娘我的姥姥,这是个啥畜生?乍一看像只蛤蟆,可罩在外面的皮却不是绿色,而是通体惨白。它的皮肤很薄,甚至可以说是薄如蜡纸,借着火折子的照shè,隐隐约约都能看见里面红红绿绿的脏器。慌乱之中,我又把眼光投到怪物的那张脸上:那还算是一张脸么?硕大的头上仅有两只ròu瘤样的眼珠立在头顶,没有鼻子,更没有鼻孔,一根前细后粗舌头自一尺半寸长的大嘴里探出,就像一只刷子似的卷着,在火折子的光照下,它那两只瞳仁显得更小,好似一双暴露在阳光之下的猫瞳,从里向外透着怪异的气息。 倘若我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被一个这样诡异的怪物舔着屁股仍能保持谈笑风生并不为之所动的话,我就是一条真正的汉子。我是一个真正的汉子么?我不是,所以我要逃跑。慌乱之中,我脚下不知从哪生出一股蛮力儿,蹬住脚下的青苔边把前面的梦蓉撞了一个趔趄,梦蓉根本没有准备,大头朝前就栽倒在粘稠的青苔上,眼前正好是一趟下坡,梦蓉的身子又轻,放扁摊在上边不仅没有下陷,反而像一只小船似的从青苔的顶上撞向燕叔。 燕叔是老江湖了,自我撞梦蓉的一刻起,他就意识到后边肯定是出了事。无奈洞中空间过于狭窄,使得他纵然有一身武艺也无法施展,不仅如此,面对梦蓉横着飞出的身体,他弓着身子也无处闪躲,只能下意识支起双臂往后一搪,耳轮中就听见“嘭”的一声,只见他整个身体被梦蓉撞了个结结实实。 梦蓉的身体纤瘦,顶多也就九十来斤,这要搁在地上,即使三个梦蓉同时飞过来,燕叔也能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地接住,怎奈脚下的苔藓太湿滑,一个没站住也加入了滑行大军,顺着下坡掉了下去。我在后面一见不妙,心想:你俩都滑跑了,把我撂在原处还不得被那怪物给吃掉了?于是赶紧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向前一纵,拽住了梦蓉后腰延出的一条饰带,老少三人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有没有出路,就向前滑了出去。 转过一个大弯之后,前面是一条异常笔直的通道。三人越滑越快,渐渐地就把那浑身发白的大蛤蟆落在了后头,随着滑行速度的加快,眼前开始见光,耳边的隆隆声也越来越壮阔,燕叔憋足了一口气儿回头朝我们大喊道:“你俩可要抓住了,前面应该就是出口,分开了可就找不着了”。 我和梦蓉都是头一次经历如此惊险的过程,被惊得不能动弹。听了燕叔的警告,我马上应了一句:“我知道,燕叔,我是能管住自己,只要梦蓉妹子别撒手就行了” “我倒不能松手”,梦蓉朝我喊道,“不过你也别拽着我的裤子呀” “我低头往下一看,可不是么?刚才我抓的还是梦蓉身后的一条饰带,经过一阵慌乱之后,我那手不知怎地就摸到她腰间的裤鼻子上了” “妹子,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存心的,我松手就得让身后那怪物给舔了,为了让你哥继续活着,你就让我再拽一会儿吧”,说完,我的手抓得更紧,把梦蓉的后腰拽得紧紧绷绷。 “知焉哥,你肯定是故意的,你是个坏蛋”,梦蓉边往前滑边用脚往后蹬我。 正在这时,我只觉得眼前一亮,天上的太阳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了,我一时没有防备,被耀的满眼往外窜金星。与此同时,我们三人的身体也悬了空,恍惚中,只听见燕叔的声音从前边传了过来:“你俩赶快憋口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子就‘扑通’一声栽进了水中。 我是个旱鸭子,从小见了水就晕,这次没有准备的跌落更是把我呛的我不行,口、耳、鼻,总之但凡身上有眼儿的地方全被水灌了个满,仗着求生的本能,我手刨脚蹬地扑腾了一会儿,总算是把头探出了水面外换了口气,恍惚中,我就觉着眼前仿佛是一副山野的景色,天格外的蓝,水和野草格外的绿,仿佛是关东yīn历五六月份的景色。吸了两口气后,我的身子开始发沉,沉得不由自主地往下坠,等第二次再想往上扑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力气,我只觉着鼻孔发腥,肚子被灌得像个皮球似的,浑身又酸又麻,力气越来越小,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起来,不到一会儿连扑腾的力气都没了。 再醒来时已不知是什么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肚子上仿佛也有人不住往下挤压似的。我心里能感觉出来,他那胳膊往下一压,我肚里就是一阵恶心,忍了几次实在是忍受不住,嗓子一松,竟从里面喷出了一股又苦又腥的池水。我的意识开始清醒了,瞳子外的景物也逐渐清晰起来,眼前站着两个人:燕叔和梦蓉。 我擦了擦嘴边儿的酸水,问了一句自己都没料到的话:“燕叔,咱这是阳间还是yīn间哪?” 燕叔闻听此话气的够呛,过来就扇了我一个耳刮子,问道:“疼吗?” “疼”,我咧了咧嘴。 “亏梦蓉刚才还舍了女人的矜持舍命来救你,怎么你小子刚醒来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啊?”,我被燕叔这一番话弄的糊涂起来。“舍了女人的矜持?燕叔这话究竟指的是啥呢”,我不禁自己在心里犯嘀咕。 第九十九章 - 得爱 “老叔,咱刚才不是说好了么?不提这个事儿,您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梦蓉急得满脸通红,见我注视着她,更是直接把脸扭了过去。 “唉,我也是一时给气的。不过现在想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通过这么长时间,我就觉得你俩在一起挺般配的,你俩却总是捅不开这层窗户纸儿,这回好了,老叔我干脆替你俩牵牵线儿” “你说什么呀”,梦蓉索xìng急得拔腿就跑,躲在前面的一片树林子里头。 “燕叔,您这是怎么了?天一脚,地一脚,南一句,北一句的,都把我给弄糊涂了”,我勉强撑起身子,肚中的苦水再次开始翻腾,‘哇’的一口,我又狂吐了一地。 “知焉啊”,燕叔边帮我敲后背边说,“难道你到了现在还看不出来么?” “看出来什么?”,我满脸疑惑。 “我就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演戏了,难道梦蓉这些天对你的好感,你就一点儿都没觉察出来?” 我摇了摇头,嘴上虽然没有承认,心里却像踹了一只狍子似的地乱撞。 “你数数梦蓉一共救过你几次?三次,整整三次了,人家每次救你就要费掉半年阳寿,你却连个谢字都未曾说过,即便是这样,人家也是无怨无悔,企盼你能够感觉的到,你倒好,不仅只字未提,而且还想忘个溜干净,难怪人家都说小白脸子薄情寡义,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半年的阳寿?”,我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瞅着燕叔。 “你寻思救你就像抬抬手指这么简单呢,没有人家梦蓉姑娘,你呀早去阎王爷那报道去了,三婴护体阵那回,金蚕死活不答应进你腹中,是梦蓉以自己的阳寿为jiāo换条件才给你解了dú,换了你现在一个健康的身体。当时你倒怕疼抱起屈来,你知不知道,那时我就想过来扇你一耳刮子,可是我转念一想,你是个聪明孩子,可能也是因为矜持才装的那副模样,可没想到你却真就这么没心没肺。还有这回,你掉到了池子里面,呛了一肚子的水,我把你肚子都快压瘪了都压不出一滴水来,是梦蓉姑娘她 …… 牺牲了自己的名节,嘴对着嘴,把你肚中的污水和水草硬生生给吸了出来的!” “啊……?”闻听了燕叔的一番话,我被惊得长大嘴巴一时连气都没法喘了匀称,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际。 “你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姑娘?嗯?我问你”,燕叔继续训导着我,“现在的娘们儿都巴不得把你家里的钱粮都搬回到她的娘家去呢,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女人都算是贤良淑德了,而梦蓉却能为你折损阳寿,甚至送命。你小子啊,不知道是哪辈子修了善德,积攒了这么些个姻缘。再说了,人家梦蓉的相貌配你也是绰绰有余啊,就凭着人家那一张脸,只要稍稍肯堕落一点儿,提亲的官爷财主们还不把梦蓉家的门槛子给踩bào了啊……” “不是…… 燕叔”,我打断了燕叔的话,“我对这事儿实在是没有啥思想准备,再者说了,即使我同意,方唯清的家里不还有一只母老虎在那候着吗?” “你是说方含琢?” “没错。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法妻,虽然她人不受看,脾气又暴躁,但父母之命不可违抗,只要我俩还能见面,我就不能将她抛弃,况且……”,我瞅了瞅四下无人,才把嘴贴到燕叔的耳根子旁边说道:“况且那事儿我俩都办了?” “啊?”,燕叔惊得一跳,“你小子在海上不是跟我说你还是个童男么?怎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两个月还不到,你又一下变成了男人了?” “唉,说来话长啊,您还记得咱们被含琢投入水牢之时?我…… 就是在那时被她召去‘宠幸’的,说真的,当初我俩谁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那你就真做啦?” “不是,燕叔,我当然是不能稀里糊涂地做,可当时qiāng把子握在人家手上,她又给我下了yào,也容不得我不做……”,说到这儿,我的脸也憋得通红。 “照你这么说来,那方含琢就更无法与梦蓉相比了,人家梦蓉好赖不济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而含琢既然敢给你下yào,那也就说明之前她没少跟其他的男人乱搞。对了,我才想起来,她布的就是‘雀鳝yīn阳阵’,滋yīn补阳用的,这下我可全明白了。知焉啊,听老叔的一句话,你和含琢一起迟早是要掰的的,晚裂不如早分,别等那时你再后悔” “那军火咱们就不要了?含琢不是原计划中的一棵重要的棋子么?” “你这虎孩子,叔都不知道要咋说你。只要有了钱,咱还愁买不到军火么?这吴三桂的大墓就在眼前,不出意外,里面有数不清的珠宝黄金,只要咱们挑值钱的带一袋子出去,何愁换不到几把称手的装备呢?到时候咱有钱有qiāng,你带着梦蓉回北京买房子置地,就凭梦蓉这般的小鸟依人,你那些发小见了还不羡慕死呢。再说咱以后回关东探洞也方便了许多啊……” 听到这儿我才明白,原来燕叔张罗了半天,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的心中所想。的确,有钱什么qiāng都能买到,但最难收买的却是人,若想把一个精通蛊术又有金蚕在身的行家里手,可谓是难上加难,但如果我娶了梦蓉,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燕叔不愧是混了一辈子的老江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又把思绪理了理,将含琢和梦蓉摆在一台天平的两侧量了量,可以说,除了身家之外,其余任何条件都是向着梦蓉一方倾斜的,含琢之前的确是用尽了心思,想用另一副面貌让我忘记一切,可人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宝贵的第一次,这件事无论怎样掩盖,都让我觉得含琢那面具的底下,藏着的是一张极其可怕,也极其丑恶的嘴脸。 相反的,梦蓉她善良,纯洁,坚忍,她一心为我,甚至连xìng命都在所不惜,而且就男人的一点点小私心来讲,含琢的面貌和身材也是无以lún比的,她乖巧而可爱,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爱怜,我真要把这样的一个女人娶回家,我爹该有多高兴,我在发小面前该有多有面子呢,想着想着,我竟然也活了心,不由自主地把情感的天平偏向了梦蓉一方。 “燕叔,还是那句老话,您是绝对不会坑我,所以我听您的”,我正好心也活了,就借着燕叔的话顺坡下驴。 “好,好孩子,这才是头脑灵光的好孩子”,燕叔激动得不行,一连用了三个‘好’字来夸奖我,“那一会儿我就把你的意思挑明了,梦蓉姑娘知道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不过燕叔……”,我见大局已定,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说实在的,咱现在到底是在哪儿啊” “咳…… 还能在哪儿?不就在吴三桂的墓前呗。你瞅瞅”,说到这儿,燕叔抬手指了指头顶上朝南流淌的瀑布,“咱几人就是从那道瀑布上飞出来的。诶?对了,知焉,你刚才在洞里到底是看见什么了,咋给你吓成那样,我俩根本就没防备就,一下就让你给撞飞了” “唉……说来话长啊”,我故作深沉,想争取多点时间编上一套体面的谎话,“当时我正在烤着黍粞饼子,烤着烤着,我就觉着我屁股那块儿凉哇哇地,像个小孩儿的手似的往我腰里乱chā似的,我往后一看这可坏菜了,一头通体惨白的大蛤蟆正张着血盆大口想咬掉我的屁股,我一着急,就把你和梦蓉全推倒了,整个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儿” “一头通体惨白的大蛤蟆?”,燕叔说完,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说道:“听你的描述,这应该是穴生大鲵的一个变种,至于为啥长了一副蛤蟆的相貌,这就得问问这大鲵他娘了”,顿了一会儿之后,燕叔突然又问:“知焉,这怪物是不是长了两只ròu球一样的眼珠?” “对呀,冷不丁看我以为没有瞳仁呢,后来仔细才看清楚,瞳仁只有窄窄的一条,跟蛇的眼珠似的。还有那舌头,伸出来有一尺半长,毛茸茸,黏糊糊的,你说有这么个玩意儿在后身儿往屁股上舔,任谁谁能受得了啊” “哈哈哈……”,燕叔被逗的开怀大笑,“让你小子一形容,那蚂蚁都能撂倒大象了。我是听明白了,这东西就是穴底变种的大鲵,因为常见不到光,所以通体纯白,眼睛同样因为总在yīn暗的环境,所以很不灵光。别看这东西的视觉几乎失灵,可味觉和触觉却异常发达,它那大长舌头之所以长了一两尺长,是为了摊在苔藓上去卷食过往的虫豸。一定是你烤饼子所散发的香味把它吸引过来,又误把你当成气味的发散源开舔的。其实这东西是很胆小,你只需用火折子往它眼前一晃,它就得吓的落荒而逃。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正是你这一顶一撞才让我和梦蓉放片儿,才从地底的出口飞了出来” “哦……”,我点了点头,抬头望了望头顶瀑布底下的小口,“这肯定也是李韦所布的?” “对,只有李韦有这样的本事和远见。但这也许只是入口,出口我猜应该在别的地方。你想,咱们在进来时是顺坡下来的,要是想按原路回去那该有多难,洞里又湿又滑的,全都是水汽,又是上坡,在那么狭窄的地方,连劲儿都使不上” “嗯……”,我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旋即,我又把视线转向远处恍惚的山林中,透过浓密的树叶,梦蓉那婀娜的身影依稀可见。我心里一动,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这人世间是多么的坎坷与奇妙!每一天都有你意想不到的事在等待你,在撞击你,让你在身心疲惫的同时也有所收获。我把身子向后一仰,把头抬起对着处遥远的天际,在远处,一抹残阳正伴着晚霞徐徐下降。 第一百章 - 黑殿 胡思乱想完,我再和燕叔说话,已经是无人应答。我把头转了回去,发现燕叔已不知何时已从我身边走开。我知道,他肯定是找梦蓉去说我的意见了,一想到梦蓉羞涩而纯真的表情,我这心里自然也是乐得美不胜收。 果然,不到一时两刻,燕叔携着梦蓉回来了。梦蓉臊得不敢瞅我,直把自己的视线锁定在地面的两只脚尖儿上,手也放在前襟儿摆弄着一根根的棉穗。燕叔朝我挤了挤眼睛,又坏笑了声说道:“反正事儿我是都跟你俩说完了,剩下的嗑你俩就自己唠,我就不跟着你俩瞎搅和了。老叔现在去河边打两条鱼来,等会给你们烧烤鱼吃”,还没等梦蓉阻拦,燕叔已然走的不见踪影。 燕叔一走,我俩立马全不知该咋办了,瞅着梦蓉还站在旁边儿,我赶紧把她让到身旁的一根撂倒的枯树上坐下,梦蓉还是不说话,手里仍然不停地摆弄着底襟儿的小玩意儿。 寂静,要命的寂静,近处哗哗的流水声和无规律的鸟鸣声把现场衬托得更加寂静。我挠着脑袋,沉默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引开这个话头,冷汗从我的鼻洼鬓角慢慢地渗了出来,场面显得愈发的尴尬了。我在心里暗骂道:“刘知焉啊,刘知焉,你小时候不总号称自己是‘八大胡同刘公子’么?怎么到了真章你反而成了狗熊窝囊废了呢?不把场面打开的话,你不仅对不起梦蓉三次救你之恩,也对不住燕叔为你跑腿说媒啊” 想到这儿,我抬起屁股往梦蓉的坐的方向移了移,用余光瞥了瞥梦蓉的反应,梦蓉继续在玩她的饰物,也没有躲开。我心里稍微放了放,又抬腚往那边靠了靠,梦蓉忍不住了说道:“知焉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在这儿听着呢” “啊……”,梦蓉这一反客为主,反而让我准备那一番话紧张得一句也说不出来,“啊”,“唔”之类的感叹词一个接一个地从我嘴里蹦出,就是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来。倒是梦蓉首先开了口:“刚才老叔跟我说那一番话都是真的呗?” “嗯”,我点了点头,倒像一个大姑娘似的矜持起来。 “你可别骗我”,梦蓉继续玩弄着自己的小手指,“你要记得,我们苗家的女人爱一个人就爱得刻骨铭心,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蛊爬满你的全身,让咱俩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谁都别想活” “诶……”,我心里虚得紧,回答也缺少底气,倒像是一个被父母卖给财主的丫头。 “梦蓉啊……”,我终于鼓起勇气,“我听燕叔说,你每次救我都要折损自己的阳寿,这是真的么?” “嗯”,这次反而是梦蓉开始沉默起来。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就放心吧,等咱回到中原之后,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名分,厚待你的爹娘……” “哎呀……”,梦蓉用胳膊肘顶了我几下,“人家谁要你在这儿跟我做什么保证啊,你只要……只要能知道我对你好…… 就行了”,说完,梦蓉臊得起身就想跑掉。 “别介”,有这机会我怎能放过。我赶紧一把按住梦蓉,将她搂在怀里,梦蓉象征xìng地挣脱了几下也就不再抵抗了,我俩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和起伏。 抱了能有一刻钟左右,一股又腥又香的气味顺风飘来,我转头一看,原来燕叔早已在我旁边支起火堆,此刻正坏笑着一边用树杈子穿鱼,一边向我挑起大拇指来。梦蓉发现我身体转动,也把头转过来看,燕叔赶紧说:“我这鱼烤的不是时候啊,耽误你们小两口亲热了”。梦蓉听完,身子马上像触电了似的从我身上弹开。燕叔笑道:“别躲了,你老叔都是一脚踩进黄土里的过来人了,什么事儿没经过?能把你俩给撮合成,也算是给自己积了不少的yīn德,以后只要你们两个一心过日子,我比什么都高兴” 梦蓉赶紧接过燕叔的树杈,羞涩地躲在一边儿穿鱼去了。燕叔一边烤鱼一边和我说:“好小子啊,看不出来,你路子倒是挺野的,你叔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你就把人家给骗怀里去了,赶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弄的?到时候我也好教教我家儿子”,我赶紧接道:“叔,你可别忽悠了,你刚才还说自己是老手呢,现在怎么又在我跟前装起纯呢?”,燕叔闻听哈哈大笑,把梦蓉也招呼过来,不断地给我俩抖出他年轻时的笑料。三人在浑和的气氛下品尝着香气袭人的烤鱼,商量着明天的计划。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谷里的山风越吹越硬,直把我们吹得浑身瑟瑟发抖。燕叔散了烤鱼宴席,又找了一个被风坡重新燃起一堆篝火。几人将毛毡铺地,和衣而卧。 望着满天的星斗,我一时百感jiāo集:为了静玉,一个只谋面过数次的女人,我的人生竟发生了如此大的转折,这是我意想不到,甚至是始料未及的。我和梦蓉本是莽莽苍穹中星空堆里最普通的两粒,可命运就偏偏让两个天南海北的人相见,相爱。这人世可真是既复杂又奇妙。 想着想着,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天上的星辰也仿佛是亮的连成了一片。我伴着身旁呼啸而至的山风开始迷糊,开始入睡。 第二天早晨又是我最后一个起来,等我整理完内务的时候,燕叔和梦蓉已然把早饭准备完了。我一边嚼着烤鱼,一边与他俩商议今天的任务。燕叔首先开了口:“一个时辰以前,我已经到了对面的石头山上了望了附近的地形,吴三桂这小子很嚣张,别人的墓全都建在地下,地上不敢留什么痕迹,他却仗着法阵的守护,竟把黑色的宫殿明目张胆地建在地上。远近约莫就在二十里之外,一会儿咱们吃完了早饭就走” “燕叔,难道您说的这座黑色宫殿就肯定是他的寝陵么?您以前不总是说:‘狡兔有三窟,诈狐有五穴’,像吴三桂这么诡诈的人,难道会把宫殿这么轻易地建在地上?” “不……”,燕叔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有权人的心理,他当初极盛之时就是云南的土皇帝,军中兵强马壮,家里子孙兴旺,他怎么会想到以后乖戾的康熙帝会选择最粗暴的方式撤藩呢?按照常规的思维,他们吴家至少还得在云南再称霸三五百年,所以把墓修在明处是没什么不对的。直至后来康熙暗中储存兵力,广积粮草,把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聘来做驸马,又分化瓦解了吴三桂的帮手尚可喜等人的势力之后才决定撤藩,逼吴三桂主动谋反动刀,吴三桂疲于迎战,在那时之后再想修建规模如此浩大的陵墓已经是非常之不现实,所以他唯有将计就计,派人逮住江湖奇人李韦的家眷,才换来了墓门和法阵的设计,将今后所有的希望全都赌在了那个‘六方五位阵’,没想到邪不压正,逆五行也还是有其致命的弱点,而且李韦又给他留了一手,这都成全了我们。所以我觉得呀,那座黑色宫殿一定就是他的真墓了” 我听后点了点头,不禁在心里佩服燕叔的神机妙算,料事如神。草草吃过早饭之后,我们三人熄灭了火堆,打点了行装就奔燕叔所指的方向走去,走了一里多地的路,我就觉得两旁仿佛有种怪异的感觉,昨天落水只是就已接近傍晚,也没顾得上注意周围的景色,今天仔细一打量才觉着是那么的不协调。路边的无论是随风而倒的不知名小野花,还是任风怎么吹拂都岿然不动美人蕉,那尺寸全都比外面生的要大,甚至可以说有点傻大。附在顶上的蝴蝶蜻蜓也是比平常的大了整整一圈儿。 燕叔瞧了瞧我的表情,说道:“知焉,没进来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个阵里埋的可是三千个勇士的躯体,经过腐烂和滋养,阵中的花草和猛兽都要比外面的大” “哦……”,我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真是害怕,怕从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儿突然在蹦出一只巨大的野猪或者人熊来。 第一百零一章 - 八卦(一) 三人继续朝前走着,只见前方的景物是越来越开阔,越来越规整。慢慢地,竟然能够看见红砖铺地了,燕叔点了点头道:“以水盘龙,以火耀祖,水火共存而不相克,看来这李韦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我听完忙问道:“叔啊,你这一番话把我弄得蒙头转向的,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正五行中这水本克火,但李韦却能熟练用逆五行将之倒转过来,以水养火,以火盘龙,实在是用的玄妙啊”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燕叔,在您的心里,这李韦究竟有多厉害,有没有您厉害?” “呵呵”,燕叔笑了笑,“我哪是他的对手?他能够把吴三桂戏耍于股掌之间,更能在一干行家里手面前瞒天过海,人家能在这阵和墓里随意进出,而你我却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你说谁强谁弱?” “我觉着还是您强”,我接道。 “哦?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才能让我信服”,燕叔笑着瞅着我。 “您想啊,李韦虽然厉害,但他的小辫子现在不还被您给抓住了么?施阵容易解阵难,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好小子,叔没看出来,你这溜须拍马的本事又长进了,不过……听了你这话,我那心里也挺舒坦的”,燕叔朗声大笑。 谈笑之间,我们便沿着红砖小路来到一座土丘前,登上土丘,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宫殿矗立在眼前,只见那宫殿通体油黑,闪闪放亮,仿佛是涂了一层特殊的东西。而那建筑的风格也与明清有异,细细打量竟透着一丝盛唐的奢华。 我一见宫殿横在山下就想下去,燕叔忙拦住我道:“等等,先随我一起在四周围着转转”,我点头答应,握着梦蓉的小手跟在燕叔身后。 转了一圈儿之后,燕叔开口问我:“知焉,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大殿哪里奇怪?” “奇怪的话确实是有,而且不止一点,刚才我就想请教了” “不妨讲来” “第一,我不知道这大殿的外皮为啥要涂的油黑;这第二嘛,我走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一扇正门,倒是是小门有七八个。古人常言‘门以中正为尊’,按照这样的说法,这大殿虽然雄伟,但太不符合传承下来的尊卑传统和审美观念” “嗯,说的不错,你几乎把所有问题都给提出来了。看得出来,你的确是个聪明之人,观察事物也是很细心的”,燕叔点了点头,显得很高兴。 “至于墙为何要涂黑 ……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黑漆的质地应该是一种特殊石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种特殊的陨石” “陨石?”,我和梦蓉全都惊叹得合不拢嘴。 “对,陨石,也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有人说是天上的星星活到了寿,陨落了掉下来的;也有人说这是玉皇大帝走路踢掉的土坷垃,经由天河遗留在人间,不管怎样吧,反正陨石一直都是与天象学息息相关的神秘东西,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把陨石当成上天的旨意而诚惶诚恐” “嗯,对,我听说秦皇嬴政就是因为去看陨石而病死在路上” “没错,正是由于陨石的这种特xìng,它显得异常珍贵,甚至比金子都贵,你在黑市上能买到皇宫的内衣裤和尿罐子,但是你却买不到一小块儿的陨石” “但是…… 物以其用方为物,这陨石虽然因为稀少而珍贵,它又有啥用处呢?” “有啥用处,这个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我曾听师父讲过,陨石乃天外之星,虽陨落至人间却不甘为俗,故而陨石有人世间其他石头所不具有之功效。 首发一般的有陨石共有五种,常以黄、白、紫、红、黑五色区分。其中黄可封魔、白可壮体、紫可增长天赋、红可延年益寿,黑可吸纳怨气。本来我根本没这层黑漆往陨石上想,后来我意外想起大殿之外的法阵,才觉得它有可能是黑陨石” “哦,还有这么一说……”,我咽了两口吐沫,不禁对那五种宝石浮想联翩起来。 “至于你的第二个疑问,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寝陵就是风水图志当中的一种,学名叫做‘太极八卦穴’,这乃是一个以太极和八卦为基础而建起的一个阵穴。八个殿门就是八卦阵的八个阵脚,这也是吴三桂所设的第二个埋伏,有了这个阵的保护,即使后世有人能够碰巧越过‘六方五位阵’而入,如果无法参透这太极yīn阳八卦,他不是十分精通也无法进入墓内” “那您的意思,这八个敞开的阵门儿里头有大大的讲究?”,梦蓉不解地问道。 “那是当然了,此殿是由太极和八卦原理而生,而太极八卦乃是易学的基础,更是万物都要遵循的基本规律。古人云:‘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其中蕴含了天地万物互相运动乃至转化的规律。在孔夫子收录周文王的后天八卦之前,太极八卦学是只有宫廷才能知闻的天书” “有那么玄乎么?”,燕叔的一番话把梦蓉的兴致勾了起来,正好一行人都不着急,也就坐在山坡上借着说话的工夫休息。 “要说起太极和八卦,那可真是玄乎透了”,燕叔又弯腰从地下捡起一根结实的树棍儿,“可着全中国,历数五千年来说,也仅有两个人能弄得明明白白:其中一个是先天八卦的创制者伏羲大帝、第二个就是后天八卦的创制者周文王。八卦论其表象虽看似简单,其实在yīn阳二爻的后边暗藏着极大的玄机,如果用西学解释,那就是二进制与无尽的排列组合。与‘六方五位阵’的象形会意相似,八卦图的外形就是一个正八边形,八个卦签儿中的每一个都位于一条边上,古人以长横‘’来代表阳爻;以两个短横‘- -’来代表yīn爻,三个yīn爻或阳爻从上到下排成一列就会衍生出八种不同的变化。伏羲大帝把这八种卦象引喻为‘天、地、水、火、风、雷、山和沼泽’八种自然现象,以之预示各种天旨民意和人事吉凶,尝百次批卦而无一次没有毫厘之谬。而太极生于无极则表明:万般事务归根结底皆生于一个‘无’字,‘无’可生yīn阳,可造男女,可化冷热,亦可衍正邪。遍寻世间万物,只要悉心寻找,则均可找出与之相悖的反物来。正反匀合之后,又旋即化为一个‘无’态,无声湮灭于苍茫宇宙之间” 闻听燕叔一番长篇大论,我和梦蓉全都是既感到兴趣盎然,又觉得晦涩难懂,于是纷纷请求燕叔降低一下难度,深入浅出地为我们从头讲解一番太极与八卦的基础知识。 “要想速成太极八卦恐怕有点难度,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想听,我就挑选最要紧,最关键的部分先和你们先讲,让你俩对后天八卦有一个笼统的了解。在说八卦和太极之前,我先和你们讲一讲‘无极’:所谓无极,就是天地混沌,万物皆无的洪荒时代,这时无谓yīn阳,更没有天地之分。及至后来女娲炼石补天,又挥泥撒土制造出男女,这世间方有yīn阳昼夜的分别,综上所述,作为事物元祖的yīn阳二泰皆生于无极,亦将灭于无极,以上我所说的,你俩可听懂了么?” “嗯,听懂了一些,仿佛这道家的‘无’与那佛家的‘空’倒有几番相似” “不错,‘无’与‘空’在本质上确有几分相似,但佛家讲究清静无为,而道家却讲究修真济世。其区别就在与佛道两家在‘无’和‘空’之后的外延不同。释迦牟尼在印度创建佛教的过程可谓是历经坎坷,一波三折,熬到最后才修成正果,这段经历自然也就让他重视清苦的修行,希望利用隐忍来约束和磨砺弟子的个xìng。而道教的创立人老子李耳就不同了,他是春秋时代的名流嫡系,在当时无论是声势还是威望均无人能出其右,在这种形势的促发和激励下,他创立道教可谓是一帆风顺,根本没遇到什么阻碍。而且在战国之后,秦皇嬴政统一了六国,海外仙岛之说大盛,长生不死仙yào把各朝皇帝勾引的垂涎yù滴,更是不遗余力地对道教加以推动和扶持。 在这种氛围下,道教在重视‘虚无’的同时,更加强调yīn阳调和的作用,是以示无极生太极。周文王曾有言曰‘取规制图,将其两分,其一填以阳,其余灌以yīn,是为太极也’,简单点说:太极之本质即为yīn阳调和与转化的过程和规律而已。及至后来又有河图,最终演变为基本的太极相图” 说完,燕叔将手中的枯树枝往脚下的土丘地里一戳,画了一个周周正正的圆圈儿。“看清楚了”,他又在一侧以浪线为界,将大圆平分。抬笔之后,先前的大圆已均匀地化为两个头大尾小的鱼形,“这叫yīn阳鱼”,燕叔翻开红土,抓了一把黄沙撒在一侧鱼的身上,“现在没有白土,我谨以黄沙代之。这圆儿被我以浪线划分之后,已变为红黄两色首尾相接的一对yīn阳鱼,其中以黄鱼代之为阳,以红鱼代之为yīn,现在我再给给每条鱼头添上一只眼睛”,说着他一手擎沙,一手执棍,把黄鱼的大头一端挖了一道,使之出现一道红眼。挖完之后,他又翻转手心,给红鱼的大头撒了一把黄沙,“你们来看,yīn鱼附之阳眼,而阳鱼又嵌有yīn瞳,这yīn中有阳,阳中有yīn表示着yīn阳之间的关系是既对立又统一的,而两鱼收尾相接则表示yīn与阳都非绝对,而是可以相互转化。伏羲大帝曾有言曰:‘阳之极旺为天,yīn之极盛为地’。由此可见,故由太极之生,yīn阳即出,天地分立”,此为两仪。 两仪分化之后,天地经过遴选,人成了天地之灵傲视万物,故两仪与太极中轴合称为‘三才’,即为‘天、地、人’。三才之后,又有yīn阳盛衰相结合,变化为四象,四象为‘少阳、少yīn、太阳、太yīn’,此四象常来引喻东、西、南、北,有时亦作为春夏秋冬解。 至于八卦嘛。就是四象的进阶,它把排列四象的两组yīn爻样爻升为三组,两两相配就能制成八种互不相同的卦形。八卦图有一个固有模式,虽然每副均不相同,但你俩想想,八卦的八个相位是不是每组都有三根横条?” 闻听燕叔所言,我闭上眼睛让之前所见的太极八卦图在脑中像走马灯似的跑了一遍,的确如燕叔所说,八卦虽然在形状上各不相同,但每副卦象确是由三根或连或断的直线组成。 “我没说错吧?”燕叔越讲越兴奋,“一组yīn阳有两变,两组yīn阳可四变,三组yīn阳就可八变”,这实际就是两仪、四象、八卦的基本雏形,如果你继续加组,当然也能生成诸如十六、三十二、六十四乃至无以限量的变数,当变数无穷无尽之时,这就是所谓的世界了。所以从道家的角度来看,世间虽有百态,然后万变不离其宗,所有表象的背后皆可归结为yīn阳之间的对立与转化” “讲得好!”,听完燕叔的解释,我和梦蓉均情不自禁地拍手称赞。啥叫深入浅出?我看了好几本书都没明白的事儿,让燕叔一番话就给弄懂了。 “听到这儿,我想你们一定会懂得太极、两仪、四象和八卦的基本含义,不过你俩一定会问,这yīn阳学说乃至八卦到底与眼前这座大墓有何关系?” “是啊,燕叔,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我和梦蓉一齐问道。 第一百零二章 - 八卦(二) “八卦内嵌五行,遵守相生相克的基本规律。 首发这是八卦用来布阵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历史上很多人能利用八卦阵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根据,刚才我已与你们说过,三组yīn阳生八卦,以‘’代阳,以‘--’代yīn,那yīn阳相化之后就会有如下八种形状”,说着,燕叔拿起那截枯树枝在地上逐一画出八种图形。 “你俩回忆一下,在太极图的外侧是不是就嵌着这八个图形?” 我想了一会儿,答道:“的确,就是这八样。不过这几个图形七缺八离的,我怎么也记不住它们的画法,更无法进行自由的排列” “呵呵,这简单,我告诉你一副口诀,你只要记住这口诀,以后再画这八卦图就容易得多了” “哦?还有这等事?燕叔不妨说说”,我接道。 “你听着,此乃八句话,其内容是:‘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您等等,您等等……”,我忙止住燕叔,“这口诀韵脚倒是整齐,只是我无法了解其中的具体含义” “别着急。我一个一个和你解释”,燕叔拿起树棍儿,在第一行的第一个图形上点了点,“知焉,你看着,这是三根连着的横线,也就是三个阳爻,刚才我已经和你说了,极阳谓之为天,以‘乾’字代之,故言‘乾三连’,明白了么?” “哦?”,我点了点头,又把手指向了第一行的第二个爻卦,“按您的说法,它的意思就是三个yīn爻,也就是六个断杆,这在两仪之中应该指极yīn,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为‘地’” “没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燕叔称赞道。“六个断爻构成了地,以‘坤’字代之,故言‘坤六断’” “其余的我就记不住了”,我摇了摇头。 燕叔把树棍指向了图形的第三个,说道:“你看这个像是个什么?” 我端详了半天,说实话,这实在是个太难答的问题了。这形状既像大碗也像痰盂,甚至还有点儿像夜壶。 见我沉默不语,燕叔说道:“你看它像不像是一个口朝上开的痰盂?” “像,的确很像” “这一爻叫做震,指代雷电,它由于形状很像一个口朝上放的痰盂,所以在口诀中又叫‘震仰盂’,至于第一行的第四个,形状可以说与震爻完全相反……” “那就是一个扣着的痰盂?”,梦蓉说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为了口诀押韵,第四个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0 章 形的痰盂就变成了一口大碗,由于它的口朝下放,所以又叫‘艮覆碗’,以此来比喻八卦中的第四爻艮爻○1,艮在八卦中指代山” “哦,我听明白了。刚才咱们讲的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痰盂,一只碗”,我诗兴大发,索xìng也溜了一句。 “不错不错,八卦的前四卦就是你讲的四样东西”,燕叔非常高兴。 “接下来咱们来讲讲第五卦,离爻”,燕叔说着把树棍指向了第二排的一个副图形。离爻上下均为阳爻,只有中间是一个yīn爻,口诀谓之‘离中虚’,由于是两阳夹一yīn,它是一个凶爻,被用来表示火卦相,想来你应该也没什么理解上的困难。 “嗯”,我点了点头,示意燕叔接着讲第六爻。 “第六爻与第五爻正好是相反的,所以前者为‘中虚’,而后者则为‘中满’,第六爻为纯水卦,以‘坎’字代之,故言‘坎中满’”,见我理解的较快,燕叔显得十分满意,又言:“剩下两个我也一块儿和你说了得了,咱别一个一个地崩,累得慌。第七爻叫做兑,排列为yīn阳阳,上边开口,但形状却不像是一只深碗,至于它到底像什么我也不深究了,反正你只要记得它最上面的是yīn爻就可以,兑爻代指沼泽,在八卦口诀中言之‘兑上缺’。还有最后一卦”,说到这儿,燕叔停了停,拿起水囊喝了口水,“第八卦与第七卦正好相反,它为巽爻○2,代指八卦中的风,排列组合的顺序为阳阳yīn,它的外形也不太好形容,但大致可描述为‘巽下断’。八卦的奇妙之处不在于它以八种不同卦形来引喻自然界中的八种现象,而在于它与五行‘金、木、水、火、土’之间的紧密联系。 后天八卦规定,乾与兑属金、震与巽属木、坤与艮属离土、离属火、坎属水。你们都应该知道:五行每一行元素与其元素都有相生相克的关系。相生的次序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而相克的次序是: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为了把这错综复杂的表示得严谨而缜密,《难经》和《内经》引喻了‘生我’、‘我生’和‘克我’和‘我克’,这四种关系。‘生我’与‘我生’互为一组对立;‘克我’和‘我克’则为另一组对立。 在《难经》中,‘生我’和‘我生’被比喻为一种母子关系,‘生我’者为母,‘我生’者为子。如拿火为例,因木生火,所以木为火母;因火生土,故而土为火子,此律推及其他诸行皆为成立。 与此类似,在《内经》中也有‘克我’和‘我克’的详细解释。黄帝尝把‘克我’比为‘我不胜’,而把‘我克’比作‘所胜’,再以火为例:由于水克火,故水为火之‘所不胜’;又因火克金,故火为金之‘所胜’。 听我讲完五行八卦之后,你俩就该知道前面大殿设计的玄妙之处了。它的八个门分别是八个爻卦,如果我没猜错,这八个门内都通向一个共同的正厅,这个正厅里面没有任何的消信儿埋伏,它是一个纯粹的两仪yīn阳太极阵。两仪之中的一端所安葬的就是吴三桂,而另一边如果没有意外,极有可能是他的爱妾陈圆圆” “哦?……”,我和梦蓉全都被此话惊得不浅。 “评书中说那陈圆圆不是被刘宗敏强行霸占,后来据说是上吊而亡了么?”,我问道。 “二百年多前的是是非非现在谁都无法说得太清,不过吴三桂是个出了名的痴心汉子,这点谁不服都不行。所以我相信,只要他有尚有一丝余力就不会放弃陈圆圆,即便是一具尸体”,燕叔说道。 梦蓉听了燕叔的话,仿佛是被吴三桂的痴情所感动,眼眶竟有些湿。我听了这些事之后,虽然对吴三桂大敞山海关出卖汉人朝廷有所不满,但也是对他的专一及凄美的爱情惋惜,不自觉就吟出一个短句:“做人须当吴三桂,有子须当……”,顿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说谁,就也说了一个吴三桂。 燕叔笑道:“有子可不能像吴三桂,否则天下又该大乱了。呵呵,行了,咱们也别瞎胡扯了,马上商量一下进殿的方法吧。知焉,梦蓉,你俩赶快将自己的生日时辰报上来,我现在就为你们掐算一下五行命脉,之后咱们挑选一个最适合的门进去与那吴三桂会面” “我是yīn历七月十四生的”,我首先报出自己的生日,“据我爹讲,我应该在辰时出生的” “你呢?梦蓉” “我是四月十八,生辰的话,我倒没有记得” “七月十四是一个yīn月yīn日,而辰时又是一个旺时,此乃枝头木命,按你的生日时辰你从小就聪颖过人,但又因金火过旺,而常遇事不成,故你命中缺土多金。 四月十八是一个yīn月阳日,因时辰未知所以我只能暂时敲定你为土命,你与知焉相配正好是相辅相成,水有木生,故你命中缺水多火。 小老儿自己的命数早已算过多次,我五行缺金,按理来讲也说得通,我干的职业是发人丘坟去摸金,正好弥补了自身的不足,但又这样来看,我又缺金多水。综上所述,八卦门中凡有是金、火、水三者有禁忌,故乾、兑、离、坎四门均不能进。剩下的只有震、巽、坤、艮四门,现在刚进yīn历十二月份,虽然在云南四季如春,没有风雪,但论节气仍然在冬,《文王图谱》有原话道:‘乾、兑旺于秋,衰于冬;震、巽旺于春,衰于夏;坤、艮旺于四季○3,衰于秋;离旺于夏,衰于四季;坎旺于冬,衰于春’,综上所述,只有离门此时气焰最衰,也最适合我们进入,离在方位代表南,故我们应该顺南门进入黑殿中才对” 我和梦蓉两人虽然听了燕叔的叙述已略懂笼统概念,但燕叔这一番行云流水般的自言自语和一套复杂的推演把我俩全都给弄懵了,见他得到了最终的结论我俩也乐得清闲。哪知道三人谁也没记起的一件疏忽却给后来酿成了弥天大错。 注:○1艮:音为gèn ○2巽:音为xun(去声) ○3四季:指每个节气后的一个月 第一百零三章 - 入墓 众人打定主意,便迎向太阳的方向绕到正南面,找到坐北朝南的‘离’字门迈步进入。对于燕叔的推演,我和梦蓉没有一丝的怀疑,更没有考虑到失败的后果。哪想到进了离字门之后,我在山上接符时那种不祥预感再次涌上心头,长久无法挥去。 叔侄三人进了那扇离字门,前方现出一条乌漆吗黑的○1通道来,借着挂们外渗进的几缕惨淡光亮,我依稀看见右手边的墙上仿佛刻着一只竖立的眼睛。我捅了捅身边的燕叔,用手指了指身边的那面墙,他丛怀里拽出一根火折子打着,用袖口蹭去了墙上厚厚的积尘,使之恢复本来的面貌。 虽然还没有擦得太干净,但我已经看出来了,刚才我是管中窥豹,那图案根本就不是什么眼睛,而是一只凤凰,一只浴血挣扎的凤凰,一只凶猛怨怒的凤凰。燕叔一直不说话,现完了凤凰继续往前擦,前面又出现了另一副连续的图案,内容有农耕,有渔猎,有骑shè,有婚丧嫁娶,也有王者登基,奴隶下狱。总之总类繁多,不一而足。 燕叔脸色凝重,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往前走吧,我倒要看一看这吴三桂到底能弄出什么花活来”。三人继续前行,前面的光亮逐渐变旺,即使不点火折子也能将前路看得清清楚楚,慢慢地,通道越来越宽,越来越亮,拐过最后一道弯儿,眼前现出一间无法形容的大厅来。之所以用‘无法形容’来形容这间大厅,其原因有二:第一,它的形状怪异,整间厅内没有一面直墙,而且面积巨大得无法形容,南北对角的长边足有十五丈长,东西对角的短边也有七八丈余。第二个原因是此间大厅不仅面积巨大,而且厅内的装饰得富丽堂皇,气派刻成是空前的奢华:偌大的巨型墙壁上所镶的全是波斯运来的极品金箔,厅内四个方向吊着的四盏巨型长明灯也是以拇指粗的珍珠做坠。至于四盏长明灯的灯油,就是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出来是什么,尸油,绝对的极品尸油。 燕叔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回身和我们说道:“没错,你看这厅的形状不正好是太极yīn阳鱼中的一只?入口的围墙是太极的外侧,也就是那半圆的边缘,而正对着我们的是太极正中的一道波浪分割线,你俩再看看左右,是不是一头宽一头窄?” 我朝左右打量了一番,由于厅内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宽窄的差别显得并不明显,但是细看仍能看得出。 “还记不记得刚才我跟你们说的太极形状了?宽而圆的一边是鱼头,细而窄的一边是鱼尾,从地势上来看,鱼眼是太极的中心,太极是八卦的中心,而八卦又是六方五位阵的中心。邪阵吸收恶魔的怨气,最终都要汇集于yīn阳鱼的两只鱼眼之上,所以如无意外,吴三桂的棺材就应被安置在鱼头顶处的鱼眼上边,只是我们尚不知道从离字门所进的这一侧究竟是一条yīn鱼,还是一条阳鱼。不过这也不重要了,鱼眼就在眼前,你我只需快走几步即可知晓” 说完燕叔领着我和梦蓉继续前行,随着距离的接近,前面的圆坛愈发清晰,那是一座完全以黄金建成的短台,在长明灯的照耀下,反shè回来的金光将我耀得睁不开眼,我咽了一口吐沫,心想:“即便把台子随意敲下一个角来,也够我下半辈子蹦着高花了,敢情这盗墓还真是一个无本万利的行业”,想着想着,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蹭,就在我距离金台还有一丈远时候,我的脸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那感觉就像是黑天走路脸冷不防磕到墙上一样。冷不防这一下把我撞我满头金星,鼻子一酸,赶忙蹲下捂脸,梦蓉快步向前,搀扶着我说:“知焉哥,你怎么了?” 我疼得话也说不出来,只觉着按鼻子的手指缝里冒出一股又粘又腥的东西,借着长明灯的光亮一照,我才发现,那股黏糊糊的东西非是旁物,而是殷红殷红的鲜血。 “知焉哥,你别动”,梦蓉把我的头向上仰起,燕叔也从后面走了进来,不过他的眼神没有看我,而是被眼前的景物所吸引,我仰着头,不顾梦蓉的阻拦,来到燕叔近前斜眼一看,心中的疑团蓦然加重。在长明灯的照耀之下,虚空中俨然挂着一道血迹,而血迹后面的金台上竟端端正正地躺着一个金镂玉衣的女人。 燕叔抬手朝那虚空的鲜血抹了一把,而那鲜血的面积却蔓延得更大了。借着长明灯的照shè,我发现,那血的背后并不是一片虚空,而是一堵透明的墙。燕叔慢慢地把胳臂环绕在墙上,用身子度量着墙的尺寸。慢慢地,燕叔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处,我在心里大致估摸了一下:这透明的墙乃是一个圆筒的形状,薄厚暂且不提,单说这跨度也有三四丈长宽,再看金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乃中等身材,一身镂空的金丝蝉衣套在她的身上,领口处镶着艳红的宝石和数颗雪白的珠子,看起来显得特别地雍容华贵。 再往脸上观瞧,她乃是一个小骨架的脸盘,下颚尖尖,颧骨低陷,长发挽后,细眉小眼,脸色红润,粉口半含。虽然是一具尸体,可那张细腻的脸上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让人爱怜的娇柔。再往下看,她的两手半张半闭,指头之间握着一只碧绿碧绿的玉如意,脚下踩着两只镶着棕黄色玛瑙的金色小宝箱。 “果然没错……”,燕叔轻喘了一口气。 “什么果然没错,老叔您倒说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梦蓉在旁边有些着急。 “看来吴三桂终究还是得到了陈圆圆的尸体…… 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他现在的是yīn阳双修。之所以六方五位阵在二百多年都没有触动,其原因就是他俩一个在阳鱼的yīn眼上,一个在yīn鱼的阳眼上,吴三桂为了复活爱妾,需要把大量怨灵的能量分给陈圆圆,也多亏了这一手,才延缓了法阵的最终形成” “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呢?”,我问道。 “先毁了它的太极双鱼再说。要是阵真的形成了,全天下也就完了,世界将再次回到洪荒时代,五千年的积蕴将会一去不返” “那要如何个毁法呢?” “最快的方法就是毁掉整个阵的‘命门’” “何谓命门?” “吴三桂一心想借怨灵之力复活陈圆圆,他之所以投敌卖国以至于起兵叛敌的初衷也是因为她受了大顺军将领刘宗敏的凌辱。可以说吴三桂在李自成起兵之后的所有行动都是围绕着陈圆圆这个‘轴’所引发的。综上所述,咱只要毁了陈圆圆的尸体,断了吴三桂的念想,他也就会罢手了” “但……,燕叔,以吴三桂现在的法力,要是他能够感知并且反抗的话,我们岂不是要……”,我磕巴了半天,那个‘死’字始终没有说出口来。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辙了”,燕叔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的宿命,也是你们的宿命。现在大清国已经被老毛子欺负得喘不过气来,我不能再放任吴三桂的这些鬼怪去糟蹋人间了,哪怕是…… 哪怕是搭上自己的xìng命”,顿了一口气,燕叔又继续说:“你们还年轻,不像我,已到了风烛残年。你们应该有自已的生活。听燕叔的,你们赶快走吧,顺着我们飘下来的瀑布入口回去” 闻听此言,我和梦蓉的眼眶都有点儿湿润。燕叔从怀里摸出了那本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龙兴风水图志》递给我说:“咱们从李文昌的驿站出发之前我已经悄悄给独孤璞易了容,让他顺陆路秘密回到塘沽口那家老店等着咱们。这回我要是真出不去了,你就回塘沽帮我捎个信儿……” 说到这儿,燕叔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从短褂的夹层里边取出了一张牛皮和一本日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们在海上埋葬船老板之时发现的这张地图和德文日记?我猜这两样东西里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1 章 暗藏着许多重要的内情,你若能平安出去,一定要到山东胶州湾的德军租界大使馆去给华莱士发电报,密码是4096,他只要看见这行数字,无论身在天涯还是海角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你面前,到时候你把这两样东西jiāo给他,让他亲自翻译给你听。至于这本风水图志嘛,我怕是不能与你回关东探穴了,你若想继续完成这份大业,就要耐得住寂寞,闭关努力修行几年易经和风水八卦再读此书,知焉,你可听懂了么?” “不!燕叔,我不能把您自己丢在这儿不管。咱仨是一同进来的,也必须要一同出去。从塘沽出发这一路算来,您也救我不下五次,说句良心话,我这条命就是您给的。我刘知焉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绝不是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之徒。咱这次要活就一起出去,要死就死在一堆儿” 听了我的一番话,梦蓉也深受感动,同我一样表态。燕叔见我俩心意已决也就不再推辞,不过他还是把书塞进我的怀里说:“虽然我劝不动你们,但到了关键时刻,我还是会尽量保护你俩的” “嗯……”,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那好,咱剩下的任务就是如何破了他这层棺材皮了”,燕叔边说边掏出了驳壳qiāng,对准了就朝那尊棺材连shè三qiāng。硝烟过后,再看那具透明的棺材皮,除了有三小块儿稍稍泛白的浅痕之外,竟没有丝毫的损伤。 “诶?”,燕叔扬了扬眉,咧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旋即他那表情突然好似顿悟一般,按绷簧将驳壳qiāng的弹夹卸下。 “知焉,你在关东制造的那根炭笔还带在身上么?”,燕叔问道。 “还在身上,不过燕叔您问这个干什么用呢?”,我稍稍有些不解。 “快,你和梦蓉现在马上将它中间挖粗,一端封口,其他的先别管” “嗯”,我见燕叔焦急也不敢多问,就和梦蓉一起按他所说方法将炭笔加工。当我俩弄完之后,燕叔退掉弹夹里所有的子弹,又将弹头取下,把里面所有的火yào全都倒进炭笔的空芯内。 “燕叔,您这是要……”,看到他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既然qiāng打不透,我就要用这些火yào将它熔出一个窟窿来”,燕叔回答道。 “哦……?”,我和梦蓉全都被惊得说不出话。 “这世上只有一种石头能够如此坚硬,那就是金刚石。但它也不是没有弱点,它畏惧高温炎热。独孤璞在年轻时,就曾用德国的扩大镜来观察一枚金刚钻的纹理,结果这石头在高温之下竟羽化生烟,从此我便记住了这个弱点” 说完,驳壳qiāng子弹里的火yào已全部倒进了笔芯儿。我细细打量自己的得意之作,它本来是我为了向四爷和静玉炫耀小聪明的小玩意儿,但现在它却像是一枚瘦长的pào弹,一枚承载着三人全部的希望的pào弹。 燕叔检查无误,燃着了一根火折子,将笔芯对准了刚打出来的白印儿,就像放bào竹一样引燃了笔芯儿中的火yào,只见笔芯前端像dú蛇吐信一般蹿出了一股细嫩微蓝的火焰,它越来越粗,越来越旺,舔食着金刚石泛白的伤口,当笔芯里燃完最后一丝火焰时,眼前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金刚石护墙终于被火yào的高温熔开一个伸得进脑袋的大洞。 还没等三人拍手庆祝,洞中的地面蓦地卷起了一股小小的旋风,那风携着地面的灰尘被yīn鱼一股脑吸了进去,再看棺材内的那具女尸,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瘦削身体向下塌陷,红润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干瘪,又过了一小会儿,之前在金台上躺着女子竟变为一具头顶着及腰青丝的青白骷髅。 第一百零四章 - 尾殇 躺在金台上的女子变为骷髅之后,她的骨骼内立即由里往外渗出一股微泛红气的黑灰色薄雾来。还没等我们回过神儿来,整个黑殿开始上下震动,屋顶稀里哗啦地往下掉石头和细砂子。燕叔手疾眼快,忙把胳膊伸进熔开的洞内,将女人脚下踩着的两只小金箱子拽了出来。他刚要去拽那只玉如意的时候,黑殿摇晃得更加剧烈,燕叔赶快把手缩了回来,一推我和梦蓉,示意我们从大殿逃出去。 我刚要抬脚逃走,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女人的颈子里仿佛向外shè出一道红光,那红光很暗,却又那么的引人注目。我急忙停住脚步朝后打量了一眼,那是一枚玉钱。确切地说是一枚泛着红丝的白玉钱。 “血玉”,见到这枚白玉钱之后,我的脑子里立即闪现了这两个字。 我抬头瞅了一眼屋顶,它虽然剧烈颤动着,可按照大殿的规模,一时半会儿并不至于倒塌。想到这儿,我赶紧转身回到墙边儿上伸手去掏那枚玉钱。就在我手指刚触女人颈骨的一霎那,阳鱼的墙面“咔嚓”一声巨响,砖瓦随着火焰像排山倒海一般崩塌过来。我下意识地把身子往下一伏,躲过了一劫。 待我再次抬头之时,墙的另外一侧已经飘过来一团红得发蓝的火焰。那火团当中包裹着一人,只见他七尺身材,魁梧健硕,黄白面皮,外表英武,两条剑眉已经气得竖立起来。我一下就被造愣了,立在原地不知迈哪知脚步。 燕叔和梦蓉刚才光顾躲头顶上的沙砾,浑然不知我翻回头去取血玉的事,待他俩将要出殿之时才发现我已然与火焰中的男子对脸了。燕叔一把将梦蓉推到殿外嘱咐道:“你赶快躲得远远的,我回去救知焉”,梦蓉还没等说话,燕叔已施展陆地飞腾法进入殿中。 燕叔上下打量了火中人一番,说道:“想必,你就是吴三桂了?” 火中人也打量打量燕叔,不屑地撇了撇嘴,答道:“是又怎么样?” “这个阵是我破的,陈圆圆的尸体也是我给毁掉的,你有什么事儿都朝我说话,不要为难了这个孩子” ○奇○“你?”,一提陈圆圆这三个字,吴三桂的脸色再次由黄变红再变黑,“你们谁都活不了”,他恶狠狠地说。 ○书○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右手的小拇指朝燕叔的方向弹了一下,只见一个火球携着烈焰直奔燕叔袭来,燕叔手疾眼快,一个侧空翻避开。火球落到大殿之上,像一枚zhà弹似的,它把坚硬的地面轰出一个大坑。吴三桂见目的没有达到也没停住,又抬起三根手指朝燕叔的方向弹出三个火球,这次燕叔的处境可困难得多了,三个火球像三只火蛇一般翻着跟头朝燕叔的头、胸、脚三个方向shè来。燕叔瞅准机会攒足力气向上一纵,身子腾起一丈多高,三个火球在他脚底下zhà开了花。虽然火球没有直接燎到燕叔,但他身子底下迸裂的石头瓦块却再也躲闪不开。耳轮中就听见“咔吧”一声,燕叔的小腿被一块儿飞来的黑石击了个结结实实,摔到地上就站不起来了。 ○网○“你们毁了我的大业,更毁了我的圆圆,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吴三桂恶狠狠地说完,抬起最后一根手指,缓缓地朝我们所在的方向弹了一下。我眼前一红,只觉得浑身热得难以忍受,仿佛每根汗毛都要热得脱离身体似的。那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万念俱灰就要等死。 “咔嚓”,天地间响起一声震慑鬼神的巨响。火球bào了,而我身体却没有燃烧起来。我紧紧拽住燕叔,将眼光投向前方观看。只见眼前面横着一道金光,金光里头浮着一条跃动的蛇,我粗略打量了一下,这只蛇不正是梦蓉的那条金蚕么?想到这里,我赶紧掉头观看,梦蓉已经返回了大殿,此刻她双腿盘住,正掐诀念咒控制着那条金蚕。 “天意,天意啊!”,眼前的吴三桂一抛刚才的怒目而视,转而在脸上现出一阵狂喜的表情。趁着燕叔半迷半醒的间隙,他左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再看那棺材上女人的尸骸开始腐烂,底下的金床开始向外急速生长一种橙红色的嫩芽,红烟从嫩芽中发散,开始汇聚,开始越聚越多。 金蚕仍在我俩面前盘旋着,而吴三桂根本就没显出任何的畏惧与惊异。棺材金床顶上的红烟越聚越多,开始把底下殷黑的殿石也感染得生出嫩芽来,这些嫩芽越长越快,竟穿过了透明棺材的豁口,直向梦蓉而去。 梦蓉闭着眼睛,把全部精力都投在保护我俩上面,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懈怠,直到橙色的嫩芽蔓延至身旁她才发现自己的危险处境。金蚕见主人危急,立即像飞也似地往回赶,但还是晚了一步,嫩芽在梦蓉身边破土而出,瞬间就长成了一根青藤,藤条上又开了一朵白花,白花转眼凋谢结出一颗艳红yù滴的浆果来。 浆果的茎急速变细,变的糜烂,浆果开始摇摇yù坠。与此同时,藤子上又长出几根刺条,张牙舞爪朝梦蓉的颈部袭来,梦蓉没有提防,颈子被刺条扎得往外呲血,五官也被藤子拽得朝天。正在这时,一根刺条从她的颈子底下卷了过来,朝梦蓉的嘴就扎了过来。梦蓉哪受的了这种剧痛,嘴不由自主地疼得张开。一切仿佛就像安排好了似的,就在梦蓉嘴张得最大之时,她头顶浆果的茎刚好断掉,那枚浆果不偏不倚正掉入梦蓉的口中。 吴三桂见状喜得美不胜收,左手一勾,那根藤条从根儿开始腐烂,等金蚕赶到主人面前时,藤条已经烂成灰烬了。再看梦蓉的面色,开始异常地发红,而且她竟然站立起来,朝着透明棺材的方向,像一只被cāo纵的傀儡似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就连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梦蓉肯定是中了邪。 燕叔在这时已经醒了过来,或许他刚才也看见了粗藤疯长的那一幕,他的脸色变得很凝重,甚至有些威严的可怕。他从腰后掏出最后一枚柳叶飞镖,悄声对我说道:“知焉,看来此行咱们爷仨谁也不能活着出去了,既然咱们活不成,也不能让吴三桂这孙子成了事。梦蓉的三魂七魄现在已经被‘藤木驱魂果’击散,现在她的身体只是一个承载着陈圆圆魂魄的容器,你拿着这枚飞镖,等梦蓉的身体经过之时,将她的哽嗓割断,只要梦蓉的五脏六腑进了阳气,那枚浆果自会腐烂,吴三桂的全盘计划也将会落空,你听懂了么?” “嗯…… ”,这应答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最为沉重的一声,我的眼泪再也无法忍住,竞相夺眶而出。那边的吴三桂一心引导梦蓉回棺,也没留意我们,我半跪在地上,把柳叶飞镖藏于袖中,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梦蓉与我的距离。 梦蓉双瞳无神,像一只牵线木偶一般挪动着生硬的脚步一寸一寸地向这边挪动。 “三丈” “两丈” “一丈” “六尺” “四尺” “三尺” “……” 待梦蓉走到三尺之内,我咬紧舌头,从袖口处拽出柳叶飞镖,纵身一跃就跳到梦蓉身后,将她的颈子拽住。吴三桂根本没料到我还能留着一手,伸出右手对着我比划了一下,旋即又缩了回去  他不敢再放那火球。 我将柳叶飞镖的刃口对准梦蓉的哽嗓,比划了三比划,怎么也不忍心下手。燕叔急得直用拳头敲着地面,朝我喊道:“知焉,快割,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爷们儿,有什么话,等咱们一起去yīn曹地府我再和梦蓉解释,割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比划了一下,还是忍不下心下手。这时,我就觉得腿被紧紧束住,低头一看,原来那根藤条又由地而生,此刻已盘至我的腿上,把我的下身裹了一个严严实实,剧痛从脚上传来,并不断向上身蔓延。由于血液的停滞,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同归于尽的心情愈加坚定。我心一横想道:“梦蓉,咱们生不能结为夫妻,索xìng就死了去yīn间拜堂成亲去吧”,想到这儿,我手一横,cāo着柳叶飞镖就朝梦蓉的咽喉哽嗓划去。 “呲……”,鲜血喷溅而出,身边的墙,身上的衣,身下的地,无不是斑斑血迹。随着梦蓉尸体的倒下,那粒艳红色的小球“啪嗒”一声,从梦蓉嗓子的豁口里滚了出来,我悲愤得失去了控制,抬起脚来将那枚小球踩得粉碎。小球破碎的同时,只听见大殿的yīn阳鱼里哀嚎遍野,像喷泉一样地向外倾泻着惨白瓦蓝的魂魄。燕叔微微地点了点头,满意地将眼睛合上。 吴三桂见大势已去,英俊的脸上开始扭曲,浑身的火色变的愈加浓烈,就像一只充气的气球似的越涨越大,燕叔感受到这种不妙气氛,急忙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把我往外推道:“你快逃走,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出去找华莱士” 我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然被燕叔推出一丈多远。那边的吴三桂的身体已经红得发蓝,蓝得发紫,眼看就要zhà裂,可我所处的位置距离殿门还有三四丈远。我咬了咬牙,拖着两条瘀血的伤腿转身向洞口跑去。 红紫色的火焰喷溅而出,覆盖了我的整个后半身,而我此时距离洞口还有两丈多远。bàozhà的余波将我腾空掀起,火焰肆意舔食着我的后背,我屁股底下发烫,就像坐了土pào一样,被膨胀的空气硬生生从殿口抛了出去。 鸟语,瀑鸣。 再醒来时周遭已异常的安静,后背时隐时现的疼痛仿佛在告诉我仍然存活的消息。我长呼了一口气,抬眼望向眼前的大殿:只见它在余晖之下也坍塌得只剩一个主体框架,它旁边的山是那么地青,水是那么地绿。大殿之上,两个yīn阳鱼的眼睛还在持续不断地向天际散发着两股幽蓝幽蓝的灵气,整个山林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突然想起了舍生取义的燕叔,又忆起了为救我而亲手被我隔开了喉咙的梦蓉,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都是那么的残酷。我摸了摸自己微痛的后背,刚想起身进入残破的大殿之内,忽然衣服和外裤“啪嗒”一声齐齐落地,我忙弯腰捡起衣服观瞧,原来那短衫和外裤的后侧全被bàozhà的大火所吞噬,但不知怎地,身前的衣服却被保存住了,而那本《龙兴风水图志》和地图日记也被完好地保存在怀内的囊中。 我不断回忆着事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2 章 的一刻,那bàozhà可谓是惊天动地,即使金蚕能够为我抵挡石头的冲击,但它也无法阻挡如此旺盛的火焰。究竟在那危机一刻,是什么力量帮我承受了火焰的袭击,渡过了看似不可能存活的处境呢?思考了许久,我未能得知。 我进入了那间大殿,借着余晖。 尽管它曾经如此的恢宏,可还是掩饰不住残破的现状,就像是很多人的一生。 燕叔已然被大火燎得没了人形,他那烧焦的指头仍然保持着死前的一刻:紧抓着两只小小的宝箱。而梦蓉虽然被巨石遮掩躲过了火劫,可她豁开的颈子和无瞳的双眼却把我的心刺得更痛。 我轻轻松开燕叔的右手,将那两只沉甸甸的宝箱取下挂在腰里。那是两条活生生的命,是盗墓人一生的心结,是一个心系天下的老人和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为天下人所尽的一点,也是唯一能尽的一点力气。这也许是绵薄的,但许许多多的绵薄聚在一起,又何尝不是响彻云霄的黄钟大吕呢?中国是一个文明的国度,华夏是一个伟大民族,只要人人都能为自由和民主尽一份绵薄之力,这头苏醒的狮子绝对是任何国家和民族不敢欺侮和轻视的。 我坚信。 第二天一早,我在大殿的正东给燕叔和梦蓉挖了两座小小的坟丘,又把缴获的那柄玉如意chā在他俩的坟当中。这是一次诀别,既是在缅怀他们,也是在激励自己。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我在大殿正中央发现了一扇被烈火zhà开的石门:那是一条直通外界的密道。除此之外,密道的左侧还有一间隐藏的石屋,屋内的檀木架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本《前清龙脉图略》和一本《云南地理详谱》,在《详谱》里,我找到了自己在烈火中大难不死的原因:原来在进墓之前我所喝的冰泉水有极强的吸火效果,库lún克人就是凭着那眼冰泉,才能不靠杀戮而抑制血中难耐的炎热。 在弄清自己的生还原因之后,我又翻开那本金箔包皮的《前清龙脉图略》,书的扉页记载着吴三桂临死前的亲笔批注:“长伯为圆圆之愤,怒而卖主,既为同族所不齿,而今进退两难。吾生不能破虏保家,抵抗清廷;死亦要统领鬼兵破其龙脉,搅其不宁。不灭清廷,誓不为人”,我继续往后翻,朱红的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不咸山系有龙脉,集数千人力力搅,则天下必乱……” 我紧了紧身后的背囊,又给燕叔和梦蓉的坟前添了最后一掊土,透过密道,我开始踏上了重返关东的征程。天边的黑云愈发的减淡,从那缝隙中所透出的,是一缕正在成长的朝阳。 (整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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