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玦情抄》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漠北江南】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穿越之情抄 作者:信带 文案 踏莎闻乐生轻哀,始将青萝锁尘壁。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结谁生里。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乐轻青,易捷 ┃ 配角:舒沅,南野絮 ┃ 其它:穿越时空 ================== ☆、天降白虹 盛夏酷暑,万里无云,骄阳如火般灼烤着大地,忽然空中一道白光经日边划过,耀眼夺目与日争辉,虽不增一分热力,却使得天地皆白,人眼不可逼视。 不一会儿,从白光中缓过来的人们bào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惊喊声,仿佛末世已至,顷刻间,各家闭门锁户,街道上空无一人。 “天象昭然,无需忌惮。”街市上,传旨太监将布告贴出,念着抬头八个字,尖锐的嗓音远远飘向四方。 布告上押的是舒国钦风皇帝的玺印,不久便有胆子大的百姓前来围观,得到这个消息后,藏在豪门朱户中的大臣们坐不住了,皇上这旨意是什么意思? 天象昭然?是吉还是凶却未言明。自古以来,星象便被与王朝的命数联系在一起,这一年先是遭了旱灾,现如今又天降白虹,怕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各位大人换好朝服,着家人备马车,直奔皇宫,当宫门次第开启时,身着朝服结伴而来的大臣们惊讶地发现,宫城内静寂如平日,御林军们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该巡逻的巡逻,该站岗的站岗。殿阶两侧殿前御卫们胸前镜甲反shè着强烈日光,头盔下暴露的皮肤晒得泛红但依旧岿然不动,威武挺立。 大臣们面有愁容,想着如何去向皇上禀此事。当今皇上乃是舒国的第三位皇帝,名讳辰溪。舒国于今立国二十余一年,作为一个王朝而言,极其年轻。舒国三位皇帝,太.祖皇帝舒林初戎马一生建立舒国,太宗皇帝守业艰难,在位十四年险些在最后的几年把舒国都城“贡献”给北方邻近的鬲国。 舒辰溪十九岁即位,初登大宝便展露出卓越的治国才干,先是在一年内平定了与鬲国的战事,而后两年时间招纳贤才,唯才是举将国内也治理得井井有条,如今舒国正是处在蒸蒸日上的时候,如果不是这场旱灾的话。 大臣们相顾喟叹,皇上文韬武略确实无差,可毕竟年轻,看他行事作风,于星象命理之事并不敬畏,可是事关国祚,又不得不说,眼见得连丞相、御史大人都只候在丹墀,其他人就更不敢有所举动。 金殿内,与各位大臣相猜无差,舒辰溪此时正神色专注地端坐御前,他一手执笔,另一只手翻阅着一本本暗黄色的册子,冕旒随着他抬头低头轻轻晃动着,年轻而英俊帅朗的面容隐约可见。 “皇上。”司马戈被皇上泰然自若的情绪感染,语气也平缓了许多。 “天象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朕不是已经命人贴出布告了吗?”这半年的干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够了,各地灾情的折子他还没有批完,哪有时间听他们说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 “丞相大人、御史大人和一干大臣在殿外求见,想问皇上……”上溯三代,司马家也从诗礼,只到父辈时为求乱世之中生存才无奈学武,可毕竟有些家学底蕴,对于星象与国运的联系司马戈还是有几分自己的见解。之所以yù言又止,是因为他曾听皇上说过太傅对于天意星象有另一番解读,说尽人事,天命自有天命。皇上对太傅的话奉若圭臬,怕是他说了也没什么用。 “传太史。”皇帝额前旒珠一闪,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道。 司马戈诺了一声退下。太史与太傅一样,在朝中虽然不掌实权,可三朝元老的资历摆在那里,说出的话都很为人信服,无疑,这时候让太史出来解释天象最具有说服力。 不多时,便见内侍们搀扶着步履蹒跚的太史左右与之缓慢并进,头顶炎日脚踩冒着热气的玉砖,这与已经耄耋之年的太史大人来说实在是酷刑,不一会儿,太史稀疏的鬓间便淌出一道汗水,长长的冠带贴着斑白的华发串一几颗玉珠摇晃在消瘦枯槁满布老人斑的手上。 见太史来了,众大臣们心里也安了许多,皇上还是要堵住众口的,太史颤颤巍巍地迈入殿中,众大臣也随之进去。 “赐座。”舒辰溪边说边把手上的朱笔停在砚台,走到堂下,于诸位退避散开的臣子们摆手示意免礼后,便径直走向太史表出恭敬的态度请教道:“太史对今日天降白虹之事有何看法?” 太史双手作拱,轻轻缓缓道:“皇上圣明,是为吉兆。” “先人讲白虹贯日,是为凶兆,太史作何解。”舒辰溪一边说着,瞥了眼丞相和御史。 太史一口学究气道:“天地万物皆有yīn有阳,日对应阳,而此段白虹由西南而来,西南方属坤是为yīn,yīn阳相合正是吉兆。” 很好,太史的话正好可以堵住那些心中怪力乱神的人。 只见丞相仍有疑惑,执礼问道:“西南是我舒国第一军武的滇王府,太史大人,可与此事有关?” 弹劾滇王府的折子,舒辰溪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几本,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件事也能让丞相浮想联翩。丞相想的事情,舒辰溪也曾经顾虑过,外王何况还是有着舒国第一军武称号的外姓王,不受猜忌是不大可能。祖父立国之初将女儿嫁给滇王,说是恩德,其实也是怀柔政策。 让舒辰溪对这位远在千里之外手握重兵的姑父放下心来还是因为三年前与鬲国之战。那时候舒国有覆亡之危,滇王主动请缨,一纸书信立定后方,舒辰溪才下定决心孤注一掷,将京畿守卫军全力投入与鬲国之战,事实已经证明姑父的忠诚,可朝臣们还屡屡暗示滇王府隐患,舒辰溪累于这些暗示,现在只听太史如何作答。 太史侧耳反应了一下,道:“前段时间,滇王托我做媒,将膝下青青郡主嫁予太傅之子,想来,这些天该到了。” 丞相不知道太史这时候说这婚嫁是何意?跟其他几位朝臣对视一眼,埋怨太史迂腐。 太傅有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儿子,这个事舒辰溪是知道的。当年父皇有意让太傅的儿子给他做伴读,太傅以犬子顽劣恐不堪重任拒绝了。在舒国谁不知道易家家规严厉,太傅治家严谨,就算是儿子顽劣,能顽劣到什么地步,只是不想让他进宫罢了,舒辰溪知道自己师父的脾xìng,便央求父皇不要为难太傅,这件事情才作罢。 而对于郡主,舒辰溪对姑姑和姑父的事情有所风闻,一年前滇王到京都述职时,带了姑姑生前遗物还与京中梅山,舒辰溪作陪相伴,滇王久经沙场,一身豪迈,可埋物入土时,眼中惆怅之色却都是柔情,与姑姑情深可见一斑。 一个是刚刚嫁入京的表妹,一个又是师父的儿子,不如就卖个顺水人情,“如此说来。” 朝臣听闻皇上有言,都躬身作请,只有太史苍老的眼睛透过冕上旒珠,想打探一番究竟,舒辰溪与之相视,略微沉吟,道:“传旨,郡主不远千里远嫁京都,特赐封号皙晴。” 话毕,天色忽然暗下来,不一会儿,空中骤聚乌云,霹雳声阵阵不绝,大雨瓢泼而至,一时间,庄严的宫殿笼罩在一幕朦胧的水帘中。 舒辰溪眺望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一袭凉风吹进,他额前的旒住轻轻摇动,“这场雨终于来了。”舒辰溪燥动的了大半年的心火降下温来。 在他龙纹玄衣之后,大臣们喜极而泣纷纷行大礼跪拜山呼万岁,天佑舒国,皇上圣明。 就在宫殿中众人呼喊声与雷声相和之时,太史拖着老迈的身子走上前,看着这场雨又向年轻有为的皇帝看了一眼,捋着苍白的山羊胡露出一抹玄妙的神色。 当晚,霹雳jiāo加的雨夜,太史颤抖着手,将此事记入《舒国史录》中《司天》一则:钦风三年六月十六,白虹贯日。 而在此后一年多,乐轻青无意中在御殿书案上看到这则记载时才把自己穿越之事与这白虹联系在一起,谁能知道,这道对舒国来说的祥瑞之兆,却是引她从命途轨迹脱离的招魂幡。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这页泛黄的书纸上,心猛烈地跳动着,这么多年过去,她仍然没有忘记逃离这个时空的念头,初窥到锁的端倪,可是钥匙又在哪里呢? 乐轻青一边思量着,一边回想她来到这个时空之初的点点滴滴,那是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在霹雳风雷的掩饰下,她满目无助与惊恐地蜷缩在那张让她几经起落的婚床上,既盼望黎明的到来,又害怕黎明的到来。 可是不管怎么样,黎明如约而至,乐轻青愿意与否,她都开始了她于这个时空的穿越生涯。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了开始了,欢迎各位小天使指教~鞠躬~~~ 很爱很爱你们的我~~~ ☆、梦成今古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乐轻青的心砰砰直跳,正如她不知道不自己在这里多久了,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我是谁?”这个千百年间困扰着无数哲学家的问题,现在就明明白白地摆在她面前。 乐轻青不是哲学家,放在以前,她可以无所谓地脱稿胡说很多。就在学校刚刚为大三的学生举行了一次模拟招聘上,乐轻青还正装出席背了一段稿子,“各位老师好,我是来自L大计算机与信息技术学院的乐轻青,xìng格开朗活泼……” 可如今,她要重新审视这个问题了。回想昨夜,她被一道霹雳惊醒,大风将厚重的遮光帘吹起,一道闪电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与她最后的记忆很相似,她最后的记忆是在丽江古城,暑期哥哥给她报了丽江古城七日游,到丽江的第二天,乐轻青一行人跟着导游去到一座山脚下,听人讲起当地嫁娶婚俗,乐轻青一时好奇就jiāo了钱去体验一把,她晃晃悠悠地坐在露天轿上,看着远处的山,忽然有一道光束在她眼前晃过,她就失去了意识。 苏醒之后,借着雷电的光,她将这个奇怪地地方打量一番,目力所及是清一色的红,红的有点吓人,她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 声音出口,她被自己惊到,那不是她的声音,她摸着自己的脸,及腰的长发,一个念头从心中冒出,她穿越了! 与此同时,闪电又一次晃过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纯透澈,流波动人。 不!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人在捉弄她,她一个学计算机编程的老天爷怎么会让她穿越到这蜡烛灯油没有电力的古代?她还有家人,爸妈还有哥哥都等着她回去,她拍的照片还没传给哥哥看…… 后半夜的时候风雷停了,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听着雨声,乐轻青赤脚下地,走到窗边将遮光帘掀起,熹微的晨光透进来,她又把窗户打开,凉风吹得她打了一个冷战,昏暗的光线依旧可以分辨得出,那是古式园林。 乐轻青把窗关上,转过身去,终于见到这屋中不是红色的东西,呈床用的是一块无杂色的白绒地毯。这块特地从滇王府运来的眺聪是原主人闺房最爱,乐轻青对材质不是很懂,就如她身上穿的睡衣,只觉得轻柔舒适,同样不明材质,不要说是古代的,就连现代的她也只懂亚麻,棉麻,所谓电视上一出来就什么锦什么缎的,她鉴别无能。 她依着床脚抱双膝坐在地毯上放空,侧首时忽然发现与这卧室相通外屋里好似有光,乐轻青过去,是一对龙凤彩饰的红烛,红烛已经烧了一大半,散发出柔和的光线,还夹杂着屡屡芳香,乐轻青拔了其中一根,拿着它去探索这房中其它的未知。 红木桌上有一份红色烫金的婚书,繁体字她识的不多,可“乐轻青”三个字她认识,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出现在婚书上?乐轻青看自己这一身大红着装,没猜错的话,她就是新娘,那新郎的名字便很容易找,“易捷”,乐轻青把这个名字读出来。 其它的字,乐轻青猜了好久词意,又知道古代辞令繁琐且没什么实在xìng意义,便放弃了。在落款的地方见到几行字,提取关键词,舒国?滇王府?六月十六。 尽管她历史学的糟糕,大学语文课上不是刷微博就是会周公,但封建王朝的顺口溜她会背,古装剧看得不少,著名的历史人物也知道几个,可对这“舒国”确实没有一点印象,“滇王府”,滇是云南简称,她是从丽江穿越而来,有关系吗? 探索今是何世失败,乐轻青正苦恼着,房门被打开了。 论说话的技巧,乐轻青平日里也常爱跟人贫嘴,网络上发个言吐个槽什么的。可如今,她要收敛心xìng,在她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前,她先要过上一段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 乐轻青的心随着这些陌生女子的靠近跳得越来越快,还好没等她开口,带头的那位已经向她自我介绍了。 这位嬷嬷姓丘,年龄大概四五十岁,是易夫人,也就是这个家主母身边的嬷嬷,其她的那些丫头都是伺候少夫人也就是乐轻青的。其中丘嬷嬷重点介绍了一个叫心儿一个叫尹儿,两个丫头。心儿是夫人派过来的,尹儿是一直伺候少爷也就是她丈夫的。 另外,丘嬷嬷告诉她,她已经昏睡了三天,方才心儿发觉遮光帘被翻起,见到她醒了,所以丘嬷嬷特地带着丫头们过来拜见。还说刚好这天放晴,她可以去轻言阁奉茶了。 乐轻青整合一下这些口头资料,也就是说,这位少夫人进到易家后第一次与易家人接触,这对于她来说当然是好事。 丘嬷嬷和丫头们打扮都很朴素低调,让乐轻青有一种易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错觉。至于轻言阁,不久之后乐轻青便明白,让她去奉茶,去接受来自夫君的家法,不过是易家用来灭新娘子锐气的一种把戏。 乐轻青被带到轻言阁,里面供着层层叠叠的牌位,几个与丘嬷嬷打扮相似的女人站在牌位之前,丘嬷嬷上去与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女人施礼,后来乐轻青知道,这位姓恭的嬷嬷,是伺候易老爷长大的易家老人,在易家“德高望重”掌管轻言阁,就连易家少爷乐轻青的夫君都是被她打着长大的。 恭嬷嬷其人,可以用修女作为参照,干瘪的身材,消瘦的脸庞,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她是那种长期禁yù的人。这时候,在天窗透进的光下,她比树皮还要干涩几分的脸上居然添了一抹庄严神圣的色彩。 乐轻青被要求跪在为她准备好的蒲团上,又让她双手高高举起,而后,恭嬷嬷像是传递圣火般,将牌位前一个木架上放着的藤鞭小心翼翼地仿佛稍微快一点就是亵渎一般,慢慢吞吞地放在乐轻青已经举了许久的手掌中。 乐轻青刚要撤手,便听恭嬷嬷声音干冷道:“请少夫人呈着。”说罢,口中便开始诵读着什么,她一字一顿地诵读,好像是怕乐轻青听不明白。 乐轻青确实听明白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恭嬷嬷强调,虽然乐轻青是皇上御封的皙晴郡主,可也要遵守易家家规,之后一大串文言古文可能是具体条则。 乐轻青还是对她这个御封的郡主比较感兴趣一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皇帝什么喜好,会不会这样的封号到处都是,无足为奇。这个问题困扰了乐轻青一段时间,然而更多的问题都困扰她好久,她要对这个时代有一个全盘的把握还要很久之后。 乐轻青已经把皙晴两个字的字形在脑子里猜了好几遍,恭嬷嬷还是没有说完,她手臂困乏到极点,不自觉地低了些,便有嬷嬷过去将她手再次抬起,恭嬷嬷还是很慢地诵着。 凡入易家门,必遵易家规。这句话不是读过了吗?乐轻青心想。 “啊!”乐轻青腰背上传来辣辣的疼痛,她喊出声来。 像一阵清风般,一个颀长挺拔的男子身影从乐轻青身旁经过,他的手正握着那根刚才还在她手中呈着的藤鞭,他将藤鞭摆回原位,转过身来,道:“受我家法,从此你就是我易捷的夫人了。” 他就是易捷。与他目光jiāo汇的那一刻,乐轻青脑中一片空白。 天窗投下的光洒向易捷棱角分明的面庞,他剑眉清朗,比星光还要璀璨几分的眼眸微微低垂俯视着她,说话时,睫毛轻轻颤动,给下眼睑铺上薄薄的一层暗影。他的声音与他外形一样刚阳坚硬,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将一只手向乐轻青伸出。 “少爷。”恭嬷嬷有些不满地提醒,她还没把家规读完,少爷就先行施了家法,这对于这位刚被封了名号的郡主少夫人而言恐怕起不到威慑的作用。 “父亲公事繁忙,恭嬷嬷这样读下去,怕会耽误事情。”易捷毋庸置疑地回道。 用来教育新媳fù的家规并没有多少字,这么久还没读完,一方面是因为恭嬷嬷故意读的慢,另一方面也是乐轻青的手总是不够坚持,她的手势被纠正后,恭嬷嬷又重头读起。少爷用太傅来压,将这过错都推到恭嬷嬷身上,恭嬷嬷虽然现下无话可说,可心底却对少爷于这位新过门的少夫人的维护产生了些许不满。 听着两人的对话,乐轻青回过神来,握住易捷向她伸出的手,他手掌温厚有力,乐轻青攀着站起来。 易捷看了她一眼,“疼吗?” 当然疼了,可是乐轻青却呆住了,讷讷地不知该怎么回答。随后,她问了一个让在场嬷嬷和丫鬟们都替她脸红的问题,“是你打我的吗?” ☆、仪式 乐轻青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问出那样的话,与她没有回答易捷的问题一样,易捷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就这么半尴半尬谁也没理会谁地把这页翻过。 丘嬷嬷前头先行,楼梯曲折,上到第三层的时候,又进出了几个门走了一段长廊,乐轻青早就昏头转向,易捷自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后便好似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乐轻青不知道自己想的是对是错,只在他身子稍微靠后的一侧走着。 这时候,在舒国家喻户晓的易太傅正与夫人正襟危坐,等待儿子与媳fù前来奉茶。易太傅本名易正,他的父亲易音就是先皇的太傅,他十三岁进宫伴读,博览群书,学问渊博,四十五岁担任太傅,易家先后两代太傅就是这么出来的。 易太傅的第一任发妻在家谱上记为凡氏,之后就无一字记载,但乐轻青推测,两人感情定然很好,从凡氏逝世,到易太傅娶易捷的母亲柳氏期间有二十余载。易夫人柳氏出自京城一家有名商户,十九岁嫁给比她大整整两旬的易太傅,三年后为易家生下又一代的独子,易捷。 易夫人端庄娴雅一派温和,瞥一眼易太傅无一丝笑意的脸,有些埋怨丈夫作态。易太傅年过六旬,花白的头发、蔓延的老人斑昭示着他衰老的迹象,可从他久经世事的脸上,仍能花分辨出易捷是继承了他良好的基因。 乐轻青学着易捷的样子给公婆敬茶,接到媳fù的茶,易太傅的冷若冰霜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用语重心长来形容会把易太傅跟一般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相混,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口吻,是劝勉是告诫?易太傅的原话很短,只有八个字,“夫妻之间,坦诚为安。” 乐轻青低头应是,易太傅的话真是直指人心,“坦诚”,乐轻青拿什么来坦诚,她若说她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不被当疯子也会当说梦话吧。 乐轻青注意到了易太傅目光触及易捷,好似结了一层坚冰般,没敢再看。相比于易太傅深沉威严,易夫人却是满面春风、一团和气,先问了乐轻青身子恢复得可好,得到对方肯定回答后,又慰问了几句,而后便将自己手上一只玉镯脱下来给乐轻青戴上,说是易家传媳fù的信物,还低声嘱咐她要早先为易家开枝散叶。 儿子和媳fù都还年轻,要孩子更容易些,易夫人想到易家在自己手里有望续旺香火,自是欣慰。 听到这种话,乐轻青脸上发烫,初次见面,除了莫名其妙地挨了他一鞭子外,乐轻青对易捷还算满意,可是两个人处出感情是需要时间的,她对易捷不熟悉,易捷喜不喜欢她还是两回事,怎么能生孩子? 她看了眼易捷,易捷若无其事般没有任何反应。古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前都没见过面,婚后培养感情,看来郡主跟易捷也属于这类。 从轻言阁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正了,易捷一路送乐轻青回到卧室外屋,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淡然地站着,乐轻青的直觉告诉她应当陪他站着。 不一会儿,有一个身着浅藕色的丫头托着一盘子瓶罐进来,乐轻青记得那个丫头叫尹儿。尹儿低着头径直将托盘呈给易捷,得到允许后放在桌上便退下。 “进去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yào。” 上yào?乐轻青反应了一下,是说背上的吗?虽然知道她迟早要与他有肌肤之亲,可这时候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笑着婉拒,“不用了,不怎么疼。” 易捷没有看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道:“我还有事,你能快点的话最好。” 乐轻青的笑容凝滞,她是听错了吗?正揣度易捷话的涵义的时候,易捷看了她一眼,那眼眸如新发于硎的锋刃,穿透乐轻青最后一点想望。易捷只扫了她一眼,而后眼指屋内,其意思很是明确,让她快点执行他的命令。 乐轻青鼻子一酸,侧过脸去,她努力让自己定下心来,这是古代,夫妻是不平等的,要克制,不就是上个yào吗?是啊,不就是上个yào,他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呢? 上个yào而已,上个yào而已…… 小抿一口凉茶,她是哭了吗?易捷轻轻地摇了摇头。感觉时候差不多了,易捷从托盘里随意捡了一瓶yào进去,见她身上衣服齐全,眼中多了一层yīn云。 乐轻青没想到她这套说服自己的系统这么难执行,衣带在她手中紧紧攥着,可她就是下不了决心把它解开。她有些明白为何易捷一定要亲自给她敷yào了,根本就不是敷yào的事情,而是一种仪式,就像在轻言阁里他对她施鞭一样。这两种仪式,前者告诫她要敬畏夫君,后者要她对夫君恩德感激。总之,就是要让妻子对丈夫言听计从马首是瞻。她拒绝他给她上yào就是在拒绝他丈夫的权威,所以招来他方才的冷目相对。 乐轻青想到了这些,她依然下不去手,这不只是皙晴郡主跟易捷的较量,更是她跟自己的较量,她要融于这个时代的流俗,接受这种屈从,还是告诉他她来自另外一个时代,她不是郡主。 “我叫人帮你。”易捷负手以待。 易捷的最后通牒已下,乐轻青咬了咬牙,“不用。”说着,将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衣带抽开,她微微收手,质地丝滑的红衣由她肩头叠落在她脚下,一件一件,层层叠叠地在她脚下堆起小山,很快地就只剩鲜红的贴身长衣,好似是专门为这一幕准备的,长衣之下就只剩最最贴身的上下内衣,只需把这一件脱下,易捷便可以为她上yào,结束这仪式。 玲珑有致的身材,洁净如新雪的皮肤,在易捷眼中却好似司空见惯般,只嫌她磨磨蹭蹭,不知何时能把这层纱衣脱下,让他上yào。 乐轻青手指捏着衣结,捻转几回,忽然转过身来,“你……我……” 易捷这时候已经离她很近了,乐轻青转过身的时候差点碰到他,一时间想好了的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没有听她结巴的耐心,易捷轻缓地抬手,将她的身子转回到床边,衣带早被抽开,他踩着她衣角,丝毫不费力气地从她身后一推,乐轻青猝不及防,便向有如红色镜海般的婚床扑去,激起一阵红浪。 她俯趴在床上,红纱长衣脱了一半,露出光洁如玉的背脊。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粗暴强迫,与其说是恐惧更是奇耻大辱,乐轻青两只手紧握成拳,泣不成声地着喘息着。 易捷看着她颤抖的身子,无动于衷地从瓶中倒出yào粉来,一点点敷在已经快要看不到的红痕上。 “你既然嫁进易家,就该知道这是不可避免。”说罢从一旁将被子扯过来,搭在她暴露在外的背上。 乐轻青还是止不住颤抖,脑子里都是易捷的那句“不可避免”。 易捷说过那话之后,再没有一言一语的安慰,他那句话也算不得安慰,充其量只是解释,或许连解释都不是。 “你有话说。” 她有话说,说什么呢?说她不是他的妻子,说她的灵魂来自于另一个时空?还是说她衷心感谢他亲自来给她擦yào? 易捷见她沉默无言,摇了摇床架上的铃便离开。 不一会儿,心儿尹儿,也就是丘嬷嬷给乐轻青划了重点的两个丫鬟进来,见到少夫人衣衫不全地趴在床上,两丫鬟垂首侍立在一侧不敢举动。 她们被教得轻声缓步,来的悄无声息,如果不是乐轻青闷得慌侧过脸透气,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两个大活人。 “啊!”乐轻青把被子披在身上大喊。 心儿尹儿本就忐忑不安进退维艰,被她这一喊,就地跪了下去,将脸深深埋在面前的地毯里。 过一会儿,叫心儿的丫鬟解释说是听到传唤进来的,乐轻青心想她未曾传唤,那就是易捷让她们来的,问她们来做什么? 俩丫头面面相觑,乐轻青看着自己如今这衣衫不整的架势,要丫鬟来能做什么,便让她们为自己着服梳妆。 看到郡主容貌的那一刻,乐轻青差一点跳起来,如果是以前的她,她一定跳起来,大骂易捷变态。可现在她明明心中已经地动山摇天昏地暗还要故作镇定,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人也盯着她,她眨了眨眼,镜中人也眨了眨眼。 她忽而笑了笑,镜中人流露出超然无羁的笑容,乐轻青盯紧那笑容,镜中便呈现出清澈凝神的目光,那笑容是发自她脸上的,乐轻青又笑了笑,果然。 那笑容,乐轻青像是被镜中的笑靥迷住心神般,久久凝视,那位不知魂归何处的皙晴郡主,定是一位开朗洒脱的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少夫人?”心儿和尹儿觉察她笑得诡异,轻轻喊道。 乐轻青不慌不忙,手指划过排列整齐的珠玉金钗,从中指了一支。 这么多钗中少夫人独选了这支金凤点翠,这种钗只适合点缀,于固定发髻无功,易家家风朴素,所以她们学的发髻大多不需要点缀,可既然少夫人选了又不得不试,便将凤钗chā入,却发现居然刚刚好把发髻稳住,俩丫头抓住机会,齐声恭维她眼光独到。 钗是她随意选的,她只是在欣赏这纤纤玉手而已,乐轻青两只手掌相合,抚摸着虎口上结的茧,看来这位皙晴郡主还是个习武的,一边趁心儿尹儿不注意,将一根质地坚硬的发簪藏于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收哦。爱你们~~~ ☆、柳门初窥 乐轻青藏簪在手无非就是想给自己一丢丢的安全感,一上午她已经被易捷羞辱够了,想到晚上的同床共枕,……,却没想到给别人惹了麻烦。 这时候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还真是独具的很,如果是别的簪子可能她这个少夫人说别找了还行,可这簪子偏偏是皇上御封她为皙晴郡主的冠簪。舒国只有一位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连封号都无所谓有无,因为只此一位,而乐轻青这皙晴郡主封号的荣宠于各王府的郡主也是独一无二。 听到这话,乐轻青为之一惊,一来是没想到自己的地位竟然这么高,二来是她知道一扯到皇上,这事就大了,她得赶紧把这簪子jiāo出去。 丘嬷嬷见少夫人惊愕的表情,安慰她不要担心,别院的下人们已经都送往轻言阁,由恭嬷嬷亲自一个一个过审,一定能把簪子找出来。 乐轻青当然不担心簪子,簪子就在她手里。丘嬷嬷态度笃定,好似对恭嬷嬷的“过审”有很大的把握,乐轻青一下子就想到,私刑。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所想,外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丘嬷嬷让丫头把窗关上,又向她请示膳食喜恶等等琐碎的事情,乐轻青哪里听得进去,她要怎么来圆这个话,就说不小心挂在衣服上了?不行,心儿尹儿从里到外给她打理衣服,如果不是她特意藏起来她们怎么会不知道。难道要说我怕你家少爷非礼我,我用来防身的。 天色越来越暗,乐轻青心也越来越急,那偶然传来的惨叫声就像是刀子一般割在她心里,乐轻青心一横,就要将簪子拿出来给丘嬷嬷的时候,易捷回来了。 易捷由外入内,丘嬷嬷行了礼赶忙退下将空间留给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乐轻青看着他,他一定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可是却好像并不在乎,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地品着。 “吵到你了吗?”易捷的目光转过来。 乐轻青有点心虚,转开脸道:“你能不能把他们放了?” “不能。”易捷的回答简短且明确。 “如果簪子已经找到了呢?” “在哪儿?” 乐轻青心想那些人可是因为你受的无妄之灾,你却连句实话也说不出口。埋怨过后,乐轻青簪子放在桌上,烛光照耀下,那汗水津津显出她的指纹。 易捷看了一眼,好似也没多大反应,“秋夕。” 门外进来一个身材瘦小的童仆,易捷把簪子给他,“给恭嬷嬷。” 秋夕拿了之后便退下。 乐轻青不明白他们家的办事流程,为什么要把簪子给轻言阁拿过去,易捷没有解释,隔了一会儿,外面若有若无的声音终于不再传来,秋夕复命的时候,将簪子还回来的同时又呈了一本古典雅致的线装书。 “把它读完,明天去舅舅家,不许逾矩失礼。”易捷声音平静,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乐轻青一眼,乐轻青还在恍惚间,点了点头。 易捷走了之后,乐轻青还有些恍惚,他竟然没有问簪子为什么会在她手里。 当夜,易捷再也没有来,心儿尹儿拖着受过罚的身子来为她更衣洗漱,乐轻青于心不忍,要她们早些回去休息,心儿答道,是少爷下令要她们尽职尽责。 乐轻青翻开那本书,扉页正楷书写的四个字乐轻青认识,“永不纳妾”。乐轻青被这四个字逗笑了,易家也提倡一夫一妻制吗? 再去看另一页,她的知识储备就不够了。易捷所说的逾矩是什么意思?怎么样算是失礼?乐轻青求知若渴,可是那些蝇头小字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它们,她翻了两三页,把这本在易家被奉为经典的家规塞进枕头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心儿、尹儿和一众丫鬟们便来为她准备去舅舅家的着装,乐轻青的衣品一般,经常被室友吐槽。尤其这又是古代,她不了解这个时代审美好恶,就如郡主的身材相貌而言,在乐轻青看来已经是极佳,而在易捷眼里显然不屑一顾,便jiāo代她们帮她打理就好。 关于舅舅家柳府,乐轻青得知易捷光是舅舅就有七个,只指外祖父与各任妻子嫡生的。每个舅舅都纳有媵妾,这样人口数量又要翻倍。易捷的七个舅舅中,最大的舅舅刚刚过完六十大寿,而最小的七舅比易捷都还小两月。 乐轻青一度想不通易太傅怎么会跟柳家通姻。不过这时候,她的重点更在易捷提到的“逾矩失礼”上,便让心儿尹儿给她指点一下行礼或者餐桌礼仪之类的,心儿尹儿见少夫人说得极其认真,便也放开胆子给她指导起来。 易捷来的时候,乐轻青就以妻子给丈夫的礼节给他行了一礼,易捷很受用地托了托她胳膊以示亲和。 柳家在京城郊外,马车行走一个多时辰才到,车轿内只有他们两人,易捷闭目凝神倒少了语言jiāo流的尴尬,乐轻青掀起帘子看外面的风光,柳树荫道,阵阵清风送爽,她心情也畅快许多,又见几对少男少女在草坪上玩闹,这让乐轻青对这个时代的风气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她又不能直言去问,只好多看多记。 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跟在车后,乐轻青正要去看时,轿帘被摁下去,乐轻青不明所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阿捷……”,是在叫易捷吗? 易捷看她一眼,解释道:“是小舅。” 乐轻青记得心儿提到过其中有一个舅舅,比易捷还小两个月,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对于发小兼小舅,易捷居然采取充耳不闻的态度,乐轻青疑惑道:“那你?” “懒得跟他应酬,我们坐到府里再下车。” 乐轻青不禁莞尔,易捷好似没想到他的话会把对方逗笑,看了她一眼,乐轻青想到他说得逾矩失礼,作为易家的媳fù,她是不能随意笑的,不过在他面前,难道也不能吗? 易捷再没有说话,马车停了,帘子一掀开,迎面便走过来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身后跟着十来个丫头小厮,她虽不至于浓妆艳抹,但在乐轻青看来她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厚妆了。 “四嫂。”易捷也没行什么礼,就随口一叫。 乐轻青知道自己定然不能像他,方低下头,腿还没屈下去,便被扶住,“快不要!你都不看阿捷,他到了我跟前也是那散漫模样。你也不要,四嫂不喜欢。”说罢,那位热情的四嫂就挽着乐轻青开出一条道来。 乐轻青瞥了一眼易捷,易捷脸上只是淡淡的笑意,有如清风度明月般自然洁净的笑意,乐轻青放下心来。 被人群拥着,过了几座曲折的水榭楼台,易捷已经走在了前面,倒是她们走在稍后处,再后面便是跟着服侍的丫头小厮。一路上四嫂嘘寒问暖,乐轻青有时候听不大懂,但也应和着。 “阿捷!”那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四嫂回过头笑骂道:“整天没个正经,还怕阿捷跑了吗?”说罢对着乐轻青笑了笑,“让弟媳见笑了,那是我小叔子,柳家七少爷叫柳。你相公大他两月还都得叫他声小舅的。” 易捷定在原地,向四嫂轻轻施礼道:“四嫂先带青青走着,我随后就到。” 青青?易捷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将这个带有亲昵感情.色彩的名字说出口,他说得那样不着痕迹,看不出有一丁点的不自然,乐轻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似的痒痒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红霞。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易捷和那个闻声不见人的小舅身上,乐轻青暗自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出了一道石穹门后又走了一段僻静的石子路,在石子路的岔道口上,易捷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见到易捷,乐轻青竟然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 易捷从四嫂手中将乐轻青接过来,四嫂道:“得了,你们慢慢走着,我先进去。”又走了一阵子,便听到四嫂的远远传来的声音,道:“说着就来了,你们瞧瞧阿捷这只应天上有的娘子,看我给你们说的对不对。” 乐轻青脸色羞红,她虽然没有太严重的社jiāo恐惧症,可面对这么多人还是有点点紧张,易捷握了她的手,带她走上去。 乐轻青一进门便见到大堂中正面侧面都坐满了人,一眼扫过去,只见正面坐着两位上了年纪的fù人,其他的落座者也都是打扮得体的女人,只是岁数不一而足。 六位婶婶拜完,乐轻青一阵头晕,她都没怎么抬头看所拜之人的模样,心想就以她那高度脸盲,这些整齐划一的装束服饰,她见了也区别不开哪个是哪个,不过幸好丘嬷嬷给她划了重点。 三婶,七位舅舅中只有三舅与易捷的母亲柳氏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三婶满目含笑眉间却又自带威仪,年纪不小但风韵犹存,施礼之时乐轻青还瞥见刚才给她引路的四嫂垂手侍立在三婶身后。 另外还有一位是乐轻青不得不注意,年纪也跟她差不了多少的六婶,六婶一身白色无纤尘,连头上那只簪子都是浅绿色的。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乐轻青偷偷瞄了一眼,这一瞄不要紧,乐轻青发现这位年轻婶婶眼睛全然不在自己身上,顺着对方的余光,她看到一脸淡然的易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还望多多指教。 ☆、离芳若 乐轻青再看她的时候,她对着乐轻青温和地笑了笑,乐轻青本想回她一笑,可又怕逾矩,便也只礼到为止。 在这看似人多热闹但其实有些肃穆的场面中,忽然bào发出带着些许兴奋的声音,“哎呀,终于结束了。” 乐轻青记得这个声音,就是总喊一声“阿捷”便无下文的小舅。 “按我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人这么多,就算是认了一遍也记不得,倒不如,都叫不管哪位大婶二婶,都叫婶婶,不论大舅二舅,都叫舅舅。这样不是最好?”柳翘着二郎腿,想做出一副纨绔的样子,偏偏他长得文静,这屋内光线柔和,他嬉皮笑脸的,更显得气息yīn柔。 “倒是说了你的话了,小了阿捷两月被阿捷叫小舅不乐意了,也想混个舅舅听。”三婶接着他的话回道。 “三嫂这么说就没有道理了,小舅也是舅舅。我只是替初来乍到的郡主外甥媳fù想。”柳一边说,一边朝着乐轻青看了一眼。 那一瞥虽然轻描淡写,可乐轻青察觉出了些许危险苗头,果不其然,在婶婶们你一句我一句怼了柳一阵子,又chā科打诨地说了些场面话后,柳憋着一脸坏,向易捷道:“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易捷微微笑道:“我是答应你了,可还得看青青的意思。”说着,朝乐轻青看了一眼。 柳撒欢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到乐轻青跟前道:“都知道滇王府军武繁盛,又听说郡主外甥媳f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我想请郡主外甥媳fù指教我几招滇王府的功夫。” 乐轻青愣住了,易捷的目光在她脸上着陆,像是在寻求她的意见。她猜出郡主是会武功的,但是她不会啊,空有郡主的身体,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四有青年拿毛线给人指教。吐槽归吐槽,这关系到她身份的暴露与否,乐轻青大脑飞速运转,细想对策。 “得了吧,你那不知道从哪的三脚猫功夫,还想让滇王府给你喂招。拳脚无眼的伤着你怎么办?” 听闻此言,乐轻青也不顾别人会怎么想,赞同地点了点头,却听易捷笑道,“也未尝不可,要不,依着小舅的脾气定然又要日日缠着这事,倒不如这时候给点厉害,一劳永逸。” “二嫂,咱们也别掺和这年轻人的事了,跟着凑凑热闹也就算。”三婶在中间调停。 得到外甥首肯,柳已经摩拳擦掌地跃跃yù试了。乐轻青将易捷的话在脑子里回放一遍,忽然灵光一闪,道:“青青无意扫兴,只是这衣服实在……” 她话只说一半,让他们自己去想,便听易捷饶有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易捷这一句话,乐轻青明白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易捷并没有真的想让她去跟柳jiāo手,他在试探她,看她有否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虽然目前形势看来,这还正合她意,可也让乐轻青对易捷这心思多了几分惧意。 “要是小舅实在手痒,不如就换我给你喂招解解馋。”易捷向满脸不甘的小舅说道。 柳吃过他的亏,反驳道:“得了吧,我怕你借题发挥。” 几位婶婶笑了笑,一众人跟着也都笑了,只留下乐轻青一人不知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云,三婶给她解释,被柳一阵子撒娇的口吻给拦住。 乐轻青却得知了一个信息,易捷武功很不错,还曾经参过军。她一边想着,忽然又见着那道目光,在众人欢笑时悄无声息地落在易捷的脸上,乐轻青看了过去,那道目光已经泯然众人。易捷则是一脸淡然。 “柳,你去带阿捷到哪里转转,我们谈些女人们的话。”三婶半含笑意道。 “刚好,我还愁没借口脱身呢。阿捷,我带你去见个人。”柳支楞着椅子站了起来。 “又是哪里的朋友?易家可不似柳家,别拉着阿捷乱结jiāo人。” “三嫂子真是唠叨。难不成我还会害了阿捷?” 说着,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地走出去。 “我们这小叔子,说是弟弟,其实也跟孩子差不多了,心思单纯的很。”三婶跟乐轻青解释了一句,又道:“不说别的了,来人。” 说着,便有几个仆人抬上一张三角桌,又有侍女将一个食盒大小的多边形镂刻精美檀木盒子轻轻放在上面。 “阿捷一定跟你提起过,柳家我们这一辈共八个子女,其中只有你婆婆一个女儿,易家到你这一代也只有阿捷一个男丁。这盒子里的物事,是三年前柳家一个店铺献上来的,这物事天下间独此一件,绝无仅有,当年几个老爷们商量一下打算做镇宅之宝,却又觉得可惜了。它晶莹剔透,不含一丝杂质,更巧的是天然成形是月状,且在黑暗处散出光芒,当真正是天上的月亮了,后来还是大哥提议,柳家少女多子,不如就等着阿捷婚时给做见面礼。” “后来得知阿捷竟有幸能娶了滇王府的郡主做妻子,大哥给它取名叫仙乐。” 乐轻青静静地听着,心想现代社会晶莹剔透的东西多了,月状,还发光,难不成是灌了夜光粉的玻璃珠?几个婶婶jiāo换了一下眼神。未曾说话的大婶站了起来,大婶有一种淡雅娴静的气质,缓缓地将那盒子打开。 盒子打开的瞬间,就连乐轻青这个见惯了二十一世纪霓虹结彩,水钻横生的人都不得不感到惊奇,只是她心里有一道防线,只作淡然的神色不发一言地看着,仙乐只有大拇指盖大小,晶莹剔透得不含一丝杂质,颜色介乎于绿与蓝之间,能发光? “把门窗闭了。” 门窗关闭之后,屋子里虽然昏暗了些,但大白天的也不至于黑暗,只见仙乐朦朦地起了一团雾光,便像是夏天破晓时分雨雾凝结使得阳光昏昏,几位婶婶也好奇地靠了过来,乐轻青心想看来她们也未曾把玩过此物,这柳家对易家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人围着,光线又暗了些,只见仙乐的光像是在跟这昏暗作对般,像是修剪了烛芯的蜡烛,从朦朦的雾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竟然呈现出湛蓝的光泽。 “好漂亮的颜色。” “青青可还喜欢。”三婶说着,门窗皆又打开,诸位婶婶都已归座。 起初乐轻青表现出来的淡然,人们都以为是因为她出身滇王府,见惯了古玩贵器,说实话,还真怕她会看不上眼,现在听到这么一声赞扬,心想,没白费了这一番苦心。怎么能知道乐轻青撑的辛苦,这时只是真爱这蓝色。 乐轻青点点头。 “大嫂还不给青青带上,青青肤色如玉,这仙乐正相配。”二婶道。 大婶也不多言,拿起旁边一条精美的链子,将仙乐做坠子镂在其中,戴在乐轻青的细颈上。 “好了,我们在这里也待够了。”三婶道:“你也见到了,这些婶婶里,我是尤为能说,小子们都嫌唠叨的。”说着拉着她的手走到六婶跟前,“你们年纪相仿,谈起来也要比跟我们多些话。你六婶离氏,小字芳若。你们快熟稔起来,也算是相互有了伴了。” 容若,芳若,加个若字一下子诗情画意起来。乐轻青将这两个字在脑子里品评了一下,便听到三婶忽然声音沉下,“芳若,你这?” 离芳若恍然将衣服拢了拢,她细嫩的脖子处几道红痕隐隐约约地露出来。 三婶回首看了眼拉她衣服的二婶,道:“二嫂还怕给青青笑话了吗?” “三嫂不要动怒,是芳若不好。”离芳若说着,眼中楚楚之态我见犹怜。 几个婶婶也都围过来,都叹着气。想是有乐轻青在场有些话还是不便说,各自看了一眼,之后,其他几位婶子都各自散去,只剩下乐轻青和离芳若两人。应嫂嫂们提议,离芳若带乐轻青到院子里走走,走了一阵,两个人还是没说什么话,乐轻青按捺不住,问道:“我可以叫你芳若吗?” “嗯。”离芳若微微颔首。 乐轻青刚解了僵局,又陷入僵局,她在脑海里构思了许多问题,可再思量一遍,就都作废了,看起来离芳若比她还要拘谨些。 “你想见见儿吗?”离芳若忽然看着她真诚问道。 “儿?” “是我的儿子。” 估摸她年纪也不过十□□岁,再看她这弱柳扶风的身姿哪里像已经生过孩子了的,乐轻青一边想着,一边应道:“好啊。” 乐轻青跟着离芳若走过几条僻静小路,眼见着面前的景色,心想这可真是茂林修竹,“这里真是僻静。” “儿喜欢安静。”离芳若腼腆一笑。 “他多大了?” “到今天,刚好是他百日。” 乐轻青心中暗自思忖,百日不该是要庆祝吗? “如果他还在的话。” 什么?乐轻青的脚像是被凝固在地上般,稳稳当当再抬不起一步,而离芳若还踏着半步宽的青石板向前走。 ☆、舒辰溪 “青青,你不想见他了?”离芳若回过头来对乐轻青道。 “没有没有。”乐轻青言不由衷,她虽然不信神鬼,可在这幽静的气氛中,确实脑子里没有了兰亭集序,只剩下了倩女幽魂。 “是我太冒昧了。只是,我真的很想念他。”离芳若说着,眼中一抹愁思,看得乐轻青鼻子酸酸的,怀胎十月,一朝分娩,乐轻青虽无经历,但作为人类的同情心还是有的,“你还这么年轻,还能再有。” 离芳若摇了摇头,“不会了,再有也不会一样。” 乐轻青安慰未果,正努力想说出什么醍醐灌顶的话,离芳若拉拉她的手,道:“我们回去吧。”说着便带头走下去,乐轻青回头看了一眼竹林,那绿色的深处,充满了神秘的静谧,这静谧定然经常出现在芳若梦中。 “六夫人。”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离芳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现下更只是没有一丝血色,回头向着乐轻青硬硬地笑了笑,道:“想是外子回来。我恐怕不能陪你了,你从这边水榭过去,前几天下雨,那边荷花开的正好,从那边过去只有那一条路,便是我们来的地方。中午在那边用饭,那时再见了。”说罢,匆匆离开,丫鬟也匆匆跟着离开。 乐轻青心里担心她的处境,又见她已然替自己安排好归路,点了点头,往水榭走去,池塘中荷花如她所说,开得正盛。乐轻青沉浸在这美如画的自然景致中,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旅行就好了。 日头渐高,在快要出水榭之时,她忽然不想走了。 水榭不远处,有一处小凉亭,乐轻青将偷得半刻的闲时耗在一方石桌上,她实在也是累了,沾桌即眠,梦中她回到了现代,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商场,导购们有史以来第一次特别热情地恭维她身材好穿什么都好,就在乐轻青得意的时候,她看到镜中之人,那精致白皙的面容,纤合度的身姿。她再回望那些衣服,发现竟然都是绫罗绸缎,于是她抓住其中一个还没有被变为古人的导购,声嘶力竭道:“我身材哪里好了?” 她喊出声音的那一刻,眼睛也跟着睁开,而她手里真的拽着一个人的领子,当然不是导购。那是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乐轻青看着他的同时,他也正满目探究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乐轻青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很快发现她发现,她手里还拽着他的衣领。 乐轻青松开了手,但对方依旧纹丝不动地还看着她,直到乐轻青站起来的时候地上掉下一件黑丝薄衫,他才恍然将薄衫捡了起来。 趁着他去俯身,乐轻青打量了一下,他身材适中,着这一身裁剪得当的米灰色衣袍,看他面相应该二十上下,可唇上的一撇胡子又让人觉得再加三四岁。 “看姑娘在此间睡着,怕着了凉。所以,在下冒昧。”舒辰溪把薄衫抖了一抖,搭在手臂上。 乐轻青摆摆手,以示没有关系,疑惑地想道:难不成也是易捷的舅舅? 于是,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你是柳府的人?” “不是。”又异口同声。 两人都被这段颇有默契的问答逗笑了,乐轻青知道了他不是柳府的人,稍微松了口气,可也没放浪形骸地大笑,只轻轻地展露笑靥。 这一段小chā曲给乐轻青添了几分笑意,乐轻青心情大好一路走出水榭,舒辰溪则目送芳影良久,正在这个时候,易捷与柳从另一边走来,易捷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舒辰溪脉脉的目光,而后跟随那道目光捕捉到乐轻青那袭红粉留仙裙的背影。 “苏公子。”柳清脆的声音一出,舒辰溪立马回转了目光,解释道:“在竹林走着迷了路,找到了路后,就到这里了。” 柳两手张开,往池塘上比划了一下道:“怎么样,我跟你说的没错吧,竹林那边太僻静幽深,这池荷花正好。” “你说得没错。”舒辰溪想着方才遇见的聘婷女子表示赞同。 柳笑了笑,做中介把他们介绍给对方,因为对舒辰溪知道的不多,所以柳介绍易捷的时候也只说了这是外甥,易捷。 “久闻易公子大名,未曾得见。”舒辰溪说着,本来只是一句客套的话,但在柳听来却是实打实的赞誉,比夸自己还要高兴。 易捷笑了笑回礼,道:“苏公子谬赞。” 三人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谈了些池塘山色,清风修竹,看时间差不多了,舒辰溪便起身告辞。柳也不留,就此分别。 “怎么样?”柳洋洋自得地问。 易捷轻松一笑,“不错。” “何止是不错,叫我看来,在舒国,论风度谈吐能与你比肩的也只有他了。” 易捷撇开他这不着边际的恭维,不再理他,耳朵却注意着周围树上墙头,不一会儿,如风般来去无声,暗卫迅速撤走。 这些暗卫都是保护舒辰溪而来,舒辰溪一离开,他们便跟上,司马戈提步上前,为舒辰溪掀开帘子。 “查一下方才那个女子的身份。” “公子是说亭中?” 舒辰溪看了他一眼,司马戈低头回道:“是皙晴郡主。” “那易捷?”舒辰溪这时才想起第一眼见易捷的时候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用司马戈说他也猜出来了,但还是听司马戈把这话说出,“是易太傅的独子,皙晴郡主的驸马爷。” “如此。”舒辰溪留下这两个字,拂袖上了马车。 ☆、以身证实 易捷和柳回来的时候,乐轻青正在与两位婶婶座谈,其中一位是三婶,另一位,乐轻青脸盲不敢称呼,乐轻青最怕她们提滇王府,因为她一无所知,还好的是,她们并没有说多少关于滇王府的事情,乐轻青有感觉出这两位婶婶是在有意无意地帮她熟悉易家的一些作风习惯。 说到陪嫁丫头时,乐轻青心怦怦跳了跳,既然是陪嫁丫头那一定对郡主的行为举止了如指掌,她一定会露馅的。可又听说,易家的丫头都是经过筛选出来的,尤其是要日后作为嬷嬷侍候未来小少爷的丫头,所以陪嫁的丫头先在滇王府熟悉规矩,而后才会被送到易家。乐轻青有些明白了,她们的意思是怕乐轻青以为这么久了没有见到自己的丫头而烦恼,所以来提醒她这是必然。 见到易捷回来,乐轻青首先还是起身给他施礼,而后才又坐下,几位婶婶眼里心里都是敬佩不已,不愧是易家,就连滇王府皇上御封的郡主进门不到三日便已经如此恭敬谦从。 席间,另外的几位舅舅才先后到了,大舅和二舅先到,而后四舅和五舅是一起来的,不一会三舅也到了。 三婶便提醒易捷可以开始给青青引见,于是又行了一阵礼。 忽然坐在主位的舅舅问道:“六弟和芳若呢?我见六弟的车已经回来了。” 二婶和三婶换了个眼神,二婶道:“六弟那边已经通知过了,想是六弟身体不适。” “这样。”说罢,又各自照看吃饭。 易捷的筷子顿在乐轻青的碗里,那根青菜迟迟不肯落在饭上面,乐轻青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在他的筷子上点了点。易捷收回了筷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给她夹了些菜。乐轻青正想要不要回夹。便听到门外一个丫鬟道:“六爷、六夫人过来了。” 随之,便见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大约三十岁左右,眉宇之间与大舅很像,但身材却偏瘦小,甚至有些病态的瘦,让乐轻青想到了抽鸦片的瘾君子。离芳若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直到坐下都未曾抬起头来。 易捷和乐轻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双双站了起来,易捷道:“青青,见过六舅。” 六舅咳了咳,边坐下边道:“不用多礼,坐下吃。” 吃过了饭,又与诸位舅舅婶婶寒暄几句,易捷和乐轻青便拜别了柳府,走的时候,柳还悄摸摸地提醒乐轻青日后指教的事情,搞得乐轻青头昏昏的。 回来的路上,易捷与去时一样,还是闭目凝神。可乐轻青就不是了,脑子里翻滚着在柳家所见所闻,首要大事就是那个陪嫁丫头,次要,乐轻青的第六感告诉自己,易捷与他那位六婶离芳若之间有事。然而,在乐轻青还没搞定陪嫁丫头的事情之前,她的第六感先被证实了。 一天夜里,她睡得正香,恍恍惚惚中被揉醒,朦胧睡眼便看到心儿慌张地低下头,她坐了起来才看到,心儿和尹儿都跪在地上,乐轻青迷瞪着“嗯”了一声。 而后心儿告诉她,易捷喝醉了,易捷不是那种会喝醉的人,乐轻青怀疑这醉酒行为是易夫人安排的,但是心儿一句话又让她觉得不是,因为就在她无措的时候,心儿说,要不还是禀告夫人吧。 那怎么可能,大晚上的,而且她跟易捷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要是让易夫人知道他们一直分房睡,而且还是让她的宝贝儿子睡书房,恐怕乐轻青这个坏媳fù的名头是当定了。 于是乎,酒后乱.xìng的事情就在易捷身上发生了,虽然后来诸多事实证明这件事情确实是易夫人安排的,可易捷那时的所作所为确实刺透了乐轻青的心。 那夜他被扶到床上时,浑身只剩下一件白色亵衣,他仰卧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如果不是他偶尔喉结呕动,面部表情随之变化,只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在乐轻青欣赏了一阵子易捷的睡相后,易捷忽然支起身子,而后吐了。好消息是没有吐在床上,坏消息是都吐在了地毯上。乐轻青问:“你还要吐吗?” 易捷因呕吐而皱起眉头,五官更显得立体,他摇了摇头,一只手伸出要什么似的,尹儿将毛巾递给乐轻青,乐轻青才明白,他是要毛巾,易捷擦了擦嘴,又漱了口,便躺回床上继续睡去。 丫头们训练有素地打扫干净,又是熏香又是洒香料的。最后把一盆热水放一旁,告诉乐轻青应该给少爷擦身子。 乐轻青一点报复的感觉都没有,那天他强迫自己在他面前脱衣,今天她又被提醒要替他擦身。她抽开他胸前的衣结,忽然心怦怦地跳,衣结打开,他的胸膛在就乐轻青面前。乐轻青把热毛巾盖上去擦拭,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随着呼吸的起起伏伏。 □□着上身的男人乐轻青见过的不少,可真真让她去触摸她还真有些下不了手,擦了几下,便面红耳赤。乐轻青心想又没有人看着,她为什么要这么仔细给他擦,便把他的衣服合上。 忽然,易捷抓住她的手,她怎么挣都挣不脱。易捷把她拉到自己温热还沾着湿气的胸膛上,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容不得乐轻青一丝反抗。 乐轻青心里一慌,有点明白之后要发生什么事,手脚并用推攘着他,大叫道:“放开我。” 易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困着乐轻青,直到对方也无法动弹。 “易捷,你放开我。”乐轻青挣扎了一阵,身上没有力气,只能在他耳边喊着。 易捷的唇缠绕着她的脖颈,有几个瞬息,他口中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乐轻青忍着身下的刺痛,近乎绝望时听懂了他是在叫一个名字,芳若。 霎那间,乐轻青头疼zhà裂,脑中闪现着无数片段,它们争着出现在她脑海中,但都只是一闪而过。 这些片段不由自主的滚动播放,乐轻青看到哥哥招手,她想要跑过去的时候,却见到哥哥的眼睛看着安检里的一张熟悉的脸,那张普普通通洋溢着笑容的脸,给哥哥回了一个飞吻。 十几架露天花轿在人群中显得很突出,那张笑脸便在其中一架花轿上,坐好之后,她看着山上风景,远处一道白光晃眼,她昏乎乎地栽了下去。 女孩被人群包裹着,周围全是挤挤攘攘的声音,乐轻青看着那座山,那白光瞬间而逝。 记忆又开始翻滚,只是这次脑海中的画面很陌生,山雾,小路,丛林,士兵,刀剑,还有号角声等等,直到滇王府三个字出现,画面再次慢下来,那是郡主穿戴着男子的衣装向中年男人撒娇,中年男人满脸慈爱地看着她。 金碧辉煌的宫殿举行着盛大的宴会,高处头戴冕旒的君王正襟危坐,堂下便是群臣列座。乐轻青穿梭堂下,一张张陌生的笑脸将杯盏举向君王,而后又与堂下同僚彼此致敬,郡主与那中年男人也一起举杯,忽然,郡主的动作停滞了。 乐轻青顺着她的眼睛看去,仿佛是一道闪电忽然照亮了暗影,她的目光流转到那张冷峻的脸上再也移不开,时间定格在此处,所有一切都是陪衬。 易捷清冷的眼神与这其乐融融的气氛格格不入,却有一种独立于众人之外的超然。那是一种独特的魅力,光影划过,易捷的那道目光也随之涣散,将手中的杯盏拱向身周之人。 宫宴照常进行着,轻歌曼舞充斥着耳朵,而郡主的脑海里却只剩下那道目光。 乐轻青终于明白了,这是那位郡主的记忆,她女扮男装出席宴会,对易捷一见钟情的记忆。接着不容乐轻青喘息,又是一阵片段的画面:身着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们围着篙火唱歌跳舞;崎岖的山路上攀爬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半大的孩子;郡主凤冠霞帔地上了花轿,其中一个额头绑着珠子的女孩对着她笑。 随着镜头缓缓推进,声音画面jiāo杂出现,无数条信息冲击着她的脑子,她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又闪过一个一个面孔,她们对着自己微笑,轻声呼叫她的名字,又缓缓地散开,由另一张面孔填补这空出的位置,那张面孔模模糊糊,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扶起来侧过身子,随之轻柔且很慢地将一侧的扣子解开。 冰凉的液体触及到她的背部,她的眼珠飞快地转动,那幕场景忽然出现在眼前,“放开我,易捷,放开我。”她脑中不停重复这一句单调的话,闭合的眼中溢出的泪水浸在枕上。 “少夫人好像醒了。”尹儿指着乐轻青眼角的泪痕轻轻道。 ☆、除旧迎新 “少夫人好像醒了。”尹儿指着乐轻青眼角的泪痕轻轻道。 乐轻青脑袋轻微地摇晃,她好似梦到什么,眼珠不停地转动,娥眉蹙在一起,略显苍白的额上冒着冷汗。 易捷看了尹儿一眼,尹儿低下头去。随后,易捷伸手去拿热毛巾给乐轻青拭去她额上的汗珠,毛巾沾到她脖子,她有些干裂的唇忽然张开,同时发出哀求的语调,“放开我”随着这呜咽声,泪水又涌出。 “少夫人半天没吃东西,定也饿了,你们下去备点粥饭过来。”说着,易捷的手去挡滑向乐轻青鬓间的泪水,眼泪卖力地绕过他的手指将红粉的棉枕晕染更深,随之散开与早已落入的泪水汇合。 “是。”心儿和尹儿从清早端了水来侍奉少爷少夫人洗漱到此刻,两人轮流看护,一步都不敢让少夫人独自,尤其少爷过来,她们又足足陪着站了两个时辰。听闻命令后,赶紧退下。 “不是你非要嫁给我的?这么快就后悔了?”易捷看着鲜红的床上那具娇小的身躯,将沾在手上的泪水抹开,低声道。 而此时,乐轻青的梦中还激dàng着易捷的暴行,她无助又恐惧地挣扎着。忽然,在她耳边响起一个充满愉快的声音,那声音好熟悉,乐轻青努力寻找,那是排着长龙的队伍,她终于看着那个身影,是哥哥在对她笑,刹那间,不知道是她渐行渐远,还是哥哥在移动,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哥哥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乐轻青忽然意识到什么,“再见”她轻轻地说。 不知道她为什么破涕为笑,意识到她醒了时,易捷将手缩了回去。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床前,乐轻青视线往上,看到那张俊朗脸,易捷说:“你饿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乐轻青摸摸肚子,确实。可又一想,猛地抬起头,盯着易捷道:“你!” 易捷回过头来,冷峻的目光盖住她的忿忿,好似在等她说话。 “你!”乐轻青说不下去,她要怎么说?说他强.暴了她?易捷跟郡主可是正当的夫妻关系,她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睡在这里的吗? 其实如果这时候易捷能和软一些,乐轻青可能还能给他找个借口,原谅他对她再次用强,可这时,易捷态度莫名强硬,他持续着那股冷峻,缓缓地低下腰,用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红红的眼眶里一点一点地上涌的眼泪,言语尖刻道:“瞧瞧你的样子,你是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我是滇王府郡主,是舒国滇王麾下第三边防营的将军。”说完这话乐轻青自己都被惊到了。 易捷没有丝毫不悦,将他的手收回,忽地笑笑替她补充道:“不止如此,皇上还御封你为皙晴郡主。”可他转而神情变得冷酷,“可你更该记住,你是我的夫人。” 乐轻青迎着他的目光道:“你记得我是你夫人还好,我还以为你当我是个丫头。” 易捷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扬了扬嘴角,将手自然而然地伸向她身后,用他的胸膛把她钉倒在床上,看着她的眼睛道:“怎么,意犹未尽?” “混蛋!”乐轻青说着,挥手下去。 易捷先她一步将她的手制住,终于恢复成往日的神色,说:“你打不过我,好好收拾一下。”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心儿尹儿跟易捷请安的声音,她们一直在外面不敢进来,听到铃铛响了,连忙将温热的粥饭端过来。 乐轻青从她们口中得知自己已经睡了大半天,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尹儿还道易捷很紧张她,在这里守了两个时辰。 乐轻青心想他是怕自己会去滇王府驻京的驿站投诉他吧,想着,乐轻青忽然对自己的脑子有了不一样的认识。这身也没白失,相比于这来说,她有了郡主的记忆,那她的身份就不怕被怀疑,而陪嫁侍女的事情更是迎刃而解。她笑了笑,粥还不错,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才注意到心儿尹儿看她的神情有点不对劲。 “衣食足而知荣辱。”乐轻青不管对方听懂听不懂把这话说出来,这咬文嚼字的习惯是哥哥常有的,她只是耳濡目染,想到梦中与哥哥的告别,乐轻青忽然有些感伤,那是哥哥送她到机场的情景。 而郡主的记忆,乐轻青想了想,郡主这十七年的记忆好似都只围绕着滇王府,除了一年前跟着滇王来京都外就没有什么外出,对京都只有寥寥几个印象,深刻的都在易捷身上了,有些参战入伍的经历,乐轻青眼珠转了转,一个名字蹦出来,荧心。 “帮我换衣服。” “少夫人刚醒还是多休息为好。”心儿在一旁建议道。 “我不能换衣服吗?” “这,心儿不敢。”心儿低下头。 “换衣服。”乐轻青笑了笑,很快她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乐轻青看着镜子里那姣好的容貌曼妙的身材,心想,一见钟情就敢托付终身,这位郡主还是涉世未深啊。 还没等她穿戴整齐,易夫人便来了。从乐轻青来到这里后,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位婆婆,易夫人依旧满面春风,一进来便坐下,问她昨日去柳府的事情,乐轻青却一心想着去驿站,随意说和几句,把柳家给的仙乐拿出来给易夫人看。 易夫人又问起诸位哥哥弟弟,好似真的要跟媳fù唠家常般,见易夫人一时半刻没有要走的意思,乐轻青忽然意识到她可能是来安抚自己的,一边想着,有意无意地将话题转到六舅身上。 说到这个弟弟,易夫人唏嘘了好一阵子,未足月便就降生,自生下来身体就一直不好,现而今三十多岁的人,依然瘦的皮包骨头。 乐轻青提到离芳若跟她说的那个孩子,易夫人摇了摇头,“还没过满月就夭折了,芳若那孩子也是命苦。” “他们家以前就在咱们隔壁,你住的这处院子,就是阿捷买下来他们离家的小别院。”易夫人说着,瞥乐轻青一眼道:“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两人沉寂一会儿,易夫人道:“阿捷当差,假少,院里人又不多,你少不得要孤单寂寞些。” 乐轻青心想终于说到重点,淡淡道:“还好。” “你们刚刚成婚,两个人有许多需要磨合的地方,夫妻之间,这些都避免不了的。” 又是避免不了,乐轻青心里苦笑,嘴上却恭敬地说道:“青青明白。” “阿捷打小就爱往外跑,那时候我也护着他,后来越大越甚,老爷就单为这事不知道对他动了多少次家法,可都吓唬不住。不过,他读书也倒用心,老爷考什么他都能应答,也就管的松了些。三年前北方战乱,你也一定听说过,他应征入伍。易家三代单传,怎么能让他这么胡闹下去。可他这个孩子心xìng冷傲,说出来的话板上钉钉,硬是去了,一走就是两年。” 在郡主的记忆里,有过对易捷从军经验的了解,她那么执着地要嫁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恐怕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也很大吧,乐轻青听着易夫人的话,揣测着郡主的心思。 又听着易夫人说:“现在他任职御林军,又有了你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妻子,我的心也就随着安定下来了。” “对了,今早滇王府送帖过来,说丫头们学好了京里的规矩,问什么时候能见?” 乐轻青并没反应过来易夫人说的是能,而不是你能。可她明白应该先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便请教易夫人,让婆婆做主。 易夫人果然很满意她的回答,“你嫁进来就昏睡三天,这身子还未恢复,就再调养调养,那就三天后?” 乐轻青颔首点头。 送走易夫人,正好时值黄昏,乐轻青心累极了,坐在凳上一动不想动,看着斜shè在地毯上的夕阳,正好在易捷昨夜吐过的地方,乐轻青忽然作呕,心儿尹儿不知她为何如此,忙去给她顺背拿水。 乐轻青转过眼睛不再看,又环视了下这婚房,心里有了主意,让尹儿领路,去易捷的书房。 穿过一片花园后,进一个石穹门便见到一座外观清雅的小房子,上面无牌无匾,乐轻青推门的时候,隐约地注意到尹儿想要拦着她的神情,她全然不理会就进去。 墨香四溢的书房,说不出哪里有什么特别的,用一张山水屏风隔着,里面放着一张朴素的木床,看来这就是易捷的栖身之所。 书桌上摊开几本书,乐轻青翻阅了一下。看其中一本书的封面写着《舒国掌镜录》,这是舒国史,滇王府里也有这本书,郡主曾在滇王的书房里见过。这些保存在乐轻青脑子里的记忆,只要她想知道便可以如同自己的记忆般调出来,这也算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乐轻青又随意翻了翻,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乐轻青手里拿着一沓白纸和一根细头狼毫,另外墨盒、砚台也都拿了一个,易捷这些东西看来都常用,桌上一目了然,她又仔细想想,回去拿了一把木尺。 出来之后,见尹儿和心儿纠结的眼神,乐轻青没好气道:“没关系,他要是问起来,你们如实答便可。” “答什么。” 乐轻青听到这声音竟然是从背后传来的,不觉毛骨悚然,转身指着易捷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书房纪事 易捷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手中握着的毛笔,“我还想问你呢?” “我是说,我刚才在书房里怎么没看到你,你从哪儿出来的?”乐轻青手收回来。 易捷没说话,尹儿小心翼翼地提醒她道:“少爷是刚刚回来的,少夫人可能太专注了,所以没有觉察。” “这样。”乐轻青强笑看着他,易捷身上还穿的是禁军甲胄,本来就挺拔的身姿更显得威风凛凛,英气逼人。易捷却没有看她,“你来这里做什么?”说着,将胸前细甲解开,挂到屏风旁的架子上。 乐轻青听他的口吻,好似对她来这里的举动也没有很反感,便把手里的东西展示了一下,“我来找东西。” 易捷早就见到她手里的东西,便也没再看,只单手把腕上的绑带解开,又不急不缓地将绑带一圈一圈地松下来,那动作优雅至极。 明知道对方是个混蛋又一点都不给自己面子,乐轻青却紧紧看着移不开眼睛,忽然易捷看了她一眼,“找到了吗?” 两人四目相对,乐轻青才意识到他问她话,点了点头。 易捷淡然地转开目光又开始解另外一边的腕带,而后再没有看她,心儿提醒她该退下,她整个过程都懵懵的也没行礼便慌张而逃。 难道我也陷进去了?乐轻青躺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都是易捷抬眼看她的那道目光,他明明不带任何情感,更看不出任何喜恶,可是却如同有魔力般摄人魂魄。 乐轻青,你清醒点儿好不好,他跟你那个的时候嘴里喊的可是别人的名字。芳若,易夫人说她以前就住在易家隔壁,难不成跟易捷是竹马青梅两小无猜?乐轻青在脑子里给他们组下CP,冷冰冰的哥哥保护娇滴滴的妹妹,还挺般配的,那为什么没在一起?带着这些问题,乐轻青进入梦乡。 第二日,阳光明媚,乐轻青一早被心儿尹儿叫起来穿戴整齐,她对早起没有排斥,早饭过后便在地上踱步,思量着怎么来改造一下房间,昨日她去易捷书房拿这些文具便是想要给这间房子重新设计一下,她最爱的一套家居是欧美风的,可惜与这古色古香不搭。 乐轻青想了半天,昨日易夫人已经答应先让工匠来问候一下她的想法,可她想的那些工匠必然不会理解,她就想先画个轮廓给人家看一下,而后她在慢慢画细节。 “少夫人,墨好了。”尹儿提醒她道。 乐轻青看着搁在笔架上的狼毫,滇王府重武轻文,那种氛围下,郡主个人貌似也是喜武不爱文,执笔的记忆寥寥可数,而且还以调笑师保先生为主。好像是这么抓,乐轻青学了个电视剧里的手势,有模有样地润了润笔,却迟迟不肯落墨,僵持了一会,墨汁滴在纸上晕染开来。 尹儿毕竟是一直跟在易捷身边的人,就算不会写字,耳濡目染也该懂一些,乐轻青瞥了一眼尹儿,“笔抓的对吗?” 尹儿反应了半天才讷讷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不是这样。” “你抓一下我看看。”乐轻青把笔塞到她手里。 尹儿抓了抓也不大确定的样子。 “就是这样!”乐轻青下了结论,让她教自己抓笔。 “尺子。”乐轻青一伸手,尹儿把尺子送在她手上。 乐轻青把尺子放在纸上,打算先来画一条直线。毛笔她选的是最细的狼毫,可笔头一碰到尺,墨便晕开,画出来的线条有手指粗。 “少夫人,工匠们来了。”心儿由外进来道。 乐轻青画了一阵子,刚刚对着软头笔有了点感觉,灵感又如泉涌,正是满脑子的蓝图,她有绘画功底,只不过这毛笔实在是用的不顺手。听闻工匠已经到了,大笔一挥也管不得什么直线弧度,一股脑画满了三张大宣纸,比对了一下,将其中一张jiāo给心儿拿出去。 工匠们候在帘外多时,这时看着这张被墨糊的乌七抹黑的纸一头雾水。 “这是现代化家居,你们要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可少夫人,您这设计我们前所未见。”一个工匠拱手道:“小人能不能多嘴问一句,是哪位高人所制,小人们不懂的地方也好去请教。” “这设计正出自我家少夫人之手。”尹儿自当是工匠恭维,接口道。 乐轻青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猜出匠人意图,干咳一声道:“诸位可以回去共同研究,这只是最草的草图,时间仓促,轮廓而已。” “既是这样,那小人们也就不耽误时间,这就下去把少夫人的草图誊抄一遍,着手准备。只是小人们见识浅薄,到时疑问若多,还望少夫人海涵。”匠人还颇有疑惑地看着那张图纸。 乐轻青谦逊道:“哪里哪里,为我的事还请诸位费心。” 工匠们听她说话不像有些皇亲贵胄小姐夫人们那么刁蛮无理,又早有耳闻易太傅的公子娶的是滇王府郡主,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滇王府距此千里之遥,自然跟京都里有所不同。 送走了工匠,乐轻青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画的衣橱、环形桌,越看越有型。沾了沾笔继续画起来,熟能生巧,肯定会越画越好的。心儿尹儿也没闲着,在她的指导下,帮她测量长短高宽,她算比例尺,这大半天都过的充实,午饭潦潦草草地吃过后,就又投身于设计中。 “少夫人,没纸了。” “这么快。”乐轻青糊了一脸的墨迹,回过头一看地上到处扔着的废弃纸团,随之,大手一挥指着那些只有她能看懂的数据图纸,“带上这些,跟我去书房。” 心儿尹儿见少夫人兴致冲冲,再则她们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充满了新鲜感,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她一路小跑到了书房。 路过竹林时,乐轻青看到那竹子,竹叶尖端与笔头相似,过去摘了几片,心儿尹儿不懂也没有问。 乐轻青一进去就大马金刀地坐到桌前,让心儿和尹儿把易捷的东西收拾了去,把自己的东西铺上来,接着便开始实验用竹叶写字,不过慢一些罢了,总比用毛笔好些,叫心儿尹儿都到竹林去摘竹叶。 她们出门之后,乐轻青随意翻了翻易捷的书,尽是些看着名字就觉得心累的。 等她们回来,乐轻青教她们沾墨,再一个接一个给递给她,三个人配合紧密,一阵之后,乐轻青终于可以画出让自己满意的线条,只是这竹叶不存墨,只不过一条线,画的她中午的饭都白吃了,实在太累人了,“有什么吃的,拿点过来。” 心儿和尹儿面面相觑,既想提醒少夫人易家有过时不食的规矩,可又看少夫人专注在纸上毫不在意的样子,便也不敢多说,心儿只好应了退下。 乐轻青累的够呛,低着头盯着纸那么久,脖子酸痛,尹儿见她自己捏肩,忙靠过来帮她按摩。乐轻青这时一抬头,忽然看见墙上挂的羽箭,一激动跳了起来,“尹儿!” “是少夫人,尹儿在。”尹儿的手急忙从乐轻青肩上撤下来,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惊慌着应道。 “你去告诉心儿,找点鸡毛,鹅毛什么的,要活的,最好要最长最硬的那种。” 尹儿看她面露喜色,这才放心,对她说的话就记住了要鸡毛,又不敢问。 乐轻青脑子里想象着她身着宽袍华服,手中拿着羽毛笔写字的样子,那可真真是古今中外结合体,自己给自己逗笑,想着想着打了一个哈欠,她也确实累了,一沾桌上便睡着。 易捷一走进院子便感觉不对劲,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满桌子的竹叶,乐轻青趴在他的书桌上看来已经睡着了。 “少爷。”心儿尹儿一进门就看到易捷,尹儿把手里的鸡毛藏在身后,心儿托盘里的点心却没得躲。 易捷瞥了眼盘中点心,心儿尹儿都低下头去。 “你们回来了。”乐轻青伸开双臂展了展腰,心想又要开始一项大工程,却见两个丫头呆若木鸡地站着,再一看,易捷? 她是问过心儿尹儿易捷作息时间,知道他这时候不会回来,才征用他的书房做工作室的。此刻见着易捷,乐轻青如同脱兔,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又想起昨日的事情,便给他补了一礼,而后做出惶恐的样子垂首侍立。 “我休班了。”易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休班了,若论究起来,八成跟乐轻青有关系。他婚假已过,按理说不该再有休班,还要扣一个月的轮休。可他今天去当差时,却被告知他被休班了。统领挤眉弄眼地让他放心休班,又说他现在是皙晴郡主的驸马,将来也要多照顾兄弟们之类的话。 他是在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回来的原因吗?乐轻青疑惑着,易捷已经开始解胸甲换衣服了,乐轻青便识趣地施礼打算离开。 “站住。”易捷一边转进屏风,腕带挂了出来,“收拾干净再走。” 乐轻青隔着屏风白了他一眼,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就像是有透视眼般,还没等乐轻青开始咀嚼,易捷的声音便从屏风传出来,不容置辩道:“今晚你不用吃饭了。” 乐轻青点心噎在嗓间,不一会儿,发出一阵咳嗽声。 ☆、易捷休班 密林中,瘴气弥漫,天色被瘴气隔离在外,透出白茫茫的雾霭。 乐轻青在这瘴气中走了有一阵子了,四下里静谧得可恶,这里的土地是湿软的,再用力也不过是踏一脚泥泞,奏不起响声。只有当脚下碰到树藤或者丛草时发出摩擦的声音,那时存活在丛草之下的生命便匆匆游走,发出沙沙的声音。 乐轻青随手拂着眼前的瘴气,再走近一点,只见一帮人兵戈相见,看到那一瞬间,她意识全开,便也听到那厮杀呼喊的声音,静谧的丛林一时间刀光纵横,染出一片红雾。 这些人好似看不见她般,任凭她走在身边,那凶恶的面孔对她视而不见。乐轻青脚无处安放,她总觉得黏糊糊血液会漫上她的鞋子,这时,她又一次看到那张面容,郡主身着已经满是血污的戎装,编成小辫的头发散开披在背上随着她挥刀乍起乍落,她双手握刀,如同嗜血般狠命地砍向敌人。 忽然一支流箭袭来,乐轻青眼见这箭冲郡主飞去,伸手去拦,奈何她身体虚无只能让箭从她掌间过去,在她手里留下一丝她想象中的凉风。 “郡主。”一身影轻如飞燕般而来将郡主推开。 “荧心,怎么样?”郡主站起身来,目光横绝,一刀下去劈避两个敌军,冲着为推她而摔倒在泥污里的人道。 “没事!”荧心也翻起身,与郡主打了个照面,额上血流直下。 “少夫人,该起床了。” 乐轻青脑子里全是荧心额上的那道血痕,这时被心儿揉醒,像鸵鸟般把自己的脑袋钻到枕头底下。 心儿没有放过她,接着把床纱挽起。 乐轻青忽然想起一件事,把枕头从脸上拿开,坐了起来问道:“今天少爷还休班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 “休了半个月。”尹儿回过身来答道。 这么久!乐轻青又躺下。昨晚被饿了一顿,乐轻青把家规看了看,才知道原来还有过时不食的说法,又见说伺候丈夫吃饭要举案齐眉什么的。虽然他们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可想想两个人真的没在一起吃过饭,除了在柳家那次。 易捷早出晚归,晚上直接就在书房,所以乐轻青别说吃饭,就是见他都还是最近这几天的事情,又都这么不愉快,想到要对他毕恭毕敬地举案齐眉,乐轻青趴在床上不想起来,又看着心儿和尹儿忙忙碌碌准备给她梳洗,唉,生而为人,投对胎很重要啊。难道就是因为她前二十年过得□□逸了,所以老天这么捉弄她? 抱怨归抱怨,乐轻青还是起来了。 “手再高一点。” “身子要再低一点。” “少夫人不要太低着头,但眼睛要垂着,最好笑一笑。”尹儿小心翼翼地指导道。 乐轻青本以为只是举着盘子高一些,没想到还这么多说法,露出一脸迷人的笑容,向着尹儿道:“这下呢?” 少夫人总笑得开朗,尹儿低头笑了笑,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少夫人最好是微笑。” 乐轻青把托盘放下来,伸伸腰道:“知道了。”心里却想我是疯了才会对着易捷那样笑。 “婆婆也这么伺候公公吃饭吗?”见心儿拿衣服过来,乐轻青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心儿边给她打理衣带边道:“有时候老爷忙,给老爷送饭的时候会,平时都是备好饭,夫人请老爷过来吃。” 乐轻青松了口气,那只要把饭备好,不就不用托那盘子那么累了,便问她们该什么时候去请,一听说易捷已经在院中练了一个多个时辰的功夫,乐轻青有点着急,赶紧让她们帮她打理衣服梳妆。 饭是在乐轻青的屋子吃的。她一准备好就赶忙去请易捷。他打拳的样子是好看,她也当饭的吃了一会儿,可被饿了一夜的肚子熬不住,又将近半个时辰的等待,易捷停手的时候,乐轻青脚已经站得麻了,可她还得强忍怒意恭请他用饭,易捷只“噢”了一声,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前头走了。 乐轻青恨自己怎么就那么傻,这美丽身体的主人可不是一个花瓶,郡主可是上过战场,掌上有过利刃的巾帼将军,现在有她这么一个宿主,却只能给人家捉弄,乐轻青心里恨恨的,只想让这顿饭赶紧结束。 易捷可没在意她的心理,细嚼慢咽地吃着为他准备好的早餐,瞥见内屋的地毯被抽了去,以为是因为那日他醉酒弄脏了地毯,那件事也非他本愿,“你这边要什么,列好单子给我。” 乐轻青憋着一肚子气,直想一口拒绝,又想起昨日让尹儿找的鸡毛,尹儿找回了一堆做掸子的鸡毛,根本就不能用,反正也是他提出来的,便道:“你能给我找一些羽毛吗?” “羽毛?” 乐轻青点点头,“最好是活着拔下来的。鸡、鹅都行,要最长的那根。” “好。”易捷就这样不问所以地答应了,又道:“还要什么?” “暂时没有了。”乐轻青不假思索道,这是回绝的一般礼貌用语。 “书房你可以用。” “那你呢?”乐轻青知道他休假半个月,总有要用书房的时候,到时候她弄得一团糟,他又要让她打扫。 “我去主院,玉衡斋空着。” 乐轻青知道易捷买的这边叫别院,易家太傅和夫人住的叫主院,玉衡斋是易老爷的书房,乐轻青“哦”了一声,心里一喜。 “我们成亲之后,我一直在忙,正好休假,吃完饭,我带你去给爹娘请个安。” 听到这话,乐轻青刚刚增加的食yù噌噌退了下去,她感觉易捷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一种不一样的神色,不像是针对她,但会是对谁呢? 这么一走,乐轻青才发现,轻言阁是很靠近别院,主院是从正好相反的方向走。两个院子隔了一片竹林,幢幢竹影使得这条甬道很是幽静,脚下是鹅卵石路,这跟柳家那边竹林很像,只是柳家的竹林是在山坡上也确实可以称为竹林,而这里则只是很小的一片,而且这里都是平地,更像是专门为了隔离这两个院子种植。 主院要比别院大得多,易家人又少,按说,完全可以容得下这儿子儿媳fù两人,易捷却买了那么小的一个别院作为自己的住宅,这是要跟爸妈分家吗? 丘嬷嬷隔着老远便迎上来。 “爹娘在吗?”易捷问道。 “老爷进宫了,夫人在。”丘嬷嬷边说着边在前面引路。 易夫人见着乐轻青,还没等她说话,就满脸笑意让她坐,乐轻青看易捷还没坐下,便也站着。 “青青你坐下。”听易夫人这么一说,乐轻青又看了一眼易捷,便先坐下了。 易捷站在一旁,行礼道:“儿子来给母亲请安,母亲身体安泰。” 易夫人语重心长道:“阿捷,娘这颗心都为你cāo碎了,哪里还能安泰?” 易捷垂首,“让母亲担忧,是儿子不孝。”他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一点不安的神色,相反,乐轻青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目光轻微地倾斜,有那么一丝威胁的意思。 “行了,你也坐吧。”易夫人像是感觉到乐轻青在看,挥了挥手让儿子坐下,随后丘嬷嬷端上茶盏。 易捷坐下时,乐轻青伸手搭了他一把,易捷没有拒绝,易夫人看在眼里,用茶杯挡住了笑意。 一会儿,易夫人把茶放下道:“听说青青自己设计了家具的草图?进行还顺利吗?” “还好。”乐轻青微笑。 “累坏了吧。”易夫人神色怜爱地看了乐轻青一眼,又看了易捷一眼道:“这下好了,阿捷休假,正好让他帮你,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可以告诉他,府里虽比不得滇王府丰腴,但也定要让你满意才好。” 乐轻青乖巧道:“青青知道。” 易夫人把目光给了易捷,易捷顿首,“谨遵母命。” 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乐轻青觉得气氛尴尬,易家母子就这样坐着,易夫人出口也不过是让易捷要多陪陪乐轻青这类没什么营养也没什么可行xìng的话,易捷恭恭敬敬地拒绝。只在临走的时候,易夫人说起后日滇王府来人,让他把手上的事先搁一搁,回府里帮忙看看有什么筹备的。易捷应了。 看来易捷也并不是多买易夫人的账,不过有一样事情倒是立竿见影。从主院回去的路上,易捷莫名的体贴,好像真的怕她被竹叶割到,被地上的鹅卵石硌了脚。 丘嬷嬷一边偷笑,心儿和尹儿也以手遮口。 瞥了一眼丘嬷嬷和心儿尹儿,他是做给丘嬷嬷看的?乐轻青想着,竟真的被一块光滑的鹅卵石滑了一下。乐轻青低呼了一声,便摔倒时,易捷把她接在怀里。 两人目光相jiāo,易捷这双眼太犯规了,明明只是微微一蹙眉,这眼中便显露出无尽的紧张和关心,好像乐轻青真摔倒了,他立马就能心疼地哭出来似的。 “怎么样?” “没事。”乐轻青盯着他那以假乱真的眼神,想捕捉一丝被旁人漏过的别样神色。而易捷却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关怀备至。 丘嬷嬷见他们恩爱如此,脸上都是笑意。乐轻青终于意识到这样不妥,只好将拆穿他面目的意图作罢,从他怀里起来,没想到还真的崴到了,乐轻青暗呼一声。 “还说没事?”易捷不由分说地把她拦腰抱起,乐轻青想说不用,易捷看了她一眼止住了她的反抗。 “其实你蛮可以不用这样子。”乐轻青边活动脚踝边说道,他抱她时那眼中全是厌恶的神色,好似她是故意崴脚好博他一抱似的。 乐轻青接着道:“你不喜欢我也不用勉强自己演戏给别人看啊。” 易捷自酌自饮,沉静如初,“你不也在我娘面前扮作与我亲近。” 她那个小动作确实是做给易夫人看的,易捷一句话提醒她,原来她也是虚与委蛇。 能一样吗?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乐轻青还没说出口,易捷打断她思路道,“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我绝不会为难你。” “什么叫‘做好’,人前的面子工程吗?” 易捷一笑,道:“滇王府就是这样教人为妻的吗?” “那你对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就是易家的为夫之道了?”乐轻青迎着他的目光直言。 “说的不错。” 乐轻青看着他不怒反而还带着笑意,不知他是不是说反话。心想,刚才是不是太逞口舌之快了?换了副真挚的口吻道:“我知道在你看来,我就该对你奉若神明,是不能说这种话的。可你记不记得,我们去奉茶的时候,公公说‘坦诚为安’,你这样一会儿一个模式,我适应不来啊。” 见易捷不接话,乐轻青继续道:“要不然,我给提个案,你听听看?”她决定他一同意她就跟他约法三章,可易捷忽然看了眼窗外,乐轻青看过去,是丘嬷嬷的隐退的身影。 “不用说了,我还有事。”易捷站起身来,向着乐轻青道:“如果你觉得我对你太好,你受宠若惊的话,我也可以人前人后保持一致。你考虑好了告诉我。” “呃”乐轻青一脸茫然,他的意思是要不时冷时热要不一直透心凉?易捷只站着不走,是在等她答复? 乐轻青看过去,易捷那眼神分明在说,你选好了没? 虽然很想硬气到底,说才不稀罕你那人前的温存,有本事你就一直透心凉下去。可又一想,这样对她又有什么好处?不仅没达到跟他谈条件的目的,反而把关系弄僵,日后不更丢人。就当是适时的示弱吧,乐轻青陪个笑脸道:“只不过是我的小小建议,你说怎么样便怎么样就好。” 易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并没有立马离开,道:“后天滇王府来人,你有什么要jiāo代的,知会我一声。” 甜头来得这么快!乐轻青又一疑惑,万一他是在试探自己,那不是主动暴露了?缓了口气道:“想到了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易捷说话很算数的哦~~~ ☆、雨过天晴 一道道闪电将树影投shè到窗上,乐轻青翻身将光影抛在脑后,不一时,雷声轰响,风雨大作。 “咚咚”两声钝响,“青青啊,电脑关了吗?”妈妈一边系着围裙一边问。 “马上马上。”乐轻青扣着鼠标,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屏幕上是一个快要结束的flash动画,飞檐画角的高楼已经建起,一个女子的身影伫立最高层。乐轻青点击继续制作,鼠标往下拉,找到最后部分,又开始修改。 雷声再次滚响,乐轻青生怕妈妈再催,一听到脚步声,鼠标狂点保存,口中说着“马上马上。” “马上马上。”乐轻青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手指触到丝滑的被缎,果然又是一场梦。 自从那夜后,总会有一些片段的记忆出现在脑海,倒不像梦,像是在回忆,有些是郡主的,有些是乐轻青自己的,有时候她会不自觉地想,若是郡主的话会怎么做,是不是因为自己来自另一个时空,所以才显得格格不入,如果是郡主的话,是不是易捷就会待她认真些。 这些乐轻青无从所知,即便有了郡主的记忆,她也只能是她自己。 这天是滇王府送陪嫁侍女的日子,外面雨丝若有若无,乐轻青不是会被天气带动情绪的人,伤春悲秋那种文艺的事情她基本没干过,可这时候心里别有一番惴惴不安,别是跟荧心有关系。乐轻青念头一闪,向心儿尹儿说明了自己的心事。 心儿尹儿互看了一眼,随后告诉乐轻青,要等轻言阁选好了,她才能见到她的陪嫁丫鬟。也就是说,她是没有直接让荧心做她陪嫁丫头的权利的? 两个丫头纷纷说是家规如此。 这家规未免太不近人情了,郡主远嫁千里之外,竟然连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贴身丫头都不能留下,别的丫头虽然也是滇王府的,但怎么能跟与郡主出生入死的荧心相提并论?乐轻青没法淡定,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心儿尹儿劝不动她,只好去拿雨具,三人穿过湿漉漉的竹林到了主院。主院里搭了一个棚子,里面排满了人,秩序却好的令人结舌,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外,便是簌簌雨声。 乐轻青由她们带路从侧门进去,躲在一面屏风后。 易夫人高坐在太师椅上压阵,丘嬷嬷侍立在后。轻言阁的诸位嬷嬷们齐齐出动,看来这在易家算是大事,乐轻青想那日在柳家三婶说的话,这位陪嫁侍女是要侍候未来小少爷的,乐轻青脸忽然红了,摇了摇头,想什么呢? 心儿尹儿只知道这事情但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尹儿一见到恭嬷嬷,身子就开始颤抖,引得乐轻青不得不注意。心儿显然就淡定多了,指着大堂上低声道:“来了。” 闻言看去,堂下来了几排侍女。乐轻青一个个看过去,终于在其中找到了荧心,麦色的皮肤,额前绑着一串蓝色玛瑙珠子,束腰紧身衣映出那潇洒健美的身姿,与其他侍女截然不同的画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乐轻青不禁有些担心,怎么都觉得荧心那独树一帜的样子难入这些嬷嬷的眼。却见侍女们纷纷避道,让出一条路来,易捷?乐轻青想起来易捷答应了易夫人这天会回来。 易捷和易夫人行过礼,便坐在一旁开始喝丘嬷嬷端来的热茶,又接过一本绯红色的册子,开始翻着,神色专注,对于堂上的或窈窕或丰满规规矩矩站着的侍女们没有一点兴趣。 见少爷来了,嬷嬷们便开始穿梭在侍女中间,这么郑重其事,倒不像是给她选侍女,有点像在为易捷选妃子,乐轻青忽地笑了笑,没控制好手一用力,挡在她身前的屏风“哗”地倒下。 …… 尹儿腿一软差点就跪下去,心儿扶了她一把才抖着身子站稳。 “青青。”易夫人回头看了一眼,面有疑色道。 乐轻青颔首施礼,不知该不该上前,正想解释时,便听易捷道:“怎么才过来?” 易捷说着话,目光也就跟上去,乐轻青看着他一副颇有责备的样子,好似真的是他们说好了一般,正在脑子里扯谎时,便又听到易夫人道:“你让青青来有事?” 趁着易夫人这话,乐轻青心有侥幸地慢慢移动到易捷身边,堂上滇王府的侍女们见到她纷纷向她施礼,乐轻青淡定地回应,忽然瞥见恭嬷嬷的眼睛像钉子般直往她身上钻,不由地骇了一下,心想,什么样的人才能无缘无故就以那样的眼神看着别人,瞬间有点明白尹儿的夸张反应。 “你自己说。”易捷看了乐轻青一眼,顺便把球踢给她。 乐轻青沉默了片刻,他那日问她是否有jiāo代是指这事情吗?是不是她都要赌一把,便直言道:“我想要荧心留下。” 恭嬷嬷一副猜到如此的样子冷哼一声,伴随着她的哼声,脸上的肃穆添了冷酷的味道,声音清冷道:“少夫人,依照家规,您只能在婆子选出来的人挑丫头。而且依照府中规矩,少夫人不该到堂前来。丫头们也是越来越没规矩,少夫人初到易家不懂,难不成你们生长易家这么多年也都不懂?” 易夫人面子上过不去了,恭嬷嬷嘴里说的是丫头们没规矩,实指的是儿子,谁也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堂上的滇王府侍女除了留下的陪嫁外,其她的都还是要回到滇王府,到时候将这事情说与滇王府中,怕是不会好听。可恭嬷嬷是服侍过易太傅的老人,就连她初进门时都要收恭嬷嬷约束,又是依家规执法,她也没得发作,只好沉下了脸看向尽惹祸的儿子。 场面又一次凝滞了片刻。易捷把册子上最后几行字看完,随口说道:“秋夕,带荧心到别院候着。” “少爷。”恭嬷嬷带着强烈恳求和威胁的语气。 乐轻青记得上一次在轻言阁也是这样的场景,她看出来连易夫人都不敢得罪这位嬷嬷,不知易捷这一次会说什么。 易捷把手上的册子放下,也不多做别的解释,只说了三个字,“我要了。” 对于儿子的话,易夫人忽地明白了,家规明确不准纳妾,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又在之后加了一条可以收通房丫头。因为易家这两代都是太傅,私生活要求严苛,又加上易捷好似也有祖传家风,尹儿早早就给了他,可他也不怎么喜欢,所以易夫人默认了儿子不也不会要,现在一提起,才想起来这档子事。 虽然对于这位恪尽职守的嬷嬷有点不公平,但易夫人此刻确实心花怒放,尽管那个丫头跟媳fù一样都偏瘦了些,还是比没有强,易夫人笑了笑,“我看还不错,恭嬷嬷觉得也还行吗?” 恭嬷嬷本是易家最懂家规的人,没想到竟然被少爷呛在这上面,黑着的脸又泛红,跟烤坏了的地瓜似的。 乐轻青回来的一路上,脑子里都是恭嬷嬷那张脸,不时地笑出声来。又见心儿尹儿忧心忡忡,不解问道:“怎么了?” 心儿尹儿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两个人换了下眼神,双双跪道:“求少夫人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乐轻青心情大好,道:“好好好,只要荧心来了,我就放心了。”她话音刚落,便感觉身后有人进来,一回头,荧心看着她拜下去,“荧心拜见郡主!” 这干脆利落的声音乐轻青是第一次听到,却一点都不陌生,止住荧心的礼节,荧心身上还带着雨后的新鲜空气,与她的人一样清新飞扬,她个头本来就要比一般女孩子高,马尾高束,更显得精神十足。 心儿尹儿很识相地退下留给她们叙话,荧心环绕着房子看了一圈,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你笑什么?” “以前大家伙都猜郡主要是嫁了人,跟驸马爷一起是怎样一番光景,大家都为驸马爷抱不平,怕郡主欺负人家,现在看来,是郡主被驸马爷收服了。” 乐轻青微微一怔,说了一句一言难尽。 “别一言难尽啊,这才分开几天,就不知该说什么了?这样吧,我把我的见闻说说,郡主再告诉我这里情况如何。” 相比与心儿尹儿的恭恭敬敬,荧心的爽利让乐轻青找回了二十一世纪的感觉,对这位新朋友好感大增,“你说。” 荧心说起话来很有重点,把在滇王府驿站的情况一说,乐轻青就明白了滇王府在京都里地位仅排在淳王府之后,作为一个距离京都千里的王府,这多亏了滇王府军武的威名。另外,荧心故弄玄虚地提到在滇王府驿站不远便是长公主府,独一无二的长公主府。 乐轻青知道舒国这位独一无二的长公主,可荧心明显知道的比她要多,郡主眼里的舒国就是滇王府,乐轻青眼里的舒国就是易家这一亩三分地,而荧心的几段话让乐轻青对这舒国有了别样的认识。 原来这个时代的长公主也流行养面首,是不是全舒国只有易家不把她这位皇上御封的郡主当回事。乐轻青差点就问出口了,荧心还滔滔不绝地描述长公主府的奢侈无度,其实相比于长公主那乘用美少年们抬着的三十六抬舆轿,乐轻青更比较关心那位驸马爷。 “长公主的驸马爷啊?”荧心眼珠转了转,感觉对郡主的关注点不大赞同,道:“郡主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京都这边与鬲国之战,是鬲国留在舒国的质子。” 说到这个,荧心忽然笑笑,道:“我还听说,长公主当初可是许诺非咱们驸马爷不嫁的。” 乐轻青怔了怔。 “这个事情,我也是来这里才听说的。说是,军报误传,说驸马爷战死北方。所以长公主才死了心,嫁给了鬲国王子。” 说来,还是政治的牺牲品,可若那时长公主跟易捷凑成一对,那郡主也就安安稳稳地做郡主好了,她也用不着穿越在易家。乐轻青叹了口气,为那位素未谋面的长公主也为她自己。易捷,你到底祸害了多少少女?乐轻青愤恨着,将杯中的水大口喝下去。 “所以啊,郡主跟驸马是天赐的姻缘。”荧心满怀期羡地说道。 乐轻青刚刚入喉的水全喷出来。 荧心赶紧去帮她拍背,道:“郡主怎么了?” 乐轻青咳了一阵子,道:“没事没……” 作者有话要说:  收一下咩~~~~么么 ☆、长公主 没有人见过仙人福地是什么样子,除非他去过京都第一府,长公主府。 遥隔宫墙便可以看到这座府邸,那是在京都占地面积仅次于皇宫的浩大工程,有人说长公主府从来都没有建造完成过,每个季节都在修葺。其实大的府邸都是这样,为了保证能够最好地服务主人,都是一边建造一边修缮。 这偌大的府邸要保证处处精致,这就少不了雕梁画栋碧瓦朱甍,飞檐画角都不在话下。装饰更是恨不能每根柱子都以黄金铸就,每块地砖都以玉石雕砌,极尽奢华之风。 亭台楼阁上不是翼于水上便是存于花海,世间所有的奇葩异卉都能在这里看的到,以至于那些牡丹月季寻常花色都入不了花园,奇珍异宝做点缀更是数不胜数。 在这里,每个人呼吸的气息都是奢靡的,无论是谁,只要在这宫殿楼阁里呆上半个时辰,他身上便沾染了这里的味道,半月不去,仿佛这熏香竟是透骨的,就连经过这里的风都染上了奢靡的气息,把墙外的人熏得醉醉的。 京城中的人把能出入长公主府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受过这香风熏染的叫香风客。而另一种叫玉露宾,人们提起来只是笑笑,宾客之间的差异,就在床笫之间。 京城大多数权贵子弟都曾到过长公主府,这是一种潮流风尚,没有去过都靠在府外蹭着风带出的香气而后到酒楼去炫耀一番。一个香风客的名号就足以够在京中吹嘘一阵,那玉露宾呢?长公主自己手下养着许多美少年,从不染指京中子弟。 但最近,长公主破例了,众人都当是传闻,但又有知情人道,驸马为此事与长公主冷战半把月,长公主一向好大排场,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可这半个月都没听说府里有动静,联系到此事,这才相信。 打听了一下,得知是一个年纪已经过十八的男子,还是初到京都的外乡人,叫谢微时。 谢微时是这里的新客,一个月前他想都不敢想自己竟有朝一日能够出没于如此奢华之地。 他还记得那日,他初到京都,京都繁华胜景,处处迷人,谢微时转了半晌正要找一处茶肆落脚,便见众人排开,一乘银顶黄盖红帷的三十六抬舆轿从中而来,抬轿者皆是体量苗条的少年,少年们锦绣穿着,比一般人家的公子都要有派头。 一时间他看直了眼睛,竟忘记了自己挡在路中,惊扰了舆轿。便有持兵之人过来驱赶,谢微时忙道歉退后,只见得轿中帘子掀开,美若天仙的女子看了他一眼。 后来他才知道,那就是长公主,在这舒国独一无二的长公主。 当时的他被带走时,一个劲地叫官爷饶命。那时候他怎么能预见这突如其来的时来运转。谢微时轻轻地笑着,他现在也是真丝绸缎披身,头着玉冠的公子贵人,那些官兵见了他也要抱拳行礼的。 那日,他被官兵像小鸡般缚着带进了这座府邸,后来,他仰首看着金饰的朱门,还有门前匾额上烫金隶书写就四个大字“长公主府”,心想自己是如此幸运,第一次进入的府邸就是如此巍峨,有这么一次经历,日后无论是去哪里都不必慌张。 可那天,他心惊胆战地沐浴在花瓣池中,没有一丝享受,任由内侍们给他更衣,束发加冠。 他被带到一面镜子前,他还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模样,在乡里是有人说过他模样英俊,可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知道,原来自己竟可以是这副样子。 镜子扑了水汽,向他靠近的人身影婀娜,她声音甜美轻轻唤道:“阿捷。” “你是?”谢微时一边问,一边转过身来。 她什么都没说,修长的双手捧着他的脸,他没有避开,他记起她来,她是轿中的仙女,是长公主。 “你终于不再拒绝我了。” “小人怎么敢拒绝长公主呢?”谢微时受宠若惊道。 长公主的表情凝滞住了,手也停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谢微时。” “很好。” 长公主一句很好,此后谢微时身上便沾上了别人五年都沾不到的香风,又过了不久,他便得以出入寝宫。他渐渐也知道了,他之所以能被长公主看中,是因为他跟一个人长得很像,那个人名叫易捷,太傅的独子,现如今娶了滇王府郡主做妻。 谢微时还没见过那位上易下捷的郡主驸马,只是替他可惜。谢微时听说,当初长公主是许了非他不嫁的誓言的,一个误传的军报,如今倒是成全了他谢微时。 日上三竿,这个时候是这宫殿里最热闹的时候,隔着老远便看到里面熏香蔓出,仿佛仙阁楼台中烟云蒸蒸而上,灵仆们手中托着各式各样袖珍的物件穿梭在缦回曲折的木廊。 谢微时不再像刚来的时候对着这些灵仆们哈腰点头,他终于也能直起腰杆走在这里,这都是拜长公主所赐,拜自己的长相所赐,谢微时想着微微地笑了笑,照着池里的水,将自己的头发撩拨整齐。 玉阶步步生莲,谢微时走到三分之二时,便看到寝宫门还紧闭着。 一个小仆从门中微小的缝隙迈出步来,谢微时提衣急走了几步赶上去,问道:“长公主醒了吗?” 小仆自然知道谢微时是新宠,施礼道:“谢公子来早了,昨晚长公主睡得迟。” 小仆正要走时,又被拉住,谢微时问道:“长公主跟谁在一起?” “长公主跟谁在一起还用得着跟你报备吗?”忽然一个声音说道。 “参见驸马爷。”小仆一礼到底。 谢微时听闻是驸马,心道不妙,也一礼到底拜下去。 这时候宫门开了,从中飘然而出的是一股奇异的香味,清爽又让人舒适。 南野絮从始到终没有让谢微时起身,见宫门开了,便进去。 宫殿里层层叠叠的丝帐轻垂,都是真丝织就,只要有点风就能浮起来,掠在人脸上清香舒痒。 南野絮每走到一处,便有内侍帮他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这面前的丝帐,直到最后一层,在里面是一处软帐,南野絮自己掀开,对着里面的人道:“沅儿,我有个消息带给你。” 软帐里缓缓地伸出一只纤纤玉手,随后柔柔地吐出一个音节,“絮。” 南野絮走上前去握住了这只柔软白皙的手。不一会,另外一只手也探出来拨开软帐,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里面两个少年衣衫不整地垂首跪着。 “下去。”南野絮冲着那两个少年说道,少年们抬眼看了看长公主,得到授意后便从软帐之后退去。 南野絮握紧她的手,接着将身子一塌,躺在长公主身边。 “你肯原谅我了?”长公主一脸媚态,俯在他胸膛,手指抚弄着南野絮额前的碎发。 “我怕我再不来这床就没我的份了?”南野絮喃喃道。 “你是我的驸马,这床怎么都有你的一半。”长公主朱唇微翘看着他。 “我要全部。”南野絮说着,支起身子吹乱长公主胸前的衣襟,狠狠地在她肩上吻下去。 “好了好了,全部就全部。”长公主像是哄小孩子似的,一只手抚着南野絮的发冠。 “你不许再见谢微时。”南野絮说到这个名字,侧头往帐外看去,轻纱之后,隐约可以见到谢微时躬着的身影。 “干嘛偏偏是他。他很好,我很喜欢他。”长公主也侧头看去。 “他很好?大街上捡一个人也叫很好,依我看,他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更哪里称得上‘很好’二字?”南野絮佯怒道:“是他很像吧。” “絮。”长公主拉长调子,又道:“你又吃醋了。” 南野絮用眼睛数着这宫殿里隐在纱帐后的各个男宠,“吃醋,我哪里吃的过来?” “看来你不是来跟我和好的。”长公主坐了起来。 “我既然送上门来,哪有白来的道理,我就是来跟你和好的,要不然你倒是日日自在,留得我独守空房。”南野絮一幅怨fù的模样说道。 长公主被他逗笑了,道:“你少yīn阳怪气。” “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吗?我是告诉你,为了你,我也可以放下我男子的尊严,讨你一时欢心。” “我才不要。”长公主贝齿咬着下唇,微微侧头道:“你说这些都是骗我的,你还是好好做你的驸马。有朝一日回到鬲国做你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到时候你床帏之中怕也没有我一席之地。” “在你眼里,我竟是这么薄情寡义之人吗?”南野絮道。 “也就是在舒国,你知道要依附于我,才对我百依百顺。” 南野絮笑了笑没有反驳,接口道:“那他们呢?不也是为了你长公主的身份才趋炎附势?” 两个人谈论这关乎彼此切身利益的敏感话题仿佛一般家常,细声微语,连jiāo汇时的眼神中都是脉脉柔情。 长公主把目光从他眼中移开,俯望着软帐之顶,金黄的流苏颤动着,默默道:“不一样。他们再怎么卑躬屈膝不过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下等之人。而你,南野絮,你生来就是王者,与我一样有皇族之血,是受不了这种屈辱的。” 南野絮眼中一顿,闪过一丝神采,随后又恢复如初,道:“易捷不是皇族之人,你对他为何就百般容忍?” 一提到易捷,长公主如临大敌,与南野絮目光再次jiāo锋已经没有之前的小儿女情长,而是极认真的神色。 长公主忽地一笑,甜甜道:“还说你不吃醋,不过这个醋你吃也白吃,我喜欢易捷,他怎么着都行。” “所以你爱屋及乌,连带着他一并宽容了?”南野絮说着看了一眼丝帐后的谢微时。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是来跟我和好的。”说着,长公主一招手,托着玉盘的内侍们排排走近,开始为长公主洗漱更衣。 “我是来告诉你消息的。”南野絮腾开地方又道:“也是来跟你和好的。” “那要看你消息怎么样。”长公主这时已经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听说那位皙晴郡主在木坊做了一套家具,我让人把样式拿来,你想不想看看?” “不过是家具,有什么好看?”长公主对着镜子扶了扶额前翠钿。 “灵歌。”南野絮叫了一声,一个穿扮整齐模样清雅的小仆走上来,手里呈着的一个白玉脂方盘。 长公主伸出手指,由内侍为她戴上指套,而后将琉璃盘上的纸展开,只看了一眼便合上道:“污了我盘子。”将指套一并脱在盘上道:“拿去扔了。” 南野絮看她反应就知道奏效了,一屁股跌坐床上,问道:“怎么样?” 果然,长公主娥眉一展对着他笑靥如花道:“我们和好了。” 丝帐掀开,谢微时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南野絮冷冷的目光,他只好低下头去。 “备轿,去曲佳木坊。”南野絮满意地下令道。 长公主在后面将这一切收入眼脸,微微笑笑又将目光转回到镜中,易捷,这次,看你还怎么躲我?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天使的翅膀很好看哦~~~ 挥挥 ☆、jiāo锋 “阿嚏!”乐轻青狠狠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受了寒,今早一直打喷嚏。 家具的详图昨日告罄。现在笔下是一幅楼图的框架,这是她曾经画过的一幅画,想起来都是泪。 那幅画本来是应校友征集,随意画着玩的,因为当时在听一首歌,里面有一句“意气凌霄不知愁,举酒愿上玉京十二楼。”便取名为玉京十二楼,发在校园网上。其实乐轻青数了一下,只画了七层。后来有位大触问她买版权,说要做成模型参赛,乐轻青哪里懂什么版权,有人看就已经喜出望外,便答应了。 半年后,乐轻青都忘记了这事,意外地接到一份获奖模型展览的邀请,如果不是“玉京十二楼”写在匾额上,乐轻青都不敢认,这真的是以她的图作为底稿做出来的模型吗?看上面的名字才知道这位大触是建筑系颇有名气的一位学长。 于是乎,春心dàng漾的乐轻青查阅了许多建筑资料,了解了什么叫飞梁画栋,知道了什么叫椽什么是昂,好不容易把模型做成flash动画分解,做了三个月,飞丽江的前一晚发到学长的邮箱,本来是抱着表白的心思发的,现在当然是全然无念想了。 乐轻青清楚地记得为了动画有意境,在最后加了一个衣袂飘飘的女子孤影眺望,哥哥指导她说,加点落日余晖,烟波雾霭就更好了。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这是哥哥最后的点评。恍如隔世的回忆,乐轻青这暗恋结束得让人结舌,如果说易捷是因为不能和离芳若在一起迁怒于她,那她呢?她招谁惹谁了。老天要这样惩罚她。 乐轻青决定不等易捷了,工匠请她到木坊商量细节好做模型。她这楼的框架都画好了,易捷至今连个尖都没冒。算是见识到他说话算数的功夫了,这十多天,他一如所说连影子都不曾飘过一下,说得好有事让秋夕去传话,秋夕也得能找到他啊,也得他此刻正好没事啊。 乐轻青力排“众议”,其实主要是心儿一直碎碎念,又是家规。乐轻青心中止不住的悲戚,易家家规是专为她乐轻青设的?怎么她做什么都不对。 不管了,谁让他易捷说大话,说有事找秋夕告诉他就行,就当是钻这话的空子吧,乐轻青带荧心去了木坊。 木坊的人看她的神色很奇怪,是因为她带了面纱吗?心儿说戴面纱的时候,乐轻青是拒绝的,又不是见不得人。可心儿坚持,乐轻青只好戴了。现在被人像看珍稀动物似的看着,放在现代就给他们一句,你瞅啥?反正有荧心在她也不怕动武。 “郡主,有点不对劲。”荧心道。 乐轻青也觉得哪里怪怪的,初进木坊的时候,木坊里皆是木屑的气味,可现在却不知哪里来的香味。荧心跟乐轻青jiāo了一个眼神,一把拽着那个比她矮半头的小厮,目光凶狠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小厮一脸谄笑求饶。 忽然这味道浓了些,乐轻青寻味看去,一个大约十七八岁长得很清雅的模样的少年向她走来,正是他身上带出一阵清爽宜人的香味,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 “是皙晴郡主吧,奴才是奉长公主之命出来迎接郡主的,这边请。” 长公主?就是那个说非易捷不嫁的长公主? 既然都来了,便见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长公主以这种手法诓她来,倒把这事弄的像鸿门宴了。 乐轻青前脚一踏进,内侍便拦着荧心,道:“请在此等候。” 鸿门宴的苗头更重了,荧心不放心郡主一人去,争辩道:“我是郡主的贴身侍女。” 还没等内侍说话,一侍卫冷冷地看荧心一眼,道:“不过是一个卑贱侍婢,也想见长公主?” “把你嘴巴放干净。”荧心被他激怒。 侍卫冷笑着便拔刀吓唬她,荧心掌风犀利制着他的腕硬是把刀压回去。侍卫看起来也是有头有脸,被一个丫头制住顿时恼羞成怒,便展动了拳脚,荧心哪里怕他,两个人分分钟便jiāo了手。 “求郡主快让荧心姑娘停手。”内侍道。 “你先让他停下。”乐轻青看出来那侍卫不是荧心的对手。 内侍道:“徐侍卫长,荧心姑娘快停手。” 乐轻青虽然那么说但还是给荧心了一个讯号,毕竟她们来这里不是找事的。荧心也找个机会撤手,不料那侍卫趁着荧心撤手竟然加大力度一掌过去,荧心身手灵活,一个空翻抽出对方的刀逼过去。 “长公主在此,你手握兵刃居心何在?拿下!”徐侍卫长发号施令。 荧心这才明白知道对方是故意逼她执兵道:“是你相逼在先,我只是自救而已。”说着将刀扔下。 乐轻青意识到事态扩大,道:“别为难她,我跟你进去便是。” “皙晴郡主是长公主邀请的贵客,自然该进去。不过,她以下犯上还要听候长公主发落。” “她是我的丫头,就算是该罚也是该我罚,就不劳长公主费心了。” 那侍卫显然没把乐轻青放在眼里,冷哼一声道,“若不是看在郡主的份上,属下就该下命生死勿论了。” “拿下!” 荧心赤手空拳对着围过来的七八个侍卫,全无一点惧意。乐轻青深知荧心武功高强,但仍不得不替她捏一把汗。该怎么办呢? 隔着几道门,屋内熏香四溢,轻歌曼舞,满座红男绿女饮酒观舞不一而足,谢微时第一次接触此等宴会,光看着如云美婢便也精神振奋。 南野絮斜倚在金丝榻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沅儿,那郡主听闻是你找她不会落荒而逃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很可怕喽?”长公主撒着娇白了他一眼。 “哗啪”一声,门被硬生生地撞开,一人捂着胸口摔在地上。阳光下尘雾弥漫不散,满座宾客纷纷挥袖趋避。 那人终于爬起来,跪道:“皙皙晴郡主……” 乐轻青这时正好也进来,身后内侍追着喊皙晴郡主。 长公主当年一句非易捷不嫁震惊朝野,由此之后京城里想嫁给易捷的千金小姐都因惧怕长公主而只能默默另投明珠。大家早就想看看这位皙晴郡主是怎么三头六臂,胆敢动长公主看上的人。可这出场方式,满座达官贵人都是一惊。 便见一物飞入屋内,落近了才看清是一柄官刀,眼见着这刀便chā向一人,那人竟是? “小心!”乐轻青大声提醒,她一路奔跑,这时又激动,那脸上的轻纱松落。 轻纱落下,一点一点露出乐轻青的容颜,众人不觉得看呆了,这位皙晴郡主竟长得如此貌美,喘红的脸如朝阳初升时的浅霞,眼睛一睁一闭仿佛水波dàng漾。 “叮”地一声,那刀锋偏开落到一边,“咣当”一声响,转移开大家的注意力。 谢微时险中逃生,全身不住地颤抖,睁开眼一看落在身旁的刀,□□失禁了。 “灵谣,带谢公子下去。”长公主说罢,身侧其中一个少年把一颗葡萄送进她嘴里,她细细地吃着,把籽吐在另一少年手里的纱绢上,一脸笑意缓缓道:“我们易大公子终于来了。” 看着谢微时被内侍架走,乐轻青才知道她认错人了,一回头,易捷便在她身后。 “长公主找我有事?”易捷声音干冷道。 “亏得我有远见,不是你来,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乐轻青看着与刀相击壮烈牺牲的玉佩,反应过来,是易捷打落了刀。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来报说抓获女刺客。 乐轻青便是为此事而来,荧心本来对付这几个侍卫没有问题,可不知长公主出府竟然带了那么多侍卫,乐轻青看荧心抵不住车轮战便赶过来见长公主,求情也罢,颜面扫地也罢,救了荧心再说。 “不是女刺客,是我的侍女。”乐轻青赶忙解释,只见长公主面上含笑看着易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补上都,太累啦~ ☆、荧惑守心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是女刺客,是我的侍女。”乐轻青赶忙解释,只见长公主面上含笑看着易捷,乐轻青便拉着易捷道:“你快告诉长公主,荧心不是刺客。” 易捷任由她拉扯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复。 外面忽然又起一阵打斗之声,且愈演愈烈,像是朝这边过来了。乐轻青求助无功,便也不再拉扯易捷,提裙跑出门去。 满座宾客本就被那一刀吓得不轻,这时又想起侍卫通传的女刺客,都是惊惧之色眼巴巴地等待长公主下令散宴。长公主由内侍扶杯,小口抿着酒,淡然消闲得很,哪像是有解散的意思?既不敢明着退席,又怕死得要命,靠门的宾客忐忑不安,挪了挪座位,让侍酒的丫鬟首当其冲。 南野絮颇有蔑意地看着这帮人,却见那位皙晴郡主跑了出去,伸展腰道:“好久没见过打架的,我也去看看。” 荧心实战经验丰富,眼见对方人多她赤手空拳打不过,便佯败借着侍卫缚她的时机抢了两柄刀,双刀在手她愈战愈勇,用刀背将侍卫退去大半,一直打进内庭。 乐轻青出来的时候,地上滚躺着五六个侍卫,荧心英姿飒爽,正左右开弓地与身前三人周旋。 “荧心。” 荧心看到郡主安然无恙,舒了口气,哪知道郡主是为了替她求情才跑去内庭。 “不错,好身手。” 乐轻青这才知道身后还有一人。此人虽也华服玉冠,却不像别人那样正经刻板,一双凤眼半眯着,嘴角带出一丝慵懒的笑意,那是一种很具有感染xìng的神色,只要你看他一眼,不觉连他已经出口的话都带有一股慵懒的味道。 那人也不看乐轻青,指着“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堂堂长公主府亲随竟然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去,起来继续打,输的,本驸马赏金五十,赢的,赏金三百。” 一众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全年下来也只有十几金的俸薪,搓揉着痛处的手都停了下来,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位左右开弓的奇女子。 乐轻青得知他就是那位鬲国质子南野絮,可他这话的意思是鼓励武士们与荧心再战啊!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种闲着没事挑事干的人,看着人畜无害,谁想到是这么一付心肠,一联想,易捷就出现在脑海,乐轻青感慨,这个时代的风气不好,“人面兽心”啊。 “荧心,住手。”易捷这时便站在乐轻青另一侧,开口说道。 乐轻青心想,真是想曹cāo曹cāo就到。 荧心看了眼郡主,领命将刀抛远。 “还不拿下!”徐侍卫长不知从哪个缝隙钻出来,扶着腰扯嗓子喊道。 侍卫们都知道府里驸马说了不算,可那彩头实在丰厚,尤其女子已经没了兵刃在手,带着遗憾,一哄而上将荧心又一次缚住。荧心也不反抗,凌然受缚,反而是侍卫们心疼那五十金,摇着头唉声叹气。 眼见着荧心被人捆成粽子,乐轻青不解地看向易捷。易捷终于也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尽是冷意。被他看一眼犹如进了一次寒潭冰洞,乐轻青还是追着问:“荧心会怎么样?” “荧心?”南野絮用他那慵懒无比地口吻,“荧惑守心?” 乐轻青不知道他这突然chā话是什么意思,但总比易捷一言不发的强,便把希望寄寓南野絮身上,道:“能否求你放过荧心?她不是有意冒犯。” 易捷冷笑一声走开。南野絮眼珠一转将慵懒的笑意一扫而光,停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也转身进去。 “你是第一个求我的人。”乐轻青回味着这位古怪驸马的话,是啊,他说了话都不如一个侍卫长管用,乐轻青你真是病急乱投医。 乐轻青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屋内换了一种陈设,连房梁顶的纱缦都换了个颜色。 “禀报长公主,刺客已经就擒。”徐侍卫长跪道。 “‘就擒’这词用得好,如若她不束手,哪里来的就擒?”长公主微微笑,又道:“把她带上来,我想看看这刺客是如何三头六臂,打得我的亲随们毫无招架之力。” 徐侍卫长脸上无光,领命下去。 一听还把荧心称为刺客,乐轻青争辩道:“荧心不是刺客,她也不是有意冒犯。” 这话之前大家听到过一次,现在她又强调了一遍,满座都泛起了笑意,这笑意从乐轻青身上一点点漫到易捷身上,易捷无动于衷。 长公主了眼易捷,甜甜笑道:“灵歌,我叫你去接皙晴郡主,怎么还生出了这些事端?” “长公主恕罪。”灵歌跪倒在地,白皙的额上此刻渗出细细冷汗。 长公主不置可否地又是一笑。 荧心被押上来,徐侍卫长当场报复,一脚踢在她腿腕,荧心直直地跪了下去,额上的珠子随之向前摇出,低着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全场肃静无比,等待好戏开展。 易捷手执银壶,在杯中倒酒,发出轻微的响声。乐轻青不知道他是何意,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还是专心致志地倒酒,一杯酒斟满,易捷抬头看了眼长公主,声音清朗道:“长公主让我来,便是给我看这些的?” “我知道易大公子一向忙得很,可如今之事是皙晴郡主要替刺客脱罪,易大公子也等不得吗?”长公主扫一眼堂下,丝毫不客气地说道。 “刺客?哪来的刺客?”易捷执杯停在桌上,疑问道。 堂下之客接收到长公主的讯息,心里有了底。易捷质疑之声一出,席间便有一人愤而起道:“易公子难道没听懂长公主说的话吗?刺客就是皙晴郡主带来的这个名叫荧心的侍婢。” “既然是郡主带来的侍婢,为何称作刺客?”易捷眼皮一抬,冷峻的目光如同冰柱刺入对方心魂,“齐公子的意思是郡主授意贴身侍女来刺杀长公主了?” 构陷皇上御封的郡主,这可不是小罪,他齐尚虽然官宦家族出身,但比起皇亲贵胄还差一档,一着急,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可没这么说。” 齐尚刚一坐下,便又见一人站起来,先恭恭敬敬给长公主行了礼,而后朗朗道:“易公子何必为了个侍女搭上皙晴郡主的名誉?那侍女仗着武功高强欺侮长公主府里三十余名侍卫,还把徐侍卫长的腰打伤……” “哈哈,哈哈哈。”南野絮拍桌大笑,大家都忍得紧,他这一笑,引得绷不住的人都跟着笑出声来。 长公主脸色一变,内侍们赶紧拉住说话之人,劝他酒喝。 “我还没说完呢!那……” 南野絮又是一通大笑。 “敢问易公子,明知长公主在此,还抢执兵刃,这还不是刺客行径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悠悠传来。一石激起千层浪,看客们找到了重点纷纷群起攻之,“是啊是啊,要不然易公子来得及时,便要在长公主面前见血了!” 这正是乐轻青所担心的,只等易捷如何应付,易捷淡淡的等待场面静下来,道:“荧心胆大妄为是该罚,可那柄进来的刀却不是出自她手。”说着,往南野絮身上看了一眼。 南野絮停住笑意,眉毛一挑,与他对视,只是霎那间,易捷便回转了目光。 “不是出自她手还能有谁?易公子袒护府中婢女未免太甚了!”群情激愤,附和声此起彼伏。 易捷没有说话,起身走出,“唰”地一声从侍卫腰间抽了一把刀出来。 “易公子这是何意?” 易捷虽然军职在身,不受掌铁限制,可当着长公主面抽刀,如此举动也太无礼犯上。便有人想喝止时,却见长公主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还一脸期待。毕竟长公主对易捷的情谊可不是一朝一夕,也不能忽然就此瓦解,各人猜想着长公主的心思,顿时都闭上嘴。 乐轻青被易捷的举动吓了一跳,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只见易捷若无其事地抚了抚军刀上镂刻的铭文,缓缓走到谢微时坐过的地方,将刀抛掷门外。 乐轻青开始不明白,又仔细一想,恍然大悟,刀是从右手边的扇门而来,而她刚才出去看时,荧心是从另一侧打进来的,刀又不会拐弯,所以,必然不是出自荧心之手。可如果不是荧心,那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很努力地码字,期待小天使们评价收藏哦(?-ω-`) ☆、如坐针毡 军刀是长公主府的军刀,那这刺客?是长公主府的人?长公主府什么东西都是独一份的,所以即便是侍卫所用军刀也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有独特的印记,可以查寻其人。 知情人都意会到这其中意味,明白这是长公主府内部之事,可偏偏长公主手下就有没怎么开眼的,还揪着不放,问易捷是什么意思? 易捷像是没听到般回到位上不再说话,那人感觉气氛不对,瞥一眼长公主也噤声坐下,一时间场上冷了下来,几十号人干巴巴地坐着,熏香缕缕从眼前飘过。 徐侍卫长一向是跟着长公主耀武扬威惯了,哪想到这一次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败在滇王府婢女手下顶多也就只是杖责而已,而如今真的有刺客行刺,这才是要命的地方,面红心跳跪倒在地,道:“属下该死,请长公主降罪。” “你部署不周,害我宾客受惊,自当该死,不必请罪。”长公主淡淡说道,一挥手,便有两个身材纤小的内侍由暗处出来,一人一边架着已经抖得跟筛子似的侍卫长。 上一刻还颐指气使的侍卫长竟然被两个内侍制住后,没有一点抵抗之力,长公主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个内侍卸了下巴,只发出疼痛的呜咽声,不一会就没了声响。 场上宾客们都知道长公主飞扬跋扈,却没听说过长公主手下竟然还养着这么一批高手内侍,眼中心中都是震撼。 乐轻青对那位侍卫长没什么好感,就是因为他害的荧心被当作刺客抓起来,对他恨恨的,可眼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像死狗般拖下去,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拉易捷衣袖低声问道:“真的会杀了他吗?” 易捷没有说话,乐轻青看着地上跪着的荧心和灵歌,忐忑不安。 荧心跪的挺直,只是脑袋沉沉的垂着不曾抬起。灵歌额头点地,听闻长公主处死侍卫长,汗水如雨般将额前地板浸湿。 正在此时,一个内侍进来道:“启禀长公主,刺客已经抓到了。” 长公主赞道:“还是灵谣办事妥贴。” “请长公主示下,该如何处置?”灵谣眼角瞥了一眼汗水如流的灵歌。 “第一次被行刺,我还真有点儿不懂。易大公子是宫城带刀侍卫,应该知道抓到刺客该如何吧?”长公主看着易捷邪魅一笑。 “既然是犯在长公主手下,长公主有权利自行处置。”易捷随口回答。 乐轻青心里不安,易捷这话的意思是在说荧心也可以由长公主自行处置吗? 长公主笑笑道:“不过是一个刺客而已,我亲自处置他倒显摆得给他张脸了,灵谣,你看着办就行。” 灵谣点头拜道:“奴才遵命。” 长公主眼指灵歌道:“带他下去,也由你处置。” 灵歌听闻身子一瘫,又支起背来,将额头重重叩在积水中道:“谢长公主。” 长公主面含笑意道:“让皙晴郡主见笑了。不过奴才们不懂事就该主子勤调~教。否则,丢的是主子的人,皙晴郡主以为我说的还对?” 乐轻青听出她话里有话,硬着头皮道:“请长公主放心,我会好好教荧心京中规矩,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长公主笑笑,场上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就她的言行举止哪里符合京中规矩了?讥笑声低低的但在乐轻青耳中却是刺痛。乐轻青看了眼荧心,怕她冲动,却见荧心依旧低着头没有丝毫反应,又怕她太过自责。 “荧心是为了保护我才冒犯的长公主,请长公主看在滇王府的面子上放过她。”乐轻青实打实地替荧心求情。 “皙晴郡主误会了,我倒是很欣赏她的胆量。不过,如果日后她要是实在手痒,也不用去跟府兵打,他们哪有资格配跟滇王府的人过招,刚才皙晴郡主也见到了,那个叫灵谣的,他的武功在我府里还算不错。”说罢便又有内侍出来,将荧心当着面松了绑也不等荧心谢过就把她带下去。 荧心被内侍带着背行而下,在转身时,乐轻青终于看到荧心侧脸,荧心面色如纸,唇角渗出丝丝血迹。 宾客们纷纷表示长公主宽宏大量,乐轻青也只好表达感谢之意,瞥见易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不安。 长公主示意宴会重来,一时间又是缓歌曼舞,满座宾客们如同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又开始互相致敬。乐轻青惦记着荧心,哪有心情欣赏这莺歌燕舞。 “听说皙晴郡主自己设计了一套家具?” 乐轻青不知道她在玩什么花样,摇了摇头。 “皙晴郡主不用谦虚。我府里居所众多,可装饰却都千篇一律。其实我请郡主来是为了请教一下郡主的设计是什么样的新颖款式。” 长公主说着,一拍手,便上来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卷画轴,又道,“这些是京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里几户大族家里常用的几种样式,听说皙晴郡主有此方面才干,都拿出来想让皙晴郡主指点指点。” 乐轻青正要将画卷展开时,场下一人道:“能否有幸瞻仰一下皙晴郡主的大作?” “你们别说,皙晴郡主画的东西确实够别具一格的。工匠们为此为难十多天到我府里去请教,说实在是看不懂。”长公主说着扑哧笑了出来,底下红男绿女们也跟着笑成一片,纷纷附和。 “是吗?”易捷轻易不开口,轻轻两个字就让整个场子都冷了下来。 长公主接口道:“我们易大公子文武双全,文中又以书画堪称双绝,难道皙晴妹妹就没先给相公过过目?” 易捷看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没往下说,又拍了拍手,灵谣把一副卷轴呈了上来,展在易捷眼前。 宣纸上要不是一通墨迹,要不就都是留白,什么都看不出来,哪里有家具样式? 座下已经有人止不住笑出声来,与刚才低声的讥笑不同,这一次大家都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长公主先是用荧心之事迫她低头,现在又用这草图来证明她空有一副外表,竟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乐轻青孤立无援,心中尽是凄凉,泪水渐渐涌入眸中。 忽然一丝凉风袭面,金丝阔袖挡在她额前遮住她含泪的双瞳,易捷的手将她头上的珠钗整齐,神色依然一派漠然,淡淡道:“拿笔来。” 灵谣将笔墨送到易捷桌案。 易捷一只手捏着袖口,另一只手执笔,这本是大多数人都会的动作,易捷做出来却优雅至极。围观宾客不论男女这时都忘记了笑,只眼巴巴地盯着易捷,还手里比划着学易捷的动作。 易捷则旁若无人地在乐轻青的草图上作起画来,一画便是两个时辰,这么优美的过程,没有人觉得时间过得慢,等仆人们上了灯,才知道外面天已经黑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已经画好了的时候,易捷把毛笔在已无不能聚成滴的砚台里狠狠地杵下去,又粗暴地皴在画中,皴出山的巍峨,海的波涛。没人想到,易捷居然把画加工地如此天衣无缝,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场上男男女女都开始为他鼓掌。 这本是让乐轻青出丑的场合,现在却成了易捷的直播秀。乐轻青见他额上渗出的汗珠,犹犹豫豫地从袖中抽着丝巾。就在这时一阵香风扑鼻而来,长公主修长的手指欺过乐轻青沾着易捷的汗水。易捷退后一步,躬身道:“请长公主鉴赏。” “你的画自然是最好。”长公主颇具深情地说,又对着乐轻青一瞥,弄得乐轻青心里毛毛的。 “叫他起来,回府。”长公主一发话,各人都又落了座。 南野絮没精打采地伸了个懒腰,眼睛半睁半昧道:“要回家了?” “驸马爷,您快点。”内侍一脸紧张地说道。 “哦。”南野絮支着身子站了起来,像是费了好大劲才站直身子,最后准确无误地向着正看着他的乐轻青粲然一笑。 他这一笑乐轻青莫名其妙的,他怎么知道我在看他?乐轻青正懵着,看了一眼易捷,易捷将手里的杯子转了转,放下道:“回府。” 别院里华灯初上,好一派昏黄景致,乐轻青一边跟在易捷身后,照看着被施过暗刑的荧心。再走几步,便见到心儿、尹儿和其他的丫头小厮们连秋夕也在门外跪着。 丘嬷嬷见少爷和少夫人一起进来,迎上去施礼,随后,易捷一行人从他们中过去,那些人才都缓缓起身。 “丘嬷嬷可有事?”易捷问道。 “没事没事,刚好夫人得了点上等的燕窝,让我送过来,见少爷和少夫人不在,便问了两句。” 乐轻青见桌上摆着的几个褐红盒子,道:“谢过婆婆,改日过去给婆婆请安。” “哎。”丘嬷嬷还想说什么,易捷道:“天色也晚了,丘嬷嬷先回去,秋夕,你去送一下。” “是,少爷。”秋夕不知从哪钻出来,一脸疲色,哈着腰站在丘嬷嬷身前。 丘嬷嬷当然知道这是在赶她走,少爷的心思重不好猜,她只好告退。 易捷不动声色地坐着,尹儿颤颤巍巍地端了新沏的热茶上来,乐轻青知道尹儿胆子小,便让她退下,自己来给易捷倒茶,易捷没有拒绝,但乐轻青收了手后,易捷又自己斟了一杯茶,道:“心儿。” 站在一旁的心儿立即应声,“是。” “少夫人私自出府,按家规该当如何。”易捷冷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ps:收藏一下嘛。 ☆、尘埃落定 “我没有私自出府。”乐轻青抢白,她不能任由易捷定罪,否则依照易家的规矩,不只是她,心儿尹儿还有荧心都要受罚。 易捷忽略她的话,沉声又道:“心儿。” “我说我没有。”乐轻青见他不理睬,挡在他身前申辩道:“我不是私自出府。秋夕没告诉你吗?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木……” 易捷忽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乐轻青是否看错了,他眼中居然有一丝很轻微的笑意,他说:“跪下。” “凭什么让我跪?”乐轻青迎着他微微笑意的眼睛问道。 易捷忽然又笑了笑,他不是那种爱笑的人,但笑起来很好看。如果不是这时候情况特殊,乐轻青倒很想多看一眼。 “好,你可以不跪。”易捷说着,“你们,从此刻起只要少夫人不跪,都不许起来。” 对于易捷这无耻的威胁,乐轻青却没有办法视而不见,“我跪。”她缓缓曲下膝盖,身子一点一点地低下去,终于跪定。 “心儿。”易捷第三次叫道。 心儿和尹儿早已经俯身跪倒在地,心儿微微抬头回道:“少夫人私自出府,视情节轻重禁足、鞭罚。” “既然知道为何不提醒少夫人。” “她们提醒过我,是我执意要去,你要罚就都罚在我身上,不要为难她们。”乐轻青道。 易捷把茶杯在桌边磕着,一松手茶杯“啪”地一声碎在地上,随之静默了片刻,易捷一副你自找的样子看着她道:“从今天起,在别院闭门思过。心儿尹儿你们看着她,要是再出一点差错,就都给到轻言阁重学规矩。” 心儿和尹儿听罢双双叩头谢过。 “荧心,看在你护主受伤的份上,我便留你一晚,明早我会让人送你回滇王府。”易捷平平静静地说着。 乐轻青刚要说话,心儿尹儿都上前拉着她,哀求她不要开口,乐轻青记得心儿尹儿见到嬷嬷时的反应,不想要连累她们,只好干等着。 “为什么?驸马爷,荧心愿意接受责罚,只求驸马爷不要赶我离开。” 易捷眼中泛出一丝冷笑,提步便走。 “荧心知错,求驸马爷责罚。”荧心慌忙道。 “你知错?你错在哪里?”易捷停住了步子。 荧心知道这是驸马爷给她的机会,可她实在不知道错在哪里?当时的情形,长公主手下府兵都敢在郡主面前动手,她若不出手,岂不是更落下风。驸马爷难道是因此事责怪她,“荧心不该逞能与长公主府兵jiāo手,让郡主和驸马爷在长公主面前失了体面。” “失了体面?在她眼中,哪有别人的体面?光是执兵刃就够冠你死罪,若不是见你用刀背驱退府兵还算有轻重,我绝不让你活着离开木坊。说到底,我易家比不得滇王府赫赫威名,让战功累累的边防营将军在我易家低就太委屈了。” 边防营将军吗?荧心想着,自从郡主决定要远嫁京都后,她就只是一个贴身丫鬟了。郡主也好,她也好,都是自己选择的路。 荧心道:“驸马爷教训的是,荧心从今往后都只是一个卑贱侍婢,不敢有半分委屈。”荧心看着郡主落寞的身子,“只是,郡主。” “她既然嫁到我易家,就算有委屈,也是她该受的。”易捷对着乐轻青的背影说着,又道:“把荧心jiāo付到轻言阁。” 荧心听闻一喜,叩头道:“谢驸马爷成全。” 乐轻青听到那三个字脑子里嗡嗡作响,也顾不得心儿尹儿,膝行到易捷脚下,道:“荧心来易家不久,对府里的规矩不大熟悉。她们都是听我的命令行事,你要罚便罚我。不要把荧心jiāo给轻言阁。”乐轻青说到最后眼中满是泪水地看着易捷。 “看来我的郡主夫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易捷将她扶起来。 乐轻青不知他是何意,只顺从地站了起来,易捷给心儿和尹儿使了个眼色,心儿尹儿上前把乐轻青拉住,乐轻青用力极猛,她从来没发现自己bào发力居然这么强,把心儿尹儿推开,护在荧心身前道:“谁也不准动她!” 荧心好不容易让自己留下来,虽然不知道轻言阁是什么地方,但见郡主如此动容也猜到大概,道:“郡主,这是荧心自己的选择。”说着,拨开郡主的手。 乐轻青眼睁睁地看着荧心被带出去,一阵无望瘫在地上。 “少夫人,您快起来吧。”任凭心儿尹儿怎么求,怎么生拉硬扯,乐轻青还是纹丝不动,忽然眼中闪现一点泪光,看着心儿道:“轻言阁不过是易家祠堂而已,又不是长公主府,荧心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书房的窗户开着,羽毛宣纸被卷了一地,使得房间里零乱地很。易捷明日要去当差,也懒得收拾,便把那些纸揉作一团扔在一边,那些羽毛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不去理,这时,风吹进来,把压着的宣纸铺展,易捷瞥了一眼,没看懂画的什么,掌灯又一看,像是一座楼人的框架,只是笔法粗陋,线条粗细不均,又见上面整整齐齐地画了一小串图画。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一开门,便看到在乐轻青跪在台阶下,想是听到开门声,乐轻青一双肿胀的眼睛看着他,她已经跪很久了,想站起来有些困难,见易捷没有要她起来的意思,便也不再动,只是泪珠不止地滴进尘土里。 这天他半月的休假刚结束,一回去大家都庆贺他这假期小蜜月,易捷随意应酬几句话,正常值班,心里还是有些惦记着那个跪在他门前的郡主,可刚好这天事情多,晚饭之后才得以出宫。再回来时,见乐轻青不在,心里也安了些。 “少爷。”尹儿在外敲门。 易捷正换衣甲,道:“有什么事?” 等不及她回话,“进来。”易捷把门打开。 尹儿也不进来,同她身后的心儿就地跪了下去,额头碰着地异口同声道:“求少爷救救少夫人吧。” “她怎么了?” 心儿前面带路,易捷看到轻言阁前乐轻青佝偻的跪姿。 “今早少夫人就一直跪在这里,送的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整整跪了一天。” 是一天一夜吧,易捷走了上去抱起她柔软的身体,乐轻青睁开眼睛看了看他,道:“你不要杀荧心,不要把她jiāo给轻言阁。” “还有力气说话,要不再跪一会儿?” 还没等易捷的话说完,他就感觉到乐轻青昏睡过去的气息,后来就连心儿尹儿帮她擦洗身体,她都没醒,只是有时碰到膝盖疼的厉害微微喊出声音。易捷要过毛巾,给她敷已经渗出血的膝盖,又擦了yào。 桌上叠着几张纸,易捷翻开,与他昨夜所见的画很像,便问道:“这是什么?” 心儿道:“这是少夫人画的草图。” 易捷想起那日乐轻青手里拿的纸,问道:“家具的草图?” 心儿本不敢提昨日的事,这时便应和道:“昨日木坊人来请夫人去选木料,夫人带着草图想一并说好细节。” 易捷知道那是长公主故意要责难他,诱导乐轻青去无非就是知道他一定会去。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这草图给木坊?”这草图画的极为详尽,只是样式和一般市面上见到的家具不一样。可既然她能画出这么好的草图,为什么要给木坊一张随笔涂抹的画。 “少夫人说笔不好用,这是用羽毛作笔画的。” 易捷这时才明白羽毛尖上沾着墨的用意,想起那几天每日差秋夕送羽毛回来,他抓起一根羽毛,墨已经凝住了,心儿见他有兴致,赶紧从旁拿起冷茶滴进砚台里,又磨了墨。 易捷不认识乐轻青写的字,楼高望不见,他猜出了前一句,可后一句,只能认得日和杆。不过只有这一句,其中意境便已经让易捷想了许多。 易捷沾了点墨,随意写些字。 心儿和尹儿见他没有走的意思,也不敢催促,便先行下去。 易捷实在也累了,便和衣躺在乐轻青旁边,乐轻青睡得很安详,这时不知为什么翻了个身,侧向正在看着她的易捷,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人,忽然睁开眼睛“啊”了一声。 外面很快传来敲门声,易捷对门外的丫头说了声没事。 乐轻青看着易捷把放在她唇上的手撤下去,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你每次见到我都大呼小叫的。”易捷看着她,“你怕我?” “还行吧。”乐轻青转过去,给他一个后脑勺。 易捷也躺平了,将双手枕在头下。 “你带我回来,那荧心呢?你把她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 “荧心被丘嬷嬷带到主院去了。” 乐轻青转过身来,易捷一副你自己想的神色不做回答。 只要她没事就好,乐轻青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她?她还能留在易家吗?你们……” 易捷懒得听她说完,打断道:“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如果你实在不想留在易家,可以告诉我,我揽全责与你和离。”易捷下床走到灯烛前。 “那你,你有想娶的人吗?”乐轻青想趁着光亮看清楚他此时的神色。 易捷看了她一眼,灯光下他的眼睛更深邃迷人。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割断与乐轻青的眼神jiāo流,易捷把灯灭了,过一会儿,他再一次钻进被窝,乐轻青惊呼道:“你干什么?” 易捷没有说话,将被子往乐轻青那边让了让。 “你,不回书房吗?”乐轻青又问道。 “不。”易捷简短地回答。 ☆、南野絮 寝宫内,一排排金铜铸就的烛台上火光撩动,珠玉宝石反shè着烛光,将偌大的寝宫照的灯火通明。 谢微时是没有看到此番景象的幸运的,他有的幸运在软帐之中。此刻他正由两个内侍搀扶着从最后一层丝帐走到软帐前,他的眼睛被一条镶嵌着玉石的银带蒙住。就算明亮如太阳也抵不过一叶障目,所以他只能依靠内侍引领来踩这一层层木阶。 谢微时意识到自己xìng命无碍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想长公主是否还会宠他如初?俗话说有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谢微时早决心暗下,要做长公主宠臣。为此他打听易捷的行为习惯,模仿易捷言行,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代替易捷,可真正见了面才知道那轩昂气宇是学不来的,首先那分寸不差的武艺就是他谢微时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出来的。 木坊那场宴会上,他实在对自己失望极了,更怕的是让长公主失望,那才是真的输了。可现在长公主又召他入寝宫,谢微时知道机会来了。 内侍把他带进软帐之后便退下。谢微时有点躬着身子站着,忽然,银带被扯下来,手法一点都不温柔,银带上的珠石缠住几根头发,谢微时忍住没有出声,直到带子落在地上。长公主宽袍敞衣由他身后走近,随后重重一脚把他踹到床上。 谢微时虽不是习武之人,但毕竟是一成年男子,若坚持还是不至于摔在床上,可是他还是顺势趴到床上,回头道:“长公主,我” 舒沅上前一步,把手放在谢微时唇上,止住了他的话,她指间绕着一股清新的香味,谢微时愈熏愈醉地闭上眼睛。 “这就对了,不要说话,不要解释。”舒沅在他耳边说道。 两个人就这一动作僵持许久,舒沅好似从他这一神情中寻找什么别样神迷之物,仔仔细细地端详。 “沅儿。”南野絮清脆的声音从帐外而来。 舒沅叹了口气,从谢微时身上起来,又见谢微时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笑,对他施以放心没事的表情,向帐外道:“灵谣,告诉驸马,我不想见他。” 帐内帐外不过是轻纱薄丝之隔,哪里隔得了声音。可长公主下了令便一定要照做,灵谣小心翼翼向南野絮施礼道:“长公主口谕,长公主不想见驸马爷。” 灵谣恭恭敬敬地给南野絮使眼色,希望他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下去。 南野絮不吃他那套,“问她,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灵谣只好又把南野絮的话转述给长公主。 明明只是一帐之隔,语言又没有什么不通,却要第三者传话,任谁听了都能笑出来,可在这寝宫里,却没有人敢笑,人人噤若寒蝉。 “我为什么要直接跟他说?灵谣,你是怎么传话的?”长公主怒骂道:“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要你还有何用?来人,把灵谣拉下去,狠狠打,打到他会做事为止。” 灵谣跪着明知求情无用还是将头狠狠磕在地上,直到内侍们前来将他带下去。谢微时瞥着长公主神情,长公主并没有她口中那么生气,反而眉眼之间还带有几分笑意,若论那笑意,不是嗔怒没有威慑,倒有几分纯真。 “沅儿真是狠心,明明下午刚刚夸过他,晚上就给他上了刑。” “本公主历来赏罚分明,免得他骄纵。” 谢微时看着长公主迷了眼睛,竟没有发现长公主这句话是看着他说的,想着驸马爷的话,头皮一阵发麻,又见长公主勾勾指头,使眼色要谢微时从帐后退下。 谢微时进到帐后,不一会,便有内侍过来接引,这几个内侍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谢微时问道:“要去哪里?” 没人答话,谢微时也不再问,内侍们手脚利索地给他系上遮光带。 走了许久,谢微时已经晕头转向,谢微时喊了一声,没有人,他猛地把眼前的遮光带扯下,又扯到了头发,咧着嘴“嘶”了一声。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将带子举起,上面珠玉宝石,泛着月光分外好看。 谢微时抚摸着这些宝贝,这都是他的了吗?转念一想,这算什么?能得到长公主恩宠日后那金堂玉殿不都是他的吗?把镶满珠石的带子扔到池中,也将差点命丧木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池水泛起涟漪,月色流光轻轻dàng漾。 与此同时,长公主寝宫内的软帐也在抖动着,她和南野絮纠缠在一起,不时地传出缠绵之音。 “灵谣,水。”舒沅娇喘一声后道。 南野絮翻身躺平,“渴了?” 灵歌托着一银壶水和几盏银杯过来,不敢掀开软帐,只在帐外道:“回长公主,灵谣还在受罚,只能奴才来送水了。” “进来。”舒沅看了眼灵歌,灵歌眼睛红肿,分明是哭过很久,她将一杯水饮尽,“他这罚有一半是替你受的,下去给他停了。另外,让他好好休养,这几天不用过来了。” 灵歌感激涕零,磕头道谢后赶紧去解救还在受罚的弟弟。 “沅儿可以了吗?”南野絮眯眯笑着,示意继续。 舒沅忽然抬起手,一巴掌扇在南野絮脸上。 南野絮莫名其妙地挨了她一巴掌,不解道:“为何?” “不为什么,我怕没有机会。”长公主甜甜一笑,示意可以继续。 “沅儿说话莫名其妙,做事也莫名其妙。”南野絮没了兴致,提起盛水的银壶,将壶嘴塞住,揭开壶盖倒入口中,壶盖不稳,水便洒出来,贴着南野絮的胸膛沾湿亵衣。 舒沅凑过去将他亵衣剥开,尖锐的指甲在他心口戳下去,“你说,如果我往指甲里加一点dú.yào,就这样刺下去,你是不是就活不成了?” 南野絮仰着头喝水,水依然流向他的胸膛,终究壶水有尽,南野絮将银壶扔出帐外,用他两根手指轻轻捏住长公主的手指就着这个角度压下去。 舒沅看着自己的指甲缝里渐渐充满鲜红的血液,将手指抽回放在南野絮唇上,把他暗红的唇色染成鲜红。 南野絮推开她的手,眼中神色郑重,“沅儿为何如此待我?” “我以为,你知道。”舒沅好似有气无力般,轻轻把这句话由口中呼出。 “我不知道。这一年来,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我们虽然是政治联姻,可你一定不知道当初我得知要嫁给我的是你,琴艺冠绝天下的舒沅公主,连舒辰溪要留我做质子我都认了。” “那现在呢?你发现别人的话当不得真,皇兄也骗了你,舒沅不过是一个骄奢yín逸的公主。你后悔无比,却还无力摆脱。” 南野絮笑笑道:“现在,现在我知道什么清纯天真、璧玉无暇不过都是世人臆想,原来舒沅是一个跟我南野絮一样是一个贪图享乐,满脑都是私yù的凡夫俗子。” “说得好!”舒沅拿起一杯水,猛地泼到他脸上,“那你为何要杀谢微时?”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舒沅道:“不否认便是默认。我来猜猜,因为,他是你的人。” “我的人?”南野絮笑问。 “其实你不必瞒着我,这长公主府里,可以坐实的是你南野絮的人,灵谣便是其中之一,我方才说今夜罚他一般是因为灵歌,另一半就是因为你。今天在木坊,配合这行动至少也要,我数数,如果易捷不来,那灵谣就负责救谢微时,一人;伪装刺客者,一人;窥探易捷行动者,一人。或者刺客与斥候是一人,所以,你只需二或三人就让我对谢微时身份没有怀疑。” “错了。只需一人。” “哦?”舒沅看着南野絮。 谢微时手搭在水槛上,遥望皎皎月光。明日他必须早点到长公主府里让灵歌给他弄头发,被勾出来的细碎头发时不时地由风拂到他眼前。他想着易捷站着的强大气场,也挺了挺胸脯,学着那冷峻的口吻道:“长公主有事吗?” 忽然背后一股强力将他腿抬起,他身子擦过水槛头朝下栽进池塘。 南野絮将心口结的血痂扣落,道:“我好不容易部署这些人,要杀一人竟然还未得手,太没面子了,既然丢了一次人也不在意再丢一次。如果我没猜错,方才从帐后出去的,不是别的‘玉露宾’,是谢微时,对吗?” 舒沅道:“对。” 南野絮满意地笑了笑,“我心情好就没有这么舒畅过,沅儿,若此时来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有一个孩子。” “你部署的人是郭千吗?” 南野絮愣住了,“你……” 舒沅道:“我不稀罕孩子,可我稀罕你。我稀罕一切我喜欢的人,能让我开心的人,你南野絮,也是其中之一。” “我手下那么多‘玉露宾’”舒沅说到这个三个字笑了笑,“‘玉露宾’,是这么称呼的吗?你为什么偏挑他下手?” “是因为易捷吧。因为,你是被易捷俘虏到舒国的,你本来可以在鬲国做你尊贵的皇太子,尽享荣华权贵。可如今只能屈服在这长公主府,你干嘛什么都瞒着我呢?你不要问这件事情是谁告诉我的,就连丞相御史都以为你是你父皇送你到舒国做质子求和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少,可我就是其中之一。” “再则,你没必要瞒着我的就是你暗中培养那些人,如果有我帮你,一定事半功倍吧。”舒沅把又捏一杯水,兰花指划过南野絮喉结,一饮而尽。 ☆、扬眉吐气 荧心回来的那天,乐轻青还在床上待着,一方面膝盖确实还有点疼,另一方面她总觉得跟易捷处在一种很尴尬的气氛,尤其是易捷宣布了要住进来之后,便借故总呆在床上,希望拖一日算一日。 荧心进来的时候,乐轻青差点没认出来,她换了一身浅粉衣裙,打散小辫梳成发髻,配着发钗什么的。额上的蓝色玛瑙换成了一串细珠,增添了几分温柔。乐轻青见到荧心回来很是开心,为了证明自己没什么大碍,便下了床。 两人刚想促膝长谈,易捷便进来了。按照一贯风格,易捷应该不久之后就走了,可这次易捷迟迟不走,一仆二主,都是满满的尴尬,至少乐轻青知道她和荧心都沉默在尴尬中。 “你是在猜我为什么不走。”易捷开口了。 “你不是去当差了吗?”乐轻青既然下了地也就索xìng没有再回床上,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水。 易捷道:“我换班,晚上值班。” 乐轻青窃喜。 “我值夜班,你好像挺开心的。” 乐轻青愣了愣道:“有吗?”乐轻青被他盯得毛毛的,喝水做借口避开他的眼神。 “你放心,”易捷眼角瞥着荧心,道:“她是受了点苦,可若是这点苦头让她从此安分下来,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乐轻青被猜中心事,看了眼荧心,荧心目中没有之前那么活泼神色,木讷着垂手侍立。 “少爷少夫人。”心儿进来道:“长公主送礼物来,已经到别院了。” 乐轻青愕然,易捷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道:“东西留下就好。”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我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随着这悠悠的声音,门外一阵香风卷入。长公主一身清雅的长裙,裙摆四溅,身后侍女们不时地侍弄着。 南野絮跟在身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进来,一共没有五步,他连着打了七八个哈欠。 易捷嘴角带着笑意,“驸马爷看来是睡眠不大好。” 南野絮又打了个哈欠,“是啊,晚上不得好睡,白天还要陪榜,易兄你快发发善心,救救我。”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南野絮不再说话。长公主道:“我这次来可是专程带了见面礼给皙晴妹妹的。” 乐轻青被点名,惴惴不安。 “那日的家具草图,我想了想,既然工匠们实在不够格,就只好委屈一下皙晴妹妹,挑别的府上的家具样式,凑合先用着。” 乐轻青心想自己想改造一下房间到底碍着谁的事了,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都是木坊里选出来的,你挑一挑?”长公主颇温和地说,便有内侍将图纸呈上。 这样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乐轻青还是第一次遇到,有点不知所措。 易捷接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图纸,道:“既然是长公主好意,青青就别拒绝了。” 易捷这是要把我玩死啊!乐轻青硬着头皮去翻这些图纸,心却一点都不再图纸上。 南野絮支着脑袋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那个心不在焉的郡主,微微笑笑。 “这张怎么样?” “啊”乐轻青被易捷唤回神来,以为是易捷等不耐烦了,心想无所谓哪一张,赶紧把这事翻过页得了。 “这不是我画的吗?”乐轻青接过来一看,惊讶看着上面的墨迹,还有她写的阿拉伯数字,那可是做不得假的。 心儿也过来,惊喜道:“真是少夫人画的。” “既然是工匠们选出来的,那必然是能做了。”乐轻青开心地说,习惯xìng地看了易捷一眼。 易捷轻轻笑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就现在过去,你可以跟工匠们谈谈你想要的细节,还正好把木料也选了。” 原来他也是会对人笑的。乐轻青愣了一下,应道好。有那么一瞬间,乐轻青把这个时候的易捷信以为真。 “好啊好啊,正好出去走走。”南野絮从桌上爬起来道。 长公主着灵歌端茶过来,“你不是瞌睡吗?” 南野絮接过灵歌递过的清茶,“还行还行,现在清醒地很。” 长公主道:“也好,我可没时间一直纠缠这事。”对着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侍卫道:“司马戈,这下你可以复命了吧。” 司马戈看了眼易捷,上差的时候,他是易捷上司,而此刻,易捷却顶着一顶叫郡主驸马的帽子。司马戈跟易捷会意,易捷点了点头。 “是。”司马戈向长公主和驸马爷告退,也冲着乐轻青拜了一拜。 “他是谁?”乐轻青低声问易捷。 “你迟早会知道的。”易捷看着司马戈的背影道。 木坊门外站满了迎接的人,长公主一向大排场,到了哪儿都是人人皆知,三十六抬大轿停在木坊前,不大一会儿京中权贵子弟们就都闻风而动,又听说易家的车轿也在路上,当是长公主没玩够,一边本着讨好长公主,另一方面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相邀过去扎堆。 于是,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主人和宾客又相聚了。可易捷和皙晴郡主却是迟迟未到,又半个时辰,歌舞上了两遍,酒也喝了一巡。长公主脸色越来越不耐烦。 南野絮翻着那几张图纸,“这草图果然够特别,沅儿有意的话,不如咱府里也换一套?” 长公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南野絮一点也不在乎,将图纸卷起来jiāo给内侍。他有点佩服易捷,居然想到办法把状告到舒辰溪那里,自然,滇王府舒国第一军武的面子可不是叫人撕扯的,不论舒沅有多不乐意,她都要照顾到滇王府在京中的地位。所以此番送礼,便是做给京城诸位达官贵人们看的。皇家对滇王府的盛宠不曾衰。 而另外,这何尝不是易捷公然向舒沅在示威。向世人宣告,他易捷的人,就连尊贵如长公主都惹不起。 沾易捷的光,看惯了舒沅风情万种,现在,看她面若冰霜也算是缓解了审美疲劳。 南野絮淡淡笑着,真是太有趣了,上一次舒沅有备而来占了上风,这一次换易捷扬眉吐气,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乐轻青的轿子在易捷轿子之后,乐轻青总觉得这路怎么走这么久,冒出头看荧心,荧心还是垂首走在轿旁。乐轻青有点担心荧心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路上想这事情,倒占了些时间,没觉意多久,轿子就停了。 “皙晴郡主和驸马爷到。” 长公主生气是真,可听到易捷来了也终于提起了点兴致,南野絮则默默等待场下哪只出头鸟想挨这一箭。 嗅到长公主兴致已到,很快就有人猜,长公主生气是因为易捷和乐轻青迟到,以前大家忌惮长公主对他的维护,可他成了亲便不一样了,现在又明目张胆地挑衅长公主,便有想讨好长公主的人对他看不惯了。寻常的礼节之后,便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长公主只扫一眼,就猜出这些人的想法,懒得看他们丑态百出的样子便提前道:“那日见过皙晴郡主的家具草图后,实在过目难忘。” 谁知道就这么一句话,便有人笑了出声,yīn阳怪气道:“是啊,我们都过目难忘。” “竟然如此,不如你来画一幅,让工匠们做一套。”长公主从来不认真的笑,她的笑容总是不经意间发出来的,她若是认真的笑便是比发怒更可怕的场面。 这时众人们看清了形势,纷纷止住了内心中涌动的恶语,满脸堆笑地应酬。 木坊的工匠上来便是对乐轻青一通恭维,乐轻青只是疑惑她的草图怎么会到了木坊? 乐轻青跟工匠说好了家具的细节,最后又问他们能不能做衣架,当着大家的面,用她自制的羽毛笔画出衣架的模型,又说了大小尺寸。让大家真正地惊讶了一把,乐轻青终于给自己争回来些面子。回家之后她才问心儿怎么想到带羽毛笔去的,心儿告诉她是少爷让一并带去的。 “郡主想用什么木料?” “既然是给郡主做家具还用问吗?”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公主道:“金丝楠。” 挑选木材是长公主做得主,也就是说这套家具所有的费用都是长公主出,长公主给她选了只有宫廷才用的金丝楠木,使得在座之人又是一惊。大家这才看出来,长公主竟是专程陪同来做家具的,一时间都对这位滇王府皇上御封的皙晴郡主刮目相看。 长公主上轿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易捷,多日不见,你又长本事了。” 易捷手中捏着从乐轻青头上摘下的的簪花,“长公主过奖了。” “我对你的奖向来都过,可从今之后,就再也不会了。” “谢长公主抬爱。”易捷好似如释重负般躬身行了一礼。 长公主笑了笑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是晚了点,但一定更!(用力拍桌) ☆、绣球之祸 易家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乐轻青还有点恍惚,易捷真的要带她出去玩? 易捷原话是这么说的,“明天我休班,带你出去转转,起早点。” 乐轻青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是在装睡,既然他已经看穿了,她再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原来两个人心照不宣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可以带着荧心吗?” 荧心那日回来之后,整个人沉闷了许多,乐轻青询问了多次,荧心只表示没事,乐轻青安慰自己荧心是经过沙场历练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会那么差,不会抑郁的。正好有机会出门,便想拉着荧心出去透透气。 易捷不假思索道:“随你。” “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乐轻青见易捷不说话,从枕头底下翻出那本被她标注了拼音简体字的家规。怕他生气乐轻青翻家规的时候偷偷瞟了他一眼,易捷没有反应,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这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在街上了逛了一会,见易捷确实不约束,乐轻青便展开手脚,拉着荧心开始她的购物大计,荧心起初还惊讶于郡主对买东西的狂热,过不了多久,她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购物果然是解压的好法子,乐轻青看着荧心眼中重新泛起的活力,深感欣慰。秋夕跟在她们身后付钱提货,手臂已经占满,从盒子的缝隙里对着乐轻青挤出一丝恭敬的笑意。 乐轻青发现这条街道还长的很,秋夕是不可能帮她们拿了,易捷?她摇了摇头。所以,再这么无节制地买下去,她们淑女形象难免不保,又不忍心提醒荧心,只好她赤膊上阵,不一会手上挂满了绑东西的绳索。 “姑娘,我看你面泛桃花,是有喜事上门,怎么,坐下来老夫给你瞧瞧?”一算命老大爷手执串珠,拄着一张写着“相”字的大帆,满脸灿笑。 荧心不经世,喊着郡主道,“郡主快来看!” 乐轻青远远望了一眼易捷,易捷示意你们随意。 乐轻青手正酸楚,拉荧心坐下,道:“听听他怎么胡说。” “阿捷呢?郡主外甥媳fù,你不是自己出来的吧?”乐轻青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柳就站在她面前。 看来柳也知道易家有这些规矩,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些替她担心。乐轻青摇摇头,站起来,想找下易捷的身影给他看,柳见她手里东西沉重,便主动从她手中拿货物。 荧心这时正好转过身来,竟没看到郡主,心下焦急,又看一衣冠楚楚之人趁着郡主不备从郡主手中拿东西,很明显郡主四处张望还没察觉。 荧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身边两三人,又一个侧身相欺将郡主和那小偷隔离开来,拳脚齐上,柳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来不及出手便已经被束缚住。 “郡主,我已经把他制服了。”荧心一袭粉衣飘散,冷酷道。 乐轻青好不容易有人帮她拿东西,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被看热闹的人群挤出外围,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 正着急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乐轻青以为是易捷,要跟他说话,却见是一个陌生人,可好像又在哪里见过。 “我们认识吗?”乐轻青疑惑着试探问道。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们在柳府见过。” 乐轻青努力回想,看着他那撇胡子,有了点印象,“哦”了一声,道:“真巧啊,在这里遇见你。” 苏尘曦笑了笑道:“是啊,真巧。” 乐轻青可没功夫跟他说话,荧心和柳还在里头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乐轻青往人群里挤了挤没进去,又碰见苏尘曦,两个人对视笑了笑,苏尘曦主动走开了。 不一会,忽然人群散开了,乐轻青呆在原地不敢动,原因有点难以启齿,这是第一次出门,怕就此走散了找不到家。也是因为如此,在人群散开后,她很快就看到易捷。 易捷手里拿着一块令牌,一脸肃穆,显然是这块令牌趋避人群。 柳被荧心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大声地哭叫。荧心恶狠狠地教训道:“不许出声。” “荧心。” 荧心看到乐轻青,才露出一抹笑容,道:“郡主,小偷我抓住了。” “郡主外甥媳fù,救我啊。” 听到他的哭号,荧心也是一惊,再看郡主和驸马脸上的表情,默默地松开了柳。 最后四个人找了一家酒楼。 荧心找来热毛巾和熟鸡蛋给柳敷,乐轻青也给这位热心反挨揍的小舅道歉。 易捷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喝着茶,等他们几人消停下来,才提点了一句:“荧心。” 荧心看了他一眼,走到柳面前跪下道:“荧心冒犯舅老爷,在此给舅老爷赔罪。” 这一举动,不仅乐轻青,柳也愣住了,柳忙道:“不用不用。” “既然舅老爷已经原谅你,你就起来吧。”易捷像是没有看到柳和乐轻青脸上的表情,无所谓地说道。 乐轻青可没他那么淡定,脸上的笑容已经dàng然无存。 柳也觉得气氛尴尬了些,便道:“你们不饿吗?也快到饭点了,不如就在这里吃了好了。” 易捷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好啊。”便叫来小二点菜。三人沉闷的坐着,柳向荧心道:“你是新来的?” “我是郡主的陪嫁侍女,才到易家。”荧心颔首道。 “原来是滇王府的女中豪杰!难怪我逃不脱,滇王府的武功还真是厉害!”柳说着,像是那些乌青不是打在他脸上般。 “我以后还有机会见识滇王府的武功吗?”柳看着荧心。 荧心不忍看他乌黑的眼窝,无语,看着乐轻青,乐轻青看着易捷,柳便也把目光给了易捷。 易捷道:“看我干什么?我家的门槛都快被你踩烂了。至于见识滇王府的武功,这你要问会的人不是吗?” “是是是,可不得你这大少爷发话,万一又触犯了你家那条家规,我这不是给人找麻烦吗?” “我家家规又不是什么都不让做。” 柳仰着头哈了口气,道:“有你这句话就得了。”又向着乐轻青和荧心道:“到时候就请郡主外甥媳fù和荧心姑娘赐教了。” 乐轻青笑了笑没有说话,到时候就让荧心赐教你就够了。 菜已经开始上了,荧心跟着张罗,柳道:“既然是误会一场,阿捷你也别难为人家。” 易捷笑道:“明明被打的是你,我替你出头,你还说我为难人。” “我可没让你替我出头。” “看来倒是我错了。” 柳接着他的话点点头道:“是啊是啊,所以,这一顿你请。” “哪有舅舅让外甥请客的。” “让我请也行,我 要连荧心姑娘一起请,这才好日后请教武功。” 易捷明白柳说这事的意思,他是怕依照易家的规矩,回府里再罚荧心,便给了他句定心丸,“既然是你请,我有什么好说的。” 四个人一边吃饭,柳刻意点出几个话题说几句,但都反响平平。 “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怎么那么热闹,是干什么的?”易捷问道。 柳神秘地笑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出征时,给你塞荷包的那位长史大人家的施小姐?” “跟这有什么关系?” “她要招女婿,抛绣球呢。” 易捷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出来抢绣球的吧?” “本来是想碰碰机会,现在遇到你们也懒得过去了。” 乐轻青虽然讨厌易捷的做派,但现在说到柳的事情,便chā话道:“那怎么能行,怎么能耽误你?” “郡主外甥媳fù,你不是怕阿捷与她有旧情吧?”柳笑着说,见乐轻青脸红了,便道:“你放心吧,当初京城里送他荷包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阿捷可是很专一的。” “行了。”易捷瞥了他一眼道。 柳意识到自己顺嘴说多了,便也不再说。 “你们再不去就赶不上好位置了。”乐轻青看了眼窗外,顺带把话题扯开。 “是吗?”柳跑到另一个与绣楼相对的窗边去看。 “你不想去看看吗?”易捷听她这么说便问道。 乐轻青顿了顿回绝道:“我和荧心在这里等你们。” 易捷转过身,看不见什么表情,只给她一个“好”字,便离开。 “郡主不该为了我跟驸马爷怄气。”荧心猜出乐轻青的心思。 “荧心。”乐轻青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荧心,她在很认真地思考那夜易捷说可以休了她,去到滇王府又会是怎么一番光景。 柳回转过来的时候,易捷已经下了楼,“你们不去吗?” “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别呀,你们都好身手的,抢绣球一定也比一般人厉害些。就当是帮帮我。放心吧,你们帮我抢绣球,阿捷不会说什么的。” 见两人还是没反应,柳讪讪而去,都是外甥惹的祸。易捷在楼下等他,柳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坊间传闻,你跟长公主闹翻了?” “早晚的事情,晚不如早。” “我可是在鸳鸯楼下了赌注的!易捷!你可让我赔惨了!”柳长叹一声,劈头盖脸道:“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在这京中明里暗里对你维护最多的非她莫属!你爹我姐夫都比不过!是,你现在也是驸马爷了,可也没必要失了长公主这个大靠山啊!” 面对怒气四溢的小舅,易捷丝毫没有受训的态度,笑道:“没想到你居然对她挺上心的,是不是也想某日去她府上灌一身香风?” “真是对牛弹琴,我为你的前途着想,你倒是来打趣我。不过,关于长公主的事情,我还真的是听说不少。”柳卖个关子,道:“你听说了吗?她最近的新宠可是照着你的模子出来的,叫什么谢微时的。” “你这段时间上哪儿了?”易捷扯开话题。 柳道:“你三舅我三哥说要让我学着做买卖,让我跟着你五舅去了趟潜山,带回来不少好玩意,改天拿给你瞧瞧。” “好。”易捷说着,往酒楼上瞥了一眼。 乐轻青猛地闪开,他看到我了?乐轻青心想不会吧,又慢慢俯到窗前,易捷与柳正往绣楼走着。 他曾说她可以相信他,而他的心思并没有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长而更好懂。就拿刚才的眼神来说,易捷一向目光如炬,可那时的眸子却是空洞洞的。 “荧心,你去也去帮小舅抢绣球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荧心知道郡主心里不是滋味,也当是还柳一个人情,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我爱你们。 ☆、绣球 酒楼上人渐渐少了,窗外的热闹与乐轻青心境相差甚远,她淡淡地看着那些繁华,手搭在窗上不动弹。 舒辰溪是跟在乐轻青他们之后进的酒楼,她的举手投足每一个表情都在他的眼中。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近窗边,“真是巧啊。”舒辰溪学着她说这话时候的样子道。 “啊”乐轻青叫了一声,手中的杯子掉落下去。 舒辰溪还在磨练演技,没想到会吓到她,“我吓到你了?” 她现在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难道已经被易捷折磨得神经衰弱了?“是你啊。”乐轻青定了定神看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压惊,随口问道:“你也是来抢绣球的吧?” “啊,哦,是啊。” 乐轻青忽然警惕了,看他这穿着打扮也该是哪家的公子哥,模样身材都不比柳差,不如就把他留在这里,也算帮柳少一个竞争对手。 “喝茶。”乐轻青把茶推过去。 舒辰溪没想到搭讪竟然这么容易,便坐下来接过茶。 乐轻青心想我得跟他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舒辰溪愣了愣,轻轻一笑道:“我姓苏。” 乐轻青一副老江湖的样子,道:“原来是苏公子,我姓乐。” “我知道。”舒辰溪回复。 “呃”,乐轻青看了他一眼,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奇特,不敢多跟他眼神jiāo汇,又拿了个杯子倒满,道:“这茶挺好,喝茶。” 舒辰溪那杯还没喝完,却什么都没说的连这杯也接过来。 乐轻青不时地瞥着窗外,那施小姐磨蹭够久的,怎么还不抛? “你在看什么?” “我”不等乐轻青说完,外面哄抢声阵阵压过。舒辰溪把另一杯茶又拿起来,看着乐轻青耐心地等待她的下文。 “好像开始抢了。”乐轻青大声道。 舒辰溪淡淡地笑了笑,学着乐轻青张大嘴巴,用唇语说,“我知道。” 乐轻青一愣,“你不是来抢绣球的?” 话音还未落,便从窗外飞进一个红色的球状东西,正好掉落在乐轻青身旁。 这是?绣球? 那么多人在抢的绣球居然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放在她面前,看苏尘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乐轻青道:“你不要了?” “你要你拿走。” 得来全不费功夫,待会他们回来看到绣球在她手里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乐轻青想着,不客气地把绣球捡了起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里面貌似有火光闪动,那蔓延出来的气味,“不好!”乐轻青叫了一声,把壶里的水都倒上去。只听到里面还有嘶嘶的声音,冒出许多烟。 乐轻青猛地把绣球扔向角落里,拉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舒辰溪没跑出多远,便听到一声霹雳,酒楼的顶子被掀飞,与外面鞭pào声相和。 不一会儿,十几条人影穿进酒楼,司马戈便是其中最快的一个,“公子!”楼里烟尘四起,什么都看不清。 舒辰溪咳着起来,发现在他身上的乐轻青,摸了摸还有鼻息,许是晕过去了。 “公子。”司马戈在烟尘里横冲直撞,终于找到,赶忙跪下请罪,又道:“暗哨跟下去了,四面边防都已经设好,只需一声令下便可以封锁街道展开搜查。” 舒辰溪把沾在乐轻青额头上的灰尘拂去,“跟下去就好,不必人尽皆知。” 荧心刚刚从人流中找到驸马爷,便听到酒楼上一声轰响,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的目光都看着酒楼,随即,易捷在鼎沸的人群中喊:“郡主呢?” 荧心来不及回答,挤过人群便往酒楼方向跑。易捷一看便猜到乐轻青还在酒楼上,抛下跑得慢的柳,也往酒楼赶。张皇失措的掌柜小二们死里逃生地争着往外跑,见这两人居然要进去,像是看怪物般回头看着两人。酒楼里硝烟味比街上要浓重,但却不是空无一人,楼上楼下已经遍布皇宫的便衣侍卫。 在上楼的时候,易捷和荧心被拦住了。 司马戈这时正好出来,示意放行,荧心便跟在易捷身后驱散烟雾,去寻找乐轻青。 “郡主。” 荧心看到了乐轻青,易捷也已经过去,在屏风之后,苏尘曦正抱着昏睡过去的乐轻青。 “郡主。”荧心边喊着,手指摸上乐轻青的颈脉。 乐轻青缓缓睁开眼睛咳了几声。 荧心见她睁开眼睛,放下心来,把位置让给驸马。 易捷向还将乐轻青抱在怀里的舒辰溪道:“给你添麻烦了。” “是她救了我。”舒辰溪看了一眼易捷,易捷很淡然地把乐轻青从他手上接过来。 荧心一心都是郡主的安危,眼见郡主脱险,才定下心来有时间思索,她看了眼苏尘曦,觉得这个人不一般,方才那一声zhà裂,楼顶都掀起一半,郡主昏迷过去,他居然还好好的坐在这里,神智一点没有受损,还这么镇静。再看这楼上楼下的守卫,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如此森严,如果不是那个人,他们都不可能上楼。对,那个人,荧心想起来了,长公主来易家的时候他也在,他叫,司马戈。 下楼的时候荧心回头看了一眼,司马戈弓着腰把舒辰溪扶起来。 “你不要罚荧心好不好,是我让她去的。”乐轻青终于喘了口气,能说出话时的第一句话便是替荧心求情。 易捷抱紧她,说了个“好。”字,听到易捷的回复,乐轻青又昏了过去。 郡主对她的保护从来如此,荧心心里一热。 易捷把乐轻青放上车轿,回头jiāo代荧心照顾好郡主,又道:“在酒楼里,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想了什么,都不许对任何人说出去,包括郡主。” 荧心不明所以,她心里本就疑惑,施礼道:“荧心斗胆,还请驸马爷告知为何?” 易捷看了她一眼,“还是你更喜欢再去一趟轻言阁?” 荧心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低着头道:“荧心既陪嫁到易家,便服从易家家规,驸马若有责罚,荧心绝不敢避逃。” 易捷轻轻一笑,负手道:“我的话你可以置若罔闻,那我的罚你又何必认?” “还请驸马恕罪,荧心宁愿认罚也不敢有瞒郡主。” “好,既然你这么忠心,她问起来,你便告诉她。再加一句,皇上口谕,泄漏此事者杀无赦。” 荧心一惊,俯首道:“谢驸马爷,荧心明白了。荧心只是希望能保护郡主,还望驸马爷能谅解。” 易捷轻微地笑了笑,“不要太自作聪明。” 金殿上。 “皇上,事情已经查明。”司马戈行色匆匆回来复命。 “是他。”舒辰溪笔蘸朱砂。 “是。”司马戈点头道。 “他在试探朕,不过,这次可真是险。”舒辰溪抬头看了司马戈一眼。 “是属下疏忽了,请皇上赐罪。”司马戈也后怕,若没有皙晴郡主早一步发现绣球里的火yào扔了出去,这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该罚。”舒辰溪把手上的笔停了,顿一顿道:“可朕手下就只有你。” 司马戈听得冷汗直冒,跪道:“辜负皇上的信任,属下该死。” “起来吧。”舒辰溪伸了伸腰,宫女将泡好的热茶送上。他看着这茶,脑子里出现的却是酒楼上乐轻青推茶给他的那一幕,笑了笑,将茶抿了一口,宫中的茶竟不如民间茶醇香,皱了皱眉。 “大胆奴婢,还不快请罪。”司马戈叱喝一声,宫女不知所措地跪地还没来得及请罪,舒辰溪摆了摆手,道:“不管她的事,下去。” 司马戈道:“再让人给皇上续茶?” “不用。”舒辰溪把奏折合上,“司马戈。” “是。” “易捷此人,你觉得怎么样?” 司马戈瞄了皇上一眼,还在思索。 “无妨,说你知道的。” 司马戈又想了想,道:“易捷,虽然出身名门,但却没有架子,做事稳当从来不推诿,待人又大方,在军中人缘还挺好。” 听司马戈这样评价,舒辰溪道:“不错。那日在柳府见到他,三言两语就让人感觉与一般人不一样,朕只以为是太傅家教使然。今天在酒楼,他明明知道朕是谁,却一点都没有慌张,那份镇定自若,即便是有太傅调.教也真是世上少有,哎!司马戈,他既然从军,怎么朕一点都不知道?” 这事情他们私底下议论过,可事关太傅,司马戈有些为难,“太傅好似不很乐意让公子参政,听说就连他入伍是自作主张,并未经太傅同意。” 舒辰溪想了想,太傅教他君王帝术,偶尔也流露一丝隐退保守的心思,易家三代单传,对于独子的保护未免有些过于,况且人的志向怎么能由别人决定,“他军功如何?” “皇上可能不大记得了,一年前皇上接见滇王时选派禁军武士,他便名列其中。” 舒辰溪恍然有些记忆,但那时他忧虑的事情太多,这些事情自然不能一一过问,“我怎么记得这些武士都加封了,他?” 司马戈又为难了,但还是说出来,“本来也是要加封,可正赶上前御史离护家被抄,他拦御驾求情,险些,被皇上赐死,有了这样的前科,所以一直调在宫城守卫。” 听司马戈这样一说,舒辰溪顿时记起来了,“是淳王从越州回来的那次?” “是。”司马戈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码字ing~ ☆、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乐轻青此时在床上靠着尹儿为她做的靠枕,双手托着下巴支在一张专门为她设计的小桌上,做一件她曾经很痛恨的事情,那就是,写日记! 这是从那次跪了一天一夜之后她想到的能够疏导她心情的一个办法。哥哥说过,想心静,就把心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哥哥很爱书法,爱国画,都是些很陶冶情cāo但在乐轻青眼里却觉得很无聊的事情。也是,如果她那时稍微有点儿兴趣,就该多跟哥哥学学看些古典名著,至少多认几个繁体字,也不至于现在面前摆这么多书籍,翻着联系上下文猜词义,比考英语六级还叫人头疼。 面前一沓白纸,乐轻青想了半天,自从小学毕业后,她就再也没有写过日记了,只在上面写了7.28,瞟了一眼天气,写下晴朗二字,就再想不到要写什么,对着纸发了半天呆,扔到一旁,还是把她的画拿过来,依着一块薄木尺继续画她的玉京十二楼。 这样倒是可以静下心来,乐轻青一边画一边想事情。这是从酒楼回来的第三天,又整整昏睡了两天,简直就是出门绝缘体,出一次门出一次事,在床上修养几天。 她醒来的时候,是易捷在守着她,说实话,她还挺感动的。她一侧身便醒来了,这一次,她没有大喊大叫,应该说,她没有力气大喊大叫,她甚至连转身回去的力气也不想费,宁愿跟易捷就这样对视着,易捷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你不问问荧心?” 提起荧心,乐轻青眉头一皱,“你不是答应我不罚她吗?” “是啊。”易捷说,下床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端过来。 乐轻青不太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你没有罚她是吗?” 易捷把她扶起来,想给她喂粥喝,乐轻青看四下无人,遮光帘也严严实实,不会有人在监视了,他干嘛还这么惺惺作态。 “不用了吧,我自己来。”乐轻青伸手去拿粥,才发现自己肩膀疼得厉害。 “张嘴。”易捷说着,把汤匙中的粥在自己唇边试过,送到她嘴里。 乐轻青回味着这段记忆,这算什么?易捷喜欢上她了?乐轻青摇摇头,怎么可能? 自从醒来,乐轻青总觉得自己头昏昏沉沉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脑震dàng了,又刚好碰上月经,腰也疼,小腹胀痛,总之身上没有一个地方舒坦的。更让乐轻青头疼的就是,柳真的如他所说到易家请教武功来了。 乐轻青自然是没精力招呼他,不过,也用不着她来招呼,柳在易家跟在自己家一般自在,而且他在丫头小厮们中的人气很高,相比于易捷在的时候死气沉沉,柳来了,易家上下(轻言阁除外)热气腾腾。 后来乐轻青知道,柳晓得易家规矩多,所以总会在玩闹之前跟他姐姐也就是易夫人给这些丫头小厮们请好免罪牌。易家人少,又有规矩束缚着,很少热闹,柳不是易家人不受缚,又有易夫人对他百般迁就。所以每次他来了,易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胡闹,这样一来二去,大家都放心跟他玩。就连尹儿看柳的神色也是直截了当,比看易捷不知多了多少人情味。 柳见乐轻青是暂时不能指教他武功了,就把主意打在荧心身上。荧心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那次虽然没帮柳抢到绣球,但事实证明怪不到她,而且就是因为要还他那人情,才把郡主一个人留在酒楼,差点出事,因此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他带来的东西荧心也只是一眼的兴趣就作罢。 这天柳又来了,见荧心过来,忙把手里的玩意都给了丫头们,急忙追了过来。 “荧心姑娘。” “见过舅老爷。”荧心施了一礼。 “你干嘛学他们这么叫我。” “荧心没有学别人,荧心第一次见舅老爷就是这么叫的。” “我知道了,一定是阿捷。他一向嫉妒我自由自在,想让你也这样叫我,让我在易家也多些束缚。” 荧心对柳并不了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话,道:“舅老爷误会了,驸马爷从没说过。” “是啊,他哪里用得着说话,一个眼神都把别人骇得要死。”柳仗着没人跟他计较口无遮拦惯了,这时只见荧心脸上礼貌xìng的笑容凝固住了。 荧心道:“那日伤到舅老爷是荧心不对,不过,就算驸马爷不在,照着滇王府的规矩,荧心也准备给舅老爷磕头赔罪。”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话说死了。 乐轻青等荧心有一会了,正要让心儿去看看,荧心回来了。见荧心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便让心儿和尹儿都退下,问她怎么了。 荧心把小手炉放进乐轻青被子里,“我碰到舅老爷了。” 乐轻青道:“柳又来了?” “他不让我叫他舅老爷,还说是驸马爷嫉妒他,所以教丫头们这么叫他。” 乐轻青笑了笑,“他那个年纪,确实略有吃亏。” “他还说驸马爷一个眼神就把我骇得给他下跪。”荧心眼里散发着恶狠狠的气焰。 “他当真这么说?”乐轻青有点惊讶,在乐轻青记忆里,柳不是这么一个揭人伤疤,给人难堪的人,“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他的xìng格是有点外放。”乐轻青又补了一句,“摸不着边的外放。” 其实乐轻青对柳也不怎么了解,只不过他随和的xìng格,正好和易捷互补,只要他不提让乐轻青指教他武功,乐轻青还是很乐意替他说话。 大概柳也觉着这样无趣,便消失了几天。别院里又冷冷清清,丫头们没事的时候都长吁短叹的,讨论为什么七舅老爷这几天不来了。乐轻青听到七舅老爷这个称谓,笑了好几天。 荧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这个笑点,不过听说是跟柳有关,脸上神情有了很微妙的变化,看来,荧心也没那么讨厌柳。 几天后,柳又来了,声音隔好远就传进来,大概意思是他跟着家里忙生意,没时间过来,一有时间就赶紧过来了。 乐轻青身体恢复的不错,看天朗气清的,便在亭子里张罗着画画,柳过来跟她打个招呼。两人相识没多久,可柳这番自来熟,弄得他们真是熟人一般。 柳指了指荧心,乐轻青知道他是又要让荧心指教武功,示意他随便。 “见过舅老爷。”荧心施礼。 柳止住了她的礼节,反而对着她躬身一拜,道:“请荧心姑娘指教。” 说着便冲出一拳,他这一拳没敢用全力,怕伤到荧心,而实际上他根本不是荧心的对手,眼看着自己的拳被荧心的手掌包在其中却抽不出来。 “舅老爷这是干什么?”荧心说着松开了手。 柳被松开后非但没收手,反而又用尽全力又出了一拳,“我是来拜师的。” 荧心毫不费力地躲开他那一拳,柳用力过猛,就要冲在地上时,荧心抓了他一把,才没摔倒。 柳喘着大气,刚一休息好,便又踢出一脚。 他这一脚是练过的,自以为的看家本领,可对荧心来说,就像是老师傅教徒弟时候的分解动作,荧心当作笑话看,没等他的腿踢过来,荧心一脚便把他的腿勾落在地上。 柳费那么大劲却被荧心简简单单的一脚就给化解了,他单膝跪在地上,也不起来,向荧心道:“荧心姑娘你肯教我武功了?” “我哪里说要叫你武功了?” “那你让我跪着,不就是让我行拜师礼吗?” 乐轻青怕荧心硬着脾气就此回绝,站出来调停,道:“荧心你要收小舅做徒弟?这真是太好了。” 荧心“啊”了一声,转而道:“师父不敢当,但看在舅老爷敬仰滇王府武功的份上,指教还是可以的。” 柳道:“既然要荧心姑娘指教,那也别叫我舅老爷了,我自己听着都难受。就叫我柳吧。” “行。”荧心也不做作,应了。 “等一下。”乐轻青比划个暂停的手势,“柳,你得去跟易捷把这件事说一声,他同意了才行。” 说完三个人笑了一阵。乐轻青打趣柳,你跟易捷真的是一起长大的吗? 说起这个柳的脸上忽然认真了一秒,说以前阿捷不是这个样子的,之后像是要岔开这个话题般嘻嘻哈哈不知所云。 那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以前之后,这个分界点在哪里?在离芳若哪里吗?乐轻青知道柳就算再神经大条也不会跟她说这其中的细情。 这天天还没黑易捷便回来了,看到秋夕和其他丫头小厮那股高兴劲,就猜到是柳又来了。 易捷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尹儿过来送茶。 “小舅走了吗?”易捷问道。 “舅老爷去主院了。”尹儿又解释道:“说是舅老爷要荧心教武功。” 主院有一块地方是专门给易捷练武的地方,一应设施都具全,所以当荧心答应了之后,柳就起了兴致要去主院。 易捷猜到他们是去那里,按往常他都是要在书房卸下甲胄,换了便装看一会书才离开,可现在他的脚步已经穿过竹林,他从来没有过这么耐不住xìng子,正要原路返回时,又上了另一座楼阁,那是正对着武场的父亲的书房玉衡斋。 “既然你叫我来指教你,那我们就来真的?” 柳应道:“那是自然。” 荧心的眼神忽然变得神秘起来,道:“滇王府的功夫为什么厉害?”不等柳回答,荧心眼睛微闭,从中露出一抹杀气,道:“是因为阵上杀敌。” 又道:“滇王府从开国至今,历经三代王爷,一百三十年内平均每七年一场战争,最近的一次在十六年前,到如今依然小战不断,所以滇王府全民皆兵,整年都处在战时状态。首要就是要有一颗视死如归的心,要有置对方于死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狠心,因此最注重就是快准狠绝,能一招致命绝不给对方第二招的机会。” 乐轻青将荧心的话与脑子里的记忆重叠,掌心忽然生发出强烈的炽热感,她将一根铁qiāng抽握在掌中,qiāng头上的红缨随之一震,触感是新鲜的,又好像是熟悉的。郡主是用刀的,乐轻青换了一柄刀,“刷”地一声,刀身晃动着,反着夕阳的光。 “郡主也想玩玩?”荧心走了过来。 “许久不练生疏了。”乐轻青轻轻道,她把这话说出来才惊觉这话不对,鬼使神差地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招。”荧心可没有顾及她的心里活动,话音一起,脚尖一点将铁qiāng握在掌中刺出。 “啊,不要。”乐轻青看着来势汹汹的qiāng尖,虽然知道荧心绝不会伤她,但下意识侧身躲开。 柳看得目瞪口呆,荧心出qiāng一点预兆都没有,而乐轻青的闪躲的身法好快,像是幻影般。久在京都,他也曾去拜武师,学功夫,哪知道被荧心打得落花流水,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所谓滇王府,所谓舒国第一军武,就连府里的郡主、丫头身手都是如此不凡。 “我就说,就算是一两个月没练,依着郡主的功底也不会差到哪里。”荧心说着不动声色地走到柳身后,一脚踹在他腿腕,柳噗地俯冲在地上。 “马步要扎稳。”荧心不紧不慢地说。 易捷看到荧心一脚将柳踹在地上笑了,另一幕画面更是持久地留在他的脑海里,乐轻青那裙带飘逸,宛若游龙的身姿,一瞥足以。而从此处看去,另一个方向,那是已经荒废了的离府,易捷的笑容渐渐平息。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就收一下嘛~~~么么~爱你们 ☆、飞来“横祸” 主院花园,一池池菊花规规矩矩的簇拥着,趁着清风拂来,饶有风情地摇摆,在这一方天地里争奇斗艳。鲜花两旁开路,走到尽头是一个小凉亭。 凉亭里纱帷尽情飞舞却刚好蹭不到亭中之人,四周静寂,只闻风声。 乐轻青身着华服,梳着高高的发髻,一动不动跪坐在一张席上,面前是一张摆着几样水果和点心的矮脚桌,身后是心儿尹儿侍立。 只见她朱唇轻抿,面带微笑,一派自得其乐。如果是第一眼见她,光看那华服高髻也定然会觉得出尘脱俗,非凡间之女,可要是在仔细端详就能发现,她目光摇摆不定,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珠子不时地转着,而且其表情僵硬,面颊的笑容像是被褶了的花瓣索然无味。 乐轻青也是痛苦极了,前天接到圣旨,说是本月中旬乃仲秋佳节,皇上请在京的诸位王公大臣前往宫中赴宴。乐轻青作为被御封的郡主,也是名单上的一员。届时,她要携驸马一同赴宴。 “携易捷赴宴?”柳听到这消息像被点了笑穴,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荧心用眼中的数点寒星终于解了他的笑穴。 柳把这事的来龙去脉打探回来,道:“这是皇上登基三年以来第一次举办宴会,所谓能上榜的王公大臣,除了在京从二品以上的官员之外,淳王和长公主还有郡主作为皇亲也是座上宾客。” 乐轻青一听长公主也在,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问道:“能不能不去?” 柳道:“千载难逢,任谁都求不到的机会,干嘛不去?” “郡主不会忌惮长公主吧?”荧心点出了乐轻青的心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柳晗一拍桌,“难不成郡主外甥媳fù真的是因为长公主?如果是这个的话就好说了。” “为什么?”乐轻青和荧心齐齐把目光给他。 柳享受着她们的目光,故意卖个关子,学着平日里易捷常用的动作,端起一杯茶,轻轻地抿一口。 “快说!”荧心把茶夺走,速度极快,可杯中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柳见耍帅不成,妥协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木坊那件事?” 要不是那件事一向同情心泛滥的乐轻青对长公主的认识还停留在喜欢易捷的“政治牺牲品”上,怎么会不记得。 荧心见郡主不说话,甩了一句,“当然记得。” “那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长公主会又到易家,还给郡主外甥媳fù送了一套金丝楠?” 这个,乐轻青想过,她的画稿跑到了木坊,易捷好巧不巧的晚班,长公主就来送礼物,而且那天他说的话,好似早就胸有成竹。乐轻青已经默认了是易捷帮她出头,难不成不是? 柳见她们两人不说话,道:“那日有人亲眼见禁军总统领司马戈将军入长公主府,之后又从易家离开。” “司马戈?”乐轻青想了想这个名字,问道:“荧心,你记得吗?” 荧心一听这个名字,眼神闪烁摇头,看着柳问道:“你认识司马戈?” 柳捧着茶喝了一口道:“人家是御前红人,我一草头百姓怎么可能认识?” 乐轻青没有注意到荧心异常,追着柳的话问道:“然后呢?司马戈去了趟长公主府又来了一趟易家能说明什么?” “这还不明了吗?是皇上听说了长公主欺压郡主外甥媳fù的事情,派司马戈出面要长公主来做表示。” “那你的意思是,皇上在背后替我出头?” “我个人觉得,”柳顿了顿,在脑子里遣词造句了一会儿,“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皇上不大可能会真的站在郡主外甥媳fù这边,只不过郡主外甥媳fù是受过御封的,长公主做的过分了,皇上面子上过不去。” 这倒是,乐轻青自作多情了一会。可是,乐轻青想着,长公主欺侮她的事情,皇上可能会听说,但那画稿皇上绝不可能会知晓。可易捷怎么会知道长公主会在那天来易家? 乐轻青一走神,挺直的背塌下来,忽然耳边“嗖”的一声,乐轻青心道不好,这些天她跟着荧心、柳练武,身体灵活度比以前好多了,这时下意识地侧身一躲,跪麻了的腿传来隐隐的阵痛,直接躺倒在席上,头上的发髻摔掉了,一时间清雅别致变得零乱不堪。 “快扶少夫人起来。”丘嬷嬷瞥了眼易夫人。 心儿、尹儿道了声“是”赶紧去扶抱着双膝的乐轻青。 “少夫人。”丘嬷嬷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是习惯使然,条件反shè。”乐轻青忙看着坐在石凳上的易夫人道歉。 易夫人也不理她,淡淡道:“继续。” 乐轻青又被打扮好,所谓的打扮好,便是让她穿着里面有撑架的华服,发髻只勉强固定,只要她稍微一歪头,发髻就会掉下来,这也是她为什么眼睛总滑溜溜地看两边的原因。她要跪坐在桌前两个时辰,期间要身直肩平,如果懈怠了,丘嬷嬷就会用手中的鞭子来作提示,而后之前的辛苦就被视作作废。 所以,刚刚易夫人简短的两个字,就成为乐轻青接下来两个时辰的苦熬。 “青青。” 乐轻青不敢动,不知道该不该应,好在易夫人也没有让她应的意思,接着道:“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滇王府军武繁盛,礼仪相较差了些,你身为滇王府郡主,不受拘束,我能理解。可易家则不同,易家连出两代太傅,身为师表,这许多的规矩不只是立给下人们。在轻言阁里,易捷给你立的家法你该还记得。” 易夫人用一只手抚着另一侧的阔袖,由侍女搀扶站起来,“你若识得大体,便该把礼仪练好,不只是为易家争面子,更重要的是为你自己,为滇王府争面子。” “而如今,你当礼仪如玩耍,识责罚为儿戏。” 乐轻青听易夫人越说越严重,才是意识到方才自己下意识的闪躲触怒了她。 易夫人缓了口气,道:“从今日起,到中秋节那天,你都要在此练两个时辰坐姿。”说罢便先离开。 最后只留下丘嬷嬷一人做监督,心儿、尹儿还要回别院准备易捷下差之后的事情。 天色将晚,丘嬷嬷为了鼓励少夫人坚持,在石桌上燃了一支香,乐轻青便祈望着那支香快点烧完。 “少夫人别怨夫人,夫人也是这么过来的。” 乐轻青一听,看了眼丘嬷嬷,发髻一动险些掉下来。乐轻青好不容易稳住,脖子僵得极累。 丘嬷嬷见她眼睛眨巴眨巴的,笑了笑道:“夫人当年从柳家嫁入易家,也是跟少夫人一样,虽然知道易家规矩多,可究竟是怎么个多发不在其中是体会不到的。夫人舍不得让少夫人受苦,所以这么些天都未曾提过这事。只不过正好赶上皇上邀宴,才有这么举动。” 丘嬷嬷这么一件一桩的提起当年的易夫人的事情,乐轻青虽依然撑的辛苦,但此刻心里却是热的。 说着说着,香已经燃了一半,丘嬷嬷打开了话匣子,她一生都没说过这么多话,便又提起了易捷小时候的事情。从他哭闹说到会坐会走,又说到读书写字,习文爱武,期间还提了几件易捷小时候的黑历史,爬墙摔下来,上树把裤子撕烂,偷偷地跑出去在街坊厮混,被易老爷打。 乐轻青仿佛看到了那个调皮捣蛋的小易捷,有点不好想象,易捷爬墙的会是什么样子。 “丘嬷嬷。” 乐轻青还保持着姿势,她听出来是易捷的声音,不过有之前的经验,她只敢眼睛一个劲的瞥。 丘嬷嬷说的入神,这时看到乐轻青的眼色,才意识到易捷的到来,过去施了礼。 “我在这里就行了,娘那边少不得嬷嬷。” 乐轻青眨着眼,想问那我呢? 丘嬷嬷没看她,只见香已快燃尽,施了一礼,便捧了香炉去复命。 看着丘嬷嬷离去的背影,易捷道:“别眨了,起来吧。” 乐轻青倒是想起来,可她跪坐了这么久两条腿都已经麻了,再加上她头上的发髻,一动就掉,脖子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不想起来?我倒忘了,你是跪过一天一夜的。” 屁话!不帮就算了还说风凉话。乐轻青白了他一眼,手扶着发髻缓缓把两条腿解放出来。腿麻的滋味真是销魂,乐轻青不知道是该动还是不该动。忽然一双手将她拦腰抱起来,双腿的酥麻顿时传遍全身。 抱她的人当然是易捷,乐轻青手捂着发髻,脸上一片红霞隐靠在他胸膛。 “郡主。”一回到别院,荧心便冲过来,荧心是被易夫人留在别院的,不容置喙。荧心也没有置喙的余地,轻言阁一夜,她历历在目。 “少爷、少夫人。”心儿、尹儿跑过去施了礼。 “备饭。”易捷简短地下了指令抱着乐轻青进了卧室。 乐轻青这时候腿已经好多了,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她已经有精力去感受易捷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淡淡的,暖暖的。对,就是暖,与他亲密接触过几次,易捷身上总是暖乎乎,与他平日里的清冷截然相反。 直到易捷把她放在床上后,乐轻青把发髻摘下来放一边,脸上晕红依然不退,低着头装模作样地揉腿。 “我叫荧心过来。”易捷没有停留,把她放下便打算离开。 乐轻青还捶着腿,看着他就要离开的背影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易捷顿了顿没有说话。 房间里乐轻青终于可以展展的躺在床上,一身舒爽。 易捷把门关上,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鸳鸯楼 “入座。” 乐轻青由席子一侧轻轻迈上,右手轻捡华服,手臂与腰肢刚好空出一个三角形,右腿先落下,衣袂便也随之落下,左腿自然而然地随之并入,臀部挨着脚踝,最后将手归拢到小腹前,敛颔坐好。 易夫人点了点头算是验收。 三天后就是中秋节,乐轻青虽然每次练完还是腰酸腿麻,但不得不说效果是很显著的,现在她就连平日吃饭坐着的时候背都是挺直的。丘嬷嬷把这话说给易夫人,易夫人便给过来看看,看确实一板一眼有了模样,一高兴让她今天就练到这里。不过还没等乐轻青心花绽放,便听到丘嬷嬷说,休息的两个时辰就用来练仪态和如何饮酒用膳。 乐轻青虽然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可相比之下,她更不想在宴会上出丑,自然也学得用心了些,丘嬷嬷说她上道了,所以,这天还是早早结束。 别院里,荧心长身玉立在窄窄的木槛上,时不时地像走平衡木般从一端走到另一端,有时候看一眼扎着马步的柳,眼中顿时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哪有这么扎马步的,耷拉个脑袋,脖子不难受吗?又想学武功又不想下辛苦,你以为武功就那么好学?荧心一通数落。 自从乐轻青被叫去学礼仪规矩,柳就没见荧心笑过,对他的训练更是严苛了好几倍,以前说扎马步还会为了鼓励他坚持跟他一起扎,而现在,就只会在一旁说他直腰、抬头、腿再曲点,这天更是,从他身上搜出两块玉佩放在他双肩上,只要他一动玉佩就会掉下来摔碎,柳没跟她说,其中一块玉佩是他一直贴身带着的,好多年了,是娘亲的遗物。 “哟,怎么又开始扎马步了?”乐轻青一身轻松,口气也轻松起来。 荧心听到郡主声音翻身下地去迎接。 要放在平日,柳定然会欣赏一下荧心优美的身姿,可现在他实在是撑得苦,又听乐轻青这番轻便口吻,更显得悲戚起来,哭丧着脸又不敢动弹分毫,“还不是因为郡主外甥媳fù,荧心说郡主受两个时辰罪,我扎一个时辰马步还算便宜我了。” 乐轻青没想到还跟自己有关系,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向荧心给他求情,“今天我也没有坐两个时辰,荧心不妨也给小舅放个小假。” 荧心默不作声,狠狠扎了柳一眼,将他两边肩头上的玉佩取下,柳收好玉佩,“以前是能坐着不站着,自从扎马步开始,才发现站着竟然也这么舒服。” 荧心听了他这话,抿着嘴笑了笑,柳立马抓住这机会,把这些天憋了一肚子的奇闻趣事说出来,引得荧心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又是笑。 乐轻青头一遭见识柳的八卦能力,从郊外的某家某户一直说道大内紫禁城,罗列的事迹从某家养鸡三年不下蛋到宫里贵妃的哥哥的姬妾又生了孩子,柳家去送份子钱,浩浩dàngdàng说了半个时辰。 总算有了个空隙,乐轻青问道:“你这些事情都是从哪儿听说的。” “鸳鸯楼。”柳边喝水边随口说道。 这名字,难不成是火锅店?乐轻青听他说了这么久,一直处于那种不怎么感兴趣的状态,这时听到这名字,想着咽了口口水。不过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乐轻青抑制住体内的吃货本质,镇定自若地问道:“鸳鸯楼是什么地方?” 柳眼睛睁圆,盯着乐轻青,又看眼荧心,见她二人眼中都是期待的神色,“你们不会真不知道吧?” “干嘛要骗你。” 柳把目光给了乐轻青,“阿捷也没跟你提起过吗?” 易捷?乐轻青想了想,她有一段时间没跟易捷说过话了,基本上他们两人相处的模式就是除非到了非说话不可的地步,否则都绝不开口,“易捷?他常去吗?” “他?要不是姐夫拦着,鸳鸯楼现在就在易家名下了!”柳晗说着,眼中有了一种与平常不一样的神气,俊秀的眉间既是崇敬又是骄傲,摇头时,这些都变成了遗憾。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郡主外甥媳fù,据我所知,当初是你看上阿捷的,你难道就没打听打听他的事情?”柳看着乐轻青一脸疑问。 乐轻青不自禁地冷哼一声,心道,那位郡主,连柳都知道该打听一下,你那时候是被易捷下降头了吗?怎么就能糊涂到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就要嫁给他。 荧心见乐轻青默然无语,只以为郡主是生气了,白了柳晗一眼,没好气道:“舅老爷不愿意说就算了。” 见荧心生气了,柳赶忙摆手,他可不敢再得罪荧心了,“不是不是。只不过这事说来话长,如果想知道的话,不如去一趟。”说着便站了起来。 “现在?”乐轻青见他站起身来,干笑一声,“你知道,我是不能自己出府的。” “对哦。”柳遗憾着叹了口气,忽而眼中添了一抹狡黠,“不过你要想出去的话,这个时段,绝对是最佳时段,你放心,我跟阿捷跑出跑里,现在都习惯xìng地注意这些丫头小厮们的动向,出去两个时辰都不会有人知道。” “听你这么说,易捷经常悄悄跑出去?”乐轻青心思一动。 柳颇有骄傲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道:“他可是此中的行家里手,别看他现在成家,住在这别院里也算是独立出户。搁三年前,他” 柳眉飞色舞地说着,见乐轻青和荧心神色认真地看着自己,忽然想自己是不是把亲外甥给卖了。 “搁三年前,他怎么?”乐轻青问道。 “没什么。”柳喝水去挡住。 乐轻青使了个眼色,荧心一把把柳手中的杯子夺过。 栽在这主仆二人手里,柳是无可奈何,谁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其实,阿捷在易家做少爷也很憋屈的,你去问问别说是京城里,就是普天之下,哪一家的公子少爷像他那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被关在书房里读书读书还是读书,玩不得笑不得。任谁被这样关着都闷,都想出去,就想办法咯,想各种办法,后来就开辟出一条秘密通道,偷偷跑出去玩。” 乐轻青记得易夫人好像是说过易捷从小不喜欢在家待着,可没想到他竟然偷偷跑出去,“去鸳鸯楼?” “那时候还没有鸳鸯楼。”柳说着,便回忆起来,“叫鸳鸯楼是在三年前,你相公出征前给取的名字,你现在去看还可以看到你相公的墨宝。” 真讨厌柳说到易捷总喜欢用“你相公”来代替,好像她乐轻青就是易捷的附属品一样,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纠正他。 “好俗气的名字,那鸳鸯楼到底是做什么的?” “既是销金窟,又是聚宝盆,用你相公的话,就是聚散分合,荒废流年的黄金屋。” 听他越说越邪乎,乐轻青一拍桌,喝道:“说人话!” “就是赌场。”柳见拽词扮风雅不成,讪讪道。 “赌场?”乐轻青和荧心jiāo个眼神,又看着柳。 “是啊,鸳鸯楼就是一个赌场,不过现在也经营别的,柳家在鸳鸯楼还有一处铺子,每年进账是京城别的铺子的十倍不止。你都想象不到,不过是短短几年的时光,从一片荒坟野地变成现在寸土寸金的鸳鸯楼,那是何等奇迹。”柳感叹着,眼中流露出一丝倾羡。 “这跟易捷有什么关系?” 柳秀气的脸上添了几分豪气,神采飞扬道:“真应该让你见见你相公那时候是多么意气奋发,这么跟你说吧,只要阿捷一露面,就算是三更半夜,鸳鸯楼都立马座无虚席。三年前,他出征的时候,鸳鸯楼不日不夜地供应着美酒佳肴,整个楼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大号,祝他凯旋的贺语。就现在,楼上还挂着京中小姐们那时候做得荷包、求的护身符。” “当然了,他现在是有军职的人,又做了驸马,所以也就不怎么去了。”最后柳晗想了这么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阿捷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没有军职也没有娶妻,可那时候离家出事了,那件事情对阿捷的打击有多大,从他去御前拦驾一事就能看出来。无所谓,只要郡主信了就行了。 乐轻青心想,是了,易捷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长公主怎么会对他情根深种,郡主又怎么会对他一见钟情。 柳话头一开,又道:“话说回来,有时间你跟他提提,他占着绛霄阁都三年了,反正他也不去,让他把这地方趁早租出去,保证大赚一笔,这三年不知道少赚了多少。” “小舅,你刚才说要带我们出去还当真吗?” “当然当真!我虽然比不得你相公一言九鼎,但也不是食言而肥的人。”柳晗看一眼周围,“不过咱们得分头行动,你们先去把衣服换了,就换成平时在练功夫的便衣就行,我去武场等你们。” 好端端的干嘛非要提易捷,乐轻青一想到易捷那张脸,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安,他如果知道她偷偷跑出去会怎么样,心儿尹儿首当其冲要受责罚,荧心跟她一起自然也逃不了干系。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请小舅带我们开阔眼界。”易捷不在这里,可他的yín威犹存,乐轻青心中感慨。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柳也觉得是时候该拿些干货出来了,心一横,眉间聚起一股英气,“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去看看,等你们看完之后要是还觉得不行,我就乖乖回家,再不敢那这事情来烦扰你们。” 见柳这么势在必行,乐轻青和荧心对视一眼,决定先去看看。 柳不知道当他兴高采烈地走到武场的时候,易捷正站在离武场不远处的长廊下。 自从跟乐轻青成亲之后,司马戈总有由头给易捷放假,有时候易捷会明确表示不必,可这一次,说是给他准备三天后赴宴会的时间,易捷没理由推托,将差事jiāo接完毕后就又休班了。 这时候,易捷没有故意隐藏行迹,不过见柳欣喜如此,猜想是荧心又要教他武功了,又知道自己在他们中间并不受欢迎,便就近上了玉衡斋。 不一会儿,果然就听到乐轻青和荧心嬉闹着过来的声音,乐轻青换了一身轻便衣装,连走路的步子都带风似的轻快起来。 正要进书房时,易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俯瞰着武场后的凉亭,又看着他们三人直奔那里去的背影,易捷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隐秘,只不过是所处位置,刚好看不见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耽误了,明天貌似也得下午或晚上更~么么,爱你们 ☆、误入网中 浴桶和水都已经准备好了,里面加大剂量地放了许多香料,使得氤氲在房间里的水汽都弥漫着浓烈的香味。 乐轻青身着宽松的亵衣,隐在轻纱之中,嗅了嗅手上依旧是草汁的味道,皱眉道:“柳真是太不靠谱了,看他明天还敢不敢来见咱们。” “早知道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不靠谱。”荧心用手试了试水,又给浴桶中撒花瓣,笑笑道:“不过还挺过瘾的。” “是哪。” 乐轻青同意她的话。半个时辰前,她们在柳的带领下,找到了传说中的暗道,结果发现,暗道由于多年未通,已经被凶猛的藤蔓纠缠得死死的,三个人一阵斗争,也不过揪拉出一个半人高的小洞。钻过之后,三人相互望了一眼,看着彼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不得不说一墙之隔,空气都自由了许多。 好不容易从藤网中争出一条道来,柳看着甬道里遍布的藤蔓傻眼了,就他们此刻满身的叶绿,哪里还能见人?柳无颜见她俩,又为了证明此路可通,便从满是藤蔓的甬道离开。乐轻青跟荧心还有点为他担心,她们当然相信路能通出去,街上的叫卖声就在耳中,要不是那时形象实在见不得人,还真想出去瞄一眼。 荧心示意水好了,乐轻青从轻纱中出来,把衣服褪去,露出如凝脂般光滑细腻的肌肤,脚尖轻点花瓣踩水落进浴桶。 “反正我们现在也知道这路了,以后想出去随时可以溜出去。”荧心帮乐轻青把头发挽起来,舀了水浇在乐轻青肩头。 乐轻青听言,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对吗?”荧心见她摇头问道。 “荧心,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 荧心顿首微微笑笑,“嗯”了一声。 乐轻青忽然一阵心酸,荧心一直都了解她的处境,却从未说过半个不字,她说去木坊,荧心便跟着她去,回来受责罚的是荧心,这次她又说要去鸳鸯楼,荧心二话不说跟着她去准备,完全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乐轻青暗骂自己糊涂,荧心为她能做到如此,而她却冒这种风险让荧心处在风口浪尖上。 “易捷说他可以揽全责与我和离。” “叭”地一声,木瓢从荧心手里脱落dàng浮在水中,乐轻青不知道荧心为何忽然失手,回头看着荧心。 荧心将木瓢拿起来眼睛没有看她,“郡主还记得当年从京城回到滇王府时候对荧心说的话吗?” “郡主说,郡主见到了这世上能让郡主心动的人。” 乐轻青提取郡主的记忆,确实是有这么一句话,郡主的记忆中只要是关于易捷的部分,乐轻青都能感受到特别强烈的梦幻感,可再怎么梦幻,那是郡主,不是她乐轻青。 “其实当时荧心是有私心的,荧心不愿郡主嫁到京都。”荧心说着,眼中泛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可是那是郡主的决定。荧心早就发过誓,此生跟随郡主左右,赴汤蹈火。所以,无论郡主做什么决定,荧心都会支持,只是,希望郡主能考虑好了。” 乐轻青想着她现在的处境,易捷把她当笼中之鸟豢养,让她固守在这一方天地,等着某日他休班心情不错时,带她出去转转。而易捷所谓的转转,不过是把她当作羊来放牧,她的活动范围是他目力所及,她的活动方式规则全由他来定。若是犯规,他毫不客气地施加责罚,若是他开恩赦免,她还要领情。更尤其是当易捷把荧心、心儿尹儿的赏罚全都归结在她一人身上,乐轻青简直不堪重负,她什么都不敢做。 这样的易捷,在郡主心目中还是那个心动的真爱吗?这样的生活,郡主会怎么处理呢?会不离不弃地守着易捷,直到把这种陪伴发展成习惯,最后升华为亲情吗?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 “来到京都之后,荧心打听过驸马爷的事情。” “那你是知道鸳鸯楼的?”乐轻青将毛巾停在手里,又看了眼荧心。 荧心看着她点了点头,“听说,那是驸马爷最初知名的地方。” “也是跟长公主相识的地方。”荧心把话接完。 乐轻青记得荧心来到易家当天,便告知了她关于长公主和易捷的事情,那时候荧心就是在提醒她要注意长公主,只是乐轻青后知后觉,现在想来自己是有多蠢。 “还有什么吗?” 荧心道:“外界关于驸马爷的传闻很多,荧心拿不准哪句真哪句假。” 他的传闻?是啊,光是桃花就够传的,御姐有长公主,萝莉有离芳若,中间还不知道有多少京中闺秀。乐轻青想着,拿起浮瓢舀满水往自己头上浇下去。 “郡主这是做什么?”荧心去拿毛巾帮她擦头发。 “这叫淋浴,清醒。”乐轻青自嘲着道。 “少夫人。”心儿由外进来,躬身站在珠帘外,“少爷回来了。” “知道了。”乐轻青一边道,一边还想,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一看天色,夜幕已至,本来以为是遮光帘。荧心也惊了一下,平日里这个时候郡主要备好饭等驸马的,怎么今天心儿尹儿也没来提醒。 乐轻青赶紧从浴桶中起来,由心儿尹儿帮她着服。 “少爷说,让少夫人去一趟书房。” “嗯?”乐轻青心里咯噔一声,停住手,刚刚穿上的衣袖从肩上滑落下来,“少爷有说做什么吗?” “少爷没说。”俩丫头一起摇头。 乐轻青见她们神情与寻常无异,可易捷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在书房见她?跟荧心对视一眼,荧心镇定自若道:“我跟郡主过去就可以了,你们把这里收拾收拾,去备饭吧。” 书房外,易捷分明的轮廓被灯影打在窗上,可惜乐轻青现在真的麻木了,刀俎长得再好看,也是割ròu的刀俎,而且更锋利点,下手更不留情。 “等我一下。”乐轻青刚把门敲开,便听到易捷说。 这样也好,省得她还得给他请安。乐轻青便站在一侧等待易捷。易捷手中执笔,写得很快,越来越快,毛笔尾处的滴玉散发柔和的红色,随着易捷动笔颤动着。 忽然这滴玉不再动了,易捷把笔停在砚台上,从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一枚玉质通透的印章,那印章形似流云又像是一对鸳鸯,一点绿沁从中心溢彩。 易捷沾了印泥,盖在墨迹未干的纸笺上,抬头看了乐轻青一眼,“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过来。”说着,站起来将纸笺拿给她。 乐轻青接过,“这是什么?” “绛霄阁的租契。” 乐轻青手心一阵凉汗发过,她以为会是和离书。 “我已经派人告诉小舅了,明天你跟小舅去鸳鸯楼,把这张租契jiāo给楼主,小舅认识。” “我没有做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能直接让小舅弄吗?”乐轻青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 “鸳鸯楼有我一半分红,小舅代表不了,你是我妻,你去最合适。” 让他这么一说,好像做这件事请还倍有面子,易捷怎么会突然这么好,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乐轻青想先拒绝,再看他怎么说,“可是” 易捷嘴角扬起,看着她道:“我只给你这次机会,你要是想出去就抓住。”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乐轻青愣了愣,易捷还看着她。易捷的目光总是那么不经意,不经意地就看过来,不经意地流转走。导致有时候乐轻青会忘了易捷还在看着她,现在正是这种情况,“好。”乐轻青接受挑战。 易捷坐回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翻着几页纸,“荧心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乐轻青不自禁地看了眼在门外阶下侍立着的荧心,经过长公主一事,荧心学了许多规矩,除了跟柳在一起的时候,平日里与心儿尹儿没有差别。 易捷没有说话,易捷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不会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如果让我出去的代价是荧心”乐轻青还不知道易捷要怎么发落自己和荧心,说不下去,直接把租契拍到桌上,“还给你!”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呢?”易捷手指停住,纸页“唰”地一声从指尖滑过。 看来她是不想去也得去了,到底是易捷太狡诈了,还是她太傻白甜了?乐轻青吃一堑,长一智,问道:“我第一次去做这种事情,怎么样算是做好?就是说,怎么样才算是有功?” “你做完就知道了。”易捷举重若轻地一语带过,又道:“我在娘那边给你请过假了,明天早晨小舅过来接你,心儿会陪你去。” 乐轻青心口一块大石压下来,不能出去的时候想出去,而如今能出去却还要带着“租契”去给易捷办事,有一种学生时代一去个什么地方,看个什么纪录片就要写日记作文的感觉。 “待会我再过去用饭,你先下去吧。” 易捷就这么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乐轻青心中的雨一直下,想着要怎么跟荧心解释这件事情,行了一礼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无事,but不一定早更。 喜欢就收了吧~~~ ☆、波澜再起 柳接到外甥“指令”的时候,诧异了一下。关于绛霄阁,这一年来他跟易捷旁敲侧击了不知道多少次,易捷都当作耳旁风,怎么现在忽然决定把绛霄阁租出去了?难不成是郡主外甥媳fù吹的枕边风奏效了? 不论怎么样,他要当好这向导,昨日太丢脸了,今天可不能再掉链子。柳一大早坐马车从柳府到了易家,只是没见到荧心,柳多少有些失望。 两人又坐了一阵轿子,轿子停了,心儿掀开帘子,乐轻青带着面纱出来,这一路摇摇晃晃,她都要快睡着了,本以为易捷经常溜出去的地方会近便一些,没想到竟然这么远。 柳也下了轿,看起来他倒是在轿中补了一觉,容光焕发,一指楼上,“看!那就是你相公的墨宝。” 谁稀罕看他写的字,乐轻青冷笑一声没抬头,倒是注意了一下周边,两旁古朴的招牌林立,街上甚是繁华,要比易捷给她放风的那条街道要宽阔很多,也热闹许多,“你不是说柳家在这边也有一处铺子?” “柳家的铺子在楼里。”柳说着,便前头领路进去。 鸳鸯楼果然是赌场的风格,一张张赌桌前聚集着各路赌徒,楼中缭绕着凶恶的气味,骰子和赌徒们的叫喊声充斥着耳朵。这楼里大概是有五六层,第二层和第三层上缠绕着红纱粉绸,喜庆洋洋的样子,有两三个装着暴露的女子倚在栏槛上,笑意盈盈地打量着从门中进来的客人。 “那是?”乐轻青指着那几个女子问道。 心儿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在易家是不允许提到鸳鸯楼的,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忽然指派她陪少夫人出门,但只希望谨言慎行,不要出什么乱子,这时顺着少夫人手指方向看过去,忙去拉住道:“是些烟花女子,少夫人看不得。” 自古嫖赌不分家,鸳鸯楼既然是赌场,有个把妓.女的也很正常,乐轻青倒是无所谓,只是想到易捷从此处发迹,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心儿别胡说。”柳刚刚跟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听到乐轻青和心儿的对话,转过身道。 柳手指点在心儿额上,“一看你就知道易家把鸳鸯楼妖魔化成什么样子。” “心儿也只是听说而已。”心儿低着头脸上泛红。 乐轻青等着柳解释,柳告诉她,鸳鸯楼五层中,前三层是赌坊和红玉坊,其中红玉坊就是被心儿说是烟花女子的地方,红玉坊的坊主叫浅玉,是个才艺俱佳的女子。第四层就是各家商铺,而后指着最上面一层楼上给乐轻青看,“那就是你相公的绛霄阁。” “那是什么?”乐轻青指着绛霄阁前栏杆上挤得层层叠叠的东西,而在绛霄阁之外的行云轩,流风堂、流月堂前都没有。 柳摇着头笑道:“我前天来还见人处理了一遭,今天又满了。” 到了跟前,乐轻青才看明白,这些花花绿绿层层叠叠的都是荷包绣,风格各异,想来这就是那些慕易捷之名的小姐们绑上面的。 绛霄阁内的风格和易捷的书房截然不同,一点都不简朴,反而透露着一股土豪的奢靡之气,金玉包边的檀木桌椅,收在一旁的珊瑚屏风,连地板都与外面的木质不一样,用的是整块整块的白玉。 虽然易捷三年未来,这里依旧一层不染,柳把窗推开,心儿欣喜道:“那边就是易府。” 乐轻青过去看了一眼,从此处看过去,确实鸳鸯楼与易家不远,轻言阁的顶子还在她目力之内,乐轻青心里有事,自然不能像心儿和柳般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雄壮观感。 “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楼主?”乐轻青把面纱摘下来。 “你放心吧,绛霄阁的门一开,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一定是秋老头。”柳背手站在窗前,转过身来又道:“不过,郡主外甥媳fù,我提前告诉你一声,他脾气不大好,要是他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乐轻青心想不就是拿租契让他帮忙把绛霄阁租出去吗?他应该算是代理,反正易捷又不缺钱,多给些代理费就得了。 “柳,其实我不大明白。这趟事情我怎么才算是办好?”易捷总把标准列在他脑子里,乐轻青念及此处,很是不安。 柳随口道:“租契嘛,竞价高者得之,当然竞价越高越好。依着现在鸳鸯楼的价钱,绛霄阁底价一年三百金绝对没有问题。租契给我看一眼。” 柳看了一会,忽然“啊”了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乐轻青。 乐轻青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十年!”柳指着租契,乐轻青看过去,她不懂这些事情,也没好好看过契约,易捷给她,她就拿着走了。 “有什么关系吗?” “我也希望没什么关系。”柳说着,门外有脚步声靠近,柳赶忙又提醒乐轻青,“秋老头为人古怪,没有几个人是他喜欢的,但是你千万不要顶撞他。” 那话音快速地飘进乐轻青耳边,乐轻青便见到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佝偻着身子从门外进来。 柳从座上起来,摆起谱来作揖,“楼主可还好?” “易捷呢?”秋老头小眼睛炯炯目光灼烧在柳身上。 “阿捷没来,阿捷的媳fù,也就是滇王府的皙晴郡主代替他来了,阿捷还jiāo代我替他给您请安呢。”柳把自己的腰弯成一百二十度,终于跟秋老头一般高。 秋老头不怎么给面子的冷哼一声,又看乐轻青一眼,“你就是那个一厢情愿硬要嫁给易捷的郡主?” 柳对着乐轻青摆手,让她消消气不要在意。乐轻青一点都没有生气,“是啊,我就是。” 柳愣住了,秋老头也怔了一怔,隔一会又哼了一声,“他让你来做什么?” 乐轻青把租契推过去,“他打算把绛霄阁租出去,让我拿这个给你看。” 秋老头又哼了一声,这仿佛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不管说不说话,先冷哼一声,“一下子租出十年,他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秋老头还真是精明,一下子就看到重点,柳一边想,一边笑笑道:“阿捷现在有军职,不方便老往这里跑。” “放屁!他就是不来了,找什么借口。”秋老头一扭头锋利的目光戳在乐轻青身上,“你既是他妻子,你说,是不是?” 乐轻青哪里知道易捷的心思,“我不知道。” 秋老头皱巴巴的一张脸,哼了一声,鼓着嘴道:“告诉他,没门!这就想丢下鸳鸯楼逃脱升天,当初可是他屁颠屁颠地主动跑来找我的。回去告诉他,我不同意!” “绛霄阁是易捷的,他说租出去便租出去。”乐轻青主意已决地说道。 秋老头手颤成帕金森,指着乐轻青又指着柳破口大骂道:“易捷就这样找了一个不懂规矩的人来跟我谈租契吗?” 柳不知道一向平和的郡主,怎么现在忽然这么固执起来,拉着她道,这个租契必须是要秋老头批了,易捷才能租出去。 “易捷他nǎinǎi的是绛霄阁主,阁主撒丫子跑了,我他nǎinǎi的要一个空阁楼有什么用?他是无所谓分红多少,可我还指着鸳鸯楼养活一大家子,她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不懂,柳你家是做生意的,难不成你也不懂!”秋老头依然骂骂咧咧,为了表达自己勃然大怒的心情,将易捷书桌上几条镇尺狠狠摔在地上,镇尺和地板都是玉质,镇尺立马都碎作几段。 那可是上好的和田玉,柳眼见秋老头去拿它们做泄愤之物,一边心疼一边还要让他消消气。秋老头怒气冲冲,一个劲哼着,又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心儿也吓坏了,不敢作声,低着头收拾着玉屑。 “我把事情办砸了吗?”乐轻青眼睛直直地看着柳。 柳挠挠头,挤出几分笑意道:“我不是跟你说,别跟他冲突吗?阿捷也真是,让他自己来。” 乐轻青是想让易捷自己来,可是荧心还被他扣着。乐轻青只好把昨日之事被易捷知晓的真相说出来。 柳不可置信地大吃一惊,本以为那件事最不怕的就是被易捷知道,果然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的易捷也开始用家法约束别人了吗? “呃”,心儿手被玉屑割伤暗呼了一声。 乐轻青瞥了一眼,心想还好来的是心儿,要是尹儿,还不指定吓成什么样子。 “我有个办法,不过要冒点风险。”柳思量了一阵子道。 乐轻青和心儿一同看向了他。 “秋老头扣着绛霄阁,无非是因为阿捷名气大,怕一租十年减弱了鸳鸯楼的影响力。现在,这事情只有我们知道,如果我们把消息放出去,说阿捷因为军职繁忙要将绛霄阁租出去,京中有许多慕阿捷之名的人必然会前来一探究竟,那时候再以阿捷的契做字据,这事情便坐实了。秋老头要是还扣着绛霄阁,就会引起诸多猜想,恐怕会对鸳鸯楼的名声不利,秋老头就得不偿失了。” 乐轻青明白了,易捷相当于一个当红明星,秋老头就是他的经纪人,如今大明星要退出娱乐圈,经纪人钱没赚够,不给他解约。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让广大粉丝们出来造势,逼迫秋老头这个无良经纪人妥协,当下点头同意。 “不过,郡主外甥媳fù,你要考虑好了,这消息一旦传出,买家之中最意料不及的就是长公主的动向,你要有心理准备,不管她举动如何你都要沉住气,你能吗?” 是啊,有长公主,怎么把她给忘了,她既然那么喜欢易捷,租下绛霄阁应该不成问题。可柳为什么要这么说,乐轻青不解道:“她来了不是好事吗?” 柳愣了一愣,阿捷这前程往事于他自己是风光无限,可还真够害郡主不浅的,这么复杂的故事,他该怎么跟这个不谙世事的郡主外甥媳fù解释呢?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ALWAYS AND FOREVER! 申签被拒绝了,需要点时间来修文再战,希望小天使们谅解一下。不用怀疑,我爱你们~~~ ☆、临风挽曲 “要说起阿捷和长公主的事情,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郡主外甥媳fù,你听说过凤兮尧吗?”柳jiāo代了心儿几句话,心儿拿着租契离开后,他便开始给乐轻青普及京中“常识”。 “凤兮尧?” 果然,乐轻青不负所望大大地回了他一个问号。是啊,她要是知道凤兮尧,就一定知道长公主,也会顺带着或多或少地知道鸳鸯楼和阿捷了,柳又一想,也是,滇王府偏远又常年战乱,哪里会有心关注这些。 看柳晗的样子,仿佛这个凤兮尧与这些事情大有关系,乐轻青早就对花痴成狂的郡主不抱希望了,但此时仍然有点莫名哀伤,“那凤兮尧究竟是什么人?” 被乐轻青提醒,柳顿了顿,“是个琴师,号称天下琴师。有传说他是曾是一国储君,因为情伤而对世事失意,转而工琴,游历天下。” “传说?”怎么还搞出传说来了?乐轻青不解。 “是,你没听错,是传说。这位天下琴师不仅身份是传说,就连他的事迹也大都是传说,说他弹琴能让风至能将飞絮停在空中不落,更有甚者还有说他弹琴能呼风唤雨感动瀑水倒流的。也有人觉得他根本不存在,是说话本的人编撰出来的,可是人们对他的存在深信不疑是因为十年前的一件事情。” “十年前,凤兮尧游历到舒国,国主把他请到宫城,那时候长公主七岁,仗着国主恩宠,抱着琴在堂下与凤兮尧对弹起来,他们的琴音从宫城传出震撼了大半个京城。”柳心向往之地说着,又道:“后来,凤兮尧停止了自己的游历,在舒国留了两年,教公主弹琴。” “然后呢?” “然后,就要说起你相公的年少轻狂来。三年前,鸳鸯楼落成伊始,这里只是一处空楼,你现在所见到的繁华街道都是后来依着鸳鸯楼陆续盖成的。为了给鸳鸯楼补贴盖楼时候的亏空,你相公就在此开设了绛霄阁化名绛霄阁主与人论诗讲武,起初只是聚集一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赌场中的豪风游侠和京中落魄文人,渐渐地人便多起来。可时间久了,来往的大多还是这些人,慢慢的人员饱和,收益又下去了。阿捷为了提高知名度,放出大话,说天下琴师凤兮尧的琴曲不值一提。很快的,鸳鸯楼马上就聚集了一批京中子弟前来。” 没想到易捷还会搞这种骂名人来博取眼球的营销,柳对当年的琴声念念不忘,那些京中子弟们自然也都印象深刻,谈论的对象高档,参与讨论的人升了一个阶层,自然他们这场合的档次也就提起来了。易捷这噱头是不错,可他要怎么收尾呢?人xìng多贵古贱今,就算易捷的琴艺有多绝妙无比,可这时候他又不能跟凤兮尧当场比试,仅凭他一人之言,恐怕马上就被这些人的唾沫给淹死。 “你会弹琴吗?”柳问道。 乐轻青摇了摇头,古时候文人四艺的琴棋书画,乐轻青只对画画稍微有点了解,而且还是要用羽毛笔才能画,其余,她的手指可就只抓过筷子,敲过键盘了。 “你见过你相公弹琴吗?”柳说。 乐轻青又摇了摇头,无疑易捷是一定会弹琴。 “我也没见过。”柳道。 原本以为柳要说易捷琴艺多么高超,如此一来,乐轻青看着柳,柳很清雅地笑了笑,在嘴角带出一丝神秘。 长公主府。 高台之上,月白的丝帐末端由米粒大小金镶玉珠坠着垂落在长公主身后,长公主一身素雅独坐,周身说不尽的娴静,她敛颔垂目,那目光圣洁无邪自然而然地看在身前端放的瑶琴上。她就这样坐着,仿佛从混沌之初,她就是这样坐着,不曾被尘世沾染分毫。 隔不远处,台下之宾们陪坐了半个时辰都已经腰困腿麻,苦不堪言,长公主的宴会多是闲乐,从未如此干坐这么久。可长公主不发话,谁也不敢动,这时都羡慕驸马的闲适淡然。 谢微时是第一次见这样场景,其实他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就连南野絮也是第一次见。南野絮不时地自斟自饮,一边欣赏着舒沅优雅的坐姿。 似乎是忽然,但更像是自然之举,长公主阔袖一展,修剪清丽的手指抚在琴上,在琴音发出的瞬间,一阵清风吹过,悠扬绝美的琴音与风同起,丝帐如打节奏般起落飘扬。 临风挽曲。南野絮露出一丝笑意,与舒沅在一起已有两年,还从未见舒沅动过琴,今朝虽然不是为他而弹,但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为自己而弹。 长公主一曲毕,琴音依旧悠扬不绝,座下之宾皆是欣悦享受的神色,谢微时被这绝妙的音乐堵住心神,琴声一结束,他下意识地手掌拍合道:“好!真是好听!” 一连说了两句,谢微时才反应过来他的拍手叫好无人应合,而长公主手落弦上,琴上余音骤止。长公主抬眼与他相视,眼中一抹冷意使得谢微时双手滞在空气中。 忽然间长公主又露出那种甜美妩媚的笑容,“微时觉得我弹的好听?” “长公主的琴音真是世间少有,我听了只觉全身透爽,耳目一新。”谢微时出了一身冷汗,从脑子里搜罗赞美词汇顺口恭维道。 “那你们呢?你们觉得我弹的如何?”长公主眼睛一挑,往台下瞥过。 南野絮无所谓地喝着酒,这台上除了谢微时不知深浅地乱说话之外,谁让不知道长公主三岁通音律,七岁抱琴与天下琴师凤兮尧对弹。凤兮尧已经称赞她天纵之资,别人哪里还有对她琴艺评价的资格。 “别吊我胃口,快说。”乐轻青不满道。易捷既然不弹琴,那他是如何让那些人对他信服的? 柳深深叹了口气,那神情比被夫君冷落多年的女子还要幽怨,“你还记得我说凤兮尧教了长公主两年琴吧。阿捷那话说出去就是为了引她来的。” “引长公主?”乐轻青蛾眉微皱,“易捷骂名人的噱头引起轰动的想法是不错,可是贵如长公主,怎么可能把他们这帮类似乌合之众之言听在耳里,弄不好一生气从此查封鸳鸯楼,那易捷可就得不偿失,可这些都没有实现,长公主非但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还玉成了鸳鸯楼的名声,易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听乐轻青分析,柳眉毛一挑,秀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对她竖起拇指,“郡主外甥媳fù,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那时候鸳鸯楼能有那么多豪门贵胄出入,我们都开心不得了,只有秋老头一个人愁眉不展,就拿你刚才说的话来质问阿捷。” 被他这么一夸奖,乐轻青心里五味杂陈,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又被权斗宫斗谍战剧熏陶了二十多年的有志青年,这点见识还是有的,可她怎么就被易捷锁得死死的,乐轻青问道:“那他怎么说?” “阿捷给秋老头看了一张曲谱,让人把这张曲谱印发下去。” “什么曲谱?” 柳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是该怎么形容,又是倾慕又是崇敬又有几分嫉妒,“就是十年前凤兮尧和长公主合奏的曲子的曲谱。” “啊!”这下子,乐轻青也不得不惊讶,既然凤兮尧是传说级别的人物,那他的曲谱定然也是传说级别的,长公主七岁便可以跟着凤兮尧弹奏曲子,那易捷那时候也不过十岁,他怎么把这曲子记下来的? 柳无奈笑笑,“你相公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记下来。只要他想学什么,他就可以学会,而且不用多长时间就能精进。” 之后的事情,乐轻青可以想见,柳跟她说的也大概如此,长公主果然因为那张曲谱来了。她化名苏月,来找这写曲谱之人,易捷自然很快猜出她就是舒沅公主,舒沅与易捷jiāo往相处,越发爱慕易捷,将与绛霄阁相对着的行云轩买下,鸳鸯楼盛极一时。 但是,其中有一件chā曲柳没有告诉乐轻青,那就是长公主曾向易捷表白,被易捷拒绝了。很快,长公主查出易捷拒绝她是因为易捷喜欢御史离护的女儿离芳若,到御史府里大闹一场。易捷偷偷溜出府的事情也随之暴露,易捷被父亲关在轻言阁足足责罚了两个月,此后,到易捷参军入伍,易捷再也没跟舒沅有过jiāo集,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护易捷,直到那日她在木坊向人宣布再也不会。 “所以,是因为我,易捷跟长公主闹翻了?”乐轻青有些惊讶。 柳微微思忖,阿捷说得对,跟长公主闹翻是早晚的事情,他总要成亲,而无论对象是谁,阿捷一定会保全对方,不让任何人侵犯,只因为对方是他易捷的妻子。 乐轻青一边想一边道:“那你还担心长公主来?” “她来不来,只要她随便表个态,放眼望去,这京中谁还敢租阿捷签了十年的绛霄阁,他明摆着给你出难题,郡主外甥媳fù,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到他了?”柳说着,心里却是给荧心抱不平,阿捷太yīn险了,不罚自己媳fù,倒是抓着媳fù的贴身丫头不放。 乐轻青看了眼柳,也是满心疑惑,她到底什么地方做的让易捷如此不满,要这样找法子惩罚她。 “微时,你上来。”长公主朝着谢微时招招手道。 南野絮颇有嘲弄地看了她一眼,长公主回了他一个甜笑:“你可没有夸我,好久没人夸过我琴弹得好了。” “来,我教你。”长公主让谢微时坐她怀里,以她之手握住谢微时的手拨弄琴弦。 南野絮道:“听说绛霄阁要租出去。” 琴声停了。 南野絮继续道:“十年。” “锵”地一声,谢微时手从长公主手下猛地收回,指腹的血便滴溅在白玉台上。长公主皱着眉弃之如蔽履地将谢微时推开。 谢微时惊恐万分,跪在一边不敢动弹。 长公主站起身来,双臂轻轻一抖,宽大的袖子如流云垂落。灵谣带领三四个内侍将她琴衣脱下,又把锦绣风裙披她身上。 “沅儿何意?”南野絮一手捏着杯子,眼睛瞥向舒沅。 “絮,你不是想听我弹琴吗?去行云轩把我的琴拿回来,过两天,我给你听一曲不一样的。”长公主说的很甜美,好像真的是在跟南野絮小儿女情长地讨价还价。 南野絮将酒一饮而尽,颇有遗憾道:“没你陪我,看来我只能是去赌几把了,灵歌,去提个三五千金票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恢复日更,这几章的信息量会大一点。 喜欢的小天使收藏一下吧~~~爱你们,么么 ☆、追因溯由 乐轻青细细思量,难不成是因为她行礼不够恭敬,暗地里翻白眼给他看见了?还是因为说话的时候不够谦卑小心,他小本本上记她次数了?如果是这些事情惹到了他,他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真的有人!”一个细细的女孩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便听到外面的连续不断的脚步声靠近。 乐轻青与柳对视一眼,柳忽然大喜,道:“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乐轻青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事,便见一群女孩子涌进来,女孩子们环肥燕瘦不一而足,平均年龄也只有十七八岁,有的妆只化了一半,有的衣衫不整,也有些神清气爽但脸上还残留着水汽,一时间绛霄阁里都嚷嚷着“阁主,阁主”的嘤嘤声,直到众女见到只有乐轻青和柳两人的时候,才疑惑着最终把目光投给柳,“柳公子,阁主呢?” 柳没有说话,双手捂着耳朵,提醒乐轻青学他样子,乐轻青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她们口中的阁主,十有八.九就是易捷了,无疑这些都是易捷的小迷妹们。小迷妹们着急上来掰开柳的手,“玉姐就快来了,你赶紧告诉我们阁主在哪里?” 不待柳说话,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霹雳,“都给我滚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众人都手捂着耳朵,乐轻青看过一个常识,说张开嘴巴能防止鼓膜破裂,这时候她也用上了。 声音还没消散,众迷妹们做鸟兽散,耷拉着脑袋脸上都是委屈和不甘一个接一个地出去,一边走着一边柔柔地“哼”一声。 刚经历一声霹雳,现在又是酥骨销魂的柔媚之音,乐轻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难道她就是柳说的红玉坊的主人,浅玉。 浅玉目光温润如玉,她缓缓走近,姿态自是别有一番风韵,可她脸上笑容浅浅,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端庄,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她是那种善解人意的大姐姐,如若不是刚刚亲耳听到她的暴怒之声,乐轻青绝想不到她是那种会暴跳如雷的人。 浅玉就以她面上的笑容向乐轻青浅浅一笑,而后转向柳,她这一转身仿佛已经将乐轻青隔离在另一个空间,她长身玉立在柳面前,又问道:“阁主呢?” 整个鸳鸯楼,柳最怕的就是浅玉的河东狮吼,退后一步跌进扶椅,嘿嘿笑笑道:“阿捷当差,我过来帮他办事。” “你骗谁呢?” “你不信的话,去问郡主,郡主还能骗你吗?” 浅玉转回身来,满眼尽是探究,“模样还说得过去。不过,我听说你除了会点武功之外,琴棋书画一概不通,哦,对了,你会画画,不过,你是真的会吗?” “玉姐!”柳支着扶手站起来。 “着什么急?郡主还没说话,你chā什么嘴?”浅玉一瞥柳,又将目光对准乐轻青。 不管是在柳家还是在木坊,从来没有人对她评头论足过,乐轻青也不回避,回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呦,这脾气,阁主也喜欢吗?” “他喜欢的很。”乐轻青使气道。 浅玉笑笑,尽显妩媚之色,“喜欢到他休假都没告诉你吗?” 乐轻青呆住了,柳接口道:“阿捷真的休假了?” “阁主现在是宫城守卫,擅离职守是要军法处置的。若不是得到确切消息,我才不信阁主会来,这一年间,隔三岔五就有人说阁主来了,要是次次都信,我的客人怎么办?罢了罢了,又是一次狼来了。”浅玉说着,便要离开。 “玉姐姐着什么急,来都来了,不如坐一会儿。”柳拉浅玉入座。 浅玉推开他的手,“我可听说秋老头给这位郡主气得现在还到处找玉摔呢,我不想在这里多待。” 柳神秘笑笑,“玉姐姐知道秋老头是因为什么生气的吗?” “让秋老头生气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 柳忙从桌子下拿出拳头大小圆鼓鼓的瓷瓶,放浅玉眼前晃dàng了,“秋老头的鸳鸯酿,咱们边喝边说?”柳说着,将三盏琉璃杯翻过来。 “要用得上鸳鸯酿来拉拢我,定然事情不简单,柳,把你的小九九收收。”浅玉说着,便走了出去。 “唉!”柳遗憾着叹了口气,“浅玉是为数不多的能跟长公主说上话的人之一,算了,我们自己喝。”说着,斟了一杯推给乐轻青,“尝尝吧,秋老头终其一年只酿这么三瓶。谁要都不给,单单就给阿捷,我们都是从阿捷这里尝到的。” 乐轻青想起易捷那夜醉酒的模样,秋老头知道他酒品那么差吗?恍然间,乐轻青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她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忘了?离芳若!这可是易捷心头白月光、朱砂痣。易捷也太小看她乐轻青了,谁还没个初恋?乐轻青心想这次回去就跟他说清楚,她不会拿这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做文章,日后各自安好。他不就是想要让她安分守己,规规矩矩地做个家庭fù女吗? “秋老头,你们怎么认识他的?”乐轻青记得秋老头说是易捷主动来找他的,三年前易捷在鸳鸯楼闯出名堂,可之前的事情呢?尤其是关于离芳若,柳只字未提,考虑到身份特殊,乐轻青能理解,可是把这些事情一整合,易捷能跟离芳若有关系的时间段应该是在鸳鸯楼之前。 “说起来你可能不大相信,阿捷来找秋老头是为了钱。” 这有什么不信的,拜金主义可是风靡全球,易捷这也算是赶上千禧年的潮流了。乐轻青边在心里吐槽边想,按照柳所说,易捷是整日被关着,他闷得无聊,出去刷个存在可以理解,可若说混迹赌场,还跟赌场老板一起做生意办起鸳鸯楼,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真该让你听浅玉来说这段故事。只有她才能把你相公当年战遍赌场无敌手的风采原滋原味地讲出来。” “易捷,经常赌博吗?” 柳愣了一愣,他忘记了乐轻青是第一次听说关于阿捷的事情,“没有没有,你相公说,有些事一辈子只做一次,那次的赌就是这种事情之一。” “那他一定赢了很多钱,他都做什么了?” “是啊,是赢了很多钱,把秋老头都赢到吐血。”柳说着笑了笑,“之后,他就提出要跟秋老头办一个全京城最大的赌场,就是现在的鸳鸯楼,其他的事情就没有了。” 不,他买了别院,以此来看,乐轻青更坚定了他为难自己跟离芳若有关。 “所以,易捷就是来鸳鸯楼投个资挣个钱。”乐轻青顺着他的话说。 柳笑着摇了摇头,“不止如此,还有别的,郡主不妨猜猜。” 终于说到重点了吗?乐轻青把自己的猜测托出,“逛青楼?” 柳一口酒喷出来,咳了半天才止住,“你可真能想!”说着,将桌上一沓纸扔给她。 “这是什么?”乐轻青翻开,这内容有些熟悉,“易家家规?” 柳一边调整自己,一边点了点头。 “这里怎么会有易家家规?” “你去问你相公啊。他出征前,整个鸳鸯楼都为他祝行,他就在这里一宿不睡觉在这里默家规,几百份几百份地默,垒起来比我还高,这些是剩下的。” “为什么?” “被罚的呗。” 乐轻青想着,易家家规琐碎,她光是看就看的头疼,想到易捷居然写几百份,那不得写吐了。 “他也会被罚吗?”乐轻青问道。 “他?”柳道:“除了他从军的两年和如今这一年之外,据我所知,他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被关在轻言阁。” 乐轻青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连他都会被关到轻言阁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中,更得慢些,喜欢的话,可以先收藏攒着。 爱你们~~~ ☆、贵人想租 “我也搞不懂易家怎么这个样子,不过我有一次亲眼见阿捷从轻言阁出来,真的很惨。让嬷嬷把少爷打成那样,也只有易家能做出这种事来。”柳边说着边叹息摇头。 乐轻青记得荧心被发放回来之初整个人怅然若失的状态,那是过了好久才又调整好的。难不成轻言阁对易捷的责罚可以此观照吗?这样说来,生活在这样规矩森严的家庭,易捷确实也挺惨的,她可以同情他,可是他若想将这些“报复”在她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心儿怎么还不回来?你让她做什么了?” 柳一边把剩下的一点鸳鸯酿沥出来,“找三哥帮咱们挂个牌,招个商。” “柳,这件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你要是不帮我,我也不会怪你。”乐轻青想了想还是把这话说出来。 “我可不觉得,昨日若不是我硬要带你们出去,你们怎么会被他抓住把柄有这么一劫?郡主外甥媳fù,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帮理不帮亲。再说,人也都得罪完了,我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境地,以后我哪里有脸去再见你们?” 乐轻青心中一阵暖流淌过,柳竟然这么义气,“这件事情你有几分把握?” 柳看着乐轻青道:“如果‘他’肯来,那就是十分。” “有贵人相助,你怎么不早说?” 柳无可奈何道:“之前阿捷拒绝过人家,还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来,算是一分希望吧。” “少夫人,舅老爷。”心儿进门行礼,神色惶惶道:“驸马爷来了。” 易捷?不对,在易家只有荧心这么称呼易捷,在京城中就只有一个驸马爷了,南野絮。难道柳说的贵人是他? 乐轻青看了眼柳,想从他脸上寻出答案,只见柳叹气道:“好的不来坏的来啊。” “至少来的不是长公主。”乐轻青心存侥幸。 柳一幅不可与君同的表情,“如果是长公主的话,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驸马爷来,就一分希望都没有了。” 乐轻青一想,是了,不能凭自己的主观臆断来下定论,女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即便长公主对易捷心存怨恨,但那怨恨却是从爱上来的,而南野絮就不一样了,南野絮虽然面上对易捷客客气气,可心里恐怕满满的就都是恶意了。如今,这份恶意却要让她来承担,乐轻青顿觉心累。 此刻,南野絮正从赌坊上来,着灵歌去行云轩抱琴,他则只身到了绛霄阁,“皙晴郡主,好久不见。” 乐轻青正和柳商量着怎么应对他,却见他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南野絮手中握一把折扇,将绛霄阁打量了一番,忽然将目光落在乐轻青脸上,“皙晴郡主不请我坐下吗?” 乐轻青无所谓地说了“请”。 “皙晴郡主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你感到可惜,才刚刚做了不到两个月的阁主夫人,就要失掉这阁楼。” 她倒是很想失掉这阁楼,问题是谁来让她失掉这阁楼,“驸马爷的意思是想要租下绛霄阁吗?” 南野絮轻轻笑笑,嘴角带出一丝慵懒,“如果我说我要呢?” 乐轻青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跟他浪费唇舌,希望他快些走开,听他这么反问,当即跟柳对个眼神,先是疑惑,而后柳面上转喜,直切主题道:“驸马爷有此意,我们立马将此事定下来。” “那我就不要了。”几乎是同一时刻,柳话音刚落,南野絮的话便跟着出口。 乐轻青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想揍他了,柳一边拉住她,向南野絮道:“驸马爷若无此意,还请自便,恕不奉陪了。” “着什么急?就算是按底价一年三百金,这十年下来三千金的租金,你们就这样错过我,恐怕再难找到别家了,不争取一下吗?” 乐轻青和柳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便也没有回应,南野絮站起身来,手指抚了抚桌边,“众所周知,鸳鸯楼前身乃是赌场,绛霄阁主也是赌桌上发的家,既然是要易主,何不一赌见真章呢?” “你们这样沉得住气,不会是等着乾坤赌坊的消息吧?”南野絮朗声说道。 “乾坤赌坊?”乐轻青一边想着这四个字,再看柳,柳脸上的神色已经变了。难不成真让南野絮猜中了? 南野絮轻柔地眯着凤眼,露出他那慵懒的笑容,“不好意思,刚才我在他那里赌了几把,恐怕他现在没什么心思跟你做买卖了。” 柳看了乐轻青一眼,点了点头。乾坤赌坊确实是柳留的一张王牌,当初京城第一大赌坊便是乾坤赌坊,直到鸳鸯楼建起,将第一赌坊的名号夺走。乾坤赌坊的坊主钱老大跟易捷的关系却还可以,三年前听说他要入伍曾提出要买他在鸳鸯楼的绛霄阁,被易捷拒绝了,最近一年中,也曾托柳去跟易捷说租绛霄阁的事情,易捷却都不在意。南野絮既然这样说,一定是已经打消了钱老大租绛霄阁的念头。 “那你说怎么赌?”乐轻青问道。 南野絮将手上折扇打开,折扇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这才对嘛”,再看南野絮脸上竟然是难得的一本正经地神情。 乐轻青心里冷笑,她是该揍他还是该揍他还是该揍他,好在南野絮很快就把折扇合上了,“皙晴郡主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们才是一路人,自降身份去跟那些人求助,只会让你更显得可怜兮兮。” “我不想听说教,你就说怎么赌。” 南野絮笑笑道:“我知道郡主是第一次来鸳鸯楼,还知道郡主从未下过赌桌,不如就由郡主决定赌什么,也显得公平些。” 乐轻青秀眉一挑,“若是我赢了,你就要租下绛霄阁。” “若是我输了,我便租下绛霄阁。”南野絮笑着回道。 南野絮一走,乐轻青便开始向柳取经,才知道原来赌博也分这么多名目,最简单的不是骰子吗?十三点、牌九,乐轻青都听说过,柳摇了摇头,南野絮赌技不是一般的好,玩这些倒不如去赌榜,倒还有一线“生机”。 “赌榜?”乐轻青疑问,又听柳解释,他说了很多,乐轻青还是没听懂,柳道:“比如说一个月前,你和长公主在木坊的jiāo锋,长公主与你是一赔十的赌注,最后长公主送了一你一套金丝楠,所以押长公主的就输了,而押你的就赢十倍。” “我?” “你别惊讶,你的名字现在也在榜上。” 乐轻青跟着柳去看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场景,不过并不是公然的名字,而只是一个小小的替代,用的是“滇”和“月”替代,让乐轻青比较吃惊的是,两边相差并不是很大,还有些人在犹豫是该押那边。 便听一人悄悄提醒,“你没看到驸马爷来做什么了吗?怎么还敢押‘滇’?驸马爷来为长公主取琴,听说长公主要在国宴上演奏凤大家的曲子。” 又听一人冷笑道:“书生气!皇上为什么三年都未设国宴,偏偏郡主来了就又是封号又是国宴的准备?那还不是因为滇王府卓著的军功。” “看见了吧。”柳道:“这是为国宴开的赌榜,到时候可就都看你的了。” “可这也不能一下子就见胜负?” 柳鬼灵精地笑笑,“就是要不一下子见胜负,这样你回去先跟阿捷有个jiāo代,拖延点时间,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 “想好了吗?”南野絮就在一张桌前坐着,身后是一众长公主府的内侍,灵歌在稍微靠前的地方抱着琴侍立。 众人听闻驸马爷说话,顺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乐轻青,京中美色如云,可仍然觉得此女身上有一种光彩夺目的气质,便有出入过长公主木坊之宴的提醒,这位就是皙晴郡主。 乐轻青想了想柳的话不无道理,“我跟你赌榜。” 南野絮一点都不意外,“好。” 听说驸马爷和皙晴郡主要赌榜都是一惊,从来没有赌榜上的人自己来参加赌榜的。他们这是要开创鸳鸯楼赌榜的第一遭,便更多人聚来,都来看皙晴郡主是要押哪方? 南野絮一伸手,内侍将大把的金票递在他手上。乐轻青对金票没有概念,只听这众人的惊呼声便猜出数额惊人,柳低声道,估计有一万。乐轻青在郡主的记忆中读取,滇王府三年的军饷也不过一万金。 南野絮向来一掷千金,这些金票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郡主押那边?” 乐轻青回过神来,她自然是没有那么多钱,柳提醒道她,只是拖延时间而已,不要太在意。 乐轻青是不想在意,可是那么多双目光都在她身上,她还是有些紧张,而且她要押谁呢?正在她左右为难之时,忽然赌坊透出大片光来,一阵清风吹进,便见一人趁光缓缓行进,再走近时,撇开日光,终于看清楚,这人浑身挡不住的雍容气质,他玉冠束发,身材颀长,相貌……,乐轻青看着他唇上一撇胡子,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淳王。”南野絮看了一眼,也不起身,便说道。 众人一听这就是淳王,都躬身作揖,乐轻青注意到这时候南野絮却是一脸不想搭理的笑意。 淳王笑笑,“驸马好雅兴。”又向乐轻青道:“可是皙晴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爱你们(?? ?(???c) ☆、峰回路转 “郡主不用惊讶,一年前,滇王到京中时,我有幸到驿站拜访,那时候见过郡主一面,不过郡主不曾记得我罢了。”淳王目光暖暖,笑得温和。 一年前?乐轻青想起来,就是郡主女扮男装陪滇王进京述职,也是郡主对易捷一见钟情的时候。郡主这个大花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给她留下,乐轻青一边抱怨,虽然看淳王的意思不像有恶意,可是乐轻青也不能确定,便只对他颔首笑了笑,算作回礼。 “据我所知,淳王是贵人多忙,不知道今日怎么也有闲情到这鸳鸯楼打发时间?”南野絮暂将赌榜的事情放一边问道。 “驸马真是了解我,我确实不是为了闲情,来此,其实是为讨债来的。”淳王说的郑重其事。 “哦?”南野絮把折扇展开,不过不是“这才对嘛”而是一幅山水图画,与他一袭浅衣正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配,“不知是谁人欠了淳王的债,竟然得淳王亲自上门来要。” 淳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楼上,“不瞒你说,昔日绛霄阁主与我有一段渊源,可时间久了,他好似忘了,我听说绛霄阁即将出租,便来看看,其实就是向他讨债的。” 跟易捷讨债?乐轻青看了眼柳,柳同样一脸问号,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南野絮眼中露出一丝精光,一晃而逝,随着将折扇合上,看着淳王道:“原来如此,那我可否有幸听听,淳王是要怎么讨债?” “我听说落叶归根,池鱼思旧渊,绛霄阁主对着绛霄阁定然也有说不尽的情思,人做得越狠说的越绝,不过是心里想得越厉害,越是想切断这份情意,越说明在乎,如今他一租十年,估计也是这个意思,那我就报复他一下,把此处租下,再不让他归于此处,让他这十年间只能远观不可近身,我这讨债之法是不是也是一绝?” 淳王的话一语双关,混迹鸳鸯楼的人都听得明白,所谓说的越决绝,不就是暗指长公主对易捷放的狠话吗? 只见南野絮将折扇在虎口轻敲两下,“妙啊!淳王可真是用心良苦,我实在是佩服佩服。” 乐轻青听着二人说话,越来越头昏脑胀,易捷到底是有多少“仇家”?不对,淳王的意思是,他要租绛霄阁?淳王跟跟南野絮可不一样,乐轻青听说过淳王这个人在舒国有贤王之誉,应该不会出尔反尔,乐轻青与柳对视一眼,又见连一直郁郁不安的心儿满目欣喜地与他们jiāo汇眼神,心中转喜。 “不过如此一来,鸳鸯楼可就少了一场好戏。”南野絮瞥一眼乐轻青颇有遗憾地说。 自然,如果淳王要租绛霄阁的话,她就不必跟南野絮押赌榜,幸福来得未免太突然,乐轻青把目光转向淳王。 侍卫递一沓金票在桌上,淳王道:“这里是五千金,郡主如果要加价的话,我可以差人回去再取。” 乐轻青没那么大野心,“不加价,不加价,就这么定了。” 谁能想到几经峰回路转,这事情真的给他们办成了。接下来繁琐的jiāo易程序,就都是柳的事情。虽然还是避免不了要被秋老头哼几鼻子,可是柳知道相比于让众人拾柴逼秋老头就范,淳王这一把火可是烧的要更旺些,绛霄阁若易主为淳王,那比起阿捷在,只会有好无坏。可是,淳王来此的目的毫无避讳,他就是来拉拢阿捷的。柳想着,又为外甥担心起来。 乐轻青还沉醉在淳王租下绛霄阁的喜悦中,南野絮站起身来,“在赌坊不输钱反倒赢钱,真是没劲。” 别人都盼着赢钱,他却想着输钱?有钱人的脑回路乐轻青不懂,便见南野絮站起来将那沓金票看也没看地扔到“滇”字牌下,“既然是赌,总该有输的一方,皙晴郡主以为我说的对吗?”说罢,他没有一丝犹豫,转身便走出去。 他押在了她的名牌下?乐轻青惊讶万分,他的意思是明知道她要输所以押了她?有钱还真是任xìng。再看那些看热闹的赌徒们,脸上的表情不一而足,是啊,那可是一万金,南野絮就这样拿它打水漂了。 淳王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绛霄阁马上就在我名下了,驸马不想上去喝两杯再走吗?” 南野絮头也没回,话也没回,身后一众内侍渐渐将他的身形遮住。 “皙晴郡主可着急回府?不然的话,倒是可以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对于别人的邀请,乐轻青本能是拒绝的,可是这可是刚刚帮她解决了一大难题的金主,她沉默了片刻,最后决定答应。 本来乐轻青很谨慎小心地说话应答,可淳王仿佛能看懂她的心思般,尽谈些利害无攸的闲题。尤其是说起京都小吃,乐轻青是个爱零食的人,以前在家里也常常自己烧个烤啊,撸个串啊,乐轻青还埋怨了自己一把,无聊可以自己做几样垃圾食品练练手嘛。 总之,跟他谈话,乐轻青很是畅快,好久没这么淋漓尽致跟人说过话了,这还是第一次除了柳、荧心之外的人给她介绍京都介绍她本早应该知道却因为易捷对她的束缚而无法了解接触的事情。 乐轻青忽然发现,她真的被易捷关得太久关得太严实了,此前她从未觉得有何不妥,还一心约束自己想要融入易家,遵守各项家规让自己言行举止不逾矩,这些天适应着居然还自得其乐起来。闭门造车,愚民教化啊,乐轻青庆幸自己接受了淳王邀请,否则她此番回到易家,定然还是要被灌输家规洗脑。 柳回来的时候,见二人相谈甚欢,心中不免有些疑问,将租契jiāo给淳王时,便使眼色提醒乐轻青该回家了,心儿更是已经将面纱拿在手中。 乐轻青却好似没有注意到柳的微表情,对于心儿的举动她更是心里压着火没得发泄,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在她回到那个牢笼之前,她要问清楚这件事情,“淳王可否告知,淳王与外子因何事结怨?” 淳王哈哈一笑,“那句话我是随意出口搪塞驸马的,郡主不必挂在心上。” 乐轻青又想问时,便见淳王停住笑意,道:“郡主为何不问我,一年前去拜会滇王所为何事?” 乐轻青愣住了,淳王道:“其实我并没有去,也是随意出口搪塞郡主的。” “一年以前,我还在越州,那里山秀水美,风烟如画,这个时节正是树下饮酒等落花的好时节。”说着淳王眸中有了一道别样光束,是怀恋,是不舍,也可能是无奈。 哪里用一年以前,放在四十天前,她乐轻青还是爹疼娘爱哥哥宠,虽然偶然小资情调上来发个呆忧个郁,但总体而言,她乐观积极,对未来憧憬,对学长的回复充满期待的女大学生。而如今,却困在易捷的魔掌之下毫无人身自由可言,乐轻青想着,悲愤的心情一触即发,“饮酒!” 柳被她吓了一跳,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只见她满目萧索,就差两眼泪汪汪了,一边琢磨着如何让她赶紧回府,便见淳王的侍卫已经呈酒菜上来。 乐轻青看也不看,把着酒壶便与淳王对饮起来。柳心道不好,吩咐心儿快去找玉坊找三舅老爷拿些醒酒汤、醒酒yào什么的。 “郡主不亏是滇王府中人,果然够豪爽。”淳王见乐轻青接连几杯抬手就干,也是一惊。 乐轻青只是满腹的委屈无人可说,闷声不说话只喝酒,不一会儿双颊泛红,眼神也迷离起来,“柳,你怎么不喝?”她说着话,手指已经不知道指在何方,她的眼中有一二三四五个柳,从左往右又从右往左一一数去,笑着道。 柳听说军旅之人都有一定酒量,便只当是她能撑一阵子,没想到竟然醉的这么快,“我喝我喝。”柳顺着她的话,把她手边的酒壶拿走。 “这才对,酒是泛忧物,酒能解千愁。”乐轻青把空杯举起,饮了一杯空气而不自知地吟诵道:“但愿长醉不愿醒。” 淳王脸上也多了一丝醉意,但神智还清醒,向柳道:“郡主不可再喝了。” “谁说我不能再喝?”乐轻青忽然恼怒,摇摇yù坠地站起来淳王面前的酒壶猛地一把夺走,仰头便倒入口中,喝罢手背一抹绛唇,醉眼朦胧地一笑,便摔在椅上。 柳眼珠一转,与乐轻青耳语道:“咱们还要回去看荧心呢,是不是?” “荧心?哦,对,我没有忘,我们终于把绛霄阁租出去了,将功赎罪嘛。”乐轻青拉着调子说道。柳脸色一变,看了眼淳王,想提醒乐轻青不可再说,可是醉酒的人多半都有这毛病,就是话不能开头,一旦开头就停不下来,乐轻青第一遭喝醉,也没能免俗,她接着道:“荧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我答应郡主也答应我自己要好好待你,易捷他就是个贱人,他要是再敢罚你,我就,我就,就休了他。” 柳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想让她赶紧闭嘴,却听一阵嚷嚷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柳记得以前只有阿捷在绛霄阁的时候才会引起这样的轰动。忽然门被推开,便见心儿忐忐忑忑地低着头退在一旁,而后易捷就走了进来。 ☆、绛霄阁主 “阿捷。”看见易捷,柳脸上有点挂不住,便站了起来,又看乐轻青半边脸压在桌上还在往嘴里一杯接着一杯地送酒,淳王又在跟前,他要怎么跟外甥解释这件事。 易捷指着心儿去扶乐轻青,心儿低声央求道:“少夫人,别喝了,少爷来接您回府。” 乐轻青好似听懂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狠狠道:“别叫我少夫人,我叫乐轻青,乐轻青!”可能是说得太过用力,忽然被酒水呛到,她一边咳嗽,酒水溅洒了一脸,心儿拿出绢帕来为她擦拭,但心儿发现,少夫人脸上不只是酒,那热泪滚滚由她半睁半闭的眸中奔涌而出,不一会儿便把绢帕湿透了。 乐轻青脸上痒痒,想把心儿推开,偏偏身上乏力,没把心儿推开自己倒从椅上倒下,心儿急去扶,便见得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少夫人从腋下拖起,看是少爷,心儿便侍立一侧,等候吩咐。 “心儿,我让你找的解酒汤呢?”柳终于找到chā话的机会,郡主外甥媳fù醉成这个样子出去,恐怕于她在易家的处境只会更不好过。这个时候,柳晗还是本能地不愿意相信是外甥用家法束缚郡主。 心儿被柳晗一语惊醒,忙从腰间拿出一包yào来,便掺在水里,等着给少夫人喂。 易捷把簪松鬓乱、一身酒气的乐轻青定在椅上,等她不再咳的时候,才低下腰微声道:“你醉了,我带你回府。” “都说了我没醉,我没有比现在更清醒。”乐轻青指着这张在她眼中重叠了几层却仍不乏俊逸的面容,语带嘲讽道:“易捷,你少装了,有意思吗?你长的是好看,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他妈一天到晚绷着张脸给谁看啊,耍酷玩blue,你以为你偶像剧男主角啊,我要是编剧,就让你半身不遂,扇你耳光到面瘫。”乐轻青顺口说着这些话,眼中的泪水又不觉而下,呜咽着道:“你还打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打过我,你见我第一面就打我,还美其名曰是家规,哪家家规这么变态?你被嬷嬷打过那么多次,不也还出来混鸳鸯楼吗?你说你喜欢离芳若你就去找她啊,大不了你们私……” 柳晗听到乐轻青当着淳王的面如此口不择言,心里捏着一把汗,便见易捷出手,干脆利落的一掌侧砍乐轻青肩头,乐轻青的话戛然而止,沉沉跌到易捷怀里昏睡过去。 易捷将手收回来,其实他还蛮想听听她要说什么,如果不是淳王和小舅在这里的话。 “让淳王见笑了。”易捷淡淡向淳王看了一眼,又向柳道:“小舅可否帮我去备马车?” 柳还能说什么呢?他把外甥被责罚的事情透露给外甥媳fù,一定会被外甥抱怨的,他只想赶紧避开这个场合,日后有的是时间,再慢慢跟外甥解释。 一开门,柳才发现外面已经被侍卫们围得密不透风,看样子是淳王府的。难怪能这么安静。不过,他本就对淳王租下绛霄阁有疑问,这时候更不能不怀疑淳王所说的“讨债”的涵义。 姐夫对阿捷控制得很严,小时候只以为是易家家教所致,长大以后再看,姐夫根本就是有意不让他跟人接触,不论是王宫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如果不是阿捷自己老往外跑,他现如今依旧是那个孤僻成xìng不言不语的阿捷。说他跟淳王有什么关系,那莫过于他拦御驾被刚从越州召回的淳王救下。 那件事情,柳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还是浅玉从长公主那里听说又传到他耳中。易捷从未向他提起过,他自然也就没提过这话头。不过他被姐夫关家里了一阵子,那段时间柳晗有去找过他,得知又被关轻言阁了,柳晗还调笑过他,别人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他倒是反过个来了。再之后他就买下别院,出任宫城守卫,直到如今。 柳回头看了一眼,阿捷既然来了,一定就有他的办法,又见心儿退出门外,也是与他一样被这些侍卫惊了一下,柳向心儿示意让她等着不要心慌,便下楼去。 “好久不见。”淳王一脸从容向易捷道。 易捷与他刚进来时候一样,依旧不慌不忙,这时正把醒酒yào送进依偎在他怀中的乐轻青嘴里。 “高行。”淳王一声喝止,身后的侍卫退了回去,高行自小就跟在淳王身边,越州也好,京都也罢,他都未曾离开王爷一步,此时见易捷对王爷的话如此怠慢,便想出手教训。 “我能帮王爷做的事情已经做了,王爷答应过我只一次。”易捷把空杯放下,看着淳王道。 “酒楼上那场刺杀是我疏忽了,确实怪不到你。” “王爷知道就好。”易捷说着,将乐轻青揽入手臂,正要站起时,只听高行厉声道:“王爷可是救过你一命,你就这样报答王爷吗?” 易捷丝毫不为所动地站起身来,对着淳王笑了笑没说话,淳王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他让人难以琢磨,当初救下他时,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却又很熟悉的气质,后来得知是太傅之子,才惊觉自己无意中就赚到了一枚好棋子,本以为他会感激涕零,没想到他竟然毫无表示。最后答应会设计一次机会杀掉舒辰溪,好似还是因为不耐烦淳王府的人多次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他。 淳王知道这样的人,逼是没有用的,你要他结草衔环感恩戴德根本就没有意义,不过,高行这句话正也是自己想问的,便由着问出来,没想到易捷竟然只看着自己笑了笑,不回答。这无疑更是无礼之举,高行为自家王爷救了一个白眼狼而不值,又想出头时被淳王摆手止住。 淳王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回了他一个笑容,易捷一触到他的目光便避开,笑意阑珊地踏出步子往门外去。 “王爷就这么让他走了?”高行有点不可置信,他们又出钱又布置人力,本以为这一次怎么着都要让易捷有所表示,没想到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让他走了。 “他很聪明,他明白我的意思。” “王爷。”高行不明白,退后一步躬身伏耳请教。 “舒辰溪已经在打听他的底细了,虽然本王与舒辰溪不两立,可他求贤若渴也能知人善用却是真的,他如今得知有如此人才在跟前却没有被重用,一定会找名目给易捷施展。” “王爷是说国宴?” “有进步。”淳王赞了一句,又道:“京都一直以来文强武弱,否则三年前也不至于差点就被鬲国端了宫城,舒国第一军武远在滇王府,咱们手下的越州军他又忌惮,不过他忌惮的也没错。禁军建了三年,刚刚顾上京畿守卫,舒辰溪手下正缺武将。听说他近日叫司马戈选了几个身手矫健的禁卫军,没猜错的话,就是给易捷做试金石也是垫脚石的。” “所以王爷是想提前一步拉拢他到我们这边。” “也不尽然,舒辰溪既然查他底细,自然知道本王曾救过他,又兴师动众地与他在鸳鸯楼相见。本王这样做也是给他点压力,让舒辰溪对他猜忌,不敢轻易用他。” 高启心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眉头忽然又皱起来。 “你还有疑问?” “属下只是觉得,易捷这个人深不可测,恐怕难为王爷所用。” “这还用你说?”淳王轻轻一笑,抬手抚了抚唇上短髭。 那可是易正教导出来的人,当年母妃便曾求父皇让易正做自己的启蒙老师,那时舒辰溪还在襁褓之中,可最后易正还是选了舒辰溪,就因为他的母亲是皇后吗? 易家在舒国是很特殊的存在,当初舒国方一建立,□□皇帝便给了易家尊崇地位,可易家低调到尘埃里,如果不是□□皇帝给了个太傅的职位,仿佛京中都要不知道有这户人家。这两代的太傅家史,按理说易捷的命途也该和他父亲一样,伴读太子而后一步步升任,最后官止太傅,延续这既不成文又顺理成章的传统。可他偏偏没有,易正把他藏了十七年,终究没能藏住。 淳王看着楼下繁闹的街道,易捷目不斜视地一路抱妻子送到马车上。 “去查一下那个叫离芳若的。”易捷连她不满家规都无所谓,却被这个名字触动。 “是。”高行领命下去。 淳王将放在桌上的租契拿起,欣赏过那逸迹遒劲的笔力后,将目光落在红色印章上,“绛霄阁主。”淳王默念前两个字,数遍之后泛起一丝笑容。 他果然选对了人,易捷不愧是易正的儿子,只是易太傅,这一次,你是选你儿子,还是选舒辰溪。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好爱你们的我~~~ ☆、兵不厌诈 这世上的事情真是难预料得很,没想到这一次出门,她还是回到了这张床上,不一样的是,这会她不是昏睡,她很清醒,她要等待接下来易捷承诺的对她的责罚。 这都得益于舅舅家的解酒yào,让她很快地从醉酒状态中清醒过来。那yào效真是绝了,说实在的,易捷那晚醉酒怎么就没人去找解酒yào给他服下,她也用不着那么快就失身于他。 在马车上时,易捷与她面对面坐着,依旧不言不语。乐轻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问他荧心怎么样了,又怕本来没事,让她这幅样子引得易捷迁怒。 她虽然算不得狼狈不堪,却也离那不远了,心儿给她挂了好几个香囊,依旧遮不住她混身上下的酒气。 “你还记得你醉时说的话吗?”易捷问她。 乐轻青心一横,她说不记得他就能放过她了吗?“记得一些。” “一些?”易捷笑了笑。 乐轻青心想他已经在脑子里搜寻家规名目,打算着按哪一条对她处罚了吗?“绛霄阁租出去了。” “我知道。”易捷回道。 “你要怎么处罚我,我都没话说,只是算我求你,虽然在你看来,我连求你的资格都没有,但我还是求你,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如你所愿。”易捷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说道。 听闻他要答应降罚于她,乐轻青竟然松了口气。 易捷无所谓地靠在一侧闭上眼睛,他好似很累的样子。微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这张俊逸的面庞下到底藏着一个什么样的脑子?乐轻青心想他会怎么惩罚自己呢?家规里的惩罚其实也不过几种,禁足罚抄写,罚跪轻言阁,再则就是鞭笞,再严重是打一顿逐出家门。 忽然易捷的眼睛睁开了,见她看着自己,露出一丝笑意,“你在想我会怎么责罚你吗?” 乐轻青错愕。 “你会知道的。”易捷说罢又闭上眼睛。 他说的那样轻松,那样轻易,乐轻青不自禁地想起柳说易捷经常会被关在轻言阁里责罚,还说他会被打的很惨,媳fù熬成婆,少爷熬成老爷,易家可真是会玩。不过,乐轻青并没有后悔向易捷请责,如果只有这样一种办法能让无辜的人免责。 只是接下来,她便要开始策划如何让自己脱离这片苦海,两天后的国宴,就是她的机会,她必须要把握住。 易捷一路把乐轻青抱回卧室,jiāo代了心儿、尹儿闭门之后,便留她一个人在床上等着。 “郡主。”乐轻青听到荧心的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 “荧心,你没事吧。”乐轻青光着脚丫子跑到窗边,回来之后她还没见到过荧心。 “我没事。”荧心说着,隔了一会儿问道:“郡主,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乐轻青没有说谎,她确实没事,在床上安稳地躺着这难道也算是有事吗? “郡主何必骗我。”荧心语带哽咽,“驸马已经下命将此屋封闭了。” 易捷所谓的责罚就是把她封在这间屋子里吗?禁足?这么简单?“没事,封了就封了。荧心你小心被他看到。”乐轻青安慰荧心道。 荧心恍然擦了擦眼泪,从缝隙中送了两块点心进去,人就没了踪影。 乐轻青接到这点心,苦笑一声,易捷把屋子封了,难不成还要饿死她吗?看这时辰也又到饭点了,可惜她没什么食yù,将点心放桌上又回到床上。 乐轻青睡下,大约半夜的时候她被饿醒,荧心给她的两块点心还在桌上放着,屋里黑漆漆一片,乐轻青摸索着将点心找到,易家瞎讲究,什么过时不食,那要这些点心还有什么用?乐轻青便吐槽,靠在一张桌下细细咀嚼。 一日过去,这间屋子还是无人光顾,乐轻青有点明白荧心给她送点心的意思了,易捷没打算给她饭吃。 这里安静地如一池死水,精神折磨远要比ròu体折磨更让人奔溃,论这些手段,易捷比轻言阁的嬷嬷高明得多,难怪他一点都不怯轻言阁。乐轻青想着,她也不怯这安静,当初她穿越到这个陌生时空,面对着这些陌生的面孔,她那时的心慌意乱远要比现在更甚。 不知道为什么,乐轻青有种感觉,易捷一定会来,不是这一刻,就是下一刻。而她能做的就是耐心下来等待,想对付他的策略。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乐轻青实在睡不着,遮光帘后大片大片的月光透进来,她把帘子拉开,望着这轮古时月,遥想另一个时代的亲人们,抛却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乐轻青想得却是另一首重阳节的,“遍chā茱萸少一人。” 后天就是国宴,易捷最多也就关她到后天而已,这轮由残缺渐渐圆满的月,将要见证她与易捷最后的绝裂。乐轻青心意已决。 易捷来时,乐轻青睡在地上,她守着月看了整夜,黎明时分才睡着,听到声音后便醒来。易捷身后带了两个嬷嬷,其中一个将藤鞭恭敬地放在架上,之后易捷挥手让二人离开。 “可知错?”易捷一副执法者的口吻。 乐轻青点了点头。 易捷轻轻一笑,“说。” “酒后失言。” “说完整。” 乐轻青忍了忍,“fù乐氏,酒后失言,有请夫君责罚,不敢有怨。” 易捷听后,顿了顿,道:“你现在逆来顺受,是想明天在国宴上向皇上禀明跟我决断关系吧?” 乐轻青看了他一眼,易捷眼中的笑意充满了嘲弄。 “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反正我已经这么认定了。”易捷说着,从架上将藤鞭拿在手里。 乐轻青有种幻灭感,只听易捷又轻轻地吐出两字,“俯身。” 被打还要让打的人打得顺手来表现被责罚心甘情愿,这才是是真正的侮辱。两个人一高一低的目光相接,乐轻青俯下身去,不过她并不是等待易捷的鞭子落在她身上,她迅速从桌下抽出一柄短刃,而后反身回来,将锋刃对着易捷。 易捷不慌不忙地将藤鞭放回架上,“这才对,总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我还以为我娶的不是滇王府郡主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井底之蛙,你才没见过世面!”乐轻青反唇相讥,她的锋刃离易捷不到一臂,现在他的命就在她手里,她怎么还能忍得了被他羞辱。 “难怪滇王府这么多年还依旧驻守西南,真是家传的鲁莽。”易捷淡淡摇头,忽而看着乐轻青道:“你忘了荧心吗?” “你把荧心怎么了?” “有意思。”易捷抿着嘴露出一丝笑意,“我说滇王府的时候你不生气,一提到荧心,就跟踩了你尾巴似的。” 那是当然,滇王府于她就是个象征xìng的存在,而荧心是她实实在在能抓的住,碰得着的大活人。当然她不能这么说,乐轻青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你不是说可以与我和离吗?你马上写和离书,放我和荧心走。” “可否满意?”易捷将一张纸抖开,展在乐轻青面前,上面大写和离书三个字。 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乐轻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份写得整整齐齐的和离书,底下有易捷的落款,货真价实。 “很好!”乐轻青点点头,一脸冷傲。 她要去拿时,易捷忽然双手相合,将和离书揉在掌间,等他把手拿开的时候,和离书已经碎碎成细屑。 “你耍我?”乐轻青将锋刃推上前,指在他胸膛。 “兵法有云:兵不厌诈。我答应写和离书给你,便写给你,是你没本事把它拿到手而已。” “你一诺千金的名号也是靠着这‘兵不厌诈’赚来的吗?欺世盗名!”乐轻青讥讽他道。 易捷没有说话,站起身来,乐轻青的锋刃滑向他腹部。 “别动,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乐轻青稍稍用力,短刃穿破他的衣服。 “你真以为你杀的了我?”易捷反问。 老虎不发威还真被当成是病猫,乐轻青没杀过人,可郡主是手刃过敌人的,那血脉贲张的记忆她也为之惊心,乐轻青狠了狠心,刺下去。 易捷没什么反应地低头看着她,乐轻青才发觉她并没有刺进去,再怎么用力易捷的身子仿佛铁板一块,将他衣服刮开,才发觉里面有一件密度很高的防护衣。 “看够了没?” 乐轻青抬起头,有些尴尬,不过,他脖子上可没有防护衣,乐轻青的手臂猛地举起,她以为已经很快了,可还没举过易捷肩上,便给易捷挡住,他只用一只手就把她手中的匕首卸下来。 易捷把匕首放在桌上,将藤鞭再一次拿在手里,“跪下,俯身。” “不。”乐轻青沉声拒绝,“我有没有错你最清楚了,你不也是被这家法拘系了多年?你自己深受其害,现如今又把这强加在我身上,你们易家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地传承这种固步自封灭绝人xìng的变态家学吗?” “啪!”易捷将这第一鞭摔在乐轻青脸上,乐轻青洁如明月的脸上顿时添了一道血痕,这道血痕由鬓间到颌下,慢慢地淌出血来,将她半边脸染红。 作者有话要说:  在修文呢……爱你们的我…… ☆、祸不单行 乐轻青眼睛一闪,泪水从她眼中直直滴落在地上,她发现她是真的不了解易捷,他居然可以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烫热的脸颊疼痛过后又痒痒的,她伸手去摸时,易捷再次出手,鞭梢撩过她洁净的玉臂将她的手打落,又是一道红痕。 “跪好。”易捷好似对她的容貌被他毁掉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是在意对方是否符合他的心意,有否满足他的要求。 乐轻青心想如果这次她手中有匕首她一定毫不犹疑地刺进他心窝里,而不是轻轻试探着扎在他小腹,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定了定神,一边装着下跪眼睛却瞄着桌上的匕首。这些细小的举动在易捷看来好似儿戏般,他也不急忙,只提前一步把匕首拿走,让乐轻青深深感受一把什么叫功亏一篑,什么是咫尺天涯。 在乐轻青觉得没有比此刻更恨他的时候,易捷毫不留情地将她按着跪在地上,乐轻青被他强大的力压在背上,只好双手撑着地,终于满足了易捷的要求。 “你到底要怎样?”乐轻青问道。 易捷看着手中藤鞭又看了一眼侧着脸对他怒目而视的乐轻青,“是你求我将责罚降在你身上,该我问你,你要怎么样?” 乐轻青竟然被他逼得说不出话来,是,是她求他把责罚将在她身上,她是觉得他对自己不会像对别人那么狠吗?她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门忽地打开,光透进了,便听到外面嬷嬷们低声喊夫人。有几个嬷嬷探出头来,见少夫人俯身跪在地上,又把头缩了回去。 易夫人是第一次见儿子执行家法,虽然不是在轻言阁,但还搞得挺正式的,见到母亲大人来了,易捷看了一眼乐轻青示意她可以直起身子,而后把藤鞭放回架上。 “青青犯什么错了,值得你这么大张旗鼓?”易夫人擦过儿子恭敬的礼节径直去扶儿媳。 没等到易捷回答,易夫人便看到乐轻青脸侧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啊”了一声,而后又看一眼易捷,眼中都是愤怒,她狠狠指着易捷叹了口气又落下去。 荧心就跟在后面易夫人身后,看到郡主红肿了的脸,捂着嘴,泪水决堤,那可是郡主,是她舍了自己的命也要保护的郡主。 “荧心你先下去。”易夫人下命。 荧心看了眼乐轻青,乐轻青示意她下去,她才下去。 “青青,让我看看。”易夫人柔软的手捧着乐轻青一边完好无缺的脸。 乐轻青顺着她的意思把脸侧过去。易夫人看着如此白皙娇嫩的皮肤,他怎么下得去手?又见这伤痕锋利,出血的地方离鬓角近,其它地方只是红肿,向易捷道:“你知道该去哪里跪着,没我话不许起来。” 易捷也不分辩,施了礼下去。 易夫人亲自为乐轻青拭去脸上的血迹,又让丘嬷嬷回主院里去取一种伤yào,易夫人没说叫什么名字,只说虽然好得慢些,可保养的好就不会留疤,“青青,千万记得,不要用手触碰。”至于说到易捷,易夫人以“逆子”相称,而后便没有而后了。见乐轻青情绪稳定,也没有什么怨怼之言,易夫人又安抚了一会,之后,出门jiāo代了荧心几句话,荧心才进来。 荧心不敢对着郡主哭,怕郡主情绪被她带动,万一触碰到伤处,会留下疤痕,她见识过易家的伤yào,确实有抹痕的功效。但她肩上的烙印却是无法除掉的,那是轻言阁故意对她留下,以示惩戒。 两个人一坐一站,荧心觉察出郡主好似过于平静了些,“郡主?” 乐轻青对着镜子看这道涂了yào膏的血痕,她心里想的却是易捷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易夫人他对她施罚的前因后果,易捷说的没错,罚是她甘愿领受的,虽然说伤了颜面,可按照他们易家的规矩来言,是不能有怨。至于易夫人,她整整被关了两夜一天,易夫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其中多多少少易夫人授意默许。母子情深,哪有母亲不护着儿子的,易夫人气的只是易捷将这鞭子打在她脸上而已,若是别的看不见的地方,易夫人也只会装作看不见。 都是把戏。 易捷,他不想去参加国宴。乐轻青最后把这个结论得出。易夫人也是因为易捷伤了她的脸所以不能参加国宴而生气罚他。为什么呢? “荧心,你说他为什么不想参加国宴?”乐轻青站起来坐回到床上。 荧心愣了一愣,郡主口中的“他”,荧心知道郡主一定被驸马伤透了,所以连他的名字都不愿说出口,郡主想得或许没错,驸马是要跟郡主一起去赴国宴,郡主脸上有了伤,不管是于郡主而言还是于易家来看,不去国宴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郡主这个问题,荧心确实回答不了。 “郡主。”荧心回答不了,便低声叫她一声应和。 乐轻青微微笑笑,把荧心拉到床上跟她一起坐着,“荧心,改天带你去鸳鸯楼吧。” 荧心又愣住了,“郡主,你……”说着,荧心把手试探着要往乐轻青的额头上放,郡主不会是受刺激了吧。 乐轻青把她的手拿开,“我说真的呢。”说着便躺了下来,又道:“说起来,这几天,小,柳有来吗?” 荧心不敢反驳她,正想顺着她答应又听她问起柳,便接着话说:“没有,听说最近他忙生意。” “你记不记得他给咱们讲他去给贵妃娘娘的哥哥的小妾送红鸡蛋的事情,我记得那时候你笑得可开心了,你给我讲讲吧。” 荧心听她记得这么清,想也是,转移一下注意力,便开始说起来,两个人说说笑笑,互相纠正哪里说的不对,过了一阵子,两个人又陷入沉默中。 荧心想说些什么,可是她一想就想到自己身为郡主的贴身侍女却不能保护好郡主,心有愧疚。 “荧心,你想回家吗?” 回滇王府,当然想了,说不想怎么可能,荧心道:“想。” “我也想。”乐轻青说。 “可是,荧心跟了郡主之后,只要有郡主在的地方,就都是我的落脚之处。” …… 轻言阁。 “易捷,你可真下的去手。”一个身着月白束身衣的窈窕身影迎风而立,面向着那座废弃已久的离园,她不怕被人看到她手里一柄长长的剑,稍带炫耀的样子与她的长剑摆造型。 听到这话,易捷没有去看对方,而是侧了侧身子就近拉了一个蒲团坐着靠在墙角。 “跪好了!怎么,只许你让人家跪,你自己怎么不跪好?”那声音带着责问的口气。 易捷还是不搭理。 “我可不是来给你望风的,我说完就走。”说着又气愤道:“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能不能给个反应,吱一个也行。” “我听着,你说。” “叶渊听说你把绛霄阁租给淳王很是不满,问你是不是真的跟淳王有一腿。” 对于对方故作的笑料,易捷没有反应,还在等着对方的下文。 “易捷,你要是再这样一句话也不说我可就走了。我客人多了去了,懒得给你们做信使,又没有多少酬劳可以挣,还尽看你们眼色了,就拿那个郡主来说吧,你要是舍不得打就别那么下狠手啊,下了……” “没有。”易捷说。 “别打断我说话,你不知道我最讨厌人打断我说话了,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下了狠手你就别后悔啊。你这么些年,就是给长公主还有我红玉坊那些小丫头片子给惯坏了,尤其是舒远那傻丫头,她要是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恐怕不会比这郡主更少恨你一点。你就没见过女人恨起人来是什么样子的,我建议你现在回去看看郡主,那风平浪静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跟侍女聊天谈笑的样子。好了,你可以说了。” “没有。” “我也跟他说了没有,我要是你我也选南野絮,至于舒沅,易捷,事成之后,你有想过舒沅会怎么样吗?她现在在舒国这么胡来,等南野絮回到鬲国,她能有好果子吃吗?从第一眼见他对舒沅唯命是从的样子,我就觉得这人是个狠角色。” “浅玉,你今天话格外多。”易捷终于看了她一眼。 “能蒙你一瞥,我乐意。” “叶渊没回来。”易捷收回了目光。 “你猜到了?” 易捷将腿支起来从一只靴子里抽出一支小箭,弹向浅玉,浅玉接住了将上面的纸条展开,“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用了这么一个办法。” “不过,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非要给人家毁容才行吗?你知道女孩子对容貌很看重的。”浅玉想了想,又道:“比如说,你去,哦对,易太傅会猜疑的,易大公子,你可是前有狼后有虎。做女人累,做易家的女人更累,做易大公子的女人是累上加累,遵守个破家规也就算了,还要在必要时刻被易大公子拉去垫个背……” “我娘来了。”易捷的话音未落,浅玉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边修文边更新,一定会更到完结的,谢谢你们~~~么么~~~ ☆、夜路难行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乐轻青望着窗外明月,脑子里冒出这句诗,轻轻吟诵道。她现在有点能理解为什么古人常常对月愁思,因为夜,真的是漫长,月亮,是真的明亮。可于她而言,却是空有像这夜一样长的看不见尽头的日子,而没有一片能够让她感受到明亮的月光。 “郡主。”荧心手里拿着几支刚刚剔好的羽毛进来,却见郡主居然穿着亵衣就站在风口处,赶紧去给她找披风。 晚膳之后,乐轻青忽然说想画画,荧心知道郡主是想借这些琐事打发时间,跟心儿尹儿一起给她备好宣纸笔墨,又见郡主惯用的羽毛笔快没了,趁着她画得专注,便去将之前做好的几支刻了刻。 荧心不知道在她走后不久,乐轻青便要心儿尹儿给她换了衣服准备就寝,否则,少夫人未睡,心儿尹儿也没法休息,可她们离开后,乐轻青并没有睡着。 一叶即可障目,光芒空有万丈长,乐轻青将遮光帘抚开,像她初来此地般将那扇窗户打开,光透进来,乐轻青便被天上那轮月吸引住了。 荧心拿了披风披到她肩上,为她系结时却发现她看着月亮竟然呆滞住了,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荧心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还是没什么反应,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荧心慌了,摇着她道:“郡主,可别吓我。”触碰到她手时,发现她手居然是温热的,又去摸她额头,赶紧拉她到床上。 乐轻青直到被荧心拉到床上才回过神来,眼睛还是没什么神气,嘟嘟哝哝地道:“荧心?” 荧心见她好歹还能认出自己,定了定神,把心儿尹儿都叫来,让她们赶紧差人去找大夫。 见少夫人癔癔症症,尹儿直接吓得跪瘫在地上,心儿也慌了,少夫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都会被嬷嬷打死的,不一时,从别院到主院,灯火通明。 乐轻青身上盖了几床被子,头上敷着凉水浸过的毛巾,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血色,只是那道红痕跟着发凶,显得那侧脸颊更加通红,两边脸色不均,在灯火下看竟有些狰狞,她因口渴而干裂的嘴唇无论荧心怎么去擦去喂水都无济于事,更增添了几分惨淡。 易夫人从主院里匆匆而来,一看乐轻青那脸色,根本用不着去试,跟丘嬷嬷jiāo代了些话,将场面稳住,再一会儿大夫便来了。 大夫在帐外诊脉之后又详解病情,问些症状,荧心答了。大夫捋了捋胡子,说心火旺盛,又着了风寒,要静心休养。随后便开了方子。 丘嬷嬷去送大夫离开,易夫人看了眼床上的儿媳,叮嘱了荧心几句话便也离开。 荧心给郡主换毛巾,试着盆里的水不够凉,便端了水去换,正到转角处,忽然听到易夫人与丘嬷嬷低声说话,荧心要走开时,易夫人因惊讶而出声道:“他没在轻言阁?” 荧心疑惑,谁? 又听丘嬷嬷压低声音说:“可能是尹儿看错了。” 易夫人来了之后,好似就没见到尹儿。轻言阁?尹儿最怕的地方就是轻言阁,她怎么会去哪里?荧心脑子里一连串问号。又想,尹儿是驸马身边的丫头,晚膳的时候,丘嬷嬷一边来给郡主送yào膏还一边旁敲侧击地提到过说驸马在轻言阁。易夫人是想趁着郡主生病的机会,给驸马一个台阶下,让尹儿去告知。那么就是说,驸马并不在轻言阁? 轻言阁是易家祠堂,驸马被罚在那里,是不能擅自离开的,而且那地方,荧心虽然只去过一次,而且也是晚上,但她能感觉到,绝对不是一般的家庙祠堂,看守与执法一样很严格,若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是很难的。 荧心一边想着,将盆里的水泼出,当务之急还是先让郡主把烧退了。她向轻言阁的方向看了一眼,檐下的灯泛出淡淡的红光。 鸳鸯楼。 桌上摆满了佳肴,看起来是要大宴宾客,可直至那菜肴喷着的热气散去,再到它冷却凝结,这桌前都只有一人,且她好似也不在意那些珍馐降温下去,只将桌上的酒一壶接一壶地倒入杯中,然后一口接一口细细地品尝。 “易捷,这可不像你啊。”浅玉嗅着酒香,瞥一眼窗前眺望月下景的颀长身影。 易捷回过头来,一派冷峻,“哪里不像?” 浅玉粲然一笑,这笑中带着些许无可奈何,偏偏她又笑得极美,让人有些疑惑她着笑意是否出自真心,果然,她叹了口气,道:“就拿刚才的话来说,放做以前,你不会理会。” 说着,她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接着道:“更不会大半夜地跑到鸳鸯楼来……” 易捷听得出她话没说完,因为事实上他来鸳鸯楼的时间段恰恰大都是大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夜。 “……来看那被你视作牢笼的轻言阁。”浅玉边笑着看了易捷一眼,那是她特有的一种笑容,她在猜对别人心思之后,便会散发出这样的笑意,她这个笑意迷惑过很多男人,让他们一边叫她解语花一边将大把的金票塞进她怀里。 可是易捷不是很多中的一个,他看到她的笑意了,却仅仅只是看到。 浅玉有心理准备,但身体却很诚实,侧回脸去做一个无所谓的鬼脸,隔了一会儿,她指着桌上一口未动的菜和已经被她快要喝光了的酒,“你已经不是绛霄阁主了,来这里是要花钱的。” “还有,那个钱,你明白的,就快过年了,一并结给我。” 易捷回过身,将桌上放着的一个布包撩给她。浅玉知道易捷的东西,他要给你看就会给你看,如果他不给你看那就是不想让你看,所以虽然这布包就放在她身边不到两臂的距离,她还是没动。这时候打开一看,她惊叫了一声,由于嗓音特殊,又立马将自己的嘴捂住,那是厚厚地一沓金票,看这数目,三万够吧? “易捷,跟你真好!”一向走熟女路线的浅玉娇羞起来还有模有样。 “以后废话不要那么多。”听她嗲声嗲气的,易捷有点受不了,转回身去又看着窗外,月亮已经圆了。 “哪里哪里,不会不会。”浅玉兴冲冲回道。对于她,有钱赚最开心了,何况易捷的心又不在她身上,她再怎么跟他搭话在他身上刷存在感都是无谓,但他懂得用钱来弥补她这一失落,是,他给她钱,她就不会再揪着他问左问右,只默默帮他把情报送达。 只是易捷,你开心吗?浅玉将金票裹住,看着他眺望窗外的背影,那沉静、淡然与落寞的背影。 三年前,秋老头、易捷、叶渊和她四个人也是在这鸳鸯楼里。那时鸳鸯楼只刚刚出了一个雏形,这块地方也没有这么多家商铺,外面一片荒凉,任凭他们如何恣意放纵都没有人会知晓。他们虽然猜测他是京中某府的公子但还没想到他竟然是易家的人。只因为他常常昼伏夜出,所以秋老头每每把酒约到晚上,说是喝酒,其实是想要商讨鸳鸯楼日后去从,秋老头总是一副不把鸳鸯楼办好就死给易捷看的无赖样子,叶渊故意气秋老头,和易捷在这还未完工的楼里比剑,两个人都锋芒外露意气张扬,险些把工匠们搭了一天才完成的架子给拆了,果然把秋老头气得破口大骂。 浅玉想着这些事情,不过三年而已,却恍如隔世。 那时候他们是真的快乐,酒也是真的醇香。可如今呢?易捷举止越发从容、稳重,却越叫人看不懂。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淳王?南野絮?还有…… 当初听说他要娶妻时,鸳鸯楼贴出榜来猜真假,她是下了重注买真的,赢得莫名其妙,叶渊说她不愧是解语花时,她自嘲地笑了笑。易捷不是那种父母之命什么就接受什么的人,否则,他又怎么会在易太傅那么严苛的家规下还跑出来混市井?可他怎么会想到要娶一个他连见都没见过的人?按照他的xìng格,不喜欢的人即便娶了也就只是娶了。直至那日,见到那位郡主的时候,浅玉有些明白,事态不大一样了。 那郡主确实有些姿色,虽然行事莽莽撞撞,可或许就是这莽莽撞撞撞到易大公子的心窝里去了,他明明爱洁又强劲有力,可抱着浑身酒气的她时却是那么小心谨慎、悉心呵护,还有他那视旁人如无物的强大气焰,那是占有,是男人在宣示主权时候才会散发出来的气场。 爱她却利用她折磨她也折磨自己,易捷,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浅玉将酒壶再一次倾空,对着这个背影,再次响起她清亮的声音,“为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易捷将已经被风吹得很凉的酒从窗楹上举起,对着明月一饮而尽。 ☆、盛宴过后 街市花灯簇拥万人空巷,人头攒动于宫城外,却极少发出骚动,即便是有也用不着御林军过来便很快就平息下来,大家都在静待,静待阔别已久的琴音。 凤兮尧的琴音,确切的说,是凤兮尧的琴谱由凤兮尧唯一的弟子舒国长公主所演奏的琴音。 看着天上那轮圆得就要缺了的月,这夜便是舒国皇帝举行国宴的日子,中秋佳节。前日驸马爷去鸳鸯楼里取琴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京城,十年前的琴音立马回dàng在他们耳边,凡是去鸳鸯楼的大都听说过长公主化名去鸳鸯楼的事情,直到亲眼见到驸马爷去拿琴才把这事与传闻相合。 而长公主与易太傅公子的事情又是京中不宣之秘,这场国宴上长公主弹奏古琴来力压皙晴郡主的事情便算是坐实了。长公主之琴音,人间能闻几回? 果然,在明月高悬于空之时,一声琴音飘出,城外人皆屏息以待,琴音又传来,悠扬飘逸,回旋婉转,…… “仿佛仙人素衣扶摇而上,又仿佛蛟龙入海般蜿蜒盘旋……”南野絮一派崇敬地说着,他一双凤眼,不笑时自带三分笑意,这时故作崇敬那笑意更加明显,只是在之后的轻呵声中可以听出来他的嘲讽,“难怪沅儿那么宠着你,灵歌,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的琴艺?” 灵歌低着头求饶,长公主身边之人没有不通晓音律的,这几日陪着长公主看曲谱、调琴,他也记了些,但对长公主当着皇上的面推荐他来为诸位王公大臣们演奏,实不知情。硬着头皮去献了一曲,被宫城外那些慕长公主之名的人听了去,以为是长公主的琴音,大肆褒奖。驸马爷便将那些话都听了回来,灵歌求他别告诉长公主,可看着样子是不可能了。 舒沅华服盖地,缓缓过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你知道人们都怎么评价昨晚的琴音吗?”南野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施大礼的灵歌。 “什么?” 南野絮将那些话赞誉之词一字不漏地说给舒沅听,舒沅只是一阵笑意,“灵歌,去领赏吧。” 灵歌心里咯噔一声,叩头于地,“都是长公主栽培之功,灵歌不敢邀赏。” 舒沅还笑得很甜,看一眼南野絮,“絮,你说赏他点什么好?” 南野絮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就在这一会儿的时间中,灵歌鼻头上已经聚满了汗水,他微微抬起头来,却见南野絮看着他,又低下头去。 南野絮道:“那古琴怎么样?” 那古琴是长公主最喜欢的一把琴,否则也不会带到宫里在皇上的盛宴上。灵歌身子开始颤抖,只等长公主来宣布他的命运。 “灵歌,你觉得呢?”舒沅好似没有看到他发抖般,还询问着。 灵歌心如死灰,长公主和驸马经常这样赐死府中内侍,看来他今天也逃脱不了,他不再挣扎,只求长公主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他一个痛快。 “算了算了,每次都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南野絮忽然说。 舒沅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好玩?你嫌我腻烦了吗?” 对于舒沅这由喜转怒的话语,南野絮并没有什么不安,他还是那副样子,微微眯着眼睛,道:“我的意思是,玩点不一样的。” 舒沅对南野絮这个“不一样”有些兴趣,往他身边靠靠,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南野絮一副我做给你看的样子,朝舒沅看了一眼,随之喝道:“灵谣。” “你舍得?” “能博你一笑,我什么都舍得。” 灵歌听闻此言,身子瘫软在地上,脑袋前栽仿佛要把地板磕穿道:“求长公主和驸马放过灵谣,让灵歌做什么都可以。” 舒沅看着南野絮,等他下一步举动。 “你看,这不就得了。”南野絮眼睛忽然一闪,露出一丝杀意。 舒沅无所谓道:“哪里不一样了?” 南野絮直了直身子,伸手从舒沅头上拔了一根簪子扔在灵歌身前,“杀了灵谣。” “你只有半个时辰,刚才他去水韵亭了,现在估计走在倾弦阁,你试试?”南野絮说罢,便朝着舒沅一笑。 灵歌颤抖的身体慢慢缓和过来,他跪坐着,不时地咽着口水,眼中的泪水打转,为什么要让他这样选择,是在考验他是不是可以为弟弟去死吗? “他能杀了灵谣吗?”舒沅看着灵歌摇摇晃晃走出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南野絮倒了酒,“试试,不试怎么知道呢?” “灵谣是你一手培植出来的,又是在暗中,花了不少心力吧,如果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舒沅把他的酒夺走,喂在自己嘴里。 “我说了,博你一笑,我乐意。”南野絮说着,脸上毫无感情。 舒沅把酒喝光,“他的琴,琴音真的那么好?” “哪个‘他’?” 舒沅看了一眼南野絮,他猜出她说的不是灵歌? “凤兮尧还是”南野絮将目光对准舒沅,把那个名字说出口,“易捷。” “你怎么知道?” 南野絮笑了笑,又给杯子续满,“这有什么难?你知道昨夜最想要让易捷去参加国宴的人是谁吗?” 她虽然恨易捷但也爱易捷,她自然是想要易捷听她弹奏他谱的琴曲才又动琴,白了他一眼,“难不成是你?” “我算一个,可排首位的却不是你。”南野絮终于杯在手中,却又被舒沅拦下,他缓了缓接着道:“首先,是你的淳王兄,然后是你的皇帝哥哥,而后是你,再后才是我。” “哦?”舒沅有些不可置信但又觉得南野絮说的不像是假。 “你既然把我调查的那么清楚,你为何不去查查他呢?”南野絮看着舒沅,“还是你查了没查到?” “你都知道什么?”舒沅不再跟他缠绵,身子也靠远了些。 南野絮却主动靠了过去,眼中带有温柔,轻轻道:“沅儿,我是想提醒你,别在他身上下功夫了,没有用的,他是行走在夜路里的影子,空有人的热乎身子,心里早就是一片漆黑。” “那你现在把这些说给我听,你就不怕……” “怕你告诉舒辰溪吗?这还用你告诉,舒辰溪难道不知道我想回鬲国?”南野絮目光真诚,他很少如此真挚,更显得难得,“沅儿,鬲国,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舒辰溪拦不住,你尽可以告诉他。另外,淳王的越州军想跟我合作,但被我拒之门外,现在正跟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找联。至于易捷,让舒辰溪不问因由地杀了他,永绝……” 舒沅将一根簪子抵在他后背心处,这是南野絮亲自示范给她的,簪子也能杀人,“我的意思是,我杀了你。” “好啊,死在你手里也算是芙蓉帐下了此生了。”南野絮一派豁达。 “刚刚还要回鬲国,忽然又视死如归,你是觉得我下不了手?” “你若要我死,何必你动手?”南野絮说着,便指了指门外,“回来了。” 一个身影迈入门中后只走了一步便深深地拜了下去。 “所以,最终死的还是灵歌。”舒沅如同嫌晦气般把簪子远远扔掉。 “说博你一笑是真的,不过也是给灵谣点历练,人嘛,很少有天生无情的,总要经历点背叛才能彻底狠下心来。” 想着他这话的含义,舒沅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我就是天生无情的人了?” 南野絮走到光线明亮处,盯着跪地复命的灵谣,还不甘心,便以脚尖抬起他的头,仔细地看着他脸上的血迹。 “屠夫是无情的人吗?”南野絮说着看了眼舒沅,将那抹久违的慵懒挂在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在修文,尽量保持更新,期待小天使们的意见呢~爱你们(?? ?(???c) ☆、半年之后 寒冬已经过去,昼日渐长了,可这整整一日,天上密云蔽空,到此刻,夕阳的余晖已经被厚厚的云层排驱在外,天色比以往早暗了半个时辰,不一会儿,轻言阁的灯已经开始上了,接着别处的灯也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 隔壁的声音停了,那是大概半个月前,天气回暖之后,隔壁时不时有人来往的声音,荧心跟柳趴墙头看过,是一群仆役们在清理院子,天色晚了,他们也下工了。 只剩下郡主舞刀的起落声,荧心看着郡主这副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半年前,郡主病好以后,就开始练刀法,xìng情也跟以往不大一样,虽然偶尔也跟他们说说笑笑,可每到一人的时候总是看着天边,就像那夜看着月亮一样发呆。 易家限制着郡主的行动,驸马的作为又让郡主心寒,郡主想通过练刀来发泄情绪,她能理解也一直都陪着,往常都是清晨,可这天不知怎么的,画画好好的,看了会儿天,嘴里不知道嘟哝什么,就提了刀练起来。 滇王府的武功是用来杀敌的,所以刀法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花架子,招招干脆利落,也因此刀刀都需要倾尽全力,郡主练过两回便该精疲力竭,可她好似专门跟自己的身体对着干。这时候已经全然不理会章法路数,刀风劈得格外猛烈,仿佛真有敌人挡在身前一般,一点都不留余地狠命砍劈。 本来是想等她累了就自己停下来,可看她这样着了魔似的,荧心怕她伤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己,只好握qiāng上去。 “郡主!”荧心喝了一声做提醒,qiāng身一颤去挑郡主的刀,qiāng尖擦过刀锋,电光火石间火花迸溅,荧心没想到郡主竟然真的还有力气,不过也只有这点力气了,她qiāng身一拉,刀锋与qiāng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随后接连着几声金石相撞之声,刀在地上落定。 乐轻青虎口一阵剧痛,整条手臂都是麻的,喘几口气,虚脱般汗水直冒。 “郡主恕罪。”荧心将刀捡起施礼道。 这时忽然起风了,几片雪花飘落下来,乐轻青看了看天色,意识到什么似的,抓起心儿递来的帕子,什么都没说便快步回了屋子,荧心立马也跟了上去,这天是驸马爷休假回来的日子,郡主反应过来之后定然是要回屋准备妆容迎接。 荧心猜的没错,乐轻青一回去立即让丫鬟为她着装梳髻,她一身的汗味又在身上扑了些香粉,很快的,将前一刻浑身的戾气消散尽,她一派端庄娴雅的模样便出落成。看着自己这幅样子,乐轻青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又要作卑弱演三天娴静淑雅的妻子。 这天是易捷回来的休假回来的日子,中秋国宴后,易捷的职位有所调动,这些事情与她被封为皙晴郡主一样,她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是后来听易夫人说起,那位皇帝表哥带了御医前来探望她同时又大加赏赐了一番。这些对于易家来说都无足轻重,重点在于,易捷从宫城守卫调到城外,在皇上直辖的京畿禁军中担当重责,叫什么虎军统领好像是,易夫人觉得这其中有多少托乐轻青皙晴郡主的名头,言语之间表示很领媳fù这个情。 易捷升迁之后,一个月多了两天的休假,但是却不能每日回家。这对乐轻青来说实在是很好的消息,这样一来,她不用文火慢炖地夜夜煎熬,每个月只需忍受三天,只要这三天应付过去,剩下的日子虽然无聊,但却不必伪装。 不一会儿,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心儿尹儿已经在门外候着,乐轻青也从座上起来躬身等待。 易捷一身寒气进来,扯下卷着风雪的大氅,乐轻青双手捧过又为他递上热毛巾擦手。这样的场景,自从半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易捷不像以前一回来就在书房换装,而是直接到乐轻青房里,由她侍奉更衣,而后一起用饭就寝,但是,两个人除了礼节上的话语外就再没有一句。 这样的相处状态,可能对易捷来说才是正常的状态,符合他一贯冷漠的xìng情,乐轻青在病好之后第一次跟他接触时候就认准了。 易捷把毛巾给她时忽然朝她看了一眼,乐轻青疑惑了片刻,是她产生幻觉了?他怎么会突然注意她呢? 直到吃饭的时候乐轻青才明白,她身上香粉味道有些重了。两个人的晚餐,易捷细嚼慢咽地吃了许久,乐轻青则一心二用地注意着窗外飞舞的雪影,忽然,门外传来踩雪声,不一会儿,人影也近了。 帘子掀起来,丘嬷嬷笑容可掬地向少爷和少夫人见礼,道:“夫人恐怕今夜雪大,耽误少夫人明早用yào,特地让我把yào送过来。”说着将食盒从丫头们手里拿过来让心儿接了去。 “有劳嬷嬷。”乐轻青颔首道。 这yào她已经喝了快半年了,刚开始以为是给她风寒的,风寒好了之后,丘嬷嬷还给她送,她就让荧心把yào渣拿给柳去查,才知道是用来备孕的补yào。柳调笑说,你这哪里是吃yào,是在吃金子,从这yào材贵重的程度,她大概能猜出来易夫人有多想抱孙子。 以往都是早晨端来要她空腹喝了,就算是易捷在家的时候也很少能见到她吃yào,就算是见到了,他也是不闻不问,而乐轻青每次很配合地当着丘嬷嬷的面把yào喝了,只是想间接地告诉易夫人,她不能怀孕与她无关。至于易夫人要怎么去与儿子jiāo流,那就是她的事情了。可想来易夫人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所以趁着这天易捷在场,打算通过这盅yào把话挑明了,果然,丘嬷嬷开口了。 “少夫人这yào吃了也快小半年了,不见身子好些?” 听说乐轻青吃了半年yào,易捷略微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乐轻青好似有些愧疚般道:“辜负婆婆。” 丘嬷嬷叹了口气,平和的声音中带有些埋怨,一边注意着她家少爷的脸色,一边jiāo代心儿将yào温在炉上,一定要让少夫人睡前喝了。 对她的作态乐轻青只觉得好笑,她难道不知道她家少爷的脾xìng,女人为难女人真是跨了时空都没改变。 屋内灯火熄了大半,心儿将yào端来告诉她可以喝了。 “你吃了半年yào,为什么不告诉我。”易捷从她身后而来,乐轻青舌头难忍这苦涩,说不出话来,只站起身来向他屈膝。 隔了很久,丫鬟们都已经下去。乐轻青没有易捷的话还低着身子,她舌头慢慢缓和过来,去瞥他脸色想着怎么回复,却只看到他负手挺立的身躯,而后他忽然转过脸来,朝着乐轻青看了一眼,乐轻青不再瞥他,他的手却伸过来将她扶起,道:“你想要孩子?” 乐轻青愕然,低头不语。 忽然,易捷把她抱了起来,乐轻青思索了片刻,两只手缓缓地绕过他的脖子搭在他肩上。易捷会心一笑,低头看了她一眼,乐轻青则将脸埋向他的胸膛,心如水般平静。 被易捷抱在卧床,乐轻青外衣已去,堆雪的青丝散在她略显单薄的肩背上,她与易捷相对而坐,目光始终低垂。 易捷把她的脸抬起来,那是一张姣好精致的面容,通透白皙的皮肤,只在脸侧一处一撇rǔ白显得不协调。那是半年前留下的鞭痕,那时她高烧迟迟不退,伤痕化了脓,易夫人的yào膏再好,还是留下了细小的痕迹。 “你恨我。” 乐轻青将低下头去,惶恐道:“青青不敢。” “何必自欺欺人呢?” “青青没” “看着我。”易捷打断她示弱的话。 她能感觉到她的心开始跳了,她缓慢地抬起头来,那张脸与她第一次见到的一样,分明硬朗的轮廓,那双眼睛,乐轻青实在不想与他对视,正想避开时,易捷抬起她下颌,迫使她不得不抬头。 “看着我。”易捷又道。 乐轻青便看向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是,易捷的眼睛就是如夜色般平静,即便他挥鞭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他的眼里也没有一丝波动。 他知道她恨他,所以打算补偿她一个孩子吗?是了,对于一般女人而言,这确实是好事,可乐轻青倒希望他别自作聪明,她已经让荧心为她准备了不孕的yào,易捷就算碰她,她也坚决不留下隐患。 “在想什么?” 易捷的手一松开,乐轻青便立马垂首下去,“没想什么。” 这句话说完,又沉默了许久,外面风停了,只听得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今晚大雪,明日梅山的花定然开了。”易捷说着,看乐轻青还是毫无反应,道:“早点睡吧。” 他就这么放过自己,乐轻青有点不可置信,可看他已经安稳躺下又不得不信。他说花开了是什么意思。明日是易捷一月一度带乐轻青出门“转转”给她放风的日子,他要带自己去爬山看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希望小天使们见谅……鞠躬…… ☆、放生 经过一夜大雪,浓云退散,天刚蒙蒙亮,还有几点辰星闪烁在一绺拉得很长的细云周边。静谧的清晨,两个人影于山中蛇行,在平坦的雪地上留下一窟隆又一窟窿的痕迹,这雪深处有半轮,稍浅处也足尺,一步下去,小半条腿都陷在雪里。 “该死,他有病吧,这种天气出来爬山。”乐轻青刚刚把腿从雪窟窿里抬出来,又chā进另一个雪窟窿。 荧心跟在她身后,应口道:“郡主,我听柳说,这叫踏雪寻梅。” “踏雪寻梅?分明是趟雪找冻!”说着,她的脚也懒得抬起来,趟着厚雪迈了一步。 荧心笑了笑,这一路上,郡主的话多了不少,虽然都是抱怨,可也算是多了些生趣。走着走着,雪不再像那样深,从到腿弯再到小胫而后到脚踝处,走到一块落雪已经被风吹得很薄的石板上,二个人跺了跺脚,拍拍身上冰雪,荧心把斗篷抖了抖给郡主系好。 这处开阔了许多风也大了许多,易捷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他说他在前面探路,让荧心看护好她人后就越走越没了影子,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雪窟窿里探路还健步如飞的,乐轻青道:“荧心,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郡主是说驸马?” 乐轻青白了她一眼,一定是柳教唆的,荧心总有意无意地提及易捷的一些细小动作,暗示他对自己的关怀和歉意,明明受尽屈辱的人是她乐轻青,倒好像是自己不给他面子。乐轻青颇有感触,这是个君权男权时代,对女子受的委屈都觉得是应该的,以隐忍为美德,男人稍微做出一点小恩小惠,女子就要感恩戴德地忘却前事。 荧心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我觉得驸马只是想带郡主出来登山踏雪兼赏梅。” “你是不是跟柳在一起太久了?”本以为荧心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说话,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给易捷找借口,乐轻青有些生气道:“难怪说人的脑袋里一定要有一种思想占据,否则就会被另一种思想占据。也是最近我一直没有跟你好好jiāo流,看来以后我要对你进行一下思想教育。” 荧心愣着沉默了一阵,见郡主一身怒气,荧心想了想,追上去道:“郡主不会以为是柳让我传话的吧?” “柳是跟我面前提过驸马跟郡主的事情。可郡主是滇王府的郡主,是荧心的郡主,荧心怎么会因为别人的话倒戈替人传话?荧心只希望郡主能够过得好些,其中自作主张惹恼郡主之处,郡主若有责意尽管来罚,荧心绝无他言。”荧心说得恳切,就地拜下去道:“还望郡主明鉴,荧心不敢担贰心之罪。” 看着跪在雪里的荧心,乐轻青心想自己真是混蛋极了,居然用那么重的语气去跟荧心说话,你忘了你当初举目无亲,有多期待荧心的到来?荧心在滇王府叱咤风云日子过得多好,你把她要来又无力护她,居然还有脸对她动怒?荧心的忍受是为了郡主,你借了郡主的光,得到荧心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毫无条件的陪伴,你却怀疑她迁怒于她。乐轻青大大呼出一口热气,蹲身将荧心扶起,道:“对不起,荧心。是我太激动了。我这些天心情不大好。” “荧心知道郡主心情不大好,郡主不用跟我道歉,荧心只求郡主的信任。” 忽然一阵寒风狂作,卷着冰雪由四面八方而来,乐轻青闭上眼睛与荧心相依,斗篷被风鼓起进而飞扬着。有道是越倒霉时候越倒霉,乐轻青把斗篷拉紧的同时,帽子被风摘下,珠钗钩住帽子一起脱落,一时间整个人凌乱在这风中,扎扎实实地体会了什么叫风头如刀面如割。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风中贴近,随之乐轻青被厚厚的大氅遮掩住视线,乐轻青心里咯噔一声,还能有谁呢?狂风过后,对方的力道明显减弱,将她放开,乐轻青瞥了一眼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心里警惕起来,他给的甜头从来是有代价的,这一次必然也不会例外,昨夜他问,是否恨他?她的回答他必然不信,他若信了也才怪。 “这边走。”易捷说了一句,而后转身先行。 荧心过来拉了拉乐轻青,“郡主?” 乐轻青对她点了点头,两人跟着易捷的步子走去。 天色渐渐泛白,冒着寒风冷雪,又走了一阵。 攀了几处没有石阶的陡壁,终于上了山头,乐轻青有些看懵了,这时候太阳初升,柔和的光线打在她脸上,覆盖在山上的雪,如沙般被均匀地吹平,呈现出沙丘似的温柔沉静,天空蓝得宁静,身周大片大片红艳艳的梅花,这些梅花在刺骨的寒风中傲然挺立。 在梅林中穿梭,林中有一座小亭,易捷就站在亭子里,他背光站着,泛白的蓝天,旭日的光芒,由风鼓起进而要飞扬的大氅,这幕场景,若站着的不是易捷,乐轻青可能会多看一眼,几乎没什么犹疑,她走进亭中。 “可还喜欢?”易捷指着石桌上的一枝断梅道。 乐轻青看着这枝梅花,含苞待放却被易捷辣手摧花,她迟疑着没有说话。 “不喜欢?” 乐轻青稍微抬了下头,他看着她,“你在为它可惜?” “也并不是每朵花都有绽放的机会,这世上本就没那么多顺理成章的事情。”边说着,他将花拿在手里,而后往面前的悬崖扔掉。 正在乐轻青猜想他这么做的意图时,易捷继续道:“我不是来说教的,这边风景不错,想带你看看。” 他好似猜到了她的想法一般,每一句话都在回答她未出口的疑问。 易捷伸出手,示意她把手给他。即便是易捷在这寒风中手也是凉的,他以掌心护住乐轻青手指,道:“那柄刀太沉了,不适合你,我让小舅给你打了把新的,待会小舅会来接你们,他会拿给你。”说罢,将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塞进她手里。 和离书?乐轻青猛地抬头看着他,易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纸被风吹得唰唰地响,乐轻青有意识地抓紧了些,“你什么意思?” 易捷没说话,头也不回地迈出亭子。 “你去哪里?” 易捷的身影定了定,依然没有回头,“你还是考虑一下你自己。”随后他的身影隐在梅林而后不见。 所以,这次出来不是放风,是放生?如同梦一般,自由突如其来。凌厉的寒风都好似软和了一些,两个人也不耽搁,立马下山,天下之大,只要跟他易家没有关系,去哪儿都成。 走到一半的时候,便见到柳,柳好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骂骂咧咧地抱怨外甥踏雪寻梅不等个风小的时候,将一柄装饰精美的刀拿给乐轻青。 现在考虑,这该是易捷的和离礼了,一刀两段,寓意很符合他们的情况。刀很趁手,乐轻青抽了一半,使了个坏笑向荧心道:“来。” 荧心手上没有兵刃只好躲开,一边道:“郡主耍赖。” “不耍赖。”乐轻青将刀于山下扔了,山下背yīn积雪,镂金镶玉的宝刀就这样成抛物线一头扎进雪中。 “郡主……” “郡主外甥……” 柳“媳”字还没说出口,乐轻青狠狠盯了他一眼,将和离书摊给他。柳瞠目结舌时,乐轻青已经脚步豪迈地踏向马车。 红梅深处,两个人影隐在其中。 “易公子,你说,你这半年都做什么了?我还以为你当初那样子对人家是有把握让她对你死心踏地呢?如今就这样让她走了,她可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对你的恨意也只怕不会解了。” “她说她不敢恨我。”易捷嘲弄地笑了笑。 浅玉哑然失笑,“你不会是信了吧?就看她刚才把刀就那样弃之不顾,她说不敢恨,是没少恨的意思。” 易捷回道:“我倒希望。” 浅玉看着易捷,易捷的目光全在那辆扬长而去的马车,“是了,她若恨你,日后必定想办法接近你,以你易大公子的魅力,定然有法子让她爱不释手。可她若是要与你老死不相往来,一头扎回滇王府,这还真就难办了。” “不过,我怎么记得你好似没有私自放妻的权利。” 易捷看了她一眼,浅玉笑嘻嘻道:“你在绛霄阁默的那些家规,有人把其中的几张拿来做字帖了,自然你家家规多少也向外流出些。” “有人?是叶渊吧。” “你居然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叶渊还拿你写废了的竞过价呢。”浅玉等着易捷的反应,又道:“放心,秋老头拦住了,否则,就以你易家的名声,那家规立马风靡全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深受其害而不自知。” “你来找我,是叶渊有消息了?” 浅玉忽然神情郑重起来,点点头“嗯”了一声,“他说最迟这个月月底回来。” “你们,”浅玉试探着问道:“是要开始了吗?” ☆、再访 连刀带鞘从她手中脱出的一霎那,乐轻青第一次生发出畅快之感,尤其是柳和荧心的惊呼声,无比悦耳,可惜没有让易捷看到,如果他也在场,那就再好不过了。 莫名其妙地结婚,莫名其妙地离婚。 恨他?这是个伪命题。是郡主一念执着要嫁给他,若是有天郡主魂归此身,不知道会不会还要怨自己怎么跟易捷和离了?如果郡主也有着记忆的话,是会觉得无可奈何,还是会怨自己小不忍乱其大谋,毕竟郡主是喜欢易捷的,爱本就是不平等的,为所爱之人牺牲不才更显得爱的珍贵? 去她的郡主,现在是她乐轻青满心的伤痕。再说,是郡主就能受得了易家无人道无人情的家规了吗?是郡主就能对易捷的无情冷酷忽略不计了吗?依着郡主的脾气,只怕早就把易家闹得天翻地覆,早就跟易捷恩断义绝,是她让郡主看清了这个“如意郎君”的真面目替她受了这段苦楚。 上车的时候荧心好似看到山上有人,不过这么大的雪,除了他们之外怎么可能还有别人,一定是她看花眼了,荧心把车侧的帘子放下转回身来。 “刚才在外面柳跟你说什么了?”乐轻青问道。 “柳说,和离乃是大事,须得告知双亲,得准后于祠堂拜祖,请当初做大媒的媒人见证,才能算是和离,一纸和离书恐怕不能代表什么。” 离个婚还这么多事,乐轻青无所谓道:“他定然会办好的。” “郡主外……”柳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算了,我还是先叫你郡主吧,你跟阿捷就真的没有和解的余地了吗?” 没想到说个悄悄话还被听到了,乐轻青也不尴尬,回道:“和解?为什么要和解?和离不挺好的吗?” 柳没了声音,马车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和解?他有过想要和解的意思吗?那样冷漠高高在上,他要的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是一个能够甘愿为他卑微到尘埃里哪怕丧失尊严都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她要的,自由、平等?这种高级词汇是奢望,可至少也该有理解和关怀吧。易家是给人束缚感,易捷则让她浑身上下都压抑着。如果他对她好一些,她也可以为他牺牲一下,但却绝不是被迫屈从,他本来是有机会得到她的爱慕,得到她的奉献,可他……,是他一手摧毁了她对他的盼望,而她,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粉丝。 不久之后,马车停了下来。此处还有一段路才是滇王府,不知道为何停在此处,柳掀帘子,指着前方要她们自己看。 是长公主的舆轿,自从半年前她未能出席国宴,就一直在易家一亩三分地待着,南野絮、长公主于她就像是一阵浮烟般飘然而逝。那舆轿在慢慢向他们靠近,这一路过来,街上只有几个清扫街上积雪的人在忙碌,而此时,如一片红潮般,那舆轿所过之处,这片红潮先一步移动将白雪铲尽,他们紧密配合,那些抬轿少年们身着嫩红鲜绿的艳衣,让人有一种□□已然到来的错觉。 “大清早的,长公主这是刚从哪里回来?”柳一只手摸着下巴疑问,一回头,荧心和郡主的身影已经不见,再一看,两人已经走了很远。 柳追过去,“你们去哪儿?滇王府在那边。” 不理柳的指路,荧心道:“多谢柳公子此番相送,日后滇王府必有重谢。” 柳愣了一愣,就在他发愣的空当,乐轻青和荧心又走出一段距离。 “就算是跟阿捷和离,也不用跟我见外嘛,何况……”柳喊着跑过去,终于快要追到时脚底一滑,结结实实地摔在雪地里。 荧心把他像提小鸡似的提起来,柳却满目惊喜道:“我就知道……” “打住!是郡主要我来的。”荧心说完便走。 “你们,”柳去拉荧心,荧心怒目以对,瞪得柳不敢再伸手,试着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滇王府?现在大雪封路,估计三五天内是不可能,过了这三五天冰雪消融,又正是道路结冰的时候,所以十天半个月是不可……” 乐轻青一皱眉头,荧心将柳的话扼杀在他喉头里。 柳说的对,就算她现在离心似箭还是要看天时地利如何,“让他说完。” 柳活动活动腮帮子,“我的意思是,郡主不妨在京都待上个把月,正好暮春三月时候踏春上路,一路繁花似锦看遍也不枉此趟京都之行。” 大半年的身心折磨到最后赚回的是春红柳绿的一路风景,在路途中还可以感叹一下时光荏苒,人生无常,如果写一部纯情小说,这个结尾倒还挺符合小资情调。 “不瞒你们说,刚过完年,家里大事小情都不敢让我chā手,所以,这段时间我是最消闲的,你们一定需要个向导吧。”柳拍着胸脯道:“我是最佳人选!” “为什么不敢让你chā手?” 柳怔了一怔,解释道:“年里忌讳多,琐事也多,我记不住,就躲得远远的。” 让柳这么一说,乐轻青忽然意识到易家就没有这些忌讳,按理说易家那样条理明细的家规,为什么对过年过节就没有什么说及。如今想来,易家最多的限制是对人行动,有种活生生要将人困死在家里的感觉,甚至包括易捷也是被限制行动,柳说他经常偷跑出去,被发现后关在轻言阁里就是证据。 想这些干什么?他家闭门造车是有资本的,毕竟两代太傅积累下的底蕴,那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高度。至于心理健全,塑造什么样的三观,这还不是社会需求不一样,所需要的也不一样吗?在这个时空里,如果她把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大家只会觉得是她心理扭曲。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 荧心见郡主正出神地想着什么,怕柳就此无赖到底,骂道:“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了。最佳人选?要不是你跟郡主提鸳……” 没用荧心说下去,柳的脸已经红了一大片,他本来就有点女孩气,这时候一双眼睛垂下去看着乐轻青,那件事情他一直很自责,只是因为他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郡主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荧心提醒他不要提那件事情,所以一直没有解释的机会。 “其实,那天阿捷抱你回去时候,我还以为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你可能也知道,阿捷那个人有点洁癖,那天你醉成那个样子,他居然一点都没生气还亲手抱着你。你别觉得他是做给人看的,他那个人很倔,长公主几次三番地帮他,他如果能稍微假以辞色点,在京城里许多事情都会好办些。所以,那次我真以为是你和他培养感情的良好契机,也是真的不知道阿捷居然会对你施罚。而且还是出言不逊这种名头,要知道他以前每每提到轻言阁都恨之入骨,把轻言阁比作牢笼,有次喝醉酒,还说自己再也不要回家了,你说的那些话比起他说的那些都算不了什么。”柳说着,声线有些拖沓显得软绵绵的让人觉得矫情可又情意真切。 乐轻青哼笑了一声,“柳,你可真不了解他,他就是做给人看的。是啊,以前他被人束缚的时候,自然是恨之入骨,而如今,他也可以禁锢别人了,当然就另当别论。” 柳愣着,他也这样想过,可是从郡主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乐轻青又道:“如果你真要给我们做向导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否则,我宁愿找一个不认识的人随便走走瞧瞧。” 柳被她的眼神惊了一下,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郡主眼中看到,而他却是第一次意识到,因为郡主总是一个人望着天看着远处放空发呆,再则他与荧心的接触居多,渐渐的对于郡主的神色也就习以为常,而刚才她看着自己,话语很淡然的出口,他才意识到,这是阿捷常常看人的目光,是一种很淡然的神色,淡然到你会感觉不到他是在看着你,而当你感觉到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会忽然滑走。 现在她的目光便已经滑走,柳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她没有看他,但他知道她看到了。 “那你们现在打算去哪儿?” 乐轻青轻轻笑了笑,看向荧心道:“我记得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鸳鸯楼。” 答应过,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郡主居然还记得,荧心讷讷地点了点头,却觉得郡主说起那个地方时笑得有些诡异。 “好!上一次……” “啊!”柳低呼了一声。 荧心心想踹的就是你,嘴里没把门的,又狠狠剜了他一眼,柳闭上了嘴,去把马车调回来。 乐轻青道:“上一次太仓促了,这一次,我们要好好玩。” 荧心张口结舌,乐轻青纤指一抬把她下巴向上合住,与她擦身过去。 “郡主。” 马车嗒嗒而来,乐轻青边走着,眺望了一眼远处的长公主府,足以覆山的银装对这高墙瓦楼却无能为力,又看经红潮洗得一尘不染的街道,有长公主这样的邻家,滇王府可省了一笔经费。 ☆、叶渊 轿舆平稳行进,翻起来的帘子映出轿外白雪落成的京都街容,在这华美绝lún的轿中居然有心情探出脑袋看外面,叶渊半闭着眼睛瞥了一眼,心想可能这就是见惯奢华的心态。他手里动作着,蚕豆去了壳,抛在空中,用嘴接住。 那个脑袋转了回来,是一个半大的女孩,她大大的眼睛看着叶渊自娱自乐的把式,回过身来伸手一截,把蚕豆抄在手里,叶渊落了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剥了一颗。 “要我说,下雪就要看我们鬲国的,你记不记得,上个月我生日那天的大雪,那才叫好看,一夜银装素裹,这点雪都不够我抛雪球的。” 叶渊笑了笑,对于这位什么都自己国家好的爱国公主,他还能说什么呢?况且,鬲国的大雪确实带劲,那天趁着雪夜,他翻飞了几道剑光,还创了一得意剑招,自名为剑扫铅华,不知道能不能破了易捷的招数。 爱国公主啧啧嘴,竖三根指头在他眼前,“三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去你说的那个地方玩?” “过段时间,你不看我早出晚归地在忙。” “是忙皇兄的事情吗?皇姑说这一次必要将皇兄迎回鬲国,还要我凡事都听你的。” 叶渊黑漆漆的眼珠子忽然露出一丝神秘,大男孩子气地笑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是哪,听我的没错。” “要是你们真能把皇兄接回鬲国,我听你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从刁蛮任xìng的南野素嘴里说出来,叶渊有点小震惊,看着对方正儿八经的表情,拉着调子道:“委屈素公主了。” “不委屈,皇兄向来宠我,能为皇兄做点什么我还是很乐意的。”南野素说着把劫来的豆子喂进嘴里,这豆子居然很硬,她吐在手上好似在看这是豆子还是铁粒,看是豆子也不讲卫生不卫生,又含在嘴里。 过了一会儿豆子嚼烂咽下去,她兴冲冲地从软垫上爬起来凑到叶渊身边:“我还记得,那年皇兄出征时答应过我,要帮我在舒国搜罗宠臣面首,驸马也随我高兴,爱选谁就选谁。” 叶渊看着面前这个上个月刚满十三岁的小女孩,心里有一阵不大得劲,可能真是因为他在舒国待得太久了,舒国与鬲国南北相邻,两国国风大有不同,舒国相对保守一些,像长公主舒沅那样养面首已经算是胡作非为,而这一情况在鬲国则是风靡的很,鬲国婚娶要比舒国早些,崇尚武力,民风豪迈,各方面都更开放些。不过,南野絮作为哥哥居然给妹妹灌输这种思想,这还是叶渊始料未及,再看南野素这幅欣喜的模样,怕是早就耳濡目染,在心里盘算已久了。 “那你想挑个什么样的驸马?”叶渊逗她道。 南野素却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正色着想了一阵,也抓了颗豆子在手里拨弄着,“像皇兄这样的就很好。” 叶渊见她说的认真,虽然没发出笑声脸上却是一副大笑的表情,定了定问:“为什么?”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见他们一起有种和谐得当的感觉。”南野素努力回想这几日皇兄与皇嫂的宴会,皇兄从来爽快,喜欢就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这几次宴会中,皇兄除了对其中一个叫谢微时的颇有嫌色外,其余的时候都是享受状态。 “的确和谐。”南野絮对舒沅的肆意放纵非但不放在眼里,更能做到不放在心上,看他那副如鱼得水的样子,一个男人还是有着一国至高无上权力的男人,能做到这份上,日后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又有什么事情是狠不下心来的。叶渊想着,不禁心生寒意,昂首接了一颗豆子,嚼了几嚼。 “要是我实在找不到像我皇兄那样的驸马,你就给我做驸马吧,行不行?” 叶渊又大笑,这一次却是发出声音笑得整个轿舆跟着颤,轿外少年们对这突如其来的一震并不惊讶,轿舆还是缓慢平稳地进行着。 “我还不稀罕你呢。”南野素眼睛一瞪,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说话太不算数,答应了也没用。”她是在贝府认识的叶渊,对他的来历师承都没有了解,这半年相处下来,解闷逗个乐他还挺配合的,皇姑以他为宾,很是礼遇,要不然差点以为皇姑是对他有所“企图”。在确认皇姑并无此意后,她却忽生此意,每次听他说起自己的事情,都是一脸探究,而后把他的话中的点连成线,再拼成面,拼着拼着就发现其中许多地方相互矛盾,去质问也没有用,他嘴里的话跟扯棉花不要钱一样,随口瞎扯,没几句能当得了真。 “你知道就好。”叶渊嘴里的豆子还没下咽,又嚼了几下,应付个小姑娘他还是绰绰有余。 南野素有着一般小女孩的好动和多言,只沉静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口,“你不会是要等到皇姑来了才准备带我去吧,那都到了月底了。” “你以为我想?还不是因为你姑姑,非要给你姑父上坟,耽误了时间,弄得我有家不能回。”叶渊没好气道,他跟浅玉的消息便是月底,若是让易捷知道他在这当口上还消极怠工,指不定怎么给他甩脸子呢,这有什么办法,要不是被扣住复命的物事,他早就想回欢乐窝里逍遥自在去了,哪里还用在这里哄孩子。 南野素一巴掌拍在他脑门,“还不是因为你们舒国人杀害了我皇姑父?” 叶渊可不想把这话题往国仇家恨上引,他又不是舒国人,懒得替他们辩解,更懒得跟小女孩争辩,抓着小姑娘柔软的手在自己额头揉揉:“别生气嘛,我随便说说。” 南野素假装生气,得理不饶人地“哼”了一声把手抽回来,板着个脸不再理他。 叶渊眼看着快要到长公主府了,他把人家妹妹给气成这样,怪自己一时冲动。南野素口中的皇姑,名叫南野容,若按年纪来说跟他相当,也就二十来岁,姑父姓贝名锋,贝氏在鬲国的地位可以跟滇王府在舒国媲美,两年前,舒国和鬲国之战,贝锋就死在战壕中。南野容自从驸马死后,一直郁郁寡居,作为一个正值盛年的公主,这在鬲国很是难得,南野素虽然肆意妄为可对这位姑姑却十分敬重,这时候他可能是真的戳到人家痛处。 “素素,”叶渊用哄孩子的口气柔柔道,南野素还是毫不理睬。 “你这样子待会你哥见到了,定要找是谁惹恼你,到时候我这暗藏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叶渊晓之以理。 “哪能呢?不过,皇兄应该会杀几个抬轿的给我出出气,你武功那么好必定暴露不了。”南野素年纪尚小,可对人命却毫无怜惜,说这话时也是冷冰冰的脱口而出。 叶渊笑道:“反正抬轿的不是鬲国人,随你们杀便是。” 南野素看了他一眼,从他吟吟的的笑意中推断出他确实无所谓那些人的死活,一时间语塞。 小破孩,叶渊嘎嘣嘎嘣地嚼着豆子,见南野素默然不语的样子,轻轻笑笑,“其实,我是在躲一个人,我告诉他月底回来,要是在此之前被他见到,他会生气的。” “谁这么厉害,你还怕他生气?”南野素坐好了,眼珠转转打算一探究竟。 “怕得要命!”叶渊见轿舆就要进府,装了一把豆子在口袋,与她作别道:“素素再会。” “是不是姓易?” 叶渊半个身子跌回来,南野素淡淡道:“皇姑说,说这个可以保证与你随行。” 南野容借着侄女之口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他与易捷的关系,或者她早就怀疑到那支箭矢不是战时流箭,这次来到舒国一方面是接侄子回国,另一方面便是查出当年杀她夫婿的真正凶手,若是一般的战死,两军jiāo战生死勿论,可涉及组织就是另一种情况,仇杀。她手里握着重要物件,若是被她猜出那东西的用途,后果不堪设想。又转而一想,当日南野容救下自己,难道她早知道? “与我同行?好啊,让他们把轿子停在路口散去,咱们这就同行。”这种烧脑的问题还是应该jiāo给专业人士解决,叶渊想着,笑容明媚了许多。 ☆、素素 暖阳初升,街上的积雪已经消融大半,剩下的就要靠路上行人踩带,叶渊背着南野素两个人贡献一份力。 “你要勒死我?把手松松。” 叶渊的语气有些重,南野素在他背后看不见他表情,只以为真是她搂得太紧,松了松手,又不甘示弱地埋怨道:“要不是你,我能从轿上摔下来?我脚……” “行了行了,别说话,待会叫人给你看看。”熊孩子就是熊孩子,下个轿非得让人抱,叶渊专治各种不服地闪开,结果,结果熊孩子的脚崴了,叶渊悲催地沦为人形轿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整治了谁。 忽然见街角拐出一辆马车,叶渊脚步加快向前方喊道:“可否搭个便车?” “我很重吗?”南野素警惕问道。 叶渊身体健壮又是习武之人,南野素这点小身子骨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但她身上的少女气息让叶渊有点不大好受,还偏偏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是啊,早跟你说别老吃那么多。”叶渊边说着,又加了几步,马车好似也停了下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车前,却见来人认识,“柳!” “叶渊!”大半年没见,也不知道这小子跑哪里去了,过年的时候还跟阿捷提起他的踪影,柳晗指着他背上的女娃,问道:“这是?” 驾车人与叶渊相识,南野素满脸不高兴,与那个叫柳晗的对视一眼,讪讪地往马车看去,心里想着怎么拒绝与车中人同坐。 正当此时,帘子掀开,打帘子的便是荧心,乐轻青也探出身来,“你们认识?” 这话自然是问柳的,却见柳的目光从叶渊那边又转回到她身上,有一瞬间沉默,乐轻青从他的沉默中明白这人不止跟他认识,十之八.九跟易捷也认识。 “在下叶渊,这是素素,她脚崴了。”叶渊一点儿都不见生,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动作,就这空当,把南野素堆在车上,尽管南野素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却因实在脚疼没得发作。 乐轻青冲着叶渊和南野素淡淡一笑:“我叫乐轻青。” 叶渊反应了一下,乐姓?舒国乐姓大族只有西南滇王府一家,看对方肌肤胜雪甚是貌美,一袭如火红袍衬得整个人颇有风韵。他回来这三天早就把舒国这边的事打探尽了,对那位与易捷成婚了的滇王府郡主的美貌有所耳闻,只是见到zhēn rén却觉得与他人口中所说的气质不大一样,看起来,她颇为冷静从容,方才那一笑中隐隐约约还有点易捷的样子,难道这就是夫妻相? “柳,你也真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这是嫂子,还要我在这里猜哑谜。” 柳看了眼乐轻青,故意没解释,干笑一声:“说来话长。” 叶渊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立即打蛇随棍上:“既然嫂子在这儿,那易捷定然也离得不远,我有要紧事找他,还请嫂子指条明路。” 乐轻青沉静道:“我们和离了,你若要找他,可以去易家找一个叫秋夕的小厮,别人恐怕爱莫能助。” 叶渊一副你怎么不提醒我的样子看着柳,柳一副你自己非要自作聪明我有什么办法的表情回给他。 “叶渊。” 听到这个声音,乐轻青不自禁地看过去,易捷的身影由远处而来,与不久之前他在她眼前离开的样子很像,只是一个越来越远,一个越来越近,他走到一定的距离,便停了下来。 南野素本来还对叶渊在人家面前丢脸的事情幸灾乐祸,此刻见到叶渊就要抽身而去,立马和软八度,“我怎么办?” “素素,我有要事,你在流风堂等我。”转而与柳晗点了点头。 “他就是那个姓易的人?你让他过来不就行了吗?”南野素一派天真烂漫。 叶渊隔老远瞥见易捷身周罩得那层寒气就知道对方心情不怎么样,方才郡主的话也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夫妻俩一大清早连居城外的柳晗都惊动了,一定是在闹别扭,说不定就是今早才下的和离书,否则依照这二人的名气,早就在京中沸沸扬扬。南野素对这些无从觉察,他就不能故作无知跟着小破孩一起犯浑,虽然他也很想让易捷主动走到他身前,而不是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他也是属圆规的。” 以前南野素问起叶渊为什么留在贝府不走,他常拿圆规来做自喻,说是有圆心在作怪,所以绕不出那个圈子。虽然不大懂他的意思,可这暗语多少让她有些安心,她目光转过,忽然发现与她对坐着的乐轻青脸上浮现出一抹别样的神色。 叶渊追上易捷,“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还知道你三天前就回来了。” 叶渊大为吃惊,“那浅玉?浅玉是明桩?你怎么连我都不相信?” “明明是你先骗我,反而还倒打一耙,我原本不想拆穿,只是怕你不长记xìng。”易捷端出手掌,一根三寸长的银针亮在掌上,“东西呢?” 叶渊将针接过来,看着尾端淬着的青绿,“不愧是好兄弟,就算是施罚也挑最重的来。” “东西没拿到。” 易捷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叶渊道:“你看我也没用,就是没拿到,半年前,我被南野容救下,那东西也被她扣住了,她答应还我,不过要等她来了才行。另外,南野容对贝锋的死因一直有怀疑,我亲眼见她把那支箭放进匣中,而且她知道你的存在。” 易捷轻轻笑笑,“没拿回东西,你哪来的命来复。” “是啊,所以我不躲着吗?” “为什么不继续躲着?” “得知某个混蛋的身份快要暴露,以为冒险能为自己减点罚。”叶渊说得随口。 “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 “是不会,顶多就是多给我几根牵魂针嘛。” “说得对。”易捷一边表示肯定,一边将手里已经攥出一拇指粗的捆针,“要我帮尽管说。” “那敢劳东主大驾,自然是叶渊领罚自行。”叶渊边说,将一根根针刺入体内,动作甚是娴熟,这痛感也是熟悉,针尾一并没入体内时,瞬间与针一起川行于血液,针上的dú随着血液蔓延开来,侵蚀着他的血脉皮肤。 “易捷,你能不能把鬲国公主送回长公主府。”叶渊浑身都疼,易捷与他一同走着,便是监刑之人,以往都会帮他封几处穴道减轻痛苦,可看今日易捷并无此意,他数了数还有十多根没刺,恐怕没那个力气回去接南野素。 “放心,她不会有事。” “你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叶渊停住脚步,苍白如纸的脸上,目露凶光。 “你不该问我。”易捷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受不住了,边说替他封了心口的穴。 “你不乐意说就算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南野容可不是善茬,你扣了她侄女,万一她不还夜鹿我可没有办法。” 易捷哼笑一声,“把针刺完。” 只要心脉护好,别处都只是痛而已,从小痛到大,这几乎是象征意义,叶渊并不十分在意,脑子里还盘算着怎么chā科打诨地问对方的婚姻问题。转而又一想,反正他们注定不见天日,易捷也一样,越是一个人便越好,何必自寻烦恼,叶渊把最后几根一起推入体内,血液就像煮沸了的粥一样翻滚,他看向易捷。 “新加进去的,还没有名字。”易捷简短地将叶渊所受别样之痛的原因解释一下。 “释血?”叶渊忍着疼痛,接着道:“怎么样?释放的释。” ☆、解释 柳看了一眼瞅着他外甥的郡主偷偷笑了笑。他对自家外甥有着绝对的自信,易捷是被管得严,可易家家风严正有易家的原因,不过那事情做的实在过分,柳没法给他开脱,可阿捷绝不是郡主口中那种靠着欺负娘子来让自己心理满足的人,更多的时候,他是宁愿自己受苦都不愿为难别人的人。 乐轻青被柳晗一立马回过神来,本以为她可以对易捷视若无睹,事实证明,易捷对她的影响犹存,就像是下意识反应一般,一见了他,她不自觉地紧张,就算是她告诉自己要表现的得体淡定,也没法控制下意识,幸亏他没过来,否则,她真怕自己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可他竟然真的没过来。 关于叶渊,柳故作神秘什么都不说,乐轻青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句句都能跟易捷相关,为了表明他与自己站在同一立场的态度,只好只字不提。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南野素一边揉着自己的脚,眼睛也不知道该看着谁,只觉得自己颇受冷落,身为一国公主,很是气结。 乐轻青看一眼这个名叫素素的女孩,只觉得面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柳逗这个落单了的女孩道:“刚才他走的时候你怎么不问?他们每次说有要事,都是不知到什么时候能办完,多则十天半个月,少则也得三五个时辰吧。” 听到这样的话,南野素忽地一惊,一瘸一拐地跳下车,车上三人面面相觑。 “我逗你的,你别急!”柳忙追下去,扯住南野素衣袖道:“我带你回流风堂,叶渊一定会回来找你。” 南野素名字里虽然有个素字,却不是吃素的,让她堂堂一个公主去跟两个陌生人挤一辆车,一是自己脚崴了无奈之举,二是看在叶渊的面子,为了表示自己听他话的诚意,可还没沦落到被舒国人嘲弄挑逗的地步。柳这句话一出口,立马惹恼她,南野素回手便一巴掌打在柳脸上。 被一个小女孩给一巴掌,柳不知道该不该还回去,只见那女孩脸上怒容未消,开口喝道:“滚!” “叫谁滚呢?”荧心脚踩车轿借力一跃过来。柳见她来势汹汹,怕她真的跟女孩动怒,又忙去拉住。 “本公主要谁滚还轮不着你管。”南野素靠着一只脚站稳,另一只脚点地,这副样子有些落魄,可神气如故。 “公主?”柳和荧心异口同声。 “识相的就快点把叶渊给本公主找回来,本公主既往不咎。”南野素一脸骄傲之色,却没注意到身前两人的目光都在车轿中。 乐轻青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这女孩面熟,问道:“鬲国素公主?” 南野素也将目光投到乐轻青身上,“正是本公主。” 乐轻青微微一笑,正气道:“既然这样,为了两国邦jiāo,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帮素公主去找人。” 柳愣了一刻,问荧心道:“叶渊和阿捷在一起,那就是去见阿捷了?” 荧心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乐轻青手里捏着那份和离书,柳的话没错,若要真的和离,须得易捷过了轻言阁那关,否则这一纸书只是枉然,易太傅于他们婚姻的看法好似并无别意,既不看好也不看坏,倒是易夫人有提过两次易捷在京中地位尴尬。 易捷的仕途,可能或许大概真的跟她有点关系,可她总觉得易捷对自己的仕途并不在乎,否则,就像柳所说,他可以去攀结长公主,要比她这个郡主好用得多。而且在他升迁后,不仅对她的态度没有温和,还变本加厉对她的言行举止要求更加严苛,终于把她变成了现在一见到他就不自觉地低头的模样。她不能让这纸和离书虚设,一定要亲眼看它落实才行。 “阿捷!”柳远远地喊了一声,却见阿捷并未回头,便又喊了一声叶渊,叶渊忽地向前俯冲摔倒在地上。 易捷站得挺直,一点都没有要弯腰去扶的样子,南野素已经跳着脚下来,“叶渊你怎么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颀长挺拔的人,那相貌是谢微时?“快!把他扶起来!”南野素发号施令道。 柳见易捷一动不动的样子也有些生气,一边将叶渊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将他扛起来,“阿捷,帮把手。” 南野素明白自己认错了,立马反应过来他就是叶渊说的那个怕得要死的人,“你是易捷?!你把他怎么了?” 易捷对小舅的恼怒都能无动于衷,对这位素公主更是不加理睬,目光朝车轿看了一眼,正好与乐轻青对上,只一眼而已,见对方低下头,易捷错开目光。 “易捷。”乐轻青叫住他,“我们和离的事,你会办好的对吗?” 易捷淡淡道:“那是自然。” 他神情冷漠,又看了她一眼,她明白他是在问,还有没有事情。 “我想知道,多久?” 定然是小舅与她说起和离的那些细枝末节叫她心生惧意,她若早知晓这纸书并不能决定什么怎么敢扔他给的佩刀,看来她还真的是很不放心,易捷扯了扯嘴角,终于带出一丝笑意,“你可以随时离开,现在就可以。” “阿捷,你……”柳喊着,又忙不迭地把叶渊扶上马车。 易捷道:“你的东西,想拿什么随时可以去拿。至于滇王府的嫁妆,有案册记载,我已经派人送回驿站,你回去就能见到。” 乐轻青点点头,不自禁地笑了笑,她笑得很洒脱轻松,易捷看在眼里,一句话脱口而出:“皙晴郡主安好。” 乐轻青怔了一怔,收敛笑意“嗯”了一声,从今日起,她就不再是他的夫人,现在他称呼她为郡主,她是不是该叫他一声易公子? “你们来真的啊!”柳看着这两人脸上一个比一个淡然的神情,手一滑,叶渊的身子着陆。 南野素人小劲更小,被叶渊的身子压着也摔在车轿上,她再去拉时却发现叶渊肩上有什么东西,去摸时发现竟然是很细小的针刺入骨ròu,扯开他的衣领,南野素深吸了一口凉气,密密麻麻的针眼,青筋暴突的肩颈,还有几根绿色的针尾还在往他ròu里钻,南野素去拔时,叶渊忽地抓住她的手,“不要碰。” 南野素一下子想起来叶渊说的话,是易捷把他弄成这样的,她心中气愤不已,正要去质问时,忽然颈边挨了一下,昏了过去。 乐轻青正纠结着要不要回他,易捷便抽身向马车那边,还真是一点都不给面子,她也没奢望易捷能真的对她施礼,不过想想还是挺过瘾的。 柳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易捷,拿出小舅的本色道:“别在这里丢人。” 街上人越来越多,他们确实不宜久留,便听了柳的话前往鸳鸯楼,因为易捷的绛霄阁出租给了淳王,所以只能去叶渊作为赌坊坊主的驻扎地,流风堂。 柳一脑袋的疑问,他知道外甥不只是表面上看来的世家公子也做些别的买卖,究竟是什么他并不知情,也懒得知情,可叶渊这档子事被他当场撞上这是第一次,“叶渊怎么了?” “没事。” 柳压低声音,看了眼本来生龙活虎现在半卧床上苟延残喘的叶渊,“真的没事?” 易捷做了个你可以安心的表情,柳不再追问,又猜到他们可能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他知道,便道:“郡主和荧心在楼下,她们肯定没带钱,我去看看。不过,阿捷,你真的要与郡主和离,你爹娘那边你想好怎么jiāo代了吗?” 易捷淡淡笑了笑没说话,柳晗心想被罚也是自找的,一副你好自为之的样子把门带上。 门一关上,叶渊的声音就幽幽飘dàng出来,他对易捷的婚姻没什么兴趣,方才素素见到他伤口的事才是他担心的:“南野容手里有夜鹿,你考虑好了。” 叶渊是很有耐心的人,何况他现在正躺在自家的卧床上更是耐心的不得了,可易捷的耐心明显要比他强些,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的耐心不如易捷,他想尽快地得到易捷的回复,是要杀了南野素灭口,还是迫于其姑放过她。 易捷迟迟不作答,叶渊捂着胸口转身来看对方神情,易捷很淡然地看着他,“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还是十多年前,他平生第一次到舒国,易捷这当口跟他提这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回溯过往,无非是论当年情谊,可那时候他发现自己效命的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少年,又惊奇又难堪,他又一向自负,当下就去跟易捷jiāo了手,两个人打得不可开jiāo,实在没什么情谊可说,难不成是翻旧账,那可有的翻了,叶渊颇有挑衅意味地道:“记忆犹新。” “你不用这么警惕,我不会杀南野素。”易捷又道:“半年前你问我,取夜鹿回来是不是想借东主令调动夜行者。” 夜鹿是夜路东主用来下令的信物,可以最大范围下召集令,夜行者因为所做之事的封闭与隐秘,所以如果是全员调动只接受有夜鹿印的东主令,这并不难猜。 “我要解散夜路。” 易捷的话说的很漫不经心,然而叶渊知道只要这话从易捷口中说出,即便再随意也都是板上钉钉,大惊失色道:“为什么?” 夜路是一个存在于世几百年的组织,起源于因外族入侵而被灭了的国家,它的旧臣部将们组建出一支暗杀当年叛国降者的刺客队伍,后来眼见得复国无望,他们行动又常在黑夜,便取名为夜路,奉首领为东主,意思是引领他们见到光明的人。东主的继任者都是由上一代东主钦定,绝大多数的夜行者并未见过东主,他们知道东主已换是夜鹿jiāo还“凡穴”,届时凡穴会送死士去拜见东主,以此来确定权柄jiāo替,叶渊就是易捷的死士,他可以为易捷死,但易捷却无权杀他,这是东主与死士的契约。 “历代东主都在考量如何能让夜行者重返阳光下过正常人的生活,你身为夜行者该比我更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易捷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 叶渊当然明白,东主这个职位之所以存在,便是要为夜行者找出那条光明之路。历代东主们终其一生都未找到的路,易捷找到了?夜行者不是一般的亡命之徒,而是有组织有纪律还有家庭的国流民,叶渊自记事起就开始修习武艺,被灌输以刀卖命挣生存的思想,他也曾想过为何他们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过日子,后来他明白,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他的祖祖辈辈已经积攒了够多的鲜血足以将坟头的树连根一起浸烂,流着国之血,烙着夜路的印,他们除了杀人博命外别无选择。他虽然口中问的是为什么,但心里想得却是易捷要如何实现这一鸿愿。 “你找到了?” 易捷点点头,“虽然不是最好,但也是很好。” “为什么不等最好?”叶渊紧紧追问。 “最好是夜路趁着乱世自扯风旗,现在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乱世之中,夜路投过很多国家希望能以军功挣得一席之地却从未想过自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没想过,可这时候,关系到夜路命运他不得不想,没有自扯风旗的机会,夜路若要解散便是找到别国来接纳夜行者。诸国之中与夜路关系还行的也就是舒国和鬲国,所谓还行,是因为这两国相继建立不久,还没来得及跟夜路有深仇大恨,至少不会像以前息国一样对夜行者进行洗杀。而且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两国很多地方都用得上夜路,尤其是鬲国,自从南野絮做了质子后,鬲国与夜路的合作多了不少,可合作是合作,若要说真的去融入人家的国度,这里头差了十万八千里。 “舒国?”排除了鬲国后,叶渊猜测道。 易捷摇了摇头,叶渊立马变色,“别告诉我你把注押在南野絮身上。” “非他不可。” ☆、留驻 听闻此言,叶渊哼笑一声,撤开支着身体的那只手平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沉默许久,鬲国与舒国还有很大不同在于南野皇室一族对权力的掌控,易捷一定是看上了南野絮绝对的皇权,确实,光凭着俘获他一人便让鬲国退军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得出。只是易捷shè杀他姑父,耗费他两年的帝皇时光,再加上舒沅的倾心,这三条加在一起大致也算是国恨家仇,不知道易捷有没有想过,事成之后他要如何自处。 “易捷,我有个问题一直……。”叶渊一边扶着床架转身一边说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却见他倚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楼下。 这时候,乐轻青手里正抓一支羽箭投掷,大红的斗篷翻起又落下,玩得起兴便解下来扔到一旁,不时地与身边的人对视笑一回。 “又中了!”舒辰溪将箭筹递给玩得正开怀的乐轻青,乐轻青甚是兴奋,这投壶可比公园里掷飞镖难多了,她折腾了这么久才中了三次,手感来了,她高兴地大喊了一句:“givecom five!”说着立起手掌等着对方与她相击。舒辰溪看她架势,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跟她击了一掌,乐轻青心满意足地抽了几根又继续。 舒辰溪看着她如花笑颜,上一次见她,她是病卧床榻的太傅儿媳,而这一次她只是他钦封的皙晴郡主。这半年来,他日日想念着她,亲见其面才发现脑中记忆竟不敌她真颜的万分之一,而她在看到他的时候竟然差点没认出他来,亏得酒楼上那一幕凶险,想来她记忆深刻。 乐轻青好久没这么欢脱,所谓的释放天xìng也就是如此了,一支箭又如壶中,她往身周看了一眼,舒辰溪的神情便在她眼中,乐轻青默默从箭筒中抽了一支,可心却定不下来了,这位苏公子不会对她有意思吧,乐轻青一念闪过,摇了摇头,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婚姻的坟墓里爬出来。 荧心见郡主停下来,便去拿斗篷再给她披上,乐轻青见苏公子也退了出来,方才的心思又闪过,问道:“你不玩了?” 舒辰溪感觉到她问这话时候的异常,却不明所以,摇了摇头道:“不如我们坐一会儿吧。” 鸳鸯楼里大家说起坐一会儿意思就是去红玉坊里温香暖玉一阵子,乐轻青刚刚进来的时候便是这么说,被柳嘲笑了一把。可这话从苏公子嘴里说出,柳脸上的表情明显没有嘲笑,乐轻青从他脸上看出一种男人之间的“解风情”暗语,心想自己想多了,郡主长得好看,审美正常的人都会多看两眼,他要是喜欢她的话,怎么可能当着她面说去红玉坊。 “听说这里有个地方叫绛霄阁。”舒辰溪说着一边注意乐轻青的神色。 “在那儿!”乐轻青判定对方对自己没有意思后很是开心,手指着顶楼中间的那块匾额道,而后她脑中忽然映入一个熟悉的面容,不大确定她又将目光瞥过那边,真的是他,乐轻青目光从绛霄阁到流风堂的刹那间,易捷没有回避,他居高临下,目光淡然而沉静。 柳和荧心彼此看着对方说不出话来,按理说郡主和易捷已经决断,当着面说的很清楚明晰,不知道此刻两人隔着三层彩带繁花脉脉不得语的样子是在演哪一出? 舒辰溪是早间听说他们两人和离的事情,连忙赶出宫外来见她,只觉得她一点都不为这事烦恼,好似还一派喜乐,所以说了绛霄阁来试探,这时看到她停滞在空中的手缓缓落下,很快他见到了易捷,易捷也看到了他,但却丝毫不像别人见了九五之尊时惶恐与恭敬的模样,舒辰溪把这归结为这鸳鸯楼财气酒色的原因,可是心里还是有些芥蒂。 易捷将目光转向苏公子的时候,乐轻青忽然生发一种怕他误会的感觉,却见这时,窗边又出现一人,浅玉轻纱缓带,盈盈笑意地走近而后聊有风情地挽易捷走开,从乐轻青所在的这个角度,她可以推断出易捷刚才细微的举动是把手扶在浅玉的腰上。 柳也注意到了,不过他想的却是外甥从来不让人碰也向来不碰别人,看到郡主咬牙的样子,心想阿捷是做给郡主看的? “你们?”叶渊目瞪口呆。 浅玉腰肢柔软越发风情万种,易捷做了个点她穴道的手势终于止住她的动作,浅玉揩油不成讪讪坐下,“你们什么你们,那位被你砸昏了个公主醒了。” 叶渊看向易捷,易捷道:“待会我送她回去。” “你?” “我怎么了?”易捷道:“叶渊你这次回来对我的意见很多啊。” “我是想,你不是不愿意见舒沅吗?而且素素跟你也不熟,万一她乱说什么话怎么办?” 浅玉嗤笑一声,“易捷说得对,你这次回来确实意见多了。” 叶渊白了她一眼,“我是为我们东主分忧。” “真要分忧的话,你半年前就……” “浅玉。” 易捷把浅玉的话打断,叶渊更好奇了:“易捷,半年前怎么?” “不管你的事,是我的问题。” “确实。”浅玉予以肯定,就算是因为叶渊耽误了时间,可这半年若是他有心去跟郡主和好也不可能把事情拖到如今积重难返的地步,作为女人,她为郡主抱不平,易捷身为驸马对郡主确实太无情了些,可站在易捷的角度上,她知道他这个人有时候别扭的很,他的处境一直以来都难以卜算,想着这些她又心疼易捷。 叶渊听着二人玄之又玄的对话,暗翻白眼,这半年的事情他都打探清楚了能有什么事,“你要去送素素了?我跟你一起去。”见他们两人看着他,叶渊继续道:“我暗中跟着。” “不用。”易捷一口拒绝。 南野素见了易捷后并不像叶渊所想的那样胡乱说话,她警惕地看着易捷,浅玉把门关了退出去。 “叶渊怎么样了?”南野素身子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保持平静。 看她这么紧张还记挂着叶渊,易捷轻轻笑道:“他很好。” 南野素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从脖子上解下一个不到她手掌大的锦囊,“皇姑叫我给你。” “幸苦素公主走一趟。”易捷把锦囊收下,“我送素公主回去。” 南野素又点了点头,她不知道锦囊里装的是什么,有好几次她忍不住要看时想到皇姑说的话硬生生把好奇心扼杀在摇篮里,这对她一个小女孩来说实在不容易。 易捷看她看着自己手里,笑容可掬道:“素公主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不知道。” 易捷把封口的丝线抽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南野素惊奇了一下,居然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既然是块石头皇姑怎么还说的那么可怕,一定是怕她毛毛躁躁把东西弄丢吧,不过,这样的东西能有什么用,用它就能让皇兄回国? “素公主喜欢叶渊吗?” 南野素狠命点了点头,“叶渊是我见过既有趣武功还高的人。” 易捷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南野素顺势道:“你武功也很好吗?” “素公主觉得呢?” 初次见他时只觉得与谢微时相似,可能是因为皇兄的缘故,所以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可经历这些事,她知道叶渊的命在他手里,皇兄能否回国也跟他有关,不自禁地对他有了畏惧之感,可又不知怎么的,这么几句话她又觉得不那么怕他了,趁着他问,南野素忽地眼珠一转,故意道:“我觉得不像。” 易捷又笑了笑,他握着黑色石头的那只手不停地搓动着,却没有将手摊开,对于南野素的评价依然不置可否,开门道:“我们走吧。” 乐轻青和舒辰溪也正从绛霄阁下来,两人jiāo谈甚欢,刚好与正从红玉坊出来的易捷和南野素对上。这一天见易捷的次数有点多,比她在易家见到的都多,乐轻青只想赶紧撤身,可柳却在边上挡着路,乐轻青恨不得一脚踹开他,荧心去替她拿落在绛霄阁上的斗篷了,否则一定让荧心踹开他。 “易公子。”舒辰溪主动出招。 易捷把南野素挡在身后,“苏公子。” 乐轻青不知道他们认识,不过也没有意外,毕竟易捷是有正常社jiāo活动的,不像她被困在家,大半年来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易捷和舒辰溪一阵寒暄,乐轻青倒成了无所谓的旁观者,不知是哪个女孩,尖着嗓子喊易捷的名字,不一时各个楼层的栏前都爬满了人,乐轻青想起那次她易捷抱她出去的时候就是这个场景,他们进来的时候太早,估计这帮迷妹们还没开张,这时候才意识到易捷的到来,一时间楼上飘下各色丝巾。 舒辰溪微服出访本来是希望别人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对待他,可当他遇到易捷方才那冷静淡漠的眼神时,心里有颇有不满,易捷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对他俯视还没有半分惶恐的表示。舒辰溪在这寒暄中故意用了些隐晦的词语,希望易捷能示弱,可易捷不卑不亢真的是在与普通人jiāo谈般回应着他,这时候听着楼上楼下喊易捷的声音,舒辰溪说不出的愤怒,整个舒国都是他的,易捷凭什么在这鸳鸯楼里划出一份他的“领土”? “读古诗时,我最喜欢其中一句。”舒辰溪看着易捷,缓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易捷好似愣了一愣,忽而抬手接住飘在空中的一条丝巾,而后淡淡道:“受教了。” 舒辰溪以为他这次的暗示已经很明显,如果不是他舒辰溪有明君之德,就以易捷这样的反应,杀他也不为过。不过转而一想,易捷这样自恃清高,反而更好利用些,气自己没早点想通,又庆幸还好意识到这一点没有太晚。 “那易公子喜欢哪一句?”舒辰溪态度和缓友好地问道。 乐轻青瞥见易捷手里那条丝巾,注意到在一角处绣有“浅玉”字样,忽然一下子很不是滋味,不不!乐轻青,你们没有关系,他爱拿谁的丝巾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易捷道:“楼高望不见。” 古诗里有吗?舒辰溪已经做好了应和的准备,没想到易捷不按套路出牌,舒辰溪只干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乐轻青原本还想着走时过去跟易捷说句什么回应他的“安好”,可听他说出这半句诗后,她怔了一怔,这是她很久以前写在画上的。 易捷果然看着她,乐轻青心想易捷太无耻了。 ☆、竞猜 流风堂外,浅玉笑的花枝乱颤招呼叶渊过来,叶渊一听那些喊易捷名字的莺燕声就反感,堂堂夜路东主搞得跟坊间花魁似的,可又好奇什么能让浅玉笑的前仰后合,拖着步子迈过来。 “快点!”浅玉拽他一把,叶渊身子靠在栏上看过去,易捷那是在跟谁说话。 浅玉得意道:“他接了我扔的帕子。” “就这也值得你笑成这样。”叶渊将目光寻向南野素,南野素半侧着身子站在易捷身后甚是乖觉,叶渊心神一晃,忽地站直了,“浅玉,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 叶渊说着,眼睛已经把楼里男男女女扫了一遍,顿时有十来个人蹦入他眼中,注意到他们的余光统一落在与易捷说话的男子身上,叶渊指着问道:“他是谁?” 浅玉也警觉起来,叶渊的怀疑一定有根由,但是他问到的这位她还没来得及细打听,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公子,京城里名门望族虽多,到底也还是有数的,“我听柳叫他苏公子。” “苏公子?苏……” 叶渊一反问,浅玉脑中一道光电闪过,当初舒沅来的时候也自称姓苏,看他气质风度,天上掉下一个这样的公子,除了宫中那位还能有谁。若是舒辰溪知道易捷身后的小姑娘是鬲国公主会怎么想?两个人当即对视一眼,满满的惊骇之色。 “那,怎么办?”浅玉有点结巴地问道。 叶渊摊了摊手,把方才一抹惊诧敛得没有踪迹,颇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泰然道:“人家不聊的挺好的。什么事都自作主张,舒国皇帝驾到也不打个招呼,还真以为自己是万能的了。”他说着,靠在栏上瞥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小破孩儿,心想易捷是点了她穴了吗? 浅玉心想易捷有你这么个下属也是够。她注视着楼下,这时,易捷正将目光转向郡主,浅玉注意到舒辰溪眼中明显有了波动,既看着易捷又看着郡主,最后也定在郡主脸上。浅玉有些明白易捷的意思,他是想利用郡主转移舒辰溪的注意力,从现在来看,无疑他做到了。浅玉有些疑惑,易捷是怎么知道舒辰溪喜欢郡主的? 郡主身形微动,好似有些拿不定主意,也是了,易捷明明刚跟人家和离,这时候又大庭广众地向郡主示意,很容易会让郡主以为他怀有旧情。浅玉想起在楼上时,易捷故意搂她腰做给郡主看,刚才他接了她的帕子也是同样做给郡主看,看来被利用的不只是郡主,她也是易捷一子。易捷,在你心里,感情就是这样随时可以拿出来可以玩弄的吗? 乐轻青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她绝不能再回应易捷的目光!乐轻青想着,眼睛却移不开,她与易捷隔着三步的距离互相直视着对方,这么直截了当的对视,对乐轻青来说很久违了,她总是低着头以余光去打量易捷的喜怒。 相比于乐轻青的无措,易捷就更显得淡然自适,他很自然而然地看向她,就像是谈到一个话头忽然想到她,所以就看了一眼,可这“自然而然”也未免太久了些,早已变成了刻意,易捷没有半分尴尬,甚至还温和地微微笑着。 乐轻青脑细胞死伤无数,她想不通,易捷又再暗示什么?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是,在这天之前,他可以对她这样,她也只有配合的份。可现在,她明明可以不用给他这个“面子”,但她却依然还是给了,她不能每一次都把这归结为易捷余威。 他为什么非要提醒她,乐轻青顿觉心力jiāo瘁,直面自己内心总是有些痛苦,尤其是对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捷的感情方面,她不想承认,但这时也不能不承认,她一直以为自己信念坚定,绝不可能喜欢易捷,可是她对他如果真的没有感情没有爱意的话,怎么会对他怀有期待,怎么会那么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以至于被他伤得那么深。易捷,易捷早就看透了她,他一早就明白她是在自欺欺人,所以呢?所以他就这样来一次又一次地摆出他高高在上的地位来看她的如何狼狈吗? “我不记得下一句了,郡主能否不吝赐教?” 易捷终于不再是单纯地看着她,他话出口的瞬间,乐轻青心神得以解脱,实在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乐轻青把那些好话坏话一概扼杀在喉头,提步走时,她忽然发现她的步子居然也移不开,她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身上没有丝毫力气,她把另一只手也撑在扶手上,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抖。 舒辰溪见状忙去扶住,乐轻青脑中全是易捷的目光,像是刻在她脑子里一样,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易捷,你放过我。不,乐轻青,你放过你自己。乐轻青在跌在舒辰溪怀里前将这句话用眼神传给易捷。 易捷心头一颤,她苦苦挣扎这么久,终于决定要把他彻底地逐出心门之外了吗? 叶渊和浅玉对视一眼,他看到易捷方才明显想要上步而又止住的身形,“易捷喜欢郡主吗?” 浅玉看着易捷驻足原地还要作平静无恙的样子,颇是心疼,偏偏那帮没眼色的女娃子还喊着易捷的名字,这时候听叶渊也问出这种话来,她更心疼易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 浅玉打断他的话,“就是因为喜欢啊。” 舒辰溪一路将乐轻青抱出去,这一举动将鸳鸯楼的众多看客们惊呆了,有人道:“那被抱着的女子好似是皙晴郡主。” “皙晴郡主不是跟易公子一起来的吗?刚才不还在说话?” “你知道什么?刚才皙晴郡主就在跟那位‘苏公子’一起玩呢,我跟他们说那是皙晴郡主他们还不信。” …… 叶渊听着这些猜测,其中已经有好几个声音将“和离”“休妻”这些字眼说出来,琢磨着难怪说自古路人出真相。 浅玉刚把手下打发出去,回来便看见叶渊手执着笔,惊讶道:“你疯了?” 叶渊道:“你才疯了,我就不能拿笔了?刚刚查了下赌坊的收益,我不在果然是不行啊,再不给赌坊谋些福利,怕是干不下去了。” “赌坊一直是秋老头帮你打理的,你要怪就怪他。”浅玉将桌上几块木牌扫了一眼,忽地一怔,一块一块仔细看过去。 “皙晴郡主与易公子婚事大竞猜,和离为哪般”、“皙晴郡主无子遭和离”、“皙晴郡主新欢”…… “快选几块,我要快些挂出去。” 浅玉越看越生气,一脚踩在桌上,将几块薄薄的木牌在手里作扇状展开,怒不可遏地盯着他喝道:“凭什么都写郡主的?” 叶渊没想到她居然是在为郡主打抱不平,愣了一愣,喜气洋洋道:“那你快写几块易捷的,正好一并挂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本来想发点甜的,后来越写越不对劲,最后还是改了点自我感觉轻松的。。。 爱你们~~~ ☆、来之不易 出了鸳鸯楼,还未及易捷提应,南野素便把那块黑石头塞回给他,这是易捷在把她遮在身后时反手jiāo她手里的。 “皇姑说此物不祥,本公主不想沾染它的晦气。”南野素故意挑衅,想看看易捷的反应,没料到易捷对着黑石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这让南野素很是讶异,想来叶渊、皇姑还有她为这物事担惊受怕了这么久,jiāo到其主人手里,却是丝毫没有感激的意思,一副雕虫小技不足道哉的模样,让南野素大好的心情平添了几分郁闷,“你不准备感谢我一下吗?” “多谢。”易捷神情冷淡,但从善如流。 南野素一刀chā进棉花里,眼睛滑溜溜地转了转,“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懂你的意思?” 易捷表示洗耳恭听。 南野素对他的反应依旧不满,可总比刚才好了一些,颇带几分神秘道:“见之则隐,隐而不蔽。” 这是皇姑告诉南野素的话,皇姑讲了许多关于那黑石的故事给南野素听,弄得南野素对黑石很是畏惧,更别说将它配在脖上带到舒国,后来皇姑只好说这八个字来让侄女安心,意思是说,看到它就要收敛自己行径,不要声张。所以,当易捷把这黑石亮给她的时候,她便采取了不露声色的对策。 易捷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素公主很聪明。” 对于易捷的夸赞,南野素很受用,但她对他的期待可不只是要他一句夸赞,“然后呢?” “我的意思是,我帮你这么一个大忙,有来有往,你也帮我做点事好不好。”南野素贝齿咬唇,狡黠道。 易捷闻言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难道我就不能让你帮我做点事吗?”见他不答话,南野素又道:“况且,我也不是白让你帮。” “素公主多虑了,我只是觉得,素公主的忙我帮不上。” 南野素道:“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回拒,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素公主的事情是跟叶渊有关吗?” 南野素有些诧异,不过又一想,他们才刚刚认识,除了叶渊之外,她确实没有事情需要他来帮忙,一排除就知道。 “素公主可能对我们的关系有些误会,他也不是什么事都听我的,而且,我想素公主要我做的事情该是需要些时日,可我什么都不缺,唯独时间缺的很。所以,素公主的事情我帮不上。” “你很忙吗?” 易捷惜字如金地点点头。 南野素接着问:“你都忙些什么?”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么刨根问底,易捷只笑笑不准备回答。南野素看他笑着,以为他是在思忖,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她有些急了,扯着易捷衣角道:“你说不出来,那就是在糊弄我。你糊弄我,我就不回去,跟着你,看你忙什么。” 南野素说话时一顿一顿,小女孩的神态毕露无遗,易捷认真地听完她说的话,看着这个鼓着腮帮子的小公主又笑了一笑:“那素公主就跟着我好了。” 南野素心想他这寡言少语跟皇姑有一拼,不服威胁的臭脾气又跟叶渊一样,一想到叶渊身上的伤,不自觉的头皮发麻。 易捷往另一头的滇王府走去,她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夫人,舒辰溪该会送她回滇王府,忽见两三辆宫车从滇王府离开,带过一阵yào香,易捷目送着其中一辆,车帘着风翻飞,乐轻青依偎在舒辰溪怀里,易捷避在街角,心下一阵剧痛。中秋夜里,他在床边守了她一夜,她烫热的身体躺在床上,带着他给予的伤痕呼喊着他名字,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已负她。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昏厥醒来都是在夜半,乐轻青借着灯火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心存侥幸地想,如果这又是一次穿越该有多好。估计她睡了已经很久,腿有些麻了,这时才发现在她床边居然还爬着一个人,那人半个身子坐在矮脚凳上,就像学生时代爬课桌上睡觉的姿势。 不会真的又穿越了吧?乐轻青慢慢地支起身子,想要看清楚这人是谁,忽然,他的脑袋动了一下,束发的玉簪微微跟着动了一下。 乐轻青眼看着他就要醒来,又注意到这屋里并未有旁人,她身上只着有亵衣,没有够到床脚的铃铛,只好大喊“救命!” “你说什么?” 这人抬起头,那冷漠淡然印在乐轻青脑子里,易捷? “你醒了。”易捷的话依旧冷清,“饿吗?” 乐轻青的心扑扑直跳,易捷淡漠的眼睛在等她的回答,乐轻青低头回道:“还行。” 易捷手里多了一碗一勺,便靠了过来,问道:“做噩梦了?” 乐轻青说不来做没做噩梦,她是看到他在她床边才喊得救命,她有点不敢相信,居然没认出他来,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能对他说,便只点了点头。 “别怕,有我。”易捷将汤试了温,递到乐轻青唇边。 乐轻青心下甜蜜,脸上便露出灿然笑容,将汤勺抿在嘴里,一边注意着易捷的神色,忽然,乐轻青再去看他的那一瞬间,易捷的面容变得邪魅,他眼中浮动着轻佻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yù言但又止,他看着她,像鉴赏师是在鉴别一件艺术品真假般仔细。 “易捷,你?” 易捷并不说话,脸色再次改变,变成他一贯以来的冷峻,他负手站在床边,手里的汤勺也不在了,他的手缓缓抬起,藤鞭握在手中,乐轻青大惊失色,伸手捂着侧脸,“我……”她一边说着,看了一眼手上黏糊糊的血液。 “易捷,我不要不要,易捷,不要……” 舒辰溪将笔搁下,他好似听到乐轻青醒来的声音,这时正是夜半,他经常批折子到黎明,早就习以为常,乐轻青被他先安排在殿后的寝室,为的是她一醒来,他可以最快知道。这时,就得了近便,他移步进去,呼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定住了步子,直到她不再喊那个名字的时候才又靠近。 乐轻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眼见着“苏公子”向她走过来,那种警惕感又一次生发,她掐了自己一把,这一回不是梦了。 舒辰溪面带疲色,对着她笑了笑,“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乐轻青看他穿戴整齐,稍微降了点防备,“这是哪里?你家?” “算是吧。”舒辰溪看出她的警惕不再走近。 听到他这样说,乐轻青有些急了,看自己身上只穿了亵衣,心想他怎么能把她带到他家? “是这样的,我这里的大夫医术好些。”舒辰溪解释道。 “荧心呢?我要见她。” 舒辰溪想了想,猜到是那个侍女,他在酒楼里也曾见过,不过这次回宫,他让司马戈jiāo代下去,只说郡主回了滇王府,侍女便也一并留在了滇王府。 “等天亮了,我叫她来见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乐轻青忽然又成了孤立无援的一个人,就像一只兔子般,被逼急了就算牙齿钝也要去露出来告诉对方自己还不是无所依托。 “你知道我是谁吗?”舒辰溪反问道。 在酒楼里他自我介绍过,鸳鸯楼上又说了一次,不过那时候吵吵嚷嚷的,她只是礼貌xìng的jiāo流,再则她马上就要回滇王府,没想过跟人深jiāo,乐轻青懵了一下,“你不是苏公子吗?” 这时,有太监宫娥低低发出笑声,乐轻青才注意到在这处居然还有人,他们无声无息比心儿尹儿更甚。 “是。”舒辰溪本不想继续骗她,可看她这样一派天真的样子,不想破坏了这气氛。 “该你说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请皙晴郡主放心,我没有恶意。”舒辰溪说道。 乐轻青听到他知道自己是郡主,心想这样他该不会贸然对她有不轨企图,但荧心不在身边她实在安不下心来。 “这样吧,你稍微躺一会儿,我现在就叫人去把荧心接来。” 乐轻青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舒辰溪迈出寝室时露出一抹清朗的笑容,这些天的疲劳都有了去处。 启明星灿然闪耀低垂于空,天边卷云压下,又过一时,卷云染上烟红,星光黯淡。 别院书房中的灯从昨夜一直亮到今早,易捷正襟危坐,手中的笔片刻不停,他写得专注,整整一夜不知疲倦。 灯火跳了一跳忽然灭了,他看了眼窗外,将笔放下。 “你果真在这里。”南野素清脆的声音传来,在她身后是送她来的侍卫,这时先行退去。南野素见易捷还是那么惜字如金,只能自己解释:“皇兄告诉我的。” “哎呀,这不重要!”南野素本来只是惊奇皇兄怎么知道易捷动向,想探测下易捷的反应,“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易捷看着这大清早来访的小公主,依然不搭话。小公主兴致未消,一口气道:“你不是说你缺时间吗?我打听了一下,你一个月就只有三天的假期。皇兄告诉我,我国使团要来,必然要调用些人来陪,你就在我特点的陪同人员之内,所以,你现在有时间了。” “这是令兄的意思吗?” 易捷终于开口,但南野素却只能摇头,她道:“是皇嫂的意思。” “那令兄的意思呢?”易捷又问。 南野素眯了眯眼睛,嫣然笑道:“皇兄的意思,就是听皇嫂的意思。” ☆、重见 叶渊身着鬲国军装,容貌稍微调整一下,略显悲凉沧桑,很有一种历经战事的鬲国正牌将军风范,尤其是那一身银甲硬是把向来嬉皮笑脸的叶渊整出八面威风来,他□□乃鬲国良种高头大马,纯色沥血,与他风格一致的装束,反着日光的银色细甲,马颈下是拳头粗的红缨,随风四洒,这一红一白将人与马都衬的精气十足。 叶渊拍马上前,便见着城前着装隆重的舒国接待使臣,叶渊目力极好,他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眼就看到只属于易捷的□□站姿,想到待会有让易捷跟随马后的机会,不自禁地泛起笑意。 “来者何人?”在距城门百步左右,一人喊道。 叶渊迎风朗声道:“鬲国长公主奉国主之命前来拜会。”说着,将书牒jiāo与前来之人,他眼睛直向易捷,易捷身着文臣礼服,倒也一脸肃穆,接过书牒之后还真若有其事地详细翻了一遍。 装什么装?叶渊不屑地想,难道不是他让自己扮作南野容身边武将?这改装易容叶渊没有关系,可居然让他去看护南野素,真把他当作保姆了?不过想想易捷也没落好的了,南野絮居然授意让他做接待鬲国使团的外jiāo使臣,两天前他出发的时候还跟浅玉打赌易捷会不会像之前一样,用点什么手段把自己摘出去,现在眼见他本人亲临,看来还是浅玉赢了。 “易捷,你真接了这差事?”叶渊稍带点幸灾乐祸。 易捷提马上前,比叶渊低了一个马头,淡淡道:“君命不可违。” 叶渊简直要笑出花来,哪里来的君命?论国籍和属从,易捷是舒国人是舒国皇帝臣子,而论他所做的事情却不见得于舒国有益,如果夜路真的并入鬲国,那就是在给鬲国送了一批杀手,南野絮自然知道该如何用他们这帮流民,夜行者有心理准备,如果想要在鬲国生根,无疑是要给鬲国卖命。届时鬲国与舒国是否有得一战,谁也说不准,易捷若以舒辰溪为君,他是叛国乱臣,若是以南野絮为君,叶渊摇了摇头。 易捷口中的“君”实在值得玩味,叶渊道:“我就看看,你是先被舒辰溪玩死还是先让南野絮玩死?” “别好像说的跟你没一点关系,有时候我想,叶渊,是不是我死了,你也是这幅漠不关心的样子。” 叶渊嘿嘿笑道:“哎哟,什么时候我们易大公子也需要别人关心了,我不是浅玉、舒沅,没工夫关心你,不过作为一个夜行者对你为夜路所做的贡献还是铭记于心的,你放心,你若死了,我当为你饮满三大碗。” “三大碗太少了。”易捷说着,指间搓出两根银针,“就当配菜吧。” 叶渊眼皮一跳,“易捷你!”四周望去,此地荒野平旷,了无人烟,叶渊手伸过去接时,易捷把针收了回去,“逗你玩呢,任务在身,记得照顾好素公主。” 叶渊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越来越过分,真想即刻跟他单挑,心念一动,叶渊挥鞭下去,这骏马极通人xìng,得到主人号令四蹄飞溅奔腾而去,他回头向易捷挑衅时,身后激起的尘土已经漫天飞扬飘散,叶渊抚着马鬃道:“果然好马儿。” 易捷哪里不知道他意yù何在。在叶渊一出现在视线时,他便就注意到那沥血马,是鬲国从更北方的荒野戈壁引进的马种,当年鬲国就凭着骑兵一路铁蹄征伐到舒国京畿,shè杀贝锋的那一战,南野絮和贝锋身上铠甲正是这濯银红缨。方才看了鬲国的国书文牒,三万石黍粟良种,这在易捷的考虑范围内,舒国经上一年旱灾,青黄不接,国库空虚,正是需要这良种的时候,但光凭这三万石种子,舒辰溪不一定能好好放人,放南野絮归山意味着什么,舒辰溪不可能不知道,但鬲国把这沥血马也调到筹码上,就所差无几了。 “怎么,怕了吗?”叶渊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放肆地吆喝着。 易捷等风尘散去,才踢了踢马刺。 “怕了吧?”叶渊还在挑衅,马儿应主人心情激昂长嘶,那嘶鸣声阵阵不绝,仿佛要将野风撕裂。 易捷蔑笑一声,道:“备役的战马,身上总有一股子暴戾,一看就知道缺调.教。” 本来沥血马是占尽先天之能,他如果认输叶渊就不说什么了,可易捷这话酸了吧唧,让他心生不快,道:“暴戾不暴戾,是马就以速度见称,逞什么口舌之快?” 两人看来谁也不服,几乎是同时,鞭子重重挥下,马儿似箭般飞奔而出,叶渊见过易捷的马术,如果是同样的马,他不一定能有机会赛得过,可现在优劣反差,即便易捷马术再高超也回天乏术,叶渊想着,半是悠闲地回头去瞧,却见易捷一派自信盎然,那马儿居然跟了上来,勉强?不,那马儿明明是意气风发,有苍鹰冲破穹空之势。 叶渊不大意,手上马鞭挥的也狠劲起来,两马齐头并进,顺着风又跑了一段,叶渊对沥血的耐力有把握,知道易捷必输无疑,却见易捷确实慢了下来,叶渊一骑绝尘,马鞭向空中挥舞吆喝着。 “叶渊!”南野素听得马蹄声,知道是他回来,一出来便迎风来了满面风尘,她身着鬲国服饰,束身束袖,不像舒国宽袖可以遮挡,一开口便扑来满嘴的尘土,“呸呸呸” 叶渊回望易捷,易捷策马悠哉而来,“你赢了,沥血果然名不虚传。” “蝶影亦是良驹。” 这声音迎风而至,叶渊看过去,是南野容从车驾出来,心想她要是知道策马之人乃是她杀夫仇人还能不能有这闲情来品评马的优劣。 “蝶影只是一时之勇,比不得沥血千里之行还能来去如风。”易捷下马,执礼拜道:“外臣易捷见过公主。” 南野容一脸清婉,听了易捷自我介绍后,淡淡道:“素素说大皇子要给我见礼,看来就是你了。” 叶渊听这话头不对,拍马过去道:“公主何必这么着急,不如先进了城再从长计议。” 南野容不做理会,将侍从送上的盒子打开,从中拿起一支锈迹斑斑的羽箭,道:“易捷,你必须死在此箭之下。” 易捷执礼再拜,双手将箭接过。 “等等!”叶渊道:“虽然夜路要仰仗鬲国收留,但此事还未定夺,公主这时候就杀易捷,恐怕jiāo代不了夜行者。而且,南野絮还在舒国,公主就这么有把握舒辰溪定会放人吗?” 听到皇姑的话,南野素也是一急,本来是好好的事,怎么皇姑要杀易捷,便也上前了去,还没等她说话,便听到南野容道:“易捷,你觉得我此番能否接大皇子回国。” “我本以为公主势在必得。”易捷将箭收下给了叶渊,神色坦然道:“是什么地方让公主有此疑虑?” 南野容明白此时与她谈话的不再是舒国臣子,将侄女揽到身后与易捷对视道:“舒辰淳。” 易捷知道淳王有跟南野絮联手的意向,也猜到淳王那时候急着拉拢自己是被南野絮拒绝了。对于这个救过他的王爷,他并无好感,也不想参与舒国的政治权斗,可若是影响到夜路能否顺利并入鬲国,那就跟他有关系了。 殿外丹墀,乐轻青蹙着娥眉,心想如何去跟殿里那位告别,得知苏公子居然就是那位皇帝表哥的时候,乐轻青差点惊掉了下巴,不过又一想她居然能穿越成郡主,见到皇帝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荧心,你说我这样说好不好。”乐轻青正儿八经地行了一礼道:“皇帝表哥,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我要走了。”而后将舒辰溪给她在宫中行动的令牌双手奉上。 荧心若有所思,缓缓道:“郡主真的要走?” “当然了,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听郡主这么说,荧心也没反驳,只是想到酒楼上还有鸳鸯楼里皇上抱着郡主的样子,就算那时候郡主晕过去没有意识,可这些天的关照郡主难道也没有察觉?还是是她自己想多了。 “荧心,我进去了。”乐轻青定了定,方一转身,便见到舒辰溪踏出殿外,他头戴冕旒身着玄服,自有一派威仪,“怎么在这里?” 乐轻青行了一礼,将方才排演的话说出,又将令牌奉上。 “朕若说不让你走呢?” 乐轻青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楞了一下,舒辰溪笑笑道:“令牌你收着,以后想来看我也方便。” 原来是开玩笑,不过这也,不是说君无戏言吗?乐轻青陪着他干笑了一声,伴君如伴虎,她还是尽早离开得好。 这时,司马戈踏上玉阶,拜道:“禀皇上,鬲国使团已到城外。” 一听他有事要做,乐轻青知道撤退的时机到了,却听舒辰溪道:“朕听说鬲国来使的是长公主南野容,郡主也知道沅儿那娇惯散漫,不如这阵子就由郡主替朕作陪?” 乐轻青心下咯噔一响,便要拒绝时,舒辰溪又道:“旁人不知道,郡主也该知道朕的难处,朕手下实在缺人得紧。”他一口气叹得让乐轻青无言以对,仿佛此事真的舍她其谁,不得已之下,只能应了,只希望南野容不要是个难缠的人。 舒辰溪找礼仪官来给乐轻青说一些注意事项,乐轻青明白她只是作陪,很单纯地作陪,礼仪大头在真正负责外jiāo的鸿胪寺,这也让她稍稍安心了些,他们便在殿里演练。 乐轻青依照礼仪官所说起坐施礼,她身姿柔健,华服起落间翩然如蝶,庄重时洁如明月,回眸间亦可巧笑嫣然,舒辰溪看的目不转睛,直到礼仪官复命,他淡然地收回目光,问道:“负责接待使团的是谁?” “回皇上,是易捷。”司马戈又道:“本来定的是少卿佘子在大人,前日驸马爷提名了易捷,鸿胪寺重新定夺。” 这次鬲国来使与往常不同,舒辰溪在许多礼仪软条件上作出了让步,关于派遣人员和接待人员都提供给南野絮一些便利,朝臣们反对南野絮归国的势力太过强盛,他不得不以此抗衡。其实他何尝想放南野絮,留南野絮一人,换得北方太平,这砝码握在手里实在是痛快。可这终归只是权宜之计,舒国要强大起来要的是硬实力,黄金白银,兵马粮饷,否则不说南野絮忍不了这软禁之苦,他何尝不想与鬲国决出高下,而如今外患之外还有内忧,在未除内忧之前,他还不能放虎归山。 为什么是他呢?舒辰溪正想着南野絮为何让易捷来做接待使臣,不经意间触及到乐轻青有些恍惚的神色,便道:“郡主要是为难,朕再找人便是。” 这时内侍进殿报鬲国长公主到,而后没有多时,那面容便映入乐轻青眼帘,他随在一行人中,目不斜视地进来恭恭敬敬地行礼,淡然自若地站在殿上。 ☆、弃暗投明 乐轻青漫不经心地注意着易捷举动,舒辰溪和南野容的话零零碎碎地冒进她耳朵里,乐轻青无所谓地听着,直到这对话将尽,舒辰溪把她介绍给南野容,乐轻青稳了稳神,与南野容见礼。 南野容气质清丽,仪态典雅,可目光转向乐轻青,只是轻微一瞥,没有任何举动言语。乐轻青有些疑惑,是南野絮倨傲还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她看向舒辰溪,舒辰溪正低头翻阅卷册,南野容早已一马当先走出金殿,其他人也纷纷退下,乐轻青望着易捷背景,忽然有些释怀,其实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负责外jiāo接待的都是身长峻拔的年轻男人,那礼服一穿,把大家的个xìng都归为共xìng,普通得不得了。易捷,他再怎么个xìng张扬,也不过是在易家来苛责她,在鸳鸯楼圈地放纵自我。归结现实之中,朝堂之上,他也逃不过为人所困,给人行礼的命运。 “郡主,咱们是……”荧心碰着乐轻青莫名其妙的笑意,顿了一顿。 乐轻青回过神来,道:“要说什么,赶紧说。” “郡主,咱们是不是要回滇王府啊?”荧心问道。 “郡主不用那么着急。” 乐轻青听到远处一个声音传来,看过去,那人很是面熟,他温文笑意冲她走来,便听到身边内侍向他施礼道:“淳王殿下。” 乐轻青一下想起来,租下绛霄阁的金主,淳王。 “淳王。”乐轻青致意。 淳王笑了笑,道:“郡主要回滇王府?难不成是真的与易大人和离了?” 乐轻青愣了一下,看来对于他们来说,这还真算不了什么大事,乐轻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应了一声,问道:“淳王刚才说不用那么着急是什么意思。” 淳王道:“是这样,皇上召见诸王上京,滇王也在其列,郡主大可以等那时候一并回去。” 乐轻青一怔,“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不知道?” 淳王颇有深意一笑,道:“郡主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不耽误郡主,我先进去。” 乐轻青与荧心相对着看了一眼,内侍在侧,荧心示意不要多说,两人一路默默无语,出了宫门,已经有人备好了车,荧心扶她上去,而后也跟着坐入轿中。 乐轻青现在并不害怕滇王府会来人,甚至,当她听到滇王要来时,居然生发出一种很强烈的思念之情,这情感是来自郡主的记忆还是她的盼望,她分辨不清。可那话从淳王嘴里说出,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好似还有什么没有说完,乐轻青虽然不太喜欢过多解读别人意思,可她看得出来,淳王瞥见身边内侍时yù言又止的无奈。这皇宫与那鸳鸯楼都是很特别的地方,这样一想,去滇王府倒成了天上人间。 “荧心,你想回滇王府吗?” 荧心知道郡主说的是西南的滇王府不是京城的驿站,道:“荧心尽听郡主的。” 现在不是易家,乐轻青没有那么强烈的责任感去担当荧心的命运统领者,且她实在不是一个能运筹帷幄的好的统领,能把她自己的选择做了主已经很是艰难,“不,荧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荧心疑惑地看向她,乐轻青正要说话时,“嚯”地一声,马车猛然撞在什么上,刚一调整好,便听得有人道:“不知撞了车驾上那位贵人,外子头一次驾车,还请多多担待。” 这声音,乐轻青对声音有一种特别的敏感,她一把掀起帘子,便见着那个弱柳扶风的身姿和稍显苍白的脸色,“芳若!” 柳珂还是骨瘦如柴,走近一些道:“原来是,是郡主。”他说话时不时咳嗽,脸上泛起红润,眼中带笑地看向离芳若。 乐轻青自从那次在柳家见过他们外,过年的时候也见过,可那时她情绪低迷,只想躲着。现下里真是巧得很,道:“没什么,你们这是?” 柳珂忍着咳嗽,笑道:“这几天天气好,想带她出来瞧瞧。那马儿不知怎么惊了,撞了郡主车驾。” 乐轻青想着离芳若刚才说柳珂是第一次驾车,又一想,只是托词罢了,柳珂虽然身体弱,但看他方才牵马与人的架势却是很熟练。 “你们要去哪儿?我载你们一程?”乐轻青见他们马儿已经下了车辕,怕是马车不能用了。 柳珂道:“不用了,方才已经着人去找轿子,就不打扰郡主了。” 乐轻青也没有跟他们客气的意思,心想,柳珂叫她郡主,定然都知道了她与易捷再没有关系。不知为什么,她看了离芳若一眼,离芳若搀扶着柳珂,两人并排走着,身子皆是纤细,甚是相配,又仔细一看,芳若肚子有些微隆。 “芳若,你。” 离芳若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乐轻青,乐轻青手指着她肚子,离芳若脸色羞红,柳珂道:“若儿有了,三个月了。” 乐轻青点头示意,目送他们离开,离芳若方才那一丝低眉颔首的笑意久久储在她心头。芳若现在一定是幸福的。想当初第一次与她见面时,她还为芳若担心得不得了。想当初第一次听说长公主,她也为舒沅嘘唏得不得了,乐轻青被自己这感情泛滥恶心得不得了,明明自己什么都弄不好,还替别人瞎cāo心。 荧心道:“郡主。” 乐轻青回过头去,边道:“嗯,咱们这就回去。”话音未落,便见南野素一脸笑容地过来,她指了指楼上,“呶!皇姑让我来请你上去。” 南野容?乐轻青是舒辰溪特别指定要与南野容作陪的,她没什么好推脱。 这酒楼正是当初乐轻青救过舒辰溪一命的地方,经那一事,修缮得还不错。南野容正襟危坐,南野素到了南野容跟前也安分下来,乖乖地坐在榻上。南野容道:“听舒国皇帝说这家的茶不错。” 乐轻青记得舒辰溪好似是说过这么一句。南野容手里提着铜壶,将桌上的杯子都斟满,道:“郡主为什么不尝尝?” “我不大喜欢喝茶,太苦了。”乐轻青回道。 南野容笑了笑,“跟素素一样,素素也不喜欢喝茶。”南野容忽地话锋一转,道:“大皇子酷爱喝茶,而且越苦越爱。” 乐轻青知道她口中的大皇子是南野絮,心想这才是重点,她自认没什么外jiāo才能,单纯作陪便作陪,绝不能给舒辰溪添麻烦。 南野容看出她的小心,又道:“大皇子说,茶香分五品,甜香、清香、醇香、雅香、苦香。前四品都不算什么,唯有从苦中品出香来才算得上真茶。” 乐轻青与南野絮接触不多,见过他喝酒却没见过他品茶,且对于她来说,茶不都是苦的吗?哪有这香那香的,她想起以前哥哥烹茶,是能弄出一阵牙膏味的茶香,但对于南野容这一番论断却无法身受,可既然没什么话说,那就喝几口打发打发时间,便捏过一杯。 南野素学着乐轻青的手势也捏了一杯,乐轻青失笑,没想到她在易家学得这些规矩倒成为这位小公主的效法姿势。 “这茶有很好喝吗?我也来一杯。”忽然一人从窗口翻下来,边说着,丝毫不客气地从桌上拿走两杯,乐轻青看去,辨认了许久,南野素喝令,道:“你不准喝!” 南野容瞥了侄女一眼,南野素消停下来。在这期间,荧心在乐轻青耳边道:“是叶渊。” 叶渊?乐轻青想起来,是他背着南野素,也是他跟着易捷离开。 叶渊对着乐轻青笑了笑,挑眉道:“郡主今天气色不错,不会再晕倒了吧。” 乐轻青想起那日的事情,真想翻白眼给他,跟他有毛线关系。 叶渊又道:“郡主猜我这杯茶要给谁呢?” 乐轻青微微顿了一下,迅速从桌上抽了一筷子,投向他手里的杯,叶渊手上倾杯又回,杯中茶没漏一滴,“咚”地一声钝响,叶渊眼看着那嵌入窗木的筷子瞠目结舌,这时荧心旋过,以掌风将叶渊逼退,叶渊不挨她这一掌,抽身向窗外,身法快到看不清,翻上了房顶。 南野容拍了拍手,“不愧是夜行者,不愧是滇王府。” 乐轻青没听说过什么夜行者,看向荧心,荧心摇摇头,南野容没有解释,只道:“房上只有叶渊一人。” 乐轻青松了一口气,方才她与叶渊出手,若是房上真有易捷,那他不得以为她对他还有感觉?这么丢范儿的事情,以后绝对不能做了,乐轻青把这话题岔开,道:“方才失礼了。” 南野容道:“是他挑衅在先,应该教训一下。” 这时,叶渊的声音又传来,“我只是开个玩笑嘛。” 南野素手里也抓着筷子,投向窗外。 乐轻青道:“皇上吩咐我跟公主作陪,公主要有什么地方需要,可以差人找我,我随时随地都有空。” 南野容淡然一笑,道:“郡主可知,为何舒国皇帝要让你来与我作陪?”没等乐轻青说话,便听南野容又道:“舒国的长公主府是由我鬲国出资建造的,可我不愿踏入那府半步,这么说郡主能明白吗?” 乐轻青见南野容神色认真,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公主的意思,不会是想跟我去滇王府的驿站吧?” 南野容神色回缓过来,看着乐轻青道:“正是此意。” ☆、jiāo涉 乐轻青自认不是多有头脑的人,可鬲国长公主要往滇王府住,这事,她是否应该先跟舒辰溪打个招呼? “郡主有为难处?”南野容问道。 乐轻青道:“不知道公主有否听说,我父不日将上京城来,恐怕公主在滇王府有所不便。” 南野容“哦”了一声,“滇王爷要来京中?那便罢了。” 这时,楼梯处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这个节奏?乐轻青的心跟着这节奏一起跳动,她目光瞥了楼梯口,南野容也看过去,便见着易捷已经换了武将官服。 他脚底下踏的是牛皮马靴,身上穿的深蓝束身衣,胳膊上搭着一件蓝黑色的披风,踏着大步过来,向南野容和南野素致意道:“公主。” 随后稍稍欠了一礼,向乐轻青道:“郡主。” 乐轻青心神一揪,将目光抛向窗外。 南野容道:“易大人请坐。”说着将桌上的茶也给他推了一盏。 易捷碰了碰杯子并未端起,“公主定了居所了吗?” “我此番来带了骑兵帐篷,既然无处可住,便搭棚子在外,不过是十天半月,总能打发得了。” 乐轻青听南野容这样说甚为惊奇,就算她与舒沅有些什么过节,也不至于这么撕破了脸闹吧? 易捷道:“公主哪里的话,皇上早已为公主选好了府院,外臣就是来做引见的。”说着,向乐轻青道:“有烦郡主带路。” 乐轻青不能想象他怎么能表现的这么淡定,不会他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吧,以前乐轻青看美剧的时候总不能理解他们离婚或者分手之后还能是朋友,讨厌那种藕断丝连。可易捷并不是穿越而来,他只是真真正正地心肠冷酷而已,这样一想,看来是她不够成熟。 “好。”乐轻青故作淡定地应下,既然是舒辰溪的指令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乐轻青一行人随易捷下楼,等在外面的却是长公主府的大轿,只不过是上了车辕靠马儿来拉,易捷带着手下策马在外,倒与乐轻青少了几分尴尬。 去往滇王府,其实离长公主府也没离远,如果不外传的话,很容易说成是去长公主府。 南野素支着帘子,一路上跟叶渊探讨长公主府哪一块墙头可以出入方便,叶渊说得有头有尾,乐轻青不以为然地听着,这些府院所设的防范怎么可能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翻墙就能进去,如果真是这样,她又怎么会被困在易家半年之久? 叶渊见她面露轻视,笑道:“郡主是觉得我的话哪里不对吗?” “没有。”乐轻青懒得跟他搭话。 “我知道了,郡主是不相信我能出入长公主府如入无人之境。”叶渊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郡主为何不说出来,以前我可听说郡主是个顶活泼开朗的,有一年我去往湛州路上还挺西南边境上的任命说起过郡主的名号,现下看来,真是判若两人呢。” 乐轻青没想到无端端地倒引出他一番猜忌,可是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对于叶渊的话,她便只当耳旁风听了就过,她没怎么想理会。但当她手指无意中触到荧心,却发觉荧心的手冰冰凉凉,再看过去荧心眼中一丝疑惑刚刚闪过。 乐轻青当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去的湛州?” 叶渊眼睛一亮:“两三年前吧,冬春之jiāo,跟眼下这天气有些像,我还记得那时候滇王府数十年难遇的一场雪覆下来。” 乐轻青道:“如果是下雪天的话,那是三年前的事,不是冬春,就是冬天,就是那时候荧心为护我挨了敌军一箭,在额上留了疤痕。” 乐轻青没再刻意去看荧心,这个谎言她要留在心里一辈子。 “是这样吗?”叶渊粲然一笑,丝毫没有难为情,又道:“我去外面透透气。” 南野素本要跟去,却被姑姑叫住,只好留在轿中。 叶渊掀起帘子时,易捷回头侧了侧脑袋看了一眼,与叶渊jiāo了个眼神,放缓了马速。 与南野容一样,乐轻青这个滇王府也是第一次来到滇王府的驿站,郡主于这个驿站的记忆并不大清晰,一方面是她待的不久,另一方面则是郡主那时脑容量全被易捷占据,根本无心其他。 乐轻青暗自叹气,荧心已经将事情与管事之人说明,易捷令牌一出,更是接手了上下事务乐轻青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终于熬到休息,乐轻青躺在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床上,荧心端了洗脚水来,“郡主,泡脚解解乏。” “放着吧,我待会儿泡。” 荧心把盆稳着,去把外面的帐子放下来,忽然响起有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荧心去开门,“……易大人。” 乐轻青听荧心的话,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又听易捷道:“郡主睡了吗?” 荧心为难了一会儿,“这么晚了,郡主不方便见大人。” “无妨,让他进来。”乐轻青稳住声音,既然他能无所谓,那她也能。 荧心让出位置,请易捷进去,乐轻青在里屋,将鞋袜褪去,一只脚没入水中,“荧心,再去拿壶热水过来。” 乐轻青好似并不在意这屋里就剩他们两人,随口道:“易大人有何指教?” 易捷顿足于外室,听得里面乐轻青以脚划水的声音,“郡主是听谁说滇王要来京城的?” 乐轻青愣了一下,易捷道:“淳王?” “你想说什么,直说。” 易捷听着她不耐烦的口气,淡淡一笑,“郡主最好不要跟淳王走近。” 乐轻青冷笑,当初若不是他逼着她去出租绛霄阁,她怎么会跟淳王有jiāo集,“那依着易大人的话,本郡主应该跟谁走近?” “只要不是淳王便可以,皇上暂下还没打算对别人下手,等到皇上要下手时,郡主也已经回了滇王府,就算……” “易大人多虑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对于乐轻青打断他的话,易捷还是很平静,淡淡道:“郡主早点歇息。” “易大人也早点歇息。”乐轻青回了一句,想来他们在一起大半年,也从来没这么对过话。 荧心从门外进来,乐轻青学着他的淡然道:“荧心,替我送送易大人。” 高中时代,乐轻青jiāo过一个男朋友,毕业后两人考入不同的学校便分了,但仍然保持联系,有一次刷空间刷到那个男生与他新女朋友的艺术照,九宫格一组一组的那种,两人穿的情侣套装,笑容洋溢。 乐轻青一度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能那么快地走出这段感情,后来她看到一句话,放不下一个人时,就想想他是怎么放下你的。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乐轻青将方才与易捷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以乐轻青,你最终还是爱你自己大过爱他的,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好。。。 ☆、白马寺 不过十来天,府院里几棵树已经冒出绿芽,拐角处一株杂草长出来,打扫这里的仆人有点情调,没把它除了,这几天开了三朵小黄花。 乐轻青在屋内吃着早饭,边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着那三朵小花,心想,还是这里地气暖。 有这种对比,回了滇王府之后的第二天,柳便带着京城的详图来给乐轻青普及京中美景名胜,听说这事后,南野素拉着叶渊也来凑热闹。有叶渊和荧心的保驾护航,乐轻青和南野素尽挑些险怪的地方,那里冰雪尚未融化,更别说春草生长。 “青姐姐。”南野素脱跳而来,见乐轻青正端坐用餐,姿势甚为优雅,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回眼看叶渊,叶渊伫立门外,背对着她,并未跟进来。 乐轻青早在几天前就习惯南野素这样称呼她,筷子放在一边,问道:“素公主用过早饭了吗?一起吃?” “不用了。”南野素摇了摇头,又一笑道:“待会儿路上买些春饼吃。” 两天前,舒辰溪和南野容定了南野絮返还鬲国的日子,是七日之后。自那天起,南野素每日起的越来越早,乐轻青从她口中得知,她与大多数宫中公主一样,也是给圈养在皇宫之中,每一趟出行机会都宝贵的很,所以要趁着这机会多玩玩。 乐轻青知道她这紧迫的时间观念,放下的筷子也没再拿起,让使女们把饭撤了。 正在这个时候,去接柳的荧心已经回来,柳和门外的叶渊打招呼,荧心则进到屋内,南野素甚为开心,问道:“今天是要去哪儿?” 前些时候定的地方已经一一去过,昨日回来的时候几人还在探讨明日去哪里,乐轻青实在累得不行,便将这规划的事情完全托给导游柳。 柳隔着老远就听到南野素的询问,实在也是这些天他们相处甚为愉快,南野素知道这事情是柳负责的,冲着他喊问。 “漓水谷和白马寺,还等你们定呢。”柳回道。 荧心把那张极为简易的图纸摊在桌上,乐轻青和南野素两人指指点点地寻找着,乐轻青见南野素没有头绪,手指一点两处,便指到那两地。 南野素想了一会儿,“白马寺有什么好玩的吗?” 叶渊瞅柳一眼,“寺庙有什么好玩的,柳这小子太会打算盘了,想借着你们两位皇亲去这寺瞻览皇家国寺。” “我是有这么点小小心思,可你呢,难道昨日去北苑不是你的主意?北苑那可是我们舒国军马场。再则,我可是还有一个漓水谷选,哪像你就抓住一个北苑不放。” “北苑是素素也想去的,什么叫我抓住不放?”叶渊不客气道。 柳“哼”一声,“素公主还不是听你说的,要不然昨天就去漓水谷了,用得着跑那么远去北苑,还差点被关在城外。”为了表达那一惊险,柳扶了扶额,而后道:“幸好郡主有令牌,否则就要在城外露营了。” 叶渊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是接了他外甥的命令,要除掉淳王安chā在北苑的眼线才在南野素耳边提起一句北苑。 听他们两个大男人为这事斗起嘴来,旁观的三位都是笑意,南野素道:“叶渊,看你这下还有什么说的?” 叶渊道:“看来某人的小春饼是吃不上了。” 南野素警惕起来,“为什么?” 乐轻青想起来,白马寺的位置正与梅山相近,梅山就是易捷带她去过的那座山,去梅山的来回是直接出东城,南野素喜欢的小春饼,是西郊一家有名的早点铺子,却正好是漓水谷所在。 南野素不久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向柳看去,柳把放在石桌上的食盒拿起来道:“早就备好了,还有素公主爱喝的银耳粥,待会儿车上吃?” 南野素欣喜若狂去拿食盒,柳问道:“郡主和公主决定了去哪儿吗?” 南野素打开食盒,春饼还冒着热气,那一大瓷罐,旁边放了三只小碗,所谓吃人最短,南野素道:“就白马寺吧。” “郡主?” 乐轻青还能怎么说,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打点打点。”柳说着先行离开。 南野素向叶渊一努嘴道:“看到了吗?你多学着点。” 叶渊笑道:“他是给人献殷勤,你沾了光就得,别扯我一起。” “给谁献殷勤?”南野素疑问。 叶渊往与柳一起去安顿马车的荧心身上一瞅,向南野素道:“自个去想。” 乐轻青从屋中出来,他们的话她都听在耳中,眼见柳和荧心的身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居然不闹也不吵了,现在想来,这几日的游玩荧心常常与柳出入,因为有南野素和叶渊两人斗嘴,倒一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对。 上马车时,柳给荧心搭了一把,两人手掌相接,荧心自然而然地进了轿内,乐轻青想着叶渊的话,心想自以为多么在意荧心,却连她与柳这么明显的感情都没看出来。 经过梅山那条路,南野素时不时掀起帘子看外面,这里的雪未全融,背yīn处那一堆雪中那个被刀砸出的雪窟窿依旧还在。 荧心把食盒里的粥盛给南野素,不露声色地将帘子放下来。 乐轻青看出她的意思,将汤匙从她手里拿过,盛给她道:“荧心,你也喝。” 若是放在以前,荧心定不犹疑,可此时她等了许久才接过。 南野素已经喝过,自顾自地又盛一碗,出去给叶渊送。 轿内剩下她们两人,荧心道:“郡主,荧心有话要说。” “我听着。” 荧心跪道:“荧心想留下,望郡主成全。” 乐轻青扶她起来,道:“你为我已经牺牲够多,这是你该得的。” “可荧心就不能随侍郡主身侧,荧心对不住郡主。” “别这么说。”乐轻青道,她没法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她早已不堪重负,她担不起别人的命运,她道:“荧心,滇王府永远是你的后盾。” 荧心感激一拜,这时马车缓慢停下,柳打帘子进来,见到此番情景便明白荧心已经坦白,道:“本来打算到了这里我和荧心一起来向郡主坦白这事。” “怕我不同意吗?怎么会?只是,柳,你要好好待我们荧心。”乐轻青笑道。 柳郑重点头道:“自然,郡主放心。” 说着,五人一起踏向寺门,这里的雪分明是被打扫过了的,走了一阵子,却还是没见着有人。 叶渊道:“守卫都在山下,方才我们就见过了,但这寺庙里是不是该有几个和尚出来接待咱们?” “用得着什么接待,我们是来游玩的,随心而行便是了。”南野素道。 “也不至于走到这里还一个僧人都没见到吧?”柳疑问。 叶渊有些意识到什么,道:“跟我来。” 南野素有些紧张地抓紧他的袖子,叶渊也下意识地去护她,希望是他多虑了。荧心护着乐轻青,和柳跟着叶渊的步伐,不久便看到一座闪着金光的庙宇。 叶渊在山石附近止住他们道:“荧心,你们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南野素扯着他袖子不许,叶渊道:“你忘了你姑姑说要你听我的,听话。” “会有什么事?”南野素手松了松,又不甘心地追问道。 能把整个白马寺控制住还能不被人发现,整个舒国,也只有淳王能有这样的一击,可这时候他们还没遇到淳王的人,或者是他想错了,和尚们总有些奇怪的节日要过,说不定是那位菩萨大佛诞辰聚在一起念经也说不定。 “不管什么事,我必然回护你们。”叶渊说着,从腰间抽出一个袖珍箭筒给乐轻青道:“郡主看时候,我进去如果十个数内不出来,就shè它出去。” 乐轻青道:“叶渊,你以前来过这里?” 这一疑问,其他人也都看向叶渊,这几日在外游玩,叶渊从来不参与任何决定,但每每找路什么的,他总是迷之自信,美其名曰天生的方向感,这一次他又带路,没有几步便到了白马寺的金顶主殿,乐轻青不由得怀疑。 叶渊笑道:“就算没来过,谁人不知道白马寺金顶?” “你小子脑子就是动得快。”柳断了他们jiāo流,叶渊冲南野素点了点头,施展身法,快速到明朗处。 乐轻青手里抓着箭筒,大约扳指粗细五寸左右长度,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在箭筒一端印有一只小鹿,乐轻青看着这小鹿,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遇袭 乐轻青没什么头绪,将箭筒握紧,同他们一起目送叶渊,忽地听柳惊异的声音道:“六哥?” 便见柳珂扶着离芳若正从大殿出来,叶渊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叶渊?”离芳若仿佛有些惊诧会在这里遇到他。 叶渊的惊讶没有比她少,白马寺是舒国国寺,她若还是以前的那个御史大人之女,是有机会能于此地出入,可如今,叶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离芳若像是没有看到他眼中透着的寒光也似,往柳珂身上微微一倾,作出依人之状。 柳珂虽然跟叶渊不是很熟,但因为柳家在鸳鸯楼的生意,对叶渊这个赌坊坊主还是有过几次面缘,若儿和易捷的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他对于她认识叶渊并不感到奇怪,且她现在肚子里已有了他的骨血。 想起此事,柳珂脸上不禁泛起笑容,若儿素来腼腆,而叶渊的问话有些强硬,尽管他们之前认识,但现在他和若儿才是至亲夫妻,叶渊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柳珂正要开口时,躲在暗中的柳已经先他一步喊出声音,随之,乐轻青三人也先后露了面,她与荧心走得慢些,南野素径直跑向叶渊,而柳则大步流星往阶上跨去,与柳珂问道:“六哥,你和六嫂怎么会在这里?” 柳珂没想到弟弟问的问题居然跟叶渊一样,又见他们是一道而来,见到乐轻青时,便也明白了弟弟是借着郡主的名头进来的。但对于他们来这里的事却是说来话长了,去年快要入冬的时候,他手下的那家铺子接到淳王府修缮府院的订单,一直到最近才jiāo托竣工,这期间与淳王多有结识,所以这次给芳若还愿,是淳王差人送他们来的。 当着外人的面,柳珂没那么多说,与柳道:“托了淳王爷的名义,跟你嫂子还愿。” 果真跟淳王有关,这里是淳王的根据地了吗?还是说他已经从这里撤走,叶渊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这里有人吗?” “什么意思?” 柳向哥哥解释道:“我们上来的时候,除了山脚下的守卫,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柳珂是第一次上寺庙,一来觉得国寺庄严,寂静是很正常的事,二来芳若没觉得异常,所以,他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样。”柳珂低声说着,向离芳若看去。 叶渊等不及柳珂说话,已经冲往殿里,殿门打开,里面空空dàngdàng,只有未燃尽的香散发的味道萦绕着。 叶渊大步下去,双手一张,对台阶上的几人道:“这里不宜久留,尽快离开。” 从始到终,乐轻青都没明白叶渊是什么意思,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叶渊,到底什么事,你告诉我们。” “是啊。”南野素应和。 叶渊往四周看了一眼,道:“这事一时半会说不那么清楚,你们只需要知道这里现在不安全,咱们下了山我再慢慢说。” 乐轻青心下有了思绪,点头道:“荧心,芳若有孕在身,你跟柳过去看看。” 支开了荧心,乐轻青脚步慢了下来,等到在后的叶渊,叶渊看出她的意思,也让南野素去追荧心往前走。 乐轻青问道:“这事跟淳王有关?” 叶渊往前看了一眼,随后看向正与他说话的乐轻青点了点头,“郡主也不是什么都不关心嘛。” 乐轻青想没心没肺吃了就睡,可大脑多多少少还运转着,南野容与她两次座谈,两次都提到了舒国军事分置,本来以为南野容是在向她暗示滇王府坐拥重兵,恐被皇帝猜忌。而现下,天子脚下,国家皇寺遭到控制而一点消息都没透露,这时她忽然想起那天易捷专门知会她不要与淳王接触,也就明白南野容的话,其实是在指向淳王。 “也不是多难猜的事,只是,叶渊,这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叶渊笑道:“郡主对我怀疑还颇深的。放心吧,我虽然不全然站在你那一端,但却绝不是与你敌对的那一方。” “至少,现在不是。”叶渊补道。 乐轻青很少考量别人身份地位之类,实在是她没有这方面的本能,然而稍稍思量一下,就能明白,叶渊所处位置很不寻常,这可能就是他所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原因所在。 “那什么时候会是?”乐轻青决定诈他一下试试,从叶渊的话里,她感觉出叶渊好似以为她知道什么似的。 “郡主不必想这么多,如果真有那一日,郡主也应当在滇王府了,根本不会跟郡主有丝毫关系。” 叶渊虽然在跟乐轻青说话,但他的目光一刻不停地在打量周围,漫不经心显得很是惬意。 忽地叶渊闻到有一股子奇异的香味,他瞬息意识到这香味中含有的迷烟,这是他们夜行者常用的暗杀伎俩,提醒乐轻青掩住鼻口的同时,给她了一粒yào丸,两人往向南野素方才消失的小路奔去。 不一会儿,便听到荧心费力打斗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叶渊赶过去的时刻,荧心被两个黑衣人擒住,看她满头的大汗又见那困乏的目光便知她已经吸入了迷烟,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叶渊几根银针发出,两个黑衣人没防备中了招。 乐轻青去救荧心时,忽然一个黑衣人截在她身前,捏着荧心脖子,道:“不要乱动,否则我杀了她。” 那两个中了银针的黑衣人纷纷站起来,银针拔出,那个挟持荧心的黑衣人应该是这其中统领,他看了一眼银针,往叶渊瞧去。 “其他人呢?”叶渊喝问道。 “一个都跑不了,都在。”遮面的黑衣人道,五六个与他一样黑衣之人将南野素和柳等人一起带出来。 叶渊是做惯杀人越货之事的人,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也能被别人威胁,“你想怎样?” “夜行者也要问人怎么样吗?”那人看着银针呵呵冷笑一声。 夜行者?叶渊是夜行者?乐轻青看向叶渊。 叶渊面不改色,目光中多一分凌厉,若是以前,他们身份自然不敢给人知道,但这时候,他没那么多顾忌,素素还在他们手里,他虽然心里紧张,但嘴上却半点不饶人道:“人在你手里,我自然要问。可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因为,我绝对不问。” 那人笑笑,“我本来也想学学夜行者杀人之法,可惜我只是个听命办事的。”他话锋一转,向乐轻青道:“我家主子想请皙晴郡主一叙。” 叶渊道:“你家主子穷途末路,你又何必一起跟着趟浑水。” “别废话!”那人继续看向乐轻青道:“郡主想好了吗?” 乐轻青沉思片刻,道:“如果是请我去,那你就把他们都放了,而且要安全地送下山去。” “我家主子怕郡主孤寂,一并留素公主作陪,其他人均可随意下山。” 南野素蜷缩在地上的身子仿若一只温顺的小猫,叶渊看着这只小猫,心里已经把那些黑衣人凌迟一万次。 叶渊边想着,在乐轻青袖口扎进几根银针,又塞了一把小刀。 乐轻青摸了摸叶渊给她的这些东西,对他们口中的夜行者有了一点认识。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体验这种人质互换的场景,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她能否穿越回二十一世纪,将这一切当个梦,或者,就真的就死在这里。 乐轻青慢慢地走着,眼见着柳和荧心已经安全,柳珂和离芳若也被jiāo在叶渊手中,这时,她的双手猛然被钳住,胳膊一阵疼痛。 便在这一霎那,空中zhà出一声响,不一会儿,又有接连几声响一并zhà裂,叶渊道:“你们听到了,七响并发,是我们东主的东主令,淳王已然败势,你们现在离开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黑衣人中一些人目光有些动摇,黑衣人统领道:“别听他胡言,哪有什么东主令,主子现在北苑整顿旗鼓,不可能败事。” “如果淳王不是败退,为何要派你们来挟持郡主和公主?北苑整顿旗鼓?笑话!你们在北苑的暗桩早就被除去,昨天我还顺手杀了一个,不过这事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知道。” 就着这时候,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几人剑拔弩张了片刻,都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的机会,你们把握住了。”叶渊好似胸有成竹,但心里想的却是,易捷一定要是你,千万别是舒辰淳。 就像是在应他所求一般,叶渊听得一马长嘶,跟着就看到策马而来的易捷,叶渊心想这佛祖脚下,果然应誓。 没高兴多久,又听到动地的马蹄声,再看过去,却是舒辰淳和十几骑人马过来,想来这才是马蹄动地的原因。一边是易捷单人匹马,另一边是舒辰淳及其手下,叶渊笑不出来,在黑衣人还在反应的空隙将□□摔了几枚,一时间什么场面混乱起来。 乐轻青在被烟雾遮住视线之前尽量离南野素近一些,南野素被烟雾呛醒,亏了这烟雾,在这期间两人躲在一起,虽然很慢,但在烟雾退散的时候都卸了束缚。 烟雾之外,舒辰淳带到这里的都是手下最为亲密的精兵,易捷却只有叶渊和荧心是真正能打的,双方差距悬殊,却由于某种说不出的原因也僵持了一会儿。 舒辰淳道:“易捷,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作对?舒辰溪杀你你不理会,我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这样的处事之法,恐怕不是易太傅教导的吧。” ☆、待河 易捷驱马上前道,“淳王救我之事,我一直念及心怀。” 舒辰淳心下一阵冷意泛起,当年他是觉得易捷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之所以没有对他报恩只是因为在等待时机,可现他下无声无息地将越州军败给舒辰溪,到此刻真真正正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易捷居然说他对自己的恩情念及心怀。 跟在舒辰淳身旁的护卫高行道:“那你一路追我们到这里是什么意思?你若不是要拿王爷去跟皇帝讨赏?” 易捷道:“王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舒辰淳道:“易捷,你在拖延时间。” “王爷英明。” 舒辰淳道:“我若英明就该早些明白你绝不可能为我所用,也该早些知晓南野絮拿我给舒辰溪作礼的圈套,只是你,易捷,我很是好奇,你是为谁做这些事的。” “不管是谁。”舒辰淳鞭指一方道:“后会有期。” 易捷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被淳王手下团团围住的乐轻青和南野素,道:“把她们留下,易捷不留亦不送王爷去程。” 舒辰淳道:“这你就管的多了。” “我向王爷保证,如果王爷就此远去,我绝不阻拦。”易捷说着,将一块白玉牌扔出去。 北苑都护府,舒辰淳看着这牌子,易捷算计得不错,他是要从北苑走,去往晋国。 “牌子我收下,人,我也照样带走。” 舒辰淳一挥手,刚刚脱了手上麻绳的乐轻青又被捉住手臂,南野素还受迷yào限制,瘫软着低低饮泣,乐轻青最能感受她一个小姑娘的害怕无助,使劲挣着大声喊道:“别碰她!” 她声音极大,动作有些暴烈,把捆她的侍卫都吓了一跳,她趁机脱出,在侍卫们靠近的瞬息,用叶渊给她的小刀逼在自己喉咙上,侍卫们面面相觑停下脚步。 乐轻青激动道:“淳王我跟你走,你把素公主放了。” “青姐姐。”南野素轻轻哭着唤道。 南野素是鬲国公主,而乐轻青只是舒国滇王府郡主,南野素作为人质在他手里要比乐轻青有用得多,舒辰淳看了看手上的玉牌,却道:“好。” 随之,侍卫已经将南野素拖了起来,南野素眼中尽是感激,到被易捷抱起来的时候,向易捷看了一眼,又往乐轻青那边投出一道担心的目光。 乐轻青缓缓把小刀离了咽喉,“素公主不用担心我,或许,这对我才是最好的。” 易捷看着她的面容,却觉得这十几日未见,她越发生分得厉害,再不是那个逆来顺受唯命是从的女人。 乐轻青一直以来都拒绝与易捷目光接触,可方才目光相接却并未有什么不适之感,难不成是知道此后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一笑泯恩仇?只是两人还是无语可言,想来当初郡主一面之jiāo托付终生,如今一眼陌路也算是聚散有时。 侍卫来捆她的时候,乐轻青向舒辰淳道:“你放了素公主,我也自当遵从我的话,跟你走。” 舒辰淳不愧是有贤名的王爷,即便此时还是颇有风度,乐轻青被送上马时心里想着,她看问题的角度总是脱离场外,好似自己并不是被迫做人质似的。她觉得自己好笑至极,展眉莞尔一笑,便听得耳边一人道:“郡主好兴致,这时候还能笑出来。” 乐轻青手被制住靠在那人身上,她要转头时便听那人又道:“别回头。” “你是谁?”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这声音完全是陌生的,乐轻青忽地想到什么,“叶……” “知道就好了,别大惊小怪的。” “你怎么混进来的?” “我不混进来怎么救你出去?”叶渊轻呵一声马儿,用得声音乐轻青从未听过。 “你打算怎么救我?” 叶渊微微笑着没有回答,一行人马走了许久,到北苑时,乐轻青明显感受到气氛莫名紧绷起来,最终有惊无险地出了北苑。 在这期间,乐轻青从叶渊口中得知北苑都护府的牌子于舒国是柱国之石才有的荣誉,她问道:“那他,易捷,他怎么会有?” 叶渊道:“鬼才知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怎么救我?” “我还以为你跟易捷看了那么久,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乐轻青无语。 “我听浅玉说易捷喜欢你,你们和离,是你看不上他了吗?” 乐轻青继续无语。 “没关系,这也就是在舒国算点事,你去问问素素,在鬲国这风靡得很,你看她,她那么点儿年纪就知道要养男宠。” 乐轻青更无语。 走了一阵子,前面的马儿停了下来,叶渊安之若素地也停下来。 舒辰淳策马过来,乐轻青很是为身后的叶渊担心,只听舒辰淳道:“过了这条河,就是晋国地界。我们在这里驻扎一宿,明日渡河。” 话毕,各人都下马就地驻扎,舒辰淳指着扮作侍卫的叶渊给乐轻青松了手,而后把她带到一处,道:“郡主今夜就陪我吧。” “你,你什么意思?” 舒辰淳淡淡笑道:“郡主是嫁过人的,连这都不明白吗?” “我是答应跟你走,可我没想过跟你有那种关系。” “恐怕这也由不得郡主。”舒辰淳说着将她手抓住,接着乐轻青感觉一股yào香扑鼻,立马闭息,可这yào香劲大得很,只那一口,她身子已然瘫软。 “你这样,我会恨你的。”乐轻青实在想不到什么话来说,吞吐说道。 “我那样你不会恨我?”舒辰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但他只是说着并未去动乐轻青,隔了一会儿,他道:“我少小时即负有才名,为人处事皆慕圣贤之道,于国于家都未有半分亏缺,可为什么父皇还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舒辰溪一出身就得储君之位,他为舒国做了什么?抗击鬲国?笑话,只有他能无知无畏地拿夜路的功勋给自己脸上贴金。” 如果这时候乐轻青没有被迷yào迷着,虽然是人质,她也有办法让自己身在其外,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事,她一定会同情他,可她现在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旦夕福祸,她是结过婚嫁过人的人,但是她与易捷只有那一次痛楚,痛到她梦入郡主记忆,她没有叶渊说的那么开放,不存在为谁守身如玉,就算是单纯自己的意愿来说,也不愿被人强迫作陪。 “你们总说夜路,夜路到底是什么?”乐轻青心里想着叶渊去哪了,只要他回来给她喂点那个yào丸她身上就不至于这么无力。 舒辰淳好似听了什么好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乐轻青心想自己是问了什么常识了吗?叶渊是夜行者,她是听那个黑衣人说过的,难不成就是夜路吗?淳王这样的笑意,乐轻青脑中忽然一道闪电击过,易捷,是跟他有关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的小天使吱一个好了,爱你们依然~~~ ☆、哥哥 “别,明早不是要过河吗?我陪你说话好了。”乐轻青使劲躲着,但身子整个都在舒辰淳怀里,她实在躲无可躲。 “你以为我们现在在哪里?” 舒辰淳将一处木板推开,外面滔滔水声传来,乐轻青这才明白方才他抱自己走了那一段摇摇晃晃的路是在上船,问道:“你不是说明早吗?” “说给别人听的。” 难不成叶渊被发现了,乐轻青道:“谁?” 舒辰淳笑了笑没有说话,将唇低下去亲吻她,乐轻青满心都记挂着叶渊的安危,这里都是淳王的人,叶渊要是被发现,会不会已经身死鱼腹? 忽然一人敲击舱门,禀报道:“王爷,前面有水障。” 那人话音刚落,船身忽然摇晃起来,舒辰淳起身去查看,乐轻青被留在舱内,不知过了多久,“哗”地一声巨响后,乐轻青感觉她的身体开始被冷冷的水浸湿。 船漏了?这凉水唤醒了她部分触觉,乐轻青摸索着站起来。 “吃了它。”那个陌生的声音又来了,乐轻青毫不怀疑地将他送来的yào丸吞了下去,玩笑道:“我还以为你被鱼吃了。” 对方没有回应扶着她肩膀往舱外去,乐轻青这才发现船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她问道:“怎么不见别人?人都哪里去了?” “有力气了吗?” 乐轻青摇了摇头,道:“还不大好,不过也还行。” “会游泳吗?” 船在缓缓下沉,难道他们要游到岸上吗?乐轻青一眼望去看不到河岸。 “不会。” 听了乐轻青颇有无奈的回答后,对方拔刀在船上挥砍,乐轻青追问道:“叶渊,你还没告诉我,人都哪里去了?淳王呢?” “你,待会跟着我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开。” 乐轻青愣了一下,就算声线是陌生的,但这语气,这口吻,“你……” 乌云散开,月光洒下来,乐轻青看过去,那张面容清俊而又淡然,易捷回过身瞥了乐轻青一眼,将拆下的船板扔在乐轻青脚边道:“船要沉了,你在这板上,我托你走。” “不用,我不要受你恩惠。”乐轻青这时身上力气虽然依旧不足,可态度很是决绝。 易捷道:“我是奉命前来接应郡主,郡主并非是受我恩惠。” 河水很快漫过脚踝,乐轻青不愿意去看他,两个人在这即将要沉的船上站了许久,那块木板浮了起来,最终,乐轻青还是没能忍住,恐怕在耐心这方面很少有人能比得过易捷,就在她要开口之时,易捷忽然看了过来。 他目光如月色淡而雅道:“郡主,得罪了。”说着,将乐轻青的穴道封住,把她放在木板上扶走。 “是你说的,我并非受你恩惠。”乐轻青说道。 易捷这时已经身在水中,听到乐轻青的话看了她一眼,道:“郡主这样坐着身上都湿了,我把你穴道解了。” “你就非要这么说话吗?”乐轻青动容道:“易捷,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幅样子,我的话永远石沉大海,你只在意你自己。” 易捷没理她的怒气,给她把穴道解了,在他手指触到她身体时,那冰凉传递给她,乐轻青顿时怒气消了一半,泪水悄然而下。 “还有多远?”乐轻青决定不要跟他计较,问道。 易捷对乐轻青的话却丝毫不在意,仍旧没有回答,隔了一会儿,水流忽然急湍起来,易捷道:“抓好了,前面水湍。” 乐轻青好后悔那一时的冲动,她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正心想着,忽然一阵激流旋来,乐轻青身子冲前手指与木板相错,跌入水中,霎那间,她不再去够木板,却向与她隔着木板的易捷伸出手,她口唇紧闭着,还是没将那本能的求救说出来。 不!不能就这么死去,易捷,易捷,乐轻青嘴刚一张开便被河水封住喉咙,乐轻青只觉得身上没有那么冷,被水包围远比一半水中一半在外要好受些,何况窒息远要比寒冷更痛苦,…… 等到乐轻青醒来的时候,她朦胧中见到一堆火光,手指屈了屈摸到身下是一些柴草,她借着月色与火光仔细端详眼前这景象,这里看似是一间破旧的庙宇,屋顶已经不见,在堂前有一塑蒙着厚厚灰尘的塑像,她一扶墙壁,灰尘便落下来,她咳嗽了两声。 “你醒了。” 这是易捷专属的声音,乐轻青猜他可能是与叶渊一样吃了什么能改变声线的东西,那东西过了yàoxìng也就能恢复正常。 “这是在哪里?”乐轻青道。 易捷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晋国,如果记的不错应该是华城的地界。” “什么?我们怎么会来了晋国?” “我们顺水走的,只能这样。”易捷说着,从火堆里拿来被烧得炭黑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道:“我不会弄这些东西,你看看能不能吃。” 乐轻青确实饿了,可这是什么?她刮了刮外面已经碳化成燃料的部分,鼓捣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一点ròu来,咬了吃着才隐约感觉该是鱼ròu吧。 易捷在旁边看着她入口,道:“怎么样?还能吃吗?” 乐轻青听他语气中带着些她从未听到过的柔软还有丝丝紧张,心下一动道:“我都咽下去了,你说能不能吃。” “这样便好。”易捷欣笑道。 “什么意思?” “我弄了许多,想你睡了一日定饿了,你多吃点。” 乐轻青看着星光只以为这还是那夜,听易捷的意思,一天已经过去了,她眼见易捷从火堆里抽出一条条烧的黑黑的鱼,他不会就是这样烧鱼的吧? 易捷果真将这一二三四五六根黑漆漆的烧鱼拿来给她,学着刚才乐轻青的动作把外面那层黑色去掉,道:“再吃点?” 这一天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乐轻青疑惑地看着他,易捷却也没有回避,道:“昨夜,你脱险之后一直抱着我,叫我名字。” 易捷看着乐轻青缓缓地说着,一句话过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易捷道:“青青,我们和好吧。” 乐轻青手里拨弄着鱼,心乱如麻,隔了好大一会儿,一条鱼被她从头到尾碎成渣沫,她道:“算了,易捷,咱们不大合适。” 易捷脸上表情怔住没有说话。 “我确实喜欢过你,可我们确实不适合生活在一起。至于昏迷时候叫你名字,你就当听了个笑话笑笑过去就行了。” “你还在为那件事情怨我?” “易捷,那时你是我夫君,我嫁给你,按你易家家规,被你责罚是我应受的,更何况,那是我求你罚我,是我的错,哪里怨得到你。”乐轻青自以为镇定得很,但说到最后还是泪如雨下。 易捷将她搂过去,怄气了大半年之后她终于与他相拥,乐轻青呜咽着一腔热泪沾湿易捷衣衫,她哭着道:“易捷,易捷,咱们还是别在一起了。” “好,咱们不在一起。”易捷说着,乐轻青哽咽着抬起头看他,易捷微微笑道:“你看,你还是希望和我一起的。” 乐轻青摇了摇头,易捷还是这样话不饶人,她确实有些动摇,但却绝对不能改变她的初衷,这些天她想明白许多事,这个时空也是蛮大的,她该去看看。 “易捷,你也不缺京城的差事,不然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吧。” 易捷笑着,面容渐渐朦胧,乐轻青心下一空,只觉得身上冰冷得很,“易捷!”她大声喊道。 又是梦,也是了,易捷他怎么可能?乐轻青看着这地方,与她梦中很相似,破旧的屋子,还有那烧焦了的味道。 “妹妹。” 乐轻青听到这个声音看过去,那是一张藏在郡主脑海里的面孔,他与滇王长得极其相似,眉眼之间与郡主有些相似,便是滇王府世子,郡主的哥哥乐轻风,听到对方喊自己妹妹,乐轻青想起自己的哥哥,猛然扑到乐轻风怀里,“哥哥!” ☆、报复 乐轻风是滇王府世子,与滇王一样,未经召见是不能入京的,滇王府在年前接到皇上密旨,要他亲自率领三千精兵以流民散兵的名义暗中入京,那时候正值京畿军选拔,滇王府精兵几乎不废吹灰之力便都编入了京畿军,半月前接到皇上调令,他们重兵突击将游离在王权之外的越州军一举拿下。 滇王府虽然远离京都,但从来都是舒国主力军,地位不可动摇,乐轻风一直以此为傲,妹妹亦是如此。 他瞥了一眼妹妹脸侧的淡淡伤痕,拳头暗暗紧握,想来他记忆中妹妹最惊险的场景,是瘴气林里命悬一线,他率援兵到的时候妹妹已经是满脸血污,但在见到自己的那刻,她眼中满满都是跳脱欢快,可如今,依旧有惊无险妹妹却热泪泼洒在他胸膛。 是易捷,是他负了妹妹。 “好了妹妹。”乐轻风拍着妹妹肩头,眸中透出一丝冷意道:“你的事哥都知道了,你受了惊也受委屈了,你放心,哥会给你做主。” 自从来到这里,乐轻青是第一次这么踏实地靠在人身上,没有猜忌没有佯装,完全没有一点设防,磊落到极致,尤其乐轻风拍着她肩头的动作让乐轻青更加失控,可她听到乐轻风那句别有意味的话时,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扎了一下,泪水顿时逆流,再难夺眶,有些疑惑地抬脸看向他。 乐轻风看了妹妹一眼,冷冷道:“把他带过来。” 乐轻青这才见到墙角处,易捷满身污泥,手脚被铁链困着,他刚一走近一些,腿弯便挨了重重一脚,他没怎么挣扎,稳稳跪在地上,压在他肩上的手里拿开后,他微微抬了抬头。 易捷,他居然也能这么狼狈,额前的发丝散乱着,嘴角流出一道红线,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神气,他抬了抬拳道:“拜见世子、郡主。” 乐轻风蔑笑,易捷是从三品的京畿军统领,按照这个位分,他对自己行军礼即可,锁他手脚又逼他下跪都是为了给妹妹出气,他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你说你是谁?”乐轻风问道。 “属下京畿军北苑统领易捷。” 乐轻风笑了笑,忽地抬脚踹向易捷肩头,厉声道:“你可知道你眼前之人是谁?也胆敢冒充易太傅公子?!” 他脚下踩着厚厚皮靴,用力刚猛,一脚下去易捷半边臂膀剧痛摔在地上,易捷没有出声,却许久没能起来。 “呃……哥……”乐轻青要上前时,乐轻风微微抬手把妹妹拦住,他缓缓走向易捷,“说,你到底是谁?” 易捷一只手扶着地,缓缓道:“我当滇王府多么光明磊落,世子也不过是个喜欢借题发挥的人。” “你说什么?”乐轻风提着易捷领子怒喝道。 “我说什么?”易捷笑中带有讥讽。 “世子何必装蒜?”眼见得乐轻风眼中怒意越甚,易捷不急不缓道:“世子兵法演练输给我不是什么大事,与我动这干戈实在不怎么划算,虽然这事知道的人少,可却都是精要人物,说出去,只怕有损滇王府威名。” 易捷说的兵法演练确有其事,当初与易捷对战,乐轻风很是钦佩妹夫的泰然自若,那场兵法演练是为掩人耳目,乐轻风并不那么在意,反而还有意要让给妹夫这个功劳,可现在到了他嘴里居然是自己为这事为难他。 乐轻风看着他那双镇定自若的眼睛,怒气聚拳就要下去,却在这时,易捷左腿猛地踩地身子腾空而起,由空中翻折双脚落地上靠在墙角。 乐轻青看呆了,她只见过易捷打拳练刀,从不知道易捷轻功也这么好,一个名字一下出现在她脑海,叶渊。 易捷退到墙角便无处可避,他身上再也没别的力气,低低地喘息着。 乐轻风没追过去,好似也有些被他那瞬间的武功惊骇了一下,微微定了定神,着两个卫兵将他擒住,离京城越来近了,他得抓紧时间折磨他。 “你说,让你说句真话就那么难吗?”乐轻风恢复了之前的姿态,不怒不忿,看上去很是平和。 “不开口。”乐轻风悠悠道:“来人,先抽他两百鞭。” 乐轻青看着易捷半边吊着的膀子,怕是已经脱臼了,还不知道骨头有没有碎掉,如此疼痛之下,他眼中神采依旧,听到乐轻风要抽他鞭子也什么在意,好似两百鞭在他看来只是等闲般,她知道乐轻风是言出必践的人,两百鞭下去易捷不死也残了。 “哥哥。” 乐轻风瞥见他那幅不羁的神情,又听妹妹居然替他求情,顿时火冒三丈道:“妹妹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他打你的时候是如何下狠手的?拿鞭子来,我亲自抽。” 乐轻青怎么会不记得那日情景,可这时候她抱住乐轻风道:“你会把他打死的,哥哥。” “你快说句什么让我哥哥饶过你啊。”乐轻青向易捷说着,易捷执拗得很,连抬个头都欠奉。 “不用!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们滇王府的人谁都不能碰!”乐轻风手执马鞭抽过去。 “哥!”乐轻青抬手将鞭稍拽住,虎口一阵剧痛,乐轻风浑身的腱子ròu他一鞭下去一定要让易捷皮开ròu绽,只是这时这痛苦却在乐轻青手上。 “青青。”易捷终于再度开口,声音轻而柔的发出。 乐轻青心下一酸没敢看他,向乐轻风朗声道:“哥!我们结合是明媒正娶,和离是你情我愿。是妹妹无知丢了滇王府的脸,让哥哥有此一愤,这一鞭算是哥哥罚妹妹的!” 乐轻风哪里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劲,妹妹居然受住了,霎那间一腔怒意都化作心疼,“快去请军医!” 幸好乐轻青这半年来武功不辍,接下那一鞭时是顺着鞭势,由巧劲卸了些力道。军医将她掌心和虎口撕裂的皮ròu上了yào,又包扎起来,乐轻青疼得满头大汗,腮帮子咬得发麻。 “哥。”乐轻青道:“哥,你让军医也给他看看。” 乐轻风无奈叹了口气,眼指易捷向军医道:“给他接接骨。” 折腾了半宿,天边已经渐渐泛白,不一会儿炊烟屡屡传来,乐轻青听得那吃喝声才大约明白外面驻扎之人不在少数。 易捷仍旧在墙角,仿佛这里外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支棱着腿,肩背靠在墙上,脑袋一动不动地向一侧歪着,两手之间的铁链悬在支着的那膝盖上,画面很是壮美。 到出发的时候,乐轻青再看去,墙角已经是空的,阳光侧入那处,尘土悬浮着填充在易捷待过的地方,乐轻风把她抱上马,随后跨在她身后,轻呵一声便率军启程。 乐轻青寻了易捷一圈未见其踪影,晃晃悠悠走了半日,见到一处亭子,乐轻风道:“就地休整。” 乐轻青认识这里,几天前她们一行人来的时候,这里寒气未消,一湖寒冰冻数尺,而现在湖水半融,周边草丛冒出柳树抽条,已然春意,心情瞬间轻快起来,“哥,我认识这里,不用多久我们就能进京了。” 听得妹妹声音,乐轻风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是啊,所以才要休整一下,洗洗脸洗洗衣尘。” “不过,妹妹。”乐轻风又道:“哥不能送你回滇王府了,父亲昨夜已经到京,你去拜见也替哥给父亲请安。” “那哥哥,你要去哪儿?” 乐轻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来,滇王府有自己在用不着妹妹cāo心这些事,皇上用滇王府收服了越州军,又将父亲召入京中,很明显是想要扣滇王府的军权。 “哥暂时驻守北苑,我已经通知了荧心让她带人来接你,这些天你要是有什么事,都告诉荧心让她告诉我。” “对了,荧心跟我说你把她许在京城了?” 乐轻青不知道乐轻风居然跟荧心有联系,而她什么都不知道,一时间有些诧异,“哥,你什么时候跟荧心有联系,怎么我不知道?” “哦,就你离开易家之后,我找的她,是我让她不要跟你说,你别怪她。” 乐轻青“嗯”了一声,道:“哥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荧心的事。” “你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 乐轻青笑了笑点头,一回身便看到就在她和哥哥所骑的那匹马后,易捷瘫坐在地上,黑色的玄衣已经全是黄土,他双手被绑着,一根三四米长的绳子连接着马鞍,方才马停下的时候,她听到一声闷哼却没有联想到是他的声音。 乐轻风见妹妹不做声了,一看过去脸立马沉了下来,“又心软了?” “哥,再怎么说他也救过我。” “要不是看在他好歹还有些良心的份上,我就驾马拖死他。” 乐轻青简直不知道该怎那么跟他说明白这件事,乐轻风见妹妹着实生气了,不情不愿地指使兵卫道:“给他松绑,派马让他滚。” “世子!”兵卫惊讶喊道。 乐轻风不耐烦道:“怎么了?死了?” “不是。”兵卫道:“他,他跑了。” “不可能!”乐轻风斩钉截铁说道,明明是他亲自绑在马后,怎么可能逃走,何况他还踹断了易捷半边肩膀,但他看到那个瘫在地上嘴里被塞麻布的小兵时,不得不承认易捷真的跑了。 乐轻青听兵卫说易捷跑了,心里忽然舒了口气,见哥哥大怒,过去道:“哥,这样也好,还剩得去编造误认他的谎言。” 乐轻风手臂一甩将披风展了半圆,随后重重的一拳击在柱上。 “把他嘴里的布拿出来。”乐轻青道。 卫兵按照乐轻青所说将布展开,上面血迹书写着:“世子息怒,君命在身,易捷先行一步。” 是易捷的字体,乐轻青念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理我一下吧。。。么么,一直爱你们呢。。。 ☆、帝心 远处山上,两匹马悠闲地踏着新草。 叶渊咬着一端布头,手伸得长长的将另一端布头绕过易捷膀头,终于将两个布头绑好,“呸呸”两声把嘴里的线头吐出去,道:“这下行了吧。” 易捷没理他这话,兀自将袖子穿好,“明天,你跟素公主一起走。” “为什么?” “我让你给我拿的衣服呢?” “你现在身上穿的不就是。” 易捷看了他一眼:“我说的是那些本来要在晋国穿的衣服。” “呃……”易捷算准了淳王会逃往晋国,所以一早就吩咐了他准备晋国的服饰,这样他们流落晋国能少些麻烦,“我准备了,你见过的。” “然后呢?” “你当时也在,什么情况你最了解了,水上打斗本来意外就多。况且后来你们被乐轻风救下不也是因祸得福?虽然你的状况是惨了点……”叶渊嘟哝,“那也怪不到我身上啊……” “我虽然不是夜行者但我也是夜路的人,叶渊,那三个人是你做过标记的。” 叶渊怔了一怔,那三个人都是绑过南野素的,易捷怎么知道他是为了南野素杀他们的? “去吧,夜行者到了鬲国也需要一个领袖,南野絮会希望这个人跟自己是一条心的,你做他妹夫,对夜路好,对你和素公主都好。” 被易捷点破,叶渊稍微有些脸红,南野素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他还没有尝试过爱恋的感觉,但在南野素被挟持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在意她,那一刻,他明白他这辈子都不能没有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姑娘。 “好,易捷,我去鬲国。”叶渊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办?你真的要去见舒辰溪?” 易捷系着腰带,整了整袖口,道:“我接了他的密旨,自然是奉他为君,他足够聪明就不会动我,不过也不会用我就是了。” 叶渊“哼”了一声,本以为他那样的滴水不漏的人一定会给自己备好后路,投靠南野絮或者直接脱离舒国一走了之,没想到他一点都没有为自己考虑,只等着舒辰溪大发慈悲。 “易太傅知道你是夜路东主吗?” 易捷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叶渊沉吟了半晌,易太傅和易捷这对父子也是很奇怪,易捷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到过他的父亲,他第一次见到易太傅,是易捷为鸳鸯楼手书匾额悬挂开张的那日。 叶渊记忆犹新,秋老头将那块红布拽下来的那一刻,鞭pào轰响,所有人都喜气洋洋互道贺喜,易太傅踏着蓝烟温文走近将易捷当场带走。 叶渊暗中跟到易家,就见父子两人从始到终一句话都没有说,父亲不怒不火,儿子不卑不亢,直到易捷被关进那个名叫轻言阁的地方,听到藤条抽打身体的声音。 “易捷,马我给你备好了。活着,我请你喝酒,死了,我替你收尸。” 易捷接过缰绳,轻轻摇着头笑道:“好。” “你这样的人,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叶渊说着,与易捷一同牵马走去,他歪了歪头往杂树绰绰的亭子瞅了一眼道:“郡主呢?郡主邀你浪迹天涯你为何不答应?” “我不会离开这里。” “为什么?”叶渊惊异道:“易捷,你和郡主明明互相喜欢,你明知道舒辰溪不会放过你,为什么不跟郡主一走了之?” 易捷看着山下没有说话。 “是因为你父亲?你怕易太傅不同意还是你怕你走了舒辰溪会报复你们家?” “可能吧。”易捷道:“叶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单纯地不想离开。” 易捷说这话时,滇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亭中,他看着他们兄妹作别,乐轻风策马调转马头,一条长长的的队伍整齐有序转往西北方向。 几天前,他以承办南野絮皇子归国事典的名义与南野絮jiāo换夜路归属鬲国的条件的事,那时候他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他离开长公主府的时候舒沅提醒他,滇王进京,世子也在京中,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几个月前与他演练兵法的那位统领便是乐轻风。 舒辰溪用滇王府军处理了越州军,兔死狗烹,他下一步就是收拾滇王府。舒国第一军武远在千里之外,如果他在舒辰溪的位置上也会这样做,不外乎迟早。这些事情,他能想得到,滇王和世子也不糊涂,如此一来,舒辰溪要怎么做,或者滇王府要怎么做,才能让双方损失降到最小。 想到这里,易捷忽然露出一抹灿烂笑容,她不会离开京都。 “什么?”叶渊无奈了,他早就知道易捷跟正常人不大一样,现在他明白无误的确定,易捷就不是正常人。 “不过现在也有别的原因。”易捷看着叶渊淡淡笑道:“不管她多不想留在这里,看来也是只能留在这里了。” “你又在说什么?谁留在这里?”叶渊顺着易捷的目光看过去,郡主正在荧心的扶衬下上马车,“你是说郡主?你怎么知道。” “本来不知道,但是现在有些明白了。” “跟你说话真是费心费脑。”叶渊见他依旧高深莫测的模样,既想不理不睬但终究又抵不过去,问道:“你究竟明白什么了?” 易捷淡淡一笑,往受伤的那半边肩看了一眼,“我明白这是因何而来。” 因何而来?叶渊暗翻白眼,还不是因为你对人家妹妹不好,所以才让人给揍了。 金殿上,舒辰溪淡然安坐,滇王和易太傅堂下分两侧侍坐,易捷进去的时候,两人貌似还有过jiāo谈,易捷一到,双方都缄口不言。 易捷行大礼叩首,舒辰溪面无表情道:“爱卿平身。” 舒辰溪没有单独召见他而是让他父亲和滇王一起前来,易捷心里翻动,起身向滇王致意归到父亲身边。 四个人沉寂了片刻,舒辰溪道:“滇王和太傅方才还有话说,现在怎么不说了?”又道:“这样好了,朕留易统领在,两位先请回吧。” 滇王和易太傅一走,舒辰溪立马换了一副脸色,“你认识朕是谁吗?” “皇上天威,属下不敢察识。” 舒辰溪冷哼一声,着内侍将准备好的托盘端过去,托盘上一块是北苑都护府的令牌,另外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 易捷看了眼那牌子知道舒辰溪是要跟他摊牌。 “易捷,就算我不计较你是夜路东主的身份,你私自放走淳王也足以万死,把那个盒子打开。” 易捷将盒子打开,一颗蓝绿色的丹yào甚是惹眼。 “这就是让你万死的东西。”舒辰溪不无得意道:“夜路东主,该不会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吧。” “双绝丹。”易捷捏它起来,他虽然没用过这种yīndú的丹yào,但作为夜路东主确实对这些损人体质耗人心神的东西有过研究,他接着道:“服用之人断绝子嗣,且日日受削骨之痛,体质最好的至多活二十年。绝人之后绝人之命,意为双绝。” “吃了它,朕留你二十年。” 易捷感受到殿内缓缓向他靠来的浓浓杀气,他向左右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示意舒辰溪不必他们过来,道:“我吃。” 内侍端来酒水,易捷就着酒水将丹yào服下,当即脸色剧变腹内痉挛直不起腰来,这不是双绝丹。 舒辰溪道:“你一定好奇这yào不该如此,朕来给你解释,这yào是双绝丹没错,但跟那壶酒加在一起,便换了名字,叫‘血引’。” “易捷,从今之后,你每隔半个月没有朕的解yào为你解dú你就会生不如死。” 易捷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你不用谢朕,朕是看在太傅的面上,留易家一门之后。” 舒辰溪看着易捷蜷缩着的身子向殿中一人道:“拟旨,擢封易捷为北苑都护,掌管北苑都护府令。” 北苑都护府,明面上是护卫北方边境的京畿军,实际上是舒国国君养的暗卫,这些暗卫专门针对于皇家不利之人刺杀,说白了就是舒辰溪手下养的一批杀手,他眉头一皱,指尖握入掌心,“淳王之患已除,皇上一国之君还需要党同伐异吗?” “夜路东主既然留在舒国,朕自当知人善用,安排适合差事。”舒辰溪呛他一句,居高临下道:“你现在没资格跟朕提条件,领旨谢恩吧。” 易捷微微张嘴,声音很轻却也很清晰,“没人能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就算是死,也不能。” “你不想知道方才滇王和太傅说了些什么吗?”舒辰溪笑中带有不屑也有几分嫉恨,滇王偏要郡主留在易家却不让郡主与他入宫做妃子,不过只要滇王同意和郡主留在京都,滇王府的精兵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一起留下,而西南驻守jiāo派给世子,此后滇王府第一军武便难以为患。 “易捷,别以为你就真能逃脱得了朕的掌控,朕早跟你说过……”舒辰溪睥睨笑着,一字一顿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回府 马车一路行进,乐轻青心情却莫名压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马车上晃晃悠悠,她知道路途须得些时间也确实累了,靠在榻上便睡去。 她是疼醒来的,疼痛感从轻微到剧烈,一点点唤醒她的意识,她睁开眼睛,荧心正在拆包扎的层层纱布。 “郡主醒了。”荧心笑得甚是开怀,几乎是喊出来地说道。 “青姐姐醒了?”南野素从门外跳进来,随之进来的还有叶渊。 乐轻青看着他们三人惊喜的表情,好似她醒来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也似。 “劳烦素公主在这里跟郡主说说话,我这就去请王爷过来。”荧心说这话后转过脸去抹了一把泪,可算醒了! 乐轻青回忆着之前的事情,从荧心接她上了马车记忆便断片了,不会是她又睡过去了吧? “青姐姐,你睡了一天,可把我们急死了。” 果然,乐轻青心想。 “素素,这下你放心了吧。”叶渊拍着南野素肩膀。 “郡主,既然你醒了,我也用不着让别人带话。”叶渊道:“那日郡主挺身而出为素素挡下一劫,叶渊领情。” “素公主不是要回鬲国吗?”如果她睡了一天的话,乐轻青记得今天是南野絮一行人要回鬲国的日子。 叶渊接过话道:“素素不放心你,一定要过来看,其实长公主府那边已经过来催过好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次了。。” 我们?乐轻青疑问道:“你也要去鬲国?” 叶渊点了点头,眼角瞥过窗外,笑道:“郡主放心,不该走的没有走。” 乐轻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易捷。 叶渊拽着南野素出屋外,便有侍从将马牵过来,南野素道:“你这么急干嘛?你就一点不好奇易捷和青姐姐会怎么样吗?” 会怎么样?叶渊笑着,虽然他们此番复合是因势利导,但总归结果是好的,只是郡主这时候还不知道实情,想起那夜她拒绝易捷提出与她和好的请求,叶渊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喜欢的,为什么要拒绝。 “人家两口子的事,咱们还是不要chā手。” 南野素本来还对屋里那两人放不下心,这时却从中叶渊的话里提取到一个关键词,抿嘴笑道:“咱们?” 叶渊没有回避,正色道:“素素,我想好了,就按照鬲国的风俗,我等你到十六岁,三年后,你若是还喜欢我,我就娶你。” “娶我?”南野素道:“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养男宠了?” 叶渊眼中满是蔑意地笑笑,“不知道跟谁学的,小小年纪羞也不羞。” 南野素耸耸肩道:“要是你能像皇姑父一样一心待皇姑,我也学皇姑一心对你。” 叶渊心思流转了一下,南野素并不知道杀她姑父的是易捷,更不知道当年战场上易捷与她皇兄的纠葛。 “你走什么神?”南野素抢过他手里的缰绳,就去跨马。 “两厢情愿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叶渊似是深有体会,看向南野素道:“素素,若三年后你有属意,我也不会怨你,我们都自在些。” 南野素头一次见叶渊这么认真的说话,踏着马镫的脚停了下来。叶渊托了托她身子把她扶上马,而后跨坐她身后,驱马而行。 …… 乐轻青甚至能分辨出易捷抬得是哪条腿落的是哪只脚,他的节奏还是一成不变,步步踩在她的心坎。 荧心快速先易捷一步进了屋子,面有难色向乐轻青道:“驸马爷来接郡主回府。” 驸马爷?乐轻青听得这称谓,一阵寒意泛起,这时,易捷缓缓走进来,他侧了侧身子,看向她道:“我接你回去。” 乐轻青正发愣着,便听脑海中熟悉的声音道:“青青,跟易捷回府。” 话是滇王爷说道,乐轻青绝没想到他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让她跟易捷走,她甚至没能来得及开口叫他一声父亲。 滇王爷好似不愿意跟女儿多说一句话般,将这态度明确的话说出口后便转身出门,在出门之前,滇王路过易捷道:“本王就一个女儿,好好待她。” “父亲!”乐轻青还是决定最后一试,那种整日卑躬屈膝的生活让她不寒而栗。 滇王顿足门口,终归还是回过头来,易捷看出他们父女有些话说,便抬脚出门,滇王摆手阻止,转身对乐轻青道:“青青做了这么多年滇王府郡主,总归该为滇王府做些什么,回易家吧,父亲好歹护得到你。” 乐轻青完全搞不明白滇王在说什么?之后是荧心向她解释了,她是滇王能够留在京都合情合理的牺牲品。所谓备受宠爱的女儿,到了这种时刻也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乐轻青无奈苦笑,舒辰溪用舒沅安抚南野絮,滇王用郡主讨好舒辰溪,莫名其妙她就做了食物链上最低端的那位。 “滇王的话有些重了,是我父亲,我父亲希望你能早点回易家。” 易捷的话很勉强,乐轻青知道易家的规矩,既然他们和离之事以失败告终,那她就还是易家的儿媳,是不能在外久留的。 “是。”乐轻青颔首道。 “待会儿我们要去跟父亲和母亲大人赔罪。” 易捷的声音安宁的很,没有一点起伏,乐轻青继续道:“是。” 没过多久,马车驶进易府,乐轻青心下忐忑不安,易捷见她紧张的样子,挽了挽她手道:“没事,例行公事而已。” 乐轻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目色淡淡,那种说不出的莫测,忽地他微微笑了一下,将目光转向她,坦然道:“你没听错,所谓家规,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是父亲用来惩罚我的。” ☆、验身 是因为“夜路”吗?乐轻青心想,但没有去接他的话。 沉默一阵,易捷打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示意她可以准备下车。两人并排走着,邱嬷嬷搀扶着乐轻青,荧心跟随她们之后,乐轻青感觉到邱嬷嬷的手势有些强硬,邱嬷嬷对她的态度代表着易夫人对她的态度,她所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阳光很是明媚,但乐轻青只觉得空气中满是清冷,石质的地板走过没有一点痕迹,她早就被训练得莲步缓缓,轻轻地迈过一道道门槛,伴着易捷的节奏一起去见他的父亲母亲。 而进到屋中却只有易夫人一个人,易夫人手里摆弄针线,见他们过来把手里的线放下,招呼乐轻青道:“青青,你帮我把这线理理。” 乐轻青微微一顿走上前去,针线笸箩里各种丝线纠缠在一起,易夫人手里拿着一端绛红色的线已经绕出婴儿拳头大的一团,乐轻青接过笸箩按照她所说的去理那条线。 易捷在一旁站着,乐轻青摆弄着丝线,而易夫人则绣着一样兰草,三人半晌无言。 乐轻青见识过他们母子的尴尬,她有点感谢易夫人给她这么一个事干,至少减轻了这沉默的折磨。 “夫人。”邱嬷嬷进来,向易夫人道:“夫人,老爷让少爷过玉衡斋一趟。” 只叫了易捷一个人吗?易捷不是说他们要一起去赔罪?乐轻青看着易捷又看看邱嬷嬷,然而没人给她解答。 “去吧。”易夫人抬了抬眼皮示意。 易捷顿首答是。 易捷转身的跨出门的一霎那带走了屋里的阳光,乐轻青看着被缓缓关上的门,又向易夫人看过去,易夫人道:“青青,有些事当着阿捷的面不方便说,我想,这种事情你也不愿意让阿捷知道。” 易夫人解释道:“易家家规你是知道的,你在外这么多天,跟男子出入,不免有些闲话。” 乐轻青愣了一下,跟男子出入,她想起舒辰淳向她要陪的事,道:“婆婆想要我怎么样?” “验身。”易夫人精简道。 验身?她的处子身子早就给了易捷,易夫人要怎么验她身。 “浅玉到了。”一个丫头进来禀道。 易夫人道:“青青,去吧,浅玉对这事有经验。如果你这期间跟人有过,你与阿捷的事暂此作罢。” 浅玉?乐轻青一下子脸色怒红,“要是没有呢?” “没有。”易夫人笑了一笑,“没有便好好做易家的儿媳,我对你照旧。” “婆婆怎么能确定浅玉验出来的是对的,如果她验的结果是错的,难道我也要接受这侮辱吗?” 浅玉这时正进来,听到乐轻青的话,也泛出一脸怒意,谁知道那天她被接进皇宫舒辰溪有没有对她做过些事,居然怀疑自己的职业cāo守,不过用不到她说话,她看到易夫人的脸色已经变了。 “侮辱?”易夫人露出一抹精明的神色,“郡主的身份是尊崇,可就算贵为皇后也不过与妃子共侍皇上,触了逆鳞受罚被责,依旧要悉心侍奉。就拿你被阿捷责打的那一次来说,你以为那是侮辱吗?错明明在你,但我为了你的面子也发落了他。如果你因此觉得他侮辱了你,那就真是不惜福了。” 易夫人言语尖刻,字字打击着乐轻青。那件事,她觉得委屈是因为内心的价值观与此相悖,她能理解易捷的做法,但却不能接受自己所爱之人对自己做出这种事,而在她身边的荧心和柳,他们是站在她的角度上觉得是易捷过分,这一番话从易夫人口中说出来,正正符合了乐轻青对这个时空价值观的认识。 “实话说,想要嫁入我易家的名门比比皆是,我并不缺儿媳,我缺的是能让我抱孙子的儿媳。你跟阿捷闹的这段时间我叫人打听了几家闺秀,有两家已经给我回应了,如果不是老爷发话要你回来,再过两天我就让阿捷选一门提亲。” 易捷从来不缺人爱慕,乐轻青知道易夫人的话没有夸大,话说到这份上,想到日后还要与这位婆婆相处,她不得不克制自己,没有继续接话反驳。 易夫人看她沉默了,缓缓口气道:“青青,你要是聪明的,就该明白这事对你是好的,如果你是清白的,有这一次为你验明正身,日后谁都没得说你。要是把这事漏过去,日后多少猜疑,那才是你百口莫辩。” 易夫人指了指里屋,道:“去吧。” 乐轻青第一次了解到女人的软胁迫,易夫人不用对她施罚也不用多加责备,仅仅是这一项验身就将她的自尊践踏在脚下。 浅玉一脸嘲笑地看着乐轻青,浅玉其实对她很同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就忍不住要跟她为难,想起她和易捷的事又为他们长吁短叹,不过终究两人还是正果了,对于这个结局浅玉很是满意,所以更见不得乐轻青那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乐轻青手上有伤,脱衣服动作很是缓慢,浅玉要求她把衣服都脱了躺在榻上,乐轻青安慰自己,易夫人的话没有错,易捷的心思她拿不准,万一以后易捷以此为由对她冷热暴力,她真的是没地方说理。 不知道是不是必须,给乐轻青卧躺的榻上没有丝毫的毯垫做衬,只在她躺下后将一张薄纱覆在她身上,她一触到榻上的冰凉全身都紧绷起来。浅玉将一把木尺放她胸口上,她皮肤极为敏感,立马将尺子支起来。 浅玉看着她光滑匀称的身体,惊奇她身子敏感度居然与处子无异,看来不止这段时间没人碰过她,想来之前易捷也不曾多碰她。 “把腿支起来。”浅玉木尺指了指她腿弯道。 乐轻青心下屈辱万分,本来大家同为女子,她并不怕身子给浅玉看,可是被要求做这种动作,乐轻青本能地拒绝。 “这种事情在你看来是侮辱,其实坦白讲,我觉得也是。”浅玉又道:“可你既然答应了就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事到临头又拒绝,真是给惯坏了。” “听说你刚醒,可能许多事还不大知道,易捷已经升作北苑都护,皇上钦封的。你以为易夫人敢让我给你验身只是因为怕你辱没太傅门庭?她也是在告诉你,今时不比往日,你这郡主身份没那么高的含金量。”浅玉轻轻笑了笑,道:“易夫人的话不好听可却句句在理,至少易捷喜欢你,这就能让你少些苦楚。” 之前叶渊提起过浅玉说易捷喜欢她,现在浅玉又亲口对她这么说,乐轻青有些困惑,易捷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她一直一来认为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每一次她觉得易捷可亲近的时候,易捷都狠狠地伤她一次。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是啊,我也想知道,他怎么会喜欢你。”浅玉温柔地翻了个白眼,“可是,当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喜欢你。” “好了,话不多讲,你快些,我也好jiāo差。” 他当真喜欢自己?他从未表露过,一切都是她的猜测都是她的臆想,可现在浅玉也这么说,乐轻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道:“浅玉,你能不能多跟我说点儿他的事?” 浅玉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觉得这个郡主还挺好玩的,也是易捷那太过内敛的xìng子把她折磨得够呛,道:“我只能告诉你,他就是你所看到的样子,不变也善变。” 到底是变还是不变? 浅玉说完了话,将衣服扔给乐轻青。 “我会告诉易夫人你身子清白,希望你能好之为之,好好待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乐轻青问道。 易捷没有跟她说过舒辰溪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他去做北苑都护,但她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件事真的结束了吗?浅玉自然没有把她的怀疑说给乐轻青,泛起一丝蔑笑道:“毕竟是你的夫君,自然是jiāo代你好好服侍。” 乐轻青对她的嘲讽视而不见,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易捷跟我说易太傅惩罚他是例行公事,他方才被易太傅叫到书房会被罚吗?” 连被父亲罚的事都跟郡主说了,看来是在努力亲近,浅玉欣慰一笑,但转过脸时却冷冷道:“我怎么知道?” 乐轻青落寞了一下,缓缓穿衣,浅玉一早就见到她手上包扎的绷带,听她一边穿衣一边嘟哝道:“事是因我而起,要罚一起罚。” 浅玉笑了笑,正要过去替她理衣服时,发觉易捷不知何时来到门外,便暗自离去。 “你不冷吗?”易捷看她只披着一件单衣道。 乐轻青一抬头便看到完好无损的易捷,揪扯着衣服扑过去抱住他打量着道:“易太傅没罚你吗?” 乐轻青扑得那一下很是热情,易捷虽然不知是何事让她变成这样,但他喜欢她的热情,便也没舍得去纠正她口中的“太傅”称呼,摇了摇头道:“没有。” 易捷低头看她的刹那,乐轻青有些明白浅玉说的那种眼神,心下一动,觉得这个时机绝佳,她鼓足勇气道:“易捷,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喜欢你,你怎么说?” 易捷笑了,他的笑意永远明净,他没有说话,将她半纵的腰肢搂住低唇去吻她。 坦白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乐轻青忽然觉得易夫人为难她都不算什么,浅玉说得对,有易捷喜欢她才能在易家少些苦楚。 ☆、渐渐 “易捷,咱们要孩子吧。” 易捷看着她动情的目光,将她腰身揽得更近了,于她耳畔道:“我听到你心跳声了。” 被他一提醒,乐轻青脸上更是烧红,她趁热打铁道:“我要给你生孩子。” 乐轻青本以为他会很开心她能这么主动与他提起这件事,但却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别样神色,那种神色并不常常挂在他脸上,尤其突出,像是无奈像是随便,更像是无所谓,她低下头不再看他,手也从他身上滑开。 “怎么了?”易捷感觉到她的异常,轻轻抓住她要推他的手道。 “你真的要听我说吗?” 易捷看着她眼中饱含着认真的神色,依旧笑着,“你说。” “你总是这样。”乐轻青开场白道。 易捷与她对视了一会儿,饶有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乐轻青质问道:“就在刚才,你也见到浅玉了,你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吗?” 看着他沉默的表情,乐轻青不想为难他说,自己接着说道:“你娘让她给我验身。” 乐轻青向他低呵:“我是清白的!” “嗯。” 听着易捷不咸不淡的回答,乐轻青简直都要气疯了,难不成穿越的真是易捷?竟然逼得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来跟他理论贞cāo问题。 “我知道在你们看来这是应该的是不言而喻的,其实可能你不明白,这对我来说并没什么所谓,只要能让你安心,我真的没什么。” “可是易捷。”乐轻青忽然提高音量,“你总以为用眼神就能让我知晓你的心思,但我不能,在你等待我回话的时候,你能想象在那几分几秒中我揣测你喜怒心惊ròu跳的滋味吗?” 易捷怔了一下,原来她是这样想他的,他看着她大声说话后微红的脸颊,她语意未尽满脸嗔娇的样子。 “是,我是喜欢你的,沉静寡言是你生xìng是你个xìng,我既然喜欢你便也没什么抱怨的。可易捷,你让我看不清,这半年我们只有不到二十天相见的日子,可我觉得每个月都只有三天,就是你在的那三天,剩下的日子我就如行尸走ròu般在脑海里回忆你在时的每一个瞬间,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我有没有哪里触怒你,又该如何与你应对才能让你喜欢我,可一见到你我又忍不住跟你置气,你若罚我,我反而能将这一切因由推给你还好过一些,可你每每去用些小动作来跟我示好,让我不知所措。易捷,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知道如何去衡量你对我的态度,我看不清楚你的喜怒哀乐,弄不明白你的真实想法。” 乐轻青话音落在最后,回过脸去看易捷,易捷眼中露出脉脉温情将她横腰抱了起来,“如此,你能明白吗?” 乐轻青上一刻还激动着跟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一刻却腾空在他怀里。易捷的回应永远这么隐晦,乐轻青心里一边吐槽但却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开始习惯他的这种特殊的说明方式。 “呃,易捷,你先放我下来,我们还要出去跟你娘告退呢。” 易捷真的把她放了下来,给她把半吊着的衣服整好,端着她依稀伤痕的手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等我回来。” “现在吗?” “嗯。”易捷道:“娘亲那边不用你去告退,我已经说过了,你出去就能见着荧心,你们先回别院。” “你要去哪儿?” “我新任北苑,那边许多事情需要打理,这些天可能要忙一阵。” 乐轻青记得浅玉提起易捷升迁的事,哦了一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以前那样休假吗?” 一连串的问题过来,每一个问号都加重易捷的笑意,“今天只是去看一眼,不会很久。” “休假的话。”易捷沉吟道:“要看皇上的意思。” “为什么啊?你升迁了反倒没有公休了吗?” 易捷没回答,乐轻青也发觉她方才问问题太多了,到底易捷余威犹在,她见好就收地自言道:“皇上直辖是挺难缠的。” “好了青青,我要走了。”易捷说罢便转身,乐轻青心里一空,直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仿佛易捷有后视眼般,他停了一下,转回身来。 “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只是在想,你就这样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乐轻青上前两步抱住他道:“我等你回来。” 易捷的手放在她抱他的手臂上,低语道:“我知道你的感觉,我不会一直让你等。” 有他如此明确清楚的回复,乐轻青终于放下心来,从他身上脱开,放他离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一次易捷没有再回头,他渐渐走出她的视线,她才明白这一次她是真的把自己jiāo付给了他。 别院里一切照常,心儿还是周到温馨,尹儿也依旧小心谨慎,荧心叫她们先都下去,乐轻青便沾床仰躺着。 他说他不会走很久,他说他很快会回来,他说他不会让她一直等。 “荧心,我要洗澡。”乐轻青侧过身子向荧心道。 荧心正准备给她端茶过来要她喝几口解解渴,听她吩咐,一边放茶一边应声。 乐轻青把受伤了的手搁在木桶上任由荧心帮她在肩头舀水,她看着手上暗红色的伤痕,心里想着不知道哥哥知不知道她如今又回到了易家。 “荧心,你什么时候跟哥哥联系的?”乐轻青又补道:“没关系,哥哥跟我说了,我不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荧心手下微微一颤,道:“从鸳鸯楼回来的那次,郡主被皇上接进宫里医治,世子便差人来问我郡主的事情了。” “在易家的时候没有吗?” 荧心明白郡主的疑惑,因为她自己也一直很疑惑,易家仿佛有一层屏障一般,在此之中没有人能透露出半点消息。她笃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没有。” “荧心。”乐轻青转过身来与她相对,问道:“你知道‘夜路’吗?” 荧心在她回头的瞬间定住身形,知道这事瞒不住她,故作淡然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乐轻青显然没有料到荧心居然知道。 “郡主可能有所不知,以前在滇王府的时候,做我教习的就是夜行者,教习可要严苛多了,我还以为夜行者都是这样,见了叶渊才知道原来夜行者还能这样。” 原来真的是个组织,乐轻青暗暗想,杀手组织吗?想起那天叶渊开玩笑般与她混进舒辰淳的队伍里,叶渊是老手了吧,或者就是荧心说的那样,他xìng格如此。可是为什么要做杀手呢?杀人这种事,乐轻青想不通。 “叶渊是夜行者,那……” 荧心眼睛看着她的嘴唇,仿佛她嘴里那两个字已经脱出,“郡主是想问驸马爷吗?” 乐轻青手指叩在木桶边缘,肩头带起花瓣直盯着她。 荧心还未开口之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人都明白来人是谁,乐轻青坐回水中,毛巾覆下来道:“帮我拿衣服吧。” 易捷进来的时候,屋里纱帐绰绰满是花香,他站了一会儿,心儿尹儿都进来施礼,他把外衣去了由尹儿接去,心儿也递过热毛巾来给他擦手。 “驸马爷。”荧心由内室出来给易捷施礼道,“郡主刚刚沐浴,正在更衣。” “嗯。”易捷点头,向心儿尹儿道:“去给少夫人更衣。” 两丫头行礼进了内室,易捷看向荧心道:“方才要不是我回来,你打算怎么说?” “驸马爷,纸是包不住火的,何况……” “你喜欢小舅?”易捷淡淡打断她的话,又轻声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我要的丫头。” “驸马爷。”荧心心下悸动,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对易捷的了解要比郡主来得全面得多,她紧急求道:“驸马爷才跟郡主和好,荧心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人微言轻,万不敢诋毁驸马爷半分。” “是吗?”易捷笑着道:“我可记得是谁信誓旦旦跟我说不敢有瞒郡主。” 荧心被他逼得紧,连忙跪着,“驸马爷明鉴,关于驸马爷的事情,我一句都没曾向别人提起。” 易捷忽地看了她一眼,“我的什么事情?” 荧心在他这一瞥中明白自己彻底落入了他的圈套,顿字道:“我发誓,一辈子守口如瓶。” “可你却无法拒绝滇王府的命令,不是吗?” “驸马爷,求您。”荧心拜倒。 乐轻青刚换好衣服,从内室出来便见着荧心俯跪在地说求易捷,问道:“怎么了?” 荧心没想到郡主会看见这一幕,跪站不是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乐轻青想起之前的事情,荧心为她跟易捷有些误会,示意荧心先退下,也让其他人一并离开。 易捷端起桌上的茶喝着,乐轻青一身芳香缓缓向他走近,想着如何跟他去说荧心的事情,这时易捷伸手去揽她腰,把她揽坐他腿上。 ☆、云鱼 “易捷,我知道你跟荧心有些误会……”乐轻青正说着,易捷手指搭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在她闭口后,易捷奖赏似的吻了她一下,又将手伸入她腿弯抱着她入室内。 “易捷,我们,你要……”乐轻青支吾着说,易捷没有回应将她放在床上。 平展的红绸被她压出道道波纹,易捷手势轻缓地将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抽离脱身,把她还带着湿气的青丝拢到枕后。 乐轻青感受着他身上的热度,她知道易捷不爱说话的时候问什么都无济于事,她只能以他接触她身体的手势和动作来判断如何跟他配合,不一会儿他便进入她身体,她仰合着下巴享受他的冲击,隐忍着不发出声音。 易捷在她身上动作,偶尔去亲吻她颈边耳后,抚摸她顺滑的头发。发簪与玉枕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乐轻青要去拔簪时,易捷抓住她的手,道:“我喜欢这个声音。”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乐轻青放弃了拔簪,看着他难得的灿烂眸色,知道他也享受其中。 乐轻青渐渐出声,易捷便覆上唇来止住,乐轻青在他离口后问道:“易捷,你是……不喜欢我出声吗?” “若你忍不住,也无所谓。” “你要不喜欢,我就忍得住。”乐轻青道。 易捷笑了笑,拨开沾在她脸上的碎发,在她脸颊亲了一下,道:“不用。” 虽然他这么说,可乐轻青感觉得出来,每每她感觉忍不住时易捷都会给她时间喘息,好似这种事情在他这里是很好控的。 几番云雨之后,乐轻青精疲力竭,易捷叫了人端水进来,他攥了热毛巾去给她擦拭身体,有刚才的亲密接触,乐轻青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反而这事情在易捷的引领下,好似什么都水到渠成。 只是,乐轻青动了动腿,那里有些疼痛。毛巾渐渐覆到她身下,乐轻青思量着还是觉得不妥,她试着坐起来向易捷要毛巾,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易捷把她微微起来的身子摊平,“会痛吧。” 他竟然能温柔至此,乐轻青心下暖流倘佯。 易捷躺回在她身边时,她觉得应该去予以爱意,便侧过身去抱着他,这时她才发现易捷穿了亵衣,而她自己身上却是不挂,她把薄被裹了裹向他蹭去,易捷曲臂回抱过来,他并没有为了舒服而挑弄她,只是单纯地拥她入眠。 清早起床时,易捷人已不在,乐轻青失落了一下。 早饭时,邱嬷嬷来问安将助孕的汤yào一并端来,乐轻青没有说话还是照以往的样子把汤yào喝了。 她要去武场时却被阻止了,邱嬷嬷以易夫人的名义劝慰道,这汤yào要配合静养,乐轻青一早晨的好心情就被她这一句话毁了大半,闷闷地要来纸笔却写不出一个字来。 乐轻青借着静养的名义午睡超长,易捷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觉,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声音,猛地坐了起来。 她出到室外时,尹儿正给易捷更衣,易捷换了一身深蓝的官服,暗红色束腰玉带很显他身姿矫健,更重要的是,这套官服有腕带,乐轻青不能忘记她第一次见易捷解腕带的样子,她上前去道:“我帮你解。” “不用。”易捷没有一点迟疑,一口回绝。 乐轻青尴尬地站着,易捷不仅回绝了而且从方才到如今一眼都没看她,尹儿将衣架推到一边施了礼退下。 易捷坐下后,乐轻青走过去给他倒茶,他还是道:“不用。” 乐轻青看着跳动的火烛,又见外面夜□□临,才惊觉自己这一觉睡过了多少时辰。 难不成是因此,乐轻青深感歉意,低头道:“我睡太久了。” “昨晚累到你了吗?”易捷抬眼瞥了乐轻青一下,茶水入盏。 屋中丫头还没离开,被他一说,乐轻青脸上泛起红色,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头们自动自觉地退出去。 “昨晚,你对我真好。”乐轻青凑近了说。 “你喜欢就好。” “你待我好,我自然喜欢。”乐轻青看着他。 易捷淡淡笑着,“青青,你帮我揉揉肩。” 他头一次吩咐她做事,她玉手捏着他肩头,他肌ròu结实,她要用很大力度才能让他放松。 易捷感觉出她在刻意用劲,抓住她在使劲的手放在自己太阳穴上,“揉这里。” 乐轻青给他按压太阳穴就不用那么费力了,这时她端详着他的神情,他脸色有些苍白,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乐轻青知道他不愿意在她面前提起外面的事,事实上他一次都不曾跟她说过他的事业他的朋友,他们之间的话题少的可怜,她试探着道:“易捷,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易捷不出所料地没有回应,他甚至表情都没有动一下,好似乐轻青没说过这话一样,看他这幅样子,乐轻青知道她问不出话来,摇铃叫心儿端水来。 “不用。”易捷又说。 “可我看你很累,泡泡脚解乏。”乐轻青说着,屋子里安静得很,只有她自己的声音,显得焦急无比。 易捷看了她一眼,很平淡道:“真是在外野了。” 听着他这话,乐轻青心里抽搐了一下,噙着的泪水顿时夺眶。易捷站了起来,自顾自进入内室,留她一人在屋中站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赌气地想反正她已经睡了一下午,就在这时,易捷道:“回来睡觉。” 是他先开口,乐轻青心想,揉了一把眼睛进了室内。 “哟,哭了?” 听着他带有嘲讽的话语,乐轻青别着脸没去看他,易捷笑着,“就敢跟我回嘴,邱嬷嬷不让你上武场你怎么不跟她说?” “邱嬷嬷说不利于孕育,我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耽误了孕育的大事。” “这么想要孩子?” “嗯。”乐轻青坚定。 “我给你。”易捷说着,便推乐轻青入怀。 “啊……你做什么?”乐轻青惊异地拖着调子。 “不这样你什么时候能孕育?” “可,这,未免……”乐轻青话没说完,易捷道:“又回嘴。” 易捷兴致索然道:“这样就先睡吧,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不回嘴了,再找时间‘孕育’。” “易捷,你怎么这样,我难道连跟你商量的机会也没有吗?说我回嘴,我只不过是心疼你嘛,再说怀孕不还都是为了给你易家开枝散叶。” “你易家?” 乐轻青说脱了口,忙捂住嘴,向易捷讨饶道:“对不起,我说错了。” “跪着。” “易捷我道歉了,我真的说错了。” “没有用,你必须得记得你是易家人。” 乐轻青知道这件事拗不过去,只好下了床跪着,易捷看着她一个劲垂头的样子微微泛出一丝笑意,将靠枕扔给她,乐轻青把靠枕垫在膝盖下头,问道:“多久?” 易捷把家规给她,“读完。” 一本吗?乐轻青连忙翻开有一页写的关于责罚有度,真的是一本,什么时候读完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她语速加快着去读,不一会就读完一页,照着速度她很快就能起来,乐轻青才这么一想中途便读错几个字。 易捷打断道:“重读。” 乐轻青想起易捷是抄书大户,对这书上的每一页都了如指掌,在他面前她没有投机取巧的机会,乖乖重读。 易捷听着她朗朗书声,枕着双臂只是笑,忽然他眼前眩晕一片黑色,紧接着额头如同劈裂般的剧痛袭来,随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处于水深火热。 舒辰溪还没有给他这半个月的解yào,这三天算作体验“血引”之痛,他算准了是每隔三个时辰发作一次,所以每次都是等痛感过了才回来,但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又来,他强忍着痛劲终于慢慢缓和过来,可忽然一霎那,那剧痛又袭来。 乐轻青书念大半,感觉易捷没有动静了,把声音放低语速放慢,听着他呼吸声,他睡着了? 易捷靠在床角,他脸色苍白如纸。 乐轻青把书扔了,上床去问道:“易捷,你怎么了?” 易捷再次强忍着剧痛,舒展眉头故作平静道:“没事。” 乐轻青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心想怎么可能没事? 易捷为了使她放心睁开眼睛对她露出一抹笑意,他并不知道自己眼中布满红血丝,且眼睛失焦的状态更加骇人。 乐轻青焦急道:“易捷你要什么,我帮你啊。” 易捷一把拽她在自己胸膛,道:“我要你。” “可你……” 易捷将手揉进她柔处狠狠掐了一把,他语气虚弱但带着几分霸道,“又忘了?” 乐轻青忍着酸痛道:“好好,只要你好好的。可你现在这样子,我不安心啊。” 易捷失焦的眼中带了几分笑意,舒辰溪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他死呢?他道:“我会好好的。”说罢便支着胳膊把她压在身下。 乐轻青看着他渐渐俯低的身子,去帮他解衣服,易捷摇了摇头,止住她的动作,而后摸索到她裤子以脚尖蹬脱下去便开始侵虐。 乐轻青从他强劲的侵入知道他确实是没事,也就不再抗拒与他jiāo合,可对于他这一点都不解释所以然的做派,她觉得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弄清楚了。 易捷在她身上动作了许久,花丛渐渐淌出清泉,易捷也到兴致,把她的衣服撕烂与她亲肤,到她不自觉呻.吟时,易捷不再覆她唇止声,而是更加尽他所能地要她。 稍后歇息时,乐轻青全然没有一丝力气,易捷把她翻过来给她揉膝盖道:“乏了就睡吧。” “易捷,你方才怎么了?” “吓到你了吗?”易捷手抚她脸道。 “不是吓到,是我感觉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可现在又没事了。” “本来就没有事情。”易捷话一出口,眼前又是一片黑色,他假装看得到的样子依然笑着。 “真的?” “当然是真的。”易捷说着,中指在拇指腹上划出一条血线。 ☆、解yào 乐轻青皱了皱眉,易捷的手已经挽过来,他手臂搭在她腰后,把她身子与他靠得很近,乐轻青也把脑袋往他胸口靠了靠,发丝蹭着他胸膛道:“易捷,你别那样命令我行不行?咱们有事不能商量着来吗?” 易捷许久没有回应,乐轻青看不见他表情,心里忐忑着,没想到只是两天,他们就又回到那个时候的状态,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把握一切的夫君,而她仍然是那个小心翼翼要担心被责罚的少夫人。 “你生气了?”乐轻青低低地问。 “没有。” 听到他回复,乐轻青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可以回复她这一句,而上一句他绝口不提,这是易捷的说话方式,只对自己想回答的话回复。所以那句她向他请求商量的话,是她白说了。 乐轻青思量许多,缠绵之后的困意并没有把她带入梦乡,反而她越来越清醒,“你既然没有生气,为什么不能回答我上一句说的话呢?”她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得柔婉一些。 “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可以了,别的事情不需要想也用不着问。” 易捷拍拍她腰背,接着道:“该你知道的我会告诉你的。” 他的抚慰乐轻青能感觉到,也因此放下心来继续与他继续说话,她道:“我怎么感觉我什么都不知道。” 易捷把她身子让出一段距离,也没再接她的话。 乐轻青看着他转过去的肩背一阵懊恼,她是不是逼他太紧了,可明明是他先这样对她。 接下来一个多月,易捷都没有碰过她,他们接触还依旧那样,这下子乐轻青是真的抑郁了,易捷到底要怎么样?难道他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对他的事事顺从永无违逆? 春日阳光明媚,乐轻青让心儿把自己常用的纸笔带到易捷书房,这个心思难测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她所想那样,只爱她的乖顺。 她正想着,忽然一阵子恶心,跑出书房干呕了一会儿,只觉得头晕目眩,荧心把她扶起来,正要问时她又开始呕,荧心跟心儿尹儿三人立在台阶上面面相觑着,心儿绞了绞指头道:“我去告诉夫人。” 荧心点了点头,道:“尹儿你去找秋夕把这事说一下,让驸马爷快些知道。” 乐轻青听着她们的话,手还撑在地上心想这帮人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正苦苦呕吐的人了?这时荧心把作呕结束的乐轻青扶起来给她擦着嘴边道:“恭喜郡主。” 一呕吐就是怀孕,这戏码在影视剧里头再常见不过了,乐轻青细想着这月经期,貌似这场呕吐确实不是空穴来风。她才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易夫人已经带着郎中来为她把脉。 果不其然。但乐轻青这时候有了易捷的孩子,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不是他们爱的结晶,这是她向易捷屈从的结果,她暗自想着,但心里又期待着易捷得知自己怀孕后的表现。 易捷下午就回来,他看不出开心也看不出不开心,乐轻青都有点怀疑秋夕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她上前为他解衣递毛巾时刻意把肚子挺了挺。 “不方便的话让尹儿来就可以。” 乐轻青愣了一下,易捷声音冷淡到极点,一个多月没怎么说话,他们的jiāo流变得更生分,乐轻青忙道:“还不到时候呢,我是想让你看看。”她握住他的手搁在自己肚子上,“这是咱们的孩子。” “嗯。”易捷象征xìng地摸了摸。 “你不高兴吗?咱们有孩子了。” “高兴。” 高兴?乐轻青在他脸上一点都看不出高兴的神色,“婆婆说今晚咱们一起到主院吃饭。” “嗯。”易捷说着,径先坐下。 乐轻青道:“你还是累吗?我给你揉肩?” 易捷看了她一眼,忽地露出一丝微笑,很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乐轻青看着他的笑意放松了心情,手搁他肩上为他按揉。 “青青。” “嗯。” “我只回来一会儿,晚上就不过去了。” “为什么?”乐轻青一问出口忽然收手捂住嘴,“我知道了,我要怎么跟婆婆公公解释?” “你不用说,我待会过去说一声就行。” “嗯。” “手酸不酸?用那么大力,我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啊!”乐轻青惊笑了一声,“有那么大力吗?” 易捷转过身耳朵贴在她腹部静静倾听,乐轻青微微挺挺胸让他更舒服地去贴着她小腹,易捷轻轻笑了笑,站了起来,“帮我拿件披风。” 他要骑马,乐轻青心想。 易捷整理好着装,见乐轻青不舍的神情,安慰道:“你有我的骨ròu,便是我在身边。” 听他这么说,乐轻青忽然有一种难言的心情在胸中翻涌,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她大喊道:“易捷,那些天你是生我气了吗?” 易捷向她挥挥手,摇了摇头,他怎么能告诉她他只是单纯地痛,痛到无力说话痛到张口就会颤抖。 他策马直奔江畔,等在树下的是已经成为鬲国将领的叶渊,叶渊看他一脸苍白,笑着调侃:“不过两月不见,不至于相思成疾病入膏肓吧?” 易捷道:“舒辰溪要我出任北苑的事你知道吗?” “当初是谁说舒辰溪不会用你,看来果然是君心难测。”叶渊说着又道:“话说,舒辰溪怎么决定要用你的?” “血引。”易捷扯开手臂上的衣服,一道深深露骨的血痕露了出来。 “真这么狠?!”叶渊不可置信,饶是他这常年被那些淬dú银针扎的人也不能不被易捷这伤痕惊吓一跳。 “有没有办法配出解yào?” 叶渊沉吟了一会儿,“舒辰溪对你下了‘血本’啊,这yào的解yào掺了制yào时用的血在里头,需要知道yào里用的谁的血才行。” “那就是除了舒辰溪无解了?” “也不其然。”叶渊道:“虽然不知道用的是谁的血,但可以找与这种血相似的来代替,至少可以缓解。” “我怎么知道谁的血跟那种血相近?” 叶渊脸凑近道:“试啊!”他拔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腕上割了一道,“试试我的。” “你让我喝血?” “你的解yào就是血,据我所知中了‘血引’的人半月就需要吃一次解yào,你这将近两个月还没死,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没吃舒辰溪给你的解yào?” “吃过两次,留了两次。”易捷把一个小瓶给他,“这是其中一次的,你找人帮我看看里面除了血,其它用的yào都是什么。” 叶渊又一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留了两次?“易捷,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啊?” “别废话。你那伤口,再不包扎一下,你就要先我一步见阎罗了。” 叶渊扯了一条布,把腕上的血止住,“我尽量给你找人配,你呢?你还要这样多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至少,撑到我们的孩子长大。” “郡主怀孕了?” 易捷点了点头,叶渊问道:“男孩女孩?什么时候生?” “刚刚有,不知道男孩女孩。都说怀胎十月,应该是冬天吧。” “冬天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雪?冷?寒?冰?” “你还是想想你跟素公主,我孩子的名字就用不着你费心了。” 叶渊白了他一眼,“忒小气。” “叶渊。”易捷说:“舒沅呢?她怎么样?” “我还以为你早就不记得她了?你放心她很好,在舒国是长公主,到鬲国是后宫之主,南野絮对她挺不错的。”叶渊说着,又加了一句:“比你对郡主要好得多。” 冷不防被揶揄一句,易捷策马离去。 ☆、路漫漫 易捷这次出差一直走了两个多月,期间柳从外地回来,带了许多新鲜玩意过来,乐轻青早就答应了他和荧心的事,她身边也不缺人侍应,便常常撺掇荧心去和柳一起出去。 说到怀孕的事,柳提起了也在孕中的六嫂,乐轻青当然记得离芳若有孕,比她要早两三个月,因为乐轻青是没有随意出门的自由的,柳提议,可以向姐姐说说,让离芳若过来跟她做个伴。 乐轻青第一次怀孕,对于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易捷也没在身边陪她,她倒是希望能有人能跟她作伴,但是想到离芳若看易捷的眼神,她又觉得这么做对芳若太过分了。 “小舅,芳若和易捷,他们……”乐轻青满怀期待地等着柳来接她的话。 柳不假思索问道:“怎么了?” “我是说他们以前是不是……在一起过?” 柳稍稍尴尬了一下,因为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而且现在已经尘埃落定,所以他没考虑过这事,他支吾的有点久,懊悔万分,他就该一口否定啊,完了,外甥肯定会怨他的。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不要说是乐轻青,荧心现在的表情也颇不对付,只不过两人原因不一样,乐轻青对易捷还是把握不准,甚至她觉得易捷那种喜欢她就是基于她的温顺,她是在考虑离芳若来了看着她怀有自己喜欢的人的孩子会难受。至于荧心,就与柳所想一样,单纯地愤恨他不会说话。 “真的,你想啊,当时的情况,长公主找到了离府跟六嫂声讨,事因阿捷起,而且他们两家住的有这么近,所以大家就都认为当时的六嫂和阿捷有关系了。” “哦。”乐轻青应了一声,都无所谓,对她来说易捷的过去没有所谓,有时候她也觉得,易捷或者只是需要一个女人做他的少夫人,那个人是谁没有关系,只要凡事不抚他意,对他毕恭毕敬就可以了,其实这样的角色,很多人都很适合。 柳还想解释什么,又怕越说越不对,坐了一会儿,到主院去看望姐姐,而后便离开了。 乐轻青早就习惯了易捷不在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她特别容易累,有时候一睡就睡一天,晚上接着继续睡。但到最后那几天的时候,睡眠过于充足,导致屡屡在夜半醒来,空旷的屋子里独身一人,她摸着肚子,忽然一首歌从脑子里泛出。 歌的旋律越来越清晰,来到这里之后,只有在起初的时候她会在梦中怀念那个世界,后来,她每天接触着这些人,言行一早就被同化,慢慢的她也就把自己当作这个时代的人来生活,而那些和这个时代不合之处,全然体现在她与易捷的相处jiāo流中。 夜尽天明,她脑子里一直循环着那两句歌词: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 距离易捷回来的日子近了,乐轻青想到这事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笑容,易捷这次在外面那么久,她想给他做点东西吃。 乐轻青从来没亲手下过厨,平时也很少去注意这些饭食,她先把这事跟荧心说了,可荧心的手只握刀剑挥马鞭,这些细小的家务她做得最多的就是端茶倒水,厨艺两个字就没有在她字典里出现过。 两人一合计,让心儿尹儿教着煮粥好了,既养胃又不费事而且还消磨时间。 得知儿媳要下厨给儿子做吃的,易夫人欣慰,儿媳终于上道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定然支持,但是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于是,乐轻青还没张罗开,易夫人便到了,指点了些孕中之事,要她安心养胎少作为,不过念在这一趟儿子实在走得有些久,儿媳的心情也得考虑,易夫人格外开恩地允许她走动做事,但要严格控制时候。 在易夫人回去之后没多久,便派遣邱嬷嬷送了些上好的粳米,后来又加了些调养生息的yào食。 乐轻青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莫名烦躁起来,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把腰带往紧收了收,站在镜前,郡主身姿依旧窈窕,肚子那里只要稍稍收腹便看不出什么。 大惊小怪,乐轻青对着空气埋怨。 荧心小声在她耳边道:“秋夕送过信来。” 乐轻青一脸狐疑,秋夕送的信?荧心这么偷偷摸做什么? “驸马爷来的。”荧心把信给她。 乐轻青从来没收过易捷的信,她不知道易捷有往家里写信的习惯,这回荧心告知她,她才明白,以往易捷的信都是直接送往主院的。 “什么啊?”乐轻青拆开信,信里薄薄一张纸,易捷的字她见过不少,且他写得简洁明了,要她保重身体,而后勿念。 荧心也不知道这心里内容竟会如此单薄,不过相比之前,这已经是很好了。 几天后易捷回来,那时候春日正盛,乐轻青小腹已经有了样子,于远处相迎。 易捷禀过父母亲便回了别院,小别之后,两人均是另样心态,易捷着人将这次出差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样搬进来,两人顿在来来往往的仆人之间,乐轻青微微屈膝向他施礼。 易捷走了过去,搭了下她胳膊邀她一起进屋。 乐轻青准备了为他熬的粥,亲手端在他跟前,身子低了低,手往高放了放,如果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如此,那她便如此。 易捷没有说话,随意地把汤勺拿过来喝了两口。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自己选择,乐轻青心里还是有一些不甘,她喜欢的人真的只喜欢她装出来的样子,还是那种让她不舒服的样子。 “只有这一碗吗?”易捷指尖点在桌上,看着乐轻青问道。 乐轻青在他身边站着,忙道:“还有,我去给你盛。” “让她们去就行。”易捷露出一抹笑容,把她拉在凳上,“怎么还拘谨起来了?” 看到他笑,乐轻青心里多少不安都烟消云散,柔声道:“怕你不开心。” 易捷眉间抽搐了一下,抿着嘴又笑了。 “你,笑什么?”乐轻青依旧柔声。 易捷带着笑意摇了摇头,从她手里接过粥又舀着喝起来。 又不理她的话,乐轻青闭了闭眼,其实要是每一次易捷都能这样态度明显地保持沉静,她会少些对他的猜疑和试探。 易捷把粥喝完,抱了乐轻青进里屋,“还这么轻?每天有吃东西吗?” “吃啊,婆婆jiāo代,我每天要吃的东西许多呢。” 易捷把她放床上,仔细看了一会儿,乐轻青给他看得身上毛毛的,“我有孕。” 易捷轻轻笑了笑,“想什么呢?我是看看与我记着的像不像。” 说着,易捷拿出一幅画来给她,乐轻青把画展开,画没有多大,是普通卷轴的一半,画的是她对月沈思的场景。她不记得她有在他面前望月过,他是什么时候捕捉到这一神色的? 乐轻青看了易捷一眼,又回到画上仔细看,即便是她对郡主的姿态惊为天人,也不如易捷笔下灵动栩栩,尤其是那片月光下一面侧颜,仿佛能看到她眉间蹙起的哀愁…… “我一直在想,你当时是在想什么,想得那样入神。”易捷看着她问道。 “我在想,想如何才能让你喜欢我。” “想出来了吗?” 乐轻青看着他摇头,“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不愿意让我看出你的心思,你更喜欢看我在你面前无措无助的样子。” 易捷略微沉吟,而后将握拳的手摊开,一个吊坠从他指缝掉落下来悬在空中,他看着晃悠在他和乐轻青之间的这个吊坠道:“就像这只小鹿,黑暗包围着它,它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下一刻遇到的是猎人还是同伴,无尽无止的黑夜,孤独前行。” “青青。”他忽然叫她名字,问道:“是这种感觉吗?” 乐轻青没有被他的故事带入情景,她的生活是需要摸索着前进,但不论是女人的直觉还是她与生俱来的乐观心态都没有让她危机感那么深刻,她想,难道他是在自况? 易捷把吊坠给她戴在脖上,“我猜错了吗?” “小鹿是因为未知的环境而害怕。我是因为你,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而紧张。”乐轻青看着他继续说道:“小鹿的处境是生死之隔,我的处境是迷茫失措。相比之下,小鹿更危险吧。” 这一次,乐轻青没有让自己失望,与他相处这么久,她终于能有够理所当然地预见他的神情,他先是楞了一下而后舒展眉心看了她一眼,乐轻青沉静地等待他将要说什么。 易捷道:“小鹿不怕危险,它从来都处在危险之中。” “视死忽如归?”乐轻青接着他的话结论道。 易捷看着她,“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能了。” “为什么?因为小小鹿吗?”乐轻青说着,摸了摸肚子。 易捷淡淡笑了笑,把手覆在她手上从腹部拿开,捧在胸前道:“因为你。” 他承认了,承认自己有难言之隐,承认自己于世事的无所谓也承认了喜欢她。 “青青,我们暂先不要这个孩子。”易捷说。 “什么?”乐轻青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说,这个孩子我们不要。”易捷顿字说着。 乐轻青猛然甩开他的手,躲到与他相对最远的角落,易捷是言出必行的人,她大喝道:“易捷,他不止是你的孩子,他也是我的!” “晚了,方才我在你身上扎了滑胎针,待会儿你会有些痛,我叫人过来帮你。” 乐轻青摸着身上,在胁下靠近腰处觉察出针头,易捷竟然真的这么做了!他是在抱她的时候把针刺进去的,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参谋好了。 “易捷,我会恨你的。这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自己决定,决定不要他?我会恨你的!” “你以前也没少恨我,至少现在能让你说出来了。” 乐轻青气上心头,肚腹忽然剧痛,腿间淌下热乎乎的血水,易捷摇铃喊了人来,不一时,别院乱作一团。 易捷话说完与进来的人逆行而出,乐轻青歇斯底里地向他喊道:“我一定会恨你的,易捷!这是我的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歌的名字叫《问》,李宗盛作得曲词,张惠妹和梁静茹都唱过,特别好听。。。 ☆、解yào所在 屋子里不时地传出乐轻青哭喊的声音,易捷一步没停地走出院子。 天色渐渐昏暗,竹林起了风,枝干和叶子不时地擦着他衣服,他走得心不在焉,一片叶子割在脸颊划出一条血色。 玉衡斋,易太傅端坐着看书,易捷推开门进去,他来的突然,但易太傅丝毫没有意外。 “易捷,我只问你一句话。”易太傅把书放下,眼皮微微抬了抬,“你,还是自己的吗?” “我正为这件事来找父亲。” 易太傅看着他,缓缓吐字道:“说。” “我要带青青离开舒国。” 易太傅淡然一笑,“之前不走,现在不好走了。” “如果父亲愿意帮我,我走得了。” “那就走吧。” “谢谢父亲。”易捷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刻迟疑。 玉衡斋外,浅玉等在竹林边,见易捷出来立马上前,“易太傅怎么说?” “父亲同意帮我。” 浅玉定下心,而后往周围看了一圈,“你真的把孩子?” “那孩子要不得,长痛不如短痛。” “可真狠心。”浅玉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乐轻青痛苦痛哭的样子,也是前些天她经叶渊才知道,易捷中了舒辰溪的“血引”之dú,给易捷配制解yào的人说这yào因为是以血为引,所以会对血ròu至亲之人遗传。虽然知道他做的是对的,但易捷这种说不要就不要,一点儿商量余地都没有的做法,浅玉除了“狠心”两个字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评价。 “浅玉,十天后,最多十三天,帮青青恢复过来。”易捷把浅玉甩在身后,沉静地说着。 浅玉看着他背影,道:“你放心,她一定会好过来,恨也会让人坚强。” 乐轻青面颊上沾着濡湿的头发,眼神呆滞地望着帐顶,荧心给她擦拭着额头,帮她把头发束起,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落泪。 两个日夜,易捷就如同失踪了一般,再没出现,浅玉来过两次,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大晚上来,给乐轻青弄了两次yào。 荧心对浅玉的印象不怎么好,但见她是真心给郡主医治倒也不那么反感。 这夜,浅玉掐着时间又来,给乐轻青上好了yào,嘱咐荧心以后白天隔两个时辰上一次,这种时候,乐轻青一般都是睡着了,但忽然间,浅玉脖子上多了一柄冷刃。 “郡主!”荧心吃惊喊道。 乐轻青从来不知道荧心居然跟易捷是一伙的,她注视着荧心,眼神里带着一点笑意,烛火之下,这笑容莫名诡异。 “也是了,在这个家里,我什么都做不了主,你听他的是对的。”乐轻青边说着,手在浅玉身上摸索,直到确定了浅玉身上没有任何锐器才停下手。 荧心想要解释什么,乐轻青制止住道:“什么都不用说,让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没等荧心反应,浅玉道:“易捷只让我医你,可没说让我放你,我要是放走了你,没法跟他jiāo代,你想杀,就杀了我。” 乐轻青匕首上移在浅玉下巴上划出一道口子,道:“杀了你我就能离开的话,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血顺着浅玉脖子留下来,也沾在乐轻青手上,她镇定无比道:“让我走!” “郡主,我知道一条路,我带你走。” 乐轻青听言摇头,“荧心,别怪我疑心重,这一次我走了再也不想回来,我不用你送,你留在这里,我带她走。” “郡主,你走了要去哪里?” 乐轻青想过去哪儿,淳王不是去了晋国吗?那条路她来回走了两次多少有点印象,一条河渡过去从此与舒国再无瓜葛。 “郡主要走了,王爷怎么办?滇王府……” “荧心,你要是不想被我记恨就别拦着我。把路扫清,让我离开。”乐轻青说着,把亵衣扔下,露出里面一套暗红束身衣,没有了腹中那团骨ròu,她身姿玲珑婀娜,只是手上一柄冷刃逼在浅玉脖颈,面色也显得残酷起来。 荧心看她去意已决,只能顺她意思把浅玉来的路上可能遇到的人都支走。乐轻青带着浅玉一路出到易家墙院外,那边有一辆马车等着,乐轻青把风帽带上,让浅玉带自己上了车。 “你要去哪儿?现在可以说了吧。”浅玉盯着刀尖,又看了她一眼,问道。 “告诉他,去待河。” “想去晋国?”浅玉摸了摸下巴上的血迹,“你是觉得晋国有淳王吗?” 乐轻青不再理她,马车行进许久,晨光熹微,乐轻青小产未愈,身子还有些乏困,她强撑着等到天明,到了那间跟哥哥呆过的破屋子,她把浅玉捆住。 “你脸色不太好,我见你带了不少东西,有带yào吗?” 乐轻青有点眩晕,但她觉得不会有事,扶了扶额头从袋子里找出一些点心,喂了一块给浅玉。 “不用。”浅玉说,“我不饿。” 乐轻青懒得跟她多说话,可是把她留在这里,荒郊野岭的会不会有野兽?或者,万一有坏人发现了她…… “你要是走,是不是得去找条船?” 浅玉这话一说,乐轻青也意识到这事的重要xìng,哪里有船? “你为什么帮我?你不是说没法跟他jiāo代吗?” “荧心在那里,我多少也得做做样子嘛。你的来去怎么能比得上我的命重要。这样你一走,我被你割伤又捆在这里,易捷见到我才会心生怜惜,才会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啊。” 乐轻青无语。 “易捷,他有苦衷的。”浅玉正经起来,接着道:“你们那个孩子确实要不得。” 乐轻青冷笑,“那是我的孩子,疼在我身上,轮不到你说要不要得,也轮不到他说不要就不要。。” “如果那个孩子让你们痛苦一生呢?如果那个孩子生而经受苦痛不死不休呢?”浅玉目光凝聚,语言清晰而尖刻。 “为什么?我的孩子为什么会生而经受苦痛?” 浅玉看出乐轻青有瞬间动容,缓了口气,温和解答道:“易捷中了一种dú,那种dú会通过血液渡在胎儿身上,孩子你能生下来,但是却活不长。” 惊天霹雳般,乐轻青被浅玉一番话劈中,浅玉接着道:“以易捷的体格十年期限已经是很高,可想而知,才降生的幼小生命会经历什么。” “他怎么会中dú?” “不管是什么人,总是自寻死路,老天爷也会破格成全他一次的。”浅玉知道她听不懂,解释道:“易捷以前统领过夜路,就在前不久,他把夜路众多杀手过给鬲国。这本来都是暗中的事,但缘由种种,最后被舒辰溪逮了正着,他不肯离开舒国,还接了舒辰溪的密令去救你,回来之后就被舒辰溪灌了□□做北苑都护。” “所以他是因为我?” “别介,你这样说,不说是我,易捷也不会同意。他当时并不知道你会留在京城,他就是单纯的脑子有坑。”浅玉咬牙切齿地说着,爱与恨jiāo织在她这里显得一点都不矛盾。 “那他怎么不告诉我,也不跟我商量就这么擅自……” “郡主。”浅玉哼笑一声,“他跟你商量了你会怎么做,不过也是心有不忍地把孩子拿掉,还得连带着让你知道了他身中剧dú命不久矣。再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要是能跟你商量他就不是易捷了。” 易捷浑身上下最大的缺点就是过分大男子主义,能把缺点放大这么多倍以至于成为他们之间最大鸿沟,易捷实在是大男子主义的个中翘楚。 “没有解yào吗?” “有啊,要不然舒辰溪怎么会放心让他做北苑都护。” 能让易捷统领北苑军防,舒辰溪给他下的yào真是再怎么dú也不为过,易捷从一回来就中了dú,可他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流露,乐轻青想起来那夜易捷痛苦的样子,那时候他心里该是多么凄楚。 “郡主,你就想想他对你确实挺过分的,别替他难过。”浅玉忽然笑了笑,她换了一种语气,平淡温和,“以前我也常常想不通,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少小年纪有一种不该他这个年龄的潇洒不羁,你一定很奇怪,一般都说年少轻狂,为什么他潇洒不羁就与少年相违?” 浅玉自答道:“那是因为如果过度的潇洒不羁就会显露出一种凄伤,好像他每天都把今天当成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向死而生。” 浅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她靠在柱上,看着乐轻青道:“如果没有你,可能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乐轻青脑海里闪过易捷与她说的话。她问他,小鹿不能死是因为小小鹿吗?他摇着头对她说,因为你。 乐轻青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流过脸颊,她随手抹了一把,问道:“舒辰溪是有解yào的对吗?我去找他。” “舒辰溪会每隔一段时间给他一次解yào,解yào的配方我们已经拿到手,唯一不知道的是里面用了一味‘人血’,不知道是谁的血,叶渊已经快把整个鬲国人的血都用一遍,目前都不行。” “会不会是舒辰溪,他用自己的血给易捷下的dú。” “我们考虑过了,有可能,那样易捷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辈子都要靠他的救济生存。” “如果血缘相近呢?有没有可能?”乐轻青记得血液大致的类型A、B、AB、O还有极其珍贵的熊猫血,既然人是可以输血活着,那血缘相近的人的血为什么不能作为替代品来成为解yào呢,她脑子里一下浮现出一个人,“比如说,长公主的。” 浅玉顿了一下,叶渊是把鬲国所有人的血都试一遍,可舒沅,她现在已经是南野絮的皇后,她的血,他应该没有试过,如果她的血与解yào的血相近或者可以替代解yào中的血,那就可以确定yào里用的就是舒辰溪的血。 “你要帮他?”浅玉问。 “他的命是我的,我只是把这份权力拿回来。” 浅玉道:“我们有探子安chā在宫里,解yào就在舒辰溪寝宫,不过你要看清楚,那不是普通的解yào,普通的只够半个月,只有真的解yào可以yào到病除。” “我把能拿到的都拿回来,到时候你们区分,这样可以吗?” 浅玉点头,要得就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等两天吧,等你好些了再去。” “去哪里等?”乐轻青笑得有些苦涩,而后整整身上衣服道:“我现在就去,你帮我带话给他。他的命我要定了。” “我会带到的。” 浅玉看着马蹄带起的尘土,乐轻青之于易捷,确乎幸运的存在,而易捷之于乐轻青全然是痛苦之源,但就是这样的喜忧立见,乐轻青还是选择救他。 她第一次觉得易捷不再是她心里的那个主导一切的易捷,是乐轻青把他从那个角色里挽救出来,如果乐轻青真的能救了他,浅玉心想,至此之后,她将有段时间来帮他们从舒国灭迹,了无音讯。 乐轻青策马回了宫城,她有舒辰溪的令牌,出入无阻,曾经在这里住过两天,大致的方位也有些记忆,她尽量避开人,孤身探索。 寝宫里太阳一落就上了烛火,乐轻青寸寸翻腾着,却连一个yào瓶都没看到,翻得累了,坐在一旁休息,这是书案上一泛黄的纸页引入眼帘。 六月十六,乐轻青对这个日期莫名熟悉,脑子里一下涌现出无数记忆,那是他和易捷结婚的日子。她继续看下去,册子上记载,那天天象异常,白虹贯日而后天降大雨。 那道白光?是那道白光带她来这个时空。她怅惶许久…… 记载天象的书,舒辰溪为什么要放在这里,乐轻青疑问着继续翻着书页,书只到这一页就没有了。 “郡主啊。”一个年迈之声拖沓地说着。 乐轻青惊了一下看过去。 那人白发苍苍脚下的步子要比他说的话更慢几倍。 “你,您是?” “不重要……”他咳了一声指着书案上的册子道:“郡主是来找东西的?” “我?”乐轻青比他还抖得厉害,“我随手翻到的。” “那是我翻到的。”老人继续道:“郡主是来给驸马找解yào的吧。” 乐轻青听他居然知道自己的意图,难道他就是浅玉说的探子? “你知道解yào在哪儿?” “嗯。”老人点了点头。 乐轻青喜上眉梢,“在哪儿?” 老人指了指自己,道:“皇上用的我的血炼制的‘血引’,郡主要取我心头之血来炼制解yào。” “啊?!”乐轻青惊讶无比,这老人大概也有□□十岁,就算他身体再好估计也活不了十年,舒辰溪本来就没想让易捷活那么久。 “郡主的来历我多少知晓,那册子就是在等郡主来的。”老人继续道:“寒来暑往,星辰不易。经历三百年战争,这个世界杀戮过重,直到郡主的命星落在舒国,才使星辰平衡,如果郡主能答应我永远留在舒国,我的心血随意你拿去用,如果不,那我就只能先一步把这口血刺出脏外。” 永远留在舒国?乐轻青刚刚窥探到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因由,还没来得及纠结要不要回到过去,这位老人已经把她推到另一番抉择里。 “不对。”乐轻青道:“我可以永远留在舒国,可易捷不行,他留在舒国只有死路一条,他必须走,你这个条件是要我们分开。” “他对你并不好不是吗?” 乐轻青被掐中痛点,整体而言他对她确实说不上好,沉默片刻后,乐轻青道:“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是不是你的选择无所谓,我只要你的承诺,永远留在舒国。”老人瘦癯的胸口坦露出来,泛着寒光的小刀轻轻触碰着皮肤。 不答应他就会死,答应了他们两地分离,依旧不得圆满,而且自此之后就算她找到回家的路也不能离开。 “我答应你。”乐轻青声音沉稳道。 ☆、醉后 热血溅在乐轻青脸上,她没想到老人竟然这么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胸口刺穿。 什么是视死如归,短短几天,她遇到两次,收集好血样,她要立刻离开。临走之时,她点燃了这间寝殿,为老人火葬。 皇宫木质建筑居多,这场火烧的猛烈,借着火势她迅速离开。 浅玉一见到她就道:“舒沅的血也不行。” 舒辰溪用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血,也是了,如果是这样那他的生命岂不是太危险,乐轻青点了点头道:“我拿到了,快去给他弄解yào。” “如此一来。”浅玉道:“那易捷的计划就能提前施行,说不定今晚就能渡河离开。” 易捷果然是要离开舒国,乐轻青道:“你赶紧去通知他。” “好。”浅玉说着,裙袂随她上马的身姿飘起。 乐轻青忙了一天,这时候已经精疲力尽。她握着缰绳的手有些麻木,随意策马走着。忽然她眼前一阵眩晕,翻身落下马来。 于她身后,一批人马赶来,冲锋在最前之人把她抱到自己马上。 乐轻青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舒辰溪,舒辰溪道:“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里?” “你晕过去了,我‘路过’救了你。” 舒辰溪淡淡笑着,继续道:“你杀了太史,烧了我寝殿,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乐轻青这才知道那个老人是太史,他确实是因她而死,舒辰溪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她没想一走了之,她答应老人要永远留在舒国。 “我不走,我会留在舒国。” 舒辰溪看了她一眼,“你当然要留在舒国。” 乐轻青听出来他是要强留自己在舒国,她道:“我是甘心留在舒国,如果你能放了易捷的话。” “易捷?”舒辰溪冷笑,“他走不了。” 待河河畔,易捷临河等待,浅玉已经把解yào给了他。 本以为这一切能以他的牺牲换取她的周全而结束,可现在她却迟迟不来。他没问过浅玉为什么她不亲自把yào给他,问不出口,是他伤她那么深,他如何问得出口。 “易捷,是舒辰溪,他来了。”浅玉道。 易捷点点头表示听到,“青青呢?他们是一起来的?” 浅玉被易捷问得哑口,她确实看到郡主也在其中,她和舒辰溪共乘一马。 “你怀疑郡主泄露了你的行踪?” 易捷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浅玉焦急道:“什么时候了,你赶紧决定,是该如何?” “等。”易捷言简意赅地回复道。 “等,等什么?舒辰溪是带了精兵来的,弓箭手一摆,任你chā翅难逃,你是在等死!” “浅玉,你没有必要跟我在这里,你想走就走。” 浅玉骂了一声混蛋,抽了一支袖箭shè往空中,易捷看着那朵绽开的绒花,夜路已经不复存在,浅玉也不是夜路的人,她居然保存着这袖箭。 “看什么看?叶渊临走时候给我的,我本想留给你到晋国用。现在这时候了就算他发兵过来恐怕也来不及,碰运气吧。” “你不走?”易捷问。 “去哪儿?你们一个个离开,要我一个人留在鸳鸯楼做什么?” “跟我在一起,可能会死的。” “死就死,你不怕,凭什么我就要怕?” 易捷没看她,他不知道浅玉在他脸上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浅玉顿了一下也把目光移开,“易捷,这么久了,你跟我说句真心话,你为什么要答应做夜路东主。” 那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有一个苍冷的夜里,他抓着窗楞看往窗外,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他的手指。透过栏杆他看到那人的眼睛,他说:“你想不想出去?” 易捷神游一阵,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 嘴要比死人紧,心要比铁人硬,下手要比夜行者狠,如此这般才能做得了夜路东主吧。浅玉对他那段过往追究无果,也不再说话。 马蹄声越来越近,河畔两人的身影逐渐进入烟火映照的范围内。 乐轻青不敢相信易捷竟然真的没有走,渡口边泊的船轻飘飘的,士兵得令将船放走,断了易捷后路。 舒辰溪策马将易捷的退路缩得越来越小,易捷处在同一个位置,一步不曾移开,弓箭手早就准备好,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目标,几乎没有意外。 “易捷……”乐轻青从马上翻下去想要跑向他。 易捷看着她被士兵拦住,身影略微摇晃了一下。 “青青,我只问你一句话。” “什么?” “你想不想出去?” 乐轻青不知道易捷这哪跟哪儿的话,但觉得他等她这么久只为这一句话,一定不是寻常,你想不想出去?去哪儿啊?出去?从哪里出去? 易捷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乐轻青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仿佛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似的。她不久之前刚答应了人要永远留在这里,所以“想”字很难出口。 “易捷,到这时候,就算你想又能怎样呢?”舒辰溪打断他们的jiāo流,有几分得意道。 “青青。”易捷只看着乐轻青,“如果你想,我就带你离开。” “我……”乐轻青看着围成半圆的兵戈弓箭,“易捷,你不用等我,你为什么不先走啊……” 易捷轻轻一笑,仿佛他面对的不是舒辰溪的胁迫,而是悠闲地临河邀月,他看着乐轻青,用足以融冰化雪的语气道:“不能等到你,我走了又有什么用?” “我答应了人,要留在这里的。” 易捷把那瓶血液拿出来,“是他吗?” 乐轻青的眼神已经替她肯定,易捷道:“青青,他是将死之人,明明就是他骗了你,但是如果你依旧为这个jiāo易固守承诺的话,不必。” 易捷话毕便将瓶子扔进河里,连声音都没有瓶子无有了踪迹,浅玉离得那么近也无法阻止他,一个猛子扑下去,茫茫水中寻那个不知何处的瓶子。 舒辰溪眼睛随着那瓶子的起落而多了一分迷离,易捷真如太史所言,是一个亡命之徒。亲眼所见才知,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不吝生命的人。 乐轻青挣扎许久,身上几近虚脱,舒辰溪挥了挥手让她去和易捷相聚。 他已命不久矣,舒辰溪留下几人守着,策马返程。 “易捷,我,我跟你走。”乐轻青说道。 “嗯。”易捷对她一笑,拉着她一起跳进河里。 士兵们都往到河畔去捕捉二人形影,一时间河边纷杂不已。舒辰溪马头回转,眉头微微一蹙,他竟然会选择自尽? 乐轻青不会水,对于易捷拉她殉情的事,她有心理准备但真正溺水还是痛苦的。 醒来的时候,她身处在一间很普通的屋子,袅袅炊烟把屋子装满了人间情味。 乐轻青有些明白被呛醒来的,窗外飘来琴音,她顺着琴音去寻,易捷束发冠带,身着异服坐在一棵树下弹奏。 她缓缓靠近,不想打扰这恬然曲艺……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漠北江南)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5078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