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爱成婚》 正文 初遇 故事的开头,并不像电影中那样,回忆起来,会有漫天的花瓣和鸽子飞起的声音,至少,对于顾斯年来说。 从医院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推开家门,屋里黑漆漆的,一片死寂,没有人的屋子,竟是这么的冷。 顾斯年坐在厨房,扒拉着妈妈剩下的粥,冰凉的感觉,从口腔,到食道,到胃,一寸一寸蔓延她的整个毛孔。 耳边,邻居家传来炒菜下锅的声音,电视机的声音,一家人谈笑的声音,一句一句,听得那么真切,那么清晰。 吃着吃着,她突然哭了起来,寂静的屋子里,只剩她拼命压抑着的声音。冰冷的粥伴着苦涩的泪水,那种味道,是她学生时代最深刻的记忆。 清晨,被耳边的嘈杂声吵醒,揉了揉眼睛,昨晚,竟趴在桌上睡着了,闹钟“叮铃铃”大作。 匆匆抓了几下散乱的长发,望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双眼,顾斯年苦笑了一下。 早自习快要开始,校园里人已不多了,顾斯年一路小跑着,最后一节台阶突然没跨稳,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狠狠向前栽去。顾斯年大脑一片空白,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一声闷响,意料之中的疼痛汹涌袭来,疼的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苍白的小脸紧贴着潮湿的大理石地面。 等到缓过一口气,她狼狈地抬起头,长长的发丝沾上了地上的污水,黏附在一起。一旁快要迟到的同学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小心翼翼地绕过顾斯年和她散了一地的书向前赶去。 顾斯年撑着地面,试着爬起来,可膝盖处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再次睁眼,一只微微弯曲指节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你没事吧?” 头顶传来一个少年干净的声音,顾斯年仰起头,少年的脸逆着光,阳光有些刺眼,她却忘记了闭眼,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一瞬间有些失了神。 那是一双怎样好看的眼睛啊,很多年以后,顾斯年每次想起,仍然会觉得心头一颤。 宛如桃花的形状,眼尾微扬,泛着水光,乌黑的眼眸看久了似乎要把人吸进去。 “对不起,我把地拖得太滑了。” 少年温柔地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顾斯年回过神来,慌乱地低下头:“我,我太着急了。” 看着自己沾满污水的手心,顾斯年迟疑了。 少年见她不动,便主动拉起她的手,指尖传来少年的温度,顾斯年只觉心头一阵悸动。 直到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白色毛衣上早已肮脏不堪。 少年似乎看出来她的窘迫,脱下自己的校服, “你挡一挡吧。” “不不不”她连忙摆着手。 还没等她说完,他便凑了过来,少年修长白皙的颈部一下子被放大,她吓得屏住了呼吸,全身被一种带着阳光味道的清新气息包裹,校服被轻轻披在她的背上,光顾着紧张,竟忘了躲闪。 等她回过神来,少年把已经装好书的书包递给了她。 “谢谢。”顾斯年红着脸,转身便低头冲进了隔壁教室。 少年看着她,悄悄地笑了。 “肖裴,快上课了,你在外面干嘛呢?”一旁的男生催着。 “来了。”少年轻轻应了一声便走进了教室。 今天的早读课,顾斯年一反常态地有些走神,少年的校服大了几个号,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鼻子里充斥着少年的气息。 突然,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了一看,是少年的校园卡。 “嘿,干嘛呢!” 猝不及防的一声大喊吓得她一哆嗦。 “咦,这是什么?”张曼曼一把夺过顾斯年手中的卡,“高二(6)班,肖裴肖裴!喂,你怎么会有他的校园卡啊!你认识他?” 张曼曼盯着顾斯年逐渐涨红的脸,一脸坏笑。 “我,我不认识他!” “他还真是呵呵”张曼曼一脸不屑。 “怎么了?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呀”顾斯年疑惑地看着她。 “切!宏远集团知道吧,老总,就是他爸,”张曼曼语气中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就在我们隔壁班,仗着那副好皮囊,风流的很,女朋友都换了几十个了,跟他爸一个德性。” “看,我们班花,昨天被甩了。”张曼曼朝左边努努嘴。 顾斯年转头,果然,平日里一向高傲,喜欢用下巴看人的班花,此时满脸憔悴,顶着一双肿得桃子一般的眼睛,盯着讲台的一角不知在发什么呆。 “就这种人,你还说他好,你是傻得冒泡了吧?”张曼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跟你讲,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张曼曼还在滔滔不绝地数落着, 后面的话顾斯年已经听不见了,自顾自地发着呆,一上午的课几乎都没怎么听进去。 晚上放学,顾斯年站在门口,手里的校服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拿着它不知怎么办才好。 正踌躇间,后面打闹的同学一个不小心,她就被倒霉地推了出去,差点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她惊魂未定,踉跄着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抬眼,少年眨着一对桃花眼对她笑得温柔。 顾斯年慌忙低下头,手足无措间,突然想起来什么, “谢谢!”顾斯年捧起校服双手猛地向前一送。 顾斯年长得并不矮,可少年愣是比她高出了一大截,这一送,差点撞到少年的鼻子。 少年轻轻后退了一步,笑着接过,微凉的指尖若有若无的划过她的手背,顾斯年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略带磁性的声音。 “顾顾斯年。”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被她说得磕磕绊绊, “什么?”少年弯下腰,凑近她的脸, “顾斯年!”突然变大的声音把顾斯年自己也吓了一跳,脸上红得快要滴血, “你好像很怕我?”少年忍住笑,专注地看着她因慌乱而不断扑闪的睫毛, “不,不怕,谢谢你。”顾斯年终于受不了少年“深情”的注视,转头慌不择路地跑了。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别墅里,肖鸿哲铁青着脸,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肖裴惨不忍睹的成绩。一旁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呛人的烟味充斥了整个客厅。 门外传来轻响,肖裴走进客厅,看也不看肖鸿哲一眼,径直向楼梯走去。 “站住!” 肖鸿哲强忍着怒气。 肖裴稍稍停了一下,恍若未闻地继续上楼。 “我让你站住!”肖鸿哲站起来大步走向楼梯,一把拉住肖裴的衣领,用力一扯,没有丝毫的反抗,肖裴被拉得一个踉跄,直直地向后栽去。 顺势滚下了楼梯,额角被磕破,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白皙的脸颊往下流。 从头到尾,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直地盯着肖鸿哲,漂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屑。 肖鸿哲自怪出手太重,想伸手拉他,却一下子又把手缩了回来, “我最讨厌你这幅样子,你这是作践给谁看!”肖鸿哲把成绩单狠狠地甩向肖裴的脸,“这就是我的好儿子,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勾搭那些小姑娘!” 肖裴冷冷地看着他,“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平日里可没少以身作则。” “你!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跟我说话的!” “哟,您还记得我妈啊,惺惺作态,我都替你恶心。”肖鸿哲气得说不出话来,扬起巴掌就要扇上去,肖裴毫不躲闪,倔强的眼神让肖鸿哲一下子就心虚了,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父子俩僵持着。 肖裴不再看他,扭过头“蹬蹬蹬”地上楼了。 寂静的深夜,少年蜷缩在被子里,空调开到最高的温度却还是瑟瑟发抖。母亲临终前含恨的眼神,在他脑子里一遍遍重演,漂亮的桃花眼慢慢黯淡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噩耗 很多年后,如果你问:“斯年啊,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你还会选择遇见他吗?”顾斯年一定会笑眯眯的并坚定地回答你:“会。” 她会用她最炽热的感情,温暖一颗冰冷的心,哪怕她,遍体鳞伤。 “叮铃铃铃”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蜂拥而出,顾斯年局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薄汗, “没事的,”顾斯年安慰着自己,“应该还可以再憋一节课。” “你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呢?”张曼曼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凑近一看,顿觉不太对劲,“咦,你没事吧,怎么直冒冷汗?” “没,没事。”被张曼曼这么一搅,顾斯年是想憋也憋不住了,抬腿就往外走,弄得张曼曼莫名其妙。 老远,便看见肖裴懒懒地倚在阳台上,乌黑的头发在秋日明媚的阳光下泛着光泽,酒红色的毛衣,长裤包着他一双修长匀称的腿,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这样的人,怕是想低调都难吧,顾斯年暗想。 硬着头皮从他身边经过,考虑着如果肖裴同她打招呼要怎样回他。 “顾斯年。”声音不大,可顾斯年觉得心脏仿佛都漏了一拍。 红着脸抬头,肖裴的笑总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一眼,便让人挪不开眼睛,弯弯的眼眸里,有着细碎的光辉在一闪一闪,就这样注视着顾斯年。 顾斯年强忍着内心的慌乱,这时,她注意到了肖裴的伤口,自小的礼貌不允许她视而不见。 “你,”她指指自己的额头,“这里,怎么了?” “磕破的,没事。” “要处理好,不然,会感染。” “谢谢。”肖裴笑意更深,一脸真诚, 顾斯年冲他笑笑,转身快步走了。 一来二去,渐渐的,顾斯年不再那么局促,虽然还是有点紧张,但至少,她敢和他打招呼了。 每次经过他们班,她经常看到人群中肖裴那懒懒的身影,每次,她都期待着那声,“顾斯年”,用少年独有的干净嗓音,竟如此让人着迷。 偶尔看不到肖裴,她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从窗户往里瞄,当碰巧肖裴也朝窗外看,两人的目光便隔着涌动的人潮相交汇,精准无误,顾斯年的心头总会泛上一种莫名的悸动。 肖裴的眼睛,她不敢多看,所以,每次都是她先红着脸移开目光。殊不知,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滋长那是很危险的信号,只是,顾斯年还没有意识到。 暮秋时节,天气越来越凉,穿上大衣,也渐渐不能抵挡这寒风的砭人肌骨。 下晚自习,天已经完全黑了,顾斯年裹紧衣服,哆嗦走向校门口的书店。 书店里人很多,暖气迎面扑来,顾斯年搓了搓冻得发白的小脸, “你也来买书啊?”肖裴熟悉的声音, 抬眼,及膝的黑色大衣裹着肖裴略显单薄的身躯,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挺拔, “嗯。”顾斯年眉眼弯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肖裴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一个女生甜甜的声音: “肖裴,好了吗?我快冻死了。” 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大眼睛的短发女孩,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蛋冻得红彤彤的,搓着手,可怜巴巴地看着肖裴,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肖裴抱歉地对她笑笑,想从她身后穿过去,书店被中间巨大的货架占了大半位置,两旁只剩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空间,顾斯年紧紧贴着面前的堆得人高的书堆,想给肖裴让出尽量多的地方来。但是地方实在太窄,况且,肖裴还是个男生。 好不容易才挤过去一半,顾斯年屏住呼吸,可以感到肖裴温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本来冰凉的后背,因少年炙热的体温如火烧一般芒刺在背。耳边,似乎传来肖裴轻轻的呼吸,耳后被微微拂动的发丝弄得痒痒的。 顾斯年一下子红了脸,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的接触弄得不知所措。 突然,背后一凉,肖裴已大步跨向门口,女孩仰起小脸笑眯眯地看着他,背对着顾斯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一定是一脸宠溺吧。肖裴一手揽过女孩的纤腰,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顾斯年痴痴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熄灭。 突然,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摸,指尖透明的液体让顾斯年自己也愣了神,我这是怎么了呢。 顾斯年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书店的,也不记得又是怎样来到医院。推开门,病房里静悄悄的。 顾青文静静地躺在床上,被子盖住了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顾斯年轻轻坐在床沿,突然死死地盯住被子,薄薄的一层被子,竟没有丝毫起伏。 努力平复着心情,伸出抖得厉害的手,慢慢伸向母亲的鼻翼,内心的恐惧一点一点攥住她的心脏,令她喘不过气来, 终于,感受到母亲细微的鼻息,顾斯年一下子瘫软下来,抽了抽鼻子,再也承受不住,趴在床沿上低低地哭出了声,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 感受到身旁的动静,顾青文睁开了眼, “斯年,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 顾斯年悄悄忍住抽泣,没做声,掀开被子一头钻了进去,紧紧抱住母亲。 顾青文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女儿,顿了一会儿, “斯年啊,如果有一天,妈妈不能再陪你了,怎么办?”顾青文尽量用温和一点的词来描述,对于斯年,她有着太多的愧疚。 顾斯年鼻子猛地一阵发酸,抱着母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身体,拼命地摇着头,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斯年!妈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你不坚强,让我怎么安心地走啊!” 顾青文眼眶通红,支离破碎的声音充满心痛,狠了狠心,推搡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女儿, “妈妈,你别吓我”顾斯年终于哭出了声,近乎崩溃的声音。 “斯年斯年啊”顾青文终是狠不下心,搂着女儿,“妈妈对不起你” 渐渐地,顾青文听不见女儿的抽泣,只有细微的鼾声,黑暗中,顾青文睁着眼,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到枕头上。斯年跟着我,是她的不幸,自己做的孽,竟要让孩子跟着我吃苦,顾青文苦笑着。我这个样子,是撑不了多久了,我一撒手走了,斯年要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实在不行,只能找他了 打那以后,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可是,什么变了,顾斯年也说不上来, 只是,有空去看妈妈,会在妈妈闭目养神时不由自主地去探她的鼻息, 上课,偶尔会望着窗外南飞的大雁走神, 下课,变得懒懒的,不那么想动, 人群中,不会再寻找那双深邃的目光。 心里空空的,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窗外的阳台,阳光照了一遍又一遍, 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寂寞。 那天,阳光好的出奇,光线泛出金属的光泽,顾斯年趴在桌上,望着窗外一片一片打着转落下的银杏叶发呆,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 “嗡嗡嗡”,书包里传来振动,划过接听键,手机那头同病房王大爷焦急的声音让顾斯年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昏过去。 稳了稳神,顾斯年抬腿就往外冲,桌子被她踉跄的脚步差点撞翻。 巨大的声音把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张曼曼吓得差点蹦起来,不满地嚷道:“顾斯年你要” 显然她被顾斯年的样子吓到了,愣是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走廊上原本嬉笑打闹的同学都住了手,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清瘦的长发女孩,顶着通红的眼眶,秀气的眉眼痛苦地皱在一起,手捂着嘴拼命地向外跑, 其中,包括肖裴,微皱着眉,紧盯着顾斯年逐渐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垂眸,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到了医院,顾斯年已是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颤抖着推开门,床上空荡荡的,被单和地面上大片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哎哟你可算来了。” 一旁的王大爷颤巍巍地坐起来, “你妈妈哟,今天下午还和我们说说笑笑的呢,突然就开始呕血,那血啊,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外吐,可吓死我这个老头子了欧。一个护士在旁边用脸盆接着,一群医生护士慌慌张张地把你妈妈推出去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王大爷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自顾自地说着, 顾斯年死死地捂着嘴,瘫软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恐惧令她的身体剧烈抖动,几乎是爬着走出了病房。 一切都来的这样快。 头脑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轻飘飘的一张病危通知单落到顾斯年的手上,如同妈妈轻飘飘的一生,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就这样被顾斯年握在手里。 站在医院的大门外,顾斯年仰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远处的天空有些看不真切,只是觉得,蓝得那么干净,那么纯粹。 这偌大的世界,终于,竟再也没有一个值得牵念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银杏树下的少年 妈妈的后事办的草率,只有几个平日里处得还算不错的邻里帮着张罗,除了妈妈生前的几个同事,几乎没有什么其他人, 冷冷清清,如同顾青文寂寥的一生。 自始至终,顾斯年都静静站在母亲的墓碑前,黑白照片上,顾青文笑得灿烂,温和的眉眼,像极了顾斯年。 “妈妈,你终究还是抛下了我,”顾斯年笑得苦涩。 “你有没有想过,这陌生的世界,我一个人要怎么活” 脑海中,妈妈娟秀的字迹又再次浮现: “斯年啊,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一定是不在了。 你在哭吗?别哭,妈妈不喜欢看到你哭,笑一笑,我们斯年笑的时候,可好看了。那么秀气的一张脸,不笑,多可惜呀。 斯年啊,不要怪妈妈,我知道,你跟着我,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是妈妈不好,该给你的,都没能给你。当年你爸爸留下的钱里,还剩下一些,存折在妈妈卧室床头的柜子里,掀开报纸,就能看到了,密码是你的生日。本来,妈妈想放弃治疗,把钱全都留给你,这样,你也能过得舒服一点,可是,怪妈妈太贪恋了,舍不得你,舍不得那么快就走,还没有看够你的脸呐,妈妈,是不是很自私? 斯年啊,别怕,妈妈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年伟志,妈妈跟他说好了,等我走了,就把你托付给他。他经常出差,不要着急,耐心等一等,他会来接你的。妈妈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他,就算不信任,也没有办法了,斯年啊,你要答应妈妈,不管年叔叔对你好不好,你都要听话,要坚强地活下去,就算是替妈妈活下去,好吗? 说来,我真不是个称职的妈妈,自己软弱了一辈子,却要你撑下去。诶,斯年啊,下辈子,不要再找妈妈了,让你活得这么辛苦,我真的很抱歉,投一个幸福的家庭吧,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斯年, 再见。” 众人走走散散,终于,只剩下顾斯年一个人。 萧瑟的秋风钻进领口,顾斯年一个寒颤,抱紧肩膀,轻轻倚坐在母亲的墓碑旁,好几天没睡好,眼睛又干又涩, 顾斯年歪着头,合上双眼,阳光落在她的脸庞,带着些微暖意,仿佛就靠在母亲的怀里,耳边,是母亲细微的呼吸,多好啊,顾斯年轻轻扬起了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斯年。”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顾斯年不动,因为自己劳累过度出现了幻觉, “斯年。”又是一声,顾斯年猛地睁开眼,强烈的光刺得她几乎要流泪。 眼前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却遮不住他俊秀的五官,男人个子很高,微微皱着眉,细细打量着她,顾斯年站起身。 “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你妈妈她,”男人眼眶微红,“临终前有说过什么吗?” 顾斯年垂眸,摇摇头:“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仿佛又释然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是吗。 “我叫年伟志,加我年叔叔就好,放心,以后我会照顾你的。”男人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头,“简单收拾一下,我带你走。”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奇特地有着一种命令的感觉,让人不敢违拗。 顾斯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静静跟着男人走了,上车前,回眸。远处青草摇曳,众多的墓碑,顾斯年已寻不出母亲的那个,神色黯了黯,转身低头钻进了车中。 车里两人都默不作声,顾斯年一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不知在想什么, “你的眉眼,和你妈妈年轻时很像。”男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顾斯年抬头,年伟志正通过后视镜看着她,顾斯年点点头,又继续看着窗外发呆,男人也低头专心开车,不再说话。 年伟志轻车熟路地驶到顾斯年家楼下,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上课用的书,顾斯年便匆匆下楼了。 傍晚,汽车终于在一幢白色别墅前停了下来。 远远地,便能看到楼前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叶子还在断断续续飘零,遍地金黄。 靠在树上的少年,一双长腿懒懒地搭在一起,双手环在胸前,夕阳下,一头张扬的黑发发微微拂动,细碎摇曳的光影落在他白皙的侧脸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少年转过身来,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站着的长发女孩, 眼中不加掩饰的芥蒂,在这黄昏柔和的背景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顾斯年垂着手站在少年面前,被他的眼光逼得不敢上前,尴尬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面对面静静地站着。 “你好,我叫年致远。” 终于,少年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可是,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双手抱在胸前,一动不动,连眼中的神色都几乎没有变,或许,多了一丝排斥吧。如果不是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声音,顾斯年会有一种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觉。 深吸一口气,顾斯年刚想开口,年伟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致远,这是斯年。”又转过头对顾斯年说,“这是致远,他比你大一岁,你可以叫他哥哥,以后,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不要拘束。走,我们上楼,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年伟志大步走在前面,顾斯年低着头慌忙跟上去,特意站在离少年远的一边。少年放下手,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虽然背对着他,但顾斯年可以感受到年致远那伤人的目光,一步一步,仿佛在刀尖上行走,总算到了楼上, “你年阿姨今天不在,你就先住下,等她回来跟她打个招呼就好。”年伟志帮她把东西拎进房间,“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跟我说,跟你致远哥哥说也可以。”简单交代了几句,年伟志便出去了,顺便帮她把门带上。 顾斯年站在原地,望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崭新的墙纸,小碎花的床单,床头巨大的毛绒公仔,暗淡的光线中,黑亮的眼睛闪着柔和的光,布置得很温馨,可以看出是用了心的,可是,越温馨,越发觉得寄人篱下的凄凉, 顾斯年叹了口气,把头埋入公仔毛茸茸的肚子里,眼圈又开始发红 清晨的走廊,人来人往,正在值日的肖裴,望着泛着水光的地面,有些出神。 突然,楼道里闪现一抹熟悉的消瘦身影,肖裴猛地抬头,望着眼前几乎瘦脱了形的顾斯年,有些惊讶。 这次,肖裴没有笑,而是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顾斯年, “这几天,你去哪了?” 顾斯年脚步一顿,低着头,两只手纠结地掐着书包带,不做声。 “别弄了,要断了。”肖裴哭笑不得,“放学我等你。” “不用。”顾斯年突然抬头,亮晶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我妈妈”喉头一阻,吸了吸鼻子,又说不出话了, “好,那你等我。”不等顾斯年回答,肖裴转身扬长而去,嘴角一抹坏笑。 顾斯年想追上去,无奈铃声大作,又只好作罢。 下了晚自习,果然,透过窗,肖裴修长的身影,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依旧那么显眼, 书包懒懒地搭在肩上,额前有些过长的碎发,却遮不住他那双眸子里的光芒。路过的几个女生看的脸红心跳, “哟,不知又是我们班的哪个姑娘被他搭上了。”张曼曼砸吧着嘴,一脸心痛的样子。 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得顾斯年一阵心虚,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打翻。 走到门口,顾斯年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东张西望,肖裴没好气地看着她,上前一步一把拉过顾斯年, “走啊,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一路上,顾斯年僵硬着那条被肖裴扯着袖子的胳膊,好在夜晚光线昏暗,别人也不会注意身旁这个姑娘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肖裴并不急着说话,目光幽暗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慢慢地,肖裴松开了手,顾斯年不着声色地甩了甩已经发麻的胳膊, “十岁那年,我爸逼着我妈和他离婚。” 肖裴的声音悠悠响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顾斯年说得一愣,疑惑地抬头,肖裴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着。 “你知道吗?那时我有多恨他,他是熬出头了,却把一直陪他的妈妈一脚踢开。妈妈舍不得我,哭着求他,妈妈求他的样子,真像一条狗啊。” 肖裴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凶狠,顾斯年吓得不敢吱声,顿了顿, “他说,妈妈是病死的,但我知道,妈妈是活活被他和那个女人逼死的。” 肖裴把“逼死的”三个字咬得很重,咬牙切齿的样子令他俊秀的五官微微有些扭曲。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肖裴突然苦笑。 “别怕。”女孩独有的软软的声音,清亮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 肖裴微愣,随即便笑了,眼中的寒意渐渐回暖,又恢复了他往常那帅气的阳光模样。 顾斯年也笑了,转过头,突然吓得后退了一步。 肖裴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校门口外,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倚在黑色轿车旁,用一种不友好的目光,隔着人群,冷冷地注视着顾斯年。 肖裴转过头,顾斯年躲闪着他的目光, “我,我哥哥,哦,不对,是我” 顾斯年噤了声,是啊,他是自己的谁呢,竟找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 正发着愣,“快走吧!”肖裴笑着轻轻推了她一把,顾斯年一惊,回头看他,少年调皮地冲她眨眼。 顾斯年低下头,慢吞吞地向前走去,看着顾斯年的身影消失在车里,肖裴的眼中有些晦涩不明,看不出情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贱人,吗? 周末,天空阴沉沉的,顾斯年趴在桌上做着数学题, 三角函数,她最怕的一种,什么s,s,tan,sec的,搞得她头都大了。 做着做着,那些公式越来越模糊,像一群小蚂蚁般不停晃动,头越来越重,睡意昏沉。 “顾斯年呢?”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吓得顾斯年顿时睡意全无,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在顾斯年听来仿佛是从地狱传来, 猛地站起身,腰侧撞到桌角,一阵钻心的疼痛令她五官都皱成一团。 忍痛弯着腰拉开门,门外女人踩着高跟鞋,夸张的耳坠一晃一晃地反射着寒光,一双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斯年, “你,你好。” 顾斯年几乎不能直视她的眼睛, “你就是顾斯年。” 女人很不礼貌地从上到下打量着顾斯年,眼睛里,不同于年致远的芥蒂,而是一种来自女人的独有的刻薄,凌厉的目光,像是一把刀,一点一点地凌迟着顾斯年可怜的自尊心。 顾斯年低着头,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叫我年阿姨就好。” 女人说完便转身下楼了, 顾斯年关上门,大大呼出一口气,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果然,他们都不喜欢我啊。顾斯年有点难过,原来自己真的只是个累赘,只会给别人添麻烦,还有什么资格要求这要求那的呢。 抬起头,努力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液体流下来,妈妈,我会为你活下去。 学校里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当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树上凋零时,寒假也就来临了。 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里,与年家人几乎不太碰面。而放了寒假,就不太一样了, 白天年叔叔和年阿姨都出去上班,只剩下年致远和顾斯年这两个“留守儿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顾斯年尽量待在房间里,好在年致远几乎不太出房门,倒也没怎么刁难她。只是到了晚上,一家人要一起吃晚饭,餐桌上的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年叔叔秉着一家之主的身份,偶尔会刻意地调动气氛, 然而,顾斯年在这儿,母子俩根本不想说话,顾斯年自然也不敢说,年叔叔见反应零星,时间长了,自然也懒得再说。 就这样,每次本该热闹的晚餐时间,都是冷冷清清,甚至有一丝火药味儿,偶尔有筷子碰到盘子发出的清脆响声和细细的咀嚼声,然后又恢复寂静,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天。 这一天是除夕,年叔叔和年阿姨还没放假,年致远一大早就出去了,到下午还没回来, 整幢房子就剩下顾斯年一个人,寂静的屋子没有一点过年的氛围,顾斯年倒也乐得自在。 进卫生间舒舒服服地冲了个热水澡,穿上毛茸茸的睡衣,打开电视机,各大电视台都在送出新春祝福,喜气洋洋的音乐让屋子里似乎也染上了一点喜悦的气氛。 暖气开得很足,顾斯年后背有些汗涔涔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遥控器,便悄悄解开了两颗扣子,半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着看着,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顾斯年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睁开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间,仿佛有一个人站在门口, 顾斯年一惊,一下子坐了起来, 年致远倚在门口,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双眸深不见底。 顺着他的视线,顾斯年低头,快解到胸口的扣子,白皙的皮肤,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文胸。 顾斯年脸刷的一下烧了起来,转过身手忙脚乱地系扣子,力气之大差点把扣子扯断,抬腿就想往楼上跑。 接下来,年致远的一句话生生拽住了顾斯年的脚步, 声音不大,简简单单,不慌不忙,却仿佛一把剑狠狠贯穿顾斯年的心口, “狐狸精。” 顾斯年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她知道他们不喜欢她,她知道自己添了麻烦。 可是,他怎么能用这么恶毒,这么下作的词,来伤害她? “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好了。” 年致远收起那抹玩味的笑,阴柔的面容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我说,你和你妈妈一样,是个狐狸精,是个贱,人!” 一瞬间,顾斯年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妈妈第一次出现在别人的口中,竟是以这种方式。 顾斯年双眼通红地逼近年致远, “为什么你会这样恶毒?我不准你这样说我妈妈!” 顾斯年用自己可怜的颤抖着的声音,维护着母亲最后的尊严。 “少装了,不累吗?”年致远冷笑着,“你妈妈看来没少教你啊,勾引起人来倒真是有一套。” “我再说一遍,我妈妈不是狐狸精,我不准你这样诬陷她。”顾斯年一字一顿,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越逼越近,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喷到年致远脸上。 年致远也不躲闪,可笑地看着她,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你妈妈估计是没脸告诉你吧。” “告诉我什么?” 顾斯年顿住脚步,心里隐隐有种莫名的恐惧。 “你知道你爸爸是谁吗,就是我爸爸!” “不,不可能,我爸爸在我出生那年就去世了。”顾斯年一下子慌了。 “那是你妈妈骗你的,她勾引了我爸爸,自己做的事没脸承认。你知道你为什么跟着你妈妈姓姓顾吗,因为我爸爸根本不愿意给你一个姓!” 年致狠狠地瞪着顾斯年,目光里满是仇恨。 “呵呵,顾斯年顾青文思念年伟志,还挺浪漫啊,真他妈让人恶心!” 年致远愤怒的吼声吼得顾斯年心头有些发颤,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最依恋的妈妈,竟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名字,竟是,这么的让人恶心, 包括,她的存在,都是那么的,恶心 双手颤抖着推开年致远,顾斯年一步一步往外走,头无力地耸拉下来,海藻般的长发遮住了她苍白的脸,看不清表情,颈后的椎骨清晰地凸显,整个后背仿佛因承载着重量而弯了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一个凉凉的东西轻轻落在顾斯年消瘦的脖颈上, 仰起头,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在昏黄的路灯下,旋转,飞舞,意外地透着一种静谧安宁。 冰冷的雪花混合着滚烫的泪水,在顾斯年的脸上肆意流淌。 “顾斯年?” 熟悉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久违的温暖。 肖裴一袭藏青色大衣,黑色的围巾松松地搭在脖子上,还是那么俊朗的眉眼,微皱着眉,看着顾斯年。 这次,顾斯年没有再躲,睁着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肖裴。 顾斯年的样子很狼狈,穿着睡衣,趿拉着棉拖,一头乌黑的长发落满了雪花,双眼通红,肿的厉害,未干的泪水在冻得发白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痕迹。 “你怎么这样狼狈?” 肖裴伸出手,轻轻擦去顾斯年脸上的泪水, “他,欺负你了吗?” 顾斯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说起来,怕是她欺负他才对吧。 见顾斯年没有反应,肖裴解下围巾,一圈一圈,绕在她的脖子上,顾斯年站着一动不动任他摆布,只有泪水非但止不住,反而越流越多。 “走吧。” 肖裴牵起她冰冷的手,也不知道去哪里,顾斯年木偶一般地跟在他的身后,由他牵着。 雪越来越大,渐渐地落了两人满头满身, 拉着顾斯年,肖裴突然跑了起来,顾斯年正愣神,差点摔倒。 勉强跟上肖裴的脚步,顾斯年抬起头,望着肖裴起起伏伏的背影, 肆虐的雪花胡乱地拍在脸上,翻飞的长发遮住了眼睛,视线模模糊糊的,耳边来来往往的汽笛声渐渐远去,远处城市的霓虹灯闪地耀眼, 顾斯年双眼有些迷离,要是一直这样跑下去,该多好。 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在广场上停了下来,顾斯年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因剧烈的奔跑有了淡淡的红晕。 “嘭嘭嘭!”一连串的烟花缓缓在头顶绽放,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洁白的雪花也被染上一层淡淡的色彩,悠悠荡荡,掩盖了世上每一个角落。 随着跨年钟声的敲响,广场上的气氛达到,盛装的人们欢呼雀跃,彼此牵手c拥抱,庆祝新的一年的来临。 “顾斯年,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肖裴望着天空,有些出神, “我,我想永远离开这里。” 顾斯年小小的声音几乎淹没在人群中。 “哈哈哈,你不要你的父母了吗?” “我妈妈已经离开我了我爸爸我也没有爸爸。” 顾斯年说了谎。 肖裴身子一僵,惊讶地低下头来,望着顾斯年又开始发红的眼圈,有些心疼, 少年修长的手轻轻放在顾斯年的头上, “你现在,还好吗?” “挺好,寄人篱下,蹭吃蹭喝。” 顾斯年自嘲。 肖裴没有笑,漆黑的双眸认真凝视着顾斯年, “好,我陪你一起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会带你一起走 天刚蒙蒙亮,雪已经停了,广场的地上还残留着昨夜狂欢的痕迹,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穿着制服的清洁工正在清扫地上的积雪, “哗,哗。”一下一下,在这寂静的凌晨听得格外清晰。 “糟了。”似梦非梦间,顾斯年突然惊醒,猛地站起身来, 眼前一黑,两条腿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又一下子坐了下来,差点把坐在旁边睡得正香的肖裴撞倒。 “嗯?”肖裴睁开朦胧的睡眼,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肖裴,快醒醒。”顾斯年稳住身子,焦急地望着他,“完了,我们坐在这睡了一夜!” 顾斯年一脸担忧,想起年阿姨那可以杀死人的眼神,顾斯年感觉心脏一阵抽搐。 看穿了她的心思,肖裴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别怕,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两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提及昨晚的事,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昨晚冻了一夜,顾斯年现在只觉浑身发烫。 到了年叔叔家,天已大亮。 “把手伸出来。”肖裴眨着眼笑,顾斯年乖乖伸出手, 肖裴掏出一只笔,轻轻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串数字,痒痒的,酥酥的, 顾斯年怕痒,几次想抽回手,被肖裴紧紧地抓住,嘴角一阵暗暗的坏笑, “好了,有事可以找我,如果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肖裴凑近顾斯年,看着她脸上一抹不自然的绯红,伸手想探她的额头,顾斯年慌忙躲开: “没,没事。”肖裴讪讪地收回手,“外面冷,你快进去吧。” “你也快回去吧,嗯再见。”顾斯年冲他笑笑。 楼上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少年,背影一闪,转身隐进了黑暗中。 屋里没有声音,顾斯年握了握拳头,哆哆嗦嗦地推开门, 一股夹杂着烟味的暖气扑面而来。年伟志夹着烟,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 听到动静,年伟志转过头来,“斯年,你去哪了?”男人的声音沉沉响起,未等顾斯年回答, “呵!” 一声女人尖锐的笑声吓了顾斯年一跳, “你还知道回来啊!”年阿姨抱着肩,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我,我碰到了一个同学,跟他,跟他去”顾斯年磕磕巴巴地不知该怎么说, “男同学吧?呆了一晚上?”年阿姨目光中不加掩饰的鄙夷, “不是,他,我”顾斯年百口莫辩,只觉急火攻心, 突然脑袋一歪,便不省人事。 395度,到家后,顾斯年整整烧了三天,脑子都快烧糊涂了。 浑身烧的难受,头痛欲裂,整个人如烂泥般瘫在床上。 梦中,妈妈躺在病床上,温柔地对着她笑,一眨眼,又不见了,只剩一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 “妈妈你别走”睡梦中顾斯年哭出了声,呜呜咽咽,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可怜c无助, 迷迷糊糊中,一只凉凉的手搭在她的额头上,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 年致远一惊,慌忙地想把手抽出,无奈顾斯年死死地抱住,便抱边哭, “妈你别走”冷冷地看着烧得糊里糊涂的顾斯年,年致远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索性坐在床上,由她抓着。 梦中,顾斯年紧紧抓着妈妈,睡得很踏实,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 年致远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不知睡了多久,顾斯年终于清醒过来。 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窗帘拉着,房间里光线有些暗。 张开手,还在,顾斯年松了一口气。过了这么久,顾斯年依然清晰地记得肖裴那认真的眼神, “好,我陪你一起离开。”他,是在安慰我吗,还是认真的呢,可是,他怎么会?顾斯年翻出手机,熟练地按下那串数字,两遍,早已铭记于心。 “你那天晚上,是认真的吗?” 顾斯年写写删删半天,才打出这么一行字,犹豫着,还是按下了发送。 很快,手机那头传来回应: “是的。” 顾斯年捂着嘴,心欢喜得要跳出来。 “我想去城杭大学,你,可以吗?” 城杭虽说不是211,但分数线却奇高,甚至有些985都对它甘拜下风。顾斯年不出意外应该不成问题,对于肖裴,几乎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了。 隔着手机屏幕,肖裴差点把喝的一口水喷出来, 沉思了半天,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敲出: “好,我们一起努力。” 不知为什么,自顾斯年高烧渐渐退去后,年致远对她的态度一直怪怪的,还是像之前一样冷漠, 只是,眼中的芥蒂渐消,眼神很微妙,甚至,有点尴尬。 许是那天他吼了自己后,觉得不好意思了吧,顾斯年没有多想,满心沉浸于和肖裴的约定,拼命地努力学习, 他那么优秀,自己,可不能拖累了他啊。 书桌上,肖裴拿着寒假作业,破天荒地正奋笔疾书, 一旁的肖鸿哲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该不是高烧烧糊涂了吧? 原来,肖裴也没好到哪里去,那天除夕一夜未归,回家后,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才被佣人发现高烧不退。 管他呢,糊涂了也好,起码总算知道学习了,肖鸿哲心想。 从此便变着法地让佣人给他做补脑子的汤,核桃啊c牛奶啊,总之和脑子有关的,一箱一箱的往家里运,自己也收敛了不少,开始时不时的关心儿子的学习。 虽然肖裴几乎不怎么理睬他,那些补品也不爱吃,几乎都塞给了顾斯年, 但是,肖裴知道,他对肖鸿哲的恨,正一点一点地瓦解,父子俩之间的寒冰,也在悄悄融化。 凭借肖裴的头脑,只需上点心,成绩自然突飞猛进,每过多久,肖裴已经几乎超过了顾斯年。 年致远高三毕业,6月底,成绩揭晓, 年致远考上了s市的一所大学,和城杭大学在一个市。 儿子考上,爸妈自然高兴,欢天喜地地张罗着办升学宴啊,采办开学要用的生活用品啊,总之各种琐碎的事,忙得不亦乐乎。 顾斯年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心里有些小小的伤感,但,内心还是挺替年致远高兴的,年阿姨因为高兴,对顾斯年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帮年致远买东西时甚至问需不需要帮她带什么,顾斯年受宠若惊地直摆手, 隐藏着内心小小的激动,顾斯年觉得,那是她自妈妈走以后,活得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 年致远走的那天,是高温的晴天,蝉趴在树上叫得声嘶力竭,头顶夏日的骄阳晃地人睁不开眼,柏油路面被烤得滚烫。 年致远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后背被晒出一层薄汗,衬衫有些贴在他的背上,模糊地印出少年因瘦削而突出的肩胛骨。 “别送了,你们回去吧。” 年致远提着行李箱,回过头来,年阿姨站着不动,依依不舍的样子, 年致远走过来,轻轻抱着年阿姨,和她道别, 最后,淡淡看了顾斯年一眼,便钻进了出租车。 年致远走后,日子平静了许多, 平日里,空荡荡的别墅中,只剩下顾斯年一个人。 好在肖裴总会时不时地给她发一些消息,探讨数学题之类的,倒也不觉寂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英气的女孩 一年后,肖裴和顾斯年以仅相差10分的高分双双考入城杭大学。 年致远秉承父亲之令,极不情愿地送顾斯年去开学, 所幸,年致远没有把她扔在大学门口就走, 帮顾斯年把全部行李搬上楼后,年致远坐在顾斯年的床上,累得气喘吁吁。 “我去打点水。”顾斯年拎起水瓶走了出去。 顾斯年是来的最早的一个,宿舍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年致远打量着周围,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门外传来脚步声, “顾斯年给我倒点茶。” 年致远没有抬头,依旧玩着手机,门口的人没有反应, 年致远疑惑地抬头,不由地一愣。 门口,一个高个子女孩正提着行李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女孩漂亮的眉眼,竟意外地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张扬的短发在逆光中微微泛着酒红色的光泽,简简单单的白t恤,脚上蹬着一双黑白球鞋。 “对不起。” 年致远刚想解释,门口传来动静,顾斯年拎着水瓶站在女孩身后。 “你叫顾斯年?” 女孩转过身,打量着面前这个长得很是秀气的长发姑娘, “嗯。” 顾斯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有意思的名字。” 女孩笑了,脸上是醉人的酒窝,年致远在一旁看得有些失神。 “我叫鹿然。” 女孩伸出手,站在顾斯年面前,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顾斯年局促地在衣服上蹭蹭手心里的汗,轻轻碰了碰女孩的手, 女孩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用力回握了一下顾斯年,笑嘻嘻地转身走了进去。 走到年致远身边,女孩微微顿了一下, “对了,这位是” 未等顾斯年回答,年致远站起身,一把搂过她, “我是她哥哥。” 顾斯年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呵呵,哥哥?她可从来没听过他叫她一声妹妹。 “我叫年致远。” 年致远伸出手,眼中灼热的光芒注视着鹿然, “不是亲哥哥?” 鹿然礼节性地碰了碰,嘴角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 “嗯不是。” 顾斯年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 鹿然笑笑,不再说话,转身打开行李开始整理床铺。 年致远走后,天渐渐黑了下来,舍友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洗过澡,顾斯年便一直坐在桌子前发呆,舍友们好像都出去玩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顾斯年现在觉得连年阿姨尖锐的声音都那么亲切,眼圈又悄悄地红了。 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打开手机, “还适应吗?”,肖裴的消息, 顾斯年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正暗自伤心着,肩膀被人一拍, “顾斯年,干嘛呢?” 鹿然笑嘻嘻地探过头来,顾斯年慌忙低头擦去泪水, “你,在哭吗?” 鹿然一愣,随即蹲下身子,仰头拼命地伸长脖子想看顾斯年的脸, “噗呲”一声,看着鹿然这副滑稽的样子,顾斯年一下子被逗乐了。 “哈哈,这才对嘛!”鹿然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转身递给了顾斯年一包巧克力, 顾斯年摆着手想说不要,鹿然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 “我不开心时,最喜欢吃糖了,嘴里一甜,心里也自然就跟着甜了,你说对吗?” 鹿然双手环肩,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顾斯年。 “嗯。”顾斯年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你的眼睛很漂亮。” “是吗?” 鹿然一下子来了精神,坏笑着凑近顾斯年的脸, “那你说说,漂亮在哪里了?” “嗯和一般女生不同,很很英气的那种漂亮。” 顾斯年歪着头,总算想出了一个比较确切的词。 “哈哈,那就是帅喽。” “嗯也行。” “哈哈哈哈” 两人指着对方笑得没心没肺。 开学后,便是报道c领书c开各种杂七杂八的会,忙完了这些,接下来,就是大一新生谈之色变的军训了。 几天下来,宿舍里的女生们已是苦不堪言,各种抱怨, 顾斯年累得衣服也没有脱,一回来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摸着发烫的脸颊,觉得仿佛浑身被晒脱了一层皮,脑袋晕晕乎乎地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大家都洗漱得差不多了,鹿然见顾斯年的床上一直没有动静,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觉得不妙,便爬上顾斯年的床, 拉开床帘,顾斯年还穿着昨天的那身军训服,脸颊绯红,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什么梦话。 “顾斯年,顾斯年。” 鹿然轻轻拍着顾斯年的脸, “快醒醒。” 顾斯年慢慢睁开眼,双目迷离,眼神很涣散, 鹿然见她不对劲,拖起她就朝门外走。顾斯年觉得浑身无力,身体软绵绵地靠在鹿然肩上,只得任她拖着。 “中暑,没什么大事,平时多注意休息。”校医简单叮嘱了几句, 鹿然点头,收起桌上的药,扶起顾斯年回宿舍,路上一声不吭,走得很快,顾斯年知道她生气了,便乖乖地闭上嘴,大气不敢出。 走到一半,鹿然终于忍不住了似的,一下子停了下来,把顾斯年推开,生气地瞪着她, “你逞什么能啊,不舒服不会跟教官说吗,你死撑什么啊” 鹿然越说越气, “昨天晚上我就看你不对劲,怎么,今天是不是还准备去?想学校给你颁个军训先进个人奖啊” 顾斯年一直乖乖地低着头,任鹿然一顿噼里啪啦,说完,鹿然的气也消了大半,顾斯年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算了,走吧走吧。” 鹿然不忍心看她那幽怨的眼光,只好又搀着她走了,一路上还小声地絮絮叨叨,顾斯年也不敢吱声。 也不知什么破规定,生病不能待在宿舍,只能申请跟训。 顾斯年坐在跟训的场地上,托着下巴望着远处肖裴的那个连队, 肖裴本来就高,白皙的脖颈在一片黑得发亮的众人中格外显眼。 真气人,竟然怎么都晒不黑,顾斯年暗想道,嘴角却微微上扬。 齐步,跑步,踢正步,即使有时并不标准,肖裴却总是做得很自然,很,好看。 为了肖裴能早点吃上饭,仗着不用军训的优势,顾斯年总会提前帮肖裴也打一份饭。 每次肖裴和顾斯年慢悠悠地吃着饭,看着刚解散的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冲进食堂,然后在一条长龙后绝望地排着队,肖裴总会得意地翘起嘴角, 那对勾人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流转着水光,顾斯年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心头乱颤。 肖裴吃得很快,三下两下便解决了,顾斯年则吃得奇慢无比,眼看着肖裴的盘子里快要空了,顾斯年还剩下一大半。 肖裴吃完了没事做,便喜欢眨着一双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斯年一口一口挖着盘子里的饭菜。 顾斯年受不了他那深情款款的目光,从此,便养成了一个习惯, 只要一坐下,便开始拼命地扒着碗里的饭,话能少说就少说,抓紧一切时间吃。 肖裴看着她那似乎饿了几天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果然,事实证明,顾斯年并不适合这种简单粗暴的吃相, 才吃几口,便被喉咙里的饭粒呛到,放下筷子背过身去咳嗽,眼泪都要咳出来了。 肖裴忍住笑,走上前帮她拍着背, “这么急干嘛,怕我跟你抢?虽说我确实没怎么吃饱,可是跟一个小姑娘抢饭吃,我未免也太没风度了。”顾斯年咳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由着他“诬陷”。 “顾斯年?” 鹿然端着盘子,一脸惊讶地看着脸涨得通红的顾斯年, “你是谁?” 鹿然转头打量着肖裴,鹿然虽高,却比肖裴矮了一个头,即便如此,女孩的气场依然强大得几乎不输肖裴, “我们是高中同学。” 肖裴淡淡道,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低头看着这个很是英气的女孩。 “哦?” 鹿然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转身放下盘子,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没有要等他们回答的意思,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当然。” 肖裴笑笑,随即也坐了下来。 “这么巧啊,进了一个大学。” 鹿然低头吃着菜,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顾斯年刚缓过来,正想着该怎么说,肖裴便很快回答道: “不是,我们约好的,一起。” “哦。” 鹿然手一顿,没有抬头,看不清表情, “那你们,是恋人喽?” 顾斯年脸刷的一下红了,慌忙摆着手: “不不不,不是。” 肖裴低头笑笑,没有否认。 “原来不是呀。” 鹿然抬起头,神气的眉眼,笑得张扬。 肖裴吃得快,鹿然则吃得更快,早早地放下了筷子,一会儿看看肖裴,一会儿又看看顾斯年,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肖裴也吃完了,安静地看着顾斯年, 在他们的双双注视下,顾斯年吃得艰难,腮帮子僵硬得似乎都不知道怎么咀嚼了, 终于,顾斯年缴械投降,轻轻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临走时,不知是不是顾斯年的错觉,她总觉得鹿然看肖裴的眼神不太友好,可是他们根本不认识啊,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顾斯年也不再去纠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被拒 一个多月后,当盛夏的燥热伴着蝉声渐渐远去,天气便也慢慢转凉,即便是爱美的女孩子们,也已经乖乖穿上了长裤。 宿舍里,顾斯年趴在桌上,苦着脸一口一口地挖着面前年致远送来的比她头还大的西瓜,冰凉的汁水顺着食管流到胃里,顾斯年不由地觉得胃一阵抽搐。 说来奇怪,自开学后,年致远便隔三岔五地往她这里跑,自称是父亲让多看看她,免得她一个人孤身在外不适应。顾斯年才不信,明明他连开学送自己一趟都一脸不情愿,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来便来,年致远每次都会给她带一大包一大包的水果c零食,全是女孩子爱吃的东西,那架势,恨不得把整个超市搬空,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别忘了分点给你舍友,你一个人别撑着。” 顾斯年乖乖地点头,却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舍友们都快吃吐了,搞得现在一看到顾斯年拿着东西走过来,就慌忙摆着手,“对不起对不起我饱了。”弄得顾斯年哭笑不得,舍不得浪费,只好一个人艰难地塞着这些快要堆成小山的东西。 “咦?巧克力。” 刚洗完澡回来的鹿然看到了顾斯年桌上的糖,剥开一颗就往嘴里塞。 顾斯年双眼放光,一把从桌子底下变魔术般拿出一大包东西贴到鹿然脸上,鹿然见鬼了一般弹开, “别。” 鹿然家里很有钱,各种进口零食自己的都吃不完,吃腻了的便一股脑都塞给了顾斯年,“都是年致远送的?” 顾斯年点点头, “他闲的吧!” 鹿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长的一副阴柔相,不知道打的什么歪心思。” 说实话,鹿然很不喜欢年致远,偏偏他有事没事往这里跑。东西太多,顾斯年拎不过来,便会让鹿然下楼帮忙,鹿然虽不想见到年致远,却又舍不得顾斯年那小身板扛着那么多东西上楼,只得去帮她。 总觉得年致远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鹿然是个直爽的人,受不了年致远那种眼光,每次都会鸡皮疙瘩掉一地。 借着鹿然帮了忙,年致远每次都会送她一些很昂贵的小礼物,鹿然根本不想收他的东西,碍于顾斯年的面子,又只好勉强接受,然后转身就找个地方扔了。 “其实他以前挺坏的,当年我搬到他们家的时候”顾斯年回忆道, “等等,你住他们家干嘛?” 鹿然打断顾斯年,一脸疑惑, “因为我们的爸爸,是一个人。”顾斯年一字一顿, “怎么可能,你们的姓都不一样。” “鹿然,”顾斯年认真地看着鹿然的眼睛,“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鹿然点点头,顾斯年随即转过身: “你跟我上来。” 鹿然这次没有嬉皮笑脸,乖乖地跟了上去。 那天晚上,两个女孩躺在一起,顾斯年向鹿然讲述了自己。 说到最后,顾斯年已是泪流满面,两手捂住眼睛,泪水透过指缝止不住地往外溢,鹿然心疼地看着顾斯年,眉头微皱。 “鹿然,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鹿然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你说,我的存在,是不是很恶心?”顾斯年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 “不,谢谢你,能够存在在这个世上。”鹿然拉开顾斯年的手,温柔地吻住她的眼睛,顾斯年一愣,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鹿然。 那天晚上,顾斯年睡得很香,鹿然,却失眠了。 自那以后,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 除了,鹿然越发得寸进尺,仗着那天在顾斯年床上睡过一晚上后,腆着个脸,有事没事往顾斯年床上爬。 开始顾斯年还很抵触, “哎呀,鹿然我被子很小的,我们不够盖。” “鹿然我睡觉特不规矩,我怕压着你。” “鹿然我床太小了,会塌掉的” 后来,顾斯年发现,鹿然压根都不带听的,该怎样就这样,有时候嫌顾斯年说得烦了,也不知从哪里知道顾斯年怕痒,坐在她身上就是一顿咯吱, 顾斯年笑得快背过气去,抓着鹿然的手求饶: “求你了哎哟,你想睡哪里就睡哪里我不说你了” “不说了哈,现在知道讨饶了哈?晚了!” 直到顾斯年笑出了眼泪,鹿然才停手。舍友们知道她俩关系好,见怪不怪了,也不劝,由着她们去闹。 现在,即使顾斯年晚上睡觉前还看到鹿然规规矩矩地睡在自己的床上,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伸手摸到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翻个身继续睡。 今天,是顾斯年的生日。一大早,鹿然便神神秘秘地出去了。 中午,顾斯年正埋头扒着饭, “surprise!” 鹿然一下子跳出来,顾斯年差点又是一呛,急急忙忙把嘴里的饭咽下去, “咦,给我的吗,好漂亮!” 看着眼前一晃一晃的星星,顾斯年惊喜地接过来,爱不释手,细细的铂金链子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一颗小巧的星形吊坠,很是可爱。 “哦对了”顾斯年突然抬头,“年额我哥哥想请我们吃个饭。” “怎么哪儿都有他?”鹿然有些不满地嘟囔着,“我跟他很熟吗?不去!” “鹿然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吧,我,我不敢。”顾斯年抓着鹿然的手臂,拖长了声音。 鹿然无奈地看着她,僵持了几十秒, “好吧好吧,谁让今天是你生日呢,不过说好了啊,就这一次!” “我保证,嘻嘻。”顾斯年龇着牙,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晚上,餐厅里,年致远穿的很正式,一身剪裁精良的银灰色西服,衬得他原本阴柔的脸也稍稍硬朗了一点。 三人吃着饭,年致远抬头笑着看向鹿然: “鹿然啊,谢谢你平时那么照顾斯年,给你添麻烦了吧。” “哦,没有没有。”鹿然嘴里含着牛排敷衍地一笑,又立马低下头。 说是庆祝顾斯年的生日,年致远全程几乎都是在问鹿然各种问题,他问一句,鹿然答一句,把这个妹妹当成空气一般。顾斯年倒也不在意,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说话。 突然,手机提示音响起,肖裴发来的信息: “我在学校的树人广场,有东西要送给你。” 顾斯年抬起头,冲年致远不好意思地笑笑, “要走了?没事你去吧。” 年致远倒是答应的很爽快,好像巴不得她走一样。 鹿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也没吭声。顾斯年转头看向鹿然,见她不动,便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鹿然,我有点事,你慢慢吃好不好?” 鹿然仍然低着头,淡淡道: “就是那个高中同学吧。” “嗯。” 鹿然顿了一会儿,“你走吧。”语气里似乎有些失望。 “嗯,你慢慢吃。” 顾斯年此时只想快点见到肖裴,也管不了那么多,便起身走了出去。 顾斯年一走,鹿然自然也无需顾及什么面子,只吃了两口,便起身想走, “我看你也没怎么吃啊,再吃两口吧。”年致远慌忙挽留, “不好意思我真的饱了。”鹿然背起包就走, “鹿然。”年致远稍稍加重了语气, 鹿然背影一僵,转过身来,也不说话,直直地盯着年致远, 年致远眨着狭长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鹿然的眼睛,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 鹿然一愣,很快回绝:“别白费力气了。” “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你还不了解我。”年致远不愿放弃。 鹿然垂眸,望着地面:“我喜欢女生。” 年致远一怔,随即苦笑: “不喜欢便不喜欢,何必编出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 “我没有编!”鹿然猛地抬头,认真地看着年致远,一字一顿道: “我喜欢的人,是,顾,斯,年。” 年致远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怎么怎么会” “哼!”鹿然一声冷笑,“我警告你,别找顾斯年的麻烦!” 说完瞪了年致远一眼,便转身离开,突然又回过头来, “还有,今天的事,你敢告诉顾斯年试试?” 年致远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她,鹿然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年致远一人站在原地。 望着鹿然的背影,年致远扶着桌跌坐下来,头无力地埋在胳膊中,良久没有抬头 回到宿舍,顾斯年还没回来,鹿然把自己扔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从鹿然站在宿舍门口看到顾斯年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已经逃不过了, 当然,她也没打算逃。 悄悄地一步一步接近着顾斯年,送她看病,蹭她的床,吻她的眼睛,听她的心事, 顾斯年永远不会知道,那天当她说出那句“鹿然,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时,鹿然有多么激动,原来,自己在顾斯年心中占据一个这么重要的位置。 鹿然多么希望,自己能以一个好朋友的身份,陪着顾斯年永远走下去,但是,可能吗?如果顾斯年知道了,她会怎么办,怕是想也不用想就直接拒绝了吧,她会觉得自己恶心吗? 人呐,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便会低到尘埃里,纵然是张扬c傲气如鹿然,也会因顾斯年哪怕一句无意中的话,而欢喜得开出花来。鹿然是,顾斯年,也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表白 “至于吗?一个熊把你乐成这样。”鹿然没好气地瞪了顾斯年一眼, 从昨晚回来开始,顾斯年便一个人躺在床上傻乐,到现在还没消停, “一个熊就把你收买了,哼,改天我买个这个三倍大的给你,别搞得跟什么都没见过似的,丢人!” 顾斯年今天心情很好,鹿然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 那个晚上,顾斯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像是被裱在了相框里,任光阴再往前,也无法风化它的色彩。 远远的,便看到广场上站着一个巨大的泰迪熊,圆溜溜的小眼睛,毛茸茸的身体,让人忍不住地想上去摸一摸。 熊的旁边,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挺直的脊背,过膝的灰色大衣,白皙的俊脸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温柔。 一人一熊,都太过惹眼,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顾斯年迎上去,心跳得有些快。 “生日快乐。”肖裴笑着把熊从臂弯卸下, “谢谢。”顾斯年张开双手慌忙抱住,抱着比她人还高的巨大的熊,闻到了那种新包装下独有的清新气息,脸贴在它毛茸茸的肚子上。 艰难地抱着熊,顾斯年几乎都快看不到肖裴了,奋力伸长脖子想从熊的背后露出脸来, 突然脸颊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顾斯年别开脸,原来熊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卡片,牛皮纸的质感,上面有着细细的纹理。 “咦?标签吗,怎么没字?”顾斯年抓起来自然地翻过去,猝不及防的一行字, 那一刻,顾斯年觉得时间都静止了,头顶打下来的昏黄的灯光,耳边影影绰绰播放着的音乐,周围的人来人往,都已经消失,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肖裴龙飞凤舞的笔迹: “我们交往吧。” 顾斯年曾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没有一点点准备,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几乎落泪。 从他弯腰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到他向她讲述自己灰暗的生活,他拉着她的手在大雪中奔跑,他对她说会和她一起离开, 一点一点,她以仰望的姿态,接受着他给予她的一切,慢慢沦陷。 顾斯年低着头,眼圈慢慢发红。 肖裴认真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里隐隐带着一丝期待,伸手轻轻把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在耳后,薄唇凑近耳畔,温热的呼吸落在她敏感的皮肤上, “可以吗?” 没有犹豫,顾斯年点点头,眼底有些潮湿,她期待了那么久,怎么会不可以呢? 路过的同学们纷纷回头驻足,羡慕中又带着小小的嫉妒的眼光, 柔和的路灯下,一个眉眼英气逼人的少年,隔着一个巨大的泰迪熊,拥着面前清瘦的长发女孩,在她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半明半暗中,两人纤长的身影靠在一起,羡煞旁人。 那时的画面,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很多年以后,当肖裴对她说:“斯年,你爱错了人。”时,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的他,自己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怎么可能会错呢?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直到她最后,遍体鳞伤,深夜里独自舔舐伤口,她也坚信,自己没有错,只是,他有一些小缺点,仅此而已。 “咦,这是什么?” 鹿然凑近那个泰迪熊,顾斯年想阻止她已经晚了, “我们” 鹿然读了一半,停住了,静静地注视着手中的卡片, 良久,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又轻轻开口: “你同意了?” 看到顾斯年羞涩地点点头,鹿然眸中黯了黯, “好啊,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鹿然丢下卡片,转身继续打游戏。 顾斯年被幸福充斥着头脑,没有听出鹿然声音的异样,继续傻笑着。 殊不知,转过身,鹿然的眼泪就下来了,望着屏幕中模糊的小人,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碎裂。 日子还是一样地过,春花秋月,夏日冬雪,四季一年一年地轮转,不会因某个人的或心碎,或绝望,而停下她匆忙的脚步。 入冬以后,顾斯年渐渐地觉出不对劲了,自她生日那天后,年致远是一次也没来看过她,被他带来的大堆高档零食惯出来的挑剔胃口,平日里那些小玩意儿已经无法满足,望着自己越来越瘪的腰包,顾斯年的心有些抽痛。 “鹿然,那天你是不是在年致远跟前说我什么坏话了啊他现在都不睬我了” 顾斯年幽怨的声音,却生生被鹿然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还有,鹿然现在也不太对劲,以前整天霸占着她那可怜巴巴的小床,对她各种嬉皮笑脸啊c逗她啊c耍赖啊,现在也几乎不怎么缠着她了,没事就坐那里打游戏, 虽然打了这么久也没见她水平有什么变化,习惯了她的热情,忽然被冷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啊,顾斯年很是郁闷。 和肖裴提过几次,他倒是显得很高兴, “怎么,难道这样不好吗?” 肖裴勾着那对魅惑的眼睛,笑得不怀好意, “他们占着你,我怎么把你约出来啊?” 顾斯年觉得,找他来诉苦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这不,正洗着澡,顾斯年又开始郁闷,洗面奶打了一半,停下手,盯着墙面发愣。 突然,门被人打开,一股凉气扑来,鹿然端着盆子站在门外,愣愣地看着顾斯年。 “鹿然?” 顾斯年一惊,慌忙背过身去, 淋浴头的水和着脸上的洗面奶一下子喷到了眼睛里,一阵刺痛,顾斯年闭着眼手忙脚乱地摸着毛巾,摸了半天才找到,匆匆忙忙擦了眼睛, 扭过头,发现鹿然还站在哪里,有些失神, “鹿然,你在干嘛?”顾斯年轻轻唤着她, “对,对不起。”鹿然仿佛一下子回过神来,眼光躲闪着跑了出去,连门也忘了关。 鹿然最近是怎么了,顾斯年皱着眉头关上门,愈发郁闷。 年末,年致远总算来了一个电话,“顾斯年,寒假带鹿然回来玩玩吧。” “啊”顾斯年有些为难,“年阿姨他们同意吗?” “放心,这是他们的意思,我跟他们说了,鹿然平时帮了很多忙。” “真的吗?” 顾斯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马上黯淡了下来, “可是我怕鹿然不愿意” “带不回鹿然,你也别回来了。”简单利落的一句话,年致远便挂了。 “你!”顾斯年气得说不出话,恨恨地挂了手机。这个年致远,不知又想干什么! 转过身,鹿然正带着耳机打游戏,顾斯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赔着笑: “鹿然。” 没听见, “鹿然。” “你说什么?”鹿然摘下耳机, “那个,鹿,鹿然,你,寒假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鹿然看都不看,带上耳机继续打,顾斯年自知理亏,只得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 两人僵持着,鹿然终于沉不住气, “你还杵在这儿干嘛?” “是,是年阿姨他们的意思” “是年致远的意思吧?他脸皮倒是真厚,把父母都搬出来了。”鹿然一声冷笑。 “他说,我要是带不回你,我,我也不用回去了”顾斯年的声音宛如蚊子哼的一般。 “他敢欺负你?”鹿然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手机给我,看我骂不死他!” “你别!”顾斯年死死地捂住手机,哭丧着脸,“年阿姨他们要是知道了,我也没好日子过了” “你干嘛这么听他话啊!”鹿然也急了, “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他让你把我卖了你是不是还帮他数钱呢啊!” “不能不能!”顾斯年拼命摇着头, 鹿然看着她这副样子,气也气不起来,叉着腰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顾斯年,你一定我上辈子的冤家。”鹿然仰天长叹。 殊不知,一语成箴。顾斯年,竟真是她命中的一个坎,她跨不过,避不开,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承受。 不管结局是喜是悲,她一味地纵容,原谅,只有遗憾,却无后悔。 如果要痛,那就让她痛的更深一点吧,这样,也能忘得更彻底。 可是,痛的更深,只会更刻骨铭心吧,这一点,鹿然不知道,顾斯年也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太迟 年致远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顾斯年说不出来,她只知道,自己是亏欠他的,而她,也愿意去剩下的时间去弥补。 如果一切如常,没有那件事发生的话。 那件事,仿佛是之后所有痛苦的一个引子,顾斯年小心翼翼地活着,好不容易触摸到了一点点阳光,突然一下子又被拉回冷冰冰的谷底,阴霾笼罩着她,再也没有散去。 当枯枝森森断裂,打在宿舍门前空空青石板的路上,当惨淡的阳光,落在教学楼旁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残破的大理石台阶上,寒假,便也已经来临。 纵然现在,年叔叔他们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许多,顾斯年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忌。毕竟,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个家庭是那么的突兀c碍眼。 顾斯年无法忘记,那个晚上,年致远是怎样揭开这血淋淋的事实,她又是怎样狼狈地走出这个家门。不是不愿想起,而是根本不敢想起,那么沉重的痛,一次,就已经让她承受不了。 好在,他们对鹿然很热情,不管是不是因为顾斯年,她都很高兴,至少,他们愿意接纳她的朋友。这,已经足够了。 又到除夕。 三人坐在沙发上,电视剧里喜庆的音乐冲淡了弥漫在客厅里的尴尬气氛,茶几上躺着东倒西歪的酒瓶。 酒劲泛上来,鹿然的脸有些微红,暖气呼呼地吹着,只觉脑袋里晕晕乎乎,浑身使不上力气。转头一看,顾斯年早已醉了,歪倒在沙发里睡得正香。 鹿然坐直身子,努力保持清醒,却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渐渐地,她开始听不到电视机的声音 “嘭!”楼上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把顾斯年生生吓醒,顾斯年坐起身,揉揉眼睛,才发现客厅里只剩她一人。 刚刚醒来有些头重脚轻,顾斯年稳了稳神,等到爬上楼,只见年致远一个人坐在房间门口,门关着,刚才那声巨响,便是从这里传出的。 “鹿然呢?” 年致远垂着头,一动不动。 顾斯年心里一沉,犹豫着推开门,差点踩上脚下的陶瓷碎片。 电视机旁的落地花瓶不见了,一地的碎片。窗帘拉着,昏黑的光线里,鹿然缩在阴暗的角落,头埋入双膝,短发无力地垂下,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那一刻,顾斯年无措地站在那里,垂着双手,一时竟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觉得,心仿佛碎了一块,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像那天顾斯年洗澡时,鹿然不小心拉开了门一样。一样的不知所措,一样的全身,顾斯年突然有些能够体会到鹿然当时站在门外的感受。 踏过碎片,顾斯年紧紧攥着拳头,一步一步走过去,越近,心里的痛,就越强烈。 慢慢地,鹿然抬起头,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此时,卑微地仰着头,昔日充满神采的眼睛,已经空洞得让人不忍看。 顾斯年拿起衣服,一件一件地帮鹿然穿好,眼泪不停地落在鹿然的脸上,脖子里,温热的泪水,遇上冰凉的肌肤,很不舒服。 顾斯年搀着鹿然走出去,从头到尾没有看年致远一眼。经过他身边时,鹿然突然顿了一下, “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 顾斯年被鹿然眼中闪过的杀意吓到,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几乎要蹲下去。她该怎么办呢,她能怎么办,两人,她都欠的足够多了。 只是,鹿然没有说,为了顾斯年,她不会。 直到送走了鹿然,年致远还坐在原地, “为什么?” “我喜欢她。”有些沙哑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方式。”顾斯年苦笑着。 “你懂什么!”年致远突然站起身,双眼通红地看着她, “她喜欢你!你到底要抢走我多少东西才肯罢休啊,都拿走吧,我的命也拿走吧!” 顾斯年几乎要跌坐在地上,太多的信息量,让她一下子有些恍神。 难怪,开学想家时鹿然安慰她,给她糖; 难怪,鹿然总喜欢和她睡在一起; 难怪,看到肖裴表白的卡片,鹿然的声音那么受伤; 难怪,尽管不情愿,鹿然却一次又一次地迁就她,包括这次。 顾斯年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命运还真是残忍啊,她欠下的,竟要让鹿然来还。 现在,顾斯年终于懂了,可是,已经太晚了。蓦然回首,才发现,最灿烂的时光已经过去,留下的,只有遍地凄凉。 不知有多久了,肖裴联系不上顾斯年。qq,离线。发短信,不回。打电话,关机。 肖裴终于坐不住,火急火燎地往她家里赶。 大门虚掩着,推开门,安静空旷的客厅里,空无一人,滴滴答答响着的,是挂钟走过的声音。 轻手轻脚上楼,房间挨个推开,都是空的,终于在最后一个房间里,肖裴找到了躺在床上的顾斯年。 “顾斯年,你干嘛呢?打你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肖裴抱怨着,边说边上前拉顾斯年的胳膊。 房间里光线很暗,看不真切顾斯年的脸,只依稀看到她仰着头,盯着天花板,清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突然,肖裴停了下来,因为,他摸到了满手的液体。 拉开窗帘,光线一下子涌了进来。顾斯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目光空洞,长发沾着泪水糊了一脸,血肉模糊的手腕下,暗红的血液染红了大片床单。 肖裴愣了几秒,突然抱起顾斯年疯了一般往外跑,太过慌乱的脚步,下楼时几乎要摔倒。那一刻,肖裴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顾斯年,你不能死。 顾斯年笑着看着肖裴,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却虚弱得使不上力气, “肖裴,算了吧。” “顾斯年,你给我闭嘴!你不准死,听到没有!”肖裴强忍着泪水。 “活着,真没意思,只会拖累别人而已。” “我累了,我想我妈妈了。肖裴,放手吧”顾斯年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一种被时间支配的恐惧紧紧攥住了肖裴的心脏,他不敢呼吸,仿佛不呼吸,时间便会静止一样。那时,他才算知道,自己有多么害怕顾斯年会离开。那种看着最爱的人的生命,在自己手中一点点流失,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竟会这样痛苦,痛苦到很多年后,依旧刻骨铭心。 肖裴失魂落魄地坐在手术室外,短短几个小时,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那样漫长。 最后,终于,顾斯年还是抢救了过来。 肖裴一下子瘫软下来,坐在地上,那么俊朗的少年,此时,哭的孩子一般不顾形象。 顾斯年睁开眼时,已是两天后。 选择死亡的那一刻,顾斯年从未觉得如此轻松,所有事,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死了,便一了百了,她不用对任何事c任何人负责任。 可是,她活了过来,所有事,便再不能躲掉,一下子又郁积于心。 身边,只有肖裴一人。 “肖裴,不要抛下我。”那熟悉的孤独的感觉,再次包围了顾斯年。 肖裴冷冷地看着她, “我却不知,究竟是谁抛下了谁。” 顾斯年苦笑,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为什么?” “肖裴,你知道吗?”顾斯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鹿然对我真好。可是,我总是勉强她。她不愿意,我却硬把她带了回来,我怎么那样傻我不知她会被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年致远会那样。” 良久,肖裴缓缓开口: “这不怪你。” “是啊,这不怪我,怪鹿然。”泪水溢出了眼角,顺着太阳穴,流到了枕头上,“谁让她,没有看清,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那么虚弱的声音,那么嘲弄哀伤。 “你不用这样急着揽责任。”肖裴打断了她,“事情发展成这样,大家都没有想到。” 顾斯年不再说话,转头望向窗外。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枯枝,斑驳地落在她的脸上。 楼下,一对夫妇坐在长椅上,孩子在膝下嬉闹,银铃般的笑声,透过白纱窗帘悠悠传来。 这里,是烟火的尘世,只是,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她。 再回到校园,鹿然早已转了学,一家人搬去了国外,换了号码,断了所有联系。 鹿然走了,可日子,还是要过。 只是,偶尔会望着那张空荡荡的床发呆;一个人睡的时候,偶尔会有些冷;难过的时候,也学会剥开一颗糖塞到嘴里。 鹿然走了,却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你要活下去 三年后,顾斯年选择了考研。 一个平常的周末下午,手机里,一个新闻,毫无预料地给了她迎头一棒。 宏远集团被举报偷税漏税,且欠宋氏企业为首的一众公司近上亿人民币无力偿还,被告上法庭。庭中宏远集团的总裁突发脑溢血,经抢救无效,死亡。 赶到医院,已是傍晚。远远地,看到肖裴被一顿记者堵在门口,肖裴一身黑,冷冷的神色,打量着那些记者。顾斯年含着眼泪,冲上前想挤过去,却被人群推得站不稳。 终于,肖裴发现了几乎要被挤倒在地的顾斯年,眸子里闪过一丝怒色,用力拨开人群,拉起顾斯年就跑。 直到记者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两人才停了下来。顾斯年泪眼汪汪地抬头,几天没见,肖裴的脸有些憔悴,漂亮的眼睛,此时已黯淡无光。 “我还没哭,你哭什么。”肖裴苦笑着。 “怎么可能呢?他们一定搞错了。” “走到这一步,他怪不了别人。”肖裴垂着头, “当初,是他亲手把那个女人带进公司当了财务总监,妈妈以死相逼,他才没有把她带回家。他知道,那个女人背着他,有很多小动作,可怜她一个人辛苦拉扯着儿子,便睁只眼闭只眼。谁知,那个女人,竟会这样贪得无厌。把他的公司快搬空了,他才明白过来。” “你知道,他临终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顾斯年摇摇头。 “他说,肖裴,不要怪她,她一个人,也不容易。当时我想,要是他当年,对我妈妈能有这一半的好,我妈妈,不知该有多高兴啊。”肖裴没有焦距的目光望着远方。 “肖裴,你现在,怎么办呢?” “走一步,看一步了。可怜我爸爸风光一生,竟落得如此下场。” 肖裴仰头,夕阳早已西下,天边被渲染出大片的暮霭,落日的余晖,斜斜的照着肖裴的侧脸,模糊了轮廓,也模糊了顾斯年的视线。 此后,肖裴竟人间蒸发了一般,手机一直关机,顾斯年遍寻他不得,急得几乎要报警。 一个偶然的晚上,顾斯年在市中心游荡,周围人们的欢声笑语,她听不到,都市繁华的夜景,她也看不到,只是紧紧握着手机,期待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响起来,然后那头传来熟悉的干净声音,“顾斯年,我回来了。” 你在哪里呀,那么大的公司,你应付得过来吗?你还不起债,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啊?你干嘛,丢下我一个人啊 “姓肖的那小子,还真是嘴硬。” 顾斯年一愣,猛地转身,身后两个保镖状的高大男子正窃窃私语。 “死占着那个破公司,上亿的债还想还,不自量力。还不起,哼,等着我们老板废了他。”两人边说着边闪进一家酒吧。 顾斯年听得毛骨悚然,硬着头皮悄悄跟了进去。 闪得人睁不开眼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舞池里妖娆扭动的身影,偶尔响起轻浮的口哨声。男男女女,放纵着自己,纸醉金迷,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迷乱。 远远的,便看到了肖裴的背影,靠着沙发,即便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暗里,也能一眼认出。 顾斯年一步一步走过去,时间漫长得像是走过了半个世纪。 “肖裴。” 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与这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 肖裴肩膀一僵,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很快,他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顾斯年, “谁让你来了,快回去。” 随即站起来拉着顾斯年想走,可是已经晚了。 “哟,这是谁家姑娘啊,这么嫩。” 对面的男人挑起眼角,两条长腿懒懒地搭在一起,挑剔的眼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顾斯年。 肖裴紧紧把顾斯年护在身后,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的信号, “宋承我警告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肖裴,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乖乖滚出公司,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做梦!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不会让给你这个混蛋!” “好啊!”男人也怒了,“一个星期,十亿,一分不少的摆在我面前,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空气里顿时满满的火药味。 “你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清冷的声音,男人和肖裴都微微一愣。 “说啊。” 顾斯年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男人,秀气的眉眼中,透着一股倔强。 “哦?”男人带着一丝玩味的表情,“放过他嘛也不是不可以,除非”男人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顾斯年觉得连手心都冒着冷汗。 “你和我睡一晚。” “你这个混蛋!”肖裴怒不可遏的声音,冲上去对着男人的脸就是一拳,男人被打得歪过头去。 顾斯年愣在原地,吓得动都动不了。 肖裴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旁的保镖见状,抡起茶几上喝了一半红酒瓶就朝着肖裴的头砸去。猛的一声玻璃碎裂的清响,肖裴闷哼一声,扶着头踉跄地跪在了地上,“嘭!”又是重重的一击,肖裴晃了一下,缓缓滑倒在地上,额头的鲜血混着红酒液,洋洋洒洒流了一脸。 “不!” 那一刻,顾斯年觉得心都要碎了。 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紧紧抱着躺在地上的肖裴,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 一个保镖还想接着砸下去,男人伸手拦住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男人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顾斯年。 一张冰凉的名片通过衣领,滑入胸口,顾斯年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想通了,来找我。” 说完,男人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斯年咬着唇,恨恨地瞪着男人的背影。 路上,看到肖裴血流得满头满脸的骇人模样,没有人敢让他们上车。 顾斯年没有办法,艰难地扶着肖裴,到了医院,已累得快要虚脱。松开手,看着肖裴被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推进了手术室,顾斯年跌坐在椅子上,掩面痛哭。 胸口里的纸片很硌人,顾斯年颤抖着掏出来,宋承,宋氏企业总裁,下面,是他的联系方式,标准的楷体,精致的质感,却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顾斯年紧紧攥着手中的名片,任由它锋利的边缘割着自己的手心,手中,是清晰的痛感,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迷茫。 重度脑震荡,需卧床休息,期间患者将一直处于昏迷,什么时候醒,就看他的造化了。 顾斯年望着病床上紧闭着眼的肖裴,麻木地听着医生的嘱咐,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个念头却清晰地浮现。 床头,是女孩娟秀的笔迹: 肖裴,醒来后,不要找我了,好好活下去。 公司的顶楼,宋承望着面前清瘦的长发女孩,“想通了?” “我希望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那是自然。”宋承轻笑,“我一向说话算话,你挑个日子吧。” “不用了,就今晚。” “今晚?”宋承挑了挑眉,语气中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各取所需罢了。”顾斯年冷冷地看着他,“你宋承又能干净得了多少?” “呵,有意思。”宋承神色复杂地看着顾斯年,明明怕得要死,这姑娘还真能装。 晚上,顾斯年按时到了酒店,站在门口,顾斯年停住了,她知道,这一进去,自己便再也回不去了。肖裴知道了,会恨我吧;妈妈知道了,也会觉得恶心吧。 顾斯年擦了擦眼睛,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望着顾斯年通红的眼眶,知道她刚哭过,宋承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洗完澡,男人穿着浴袍走出来,胸口半敞着,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 顾斯年局促不安地坐在床上,心跳得越来越快,脸上红得快要熟了一般。 “怎么,等不及了?”男人凑近她的脸,香水味透过领口丝丝缕缕地钻出来,手一松,浴袍整个滑落下来,修长的身材,显露无遗。 顾斯年别过脸去,不敢看他,连耳朵都在发烫。 男人俯身,轻轻咬着她通红的耳垂。 “啊!”顾斯年突然尖叫一声,推开他抬腿就跑。可手还没碰上门把,就被一股力量扯了回来,狠狠扔在床上。 “现在后悔,晚了。” 男人欺身压了上来,手法娴熟,转眼,顾斯年便被剥得差不多了,知道挣扎只是徒劳,索性眼睛一闭,浑身绷直,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随后,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吻。 进入的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泪水悄然滑落。 望着顾斯年死鱼一般地躺在身下,宋承停住了:“你就这么无趣吗?不让我满意,交易,可以随时取消。” 顾斯年咬着牙,逼着自己去极力迎合,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 屈辱与不甘折磨着她,心里的痛苦,如凌迟般,竟比身体的痛还要痛上百倍。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两腿间撕裂般的疼痛几乎要让顾斯年站不稳,拒绝了宋承送她回去的要求,一个人拖着酸疼的身子回到了宿舍。 舍友们还没有起床,屋子里轻轻的鼾声。顾斯年摸着黑,打开锁,拖出了行李箱,一件一件收拾着衣物。 这里,她已是待不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楔子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你在我旁边 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 闪了电 有生之年 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 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 算不出 流年 那一年 让一生 改变 喧闹的喜宴。 “恭喜。” 她一袭素雅的连衣裙,站在他面前,端着酒杯,眼角含笑, “谢谢。” 他紧紧握住身旁女子的手,时隔这么多年,他依旧如昔日那个少年,一双水光流转的桃花眼,稍加修饰,已美得动人心魄, “你也要早点嫁个好老公啊!” 他笑着,眼睛弯如月牙,眸子里细碎的光芒,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笑,还是看不够啊。 即使是一句玩笑话,也已经让她承受不住, “会的。” 她潇洒地转过身,眼泪,却一下子就下来了。 每次,她都是以一副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一次,请让她不要再那么狼狈。 虽然她知道,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更大的噩梦 办好退学手续,顾斯年拖着行李,站在校门口,回过头。 她还记得,开学那一天,鹿然站在门口,冲着她狡黠地笑;她还记得,在树人广场的路灯下,肖裴吻了她的额头;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和鹿然躺在一起,向她讲述自己不堪的出身。 这个承载了她唯一美好回忆的校园,如今,涣散地像是一座空城。 鹿然,再见。 肖裴,再见。 回到家,年阿姨和年叔叔都有些一愣。 “叔叔,我退学了。” 年伟志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吗?” “不是。” “那为什么?” 顾斯年低着头不作声。 年伟志见她不说,自然也不好多问,沉吟了片刻, “你不愿意上学,我也不勉强你。这样吧,去你哥哥工作的那个公司,让他帮你介绍个职位。况且,在一块也好照应些。” “别给致远找麻烦就行了。”年阿姨帮她拖过行李箱,淡淡看了她一眼。 “嗯,不会的。”顾斯年笑笑,跟着她上了楼。 晚上,年致远下班回来,看到顾斯年,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顾斯年其实看到了,却装作不知道,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等到年叔叔他们都睡下了,年致远突然敲开顾斯年的门。 顾斯年不想理他,便把头蒙在被子里,努力让自己睡着。 可是,年致远一直执着地守在门外,不停地敲。僵持了半个小时,顾斯年终于败下阵来,光着脚下了床。 “有事吗?”女孩不耐烦的声音。 年致远有些尴尬,顿了几秒, “她还好吗?” “不好。”隐隐有些怒气,无聊的问题,怎么可能好。 “那她之后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她什么也没说,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顾斯年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年致远,声音有些凄凉:“年致远,你知道吗?你害我失去了鹿然,你害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年致远垂眸:“对不起。” 顾斯年转过头,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便是这三个字。 对不起,真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一句话,因为往往这句话出现,便意味着错误已经酿成,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意味着已经有人受伤,而弄伤别人的人,只需一句对不起,便可以甩掉所有责任,高高挂起。 “我要睡了,你走吧。” 年致远低着头,背影有些落寞。 顾斯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深夜浓重的寒气透过脚板,顺着脚踝往上爬,渐渐传遍全身。 鹿然,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第二天,顾斯年跟着年致远,去了公司。 下了车,年致远帮她打开车门, “会计你可以做吗?虽然我们公司现在不缺什么人,但帮你安排个会计还是不成问题的。” “随便吧,有稳定薪水就成。” 很快,注册,签合同,顾斯年正式成了这个公司的一名职员。年致远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顾斯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宽敞的格子间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在松软的沙发上,站在窗前,整个市中心便尽收眼底,果然,大公司的环境就是不一样啊。 “把这些资料送到总裁办公室,让他签个字就行。” “好的。”顾斯年接过来。 顶楼,顾斯年打开门,“总裁,这是” 男人抬头的那一刻,顾斯年手中的一叠资料一下子散了一地,愣愣地看着他,一时竟动弹不得。 面前,宋承坐在办公桌旁,合上电脑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还是像上次一样,不怀好意的目光。 顾斯年回过神,突然扭头就跑,穿着8厘米的高跟鞋,差点扭伤脚踝。 “不好意思我要辞职,请快一点。” 女人抬头惊讶地看着她,仿佛见了一个神经病一般。 “对不起我有急事,麻烦你快一点。”顾斯年急得快要哭出来。 “哦好好好。”女人手忙脚乱地翻着面前大堆的文件。 “叮铃铃铃铃”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哦喂,哦总裁,什么事,啊?”女人抬起头看了顾斯年一眼,顾斯年心里一沉。 “哦,好的。” 女人放下电话,“你不能辞职。” “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工作。”顾斯年苦苦哀求。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权力,要不你去找总裁吧。” 顾斯年绝望了,撑着桌面,沉重的回忆涌上脑海,压的她几乎要站立不住。 本以为,离开那里,便可以摆脱噩梦,没想到,只是跳进另一个更大的噩梦。 走出公司那一刻,顾斯年回过头,高楼的顶层,“宋氏企业”四个泛着金光的大字,在阳光下刺得她睁不开眼。 来时,怎么没有看到呢?她苦笑着,难道,一切早已注定,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根本,不配得到幸福吗?命运,还真是嘲讽。 “顾斯年,你怎么了?”年致远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 顾斯年悄悄擦去泪水,转身钻进了车中。 “怎么了?” “没什么。” “别装了,我看见你哭了。”年致远望着后视镜。 顾斯年瞪了他一眼,不愿说话。 “不说也罢,等你想说再说吧。”年致远也不纠缠。 顾斯年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命运等着她,柳暗花明,或者,无底深渊,她躲不了,无论能不能承受,她都只能独自面对。 还好,宋承并没有怎样找她的麻烦,除了偶尔的刁难。不过,顾斯年可以忍,为了肖裴,她什么都可以忍。 很快,到了年终。不知为何,今年,公司盘算财产时总是对不上,算来算去,生生少了五十万。于是,总监便找到了顾斯年的头上。 “公司那么多会计,我确实不清楚怎么回事。” “我们公司的会计,一个个可都是从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你嘛”总监从眼角瞟了顾斯年一眼。 顾斯年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毕竟,她是靠着年致远的关系才进来的。 “我学历是不如他们,但是,你不能因此怀疑我的人品。” “证据呢?何况我凭什么相信你。”总监依然不依不饶。 顾斯年也急了:“我说没拿就是没拿,你不要信口雌黄!” 总监猛地把手中的文件拍在桌子上,“你敢这样跟我讲话,信不信我马上让你滚蛋!” 动静之大引来了外面人的注意。 突然总监神色一松,马上堆着笑脸:“宋总,您来了。” “怎么了?”宋承望着顾斯年气鼓鼓的脸,莫名有些想笑。 “公司对账少了几十万,我怀疑”总监偷偷看了顾斯年一眼。 “我没有!”顾斯年狠狠地瞪了回去。 “还说没有,除了你” “好了!”宋承打断了她的话,“不过几十万,不用追究了。你跟我来。” 总监喜笑颜开,扭着纤腰快步跟了上去。 “谁让你来了?”宋承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随后一把扯过站在门口正准备闪出去的顾斯年,大步走了出去。 总监的笑僵在了脸上,望着顾斯年的背影,恨恨地跺着脚。 宋承走路很快,仿佛带着风似的,顾斯年一路上被拉得踉踉跄跄。公司的人望着她,有些幸灾乐祸。 关上门,宋承笑着看她:“我帮你解了围,你打算怎么谢我?” “本来就不是我,为什么要谢?” “好啊,那我就再让他们继续追究下去。”宋承欲打开门。 “无耻!”顾斯年气得满脸通红。 “我无耻?”宋承一步步逼近顾斯年,“看来,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耻吧。” 顾斯年害怕地后退着,被逼到墙角,宋承的手抚上她的下巴。 “别碰我!”顾斯年猛地拍开他的手。 门忽然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拉过顾斯年,将她挡在身后。 一瞬间,顾斯年有些恍惚,面前的人和肖裴莫名地重叠起来,那天,肖裴也是这样,面对宋承的刁难,毫不犹豫地将她挡在身后,宽阔的后背,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只是,现在,肖裴却生死未卜,再看到这样的场景,更觉悲从中来。 年致远冷冷地看着宋承: “别以为你是我的上司,便可以对我的妹妹动手动脚。” “你妹妹?”宋承冷笑一声,“如果我偏要动呢?” “你动不了她,大不了,我不干了。” “恐怕你是搞错了吧?你妹妹,可是先爬上了我的床。” 顾斯年明显感觉到年致远的身子僵了一下。 “不可能。”年致远的声音有些失去了之前的镇定。 “可不可能,问你妹妹不就知道了。” 年致远顿了一会儿,便转身拉着顾斯年走了出去。 一直到下班,年致远都跟她没有说话,顾斯年知道,他生气了。 车里,年致远终于开口: “真的吗?” “嗯。” “我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 年致远抽了口烟,缓缓吐着烟圈。 “说吧,为什么?” “不为什么。” “顾斯年,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哥哥,就告诉我。” 顾斯年抬头,沉思了几秒。 “因为我喜欢他。” 年致远一愣,转头惊讶地看着她。顾斯年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年致远犹豫着开口:“你喜欢他,我不反对。但是,我清楚他的为人,风流成性,你若跟了他,势必要吃苦。” “我不怕。”顾斯年的演技连自己也被震惊了。 “好,那我支持你。”年致远笑笑,掐灭了烟,转身发动了汽车。 顾斯年突然发现,其实年致远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少了阴柔的气息,像个大男孩。 回到家,夏冰打来了电话, “斯年,你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 “没事就好,今天那个总监真是,那么凶,吓死我了” 听着夏冰在那头絮絮叨叨,顾斯年笑了起来。 夏冰是个好女孩,在工作上,帮了顾斯年很多。刚到公司那段时间,顾斯年什么都不懂,其他同事几乎理都不理她,全都是夏冰耐心在教。因此,对于夏冰,顾斯年很感激,也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 只是,夏冰喜欢的人,是宋承,这便注定了,她们的友谊,最终只会是个悲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苏醒 头痛欲裂中,肖裴终于醒来,缓缓睁开眼,昏睡了太久,一时有些对不上焦。 当视线终于渐渐清晰,发现身边,只有忠心的老管家陪着他,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体却十分硬朗,炯炯的目光惊喜地注视着他。 “护士!护士” 肖裴努力地回忆着,那天,他和宋承谈判时,顾斯年突然出现,然后,宋承说,只要顾斯年和他睡一晚,便饶了肖裴。然后,他揍了宋承,却被人击中头部,他倒在了地上,再然后他便不记得了。 “顾斯年呢?”他问老管家。 “什么顾斯年?我一来这里,就看到你躺在床上,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却插着管子,一动不动,老爷才刚走”老人抹了抹眼角,声音开始哽咽。 “咦,你醒啦?” 门口一个大眼睛护士端着盘子走进来, “你知道吗,你睡了快半个月啦!” “顾斯年呢?”肖裴根本无心听他们讲话,现在他只想知道,顾斯年,在哪里。 “顾斯年?”大眼睛护士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说,那天送你来医院的那个姑娘?” “什么样子?” “长头发,长得挺秀气一姑娘。” “没错,她在哪里。”肖裴急得几乎要坐起来。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等你出了手术室,陪了你一会儿,就走了。哦对了,她还给你留了个纸条呢。” 肖裴扭头,这才注意到柜子上有一张纸条: “肖裴,醒来后,不要找我了,好好活下去。” 短短十几个字,肖裴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直到确定再看那些字也不会变了,他颓然地放下手。 转过头,午后明媚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落了一层薄薄灰尘的窗台上,照在邻病床洁白的床单上,照亮了病房里的一切,却照不进他荒凉的内心。 为何每次在他最痛苦的时侯,阳光总是这样好。 号码拨过去,果然,空号。 肖裴突然掀开被子,撑着坐起来想走,护士大惊,慌忙跑过去按住他,“不行,你不能乱动,你身体还没恢复呢!” 肖裴完全听不进去,拼命地挣扎,他只知道,现在,顾斯年受了很重的伤,一个人孤独地离开了,他要去陪她,她一个人,怎么熬得过去? “你给我躺下!”老人猛然严厉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找她,况且,你到哪里去找!” 肖裴停住了,是啊,他到哪里去找,她既然让他不要找,又怎么会让他轻易找到? 肖裴无力地跌坐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当年,他说,他会陪她一起走,不曾想,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却无能为力。 老管家叹了口气,“你呀,真该好好谢谢这位姑娘,我来之前,可都是人家在照顾你。” 大眼睛护士不好意思地笑笑,脸颊红扑扑的。 “你叫什么名字?”肖裴没有看她,依然盯着窗外。 “李冉,叫我小冉就好。” “谢谢。你们都走吧,我累了。”肖裴把被子蒙过头,不想再说话。 “好,你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教我。”护士帮他掖好被子,便离开了。 说来奇怪,那之后,肖裴便收了心,积极配合治疗,也不再整天提顾斯年,不再整天想着找宋承复仇。 不是放弃了,只是,他现在几乎一无所有,找到了怎样,杀了宋承又怎样?不过是让顾斯年继续跟着他吃苦,为他担惊受怕,他需要强大起来,才能真正留住她。 顾斯年,你要等我。 办公室里,张黎俯身向宋承耳语:“老板,他醒了。” 宋承微皱着眉头:“先不要声张,尤其是” 张黎会意,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张黎是个很冷血的人,虽说是宋承的手下,其冷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公司里的人平日里都不怎么敢招惹他,即便是吃了亏也只能忍着,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 然而,对宋承,他却是忠心耿耿,只要宋承要求,哪怕是再残忍的事,他都会去做。 夏冰不止一次地偷偷告诉顾斯年:“你可千万别惹他,他”夏冰鬼鬼祟祟地望着周围,“他杀过人。” “那种人的手下,杀了人也不奇怪吧。”顾斯年在夏冰面前,从来不说宋承,只说“那种人”。 “你知道他杀了谁吗?” “谁?” “他亲弟弟。”夏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这个骇人消息的人是她一般。 “为什么?”顾斯年放下手中的资料,转身看着夏冰。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当时宋总封锁了信息,”夏冰挠挠头。 “不过,我听他们说,是张黎的弟弟背叛了宋总,把他害惨了,事后,宋总大怒,一气之下便让人私下里偷偷把他解决掉。张黎本可以求情,可他什么也没说,当晚就亲手杀了他弟弟。” “他怎么,这样残忍?”顾斯年不敢相信般,目光中流露着惊恐。 “我就说吧,你要离他远一点。” “不是,我是说宋承。” “不是,”夏冰埋怨道,“我们总裁不知道是他弟弟,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手下留情。” “他既然可以如此随意地下令杀一个人,就不会在乎他是谁,你懂吗?”顾斯年扳过夏冰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不会的,其实我们总裁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顾斯年叹了口气,夏冰的单纯,是她最喜欢,也是最担心的地方。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她眼中的那样美好,她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那些无边的黑暗与邪恶,都蛰伏在水面以下。 她很害怕有一天,夏冰终究会发现,等到心中美好的世界破碎,她该怎么办呢?承受不住而崩溃,还是,被其他人同化,变得势利而又麻木? 顾斯年不愿去想,也不敢想。 深夜,肖裴睡不着,坐在床上翻手机。这时,李冉进来查房,。 “小冉,帮我倒点水吧,我渴了。”肖裴没有抬头,继续翻着手机。 李冉默不作声地走过来,倒好水递给他。 肖裴接过,一滴水落到屏幕,肖裴抬手想擦,却发现水杯端得好好的,一点也没有洒出来。讶然抬头,李冉红肿着眼睛,泪水还未干。 “你怎么了?” 李冉不说话,背过身,不停地抹着眼睛。 “是谁?”肖裴脸色沉了下来。 终于,李冉哭出了声。 “不,不是,我照顾了,两年的,的病人,刚刚,走了”因为抽泣而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了很让人心疼。 肖裴低下头。 “小冉,你还是,还是不要和病人培养很深的感情,包括我,不然,你会过得很累。” “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小冉,其实我,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肖裴犹豫着开口。 “怎么,你,你也要走了吗?”小冉转过身,还在哭,肩膀一耸一耸的。 “别哭了,坚强点。”肖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纸巾递给她。 小冉抹着眼睛,不动。 “诶”肖裴拿起纸巾,轻轻擦着她不断流出的泪水,擦着擦着,肖裴突然有些愣神, “你知道吗,当年,她也是那么爱哭。每次我看到她,她几乎都在哭,仿佛总也哭不完似的。” “现在,我把她弄丢了。” “丢了,也好,反正跟我在一起,我也总是把她弄哭。” 肖裴的声音有些悲凉,李冉停住了,肿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把她弄,弄丢了?” “为什么啊,因为我,没用呗。” 那天晚上,李冉陪了肖裴很久,听他讲那破碎的往事。 最后,两人都红了眼。肖裴,是因为痛苦。李冉,却是因为心疼。 第二天,两人都闭口不提昨天的事。肖裴想出院,为了保险起见,李冉执意让他再留院观察几天,不忍驳她的意,肖裴还是留下了。 不得不承认,李冉对肖裴真的很好。每天都会不辞辛苦地给他买补品,肖裴不愿喝,李冉就逼着他一口一口喝下去。 就像他高二那年,突然觉悟开始努力学习时,老爸也是给他带各种补脑子的东西,恨不得看着他把碗都吃下去。只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你有钱没地方花呀?在我身上浪费。”肖裴没好气地看着她。 “对呀。”李冉很认真地点头,“我们护士,就是有命赚没命花。” 肖裴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拿她没办法。 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很感激李冉的,在他孤身一人的时候,一直陪着他。父亲走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况且,还是个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出院前一天,病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男人高声的咒骂,紧接着,便传来一个女孩的哭声,那声音,是李冉。 肖裴蹭地一下坐起来,医院的走廊里,堵满了人。肖裴拨开人群,人群的中央,一个一脸凶相的中年男子指着李冉,骂骂咧咧,“你他妈能不能快点,知道老子是谁吗?他妈的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李冉红着眼睛:“可是总要一个一个来啊,大家都在排队呢。” “别他妈废话了。”男子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李冉吓得一哆嗦,“给老子先做!” 前面排着队的人不满地嘟囔着,开始有人阻拦:“凭什么给你先做。” 李冉为难地看着他们,最终还是拒绝了男子的无理要求。 男子脸气成了猪肝色,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住李冉的衣领,右手寒光一闪。李冉大惊,拼命地往后缩。周围的群众见状,也都吓到了,没有人刚上前一步。 突然,一个白皙的拳头朝着男子的脸招呼了过来,男子躲闪不及,拳头结结实实落在了他泛着油光的脸上。男子后退了一大步,手中的刀应声而落,众人趁势,一齐扑上去控制住了他。男子恼羞成怒,疯狂地挣扎着,可是,已经晚了,医院保卫科的人已经赶到。 男子被带走时,一直盯着肖裴,眼中透着一股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李冉还惊魂未定,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男子远去的方向。 肖裴走过去:“小冉” 突然被李冉一把抱住,趴在他的肩上放声大哭。 肖裴一愣,垂下了眸,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别怕。” “你明天,就,就要走了,我,我怎么办?” “小冉,要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人,你要跑,知道吗?” “你干嘛,帮,帮我,这样我会依赖你,你的,本来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肖裴皱着眉,“他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应付这些?医院不管吗?” “那么多,我们医院怎么,怎么管的过来” 肖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没想到,表面上乐观坚强的女孩,背后竟也有这么多的心酸与无奈。 走的那天,李冉陪着肖裴收拾行李,一直送到医院大门,还不想走。 肖裴接过行李,看着李冉,突然笑了。 顾斯年曾说过,肖裴的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果然,李冉痴痴地看着他,挪不开眼睛。 “小冉,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遇到坏人怎么办?” “跑!”李冉也笑了。 “聪明。对了,这是我的号码,有事就找我,不要客气。” “嗯。”李冉接过来,突然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肖裴,你要小心一点,那个人,是个亡命之徒。” “嗯,我知道。”肖裴抬手想摸摸她的头,最终还是放下了。 “小冉,我,要走了。” “你走吧。” 李冉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又开始发红的眼眶。 “好好照顾自己。” 肖裴最后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过身,迈着大步离开了。 李冉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人海中,他也没有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遇见肖裴 回到公司,肖裴便继任了新任总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毕竟宏远集团也是有着久远的历史,一代代传下来,培养了相当可观的业界精英,在他们的帮助下,宏远集团渐渐有了起色。 宋承可以封锁自己公司的消息,但是,他封锁不了新闻媒体。 当肖裴继任的消息出现在新闻中时,顾斯年望着屏幕里那熟悉的身影,毫发无损地呈现在她面前,鼻子猛地一阵发酸,久违的感觉,让她几乎要落泪。肖裴,你终于醒了。 宋承站在门外,透过玻璃墙,冷冷地看着她。 “斯年,斯年。”夏冰看到了宋承,小声地叫着顾斯年。 顾斯年沉浸在自己的感动中,紧紧抱着手机,此刻的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不要找她,好好活下去,她都忘了,她只知道,她要见到肖裴,立刻,马上。 推开门,她甚至没有看到一旁站着的宋承,抓着包急切地走向电梯。宋承沉着脸,先她一步挡在了她与电梯之间。 顾斯年抬头,先是一愣,随后转身就跑。宋承终于怒了,大步跨过去,在楼梯的中央,他狠狠推了顾斯年一把。 顾斯年毫无预料地身子一歪,顺着楼梯滚了下去,上面传来夏冰惊恐的尖叫声。 翻滚着,终于停了下来,顾斯年只觉左边的小腿错了位一般,一阵剧痛。完了,怕是骨折了。 翻过身,海藻般的长发铺在脸上,挡住了因疼痛而瞬间苍白的脸。夏冰哭着扑过去,颤抖地拨开顾斯年的头发,捧着她的脸。 “斯年,你有没有事啊,你别吓我” 宋承走过去,一把推开夏冰,大手用力扳过顾斯年的脸。 “你就这么急着见他,嗯?” 夏冰慌忙爬起来扯着宋承的袖子,想阻止他,却被眼疾手快的张黎拖了出去。直到消失在楼梯口,夏冰还一直在叫着顾斯年的名字。 “有什么冲我来,别欺负夏冰。”顾斯年撇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问你话呢!” “对啊,我就是想见他!” “好。你恐怕不知道吧,就算我不要那上亿的债,凭他现在的情况,我整垮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顾斯年转头盯着他,目光中,满是厌恶。 “离开他,告诉他,你已经不喜欢他了。让他死心,我便放手,怎样?” “做梦!”顾斯年狠狠地瞪着他。 “好啊,那你看我敢不敢。”宋承冷笑着松开手,“张黎,把她送去医院。” 穿着黑色皮衣的高大男子很快走下来,顾斯年有点被他周身冰冷的气息吓到,不敢像对宋承那样不屑,一动不动地任他把自己送上车。 “胫骨骨折,准备住院吧。”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指着片子对顾斯年说。 等到张黎离开,顾斯年心里的冲动也已经淡了下来。还去打扰肖裴干嘛呢,她已不是之前的她,她现在,算是彻彻底底地配不上肖裴了。 小三的女儿,上了其他男人的床,这其中任何一顶帽子,都足够让人厌恶。 何况,她不得不顾忌宋承,宋承是怎样残忍的人,她是知道的。 不见,也好吧。 李冉正整理着病历,姓名栏上,“顾斯年”三个字,让她停了下来。 推开门,床上躺着的,正是那天送肖裴来医院的姑娘。 “你叫顾斯年吧。” 顾斯年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不记得了吗,我是负责肖裴的护士,那天我们见过。” 听到肖裴两个字,顾斯年眼睛亮了一下,“他” 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一时却不知问什么。 李冉笑笑:“他醒来那天,看了你留的纸条,便拼了命地要找你,我差点都按不住他。” “然后呢?”顾斯年语气里满是担忧。 “然后也不知怎么地,突然自己又好了,也不再整天提要找你了” “哦那他,还有说过什么吗?” “嗯没有了。”李冉有些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 还好,顾斯年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有些失望。 “请你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好吗?” “好,我不说。”李冉答应的很爽快,不是多么乐于助人,她承认,其实,是有着私心的。把肖裴拱手相让,她实在舍不得。 “肖裴帮过我,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也算是还了这份人情了。” “嗯。”顾斯年笑笑。 晚上,年致远匆匆忙忙赶来。 “为什么弄成这样?”年致远皱着眉,看着顾斯年裹着厚厚石膏的左腿。 “不小心摔的,今天下楼” “顾斯年,”年致远打断了她,有些生气,“夏冰都告诉我了。” 顾斯年自知理亏,低下头不作声。 “他这个人,我很清楚,这样下去,你不会有好结果的。”年致远揉了揉顾斯年的头发,“听哥的话,和他分了吧。” “我根本不喜欢他,我恨死他了。可是,我走不了。”顾斯年在心里说。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对吧?”顾斯年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年致远。 年致远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便有一种报应来了的感觉。 “所以,我才让你趁早放手。” “那你为什么不放手呢?” “我们不一样。” “爱情面前,哪有什么不一样呢?”顾斯年笑了,带着一些苦涩。 年致远看着她,笑不出来,“哥只是不想让你和哥一样,越陷越深。” “可是,我已经,出不来了。” 从遇到肖裴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出不来了,因为他,她受了那么多苦。 可是,即使最后不能在一起,她也希望他一生平安。 外面,喧嚣扰攘,病人的抱怨,家属的哭声,护士在喊着病号,病房里,却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透过窗传来。 两人面对面静静地坐着,仿佛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不同的命运,最后,却是同样令人唏嘘的结局。只是,他们还不知道。 “肖裴,猜猜看,今天什么日子?” 听着手机那头李冉欢快而又故作神秘的声音,肖裴想都不用想,“你生日?” “哈哈哈,那你打算怎么庆祝?” 肖裴几乎可以看到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住笑, “你想要个什么礼物,我送你。” “真是,哪有问人家想要什么的呀,那不就没有惊喜啦”李冉在心里不满地嘀咕,嘴上却还是说:“不用,请我吃个饭就行啦。” “那那好吧,今天晚上有空吗?” “晚上不行,我有夜班,就中午吧。” “好。” 直到肖裴挂了电话后好久,李冉还笑得合不拢嘴。 “今天什么事呀,这么高兴。”看着李冉灿烂的笑容,顾斯年不由地也上扬了嘴角。 “哈哈,我生日。” “真的啊,需要我送你礼物吗?” “不用啦,肖”李冉自知失言,慌忙捂住嘴,“先不说了,我还要去看看隔壁病房的,你好好休息。”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李冉这副样子,顾斯年心里早已猜出了七八分,可是,她什么也没说。不打扰,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很快,肖裴打来电话。 “小冉,我到了,你在哪里?” “我在三楼呢。” “我去找你。”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 来不及了,肖裴已经上了楼。 “我到了,你”肖裴忽然停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拐角处那抹熟悉的清瘦背影,愣了好久,等到回过神来,刚要追上去。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一群护士推着一个浑身鲜血的人慌慌张张向手术室跑去,肖裴连忙让开一条路。 再回头,陌生的人群中,哪还有什么熟悉的背影。 “喂,肖裴,肖裴!” 肖裴关了手机,沿着走廊向前走,肖裴走得很慢,脚步有些慌乱,“顾斯年?顾斯年是你吗?”走廊里回荡着肖裴因紧张和激动而颤抖的声音。 拐角里,宋承死死捂住顾斯年的嘴,顾斯年坐在地上,左腿扭曲着,还未长好的骨骼仿佛又错位了一般,一阵钻心的疼痛。 顾斯年拼命挣扎,无奈被禁锢在宋承的怀里,动弹不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宋承的手往下流。 眼看肖裴快要走到尽头,“肖裴。” 李冉终于赶来,唤住了他。 肖裴扭头,愣愣地看着李冉,“小冉,顾斯年是不是在这里?” “你又开玩笑了。” “不可能,我刚刚真的看到了。” “你看到她的脸了?”李冉的声音突然有些紧张。 肖裴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这片病区归我管,没人比我更熟悉了,还能骗你不成?” 肖裴低下头,黑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也许是我看花了吧。”声音中满是失望。 “肖裴今天,可是我的生日”李冉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肖裴看着她,勉强牵了牵嘴角,“走吧。” 李冉噘着嘴,不太情愿地跟了上去。 直到肖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宋承才松开了手,顾斯年一下子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看来,留着他,终究是个祸害。”头顶毫无感情的声音,让顾斯年一下子慌了神。 顾不上左腿的疼痛,顾斯年转过身,仰头望着宋承, “不,我不会找他的,你不要动他” “腿长在你的身上,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找?” “不会的,要是不放心,你可以让张黎来监视我。” “呵,”宋承蹲下身,抬起顾斯年的脸,“你就这么在乎他,你这样,让我很不放心啊” “你不是说过吗,你为什么不守信用!”顾斯年急了,声音骤然加重。 “够了!”宋承突然站起身,“张黎,从今天开始,一步不离地跟着她,有什么事立刻向我汇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斯年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无力地趴了下来,强忍着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乌黑的长发垂在地面上,染上了灰尘。 张黎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阴郁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李冉重伤 那天中午,肖裴喝得大醉。 李冉全程冷着脸,一声不吭。吃完后,本想一走了之,看着肖裴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又狠不下心把他一人丢在这里,只好把他送回了公司。 回到医院,李冉一直心不在焉,给病人打点滴,戳了几次也没能找准静脉,害得病人不停地抱怨。 “啊,什么?”听到了顾斯年的声音,李冉转过头。 “今天,谢谢你。”顾斯年的眼睛有点红红的。 “没事。”李冉淡淡道,又转过身去。 她现在,有点不太喜欢顾斯年了,都是因为她,才毁了今天本该愉快的生日。 傻子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冷淡,顾斯年翻过身,心里有点难过,她总是这么碍事,连刚刚认识的姑娘,都不喜欢她,她真是太失败了啊。 晚上近10点,老管家打来电话,问肖裴在不在她这里,说,中午她把肖裴送回去后,没过多久,肖裴就不见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打他电话也打不通。 李冉不想让老人担心,便安慰道:“没事,肖裴在我这里呢,放心吧。” “哦,那就好,麻烦你了啊,这小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电话那头,老人呵呵笑着。 “嗯,没事,好,好。” 一放下电话,李冉便匆匆忙忙下楼。凭她多年做护士养成的敏锐的判断力,现在,肖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酒吧。 找遍了整个医院,同事们都说没见着,李冉心里一沉,工作服也没脱就出去了,临走时,偷偷在口袋里藏了一支针筒。 可是,几乎找遍了附件的酒吧,李冉也没见到肖裴。 正心急如焚,前方一个僻静的弄堂里,突然闪过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李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昏黄的灯光下,是肖裴那熟悉的背影,而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一群人。 “喂,警察吗?这里是xx街道88号,对,麻烦您快一点。”李冉放下手机,这才发现,肖裴的样子很不对劲,走路摇摇晃晃,脚步相当混乱,几乎要把自己绊倒。没走几步,便扶着墙,好像要蹲下来。 身后的那群人见状,慢慢地走上前去。李冉紧紧攥着拳头,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终于,其中一个人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肖裴没有丝毫反抗,缓缓地倒了下来。倒下来时,肖裴正对着李冉的方向,借着灯光,李冉看到了肖裴那张惨白的脸。肖裴也看到了她,可是,却好像不认识她一般,目光空洞。 想喊人已经来不及了,为首的那个人,慢慢弯下身去。 “住手!” 寂静的弄堂里,李冉突然拔高的声音很突兀。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李冉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那几个人一愣,停住了,转过身来,为首的,正是那天医院里,被肖裴打的那个中年男子,李冉顿觉不妙,可是,她不能逃。 看到是李冉,男子的眼神骤然凶狠, “在医院里我不敢动手,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看着他们一步步逼近,李冉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两条腿不听使唤般哆嗦着。 还来不及掏出口袋里的针筒,李冉就被扇倒在地上,水泥地面上的粗粝砂石磨破了她的脸。还来不及缓过痛,一阵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就落在了她的身上,李冉蜷起身子,拼命护住头与腹部,猛烈的疼痛几乎一下子要让她昏过去。 打着打着,就在李冉以为自己已经快要被打死的时候,他们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还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肖裴。李冉睁开眼,当男子抬腿的那一刻,李冉忍着剧痛,掏出针筒狠狠扎向男子的小腿,男子吃痛,猛地弹开,一把夺过针筒。 李冉害怕地看着他,瘦小的身躯可怜巴巴地颤抖着。 “他妈的臭婊子!”男子眼中杀意毕现,朝着李冉柔软的腹部就是一阵乱扎,鲜红的血从一个个针眼中喷涌而出,很快便染红了李冉雪白的护士服。 突然,警笛声大作,男子慌忙扔下李冉,一群人落荒而逃。警察赶过来时,李冉已经昏迷,远处,肖裴还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两人当即被送上了救护车。 到医院时,顾斯年正在张黎的陪同下,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地走着。 突然看见前面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走过来,床上躺着的,是浑身鲜血的李冉,模样相当骇人,走廊里的人吓得惊呼出声。顾斯年站在那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又一个人被推来。 看到肖裴的脸的那一刻,顾斯年突然转过身,手中的拐杖“啪嗒”掉了下来,张黎刚想伸手拦住她,发现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她已经昏了过去。张黎连忙在后面接住她,顾斯年便软软地倒在了张黎怀里。 原来,那天,肖裴回到公司,酒醒之后,独自去了酒吧。殊不知,被那个男子撞见,杀心顿起,便偷偷在他的酒里下了药。肖裴没喝几口,就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于是付账离开了。途中,感到头越来越昏,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后来,就发生了那一幕。 肖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李冉的情况有些不妙。还好,她没有被刺中关键部位,虽然伤得很重,却侥幸逃过一劫。 顾斯年醒来时,发现眼睛还是湿的,愣了几秒,突然坐起来,拼命够着床边的拐杖。张黎见她醒了,大步跨过来,拽着她的胳膊。顾斯年抬手就去抓他,直到手背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张黎也没有松手。 “求求你了,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活着,让我看看他吧”顾斯年松了手,扯着张黎的衣角,苦苦哀求着,眼泪不停地往下落,“求求你了”。 张黎依然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 见张黎软硬不吃,顾斯年终于绝望,狠命地推着他,“你干脆杀了我吧!没有他,我活不下去你杀了我吧!”“他没死。”张黎低沉的声音。 “你说什么?”顾斯年猛地抬头,泪水还挂在脸上。 “他没事,只是被下了迷药,药效退了就好了。” “真的?”顾斯年眼睛一亮,“那李冉呢?” “为了救他,被打成重伤,还在重症监护室。” 顾斯年一愣,缓缓低下头,“这样啊看来,肖裴是遇到个好姑娘了。”她该为他高兴才对,可是那一刻,她的心,好失落啊。 顾斯年一直低着头,张黎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告诉了你,你便不能再让他看见你。” 顿了顿,顾斯年摇摇头,“不会了,不会的” “你走吧,”顾斯年抬手抹了抹眼睛,转身把头埋入枕头,“我要休息了。” 张黎在床边待了几分钟,见顾斯年不再有所动作,便走了出去。 “究竟是谁。”肖裴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冉,脸色很难看,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撕了那凶手一般。 “还不是因为你,人家可是为了救你,”老管家没好气地看着他,“现在,这姑娘,你可欠大了。” “救我?”肖裴皱紧了眉头,他对昨晚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晚上我找不到你,就问人家姑娘,人家一听,马上就去找你了。发现你的时候,一群人围着你,就是那天你打的那个家伙,人家就帮你挡下了,推进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气都快没了要不是人家,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肖裴震惊了,他只知道,小冉对他很好,却不知,竟是连命都给了他的这般好。 为什么,走进他的生活的姑娘,都不会都好下场。为什么,他想要报答的人,却终将会亏欠,而且,越欠越多。 “人找到了吗?” “那个你就别管啦,警察会处理好的,眼下,你最该担心的,是人家姑娘怎么办。诶,”老管家叹着气,“这姑娘也真是可怜,早年父母去世,剩一个奶奶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现在还住在乡下的一个小棚屋里。他们也没敢告诉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了这个打击” 肖裴低着头,无法想象小冉从前的日子是怎样熬过来的,父母双亡,和奶奶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过上了点好日子,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 肖裴暗暗发誓,等小冉出院,便让她把奶奶接上来,让他们在自己的几处房产中挑一个。等他们安下身来,看着她慢慢长大c成熟,将来,再为她找一门好亲事,自己便算了此心愿了。虽然欠她的,再也还不完,但他愿意尽他所能,给她最好的。 从头到尾,肖裴一直都陪着李冉,直到她终于醒来。 刚醒来,李冉还很虚弱,只觉口渴得厉害,“肖裴,我想喝水。” “好,你别动。” 肖裴扶起李冉,小心翼翼把水杯送到她嘴边,李冉顺势倚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地喝着。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顾斯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何苦呢?不想看,就别看。”张黎站在她身后,有些不能理解。 “张黎,”顾斯年缓缓开口,“等你以后喜欢上一个人,你就会懂了。爱一个人,便是即使不能一起生活,一起活着,也是好的。” 张黎愕然,望着女孩清瘦而又坚定的背影,许久未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鹿然回国 肖裴在医院,宋承自然不会让顾斯年再待下去,很快,便让张黎帮她办了出院手续,顾斯年只好提前出院。 当晚,顾斯年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喂?” 对方没有说话,安静的电话里,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喂?” 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不说话我挂了啊。”顾斯年欲放下手机。 “顾斯年。” 那熟悉的三个字,被温柔的语调唤起,悠悠传入顾斯年的耳中。那些年遥远的回忆,飞速地在脑海里掠过,顾斯年一下子有些不能自已。 鼻子猛的一酸,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鹿然鹿然”顾斯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傻子似的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那个曾经她叫了无数遍,却已经许久未提起的名字。 对方不说话,静静地听着顾斯年抽泣,良久。 “鹿然这么多年,你都不来找我我”顾斯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是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斯年吗,我回来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 顾斯年刚想开口,手机却被人一把夺过,顾斯年一惊,抬头,宋承眯着眼睛,脸色阴沉。 “你在给谁打电话?” “你管不着。”顾斯年欲抢过手机,却被宋承一把握住手腕,力道一下子加重,顾斯年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听到顾斯年的反抗,鹿然大急:“喂,顾斯年,你怎么了,你在哪儿,说话啊” “鹿然,没事,我在家呢” 宋承嫌吵,一下子摁断了电话。 “你干嘛!”顾斯年怒了,张口就朝宋承的手咬去。 宋承慌忙松手,望着手背上一排清晰的牙印,冷笑着,“你再不安分,手机,就别想要了。”宋承扬起胳膊,摇着顾斯年的手机。 顾斯年气得干瞪着眼,却又不敢再有所动作。 这边,鹿然见被人掐断了电话,早已坐不住,当晚就赶往顾斯年的家里。 赶到时,已是凌晨。 下了车,看到的却不是顾斯年,而是刚刚下楼准备上班的年致远。 看到鹿然,年致远愣住了,手垂在身侧,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未等年致远开口,鹿然冷冷地问道: “顾斯年呢?” 年致远回过神来,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在医院。” “医院?”鹿然一惊,“她怎么了?” “左腿骨折,还在住院休养。” 鹿然脸色陡地阴沉:“谁干的。” 年致远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说,纠结了半天:“宋承。” “宋承是谁,为什么动她?” “你还是别管了,她”年致远停住了,因为鹿然已经转身上了车。 年致远大步跨过去,拦在车的前面。 “你让开。”鹿然自顾自地发动了汽车。 “他们俩的事,让她自己处理吧。” 鹿然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透过挡风玻璃紧盯着年致远, “什么叫,他们俩?” “她喜欢宋承,自然也没人能劝得了她。” “不可能。”鹿然很确定,顾斯年不会这么随随便便放弃一个人,也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 “我何必要骗你。” “够了。”鹿然打断了他,“你让开。”这次,一直到汽车驶动,鹿然也没有停下。 年致远无奈:“我陪你去吧。” 顾斯年刚收拾好,还没来得及出医院的大门,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看到鹿然站在她面前。 四年了,鹿然没怎么变,可是,似乎又变了。 短款皮衣,一双及膝长靴,勾勒出女孩漂亮的曲线。依旧是那张扬的短发,精致的脸,眉眼间,英气不减。只是,举止间,已不像当年那般青涩,更多了几分成熟。 顾斯年原本以为,见到鹿然,她会痛哭,可是,她没有,甚至有些想笑的冲动,仿佛一个丢了很久的东西,本以为它再也不会找到了,可是突然有一天,它就这样重新出现在你面前,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总会使心头泛上阵阵涟漪。 早晨的太阳冉冉升起,柔和的光线驱散了空气中残留的凉意,远处的草木,因笼上一层薄雾而变得朦朦胧胧。 风在摇它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我们这样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顾斯年突然想起顾城的这两句诗,以前总想象不出当时的画面,而现在的场景竟意外地很贴切。 可是,宋承的声音很快打破了这诗意的氛围:“你发什么愣呢,走啊。” 顾斯年被推得向前跨了一步,这才回过神来。 望着顾斯年的腿,鹿然眼神骤冷,转头看着宋承, “你就是宋承?” 宋承没有答话,也转头看着她。 顾斯年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慌忙打着圆场, “哎呀,鹿然你怎么回来了,你看我也没准备” “你的腿是他弄的。”鹿然没有拐弯抹角,直捣主题,而且,是陈述的语气。 顾斯年低着头,“没错,是我。”宋承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鹿然毫不犹豫,抬腿便走上前,周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场。 顾斯年大惊,急忙走上前挡在宋承面前。鹿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鹿然你不要冲动,你听我说。” “好,你说。”鹿然低头看着她。 “其实他不是故意的,他” “我就是故意的。”身后宋承不怕死的声音,顾斯年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他八辈祖宗。 “别别,鹿然,你别这样”顾斯年好说歹说总算把鹿然拖到了一旁。 “你疯了吧?这样护着他!”鹿然忍着怒气。 “可是鹿然,我,喜欢他。” “肖裴呢?” 顾斯年垂眸:“那都过去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 顾斯年低着头一动不动。 “顾斯年。”鹿然伸手扶住顾斯年的肩膀,“你骗得了年致远,可你骗不了我。” “没有”顾斯年还在作垂死挣扎,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了。 “说吧,为什么?”鹿然松了手,转身环着肩,“为了肖裴,是不是?” 顾斯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轻轻点点头。 “他一个男人还真是好意思。”鹿然不屑地冷笑。 “可是,你知道吗,那天,那天肖裴差点被他打死”顾斯年眼眶开始泛红。 “所以,这就是他牺牲你的理由?” “鹿然,你走的这些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宋承,我是真的惹不起。” “可是,你要我怎样看着你在这里忍气吞声?” “鹿然,没事的。”顾斯年拉过鹿然的手,坚定的目光。 “肖裴那混蛋真是命好。”鹿然愤愤地骂了一句,终于放弃,远远地瞪了宋承一眼。宋承也不生气,似笑非笑地回望着她。 “那我走了。” 顾斯年点点头,突然紧张地拉住鹿然,“你又要走了?” 鹿然笑了,拍了拍顾斯年的头,“看把你吓的,我家在这里也有房产,我就住那里。放心,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顾斯年拼命地点着头,手依然紧紧抓着鹿然的衣服,生怕她一不注意,鹿然又像四年前一样,一声不吭地离开,留下她一人诚惶诚恐地活着。 鹿然见顾斯年这副样子,鼻子突然一酸,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明明舍不得,当初自己,又为什么要走呢。 远处,宋承已经在催了,顾斯年抬头不舍地看了看鹿然,便转身走了。 一旁刚赶到的年致远,见状便问,“你怎么出来了啊,不是还没好吗?” “我想让她出来便让她出来,恐怕,犯不着你来管吧。”宋承也不跟他多扯,拉着顾斯年就走。 年致远皱着眉看他,对于宋承,年致远和鹿然一样没有好脸色。 看着他们走了之后,鹿然突然问:“顾斯年怎么认识他的?” “斯年在他公司里上班。” “真是的,羊入虎口。”鹿然不满地嘀咕道。 “你说什么?”年致远没有听清,凑过身来。 “没什么。”鹿然扭过头,转身走了。 年致远下意识地拉住她,刚想说什么。 “松手。”鹿然把胳膊猛地一甩,现在她还在气头上,年致远不敢招惹,只好悻悻松了手。 鹿然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钻入车中,绝尘而去。 年致远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后也开车去了公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相见 年轻人的恢复能力很惊人,没过多久,李冉的身体就痊愈得差不多了。 床前,肖裴报了一连串地点后,问她:“你喜欢哪个地方?” “什么意思?”李冉疑惑地看着他。 “你挑个地方吧,我送你一幢房子,顺便,把你奶奶接上来。” “哦?”李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你住哪里?” “小冉,别闹。”肖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快挑。” “谁跟你闹啦。”李冉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嘻嘻,你自己住的地方,一定坏不了。” 肖裴有些迟疑,没有说话。李冉知道,他顾忌着顾斯年。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李冉拉过被子就准备躺下。 “好了好了,”肖裴苦着脸,“怕了你了,你想住,便住吧。” “哈哈哈,好啊!”李冉眼睛一亮,一下子又坐了起来。 肖裴哭笑不得,有时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家里躺了一个月,顾斯年觉得自己都快要躺得发霉了。今天趁着天气好,便自己拄着拐杖下了楼。 雨后天晴的天空蓝得格外明净,新鲜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被雨打湿的泛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翩然而落,银杏树下,早已是遍地金黄。 远远地,一辆汽车驶来,缓缓地在顾斯年身边停下。车窗摇下,蔚蓝的天空映着鹿然明媚的笑脸,点亮了顾斯年的眼睛。 “鹿然,你来了。” “嗯,来看看你。” 车停得有些偏,挡住了后面的另一辆车,鹿然打着方向盘,想把车停在路边,望了一眼后视镜,笑容僵在了脸上,立马把车横在了路的中央。 “鹿然,快让人家走啊。”顾斯年催促着。 鹿然不理她,下了车,大步走向身后停着的那辆车,抬腿对着车门就是一脚,气冲冲地瞪着车里的人, “肖裴你给我下来!” 顾斯年停住了,突然有种想跑的冲动,说着便转过身,可是来不及了,肖裴已经喊住了她。 顾斯年背对着他,不敢回头。 “车里是谁?”鹿然的声音。 肖裴没有反应,只直直地看着顾斯年的背影。 “问你话呢,你这拖家带口地是要去哪啊?”鹿然很不客气地一把拉开车门,李冉睁着一双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本不想麻烦,这孩子偏要住人家家里,呵呵呵”一旁的奶奶答话了,慈祥的脸上,皱纹因笑容而欢乐地游动着。 顾斯年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刚好遇上肖裴的目光。 “顾斯年,等我,好吗?” “等你?等你不再需要她了,再一脚踢开?你知不知道” “鹿然。”顾斯年打断了她,转头看向肖裴,“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因,你走吧。” “为了我什么?”肖裴逼问。 “我让你走。”顾斯年突然失了控地大叫,“我都让你带她回去了你还要怎样?” “你还是生气了。”肖裴敛眸,沉沉的声音。 “对,我就是生气了,那又能怎样,你便能现在扔下她们吗?”顾斯年别过脸,“肖裴,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肖裴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你走吧,顾斯年现在不想看到你。”鹿然推着他,“肖裴。”李冉伸头喊他,“我奶奶说身体不太舒服。”肖裴回头,不敢耽搁,只好匆匆忙忙上车。临走前,看了顾斯年一眼,走了。 还未等肖裴的车消失在视线里,顾斯年便把拐杖一扔,跌坐在地上,捂脸痛哭。鹿然以为她为刚才的事伤心,便走上前,心疼地拍着她的背,顾斯年很瘦,弓着身子,脊椎便清晰地凸起,硌着鹿然的手。 可是,顾斯年只是为了让他死心,而今天的事,刚好给了她这个机会,仅此而已。她多么想告诉肖裴,她没有生气,一点也没有,可她不能,只能亲手撕碎这些年她苦苦经营的感情,哪怕她不愿意。 因为根本没有人问她,到底愿不愿意这么做。 顾斯年这辈子,几乎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 一个月后,顾斯年重回公司。 刚上楼,夏冰便如一只小鸟般扑了过来,挂在顾斯年身上,使劲嗅着顾斯年的脸c脖子,顾斯年被痒得咯咯地笑,边笑边推着她:“夏冰,别闹了我怕痒,哎哟别闹”夏冰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斯年你知道吗,我前天晚上梦到你被人掉包了,变得特别坏,还和别人谋划着要把我卖了” “把你卖了,有谁敢要你啊,你还不得吃穷了他?”顾斯年故作正经。 “顾斯年!”夏冰生气地扬起拳头佯装要打她,“好啦好啦,我哪里舍得卖你啊。”顾斯年大笑着捏了捏夏冰肉嘟嘟的脸,半天合不拢嘴。 一旁的总监见她们上班期间打闹,丢下文件就想上前训斥,突然有人伸手从背后拦住了她。 “总裁?” 宋承抬手,示意她不要过去,随后又继续倚在门框上,静静看着她们。眼神很温柔,像是怕吓着她们一般。常年见顾斯年板着个面孔,今天难得她笑了,还笑得这样开心。这时,宋承才想起,顾斯年,也不过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而已。 今天宋承高兴,晚上便带了一众人出去聚餐,自然,顾斯年也在其中。 晚餐气氛很热闹,大家的兴致也都很高,唯独顾斯年一个人坐在一旁,闷头喝着酒。 “喂,喝这么多,不怕醉了?”宋承挑眉,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在酒精作用下红红的脸。 “你管我。”顾斯年瞥了他一眼,继续喝。 “谁要管你,只是要是你喝醉了,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身旁,那张俊脸一下子凑近,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可笑。”顾斯年哼了一声,这话,怕是对他说才对吧。 吃完晚饭,大家便提议去唱歌,宋承当然不会拒绝。一回头,才发现顾斯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喝趴了,头埋在胳膊里一动不动。 “顾斯年?”宋承抬起她的脸,顾斯年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走了,去唱歌。”顾斯年嘴里口齿不清地嘀嘀咕咕着。 “你说什么?”宋承弯腰凑近。 “我我想回回家。” “谁让你喝那么多了。”宋承一把抱起她,轻声说,“别扫了大家的兴,晚上我送你回去。” 一下子被抱得悬空,顾斯年有些不太舒服地挣扎了几下,很快便没了力气,身体变成软软的一团,乖乖地靠着宋承坚实的胸膛,脸颊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酒吧里很拥挤,宋承抱着顾斯年不太方便,便找了个安静的包厢把她放下了。 “顾斯年,我很快就回来,你待着这里先不要动。”宋承拍着顾斯年的脸,想唤醒她,顾斯年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又被头顶晃得刺眼的灯光逼得又闭上了。 “听到没啊。”顾斯年闭着眼哼哼着,也不知听没听到,“真是,酒量这么差还逞能。”宋承帮她摆正身子便走了。 几分钟后宋承回来,推开门,沙发上哪里还有顾斯年的影子。宋承慌忙出去,推开隔壁的门,也不在,一间间踹开,包厢里的人吓了一跳,不满地看着他。终于,最后在一个男人的腿上看到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顾斯年,男人的手正滑过顾斯年的白色毛衣下摆,在她上身每一寸肌肤灵巧地游走。 宋承眸子一紧,眯眼看着男人那只不安分的手。男人也感受到了面前站着的人压迫的目光,手一顿,还未来得及抬头,面前的长腿就毫不客气地对着他踹了过来。男人身子一歪,腿上的顾斯年顺势栽了下来,宋承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她,抬眸,眼中闪过凛冽的寒光。 “咔嚓咔嚓”一连串的清脆响声,伴随着男子的哀嚎,整个包厢的人都愣住了,吓得不敢动弹。 宋承还欲有所动作,一旁的顾斯年突然哇地一声吐了,还好晚餐没吃什么东西,几乎都是水,但大半还是吐在了宋承的身上,本是西装笔挺的宋承,此刻满身泛着酸味的呕吐物让他有些狼狈。顾斯年似乎很不舒服,趴在他的肩上,紧皱着眉头。 “怎么,还想让我废掉你另一只手?”宋承转头看着面前早已目瞪口呆的男人,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抓起外套,招呼着其他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宋承无心顾及自己已经脏得不行的外套,立刻抱起顾斯年挤出了人群。 忙到结束,已经快要到12点,宋承见时间太晚,便将顾斯年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顾斯年醒来时,天已大亮,晨光透过玻璃,落在她残留着昨夜酒意的脸上,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透过指缝,咖啡色的落地窗帘,静静地垂在两侧。 等等,咖啡色的窗帘?转过头,这才发现身侧睡着一个人。顾斯年大惊,拽着被子几乎是弹了起来,被子受到了阻力,那人睡在被子上,这一扯差点滚下床。 宋承正做着梦,梦里,他和顾斯年坐在甲板上,天气很好,微风阵阵,拂过顾斯年的长发,飞舞的头发在阳光中泛着光泽,发香钻入他的鼻子,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船被打翻,宋承喊着顾斯年的名字,惊慌失措地睁开眼,转头,顾斯年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醉意褪去,女孩又恢复了她以往的样子,戴上冷冰冰的盔甲,不让他靠近一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承最烦别人扰他的好梦,一把扯过被子,翻过身背对着顾斯年。 “滚去上班,别烦我。”蒙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 顾斯年咬着嘴唇,眼中的愤怒似乎要撕了宋承一般,要不是身上衣服还在,她真不能保证她现在会做出什么事来。 翻身下床,没有片刻停留,“哐当”一声甩上门,玻璃都被震得嗡嗡响,随着尖细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一切,终于寂静下来。 宋承睁开眼,眼底的一抹深邃益发阴沉。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是她昨晚悄悄摸进自己的房间,霸占了他的床。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在床上他根本没碰她,倒是顾斯年时不时地过来蹭他几下。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昨晚他抱着顾斯年的时候,她嘴里叫着的,一直都是肖裴的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演唱会 回到公司,远远的,看到鹿然倚在车旁,望向她这边。 “鹿然。”顾斯年笑嘻嘻的迎上去,早上阴霾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你没事吧?年致远说你昨晚一夜未归。”鹿然从车上起身,拉着顾斯年,语气里隐隐有些担忧。 “没事,就就喝醉了。”顾斯年支支吾吾。 “然后呢?” “就被被宋承带回去了。” “什么!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鹿然一急有些口不择言,“哦不,不是入狼窝了吗?” 顾斯年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你还笑,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啊。”鹿然紧张地摸着顾斯年的脸,还顺便扳开她的衣领,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说谁狼窝呢?”宋承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顾斯年的笑立马僵在了脸上。 原来顾斯年前脚刚走,宋承后脚便跟了过来。 鹿然抬头,鄙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嗬,我还没说,自己倒急着承认了。” 宋承也不生气,伸手很自然地揽过顾斯年,顾斯年抬起胳膊想挣开,宋承一用力,薄唇贴近:“别动,再动,我就不知道,我会不会不小心说出什么了。”他看得出来,顾斯年很在乎面前的这个女孩。 果然,顾斯年马上不动了。 “松开。”鹿然紧紧盯着宋承那只手,强忍着想要上前把它掰断的冲动。 顾斯年深吸一口气:“鹿然,没事的。” 鹿然眯着那对漂亮的眼睛,看着顾斯年,最后停在了宋承的脸上,“最好没事,否则,我不会饶过你。”最后几个字,落得很阴沉,从鹿然的眼睛里,顾斯年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冰冷神情,和当年看着年致远时一样。 宋承突然笑了,勾起一侧唇角:“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一个饶不过法?” “我真的,会杀了你。” 那一刻,顾斯年清晰感受到了内心深处涌上的恐惧,她明白鹿然的脾气,当年为了顾斯年,她可以放过年致远,可现在,为了肖裴,她不会。顾斯年不敢想,鹿然知道真相会怎样。宋承怎样她不在乎,她只是不愿看到鹿然为一个混蛋,而赔上自己。如果那样,她真的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中。 宋承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眼看鹿然的脸色越来越差,顾斯年不动声色地拽着宋承的西服,宋承低头,顾斯年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慌乱,见她这样,这次宋承没有再说下去,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转头对鹿然礼貌一笑:“不送。”随后大手搭在顾斯年的腰间进了公司。 鹿然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激起滚浪。“鹿然。”身后有人喊她。鹿然没有回头,“你怎么来了?”年致远惊喜地走上前,低头才发现鹿然的神色不太对。 “鹿然。”年致远轻轻唤着她。 “年致远。” “嗯?” “好好照顾你妹妹,好吗?”鹿然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竟有一丝乞求。 这是鹿然第一次用这么柔和的语气和他说话,虽然还是为了顾斯年,年致远还是觉得心头一软。 “好。”年致远凝视地鹿然的眼睛,仿佛郑重承诺一般。 “谢谢。”鹿然有些慌乱地率先移开眼睛,躲开了年致远的灼热目光,转身匆忙上了车。 鹿然离开了很久,年致远还站在那里。以前他总想,要是顾斯年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该多好,那样,他或许会有机会吧,可她的出现,他和鹿然,便再无可能。 可是,若没有顾斯年,他又怎么会遇到鹿然。其实一切,在来临之前,早已注定好。 十月底,五月天要来这里开演唱会。 消息一出,整个市都炸了锅。公司里的同事们交头接耳,工作起来都已心不在焉。 这几天,顾斯年的心情出奇地好,连见了宋承都笑眯眯的,宋承用像见了神经病似的眼神看着她。顾斯年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搞得宋承心里发毛,以为他漏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趁顾斯年不在的当儿,宋承悄悄走进格子间。 “夏冰。” 夏冰大惊,慌忙放下玩了一半的开心消消乐。 “总,总裁。” 宋承没看见,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 “我问你,顾斯年最近怎么回事,见谁都笑?” 夏冰一愣,突然笑了起来,调皮地眨着眼睛,“她想去看五月天呀。” “五月天?”宋承疑惑地皱了眉头,“马上都要入冬了,她看哪门子五月天。” “噗嗤!” 宋承回头,看到了一群人憋笑憋得辛苦的脸。 “干你们的事去!”宋承吼道,同事们一缩脑袋,知趣地低头埋入一堆资料,假装专心致志的样子。 宋承瞪了他们一眼,转头继续看夏冰,夏冰拼命把头往桌子底下藏,不让宋承看到她已经憋到紫胀的脸。 “五月天,是一个,一个乐队。” “什么时候?”宋承忍着怒气,努力保持严肃。 “明,明天,晚上。”夏冰从牙缝里小心翼翼地挤出几个字,生怕一不小心就失控大笑。 眼看夏冰已经快要憋得背过气去,宋承也没了耐心,沉着脸转身走了出去。 宋承的脚步声终于走远,办公室里一下子爆发出响雷般的笑声,夏冰笑得最厉害,几乎要滚下地去。 “安静安静,有什么好笑的。”总监拍着桌子,嘴上这样说,自己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宋承回去看时,五月天的票早已售空。可宋承是何种人,最后,硬是以十倍的价格把两张票从一对情侣的手里夺了过来,常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宋承这事做得也足够缺德。 “你要去看五月天?” 宋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抬起下巴看着顾斯年。 不提还好,一提,顾斯年便又想起了上午夏冰讲给她时绘声绘色的样子。 “斯年,总裁他,他不准你去看,看五月天”夏冰捂着肚子,眼含热泪。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说,快入冬了,你看什么,什么五月天” 当时顾斯年是生生笑了十几分钟还没有停下来。 一想起来,顾斯年又要笑了,介于宋承就在她面前,只好紧咬牙关,扭曲着脸。 “你在那抽什么风呢?” 顾斯年抬头,看到了宋承那快吃人的眼神。“哦,对。”顾斯年点点头,手背在身后使劲掐着自己的胳膊。 “票买了吗?” “买了啊。”顾斯年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宋承把手中的一张票揉成一团,偷偷扔进了垃圾桶。 “你也要去看吗?” “你可以走了。”宋承没有回答她,坐直身子,轻轻按摩着眉心。 “莫名其妙。”顾斯年心里嘀咕着,但满心沉浸在马上就可以看到自己偶像的喜悦中,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第二天晚上,司机来接他。 “先生,去哪里?” “梅德赛斯文化中心。” 司机顿了一下,仿佛听错了般回过头,“先生今晚怎么突然去那里?”因为向来宋承都是在各大酒吧c夜店流连,今天竟破天荒地要去接受文化的熏陶了。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用不用。”怕是再问下去宋承就该炒了他了,司机收回目光,脚下一踩,汽车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到那里时,演唱会已经快要开始,喧闹的观众席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整个馆内漆黑一片,宋承霸占着两个人的位置,不耐烦地东张西望。 随着大屏幕上闪现出龙飞凤舞的“ay day”标识,灯光缓缓打下,舞台上站着的,正是五月天的成员。音乐奏响,台下的粉丝开始疯狂地看着尖叫,身后的几个女孩叫得尤其厉害,宋承皱眉,鼓膜几乎要被震破,揉了揉耳朵,不经意间抬头,隔着半个舞台,他的位置,刚好正对着顾斯年。 顾斯年没有看到他,紧紧盯着自己的偶像,巴掌大的小脸激动得通红,双眼因兴奋而放着光。 其实顾斯年长得很清秀,笑起来,便更加漂亮,弯弯的眼睛盛满笑意,像小鹿一般清澈。只是在宋承面前,她总是没有好脸色。 她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没有漂亮的头饰,没有荧光棒,没有闪闪发光的手牌,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疯狂大叫,可那一刻,宋承的眼里,只有她。 整场演唱会,她看着五月天,他看着她,没有目光的交集,却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感动里。 演唱会的最后,阿信说,如果你们有喜欢的人,请现在拿出你们的手机,拨通他的号码,我把这首《温柔》,送给他。 远远地,宋承看到了顾斯年掏出了手机,那一刻,他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心里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心脏被柔柔地攥住,托到嗓子眼,怎么也放不下。 后来他才知道,那种感觉,是等待无望教的希望。 阿信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唱着: 天边风光 身边的我 都不在你眼中 你的眼里藏着什么 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 就让你拥有 不打扰 是我的温柔 直到顾斯年放下手机,宋承的手机也没有响起。 隔着汹涌的人潮和绚烂的灯光,宋承看到了她泪流满面的脸。 宋承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可是只消短短一瞬,便没了踪影,转眼,他又换上了那副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模样。 远处,顾斯年失神地坐着,抬起泪眼望着台上,不复之前的兴奋,眼底满是荒凉。模糊的视线里,阿信还在唱着: 没有预兆没有理由 你真的有说过 如果有 就让你自由 我给你自由 我给你自由 我给你自由 我给你全部 全部全部全部自由 哼,自由? 宋承勾起嘴角,幽暗的眼睛深不见底。顾斯年,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个,你这辈子都别想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正面冲突 那天晚上之后,顾斯年觉得宋承对她冷淡了许多。不是刻意的躲避,而是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疏离感。顾斯年窃喜,没了宋承的纠缠,总算过了几天舒坦日子,没事和鹿然出去逛逛街,唱唱歌,年致远偶尔也会带她出去吃饭,再不然,便一个人宅在家听歌c追剧,日子过得流水似的,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快六点半了,顾斯年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宋承走进来,把一份合同丢在她面前:“今晚我有一个客户,你准备准备,跟我去。” “可是以前都不是我去啊。”顾斯年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他今天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让你去你就去。”宋承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整了整衣领准备出去。 “我晚上和鹿然”宋承突然转身,弯腰凑近她的脸,急促的呼吸扑在顾斯年的脸上,吓得她立马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你还有什么事吗?”宋承贴得越来越近,鼻尖快要戳到顾斯年的额头,顾斯年僵着脖子,不作声色地扶着椅子往后退,确信保持了安全距离后,她抬头微微一笑,“没事,我去。” “以后,废话,就不用说了。”宋承盯着她的眼睛,企图找出一丝愤怒的神色,很显然,他没有找到。哼了一声,便迈着大步走了。 顾斯年叹了口气,揉着疲惫的太阳穴,看来,自己的好日子又该到头了。 当走入包厢的那一刻,顾斯年终于明白为什么宋承今天让她来了。 沙发上的年轻男子背对着她,一头浓密的黑色短发,裁剪精良的西服,衬出了男子修长的身材。 顾斯年回头看了宋承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不放过她面部的哪怕一丝的情绪波动。顾斯年知道,他在考验她,看她是否还对肖裴念念不忘,这个男人,心机真深。 顾斯年深呼吸一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腿走上前,却觉得心跳愈发地快。 肖裴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到顾斯年也是一愣。顾斯年撞上他的目光,肖裴那双太过魅惑的桃花眼,隔了这么多年,她依旧不敢多看,心慌意乱地别过目光。不料,光顾着看肖裴,没注意脚下,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被桌腿一绊,顾斯年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 肖裴眼疾手快,顾斯年还未碰到地面,便已经被他稳稳地接在怀里,顾斯年睁开眼,扑鼻而来的,是熟悉的男士香水味。 顾斯年一惊,撑着沙发想站起来,可肖裴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依然紧紧地抱着她,如果不是宋承在这里,顾斯年真想就这样躺着,这个温暖的怀抱,是她期待了多久的啊。 正想着,手臂被人粗暴地一扯,顾斯年踉踉跄跄地站住,抬眼,是宋承已经染上愠怒的眸子。 “肖总好身手。” 宋承松开她,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环着肩半倚在沙发上,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肖裴。 顾斯年跟在他身后,躲闪着肖裴紧紧追随的目光。 “顾斯年,给肖总讲讲我们公司的方案。” 顾斯年如释重负般,从包里掏出合同,照着上面的话一条一条地读着。肖裴看着顾斯年,哪里还有心思听,目光越来越烫,终于,他打断了顾斯年: “斯年,你辞职好不好?既然你不愿意等,我便不让你再等。” “不知肖总,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宋承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倾身,语气中有些不快。 肖裴压根看都没看他,依旧紧追不舍:“斯年,离开他吧,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顾斯年捏着手里薄薄的一张合同,张了几次口,却还是狠不下心。宋承没有再说话,他在等,等顾斯年开口。 眼看着局面越来越僵,顾斯年眼睛一闭:“肖裴,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可你那天晚上” “肖裴!”顾斯年一下子沉下脸,“你现在这样是把我往哪里放?” 肖裴脸色突然有些难看,欲言又止,失去了之前的气势。 宋承不紧不慢地晃着杯中的酒,舒服地倚在沙发上,看戏一般看着他们。 沉默了一会儿,肖裴像是做出一个重大决定般,抬起漆黑的眸子,很认真的声音:“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李冉呢?”顾斯年反问道,脸上浮现苦涩的笑容,“肖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斯年。”肖裴站起身还想说什么,可是宋承已经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手里的红酒杯放到了茶几上,不重,但在隔音效果很好的包厢里,已经足以显出杯子主人隐隐的不满。 “脚踏两只船?原来,肖总还有这嗜好。” 被宋承这样火上浇油,肖裴的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额角青筋毕现。 “你给我闭嘴!有本事你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欺负女人?”肖裴的话勾起了宋承的兴趣,“你倒说说,我是怎么欺负她的?” 顾斯年眼前猛地一黑,那晚不堪的画面再次清晰,宋承的居高临下,她的屈辱承受,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伤口会慢慢痊愈,可是,她把它藏得太深了,伤口已经溃烂,再也好不了。当被人再次血淋淋地撕开,曾经的痛苦,丝毫不减。 肖裴眼睛充血,转头看到已经快要哭出来的顾斯年,大步走过去,紧紧地握住顾斯年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通过手心传给她一样:“斯年,跟我走吧,剩下的事,我会帮你处理。” “肖总,我看,你还是把现在的事处理好吧。”宋承抬起下巴,指了指顾斯年手中的合同。 肖裴见了,一把夺过合同就想撕掉。 “别意气用事啊,这么大一单生意飞了,你就不心疼?” “我们宏远集团,恐怕还不差你这一单。” “那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不得不签。”宋承没有抬头,顾斯年几乎可以想象到他那恶毒的笑容,不愿意看着肖裴被他逼到退无可退,顾斯年软了语气:“肖裴,你的公司现在还在成长期,不要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肖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不过顾斯年不等他回答,不着声色地推开他的手:“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惜。” 肖裴望着她,眼睛终于慢慢暗淡了下来,松开手,合同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看着肖裴的高大的背影慢慢弯下来,顾斯年心疼不已,几乎要跟上去。宋承看清了她的意图,大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顾斯年甩了几下,没有甩开,急得跺脚。 肖裴快要走出包厢前,顿了一下,有些凄凉的声音,却掩不住他的决心:“斯年,我会等你。只要你肯回来,我一直都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一声不吭,各怀鬼胎。 快要到公司,宋承突然开口:“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顾斯年低头偷偷抹了抹眼睛。 透过后视镜,宋承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勾了勾嘴角,“你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吧?” “当然。”顾斯年已经恢复了镇定,从后面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这里下吧。”宋承停了车,顾斯年转头,是没见过的路,“这里是哪儿,为什么不到公司?” “我突然不想回公司了。”淡淡的一句话却能让人把肺气炸。 顾斯年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啰嗦,抓过包就想推开车门。一只脚还没踏出去,宋承脚下猛地一踩,车蹭地一下窜了出去,顾斯年被狠狠地甩回了后座,头差点撞到车顶。 顾斯年惊魂未定地躺在座位里,前面传来宋承的大笑,顾斯年气得大骂:“有病啊!你想干嘛?” “我又想回公司了。” “你!”顾斯年咬牙,在心里反复安慰着自己,斯年啊,不要跟一个脑子不好的人计较,脑子不好也很可怜的,对待残障人士要宽容一些。 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顾斯年缓缓开口:“你要是想摔死我就直说,不用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跳下去。” “你跳啊。”顾斯年一愣,“我就是想摔死你。” 顾斯年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作恶不轻,不然这辈子也不会遇上他。 只求自己这辈子不要被气死。要死,也要把他一起带走,不让他再为祸人间,这样才算死得够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辞职 今天一大早起来,顾斯年便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乏力得很。又不愿跟宋承请假,只好随便裹了一件厚大衣,撑着软绵绵的身子去了公司。 看着电脑上的数字,只觉像无数的小蚂蚁一般,在眼前乱晃。快到中午,顾斯年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夏冰是喊顾斯年一起吃午饭时,发现她一动不动才知道她生病了。夏冰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顾斯年虽然能听到,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夏冰见她这样,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后来,她感到一只凉凉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我送她去医院。”年致远的声音。接着顾斯年被轻轻抱起,下楼时的颠簸晃得她的头愈发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坚硬的杯壁送到她的嘴边,触到了温热的液体,她张开干燥得快要裂开的嘴唇,狠狠地喝了几大口。 “不急不急,慢点喝。”夏冰拍着她的背,“来,把药吃了,吃了烧很快就退了。”顾斯年闭着眼睛,就着夏冰的手吞了药。 坐着歇了片刻,突然感觉有人晃她,“斯年,你的脸怎么肿了?”顾斯年迷迷糊糊睁开眼,年致远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夏冰,你给她吃了什么药?” 夏冰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掏出药,“德巴金丙戊酸钠缓释片,咦,我怎么没听过”说着翻到背面,突然惊呼出声,“啊,啊,年致远!这是治疗癫痫的药!” 年致远大惊:“这是谁给她开的药!”一把夺过夏冰手里的药,“夏冰你扶着她!”说完转身冲了出去。 夏冰心神不宁地扶住顾斯年,盯着她的脸:“斯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别怕啊,医生马上就来。” 正说着,顾斯年突然弓起身子,弯着腰大吐起来,夏冰慌忙起身,拽着她的衣服,顾斯年的脖子便露了出来,夏冰吓得大叫:“斯年,你的脖子里怎么都是红点啊!” 顾斯年吐得天昏地暗,哪里还听得到,身子一软几乎要栽下去,夏冰死死地拽住她,急得跺脚:“医生!医生” 听到了夏冰的哭声,年致远慌慌张张跑过来,看到顾斯年这个样子,立马沉了脸,转头看着身后的护士。 李冉见到这个场面也慌了:“对,对不起,我不小心把药弄混了,真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找医生啊!”年致远吼道。 “哦,好好。” 很快,医生赶了过来,看了药,冷冷的两个字:“洗胃。” 李冉躲在值班室里,想了很久,还是拨通了肖裴的号码。 “小冉?” “肖裴,怎么办,我,我闯祸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小冉,别急,慢慢说。” “我给人家发错药了,怎么办啊?” “那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肖裴,她,她是顾斯年。” 那边立马没了动静,砰地一声挂了电话。 傍晚,路边的霓虹灯已经亮起,一路流下去,光海一般,把整个城市照的亮如白昼。 办公室里,宋承揉了揉眉心:“把年致远叫来。” “他在医院呢。” “医院?他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不是他,是他妹妹。” “顾斯年怎么了?”宋承一下子睁开眼。 “不知道,中午就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怎么不早说!”宋承眉头紧皱,抓起外套便冲了出去,只留下下属一脸莫名其妙地愣在那里。 “喂,夏冰吗,顾斯年怎么了?” “她,她”夏冰抽泣着,怎么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哭什么,她怎么了,说啊!”宋承大急。 “护士给她拿,拿错了药,她还在,在吐呢。” “该死!”宋承恨恨地摁断了电话,大步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赶到时,医生正在给顾斯年洗胃,长长的管子顺着喉咙插进去,顾斯年蜷着身子,像个虾米一般缩在床上,吐得满脸是泪,长发浸了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胡乱地贴在脸上,模样相当狼狈。一旁的夏冰看着她,边哭便恳求着,“医生你轻一点儿。”好像是自己在洗一样,年致远则紧皱眉头,一声不吭。 “谁给她发的药?”宋承的脸色铁青,声音冷得像一块冰,吓得刚准备进来的李冉一大跳。 听到动静,宋承转过头:“是你,对吗?” 李冉被他的眼神吓到,大气不敢出,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着。 眼看着李冉被逼到墙角,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肖裴把李冉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宋承。 “肖裴,我不是故意的。”李冉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知道。”肖裴没有回头,只直直地盯着宋承。 “呵,原来,这就是肖总的另一条船啊。”宋承脸上又恢复了那抹玩味的笑。 “小姑娘,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宋承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你应该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你会是什么下场。” 李冉听得一哆嗦,使劲往肖裴背后缩。 “宋承,这只是个意外,小冉不是故意的。况且,医疗事故是医院承担责任,你伤不了她的。” “伤不了?看来,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吧?”宋承慢慢逼近肖裴,“肖裴,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误伤可就不好了,你说,对吗?” “呕”病房里顾斯年呕吐的声音突然变大,宋承和肖裴都是一愣,宋承率先冲了进去,肖裴刚想抬腿,李冉从后面紧紧抱住他:“肖裴你别走。”“小冉我不走。”肖裴说着便使劲掰开李冉的手,跟了进去。 顾斯年抽搐着,后背几乎湿透,已经洗完,医生把管子慢慢抽出来,管子里还带着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斯年,斯年你怎么样?”肖裴心疼地想走上前去,宋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给我离她远点!”“你让开,轮不着你来管!”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医生骂道:“吵什么吵,病人需要休息。”转头又吩咐夏冰,“病人24小时不能进食,知道吗?”夏冰点点头,医生瞟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哼!”宋承狠狠地甩开肖裴,走到顾斯年床边,把她黏在脸上的长发拨到脑后,摸着她满是泪水的脸。 顾斯年努力睁开眼,喉咙和胸口痛得刀割一般。肖裴走过来,顾斯年看到肖裴,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垂下了。 “斯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斯年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看不出来她不能说话吗?”宋承推开他,坐在了顾斯年旁边。 “斯年,你不要怪小冉,她不是故意的” “肖裴!”一旁的年致远看不下去了,“斯年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说什么小冉?况且,作为一个护士,怎么能把药也搞错,简直是胡闹!” “就是,”夏冰瞪了门外的李冉一眼,“都怪她,把斯年害惨了。” “行了,你们别吓着她,她还是个小姑娘。”肖裴的语气隐隐有些不快。 顾斯年抬头看向肖裴,还汪着泪水的眼睛透着失望:“我不追究,行了吗?”声音沙哑到不行,说完便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宋承冷声道:“不追究,恐怕没这么容易吧 。”说着,犀利的目光转向门外,“要是,我不想她再出现在这个医院,斯年你该不会介意吧。” 李冉一惊,跑进来拉着肖裴,冲他使劲摇着头,眼看着泪水就要下来,肖裴不忍,语气缓了下来:“宋承,小冉找到这个工作不容易,她还要带着她奶奶。” “我可不管什么奶奶不奶奶,我只知道,斯年成了这个样子,是她一手造成的。” 见宋承不松口,肖裴望向顾斯年,犹豫着:“斯年,你当真,要这样吗?” 喉咙疼得厉害,顾斯年不想再开口,便别过头不看他,什么事也不管地扯过被子蒙住了脸。隔着被子,她听到了肖裴的叹气声。 宋承笑了,眼中满是得意:“肖裴,我看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别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想着帮别人提裤子。” “宋承,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冷血?肖裴,自己没用,便不要怪别人冷血。” 肖裴没有反驳,因为,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没用,眼看着身边的人受伤,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没有人会在意那些细节,人们看到的,只有结果,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肖裴低下头,勉强扯了扯嘴角:“小冉,抱歉。”李冉抬起那对大眼睛,抿了抿嘴唇,摇摇头。 当晚,李冉摸黑进了肖裴的房间,肖裴没有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吸烟,黑暗中,烟头泛着红光,烟圈一圈一圈在窗户上撞散,消失在深夜寒凉的空气中。 李冉赤着脚走过去,“怎么了?”肖裴回头。 “肖裴,”李冉咬着唇,“让我到你的公司工作好不好?” 原本以为,他会果断地拒绝,至少,会犹豫一下。可是,肖裴马上说:“好。” 李冉惊讶地抬头,“回去吧,夜里凉气重。”“嗯。”李冉深深看了他一眼,轻掩上门。 肖裴依然望着窗外出神,漆黑的眸子,夜色一样深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山中遇险 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近三点的光景,顾斯年才渐渐醒来,出了一身的汗,衣服湿腻腻地黏在后背上。 “斯年,你醒啦。”夏冰凑过来,摸摸她的脸,“嗯,已经不肿了。” 顾斯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夏冰,他们呢?” “你说谁呀,年致远和总裁早上见你还没醒,就先回公司了,肖裴昨晚就带着那个护士回去了。” “哦。”顾斯年淡淡应了一声,“那,李冉现在” “她自己辞职了,一脸委屈的样子,还抱着肖裴哭呢。”夏冰想想就气,气鼓鼓地瞪着眼。 “这样啊” 回去后,顾斯年直接去找了宋承。 “饶了她?”宋承托腮,玩弄着手中的笔,“怎么,心疼了?” “不是因为肖裴,她确实” “我还没说是谁。”宋承的笑意味深长。 顾斯年哑口,自觉失言,正暗自懊悔着。 “想要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 顾斯年听事情还有余地,一下子抬起了头,眼睛又亮了起来。 “我这几天想要出去旅游,正好,你跟我一起去,怎样?” 一想到要整天跟他待在一起,顾斯年的脸上立马出现抗拒的表情。 “不愿意?出门右拐不送。” “我去。” “学乖一点就对了嘛。”宋承随即拿起电话,简单说了几句便放下话筒,“没必要了,她已经进了肖裴公司。” 顾斯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旅游的事” “当然要去。” 顾斯年闭眼,论脸皮厚,宋承排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 “地点随你挑,要干什么也随你乐意。” 顾斯年绞尽脑汁,想着她尽可能听过的最偏僻的地方,想打消宋承的念头。 小心翼翼地说出一个地方,“去爬山,怎么样?”顾斯年很自信地认为,一个正常人是绝对不会去这种地图上都几乎找不到的不毛之地,即便去了,也不会脑残到想要去爬山,除非他吃饱了撑的。 果然,宋承愣住了,一脸无语。 顾斯年得意地笑着:“哎呀,你看真不好意思。”虽然宋承一点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我就爱去这种地方,还特别喜欢爬山这种危险又费体力的运动,要不” “好啊。”宋承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也喜欢这种地方,行,就去那里了。”说起违心话来,他是脸不红心不跳。 “天亡我也。”顾斯年在心里仰天长叹,她差点忘了,宋承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倒是夏冰,听了之后兴冲冲地缠着顾斯年问这问那的:“斯年你要出去玩啊,去哪里呀?”“我也想去玩,在公司里都快闷死了。”“斯年你带我一个吧,求求你了”最后顾斯年被缠得没办法,只得答应了她,转念一想,夏冰去也好,如果只有她和宋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她也受不了,夏冰去还能缓解一下尴尬气氛。 宋承是个行动派,说去这便让顾斯年她们收拾收拾准备动身,顾斯年拿了些换洗衣服和食物,三人就这样出发了。 不知开了多久,从高速公路,到宽阔的柏油路c稍窄的水泥路,再到乡间的羊肠小道,颠簸了一路,飞溅的黄泥弄脏了宋承名贵的跑车,最后,终于已经无路可走,连导航仪都识别不出这是个什么地方。宋承下了车,拦住一个山民模样的老大爷,想问他路。 “你们去那里干嘛?”大爷疑惑,看来是从来没有城里人去过那里。 “旅游。” 宋承忍受着大爷见了神经病一样的表情:“大爷,别问了,快说吧。” “一直往前走,不要拐弯,大概几亩田的样子就到了。” “谢谢您了。”宋承回过头,望着还在后座心安理得坐着的两人,“还坐那干嘛,想让我把你们连车一起抬走?” 顾斯年心里暗暗叫苦,谁让自己当时脑子一抽,就找了这么个地方,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不情不愿地背起包,带着夏冰下了车。 果然,走了不多久,远处地便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山,三人加快脚步,向前方赶去。 到了山脚下,顾斯年踢着脚上的黄泥,抬头望了望面前看不到顶的山,顿生绝望之心。“怎么,现在后悔了?”宋承瞪了她一眼,“来都来了,上去吧。”说着便穿好装备,系紧登山绳,率先走了上去。 快到正午,山上的泥地里还残留着凌晨的露水,又湿又滑,顾斯年不得不小心地踩好每一脚,生怕一不小心,就能顺着坡滚下去。太阳已经当空,还好是冬日的阳光,温暖,却又不像夏天那般灼人,即便是直直地照在头顶,也不至于把人晒得发昏。 随便咬了几口面包,宋承见两人还有力气,便继续赶路。在太阳落下地平线之前,夏冰终于爬不动了,拉住顾斯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说:“总裁,我,我不行了。” 宋承停下来,仰头看了看,离山顶还是有一段距离,天也快黑了,便说:“算了,今晚到不了山顶,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顾斯年也同意,就帮着宋承一起搭帐篷,生火取暖,等一切安顿下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三人围坐在篝火旁,夏冰嚷嚷着饿死了,说着便从背包里拿出几大盒烤肠,兴冲冲地把它们一个个串好,架在火上烤。 宋承无语地看着她:“夏冰,这是登山,带这么多东西”很快他停住了,眼睛一下子瞪得铜铃般大,因为他看到,顾斯年从包里掏出了两大块红烧猪蹄,惊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什么看,你也想吃?”顾斯年瞥了他一眼,“顾斯年,你,你上辈子是不是饿死的?”“想吃也没你的份。”顾斯年说着递了一块给夏冰,夏冰早就眼冒金光地盯了好久了,见顾斯年递过来,恨不得一口把它吞下去,咽了咽口水,看向一旁啃着牛肉干的宋承:“总裁,你真的不吃?”声音很小,生怕宋承听见了一把接过去。 宋承一脸黑线:“我,真的,不吃。”如果说,女生是这世上最神奇的存在,宋承觉得,顾斯年一定是傲立于这神奇中的一朵奇葩了。 夏冰嘿嘿笑着把手里的猪蹄一起放到了架子上,在火的烘烤下,猪蹄滋滋地冒着油,周围那泛着油光的皮微微颤动,浓郁的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夏冰的眼珠子都快贴上去了。 吃饱喝足,两人心满意足地擦擦嘴,夏冰靠在顾斯年肩上开始犯困,顾斯年抱着双膝,仰头望着天空,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整天生活在城市里,即使是夜晚,也亮如白昼,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得星星失去了光彩,若不是出来看看,顾斯年都快忘了这星空是什么样了。 漫天的星,照亮了顾斯年的双眼,也点亮了宋承的眼睛。 “斯年,唱首歌吧。”顾斯年没有拒绝,此番此景,她也生出了唱歌的,想了想,轻轻开口: “走在风中 今天阳光 突然好温柔” 正是五月天的《温柔》,宋承微微一怔,一下子又想起来那天晚上,顾斯年坐在那里痛哭的样子,眸子幽暗了下来。 “不知道 不明了 不想要 为什么 我的心 明明是想靠近 却孤单到黎明 不知道” 声音不大,调子也不是很准,但伴着火苗轻微的噼里啪啦声,却奇异地透着一股静谧的安宁,让人听了,便觉得这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姑娘,的确,顾斯年本就温柔,只是,除了对宋承。 橘红色的火光,摇摇晃晃,映着顾斯年沉睡的脸,宋承一直盯着她,眸子里,温柔如水。怕是只有在顾斯年不知道的情况下,才会任由宋承这样看着她吧,可也只有看着这样的顾斯年,宋承才会放下面具,展现出最柔软的一面。 半夜,山上突然狂风大作,帐篷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猛烈的风在林间呼啸,帐篷摇摇欲坠,几乎要被连跟卷走。 顾斯年心里打着鼓,夏冰说出去方便一下,这都快十分钟了,怎么还不回来。 又等了几分钟,顾斯年终于坐不住了,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宋承,打着手电筒,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夏冰。”顾斯年小声地呼唤着,却不见夏冰回应,顾斯年又往前走了几步,“斯年。”突然远处好像有人喊,顾斯年竖起耳朵,过了一阵,“斯年。”果然是夏冰的声音。顾斯年循着声音摸索着前进,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那里。 “夏冰,你怎么坐在这里?”顾斯年慌忙走过去想扶起她,夏冰却坐着不动,边哭边说:“我脚崴了,爬不起来,喊你们,你们又听不见这里好黑,我,我害怕” “好了,不怕不怕,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嘛。”顾斯年安慰着夏冰,“夏冰,你试试看,看能不能站起来。”夏冰紧紧抓着顾斯年,试图站起来,可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一下子又坐了下去,夏冰苦着脸,冲顾斯年摇摇头。 顾斯年想了想,走到夏冰面前矮下身子:“夏冰,你上来。” “斯年我很重的,你背不动。” “没事,我试试看,背不动再说。” 夏冰只好拽着顾斯年慢慢地爬起来,小心地靠到她的背上,“斯年你可以吗,不行我就下来。” “可以的。”顾斯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几乎已经抬不起腿。 艰难地迈开一步,突然重心一个不稳,顾斯年直直地向后倒去,夏冰尖叫着,身后是斜坡,两人就这样滚了下去。“夏冰,夏冰!”顾斯年叫着,两手死死地抓住夏冰,一路滚下去,山上尖锐的沙石硌得顾斯年的身子快要散架。 最后,身子忽然腾空,顾斯年大惊失色,胡乱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无奈双手被夏冰占着,腾不出手来。正手足无措间,身子一顿,背后传来一声“刺啦”,衣服被撕破,原来,一棵小树恰好伸在外面,勾住了衣服,阻止了两人的急速下坠。 顾斯年缓过一口气,转过脸,借着惨淡的星光,顾斯年看到了,下面是万丈深渊。夏冰顺着她的视线,使劲扭着头,这一看,夏冰的脸都白了,“斯年,斯年,怎么办”夏冰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眼中大颗大颗的泪往下落。 顾斯年也吓得六神无主,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此时,唯一的希望,就是宋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舍命相救 “宋承,宋承” 梦中,宋承仿佛听见有人叫他,睁开眼,扭头一看,才发现帐篷里只剩他一人了。慌忙坐起来,夏冰和顾斯年的东西都还在,肯定就在附近,宋承拿起手电筒就冲了出去。 “顾斯年!” 远远地,顾斯年听到了宋承的声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扯着嗓子大喊:“宋承,我在这里!”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宋承探出头去,倒吸了一口凉气,顾斯年正拽着夏冰,吊在半空中,被树枝勾住的衣服,只剩最外面薄薄的一层布料。现在去找工具已经来不及了,宋承趴下,伸手拼命去够,可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和顾斯年还差一臂的距离。 突然,“刺啦”,衣服又被撕开一个大口,只剩一块布条宽窄的地方还勉强挂着。 很显然,顾斯年再不松手,两人都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宋承急得双眼充血,冲顾斯年大吼:“顾斯年,松手!”他不想这么做,可是,在顾斯年和夏冰中间,他只能选择顾斯年。 可顾斯年好像没听见一样,拽着夏冰的手反而攥得更紧了,两人被狂风吹得微微晃着,眼看就要掉下去。 “顾斯年你听到没有,我让你松手!”身后,宋承的声音已经失控。 风越来越大,卷起了顾斯年的一头长发,长发飞舞着,像空中猎猎飘动的旗帜。被头发糊住了眼睛,顾斯年看不清夏冰。夏冰已经不再哭了,绝望的睁着眼睛,宋承的话,剥夺了她仅存的一丝求生意志,她轻轻张开口,风把她微弱的声音卷入顾斯年的耳中,她说: “斯年,松手吧。” “不!” 顾斯年反而哭了,滚烫的泪珠滴滴答答落到夏冰的脸上,夏冰开始挣扎,顾斯年脸色大变,也不管自己身后的衣服了,死死地抓住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忽然,树枝猛地一颤,一双有力的手把顾斯年往上扯。跳下来那一瞬间,宋承听到了那声清脆的“咔嚓”,可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顾斯年总是能让他一而再c再而三地破坏自己的原则。 终于,连拉带扯,两人总算上了树。承受着三个人的重量,树枝颤颤巍巍,已经快要断裂。宋承拖起顾斯年,“你先上去。”顾斯年爬上去后,宋承让夏冰也上去。“不不不,总裁你先上去吧。”“别废话,让你上去你就上去。” 宋承因为刚才的事,对夏冰还是有一些愧疚,说着不由分说地拖起了夏冰,顾斯年在上面拉着,很快夏冰就轻松爬了上去。 “宋承,来。”顾斯年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听到很响的一声“咔嚓”,宋承哼都没哼一声,就这样掉了下去。 刹那间,顾斯年的脑中有着片刻的空白,耳边是夏冰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望着宋承掉下去的方向,像被雷劈了一般,灰白着脸色,好久没有动弹。 直到夏冰的嗓子都快喊哑了,顾斯年才回过神来。 “宋承!”空荡荡的悬崖里,哪还有宋承的影子,一声声回荡着的,只有她自己的声音。两人失魂落魄地望着下面,一直坐到天亮。 张黎赶到时,已是下午。 张黎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冷冷地望着两人:“老板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顾斯年不敢抬头看他,点了点头。张黎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下山了。直到他们走了一段时间,顾斯年才站起来,腿已经坐麻了,撑着膝盖缓了片刻,想跟下去。夏冰一把拉住她,起身也想走。顾斯年急忙按住她:“夏冰你不能动,你脚还没好呢。”“没事。”夏冰是说什么也坐不下去了,费了好大的劲才站起来,顾斯年叹了口气,“我扶着你吧,你慢一点啊。” 张黎他们刚到山下,抬头便看见宋承没事人一样走了过来,一群人张着嘴,半天没闭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总裁是不是?”宋承瞪着他们。 “不,不是。”张黎轻轻咳了一声,“顾小姐她们说,说您掉下了悬崖,我们以为” “我还没那么容易死。” 原来,本来宋承掉下去的地方是泥地,也算是宋承命大,悬崖的尽头有一片湖,昨夜的狂风,吹得他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恰好落到了湖里,他又会游泳,没费什么力气就爬了上来。除了浑身湿透的衣服,宋承连皮也没擦破一块。 “她们人呢?” “哦她们在”张黎刚回头,便看到了呆得像两尊雕像的顾斯年和夏冰。 夏冰反应很大,哆嗦着嘴唇,眼睛都直了,震惊c狂喜,各种感情冲上头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愣了好久,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顾斯年还没回过神,只知道躲在一群人后面。宋承拨开人群一把把她揪了出来,顾斯年拼命扭过头,不让宋承看到她的脸,宋承却捏着她的双颊,硬把她的脸扳了过来。望着顾斯年肿得发亮的眼睛,眼底还是湿的,宋承一怔,是想怪也怪不起来了,便笑着打趣:“怎么,见我没死,这么伤心?”。 “你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顾斯年想说,可一张开口,眼泪却出来了,挣脱开宋承的手,低头一把一把地抹着眼泪。宋承心一软,打趣也打趣不起来了,也不顾衣服还没干,张开双臂抱住她:“好了,别哭了。”回头吩咐着张黎他们,“去山上把帐篷收好,然后我们走。” 顾斯年没有推开他,她太害怕了,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宽厚的胸膛,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安全感了,自从离开肖裴后。 回去的路上,夏冰没有了来时的兴奋,一声不吭。顾斯年不时担心地看着她,夏冰这次,真的被伤到了,先不管是宋承,哪怕是别人,这样随随便便地放弃她,也足够让人心寒,更何况,是她那么喜欢的人。顾斯年一闭上眼,就好像又听到了夏冰那微弱的声音,“斯年,松手吧。”想必,她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绝望吧。可又怪不了宋承,毕竟,这事本和他无关,何况他还救了她们。要怪,只能怪夏冰喜欢错了人,宋承,实在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再回公司,同事们看顾斯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是个怎样的姑娘啊,竟然让一向冷血的总裁舍命去救,不管怎么样,反正肯定不简单。 只是夏冰,从那以后,虽然还是和顾斯年关系还是很好,也爱和她嬉皮笑脸,却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宋承。顾斯年知道,她不是放下了,她只是怕自己为难,所以选择一个人扛下来。可顾斯年多么希望她能骂一句,可是,一句都没有,连一声抱怨也没有,如果有了,那怕也不是夏冰了。 认准了一个人,便巴巴地把自己的心都掏给了他,也不管人家要不要,这便是夏冰,一个单纯c善良,却倔强得近乎执拗的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会夺走你的一切 肖裴十岁生日那年,肖鸿哲请来了几乎整个城市的豪门名流,在家中的别墅里,为他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宴会。 肖裴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是个炎炎夏日,刺眼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一个个光柱里,连灰尘都变得亮晶晶的。微风拂动着树叶,地板上斑驳的光影,摇摇晃晃。 肖裴从楼上走下来,接受着众人的仰视。一身小西服,请专门的发型师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肖裴才十岁,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可看着他那深邃的桃花眼,人们几乎可以想象他长大后迷死万千少女的模样了。 在一群人中间,肖裴一眼便看到了宋承。 宋承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抿着薄唇,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微微仰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同他第一次见到肖裴一样,那么冷漠。 肖裴礼貌地笑着,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目光在宋承脸上停了一秒,仅仅一秒,便仿佛不认识他一般,淡淡地移开了眼睛,继续对着众人微笑。 肖裴下了楼,众人便吵吵嚷嚷地一齐拥了上去,忙不迭地向这个宏远集团的未来继承人献着殷勤。生意上想巴结肖鸿哲的也好,将来痴心妄想让肖裴当女婿的也好,纯粹凑热闹的也好,无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个拿出限量版的汽车模型,那个捧出托人从国外带来的价值上万元的手表,却又被另一个人用今年最新款的阿玛尼白色套装压下了风头人们笑着,肖裴也笑着,热闹的大厅里,宋承周身散发着的冰冷气息,那么格格不入。 宴会结束,一切散场,再回头,宋承早已不见了踪影。众人纷纷离去,空荡荡的大厅里,有多热闹,就有多寂寞。 肖裴不知,这生日,便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肖裴,肖裴!”一天,妈妈突然在楼下喊他,还伴随着肖鸿哲的呵斥声。 肖裴立马放下笔,蹬蹬蹬地下楼了。 在最后一层楼梯的转角处,他停住了,大厅的中央,宋承的妈妈拉着宋承,对面,是满眼怒火的妈妈,咬着牙,恨不得冲上去扯面前女人的头发一般紧攥着手。 听到楼上的动静,母子俩转过脸来,肖裴终于知道宋承眼中的冷漠是从哪里来的了,那个年轻女人的眼睛里,难以捉摸的忧伤与疏离,与宋承一般无二。 宋承与肖裴,昨日还是形影不离c棍棒打不散的好友,今天,却形同陌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隔着一段楼梯,像是隔着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肖裴不主动,就永远不会指望宋承向他迈出一步。 肖鸿哲的声音打破了这紧张的沉默:“肖裴,你跟谁?” 一向温柔娴雅的妈妈突然失控,疯了一般扑向肖鸿哲,像个泼妇似的大喊大叫,肖鸿哲似乎厌倦了她这副模样,紧紧扣住她瘦得鸡爪一般的手,无奈地说道:“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个母亲的样子吗?” “母亲的样子?我没有,她就有了吗!”她狠狠甩开肖鸿哲的手,指着客厅中央的女人,仇恨几乎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有?你说说,你都对她们做了什么!”肖鸿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步跨过去,撩起女人的袖子,一条清晰的刀痕露了出来,上面缝的线还没拆,胳膊上像爬了一个蜈蚣,很难看。 “还不都是你逼的!”妈妈开始歇斯底里,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不想这样的”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够了!”肖鸿哲把目光转向肖裴,“肖裴,说,你跟谁!” 一下子,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肖裴身上。 肖裴看了看蹲在地上哭的妈妈,又看了看气头上的肖鸿哲,淡淡开口: “我一个也不跟。” “好,那你一个人过好了!”肖鸿哲顿时大怒,“你们母子俩都给我滚出这个屋子,现在!”说着肖鸿哲便走向楼梯想把肖裴拽下来。 “你疯了吗!”妈妈抬起脸,死死抓住肖鸿哲的裤子,“他可是你的儿子,你现在要为了一个贱人要撵他走!” “松开!”肖鸿哲想也不想地甩开,这时,妈妈突然站了起来,冲向了厨房,“肖鸿哲,你敢动肖裴我就死给你看!”肖鸿哲一惊,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妈妈的脖子上架着一把菜刀,眼中满是决绝。 “你这是干什么,把刀放下!”肖鸿哲想走过去。“你别过来!”妈妈紧紧抓着菜刀,一步步往后退着。 “好,我不动他,你现在可以把刀放下了吧?” “还有他们,我不准他们踏进这个屋子一步!”妈妈瞪着母子俩。 “你别得寸进尺!” “好啊,你让他们留下好了。”妈妈冷笑,血已经顺着脖子哗哗地流了下来。 肖鸿哲脸色大变,伸出手:“行了,我让他们走,你满意了吧!” “我要看着他们走。” 肖鸿哲看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女人不想让他为难,牵起了宋承:“宋承,我们走。”说着便优雅地走向门口。 妈妈最看不惯她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冲过去对着她的背影骂道:“你这个贱人,带着你的野种滚吧,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我家一步!” 骂得很难听,女人的身子一僵。肖鸿哲看不下去了,夺过妈妈手中的菜刀,一巴掌扇了过去,妈妈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不准打我妈妈!” 肖裴冲下了楼梯,狠狠推了肖鸿哲一把,挡在妈妈前面。 “肖夫人,”女人转过身来,依然是冷冷的表情,“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这是我的儿子,不是什么野种。” “野种。”肖裴的嘴里轻轻冒出了这两个字,也是他第一次,这样说宋承。 宋承猛地抬头,漆黑的眼底,终于有了波澜,那是愤怒,很淡,却让人觉得寒气逼人。连肖鸿哲都惊讶于,那样稚嫩的脸上,竟会有如此狠戾的表情。 “我总有一天,会夺走你的一切。” 肖裴被他的眼神吓得突然不敢说话,怔怔地看着他,等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走远了。 肖裴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一长一短两个身影,渐渐地缩成了两个小点,最后消失在夕阳里。 从那以后,肖裴再也没见过宋承。 也是从那以后,他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灰暗。 父母貌合神离,用一个光鲜的裘袍,掩盖了早已支离破碎的家。肖鸿哲对妻子的态度越来越坏,对他这个儿子,也是越来越不关心,经常整夜整夜的不回家。 妈妈为了维持这个家,忍气吞声,一心抚育肖裴,希望能看到他独当一面的那一天,这样,她也不用活得那么累了。 然而,她没能等到那一天,三年后,她就去世了,最后的那段日子,她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肖裴啊,妈妈不能陪你了,你要记住妈妈的话,坚强一点,不要让别人,夺走了属于你的东西。” 肖裴没有哭,红着眼,点了点头。 说完这句话,这个可怜的女人,便永远闭上了她的眼睛。 肖裴与肖鸿哲父子俩的关系,算是恶化到了极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蚕豆病 “顾斯年,下来。” 顾斯年走到窗前,一眼便看到了楼下宋承那辆张扬的车,银灰色,说来还是个比较低调的颜色,可在顾斯年看来,却是那么扎眼。 “可我在睡觉啊。”顾斯年偷偷转过身。 “骗鬼呢你,我都看到你了,灰色毛衣,下面,黑色长裙。” 顾斯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脑袋后面是长眼睛了吗,刚刚他明明是背对着自己的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电话那头已经开始在催:“给你三分钟,然后到我面前。” “你是谁?”他以为他是谁吗,让她下来就下来?还三分钟,你在那呆三年都没人管你。 “我宋承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斯年以为他在装傻。 “哦~”声音有些不怀好意,“我是你喜欢的人,对吗?” 顾斯年擦了一把汗,原来他不是装傻,他是真傻。 “对。”顾斯年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三分钟后,顾斯年端端正正站在了宋承面前。 “走。”宋承打开车门,优雅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去哪里?”顾斯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承一把塞了进去,“果然对你还是比较适合用这种方式。”说完潇洒地一踩油门,全然不顾身后顾斯年那看傻子的眼神。 最后,宋承在一家高档餐厅的门口停了下来。下车,刚刚迈进去一只脚,顾斯年突然浑身一僵,“怎么了?”宋承见她不走了,回过头来。 “我,我不想在这家吃了。” “怎么,你吃过?” “吃过,额,不,没有。宋承,我们走吧。” 宋承发觉了她的不对劲,疑惑地转过头来,终于明白了。 前面不远处,坐在那里的年轻男子,正是肖裴,笑吟吟地,不知在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只是对面的人从这里看刚好是死角,看不清面貌。 “你就不想知道,对面是谁?”宋承眯着一双狭长的眸子,对着肖裴的方向。 “不,不想,我们快走吧。” 宋承没听见一般,拽着顾斯年直接走了过去,顾斯年想推开他,又不想被肖裴看到他们推推搡搡的样子,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吭。 “肖总,好巧。”宋承的手自然地搭在顾斯年的腰上,微笑着看向肖裴。 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个陌生男人,宋承几乎可以明显感觉到身旁的顾斯年松了一口气,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不快。 “斯年。”肖裴看到顾斯年,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在她身上,再也没有挪开过。顾斯年不敢看他,一味地低头往宋承身后缩着。 “肖总,这样看着别人,不太好吧。” 对面的客户已经有点尴尬,轻轻咳了两声。 肖裴浑然不觉:“我请你们吃饭吧。”虽说是对着两人说的,可眼睛一直落在顾斯年身上。 “不用,我们订了位置。” 宋承再也忍受不了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顾斯年,呼吸急促起来,紧紧搂住顾斯年转身就走。 “斯年。” 肖裴在背后叫了一声,顾斯年没有回头,宋承则更不会让她回头。 车里,宋承很久没有开口,只是车越开越快。 终于,第三个十字路口处,宋承慢了下来, “你挑个地方吧,到了叫我。” “嗯。” 又开了几分钟,顾斯年喊住他:“到了。” “好。”宋承停下车,也没看,抬脚准备下车。一开车门,头顶几个红彤彤的大字几乎要闪瞎他的眼睛,宋承脚步一顿差点栽倒在地上。 笨大厨盖浇焗饭 “顾斯年,你你就这品味!” “怎么了,这家我吃过,挺好吃的呀。”顾斯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好呀,那家我去过,也不错!”顾斯年手往对面一指,宋承抬眼。 张姐脆皮鸡饭 眼前一黑,宋承勉强扶住车门:“算了,还是这家吧。” “嗯好。”顾斯年拿起包,兴冲冲地走了进去。 看着桌上油腻腻的菜单,宋承胃口顿失,只随便点了几个素菜。 顾斯年倒是很有胃口,还点了一瓶啤酒,怂恿着宋承也来几口,宋承难得见她这么高兴,不忍拂她的意,也要了一瓶陪她喝。 酒一下肚,顾斯年的脸又开始红了,头晕乎乎的,捧着手里的猪蹄,满嘴油光地冲宋承傻笑着。宋承也笑了,抬手帮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你干嘛不吃,减肥呀?”见宋承一直扒拉着面前的一盘蚕豆,顾斯年问道。 “嗯,减肥。” “诶,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知道减肥。”顾斯年完全是个老人的口吻,叨叨着,“年轻时可要养好身体呀,注意保养,不然等你老了以后” 宋承看她这幅小老人的样子,愈发想笑,笑着笑着,情不自禁地凑了上去,在她的嘴角,落下轻轻一吻。好在顾斯年已经有些醉了,没什么反应,只呆呆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唠叨着。 说着,她渐渐发现宋承有些不太对劲了,脸色变的很苍白,大冬天的,额头还冒着汗。 “宋承,你,你没事吧?”顾斯年把手放在宋承的额头上,凉凉的,“不烫啊,奇怪” “你之前是不是诶,诶,宋承!宋承!”顾斯年看着宋承慢慢在自己面前倒了下来,吓得酒意顿无,站起身来使劲晃着他,可宋承一动不动地趴着,身子越来越软。 “救命啊,救命啊!”顾斯年喊着店里的其他人,好在顾斯年经常来这家店,老板认识她,于是便帮着顾斯年,一起手忙脚乱地把宋承送到了医院。 一路上,顾斯年不停地乱想,他这个年纪,晕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自己吃了也没事啊,就是吃了也不至于晕倒啊。或者,他中毒了,可也没见他嘴唇发紫。还是说,他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自己却不知道,今天突然发作了?顾斯年越想越害怕,看着宋承苍白的脸,眼睛紧紧闭着,竟不由地生出怜悯之心,他的那些坏,都不记得了似的,只希望他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医生,他怎么了?”顾斯年坐在医生旁边,手心里紧张得冒了一层汗。 “别紧张,不是什么绝症。”医生看了看手里的化验单,“他这是蚕豆病。” “蚕,蚕豆病?”顾斯年以为医生在开玩笑。 “没错,遗传性葡萄糖一6一磷酸脱氢酶缺乏症,g6pd基因突变引起的,在我们国家还挺高发的。” “那,会有什么症状呢?” “看情况了,可引起肝肾或者心功能衰竭,严重时,会导致死亡。” 顾斯年吓得后背飕飕发凉,哆嗦着开口:“那治,治的好吗?” “治是没法治的,不过,只要不吃蚕豆,就不会有事。我看他反应挺大,都晕倒了,以后,千万不要再让他碰蚕豆了。” “好好。”顾斯年慌忙点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今天要不是自己非要去那里,宋承也不会吃什么破蚕豆,万一他真的弄成什么衰竭了,自己这罪过可就大了,张黎还不得手撕了她。 正想着,顾斯年挪进了病房,宋承还安安静静地躺着。 顾斯年搬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细细打量着他。失去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总裁气势,顾斯年觉得他现在看着特别顺眼。 一双剑眉,浓密的睫毛,平日里总是带着冷漠的眼睛闭着,使这张过于锋利的脸柔和了许多,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怎么看都是美男子的标配,可惜啊,这么精致的五官,却长在了他的脸上,顾斯年扼腕叹息。 晚上,顾斯年吃完晚饭,刚进来,便看见黑暗中,宋承睁着眼。 “你醒啦。”顾斯年惊喜地走过去,想着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个病,蚕豆病,怕是他自己也会笑出来吧。 可宋承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望着天花板出神。 “宋承,你怎么了?” “顾斯年,我梦到肖裴了。” 顾斯年一怔,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坐下,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班里的新同学 又是无聊的算术课,上面,老师讲得唾沫横飞,下面,肖裴托着脑袋,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昏昏欲睡。 “打扰大家一下,今天呀,我们班级来了一位新同学。”闹哄哄的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肖裴抬头,班主任的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孩,蓝白相间的条纹衬衫,牛仔短裤,额前有些长的碎发,遮住了他白净的脸庞。 不知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个男孩,肖裴便觉得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的鼻子下,没有拖着两管长长的鼻涕,他的胸前,没有用别针别着的小方巾,他的鞋子上,连一点儿灰也没有。而且,他的那双眼睛里,没有小孩独有的那种纯净c天真,有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的哀伤,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忧郁气质,使得他在一群小孩中,显得那么独特。 “有谁愿意做这个新朋友的同桌呢?”班主任满怀期待的眼神扫视着台下,可大家一个个地都低着头,生怕会喊到自己似的。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举手,“没有人吗?”班主任的表情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身旁的男孩。 “老师,我!” 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包括那个男孩。但是,肖裴看得很清楚,他的眼中,并没有惊喜,一点也没有,连惊讶也没有,仿佛是看着一件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事。 “好的,那么这位新朋友以后就是肖裴的同桌啦,肖裴可要多多关照哦!”班主任倒是很高兴,领着男孩走到肖裴这里。 “你好,我是肖裴。”肖裴伸出手,冲男孩友好地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男孩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班主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宋承,同学跟你打招呼呢,说话呀。”男孩不耐烦地躲着头上的手,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却仍然紧紧闭着嘴巴,好像被逼供一样。 班主任没了法子,抱歉地向肖裴笑笑,肖裴眨眨眼表示会意,班主任满意地点头。班里的孩子,就属肖裴最聪明,不仅受孩子们欢迎,老师也最喜欢他,平时班级里有什么大小事务,都放心交给他。 班主任走后,男孩便安安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板,他知道肖裴在看他,但就是不予理睬,不给肖裴开口的机会。 “那个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男孩一愣。 “对,就是你,来答一下。” 男孩慢慢站起来,望着黑板,不吭声。 “3,3!”肖裴早就迫不及待了,在旁边小声提醒着。男孩听到了,低头看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 “算了,你坐下吧,来,大家一起看一下这道题” “干嘛不说呀。”肖裴抱怨着,还在为他这个英雄无用武之地而痛心,可男孩跟没事人似的,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看黑板。 肖裴算是彻底被打败了,乖乖闭上了嘴,不再自讨没趣。 两天后,肖裴终于受不了。 “老师,我想调座位。”肖裴站在办公室里,一脸委屈的样子。 班主任放下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怎么了,是新同桌不好相处吗?老师帮你解决。” “没有。”肖裴咬着嘴唇,眼睛斜向地面,“我就是不想跟他坐。” “肖裴啊,那孩子,确实不太好相处,但是,”班主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的不想和他坐了吗?” 肖裴低着头不做声。 “来,坐下。”班主任拉过一把椅子,把他按着坐了下来,“宋承这孩子啊,比较特殊,生在单亲家庭里。不像你们,有疼爱你们的父母,他,可是只有妈妈呀。” 肖裴惊讶地抬起头,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班主任。 “单亲家庭的孩子,是上辈子折翼的天使,他们来到这个世上,总是承受着他们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别人以为他们怪,他们冷漠,所以,不喜欢他们,排挤他们。可谁知道呢,他们,只是太累了。”班主任说着,眼眶就红了,声音越来越哑,几乎要滚下泪来。 “老师,你怎么” “因为老师,也是生在单亲家庭,老师没有妈妈。”这个年轻又善良的女老师,突然捂脸痛苦。 “老师你别哭了。”肖裴抬起小手,摸着她通红的眼睛,“我不调了,我愿意和宋承坐。” “谢谢,谢谢你。”班主任含着眼泪笑了,透明的泪水后面,班主任的眼睛那么亮,那么纯净。 回到教室,宋承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等着肖裴带着老师过来,然后便拎起书包走人,也许,是班级最后一排,也许,是讲台的旁边,也许,是和一个同样被全班遗弃的人做同桌,随便好了,反正,他不在乎。 可是,只有肖裴一个人回来,静静地坐到他旁边,拿出了下堂课的书开始预习。宋承疑惑地看着他,肖裴也同样转头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愿先开口。 “叮铃铃铃”上课铃声响了,两人收回了目光。之后,谁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 之后,宋承还是一样,一天也不见他开口,像个小哑巴似的。和他坐久了,肖裴也变得沉默寡言,成天闷坐着,非必要情况绝不开口,老师也注意到了肖裴的变化,也只是叹了口气,苦了这孩子了。 于是,在这个爱笑,爱闹的年纪,肖裴喝宋承一样,成了一个脸上时常挂着忧郁的孩子。整日闹哄哄的教室,第四组第三排沉默的角落,成了这个班最独特的风景。 这天放学,肖裴和往常一样,待在校门口,等着管家在一堆孩子里把他认走。 无意间一瞥,远远的,一个废弃的拆了一半的居民楼后面,一群男生围着一个人,那人被逼到角落,因背对着肖裴,肖裴看不到他的脸。一向爱打抱不平的肖裴哪里能允许这种事在他眼皮底下发生,想也不想,迈开腿跑了过去。 “你们在干嘛?”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初中生模样的男生回过头,见是一个只到自己腰的小毛孩,马上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哪里来的小子,给我滚远点!” 透过他们身体的空隙,肖裴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宋承。 “你们想要钱吗?” 肖裴握着书包带,抬头看着那些小混混,眼中没有一丝惧色。 黄毛一愣:“哟,你这小孩懂得挺多嘛。” 旁边的绿毛c红毛c紫毛也都转了过来,眯眼打量着面前的小孩,看到肖裴一身名牌与手腕上价格不菲的手表,脸上闪过一丝兴奋。 “他是你什么人?” “我同桌。”黄毛转头看向宋承,宋承眼睛一瞪,冷声道:“我不认识他。” 这是肖裴看到他以来,宋承第一次说话,声音不大,却没有情感,很冷的感觉。 肖裴正出神,身后的书包突然被人粗鲁地扯了下来,肖裴一晃,差点摔倒,“管你们什么同桌不同桌,乖乖地不要动,不然让你吃拳头!”黄毛眼露凶光,扬起拳头佯装要打他的样子。 “你们拿好了。”肖裴满不在乎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几张大钞,递到黄毛面前,“这里还有,你要吗?” 黄毛的手一顿,终于怒了,他觉得他几年来的头儿地位受到了挑战。碰到一点都不害怕他的宋承已经让他很不爽,现在又是一个几乎是在鄙视他的肖裴,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自己在一群兄弟面前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想着,黄毛便真的挥起了拳头,对着肖裴的脸,毫不手软地打了下去。 肖裴感到拳头挥来时带起的风声,可还没碰到脸,黄毛突然变了脸色,身子猛的一歪,重重摔倒在地上。 “快走!” 宋承从背后窜出来,一把夺过黄毛手中的书包,拉着肖裴就跑。 肖裴本不害怕,现在心里却奇妙地带着一种紧张与刺激感,身后,肖裴已经听到黄毛带着一群手下骂骂咧咧地追了过来。肖裴紧紧抓着宋承的手,拼命地跑着,耳边风声呼呼地响着,感觉跑得很快的样子。 可是,他们跑得一点也不快,黄毛们已经快要追上他们,可他们还没有跑出居民楼。 宋承感觉到黄毛的手几乎已经够到他们了,于是在跑到一个小水沟面前时,猛地闪到路边,黄毛他们光顾着追,躲闪不及,一个接一个地栽进了水沟里,沟里没什么水,但都是湿泥,松松软软,一踩,就陷了下去。看着他们摔了个狗吃屎,肖裴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边笑便拽着宋承,“哈哈哈宋承,宋承你看,哈哈哈”宋承撇撇嘴,有点想笑的样子,最后却还是没有笑得出来。 黄毛他们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管家已经赶到,看看水沟里的一群“泥人”,又看看笑得直不起腰的自家少爷,一脸疑惑。 “肖裴,这是,这是怎么了?他们是谁?” “他们,他们想打我。” “什么?!”管家慌忙走过来,摸着肖裴的胳膊c腿c肚子,紧张地问道:“他们有没有伤到你啊,你哪里疼啊?” “没有,没打到。” 管家松了口气,转身便对着那群小混混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野孩子,敢动我家少爷,看我不把你们送到派出所去,让你们蹲个十天半个月,不安分的东西!” 黄毛们失去了之前的嚣张气势,连身上的泥也不敢擦,便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管家心疼地摸着肖裴的头:“不是让你别乱跑吗,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宋承看着他们,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地垂手站在一旁。 “对了,”肖裴突然拉过宋承的手,“是宋承救了我。” 管家转过头,边接过宋承手里的书包边说:“谢谢你啊小兄弟,有什么需要肖裴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说着掏出几张钞票递给宋承,宋承摆着手想说不要,管家却不由分说地往他手里塞。眼看着宋承就要生气,肖裴慌忙拦住管家:“你别给他了,他说不要就不会要的。” 管家以为他在客气,哪里听得下去,硬是不肯收回手,宋承忽然退了一大步,冷冷地看着管家,管家也愣了,不知道他要干嘛。 宋承小小的胸口起伏着,猛地把手里的钱扔在地上,扭头就跑。 “宋承!宋承!”肖裴想追过去,管家一把拉住他,“肖裴,这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同桌,哎呀都怪你,他都跟我说话了,现在好了,他又生气了。”肖裴跺着脚,后悔得不行。 “这孩子怪得很,我看,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小孩子,哪有这么大脾气的”管家有些不满,嘴里嘀嘀咕咕着。 “他,他不是诶,说了你也不懂。”肖裴无奈地看了管家一眼,“回家吧,我饿了。” “好嘞。”管家背起肖裴的书包,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情书 果然,宋承又不和他说话了。 前前后后,肖裴不知给他道歉了多少次,赔了多少笑脸,可宋承就是不肯开口。肖裴以为他还在生气,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为什么不愿开口,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们关系真正的转折点,还要从林小雨的那封情书说起。 林小雨就是每个班级里的那种成绩好,长得也漂亮的女生,不仅是班花,也是全年级公认的校花。输得整整齐齐的马尾辫,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自然,喜欢她的男生也是一抓一大把,林小雨这些年收到的情书,算算,几乎可以塞满她几个书包了。 也不知林小雨怎么想的,一个也看不上,其中不乏一些可谓“男神”级别的人物,可她都无一例外地拒绝了,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男生成功过。可这并不能打击那些男生的热情,前仆后继,乐此不疲。 这天,肖裴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林小雨突然拦住他,红着脸,偷偷摸摸拿出一封印满粉色爱心的信封。 肖裴一愣,接着便悄悄勾起了嘴角。虽然他并不喜欢林小雨,也能被她喜欢上,也足够满足一个少年的虚荣心。 看到肖裴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林小雨的脸更红了,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肖裴,麻烦你把这个,给,给宋承。” “啊?哦,哦。”肖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假装淡定地接过信封,不是失望,也不是嫉妒,而是比刚才还要兴奋。 哈哈,宋承,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宋承皱着眉头,瞪了一眼旁边的肖裴,不知为什么,他整个上午都一直看着自己,目光还意味深长,看得宋承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又不愿开口问他,就默默和他较着劲,他看他,他便瞪他,可肖裴越看越起劲,看到最后几乎要笑起来。 宋承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有可能疯掉,把书往桌上一扔准备抬腿走人。 “宋承。” 宋承不耐烦地回过头,看着肖裴手里粉色的信封,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 “诶诶,你想什么呢。”肖裴慌忙解释,“这是林小雨给你的。” “哦。”宋承淡淡道,顺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看着,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不打开看看?”肖裴紧紧盯着他的脸。 “你想看?”宋承反问他。 肖裴想说不,可他一脸的兴奋已经出卖了他。 “那你看好了。”宋承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信的内容,随手就递给了肖裴。 肖裴也顾不上什么不的了,三下五除二便把把信纸摊开了,装腔作势地读了起来。 “宋承,我是林小雨,可能你还不太了解我。但这没关系,因为,我喜欢你,就够了。” “哈哈哈,宋承,人家喜欢你!”肖裴大笑着,使劲拍着桌子,宋承冷眼看他,不知道他这股兴奋劲儿从哪里来。 “你知道吗,第一次” “别读了。”宋承打断他,一把夺过 薄薄的信,在空中飞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正准备扔垃圾的林小雨的手里。 肖裴张大了嘴,宋承则依然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林小雨。 林小雨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信,震惊c羞愧c伤心一齐涌上心头,终于把信一扔,大哭着跑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赵添收入眼底。林小雨喜欢宋承,大家不知道,可赵添喜欢林小雨,则是人尽皆知的事。本来他便看不惯宋承,这样一来,更是视他为眼中钉。 端起手中的水杯,不着声色地走了过去。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赵添走到宋承身边时,手“不小心”一歪,整杯水一滴不剩地倒在了宋承的身上,转眼宋承的衬衫便完全湿透了,还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同学们转过头,等着一场好戏。 “你干什么!”肖裴一下子站了起来,傻子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赵添笑着,嘴几乎咧到了耳根,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有谁可以作证,他是故意的。”毕竟肖裴已经做了几年的班长,虽然谈不上一呼百应,但起码的威信还是有的。 “我。” “我。” “还有我。”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教室的各个角落响起。 “好,你们跟我来。”说着,肖裴一把推开赵添,想走出去。 “不用了。” 一直沉默着的宋承突然说话,赵添笑得更得意了,他早料到宋承不敢追究,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肖裴停住脚,皱着眉,看向宋承的眼睛里隐隐有些怒气。 宋承没有看他,绕过赵添,走到讲台上。看着面前的一堆粉笔盒,挑了一个最满的,拿起来毫不犹豫地用力一砸,赵添还没回过神,一盒粉笔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我也不是故意的。” “噗嗤!”旁边已经有人窃笑起来。灰尘被吸入,赵添呛得咳嗽起来,鼻子猛地一酸,两行暗红的血已经流到了嘴唇。 赵添抬手摸了一把,看着满手的血,脸色大变,也顾不上此时的狼狈模样,疯了一般朝宋承冲过去,宋承也不走,等着他冲过来。 抓起一把粉笔,还没来得及扔出去,脸上又挨了一下,这次,是肖裴,赵添恼羞成怒,没等他出手,肖裴早就拉着宋承躲过了他的攻击,一大把粉笔便落在了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同学们身上,一群男生一下子兴奋起来,纷纷踩过桌子加了这场粉笔大战。顿时,教室里炸了锅一般,屋子里乱飞的粉笔头,女生抱头尖叫,男生的哄笑c咒骂,桌椅被撞翻,巨大的声音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很快,声音引来了教导主任。 “你们这是” “是”字还没说出口,脚下一滑,高主任肥硕的身子扑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鼻梁上的眼镜被摔飞了出去,撞到墙上,落地时只剩一个框。 一群男生见惹了祸,扔下粉笔,慌不择路地窜到自己的座位上端端正正坐好。 “你们这群小混蛋!”主任勃然大怒,捏起脚下的“罪魁祸首”,一只碎得只剩一小截的粉笔,又看了看扔得遍地的粉笔头,脸几乎气成了紫色,鼻翼张开,呼呼地喘着气。 “谁起的头!” “宋承!”赵添马上站了起来,鼻子上的血还没擦干净,愤愤得瞪着宋承。 “宋承是谁,给我站起来!” 宋承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你给我过来。” 肖裴心想不好,这次宋承怕是要吃苦头了,这个高主任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平时最恨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曾经,甚至把一个学生的耳朵撕出血,人送外号,“杀人不眨眼”。 现在倒好,自己摔了不说,宝贝眼镜还坏了,宋承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嘛,不把宋承的耳朵扯下来怕是不肯罢休。 肖裴拦住宋承,站了起来:“不是,是赵添先泼的水。” “然后他就用粉笔砸了?” “他不是” “行了,宋承你给我过来!” 肖裴死死地抓住宋承,心想不能把宋承往火坑里推,于是眼一闭, “我和他一起动手的。” “你也动手了?”高主任脸一沉,想了想,说道,“看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毕竟肖裴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况且,平时学校各种设备肖鸿哲可没少资助,高主任自然是不敢得罪。 “既然犯了错,就要受惩罚。” “你!”高主任指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好,你们都过来!” 这次宋承却不动了,犹豫着站在那里。 “没事,走吧。”肖裴拽了拽他的袖子,表示不用怕。 两人站在高主任面前,虽然低着头,却找不到一点害怕或者后悔的神色来,眼看主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同学们都暗暗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主任?”班主任突然夹着书走了进来。肖裴松了一口气,有班主任在,一定会帮他们求情的。 看着一片狼藉的教室,和教导主任摔碎的眼镜,班主任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你看看,都是你的学生干的好事。”高主任瞪着宋承,扬起巴掌就想打下去。 “诶诶,主任您别。”班主任慌忙拦住他,“这个,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们不是那样的孩子。” “原因?我只看结果,那你说,该怎么办?” “那,这样吧,您的眼镜我赔给您,他们,我会好好教训的,您看行吗?” “我不是在乎那点钱,也不用你赔,只是这种学生,就该好好教训他。”高主任双手叉着腰,喘着粗气,“看在李老师你的面子上,我就从轻处罚,你们,给我站到外面站3个小时。” “额,好。”班主任陪着笑脸,虽然不忍心,但这已经算是轻的了,谁让肖裴他们惹到他了呢。 正值六月,炎炎烈日散发着它的威力,地面烫得几乎可以煮熟一个鸡蛋了。 在太阳下站了不到半小时,肖裴已是满头大汗,随手抹了一把,转头一看,宋承比他还要糟糕,本就已经湿透的衣服,再加上浑身的汗,看起来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可宋承脸色很平静,即使汗已经顺着他微翘的鼻尖滴了下来。 教室里,李老师早已无心上课,讲两句就朝他们这里看一眼,生怕晒坏了他们。 一下课,她便匆匆忙忙走过去。 “宋承,你快回去吧。”见宋承浑身湿透,李老师吓了一跳,想拉宋承走,宋承虽个子小,力气却很大,李老师硬是拉不走他。 “没事的,你们都回去吧,主任那里老师帮你们说。” 见宋承还是不动,李老师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办公室。 再回来,她的手上多了一把伞,缓缓撑开,肖裴顿时觉得凉爽了不少。 “老师,对不起。”肖裴的脸上这时才有一点后悔之色,“其实,我们” “没事,老师相信你们。”李老师笑笑,说着蹲了下来,摸着宋承晒得滚烫的脸,“你们,都是好孩子。” 这次,宋承没有躲开,虽然还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终于,一个小时后,高主任在楼上喊:“李老师,你带他们回去吧。”让一个老师站在大太阳底下,他的脸上也过不去。 “诶,好。” 李老师躲在伞下,冲他们调皮地眨眨眼。那一刻,肖裴清晰地看到,宋承笑了,虽然他的嘴没有动,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肖裴没有点破,只悄悄弯了嘴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肖夫人的冷漠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明知故问。”宋承瞪了他一眼。 “好啦,我这不是,不是怕你害怕嘛。”肖裴嘟囔着。 “谁说我害怕了。” “哎,宋承,你不能过河拆桥啊,我可都是为了你,你别” “大傻子。”宋承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宋承!”肖裴真的急了,瞪圆了那对好看的桃花眼,想向宋承扑过去,可一转眼,宋承连影儿都没了。 “宋承你别跑!”肖裴抬腿便追了出去,眼看快要追上了,宋承突然停了下来,肖裴一下子抓住他,“哈哈,让我”肖裴的脸很尴尬地僵住了。 两人面前站着的,正是林小雨。 “宋,宋承。”林小雨抬头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慌乱地低下头。 “小雨,今天的事,真是”肖裴讪笑着,冲宋承拼命使眼色。 宋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怎么了?” 肖裴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是榆木脑袋吗! “对了小雨,你和宋承明天来我家玩吧。” “真的吗?”林小雨一下子抬起头,大眼睛里亮晶晶的,满脸期待地看着宋承。 “我什么时候”未等宋承说完,肖裴在背后狠狠掐了他一下,“那个,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啊,嗯,就明天。”说着便拖着宋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干嘛?”宋承想甩开他,脸色有些不快。 “我干嘛?还不是在帮你。” “谁让你帮了?” “宋承,你别太过分。”肖裴松了手,声音冷冷的。 宋承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小脸上扑下一小片阴影,随着他的眼睛一眨一眨,阴影便也消失c出现。 “就去这一次,行吗?”终究还是肖裴先败下阵来,软了声音。 宋承看着地面,很久,缓缓地点点头。 肖裴松了一口气,这小子,太倔了。 第二天放学,林小雨慢慢吞吞地收拾着,几本书翻来覆去地整理,终于,肖裴走了过去。 “小雨,走吧。” “嗯。”林小雨偷偷瞄了一眼,远远地,宋承正站在那里等着,连忙背起书包,跟在肖裴身后走了过去。 车里,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总算到了,肖裴第一个下车,绕到另一边帮他们打开了车门。 “哇,肖裴,你的家好大!”林小雨捧着因兴奋而有些发红的脸。 “哪有。”肖裴笑笑,转头看着宋承。宋承的脸上倒是没有太多惊讶之色,只淡淡瞥了一眼。 打开门,肖夫人正在厨房里炒菜,锅铲的翻炒声伴着油在锅里的噼里啪啦声,一齐被卷进呼啸着的油烟机里,知道今天肖裴同学要来,肖夫人特地亲自下厨,炒了一大桌菜准备好好招待他们。 “肖裴,冰箱里有芒果和草莓,拿给同学先吃,我这就快好了。”肖夫人在厨房里喊着。 “知道了。”肖裴答应着,拿出水果开始洗。水从笼头里哗啦哗啦地流了出来,巨大的水流声中,肖裴听到了身后瓷盘落地的清脆碎裂声。 “妈妈。”肖裴惊讶地转过身,当看到肖夫人的眼神时,手里的芒果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滚了几滚,停在了一脸愤怒的宋承的脚下。 肖夫人死死地盯着宋承,眼睛里,满是怨毒,那种眼神,肖裴还是第一次从妈妈的眼里见到,不由地有些害怕,犹豫着走过去,想喊她。 “肖裴!”肖夫人突然转过脸来,直直地看向肖裴。 “妈妈。”肖裴被吓得不敢再往前。 “这就是你的同学?让他走!”肖夫人不客气地指着宋承,语气骤然严厉,跟平日里温柔的形象相去甚远。 “他是,是我的同桌啊” “同桌?妈妈找老师给你调座位,以后不准跟他玩,听到没有?” “可是,我” “听到没有!” 肖裴一哆嗦,害怕地看着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会变成这样。 林小雨早就吓得哭了起来,躲在沙发的角落里不敢看肖夫人。一旁站着的宋承看了看肖裴,突然背起书包跑了出去。 “宋承!”肖裴刚想追过去,却被一把拽住了手臂,肖夫人抓得很用力,肖裴疼得皱起了眉,有些埋怨地抬头。 “肖裴,以后不准跟他玩!” “不!”肖裴终于生气了,冲肖夫人大叫了一声,拼命甩开她的手,追了出去。 看着肖裴跑出去的背影,肖夫人怨毒的眼睛里,竟慢慢渗出了泪水,蓄满了眼眶,顺着她苍白而又消瘦的脸颊滴了下来,她默默地闭上眼睛,心里绝望地喊着,我这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 “宋承!” 不知追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前面宋承模糊得只剩一个不断晃动的影子。肖裴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终于撑着膝盖在一片湖边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眼看着宋承就要从他的视线里消失,肖裴大急,刚要抬腿,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落进了湖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水声引起了宋承的注意。 宋承回头,肖裴已不见了身影,一旁的湖里,有不断被扑溅起的水花,宋承犹豫着走近了几步,湖里挣扎的,正是肖裴。 水淹了眼睛,肖裴只隐隐约约看见岸上有一个黑影,看着他却不动。肖裴已经呛了好几口水,拼命地把头探出水面,趁着这空当大喊,“救救我,我我不会游泳。”说完,肖裴像被抽空了力气般,软软地沉了下去,湖面平静了下来,只有刚刚肖裴沉下去的地方,偶尔泛上几个水泡,水泡破了,便再也没了动静。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肖裴感觉好像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把他往上拖着,他想挣扎,可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那股力量很小,总是牵着牵着,就不动了,还有几次差点松开了手,可是,他不放弃,就这么一点一点拉着,总算把肖裴拉了上来。 浮出水面,两人都像濒死的鱼一般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岸上新鲜的空气。肖裴浑身瘫软地躺在地上,几缕水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他半睁着眼,看到那人已经站了起来,在头顶俯视着他。 “宋承,”肖裴想喊他,可一出口,却像是自言自语,“是你吗?”那人没有反应,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 “宋承。”肖裴伸出手去,可无力地垂在了半空中,又软塌塌地落了下来,终于头一歪,晕了过去。 管家带人赶到时,发现自家少爷浑身湿透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管家吓得脸色大变,慌慌张张走上前,探了探鼻息,松了一口气,连夜把他送去了医院。 还好,没有什么大碍,肖夫人本想让他休息一天,可肖裴吵着闹着要去学校,肖夫人拗不过,只得由他去了。当肖裴匆匆忙忙进了教室,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旁边空荡荡的课桌,肖裴神色黯了黯,一言不发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第一天是这样。 第二天,还是这样。 终于,第三天,肖裴去了李老师办公室。 “老师,宋承他为什么不来上学了?” “对了,”李老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宋承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离他最近,应该知道。” “他怎么了吗?”肖裴紧张起来。 “倒不是,他妈妈帮他请了几天假,具体也没说什么原因,我自然也不好问。”李老师挠挠头,想了想,“要不我们去看看,正好我现在有空。”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肖裴早已迫不及待。 “嗯,走。” 路上,肖裴支支吾吾地开口:“宋承去我家里玩,我妈妈,好像,不太喜欢他” “那你妈妈认识宋承吗?” “我,我不知道。” “好了,到那里再说吧。”李老师摸摸他的头。 好在宋承的家离这里不算太远,半小时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宋承家的楼下。蹬蹬蹬爬上楼,站在门口,肖裴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叮咚。”没有动静。 “叮咚。”还是没有动静。 “宋承,你在家吗,我是李老师。”李老师拍了拍门,仔细听着屋里的声音,“宋承?” 不仅屋里没有声音,整栋楼都静悄悄的,仿佛很多年没有住人一样。 外面,只有盛夏此起彼伏的蝉鸣。 “看来不在,我们走吧。” 肖裴有些不太愿意地点点头,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门依旧紧紧闭着,只好垂着头跟在李老师身后。 走到楼下,肖裴突然回眸,午后强烈的阳光把窗户照得闪着钻石般的光辉,二楼的窗户后面,肖裴清晰地看到,一个身影闪了一下。肖裴一下子抓住李老师,指着二楼,激动地喊着:“老师老师,宋承在家,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了!” 说着便箭一般窜上了楼,“咚咚咚”地敲着门,“宋承你开门,我看到你了,快开门!” 可是,无论他敲得多么用力,门还是关得紧紧,如一道坚固的围墙,门外的人进不去,门内的人,出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和解 李老师见宋承不开门,知道他不想见肖裴,也无可奈何。 正僵持着,对门的一个老大爷被肖裴的敲门声惊动,探出头来,李老师见机问道:“大爷,您知道这家大人去哪里了吗?” “她上班,晚上才回来,你是” “哦,我是他老师。” “那孩子犯什么事了吗?”大爷的声音有些紧张,看样子和宋承家比较熟。 “没有没有,宋承请了假,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哦哦。”大爷憨厚地笑了笑,“你要进去看看吗,我有他家钥匙。” “真的吗?”李老师惊喜道,“那麻烦您了。” “嗨,没事。”大爷说着转身进了屋,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很快,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钥匙,颤颤巍巍地递给了李老师。 “谢谢您。”李老师接过钥匙,插进锁孔里转了两下,“咔嚓”一声,门开了。 “宋承!”肖裴看到一个身影闪进了卧室,忙紧追几步赶上去。 卧室里,宋承站在角落,背对着肖裴,身上还穿着睡衣,可爱的海绵宝宝图案,也不能遮掩他浑身散发着的冰冷气息。 “宋承,你躲我干什么呀?”肖裴的声音里,有些淡淡的埋怨。 “对不起,我妈妈她平时不是那样的。” “不用跟我道歉。”宋承慢慢转过身,“也不要再和我玩了。” “哎呀我妈妈那是气话,你不要当真啊。”肖裴急了,想走过去拉他。 宋承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把手背在身后,冷冷地望着他。 “这是怎么了?”李老师突然进来,看着两人的脸色不太对,以为又闹别扭了。 宋承见李老师进来,悄悄放下了手,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般。 “宋承,”李老师走过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几天,怎么不来上学呢?” 宋承不肯回答,在背后绞着手指。 “诶,宋承呀,你可以帮老师一个忙吗?” 宋承抬头,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可以先回答老师吗?”李老师的声音很温柔,虽然不过是个刚刚结婚还不到三个月的姑娘,却给人慈母般的感觉。也就是这种感觉,才能让宋承对她放下戒备。 “好。” 李老师笑了,眼睛里亮晶晶的。 “回到我们身边,好吗?” 宋承下意识地看向肖裴,后者的眼神和李老师一样,满是期待。 “好。” 李老师一愣,本以为宋承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我不要和他坐。” 门口,肖裴还未来得及亮起的眸子,又马上黯淡了下去。 “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李老师倒不是真的不知道,她只是希望,宋承能说出来,只要他愿意面对,事情便总有办法解决。 “我讨厌他。” 李老师没敢转头,她知道,现在,肖裴的眼神一定很受伤。 “那你为什么救我?” “救你?”宋承皱眉,“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难道那天晚上,不是你把我从水里捞出来的吗?” “你搞错了。”宋承不耐烦起来。 “可我明明” “肖裴。”李老师忙拦住他,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不能一下子把宋承惹急了,“宋承说搞错了,也行你真的看错了也不一定。我们先走吧,让宋承休息,明天,宋承会来上学的,对吗?” “嗯。” 肖裴还想说什么,李老师连拖带拽把他拉了出去。 “老师,那天肯定是他。”肖裴气鼓鼓地嘟着嘴,一脸愤愤不平。 “行啦,老师相信你。” “那你还” “你过来。”李老师神秘一笑,肖裴乖乖把耳朵凑了过去,“到时候呀,我把宋承调到赵添旁边” 孩子的脸,就是六月的天,刚刚还乌云密布,转眼,已是晴空万里。 一大一小,默契地交换着眼神,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果然,早读课下的时候,宋承沉着脸,拎着书包坐到了赵添的旁边。 赵添那眼神,带着钩子,直直射向宋承,似乎要生吃了他一般,肖裴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心里暗喜,想必不出一个星期,宋承肯定会回来。 然而,事情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从宋承坐到赵添旁边那一刻起,那个小小的角落,便再也没消停过。 宋承的作业本总是不翼而飞,到了上课,便只能被数学老师叫站起来,一站就是一节课; 宋承的桌面总是时不时地出现一个巨大的脚印,还带着污水与泥迹,可宋承无所谓似的,只拿出纸巾擦干净,再放上书,有时懒得擦了,直接袖子一抹; 宋承的文具盒里总是会爬出各种各样的虫子,有时是一只毛毛虫,密密麻麻的脚,浑身灰褐色的斑纹,有时是一只指甲盖大的蜘蛛,滚圆的腹部还泛着油光,再不然,便是举着一个大钳子张牙舞爪的甲壳虫,宋承不怕,不管是什么都抓起来随手一扔,倒是把周围一群女生吓得连声尖叫。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宋承不在乎,一旁的肖裴却气得够呛,每次看到赵添那一副小人得逞的贱兮兮的样子,便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终于,当赵添试图抽去正在发言的宋承屁股下的凳子时,肖裴急红了眼,也不管数学老师还站在上面,直接走过去对着赵添就是一脚,赵添“哎哟”一声栽了下去。 “肖裴!”数学老师气得拍得讲台砰砰响,粉笔头都被拍得振了起来,“这是上课,你干什么呢!” 肖裴看也没看他一眼,揪着赵添的衣领,赵添也急了,凳子一掀和他扭打了起来。 数学老师是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教师,兢兢业业了一辈子,想必还从没有见过在课堂上这么大动干戈的局面,指着打成一团目中无人的两人,哆嗦着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已经打昏了头,没有注意到教室里突然降到冰点的温度。 肖裴正试图把被赵添抓在手里的衣服夺回来,脑后一阵凉风袭来,侧头一躲,一本书便结结实实拍在了赵添的脸上,赵添刚想大骂,抬眼一看,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撕扯着肖裴衣服的手停在那里,半天没敢动弹。 原本阴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伴着轰隆隆的雷声,肖裴听到,身后高主任死神一般的声音: “我看你们是反了!” 肖裴愣在那里,不敢回头。接二连三地犯下大错,现在,即使是肖鸿哲给学校捐了一栋楼,也不好使了。 肖裴感到耳朵上传来一阵剧痛,余光里,赵添同样是龇牙咧嘴地护着耳朵,高主任揪着两人的耳朵把他们拖出了教室。 打开门,雨声一下子被放大。夏天的雨是酣畅淋漓的,倾盆大雨浇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郁郁葱葱的绿化带被冲得发亮,闪动着活泼的光芒。 可这美景不是用以他们欣赏的,两人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雨里。 大雨像黄豆般噼里啪啦打在身上,肖裴被打得睁不开眼,满世界只剩下这巨大的雨声,耳边高主任的呵斥声也变得越来越小,只依稀看到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地翕动。 高主任走了,教室里同学们在上课,两人落魄地站在雨里,雨越来越大,厚重的雨幕隔绝了他们的视线,他们像被这个世界抛弃的孩子一般,孤单c无助,互相望着对方,竟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李老师不在,没有人再来给他撑伞,凉气入了骨,肖裴开始打哆嗦,原本红润的嘴唇冻得发了白。 “喂,你没事吧?” 肖裴摇摇头,觉得头有些发晕,抱着肩膀缓缓蹲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雨好像停了,肖裴抬起头,头顶多了一把伞,撑着伞的,是宋承。 “你给他撑吧,他好像不太舒服。”赵添说着从小小的伞下钻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了肖裴。 “宋承。”肖裴想站起来,无奈蹲的得太久,腿已经发麻。宋承没有拉他,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直到雨过c天晴。 说来奇怪,那天以后,三人竟成了好兄弟,也许是不打不相识吧,也许是孩子的心思总是很单纯,总之,他们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三人还坐在了一起,李老师自然不会反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惊讶于,孩子的世界真是神奇,昨天还是不共戴天恨不得撕破对方的脸,今天便可以坐在一起嘻嘻哈哈,亲密得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英语早读课。 “肖裴肖裴,快把作业拿出来,”赵添蓬着头发风风火火冲进教室,嘴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牙膏渍,“昨晚打游戏打睡着了,作业一个字没动” “行了,快抄吧。”肖裴说着把作业本摊开,“我帮你看着老师。” 于是,肖裴坐得端端正正,紧盯着门口,生怕英语老师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宋承表面上捧着书看得聚精会神,眼角却时不时地瞄着窗外,以防高主任的突然袭击;而中间的赵添,则埋着头奋笔疾书。 考试成绩下来。 赵添可怜兮兮地拉着宋承的袖子,声音凄切,眼含热泪:“宋承” 三个人里,就属宋承的字最好看,所以模仿起大人的签名来也最像,每次成绩下来,为了免于爸妈的一顿棍棒,赵添总免不了求爷爷告奶奶一番。 “拿过来。”宋承拿起笔潇洒一挥,卷子上便多了一个漂亮签名。 “哈哈哈,我就知道宋承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赵添大笑,使劲拍着宋承的后背,大有要把宋承捶死的冲动。 宋承扶着桌子,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诶诶诶,把宋承拍死了可就没人帮你签名了啊。”肖裴忙拦住激动的赵添。 宋承嫌弃地看着他们,继续翻白眼。 放学。 “肖裴,怎样,去网吧斗一局呗?” “啊可是,我作业还没”肖裴面露难色。 “哎呀没事,就玩一会儿,玩过再写呗。” 肖裴本来就在两者间挣扎,被赵添一怂恿哪里还禁得住诱惑,作业往书包里胡乱一塞就脚不点地地跟着赵添走了,还不忘顺手拉过小心翼翼背起书包准备开溜的宋承。 一场恶斗后,第二天,往往是肖裴和宋承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看着赵添满面红光地抄着他们的作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决裂 吵吵闹闹中,四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肖裴他们学校比较特殊,任课老师都是“跟班走”,所以,李老师带了他们四年,他们的友谊,也持续了四年。 四年的时间,说短,它却足以使一个小毛孩成长为一个眉眼如画的少年,足以使一段刚刚开始的友谊情比金坚,足以使李老师和他们之间培养出如母子般的深厚感情。 说长,它却只是转眼一瞬,高主任还是当年那个严厉的样子,只是原本的金丝眼镜变成了一副可以自动变色的黑框镜;李老师也还是像个刚刚结婚的姑娘,只是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一切都在按他们的轨道各自运行着,而他们四年的友谊也好,同窗之情也好,却在这一天,戛然而止。 肖裴站在自家楼下,踌躇着不敢进去,楼上爸爸妈妈激烈的争吵声伴着不时有东西摔碎的声音,让肖裴心里十分苦闷。 他知道,爸爸妈妈感情一向不是很好,可碍于他,一直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假象,可那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平静背后的背叛c怨恨c不满,终于在这一天,突然爆发。 “肖鸿哲,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别忘了,当年你落魄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 “难道现在我对你不好吗,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不成全你和那个贱人就是无理取闹?好啊,我成全你们,你们一起滚吧!” “你滚就滚,这辈子我都不会回来!” “肖鸿哲,你去死吧!”一声巨响,楼上的窗户被砸碎,无数的闪亮的碎片飞了出来,像雨点般落在了肖裴面前,肖裴一惊,转身想走。 “肖裴,”肖夫人已经看到了他,不顾肖鸿哲的阻拦,对着他大哭起来:“你爸爸不要我们了,他不要我们了!” 肖鸿哲连忙喝住她:“别当着肖裴的面乱说!” “我什么时候乱说了!”肖夫人的声音很凄厉,“你还知道要脸啊,你在外面” “你给我闭嘴!”肖鸿哲终于失去了耐心,把门狠狠地甩上,撇下肖夫人走了,经过肖裴时,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楼上,肖夫人的哭声愈发凄凉。 肖夫人哭累了,把肖裴叫到跟前:“肖裴,你怕不怕?” 肖裴点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和那孩子玩吗?” 肖裴一慌,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肖夫人,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肖裴,你看着我。”肖夫人突然扳过他的肩膀,肖裴以为自己被发现和宋承玩了,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肖裴,你看着我!”肖夫人拼命晃着他,手指甲因太用力而发白,肖裴终于哭出了声,抬眼不知所措地看着肖夫人,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因为,他的妈妈,就是那个贱人,那个要夺走你的爸爸,要夺走我们家一切的人!”肖夫人的眼神骤然凶狠,肖裴却只觉闷头一棒,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他最好的朋友,或者说,他自认为最好的朋友,是要夺走他一切的人。 “你那时太小,还不懂” 后面的话,肖裴已经听不见了,推开妈妈的手,后面,妈妈好像在叫他,又好像在哭,听不真切。上楼,写作业,睡觉,他梦游般地做着这一切。 那天晚上,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和宋承的一幕幕不断闪现在脑海,曾经的欢乐,都变为现在的痛苦,那么清晰,连呼吸都带着痛。 第二天,肖裴迟到了。 当走进教室,赵添依然在努力地挥动大笔,宋承依然坐在那里帮他“放风”,一切还和昨天一样,可此时,肖裴却觉得宋承是那么陌生,比他第一次站在教室前面,还要陌生。 肖裴走过去,重重地放下书包,“刺啦”一声拖出凳子,赵添课桌被推歪,笔便在作业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杠。 “肖裴你今天吃炮弹啦?”赵添有些不悦地抬头,却看到肖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宋承。 宋承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刚好交汇。 宋承是何等聪明,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躲避,坦然地看着肖裴,等他开口。 眼看肖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赵添挡住宋承:“肖裴你这是干嘛,宋承招你惹你了?” “你问他自己。” 赵添回头,宋承一句话也没有说,开始收拾东西。 赵添忙拦住他:“别啊,有什么事好好说,肖裴也不是” “你遇事只会躲吗?” “你除了躲你还能干什么?” “你说话啊!” “放开我。”宋承冷冷地抬头,每次都是这样,无论是谁错了,或者根本没有人错,可只要宋承这样看他,肖裴总觉得是自己错了。 “你别这样好不好?”肖裴突然感到十分疲倦,拉着宋承的手不知道是继续拉着还是该松开,就这么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 宋承拨开他的手,拎起书包,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一个人。 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肖裴以为,四年来,宋承已经变了,他们四年的友谊,已经足以感化宋承,温暖他冰冷的心。可是,宋承的行为深深刺痛了他,所有的他以为,都只是他在自欺欺人。 挥挥手,这么多年漫长的时光,都可以不算数,一切都回到了,回到了宋承来的第一天。 宋承搬走了,肖裴,也没有回去。 李老师扶着额头,这已经是第四个学生来向她报告自己的钱被偷了。要是小数额倒也罢了,可偏偏昨天晚上叮嘱他们要交校讯通的费用,每人一百,对于小学生,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第五个学生走了进来。 “你的钱也被偷了?” “嗯。”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李老师顿时头都大了。 “老师” “怎么了?” “今天上午,只有宋承一直在教室里。” 李老师懂他的意思,皱眉道:“那又怎样,你怎么可以随便猜忌自己的同学呢?” “我看他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性格又怪,肯定” “住口!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小小年纪竟会有这样的思想。”李老师生气了,声音变得有些重。 “李老师,训学生呐。”高主任突然从门口出现,见李老师语气不好,便进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哦没什么大事,就”李老师不想把事情闹大,可一旁的学生却趁机告状,“我们班好多人钱被偷了,我怀疑是宋承,老师还不准我说。” 李老师心里一沉,以宋承的性子,落到高主任手里势必要吃亏,得尽快解决这件事才好。 高主任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听到宋承的名字,之前的怒火一下子被勾起:“你为什么觉得是他?” “他今天早操没去,体育课也没上,整个教室就他一个人,” “李老师,是吗?” “是,不过”李老师想辩解,可高主任已经转身去他们班级了,李老师深深看了那学生一眼,连忙跟上去。 “宋承。” 宋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高主任喊他,便站了起来。 “你整个上午都在教室里吗?” “对。” “那你看见有什么其他人进教室了吗?” “没有。” 话音刚落,班级里一下子躁动了起来,齐刷刷地看向他,仿佛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今天同学们的钱被偷了你知道吧?” 宋承一下子明白了,心里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也就是这时,才想起体育课期间他是有出去过十几分钟,刚要解释,抬眼却对上了高主任那充满鄙夷与嘲笑的目光,突然之间,什么也不想说了。 宋承最终没有解释,只淡淡说了几个字:“不是我。”那么无力的反驳,无力到连他自己说服不了。 “不是你?”高主任冷笑,“有谁可以替你作证吗?” 肖裴假装忙着写作业,手心里却冒着冷汗。 早上上体育课前,肖裴发现羽毛球拍没带,便折回去拿,远远地,看到教室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忙走近几步定睛一看,发现正是之前那个抢他钱的黄毛,一个一个翻着同学们的书包。肖裴准备上前制止,转头发现宋承从洗手间出来往这边走,为了避免与宋承撞面,肖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转身跑回了操场。 “我!”赵添突然站起来,“我可以作证。” “你看见了?” “没有,但我保证宋承不是那种人。” “你在这捣什么乱,还嫌上次站得不够是不是?” “主任,宋承他确实不是那种孩子” “李老师,今天这事你最后不要插手,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你这样纵容其实是在害他。”高主任食指“砰砰”敲着讲台,痛心疾首地看着李老师。 “可主任” “行了,”高主任转过身,“还有没有人给他作证?” 教室里一片沉寂,直到最后,肖裴也还是没有站起来。 “好了,这些学生丢的钱,都由你赔偿。另外你这样的学生,我们学校怕是也留不得了。” 李老师一下子慌了:“主任,您别生气,这件事再等等,好不好?我可以调查清楚的。” “李老师,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个老师,不要跟个孩子似的不懂分寸!” “主任,您真的,真的不了解宋承” “不用再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高主任挥挥手准备离开。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李老师突然怒了,平时温柔善良的她,一下子变得很凶,像一个母鸡般,护着自己身后的学生,“根本没有人亲眼看到,凭什么就让宋承背黑锅?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对一个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你让他以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说到最后,李老师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高主任也愣了,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为了一个学生这么激动。 宋承看着李老师,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很遗憾,最终,李老师还是没能留住宋承。 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者,堂堂一个年级主任,怎么会为了一个学生而让自己的名誉和威信受到丝毫的威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李老师之死 宋承走的那天下午,肖裴突然失踪了。 大概是二节课下的时候,赵添慌慌张张跑过来告诉李老师,肖裴从第一节课下就不见了。 “你怎么现在才说?”李老师一下子急了。 “我以为他肚子不舒服,刚刚才发现他也不在厕所。” “他是突然不见的吗?周围同学呢,也没有看见他?” 赵添摇摇头:“从宋承被开除那天,肖裴他就一直不太对劲,趴在桌上,也不怎么说话”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李老师再也坐不住了,立马去找了高主任。 高主任得知情况后,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让李老师先不要通知肖裴的家长,这边又派人去找,李老师放不下心,也跟着去了。 李老师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找完学校附近的几个网吧,就明显地感到体力不支,扶着路边的一个路灯杆,脸色苍白。 “李老师,你先回去吧。”一旁的同事见她脸色不好看,就劝她回去。 李老师摆摆手,撑着疲惫的身子,又勉强跟上他们。 夕阳西下,已经到了放学时间,各个学校的学生涌出校门,安静的街道一下子吵闹起来。车辆来来往往,路边的小摊也做起了鸡蛋饼,腾腾的热气里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李老师正心急如焚,远远地,突然看见一个学生向这边跑。 他的校服敞开着,晚风把它吹得鼓鼓的,上上下下地掀动,像一只蓝色的大鸟般飞了过来。 “赵添?”李老师急忙拽住他,“是不是找到肖裴了!” “老师你快,快去,”赵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肖裴,肖裴他,他好像要跳楼!” “什么!快走快走!”李老师大惊,连一旁的同事也来不及喊,一个人就跟着赵添跑了过去。 果然,就在他们的那幢教学楼的顶楼,坐着一个人,逆着光,看不清脸。 底下,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学生,一个个拼命仰着头,指着楼上的人叽叽喳喳。 他们找遍了整个校园,却独独忘了顶楼。 “肖裴,是你吗?”李老师双手握成喇叭状,冲楼上大喊。 楼上的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就是肖裴,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的。”赵添附在李老师耳边说。 “肖裴你下来好不好?宋承,宋承他会回来的!” “是啊,宋承他会回来的!” “回来又怎样?他已经,不是宋承了。”肖裴说。 楼顶的风很大,卷走了他的声音,到了李老师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肖裴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上面,两条细腿悬在空中,轻轻摆动着,看得李老师心惊胆战。 “肖裴,你给我下来!”耳边传来高主任的吼声,李老师惊讶地回头,却听到周围学生的一片哗然。 肖裴一看到高主任,突然站了起来,垂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好在肖裴离他们太远,夕阳的余辉很灿烂,风很大,底下的一群人看不到他眼里深深的厌恶。 高主任暗自懊悔,早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当初就不该惹这个小阎王。 只是,高主任知道宋承的离开,对肖裴打击很大,他却不知道,那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主任悄悄向李老师使了个眼色,随即便偷偷地上了楼。殊不知,自始至终肖裴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又怎么会看不到? 肖裴冷笑,转身俯视着这个城市,在夕阳的光影中,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建筑物锋利的边缘,也柔和了许多。远处,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低低地飞过,在橙红色的天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追随着鸟儿的身影,肖裴感到脑袋一阵眩晕,身子轻轻一晃,就这么毫无预料地栽了下来。 下面,是刺破耳膜的的尖叫,和李老师瞬间惨白的脸。 高主任刚爬到四楼,楼下的尖叫声让他猛地回头,阳台外,一个黑影直直地坠落了下去,高主任愣住了,脸上是十几年的主任生涯中从未有过的惊慌。 他这个教导主任,怕是要做到头了。 肖裴急速地下降着,耳边的风声盖过了地面的尖叫,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有想,没有想他那个支离破碎的家,没有想他最讨厌的高主任,也没有想今天刚走的宋承,放空的状态,还真是轻松啊。 肖裴离地面越来越近,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气流冲击地面而扬起的气波,轻轻闭上眼,想象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来临。再睁开眼,身体似乎撞到一个东西,不是坚硬的水泥地,说不上来是什么,有些硌人,经过那个东西的缓冲,肖裴慢慢地滚到了地上。 肖裴慌忙转过头,看见了他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画面。 李老师躺在地上,面色极为痛苦,双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后弯曲,暗红色的血从她的裙底流出,很快染红了她的碎花连衣裙。 肖裴就这样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李老师,认真地看,仔仔细细地看,仿佛要把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自己的脑子里一般,原本空空的脑子,现在记忆却一下子涌来,李老师在伞下对他们眨眼笑的样子,那么好看,那么清晰。 肖裴看着,一直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血液蔓延到自己这里,他渐渐看到,她的脸上,已经没有生机了。 李老师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 肖裴去时,外面只有她的老公在等着。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和李老师一样,也是一名教师,今年刚被提拔带毕业班。一表人才,刚刚结婚,事业上也处于起步期,正是意气风发时,却遭受如此厄运。 当听到妻子消息时,怕是吓坏了吧,接到电话时,他正在上公开课,扔下一屋的学生和听课老师,疯了一般冲了出去。直到到了医院,看着手术室紧闭的门,还是不能相信昨天还笑着问他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的妻子,今天就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命悬一线。 很不幸,李老师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抛下了她的学生,抛下了宋承,也抛下了她年轻的丈夫。 那个可怜的男人,抱着妻子冰冷的身体,一度哭得不能自已,嘴里反反复复地叫着:“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不能抛下我,我们才结婚,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世,你别走啊” 一旁的护士不忍心看他,背过身偷偷地抹泪。 肖裴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原本躺在那里的,应该是他呀。现在他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却让一个本该幸福的家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突然,肖裴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人在背后注视着他,很凉很凉的气息,令他不寒而栗,肖裴僵硬地杵在那里,不敢回头。 接着,比那种气息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因为你,是吗?” 肖裴本沉浸在自责中,可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愤怒又再次冲昏了他的头脑。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肖裴猛地转身,毫不畏惧地对上宋承的目光。 宋承沉默了,眯着那双狭长的眸子,震惊c失望c悲痛c憎恨从他的眼睛里源源不断地传来,肖裴逼着自己承受他的目光,因为,一旦他先移开已眼睛,他就输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宋承缓缓开口,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肖裴眼里的难过。可是,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李老师的死,已经扑灭了他心中燃着的最后一丝火焰。现在,他的心和他瞳孔的颜色一样,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我没死,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肖裴本不想激他,却又不甘心。 最终,他们四年的友谊,在宋承那一句“是”中,灰飞烟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故事落幕 宋承上前,握住那只冰冷的手,一如多年前李老师拉着他的手,站在教室前面一样。 “同学们,这是我们的新朋友。”那天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只是,那掌心传来的温暖,竟是再也寻不回的触感。 当年你把我送到肖裴身边,现在,也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李老师匆匆离去的脚步不会因他们的留恋而慢下半分,护士推走她时,宋承的手还伸在那里,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终究是什么也没能留住。 很久很久,半跪着的年轻男人才抹了一把脸,勉强站了起来。走向身后的肖裴,抬起手。 肖裴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可是男人并没有打他,一只大手落在他的脑袋上,很轻,却又很沉重。 “替你的李老师,好好活下去,好吗?” 肖裴愣愣地点了点头,不敢看那镜片背后难以言状的痛苦与疲倦。 “你,是宋承吗?”男人突然看向宋承。 “是。” “她经常跟我提起你,昨天,她还说,没能帮上你,她很抱歉。” “不,没有,她已经,已经”听到消息时没有哭,看到李老师时也没有哭,这一刻,泪水却夺眶而出,宋承死死地咬着嘴唇,那句“她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终究只成了喉咙间被挤碎的哭声。 “你知道吗,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可是你们,却总是让她操心。”男人叹了口气,声音很沙哑,“你们还那么小,未来的路还很长,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呢?” 两人不吭声,各自站在两旁。 男人疲倦地挥了挥手:“好了,你们走吧。将来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只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你们的李老师。” 所以,当宋承收到肖裴十岁生日的邀请函时,没有拒绝。 他知道肖裴是什么意思,炫耀也好,宣示主权也好,他满足他,不管受到什么对待,他也受着。 至此以后,他们便一刀两断。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很多年后,事情竟会落得现在的局面。 也许,当他从肖裴嘴里听到“野种”两个字时,一切便已在暗中悄然落定,再怎样反抗,也无法改变命运车轮的方向。 然而,当他牵着妈妈的手,踏出肖裴家的门那一刻,他也没打算改变。 故事讲完,天也亮了。那些故事中的主人公们,也随着黑夜,再次被尘封。 自始至终,宋承的语气都很平淡,像是叙述一件和他无关的事。 有好几次,顾斯年甚至出现了幻觉,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那些背叛c死亡c决裂,也都不存在。睁开眼,一切都可以消失,各自又回到各自的生活。 很遗憾,它不是。故事里落下的伤,真真切切都留在了人的心里。 “这,不能全怪肖裴。”沉默了良久,顾斯年才缓缓开口。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窗外渐渐亮了起来,而宋承的眸子依然幽暗。 “还有,你和肖裴之间,李老师因他而死,他也失去了他的父亲,你们两清了,是吗?” “所以呢?” “放过他,不好吗?” “放过他?”宋承勾起了嘴角,“放了他,我怎么留住你呢?” “你不是已经留住我了吗?况且,你也知道,只要你不松手,我是不可能逃走的。” “顾斯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决定的事,从来不会反悔。” “宋承 ,”顾斯年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仇恨并不能化解仇恨,真正能化解仇恨的,是宽容。人这一辈子,其实真的很短,就像我妈妈,我本以为,她可以陪我很久,可以看着我上大学,工作,嫁人。虽然我从小便没有爸爸,可我从来不怕,因为我相信很多年后,妈妈会依然站在我的身边。 可谁知,我甚至高中还没有毕业,妈妈就走了。捧着她骨灰盒的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我终于知道了,恐惧的感觉。妈妈是我和世界之间的桥,妈妈走了,我和世界便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是,我很幸运,遇到了肖裴,他闯入我死水般的生活,他把我拉了上来,做了我和世界的桥。” 顾斯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注意到宋承眼中近乎疯狂的嫉妒。 “从那以后,我才算明白了,人的一辈子要怎么过,是你自己选的。快乐是一辈子,痛苦也是一辈子,明明可以选择快乐,可你却任由痛苦折磨着你,太不合算了,不是吗? 总是争来争去,赢了怎样,输了又怎样?赢了,你就一定会快乐吗?输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把输赢看得太重,活着会很累的。” “你说完了吗?” 顾斯年哑然。 “说完你可以走了。” “你!”顾斯年瞪大了一双杏眼,“你就躺着吧,躺霉了也没人管你!” 望着顾斯年离去的背影,宋承目光如深潭。 痛苦?顾斯年,你还是太天真了。 下楼时,顾斯年遇到了刚刚赶到的张黎,张黎鹰一般阴鸷的眼紧紧盯着顾斯年,表情很奇怪。 顾斯年还在气头上,也不想招惹他,装作没看到想绕过去。 可张黎直直地挡在了她的面前,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顾斯年皱眉,知道躲不了,干脆停在那里,低头以同样的眼神回望他。 “为什么每次老板和你出去,都会出事?”一阵阵的冰冷气息从张黎的眼里散发出来,像是要把顾斯年冻成冰,“你做了手脚是不是?” “是啊,我是做了手脚!那次我是故意把他推下悬崖的,还有这次,我提前在他的菜里下了药,你去告诉他啊!”顾斯年也急了,好像是她要死皮赖脸缠着他老板一样。 突然,顾斯年的手腕被紧紧扣住,力道之大顾斯年甚至可以感觉到骨骼快要被捏碎。 “你放开我!”顾斯年拼命扒着他的手,可他的手却像铁钳一般丝毫松动不了。 顾斯年使出了杀手锏,张口就朝他的手咬去,可她还是低估了张黎,只轻轻一闪,顾斯年就扑了个空。谁知这一下顾斯年是卯足了力气,由于惯性直接向前栽了下去。 张黎没有料到她会使这么大力气,整个人差点被她带下去,慌忙扶住楼梯的栏杆,另一只手去抓顾斯年。这一抓,直接把顾斯年的外套脱到了手肘处,衣服被卡住,顾斯年才勉强停下。 “你们在干嘛?”宋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后面。 “啊,那个,我们”顾斯年慌忙站起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一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 当顾斯年意识到那种突如其来的心虚后,脸上一红,不过很快整理情绪又恢复了她之前的镇定。 “我们干什么?还是问问你忠心耿耿的手下吧。” 顾斯年不屑一顾地瞥了宋承一眼,然后就发现了宋承那不可描述的目光。 低头一看,外套就那么要掉不掉地挂在手臂上,露出里面的内搭,逆着光的原因,薄薄的一层棉麻布料里,足够看得一清二楚。 顾斯年一把裹紧外套,狠狠地瞪着他。 “早就被我看光了,还有什么好遮的。” “你管不着!” “还是说,你在勾引我?”宋承眼里又浮现出他那独有的笑。 “少在那自作多情了。”话还未说完,宋承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下巴,力度掌握地很好,虽不至于痛到难以忍受,却也足以让顾斯年咽下剩下的话。 “顾斯年,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乖一点呢?” 注视着顾斯年的红润的嘴唇,宋承俯身便吻了下去。 这是个很不温柔的吻,带着一种占有欲,由不得你愿不愿意接受,一步一步,探索你的最深处。 顾斯年想要推开他,无奈双手被禁锢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被攻城略地。 一旁的张黎见此,有些尴尬地别过脸。 终于,在顾斯年快要喘不过气来地前一秒,宋承退了出来。 两人的唇分开前,宋承的舌尖还若有若无地划过顾斯年的嘴角,一种熟悉的腥甜味,让宋承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欲再品尝一下,可顾斯年已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混蛋!” 顾斯年骂了一句,转身那一刹那,宋承看到了她眼里的泪光。 “老板?” 张黎见他在那里发呆,轻轻喊了他一声。 “嗯,什么事?”宋承收回神,转头看他。 “我觉得,这个女人,很危险。”张黎悄悄打量着宋承的表情,见他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上次和她去爬山,您摔下了悬崖,这一次和她去吃饭,您又毫无预兆地晕倒” “行了,我懂你的意思。” “那,老板打算” “这事你不用管,我自然有数。” 张黎没有再说下去,跟了宋承这么多年,自然清楚他的性子。 只是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老板一向是别人若犯他一分,他便斩草除根,为什么却被一个女人害得这样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鹿然的报复 顾斯年知道,她最害怕的事,迟早会来,却不知道,它竟来得这样快。 接到鹿然的电话时,顾斯年正和夏冰坐在咖啡店里,透过咖啡氤氲的热气,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喂?” “顾斯年,宋承强奸过你是不是?” 裸的话,一如鹿然的性格,不带任何婉转,就这样劈头盖脸地问下来,问得顾斯年有些发懵。 “鹿,鹿然,谁告,告诉你的。”巨大的恐慌已经让顾斯年语无伦次,甚至忘了应先瞒着鹿然。 对方没了回应,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鹿然觉得她的世界一下子轰然倒塌,支离破碎。她到现在还不能相信,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呵护了那么久,爱了那么久的女孩,自己都从来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竟然,会被一个禽兽不如的人玷污! 鹿然揪着自己的衣服,一呼一吸都带着痛,疼得喘不过气来,即便是当年自己经历相同的遭遇,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痛。漂亮的眼睛,几乎被仇恨染成了赤红色,仅存的理智已经无法控制她的行为,脚下猛地用力,车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向前飞驰。 “斯年,斯年你怎么了?”夏冰焦急地晃着顾斯年。 顾斯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手指关节攥得咯吱响,手机几乎要被她捏碎。 “夏,夏冰,快走,快走。”顾斯年明明望着夏冰,眼神却似乎落在别的某个点上,飘忽不定。 “斯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你怎么这副样子啊?” “夏冰,快走,回公司。”顾斯年像是听不到一般,只重复着这几句话,说着说着眼泪便滚了下来,顺着她苍白的脸,一滴一滴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好好,我们走。”见顾斯年哭,夏冰也慌了神,忙拉着顾斯年的手,带着她拦了辆出租车。 一路上,顾斯年失了魂一般,夏冰喊她她也听不见,直愣着一双眼睛,一反常态地不停催着司机。师傅被催得烦了,干脆就直说:“姑娘啊,不是我不想帮你,现在是交通高峰期,想快也快不了啊。”渐渐地,车越开越慢,最后,终于被堵得一步也动不了。 夏冰从未见过顾斯年如此失态,催得连她也看不下去了,师傅也急了:“你要真有急事你倒是下去啊!”夏冰刚想安慰师傅,身边一阵凉风,顾斯年已经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斯年!”一口冷风猛得呛进喉咙,夏冰忙退进车里,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夏冰有气管炎,不敢冒险,最终还是没有敢追出去。 漫天大雪中,顾斯年拼命地跑着。寒风裹着无数的针一般划过她的皮肤,地面结了冰片,像抹了油一样滑,顾斯年穿着高跟鞋,已经不知摔了几次,可她却感觉不到疼似的,跌跌撞撞爬起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眸子里透出内心最深处涌上的恐惧。 鹿然,我还来得及吗? 鹿然,你要等我。 “哐当”一声,门被暴力地打开,屋里的人惊讶地回过头,门口站着一个雪人,在温暖的室内,浑身还散发着冷气。 鹿然的脖子上,紧贴着一把匕首,一呼一吸间,匕首泛着凛冽的光,顾斯年几乎可以看到她颈动脉的跳动,握着匕首的人,是张黎。 顾斯年本就冻得嘴唇发紫,再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墙几乎要倒下去。 “顾斯年!”鹿然喊着她,开始挣扎。“再动就杀了你!”张黎冷冷地喝住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点。 “鹿然你别动。”顾斯年死死地抓着墙,不让自己倒下去,身体在暖气中渐渐恢复了知觉,膝盖c手背处传来阵阵刺痛,低头一看,手已经蹭破了大块的皮,渗着血,裤腿一片泥泞,还残留着未化的雪花。 顺着她的视线,宋承笑了:“看来,你还挺在乎你这个小保镖。”说着走过去,抬手想帮她擦去落了满头的雪,顾斯年欲躲,宋承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似的,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伸出大手在她头上一通乱揉。 顾斯年抬头瞪他,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头发,像一个炸毛的小狮子。 “宋承,放了她。” 宋承没说话,继续揉。 “宋承” “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你要是动她,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宋承停了下来,低头好笑地看着她,“顾斯年,你是不是把你看得太重要了?” 顾斯年脸微红,敛了眸,声音软了下来:“宋承,放了鹿然吧。” 宋承不说话,一只手慢慢地解开外套c衬衫,拨开,锁骨处,深深的伤痕一直延及到胸锁乳突肌,流出的血浸透了一大片衬衫,但因为是黑色衬衫,所以看起来像水渍一般,难怪顾斯年离他这么近,却一直没有注意到。 “她的命值钱,我的命,便不值钱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我凭什么要为了你?”宋承别过脸,“你有什么,值得我为你的吗?”他在等,等待那个答案。 顾斯年抬眼看着宋承,轻轻地,认真地,一字一句地: “宋承,我喜欢你。”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偶尔雪粒拍在窗户上的细微啪啪声。 良久,宋承终于开口:“张黎,放了她。” 如果问宋承,他真的相信吗,可以说,他不相信,可是,他愿意去相信。他一向缜密的心思,多疑的性格,在顾斯年身上,都不再适用了。 “老板,她在说谎。” “我没有。” 宋承突然笑了:“顾斯年,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吗?” 顾斯年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努力平静下来,坚定地看着他,此时,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板!”张黎看宋承在犹豫,终于按捺不住,突然,鹿然一声闷哼。顾斯年回头,鲜红的血已经顺着鹿然白皙修长的脖颈流了下来,像水墨一下子晕在了宣纸上,迅速地蔓延着。 “不!”顾斯年想扑过去,张黎挟持着鹿然轻松躲开了,眼看着鹿然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血已经染红了张黎拿刀的那只手,顾斯年急得眼泪都要出来,恰好看到窗户,便一下子跑到窗前,猛地推开,狂风便夹杂着大雪一股脑地涌了进来,桌上的文件被吹得到处乱飞。 顾斯年把一只脚跨了出去,长发被风吹得乱飞,转头冲宋承大叫:“快让他停下,不然我就跳下去!” “你以为这样能吓到我?”宋承嘴上这样说,声音实则已经失去了之前的镇定,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接近她。 “放了鹿然!”顾斯年几乎是在吼了,拨开头发看了一眼楼下,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斯年!”鹿然绝望地呐喊。宋承大惊失色,没命般地冲上去,一把捞住了顾斯年,风雪迷了他的眼睛,宋承闭着眼,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拽上来。 “你玩真的啊!”宋承气急败坏,一张俊脸气得铁青。 “放了她。” “怕了你了!”回头,“张黎,放了她!” “老板” “我的命令你什么时候也敢违抗了!” “是。” 松开手,鹿然扶着墙,脚步有些不稳。 “鹿然。”顾斯年急着走过去,却被宋承一把扯住,“谁让你走了?我们的账还没算呢!” “宋承,让我先送鹿然去医院好吗,你看她一直在流血。”顾斯年苦苦哀求。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在流血?” “那不一样。” 宋承终于绝望,跟她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顾斯年如释重负,匆匆忙忙扶着鹿然走了出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张黎神色凝重:“老板,你真的相信吗?” 宋承背着手,望着窗外的飞雪,目光如深潭:“不管我信不信,没有我的允许,你都不能再动她,知道吗?” “可是,留着她很危险。” “你要做的,只是遵守我的命令,其他的,不用你管。” “是。”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已经做好了违抗宋承命令的准备。 “没事,没有伤到动脉。”顾斯年松了一口气,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斯年,当时我还想,肖裴真没用,现在看来,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鹿然勉强地笑着,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张扬。 “鹿然你别这样说。”顾斯年心疼地看着鹿然,“你知道吗,当你放下电话的时候,我觉得心脏都快停了,那时,我真的太害怕了,害怕万一来不及,你就又离我而去了,你好不容易才回来,我却留不住你” “别怕,我说过不会走,便不会再抛下你。”鹿然伸手,温柔擦去顾斯年脸上悄然滑落的泪水。 顾斯年突然抓住鹿然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心口上:“鹿然,你可以感觉到我的心跳吗?你相信我,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都能好好活着,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日子了。”顾斯年目光游离地落在空气中的某个点上,仿佛在幻想自己心中的美好生活。 鹿然轻轻地拥住顾斯年,眼底闪过一丝神秘而不可捉摸的哀伤。 “鹿然,我们都会好好的,对吗?” “嗯,我们,会好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可怕的梦 病房很安静,安静地有些可怕,像是没有了人气一般,死气沉沉。 空气变成了固体,顾斯年捂住闷闷的胸口,望了望床上熟睡的鹿然,鹿然的脸色也怪怪的,有点发灰,顾斯年想要说话,却张不开口。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皮鞋踏在光洁的地面上,笃笃有声,如同死神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就在这个病房的门口,脚步声停了下来。顾斯年死死地瞪着门,浑身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门缝里,是那只熟悉的鹰一般的眼睛,缓缓地转动,洞悉着病房里的一切。 那一刻,顾斯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想起身拼命甩上门,可她的双腿已经僵硬,还在微微颤抖着。 没等她起身,门已经大开,张黎提着刀,刀尖滴滴答答地往地面滴着血。 顾斯年的心底泛上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她看恐怖片时的感觉。 恐怖片最恐怖的地方,不是恐怖来临的那一刻,而是你知道,下面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可是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发生,而且,你无法做出任何事来补救,你只能绝望地等待着,等着它猝不及防的降临,用它锋利的爪牙,把你撕成碎片。 张黎在逼近,顾斯年想大叫,你老板呢,你这样他不会饶了你的!可她的喉咙被死死堵住,出口只剩破碎的嘶哑声。 顾斯年急得满头大汗,已经来不及了,张黎大手一挥,顾斯年便觉得自己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身后。 顾斯年看到,张黎手中的刀,扬起,落下,扬起,落下。。。刀在中起起落落的声音,让顾斯年想去每年快过年要蒸包子时,妈妈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剁肉声。 血肉在飞溅,鹿然依然闭着眼,终于,顾斯年叫出了声。 “宋承!宋承!” 猛地睁开眼,发现一办公室的人,都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斯年,你”身边的夏冰转过头,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目光满是错愕。 “你怎么哭了?” 顾斯年还没有从梦境中回过神来,一幕幕,那么清晰,她甚至还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溅在她的脸上,那种绝望与恐惧,也还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像一根刺横亘在她的心里,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痛。 夏冰拿起纸巾,帮她擦去满脸的泪水,顾斯年在发愣,夏冰也在出神,两人默不作声,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 当听到顾斯年在梦中叫着宋承的名字,夏冰的心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本来一直被各种心事拥堵的内心,一下子被掏空。可它们有没有真正离开,它们只是被提起,又带着更重的重量重新涌进来。夏冰的呼吸变得艰难,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顾斯年突然站了起来,夏冰的手顿在那里,一滴泪由于惯性,刚好落在夏冰的手背上。 “不行,我要找她!” 顾斯年已经顾不上脸上还残留着的红红的睡痕,眼角没有擦干的泪水,她连包也忘了拿,就这么走出去了。自然,她也没有看到夏冰眼底的失落。 “去,找他啊找他”夏冰呆呆地看着手背上那滴小小的泪珠,喃喃道。 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整个世界几乎都成了白色,太阳一出来,便白得刺眼。 路上行人寥寥,大人们帽子c手套c口罩c围巾全副武装,缩着脑袋往家里赶。小孩子则更是被裹成个球,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兴奋地打量着这银装素裹的世界。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路边,正滚着一个有她两个头大的雪球,一双小手冻得通红,像长了十个胡萝卜头般,却感觉不到冷一般,两眼跳动着兴奋的光芒。 “一眨眼的功夫你又跑哪里野去了,快回去,冻不死你个小丫头!” 一个年轻妇女从门里走出来,像提溜着小鸡似的把小女孩拎回了家,直到关上门,孩子的眼睛还依依不舍地盯着那个堆了一半的雪球。这种天气,怕是只有孩子才会有这种好兴致吧。 “鹿然啊,外面有个姑娘找你。”家里的保姆敲了敲门。 “谁呀!”鹿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头也不抬地继续打着她的游戏。 “没见过,长头发,长得挺清秀一孩子。” “长头发”鹿然把手柄一扔,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就“蹬蹬蹬”地下了楼。 在空调间里待久了,铺面而来夹杂着雪花的冷风让鹿然打了个寒噤。 不远处,顾斯年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一身白色呢大衣,几乎要和这大雪融为一体。鹿然慢慢走近,顾斯年大概在雪中站了很久,连头发都被染白了,脸上哭得梨花带雨,睫毛上落了雪花,一颤一颤。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鹿然的心都快碎了。 鹿然向她伸开双臂,顾斯年想也不想地一头撞了过来,怕是受了很大的委屈,鹿然被撞得微微后仰。 “怎么了?”鹿然轻轻拍着她的背,手碰到衣服上一层雪,马上就化成了水,浸透到大衣里面去。 顾斯年把脸埋在鹿然柔软的毛衣里,闭着眼睛,泪水愈发止不住地涌出来。 等顾斯年哭够了,鹿然捧起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宋承?” “鹿然,”顾斯年眼里满是担忧,“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脸上的那双手,明显的一僵。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你”说到一半,顾斯年迟疑了,若是说害怕张黎对她不利,鹿然为了她一定不愿离开。若是,承认给自己添了麻烦呢 抬头间,鹿然脸上的小心翼翼的表情刺痛了顾斯年的眼睛。 想到马上自己狠心的话不知会对她造成怎样的伤害,顾斯年的喉咙就又开始发紧。 鹿然,要是你可以不这么在乎我,该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离别 “你别哭啊,你怎么又哭了?”一见顾斯年哭,鹿然就又没辙了,慌乱地安慰着顾斯年,忘了自己要问的是什么。 鹿然越是安慰她,顾斯年心里就越难过,越难过,眼泪就越多,一串一串的,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滴滴答答滚下来。 “哎呀,我不问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了” 顾斯年希望鹿然能骂自己一句,“哭什么哭,烦人!要哭滚回家哭去!”或者踢自己一脚,最好踢得重一点,顾斯年最怕痛,一痛,说不定就骂出口了。 可鹿然今天格外有耐心,一下一下,很温柔地替她抹着泪水,像是捧着一个珍贵的瓷瓶,不忍心碰坏一点点。 终于,顾斯年推开了她,接下来,顾斯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对,你就是给我添麻烦了!” 鹿然一怔,以为听错了般看着顾斯年: “你又在骗我了对不对,顾斯年,对不对?有意思吗?” “谁骗你了。”顾斯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心慌。 “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他了?我不信!” “你凭什么不信?鹿然,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因为你做了我几年室友就能左右我的情感吗?你什么都不懂!你只会给我添麻烦,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顾斯年知道,自己这时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很狰狞。 “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说完,顾斯年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空,捂着脸缓缓蹲了下来,没有看鹿然的表情,也不敢看。 鹿然站在那里,这时,才感到冷,零下八度,呼呼的北风,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怎么会不冷呢? 真的好冷啊,脸是凉的,心脏里结了冰,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 风越来越大,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肆虐的风声。 过了很久,顾斯年听到鹿然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真的,只把我当室友吗?” 顾斯年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抱着膝盖拼命地哭。 鹿然在等,可她终究没能等到那个答案,漂亮的眼睛,慢慢黯淡。 “好,我不给你添麻烦。明天就走,明天就走” 当鹿然真的信了,顾斯年却又一下子慌了,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漫天大雪中,鹿然的背影,显得那么萧然,单薄。 “鹿然!”顾斯年几乎要喊出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在最后一刻破功。 要是鹿然这时回头,一定会看到顾斯年泪流满面的脸,一定会看到她向自己伸出的手,一定会看到,她眼中快要溢出的后悔。 可是,鹿然没有回头,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踏进门,锁眼轻轻咬住锁舌的声音,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她把一切都关在了门外,她只是顾斯年生命中的一个普通过客,走完了她该走的路程,也该离开了。多年的羁绊,再和她无关。 年伟志出差,年阿姨加班,饭桌上便只剩下年致远和顾斯年孤零零地坐着。 今天顾斯年似乎胃口很好,吃了一碗又一碗饭,几乎是她平时饭量的好几倍。年致远只当她饿坏了,也没多想。 年致远偶然提起他上班时一件有趣的事,还没讲完,顾斯年突然大笑起来,年致远吓了一跳,并不是这个故事本身不好笑,而是顾斯年真的是很难被逗笑,他从来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笑得整个人伏在了桌上,碗差点被撞翻。看着顾斯年笑,年致远也忍俊不禁,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笑了很久,顾斯年还在笑,年致远终于发觉有些不对劲了,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哼哼,除了颤动的肩膀,真的看不出她是在笑了。 年致远起身,拨开她垂在两侧的长发,摸到了满手的泪水。 “你哭什么?”年致远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宋承,他已经做好了辞职的准备。 “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工作,哥就带你走。” 顾斯年突然一把抓住年致远的袖子,仰头看他: “鹿然明天就要走了,她要走了!” 年致远一愣:“走?她要去哪里,为什么要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顾斯年摇着头,目光有些迷惘,“你去送送她吧,你告诉她,我是骗她的,哦,不,不对,你告诉她,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年致远弯下腰,紧紧盯着她的脸:“顾斯年,你们到底怎么了?” “是我,我把她气走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去见见她啊,她就要走了。” “你不想留下她吗?” “想你别问了好不好,你去安慰安慰她,她现在,一定伤心死了” “你以为,我去会有用吗?” 顾斯年一时语塞。 “我去可以,不过,要想留下鹿然,还得你自己去解决,而且”年致远顿了顿,“你知道的,哥不想她走。” 顾斯年沉默了,她几乎忘了,鹿然一走,带来伤害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年致远,一直爱着鹿然的年致远。 现在却因为她,一下子伤害了两个无辜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斯年,跟我走吧 晚上,顾斯年接到了肖裴的电话。 “斯年,我要出国了。”他说。 “你也要走吗?”顾斯年几乎是脱口而出。 “还有谁要走?” “不,没有。”顿了一会儿,顾斯年才开口,“好啊,一路顺风。” 淡淡的声音里没有情绪。 “斯年,我想见见你。”肖裴没有再追问,直截了当地说。 顾斯年沉默了,本该毫不犹豫拒绝的她,最后,竟鬼使神差般的答应了。 不抱希望的肖裴,自然是喜出望外。 听着肖裴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兴奋,顾斯年心里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他们也像无数对热恋中情侣那样,手拉着手,计划着他们的山盟海誓的未来。那时天真地以为,纵使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他们的爱情也坚不可摧。谁曾想,遇到一个宋承,他们就溃不成军,曾经的爱情,可怜又卑微。 去见肖裴时,是个晴朗的下午,年致远开车送她过来,都是送走自己的心上人,两人的心情格外沉重。 “需要我帮你带什么话吗?” 顾斯年沉吟了半晌,说:“还是不用了吧,看到你,她应该会懂我的意思。” “她这次,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顾斯年低下头,转动自己包上的锁扣,金属质地的按钮,发出清脆的咔哒咔哒声。 车停下后,顾斯年伸手推门。 年致远突然说:“斯年,你真的不再喜欢他了吗?” 顾斯年停住手,摇了摇头。 “也好,这次一别,便断个干净。” 顾斯年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有年致远知道,这句话,不仅是说给顾斯年,也是说给自己听。 “好了,去吧。”年致远回头冲她一笑,“好好照顾自己。” “你真应该多笑笑。” 顾斯年想,可她没有说出来,也朝着年致远笑了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转过头,透过明亮的橱窗,与肖裴的目光就这样交汇。 就像他们初识那年,顾斯年还很害羞,每次看到他,目光总是躲躲闪闪,一不经意,就红了脸。 肖裴坐在窗前,微侧着头,白皙的脸上,一双桃花眼中,满满都是顾斯年。 顾斯年放下包,在肖裴对面坐了下来。 西餐厅里,温暖的空调挡住了门外的寒冷,恰到好处的音乐悠扬响起,华丽的吊灯透着静谧的光。可是,这种浪漫的情调已经不再适合他们,这种氛围,只会让顾斯年更加不自在,即使桌上是她最喜欢的菜,也失了胃口。 “这次,准备走多久呢?”顾斯年还是打破了僵局。 “不好说,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吧,或许更长。” “那,李冉呢?”顾斯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专心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她还留在这里。” “哦。” 今天的牛排真难吃啊,顾斯年想,一点味道也没有,像嚼蜡一样。 “斯年,跟我走吧。” “咳,咳咳咳”顾斯年一下子被呛到,弯下腰拼命咳嗽着,眼泪很快就出来了。肖裴慌忙上前帮她顺着后背,边拍边心疼地埋怨道:“你看你,吃饭还是这么急,要是呛到肺里怎么办?” 顾斯年这边咳嗽着,这边不忘推着肖裴,一举一动明显的疏离感,肖裴停了手,默默站在一旁,等着她平复下来。 顾斯年缓过来,却一直没有抬头,背对着肖裴,半个身子隐在阴影中。 “肖裴,”顾斯年抬手抹了一下眼睛,“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想怎样,便怎样的。” 每次听到顾斯年这样说,肖裴总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明明近在眼前,他却怎么也抓不到,好几次快要抓住的错觉,张开手,只剩空气。 这次,肖裴没有再试图留住她,他只是淡淡说了句:“好。” 顾斯年等了会儿,直到确信他不会再开口时,她转过身: “李冉是个好姑娘,别负了她。” 肖裴笑了,带着些许无奈与苦涩: “看来,我是注定要负她了。” 顾斯年惊讶地抬头,一个温柔的吻就这样落在了她的唇边。 这是肖裴最喜欢吻的地方,不至于太亲密,却又足够暧昧。 顾斯年惊地一动不动,望着头顶肖裴骤然放大的眼睛,像藏了一个小宇宙般深不可测,带着淡淡红酒气的呼吸拂过她的脸庞,痒痒的,浑身都发了软。 等到顾斯年欲伸手推开,肖裴已经起了身,低头笑着注视她慌张的脸。 等到他们上了车,顾斯年还在发愣,肖裴看着后视镜,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察觉到肖裴的目光,顾斯年有些恼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亲你啊。”理直气壮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肖裴!”顾斯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哦,对不起。”肖裴悄悄勾起嘴角,“我不该亲你。” “你”顾斯年的脸终于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顾斯年笑,肖裴笑得更肆无忌惮了,一双眼睛眯的都快看不见了。 那一刻,肖裴恍惚觉得他们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大学时光,那时他们多无忧无虑啊,她在闹,他在笑。 他已经,有多久没看到顾斯年对他笑了。 好不容易变暖的气氛,一下子因为离别的到来,又陷入伤感。 候机厅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一处,都在上演着离别的戏。 有的,是父母在送自己的孩子,孩子欢天喜地,头发花白的父母却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有的,是在送朋友,互相拥抱着,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迟迟不愿松开,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通过手传给他,让他在异国他乡不那么孤单一般;有的,则是情侣的分别,执手相看泪眼,难分难舍,情到深处,自然免不了来一番轰轰烈烈的吻别,唇齿缠绵,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 相对而言,顾斯年与肖裴间,就显得有些尴尬。 登机的时间在逐渐逼近,顾斯年静静地陪在肖裴身边,隔一会儿就打开手机看时间,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怎么,等不及了?”肖裴打趣道,看到顾斯年泛红的眼圈,微微一愣。 “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太想我。” “谁想你了。”顾斯年想说,可一张口,眼泪却出来了。 “别哭了,”肖裴暗暗缩回了刚要伸出的手,“好不容易看到你笑,你又哭了。” 广播里甜美的女性提示音终于响起,顾斯年别过脸,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该走了。” “你笑一下给我看。” “别闹了,该赶不上了。” “你再哭,我就不走了。” 顾斯年无奈,转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咔嚓!” 肖裴的手机里,定格了这一刻。 “你干嘛,快删掉!”顾斯年伸手要抢他的手机,肖裴轻轻躲开,拖起一旁行李箱就跑。 “肖裴,肖裴!”顾斯年气喘吁吁地追着他,脸上还挂着泪珠。 很快,肖裴过了安检,顾斯年已经过不去了。 望着肖裴的背影,顾斯年突然害怕了起来,一种巨大的孤独感瞬间包围了她,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肖裴回过头,顾斯年还站在那里,看着他。 肖裴想,只要顾斯年有一点点要留下他的意思,他就不走。 可是,到最后一刻顾斯年也没有说话,她只是含着泪,冲肖裴挥了挥手。 肖裴笑了,提着箱子,一步一步倒退着,用口型对顾斯年说: “我会等你。” 顾斯年定是听懂了,因为,她笑了。 她说,肖裴,不要等我,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在心里,无声地说。 送走肖裴后,顾斯年接到一个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电话。 听到鹿然的声音那刻起,顾斯年脑子里有着片刻的空白,仿佛一个响雷在她的头顶炸开。 眼前一片漆黑,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丝丝缕缕地落在她的白色大衣上,像雪地里盛开的梅花,一朵朵地晕开。 顾斯年捂着胸口,缓缓跪在了地上,她不能倒下,她的身后,已经没有人。 因为鹿然说,顾斯年,年致远他快不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千雪海 年致远去时,鹿然正收拾行李。 今天,鹿然温和地出奇,不管年致远说什么,都乖乖地回答,也许,因为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也许是因为,她骨子里的高傲,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了吧。 “这次走,真的不回来了吗?”年致远问道。 “还回来干什么呢,”鹿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斯年那只是气话,你本不用这样的。” “已经不重要了。”鹿然站起身,苦笑着看向年致远,“别再劝我了,我已经决意要走,你留不住的。” “也就是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对吗?”年致远看着木质地板,等着那个明明已经知道的答案。 “嗯。” 年致远很久没有说话,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眼看着鹿然收拾好,手里攥着机票准备出门,年致远突然伸手拦住她,有些犹豫道: “鹿然跟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出乎他的意料,鹿然没有拒绝。 那是一片海,海水湛蓝,屹立在岸边的沙滩上,向远处望去,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海水和天空合为一体,都分不清是水还是天。在娇艳的阳光照耀下,像片片鱼鳞铺在水面,又像顽皮的小孩不断向岸边跳跃。 它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千雪海。 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年致远才刚上四年级,年阿姨牵着他的小手,母子俩漫步在沙滩上,海风阵阵吹拂着他的脸。 “致远呀,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年致远舔着手里的冰淇淋,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不时贴着海面掠过的海鸥。 “它叫,千雪海。” “千雪海”年致远小声地重复着,连冰淇淋也忘了舔,好文艺的名字。 那时,他决定,将来,一定定,要带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来这里看海。 思绪拉回现实,推开车门,一股带着海腥味的风吹起鹿然的头发,鹿然抬头,一望无际的碧蓝的海水点亮了她的眼睛。 踏上软软的沙子,像踩在海绵上,两人肩并肩走着,从背后看,倒真像一对情侣。 午后的阳光很柔和,落在浮动的海面上,像撒了一层金子般熠熠生辉,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这是哪里?” “千雪海。” “好名字。”鹿然赞叹道,“这个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这里的海浪很大,阳光也充足,每当涨潮时,浪花一层一层卷过来,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泛着白光,就像千层雪一样,所以,就叫千雪海。” “原来是这样。”鹿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年致远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她实话: “没什么,小时候妈妈带我来过一次,当时觉得很美,之后总想着再来一次,可因为种种事耽误了,也没找到合适的人一起来。正好,你搬过来后,一直没能带你到处转转,今天想起这个地方来,就来了。” 其实,年致远不知道,千雪海这个名字,还有另一个来历。它来源于一句古诗: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短短几十分钟,年致远觉得时间光速一般飞速从指缝溜走,越接近离别的时间,心里的空虚感就愈发强烈。 望着远处逐渐西下的太阳,鹿然突然转过头,向年致远伸出手: “手机给我。” “怎么了?”年致远掏出手机递给她。 鹿然调好前置摄像头,摆好角度,对着镜头里的年致远粲然一笑。 年致远一愣,直直地望着手机里笑靥如花的鹿然,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哎呀,怎么这么没有镜头感?”鹿然责怪道,说着很自然地凑过去,把胳膊搭在在年致远的肩上,年致远都呆了。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年致远几乎可以闻到她洗发水的香味。 “你发什么愣呢!”看着年致远一动不动的样子,鹿然大笑起来,使劲拍着年致远的后背,年致远瞧着她,不由地也笑了起来。 “咔嚓!”鹿然很好地抓拍了这一刻,望着手机里的照片,得意地笑着。 “鹿然。”年致远轻声唤她。 “嗯?”鹿然抬头,才发现年致远的目光变得无比灼热。 “我可以,抱抱你吗?” 那么温柔的语气,让人没有理由拒绝。 鹿然低着头,主动搂住他的腰。年致远愣了一秒,然后很用力地回抱着她,很用力很用力。 鹿然被抱得要透不过气,不过她没有动,乖乖地任他抱着。 鹿然听到了年致远闷闷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年致远眼圈通红,把脸埋在鹿然的头发里,喉头滚动的,是拼命压抑的哭声。 搂着年致远的腰,鹿然感受到了他的颤抖,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睛,淡淡一笑。 两人抱的很紧,从远处看,身体完美地契合在一起,阳光暖暖地洒下来,给他们镀上了金色的轮廓,美得像一幅画。 可再美的烟花,转瞬即逝。 回去时,鹿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宋承,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 刚和年致远说完再见,转过头,她就看到了挡风玻璃后面,张黎那冷得吓人的眼睛。 她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大的推力将她推了出去。 鹿然滚出好远,当她终于撞到栏杆停下来时,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钝钝的落地的声音。 鹿然愣在那里,半天不敢回头,耳边,是人们惊恐的尖叫,很快,现场被堵得水泄不通。 鹿然突然爬起来,疯了一般扒开人群,人群的中央,年致远一个人躺在地上,他的眼睛望着的,正是鹿然的方向。 “年致远!”鹿然终于哭了出来,她扑上前想抱起他,可手指刚碰到他,年致远便痛苦地皱起了眉头,现在,再轻微的触碰,对他来说都是剧痛。 鹿然慌乱地缩回手,无措地哭着,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年致远木讷地转动着眼睛,望着鹿然的脸,嘴唇艰难地张开。 “什么,你要说什么?”鹿然忙凑上去,把耳朵贴在他的唇旁。 “斯年她她骗骗了你” 鹿然不哭了,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流到她的嘴里,那么苦涩。 年致远望着她的脸,已经说不出话来,目光渐渐涣散,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远 “哥!” 人群外,顾斯年浑身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年致远,年致远听到,怕是会很开心吧。 可惜,年致远已经听不见了,被抬上救护车时,他的嘴里还在往外汩汩地冒着血 鹿然说,年致远是为了救她。 鹿然说,其实她早就原谅他了。 她还说,要杀她的人,是宋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你会遭报应的 在去医院的路上,年致远就停止了呼吸,他年轻的生命,永远地定格在了二十四岁。 医院里,远远地,她听到了年阿姨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来年阿姨,也已经老了,她蓬着头发,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儿子逐渐冷却的身体,那佝偻的背影,像虾米一样蜷缩着。 “致远啊,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妈妈致远,致远,你别吓我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走了妈妈也不过了” 年阿姨拍着年致远的脸,粘上了满手的鲜血,可他已经不会再睁开眼,然后摸摸妈妈一夜间苍老的脸,像那年盛夏,妈妈送他去大学时一样,温柔地抱抱她,笑着说一句:“妈,我走了。” 可是他没有,他欠所有人一个道别。 顾斯年在年阿姨的声嘶力竭中,腿软得像面条,几乎是爬着过去,看到年致远满是鲜血的脸,她没有哭,只是胸口突然剧烈地起伏,脸色惨白。 哥,终究我还是害了你。 “好好照顾自己。”原来,这是年致远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他们家时,他靠在树上,一双长腿懒懒地搭在一起,双手环在胸前,夕阳下,一头张扬的黑发发微微拂动,细碎摇曳的光影落在他白皙的侧脸上。 她还记得,开学那天,他送她去学校,帮她拎行李,还给她买好多好多她吃不完的零食。 她还记得,宋承欺负她时,是年致远冲进来,挡在她的面前, 他说,“别以为你是我的上司,便可以对我的妹妹动手动脚。” 他还说,“你动不了她,大不了,我不干了。” 年致远怕是永远也不知道,从那一刻起,顾斯年已经认了他这个哥哥。 她还记得,她气走了鹿然,她留下的烂摊子,都是他来收拾。 “哥” 顾斯年握住他的指尖,年致远的手很漂亮,触感光滑,指节纤细,由于皮肤白,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显示出,这是一双很有力量的手,只是,太凉了,凉得像一块冰,怎么也捂不热。 “顾斯年。”年阿姨突然转过身来,两只鸡爪般的手紧紧扣住顾斯年的肩膀,顾斯年一惊,年致远的指尖从她手中滑落。 “你告诉我,是谁害了致远,是谁害了他!你看见了,是不是,你一定看见了快,好孩子,告诉阿姨,是谁” 此时的年阿姨已经失去了理智,顾斯年看着她充血的眼睛,惊恐地后退着。 “你告诉我啊!是谁啊!”年阿姨抓住顾斯年,拼命摇晃着她,声音近乎癫狂,“是不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室友!” 顾斯年浑身一颤,吓得大气不敢出。 “呵呵,”年阿姨冷笑,“看来,就是她了,难怪她对致远态度一直不好,原来是这样的毒蝎心肠。” “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你安的什么心!当年,你妈妈抢走了我的老公,现在,你又害死了我的儿子!我真是傻,竟然把你这样的毒蛇留在家里!” 望着年阿姨扭曲的脸,顾斯年却动弹不得。 “够了!”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两人同时转过头,走廊的尽头,站着风尘仆仆刚从外地赶回来的年伟志,笔挺的西服,盖不住他满脸的憔悴。 “伟志!”年阿姨扑过去,在他怀里痛哭起来。年伟志已无心安慰她,他望向躺在床上的年致远的目光,悲恫得让人心碎。 “斯年,是谁?” 顾斯年不敢抬头,只是一味地摇头。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说,没有人会替她解释。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她不肯说!”年阿姨的声音很凄厉,像是一头狂躁的母狮,若不是年伟志死死拖住她,她怕是要扑上去撕了顾斯年。 “你走吧,别让她看到你。”看到顾斯年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年伟志叹了口气,眼里满是疲惫。 顾斯年站起来,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夕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仅存的一丝光亮在天边挣扎。 哥哥,我要替你报仇,我一定,不会让你白死。 此时的宋承,还什么都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地天翻地覆,他还若无其事地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 门被很用力地撞开,顾斯年一言不发地朝着他走过来。 看到顾斯年嘴角和衣服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宋承脸色骤沉,那句“谁干的?”还没说出口,脸上就迎来狠狠的一巴掌。 那一巴掌,顾斯年定是用尽了全力,放下手时,整个手臂都是麻的。 宋承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像是不相信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可那清晰的指印,确确实实是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痛,燃起了他眸子里的嗜血因子。他伸出手,恶狠狠地扣住顾斯年纤细的手腕,眼光像两支冷箭,要把顾斯年生生钻出两个洞来。 “是不是你杀了我哥哥?”顾斯年一字一顿,牙关似乎要被咬碎。 看到顾斯年眼底盈然的泪光,宋承一愣,手上的力道明显放松了:“什么,年致远他怎么了!” “少装了,”顾斯年甩开他的手,失控大叫,“鹿然都看到了,是张黎开车要撞死她,我哥哥帮她挡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鹿然!你不会放过她!” “顾斯年,你冷静一点!”宋承也急了,扳过顾斯年的肩膀,“你弄清楚,撞死你哥哥的人是张黎。今天我一直都在办公室里,根本没有时间!” “还要装吗?” “顾斯年,你什么意思?” “你不让,张黎敢吗?” 望着顾斯年嘲弄的目光,宋承突然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我在你眼里,究竟是哪种人?” 顾斯年虽然在冷笑,可她的眼泪却不停地往下落:“哪种人,应该很清楚了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您宋总想必最擅长了。” 宋承松开了手,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熄灭,他俯瞰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忽然大笑起来,他笑了很久,他笑得太大声了,仿佛整座楼都回荡着他的笑。 “没错,就是我。我派张黎去杀你的那个不怕死的小保镖,可谁知,年致远和她在一起,还来蹚这趟浑水,他死了,能怪谁?” 看着宋承微笑的脸,顾斯年只觉得无比厌恶,为什么是魔鬼的内心,却偏偏长了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宋承,你去死吧!” 宋承冷笑一声,转身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把黑乎乎的手枪。 顾斯年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这把手枪就躺在了她的手里。 宋承带着她的手,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左侧第五肋间隙,锁骨中线向内一到二厘米,正是心脏的位置。 “你想干嘛?”顾斯年想要挣扎。 “开枪吧,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宋承把顾斯年的食指放到扳机上,“只要轻轻一按,你就可以给你的哥哥报仇,而且,你再也不用担心你那个忠心耿耿的小保镖了。” 顾斯年握着冰凉的枪身,手在微微颤抖,多么诱人的条件啊,按下去吧,按下去,一切痛苦都会终结,可以给哥哥报仇,可以不用担心鹿然,还可以,回到肖裴身边。 见顾斯年犹豫,宋承凑近她的脸:“顾斯年,你要想好,如果你放弃这个机会,你就再也不可能动得了我了。” “宋承,你以为你杀了人,还能逍遥法外吗?” “呵,顾斯年,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宋承越逼越近,顾斯年已经退到了墙角,明明优势在她这里,现在被逼得无路可走的人却是她。 “逍遥法外?我不仅可以撇得一干二净,而且,这个黑锅,我想让谁背就让谁背,包括,鹿然。” 看到顾斯年嘴角的抽搐,宋承笑了,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带着不好的意图。 顾斯年的手颤抖起来,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宋承倒不是怕她真的开枪,而是怕她抖成这样枪会走火,他堂堂宋承死于枪的走火,岂不是太笑话了? “老板!”张黎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紧紧盯着顾斯年抖成筛糠的手,刚要有所动作。 “滚!” “老板!” “我让你滚!”宋承怒视着张黎,现在他的胆子愈发大了,居然敢背着他杀人。 “是。” 张黎退出来,耳朵却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听到扳机扣动的那一刹那,推开门一枪打中顾斯年的手。 他等了很久,一直没有动静。最后,“啪嗒”一声,是枪落地的声音。 顾斯年捂住脸,终于崩溃大哭。看到年致远死在她面前她没有哭,年阿姨那样吼她她也没有哭,这一刻,她却哭了,哭得这样伤心,这样悲戚,似乎要把几年来受的委屈通通倾倒出来。 宋承箍住她的腰,不让她倒下去。 当看到顾斯年望着枪眼里那种说不出的目光时,宋承承认,他是怕的,他不怕死,只是,他怕开枪的,是顾斯年。 “放开我,你别碰我!”顾斯年无力地扳着他的手,“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大颗大颗的泪滴落到宋承的手上,宋承幽暗的眸子紧盯着顾斯年的后脑勺: 他为什么要承认,他明明可以解释,或者,他根本,不需要解释。 可是对于顾斯年,他总是一错,再错。 漆黑的夜幕中,繁星点点,像漂在碧池里的白莲花,又像阴影中沉默的智者,用淡定的眼神,感受一切的人情冷暖,与这世间的悲欢离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红色的白衬衫 殡仪馆很远,远离城市的喧嚣,默默地伫立在城市的另一端。 “去哪?”司机师傅是位声音洪亮的和蔼大叔。 “殡仪馆。” 师傅本想继续攀谈的话一下子被哽在喉咙里,抬头一瞥,一个姑娘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诶。”师傅轻叹一声,发动了车。 感受到车的移动,顾斯年才渐渐抬起头,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静静地流泪。 哥哥的惨死,自己的无能,对宋承的恨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郁积于心头,疯狂挣扎却又无法释放,顾斯年一点一点在脑中回放着那时的情景,想象着年致远是怎样推开鹿然,汽车撞上他身体的那一刻,他是怎样落地,承受了怎样的痛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的是什么,人死之前,生前的事真的会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回放吗? 顾斯年紧紧握着手,连指节都泛着青白。 “姑娘。” “” “姑娘?” “啊?”顾斯年悄悄抹去泪水,转头望着师傅。 “那是你什么人呀?” 顾斯年垂眸,“我,哥哥。” “哦亲哥哥?” “嗯。” 师傅没有再说话,眼神带上了同情。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呼呼的热风吹在顾斯年脸上,凝着发干泪痕的脸隐隐有些发烫。 环绕在殡仪馆周围的,都是松柏之类四季常青的树,因为来这里的,都是刚刚失去朋友,亲属,或是生命至亲之人的不幸人,大抵是怕他们见了叶落伤情吧。索性选择了这常年一态的树。但是想想,连植物尚能常青,人却这般脆弱,只会更让人心生凄凉吧。 又是一个好天气,蓝的醉人的天空没有一丝云,阳光把热量散进黑色大衣里,顾斯年却觉得身体愈发冰凉。抬眼望着太阳,耀眼的光线刺得她本能地闭上眼,她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突然有些讨厌这阳光起来。 亲戚,同事都陆陆续续地来了,没有见到年阿姨,顾斯年站在人群外,有些心疼地看着年叔叔在来客地询问下,一遍遍重复着这悲伤的事实,偶尔一丝寒风吹过,轻拂着他头上翘起的一缕白发。 世上最悲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斯年”顾斯年感到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回头,是夏冰泪水涟涟的眼睛。 “夏冰。”顾斯年一下子抱住夏冰,突然有种见了亲人的感觉。 “斯年,为什么啊,”夏冰下巴搭在顾斯年肩上,带着哭腔喊道,“你哥哥还那么年轻,为什么啊,我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顾斯年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因闭得太紧导致头有些晕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是啊,为什么呢,或许命吧。 “家属呢?”一个带着白手套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扯着嗓子冲这边问。 “这边。”年伟志慌忙离开人群大步走过去。 “这是死者的衣物,”男子说着递出一堆带着血的衣服,“把它烧了。” 这里的人见多了生死,声音平静而又麻木。 年伟志僵硬地接过衣服,走向焚化炉的脚步有些踉跄。 “斯年,”年伟志喊道。 “年叔叔。”一直跟在后面的顾斯年走上前。 “跪下。” 接过沉甸甸的大衣,顾斯年感觉有粘稠的液体透过布料染湿了她的掌心。在满是沙砾的水泥地面缓缓跪下,焚烧炉里的热浪一下子扑面而来。 顾斯年放下衣服,看到了自己沾满暗红色血液的手掌,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毛衣,长裤,顾斯年一件一件丢进炉子里,年致远贴身的白衬衫已经几乎被血液浸透,当她拿起来时,她听到身后突然爆发的如雷鸣般的哭声,“血,妈妈,有血!”一个小孩尖锐地哭喊道,想必是被大人捂住了嘴,孩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斯年一阵心慌,忙用手撑住地面,火焰疯狂肆虐,几乎要喷到她的脸上,心跳如鼓点密集,像是置身颠簸的航船,连地面都旋转起来。 顾斯年愣在那里很久,终于又强撑着直起身子,只剩一件深色大衣,由于是深色,掩去了血液的鲜红,看起来像水渍一样。 “啪嗒”一声轻响,年致远的手机滑了出来。 剧烈的撞击震裂了手机的屏幕,顾斯年想检查它还能不能用,那张照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年致远把它设了壁纸。 一下子,悲从中来。 “哥!”顾斯年听到了自己的哭喊,在安静的空气里乍裂,“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浑身的力气被抽空,她痛苦地趴伏在地面上,泪水啪嗒啪嗒在屏幕上晕开,血液上涌,剧烈的头痛袭来。 照片里,年致远笑得有些拘谨,他很少拍照片,只有几张一脸严肃证件照,虽然并不影响他的帅气,但终究是不太符合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阳光与朝气。而眼前的他,腿去了严肃脸,其实他也只是个青涩的大男孩,他也有喜欢的女孩,他也会因为女孩的冷淡而难过,他也会为了她而奋不顾身。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身旁笑得灿烂如花的鹿然吧,因为她,他的生命从此变得不同。 年伟志站在后面,望着儿子的照片,不停地叹着气,好像要把所有的悲伤,苦痛都叹出去一样。他很庆幸没有让年阿姨跟过来,接到年致远出事的电话后她一直不吃不喝,呆在医院里哭得几度昏厥,唯一的孩子,本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这么突然抛下他们离开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它已经彻底击垮了一个母亲。 顾斯年闭起酸痛的眼睛,衣服燃烧的灰烬带着焦糊味钻入她的鼻孔,鼻尖上最后一滴泪随着她的咳嗽滴落到地上,她紧紧攥着手机,脑中反复重复着一个念头。 哥哥,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报仇。 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但是,我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鹿然的身世 凌晨五点,沉寂了一夜的s市,渐渐开始苏醒,包子铺的老板已经打着哈欠着手为一个早上的营业高峰期做准备,加了一个通宵的班的白领在地铁里四处张望着企图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安顿一下自己疲惫的身躯,马路上车辆渐渐多了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鹿然坐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第八次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这个鹿凌,每次都这么拖拖拉拉。” 鹿凌,是鹿然的亲哥哥,虽说大她三岁,却是一点都没有哥哥的样子,这拖拉的毛病,更是从小就有的。小时候的兄妹俩,在一个学校上学,往往是鹿然已经刷牙洗脸吃完一个包子喝完一杯牛奶安安静静坐在汽车后座上等了快十几分钟了,这时候的鹿凌才风风火火地拽着口袋大敞的书包冲下楼,边跑边不忘一把抓起桌上半冷的肉包子往嘴里塞。 这时候的鹿然已是憋了一肚子火,等鹿凌终于坐到旁边关上车门欢快地咬着包子时,她突然弹簧一般跳起来,揪着鹿凌胸前系得歪歪扭扭的红领巾,对准他的耳朵,用比自己平时高了几个分贝的声音大吼:“鹿凌!你又害我迟到了!”鹿凌大惊,差点把嘴里嚼着的包子喷出来,刚抬腿欲闪到一边,而鹿然则死死抓住他的红领巾不放,鹿凌见她张嘴又要凑过来,慌忙讨扰。 鹿然从小身上就没有一丝一毫女孩子的气质,可是她哥哥一手培养出来的。 司机老李听着热闹的后座,扶额叹息了一声。 结果往往是早读课书声琅琅的教室里,鹿凌带着反掉的红领巾准时出现在门口,“老师,我家车轮胎漏气了。”响亮的一句话打断了学生们的读书声,短暂的沉默,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前排的那个小胖子甚至笑出了猪叫声,鹿凌站在那里,面不改色心不跳。鹿凌虽然几乎每天都迟到,神奇的是,他每天都能编出一个新的理由,都不带重样的,收集起来,都能出一本《论鹿凌为何迟到》的书了。 鹿凌的老师抬头推了推眼镜,见是鹿凌,挥挥手放他进来了事,鹿凌迟到他早已是司空见惯,况且鹿凌的身份,他也得罪不起。 鹿然就很简单了,“我哥哥今天又睡过头了。”所以在那个那座小学,鹿然和鹿凌有一个响亮的称号,“迟到兄弟”。 鹿家强大的背景,是由于他们的爷爷,前s市驻军军区总司令。一般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受家风的熏陶,性格上或多或少都有点军人的影子,严谨认真,作息规律,不苟言笑,而不是鹿凌与鹿然这对迟到兄弟的样子。 鹿家情况有点特殊,鹿司令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鹿然的爸爸,作为家里的独生子,鹿爸爸身上倾注了老爷子大量的心血,从他会爬开始,就给他买各种坦克,枪的模型,别人家的孩子还只会拖着鼻涕管大人要糖吃,鹿爸爸已经能完整地拼出一架坦克。等上了小学,胳膊腿有力气了,老爷子便拿着皮带天天看着他做俯卧撑,再大一点就不顾鹿然奶奶的阻拦,把真枪搬了出来,手把手教他怎么组装,怎么瞄准。 可鹿爸爸终究不是当军人的那块料,他一向不喜欢那些刀刀枪枪,无奈迫于父亲的压力,不敢反抗,其实背地里一直在偷偷地学画画,他在绘画上的天赋异常高,仅凭自学,有好几副作品已经被当地有名的杂志选中,只是这一切鹿爷爷都毫不知情。 终于纸包不住火,有天鹿爷爷不知道找什么东西,无意中翻出了儿子藏起来的画,几年积累下来,有大词典那么厚的一叠,鹿爷爷一下子怒火中烧,他冲到饭桌旁,不顾儿子正在吃饭,一把扯住他,厉声责问他这是什么,鹿爸爸也惊呆了,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的眼睛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军人真正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那次,老爷子打断了几根棍子,皮带都抽坏了,鹿奶奶拼了命地护着儿子,哭得嗓子都快哑了,鹿爸爸望着自己几年的努力被撕成碎片,又气又恨,瞪着鹿爷爷,虽然忍受着皮开肉绽的痛苦却愣是一声不吭,最后被抽得昏了过去。鹿奶奶一下子急了,指着鹿爷爷大骂,鹿爷爷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下了这么重的手,缓过神来抱起儿子就往医院送。 后来,鹿爸爸大病了一场,期间鹿奶奶是没少跟鹿爷爷闹,说什么他既然不打算要这个儿子了,干脆把她也赶出去算了,横竖她跟这个老古板也过不下去了,娘儿俩都搬出去省的他看着心烦。鹿爷爷边安慰着妻子边赔不是,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现在却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想想也是懊悔不已,后来他发誓再也不逼儿子了,他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妻子才算作罢。 鹿爸爸也算因祸得福吧,病好后,没有了鹿爷爷的压迫,终于可以大胆地“重操旧业”,他的天赋也得以发挥,如今的鹿爸爸已是全国有名的画家了,许多他的得意之作被拍出了天价。后来,在一次画展中偶然认识了一直仰慕他的鹿妈妈,两人一见钟情,鹿妈妈也是个绘画的狂热爱好者,有了鹿凌,鹿然后,鹿爸爸就带着妻子全世界游山玩水去了。 鹿爸爸一直是老爷子的一个心结,他想不通,他堂堂鹿司令的儿子,怎么就喜欢那些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呢?他想不通,便整天长吁短叹。 偶然有一天,刚满3岁的鹿凌,不知从哪翻出了他爸爸小时候玩的那些模型,虽然有许多小零件已经丢失了,可鹿凌却坐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散步回来的鹿爷爷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自己花了眼,再揉揉眼睛,确实是自己的孙子在拼一个步枪,当时给老爷子激动的呀,老泪纵横,从来不信佛的他 那天特的驱车到十几公里外的一座寺庙去烧香,感叹着老天有眼。 对于这个孙子,不夸张地说,鹿司令真的是呕心沥血,小心翼翼地护着捧着,眼巴巴地盼着,生怕把那一点兴趣的火苗给扑没了。 好在,鹿凌总算没有辜负爷爷的期望,不仅考取了军校,还留在了s市工作。有着爷爷的人脉,鹿凌的事业可谓是平步青云,在加上鹿凌的能力极强,短短几年,鹿凌在s市的政界已经有了相当的影响力。 爷爷去世那年,鹿然父母从澳洲赶回家料理了后事,一个月后,鹿凌去了美国,父母继续他们的全国旅行。 从那之后,鹿然就没有见过鹿凌,算算,也有三四年了吧。 “不知这位漂亮的小姐是在等谁?”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鹿然松了口气,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转过身。 面前的男子穿着长长的黑色羽绒服,领口微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面带微笑狡黠地看着鹿然,脸上深深的酒窝和鹿然如出一辙。 鹿然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打量着他,几年不见,鹿凌瘦了,五官也变得更加立体,举止间,不太像她以前脑海中那个拿着肉包子的迟到大王哥哥了,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哥~”鹿然思索了一下,用她以为的,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道。 “什么?”男子似乎没听到。 “哥。”声音明显没有上一次温柔。 “哈哈哈”男子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再叫一声。” “鹿凌你别不识好歹!”果然没两句鹿然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漂亮的眉毛微微皱着。 “好了好了好了,”鹿凌慌忙后退一步,目光幽怨,“还没听过你叫我哥呢,多听了两句都不行,电话里还说想我呢” “不这么说怎么把你骗回来?”鹿然一脸理所当然。 “不跟你一般见识。”鹿凌无奈地摆摆手,“说吧,找我回来什么事?是不是又捅什么娄子了?你哥哥我可是很忙的,要不是看在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的份上” 鹿凌停住了,因为他发现鹿然的表情很不对劲,紧紧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痛苦的事情,鹿凌的表情马上跟着凝重了起来,他凑近了鹿然的脸,“鹿然,鹿然?” 看着鹿然开始泛红的眼圈,鹿凌心一沉,刚刚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不见了,紧闭的嘴唇透出他压抑着的怒火。 鹿然他是最了解的,能让她伤心的事,真的很少。以鹿然的性子,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能让鹿然受这种委屈,这家伙,来头不小。 “鹿然,谁欺负你了?” 鹿然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宋承。” “宋承?”鹿凌剑眉紧锁,“你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鹿然摇摇头:“他杀死了,我的朋友。” “这样~”鹿凌点点头,“你朋友也是运气不好,惹上这么个祖宗。” “我朋友,”鹿然停顿了一下,泪水悄然滑落,,“是为了救我。” “救你”鹿凌眼神一凝,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抓住鹿然的肩膀,大声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你,鹿然,你告诉我,你别害怕,你告诉我” “鹿凌你别激动,”鹿然抹了把眼睛,伸手扶着他的胳膊,“这事我之后再跟你说,你先告诉我你能不能帮我?” “敢动我妹妹的人,我一定让他把牢底坐穿。”黑色的碎发下,一双眼睛如冰般寒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路灯下的女子 深冬的天气,当光线慢慢暗下来,铺天盖地的寒冷如洪水一般就盖了下来。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年致远躺在中央。擦去触目惊心的血迹,除了脸色黄一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关系远一点的亲戚,跪着哭喊几声,或是遗憾,或是同情,或是真的悲伤,也不得而知。关系近一点的,念着这年轻人的平日里的好,陪着掉了几滴泪,也都各自散去。 真正痛不欲生的,到这时,却是已没了眼泪,望着面前的人,像是望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空洞洞的眼眶里,看不到一丝情感。 鹿然下了车,在门口,她认出了年致远的遗照,便是出事前的那个下午,她亲自拍的。 她大笑着拍着他的背,他笑着,看着镜头中的她。 心头突然钝钝地痛了起来。 外面长椅上静静坐着的女子,仿佛很多年前就坐在那里了,一头浓密的长发乖乖地铺在她瘦削的后背,路灯下,长发闪着温暖的光泽。 路旁人来人往,她静止得像一幅画,很好地融入这个世界,又像是脱离了这个空间。 “你为什么不进去?”鹿凌看着她胳膊上的袖章。 女子的头微微地动了一下,一缕发丝顺势滑落到脸上,缓缓睁开眼,她看到一小截黑色羽绒服。 “是谁呢”女子又缓缓闭上眼,动作变慢,思维也好像变得迟钝了呢。 想着想着,似乎要睡着了。 “你是他的家人吗?” 面前的女子一动不动。 鹿凌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眼睛里隐隐带了一丝不快,虽然处境特殊,这人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 远远地瞥见门口的鹿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上前两步在女子的旁边坐了下来。 不见了哭声,只隐隐约约有几缕哀乐钻入耳中,苟延残喘,就在人以为它要断气的时刻,又凄凄切切地想了起来,如此往复,不知情的人,也觉得内心无比压抑,不得不佩服当年写这曲子的人,想必也是经历了这般痛吧,更甚上十倍,百倍也说不定,谁在乎呢,每个人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故事里。 鹿凌一手搭在椅背上,歪头打量着旁边的女子,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女子微翘的鼻梁,也许是被冻的,小巧的鼻尖带着一点红,映着白皙的皮肤,煞是可爱。 鹿凌正瞧得起劲,眼前的鼻尖突然一颤, “阿嚏!” 女子抬手,揉了揉鼻子。一个喷嚏似乎让她清醒了一些,她睁开发沉的眼皮,望着脚边那豆绿色的瓷砖,这里是老街区了,经过无数次雨水的冲刷,无数行人的践踏,上面的纹路已变得模糊。 耳边响亮地一声。 “阿嚏!” 这次是鹿凌,鹿凌从小怕冷,小时候的他,一旦入了冬,每次去上课,都是一副恨不得裹着被子去的架势。鹿然紧紧攥着书包带,望着眼前乱晃的穿了四五条裤子的勉强可以算是腿的东西,终于忍无可忍,一下子冲上去,指着面前不仅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宽了她几倍的哥哥大吼,“鹿凌你再穿成这样休想我再认你这个哥哥!”鹿然正骂着,目光被鹿凌胸前露出的一抹淡黄色吸引,瞳孔一缩, “鹿凌你这毛衣是我的吧,你给我扒下来!” 露露虽然穿的臃肿,动作却很灵活,轻轻一歪身子,边躲着鹿然的魔爪,边细细权衡了一下,比起妹妹,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鹿凌欢快地熊一般走在去教室的路上。 现在的鹿凌,虽然穿着又厚又长的羽绒服,其实已经算是收敛了不少。 鹿凌正懊悔着今天早上应该把那条秋裤套上,面前的女子终于抬起了头。 鹿凌这才发现,大红色的围巾下,是一张极为清秀的脸。略显疲态的面容,淡淡的黑眼圈,却挡不住那双眼睛的漆黑透亮,像水洗过的玻璃球,在灯光下,星星点灯地闪着光。 望着女子的眼睛,鹿凌突然笑了。 女子望着他,目光中有一点疑惑。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男子,可他笑起来的样子,那种熟悉感却挥之不去,那弯弯的眼睛,深陷的酒窝,整齐的牙齿,在哪见过呢 “喂!”鹿凌看着女子即将要闭上的眼睛,无奈地唤了她一声。 “我认识你吗?”女子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耳朵里嗡嗡地响。 “自然是不认识的,”鹿凌笑着移开了眼睛,看到鹿然已经低着头往回走,“天冷了,早点回去吧。” 说着鹿凌起身准备回去,走了几步他听到身后一个小小的声音,“你也是。”嘴角勾了勾,没有回头。 宋承的手段极快,这边年致远的尸骨未寒,那边已经上下打点,把所有人地口堵得死死的,还好他并没有打鹿然的主意,只等最后法院宣判为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最后草草赔个一百多万了事。 当然,鹿凌回来,局面立马不一样了。驻军军区总司令的独孙,他的影响力可不是盖的,短短几天,几乎是硬生生扭转了局面。法院那边松了口,但碍着宋承,只称是当前没有证据,不排除仇杀的可能。 原本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宋承,听到此消息,虽无惧意,却很是惊诧,且不说他背后的势力,就是凭他的办事手段,还从来没有人敢从中作梗,更别说是公开跟他作对。 当听到鹿凌的名字,宋承一声冷笑,都是常年混迹在风云场上的人,自然都认识。 面前打开的笔记本待机太久,黑色的屏幕里,一双狭长的眸子闪着幽幽的光,他倒要看看,鹿凌能拿他怎么样。 两人暗暗地较着劲,却是苦了夹在中间的那些小人物,他们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两个惹不起的祖宗,当年秦始皇统治的时期,那时的百姓想必就是这种水深火热的处境吧。 接到电话时,宋承还在卧室。 “总裁,鹿公子想见您,现在正在客厅。” “知道了。” 来者不善啊,宋承边想着,边系起胸前衬衫的纽扣,不慌不忙地向楼下走去。 “鹿公子,久仰。” 宋承坐在他的对面,翘着腿,手里燃着一支雪茄。 “不知我做了什么事,值得鹿公子亲自跑一趟,还望指明。不然我这心中,甚是不安呢。” 宋承微眯着眼,透过眼前缭绕的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一旁的管家暗自抹了把汗,他可是没看出自家主人有一点点不安的样子。 “做了什么,想必宋总比我清楚吧。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别动了,不该动的人。” 鹿凌的气场丝毫不输宋承,打小培养出来的气质,总有种统领大局的霸气。虽说跟鹿然混在一起时总没个正形,可办起正事来,却是毫不含糊。 “鹿公子说的是” 鹿凌身子微向前探,锐利的目光直撞入宋承的眼睛。 “鹿然,你动不起。” 宋承一怔,慢慢吐出一个烟圈,并无太多表情。 “鹿公子怕是误会了什么,我好像没有动过令妹,。” 鹿凌,鹿然,相同的稀有姓氏,再从鹿然价格不菲的穿着和豪车,稍微动一下脑筋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宋承之前一直当她是个普通的富二代,却没想到她是这么大来头,宋承没有怕过什么人,但终究是有些忌惮着鹿凌背后的势力。 话是点到为止,鹿凌也懒得再和他兜圈子。 “宋总是聪明人,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告辞。” 宋承薄唇染笑,“其实,鹿公子有没有想过,或许哪天我们能成为朋友。” “或许吧,”鹿凌起身,“等哪天你从牢中出来,洗刷掉那层罪恶后,或许有可能。” 宋承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笑意渐渐消失在嘴角。 想让他进大牢,下辈子都没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