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两副面孔》 正文 1.疑问 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撕破一个人的虚伪面孔? 徐灯坐在座位上,完全无视了英语老师强调的重点语法,全心全意地思考这个问题。 从半个月前琢磨到现在,还没琢磨出一个比较好的方案来,反而因为时间一长,就更烦躁。又是一个双周周五,这节英语课上完,就该放学了,此刻全班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和她一样心不在焉,还蠢蠢欲动。 城里老师水平就是跟乡下老师不大一样,英语念起来都没什么什么搞笑的口音,不像徐灯,因为长在乡下旮旯,即便转学到了大城市的好的高中,短短半个学期也没摆脱那点植根于舌的口音,以至于开口都有点羞耻。 这会耳边是英语老师念课文的声,还混杂着其他人对于放学后该如何放飞自我的深刻讨论,剩下百分之五的佼佼者不为所动,还在相当认真地吸取知识。 她极其想撕的那位就在那百分之五里,瞧瞧那端正的坐姿,这么高坐第一排老师也不怕挡着别人,更别提还挺直脊背的了。 徐灯盯着姜荻的背影,更觉得此人是白莲花转世为人,在一堆被书本压弯了脊背的大流中还能岿然不动,保持她女神的冷艳高贵。 坐得好,坐得妙,真想喊一声女神好棒棒哦。 她在心里尖锐地嘲讽着,脑中臆想着从各方面撕破姜荻虚伪面孔酸爽场景,比如在放学的人潮中把此等女神的罪行一一罗列,旁人叫好什么的,从此名声一落千丈,再不会走哪就有人喊“姜荻真好看,女神就是不一样”。 这种女配上位手撕女主的戏码只配颅内□□,徐灯要是真敢这么做,估计也不会这大半个月心情浮躁,连上课都时常被老师点名了。 还是得归功于她这乡下丫头的劣根性—— 怂。 毕竟姜荻也不只是女神,女神也分很多种,家境不大好,颜值不是很高,但因为为人好温吞成名的,还有那种飒爽的运动型女神,帅气,女篮全场焦点,k一下全场女生尖叫的那种。 可惜姜荻是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徐灯此等丑小鸭在这她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勉为其难溜达的时候,也能瞥见其家业,一家家看上去就贵得让人恨不得退避三舍的店,据同班那些抱团小团体说,那些都是姜荻家的资产。 况且姜荻长得也不差,肤白貌美,清纯可人,属于无数男生的初恋情人款,成绩很好,说话永远温声细语,连不高兴皱个眉头都是好看的,更衬得旁边那些刘海油腻脸上满脸痘的青春少女都成了青春垃圾,下一刻就会被踹离“青春”这个圈。 长得好看,家里有钱,对人又好,还是学霸,当之无愧了。 但在刚转到这个班的时候,徐灯就被面带微笑和大家一起鼓掌欢迎的姜荻扯出了可以绕地球两圈的敌意,这种感觉有点飘渺,反正不合眼缘,瞧一眼都觉得烦。 更别提这烦完之后,第一周周五放学回去就瞧见坐在陈新塘后座上的姜荻产生的高度厌恶了。 可以概括为同性相斥加上情敌诱因的高度反应。 徐灯差点没靠着电线杆吐出来。 这人是个白莲花,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想,她这种毫无存在感的人,从小到大对谁都是一个感觉,不管男女同学,都是点头之交,以至于人家转头就忘了她这个人。 但对于姜荻,她就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更别提她跟陈新塘的亲密关系了。 呸!早恋!众目睽睽之下撩头发!卿卿我我!共乘一骑! 伤风败俗还是算了这都什么年代了! 但徐灯就是心里酸得慌,她这么一个乡下妞,难得对一个男孩产生好感,还没来得及稍微发芽,就被姜荻横空斩断,连道谢的机会都没,就一命呜呼了。 越想徐灯就越生气,再想到半个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更觉得姜荻此人有两幅面孔,人前人后两个样。 做作!很讨厌! 大概是青春期的叛逆此刻变成了一股怨气,冲得徐灯此刻差点气得有些渴,捞起自己的杯子就灌了口水。 正逢英语老师抽姜荻这个得意门生念课文,徐灯平日最怕英语课的这个环节,不过好在这个班有姜荻此等年纪第一的可怕存在,所有老师都偏爱她,跟作秀似的,每个科目上课几乎都有提问,被提问者都能算上姜荻。 女神声音也好听,柔柔的,不是特别软,有些清亮,班里不少雄性已经从心不在焉状态回神,美滋滋地望着漂亮妹子。 当然酸的也不是徐灯一个人,她一个插班生坐在最后一排的旮旯角,因为相貌平平平常又不说话,存在感的低下从乡下高中延续到了城里高中,这会她前桌俩女生就哼了一声,显然不喜欢姜荻出风头。 徐灯也哼,当然在心里哼。 心想:“你这帮人当她面吹得上天,人后头就这么哼来哼去,猪啊,心机婊!” 完全没注意也把自己归到了某种动物上头。 这段优美的朗读让平日不苟言笑的英语老师笑,她夸了夸姜荻,又拎了几个反面教材,敲打完之后,也差不多下课了,知道这帮人按捺不住,提前两分钟下课。 有人夺门而出,也有人收拾东西,徐灯倒是不急,周五,她那妹妹也要回去,两个人前后脚进门估计又得吵起来,那还不如慢慢来。 还可以再观察观察这朵转世白莲。 徐灯坐在最后一排,在旁人成双成对的课桌下显得相当可怜,靠着窗户,再往后一米就是堆扫帚的地儿,环境也不大好,不过她在窗户边放了几盆多肉,看着倒是怪可爱的。 她转学过来也才一个多月,城里高中的可怕在一个月里差点没把她折磨得形销骨立,鸡头和凤尾果然还是有品种上的飞跃,转学过来那套勉强合格的题在一堆要补的课程前简直不要太简单。 这苦海挣扎中唯一值得发泄的就是日常琢磨姜荻了。 以及想念一下那个青春期少女多半会憧憬的对象,阳光美少年陈新塘同学。 好看,真好看,相当好看了。 徐灯想他一下都觉得稍微没那么苦了,还没上升到喜欢的好感度又顿时往上跳了一下,但在余光瞄到姜荻女神背着书包走人的身影时瞬间又降了下来。 有主之物,不能多看。 她把早就整理好的东西往书包一塞,拉上拉链就跟了上去。 傍晚了,走读生和住校生都蜂拥而出,庆祝了一下被书山题海压了那么多天的自己稍微喘的口气,徐灯就这么跟在姜荻身后,看姜荻走到隔壁班敲了敲窗玻璃,然后就一个高大的男生从前门走了出来,冲姜荻挥手。 徐灯怕被看到,假装在看风景。 等到他们下了半截楼梯,才匆匆跟上。 陈新塘跟姜荻又共乘一骑! 骑的当然是自行车。 徐灯看了看人家崭新敞亮的自行车,再看了看自己手上这辆可以进入废品回收站的破烂玩意,强忍住要踹上一脚的冲动,骑了上去。 幻想了两秒以后自己会被人载着的美好场景,最后睁开眼,面对白莲花女神的被载着的背影。 姜荻跟陈新塘到底什么关系徐灯也没去打听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能有什么结果?平日课间就听那些女孩对姜荻发一些感言,例如“陈新塘好帅啊,能看到帅哥长大,太幸福啦!” 或者是“那你们爸妈也认识?那岂不是” 省略的内容可想而知。 耳朵差点竖成兔子耳的徐灯就着这些絮语就能想出一个被老师同学家长看在眼里却不反对的学霸爱情故事。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还是想呸。 徐灯跟前面那俩也不是同路,不过她人生地不熟,也就趁现在这会多熟悉熟悉,七万八绕顶多问个路总能找到家在哪,这会跟着跟着,一个红绿灯的功夫,就跟丢了。 她沮丧了片刻,最后还东张西望好一会,才随便挑了条道回去了。 大城市下班高峰期车水马龙,堵成一片也是常有的事儿,徐灯即便回头,也看不到在马路边一个停车点边站着的一个女的,就是她尾随的那两个。 姜荻看着穿卫衣的女孩消失在街道里,对端着咖啡走上来的陈新塘说,“我说嘛,两星期前跟着我的那个,就是我们班那个刚转来的。” 陈新塘喝了口咖啡,哦了一声,“怎么了,你招她了?” “我?怎么可能,我在学校里那么温柔乖巧,再说,我招她做什么,一看就很没意思。” 陈新塘想了想第一次见那姑娘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想笑,他也才十七岁,少年气很足,笑起来的时候确实英俊,换做学校里的姑娘,估计又要捧心赞美了,但姜荻跟这人从小玩到大,各自底细都清楚点,再好看都心无波澜,“笑什么。” 她长得确实不会辜负“女神”二字,美而不柔弱,还带着稍许英气,下巴是美人出品的爱心下巴,笑起来的时候温柔自然而然。 “我看她挺好玩,我倒是头一次见把公交卡扔到投币箱的人。” 姜荻喔了一声,“我也没见过,段子也能发生现实里,那还真是蠢到家了。” 她说话却完全不像在学校里那么温声细语,有种发自内心的尖锐,此刻连眉眼都被那种尖锐占据,活脱脱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喂喂,荻姐你这样要是被学校里喜欢的你的人知道了,估计得在论坛得被喷死。” 陈新塘叹了口气,他拉着自行车,还顺便看了看表,“上来吧,这都快六点了,要是晚了,你爸妈估计又得说你了。” 姜荻冷哼一声,坐上后座,没再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行动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讨厌的人用“蠢”形容的徐灯在回家的路上又遭遇了日常难题—— 迷路。 这个城市对她这个在乡下生活了十六年的留守儿童来说实在太大了,无论是一天不知道要堵几次的街,来往走路都快得像赶着投胎的人,或者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区,她骑了一会,又停车张望了一下,也没什么勇气去问路人,最后还是骑一路算一路,打算磨着回家了。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家的具体地址,具体在哪篇也是眼熟的,只记那几个标志店面,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大清,顶多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这种历史遗留记忆,估计也起不了什么实际效果,她父母给她买的手机她也没载过导航,但在这样的时刻徐灯也没生出什么打电话给爸妈的念头。 她亲缘寡淡,长得也不是很讨大人喜欢的脸,也不是那种嘴甜款,外出赚钱的父母在心里只是跟一辈子寥寥地挂了勾,无所求,顶多是未成年之前的义务照顾,仿佛成年了,就会被扫地出门,自行了断。 她看了看手表,快六点了,七万八绕了好一会,终于在天黑之前回了家。 这对她全然陌生的家庭,其实和普通人家也没什么区别,两个女儿,大的不是很大,小的不是很小,徐灯作为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长女,把车停在了楼下的车棚里,用手背摸了把汗,吧嗒吧嗒地跑上楼。 这个小区不是很高档,当然也不是很下等,不过是这个城市的中等水平,设施都是中等,住的人不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小康。 她进了门,书包都没丢,就看到她妹妹徐姝正吃着冰看着电视,翘着二郎腿,那个惬意,瞧见徐灯进屋,头都没抬一下,自顾自舔着上头的巧克力。 徐灯喘了口气,把钥匙放在玄关,懒得搭理她这妹妹的糟心态度,自顾自地进房间了,厨房里的妈跟耳朵聋了似的,在徐灯的我回来后也没任何表示,炒菜的动作倒是相当利索。 徐灯进了房间,这个房间跟她妹徐姝比要小上许多,估计以前是堆杂物的,堆积久了的味儿还没散开,窗户是她早晨开了的,她坐在桌前,把书包一丢,就拿出手机看信息了。 班群从早到晚都有人聊天,匿名相当欢快,还大胆地禁言了老师,此刻正在召唤人出去热闹热闹,一伙人又瞎起哄地痴心妄想能把姜荻叫出来玩了。 痴心妄想放在这群人头上那真是相当契合。 徐灯从抽屉拿了包小零食,一边吃一边冷眼旁观。 这个班的包容度其实还行,不怎么会排斥她这种转校生,不过徐灯这种死样子也融入不进去,早就做好了潜水潜到地老天荒的准备,这会还点开了姜荻的头像,女神就是女神,真女神从不用自己照片当头像,头像是一张很老干部的风景。 签名也很无聊,估计是现代诗。 “苍蝇似的躯体,垃圾桶里爬?” 徐灯念了一遍,总觉得跟姜荻的女神人设不太搭,反正她也看不懂,看不懂的都觉得挺厉害。 班群热闹归热闹,但被疯狂艾特的本人还是没出来。 接着有个跟姜荻平常一起吃饭的女孩说:“姜荻现在估计在吃饭,她家管很严的,吃饭不让玩手机。” 哦哟那得多严 徐灯嚼着东西想,脑子里都是“食不言,寝不语”此等经典语句,还脑补了一下中年版男女姜荻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顿时毛骨悚然。 也不是没在食堂见过姜荻跟她的“姐妹们”吃饭,别人讲话她就笑一笑,含羞带怯的,那还真跟当代林妹妹似的我见犹怜。 当然怜的是那些脑子里只有脸的男生,恨不得黏上去。 此刻徐灯脑子里又想起她的“宏伟计划”,又陷入了沉思,外头亲妈的开饭声也没听见,最后还是徐姝踹了一脚她的门,“喂!吃饭!” 徐灯哦了一声。 出门的时候看到坐在餐桌前的徐姝居然还瞪了她一眼,徐姝这会初二,长得像她俩亲妈,反正比徐灯讨喜,加上又是父母出来创业的时候生的,从小到大都带在身边,感情也好,不想徐灯,简直是全国留守儿童里两边不讨好的存在,虽然跟奶奶长大,那老太太嫌弃她是个姑娘,到死都没什么好脸色,老太太死后她没人带,最后只能被接到这儿。 一家人似乎已经把她排除在外,不是很适应这一家三口变成四口的情况。 反正大人的不适应很小心翼翼,小孩的 瞧瞧瞧,又瞪上了。 徐灯懒得跟小屁孩计较,她对刚回来的男人喊了声爸后就老老实实地吃饭了,她妈对她还算亲一点,起码还会关系一两句,期间一直伴随着徐姝的冷哼声。 跟猪似的! 徐灯在心里想,对这种逢年过节见一次的妹妹也没什么好亲近的,她奶奶小时候没少说她这人一脸倒霉相,大概是没看出她潜在里的刻薄,这会全藏在心里,腹诽地相当欢快,表面上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哼什么哼!” 亲妈终于人受不了小女儿的阴阳怪气,拍了一下对方的胳膊,然后笑着给徐灯夹了一筷子菜。 徐灯毫不客气地接受,还假惺惺地回了一筷子菜,从徐姝面前飘过的那种。 好,果不其然,这位傻逼妹妹赌气不吃了。 哐当关了房门。 剩下的二老都有些尴尬,只有徐灯看得开,自然地说了明天的安排,“爸妈我明天去市图书馆学习啊,就在外面吃了。” 徐家夫妻本来对徐灯就有些心虚,还有点亏欠,但这个女儿似乎一点也不计较,也不多要什么,你给她什么,她就接下来,虽然没小女儿这么黏糊,但也懂事,此刻听徐灯这么说,也只能应一声,然后徐家爸爸问:“钱够吗?在外面吃也别吃太便宜的。” 大概是知道徐灯在老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此刻的弥补也有点远,徐灯腆着脸,很懂事地说,“够的够的,我花不了多少。” 她笑起来其实还挺恬静,看起来过于乖巧,徐老爹最后叹了口气,又递了几百给她。 徐灯那点虚情假意的推脱最终以收下安慰金结束。 吃完饭的时候跟被亲妈拽出来的徐姝照了面,她不动声色地炫耀了一下,在对方破口大骂里又美滋滋地进屋了。 她再一看手机,发现当事人姜荻已经出现了,很有姗姗来迟却依旧是主角的风头,发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在众人起哄中拒绝了邀请。 果然嘛,这种人才不会和学校的人一起玩呢,指不定心里多看不起。 徐灯哼了一声,想起半个月前她迷路在传说中的酒吧一条街看到姜荻,那会心里恶意的猜测成为现实的快感浇下来,爽的她恨不得冲进去就拽着她说:“看吧看吧我就说你是装的!” 结果那酒吧门口站着的保安不让她进去,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家了。 但就那一眼!绝对不会认错。 毕竟几乎每天观察,姜荻什么身段,走路什么样儿,都很好认的!这种隐藏情敌,化成灰她也得认出来! 这般雄心壮志潜藏了很久,徐灯琢磨老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明天再去探探情况,市图书馆九点半关门,她先学到下午六点,天黑了再过去,最好拍个照片留个底! 为了避免发生上次因为长得就很学生而被赶出来的样子,徐灯还相当详细地在她有限的衣服里搭配出一套比较成熟的出来,从书包夹层里掏出刚回来路过小店买的便宜化妆品,准备一举拿下姜荻。 而被她一直念着的姜荻本人此刻正在她那管教甚严的家庭里,她端着咖啡,端着在学校里的端庄笑容,往房间里走去,等房门一关上,她那张笑脸就迅速消失,变成了近趋于冷酷的深情,端着咖啡也不像刚才那么有仪态了,把盘子一扔,厚厚的地毯反正也不会让盘子碎掉,边走边喝地坐到了窗户边。 她的房间很大,一看就是欧式精装,地毯都厚得不行,踩上去软绵绵的,房间里乐器也挺多,钢琴c琵琶c小提琴,床也很大,书柜也很高,她拿着手机,看着群里的疯狂刷屏,笑了笑,最后托着下巴叹了口气,从窗框的角落里掏出另外一个手机,看着开完机后涌上来的短信,一条条地看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徐灯就起来了,她爸妈锻炼去了也不会做早饭,她心情愉悦地穿着那套成熟装出了门,打算先把作业给写了再去打姜荻的脸。 但这城里高中的题真的难的特难,加上徐灯之前成绩也不过是仗着在在乡下高中所以能横行霸道,这会变成凤尾,扑腾也很艰难,一熬就熬到了天黑。 饿得不行,囫囵吃了路边摊的烤饼,就跑到一个角落里哆嗦着手化了个跟鬼差不多的妆,顶着路人看精神病的眼神去了那条街。 上次姜荻去的那家在很里头,她跑得很快,最后跟着一行人混了进去,里头吵吵闹闹,有乐队在演唱,灯光暧昧,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第一次接触到城市灯红酒绿的徐灯有点傻眼,完全不知道怎么找姜荻。 上回只是匆匆看到对方进了门,没想到里面还这么大。 乐队唱的歌吵吵闹闹,特嗨,一首首下去,最后曲风一遍,变成了民谣,徐灯欣赏不来这些流行玩意,被挤到了旮旯角,瞄了眼舞台,上头蓝色的蓝光打在几个人上,三男两女,键盘手c贝斯手c吉他手c鼓手,一个唱歌的,最后唱民谣的时候下去了几个。 不过民谣还挺好听,徐灯就这么傻乎乎地站那。 没过多久,她被人摸了一把腰,一个激灵转头的时候,结果有人蒙住了她的眼睛,徐灯这会慌了,抬腿就要踢那个人,结果对方强硬地挤进一条腿在她腿间,动弹不得间,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转校生,胆子倒是不小啊。” 声音相当耳熟,就是她要找的人。 徐灯挣扎不得,正要喊人的时候,对方捂住她眼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没有脑子啊,旁边有人盯你很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要挟 徐灯被这句“你没脑子”刺得差点没跳起来,捂住她最嘴的人显然带着极大的恶意,生拉硬拽地把她拖到了角落里。 好不容易嘴巴获得自由,徐灯当下就恨不得骂这人一顿,刚才一直被姜荻从背后钳制着,这会抬眼一看,倒是一句话都不说出来了。 现在这个姜荻要是把她拉到班里去,估计都没人相信这是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女神。 她穿着和她平日大相径庭的衣服,长发扎得很高,几缕挂下来,耳朵上挂着超大的耳坠,仿佛耳垂都要被坠下来一样,白色露脐装外面套了件铆钉马甲,下半身是破洞牛仔裤,鞋子也不是平时那种小皮鞋,而是尖头地能把人戳出毛病来的同款铆钉鞋,画了个深色的眼影,乍看,只会觉得跟学那个姜荻像而已。 明明长得一样,但浑身的气质一变,这下徐灯无话可说。 头俩星期那匆匆一瞥的笃定,姜荻那会穿得也很淑女,但畅通无阻地进了酒吧,这会这人站在她面前,那铆钉鞋还增高,从气势上徐灯就毫无胜算,加上姜荻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她有点发憷。 这会尴尬了几秒,仗着自己手握重要机密,还是相当大胆地说:“我c我要告诉老师!” 姜荻笑了出来,她手插在裤兜,盯着面前这一看就是新手化妆的姑娘,觉得这人估计脑子不大好使,一脸学生妹的傻样,哪个泡吧的像她这么抖得跟筛子似的,一看就好骗。 “那你告呗,”姜荻伸手抹了抹徐灯的眼影,“我看谁信。” 她说话轻飘飘的,平日在教室里低眉顺眼的温柔消失地干干净净,在这暧昧的光影下看了看手上的劣质珠光眼影,捻了捻,最后吹了口气。 徐灯根本来不及招架,看她这幅嚣张的模样,“你你你你”她你了好半天,最后含恨地拿出手机,准备给面前这个白莲花精,不现在是黑莲花拍照取证。 手机刚掏出来就被夺了去,姜荻轻而易举地开了这没设密码的锁屏,相当愉快地给此等低劣模样的徐灯拍了张照,“我来拍。” 她嘴角噙着笑,眼线画得过于上挑,低眉的时候有点无端的孤忿,拍了好几张傻兮兮站着的徐灯之后嗤笑一声,嘀咕了句“傻货”后用徐灯的□□发到了她自己的手机里。 徐灯反应过来就要去抢,可惜这位校园女神的身材也很好,比她这营养不良的乡下妞高出一个头,徐灯跳起来抢也没能抢得过刁钻的姜荻。 这俩女的在酒吧旮旯角不知道干什么勾当,估计有熟人路过,喊了声“荻姐,你干嘛呢,程姐说等会叫你们吃个饭。” 姜荻哦一声,把手机扔给了徐灯。 徐灯双手捧着,生怕摔坏了,舒了一口气。 她还不死心,准备再行动,姜荻掐着她的后颈把她压倒了酒吧后面的一个房间,“我说你就费劲了,我刚才拍你的照片交出去你也是要处分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收到的照片,给徐灯看了眼,“哝,女高中生浓妆艳抹,第一次来就弄干净点,这大花脸,本来就不好看,更丑了。” 她说话还带刺,徐灯鼻子都要气歪了,无奈受制于人,有点委屈。 “刚你后头那大哥看你很久了,我要是再不过来,你等会被扛了去我可管不着。” 这儿是个化妆间,姜荻拿了卸妆棉在卸妆,一手还掐着徐灯的后颈,她看上去柔弱,但还挺凶,力气也不小,徐灯怎么挣扎都无果,这会老老实实地看着这女流氓“变脸”,妆一卸,又是那张漂亮干净的脸,连眉梢眼角的孤忿和戾气都仿佛被卸下了,对着镜子笑了一下,要是把这身一看就是“坏”的衣服换下来,估计又是学校那个纯洁无比的白莲花了。 徐灯看了更心塞,今天来得气势汹汹,最后怂成软蛋,打也打不过她! 姜荻看着镜子里照出的女孩那副委屈巴巴的脸,笑得更开心了,她扔掉化妆棉,手一松,凑近过去,手又在徐灯脸上抹了一把,“哪买的劣质化妆品啊,第一次化啊,这么丑,粉都没涂匀。” 她的手指在徐灯的脸上流连着,不轻不重,把徐灯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勾出来了,恨不得咬这人一口。 姜荻觉得这转校生也没想象中那么没意思,表情还挺丰富,为了整她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勇气可嘉,可爱可爱! 在台上弹电子琴的时候她就瞧见台下鬼鬼祟祟的身影,山鸡插根毛就想当凤凰,一看就是第一次来,有人碰到都要抖一抖,她一开始还没想起来,只觉得这妞有点眼熟,毕竟顶着跟八十年代港剧站街女的妆面,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不过缓了会就想起来了,这整天坐最后一排投过来的恶意眼神,她还是印象深刻的。 一下台,就确认去了。 近看还真是,原本就寡淡的脸画了大浓妆反而更丑,被碰到的时候瑟瑟发抖还要强装镇定。 太好玩了! 徐灯觉得姜荻这假脸玩意说话也这么难听,她是没觉得自己好看,但也不至于到丑的地步吧再说了,关她什么事! 她在心里碎碎念,面上是不说话了,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样子。 姜荻把她按到凳子上,“你自个儿卸了吧,会不会啊,别告诉我你等会顶着这脸回家啊,那你爸妈还挺宽容的。” 她说完就自顾自去一边换衣服了。 “谁不会了!” 徐灯回了一句,拿起卸妆棉却想着的是姜荻卸妆的样子,其实她还真是第一次弄,换做以前,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长大的第一次化妆居然还是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 越想越委屈,那边换好淑女装扮的姜荻看她这嘴都要撅成油瓶勾子了,笑得不行,说:“你下次要是想来,也没必要这么隆重,上次是因为查的严,不让学生进来,你别怕,理直气壮谁还管你。” 她好的不教,坏的倒是头头是道。 徐灯一转头,喊:“你知道上次我跟着你?!” 姜荻拆了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对啊。” “你当我跟你似的?”她拿起一边放着的什么乐器,背在肩上,“你那车太旧了声太大,不适合跟踪啊宝贝儿。” 徐灯:“” 这人嘴怎么这么贱贱的! “这都快九点了,我得走了,你走么?” 姜荻背着她的琵琶,问已经擦完脸的徐灯,这货估计太用力了,脸都擦红了,傻了吧唧的。 徐灯木着脸。 “哦,我问你啊,你为什么在班里就成天盯着我,不上学还跟着我?喜欢我啊?” 姜荻感受着嘴巴里的薄荷味儿,明知故问。 徐灯快被这人的臭不要脸给气到脑溢血,她站起来就说:“谁喜欢你了!你这种坏女孩,死骗子!” “哎哎哎!我哪里骗人了?我坏?来这里就是坏人了?那你不也是?” 姜荻要被气笑了,她觉得这妞不但脑子有问题,还有点管得宽。 “你你你骗老师,骗同学!我来酒吧还不是为了揭穿你!” 徐灯涨红了一张脸,冲到姜荻面前要和对方理论理论。 “这是我的事儿!你管得着么?” 校园女神现在还是昔日清纯模样,眼眸清澈,如果不是说话那贱贱的嗓音,徐灯都觉得是自己在臆想。 姜荻嘴里还含着薄荷糖,两人凑得很近,薄荷糖味儿冲到徐灯面上,凉过头,她不禁眯了眯眼。 “你你你还骗了陈新塘!!” 徐灯脑子一乱,脱口而出。 姜荻啧了一声,然后打开门,也没看她,“总算肯说出来了,你喜欢他啊?” “我没有!” 徐灯虽然觉得自己对陈新塘还没达到喜欢的程度,但现在被姜荻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脸更红了。 姜荻头都没回,“那我还偏不如你” “算了。” 这句话没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感情,陡然冷下来,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似的,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灯追了出去,发现这后头走两步是后门,姜荻跟路上一个女人说了几句话后就了出去。 徐灯也走出,一出去就看到停在小路上的一辆车,陈新塘拉着车站在路边,背着乐器的女孩迎向他,最后坐上后座,消失在徐灯的视线里。 这后门跟前门也就是一条道,有点僻静,徐灯此刻有点失落,计划失败的不甘心,还有姜荻这无所谓态度给她的打击,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有点乏味,姜荻活的有点过于洒脱,连陈新塘都这么喜欢她,他们两个知根知底,这种场合还能谈笑自如。 陈新塘等姜荻的时候也看到了鬼鬼祟祟躲在后门的人影,还问了一下自己这位青梅,青梅看上去心情很不好,都要变成杨梅了,陈新塘问起的时候答地倒是很轻松,“就我班上那个转校生。” “豁,真的很关注你啊,居然跟到这里来?还是原来就是个深藏不露的?” “关注我?关注你啊,喜欢你呢!把我当成情敌了呗,想来拍我照片散播出去说我表里不一呗。” 姜荻拿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很轻巧地答。 “喜欢我?”陈新塘很意外,“我跟她都没接触过,哪来的喜欢?” “上次公交卡不是你帮她去总站登记的吗?忘了?” “如果不是你叫我,我也不会去好吗?虽然这女孩挺好玩,但去总站真的很累。” “天降桃花啊。” “得,别打趣我,你知道我喜欢谁的。” 姜荻叹了口气,不再说了,“我哥出差这么久,明天应该回来了,你可以来我家吃饭。” “好。” 徐灯骑着车到家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很难受,推开门看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电视的场景更觉得烦躁。 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因为她的骤然进门儿打断,显得有些尴尬,以她妹妹的冷脸最为代表性。 她连招呼都不想打,就进屋了。 明天周日,晚上要晚自习,要面对姜荻,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那种自己手握机密最后被反击的憋屈感相当难受,更别提姜荻还说她喜欢陈新塘! 她那微末而生的少女心在羞恼跟埋怨中摇摇欲坠,变成了不敢面对的惶然,最后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跟姜荻的“聊天记录”,咬着牙欣赏了一下自己丑破天际的造型,正准备删掉记录,结果手一划,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那边很快就回了—— “挑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摔伤 快到家的时候姜荻拍了拍陈新塘的肩,“谢了啊。” 他们住在一个小区,前后栋而已,陈新塘在拐弯处停下车,看到了家门口开始装模作样的女孩,背着琴,走路袅袅娜娜,还真像个淑女。 可没走两步姜荻就停住了,陈新塘问:“怎么了?”骑车过来。 他也停住了。 姜荻看到同样像是刚回来的男人,喊了声哥。 她坦然自若,反倒是陈新塘磕磕绊绊地喊了声远哥。 男人西装革履,手上还拿着钥匙,风尘仆仆,瞧见姜荻跟陈新塘杵在那不动,笑了笑,“怎么了,太久没看到哥哥,还开始怕了?” 他长得跟姜荻一点也不像,算不上英俊,但也不丑,还有点凶相,说话的口气却很温和。 姜荻走上前,笑着说:“怎么会。” 她转头冲陈新塘眨了眨眼,“那小塘,我先上去了,你刚还问我哥怎么还没回来,现在回来了,你有话就说吧。” 她刚在酒吧对着徐灯的无赖和凶相此刻荡然无存,剩下的都是少女的温柔,进了屋之后还保持着体面的笑容。 被留在原地的陈新塘走也不是,也不敢上前,他那副阳光美少年的爽朗此刻也销声匿迹,变成无处安放的局促,最后还是姜远开了口,“有什么事吗?” “啊!”陈新塘陡然抬头,结结巴巴地说:“没c没有。” 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好,补了句:“我c我就是随口一问。” 一脸疲态的男人笑了笑,他比姜荻跟陈新塘都年长很多,笑起来的时候那点面相上的凶倒是不显了,“既然碰到了,那我就先把这个给你,出差的一点特产,你不是喜欢吃甜,拿着吧。” 他站在原地,也没有往前走的意思,就这么在微暗的路灯下看着跑过来的少年人。 “谢谢远哥!” 姜荻上了楼,站在窗边看着外头自己哥跟她竹马的一举一动,倒是笑得很开心,手上的手机嗡的一声,她低头一瞧,原来是刚才见过那的蠢兮兮的转校生发来的表情,一个微笑,格外嘲讽,她想了想要是徐灯脸上出现这种笑容 不,不会的,从对方转学到现在,她就只看见过对方尬笑。 通常是老师提问答不出来没办法的那种笑,也不跟同学交流,乏味的作业问候,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安静地缩在教室的旮旯角,跟镇守扫把的将军似的。 有点意思。 她回:“挑衅?” 很久都没人回,她嗤笑一声,手机随手一扔,坐到了书桌前,开始写起作业。 外头光鲜的女神人设,其实维持起来还是挺不容易的,每周都需要自己释放点郁气,然后把家里的压力堆到课本,失眠成为常态,日复一日学习些对她来说陶冶不了情操的玩意。 她写完一大摞卷子,还有额外的习题要做,最后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周日晚自习,徐灯其实极其不想去,但她又没有理由请假,她演技一向不大好,以前留守儿童时期偷摸吃了人家一个桃一下就被戳穿了,还被奶奶抄着鞋底打,这会装病更是不成,她思来想去,觉得为了姜荻请个假也太怂了,出发之前喝了两罐牛奶,才豪气冲天地出门了。 结果她对路还是没熟多少,但进步了点,没绕个半小时的,到学校的时候险些迟到,差点被外头的文明岗记名字。 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齐了,她背着书包冲了进去,因为坐在里头窗边,以前总是要从姜荻身边走过,她瞥了一眼姜白莲的所在方向,最后神态自若地往另一个走道走。 晚自习补作业的也有复习的也有,也没人关注她。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检查检查作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教室里忽然骚动起来,原来是陈新塘来了,周日的阳光美少年也相当养眼,其他人校服穿起来都老土地不行,他穿起来就特好看,对这样起哄的场面司空见惯,对坐在位置上的姜荻招了招手,喊了声:“阿荻!” 他口中的阿荻跟没听见似的继续看书,旁边的女孩推了她一下,笑嘻嘻地让她看一下门外。 哟哟哟四目相对,那个啥的。 徐灯又酸了,心里咬着手帕哀悼如此纯洁的美少年居然吊死在了这颗辣白菜身上。 姜荻站起来出去了。 走到窗户那边的人趴着看热闹,徐灯想看也看不到,坐立难安,最后看着姜荻拿着两罐曲奇饼干回来了。 更难过了,反正你俩最后还是要一起回去,干嘛当着大家的面送来送去的! 徐灯心里的不满越放越大,最后愤恨地从书包里拿了一包山楂条,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哟,噶酸的 捂着腮帮子继续做题。 姜荻进教室的时候特地往徐灯那看了眼,正好瞧见那傻货咬了一大口山楂卷,学校卖的山楂卷以酸过甜出名,不少人喜欢吃,姜荻看着徐灯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就觉得想笑。 但碍于自己在学校的人设,又压了压,陈新塘刚才给她的饼干她回座位吃了一两块就分了一罐。 这会晚自习一般也没老师讲课的,顶多是上去问个问题,徐灯这虚虚的成绩,埋首学习苦海琢磨老半天也琢磨不出啥玩意,还是得去问一问,因为在避开姜荻,还饶了一圈,站到了讲台那边。 姜荻哪能不发现徐灯的动作,自从徐灯叫嚣着要来揭穿她她就忍不住想笑,这会看着对方问老师问题那个认真劲,更是想笑。 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人呢? 她生活实在枯燥乏味,营造出一副“别人家孩子”的虚像,在无聊的吹捧和赞许里长大,变成了两个极端,她遮掩的小心翼翼,只有共享秘密的陈新塘知道,达成协议后互利互惠,而现在闯进来这么一个人,一根筋,傻不拉几的,还喜欢陈新塘,姜荻越想越觉得有趣,她完全不会担心徐灯揭发她,徐灯昨天的样子她看在眼里,轻而易举地摸出了她的个性,没什么存在感,对人都很有距离,礼貌也算礼貌,独来独往,像是不想跟人接触的样子。 还有点怂。 大概是她这抬头看人的时间有点久,徐灯在问完题目下去的时候瞪了姜荻一眼,然后顾不上对方什么反应就迅速地走了。 姜荻的同桌是个齐刘海圆脸的姑娘,正好看到了徐灯的这一眼,有点奇怪,问姜荻:“她怎么还瞪你?” 转校生性格有点孤僻大家也都知道,玩不来也不强求,这会乍然看见对方那副半死不活的脸还会别的表情,顿时有点好奇。 姜荻笑了笑,问声细语地道:“我刚才发呆呢,她大概以为盯着她。” “哇,那还真是自作多情。” 同桌抱怨了句,姜荻完全没有误导别人的羞愧,冲对方笑了笑,继续看她的书了。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徐灯照样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走,结果出校门的时候发现姜荻居然一个人站在外头,学校有不少人认识她,自然也认了出来,徐灯看了看周围,没发现陈新塘,而姜荻居然还能面对这么多人的眼神依旧是那副完美女神的模样,宠辱不惊,打招呼也格外好看。 徐灯拉着车出来,恨不得躲她躲得远远的,她琢磨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打也打不过她,说也说不过她,长得也不好看,成绩也没姜荻好,嫉妒就放心里嫉妒呗,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儿,反正陈新塘都跟她在一起了,她也抢不过来了,啊还是学习为重。 学习为重,美少年看一眼还是可以心里美滋滋的。 可惜她绕这么大圈依旧没能让姜荻忽略她。 “徐灯!” 姜荻冲她挥手,引得一大票人看了过来。 忽然接受了众多目光的洗礼,徐灯差点没哆嗦一下,她看着远远走过来的姜荻,一个激灵,骑上车就走。 可刚放学的路都是人,她这没头苍蝇一样的骑法,实在是很不安全,不一会,轮胎擦过马路牙子,哐当一下倒在地上。 姜荻差点没笑岔气,看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女孩,觉得这人还有点衰。 旁边有同学好心扶了一下徐灯,姜荻看着这货拉着车站起来,估计膝盖擦到了,也没马上骑车,反而拖着车往前走,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徐同学,你跑什么?” 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徐灯仿佛身后有鬼似的,恨不得拖着残腿跑起来,可惜刚才那么一甩后劲还没消,疼得不行,根本有心无力。 那干脆不搭理她。 假装不在。 但女神没这么好打发,姜荻没像昨天那样扎着高马尾,她披及腰的长发,笑得时候双眼弯成月牙,手搭在徐灯肩上,有点委屈地问:“你怎么不理我?” 徐灯:我真的很想打人! 她的车篮子刚刚那么一摔有点变形,书包上都是会,校服也脏了,看着就特狼狈,跟这位穿着校服依旧好看得让人瞎眼的女神比起来活像只落水狗,她脚步一顿,也不看姜荻,“我不想理你。” 说完她咬着牙拉着车跑了,她的自行车本来就有点旧,还有点破,骑着就声音很大,这么拖着,金属撞击的声音还是挺响的,留在原地的姜荻被她直白的话惊了一下,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容越来越大。 校门口的人潮其实散得很快,徐灯没走几步路四周就没什么人了,她越想越不对劲,姜荻这平常都是跟陈新塘一起回家的,怎么今天就一个人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姜荻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白的校服穿她身上就显得身形纤瘦,风吹发丝飞扬,怎么看都是个美人。 四月的晚上其实还有点冷,风吹来簌簌的,她又觉得对方这么孤零零的有点可怜。 姜荻本来想着徐灯这么不经逗,她干脆打车回去算了,没想到耳朵又听到那自行车轱辘的声音,一抬头,那傻货一瘸一拐地拖着车过来了。 脸色很差,一对上眼,更差了。 似乎是一点也不想看她一样,“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姜荻乐了,自己送上门哪有拒绝的理由,她侧着头看着徐灯,她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秋水一样,这样的姿态望着人,是个男的,大概屁颠颠傻乐了。 到徐灯这变成了同性相斥,只觉得这朵白莲有点不要脸,仗着相貌就勾引人! 是女的还勾引!呸! “别这么看我,”徐灯哼了一声,“快说!” 姜荻看这徐灯脸颊还蹭破了皮,忍不住伸手想碰一碰,徐灯躲的很快。 “干嘛动手动脚的啊!我跟你说,我可不怕你!” 她说话提高了音量,眼神却半点也不敢往姜荻身上放。 “你认路吗?我前几天还看你在学校边打转。” 姜荻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她此刻是故意揶揄。 果然,徐灯快炸毛了,“那你自己回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骑车 徐灯觉得自己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回头来看这个人,她气冲冲地就要转头走,结果发现拉不动。 回头一看发现姜荻拉住了她那自行车后面的杠,脸上的表情好不无辜,冲她眨着眼,搞得她才是欺负人的那个一样! “你干嘛!我要回家了。” 徐灯没好气地吼。 姜荻笑着看她,说了声谢谢后厚脸皮地坐上了车后座。 徐灯:“” 这人似乎完全无所谓她是不是摔伤了,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但回头的是她,看四周都没人了,徐灯想反正她早点晚点回去都没什么区别,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就是很生气! “你男朋友干嘛不送你回家?” 翻身上车的徐灯呲了会牙,膝盖破了皮,伸展的时候总是带点疼的。 “疼啊?我给你揉揉。” 姜荻依旧温声细语,但不想在学校那样端着了,有点放松,侧坐在后面还要伸手去摸一摸徐灯的膝盖。 “一边去!” 徐灯恼羞成怒,结果姜荻缩手的同时抱住了她的腰,“看点路啊,等会又撞到马路牙子了!” 她还倒打一耙! 徐灯气得恨不得把这个甩出去,但奈何白莲女神抱着她的腰死不撒手,居然还更不要脸地脸靠在她背上。 “你家在哪?” 姜荻哼着歌,看着有点空寂的街道,漫不经心地说:“南山路二百六十三号,那个小区。” 徐灯:“你能不能说有什么店,你说路我不知道。” 姜荻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就说你不知道嘛。” 徐灯刹车,“你下来。” 姜荻把她的腰抱得死紧,“我不。” “我不认路我送你干嘛我有病啊,”徐灯忍无可忍,“我给你钱,你打的回去行了吧!” 徐灯觉得自己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人家里这么有钱,完全无所谓这点钱嘛,圈套!肯定是圈套!就是故意看她笑话! 姜荻看徐灯这幅样子,下来了,正当徐灯准备掏钱的时候,她自行车被人一把夺去,始作俑者坐在坐垫上,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再打车,你腿不是摔了么,骑两圈就嚎得跟猪似的。” “我谢谢你,”徐灯凉凉地说,越发觉得此人厚颜无耻,“不用你管,你赶紧走吧!” 姜荻却不跟她嬉皮笑脸了,“上来吧,我今天不太想这么早回去。” “别和我说有的没的,”徐灯也懒得跟她多说,“那你先骑我的车回去,我自己再回去,我又不是断腿了,用不着你可怜。” 这人还挺倔的。 姜荻看了看徐灯,最后变成了徐灯坐在后座,姜荻慢悠悠地骑着车回家了。 这一路徐灯臭着脸,完全不想跟这个人说话,姜荻倒是也不去惹她了,她心里倒是挺乐的。 骑了一会,徐灯还是忍不住了,她又问了一遍,“陈新塘今天干嘛不送你啊?” “他家有事,第二节课就走了。” “哦就是他给你东西那会。” 姜荻笑了一声,“观察得够仔细的啊。” 徐灯虚了,觊觎人家男朋友又有点羞愧,“干c干嘛!那么多人看凭什么说我!” “我没说你啊,我只是觉得你观察力挺好的,这么喜欢他啊?” 姜荻这会在学校维持的女神气质摇摇欲坠,又变成了流里流气的口气,“喜欢他什么?长得好看?那我也长得好看,你怎么不喜欢我?” 还说得有点认真,搞得像是真正在思考这种问题一样。 徐灯:“你有病啊,你又不是男的,长得再好看我也不喜欢。” 前面骑过来一辆逆行的电瓶车,来势汹汹,眼看就要撞上了,姜荻刺溜一拐,一辆小破车都能给她搞出赛车的刺激来。 徐灯心都要跳出来,她拽着姜荻的校服,“你能不能长眼点!” 姜荻一脚踩在马路牙子上,刹车尖锐地响,徐灯这会猛地撞上对方的后背,上方传来姜荻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我长眼了啊,满眼都在你身上啊。” 嘿你还会调戏人。 徐灯一想到对方人前人后两个样,指不定在陈新塘面前装得深情款款就来气,正准备怼她两句,姜荻却又往前骑了,“我包里还有他的饼干,你要吃就拿去吃呗。” “啊?” 她这迅速拐弯让徐灯有点反应不过来。 大方过头了吧!你男朋友做的饼干诶! “爱吃不吃,他自个儿做的,你肯定吃得美滋滋的”姜荻原本就觉得陈新塘那小媳妇样特搞笑,请假几天还让她特意带盒饼干给她哥,反正他哥也不会吃的,还不如给这傻货吃。 她倒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来抢一抢她的“男朋友”。 “我不要。” 徐灯拒绝地很快,“他给你的你扔掉是你的事情,反正我是没资格吃的。” 她答得一本正经,姜荻一时语塞,只觉得这人不仅傻,还一根筋。 前面就是姜荻家所在的小区了,姜荻在对面停了下来,“我到了,谢谢了啊。” 她还捋了捋头发,拿出镜子找了找,神态又挂上了温柔和骄矜,和学校里的嘴脸一模一样。 徐灯被她这神乎其技吓到了,还有点怀疑姜荻是不是人格分裂。 大概是她的目瞪口呆过于搞笑,姜荻忍不住弹了弹徐灯的额头,“你是不是傻啊?快回去吧,这都几点了。” 被直面“傻”的徐灯顿时丧失了心情,面无表情地骑上了车,准备把这个白莲花精甩在身后,没想到对方拉住了她的领子,“等会。” 姜荻从书包里拿出一盒饼干,扔在徐灯的车篮里,“别客气,就当你送我回来的谢礼了,不用管资格不资格,吃个饼干还啰啰嗦嗦。” 无论说什么都得刺人两句。 徐灯无语地撇了一眼姜荻,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荻看了看时间,也不紧张,保持日常的仪态进了小区。 她爸妈这两天不在,就她哥姜远在,倒是不用管那么多规矩,但长年累月挂着的面具切换地快要失控,以至于很多举动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她进门的时候,依旧保持昂首挺胸的样子,拎着书包准备上楼的时候,从房间出来的姜远喊住了她。 “小荻,怎么这么晚?” 姜荻在姜远面前倒是挺放松的,“和同学一起,就晚了点。” 姜远端着一杯咖啡,穿着居家服难得柔和了面相上的凶态,“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同学啊哥,”姜荻叹了口气,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倒了杯水,“您不用像妈那样管着我吧?” “我就是问问,”姜远笑了笑,看了看妹妹即便有点不耐烦却依旧保持仪态的模样,“毕竟你不是在跟小塘谈恋爱吗?不要三心二意。” “哥!”姜荻觉得她大哥实在有点死脑筋,觉得她跟陈新塘从小一块长大就非得谈恋爱,“我没有,我俩太熟了,没什么好谈的。” 男人笑而不语。 姜荻在心里为陈新塘默哀了几秒,最后唉了一声,就准备上楼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姜荻回头。 “小塘说做了饼干让你拿给我,在哪呢?” 姜荻:“” 很尴尬。 姜荻迅速调整,冲姜远甜腻地笑了笑,“我以为那是给我的,所以吃掉了。” 显然她哥是知道她的习惯的,笑了笑,“不会是你给同学了吧?” “我可是知道你不爱吃甜食的。” 被识破后姜荻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给我的时候班上同学起哄,我一急,就分了。” 姜远倒是毫不生气,“那好吧,早点休息。” “嗯,晚安。” 转身姜荻松了口气,她真没想到陈新塘居然有胆子跟她哥先交流了,不过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徐灯到家的时候十点多了,她累得不行,灰头土脸的,客厅里乌漆麻黑,显然她爸妈都在房间里了,她回房间后先看了看膝盖,红红的一片,火辣辣的,都不敢碰,这会心里更恨姜荻了,更恨自己的没脑子。 桌上放着陈新塘给姜荻的饼干,盒子是挺好看的纸盒,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 很香,她也不吃,就这么拖着下巴看了好久,幻想这陈新塘做饼干的样子,没想到美少年居然还会做甜点,更加分了。 但姜荻这么随便地把东西给她,太浪费心意了。 徐灯思维发散地很快,涂完药水捱过那一阵疼后诅咒姜荻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这个性格矛盾的人。 有精神病? 感觉也不像,就是刻意装的样子。 而且提到陈新塘也没有人家谈恋爱的那种甜蜜,反而特坦荡,发现她对陈新塘的心思居然也不生气。 徐灯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她是陈新塘女朋友 等等这不太好,换成如果她有个男朋友,有女孩喜欢她的男朋友,她能这么大方地把男朋友做的饼干给喜欢男朋友的女孩吗? 我恨不得让她原地爆炸 太奇怪了。 姜荻越想越觉得不大对,这一对几乎全校瞩目但因为双方成绩都挺好老师都忽视的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别人的恋爱。 过于自然,像关系很好的朋友。 没有搂抱,反正她看到的那俩,从来没见过姜荻搂过陈新塘的腰。 哦今天她还被姜荻搂过,如果她是个男的,估计脑子都是些花前月下啥啥啥了。 但后座坐着个人格分裂的女神,美滋滋都要变成苦兮兮了。 “你喜欢他什么?长得好看?” 姜荻的话在她脑子里重复,徐灯躺在床上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对陈新塘本来就算不上喜欢,就是好感,觉得他人特好,长得好看,那就更好了。 谈恋爱的狗胆她是没有的,顶多睡前幻想一下。 只不过觉得姜荻这种两幅面孔的心机婊配不上这么善良c温柔c还好看的陈新塘而已,徐灯一边替陈新塘打抱不平,一边又对姜荻挺好奇的。 今天姜荻挺在那个小区对面,其实那个小区徐灯也听说过,反正她们家这种水平是买不起里面的房子的,看外头就气派。 那长得好看c成绩又好c家境又好c人缘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酒吧里的乐队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组成的,磨合得很好,怎么看,都像是很久了的样子。 姜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这样的人,以前在乡下的日子过于枯燥,大家读书之余闲谈的不过是谁家的八卦,而到了这边,讨论的东西多了起来,衣服c电视剧c追星都是可以直接去看演唱会的那种,女孩也形形□□,但其实也可以大致分类。 唯独姜荻,她扮演的角色很标签化,但标签底下的另一个面孔,又显得张牙舞爪,有趣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医务室 新高中对徐灯来说还是很陌生的,虽然她转学来也一个多月了,毕竟大得有些过分,食堂就有三个,吃个饭感觉跟西天取经似的,但大家似乎都没以前那个乡下学校吃饭那么赶,尽管队伍还是排得老长。 徐灯也没多费尽心思地想要融入进去,她作为留守儿童长到现在,随遇而安大概已经成了烙印,死死地烙在身上了,连带着脑子都不会去想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电视里那点相当精彩的高中校园恋爱她是相当嗤之以鼻,但另一方面,又对美少年抱以崇高的热情。 学校里皮相漂亮的人可多了去了,虽然都穿着校服,但来去匆匆惊鸿一瞥还是能瞥见不少让人心神荡漾的脸蛋的。 徐灯被乡村非主流辣了许多年的眼睛在这里得到了清洗,每天非上课状态都处于高度亢奋,跟个雷达似的,仿佛多看几个好看的人就能得到升华。 两天以后陈新塘回来了,姜荻在她俩那天的事故之后也没跟她说过话,徐灯每天瞧见的就是对方那端正的坐姿,跟她名字完全不一样,怎么也得叫个姜柏什么的吧。 晚上对方回家都是直接打车,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朋友挥手,那叫个气派,徐灯的残腿走路时还带着略微疼痛,看到那种盛况都恨不得冲上去抽她俩巴掌。 天知道这人私底下是什么鬼样子! 高中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比较多,勾搭成奸的早就满操场溜去了,男孩子打篮球的打篮球,女孩子就团体闲聊,徐灯凑活不上,索性回了教室,教室里也有零散的人,姜荻也在,徐灯从前门晃悠进去的时候,正好瞥见姜荻看过来的眼神。 喏,不装的那种,总觉得是挑衅还有嘲讽。 徐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做了个“心机婊”的口型。 她前几天想了想觉得白莲花这个称呼对姜荻来说还是过于美化,不如xx婊来震撼。 姜荻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回:“傻子吗你?!” 也是口型。 徐灯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想冲上去掐死这个假女神,但四周还有人,最后只能愤恨地回了座位。 黑板上还留着上节课数学老师的“丰功伟绩”,一道大题目可以把解答过程写满黑板也是功力深厚,右下角的值日生列表擦黑板专栏的“徐灯”二字郝然在上,姜荻笑了笑,转头温和地跟对方说—— “徐同学,你该擦黑板了。” 这种很普通的话也被她说得情意绵绵,激起了徐灯一阵的鸡皮疙瘩,她此刻对姜荻的不怀好意心知肚明,又有点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舔了舔干干的嘴唇,硬邦邦地上去擦黑板了。 女神托着下巴看着这人一蹦一蹦的样子,心里暗爽。 徐灯没事就回头看她一眼,觉得这人真是没谁了,笑点极低,那些说她优雅的人都是傻子么 现在她跟姜荻这种私底下的骄矜斗一斗通常都是输得四仰八叉的,毕竟姜荻的人设摆在那里,说她欺负自己,没人会信,毕竟明面上也没什么交流,说她两副面孔吧,更没人信了,又没证据,全都是徐灯自己的一面之词。 想来这种斗争太消耗时间和精力,徐灯换算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值当,左右自己挺有好感的男孩子名草有主地有些虚,但反正也轮不到她自己这种姿色的,况且她对谈恋爱只保持在脑子里的幻想,切身感受还是不太想尝试的。 从小到大都对自己手中握着的筹码有深刻的认识,奶奶一天到晚数落她的不好,一开始会觉得难过,时间一长觉得麻木,对父母的期待也一点一点减少,却在高中的时候从低谷陡然上升,一切都归于正常状态,但日常生活中的针脚其实都有迹可循,即便她回来了,撕开了顶在脑门上的“留守”标签,也逃不开这么多年没有亲密接触的寡淡亲缘。 没有人喜欢她,她也很难喜欢别人。 得过且过c毫无目的地活下去,就行了。 她自得其乐地想,甚至觉得以后有个人对自己说喜欢,她可能还会觉得那人有病。 一 姜荻其实很忙,她在学校为了保持那副完美状态,一直相当认真地去学习,霸占年级一二的位置,一周的时间其实很快,日升月落,流逝之后也未见可惜,这个高中两周一次放假,才会有个两天的假期。 她从很久之前就养成了去那些昏暗场所的习惯,明面的生活过于鲜亮,别人会觉得你所拥有的太多,也没必要知道愁是什么滋味。 可愁哪管你家是什么条件,它滋生的时候无需任何成分,像是脑子里片刻的停顿,它就来了,而且你无处躲藏,只能仍它攻城掠地。 五月份的时候她为了考个证书,几乎没有喘息的功夫,天气热起来后教室里开着空调,每次调地特别低,她那篇是中央空调风力的辐射区,每次都得披着秋季校服的外套才可以抵御一下寒冷。 又是一个午休时间,她因为近期高强度的培训而昏昏欲睡,冷气却直吹而下,四周有人趴着,也有人出去了,教室里零散地坐着人,姜荻迷糊地看着在黑板前蹦跳着的短发姑娘,喊了声:“徐灯。” 徐灯吓了一跳,落地的时候差点没崴了脚。 她跟姜荻几乎没有互相喊过对方的名字,她印象里自己跟对方是相看两厌,根本没有其他功夫接触,这不,距离上回自行车十八相送又过去一个多月了,姜荻这么突然叫她,把她给慌的。 “干c干嘛?!” 姜荻眯了眯眼,“你把空调风向给调一下,吹得我头疼。”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说话的时候还是埋着头的,秋冬的校服披在她身上,裹得有些厚,跟冬眠没什么区别。 看她难得对自己不尖锐,徐灯脸色也好了点,哦了一声,就拿着遥控器调风向。 心想:太高级了!我以前教室哪有中央空调,电风扇都能把人吹傻! 她调了一下风向,又调小了风力,擦完黑板后洗了个手回来,发现姜荻披着的校服掉在了地上。 中午的午休时间一个多小时,很多人吃完饭就出去活动了,体育馆此刻是最热闹的时候,徐灯也去过一两回,不大适应全场女孩尖叫的样子,也不是很明白大家这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趋势,只觉得这学校死读书的人还真是少。 这会教室只有几个真·死读书的人在,姜荻平常是不在的,但最近好像都趴着。 徐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偷瞄了一眼,发现脸色不大好,还皱着眉头。 皱眉也好看,真烦。 她又酸了两秒,最后瞥了眼地上的衣服,大发慈悲地给对方盖了上去。 收回手的一瞬间手碰到了姜荻的脸,烫得徐灯差点没跳起来。 “不会发烧了吧”她嘀咕了一句,又要伸手去探探。 结果被人一把抓住了 小拇指,姜荻眼睛开了条缝,看着她轻声说:“占便宜啊?” 有气无力的,徐灯原本想怼过去,但想想对方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还是算了。 “你怎么样啊?” 但她也摆出什么好脸色,尽量保持恰当的距离,还四顾一下,生怕被什么小团体看到她这种外来人物跟这种女神接触。 她从一开始的“想让她身败名裂”到现在的“惹不起就躲着”已经放得够开了,但此刻姜荻有些不伦不类,她明显不太舒服,却还要固执地摆出凶相,实在有点搞笑。 徐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唯一知道她这幅样子的,所以才被赋予这种“特殊待遇”,这种场合居然被针对一下,让她忍不住想笑。 她也懒得跟病号计较,想着姜荻平时的拥护者怎么还不来,不然就得是她帮忙把这位女神拖到医务室去,很麻烦。 估计还得被刺几句。 徐灯一脸不爽地伸手摸了摸姜荻的额头,跟自己的比了比,天比较热,她摸了好几下也没跟自己的对比出什么结果来。 反倒是姜荻,她完全清醒了,趴在桌上看着她,懒洋洋地说:“得出什么结论了么?” 徐灯:“你睡你的吧!” 是她自作多情,罪有应得! 她转身就要走,被姜荻叫住了,“徐灯。” 徐灯回头,低声说:“干嘛!” “送我去医务室吧,我真有点难受。” 姜荻嘴唇都干干的,病美人,也是个美人。 徐灯最后还是扶着这位病号去了医务室。 其实很不情愿。 五月的天气有点热,姜荻披着她那厚厚的校服居然还能坚持住,医务室有点远,越走,徐灯越能感觉到姜荻完全整个人往她这边靠了! 但她好像也知道,没一会又调整一下,但马上又恢复原状。 这么反反复复,徐灯自己都烦了,“你靠着吧。” 姜荻瞥了她一眼,“就你这小个子” 徐灯懒得搭理这人的德行,“随便你!” 医务室里依旧是冷气十足,老师到时很认真,徐灯就站得远远的看着姜荻在被检查,她自己东张西望,还倒了杯水自己喝了起来。 最后医务室的老师建议姜荻去医院挂个水再休息几天,姜荻乖巧地应了下来,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 徐灯给姜荻倒了杯水,看着她吞了个药丸,问:“退烧的?” “止疼的。” 姜荻笑了笑,“想吃?” “我吃什么等等你发烧吃什么止疼的?” 徐灯坐她边上。 “痛经,我硬要的两片,有点受不了。” 徐灯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眼,“这么疼?” 她自己这方面到时从来没遭过罪,也没看到能疼到把人折磨成这幅样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昏过去,还好。” 姜荻喝了口水,她润了润嘴唇,“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就回家了。” 徐灯哦了一声,抬腿就准备走,没走几步,回头看垂头的女孩,“算了,我陪你,等你爸妈来了我再走。” 姜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干嘛,我就是不想回去上课,你知道的,下午是老陈的课,我老被她抽起来回答问题。” 徐灯气鼓鼓地说。 她脖子都像是被气红了,姜荻瞥了一眼,没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塞糖 姜荻低着头,她其实真疼得快晕过去了,但始终还是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一声不吭,远看像朵精致而脆弱的花。 徐灯觉得应该是那种远看是真的,其实就是假的那种花。 哦,塑料花。 她坐在姜荻边上发呆,俩人中间还隔着一扶手杠杠,徐灯自己喝的是凉水,闲的没事就狂喝,瞅着姜荻居然能就这冒着热气的水喝下去,觉得特不可思议。 姜荻这会头昏脑胀跟小腹阵痛双管齐下,注意力分散到各处,心情其实也没多好,下一刻兜里的手机猛地一震动,手上的纸杯一下,泼了小半杯在徐灯衣服上。 徐灯哇地站起来,姜荻跟快入土似地:“不好意思。” 有气无力,像没几天可活了。 这样的惨痛模样让徐灯也没办法指责她,她自个儿用纸巾擦了擦衣服,看姜荻病歪歪地站起来,“你家里人来了?我陪你过去。” 姜荻:“你上你的课去。” 瞧,又冲了啊这个语气。 按照正常状态,徐灯肯定扭头就走,但不知怎么的,瞧见姜荻这幅病美人的模样,鬼使神差地没计较,反而强硬地扶着她,嘴里喋喋不休,“要你管啊,我就是见义勇为,活菩萨心肠。” 好不要脸。 姜荻头一次败下阵来,她扯了扯嘴角,不做多余的反抗了,毕竟后面还有一场大灾大难等着她。 徐灯一路搀着姜荻走到了校门口,这个点学校外面是真没什么人,冷清地跟放假似的,那辆黑色的车就停在门口,从来认不清车标的徐灯反正心里就一个字:贵。 姜荻突然开口,“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徐灯:“你行么你,刚刚整个人都快瘫了都。” 听着姜荻喘气儿徐灯就不敢想象多疼,怎么换气跟要断气似的,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是个小可怜。 姜荻没力气跟她顶嘴,“说真的,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快回去。” 徐灯看她一脸的“别闹”,搞得自己像个黏腻的小朋友似的,只好干巴巴地吐出俩字—— “成吧。” 松手后看着姜荻一步步地往那豪车走,这会都第二节上课了,眼保健操的声音响彻全校,这样的背景音下,徐灯看着努力挺直脊背往前走的姜荻,突然觉得有点悲壮。 “都这样了还要这种走法,累不累啊。”她嘀咕一声,转头没走两步,就听见那车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啪地一声。 其实挺轻的,但徐灯从小耳多灵光,她漫不经心地回头,发现姜荻居然倒在了地上。 而她面前站着的,是以为穿着就比普通家长上个档次的女人,很年轻,说是姐姐也会有人信,但面无表情,手臂上挂着包,居高临下地望着趴在地上的姜荻。 徐灯惊呆了。 这他妈不是姜荻家长吗? 估计是被打了一巴掌的姜荻也没什么表情,就是更加病歪歪,这么点距离徐灯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就感觉姜荻光站起来就用尽了力气,结果人刚站好,又被打了一巴掌。 更响亮。 但这次姜荻只是趔趄两步,但没摔。 徐灯看不下去了,她转身就冲了过去,把姜荻拉到身后,开口就喊:“你干嘛打她啊!” 这么近距离看,这女人长得真是好看,打扮也很优雅,气质也很好,但美则美矣,就是冷冰冰的,瞧见徐灯这么不分由说地冲上来,脸上也没什么变化,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小姑娘,“这位同学,我是姜荻的妈妈,这是我们的事儿,不用你管。” 声音跟人一样冷冰冰的。 徐灯回头看了眼姜荻,发现对方咬着牙,最后居然笑了一下,眉眼弯弯,但嘴唇都白了,额头上还是冷汗,“徐灯你回去,别多管闲事。” 哦,我多管闲事。 徐灯翻了个白眼,“我就多管闲事了!” 还嘀咕了一句:“强撑什么玩意,冷汗都要挂下来了。” 她的嘀咕让姜荻听见了,姜荻无可奈何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姜荻。” 那个女人喊她。 姜荻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妈。 徐灯眼睁睁地看着姜荻松开了拉着她的手,上了车,然后女人也坐上了车,徐灯还听到隐隐约约的“生病就要人扶了?还有这种同学以” 以后别跟她玩呗。 这种话徐灯听得多了,从小到大因为她家那个疯奶奶,同龄人都不大爱搭理她。 她此刻站在原地,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姜荻刚那一掐她的手,还带着点汗,湿漉漉的,冰冰凉的。 她上车前还看了她一眼,那张私底下跟她相处时永远带着点嘲讽跟打趣的眼倒是没那么讨人厌了,有点催促。 “我算是见了被人家里的丑事?” 徐灯往回走的时候琢磨着,生病了别人扶一下怎么了?没人扶才可怜好吗? 不过本来也轮不大她扶的,姜荻的姐妹团多了去了,她才不想瞎掺合。 但最让她觉得心里一凉的还是姜荻喊的那声妈。 跟她妈喊姜荻名字的口气一模一样,有点高高在上,又有点冷酷,反正不像正常母女,活像后妈跟继女。 她到时没想到,自己这转学生的生活居然还真有点别开生面,跟那些前桌同学都没什么交集,反而跟最讨厌的人做这种朋友的事情。 哦,还见了对方的妈。 啧,有钱人真可怕。 徐灯想了想如果她被她妈一巴掌扇倒在地,还是生病的时候,估计也会强撑着站起来,不过是要冲上去和那个妈扭打在一起了。 毕竟她跟她妈也没什么母女情深,留守太久,总感觉世界这么大,反正我一个人,父母双亡跟父母双全其实没什么区别。 姜荻上了车,她的校服上沾上了刚才倒地的灰尘,正在用纸巾擦,后座挺大,她坐在最那边,她妈坐在最这边,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好说的,就沉默了半路。 最后女人开口了,“看你也没昏过去,为什么要请假。” 许爱菁女士说话从来都是这个口气,连为什么都能说成质问。 “再坐下去,我就要昏过去了。” 姜荻说话很轻,能看出来是真的虚脱,她靠在后坐靠背上,说话依旧是口齿清楚的。 “那为什么要别人扶着出门。” “不是我要求的。” “那你不会拒绝?” “她比较热情。” “这不是理由。” 许爱菁说话的时候一眼都没瞧自己这个女儿,她俩面容相似,一看就是亲生的,但看起来却生分无比。 “知道了妈妈。” 姜荻服软很快,她早就习惯了面上一套背后一套,那点流于表面的恭敬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再也没有年幼时的痛苦了。 “直接去医院。” 许爱菁对司机说。 姜荻看着窗外,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手机。 一 第二天徐灯来的时候姜荻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徐灯每次都是踩着点上课,倒也从来没吃到,自从摸清了路线不会再迷路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常常是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 早读的时候班里到时都不会浑水摸鱼,徐灯一边哇呜呜地嚎着英文,一边挡着脸观察姜荻,发现对方还是那副死样子,脊背挺直,长发披肩,后背看就跟旁人不大一样。 衬得周围全是淤泥,就她出淤泥而不染。 徐灯这项生物观察始终没持续多久,因为她在上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被英语老师叫去谈话了,大概是被训地相当厉害,垂头丧气地,到肩膀的头发扎成的揪都要散下来了。 自习课嘛,班里还是很热闹的,她把后一个人叫去办公室后低着头回座位了,结果被姜荻扯住了衣服,她估计还是不太舒服,脸色煞白,拉着她的手手背上还有针扎过的痕迹,被白皮肤衬得有些触目惊心。 “怎么了?” 她心情不大好,没工夫跟姜荻斗嘴。 姜荻给她塞了包糖,徐灯看了看,“咋?” “谢礼。” 姜荻还冲她笑了笑,女神版的那种。 徐灯受之有愧,把这包糖拍回桌上,“多大点事,你礼数还挺多。” “家里教的就这样子。” 姜荻再次把糖塞给徐灯。 她这句话有点深意,徐灯看了看她的脸,想起对方那位冷冰冰的妈,顿时毛骨悚然。 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走得倒是潇洒。 姜荻目送了几秒。 同桌问她,“这糖还挺贵的,你跟她什么交情啊?” “昨天她送我去的医务室。”姜荻翻了翻桌上的考卷,答了一句。 “哦那我以前陪你去看点小毛病也没见你给我糖啊?” 同桌是个圆脸女孩,长得还挺甜,跟姜荻小学还是同学,关系还算不错。 “小禾你这是在埋怨我吗?” 姜荻拨了拨刘海,冲对方柔情蜜意地一笑。 她其实长相也没有多柔弱,都是时间一长装出来的青春与柔美,和刻意修出来的温柔柳叶眉,但稍微一控制不好,那点英气就泻了出来。 苑禾苗哎呀一声,说“我哪有啦,我就是抱怨一下嘛。” 姜荻笑了笑。 “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相机就够买好多糖了,我知足死了呢。”苑禾苗笑了笑,按道理平常女生的交往,到同桌,互相拍肩是常有的事,但她俩始终是这样口头熟稔,没别的动作。 “对了,小荻,”苑禾苗回头看了眼旮旯角里额头撞桌的徐灯,“你怎么跟她说得上话,这个转校生太奇怪了,大家都跟她说不上话。” “她?” 姜荻轻笑一声,“有点傻傻的,昨天她就她和我在教室,才送我去的。” “那人还挺好。” “还行吧。” 姜荻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徐灯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撕开的包装,配了一把血淋淋菜刀表情。 果然刚才额头撞桌是因为吃了那个糖吗? 姜荻在心里狂笑,国外小众的薄荷糖,因为特别凉,凉到口腔都麻木出名,价格还不便宜,吃过的人也少。 姜荻发了个奸笑表情,回头看了眼,正好徐灯抬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傻子。” 姜荻嘀咕了一句,转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小组 那颗透心凉的薄荷糖让徐灯对姜荻的厌恶感再次拔了一个高度。 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那点尖酸刻薄顿卷土重来,开始每一天用眼神对姜荻的射杀,关注程度高达版百分之九十九,百分之百还不至于,毕竟剩下那点是要留给美少年的。 陈新塘照样每天骑着他的自行车学着老式的校园浪漫在晚自修结束后载着女神姜荻消失在人们的视线。 这样模范的学霸成大家似乎已经被虐得只剩下赞美了,看到的时候小声讨论也难得听到什么跟徐灯内心一样的尖酸。 对此,徐灯觉得世界上总有些人的得天独厚让人更衬得剩下人活着相当艰难。 特别是对她这种甚至姜荻恶劣一面的人来说,每天看到对方那张佯装成温柔小意的脸都觉得恶心。 虽然见过这人的虚弱和苍白还有那点家庭丑事,但根本掩盖不了本质上的恶劣! 她依旧在班里保持那点相当透明的存在感,耳朵却对四周的议论相当敏感,在成绩上穷追猛赶的同时还要地方姜荻的暗箭。 暗箭。 一想到徐灯就恨不得把对方手撕成面包。 英语老师跟姜荻妈似的,对姜荻好的不得了就算了,明明是按学号分的小组,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最后一个学号的人跟卡在中间的姜荻混到一组去,但人家成绩好还有小心机,硬是以照顾转校生为由,强拉了徐灯进组。 英语学习小组,美名其曰互相帮助,其实也没多大用处,对其他组员来说,徐灯小学这种二年级才开始学英语的,跟这帮城里人幼儿园上的就是什么国际班的一比就硬生生地矮了一截儿。 她其实笔试还不至于不拖后腿,但口语就不大行,一开口那个乡下渣子味儿扑面而来,实在是令人发笑。 她那点让人同班同学印象深刻的点也就在这里了。 越是有人笑话,她就越不想当着人家面开口,所有姜荻就揪着这点,摆出她普渡众生的漂亮脸蛋,要对徐灯进行什么口语联系。 把她给得意的,跟过外教了不起啊! 徐灯想想就冒火,在傍晚的课外活动时间被揪着练英语本来就很不高兴,偏偏姜荻这人还在抖着笑,实在是有些过分。 课外活动其实就是给你吃个晚饭顺便消化一下的时间,不少人都出去了,要不在走廊站着,要不就是去活动一下,教室里反而没什么人,姜荻拉了支凳子坐在徐灯边上,背对着门,外头就算有人路过,也只能看到女神的背影。 “生气了?” 姜荻捧着书,凑过去问。 徐灯理都不想理她,脸贴着课本转到了那一边。 姜荻索性拉着徐灯的凳子一转,她力气还挺大,居然直接把徐灯扭过来一点了。 徐灯:“” “你这么闲就谈恋爱去,干嘛非要装烂好人。” 徐灯瞪了姜荻一眼,她长得真的是过于路人,脸上还有雀斑,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唯一能算得上是一个优点的,也只有她的嘴唇了,形的,瘪着嘴也挺可爱。 不过这种可爱又有点勉强,毕竟一双死鱼眼摆在那里,旁人看一眼都很容易被影响,一起吊着眼,丧不啦叽。 “我为什么闲就要谈恋爱?” 姜荻手托着脸,靠在徐灯的桌上,“怎么,那么想我跟陈新塘约会啊?不吃醋?心里都骂死我了吧都。” 她跟徐灯私底下说话总是贱模贱样,人前那副女神的青春秀丽都变成了流里流气,此刻还煞有其事地去看徐灯的眼睛,像是非得看出点嫉妒和厌恶似的。 徐灯视线下移,她的眼睛不像是姜荻的长眼,有点圆,但这种放别人身上就可以安放好多个漂亮的眼睛在她身上就特别没有神采,瞳色很淡,似乎永远做不到凝视,但这回陡然的一扫,竟然荡出了点凌厉。 “吃醋啊,”徐灯别开脸,拎起英语书翻了翻,“醋都可以拿去做酸豆角了。” “信不信哪天我在你水杯里投毒啊。” 日子一长,她跳脚的频率倒是减少了,此刻居然有点坦诚,还带着点无所谓了,说到投毒的时候刻意用了个重音,可惜威慑力不是很大。 姜荻嗤笑一声,“怎么个投毒法?” “吐口水我不接受啊,跟你相濡以沫,我还没这么大勇气。” 她私底下讲话一向是带刺的,徐灯被这“相濡以沫”恶心到了,略微嫌恶地瞥了眼姜荻,“你恶不恶心!” “你反正这么讨厌我,觉得恶心就恶心呗。” 姜荻捧着脸,长发散落在肩头,因为靠的太近,徐灯还能闻到一点香气,她被这香气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噫了一下,赶她:“姜女神能不能快回去,小组了不起啊,我不干了,我要退组!” 姜荻恶意地揪了一下徐灯那点头发扎着的小团,“退组?你想得美!” “就你这口语,高三口语考试你就完了。” 徐灯拍开这作乱的手,“要你管!” “诶,这可是你要我管的,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管了。” 徐灯:“” 还是你们城里人套路深。 姜荻得意地不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跟人前那端庄的笑容完全不同,还有点生动,徐灯用英语书拍了一下对方的头,喂了一声。 “胆子大了啊你。” 姜荻夺过徐灯的英语书就要拍过去的时候听对方说:“人前装成那样累不累啊,笑得跟僵尸似的。” 意料之中的拍头居然没有一点疼,跟温柔的一碰一样,徐灯诧异地忘了一眼同样穿着校服的女孩,见对方叹了口气,抬头的时候冲自己笑了一笑。 相当灿烂了,跟端庄不一样,跟刚才那种嘲笑也不一样,发自内心的那种高兴。 徐灯不明所以,突然意识到她有点冒犯了。 “这样笑好看么?呆了都。” 姜荻抓了抓徐灯后脑勺的小团,“徐灯你怎么这么有意思啊。” “装倒是不累,与其装给家里人看,倒不如装给所有人看嘛,那才有意思。” 姜荻说有意思的时候尾音到时低了下来,一点也不轻快,“不过还不是被你发现了?” “那是你太容易被发现了好么。” 徐灯嘁了一声,显然对姜荻的得意嗤之以鼻。 “哪有这么容易,我这都好几年了,”姜荻低头翻了翻英语书,“算你运气好呗。” “别说别的了,第三单元的第一篇是口语高频,你快点读,等会姜老师给你示范示范。” 提起的是她,擅自切断的还是她。 徐灯觉得这人的性格真的很糟糕,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跟那个女神标签严重不符。 但她多年来无论跟谁都保持恰当的距离,此刻知道越了界,也没打算再往那边走,反而往回挪了挪,回答道:“你烦死了姜大姐。” 五月底的两天假取消了,据说是要跟高三高考的高一高二的假期算在一起,连续上了三个星期的课,徐灯觉得她脑子怕是要炸了,在熬出头后便急不可耐地出了门。 结果骑车骑到半路那常年无人拨打电话的手机居然接到了她爸的电话,说跟她妈有急事得去外地几天,让她帮忙照看一下妹妹,钱放在什么地方需要注意什么 一大堆。 徐灯一边骑车一边心不在焉地听,在听到“这两天妹妹就给你接一下”这句话后终于忍无可忍,反问:“这几天我去接徐姝?” “爸你能不能想想她学校多远啊,你自己开车接也就算了我可是骑自行车的。” 她跟徐姝比跟爸妈还没什么感情,以前在乡下跟奶奶的时候父母一年回来一次,带回来的妹妹一年年长大,但愣是一声姐都不会叫,跟上辈子欠了她似的,抬下巴看人,一看就很欠揍。 徐灯脾气其实没好到哪里去,顶多就是懒得搭理,看得比较开罢了,她那有些亲缘寡淡的父母估计一直以为大女儿文静过头,不爱说话,唯唯诺诺,徐灯也没什么好补充的,她乐的自在,在家里各过各的,一声爸妈,上下嘴唇开合,没什么开不了口,反正亲生的,吃他们的用他们的住他们的,不用还,算天大的恩赐了。 小时候在村口等着的那点期待早就变成长大需要拔除的杂草,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没事啊,你放假正好有空,多熟悉熟悉,你开电动车也行,车库里还有一辆,钥匙在” 徐灯一点火气也没了,她也没挂,心想:“我就去接她一次恶心一下她,反正父母给钱,让那臭丫头打的回来就行。” 但今天是免不了,她把歪了的车篮子扶正,心如死灰地往城市另一头的初中骑去。 骑到一半,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挺傻的,干脆坐出租车去了徐姝的学校,在校门口等着穿校服长得都差不多的小孩出来,最后逮住了跟男孩子打成一片的妹妹,“徐姝!” 她这妹妹跟她完全相反,争气得很,净挑爸妈好看的地方长,小小年纪,胸平得跟搓衣板似的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了。 跟一群男孩拉拉扯扯的小女孩停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处站着的穿着高中关系校服的女的,“你怎么在这里!” “爸让我接你回去。” 徐灯漫不经心地陈述着。 “谁要你接!” “你当我想接?”徐灯冷笑一声,“你自个儿打车回去吧。”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绿票,“姐姐我就先走了。” 她上了刚打的车,还悠然自得地冲愣在原地的丫头挥了挥手,“顺便说一句,接下来几天爸妈不在,看来你得跟我了。” 她其实看徐姝也不顺眼,只不过年纪虚长,加上还是个被流放的,当着父母的面就让她几分,这会为对方保驾护航的不在,自然本性暴露,恨不得把幸灾乐祸挂在脑门,气死这臭丫头。 徐姝站在原地直跳脚,她旁边的男孩在安慰她,被这脾气大的姑娘打了一拳。 徐灯折磨了一下徐姝,把近期在学校被姜荻折磨的痛苦发泄了出来,轻松多了,到了地方骑着她的小破车回家。 但她完全估计错误,她这妹妹中二癌晚期,被刺一下就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当场就给他爸打了个电话,添油加醋地控诉了徐灯的种种劣迹。 徐灯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刚接起电话里的男人骂得狗血淋头,无非是你做姐姐的就不能让着点云云。 让个屁。 徐灯咬了一口苹果,学校里那朵白莲长得好看我才让,徐姝这种混世魔王,你凭什么? 她想归想,在电话里倒是打得一副相当好的亲情牌,哭音婉转,描述了一下留守期间的苦于痛,还形容了刚才差点被徐姝的男朋友骂了一顿。 果不其然,亲爹噎住了。 造谣造得心安理得,徐灯没什么好羞愧的,反正那丫头也没光明到哪里去。 正得意着,没想到一向没动静的电话居然又有人打了进来。 陌生号码,徐灯反正也闲,接了起来,“谁啊?” “你男朋友。” 掐着嗓子的声音。 “姜荻你神经病啊!” 徐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结果姜荻倒是笑嘻嘻的,“有空吗?” “出来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威胁 “谁跟你玩!” 徐灯脱口而出,但她刚跟她爹深情并茂地叙述被徐姝“欺负”的惨痛景象,此刻的腔调显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的有震慑力,哭音还是有点明显的。 姜荻耳朵没聋,当然能听得出来。 “怎么了?还哭上了?至于吗这么怕我?” 姜荻嘴巴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会依旧在无情地嘲讽徐灯。 “谁怕你!”徐灯忍无可忍,“你自个儿玩去吧您!” 通话结束。 姜荻看着手机这冷冰冰的四个字,被气笑了,旁边的人凑过来看了眼,“怎么,找不到人啊?” “我自己去接她。” “什么大人物要荻姐去接啊?”刚才凑过来那人坐在摩托车上,后座上坐着的是个男的,看上去水灵灵的,这也接起茬来。 “关你什么事儿。” 姜荻翻了个白眼。 “哎哎干嘛白我们小可爱,”开摩托车那位不开心了,冲姜荻说:“快点吧你,别磨磨蹭蹭了,一个人又没事儿,怎么,陈新塘不在还没安全感了?” 姜荻:“滚。” 她说完就吧头盔挂在反光镜上,冲那一对狗男女挥了挥手,“等着我啊,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你吃屎去吧!” 姜荻假装没听见。 徐灯挂了电话心安理得地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她校服都没换下来,反正接下来的假期还挺长,足够她挥霍的了。 但被她挂电话的人嚣张程度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居然直截了当地发了一条跟下战书似的的短信,短信内容徐灯扫一眼就觉得火冒三丈,顿时拨了回去。 没人接。 再打一个。 还是没人接。 好几分钟后,接了。 “干嘛?” 姜荻骑车到一个叉路口,一只脚才在马路牙子上,不顾这周围人的眼光,拿着头盔心不在焉地说。 “你威胁我你有意思么?” 徐灯越想越生气,但最后又觉得有点麻木,她那点被姜荻强行拍下的照片,其实公布出去也没什么,顶多她被爹妈臭骂一顿,影响不大也不用转学,就是同学的眼光会变一变。 “有意思啊,”姜荻轻笑,“你都这么了解我了,咱们干脆出去亲密接触一会儿嘛?” 徐灯:“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姜荻:“脑子有问题的人不知道自己脑子有没有问题。” 姜荻觉得她都听到了徐灯的磨牙声。 “你家在哪啊,我记不得具体位置,在外头这条街的麦当劳门口等你啊。” 她撂下一句后又挂了电话。 徐灯木然地盯着手机盯了几秒,最后穿了鞋就出门了。 她家小区还算中等水平,交通还算可以,她下了楼慢吞吞地挪着,走到麦当劳门口,也没看到姜荻。 她那股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手机套出来还没打出去电话,就听见左边有人喊她:“徐灯儿,过来!” 这腔调着实奇怪,但声音耳熟无比,徐灯一转头,就看见一开始就被她pass的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正朝她招手。 这么一看,确实是姜荻了。 不过这车实在是过于气派?违和?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姜荻这纤瘦的模样还骑这种重型的机车,把她给牛逼的。 她走过去,鄙夷的目光让姜荻觉得相当有趣,她把自己手上的头盔递给徐灯,“拿着啊,快上来。” 徐灯磨磨蹭蹭,“去哪?” 她那点踌躇其实也没让人觉得多怯懦,这个人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定感,加上那让人乏味的死鱼眼,估计地震了她还是这幅死样子。 “骑车玩呗,怕了?” 徐灯:“怕死。” 斩钉截铁,加上呆滞的目光,姜荻被茬地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说:“你快点!” 现在骑这种车的人都满少的,基本都是经济实用型的电瓶车,不过这边管得不大严,稍微大辆点的还是明目张胆地继续开着的。 坐在车上的徐灯认真的想了想自己上次坐这种车是什么时候,好想是小学?哦不对,那是拖拉机 姜荻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瞧一眼徐灯,突然惊觉对方还穿着校服,校服妹神游天外,哪有刚刚那怕死的样子,活像个坐在什么讲坛上的大人物,不动如山,仿佛下一刻就要升天了。 姜荻故意斜了斜车身,徐灯居然精准无比的抬眼,偷瞄的跟抬眼的对上,尴尬的反正是姜荻。 但这位表里不一的人脸皮其实也不薄,居然能礼貌地笑上一笑,在风声中喂了一声,“徐灯。” 徐灯鼻子出气,“干什么。” “把衣服脱了。” “你变态吧你,我要下车,照片随你了。” 姜荻看她那奋不顾身要跳车的样子,急忙喊:“哎哎哎哎脱件外套怎么了!你想哪里去了!” 徐灯嗤笑一声,“逗你的。” 风水轮流转,姜荻:“” 算你狠。 这段时间她也慢慢发现了,这人长着一张吊丧似的嘴脸,看上去是怪好欺负还蠢兮兮的,偶尔茬人还是相当厉害。 徐灯也不废话,拉了拉链就这么在车上脱下外套,挂在了姜荻的肩上。 姜荻:“干嘛,还不够显眼啊?” 徐灯:“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是你啊。” 还无辜起来了她! 姜荻懒得理她,最后拐了弯停在工业园区的一个叉道上,这时候天都黑了,徐灯突然问:“你家管你也没那么严嘛,成天出来玩。” 姜荻肩上挂着徐灯的校服,对前方两米亲亲我我的狗男女挥手,“喂,别亲了,走了!” 徐灯看了一眼,发现前面也有一辆跟姜荻这车差不多的车,好像有两个人在接吻,像是两个男的,但这边灯光昏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到时没想到姜荻居然还有此等技术,认识的人也奇奇怪怪的。 “我家今天就我哥在,我就说我和同学聚会去呗,没什么关系,不过十一点前肯定得回去了。” 徐灯:“不然你想怎样,我陪你刷夜?” 你想得倒是美! 姜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以后有机会再刷。” 她坐在徐灯前面,外套都是那种铆钉的,看上去就是个放荡不羁的装束,马尾扎得都快成冲天辫了,妆也是,画得超凶,跟个石姬娘娘似的。 凶且 傻。 徐灯在心里重复这个字好久,这好好一个校花不当,非得出来搞这些有的没的。 她的腹诽才进行了三分之一,前方亲亲我我的结束了,开了过来,飞速过去的时候还拍了拍姜荻的肩,徐灯也被蹭到了。 “走了,今天居然带的是女同学啊” 声音像个女的,徐灯看了一眼,只看到车屁股。 姜荻转了转油门,轰轰的声儿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似的,徐灯皱着眉,没想到姜荻猛地一冲,这下意识地她就拉了一下姜荻的外套。 “抓着别松手啊,等会上山很陡的!” 还上山?! 徐灯:“我下去了。” 可惜姜荻压根不搭理她这话,光顾着追前俩狗男女去了。 天黑了以后工业园区这篇仿佛千篇一律的长相,徐灯反正是没来过,她压根也不想过多了解,这地儿这么大,估计活了十几年的人都不知道哪旮旯有哪什么,这开车的这位假女神显然相当熟悉路况,左弯又绕的冲出了工业园区,在公路上都快跟汽车并驾齐驱了,姜荻戴着头盔,苦的就是徐灯了,她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包住整个脑袋,努力不去靠姜荻的背,那铆钉估计能把她的脸硌出坑来。 她开了一条缝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景物倒退,最后居然真的往不知道什么山上开了,路很窄,刚开始地儿特别平,后来就跟进了什么空间似的,坑坑洼洼都不能概括这路况,车抖人也震得头昏脑胀,小树林黑黢黢的,风吹树影的声儿加上这车引擎的声,徐灯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下一刻轮子滚上一块大石头,她顿时清醒。 做个屁梦!这她妈是要自己被抖成傻逼! 她觉得自己就是太在乎脸面了才会被姜荻威胁,明明最开始掌握主动权的就是她。 她这边在头昏脑胀中检讨了一下自己傻逼的行径,车停下来了也无暇顾及。 最后还是姜荻喊了她一声:“徐灯?”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徐灯毫不留情地挥开,然后跳下车。 这地儿是个崖,四周都很原始,还有一条小型瀑布,前方那一对儿居然还坐下就这月光吃起东西来了。 “那边去,”姜荻凑近,“怎么傻乎乎的” 徐灯:“你才傻呢。” 她不是很明白姜荻的用意,她俩只不过是针锋相对的俩人,情敌虽然还算不上,但起码也相看两厌,这种私人空间跟她完全无关,为什么非得扯她进来。 她皱着眉站在一边,姜荻绕着徐灯走了一圈,想不明白她怎么了。 “过来吃点东西!” 那边一对招手。 “走!” 姜荻拉着徐灯的手腕走了过去。 徐灯脱了校服里头是件黄色的卫衣,她面相本来就不讨喜,一般人第一眼看她除非她笑,不然都没什么好感的,这会儿她还是礼貌地冲坐在地上的俩人笑了笑。 结果发现根本不是俩男的,是一男一女,被她认成男的的那个只不过是剃了个男孩发型的姑娘,左耳上方还剃出了个桃心,看上去年纪比他们大点,月光下看得比刚才清楚,相貌还行,不硬朗,但总觉得有些过于酷了。 衬得坐在她边上的男孩像个小媳妇。 “她这么好看啊,看这么久。” 姜荻从陈千盏手里拿了一桶薯片,“还没我好看呢。” 后半句是嘀咕的,但四周太安静,反而听得特清楚。 徐灯被此人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那个男孩笑了笑,“千姐比你好看一万倍。” 他长得倒像个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有点娘,徐灯有限的生命里实在没见过什么好看的男孩,只能跟陈新塘对比了一下,得出结论,不是一个风格的。 这男孩这么说显然取悦了那个叫千姐的女的,对方笑眯眯地亲了男孩一口,抬头对徐灯伸出手,“你好啊,我是姜荻的朋友,陈千盏,你叫我老千也没问题的。” 徐灯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都是聊三两句就散的同学,这么正儿八经需要自我介绍的场合也没经历过,愣了两秒,正准备回握的时候,姜荻拍掉了她伸出来的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老千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徐灯,嗯你也看得出来,她有点呆。” 徐灯:“呵呵。” “喏反正被你发现了干脆敞开给你看好了,省的你成天盯着我后背扎我小人。” 姜荻凑在徐灯耳边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开车 徐灯瞪了姜荻一眼,坐地上的陈千盏看着这俩,“你们自个儿玩去吧,姜荻你不是说沿着那条路可以开到动物园来着?” “上回陈新塘说的,”姜荻顺着陈千盏的手指看去,“没意思了,下次咱们换个地儿开,今天开的有点快。” 陈千盏咬着一块饼干点头,“你俩自便,我谈恋爱了。” 她身量挺高,也挺瘦,雌雄莫辨的,说起谈恋爱也很坦荡,反而是一边的男孩有点害羞。 徐灯眼睛都快瞎了。 姜荻唉了一声,对陈千盏说,“早知道你今天这么容易放过我,我就不带这人来了。” 徐灯:“你当我想来?” 陈千盏耸了耸肩,“没戴牌嘛,你出门的时候该提醒提醒我的。” “你们来这地方就是为了玩牌?”徐灯有点无法理解 姜荻笑了笑,“开车到处玩嘛,”她走到车边,“没什么规矩,到哪玩什么。” 她说的一脸坦荡,上了车,徐灯站在原地,像是想起什么的问道:“你没成年你开车你不怕被抓?” 那边的陈千盏听到了,“她死都不怕,疯着呢,还怕这个?” 徐灯又开始例行怀疑,上上下下地看了姜荻好几眼,姜荻趴在车把上,抬眸看着徐灯,也不说话,任由她打量。 “姜荻,”徐灯突然叫了她一声。 “嗳。” “你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姜荻笑了一声,捏着学校的调说:“我哪有啊徐灯同学。” 好,习惯了她人后的调调,这么切换到人前,有点不太适应了。 “别琢磨了,我要是有精神病早把你分尸了,”姜荻拉住徐灯的胳膊,“上车,我们先走一步。” 徐灯还沉浸在“这是精神病被黑得最惨的一次”里,这么一拉,一个趔趄,差点没扑到姜荻身上。 “这么爱我,不喜欢陈新塘了?” 姜荻还很顺手地摸了一把徐灯扎着的揪,“真好玩。” 徐灯拍开她的手,“爱个屁,谁喜欢你谁倒霉。” “那陈新塘还挺幸运的?” 徐灯艰难地爬上车,陡然听到这么句话,还有点愣神。 但前面的假女神已经转了转油门,轰隆声中下山了。 她也没机会问个清楚,毕竟下山可比上山刺激多了,而且不是来时的路,那点不平硬是比坑洼多上好几倍,不抓紧姜荻,下一刻就会被甩出去。 她到是好,光耍帅了,徐灯觉得她这屁股估计是完了。 这城郊也不是群山连绵,都是小山,晚上的风吹来还是有点凉的,徐灯被姜荻衣服上的铆钉折磨地死去活来,想着她俩都未成年,要是被交警拦下来该怎么办。 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倒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对徐灯来说反正都挺陌生的。 是一个开满衣服店的小巷,姜荻的速度慢了下来,一边开一边拿下头盔,挂在后视镜上,到一家店前停了下来。 徐灯:“这哪?” 姜荻:“你先下来,帮我把那门给拉开。” 徐灯狐疑地看着这门,嘀咕着:“不是锁的?” 结果是掩着的,一推,就上去了,哗啦一声。 姜荻挥了挥手让徐灯往边上走,然后轰地一声把车开了进去。 徐灯:“” 目瞪口呆。 姜荻估计把车开进去停好了,还顺便开了灯,徐灯看了看里头,发现这店不宽,但还挺深,就是一普通的衣服店,也没什么。 “陈千盏的店,你要是买衣服可以找她。”姜荻重新在等身镜前重新扎了扎头发,然后进了一块小帘子里,出来的时候那身相当朋克的打扮不见了,变成了人前那副乖乖女的样子。 徐灯已经麻木了。 “你活动结束了?” 徐灯叹了口气,“那我走了。” 她已经没什么可以计较了,体验了人生第一回的“兜风”,人家台湾言情剧里都是大长腿帅哥开机车带人兜风,到这里,变成了假女神威胁转校生进行一些奇怪的活动,都说不出口。 “等会,”姜荻叫住她,“你吃晚饭没?” “没啊。” 徐灯已经饿昏头了,现在无知无觉,顶着一张木然的脸。 “那我们吃饭去。” 徐灯:“你怎么又擅自决定了?” 姜荻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我的秘密都被你看光了,还不够熟?” 徐灯:“不熟。” “谁跟你熟。” 她的拒绝倒不是义正言辞,只不过是真情流露的不想跟姜荻多接触,一开始的扒皮到现在已经歪楼地不可挽救,她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打算跟以前一样过完那种索然无味的学习生涯。 姜荻直直地盯着徐灯的脸,最后耸了耸肩,“那好吧。” 她关了灯,徐灯也走了出来。 正准备走的时候姜荻却挽上了她的手。 “干嘛?” 徐灯撇她。 “吃饭去啊。” “我不想跟你吃。” “陪我一下怎么了啦,唉我请客我请客” “恶心死了,你能不能好好讲话。” “恶心?很恶心?学校里那些男生很喜欢我这么说话的。” “我又不是男的。” “女的好像也没说我恶心啊。”姜荻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对她们都还好吧。” “都跟你一样人前人后不一样谁不会啊。” 徐灯一语中的,姜荻被茬得无言以对。 干脆更恶心地粘上了对方。 “你比我高还挽我手,累不累啊?”徐灯受不了姜荻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表达方式,“能不能好好走路。” 姜荻朝徐灯伸手,“那你挽着我。” “不挽,我又不是残废。” 徐灯相当厌恶俩女的走一起还要挽手的习惯,讨厌那种身体碰在一起的黏腻感,像是通过肢体接触,连带着感情也都必须要粘在一起,表现得姐妹情深,同学亲密一样。 上回送姜荻去医务室回去之后她都难受了好一会儿。 觉得自己就是多管闲事。 她没这种朋友,也没这种关系,也不需要。 姜荻看了一眼徐灯的表情,女孩眉眼间的厌恶显而易见,眉头皱着,活像这是一件多恶心的事儿一样。 “那我搂着你。” 她说完手就搂上去了,徐灯光想想跟姜荻搂着走路就浑身鸡皮疙瘩,撒腿就跑。 姜荻也跑。 这假女神跑步倒挺快,手一伸,拉住徐灯的衣服,完胜。 徐灯:“吃什么。” 姜荻:“你的骨气呢?不是说不想去吗?” “你都追到我了我就给你机会呗,你跑得还挺快。” 这句话歧义有点重,姜荻扑哧笑了出来,“既然追到你了,让我亲一口呗。” 徐灯嘁了一声,“谢谢,我喜欢的是可爱的男孩子。” “陈新塘又不可爱,他娘唧唧的。” 姜荻黑陈新塘一向不遗余力,跟徐灯并肩走着,十分留意对方的表情。 “哪娘,打篮球也很帅的。” “哟你还看过他打篮球呢,”姜荻笑眯眯地说,“我当你一天到晚坐角落里修仙哦。” “去过一次,太吵了。” 徐灯虽然觉得美少年值得欣赏,但周围尖叫的女孩实在有点过于聒噪,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好。 “徐灯儿你太有意思了,简直清新脱俗。” “不过陈新塘打篮球没陈千盏打地好,有机会你可以看陈千盏打篮球,超帅!” 徐灯转头,有点犹豫地问,“你朋友都是这样的?” 她其实已经确定了姜荻跟陈新塘不是情侣关系,但也还是不明白他们这样假装在恋爱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许陈新塘也有其他一面? “我朋友?”姜荻想了想,“我在学校没什么朋友,都是同学。” “你今天见的那俩,陈千盏是陈新塘的远亲,那个高彦,就是陈千盏小男朋友,偶尔会去酒吧里调个酒什么的。” 徐灯有些惊讶,陈千盏看上去就是个不正经的人,但那个男孩看着还蛮干净的,没想到也混迹那种场所。 “怎么,很惊讶?”姜荻四处看了看,“去那家吧,吃烩饼吗你?” “吃呗。”徐灯掀了掀眼皮。 店里这个店没什么人,姜荻对人都是温柔少女的模样,转头跟徐灯讲话调调又切换了。 “高彦现在是北高的,高一,别看他长那副样子,也就在老千前乖点了,我第一次见他,他在酒吧里差点没抄刀子捅人。” “跟你一样啊,两副面孔。” 徐灯凉凉地说。 “他?”姜荻嗤笑一声,颇为自嘲地说,“比我好点。” 她这句话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徐灯轻而易举地想到了上回校门口见了一次的姜荻妈,一看就是个女强人,看着就发怵。 “那你在家里乖点不就行了,”徐灯叹了口气,“在学校装什么,累死你!” “心疼我?”姜荻嘴巴一向极具调戏能力,眼看徐灯又是那种风凉的眼神,见好就收,“你不懂的啦徐同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烩饼太烫,徐灯此等从小抢食长大的玩意根本无所畏惧,反倒是对面坐着的姜荻,小口小口,似乎还特怕烫,徐灯加了点辣椒,问:“你猫舌啊?” “喵?”姜荻冲她笑。 “神经病。”徐灯嘀咕了一句。 “你家管得严,那今天还出来鬼混?” 最后还是徐灯率先吃完,托着脸看着姜荻,随口问了句。 她俩剑拔弩张的气氛间接性复发,谁也摸不清什么时候爆发,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实属难得。 “今天开始家里二老出门谈生意,所以不具备此等担忧,我说我出来买书。” “哦那” 徐灯本来想问那你干嘛还换衣服,嚣张地回家不就得了,搞得跟特务一样,但一想到这人之前那有点复杂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还是算了。 姜荻吃个烩饼脸都吃红了,扎好的头发掉下来一两缕,迅速别到而后,然后说:“想说什么就说呗,别磨磨蹭蹭的了。” 嘿你还说起我来了。 徐灯冷哼一声。 姜荻不明所以,以为她没吃饱,“那你还饿再要一份,我又不是请不起。” 徐灯这回真是被点炸了,觉得自己真是太为这个人着想了,最后拿起辣椒狠狠挖了一勺扔进对方碗里,“你才那么会吃!” “老子辣死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阴冷 徐灯发现姜荻不仅是个猫舌,一点辣都受不了还硬说自己能吃辣。 “至于么,我就放了一勺,”走在街边,徐灯一脸嫌恶地看着还在狂喝水的姜荻,“渣渣。” 姜荻撞了这个说风凉话的人一下,对徐灯的趔趄都暗爽不起来了。 一瓶矿泉水很快见了底,她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把瓶子一丢,指着徐灯说:“算你狠啊这次。” 回答的是徐灯的轻哼。 这会儿都块九点了,徐灯反正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即便来到这边都好几个月了,她依旧有一种白天和黑夜的城市是两个地方的感觉,霓虹灯一开,就跟加了什么玩意似的,晕头转向,除非按照每天的路线,不然是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的。 姜荻看了眼手机,转头对徐灯说,“九点多了,你回去么?” “你还有活动?” “没有啊,”姜荻嘴都是肿的,徐灯看一眼就想笑,忍得很辛苦,差点喘不过气,咳了好几声。 “得了啊,这么好笑,”姜荻推了她一把,“找得到回去的路么小傻子。” “你才傻子,”徐灯一拳垂在姜荻背上,因为这种动作,她扎着的小揪都一抖一抖的,姜荻手痒地不行,伸手去摸了摸。 “你自己扎个丸子头摸摸得了,脏不脏啊那手。” 徐灯看姜荻那个眼神就知道她想干嘛,伸手拍掉了对方的入侵。 “我头发比你长这么多,扎不成你这样,”姜荻耸了耸肩,侧头看了眼徐灯,街上的人其实还挺多,来来往往的,徐灯虽然没她高,步子到是迈得挺大,没一步都很精准地才在砖块中间。 “再说了,摸自己的有什么意思。” 她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流氓,徐灯瞥了她一眼,觉得此人的厚颜无耻估计是长年累月积攒的,“你那同桌,” “小禾啊,怎么了?” 换下那超级朋克的一身,姜荻现在穿着a字裙,上半身的竖条纹衬衫看上去也很简单,长发披肩,怎么看都相当淑女,走路的步子也慢慢悠悠的,逼得徐灯不得不变成小碎步。 “她不成天丸子头丸子头么,嗯值得你摸。” 徐灯对班里的人名字还是叫不出来,一大半人脸跟名字对不上,连值日大家都给她排的是擦黑板和倒垃圾这种简单活计,根本没必要像扫地的人那样需要集体活动,对姜荻那个同桌也不过是经过的时候多瞄了一眼。 “我不要面子的啊,”姜荻叹了口气,“一个女神嗯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徐灯:“” 她现在的表情生动形象地让人想到“令人作呕”四个字。 “干嘛啦,”姜荻唉了一声,“我对自己的人设还是很满意的。” “是是是。” 徐灯相当敷衍。 “这好远哦,这样吧,打车回去好了。” 姜荻看了看手机,叫了辆车,问徐灯,“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去好了。” “说的好像你是开车的一样。” 徐灯凉凉地回。 “你要是想我骑我的坐骑也不是可以啊。” “别别别,无福消受。” 一想到那使人头昏脑胀的震感,徐灯就不想再经历了,这会儿站在原地等车,姜荻拿着手机估计在发信息,头发垂在胸前,光一个侧脸就好看地令人嫉妒,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是什么德行,徐灯还会因为自己略微恶毒的嫉妒而良心不安,不过现在良心真的活蹦乱跳,没什么好自我反省的。 下一刻,她自个儿的手机也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她妈的。 前几个小时她爹的电话,现在她妈的电话,徐灯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结果对方一开口,果然发现真不是什么好事。 “徐灯啊,你妹妹回家没有的啦,”亲妈估计还在外头,这样对小女儿的关心扑面而来,徐灯没滋没味,回了句格外冷漠的“不知道啊,我在外面。”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的,我打你妹妹电话她不接呀,你是姐姐就让让她呀,这还有好几天呢,妈妈回来给你带礼物呀。” 徐灯拿着手机,低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无聊地在地上磨了磨,“你多打几个不就得了,估计她也在外头玩呢,明天不是不上课么。” “那不行的,你妹妹还小,你也打个电话给她吧。” “我?我没有她号码。” 对方沉默了一回,似乎是有点无奈,“那我微信发给你啊,你上点心好伐啦,你妹妹是脾气不好,但她还小嘛” 徐灯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她其实一点也不生气,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就是有点烦。 站在她旁边的姜荻看了她一眼,少女低着头,头发扎起的小揪原本就没几根毛,掉下来好多,有点乱乱的,光下像丛生的杂草,又有点毛茸茸的,低着头,臂弯上还挂着校服,另一只手握着手机,鞋子一直在磨着地。 “家里催你回去了?” 姜荻随口一问。 好久没人搭理,她也不生气,拿着手机刷信息,等打的车来的时候,徐灯上车后打了一个电话。 她妈发过来的号码,徐姝的,初中好像是不能带手机,其实高中也不行,都偷偷藏着,徐姝那好像是早晨去上交,放学再发的,她更觉得自己放学去徐姝学校简直是多此一举,惹得一身骚。 很久以后才有人接电话,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你还回不回来。” 口气其实不大好,坐在一边的姜荻有点惊讶,徐灯平时看上去是挺安静的,她俩私底下接触倒是一惊一乍的,表情生动地很,怎么逗也不会生气,更别提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了。 也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姜荻只听到徐灯冷笑了一声。 这声冷笑段位还挺高,姜荻自认为她是学不出来这种腔调的,阴森森的,凉气都要从脚底板掀上来了。 徐灯长得是一般,还顶着一双死鱼眼,表情生动的时候勉强可以称得上可爱,但这种板着脸阴气沉沉的样子其实特恐怖,这会手捏着校服的拉链,“那你别回来了,到时候别又告状去。” 然后挂了电话。 又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你家地址,报一下。”姜荻戳了一下徐灯的胳膊。 “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去。” 徐灯吐出一口气。 “那也成,师傅,宁雅路的青原小区。” 直到到了姜荻家的那个小区,徐灯也一句话也没说,她的手机似乎一直有人电话打进来,但她一直沉着脸不接,姜荻看了看,但也没问。 她自认为跟徐灯还没熟到可以把家里的事儿说出来的地步,刚才不都说了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指不定这位家里也不太清静呢? 她潇洒地下了车,还转过去去敲了敲徐灯的车窗,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冲对方笑了笑。 徐灯手指按着额头,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她快滚。 从姜荻的家到自己的家又花了二十多分钟,徐灯看着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从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恨,这么多未接电话有她爸妈的,也有徐姝的,那一串串数字,看着就像一道道警示符,提醒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从小到大,她就一直觉得自己被束缚着,一开始是陈旧散发着霉味的老房子,再是拥挤而潮湿的乡下教室,还有散发着泥土味道的村庄,高山之中,无论怎么望,都望不出去的一种巨大的绝望。 绝望有时候也可以无师自通。 初春犁地的水田,脚踩下去的黏腻感,或许还有水蛭,蠕动的躯体里装满人类的血液。 即便离开了那落后的山村,逃离了高山,她依然觉得自己还踩在水田里,脚底是柔软而肮脏的泥土,腥气扑鼻,梦里梦外都挣脱不开。 她在街头下了车,肩上挂着校服慢吞吞地朝小区走去,已经十点多了,她跟姜荻一晚上跟绕了城市一圈似的,这么回味,居然觉得那飚车的感觉还挺爽,在山顶山,好像确实能看到星星。 这边不是姜荻家那边的闹市,稍微冷清一点,她进了小区,到了自己家的单元楼,握着的手机还在响着,她这会儿终于接了起来。 “喂。”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爸爸妈妈电话都不接了?” “你妹妹没有家里钥匙的呀,这么大晚上的,要是出事情了怎么办!” “徐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徐灯一级级地走上楼,“我在听。” “妈妈,”她平静地喊了一声,“我有听的。” 那边又唧唧咕咕交代了一大堆,徐灯脸上一点不耐烦也没有,仿佛之前不接电话的不是她一样,她走到楼上,还在楼梯拐角,就看到了徐姝。 她这个气性大的妹妹坐在台阶上,书包扔在一边,居然在旁若无人地抽烟。 看到徐灯,慌慌张张地扔了烟,然后站起来,质问道:“你哪里去了!我已经告诉爸妈了!” 徐灯嗤笑一声,“我怕你啊。” 她不急不慢地走上楼,捡起打开书包里险些掉出来的烟盒,看了看,最后又扔在地上,抬腿跨了过去。 她打开门,拎着自己的校服,转头对徐姝说:“进不进来,我关门了。” 徐姝被徐灯这幅样子吓到了,她是讨厌这个姐姐没错,但欺负徐灯也不过是仗着爸妈宠着她,这会儿靠山不在,自然有点不敢招惹,在电话里告状的勇气一瞬间都喂了狗,只能慌慌张张地拎起书包往里跑。 “烟掉了。” 拉着门的徐灯冲她喊。 徐姝抱着书包匆忙过来捡,这回居然看也不敢看这个她认为好欺负的姐姐了。 徐灯彭地关上门,进了屋。 站在客厅的徐姝倒是委屈起来了,她抱着书包,抹了抹眼泪,最后跺了跺脚,也进屋了。 姜荻到家的时候正好碰上陈新塘从她家出来,她哥则是站在玄关处看着外头。 擦肩的时候姜荻小声地对陈新塘哟了一声,陈新塘拍了拍她的肩,到时有些落荒而逃。 “说晚上一块吃饭的,害小塘等你这么久。” 姜远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有点无奈,“妈妈不在你就这么高兴?” “没有呀,”姜荻摇摇头,乖巧地说,“下周要考试,我去书店买个书你又要讲我,那我回头告诉爸爸去。” 男人看着少女进了屋,小跑着上了楼,笑着摇了摇头,家里长辈回老家处理事情,每次也只有女主人不在的时候,这个小他几乎一轮的妹妹才能稍微生动一点,不然平日里上来都得端着姿态,跟受什么训练似的。 姜荻上了楼的,拿着手机就给陈新塘打了电话,“晚上饭吃得怎么样?” 接了电话的少年人倒是极力回避,反而问她:“我放你鸽子,你一个人去的?” “没啊,我找了徐灯。” “你不是不喜欢她么?人家也愿意跟你去啊?” “我威胁她来着,”姜荻笑着说,“她挺有意思的,比学校里那帮好玩多了。” “值得挖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视频 徐灯根本懒得搭理徐姝,之前在父母面前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这么多年来她被别人赋予的“文静”“懂事”这些标签贴着,硬生生地把标签活成了封印,也不知道下面封的到底是何方妖孽。 她进了屋,连灯也懒得开,校服一扔,往床上一趟,睁着眼,开始日常“神游天外”课程。 但外头那位便宜妹妹显然也不个好欺负的,这会儿在外面惊天动地地造反,估计又摔了什么玩意,或者是砸了家用电器,噼里啪啦的跟发生暴乱一样。 徐灯“旁若无人”的课程造诣显然很高,在这样的噪音下依旧可以安然无恙。 也不知道徐姝持续暴躁多久,等徐灯眯了一会醒了的时候,外面倒是安安静静了。 她精神倍儿好地去刷牙洗脸,打开门就瞧见一地狼藉,贼来了估计都比这场面稍微体面点,锅碗瓢盆碎的碎,凹的凹,一看当事人就天生神力,恨意加持,值得赞美。 徐灯美哉地拍照留了一下证据,继而避着这些垃圾去了洗手间。 把手一转,居然打不开,徐灯敲了敲门,显然没什么好脾气了,“滚出来。” 闹了一阵没有人搭理的徐姝也不甘示弱:“你滚。” 门反锁着,徐灯也不指望里面的倒霉妹妹能良心发现地开一下,转身踩着一地狼藉去厨房的水龙头洗了个脸,还顺便漱了个口。 厕所里的徐姝满心委屈,她这青春期的中二属性大概是一个班毛孩子的总和,怼天怼地,父母都不算什么了,反正从小到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想要的几乎没有得不到的,徐灯一来,那点独属于她的宠爱被分出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但也够这种占地盘不管地大的货色膈应了,被灌输了一系列伤春悲秋玩意的中二期小姑娘坐在浴缸里想了又想,手上规格挺高的美工刀就是不敢扎下去,最后干脆站起来,冲了出去。 客厅昏暗昏暗的,椅子东倒西歪,碎瓷片随处可见,闹钟滴答滴答,还有哗哗的水声。 徐灯正背对着她站在洗碗池前洗脸,她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澄黄的卫衣亮得让人觉得刺眼,徐姝咬牙切齿地走过去,她从记事起就知道有徐灯这个人,但都是过年的时候跟着爸妈去山里才见一次,山坳里,泥土房,里头一个年迈的老太太,还有个比她大几岁的孩子。 她妈说那是姐姐。 其实大不了几岁的,只不过徐灯身上没什么娇纵的气息,显得稍微沉稳一点,自然像个姐姐。 开始学会说话就是从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这些词学起,大人解释起来也无非是谁是谁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天性上就很排斥这个姐姐,说话的时候舌头向下都觉得刺疼,大概是她妈解释“姐姐”这个词的时候说了一句让她印象深刻的话。 是什么呢? 哦,是那句“姐姐是爸爸妈妈的第一个孩子,你东西也有姐姐的一半。” 记忆的残片残的都是其他片段,唯独这句话,完完整整,印在脑子,刻在心口,以至于每次面对徐灯都得全副武装,就怕被对方夺走什么一丝半缕的东西。 她们没有旁人家庭里姐妹情深的相处过,也没有独处时的关系融洽,有的是年复一年把对方看在眼里的厌恶。 这大概归功于父母当年的一时软弱,归功于山里老太太的执拗和歇斯底里。 瓷片滑动的声音在深夜特别清晰。 徐灯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手,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道黑影,小姑娘的轮廓就比她好看,厨房的窗玻璃是彩色的,其实挺好看,外头隐约的光照进来,落在地上,似乎所有都沾染了这种彩色,有点虚幻的好看。 徐灯盯着徐姝手上拿着的美工刀,瞥了她一眼,说:“干什么。” 她说话很少有疑问的时候,多半是平静的语调,在外也很少有激动的时候。 徐姝盯着她,她们之间隔着好几米,一地狼藉,可怜倒地的影子,她看着徐灯,触到对方那冷漠的神色,又有点畏惧起来。 还有点提防。 可笑的是拿着刀的还是她。 徐灯兀自擦了擦脸,理都没理徐姝,就这么踩着一地狼藉越过了她。 “早点睡吧,不然要长不高。” 她说话的时候真没什么语调起伏,有点像手机里的人工声音,不过没那么机械就是了。 徐姝被这中平淡陡然一刺,反手就把手里美工刀朝徐灯扔了过去。 可惜准头不大好,掉在地上,徐灯转身,盯着地上的刀,捡了起来。 “你讨厌我?” 徐灯回头看她,她一边说一边利索地拆下刀片,“嗯?” 其实是明知故问。 徐姝没扔中就想落荒而逃,但此刻的气氛却凝重了起来,徐灯没看她,却依旧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她眼睁睁地看着徐灯撸起袖子,那刀片在手上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从哪里划上一刀。 她俩这会儿站得很近,这样昏暗的室内,也不妨碍徐姝看到徐灯撸上袖子的手臂,她不禁睁大了眼睛。 那手上,是密密麻麻的疤痕,蜈蚣一样盘踞在上头,实在是丑陋。 “我不讨厌你,”徐灯自顾自地说,她抬起眼,那平日里吊丧似的死鱼眼在这种时刻有点吓人,“但现在,我觉得你很烦。” 她说完,慢吞吞地用左手拿着刀片,反手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徐姝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喏,”徐灯朝她伸出手,“满意了?” 割的其实很深,徐姝看一眼就觉得疼,但徐灯却没什么表情,刀片随手一扔,就这么垂着手转身了。 “我就说你割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徐姝突然觉得她这个亲姐姐有点可怕。 回忆里在乡下的温吞和恬静像是她的面具,随着每天无聊的日子盖在脸上,和皮肉一起生长,但空间一转换,她能面不改色地剥下那跟皮肉长在一块的面具,露出截然不同的面孔来。 哐当一声。 房门关上了,室内又只剩下闹钟的滴答声,徐姝看着地上蜿蜒的血迹和那染血的刀片,还有被拆了刀片的刀身,可怜兮兮地落在一堆残瓷片里。她突然涌上强烈的恐惧,捂着嘴跑进了房间。 凌晨三点,姜荻翻来覆去很久还是没睡着,看了会书也没困,干脆看了看没关的电脑,熬夜永远是那几个人,她百般无聊地在群里看了看,结果看到了徐灯的动态消息。 无非就是空间更新了说说,没加好友,没权限看。 她索性发了个好友请求过去。 发完之后又累了,干脆捧着手机等着。 本来想着这种无趣的人肯定睡得死死了,没想到通过还挺快,她来了兴致,干脆发了个“熬夜呢”过去。 口子豁得挺大,徐灯正在给伤口止血,她坐在凳子上,背靠着靠背,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打字不太方便,干脆点了个嗯嗯的表情包。 没想到这人居然发语音过来了。 徐灯在灯下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点开了姜荻的语音消息。 “这么敷衍?深夜寂寞难眠?” 也不知道是谁深夜难眠 徐灯觉得这人脑子大概真有问题,她磨蹭了老半天,还按了按她自己的伤口,最后才慢吞吞地一只手打字,“你深夜难眠?” 姜荻在床上滚了一圈,反而接着说:“对啊,咱俩还挺有缘分。” 套近乎? 徐灯到现在都不懂姜荻哪来的自信用这么熟的语气跟她说话。 [跟你不熟。] 徐灯睡了一会儿,现在也睡不着了,干脆就这么仰着。 “喂喂喂我的小秘密都被你发现了,怎么就不熟了?我一厢情愿?” [是的啊。] 徐灯笑了一声,想起姜荻三番两次地说自己好玩,她自己到是觉得姜荻挺好玩的,在学校光明正大“早恋”,保持端庄大方的学霸女神形象,私底下机车女流氓,估计喝酒打架应该都会点。 衬得她自己才是真正的无趣。 姜荻无话可说,最后理直气壮地抖动了徐灯一下。 徐灯:“” [干嘛,好睡觉了。] [既然这么精神,睡什么睡!] 姜荻还补了一句:[干嘛我语音你打字啊,这不公平。] 徐灯:[现在不都打字,很公平啊。] 沉默了一两分钟后,徐灯收到了视频通话请求。 毫不留情地挂掉。 姜荻再发,她到是乐得很,料定徐灯这种老古板肯定不敢接,她就是要多逗逗。 这么一来一往,最后徐灯到是很大方地接了。 率先看到的就是黑夜里姜荻的轮廓。 然后是姜荻非常惊恐的一声啊。 徐灯:呵呵。 姜荻:“我靠你咋接了!!” 徐灯手机放在茶杯前,她坐在凳子上,双手环着膝盖,“不是你请求了这么久么?我勉为其难答应了呗。” 姜荻:“反正你看不着我。” 徐灯:“那开个灯吧女神。” 姜荻:“好的,开你了小灯子。” 徐灯:“” 姜荻倒在床上,捧着手机,看着屏幕里徐灯那边亮堂的房间,还有背景里的床,说:“这么晚还不上床,复习呢!” 徐灯抬眼看了看手机,认真地说:“是啊,读书好难读,我得悬梁刺股。” “那我来刺呗,”姜荻笑了笑,“你手机放远点,我不想看你这大脸。” 徐灯:“怎么,想参观我房间?你先开灯。” “下回我要是抱你一下,还不得叫爆灯,”姜荻显然心情很好,“那我开灯了,告诉你,可别被我美翻了。” 徐灯敷衍地哦了一声,“美个屁,就你那占屏大脸。” 那边灯一开,入眼的就是穿着小吊带的姜荻,徐灯瞧了眼,觉得这房间档次高下立判,“够风骚啊姜女神。” 姜荻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扯了扯吊带,“你想□□啊?” 还一本正经地眨了眨眼。 徐灯:“滚!” 姜荻兀自地笑了一会儿,瞧着徐灯那澄黄的卫衣,突然问:“你受伤了?衣服上咋红红的。” 徐灯看了看,就几滴而已,觉得这人眼睛过于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小心划伤了。” “我看看。” 姜荻又躺下了,徐灯托着脸,倒真翻起桌上的考卷来,“拒绝。” “你这几天有什么安排么?” 姜荻对徐灯的拒绝没什么反应,还翻了个身。 “我?” 徐灯头疼地看了看自己的英语考卷,“你还管起我来了?” “不是你让我管的么?” 姜荻说的特有底气,徐灯差点没被气笑了,鸡毛都没还想持有令箭,“在家蹲着,行了吧。” “你很闲啊,成天问东问西。” 姜荻叹了口气,“这两天监护人不在,想放松放松嘛,陈新塘比较忙,陪不了我。” “找那什么老千呗。” “那俩谈恋爱呢。” “你找我干嘛,我又不跟你谈恋爱。”徐灯拿起杯子喝水,手机啪嗒翻了个面,又被她迅速放了回去。 姜荻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徐灯那扒拉一长条的口子,还在渗血,以及那让人眼花的伤疤。 她没问,只是接着那话茬,说:“那跟我谈呗,你不是说我装模作样白莲花么,你个蠢了吧唧死鱼眼也挺搭,凑合凑合,好一起出去玩嘛。” 徐灯:“你有病啊!” 姜荻打了个哈欠,“你治不治啊?” “我又不是老中医。”徐灯左手拿着笔,还顺手写起题来了,“睡觉吧你,我挂了!” “哎哎哎哎等等!”姜荻喊道。 “还有什么事!” “明天去医院吧。” 徐灯不明所以,“你怀孕了?” “滚你妈的,我还能无性繁殖?”姜荻呸了一声,“你那个手,看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高攀 第二天徐灯起的很早,说早也不太对,其实她根本没怎么睡,就一直处于很想睡但脑子很清醒的状态,听着外头小区里的声音,可能还有街道的声音,从万籁俱寂到鸟鸣声声,嘈杂的一天,天光溜进房间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她打了个哈欠,晃着身体去洗了个脸,客厅里的狼藉她真的一点也不想收拾,但最终还是因为有碍于行走,稍微清理了一点。 手臂上的伤半夜的时候随便包了包,疼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般程度而已,但这次口子开得有点儿大,大概是生疏了。她拧着眉头把袖子放下,遮下手臂上新鲜的伤口和狰狞的疤痕,放下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的,但布料擦在伤口上却依旧没让她露出什么旁的表情。 她的手臂实在是很难看,那些过往的疤痕像一条条丑陋的节肢动物,盘在上头,年复一年,怎么也不肯消失。以前在老家念书的时候,天热的时候她依旧穿着长衣,不过大家都怕晒,毕竟中午去热个饭路也很长,回去的时候天块黑了,也都会披衣,如果有人问上课为什么还穿,答一声嫌麻烦就是了。 最近天热起来,她还是决定穿着长袖,被当成怪人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人都会嘲笑不同,哪管不同是丑到极致或是美到极致。 正要出门的时候姜荻电话打过来了,徐灯一边穿鞋一边接,电话那头的人估计也睡得不大好,哈欠连天的,喂了一声后问:“你起来没?” 徐灯:“当我是你?” 姜荻:“那你来接我。” 这人的脸皮大概三尺都不足以形容,昨天晚上那种让徐灯寒毛直竖的观察力本来就足够可怕了,徐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答应这人去医院的提议。 明明以前伤的再重,反正也没人搭理,任由新肉长出来,那点痕迹大拉拉地开在细腻的肌肤上。 大概是不遮掩也无人问津,那干脆遮遮掩掩,也没什么大碍。 “那我不来了。” 徐灯冷哼,她站起来,正准备把玄关上的钥匙塞进口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回过头,徐姝正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又有点犹豫。 “要说什么就说。” 徐灯按着门把,转过了头。 “你把钥匙留给我。” “你几点回来?” 徐灯打开门,转身看向半个身子遮掩在房门后面的女孩,“别到时候让我等你。” “我”她俩隔了大老远,徐姝就瞧见徐灯那和往日别无二致的打扮,少女看着就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肤色正常,不黑不白,但看着就像常年营养不良熬出来的,脸上还有星星点点雀斑,此刻眼睛是看向这边的,但因为太没有神采,又让人觉得她好像在开小差。 “我就下午出去玩一会儿。” 徐姝老老实实地回答,还瞄了一眼徐灯的胳膊,“我晚饭前肯定回来了!” 徐灯哦了一声,然后把钥匙往对方那一抛,徐姝准头不大好,没接住还差点被砸,慌慌张张地去捡。 “那没关系,你晚饭吃了再回来也成,家里没人烧饭,你自个儿凑合一下。” 说话说的特随意,但也并不尖锐,还有点一家人的放纵。 徐姝也哦了一声,看着门哐当一声关上,然后又归于沉寂。 这会儿家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那捱了半宿的哭意终于爆发出来,然后拿着手机,颤抖着给她妈打电话。 徐灯根本不想搭理家里那倒霉妹妹的事儿,她下了楼,因为负伤的原因也没法骑自行车,从大山里刚出来的时候对很多事物都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心,但她的对内喜形于色的情形很少,在她爸妈看来,也只不过以为这孩子过于内敛罢了。 她兜里揣着亲爹给的“巨款”,相当大佬地打了个车,报了姜荻给的地址。 那边姜荻在徐灯说完“那我不来”后就被挂了电话,一脸茫然地盯着手机看了好久,等到收拾打扮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嘀咕了句:“什么意思啊这人。” 她爸妈双双出差,家里也就剩下保姆和她哥,这会儿有人敲门,保姆喊她下楼吃饭。 楼下她那要去上班的大哥都快吃完早饭了,她冲对方笑了笑,喊了声哥,结果姜远看都没看他,指着门外,问:“你同学?” 姜荻顺着他的手一看,落地窗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姿就能看出这人的百无聊赖,此刻似乎是发现了姜荻,远远地就翻了个白眼。 “是”姜荻那点端庄在她哥面前稍微减弱了一点,但依旧保持这温柔的人设,“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她进来?” 姜远吃完早饭站了起来,有点无奈地说:“她说不进来,在外面等着就行,小姑娘还挺倔的。” “这么多年头一次看你在非聚会情况下有同学拜访,挺好的。” 姜远假装没看到自己妹妹的咬牙切齿,他笑了笑,然后拿着车钥匙准备上班去了,“那玩得开心点,别太拘束,你妈妈问起来,我会帮你说话的。” 大姜荻十多岁的男人揶揄起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他相貌太凶,即便开玩笑,都让人觉得不敢靠近。 不过住在一起那么多年,姜荻也知道她这大哥就是纸老虎,这会儿甜甜地冲对方说:“谢谢哥。” 等姜远一走,就迅速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对院子里站着的徐灯说:“杵那儿干嘛呢!” 徐灯:“你家好有钱,我大概是高攀不起了。” “你是要娶了我还是要嫁给我,高攀跟你没关系啊,”姜荻准备把这人拉进了屋,结果手一碰到对方胳膊,就听到对方嘶了一声。 “不好意思,”姜荻换了只手,“你吃早饭没,吃完再去医院。” 徐灯摇头,她盯着姜荻这一进屋就挂上的笑容,“我去外头吃。” “为什么?” “对着你这假笑我就难以下咽。” 姜荻:“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徐灯:“承让承让。” 她一开始想揭穿姜荻也不过是因为对陈新塘那点好感度而已,感激对方帮了自己忙,但后来发现事实好像并不是那样,想象中的郎才女貌估计是俩当事人的约定俗成,具体原因她不知道,但一旦知道是假的,顿时也觉得没意思起来。 所剩无几的少女心安放在英俊的少年身上,但可惜女神似乎更有趣一点。 套路一个个的,刺来刺去,好像也挺好玩。 比如现在,她俩由一开始姜荻的单方面压制到现在势均力敌怼來怼去的样子,比当时自己单为了面子受要挟好多了。 姜荻冲徐灯展示了一个更假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那现在走吧。” 徐灯不明所以,下一刻就听到她冲厨房里的人说:“方阿姨,那我先出门了。” 里头哎了一声,徐灯慢吞吞地跟着姜荻走出门,她打量这今日假女神的日常装扮,又是淑女风的裙子,连露出的脚踝都好看,头发估计还卷了卷,更女人了。 走出家门的姜荻不说话还是那副淑女的温柔小意,徐灯走在她旁边俩人风格天差地别,也完全不像是能玩到一块的货色。 “你怎么来的啊?” 姜荻问她。 “打的来的。” &一t;那也打的去医院吧,&一t;姜荻突然伸手拉住了徐灯的胳膊,“给我看看。” 徐灯甩开,把自己的袖子又往下扯了扯,“有什么好看的。” 姜荻哎了一声,“看一下怎么了!” 徐灯:“我就是不让你看!” 说完俩人都沉默了几秒,最后互相以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对方笑了出来。 “你是很闲么?”徐灯站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也没看出家里管的很严啊。” 她依旧对群里有人说姜荻家教很严而耿耿于怀,这假女神除了人前人后一套以及亲妈比较凶以外,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是闲,晚上还要补课,”姜荻叹了口气,伸手去拉徐灯的袖子,她也不是非看不可。就扯着玩儿,“很严的,没看到我演技登峰造极,对保姆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么?” 徐灯:“深情款款这个词用错了吧。” 姜荻冲她眨眼,肉麻兮兮的,“怎么样,够不够深情?” “深情倒是没有,神经倒是真的。” 姜荻:“我说你怎么这么能茬啊!” 徐灯:“你也挺能茬啊。” 过了几分钟,姜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们是不是忘了要去吃早饭了?” 徐灯瞥她一眼,“医院外头不多的是?” 姜荻:“对哦。” “你这伤残人员是不是得多吃点?” “我哪伤残了?” 徐灯觉得姜荻这张嘴真的可以撕一撕。 “手残c眼瞎c脑子有坑。” 假女神冷酷地总结。 徐灯:“你才又残又瞎又有坑!” “手我不说了啊,你瞧上陈新塘这个我真的觉得你瞎,脑子这个还要我强调么你那英语” 她还得理不饶人了都。 徐灯手肘怼了姜荻一下,“组长了不起啊!” 姜荻笑得特贱,还伸手揽着她的肩,“可了不起了呢,你这平时成绩还不得仰仗我?” “哦,那我还得巴结巴结你呗?” “那倒不用,常来玩就行。” 姜荻笑嘻嘻地看着徐灯,“你捏着我的把柄嘛,你是老大,我邀请你呗。” 倒打一耙的功力太深厚了,徐灯无话可说。 沉默半秒后猛地推开还黏答答在她身上的姜荻:“热死了,走开点。” 姜荻反倒拉起她的手,“小心点啊,你那大口子,等会别该又流血了。” 深夜里的一瞥她印象深刻,屏幕一闪而过的淌着血的口子,包着布也没什么用,估计还挺深,其实更多的,是徐灯手上的疤。 有些东西是可以过目不忘的,所以姜荻在看到之后就忘不了,干脆问了句明天去不去医院。 越是跟徐灯接触,她就越觉得对方藏着东西,不是遮遮掩掩的那种藏法,而是潜藏在身体里的,因为埋得太久,而显得越发低沉的东西。 压抑的同时又蠢蠢欲动。 姜荻在徐灯那一瞬间的怔忡中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煎熬也未必是件坏事,人自我的分裂,裂变里的深渊,能清晰地发觉自己被剖成了两半,一半是别人期许的模样,另一半,是灵魂煎熬下的本来面目。 但这样的人太少了,又或者太多。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也无从去亲近,跟无从去接触,因为她面对那个世界,得永远清傲又温柔,反面世界里固然有无尽的刺激和兴趣相投,但人和人的感知,总是有无法解释的非科学因素。 古人说那叫缘分。 但姜荻觉得并不全是,可能还是 那种被注视着的咄咄逼人发酵出来的逆反和刺探。 你矛我矛,都没有盾。 我们互相刺探,皮层流下的都是污秽的虚像,彼此都想知道,对方内心最纯粹的,到底是什么。 她凝视着身边的徐灯,像在凝视自己过去痛苦又清醒的回忆,又像在寻找一个另外的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医院 徐灯其实觉得她那点伤完全没问题,当时其实也只不过是想吓唬一下徐姝,对自己来说的痛感反而不是很在乎,姜荻这种关怀过头让她觉得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点恶心。 不是厌恶啦,她在心里稍微强调了一下。 但她没想到姜荻在医院里居然还有熟人,是一个年轻的医生,据说是姜荻哥的好朋友,看上去相当文弱,看到姜荻倒是非常热情,给徐灯缝针的时候还在跟姜荻说话。 姜荻同学保持着人前那副死样子,回答得一板一眼,一直盯着徐灯受伤那一道道丑陋无比的伤疤看。 徐灯也看她。 看她那一脸欲言又止又要跟医生说话。 帅哥医生据说跟姜荻她哥是大学校友,人还蛮健谈的,看到徐灯手臂上的疤痕虽然诧异了一下,但还是没有问。 被按着的人一句话都不说,就安静地充当病友,等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姜荻突然凑上来,一手揽住徐灯的肩,问:“你怎么不说话啊,突然这么安静,我不习惯啊。” 徐灯毫不留情地推了姜荻一把,“别勾肩搭背的。” 她一边看了看塑料袋里的药,一边嘀咕:“开这么多??至于么,多少钱啊我等会儿给你。” “别啊,”姜荻又黏了上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家财万贯,这点算得了什么。” “好像有祛疤的吧”姜荻又被徐灯推了一把 ,回头就看到的徐灯瞪着她。 生气了??? 她一脸不明所以,徐灯又看了她两眼,索性提着塑料袋往外走了。 “你等等我啊就你这伤残患者!” 假女神对自己同学的不友好早已司空见惯,此刻跑了上去,挽着徐灯的另一只胳膊,问道:“吃什么啊,要出来吃早饭的人自个儿不又不吃了。” 这人真奇怪。 徐灯在心里想,她觉得姜荻这反面性格活泼过头,跟人前那副样子形成极端,甚至还有点小流氓相,这演技到底有多好,才能演得浑然天成,这么久的没人发觉? 但她依旧对姜荻产生不了更多的好感,甚至有点畏惧姜荻这样轻松凑过来的挽手姿态。 有点想吐。 “姜荻,”徐灯叹了口气,用力地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咋俩能不能保持点距离啊。” 姜荻乐了,“怎么样保持距离?” “我不大喜欢跟人这么熟,”徐灯说这话的时候没看姜荻,她把自己的袖子又往下拽了一点,“很难受。” 她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有点泛黄的头发丝在光下倒是蛮好看的,但就是人太瘦了,营养不良像是为她量身打造似的,为她贴合的紧密无比。 “咱俩哪是熟啊,”姜荻走在她身边,“你想得到美,你当你背后成天咒我我不知道?” “我哪咒你!” 徐灯一脸冤枉。 姜荻哎了一声,“你没有吗你!放学还跟踪我!” 徐灯想了想,也才一次好吗? 但她嘴上死不承认,“哪里有啊!” 姜荻嘁了一声,“行呗,没有就没有,我原谅你了。” “把你给大方的。” 徐灯的嘀咕被姜荻听到了,姜荻差点没被气笑了,觉得徐灯的有趣程度更上一层楼,在这方面就特喜欢据理力争。 “我超大方的,”姜荻伸手拉住徐灯的手放在她自己胳膊上,“明明是你跟我熟啊。” 这么一拽俩人距离更近了,徐灯陡然就闻到了姜荻身上的味儿,也不像她是洗衣粉撒多了的味儿,像什么果汁的味道,反正怪好闻的,在学校偶尔经过对方身边也总能闻到。 “滚!” 徐灯被这人的偷换概念气地吼了一声。 姜荻:“徐灯你怎么这么凶啊,我们都是一起来医院的关系了你能不能对我好点儿!” 她在后头嚷嚷着。 徐灯越走越快。 心想:一起来医院就什么关系了?下回打架指不定也被送进来呢。 即便是大医院,外头还是有许多卖吃的摊子,徐灯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了,要不是碍于姜荻在来的路上突然说她已经约好医生了,不然她肯定先吃了再去。 姜荻眼睁睁看着徐灯跑远,追上去的时候发现这货正在买手抓饼,她那点撩拨的心上来,总是想对徐灯动手动脚的,手一伸,直接戳了一下对方的腰。 徐灯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道:“你吃吗?” 姜荻笑眯眯:“我不吃。” 徐灯:“爱吃不吃。” “中午陪我吃饭呗,”姜荻站在徐灯身边,“吃完我回家拿东西就该补课去了。” 徐灯顺嘴接了句,“补什么?” 刚做好的手抓饼脆脆的,徐灯捧着的时候塑料袋套在手腕上,窸窸窣窣,姜荻对她伸出手,“我拿着,你吃你的。” 徐灯哦了一声,没拒绝。 过了几分钟问:“吃什么?” 姜荻:“焖锅?涮肉?西餐?韩餐?还是家常菜?” 徐灯听了脑仁疼,突然觉得吃个饭也麻烦的要死,直截了当地说:“吃屎吧你。” 姜荻被怼地猝不及防,掐着嗓子娇滴滴地说:“人家才不要呢~” 徐灯差点又要吐了。 最后姜荻还是选择了吃日料,徐灯也懒得管她吃什么,姜荻陪她来医院,她陪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昨晚没睡几小时还是有点累,以至于坐公交的时候昏昏欲睡,下一刻脑袋就要磕到窗玻璃上,坐在一边的姜荻笑得合不拢嘴,最后很大方地拍了拍她那也没好到哪里去的肩头,“喏,快来睡我。” 徐灯嫌恶地瞥了她一眼。 姜荻心想:这货到底有多讨厌我。 她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能让她感兴趣的人屈指可数,正面是所有人眼中的标杆例子,越发衬得反面的她自己乖张又低俗,反面的世界的声色乍看有趣,久而久之也不过是偷来的自由,认识的人也有特立独行的,像陈千盏,过于特立独行,高彦呢,那性格她合不来,一块乐队的朋友三教九流,把副业当主业,都是今天过了没明天的人。 又过于遥远。 这个近的吧,她有结交之心,但对方似乎冷酷到骨子里,厌恶外带不愿意,硬是拼凑出了个傲娇跋扈,在她眼皮子底下的嚣张,旁人眼里的毫无存在感。 好玩啊,特好玩,就是不知道能好玩到什么程度。 姜荻伸手把徐灯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徐灯挣扎片刻,最后抓了一把姜荻的头发,说:“你肩膀磕得我脑袋疼,松手!” 姜荻被抓着头发,疼得呲牙,“你先松!” 等幼稚的一二三真松手后,徐灯似乎也没这么排斥了,好像也清醒了很多,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交车走走停停,姜荻说是一站到底,但也十几站了,要好久。 徐灯脑子空空,她一向没什么可烦恼的,得过且过,没太懂活着的意义,姜荻小心翼翼地戳了她肩一下。 徐灯:“干嘛!” 姜荻:“征求和你说话的权利呗。” “朕准了。” 徐灯又打了个哈欠。 “虽然知道咱俩还没那么熟,但我还是礼貌性地问一下啊,你受那伤,怎么弄的?” 徐灯沉默了一下。 就在姜荻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徐灯说话了。 她说:“自己划的。” 她这话听不出什么情绪,姜荻看她的脸也看不出什么厌世来,就很平凡的一张脸,容易被大众淹没,没有神采,连脸上的雀斑都不可爱。 “你找死呢!” 姜荻开玩笑地说。 有时候人跟人相处其实很微妙,有些没有办法接下去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的问题,只能打哈哈遮掩一下。 “哪有,”徐灯的手拖着脸颊,“活着多好啊,我才不想死。” 姜荻唉了一声。 徐灯转头说:“我还以为你要问点别的呢,在医院的时候那张脸精彩极了。” 姜荻:“” “你既然知道我要问点别的,你自己告诉我呗!” 徐灯看着她,“你我什么人啊,告诉你干嘛。” 姜荻冲她假笑,“咋俩?” “情敌关系?” 徐灯呸了一声。 显然很想朝姜荻吐口水但又觉得不太文明,最后做了个打死你的动作。 “干嘛啊,你不是这么想的?” “我曾经这么想的。” 姜荻很好奇,贴了过来,“那现在呢?” “陈新塘好好一个美少年就被你糟蹋了。” 姜荻:“” 你懂什么是糟蹋吗你傻货! 徐灯很满意姜荻当下的无言以对,悠然自得玩起手机来了。 下车的时候一大拨人,徐灯这种伤残被挤得了无生趣,但很明显的是姜荻此等大小姐更是不善应对,还得靠伤残拽着她下车。 “你傻么?!” 姜荻整理了一下仪容,觉得徐灯是对以前她说她傻而怀恨在心,“是是是我傻。” 徐灯一拳打在棉花上,干脆不吱声了,她余光里瞄到姜荻的左手腕,好像从认识这个人起,对方就带着这么一个有点宽的链子,大查的时候会换成一个护腕。 就刚刚这么一扯,她瞧见对方宽链子下有一道疤。 对于疤痕,徐灯最熟悉了。 但割在手腕上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她盯着少女那张明艳的脸,把心里的猜测藏得更深了一点。 姜荻完全没注意到徐灯的视线,她进了日料店简直如鱼得水,跟她家开的一样,徐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不过也没多少兴奋就是了,就相当无趣地坐在哪儿,看姜荻点东西。 姜荻把菜单一推,对她说:“你现在才转过来,之前是哪里读的?” 来了。 徐灯转学来的时候就想过别人问她这个问题要怎么答,但她好像建立了十分冷淡的同学关系,大家对她这么个外来户的前情也没什么兴趣,这么几个月下来,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她第一眼看到就不喜欢的人。 真是很巧。 她掀了掀眼皮,假装很坦荡地说:“乡下啊。” 姜荻倒是没什么,“那挺好啊,吃过这些没有,要不都点一份,你尝尝?” 她这不按常理出发让徐灯非常不适,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你钱多了没地方花?” 姜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投资在你身上不行啊。” 徐灯:“我没有被包养的想法。” 姜荻嗤笑一声,“你想得倒挺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逗你 徐灯说陪吃饭到还真是陪吃饭的,姜荻觉得自己大概要被服务员的目光戳出个孔来,这陪吃陪的还特敬业,目不斜视,对上来的菜毫无垂涎之心,脸上端着的都是高深莫测的“我真的不想理你”。 原来越接触越不好逗? 她百无聊赖地想,最后问徐灯:“你怎么就突然转到咱们学校来了?” 高中的时候转校生其实特少,那些电视里的什么转校生情节真的完全和社会脱节,虽然新来的那一会可能会掀起严重的讨论,但转校来的是徐灯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货色,大家也兴致缺缺,连聊几句的也没有。 要不是之前见过徐灯一面,姜荻也不会注意这个人。 那会儿开学都半个多月了,她周末要去琴行,正巧陈新塘要去补习班,琴行跟陈新塘的补习班离得很近,每回都是一块儿回来的,陈新塘的坐骑前一天掉链子,他没去修,最后俩人一起坐公交去,坐公交回来。 那天公交一般般挤,但依旧没座儿,她跟陈新塘私底下都知道对方心里藏着什么玩意,交流起来都是□□裸的,公交车上进行了简单的信息交流,被新一波上车的人挤得苦不堪言。 陈新塘这人吧,看着是阳光美少年,但心思跟心机融为一体,姜荻从芝麻豆的年纪长到现在,自然知道这个竹马是一肚子阴谋诡计,不过还好,没对社会造成危害,能把阴谋诡计跟羞涩心情结合到一起丢到一个只把他当妹夫的人身上也是相当厉害的。 在这种公交车上对姜荻这种自虐行为进行了礼貌的嘲讽:“荻姐,你完全不用遭这个罪啊,叫远哥送你不行吗?” 他长得挺高,身板还瘦,低头看姜荻的时候轻而易举地看到对方那略微刻薄的笑容,“我叫姜远送,那不是给你占便宜么?” 揶揄得还相当明显。 陈新塘无言以对。 “我妈那种被迫害妄想症才不会同意呢,”姜荻把耳机绕了绕,“她自个儿又自私地很,才不会送我。” 少女生的明艳,即便是沉着脸,也是好看的,陈新塘见惯了姜荻私底下的阴郁,对她们家复杂的情况不置一词,干脆转移话题,“看来我还是得修一修我的车来送你了啊。” 姜荻:“那不是你应该的吗?谁让你当初信誓旦旦地在我哥面前保证的。” 陈新塘苦笑,“我这男子汉顶天立地服务你这种大小姐的形象塑造的倒是很好啊。” 姜荻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儿,“那没事,哪天我真的翻脸了,你就大方地追爱去呗,我们家鸡飞狗跳,给你一个如鱼得水的机会。” 陈新塘瞧她不像是开玩笑,“那你可得想好了。” “以后再说吧。” 城市公交总有几个站人扎堆上,几个站人扎堆下,几站过后几乎全车的人呼啦下车,姜荻挑了个座位坐下,结果正好瞧见一女孩上车,人家都是刷卡,贴一下就成了,投币也很快,就这人,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睡过头,居然把公交卡扔了进去。 下一刻似乎陡然清醒,顿时黑脸,跟惊讶的司机四目相对。 开车的师傅说:“姑娘啊,你怎么想的啊。” 那女孩有点尴尬,耳朵都红了,“那c那什么,我有点晕。” 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拘谨,还有点慌张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有点忍受不了周围人的目光,声音都是抖的。 姜荻看得津津有味,陈新塘干脆笑了出来。 但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大好,咳嗽了一声。 那姑娘看了过来,落在陈新塘脸上的时候陡然一亮,姜荻敏锐地感知到对方那似有若无的好感,手肘顶了一下陈新塘。 陈新塘:“咳!” 姜荻:“你帮帮他呗大帅哥。” 纯粹是看热闹了。 陈新塘一脸茫然,“帮什么,我又不能开箱取卡。” 姜荻凑过去小声地说:“反正没事,咱俩总站下嘛,你陪她去取个卡不就行了?” “为什么是我?” 陈新塘眯着眼看了看一脸坏笑的姜荻,被看的人纹丝不动,但身上透露出来看好戏的意味相当明显。 “你帅呗,我回去顺便还可以在我哥面前赞美你。” 陈新塘:“” 不过那女孩确实太逗了,车开的时候还绕着箱子,一个劲儿地问师傅该怎么办。 公交司机:“我能咋办啊,你去总站问问。” 那女孩支支吾吾。 “喂!”姜荻喊她,“他说陪你去总站登记!” 陈新塘一脸无奈,他从小到大就甚至姜荻这种温软皮子下的反骨,越遮掩,就越变本加厉。 那女孩长了一双大眼睛,就是没什么神采,鱼泡眼一样,陡然听到这句话,咬了下嘴唇,试探着问:“总站登记就可以了?” 姜荻戳了一下陈新塘。 陈新塘碍于姜荻的美言几句,只能笑着说:“嗯,登记一下让工作人员看看能不能取就行。” “那你们也总站下?” 这姑娘长得普通,声音也普通,但姜荻总觉得她有点别的什么意思,有一种对周围环境全然的陌生感,还有很强的敌意和排斥。 “对啊,”陈新塘又笑。 姜荻耷拉着眼皮,全程围观了这个姑娘跟陈新塘的互动,感觉是蛮有分寸的人,虽然偶尔会盯着陈新塘看几秒,但也不是那种色迷迷的看法,跟看个艺术品似的,感谢倒是相当诚恳,末了还问了一下陈新塘的名字。 阳光美少年头一次遇到只问名字不问微信号的人,有点诧异,但还是回答了。 那姑娘冲陈新塘笑了笑,嘴型倒挺好看的,可以做唇模,站在一边的姜荻想。 对姜荻来说这不过是生活里一个相当微小的片段,她骨子里透露着一种对周围事物的冷眼旁观,偶尔可能还凑上几脚,也不过是为了戏更好看些,逗人都成了温柔皮囊下的惯性,在远离熟人的时候恣意生长。 陈新塘司空见惯,他俩互利互惠多年,对各自的臭毛病都特别了解,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小情绪,帮个忙嘛,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这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他更期待之后姜荻的美言。 但没想到第二个星期,姜荻就在自个班上见到了这位第一次见面就表演了公交卡扔投币箱壮举的女孩。 估计校服还没发,穿着一身相当宽松的运动服,身板很瘦,胸口更是搓衣板似的,老师介绍的时候一脸麻木,看都不看台下一帮兴致勃勃的同学。 还挺傲。 又蠢又清高。 姜荻听苑禾说,“这女孩好普通啊,我心目中那种转校生都是开挂的梦想破灭了。” 姜荻笑了笑,“小禾你还想来个帅气的男转校生?和你来一场旷世奇恋?” 苑禾哎呀一声,“我哪有啊,女的也好啦,把你比下去。” 姜荻笑笑没说话。 心想:“哪里比的过我。” 可惜她心里话就得放着,在学校端着善解人意的模样,不能爆粗口,也不能对别人评头论足。 十几年的桎梏很难挣开,桎梏下滋生的叛逆与日俱增,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那一天真来了,那爱菁女士会歇斯底里吗? 她在脑子里演示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觉得还有点爽。 公交车上第一次见面的死鱼眼妹子显然对她没什么好感,当时姜荻就感受到了,没想到一个班以后更是变本加厉,虽然口头没交流,但每天这么跟生物观察似的也如芒在背,跟扎小人似的。 哪得罪她了? 哦陈新塘。 从小到她她因为陈新塘此等男中一枝花而收到过多少姑娘的白眼,若不是靠着这一身铜皮铁骨白莲花安然活在别人的口碑中,不然得把日子过成宫斗剧,不过陈新塘那中看不中用的货色也当不了皇帝就是了。 现在从第一次见面就敌视她的人坐在她对面而玩手机。 姜荻饭量不大,吃几口就饱了,玩手机的徐灯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比猫吃的还少。” 姜荻:“保持身材。” 徐灯又看了她一眼,觉得保持身材都是这种身材还挺好的人做的长期坚持。 “你这几天干嘛呢?” 姜荻结完帐出来的时候问站在门口的徐灯。 徐灯拎着塑料袋,看着手机上她妈发的信息,心不在焉地说:“宅着呗。” 姜荻哦一声,颇为遗憾地说:“可惜我家二老今晚就回来了,不然还说咱俩出去玩。” 她口气里的“咱俩”熟的像是她俩姐妹情深多年,徐灯无端地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又退开了两步。 姜荻就凑过来两步。 徐灯喂了一声,“那你好好学习呗,别叫上我 ,那种场所,我还是算了吧。” 一想到上次的行动失败她的挫败感就冒上来,她就一乡下人,这大城市的灯红酒绿还是太难适应了,姜荻几副面孔她也不想管了,她极度害怕那种亲密感,交朋友就特吓人了,平日里的问候,吃饭还得一块吃,估计还要一起上厕所,想想就麻烦。 大概是被徐灯这种毫不留情的拒绝伤到了,姜荻抽了抽鼻子,大庭广众之下就抱住了徐灯的腰,嗷一声哭了出来。 徐灯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初扶这货去医务室就让她后悔了很久,现在又动手动脚的,生理性的排斥让她下意识地就去推姜荻。 两个人差点没在街上就扭打在一团。 徐灯快疯了,“你神经病啊!松手!” 抱着徐灯腰的姜荻,“我就不!” 徐灯现在属于精神狂躁状态,只觉得姜荻抱着她腰的手跟开水烫过来一样,这神经病居然还手伸进衣服摸到了她腰上,她整个人都快昏厥了。 姜荻吃定了这人不会真动手,还变本加厉地缠住了对方,“你不让靠近么,我缠着就不是靠近了呗。” 她歪理一套一套,徐灯跟这人斗嘴赢得很少,这会儿头昏脑胀,连脖子都红了。 姜荻生怕她气到脑充血,松了手。 两人这么扭成一团各自衣衫不整,徐灯的小揪都散下来了,嘴巴撅得三尺高,冲姜荻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扔给姜荻,“医药费给你!再见!” 人生头一次被钱砸的姜荻笑得不行,她追上前,又哥俩好地要去拉徐灯的手,徐灯甩开,她又拉。 还没完没了了! 徐灯吼道:“你快走吧你!” 姜荻:“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徐灯:“你有病啊你不上课了?” 姜荻:“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她其实对徐灯要好奇死了,可这人嘴巴死紧,一点也不透漏。 徐灯这会儿一闹心跳极快,结果手机嗡嗡嗡个不停,她怒气冲冲地接起来,喂了一声。 那边的人也怒气冲冲,吼道:“徐灯你怎么做姐姐的。” 徐灯刚才手忙脚乱开了扩音,这句话姜荻也听到了,她没想到徐灯不是独女,但下一刻,她就看到刚还跟她闹的姑娘沉着脸,活像要去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孤枕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让让你小姝呀,你做姐姐的能不能大度一点?你昨天跟她吵架了?哎哟我跟你爸走得太急,也不知道她钱够不够” 徐灯冷着脸关了扩音,手机保持着通话状态就扔进了口袋,再抬头时也没刚才那么一副吓人的面孔了,她对依旧笑眯眯的姜荻说:“笑屁啊!” 姜荻眨了眨眼,眼神落在她的口袋里,“家里有事?” 徐灯冷笑了一声,“没什么。” 姜荻见她一脸的不想提,也不多说,反而嬉皮笑脸地问:“刚才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徐灯:“你话那么多,谁知道说了什么。” 她拎着塑料袋,脸还有点红,属于刚才闹了之后的历史遗留,以至于冷着脸的样子在姜荻看来也没有让她觉得“超凶”,她那点手贱似乎在徐灯面前根本不能消减半分,这会儿又故意靠了上去,用一种相当亲密的语调说:“就是我跟你回家呀” 她在学校的时候说话都口齿清楚,那种低眉顺眼跟这种大方感混在一起,小家子气是完全没有的,但人后说话就不端着,跟徐灯斗嘴的时候语速极快,还夹着点不知道哪里的口音,有点像南方调调,但也蛮爽朗,但现在软得刻意,拖音拖得活像是勾栏院出品的,恨不得把你身上的家当都给掏光。 徐灯被这不同寻常的口气刺得恨不得把这人揍一顿。 但前车之鉴表示她可能打不过这个假女神,最后干脆假装没听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了。 姜荻:“干嘛呢,没听到我说话啊?!” 徐灯:“我聋了呗。” 姜荻唉了一声,追上去,边走边说:“我补课是五点半的,在那之前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遛遛好了。” 徐灯睨了她一眼,“我不遛狗。” 姜荻:“汪汪汪!” 徐灯觉得她脑子都快炸了,本来想回去收拾一顿告状徐姝的心情也烟消云散,变成了一种很新鲜的啼笑皆非,姜荻整个人跟猴儿似的挂在她身上,热得慌,香味儿也飘上来,徐灯突然就觉得要是姜荻没这背后这神经病样儿,女神气还挺合格的,长得也好,成绩也好,声音也好听,涵养什么的都到位。 但女神变成女神经,那点人前涵养人后变成了卧槽满天飞,深夜机车女,谄媚和威胁双管齐下,新鲜得不得了,让人没办法招架。 她力气又没姜荻大,这会儿被对方死拽着,况且她还有伤在身,再扭成一团,估计白去医院了,只能尽最大力度无视掉自己从脚底板开始往上浮动的不自在,艰难地往前走。 “我回去有点事。” 她对还哼起歌儿的假女神说。 假女神嗯了一声,一点也不怕两个人在大街上以这种有点恶心过头的姿势缠着,抓着徐灯的好胳膊,“我也去啊。” 她还冲对方笑了笑。 跟徐灯那副死鱼眼雀斑脸完全不一样,姜荻反正靠一双眼睛就足够吸引人了,丹凤那种,平常正儿八经还没勾引人的味道在,此刻娘气过头,在酒吧那点潇洒又荡然无存,变成看你一眼就要勾魂的眼。 可惜徐灯对姜荻的欣赏能力仅存在表面,对这种波光流转的似撩非撩无动于衷,她长大这么大,对男性的好感最大程度也就是皮囊上的欣赏了,先入为主的觉得深入了解都没什么意思,反正人家看上她纯属有病。 女的吧,当朋友又很麻烦,还得包管感情c学业生活问题,上个厕说都得结伴而行,途中还要挤出点什么话题来驱赶尴尬。 姜荻这种程度的死缠烂打她是想不明白的,但又觉得还挺好玩。 一开始跟仇人似的你来我往到现在吃个饭还得怼上一怼,也没生出什么“我非得跟这人大打一架的想法”。 当然做朋友还是算了。 她暂时没去想她俩以后得做仇人还是朋友,反正现在这挂在她胳膊上碍手碍脚的货色实在是有些令人作呕! “你去干嘛?别人家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按照常理,被人生拉硬拽要搀和自己事应该都挺反感的,但徐灯觉得就她家那种家长里短的破事可能还没姜荻在校门口被她亲妈甩一巴掌来得震撼人心。 我看破了你的家事,你看我的也没什么。 礼尚往来嘛,不想欠你。 她想得是相当周到,嘴上还是一副迅速驱赶的样子。 脸皮大概有城墙那么厚的姜荻完全无所谓徐灯这种恶劣态度,她倒是更想看这蠢货脸红,可惜没戳中点,还得深入探索。 “我的和你的有什么区别,你又不是没看过我的?”姜荻哎呀一声,“你都去过我家见过我哥了,我不去也太亏了吧,我得看过来,你看我哥我看你妹。” 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又是歪理! 徐灯一边腹诽一边又觉得没什么不对,但脸上强撑出一副勉为其难,支支吾吾地憋出了一句话:“随便你。” 脸贴在徐灯胳膊上的姜某人露出得逞的笑容。 徐灯顶了一路旁人诧异的目光,更觉得姜荻此人心思歹毒,但快到她家小区的时候她才陡然想起她早晨把钥匙给了徐姝,这会儿反正是进不去的。 但她突然觉得自己大早晨可能因为没睡醒而掉了一般智商。 徐姝怎么可能没钥匙呢?! 臭丫头可怜兮兮地坑人还挺厉害,在这个家待了十几年会没钥匙???? 姜荻看她不走了,问:“怎么了?” 徐灯脸色很不好,她对外都是一副“你不招惹我我不招惹你”的云淡风轻,对内其实有点凶,在心里凶,反映出来的可能只有十分之一,基本概括为“不想和你计较”跟“老子就是不睁眼瞧你”两种。 现在因为早晨的失误而被戳中了那点不服输,心里直冒火,最后对姜荻说了声等会,就拿出手机给徐姝打电话了。 那边倒是很快就接了,有点疑惑地喂了一声,“你干嘛啊?” “你在哪里。” 徐姝啊了一声,“你不是说晚上回来吗?我在我同学家。” “钥匙给我,”徐灯懒得跟她废话。 “你在哪儿啊,我还得给你送过去啊,徐灯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女孩子的声音尖尖的,徐灯越听越烦,“你自己有钥匙要我的做什么,你今天又跟妈告状了?” 姜荻听到了徐灯那标准的冷笑,饶有兴致得观察这位似乎也有两幅面孔的货色。 “我钥匙落在学校了!!干嘛我跟妈讲的都是实话,你这种人,待在那破烂地方那么久,肯定心里有毛病!我告诉你!你早点走,我就是要让妈妈把你送走!” 徐姝这崽子不面对面交锋也特别横,仗着电话那头的徐灯威胁不到她,越说越嚣张。 姜荻直觉得现在要是给徐灯一把刀,她估计真能杀人了。 “没有钥匙?” 她戳了徐灯的脸一下,问道。 徐灯瞪她,“你烦不烦!” 姜荻跟没骨头似的整个人倚在徐灯身上,“那算了呗,现在还早,跟我去那个咖啡厅坐坐,到点了吃个饭,送我去补课。” 你说的还真有理有据,合着我陪吃还得包接送? 徐灯被这么一打岔,又措施了跟徐姝继续“厮杀”的机会,最后干脆对徐姝说:“六点,六点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姜荻发现徐灯威胁起人还挺吓人的。 “哟呵,徐大恶人呢,”她笑眯眯地揶揄。 徐灯:“别闹。” 挥开还不死心要戳她脸的手,“走吧走吧,热死了。” 她皱着眉,满脸的不开心,平日跟姜荻斗智斗勇的面部表情似乎都瞬间隐身,变成一脸阴郁。 不可爱了啊。 姜荻想,“你妹妹不回来也没关系啊,咱俩开房去呗。”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这句话还有点响,路过的人狐疑地看了这两个女孩好几眼,徐灯咬牙切齿地冲姜荻吼:“你自个儿开去!” 姜荻总算站直了,她摸了摸她自己的长发,“好好好,开开开。” 徐灯无话可说,最后只能瞥她一眼。 也许是空出来的这么一个下午,姜荻倒是轻车熟路地带徐灯进了一家环境挺好的咖啡厅,还有点特别,凳子都软得不行,一坐下去感觉就被包裹住了。徐灯本来昨晚就没怎么睡,陡然一安静下来,还坐在这么个让人丧失斗志的座位上,更是哈欠连天。 大小姐姜荻喝了口咖啡,安抚这位劳心劳力的伤患,“睡吧你,到点了我叫你。” 徐灯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最后乖巧地闭上了。 她长到这么大,独处的时间其实占了百分之九十,孤独有时候会具象化,变成散发陈旧屋舍气息的一种枷锁,把她拴在小院里,拴在牛棚里,鼻尖闻到的都是潮味儿,还有牛粪的臭气,化为一把钝了的刀,一点点地磨去她身上年轻人应该有的朝气。 即便从与寂寞为伍的山村到这么一个热闹的大城市,那种空落感反而不减而增,只不过刀变成了针,一阵阵地刺在她的骨头上,细碎的疼痛和过往尖锐的恨意以及无望的希冀一起落下,又成了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其实孤枕是应该的,难眠却是可怕的。 姜荻见徐灯真睡着了,还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那一小揪早就散了,垂落下来,在徐灯这么散漫的姿势下铺在她半张脸上,她头发很黑,能显得脸白,那点雀斑被遮掉了一点,发丝下那张唯一可取的好看嘴唇紧闭着,有点干。 姜荻鬼使神差地摸了一下。 又鬼使神差地用摸过的徐灯嘴唇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鬼使神差真是好词,她想,因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物质的世界,虚幻的世界,每个人感受到的都不太一样。 她从小到大都格外敏锐,比如发现父母之间那平和表象下隐藏的尖锐矛盾,比如察觉到陈新塘那点与日俱增的情感,还有旁人的目光,周遭的事物给她的反馈太多了,以至于不得不迎合母亲的期望,变成一个虚假的人。 又虚荣又享受旁人欣羡的目光。 多好啊,从小到大,即便现在也是别人眼里的小。 另一方她渴望的同类也在那种虚荣的反面逐渐出现。 包括现在,坐在她身边的,这个很少被人发现的一个徐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场合,旁若无人地沉睡。 她心里大概也有和自己同等的不忿和孤独,在现在一个说孤独都要被人嗤笑的时候,无声地用这种孤独包裹着自己仅有的筹码,跃跃欲试地在等一个可以交换的机会。 徐一灯。 姜荻的手指在桌上一笔一划写着,她笑得还挺开心。 “名儿还挺好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我不 徐灯眯了一小会儿就醒了,结果一睁开眼就瞧见姜荻在看她,少女披着头发,托着下巴笑着看人,这种突如其来的美色冲上来让徐灯恍惚了一下,下一刻就一个激灵,“看什么看!” 姜荻唉了一声,“我发了个呆怎么就成看你了?” 徐灯正要回嘴,嘴唇刚张开,“不”字还没从喉咙滚出来,就看到刚进门的几个学生。 她俩的位置靠窗,徐灯抬眼就能看到从正门进来的人,那一行人男男女女,看着都不大,其中一个黄毛丫头甚是眼熟,头发老长,马尾都塌了,一副臭脸在跟男孩说话。 “看什么呢!” 姜荻伸手戳了戳徐灯的脸。 “等会!”徐灯挥开姜荻的手,也顾不上跟对方闹上一闹,她腾地站起来,就往一边走。 姜荻不明所以,在徐灯走的时候拉住她的手,“嘛去?” 徐灯:“家事。” 姜荻往那边看了眼,这个咖啡厅还算高档,消费不低,周末人还是挺多的,她朝徐灯走去的方向一看,就看到那么一行人,脸还没长开,嫩得跟豆芽菜似的,男孩女孩混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坐在卡座上。 一个从背后看就来者不善的身影朝那边走去。 姜荻心想:“有趣。” 徐灯走过去的时候那一帮青少年正拿着牌出来,服务员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没在意,徐灯要找的人低着头洗牌,一边说:“今天我请客啊,我们玩晚点也没事。” “徐姝你这么大方啊?” “那我们玩完顺便去撸个串?” “唱歌也行!” 初中生生活就这么热闹,徐灯心想。 徐姝坐在外侧,她年纪不大,似乎对这些东西特别在行,一边跟朋友开玩笑,也无所谓旁边的男孩搂她肩膀的手。 徐灯站到桌前的时候有人嘀咕了一句:“谁啊?” “嗯?” 漂亮姑娘折腾完手里的新牌,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徐灯凉凉的眼神。 她这个从半路杀回来的亲姐姐冲她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一字一句地说:“玩晚点?” 徐姝瞅着徐灯那副样子就觉得心惊肉跳的,人在眼前,在电话里所有的胆气都消失地干干净净,支支吾吾地说:“ 你c你怎么在这里!” 徐灯:“很巧啊。” 徐姝在心里呸了一声。 面部表情似乎也在打架,大概是心里的不甘心跟历史遗留的畏惧打成了一团,当着同学的面又拉不下面子,最后也只能附和道:“是挺巧的。” “废话那么多,”徐灯看了这一桌的妖魔鬼怪,看上去估计都是初中生,不过花枝招展过头,也许是周末的原因,恨不得把囤了一周的家当安放在自己身上,实在有些搞笑。 “钥匙给我。” 徐姝对面的女孩无声地打量了徐灯一眼,低声问:“这个人是谁啊?” 也不怪别人认不出来,徐姝跟徐灯的长相没多少像的,徐灯像她俩爸比较多,那双鱼泡似的眼睛真是毫无保留地遗传到她身上,徐姝就不一样,细眉杏目,跟她俩妈一模一样,连头发干性油性都分的清清楚楚,活像生下来就沾不上“亲”这一字,站在一块都像个陌生人。 “傻逼,”徐姝心想,又没敢说出来,最后变成干巴巴的,“我姐。” 徐灯笑了一声。 看着徐姝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拿出那串钥匙,递过来的时候看都不看徐灯一眼。 “你可别把我关在外面啊。” 一点求人的意思都没。 徐灯哦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想跟徐姝来一场骨肉相残,更何况远处还有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姜大白莲,以一种相当风骚的姿势看着这边,瞧见徐灯转头了,还挥了挥手。 “你姐姐?”徐灯走了几步后,刚那个女生拉住徐姝的手,“亲的?一个妈生的?” 徐姝这会儿一点玩牌的都没有,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长得一点也不像啊!你好看多了!” 那肯定的。 就徐灯那副丑人模样,她在心里说,更是盼望爸妈早点回来,省的她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徐灯拿着刀过来捅死她。 毕竟以前回老家过年,也不是没人说起过她这个亲姐姐。 跟同龄人相比安静地可怕,你不跟她说话她一般就坐在角落里的,那种破旧山村的房子,即便过年的喜意也阻挡不了那种年代久远的灰败,水泥是新砌的,估计质量不太好,裂了几条缝,里头原本的泥土就争先恐后的落下来,干干的那种,感觉跟风沙没什么区别。 亲戚来往,坐在桌前闲聊,她很讨厌回老家,陌生的气息,连空气都是逼人的干,装水的杯子看上去也很脏,裹了一层污垢在外面,像是手一碰,就要沾上一点儿。 在这样一年见一次的场合里,她的亲姐姐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的矮凳子上,等到有人茶水喝完了,就会叫她去添,活像个丫鬟。 而她的奶奶,在跟厅堂只有一墙之隔的厨房里生火烧饭,没几下就要喊一声,“灯啊,过来!” 声音很粗,像含了一块生铁在里面,听着就难受,这种有一下没一下的催促让旁人听着都觉得烦,小时候徐姝被爸妈抱着,大点之后她坐在凳子上玩新买的游戏机,这样的催促也总能打断她,她低头的视角里,一双穿着脏兮兮球鞋的脚走过去,等会又过来,地上的灰尘掀起一点儿,又落下。 她嫌恶地打量这个和大城市截然相反的“根”,更嫌恶地看着角落里的女孩。 面黄肌瘦,唯独一双无神的眼大的出奇,看过来的死气沉沉,在爸妈叫她的时候才会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来。 这种时候她通常会抱紧她妈的胳膊,乖巧地喊声妈,然后拉回女人的注意力,在他们看不到的背后,直勾勾地盯着徐灯。 有些人早慧,但早慧又包括很多种,徐姝也不想去检讨自己这种行为,生来掠夺本来就是本能,她从来不是一个善于分享的人,她想,这个姐姐还是永远在这里吧。 反正奶奶不放她走,那就一直陪着奶奶就好了。 可惜老太太没能长命百岁,在七十岁的一个深夜咽了气,徐姝知道这件事是在老人家死后的第二天,她上课上到一半被爸妈匆忙接走,开车直接往老家去。 昏昏沉沉中抵达山村,又是深夜了,虫声四起,到山腰的老屋的时候已经有亲戚出来迎了,操办后事又要很久,停灵几天再送去火葬场。 深冬,草木凋零。 她姐跪在灵前,手臂上挂着白布,旁边来往的人很多,也挺吵的,她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在听到妈喊她名儿的时候回头,徐姝站在后面,她发现徐灯似乎一点也不难过,也不像是麻木,更不是悲伤过度。 是那种“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感觉。 有点可怕。 那时候她就这么想,然后忍不住往亲爹身边靠了靠。 远亲似乎都很心疼徐灯,说她这些年跟老太太在这山头太苦了,这时候也该去爸妈身边享享福了。 徐姝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在那样大家都觉得决定正确无比的时候,她只能顺从。 却依旧敌视。 到现在听到别人说句“你和她不像”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嗤之以鼻。 那又能怎样呢。 她占了亏欠那个理,无论有多危险,爸妈都会以她为先的。 转身走掉的徐灯其实也听到那小姑娘的话,她倒是没觉得自己这张脸有哪里不好,反正这么多年也看习惯了,虽然羡慕别人长得好看,但也是别人的脸,多看几眼也差不多。 但姜荻的话 还是免了。 看厌了。 “你妹妹长得还不赖嘛,”看到徐灯回了位置,姜荻冲她说,“比你好看多了。” 徐灯对这样的挑衅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想接,干脆承认,“嗯,她像我妈一点。” “没事,在我心里你最可爱。” 假女神捧着脸冲她“甜甜”一笑,还比了个心。 徐灯又被这人的神乎其技恶心到了,嫌恶挂在脸上,姜荻一看,有点伤心,哀怨地说:“我有那么讨厌么?” “有啊。” 徐灯喝了口咖啡,觉得这玩意太苦,眉头皱得有点搞笑。 姜荻已经麻木了,“那我等会就走了啊。” “快走快走!” 徐灯摆了摆手。 “你结账啊这么快赶我走!” 姜荻气笑了。 徐灯理了理头发,“我又不是没钱。” “也是,你,是第一个拿钱甩我脸的女人!” “等等女人就算了你那一脸童贞。” 徐灯:“你有病?” 姜荻站起来,不怕死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有啊,很多病,超可怜的,需要徐医生帮帮忙。” 被迫“徐医生”的徐灯:“” “这都五点了,咱俩一块走?” 姜荻一想到明天开始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有点心塞,捂着心口超徐灯发起好友通讯,“灯儿你送我回去呗。” 徐灯:“我不。” 瞧都不瞧一眼。 姜荻:“那咱俩一起打车走,先送我再送你,陈新塘这个点应该刚从健身房回来,怎么样,美色看不看?” 姜荻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斩钉截铁的徐灯居然小小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扭捏捏捏地问:“你确定能看到?” 姜荻有点气,又不知道这哪里来的气。 最后一把拽起陷入幻想的傻货,连拖带拉地把人带走了,“不能看到他的你也可以看我的啊,免费参观,允许你动手动脚。” 徐灯踢了她一脚,“滚犊子!” 那边的初中生组看了看大庭广众下又要扭打在一起的两位小姐姐,徐姝的同学对她说:“你说姐刚从老家来,交朋友还是挺快的啊。” 徐姝望了一眼,轻蔑地说:“假的吧。” 她才不信那个死气沉沉的人会交到什么朋友,明明恨不得谁都不要找她玩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热情 徐灯到底还是没成功看一眼陈新塘,一到姜荻家那个小区门口,对方下车后就马上把车门关上了,对出租车司机说:“叔叔,您走吧,我同学赶时间。” 徐灯:算你狠。 姜荻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目送车开远,正准备转身进去的时候,一辆车从她身边缓缓开过,副驾驶座上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男人的脸,有点富态,笑的时候像尊弥勒佛,对姜荻喊了声:“闺女,哪儿回来呢!” 姜荻喊了声爸,自然地看到了开车的女人,她妈跟没瞧见她似的,目不斜视,侧脸就冰冰冷冷。 “出去走了走,”姜荻一笑,“您回来了啊。” “对”男人还没说完一句话,车就已经先开走了,远远还能听到姜广业抱怨的声音:“你怎么回事!我下来” 姜荻早就习惯了,她慢悠悠地走进小区,正好瞧见陈新塘骑着车出来,瞧见她刹住了车,姜荻看他,问:“去哪儿呢,等会咱俩一块补课去啊。” 陈新塘回头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车,他自然是知道那是姜荻父母的车,“我妈说没面粉了,让我去外面超市买点儿,”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姜荻,“听远哥说你中午出去玩了?” 姜荻点头,“你快去买吧,啰啰嗦嗦的,你怕我被我妈揍呢!” 陈新塘:“那倒是没有。” 又一辆车经过,回来的是姜远,老远就看到两个小朋友说话,他性子本来就沉稳,三十岁跟四五十岁一样,少年时期就一点也不活泼,尽是稳重,摇下车窗笑着说:“谈恋爱这么抓紧时间呢。” 姜荻:又来了又来了这个宇直。 她一看陈新塘,这小子整个人杵在那儿,耳根子都红了。 姜荻恨不得抽他一嘴巴。 大哥!你这样误会更大好吗?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看热闹的,对姜远的误会都是口头解释两句,让人觉得她不过是女孩子不好意思承认罢了,更何况陈新塘这种一看到他大哥就走不动路的情况,也不知道害臊什么,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你好烦啊,我哪有!” 姜荻拍了拍陈新塘的肩,“买面粉去吧小媳妇。” 陈新塘脸都红了,有点尴尬地看了看姜远,发现对方居然笑着看着他们,他支支吾吾地喊了声远哥,就准备骑车走了。 大概在暗恋的人面前没办法收放自如,上个车都差点摔倒。 姜荻忍笑相当辛苦,姜远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他是知道这个妹妹平日里被她妈管得很严,连大笑都没见到过,他对姜荻说:“还有点路,上来吧。” 姜荻也不客气,上车的时候还不忘记得体地取笑一下陈新塘。 姜远大概是觉得陈新塘平日里估计还会被姜荻欺负,于是说道:“你也别老是笑话人家,小塘从小就容易脸皮薄。” 姜荻心想:那是在你面前好吗? 他在别人面前还是很放得开的。 姜远觉得姜荻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但他也没多想,归结为青春期小朋友的阴晴不定,“你那个女同学怎么样了?” 姜荻跟他要他学弟的联系方式的时候姜远还吓了一跳,还以为姜荻被她妈妈给打了一顿。 “去医院缝了几针,没事,她很能忍的。” 姜荻想起徐灯那副死气沉沉的脸就觉得逗。 她跟姜远这个大哥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们家是重组家庭,共同的父亲岁数挺大了,姜远都快三十了,她妈是姜远妈去世后再娶进门的,大小姐一个,习惯颐指气使,不过心高气傲也是标配,虐待继子这种事情她是不屑做的,但对自己的女儿却活像要虐出什么来,严格得让人毛骨悚然。 第一次当妈天生的母性也没养出来,像个培训班的老师,企图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商品,展示在橱窗上,等过路人发出惊叹声。 工艺品姜荻在亲妈这样监工下居然还没养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她私底下衍生的面目像是另一个自己,做尽了表面人生不敢做的事情。不过在亲妈面前还是维持得相当好的。 姜远停车的时候姜荻先进了家门,保姆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饭,她父母已经坐在餐桌前了,姜广业还是很疼小女儿的,“小荻过来,坐爸爸身边。” 姜荻乖巧地喊了声爸,看着对面冷着脸的女人,用一副讨好的神情喊了一声妈。 爱菁女士嗯了一声,她坐姿都跟别人不太一样,活像在什么社交场合,稍微松懈就会被别人看不起。 她嫁给姜广业的时候二十四五,现在人到中年,年轻时的心高气傲与日俱增,她像个城堡里的公主,即便年华不再,依旧全副武装,即便面对家庭,还是要穿着一身冰冷的盔甲,吝啬每一个面部表情。 她的嗯让姜广业皱了皱眉,长得就喜庆的男人贫寒出身,看上去就很接地气,跟许女士站在一起一点夫妻相都没,仇人也算不上,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样。 “等会补课去啊?”姜广业在家的时间很少,家业越来越大,即便有儿子帮忙,也连轴转,他亲自给姜荻盛了碗汤,“累不累啊,你妈真是老给你报这么多班。” “谢谢爸,”姜荻笑了笑,她低垂着眼,像一朵娇贵的花,低声说,“妈妈也是为了我好。” 回应她的是许爱菁的冷哼和一句“知道就好”。 姜荻依旧笑得乖巧。 他们家吃饭会突然沉默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许女士信奉食不言寝不语,吃个饭只听得碗筷碰撞声,空旷得有些可怕。 姜远上了一天班也挺累,打算吃完就去休息,结果饭还没吃完,就听到姜广业说:“小远你好谈个女朋友啦,这么大岁数了,我可想抱孙子了。” 姜广业小的时候在南方长大,口音都是软的,加上长得富态,更像个普通人家的父亲。 姜荻碍于在亲妈的眼皮底下,不然早咬着筷子欣赏他哥那一脸的“以后再说”。 她爹嘴巴很烦,跟她那话少的妈结婚这么多年,居然也没学到老婆的一星半点的寡言,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她在心里为恋爱危机的陈新塘点了根蜡,正准备吃晚饭上楼给对方打个电话报备一下情况,院外就走来一个人,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冲吃饭的一家笑笑,“那个,叔叔阿姨好,我妈让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刚烙的葱油饼” 姜荻在心里笑晕了。 陈新塘家跟她家相比倒是真正的温馨,他妈是个全职太太,一天到晚捣鼓吃的,他爹是搞娱乐业的,养出的儿子倒是鲜肉过度,还有点过于贤惠。 送饼的美少年在把盘子递到姜远手上就跑了,姜远坐回桌,问姜荻:“小塘是很怕我么?” 姜荻:“没有啊。” 他恐怕是想吃了您。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许爱菁女士突然看向自己的女儿,“听说你在跟陈新塘谈恋爱?” 她沉着脸,不过平常也差不多这个样子,只有在生意场上才会假笑几下,姜荻小时候还挺怕她的,大了都是装出来的怕了,她摇了摇头,无辜地说:“没有啊妈妈。” 倒是她爹笑了两声,“陈家那小孩挺好的,相貌也周正,这个年纪谈恋爱最好了,省的到你哥这个年纪还要相亲,让大人头疼。” 姜远:“” 没滋没味地嚼着饼。 “你知道什么!”许女士反驳她丈夫,“她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素质培养,学习c兴趣爱好一样都不能落下,哪里能分心谈恋爱!” 姜荻看着她妈开始单方面说教她爹。 他爹就是生意场老油子,对自己老婆的教训完全随意,附和地很随意,一副“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的样子。 许爱菁更是生气,拍了拍桌子就走了。 姜荻喜闻乐见,还煞有其事地问姜远:“哥,好吃么?” 姜远点头,“顾阿姨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种氛围不太好的晚餐在姜家实在是稀疏平常,姜荻没受半点影响,吃晚完后拎着书包跟陈新塘会和补课去,结果一开手机看到陈千盏给她发了个消息—— [你那个同学,人还挺好的。] 姜荻一时想不明白,回:[谁啊?] [是叫徐灯吧,今天我跟高彦吵了一架,回来的路上被一骑三轮车的老太太撞了一下,你这同学正好在] 陈千盏是很有个性的一个人,她那副打扮一般人都会觉得她不像个好人,估计被撞还得吃个哑巴亏,现在老太太厉害的真能把人训出一脸血来。 陈千盏这会躺在小医院的病床上玩手机,“大好人”徐灯一脸晦气地走进来,“那老太太就赔了几百块,我钱也不够,你还有有么?” 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家门口还能目睹一场相当精彩的不要脸死老太大战社会非主流女青年。 女青年左腿打着石膏,冲她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带现金了,你帮我交一下医药费吧,谢了。” 徐灯一也没好到哪里去的病号已经无处发泄了,要不是陈千盏看上去辨识度很高,她对见过一面的人是根本记不得的。 不过她也不太想回家就是了,觉得很没意思,但又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索性待在陈千盏的病房里玩手机。 倒在床上的陈千盏看了看徐灯,问:“你不回家啊?今天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徐灯摆手,“不用了,顺手的事儿。” 她有气无力,一只胳膊还挺粗,偶尔抬手还能看到露出来的绷带,陈千盏突然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不过她看徐灯也没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么活泼,干脆问道:“你家在这边啊?” 徐灯:“挺近的。” 这小医院离她家小区就几百米,走几步就回去了。 陈千盏头发剃得也像个男人,耳洞打的得很多,这种天气穿了件紧身黑色小背心,外面套着小马甲,露出的腰上还有纹身,看上去身材还挺好,酷酷的那种。 她二十出头,看上去像是混社会很久了。 “唉,你是叫徐灯是吧,劳驾,帮我拍张照。” 徐灯一头雾水地给社会大姐拍了张照片,发现对方笑嘻嘻地p了一下,估计是发朋友圈去了。 八点多的时候徐灯被徐姝的电话轰炸吵得不行,正准备跟陈千盏说她得走了,没想到还没站起来,门被突然打开,冲进来一个身影,哭着喊了一声:“你怎么会出车祸!” 那天的男生,趴在陈千盏身上,活像个被欺负了的小狼狗。 徐灯觉得她眼睛怕是要瞎了,陈千盏一边安抚,一边亲了亲男孩,嘴里还甜心宝贝各种词儿,乡下来的徐灯哪见过这种阵仗,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点羡慕对方这么好的感情。 她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回去的路上还接了一个姜荻的电话。 对方似乎也在外面,估计是补课回来了,“徐灯你可以啊,居然能碰到陈千盏被撞,百年一遇了。” 到底什么关系,听起来还有点幸灾乐祸? “希望以后我要是被车撞了,你也可以这么热心肠。” 徐灯:“” “会的,火葬场一条龙服务,你等着。” 她边走边说。 蓦然听到姜荻说:“喂,你到底讨厌我哪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深度 哪里讨厌? 哪里都讨厌啊。 正式上课后依旧是暗无天日的学习生活,徐灯面对又自由移动座位后的班级,至今还没认全谁是谁,姜荻的座位靠窗去了,她自己则从这个的旮旯角搬到了那边的旮旯角,左右还是孤家寡人,连上课偷摸玩手机都没人告诉的,还把握后门这个重要的方位,经常得开门放迟到的家伙猫腰进来。 一来二去,倒是混得稍微熟点儿了。 但姜荻大小姐从来不走后门,她那帮姐妹全都是品学兼优之辈,上课也没迟到过,行得正坐得端,人前的形象一日比一日好。 英语互助小组给徐灯带来极大困扰的同时几乎每天还要受姜荻的摧残,每天下午下课晚自习上课前的那段时间,姜荻女神就会相当自然地去徐灯那儿,捧着个课本,倒是相当的恪尽职守,体现了班花那颗博爱的美丽心灵。 徐灯破罐子破摔,生怕被姜荻嘲笑的脸面早就不要了,嗷嗷读书倒是进步挺快,一般情况下都是她自个儿坐在那而读,姜荻托着下巴坐在她旁边,一张桌子就那么大,更别提上面堆的课本就已经站了一半,挤得慌,眼睛随意一瞄,都能轻而易举地对眼。 一不小心要变成豆儿眼。 徐灯来到这边也快好几个月了,校服从长袖到短袖,一套套的,她之前的学校一点讲究都没,校服也别提了,周一升旗就是大家站在水泥地前仰望一下那刺眼光下红的更让人眼瞎的红旗,然后结束走人。 她叽里呱啦地念完了一篇,一手还立着书,一手去拿放在窗台上的水杯,胳膊肘碰到了姜荻是胳膊,皮肤接触让她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姜荻看了她一眼:“至于么?毛都要炸了。” 徐灯撇她,“你嘴巴怎么这么欠。” 她往后靠了靠,椅子跟地摩擦的声音相当刺耳,仰头喝了几口就准备放回去的时候被姜荻拿了去。 “给我喝一口。” 徐灯还来不及抢回来,就看到平日里连水杯都价值不菲的假女神拿着自己那塑料杯正小口地喝着。 跟她一比,自己喝水跟水牛似的。 徐灯倒也看开了,趴在桌上,脸颊地下垫着的是刚才那本英语课本,“你能不能喝你自己的,我这杯子小,几口就没了,饮水机水了还得跑到楼道去,多烦。” 她抱怨的时候还蒙住了眼。 姜荻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手按在徐灯蒙着眼的手背上,“那有什么关系,等会再接嘛。” 徐灯:“那麻烦您了。” 姜荻自己头也压了上去,“不麻烦,一块去。” 她这不分由说的脑袋压制让徐灯有点喘不过气来,更别提脸颊贴着的那种黏腻感了,姜荻身上那股不知名的香味狂往她鼻子里钻,她有点晕,然后腾地站了起来。 几秒后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姜荻计较,又捡起英语书看了起来。 姜荻又托着下巴看人,笑眯眯地问:“去吗?” 徐灯:“不去!” 姜荻:“你这篇都念得这么熟了,去嘛,顺便去外头溜达一圈,这星期都是篮球赛。” 徐灯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这个时候教室就她俩人,今天有他们班的篮球赛,除了还在食堂的,基本都出动了,而这个英语互动小组的时间内,属于姜荻和徐灯的只有这个时候。 姜荻挪了一下凳子,悄无声息地朝徐灯伸出手,突然抱住了对方的腰。 徐灯啊了一声,吓得眼睛都瞪大了一点,急忙用手去挣开姜荻的手。 “靠,你神经病啊,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 徐灯气得脸都红了,她腰痒的不行,姜荻这死白莲居然还挠她痒,她剧烈地挣扎,姜荻反而越来越兴奋,夏季校服料子轻薄,姜白莲还故意用指甲刮擦,那股痒意从脚底板蔓延上来,徐灯哐地倒在桌上,撞翻了她自己的一摞课本。 教室很安静,这声儿还挺大的。 “姜荻!” 徐灯吼道,一边吼一边去捡书,姜荻也蹲下来,一边捡一边不要脸地朝徐灯撒娇:“灯儿,去嘛,篮球赛挺好玩的。” 徐灯:“你想去你早点跟她们一块儿去啊。” 她说的“她们”值得是姜荻所在的优等生团体,什么班长啊学委啊等班干部都囊括在里,平日里似乎也只和这类人一块儿玩。 “我想和你一块去。” 姜白莲眨了眨眼,她俩蹲在地上,中间还掉着几本课本,即便没人,徐灯觉得蹲下好像也不会惹人注意,她漫不经心地捡起最后几本,对姜荻说:“你好好说话。” 姜荻眨眨眼,“人家一直好好说话。” 徐灯做了个干呕的动作,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姜荻一拉,整个人后仰过去,在即将倒在过道上的时候又被姜荻扯了一下,书本又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她被姜荻按在课桌的侧面,从窗外看,根本看不到教室有人。 可偏偏在看不到的地方里,姜荻按着徐灯,捏着对方肩,低头撞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咚的一声。 徐灯觉得她脑子都嗡嗡嗡的,正准备破口大骂,姜荻又贴了上来,两个人抵着额头。 贴得太近,徐灯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姜荻就着这个姿势,又说一遍:“去嘛。” 她嘴唇开合的时候徐灯险些觉得对方要亲上来,她恨不得落荒而逃,但此刻又被姜荻这不知道哪来的怪力气按着,动都动不了。 “去去去去,行了吧!” 她不耐烦地说,伸手去推了推姜荻。 结果触感怪怪的。 鸡皮疙瘩,她勉强地抬眼,看到姜荻那有点微妙的眼神,以及对方那张开的嘴唇—— “徐灯,你手还挺会挑地方的啊。” 徐灯这会儿全身都烧起来了,她猛地推了姜荻一把,姜荻也站了起来,故意按着她还没好的伤口,在徐灯拧眉的时候恶意地掐了一下对方的腰。 然后拉着对方就往外走。 “快去吧,等会估计都要结束了。” 体育馆还真的都是人,还有班级居然自己用矿泉水瓶加沙子做的应援,绑着艳丽的绸带,这种普通的年段班级比赛也能被他们搞出一种世界级比赛的紧张感,徐灯被姜荻拉着进了自己班的地儿,坐在她那小团体边上,那群姐妹花里姜荻的同桌瞧见姜荻来了冲她喊:“过来坐,给你留了一个!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姜荻摆了摆手,“我跟徐灯坐一块儿吧,你那个位置太小啦,我哪有这么瘦。” 苑禾叉腰,瞥了眼徐灯,嘀咕了句:“干嘛带她啊” 姜荻假装没听到。 徐灯倒是看了眼那群坐在一起聊天的女孩,总觉得那帮人是不是看过来指不定在说她。 都怪这智障。 她颇有怨气地踩了姜荻一脚。 真的是来看球赛的姜荻挨了一脚咬住了唇,却依旧笑着,“干嘛踩我?” 估计是顾忌身边坐着的是自己班的同学,换做只有她俩,估计又是大呼小叫的。 徐灯抠着指甲,百忙之中抬头,丢了几个特别不讲理的,“看你讨厌呗。” 姜荻:“” 你这个时候倒开始回答我几百年前的问题了? 她能感觉到徐灯态度的软化,一开始那点让人坐如针毡的目光倒是消失了。 从被动地被盯着到主动去招惹,姜荻从小到大就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学什么都被许爱菁女士抢先按着她报名,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早教,刚学会走路就被送去双语幼儿园。国际班的学费高昂,课程当然也是对得起那个价钱的,对别人来说轻松的幼儿时光,可能在记忆里只占据了一点点,对姜荻来说,尽是暗无天日的折磨。 她不懂什么是快乐。 机械伴随着她一起长大,为了塑形去学舞蹈,为了气质去学钢琴,为了成绩去上最贵的培训班。 但这一切也不是没用的 。 起码她表面上长成了许爱菁最需要的女儿的模样,是她往返于友人聚会时值得吹嘘的一个对象,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必须是要争气的,不然哪对得起她年纪轻轻就嫁给一个老男人的委屈。 从小学到大的钢琴成为母亲私人聚会时和别人攀比的工具,她觉得自己像个仆人,在对方手一指的时候,就必须要做出指令内的动作。 凌驾于优秀之上太久,过去时间堆砌的成果随着年龄增大逐渐体现,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两个人。 一个享受那种被别人追捧的快感,另一个极端地向往自由,每天互相拉扯,成为虚伪表情的一个部分。 踏入她另一面世界的徐灯是个惊喜。 她自以为是地把这种惊喜归结为同类相吸。 想亲近。 想触碰。 每天都想去看看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她在人前所有的优势在徐灯面前似乎根本不值得一提,因为徐灯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好像也没有渴望,更没有什么掠夺的心态。 她太平静了。 这种平静潜藏在她表面矛盾的冷酷和羞赧下,成为一种岿然不动的支柱,好像没什么能动摇,也没什么能让她真正从心底开始恐慌,或者雀跃。 她还直面地说讨厌。 姜荻觉得很新鲜。 是有人讨厌她,她在厕所隔间听到过这种讨论,在论坛的匿名楼里看过这种言论,但从来没一个人能面对她的时候,不开玩笑地说一声“我讨厌你”。 徐灯没开玩笑。 她的讨厌货真价实。 在每个想触碰的瞬间,姜荻都能感受到徐灯由内散发出来对肢体接触的排斥,又像是一种对外来人要求肢体接触的本能的抵御。 但这种防御在松懈。 像现在。 姜荻靠在了徐灯肩上。 抠指甲的姑娘睨了对方一眼,毫不留情地说:“你重死了,滚开点。” 但也就是说说,并没有真的伸手帮忙让姜荻滚。 姜荻靠在对方瘦弱的肩上,满足地蹭了蹭,嘴上还是一贯的针对徐灯的调调:“就不滚,气死你。” 还细嗅了一下对方身上的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妥协 徐灯对这种运动实在没什么兴趣,即便通常篮球赛汇集了各类比较吸引人的角色,“xxx好帅”这种句子层出不穷。但徐灯就纳闷了,看台离球场还有点距离,到底是怎么看出谁谁谁好帅的? 动作? 男孩子打得还挺激烈,不时吼上几声,平日里阳光美少年这一身臭汗也让人对他的热情消减了几分。 更别提姜荻大热天还整个人靠在她身上了,头发扎在她脖子上痒的不得了,怎么推也推不开。 对方的小团体还在讨论,徐灯能感觉到姜荻那个同桌老往这边看,也说不出是什么眼神,就是怪怪的。 徐灯掐了一下姜荻的腰,喂了一声。 姜女神此刻闭着眼,一副正要入睡的模样,徐灯低头的时候看到她颤巍巍的睫羽,不睁眼的时候倒是蛮乖巧的,惹人怜爱在徐灯见过这人什么鬼样子后已经对她毫无作用,“苑禾是看你还是看我啊?” 姜荻噗哧笑了出来。 她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场下打篮球的男孩,陈新塘这看上去跟菜鸡似的人居然抢篮板居然还挺厉害,“看我呗,你有什么可看的。” 徐灯:“你那么好看你跟她坐一块儿去啊。” 她打了个哈欠,觉得这种场合对她来说是在没什么意思,刚准备放下的手被姜荻握了握,对方这会儿坐直了身体,“怎么,吃醋啊?” 徐灯炸了,“你有病啊,我吃醋吃你头上可能吗?” “那是不可能,吃别人的醋吧,”姜荻冲她一笑,还歪了歪头,“因为我?” 这句话什么意思徐灯当然听出来了,她发现姜荻这人这方面有点畜牲,畜牲可能有点过分,但反正也没好到哪里去。 无论是对谁,男的女的,都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眉眼弯弯,说上几句意味不清的话,对方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徐灯当然不会觉得姜荻对她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对方言语里那点挑衅和逗你玩的意味太明显了,不仅喜欢捆绑她那点对陈新塘微妙的好感,也捆绑着别人对她的态度。 其实也就是这点讨厌。 她最初在没认识姜荻时那点加之臆想的厌恶到现在其实所剩无几,唯一剩下的都变成对她这种态度的不满。 姜荻太随便了。 旁人眼里她的一视同仁和行为举止可能都特别附和当代别人对小姑娘的标准,但在姜荻身上,这种标准成了她自由发挥的空间,她无限接近这个标准,却始终离这个标准一线远,可以约等于,但始终不能等于。 口无遮拦,不知所谓。 徐灯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吼完之后又迅速地沉默下来,她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对劲,对其他人始终都是无动于衷,顶多是好感排名不分先后的关系,但到了姜荻这里,有点过于激动。 起先是受制于对方那点现在看来有点可笑的威胁,再后来是一次次地妥协。 她其实是一个不怎么会妥协的人。 被父母丢在老家被迫跟奶奶“相依为命”的时候她没有机会反抗,也不能算是妥协,只不过固执地活着,期待可以淹没于日常无望的等待之中,但性子里的那点“轴”不会。 在跟一个年迈的人比谁先死,谁先熬过谁。 毋庸置疑的,当然是她赢了。 她从记事开始,那么多年跟这个顽固老太太的互相折磨终于在去年冬天结束了,老人家熬不过寒冷的冬夜,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站在床边的徐灯伸过去,但敌不过死亡的速度,最后还是砸在了老木床上。 皱纹丛生的脸,浑浊的眼球,多少日夜的抽打都在呼吸停止的时候结束了。 她站在床边站了很久,像是固执地跟一具尸体做最后的较量,无非是你先死了,我解脱了。 再然后,她在微亮的天光中走在山村的窄道上,拎着书包轻快地去学校。 她那点固执大概与生俱来,许是老天算准了她这前头的十几年享不了福,率先抽走了她身上对于旁人来说可以无师自通的妥协,丢给她一身的无动于衷和旁若无人。 到现在别人嘴里“可以享福”了的时候,她那点固执安放在一角,在新环境下稍微释放一点点,就足够旁人无视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 最好低调地过完这些无聊的日子,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 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个人,被她轻而易举拆穿后却没有一丁点地无措,反而嚣张地闯了进来,带着她自己身上满满的隐瞒,对她说:“我就不滚。” 死皮赖脸兼流氓心性,加之于那种优等生的形象下,任何场合都能游刃有余。 姜荻看徐灯突然低头不说话了,也猜不透这人到底怎么了,一会儿毛炸三尺高,一会儿不用顺自己又油光发亮的。摸不透,也很难猜,变数很多,不知道下一刻又什么样子。 但她对付徐灯自己也能总结一套了。 她手一伸,揽着徐灯的肩,凑近问:“你无聊啊?” 徐灯一手推开她凑过来的脸,毫不留情地按在对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姜荻:“” “这么吵不靠近一点哪听得到。” 强词夺理! 徐灯冷笑一声,“我又不像你耳聋。” 姜荻被推开依旧笑着,“那我耳聋啊,你凑近和我讲呗。” 徐灯:“丑拒。” 姜荻:“你睁眼说瞎话吧你。” 徐灯瞥了她一眼,正逢他们班进了个球,这片一阵欢呼,徐灯喊了一声:“我又聋又瞎行了吧!” 姜荻的目光从场上撤回,徐灯以为她没听见,没想到这人手按在她俩位置中间那片空隙上,按在她的手背上,指甲也按在她的手背上,有点尖锐的疼,“那我岂不是又得凑近,还得嘴对嘴跟你说?” 徐灯这会儿是真恼羞成怒,站起来就走了。 姜荻坐在原地,倒也没有去追的意思,反而发了一条短信给陈新塘。 一直为自己班摇旗呐喊的苑禾看到徐灯走了,干脆站起来坐到姜荻边上去了,姜荻正好发完短信,见来了人,她冲对方自然地笑了笑,“怎么过来了?那边风水不好吗?” 苑禾坐在姜荻身边,她俩是同桌,一天到晚都坐在一起。 同桌的话,能知道对方太多东西了,高中两年,初中三年,她俩一直是同桌,她看着姜荻那张和以往一样温温柔柔的脸,连说话的语气都没什么区别,想了想,问了句:“徐灯怎么走了?” “她?”姜荻伸手去拿苑禾手上握着的加油棒,上下晃了晃,漫不经心地说:“估计回去学习去了吧?” 假的。 朝夕相处的时间太久,苑禾已经能分辨姜荻说话的真假了,只不过以前她俩那段时间,她还没现在这么厉害而已。 但她没敢戳破,嗯了一声后问:“你吃饭了吗?我看下午下课你直接就去找徐灯了。” “吃了啊,”姜荻笑了笑,“陈新塘打的还挺厉害吃了个菠萝包,徐灯给的,她说中午买多了。” 姜荻跟苑禾的时候没看对方,一直看着场下的比赛,苑禾其实有点生气,但最后还是哦了一声,“晚上还是吃饭好一点。” 姜荻笑了出来,“小禾你忘了我说要减肥的。” 苑禾:“你那么瘦还减肥啊” 姜荻唉了一声,“以前更瘦,最近胖了。” 苑禾坐在姜荻边上一直坐到比赛结束,最后还是陈新塘那个班赢了,姜荻班里士气低落,显然都愤愤不平,毕竟只差一分。 徐灯回去之后就一直趴在座位上修身养性,听到走廊的吵嚷声就知道是班上的人回来了,她把后门一开,跟放狗似的放了一堆进来,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姜荻她们小姐妹说说笑笑地进来。 苑禾似乎很粘姜荻。 她脑子没由来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转学这么几个月,也足够她看清谁跟谁玩,谁跟谁关系好了,无论是每天的晨会还是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或是老师的小组合作讲题,苑禾都是跟姜荻一块儿的。 连上厕所都一块儿。 普通女生之间的关系好徐灯在以前的学校也短暂地体会过一点,那个女孩儿被人孤立,只能找个人搭伙儿,可班上的女孩早就固定搭配,最后只能来找她。 大概是徐灯的拒绝十分明显,两天之后,对方连上厕所都一个人去了。 她觉得这很麻烦,成群结队一块总能滋生恶意,以前的学校就是这样,太偏僻,大家父母的素质也普遍不高,女孩们学偶像剧里的人恋爱,头发夹都是那种据说很贵其实几块钱的塑料钻石,还没长大,趾高气扬倒是学的很快,女厕所里经常有斗殴事件,单方面的那种,抓头发打巴掌。 徐灯一开始很惊讶,到后来已经就目不斜视无动于衷了。 团体姐妹花的给她的直观感受太差劲,即便她独,但大家也只会说她怪,但不会抓着她去厕所“较量”。 平淡地过完,来到这里,发现厕所也不全是乌烟瘴气的,有女孩会在厕所光明正大地补妆,有的趁这么点课下时间和校外的男朋友打电话,或者和别人分享哪个牌子的好用,还有的成群叽叽喳喳,聊些八卦。 记忆里臊臭而脏乱的地方和现在大相径庭。 她不知道的这帮人的关系到底怎么样,面对过太多的恶意,以至于到现在瞧见稍微好一点的场面,都还要揣测好久。 一晚自修都被班主任霸占,先是安慰了一下篮球赛失利男孩们,然后毫不留情地发了好几份考卷,在一片哀嚎中坐在讲台上监视这群有气无力的崽子。 徐灯被题虐得险些吐血,家里二老对她的学业没什么很高的要求,是好本就行,但在家里老太太去世之前徐灯结合自己那乡下高中的水平,觉得她自己得过且过估计上个大专是妥妥的,但现在就不行了,虽然这帮人看上去懒散,考试都不会很低,估计课下都挺用功。 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冲本,也没想出什么东西来写数学的大题答案。 以至于到晚自习下课,她还浑浑噩噩的。 她收拾完背着书包要走的时候,发现姜荻站在教室外头,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还没走?” “陈新塘今天还得庆功啊,你送我吧?” 徐灯本来就不高兴,耷拉着眼,死气沉沉地说:“给多少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亲一口 “你想我出多少钱?” 已经下课好几分钟了,连平日里磨磨蹭蹭的住校生都走得差不多了,走廊上空荡荡的,徐灯单肩背着书包,看着站在扶手边上的姜荻,夏天很热,连风吹来都是凉的,学校的夏季校服不算难看,穿在姜荻身上多半因为那张脸加成的缘故,其实她的站姿就比别人好看一点,低头的时候脖颈的曲线都相当美好。 可惜徐灯没什么心情欣赏,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由内散发的沮丧,脚步都很重。 说了一句没什么说服力的别闹。 姜荻笑出了声,她走到徐灯边上,“又不高兴了?” 换做平常徐灯可能会立即反驳一句“谁不高兴了”,但今天一声不吭的。 姜荻觉得她这沮丧的点也挺有意思的,其实也不难猜,无非就是晚自习的卷子又多又难,班里沮丧的人也多,但下课铃一响那种沮丧顿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丢到脑后等明天上课再烦恼。 好几间教室的灯都关了,姜荻自然地挽上徐灯的手,跟她一起下楼,也不知道今天是真的晚了还是有人恶作剧把教学楼下的灯也给关了,路看不清,而通往校门外的小道路灯坏了几盏,看上去也不是很清楚。 徐灯还是不吭声。 她那点“轴”在这个时候又发作了,变成一种内心的咬牙切齿。 常人的倔强大概也外界事物侵入的抵抗,到她这里就变成一种对自己的拷问,死死地咬着嘴唇,活像要见血才稍微舒坦点。 姜荻凑到徐灯面前看她。 徐灯停下脚步,瞥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又别过了脸。 姜荻觉得有点好笑,她按着徐灯的肩,站在她面前,稍微低了一下,和她对视。 徐灯不看,扭头。 “想开点啊,一份考卷做不来至于么?” 姜荻说话都带着笑意,小道的灯坏了几盏后光线昏暗,夏天是树丛都是小虫的唧唧声,偶尔还有什么大家伙的振翅声,远处还是逗留的人谈笑的声儿,而此刻,她凑近,伸手坏心地按在徐灯下嘴唇被她自己咬出来的印痕上。 “疼不疼啊?” “我说你啊,老跟自己过不去,手上的伤还还没好透,要要折磨这张嘴了?” 她说话的嗓音不在是人前的带着距离感的温柔,而是让徐灯生出来一种“我和她认识好久”的那种熟稔的嗔怪。 温柔到让人从心底都泛起痒来。 可惜徐灯的脑回路跟当下这种姐妹情深不太匹配,她居然一口咬了下来,姜荻被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手指,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微光下自己手指上的咬痕,“你怎么不按套路来啊徐灯。” 徐灯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你套路我想做什么?我又不是班里那些满脑子只有谈恋爱的男孩。 徐灯前桌是个高壮的男孩,对姜荻的喜欢还没到开诚布公的程度,但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暗恋,但对姜荻的喜欢基本表现在体育考试的时候放点水,八百米还没到线就先按下秒表。 徐灯当时站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男孩有点黏腻的眼神。 姜荻有点无力,她唉了一声,“我安慰安慰你都是恶意了?” 她低着头,还扯了扯徐灯的校服,夏天天热,徐灯里面穿着夏季校服外面还套一件外套,反着穿那种,把袖子从手臂套上去。 学校这样穿的人还挺多,因为教室开着空调都挺冷的,不会奇怪。 徐灯一把按住姜荻扯她衣服的手,“干嘛呢,快点走吧,你家那么远,我回去都要十一点了。” 姜荻冲徐灯笑了笑,夸张地哇了一声,“徐灯灯你怎么这么好!” 徐灯:“你走快点行不行!” 姜荻冲上去不分由说地抱住徐灯的胳膊,整个人贴了上去,徐灯:“热死” “了”还没发出声音,就卡在了喉咙,姜荻居然还亲了她一口,吧唧一声亲在脸颊,声倍儿响。 徐灯愣在原地。 姜荻笑眯眯地看她。 在心里倒数,果不其然,几秒之后徐灯真的爆灯了,狠狠推了姜荻,捂着脸吼:“你干嘛!” 姜荻摸着她自己的书包肩带,眉眼弯弯地站在那儿,一点也没受徐灯这种态度的影响,“你那么好,我亲你一口表达一下谢意啦。” 徐灯:“你说句谢谢都比这好吧!” 姜荻又贴了上去,“我口头答谢不是更有诚意吗?不要多想啊灯儿,你要是觉得你被占便宜了,可以亲回来。” 她指了指她自己的左脸颊。 徐灯:“” 怎么想都觉得很亏。 最后姜荻同学还是依靠自己的心机如愿以偿地让徐灯送她回家了。 姜荻站在小区门口冲徐灯挥手,目送这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视线。 然后等着回去接受她妈的拷问。 徐灯一路都精神恍惚,回去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脸还是烫的,到自己家小区差点没一头扎进小花坛,幸好及时转了车把,不然估计得尴尬半天。 她通常晚自习下课到家的时候家里的都已经在各自房间了,她乐得轻松,洗漱完就回屋捣鼓些有的没的。但今天显然不跟往常一样,她开了门,还没换鞋,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凝重的母亲。 手上还拿着手机,神色很焦急。 徐灯进屋,拎着书包,问了句:“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结果走近一看,她妈眼圈红红的,回头就问她:“你手机带着都是摆设吗?电话也不接?” 徐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确实好几个未接电话,她问:“出什么事了?爸呢?” 她妈妆都没卸,但估计哭过,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听到徐灯这么平淡地说话,有点急,“你妹妹不见了!” 徐灯还是没什么反应,“什么时候不见的晚自习下课?不是爸爸去接的吗?” 大概是被她这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徐灯的妈叶瑕有点生气,加上她前几天出差时小女儿频频打过来的电话,忍不住对徐灯发了火:“我不是让你让着点妹妹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现在好啦,人都不见了!” 徐灯把书包一丢,此刻被姜荻撩起来那点怦怦直跳的心也冷了下来,她伸手抽了一张茶几上的纸巾,还提叶瑕擦了擦眼泪,低低地喊了声妈妈。 她的动作很体贴,可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却没觉得很亲密,大概是分别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这种骤然的亲近都像是一种是生人的靠近,始终带着一点隔阂。 亲生的,但不在身边,总觉得陌生。 女人狼狈地别过脸。 徐灯的拿着纸巾的手垂下,她看了眼自己的手,在心里嘲讽地笑了笑,面上却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她又喊了一声妈妈。 “徐姝不见跟我没关系,”她坐到沙发上,翻了翻她手机的通话记录,“您太宠她了,什么都惯着,我也没怎么着她,也不想怎么着她。” “她大概是嫌我在家里太碍眼了吧。” 徐灯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说着,叶瑕手足无措地站着,看着大女儿的面容又有点懊悔。 徐灯太懂事了,从小到大都是,多年前她跟丈夫外出打拼,意外来的孩子,在事业最不能分心的阶段只能给老人带着,但老人一带,就舍不得了。 一狠心,就把她放在了哪儿。 几年后怀上的还是姑娘,相比大女儿的沉默,小女儿显然很灵巧,很会讨人开心,撒娇和发脾气在大人看来都是理所以当的,宠爱实在很难一碗水端平,更别说隔了万水千山,只能一味地用物质去弥补。 “小囡” 女人看着大女儿低垂的眼眸,突然有点心疼。 徐灯却像是没听到这个小名似的,“爸出去找人了?” “他去报案了。” 徐灯哦一声,“那您也别想太多,指不定她去那个同学家住了,小女孩,生气一晚也没了。” 她很自然地说徐姝还是个小女孩,其实她自己也还是,却像是占着长女的头衔,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她当然不知道徐姝跟她们妈说了些什么,因为什么才离家出走。 但大人们是知道的,却也没办法选择,毕竟是亲生的姑娘,即便一个亲点,一个不亲点,却也都是从肚子里出来的,血浓于水,哪能因为女儿们的相看两厌就硬生生地送走一个。 徐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看这四周的一切都极其无聊。 她长这么大觉得不无聊的东西太少了,看厌了老家无尽的山头,闻够了泥土的腥臭味儿,更是厌倦了乡间学校的吵闹和无所谓的氛围,还有这种家庭里父母因为道德而无法做出选择的纠结。 手臂上结痂伤口带来的痒又泛了上来。 还有做不出题的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要变成一个怎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对考试在意起来。 大概是以前学校的人不争强好胜? 又或者是现在的学习氛围太过浓烈? 是不甘于现状的咬牙切齿?还是想逃离这里的不屈不挠? 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她最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队还在哭哭啼啼地亲妈说:“要是用得上我,就叫我出去找也行,现在没事的话,我先进屋休息了。” 她说得没滋没味,目光在叶瑕的脸上停留了很久,这张脸她记得太深刻了,小时候一年大概见两次,生怕自己忘记,就无时无刻地想,越想,就越想。 然后哭。 哭多了老太太觉得晦气,被打,又哭。 在无穷无尽地哭与打中,学会了不哭,不反抗,无动于衷。 像根腐烂的木头。 现在腐烂的木头被运到了繁花似锦的大城市。 可惜连根都烂了,哪还能长出新叶。 关上房门的时候徐灯松了口气,她拿出手机做了个高考倒计时,还有一年多。 好长。 她想走,去远一点的地方,过那种,真正一个人的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便宜 徐灯一夜没睡,屋外她妈一直哭哭啼啼的,她也放心不下,但又不想出去陪着,索性干坐在房间里。 五点多的时候他爸回来了,外头的哭声才停下来,七点早自习,她干脆也不睡了,看了会儿书,出去洗脸准备出门。 父母回房间了,还能听到说话声,她拎着书包下楼,骑车的时候风吹过来,吹得眼睛都快闭上了。还很早,学校外面的煎饼摊刚摆出来,还问了句:“姑娘你这么早啊?” 徐灯扯出一个笑容:“起早了。” 以前她踩着铃声进学校的时候通常是跟一堆人挤着进楼,今天这么空荡,还有点不太习惯。 开教师门的师傅刚把他们那栋教学楼的门给开了,徐灯咬了几口煎饼就趴在桌上眯了会儿。 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徐姝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彻夜不归的原因,没了就没了呗。 说她的性格像爸还像妈,旁人都说她像她爸,话少,看着沉稳。其实也不是,这个年纪的沉稳其实都不太牢靠,多半是虚张声势,才透漏出一点端倪,就足够被人冠上这样的标签。 她心有万丈高,旁人的死活全在山下,没有资格让她跳下去亲自关怀。 即便是血浓于水,也没有多深刻的体验,成为等价交换的物质基础,幼时标价都没撕的千把块洋娃娃,稍长一点一套昂贵的书籍和学习用具。 徐灯对钱也没什么概念,在山村里的三位数洋娃娃那些人也看不出多金贵,但一个标签贴在上面,瞬间就能引来一阵惊叹和艳羡。 没什么好炫耀的。 这有什么用呢?她被围在中间,无所谓地把那娃娃塞给别人,走出包围圈。 你们好歹父母在身边,我什么都没有。 现在想想小时候的还真是心思单纯,没有父母作陪,时间都特别漫长,一山比一山高,望不出头,小小年纪学会思考,学会思考后想很多很多想不通的东西。 无人可说,冒出来的念头还得按回去。 在躯体里循环往复,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没什么所谓。 这个点好安静,她一宿无人知晓陪伴下的疲惫终于得到抚慰,睡过去的时候一片虚无,再醒来,是周围的打闹,抬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姜荻? 徐灯揉了揉眼,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一罐牛奶,一碰,还是烫的,还有一份三明治,而趴下前放在一边啃了几口的煎饼不知所踪。 她的手还按在牛奶上,实在是烫,烫到她心里发慌,最后收回放在姜荻身上的目光,在早读中躲在课本后面吃早饭。 苑禾来得不算晚,也不会太早就是了,通常是跟姜荻前后脚到的,偶尔是姜荻先来,给她们俩的水杯接完水后,坐在座位上翻东西,瞧见她来,打个招呼,要么就是她先到,帮姜荻去饮水机那接杯水。 今天她起晚了,走进教室发现姜荻没在座位上,不过她的书包已经放在桌上了,看上去像是仓促放上去的。 去哪儿了? 她习惯性地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杯子,空的,一看姜荻的也空的。 几分钟后姜荻进教室了,她拎着个塑料袋,有人叫她,她就冲对方笑笑,径直走到教室后面,徐灯那里。 徐灯一直一个人坐,班里四十个人,她是第四十一个,大家对转校生没什么歧视,但因为徐灯的性格,也没融合地特别好,点头之交,见面的时候hi一下。 唯独姜荻,极其反常地去亲近对方。 对,亲近。 苑禾认识姜荻也挺多年了,对方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各方面都相当优秀,跟她相处的时候不会觉得不舒服,觉得她还挺好。 但这种挺好,却也没有深交的意思。 或许是对方没有。 姜荻身上有盔甲,无声地附在她身上,看上去温柔而坚硬,很难打破,除非她自己卸下。 她们同桌太多年了,像是老天给的一种缘分过头的巧合,你来我往间成为朋友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偶尔出门,但时间不会超过三小时,也互相拜访过对方的家,客气而周到,年末的时候会互相送东西,旁人眼里或许是一种非常稳定的朋友关系,但在苑禾看来,只不过是稍微好一点的同学的关系。 姜荻没有一点要把她的世界展现给她的意思,她们不是朋友,只是因为同桌太久而稍微上升一点的同学关系。 客气点缀在日常来往里,旁人或许察觉不到,但苑禾天性敏感,姜荻的自我保留即便滴水不漏,还是很容易被察觉。 更别提曾经有一段时间越界的关怀。 姜荻把东西轻放在徐灯的桌上,然后回来,苑禾一直看向那边,所以也看到了徐灯凝视姜荻的眼神。 徐灯很怪。 她不止一次对姜荻说过,不像孤僻,又像是孤僻过头。苑禾是班长,偶尔收点东西或者发点东西,总难免跟人对视,到徐灯那儿的时候,发现这个人看人的时候像是没有焦距,或者是根本不太想看你,朦朦胧胧的,哦一声都过于平淡,有点半死不活。 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在她身上毫无体现,跟七老八十一样。 都说徐灯是乡下来的,其实她也没有多少村,说话不扭捏,成绩也不能算差,在班里不会拖后腿,学校只要求周一到周五穿校服,双周连上的周末就是大家穿其他衣服的时候,跟解放天性似的,花枝招展。 徐灯穿的衣服看上去价格也不低,她平日里相当没存在感,但用的东西都不会廉价,能看出来家里条件还是挺好的。 跟同班同学的交流仅限于交作业传考卷大扫除此类活动,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被姜荻看在眼里,还要这样照顾。 姜荻回到座位,苑禾低下头,她其实心里有点怨气,百般揣测姜荻跟徐灯的交流,发现她知道的,也无法就是姜荻肚子疼徐灯送她去医务室那次。 如果那天我不和方欣欣去体育馆就好了。 她相当懊恼地想。 姜荻也没说话,似乎心情很好,自然地拎着水杯去前头接水,还伸手去拿苑禾的。 苑禾按住她的手,冲她笑了笑,“阿荻,我自己接就好了。” 姜荻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苑禾的反常,笑眯眯地哦了一声。 姜荻的个子还算高,坐在第一桌其实不太合规矩,但她成绩优秀,老师排座位的时候就喜欢让成绩好的坐在前面,后面一群人也没什么怨言,反倒乐的自在,可以看漂亮姑娘。 少女站在饮水机前,弯腰接水的时候蝴蝶骨透出来,连带着头发垂下露出的洁白脖颈,都让人觉得相当美好。 徐灯隔了这么远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只觉得这人今天突然地体贴让她有点不太适应。 但又有点感动。 一点点,她强调了一下,就只有一点点! 今天是发月考答卷的日子,班里一阵鬼哭狼嚎,理二班在年段算得上好班,但也没有强过理一去,哪怕他们班端着个总霸占年段第一位置的女神,但女神也不是老第一,人家跟男朋友换着第一。 这就有点太讨厌了吧。 不出意料,排名表上姜荻以一分之差高了第二的陈新塘,这个月坐上了第一的宝座,酸的也有,打趣的也有,无非是女神嫁到理一,到底还是理一的赢了。 还有不服气的,“那陈新塘入赘不就得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你们能不能长得心!” “你行你上啊!” “我哪敢啊!” 前面几个男孩在兀自讨论着,徐灯困地上下眼皮打架还忍不住笑,觉得这些人还挺有趣的,要是知道这一对可能是假的一对,女神可能是假的女神,不知道做何感想。 她差点困到睡过去的时候陡然看到自己考卷上的分数,又顿时清醒,讲台上的老师在叽里呱啦分析题目,她听得断断续续,打着哈欠狂抄答案,恨不得一下子智商提个百点,直接清华北大去。 傍晚的时候她接到她妈的电话,篮球赛还没打完,老师也不限制大家必须坐下学习,所以教室空空的,原本要来跟她英语结对的姜荻也被班长拉走了,那圆脸姑娘撒娇起来实在让徐灯起一身鸡皮疙瘩,嗲嗲的,虽然比不过姜荻撒娇,但也着实 不说也罢。 徐灯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苑禾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抠着铅笔袋上的拉链齿,一边听她妈讲话:“你妹妹回来啦,妈妈今天现在带她去逛商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给你带回来。” 徐灯一手托着下巴,“不用了。” “谢谢妈妈。” 那头的叶瑕被噎了一下,她此刻坐在餐厅里,丈夫正在哄着小女儿,小女儿愤恨地盯着她的手机。 她有点尴尬。 大女儿实在是太客气了,偶尔她帮对方把衣服叠好放到房间,写作业的徐灯也会转头说句谢谢。 不像母女,生分地像远亲。 女人有心想调解,但碍于小女儿激烈的态度,大女儿又似乎完全无所谓,僵持之下,又吃了闭门羹。 “真的不用吗?给你打包一盒千层?还是蛋糕?” 徐灯察觉对母亲的心思,顺着台阶也就下了,“那就千层吧,要芒果的。” 女人欢天喜地地应了下来。 徐灯挂了电话,继续发呆,结果后门咚咚咚地有人敲,她也没回头,就反手去开,坐后面挺久,这个动作倒是相当熟练。 没想到下一刻被人蒙住了眼,有人粗声问:“猜猜我是谁?” 徐灯:“傻逼。” 姜荻:“是仙女。” 她松了手,哎呀一声,“徐灯要是别人你这么说迟早会被人打死。” 徐灯嘁一声,“你是别人吗?” 说完后又觉得这句话不太对,补了一句:“像你这种” 可惜姜某人完全没听进去,反而挤掉了徐灯大半张椅子,很自然地坐下,“我这种什么?” 这样实在挤得慌,也太近,教室冷气很足,热倒是不会,但徐灯这种反套着外套的人,被这么一挤,衣服都要掉了,她急忙往上一拽,被姜荻拉住了手—— “嗳,徐灯灯你让我看看你的手。” 徐灯愣了一下,下意识推他,姜荻被推了个措手不及,即将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时候拉了个垫背的,最后两个人双双倒地。 好在徐灯的位置实在是孤家寡人,这么倒地也不会撞到桌椅,就是有点脏。 “软不软?” 姜荻笑眯眯地问。 徐灯趴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呆了,下意识地点头。 而后迅速回神:“你变态啊!” 姜荻冤枉地很:“被占便宜的是我好吗?” 徐灯哼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踢了姜荻一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道歉 姜荻站起来,揽住徐灯的肩,班上没人,她倒是越发地肆无忌惮,弹了弹徐灯的耳垂,被对方踩了一脚也面不改色。 “你吃晚饭了么?” 徐灯:“吃了。” “没吃吧,我看你屁股跟粘了胶水似地一直坐在这儿,吃点吧,我陪你去。” 她身上一直有一股植物的清香,徐灯怀疑她每天都有喷香水,不是成人世界的那股味儿,很附和当下的年龄,而且记得很深刻。 “我不想吃。”徐灯叹了口气,她一点胃口都没,也说不上难过,也没什么旁的情绪,就是不想吃。 姜荻的手已经不安分地在她身上动着,最后干脆低头,下巴靠在她肩上,“那陪我去吧,我好渴哦。” “喝水呗,饮水机不是还有水?” 徐灯觉得这个人的毛病就是没事找事。 “我就是想喝茶π”不仅语气恶心,还开始扭起来了。 徐灯:“” 外头吵闹起来,姜荻拉起徐灯的手,“快点吧你,等会上课了。” 徐灯懒得跟她折腾,干脆随她去了。 最后还是被骗到了食堂。 食堂现在也吵吵闹闹的,那群打篮球结束的男孩都在食堂里,各种声音,还有人居然还在食堂拍几下球。 姜荻给徐灯打了份饭,自己倒真坐在对方面前喝起饮料来了。 徐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也不说话。 姜荻依旧笑眯眯的,她在学校一向保持这样的笑容,在外头可能张扬一点,不过这样似乎最保险,无论谁来,都很难察觉到。 “我说你,中午也没吃吧?” 徐灯看了她一眼,“你观察我?” 姜荻很爽快地承认了:“是啊,”她喝了一口饮料,嘴唇亮晶晶的,“就允许你每天在角落里偷看我啊?” 徐灯:“我哪有偷看你!” 姜荻:“没事没事,你想看可以叫我,那我每天坐你身边,让你看个够。” 徐灯:“滚吧你。” “那你以后干脆跟我一块吃饭吧?” 姜荻捧着脸,一脸期待。 徐灯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声:“不。” “为什么?我看你中午几乎不来食堂吃饭。”姜荻看着徐灯那偏黄的头发,还有那瘦了吧唧的身板。 有些人的瘦不过是身材匀称,体脂正常,可她看徐灯活像个营养不良。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跟苑禾她们去吃午饭,走出教室的时候还能看到徐灯坐在哪儿,有时候早些回来,就能看到徐灯在那里啃面包,要么就是学校超市买的饭团,要么是自热米饭。 到底多独啊这个人,去食堂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一开始关注这个人不过是觉得对方好玩,但时间一场,这点好玩似乎自己发酵,还延伸出了关心等一系列老妈子的特质。 “太远了。”徐灯说得理所当然,她们年纪所在的教学楼有点偏,离学校食堂都有点儿远,她刚开始去了几回,累个半死。小超市倒是挺近的,她懒得跑那么远跟一群人抢饭,倒不如随便凑合一下。 “喔,你这么懒?”姜荻看徐灯小口吃饭的样子,发现对方胃口也小,上回吃烩饼也是,几口就饱了。 还挺好养活。 她不在家吃得就比较多,家里有个严格膳食管理的妈,连带着保姆都对她的饭量精打细算,小的时候不会自己开小灶,经常馋得头昏眼花,大了学会在眼皮底子下作案,倒没这么痛苦了。 “我乐意。” 徐灯晃了晃脑袋,还挺得意。 可惜面无表情,还有点搞笑。 “行啦,那我宣布一下,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饭。” 姜荻单方面做了决定。 徐灯勺子一甩,瞪她:“凭什么!” 姜荻:“凭我是你组长呗。” “我可没见过组长还管饭的。” 徐灯一生气,腮帮子就鼓起来,加上那无神的双眼,还真像条鱼,不知道为什么,姜荻觉得徐灯就算是鱼,也得是条小红鱼。 “那还不好啊,给你白吃白睡。” “睡你妈!” “我妈那么冷冰冰的不好睡,睡我,睡我。”姜荻低头,凑近徐灯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 她们坐得挺偏,旁边都没人,有人看到,也只会当作女同学之间的关系好。 徐灯觉得此人的厚颜无耻似乎与日俱增,最后干脆不看她了。 姜荻正准备说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吵嚷声,徐灯也听到了,抬头一看,一群穿球衣的男孩正往这边走。 侧门离她们位置这边,偶尔还是有人过的。 徐灯一眼就看到了一群人里的陈新塘,理一的球衣是白色的,男孩长得挺白,但看上去并不瘦弱,肌肉还是有的,依旧是徐灯印象里阳光美少年的感觉。 姜荻:“” 理一打篮球的男孩看到姜荻,不约而同地开始起哄。 陈新塘有点无奈,干脆上前跟姜荻打了声招呼,“阿荻,没吃晚饭?” 姜荻转头,冲这一堆打完篮球臭气熏天的男孩笑了笑,“陪同学吃饭。” 她笑得特别甜,陈新塘就知道她现在是不高兴了,看了一眼托腮看她的鱼泡眼姑娘,觉得这姑娘看人的眼神还是那么像在看什么展柜的东西,他叹了口气,“那晚上见。” 后头一群人猥琐地笑。 “晚自习下课见。” 陈新塘不得不换了个方式。 “没赢啊?” 姜荻问。 “赢了,”陈新塘挠了挠头,“今天友谊赛,没什么好庆祝的。” “哦” 陈新塘他们一走,姜荻转头发现徐灯还在看,她伸手捏住对方的鼻子:“这么好看啊?” 徐灯桌下的脚踢了姜荻一下,“好看啊,好看死了!” 姜荻嘁了一声,“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没料到徐灯半天没反应,最后站起来拿起餐盘,“走吧,该上课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心情低落让姜荻有点不知所措,想伸手去挽她也半天伸不出来,只能站在徐灯身边,琢磨着怎么去问。 徐灯其实挺怕别人说她没见识或者没见过市面的。 毕竟这是真的。 从奶奶死后父母商量要把她接到这边开始她就开始惶恐,这么多年在老家长大,她早就习惯了那边的落后和破旧,生怕来到这个繁华的城市,会被人瞧不起。 她说话有一点点的口音,不怎么明显,平时在房间里一直在纠正,但始终不怎么喜欢开口多说几句。 女孩子课间讨论的那些电视剧c谁谁谁的打扮c什么品牌对她来说都陌生的很,被父母不得不丢弃在老家的这么多年,几乎隔绝了她对外界的沟通,电视只能接收几个台,新闻联播和几个地方电视台,没什么好看的,那些昂贵的书籍只不过是装帧华丽,多翻几次还是会烂掉,她羡慕徐姝,不仅仅是她能被父母宠着,而是她不用被迫地在山坳里长大。 父母给老人家好多钱,可老太太舍不得用,全缝进了枕头。 生活很闭塞,不知道这重山之外到底存在些什么。 但等真正来了,她又害怕。 第一次坐公交车,第一次看高楼,夜晚的霓虹灯,连堵车在她眼里都很新奇。 被姜荻打趣的把公交卡扔进投币箱其实是她第一次坐公交,即便知道卡是要刷的,但看到车上的人还是紧张。那天原本叶瑕是陪她出去办□□一些手续的,但中途因为公司的事情就先走了,让她自己坐公交回去。 其实打车也行的,只不过当时忘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徐灯看着来往的车辆。 她觉得她妈妈对她过于放心,把她跟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对等,却唯独忘记了她刚从山坳里走出,对外界一无所知。 很多东西她知道,但她不知道怎么去做。 太多第一次了,她惶恐而拘谨地完成,第一次打的,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吃麦当劳,第一次去动物园 但到底还是窘迫太多,所以她问父母要了辆自行车,宁愿骑车去学校,学校离家不是特别远,一个区,还算方便。 新环境c新同学c新的压力和新的氛围。 她磕磕绊绊地适应潜藏在表面的循规蹈矩下,每一天都是跨出去的一步,像个没人看着的学步婴儿,不哭不闹。 但终于还是有人说出了她最害怕的话。 还是姜荻说的。 她有点难过,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即便知道那只是开玩笑,但还是特别沉重。 外头天黑了,去教学楼的路上还有人嬉笑打闹,坏了的路灯已经修好了,她走得很快,想早点进教室,想早点趴着。 姜荻还是猜到了。 当初她问徐灯以前是哪儿的时候徐灯就犹豫了一下,现在这么突然的低落显然是也是因为她。 人和人的来往复杂得很,底线在哪里,都是互相试探出来的。 在徐灯要率先进入教学楼的时候姜荻拉住了她,“徐灯!” 徐灯被姜荻拽住了手腕,她有点热,身上毕竟还披着秋季外套,只能敷衍地回了句:“干嘛,等会迟到了。” 教学楼的侧边是一个草丛,黑黢黢的,姜荻拉着徐灯,昏暗下扣住她的手,相当正经地道了个歉,“对不起。” 徐灯被她吓了一跳,她跟姜荻的相处方式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有其他场合的铺垫,所以姜荻在别人面前的彬彬有礼在她这里几乎是没有的,此刻这么正儿八经地道歉,她有点受不起,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你不用这么说” 她企图挣开姜荻的手,但姜荻的抓得很紧,还有点疼。 “我没有那个意思,”姜荻稍微低了低头,这么热,她还靠过来,吹开了徐灯的刘海,然后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 徐灯被她蹭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有窘迫。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有了,你不热啊!” 两个人额头都出了汗,似乎都黏腻腻的,连手腕跟手掌碰到的肌肤也湿漉漉。 “热啊,”姜荻不依不饶,“我真的没那个意思,真的。” 她知道徐灯在打哈哈,如果今天被她这么绕过去,以后她肯定不理她了。 “热你还不松手!”靠太近,又太黑,徐灯不知道姜荻什么表情,但对方说话的热气喷过来,更让人不自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姜荻还重复着,越凑越近,徐灯觉得她再不往后退一下,估计两个人要碰到一块了。 她往后一退,可惜这片草丛石头挺多,后仰的时候被姜荻拉了回来,对方叹了口气,“躲什么,怕我占你便宜?” 徐灯:“”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那个意思,徐灯,你也没必要因为这句话难过,没必要的。” “你从哪里来谁管你啊,既然来了,那重新开始挺好的,以前的人没有瓜葛,以后的人认识一个新的你。” 徐灯的腰被姜荻按着,两个人现在倒是没刚才那么近了,位置移了移,她听着姜荻说了一大串话,话里头的真诚倒是显而易见。 最后她别开脸,说:“你好啰嗦。” “原谅你了,快走快走!” 然后推开姜荻,先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淋雨 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下起了暴雨,大雨浇下后总有一股味道,教室里一阵骚动,有走读生在问住校生借伞,吵吵闹闹的,最后干脆仗着老师不在提前下课了。 夏天的雨总是毫无预兆,徐灯也没带伞,今天被姜荻这么正儿八经地道歉后她整个人都没缓过来,干脆拎起书包就跑了,每个班都有人先走一步,以至于走廊好多落荒而逃的人,还有边跑表说话的。徐灯夹在人流中,跑得很快。 姜荻被苑禾拉住讲了一道题,讲完的时候已经下课好几分钟了,她回头一看,教室里的人都快走光了,徐灯也不见了。 再转头的时候陈新塘正好走进她们教室,他背着书包,一只手上拿着一把整理得很好的伞,粉白碎花的,估计是哪个女同学借他的,少年人打开扣子抖了抖雨伞,笑着冲她喊了声:“阿荻,我们走吧!” 姜荻拎起书包站起来应道:“来了。” 她还不忘记拍拍苑禾的肩,“小禾我先走了啊,你有伞的吧?” 苑禾看了一眼站在门边拎着伞的美少年,又看了看显然是心不在焉的姜荻,轻轻嗯了一声,拢了拢考卷,说了声:“那再见。” 姜荻急急忙忙地越过陈新塘,走到走廊上来看了看楼下的放学的人潮,陈新塘慢悠悠地跟了出来,问道:“看什么呢你,突然下大雨,真烦,裤脚肯定要被溅湿了。” 姜荻看了他一眼:“那你穿着你球衣,肯定不会被溅湿。” 这话真冷,陈新塘笑了笑,耸耸肩,“心情不好啊荻姐?” 姜荻背上书包,叹了口气,一嘴的担心,“徐灯溜太快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雨伞。” 陈新塘察觉到姜荻这份显然关怀乘二的同学情,挑了挑眉,最后用手上少女无比的伞戳了戳姜荻的背,“别看啦,快走吧,担心一下我们俩好吗?回去咱俩估计也湿透了。” 他跟姜荻太熟,相处倒是自然地很。 “真是的,早知道出门听我妈的带一把伞了。” 少年人看着手上的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最后递给姜荻:“你撑。” 姜荻:“你高你撑。” 陈新塘叹了口气,“那等会儿骑车,你坐后面举着行不行?” 姜荻很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他俩打算把车拉到校门口再骑,这个时候校门口已经很冷清了,大雨滂沱直下,雨水中,姜荻看到了姜远的车。 车上的人似乎看到了他俩,撑着伞下车冲他们招手。 男人还穿着西装,身材挺拔,也不知道从什么场合回来,一看就跟这里格格不入,老远看着特别像社会老大哥。 姜荻伸手打了走不动了的陈新塘一拳:“回神了!” 陈新塘傻笑。 姜荻也懒得给他撑伞了,远远得冲男人喊了一声:“哥!” 然后跑了过去。 少年人拉着车屁颠颠地跟上。 姜远看着自己妹妹毫不留情甩开陈新塘的模样抽了抽嘴角,等他俩走近的时候斥了一声:“打一把伞怎么了!” 姜荻:“没事,这点路,他又不会怎么样,哥你怎么来了?” “加班,看到下雨,顺路来的。” 姜荻站在一边,看陈新塘给姜远撑伞把他自己的自行车放到了后备箱。 “以前也没见你顺路啊。” 姜荻坐在后面,盯着外头发呆,思来想去就是觉得不对劲,对前面副驾驶座作者的陈新塘说:“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陈新塘:“怎么了?” 姜荻:“我看一下。” 跟姜远讲话的陈新塘舍不得分神,连带着警惕心也直线下降,很轻易地给她了。 姜荻点开了陈新塘的微信,发现这小子果然心机,晚自习的时候发了一条只对她哥可见的朋友圈—— “天气预报说今天九点半要下雨,早知道早晨出门带伞了。”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手机还给还在美滋滋跟垂涎已久的人聊天的陈新塘,靠着窗无神地盯着窗外。 姜远开车很稳,所以姜荻看外头还不会晕晕的,但这么一瞬间,她看到了路旁一闪而过的人。 有点像徐灯。 也只有她骑车的姿势那么奇怪了,腿还挺开 等等徐灯? 真没伞啊这傻货。 她猛地回头,隔着玻璃看到了雨中骑车的校服妹。 “哥!你前面找个地方停一下。” 姜远:“怎么了?” 陈新塘看了眼后视镜,若有所思。 徐灯没想到雨会越下越大,她家其实也不算偏远,但这风吹来实在是难受得很,她有点后悔,“早知道车停学校,自己坐车回来好了。” 但无论怎么样,她都没考虑过让她爸妈来接她。 旁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她觉得是天大的麻烦,这样风吹雨淋难受归难受,但也总比打一通尴尬的电话,在学校外的店铺屋檐下等人来接好一点。 再过一条街就到了。 她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却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喊她名字。 有点耳熟。 她眯了眯眼,勉强地朝声源处看了看,黑色的车停在路边,有一个跟她穿一样校服的女孩撑着一把伞在朝她招手。 “徐灯,你有没有脑子啊?!” 姜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这整条街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傻的人,雨这么大非得骑个车,电动三轮车起码都遮风挡雨,就她,搞得像英勇就义的一样,风呼呼的,那校服外套都被吹得鼓起来了。 徐灯停下,想也不想,回:“你才没脑子。” 她全身都是湿透了,估计只有防水的书包是好的。 头发的小揪被雨水浇湿还顽强地竖着,垂落下的发丝一缕缕的,雨水顺着脸颊低落,那双无神的大眼此刻像是因为这点水光有了神气,姜荻突然觉得她还能勉强搭上一点点的好看。 她撑着伞,徐灯骑着车,一只脚踩在马路牙子上,这伞下的一方空间隔绝雨水,外头是哗啦啦的水声,到她们这边,雨水滑落都成了慢动作。 徐灯摸了摸脸上淌下来的水,“叫我干嘛啊!” 一副她真的很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姜荻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对劲。 生气c无奈c还有雀跃。 想触碰c想成为那雨水,滑落到徐灯的脖颈,再往下,成为独一无二的亲密。 不能失控。 她笑了笑,风吹来的时候裹挟着雨,“借你伞啊傻逼!” 徐灯恨不得踹她一脚,“我都湿光了不差你这点。” “淋多了更蠢啊。” 姜荻把伞塞到徐灯的手上,“车技这么好,会单手骑吧?” 徐灯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她嘀咕道:“哪有你好。” 姜荻:“那肯定的。” “我先走了,路上小心点。” 她小跑着上了前面的车,车启动,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徐灯撑着伞站在街边,湿透后吹风其实特别冷,即便是夏天,还是会情不自禁哆嗦,她打了个喷嚏,最后晃晃悠悠地单手骑车走了。 车内,姜远问姜荻:“那个就是你上次说的女同学?” 这个小他很多的妹妹姜远一直不知道要在怎么相处,有时候他会觉得如果是男孩,估计会稍微好相处点,女孩子要宠,他也不知道宠。 最后问出口的都像是家长式的质问。 大哥说完生怕姜荻觉得他□□,又稍微放低了一点,“以后可以带家里玩啊。” “嗯”姜荻摇了摇头,“妈不会同意的。” 一个监控密布的家,住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姜远没结婚,但在外面还是有房子,很少住在这边,这种情况相当少,陈新塘苦于他这个身份,每天一筹莫展的。 知道小妈是什么性格的人,姜远沉默了片刻,“没关系,下次我和她说。” 继子和继母的年龄差不了多少,相处起来也相当尴尬,姜远跟许爱菁也没什么交集,在一起吃饭一星期也一两回。 姜荻知道姜远的为难,但此时还是说了声谢谢。 徐灯骑到自家小区的时候走上楼都在淌水,她不喜欢坐电梯,好在她家不在高层,走上去的时候身上水滴滴答答,姜荻给的伞是把新伞,估计也不是她的,大概是从那个车上拿的。 徐灯觉得来接姜荻的肯定不是她妈妈,她很笃定,上次见了一次,她就觉得姜荻的妈妈有点吓人,又有点过于冷酷,估计对姜荻的要求很高,这种大雨,指不定会让姜荻打车回去呢。 她提着伞开了门,出乎意料的是,她妈居然还没回房间,听到开门声还跑了出来,看到湿漉漉的徐灯,哎呀一声,跑去拿了条毛巾给她擦。 “怎么这么湿?!突然下雨我本来是想让你爸爸接你的,可姝姝突然不舒服,又去了一下医院,现在还没回来呢。” “那您怎么没去?” 徐灯没让叶瑕给她擦头发,自己拧了拧水,毛巾盖在头上,还是不肯脱掉淌水的校服外套。 她为难地看着自己淌水的衣裤,“我先进去换一下,等会再出来拖地。” “妈妈给你带了千层,想着你回来吃,就先回来了” “我拖就好了,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明天感冒了!” “谢谢您。” 徐灯进屋关了门,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叶瑕听着大女儿一口一个您,突然就难过上来,看着地上蜿蜒的水迹,又看了徐灯靠在门边的伞,走过去打算收起来。 看着很普通的黑伞,但l一g一嵌在伞柄,一下子就变得昂贵,叶瑕愣住了,看了看伞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突然无措起来。 姜荻先到的家,姜远说他今天不回来住,送陈新塘去了。 姜荻已经懒得提醒陈新塘收敛一下他那一脸的雀跃,拎着书包慢吞吞地进了家门,十点半多,按照常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许爱菁应该是回房间护肤去了,她最怕变老,护肤品又贵又多,一星期得去三四回美容院,如果可以,恨不得倾家荡产回到年轻的时候。 但今天对方显然不是护肤的放松状态,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茶几上有一壶玫瑰茶,小茶杯一杯,还冒着热气。 “妈。” 姜荻换完鞋恭敬地喊了一声。 然后打算上楼去了。 “你等等。” 许爱菁头也没回,语气显然不是很好,“到这边来,我跟你聊聊。” 聊聊。 姜荻回头,这个词在她跟亲妈之间出现地太少,几乎没有过,她把书包放到一边,坐到另一头,两个人之间像是隔了一条星河。看着有点情绪不对头的亲妈,姜荻依旧没什么关怀,平静地问:“聊什么?” 她们母子俩的坐姿其实很像,几乎没有懒散的时候,永远正襟危坐,像是要面对的都是战场。 “我倒是不知道,这两年你周六的琵琶课都没去上过?” 来了。 终于。 姜荻笑了笑,直视看上去终于有点生气了的女人,“您总算发现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出走 姜荻像是陡然放松了似的,脊背也不再挺直,反而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许爱菁盯着她,“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她真的动怒了,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就上楼做她的护肤美容工序,听到姜荻晚自习回来的动静也不会下来看上一眼。 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她的感情很复杂,旁人都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女儿好,但对许爱菁来说,又不太乐意,她看姜荻的眼神里有爱有恨,爱是寥寥无几,恨是俯拾皆是,更多的是也对这些年婚姻的不甘心和不敢造次。 最后发酵成一种由内而发的冷漠,变本加厉之后成为室内的让人无话可说的监控,连带着剥夺姜荻课下的时间。这犹如一种淬毒的枷锁,钥匙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不允许有任何打开的可能。 至于这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内心到底作何所想,她从来都没有去关心过,也不太想关心。 她至始至终都认为一个孩子的长大吸光了她所有的青春,姜荻长大一岁,她就会双倍地衰老,这种衰老不只是眼上的皱纹增加,或者是逐渐松弛的皮肤,亦或者是日益下降的健康状态,尽管她看上去依旧貌美,把成熟女人的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依旧不能掩盖因为生了一个女儿而变化的心态。 为了平衡这样的心态,她只能越发□□地去管姜荻。 这犹如一种淬毒的枷锁,钥匙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不允许有任何打开的可能。 她的不关心跟这种□□截然相反,却又殊途同归,成为拷在姜荻身上一把沉重的枷锁。 “话怎么说都一样。”姜荻低头,没去看她,她吐出一口气,伸手自顾自地去倒了杯玫瑰花茶,她的头发有几缕是湿的,那时候下车的时候大风吹雨,吹到了她的身上,“既然您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侧对着许爱菁,女孩倒茶的仪态还是很好看,虽然她看上去松散了许多,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松散,使她之前被圈禁出来的拘谨被这份松散打散,显得别有韵味。 姜荻拎茶壶拎得挺高,茶水倒下的弧线却不偏不倚地落在小小的杯子里,跟她以前所学的礼仪不太一样,但结果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反正是要喝的嘛。 反正是会被发现的啊。 早晚的事儿。 双周周六晚上的琵琶课,双周周日上午的舞蹈课,还有不定期的家教,各种课程,各种考试,偶尔还要请假去其他城市考,为了一个奖杯,一个证书。 早些年姜荻想不开,也没什么兴趣,被许爱菁推着去学,心里恨着她。 大点了觉得交了这么多钱,不学白不学,上了几份心,学出来的成绩是好了点,但依旧恨着她妈。 母女母女,做母女的时间越长,相看两厌的厌与日俱增,只不过一个知道,另一个不知道而已。 现在知道了。 姜荻喝了口玫瑰花茶,杯子是粉彩瓷,是她爸去景德镇出差带回来的,看上去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尽管这套茶具好看得很,但对真的渴的人来说,并不解渴。 还会贪得无厌。 她一直觉得许爱菁从小这么费尽心思地培养她只不过培养出了虚有其表的一个“姜荻”,那些赞美和艳羡加诸在那个“姜荻”身上,连回应都必须附和那一套淑女教育,眉眼弯弯,笑不露齿,从头到脚诠释特定范围内的“善解人意”。 若是许爱菁是这样的人,倒也算了,但她也不是。 就像现在,她一口喝完了一杯茶,那点玫瑰清香也没把熏陶成真正一个温柔而有涵养的人,她的反骨在潜藏在温雅的面容下,无时无刻都在叫嚣着要倾巢而出。 现在也没有完全展现,她总觉得还没到时候。 许爱菁还保持着冷静,没去计较姜荻这一系列出格的举动,沉声问道:“那你琵琶课去哪里了?” 姜荻把杯子放在桌上,冲许爱菁笑了笑,“去学别的了。” 琵琶课真的好无聊,无论什么派别,那拨弦弹奏对她来说实在是很没意思,声音柔柔的,大概是小时候先入为主,总觉得都是凄哀婉转,即便是一曲十面埋伏,也没能摆脱年幼时的印象。 刚开始姜荻确实去了几节课,她脑子其实挺灵光,这么多年被许爱菁按着去学这些东西,灵气没被磨灭,挥霍挥霍尚且应付,稍微用心学了一点,结果后来认识了开衣服店副业搞纹身的陈千盏,才正式奔向声色犬马,学她真正想学的东西去了。 至于琵琶课,她随手拉了个姑娘,说送免费琵琶课程,只不过别人问起来,要说叫姜荻。 老师她也塞了点钱串通好了,说第一次来的就是那姑娘。 培训班的照片交上去读个档也不会真的跟人对上,姜荻这一出偷梁换柱也搞了好几年。 她很好奇许爱菁是怎么知道的。 “学什么别的,你这个学好了?”许爱菁跟就姜荻有八分相像,姜荻剩下的好像挑了姜广业唯二可取的高鼻梁跟厚耳垂,许爱菁其实长相并不凶悍,反倒挺柔的,只不过化的妆都是杀气十足的那种,显然冷漠眉上挂,一瞥都是压力。 姜荻比许爱菁稍微英气点,托了她亲爹高鼻梁的福,不过平日里低眉顺眼惯了,那点温柔嵌在面皮,一时半会消散不了,倒是冲了那点本来面目的母女相。 “我想学,不行吗?” 姜荻反问:“您怎么知道我没去?” 她还敢问。 许爱菁都快被气笑了,她站起来,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的女儿,对她现在这幅散漫的样子相当不满,口气也尖锐起来:“你问我怎么知道的?要不是我陪朋友去培训班帮她小孩报名,我哪知道原来一个培训班老师居然连学生被换了都不知道!” “还一直叫姜荻姜荻,当别人看不出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姜荻抬头,显然很有兴趣。 她那琵琶老师其实年纪挺轻,还是个男的,被她抓去免费课程的小女孩好像跟她差不多大,只不过是其他高中的就是了。 许爱菁显然气冲上头,“还能有什么关系,不三不四,乱七八糟!” 您这成语用得还挺熟练。 姜荻在心里说,面上一声不吭,假装没听到。 “你周六晚上到底都去的哪里?!” 许女士站在姜荻面前,来回踱步,活像被人戳中了什么丑事似的,“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又是这句。 姜荻冷冷地想,继续一声不吭。 “你说啊!” 姜荻抬眼看她,她跟她妈长得真的很像,站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夸许爱菁生的女儿多好看。 以为这样会让对方高兴一点。 可惜不会,许爱菁巴不得姜荻长得像姜广业,每每看到姜荻这张跟自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她都活像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喘不过气来。 可能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污点,包括这段不尽如人意的婚姻。 她的人生,从大学毕业嫁给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的时候就已经毁了。 她想毁掉姜荻的人生,但与生俱来的母性又在跟她的恶毒拉扯着,最后变成真正不三不四的态度。 “那您干脆不要脸好了,我也不要了。” 姜荻站起来,她长得比不穿高跟鞋的许爱菁还高上一点,面对面的时候目光下移,那点轻蔑毫无保留地打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那您就活在您自己的套子里就行,一辈子都别出来了。” 姜荻拎起书包就要上楼。 “你站住!” 她平日里姿态优雅的母亲站在她身后吼道。 那点外人面前相当成功的姜太太现在眼睛发红,嗓音尖利,“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姜荻转头欣赏了一下她妈这种狼狈姿态,突然觉得她之前的忍耐像一个笑话,撕破脸皮实在太爽了,压抑多年的恶意倾巢而出,在对方那张依旧年轻的脸上逡巡着,企图在对方岌岌可危的尊严面前再压下一根稻草,看她崩溃,看她绝望,就像幼时她被锁在地下室的痛苦一样。 对暗无天日的绝望以及身体疼痛最大限度的忍耐。 “我不说,没什么好说的。” 她一字一句地回敬,右手按在拎着书包的左手上,抚摸这左手腕那手链下的疤痕,缝针的痕迹还在,按上去都能回忆起当时濒临死亡的不甘心跟怨恨。 “那你滚!” 许爱菁咬着嘴唇,她耳朵上挂着的珍珠耳坠发出清脆的声音,面容扭曲了片刻,她终于回复了最伊始的冷酷,伸手往外一指:“快给我滚。” 姜荻一点也不惊讶。 她甚至轻快地转身,在经过许爱菁身边的时候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好的妈妈。” 这句话她从小说到大,从不甘心到心甘情愿到现在的没滋没味,但唇齿开合出来的音节却带着可以又黏腻的亲近感,还有点似有若无的阴冷,蔓延在这个空间内,落到许爱菁的耳朵里,她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嘴唇,最后还是重复了一遍:“你有本事别回来。” 姜荻已经穿上了鞋,她反手拎着书包,站都没个站相,那点私底下的流氓相钻出了一丝半缕,但又非常乖巧地说:“我没本事,所以今天我就不打扰您了。” 依旧是毕恭毕敬的语气。 像是在嘲笑她亲妈这些年沾沾自喜的□□,这件被她扔去给旁人雕琢的工艺品最终徒有其表,内里都是脏臭的毛胚,在这种时刻还不忘记要来恶心她一下。 外面依旧在下雨,姜荻背上书包,在暴雨中坦然地走出了家门。 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她却相当高兴地咧了咧嘴,像是庆祝这场策划多年却毫无预兆降下的自由。 — 第二天徐灯拎着那把伞去了学校,打算还给姜荻,结果一直到早自习上课,姜荻也没来。 这个优等生据说一年到头都全勤,除了要去外面参加比赛的公假,不然没一节课是缺席的,没想到一个上午过去,还是一点动静都没。 不过大家似乎都当她又去参加什么比赛去了,也没人问起。 那把黑伞被徐灯靠在座位的墙边,她托着下巴,百般无聊得看着课本遮挡下的手机,琢磨了很久,还是给姜荻发了信息—— [你怎么没来啊?] 好久都没人回。 徐灯玩了会手机,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听课,没想到到下课的时候,苑禾居然来找她了。 班长姑娘一张圆脸,配了一双圆圆眼,怎么看都像个丸子,是真的长得可爱的那种模样,还看着酒挺乖的,但徐灯觉得她老板着脸,糟蹋了这种外貌上的可爱,而且对她的态度总是怪怪的,所以没什么好感。 此刻苑禾站在她座位边,在闹哄哄的教室里问她:“你知道姜荻怎么了吗?” 徐灯摇头。 “你真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徐灯坐在位置上,对班长的问题显然很是疑惑。 苑禾又再三确定,最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莫名其妙,姜荻不在干嘛问我”徐灯嘀咕了一句,桌下的手机一震动,她一边碎碎念一边捞起来一看,居然是姜荻的短信—— [我去外太空啦,你要来玩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亲吻 外太空? 神经病吧 徐灯对着姜荻发的表情包呆滞了片刻,最后不知道要回什么,干脆不管了。 她还有一大堆考卷要写,那有空管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 指不定比赛去了,又来逗她玩。 大城市的教育质量跟徐灯之前带过的老家地方高中比实在是好的太多,至少问题目不会找不到人。上个星期刚月考结束,这个学校几乎成天在考试,大考小考,人差点都要烤成面包。 总分出来的时候徐灯一丁点意外都没,作为一个空降来的,班主任对她的成绩知根知底,面对她全班垫底的状态也没什么意外。徐灯能来这所学校多半还是因为她爸找了熟人的原因,入学测试走个过场,题还算简单,但一进来,跟上了豪华贼船似的,压力特大,虽然这帮人成天该玩的玩,比赛的比赛,但用在学习上的功夫也一点不少,晚自习排队问题,还有像姜荻那样周末补课或者请家教的也不在少数。 投影上是班主任之前开在那儿的排名,上回陈新塘第一,这回还真姜荻第一了,理综好高,徐灯看看都傻眼了,更别提语数英里接近满分的数学和英语,跟陈新塘不相上下,几乎每次都要因为微末之差拼个你死我活。 徐灯这点倒是看得很开,她自知基础差点,智商还是跟的上的,多学就是了,上回班里倒数第八这回倒数第十,还进步了点。 她这么苦中作乐对应的是看一眼就头昏眼花的理综考卷,老师讲完后干脆又趴在桌上了。 前桌俩男孩是倒数军团里的同盟,此刻一个打游戏,另一个正在围观,完全忘记了他俩正处于后方窗口绝佳视角,徐灯感觉到窗外有个人,就知道是班主任方叔来了,看在前面两位兄弟以前也提醒过她的份上,她伸腿踢了踢玩手机那位的凳子。 完全没反应 徐灯:“” 再踢。 那男孩回头正想说她,余光里瞄到班主任那隐于窗玻璃后戴着眼镜面无表情的脸,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 被他同桌捡了起来。 装模作样地假装翻考卷。 徐灯:“” 结果班主任走到前门,喊了她的名字。 徐灯这就想不明白了,她都没偷摸玩手机,她茫然地走出教室,教室里苦读的众位目送她走出去,偷鸡摸狗的继续偷鸡摸狗。而同桌位子上空的苑禾看着窗玻璃外走廊上谈话的两个人,若有所思。 她停下笔,低头看了看她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 她给姜荻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一条都没回。 要是qq也有已读功能就好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很不开心。 班主任是个黑脸壮汉,徐灯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他是教体育的,没想到居然是个成天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语文老师,班里的人都叫他“方叔”,说他一脸络腮胡,没叫他“方屠夫”就不错了。 黑脸壮汉班主任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姑娘,倒是问了句出乎徐灯意料的话,他问:“姜荻有跟你联系过么?” 徐灯一脸茫然,“她怎么了?” 她话是这么说,但看班主任那一脸的凝重,估计姜荻还真不是什么请假去比赛了。 难不成离家出走? 徐灯有点想笑,她其实不太相信姜荻会这么做,虽然姜荻平日里两副面孔切换地流畅自然,但能看出她并没有在人前摘下一面的打算,这么爱惜羽毛的人,居然能干出这么不符合人设的事儿? “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徐灯摇头,“我跟她又不熟。” 女孩子说着话的时候眼神放空,不过她本来看上去也没什么神气,一直怏怏的,班主任对徐灯这个转校生的性格其实没怎么了解,就觉得这姑娘挺安静,也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成绩是差点儿,但还是上心的,知道自己去赶一赶。 同学关系上,也没看出她跟谁一起玩,女孩子嘛,成群是正常现象,这姑娘到哪儿都独来独往,做操回来也是,人群里一个人被面无表情地挤来挤去。 也只有姜荻跟她稍微说过话了。 做班主任其实挺不容易,“方叔”今天一天也找了好几个平日里跟姜荻看上去要好的女同学了,可惜都问不出什么来,还问了隔壁班姜荻男朋友陈新塘,小伙子也哑然,然后焦急地想去找人,被他拉住了。 能问的都问了,刚才瞧见徐灯,才想起似乎英语老师跟她提过什么互助小组,就抓来问一问。 可惜也没问出什么来。 姜荻是个相当优秀的姑娘,脾气也好,风评很不错,早晨接到对方家长电话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 理由是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打电话的是姜荻的妈妈,之前高一家长会见过一面,看上去很有修养,被要求上台讲话的时候也能说一套套的教育心得,就是面相有点凶,笑起来倒是稍微好点。 “那你先回去吧。” 徐灯无聊地看着自己球鞋上的污渍,听到班主任这么说,乖巧地回教室了。 进去的时候看到姜荻在班里的姐妹团正在交头接耳,才猛地想起今天班主任似乎叫了不少人出去谈话,苑禾也被叫过,联想到对方的问话,徐灯才发觉到这点不对劲来。 这会儿也是,苑禾又在看她,皱着眉。 目光短暂交汇,徐灯不声不响地移开,回到了位置。 她知道苑禾还在盯她,估计因为姜荻,徐灯真的想不明白,她俩同桌关系有这么好么,要是真的那么好,姜白莲为什么不找苑禾玩儿? 那个戏精,满口胡言,指不定又说过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呗。 徐灯低头订正考卷,不时翻翻以前的笔记,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她才拿出手机瞄了一眼,五十多条消息,都是姜某人发的,无数个菜刀小表情。 傻逼。 徐灯瘪嘴,打了两个字:“干嘛!” 姜荻秒回,“你干嘛不回我消息!” 徐灯慢悠悠地收拾了会儿桌子,才发出去一条:“我这种学渣当然要无时无刻学习啦,我又倒数,恭喜你啊,姜第一。” 这话酸的。 姜荻笑得不行,越来越觉得徐灯可爱,她这盯着手机一脸笑把一边坐着的陈千盏给膈应到了,她给地上的猫喂了喂猫粮,顺便拎起一只扔到了姜荻怀里,“你醒醒!” 姜荻被猫毛扑了一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抱着猫吼:“你能不能轻点,吓到它了。” “身家千猫”的陈千盏一点也无所谓,“它们早习惯了。” “住我家要收费的,先交钱!我家小彦都没来过,倒是你先来了,晦气!” 姜荻跟陈千盏认识也几年了,知道这位嘴巴的厉害,不过她厚脸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笑眯眯地说:“我给你打工呗,反正你纹身店没开,我先报个名。” 陈千盏家倒是很大,地上走来走去的都是猫,各种颜色,嗲声嗲气地蹭着她,她依旧是那副男人样儿,对姜荻的话嗤之以鼻,“怎么看都是我亏。” “到时候你妈报警了怎么办?” “我妈?她不会的,顶多在学校跟老师那说我离家出走。” 姜荻看上去心情很好,摸着怀里黑猫的毛,然后捧起手机看了一眼,对陈千盏说:“我叫徐灯给我们带点吃的。” 陈千盏的家在郊区,大是很大,装潢都是工业风,看上去跟毛胚一样,姜荻每次都说是工厂风,外卖都要巨额配送费的地方。 “你不是吧,这么远你让她过来,你有病啊?” 陈千盏倒是记得徐灯,觉得那姑娘看上去就不是一路人,一脸病态,看上去风吹就倒,也不知道姜荻成天说好玩是哪好玩了。 “她不来就算了呗,”姜荻抓了一把猫粮,喂了喂怀里的猫,“不过我觉得她会来的。” “那家伙啊,也没什么所谓的。” 她声音轻快,语调又有点的轻微的黏腻感,陈千盏看了她好几眼,觉得姜荻这状况不大对,她这种跟她日常生活不搭调的人,对方坦白也没什么,她也没什么好捅到别的地方去的,但徐灯不一样,好像一个班的吧?居然这么直白? 她觉得还有点不对,但也懒得细想,反正这人比她堂弟的装模作样更胜一筹,跟家里老娘的关系不好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出来,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会不出事。 徐灯收拾完准备下课,她额头靠桌,眼睛看着桌下的手机,智能手机她一开始使得不是很顺溜,最近稍微好点了,地图上姜荻给她发的位置是个人都觉得远得过分,这么过去,打车都要一个半小时吧? 那到家多久了,她算了算,都得十二点多。 今天她还没骑车来,昨天淋了雨,她妈倒是关心的很,早上非得送她来,先送她来学校,再送徐姝,把徐姝给气得直翻白眼。 估计等会要来了。 徐灯想了想,趁现在一片嘈杂,给她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妈,我今天晚点回来,您不会来接我了,嗯没考好,问问同学。” 她撒谎的时候面色自然,话语里的尊敬的生疏也毫不掩饰,“没关系的,我自己坐公交回来也行。” “嗯嗯,晚了您先睡,打车?好有钱的,有的” 她很少给叶瑕打电话,今天这么一个带着歉意的摆脱让她妈很放心,也没多想。 晚自习一下课徐灯就跑了,她手上还拿着昨天姜荻给的伞,买完东西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发现外头又下雨了。 姜荻的定位在另一个区,不过晚上这个点不堵车,倒是比预料中快了点。 下车的时候徐灯没想到这片郊区居然还是别墅区,她问了问保安,找到了位置,院子是开的,她进去按门铃等人来开门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嘀咕了一句:也没多晚嘛。 门一开,她头才抬了一点,就被人抱住了。 熟悉的味道。 不过有点淡,此刻她居然想的是:“这傻逼真离家出走了?香水都没及时喷。” 姜荻被徐灯此刻的乖巧吓到了,没想到对方居然没蹦起来踩她一脚,也没破口大骂。 “徐灯灯你真的来了,我好感动哦。” 她恨不得捧起徐灯的脸亲两口。 徐灯被她抱得一脸生无可恋。 “抱够了吗?东西拿去,我要走了。” 似乎是看在对方真的离家出走的份上,徐灯难得没有恶语相向。 外头的雨也小了,淅淅沥沥的,陈千盏这别墅外的灯是那种有点古老的灯,看上去是做旧的,暖光落在她们的身上,徐灯稍微矮一点,姜荻又穿了厚底鞋,能看到徐灯此刻被暖黄灯光晕出的发旋。 没扎头发啊这个人今天,啊,有两个发旋,看不出来这么聪明啊。 她真好。 姜荻觉得此刻她心里仿佛有万千礼炮齐发,炸的她脑子都无法清醒,最后手一松按在徐灯的肩上,就这么俯身亲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愿意 可惜她的愿望特别美好, 但还没亲上徐灯就先推了她一下,姜荻的嘴唇才堪堪碰到徐灯的嘴角, 就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一步。 徐灯看去没有半点旖旎, 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看了姜荻几眼,最后右手握拳,用大拇指揩了一下姜荻碰到过的地方,没好气地说:“耍流氓啊?这招对我没用。” 徐灯的声音脆脆的,姜荻总共觉得她像甘蔗,咬一口里面全是甘甜的汁水, 只不过裹上了一层苦涩的黑皮, 显得毫不起眼。 “没用你躲什么,”姜荻笑了笑,伸手去拿徐灯手上的塑料袋,“胆小鬼。” 徐灯瞪了她一眼,“离家出走干嘛啊, 这是你哪个男朋友的家哦。” 她懒得跟她斗嘴,这会儿外面雨停了, 一股泥土的腥味附在空气里, 徐灯很讨厌这种味道, 皱起眉头。 姜荻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你不是我男朋友吗?啊,这么好大半夜还给我送东西的男朋友呗。” 徐灯这才注意到姜荻穿了一件松垮的衬衫, 看上去不像她的, 像是男生的款式, 头顶的灯不是很亮,她一手撑在门框,弯着腰看她,锁骨好像都泛着光。 “滚,”她对这人的口无遮拦已经无话可说了,“那随便你,我先走了。”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到家肯定算得上晚了。 这个人离家出走不上课,她还上课呢。 “哎,”姜荻拉住她,“怎么走?打车吗?我送你出门吧?” 徐灯:“用不着。” “不要跟我客气嘛,”姜荻笑眯眯的,她一手勾着装着鸡排的袋子,一手自然地去揽徐灯的肩。 “对了,这把伞还给你。” 徐灯指了指她靠在门边的伞。 “哦,我哥的,他多的是,没关系啦。” 姜荻看了看外头,还有毛毛雨,拿伞就要撑,“哎呀徐灯你为什么要给我送啊?我叫你送你就给我送,不怕我手机被偷跟你聊的是别人哦。” 她话很多,徐灯被迫靠在姜荻身上,“那怎样,来都来了。” 姜荻看了她一眼,发现对方的咬着嘴唇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是啊,谢谢我老公愿意大老远来看我。” “神经病啊!老公你个头!” “是是是,那我是老公。” 姜荻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想去亲一亲徐灯,明明这姑娘脸上雀斑星星点点,美貌两字跟她沾不上关系,但就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简直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存在。 这种感觉太稀奇了。 姜荻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因为随口一句话而为她而来的人。 更何况今天雨那么大,还那么晚。 她那点一开始起于捉弄的心到现在被羞愧铺满,落到徐灯身上的时候甚至都是感动和迫切。 尽管之前也笃定徐灯会来。 这场互相试探的戏码在今天总算是试出了一二两真心实意。 只不过徐灯拿她当朋友,她不太想了而已,那点鬼使神差,在多年封闭的昏暗空间里的被这场大雨返潮,浮上厚厚的一层“我居然能拥有”,直至现在,她那点想动手动脚的心思又爬了上来,牛毛似的细雨下,伞下的空间因为姜荻骤然的心神而变得暧昧,而徐灯浑然未觉,反而觉得对方碍手碍脚,粗声粗气地说:“你能不能把手拿开,热死人了。” 姜荻:“” 她好直哦。 才没走几步路,陈千盏出来了,她站在窗边目睹了姜荻那行云流水的耍流氓,觉得徐灯真是老实得过分,再让这人送,也不知到送出什么的玩意出来,干脆喊了一声:“我送她吧。” 徐灯回头,看到抱着猫的那位“老千”站在门边,似乎很头疼地看着她们。 姜荻现在觉得陈千盏这个人心眼极小,居然因为她调侃几句高彦在这种关键时刻打断她! “你送个屁!” 陈千盏:“” “你才送个屁,你现在一毛钱都没,要钱没钱要车没车,滚回来吧!我送我的‘救命恩人’”。 陈千盏只穿了件紧身小背心,身材相当平板,把猫放在地上,拎起车钥匙就过来了,冲姜荻说:“十一点多了啊宝贝,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陈千盏实在很酷,无论是打扮还是做派,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出门的时候扣了顶帽子,耳朵上挂着的环叮呤作响,推了一把姜荻说:“你俩什么话明儿再说,高彦那小子现在还在酒吧,反正顺路,我先送你‘男朋友’回去了。” 说到“男朋友”三个字加了重音,一看就是听了一耳朵墙角。 徐灯脖子都红了,又瞪了姜荻一眼。 做了个“傻逼”的口型。 姜荻无可奈何的耸肩:“那她送你,下次再和你说。” 说什么? 徐灯一脸茫然,陈千盏看了想笑,觉得这小女孩真的有点可爱,“走啦。” 姜荻:“拜拜~要想我。” 徐灯:“做梦!” 等她坐上陈千盏的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姜荻根本就是骗她,明明没有她说的那么惨,虽然是郊区,哪会买不到东西吃!更何况这位还开豪车! 陈千盏看上去极有个性,不过也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开车很稳,徐灯本来还担心她那骨折的腿没好,不过一想也不过是轻微的,估计早好了。 “想姜荻啊?” 陈千盏看穿校服的姑娘一直发呆,调侃了句。 她跟姜荻也认识好几年了,自然知道自家堂弟跟姜荻不是一对,不过姜荻这种女疯子也不知道谁能担得起这么人一块恋爱,被她看上也蛮惨。 毕竟每个人都有些事情不能轻易说出来,一旦毫无防备地说出来,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可能比想象中又上了一个层次,但值得倾诉的人太少,值得倾诉而且对方也愿意听你倾诉的更少。寻找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毕竟还有可能穷极一生,都找不到这么个人。 她们现在年纪都不大,心里压着的事有大有小,家庭是成长过程中极其重要的一个因素,一时不察,就会滋生很多阴暗面。 徐灯低着头,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没啊。” 陈千盏发现徐灯不在姜荻面前都挺安静的,那种客客气气的生疏感,轻而易举地划在两人中间,传达出“我并不想跟你深交”的意思。 跟姜荻还挺像。 毕竟第一次见那位陈新塘口中怎么好的好学生,对方也是一副笑容满面,眼底却没你的样子。 现在变成私底下的狐朋狗友,很多事情,姜荻还是不会说的。 特定的门只会为特定的人开,看别人热闹也挺有意思。 “你这么晚还来,不会被你家长说?” 深夜路上的车不是很多,雨后的路有点滑,陈千盏开的倒是不快。 “跟他们说过了,”徐灯一点心虚都没,她其实心头很空,不知道要做什么,对什么都没有期待,她那双眼里没有丝毫的灵气,像一潭死水,只有跟姜荻站在一块的时候才稍微亮那么一点,不过她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这是陈千盏第三次见徐灯,第一次见只是觉得稀奇,姜荻会带新朋友过来,毕竟对方的朋友也很少,因为要瞒着家里,更没什么广交好友的自由。 第二次见觉得这姑娘还挺热情,就是脸上没什么表示就是了。 今天一看,感情这种脸上的表示只对某人有效,在看到姜荻在自家门口堂而皇之要耍流氓的时候她没想到徐灯也没想歪。 坦荡过头,又或者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在前面停了啊,现在没雨了。” 徐灯家的方向陈千盏还知道一点,她停在街口,掉头去找她那迷失在娱乐场所的不省心小男友去了,徐灯下车后慢悠悠地走进小区,她对姜荻的低头欲吻好像只有惊讶,羞赧变成了气愤,只觉得姜荻过于随便,一方面又觉得她离家出走好有勇气,反正她不敢的。 好像也不是不敢,而是不知道离家出走要干嘛。 不想跟父母住在一起,但至少是父母,一辈子也不可能断的。 进屋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估计是都睡了,徐灯没什么意外,洗漱完就躺上了床,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姜荻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不再是搞怪的表情包,居然是一大串一大串的字,到后来,干脆直接语音了。 徐灯看了看,再听了几遍,躺在床上反复听了好几遍,最后把手机一扔,“话那么多。” 多大点事,至于离家出走吗? 她想归想,又觉得姜荻没什么错,毕竟她妈好像真的很凶,那一巴掌她还记得很清楚,母女之间流动着的凝重气氛,活像是刑场处决。 那她难过吗? 徐灯又开不了口问,毕竟感同身受好难,她光靠设身处地,也不可能完全体会姜荻这些年的怨恨和不开心。 亲情好复杂,她自己这边都很难理解,更别说理解姜荻妈妈那相当冷酷的母爱了。 最后她还是没给姜荻回消息,不知道回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和人相处一直是她的短板,从小到大都是,小学的时候班主任的寄语是希望她开朗一点。 她觉得她挺开朗的。 有人说朋友不要求太多,一两个真心就好,可她也没朋友,不想跟人说话,不想谈心,也不想说谁谁谁的家事,山里的风是干燥的,房子是干燥的,连生活都是干燥的。 使劲挤也挤不出什么东西,反倒是手因为这么歇斯底里地挤而都是洞。 在老家想出来,真的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熬一熬,大学了就好了,她稍微定了一个目标,就是去远的地方。 去远的地方干嘛呢? 不知道。 她相貌平平,成绩算差,没兴趣爱好,为人处事都笨拙,衣食住行也不会挑,有床就睡,有吃旧吃,可依旧不快乐。 姜荻。 好想回忆起转校来的日子,出现最多的就是这个人。 她哪里都比她强,连遮遮掩掩都相当自然,被发现了也落落大方,这些都是她学不来的。 外头又下起了雨,很大很大,哗啦哗啦的。 这时候徐灯终于对自己妥协了。 姜荻是朋友,她这么多年唯一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朋友间的打闹都在,包括她没有怨言地去送东西。 我愿意。 她想,因为那是姜荻。 偏偏是姜荻。 空调开得很低,徐灯裹着厚厚的棉被,心想:“太心机了,肯定是算好的。” 我把她当朋友,就肯定不会揭穿她了。 她最后带着这点强词夺理睡着了,完全忘记了她自己一开始就放弃了“揭穿女神”这项伟大理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囹圄 “你要我家赖到什么时候?” 陈千盏准备去视察她要新开的纹身店的时候突然转身问大清早就趴在地板上逗猫的姜荻。 “快了, ”姜荻头也没回,“要么今天, 要么明天。” “你妈不是让你滚?” “她?怎么可能?”姜荻笑了一声, “估计要气到内伤了,算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一地,我那天只不过顺着她的话走,这么两天,她老人家顶多回过神,把我抓回去我估计是全程监管了。” “那您还在这痛快的修身养性呢?” 陈千盏戴上手链后打开门, 看了一眼外头的天, “不过你也快放假了吧,不能出门岂不是更惨?” “这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远走高飞?” 姜荻翻了个身,抱起一只浑身雪白的猫仔举起来看了看,“我现在也不怕她, 顶多是作对嘛,没什么的。” “那你还是快滚吧, ”二十出头的辍学女青年背起包, 潇洒地转身出门了, 临走前补了一句:“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别再来了。” “好无情啊你。” 姜荻嘀咕了一句,“还是徐灯比较温柔。” 姜荻虽然把她妈的手机号给拉黑了, 但对其他人还是一如既往, 姜远给她打电话说要来接她回家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反而痛快地报了地址,一点也不遮掩地问:“许女士今天上班么?” 都说天底下当妈的最了解自己生出来的,姜荻觉得这句话也不大对,她跟她妈明面上服从关系那么多年,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互相拉扯,做闺女的目睹了母亲所有的阴暗面,而做母亲的反而一直对女儿展现出来的乖巧沾沾自喜。 操控地相当满意。 上回她可气死了吧? 她倒在地板上,陈千盏家的“猫军团”跟主人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有的差点踩在她脸上,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响了,姜远打来的,“我到了,你出来吧,别落东西。” “没东西。” 姜荻出了陈千盏的家,看到姜远正摇下车窗朝她招手,她上车后喊了声哥,看到姜远有点无奈的笑容。 “你妈妈这几天都没去上班,听家里的阿姨说她很生气。” “我今天看到她她还是心情很不好。” 姜荻抱着书包哦一声,“那爸呢?” “也在家。” 看姜远那一脸不好说的神色姜荻就猜到那对老夫少妻肯定是吵架了。 很难得,她还有点幸灾乐祸。 姜远把她送到家就说公司还有事先走了,姜荻知道他是避嫌,撇了撇嘴,进屋的时候换上一副冷淡的神色,一眼就看到站在落地窗边的许爱菁,她其实一点也不生气,倒是装出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还有点委屈,直接奔他爸那去了。 “小荻啊,”平日里忙的要死的亲爹今天也在,看到不见好几天了的闺女自然是心疼的不行,他长得本来就富态,皱着眉的时候那点心疼真心实意,姜荻冲他笑了笑,甜甜地叫了声爸。 果不其然,听到亲妈冷哼了一声。 她怯生生地叫了声妈。 从背后看身材就很惹眼的许爱菁转身,很不客气地说:“还知道回来?还得你哥亲自去接你,什么态度。” 姜荻不说话,就低着头坐在她爸旁边。 她这幅凄凄惨惨的样子让许爱菁看了更是火气上来,那天晚上姜荻跟她说话的态度她记忆深刻,跟换了个人似的。她原本就心高气傲,见不得别人忤逆她,虽然嫁到姜家也这么多年了,丈夫大她将近二十岁,对她倒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当然,是在这件事之前。 当天晚上姜荻直截了当地走了之后,昨天他那三天两头出差的丈夫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夫妻俩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吵得不可开交。 她年纪轻轻嫁给一个跟她爸差不多年纪大的人,怀孕的时候就跟姜广业说好了女儿归她管,不用他插手,姜荻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经受,最开始姜广业也劝她少给女儿抱那么多补习班,培养这个培养那个的,但最后还是被她用“你当初说过不插手”给驳回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养到十六七的姑娘突然离家出走彻夜不归,做父亲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夫妻俩在教育上的分歧突然摆在面前,姜广业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白手起家,嘴皮子也是相当厉害的,许爱菁本来就有点瞧不起他,被他说教更是心里烦躁,也抛去套在她自己身上的修养,昨天晚上大吵了一架。 最后的结果就是赶紧把女儿接回来。 姜远昨天是住在这边的,听了一晚上他把跟后妈吵架,最后和事佬也没当成,干脆第二天亲自去接妹妹了。 “爱菁你怎么说话的!”姜广业斥了许爱菁一声,转头对姜荻说:“以前是爸不对,没劝你妈少给你压力,要么这样,以后周末那些补习班咱们不要去了,你要去和同学玩,就开开心心地去玩。” “这哪”许爱菁一点也不同意,但还没说完就被姜广业打断了。 姜荻听了其实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了声:“不用。” 说完果不其然看到她妈惊愕的表情。 其实姜广业这句话问晚了,要是放在十年前,她会很高兴的,不,是特别特别高兴,那时候还小,时间不像现在那样光在学校的日子就占了百分之九十,但她觉得那会一天可比现在长多了,从幼儿园开始,每个晚上都是兴趣班,周末的上午下午也都排满,室内墙大面镜子映出来的自己,肢体都写满了服从的疲惫。 但那个时候她爸什么也没问,只不过是偶尔看到穿着芭蕾裙回来的她会抱一抱,然后因为生意上的事儿又走开了。 那时候一天好长,更别提许爱菁还全职在家了。 偶尔一家都在的场合里姜广业开玩笑地说“小荻这么忙爸爸见你都要排队了,可不可以少上一节课”的时候,她其实特别想说“好啊”,可惜坐在她旁边的女人一只手在她腰上拧,特别疼,坐在另一边的亲爹对自己女儿躯体下的青紫痕迹无知无觉,完全不知道他偶尔抱起的时候,怀里的小姑娘都疼的皱起了眉头。 那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姜荻自己也想过,那时候还是很怕的,对许爱菁的害怕超过了想要倾诉的,每次要开口的时候背后手指的一拧,就足够她睡都睡不安稳了。 小时候的记忆有时候反倒越大记得越深,后来她学舞蹈学乐器学什么其他的都慢慢好起来,会被老师夸的时候,许爱菁也不会再拧她了,那点对母亲权威的畏惧因为长大而逐渐减弱,分化成两部分,在这样的场合,她也能津津有味地欣赏对方的表情来。 镜像反面中,映刻的是当年跪在地上忍着眼泪的自己。 姜荻依旧坐得很端正,在许爱菁眼里这样的女儿带出去无疑是长脸的,她相貌就胜人一筹,气质和才艺都兼备,在任何场合都能展现出她柔顺乖巧的一面,很讨长辈欢心,也能衬出她教育的胜利来。 年纪一大,同龄人都挣扎在生儿育女的炙烤里,攀比成了这种煎熬里唯一值得拎出来的东西,年轻时信誓旦旦地说生了孩子之后肯定依旧洒脱,但也没有,时间证明了那都是空话,她活在对岁月流逝的恐慌里,活在对女儿乖巧带给她虚荣的控制欲里,成为了她年轻时最讨厌的那一种人。 但她没办法,并且孜孜不倦。 “真的不用吗?高中还是很辛苦的,再学那些乐器之类的会不会” “没关系的爸爸,”姜荻抬头,冲对方笑了笑,她这种时候笑不露齿,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像是练习过无数次的那种,旁人会觉得很自然,甚至比较舒服,“反正妈也是为了我好。” 她说完又低下了头,像是还在跟母亲赌气。 她的左手腕上带着一块手表,表带很粗,但看上去很少女的风格,所以不会显得难看,她右手放在左手手腕的手表上,手指抠着表带边缘,许爱菁是站着的,这么低头看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动作。 她脸色一白。 这时候姜荻抬头,冲她笑了一下,“这也是我不对,我其实不喜欢琵琶,所以跟一个女孩换了换,我去学了架子鼓。” 她突然的坦白让姜广业跟许爱菁窦愣住了。 许爱菁知道她在撒谎,但马上注意到丈夫那心疼的表情,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厌恶地看了一眼姜荻。 这个眼神正好被姜广业瞧见了,他冲她说:“你那是什么样子!哪有当妈的这么逼自己闺女的!” 许爱菁最好面子,在姜荻面前被丈夫训斥对她来说像是被活活打了一巴掌,此刻也不要绑在身上那点傲气了,立马就回:“姜广业你骂我干什么!她现在都学会撒谎了你知道吗?” “撒谎怎么了?我闺女这么大了撒个谎有什么关系?” 姜荻都听笑了,觉得她爸也挺逗,可惜她那点监管权全落在她妈手上,如果被他爸熏陶长大,估计还真能长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 她对这夫妻间的吵架显然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干脆坐到一边看着去了,想着去上学的话要给徐灯带点什么。 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被条框化的下场就是做事情考虑太多,陈新塘其实跟他半斤八两,对方是求而不得,她这边是身陷囹圄,以前她还嘲笑陈新塘畏首畏脚不早点跟他哥表个白,现在到她这里,也没什么区别,光辨别就要花好大的力气。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想亲她? 可爱,有趣,好玩。 为什么只是想亲她? 别人没她可爱,没她有趣,没她好玩。 那要怎么办? 干脆先去学校吧,看看都心情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解释 六月底的雨很多, 要么就是妖风四起,大考小考无数次后临近期末大家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徐灯前天那么晚回的家, 姜荻那一吻也没放在心上, 反而全心全意地惦记着书包里的那几分考卷,心情奇差无比,险些失眠,之后几天又都是踩着点去的学校。 她进教室的时候下意识地朝那头看了一眼,发现“失踪人口”已经坐在座位跟小姐妹聊天了,那个热火朝天的, 看着就相当受欢迎。 徐灯撇了撇嘴, 在铃声结束的时候坐到了自己的位置,班上的人对姜荻这好几天没来的生活相当感兴趣,在早自习的时候堂而皇之地讨论起来,隔了老远徐灯都能听到苑禾跟那帮女孩的说话声,夹在在此起彼伏的读书声里, 扎在徐灯心里。 她有点不舒服,也不知道哪不舒服, 在心里哼了一声, 伸手去那桌洞里东西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盒子。 “什么玩意?” 她低头去看, 发现是个蓝色的盒子,她把书立在桌上,挡住脸, 自己低着头拆盒子, 拆开一看, 就知道是谁给的东西了。 里头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娃娃,一看就是她,像是真的像。 “我雀斑哪有这么多” 徐灯嘀咕了一句,手伸进书包去翻出了手机,拍了一张照去质问当事人了。 “当事人”正在跟“优等生”圈的姑娘们交换信息,没想到班主任这么尽心尽责,许爱菁女士都没操心过她的下落,反而这边是同学都问遍了,她也没什么好丢脸的,笑眯眯地解释了一下,“我跟我妈妈吵架了啦” 少女皮肤白皙,笑着说话的时候眼睛是月牙型,眉毛也弯弯的,声音也柔柔的,怎么看都是让人欣羡的模样,“我去我朋友家住了一晚上就回去啦,有点感冒,所以耽误了几天。” 大家倒是很相信她,还关心地问:“那姜荻你好一点没啊?” “我当然好啦,”姜荻伸手摸了摸那姑娘的头,“你新买的皮筋吗,真好看。”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坐在一边的苑禾之前还参与过几句,现在倒是嘴里念着课本的内容,对姜荻的解释却完全不信。 姜荻哄完了前后左右的姑娘们,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课桌上叠得相当整齐的问卷答卷还有作业本,对苑禾说:“谢谢啊,麻烦了。” 苑禾的捧着书,觉得姜荻这样的作风实在是不敢恭维。 她很想知道姜荻发生了什么事情,“离家出走”的理由是什么,吵架这种借口有什么好说的 堆叠太多的负面情绪压的她有些头昏脑胀,紧咬牙关都快用尽了全身力气。 姜荻却完全没发现,背着书还要检查一下的她的问卷分数,一直笑盈盈的。 “姜荻。” 苑禾突然站起来。 早读一个老师管两个班,所以基本是处于没人的状态,苑禾站起来的时候说话声淹没在读书声里,也没有多少震慑力。 经常有人趁早读老师没在出去买早饭,大家也只不过是抬眼看了看,又背自个儿的书了。 姜荻嗯了一声,抬眼看她,一手还按在苑禾之前订好的考卷上,“什么事?” 她的笑容一直是那种很不露齿的笑容,之前徐灯就无数次说过她的假笑实在是一言难尽,姜荻自己当然是知道的,但这样笑最保险,显得她安静,又或者是礼貌,还好看。 “你跟我出来一下。” 苑禾伸手去拉姜荻的胳膊。 “为什么?”姜荻一点反应都没,笑还是端着,“你没吃早饭?我看看啊”她扫了一眼闹钟,“还有四五分钟,下课我陪你去。” “不是!我有话跟你说!” 苑禾不松手,她眼睛很大,圆圆的,玩得好的姑娘都说她长了一双鹿眼,特有神,“姜荻” “苑禾你干嘛呢!站起来了都,班长想先溜啊?” 后桌的女孩笑嘻嘻地说,脸藏了半张在课本后,显然是开玩笑的。 “我陪她去个厕所。” 姜荻转头冲那女孩说,她挣开了苑禾的手,站起来,“那快走吧,可别被年段长看到,不然又要啰嗦了。” 徐灯读着书上一串的文言文,好久才没那么拗口,结果刚抬眼就看到姜荻先走出了教室,再是苑禾跟着出了去,两个人往右边走了。 去厕所了? 一起上厕所哦? 徐灯冷漠地想,放在腿上的手还放着的是姜荻给的那个像她的人偶。 没意思。 她舔舔嘴唇,在读到大气磅礴的边塞诗的时候居然驴唇不对马嘴地想吃烤肉了。 厕所在走廊尽头,对面的楼是后面几个班的楼,两栋楼之间也有走到连接着,姜荻站在一边,停下来,问今天怪里怪气的苑禾,说:“怎么啦?” 她穿着校服,学校的校服其实有点土,p一l一领,蓝白边,穿在姜荻身上却显得她更白了,她长得又高,细长的一条,气质摆在那里,衬得旁人都是丑小鸭。 “姜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苑禾脸圆,连刘海都是弧边的,还喜欢扎圆圆的丸子头,关系好的都叫她“四喜丸子”,她像个柔软的海绵体,姜荻跟她认识多年,觉得这姑娘真是相当老实本分的人,家境优渥,爱好也有,规规矩矩地读书,学点小乐器,很听话,说话也闻声细语,很像是许爱菁女士心目中的女儿。 每年暑假姜荻都会带一两个朋友去家里玩,她妈连她交朋友也管,这个可以那个不可以的,苑禾从小学就跟她同班,除去她这私底下的出格行为,表面上到还是真是好朋友。 “你问,”姜荻低头看她,“在教室问也没关系呀,老师也没在,怎么啦?是有特别特别的事情问我?” “有人喜欢你?” 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音色都带点缱绻,还有点刻意的亲昵,一般人都不会徒生恶感。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苑禾抬眼看她,她眼睛很大,像漫画里的小女孩,嘴巴小小的。 姜荻笑了,“我跟我妈妈吵架了啊,”她连站着的时候都和别人不一样,亲近又疏离,好远又好近。 “你不是听到了吗?” “这么关心我?好感动哦。” 苑禾咬着嘴唇,“那那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啊?” 那天班主任叫了好几个人出去,第一个叫的就是她,委婉地说姜荻不见了,在早晨的时候她就给姜荻打过电话,没有人接,以前姜荻公假出去也都会告诉她的,毕竟考勤她也有登记。 不是关机。 陆陆续续地打,都没人回应。 被叫出去的几个女孩也问她知不知道姜荻怎么了,大家都问她,她们的同桌兼朋友关系多年,这样的时候特别难堪。 好像别人都在否定她跟姜荻的关系。 她这句话有点颤,姜荻倒是很直爽地回答了,“我没带手机走。” 她撒谎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此刻还表达了恰当的歉意,说了声还算温柔的对不起。 “后来我不是回你消息了吗?” 苑禾盯着她,她觉得姜荻的违和感太强烈了,有什么东西罩在她身上,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她走的很近,都显得遥远。 “我我是你的朋友吗?” 早读课很早,只有半个小时,这个点太阳正好完全出来,姜荻逆着光,落在苑禾眼里像是被镶了金边,让她那点不敢终于摆脱了怯生生,问了出来。 “你这么问我好伤心啊,”姜荻伸手拍了拍苑禾的肩,“一直都是啊。” “回去吧,等会下课好多人哦。” 她转身就要走,被苑禾拉住了,“姜荻!” “小禾你今天真是多愁善感,我回去就要跟方欣欣抱怨一下。” “那你有事情可以和我说的呀。” 苑禾亲昵地挽姜荻的手,“今年暑假要不你来我家玩?我有点怕你妈妈。” 今年暑假? “放假再说吧,我落了这么多天课,期末考试考不好又要被训了。” “诶你不要转移话题啦!” “真的,生物好难哦。” “生物最简单啦,再说了,你都第一还这么多好发愁的?” 下课了。 教室里窜出来一堆人,徐灯拿着个苹果走出来准备去转角的水槽冲一冲,吵闹的走廊上,挽着手的女同学其实挺多,她偏偏一眼看到被她们班班长挽着的姜荻,假女神今日依旧假笑,在她们走过来的时候徐灯假模假样地开大了水,险些要把苹果皮都搓出一个洞来。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苑禾还在讲话,姜荻心不在焉地听,伸手自然地拍了一下徐灯的屁股。 徐灯:“!” 她苹果都差点掉到水槽去! 旁边的人似乎都没发现这个假女神的无耻行径,徐灯气急败坏地冲上去,在靠近她俩的时候慢了一点,擦肩而过的时候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狠狠地踩了姜荻一脚。 然后很诚恳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一脚挺狠,姜荻脸色都变了,她还是笑着,在徐灯看来有点扭曲,“徐同学,还没上课,不用走这么急。” 苑禾看了眼姜荻的小白鞋,上面的黑脚印嚣张至极,肇事者本人虽然道歉了,但那张吊丧似的脸显然没什么真的诚意。 “徐灯你故意的吧?” 哪有人路过踩这么一大脚的。 大热天出教室还披着外套的徐同学很是无辜,“我没有,真的对不起,姜荻你很疼吗?” 姜荻突然有点受宠若惊。 她光明正大地伸手掐了掐徐灯的脸,“不是很疼,你脸上的雀斑好可爱的呢。” 徐灯:“” 又输了。 她愤恨地咬了一口苹果,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教室。 站在原地的姜荻叹了口气,“这鞋脏了还要穿到晚上。” 进了教室,苑禾看到徐灯趴在桌上半死不活的模样,觉得这个转校生真是一个怪人,独来独往,吃饭也见不到。 她没想到姜荻跟她关系还挺好,又是买早饭又是英语小组还陪吃饭的。 刚刚居然还伸手捏对方的脸。 她跟姜荻认识这么久都没这这样闹过,一群女孩一块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时候,姜荻从来是围观,笑着看她们闹,也许是她一直不参与,又或者是她的形象一向如此,这种打闹从来没人敢拉她,顶多嘴上笑骂一句:“姜荻,你怎么还站着。” 也就没有下文了。 她有点高高在上,连日常交流的亲昵都像是偶尔的施舍。 现在想来那段时光有点暧昧,又结束的太快,她回忆起来,觉得昙花开的都比它长。 苑禾转头,发现姜荻在玩手机。 她瞄了两眼,备注是“x不高兴”。 谁? 陈新塘吗? 还是徐灯?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门边儿的女孩低着头咬着苹果,一脸不高兴。 徐不高兴此刻盯着屏幕上的“臭不要脸”念念有词,恨不得刚才再用力点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感谢業樹同学的那么多潜.水.炸.弹和手.榴.弹 徐灯上午下课的时候也没打算动弹, 望了眼窗外吃饭的千军万马,最后又咬着笔杆子琢磨那点题。 “阿荻, 走吗?” 苑禾看姜荻还不走, 拉了拉她。 “你们先去吧,陈新塘等会儿找我。” 四周一阵哄笑,有人起哄:“那你以后都跟他一块就好啦,我们才不当电灯泡呢!” 姜荻笑了笑,“你们怎么这样” 苑禾没笑,她送了手, 拉着一边的女孩先走了。 后头几个一边交头接耳一边说:“姜荻你同桌吃醋啦~” 姜荻坐在位置上, “那我可没办法呢。” 等那几位一走,她就沉下脸,桌子上还摊着英语书,旁边是苑禾的东西,书很多, 很多时候都是在桌上堆得高高一叠,苑禾却不一样, 她的课桌上永远是上什么课放什么书, 如果有其他的东西, 都是姜荻的,有时候是杯子,有时候是小小的笔记本, 或者是字典什么的。 苑禾一向是这样的, 小学c初中直到现在, 她都是一个很有规矩的人,自律性很强,按照这样的性格,应该配一副相当冷感的脸才对,可惜她长得圆圆的,看着就很好欺负,成绩也是一直在上游,课下也基本在做功课。 不过她并不死板,聊八卦她也可以凑上来,对某某老师的批评也能接下去,嬉笑打闹跟性格的自律完全不矛盾,但不会轻易说“随便”,也不会让人为难,是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 姜荻曾经有段时间跟苑禾关系很好,是朋友之上,还没到那种程度,至少两个人都有感觉,心照不宣,连对视一眼都是旖旎丛生的。 有一道坎姜荻跨不过去。 坦白太难了,她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也一直在抗拒。 从头到尾她就是个骗子,以一副精准计算过的面孔来面对别人,即便有点什么旁的感情滋生,也不过是因为这幅假模假样的面孔。 想来有些乏味,那就算了。 切断那种杂乱无章的暧昧,大家依旧是同学,依旧是同桌。 但现在好像连同桌都做不下去了。 她盯着被自己好多东西占据着的苑禾的课桌,伸手把那些东西都拿了回来。 下午课间跟班主任说一下好了。 什么理由呢? 怎么样才不会撕破脸? 这么多年成型的那副假面孔带给她很多连锁反应,面子天大地大,虚情假意跟功利结合地非常完美,在这种时刻都要进行下一步的遮掩。 讨厌自己。 很讨厌。 她沉浸自我厌恶无尽的深渊里,但却永远脊背挺直,不肯低头。 徐灯奇怪的看着还坐在座位上的姜荻,平常这朵大白莲早就走了,今个儿不知道为什么还跟棒槌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她拎着水杯走了过去,过道不宽,她拎着杯子的绳,空杯晃晃荡荡的,不时跟谁谁谁的桌子撞一下,声音还蛮清脆,但姜荻居然一点反应都没。 徐灯经过的时候趁没人拿杯子敲了一下姜荻的头。 姜荻回神,瞧见一个嚣张的身影,得瑟地站在饮水机前接水。 “胆挺大啊你。” 姜荻站起来,走过去搂着徐灯的脖子,“又不吃饭?” 徐灯对此人不要脸的动手动脚已经快麻木了,正准备再踩她一脚的时候,姜荻已经迅速后退了一步。 “我可不会上当。” “成双成对嘛,给我踩一下怎么了。” “成双成对?我和你吗?” 徐灯正准备盖上杯盖,结果杯子被姜荻伸手拿走了,假女神喝了一口,又相当大小姐地还给她,“一起吃饭去?” 徐灯认命地盖好,觉得自己可能是天生丫鬟命。 “你不是等陈新塘吗?” 姜荻一脸无所谓,“没事,发个短信让他直接来食堂就行,他好像在办公室帮老师弄什么玩意呢。” “不去。” 徐灯残忍拒绝。 姜荻:“反对无效。” “你再天天吃什么饭团面包的,胸前二两肉都要凹进去了。” 这种侮辱徐灯忍不了了。 手肘撞了一下姜荻,正中对方胸口。 姜荻:“呕你狠。” 食堂热的不行,空调风直吹的完美宝座早就被人占了,姜荻只得找了个门边的位置,徐灯一看这人头攒动就发怵,闷头嚼饭,从头到尾都写着“我很安静”。 姜荻踢了她一脚,“干嘛不说话啊,上次我就让你以后跟我一块吃嘛,忘啦?” 徐灯凉凉地说:“某个离家出走的人让我等得好苦” 你还挺能演,又风凉又委屈的。 姜荻:“” “灯儿,我错了。”姜荻抓住徐灯的手,“我是爱你的。” 徐灯牙疼。 赏了一块生姜给姜荻,“吃你自己吧。” 一脸你玩笑开过头的感觉。 姜荻突然觉得徐灯这脑子可能也需要治一治。 她还没来得及阐述一下自己这天地可鉴的真心,陈新塘就来了。 外头挺热,他估计是跑过来的,还喘着气,“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说好等我的,又先来了。” 姜荻把另一份餐盘往前一移,“给你打饭了都。” “我谢谢你。” 陈新塘叹了口气。 “嗯?她也在?” 他冲徐灯笑了笑,“你好啊。” 徐灯:“你c你好。” 姜荻:“你还是个结巴?” 徐灯:“你才是结巴!” 陈新塘觉得姜荻离家出走后估计门缝开了一点,公共场合也肆无忌惮起来,有点无奈,“你们不吃饭啦?” 徐灯不说话了,她全心全意地吃饭,余光欣赏一下久违的美少年,只觉得姜荻真是越看越不耐看。 “你说远哥这段时间都在相亲?” 陈新塘说得很轻,生怕暴露什么姜荻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徐灯傻的。” 徐灯:“” 忍。 “对啊,我爸催他好久啦,听说连续一周都在相亲相亲,接我回去那天还稍微提了几句呢,感觉好惨哦。” 美少年眉头皱起,又问:“那他有看上的没有?” “我怎么知道,”姜荻不爱吃青椒,都夹到了徐灯的餐盘里,面对“徐不高兴”的瞪眼无所畏惧。 “你自己问他也可以啊,快放假了,反正你比我空吧,我最近真是严加看管,你也不用送我了,晚上我妈会来的。” 说是这么说,姜荻也没多少不快,陈新塘是知道姜荻底子的,生怕她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忍不住说:“那你可别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我?我哪敢啊。” “不过谢谢你啊,没把我供出来。” 她在陈千盏那儿陈新塘肯定是知道的,她俩亲戚,关系也挺好,学校家里估计都有人问过陈新塘她去哪儿了。 “这有什么的,我就怕远哥闪婚。” “那你还不赶快动手?” 姜荻喝了口汤,“手机给我一下。” “哦” 陈新塘似乎陷入了姜远要结婚的恐惧里,迷迷糊糊地伸手就给了。 姜荻很不客气地用陈新塘的手机给姜远打了电话,把通话页面摆在了陈新塘面前。 陈新塘看了一眼,几秒后站起来,“我靠!!!” 姜荻笑容满面,“拿着啊,跟我哥说你晚上想去老书虫买原文书,他顺路带你一下嘛,反正他家也在那片。” “那要是他说帮我买呢?” “你自己不会编啊?” 姜荻目送少年匆忙地出了食堂,心情很好地准备吃饭,一低头,看到自己满盘的青椒。 “徐灯,你想死吗?” “不想。” “你把青椒给我干嘛?” “你不是说爱我吗?吃吧。” 姜荻:“” 在姜荻挑青椒的时候,徐灯慢吞吞地问道:“陈新塘喜欢你哥?” 她后知后觉的不可置信把姜荻逗笑了,“你听不出来?” 徐灯都难以下咽,环顾四周凑近低声说:“他们都是男的!” 姜荻拍了拍徐灯的脸颊,“男的怎么了?女的也有啊。” 徐灯抓着饭勺,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是是同性恋啊?” 姜荻抬眼,“你看不起?” 徐灯摇头,“我没想到真的会有这种感情。” 只不过是在手机上刷消息刷出来的一个词语,不过是脑子里一闪而过,觉得太遥远,或者是假的,不存在的,但现在真切地发生,徐灯觉得很惊讶,但又觉得陈新塘好有勇气。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才能摆脱性别的桎梏,变成一种随心而动的追逐? 但又觉得好酷哦。 看徐灯发呆,姜荻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了?吓死了?” 徐灯甩了甩头,“吓死了,死得透透的了。” 姜荻笑了笑,“那你还喜欢他吗?” 她从来没有正面解释过跟陈新塘的关系,学校里的人基本上都认为他俩是一对,姜荻也懒得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但这个从天而降的转校生实在太有意思了,一开始就充满恶意,到后来竟然也能坐下来吃饭。 感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无论什么性别,一见钟情,日久生情,反正都是情。 “我就没喜欢过!”徐灯真不懂姜荻怎么老喜欢这样扭曲事实,“好感你懂吗?还没那么高!” 她每次强调的时候都会皱眉,额前的细碎刘海也晃动着,连带着脑后的小揪,一块晃,一点也不凶,煞有其事的那种可爱。 “那我呢?” 姜荻眨眼,“我现在是什么位置啊?” “你?”徐灯哼了一声,“同学啊,还想怎样?” 她对面的人突然捂住胸口,“啊好疼啊,刚才某人给了我一肘,呀内伤了,喘不过气来了,我好可怜啊,一个朋友都没有,喜欢的人还说我只是同学” 你喘不过气你还能说这么一大串。 徐灯:“” 太爱演了吧这个人! 她端着餐盘站起来,完全不理会姜荻的现场表演,“走啦!” 姜荻控诉:“你可太无情了!” 徐灯:“是你无理取闹!” “哇你这帽子扣太大了吧。” “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啊?我哪里无情啊,我无情才不会大雨天给你送鸡排!” 外头好热。 徐灯似乎被气到了,走得很快。 姜荻跟在她后面,笑都忍不住。 徐灯走到一颗树荫下回头,吼道:“笑什么笑?!” 姜荻:“我没笑。” 但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灯也忍不住了,咬着唇,“我先走了。” “你等等我啊,”她拉住徐灯的胳膊,“我下午跟班主任说换座位,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跟我在一起哎哎别踩,跟我同桌啦!” “第一了不起哦,随意挑同桌,我能拒绝吗?” “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质问 徐灯没想到姜荻这出换座位居然变成了班会课集体换位置。 班主任对谁跟谁同桌也没多要求, 只要不是两个歪瓜裂枣凑在一起继续歪瓜裂枣就行。 徐灯前桌那一对歪瓜裂枣很久的男孩就惨遭拆散,一个去了第一桌一个去了最后一桌, 告别的时候活像天人永隔, 那张五大三粗的面孔颓然欲泣实在让人觉得不敢恭维。 有个男孩对徐灯这掌管后门的重要位置垂涎不已,抛弃了一起三国杀的同桌,自己一个人坐到了后面。而徐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班主任点名,把桌子搬到了前面,姜荻退居第二桌, 苑禾跟一个成绩中下的女孩坐在了一起, 美名其曰是互助。 第一次坐得这么靠前,徐灯一想到漫天的粉笔灰跟老师如影随形的目光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姜荻倒是笑容满面的,完全没注意到苑禾的情绪低落。 一节课的时间排座位,下课也都差不多结束了, 姜荻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叫徐灯去吃饭, 苑禾突然走过来, 站在她面前。 她的眼睛红红的, 看着姜荻,说:“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徐灯本来准备站起来的,又坐下了, 她看了看这僵持的两个人, 想不明白为什么换个座位而已, 至于这么委屈吗? 而且姜荻这什么表情啊,终于解脱? “好啊,”姜荻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徐灯的背,“等我一下。” 声音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徐灯觉得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要冒出来,连忙说:“要不你跟她吃饭去吧,我就不去了,中午吃太饱。” 姜荻转头瞪了她一眼。 徐灯很是无辜。 “去楼下的行知亭坐下吧?” 苑禾边走便说,她抬着头看姜荻,却发现对方还保持笑容,听到这句话转头说:“好远啊,就去那吧。” 她伸手一指,“就那吧。” 是上午那个地方。 傍晚,站在过道,靠着拉杆能看到楼下的人群,三三两两,去吃饭的,去体育馆的,去小卖部的,稀疏平常的嘈杂,每天都一样。 “小禾要和我说什么?” 姜荻手搭在栏杆上,她没看苑禾。 她平常说话的音调都很轻柔,和她聊天也很舒服,不会被冒犯,也不会觉得自己会暴露什么,即便泄露了其他的情绪,姜荻也不会介意。 “为什么不和我同桌了?” 班会课前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说了这个事儿,本来苑禾是觉得没什么的,两三个星期一个位置移动,但这次班主任的意思是想拆掉几个人,看到名单的时候苑禾更是奇怪。 她跟姜荻同桌这么多年,这次居然要换了。 姜荻和徐灯的名字排在一起。 很刺眼。 “老师,为什么姜荻跟徐灯一起?” 她努力保持平静,心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却还是要平和地出声。 “哦,姜荻要求的。” 班主任心思不怎么细腻,对姜荻中午过来提出的要求也没多想,姜荻说话一套一套,都是很附和老师心意的话,什么互帮互助,期末了应该拉一把后位的同学之类的。 老师对成绩好的学生一向纵容,自然是答应了。 苑禾听到后嗯了一声,就回教室了。 姜荻也没表现出一丁点没先跟她说的愧疚,依旧跟周围的女孩说笑,像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模样。 她越是这样,苑禾就觉得她心里那点不可控制的情绪又卷土重来,裹挟着愤怒c羞愧c不可置信变成了一种很陌生的独占欲。 委委屈屈的独占欲潜藏在她身体里,面对全班热闹的搬桌子也无动于衷,偏偏在看到姜荻跟徐灯光明正大地做到一起后,揉进了眼眶,泛起了红。 “我们同桌太久啦,”姜荻笑了笑。 “有点厌。” “是讨厌我吗?” 苑禾往姜荻那边靠了靠,她仰着头,嘴唇抿着,今天的丸子头绑的不是很好,摇摇欲坠的。 “没有啊,”姜荻后仰了一下,站定,“怎么会讨厌你,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苑禾越是这样,姜荻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女孩子的感情细腻的特别细腻,像苑禾这样,她能一点点对你扩大包容度,无声地观察你的点滴,试图潜入你的内心,小心翼翼地迈步,在收到拒绝的信号后会自我抨击,再试探着询问。 太敏感了,她有点怕。 当然,徐灯那种神经粗过头的她也有点怕。 说什么她不信什么,吃饭的时候面对同性恋的话题也很坦然,接近无知的坦然,对感情不以为然,内心深处甚至有点蔑视,口头上的爱和喜欢对她来说稀疏平常,一种与她无关的漠然。 这也很可怕。 不过比敏感细腻的心来说,她更喜欢这种。 她本来就是一个敏感过头的人了,旁人细微的感情变化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像是本能,这种本能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疲惫感,让她受够了去猜忌,去安慰,去哄苑禾那点一触即发的小心翼翼。 会使一个人的疲惫变成两个人的僵局。 不如不要。 “你喜欢徐灯吗?” 苑禾听着姜荻一如既往的圆滑,此刻像是终于正视了她那点如同尖笋的嫉妒心,堂而皇之地问出了口。 “哪种喜欢?” 姜荻反问。 她转身看她,她们之间很少对视,因为太接近,什么眼神都看惯了。 “谈恋爱那种。” 苑禾的声音有点颤抖,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以前跟姜荻那一阵似有若无的暧昧到底起源于什么,她不能接受这种感情,但现在又嫉妒姜荻找到了这种感情的寄托人。 “那我挺喜欢的。” 姜荻笑了笑,“别哭啊。” “你又不喜欢我,没什么好哭的。” 她长得真是好看,苑禾想,她自己家条件也还不错,家长都会送小孩去学什么,圈子里信任的机构就那么几家,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姜荻了。 即便是小孩,她也是小孩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直到现在,一堆人站在一起,大家还是会先看她,她身上的气质很独特,明明都是家教甚严下培养出来的,只有她,看上去没那么死板,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东西,苑禾想过好多次,太复杂了,大概是很多东西汇在一起,所以显得她与众不同。 包括现在,连冷酷的拒绝都被她说得亲昵无比,你甚至更觉得她好。 “我哪里不喜欢你。” 苑禾擦了擦眼泪,“我想变得像你一样一样厉害,会那么多东西,成绩也很好,长得好看” 姜荻有点想笑,“我哪里好啦,你又没跟我多熟。” 这句话更是伤人。 姜荻倒是没什么好克制的,她早就想好了,自己那副善解人意的面具总是要拿下来的。 “我私底下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苑禾没说话。 私底下。 她跟姜荻其实没什么私底下,比其他同学稍微走近点的关系不过是假期回去她家坐一坐,姜荻的妈妈比较严厉,难免会让人坐立不安,她也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逢年过节的交换礼物,似乎也只是礼尚往来。 她自以为是的朋友,自以为是的喜欢,到头来居然跟姜荻从没有去逛过街,一起买过衣服,连走出学校吃个东西都没去过。 “对吧,我没有私底下。” 姜荻的语气很轻松,“小禾你哪里喜欢我呀,只不过是你太不习惯啦,我们坐在一起那么多年,分开了舍不得而已。”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不做同桌不用这么大反应的。” 苑禾不知道说什么。 姜荻现在背靠在栏杆上,是一个相当随意的站姿,苑禾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随意,在她印象里,她似乎永远是那副恬静温雅的模样,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不会出格,循规蹈矩又不会死板。 但始终有一股违和感,她怎么找也找不出来。 大概是这个吧? 她看着姜荻,突然觉得她自己觉得的遥远似乎特别恰当,姜荻藏了太多东西,她压根不想告诉你,不想跟你深交,所以她彬彬有礼,她善解人意。 对徐灯就不一样。 不生疏,不客套,熟稔过头。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即便是这样,苑禾觉得她还是很喜欢姜荻,更别说现在对她露了一角的姜荻,她向往,她想成为。 “这种话说出来很奇怪,”姜荻笑了笑,“行啊,慢慢来吧。” “我先走了,你快去吃饭吧?” 姜荻抬腿先走了,学校真的很奇怪,女生的夏季校服裤子还是长裤,说轻薄还是很热,上衣又短,穿在姜荻身上更显腿长,她走得很快,拐弯就看不到了。 苑禾捧着脸,蹲在地上,心想,“你原来都是跟我一块吃饭的。” 不甘心地说:“徐灯有什么好的。” 不知道自己被质疑了的徐灯坐在新位置上吃零食,姜荻刚走过去就闻到了。 徐灯叼着一块,还没啃完,姜荻以为是山楂片,伸手从徐灯嘴上次扯了半条,塞进嘴里。 浓郁的枣味儿蔓延开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强行咽下去后抓了抓徐灯的小揪,“你有毒吗?居然吃枣片!” 徐灯晃了晃头,推了姜荻一把,“你才有毒,从别人嘴巴抢东西不会不好意思?” 姜荻:“不会啊,你又不是别人。” 徐灯:“那我是什么,仇人吗?” 姜荻拉起徐灯,“哎呀快去吃饭啦小情人。” “小情人”觉得此人实在是不可理喻,还油嘴滑舌,“你跟班长说什么去了,她是不是快气死了?” “没有啊,她超爱我的。” “放屁,是我会掐死你!” 徐灯觉得苑禾太惨了,毫无预兆地被换座位,始作俑者居然毫无愧疚,还满口胡言。 “别掐我啊,”走廊上没什么人,姜荻拉着徐灯往去食堂的小道走,沿途目睹了不少早恋人员的偷鸡摸狗,突然戳了戳徐灯,“灯灯你想不想谈恋爱啊?” 徐灯一脸茫然,“谈恋爱?不想啊,多无聊啊,成天要跟人腻在一起。” 过了几秒,“谁是灯灯啊,恶心死了!” 姜荻:“我们现在也腻一起啊,恶心吗?” 她把徐灯两句话串在一起,问的时候明明是开着玩笑腔,徐灯这时候不知道哪根神经突然被刺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东西,抬眼问:“你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思考 姜荻倒是不说话了, 就这么看着她。 她眼睛很好看,下眼睫毛都根根分明, 可以展现出含羞带怯或者意味深长等多种模式,但此刻却像是罩了雾,有点捉摸不透。 徐灯也不想多说,她其实有点慌, 却不知道自己慌什么,推了姜荻一把,率先走了。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徐灯都没跟姜荻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旦想到那方面, 她就有点变扭。 姜荻反常地没有话痨,第一天同桌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到了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姜荻先走了,徐灯背着书包去学校外头车棚拉车的时候正好看到姜荻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是上次她妈来接她那辆。 陈新塘不送她了? 但她也不准备去问姜荻, 这时候她才发现,从头到尾,她所知道的事情, 似乎都是姜荻告诉她的。 一对比, 她自己好像特别冷酷, 对自己家的事情闭口不谈, 永远一副保持警惕的模样。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三个字。 玩不熟。 还有养不熟。 以前同学说她是一个玩不熟的人, 父母说她是养不熟的人。 前者是她单方面的不想熟,而后者,是根本没怎么养过她还要在深夜里下个结论来否定。 她有点难过。 骑车的时候心不在焉的,结果红灯也这么直愣愣地骑了过去,被人向后一拉,才停下来。 她往后看,居然是陈新塘。 背着斜挎包的美少年冲她笑了笑,“红灯呢。” 徐灯对他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明明前段时间还巴不得能单独跟美少年相处,现在却觉得特别不自在。 陈新塘倒是没什么,超长的红灯一结束,就准备走了,“那我先走了。” “等等,”徐灯拉着车跟上他,“你怎么没跟姜荻一起?” “我?”陈新塘也拉着车,两个人在马路边上走,“她家最近全程监管吧,她跟我说过了。” “哦” 徐灯干巴巴地回。 她越发觉得自己不讨人喜欢了,又不知道怎么去定义她跟姜荻的关系,她没那么讨厌她了,起码没一开始那么厌恶,到现在普通同学?再稍微高点。 “我还有点事得马上走了!” 陈新塘似乎真的在赶时间,不好意思地冲徐灯笑了笑,“下次再聊!” 他那一脸的雀跃和迫不及待真的掩饰不了,徐灯突然相当下午吃饭的时候对方跟姜荻的谈话内容,不由得想起她去姜荻家那一次看到的男人。 和陈新塘? 她想了想两个男人恋爱的场景,顿时又觉得有点惊悚。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特别累,家在四楼,她平常都是走楼梯的,今天没什么力气,干脆坐电梯了。 电梯门一开,结果里面窜出来一个带着鸭舌帽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小偷似的。 “干嘛呢你。” 徐灯一把拽住要溜走的人,“这么晚了还出去?” 被拽住的徐姝哇哇大叫,“你拉我干嘛!” 徐灯:“妈没看你溜出来吗?” 徐姝没好气地甩开了徐灯的手,“妈妈说今天头有点晕,已经睡觉了。” 徐灯哦了一声,进了电梯间,似乎对徐姝要去哪里也没什么兴趣。 在电梯门要关上的一瞬间,徐姝拉住徐灯的胳膊,“喂,你要不跟我出去一趟吧?” 她真是没大没小的,徐灯心想。 “去哪里?你离家出走可别带上我。” 徐姝呸了一声,“谁离家出走!我跟你说我那时候就是去同学家玩过头忘记打电话了!你能不能别老记着这件事!” 她愤愤地说,觉得相当丢脸。 徐灯对这种去同学家玩不通知家长,擅自留宿还得全家倾巢而出找人还报警的蠢货已经无话可说了。 “看什么啊,你那什么眼神” 徐姝还是有点心虚,但她还没忘了正事儿,一把把徐灯拉了出来,“我跟你说。” “你说就说凑这么近干嘛,”徐灯受不了贴耳说话,把这臭丫头推开了点。 “你至于么你,”徐姝嘀咕了一句,“我怀疑我爸有私生子!” 徐灯:“”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她站在一边,单肩背着书包,相当没人情味儿地瞅了徐姝一眼。 徐姝觉得受到了侮辱。 “真的!上星期五他去出差,结果周五晚上我在临安路那家雪露咖啡看到他了,”徐姝的嗓子顿时尖了起来,“跟一个女的坐在一起,还有个小孩,喏,这么点大的。” 徐姝比了比,估计四五岁的样子。 “指不定是他客户呢。” 徐灯对这种事情漠不关心。 “谁十点多还跟客户卿卿我我啊?” 徐灯睨了她一眼,“卿卿我我?” 徐姝这会儿估计是顾不上她跟徐灯之间的深仇大恨了,“对啊,他还亲了那小孩还几口,看上去跟一家三口似的。” 小姑娘场景描绘功底很足,徐灯觉得她以后可以去当搞布景的。 “你有证据吗?” 徐灯换了左肩背包,“没证据你这瞎搅合到时候被骂的又是你。” 不过她又想到父母这么宠徐姝,估计也不会讲什么重话就是了。 一想到徐姝这才初中就操心起父母的感情生活,她自己这么多年活的实在没什么精彩的,平淡到要呕吐。 “干嘛,我看一看,又不是去闹的。” 徐姝又气又难过,叶瑕都头疼好几天了,他爸在家的日子却不长,老加班加班的,上回她拿她爸手机,扫了一眼微信,就瞧见了“加班地址”,等第二次借口看的时候,那个对话框都没了,那个微信名也不见了。 但日期是今天,她还是想去探一探。 徐灯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徐姝懒得跟她废话,“你就跟我走吧,姐~” 徐灯被这声姐喊得受宠若惊。 徐姝其实还有点怕她,但此刻那个“有她没我”的心思也消减了几分,只想揪出点苗头来。 “你知道什么地方么你。” 徐灯被生拉硬拽出了单元楼,其实她也不怎么想回去,总觉得要失眠,跟姜荻的冷战让她心慌,倒不如转移一下注意力。 “哎呀我知道的,你这么啰嗦。” 这么晚地铁也快停了,徐灯打了辆车,看着徐姝心急火燎地报了地址去了那个什么见面地点。 结果当然不用多说,被一个度假酒店以一种极其客气的方式轰了出来。 徐姝气得脸都红了,一路各种脏话。 徐灯漠然地站在一旁,事不关己,“回去吧,消停消停吧您。” 徐姝喂了一声,“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啊,你不怕爸爸真的偷偷跟其他人生了个儿子,然后离婚吗?” “离婚就离婚吧,大人的事儿,”徐灯走在前面等车来,“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徐姝其实很害怕父母离婚,在这个家里她比徐灯熟悉多了,父母的和睦下的争吵其实很容易发现,还有父亲言辞里的重男轻女,都是有迹可循的。 包括奶奶对母亲一直没好脸色。 一个徐灯就足够让她担惊受怕抢走所有宠爱了,更别说再来个儿子。 “你不怕吗?”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徐姝问了句,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徐灯的手,那里被校服遮着看不出那天她看到的疤痕。 “怕什么。” 徐灯心想,又不是怕就能解决的。 她发现自己陪徐姝出来胡闹更烦躁了,到家的时候干脆换了件衣服,对在刷牙的徐姝说:“我出去了,反正妈明天早晨起来我应该也走了,如果问起来,一定要说我走的早。” 徐姝哇地吐出嘴里的泡沫,惊愕地看着换下校服的徐灯:“你去通宵啊?” 徐灯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点了点头。 徐姝现在觉得她这个姐有点酷。 用手比了个一k。 徐灯拎着书包走了,她准备去哪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点坐一坐。 最后她去了那个上回姜荻带她去过的咖啡厅,印象中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去了发现还真是,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最后旧靠在沙发上发呆。 发呆其实在哪里都一样,但她就是不想在家里。 家里的气氛其实很怪,她一天到晚早出晚归的跟父母打不了几个照面,除非二老加班到深夜。 刚才出门前她去房间看了看叶瑕,女人不年轻了,早年创业太累,现在保养得再好始终是有老态的,眉眼和她有零星的相像,光挑人家不好看的地方长了。 徐姝那番话她在对方面前表现得不屑一顾,其实还是放进了心里。 虽然她也没比徐姝大几岁,但总感觉有一种她心里已经很大很大的感觉,大概是老家的日子太长了,一天可以延长成一个月过,没有尽头,至死方休。 徐姝害怕父母离婚对她来说倒真的没什么,对父亲的重男轻女她也早察觉到了,只不过家里都是女儿,男人的心不会很偏就是了。 徐姝没经历过被直面指责性别为女的难堪,但对徐灯来说,农村老太太话里夹杂着难听的地方话,如同铁片在骨头上刮擦,刮下来的都是骨粉,落在地上变成了不值一钱的尘埃。 落后的老家对男孩的看重还没因为外头男女平等的思想而倾斜,徐灯跟老太太住的那些年,被打被骂时的话无非是“姑娘家有什么用”“多口饭吃”“我们老徐家的根呐” 话有千万种,难听的徐灯已经不想去回忆了。 她爸是幺子,家族里难免要宠爱他一些,对他没有儿子也唏嘘,但逢年过节还要当着众人提的也只有老太太了。 指责叶瑕生不出儿子等等。 所以母亲也很排斥回老家,可能连带着对她这个没带在身边的女儿也淡了心思。 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很好过,悲欢离合,一点都能放大无数。 包括姜荻今天那意味不明的话。 徐灯那根敏感神经终于上线,抿着对她来说其实不太好喝的咖啡琢磨了许久。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呢? 从小到大她有很多为什么,但一直没人告诉她答案,问奶奶?大字不识一个,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对她说话。 她对着牛棚,对着外头丑陋的山头,最后捏着门外的心草,想—— 那就算了。 但今天这里没有牛棚,也没有山,外头是深夜依旧霓虹闪烁的城市。 她还是不想算了。 有生以来头一次认真的思索一个人的话,她想起她跟姜荻来这个咖啡厅的情景,她眯了一会睁开眼看到的是对方的笑眼,弯弯的,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语调都很轻快。 她知道姜荻在看她。 她自己也经常看姜荻。 因为姜荻好看,但她知道自己不好看。 她的身上都是被虐打过后的疤痕,头发因为之前营养不良还有点泛黄,脸上还有雀斑,长得也很路人。 性格也不好。 哪里值得她看?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窗外,结果看到一个人站在窗外,吓了她一跳。 那个人扣了扣玻璃,说:“小姑娘大半夜在咖啡厅刷夜啊?姜荻居然不陪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橙港 陈千盏只是路过,走在人行道上随意一瞄, 居然还看到了徐灯。 小姑娘趴在桌上发呆, 大夏天穿着长袖, 咖啡厅里灯光昏暗,徐灯侧着脸趴着, 看着外面,她的眼睛挺大的,陈千盏没想到这么大眼睛居然还能有死鱼眼的感觉,看上去木讷呆滞,像个傻瓜, 难怪姜荻老跟她说这姑娘蠢了吧唧的。 她敲了敲窗,看到徐灯猛地抬头,一刹那那些四散的目光陡然集中,像是昏暗的灯光都汇聚在她眼里, 霎时化为了点点星光。 她突然懂了姜荻那种要死不活的喜欢是为什么了。 这种凝聚真的只是霎时,下一刻又恢复原状,让人怀疑刚才的灵动只是一个泡影, 但马上又恨不得被那种眼神时时刻刻包裹。 她互相想起姜荻在她家住的时候躺在地板上说的话—— “她看上去不起眼, 但真的特别好。” 有些东西很难精准概括,最后就变成一个特别普通的词。 好。 她形容高彦也这样。 太多词可以形容,即便不好的, 最后都变成了好。 “你怎么在这?” 徐灯看着走进来的人, 抬起头问。 陈千盏还是老样子, 一边头发剃地都能看到青色的头皮, 第一次见面的看到的爱心变成了一个g字母,看上去依旧很酷,走路的时候耳朵上好几个耳环碰撞,泠泠作响。 “路过,看到失足少女,来关心一下。” 陈千盏坐到徐灯对面,徐灯这时候才看到她手上拿着一包烟,还没吃拆,估计是刚买的。 “谢谢关心,我就是来休息一下。” “不想回家啊。” 陈千盏笑了笑,打量了一下这个咖啡厅,“困不困?” “不困啊,”徐灯喝了口咖啡,依旧被苦到,“一点也不困。”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玩?橙港。” 陈千盏也知道徐灯跟姜荻在酒吧的事儿,“上次你去过的酒吧。” “我上次?” 徐灯嘀咕了一句,抬眼看了看陈千盏,“姜荻跟你说的?” “嗯,高彦在那调酒,今天是周年活动,挺热闹的。” “本来就很热闹吧”徐灯想了想,“到几点啊?” “三点,”陈千盏看了看徐灯那一脸平淡的模样,“你不怕明天上课睡死过去啊?” “不怕,那三点以后我再找个地方坐一下,直接去上学好了。” “没事儿啊,我们在橙港有房间的,高彦明天也上学,不过他得回去的。” “好。” 徐灯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这么轻易地答应,她跟陈千盏其实也没多熟悉,顶多是靠着共同认识姜荻这个原因。陈千盏是二十出头,看上去是个混社会的,好像一个人住,不过看陈千盏家的地段和其他装备,估计条件也挺好,自己凭兴趣开店,想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开,三天两头带着小男友玩儿,大半夜也在外晃荡。 走过去就几分钟的事儿,徐灯一直低着头拉车,她背着个包,看着学生气很足,陈千盏边走边抽烟,街上是零星的车,昏黄的路灯落下来,等到那酒吧一条街的时候,昏黄变成了五光十色,像是深夜才开放的另外世界的通道。 “你为什么不叫姜荻来?” 徐灯突然想起来,她在这个橙港见到姜荻,对方表现出来的就是对这些东西的了如指掌,今天周年庆这么热闹,她怎么会不来? “她?来不了吧,”陈千盏带着徐灯从后门进,化妆间里有好多人,徐灯上次还跟姜荻在这扭打了一番,她当时抱着自己再也不会来的心情,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次。 “她家管的很严,你不知道吗?每次都偷着出来,不过夜的。来演出也都是前场,九点或十点的时候陈新塘来接她。” 徐灯不知道,姜荻哪跟她说过,每次都含含糊糊的。 管得严她是知道,谁知道她居然没表现出来这么浪 “真不知道啊?”陈千盏笑了笑,她往前走,坐到了吧台前,今天人真的很多,几乎都是人,吧台还有两三个位置,她拍了拍边上的,“你坐这,书包给我。” 她拎起徐灯的包给正在调酒的男孩,“高彦,放一下。” “你回来了?”有点清秀过头的男孩惊喜地抬头,冲陈千盏笑得特甜,看到徐灯,咦了一声,“这不是上次那个” 徐灯勉强地笑了笑。 “上次谢谢你帮她送到医院啊,你喝什么,我请客。” “哇,这么好啊小彦,你都不请我。” 陈千盏伸手捏了捏高彦的脸,完全不顾旁边人暧昧的眼神,“她估计不能喝酒,你给她喝果汁。” “我能喝的,”徐灯突然说话了,“不要太烈的。” 陈千盏哇了一声,笑着揽了揽徐灯的肩,“这么厉害,姜荻在这一滴都不喝的。” “她那是怕被发现,胆子巨小,”高彦一边做事一边闲聊还不忘记踩姜荻一下,“有时候就喝特多。” “她今天不来吧?她们乐队今天还挺多场的,可惜了,姐你录个视频给她。” 高彦递给徐灯一杯鸡尾酒,“这个没什么的,你可以多喝几杯。” 男孩眨眨眼,又笑嘻嘻地给陈千盏递了一杯,“我今天能去你家睡吗?” 陈千盏伸手挠了挠对方的下巴,“不行,你妈知道估计又要来骂我了,结束了回家睡会儿就该去学校了啊。” 徐灯突然觉得她俩的对话实在是亲昵过头,还有点像长辈跟小辈。 “我刚说到哪了?” 吧台很大,陈千盏一边看高彦忙来忙去,一边问徐灯。 “嗯?什么?” 酒挺好喝的,感觉像葡萄汁,徐灯忍不住多喝了好几口。 “哦我想起来了,是在说姜荻,”陈千盏撑着脑袋,她今天难得没穿背心,穿了一件特别宽大的黑色t恤,上面的印花是很大气的笔触,“她家好像有监控。” “太惨了,小时候她都不爱说话,跟洋娃娃似的。” “你们小时候就认识?” 徐灯问道,“你是陈新塘的亲戚啊?” “远方亲戚,不过长辈不熟就是了,”陈千盏喝了口她杯子里血红的酒,“小时候去小塘家的时候见过姜荻一次,不过她应该忘了,前几年才熟起来。” “反正也就是她妈管的很严,监控这种太恐怖了,不过姜荻后来这种性格我也没想到,私底下还挺放得开的,在学校估计很乖吧?” 徐灯点头。 “小塘跟我说她妈妈偶尔会叫姜荻同学去家里做客的,跟检查似的。” 陈千盏笑了笑,“是我啊,估计早闹翻了,也不知道姜荻怎么忍的。” “那她爸呢?不管?” “她爸不知道吧,夫妻俩不太同步,各管各的。” “陈新塘跟姜荻一块长大,又是一小区的,知道的还挺多,但姜荻到底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的,总觉得啊”陈千盏抿了一口酒,“她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家庭矛盾,最憋屈了。” 听她这么说,徐灯突然想到姜荻左手腕上的一道疤,尽管她偶尔戴手表,或者护腕,手链什么的,但徐灯因为见过,所以总是能想到。 那道疤不太像自己划的,反而像是别人动的。 自己划下的伤口跟别人动手总是有点不一样的,像她自己身上的疤痕,有奶奶用藤条抽的,也有开水烫的,还有刀自己用到划的 各种工具造就的伤痕都不一样,但疼痛大同小异。 她不明白姜荻为什么会有那种跟割腕似的疤,她自己即便过得再不好,也不会想死,生理的疼痛使人清醒,越疼,就越觉得活着太好了。 没过多久,陈千盏就被换班的高彦拉去跳舞了,舞池那边热闹得很,另一边还有人主持发东西,暧昧的光,酒杯碰撞的声音,说话声,器乐的声音 徐灯还是安静地坐在那儿,她看着这样的场景,突然明白了姜荻为什么喜欢来了。 姜荻跟她不一样,她在人前即便再自然,心里还是不太认可自己那副面孔的,只能借这样的场合,宣泄自己增长的不忿跟压力,等灯光一暗,音响一关,又变成最初那副语笑晏晏的模样了。 活动结束后徐灯去了陈千盏说的高彦休息的地方,出门走几步就是后门,陈千盏跟酒吧老板也认识,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高彦走了。 五点多的时候徐灯就离开了橙港。 她也没睡,闭眼的时候都清醒得很,从书包里拿出校服换上,大早晨就跑到好远的一条街排队去吃了卤煮,再去了学校。 没想到早自习的时候就睡着了。 还特安稳。 姜荻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这么端正地睡觉,语文书挡脸,一手撑着脑袋,如果没有读书声,看上去还真像在认真读书。 她俩位置靠窗,徐灯坐里面,反正老师也瞧不见,姜荻的也立着数,她也撑着脑袋,肆无忌惮地看着对方。 这么困啊。 看来昨天晚上玩得挺嗨? 陈千盏大半夜还给她发给酒吧的小视频,第一两个都挺正常的,后头几个镜头转向吧台,糊成一团,尽管灯光昏暗,姜荻还是看到了徐灯。 她早晨才看到,结果来的时候徐灯已经趴在桌上睡觉了。 喝酒了? 高彦不会调什么烈酒给这傻货了吧? 三点结束的活动她之后去哪儿了? 她其实有很多问题,看着徐灯的时候就一个个冒出来,恨不得摇醒对方问问清楚。 可惜她们现在在冷战。 姜荻叹了口气,眼看快下课了,趁没人注意,凑近闻了闻徐灯的脸。 她就是特想知道徐灯喝了什么。 百利甜酒还是鸡尾酒?或者是其他的?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结果还没闻,下课铃就响了,徐灯浑身一抖,睁开眼的时候跟姜荻对个正着。 她手一伸按在姜荻额头,“你干嘛?!” 姜荻伸手按在徐灯的手背,“我想开个窗。” 徐灯转头看了看,“开空调开什么窗莫名其妙。” 换做前几天姜荻肯定要逗她,今天还是算了,省的徐灯更不理她了。 没想到她被徐灯拉住了手,对方的手按在她左手腕的手表上,“姜荻。” 姜荻转头,“嗯?” “摘下来给我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探看 “摘什么?” 姜荻还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地说。 “这个。”徐灯松开手,又再一次按在了手表上。 姜荻垂眼看了看,又抬起头, 嬉皮笑脸地说:“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好啊。” 徐灯凑过去迅速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姜荻愣了, 她的笑容僵在此刻, 仿佛下课教室的嘈杂都一瞬间被消音,变成了默片,她的眼里只有一脸平静的徐灯。 隔了好久, 她捂住脸颊, 难得没有和徐灯进行辩驳, 目光游移,显然是想避开对方凝视的目光。 “想看就自己解。” 她右手捂着被徐灯亲了的左脸颊, 朝徐灯伸出左手。 前后左右都没什么人, 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这个角落,徐灯看着姜荻伸出的手, 又顺着手看向对方的脸,手掌捂住了脸颊, 长发垂落肩头,看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表情, 但脖子都红了。 什么啊, 纸老虎。 徐灯这回似乎终于看清了姜荻的真面目, 她也没有笑出来, 抿着嘴伸手去解姜荻的手表, 对方的手冰凉冰凉的, 手腕很细,但手表一拿开,上面的疤痕就露了出来。 大概是过了很久的原因,疤痕有点淡,但还是能看出当时割的挺深,还有缝针的痕迹,终归是不好看的。 徐灯突然觉得割这道口子的人还挺狠。 姜荻由最开始捂着脸到最后捂着眼,她咬着嘴唇,徐灯这样看归看还用动手摸实在是痒得慌,又像是她自己陈年的伤疤被揭穿的羞耻感,还有一点共享的亲昵。 “行了吧,”姜荻正准备缩回手自己戴上手表,结果徐灯按住她的手,又慢吞吞地给她戴上了。 “你什么意思?” 姜荻这回害羞完了,知道去质问了,结果被质问的人倒是慢条斯理,一点紧张都没有,反而抬眼对姜荻说:“你要看我的吗?” 姜荻:“?” 徐灯看她一脸茫然,估计以前那死乞白赖要看也是心血来潮,最后都懒得理她,又趴在桌上准备睡觉了。 姜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徐灯这是在跟她交换,她一下子觉得受宠若惊,一下子又觉得来得太突然,最后开始坐立不安,但因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怎样,干脆在桌下伸手,去拉住徐灯的手。 徐灯把头转到这边,眼睛开了一条缝,“干嘛啊?” 她口吻还挺凶,但也没有推开姜荻伸过来的手,反而握住了对方的食指。 姜荻真是细皮嫩肉,连手指都很好摸,徐灯顿时觉得自己糙得不行,一股烦躁感油然而生,顿时和困意双管齐下,扯回了手,准备埋头补觉了。 姜荻还没感受到徐灯这探头探脑的亲近,这回倏然收回,心里都空落落的。 但看到徐灯困成这幅样子,也不想去打扰了,从抽屉里掏出一盒便利贴,一张张写了起来。 原本第一节是英语课,但英语老师有事,跟下午的物理老师调了课。物理老师个地中海老头,最大的本事就是自说自话,完全不管下面群魔乱舞,这帮人也相当给面子,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儿,睡的睡,听的听,补作业的补作业,大家互不打扰。 徐灯睡了将近一节课才稍微精神一点,结果刚抬头,就被自己摊开的物理书上贴着的五颜六色桃心便利贴吓到了。 始作俑者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她侧头看了看这位同桌,假女神在很认真地记笔记,余光估计看到徐灯醒了,不过也没转过来,继续做她手上的事儿。 徐灯稍微坐直了一点,瞄了眼讲台上的老师,然后看起了姜白莲写给她的纸条。 比她的狗爬字好看多了。 潦草都好看。 她先是完全没看内容地欣赏了一遍字体,再看姜荻到底写了什么玩意。 [昨天晚上好玩吗?] [我今天早晨吃的是水煎包,我其实一点也不爱吃,但保姆是我妈雇的,总是做合她口味的。] [不过我妈也不知道我爱吃什么。] [我最喜欢吃南锣那边的一家小笼包,上次去忘了是什么时候了,反正特好吃,不知道还开不开,哪天去吧?] 啰里八嗦。 徐灯看着姜荻这连贯的一段话居然还要用十几张便利贴实在是无话可说。 字里行间的小心翼翼根本无需遮掩,征求意见也不像是最早那样的“你必须听我的”,反而带着一股欲盖弥彰的接近。 徐灯完全没有便利贴这种玩意,她随手撕了一张草稿纸,写下了张牙舞爪的两个字—— 废话。 团成一团滚到了姜荻眼前。 等姜荻再看的时候又写了一张,这会稍微工整点了—— 去就去呗。 又一团滚到眼前。 姜荻:“” 她没想到徐灯这么粗暴。 悄悄侧头看了眼,发现徐灯居然开始抓耳挠腮,面对又扯下来的草稿纸无从下笔。 姜荻突然觉得她们俩这样的试探太没劲了。 她就是脑子跟不上一点,没关系的。 她大度地想,最后干脆伸手按在了徐灯的腿上,在徐灯恼怒地看过来的时候说:“真的走?” 徐灯拍开姜荻按在自己腿上的手,“不然呢?” 姜荻笑了,她这会倒也不是平常人前那种温雅的笑,也不想徐灯见到最普遍的不怀好意,像是那种毫无伪装的笑,“别放我鸽子啊。” 徐灯呸了一声,“你就怕你出不了门啊大小姐。” 姜荻沉默了几秒,最后唉了一声,笔杆子戳了戳额头,“那我就离家出走了,你要跟我私奔吗?” “想得美。” 徐灯把草稿本塞回课本堆,看都不看姜荻一眼。 徐灯:“” “私奔!你做梦!” 一 她也没多细想姜荻的话,她觉得姜荻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平日里玩笑话开的太多,真假难辨,即便在这样她们心照不宣得要分享秘密的时候,也是嬉皮笑脸,让人平添烦躁。 她的成绩实在是不好,上进心也难得出来陪伴她,跟姜荻同桌之后那点对自己的愧疚感与日俱增,也不敢再一天到晚趴着得过且过了。 手机塞进书包里好久都没有拿出来,等到一个半天过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被数十条的短信轰炸了。 徐灯拿着手机站起来,姜荻见她一直低头,凑过去看了看,瞧见都是没有备注的裸号码,问了句:“谁啊?” “我妹。” 徐灯看着短信上徐姝激烈的言辞,觉得对方口才还挺好的。针对自己亲爹都能下如此狠话,果然跟她不能比。 “ 怎么了,”姜荻挨着徐灯,两个人站在座位边上,远远看着就很亲密。这时候大家几乎都朝食堂奔涌而去,吵吵闹闹的。 “苑禾,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苑禾的新同桌是个短发的姑娘,眼睛小小的,但名字很可爱,叫方欣欣。她平常也跟姜荻她们一块玩,虽然很诧异自己居然会被老师安排到跟班长一桌,但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苑禾的成绩摆在那里,虽然没有姜荻这么好,但也前几名,问问题也很方便。 她顺着苑禾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低头跟徐灯讲话的姜荻,诶了一声,“姜荻最近跟徐灯走好近啊,她还跟我们一块吃饭吗?我去叫她。” 方欣欣脾气很好,可以说是没心没肺,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姜荻想淡出她们一圈人的想法,反而走过去跟姜荻打了个招呼,“姜荻,一起吃饭吗?” 徐灯正跟姜荻说话。 “我妹说我爸在外面偷摸生了个” 戛然而止。 她现在班里的人名跟脸孔可以挂的上钩,但跟大多数人都没有说过话。在教室外碰到,多半也是尴尬地笑一笑,要么当作没看见。 姜荻很喜欢听徐灯说话,徐灯说话的时候大多数是不看人的,旁人会觉得这是一种极其不尊重人的行为,姜荻刚开始也这么觉得,但后来就不这样觉得了。 这幅有点平凡的躯壳下藏着一个有趣而羞赧的灵魂。 极度的内敛和缄默,偏偏有一个讥诮而跳脱的反面,极其单纯,又极其阴郁。 方欣欣先说的话,她却听到徐灯的戛然而止才转头。 “一起吃饭?” 方欣欣晃着脑袋,“对啊,感觉你很久没跟我们一块吃饭啦。” 徐灯注意到站在后方沉默看着这里的苑禾。 她偏头看了一眼姜荻。 姜荻注意到她的眼神,问道:“去吗?” 方欣欣也看向徐灯。 “去啊,没关系的。” “好。” 姜荻有点惊讶,方欣欣倒是笑了出来,向苑禾挥手,“走啦!” 大家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每次去食堂都要抢占先机,姜荻的优等生姐妹团看到姜荻倒是很高兴,其中一个还帮忙打饭去了,但看到徐灯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徐灯的脸皮其实挺厚,她假装没看到这群人的异样,安静地坐在姜荻身边,一如她在班上给人的固定印象。 没什么存在感。 “姜荻你好难得哦,你是不是嫌弃我们啦?” 姜荻摇头,她笑了笑,“没有啊,因为我要照顾徐灯啦。” 徐灯踩了姜荻一脚。 “照顾转校生这种事情应该让班长来做啊,你一个文艺委管这么多干嘛?” 这位说话嗓门很大,徐灯对她倒是很有印象,这姑娘在她转校来的第一天晚自习就在班里抄着扫把打男同学,打人的嗷嗷叫,被打的四处逃窜,一帮人吃瓜围观,老师来的时候又恢复原状。 “谭晶莹你怎么话这么多!” 苑禾把绿豆汤往前一移,“喝你的!” “哇姜荻!她凶我!你快帮帮我嘛~” 这是徐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合下的姜荻,她对外一直是温和的形象,但显然这种不是任人欺负的温柔,这帮人好像都是围着她转的,很听她的话。 这种嬉笑打闹和闲聊真的很让人放松。 不过她自己不插嘴就是了。 徐灯安安静静地吃饭,耳朵倒是灵光的很,听了一大堆八卦,突然觉得优等生其实也没那么死板,连苑禾都能跟别人聊好多。 不过就是不待见她而已。 这点徐灯现在才发现。 她和姜荻面对面作者,姜荻边上是苑禾,每次姜荻说话苑禾都盯着姜荻看,回头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会撇她一眼。 徐灯:我太无辜了。 这群人大多都很会聊天,加进一个人也不会冷场,偶尔还会跟徐灯搭话。 姜荻笑眯眯地看着徐灯被迫回答,突然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不过看归看,她还是对徐灯之前被打断的话特别在意。 家事。 徐灯的家事。 上次在咖啡厅徐灯没讲内容,就丢了这两个字给她。 现在家事里有点不光彩的内容在她这里开了个头,才一点点,姜荻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徐灯看进眼里了。 她笑容越来越甜。 徐灯瞪她,“笑什么啊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拥抱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姜荻是跟徐灯一块出校门的, 徐灯还是把她家那点不怎么体面的事情告诉了姜荻。 不过她说话的时候好像也没带什么感情,逐字逐句陈述, 跟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姜荻走得很慢, 徐灯觉得她可能是蜗牛转世,忍不住说她:“你能不能走快点。” 姜荻叹了口气, “我不想走啊。” 她的书包换成了一个单肩包,拉链上的挂饰看着都特别少女, 徐灯不着痕迹地跟自己这个恍若男款的书包比了比,更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个女的。 “再走快, 我们话还没说完, 我就得走了。” 她耷拉着脑袋,长发垂肩,发尾微微卷曲, 路灯的光落在身上, 有点毛茸茸的。 徐灯突然觉得她心跳的有点快。 但她脸上完全没有心跳加快的脸红症状, “那手机上说嘛,又没关系。” 姜荻:“我只想和你面对面说。” 走到了停车棚, 姜荻不肯走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撒娇,徐灯有点无措,但看姜荻还赖着不走,干脆推了她一把, “又不是明天见不到, 正常点!” 姜荻:“要是明天见不到呢?” 徐灯白了她一眼, “你明天又要去外太空吗?” “哎呀我说是假如。” 徐灯很是冷静,把车拉了出来,“没有假如,是真的话,那你课桌我就拿来堆考卷了。” 姜荻:“” “你太无情了!” 徐灯:“过奖了。” 她还点点头,一副很赞同的模样。 姜荻很是无力,再走了几部,看着停在车位的那辆熟悉的车,“那我先走了。” 徐灯:“再见。” 姜荻回头,“你妹妹胡闹你可别跟着她胡闹啊。” 她还是不放心,叮嘱了一句。 徐灯拉着车,“知道了,快走吧你!” 姜荻:“记得想我!” 徐灯:“不想!” 她看姜荻上了车,才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徐姝又发了短信过来。 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她皱着眉,觉得徐姝实在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回拨了过去。 很快就通了,她喂了一声,结果那边的人说:“是小囡吗?我是妈妈。” 徐灯愣在原地,心想:完蛋了。 她快速骑车到家,到楼上的时候发现门居然没关,开了一条很大的缝隙,徐灯开了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叶瑕,徐姝站在一边,皱着眉看了看她,一脸的苦相。 “回来了?” 徐灯进了屋,她拎着书包,走了过去,“妈妈你身体好点了没?” 昨天晚上叶瑕睡的那么早,早晨依旧去上班了,也没察觉徐灯的一夜未归。 “好点了,”叶瑕冲大女儿笑了笑,“坐过来,妈妈问你点事情。” 徐灯嗯了一声,准备走过去的时候被徐姝拽住了,她这个糟心的妹妹正使命的冲她摇头。 徐灯不明所以,挑了挑眉,甩开了手。 “你跟你妹妹昨天去哪里了呀?” 叶瑕平日里都画淡妆,起色看上去都很好,现在看上去却很憔悴,她已经不年轻了,早些年陪丈夫白手起家,操劳过度,现在好不容易生活稳定,却依旧有甩不掉的烦心事。 “昨天?就出去吃了夜宵。” 徐灯面不改色地撒谎。 “真的吗?”叶瑕抓着徐灯的手,有点用力,似乎要在对方的脸上看出点昨天发生的事来,“小姝都和我说了。” 徐灯瞥了眼徐姝,发现对方低着头,拧着衣角玩。 “她说什么了?” 徐灯反问,她被叶瑕按这手,刘海垂落下来没有用手去拨一拨,遮住了半双眼,看人的时候显得有点捉摸不透。 “她说” 叶瑕犹豫了一下,“说你爸爸” 女人上了年纪,即便注重保养,年轻时候的辛苦还是很难遮盖,握着徐灯的手也并不光滑,还有点粗糙。 “爸爸怎么了?” 她依旧追问。 徐姝站在一边,觉得徐灯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害怕。 她今天下午就给徐灯发了短信,希望她晚上能跟她一块去“捉奸”,但对方一直不回她,她只好晚自习逃课自己去探看,结果正好跟下班回家的叶瑕在路上碰到了,她妈看上去是个好脾气,但敏锐度却很高,从徐姝的支支吾吾就猜到了一点。 拖到现在,平静地吃了晚饭,没去追究徐姝的逃课,反而是打电话追问她爸去了哪里。 中年人的感情世界她不懂,只觉得结婚就是得没有隐瞒,但她的怀疑也不过是怕那个所谓的“私生子”影响到她的地位,对母亲的压抑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在此时此刻,她看着亲妈被亲姐逐字逐句的平静询问逼到浑身发抖,那点对徐灯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不满意又冒了上来。 冲上去拉开徐灯,“你别问啦,可能是我想多了。” 徐灯和徐姝差不了几岁,但站在一块的时候却像是差很多,像是因为心里差距拉开的周身气质,徐灯疏冷而安静,徐灯咋呼又莽撞。 徐灯一点也不生气,她熬了一夜,白天也没怎么睡,黑眼圈很浓,没什么神的眼看着徐姝,“你想多了?我请你以后用脑子想一想再下定论好不好?” “现在你满意了?即便你爸真的没再生一个儿子,爸妈之间的感情不好了,也是你搞出来的!” 最后半句她说得有点重,站起来的时候看了眼手足无措的妹妹,“大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你别瞎掺和。” 她看向一言不发的亲妈,喊了声没什么感情的妈妈。 “您有想问的直接问爸就行了,也别多想,什么事情,摊开来说。” 她至始至终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这家庭的好与不好。 看她妈还是没什么反应,最后拉起徐姝,“你赶紧滚回去写作业吧。” 徐姝挣开,“写个屁,我才不写。” 徐灯哦了一声,“那我去睡觉了。” 又一拳打在棉花上,徐姝冲着徐灯的背影开了一枪,转头正要跟叶瑕说话,却看到女人站起来,看都不看她一眼,“小姝你别管了,快去睡觉吧。” 徐姝有点委屈,想跑去撒个娇。 结果被叶瑕吼了一声,“快去!” 被宠大的小姑娘接受不了了,哭着回了房间。 这套房子挺大的,男主人很忙,三天两头出差,年轻的时候他们挤在没有窗户的出租屋里,畅想未来的房子要如何如何,家具什么样,孩子住什么房间,以后怎么样怎么样 最初的设想完成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十是大女儿的不在身边,再百分之十是越来越忙,互相扶持的扶都变成了一个口头的“夫”,那双手没有地方放,变成现在女儿各自回房后的空荡荡。 那最后的百分之十,可能是夫妻俩之间的一根刺,来自父母的矛盾。 没有儿子。 植根于长辈腐朽思想里的一个毒瘤,最开始爱情浇灌下的满不在乎,到年纪渐长旁人念叨下的艳羡,直至今日,被女儿指出时变成了重击,那点嫌隙瞬间扩大,变成了深渊。 徐灯到头就睡,半夜起来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叶瑕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侧着头,垂落在一旁的手上还握着手机,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张牙舞爪地爬在她日渐衰老的脸上,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可怜。 徐灯喝了口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叫醒对方,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叶瑕的手机响了,她正好站在旁边,迅速拿起就接了起来,走到外面喂了一声。 是她爸。 “爸,我是徐灯。” 她打断了男人喋喋不休的忏悔,在彼此都沉默之后,男人挤出了一句生硬的关心。 “你妈妈还好吗?” “她睡了,估计是哭累了。” 男人有些尴尬,如果是徐姝,他估计会多说几句哄一哄,但对于徐灯,却实在无话可说,丢下一句“明天我跟你妈妈说”就准备挂断了。 “爸爸,等一下。” 徐灯突然问:“您要离婚吗?” 徐灯坐在的家门口,深夜电梯显示屏的红光映在外面,感应灯因为她的动静亮了,没一会又暗了下来。 “这个”男人不知道如何做答。 徐灯接着问:“您在外面有个儿子,是真的吗?” 久久没人回答。 徐灯也很耐心地等。 “嗯小灯啊,爸爸也是没办法” 男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对解释,徐灯看着因为手机的显示屏,上面备注的“老公”二字实在有点讽刺。 “您打算离婚过吗?” 徐灯打断了男人的解释,又绕到了最初的问题。 “我会和你妈妈谈的。” 最后是男人率先挂了电话。 徐灯握着手机,又站在门外蹲了一会儿,站起来回去的时候,发现叶瑕已经醒了。 她站在桌前,捧着一个杯子。 看到徐灯进来了,笑了笑,“是你爸爸的电话?” 徐灯嗯了一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女人却走过来,抱了一下她,“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的,期末了要加油啊,你班主任前几天还跟我打过电话呢。” 徐灯被这个拥抱吓了一跳。 以至于回房的时候都有点同手同脚。 在她记忆里,叶瑕抱她的次数寥寥无几,小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反正她记不得了。大了她也用不着她抱,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得到这种对其他人来说稀疏平常的“母亲的关怀”。 她现在脑子异常清醒,也顾不上还是大半夜,就给姜荻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人好久才接,迷糊地喂了一声。 “姜荻!” “怎么啦?” 姜荻躺在地板上,地上都是乱七八糟的书和小盒子,装着她这些年乱七八糟的记录和心情。 空调开的太低,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最后爬上了床。 “我妈妈抱我了!” 徐灯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姜荻很难想像徐灯高兴的模样。 她很少有高兴的时候,多半是冷淡,要么是恼羞成怒。 “她身上好香,抱的时候不是很用力,还摸了摸我的头,好温柔” 姜荻抱着被子,听着徐灯难得的多话。 “啊我吵到你睡觉了,不好意思啊。” 徐灯后知后觉,看了眼时间,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啊,我很高兴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 姜荻眯着眼,“那你明天也像你妈妈那样抱抱我吧,我也从来没被这样抱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谢谢D小天使的长评 第二天徐灯起床的时候发现徐姝居然也起了。 她收拾完准备拎着书包走的时候, 头发扎到一半的徐姝趁叶瑕还在厨房, 跑到徐灯边上问:“爸妈和好了啊?” 感情起早是来当面问问题的。 徐灯:“不知道。” 徐姝看徐灯一副急着走的样子,急忙拉住她, “那妈有跟你说过她要离婚吗?” “你自己问她去,”徐灯拍掉徐姝的手,“反正离婚了,她也是你妈。” 这句话到徐姝耳里跟炮仗似的,就差没把她头发都给烧着了, 她愤愤地甩手, 赌气地说:“离婚我看你跟谁!” 徐灯懒得搭理她,开门就走了。 徐姝还想追上去问,门砰地一声关上,差点没把她鼻子给撞平了。 厨房里的叶瑕听到这个动静, 走出来问:“怎么了?你姐姐走啦?” “她赶紧走吧她!” 徐姝哼了一声,转身看了看表, 发现还早得很, 只能对她妈说:“妈妈我们能不能出去吃早饭啊?” 叶瑕面容还有点憔悴,昨天徐灯打完电话后她回屋又跟丈夫聊了会, 自我的歇斯底里结束之后,那些软弱的情绪都褪去,变成了对现状的评估,是该挽留, 还是就这么撤退。 她看着小女儿的脸, 心里柔软无比, 点了点头,“那走吧。” 一 先走一步的徐灯完全不知道家里长辈的心思,在她看来这些家庭问题都与她无关,她置身事外那么多年,骤然回归还没融入,这个多年来看着其乐融融的家就率先裂开了一条缝,像是她天生就不值得拥有这些似的。 幸好没融入。 她这么想着,依旧跟往常一样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下下星期就期末考了,整个班的氛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对徐灯来说稍微不一样点的还是她自己突然蹦到前头的座位,好几次都差点要坐到原来那个孤家寡人的风水宝地去。 姜荻已经坐在那儿看书了,周围用功的人很多,不用功的也有,但每个人的专注都太不一样,神态c动作,甚至连呼吸都不太一样。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姜荻已经那么优秀了,她家庭条件好,长得也好看,成绩也数一数二,那些杂七杂八的技能也都会,在别人为了成绩抓耳挠腮焦虑失眠的时候,她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人生赢家”,别人的称赞和羡慕总是不遗余力地在她面前表露出来,她却完全不沾沾自喜,即便很多都是虚情假意的谦虚,但好像那点她觉得的不值一提,又像是真的。 她自己好像根本看不上这些她的优点。 就像现在,早自习,有人趁现在吃早饭,有人趁读书声大声说话,也有人真的嗷嗷背书,姜荻就端正地翻书。 跟徐灯那新的连笔记都寥寥无几的课本相比,姜荻的反正是旧到有点惨。 也不知道她是有多闲,一本书可以翻到那种程度。 徐灯快速地走了过去,姜荻拉了拉凳子,冲她笑了笑:“来了。” 徐灯:“再晚点又要被记名字了。” 她把书包塞进课桌,从书堆里找到语文书,听到姜荻说:“你下次能不能早点?” 徐灯:“我哪像你天天有人接送,骑车要好久的。” 她跟姜荻的家来学校都有点路,徐灯不喜欢的坐公交,也不喜欢地铁,她有点拒绝这些对农村来说进步过快的工具,也可能是因为讨厌拥挤的人群,还有车厢内浑浊的空气。 “我也很苦的啦,”姜荻叹了口气,目光在必备的文言文上扫了几眼,“如果可以,那我还是想跟你一起来上学,挺好玩的,吃个路边摊早饭。” 徐灯:“路边摊早饭怎么了?” 姜荻眨眨眼,“你重点抓错了吧,应该是‘我想和你’。” 姜荻在徐灯面前的直白向来有些锋利,徐灯又猝不及防地被甜蜜的武器划了一刀,不自然地别过脸,“谁要和你一起来上学。” 姜荻:“我啊。” 徐灯:“” “除了我你还想跟谁?” “陈新塘?你别想了他志不在此。” 姜荻至今都对徐灯对陈新塘那点朦胧的好感耿耿于怀,经常有事没事就要拎出来晒一晒。 “反正不是你。” 徐灯据理力争,不想处在下风。 “那我不是我,是“不是你”。” 姜荻不依不饶,徐灯深吸一口气,“够了啊你!” “好吧好吧,”姜荻瞥了眼在窗外巡视的老师,“你什么时候抱我啊,我接完电话就等着呢。” 徐灯:“” 她忘了。 “你不会忘记了吧?!” 姜荻顿时提高了音调,不过还好,她比较克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虚情假意地抹了抹眼,可惜也没抹出几滴眼泪来。 徐灯投降了。 “下课再行了吧!” 姜荻:“下课?什么课下课,早自习还是上午下课,下午下课,晚自习??” 她不依不饶。 徐灯:“等会!厕所!第二间!行了吧!” 姜荻的厚脸皮完全不会被徐灯这敷衍的态度戳破,反而美滋滋地点头,“好啊,你可以脱衣服跟我抱吗?” 徐灯震惊地看了她一眼,“你有病啊?” 姜荻:“外套谢谢。” 徐灯:“你休想!” 等下课她们俩结伴去厕所的时候,发现第二间已经有人了,姜荻不顾旁人惊讶的眼神,拉着徐灯随便进了一间。 “她们肯定觉得我是神经病。” 徐灯怏怏地说。 “那我也是。” 姜荻笑着,“幸好我们学校厕所设施好,不然肯定得臭晕厥。” 徐灯:“” 她还没表达完自己的无语,姜荻就抱住了她,“好满足哦。” 徐灯:“我还没脱呢。” 姜荻被噎了一下,看了看徐灯那一脸认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太可爱了吧!” “我开玩笑的。” 徐灯倒是没理她这句话,推开姜荻自顾自脱了外套,她里面穿着跟姜荻一样的夏季校服,但手臂上□□的皮肤却有些触目惊心,长长短短的疤痕,即便是看上去最淡的,看上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最新的那条是姜荻陪着去医院缝针的,那天她能感受到徐灯的拒绝,所以也没去看,只是匆匆一瞥而已。 今天对方坦荡地把这些伤痕展现给她,姜荻一下子不知道应该用一种方式去应对。 徐灯倒是没什么可害羞的,她看着自己这些丑陋的伤痕,看多了,也没什么感觉了。 只不过连这些上的伤口痊愈后都会留下丑陋的疤痕,更别提被言语刺伤和置之不理了。 “徐灯。” “干嘛。” 徐灯还摸了摸她那缝了针后的口子,美容针的效果还好,但总不能跟没破过的皮相比。 姜荻拉住她,突然问:“你身上也是这样?谁打的你?” 她最开始本能地去接触徐灯,也不过是来自于一种对身边人性格的敏锐刺探,对徐灯遮遮掩掩的东西感到好奇而已。 但这种遮掩居然真的只是对疤痕的遮掩,随之而来的还有震惊c愤怒和心疼。 徐灯倒是很冷静,“对啊,我可不想脱了这件。” 她的冷静有点让人感到发怵,普通人可能会侃侃而谈,但放在徐灯身上,都变成了不想多谈和“你真的很烦”。 为什么不想多谈? 姜荻突然抱住了徐灯,手从徐灯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温热的手掌按在了徐灯的背上,徐灯差点没跳起来。 但她没跳起来,姜荻就松手了。 “不用脱,我摸摸就知道了。” 姜荻还用手抓了抓徐灯的小揪,“以后有机会我也脱给你看,不过我怕你□□熏心对我那啥。” 徐灯:“” 她踢了姜荻一脚,姜荻往后一退,差点没踩进坑。 她俩打开门的时候正好一个女孩走过来,古怪地看了看拉衣服的徐灯。 徐灯很尴尬,低下了头。 姜荻倒是挽住徐灯的胳膊,亲昵地说:“哎呀没沾到裤子啦,你想太多了。” 徐灯:“” 我谢谢你。 一直到回到位置,徐灯觉得她身上被姜荻手碰过的地方都在发烫,一边在心里暗骂姜荻这个女流氓,一边又因为对方那句有点严肃过头的“谁打的你”而分神。 姜荻一天到晚都处于“我跟徐灯坦诚相见”的美妙心情里,对徐灯没答的问题也没有过分追问,她觉得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她昨天深夜那点对以后的迷茫在此刻也暂时搁置了下来,琢磨着怎么跟徐灯进行深一步的交流。 交心吧。 企图建立一种世界上只有你和我能各自分享对方所有事情的关系。 她觉得时间还挺多的,可以慢慢来。 但这个慢慢来可以按在她身上,却没办法按到现在的徐灯上。 期末考的前一天晚上不用晚自习,徐灯在房间里盯着那点让她头晕目眩的知识点,屋外是两位大人的谈话。 她爸在那天的离婚危机后还是回家了,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显然没有了最初那点温馨,都变成僵硬的温情,唱戏都唱的比这出好听。 徐姝在饭桌上东张西望,一会看看她妈,一会儿看看她爸,企图在这种僵硬的氛围里掏出一星半点的剑拔弩张,但又没有。 父母的对话听上去正常无比,公司怎么样,项目进度多少,物业费还没有交,孩子学习 当着面的侃侃而谈,但没有眼神交流。 徐灯在这种氛围吃饭一向索然无味,今天无非就是大家一起索然无味,回屋的时候徐姝还跟了进来,企图让徐灯对父母的婚姻状况指点一二,最后被徐灯以“你考完了我还没”这种非常正经的理由拒绝了。 直到现在,夜深人静,她默写完高频古诗词,打算开门去洗个脸,门开了一条缝,外头谈话的夫妻俩声音穿了进来。 □□静,所以听得特别清楚。 “小的是肯定要跟我的。” 是叶瑕的声音。 “跟我,你带大的,她跟你亲一点。” “不行。” 徐灯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她手心好像出了点汗,握着门把有点滑。 她静默地听完了一场夫妻协议离婚的谈话,听他们在深夜里冷静地谈财产分割谈监护权等等,一切都井井有条。 除了怎么安置她。 有点冷。 徐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空调。 27c。 以前也没觉得冷。 这种感觉挺熟悉的,但机器的制冷跟老家隆冬的冷风又不太一样。 那种风虽然冷,起码是自由的,有地方可以去。 机器制冷的风不一样。 被困于既定的范围,被遥控器操控,开和关,都是别人按一下的事情。 她也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对峙 期末考试对徐灯来说完全是浑浑噩噩考完的, 交完卷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周围很吵,虽然假期不长, 但对好不容易可以休息至少两周的各位“□□人员”来说已经好了很多了, 走廊上也特挤。 徐灯面无表情地拿着她的铅笔袋回了教室, 还有人在对答案, 姜荻也已经回来了, 拉回了桌子在整理东西, 苑禾坐在她们前桌的位置上, 在跟姜荻说话。 徐灯瞥了一眼, 拍了拍姜荻的背, 示意自己要进去。 姜荻拉了拉椅子, 顺口问了句, “考得怎么样啊?” 徐灯:“就那样吧。” 她的不高兴显而易见, 连苑禾都看出来了,以为她是因为考试没考好不高兴,还特别难得地安慰道:“没关系的,反正期末排名不会全班公布的。” 换做平常,徐灯肯定会因为平日里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苑禾突然的好话而惊诧, 但她今天显然心情低落到极点, 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背着书包准备走了。 结果因为书包太大, 卡在姜荻的椅子跟后桌的桌子中间, 人倒是先过去了, 包不行。 苑禾:“” 姜荻笑了一声,她站起来,拎了拎徐灯的书包,“这么沉,你骑车还转得了弯么?” 徐灯:“用不着你管。” 她满脑子还是亲爸妈深夜谈话的内容,虽然知道自己一点也不重要,但真的听到耳朵里,还是觉得特别难过。 考试的时候做题做着做着就发起呆,差点连英语作文都来不及写。 你本来就没人在乎的。 她对自己强调过很多遍,从小到大都是,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地方,幸福这两个字土到爆炸的词总是离她很远。 但还是免不了有所期待,一次次被碾碎,又不甘心地探出头来,企图沾上一点点的“被人在乎”。在被宣布可以回到父母身边的时候,高兴是理所应当的,其实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天是个晴天,深冬已过,春回大地,山坳看起来都没那么让人厌恶了。 车开过盘山公路,到县城里,坐上高铁,来到父母身边。 那天是叶瑕亲自接她的,父亲走不开,聚少离多的母女这么单独相处也没什么话好说,大多数都是沉默地坐着,到饭点的时候再问一下吃什么。 她其实很想和叶瑕说话,但叶瑕也很忙,电话总是不间断。 她能听出来是谁的,工作上的事很多,但其间还有她那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妹妹打来的电话,坐在她身边的母亲说话声陡然温柔了许多,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的。 她低头,不敢再看,看了眼自己的崭新的衣裤和鞋子,连句妈妈也叫不出口。 爸妈在的城市太大了,高楼大厦,公交地铁,生活节奏快得有点吓人,衬得她之前在的老家像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才可以存在的。 父母都习惯了她的沉默,小心翼翼地对待她,像对一个即将长久居住在他们家的客人。 对徐姝的嗔骂和宠爱在她这里变成了物质的高度弥补,还有声音压低不敢惊扰的客气。 她一点也不想要。 却也无话可说。 长年枯燥的生活早就无声地束缚住了她,盘亘在内心深处的活气若隐若现,变成对新事物的快速吸收,以及反面的抵抗。 你太傻了。 她对自己说。 姜荻倒是没被徐灯的话伤到,她的脸皮早在这么多年的“自我修炼”里炼成了千尺厚,她也不松手,“我不管,那我可以问问吗?” 一边的苑禾本来就被徐灯这么一句冷淡的话给吓到了,本来以为姜荻不生气也会被影响到,没想到对方居然依旧笑容满面的。 “下次再说吧,”徐灯夺回自己的书包,“我先走了。” 女孩背着个重重的书包,飞速地冲了出去。 姜荻舔了舔唇,最后转过头说:“小禾,你还不回去吗?” 苑禾愣了一下,“我们这不是还没对完题吗?” 姜荻笑了笑,“晚上老师就会发答案啦,没关系的。” 说完她低下头收拾摊在桌上的考卷。 苑禾突然问:“徐灯老是这样吗?” “怎么样?” 姜荻在折卷子,抬眼问。 “就就是有点凶?也不是,很冷淡,跟她说话她永远是那副样子的。” “她凶?”姜荻摇头笑了笑,“哪里,她心很软的。” “熟了就有很多表情啦。” 姜荻拎起她的书包,拍了拍苑禾的肩,“那我先走了,暑假愉快。” “暑假愉快。” 苑禾回了句,看着姜荻匆匆地出了门。 她总觉得姜荻对徐灯特别好,刚才说起来的神态都不一样,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 徐灯骑着她那因为车篮子而笨重不少的车在路上,但她也不想回家,徐姝比她早几天放假,这会儿估计在家里玩电脑,父母准备离婚的事徐姝估计还不知道,那臭丫头光长脸不长脑子,成天咋咋呼呼的,吵得要死,一想起来徐灯就头疼。 还是傍晚,等会就是下班高峰期了,路上又得堵,徐灯拉着车进了路边的肯德基,点了点东西就坐在窗边发呆。 这个地方太大了,好多本地人都找不到地儿,还得靠手机地图,碰到熟人的机会更是少得不得了,但偏偏徐灯老能遇上陈千盏。 她的呆只不过发了几分钟,目光就落到了红绿灯前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上。 陈千盏的小男朋友个子其实比陈千盏高那么一点点,不过女孩显高,看上去差不了多少,反而是陈千盏比较惹眼,穿了件露脐装,低腰裤,远远看就跟很不一样。 大概是吵架了吧。 徐灯看着那叫高彦的男孩在绿灯的时候气冲冲地走斑马线跑了,而陈千盏站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转头走向了这边。 等对方进了肯德基,徐灯也一直盯着。 人不多,扫一眼就看到了,陈千盏拿着一杯粉红可乐走过来,哟了一声。 徐灯:“真巧。” 陈千盏:“是啊,热闹好看吗?” 她坐到这个位置才发现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她跟高彦的“事发地点”。 徐灯一点也不尴尬,“挺有意思的。” 陈千盏笑了笑,“你也有意思啊,拎着个这么大书包坐这里吃薯条看热闹。” “放假了,书多点。” 徐灯咬着一包番茄酱含糊地说。 “你男朋友生气了?” 陈千盏唉了一声,“他说要跟我私奔,我拒绝了。” 一本正经的,徐灯还是有点怀疑真实性。 “是真的。” 手腕上纹着个蝴蝶的女人拨了拨她那短得可怜的头发,“小家伙还没成年,要是跟我走了,我怕是要牢底坐穿。” 她摇着手上的饮料,里面粉红色的液体颜色特别好看,“再说了我一无业游民,能去哪里啊。” “姜荻说你很有钱。” 女孩脆生生地说。 陈千盏愣了,最后笑出了声,“她说的?” “哇她居然这么说我,看来我是真的很有钱了。” 徐灯喀嚓喀嚓地吃着薯条,竖着耳朵听陈千盏讲姜荻的八卦。 “她家才有钱好吗,我那点算什么啊,全靠亲妈。” “不过她是有钱人过的最惨的人,因为不开心,”陈千盏伸手拿了一根徐灯盘里的薯条,看到女孩皱了皱眉,“这么小气啊?” 徐灯:“没酱了。” “我不吃番茄酱,太甜。” 陈千盏听徐灯松了口气,觉得这姑娘真是耿直过头,好玩得紧。 “我知道她不开心。” “她跟你说的?” 陈千盏挑了挑眉。 “我看出来的。”徐灯吃着番茄酱,她喜欢这个的时间也不长,以前根本没条件吃,现在吃薯条拿个五六包,等到呼吸都是甜的,才肯罢休。 “她笑得很假。” “对啊,她是个假人。” 被讨论的姜荻已经到家了,她这会儿面对的依旧是许爱菁女士死性不改的指手画脚,平板扔过来差点砸到她,语气冷得要把你冻成冰块,“自己看看,放假就多请个家教,你这个成绩要上最好的,还是不行。” “我什么时候要上最好的了,”姜荻坐在沙发上,扫了一眼,最后把平板一扔,站起来,“我不想补。” “你现在吃我的,用我的,你没资格不听我的。” 许爱菁上回因为姜荻的离家出走而被姜广业训了一通,依旧耿耿于怀,她那点不服又冒了出来,变成一种无理的条框,恨不得把姜荻框死在里面。 姜荻:“那我不吃,不用,就可以不听了。” “呵呵。”女人冷笑了一声,“你是我生的,这个怎么还?” 姜荻本来就因为一放学就被押着去见了许爱菁的一个朋友而生气,这会儿更是气上心头,之前很多夜晚的深思熟虑也被抛在脑后,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说:“你让我还给你,怎么样,是割肉还是放血?” 她伸出手腕,拿刀的手抵在手腕上,走到许爱菁身边,“你自己来我是我来?” 她此刻已经彻彻底底地脱掉了她身上那点套子,被温雅遮掩的那点凶戾从皮肤底下钻出来,连眼神都是不顾一切的。 “反正你自己也试过,这次可别后悔!” 她伸出的左手腕上的疤痕尤在,这么多年即便褪去不少,依旧不会变成平滑细腻没受损害过的肌肤。 许爱菁被她骤然的凶狠吓了一跳,又听到她的话,顿时就有点站不住了,她看着姜荻的动作,一下子就想起了她自己当年癫狂的模样,想到小女孩细瘦的手腕,还有因为割到血管而流出的鲜血。 汩汩的,怎么也止不住。 最开始是快意,再后来是害怕。 到现在,变成了恐惧。 昔日还到她膝盖的小女孩长大了,她不会再柔软地喊“妈妈我疼”,也不会哭着喊着要爸爸回来。 这么多年的光阴被当年的鲜血浸染,崔成了一颗畸形的果实。 她浑身发抖。 姜荻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捏着到按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她从背后抱住她自己憎恨无比的女人,时隔多年,她们的姿态像是翻转了一个面,她贴在母亲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想让我爸知道当年不是意外,就是你下的手。” “我的妈妈要我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造次 陈千盏接到徐灯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她跟徐灯聊得还算愉快,见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回家的意思,又把人小姑娘带到橙港去了。 今天市里高中都期末考试结束放假, 她在高彦学校门口等他打算晚上一块玩,没想到中途居然吵起架来, 其实也不是吵架,是高彦的情绪不太好。 徐灯听陈千盏讲起高彦的口气都很无奈,他俩又的的确确是一对,只不过有多喜欢, 在陈千盏身上看不到多少, 更多的,都是照顾, 或者是那种无可奈何的低头,而高彦则是一种索取,尽管不怎么熟悉,但紧紧凭借上回在橙港吧台高彦对陈千盏的态度, 就能看出点嚣张的爱意来。 男孩子的张扬, 又有点因为恋人年长宠出来的娇气。 徐灯跟陈千盏在肯德基坐到天黑, 听陈千盏讲了很多,她小时候跟高彦是邻居,后来因为她妈的原因搬走了, 成年后自己住在郊外的别墅, 也上过大学, 只不过中途退学了, 觉得没什么意思。 从外表看徐灯就觉得陈千盏是个很潇洒的人,无论是带着姜荻开摩托深夜上山,还是开纹身店或者衣服店,偶尔还拍拍照,要么帮人拍照,像个正儿八经的无业游民,但她的的确确又能养活自己。 还能养活她的小男朋友,却偏偏折损在少年人声势浩大恨不得长辈祝福的爱情里。 有些另类的女人说起来的有点懊恼,更多的是没办法,徐灯在这样的语境里深深刻刻地感受到阅历的碾压,她听陈千盏讲她高中毕业一个人去敦煌的经历,听她讲学纹身的经历,还有南方雨季里淌着水的集市 外面的世界带给她的震撼太多了,有人在她面前唇齿开合,轻而易举地勾勒出恢宏的镜像,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让她恨不得马上就走,去一个人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把从小到大盘踞在她心里的痛楚斩草除根。 她俩坐在吧台喝酒,陈千盏托着下巴,晃着酒杯,笑着说:“练练酒量吧,省的以后一个人没办法不喝的时候扛不住。” 她身上有一股野性的迷人,徐灯有点羡慕,她觉得自己太拘谨,还有点土气。 陈千盏看着小姑娘小口小口的喝,光色变幻的灯下,对方脸倒是不红,脖子先红了。 她能看得出徐灯那点跃跃欲试的心,每个人都心有桎梏,有些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挣脱,有些人则是被伤的遍体鳞伤依旧不屈不挠。 徐灯有点压抑。 并不健谈,但她似乎也有开口说的,那点压抑又好像是笨拙。 那点她曾经见过的瞬间的灵动好像只是惊鸿一瞥,很难再见一次。 她看着这空间内的灯红酒绿,觉得高中生还挺有意思,下一刻,手机响了。 她也无所谓在这种喧闹的场合,接起来喂了一声。 姜荻的声音很轻,“老千,你哪儿呢?” “橙港啊,你听不出来?” “那正好,你来接我一下,我在附属医院这。” “怎么啊还在医院?伤着了,”陈千盏看着徐灯还在发呆,笑了笑,“我今天可没开车,高彦那小子非得让我挤地铁坐公交,说要和我在车上好好腻歪,现在只有两条腿。” “那你问你朋友借一下,我现在身无分文,没办法打车。” “手机也没?” “没带那个。” “行吧,”陈千盏站起来,拍了拍徐灯的肩,“我去接个人,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小姑娘点头,乖巧地捧着酒杯。 今天考试没规定要穿校服,不然她惹眼得很。 陈千盏开车到附属医院的时候看了很久才看到姜荻,这丫站在一电箱下面,低着头一声不吭。 手上还包着纱布,包的跟骨折似的,陈千盏按下窗玻璃就问:“你被你妈打断手了啊?” 姜荻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是啊,粉碎性骨折。” 等她上了车,陈千盏问:“没事吧?” 姜荻:“就隔了割腕,包得夸张了点。” “哦豁,这么非主流,”陈千盏看了看她的手,“你没这么想不开吧?” “就演个戏,没什么的,不深,”姜荻还晃了晃,“当献血了。” “怎么,闹翻了?” “对啊,”姜荻翘着腿,从前那点端庄消失的干干净净,跟陈千盏坐一起像两个女流氓。 “我溜出来的,我爸在医院跟我妈吵呢。” “你溜出来的?佩服,”陈千盏笑了笑,“我还要送你回去啊?” “我没打算回去。” “我今天要去我的乐队,我这个替补经常逃班,感觉大老板要开了我。” “我也是老板之一啊,你怎么不讨好我?” “你这手还想上台?” “我乐意。” “随你了。” 徐灯坐了很久,第一次那点带着兴奋的陌生感早就消失了,她的适应力其实挺强,只不过是内心的抗拒在负隅顽抗,现在竟然跟那点反骨合二为一,倒是消失地干干净净了。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这个酒吧也没有她以前想想的很乱,不过搭讪的也有,这种暧昧的光线下,没姿色的都被赋予了一层迷离,平添了几分妖娆。 姜荻先进去的,她本来就是直奔后台,是要绕吧台的,结果这么一眼,就看到了徐灯的背影。 她愣了一下。 回头问陈千盏:“你带来的?” 陈千盏点头,“兴师问罪啊?” 姜荻皱眉,“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上次也是,周年活动徐灯居然还在这里过夜。 她耿耿于怀很久,但在徐灯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跟别说质问了。 “小朋友挺有意思的,还聊得蛮来。” 陈千盏对姜荻的醋意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她早在姜荻头一次离家出走那点过激反应就察觉了这俩小朋友不对劲的地方,现在依旧肆无忌惮,恨不得多踩几脚,看看姜荻会做出什么反应。 没想到这伤员居然什么都没说,绕过吧台,也没跟徐灯打招呼,直奔后台了。 橙港的驻唱都挺有名气,姜荻所在的乐队不是很正式,都是学生和无业游民,乱七八糟搭配,居然也能出一种混搭的风格,也有人吃得下。 陈千盏回到位置,看徐灯依旧发呆,喊了她一声,“这么吵居然还能被你营造出一种雅士的风格,你还挺厉害的。” 徐灯看了她身后一眼,“你接朋友回来了?” 陈千盏嗯了一声,“她已经进去了。” “哦” 这时候一直唱小情歌的女驻唱下去了,上来的是乐队一开始节奏就很嗨,徐灯都忍不住看了一眼。 “去那边看看?” 陈千盏跳下椅子,对徐灯说。 “可是很挤。” 徐灯想起来上次被挤的惨状,还是有点心理阴影。 “没事,我给你找个专位。” “你?”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这家店是我跟朋友合伙开的?” 徐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家店不是好多年了吗?” “是很多年了,老板也换了好几个了。” 陈千盏说的专位是一个正前方的护栏前,挺明显的一个位置,徐灯有点尴尬。 她随意地看了一眼台上,结果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手上缠着纱布,弯着腰弹琴。 今天是键盘手的姜荻。 她扎起长发,这样的造型徐灯也很久没见了,只觉得有一股盎然的生命力从姜荻的身体里钻出来,炫彩的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明对方不是主唱,她却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嗨翻全场的英文歌结束了,其余人都走了,没想到姜荻却拿走了吉他,坐在台上唱起了歌。 “杨千嬅的《人情世故》。”陈千盏在她耳边说。 这个大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姜荻这不怕疼的举动,欲擒故纵玩得挺好,全程看都不看徐灯一眼。 徐灯第一次听姜荻唱歌,她平常说话要么是轻柔的,要么就是无赖的,现在这种不用伪装的安静,实在很难得。 一首歌唱完,姜荻拎着吉他下去的时候,徐灯突然注意到对方渗血的左手腕,她扭头问陈千盏,“你接的是她?” 陈千盏点头。 “医院接的?” “是啊。” 陈千盏看着徐灯匆匆往后台跑去,她自己站在原地,在一阵阵的热闹中拿出手机看了看,几百条的信息,都是关于爱不爱的质问。 她觉得有点累,干脆去楼上休息了。 徐灯走到化妆间的时候姜荻正在看她的手腕,她坐在椅子上,后背靠着,腿搭在桌子上,仰头看着她自己的手腕。 又嚣张又随性。 化妆间里还有其他人,偶尔还会跟姜荻说说话,徐灯进去的时候姜荻正好偏头,对了个正着。 姜荻挥了挥手,“灯儿你来啦?” 带着儿化音总有点难以言喻的亲密感,狗加个“儿”都有点亲昵,徐灯现在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特别软,她看着姜荻,想起自己下午那有点凶的口气,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见她愣在原地,姜荻干脆走了过来,她的衣服不是之前那种很酷的衣服,很普通,只不过是衬衫打了个结,看上去也挺帅气。 “来看我?” 姜荻笑了笑,走过去就贴了过去。 徐灯拉住她的手,指着上面渗出的血,问:“干嘛了?” 姜荻下巴靠在徐灯肩膀,丝毫不畏惧旁人打趣的眼神,“因为你凶我,所以我选择自杀,不过被保姆发现,抢救及时。” 说得还头头是道的。 徐灯嗤笑一声:“那可真是对不起了。” “你都不安慰我?” 姜荻呜呜了几声,“我很惨的。” 徐灯摸了摸她的狗头,“小可怜。” 姜荻一把抓住她的手,凑了过来,“我唱歌好听吗?” “好听。” “唱给你的。” 徐灯:“谢谢。” 姜荻有点泄气,最后假装摸了摸眼泪。 在徐灯看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捧起她的脸,亲了上去。 她的手腕还疼,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她那点被陈千盏勾出来的醋意此刻翻江倒海,在徐灯面前却依旧却不敢造次,最后只能变成唇齿交缠的凶狠,舌头扫荡的暴戾,在气喘吁吁的之后咬上了徐灯的耳垂。 她因为疼痛白了一张脸,却因为兴奋喘着气,此刻凑在对方的耳边,低低地说—— “我们私奔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走吗 徐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惊了一下, 那次在陈千盏家门前的亲吻她一直当是姜荻的恶作剧, 毕竟前后铺垫都很不正经,张口就跟对方那种吊儿郎当的风格没什么区别。 尽管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在,但也在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里被她一起抹掉了。 时至今日,在这么一个奇怪的场合里, 来往的都是要么浓妆艳抹的女人, 要么是揶揄走过的人, 他们似乎对这样两个女孩的接吻没有一点异样, 更有甚者,还拍了拍姜荻的肩膀。 徐灯只觉得嘴唇很烫,或许是脸也烫,全身都烫, 她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 可惜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带带地说:“私奔?” 奔你个头。 这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说说不出口,跟嘴巴也有自动拦截系统似的。 姜荻好不容易品味了人生第一次的深吻,终于搞清楚了徐灯喝的到底是什么酒, 这会儿笑眯眯地点点头,“是啊” 她尾音拉得老长,头靠在徐灯的肩膀,耐心地等这个反应慢半拍的人回过神。她俩依旧站在化妆间里,还有点挡着门, 姜荻这靠在徐灯的肩上, 徐灯背对着门, 她看到陈千盏双手插兜咱在门外,对她摇了摇头,无声地说:“你可以啊。” 对方叹了口气,最后晃悠悠地转头走了。 徐灯低着头,能看到姜荻垂下的手,手腕上的纱布渗了血,白和红,有点触目惊心。 “你手怎么了?” 徐灯把姜荻的脑袋移开,也没管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非礼了,或者“姜荻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表情有点认真,平常总是无神的双眼像是终于被尘世的纷扰浸染,透漏出关于人间的有灵。 姜荻拍了拍脑袋,叹了口气,“我想不开,决定自杀。” “那你可真非主流。” 徐灯撇嘴,“那怎么又活回来了?” 姜荻觉得这人真是“心思歹毒,”居然一点也不心疼她,“因为一想到我还没泡到你,觉得很不甘心,不能这么气绝身亡。” 徐灯冷笑一声,“泡我?” 姜荻装模作样地咳了咳,“泡我,我还没被你泡,很不甘心。” 她这种谄媚的样子让徐灯觉得好笑,一方面又觉得姜荻真是嘴硬,自己藏着那么多东西不肯交代,还反过来抱怨她嘴巴硬。 她俩彼此彼此,没什么好互相嘲讽的。 “出血了,你去医院再重新包一下吧?” 徐灯还是觉得那伤口有点刺眼,忍不住说。 “你陪我去,我要你骑车带我。” “狗屎啊你,医院那么远。” “去什么大医院啊,后俩条街就有小诊所。” 姜荻一脸轻松,可徐灯偏偏觉得她在逃避。 “干嘛这么看我,”姜荻用右手拍了徐灯一下,最后揽住她的肩,“走啦,小管家婆。” 徐灯扭了扭肩,“你才管家婆。” “是是是,我是你的管家婆,请主人大发慈悲载我一程。” 这人嘴巴太厉害,徐灯实在无话可说。 等徐灯骑车都快骑了一条街,她才想起来忘记跟陈千盏说她走了,但她又没有陈千盏的手机号,于是对坐在后座吹口哨的姜荻说:“我忘记跟陈千盏说我走了,你跟她说一声吧。” 岔开腿坐并且极其不雅观的姜荻:“我不!” 徐灯的车不是很高,她侧坐的话都得曲着腿,更别说这种潇洒的的坐姿了,那双长腿无处安放,在徐灯转弯的时候还自动提供人工减速服务。 “你说一声怎么了,等会她一直等我怎么办。” 徐灯头也没回,一边骑一边说。 “你当她傻啊,她自己会走的。” 姜荻的手机揣在兜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拆掉了手机卡,随手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可是” 徐灯还是觉得不大好。 “没事啦,就她带我来的。” 姜荻想起徐灯跟陈千盏背着她偷偷来橙港就不爽,这会更是妒火中烧,抓住徐灯的腰,“你喜欢她啊?” 徐灯:“” 姜荻头靠在徐灯后背扭啊扭,“你真的喜欢她啊呜呜呜我好惨我太可怜了我不配活着我这就去死” 真烦。 徐灯觉得姜荻的动作已经妨碍到她骑车了,好在前面就是一家诊所,她干脆停车了,“得了,走过去吧。” 姜荻一脸委屈地下车。 走在拉着车的徐灯身边还一个劲儿地黏上来,就差没撒泼打滚了。 徐灯被盯得毛骨悚然,“我不喜欢,行了吧,她有男朋友的好吗?” “那她没男朋友呢,你就喜欢了?” “我喜欢你,满意了吗?” 徐灯早就知道姜荻拐着弯这么七问八问懂东摸西亲的就是想听她说这句话。 可她就说不想说。 她觉得挺怪的。 但又觉得她跟姜荻的关系也不像朋友,壁同学好,比朋友也好一点,但变成恋爱对象,又好像没到这个高度。 姜荻的试探几乎每天都来一两回,徐灯虽然对同性之间的感情没有排斥,但也没有什么跃跃欲试。 她突然觉得自己太冷淡了。 但她跟姜荻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到那种“我对你全盘吐露”的时候,她们双方都有所保留,偏偏姜荻还要用这样的有所保留,来交换她的满盘真心。 那口头一说,其实也算是她一小部分的跨步。 她在尝试着去靠近,走出她给自己圈定的界限,但界限外面到底有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但很明显的是,她这么一说,把姜荻烧成了块焦炭。 在面对诊所絮絮叨叨的医生也一声不吭,只是沉默地看着站在一边的徐灯。 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有一点点可爱,徐灯甚至想摸摸她的脑袋。 但她自己的情感表达课进修结果一直不太理想,以至于感情外放的很少,多半都是面部表情的无动于衷。 让人觉得她没什么破绽。 姜荻也这么觉得。 她甚至开始庆幸一开始陈新塘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并且让徐灯因为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而针对她。 现在想想那段时间实在有些可笑,徐灯那点沉默下的敌视在现在看来都十分生动,一对比,衬得站在一边的这个女孩有点死气沉沉。 所以她畏惧陈千盏跟徐灯的交流,陈千盏的魅力毋庸置疑,她潇洒地像片云,谁都没办法拴住她,这么多年来也只有高彦死缠烂打才勉强培养出了一点羁绊。 姜荻一开始也被陈千盏吸引过,但彼此狐朋狗友,但始终不是一类人,但徐灯不一样,她的世界很是狭小,稍微一点的广袤就足够吸引她的身心。 姜荻从小到大第一次那么不自信,她觉得自己这种刻意为之的十项全能在陈千盏的千帆过尽里根本不值一提,生怕她跟徐灯还没开始,就因为没有吸引力而分道扬镳。 重新包扎的伤口依旧很疼,她不知道自己丢了手机卡家里找不到她会怎么样。 早在跟许爱菁摊牌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她不像待在这个家里了,看上去自由无比,实则是个呼吸不畅的牢笼,她想去外头看一看,别人的洒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出诊所后徐灯拉着车不知道去哪里,转头看向突然不吵了的姜荻,“去哪?” 姜荻低着头,盯着人行道上地砖的纹路,说:“我不回家了。” “嗯?” 姜荻转头看她,“徐灯灯,我不回家。” “那你去哪里?” 徐灯听懂了,她在等姜荻说话。 “去乌庄吧,大概,我没决定。” “乌庄?南方?”徐灯扯了扯袖子,“我也想去。” “你不是去过吗,”她看向姜荻,她觉得对方家庭条件那么好,肯定全国都玩遍了。 “没有,我只想和你去。” 姜荻笑了笑,指着前面一个公园,“去那坐坐吧。” 公园里人挺多的,还有人跳舞,徐灯把车锁在一边,被姜荻拉着进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亭子。 跳舞的伴奏声突然就远了,徐灯坐在石凳上,姜荻坐在她旁边,她的头发还扎的很高,发尾有一点点卷,低头的时候马尾垂下来,遮住了侧脸。 “你今天干嘛这么生气?” 姜荻突然问。 徐灯被她骤然的出声吓了一跳,“我?” 她原本因为松散而忘却了一点的难过又浮了上来,“应该是我爸妈要离婚了。” “其实我不应该难过的,”徐灯弓着背,右手掐着左手,昏暗的场景下,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毕竟我也才来没多久。” 也不是没有过期待,哪怕心里再三强调以后一个人会过得更好,但还是倍加珍惜这种突然眷顾的家庭情谊,但她的命显然不是很好,可能真像奶奶说的是扫把星,没什么好运,更别提一帆风顺了。 姜荻往她身边坐了坐,伸手揽住徐灯的肩,自己还靠了上去,“你是因为这个难过吗?” 她的一针见血让徐灯觉得刺疼,一方面又觉得姜荻太过敏锐。 是的,她最难过的还是她终将是一个人这个事实。 没有人要她,她像个脏兮兮的皮球,从小到大都不会有“备受宠爱”的时候。 “被你发现了,”徐灯勉强地笑了笑,那点勉强的气音在这样因为吵闹衬出来的寂静里越发清晰,“我爸妈都不想要我。” “他们可能觉得我不亲,或者我不讨人喜欢。” 最后半句有点抖,姜荻突然觉得她被徐灯的这种无望的难过浸染,又或者她自己本身也经历过这种难过,她抱住徐灯,嘴唇在对方的脖颈上逡巡,然后向上,在她耳边说:“你不必去讨别人的喜欢。” “就只允许我费尽心思地讨你喜欢,可以吗?” 讨你喜欢。 放在以前,姜荻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喜欢她的人很多,长辈的喜欢,同学的喜欢,异性的爱慕,浸染着对她表面躯壳的赞美,在时间增长下一寸寸演变成反骨的养料,越多,就越茁壮。 她喜欢徐灯这平静面孔下敏感又不甘心的灵魂,那些坚毅和无所谓都是她灵魂的养料,成为不经意间一个眼神的灵光,轻而易举地让她缴械投降。 世界上好看的皮囊数不胜数,可是皮囊下的灵魂或肮脏或腐朽,有人因为家国大事而奋勇前进,可也有人因为小情小爱而身陷囹圄。 幼年经历的那些种种实在是无法忘却,于是那些偏激植根于腐朽肮脏的内里,在某天却因为某个人不经意地同步而偃旗息鼓。 徐灯对姜荻这样暧昧的举动无动于衷,她抓住姜荻的左手,手指在对方的纱布上滑动,口气却异常认真,“那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你要走的真正理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出走 此为防盗章  一瓶矿泉水很快见了底, 她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把瓶子一丢,指着徐灯说:“算你狠啊这次。” 回答的是徐灯的轻哼。 这会儿都块九点了, 徐灯反正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即便来到这边都好几个月了,她依旧有一种白天和黑夜的城市是两个地方的感觉, 霓虹灯一开,就跟加了什么玩意似的, 晕头转向,除非按照每天的路线, 不然是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的。 姜荻看了眼手机, 转头对徐灯说, “九点多了, 你回去么?” “你还有活动?” “没有啊,”姜荻嘴都是肿的, 徐灯看一眼就想笑, 忍得很辛苦,差点喘不过气,咳了好几声。 “得了啊, 这么好笑,”姜荻推了她一把, “找得到回去的路么小傻子。” “你才傻子, ”徐灯一拳垂在姜荻背上, 因为这种动作, 她扎着的小揪都一抖一抖的,姜荻手痒地不行,伸手去摸了摸。 “你自己扎个丸子头摸摸得了,脏不脏啊那手。” 徐灯看姜荻那个眼神就知道她想干嘛,伸手拍掉了对方的入侵。 “我头发比你长这么多,扎不成你这样,”姜荻耸了耸肩,侧头看了眼徐灯,街上的人其实还挺多,来来往往的,徐灯虽然没她高,步子到是迈得挺大,没一步都很精准地才在砖块中间。 “再说了,摸自己的有什么意思。” 她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流氓,徐灯瞥了她一眼,觉得此人的厚颜无耻估计是长年累月积攒的,“你那同桌,” “小禾啊,怎么了?” 换下那超级朋克的一身,姜荻现在穿着a字裙,上半身的竖条纹衬衫看上去也很简单,长发披肩,怎么看都相当淑女,走路的步子也慢慢悠悠的,逼得徐灯不得不变成小碎步。 “她不成天丸子头丸子头么,嗯值得你摸。” 徐灯对班里的人名字还是叫不出来,一大半人脸跟名字对不上,连值日大家都给她排的是擦黑板和倒垃圾这种简单活计,根本没必要像扫地的人那样需要集体活动,对姜荻那个同桌也不过是经过的时候多瞄了一眼。 “我不要面子的啊,”姜荻叹了口气,“一个女神嗯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徐灯:“” 她现在的表情生动形象地让人想到“令人作呕”四个字。 “干嘛啦,”姜荻唉了一声,“我对自己的人设还是很满意的。” “是是是。” 徐灯相当敷衍。 “这好远哦,这样吧,打车回去好了。” 姜荻看了看手机,叫了辆车,问徐灯,“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去好了。” “说的好像你是开车的一样。” 徐灯凉凉地回。 “你要是想我骑我的坐骑也不是可以啊。” “别别别,无福消受。” 一想到那使人头昏脑胀的震感,徐灯就不想再经历了,这会儿站在原地等车,姜荻拿着手机估计在发信息,头发垂在胸前,光一个侧脸就好看地令人嫉妒,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是什么德行,徐灯还会因为自己略微恶毒的嫉妒而良心不安,不过现在良心真的活蹦乱跳,没什么好自我反省的。 下一刻,她自个儿的手机也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她妈的。 前几个小时她爹的电话,现在她妈的电话,徐灯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结果对方一开口,果然发现真不是什么好事。 “徐灯啊,你妹妹回家没有的啦,”亲妈估计还在外头,这样对小女儿的关心扑面而来,徐灯没滋没味,回了句格外冷漠的“不知道啊,我在外面。”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的,我打你妹妹电话她不接呀,你是姐姐就让让她呀,这还有好几天呢,妈妈回来给你带礼物呀。” 徐灯拿着手机,低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无聊地在地上磨了磨,“你多打几个不就得了,估计她也在外头玩呢,明天不是不上课么。” “那不行的,你妹妹还小,你也打个电话给她吧。” “我?我没有她号码。” 对方沉默了一回,似乎是有点无奈,“那我微信发给你啊,你上点心好伐啦,你妹妹是脾气不好,但她还小嘛” 徐灯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她其实一点也不生气,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就是有点烦。 站在她旁边的姜荻看了她一眼,少女低着头,头发扎起的小揪原本就没几根毛,掉下来好多,有点乱乱的,光下像丛生的杂草,又有点毛茸茸的,低着头,臂弯上还挂着校服,另一只手握着手机,鞋子一直在磨着地。 “家里催你回去了?” 姜荻随口一问。 好久没人搭理,她也不生气,拿着手机刷信息,等打的车来的时候,徐灯上车后打了一个电话。 她妈发过来的号码,徐姝的,初中好像是不能带手机,其实高中也不行,都偷偷藏着,徐姝那好像是早晨去上交,放学再发的,她更觉得自己放学去徐姝学校简直是多此一举,惹得一身骚。 很久以后才有人接电话,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你还回不回来。” 口气其实不大好,坐在一边的姜荻有点惊讶,徐灯平时看上去是挺安静的,她俩私底下接触倒是一惊一乍的,表情生动地很,怎么逗也不会生气,更别提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了。 也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姜荻只听到徐灯冷笑了一声。 这声冷笑段位还挺高,姜荻自认为她是学不出来这种腔调的,阴森森的,凉气都要从脚底板掀上来了。 徐灯长得是一般,还顶着一双死鱼眼,表情生动的时候勉强可以称得上可爱,但这种板着脸阴气沉沉的样子其实特恐怖,这会手捏着校服的拉链,“那你别回来了,到时候别又告状去。” 然后挂了电话。 又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你家地址,报一下。”姜荻戳了一下徐灯的胳膊。 “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去。” 徐灯吐出一口气。 “那也成,师傅,宁雅路的青原小区。” 直到到了姜荻家的那个小区,徐灯也一句话也没说,她的手机似乎一直有人电话打进来,但她一直沉着脸不接,姜荻看了看,但也没问。 她自认为跟徐灯还没熟到可以把家里的事儿说出来的地步,刚才不都说了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指不定这位家里也不太清静呢? 她潇洒地下了车,还转过去去敲了敲徐灯的车窗,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冲对方笑了笑。 徐灯手指按着额头,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她快滚。 从姜荻的家到自己的家又花了二十多分钟,徐灯看着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从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恨,这么多未接电话有她爸妈的,也有徐姝的,那一串串数字,看着就像一道道警示符,提醒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从小到大,她就一直觉得自己被束缚着,一开始是陈旧散发着霉味的老房子,再是拥挤而潮湿的乡下教室,还有散发着泥土味道的村庄,高山之中,无论怎么望,都望不出去的一种巨大的绝望。 绝望有时候也可以无师自通。 初春犁地的水田,脚踩下去的黏腻感,或许还有水蛭,蠕动的躯体里装满人类的血液。 即便离开了那落后的山村,逃离了高山,她依然觉得自己还踩在水田里,脚底是柔软而肮脏的泥土,腥气扑鼻,梦里梦外都挣脱不开。 她在街头下了车,肩上挂着校服慢吞吞地朝小区走去,已经十点多了,她跟姜荻一晚上跟绕了城市一圈似的,这么回味,居然觉得那飚车的感觉还挺爽,在山顶山,好像确实能看到星星。 这边不是姜荻家那边的闹市,稍微冷清一点,她进了小区,到了自己家的单元楼,握着的手机还在响着,她这会儿终于接了起来。 “喂。”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爸爸妈妈电话都不接了?” “你妹妹没有家里钥匙的呀,这么大晚上的,要是出事情了怎么办!” “徐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徐灯一级级地走上楼,“我在听。” “妈妈,”她平静地喊了一声,“我有听的。” 那边又唧唧咕咕交代了一大堆,徐灯脸上一点不耐烦也没有,仿佛之前不接电话的不是她一样,她走到楼上,还在楼梯拐角,就看到了徐姝。 她这个气性大的妹妹坐在台阶上,书包扔在一边,居然在旁若无人地抽烟。 看到徐灯,慌慌张张地扔了烟,然后站起来,质问道:“你哪里去了!我已经告诉爸妈了!” 徐灯嗤笑一声,“我怕你啊。” 她不急不慢地走上楼,捡起打开书包里险些掉出来的烟盒,看了看,最后又扔在地上,抬腿跨了过去。 她打开门,拎着自己的校服,转头对徐姝说:“进不进来,我关门了。” 徐姝被徐灯这幅样子吓到了,她是讨厌这个姐姐没错,但欺负徐灯也不过是仗着爸妈宠着她,这会儿靠山不在,自然有点不敢招惹,在电话里告状的勇气一瞬间都喂了狗,只能慌慌张张地拎起书包往里跑。 “烟掉了。” 拉着门的徐灯冲她喊。 徐姝抱着书包匆忙过来捡,这回居然看也不敢看这个她认为好欺负的姐姐了。 徐灯彭地关上门,进了屋。 站在客厅的徐姝倒是委屈起来了,她抱着书包,抹了抹眼泪,最后跺了跺脚,也进屋了。 姜荻到家的时候正好碰上陈新塘从她家出来,她哥则是站在玄关处看着外头。 擦肩的时候姜荻小声地对陈新塘哟了一声,陈新塘拍了拍她的肩,到时有些落荒而逃。 “说晚上一块吃饭的,害小塘等你这么久。” 姜远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有点无奈,“妈妈不在你就这么高兴?” “没有呀,”姜荻摇摇头,乖巧地说,“下周要考试,我去书店买个书你又要讲我,那我回头告诉爸爸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乌庄 此为防盗章  徐灯:“你那么好看你跟她坐一块儿去啊。” 她打了个哈欠, 觉得这种场合对她来说是在没什么意思, 刚准备放下的手被姜荻握了握,对方这会儿坐直了身体, “怎么, 吃醋啊?” 徐灯炸了, “你有病啊,我吃醋吃你头上可能吗?” “那是不可能,吃别人的醋吧, ”姜荻冲她一笑, 还歪了歪头,“因为我?” 这句话什么意思徐灯当然听出来了,她发现姜荻这人这方面有点畜牲,畜牲可能有点过分,但反正也没好到哪里去。 无论是对谁,男的女的,都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眉眼弯弯,说上几句意味不清的话,对方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徐灯当然不会觉得姜荻对她有什么其他的感情, 对方言语里那点挑衅和逗你玩的意味太明显了,不仅喜欢捆绑她那点对陈新塘微妙的好感, 也捆绑着别人对她的态度。 其实也就是这点讨厌。 她最初在没认识姜荻时那点加之臆想的厌恶到现在其实所剩无几, 唯一剩下的都变成对她这种态度的不满。 姜荻太随便了。 旁人眼里她的一视同仁和行为举止可能都特别附和当代别人对小姑娘的标准, 但在姜荻身上,这种标准成了她自由发挥的空间,她无限接近这个标准,却始终离这个标准一线远,可以约等于,但始终不能等于。 口无遮拦,不知所谓。 徐灯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吼完之后又迅速地沉默下来,她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对劲,对其他人始终都是无动于衷,顶多是好感排名不分先后的关系,但到了姜荻这里,有点过于激动。 起先是受制于对方那点现在看来有点可笑的威胁,再后来是一次次地妥协。 她其实是一个不怎么会妥协的人。 被父母丢在老家被迫跟奶奶“相依为命”的时候她没有机会反抗,也不能算是妥协,只不过固执地活着,期待可以淹没于日常无望的等待之中,但性子里的那点“轴”不会。 在跟一个年迈的人比谁先死,谁先熬过谁。 毋庸置疑的,当然是她赢了。 她从记事开始,那么多年跟这个顽固老太太的互相折磨终于在去年冬天结束了,老人家熬不过寒冷的冬夜,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站在床边的徐灯伸过去,但敌不过死亡的速度,最后还是砸在了老木床上。 皱纹丛生的脸,浑浊的眼球,多少日夜的抽打都在呼吸停止的时候结束了。 她站在床边站了很久,像是固执地跟一具尸体做最后的较量,无非是你先死了,我解脱了。 再然后,她在微亮的天光中走在山村的窄道上,拎着书包轻快地去学校。 她那点固执大概与生俱来,许是老天算准了她这前头的十几年享不了福,率先抽走了她身上对于旁人来说可以无师自通的妥协,丢给她一身的无动于衷和旁若无人。 到现在别人嘴里“可以享福”了的时候,她那点固执安放在一角,在新环境下稍微释放一点点,就足够旁人无视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 最好低调地过完这些无聊的日子,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 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个人,被她轻而易举拆穿后却没有一丁点地无措,反而嚣张地闯了进来,带着她自己身上满满的隐瞒,对她说:“我就不滚。” 死皮赖脸兼流氓心性,加之于那种优等生的形象下,任何场合都能游刃有余。 姜荻看徐灯突然低头不说话了,也猜不透这人到底怎么了,一会儿毛炸三尺高,一会儿不用顺自己又油光发亮的。摸不透,也很难猜,变数很多,不知道下一刻又什么样子。 但她对付徐灯自己也能总结一套了。 她手一伸,揽着徐灯的肩,凑近问:“你无聊啊?” 徐灯一手推开她凑过来的脸,毫不留情地按在对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姜荻:“” “这么吵不靠近一点哪听得到。” 强词夺理! 徐灯冷笑一声,“我又不像你耳聋。” 姜荻被推开依旧笑着,“那我耳聋啊,你凑近和我讲呗。” 徐灯:“丑拒。” 姜荻:“你睁眼说瞎话吧你。” 徐灯瞥了她一眼,正逢他们班进了个球,这片一阵欢呼,徐灯喊了一声:“我又聋又瞎行了吧!” 姜荻的目光从场上撤回,徐灯以为她没听见,没想到这人手按在她俩位置中间那片空隙上,按在她的手背上,指甲也按在她的手背上,有点尖锐的疼,“那我岂不是又得凑近,还得嘴对嘴跟你说?” 徐灯这会儿是真恼羞成怒,站起来就走了。 姜荻坐在原地,倒也没有去追的意思,反而发了一条短信给陈新塘。 一直为自己班摇旗呐喊的苑禾看到徐灯走了,干脆站起来坐到姜荻边上去了,姜荻正好发完短信,见来了人,她冲对方自然地笑了笑,“怎么过来了?那边风水不好吗?” 苑禾坐在姜荻身边,她俩是同桌,一天到晚都坐在一起。 同桌的话,能知道对方太多东西了,高中两年,初中三年,她俩一直是同桌,她看着姜荻那张和以往一样温温柔柔的脸,连说话的语气都没什么区别,想了想,问了句:“徐灯怎么走了?” “她?”姜荻伸手去拿苑禾手上握着的加油棒,上下晃了晃,漫不经心地说:“估计回去学习去了吧?” 假的。 朝夕相处的时间太久,苑禾已经能分辨姜荻说话的真假了,只不过以前她俩那段时间,她还没现在这么厉害而已。 但她没敢戳破,嗯了一声后问:“你吃饭了吗?我看下午下课你直接就去找徐灯了。” “吃了啊,”姜荻笑了笑,“陈新塘打的还挺厉害吃了个菠萝包,徐灯给的,她说中午买多了。” 姜荻跟苑禾的时候没看对方,一直看着场下的比赛,苑禾其实有点生气,但最后还是哦了一声,“晚上还是吃饭好一点。” 姜荻笑了出来,“小禾你忘了我说要减肥的。” 苑禾:“你那么瘦还减肥啊” 姜荻唉了一声,“以前更瘦,最近胖了。” 苑禾坐在姜荻边上一直坐到比赛结束,最后还是陈新塘那个班赢了,姜荻班里士气低落,显然都愤愤不平,毕竟只差一分。 徐灯回去之后就一直趴在座位上修身养性,听到走廊的吵嚷声就知道是班上的人回来了,她把后门一开,跟放狗似的放了一堆进来,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姜荻她们小姐妹说说笑笑地进来。 苑禾似乎很粘姜荻。 她脑子没由来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转学这么几个月,也足够她看清谁跟谁玩,谁跟谁关系好了,无论是每天的晨会还是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或是老师的小组合作讲题,苑禾都是跟姜荻一块儿的。 连上厕所都一块儿。 普通女生之间的关系好徐灯在以前的学校也短暂地体会过一点,那个女孩儿被人孤立,只能找个人搭伙儿,可班上的女孩早就固定搭配,最后只能来找她。 大概是徐灯的拒绝十分明显,两天之后,对方连上厕所都一个人去了。 她觉得这很麻烦,成群结队一块总能滋生恶意,以前的学校就是这样,太偏僻,大家父母的素质也普遍不高,女孩们学偶像剧里的人恋爱,头发夹都是那种据说很贵其实几块钱的塑料钻石,还没长大,趾高气扬倒是学的很快,女厕所里经常有斗殴事件,单方面的那种,抓头发打巴掌。 徐灯一开始很惊讶,到后来已经就目不斜视无动于衷了。 团体姐妹花的给她的直观感受太差劲,即便她独,但大家也只会说她怪,但不会抓着她去厕所“较量”。 平淡地过完,来到这里,发现厕所也不全是乌烟瘴气的,有女孩会在厕所光明正大地补妆,有的趁这么点课下时间和校外的男朋友打电话,或者和别人分享哪个牌子的好用,还有的成群叽叽喳喳,聊些八卦。 记忆里臊臭而脏乱的地方和现在大相径庭。 她不知道的这帮人的关系到底怎么样,面对过太多的恶意,以至于到现在瞧见稍微好一点的场面,都还要揣测好久。 一晚自修都被班主任霸占,先是安慰了一下篮球赛失利男孩们,然后毫不留情地发了好几份考卷,在一片哀嚎中坐在讲台上监视这群有气无力的崽子。 徐灯被题虐得险些吐血,家里二老对她的学业没什么很高的要求,是好本就行,但在家里老太太去世之前徐灯结合自己那乡下高中的水平,觉得她自己得过且过估计上个大专是妥妥的,但现在就不行了,虽然这帮人看上去懒散,考试都不会很低,估计课下都挺用功。 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冲本,也没想出什么东西来写数学的大题答案。 以至于到晚自习下课,她还浑浑噩噩的。 她收拾完背着书包要走的时候,发现姜荻站在教室外头,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还没走?” “陈新塘今天还得庆功啊,你送我吧?” 徐灯本来就不高兴,耷拉着眼,死气沉沉地说:“给多少钱?” 徐灯正要回嘴,嘴唇刚张开,“不”字还没从喉咙滚出来,就看到刚进门的几个学生。 她俩的位置靠窗,徐灯抬眼就能看到从正门进来的人,那一行人男男女女,看着都不大,其中一个黄毛丫头甚是眼熟,头发老长,马尾都塌了,一副臭脸在跟男孩说话。 “看什么呢!” 姜荻伸手戳了戳徐灯的脸。 “等会!”徐灯挥开姜荻的手,也顾不上跟对方闹上一闹,她腾地站起来,就往一边走。 姜荻不明所以,在徐灯走的时候拉住她的手,“嘛去?” 徐灯:“家事。” 姜荻往那边看了眼,这个咖啡厅还算高档,消费不低,周末人还是挺多的,她朝徐灯走去的方向一看,就看到那么一行人,脸还没长开,嫩得跟豆芽菜似的,男孩女孩混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坐在卡座上。 一个从背后看就来者不善的身影朝那边走去。 姜荻心想:“有趣。” 徐灯走过去的时候那一帮青少年正拿着牌出来,服务员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没在意,徐灯要找的人低着头洗牌,一边说:“今天我请客啊,我们玩晚点也没事。” “徐姝你这么大方啊?” “那我们玩完顺便去撸个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雀跃 此为防盗章  她说话轻飘飘的,平日在教室里低眉顺眼的温柔消失地干干净净, 在这暧昧的光影下看了看手上的劣质珠光眼影, 捻了捻,最后吹了口气。 徐灯根本来不及招架, 看她这幅嚣张的模样, “你你你你”她你了好半天, 最后含恨地拿出手机, 准备给面前这个白莲花精, 不现在是黑莲花拍照取证。 手机刚掏出来就被夺了去, 姜荻轻而易举地开了这没设密码的锁屏,相当愉快地给此等低劣模样的徐灯拍了张照, “我来拍。” 她嘴角噙着笑,眼线画得过于上挑,低眉的时候有点无端的孤忿,拍了好几张傻兮兮站着的徐灯之后嗤笑一声,嘀咕了句“傻货”后用徐灯的□□发到了她自己的手机里。 徐灯反应过来就要去抢, 可惜这位校园女神的身材也很好, 比她这营养不良的乡下妞高出一个头, 徐灯跳起来抢也没能抢得过刁钻的姜荻。 这俩女的在酒吧旮旯角不知道干什么勾当,估计有熟人路过, 喊了声“荻姐, 你干嘛呢, 程姐说等会叫你们吃个饭。” 姜荻哦一声, 把手机扔给了徐灯。 徐灯双手捧着, 生怕摔坏了,舒了一口气。 她还不死心,准备再行动,姜荻掐着她的后颈把她压倒了酒吧后面的一个房间,“我说你就费劲了,我刚才拍你的照片交出去你也是要处分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收到的照片,给徐灯看了眼,“哝,女高中生浓妆艳抹,第一次来就弄干净点,这大花脸,本来就不好看,更丑了。” 她说话还带刺,徐灯鼻子都要气歪了,无奈受制于人,有点委屈。 “刚你后头那大哥看你很久了,我要是再不过来,你等会被扛了去我可管不着。” 这儿是个化妆间,姜荻拿了卸妆棉在卸妆,一手还掐着徐灯的后颈,她看上去柔弱,但还挺凶,力气也不小,徐灯怎么挣扎都无果,这会老老实实地看着这女流氓“变脸”,妆一卸,又是那张漂亮干净的脸,连眉梢眼角的孤忿和戾气都仿佛被卸下了,对着镜子笑了一下,要是把这身一看就是“坏”的衣服换下来,估计又是学校那个纯洁无比的白莲花了。 徐灯看了更心塞,今天来得气势汹汹,最后怂成软蛋,打也打不过她! 姜荻看着镜子里照出的女孩那副委屈巴巴的脸,笑得更开心了,她扔掉化妆棉,手一松,凑近过去,手又在徐灯脸上抹了一把,“哪买的劣质化妆品啊,第一次化啊,这么丑,粉都没涂匀。” 她的手指在徐灯的脸上流连着,不轻不重,把徐灯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勾出来了,恨不得咬这人一口。 姜荻觉得这转校生也没想象中那么没意思,表情还挺丰富,为了整她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勇气可嘉,可爱可爱! 在台上弹电子琴的时候她就瞧见台下鬼鬼祟祟的身影,山鸡插根毛就想当凤凰,一看就是第一次来,有人碰到都要抖一抖,她一开始还没想起来,只觉得这妞有点眼熟,毕竟顶着跟八十年代港剧站街女的妆面,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不过缓了会就想起来了,这整天坐最后一排投过来的恶意眼神,她还是印象深刻的。 一下台,就确认去了。 近看还真是,原本就寡淡的脸画了大浓妆反而更丑,被碰到的时候瑟瑟发抖还要强装镇定。 太好玩了! 徐灯觉得姜荻这假脸玩意说话也这么难听,她是没觉得自己好看,但也不至于到丑的地步吧再说了,关她什么事! 她在心里碎碎念,面上是不说话了,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样子。 姜荻把她按到凳子上,“你自个儿卸了吧,会不会啊,别告诉我你等会顶着这脸回家啊,那你爸妈还挺宽容的。” 她说完就自顾自去一边换衣服了。 “谁不会了!” 徐灯回了一句,拿起卸妆棉却想着的是姜荻卸妆的样子,其实她还真是第一次弄,换做以前,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长大的第一次化妆居然还是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 越想越委屈,那边换好淑女装扮的姜荻看她这嘴都要撅成油瓶勾子了,笑得不行,说:“你下次要是想来,也没必要这么隆重,上次是因为查的严,不让学生进来,你别怕,理直气壮谁还管你。” 她好的不教,坏的倒是头头是道。 徐灯一转头,喊:“你知道上次我跟着你?!” 姜荻拆了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对啊。” “你当我跟你似的?”她拿起一边放着的什么乐器,背在肩上,“你那车太旧了声太大,不适合跟踪啊宝贝儿。” 徐灯:“” 这人嘴怎么这么贱贱的! “这都快九点了,我得走了,你走么?” 姜荻背着她的琵琶,问已经擦完脸的徐灯,这货估计太用力了,脸都擦红了,傻了吧唧的。 徐灯木着脸。 “哦,我问你啊,你为什么在班里就成天盯着我,不上学还跟着我?喜欢我啊?” 姜荻感受着嘴巴里的薄荷味儿,明知故问。 徐灯快被这人的臭不要脸给气到脑溢血,她站起来就说:“谁喜欢你了!你这种坏女孩,死骗子!” “哎哎哎!我哪里骗人了?我坏?来这里就是坏人了?那你不也是?” 姜荻要被气笑了,她觉得这妞不但脑子有问题,还有点管得宽。 “你你你骗老师,骗同学!我来酒吧还不是为了揭穿你!” 徐灯涨红了一张脸,冲到姜荻面前要和对方理论理论。 “这是我的事儿!你管得着么?” 校园女神现在还是昔日清纯模样,眼眸清澈,如果不是说话那贱贱的嗓音,徐灯都觉得是自己在臆想。 姜荻嘴里还含着薄荷糖,两人凑得很近,薄荷糖味儿冲到徐灯面上,凉过头,她不禁眯了眯眼。 “你你你还骗了陈新塘!!” 徐灯脑子一乱,脱口而出。 姜荻啧了一声,然后打开门,也没看她,“总算肯说出来了,你喜欢他啊?” “我没有!” 徐灯虽然觉得自己对陈新塘还没达到喜欢的程度,但现在被姜荻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脸更红了。 姜荻头都没回,“那我还偏不如你” “算了。” 这句话没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感情,陡然冷下来,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似的,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灯追了出去,发现这后头走两步是后门,姜荻跟路上一个女人说了几句话后就了出去。 徐灯也走出,一出去就看到停在小路上的一辆车,陈新塘拉着车站在路边,背着乐器的女孩迎向他,最后坐上后座,消失在徐灯的视线里。 这后门跟前门也就是一条道,有点僻静,徐灯此刻有点失落,计划失败的不甘心,还有姜荻这无所谓态度给她的打击,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有点乏味,姜荻活的有点过于洒脱,连陈新塘都这么喜欢她,他们两个知根知底,这种场合还能谈笑自如。 陈新塘等姜荻的时候也看到了鬼鬼祟祟躲在后门的人影,还问了一下自己这位青梅,青梅看上去心情很不好,都要变成杨梅了,陈新塘问起的时候答地倒是很轻松,“就我班上那个转校生。” “豁,真的很关注你啊,居然跟到这里来?还是原来就是个深藏不露的?” “关注我?关注你啊,喜欢你呢!把我当成情敌了呗,想来拍我照片散播出去说我表里不一呗。” 姜荻拿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很轻巧地答。 “喜欢我?”陈新塘很意外,“我跟她都没接触过,哪来的喜欢?” “上次公交卡不是你帮她去总站登记的吗?忘了?” “如果不是你叫我,我也不会去好吗?虽然这女孩挺好玩,但去总站真的很累。” “天降桃花啊。” “得,别打趣我,你知道我喜欢谁的。” 姜荻叹了口气,不再说了,“我哥出差这么久,明天应该回来了,你可以来我家吃饭。” “好。” 徐灯骑着车到家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很难受,推开门看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电视的场景更觉得烦躁。 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因为她的骤然进门儿打断,显得有些尴尬,以她妹妹的冷脸最为代表性。 她连招呼都不想打,就进屋了。 明天周日,晚上要晚自习,要面对姜荻,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那种自己手握机密最后被反击的憋屈感相当难受,更别提姜荻还说她喜欢陈新塘! 她那微末而生的少女心在羞恼跟埋怨中摇摇欲坠,变成了不敢面对的惶然,最后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跟姜荻的“聊天记录”,咬着牙欣赏了一下自己丑破天际的造型,正准备删掉记录,结果手一划,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那边很快就回了—— “挑衅?” 学校里皮相漂亮的人可多了去了,虽然都穿着校服,但来去匆匆惊鸿一瞥还是能瞥见不少让人心神荡漾的脸蛋的。 徐灯被乡村非主流辣了许多年的眼睛在这里得到了清洗,每天非上课状态都处于高度亢奋,跟个雷达似的,仿佛多看几个好看的人就能得到升华。 两天以后陈新塘回来了,姜荻在她俩那天的事故之后也没跟她说过话,徐灯每天瞧见的就是对方那端正的坐姿,跟她名字完全不一样,怎么也得叫个姜柏什么的吧。 晚上对方回家都是直接打车,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朋友挥手,那叫个气派,徐灯的残腿走路时还带着略微疼痛,看到那种盛况都恨不得冲上去抽她俩巴掌。 天知道这人私底下是什么鬼样子! 高中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比较多,勾搭成奸的早就满操场溜去了,男孩子打篮球的打篮球,女孩子就团体闲聊,徐灯凑活不上,索性回了教室,教室里也有零散的人,姜荻也在,徐灯从前门晃悠进去的时候,正好瞥见姜荻看过来的眼神。 喏,不装的那种,总觉得是挑衅还有嘲讽。 徐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做了个“心机婊”的口型。 她前几天想了想觉得白莲花这个称呼对姜荻来说还是过于美化,不如xx婊来震撼。 姜荻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回:“傻子吗你?!” 也是口型。 徐灯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想冲上去掐死这个假女神,但四周还有人,最后只能愤恨地回了座位。 黑板上还留着上节课数学老师的“丰功伟绩”,一道大题目可以把解答过程写满黑板也是功力深厚,右下角的值日生列表擦黑板专栏的“徐灯”二字郝然在上,姜荻笑了笑,转头温和地跟对方说—— “徐同学,你该擦黑板了。” 这种很普通的话也被她说得情意绵绵,激起了徐灯一阵的鸡皮疙瘩,她此刻对姜荻的不怀好意心知肚明,又有点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舔了舔干干的嘴唇,硬邦邦地上去擦黑板了。 女神托着下巴看着这人一蹦一蹦的样子,心里暗爽。 徐灯没事就回头看她一眼,觉得这人真是没谁了,笑点极低,那些说她优雅的人都是傻子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安慰 此为防盗章  通话结束。 姜荻看着手机这冷冰冰的四个字, 被气笑了, 旁边的人凑过来看了眼,“怎么, 找不到人啊?” “我自己去接她。” “什么大人物要荻姐去接啊?”刚才凑过来那人坐在摩托车上, 后座上坐着的是个男的, 看上去水灵灵的, 这也接起茬来。 “关你什么事儿。” 姜荻翻了个白眼。 “哎哎干嘛白我们小可爱,”开摩托车那位不开心了,冲姜荻说:“快点吧你, 别磨磨蹭蹭了,一个人又没事儿, 怎么,陈新塘不在还没安全感了?” 姜荻:“滚。” 她说完就吧头盔挂在反光镜上, 冲那一对狗男女挥了挥手,“等着我啊,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你吃屎去吧!” 姜荻假装没听见。 徐灯挂了电话心安理得地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她校服都没换下来, 反正接下来的假期还挺长,足够她挥霍的了。 但被她挂电话的人嚣张程度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 居然直截了当地发了一条跟下战书似的的短信,短信内容徐灯扫一眼就觉得火冒三丈, 顿时拨了回去。 没人接。 再打一个。 还是没人接。 好几分钟后, 接了。 “干嘛?” 姜荻骑车到一个叉路口, 一只脚才在马路牙子上, 不顾这周围人的眼光,拿着头盔心不在焉地说。 “你威胁我你有意思么?” 徐灯越想越生气,但最后又觉得有点麻木,她那点被姜荻强行拍下的照片,其实公布出去也没什么,顶多她被爹妈臭骂一顿,影响不大也不用转学,就是同学的眼光会变一变。 “有意思啊,”姜荻轻笑,“你都这么了解我了,咱们干脆出去亲密接触一会儿嘛?” 徐灯:“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姜荻:“脑子有问题的人不知道自己脑子有没有问题。” 姜荻觉得她都听到了徐灯的磨牙声。 “你家在哪啊,我记不得具体位置,在外头这条街的麦当劳门口等你啊。” 她撂下一句后又挂了电话。 徐灯木然地盯着手机盯了几秒,最后穿了鞋就出门了。 她家小区还算中等水平,交通还算可以,她下了楼慢吞吞地挪着,走到麦当劳门口,也没看到姜荻。 她那股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手机套出来还没打出去电话,就听见左边有人喊她:“徐灯儿,过来!” 这腔调着实奇怪,但声音耳熟无比,徐灯一转头,就看见一开始就被她pass的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正朝她招手。 这么一看,确实是姜荻了。 不过这车实在是过于气派?违和?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姜荻这纤瘦的模样还骑这种重型的机车,把她给牛逼的。 她走过去,鄙夷的目光让姜荻觉得相当有趣,她把自己手上的头盔递给徐灯,“拿着啊,快上来。” 徐灯磨磨蹭蹭,“去哪?” 她那点踌躇其实也没让人觉得多怯懦,这个人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定感,加上那让人乏味的死鱼眼,估计地震了她还是这幅死样子。 “骑车玩呗,怕了?” 徐灯:“怕死。” 斩钉截铁,加上呆滞的目光,姜荻被茬地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说:“你快点!” 现在骑这种车的人都满少的,基本都是经济实用型的电瓶车,不过这边管得不大严,稍微大辆点的还是明目张胆地继续开着的。 坐在车上的徐灯认真的想了想自己上次坐这种车是什么时候,好想是小学?哦不对,那是拖拉机 姜荻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瞧一眼徐灯,突然惊觉对方还穿着校服,校服妹神游天外,哪有刚刚那怕死的样子,活像个坐在什么讲坛上的大人物,不动如山,仿佛下一刻就要升天了。 姜荻故意斜了斜车身,徐灯居然精准无比的抬眼,偷瞄的跟抬眼的对上,尴尬的反正是姜荻。 但这位表里不一的人脸皮其实也不薄,居然能礼貌地笑上一笑,在风声中喂了一声,“徐灯。” 徐灯鼻子出气,“干什么。” “把衣服脱了。” “你变态吧你,我要下车,照片随你了。” 姜荻看她那奋不顾身要跳车的样子,急忙喊:“哎哎哎哎脱件外套怎么了!你想哪里去了!” 徐灯嗤笑一声,“逗你的。” 风水轮流转,姜荻:“” 算你狠。 这段时间她也慢慢发现了,这人长着一张吊丧似的嘴脸,看上去是怪好欺负还蠢兮兮的,偶尔茬人还是相当厉害。 徐灯也不废话,拉了拉链就这么在车上脱下外套,挂在了姜荻的肩上。 姜荻:“干嘛,还不够显眼啊?” 徐灯:“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是你啊。” 还无辜起来了她! 姜荻懒得理她,最后拐了弯停在工业园区的一个叉道上,这时候天都黑了,徐灯突然问:“你家管你也没那么严嘛,成天出来玩。” 姜荻肩上挂着徐灯的校服,对前方两米亲亲我我的狗男女挥手,“喂,别亲了,走了!” 徐灯看了一眼,发现前面也有一辆跟姜荻这车差不多的车,好像有两个人在接吻,像是两个男的,但这边灯光昏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到时没想到姜荻居然还有此等技术,认识的人也奇奇怪怪的。 “我家今天就我哥在,我就说我和同学聚会去呗,没什么关系,不过十一点前肯定得回去了。” 徐灯:“不然你想怎样,我陪你刷夜?” 你想得倒是美! 姜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以后有机会再刷。” 她坐在徐灯前面,外套都是那种铆钉的,看上去就是个放荡不羁的装束,马尾扎得都快成冲天辫了,妆也是,画得超凶,跟个石姬娘娘似的。 凶且 傻。 徐灯在心里重复这个字好久,这好好一个校花不当,非得出来搞这些有的没的。 她的腹诽才进行了三分之一,前方亲亲我我的结束了,开了过来,飞速过去的时候还拍了拍姜荻的肩,徐灯也被蹭到了。 “走了,今天居然带的是女同学啊” 声音像个女的,徐灯看了一眼,只看到车屁股。 姜荻转了转油门,轰轰的声儿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似的,徐灯皱着眉,没想到姜荻猛地一冲,这下意识地她就拉了一下姜荻的外套。 “抓着别松手啊,等会上山很陡的!” 还上山?! 徐灯:“我下去了。” 可惜姜荻压根不搭理她这话,光顾着追前俩狗男女去了。 天黑了以后工业园区这篇仿佛千篇一律的长相,徐灯反正是没来过,她压根也不想过多了解,这地儿这么大,估计活了十几年的人都不知道哪旮旯有哪什么,这开车的这位假女神显然相当熟悉路况,左弯又绕的冲出了工业园区,在公路上都快跟汽车并驾齐驱了,姜荻戴着头盔,苦的就是徐灯了,她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包住整个脑袋,努力不去靠姜荻的背,那铆钉估计能把她的脸硌出坑来。 她开了一条缝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景物倒退,最后居然真的往不知道什么山上开了,路很窄,刚开始地儿特别平,后来就跟进了什么空间似的,坑坑洼洼都不能概括这路况,车抖人也震得头昏脑胀,小树林黑黢黢的,风吹树影的声儿加上这车引擎的声,徐灯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下一刻轮子滚上一块大石头,她顿时清醒。 做个屁梦!这她妈是要自己被抖成傻逼! 她觉得自己就是太在乎脸面了才会被姜荻威胁,明明最开始掌握主动权的就是她。 她这边在头昏脑胀中检讨了一下自己傻逼的行径,车停下来了也无暇顾及。 最后还是姜荻喊了她一声:“徐灯?”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徐灯毫不留情地挥开,然后跳下车。 这地儿是个崖,四周都很原始,还有一条小型瀑布,前方那一对儿居然还坐下就这月光吃起东西来了。 “那边去,”姜荻凑近,“怎么傻乎乎的” 徐灯:“你才傻呢。” 她不是很明白姜荻的用意,她俩只不过是针锋相对的俩人,情敌虽然还算不上,但起码也相看两厌,这种私人空间跟她完全无关,为什么非得扯她进来。 她皱着眉站在一边,姜荻绕着徐灯走了一圈,想不明白她怎么了。 “过来吃点东西!” 那边一对招手。 “走!” 姜荻拉着徐灯的手腕走了过去。 徐灯脱了校服里头是件黄色的卫衣,她面相本来就不讨喜,一般人第一眼看她除非她笑,不然都没什么好感的,这会儿她还是礼貌地冲坐在地上的俩人笑了笑。 结果发现根本不是俩男的,是一男一女,被她认成男的的那个只不过是剃了个男孩发型的姑娘,左耳上方还剃出了个桃心,看上去年纪比他们大点,月光下看得比刚才清楚,相貌还行,不硬朗,但总觉得有些过于酷了。 衬得坐在她边上的男孩像个小媳妇。 “她这么好看啊,看这么久。” 姜荻从陈千盏手里拿了一桶薯片,“还没我好看呢。” 后半句是嘀咕的,但四周太安静,反而听得特清楚。 徐灯被此人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那个男孩笑了笑,“千姐比你好看一万倍。” 他长得倒像个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有点娘,徐灯有限的生命里实在没见过什么好看的男孩,只能跟陈新塘对比了一下,得出结论,不是一个风格的。 这男孩这么说显然取悦了那个叫千姐的女的,对方笑眯眯地亲了男孩一口,抬头对徐灯伸出手,“你好啊,我是姜荻的朋友,陈千盏,你叫我老千也没问题的。” 徐灯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都是聊三两句就散的同学,这么正儿八经需要自我介绍的场合也没经历过,愣了两秒,正准备回握的时候,姜荻拍掉了她伸出来的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老千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徐灯,嗯你也看得出来,她有点呆。” 徐灯:“呵呵。” “喏反正被你发现了干脆敞开给你看好了,省的你成天盯着我后背扎我小人。” 姜荻凑在徐灯耳边说。 姜荻低着头,她其实真疼得快晕过去了,但始终还是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一声不吭,远看像朵精致而脆弱的花。 徐灯觉得应该是那种远看是真的,其实就是假的那种花。 哦,塑料花。 她坐在姜荻边上发呆,俩人中间还隔着一扶手杠杠,徐灯自己喝的是凉水,闲的没事就狂喝,瞅着姜荻居然能就这冒着热气的水喝下去,觉得特不可思议。 姜荻这会头昏脑胀跟小腹阵痛双管齐下,注意力分散到各处,心情其实也没多好,下一刻兜里的手机猛地一震动,手上的纸杯一下,泼了小半杯在徐灯衣服上。 徐灯哇地站起来,姜荻跟快入土似地:“不好意思。” 有气无力,像没几天可活了。 这样的惨痛模样让徐灯也没办法指责她,她自个儿用纸巾擦了擦衣服,看姜荻病歪歪地站起来,“你家里人来了?我陪你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到来 此为防盗章  姜荻:“那你来接我。” 这人的脸皮大概三尺都不足以形容, 昨天晚上那种让徐灯寒毛直竖的观察力本来就足够可怕了, 徐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答应这人去医院的提议。 明明以前伤的再重, 反正也没人搭理,任由新肉长出来, 那点痕迹大拉拉地开在细腻的肌肤上。 大概是不遮掩也无人问津,那干脆遮遮掩掩, 也没什么大碍。 “那我不来了。” 徐灯冷哼, 她站起来, 正准备把玄关上的钥匙塞进口袋,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她回过头, 徐姝正看着她, 似乎有话要说,又有点犹豫。 “要说什么就说。” 徐灯按着门把,转过了头。 “你把钥匙留给我。” “你几点回来?” 徐灯打开门, 转身看向半个身子遮掩在房门后面的女孩, “别到时候让我等你。” “我”她俩隔了大老远,徐姝就瞧见徐灯那和往日别无二致的打扮, 少女看着就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肤色正常,不黑不白,但看着就像常年营养不良熬出来的, 脸上还有星星点点雀斑, 此刻眼睛是看向这边的, 但因为太没有神采,又让人觉得她好像在开小差。 “我就下午出去玩一会儿。” 徐姝老老实实地回答,还瞄了一眼徐灯的胳膊,“我晚饭前肯定回来了!” 徐灯哦了一声,然后把钥匙往对方那一抛,徐姝准头不大好,没接住还差点被砸,慌慌张张地去捡。 “那没关系,你晚饭吃了再回来也成,家里没人烧饭,你自个儿凑合一下。” 说话说的特随意,但也并不尖锐,还有点一家人的放纵。 徐姝也哦了一声,看着门哐当一声关上,然后又归于沉寂。 这会儿家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那捱了半宿的哭意终于爆发出来,然后拿着手机,颤抖着给她妈打电话。 徐灯根本不想搭理家里那倒霉妹妹的事儿,她下了楼,因为负伤的原因也没法骑自行车,从大山里刚出来的时候对很多事物都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心,但她的对内喜形于色的情形很少,在她爸妈看来,也只不过以为这孩子过于内敛罢了。 她兜里揣着亲爹给的“巨款”,相当大佬地打了个车,报了姜荻给的地址。 那边姜荻在徐灯说完“那我不来”后就被挂了电话,一脸茫然地盯着手机看了好久,等到收拾打扮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嘀咕了句:“什么意思啊这人。” 她爸妈双双出差,家里也就剩下保姆和她哥,这会儿有人敲门,保姆喊她下楼吃饭。 楼下她那要去上班的大哥都快吃完早饭了,她冲对方笑了笑,喊了声哥,结果姜远看都没看他,指着门外,问:“你同学?” 姜荻顺着他的手一看,落地窗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姿就能看出这人的百无聊赖,此刻似乎是发现了姜荻,远远地就翻了个白眼。 “是”姜荻那点端庄在她哥面前稍微减弱了一点,但依旧保持这温柔的人设,“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她进来?” 姜远吃完早饭站了起来,有点无奈地说:“她说不进来,在外面等着就行,小姑娘还挺倔的。” “这么多年头一次看你在非聚会情况下有同学拜访,挺好的。” 姜远假装没看到自己妹妹的咬牙切齿,他笑了笑,然后拿着车钥匙准备上班去了,“那玩得开心点,别太拘束,你妈妈问起来,我会帮你说话的。” 大姜荻十多岁的男人揶揄起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他相貌太凶,即便开玩笑,都让人觉得不敢靠近。 不过住在一起那么多年,姜荻也知道她这大哥就是纸老虎,这会儿甜甜地冲对方说:“谢谢哥。” 等姜远一走,就迅速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对院子里站着的徐灯说:“杵那儿干嘛呢!” 徐灯:“你家好有钱,我大概是高攀不起了。” “你是要娶了我还是要嫁给我,高攀跟你没关系啊,”姜荻准备把这人拉进了屋,结果手一碰到对方胳膊,就听到对方嘶了一声。 “不好意思,”姜荻换了只手,“你吃早饭没,吃完再去医院。” 徐灯摇头,她盯着姜荻这一进屋就挂上的笑容,“我去外头吃。” “为什么?” “对着你这假笑我就难以下咽。” 姜荻:“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徐灯:“承让承让。” 她一开始想揭穿姜荻也不过是因为对陈新塘那点好感度而已,感激对方帮了自己忙,但后来发现事实好像并不是那样,想象中的郎才女貌估计是俩当事人的约定俗成,具体原因她不知道,但一旦知道是假的,顿时也觉得没意思起来。 所剩无几的少女心安放在英俊的少年身上,但可惜女神似乎更有趣一点。 套路一个个的,刺来刺去,好像也挺好玩。 比如现在,她俩由一开始姜荻的单方面压制到现在势均力敌怼來怼去的样子,比当时自己单为了面子受要挟好多了。 姜荻冲徐灯展示了一个更假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那现在走吧。” 徐灯不明所以,下一刻就听到她冲厨房里的人说:“方阿姨,那我先出门了。” 里头哎了一声,徐灯慢吞吞地跟着姜荻走出门,她打量这今日假女神的日常装扮,又是淑女风的裙子,连露出的脚踝都好看,头发估计还卷了卷,更女人了。 走出家门的姜荻不说话还是那副淑女的温柔小意,徐灯走在她旁边俩人风格天差地别,也完全不像是能玩到一块的货色。 “你怎么来的啊?” 姜荻问她。 “打的来的。” &一t;那也打的去医院吧,&一t;姜荻突然伸手拉住了徐灯的胳膊,“给我看看。” 徐灯甩开,把自己的袖子又往下扯了扯,“有什么好看的。” 姜荻哎了一声,“看一下怎么了!” 徐灯:“我就是不让你看!” 说完俩人都沉默了几秒,最后互相以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对方笑了出来。 “你是很闲么?”徐灯站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也没看出家里管的很严啊。” 她依旧对群里有人说姜荻家教很严而耿耿于怀,这假女神除了人前人后一套以及亲妈比较凶以外,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是闲,晚上还要补课,”姜荻叹了口气,伸手去拉徐灯的袖子,她也不是非看不可。就扯着玩儿,“很严的,没看到我演技登峰造极,对保姆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么?” 徐灯:“深情款款这个词用错了吧。” 姜荻冲她眨眼,肉麻兮兮的,“怎么样,够不够深情?” “深情倒是没有,神经倒是真的。” 姜荻:“我说你怎么这么能茬啊!” 徐灯:“你也挺能茬啊。” 过了几分钟,姜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们是不是忘了要去吃早饭了?” 徐灯瞥她一眼,“医院外头不多的是?” 姜荻:“对哦。” “你这伤残人员是不是得多吃点?” “我哪伤残了?” 徐灯觉得姜荻这张嘴真的可以撕一撕。 “手残c眼瞎c脑子有坑。” 假女神冷酷地总结。 徐灯:“你才又残又瞎又有坑!” “手我不说了啊,你瞧上陈新塘这个我真的觉得你瞎,脑子这个还要我强调么你那英语” 她还得理不饶人了都。 徐灯手肘怼了姜荻一下,“组长了不起啊!” 姜荻笑得特贱,还伸手揽着她的肩,“可了不起了呢,你这平时成绩还不得仰仗我?” “哦,那我还得巴结巴结你呗?” “那倒不用,常来玩就行。” 姜荻笑嘻嘻地看着徐灯,“你捏着我的把柄嘛,你是老大,我邀请你呗。” 倒打一耙的功力太深厚了,徐灯无话可说。 沉默半秒后猛地推开还黏答答在她身上的姜荻:“热死了,走开点。” 姜荻反倒拉起她的手,“小心点啊,你那大口子,等会别该又流血了。” 深夜里的一瞥她印象深刻,屏幕一闪而过的淌着血的口子,包着布也没什么用,估计还挺深,其实更多的,是徐灯手上的疤。 有些东西是可以过目不忘的,所以姜荻在看到之后就忘不了,干脆问了句明天去不去医院。 越是跟徐灯接触,她就越觉得对方藏着东西,不是遮遮掩掩的那种藏法,而是潜藏在身体里的,因为埋得太久,而显得越发低沉的东西。 压抑的同时又蠢蠢欲动。 姜荻在徐灯那一瞬间的怔忡中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煎熬也未必是件坏事,人自我的分裂,裂变里的深渊,能清晰地发觉自己被剖成了两半,一半是别人期许的模样,另一半,是灵魂煎熬下的本来面目。 但这样的人太少了,又或者太多。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也无从去亲近,跟无从去接触,因为她面对那个世界,得永远清傲又温柔,反面世界里固然有无尽的刺激和兴趣相投,但人和人的感知,总是有无法解释的非科学因素。 古人说那叫缘分。 但姜荻觉得并不全是,可能还是 那种被注视着的咄咄逼人发酵出来的逆反和刺探。 你矛我矛,都没有盾。 我们互相刺探,皮层流下的都是污秽的虚像,彼此都想知道,对方内心最纯粹的,到底是什么。 她凝视着身边的徐灯,像在凝视自己过去痛苦又清醒的回忆,又像在寻找一个另外的自己。 对方的小团体还在讨论,徐灯能感觉到姜荻那个同桌老往这边看,也说不出是什么眼神,就是怪怪的。 徐灯掐了一下姜荻的腰,喂了一声。 姜女神此刻闭着眼,一副正要入睡的模样,徐灯低头的时候看到她颤巍巍的睫羽,不睁眼的时候倒是蛮乖巧的,惹人怜爱在徐灯见过这人什么鬼样子后已经对她毫无作用,“苑禾是看你还是看我啊?” 姜荻噗哧笑了出来。 她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场下打篮球的男孩,陈新塘这看上去跟菜鸡似的人居然抢篮板居然还挺厉害,“看我呗,你有什么可看的。” 徐灯:“你那么好看你跟她坐一块儿去啊。” 她打了个哈欠,觉得这种场合对她来说是在没什么意思,刚准备放下的手被姜荻握了握,对方这会儿坐直了身体,“怎么,吃醋啊?” 徐灯炸了,“你有病啊,我吃醋吃你头上可能吗?” “那是不可能,吃别人的醋吧,”姜荻冲她一笑,还歪了歪头,“因为我?” 这句话什么意思徐灯当然听出来了,她发现姜荻这人这方面有点畜牲,畜牲可能有点过分,但反正也没好到哪里去。 无论是对谁,男的女的,都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眉眼弯弯,说上几句意味不清的话,对方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徐灯当然不会觉得姜荻对她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对方言语里那点挑衅和逗你玩的意味太明显了,不仅喜欢捆绑她那点对陈新塘微妙的好感,也捆绑着别人对她的态度。 其实也就是这点讨厌。 她最初在没认识姜荻时那点加之臆想的厌恶到现在其实所剩无几,唯一剩下的都变成对她这种态度的不满。 姜荻太随便了。 旁人眼里她的一视同仁和行为举止可能都特别附和当代别人对小姑娘的标准,但在姜荻身上,这种标准成了她自由发挥的空间,她无限接近这个标准,却始终离这个标准一线远,可以约等于,但始终不能等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分别 此为防盗章  姜荻笑着看她,说了声谢谢后厚脸皮地坐上了车后座。 徐灯:“” 这人似乎完全无所谓她是不是摔伤了, 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但回头的是她, 看四周都没人了,徐灯想反正她早点晚点回去都没什么区别, 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就是很生气! “你男朋友干嘛不送你回家?” 翻身上车的徐灯呲了会牙,膝盖破了皮,伸展的时候总是带点疼的。 “疼啊?我给你揉揉。” 姜荻依旧温声细语,但不想在学校那样端着了, 有点放松,侧坐在后面还要伸手去摸一摸徐灯的膝盖。 “一边去!” 徐灯恼羞成怒, 结果姜荻缩手的同时抱住了她的腰,“看点路啊, 等会又撞到马路牙子了!” 她还倒打一耙! 徐灯气得恨不得把这个甩出去,但奈何白莲女神抱着她的腰死不撒手, 居然还更不要脸地脸靠在她背上。 “你家在哪?” 姜荻哼着歌, 看着有点空寂的街道,漫不经心地说:“南山路二百六十三号, 那个小区。” 徐灯:“你能不能说有什么店, 你说路我不知道。” 姜荻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就说你不知道嘛。” 徐灯刹车,“你下来。” 姜荻把她的腰抱得死紧, “我不。” “我不认路我送你干嘛我有病啊, ”徐灯忍无可忍, “我给你钱,你打的回去行了吧!” 徐灯觉得自己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人家里这么有钱,完全无所谓这点钱嘛,圈套!肯定是圈套!就是故意看她笑话! 姜荻看徐灯这幅样子,下来了,正当徐灯准备掏钱的时候,她自行车被人一把夺去,始作俑者坐在坐垫上,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再打车,你腿不是摔了么,骑两圈就嚎得跟猪似的。” “我谢谢你,”徐灯凉凉地说,越发觉得此人厚颜无耻,“不用你管,你赶紧走吧!” 姜荻却不跟她嬉皮笑脸了,“上来吧,我今天不太想这么早回去。” “别和我说有的没的,”徐灯也懒得跟她多说,“那你先骑我的车回去,我自己再回去,我又不是断腿了,用不着你可怜。” 这人还挺倔的。 姜荻看了看徐灯,最后变成了徐灯坐在后座,姜荻慢悠悠地骑着车回家了。 这一路徐灯臭着脸,完全不想跟这个人说话,姜荻倒是也不去惹她了,她心里倒是挺乐的。 骑了一会,徐灯还是忍不住了,她又问了一遍,“陈新塘今天干嘛不送你啊?” “他家有事,第二节课就走了。” “哦就是他给你东西那会。” 姜荻笑了一声,“观察得够仔细的啊。” 徐灯虚了,觊觎人家男朋友又有点羞愧,“干c干嘛!那么多人看凭什么说我!” “我没说你啊,我只是觉得你观察力挺好的,这么喜欢他啊?” 姜荻这会在学校维持的女神气质摇摇欲坠,又变成了流里流气的口气,“喜欢他什么?长得好看?那我也长得好看,你怎么不喜欢我?” 还说得有点认真,搞得像是真正在思考这种问题一样。 徐灯:“你有病啊,你又不是男的,长得再好看我也不喜欢。” 前面骑过来一辆逆行的电瓶车,来势汹汹,眼看就要撞上了,姜荻刺溜一拐,一辆小破车都能给她搞出赛车的刺激来。 徐灯心都要跳出来,她拽着姜荻的校服,“你能不能长眼点!” 姜荻一脚踩在马路牙子上,刹车尖锐地响,徐灯这会猛地撞上对方的后背,上方传来姜荻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我长眼了啊,满眼都在你身上啊。” 嘿你还会调戏人。 徐灯一想到对方人前人后两个样,指不定在陈新塘面前装得深情款款就来气,正准备怼她两句,姜荻却又往前骑了,“我包里还有他的饼干,你要吃就拿去吃呗。” “啊?” 她这迅速拐弯让徐灯有点反应不过来。 大方过头了吧!你男朋友做的饼干诶! “爱吃不吃,他自个儿做的,你肯定吃得美滋滋的”姜荻原本就觉得陈新塘那小媳妇样特搞笑,请假几天还让她特意带盒饼干给她哥,反正他哥也不会吃的,还不如给这傻货吃。 她倒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来抢一抢她的“男朋友”。 “我不要。” 徐灯拒绝地很快,“他给你的你扔掉是你的事情,反正我是没资格吃的。” 她答得一本正经,姜荻一时语塞,只觉得这人不仅傻,还一根筋。 前面就是姜荻家所在的小区了,姜荻在对面停了下来,“我到了,谢谢了啊。” 她还捋了捋头发,拿出镜子找了找,神态又挂上了温柔和骄矜,和学校里的嘴脸一模一样。 徐灯被她这神乎其技吓到了,还有点怀疑姜荻是不是人格分裂。 大概是她的目瞪口呆过于搞笑,姜荻忍不住弹了弹徐灯的额头,“你是不是傻啊?快回去吧,这都几点了。” 被直面“傻”的徐灯顿时丧失了心情,面无表情地骑上了车,准备把这个白莲花精甩在身后,没想到对方拉住了她的领子,“等会。” 姜荻从书包里拿出一盒饼干,扔在徐灯的车篮里,“别客气,就当你送我回来的谢礼了,不用管资格不资格,吃个饼干还啰啰嗦嗦。” 无论说什么都得刺人两句。 徐灯无语地撇了一眼姜荻,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荻看了看时间,也不紧张,保持日常的仪态进了小区。 她爸妈这两天不在,就她哥姜远在,倒是不用管那么多规矩,但长年累月挂着的面具切换地快要失控,以至于很多举动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她进门的时候,依旧保持昂首挺胸的样子,拎着书包准备上楼的时候,从房间出来的姜远喊住了她。 “小荻,怎么这么晚?” 姜荻在姜远面前倒是挺放松的,“和同学一起,就晚了点。” 姜远端着一杯咖啡,穿着居家服难得柔和了面相上的凶态,“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同学啊哥,”姜荻叹了口气,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倒了杯水,“您不用像妈那样管着我吧?” “我就是问问,”姜远笑了笑,看了看妹妹即便有点不耐烦却依旧保持仪态的模样,“毕竟你不是在跟小塘谈恋爱吗?不要三心二意。” “哥!”姜荻觉得她大哥实在有点死脑筋,觉得她跟陈新塘从小一块长大就非得谈恋爱,“我没有,我俩太熟了,没什么好谈的。” 男人笑而不语。 姜荻在心里为陈新塘默哀了几秒,最后唉了一声,就准备上楼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姜荻回头。 “小塘说做了饼干让你拿给我,在哪呢?” 姜荻:“” 很尴尬。 姜荻迅速调整,冲姜远甜腻地笑了笑,“我以为那是给我的,所以吃掉了。” 显然她哥是知道她的习惯的,笑了笑,“不会是你给同学了吧?” “我可是知道你不爱吃甜食的。” 被识破后姜荻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给我的时候班上同学起哄,我一急,就分了。” 姜远倒是毫不生气,“那好吧,早点休息。” “嗯,晚安。” 转身姜荻松了口气,她真没想到陈新塘居然有胆子跟她哥先交流了,不过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徐灯到家的时候十点多了,她累得不行,灰头土脸的,客厅里乌漆麻黑,显然她爸妈都在房间里了,她回房间后先看了看膝盖,红红的一片,火辣辣的,都不敢碰,这会心里更恨姜荻了,更恨自己的没脑子。 桌上放着陈新塘给姜荻的饼干,盒子是挺好看的纸盒,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 很香,她也不吃,就这么拖着下巴看了好久,幻想这陈新塘做饼干的样子,没想到美少年居然还会做甜点,更加分了。 但姜荻这么随便地把东西给她,太浪费心意了。 徐灯思维发散地很快,涂完药水捱过那一阵疼后诅咒姜荻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这个性格矛盾的人。 有精神病? 感觉也不像,就是刻意装的样子。 而且提到陈新塘也没有人家谈恋爱的那种甜蜜,反而特坦荡,发现她对陈新塘的心思居然也不生气。 徐灯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她是陈新塘女朋友 等等这不太好,换成如果她有个男朋友,有女孩喜欢她的男朋友,她能这么大方地把男朋友做的饼干给喜欢男朋友的女孩吗? 我恨不得让她原地爆炸 太奇怪了。 姜荻越想越觉得不大对,这一对几乎全校瞩目但因为双方成绩都挺好老师都忽视的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别人的恋爱。 过于自然,像关系很好的朋友。 没有搂抱,反正她看到的那俩,从来没见过姜荻搂过陈新塘的腰。 哦今天她还被姜荻搂过,如果她是个男的,估计脑子都是些花前月下啥啥啥了。 但后座坐着个人格分裂的女神,美滋滋都要变成苦兮兮了。 “你喜欢他什么?长得好看?” 姜荻的话在她脑子里重复,徐灯躺在床上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对陈新塘本来就算不上喜欢,就是好感,觉得他人特好,长得好看,那就更好了。 谈恋爱的狗胆她是没有的,顶多睡前幻想一下。 只不过觉得姜荻这种两幅面孔的心机婊配不上这么善良c温柔c还好看的陈新塘而已,徐灯一边替陈新塘打抱不平,一边又对姜荻挺好奇的。 今天姜荻挺在那个小区对面,其实那个小区徐灯也听说过,反正她们家这种水平是买不起里面的房子的,看外头就气派。 那长得好看c成绩又好c家境又好c人缘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酒吧里的乐队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组成的,磨合得很好,怎么看,都像是很久了的样子。 姜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这样的人,以前在乡下的日子过于枯燥,大家读书之余闲谈的不过是谁家的八卦,而到了这边,讨论的东西多了起来,衣服c电视剧c追星都是可以直接去看演唱会的那种,女孩也形形色色,但其实也可以大致分类。 唯独姜荻,她扮演的角色很标签化,但标签底下的另一个面孔,又显得张牙舞爪,有趣极了, 她那点“轴”在这个时候又发作了,变成一种内心的咬牙切齿。 常人的倔强大概也外界事物侵入的抵抗,到她这里就变成一种对自己的拷问,死死地咬着嘴唇,活像要见血才稍微舒坦点。 姜荻凑到徐灯面前看她。 徐灯停下脚步,瞥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又别过了脸。 姜荻觉得有点好笑,她按着徐灯的肩,站在她面前,稍微低了一下,和她对视。 徐灯不看,扭头。 “想开点啊,一份考卷做不来至于么?” 姜荻说话都带着笑意,小道的灯坏了几盏后光线昏暗,夏天是树丛都是小虫的唧唧声,偶尔还有什么大家伙的振翅声,远处还是逗留的人谈笑的声儿,而此刻,她凑近,伸手坏心地按在徐灯下嘴唇被她自己咬出来的印痕上。 “疼不疼啊?” “我说你啊,老跟自己过不去,手上的伤还还没好透,要要折磨这张嘴了?” 她说话的嗓音不在是人前的带着距离感的温柔,而是让徐灯生出来一种“我和她认识好久”的那种熟稔的嗔怪。 温柔到让人从心底都泛起痒来。 可惜徐灯的脑回路跟当下这种姐妹情深不太匹配,她居然一口咬了下来,姜荻被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手指,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遇见 此为防盗章  “谁跟你玩!” 徐灯脱口而出, 但她刚跟她爹深情并茂地叙述被徐姝“欺负”的惨痛景象,此刻的腔调显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的有震慑力, 哭音还是有点明显的。 姜荻耳朵没聋, 当然能听得出来。 “怎么了?还哭上了?至于吗这么怕我?” 姜荻嘴巴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会依旧在无情地嘲讽徐灯。 “谁怕你!”徐灯忍无可忍, “你自个儿玩去吧您!” 通话结束。 姜荻看着手机这冷冰冰的四个字, 被气笑了,旁边的人凑过来看了眼, “怎么, 找不到人啊?” “我自己去接她。” “什么大人物要荻姐去接啊?”刚才凑过来那人坐在摩托车上, 后座上坐着的是个男的, 看上去水灵灵的, 这也接起茬来。 “关你什么事儿。” 姜荻翻了个白眼。 “哎哎干嘛白我们小可爱,”开摩托车那位不开心了,冲姜荻说:“快点吧你,别磨磨蹭蹭了,一个人又没事儿,怎么, 陈新塘不在还没安全感了?” 姜荻:“滚。” 她说完就吧头盔挂在反光镜上, 冲那一对狗男女挥了挥手,“等着我啊, 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你吃屎去吧!” 姜荻假装没听见。 徐灯挂了电话心安理得地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校服都没换下来, 反正接下来的假期还挺长, 足够她挥霍的了。 但被她挂电话的人嚣张程度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居然直截了当地发了一条跟下战书似的的短信,短信内容徐灯扫一眼就觉得火冒三丈,顿时拨了回去。 没人接。 再打一个。 还是没人接。 好几分钟后,接了。 “干嘛?” 姜荻骑车到一个叉路口,一只脚才在马路牙子上,不顾这周围人的眼光,拿着头盔心不在焉地说。 “你威胁我你有意思么?” 徐灯越想越生气,但最后又觉得有点麻木,她那点被姜荻强行拍下的照片,其实公布出去也没什么,顶多她被爹妈臭骂一顿,影响不大也不用转学,就是同学的眼光会变一变。 “有意思啊,”姜荻轻笑,“你都这么了解我了,咱们干脆出去亲密接触一会儿嘛?” 徐灯:“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姜荻:“脑子有问题的人不知道自己脑子有没有问题。” 姜荻觉得她都听到了徐灯的磨牙声。 “你家在哪啊,我记不得具体位置,在外头这条街的麦当劳门口等你啊。” 她撂下一句后又挂了电话。 徐灯木然地盯着手机盯了几秒,最后穿了鞋就出门了。 她家小区还算中等水平,交通还算可以,她下了楼慢吞吞地挪着,走到麦当劳门口,也没看到姜荻。 她那股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手机套出来还没打出去电话,就听见左边有人喊她:“徐灯儿,过来!” 这腔调着实奇怪,但声音耳熟无比,徐灯一转头,就看见一开始就被她pass的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正朝她招手。 这么一看,确实是姜荻了。 不过这车实在是过于气派?违和?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姜荻这纤瘦的模样还骑这种重型的机车,把她给牛逼的。 她走过去,鄙夷的目光让姜荻觉得相当有趣,她把自己手上的头盔递给徐灯,“拿着啊,快上来。” 徐灯磨磨蹭蹭,“去哪?” 她那点踌躇其实也没让人觉得多怯懦,这个人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定感,加上那让人乏味的死鱼眼,估计地震了她还是这幅死样子。 “骑车玩呗,怕了?” 徐灯:“怕死。” 斩钉截铁,加上呆滞的目光,姜荻被茬地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说:“你快点!” 现在骑这种车的人都满少的,基本都是经济实用型的电瓶车,不过这边管得不大严,稍微大辆点的还是明目张胆地继续开着的。 坐在车上的徐灯认真的想了想自己上次坐这种车是什么时候,好想是小学?哦不对,那是拖拉机 姜荻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瞧一眼徐灯,突然惊觉对方还穿着校服,校服妹神游天外,哪有刚刚那怕死的样子,活像个坐在什么讲坛上的大人物,不动如山,仿佛下一刻就要升天了。 姜荻故意斜了斜车身,徐灯居然精准无比的抬眼,偷瞄的跟抬眼的对上,尴尬的反正是姜荻。 但这位表里不一的人脸皮其实也不薄,居然能礼貌地笑上一笑,在风声中喂了一声,“徐灯。” 徐灯鼻子出气,“干什么。” “把衣服脱了。” “你变态吧你,我要下车,照片随你了。” 姜荻看她那奋不顾身要跳车的样子,急忙喊:“哎哎哎哎脱件外套怎么了!你想哪里去了!” 徐灯嗤笑一声,“逗你的。” 风水轮流转,姜荻:“” 算你狠。 这段时间她也慢慢发现了,这人长着一张吊丧似的嘴脸,看上去是怪好欺负还蠢兮兮的,偶尔茬人还是相当厉害。 徐灯也不废话,拉了拉链就这么在车上脱下外套,挂在了姜荻的肩上。 姜荻:“干嘛,还不够显眼啊?” 徐灯:“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是你啊。” 还无辜起来了她! 姜荻懒得理她,最后拐了弯停在工业园区的一个叉道上,这时候天都黑了,徐灯突然问:“你家管你也没那么严嘛,成天出来玩。” 姜荻肩上挂着徐灯的校服,对前方两米亲亲我我的狗男女挥手,“喂,别亲了,走了!” 徐灯看了一眼,发现前面也有一辆跟姜荻这车差不多的车,好像有两个人在接吻,像是两个男的,但这边灯光昏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到时没想到姜荻居然还有此等技术,认识的人也奇奇怪怪的。 “我家今天就我哥在,我就说我和同学聚会去呗,没什么关系,不过十一点前肯定得回去了。” 徐灯:“不然你想怎样,我陪你刷夜?” 你想得倒是美! 姜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以后有机会再刷。” 她坐在徐灯前面,外套都是那种铆钉的,看上去就是个放荡不羁的装束,马尾扎得都快成冲天辫了,妆也是,画得超凶,跟个石姬娘娘似的。 凶且 傻。 徐灯在心里重复这个字好久,这好好一个校花不当,非得出来搞这些有的没的。 她的腹诽才进行了三分之一,前方亲亲我我的结束了,开了过来,飞速过去的时候还拍了拍姜荻的肩,徐灯也被蹭到了。 “走了,今天居然带的是女同学啊” 声音像个女的,徐灯看了一眼,只看到车屁股。 姜荻转了转油门,轰轰的声儿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似的,徐灯皱着眉,没想到姜荻猛地一冲,这下意识地她就拉了一下姜荻的外套。 “抓着别松手啊,等会上山很陡的!” 还上山?! 徐灯:“我下去了。” 可惜姜荻压根不搭理她这话,光顾着追前俩狗男女去了。 天黑了以后工业园区这篇仿佛千篇一律的长相,徐灯反正是没来过,她压根也不想过多了解,这地儿这么大,估计活了十几年的人都不知道哪旮旯有哪什么,这开车的这位假女神显然相当熟悉路况,左弯又绕的冲出了工业园区,在公路上都快跟汽车并驾齐驱了,姜荻戴着头盔,苦的就是徐灯了,她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包住整个脑袋,努力不去靠姜荻的背,那铆钉估计能把她的脸硌出坑来。 她开了一条缝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景物倒退,最后居然真的往不知道什么山上开了,路很窄,刚开始地儿特别平,后来就跟进了什么空间似的,坑坑洼洼都不能概括这路况,车抖人也震得头昏脑胀,小树林黑黢黢的,风吹树影的声儿加上这车引擎的声,徐灯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下一刻轮子滚上一块大石头,她顿时清醒。 做个屁梦!这她妈是要自己被抖成傻逼! 她觉得自己就是太在乎脸面了才会被姜荻威胁,明明最开始掌握主动权的就是她。 她这边在头昏脑胀中检讨了一下自己傻逼的行径,车停下来了也无暇顾及。 最后还是姜荻喊了她一声:“徐灯?”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徐灯毫不留情地挥开,然后跳下车。 这地儿是个崖,四周都很原始,还有一条小型瀑布,前方那一对儿居然还坐下就这月光吃起东西来了。 “那边去,”姜荻凑近,“怎么傻乎乎的” 徐灯:“你才傻呢。” 她不是很明白姜荻的用意,她俩只不过是针锋相对的俩人,情敌虽然还算不上,但起码也相看两厌,这种私人空间跟她完全无关,为什么非得扯她进来。 她皱着眉站在一边,姜荻绕着徐灯走了一圈,想不明白她怎么了。 “过来吃点东西!” 那边一对招手。 “走!” 姜荻拉着徐灯的手腕走了过去。 徐灯脱了校服里头是件黄色的卫衣,她面相本来就不讨喜,一般人第一眼看她除非她笑,不然都没什么好感的,这会儿她还是礼貌地冲坐在地上的俩人笑了笑。 结果发现根本不是俩男的,是一男一女,被她认成男的的那个只不过是剃了个男孩发型的姑娘,左耳上方还剃出了个桃心,看上去年纪比他们大点,月光下看得比刚才清楚,相貌还行,不硬朗,但总觉得有些过于酷了。 衬得坐在她边上的男孩像个小媳妇。 “她这么好看啊,看这么久。” 姜荻从陈千盏手里拿了一桶薯片,“还没我好看呢。” 后半句是嘀咕的,但四周太安静,反而听得特清楚。 徐灯被此人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那个男孩笑了笑,“千姐比你好看一万倍。” 他长得倒像个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有点娘,徐灯有限的生命里实在没见过什么好看的男孩,只能跟陈新塘对比了一下,得出结论,不是一个风格的。 这男孩这么说显然取悦了那个叫千姐的女的,对方笑眯眯地亲了男孩一口,抬头对徐灯伸出手,“你好啊,我是姜荻的朋友,陈千盏,你叫我老千也没问题的。” 徐灯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都是聊三两句就散的同学,这么正儿八经需要自我介绍的场合也没经历过,愣了两秒,正准备回握的时候,姜荻拍掉了她伸出来的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老千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徐灯,嗯你也看得出来,她有点呆。” 徐灯:“呵呵。” “喏反正被你发现了干脆敞开给你看好了,省的你成天盯着我后背扎我小人。” 姜荻凑在徐灯耳边说。 徐灯:“” 这人似乎完全无所谓她是不是摔伤了,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但回头的是她,看四周都没人了,徐灯想反正她早点晚点回去都没什么区别,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就是很生气! “你男朋友干嘛不送你回家?” 翻身上车的徐灯呲了会牙,膝盖破了皮,伸展的时候总是带点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决定 此为防盗章  她还有一大堆考卷要写, 那有空管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 指不定比赛去了, 又来逗她玩。 大城市的教育质量跟徐灯之前带过的老家地方高中比实在是好的太多, 至少问题目不会找不到人。上个星期刚月考结束, 这个学校几乎成天在考试, 大考小考, 人差点都要烤成面包。 总分出来的时候徐灯一丁点意外都没,作为一个空降来的,班主任对她的成绩知根知底,面对她全班垫底的状态也没什么意外。徐灯能来这所学校多半还是因为她爸找了熟人的原因,入学测试走个过场, 题还算简单,但一进来, 跟上了豪华贼船似的,压力特大, 虽然这帮人成天该玩的玩, 比赛的比赛,但用在学习上的功夫也一点不少,晚自习排队问题,还有像姜荻那样周末补课或者请家教的也不在少数。 投影上是班主任之前开在那儿的排名,上回陈新塘第一,这回还真姜荻第一了,理综好高, 徐灯看看都傻眼了, 更别提语数英里接近满分的数学和英语, 跟陈新塘不相上下,几乎每次都要因为微末之差拼个你死我活。 徐灯这点倒是看得很开,她自知基础差点,智商还是跟的上的,多学就是了,上回班里倒数第八这回倒数第十,还进步了点。 她这么苦中作乐对应的是看一眼就头昏眼花的理综考卷,老师讲完后干脆又趴在桌上了。 前桌俩男孩是倒数军团里的同盟,此刻一个打游戏,另一个正在围观,完全忘记了他俩正处于后方窗口绝佳视角,徐灯感觉到窗外有个人,就知道是班主任方叔来了,看在前面两位兄弟以前也提醒过她的份上,她伸腿踢了踢玩手机那位的凳子。 完全没反应 徐灯:“” 再踢。 那男孩回头正想说她,余光里瞄到班主任那隐于窗玻璃后戴着眼镜面无表情的脸,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 被他同桌捡了起来。 装模作样地假装翻考卷。 徐灯:“” 结果班主任走到前门,喊了她的名字。 徐灯这就想不明白了,她都没偷摸玩手机,她茫然地走出教室,教室里苦读的众位目送她走出去,偷鸡摸狗的继续偷鸡摸狗。而同桌位子上空的苑禾看着窗玻璃外走廊上谈话的两个人,若有所思。 她停下笔,低头看了看她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 她给姜荻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一条都没回。 要是qq也有已读功能就好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很不开心。 班主任是个黑脸壮汉,徐灯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他是教体育的,没想到居然是个成天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语文老师,班里的人都叫他“方叔”,说他一脸络腮胡,没叫他“方屠夫”就不错了。 黑脸壮汉班主任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姑娘,倒是问了句出乎徐灯意料的话,他问:“姜荻有跟你联系过么?” 徐灯一脸茫然,“她怎么了?” 她话是这么说,但看班主任那一脸的凝重,估计姜荻还真不是什么请假去比赛了。 难不成离家出走? 徐灯有点想笑,她其实不太相信姜荻会这么做,虽然姜荻平日里两副面孔切换地流畅自然,但能看出她并没有在人前摘下一面的打算,这么爱惜羽毛的人,居然能干出这么不符合人设的事儿? “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徐灯摇头,“我跟她又不熟。” 女孩子说着话的时候眼神放空,不过她本来看上去也没什么神气,一直怏怏的,班主任对徐灯这个转校生的性格其实没怎么了解,就觉得这姑娘挺安静,也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成绩是差点儿,但还是上心的,知道自己去赶一赶。 同学关系上,也没看出她跟谁一起玩,女孩子嘛,成群是正常现象,这姑娘到哪儿都独来独往,做操回来也是,人群里一个人被面无表情地挤来挤去。 也只有姜荻跟她稍微说过话了。 做班主任其实挺不容易,“方叔”今天一天也找了好几个平日里跟姜荻看上去要好的女同学了,可惜都问不出什么来,还问了隔壁班姜荻男朋友陈新塘,小伙子也哑然,然后焦急地想去找人,被他拉住了。 能问的都问了,刚才瞧见徐灯,才想起似乎英语老师跟她提过什么互助小组,就抓来问一问。 可惜也没问出什么来。 姜荻是个相当优秀的姑娘,脾气也好,风评很不错,早晨接到对方家长电话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 理由是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打电话的是姜荻的妈妈,之前高一家长会见过一面,看上去很有修养,被要求上台讲话的时候也能说一套套的教育心得,就是面相有点凶,笑起来倒是稍微好点。 “那你先回去吧。” 徐灯无聊地看着自己球鞋上的污渍,听到班主任这么说,乖巧地回教室了。 进去的时候看到姜荻在班里的姐妹团正在交头接耳,才猛地想起今天班主任似乎叫了不少人出去谈话,苑禾也被叫过,联想到对方的问话,徐灯才发觉到这点不对劲来。 这会儿也是,苑禾又在看她,皱着眉。 目光短暂交汇,徐灯不声不响地移开,回到了位置。 她知道苑禾还在盯她,估计因为姜荻,徐灯真的想不明白,她俩同桌关系有这么好么,要是真的那么好,姜白莲为什么不找苑禾玩儿? 那个戏精,满口胡言,指不定又说过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呗。 徐灯低头订正考卷,不时翻翻以前的笔记,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她才拿出手机瞄了一眼,五十多条消息,都是姜某人发的,无数个菜刀小表情。 傻逼。 徐灯瘪嘴,打了两个字:“干嘛!” 姜荻秒回,“你干嘛不回我消息!” 徐灯慢悠悠地收拾了会儿桌子,才发出去一条:“我这种学渣当然要无时无刻学习啦,我又倒数,恭喜你啊,姜第一。” 这话酸的。 姜荻笑得不行,越来越觉得徐灯可爱,她这盯着手机一脸笑把一边坐着的陈千盏给膈应到了,她给地上的猫喂了喂猫粮,顺便拎起一只扔到了姜荻怀里,“你醒醒!” 姜荻被猫毛扑了一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抱着猫吼:“你能不能轻点,吓到它了。” “身家千猫”的陈千盏一点也无所谓,“它们早习惯了。” “住我家要收费的,先交钱!我家小彦都没来过,倒是你先来了,晦气!” 姜荻跟陈千盏认识也几年了,知道这位嘴巴的厉害,不过她厚脸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笑眯眯地说:“我给你打工呗,反正你纹身店没开,我先报个名。” 陈千盏家倒是很大,地上走来走去的都是猫,各种颜色,嗲声嗲气地蹭着她,她依旧是那副男人样儿,对姜荻的话嗤之以鼻,“怎么看都是我亏。” “到时候你妈报警了怎么办?” “我妈?她不会的,顶多在学校跟老师那说我离家出走。” 姜荻看上去心情很好,摸着怀里黑猫的毛,然后捧起手机看了一眼,对陈千盏说:“我叫徐灯给我们带点吃的。” 陈千盏的家在郊区,大是很大,装潢都是工业风,看上去跟毛胚一样,姜荻每次都说是工厂风,外卖都要巨额配送费的地方。 “你不是吧,这么远你让她过来,你有病啊?” 陈千盏倒是记得徐灯,觉得那姑娘看上去就不是一路人,一脸病态,看上去风吹就倒,也不知道姜荻成天说好玩是哪好玩了。 “她不来就算了呗,”姜荻抓了一把猫粮,喂了喂怀里的猫,“不过我觉得她会来的。” “那家伙啊,也没什么所谓的。” 她声音轻快,语调又有点的轻微的黏腻感,陈千盏看了她好几眼,觉得姜荻这状况不大对,她这种跟她日常生活不搭调的人,对方坦白也没什么,她也没什么好捅到别的地方去的,但徐灯不一样,好像一个班的吧?居然这么直白? 她觉得还有点不对,但也懒得细想,反正这人比她堂弟的装模作样更胜一筹,跟家里老娘的关系不好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出来,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会不出事。 徐灯收拾完准备下课,她额头靠桌,眼睛看着桌下的手机,智能手机她一开始使得不是很顺溜,最近稍微好点了,地图上姜荻给她发的位置是个人都觉得远得过分,这么过去,打车都要一个半小时吧? 那到家多久了,她算了算,都得十二点多。 今天她还没骑车来,昨天淋了雨,她妈倒是关心的很,早上非得送她来,先送她来学校,再送徐姝,把徐姝给气得直翻白眼。 估计等会要来了。 徐灯想了想,趁现在一片嘈杂,给她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妈,我今天晚点回来,您不会来接我了,嗯没考好,问问同学。” 她撒谎的时候面色自然,话语里的尊敬的生疏也毫不掩饰,“没关系的,我自己坐公交回来也行。” “嗯嗯,晚了您先睡,打车?好有钱的,有的” 她很少给叶瑕打电话,今天这么一个带着歉意的摆脱让她妈很放心,也没多想。 晚自习一下课徐灯就跑了,她手上还拿着昨天姜荻给的伞,买完东西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发现外头又下雨了。 姜荻的定位在另一个区,不过晚上这个点不堵车,倒是比预料中快了点。 下车的时候徐灯没想到这片郊区居然还是别墅区,她问了问保安,找到了位置,院子是开的,她进去按门铃等人来开门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嘀咕了一句:也没多晚嘛。 门一开,她头才抬了一点,就被人抱住了。 熟悉的味道。 不过有点淡,此刻她居然想的是:“这傻逼真离家出走了?香水都没及时喷。” 姜荻被徐灯此刻的乖巧吓到了,没想到对方居然没蹦起来踩她一脚,也没破口大骂。 “徐灯灯你真的来了,我好感动哦。” 她恨不得捧起徐灯的脸亲两口。 徐灯被她抱得一脸生无可恋。 “抱够了吗?东西拿去,我要走了。” 似乎是看在对方真的离家出走的份上,徐灯难得没有恶语相向。 外头的雨也小了,淅淅沥沥的,陈千盏这别墅外的灯是那种有点古老的灯,看上去是做旧的,暖光落在她们的身上,徐灯稍微矮一点,姜荻又穿了厚底鞋,能看到徐灯此刻被暖黄灯光晕出的发旋。 没扎头发啊这个人今天,啊,有两个发旋,看不出来这么聪明啊。 她真好。 姜荻觉得此刻她心里仿佛有万千礼炮齐发,炸的她脑子都无法清醒,最后手一松按在徐灯的肩上,就这么俯身亲了下去。 手臂上的伤半夜的时候随便包了包,疼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般程度而已,但这次口子开得有点儿大,大概是生疏了。她拧着眉头把袖子放下,遮下手臂上新鲜的伤口和狰狞的疤痕,放下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的,但布料擦在伤口上却依旧没让她露出什么旁的表情。 她的手臂实在是很难看,那些过往的疤痕像一条条丑陋的节肢动物,盘在上头,年复一年,怎么也不肯消失。以前在老家念书的时候,天热的时候她依旧穿着长衣,不过大家都怕晒,毕竟中午去热个饭路也很长,回去的时候天块黑了,也都会披衣,如果有人问上课为什么还穿,答一声嫌麻烦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出门 此为防盗章  “看什么呢!” 姜荻伸手戳了戳徐灯的脸。 “等会!”徐灯挥开姜荻的手, 也顾不上跟对方闹上一闹,她腾地站起来,就往一边走。 姜荻不明所以,在徐灯走的时候拉住她的手,“嘛去?” 徐灯:“家事。” 姜荻往那边看了眼, 这个咖啡厅还算高档, 消费不低,周末人还是挺多的,她朝徐灯走去的方向一看,就看到那么一行人, 脸还没长开, 嫩得跟豆芽菜似的,男孩女孩混在一起, 吵吵嚷嚷地坐在卡座上。 一个从背后看就来者不善的身影朝那边走去。 姜荻心想:“有趣。” 徐灯走过去的时候那一帮青少年正拿着牌出来,服务员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没在意,徐灯要找的人低着头洗牌,一边说:“今天我请客啊, 我们玩晚点也没事。” “徐姝你这么大方啊?” “那我们玩完顺便去撸个串?” “唱歌也行!” 初中生生活就这么热闹,徐灯心想。 徐姝坐在外侧, 她年纪不大, 似乎对这些东西特别在行, 一边跟朋友开玩笑, 也无所谓旁边的男孩搂她肩膀的手。 徐灯站到桌前的时候有人嘀咕了一句:“谁啊?” “嗯?” 漂亮姑娘折腾完手里的新牌, 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徐灯凉凉的眼神。 她这个从半路杀回来的亲姐姐冲她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一字一句地说:“玩晚点?” 徐姝瞅着徐灯那副样子就觉得心惊肉跳的,人在眼前,在电话里所有的胆气都消失地干干净净,支支吾吾地说:“ 你c你怎么在这里!” 徐灯:“很巧啊。” 徐姝在心里呸了一声。 面部表情似乎也在打架,大概是心里的不甘心跟历史遗留的畏惧打成了一团,当着同学的面又拉不下面子,最后也只能附和道:“是挺巧的。” “废话那么多,”徐灯看了这一桌的妖魔鬼怪,看上去估计都是初中生,不过花枝招展过头,也许是周末的原因,恨不得把囤了一周的家当安放在自己身上,实在有些搞笑。 “钥匙给我。” 徐姝对面的女孩无声地打量了徐灯一眼,低声问:“这个人是谁啊?” 也不怪别人认不出来,徐姝跟徐灯的长相没多少像的,徐灯像她俩爸比较多,那双鱼泡似的眼睛真是毫无保留地遗传到她身上,徐姝就不一样,细眉杏目,跟她俩妈一模一样,连头发干性油性都分的清清楚楚,活像生下来就沾不上“亲”这一字,站在一块都像个陌生人。 “傻逼,”徐姝心想,又没敢说出来,最后变成干巴巴的,“我姐。” 徐灯笑了一声。 看着徐姝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拿出那串钥匙,递过来的时候看都不看徐灯一眼。 “你可别把我关在外面啊。” 一点求人的意思都没。 徐灯哦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想跟徐姝来一场骨肉相残,更何况远处还有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姜大白莲,以一种相当风骚的姿势看着这边,瞧见徐灯转头了,还挥了挥手。 “你姐姐?”徐灯走了几步后,刚那个女生拉住徐姝的手,“亲的?一个妈生的?” 徐姝这会儿一点玩牌的都没有,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长得一点也不像啊!你好看多了!” 那肯定的。 就徐灯那副丑人模样,她在心里说,更是盼望爸妈早点回来,省的她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徐灯拿着刀过来捅死她。 毕竟以前回老家过年,也不是没人说起过她这个亲姐姐。 跟同龄人相比安静地可怕,你不跟她说话她一般就坐在角落里的,那种破旧山村的房子,即便过年的喜意也阻挡不了那种年代久远的灰败,水泥是新砌的,估计质量不太好,裂了几条缝,里头原本的泥土就争先恐后的落下来,干干的那种,感觉跟风沙没什么区别。 亲戚来往,坐在桌前闲聊,她很讨厌回老家,陌生的气息,连空气都是逼人的干,装水的杯子看上去也很脏,裹了一层污垢在外面,像是手一碰,就要沾上一点儿。 在这样一年见一次的场合里,她的亲姐姐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的矮凳子上,等到有人茶水喝完了,就会叫她去添,活像个丫鬟。 而她的奶奶,在跟厅堂只有一墙之隔的厨房里生火烧饭,没几下就要喊一声,“灯啊,过来!” 声音很粗,像含了一块生铁在里面,听着就难受,这种有一下没一下的催促让旁人听着都觉得烦,小时候徐姝被爸妈抱着,大点之后她坐在凳子上玩新买的游戏机,这样的催促也总能打断她,她低头的视角里,一双穿着脏兮兮球鞋的脚走过去,等会又过来,地上的灰尘掀起一点儿,又落下。 她嫌恶地打量这个和大城市截然相反的“根”,更嫌恶地看着角落里的女孩。 面黄肌瘦,唯独一双无神的眼大的出奇,看过来的死气沉沉,在爸妈叫她的时候才会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来。 这种时候她通常会抱紧她妈的胳膊,乖巧地喊声妈,然后拉回女人的注意力,在他们看不到的背后,直勾勾地盯着徐灯。 有些人早慧,但早慧又包括很多种,徐姝也不想去检讨自己这种行为,生来掠夺本来就是本能,她从来不是一个善于分享的人,她想,这个姐姐还是永远在这里吧。 反正奶奶不放她走,那就一直陪着奶奶就好了。 可惜老太太没能长命百岁,在七十岁的一个深夜咽了气,徐姝知道这件事是在老人家死后的第二天,她上课上到一半被爸妈匆忙接走,开车直接往老家去。 昏昏沉沉中抵达山村,又是深夜了,虫声四起,到山腰的老屋的时候已经有亲戚出来迎了,操办后事又要很久,停灵几天再送去火葬场。 深冬,草木凋零。 她姐跪在灵前,手臂上挂着白布,旁边来往的人很多,也挺吵的,她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在听到妈喊她名儿的时候回头,徐姝站在后面,她发现徐灯似乎一点也不难过,也不像是麻木,更不是悲伤过度。 是那种“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感觉。 有点可怕。 那时候她就这么想,然后忍不住往亲爹身边靠了靠。 远亲似乎都很心疼徐灯,说她这些年跟老太太在这山头太苦了,这时候也该去爸妈身边享享福了。 徐姝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在那样大家都觉得决定正确无比的时候,她只能顺从。 却依旧敌视。 到现在听到别人说句“你和她不像”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嗤之以鼻。 那又能怎样呢。 她占了亏欠那个理,无论有多危险,爸妈都会以她为先的。 转身走掉的徐灯其实也听到那小姑娘的话,她倒是没觉得自己这张脸有哪里不好,反正这么多年也看习惯了,虽然羡慕别人长得好看,但也是别人的脸,多看几眼也差不多。 但姜荻的话 还是免了。 看厌了。 “你妹妹长得还不赖嘛,”看到徐灯回了位置,姜荻冲她说,“比你好看多了。” 徐灯对这样的挑衅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想接,干脆承认,“嗯,她像我妈一点。” “没事,在我心里你最可爱。” 假女神捧着脸冲她“甜甜”一笑,还比了个心。 徐灯又被这人的神乎其技恶心到了,嫌恶挂在脸上,姜荻一看,有点伤心,哀怨地说:“我有那么讨厌么?” “有啊。” 徐灯喝了口咖啡,觉得这玩意太苦,眉头皱得有点搞笑。 姜荻已经麻木了,“那我等会就走了啊。” “快走快走!” 徐灯摆了摆手。 “你结账啊这么快赶我走!” 姜荻气笑了。 徐灯理了理头发,“我又不是没钱。” “也是,你,是第一个拿钱甩我脸的女人!” “等等女人就算了你那一脸童贞。” 徐灯:“你有病?” 姜荻站起来,不怕死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有啊,很多病,超可怜的,需要徐医生帮帮忙。” 被迫“徐医生”的徐灯:“” “这都五点了,咱俩一块走?” 姜荻一想到明天开始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有点心塞,捂着心口超徐灯发起好友通讯,“灯儿你送我回去呗。” 徐灯:“我不。” 瞧都不瞧一眼。 姜荻:“那咱俩一起打车走,先送我再送你,陈新塘这个点应该刚从健身房回来,怎么样,美色看不看?” 姜荻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斩钉截铁的徐灯居然小小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扭捏捏捏地问:“你确定能看到?” 姜荻有点气,又不知道这哪里来的气。 最后一把拽起陷入幻想的傻货,连拖带拉地把人带走了,“不能看到他的你也可以看我的啊,免费参观,允许你动手动脚。” 徐灯踢了她一脚,“滚犊子!” 那边的初中生组看了看大庭广众下又要扭打在一起的两位小姐姐,徐姝的同学对她说:“你说姐刚从老家来,交朋友还是挺快的啊。” 徐姝望了一眼,轻蔑地说:“假的吧。” 她才不信那个死气沉沉的人会交到什么朋友,明明恨不得谁都不要找她玩的模样。 徐灯也看她。 看她那一脸欲言又止又要跟医生说话。 帅哥医生据说跟姜荻她哥是大学校友,人还蛮健谈的,看到徐灯手臂上的疤痕虽然诧异了一下,但还是没有问。 被按着的人一句话都不说,就安静地充当病友,等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姜荻突然凑上来,一手揽住徐灯的肩,问:“你怎么不说话啊,突然这么安静,我不习惯啊。” 徐灯毫不留情地推了姜荻一把,“别勾肩搭背的。” 她一边看了看塑料袋里的药,一边嘀咕:“开这么多??至于么,多少钱啊我等会儿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上门 此为防盗章  “至于么, 我就放了一勺, ”走在街边, 徐灯一脸嫌恶地看着还在狂喝水的姜荻, “渣渣。” 姜荻撞了这个说风凉话的人一下, 对徐灯的趔趄都暗爽不起来了。 一瓶矿泉水很快见了底,她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把瓶子一丢, 指着徐灯说:“算你狠啊这次。” 回答的是徐灯的轻哼。 这会儿都块九点了, 徐灯反正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即便来到这边都好几个月了,她依旧有一种白天和黑夜的城市是两个地方的感觉, 霓虹灯一开, 就跟加了什么玩意似的,晕头转向,除非按照每天的路线,不然是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的。 姜荻看了眼手机, 转头对徐灯说, “九点多了, 你回去么?” “你还有活动?” “没有啊, ”姜荻嘴都是肿的, 徐灯看一眼就想笑,忍得很辛苦, 差点喘不过气, 咳了好几声。 “得了啊, 这么好笑,”姜荻推了她一把,“找得到回去的路么小傻子。” “你才傻子,”徐灯一拳垂在姜荻背上,因为这种动作,她扎着的小揪都一抖一抖的,姜荻手痒地不行,伸手去摸了摸。 “你自己扎个丸子头摸摸得了,脏不脏啊那手。” 徐灯看姜荻那个眼神就知道她想干嘛,伸手拍掉了对方的入侵。 “我头发比你长这么多,扎不成你这样,”姜荻耸了耸肩,侧头看了眼徐灯,街上的人其实还挺多,来来往往的,徐灯虽然没她高,步子到是迈得挺大,没一步都很精准地才在砖块中间。 “再说了,摸自己的有什么意思。” 她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流氓,徐灯瞥了她一眼,觉得此人的厚颜无耻估计是长年累月积攒的,“你那同桌,” “小禾啊,怎么了?” 换下那超级朋克的一身,姜荻现在穿着a字裙,上半身的竖条纹衬衫看上去也很简单,长发披肩,怎么看都相当淑女,走路的步子也慢慢悠悠的,逼得徐灯不得不变成小碎步。 “她不成天丸子头丸子头么,嗯值得你摸。” 徐灯对班里的人名字还是叫不出来,一大半人脸跟名字对不上,连值日大家都给她排的是擦黑板和倒垃圾这种简单活计,根本没必要像扫地的人那样需要集体活动,对姜荻那个同桌也不过是经过的时候多瞄了一眼。 “我不要面子的啊,”姜荻叹了口气,“一个女神嗯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徐灯:“” 她现在的表情生动形象地让人想到“令人作呕”四个字。 “干嘛啦,”姜荻唉了一声,“我对自己的人设还是很满意的。” “是是是。” 徐灯相当敷衍。 “这好远哦,这样吧,打车回去好了。” 姜荻看了看手机,叫了辆车,问徐灯,“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去好了。” “说的好像你是开车的一样。” 徐灯凉凉地回。 “你要是想我骑我的坐骑也不是可以啊。” “别别别,无福消受。” 一想到那使人头昏脑胀的震感,徐灯就不想再经历了,这会儿站在原地等车,姜荻拿着手机估计在发信息,头发垂在胸前,光一个侧脸就好看地令人嫉妒,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是什么德行,徐灯还会因为自己略微恶毒的嫉妒而良心不安,不过现在良心真的活蹦乱跳,没什么好自我反省的。 下一刻,她自个儿的手机也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她妈的。 前几个小时她爹的电话,现在她妈的电话,徐灯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结果对方一开口,果然发现真不是什么好事。 “徐灯啊,你妹妹回家没有的啦,”亲妈估计还在外头,这样对小女儿的关心扑面而来,徐灯没滋没味,回了句格外冷漠的“不知道啊,我在外面。”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的,我打你妹妹电话她不接呀,你是姐姐就让让她呀,这还有好几天呢,妈妈回来给你带礼物呀。” 徐灯拿着手机,低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无聊地在地上磨了磨,“你多打几个不就得了,估计她也在外头玩呢,明天不是不上课么。” “那不行的,你妹妹还小,你也打个电话给她吧。” “我?我没有她号码。” 对方沉默了一回,似乎是有点无奈,“那我微信发给你啊,你上点心好伐啦,你妹妹是脾气不好,但她还小嘛” 徐灯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她其实一点也不生气,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就是有点烦。 站在她旁边的姜荻看了她一眼,少女低着头,头发扎起的小揪原本就没几根毛,掉下来好多,有点乱乱的,光下像丛生的杂草,又有点毛茸茸的,低着头,臂弯上还挂着校服,另一只手握着手机,鞋子一直在磨着地。 “家里催你回去了?” 姜荻随口一问。 好久没人搭理,她也不生气,拿着手机刷信息,等打的车来的时候,徐灯上车后打了一个电话。 她妈发过来的号码,徐姝的,初中好像是不能带手机,其实高中也不行,都偷偷藏着,徐姝那好像是早晨去上交,放学再发的,她更觉得自己放学去徐姝学校简直是多此一举,惹得一身骚。 很久以后才有人接电话,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你还回不回来。” 口气其实不大好,坐在一边的姜荻有点惊讶,徐灯平时看上去是挺安静的,她俩私底下接触倒是一惊一乍的,表情生动地很,怎么逗也不会生气,更别提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了。 也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姜荻只听到徐灯冷笑了一声。 这声冷笑段位还挺高,姜荻自认为她是学不出来这种腔调的,阴森森的,凉气都要从脚底板掀上来了。 徐灯长得是一般,还顶着一双死鱼眼,表情生动的时候勉强可以称得上可爱,但这种板着脸阴气沉沉的样子其实特恐怖,这会手捏着校服的拉链,“那你别回来了,到时候别又告状去。” 然后挂了电话。 又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你家地址,报一下。”姜荻戳了一下徐灯的胳膊。 “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去。” 徐灯吐出一口气。 “那也成,师傅,宁雅路的青原小区。” 直到到了姜荻家的那个小区,徐灯也一句话也没说,她的手机似乎一直有人电话打进来,但她一直沉着脸不接,姜荻看了看,但也没问。 她自认为跟徐灯还没熟到可以把家里的事儿说出来的地步,刚才不都说了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指不定这位家里也不太清静呢? 她潇洒地下了车,还转过去去敲了敲徐灯的车窗,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冲对方笑了笑。 徐灯手指按着额头,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她快滚。 从姜荻的家到自己的家又花了二十多分钟,徐灯看着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从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恨,这么多未接电话有她爸妈的,也有徐姝的,那一串串数字,看着就像一道道警示符,提醒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从小到大,她就一直觉得自己被束缚着,一开始是陈旧散发着霉味的老房子,再是拥挤而潮湿的乡下教室,还有散发着泥土味道的村庄,高山之中,无论怎么望,都望不出去的一种巨大的绝望。 绝望有时候也可以无师自通。 初春犁地的水田,脚踩下去的黏腻感,或许还有水蛭,蠕动的躯体里装满人类的血液。 即便离开了那落后的山村,逃离了高山,她依然觉得自己还踩在水田里,脚底是柔软而肮脏的泥土,腥气扑鼻,梦里梦外都挣脱不开。 她在街头下了车,肩上挂着校服慢吞吞地朝小区走去,已经十点多了,她跟姜荻一晚上跟绕了城市一圈似的,这么回味,居然觉得那飚车的感觉还挺爽,在山顶山,好像确实能看到星星。 这边不是姜荻家那边的闹市,稍微冷清一点,她进了小区,到了自己家的单元楼,握着的手机还在响着,她这会儿终于接了起来。 “喂。”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爸爸妈妈电话都不接了?” “你妹妹没有家里钥匙的呀,这么大晚上的,要是出事情了怎么办!” “徐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徐灯一级级地走上楼,“我在听。” “妈妈,”她平静地喊了一声,“我有听的。” 那边又唧唧咕咕交代了一大堆,徐灯脸上一点不耐烦也没有,仿佛之前不接电话的不是她一样,她走到楼上,还在楼梯拐角,就看到了徐姝。 她这个气性大的妹妹坐在台阶上,书包扔在一边,居然在旁若无人地抽烟。 看到徐灯,慌慌张张地扔了烟,然后站起来,质问道:“你哪里去了!我已经告诉爸妈了!” 徐灯嗤笑一声,“我怕你啊。” 她不急不慢地走上楼,捡起打开书包里险些掉出来的烟盒,看了看,最后又扔在地上,抬腿跨了过去。 她打开门,拎着自己的校服,转头对徐姝说:“进不进来,我关门了。” 徐姝被徐灯这幅样子吓到了,她是讨厌这个姐姐没错,但欺负徐灯也不过是仗着爸妈宠着她,这会儿靠山不在,自然有点不敢招惹,在电话里告状的勇气一瞬间都喂了狗,只能慌慌张张地拎起书包往里跑。 “烟掉了。” 拉着门的徐灯冲她喊。 徐姝抱着书包匆忙过来捡,这回居然看也不敢看这个她认为好欺负的姐姐了。 徐灯彭地关上门,进了屋。 站在客厅的徐姝倒是委屈起来了,她抱着书包,抹了抹眼泪,最后跺了跺脚,也进屋了。 姜荻到家的时候正好碰上陈新塘从她家出来,她哥则是站在玄关处看着外头。 擦肩的时候姜荻小声地对陈新塘哟了一声,陈新塘拍了拍她的肩,到时有些落荒而逃。 “说晚上一块吃饭的,害小塘等你这么久。” 姜远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有点无奈,“妈妈不在你就这么高兴?” “没有呀,”姜荻摇摇头,乖巧地说,“下周要考试,我去书店买个书你又要讲我,那我回头告诉爸爸去。” 男人看着少女进了屋,小跑着上了楼,笑着摇了摇头,家里长辈回老家处理事情,每次也只有女主人不在的时候,这个小他几乎一轮的妹妹才能稍微生动一点,不然平日里上来都得端着姿态,跟受什么训练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分手 此为防盗章  为了平衡这样的心态, 她只能越发地去管姜荻。 这犹如一种淬毒的枷锁, 钥匙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 不允许有任何打开的可能。 她的不关心跟这种截然相反, 却又殊途同归, 成为拷在姜荻身上一把沉重的枷锁。 “话怎么说都一样。”姜荻低头,没去看她, 她吐出一口气,伸手自顾自地去倒了杯玫瑰花茶,她的头发有几缕是湿的,那时候下车的时候大风吹雨, 吹到了她的身上, “既然您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侧对着许爱菁,女孩倒茶的仪态还是很好看, 虽然她看上去松散了许多,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松散,使她之前被圈禁出来的拘谨被这份松散打散, 显得别有韵味。 姜荻拎茶壶拎得挺高, 茶水倒下的弧线却不偏不倚地落在小小的杯子里, 跟她以前所学的礼仪不太一样, 但结果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反正是要喝的嘛。 反正是会被发现的啊。 早晚的事儿。 双周周六晚上的琵琶课, 双周周日上午的舞蹈课, 还有不定期的家教, 各种课程, 各种考试,偶尔还要请假去其他城市考,为了一个奖杯,一个证书。 早些年姜荻想不开,也没什么兴趣,被许爱菁推着去学,心里恨着她。 大点了觉得交了这么多钱,不学白不学,上了几份心,学出来的成绩是好了点,但依旧恨着她妈。 母女母女,做母女的时间越长,相看两厌的厌与日俱增,只不过一个知道,另一个不知道而已。 现在知道了。 姜荻喝了口玫瑰花茶,杯子是粉彩瓷,是她爸去景德镇出差带回来的,看上去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尽管这套茶具好看得很,但对真的渴的人来说,并不解渴。 还会贪得无厌。 她一直觉得许爱菁从小这么费尽心思地培养她只不过培养出了虚有其表的一个“姜荻”,那些赞美和艳羡加诸在那个“姜荻”身上,连回应都必须附和那一套淑女教育,眉眼弯弯,笑不露齿,从头到脚诠释特定范围内的“善解人意”。 若是许爱菁是这样的人,倒也算了,但她也不是。 就像现在,她一口喝完了一杯茶,那点玫瑰清香也没把熏陶成真正一个温柔而有涵养的人,她的反骨在潜藏在温雅的面容下,无时无刻都在叫嚣着要倾巢而出。 现在也没有完全展现,她总觉得还没到时候。 许爱菁还保持着冷静,没去计较姜荻这一系列出格的举动,沉声问道:“那你琵琶课去哪里了?” 姜荻把杯子放在桌上,冲许爱菁笑了笑,“去学别的了。” 琵琶课真的好无聊,无论什么派别,那拨弦弹奏对她来说实在是很没意思,声音柔柔的,大概是小时候先入为主,总觉得都是凄哀婉转,即便是一曲十面埋伏,也没能摆脱年幼时的印象。 刚开始姜荻确实去了几节课,她脑子其实挺灵光,这么多年被许爱菁按着去学这些东西,灵气没被磨灭,挥霍挥霍尚且应付,稍微用心学了一点,结果后来认识了开衣服店副业搞纹身的陈千盏,才正式奔向声色犬马,学她真正想学的东西去了。 至于琵琶课,她随手拉了个姑娘,说送免费琵琶课程,只不过别人问起来,要说叫姜荻。 老师她也塞了点钱串通好了,说第一次来的就是那姑娘。 培训班的照片交上去读个档也不会真的跟人对上,姜荻这一出偷梁换柱也搞了好几年。 她很好奇许爱菁是怎么知道的。 “学什么别的,你这个学好了?”许爱菁跟就姜荻有八分相像,姜荻剩下的好像挑了姜广业唯二可取的高鼻梁跟厚耳垂,许爱菁其实长相并不凶悍,反倒挺柔的,只不过化的妆都是杀气十足的那种,显然冷漠眉上挂,一瞥都是压力。 姜荻比许爱菁稍微英气点,托了她亲爹高鼻梁的福,不过平日里低眉顺眼惯了,那点温柔嵌在面皮,一时半会消散不了,倒是冲了那点本来面目的母女相。 “我想学,不行吗?” 姜荻反问:“您怎么知道我没去?” 她还敢问。 许爱菁都快被气笑了,她站起来,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的女儿,对她现在这幅散漫的样子相当不满,口气也尖锐起来:“你问我怎么知道的?要不是我陪朋友去培训班帮她小孩报名,我哪知道原来一个培训班老师居然连学生被换了都不知道!” “还一直叫姜荻姜荻,当别人看不出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姜荻抬头,显然很有兴趣。 她那琵琶老师其实年纪挺轻,还是个男的,被她抓去免费课程的小女孩好像跟她差不多大,只不过是其他高中的就是了。 许爱菁显然气冲上头,“还能有什么关系,不三不四,乱七八糟!” 您这成语用得还挺熟练。 姜荻在心里说,面上一声不吭,假装没听到。 “你周六晚上到底都去的哪里?!” 许女士站在姜荻面前,来回踱步,活像被人戳中了什么丑事似的,“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又是这句。 姜荻冷冷地想,继续一声不吭。 “你说啊!” 姜荻抬眼看她,她跟她妈长得真的很像,站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夸许爱菁生的女儿多好看。 以为这样会让对方高兴一点。 可惜不会,许爱菁巴不得姜荻长得像姜广业,每每看到姜荻这张跟自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她都活像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喘不过气来。 可能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污点,包括这段不尽如人意的婚姻。 她的人生,从大学毕业嫁给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的时候就已经毁了。 她想毁掉姜荻的人生,但与生俱来的母性又在跟她的恶毒拉扯着,最后变成真正不三不四的态度。 “那您干脆不要脸好了,我也不要了。” 姜荻站起来,她长得比不穿高跟鞋的许爱菁还高上一点,面对面的时候目光下移,那点轻蔑毫无保留地打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那您就活在您自己的套子里就行,一辈子都别出来了。” 姜荻拎起书包就要上楼。 “你站住!” 她平日里姿态优雅的母亲站在她身后吼道。 那点外人面前相当成功的姜太太现在眼睛发红,嗓音尖利,“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姜荻转头欣赏了一下她妈这种狼狈姿态,突然觉得她之前的忍耐像一个笑话,撕破脸皮实在太爽了,压抑多年的恶意倾巢而出,在对方那张依旧年轻的脸上逡巡着,企图在对方岌岌可危的尊严面前再压下一根稻草,看她崩溃,看她绝望,就像幼时她被锁在地下室的痛苦一样。 对暗无天日的绝望以及身体疼痛最大限度的忍耐。 “我不说,没什么好说的。” 她一字一句地回敬,右手按在拎着书包的左手上,抚摸这左手腕那手链下的疤痕,缝针的痕迹还在,按上去都能回忆起当时濒临死亡的不甘心跟怨恨。 “那你滚!” 许爱菁咬着嘴唇,她耳朵上挂着的珍珠耳坠发出清脆的声音,面容扭曲了片刻,她终于回复了最伊始的冷酷,伸手往外一指:“快给我滚。” 姜荻一点也不惊讶。 她甚至轻快地转身,在经过许爱菁身边的时候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好的妈妈。” 这句话她从小说到大,从不甘心到心甘情愿到现在的没滋没味,但唇齿开合出来的音节却带着可以又黏腻的亲近感,还有点似有若无的阴冷,蔓延在这个空间内,落到许爱菁的耳朵里,她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嘴唇,最后还是重复了一遍:“你有本事别回来。” 姜荻已经穿上了鞋,她反手拎着书包,站都没个站相,那点私底下的流氓相钻出了一丝半缕,但又非常乖巧地说:“我没本事,所以今天我就不打扰您了。” 依旧是毕恭毕敬的语气。 像是在嘲笑她亲妈这些年沾沾自喜的,这件被她扔去给旁人雕琢的工艺品最终徒有其表,内里都是脏臭的毛胚,在这种时刻还不忘记要来恶心她一下。 外面依旧在下雨,姜荻背上书包,在暴雨中坦然地走出了家门。 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她却相当高兴地咧了咧嘴,像是庆祝这场策划多年却毫无预兆降下的自由。 — 第二天徐灯拎着那把伞去了学校,打算还给姜荻,结果一直到早自习上课,姜荻也没来。 这个优等生据说一年到头都全勤,除了要去外面参加比赛的公假,不然没一节课是缺席的,没想到一个上午过去,还是一点动静都没。 不过大家似乎都当她又去参加什么比赛去了,也没人问起。 那把黑伞被徐灯靠在座位的墙边,她托着下巴,百般无聊得看着课本遮挡下的手机,琢磨了很久,还是给姜荻发了信息—— [你怎么没来啊?] 好久都没人回。 徐灯玩了会手机,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听课,没想到到下课的时候,苑禾居然来找她了。 班长姑娘一张圆脸,配了一双圆圆眼,怎么看都像个丸子,是真的长得可爱的那种模样,还看着酒挺乖的,但徐灯觉得她老板着脸,糟蹋了这种外貌上的可爱,而且对她的态度总是怪怪的,所以没什么好感。 此刻苑禾站在她座位边,在闹哄哄的教室里问她:“你知道姜荻怎么了吗?” 徐灯摇头。 “你真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徐灯坐在位置上,对班长的问题显然很是疑惑。 苑禾又再三确定,最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莫名其妙,姜荻不在干嘛问我”徐灯嘀咕了一句,桌下的手机一震动,她一边碎碎念一边捞起来一看,居然是姜荻的短信—— [我去外太空啦,你要来玩吗?] 五点多的时候他爸回来了,外头的哭声才停下来,七点早自习,她干脆也不睡了,看了会儿书,出去洗脸准备出门。 父母回房间了,还能听到说话声,她拎着书包下楼,骑车的时候风吹过来,吹得眼睛都快闭上了。还很早,学校外面的煎饼摊刚摆出来,还问了句:“姑娘你这么早啊?” 徐灯扯出一个笑容:“起早了。” 以前她踩着铃声进学校的时候通常是跟一堆人挤着进楼,今天这么空荡,还有点不太习惯。 开教师门的师傅刚把他们那栋教学楼的门给开了,徐灯咬了几口煎饼就趴在桌上眯了会儿。 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徐姝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彻夜不归的原因,没了就没了呗。 说她的性格像爸还像妈,旁人都说她像她爸,话少,看着沉稳。其实也不是,这个年纪的沉稳其实都不太牢靠,多半是虚张声势,才透漏出一点端倪,就足够被人冠上这样的标签。 她心有万丈高,旁人的死活全在山下,没有资格让她跳下去亲自关怀。 即便是血浓于水,也没有多深刻的体验,成为等价交换的物质基础,幼时标价都没撕的千把块洋娃娃,稍长一点一套昂贵的书籍和学习用具。 徐灯对钱也没什么概念,在山村里的三位数洋娃娃那些人也看不出多金贵,但一个标签贴在上面,瞬间就能引来一阵惊叹和艳羡。 没什么好炫耀的。 这有什么用呢?她被围在中间,无所谓地把那娃娃塞给别人,走出包围圈。 你们好歹父母在身边,我什么都没有。 现在想想小时候的还真是心思单纯,没有父母作陪,时间都特别漫长,一山比一山高,望不出头,小小年纪学会思考,学会思考后想很多很多想不通的东西。 无人可说,冒出来的念头还得按回去。 在躯体里循环往复,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没什么所谓。 这个点好安静,她一宿无人知晓陪伴下的疲惫终于得到抚慰,睡过去的时候一片虚无,再醒来,是周围的打闹,抬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姜荻? 徐灯揉了揉眼,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一罐牛奶,一碰,还是烫的,还有一份三明治,而趴下前放在一边啃了几口的煎饼不知所踪。 她的手还按在牛奶上,实在是烫,烫到她心里发慌,最后收回放在姜荻身上的目光,在早读中躲在课本后面吃早饭。 苑禾来得不算晚,也不会太早就是了,通常是跟姜荻前后脚到的,偶尔是姜荻先来,给她们俩的水杯接完水后,坐在座位上翻东西,瞧见她来,打个招呼,要么就是她先到,帮姜荻去饮水机那接杯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怎么样 此为防盗章  男孩子打得还挺激烈, 不时吼上几声,平日里阳光美少年这一身臭汗也让人对他的热情消减了几分。 更别提姜荻大热天还整个人靠在她身上了, 头发扎在她脖子上痒的不得了, 怎么推也推不开。 对方的小团体还在讨论, 徐灯能感觉到姜荻那个同桌老往这边看, 也说不出是什么眼神,就是怪怪的。 徐灯掐了一下姜荻的腰,喂了一声。 姜女神此刻闭着眼,一副正要入睡的模样,徐灯低头的时候看到她颤巍巍的睫羽,不睁眼的时候倒是蛮乖巧的,惹人怜爱在徐灯见过这人什么鬼样子后已经对她毫无作用,“苑禾是看你还是看我啊?” 姜荻噗哧笑了出来。 她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场下打篮球的男孩,陈新塘这看上去跟菜鸡似的人居然抢篮板居然还挺厉害,“看我呗, 你有什么可看的。” 徐灯:“你那么好看你跟她坐一块儿去啊。” 她打了个哈欠, 觉得这种场合对她来说是在没什么意思,刚准备放下的手被姜荻握了握,对方这会儿坐直了身体, “怎么, 吃醋啊?” 徐灯炸了, “你有病啊, 我吃醋吃你头上可能吗?” “那是不可能, 吃别人的醋吧, ”姜荻冲她一笑,还歪了歪头,“因为我?” 这句话什么意思徐灯当然听出来了,她发现姜荻这人这方面有点畜牲,畜牲可能有点过分,但反正也没好到哪里去。 无论是对谁,男的女的,都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眉眼弯弯,说上几句意味不清的话,对方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徐灯当然不会觉得姜荻对她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对方言语里那点挑衅和逗你玩的意味太明显了,不仅喜欢捆绑她那点对陈新塘微妙的好感,也捆绑着别人对她的态度。 其实也就是这点讨厌。 她最初在没认识姜荻时那点加之臆想的厌恶到现在其实所剩无几,唯一剩下的都变成对她这种态度的不满。 姜荻太随便了。 旁人眼里她的一视同仁和行为举止可能都特别附和当代别人对小姑娘的标准,但在姜荻身上,这种标准成了她自由发挥的空间,她无限接近这个标准,却始终离这个标准一线远,可以约等于,但始终不能等于。 口无遮拦,不知所谓。 徐灯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吼完之后又迅速地沉默下来,她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对劲,对其他人始终都是无动于衷,顶多是好感排名不分先后的关系,但到了姜荻这里,有点过于激动。 起先是受制于对方那点现在看来有点可笑的威胁,再后来是一次次地妥协。 她其实是一个不怎么会妥协的人。 被父母丢在老家被迫跟奶奶“相依为命”的时候她没有机会反抗,也不能算是妥协,只不过固执地活着,期待可以淹没于日常无望的等待之中,但性子里的那点“轴”不会。 在跟一个年迈的人比谁先死,谁先熬过谁。 毋庸置疑的,当然是她赢了。 她从记事开始,那么多年跟这个顽固老太太的互相折磨终于在去年冬天结束了,老人家熬不过寒冷的冬夜,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站在床边的徐灯伸过去,但敌不过死亡的速度,最后还是砸在了老木床上。 皱纹丛生的脸,浑浊的眼球,多少日夜的抽打都在呼吸停止的时候结束了。 她站在床边站了很久,像是固执地跟一具尸体做最后的较量,无非是你先死了,我解脱了。 再然后,她在微亮的天光中走在山村的窄道上,拎着书包轻快地去学校。 她那点固执大概与生俱来,许是老天算准了她这前头的十几年享不了福,率先抽走了她身上对于旁人来说可以无师自通的妥协,丢给她一身的无动于衷和旁若无人。 到现在别人嘴里“可以享福”了的时候,她那点固执安放在一角,在新环境下稍微释放一点点,就足够旁人无视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 最好低调地过完这些无聊的日子,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 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个人,被她轻而易举拆穿后却没有一丁点地无措,反而嚣张地闯了进来,带着她自己身上满满的隐瞒,对她说:“我就不滚。” 死皮赖脸兼流氓心性,加之于那种优等生的形象下,任何场合都能游刃有余。 姜荻看徐灯突然低头不说话了,也猜不透这人到底怎么了,一会儿毛炸三尺高,一会儿不用顺自己又油光发亮的。摸不透,也很难猜,变数很多,不知道下一刻又什么样子。 但她对付徐灯自己也能总结一套了。 她手一伸,揽着徐灯的肩,凑近问:“你无聊啊?” 徐灯一手推开她凑过来的脸,毫不留情地按在对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姜荻:“” “这么吵不靠近一点哪听得到。” 强词夺理! 徐灯冷笑一声,“我又不像你耳聋。” 姜荻被推开依旧笑着,“那我耳聋啊,你凑近和我讲呗。” 徐灯:“丑拒。” 姜荻:“你睁眼说瞎话吧你。” 徐灯瞥了她一眼,正逢他们班进了个球,这片一阵欢呼,徐灯喊了一声:“我又聋又瞎行了吧!” 姜荻的目光从场上撤回,徐灯以为她没听见,没想到这人手按在她俩位置中间那片空隙上,按在她的手背上,指甲也按在她的手背上,有点尖锐的疼,“那我岂不是又得凑近,还得嘴对嘴跟你说?” 徐灯这会儿是真恼羞成怒,站起来就走了。 姜荻坐在原地,倒也没有去追的意思,反而发了一条短信给陈新塘。 一直为自己班摇旗呐喊的苑禾看到徐灯走了,干脆站起来坐到姜荻边上去了,姜荻正好发完短信,见来了人,她冲对方自然地笑了笑,“怎么过来了?那边风水不好吗?” 苑禾坐在姜荻身边,她俩是同桌,一天到晚都坐在一起。 同桌的话,能知道对方太多东西了,高中两年,初中三年,她俩一直是同桌,她看着姜荻那张和以往一样温温柔柔的脸,连说话的语气都没什么区别,想了想,问了句:“徐灯怎么走了?” “她?”姜荻伸手去拿苑禾手上握着的加油棒,上下晃了晃,漫不经心地说:“估计回去学习去了吧?” 假的。 朝夕相处的时间太久,苑禾已经能分辨姜荻说话的真假了,只不过以前她俩那段时间,她还没现在这么厉害而已。 但她没敢戳破,嗯了一声后问:“你吃饭了吗?我看下午下课你直接就去找徐灯了。” “吃了啊,”姜荻笑了笑,“陈新塘打的还挺厉害吃了个菠萝包,徐灯给的,她说中午买多了。” 姜荻跟苑禾的时候没看对方,一直看着场下的比赛,苑禾其实有点生气,但最后还是哦了一声,“晚上还是吃饭好一点。” 姜荻笑了出来,“小禾你忘了我说要减肥的。” 苑禾:“你那么瘦还减肥啊” 姜荻唉了一声,“以前更瘦,最近胖了。” 苑禾坐在姜荻边上一直坐到比赛结束,最后还是陈新塘那个班赢了,姜荻班里士气低落,显然都愤愤不平,毕竟只差一分。 徐灯回去之后就一直趴在座位上修身养性,听到走廊的吵嚷声就知道是班上的人回来了,她把后门一开,跟放狗似的放了一堆进来,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姜荻她们小姐妹说说笑笑地进来。 苑禾似乎很粘姜荻。 她脑子没由来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转学这么几个月,也足够她看清谁跟谁玩,谁跟谁关系好了,无论是每天的晨会还是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或是老师的小组合作讲题,苑禾都是跟姜荻一块儿的。 连上厕所都一块儿。 普通女生之间的关系好徐灯在以前的学校也短暂地体会过一点,那个女孩儿被人孤立,只能找个人搭伙儿,可班上的女孩早就固定搭配,最后只能来找她。 大概是徐灯的拒绝十分明显,两天之后,对方连上厕所都一个人去了。 她觉得这很麻烦,成群结队一块总能滋生恶意,以前的学校就是这样,太偏僻,大家父母的素质也普遍不高,女孩们学偶像剧里的人恋爱,头发夹都是那种据说很贵其实几块钱的塑料钻石,还没长大,趾高气扬倒是学的很快,女厕所里经常有斗殴事件,单方面的那种,抓头发打巴掌。 徐灯一开始很惊讶,到后来已经就目不斜视无动于衷了。 团体姐妹花的给她的直观感受太差劲,即便她独,但大家也只会说她怪,但不会抓着她去厕所“较量”。 平淡地过完,来到这里,发现厕所也不全是乌烟瘴气的,有女孩会在厕所光明正大地补妆,有的趁这么点课下时间和校外的男朋友打电话,或者和别人分享哪个牌子的好用,还有的成群叽叽喳喳,聊些八卦。 记忆里臊臭而脏乱的地方和现在大相径庭。 她不知道的这帮人的关系到底怎么样,面对过太多的恶意,以至于到现在瞧见稍微好一点的场面,都还要揣测好久。 一晚自修都被班主任霸占,先是安慰了一下篮球赛失利男孩们,然后毫不留情地发了好几份考卷,在一片哀嚎中坐在讲台上监视这群有气无力的崽子。 徐灯被题虐得险些吐血,家里二老对她的学业没什么很高的要求,是好本就行,但在家里老太太去世之前徐灯结合自己那乡下高中的水平,觉得她自己得过且过估计上个大专是妥妥的,但现在就不行了,虽然这帮人看上去懒散,考试都不会很低,估计课下都挺用功。 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冲本,也没想出什么东西来写数学的大题答案。 以至于到晚自习下课,她还浑浑噩噩的。 她收拾完背着书包要走的时候,发现姜荻站在教室外头,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还没走?” “陈新塘今天还得庆功啊,你送我吧?” 徐灯本来就不高兴,耷拉着眼,死气沉沉地说:“给多少钱?” 徐灯到底还是没成功看一眼陈新塘,一到姜荻家那个小区门口,对方下车后就马上把车门关上了,对出租车司机说:“叔叔,您走吧,我同学赶时间。” 徐灯:算你狠。 姜荻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目送车开远,正准备转身进去的时候,一辆车从她身边缓缓开过,副驾驶座上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男人的脸,有点富态,笑的时候像尊弥勒佛,对姜荻喊了声:“闺女,哪儿回来呢!” 姜荻喊了声爸,自然地看到了开车的女人,她妈跟没瞧见她似的,目不斜视,侧脸就冰冰冷冷。 “出去走了走,”姜荻一笑,“您回来了啊。” “对”男人还没说完一句话,车就已经先开走了,远远还能听到姜广业抱怨的声音:“你怎么回事!我下来” 姜荻早就习惯了,她慢悠悠地走进小区,正好瞧见陈新塘骑着车出来,瞧见她刹住了车,姜荻看他,问:“去哪儿呢,等会咱俩一块补课去啊。” 陈新塘回头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车,他自然是知道那是姜荻父母的车,“我妈说没面粉了,让我去外面超市买点儿,”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姜荻,“听远哥说你中午出去玩了?” 姜荻点头,“你快去买吧,啰啰嗦嗦的,你怕我被我妈揍呢!” 陈新塘:“那倒是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远去 此为防盗章  通话结束。 姜荻看着手机这冷冰冰的四个字, 被气笑了, 旁边的人凑过来看了眼,“怎么, 找不到人啊?” “我自己去接她。” “什么大人物要荻姐去接啊?”刚才凑过来那人坐在摩托车上, 后座上坐着的是个男的,看上去水灵灵的,这也接起茬来。 “关你什么事儿。” 姜荻翻了个白眼。 “哎哎干嘛白我们小可爱,”开摩托车那位不开心了,冲姜荻说:“快点吧你,别磨磨蹭蹭了, 一个人又没事儿, 怎么, 陈新塘不在还没安全感了?” 姜荻:“滚。” 她说完就吧头盔挂在反光镜上,冲那一对狗男女挥了挥手,“等着我啊, 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你吃屎去吧!” 姜荻假装没听见。 徐灯挂了电话心安理得地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校服都没换下来, 反正接下来的假期还挺长,足够她挥霍的了。 但被她挂电话的人嚣张程度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 居然直截了当地发了一条跟下战书似的的短信,短信内容徐灯扫一眼就觉得火冒三丈, 顿时拨了回去。 没人接。 再打一个。 还是没人接。 好几分钟后, 接了。 “干嘛?” 姜荻骑车到一个叉路口, 一只脚才在马路牙子上, 不顾这周围人的眼光,拿着头盔心不在焉地说。 “你威胁我你有意思么?” 徐灯越想越生气,但最后又觉得有点麻木,她那点被姜荻强行拍下的照片,其实公布出去也没什么,顶多她被爹妈臭骂一顿,影响不大也不用转学,就是同学的眼光会变一变。 “有意思啊,”姜荻轻笑,“你都这么了解我了,咱们干脆出去亲密接触一会儿嘛?” 徐灯:“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姜荻:“脑子有问题的人不知道自己脑子有没有问题。” 姜荻觉得她都听到了徐灯的磨牙声。 “你家在哪啊,我记不得具体位置,在外头这条街的麦当劳门口等你啊。” 她撂下一句后又挂了电话。 徐灯木然地盯着手机盯了几秒,最后穿了鞋就出门了。 她家小区还算中等水平,交通还算可以,她下了楼慢吞吞地挪着,走到麦当劳门口,也没看到姜荻。 她那股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手机套出来还没打出去电话,就听见左边有人喊她:“徐灯儿,过来!” 这腔调着实奇怪,但声音耳熟无比,徐灯一转头,就看见一开始就被她pass的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正朝她招手。 这么一看,确实是姜荻了。 不过这车实在是过于气派?违和?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姜荻这纤瘦的模样还骑这种重型的机车,把她给牛逼的。 她走过去,鄙夷的目光让姜荻觉得相当有趣,她把自己手上的头盔递给徐灯,“拿着啊,快上来。” 徐灯磨磨蹭蹭,“去哪?” 她那点踌躇其实也没让人觉得多怯懦,这个人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定感,加上那让人乏味的死鱼眼,估计地震了她还是这幅死样子。 “骑车玩呗,怕了?” 徐灯:“怕死。” 斩钉截铁,加上呆滞的目光,姜荻被茬地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说:“你快点!” 现在骑这种车的人都满少的,基本都是经济实用型的电瓶车,不过这边管得不大严,稍微大辆点的还是明目张胆地继续开着的。 坐在车上的徐灯认真的想了想自己上次坐这种车是什么时候,好想是小学?哦不对,那是拖拉机 姜荻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瞧一眼徐灯,突然惊觉对方还穿着校服,校服妹神游天外,哪有刚刚那怕死的样子,活像个坐在什么讲坛上的大人物,不动如山,仿佛下一刻就要升天了。 姜荻故意斜了斜车身,徐灯居然精准无比的抬眼,偷瞄的跟抬眼的对上,尴尬的反正是姜荻。 但这位表里不一的人脸皮其实也不薄,居然能礼貌地笑上一笑,在风声中喂了一声,“徐灯。” 徐灯鼻子出气,“干什么。” “把衣服脱了。” “你变态吧你,我要下车,照片随你了。” 姜荻看她那奋不顾身要跳车的样子,急忙喊:“哎哎哎哎脱件外套怎么了!你想哪里去了!” 徐灯嗤笑一声,“逗你的。” 风水轮流转,姜荻:“” 算你狠。 这段时间她也慢慢发现了,这人长着一张吊丧似的嘴脸,看上去是怪好欺负还蠢兮兮的,偶尔茬人还是相当厉害。 徐灯也不废话,拉了拉链就这么在车上脱下外套,挂在了姜荻的肩上。 姜荻:“干嘛,还不够显眼啊?” 徐灯:“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是你啊。” 还无辜起来了她! 姜荻懒得理她,最后拐了弯停在工业园区的一个叉道上,这时候天都黑了,徐灯突然问:“你家管你也没那么严嘛,成天出来玩。” 姜荻肩上挂着徐灯的校服,对前方两米亲亲我我的狗男女挥手,“喂,别亲了,走了!” 徐灯看了一眼,发现前面也有一辆跟姜荻这车差不多的车,好像有两个人在接吻,像是两个男的,但这边灯光昏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到时没想到姜荻居然还有此等技术,认识的人也奇奇怪怪的。 “我家今天就我哥在,我就说我和同学聚会去呗,没什么关系,不过十一点前肯定得回去了。” 徐灯:“不然你想怎样,我陪你刷夜?” 你想得倒是美! 姜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以后有机会再刷。” 她坐在徐灯前面,外套都是那种铆钉的,看上去就是个放荡不羁的装束,马尾扎得都快成冲天辫了,妆也是,画得超凶,跟个石姬娘娘似的。 凶且 傻。 徐灯在心里重复这个字好久,这好好一个校花不当,非得出来搞这些有的没的。 她的腹诽才进行了三分之一,前方亲亲我我的结束了,开了过来,飞速过去的时候还拍了拍姜荻的肩,徐灯也被蹭到了。 “走了,今天居然带的是女同学啊” 声音像个女的,徐灯看了一眼,只看到车屁股。 姜荻转了转油门,轰轰的声儿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似的,徐灯皱着眉,没想到姜荻猛地一冲,这下意识地她就拉了一下姜荻的外套。 “抓着别松手啊,等会上山很陡的!” 还上山?! 徐灯:“我下去了。” 可惜姜荻压根不搭理她这话,光顾着追前俩狗男女去了。 天黑了以后工业园区这篇仿佛千篇一律的长相,徐灯反正是没来过,她压根也不想过多了解,这地儿这么大,估计活了十几年的人都不知道哪旮旯有哪什么,这开车的这位假女神显然相当熟悉路况,左弯又绕的冲出了工业园区,在公路上都快跟汽车并驾齐驱了,姜荻戴着头盔,苦的就是徐灯了,她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包住整个脑袋,努力不去靠姜荻的背,那铆钉估计能把她的脸硌出坑来。 她开了一条缝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景物倒退,最后居然真的往不知道什么山上开了,路很窄,刚开始地儿特别平,后来就跟进了什么空间似的,坑坑洼洼都不能概括这路况,车抖人也震得头昏脑胀,小树林黑黢黢的,风吹树影的声儿加上这车引擎的声,徐灯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下一刻轮子滚上一块大石头,她顿时清醒。 做个屁梦!这她妈是要自己被抖成傻逼! 她觉得自己就是太在乎脸面了才会被姜荻威胁,明明最开始掌握主动权的就是她。 她这边在头昏脑胀中检讨了一下自己傻逼的行径,车停下来了也无暇顾及。 最后还是姜荻喊了她一声:“徐灯?”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徐灯毫不留情地挥开,然后跳下车。 这地儿是个崖,四周都很原始,还有一条小型瀑布,前方那一对儿居然还坐下就这月光吃起东西来了。 “那边去,”姜荻凑近,“怎么傻乎乎的” 徐灯:“你才傻呢。” 她不是很明白姜荻的用意,她俩只不过是针锋相对的俩人,情敌虽然还算不上,但起码也相看两厌,这种私人空间跟她完全无关,为什么非得扯她进来。 她皱着眉站在一边,姜荻绕着徐灯走了一圈,想不明白她怎么了。 “过来吃点东西!” 那边一对招手。 “走!” 姜荻拉着徐灯的手腕走了过去。 徐灯脱了校服里头是件黄色的卫衣,她面相本来就不讨喜,一般人第一眼看她除非她笑,不然都没什么好感的,这会儿她还是礼貌地冲坐在地上的俩人笑了笑。 结果发现根本不是俩男的,是一男一女,被她认成男的的那个只不过是剃了个男孩发型的姑娘,左耳上方还剃出了个桃心,看上去年纪比他们大点,月光下看得比刚才清楚,相貌还行,不硬朗,但总觉得有些过于酷了。 衬得坐在她边上的男孩像个小媳妇。 “她这么好看啊,看这么久。” 姜荻从陈千盏手里拿了一桶薯片,“还没我好看呢。” 后半句是嘀咕的,但四周太安静,反而听得特清楚。 徐灯被此人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那个男孩笑了笑,“千姐比你好看一万倍。” 他长得倒像个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有点娘,徐灯有限的生命里实在没见过什么好看的男孩,只能跟陈新塘对比了一下,得出结论,不是一个风格的。 这男孩这么说显然取悦了那个叫千姐的女的,对方笑眯眯地亲了男孩一口,抬头对徐灯伸出手,“你好啊,我是姜荻的朋友,陈千盏,你叫我老千也没问题的。” 徐灯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都是聊三两句就散的同学,这么正儿八经需要自我介绍的场合也没经历过,愣了两秒,正准备回握的时候,姜荻拍掉了她伸出来的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老千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徐灯,嗯你也看得出来,她有点呆。” 徐灯:“呵呵。” “喏反正被你发现了干脆敞开给你看好了,省的你成天盯着我后背扎我小人。” 姜荻凑在徐灯耳边说。 “那你告呗,”姜荻伸手抹了抹徐灯的眼影,“我看谁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学会 此为防盗章  “你吃晚饭了么?” 徐灯:“吃了。” “没吃吧, 我看你屁股跟粘了胶水似地一直坐在这儿, 吃点吧, 我陪你去。” 她身上一直有一股植物的清香,徐灯怀疑她每天都有喷香水,不是成人世界的那股味儿, 很附和当下的年龄,而且记得很深刻。 “我不想吃。”徐灯叹了口气,她一点胃口都没,也说不上难过,也没什么旁的情绪,就是不想吃。 姜荻的手已经不安分地在她身上动着,最后干脆低头, 下巴靠在她肩上,“那陪我去吧,我好渴哦。” “喝水呗, 饮水机不是还有水?” 徐灯觉得这个人的毛病就是没事找事。 “我就是想喝茶π”不仅语气恶心,还开始扭起来了。 徐灯:“” 外头吵闹起来, 姜荻拉起徐灯的手,“快点吧你,等会上课了。” 徐灯懒得跟她折腾,干脆随她去了。 最后还是被骗到了食堂。 食堂现在也吵吵闹闹的, 那群打篮球结束的男孩都在食堂里, 各种声音, 还有人居然还在食堂拍几下球。 姜荻给徐灯打了份饭, 自己倒真坐在对方面前喝起饮料来了。 徐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也不说话。 姜荻依旧笑眯眯的,她在学校一向保持这样的笑容,在外头可能张扬一点,不过这样似乎最保险,无论谁来,都很难察觉到。 “我说你,中午也没吃吧?” 徐灯看了她一眼,“你观察我?” 姜荻很爽快地承认了:“是啊,”她喝了一口饮料,嘴唇亮晶晶的,“就允许你每天在角落里偷看我啊?” 徐灯:“我哪有偷看你!” 姜荻:“没事没事,你想看可以叫我,那我每天坐你身边,让你看个够。” 徐灯:“滚吧你。” “那你以后干脆跟我一块吃饭吧?” 姜荻捧着脸,一脸期待。 徐灯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声:“不。” “为什么?我看你中午几乎不来食堂吃饭。”姜荻看着徐灯那偏黄的头发,还有那瘦了吧唧的身板。 有些人的瘦不过是身材匀称,体脂正常,可她看徐灯活像个营养不良。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跟苑禾她们去吃午饭,走出教室的时候还能看到徐灯坐在哪儿,有时候早些回来,就能看到徐灯在那里啃面包,要么就是学校超市买的饭团,要么是自热米饭。 到底多独啊这个人,去食堂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一开始关注这个人不过是觉得对方好玩,但时间一场,这点好玩似乎自己发酵,还延伸出了关心等一系列老妈子的特质。 “太远了。”徐灯说得理所当然,她们年纪所在的教学楼有点偏,离学校食堂都有点儿远,她刚开始去了几回,累个半死。小超市倒是挺近的,她懒得跑那么远跟一群人抢饭,倒不如随便凑合一下。 “喔,你这么懒?”姜荻看徐灯小口吃饭的样子,发现对方胃口也小,上回吃烩饼也是,几口就饱了。 还挺好养活。 她不在家吃得就比较多,家里有个严格膳食管理的妈,连带着保姆都对她的饭量精打细算,小的时候不会自己开小灶,经常馋得头昏眼花,大了学会在眼皮底子下作案,倒没这么痛苦了。 “我乐意。” 徐灯晃了晃脑袋,还挺得意。 可惜面无表情,还有点搞笑。 “行啦,那我宣布一下,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饭。” 姜荻单方面做了决定。 徐灯勺子一甩,瞪她:“凭什么!” 姜荻:“凭我是你组长呗。” “我可没见过组长还管饭的。” 徐灯一生气,腮帮子就鼓起来,加上那无神的双眼,还真像条鱼,不知道为什么,姜荻觉得徐灯就算是鱼,也得是条小红鱼。 “那还不好啊,给你白吃白睡。” “睡你妈!” “我妈那么冷冰冰的不好睡,睡我,睡我。”姜荻低头,凑近徐灯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 她们坐得挺偏,旁边都没人,有人看到,也只会当作女同学之间的关系好。 徐灯觉得此人的厚颜无耻似乎与日俱增,最后干脆不看她了。 姜荻正准备说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吵嚷声,徐灯也听到了,抬头一看,一群穿球衣的男孩正往这边走。 侧门离她们位置这边,偶尔还是有人过的。 徐灯一眼就看到了一群人里的陈新塘,理一的球衣是白色的,男孩长得挺白,但看上去并不瘦弱,肌肉还是有的,依旧是徐灯印象里阳光美少年的感觉。 姜荻:“” 理一打篮球的男孩看到姜荻,不约而同地开始起哄。 陈新塘有点无奈,干脆上前跟姜荻打了声招呼,“阿荻,没吃晚饭?” 姜荻转头,冲这一堆打完篮球臭气熏天的男孩笑了笑,“陪同学吃饭。” 她笑得特别甜,陈新塘就知道她现在是不高兴了,看了一眼托腮看她的鱼泡眼姑娘,觉得这姑娘看人的眼神还是那么像在看什么展柜的东西,他叹了口气,“那晚上见。” 后头一群人猥琐地笑。 “晚自习下课见。” 陈新塘不得不换了个方式。 “没赢啊?” 姜荻问。 “赢了,”陈新塘挠了挠头,“今天友谊赛,没什么好庆祝的。” “哦” 陈新塘他们一走,姜荻转头发现徐灯还在看,她伸手捏住对方的鼻子:“这么好看啊?” 徐灯桌下的脚踢了姜荻一下,“好看啊,好看死了!” 姜荻嘁了一声,“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没料到徐灯半天没反应,最后站起来拿起餐盘,“走吧,该上课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心情低落让姜荻有点不知所措,想伸手去挽她也半天伸不出来,只能站在徐灯身边,琢磨着怎么去问。 徐灯其实挺怕别人说她没见识或者没见过市面的。 毕竟这是真的。 从奶奶死后父母商量要把她接到这边开始她就开始惶恐,这么多年在老家长大,她早就习惯了那边的落后和破旧,生怕来到这个繁华的城市,会被人瞧不起。 她说话有一点点的口音,不怎么明显,平时在房间里一直在纠正,但始终不怎么喜欢开口多说几句。 女孩子课间讨论的那些电视剧c谁谁谁的打扮c什么品牌对她来说都陌生的很,被父母不得不丢弃在老家的这么多年,几乎隔绝了她对外界的沟通,电视只能接收几个台,新闻联播和几个地方电视台,没什么好看的,那些昂贵的书籍只不过是装帧华丽,多翻几次还是会烂掉,她羡慕徐姝,不仅仅是她能被父母宠着,而是她不用被迫地在山坳里长大。 父母给老人家好多钱,可老太太舍不得用,全缝进了枕头。 生活很闭塞,不知道这重山之外到底存在些什么。 但等真正来了,她又害怕。 第一次坐公交车,第一次看高楼,夜晚的霓虹灯,连堵车在她眼里都很新奇。 被姜荻打趣的把公交卡扔进投币箱其实是她第一次坐公交,即便知道卡是要刷的,但看到车上的人还是紧张。那天原本叶瑕是陪她出去办银行卡一些手续的,但中途因为公司的事情就先走了,让她自己坐公交回去。 其实打车也行的,只不过当时忘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徐灯看着来往的车辆。 她觉得她妈妈对她过于放心,把她跟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对等,却唯独忘记了她刚从山坳里走出,对外界一无所知。 很多东西她知道,但她不知道怎么去做。 太多第一次了,她惶恐而拘谨地完成,第一次打的,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吃麦当劳,第一次去动物园 但到底还是窘迫太多,所以她问父母要了辆自行车,宁愿骑车去学校,学校离家不是特别远,一个区,还算方便。 新环境c新同学c新的压力和新的氛围。 她磕磕绊绊地适应潜藏在表面的循规蹈矩下,每一天都是跨出去的一步,像个没人看着的学步婴儿,不哭不闹。 但终于还是有人说出了她最害怕的话。 还是姜荻说的。 她有点难过,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即便知道那只是开玩笑,但还是特别沉重。 外头天黑了,去教学楼的路上还有人嬉笑打闹,坏了的路灯已经修好了,她走得很快,想早点进教室,想早点趴着。 姜荻还是猜到了。 当初她问徐灯以前是哪儿的时候徐灯就犹豫了一下,现在这么突然的低落显然是也是因为她。 人和人的来往复杂得很,底线在哪里,都是互相试探出来的。 在徐灯要率先进入教学楼的时候姜荻拉住了她,“徐灯!” 徐灯被姜荻拽住了手腕,她有点热,身上毕竟还披着秋季外套,只能敷衍地回了句:“干嘛,等会迟到了。” 教学楼的侧边是一个草丛,黑黢黢的,姜荻拉着徐灯,昏暗下扣住她的手,相当正经地道了个歉,“对不起。” 徐灯被她吓了一跳,她跟姜荻的相处方式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有其他场合的铺垫,所以姜荻在别人面前的彬彬有礼在她这里几乎是没有的,此刻这么正儿八经地道歉,她有点受不起,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你不用这么说” 她企图挣开姜荻的手,但姜荻的抓得很紧,还有点疼。 “我没有那个意思,”姜荻稍微低了低头,这么热,她还靠过来,吹开了徐灯的刘海,然后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 徐灯被她蹭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有窘迫。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有了,你不热啊!” 两个人额头都出了汗,似乎都黏腻腻的,连手腕跟手掌碰到的肌肤也湿漉漉。 “热啊,”姜荻不依不饶,“我真的没那个意思,真的。” 她知道徐灯在打哈哈,如果今天被她这么绕过去,以后她肯定不理她了。 “热你还不松手!”靠太近,又太黑,徐灯不知道姜荻什么表情,但对方说话的热气喷过来,更让人不自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姜荻还重复着,越凑越近,徐灯觉得她再不往后退一下,估计两个人要碰到一块了。 她往后一退,可惜这片草丛石头挺多,后仰的时候被姜荻拉了回来,对方叹了口气,“躲什么,怕我占你便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见面 此为防盗章  姜荻点头, “你快去买吧, 啰啰嗦嗦的, 你怕我被我妈揍呢!” 陈新塘:“那倒是没有。” 又一辆车经过, 回来的是姜远,老远就看到两个小朋友说话, 他性子本来就沉稳, 三十岁跟四五十岁一样, 少年时期就一点也不活泼, 尽是稳重, 摇下车窗笑着说:“谈恋爱这么抓紧时间呢。” 姜荻:又来了又来了这个宇直。 她一看陈新塘,这小子整个人杵在那儿, 耳根子都红了。 姜荻恨不得抽他一嘴巴。 大哥!你这样误会更大好吗?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看热闹的,对姜远的误会都是口头解释两句, 让人觉得她不过是女孩子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更何况陈新塘这种一看到他大哥就走不动路的情况, 也不知道害臊什么,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你好烦啊,我哪有!” 姜荻拍了拍陈新塘的肩, “买面粉去吧小媳妇。” 陈新塘脸都红了, 有点尴尬地看了看姜远,发现对方居然笑着看着他们,他支支吾吾地喊了声远哥, 就准备骑车走了。 大概在暗恋的人面前没办法收放自如, 上个车都差点摔倒。 姜荻忍笑相当辛苦, 姜远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他是知道这个妹妹平日里被她妈管得很严,连大笑都没见到过,他对姜荻说:“还有点路,上来吧。” 姜荻也不客气,上车的时候还不忘记得体地取笑一下陈新塘。 姜远大概是觉得陈新塘平日里估计还会被姜荻欺负,于是说道:“你也别老是笑话人家,小塘从小就容易脸皮薄。” 姜荻心想:那是在你面前好吗? 他在别人面前还是很放得开的。 姜远觉得姜荻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但他也没多想,归结为青春期小朋友的阴晴不定,“你那个女同学怎么样了?” 姜荻跟他要他学弟的联系方式的时候姜远还吓了一跳,还以为姜荻被她妈妈给打了一顿。 “去医院缝了几针,没事,她很能忍的。” 姜荻想起徐灯那副死气沉沉的脸就觉得逗。 她跟姜远这个大哥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们家是重组家庭,共同的父亲岁数挺大了,姜远都快三十了,她妈是姜远妈去世后再娶进门的,大小姐一个,习惯颐指气使,不过心高气傲也是标配,虐待继子这种事情她是不屑做的,但对自己的女儿却活像要虐出什么来,严格得让人毛骨悚然。 第一次当妈天生的母性也没养出来,像个培训班的老师,企图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商品,展示在橱窗上,等过路人发出惊叹声。 工艺品姜荻在亲妈这样监工下居然还没养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她私底下衍生的面目像是另一个自己,做尽了表面人生不敢做的事情。不过在亲妈面前还是维持得相当好的。 姜远停车的时候姜荻先进了家门,保姆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饭,她父母已经坐在餐桌前了,姜广业还是很疼小女儿的,“小荻过来,坐爸爸身边。” 姜荻乖巧地喊了声爸,看着对面冷着脸的女人,用一副讨好的神情喊了一声妈。 爱菁女士嗯了一声,她坐姿都跟别人不太一样,活像在什么社交场合,稍微松懈就会被别人看不起。 她嫁给姜广业的时候二十四五,现在人到中年,年轻时的心高气傲与日俱增,她像个城堡里的公主,即便年华不再,依旧全副武装,即便面对家庭,还是要穿着一身冰冷的盔甲,吝啬每一个面部表情。 她的嗯让姜广业皱了皱眉,长得就喜庆的男人贫寒出身,看上去就很接地气,跟许女士站在一起一点夫妻相都没,仇人也算不上,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样。 “等会补课去啊?”姜广业在家的时间很少,家业越来越大,即便有儿子帮忙,也连轴转,他亲自给姜荻盛了碗汤,“累不累啊,你妈真是老给你报这么多班。” “谢谢爸,”姜荻笑了笑,她低垂着眼,像一朵娇贵的花,低声说,“妈妈也是为了我好。” 回应她的是许爱菁的冷哼和一句“知道就好”。 姜荻依旧笑得乖巧。 他们家吃饭会突然沉默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许女士信奉食不言寝不语,吃个饭只听得碗筷碰撞声,空旷得有些可怕。 姜远上了一天班也挺累,打算吃完就去休息,结果饭还没吃完,就听到姜广业说:“小远你好谈个女朋友啦,这么大岁数了,我可想抱孙子了。” 姜广业小的时候在南方长大,口音都是软的,加上长得富态,更像个普通人家的父亲。 姜荻碍于在亲妈的眼皮底下,不然早咬着筷子欣赏他哥那一脸的“以后再说”。 她爹嘴巴很烦,跟她那话少的妈结婚这么多年,居然也没学到老婆的一星半点的寡言,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她在心里为恋爱危机的陈新塘点了根蜡,正准备吃晚饭上楼给对方打个电话报备一下情况,院外就走来一个人,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冲吃饭的一家笑笑,“那个,叔叔阿姨好,我妈让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刚烙的葱油饼” 姜荻在心里笑晕了。 陈新塘家跟她家相比倒是真正的温馨,他妈是个全职太太,一天到晚捣鼓吃的,他爹是搞娱乐业的,养出的儿子倒是鲜肉过度,还有点过于贤惠。 送饼的美少年在把盘子递到姜远手上就跑了,姜远坐回桌,问姜荻:“小塘是很怕我么?” 姜荻:“没有啊。” 他恐怕是想吃了您。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许爱菁女士突然看向自己的女儿,“听说你在跟陈新塘谈恋爱?” 她沉着脸,不过平常也差不多这个样子,只有在生意场上才会假笑几下,姜荻小时候还挺怕她的,大了都是装出来的怕了,她摇了摇头,无辜地说:“没有啊妈妈。” 倒是她爹笑了两声,“陈家那小孩挺好的,相貌也周正,这个年纪谈恋爱最好了,省的到你哥这个年纪还要相亲,让大人头疼。” 姜远:“” 没滋没味地嚼着饼。 “你知道什么!”许女士反驳她丈夫,“她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素质培养,学习c兴趣爱好一样都不能落下,哪里能分心谈恋爱!” 姜荻看着她妈开始单方面说教她爹。 他爹就是生意场老油子,对自己老婆的教训完全随意,附和地很随意,一副“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的样子。 许爱菁更是生气,拍了拍桌子就走了。 姜荻喜闻乐见,还煞有其事地问姜远:“哥,好吃么?” 姜远点头,“顾阿姨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种氛围不太好的晚餐在姜家实在是稀疏平常,姜荻没受半点影响,吃晚完后拎着书包跟陈新塘会和补课去,结果一开手机看到陈千盏给她发了个消息—— [你那个同学,人还挺好的。] 姜荻一时想不明白,回:[谁啊?] [是叫徐灯吧,今天我跟高彦吵了一架,回来的路上被一骑三轮车的老太太撞了一下,你这同学正好在] 陈千盏是很有个性的一个人,她那副打扮一般人都会觉得她不像个好人,估计被撞还得吃个哑巴亏,现在老太太厉害的真能把人训出一脸血来。 陈千盏这会躺在小医院的病床上玩手机,“大好人”徐灯一脸晦气地走进来,“那老太太就赔了几百块,我钱也不够,你还有有么?” 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家门口还能目睹一场相当精彩的不要脸死老太大战社会非主流女青年。 女青年左腿打着石膏,冲她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带现金了,你帮我交一下医药费吧,谢了。” 徐灯一也没好到哪里去的病号已经无处发泄了,要不是陈千盏看上去辨识度很高,她对见过一面的人是根本记不得的。 不过她也不太想回家就是了,觉得很没意思,但又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索性待在陈千盏的病房里玩手机。 倒在床上的陈千盏看了看徐灯,问:“你不回家啊?今天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徐灯摆手,“不用了,顺手的事儿。” 她有气无力,一只胳膊还挺粗,偶尔抬手还能看到露出来的绷带,陈千盏突然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不过她看徐灯也没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么活泼,干脆问道:“你家在这边啊?” 徐灯:“挺近的。” 这小医院离她家小区就几百米,走几步就回去了。 陈千盏头发剃得也像个男人,耳洞打的得很多,这种天气穿了件紧身黑色小背心,外面套着小马甲,露出的腰上还有纹身,看上去身材还挺好,酷酷的那种。 她二十出头,看上去像是混社会很久了。 “唉,你是叫徐灯是吧,劳驾,帮我拍张照。” 徐灯一头雾水地给社会大姐拍了张照片,发现对方笑嘻嘻地p了一下,估计是发朋友圈去了。 八点多的时候徐灯被徐姝的电话轰炸吵得不行,正准备跟陈千盏说她得走了,没想到还没站起来,门被突然打开,冲进来一个身影,哭着喊了一声:“你怎么会出车祸!” 那天的男生,趴在陈千盏身上,活像个被欺负了的小狼狗。 徐灯觉得她眼睛怕是要瞎了,陈千盏一边安抚,一边亲了亲男孩,嘴里还甜心宝贝各种词儿,乡下来的徐灯哪见过这种阵仗,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点羡慕对方这么好的感情。 她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回去的路上还接了一个姜荻的电话。 对方似乎也在外面,估计是补课回来了,“徐灯你可以啊,居然能碰到陈千盏被撞,百年一遇了。” 到底什么关系,听起来还有点幸灾乐祸? “希望以后我要是被车撞了,你也可以这么热心肠。” 徐灯:“” “会的,火葬场一条龙服务,你等着。” 她边走边说。 蓦然听到姜荻说:“喂,你到底讨厌我哪里啊?” 也不知道徐姝持续暴躁多久,等徐灯眯了一会醒了的时候,外面倒是安安静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聚散 此为防盗章  陈新塘:“那倒是没有。” 又一辆车经过, 回来的是姜远, 老远就看到两个小朋友说话,他性子本来就沉稳, 三十岁跟四五十岁一样,少年时期就一点也不活泼,尽是稳重,摇下车窗笑着说:“谈恋爱这么抓紧时间呢。” 姜荻:又来了又来了这个宇直。 她一看陈新塘,这小子整个人杵在那儿,耳根子都红了。 姜荻恨不得抽他一嘴巴。 大哥!你这样误会更大好吗?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看热闹的,对姜远的误会都是口头解释两句,让人觉得她不过是女孩子不好意思承认罢了,更何况陈新塘这种一看到他大哥就走不动路的情况, 也不知道害臊什么,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你好烦啊,我哪有!” 姜荻拍了拍陈新塘的肩,“买面粉去吧小媳妇。” 陈新塘脸都红了, 有点尴尬地看了看姜远, 发现对方居然笑着看着他们, 他支支吾吾地喊了声远哥, 就准备骑车走了。 大概在暗恋的人面前没办法收放自如,上个车都差点摔倒。 姜荻忍笑相当辛苦, 姜远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 他是知道这个妹妹平日里被她妈管得很严, 连大笑都没见到过, 他对姜荻说:“还有点路,上来吧。” 姜荻也不客气,上车的时候还不忘记得体地取笑一下陈新塘。 姜远大概是觉得陈新塘平日里估计还会被姜荻欺负,于是说道:“你也别老是笑话人家,小塘从小就容易脸皮薄。” 姜荻心想:那是在你面前好吗? 他在别人面前还是很放得开的。 姜远觉得姜荻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但他也没多想,归结为青春期小朋友的阴晴不定,“你那个女同学怎么样了?” 姜荻跟他要他学弟的联系方式的时候姜远还吓了一跳,还以为姜荻被她妈妈给打了一顿。 “去医院缝了几针,没事,她很能忍的。” 姜荻想起徐灯那副死气沉沉的脸就觉得逗。 她跟姜远这个大哥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们家是重组家庭,共同的父亲岁数挺大了,姜远都快三十了,她妈是姜远妈去世后再娶进门的,大小姐一个,习惯颐指气使,不过心高气傲也是标配,虐待继子这种事情她是不屑做的,但对自己的女儿却活像要虐出什么来,严格得让人毛骨悚然。 第一次当妈天生的母性也没养出来,像个培训班的老师,企图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商品,展示在橱窗上,等过路人发出惊叹声。 工艺品姜荻在亲妈这样监工下居然还没养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她私底下衍生的面目像是另一个自己,做尽了表面人生不敢做的事情。不过在亲妈面前还是维持得相当好的。 姜远停车的时候姜荻先进了家门,保姆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饭,她父母已经坐在餐桌前了,姜广业还是很疼小女儿的,“小荻过来,坐爸爸身边。” 姜荻乖巧地喊了声爸,看着对面冷着脸的女人,用一副讨好的神情喊了一声妈。 爱菁女士嗯了一声,她坐姿都跟别人不太一样,活像在什么社交场合,稍微松懈就会被别人看不起。 她嫁给姜广业的时候二十四五,现在人到中年,年轻时的心高气傲与日俱增,她像个城堡里的公主,即便年华不再,依旧全副武装,即便面对家庭,还是要穿着一身冰冷的盔甲,吝啬每一个面部表情。 她的嗯让姜广业皱了皱眉,长得就喜庆的男人贫寒出身,看上去就很接地气,跟许女士站在一起一点夫妻相都没,仇人也算不上,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样。 “等会补课去啊?”姜广业在家的时间很少,家业越来越大,即便有儿子帮忙,也连轴转,他亲自给姜荻盛了碗汤,“累不累啊,你妈真是老给你报这么多班。” “谢谢爸,”姜荻笑了笑,她低垂着眼,像一朵娇贵的花,低声说,“妈妈也是为了我好。” 回应她的是许爱菁的冷哼和一句“知道就好”。 姜荻依旧笑得乖巧。 他们家吃饭会突然沉默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许女士信奉食不言寝不语,吃个饭只听得碗筷碰撞声,空旷得有些可怕。 姜远上了一天班也挺累,打算吃完就去休息,结果饭还没吃完,就听到姜广业说:“小远你好谈个女朋友啦,这么大岁数了,我可想抱孙子了。” 姜广业小的时候在南方长大,口音都是软的,加上长得富态,更像个普通人家的父亲。 姜荻碍于在亲妈的眼皮底下,不然早咬着筷子欣赏他哥那一脸的“以后再说”。 她爹嘴巴很烦,跟她那话少的妈结婚这么多年,居然也没学到老婆的一星半点的寡言,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她在心里为恋爱危机的陈新塘点了根蜡,正准备吃晚饭上楼给对方打个电话报备一下情况,院外就走来一个人,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冲吃饭的一家笑笑,“那个,叔叔阿姨好,我妈让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刚烙的葱油饼” 姜荻在心里笑晕了。 陈新塘家跟她家相比倒是真正的温馨,他妈是个全职太太,一天到晚捣鼓吃的,他爹是搞娱乐业的,养出的儿子倒是鲜肉过度,还有点过于贤惠。 送饼的美少年在把盘子递到姜远手上就跑了,姜远坐回桌,问姜荻:“小塘是很怕我么?” 姜荻:“没有啊。” 他恐怕是想吃了您。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许爱菁女士突然看向自己的女儿,“听说你在跟陈新塘谈恋爱?” 她沉着脸,不过平常也差不多这个样子,只有在生意场上才会假笑几下,姜荻小时候还挺怕她的,大了都是装出来的怕了,她摇了摇头,无辜地说:“没有啊妈妈。” 倒是她爹笑了两声,“陈家那小孩挺好的,相貌也周正,这个年纪谈恋爱最好了,省的到你哥这个年纪还要相亲,让大人头疼。” 姜远:“” 没滋没味地嚼着饼。 “你知道什么!”许女士反驳她丈夫,“她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素质培养,学习c兴趣爱好一样都不能落下,哪里能分心谈恋爱!” 姜荻看着她妈开始单方面说教她爹。 他爹就是生意场老油子,对自己老婆的教训完全随意,附和地很随意,一副“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的样子。 许爱菁更是生气,拍了拍桌子就走了。 姜荻喜闻乐见,还煞有其事地问姜远:“哥,好吃么?” 姜远点头,“顾阿姨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种氛围不太好的晚餐在姜家实在是稀疏平常,姜荻没受半点影响,吃晚完后拎着书包跟陈新塘会和补课去,结果一开手机看到陈千盏给她发了个消息—— [你那个同学,人还挺好的。] 姜荻一时想不明白,回:[谁啊?] [是叫徐灯吧,今天我跟高彦吵了一架,回来的路上被一骑三轮车的老太太撞了一下,你这同学正好在] 陈千盏是很有个性的一个人,她那副打扮一般人都会觉得她不像个好人,估计被撞还得吃个哑巴亏,现在老太太厉害的真能把人训出一脸血来。 陈千盏这会躺在小医院的病床上玩手机,“大好人”徐灯一脸晦气地走进来,“那老太太就赔了几百块,我钱也不够,你还有有么?” 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家门口还能目睹一场相当精彩的不要脸死老太大战社会非主流女青年。 女青年左腿打着石膏,冲她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带现金了,你帮我交一下医药费吧,谢了。” 徐灯一也没好到哪里去的病号已经无处发泄了,要不是陈千盏看上去辨识度很高,她对见过一面的人是根本记不得的。 不过她也不太想回家就是了,觉得很没意思,但又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索性待在陈千盏的病房里玩手机。 倒在床上的陈千盏看了看徐灯,问:“你不回家啊?今天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徐灯摆手,“不用了,顺手的事儿。” 她有气无力,一只胳膊还挺粗,偶尔抬手还能看到露出来的绷带,陈千盏突然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不过她看徐灯也没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么活泼,干脆问道:“你家在这边啊?” 徐灯:“挺近的。” 这小医院离她家小区就几百米,走几步就回去了。 陈千盏头发剃得也像个男人,耳洞打的得很多,这种天气穿了件紧身黑色小背心,外面套着小马甲,露出的腰上还有纹身,看上去身材还挺好,酷酷的那种。 她二十出头,看上去像是混社会很久了。 “唉,你是叫徐灯是吧,劳驾,帮我拍张照。” 徐灯一头雾水地给社会大姐拍了张照片,发现对方笑嘻嘻地p了一下,估计是发朋友圈去了。 八点多的时候徐灯被徐姝的电话轰炸吵得不行,正准备跟陈千盏说她得走了,没想到还没站起来,门被突然打开,冲进来一个身影,哭着喊了一声:“你怎么会出车祸!” 那天的男生,趴在陈千盏身上,活像个被欺负了的小狼狗。 徐灯觉得她眼睛怕是要瞎了,陈千盏一边安抚,一边亲了亲男孩,嘴里还甜心宝贝各种词儿,乡下来的徐灯哪见过这种阵仗,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点羡慕对方这么好的感情。 她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回去的路上还接了一个姜荻的电话。 对方似乎也在外面,估计是补课回来了,“徐灯你可以啊,居然能碰到陈千盏被撞,百年一遇了。” 到底什么关系,听起来还有点幸灾乐祸? “希望以后我要是被车撞了,你也可以这么热心肠。” 徐灯:“” “会的,火葬场一条龙服务,你等着。” 她边走边说。 蓦然听到姜荻说:“喂,你到底讨厌我哪里啊?” 陈新塘:“那倒是没有。” 又一辆车经过,回来的是姜远,老远就看到两个小朋友说话,他性子本来就沉稳,三十岁跟四五十岁一样,少年时期就一点也不活泼,尽是稳重,摇下车窗笑着说:“谈恋爱这么抓紧时间呢。” 姜荻:又来了又来了这个宇直。 她一看陈新塘,这小子整个人杵在那儿,耳根子都红了。 姜荻恨不得抽他一嘴巴。 大哥!你这样误会更大好吗?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看热闹的,对姜远的误会都是口头解释两句,让人觉得她不过是女孩子不好意思承认罢了,更何况陈新塘这种一看到他大哥就走不动路的情况,也不知道害臊什么,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你好烦啊,我哪有!” 姜荻拍了拍陈新塘的肩,“买面粉去吧小媳妇。” 陈新塘脸都红了,有点尴尬地看了看姜远,发现对方居然笑着看着他们,他支支吾吾地喊了声远哥,就准备骑车走了。 大概在暗恋的人面前没办法收放自如,上个车都差点摔倒。 姜荻忍笑相当辛苦,姜远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他是知道这个妹妹平日里被她妈管得很严,连大笑都没见到过,他对姜荻说:“还有点路,上来吧。” 姜荻也不客气,上车的时候还不忘记得体地取笑一下陈新塘。 姜远大概是觉得陈新塘平日里估计还会被姜荻欺负,于是说道:“你也别老是笑话人家,小塘从小就容易脸皮薄。” 姜荻心想:那是在你面前好吗? 他在别人面前还是很放得开的。 姜远觉得姜荻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但他也没多想,归结为青春期小朋友的阴晴不定,“你那个女同学怎么样了?” 姜荻跟他要他学弟的联系方式的时候姜远还吓了一跳,还以为姜荻被她妈妈给打了一顿。 “去医院缝了几针,没事,她很能忍的。” 姜荻想起徐灯那副死气沉沉的脸就觉得逗。 她跟姜远这个大哥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们家是重组家庭,共同的父亲岁数挺大了,姜远都快三十了,她妈是姜远妈去世后再娶进门的,大小姐一个,习惯颐指气使,不过心高气傲也是标配,虐待继子这种事情她是不屑做的,但对自己的女儿却活像要虐出什么来,严格得让人毛骨悚然。 第一次当妈天生的母性也没养出来,像个培训班的老师,企图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商品,展示在橱窗上,等过路人发出惊叹声。 工艺品姜荻在亲妈这样监工下居然还没养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她私底下衍生的面目像是另一个自己,做尽了表面人生不敢做的事情。不过在亲妈面前还是维持得相当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拒绝 此为防盗章  明明以前伤的再重, 反正也没人搭理, 任由新肉长出来, 那点痕迹大拉拉地开在细腻的肌肤上。 大概是不遮掩也无人问津,那干脆遮遮掩掩,也没什么大碍。 “那我不来了。” 徐灯冷哼, 她站起来,正准备把玄关上的钥匙塞进口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她回过头, 徐姝正看着她, 似乎有话要说, 又有点犹豫。 “要说什么就说。” 徐灯按着门把, 转过了头。 “你把钥匙留给我。” “你几点回来?” 徐灯打开门,转身看向半个身子遮掩在房门后面的女孩,“别到时候让我等你。” “我”她俩隔了大老远,徐姝就瞧见徐灯那和往日别无二致的打扮,少女看着就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肤色正常,不黑不白, 但看着就像常年营养不良熬出来的,脸上还有星星点点雀斑, 此刻眼睛是看向这边的, 但因为太没有神采, 又让人觉得她好像在开小差。 “我就下午出去玩一会儿。” 徐姝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瞄了一眼徐灯的胳膊,“我晚饭前肯定回来了!” 徐灯哦了一声,然后把钥匙往对方那一抛,徐姝准头不大好,没接住还差点被砸,慌慌张张地去捡。 “那没关系,你晚饭吃了再回来也成,家里没人烧饭,你自个儿凑合一下。” 说话说的特随意,但也并不尖锐,还有点一家人的放纵。 徐姝也哦了一声,看着门哐当一声关上,然后又归于沉寂。 这会儿家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那捱了半宿的哭意终于爆发出来,然后拿着手机,颤抖着给她妈打电话。 徐灯根本不想搭理家里那倒霉妹妹的事儿,她下了楼,因为负伤的原因也没法骑自行车,从大山里刚出来的时候对很多事物都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心,但她的对内喜形于色的情形很少,在她爸妈看来,也只不过以为这孩子过于内敛罢了。 她兜里揣着亲爹给的“巨款”,相当大佬地打了个车,报了姜荻给的地址。 那边姜荻在徐灯说完“那我不来”后就被挂了电话,一脸茫然地盯着手机看了好久,等到收拾打扮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嘀咕了句:“什么意思啊这人。” 她爸妈双双出差,家里也就剩下保姆和她哥,这会儿有人敲门,保姆喊她下楼吃饭。 楼下她那要去上班的大哥都快吃完早饭了,她冲对方笑了笑,喊了声哥,结果姜远看都没看他,指着门外,问:“你同学?” 姜荻顺着他的手一看,落地窗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姿就能看出这人的百无聊赖,此刻似乎是发现了姜荻,远远地就翻了个白眼。 “是”姜荻那点端庄在她哥面前稍微减弱了一点,但依旧保持这温柔的人设,“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她进来?” 姜远吃完早饭站了起来,有点无奈地说:“她说不进来,在外面等着就行,小姑娘还挺倔的。” “这么多年头一次看你在非聚会情况下有同学拜访,挺好的。” 姜远假装没看到自己妹妹的咬牙切齿,他笑了笑,然后拿着车钥匙准备上班去了,“那玩得开心点,别太拘束,你妈妈问起来,我会帮你说话的。” 大姜荻十多岁的男人揶揄起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他相貌太凶,即便开玩笑,都让人觉得不敢靠近。 不过住在一起那么多年,姜荻也知道她这大哥就是纸老虎,这会儿甜甜地冲对方说:“谢谢哥。” 等姜远一走,就迅速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对院子里站着的徐灯说:“杵那儿干嘛呢!” 徐灯:“你家好有钱,我大概是高攀不起了。” “你是要娶了我还是要嫁给我,高攀跟你没关系啊,”姜荻准备把这人拉进了屋,结果手一碰到对方胳膊,就听到对方嘶了一声。 “不好意思,”姜荻换了只手,“你吃早饭没,吃完再去医院。” 徐灯摇头,她盯着姜荻这一进屋就挂上的笑容,“我去外头吃。” “为什么?” “对着你这假笑我就难以下咽。” 姜荻:“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徐灯:“承让承让。” 她一开始想揭穿姜荻也不过是因为对陈新塘那点好感度而已,感激对方帮了自己忙,但后来发现事实好像并不是那样,想象中的郎才女貌估计是俩当事人的约定俗成,具体原因她不知道,但一旦知道是假的,顿时也觉得没意思起来。 所剩无几的少女心安放在英俊的少年身上,但可惜女神似乎更有趣一点。 套路一个个的,刺来刺去,好像也挺好玩。 比如现在,她俩由一开始姜荻的单方面压制到现在势均力敌怼來怼去的样子,比当时自己单为了面子受要挟好多了。 姜荻冲徐灯展示了一个更假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那现在走吧。” 徐灯不明所以,下一刻就听到她冲厨房里的人说:“方阿姨,那我先出门了。” 里头哎了一声,徐灯慢吞吞地跟着姜荻走出门,她打量这今日假女神的日常装扮,又是淑女风的裙子,连露出的脚踝都好看,头发估计还卷了卷,更女人了。 走出家门的姜荻不说话还是那副淑女的温柔小意,徐灯走在她旁边俩人风格天差地别,也完全不像是能玩到一块的货色。 “你怎么来的啊?” 姜荻问她。 “打的来的。” &一t;那也打的去医院吧,&一t;姜荻突然伸手拉住了徐灯的胳膊,“给我看看。” 徐灯甩开,把自己的袖子又往下扯了扯,“有什么好看的。” 姜荻哎了一声,“看一下怎么了!” 徐灯:“我就是不让你看!” 说完俩人都沉默了几秒,最后互相以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对方笑了出来。 “你是很闲么?”徐灯站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也没看出家里管的很严啊。” 她依旧对群里有人说姜荻家教很严而耿耿于怀,这假女神除了人前人后一套以及亲妈比较凶以外,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是闲,晚上还要补课,”姜荻叹了口气,伸手去拉徐灯的袖子,她也不是非看不可。就扯着玩儿,“很严的,没看到我演技登峰造极,对保姆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么?” 徐灯:“深情款款这个词用错了吧。” 姜荻冲她眨眼,肉麻兮兮的,“怎么样,够不够深情?” “深情倒是没有,神经倒是真的。” 姜荻:“我说你怎么这么能茬啊!” 徐灯:“你也挺能茬啊。” 过了几分钟,姜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们是不是忘了要去吃早饭了?” 徐灯瞥她一眼,“医院外头不多的是?” 姜荻:“对哦。” “你这伤残人员是不是得多吃点?” “我哪伤残了?” 徐灯觉得姜荻这张嘴真的可以撕一撕。 “手残c眼瞎c脑子有坑。” 假女神冷酷地总结。 徐灯:“你才又残又瞎又有坑!” “手我不说了啊,你瞧上陈新塘这个我真的觉得你瞎,脑子这个还要我强调么你那英语” 她还得理不饶人了都。 徐灯手肘怼了姜荻一下,“组长了不起啊!” 姜荻笑得特贱,还伸手揽着她的肩,“可了不起了呢,你这平时成绩还不得仰仗我?” “哦,那我还得巴结巴结你呗?” “那倒不用,常来玩就行。” 姜荻笑嘻嘻地看着徐灯,“你捏着我的把柄嘛,你是老大,我邀请你呗。” 倒打一耙的功力太深厚了,徐灯无话可说。 沉默半秒后猛地推开还黏答答在她身上的姜荻:“热死了,走开点。” 姜荻反倒拉起她的手,“小心点啊,你那大口子,等会别该又流血了。” 深夜里的一瞥她印象深刻,屏幕一闪而过的淌着血的口子,包着布也没什么用,估计还挺深,其实更多的,是徐灯手上的疤。 有些东西是可以过目不忘的,所以姜荻在看到之后就忘不了,干脆问了句明天去不去医院。 越是跟徐灯接触,她就越觉得对方藏着东西,不是遮遮掩掩的那种藏法,而是潜藏在身体里的,因为埋得太久,而显得越发低沉的东西。 压抑的同时又蠢蠢欲动。 姜荻在徐灯那一瞬间的怔忡中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煎熬也未必是件坏事,人自我的分裂,裂变里的深渊,能清晰地发觉自己被剖成了两半,一半是别人期许的模样,另一半,是灵魂煎熬下的本来面目。 但这样的人太少了,又或者太多。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也无从去亲近,跟无从去接触,因为她面对那个世界,得永远清傲又温柔,反面世界里固然有无尽的刺激和兴趣相投,但人和人的感知,总是有无法解释的非科学因素。 古人说那叫缘分。 但姜荻觉得并不全是,可能还是 那种被注视着的咄咄逼人发酵出来的逆反和刺探。 你矛我矛,都没有盾。 我们互相刺探,皮层流下的都是污秽的虚像,彼此都想知道,对方内心最纯粹的,到底是什么。 她凝视着身边的徐灯,像在凝视自己过去痛苦又清醒的回忆,又像在寻找一个另外的自己。 这会儿都块九点了,徐灯反正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即便来到这边都好几个月了,她依旧有一种白天和黑夜的城市是两个地方的感觉,霓虹灯一开,就跟加了什么玩意似的,晕头转向,除非按照每天的路线,不然是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的。 姜荻看了眼手机,转头对徐灯说,“九点多了,你回去么?” “你还有活动?” “没有啊,”姜荻嘴都是肿的,徐灯看一眼就想笑,忍得很辛苦,差点喘不过气,咳了好几声。 “得了啊,这么好笑,”姜荻推了她一把,“找得到回去的路么小傻子。” “你才傻子,”徐灯一拳垂在姜荻背上,因为这种动作,她扎着的小揪都一抖一抖的,姜荻手痒地不行,伸手去摸了摸。 “你自己扎个丸子头摸摸得了,脏不脏啊那手。” 徐灯看姜荻那个眼神就知道她想干嘛,伸手拍掉了对方的入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不管 此为防盗章  姜荻笑着看她, 说了声谢谢后厚脸皮地坐上了车后座。 徐灯:“” 这人似乎完全无所谓她是不是摔伤了,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但回头的是她,看四周都没人了,徐灯想反正她早点晚点回去都没什么区别, 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就是很生气! “你男朋友干嘛不送你回家?” 翻身上车的徐灯呲了会牙, 膝盖破了皮,伸展的时候总是带点疼的。 “疼啊?我给你揉揉。” 姜荻依旧温声细语, 但不想在学校那样端着了, 有点放松,侧坐在后面还要伸手去摸一摸徐灯的膝盖。 “一边去!” 徐灯恼羞成怒, 结果姜荻缩手的同时抱住了她的腰, “看点路啊, 等会又撞到马路牙子了!” 她还倒打一耙! 徐灯气得恨不得把这个甩出去, 但奈何白莲女神抱着她的腰死不撒手,居然还更不要脸地脸靠在她背上。 “你家在哪?” 姜荻哼着歌, 看着有点空寂的街道,漫不经心地说:“南山路二百六十三号, 那个小区。” 徐灯:“你能不能说有什么店, 你说路我不知道。” 姜荻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就说你不知道嘛。” 徐灯刹车, “你下来。” 姜荻把她的腰抱得死紧, “我不。” “我不认路我送你干嘛我有病啊, ”徐灯忍无可忍, “我给你钱,你打的回去行了吧!” 徐灯觉得自己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人家里这么有钱,完全无所谓这点钱嘛,圈套!肯定是圈套!就是故意看她笑话! 姜荻看徐灯这幅样子,下来了,正当徐灯准备掏钱的时候,她自行车被人一把夺去,始作俑者坐在坐垫上,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再打车,你腿不是摔了么,骑两圈就嚎得跟猪似的。” “我谢谢你,”徐灯凉凉地说,越发觉得此人厚颜无耻,“不用你管,你赶紧走吧!” 姜荻却不跟她嬉皮笑脸了,“上来吧,我今天不太想这么早回去。” “别和我说有的没的,”徐灯也懒得跟她多说,“那你先骑我的车回去,我自己再回去,我又不是断腿了,用不着你可怜。” 这人还挺倔的。 姜荻看了看徐灯,最后变成了徐灯坐在后座,姜荻慢悠悠地骑着车回家了。 这一路徐灯臭着脸,完全不想跟这个人说话,姜荻倒是也不去惹她了,她心里倒是挺乐的。 骑了一会,徐灯还是忍不住了,她又问了一遍,“陈新塘今天干嘛不送你啊?” “他家有事,第二节课就走了。” “哦就是他给你东西那会。” 姜荻笑了一声,“观察得够仔细的啊。” 徐灯虚了,觊觎人家男朋友又有点羞愧,“干c干嘛!那么多人看凭什么说我!” “我没说你啊,我只是觉得你观察力挺好的,这么喜欢他啊?” 姜荻这会在学校维持的女神气质摇摇欲坠,又变成了流里流气的口气,“喜欢他什么?长得好看?那我也长得好看,你怎么不喜欢我?” 还说得有点认真,搞得像是真正在思考这种问题一样。 徐灯:“你有病啊,你又不是男的,长得再好看我也不喜欢。” 前面骑过来一辆逆行的电瓶车,来势汹汹,眼看就要撞上了,姜荻刺溜一拐,一辆小破车都能给她搞出赛车的刺激来。 徐灯心都要跳出来,她拽着姜荻的校服,“你能不能长眼点!” 姜荻一脚踩在马路牙子上,刹车尖锐地响,徐灯这会猛地撞上对方的后背,上方传来姜荻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我长眼了啊,满眼都在你身上啊。” 嘿你还会调戏人。 徐灯一想到对方人前人后两个样,指不定在陈新塘面前装得深情款款就来气,正准备怼她两句,姜荻却又往前骑了,“我包里还有他的饼干,你要吃就拿去吃呗。” “啊?” 她这迅速拐弯让徐灯有点反应不过来。 大方过头了吧!你男朋友做的饼干诶! “爱吃不吃,他自个儿做的,你肯定吃得美滋滋的”姜荻原本就觉得陈新塘那小媳妇样特搞笑,请假几天还让她特意带盒饼干给她哥,反正他哥也不会吃的,还不如给这傻货吃。 她倒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来抢一抢她的“男朋友”。 “我不要。” 徐灯拒绝地很快,“他给你的你扔掉是你的事情,反正我是没资格吃的。” 她答得一本正经,姜荻一时语塞,只觉得这人不仅傻,还一根筋。 前面就是姜荻家所在的小区了,姜荻在对面停了下来,“我到了,谢谢了啊。” 她还捋了捋头发,拿出镜子找了找,神态又挂上了温柔和骄矜,和学校里的嘴脸一模一样。 徐灯被她这神乎其技吓到了,还有点怀疑姜荻是不是人格分裂。 大概是她的目瞪口呆过于搞笑,姜荻忍不住弹了弹徐灯的额头,“你是不是傻啊?快回去吧,这都几点了。” 被直面“傻”的徐灯顿时丧失了心情,面无表情地骑上了车,准备把这个白莲花精甩在身后,没想到对方拉住了她的领子,“等会。” 姜荻从书包里拿出一盒饼干,扔在徐灯的车篮里,“别客气,就当你送我回来的谢礼了,不用管资格不资格,吃个饼干还啰啰嗦嗦。” 无论说什么都得刺人两句。 徐灯无语地撇了一眼姜荻,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荻看了看时间,也不紧张,保持日常的仪态进了小区。 她爸妈这两天不在,就她哥姜远在,倒是不用管那么多规矩,但长年累月挂着的面具切换地快要失控,以至于很多举动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她进门的时候,依旧保持昂首挺胸的样子,拎着书包准备上楼的时候,从房间出来的姜远喊住了她。 “小荻,怎么这么晚?” 姜荻在姜远面前倒是挺放松的,“和同学一起,就晚了点。” 姜远端着一杯咖啡,穿着居家服难得柔和了面相上的凶态,“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同学啊哥,”姜荻叹了口气,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倒了杯水,“您不用像妈那样管着我吧?” “我就是问问,”姜远笑了笑,看了看妹妹即便有点不耐烦却依旧保持仪态的模样,“毕竟你不是在跟小塘谈恋爱吗?不要三心二意。” “哥!”姜荻觉得她大哥实在有点死脑筋,觉得她跟陈新塘从小一块长大就非得谈恋爱,“我没有,我俩太熟了,没什么好谈的。” 男人笑而不语。 姜荻在心里为陈新塘默哀了几秒,最后唉了一声,就准备上楼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姜荻回头。 “小塘说做了饼干让你拿给我,在哪呢?” 姜荻:“” 很尴尬。 姜荻迅速调整,冲姜远甜腻地笑了笑,“我以为那是给我的,所以吃掉了。” 显然她哥是知道她的习惯的,笑了笑,“不会是你给同学了吧?” “我可是知道你不爱吃甜食的。” 被识破后姜荻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给我的时候班上同学起哄,我一急,就分了。” 姜远倒是毫不生气,“那好吧,早点休息。” “嗯,晚安。” 转身姜荻松了口气,她真没想到陈新塘居然有胆子跟她哥先交流了,不过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徐灯到家的时候十点多了,她累得不行,灰头土脸的,客厅里乌漆麻黑,显然她爸妈都在房间里了,她回房间后先看了看膝盖,红红的一片,火辣辣的,都不敢碰,这会心里更恨姜荻了,更恨自己的没脑子。 桌上放着陈新塘给姜荻的饼干,盒子是挺好看的纸盒,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 很香,她也不吃,就这么拖着下巴看了好久,幻想这陈新塘做饼干的样子,没想到美少年居然还会做甜点,更加分了。 但姜荻这么随便地把东西给她,太浪费心意了。 徐灯思维发散地很快,涂完药水捱过那一阵疼后诅咒姜荻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这个性格矛盾的人。 有精神病? 感觉也不像,就是刻意装的样子。 而且提到陈新塘也没有人家谈恋爱的那种甜蜜,反而特坦荡,发现她对陈新塘的心思居然也不生气。 徐灯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她是陈新塘女朋友 等等这不太好,换成如果她有个男朋友,有女孩喜欢她的男朋友,她能这么大方地把男朋友做的饼干给喜欢男朋友的女孩吗? 我恨不得让她原地爆炸 太奇怪了。 姜荻越想越觉得不大对,这一对几乎全校瞩目但因为双方成绩都挺好老师都忽视的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别人的恋爱。 过于自然,像关系很好的朋友。 没有搂抱,反正她看到的那俩,从来没见过姜荻搂过陈新塘的腰。 哦今天她还被姜荻搂过,如果她是个男的,估计脑子都是些花前月下啥啥啥了。 但后座坐着个人格分裂的女神,美滋滋都要变成苦兮兮了。 “你喜欢他什么?长得好看?” 姜荻的话在她脑子里重复,徐灯躺在床上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对陈新塘本来就算不上喜欢,就是好感,觉得他人特好,长得好看,那就更好了。 谈恋爱的狗胆她是没有的,顶多睡前幻想一下。 只不过觉得姜荻这种两幅面孔的心机婊配不上这么善良c温柔c还好看的陈新塘而已,徐灯一边替陈新塘打抱不平,一边又对姜荻挺好奇的。 今天姜荻挺在那个小区对面,其实那个小区徐灯也听说过,反正她们家这种水平是买不起里面的房子的,看外头就气派。 那长得好看c成绩又好c家境又好c人缘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酒吧里的乐队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组成的,磨合得很好,怎么看,都像是很久了的样子。 姜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这样的人,以前在乡下的日子过于枯燥,大家读书之余闲谈的不过是谁家的八卦,而到了这边,讨论的东西多了起来,衣服c电视剧c追星都是可以直接去看演唱会的那种,女孩也形形色色,但其实也可以大致分类。 唯独姜荻,她扮演的角色很标签化,但标签底下的另一个面孔,又显得张牙舞爪,有趣极了, 以前她踩着铃声进学校的时候通常是跟一堆人挤着进楼,今天这么空荡,还有点不太习惯。 开教师门的师傅刚把他们那栋教学楼的门给开了,徐灯咬了几口煎饼就趴在桌上眯了会儿。 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徐姝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彻夜不归的原因,没了就没了呗。 说她的性格像爸还像妈,旁人都说她像她爸,话少,看着沉稳。其实也不是,这个年纪的沉稳其实都不太牢靠,多半是虚张声势,才透漏出一点端倪,就足够被人冠上这样的标签。 她心有万丈高,旁人的死活全在山下,没有资格让她跳下去亲自关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尝试 此为防盗章  高中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比较多, 勾搭成奸的早就满操场溜去了, 男孩子打篮球的打篮球, 女孩子就团体闲聊, 徐灯凑活不上, 索性回了教室,教室里也有零散的人,姜荻也在,徐灯从前门晃悠进去的时候, 正好瞥见姜荻看过来的眼神。 喏, 不装的那种, 总觉得是挑衅还有嘲讽。 徐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做了个“心机婊”的口型。 她前几天想了想觉得白莲花这个称呼对姜荻来说还是过于美化, 不如xx婊来震撼。 姜荻一点也不生气, 反而饶有兴致地回:“傻子吗你?!” 也是口型。 徐灯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顿时就想冲上去掐死这个假女神,但四周还有人,最后只能愤恨地回了座位。 黑板上还留着上节课数学老师的“丰功伟绩”,一道大题目可以把解答过程写满黑板也是功力深厚,右下角的值日生列表擦黑板专栏的“徐灯”二字郝然在上, 姜荻笑了笑, 转头温和地跟对方说—— “徐同学, 你该擦黑板了。” 这种很普通的话也被她说得情意绵绵, 激起了徐灯一阵的鸡皮疙瘩, 她此刻对姜荻的不怀好意心知肚明, 又有点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舔了舔干干的嘴唇,硬邦邦地上去擦黑板了。 女神托着下巴看着这人一蹦一蹦的样子,心里暗爽。 徐灯没事就回头看她一眼,觉得这人真是没谁了,笑点极低,那些说她优雅的人都是傻子么 现在她跟姜荻这种私底下的骄矜斗一斗通常都是输得四仰八叉的,毕竟姜荻的人设摆在那里,说她欺负自己,没人会信,毕竟明面上也没什么交流,说她两副面孔吧,更没人信了,又没证据,全都是徐灯自己的一面之词。 想来这种斗争太消耗时间和精力,徐灯换算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值当,左右自己挺有好感的男孩子名草有主地有些虚,但反正也轮不到她自己这种姿色的,况且她对谈恋爱只保持在脑子里的幻想,切身感受还是不太想尝试的。 从小到大都对自己手中握着的筹码有深刻的认识,奶奶一天到晚数落她的不好,一开始会觉得难过,时间一长觉得麻木,对父母的期待也一点一点减少,却在高中的时候从低谷陡然上升,一切都归于正常状态,但日常生活中的针脚其实都有迹可循,即便她回来了,撕开了顶在脑门上的“留守”标签,也逃不开这么多年没有亲密接触的寡淡亲缘。 没有人喜欢她,她也很难喜欢别人。 得过且过c毫无目的地活下去,就行了。 她自得其乐地想,甚至觉得以后有个人对自己说喜欢,她可能还会觉得那人有病。 一 姜荻其实很忙,她在学校为了保持那副完美状态,一直相当认真地去学习,霸占年级一二的位置,一周的时间其实很快,日升月落,流逝之后也未见可惜,这个高中两周一次放假,才会有个两天的假期。 她从很久之前就养成了去那些昏暗场所的习惯,明面的生活过于鲜亮,别人会觉得你所拥有的太多,也没必要知道愁是什么滋味。 可愁哪管你家是什么条件,它滋生的时候无需任何成分,像是脑子里片刻的停顿,它就来了,而且你无处躲藏,只能仍它攻城掠地。 五月份的时候她为了考个证书,几乎没有喘息的功夫,天气热起来后教室里开着空调,每次调地特别低,她那篇是中央空调风力的辐射区,每次都得披着秋季校服的外套才可以抵御一下寒冷。 又是一个午休时间,她因为近期高强度的培训而昏昏欲睡,冷气却直吹而下,四周有人趴着,也有人出去了,教室里零散地坐着人,姜荻迷糊地看着在黑板前蹦跳着的短发姑娘,喊了声:“徐灯。” 徐灯吓了一跳,落地的时候差点没崴了脚。 她跟姜荻几乎没有互相喊过对方的名字,她印象里自己跟对方是相看两厌,根本没有其他功夫接触,这不,距离上回自行车十八相送又过去一个多月了,姜荻这么突然叫她,把她给慌的。 “干c干嘛?!” 姜荻眯了眯眼,“你把空调风向给调一下,吹得我头疼。”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说话的时候还是埋着头的,秋冬的校服披在她身上,裹得有些厚,跟冬眠没什么区别。 看她难得对自己不尖锐,徐灯脸色也好了点,哦了一声,就拿着遥控器调风向。 心想:太高级了!我以前教室哪有中央空调,电风扇都能把人吹傻! 她调了一下风向,又调小了风力,擦完黑板后洗了个手回来,发现姜荻披着的校服掉在了地上。 中午的午休时间一个多小时,很多人吃完饭就出去活动了,体育馆此刻是最热闹的时候,徐灯也去过一两回,不大适应全场女孩尖叫的样子,也不是很明白大家这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趋势,只觉得这学校死读书的人还真是少。 这会教室只有几个真·死读书的人在,姜荻平常是不在的,但最近好像都趴着。 徐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偷瞄了一眼,发现脸色不大好,还皱着眉头。 皱眉也好看,真烦。 她又酸了两秒,最后瞥了眼地上的衣服,大发慈悲地给对方盖了上去。 收回手的一瞬间手碰到了姜荻的脸,烫得徐灯差点没跳起来。 “不会发烧了吧”她嘀咕了一句,又要伸手去探探。 结果被人一把抓住了 小拇指,姜荻眼睛开了条缝,看着她轻声说:“占便宜啊?” 有气无力的,徐灯原本想怼过去,但想想对方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还是算了。 “你怎么样啊?” 但她也摆出什么好脸色,尽量保持恰当的距离,还四顾一下,生怕被什么小团体看到她这种外来人物跟这种女神接触。 她从一开始的“想让她身败名裂”到现在的“惹不起就躲着”已经放得够开了,但此刻姜荻有些不伦不类,她明显不太舒服,却还要固执地摆出凶相,实在有点搞笑。 徐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唯一知道她这幅样子的,所以才被赋予这种“特殊待遇”,这种场合居然被针对一下,让她忍不住想笑。 她也懒得跟病号计较,想着姜荻平时的拥护者怎么还不来,不然就得是她帮忙把这位女神拖到医务室去,很麻烦。 估计还得被刺几句。 徐灯一脸不爽地伸手摸了摸姜荻的额头,跟自己的比了比,天比较热,她摸了好几下也没跟自己的对比出什么结果来。 反倒是姜荻,她完全清醒了,趴在桌上看着她,懒洋洋地说:“得出什么结论了么?” 徐灯:“你睡你的吧!” 是她自作多情,罪有应得! 她转身就要走,被姜荻叫住了,“徐灯。” 徐灯回头,低声说:“干嘛!” “送我去医务室吧,我真有点难受。” 姜荻嘴唇都干干的,病美人,也是个美人。 徐灯最后还是扶着这位病号去了医务室。 其实很不情愿。 五月的天气有点热,姜荻披着她那厚厚的校服居然还能坚持住,医务室有点远,越走,徐灯越能感觉到姜荻完全整个人往她这边靠了! 但她好像也知道,没一会又调整一下,但马上又恢复原状。 这么反反复复,徐灯自己都烦了,“你靠着吧。” 姜荻瞥了她一眼,“就你这小个子” 徐灯懒得搭理这人的德行,“随便你!” 医务室里依旧是冷气十足,老师到时很认真,徐灯就站得远远的看着姜荻在被检查,她自己东张西望,还倒了杯水自己喝了起来。 最后医务室的老师建议姜荻去医院挂个水再休息几天,姜荻乖巧地应了下来,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 徐灯给姜荻倒了杯水,看着她吞了个药丸,问:“退烧的?” “止疼的。” 姜荻笑了笑,“想吃?” “我吃什么等等你发烧吃什么止疼的?” 徐灯坐她边上。 “痛经,我硬要的两片,有点受不了。” 徐灯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眼,“这么疼?” 她自己这方面到时从来没遭过罪,也没看到能疼到把人折磨成这幅样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昏过去,还好。” 姜荻喝了口水,她润了润嘴唇,“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就回家了。” 徐灯哦了一声,抬腿就准备走,没走几步,回头看垂头的女孩,“算了,我陪你,等你爸妈来了我再走。” 姜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干嘛,我就是不想回去上课,你知道的,下午是老陈的课,我老被她抽起来回答问题。” 徐灯气鼓鼓地说。 她脖子都像是被气红了,姜荻瞥了一眼,没说话。 姜荻往那边看了眼,这个咖啡厅还算高档,消费不低,周末人还是挺多的,她朝徐灯走去的方向一看,就看到那么一行人,脸还没长开,嫩得跟豆芽菜似的,男孩女孩混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坐在卡座上。 一个从背后看就来者不善的身影朝那边走去。 姜荻心想:“有趣。” 徐灯走过去的时候那一帮青少年正拿着牌出来,服务员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没在意,徐灯要找的人低着头洗牌,一边说:“今天我请客啊,我们玩晚点也没事。” “徐姝你这么大方啊?” “那我们玩完顺便去撸个串?” “唱歌也行!” 初中生生活就这么热闹,徐灯心想。 徐姝坐在外侧,她年纪不大,似乎对这些东西特别在行,一边跟朋友开玩笑,也无所谓旁边的男孩搂她肩膀的手。 徐灯站到桌前的时候有人嘀咕了一句:“谁啊?” “嗯?” 漂亮姑娘折腾完手里的新牌,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徐灯凉凉的眼神。 她这个从半路杀回来的亲姐姐冲她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一字一句地说:“玩晚点?” 徐姝瞅着徐灯那副样子就觉得心惊肉跳的,人在眼前,在电话里所有的胆气都消失地干干净净,支支吾吾地说:“ 你c你怎么在这里!” 徐灯:“很巧啊。” 徐姝在心里呸了一声。 面部表情似乎也在打架,大概是心里的不甘心跟历史遗留的畏惧打成了一团,当着同学的面又拉不下面子,最后也只能附和道:“是挺巧的。” “废话那么多,”徐灯看了这一桌的妖魔鬼怪,看上去估计都是初中生,不过花枝招展过头,也许是周末的原因,恨不得把囤了一周的家当安放在自己身上,实在有些搞笑。 “钥匙给我。” 徐姝对面的女孩无声地打量了徐灯一眼,低声问:“这个人是谁啊?” 也不怪别人认不出来,徐姝跟徐灯的长相没多少像的,徐灯像她俩爸比较多,那双鱼泡似的眼睛真是毫无保留地遗传到她身上,徐姝就不一样,细眉杏目,跟她俩妈一模一样,连头发干性油性都分的清清楚楚,活像生下来就沾不上“亲”这一字,站在一块都像个陌生人。 “傻逼,”徐姝心想,又没敢说出来,最后变成干巴巴的,“我姐。” 徐灯笑了一声。 看着徐姝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拿出那串钥匙,递过来的时候看都不看徐灯一眼。 “你可别把我关在外面啊。” 一点求人的意思都没。 徐灯哦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想跟徐姝来一场骨肉相残,更何况远处还有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姜大白莲,以一种相当风骚的姿势看着这边,瞧见徐灯转头了,还挥了挥手。 “你姐姐?”徐灯走了几步后,刚那个女生拉住徐姝的手,“亲的?一个妈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摊开 此为防盗章  快到家的时候姜荻拍了拍陈新塘的肩,“谢了啊。” 他们住在一个小区, 前后栋而已, 陈新塘在拐弯处停下车, 看到了家门口开始装模作样的女孩, 背着琴,走路袅袅娜娜,还真像个淑女。 可没走两步姜荻就停住了,陈新塘问:“怎么了?”骑车过来。 他也停住了。 姜荻看到同样像是刚回来的男人, 喊了声哥。 她坦然自若, 反倒是陈新塘磕磕绊绊地喊了声远哥。 男人西装革履,手上还拿着钥匙, 风尘仆仆,瞧见姜荻跟陈新塘杵在那不动,笑了笑, “怎么了,太久没看到哥哥,还开始怕了?” 他长得跟姜荻一点也不像, 算不上英俊, 但也不丑,还有点凶相,说话的口气却很温和。 姜荻走上前, 笑着说:“怎么会。” 她转头冲陈新塘眨了眨眼, “那小塘, 我先上去了, 你刚还问我哥怎么还没回来,现在回来了,你有话就说吧。” 她刚在酒吧对着徐灯的无赖和凶相此刻荡然无存,剩下的都是少女的温柔,进了屋之后还保持着体面的笑容。 被留在原地的陈新塘走也不是,也不敢上前,他那副阳光美少年的爽朗此刻也销声匿迹,变成无处安放的局促,最后还是姜远开了口,“有什么事吗?” “啊!”陈新塘陡然抬头,结结巴巴地说:“没c没有。” 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好,补了句:“我c我就是随口一问。” 一脸疲态的男人笑了笑,他比姜荻跟陈新塘都年长很多,笑起来的时候那点面相上的凶倒是不显了,“既然碰到了,那我就先把这个给你,出差的一点特产,你不是喜欢吃甜,拿着吧。” 他站在原地,也没有往前走的意思,就这么在微暗的路灯下看着跑过来的少年人。 “谢谢远哥!” 姜荻上了楼,站在窗边看着外头自己哥跟她竹马的一举一动,倒是笑得很开心,手上的手机嗡的一声,她低头一瞧,原来是刚才见过那的蠢兮兮的转校生发来的表情,一个微笑,格外嘲讽,她想了想要是徐灯脸上出现这种笑容 不,不会的,从对方转学到现在,她就只看见过对方尬笑。 通常是老师提问答不出来没办法的那种笑,也不跟同学交流,乏味的作业问候,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安静地缩在教室的旮旯角,跟镇守扫把的将军似的。 有点意思。 她回:“挑衅?” 很久都没人回,她嗤笑一声,手机随手一扔,坐到了书桌前,开始写起作业。 外头光鲜的女神人设,其实维持起来还是挺不容易的,每周都需要自己释放点郁气,然后把家里的压力堆到课本,失眠成为常态,日复一日学习些对她来说陶冶不了情操的玩意。 她写完一大摞卷子,还有额外的习题要做,最后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周日晚自习,徐灯其实极其不想去,但她又没有理由请假,她演技一向不大好,以前留守儿童时期偷摸吃了人家一个桃一下就被戳穿了,还被奶奶抄着鞋底打,这会装病更是不成,她思来想去,觉得为了姜荻请个假也太怂了,出发之前喝了两罐牛奶,才豪气冲天地出门了。 结果她对路还是没熟多少,但进步了点,没绕个半小时的,到学校的时候险些迟到,差点被外头的文明岗记名字。 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齐了,她背着书包冲了进去,因为坐在里头窗边,以前总是要从姜荻身边走过,她瞥了一眼姜白莲的所在方向,最后神态自若地往另一个走道走。 晚自习补作业的也有复习的也有,也没人关注她。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检查检查作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教室里忽然骚动起来,原来是陈新塘来了,周日的阳光美少年也相当养眼,其他人校服穿起来都老土地不行,他穿起来就特好看,对这样起哄的场面司空见惯,对坐在位置上的姜荻招了招手,喊了声:“阿荻!” 他口中的阿荻跟没听见似的继续看书,旁边的女孩推了她一下,笑嘻嘻地让她看一下门外。 哟哟哟四目相对,那个啥的。 徐灯又酸了,心里咬着手帕哀悼如此纯洁的美少年居然吊死在了这颗辣白菜身上。 姜荻站起来出去了。 走到窗户那边的人趴着看热闹,徐灯想看也看不到,坐立难安,最后看着姜荻拿着两罐曲奇饼干回来了。 更难过了,反正你俩最后还是要一起回去,干嘛当着大家的面送来送去的! 徐灯心里的不满越放越大,最后愤恨地从书包里拿了一包山楂条,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哟,噶酸的 捂着腮帮子继续做题。 姜荻进教室的时候特地往徐灯那看了眼,正好瞧见那傻货咬了一大口山楂卷,学校卖的山楂卷以酸过甜出名,不少人喜欢吃,姜荻看着徐灯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就觉得想笑。 但碍于自己在学校的人设,又压了压,陈新塘刚才给她的饼干她回座位吃了一两块就分了一罐。 这会晚自习一般也没老师讲课的,顶多是上去问个问题,徐灯这虚虚的成绩,埋首学习苦海琢磨老半天也琢磨不出啥玩意,还是得去问一问,因为在避开姜荻,还饶了一圈,站到了讲台那边。 姜荻哪能不发现徐灯的动作,自从徐灯叫嚣着要来揭穿她她就忍不住想笑,这会看着对方问老师问题那个认真劲,更是想笑。 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人呢? 她生活实在枯燥乏味,营造出一副“别人家孩子”的虚像,在无聊的吹捧和赞许里长大,变成了两个极端,她遮掩的小心翼翼,只有共享秘密的陈新塘知道,达成协议后互利互惠,而现在闯进来这么一个人,一根筋,傻不拉几的,还喜欢陈新塘,姜荻越想越觉得有趣,她完全不会担心徐灯揭发她,徐灯昨天的样子她看在眼里,轻而易举地摸出了她的个性,没什么存在感,对人都很有距离,礼貌也算礼貌,独来独往,像是不想跟人接触的样子。 还有点怂。 大概是她这抬头看人的时间有点久,徐灯在问完题目下去的时候瞪了姜荻一眼,然后顾不上对方什么反应就迅速地走了。 姜荻的同桌是个齐刘海圆脸的姑娘,正好看到了徐灯的这一眼,有点奇怪,问姜荻:“她怎么还瞪你?” 转校生性格有点孤僻大家也都知道,玩不来也不强求,这会乍然看见对方那副半死不活的脸还会别的表情,顿时有点好奇。 姜荻笑了笑,问声细语地道:“我刚才发呆呢,她大概以为盯着她。” “哇,那还真是自作多情。” 同桌抱怨了句,姜荻完全没有误导别人的羞愧,冲对方笑了笑,继续看她的书了。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徐灯照样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走,结果出校门的时候发现姜荻居然一个人站在外头,学校有不少人认识她,自然也认了出来,徐灯看了看周围,没发现陈新塘,而姜荻居然还能面对这么多人的眼神依旧是那副完美女神的模样,宠辱不惊,打招呼也格外好看。 徐灯拉着车出来,恨不得躲她躲得远远的,她琢磨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打也打不过她,说也说不过她,长得也不好看,成绩也没姜荻好,嫉妒就放心里嫉妒呗,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儿,反正陈新塘都跟她在一起了,她也抢不过来了,啊还是学习为重。 学习为重,美少年看一眼还是可以心里美滋滋的。 可惜她绕这么大圈依旧没能让姜荻忽略她。 “徐灯!” 姜荻冲她挥手,引得一大票人看了过来。 忽然接受了众多目光的洗礼,徐灯差点没哆嗦一下,她看着远远走过来的姜荻,一个激灵,骑上车就走。 可刚放学的路都是人,她这没头苍蝇一样的骑法,实在是很不安全,不一会,轮胎擦过马路牙子,哐当一下倒在地上。 姜荻差点没笑岔气,看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女孩,觉得这人还有点衰。 旁边有同学好心扶了一下徐灯,姜荻看着这货拉着车站起来,估计膝盖擦到了,也没马上骑车,反而拖着车往前走,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徐同学,你跑什么?” 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徐灯仿佛身后有鬼似的,恨不得拖着残腿跑起来,可惜刚才那么一甩后劲还没消,疼得不行,根本有心无力。 那干脆不搭理她。 假装不在。 但女神没这么好打发,姜荻没像昨天那样扎着高马尾,她披及腰的长发,笑得时候双眼弯成月牙,手搭在徐灯肩上,有点委屈地问:“你怎么不理我?” 徐灯:我真的很想打人! 她的车篮子刚刚那么一摔有点变形,书包上都是会,校服也脏了,看着就特狼狈,跟这位穿着校服依旧好看得让人瞎眼的女神比起来活像只落水狗,她脚步一顿,也不看姜荻,“我不想理你。” 说完她咬着牙拉着车跑了,她的自行车本来就有点旧,还有点破,骑着就声音很大,这么拖着,金属撞击的声音还是挺响的,留在原地的姜荻被她直白的话惊了一下,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容越来越大。 校门口的人潮其实散得很快,徐灯没走几步路四周就没什么人了,她越想越不对劲,姜荻这平常都是跟陈新塘一起回家的,怎么今天就一个人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姜荻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白的校服穿她身上就显得身形纤瘦,风吹发丝飞扬,怎么看都是个美人。 四月的晚上其实还有点冷,风吹来簌簌的,她又觉得对方这么孤零零的有点可怜。 姜荻本来想着徐灯这么不经逗,她干脆打车回去算了,没想到耳朵又听到那自行车轱辘的声音,一抬头,那傻货一瘸一拐地拖着车过来了。 脸色很差,一对上眼,更差了。 似乎是一点也不想看她一样,“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姜荻乐了,自己送上门哪有拒绝的理由,她侧着头看着徐灯,她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秋水一样,这样的姿态望着人,是个男的,大概屁颠颠傻乐了。 到徐灯这变成了同性相斥,只觉得这朵白莲有点不要脸,仗着相貌就勾引人! 是女的还勾引!呸! “别这么看我,”徐灯哼了一声,“快说!” 姜荻看这徐灯脸颊还蹭破了皮,忍不住伸手想碰一碰,徐灯躲的很快。 “干嘛动手动脚的啊!我跟你说,我可不怕你!” 她说话提高了音量,眼神却半点也不敢往姜荻身上放。 “你认路吗?我前几天还看你在学校边打转。” 姜荻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她此刻是故意揶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跳楼机 此为防盗章  姜荻同学保持着人前那副死样子, 回答得一板一眼, 一直盯着徐灯受伤那一道道丑陋无比的伤疤看。 徐灯也看她。 看她那一脸欲言又止又要跟医生说话。 帅哥医生据说跟姜荻她哥是大学校友, 人还蛮健谈的, 看到徐灯手臂上的疤痕虽然诧异了一下,但还是没有问。 被按着的人一句话都不说,就安静地充当病友,等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姜荻突然凑上来,一手揽住徐灯的肩, 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突然这么安静,我不习惯啊。” 徐灯毫不留情地推了姜荻一把, “别勾肩搭背的。” 她一边看了看塑料袋里的药, 一边嘀咕:“开这么多??至于么,多少钱啊我等会儿给你。” “别啊, ”姜荻又黏了上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家财万贯, 这点算得了什么。” “好像有祛疤的吧”姜荻又被徐灯推了一把 , 回头就看到的徐灯瞪着她。 生气了??? 她一脸不明所以,徐灯又看了她两眼, 索性提着塑料袋往外走了。 “你等等我啊就你这伤残患者!” 假女神对自己同学的不友好早已司空见惯, 此刻跑了上去, 挽着徐灯的另一只胳膊, 问道:“吃什么啊, 要出来吃早饭的人自个儿不又不吃了。” 这人真奇怪。 徐灯在心里想,她觉得姜荻这反面性格活泼过头,跟人前那副样子形成极端,甚至还有点小流氓相,这演技到底有多好,才能演得浑然天成,这么久的没人发觉? 但她依旧对姜荻产生不了更多的好感,甚至有点畏惧姜荻这样轻松凑过来的挽手姿态。 有点想吐。 “姜荻,”徐灯叹了口气,用力地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咋俩能不能保持点距离啊。” 姜荻乐了,“怎么样保持距离?” “我不大喜欢跟人这么熟,”徐灯说这话的时候没看姜荻,她把自己的袖子又往下拽了一点,“很难受。” 她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有点泛黄的头发丝在光下倒是蛮好看的,但就是人太瘦了,营养不良像是为她量身打造似的,为她贴合的紧密无比。 “咱俩哪是熟啊,”姜荻走在她身边,“你想得到美,你当你背后成天咒我我不知道?” “我哪咒你!” 徐灯一脸冤枉。 姜荻哎了一声,“你没有吗你!放学还跟踪我!” 徐灯想了想,也才一次好吗? 但她嘴上死不承认,“哪里有啊!” 姜荻嘁了一声,“行呗,没有就没有,我原谅你了。” “把你给大方的。” 徐灯的嘀咕被姜荻听到了,姜荻差点没被气笑了,觉得徐灯的有趣程度更上一层楼,在这方面就特喜欢据理力争。 “我超大方的,”姜荻伸手拉住徐灯的手放在她自己胳膊上,“明明是你跟我熟啊。” 这么一拽俩人距离更近了,徐灯陡然就闻到了姜荻身上的味儿,也不像她是洗衣粉撒多了的味儿,像什么果汁的味道,反正怪好闻的,在学校偶尔经过对方身边也总能闻到。 “滚!” 徐灯被这人的偷换概念气地吼了一声。 姜荻:“徐灯你怎么这么凶啊,我们都是一起来医院的关系了你能不能对我好点儿!” 她在后头嚷嚷着。 徐灯越走越快。 心想:一起来医院就什么关系了?下回打架指不定也被送进来呢。 即便是大医院,外头还是有许多卖吃的摊子,徐灯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了,要不是碍于姜荻在来的路上突然说她已经约好医生了,不然她肯定先吃了再去。 姜荻眼睁睁看着徐灯跑远,追上去的时候发现这货正在买手抓饼,她那点撩拨的心上来,总是想对徐灯动手动脚的,手一伸,直接戳了一下对方的腰。 徐灯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道:“你吃吗?” 姜荻笑眯眯:“我不吃。” 徐灯:“爱吃不吃。” “中午陪我吃饭呗,”姜荻站在徐灯身边,“吃完我回家拿东西就该补课去了。” 徐灯顺嘴接了句,“补什么?” 刚做好的手抓饼脆脆的,徐灯捧着的时候塑料袋套在手腕上,窸窸窣窣,姜荻对她伸出手,“我拿着,你吃你的。” 徐灯哦了一声,没拒绝。 过了几分钟问:“吃什么?” 姜荻:“焖锅?涮肉?西餐?韩餐?还是家常菜?” 徐灯听了脑仁疼,突然觉得吃个饭也麻烦的要死,直截了当地说:“吃屎吧你。” 姜荻被怼地猝不及防,掐着嗓子娇滴滴地说:“人家才不要呢~” 徐灯差点又要吐了。 最后姜荻还是选择了吃日料,徐灯也懒得管她吃什么,姜荻陪她来医院,她陪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昨晚没睡几小时还是有点累,以至于坐公交的时候昏昏欲睡,下一刻脑袋就要磕到窗玻璃上,坐在一边的姜荻笑得合不拢嘴,最后很大方地拍了拍她那也没好到哪里去的肩头,“喏,快来睡我。” 徐灯嫌恶地瞥了她一眼。 姜荻心想:这货到底有多讨厌我。 她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能让她感兴趣的人屈指可数,正面是所有人眼中的标杆例子,越发衬得反面的她自己乖张又低俗,反面的世界的声色乍看有趣,久而久之也不过是偷来的自由,认识的人也有特立独行的,像陈千盏,过于特立独行,高彦呢,那性格她合不来,一块乐队的朋友三教九流,把副业当主业,都是今天过了没明天的人。 又过于遥远。 这个近的吧,她有结交之心,但对方似乎冷酷到骨子里,厌恶外带不愿意,硬是拼凑出了个傲娇跋扈,在她眼皮子底下的嚣张,旁人眼里的毫无存在感。 好玩啊,特好玩,就是不知道能好玩到什么程度。 姜荻伸手把徐灯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徐灯挣扎片刻,最后抓了一把姜荻的头发,说:“你肩膀磕得我脑袋疼,松手!” 姜荻被抓着头发,疼得呲牙,“你先松!” 等幼稚的一二三真松手后,徐灯似乎也没这么排斥了,好像也清醒了很多,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交车走走停停,姜荻说是一站到底,但也十几站了,要好久。 徐灯脑子空空,她一向没什么可烦恼的,得过且过,没太懂活着的意义,姜荻小心翼翼地戳了她肩一下。 徐灯:“干嘛!” 姜荻:“征求和你说话的权利呗。” “朕准了。” 徐灯又打了个哈欠。 “虽然知道咱俩还没那么熟,但我还是礼貌性地问一下啊,你受那伤,怎么弄的?” 徐灯沉默了一下。 就在姜荻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徐灯说话了。 她说:“自己划的。” 她这话听不出什么情绪,姜荻看她的脸也看不出什么厌世来,就很平凡的一张脸,容易被大众淹没,没有神采,连脸上的雀斑都不可爱。 “你找死呢!” 姜荻开玩笑地说。 有时候人跟人相处其实很微妙,有些没有办法接下去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的问题,只能打哈哈遮掩一下。 “哪有,”徐灯的手拖着脸颊,“活着多好啊,我才不想死。” 姜荻唉了一声。 徐灯转头说:“我还以为你要问点别的呢,在医院的时候那张脸精彩极了。” 姜荻:“” “你既然知道我要问点别的,你自己告诉我呗!” 徐灯看着她,“你我什么人啊,告诉你干嘛。” 姜荻冲她假笑,“咋俩?” “情敌关系?” 徐灯呸了一声。 显然很想朝姜荻吐口水但又觉得不太文明,最后做了个打死你的动作。 “干嘛啊,你不是这么想的?” “我曾经这么想的。” 姜荻很好奇,贴了过来,“那现在呢?” “陈新塘好好一个美少年就被你糟蹋了。” 姜荻:“” 你懂什么是糟蹋吗你傻货! 徐灯很满意姜荻当下的无言以对,悠然自得玩起手机来了。 下车的时候一大拨人,徐灯这种伤残被挤得了无生趣,但很明显的是姜荻此等大小姐更是不善应对,还得靠伤残拽着她下车。 “你傻么?!” 姜荻整理了一下仪容,觉得徐灯是对以前她说她傻而怀恨在心,“是是是我傻。” 徐灯一拳打在棉花上,干脆不吱声了,她余光里瞄到姜荻的左手腕,好像从认识这个人起,对方就带着这么一个有点宽的链子,大查的时候会换成一个护腕。 就刚刚这么一扯,她瞧见对方宽链子下有一道疤。 对于疤痕,徐灯最熟悉了。 但割在手腕上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她盯着少女那张明艳的脸,把心里的猜测藏得更深了一点。 姜荻完全没注意到徐灯的视线,她进了日料店简直如鱼得水,跟她家开的一样,徐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不过也没多少兴奋就是了,就相当无趣地坐在哪儿,看姜荻点东西。 姜荻把菜单一推,对她说:“你现在才转过来,之前是哪里读的?” 来了。 徐灯转学来的时候就想过别人问她这个问题要怎么答,但她好像建立了十分冷淡的同学关系,大家对她这么个外来户的前情也没什么兴趣,这么几个月下来,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她第一眼看到就不喜欢的人。 真是很巧。 她掀了掀眼皮,假装很坦荡地说:“乡下啊。” 姜荻倒是没什么,“那挺好啊,吃过这些没有,要不都点一份,你尝尝?” 她这不按常理出发让徐灯非常不适,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你钱多了没地方花?” 姜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投资在你身上不行啊。” 徐灯:“我没有被包养的想法。” 姜荻嗤笑一声,“你想得倒挺美!” 把手一转,居然打不开,徐灯敲了敲门,显然没什么好脾气了,“滚出来。” 闹了一阵没有人搭理的徐姝也不甘示弱:“你滚。” 门反锁着,徐灯也不指望里面的倒霉妹妹能良心发现地开一下,转身踩着一地狼藉去厨房的水龙头洗了个脸,还顺便漱了个口。 厕所里的徐姝满心委屈,她这青春期的中二属性大概是一个班毛孩子的总和,怼天怼地,父母都不算什么了,反正从小到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想要的几乎没有得不到的,徐灯一来,那点独属于她的宠爱被分出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但也够这种占地盘不管地大的货色膈应了,被灌输了一系列伤春悲秋玩意的中二期小姑娘坐在浴缸里想了又想,手上规格挺高的美工刀就是不敢扎下去,最后干脆站起来,冲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重来 此为防盗章  姜荻走上前, 笑着说:“怎么会。” 她转头冲陈新塘眨了眨眼,“那小塘,我先上去了,你刚还问我哥怎么还没回来, 现在回来了,你有话就说吧。” 她刚在酒吧对着徐灯的无赖和凶相此刻荡然无存,剩下的都是少女的温柔,进了屋之后还保持着体面的笑容。 被留在原地的陈新塘走也不是,也不敢上前,他那副阳光美少年的爽朗此刻也销声匿迹, 变成无处安放的局促,最后还是姜远开了口, “有什么事吗?” “啊!”陈新塘陡然抬头, 结结巴巴地说:“没c没有。” 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好, 补了句:“我c我就是随口一问。” 一脸疲态的男人笑了笑,他比姜荻跟陈新塘都年长很多,笑起来的时候那点面相上的凶倒是不显了, “既然碰到了, 那我就先把这个给你,出差的一点特产, 你不是喜欢吃甜, 拿着吧。” 他站在原地, 也没有往前走的意思, 就这么在微暗的路灯下看着跑过来的少年人。 “谢谢远哥!” 姜荻上了楼, 站在窗边看着外头自己哥跟她竹马的一举一动,倒是笑得很开心,手上的手机嗡的一声,她低头一瞧,原来是刚才见过那的蠢兮兮的转校生发来的表情,一个微笑,格外嘲讽,她想了想要是徐灯脸上出现这种笑容 不,不会的,从对方转学到现在,她就只看见过对方尬笑。 通常是老师提问答不出来没办法的那种笑,也不跟同学交流,乏味的作业问候,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安静地缩在教室的旮旯角,跟镇守扫把的将军似的。 有点意思。 她回:“挑衅?” 很久都没人回,她嗤笑一声,手机随手一扔,坐到了书桌前,开始写起作业。 外头光鲜的女神人设,其实维持起来还是挺不容易的,每周都需要自己释放点郁气,然后把家里的压力堆到课本,失眠成为常态,日复一日学习些对她来说陶冶不了情操的玩意。 她写完一大摞卷子,还有额外的习题要做,最后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周日晚自习,徐灯其实极其不想去,但她又没有理由请假,她演技一向不大好,以前留守儿童时期偷摸吃了人家一个桃一下就被戳穿了,还被奶奶抄着鞋底打,这会装病更是不成,她思来想去,觉得为了姜荻请个假也太怂了,出发之前喝了两罐牛奶,才豪气冲天地出门了。 结果她对路还是没熟多少,但进步了点,没绕个半小时的,到学校的时候险些迟到,差点被外头的文明岗记名字。 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齐了,她背着书包冲了进去,因为坐在里头窗边,以前总是要从姜荻身边走过,她瞥了一眼姜白莲的所在方向,最后神态自若地往另一个走道走。 晚自习补作业的也有复习的也有,也没人关注她。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检查检查作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教室里忽然骚动起来,原来是陈新塘来了,周日的阳光美少年也相当养眼,其他人校服穿起来都老土地不行,他穿起来就特好看,对这样起哄的场面司空见惯,对坐在位置上的姜荻招了招手,喊了声:“阿荻!” 他口中的阿荻跟没听见似的继续看书,旁边的女孩推了她一下,笑嘻嘻地让她看一下门外。 哟哟哟四目相对,那个啥的。 徐灯又酸了,心里咬着手帕哀悼如此纯洁的美少年居然吊死在了这颗辣白菜身上。 姜荻站起来出去了。 走到窗户那边的人趴着看热闹,徐灯想看也看不到,坐立难安,最后看着姜荻拿着两罐曲奇饼干回来了。 更难过了,反正你俩最后还是要一起回去,干嘛当着大家的面送来送去的! 徐灯心里的不满越放越大,最后愤恨地从书包里拿了一包山楂条,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哟,噶酸的 捂着腮帮子继续做题。 姜荻进教室的时候特地往徐灯那看了眼,正好瞧见那傻货咬了一大口山楂卷,学校卖的山楂卷以酸过甜出名,不少人喜欢吃,姜荻看着徐灯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就觉得想笑。 但碍于自己在学校的人设,又压了压,陈新塘刚才给她的饼干她回座位吃了一两块就分了一罐。 这会晚自习一般也没老师讲课的,顶多是上去问个问题,徐灯这虚虚的成绩,埋首学习苦海琢磨老半天也琢磨不出啥玩意,还是得去问一问,因为在避开姜荻,还饶了一圈,站到了讲台那边。 姜荻哪能不发现徐灯的动作,自从徐灯叫嚣着要来揭穿她她就忍不住想笑,这会看着对方问老师问题那个认真劲,更是想笑。 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人呢? 她生活实在枯燥乏味,营造出一副“别人家孩子”的虚像,在无聊的吹捧和赞许里长大,变成了两个极端,她遮掩的小心翼翼,只有共享秘密的陈新塘知道,达成协议后互利互惠,而现在闯进来这么一个人,一根筋,傻不拉几的,还喜欢陈新塘,姜荻越想越觉得有趣,她完全不会担心徐灯揭发她,徐灯昨天的样子她看在眼里,轻而易举地摸出了她的个性,没什么存在感,对人都很有距离,礼貌也算礼貌,独来独往,像是不想跟人接触的样子。 还有点怂。 大概是她这抬头看人的时间有点久,徐灯在问完题目下去的时候瞪了姜荻一眼,然后顾不上对方什么反应就迅速地走了。 姜荻的同桌是个齐刘海圆脸的姑娘,正好看到了徐灯的这一眼,有点奇怪,问姜荻:“她怎么还瞪你?” 转校生性格有点孤僻大家也都知道,玩不来也不强求,这会乍然看见对方那副半死不活的脸还会别的表情,顿时有点好奇。 姜荻笑了笑,问声细语地道:“我刚才发呆呢,她大概以为盯着她。” “哇,那还真是自作多情。” 同桌抱怨了句,姜荻完全没有误导别人的羞愧,冲对方笑了笑,继续看她的书了。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徐灯照样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走,结果出校门的时候发现姜荻居然一个人站在外头,学校有不少人认识她,自然也认了出来,徐灯看了看周围,没发现陈新塘,而姜荻居然还能面对这么多人的眼神依旧是那副完美女神的模样,宠辱不惊,打招呼也格外好看。 徐灯拉着车出来,恨不得躲她躲得远远的,她琢磨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打也打不过她,说也说不过她,长得也不好看,成绩也没姜荻好,嫉妒就放心里嫉妒呗,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儿,反正陈新塘都跟她在一起了,她也抢不过来了,啊还是学习为重。 学习为重,美少年看一眼还是可以心里美滋滋的。 可惜她绕这么大圈依旧没能让姜荻忽略她。 “徐灯!” 姜荻冲她挥手,引得一大票人看了过来。 忽然接受了众多目光的洗礼,徐灯差点没哆嗦一下,她看着远远走过来的姜荻,一个激灵,骑上车就走。 可刚放学的路都是人,她这没头苍蝇一样的骑法,实在是很不安全,不一会,轮胎擦过马路牙子,哐当一下倒在地上。 姜荻差点没笑岔气,看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女孩,觉得这人还有点衰。 旁边有同学好心扶了一下徐灯,姜荻看着这货拉着车站起来,估计膝盖擦到了,也没马上骑车,反而拖着车往前走,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徐同学,你跑什么?” 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徐灯仿佛身后有鬼似的,恨不得拖着残腿跑起来,可惜刚才那么一甩后劲还没消,疼得不行,根本有心无力。 那干脆不搭理她。 假装不在。 但女神没这么好打发,姜荻没像昨天那样扎着高马尾,她披及腰的长发,笑得时候双眼弯成月牙,手搭在徐灯肩上,有点委屈地问:“你怎么不理我?” 徐灯:我真的很想打人! 她的车篮子刚刚那么一摔有点变形,书包上都是会,校服也脏了,看着就特狼狈,跟这位穿着校服依旧好看得让人瞎眼的女神比起来活像只落水狗,她脚步一顿,也不看姜荻,“我不想理你。” 说完她咬着牙拉着车跑了,她的自行车本来就有点旧,还有点破,骑着就声音很大,这么拖着,金属撞击的声音还是挺响的,留在原地的姜荻被她直白的话惊了一下,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容越来越大。 校门口的人潮其实散得很快,徐灯没走几步路四周就没什么人了,她越想越不对劲,姜荻这平常都是跟陈新塘一起回家的,怎么今天就一个人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姜荻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白的校服穿她身上就显得身形纤瘦,风吹发丝飞扬,怎么看都是个美人。 四月的晚上其实还有点冷,风吹来簌簌的,她又觉得对方这么孤零零的有点可怜。 姜荻本来想着徐灯这么不经逗,她干脆打车回去算了,没想到耳朵又听到那自行车轱辘的声音,一抬头,那傻货一瘸一拐地拖着车过来了。 脸色很差,一对上眼,更差了。 似乎是一点也不想看她一样,“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姜荻乐了,自己送上门哪有拒绝的理由,她侧着头看着徐灯,她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秋水一样,这样的姿态望着人,是个男的,大概屁颠颠傻乐了。 到徐灯这变成了同性相斥,只觉得这朵白莲有点不要脸,仗着相貌就勾引人! 是女的还勾引!呸! “别这么看我,”徐灯哼了一声,“快说!” 姜荻看这徐灯脸颊还蹭破了皮,忍不住伸手想碰一碰,徐灯躲的很快。 “干嘛动手动脚的啊!我跟你说,我可不怕你!” 她说话提高了音量,眼神却半点也不敢往姜荻身上放。 “你认路吗?我前几天还看你在学校边打转。” 姜荻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她此刻是故意揶揄。 果然,徐灯快炸毛了,“那你自己回去吧!” 把手一转,居然打不开,徐灯敲了敲门,显然没什么好脾气了,“滚出来。” 闹了一阵没有人搭理的徐姝也不甘示弱:“你滚。” 门反锁着,徐灯也不指望里面的倒霉妹妹能良心发现地开一下,转身踩着一地狼藉去厨房的水龙头洗了个脸,还顺便漱了个口。 厕所里的徐姝满心委屈,她这青春期的中二属性大概是一个班毛孩子的总和,怼天怼地,父母都不算什么了,反正从小到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想要的几乎没有得不到的,徐灯一来,那点独属于她的宠爱被分出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但也够这种占地盘不管地大的货色膈应了,被灌输了一系列伤春悲秋玩意的中二期小姑娘坐在浴缸里想了又想,手上规格挺高的美工刀就是不敢扎下去,最后干脆站起来,冲了出去。 客厅昏暗昏暗的,椅子东倒西歪,碎瓷片随处可见,闹钟滴答滴答,还有哗哗的水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一块 此为防盗章 徐灯来到这边也快好几个月了, 校服从长袖到短袖,一套套的, 她之前的学校一点讲究都没, 校服也别提了,周一升旗就是大家站在水泥地前仰望一下那刺眼光下红的更让人眼瞎的红旗,然后结束走人。 她叽里呱啦地念完了一篇,一手还立着书,一手去拿放在窗台上的水杯,胳膊肘碰到了姜荻是胳膊, 皮肤接触让她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姜荻看了她一眼:“至于么?毛都要炸了。” 徐灯撇她, “你嘴巴怎么这么欠。” 她往后靠了靠,椅子跟地摩擦的声音相当刺耳, 仰头喝了几口就准备放回去的时候被姜荻拿了去。 “给我喝一口。” 徐灯还来不及抢回来,就看到平日里连水杯都价值不菲的假女神拿着自己那塑料杯正小口地喝着。 跟她一比, 自己喝水跟水牛似的。 徐灯倒也看开了,趴在桌上, 脸颊地下垫着的是刚才那本英语课本, “你能不能喝你自己的,我这杯子小, 几口就没了,饮水机水了还得跑到楼道去,多烦。” 她抱怨的时候还蒙住了眼。 姜荻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 手按在徐灯蒙着眼的手背上, “那有什么关系, 等会再接嘛。” 徐灯:“那麻烦您了。” 姜荻自己头也压了上去,“不麻烦,一块去。” 她这不分由说的脑袋压制让徐灯有点喘不过气来,更别提脸颊贴着的那种黏腻感了,姜荻身上那股不知名的香味狂往她鼻子里钻,她有点晕,然后腾地站了起来。 几秒后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姜荻计较,又捡起英语书看了起来。 姜荻又托着下巴看人,笑眯眯地问:“去吗?” 徐灯:“不去!” 姜荻:“你这篇都念得这么熟了,去嘛,顺便去外头溜达一圈,这星期都是篮球赛。” 徐灯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这个时候教室就她俩人,今天有他们班的篮球赛,除了还在食堂的,基本都出动了,而这个英语互动小组的时间内,属于姜荻和徐灯的只有这个时候。 姜荻挪了一下凳子,悄无声息地朝徐灯伸出手,突然抱住了对方的腰。 徐灯啊了一声,吓得眼睛都瞪大了一点,急忙用手去挣开姜荻的手。 “靠,你神经病啊,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 徐灯气得脸都红了,她腰痒的不行,姜荻这死白莲居然还挠她痒,她剧烈地挣扎,姜荻反而越来越兴奋,夏季校服料子轻薄,姜白莲还故意用指甲刮擦,那股痒意从脚底板蔓延上来,徐灯哐地倒在桌上,撞翻了她自己的一摞课本。 教室很安静,这声儿还挺大的。 “姜荻!” 徐灯吼道,一边吼一边去捡书,姜荻也蹲下来,一边捡一边不要脸地朝徐灯撒娇:“灯儿,去嘛,篮球赛挺好玩的。” 徐灯:“你想去你早点跟她们一块儿去啊。” 她说的“她们”值得是姜荻所在的优等生团体,什么班长啊学委啊等班干部都囊括在里,平日里似乎也只和这类人一块儿玩。 “我想和你一块去。” 姜白莲眨了眨眼,她俩蹲在地上,中间还掉着几本课本,即便没人,徐灯觉得蹲下好像也不会惹人注意,她漫不经心地捡起最后几本,对姜荻说:“你好好说话。” 姜荻眨眨眼,“人家一直好好说话。” 徐灯做了个干呕的动作,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姜荻一拉,整个人后仰过去,在即将倒在过道上的时候又被姜荻扯了一下,书本又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她被姜荻按在课桌的侧面,从窗外看,根本看不到教室有人。 可偏偏在看不到的地方里,姜荻按着徐灯,捏着对方肩,低头撞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咚的一声。 徐灯觉得她脑子都嗡嗡嗡的,正准备破口大骂,姜荻又贴了上来,两个人抵着额头。 贴得太近,徐灯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姜荻就着这个姿势,又说一遍:“去嘛。” 她嘴唇开合的时候徐灯险些觉得对方要亲上来,她恨不得落荒而逃,但此刻又被姜荻这不知道哪来的怪力气按着,动都动不了。 “去去去去,行了吧!” 她不耐烦地说,伸手去推了推姜荻。 结果触感怪怪的。 鸡皮疙瘩,她勉强地抬眼,看到姜荻那有点微妙的眼神,以及对方那张开的嘴唇—— “徐灯,你手还挺会挑地方的啊。” 徐灯这会儿全身都烧起来了,她猛地推了姜荻一把,姜荻也站了起来,故意按着她还没好的伤口,在徐灯拧眉的时候恶意地掐了一下对方的腰。 然后拉着对方就往外走。 “快去吧,等会估计都要结束了。” 体育馆还真的都是人,还有班级居然自己用矿泉水瓶加沙子做的应援,绑着艳丽的绸带,这种普通的年段班级比赛也能被他们搞出一种世界级比赛的紧张感,徐灯被姜荻拉着进了自己班的地儿,坐在她那小团体边上,那群姐妹花里姜荻的同桌瞧见姜荻来了冲她喊:“过来坐,给你留了一个!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姜荻摆了摆手,“我跟徐灯坐一块儿吧,你那个位置太小啦,我哪有这么瘦。” 苑禾叉腰,瞥了眼徐灯,嘀咕了句:“干嘛带她啊” 姜荻假装没听到。 徐灯倒是看了眼那群坐在一起聊天的女孩,总觉得那帮人是不是看过来指不定在说她。 都怪这智障。 她颇有怨气地踩了姜荻一脚。 真的是来看球赛的姜荻挨了一脚咬住了唇,却依旧笑着,“干嘛踩我?” 估计是顾忌身边坐着的是自己班的同学,换做只有她俩,估计又是大呼小叫的。 徐灯抠着指甲,百忙之中抬头,丢了几个特别不讲理的,“看你讨厌呗。” 姜荻:“” 你这个时候倒开始回答我几百年前的问题了? 她能感觉到徐灯态度的软化,一开始那点让人坐如针毡的目光倒是消失了。 从被动地被盯着到主动去招惹,姜荻从小到大就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学什么都被许爱菁女士抢先按着她报名,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早教,刚学会走路就被送去双语幼儿园。国际班的学费高昂,课程当然也是对得起那个价钱的,对别人来说轻松的幼儿时光,可能在记忆里只占据了一点点,对姜荻来说,尽是暗无天日的折磨。 她不懂什么是快乐。 机械伴随着她一起长大,为了塑形去学舞蹈,为了气质去学钢琴,为了成绩去上最贵的培训班。 但这一切也不是没用的 。 起码她表面上长成了许爱菁最需要的女儿的模样,是她往返于友人聚会时值得吹嘘的一个对象,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必须是要争气的,不然哪对得起她年纪轻轻就嫁给一个老男人的委屈。 从小学到大的钢琴成为母亲私人聚会时和别人攀比的工具,她觉得自己像个仆人,在对方手一指的时候,就必须要做出指令内的动作。 凌驾于优秀之上太久,过去时间堆砌的成果随着年龄增大逐渐体现,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两个人。 一个享受那种被别人追捧的快感,另一个极端地向往自由,每天互相拉扯,成为虚伪表情的一个部分。 踏入她另一面世界的徐灯是个惊喜。 她自以为是地把这种惊喜归结为同类相吸。 想亲近。 想触碰。 每天都想去看看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她在人前所有的优势在徐灯面前似乎根本不值得一提,因为徐灯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好像也没有渴望,更没有什么掠夺的心态。 她太平静了。 这种平静潜藏在她表面矛盾的冷酷和羞赧下,成为一种岿然不动的支柱,好像没什么能动摇,也没什么能让她真正从心底开始恐慌,或者雀跃。 她还直面地说讨厌。 姜荻觉得很新鲜。 是有人讨厌她,她在厕所隔间听到过这种讨论,在论坛的匿名楼里看过这种言论,但从来没一个人能面对她的时候,不开玩笑地说一声“我讨厌你”。 徐灯没开玩笑。 她的讨厌货真价实。 在每个想触碰的瞬间,姜荻都能感受到徐灯由内散发出来对肢体接触的排斥,又像是一种对外来人要求肢体接触的本能的抵御。 但这种防御在松懈。 像现在。 姜荻靠在了徐灯肩上。 抠指甲的姑娘睨了对方一眼,毫不留情地说:“你重死了,滚开点。” 但也就是说说,并没有真的伸手帮忙让姜荻滚。 姜荻靠在对方瘦弱的肩上,满足地蹭了蹭,嘴上还是一贯的针对徐灯的调调:“就不滚,气死你。” 还细嗅了一下对方身上的气息。 徐灯:“当我是你?” 姜荻:“那你来接我。” 这人的脸皮大概三尺都不足以形容,昨天晚上那种让徐灯寒毛直竖的观察力本来就足够可怕了,徐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答应这人去医院的提议。 明明以前伤的再重,反正也没人搭理,任由新肉长出来,那点痕迹大拉拉地开在细腻的肌肤上。 大概是不遮掩也无人问津,那干脆遮遮掩掩,也没什么大碍。 “那我不来了。” 徐灯冷哼,她站起来,正准备把玄关上的钥匙塞进口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回过头,徐姝正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又有点犹豫。 “要说什么就说。” 徐灯按着门把,转过了头。 “你把钥匙留给我。” “你几点回来?” 徐灯打开门,转身看向半个身子遮掩在房门后面的女孩,“别到时候让我等你。” “我”她俩隔了大老远,徐姝就瞧见徐灯那和往日别无二致的打扮,少女看着就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肤色正常,不黑不白,但看着就像常年营养不良熬出来的,脸上还有星星点点雀斑,此刻眼睛是看向这边的,但因为太没有神采,又让人觉得她好像在开小差。 “我就下午出去玩一会儿。” 徐姝老老实实地回答,还瞄了一眼徐灯的胳膊,“我晚饭前肯定回来了!” 徐灯哦了一声,然后把钥匙往对方那一抛,徐姝准头不大好,没接住还差点被砸,慌慌张张地去捡。 “那没关系,你晚饭吃了再回来也成,家里没人烧饭,你自个儿凑合一下。” 说话说的特随意,但也并不尖锐,还有点一家人的放纵。 徐姝也哦了一声,看着门哐当一声关上,然后又归于沉寂。 这会儿家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那捱了半宿的哭意终于爆发出来,然后拿着手机,颤抖着给她妈打电话。 徐灯根本不想搭理家里那倒霉妹妹的事儿,她下了楼,因为负伤的原因也没法骑自行车,从大山里刚出来的时候对很多事物都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心,但她的对内喜形于色的情形很少,在她爸妈看来,也只不过以为这孩子过于内敛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酸味 此为防盗章  徐灯眯了一小会儿就醒了, 结果一睁开眼就瞧见姜荻在看她, 少女披着头发,托着下巴笑着看人,这种突如其来的美色冲上来让徐灯恍惚了一下, 下一刻就一个激灵, “看什么看!” 姜荻唉了一声, “我发了个呆怎么就成看你了?” 徐灯正要回嘴, 嘴唇刚张开,“不”字还没从喉咙滚出来,就看到刚进门的几个学生。 她俩的位置靠窗,徐灯抬眼就能看到从正门进来的人, 那一行人男男女女,看着都不大, 其中一个黄毛丫头甚是眼熟, 头发老长, 马尾都塌了,一副臭脸在跟男孩说话。 “看什么呢!” 姜荻伸手戳了戳徐灯的脸。 “等会!”徐灯挥开姜荻的手,也顾不上跟对方闹上一闹, 她腾地站起来,就往一边走。 姜荻不明所以, 在徐灯走的时候拉住她的手,“嘛去?” 徐灯:“家事。” 姜荻往那边看了眼, 这个咖啡厅还算高档, 消费不低, 周末人还是挺多的,她朝徐灯走去的方向一看,就看到那么一行人,脸还没长开,嫩得跟豆芽菜似的,男孩女孩混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坐在卡座上。 一个从背后看就来者不善的身影朝那边走去。 姜荻心想:“有趣。” 徐灯走过去的时候那一帮青少年正拿着牌出来,服务员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没在意,徐灯要找的人低着头洗牌,一边说:“今天我请客啊,我们玩晚点也没事。” “徐姝你这么大方啊?” “那我们玩完顺便去撸个串?” “唱歌也行!” 初中生生活就这么热闹,徐灯心想。 徐姝坐在外侧,她年纪不大,似乎对这些东西特别在行,一边跟朋友开玩笑,也无所谓旁边的男孩搂她肩膀的手。 徐灯站到桌前的时候有人嘀咕了一句:“谁啊?” “嗯?” 漂亮姑娘折腾完手里的新牌,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徐灯凉凉的眼神。 她这个从半路杀回来的亲姐姐冲她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一字一句地说:“玩晚点?” 徐姝瞅着徐灯那副样子就觉得心惊肉跳的,人在眼前,在电话里所有的胆气都消失地干干净净,支支吾吾地说:“ 你c你怎么在这里!” 徐灯:“很巧啊。” 徐姝在心里呸了一声。 面部表情似乎也在打架,大概是心里的不甘心跟历史遗留的畏惧打成了一团,当着同学的面又拉不下面子,最后也只能附和道:“是挺巧的。” “废话那么多,”徐灯看了这一桌的妖魔鬼怪,看上去估计都是初中生,不过花枝招展过头,也许是周末的原因,恨不得把囤了一周的家当安放在自己身上,实在有些搞笑。 “钥匙给我。” 徐姝对面的女孩无声地打量了徐灯一眼,低声问:“这个人是谁啊?” 也不怪别人认不出来,徐姝跟徐灯的长相没多少像的,徐灯像她俩爸比较多,那双鱼泡似的眼睛真是毫无保留地遗传到她身上,徐姝就不一样,细眉杏目,跟她俩妈一模一样,连头发干性油性都分的清清楚楚,活像生下来就沾不上“亲”这一字,站在一块都像个陌生人。 “傻逼,”徐姝心想,又没敢说出来,最后变成干巴巴的,“我姐。” 徐灯笑了一声。 看着徐姝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拿出那串钥匙,递过来的时候看都不看徐灯一眼。 “你可别把我关在外面啊。” 一点求人的意思都没。 徐灯哦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想跟徐姝来一场骨肉相残,更何况远处还有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姜大白莲,以一种相当风骚的姿势看着这边,瞧见徐灯转头了,还挥了挥手。 “你姐姐?”徐灯走了几步后,刚那个女生拉住徐姝的手,“亲的?一个妈生的?” 徐姝这会儿一点玩牌的都没有,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长得一点也不像啊!你好看多了!” 那肯定的。 就徐灯那副丑人模样,她在心里说,更是盼望爸妈早点回来,省的她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徐灯拿着刀过来捅死她。 毕竟以前回老家过年,也不是没人说起过她这个亲姐姐。 跟同龄人相比安静地可怕,你不跟她说话她一般就坐在角落里的,那种破旧山村的房子,即便过年的喜意也阻挡不了那种年代久远的灰败,水泥是新砌的,估计质量不太好,裂了几条缝,里头原本的泥土就争先恐后的落下来,干干的那种,感觉跟风沙没什么区别。 亲戚来往,坐在桌前闲聊,她很讨厌回老家,陌生的气息,连空气都是逼人的干,装水的杯子看上去也很脏,裹了一层污垢在外面,像是手一碰,就要沾上一点儿。 在这样一年见一次的场合里,她的亲姐姐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的矮凳子上,等到有人茶水喝完了,就会叫她去添,活像个丫鬟。 而她的奶奶,在跟厅堂只有一墙之隔的厨房里生火烧饭,没几下就要喊一声,“灯啊,过来!” 声音很粗,像含了一块生铁在里面,听着就难受,这种有一下没一下的催促让旁人听着都觉得烦,小时候徐姝被爸妈抱着,大点之后她坐在凳子上玩新买的游戏机,这样的催促也总能打断她,她低头的视角里,一双穿着脏兮兮球鞋的脚走过去,等会又过来,地上的灰尘掀起一点儿,又落下。 她嫌恶地打量这个和大城市截然相反的“根”,更嫌恶地看着角落里的女孩。 面黄肌瘦,唯独一双无神的眼大的出奇,看过来的死气沉沉,在爸妈叫她的时候才会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来。 这种时候她通常会抱紧她妈的胳膊,乖巧地喊声妈,然后拉回女人的注意力,在他们看不到的背后,直勾勾地盯着徐灯。 有些人早慧,但早慧又包括很多种,徐姝也不想去检讨自己这种行为,生来掠夺本来就是本能,她从来不是一个善于分享的人,她想,这个姐姐还是永远在这里吧。 反正奶奶不放她走,那就一直陪着奶奶就好了。 可惜老太太没能长命百岁,在七十岁的一个深夜咽了气,徐姝知道这件事是在老人家死后的第二天,她上课上到一半被爸妈匆忙接走,开车直接往老家去。 昏昏沉沉中抵达山村,又是深夜了,虫声四起,到山腰的老屋的时候已经有亲戚出来迎了,操办后事又要很久,停灵几天再送去火葬场。 深冬,草木凋零。 她姐跪在灵前,手臂上挂着白布,旁边来往的人很多,也挺吵的,她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在听到妈喊她名儿的时候回头,徐姝站在后面,她发现徐灯似乎一点也不难过,也不像是麻木,更不是悲伤过度。 是那种“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感觉。 有点可怕。 那时候她就这么想,然后忍不住往亲爹身边靠了靠。 远亲似乎都很心疼徐灯,说她这些年跟老太太在这山头太苦了,这时候也该去爸妈身边享享福了。 徐姝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在那样大家都觉得决定正确无比的时候,她只能顺从。 却依旧敌视。 到现在听到别人说句“你和她不像”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嗤之以鼻。 那又能怎样呢。 她占了亏欠那个理,无论有多危险,爸妈都会以她为先的。 转身走掉的徐灯其实也听到那小姑娘的话,她倒是没觉得自己这张脸有哪里不好,反正这么多年也看习惯了,虽然羡慕别人长得好看,但也是别人的脸,多看几眼也差不多。 但姜荻的话 还是免了。 看厌了。 “你妹妹长得还不赖嘛,”看到徐灯回了位置,姜荻冲她说,“比你好看多了。” 徐灯对这样的挑衅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想接,干脆承认,“嗯,她像我妈一点。” “没事,在我心里你最可爱。” 假女神捧着脸冲她“甜甜”一笑,还比了个心。 徐灯又被这人的神乎其技恶心到了,嫌恶挂在脸上,姜荻一看,有点伤心,哀怨地说:“我有那么讨厌么?” “有啊。” 徐灯喝了口咖啡,觉得这玩意太苦,眉头皱得有点搞笑。 姜荻已经麻木了,“那我等会就走了啊。” “快走快走!” 徐灯摆了摆手。 “你结账啊这么快赶我走!” 姜荻气笑了。 徐灯理了理头发,“我又不是没钱。” “也是,你,是第一个拿钱甩我脸的女人!” “等等女人就算了你那一脸童贞。” 徐灯:“你有病?” 姜荻站起来,不怕死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有啊,很多病,超可怜的,需要徐医生帮帮忙。” 被迫“徐医生”的徐灯:“” “这都五点了,咱俩一块走?” 姜荻一想到明天开始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有点心塞,捂着心口超徐灯发起好友通讯,“灯儿你送我回去呗。” 徐灯:“我不。” 瞧都不瞧一眼。 姜荻:“那咱俩一起打车走,先送我再送你,陈新塘这个点应该刚从健身房回来,怎么样,美色看不看?” 姜荻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斩钉截铁的徐灯居然小小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扭捏捏捏地问:“你确定能看到?” 姜荻有点气,又不知道这哪里来的气。 最后一把拽起陷入幻想的傻货,连拖带拉地把人带走了,“不能看到他的你也可以看我的啊,免费参观,允许你动手动脚。” 徐灯踢了她一脚,“滚犊子!” 那边的初中生组看了看大庭广众下又要扭打在一起的两位小姐姐,徐姝的同学对她说:“你说姐刚从老家来,交朋友还是挺快的啊。” 徐姝望了一眼,轻蔑地说:“假的吧。” 她才不信那个死气沉沉的人会交到什么朋友,明明恨不得谁都不要找她玩的模样。 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她的感情很复杂,旁人都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女儿好,但对许爱菁来说,又不太乐意,她看姜荻的眼神里有爱有恨,爱是寥寥无几,恨是俯拾皆是,更多的是也对这些年婚姻的不甘心和不敢造次。 最后发酵成一种由内而发的冷漠,变本加厉之后成为室内的让人无话可说的监控,连带着剥夺姜荻课下的时间。这犹如一种淬毒的枷锁,钥匙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不允许有任何打开的可能。 至于这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内心到底作何所想,她从来都没有去关心过,也不太想关心。 她至始至终都认为一个孩子的长大吸光了她所有的青春,姜荻长大一岁,她就会双倍地衰老,这种衰老不只是眼上的皱纹增加,或者是逐渐松弛的皮肤,亦或者是日益下降的健康状态,尽管她看上去依旧貌美,把成熟女人的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依旧不能掩盖因为生了一个女儿而变化的心态。 为了平衡这样的心态,她只能越发地去管姜荻。 这犹如一种淬毒的枷锁,钥匙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不允许有任何打开的可能。 她的不关心跟这种截然相反,却又殊途同归,成为拷在姜荻身上一把沉重的枷锁。 “话怎么说都一样。”姜荻低头,没去看她,她吐出一口气,伸手自顾自地去倒了杯玫瑰花茶,她的头发有几缕是湿的,那时候下车的时候大风吹雨,吹到了她的身上,“既然您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huó dòng 此为防盗章  通话结束。 姜荻看着sh一u ji这冷冰冰的四个字, 被气笑了,旁边的人凑过来看了眼,“怎么, 找不到人啊?” “我自己去接她。” “什么大人物要荻姐去接啊?”刚才凑过来那人坐在摩托车上,后座上坐着的是个男的,看上去水灵灵的, 这也接起茬来。 “关你什么事儿。” 姜荻翻了个白眼。 “哎哎干嘛白我们小可爱,”开摩托车那位不开心了,冲姜荻说:“快点吧你,别磨磨蹭蹭了,一个人又没事儿, 怎么, 陈新塘不在还没安全感了?” 姜荻:“滚。” 她说完就吧头盔挂在反光镜上, 冲那一对狗男女挥了挥手,“等着我啊, 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你吃屎去吧!” 姜荻假装没听见。 徐灯挂了diàn huà心安理得地瘫在沙发上玩sh一u ji,她校服都没换下来, 反正接下来的假期还挺长, 足够她挥霍的了。 但被她挂diàn huà的人嚣张程度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居然直截了当地发了一条跟下战书似的的短信,短信内容徐灯扫一眼就觉得火冒三丈, 顿时拨了回去。 没人接。 再打一个。 还是没人接。 好几分钟后, 接了。 “干嘛?” 姜荻骑车到一个叉路口, 一只脚才在马路牙子上, 不顾这周围人的眼光,拿着头盔心不在焉地说。 “你威胁我你有意思么?” 徐灯越想越生气,但最后又觉得有点麻木,她那点被姜荻强行拍下的zhà一 piàn,其实公布出去也没什么,顶多她被爹妈臭骂一顿,影响不大也不用转学,就是同学的眼光会变一变。 “有意思啊,”姜荻轻笑,“你都这么了解我了,咱们干脆出去亲密接触一会儿嘛?” 徐灯:“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姜荻:“脑子有问题的人不知道自己脑子有没有问题。” 姜荻觉得她都听到了徐灯的磨牙声。 “你家在哪啊,我记不得具体位置,在外头这条街的麦当劳门口等你啊。” 她撂下一句后又挂了diàn huà。 徐灯木然地盯着sh一u ji盯了几秒,最后穿了鞋就出门了。 她家小区还算中等水平,交通还算可以,她下了楼慢吞吞地挪着,走到麦当劳门口,也没看到姜荻。 她那股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sh一u ji套出来还没打出去diàn huà,就听见左边有人喊她:“徐灯儿,过来!” 这腔调着实奇怪,但声音耳熟无比,徐灯一转头,就看见一开始就被她pass的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正朝她招手。 这么一看,确实是姜荻了。 不过这车实在是过于气派?违和?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姜荻这纤瘦的模样还骑这种重型的机车,把她给牛逼的。 她走过去,鄙夷的目光让姜荻觉得相当有趣,她把自己手上的头盔递给徐灯,“拿着啊,快上来。” 徐灯磨磨蹭蹭,“去哪?” 她那点踌躇其实也没让人觉得多怯懦,这个人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定感,加上那让人乏味的死鱼眼,估计地震了她还是这幅死样子。 “骑车玩呗,怕了?” 徐灯:“怕死。” 斩钉截铁,加上呆滞的目光,姜荻被茬地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说:“你快点!” 现在骑这种车的人都满少的,基本都是经济实用型的电瓶车,不过这边管得不大严,稍微大辆点的还是明目张胆地继续开着的。 坐在车上的徐灯认真的想了想自己上次坐这种车是什么时候,好想是小学?哦不对,那是拖拉机 姜荻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瞧一眼徐灯,突然惊觉对方还穿着校服,校服妹神游天外,哪有刚刚那怕死的样子,活像个坐在什么讲坛上的大人物,不动如山,仿佛下一刻就要升天了。 姜荻故意斜了斜车身,徐灯居然精准无比的抬眼,偷瞄的跟抬眼的对上,尴尬的反正是姜荻。 但这位表里不一的人脸皮其实也不薄,居然能礼貌地笑上一笑,在风声中喂了一声,“徐灯。” 徐灯鼻子出气,“干什么。” “把衣服脱了。” “你变态吧你,我要下车,zhà一 piàn随你了。” 姜荻看她那奋不顾身要跳车的样子,急忙喊:“哎哎哎哎脱件外套怎么了!你想哪里去了!” 徐灯嗤笑一声,“逗你的。” 风水轮流转,姜荻:“” 算你狠。 这段时间她也慢慢发现了,这人长着一张吊丧似的嘴脸,看上去是怪好欺负还蠢兮兮的,偶尔茬人还是相当厉害。 徐灯也不废话,拉了拉链就这么在车上脱下外套,挂在了姜荻的肩上。 姜荻:“干嘛,还不够显眼啊?” 徐灯:“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是你啊。” 还无辜起来了她! 姜荻懒得理她,最后拐了弯停在工业园区的一个叉道上,这时候天都黑了,徐灯突然问:“你家管你也没那么严嘛,成天出来玩。” 姜荻肩上挂着徐灯的校服,对前方两米亲亲我我的狗男女挥手,“喂,别亲了,走了!” 徐灯看了一眼,发现前面也有一辆跟姜荻这车差不多的车,好像有两个人在接吻,像是两个男的,但这边灯光昏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到时没想到姜荻居然还有此等技术,认识的人也奇奇怪怪的。 “我家今天就我哥在,我就说我和同学聚会去呗,没什么关系,不过十一点前肯定得回去了。” 徐灯:“不然你想怎样,我陪你刷夜?” 你想得倒是美! 姜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以后有机会再刷。” 她坐在徐灯前面,外套都是那种铆钉的,看上去就是个放荡不羁的装束,马尾扎得都快成冲天辫了,妆也是,画得超凶,跟个石姬娘娘似的。 凶且 傻。 徐灯在心里重复这个字好久,这好好一个校花不当,非得出来搞这些有的没的。 她的腹诽才进行了三分之一,前方亲亲我我的结束了,开了过来,飞速过去的时候还拍了拍姜荻的肩,徐灯也被蹭到了。 “走了,今天居然带的是女同学啊” 声音像个女的,徐灯看了一眼,只看到车屁股。 姜荻转了转油门,轰轰的声儿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似的,徐灯皱着眉,没想到姜荻猛地一冲,这下意识地她就拉了一下姜荻的外套。 “抓着别松手啊,等会上山很陡的!” 还上山?! 徐灯:“我下去了。” 可惜姜荻压根不搭理她这话,光顾着追前俩狗男女去了。 天黑了以后工业园区这篇仿佛千篇一律的长相,徐灯反正是没来过,她压根也不想过多了解,这地儿这么大,估计活了十几年的人都不知道哪旮旯有哪什么,这开车的这位假女神显然相当熟悉路况,左弯又绕的冲出了工业园区,在公路上都快跟qi chē并驾齐驱了,姜荻戴着头盔,苦的就是徐灯了,她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包住整个脑袋,努力不去靠姜荻的背,那铆钉估计能把她的脸硌出坑来。 她开了一条缝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景物倒退,最后居然真的往不知道什么山上开了,路很窄,刚开始地儿特别平,后来就跟进了什么空间似的,坑坑洼洼都不能概括这路况,车抖人也震得头昏脑胀,小树林黑黢黢的,风吹树影的声儿加上这车引擎的声,徐灯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下一刻轮子滚上一块大石头,她顿时清醒。 做个屁梦!这她妈是要自己被抖成傻逼! 她觉得自己就是太在乎脸面了才会被姜荻威胁,明明最开始掌握主动权的就是她。 她这边在头昏脑胀中检讨了一下自己傻逼的行径,车停下来了也无暇顾及。 最后还是姜荻喊了她一声:“徐灯?”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徐灯毫不留情地挥开,然后跳下车。 这地儿是个崖,四周都很原始,还有一条小型瀑布,前方那一对儿居然还坐下就这月光吃起东西来了。 “那边去,”姜荻凑近,“怎么傻乎乎的” 徐灯:“你才傻呢。” 她不是很明白姜荻的用意,她俩只不过是针锋相对的俩人,情敌虽然还算不上,但起码也相看两厌,这种私人空间跟她完全无关,为什么非得扯她进来。 她皱着眉站在一边,姜荻绕着徐灯走了一圈,想不明白她怎么了。 “过来吃点东西!” 那边一对招手。 “走!” 姜荻拉着徐灯的手腕走了过去。 徐灯脱了校服里头是件huáng sè的卫衣,她面相本来就不讨喜,一般人第一眼看她除非她笑,不然都没什么好感的,这会儿她还是礼貌地冲坐在地上的俩人笑了笑。 结果发现根本不是俩男的,是一男一女,被她认成男的的那个只不过是剃了个男孩发型的姑娘,左耳上方还剃出了个桃心,看上去年纪比他们大点,月光下看得比刚才清楚,相貌还行,不硬朗,但总觉得有些过于酷了。 衬得坐在她边上的男孩像个小媳妇。 “她这么好看啊,看这么久。” 姜荻从陈千盏手里拿了一桶薯片,“还没我好看呢。” 后半句是嘀咕的,但四周太安静,反而听得特清楚。 徐灯被此人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那个男孩笑了笑,“千姐比你好看一万倍。” 他长得倒像个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有点娘,徐灯有限的生命里实在没见过什么好看的男孩,只能跟陈新塘对比了一下,得出结论,不是一个风格的。 这男孩这么说显然取悦了那个叫千姐的女的,对方笑眯眯地亲了男孩一口,抬头对徐灯伸出手,“你好啊,我是姜荻的朋友,陈千盏,你叫我老千也没问题的。” 徐灯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都是聊三两句就散的同学,这么正儿八经需要自我介绍的场合也没经历过,愣了两秒,正准备回握的时候,姜荻拍掉了她伸出来的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老千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徐灯,嗯你也看得出来,她有点呆。” 徐灯:“呵呵。” “喏反正被你发现了干脆敞开给你看好了,省的你成天盯着我后背扎我小人。” 姜荻凑在徐灯耳边说。 那颗透心凉的薄荷糖让徐灯对姜荻的厌恶感再次拔了一个高度。 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那点尖酸刻薄顿卷土重来,开始每一天用眼神对姜荻的射杀,关注程度高达版百分之九十九,百分之百还不至于,毕竟剩下那点是要留给美少年的。 陈新塘照样每天骑着他的自行车学着老式的校园浪漫在晚自修结束后载着女神姜荻消失在人们的视线。 这样模范的学霸成大家似乎已经被虐得只剩下赞美了,看到的时候小声讨论也难得听到什么跟徐灯内心一样的尖酸。 对此,徐灯觉得世界上总有些人的得天独厚让人更衬得剩下人活着相当艰难。 特别是对她这种甚至姜荻恶劣一面的人来说,每天看到对方那张佯装成温柔小意的脸都觉得恶心。 虽然见过这人的虚弱和苍白还有那点家庭丑事,但根本掩盖不了本质上的恶劣! 她依旧在班里保持那点相当透明的存在感,耳朵却对四周的议论相当敏感,在成绩上穷追猛赶的同时还要地方姜荻的暗箭。 暗箭。 一想到徐灯就恨不得把对方手撕成面包。 yg yu老师跟姜荻妈似的,对姜荻好的不得了就算了,明明是按学号分的小组,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最后一个学号的人跟卡在中间的姜荻混到一组去,但人家成绩好还有小心机,硬是以照顾转校生为由,强拉了徐灯进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坦白 此为防盗章  姜荻唉了一声, “我发了个呆怎么就成看你了?” 徐灯正要回嘴, 嘴唇刚张开, “不”字还没从喉咙滚出来, 就看到刚进门的几个学生。 她俩的位置靠窗,徐灯抬眼就能看到从正门进来的人,那一行人男男女女,看着都不大, 其中一个黄毛丫头甚是眼熟, 头发老长,马尾都塌了,一副臭脸在跟男孩说话。 “看什么呢!” 姜荻伸手戳了戳徐灯的脸。 “等会!”徐灯挥开姜荻的手,也顾不上跟对方闹上一闹,她腾地站起来, 就往一边走。 姜荻不明所以, 在徐灯走的时候拉住她的手,“嘛去?” 徐灯:“家事。” 姜荻往那边看了眼,这个咖啡厅还算高档,消费不低,周末人还是挺多的,她朝徐灯走去的方向一看,就看到那么一行人,脸还没长开, 嫩得跟豆芽菜似的, 男孩女孩混在一起, 吵吵嚷嚷地坐在卡座上。 一个从背后看就来者不善的身影朝那边走去。 姜荻心想:“有趣。” 徐灯走过去的时候那一帮青少年正拿着牌出来,fu u员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没在意,徐灯要找的人低着头洗牌,一边说:“今天我请客啊,我们玩晚点也没事。” “徐姝你这么大方啊?” “那我们玩完顺便去撸个串?” “唱歌也行!” 初中生生活就这么热闹,徐灯心想。 徐姝坐在外侧,她年纪不大,似乎对这些东西特别在行,一边跟朋友开玩笑,也无所谓旁边的男孩搂她肩膀的手。 徐灯站到桌前的时候有人嘀咕了一句:“谁啊?” “嗯?” 漂亮姑娘折腾完手里的新牌,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徐灯凉凉的眼神。 她这个从半路杀回来的亲姐姐冲她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一字一句地说:“玩晚点?” 徐姝瞅着徐灯那副样子就觉得心惊肉跳的,人在眼前,在diàn huà里所有的胆气都消失地干干净净,支支吾吾地说:“ 你c你怎么在这里!” 徐灯:“很巧啊。” 徐姝在心里呸了一声。 面部表情似乎也在打架,大概是心里的不甘心跟历史遗留的畏惧打成了一团,当着同学的面又拉不下面子,最后也只能附和道:“是挺巧的。” “废话那么多,”徐灯看了这一桌的妖魔鬼怪,看上去估计都是初中生,不过花枝招展过头,也许是周末的原因,恨不得把囤了一周的家当安放在自己身上,实在有些搞笑。 “钥匙给我。” 徐姝对面的女孩无声地打量了徐灯一眼,低声问:“这个人是谁啊?” 也不怪别人认不出来,徐姝跟徐灯的长相没多少像的,徐灯像她俩爸比较多,那双鱼泡似的眼睛真是毫无保留地遗传到她身上,徐姝就不一样,细眉杏目,跟她俩妈一模一样,连头发干性油性都分的清清楚楚,活像生下来就沾不上“亲”这一字,站在一块都像个陌生人。 “傻逼,”徐姝心想,又没敢说出来,最后变成干巴巴的,“我姐。” 徐灯笑了一声。 看着徐姝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拿出那串钥匙,递过来的时候看都不看徐灯一眼。 “你可别把我关在外面啊。” 一点求人的意思都没。 徐灯哦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想跟徐姝来一场骨肉相残,更何况远处还有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姜大白莲,以一种相当风骚的姿势看着这边,瞧见徐灯转头了,还挥了挥手。 “你姐姐?”徐灯走了几步后,刚那个女生拉住徐姝的手,“亲的?一个妈生的?” 徐姝这会儿一点玩牌的都没有,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长得一点也不像啊!你好看多了!” 那肯定的。 就徐灯那副丑人模样,她在心里说,更是盼望爸妈早点回来,省的她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徐灯拿着刀过来捅死她。 毕竟以前回老家过年,也不是没人说起过她这个亲姐姐。 跟同龄人相比安静地可怕,你不跟她说话她一般就坐在角落里的,那种破旧山村的房子,即便过年的喜意也阻挡不了那种年代久远的灰败,水泥是新砌的,估计质量不太好,裂了几条缝,里头原本的泥土就争先恐后的落下来,干干的那种,感觉跟风沙没什么区别。 亲戚来往,坐在桌前闲聊,她很讨厌回老家,陌生的气息,连空气都是逼人的干,装水的杯子看上去也很脏,裹了一层污垢在外面,像是手一碰,就要沾上一点儿。 在这样一年见一次的场合里,她的亲姐姐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的矮凳子上,等到有人茶水喝完了,就会叫她去添,活像个丫鬟。 而她的奶奶,在跟厅堂只有一墙之隔的厨房里生火烧饭,没几下就要喊一声,“灯啊,过来!” 声音很粗,像含了一块生铁在里面,听着就难受,这种有一下没一下的催促让旁人听着都觉得烦,小时候徐姝被爸妈抱着,大点之后她坐在凳子上玩新买的游戏机,这样的催促也总能打断她,她低头的视角里,一双穿着脏兮兮球鞋的脚走过去,等会又过来,地上的灰尘掀起一点儿,又落下。 她嫌恶地打量这个和大城市截然相反的“根”,更嫌恶地看着角落里的女孩。 面黄肌瘦,唯独一双无神的眼大的出奇,看过来的死气沉沉,在爸妈叫她的时候才会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来。 这种时候她通常会抱紧她妈的胳膊,乖巧地喊声妈,然后拉回女人的注意力,在他们看不到的背后,直勾勾地盯着徐灯。 有些人早慧,但早慧又包括很多种,徐姝也不想去检讨自己这种行为,生来掠夺本来就是本能,她从来不是一个善于分享的人,她想,这个姐姐还是永远在这里吧。 反正奶奶不放她走,那就一直陪着奶奶就好了。 可惜老太太没能长命百岁,在七十岁的一个深夜咽了气,徐姝知道这件事是在老人家死后的第二天,她上课上到一半被爸妈匆忙接走,开车直接往老家去。 昏昏沉沉中抵达山村,又是深夜了,虫声四起,到山腰的老屋的时候已经有亲戚出来迎了,操办后事又要很久,停灵几天再送去火葬场。 深冬,草木凋零。 她姐跪在灵前,手臂上挂着白布,旁边来往的人很多,也挺吵的,她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在听到妈喊她名儿的时候回头,徐姝站在后面,她发现徐灯似乎一点也不难过,也不像是麻木,更不是悲伤过度。 是那种“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感觉。 有点可怕。 那时候她就这么想,然后忍不住往亲爹身边靠了靠。 远亲似乎都很心疼徐灯,说她这些年跟老太太在这山头太苦了,这时候也该去爸妈身边享享福了。 徐姝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在那样大家都觉得决定正确无比的时候,她只能顺从。 却依旧敌视。 到现在听到别人说句“你和她不像”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嗤之以鼻。 那又能怎样呢。 她占了亏欠那个理,无论有多危险,爸妈都会以她为先的。 转身走掉的徐灯其实也听到那小姑娘的话,她倒是没觉得自己这张脸有哪里不好,反正这么多年也看习惯了,虽然羡慕别人长得好看,但也是别人的脸,多看几眼也差不多。 但姜荻的话 还是免了。 看厌了。 “你èi èi长得还不赖嘛,”看到徐灯回了位置,姜荻冲她说,“比你好看多了。” 徐灯对这样的挑衅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想接,干脆承认,“嗯,她像我妈一点。” “没事,在我心里你最可爱。” 假女神捧着脸冲她“甜甜”一笑,还比了个心。 徐灯又被这人的神乎其技恶心到了,嫌恶挂在脸上,姜荻一看,有点伤心,哀怨地说:“我有那么讨厌么?” “有啊。” 徐灯喝了口咖啡,觉得这玩意太苦,眉头皱得有点搞笑。 姜荻已经麻木了,“那我等会就走了啊。” “快走快走!” 徐灯摆了摆手。 “你结账啊这么快赶我走!” 姜荻气笑了。 徐灯理了理头发,“我又不是没钱。” “也是,你,是第一个拿钱甩我脸的女人!” “等等女人就算了你那一脸童贞。” 徐灯:“你有病?” 姜荻站起来,不怕死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有啊,很多病,超可怜的,需要徐医生帮帮忙。” 被迫“徐医生”的徐灯:“” “这都五点了,咱俩一块走?” 姜荻一想到明天开始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有点心塞,捂着心口超徐灯发起好友通讯,“灯儿你送我回去呗。” 徐灯:“我不。” 瞧都不瞧一眼。 姜荻:“那咱俩一起打车走,先送我再送你,陈新塘这个点应该刚从健身房回来,怎么样,美色看不看?” 姜荻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斩钉截铁的徐灯居然小小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扭捏捏捏地问:“你确定能看到?” 姜荻有点气,又不知道这哪里来的气。 最后一把拽起陷入幻想的傻货,连拖带拉地把人带走了,“不能看到他的你也可以看我的啊,免费参观,允许你动手动脚。” 徐灯踢了她一脚,“滚犊子!” 那边的初中生组看了看大庭广众下又要扭打在一起的两位xiǎ一 jiě姐,徐姝的同学对她说:“你说姐刚从老家来,交朋友还是挺快的啊。” 徐姝望了一眼,轻蔑地说:“假的吧。” 她才不信那个死气沉沉的人会交到什么朋友,明明恨不得谁都不要找她玩的模样。 在这种公交车上对姜荻这种自虐行为进行了礼貌的嘲讽:“荻姐,你完全不用遭这个罪啊,叫远哥送你不行吗?” 他长得挺高,身板还瘦,低头看姜荻的时候轻而易举地看到对方那略微刻薄的笑容,“我叫姜远送,那不是给你占便宜么?” 揶揄得还相当明显。 陈新塘无言以对。 “我妈那种被迫害妄想症才不会同意呢,”姜荻把耳机绕了绕,“她自个儿又自私地很,才不会送我。” 少女生的明艳,即便是沉着脸,也是好看的,陈新塘见惯了姜荻私底下的阴郁,对她们家复杂的情况不置一词,干脆转移话题,“看来我还是得修一修我的车来送你了啊。” 姜荻:“那不是你应该的吗?谁让你当初信誓旦旦地在我哥面前保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谈话 此为防盗章  她还有一大堆考卷要写, 那有空管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 指不定比赛去了, 又来逗她玩。 大城市的教育质量跟徐灯之前带过的老家地方高中比实在是好的太多,至少问题目不会找不到人。上个星期刚月考结束, 这个学校几乎成天在kǎ一 shi,大考小考, 人差点都要烤成面包。 总分出来的时候徐灯一丁点意外都没,作为一个空降来的, 班主任对她的成绩知根知底,面对她全班垫底的状态也没什么意外。徐灯能来这所学校多半还是因为她爸找了熟人的原因,入学测试走个过场, 题还算简单, 但一进来,跟上了豪华贼船似的,压力特大,虽然这帮人成天该玩的玩,比赛的比赛,但用在学习上的功夫也一点不少,晚自习排队问题,还有像姜荻那样周末补课或者请家教的也不在少数。 投影上是班主任之前开在那儿的排名, 上回陈新塘第一, 这回还真姜荻第一了,理综好高, 徐灯看看都傻眼了, 更别提语数英里接近满分的数学和yg yu, 跟陈新塘不相上下,几乎每次都要因为微末之差拼个你死我活。 徐灯这点倒是看得很开,她自知基础差点,智商还是跟的上的,多学就是了,上回班里倒数第八这回倒数第十,还进步了点。 她这么苦中作乐对应的是看一眼就头昏眼花的理综考卷,老师讲完后干脆又趴在桌上了。 前桌俩男孩是倒数军团里的同盟,此刻一个打游戏,另一个正在围观,完全忘记了他俩正处于后方窗口绝佳视角,徐灯感觉到窗外有个人,就知道是班主任方叔来了,看在前面两位兄弟以前也提醒过她的份上,她伸腿踢了踢玩sh一u ji那位的凳子。 完全没反应 徐灯:“” 再踢。 那男孩回头正想说她,余光里瞄到班主任那隐于窗玻璃后戴着眼镜面无表情的脸,一哆嗦,sh一u ji差点掉地上。 被他同桌捡了起来。 装模作样地假装翻考卷。 徐灯:“” 结果班主任走到前门,喊了她的名字。 徐灯这就想不明白了,她都没偷摸玩sh一u ji,她茫然地走出教室,教室里苦读的众位目送她走出去,偷鸡摸狗的继续偷鸡摸狗。而同桌位子上空的苑禾看着窗玻璃外走廊上谈话的两个人,若有所思。 她停下笔,低头看了看她自己毫无动静的sh一u ji。 她给姜荻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一条都没回。 要是qq也有已读功能就好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很不开心。 班主任是个黑脸壮汉,徐灯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他是教体育的,没想到居然是个成天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语文老师,班里的人都叫他“方叔”,说他一脸络腮胡,没叫他“方屠夫”就不错了。 黑脸壮汉班主任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姑娘,倒是问了句出乎徐灯意料的话,他问:“姜荻有跟你联系过么?” 徐灯一脸茫然,“她怎么了?” 她话是这么说,但看班主任那一脸的凝重,估计姜荻还真不是什么请假去比赛了。 难不成离家出走? 徐灯有点想笑,她其实不太相信姜荻会这么做,虽然姜荻平日里两副面孔切换地流畅自然,但能看出她并没有在人前摘下一面的打算,这么爱惜羽毛的人,居然能干出这么不符合人设的事儿? “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徐灯摇头,“我跟她又不熟。” 女孩子说着话的时候眼神放空,不过她本来看上去也没什么神气,一直怏怏的,班主任对徐灯这个转校生的性格其实没怎么了解,就觉得这姑娘挺安静,也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成绩是差点儿,但还是上心的,知道自己去赶一赶。 同学关系上,也没看出她跟谁一起玩,女孩子嘛,成群是正常现象,这姑娘到哪儿都独来独往,做操回来也是,人群里一个人被面无表情地挤来挤去。 也只有姜荻跟她稍微说过话了。 做班主任其实挺不容易,“方叔”今天一天也找了好几个平日里跟姜荻看上去要好的女同学了,可惜都问不出什么来,还问了隔壁班姜荻男朋友陈新塘,小伙子也哑然,然后焦急地想去找人,被他拉住了。 能问的都问了,刚才瞧见徐灯,才想起似乎yg yu老师跟她提过什么互助小组,就抓来问一问。 可惜也没问出什么来。 姜荻是个相当优秀的姑娘,脾气也好,风评很不错,早晨接到对方家长diàn huà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 理由是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打diàn huà的是姜荻的妈妈,之前高一家长会见过一面,看上去很有修养,被要求上台讲话的时候也能说一套套的教育心得,就是面相有点凶,笑起来倒是稍微好点。 “那你先回去吧。” 徐灯无聊地看着自己球鞋上的污渍,听到班主任这么说,乖巧地回教室了。 进去的时候看到姜荻在班里的姐妹团正在交头接耳,才猛地想起今天班主任似乎叫了不少人出去谈话,苑禾也被叫过,联想到对方的问话,徐灯才发觉到这点不对劲来。 这会儿也是,苑禾又在看她,皱着眉。 目光短暂交汇,徐灯不声不响地移开,回到了位置。 她知道苑禾还在盯她,估计因为姜荻,徐灯真的想不明白,她俩同桌关系有这么好么,要是真的那么好,姜白莲为什么不找苑禾玩儿? 那个戏精,满口胡言,指不定又说过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呗。 徐灯低头订正考卷,不时翻翻以前的笔记,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她才拿出sh一u ji瞄了一眼,五十多条消息,都是姜某人发的,无数个菜刀小表情。 傻逼。 徐灯瘪嘴,打了两个字:“干嘛!” 姜荻秒回,“你干嘛不回我消息!” 徐灯慢悠悠地收拾了会儿桌子,才发出去一条:“我这种学渣当然要无时无刻学习啦,我又倒数,恭喜你啊,姜第一。” 这话酸的。 姜荻笑得不行,越来越觉得徐灯可爱,她这盯着sh一u ji一脸笑把一边坐着的陈千盏给膈应到了,她给地上的猫喂了喂猫粮,顺便拎起一只扔到了姜荻怀里,“你醒醒!” 姜荻被猫毛扑了一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抱着猫吼:“你能不能轻点,吓到它了。” “身家千猫”的陈千盏一点也无所谓,“它们早习惯了。” “住我家要收费的,先交钱!我家小彦都没来过,倒是你先来了,晦气!” 姜荻跟陈千盏认识也几年了,知道这位嘴巴的厉害,不过她厚脸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笑眯眯地说:“我给你打工呗,反正你纹身店没开,我先报个名。” 陈千盏家倒是很大,地上走来走去的都是猫,各种颜色,嗲声嗲气地蹭着她,她依旧是那副男人样儿,对姜荻的话嗤之以鼻,“怎么看都是我亏。” “到时候你妈报警了怎么办?” “我妈?她不会的,顶多在学校跟老师那说我离家出走。” 姜荻看上去心情很好,摸着怀里黑猫的毛,然后捧起sh一u ji看了一眼,对陈千盏说:“我叫徐灯给我们带点吃的。” 陈千盏的家在郊区,大是很大,装潢都是工业风,看上去跟毛胚一样,姜荻每次都说是工厂风,外卖都要巨额配送费的地方。 “你不是吧,这么远你让她过来,你有病啊?” 陈千盏倒是记得徐灯,觉得那姑娘看上去就不是一路人,一脸病态,看上去风吹就倒,也不知道姜荻成天说好玩是哪好玩了。 “她不来就算了呗,”姜荻抓了一把猫粮,喂了喂怀里的猫,“不过我觉得她会来的。” “那家伙啊,也没什么所谓的。” 她声音轻快,语调又有点的轻微的黏腻感,陈千盏看了她好几眼,觉得姜荻这状况不大对,她这种跟她日常生活不搭调的人,对方坦白也没什么,她也没什么好捅到别的地方去的,但徐灯不一样,好像一个班的吧?居然这么直白? 她觉得还有点不对,但也懒得细想,反正这人比她堂弟的装模作样更胜一筹,跟家里老娘的关系不好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出来,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会不出事。 徐灯收拾完准备下课,她额头靠桌,眼睛看着桌下的sh一u ji,智能sh一u ji她一开始使得不是很顺溜,最近稍微好点了,地图上姜荻给她发的位置是个人都觉得远得过分,这么过去,打车都要一个半小时吧? 那到家多久了,她算了算,都得十二点多。 今天她还没骑车来,昨天淋了雨,她妈倒是关心的很,早上非得送她来,先送她来学校,再送徐姝,把徐姝给气得直翻白眼。 估计等会要来了。 徐灯想了想,趁现在一片嘈杂,给她妈打了个diàn huà。 “喂,妈妈,我今天晚点回来,您不会来接我了,嗯没考好,问问同学。” 她撒谎的时候面色自然,话语里的尊敬的生疏也毫不掩饰,“没关系的,我自己坐公交回来也行。” “嗯嗯,晚了您先睡,打车?好有钱的,有的” 她很少给叶瑕打diàn huà,今天这么一个带着歉意的摆脱让她妈很放心,也没多想。 晚自习一下课徐灯就跑了,她手上还拿着昨天姜荻给的伞,买完东西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发现外头又下雨了。 姜荻的定位在另一个区,不过晚上这个点不堵车,倒是比预料中快了点。 下车的时候徐灯没想到这片郊区居然还是别墅区,她问了问保安,找到了位置,院子是开的,她进去按门铃等人来开门的时候看了眼sh一u ji上的时间,嘀咕了一句:也没多晚嘛。 门一开,她头才抬了一点,就被人抱住了。 熟悉的味道。 不过有点淡,此刻她居然想的是:“这傻逼真离家出走了?香水都没及时喷。” 姜荻被徐灯此刻的乖巧吓到了,没想到对方居然没蹦起来踩她一脚,也没破口大骂。 “徐灯灯你真的来了,我好感动哦。” 她恨不得捧起徐灯的脸亲两口。 徐灯被她抱得一脸生无可恋。 “抱够了吗?东西拿去,我要走了。” 似乎是看在对方真的离家出走的份上,徐灯难得没有恶语相向。 外头的雨也小了,淅淅沥沥的,陈千盏这别墅外的灯是那种有点古老的灯,看上去是做旧的,暖光落在她们的身上,徐灯稍微矮一点,姜荻又穿了厚底鞋,能看到徐灯此刻被暖黄灯光晕出的发旋。 没扎头发啊这个人今天,啊,有两个发旋,看不出来这么聪明啊。 她真好。 姜荻觉得此刻她心里仿佛有万千礼炮齐发,炸的她脑子都无法清醒,最后手一松按在徐灯的肩上,就这么俯身亲了下去。 但回头的是她,看四周都没人了,徐灯想反正她早点晚点回去都没什么区别,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就是很生气! “你男朋友干嘛不送你回家?” 翻身上车的徐灯呲了会牙,膝盖破了皮,伸展的时候总是带点疼的。 “疼啊?我给你揉揉。” 姜荻依旧温声细语,但不想在学校那样端着了,有点放松,侧坐在后面还要伸手去摸一摸徐灯的膝盖。 “一边去!” 徐灯恼羞成怒,结果姜荻缩手的同时抱住了她的腰,“看点路啊,等会又撞到马路牙子了!” 她还倒打一耙! 徐灯气得恨不得把这个甩出去,但奈何白莲女神抱着她的腰死不撒手,居然还更不要脸地脸靠在她背上。 “你家在哪?” 姜荻哼着歌,看着有点空寂的街道,漫不经心地说:“南山路二百六十三号,那个小区。” 徐灯:“你能不能说有什么店,你说路我不知道。” 姜荻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就说你不知道嘛。” 徐灯刹车,“你下来。” 姜荻把她的腰抱得死紧,“我不。” “我不认路我送你干嘛我有病啊,”徐灯忍无可忍,“我给你钱,你打的回去行了吧!” 徐灯觉得自己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人家里这么有钱,完全无所谓这点钱嘛,圈套!肯定是圈套!就是故意看她笑话! 姜荻看徐灯这幅样子,下来了,正当徐灯准备掏钱的时候,她自行车被人一把夺去,始作俑者坐在坐垫上,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再打车,你腿不是摔了么,骑两圈就嚎得跟猪似的。” “我谢谢你,”徐灯凉凉地说,越发觉得此人厚颜无耻,“不用你管,你赶紧走吧!” 姜荻却不跟她嬉皮笑脸了,“上来吧,我今天不太想这么早回去。” “别和我说有的没的,”徐灯也懒得跟她多说,“那你先骑我的车回去,我自己再回去,我又不是断腿了,用不着你可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碰巧 此为防盗章  这个小区不是很高档, 当然也不是很下等,不过是这个城市的中等水平, 设施都是中等,住的人不大富大贵, 但也算得上小康。 她进了门, 书包都没丢,就看到她èi èi徐姝正吃着冰看着电视, 翘着二郎腿, 那个惬意, 瞧见徐灯进屋, 头都没抬一下,自顾自舔着上头的巧克力。 徐灯喘了口气,把钥匙放在玄关,懒得搭理她这èi èi的糟心态度, 自顾自地进房间了, 厨房里的妈跟耳朵聋了似的, 在徐灯的我回来后也没任何表示, 炒菜的动作倒是相当利索。 徐灯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跟她妹徐姝比要小上许多, 估计以前是堆杂物的,堆积久了的味儿还没散开,窗户是她早晨开了的, 她坐在桌前, 把书包一丢, 就拿出sh一u ji看信息了。 班群从早到晚都有人聊天,匿名相当欢快,还大胆地禁言了老师,此刻正在召唤人出去热闹热闹,一伙人又瞎起哄地痴心妄想能把姜荻叫出来玩了。 痴心妄想放在这群人头上那真是相当契合。 徐灯从抽屉拿了包小零食,一边吃一边冷眼旁观。 这个班的包容度其实还行,不怎么会排斥她这种转校生,不过徐灯这种死样子也融入不进去,早就做好了潜水潜到地老天荒的准备,这会还点开了姜荻的头像,女神就是女神,真女神从不用自己zhà一 piàn当头像,头像是一张很老干部的风景。 签名也很无聊,估计是现代诗。 “苍蝇似的躯体,垃圾桶里爬?” 徐灯念了一遍,总觉得跟姜荻的女神人设不太搭,反正她也看不懂,看不懂的都觉得挺厉害。 班群热闹归热闹,但被疯狂艾特的本人还是没出来。 接着有个跟姜荻平常一起吃饭的女孩说:“姜荻现在估计在吃饭,她家管很严的,吃饭不让玩sh一u ji。” 哦哟那得多严 徐灯嚼着东西想,脑子里都是“食不言,寝不语”此等经典语句,还脑补了一下中年版男女姜荻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顿时毛骨悚然。 也不是没在食堂见过姜荻跟她的“姐妹们”吃饭,别人讲话她就笑一笑,含羞带怯的,那还真跟当代林èi èi似的我见犹怜。 当然怜的是那些脑子里只有脸的男生,恨不得黏上去。 此刻徐灯脑子里又想起她的“宏伟计划”,又陷入了沉思,外头亲妈的开饭声也没听见,最后还是徐姝踹了一脚她的门,“喂!吃饭!” 徐灯哦了一声。 出门的时候看到坐在餐桌前的徐姝居然还瞪了她一眼,徐姝这会初二,长得像她俩亲妈,反正比徐灯讨喜,加上又是父母出来创业的时候生的,从小到大都带在身边,感情也好,不想徐灯,简直是全国留守儿童里两边不讨好的存在,虽然跟奶奶长大,那老太太嫌弃她是个姑娘,到死都没什么好脸色,老太太死后她没人带,最后只能被接到这儿。 一家人似乎已经把她排除在外,不是很适应这一家三口变成四口的情况。 反正大人的不适应很小心翼翼,小孩的 瞧瞧瞧,又瞪上了。 徐灯懒得跟小屁孩计较,她对刚回来的男人喊了声爸后就老老实实地吃饭了,她妈对她还算亲一点,起码还会关系一两句,期间一直伴随着徐姝的冷哼声。 跟猪似的! 徐灯在心里想,对这种逢年过节见一次的èi èi也没什么好亲近的,她奶奶小时候没少说她这人一脸倒霉相,大概是没看出她潜在里的刻薄,这会全藏在心里,腹诽地相当欢快,表面上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哼什么哼!” 亲妈终于人受不了小女儿的阴阳怪气,拍了一下对方的胳膊,然后笑着给徐灯夹了一筷子菜。 徐灯毫不客气地接受,还假惺惺地回了一筷子菜,从徐姝面前飘过的那种。 好,果不其然,这位傻逼èi èi赌气不吃了。 哐当关了房门。 剩下的二老都有些尴尬,只有徐灯看得开,自然地说了明天的安排,“爸妈我明天去市图书馆学习啊,就在外面吃了。” 徐家夫妻本来对徐灯就有些心虚,还有点亏欠,但这个女儿似乎一点也不计较,也不多要什么,你给她什么,她就接下来,虽然没小女儿这么黏糊,但也懂事,此刻听徐灯这么说,也只能应一声,然后徐家爸爸问:“钱够吗?在外面吃也别吃太便宜的。” 大概是知道徐灯在老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此刻的弥补也有点远,徐灯腆着脸,很懂事地说,“够的够的,我花不了多少。” 她笑起来其实还挺恬静,看起来过于乖巧,徐老爹最后叹了口气,又递了几百给她。 徐灯那点虚情假意的推脱最终以收下安慰金结束。 吃完饭的时候跟被亲妈拽出来的徐姝照了面,她不动声色地炫耀了一下,在对方破口大骂里又美滋滋地进屋了。 她再一看sh一u ji,发现当事人姜荻已经出现了,很有姗姗来迟却依旧是主角的风头,发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在众人起哄中拒绝了邀请。 果然嘛,这种人才不会和学校的人一起玩呢,指不定心里多看不起。 徐灯哼了一声,想起半个月前她迷路在传说中的酒吧一条街看到姜荻,那会心里恶意的猜测成为现实的快感浇下来,爽的她恨不得冲进去就拽着她说:“看吧看吧我就说你是装的!” 结果那酒吧门口站着的保安不让她进去,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家了。 但就那一眼!绝对不会认错。 毕竟几乎每天观察,姜荻什么身段,走路什么样儿,都很好认的!这种隐藏情敌,化成灰她也得认出来! 这般雄心壮志潜藏了很久,徐灯琢磨老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明天再去探探情况,市图书馆九点半关门,她先学到下午六点,天黑了再过去,最好拍个zhà一 piàn留个底! 为了避免发生上次因为长得就很学生而被赶出来的样子,徐灯还相当详细地在她有限的衣服里搭配出一套比较成熟的出来,从书包夹层里掏出刚回来路过小店买的便宜化妆品,准备一举拿下姜荻。 而被她一直念着的姜荻本人此刻正在她那管教甚严的家庭里,她端着咖啡,端着在学校里的端庄笑容,往房间里走去,等房门一关上,她那张笑脸就迅速消失,变成了近趋于冷酷的深情,端着咖啡也不像刚才那么有仪态了,把盘子一扔,厚厚的地毯反正也不会让盘子碎掉,边走边喝地坐到了窗户边。 她的房间很大,一看就是欧式精装,地毯都厚得不行,踩上去软绵绵的,房间里乐器也挺多,钢琴c琵琶c小提琴,床也很大,书柜也很高,她拿着sh一u ji,看着群里的疯狂刷屏,笑了笑,最后托着下巴叹了口气,从窗框的角落里掏出另外一个sh一u ji,看着开完机后涌上来的短信,一条条地看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徐灯就起来了,她爸妈锻炼去了也不会做早饭,她心情愉悦地穿着那套成熟装出了门,打算先把作业给写了再去打姜荻的脸。 但这城里高中的题真的难的特难,加上徐灯之前成绩也不过是仗着在在乡下高中所以能横行霸道,这会变成凤尾,扑腾也很艰难,一熬就熬到了天黑。 饿得不行,囫囵吃了路边摊的烤饼,就跑到一个角落里哆嗦着手化了个跟鬼差不多的妆,顶着路人看精神病的眼神去了那条街。 上次姜荻去的那家在很里头,她跑得很快,最后跟着一行人混了进去,里头吵吵闹闹,有乐队在演唱,灯光暧昧,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第一次接触到城市灯红酒绿的徐灯有点傻眼,完全不知道怎么找姜荻。 上回只是匆匆看到对方进了门,没想到里面还这么大。 乐队唱的歌吵吵闹闹,特嗨,一首首下去,最后曲风一遍,变成了民谣,徐灯欣赏不来这些流行玩意,被挤到了旮旯角,瞄了眼舞台,上头蓝色的蓝光打在几个人上,三男两女,键盘手c贝斯手c吉他手c鼓手,一个唱歌的,最后唱民谣的时候下去了几个。 不过民谣还挺好听,徐灯就这么傻乎乎地站那。 没过多久,她被人摸了一把腰,一个激灵转头的时候,结果有人蒙住了她的眼睛,徐灯这会慌了,抬腿就要踢那个人,结果对方强硬地挤进一条腿在她腿间,动弹不得间,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转校生,胆子倒是不小啊。” 声音相当耳熟,就是她要找的人。 徐灯挣扎不得,正要喊人的时候,对方捂住她眼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没有脑子啊,旁边有人盯你很久了。” 投影上是班主任之前开在那儿的排名,上回陈新塘第一,这回还真姜荻第一了,理综好高,徐灯看看都傻眼了,更别提语数英里接近满分的数学和yg yu,跟陈新塘不相上下,几乎每次都要因为微末之差拼个你死我活。 徐灯这点倒是看得很开,她自知基础差点,智商还是跟的上的,多学就是了,上回班里倒数第八这回倒数第十,还进步了点。 她这么苦中作乐对应的是看一眼就头昏眼花的理综考卷,老师讲完后干脆又趴在桌上了。 前桌俩男孩是倒数军团里的同盟,此刻一个打游戏,另一个正在围观,完全忘记了他俩正处于后方窗口绝佳视角,徐灯感觉到窗外有个人,就知道是班主任方叔来了,看在前面两位兄弟以前也提醒过她的份上,她伸腿踢了踢玩sh一u ji那位的凳子。 完全没反应 徐灯:“” 再踢。 那男孩回头正想说她,余光里瞄到班主任那隐于窗玻璃后戴着眼镜面无表情的脸,一哆嗦,sh一u ji差点掉地上。 被他同桌捡了起来。 装模作样地假装翻考卷。 徐灯:“” 结果班主任走到前门,喊了她的名字。 徐灯这就想不明白了,她都没偷摸玩sh一u ji,她茫然地走出教室,教室里苦读的众位目送她走出去,偷鸡摸狗的继续偷鸡摸狗。而同桌位子上空的苑禾看着窗玻璃外走廊上谈话的两个人,若有所思。 她停下笔,低头看了看她自己毫无动静的sh一u ji。 她给姜荻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一条都没回。 要是qq也有已读功能就好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很不开心。 班主任是个黑脸壮汉,徐灯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他是教体育的,没想到居然是个成天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语文老师,班里的人都叫他“方叔”,说他一脸络腮胡,没叫他“方屠夫”就不错了。 黑脸壮汉班主任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姑娘,倒是问了句出乎徐灯意料的话,他问:“姜荻有跟你联系过么?” 徐灯一脸茫然,“她怎么了?” 她话是这么说,但看班主任那一脸的凝重,估计姜荻还真不是什么请假去比赛了。 难不成离家出走? 徐灯有点想笑,她其实不太相信姜荻会这么做,虽然姜荻平日里两副面孔切换地流畅自然,但能看出她并没有在人前摘下一面的打算,这么爱惜羽毛的人,居然能干出这么不符合人设的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故友 此为防盗章 对方的小团体还在讨论, 徐灯能感觉到姜荻那个同桌老往这边看,也说不出是什么眼神,就是怪怪的。 徐灯掐了一下姜荻的腰,喂了一声。 姜女神此刻闭着眼,一副正要入睡的模样,徐灯低头的时候看到她颤巍巍的睫羽, 不睁眼的时候倒是蛮乖巧的, 惹人怜爱在徐灯见过这人什么鬼样子后已经对她毫无作用,“苑禾是看你还是看我啊?” 姜荻噗哧笑了出来。 她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场下打篮球的男孩,陈新塘这看上去跟菜鸡似的人居然抢篮板居然还挺厉害, “看我呗, 你有什么可看的。” 徐灯:“你那么好看你跟她坐一块儿去啊。” 她打了个哈欠, 觉得这种场合对她来说是在没什么意思,刚准备放下的手被姜荻握了握, 对方这会儿坐直了身体,“怎么, 吃醋啊?” 徐灯炸了, “你有病啊,我吃醋吃你头上可能吗?” “那是不可能, 吃别人的醋吧, ”姜荻冲她一笑,还歪了歪头, “因为我?” 这句话什么意思徐灯当然听出来了, 她发现姜荻这人这方面有点畜牲, 畜牲可能有点过分,但反正也没好到哪里去。 无论是对谁,男的女的,都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眉眼弯弯,说上几句意味不清的话,对方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徐灯当然不会觉得姜荻对她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对方言语里那点挑衅和逗你玩的意味太明显了,不仅喜欢捆绑她那点对陈新塘微妙的好感,也捆绑着别人对她的态度。 其实也就是这点讨厌。 她最初在没认识姜荻时那点加之臆想的厌恶到现在其实所剩无几,唯一剩下的都变成对她这种态度的不满。 姜荻太随便了。 旁人眼里她的一视同仁和行为举止可能都特别附和当代别人对小姑娘的标准,但在姜荻身上,这种标准成了她自由发挥的空间,她无限接近这个标准,却始终离这个标准一线远,可以约等于,但始终不能等于。 口无遮拦,不知所谓。 徐灯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吼完之后又迅速地沉默下来,她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对劲,对其他人始终都是无动于衷,顶多是好感排名不分先后的关系,但到了姜荻这里,有点过于激动。 起先是受制于对方那点现在看来有点可笑的威胁,再后来是一次次地妥协。 她其实是一个不怎么会妥协的人。 被父母丢在老家被迫跟奶奶“相依为命”的时候她没有机会反抗,也不能算是妥协,只不过固执地活着,期待可以淹没于日常无望的等待之中,但性子里的那点“轴”不会。 在跟一个年迈的人比谁先死,谁先熬过谁。 毋庸置疑的,当然是她赢了。 她从记事开始,那么多年跟这个顽固老太太的互相折磨终于在去年冬天结束了,老人家熬不过寒冷的冬夜,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站在床边的徐灯伸过去,但敌不过死亡的速度,最后还是砸在了老木床上。 皱纹丛生的脸,浑浊的眼球,多少日夜的抽打都在呼吸停止的时候结束了。 她站在床边站了很久,像是固执地跟一具尸体做最后的较量,无非是你先死了,我解脱了。 再然后,她在微亮的天光中走在山村的窄道上,拎着书包轻快地去学校。 她那点固执大概与生俱来,许是老天算准了她这前头的十几年享不了福,率先抽走了她身上对于旁人来说可以无师自通的妥协,丢给她一身的无动于衷和旁若无人。 到现在别人嘴里“可以享福”了的时候,她那点固执安放在一角,在新环境下稍微释放一点点,就足够旁人无视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 最好低调地过完这些无聊的日子,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 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个人,被她轻而易举拆穿后却没有一丁点地无措,反而嚣张地闯了进来,带着她自己身上满满的隐瞒,对她说:“我就不滚。” 死皮赖脸兼liu áng心性,加之于那种优等生的形象下,任何场合都能游刃有余。 姜荻看徐灯突然低头不说话了,也猜不透这人到底怎么了,一会儿毛炸三尺高,一会儿不用顺自己又油光发亮的。摸不透,也很难猜,变数很多,不知道下一刻又什么样子。 但她对付徐灯自己也能总结一套了。 她手一伸,揽着徐灯的肩,凑近问:“你无聊啊?” 徐灯一手推开她凑过来的脸,毫不留情地按在对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姜荻:“” “这么吵不靠近一点哪听得到。” 强词夺理! 徐灯冷笑一声,“我又不像你耳聋。” 姜荻被推开依旧笑着,“那我耳聋啊,你凑近和我讲呗。” 徐灯:“丑拒。” 姜荻:“你睁眼说瞎话吧你。” 徐灯瞥了她一眼,正逢他们班进了个球,这片一阵欢呼,徐灯喊了一声:“我又聋又瞎行了吧!” 姜荻的目光从场上撤回,徐灯以为她没听见,没想到这人手按在她俩位置中间那片空隙上,按在她的手背上,指甲也按在她的手背上,有点尖锐的疼,“那我岂不是又得凑近,还得嘴对嘴跟你说?” 徐灯这会儿是真恼羞成怒,站起来就走了。 姜荻坐在原地,倒也没有去追的意思,反而发了一条短信给陈新塘。 一直为自己班摇旗呐喊的苑禾看到徐灯走了,干脆站起来坐到姜荻边上去了,姜荻正好发完短信,见来了人,她冲对方自然地笑了笑,“怎么过来了?那边风水不好吗?” 苑禾坐在姜荻身边,她俩是同桌,一天到晚都坐在一起。 同桌的话,能知道对方太多东西了,高中两年,初中三年,她俩一直是同桌,她看着姜荻那张和以往一样温温柔柔的脸,连说话的语气都没什么区别,想了想,问了句:“徐灯怎么走了?” “她?”姜荻伸手去拿苑禾手上握着的加油棒,上下晃了晃,漫不经心地说:“估计回去学习去了吧?” 假的。 朝夕相处的时间太久,苑禾已经能分辨姜荻说话的真假了,只不过以前她俩那段时间,她还没现在这么厉害而已。 但她没敢戳破,嗯了一声后问:“你吃饭了吗?我看下午下课你直接就去找徐灯了。” “吃了啊,”姜荻笑了笑,“陈新塘打的还挺厉害吃了个菠萝包,徐灯给的,她说中午买多了。” 姜荻跟苑禾的时候没看对方,一直看着场下的比赛,苑禾其实有点生气,但最后还是哦了一声,“晚上还是吃饭好一点。” 姜荻笑了出来,“小禾你忘了我说要减肥的。” 苑禾:“你那么瘦还减肥啊” 姜荻唉了一声,“以前更瘦,最近胖了。” 苑禾坐在姜荻边上一直坐到比赛结束,最后还是陈新塘那个班赢了,姜荻班里士气低落,显然都愤愤不平,毕竟只差一分。 徐灯回去之后就一直趴在座位上修身养性,听到走廊的吵嚷声就知道是班上的人回来了,她把h一u én一开,跟放狗似的放了一堆进来,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姜荻她们xiǎ一 jiě妹说说笑笑地进来。 苑禾似乎很粘姜荻。 她脑子没由来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转学这么几个月,也足够她看清谁跟谁玩,谁跟谁关系好了,无论是每天的晨会还是体育课的自由hu一 d一ng,或是老师的小组合作讲题,苑禾都是跟姜荻一块儿的。 连上厕所都一块儿。 普通女生之间的关系好徐灯在以前的学校也短暂地体会过一点,那个女孩儿被人孤立,只能找个人搭伙儿,可班上的女孩早就固定搭配,最后只能来找她。 大概是徐灯的拒绝十分明显,两天之后,对方连上厕所都一个人去了。 她觉得这很麻烦,成群结队一块总能滋生恶意,以前的学校就是这样,太偏僻,大家父母的素质也普遍不高,女孩们学偶像剧里的人恋爱,头发夹都是那种据说很贵其实几块钱的塑料钻石,还没长大,趾高气扬倒是学的很快,女厕所里经常有斗殴事件,单方面的那种,抓头发打巴掌。 徐灯一开始很惊讶,到后来已经就目不斜视无动于衷了。 团体姐妹花的给她的直观感受太差劲,即便她独,但大家也只会说她怪,但不会抓着她去厕所“较量”。 平淡地过完,来到这里,发现厕所也不全是乌烟瘴气的,有女孩会在厕所光明正大地补妆,有的趁这么点课下时间和校外的男朋友打diàn huà,或者和别人分享哪个牌子的好用,还有的成群叽叽喳喳,聊些八卦。 记忆里臊臭而脏乱的地方和现在大相径庭。 她不知道的这帮人的关系到底怎么样,面对过太多的恶意,以至于到现在瞧见稍微好一点的场面,都还要揣测好久。 一晚自修都被班主任霸占,先是安慰了一下篮球赛失利男孩们,然后毫不留情地发了好几份考卷,在一片哀嚎中坐在讲台上监视这群有气无力的崽子。 徐灯被题虐得险些吐血,家里二老对她的学业没什么很高的要求,是好本就行,但在家里老太太去世之前徐灯结合自己那乡下高中的水平,觉得她自己得过且过估计上个大专是妥妥的,但现在就不行了,虽然这帮人看上去懒散,kǎ一 shi都不会很低,估计课下都挺用功。 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冲本,也没想出什么东西来写数学的大题dá àn。 以至于到晚自习下课,她还浑浑噩噩的。 她收拾完背着书包要走的时候,发现姜荻站在教室外头,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还没走?” “陈新塘今天还得庆功啊,你送我吧?” 徐灯本来就不高兴,耷拉着眼,死气沉沉地说:“给多少钱?” 现在这个姜荻要是把她拉到班里去,估计都没人相信这是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女神。 她穿着和她平日大相径庭的衣服,长发扎得很高,几缕挂下来,耳朵上挂着超大的耳坠,仿佛耳垂都要被坠下来一样,白色露脐装外面套了件铆钉马甲,下半身是破洞牛仔裤,鞋子也不是平时那种小皮鞋,而是尖头地能把人戳出毛病来的同款铆钉鞋,画了个深色的眼影,乍看,只会觉得跟学那个姜荻像而已。 明明长得一样,但浑身的气质一变,这下徐灯无话可说。 头俩星期那匆匆一瞥的笃定,姜荻那会穿得也很淑女,但畅通无阻地进了酒吧,这会这人站在她面前,那铆钉鞋还增高,从气势上徐灯就毫无胜算,加上姜荻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她有点发憷。 这会尴尬了几秒,仗着自己手握重要机密,还是相当大胆地说:“我c我要告诉老师!” 姜荻笑了出来,她手插在裤兜,盯着面前这一看就是新手化妆的姑娘,觉得这人估计脑子不大好使,一脸学生妹的傻样,哪个泡吧的像她这么抖得跟筛子似的,一看就好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横财 此为防盗章 通话结束。 姜荻看着sh一u ji这冷冰冰的四个字, 被气笑了,旁边的人凑过来看了眼, “怎么,找不到人啊?” “我自己去接她。” “什么大人物要荻姐去接啊?”刚才凑过来那人坐在摩托车上,后座上坐着的是个男的,看上去水灵灵的, 这也接起茬来。 “关你什么事儿。” 姜荻翻了个白眼。 “哎哎干嘛白我们小可爱, ”开摩托车那位不开心了, 冲姜荻说:“快点吧你, 别磨磨蹭蹭了,一个人又没事儿,怎么,陈新塘不在还没安全感了?” 姜荻:“滚。” 她说完就吧头盔挂在反光镜上,冲那一对狗男女挥了挥手, “等着我啊,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你吃屎去吧!” 姜荻假装没听见。 徐灯挂了diàn huà心安理得地瘫在沙发上玩sh一u ji, 她校服都没换下来, 反正接下来的假期还挺长, 足够她挥霍的了。 但被她挂diàn huà的人嚣张程度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 居然直截了当地发了一条跟下战书似的的短信, 短信内容徐灯扫一眼就觉得火冒三丈,顿时拨了回去。 没人接。 再打一个。 还是没人接。 好几分钟后, 接了。 “干嘛?” 姜荻骑车到一个叉路口, 一只脚才在马路牙子上, 不顾这周围人的眼光,拿着头盔心不在焉地说。 “你威胁我你有意思么?” 徐灯越想越生气,但最后又觉得有点麻木,她那点被姜荻强行拍下的zhà一 piàn,其实公布出去也没什么,顶多她被爹妈臭骂一顿,影响不大也不用转学,就是同学的眼光会变一变。 “有意思啊,”姜荻轻笑,“你都这么了解我了,咱们干脆出去亲密接触一会儿嘛?” 徐灯:“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姜荻:“脑子有问题的人不知道自己脑子有没有问题。” 姜荻觉得她都听到了徐灯的磨牙声。 “你家在哪啊,我记不得具体位置,在外头这条街的麦当劳门口等你啊。” 她撂下一句后又挂了diàn huà。 徐灯木然地盯着sh一u ji盯了几秒,最后穿了鞋就出门了。 她家小区还算中等水平,交通还算可以,她下了楼慢吞吞地挪着,走到麦当劳门口,也没看到姜荻。 她那股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sh一u ji套出来还没打出去diàn huà,就听见左边有人喊她:“徐灯儿,过来!” 这腔调着实奇怪,但声音耳熟无比,徐灯一转头,就看见一开始就被她pass的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正朝她招手。 这么一看,确实是姜荻了。 不过这车实在是过于气派?违和?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姜荻这纤瘦的模样还骑这种重型的机车,把她给牛逼的。 她走过去,鄙夷的目光让姜荻觉得相当有趣,她把自己手上的头盔递给徐灯,“拿着啊,快上来。” 徐灯磨磨蹭蹭,“去哪?” 她那点踌躇其实也没让人觉得多怯懦,这个人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定感,加上那让人乏味的死鱼眼,估计地震了她还是这幅死样子。 “骑车玩呗,怕了?” 徐灯:“怕死。” 斩钉截铁,加上呆滞的目光,姜荻被茬地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说:“你快点!” 现在骑这种车的人都满少的,基本都是经济实用型的电瓶车,不过这边管得不大严,稍微大辆点的还是明目张胆地继续开着的。 坐在车上的徐灯认真的想了想自己上次坐这种车是什么时候,好想是小学?哦不对,那是拖拉机 姜荻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瞧一眼徐灯,突然惊觉对方还穿着校服,校服妹神游天外,哪有刚刚那怕死的样子,活像个坐在什么讲坛上的大人物,不动如山,仿佛下一刻就要升天了。 姜荻故意斜了斜车身,徐灯居然精准无比的抬眼,偷瞄的跟抬眼的对上,尴尬的反正是姜荻。 但这位表里不一的人脸皮其实也不薄,居然能礼貌地笑上一笑,在风声中喂了一声,“徐灯。” 徐灯鼻子出气,“干什么。” “把衣服脱了。” “你变态吧你,我要下车,zhà一 piàn随你了。” 姜荻看她那奋不顾身要跳车的样子,急忙喊:“哎哎哎哎脱件外套怎么了!你想哪里去了!” 徐灯嗤笑一声,“逗你的。” 风水轮流转,姜荻:“” 算你狠。 这段时间她也慢慢发现了,这人长着一张吊丧似的嘴脸,看上去是怪好欺负还蠢兮兮的,偶尔茬人还是相当厉害。 徐灯也不废话,拉了拉链就这么在车上脱下外套,挂在了姜荻的肩上。 姜荻:“干嘛,还不够显眼啊?” 徐灯:“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是你啊。” 还无辜起来了她! 姜荻懒得理她,最后拐了弯停在工业园区的一个叉道上,这时候天都黑了,徐灯突然问:“你家管你也没那么严嘛,成天出来玩。” 姜荻肩上挂着徐灯的校服,对前方两米亲亲我我的狗男女挥手,“喂,别亲了,走了!” 徐灯看了一眼,发现前面也有一辆跟姜荻这车差不多的车,好像有两个人在接吻,像是两个男的,但这边灯光昏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到时没想到姜荻居然还有此等技术,认识的人也奇奇怪怪的。 “我家今天就我哥在,我就说我和同学聚会去呗,没什么关系,不过十一点前肯定得回去了。” 徐灯:“不然你想怎样,我陪你刷夜?” 你想得倒是美! 姜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以后有机会再刷。” 她坐在徐灯前面,外套都是那种铆钉的,看上去就是个放荡不羁的装束,马尾扎得都快成冲天辫了,妆也是,画得超凶,跟个石姬娘娘似的。 凶且 傻。 徐灯在心里重复这个字好久,这好好一个校花不当,非得出来搞这些有的没的。 她的腹诽才进行了三分之一,前方亲亲我我的结束了,开了过来,飞速过去的时候还拍了拍姜荻的肩,徐灯也被蹭到了。 “走了,今天居然带的是女同学啊” 声音像个女的,徐灯看了一眼,只看到车屁股。 姜荻转了转油门,轰轰的声儿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似的,徐灯皱着眉,没想到姜荻猛地一冲,这下意识地她就拉了一下姜荻的外套。 “抓着别松手啊,等会上山很陡的!” 还上山?! 徐灯:“我下去了。” 可惜姜荻压根不搭理她这话,光顾着追前俩狗男女去了。 天黑了以后工业园区这篇仿佛千篇一律的长相,徐灯反正是没来过,她压根也不想过多了解,这地儿这么大,估计活了十几年的人都不知道哪旮旯有哪什么,这开车的这位假女神显然相当熟悉路况,左弯又绕的冲出了工业园区,在公路上都快跟qi chē并驾齐驱了,姜荻戴着头盔,苦的就是徐灯了,她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包住整个脑袋,努力不去靠姜荻的背,那铆钉估计能把她的脸硌出坑来。 她开了一条缝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景物倒退,最后居然真的往不知道什么山上开了,路很窄,刚开始地儿特别平,后来就跟进了什么空间似的,坑坑洼洼都不能概括这路况,车抖人也震得头昏脑胀,小树林黑黢黢的,风吹树影的声儿加上这车引擎的声,徐灯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下一刻轮子滚上一块大石头,她顿时清醒。 做个屁梦!这她妈是要自己被抖成傻逼! 她觉得自己就是太在乎脸面了才会被姜荻威胁,明明最开始掌握主动权的就是她。 她这边在头昏脑胀中检讨了一下自己傻逼的行径,车停下来了也无暇顾及。 最后还是姜荻喊了她一声:“徐灯?”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徐灯毫不留情地挥开,然后跳下车。 这地儿是个崖,四周都很原始,还有一条小型瀑布,前方那一对儿居然还坐下就这月光吃起东西来了。 “那边去,”姜荻凑近,“怎么傻乎乎的” 徐灯:“你才傻呢。” 她不是很明白姜荻的用意,她俩只不过是针锋相对的俩人,情敌虽然还算不上,但起码也相看两厌,这种私人空间跟她完全无关,为什么非得扯她进来。 她皱着眉站在一边,姜荻绕着徐灯走了一圈,想不明白她怎么了。 “过来吃点东西!” 那边一对招手。 “走!” 姜荻拉着徐灯的手腕走了过去。 徐灯脱了校服里头是件huáng sè的卫衣,她面相本来就不讨喜,一般人第一眼看她除非她笑,不然都没什么好感的,这会儿她还是礼貌地冲坐在地上的俩人笑了笑。 结果发现根本不是俩男的,是一男一女,被她认成男的的那个只不过是剃了个男孩发型的姑娘,左耳上方还剃出了个桃心,看上去年纪比他们大点,月光下看得比刚才清楚,相貌还行,不硬朗,但总觉得有些过于酷了。 衬得坐在她边上的男孩像个小媳妇。 “她这么好看啊,看这么久。” 姜荻从陈千盏手里拿了一桶薯片,“还没我好看呢。” 后半句是嘀咕的,但四周太安静,反而听得特清楚。 徐灯被此人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那个男孩笑了笑,“千姐比你好看一万倍。” 他长得倒像个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有点娘,徐灯有限的生命里实在没见过什么好看的男孩,只能跟陈新塘对比了一下,得出结论,不是一个风格的。 这男孩这么说显然取悦了那个叫千姐的女的,对方笑眯眯地亲了男孩一口,抬头对徐灯伸出手,“你好啊,我是姜荻的朋友,陈千盏,你叫我老千也没问题的。” 徐灯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都是聊三两句就散的同学,这么正儿八经需要自我介绍的场合也没经历过,愣了两秒,正准备回握的时候,姜荻拍掉了她伸出来的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老千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徐灯,嗯你也看得出来,她有点呆。” 徐灯:“呵呵。” “喏反正被你发现了干脆敞开给你看好了,省的你成天盯着我后背扎我小人。” 姜荻凑在徐灯耳边说。 徐灯根本来不及招架,看她这幅嚣张的模样,“你你你你”她你了好半天,最后含恨地拿出sh一u ji,准备给面前这个白莲花精,不现在是黑莲花拍照取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