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海枭》 正文 第1章 水城乱兵 放下手中横排简体书籍,借助船舱里昏暗油灯灯光,王轶抬头看了眼黄历,没变化,依然写着癸酉年乙丑月壬戌日,也就是明王朝崇祯六年二月十五,换成公历乃1633年。 距离穿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不是个好年景,接踵而至的水旱蝗灾,王朝末年的官场黑暗,揭竿而起的农民军,铁骑肆虐的我大清,共同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民众交织出了一首死亡序曲。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种日子,独善其身何等艰难。 然而,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若仅是大趋势如此,找个犄角旮旯也许能苟活于世,可如今,他所在的这艘船,正停泊在大明王朝山东承宣布政使司登州府登州水城水门(关门口)外靠东炮台附近。 外面,轰隆隆的炮声一直未曾停歇。 崇祯六年二月份发生在登州水城的战事,代表着李九成c孔有德c耿仲明等东江军人于崇祯四年掀起的吴桥兵变狂潮在明军拖拖拉拉的攻击下终于走到尽头。 明天,也就是十六日,耿仲明c毛承禄等人将扔掉部分断后叛军,领亲信部队走海路转进辽东半岛,前去追赶三日前率主力跑路的孔有德,十八日,平叛军振奋精神拿下水城,终结兵变。 被丢下的叛军下场凄惨至极,少数被俘与投降者拉去砍头,其他人自行跳海了结余生—不说大部分人叛乱期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就他们主官多次利用招抚条件戏耍明廷导致其损兵折将局势糜烂,就铁定没得好果子吃,吃亏的众位怎肯善罢甘休,在这点上,众位叛军倒也看得清楚。 幸运的是,王轶不用留在水城等死,他所附身穿越之人,刚从甲长跨了两级升任战船队后营左哨哨官不长时间,而这条装满各类物资的福船便是其座驾,按计划,当于明天跟随耿仲明撤退,然后汇合孔有德中军一起投降后金,开启璀璨的汉奸人生。 作为少数取得东江团体信任的山东土著人士之一,跟被夺舍倒霉蛋相同名字的王轶只要想起前身火速升官过程就腻味—这位闲着蛋疼带人跑去城墙参与防守,机缘巧合下帮孔有德挡过一箭,以身受重伤为代价换来加官进爵。 虽然孔大帅全身披挂,那一箭就算成功命中也夺不走其人性命,可他心底还是泛起阵阵愧疚之情,日后我大清三顺王之首做下的孽那叫个罄竹难书。 好在王轶本身之前多数时间呆水城里,很少跟乱兵一起参与到烧杀抢掠过程中去,手上血不多,能让人稍稍得些安慰。 不过说是哨官,实则权力不大,按明军水寨编制,此位置手下应包括五艘不同型号的福船,若干艘联络与探哨之用的辅助船。可谁让他们是不走寻常路的叛军,别看升了官,船还是那艘,一条没多给。 且真要较起真,船上那位觉着被抢了哨官职位的东江老人出身的捕盗(明军战船上类似船长的职位)都敢跟他吹胡子瞪眼,再加他本人受重伤,直到近期略有好转却又给人鸠占鹊巢,对咄咄逼人的捕盗一直忍让,更助涨了那人的滔天气焰。 若不是他手中还有三十来个嫡系乡党为助力,想来早让人扔了海里喂鲨鱼。 世事艰难c前途晦涩不明啊。 思虑间,眼光重又落在刚才放下的那本书上,也正靠着它,加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军史知识,王轶才能如此清晰知道吴桥兵变后续发展的大体脉络—除了灵魂,他多年搜集的一大包书籍也跟着一起穿越过来,包罗内容甚是广阔,从历史到农业,再到科技制造不一而足,也算给他因穿越造成的心灵创伤略微做点补偿。 除此之外,附身的臭皮囊也可称不错,一米八的个子在当下普遍营养不良年代甚是鹤立鸡群,而健硕身材放到后世更缺不了深闺怨妇投怀送抱,唯一的瑕疵,则是伤口尚未好利索。 有脚步声从舱外楼梯处传来,王轶合上书本,顺手塞回床下与书包作伴,这玩意儿是他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当要妥善保管,片刻后敲门声响起,“进来。” “大哥。”来人单手端着食盒推门而入,却是王大哨官手下亲兵,兼没出五服的兄弟,唤作王筠,十七八岁年纪,中等身材,着腰刀棉甲,头戴水磨铁帽,一脸的憨厚神情,说起话来嗡嗡作响:“吃饭吧。” “一块儿。”王轶指指旁边椅子示意道,那人也不矫情,一屁股坐下,反正没甚好东西,就是窝头咸鱼配小米粥,而这已经算作不错,要知道水城被围时间甚长,粮食早就不足,否则孔有德等人也不会着急忙慌跑路:“外面情况如何?” 王筠刚往嘴里塞上口窝头,闻言囫囵咽下,赶紧回道:“不太好,城里弟兄见码头上辎重粮草快被搬空,知道几位将军要跑,当下人心惶惶,战意几近于无,全都乱了套,城外官军但肯多些能耐,这会儿早该破城。” “以后就不是弟兄了。”王轶没头没脑一句话让王筠愕然,可他却并不解释,“那些官军不是没能耐,只是不想干损伤大于收益的赔本买卖。” “什么意思?”王筠是个老实人,脑袋转弯不太快,否则也不会给人收作亲兵,这会儿前面那句话尚没理解清楚,碰到下句同样抓瞎。 “意思就是,官军觉着咱们早晚得跑,何必非要下死力气攻城,损兵折将不说,到时抢功抢不过别人可就得不偿失了。”王轶兴致上来,举着窝头慷慨激昂道,大有指点江山之韵味: “再者,城里混乱归混乱,耿仲明几个还在呢,嫡系精锐也有不少,真要困兽犹斗,说不得能把官军崩掉几颗牙,等这几位跑掉再追击,无心恋战之下好打的很,至于城内那群群龙无首的乱兵想要捏圆捏扁不就看官军心情了?” “”王筠苦苦思量半天,直到王轶手中窝头啃光方才一拍脑袋道:“俺还是有些不懂。” 王轶傻眼,那你拍脑袋还一脸恍然大悟神情干毛,白费哥哥口舌了,不过他也清楚,这人不识字,在被自个带出村庄之前一辈子没出过远门,见识很成问题,便也不为己甚,低头跟饭菜较起劲,一口气喝干碗中清可见底的米粥。 不片刻两人稀里哗啦将饭菜扫空,王筠收拾起碗筷,却听自家大哥说道:“派出去的弟兄怎么说?” 王轶前身混迹登州水城将近两年,为人仗义处事公道,又敢打敢冲,深得众兄弟信赖,也是一起出来当兵吃粮的同乡中最先当上掌管十人的甲长之职者,不过之后却不得寸进,一直原地踏步,直到近期才升至哨官。 只没几天,众人突然发现这位略称得上鲁莽的同乡性情倏地一变,不仅不再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分配任务也显得条理清晰,前日更不知发什么疯,突然派人去到其他船只散布军队即将渡海投靠后金的消息。 此事属于人尽皆知的秘密,但既然是秘密,总不好大肆宣扬,要知道城内叛军主体乃是与后金有深仇大恨的辽东汉民跟东江兵马,那些中途加入的齐地土著早在叛军打过几场败仗之后就大部化作鸟兽散了。 而这些底层军人,即便历经多年,仇恨被遗忘甚多,大体也不会明目张胆宣称投靠不共戴天的仇人,更多是为性命计装鸵鸟佯作不知,一切但凭上官拿主意,如今给人光明正大宣之于口,又置他们于何地? 王筠曾听众兄弟私下商议过此事,又有王轶不经意间露出点口风,所以他们大概也能猜到原因,这位哥哥许是不想跟着叛军渡海浮辽,准备多拉几条船一同开溜。 说实话,谁也不愿抛家舍业客死异乡,他们的根在山东,与辽人不一样,故对此皆持赞同态度,至于日后如何,只能指望领导有什么锦囊妙计了:“晌午有几个弟兄回来,说有不少人一听投鞑子就急眼,都嚷嚷宁肯战死水城也不走。” 虽然不晓得内里多少人是真心实意,但结合之前所获信息,王轶还是比较满意,能多忽悠几个人留下,那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儿,说对抗后金解救万民于水火太大言不惭,可他也不愿脑门后留条辫子,抑或给人撵到海岛郁郁寡欢而死。 麻烦的是投金不可能,投明更是自寻死路,别看水寨战船兵没参与多少屠城劫掠之事,可大明王朝早就信不过这群言而无信的叛军了,过去就得给人咔嚓。 这让王轶心底不禁生出种淡淡的忧桑,看样自个有八成可能要跟刘香等人做同行了,还有两成得去跟见了阎王的李九成作伴,至于为何不是势力更大的郑芝龙—这位爷已经被明廷招安洗白,今年还要跟明水军一起与荷兰人打一场料罗湾海战。 “一会儿通知下,把出去的人都叫回来,咱们开会。”想了下,他又吩咐道。 “开会?”王筠愕然道:“什么意思?” “开会还有什么意思?”王轶也懵,片刻后明白过来:“就是集议靠,把人叫过来一起商量点儿事。” “奥,大哥别急,俺这就去。”王筠见上官震怒,忙不迭答应,立马端食盒走人,临出门却见他又疑惑的小声嘀咕:“靠是啥玩意儿?” 王轶拍拍头仰天长叹,感情日后说话得把现代词语摘除,否则双方交流会存在沟通不畅问题,亏得被夺舍倒霉蛋把记忆也给他留下了,要不还真不知道得闹多少笑话。 上方传来嘈杂叫嚷声,他没在意,船上辽东人与土著们经常干架,都快成日常了,刚打算掏出书本看地图再确认下落脚点,不曾想有人“蹬蹬蹬”跑来,紧接一把撞开门,却是王筠去而复返,就见他喘着粗气喊道: “不好了大哥,捕盗绑了六子,要砍他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围杀 “不好了大哥,捕盗绑了六子,要砍他头。”王筠撞开门,急切的对着王轶喊道。 “他想干嘛?”王哨官腾的下站起身,抄过腰刀挂上,又拿来手弩,边走边上弦问道。 “说是六子相好的给捕盗撞见,其他俺也不清楚。”王筠见他一副面红耳赤杀气腾腾模样,也抽出腰刀提在手中,并抢先站在他身前带路,嘴里咋呼道:“大哥你伤没好利索,一会儿俺们上就行。” 我虽然拿了兵器,但没说要去火并啊,王轶一阵无语,倒是他用身体遮挡住自个要害部位让其甚是欣慰,这亲兵挑的合格。 可吐槽归吐槽,他也觉着今儿不见血不死人是不可能了,不只为近期包括他在内的众兄弟所受捕盗各种恶气,也不光为小六的事儿对方不可能轻易松口,他还要给明日行动提前清扫障碍,先前让王筠吩咐人回来便是此意。 只这当会儿时间有限,虽然待人员齐全之后再举事伤亡率能降到最低,可若放任小六被砍杀而无动于衷,他在众兄弟心中地位定会有所损伤。 其实仔细算下双方各自嫡系人马,这边纵然去掉十来个在外人员仍有较大优势—福船按编制有兵夫水手合计六十四人,王轶的乡党就占一半,再划掉部分中立者或墙头草,扣除空额,捕盗身边嫡系不过七八人,日常与王轶争雄更多靠其东江老人身份。 二十来人打七八个,胜算非常大,何况他一早就着人盯死了捕盗,只要有过分举动,自会集合所有人。 路上船舱中不时有青壮妇女探出头打量神色匆匆的两人,她们皆是中高层叛军家属,里面甚至还有小孩,耿仲明等人对由纳过投名状的王轶与东江老人共同掌管的这艘船还是比较放心的。 若无意外,各位也是走不得,对不住了,他在心中默念道。 水军福船分有一号c二号c哨船c冬船c鸟船c快船六种型号,众人所在这艘为二号福船,尾部设艉楼三层,是为指挥作战之用,中间四层,最下面堆压舱石,二层船员居住舱,三层储水,四层露台,相互间以穴梯连接。 在明朝文人记载下,福船乃是高大如城般的存在,但于出身现代的王轶看来,没多少稀奇之处。不过片刻,两人便来到上方,放眼看去,艉楼一层外面正挤满人头。 瞅准人群中一人身形,将其一把拉过,再耳语几句,那人脸上愤怒表情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激动中略带些紧张,随即扭头离开。 哀嚎伴着皮鞭入肉声从内里传来,有人不忿,不顾捕盗一直以来的强势,大声叫道:“大人,六子兄弟不过私藏家眷,还够不到砍头,既已打骂责罚,就用不着再以死谢罪了吧?” “你是大人还是俺是大人?用得着你来教俺?”阴测测的声音传来,自是那位捕盗,说完后犹自觉得不解气,转头看向说话人:“还是说你想陪他共赴黄泉?别告诉俺你俩还好兔爷儿那套?” “嘿嘿感情咱这儿还有兔子,兄弟可有段时间没沾荤腥了。”捕盗身边有人阴笑着接茬,当是他亲信手下,与另几个同时狂笑的人差不多,皆满脸横肉c目光凶狠之辈。 他几位笑着笑着便不再出声,神情略显戒备,让本已回过头准备继续抽鞭子的捕盗疑惑下再次转身,却见围观人群从中间让开道,紧接一身材高大之辈信步走上前来,抱拳说道:“刘捕盗。” 与之态度相比,刘捕盗则更显狂妄,回礼都欠奉:“俺道是哪位上官大驾光临,让俺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兄弟噤声,原是王哨官,不知来这儿何事?” “六子是我兄弟,还请刘捕盗卖个面子放了他,反正你气也出过,不若退一步。”王轶姿态放的非常低,只脚步不停,继续走上前。 退一步老子如何立威,刘捕盗心下暗骂,自打你当上哨官,你的人可是日渐不服,现在都敢外出妖言惑众了,不敲打下真当咱是废物不成,便自强硬回道:“他触犯军规,理当斩首震慑旁人” “堂客怀有身孕快要生产,为何不能带,触犯了哪条军规?”大冷天给人扒光上衣跪地上抽得皮开肉绽的六子抬头怒斥道,许是觉得小命不保,说话间没了往日的小心翼翼。 捕盗闻言大怒,却只认为此人看到后台到来而心生胆气,不去管他反指着走到跟前的王轶鼻子:“你面子不值钱,俺今天也不砍他头,就活活抽死啊!” “砰”他话没说完,便觉脑门一阵剧痛,立马惊叫着后仰,却是王轶趁他一时不察拿头撞了过去,其人发现事有不对,没待稳住身形便要抡拳还击,不曾想胸膛传来剧痛,低头去看,尖刀已没柄而入。 喷溅出的鲜血把手掌染红,王轶怕对方命硬,手腕来回快速转动数下,期间嘴里大呼道:“动手!” “杀!”呐喊声同时响起,围观人群除却几人忙不迭退出怕被殃及池鱼,其他人皆都拔出腰刀冲向未及反应的捕盗同党,霎时间便撞在一起。 冲突来的太过突然,对方只出于下意识进行了还击,惜王轶在来时便已吩咐王筠代为传话要众人做好准备,虽然时间太短未能全部传达,他们还是得了先手,捕盗同党中有两人尚未拔出兵器就给砍翻在地,余者更是被优势敌人打的节节败退。 能混到如今的叛军许多都看淡生死,故而捕盗同党眼瞅败亡在即,凶性上来仍旧不管不顾的拼杀反击,兼且屋内狭窄转圜不易,兴许临死能拉几人垫背,运气好说不得叛军高层会帮他们报仇。 抽出尖刀,丢下倒地上抽抽的捕盗身体不管,生怕夜长梦多的王轶从背后拉过手弩,瞄准敌人中最为悍勇者扣动扳机,“绷”,利箭射出,径直钉入那人喉咙。 趁其剧痛失神瞬间,王哨官欺身而上,尖刀由下颌处插进直贯脑门,登及将其结果,撒手放弃匕首快速后退拔腰刀,正待再次上前,对面倏地有人大喊道:“跳窗逃命,出去叫人” 拼命时注意力不集中的后果很严重,话没喊完他就给人一刀劈个正着,立马萎顿在地。此时现场仅剩两人还在苦苦支撑,其中一人身披数创,尚在困兽犹斗,另一人则退到墙边一脚踹向窗棂,只他连踹几下都没踹动,再想有所动作却给一枪捅个正着,随即萎顿在地。 最后那人见他已是孤家寡人,心灰意冷之下腰刀反转划过脖颈,鲜血直喷溅出数尺,竟是亲手了结自己性命。 从王轶动手杀人到大获全胜,仅过去很短时间,起先退出几人甚至还在不远处看着,他几位此时已陷入尴尬,走又不敢,留下怕给人顺手剪除,正是进退两难之际。 现场狼藉一片,喊打喊杀声均已停歇,一众人大眼瞪着小眼,似乎还在发懵中,仅剩伤者哼哼唧唧个没完,气氛有些古怪,片刻后终于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咱这是反了?” “反了。” 王轶弯腰拔出插在尸体上的尖刀后轻描淡写的回道,随手擦两把将其放回腰间,他现在状态很古怪,虽是魂穿加接受记忆,可也不该在杀人之后面对满屋尸体还如此淡定,按理先吐个稀里哗啦才对:“侯敦一回来没?” 众人打一愣神,随即神情松弛下来,这事儿早就猜到了,不足为奇,只过程太快,有些稀里糊涂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过就在此时有人从窗户钻出抱拳说道:“大人,幸不辱命。” 这位个子比王轶稍矮c五官端正c身材较匀称者便是最先给他支派出去那人,专门跑到艉楼窗户处堵人以防敌人跳窗逃生走漏消息,不过此人看似没出几分力,若捕盗同党反应迅速从那地儿跑路,他的压力绝小不了。 福船战兵分五甲,一甲放佛郎机,二甲鸟铳,三四甲标枪杂艺专管近战摇橹,五甲火弩甲是弩兵与放火箭的混合体,侯敦一便是三甲甲长,而捕盗同党则分散于四五甲之中。 “不错。”王轶颔首,转又吩咐道:“都别愣着了,赶紧包扎收拾现场,这儿不能有血迹残留,尸体都拉下面,找个合适时间扔海里,那俩没死透的也带下去;侯敦一,你带人把外面那几个连着剩下的墙头草找齐了,等会儿咱们一起商量点事情,还有,查清楚有没有漏网之鱼,另外船舱里的人一律不许上来,我可不想这会儿就被人追杀。” 众人领命,安静下来的艉楼里重又恢复热闹,他们都是水兵,这等近身肉搏的机会不是太多,刚参加完战斗还大获全胜便有些抑制不住兴奋,干活同时不忘吹牛打屁。 倒是有少许人脸上流出担忧神色,应是为如何善后或者何去何从而伤神。 虽然有心算无意,更在战斗一开始便解决掉敌人首脑,可刀枪无眼,王轶手下还是有数人受伤,最重者当属那位六子。他本就给人打个半残,手上也没兵器,又觉着王大人暴起发难纯粹为救他,战斗中更是奋不顾身,以致身中三刀,好在没伤着要害,暂时无性命之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投名状 虽然双方早就积怨甚深,到底是朝夕相处之人,按理不该说杀便杀,或许在旁人看来总有些冷血无情,可王轶却没有丝毫后悔之意。 叛军即将前去投奔后金一事尚未发生,不说也罢,可要较起真,在座各位—无论已经躺下的还是站着的,包括王轶—就算剔除掉叛乱一项按照大明律仍旧够得上斩立决三个字。 孔有德c李九成等人在山东闹腾一年多,期间所犯罪行足可称作罄竹难书,他们没有稳定军饷来维持乱兵士气,便只能放任其烧杀抢掠,而轻易不上岸的水兵也不能免俗。 除却攻伐山东明军水寨外,登州水城战船亦曾劫掠过许多沿海村庄,否则干看着步卒肆意妄为的捞外快,不给水兵点儿甜头尝,这些人同样会造孔有德的反。 所以,即便是先前就良心未泯的王轶,手上也曾沾过血,与陆地上同党区别仅在多寡,这让魂穿而来的他多少都会有愧疚心理,下手时理所当然的百无禁忌。 不过虽然痛恨前身所作所为,但他却没有自裁以谢天下的想法,之前动手看着没有缜密计划以致显得冲动仓促,实际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的人被多次打压侮辱,心底早憋足了气要跟对方干一场,而他对手下掌控也非常强,一声令下没人敢不从,兼且捕盗等人绝不曾料到这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其动手强杀,何况己方兵力远优于敌人,更没人穿着盔甲,好打的很。 只要选准时机,老天爷不多管闲事儿,万没有失败道理。 现场很快收拾妥当,尸体给人塞进箱子抬到下面船舱,又有人提了海水把艉楼冲刷干净,一切基本恢复原状,若不细致查看,很少有人能发现此地不久前曾发生过一场战斗。而得益于搏杀地点在屋内,又有城墙附近鸣枪放炮遮掩了双方战斗时发出的怒吼哀嚎声,附近船只并未能察觉到这条船上的异状。 之后等待多时,外出负责妖言惑众的兄弟全都被叫回,接着给王轶直接带到船舱,聚齐大部分战兵水手后一同开会商量下一步计划,上面则留下七八人当值看守,以防变故发生。 “商量事儿之前,诸位弟兄”王轶看着一众惶恐不安的中立者抑或墙头草们,和煦春风的说道:“别害怕,我还没丧心病狂到把各位弄死,说实话,兄弟没那本事。” 这话对也不对,对,中立者合计小二十号人,跟他现场嫡系人数差不多,打起来就算能胜利也绝对是惨胜,不对的地方,内里总有些人跟他们交好,不会尽数参与争斗,再者他目的是壮大队伍,没有杀人狂的爱好。 “不过今天这事儿我也干得提心吊胆,如若放任各位袖手旁观,兄弟怕是连饭都吃不下。”王轶接收了身体跟记忆,可总不能把脾气性格也改掉,不习惯当官的口称本大人之类,说话间便尽量表露出较多江湖气:“所以,为了我放心你们安心,少不得委屈众位纳点投名状了。” 投名状这等事儿,算起来效力其实并不是太大,于心理安慰的作用更多一些,但即便作用不大,也还是有作用,总好过空口无凭。 手下人抬过两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捕盗同党,二人暂时没死,不过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中立者里有人会意,率先站出来问道:“王大人,投名状没问题,但您可否让俺等纳得明明白白,今天这事儿到底意欲何为,仅为私怨还是如其他兄弟所言,您不打算跟着众位将军投奔鞑子。” “我也不瞒着,大概明日耿仲明等人便会扬帆出海去往辽东,这事儿早已定下,我跟弟兄伙不想认贼作父,更不愿背井离乡做丧家犬,没准备去,可刘捕盗出身东江,万不会容忍我等驾船私逃,但要没船,想来诸位也清楚下场。” “去辽东不一定要投鞑子,东江军人个个都跟鞑子有血海深仇”又有人接茬唯唯诺诺说道。 “你太高看他们了,过去好些年,很多人已经将这事儿看淡,真想矢志不渝的报仇,何至于援助个辽东战事都不敢去?再者,他们带走的人算上家眷足有上万之多,你给供应粮食?那地方只有后金能供得起。”王轶奚落道。 孔有德发动吴桥兵变原因很多,被李九成赶鸭子上架c沿途给人欺辱过甚c多年来与山东土著积怨良久等,其中不愿去往辽东打仗也是一遭,否则就不会一路拖拉了,要知道,他们经过区域全是平原,路很好走。 “留在山东不是找死么,官军能放过我等?去年投降的弟兄,全给朝廷砍了脑袋。” “这会儿留陆地你不傻么,具体去哪一会再说,但现在,我话已经撂了底,投名状交不交,曲庆大,给个准话。”王轶逐渐有些不耐烦,催促最先开口说话那人,这位乃一甲甲长,个不高,但身体非常敦实,佛郎机炮手出身,登州土著,手下有四五个亲近弟兄,算得上这些人的主心骨。 “交,俺不想投鞑子。”曲庆大倒也爽快,话毕走上前,抽出短刀朝其中一俘虏胸膛扎去,也不拔刀,转头离开,同时心下腹诽,若要不交,估计今儿很难善了,说什么没本事纯粹扯淡。 几个炮手加点儿鸟枪兵,剩下的全是舵工c火长(主管航海)c缭手(掌帆)c扳招(观察通信)一类,自己方能打个屁。 领头的上了,小弟自然紧跟,直接抽出那人身上短刀再插进去便可,也就没几下,先前还能哼哼唧唧的俘虏彻底没了声息,连点儿哀嚎都欠奉,直到后面一人许是嫌他身上刀口太多,转而向另一俘虏下刀。 这位孬好给了点儿声响,“呃”的一声后,眼球猛地睁圆,身体一阵抽搐,也是步了难兄难弟后尘。 “已经死了”有胆小者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曲庆大觉着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上前将其一把拉到尸体旁边,扯过手掌攥紧短刀,硬按着来了下,又嫌弃的推开:“行了。” “憋难过,都特么死有余辜,包括咱们。”王轶在一旁抱着膀子欠揍的说道。 等最后一人上前,看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实在有些无从下手,最后眼一闭,胡乱捅两下当做交差,随即火急火燎丢掉刀子,又赶紧拿出手绢擦掉手上血迹,感情还有洁癖,也不知他如何在这脏乱差的船上过活。 不过合该这人倒霉,擦完手抬头看去,却发现所有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还都满脸佩服,正疑惑间,侯敦一对其竖起大拇指,又指指给他削去大半块脸皮的尸体,“四姑娘,你是这个。” 四姑娘脸色变了又变,胃里翻江倒海好不难受,之前还能忍,这下太恐怖了些,终于没忍住,“呕”的下吐在了身边人脸上。 鸡飞狗跳中伴随着阵阵抑制不住的狂笑,王轶也乐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暂时放下了心底那点被逼纳投名状的芥蒂,只是苦了四姑娘—家中排行老四,人生的清秀,爱干净,在船上当扳招手,算作众人之间的异数,久而久之给人称作四姑娘,倒是性取向正常的很。 “把尸体处理下。”王轶招来两人吩咐道,又喊了声:“好了各位,现在该商量正事儿了,既然都不打算去辽东,你们有没有好去处不妨说下看看。” “大人没找好去处?”有人愕然道。 “去处已经找到,好不好不知道,但我让你们说,正所谓一人不抵二人计,二人不如三人谋,兴许各位能想出更好的地方。” “真说?”那人不信,犹自问道。 “废话恁多,说。”王轶骂道。 “俺觉得不如南下,沿着海岸走,到南直隶,或者再往南,去东番(台湾),再不行琼州府,还有南洋” “往南有郑芝龙水师,别看他以前是海盗头子,军容却高过登州水城甚多,从那儿走就是送菜,不予考虑,谁还有?”王轶毫不留情的将其帕斯掉。 “要不去东瀛,或者琉球。”又有人提议道。 “咱们拼死拼活还得远走他乡?都是馊主意,换下一个。”王轶继续帕斯,随即又有几人提出地点,五花八门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人提议去陆地落草为寇,学之前散轶叛军做法,无一例外都遭到拒绝。 回答问题者多是他的嫡系,刚加入那批摸不清套路,应者寥寥,不过这会儿是个人都已看出,他压根没打算听取旁人意见,要不也不会反驳机会都不留便给人否决,估计早有定计,玩儿这套纯属六指划拳多一道。 片刻后没人再上赶着找不自在,全都直勾勾盯王轶看,那意思,您也别忽悠大家开心了,快点把目的地说出来咱好放心。他倒不客气,直接从怀中掏出份卷轴铺开,一众人头围拢而来借着油灯灯光仔细看去,赫然发现,竟是手绘地图。 地图非常详尽,是王轶照着现代地图画的,有等高线,还加上了甚多谭其骧明代历史地图集的内容,比如黄河这会儿还在夺淮入海,只很可惜,他这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现场众人能大致看懂者仅火长一人。 “这是咱们现在所处位置。”知道众人看不懂,他便从善如流的当起了解说,“我的建议,是到这里。” 手指在地图南部海岸附近重重点道。 “灵山岛?”确认片刻,火长张文庆愕然:“那儿离岸边最近处只有十七八里地,顺风大半个时辰就能到,不太好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夺船(一) “对,就是灵山岛。”王轶手指重重点在莱州府南面海岸线附近:“说下我的理由,首先,岛子较大,无官军,有淡水,可开耕田,能满足一定人口的生活所需;其次,我等故土难离,去往此地,方便日后上岸;再者,青州c莱州c登州三府南部位置地广人稀,历来不被朝廷所重视,即便搅风搅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惹到官府。” “我知道各位担心何事,靠陆地太近,岸边又有灵山卫驻军,容易遭到攻击,但他们之前曾被水城水军劫掠过,所部被打散,船只掠夺一空,不光它,鳌山卫c靖海卫c大嵩卫c安东卫都差不多情况,所以一段时间之内,至少在朝廷把登州c莱州等被咱们祸害的地方整顿完成之前,不用担心官军会渡海来攻。” “而整顿遭受破坏的地方,首先得要钱,可朝廷现在缺啥?不就是银子么,等它们腾出手来,最起码也得数年功夫,到时谁打谁可就说不定了。” 卫所是明王朝主要的军事编制制度,近似屯田兵性质,军官与士兵皆世袭,按明初编制一卫有五千六百余人,不过到明末时架子虽在,精华则荡然无存。除却空额甚多,战斗力也十分垃圾,山东沿海卫所有许多便给外出打野食的叛军水师歼灭。 “大人这话是为何意?”张文庆皱眉问道,他大概能多少猜出些意思。 “你不会真觉着咱以后能安生得了?”王轶反问道,这人四十来岁,航海老手,就是觉得比其他人多吃几碗饭经常给人灌输人生经验:“不想客死异乡,朝廷也不会放过我等,那就只有一条路走,努力壮大自身力量,等有了可逼迫官府谈判的实力,咱们才有进退自如的资格。” “当海贼?”张文庆直接点出了对方志向。 “聪明。”王轶赞许道,多这些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一眼便能看穿自己心思:“至于北上投金还是南下当海贼,这选择我想不难吧。” 的确不难,这时代的人们对故土的依恋非常重,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背井离乡,而对于这群已经加入叛军的水兵来说,再换个海贼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们可没誓死不从贼的高尚品格。 何况这些人基本都是齐地人士,就算跟随东江军北上,在辽东人占主体的军队中也没什么混头,左不过给人当炮灰,还可能死的更早些。 都不傻,这些情况给他们一分析便能明白个大差不离,也就没人再问多余的话,不多时,众人领了王轶命令先后散去—甲板与艉楼的护卫力量需要加强,跑路时预备干仗的火药弹丸也要提前备好,那群家眷更得集中看管防止出幺蛾子。 至于最重要的摸底活动,自然需要王大哨官亲手完成了—近期运到船上的物资归捕盗管理,乱七八糟啥都有,也没个清单将其记录下来,他需要彻底清查,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一番清点之后的结果让人悲喜交加,喜的是船上有劫掠的大批白银,十几箱字画珠宝,火药盔甲兵器不缺,淡水在近期进行过补充,就是粮食储存极少,省着用也不过船上八十来号人十多天用量—水手战兵五十来人,家眷三十许。 好在老天似乎对他有所眷恋,之前外派公干妖言惑众的手下给其带来一消息,旁边一条二号福船储存有部分粮食,除此尚有火器火药与修船制器的匠人,水手战兵也以本地人为主。 这是条利好消息,不说粮食与兵器,单就那些匠人便让王轶垂涎欲滴,这些可是因吴桥兵变处置失当已遭抄家问斩的原登莱巡抚孙元化苦心造诣培养而来,孔有德c耿仲明等人跑路都不忘带着的专业人士。 说那孙元化也是倒霉透顶,他本人乃徐光启弟子,天启年间进士出身,来到山东做官后大力充实官军实力以援辽东战事。其人对西洋火器研究甚深,所部火器装备量非常高,可自制包括红夷大炮在内的诸多西式火器。 当不得孔有德一场叛乱,不仅孙大人身首异处,他一力打造的新军并登州水师都跟人合伙投了后金,给对方带来实力上的极大提升。 眼馋归眼馋,在群敌环伺中将那条船悄无声息的掌控到手难度可想而知,王轶也不愿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虽打算抢船,他更多还是本着搂草打兔子的心态,能夺下最好,夺不下没甚可惜。 与之前火并包含许多临时起意不同,此次计划较为详尽,等他跟众人商量妥当并做好准备,天色已然擦黑。 登州水城城墙依山顺势构建,长两千二百多米,有城门两座,一是通往陆地的振扬门(陆门c土门),另一个是通向大海的水门,城内水域面积占据一半,称作小海,以前乃画河入海口,剩下一半是陆地,内有大名鼎鼎的蓬莱阁,当下受创严重,其附近有灯楼,导航同时兼做众位将官指挥部。 把灯楼当指挥部其实还有遭好处,这地儿与蓬莱阁并北部城墙都建在山上,外面就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的很,官军轻易不会跟这儿死磕,且西炮台离着不远,方便几位贰臣扼守水门通道。 为防官军夜袭,从振扬门城墙附近到对角位置的蓬莱阁c东面靠海的平浪台c延伸到海上的防浪堤等地天黑后都被点起火把,直将整个天空映照的通红,而位于水城内外的小二百条各式战船却阴暗晦涩的很,仅有些飘忽不定的油灯灯光在闪烁着。 围城这长时间,不光缺粮食,柴火也多有不足,只能勉强供应作战之用。 戌时刚到,福船放出两条舢板,一条去往装有粮食的二号福船,另一条则驶向其他本地人占主体的船只—数量太过稀少,多数早被东江军人占据,就这也只敢在附近转悠,离太远容易暴露,水城之内的压根不去考虑。 船首大发熕c艉楼三门碗口铳等各式火炮与鸟枪都已装填好弹药,侧舷六门佛郎机的后装子药各预备数个,其他火箭烟罐等也都放置完毕,缭手则时刻准备着升帆跑路。王轶早打定主意,若事有不对,立马开炮放火箭引混乱,然后开足马力,顺着航道有多远跑多远。 半响后,那条福船放下数人上到小舢板,在阵阵欢声笑语跟划桨声中朝本方福船驶来。借着皎洁月光,他甚至能分辨出对方带头者正是又一位出身东江的捕盗。 都没穿铠甲,也没带兵器,那位唤作肖大虎的捕盗与手下轻松的爬上甲板,见是王轶迎接,上前打过招呼,与刘捕盗不同,两人无冤无仇,又无意跟其别苗头,便没几分张狂神色,只他也不是什么好鸟,转眼一脸淫邪的笑道: “王大人够意思,都这功夫了,船上竟然还藏着几个小娘子,得亏您记着兄弟那点调调,放心,想要啥东西直说,只要别太多,俺都能做主给你。” 此人也是口惠实不至,别太多的意思引申出来可有许多种,且他看似较为尊重王大哨官,只听他自称兄弟而不是下官便可得知,内心也没把其人看太重,不过王轶自不会在乎,满脸笑意的将几人引领向船舱位置: “日后弟兄们一同浪迹天涯,还得靠着各位多多提携,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莫说几个小娘们,但就咱头上这顶官帽,只要你想要,我二话不说送出去。” 王轶姿态放的很低,以上官身份拍着瘦麻杆捕盗马屁,自让对方感到受用无比,以致都没发现船上古怪气氛,倒是他手下看到一众火器旁边皆有人看护,稍微提起几句,紧接给人拿谎话遮掩过去。 “肖捕盗,我在艉楼预备了酒菜,哥几个先喝两盅助助兴如何?”临近舱口位置,王轶虚情假意的谦让道,他打赌这位色中饿鬼定挨不过心中瘙痒,一准拒绝— 船上空间本就狭隘闭塞,用来装士兵家眷都不够用,哪儿有军妓的位置,别说还浪费粮食,她们在围城那刻起就被丢弃殆尽,如今若还有,也只可能在几位上官座驾里,而这位官小轮不到不说,自己更没甚家眷存在,已经憋了许久。 如果对方打蛇随棍上也没啥,那桌子所谓饭菜,他能咽的下口才怪,除了咸鱼就是鲜鱼。 肖大虎对周边船只上难兄难弟的情况大体清楚,自也知晓饭菜成色,摆摆手一脸嫌弃:“那点马尿咸鱼的你也别拿出来献丑,俺已经吃吐了,还是先前跟着孔大帅从吴桥回来那时候爽快,山珍海味c美酒佳人哎!” 其人本是步队刀盾手出身,跟着叛乱后积功转到船上任捕盗,属于空降干部,对船只掌控力明显不如王轶,此时遗憾的摇摇头,砸吧砸吧嘴说道,一脸萧索落寞神情,颇有些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意思。 止住伤春悲秋,纵身攀住穴梯,肖大虎当先下到船舱,王轶紧随其后,接着是各自手下。待进到二层人员居住舱,这人望着昏暗漆黑的过道,有些疑惑于太过安静,漫不经心的问道:“船上其他人呢?” “动手。”王轶倏地停下脚步轻喝道,旁边顿时传来一声回答:“在这儿呢。” “下去吧你。”还在为谁先下船舱而谦让的最后两个护卫中有人突然暴起,一脚把对方踹进舱口,那人在梯子上惨嚎几下重重摔落,触地后却没了声息,硬是被摔昏过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夺船(二) 战斗在极短时间内宣告结束,肖大虎一方拢共四人还未携带兵器盔甲,又先摔昏一位,自不是做好准备的王轶等人对手,不几下,便被打跪在地,反绑了双手双脚扔进舱室。 与先前不同,虽然都是参加过劫掠的叛军,可王轶并不想一刀砍了肖大虎,他跟自个没私怨,要说死有余辜,王哨官也得上绞刑架,所以若能打消这位跟随叛军主力撤往辽东的念头,他不介意对其人进行挽救。 可惜此人也是油盐不进的货色,听完劝解后压根不相信,反倒满脸阴谬的对王轶展开了心理战:“王大人,俺们这些东江老兄弟,个个与鞑子有血海深仇,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说是投奔他们,你信么?现在放了俺等,俺当从没发生过这事儿,如若不然” “你等还能反杀不成?”王轶笑了,接过话茬打断道,他不知道对方是真认为叛军不会投奔鞑子,还是说玩儿的攻心计,可至少看不清当下形式是肯定的,这也让他颇有些疑惑,碰到自己时为毛个个能硬抗,最终却又随了大流去投奔后金? “反杀自是不会,但诸位将军定会拿尔等狗命为俺报仇。”肖大虎咬牙切齿说道,他实在没想到,将近两年的叛乱生活都熬过来了,黎明前夕却阴沟翻船。 “水城里像你这样的捕盗没二百也差不多,耿仲明等人能记得住你才特么怪了。”王轶奚落着,反问道:“那你觉着,孔有德从辽海跑路之后不投金会如何自处?” “大帅自有想法,俺等怎么得知,反正不会投金。”肖大虎一脸不屑。 “他已经自绝了归顺朝廷之路,又如何解决万余兵马的粮草辎重,别说跑皮岛自立,那儿现在是东江总兵黄龙的地盘。” “这岂是俺等东江小卒所能考虑之事,自有大帅等人处理”他却翻来覆去都这一句话。 “屁的个东江小卒,说这名字你们对得起历年来战死辽东的弟兄?”王轶忍不住爆了粗口,转念一想,咱跟他在这儿啰嗦啥,上面还有甚多事情等着自个,也是越看此人越不顺眼,随手取过一破布塞他嘴里,扭头对手下吩咐道:“除了这个,剩下的分开审问,我要他们船上具体消息,快点儿,注意别把脸弄花,还有用。” 众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时间紧迫,和风细雨的审讯不太管用,只能上手段了。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有视死如归的勇气,否则日后东江军人不会前仆后继投降后金,还没几下,其中两人便先后秃噜了嘴,至于被摔昏那位现在刚被揍醒,尚没闹懂具体发生何事。 情报很快汇总完毕并得到相互印证,那船上还有四个辽东军人,四十多号本地水手战兵,三十许匠人与其家眷,只要控制住对方嫡系,余者有很大概率可被忽悠住。 肖大虎是不敢留的,不光一副死鸭子嘴硬神态,此时也得罪深了,倒是他手底下几位看样还能用用,王轶便祭起投名状法宝,拉来一名唤作张佐恩的甲长俘虏,帮其解开绳索,自有手下拿出刀子递他手上:“该咋办不用我说吧?”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俺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别杀俺c别杀俺!”张佐恩顾不得麻木的身体,直接扑通跪倒在地,连忙磕过几个响头,涕泪交加的哭诉道。 “”王轶一阵无语,是自己的错,把他给高看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镇定猜出自个意思的:“行了,不杀你,照他身上捅两刀就行。” 张佐恩停止抽泣,抬头看向肖大虎,那人无法说话,正对他怒目而视,他有些不忍,喏喏道:“大人肖捕盗乃一时糊涂,俺再劝劝他,还请” “没时间了。”王轶摆摆手打断他:“给个痛快话,干还是不干,后面有其他人等着呢。” 他还在犹豫,旁边王筠却走上前来,作势要绑他回去,这位手里虽有刀,可也不敢在六七个如狼似虎的敌人面前炸刺,否则不会轻易给人撬开嘴,咬咬牙站起身,两条腿慢腾腾挪动着来到肖大虎身旁,嘴里嘟囔道:“大人别怪c别怪俺,兄弟没法不是。” 话毕,尖刀哆哆嗦嗦递入肖大虎胸膛,只被对方愤恨眼神所慑,进去不多,身后有人嫌他墨迹,用力推一把,血液顿时喷溅到他脸上,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却似无所顾忌般拔出再捅入,还想来一下时给人拉住:“行了,给别人留两刀。” 肖大虎没悲催到底,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共赴黄泉,便是那位摔晕过去的兄弟,而且此人先前拉最后还不愿进船舱也是第六感发作,觉着事有不对,没成想仍然着了道。 只王轶却没工夫搭理他,着人将其捆好扔地上,他自是回到露台,然后看着张佐恩带了己方两人再次前往那条船,不多时,舢板返回多拉来三人,包括一名本地土著。 依旧故技重施,此三人也没咸鱼翻身的本事,直接给人拿了送往船舱。随即王轶等人穿着好轻便棉甲,携带腰刀弓弩喷筒烟罐火箭等物,十来人乘坐着超载严重的舢板前去夺船。 按照此时军规条例来讲,夜间除巡兵外余者皆不可大声喧哗,更不能擅自走动,违者碰上较真的绝对要掉脑袋,当不得这是穷途末路的叛军,纵然之前有讲究军法的时候,现下却压根没人管。 晃晃悠悠把船划到福船下面,仍然是张佐恩打头诓骗过哨兵,再由最先上来几人趁夜色将其拿下,然后福船甲板宣布易手—城墙上需要防备明军极小几率夜袭,海面船队却安全的很,防备心思自然少些,且当官的都去快活,下面人谁肯乖乖坚守岗位?早都下到船舱睡大觉去了。 至于艉楼一带,那是捕盗大人连同亲信的驻扎地,里面还剩两位正在打鼾的东江叛军,余者压根没这待遇,臭烘烘脏乱差的船员居住舱才是他们归宿。 没费多大力气,二人几乎在同时成为阶下囚,直到被堵嘴反绑都没搞清发生何事,又因天太黑看不清脸庞,只当成官军神兵天降,从海面摸过来劫了船只。 “世清c世峰跟我下去,其他人上面守着,以杨西廷为首。”王轶开始了点将,前两人是他族亲,生性彪悍c敢打敢拼,其中王世清事先在这船上妖言惑众过,粮食消息也是他提供的,后一位则是乡党,年龄稍大性格沉稳,遇事较果决,紧接又看向隐藏在黑暗中的张佐恩,语气稍缓说道: “张兄弟,一事不烦二主,还得劳烦你跟我下去一趟,到时可能会需要你帮忙安抚他人情绪。” 这姿态与先前心狠手黑的模样判若两人,直将张佐恩唬得作势就要下跪,紧接给他扶起,那人已经递了投名状,清楚只有一条道走到黑,赶忙应道:“大人折煞小人了,您放心,俺定谨遵吩咐。” “大哥,俺也跟你下去吧,上面用不到这些人。”混在队伍里的王筠低声喊道,一旁杨西廷也劝道:“大人,俺觉着您还是多挑几个人一起,下面人太多,这当会儿您的安全最重。” 王轶知晓他意思,若自己一个不慎给人干翻,众人群龙无首铁定会乱,到时给人捉了去脱不开祭旗下场,不过得益于这副身板主人原本就是大力士,又粗通武艺,他自信若想逃甚少有人拦得住:“不用,这里太多火器需要人手操弄,我带三人足够。” 杨西廷还想开口再劝,却发现他人已攀住舱口率先下去,不得不回转身与人一起收拾各类火器,他们得确保事情败露后用这些东西引起混乱,好让己方得空跑路。 这艘福船装载物品较多,通往辽海路程也不远,原本三层淡水舱便有许多被用来放置辎重,王轶抽空拿火折子看了下附近,先是狂喜,然后忙不迭将其吹灭—一边是火炮,看样式应为红夷大炮,另一边则是让人胆战心惊的火药储存点—后面三人紧张之下则摆出了拼命架势。 好在没弄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乌龙事件,王轶后怕的抹掉额头汗珠,扭头低声说道:“没事儿,摸到火药桶了,别看了,这层全物资,没人,下去吧。” “大人,俺的确不知道这儿会有火药,船上火药一般都储存在上面艉楼,以方便作战。”张佐恩生怕对方误会自己知情不报好炸死他,也是低声解释道。 “不怪你,是我大意了。”王轶看他眼,黑布隆冬啥也看不清,自也不能分辨真假,不过就凭他贪生怕死来说,他觉得这人没那胆,大概率不是作伪。 不再蓄意作死,几人很快借着再次燃起的火折子下到二层居住舱,正巧碰到有人迷瞪着双眼摸黑在门外马桶处小解,许是没找准地方,大半尿液都撒到舱壁上。 此乃叛军船舱生活常态,王轶早已习惯,并经常在心中吐槽,如此恶劣行径积攒下的腌臜物竟然没给船队带来大规模瘟疫,足见这群人的抵抗力有多么强悍,或者说日常生活有多邋遢。 “张甲长!”那人发现来人,揉揉眼睛,待看清后赶忙站直了身子喊道。 “把水手战兵都叫起来,王大人有事情要说。”别看审讯时张佐恩被吓得屁滚尿流,这会儿却极其威严。 “哎好的。”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位半夜巡房的大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听从命令去喊人,虽然张佐恩并不是他所在甲的甲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夺船(三) 过道里挤满了人头,他们正打着哈欠用疑惑c不解目光看向站舱口位置的所谓王哨官,睡正香给人叫起,起床气自然浓郁,有人忍不住还会轻声嘟囔几句,当上官面如此,足见这群叛军军纪如何。 不过这些又不是自个的兵,王轶也没多少不满情绪,若能成功拿下,日后自当好好操练,若不成,王轶嘿嘿一笑,虽然与其没恩怨,但也不能让各位技术人才白白便宜后金,上层火药桶看样量挺足。 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顺带让人群安静下来,随即开口说道:“张甲长各位熟悉的很,可我身后这位,有多少人认识?” 不待人群回话,他便自问自答道:“他叫王世清,这两天经常往你们船上跑,有的人可能跟他相熟,知晓其平日言辞,今日兄弟前来,便是为此事,时间晚了点,如有不便,还请诸位海涵。” 战兵水手与工匠们有些晕,先是没头没脑一席话不知啥意思,接着自降身价跟底层军人称兄道弟,您不嫌辱没身份啊,倒是与王世清熟识者闻言细细思量着,考虑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兄弟来这儿,是要告诉大家,我跟我的弟兄们都觉着故土难离,也做不出投奔鞑子的举动,便不打算随船队奔赴辽东,准备去往莱州府南面的灵山岛逍遥快活,想着邀请诸位一同前往,不知意下如何?” 转折来的快了些,人群立马炸窝,有高声喧哗者,更多还是相互间窃窃私语,半响后声音慢慢平息,当先走出一身材颀长之人问道:“王大人,能否把话说的明白点儿?” “已经很明白了。”王轶盯着那人说道:“我邀请各位与我一起脱离船队,南下灵山岛,都是齐地土著,想来各位也不愿背井离乡吧?” “肖捕盗怎么没来,他同意了?”人群里又有人喊道。 “肖捕盗枉顾俺等与鞑子仇深似海,一门心思跟着几位将军前去投奔,兄弟看不过眼,已将他格毙当场。”张佐恩见王轶没回话,知晓到了自个出场时间,也不怯场,当先踏出一步大声回道,那神情,自信加骄傲:“鸟铳甲的弟兄都过来,俺已经决定,带你们跟王大人一起走,谁敢有异议,俺摘了他脑袋当夜壶使。” 旁边舱室门口站着的几人相互间迷茫的瞅瞅,估计还没太闹明白具体发生何事,这位出门之前不还说跟着他去往辽东吃香喝辣么,怎么俩时辰没到又变了卦? “甲长,您先前不说”果真有人想把心中疑问问出,好歹旁边人机灵一把给他捂住嘴,又拉着身边兄弟朝张佐恩那边挤去,还大声喊着:“甲长,俺们都听您的,不去辽东,丢不起那人。” 呼啦啦十余人一块儿过来,顿时让王轶一边显得多了些人气,否则四个人的小队伍喊话实在不能让人信服,同时也带动那边又有几人前来—聪明人自然能看出,船只估计是给人掌握了,否则对方不会大剌剌下到船舱,再有王世清的妖言惑众到底能儿作用,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投奔后金的,更多还是从众心理抑或被裹挟,既如此顺水推舟又如何,给谁裹挟不是裹挟? “俺要想去辽东呢?”不和谐声音响起,王轶看去,乃最先说话那人,只不等他开口,张佐恩却勃然色变,接茬骂道: “咋的,李孝昌你还想认贼作父,行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不成?俺可告诉你,俺既然跟他们有血海深仇,当也看不惯想去投奔之人,真想去倒也可以,先问过俺手上这把刀同不同意。”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让手下人刮目相看的同时也让王轶侧目不已,其人此番言语无非说给自个听以表忠心,顺带帮他唱唱红白脸,如此看来当是一心思剔透之人,只缺点也甚是明显,太过怕死。 他既然自愿得罪人,王轶当然不会辜负其一番好意,和颜悦色的开口劝道:“张甲长言重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不忘初心是好的,但众位弟兄咋说也在一个马勺里舀饭吃了这长时间,太过撕破脸皮都不好看。” “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但此事需办得隐秘些想来各位都能理解,否则兄弟这颗大好头颅就得搬家,所以,少不得委屈下不愿一起走的弟兄,在我等出海脱离船队之后,自会奉上小船,以供其追赶船队,如此可好?” 起先制作计划时,有人提议只将此事告知火长舵手与几个甲长,瞒着其他人,以防现在就闹起来不好收拾,等船队起航时直接跑偏,造成既定事实,却给王轶一口否决。 他的理由倒也充分,里面若真有人对事情不满进而鼓噪闹事,并成功取得多数人信任,那他准备派往这船用来处置紧急情况的十来个人手根本挡不住,对方有绝对的兵力优势。 当然,这风险如今也有,可被他这么一番连消带打,成功希望还是比较大的,最不济,他也能锁了舱口引爆火药桶再退回去,然后率众跑路。 “王大人想的周到,属下只是随便问问,俺懂点礼义廉耻,更不愿给人当奴才,并无投靠鞑子意思,俺跟您走。”李孝昌说话不卑不亢,他倒想的清楚,什么给船放人之类纯粹鬼话连篇,保不齐那船得漏水,他只想确认下这位王大人如何回复,好为日后做打算— 别看他一身穿着邋里邋遢,可也是货真价实的读书人,有秀才功名在身,外出游历时倒霉催的给乱军裹挟,后被分派到船上,对此心不甘情不愿,平日遇事绝不出头,一直混迹战兵堆里,防着给家族带来灾难。 虽然意志不太坚定,没想着杀身成仁以死报国,但他对投降后金却绝无兴趣,以前抄录的官府邸报对其影响到底还算深刻,多年教育下来形成的三观也能作用,又知晓乱兵作孽太多为朝廷与当地缙绅所不容,更不敢回去,这几天正为此发愁。 刚才辅一听说不去辽东,李孝昌心底立马暗喜,但他得为自个负责,总不能跟着位不靠谱的哨官跑路。按他意思,这位若一开始就强硬无比,说些不从便杀的话,那此人也不过莽汉一个,跟着没甚前途,后路需早做打算。 可若能略知变通,他在其人手底下还能混上一混,否则实在没地方可去—找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其实是有可能做到的,但此做法岂不辜负了十年寒窗苦读,不甘心啊,还不如跟人当海寇去,他自信可凭学识在一众大老粗里冒头。 王轶不会想到就这功夫此人能转出这么多花花肠子,更猜不出这群人里会有秀才公,他正满意于对方态度,便开口嘉勉道:“李兄弟果真深明大义,本人佩服,另外我还想跟各位讲两句。” “是说人各有志不便勉强,可鞑子在辽东屠戮我等族民无数,又把余者尽数化为奴隶,其罪行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今日尔等若愿投靠其部,我不做阻拦,可他们每年都会南下打草谷,所过之处无不变成人间地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若有人日后也随着鞑子军队出来劫掠,更不幸到了山东,还请念在乡亲的份上,把屠刀抬高三分,少做些孽,言尽于此,请好自为之。” 人群沉默片刻,紧接七嘴八舌咋呼起“俺也不走”“俺跟王大人走”“俺不想死后埋骨他乡”等口号,有人甚至直接喊出了“宁做海寇,不投鞑掳”,眼瞅群情激奋军心可用,王轶乐了,对王世清与张佐恩低声吩咐道: “挑出些你俩觉得能用之人,把剩下的赶回房间,收缴兵器看好,临门一脚千万别给我掉链子,否则谁的命都保不住。” 两人郑重点头,紧接领命而去,他则顺着爬梯回返上层,刚上去倏地听到下面传来争吵声,王轶不放心,撅腚探头看向糟哄哄的人群,正巧有张佐恩手下跑来跟他汇报:“没事儿大人,几个上官家眷不情愿,翻不起什么大浪。” “嗯?不都是工匠家眷么,怎么还有军官的?”王轶疑惑道。 “跟工匠家眷一起过来的,只有三四个,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来人仰着头回道。 “那你们小心点。”和颜悦色的态度让鸟铳兵关忠和简直如沐春风,以前还真没上官对他如此说话过,一时间激动到不能自持,脸庞憋得通红,等想起回话时,那人却已走远。 这当官的不错,他想到,然后脚下宛若装了风火轮般跑去汇合张甲长。 就几个家眷,王轶还真不放心上,没看之前他连工匠都懒得叫出来么,一者这些人就别说什么来去自由的话了,全扣下还嫌少,二者多是技术人才或者老弱妇孺,战斗力稀松,不足为虑。 上得露台,杨西廷几人已经等得焦急,正打算派人下去接应,见他完好无损回来甚是欣喜,只在看到仅有两人后面色一紧:“大人,世清兄弟呢?” “没事儿,大功告成,他跟张佐恩在下面忙着。”王轶对着夜色猛吸几口气,下面人太多,船舱中混合了五谷轮回之物的空气太过污浊了些:“上面还好吧,有没有附近船只起疑心?” “没有”杨西廷还想说话,不巧下方海面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将其打断:“刚才何事,为何船舱里会有大声喧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弃城 “发生何事,为何船舱里会有大声喧哗,不知船上夜间要宵禁么?”水面传来的暴喝登及让杨西廷等人绷紧了神经,还是王轶镇定自若,探头看去,借着对方点起火把认出是艘四座网梭船,乃游兵日常巡哨所用,船身非常小,最适于战船林立的狭窄航道。 一堆乱兵你跟我扯淡军纪,他在心下腹诽,口中却绝不迟疑:“无事,几个弟兄起了争执,现在已被弹压。” “无事便好,耿将军令,今夜都好生休息,养精蓄锐以待天明。”来人拿火把照了下,从衣着打扮能隐隐约约看出船上喊话人是个当官的,不再多嘴,随即中间两人划动船桨离开。 “平日夜间水面没巡哨的啊,他们不会觉察到什么了吧?”王筠有些紧张的问道。 “不会。”王轶看着对方小船隐没在战船丛林中,回道:“跟咱们一样,耿老二(仲明)也怕事到临头出乱子,临时加强防备而已,否则不可能就来这几人。” 话虽如此,不管前生今世他都是第一次指挥这种大行动,多少有些不放心,咋说也是关系到身家性命,又嘱托道:“不过也不能大意,一会儿你跟我回去,杨西廷代管此船,发现事有不对,比如周围战船向此处移动等,立马升帆起锚,放火箭开炮乱掉敌方阵脚冲出去,人手不够找张佐恩要,他还算靠得住。” 虽然刚才这位遇事反应有失水准,但王哨官还是决定再给他次机会,谁还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一时无话,不久,张佐恩带人上到露台,他倒也明镜,知晓王轶不会放他单独在下边,便没让王世清上来,如此一来甲板人手顿显宽裕,王轶又叮嘱几句,带了王筠与张佐恩硬塞给他的一名护卫一起,下到小船,轻划着桨回到他的座驾。 路上没倒霉催遇到巡哨船,倒不是害怕事情暴露,几个小卒子不敢强拦上官,而是怕麻烦,总也得解释几句。 这一番兜兜转转,时间已到子时,另一艘派往周边联络本地人的小船早已返回,把各人所得消息稍作汇总,王轶总算松得一口气—还好不是所有人都愿跟着叛军去往辽东,那几条战船的捕盗皆明言会与本船共进退。 当然,这与众人行事谨慎有关,他们所挑选船只,不光是本地人占多数或者有土著船长,还要从日常言行来推断其跟自个一起跑路的决心到底大不大,否则话没说上几句就给人绑了拿去邀赏,可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既然条件限制这么多,成果自然也有限,大船不用考虑,附近唯二较大船只都在他手里,余者多是小船,剩几个草撇船(三号福船,哨船)c海沧船(四号福船,冬船)之类中型船只也都由东江军人掌控,所以被蛊惑而来的船只最大者不过一塞满了也超不出三十人的开浪船,再有便是叭喇唬船c苍山铁跟一条八桨船。 在海面上乘载十几人的战船,不说作用聊胜于无,还得时刻注意别让海浪打翻,可王轶仍然来者不拒,多忽悠几个便能为日后多减轻些压力,同时他也有些疑惑,就这种破船,是如何实现渡海浮辽举动的,要知道,水城里此类船只可不少。 这渤海果然对得起澡盆子的戏谑称呼。 这些船只王轶只让人跟捕盗接触,并未如先前般尽数动员,到时说不定还得起些幺蛾子—他到底不敢把消息闹腾的人尽皆知,它们可比不得肖大虎那条福船。 万事俱备只欠了东风,待天亮之后,他便可以带人跑路,实现自己与刘香等人为伍的诺言了。 其实这会儿若不顾一切逃跑也行,反正他们在水城外面航道,挡路的不过些小船,福船能把它们全压沉到水底里,炮台也不敢在敌我难辨中开炮,当不得这船太大,夜间行军根本看不清航道,不小心跑偏触礁可就万事皆休了。 别说王轶还存着其他想法,他就不信了,将近二百条船全都一门心思跟着耿仲明投奔后金去,有人能把仇恨忘却,但也有人却时刻将其记在心底,只差个引子给他爆出来。 闹腾到现在,按理众人早该困顿不堪,当不得事儿太大,多数人精神一直处在亢奋状态,个个赤红着双眼在那儿摩拳擦掌,直把那些发觉大事不妙的家眷唬的胆战心惊,接连派人询问具体事宜,却又给人毫不客气的撵回去,凭空多些紧张心理。 不过最后不当值人员还是被王轶赶去睡觉,纵然睡不着,假寐一下也能让人多少恢复点精力,他则继续坐甲板上思考着计划有无遗漏,跑路之后该如何展开建设,土方石料从哪儿来,天冷燃料匮乏该咋办,粮食药品缺乏需要怎样解决等问题。 事情千头万绪,以致当东方天色开始泛白时,他仍然保持着当初的初始姿态,所不同者,有人给他身上披了件大氅,否则二月天的凌晨坐甲板上吹海风,王哨官不得个风寒入体是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当王轶站起来伸懒腰时,他还是感觉到阵阵头晕目眩,大腿往下俱都酸麻胀痛的很,待过得片刻才稍有好转,然后一步步向前挪动着,好死不死,胸膛伤口处又传来隐隐作痛,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然后眺目望向水城小海里的船队— 天色已亮开,各式船只上影影绰绰的乱兵在四处走动着,水门附近的码头上,无数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的军人在号角c令旗与上官的怒骂中整起队伍,顺着绳索c爬梯骂骂咧咧攀向战船。 这是最后一批将要登船跟随耿仲明退往辽东的叛军。 他们的行动略显迟缓,有甚多人还在回头张望着,许是想要记住这座让其爱恨交加的水军要塞,从辽东大地汉民被屠戮驱赶殆尽,到东江镇总兵毛文龙被杀以致所部离心离德内耗不止,这座城市寄托了他们太多感情,避难所c落脚点c第二故乡c后勤基地c反攻基地等等不一而足,可今日,他们即将远离,再无回头可能。 这片土地已经无法让东江军人c辽东汉民立足了,不管原因出自昏聩无能的朝廷,抑或是其自身利令智昏。甚至对于仍然身处皮岛c旅顺c长山岛等地,未曾参与叛乱的剩余东江镇官兵也一样,他们很无辜的被波及,齐地土著早将其与洪水猛兽联系到一起,说句谈之色变也不为过。 但当他们的目光望向后面早起列队目送其离开的剩余叛军时,很多人似乎受不得这些根本看不清的目光逼视般,扭头继续往上攀爬,那里面有齐地土著c东江军人c辽东汉民,这些人不会不知道留下来的下场。 他们已经无法投降明廷,但也不愿投奔后金,更没有船只助其漂泊海上,最终只有个死字。 当然,说全体叛军都有此等大无畏精神也是扯淡,其中多数人其实也想跑,当不得耿仲明不要,他也拉不了,可不说耿部嫡系人马早就准备多时,更兼组织得力,单就那几条通往码头的狭窄官道上摆着的火炮与明晃晃的鸟铳就能让其不敢越雷池半步。 被抛弃的叛军也有火炮火枪,可火药一直被耿仲明掌控在手,这会儿早上了船,那些因此比之烧火棍还多有不如。 场面有些震撼,可王轶却生不起可怜念头,为他们之前把登莱二府祸害的千里赤地?抑或感叹其九死一生的逃离辽东最终却又魂飞魄散在大明腹地?再或者心痛朝廷各项举措愚蠢无比硬生生将其逼反? 都特么不是,王轶忿恨的骂了一句,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会儿突然间变得多愁善感,这可不应该,咱都快自身难保了,摇摇脑袋,拉过旁边一位两鬓被海风吹得花白的士兵:“把人都叫起来,做好准备,随时出发。” 那人精神亢奋了一晚上,此时已现疲惫神态,听到命令一个激灵醒了神,努力站直了身子:“是,大人。” 不多时,船舱里传来一阵鸡飞狗跳,接着是各类着甲战兵急急火火跑上甲板,而为防止被其他船只望斗里的斗手发现不妥,多数都在艉楼或船舷挡板附近。 太阳早已跃升到海面之上,水城内外的船只有许多都升起了袅袅炊烟—即将远行,还有燃料存货的自当拿出来做顿好饭犒劳下士兵,没有的只能自认倒霉—然后又被海风吹散,若没有大批粗鄙不堪的战兵在污言秽语的败心情,配上远处昂然矗立的蓬莱阁,蛮能体现出蓬莱仙境云雾缭绕超凡脱俗的气质。 可惜超凡脱俗不能当饭吃,随便感慨一下,王轶拿起身边厨子刚送来的高粱面窝头,一口吞进去半个,接着战兵们才敢继续从篮子里往外拿饭。 起先王大哨官本想来个官兵平等,后来发现这群鸟人吃饭前压根没有洗手习惯,也便打了退堂鼓,谁特么知道憋老长时间的糙老爷们大半夜会干啥,这事儿不能想,一想就恶心。至于讲卫生防疫病那一套,时间太短,他还尚未寻得机会推广。 “呜”悠长的海螺号声由远及近,王轶站起身,抬头看向栖身在望斗里的四姑娘,那人手搭凉棚观察片刻,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喊道:“大人,中军座船发来信号,要我等启航出海。” “起锚,升帆。”登上船头的王轶迎着旭日东升,厉声喝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妖言惑众 “起锚!” 悠长的号子由远及近渐次响起,先是靠近外海的单桅小船甚或无帆桨橹船,仗着船轻锚浅操作简单,很快便离开航道向外海驶去。 接着是各式中型福船沙船,与小船相比,它们吨位较大,吃水深,船头船尾各有一铁锚,称作头锚或梢锚,船再大点还会加个非紧急情况不得使用的几百斤沉的看家锚(老锚c大锚),起航自然麻烦,但与王轶等人乘坐的二号福船相比,这些又都算不得事儿—他的船上有五个四爪铁锚,其中看家锚重逾五百斤。 二号福船头锚要用设置在头桅处的绞车拉起,而淡水舱尾部的绞车则用来起梢锚,还都是两个,也因此,等前方中型战船调整好风帆角度并缓慢驶离,这边厢才刚把铁锚放好,更有后面小船见缝插针从福船身边驶过。 操帆缭手早已准备多时,见状赶忙用位于桅侧的绞车拉动拉帆索升帆,另一个缭手在一旁拽动缭绳,与操纵舵叶的舵工合伙控制帆角,以便调整航向,使风帆吃风达到最大,最终获得较高航速。 当然,福船风帆用的是硬帆,相比同时期在西方大行其道的软帆,它的操作简单,转向轻松,质量要求低,便宜耐造,破几个洞可以继续用,少量水手便能轻松操控。 软帆则不同,做不到八面来风,操作相当麻烦,从水手到船长必须接受更高程度的专业训练,但它帆多,面积可以做的非常大,桅杆也高,如此吃风量也大,速度较快,可即便如此,这时使用软帆的西式船只顺风极速也不过十节左右,福船自然就更不堪。 两艘福船一前一后慢腾腾挪动着躯壳,浑然不管身后被堵路正在骂娘的其他大号船只,而等它让出航道,前面已经驶出了许多小船,几艘速度快的甚至都停止前进等待大部队出海。 准备一同跑路当海贼的船只非常自觉的行驶在外侧,等待发起人打出信号,只等半天不见其有所动作,而这会儿整支船队已经出来半数左右。 太阳早就高高挂起,海风吹到身上不再冰冷刺骨,王轶看了看日头,四处打量下,出得航道的船只正在由一字长蛇阵变化为团形阵,便对身边王筠比划个手势: “发信号。” “好嘞!” 小护卫早就等的望眼欲穿,闻言腾的下窜到外侧船舷,取了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吹着,用手护着不被海风吹灭,然后蹲下身凑到事先预备好的几支火箭药捻旁将其点着。 药捻燃烧非常快,在留下淡淡的味道之后尖啸着飞向天空,片刻后有两支成功在预计高度爆出红色烟雾,另两支做起了布朗运动,其中一支贴海面爆开,另一支则直接扎进海里。 这玩意儿虽是明军战船标配,可准头太差,只能走量来提高成功率,而添加了赤硝的改装火箭也没让王轶失望—虽然不管在哪儿爆开,时刻盯紧这边的同谋者都会看到船只动作,可那就得不到他想要的附加效果了—海面风大又太过广阔,火箭发出的尖啸声可能传不了很远,可高悬在空中的赤红烟雾却能让大多数人看个清楚。 得到信号的各船开始脱离船队转向东面航行,由于风向不正,几艘帆船跑之字形,桨撸船则在众水手吭哧吭哧的划动中继续着直线前进。 让王轶意想不到的是,随着众人开始行动,竟然又有几艘中小船只也加入了跑路队伍,细想之下倒也明了,应是有捕盗私自泄露消息给交好之人,邀约一起逃命。 而这些船只也比较鸡贼,都随着王轶的福船排在船队外侧,离铁杆叛军最近者也有数十米之多,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是万幸,跑路消息散布较晚,时间有限,并没有形成大规模扩散之势,否则逃跑计划不会如此顺利施行。 见有船只擅自脱离船队,天空中更有疑似行动信号的烟火,各船只无论战兵水手都把目光转向他们,某艘大福船(一号)的军官甚至掏出了(望)远镜对其细细观察。 片刻后,有士兵与此军官说过几句话,那人顿时勃然色变,大声对着艉楼喊了几嗓子,只不等上面人有所动作,便听跑路大船其中一艘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声。 “宁为汉家鬼,不做披甲奴” 立于船舷两侧甲板并站在艉楼上的战兵水手们用出了吃奶的力气一遍又一遍呼喊着口号,他们的脸庞因为憋气显得异常潮红,而与其一起的王轶更是喊出了撕心裂肺的感觉,作为带头者,他的声音最为宏亮c高亢。 “宁当海寇,不投鞑掳!” 另一艘福船的战兵水手经过杨西廷c张佐恩挑选大部都已重获自由,此刻也都聚集在露台之上,高喊着他们认为最有气势的口号。 受其影响,跟随跑路的大小船只一同高声呼喝起来,而桨撸船上的水手们更是把船家号子也换成了口号,看他们那股精神头,似乎这些口号更能激发其划桨热情,眼瞅就把船速飙到了极致。 “大事不妙。”一号福船体型较大,说臃肿也行,按明朝观点不便作为战船使用,一般当作主将坐船,也就是旗舰,上面手持远镜观察者正是这支船队的主事人,日后我大清三顺王之一的耿仲明,其人身材高大c面色黝黑,这会儿正一脸便秘表情的望着越行越远的二五仔们。 “大人,他们不过十来条船,与我并无伤筋动骨之忧,何来此言?”身边有人一脸不解的问道。 “你懂个屁,老子怕的是营啸。”耿仲明骂完之后并未做过多解释,反对一旁听令的家丁吩咐道:“传令下去,着附近各船一同擂鼓,把那声音先给老子压过去,再着战船队前营游击任世元率部追赶,务必将其远逐他处。” 船队各类船型都差不太多,虽然二五仔也没跑出多远距离,可海上战斗参加过多次的耿仲明明白,追击船队想要在近似于逆风的条件下拦下对方无异于痴人说梦。 片刻之后周围各船战鼓被擂响,本就号令不一参差不齐调子也不一致的口号声立马被压制,可就这点功夫,又有数艘船只脱离船队跟随二五仔们跑路了,其人这才有些风轻云淡的与身边刚才问话那人说道: “这便是我所担心,如若放任不管,他们那几句口号保管还能蛊惑更多人马,要真到了数十艘战船共同叛变的情形,咱这中军说不得都会受其影响,整支船队分崩离析也未可知,最后就算能成功与鞑子接上头,实力大损之下谁还识得我等?” “大人英明,举手之间化解这群忘恩负义之辈的险恶用心,末将佩服。”其人满脸敬佩神色,不过他倒非溜须拍马,是真佩服。 说话间,船队右翼部分战船开始脱离接触,以四艘二号福船c四艘海沧船为主,前去追赶跑路的王轶等人。不过他们出动时间到底晚了些,船又大,操作不太灵活,等转舵转向转帆一套操作下来对敌方形成追击态势,就连拉最后那艘临时起意跑路的草撇船(哨船,三号福船)离着也得二百多米远。 眼见追之不及,而己方船只在跑之字形过程中形成了舷侧对敌的有利状态,任世元当机立断,指挥众人把三门早就安装好子铳的佛郎机炮口对准了逃窜船只,又传讯其手下战船做好准备,待得时机成熟,便听其一声令下:“开炮!” “开炮!” 随着游击坐船开火,其他诸多战船捕盗几乎在同时下达了开火命令,而船只走向不合适者也尽量使用船头大发熕来攻击敌舰。 大船开了火,隶属其部的小船又怎肯让人专美于前,虽然船越小火器装备量就越少,但他们也有碗口铳c喷筒c火箭c神火飞鸦等物,伴随着佛郎机接二连三的怒吼,这些火器也同样展开了攻击。 “卧槽!” 对方一通劈里啪啦乱响,差点把王轶吓出个好歹,从他的角度看去,五六艘舷侧对敌的福船上十五六门佛郎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火,这要给打中,不死也得重残,何况还有甚多掺杂于其间的各类火器。 “传令杨西廷,转舵c降帆c减速,掩护草撇船撤离,大将军(佛郎机)炮准备开火拦截,注意不得恋战。”他大声吩咐着身边众人,浑然不管初春时节累出一身臭汗的舵工与缭手闻言一脸哭丧—船只刚转入全速跑动状态,成功拉开了与身后追兵的距离,看样又得折腾一回。 王轶此举倒非良心发作,他也没打谱为其做殊死搏命之举,而是打着能救则救,不能救便拍屁股走人的心思。 之前的一番忽悠,外加跑路时成功裹挟数艘,最后又挑动了数艘,使跟随自己的船只总数已达十四艘,船员最少也得五六百,内里多数人都是从众,与他并无瓜葛,也就是说威望不足,而想要取得这些人的信服,身先士卒c率兵断后都是较为成功的做法。 虽然过于危险了些。 但有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如果连这胆气都没有,他也甭想当什么海寇了,还是早早去往大洋深处的海岛苟延残喘为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跑路 未等硝烟散尽,追兵们便取下佛郎机的子铳并更换下一个,而在此之前,还有些许准备工作要做,趁此时机,他们可以对炮击成果进行观察,只现场不仅让其大失所望,更让另一端提心吊胆的王轶也目瞪口呆。 他本认为,十几门佛郎机一同射击,外加数量庞大的各式发烟发光火器,照着一条船打,总能将其击伤甚或重创,如果这船倒霉透顶,就算有着较西方帆船更多的水密舱结构,被打沉也不是不可能。 可事实上,那条草撇船不仅毫发未伤,反而生龙活虎的继续着跑路大业,至于佛郎机的炮弹,离它最近者不过十来米,其他不是打高飞了过去就是没到距离直接落入海中。 也忒扯淡了些,看来后世传言明军炮手技战术水平低下等言论诚不欺我,除此之外,王轶估计这佛郎机火炮还有铸造工艺低下c子铳与母铳连接处在开炮时漏气严重造成独子(单弹丸)射程不足c火炮制作参差不齐以致装药量相同但射程不一等毛病。 非是说佛郎机火炮一无是处,而是它在当前明朝体制下基本达不到最佳要求,以致威力大打折扣。 可能孙元化时期这些问题在其与葡萄牙雇佣兵的共同努力下呈递减态势,但没了孙大人,叛军们保持军纪尚且不易,又哪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至于其他传说中的一窝蜂c神火飞鸦c火龙出水等被明朝文人吹得天花乱坠的火箭类玩意儿,因着准头实在不足,弹道也没稳定一说,除了在水面上带出一溜溜好看的火花之外,并不能对其造成更多威胁。 他甚至觉着,这些东西还不如后世自己玩儿的二踢脚管用。 “已装入母铳的子铳不动,其他尽数重新装填,把子铳里面的独子都撤下,换成群子(霰弹),以后用佛郎机打水战,靠近到三十步之内再用群子轰,敢远距离用独子浪费老子火药铅弹者,挂桅杆以儆效尤。”王轶大声对着炮手们吼道,在没找到解决方法之前,独子太过坑爹了些。 甲板上众人闻言俱都大笑,看向王轶的目光也多了些敬重,不为别的,就他刚才敢身先士卒带人救助拉后面的船只,亦在同时,己方也有身处前端的船只减速转向,朝后方驶来,一同救援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的草撇船。 虽然追兵水平太过稀松,可王轶仍旧得到了甚多人的赞同,即使他的做法可稍微称得上鲁莽,抑或不是聪明人所为,但这样的军官,总会让人多些放心。 佛郎机在追兵的操作下再次展开射击,这次运气不再长伴草撇船身边,终于有发铅子打中船身,在激起大量碎木屑之后,它又呼啸着钻入船舱并打中储水木桶—只此时铅子已力竭,连其外壁都未击穿便掉落在地。 破洞距离水线不远,可今日风浪并不大,暂时不虞有进水麻烦,但船员还是在最短时间内将其进行了堵口处理,然后又赶紧跑回甲板来看西洋景。 佛郎机的二次炮击不仅成功命中对手,它还顺便给己方送了个大礼—某条海沧船侧舷的两门佛郎机之一在射击时突然炸膛,造成数名炮手受伤后送。 看着叛军战船洋相迭出,王轶非但没生出几分幸灾乐祸之情,反是止不住的蛋疼,双方战船系出同门,谁也不比谁好多少,他们的火器不靠谱,己方自然也有同样毛病。 近期如果跟人打海战,若非双方实力过于悬殊,还是乖乖跳帮拼刺刀肉搏吧。 之后草撇船顺利撵上已经降速但并未转向的福船,王轶在发现这艘船险情并不严峻后便顺势改了命令,紧接几艘船又升至满帆,在身后隆隆炮声中加速逃离。 期间王轶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欢呼声—他不太敢确定,因为声音是从海岸附近的城墙上传来的,距离太远过于失真,那儿是围城明军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造的长达三十里的围墙一端,直抵海岸线,基本断绝了叛军的突围念头。 对于叛军内讧,他们自然要表示下喜闻乐见的。 硬帆能吃八面风,所以各船跑的之字形其实并不大,远没有西式软帆船那样夸张,也便没等开过几轮炮,两方船队已经变成了船首对船尾,放置于侧舷的佛郎机自然失去用武之地,任世元见状不得不下令停止炮击。 虽然船首还有将近千斤沉的大发熕,可这东西用在船上威慑意义远大于实际作用,射速与精度极低c后坐力大,关键仅有一门,想玩儿多门攒射提高命中率都不能。 别说此时的远东帆船因为大量使用榫卯结构,造成其精密有余但强度不足,根本无法承受过于巨大的后坐力,而任世元等人的战船至少还算合格,能让炮打响,很多其他地方的明军战船压根就不敢开炮,生怕一炮把自个震散架。 双方你追我赶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功夫,由于船员都是老手,谁也不比谁快出几分,故而在任世元打算停止追击时,两方二百来米的距离几无多少变化。 估计这会儿耿仲明的船队都已开出航道,再不走,他很可能会拉在后面,凭借自个这大小十多条战船,很悬乎能穿过东江镇总兵黄龙派人设置在长山岛的海上封锁线,还有关宁军周文郁也领着船队在北面游弋,虽然其部规模有限— 他还不清楚,黄龙事先埋设的封锁线倒霉遇到飓风,又遭孔有德邀击,不光船队被打散,主官龚正祥也给人生俘,千总毛英更是丢了脑袋。 “跟他们喊话,如此如此”任世元叫过一天生大嗓门的士兵,他撵不上对方,可总也得恶心几句,要不心里不痛快。 “前面众位兄弟,想耿将军待各位也算仁至义尽,尔等为何做这恩将仇报之举,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不若与俺等共同归去,想来大人定不会责罚诸位” “他喊啥呢?”王轶站在艉楼顶层,手搭凉棚看着追兵上蹿下跳的对己方喊话,问道站身旁的侯敦一。 不过他也是问道于盲,这人耳朵不比他好使,海面无风能起三尺浪,喊话人嗓门再大也压不过海浪声,“大人,这距离谁听得到,估计也就是骂咱们不仁不义呗,还能有啥?” 追兵大概也知晓对面听不真切,片刻后停止做无用功,并降速转帆,王轶观察片刻,知晓今天的跑路大业已基本成功,对方这是打算回撤呢:“不用管他们,说说你,如果我把这船交给你,有没有信心带好?” 虽然他在一段时期之内都会拿这艘福船当成坐船,上面没船长也出不了大问题,可编制空着总不是个事儿,还不如提早发下去,也好激发他人的卖命热情。 幸福来得太突然,明显让侯敦一打一咯愣,大概没想到好事儿竟然能落自个头上,王轶事先可并没跟他通过气。不过谁不想升官发财出人头地,否则谁没事儿整天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闻言自是大喜过望: “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负大人厚望。”有没有信心另说,先把位子拿到手才是正确做法。 “别高兴太早,事先说好,如果不合适,你趁早请辞,否则让我撵下去面子上都不好看” 两人说话间,追兵大部分都已掉头回返,跑路船只上士卒的欢呼声久久不能散去,之前一路逃窜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下来,而以水手划桨作为动力的桨撸船速度更是突然间降低一大截—帆船能借风势,他们可就纯粹的体力劳动了,虽然水手从来都是分两班协作,可也顶不住长时间高强度爆发。 “传令大家把速度降下来,收拢队形,既然用不着去投胎,那咱就慢慢赶路,再着各船捕盗都来本大人坐船商量后续事宜。”王轶与人喊一句吩咐道,十四艘未经合练的战船,还大小形制不一,给人撵兔子自然跑的有些散。 四姑娘闻言取出五色令旗,站在艉楼顶层来回挥舞与其他船只进行联系,紧接各船只相继应旗,并向王轶坐船进行靠拢,等船队基本猬集到一起,其人又拿过唢呐,吹起了掌号笛—意思是让各船捕盗前来议事。 明代时期的战场通信非常麻烦,有旗帜c灯光c鼓令c金声等,某些高级将领仅指挥用旗就超过五百面,不过海上通信稍有不同,船只相互间距离过远,海浪声又天然对各种声音产生干扰,所以白天多用旗帜与鼓令,夜晚使不同颜色的灯光,当船队规模较小时才有金声的用武之地。 只别看已经够麻烦,但令旗在如今所能表达意思却十分有限,远不如后世常用的旗语,那个能对整段话进行翻译,王轶打算有功夫了也整出一个,否则哪天发达了手底下数百条船共进退,再让小船载着通信员前去联络不就扯大了。 而为让各捕盗尽快汇合,船队有个短暂的停顿,趁此时机,几艘较大船只配属的火长开始对所处水域进行定位,然后再把信息汇总到王轶手中,以供其参考决定下一步去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过洋牵星 被追击时虽有些慌不择路,但拢共也没多长时间,而行船方向又是逆风,导致船队整体速度比蜗牛爬实在快不了几分,所以几位火长此时折腾什么定位,纯粹是习惯使然,基本无大用处—陆地都还能看到,航线也是跑老了的。 不过王轶却对此兴趣盎然,他总也想看看,古代国人的航海技术到底是哪般。 “大人,舟师识地理,夜则观星,昼则观日,阴晦观指南针。”张文庆手持罗盘摇头晃脑的跟他解说道,时不时还抬头看看太阳:“以白天来说,太阳在正月九月出乙入庚,二月八月出鬼人圭邻,三月七月出甲入辛,四月出辰入申” 一番说辞,直让王轶头疼欲裂,天干地支他听说过,但要组合在一起可就麻爪了,便不客气的打断道:“停,大人我听不懂,说说这牵星板怎么用?” 他指的是放置在一旁的十二片乌木,大者长有七寸,标注着代表刻度的一指c二指等等,再旁则有象牙一块,长二寸,四角皆缺,上有半指c半角角c三角等字,颠倒相向。 张文庆给人打断话语有些不悦,只他敢跟船上其他人倚老卖老传授人生经验,却不敢跟王轶拿大,不过到底是看着其人从小卒子一步步爬上哨官职位,还是有些随意,忍不住好奇道:“大人,您问这个干嘛,你以前不是不感兴趣么?” “我乐意,恁多废话,赶紧的。” 王轶也不悦,让你说就说,胆敢问东问西,忒不拿咱这哨官当官看了,还别说就现在的船队规模,放到明军建制,基本等同于两哨一营(司),官职最小为把总— 明朝后期军队建制有变化,营兵制异军突起且又比较混乱,远不如卫所制那么整齐划一,步卒营头大者三千人,小者四五百的也有,具体到水军,一营下面就两哨,十多条船,战兵水手合计不到五百人。 何况王轶之前所混的叛军水师在编制上更为杂乱无章,孔有德当初曾经开府建衙大肆封官许愿,闹腾的各路官职都不太值钱,以致于他都有些分不清该给自个封啥样的官儿了。 虽给上官训斥,张文庆却也不太在乎,耐心答道:“牵星板么,顾名思义,是为夜间过洋牵星所用,观测时使板下边线与海天交线相合,上端与所测星辰相接,如不能相接则换板,再记下板长刻度以确定船只位置。” “都有哪些星辰?”他的态度好孬有了些端正,日后便要经常混迹,总得学些航海技术,水平不过硬不能服众啊。 面对态度好转虚心求教的王大人,张文庆事无巨细:“那就多了,有北辰c灯笼骨c华盖c织女c南门双星c北斗头双星c西北布司星c西南布司星等十五星辰,大人若想学,属下自当知无不尽,不过当初俺学牵星术的时候可是吃了许多苦头,花了很长时间,经常盯着星辰一看便是一宿,夜半三更起床更是家常便饭,但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 “嗯?”眼瞅张文庆要给自个上课,王轶不乐意了,冷哼一声,那人猛然醒悟,尴尬一笑,还好各位捕盗划着小船到来,正攀着绳索往船上爬,吸引了上官注意力,这才糊弄过去。 王轶虽没继续搭理他,心中却仍想着牵星术,手段还是匮乏了些,他记得自己那些书里有本航海技术,也不知适不适合此时所用,有空得将其抄写一份,再找几个航海老手比对一番。 此刻船长们都上得船来,再走神则忒显瞧不起人,他便整了下皱巴巴脏兮兮的大氅,信步走上前去,刚想抱拳说几句场面话,倏地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连呼大人不止。 还特么不光一个,更顺势引得跪倒一片,连在另一条福船上代行捕盗职位的杨西廷都不能幸免。 许是来时众人便通过气,知道带他们跑路首领的基本信息。 “各位这是要折煞我王某人么。”王轶给唬得不行,赶紧上前将人挨个扶起,口中告罪不已,姿态放得非常低,待看到众人站好,他又略带感叹的说道:“日后都是亡命天涯的沦落人,可没什么大人长大人短的说法了,众位万不可再如这般,兄弟我实在生受不起。” 同时他心里也在暗喜,原本以为总会有人不服自个,跳出来挑战他的权威,没成想如此容易。 “大人担得。”一略显斯文之人率先开口说道,他又虚指下登州水城方向:“属下吴中英,原籍辽东盖州卫,添为草撇船捕盗,正是大人不离不弃援救俺等,这才从追兵刀下脱身,否则说不得早就葬身鱼腹。” “且大人身为哨官,却愿放弃荣华富贵,甘心流落海上也不奔逃辽东,当是俺等楷模,今日若没大人登高一呼,俺等想来也兴不起脱离念头,只能随了耿将军投奔后金,当为祖宗蒙羞,日后死去更无颜见死难亲人。” “对,俺许坤也觉得大人担得。”一五大三粗之人高声附和叫道。 一时间现场众人又纷纷攘攘表达自个对王大人的敬仰之情,直把个王轶吹得飘飘欲仙,更高兴的是他的冒险布置终于有了回报,到底还是有东江军人忘不掉深仇大恨跑了出来。 不过他还没彻底迷失,知晓这群人多是老油子,话里有几分真假谁也不清楚,故而也是堆起满脸笑容: “承蒙各位厚爱,却是吴捕盗时刻不忘国仇家恨,实乃高义,还有众位不管辽东抑或齐地之人,都愿随本人一起奔逃,全是好样的,咱们即便与明军打生打死,但也绝不投奔后金,纵然为此身死灯灭,亦无怨无悔。” “誓死不投鞑掳。”王轶的神情是极度狂热亢奋的,而捕盗们则也一展慷慨激昂,直把附近船只目光尽数吸引。 对于这群已经实现了温饱c有向精神层面展开追求势头的军汉来说,戴顶高帽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作用—纵然利益更动人心,但既然这些人敢脱离东江叛军,就说明他们并不是唯利益至上者。 这也可算作王轶对其拍自个马屁的回敬。 现场虽然群情激奋,可甲板却不是什么好的交谈之所,众人便一路斗志昂扬的簇拥着他进到艉楼,紧接门被关上。 闹腾完了,也该商量点正事儿。 而他们身形消失不久之后,船队也基本完成了队形排列,当先一艘福船打头,六艘其他船只成人字形分列两旁,再后则是另一艘福船领队的相同阵型,随着一声号响,整支船队慢慢开动,继续朝着远方行去。 进到屋内的众人俱都围坐在房间四周,有人本想推让一番,站着聆听训示,以显示上下尊卑等级,却又拗不过哨官大人的真情实意,最终坐了下来。 然后当先一番自我介绍,又寒暄片刻,说些久仰之类的废话,王轶这才施施然拿出份卷轴,打开铺到桌上,依旧是那份详尽的手绘地图。 “各位,咱也不卖关子,打开天窗把话讲明,我所打算,是去这儿做海贼。”他手重重点向地图某处,对一众围拢过来的人头说道:“莱州府胶州南部的灵山岛,距陆地二十来里,左近靠有灵山卫。”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他又将当初对船员说的理由重复一遍,然后抬头观察众人反应。 有去过或到达灵山岛附近的捕盗闻言窃窃私语,相互间印证着对此地的印象,半响后一名唤作彭振国的捕盗率先开口: “王大人,灵山卫的确不足为虑,据我所知,那里兵员缺额甚多,且战备松弛,军士久不操练,之前又被水师攻破过,与我并无多大威胁,但此地却仅孤零零一个岛子,离最近海岛也有四十里,日后若给人攻打,不便周旋啊!” 到底是捕盗,比之自己手下士兵高出几个档次,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但王轶也是有备而来:“此地仅为暂时容身之所,且起先咱们自然得低调行事,等熬过一段时间,想来他人就算来打,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最不济,咱们也能乘船远遁。” “那为何当下不选取个更为合适的地点,总不能辛辛苦苦一场,却又给人逼得放弃吧?” “我与手下袍泽不愿背井离乡,日后还想上岸,纵观登莱一地,北面明军各路人马太多,容不得我等活命,而南面海域能容纳这多人休养生息的岛子,只有灵山一处,且此地可修城寨筑炮台。言尽于此,各位好好考虑下,若看不上此处,咱们也是好聚好散,本人绝不阻拦。” 他的理由不太让人信服,可那斩钉截铁的态度愣给人生出种此人一言九鼎的感觉,不过感觉归感觉,还是有人对此忧心忡忡,只碍于嘴笨舌燥,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牙一咬心一横,叫道:“咱这命活到现在本就是赚得,您都不怕,俺怕个逑,俺跟大人去。” “俺也跟着大人”有领头的自然有人附和,再加最初与王轶一同跑路那几位从开始就支持他,剩几个摇摆不定者见状也横下心来,总归抱团取暖要好过单打独斗,都应承着一起跟他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回马枪 “只话说在前头。”大方向上统一了口径,接下来轮到各项具体事宜,王轶便对着众人缓缓说道:“即便去当海贼,咱们也是往大了奔,以便实现回返陆地c落叶归根的想法,如若老天助我,等哪天实力大到可堪与后金一战,帮辽东出身的弟兄打回故地也不是不可能,所以” 他顿了下,想看看众人反应,谁知他们只紧紧盯着他看,不过他倒能猜出众人意思,吹牛皮谁特么还不会,紧着您吹,咱们也不是不知道您意思,拉拢现场辽东人呗: “所以,军规戒律不光要重新拾起来,还得比以前更加严格。”既然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他就敞开了说:“当然,海贼缺不了抢掠,但期间何人该杀c何人不该杀,什么船能抢c什么船不能抢,抢夺之后财物如何处置,都得定下个章程。” “咱们要的是能打回陆地的虎狼之师,而不是如同流寇那般的乌合之众,各位与我虽都出自叛军,以前沾染的血迹不少,可既然能义无反顾脱离大队,说明咱们血未冷c心未寒,我的意思,各位明白吗?” 这也是实话,即便众人以前归属叛军,做过孽不少,但能在最后时刻停下脚步,毅然跟随王轶脱离大队,拒绝投奔后金,说明他们做人至少还有点儿底线。 闻听此言,众人倒也无不应允,此举本在意料之中,无规矩不成方圆么,若都由着各位肆意劫掠不听指挥,那他们又何苦汇集到一起抱团取暖,散伙之后各奔东西不更加自由自在。 亏得众人皆出身军伍,知晓军纪重要性,这要是纯粹的海盗开大会,想要军纪,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紧接他又询问了各船基本情况,与王哨官之前并不清楚本船所载各种物资不同,捕盗们对此倒大体清楚,虽然详细数目还得回去找人另行统计,可人员却能说得出,水手战兵工匠家眷等合计约七百多人。 与他一起奔逃出来的船只大多为战船,按之前想法,路上可能要跟人干架,所以战船队即便超编也多不到哪儿去,何况内里还有许多不能安置家眷的小船,这要换成粮船c马船或者专门的运兵船,那人就海了去了。 除此之外,王哨官提议将捕盗一职改称船长,对此众人倒也无可无不可,左右就一称呼。另有唤作刘之泽的苍山船捕盗告诉王轶,他船上绑了位叫罗志斌的游击,那人也算倒霉,带了俩亲兵临时到此船公干,不想碰到哗变,其人大怒之下准备凭借上官权威拨乱反正,可惜把自个折了进去。 罗志斌是在孔有德叛乱之后靠军功提拔成游击的,大明朝那边压根不认,但他感念于大帅恩情,对其言听计从,也不讳言投奔后金之举。 王轶在脑海中思索片刻,没从历史中找到任何关于此人资料,应是早殁,可以算成非重要人物,便与众人相商,等到达海岛之后看能否劝降,若他执迷不悟,则拉去干苦力,或者送给沿海明军卫所换物资—卫所主官对此估计是持欢迎态度的。 “诸位,回去之后先把军械物资统计出来,也好方便统一分配,还有船员c战兵c工匠家眷也得做好分类,具体会有哪些技能c有没有读书人,越详细越好,咱们日后不光抢掠,建设c贸易也不可或缺” 大体商量完毕出得门来,王轶还在絮絮叨叨嘱咐着,后方侧翼船只忽然传来喧哗声,众人只当又有哗变,急切间便要去镇压,待看到有大量船员靠着挡板外海一侧朝下看去,而无其他变化才作罢。 片刻后有人回报,当是船中女眷发现被人强行劫持,心念已不知去向的家人,又恐遭叛乱士兵侮辱,心灰意冷之下竟跳海自杀。 更让人无语者,此妇人还留下一三岁小儿,孩子虽不懂事,但不见了娘亲,此刻正哇哇大哭个没完。幸有其他家眷代为照顾,否则靠着群粗鄙军汉,孩子饿不死也得给吓死。 家眷多是东江随军眷属,其中各级官佐占去多数,属于跑路众人的很少,有也是几位捕盗船长的,其他炮灰小兵基本都孤家寡人,否则不会这么痛快跟王轶跑路— 至于王哨官,打小便吃百家饭长大,在这年头能活下来还能长得五大三粗实属不易,而众乡党家人则都在群山环抱的乡间,当年这群在家中排行老二往下的汉子实在受不得饥肠辘辘,才告别家人与他一起跑去当兵。 要不谁愿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这年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可是非常的有市场。 对于家眷自杀,王轶也没好法子,如今身后没了追兵,看管自然松懈,且他能看住这些人一时,可看不住一世,真要有心,总能寻得机会自杀。不过尽人事听天命,他明确告诉众人,万不可对家眷中女人用强,当然,双方自愿谁也管不着。 只这家眷却又勾起王轶又一想法,便盯着众人说道:“各位,有没有兴趣跟我再回水城一趟,救些弟兄出来,也好壮大力量,咱这些人到底还是少了点。” 众人俱都打个咯愣,他怎会兴出此想法,这会儿回去,不纯粹羊入虎口么,丢了财宝家眷的叛军船队不会放过他们,即使其部已走远,攻城明军也要拿他们人头加官进爵,当先一位唤作鲁崇义的船长开口劝道: “大人,万万不可,我等此时回去,平白送人军功前程,且战船载有许多眷属,不利作战,船中粮草也不多,支撑我等已属不易,又如何才能养活其他人?” 鲁崇义人到中年,较为老成持重,话端一开自然惹得许多人点头附和,纷纷劝其莫要找那不痛快,不过王轶却不为所动,耐心解释道: “当下折回自然太过异想天开,我的意思,先找个小岛,把眷属送上去,留下部分吃食淡水,再着少量战兵船只守护,如此便可空出许多舱位,然后咱们换上官军旗子,打出卫所名号,瞅准破城时机,等不愿降明的弟兄被逼到海里,我等再上前救助其人,届时官军忙着肃清残敌,又要抢功争人头,自顾不得我等,此计如何?至于粮食,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或抢或买,总能弄到。” 看他一副沾沾自喜模样,彭振国忍不住开口问道:“沿海卫所众多,将官也多,换成他们的旗子当少有人能识破,但官军破城时间却又如何断定?须知找到不能靠水城太近的海岛再放船运人,然后折返,没有一天多时间根本办不到,期间若城破人亡不是担着风险白跑一趟?” 这人心思甚是敏捷,竟能在瞬间想到更换旗帜的好处与其中不妥,也是人才,日后若不给自己找麻烦,必成一大助力: “水城尚有兵马数千,他们知晓投降之后断没好下场,已是存了死志,官军旦夕之间绝不可能打破,以我之推断,破城最早也要在后天,且即便推断错误,顶多不过跑回来便是,担不得多大风险。” 说推断也是扯淡,他又不是算命先生能掐会算,不过仗着书籍记载知晓具体破城时间而已,但他就是要众人看到他的推断与事实相符,也好留个深不可测的印象: “怎么样,富贵险中求,日后再想招敢拿刀上阵杀敌的精锐,可没现在这么便利了,干不干?如果觉着太过凶险不愿去,那就带人在岛上看好家眷如何,革命工作不分贵贱高低么。” 干不干? 当然是特么干了。 众人也是气闷,虽然后面那句话谁也不知道嘛意思,可联系前面语境便可知道,说再好听,也是讽刺人的,就差指名道姓说胆小惜命了,都是与明军厮杀两年的乱兵,谁比谁怕死? 那暴脾气的许坤当先不乐意了:“大人,您说这话可是看不起弟兄们,您都不怕死,俺们还怕个甚?干了。” “对,干了,相处几年的弟兄,能救一个是一个。”众人也都呀呀的叫个不停,那意思,定让王大人知晓,他们也都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的汉子。 一旁还待说些啥的彭振国见状无奈退下,只得把话咽回肚里,一个小小的激将,便能惹得群情激奋,不愧是群粗胚,不过他心里也承认,如果能算准破城时间,这事儿很有可能成功。 登莱沿海卫所众多,各种百户千户镇府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一大堆,又有叛军作乱攻城略地,闹腾的官职变动较为频繁,随便扯家不起眼的旗号,在海上谁还能辨认出真假? 趁乱捞些落水乱兵,只会让人当做抢功收人头的友军,可难就难在破城时间的确认,他还就不信了,就那点理由,他王哨官敢断定破城在后天。 事情既然定下,众人也就不急着回到各家船只,而是等着几个火长对照海图,送来航线信息让其选取落脚点。 再把那份堪称神器的齐地堪舆图取出,相互比对片刻,众人也便议定,临时落脚点当选在奇山所附近空空岛东北部的一处小岛,上面荒无人烟,有几个洞穴可给下船人员遮风挡雨,距离船队所在有一百多里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鲨鱼 一百多里地,现代船舶跑快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可放到逆风木帆船身上,那就要了亲命,而为防止被岸边明军发现,船队还尽量靠外海一侧行驶,所以直到天黑,王轶等人也未能发现岛屿所在。 船队在夜间依然前行,都是跑熟的航线,不虞有太大风险,不过为安全计,还是降低了航速并挂上孔明灯防止撞船。 期间张文庆对航线进行修正,王轶观察片刻,发现此人除使牵星过洋之术外,还用长绳探海底,起先他以为仅是测深,后来陡然间从他嘴里听到些诸如“坤申丁末针三更,左边打水七八托,右打水四五托,硬地”之类的话才知晓并不尽然,此法应属定位,感情这位对上官还留了一手。 此乃人吃饭家伙,情有可原,但王哨官心底依然存了点芥蒂,严格来说,他这可称作阳奉阴违。虽说他不准备找人麻烦,但心底却打定主意,等日后稳定下来,需得将其掏个干净。 夜间有几个老人受不得刺激学了白日的贞洁女子跳海自杀,他们的离去正式宣告,船队除了男女青壮,余者便只有小孩了。 第二天清晨天亮后小岛出现在众人视线,彼时双方距离已经不远,岛屿北部与东侧尽是悬崖峭壁无法停船,便又转向行驶,等再跑出半个多时辰才靠近,随即放出数艘舢板前去测深探航道。 结果很快出来,此地暗礁林立,海沧船的个头都不能安全靠岸,遑论剩下几艘大的,可眷属又多在福船与草撇船上,不得已,人们只能用小舢板与桨撸船来回拉送。 眼瞅要给人扔岛上自生自灭,这群家眷自然得哭天抹地,有随行士兵劝解也不行,谁知道所说是真是假,前头哄完人,后面就乘船跑路,他们再找谁哭去? 终究有几个明事理者,知晓二五仔们真想杀人,扔海里喂鲨鱼便可,哪用这么麻烦,便代为解释,加上王轶不耐烦诸人哭哭啼啼闹得转运速度过慢,恼怒之下让人拿刀迫着把眼泪给收了回去,这才有所好转。 但即便速度略有加快,等把物资人员输送至岛上,时间也到了下午。按理不该这长时间,当不得破岛上面别看荆棘丛生,也有海水腐蚀形成的洞穴可供遮风挡雨,可就没淡水,逼得王轶专门给其运去了部分。 而这会儿家眷们也终于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情—船队开始转向航行,但却给他们留下几条小船与少量护卫,到底不是忽悠人。 之前趁船队下锚之际,各船船长把物资清单给他送了过来,捎带还有几个文化人,其中就有李孝昌。 这也是船队仅有的几位读书人,而除了李孝昌是秀才,其他几位,别说功名了,说读书人都有点侮辱这仨字,左不过乡间念了几年私塾,脱离出文盲行列。 正因此,李孝昌也没再藏着掖着,他倒想得开,反正都已从贼,自当争取更多话语权,跟人越早越被重视,而这位王哨官也明显强于他的前任上官。 靠着这几位,船队物资总量很快便统计完成并辑录成册,得益于前天晚上抢来的那条福船,加上各船存储,粮食总计六百来石,换算过来大概五十多吨,按照每人每天三斤,能吃一个半月。 除此之外还有金银珠宝c兵器盔甲等,而让王哨官念念不忘的红夷炮则有四门,储备鸟铳四百杆,火药五六千斤。 按着叛军在逃跑之前火器大都成了烧火棍来算,王轶不犹心下暗喜,耿仲明到底留下多少药子他不清楚,可绝不会多,给自个半路截胡这些,足让他心疼半年,更何况那几门死沉烂沉可耿二依然死活带着的红夷炮。 要知道,他跟孔有德出降后金时也不过七八门之数—虽然两人曾被黄龙在海上与旅顺分别打过伏击,丢失过部分,那也多不出几门。 军械充足,众位工匠则给王轶带来了更多惊喜,别说,里面还真有十几位是造炮造枪匠人,其他尚有医士c船匠之类,而且他们还帮王哨官打消了对船上火器的不信任感。 按其所言,至少跑路船队的船只与所载火器多是当初孙元化督造,更有出自众人之手者,质量有保证,而耿仲明派出的追兵看旗帜当为前营游击所部,里面掺杂了不少天津水师的破烂。 话说那天津水师也是运输大队长级别的,他们秉承上意跑来登州平叛,一仗就给耿仲明送去百十多条船,平白壮大了其部实力。好在天津水师积弊太深,不管是战船抑或火器,秉承了明王朝军械的一贯毛病,粗制滥造,连耿参将本人都甚是嫌弃。 东亚各处近海风向多变,这也是硬帆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那软帆操作起来实在麻烦,甚至澳门一带的葡萄牙人也入乡随俗把自个的西式帆船改装了硬帆以求适应。 所以来时逆风归途依然是逆风的倒霉情况并不罕见,好在王轶等人运气尚没背到家,终于借了把风势,当然,这也与时节有关,风向多变一般在三月份到九月之间。 下午出发,夜间减速不停航,到第二天早上,船队距离水城已是不远,他们周边也适时出现了搭载着官军的巡哨小船,考虑到东江残存水师与关宁水师正在老铁山水道布防,而附近水师早给叛军清扫一空,应是临时征用的渔船。 穿着破破烂烂的明军士兵起先也给突兀出现在眼前的船队吓一跳,待看到上面飘扬着卫所旗帜c军人也尽数着甲后—水师多用藤甲,但王轶等人沾了孙元化历年积累的光,船上军械非常富裕,所以尽数着铁甲,看上去自是与家丁亲兵等精锐无异—才放下心来,连上前询问的都没有,看那福船样式,里面肯定有上官,问不好还得给人一顿骂,何必呢,反正水城里的叛军已是插翅难逃。 此时陆门连同城墙早给人拿下,但水城内依然响彻着喊打喊杀声,就是烈度较之前天不可同日而语。 不长时间,兵败如山倒的叛军们彻底失去了抵抗信念,除极少部分跪地投降任凭官军处置外,剩下的全都猬集到了小海c航道与炮台附近的海边,随即给船上众人来了出灾难大片— 打又打不过,逃也没处逃,投降更有极大可能给人砍了脑袋拿去邀功,当绝望与无助萦绕在心头,叛军们不再纠结,便横下一条心,纵身跃入海中,有那求活意志较为强烈者,随身还带点木板。 若没意外发生,那些木板压根没几分用处,当下可是明末小冰河时期农历二月份的北方,海水阴冷刺骨,抗不过多长时间就得被冻死。 王轶本想继续等等看,让跳海叛军死个大半他再上前捞人,那时能活下来的无一不是体格健壮之辈,可片刻后他便骂了一句: “嫩娘,发信号,救人。” 早就急不可耐的船队瞬间分散开来,驶向跳海叛军较为集中的地方,不动不行,视线所及之处,无数鲨鱼顺着血腥味露出背鳍披荆斩浪的冲向人群,眼瞅便要大快朵颐,这要行动慢了,估计他只能捞骨头。 王轶知道附近有鲨鱼,这些家伙以被抛入海里的战死叛军尸体为生,在附近徘徊了很多天,可谁曾想到竟有如此之多。 如果时间宽裕点,他甚至能带人斩杀一批充作军粮,看那体型,每条都得有个数百斤。 但现在没空想那些,几艘大船正在拼命的放小船前去救人,只是他们也不敢深入,怕人太多把舢板打翻。 可惜他纯粹想太多,此刻船队挂着的可是明军旗帜,叛军士兵都跳海求死了,哪能再让人捞了去砍脑袋邀功?也是一阵闹腾。 “大人,船c船”亲兵王筠同志的大呼小叫惹着正递绳子拉人上船可对方丝毫不领情的王轶一阵不满:“瞎咋呼啥,船多了去了” “船队!” 王筠撕心裂肺的嗷一嗓子终于让上官愕然抬头,抬眼望去,却是从视线盲区的水城另一侧赶来二三十艘挂明军旗帜的战船,其部径直驶向本方船队。 “我去,撞大运了”王轶心下哀叹,看对方船型与己方并无多大区别,这事儿便不好办了,闹不巧处心积虑带出的船队得折在这儿,他也是一阵愤恨,你们不去追赶耿仲明船队捞功,跑这儿来干毛。 船队现身闹出的动静不光王轶等人看到,其他船只也相继发现,许是想到落他们手里绝对没好,已经有数条船停止救人准备掉头跑路了。 好个王哨官,瞬间又恢复冷静,思虑片刻后牙关咬紧,对着扳招手恶狠狠吩咐道:“传令各船不得私自行动,继续救人,顺带砍落水死人人头,咱现在是卫所军,怕个卵!” 四姑娘愣了下,随即明白他意思,却是要装出一副砍人头抢功的卫所军模样,便停了手中救人活计,快步跑向艉楼。 他这一松手不要紧,下方好不容易拉到半截的落水叛军却倒了大霉,尖叫连连中又跌回原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水师 王轶是船队领头人没错,可各位船长看重的是其能带部逃出生天过好日子去,而他本身并不能使众人有太多信服,纵然有猜中破城时间打底也不行,磨合期忒短。 眼瞅明军船队径直驶来,关系到身家性命,其威望不足的弱点旋即被扩大,有两条船压根不听指挥,已是自顾自掉头后退了。 不过这两位退的早了些,明军船队虽说方向是这边,却在远处跳水叛军人群边上停了船,然后小船开始砍人头—感情人也是为了抢这便宜功劳,都没拿正眼瞧向诸位,只不过一个是杀人,另一边则是救人。 但现在救人的船队也陷入到了尴尬境地,本来挂着卫所军旗帜就让下方落水叛军对其非常不信任,刚才为迷惑明军船队又有不少人把尸体拉上来取了人头,甚至有几位急切间找不到死人,硬是把还存着半口气的叛军也给枭首了,这就导致没几个活人搭理他们。 而许多落水之人甚至还扑腾着远离小船,更有那不堪受辱者赤红着双眼要与其拼命。 “入你个仙人板板,睁大狗眼看清楚老子是谁。”划着舢板捞人的曲庆大差点给泡水里那人一刀劈脑门上,火大的骂道:“呛死你个犟驴子,跳水自杀都特么忘不了带刀,刀法好了不起,那刀是你婆娘啊” 他嘴里止不住的乱骂,手中动作却没停止,继续伸着船桨想要拉熟人,可惜对方不领情,半呛着水跟他吼:“好你个曲老大,降了官狗子还拿弟兄们人头做投名状,等着,老子做鬼也得弄死你!” “俺特么先弄死你。”曲庆大脾气上来,又见官军船队离己方还远,听不清楚喊得啥,怒喷道:“你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俺倒是想投了官狗子,人还不要呢,官军旗子是为了方便营救尔等,你个鸟毛到底上不上来,不上” 他没说完,对方便扑腾几下游到船边,拿手攀着船板,手臂跟脚下同时用力,呼哧一下翻了上去,船太小,他又长得五大三粗,闹得小船一阵剧烈摇晃,差点倾倒,惹得曲庆大对其连声怒骂。 犟驴子既然有这么一外号,性格自然死犟,不顾嘴唇冻得发紫,犹自死鸭子嘴硬的对救命恩人喊道:“你们来救人还砍什么脑袋,平白让人误会,俺看你们就是没安好心。” “没安好心还上来作甚,眼瞎看不到有官军船队?也就俺家大人聪明,才能想到这点子,要不这会儿兄弟不光救你不得,估计还得给人拿了脑袋。”曲庆大手忙脚乱的跟人一起稳住船身,随即把船桨伸向闻言游向小船的其他落水叛军: “都给老子记住了,今儿救你们命的,是战船队王轶王哨官,日后做事儿先想想王大人,救你们不是让当白眼狼的。” 先前还惟恐避之不及的跳海叛军瞅着有人上到小船也没给枭首,这会儿却都争先恐后的游过去,直把曲庆大与手下弟兄吓得赶忙划出老远,就一小破舢板,顶了天装载十来人,让他们全游过来,不得立马打翻。 “那边也有,别光盯着这艘。”他指着不远处也在救人的王世清喊道,没成想那人耳朵挺好使,闻言回骂道:“滚蛋,你那破船怕翻,老子也装不了几个人,都直接游大船边上,那儿有绳子渔网让你们滚蛋,老子船装不下了。” 王世清骂骂咧咧中拿船桨砸向来人,他的船当下明显超载,可之前立下死志的叛军们看到救命稻草来到,心底却又腾的下燃起求活念头,浑不管那人的敲敲打打,有心眼活泛者,潜入水中半天不露头。 可等那人算好距离再抬头吐出口浊气,想要攀着船板翻上去,这才发现,对方已是刺溜刺溜的划出了老远。 相同事情正围绕着各艘小船重复上演,而每条小船上也都有人重复着与曲庆大相同的语言: “都把救命恩人给记住了,王轶王哨官,你们喊大人c将军都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此等再造之恩,日后谁要敢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破事儿,兄弟自当在他身上扎个三刀六洞。” “呵,这收买人心可也够直白的,我说那位王大人怎么这么好心,每条船上都给派了援手。”而在另一端的草撇船上,正指挥着救人的彭振国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喊,亦是直接笑出声,他身旁一师爷模样的瘦小山羊胡闻言立马点头哈腰: “东家说的是,咱不能让他平白得这份人心,又不是光他出力,再说咱这船也不是他的,就临时合个伙,俺这就吩咐人” 彭振国上下打量他一眼,直把他看得讪讪不已不再言语,片刻后一巴掌扇他脑门:“滚蛋,把你徐家福从家眷里弄出来可不是让你干这个的,再出馊主意,老子给你身上扎个洞拖船后面喂鲨鱼。” “哎哎,东家息怒,俺也是为您着想不是,俺以后不提了c不提,不过您这意思”徐家福本在家眷中混着,认识字,会算账,刚给彭振国挑出来帮着处理船上物资没几天,王轶要文化人时给瞒了过去,不过明显在叛军手底下混日子不太好过,此时腰快弯成九十度,抬着褶子脸,露出了满脸谄笑。 “老子就这么随口一提,没啥破意思,边儿干活去。” 彭振国嫌弃的踢了脚徐家福将他撵走,心下暗道,有意思这会儿也不能露出来,那人威望可正处于急剧攀升的阶段。他是真没想到,王轶竟然真真的蒙准了破城时间,愣在众位船长心目中留下股深不可测的印象。 可要是没其他想法,自己又何至于几次三番提点出那人计划中漏洞,不就想给人难看,好显摆自个聪明才智么,可惜其人看上去五大三粗一副莽汉状,却也是心思敏捷之辈,做事周全的很,压根不给机会。 那王轶左不过泥腿子出身,如何当得哨官许多人都清楚,这位彭振国却是正经世家子,虽然家道中落只混了个捕盗,心气依然高的很,让他服气,王哨官纯粹想太多。 官军船队还在尽情割着人头,尸体则就近扔到海里,直将海面染的通红,鲜血又引来成群鲨鱼聚集,对着不管活人还是死人一顿大快朵颐,只片刻,周边竟尽是残肢断臂,伴随着乱兵哀嚎痛骂与官军的骄狂大笑,活脱脱一副修罗地狱的场景。 跳水叛军也不是傻子,看到远处另一支船队除了砍头还收俘虏,又有难兄难弟们扑腾起大片水花朝那边游去,这会儿当不管投降之后如何,先摆脱这群瘆人的鲨鱼再说,便争分夺秒的脱掉甲衣跟上同僚步伐。 即将到手的功劳怎能让其飞掉,虽说是叛军,比不过东虏人头值钱,挡不住量大,官军船队随即加快了收割速度,船只也朝着他们逃跑方向缓慢移动。 然后让众多落水叛军欲哭无泪的一幕出现,他们的救星竟然在此时放弃了继续打捞,小船也不收回,直接挂在大船后面拖着,紧接调整航向,朝外海开溜了。 “回来c回来啊,俺们降了!”当发现还能投降时,甚多人的死志早给瓦解,当下便有人大声哭嚎着喊道。 “一群瘪犊子玩意儿,老子咒你们不得好死”也有人拧脾气上来,顾不得呛水呛的难受,冲着远去船队一顿破口大骂,只瞬间又没了声,旁人看去,却给吓得心神俱裂,原是鲨鱼将其拖入了水中。 几个呼吸间,海面便被染成了血红色。 “大人,要不要让标下前去追赶捉拿,这群天杀的卫所兵不光敢虎口夺食,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忒也不把您放眼里,不教训一番,真当咱天津水师无人了。” 而在明军船队的主将坐船艉楼三层,一披甲戴盔的白面小将也对升帆跑路的王轶船队生出了莫大怨气,咬牙切齿对着被众人拱卫的上官说道,不过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却传来阴阳怪气的反驳声: “许守备,咱这水师可不就应了你没人的说法么,当初让那耿逆一战打光,幸得参将大人接手,苦心孤诣才有如今规模,你却还想跟同僚内讧浪战,居心不良啊。” “朱怀你敢血口喷人,真当俺不敢揍你咋的?”许守备也是暴脾气,给人一点就着,当即炸了刺,伸手便要拔刀,唬得旁边人一把给其摁住。 那朱怀同样白净脸庞,一身盔甲被擦得锃亮,他虽自忖打不过这位,但周围这许多人,又有上官坐镇,打得起来才怪,便也丝毫不怵,闻言针锋相对道:“谁怕谁孙子,有种过来便是” “都闭嘴,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上官了?要打滚出去打,别在这儿碍眼。”参将大人倒非小白脸,可其身材肥胖之极,个子还矮,所穿盔甲愣比他人大出好几号,一看便知乃是手工定制品,价格不菲,这会儿他怒了,开口自然不同凡响,直接让俩斗鸡眼变成落败公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参将大人 参将大人唤作郑钺,他倒知晓这两位一见面就掐的原因,左不过想挪动屁股底下位子,弄个游击当当,但朝廷给的官职就一个,而两人后台都不小,他这纯靠拿钱买来的官可不愿开罪任何一方,自是打起太极推手: “行了,许宏之时刻想着维护本大人与水师,其志可嘉,不过朱怀也是老成持重之言,咱的船得来不易,轻易损伤不得,何况还是友军,左右抢了几个人头并俘虏,给他们又如何?有下面海里这些,还怕功劳不够?” 说话间,他心底也在鄙视着许宏之,纯粹出来混军功,真要敢打早追叛军船队去了,还用在这儿跟人耍横?都知根知底,多大能耐心里有数。 只想想给人抢去的人头,他此时竟也生出些不舍,问道一众手下:“对了,刚才有谁看清没有,那群抢功的具体是哪家?日后有空了咱也得去他们那儿叨扰片刻,人情不能白送” “砰”有人径直撞开门进到屋内把话打断,不待参将大人开口怒斥便扑通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大人,不好了,标下听乱兵俘虏所言,刚才那支船队,也是耿逆叛党所部。” “啥” 郑钺腾的下跳起身,浑没有肥胖之人的笨拙感,只落地时颤栗双腿差点吃不住劲,幸得朱怀机灵赶紧搀扶住,就见他脸色煞白的喊道: “还愣着作甚,掉头,咱们去追耿逆船队!” 这话说的有水平,谁知道这支叛军船队偏师后面有没有跟着援军,可他至少清楚耿仲明主力是跑路了,与其跟不知底细的敌人作战,不若找个借口先行开溜才是正途,他可没信心能打过耿部叛逆。 而且借口又是如此的光明正大,去追叛军主力,至于主力在哪儿,谁说不可能跑京师附近呢? 刚还急赤白脸要带人杀将过去的许宏之也不再冒头,深为领导智慧折服,看人能把逃跑说的这么正气凛然,便也上前跟参将大人告声罪,急吼吼跑向船舷,准备回去整顿辖下船只。 倒是前来报信的参将亲兵脑袋不太好使,不知所措的看着有些慌乱的上官们在那鸡飞狗跳,半响后方才醒过神,好歹机灵一回,起身拉住急吼吼要跑路的参将大人,在其暴怒发飙之前低声快速说道: “大人,他们是耿逆叛党没错,可也已经脱离其部,标下审过几个乱兵俘虏,有人言之凿凿说道两边为此还做过一场,早就分道扬镳。” “嗯?消息可信?”郑参将不再风林火山,愣了下问道,也不去追究此人为何违背他的军令私下收拢俘虏了。 “千真万确,标下也怕给人诓骗,多问了几人,其中一个东江乱兵甚至知晓那两条福船中有个叫肖大虎的捕盗,而且船也不多,顶天十来条。” 郑钺眼珠一转,拿手在油腻脑门上擦把汗,倏地高声叫道:“乱啥乱,都给本将镇定别特么乱了,再有不听军令者老子砍了他。” 对着有些错愕但不再乱跑的手下将官,他本想抽出腰刀增添些气势,可拔了几下没拔出来,便面不改色的将其挂回腰间,又一脸淡然道:“慌啥,左不过一群丧家犬般的叛逆,我等深受皇恩浩荡,不思为君分忧,怎能未战先怯,谁也不许走,就在这儿继续给老子砍乱兵头颅。” 虽然亲兵所说他已经信了泰半,否则都这会儿功夫了那船队不跟着耿仲明跑路还继续呆登莱沿海干甚,但他也没生出什么追杀叛党的念头,与其跟人打生打死损兵折将还得不到几分好处,莫如在此继续砍人头,至少安全,还能换银子花。 至于先前跑路由头从他开启一事,郑大人早就抛之脑后了,连提起都没有。 “大人使不得,耿逆船队规模虽有遮天蔽日之势,但其部新败之军,士气正低落,正是乘胜追击之刻,卑职恐其走投无路下会直奔顺天c河间两府,行那孤注一掷劫掠京畿之事,俺等此去,更是为君分忧啊”许宏之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当先劝道,生怕上官鬼迷心窍又不准备跑了,连带帮忙找好了借口。 “大胆,竟敢枉顾军令,许宏之”那头的朱怀也怕,可他比许宏之一团浆糊的脑袋强上许多,知晓善钻营却胆小怕死的郑参将如此做法必有原因,开口便是一顶大帽子扣将过去。 怎奈郑参将此时特烦有人提起先前的跑路事宜,连带不分时候乱掐的朱怀也给殃及池鱼,就见他不耐烦挥手打断其人话语:“都给本将军闭嘴,纯粹闲的,你俩” 他指着两个又开启斗鸡眼状态的属下:“亲自带队乘小船砍人头去,不砍够一百个,谁特么也不许上来。”有后台咋的,那也不能三番五次在咱面前炸刺儿,县官不如现管,还不信治不了你俩。 “啊?”两人同时傻眼,那朱怀想想底下游来游去的瘆人鲨鱼,再看看一脸冰霜的参将大人,满嘴苦涩,却不得不横下一条心,低头抱拳说道:“卑职遵令。” 说完愕然抬头看向死对头,正巧碰上刚转过来对他怒目而视的许宏之—许守备在同一时间跟他做出了相同动作c喊出了相同话语。 郑参将这一通倒腾别看时间不短,可实际上王轶等人并未跑出多远,这当会儿正在心惊胆战的祈祷明军水师千万别再追将上来。 真要倒霉碰上几个二愣子,非得拿他们人头凑军功,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松口,那家眷与守卫便只能放弃了,成功救助二百来号落水叛军带来的威望提升绝对要大打折扣。 不过许是船上挂着的卫所旗帜起了作用,甚或那群明军压根就没拿正眼瞧人,到底是没追上来,同时也给王轶王大人带来另一顶光环—果真是算无遗策,竟然真靠几面旗子蒙骗了官军。 以至于遇事跑路的两条船都厚着脸皮再次靠上船队,而两名船长则深深愧疚于临阵脱逃之事,瞅个空子带人来到王轶坐船上负荆请罪,并送来许多珠宝银两,期冀这位爷能继续带他们玩儿。 可对差点引起全军崩溃的罪魁祸首,王大人却不准备如此轻易将其放过,即便为此引得人人自危也在所不惜。 否则风气一开,日后再想整肃军纪可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 反正此次救了二百来个乱兵,就算走掉部分,他也承受得住。 “刘德玉刘船长c杨虎杨船长。”福船中央露台之上,之前一直满脸春风和煦的王轶阴恻恻的叫出了两人名字,直让二人心底暗道不妙,却只能耐着性子听他继续: “来之前,我等已然商讨过要严肃军纪,可您二位却依然置之不顾临阵脱逃,差点引得众军营啸以致功亏一篑,对于这些,可敢承认?” “冤枉啊大人,杨捕盗掉头后退俺不清楚他要干嘛,可俺只想着驱散水中鲨鱼群,好多救些弟兄,并无其他心思,还请大人明察。”刘德玉一表人才,深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精髓,已是直接找了理由说出软话,打谱给个台阶好让对方下去,还顺便卖了杨虎一把。 他倒打的一手好算盘,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这理由滑稽无比,有点脑子压根不会相信,可对方既然已经收下银两,也便不可能做太过,要不拿钱不办事儿的名声可差得很。 “王大人,咱跟刘捕盗不是一路人,也不否认今儿率先脱逃一事,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杨虎则要硬气的多,跑路归跑路,却不一定是怕死,此时见王轶有秋后算账之打算,挺直了腰杆满不在乎的说道: “说白了,俺们跟你就暂时搭个伙,船都是各位弟兄冒死开出来的,跟你关系不大,哪会儿不想干了,随时可以拍屁股走人,您既然看不惯咱,那俺也做不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丢人事儿,对不住,不劳王大人大驾,在下告辞。” 说罢,此人看也不看站一旁面红耳赤的刘德玉,扭头便要离开,也没管带来的金银珠宝,怎奈没走出两步,便有人擒了刀挡住去路。 “戕”别看人少,杨虎并护卫却还是瞬间拔刀护持在一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片的意思,可惜王轶似乎并不打算给他搏杀机会,早有手下端了弓弩瞄准几人,把个刚还有说有笑的被救乱兵唬得噤若寒蝉,生怕惹祸上身。 “老子特么就不信了,你王哨官有本事就放箭”杨虎依旧不信邪的很,持刀向前走去,后面护卫也在勉强镇定,可他脸上汗珠似乎暴露了一切。 “飕”! “啊”一声惨叫突兀响起,却是举刀护持上官背后的卫兵大腿被弩箭深深扎入,立马哀嚎着萎顿在地,然后就见数个全身披挂的近战兵快速朝着杨虎冲去。 他们的战法非常野蛮与粗暴。 盾牌格开腰刀,剩下几位用盾牌砸到杨虎身上,接着一拥而上趁他快被压成馅饼再上前绑人,而众人嫌弃他嘴里不干不净,还给塞了臭袜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商队(一) “哎,王大人,有话好说,您可不能这样,你收了钱的”拿了杨虎的众人并不罢休,又给刘德玉来了个五花大绑,直让他口中连呼告饶,怎奈却换来王轶几个摆手,兵丁随即将二人押往船舱。 “大人,如此做法似有些不妥,咱的确是收了钱的。”在旁边蹙眉看半天的李孝昌大着胆子上前附耳说道:“人心未定,理应不该如此草率,他们那两条船虽不大,可也载有数十人,多少是股助力,一个不慎,恐会引起哗变。” “李兄所言不错,但不趁着现在这些人还未形成小团体进而打压分化,日后再想找此等借口殊为不易。”对此人王轶还算比较客气,耐心回答道。 其实不客气也不行,真材实料的秀才,虽然学的东西不外乎四书五经,按现代观点来看于治政一项无多大用处,但放在文盲遍地走的船队中那叫个鹤立鸡群。 想那李闯王混多少年之后才有文化人陆续来投,咱开局就有一个,都不用捡的。虽说秀才功名小了点,可之前拉闲篇的时候听他说若不是碰到东江兵作乱,他还要继续往上考,且自信心挺足,此话真假不论,但在此时代绝对称得上精英,能帮人隐匿地亩田数的存在。 “不过李兄之担忧我也清楚,所以下面有件事儿还需要您帮着去做。”客气归客气,该用还得用,文书一项他合格的很,可具体办事能力还没有检验,否则捧一眼高手低者不显得王大人眼瞎么。 “大人言重了,您吩咐便是。”李孝昌虽给人称兄,可他知道这群军爷德性,丝毫不敢拿大,一副尽职尽责的模样。 “把这些钱带上,大概三百两左右,我另给你添二百两,去那两条船帮我安抚人心,珠宝没人懂就算了,暂时无法作价,那群粗鄙汉子也不认,但同时你得挑人充作船长,不要威望太盛者,但也不能没有,能不能行?” 男人,就是不能听到能不能行这几个字,再加投靠没两天,其人便放权到如此程度,李孝昌又怎会不感激涕零,早就给军汉熏陶的没了半点读书人斯文形象的他把个胸脯拍得震天响,口中连呼但请放心,定不负王大人栽培云云。 至于王大人为何不自个去,反倒把立威收人心的机会让给他人—有小船载了几个船长过来,他还得接待呢,纵然对方是在兔死狐悲下跑来兴师问罪的,他也得把笑脸摆足了。 这事儿不犯嘀咕都不行,关键王轶拿人吞船的嘴脸就差直接写脸上了,可谁让那俩傻叉给人死死揪住小辫,一顿乱棍打到谷底,更关键他俩的临阵脱逃差点坑到的不仅王轶,还有众多船长水手战兵,说不恨太假。 否则就不仅只来这几位了。 此时的王轶全然没了先前遇事时的杀伐果断,反而兄弟长兄弟短的叫起个没完,甚至还有连篇累牍的恭维之言。好说歹说,终于让几位放下心中担忧回转自家船只,其中一位甚至给他忽悠的直接不走了,赖在船上要跟其喝个痛快。 话虽如此,王轶却也知道,那几人心中不生出些芥蒂是不可能的。 好在手段不止一个,等到了灵山岛,他还有后手留着准备对付众人。 被救助存活下来的乱兵们经过个把时辰修整,多数已经恢复体力,被海水打湿的衣服早被尽数换下,反正这玩意儿船上还有,暂时倒不虞缺货。而为让他们明天早起之后不会大规模感染风寒,王大哨官也是损失惨重,库存的红糖与生姜已经被消耗泰半。 就连本不富裕的柴火也快要见底。 不过这些是值得的,给冰冷刺骨的海水泡上一段时间,加上大起大落的刺激之下情绪又都激动的很,乱兵们会非常容易生病,而如果对这些人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他又何苦来哉去救人? 当然,如果能泡个热水澡,想来情况会更好,可这待遇莫说他们,王轶自个还没享受过呢。 两条被拿了船长的船只在李孝昌上去之后曾有过短暂喧哗,可不等他们把嘴炮复仇换成实际行动,那边厢李秀才的一箱子银两就让其彻彻底底的闭上了嘴巴。 那点残存的兄弟义气怼上真金白眼实在不够看,虽然性质可类比委员长用钱买来一堆没甚忠诚度的杂牌,但能做到这样也算不错了,妄想短时间内取得其部忠心,同样是想太多。 暂时将两条船控制住,李孝昌也没着急忙慌回转福船,他还得绞尽脑汁找出适合担任船长位置的傀儡—就是傀儡,赔钱给别人做嫁衣的事儿王轶可干不出来。 晚上时海面起了风,不大,可对本就蜗牛爬的船队来讲不啻雪上加霜,一众舵工缭手更是累得苦不堪言。 也便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有斗手报告前方发现安置家眷的小岛,正待乱兵们为一路顺风而准备欢呼雀跃之时,望斗上却又倏地传来一声报警响锣,随即是嘹亮的叫喊声:“船队!岛子东南方有六条船正朝其驶去” 搬了把躺椅放甲板上晒太阳假寐的王轶闻言一个激灵,腾的下站起身,快速跑上艉楼三层,手搭凉棚远远看去,可惜不如斗手登高望远来的真切,只能无奈放弃,转而大声问道:“民船还是战船,距离岛子还有多远?” “看不清,太远了。”斗手说完沉默片刻,紧接又喊道:“咱的船队过去最少还得多半个时辰,对方应会提前到达。” “发令旗,着各船做好准备听我号令,给没让风寒打垮的新进弟兄发兵器铠甲,告诉他们,老子这儿不开善堂,想要吃香喝辣的的得看自个愿不愿意拼命,还有那群船长,再有临阵脱逃者,刘德玉跟杨虎就是前车之鉴。” “属下”四姑娘兴奋的吼一嗓子,不过没吼完,他这才想起,就刚才王轶所说那些话太过复杂,凭借令旗根本无法准确传达信息,尴尬一笑,低声说道:“大人,属下学艺不精,怕会传递消息有误,还是派船去传令吧。” 经他提醒,王大哨官才意识到自个错误,不过此人竟主动担起责任,帮其维护上官尊严,也是让其老怀大慰,赞许道:“王兄弟所言甚是,倒也不用替我遮掩,是我考虑不周,还是让人乘小船通报各船另外那句前车之鉴就别说了,就讲对方船少,受不得我方几下,万不可再有私自行事之人。” 前头那句口气过于生硬,对本就心怀不满的某些人来讲纯粹的反叛催化剂,刚弄了两条船,还是别再刺激人了。 片刻后有人取了令旗下到小船,与上面人一起,快速划动船桨穿梭在各条船之间,也不用上到船只,找个嗓门大的在下面喊一嗓子,大部就能听到,不长时间,命令便已下达各处,那些大体恢复元气的乱兵也在紧张焦躁心情中领到了配发给他们的兵器盔甲。 不过不是每条船都跟王轶座驾一样空间宽敞辎重众多,几艘中小船只上面盔甲库存稀少的很,还大部配给自己人,船队也没法在当下进行物资调配,至于那些倒霉催的乱兵,便只能用藤甲代替了。 藤甲防御力自然比不上铁甲,但它有遭好处,非常轻便,穿在身上不至于过多影响速度,十分适合于船上狭小闭塞之处的近身格斗,也是戚继光麾下水师标配。 虽然尚未知晓那支船队是不是商船队,不过王轶已经打谱要拿下对方,好不容易碰到比己方弱小者,不仅要出出心中这口见到船队就跑路憋下的怨气,更为那些船只,无论跑海贸还是当做战船,他手里这点家伙什还是少了些。 至于说会否打错好人—敢跑海的,就没几个善茬,商船化身海盗稀松平常,人前修桥铺路暗地杀人越货者也不知繁几,所以他是心安理得的很。 待又过去段时间,斗手对着下方众人大声喊出了对方船队的基本信息,两艘福船c两艘沙船,外加护航的两艘海沧船。 福船是民船形制,沙船在北方则是典型近海商船,而海沧从形制与旗帜来看,应是明军战船无疑,商船加战船的组合,左不过商人与明军沿海卫所一起搭伙跑沿海贸易。 对方早就发现了王轶等人,当不得他到此时还打着卫所军的旗号,再加一水的水师战船,又排出了官军特有阵型,被麻痹了心智,不光没跑路,还在离小岛不远处下锚停航,然后一群群哇呀呀乱叫的顶盾持械士兵被小船接连运向小岛。 事情已是明了,这支船队无意间发现了岛上家眷与船只,闲着也是闲着,便准备搂草打兔子,对于已经开到眼跟前的王轶船队,他们甚至还派出小船前来联络,言及可以分一杯羹,但不能分太多,总也是他们先发现的— 看这群兼职海盗的官军在与己方交涉时有恃无恐的样儿,王轶觉得他们来头应该不小,平日里骄横惯了,这才不把己方放在眼中。 “哎,你们从另一边上岸,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听到没有,说你哎,哎,看着点,你特么就要撞着老子了,知道咱家老爷是谁么,哎,别压” 人名尚没喊出来,在来人惊恐眼神中,一艘福船径直朝其撞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商队(二) “快,着人前去斥责其部主官,告诉这群兵痞,俺家老爷是他们顶头上司的上司,统辖山东各路水师的刘总兵刘大人,只要还想在这地面混,就乖乖交出凶手,陪些银子出来,要不咱回去非得告他个家破人亡。” 民船形制的福船上,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正气急败坏的跳脚痛骂,浑然不顾喷了眼前正五品的千户大人一脸口水,那人虽不吝对方一介白身还颐指气使不可一世,可想到宰相门前七品官,他又是商队主事人,自个日后发家与否全系于其人一念之间,便乖乖低头受着。 无外乎这点船只就敢不把王轶的船队放眼中,人后台是真硬,东家乃刚升任总兵加左都督衔的刘泽清,全权负责山东沿海防务。 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杀良冒功c纵兵劫掠的破事儿没少干,可他不仅没因此罢官去职,反而一路高升,从守备到参将,如今更是干上了总兵官,满清入关后成为南明江北四镇之一,不久降清,最后给新主子咔嚓掉。 不过此时明王朝这艘破船虽然四处漏水,可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地方掌控力度还算比较强,刘泽清鹤洲尚未发展到后期成为江北四镇之一时那种飞扬跋扈的程度,更没干出擅杀朝廷命官这等嫌命长的事儿。 只话虽如此,刘总兵的军阀苗头已经开始凸显,闹得手下各色人等也有样学样,便如这位管家,外出代为采买物资,一路上呼呼喝喝直把随行官兵不当人看,眼瞅沿途破岛上突兀间出现船只与人群,竟也兴起做把海盗的心思,便指挥着千户官前去攻打。 其实没他指使,千户官也会派人去打的,搂草打兔子何乐而不为呢。 都已是王朝末年,军纪自然不用指望。再者,虽然自打海禁政策被废之后沿海贸易增长势头喜人,渔民们也重新拾掇起渔网渔船下海求活,可相比于南方,北部沿海仍然萧条的很,很少有船只组成较大规模船队出海,也极少有人被组织起来前往荒岛开荒。 当然了,北地沿海也没几个大岛能支撑足够多的民众生活。 何况防区就在本地的千户大人清楚知道,那破岛压根没淡水,净些奇形怪状的乱石,根本无法让人长期生活居住,既如此,上面人群身份便十分可疑了,搞不好便是哪家海盗临时转移到此处。 至于会否认错人,谁还考虑那个,死人还能开口喊冤不成? 就算不是海盗,在众人决议攻打那一刻起,他们也便是了—如果他的脸皮再厚点,完全可以让岛上家眷变叛军,说不得还能再捞些军功,而这也更加接近事实。 千户大人在极短时间内派出了海沧船前去交涉斥责,不是不想派小船,他手里已经没有空余的了,其它都在运送士兵登陆,唯一剩一艘也在刚才给他们浪翻。 海沧船捕盗对战事敏锐度的把握要高过上司与嘛事儿不懂却偏喜欢指手画脚的管家,站在船首的他发现对方船队减速意图不明显后就觉察到事情不对,待看到雁形阵分解出两条船向己方包夹过来之后更是直接指挥人转舵调整方向,准备让开船队驶来航道。 他倒是好打算,事有不妙便溜之大吉。 其人推算正确,可惜已经晚了,双方此时距离拉近到不足百米,船队上顶盔戴甲手持兵器的士卒清晰可见,舷侧挡板也被拉起,完全一副随时开战的模样。 “快,让开,让开他们来的方向,掉头往东北方跑”捕盗愤怒的声音传遍了海沧船的角角落落。 “刘总旗,不能往那边跑,水浅,水底下又全是暗礁,一个不小心咱就得搁浅。”火长不乐意了,对明显不靠谱的任务极度抵触,妄想打消总旗不切实际的念头,真往那边跑,有很大概率得喂鲨鱼。 “你啰嗦个屁啊,快快,晚了不用触礁咱就得进海里喂鲨鱼。” 官大一级压死人,火长提提建议还成,与人争执却是不敢,反正他的水性好,真落水大不了游往小岛。 可惜二人谈话又浪费掉少许时间,即便舵工缭手所做再卖力,仍旧晚了一步,两艘与其相同形制的海沧船趁势将其包夹在中间。 “来者何人,我等乃奇山千户所游军,奉刘总兵之命”捕盗打个手势,让手下升起挡板做好战斗准备,嘴里依旧狂呼不止,期冀拿靠山名头压人,局势明显的很,己方势单力薄,又以商船为主,打起来决计讨不着好,若能嘴炮慑敌自是最好。 回答他的是六声渐次响起的佛郎机炮声,双方距离够近,子铳里换装着的群子威力大显,一瞬间就将尚未拉起挡板的整个船只露台清扫一空,仅剩艉楼处尚存几人呆愣愣看着血肉模糊滚成一团的同袍与狼藉一片的甲板。 “敌袭!”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从望斗处传来,却是斗手好孬没给船上的修罗地狱场景吓懵,见状赶紧发出警报。 “艹!”捕盗在火炮开火一刹那福灵心至般趴到了甲板上,侥幸活得一命,此时摇摇晃晃站起身,只船上惨状也让他心神俱裂— 刚跟他提议万不可去往浅水区的火长脑袋不见了,尸身还在汩汩冒着鲜血,舵工被削去半边身子,暂时没死透,但也只见抽搐不闻呻吟,应是给子铳群子里面体型最大c专门塞到最前方堵门防止小弹丸滚落的封门子打中,否则不会如此凄惨,缭手则不见了人影,逃命不太可能,更多还是被打飞落水。 至于其他手下,此时也或死或伤,鲜血伴随着残肢断臂,洒满整个船只,直让捕盗半天没能转过神。 山东沿海卫所兵承平日久,日常最多跟盗匪山贼交手,闻香教闹事儿,主持大局进行镇压的山东巡抚赵彦都不带考虑他们的。间或出海与海盗联络下感情,还是真正的联络感情,那群海贼能做大者哪个不在岸上有点联系?不看僧面看佛面,双方基本不会擅起刀兵,倒也有不开眼的小贼,可不等撞上官军制式战船,这些深得保命之道的家伙便早就溜之大吉了。 若不是碰到孔有德率东江兵作乱,卫所兵们还不定哪会儿才能遇到干仗,可即便有叛军作乱,至少这几条船未曾打过仗,要知道登莱沿海卫所基本给人清扫一空,哪里容得下他们? 不定窝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藏着才能躲过一劫。 也便如此,基本不曾见识过如此令人作呕场景的残存士兵立马怂了,倒是捕盗大人被惨状刺激的心如刀割,醒过神来之后狂呼杀敌不止,也不是没人听他的,至少斗手摸出了许久不曾用过的弓箭,哆哆嗦嗦的朝着敌人船只射出了复仇的怒火。 然后也就没了然后,两艘海沧船不再浪费火药,由着火弩甲士兵用弓箭齐射,那斗手一声闷哼过后砸落到甲板上,登及了账。 “杀敌”捕盗非常英勇,见手中擒着的腰刀实在拿敌人无可奈何,索性扔到一旁,蹬蹬几下跑到装好子铳的将军炮身边,也不管炮口有没对准敌船,拾起地上引火绳就要点火开炮。 “飕”有箭支从身旁划过,他不为所动,手下袍泽平日里的嬉笑打闹已经深深印刻在脑海里,他不愿独活,但死之前总也要拉几个垫背,否则死不瞑目。 火星即将触碰到引线,他却倏地一顿,有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当是对方箭支对其攒射成功命中,他身上着了藤甲,可并不能护住全身,咬牙往前继续送去,又有重箭穿透胸前甲衣从后背冒头,眼前已是漆黑一片,他却咧嘴笑了出来。 引线被点着了。 “轰”,巨响让受创极重的捕盗不再硬撑,瞪着双眼扑通跪倒在地。 “他打鸟呢!”对面海沧船上,被吓一跳的许坤目瞪口呆看着抛洒向天空的散弹,愣愣说道,片刻后手中倭刀前指,满脸横肉甚是吓人:“靠上去,跳帮夺船。” 早就蓄势待发的近战甲兵丁闻言放下挡板,等贴近被打的凄凄惨惨的官军船只后呐一声喊,随即迅速扔出钩子固定住船只不被海水飘散,然后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别打,俺们降了!” “赵管家,到底是降是打你赶紧给个准话啊,弟兄们都等着呢。”福船上,千户官也顾不得劳什子宰相门前七品官了,满脸焦急的催促着对方,不过他倒也鸡贼,这会儿了还不愿担责任。 后方海沧船瞬间给人跳帮夺取直让在场众人噤若寒蝉,谁能想到对方竟然丝毫不给刘总兵面子,客气话都不说直接开打,关键己方还处于绝对劣势,后路都给人断了,忒也让人绝望。 “打c打c打”。 “打不得啊赵管家,对方势大,又来路不明,俺估摸着八成跟岛上人群有关,他们战力强悍绝伦,瞬间击败咱的战船,剩下可就只有一条船能打了,其他都是民船,做不得数。”千户官还没开口,便有其他着甲军官一口打断他,余者也都点头附和。 不能怪众人不在战船呆着反跑这儿来,谁让福船是民船,住着舒服呢,纵使受那管家白眼也无所谓。 “打不得!”赵管家哪见过此等场面,终于把之前结结巴巴的话说全了,却是一个想法,也顾不得训斥其人没大没小,又接连催促道:“赶紧跟他们说,咱们降了。” “晚了!”有人拍着脑袋一脸懊悔说道,手指却指向不远处海岛,那里,成功登陆的兼职海盗们已然跟人驳上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乌合之众 说驳火不太正确,登陆岸边整完队的卫所兵跟商船护卫没等拉满弓射出箭支,对面突然从岩石后面冒头的二十来个鸟铳兵便在一轮齐射后撒丫子跑路了。 不跑真不行,敌人看样不下百人,指望火绳枪那捉急的射速与射程c精度,不等装填完毕敌人就能杀将过来,可王轶留下护卫家眷的士兵就他们这些人,轻易不敢有所损伤。 而且他们还不敢靠太近,生怕撤不出去,因此二十来发铅弹只给对方造成三四个死伤,不过得益于此时医学技术的落后与铅弹自带的毒性,伤者能挨过去的希望不是太大。 可三四个伤亡对于百十人的队伍来讲实在不够看,反激起了卫所兵的凶性,当又发现对面不过一二十人在抵抗后,这群乌合之众顿时嗷嗷叫着发起了冲锋。 “但肯有十匹艹,五匹马,咱李乐天就敢带人冲阵,还能让他们有去无回,呸,给这种烂兵撵的落荒而逃,真真丢咱弟兄的脸。”拖刀败退的人群中,一年轻人恨恨的对着后面穷追不舍的追兵啐道。 “这算啥,鞑子都不用骑兵,几个步卒就能把他们撵回去。”身边有人闷头跑路中忍不住刺了他一句,那李乐天本想反驳,半响后颓然放弃,虽然自个是甲长,更被王大人临时提拔成这二十来人的队长,其人不过小卒子一个,可却是东江老兵,见识过东虏军威的。 莫说几个东虏兵能把后面人打垮这种话他信,就算说一个,他也敢信,传言中,那些鞑子兵个个凶神恶煞c技艺娴熟,一个人追着上百明军到处跑都不稀罕,况且他们追的还是辽东悍卒。 辽东兵能不能打李乐天清楚的很,先前被人裹挟当了叛军后打齐地土著兵顺风顺水,各处援兵也给灭掉不少,可碰上辽东铁骑便一触即溃了,数万兵马给人几千骑兵打的那叫个狼奔豸突,其部冲阵骑兵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最终己方成功转进登州水城,直到此时只剩个丧家犬的待遇。 这么能打的辽东兵碰上鞑子都得跪下唱征服,咱这些人若碰上不得给人砍瓜切菜了?何况后面那群更不济的乌合之众。 虽说明廷平日里也会跟炮灰们不遗余力的渲染满清战斗力不咋地,可跟其交过手的队伍不在少数,侥幸活得一命的士卒更是遍布整个北地,信谁的还用思考? 不过那个太远,轻易触碰不到,所以李乐天扭头就将其忘却,还是对付眼前危机来的实在,谁让他是这支小队伍的首领呢,还关系着上面几个洞穴里家眷的身家性命。 好在乌合之众气势聚集快下来也快,跑过几步发现对方跑的跟兔子似得追之不易,便放缓脚步慢慢逼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这大点的破岛子,还能生出翅膀飞走不成? 何况他们那有数的几条小船早给己方俘虏,退路已断。 官兵带队者是名百户,就两条中型战船塞进来这么多军官,足见卫所兵军职是有多么泛滥。此人打过最大的仗是帮某个交好村庄跟另一个庄子争水源打群架,于指挥作战一项基本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因此在到达几个洞穴附近的时候,他压根没看地形,趾高气昂的单手擒刀指向跑进洞穴准备防守的乱兵们: “给本官冲,第一个上去的,赏二两银子。” 赏格看似非常寒碜人,可谁让海盗人头不值钱,再说他们也不知道能从这趟差事里到底弄到多少好处,还是留下足够的余地再说。 “冲啊!” 乌合之众们掀起的声势还算浩大,跟着上官一往无前的冲向第一个洞口,里面隐约可见还有小娘们,这让憋老长时间的士卒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准备!”一声怒吼,跑入此地藏匿的乱兵突然间现身,排出整齐的一字队形。 “放!”先是排枪齐射,打倒了数名冲锋在前的官军,然后一声巨响随之而来,却是门小型虎尊炮向着官军大队喷出了数以百计的铅弹。 虎尊炮毛病多多,射程近c射速慢c威力小,但若用好了,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便若此时,对方攻至离洞口不足十五步远,人员较为集中,火炮又是斜射,最大程度增加了敌人受弹面,所以一炮下去足足躺下一二十人,差点把冲锋在前的那些较为勇猛者清扫一空。 此时军队能承受的伤亡率大概在两成左右,再多就该打不下去了,虽然有较为精锐者不在此列,但现场众人明显达不到所谓精锐水平,当然,这说法一般对应人数较多的大规模战斗,小规模作战伤亡承受能力反而稍高一些,可谁让伴随着这声炮响,远处突然又接连爆出炮声,让本就胆寒了的乌合之众禁不住回头去看— 然后,让其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之前上官所说同属水师系统的另一支船队与己方船只已经展开跳帮作战,且局势基本呈现一边倒。 刚才倒是听到过一次密集炮声,可那会儿百户曾跟他们讲过不足为虑,都是官军制式船只,他们不敢太多胡来,左不过想与己方抢功。 但现在又是个什么章程?为何百户大人未曾出来安抚人心?那可是俺们后路啊。 终于有人想起了百户官,只寻摸片刻却怎也找不见那人身影,直到洞口敌人中有个大嗓门兴奋的喊道:“杀了个百户,王大人他们也到了,弟兄们,杀出去!” “杀!” 打过许多烂仗的乱兵到底不是乌合之众能比,李乐文不光敏锐把持住对方被打懵那点儿稍纵即逝的机会,兼且知晓乱人心智的重要性,不仅双管齐下口中还连呼不止,不光降了对方军心,更涨己方士气,兼且他本人率先拔刀出击,愣把这二十来号人带出了下山猛虎般的气势。 甚至还有壮年女子自忖身手不错也一起跟了上去,让冲锋队伍顿时显得壮大许多。 “百户大人死了,快跑吧!”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接着“轰”的下,原本就不知所措的官军霎时间大乱,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他们还遵循着丁点本能意识,基本都溃散到登陆点附近。 可等许多人费劲巴拉在同僚间杀出条血路爬上船之后才想起,后路都给人断了,能往哪儿跑? 是说船小好调头,从一众大船漏出的空子跑出去不是不可能,这儿离陆地又不远,有概率逃出生天,可谁愿冒着一众火炮的炮击穿越船队? 想通此点,有人顿觉索然无味,费尽心机跑来抢船还不是做了无用功,同时却也有些庆幸,亏着没给对方在岛上的这群人造成损伤,否则今儿不再死几个人他们怎肯善罢甘休。 “降了降了,俺不打了。”有人咣机一声扔掉手中兵刃,随着他的动作,周边有样学样,一起扔掉兵器跪倒在地。 “来呀,有本事再打,一群怂货,刚才不还追老子追的满心欢喜。”成功砍杀数个溃兵的李乐文看着跪倒一片的官军不高兴了,意犹未尽的大喊道。 “弟兄们,先把人绑起来,听候王大人处置。”不远处的跳帮作战也在极短时间内结束,李乐文已经看到,有己方小船正载着兵丁哼哧哼哧的朝这边划来。 海战时间竟然比自个用时还短,那位王大人果真是有真材实学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航向 王轶没有李乐文想象中的那么神勇无敌,他的成功更多得益于对方无能,当船队拿下海沧船继续行进时,前方船只便有人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意思不外乎投降求活。 不过王哨官没打算这么便宜其部,火炮继续枕戈待旦,人员全体做好跳帮肉搏准备,亟待靠近之后,当先便是一轮炮击—他倒没打算真往船只上面招呼,炮口都变换了角度,最多听个响,否则基本落手中的船只还得由他费劲巴拉去修复,而且上面常年走海的水手也是他所急需,更兼对方船只吃水较深,装载货物也是一笔较大进项。 随即在一阵剧烈摇晃与吱吱呀呀的噪音中,战船上专司近战的兵丁杀进各船只,在极短时间内便把官兵水手账房等驱赶到上层甲板,然后拿绳子反绑了双手。 此番举动让几个养尊处优的船队主事人吃不消,以为这群天杀的同袍要把自个等人扔了海里喂鲨鱼,一时间刀下留人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虽然有人猜到这支船队应与叛军脱不了干系,否则不会出手如此果决,丁点不顾及刘总兵威名,但大部分人却没转过弯来,只以为己方仅是恶了他们,便如那位管家,这会儿他身上的绫罗绸缎已不复富贵逼人之像,早给人暴力之下弄得皱巴巴一团糟,他哪受过这罪,此时正撕心裂肺的哀嚎着: “到底是哪位大人主事,俺是刘总兵刘大人的心腹管家,您把俺放了,等回去俺定在刘大人面前多替您美言几句,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感情大明朝还是你家刘泽清开的,能帮我这叛党洗白,他也不姓朱啊。”已经吩咐小船载着近百顶盔戴甲的部属前去接应岛上家眷的王轶得了空闲,忍不住想要逗下这位不开眼的所谓管家。 用膝盖都能想到,其人一张嘴纯粹在胡诌八扯,刘泽清的心腹管家不在主宅处理大小事宜反而出来跑海?拿咱当傻子耍呢。 看这配置,顶天就一走私商队的规模,真要有用得着他那所谓心腹管家的行动,这点护卫力量根本拿不出手。别看北地沿海由于岛屿不如南面那般星罗棋布,贸易路线也少,造成海盗力量较为弱小,但不是没有,海里没地方呆不还有海岸么,反正都在海里求活,都可称海贼,有较大者拿出几十艘船不在话下,横下一条心打他们这支小船队易如反掌。 所以,这人顶天就一管事儿的。 可惜王轶高估了此人心智,叛党一词辅一出现,他便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到底还没傻到家,知道附近有这规模制式战船队的所谓叛党只有登州乱兵。 之后不久,岛上留守部众与家眷分批返回,随行还有一串一串垂头丧气的俘虏,他倒真没想到,岛上那点守卫不光成功护住了家眷性命,还把百十来人的攻岛部队尽数打崩。 虽说此战有许多巧合之处,更多还是由于自个回援及时,但也凸显了那位唤作李乐文的甲长水平不俗,特别是他对时机的把握与反击的果决,为此王轶不光一通好生嘉奖,还开口许诺,当安定下来之后定给其升官。 只要能升官便是好的,即便是反贼的官儿,反正他也早就从贼,虱子多了不怕痒。 唯一不足之处是这人并非王轶嫡系出身,而是草撇船捕盗吴中英的手下,但防备归防备,总不能非嫡系就一概不用吧,真如此他又何必拉出这些船只跟着一起跑路,且防备心过重,关系本就不牢靠的船队分崩离析怕不是只在旦夕之间。 期间趁着小舢板来回拉人之时,王轶还着人对俘获船只进行了简单清点,并稍稍修理了给他们打得看起来好不凄惨的海沧船。 那船看上去千疮百孔,实际上船身压根没受多大损伤,特别是水线以下,开炮的佛郎机用的是散弹,就没朝那边打,不小心划中的也打不穿。最严重者,也不过桅杆被崩掉少许木屑,稍作加固便可,至于硬帆上几个窟窿眼,若不是张文庆告诫他可能会影响到船速,他才懒得去修。 这支小商队也没脱出王轶猜测,船上虽然载有大量货物,但要说有什么重要物资则是扯淡,左不过些刘泽清买来准备赚差价的一般南货,像纺织品c刺绣等等,于众人当下环境最有用的还是那点为数不多的大米。 更麻烦的,是这些货物如何能在短时间出手变现或换成有用物资,就是群尚在漂泊不定状态下的叛军,于陆地实在没得关系,而拖时间太长也不可取,海岛上潮气太大,防潮工作不好做,货物价值会严重缩水。 此次来回转运的人员有些多,停航时间也便长了些,有人建议能否全体修整一两天再走,也好舒缓下绷紧的神经,却给王轶一口否决,早一天到达灵山岛早一天放心,夜长梦多,他深怕中间会出现变故。 下午时船队重新起航,多出的六艘船让整支队伍显得愈发壮大。船上俘虏在经过初步思想动员打消掉死亡阴影后全部塞进船舱,王轶打算先饿他们几天,去去身上毛病。 至于如何处置,他倒暂时还没想好,但放掉却是明显不可能,直接编入己方队伍也不用想,卫所兵与商船护卫身上毛病多多,一时半会儿根本改不过来。 这次前行不再靠海岸走,他还不想把船队去向闹腾的整个登莱沿海人尽皆知,而没了时刻需得注意的大片礁石,船队速度有了少许加快,夜间也没减速过多。 晚上时船队越过威海卫继续向东航行,第二天下午到达海驴岛附近后折向南面,此时风向不再是逆风,船队航速加快,途经苏山岛时则又转向西南,朝着灵山岛进发。 期间船队也不光蒙头赶路,相互间还会多弄些配合作战的练习,不过这事儿王轶做的兴致缺缺,形制不一c规格不一,大小船搭配也不合理,练来练去还是散开队形一窝蜂冲上去跟人乱战的节奏,脱不出近身肉搏与火船乱敌的套路。 西式船只正在线列对轰的道路上狂飙突进,咱却还在这儿玩碰碰船,忒也无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渔民 不过王轶还是漏算了一点,即便他着意避开海岸线,以防被人察觉去向,可一路之上还是有许多船只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本地海贸不如南方发达是事实,但也仅是相对来说,不代表没船行海,商船可能因为近期登莱一地乱兵迭起的缘故略微少些,渔船却随处可见,从农历二月初的黄花鱼讯,到清明节前后一直都是捕鱼高峰期,这种局面得到夏天南方大鱼北上才会截止。 这里的大鱼指的是鲸鱼,而渔民的船只又太小,轻易不敢孟浪,好在亏着船小,王轶等人又挂了刘泽清的旗号—之前旗帜是伪造的,俘虏他的商船队之后怎能不废物利用—所以碰面的船只不算太多,否则说不得有心人能把他们的身份猜出来,怕倒是不怕,麻烦。 而除了商船跟渔船,水师船只也能时不时碰上点,若能保持相安无事还好说,可要对方想着过来攀谈几句拉点关系那就对不住了,送上门来的肥肉不吃,所有人都会觉得对不住自个。 更兼沿海卫所c巡检司等很大一部分在先前的战乱中遭到破坏,重建工作尚未开始,能凑出来巡海的寥寥无几,更没甚大船,打了也便打了。 也因此,尚未到达目的地,王轶手中便又多了三条中型战船,使船队船只不计舢板总数已达二十三条。 这些船只跟纵横四海多年的郑芝龙c刘香等人相比自然不够看,可在山东沿海却也是股不大不小的力量,只要不是官军大队来剿或土著海盗联合抗衡,一般情况下完全能横着走。 只那三条船说是战船有点侮辱战船名声,那群不成器的卫所兵早把船只改成了打渔兼用,上面堆满渔网渔具,一众火器基本无法使用,气得王轶差点将三个捕盗扔海里喂王八,按他说法,就算不能学民国海军拿军舰玩儿垄断海贸,好孬也得学学当下众多同僚,帮着商人走私货物也是好的啊。 话虽如此,几条船的到来还是让船队壮大了力量,左不过稍加修理整顿,再不行还能派出去打渔补充粮食缺口。而俘虏的加入更能为日后大兴土木提供苦力,至于一众被俘军官,利用好了也是股助力,他倒想得清楚,日后与陆地联系就得从他们身上着手。 船队历经数日颠簸之后到达灵山岛东面偏北方向距其百十多里地的沧舟岛(潮连岛),随即在岛屿一处开口向南的海湾处休息整顿,顺便补充淡水。 海湾水深二十多米,是个天然形成的小型避风港,老早之前便有渔船在此休憩避风,不过由于先前海禁缘故,渔船形制还未恢复鼎盛时期那般大小,此岛距离陆地又远达五十多里地,现如今是轻易见不到几艘的。 可也不知王轶等人运气太好抑或渔民走背字,船队竟然真从此地发现了一艘单桅渔船。 渔船载有五人,跑岛上也是为了修整,王轶等人到来时正全体睡大觉,其中一人被尿憋醒发现了船队,可此时人家都已经把整个出口堵死,跑都没处跑,只能与人一起战战兢兢等着下船的军爷们发落。 这怪不得渔民小心,此地已经远离大陆,前些年还有倭寇时不时经此袭掠沿海村镇,而作为正规军理应保家卫国的明军军纪又一贯让人无语,还有时常跑海的商船也会在不经意间客串把海盗,这些都是爷,就苦了渔民一个,所以每当碰上不熟悉的船只或船队,他们总是有多远就跑多远。 至于说渔船上面只有渔获,当不得各路好汉费尽心力去抢掠之类是不存在的,贼特么都不走空,何况他们。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明显超出了几个渔民的认知,对方不仅没对其打骂羞辱,也没抢掠安身立命之本的渔船与上面物资,更甚者,有位一看便是领军大将的人竟然还掏出了碎银子: “既然各位都是莱州府本地人家,又常在海上厮混,肯定知晓附近情形,可否代为详细介绍一番,如果有可能带路则更好,这些银两权做报酬。” 看着王轶递来银子,几人面面相觑,随即却又扑通跪倒在地,那位唤作郑船头的首领几乎把头摁在了地上,说话都有些哆哆嗦嗦:“大人折煞小人了,您问随便问便可,钱财却是不用。” “都特么起来,让你拿就拿着,废话恁多,咋的,看俺们跟剪径小贼一个路数?”一旁许坤不耐烦了,他本就对王轶一路不让打劫抢掠一事颇有微词,此时看几人又如先前般跪地磕头捣蒜,顿觉不够爽利,便开口咋呼道。 就几个土豹子,抓起来吓唬吓唬,保准跟娘们睡觉用啥姿势都能给秃噜出来,哪用这么麻烦。 “小人不敢”郑船头心道还不如碰上剪径小贼,黑压压一片船帆,谁特么看见都得害怕。不过他还是不敢拿,许坤见状双眼一瞪,那人害怕之下终还是带人站起身并接了过去。 随即一番介绍,倒不亏他混迹大海数十年之久的土著身份,还真把附近情形说了个头头是道。 先将众多岛屿c避风良港等地理位置说个大概,再指引绘图人员将其标注到海图上—经过几天寻摸,王轶终于成功找出几位会画图的技术人才,又教授了部分现代地图的绘制方法,而他们一路之上经过的众多地域也都被标注下来。 灵山岛的信息此人也知晓许多,不过按其所言,那岛子早给一唤作岩山佬的海盗占据,其部大小船只十多艘,有部众家眷二百余人常年居住岛上,还开垦了田地进行耕种。 这些人实力不太大,只敢袭掠沿海偏僻村落或者海上落单船只,灵山卫曾经组织过清剿,但成效不大,他们在发现官军船只后会把所有人员并家伙什一起装船跑路,等官军退却再回来。 久而久之官府见其闹腾的不大便不再搭理,而那岩山佬也鸡贼,听说不知从哪儿搭上了官府的线,如此更没人费力不讨好了,由着他在那窝着。 “船上的渔获我全买了。”听完其人所说,王轶沉吟半响,倏地抬头,在其惊愕中继续说道:“另外,几位是否有人愿意当次向导,帮我部哨船探查下灵山岛虚实?” 郑船头心头发苦,这活儿不好干,听他意思是要前去攻打,这会给自己带来极大麻烦,一个不当就得让海盗寻仇灭家,正待寻思找什么理由拒绝,却听旁边一直不言语的自家大儿子突然开口叫道:“俺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东江反贼 “俺去!” 一声大吼,差点让郑船头魂飞魄散,心头一片哀嚎,恨极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赶忙跟其连打眼色,怎奈他儿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直接无视,还犹自大声叫道: “大人,俺跟俺爹常年跑海,对这一片熟悉的很,也曾偷偷摸到过灵山岛,知晓上面海寇大体情况,俺去!” 郑船头气急,再顾不得可能惹怒众军爷,抬腿就想踹自家儿子,哪知旁边有人一把将其拉住,扭头看去,却是位年轻士兵,又连忙熄了心中怒火,对着王轶磕头哀求道: “大人别听他胡言乱语,他就一傻子,又岂知海贼情况,他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怎能让人摸到岛上还能囫囵回来,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俺等,小老儿回去定给您立长生牌位” 说半天,抬头却见王轶一脸笑容盯着他看,就是笑的有些寒碜,那意思摆明在说,你不光拿你儿子当傻子,还把现场众人也当傻子耍。这才想起,对面这群人虽然够和气,也没喊打喊杀,可到底是货真价实的官军,真惹怒了,绝对没好果子吃,只他也果决,连想都没想,咬牙说道: “大人,犬子不懂事儿,说话不知轻重,俺跟着兵爷们去,这附近海域俺已经跑了几十年,熟悉各处大小岛屿c礁石暗流,只求您能放过他跟俺这几个同乡。” “爹,俺说了俺去过,不用你去,俺带路”他那黑瘦精壮的儿子倒也倔,丝毫不理会老子的良苦用心,且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另有隐情。 “你什么时间去的?”王轶着人把郑船头拉起,又打断他儿子问道,随即在郑船头满脸沮丧中,其人将事情略微说了一下。 起因倒也简单,岩山佬作为海盗自然得带人出来打食,否则也养不活一众弟兄跟家眷,但他不敢对付实力较大者,混的较为凄惨,又没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信条,便经常拿比他们还穷的沿海渔村开刀—渔村精壮如果多了还是不敢打—去年夏天摸到了郑船头所在村子,正巧这村子男女老少合起来不过二百人,青壮又多数出海捕鱼,给他很是烧杀抢掠一番。 此次杀人不多,但焚毁房屋不少,有数的钱财都被其抢走,更可恨者,他们掳走了五六个来不及跑路的女子,其中便有与郑大倌—船头儿子—订有婚约的一位,众青壮回转之后自是一阵闹腾着救人,可都给包括郑船头在内的所谓老成持重者拼死阻拦。 这事儿之后虽有报官,可却是石沉大海。 郑大倌咽不下这口气,趁老爹生病无法出海,借口外出捕鱼与人一起跑到了灵山岛,准备做一次英雄,好歹跟他一起那人保留些理智,见到海盗人手众多,二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盲目上去只会送人头,便死拉硬扯把人拽了回去,准备从长计议。 可惜他俩保密意识不强烈,这事儿最终不知给谁漏了出去,两人父母得知后看管甚严,日后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眼瞅大仇将报,又怎能不上赶着表现。 郑船头年纪大想的多,胆子早就变小,生怕给海盗走脱回来报复,可郑大倌年轻气盛,又担忧落在海盗手中的未过门媳妇,怎会在意这些。 话已至此,郑船头深知无法阻拦其决定,更怕触怒王轶,只能在深深叹过一口气后同意让其带路。其实按他想法,他那未过门儿媳既然落海盗手中,贞洁必然不保,既然如此何不换一个,反正还是未过门的,也怪自家儿子心眼太轴。 随即郑大倌与打扮成渔民的乱兵上到他家渔船,张帆向着灵山岛方向进发,不出意外,当会在夜间到达,翻越岛上山丘后抵近探查,路线他都走过,然后争取在天亮之前撤离,明日下午回到苍舟岛。 至于王轶等人,自然是要在小岛上好好休整一番了。 话说这段时间一直漂泊在海上,虽然也没几天,但足够众人喝一壶的,特别是被关在船舱里的俘虏,都快要发臭变霉了。要知道,北地水师平日里并没多少出远海巡哨的任务,最多在海岸线附近打个转,多的是上岸休整的地方,哪儿遭过这罪。 从这点来说,他们对海况的认知甚至比不过常年远航的商船水手,那些人至少见识过甚多惊涛骇浪。 当然,操练水师的确有一项长时巡航的要求,可都这年月了,谁还把那个当真,能按时巡海的队伍都找不见几个,不把战船当商船来用就算对得住朝廷发下来的那点仨瓜俩枣的所谓粮饷了。 何况这仨瓜俩枣还经常见不到。 小岛长有六百米,宽四百,最高处七十来米,不大,还净些奇形怪状的乱石,适合人类活动地方不多,只能让船队千把人分批下来望风。不过这地方最大优点是有个小水潭,王轶等人甚至还发现一处井眼,但历经多年无人使用早已被杂物堵死。 除了人员,船只也需要保养维修,这一路多少打过几仗,受损船体只进行过最基本的处理,以保证其满足最低限度使用要求,可若拖得时间太长,保不准会出些幺蛾子。 虽说这儿就是个荒岛,没有对船只进行较大程度修缮的工具材料,但每条船在出航时多少都会备料,以防出现突发事故,也便如此,安静了不知多少年的荒岛上一时间除了鼎沸人声,还多了些修船人员敲敲打打的声音。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次日下午,彼时渔船成功回转,只与满脸洋溢着笑容的乱军探哨相比,那郑大倌见到他爹时却有些欲言又止。 “爹,这个”郑大倌说话吞吞吐吐,他爹不耐烦了,心道只要你回来就好,其他都小事儿,至于未过门媳妇那就更不叫事儿了,在心底他甚至还盼着对方死了更好,不过对昨日他的自作主张气还没消,便没好气道:“有事儿说事,你这不命大没死么?” “不是”郑大倌偷偷摸摸瞧了眼正听取探哨汇报的王轶,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才对着老爹与同乡小声道:“这些人不是官兵,是登州水城里面跑出来的东江反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训话 “他们不是官军,是登州水城跑出来的反贼!”郑大倌说完,用期待眼神望着老爹与几个同乡,他以为,如此劲爆消息保准能让人大吃一惊,没成想他爹一脸无所谓,风轻云淡的回道: “爱谁谁吧,反正都惹不起,且看其军纪,比浮山前所那些兵痞要好许多,咱的日子该咋过咋过。” 浮山前所隶属鳌山卫,在莱州府境内,毗邻崂山,紧靠胶州湾,与灵山卫隔海相望,众人老家便在其附近村镇。郑船头此言,颇有些无奈,也是当下大部分明军军纪的真实写照,他们甚至比不过某些注重名声的土匪山贼。 几人在这嘀嘀咕咕,那边厢王轶等人也听取汇报完毕,随即众人商量片刻,吩咐一声,有亲兵拿了响锣咣咣几下吸引大部分人目光,然后大声叫喊着让众人聚拢过来聆听王大人训话。 人群移动速度很快,短时间内便把其人周遭围了个水泄不通,当然,指望所有人都过来不可能,空间有限,呆船上的弟兄也值不当再下船。 王轶拿着个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死沉烂沉的铁皮喇叭,信步来到一处较高地方,清清嗓子,气沉丹田,就差再蹲个马步,所为不过尽量使自己的嗓音让更多人听到: “诸位弟兄大概都知晓我身份,有不知道的,兄弟在这儿报下名号,我叫王轶,之前于水城战船队当个哨官,官挺小,船也只有一条,管的人屈指可数,像今天这般领战船数十c带甲之士近千的场面是想都不敢想。” 尚有未到达的士兵还在加速朝此地赶来,对于这位传言中料事如神救得甚多人性命的上官,他们也是好奇的很,只听那人继续喊道: “可是现在,你们用实际行动把我之前不敢想的事情变成了事实,在此,兄弟先谢过各位抬爱。” 他竟然真真的朝众人鞠了一躬,不止手下一众船长错愕,更让士兵们颇有不知所措的感觉,何时何地,能有上官如此对待他们,往常就连小旗总旗这等基层军官也不曾拿其当人看待,谁不是手中有点权利便吆三喝四。 “大人使不得,俺等受不起。” “对,将军万不可如此,俺等受之有愧。” “俺们都是低贱出身,当不得大人如此对待。” “将军,您救过俺等性命,俺牛二在此发誓,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人群在经过一瞬间的寂静之后,立马沸了锅,当先有人叫道,随即惹得众人紧随而上。不过此时便可看出,他手底下这群乱兵虽然多少都打过仗,更有从辽东战场九死一生活下命来的,可说到底也是群乌合之众,连名号都喊得乱七八糟,打打战斗力已跌落至谷底的卫所兵或许凑合,碰上精锐者,怕不也是一溃千里。 亏得那群占据灵山岛的海盗连卫所兵都打不过,人数也少得可怜,对己方构不成威胁。 王轶四处打量下,群情激奋,恨不得此时此刻便要为王大人上刀山下火海了,虽然还有对此不屑一顾者,比如那伙子被俘军官,但至少对很多人的救命之恩与一路的安全行进已经帮他争取了甚多军心,还能有啥不满足: “刚才有弟兄说出身低贱,当不得兄弟如此做派,这话我不爱听,说出身,我父母早亡,少时吃百家饭长大,忍饥挨饿朝不保夕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曾经受过白眼c挨过打骂c遭过狗咬,也曾为了一块儿硬邦邦的窝头跟人打的头破血流,可老子就是不服气!” “都是父母生养,谁也不比谁多手多脚,为何咱们就得仰人鼻息c吃人剩下的残渣剩饭,为何别人整天酒池肉林,咱们就得吃糠咽菜,活的猪狗不如。” 这话说的,他要过得猪狗不如,底下大部分人不得生如蝼蚁了,可这会儿压根没人兴起反驳心思,还都一脸戚戚然,当然,就算有,也特么不敢说,不得让人活撕了才怪。 人越聚越多,甚至有呆船上的嫌弃听不清楚,也跑了过来听他慷慨激昂的白活:“在场诸位,除了路上迫不得已被请来的部分,余者都被混蛋朝廷封了反贼c乱兵的名号,一经逮拿立刻枭首示众,他们不曾考虑过我等是否有苦衷,也未曾想过在艰苦卓绝环境中坚持抗金十数载的东江弟兄为何会振臂而起。” “当然,我说这番话,不是想要为前去投奔鞑子的那群人正名,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不配,有冤屈,朝廷不给申,那就自个去争,没人听那就打到他们听为止,而不是与杀戮我数百万汉民的屠夫同流合污,去给人当包衣奴才。” 刚赚完一波眼泪,这话又让许多来自东江镇的乱兵点头称道,他们对此感同身受的很,辽东大地惨死民众中就有他们的父母子女c兄弟姐妹,否则也不会在几个破岛上吃不饱穿不暖的跟着毛文龙坚持打游击。 “他倒是好口才,也深得笼络人心之法,不应该啊,按理有这能耐早该冒头了。”王轶下首,那彭振国心下暗道,只疑惑归疑惑,可他脸上却也同旁人般露出些狂热的神情。 不过王哨官却自知刚才那番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这便是没提前打草稿的坏处,想到哪说到哪儿,前后连贯不起来,但对付些文盲粗坯,哪里还用得着精雕细琢: “说这些,就是想告诉大家,既然已经决定拒绝投奔后金并与我流浪至此,也不愿降了明廷让人生杀予夺,更想过上好日子,那咱们就得端起手中的刀和枪,与欺我辱我的屑小之辈拼个你死我活。” “而当下,不远处的灵山岛,就是我等日后安身立命的第一步,敢问众位弟兄,有无信心与我一起去那儿杀个痛快?” “但凭将军吩咐,莫敢不从。”有人率先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口号较为响亮好记,顿时引得众人有样学样,比之先前嘈杂无章却是好上许多。 至于王哨官够不够得上将军称呼,这会儿谁还在意。 连家眷带匪徒,左不过二百来人,还值当让你费这遭口舌,同样跪地上的彭振国一阵腹诽,只这还没完,却听那人又扯了嗓门大声喊道: “带人来,祭旗出征,明早天亮之前,围了灵山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岩山佬 被祭旗者除了起先跑路时逮的耿仲明嫡系,剩几个则是整天介骂骂咧咧的明军军官,这几位别看浑身上下捆满了绳子,日常也被绑在暗无天日的船舱中,但只要有机会,铁定得把乱兵十八辈祖宗骂个遍。 都是宁死不降的汉子,若给惜才之人看到可能会费尽心机将其招降至麾下,可惜王大人不这样想,他又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没有唾面自干的兴趣,再说手底下不缺人,也便一刀砍了拉倒。 一溜脑袋落地,场面血腥的很,却也激起了乱兵的嗜血心理。 不过也真应了彭振国心中所想,这边厢出征闹出的动静浩浩荡荡,到了真刀真枪干架之时,攻岛战事却又呈现出虎头蛇尾的景象— 祭旗完毕船队开拔,紧赶慢赶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灵山岛附近,为防岩山佬的人走脱,王轶除了亲率大队堵住其部停泊船只的港湾小码头,还派战船游弋在岛上山峰另一侧,着其择机登陆,防止溃散海盗跑的满岛都是。 他心底清楚的很,就那点渔民属性大于海盗属性的乌合之众,想给己方造成麻烦的几率非常小。 随即王大人领着集合起来的鸟铳兵与近战甲士乘坐舢板登陆,一波打崩穿着破破烂烂的海盗们临时组织起来的防线,紧接便是撵鸭子,除有部分逃入山中,余者都做了俘虏,至于隶属他们的家眷,则在战战兢兢中等待着未知命运。 整场战斗下来,海盗们连开船跑路的机会都没有,给乱兵造成的伤亡更是没超出个位数。 按明制灵山岛南北长有九里多,东西宽二里半,岛上有平顶山c前阳山c歪头山,海拔最高处五百多米,靠大陆一侧有狭长地带可供人类居住生活,因为山峰较高,东侧海风对西侧海岸影响较小,海盗们的船只便尽数停靠在西边。 说是小港湾,但容纳船队二十多条船还是绰绰有余,即便加上海盗们那些单桅风船c渔船也丝毫不显拥挤,而这会儿,岩山佬同志正与手下儿郎们一起,被人圈在沙滩附近盘腿坐着,望着不远处自家那十来条船愣神。 他心中倒没什么悔不该当初做海盗之类的念头,也没觉着杀人越货有什么不好,这世道,你不杀人,别人便杀你,而从当海盗那天起,他就已经有了某一天身死灯灭的觉悟。 何况这会儿他还有些懵。 他不知道攻下自个老巢的是哪路好汉,看对方船队中大量的战船与火器配备应乃官军水师无疑,可旁边那群跟他们同样做派被人圈起来的穿着明军衣装的俘虏又是咋回事?内里有几位一看便是当官的,都这会儿了还在端着架子。 官军内讧稀松平常,但内讧到如此程度的,他还真没听说过。 再者,这群好汉爷并船只他从未见过,一准不是附近卫所兵,那些人的主官他大都认识或者见过画像,且几个主要卫所的船只早给传说中的登州乱兵水师打光,这会儿仍在重建之中,可朝廷又不给钱,恢复起来遥遥无期。 按军制,明军卫所百人应配船两条,一卫配船一百一十条左右,巡检司有船两条,可那都是老黄历了,这年头谁还这么实诚的按照实数配发,别说当下,就嘉靖年间空额高的都能占到半数,过去几十年,又没碰到什么励精图治改革弊端的中兴之主,局面只会越来越崩坏。 岩山佬没往海盗方面想,南直隶往北,登州府往南的海盗他心里多少有点数,不说大都是跟自个差不多的小打小闹者,即便船只数量上能超过他们,也决计配不齐这么多火器。再者配了也没用,北地海盗们还是习惯跳帮肉搏,这些人可没郑芝龙的眼光与能耐,人这会儿都学着造西式大帆船了。 更别说几乎人人都穿戴的盔甲,虽然内里有不少藤甲在充数,可能配得起这身行头者,在官军内部都少有,至少他见过的卫所兵已经很少有人着甲了,最多主将家丁能享受到这待遇。 他最终认定,对方应出身官军水师,不知缘何叛乱做上,逮拿了不少同僚并将自个老窝当成基地,如果仅是落脚,他们不可能派出大量搜索队前往山间找寻逃散的海盗。 当然,这仅是猜测,准不准就不清楚了—某种程度来讲,他猜的挺准,不过就是没往登州乱兵身上考虑,他可是听说那群人被数万官军围的死死的,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 有几条船直接靠到了木质码头附近,正在用梯子往下放人,码头太小,其他船只只能用舢板来回输送人员,还有几只小船则跑到港湾外面,似乎在探查海底环境c测量水深,他们先前进来时没这么麻烦,应该有人带了路,直接从航道里进来的。 这更坚定了岩山佬的判断,对方应是想要常驻,想想自家地盘转瞬间成了他人所有,他就止不住一阵阵气闷。 至于血海深仇一类的倒也谈不上,对方死伤不多,他的死伤也寥寥无几,更没出现对待家眷不封刀的破事儿,要知道,他的女人跟女儿当下可就在不远处。 有将领在众人簇拥下向这边行来,走进之后连话都懒得问,直接用手指点着岩山佬:“你,出列。” 他有些郁闷的看向四周,正是这群鸟人的目光把他暴露,从被俘到现在,众弟兄虽不敢交谈以防惹怒对方给取了脑袋,可却一直盯着他看,那人都不用旁人指点,一下便可看出谁是领头人。 随即他又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到其人身边,一个响头磕下,然后直愣愣等待着问话。 “你是岩山佬?”王轶四下打量着,有些疑惑,看样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辈啊,常年跑海晒出的黝黑面庞搭配干瘦身材,活脱脱一副受气小老头模样,能降服这群刀口舔血的桀骜不驯的海盗也算异数。 “回将军话,正是。”岩山佬回道,他没怒不可遏抑或大喊大叫,平白让人看不起。 “你自个交出来还是让我的人动手?”王轶没头没脑的问道。 “不劳将军费心,俺晓得轻重,但请将军能放过他们。”岩山佬回道,指了指手下弟兄与家眷。 “你的弟兄全放了不可能,各位杀人越货的事儿没少干,总得找几个罪大恶极者震慑旁人。” “如此还是谢过将军。”岩山佬古怪的笑了下,你要真一个不杀兄弟还不甘心呢,随即站起身:“财货没在村子里,都在船上呢,跟俺来吧,一会儿还得烦请行刑的弟兄把刀磨快点。” 王轶笑了下,此人是个人精,知道自个不会放过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上岸 岩山佬挺实在,他不仅把多年打家劫舍积累下来的钱财一股脑送了王轶,还顺便交出了几个账本,上面详细罗列了与附近官府c卫所官员的交易明细,只为这群登州乱兵能饶过他的家人—王轶满足了他的求知欲,告知了自己等人身份—从这点来说,他比闯王手底下几位著名大将多了些人性,那哥几个为保李自成得脱,能对老婆孩子下狠手。 当然,拿他跟刘宗敏等人作对比,的确有点看不起人。 而除了亲情理由,此人心中还有另一念想,他倒霉催的即将奔赴黄泉,可并不想让蛀虫们好过,弄不死他们,添点堵也行。 然后岩山佬同志的大好头颅便被挂在了树上,陪着他的还有几位忠心耿耿的手下。 海盗们的家底并不丰厚,这从破破烂烂的村子就可看出,所以那点缴获对王轶来讲最多算点添头。唯一能让他有点兴趣的,是堆积在仓库里的几千斤硫磺,按海盗说法,这是他们从南边买来准备交货给陆上同行的物品。 也不知哪家山贼土匪有这胃口,能吞得下如此数量的军火原材料。 村落建筑多以海草房为主,那海草历经多年风吹雨打大都破烂不堪,房屋内里乌漆墨黑,外层则随便用泥巴抹几下,多数没有庭院,有庭院者便是原海盗高层居住或者公议之所,不过别看王大人暂时连这等场所都没有,他却真没心思搬进去,无他,除了破,忒脏。 村镇建筑规划不用想,海盗们没这水平,所以房屋建设多呈现意识流,整体看上去乱七八糟,想到哪建到哪儿,排水沟渠自然也是没有的,厕所卫生更别说,这还是初春,那味道便已顶风熏三里,若到了夏季,王轶十分怀疑自个能不能在这儿住下去。 这从他手下的态度也可看出,那群浑人平日里出了名的不讲卫生,可还是对村落敬而远之,足见条件差到何种地步。 所以岩山佬担忧乱兵可能对他的家眷图谋不轨一事完全是想多了,人乱兵真没兴趣,也提不起兴趣。 为此乱兵下船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另选地方搭建帐篷修建临时住所,而附近树林算是倒了大霉,被砍伐不少,若不是王轶看事不好赶紧制止,他们能把一座山砍伐光。 这倒不干环境保护的事情,此时的王大人没这觉悟,实在是本地树木生长不易,一旦砍伐,想要恢复可就费劲了。 然后乱兵们开始驱使原住民将房屋里的家伙什全部搬到靠近山体一侧,紧接在其欲哭无泪的眼神中一把火将村落烧了个干净,烧完后的灰烬也没浪费,对某些腌臜之所进行填埋,再另行他处集中开建厕所。 不过这事儿引起了不少人反对,按他们意思,再破再烂的住所也好过空间狭小闭塞的船舱,帐篷数量更无法满足所有人居住,况且当下是初春,天气还寒冷的很,即便不想住,完全可以在安定下来之后再行拆除。 但王轶此时威望初显,他给的理由倒也充分,此地多年脏乱差的环境一个不慎便可引来瘟疫爆发,而众人缺医少药,万不能抵挡灾害肆虐,再让几个郎中支持下他的观点,这事儿也便成了。 这不是儿戏,李自成围了京师后内里曾爆发大规模鼠疫,而很少注意疾控的闯王军中也同样中招,再往前,孙传庭与闯王一同深受瘟疫困扰,即使到了数百年之后的太平天国起义期间,北方幅军聚众十数万,旦夕间被僧格林沁攻破,除了战斗力低下,另一主要原因便是义军卫生条件堪忧,仅被瘟疫杀伤者几达十之二三。 量变引起质变,纵然一时侥幸,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也会爆发。 虽然还是心有疑虑,但王大人把话说得这么恐怖,也便很少有人再去质疑他的决定,为此,一被转运上岸的乱兵大部分都投入到了紧张的建设当中,余者,除部分深入山林清剿逃散海盗外,剩下的则继续向海岛卸运船上各类物资,或完成王大人临时起意想起的各类杂事。 而原船队各种纷杂关系,也在他的调派中被逐渐打乱c分化。 “鲁船长,如果有人找你说情要东西,一律不得答应,这都是咱弟兄们日后安家立命的本钱,容不得他人私心作祟。”鲁崇义被临时委派为后勤主事人,管理一应从船上拉下来的物资,除了其人老成持重外,他还多少会些算数,此时正找了站在帐篷底下的王轶汇报事情,给王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王轶直接玩儿出了太平天国的公库制度,为让众位手握实权的船长们心甘口服拿出船上物资,他愣是带头率先把两条福船上的东西给卸了下来,这带头先锋模范作用是巨大的,纵然有人不乐意,也不敢当众搏他面子。 当然,是人就有私欲,莫说那些猴精的船长会私自截留部分当做体己私房钱,就连王轶本人都事先藏了部分钱财在船上,但既然众人在面上表示配合,他也就不为己甚。 “王大人,这事儿您不说俺也会去做,但俺来不是为这个,您事先给圈定的地方小了些,东西又太多,快要放不下了,得再拉几条绳子圈地方,再者,您之前说物资定要列出清单辑录成册,不得有任何遗漏之处”鲁崇义说到这里突然停下,然后看着王轶,直把他看得疑神疑鬼: “的确如此,那你就去做啊,咱的时间宝贵的很,别看现在这风和日丽的,保不齐哪会儿就得下雨,所以山洞开挖速度还要加快,最好是挑灯夜战,争取明儿个落日之前就转运部分进去,然后再把船上剩下的拉出来,对了,防潮工作一定得做好,在没进入固定仓储之前,务必要定期” 鲁崇义怒了,为王轶的不上道,或者说其人在装傻充愣,便不客气的打断他:“大人,挖山洞有许坤的啥啥工程队,俺管不着,可您不觉得俺这人手不足么?俺来就是为了要人,不多,二十个,自己人,另外再给两个账房,否则忙不过来。” “自己人快没了,剩下的都在船上没下来,给你二十个俘虏,让你的人当监工,有手脚不老实的往死里揍,宰了也行,另外这账房”王轶也愁,懂算账的人才哪儿这么好找,寻思半天,看样还得从俘虏处解决:“海盗里面有个懂算账的,给你了。” “别介啊,商船里面的都行,海盗那个算怎么回事儿,他那几本账本看得俺头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忙碌 鲁崇义最终还是气啾啾的走人了,身后跟着二十来个欢天喜地的明军俘虏与畏畏缩缩的海盗账房,为此他还收获了王轶几句赔笑。 紧接一脸横肉看谁都觉着不顺眼的许坤出现在了王大人面前,其人这会儿满脸怒气,说话都不由高了八调:“大人,俺老许就是一粗人,这领人修房子的活计实在干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 “又没让你亲自动手,做监工都不成,那你打算干吗?”王轶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与裤腿上沾满的泥巴差点笑出声,让一五大三粗的莽汉去干这活儿的确有些不合适,可谁让此人乱兵习气严重,动不动就想劫掠分钱,性子不给磨练下,早晚给自个惹出乱子来。 “不动手也不成,干不来,俺就想去船上领兵。”许坤一心想着撂挑子不干,当即回道。 “我打算把船上的人大部分都撤下来,这段时间好好把这小岛拾掇一番,压根没仗能打,你领兵想干啥?还是说准备放下你手底下的几百号人再去领那不到三十人的队伍?” “可c可可俺就是干不来!”许坤找不到合适理由,又被几百号人的大手笔动了心,吭哧半天也仅是这么一句翻来覆去的说辞。 他却没考虑清楚,手底下几百号人是特殊时间段的应急举措,真把临时住所与几个急需建设的场所捯饬好,那王大人怎肯再允许这许多人都集中到一人手底下管着,即便别人没多余心思,挡不住王大人自个猜忌啊。 “这点儿活计都干不来,那我日后如何放心把更多人手交给你带?”许坤好忽悠,王轶又怎能不上赶着画个大饼驱使他,便谆谆教导道:“你是咱这些人里少有的猛将,本不该止步于一介小小捕盗,但战场凶险,光会使性子可不行,得为手下弟兄考虑着,他们现在是光棍,不代表日后也是,我把你放那儿,是为了磨练性子。行了,赶紧走吧,回去好好考虑下。” “可是c可是”许坤总觉着里面有稍许不对,可他说不过王轶,愣半响一跺脚气呼呼走人,没行片刻,后面又传来王哨官一声呼唤: “对了,帐篷不够,让你的工程队多挖些地窝子,咱这段时间可能得先靠这个顶着了。” 地窝子就是在地面上挖个浅坑,上面支上窝棚,外侧辅以枯草落叶编成的草席子,最后再抹上泥巴,能容纳两三人居住,保暖效果只能说凑合,可总好过露天宿营,而靠近山体附近地势较高,地面也干燥,已经有人在开挖这种建筑,但人手明显不够,成形较少。 许坤闻言答应一声,却又止了脚步,回头,看向王轶的目光清澈而又真诚:“大人,你说的俺答应,可你也得答应俺一个请求,把那工工程队的名改了,俺觉得称作土营比较好,要不您还得另请” “行,随你,赶紧滚蛋。”王轶不耐烦了,一挥手,那位这才喜滋滋的扭头走人,破名也不知道从哪儿寻摸的,忒难听。 许坤这次走的比较彻底,但他不是第一个来,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能担当主事人的各位船长在以前就是群基层军官,水平有限,压根没接触过这种涉及到成规模人员登陆c物资转运c住所建设c后勤供应的事情,做起事来手忙脚乱不可避免,而众人遇到解决不掉的难题,首先想到的诉苦对象自然便是王轶了。 反正看他在帐篷底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找他找谁。 所以每时每刻,都会有人跟在王轶身边,不仅是讨要应付困难的良法,他们眼界有限,可做人的小聪明劲不缺,清楚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句名言。 王世清来了,与一路跟他并行而来的彭振国相互间骂骂咧咧个不停。这人负责上岸之后看押总计将近五百来人的俘虏,里面甚多未经甄别者,所以别看这会儿多数人忙的不可开交,能用敢用的俘虏还真不多,而彭振国则负责整支船队的转运工作,好巧不巧其中两艘装载俘虏的舢板超载严重被浪翻,淹死了五六个,二人便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按着这群乱兵心性,死几个俘虏他们还真不在乎,事情可大可小,但关键王轶这几日觉察出彭振国有些想与他别苗头的心思,而王世清体察上意,瞅准机会便给其人上眼药,最后硬生生扯到了转运不利c贪功冒进等词汇上,大帽子扣起来一个比一个狠,以致王大人都有点儿认不得王世清了,以前咋没看出来他有这能耐。 不过王轶对此事的态度却是轻拿轻放,仅斥责几句算是完事儿,意思到了就成,指望彭船长感恩戴德不可能,但却足以让其他捕盗看到他的容人之量,顺便给众人一种彭振国办事不利的心理暗示—这次好悬是俘虏,若换成自个人还能得了? 其实彭振国到此本有其他事情要王轶处理,他拿不准具体哪些物资需要转运,哪些还得在船上多呆几天,可经这事儿一打岔,愣给气忘了,要知道,他别苗头的对象是王轶,却不想给其手下怼半天,忒也侮辱身份。 二人前脚刚走,刘之泽后脚便到,他与王世清一样负责俘虏,不过王世清只管看守镇暴,他却得把里面各类头目c官员甄别出来,以便确定哪些可以劳动改造,哪些需要好吃好喝伺候着以备日后联系陆地。 而他此次来是为了几个闹腾的厉害的俘虏官员,那哥几个觉察到叛军对他们态度有所改变,得寸进尺下提出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要求,其人不敢定夺,便跑来劳烦王大人。 这给王轶气得,为何这年头官员特别喜欢干些匪夷所思的破事儿,哪怕智商稍微正常点都该知道,如今小命在别人手里握着,千万别逞能,否则死了没地儿哭。 然后刘之泽被人一顿臭骂后灰溜溜退走,他绑叛军游击罗志斌的时候干练果决,为何这会儿又畏手畏脚了?一顿鞭子下去,看谁还敢抽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夜 不敢用的俘虏最终还是用了一批,尽数支援许坤的土营挖地窝子去了,否则依着当下工作效率,到夜间非得再转运部分人员回船不可。虽说多数人都是扛枪吃粮的军爷,在野外露营一晚上也不见得多大个事儿,但现在又不打仗,没那么紧急,凭白添些冻伤是给自个找不自在。 在没有开辟稳定来源之前,药品等物资用一点少一点,没得地方补充,能省则省。 这边厢过来签字要主意的人是络绎不绝,那头已经变成个大工地的荒岛上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这儿是乱兵们日后安身立命的地方,由不得众人不上心,以至于剩下那些干坐着大眼瞪小眼的俘虏们都被感染,叫嚷着要给王将军干活赎罪。 赎啥罪不清楚,但再不干活真有点熬不住了,俘虏们半饥半饱的生活已经过好几天,继续饿下去,保不齐人就扛不住,而那些被挑出去干活的幸运儿们好孬在临行前每人发了两个窝头充饥。 王轶在忙,其他人也在忙,包括李孝昌,他现在转职成了王大人的文书,兼领一众分散各处帮忙写写算算的账房,一些琐碎杂事与各种命令的发布跟盖章也都由他包办— 这与他的理想有些差别,他本打算露几手然后给人当师爷做智囊的,可惜能让他发挥所学的地方不多。这让他稍有些郁闷,不过转念一想,呆在首领身边还愁没机会提建议引起重视继而走向人生巅峰? 所以他干得也是尽心尽责,帮王轶减轻了甚多工作量。 这种有劲一块使c团结一起大干快上的局面直到太阳落山才降下温来,但当人们看到大半天的劳动成果时,也是发乎自内心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数量是少了些,很多地窝子里面挤了不得有四五个人,但至少他们今晚不用睡在憋屈难耐的船舱里,更不用露宿荒野。 还有更妙的,那位王大人让人把从渔船上买来的渔获收拾干净,拿出了据说是最后一点的烈酒,又蒸了白面馍,给大伙痛痛快快吃了一顿,连俘虏们都享受了一把久违的饱饭。 当然,渔获没甚可称道之处,这玩儿已经把众人吃出了心理阴影,重点在于后面两项。而所谓最后一点的烈酒,更是听听便可,算不得数,能消毒杀菌的东西他王轶怎会轻易糟蹋。 一顿散发着香气的饱饭,甚至把几个白天逃脱了搜索队搜捕的散轶海盗给招了过来,再把数量与先前被俘海盗的招供一对比,好么,岩山佬的队伍算是一网打尽了,没个能逃脱的。 但此事也让许多船长暗地里嘀咕,您这是不打算过了还是咋的,想把好东西可了劲的造完,只腹诽归腹诽,谁也没上赶着找他理论去寻不自在,这当会儿,谁提异议谁就是傻子,不用王轶动手,乱兵们都能把他撕碎了做下酒菜。 当夜空挂满星辰,海岛上燃起了堆堆篝火,又是王大人率先提议,推选出众人当中会唱酸曲之人,趁着热闹再给大家伙助助兴—倒也并非局限于酸曲,其他各种民歌小调也行,诸如信天游c秦腔一类能提气的则更好,就是可惜这儿在山东,会唱这东西的实属凤毛麟角。 不过都是些军中厮混的汉子,嗓音实在不敢恭维,不跑调便能称作大才,可谁又在乎。 闹腾到极致,有许多俘虏都加入了进来,直让那些还在山洞里吭哧吭哧挑灯夜间奋斗个不停的弟兄眼红不已。 人们的热情直到月明星稀才逐渐散去,随即在极短时间内进入到梦乡—劳累了一整天,又闹腾半晚上,是个人都得觉着累。 一夜无话。 王轶那颗一直没停下扑通乱跳的小心脏终于恢复正常,他的冒险得到了成功,算是极大消除了船队间不相熟之人的隔阂,更没什么幺蛾子发生,要知道,现在是明末,不是令行禁止的现代军队,大晚上闹腾的过分了很容易引起营啸哗变。 第二天一早,没等众人把昨日劳累一觉睡空,王轶事先让人备好的响锣便敲个不停,起床气谁都有,特别是一群朝不保夕有今日没明日的粗鄙军汉,不过当他们赤红着双眼钻出地窝子,看到敲锣人身边站着的王大人时,那股子邪气却又倏地消失无踪。 干活就干活吧,权当给王大人个面子,人这几天对待大伙也算仁至义尽了。 只与昨日不同,那些船长们没能一开始便领着底下人干活,反被王轶召集到了一起,就近几天的工作再次进行分配,增加了许多其他事项,并对先前未能考虑到的地方查缺补漏。 港湾附近水文已被大体测量清楚,再远处的大片水域则是个慢工细活,先派两条船慢慢干着,不急于一时,空出的舢板调回港湾,对矗立在航道的礁石进行清理,尽量排除安全隐患,这种事儿,不能指望海盗帮忙提前给做好,他们可没这心情,再者,人家的船只体型适中,吃水浅,不怕触礁,可己方大船多,损伤一艘都够王轶心疼半天。 如今可没修船厂,坏了就得扔一边干瞪眼。 而转运物资人员的舢板也调出一部,跟着几艘大船出海打渔,否则过不了几日,由着一千多号人可劲造,他们能把鱼骨头也吃干净。好在当下黄渤海地区还没被洒满断子绝孙网,附近鱼群一窝一窝,其他各种海鲜也应有尽有,足够他们折腾的。 顺便也给那些快要无所事事的水手们找点儿活干。 除此之外,海盗那座年久失修的小码头也得修葺扩建,昨日物资卸船速度非常快,光指望舢板自然不可能,主要还是大船能直接靠码头上用滑轮组卸货,物资下来后即刻开走换下一艘。 村落废墟里的余热已经散尽,需要立刻开工平整土地准备建房子,总住帐篷地窝子不是个事儿,而在这之前,王轶得先把规划做出来,防着最终变成海盗村那般杂乱无章。 不仅原村落,他还打算把附近一块儿纳入到建设规划中,他比海盗那二百来号人可多多了,居住面积自然得大,还有围墙,他可不想让人再一个猛子扎到村落中间,这样的话得提前做好规划;另外搞建设的原材料也是桩麻烦事,岛上原材料极度匮乏,估计只能让石匠去打石头来用。 可这样的话,他势必得要开山,否则连石头都不够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陷害 从乱兵水手草寇里面挑选出的石匠已经领人上了山,整天叮当乱响个没完,可王轶想在近期展开大规模村落建设的计划也不幸夭折—经过计算,他发现自个的雄心壮志太过不切实际,按照当下石料的开采速度,近期之内能把房屋主体起来就是烧高香。 不得已,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又着人开挖了一批地窝子,而为显示与手下弟兄同甘共苦的高尚品质,他甚至把铺盖卷也搬进了地窝子。 如此高风亮节的做法不禁再次收割部分人心,也把一众过惯了人上人生活的船长逼到了角落里,心中狂骂其人沽名钓誉的同时不得不紧随其上,苦着脸进了地窝子。 里面最郁闷的当属彭振国,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王轶节奏了。 这倒有些冤枉王大人,收买人心的想法的确有,但也有帐篷里太冷的缘故,那层薄薄的布片实在抵挡不住凛冽海风,同属特权阶层的船长们为尊严面子想要跟底层军汉区别开可以忍受,他不乐意,要知道,他的箭伤到现在也没好利索,被风吹着时常隐隐作痛,何况还能搏个以身作则的美誉。 其实若他愿意将就,还有种法子能在短期内把村落建起来,那便是海盗们先前居住的海草房,这种屋子又可称之为海苔草房,把海浪吹过来的矮大叶藻和虾大叶藻晒干,用铁耙反复梳理,从下往上层层叠制,再使旧渔网将屋脊罩起来防止大风破坏屋面。这东西不难做,不管是海盗俘虏抑或王轶手下,都有人会制作。 窗明几亮是不可能指望的,可至少保证了冬暖夏凉,但这种房屋用作生活居住可以,当成军队驻训地未免太过儿戏,防御功能太薄弱,而王轶又明显想把海岛建成要塞类的军事设施,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最终还是否决了此项建议。 左不过在地窝子里多住些时日,反正与海草房相比,两者防御功能都几近于无,最多是个舒适度的问题。 当然,临时赶制一批用作物资储存还是可以的,山洞里面潮气到底大了些。 也便如此,从山上开出的条石逐渐越堆越多,王轶准备到时直接来票大的,而时间上的宽裕,更能让他将规划做到尽善尽美。 房子可以暂时不建,但某些防御设施却得提早考虑,同时为方便石料运输,乱兵们押解着俘虏修筑起了通往海岛另一侧的山路。 王哨官准备在山头上建炮台,把那几尊移动不便的红夷炮安上,虽然数量少了些,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形成威慑力。 期间他还派出了以杨西廷为首的两条船前往沿海村镇收购粮油米面,以补充日益扩大的食品缺口,只如今还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想来也收不着多少,还是得往南面想办法。 “啪”一声清脆的鞭子响声传来,紧接是可恶的监工关忠和暴躁连连的怒吼:“都特么没吃饭还是咋的,干起活来个个有气无力的,都给俺听好了,今儿头午要不把这堆石头拉到山下,晌午饭谁都别想吃。” 抽他上个茅房功夫打算偷个懒的俘虏们闻言一个激灵,脚下不由快了几分,那鸟厮的鞭子可不是好挨的,虽然他不会真往死里抽,可打在身上也能让人疼痛难忍。 “嘿,头儿您别动怒,弟兄们怎敢当您老人家面偷懒,实在是干得多了些,打个脚好一鼓作气把活儿给您干完。”出身奇山所的石勇满脸谄笑,眯缝着小眼,点头哈腰的跟关忠和说道。 “扯淡,你当老子好忽悠还是咋的,别整天介嬉皮笑脸,赶紧干活。”关忠和骂完,又向西抱拳叫道:“再者,啥叫给俺干完?都记清楚了,你们吃的是王大人给的饭,干活自然也是给王大人干,大人心善,饶了你们跟俺们作对的死罪,否则依着另几位大人意思,早把你们丢海里喂鲨鱼了,这是天大恩情,谁要不知好歹,俺第一个饶不了他。” 俘虏中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c手上血不多的都已被挑走,正式编入到各只队伍里,剩下这些,以歪瓜裂枣c偷奸耍滑者为多,其中海盗又占据泰半以上,这群人兵油子习气极为严重,想要教育感化虽有成功可能,但忒耗时间,又本着废物利用想法,王轶便给其配了监工,一股脑扔到重体力岗位劳动改造去了。 能活下命来已经让众多俘虏大喜过望,真按当下十抽一杀五抽一杀这种玩法儿,他们还得死更多人才能换来胜利者的原谅。 “大人心善俺们晓得,弟兄们已经给大人立了长生牌位,还请头儿放心!弟兄们,赶紧的动起来,让头儿看看,咱们不光不会丢脸,还能给他老人家长脸。” 石勇对阿谀奉承比自个小很多的关忠和没有任何不适之处,当看到那人被这几句话喊得一脸志得意满的表情,心下啐道,土豹子,这才哪到哪,兄弟还给你留着更多话要说呢,保准让你飘飘欲仙。 “呸,马屁精。”他只是心中想象而已,并不敢真正啐关忠和一脸,可同组劳改俘虏们有人却敢无视他的怒火,路过他身旁时低声嘀咕道。 石勇没理会,只在那人即将从他身边经过时倏地伸出左腿,一脚将这位背着石料的勇士绊倒在地,紧接又收回腿上前扶起其人:“哎呀,你没事儿吧,这是咋搞的,赶紧起来。” 那人脸庞憋得通红,这是气得,可他又不敢直接与其撕破脸皮,只能乖乖把掉落在地的石头捡起扛回肩上,正打算起身,小腿处却又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知道,自个骨折了。 关忠和在第一时间跑来查看,查验完毕后脸色阴沉的可怕,这位近段时间基本算是废了,而要把他运到郎中那边最少还得要两人用担架抬着,今天上午的量估计又要完不成了。 “咋回事儿?”他愤怒的叫道。 “他故意使绊子发坏。”骨折之人大声喊道,有关忠和在,他觉着事情更好办了。 “你放屁。”石勇怒气冲冲的对着其人叫道:“你明明就是自个摔倒的,凭啥赖俺身上。” “你c你c你才放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转变 石勇伸腿时的动作很隐蔽,没人看到,倒霉蛋咋咋呼呼半天,却也拿不出切实证据证明自个骨折是因其人使坏导致,无奈,只能在关忠和怒视中给人抬走,临走时忿恨的瞧了眼石勇,那人却对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关忠和知道事情与石勇脱不了干系,这不难猜出,可倒霉蛋不光怼拍马屁的小人,时不时还串联着跟他做些小动作,也该受些苦头清醒下,否则真当他是泥捏的不成。 随即众人或抬或抗着石料动身下山,一路无话,气氛有些沉闷。在行到离山下石料堆积处还有百十多米远的山坡时,队里年逾四十c来自刘泽清商队的赵大有看着海边倏地说道:“有船回来了。” “什么?”石勇抬头看了眼,哦了声,说道:“出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干嘛的。” “买粮食。”关忠和阴沉个脸回道,他虽然经常打骂这群俘虏,但手段并不激烈,也不禁止干活中交谈闲聊,只要不闹过分就行,反正他对调教俘虏没甚大兴趣。 现在看来,自个对其似乎太好了些,以致于某些老滑头经常性的小动作不断—经验太少,不清楚兵油子习性早给明军卫所兵发挥到了极致,而他这支队伍里就不缺这种人—反观不远处那队,监工是他一个鸟铳甲的同袍,下起手来没轻没重,经常把人揍吐血,但就是管用,把俘虏们治的服服帖帖,谁也不敢炸刺。 可说起这事儿他又一肚子委屈,虽然自个的确不太上心,但源头还是出自王大人,是他教给监工们对待俘虏要刚柔并济,不可一味体罚打骂,以防酿出群体件,到底这些人是要进行转化并入己方的,至于具体做法,那人却又没给详细章程,全靠大伙自觉发挥。 期间曾有人发挥到了将俘虏揍死,可也仅换来不疼不痒的一顿责骂,这让人如何取舍? 想来他就一炮灰小卒子,哪儿来这么多弯弯绕劳心治人? “不光粮食吧,俺觉着得有女人跟酒,他们这些当大官的,表面看起来要跟咱同甘共苦,背地里谁受得起这罪?”闲侃还在继续,有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俘虏接过话茬。 “谁跟你同甘共苦,别特么忘了你是俘虏,小命还拿捏在别人手上呢,说两句表现好就脱离俘虏身份的话你就信了?真是痴心妄想。”有人一脸不屑的奚落道。 “哎,明白人,同甘共苦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即便是真的,那也跟咱们没关系,不过船上的确缺不了女人跟酒,说不得还有些好吃好玩儿的,俺们千户大人就这样。”又有人开口说道,还摆出副看破世间百态的姿势。 “啪”鞭子冷不防抽他脸上,“啊”的声,那人捂脸倒地,鲜血从眼角滑落,已是伤了眼睛,而跟他一起用木棍抬石头的同僚也一个不查被带到地上。 “恁娘,都特么看老子脾气好是不?”关忠和终于没忍住动了手,咬牙切齿骂道,噬人目光恶狠狠的从俘虏身上扫过,“以后干活,谁要再敢胡乱攀谈或者阳奉阴违,俺这鞭子可不跟以前那般没劲道咋的,想找死?” 他刷的下抽出腰刀,指向几个似是不服帖之人,挂在脖子上的木哨也放到口中,只要哨声一响,附近巡逻队会在最短时间内赶来:“不下狠手,看来你们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哎吆,头儿您消消气,别跟这些浑货置气,气大伤身,值不当。”已经来到了堆放石料的场地,那石勇刚把石头归置好,闻言一路躬身小跑过来,先一脚踹翻其中一人,又拿着脏兮兮的衣袖给关忠和扇了几下风:“消消火,消消火。” 再返身,他却又趾高气昂起来:“一群蹬鼻子上脸的熊货,还愣着干甚,赶紧干活儿。” “敬酒不吃吃罚酒。”关忠和不解恨,跟着骂了句,手中鞭子高高扬起,“啪”的声,那群俘虏犹如脚下生风般迅速走远,只把个眼睛受创的难友留在原地哀嚎不已。 痛苦的嚎叫传出老远,直让带人巡视的王轶也听得清清楚楚,不过片刻后声音消失,有人蹙着眉头想了下,刚要张嘴说话,待看到上官都不在乎,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这位应该有些小心思,多说多错,自个还是别多事儿了。 王轶倒真有些小心思,经过这几日观察,他发现挑剩下的这群俘虏就是些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玩意儿,不下狠手根本治不了身上那堆毛病,兼且他还想借此机会从监工里挑些管理手段较高明者,所以对俘虏死伤也就不太在乎。 至于会否激起暴乱,他还真没在意,不说这种人甚至能忍受得了更加残酷的后金军法,但就他们敢反,靠着这群关系早被打乱c又是些歪瓜裂枣c战斗力几近于无的乌合之众也成不了事儿。 不过这会儿他却没想那些,眼前变身成大工地的小岛更能吸引他的目光—小码头正在修缮加固,在此基础上人们还进行着扩建;而在不远处,一队人舞动着锄头铁锨挥汗如雨,他们挖掘的,是准备建设的船坞,近期的确没有原材料供人使用,可保养清理船只早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船体上面附着物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船只速度。 海盗村落原址,更多人相互协作着对土地进行平整填埋夯实,依然是缺乏原材料导致建设工程无法展开,可先期工作得做好,亟待石料累计到一定数量,立马便要开工。 “大人,船只靠岸了。”李孝昌看王轶愣半天不动弹,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哦,走,咱们过去,看看杨西廷能带来多少惊喜。”王轶打个哏,放下对各种材料的担忧,率先迈开步子朝码头行去,“对了,营头设置你考虑的怎样,有没有做完?这事儿马虎不得,需尽早完成。” 当下船队各种体系建设基本没有,全凭王轶一时兴起做决定,临时性太强,以致不仅事情安排上乱七八糟,办事效率也低的吓人,经常出现不少人蹲那儿没事儿干的情形。 “属下明白,按照您写的要求,已做出泰半” “说说看,哥几个也过来听听。”王轶打断他的话,指了指跟着的几位船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清单 “按大人要求,先是把框框架建起来,当分军民两块,从包括俘虏在内的所有人员中挑选身体康健敢战之士,配以军械,以成各军,计有鸟铳c近战c火炮c水师等部,再将俘虏中屡教不改之辈单独编组为惩戒营,战时前驱,闲时劳作;民部则有商队c打渔队c后勤c修船c营造c医馆诸部,另有许大人辖下土营将剔除老弱病残入民部营造,其部隶属军队管辖” 李孝昌把这几日熬夜弄出来的大体编制给众人讲解了下,只听得几位船长忧喜参半—喜的是领兵者不再扣扣索索带着数十兵丁称王称霸,按其所说,营头若大了,不得有个三四百人,便如那鸟铳队,连船队存货带路上缴获c再加各船本就拥有的合计超过七百杆火枪,即便去掉船只自身防护与备用,最少还能编个四百人的队伍。 有好便有坏,此种编制领的人是多,但掌控力度也比不过以前,基本可以当成重新编组,而想要领营头官长,船长一职自也不用再去考虑,何况几百人的营头,那王哨官也不定放心给其他人领着。 不过对这种纯粹火枪兵的编制在场众人都有些不信任,火器威力没的说,但精度过于感人,且一枪过去再装填需要很长时间,敌方若舍得死人,最多挨过两轮便能靠近,其后对没有近战能力的鸟枪兵来说不啻是羊入虎口,就算用出所谓三段击或者九进十连环也白费,没有铅子的火枪与烧火棍没两样。 大能如戚继光,使用火枪也多以混编为主,碰到集中使用的情况则有车营突前提供防御。 若不是看它人多,想来几位都懒得去思考。 但这也是王轶刻意为之,不把各位与手下亲信打散编组,留着你们给兄弟上眼药?若想继续领船长一职也可以,那就别再惦记其他职位。 “还需要再行细化,回头我给你个各军形制看看,咱们如今不再跟着皇帝老儿混日子,自不用搞什么沿袭,另外此事要尽快做完,这破岛没产出,坐吃山空可不是法子,需提早找到出路。” 王轶边走边说,他现在想的是,编制到底用哪家才更合适,他手里那些书籍记载的可不少,有清末袁大头北洋新军的,也有西方古二爷c拿破仑等人的,反正都脱不出排队枪毙的概念。 抑或辛苦下,提炼出其中精华,自个配一套?可他对自己水平又有些不信任,那群人都是人精,均有多年战阵经验辅助,而王大人到现在拢共没指挥过几场仗,别画虎不成反类犬,闹腾出个样子货可就丢了穿越者的脸。 只片刻他便不再纠结,就这么堆破烂火绳枪,还想跟人燧发枪甚或栓动步枪学战术?纯粹想太多。 放下心事,再走几步,码头赫然出现在眼前,杨西廷早已下船,正指挥水手与力夫卸货,见到王轶过来,其人赶忙迎上前去,低头抱拳说道: “大人,幸不辱命。” 一众人闻言大喜,王轶则挥手说道:“咱现在是海贼,没那么多礼数,都弄回来什么东西?” “这是清单,请大人过目。”王轶随口一说,杨西廷可不敢当真,礼多人不怪,如今正是他得宠升官的重要时刻,没看都能单独领军外出了么,真要因为礼数问题给人惦记上,想他能后悔死。 接到手中仔细看去,有人从远处瞄了一眼随即放弃,不认字,眼神好看得清也白搭。按清单记载,这次两条船沿着海岸走的两三天功夫总共购得高粱c粟米c小麦等粮食百余担,不出他所料,购买较为不易,另有少量种子c农具c工具c粗盐c酒c火药等各类物资,而大头则是他着重强调过的石炭—也就是煤炭。 看完后随手把清单塞怀里,王轶又问道:“买家找着了么?” “只有两家有意向购买,价格压得也比较低,其他多因我等来路不明不敢做过多接触。”杨西廷知道王轶问的买家什么意思,他们先前俘虏商队时收缴了大批南货,得赶紧找人出手,至于会否被刘泽清发现— 虽然王轶在当下没想着跟那人起别扭,甚至还得尽量避免其人注意到己方,但涉及到能换取大量钱财,这点顾虑早被抛之脑后了,他还想在岛上大兴土木,没钱支撑万万玩不得这等吞钱巨兽,而岛上能出产的东西少之又少,大量生活物资都得需要从陆地购买,他已经恨不得一分钱掰开两半花了。 当然,他是海贼,摄于到达灵山岛时间不长,周边情形尚未摸透,没敢过于主动,但若真到了危急时刻,还得靠抢掠应急。 “过几天我跟你一起过去趟,看能不能谈个好价钱,还有其他的呢?你们有没有摸底附近情况?” “路过海域都已绘制了海图,对几个合适登陆地水文进行了测量,沿岸经过的千户所也有打探,另外属下还斗胆做主买下两条渔船,着人分头行事,继续沿岸行进,又以三人为一组,共派三组人员深入内陆打探消息,并约定好让其在五日之后回返岛上。” 灵山岛距离陆地最近处不到二十里,海岸线附近能清晰看到岛上山峰,找条小船就能跑过来。水性较好者说不得可以试下横渡,不过当下海水太凉,左近鲨鱼也没被捕杀殆尽,安全性得不到保障。 杨西廷说起来头头是道,让王轶不禁点头赞许,只心下也稍微犯了点嘀咕,主观能动性不错,可千万别发展成越俎代庖,不过一两次无法观察,得继续跟进。 “对了,船只经过的几个村镇多了些外来流民,传言说是从莱州府北面来的,属下找人问过,除了青黄不接家里没吃食出来讨饭的,还有部分是给官军或土匪破家,无可奈何才跑到此处求活。” “官军?本地兵油子虽然也会吃拿卡要欺压良善,可多少会念及香火情,纵兵劫掠杀良冒功的事儿一般很少干,应是客兵过境,围登州的人撤了?”王轶猜测着,又在心底默算下时间距离等:“应该不会,大军行动拖拖拉拉,时间上来不及,不管他们嗯,打渔队回来了。” 他看着远处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暗流 打渔队比照往常回来的早了些,一般这种情况,或是碰到不可抗力因素,比如同行抑或官军水师,或者收获颇丰,船只已到满载状态,而从渔船上面传来的嘈杂叫喊声不难判断,当属第二种。 果不其然,这十来艘大小船只运气较好,往海里去的深了点,不仅赶上了一股规模较大的鱼群,还与跟鱼群屁股后面的一头十几米长的鲸鱼撞到了一起—虽然不清楚这玩意儿为何在这个时节出现还落了单,众多兼职渔民面对这种洪荒巨兽难免也会心生惧意,但记着王轶吩咐的领队张禅古还是力排众议,使床弩将其格杀当场,拖在船后面拉了回来。 这些渔船有几艘改装自战船,来源是跑路途中缴获自卫所兵,武力值比北地沿海一般海盗船要强,但再强,最大一艘也不过二十来米,也是仗着船多,才敢怼上身长十数米的鲸鱼,从张禅古那眉飞色舞中略带些后怕的神情便可看出,他们赢得甚是不易。 当然,这跟众人水平拉稀有关,他们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碰到,就连沿海渔民平日也轻易不会尝试捕鲸作业,都没经验,倘若换成专业人士,一条捕鲸船就能把那鲸鱼干翻。 此时拖鲸鱼的改装渔船已经靠上了码头,身后的庞然大物吸引了众多闲汉驻足观望,早已下船的张禅古嘴角上挑,也就当着王轶面,换个人估计他能上天:“大人您是不知道,这家伙力气忒大,挨了两炮都没死,硬拖着俺那坐船跑了好几里地,到那会儿俺也不敢派小船去看,生怕给它浪翻” “行,你小子也算个福将了,咱这儿正愁粮食消耗太快,你就给拉来这么一大礼包,李孝昌,给他记上一功。” 吩咐完,王轶看着浮在海面上的一整坨肉又犯了难,他可没工具把它吊运上来,也就今儿运气,商队拉回来一批海盐,否则就算弄上来也得发愁怎么保存,总不能全吃了吧,一人能分百十多斤,足够吃到吐: “一事不烦二主,张禅古,开动脑筋,想法子把这玩意儿弄上来,我再给你记一功。” “大人,您不能这样,俺之前可刚冒着生命危险跟它来了场殊死搏斗,现在就想找个清净地方睡一觉,俺真没法子再弄哎,大人您别走,你好孬教教俺怎么弄啊” 王轶对其充耳不闻,屁股冒烟般跑到商船边上,又急吼吼吩咐杨西廷赶紧卸货,想把鲸鱼无损弄上来基本不可能,现场没那条件,只能在水里先行切割成小段,而这玩意儿内脏味道十分酸爽,不跑留着作甚。 拉后面拿个毛笔快速书写完毕的李孝昌看样笑了下,拍拍张禅古肩膀:“兄弟,王大人这是信任你才把事情交由你手,其他人想要这好处还没有,知足吧。” “可俺真不知道咋办啊!”张禅古哭丧个脸,看着有些恢复书卷气的李孝昌,眼睛一亮,拽住他胳膊急切问道:“李先生,您读书多,给俺支个招呗,回头请你喝酒!” 张禅古没说完就意识到有些不妥,一心急秃噜了嘴,喝酒俩字声音便小了些,不过李孝昌哪会管这等闲事儿,那群先前的船长谁还没藏点好东西。 “指望整个拉上来不可能,看那体型,少说也得有数万斤,为今之计,只能就地处理,切成小块再往上弄哎,大人喊俺呢,兄弟先走一步了。” 不等眉头舒展开的张禅古道谢,他便快步离开,来到王轶身边,那人正跟杨西廷并几个其他船长商量事情,片刻后抬头吩咐道: “今日商船回归,携带物资颇丰,又捕得大鱼,也算为咱们开了个好头,着人告诉众兄弟,今晚有肉有酒,近日表现出众者可以放开了喝。” “大人仁义。”李孝昌真心实意的恭维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开—能不仁义么,不说每天伙食好坏c难不难吃,至少王大人保证了足量供应,还把一天两顿饭改成三顿,说是重体力劳动营养不足会造成效率减缓,这做法稀奇的很,哪家当官的不可着士兵嘴里吃食往外抠,要不钱从何来? 怪不得许多船长私下里喊他败家子,就当下入不敷出的状态,再大手大脚几天,全员都得喝西北风。也不知王大人作何考虑,按他这花法,即便日后有抢掠维持,众人也得饿死。 最好还是给他提点建议,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少吃一顿又死不了人,以前兄弟伙不都这么过来的,总不能真看着己方财货被他糟蹋干净。 “彭捕盗,你倒说句话,行不行给个准数?”山跟前,几个当初一起从登州水城突出来的弟兄伙躲在某块巨石附近,拿眼神逼问着彭振国,外围则有他们各自亲信四处走动着打掩护。 不过彭船长也不是吓大的,根本不吃对方这一套,眼珠子一翻,不客气的顶了回去:“不给准数你齐志荣还能吃了俺?咋的,就你们哥几个手底下剩的十几号亲随,还能在那王轶眼皮子底下翻天?” “彭捕盗说笑了,老齐刚才语气有些冲,也是给那天杀的王轶气得,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只话说回来,他王轶左不过一哨官出身,咱们众弟兄给他面子抬他当个领头的,他却恩将仇报想要夺走俺等基业,是可忍孰不可忍,您就能咽下这口气?”齐志荣的堂兄弟齐志华劝说同时不忘煽风点火。 怎奈彭振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都懒得看他一眼:“俺没啥气可咽,这日子挺不错的,好吃好喝还不劳心费神,麻烦事儿都给王轶抢了去,俺巴不得。” 齐志荣笑了,彭振国是何种人他还不清楚,以前两人就共过事:“行了老彭,以前在船上你是捕盗,一言九鼎,没人敢忤逆,手底下弟兄唯你是从,可看看如今,那些白眼狼还剩几个跟着你的,全特么给王轶拿咱的东西装好人拉走了;就算他想收拢权利拿哥几个做垫脚石,他吃肉总得让咱们喝汤吧,但那些重要职位,他放出来几个?许坤那莽汉硬给发了去整天与泥巴作伴,丢不丢份?” “俺今天听人说,他又打算捯饬什么东西,要把整个船队人员打散重组,整日里正经事不干,倒腾这些算啥?咱跟着他是做海贼,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没当官军的想法,还那劳什子军纪,抢得按着他的意思抢,几个娘们也不准俺动, 凭啥?” “他现在凭着小恩小惠得了那群兵痞的支持。”彭振国没继续反驳,只说出了一项事实。 “时间太短,能支持到啥程度?”齐志荣继续着忽悠大业,看他有所意动赶紧加了点砝码:“别忘了,前几可刚让王筠给顶了,那不过就他手底下一亲兵,现在便如此,日后吾等更没出头之日。” 彭振国看着他,也笑了:“看样你是铁了心跟他干,那好,一起,但你们得听俺的。” “凭啥!”齐志荣怒了,费劲巴拉给你当垫脚石,你咋不上天。 “凭俺手下人比你们合伙都多。”彭振国掷地有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密谋 彭振国话出有因,他虽然也脱不了明军基层军官的各种毛病,但对手底下弟兄还算过得去,跟着东江叛军外出打野食从不独吞,手缝里多少能漏出点儿财货,为此很是让他笼络了一批人马。 别看他的船上除了水手余者大多被拆分到各处,但众弟兄伙没事儿经常凑一起,联系较紧密,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者不在少数,而这也是他敢跟王轶别苗头的倚仗。 可惜那王哨官一番连消带打,队伍成滚雪球般发展壮大,短时间内便收取甚多人心,此刻即便彭捕盗再想有所动作也得掂量下形势,他可不是以卵击石的那种人。 瞌睡遇到枕头,没等他想出啥好办法,都打算缩头观望一段时间静待时局变化了,几位一同从登州水城跑出来的难兄难弟就找上门来,要拉他入伙一起举义。 之前他心中还稍有犹豫,直到对方搬出王筠怼他一事,还有再往前给王世清那一顿乱怼—从身份上看,都是一同跑路的船长,按理他与王轶可平起平坐,可如今竟然给他手下两个不入流小角色连翻羞辱,实在欺人太甚— 稍微算下,他便顺水推舟的同意了,别看哥几个人手不多,但都有船,也从侧面反应王轶各种做法是多么的不得人心,如果闹腾好了还能鼓噪更多人,真不成事儿也能退走海上,大不了咱弟兄们另起炉灶,只要有船,还怕招不到亡命徒? 沿海多的是破产渔民跟讨生活的流民。 几人之前给出了具体行动计划,可在自视甚高的彭振国看去,忒糙,成功希望不大,所以加入可以,主导权必须掌控在手,他不光要对其进行修改,也得保证众人听命,否则他宁肯趁机拉人出去单干。 至于对方已经把计划详细告知,会否因此兴起杀人灭口的想法,他还真不怕,现场他的力量处于弱势地位,可不远处正在干活的乱兵大有人在,一嗓子下去,这几位就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而对于齐志荣等人反对由自己带头,他也早有心理准备,别人费尽心思想到这么一出,他跑来摘果子,任谁都不乐意: “一来俺人多,二来,真用你的法子,咱都得死个干净,让人扔出去喂了鲨鱼。” “不论你是危言耸听,抑或真的胸有成竹,你倒说个章程,若比俺们的好,俺认了,唯你马首是瞻,如若不成,你就得加入进来,听从俺们安排!但不管怎样,日后这船队是大家的,谁也不能私下动手脚。” “爽快。”彭振国乐了,看样齐志荣也是被王轶逼到角落,竟然如此好沟通,那咱就不客气了:“长话短说,诸位想法” 商船购买的东西琳琅满目种类繁多,除了基本生活保障物资,还有甚多器具,比如厚重的大铁锅。 苦于人员较多,厨具数量远远不足,购买清单上便列出了此物,排名还挺靠前,而早就砌好风干的大号炉子当也有了用武之地,再把石炭优先卸船运走,没等太阳落山,岛上一股股浓烟冲天而起—宰杀之后的鲸鱼被切成小块儿,送到成排成排的炉子旁边,然后现场熬油。 鲸油是好东西,除了能解决困扰王轶多日的夜间照明问题,也可以用于制革c炼钢c润滑等,而作为穿越金手指之一的肥皂制取,它也有用武之地。即便他现在并没可能实现上述想法,最多点个油灯,可当做原料储备也是好的。 再者,这么大一坨肉,如果处理不及时,碰上现在天气转暖时刻,不定哪会儿就得坏掉。 腾起的炉火一直到夜间仍未熄灭,整个海岛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而到此时,鲸鱼皮下组织c内脏c骨头等还在持续不断的运来,猛然间阔起来的王轶暴发户气质显露无疑,甚至给码头那边点起了十数盏油灯,就为能赶早将其处理完毕。 为此王大人的晚宴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碍于岛上树木不准砍伐的规定,乱兵们平日做饭多使用枯枝杂草,可他们人多,已明显超出当时生产力条件下能容纳人口极限—后世也不过三千人—这些天过去,连柴火使用量都被限制了,吃冷饭的概率大为增加,好不容易等来石炭大量输入,没成想又给熬油占去甚多灶台。 劣酒比上次多些,平日表现突出者还不限量,但扣扣索索发过来那点熟肉,实在满足不了现场这许多人的口腹之欲,直让众人对着王轶喊谢大人赏赐时都不由降低了声调。 不能砍树,桌椅板凳自然也缺,许多人都盘腿坐在沙滩上,讲究的在面前摆个条石,没品的直接上手,这东西油大,别看量少,仍让众人吃了个油光满面。 下面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这边厢王轶虽也频频与人举杯示意,但嘴唇总是稍微沾过酒杯杯沿便再次放下,作为一方贼头,他面前好孬有张桌子。 “大人,彭振国与齐志荣c齐志华几人白天密谋过后联络了各自老兄弟,刚才又借口不胜酒力先后离场,基本可以肯定,发动时间就在今晚,属下已经派人跟着了,有任何消息都会随时汇报。”坐在王轶身旁,马科低声与其耳语道。 他本是登州城内锦衣卫总旗,东江兵作乱后被人裹挟,这人也没甚志气,扭头降了对方,专司一些不甚重要的情报探查,混着混着混到了与人一起跳海自杀,而他早先与王轶认识,正巧王大人手下缺专业人士,便当做暗棋留用。 按理说狡兔三窟,何况崇祯当政后就一直行事谨慎的锦衣卫,即便乱兵破城,他们也该能逃出生天,但这人倒霉,当天风寒入体,喝了药之后浑身乏力,没能逃脱,倒并非学艺不精。 他表现中规中矩,发展的下线偶然间得到有人准备对王轶下手消息,便有了上述一幕。 “如果是我,我也会在今晚发动,看他们。”王轶点了下喝的酒酣正浓的乱兵:“多好的机会,如果有火药桶,趁机扔进来一两个,保准炸营,不过能等到现在才发动已经很让我吃惊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作乱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刀枪无眼,属下斗胆,敢请大人今夜稍微避让则个,待俺等将密谋作乱人员悉数拿下,再由大人出面收拾残局。”那马科与王轶说得片刻,突然间低头闷声叫道。 王轶看他眼,其人心思他倒也清楚,左不过觉得不是自己嫡系出身,虽然当下掌管几个暗探,还打探出有人要对主官不利消息,但这些明显不够,无法比拟那些老兄弟地位,便想来票大的,给自身增加些分量,以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这会儿才到哪儿? 就一群残兵,连俘虏一千多号人,相互间磨合不超一个月,他王大人还得费尽心机给众人留下智勇双全的印象,碰到此种机会怎肯让与他人? 再者,对方能动员多少人,顶天不过百十个,若连这等小规模战斗都不敢披挂上阵,如何带人与规模远超于他的官军抗衡?何况明军之后,还有更加凶狠残暴的东虏。 “马兄弟有心了,尔之心情我理解,不过就些屑小之辈,还当不得让我退避三舍,咱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这倒不算吹牛,明军与东江叛军之间进行的登州水城攻防战烈度不算太高,但打出真火死战不退的战斗也不是没有,王轶在救孔有德之前曾多次跑城墙上参与防守,算得上久经战阵。 “大人,彭振国等人如若发动,定是夜间袭营,彼时混乱中就怕发生意外,您是咱们众多弟兄的主心骨,担不得半点风险”马科还想再劝,却被王轶挥手打断: “行了,让我当缩头乌龟的话不用再说,今夜这几人定会亲自上阵以鼓舞士气,他们敢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又怎能堕了威风,总不能让手下弟兄送死,我在后面装没看到,若给人留下此等印象,更特么麻烦。” 话已至此,马科也就不敢再劝,讨好领导手段千千万,不用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已经惹得他不太高兴,再多说就是找不自在了。 正巧此时有人过来,马科拿眼看去,却是靠着秀才身份让王大人另眼相看的李孝昌,同时又听王轶叫了王筠过来,低声问道:“人都准备好了?” “妥了,俺刚才去看张佐恩,他的人已潜伏多时,随时可以发动。”王筠回道,眼睛里爆发一阵阵精光,跟他憨厚表情稍有些不搭。 “还有王世峰,告诉他们,今日之事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谁要中途掉链子,事后我会一块儿将其送海里。”王轶语气平静的过分,似乎并不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担忧。 不过他这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却在无形中影响了身边诸人,连忧心忡忡的马科都不由被他的态度所感染,紧接其人又吩咐一句,马总旗与王筠随即先后离场。 眼力价不错没往上凑的李孝昌这才瞅了空子来到王轶身边,他今夜喝的酒不少,王轶并没告诉他要发生何事: “大人,码头上活儿停了,人基本都回到船上休息;另外俺还是觉得,必须得砍掉一片林子了,就算不拿来当柴火烧,也得打些桌椅柜子床板之类的应急,咱有木匠,不能这东西也从外面买吧,钱没这个花法的。” “行,允了。”王轶大手一挥,直让那李孝昌差点看瞪眼,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他以前可是坚决不同意的,不过那人说完就不再搭理他,站起身,朝着前方闹闹哄哄的乱兵举起手中酒杯,提溜起御用铁皮喇叭: “诸位弟兄静一下,先静静都特么给老子闭嘴。” 几遍和风细雨的叫喊没能压住场,远处还有甚多人在闹腾,这一嗓子出去,立马让其噤若寒蝉,对待他们,就不能太过温柔: “差不多得了,吃饱喝足就滚回去睡觉,散场!”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营地靠近山体一侧的某个地窝子里,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商量片刻,随即分头离开,其中一位行进路线按理应有巡逻队出现,可直到他离去,也不见有人出来询问。 这事儿已经持续了好几天,起先王轶做此安排时乱兵们即便有怨言也尽职尽责,军营么,就该有军营的样子,可没等多长时间,人们发现此举基本是在做无用功,就这破岛,谁闲的蛋疼摸上来搞破坏? 周边除了海水就是海水,完全可以当做天然屏障。 随后开小差的现象日渐增多,发展到如今,一支巡逻队六个人,全特么不见了踪迹,而营地周边六支巡逻队,愣是一支没看到。 山顶处还有不少用于监视海面的哨位,可山高皇帝远,想来情况同样好不到哪儿去,再者,这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要远离有限的几个照明火把,即便上面出来少量不走寻常路的乱兵,也发现不了山脚下的异常情况。 唯一不妥之处,是这夜里过于安静,除了火把带出劈里啪啦的炸响,也就剩点不知名虫子的叫声,若不小心,可能会引起不必要麻烦。 这让彭振国对王轶的感官又下降一层,带兵手段忒也垃圾,碰上官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不久之后,人员在营地靠山体一侧密林里集合完毕,而这种集合点,在整个岛上还有好几处,以便几位捕盗纠集散落在营地各处的亲信,他们事先已通过气,不虞出现问题。 手臂上缠着白布,彭振国望向面前诸位弟兄,虽然看不清脸庞,可他知道,众人与他一样,为这天,等了很长时间。 不过别看他平日表现颇有大将风度,经常给人一种镇定自若的感觉,但到行动之时,他本人潮红脸庞与抖动个不停地双手却也暴露了他此时的激动心情,好在天黑,谁也看不到。 他想说话,鼓舞下士气,但嘴里含了嚼头,不得已只能咽回去,片刻之后,用来计时的第二柱香燃尽,手中柳叶刀举起,他含混轻喝道:“走!” 一行人尽量压低了脚步,虽然不时有乱石被黑暗中的人们不小心踢开发出声响,可今夜乱兵们大都喝了酒,白天干活也累,这会儿又刚到寅时,正是睡最香那会儿,不趴他们耳朵上叫唤估计醒不了。 有惊无险的来到王轶所在地窝子后方不远处,彭振国带人蹲下身,期间有人不小心把脚扭伤,但那人哼都不哼一下,愣是忍着疼痛跟到此处。 没等几下,地窝子前方倏地亮起一片火把,紧接是冲天而起的呐喊声:“杀王轶。” “杀王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突袭 “杀王轶!” 当齐志荣正面强攻的人在激动中喊出口号时,彭振国心下不由大怒,按其计划,众人应悄无声息的接近王轶所在地窝子,争取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一举将其与几个铁杆擒杀,若实在没法子避过他门口那俩亲兵,再行喊口号壮声势,以最快速度突进去。 可谁成想刚一发动,就有人大声嚷了出来,还带动其他人一块儿嗷嗷叫着往前冲,行动隐秘性直接被破坏殆尽,极有可能让其得到提前预警进而趁乱逃走,如今他也仅能指望,己方有心算无意,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在就知道这群乱兵纪律性差得很,他还设计了几个后手。 再者,隐蔽有隐蔽的好处,大声呐喊也能排除掉手下人心中恐慌感,今夜他王轶连同大部分人喝了酒,行动迟缓,又是熟睡时候,老天爷不捣乱,不虞太过担心。退一万步讲,即便不能将其格毙当场,这些人也能让整个营地混乱,说不得运气好引发营啸。 那会儿他们依然有机会,再不济,也能拉了人退走,码头那边船上有他事先安排好的内应,夺了船便泛舟海上,到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即使杀不掉王轶,也不用整天介受他鸟气。 前方已经发动,身负截断王轶退路之职的彭振国没有在第一时间率人冲上去,反指挥着手下缓慢向其靠近,路上有人听到呐喊声从地窝子探出头来想看下发生何事,紧接被他的人一脚踹回去,再压低了嗓音恶狠狠说上句不想死就乖乖呆着的话,更有倒霉者一时半会儿分不清概况,傻愣愣不知所措,随即给人一刀抹了脖子。 彭捕盗不敢跑快是生怕可能有了防备的王轶趁黑跑路,这黑不隆冬的,跑快了啥都看不清,眼皮子底下漏出一两人跟玩儿似得,同时他心底也有那么一丝不靠谱的感觉—行动太过顺利,他总觉着哪儿有些不对。 正面强攻的人在火把映照下快速突进,片刻后他们的遭遇让彭振国加深了怀疑,路上经过的地窝子过于安静,压根没人出来,这种事儿,自然有人害怕不敢露头,但也会有人懵懵懂懂的跑出来查看,特别对久经战阵的部分人,不想着奋起反抗,也得尽量远离交战中心以保全性命。 有人撞开了本就不牢靠的地窝子,快速拿刀朝地面砍去,哪知里面根本没人,一两个如此还说得过去,再多些就足够让人怀疑了,当先便有人大声叫嚷了出来:“大哥,里面没人。” “俺这儿也没人,艹,不会中埋伏了吧!” 齐志荣心下也在打鼓,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那彭振国虽然给大家留了后手,可他真不想放弃这个看起来破破烂烂却总也是处落脚地的小岛。 深知行动失败后果的他不管不顾,继续快速朝前突进,他现在也恨死了行动开始时喊了一嗓子的手下,打火把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到达那人所在,地窝子里呼呼大睡的人也注意不到,可谁特么让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大喊大叫了,这事儿要能成功,非得把那人千刀万剐不可。 “还特么没傻到家!”声音不大,齐志荣愣能在嘈杂呐喊声中将其听了个一清二楚,千真万确就是王轶声音,冷汗刷的下冒出一脑门,他心知己方落了圈套,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侥幸想到,后面还有彭振国的人,两面夹击下杀不了对方也能引发混乱成功退走。 “扔火把”尚没喊完,对面突然亮起一溜火光,紧接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当火光落入眼睛中,他便深知不妙,膝盖一弯朝前方滚去,赖火绳枪有延迟,硬生生躲过了袭来枪弹,而此时双方距离已经非常近,其人直接来了趟滚地刀,刀尖径直削向半蹲着的鸟铳手。 可他手下人并非每个都有好运气并如此神勇,一片哀嚎惨叫中,他带来的二十来人直接倒下七八个,余者则踏着同僚尸首继续往前冲。 如果距离拉得长一些,可能这些人会被同伴惨状所震慑,思考下冲锋还是后退的问题,但就当下双方距离,根本没得时间去考虑。 “我艹你彭振国祖宗!”对方早有准备,齐志荣自然占不到便宜,他那滚地刀碰到了硬物被格挡发出“咣”的声响,仔细看去,却是插在地上的盾牌,而他的对手也趁机拔刀向其砍去。 事到如今,他只能指望鸟铳兵后方的彭振国尽早发动袭击,快速解决王轶,可惜那人老半天不见动静,该不会看势不妙趁机跑路甚或早就联合其人打算坑己方一把? 要不那王轶能提前把人备好,就等着自个钻套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急,便情不自禁一嗓子骂了出去。 好在那人没让他太过失望,刚骂完,王轶等人后方倏地想起呐喊声,紧接一片黑影朝其迅速杀来。与前次手下人喊口号让他愤恨不已不同,这次的呐喊不啻天籁之音,一时间刀法都快了几分: “援兵来了,杀王轶!” “杀王轶!”彭振国的人比较谨慎,虽然没有火枪,可都带了手弩,眼瞅对方人员密集战线稳固,顾不得王轶周边有人用盾牌阵护住左右,赶紧扣动扳机向其攒射,“飕飕飕”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啊!”双方几乎在同时爆发出惨叫声,他们没能料到突袭者会携带大量手弩,好在有甲衣护身与盾牌格挡,伤者多死者少,而突袭一方也没料到这群鸟人竟然还准备了大量弓弩,急切间根本收脚不住,跟袭来弩箭径直撞到一起。 片刻后双方接战,彭振国本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信条,带人呼啦啦朝王轶围攻过去。 不过这两方还不算太倒霉,有那不远处的地窝子里也同样传来惨叫声—却是睡觉前没看黄历给流矢击中。 进攻者人不多,防守方同样也少,他们虽然提前设伏,但为掩人耳目不敢多征用地窝子,再者这玩意儿也藏不下多少人,且即便能多出几个,又被两面夹攻的战术给抵消,所以当两方打成一团后,短时间内竟然战了个旗鼓相当。 混战当口,王轶身旁盾牌手相继散开找个对手开干,他本人则擎着细窄长刀跟面前彭振国等三人战在一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后手 王轶所附身躯壳,最让他满意之处便在身强体壮,搏杀之术虽然会的不多,仅粗通拳脚,有两手枪棒功夫,与武林高手的称呼还有较远距离,但其身大力不亏,怼上明显是练家子的彭振国与其亲兵不光不落下风,愣凭着一力降十会把他三人打的节节败退。 当然,这也与他手中兵器较长有关,倭刀还被其挥出了厚背刀势大力沉的感觉,又仗着盔甲护体,对方压根近身不能。 若放在平时,几十斤重量加身,再让其天生神力,时间长了也撑不住,三人完全可以游斗拖死他,可如今闹腾这半响,再熟睡的乱兵也给惊醒,如果他们加入到战斗,靠人数都能堆死彭振国。 彭捕盗当下心急如焚,王轶有了防备甚至设下圈套,八成可能还有后手给他留着,双方又战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一鼓作气解决其人是甭想了,而他安排的后手之一竟然未曾发动— 按他计划,即便惊动大部分人,但这黑布隆冬的谁也分不清具体发生嘛事儿,只要有人在中间喊一嗓子官军上岸之类的话,绝对能引得众人大乱,事后继续打还是跑路便可自由决定,只现在又该如何取舍? 其实彭捕盗事先安排好乱营的人并未辜负其殷切期望,早在众人摸黑爬起身出得地窝子之时,他们便四处奔跑着呼喊口号并扔了几个火把,怎奈没等事态扩大,这几位便相继遭到阻击,给人一举成擒,另有人还在专门维持秩序c指挥人扑灭火灾,并点起了众多火把照明。 不过现场战斗太激烈,厮杀声响彻半边天,没得功夫考虑其他,那几位闹出的声势又太小,给糟哄哄正在整队的乱兵们直接湮灭,彭捕盗这才未能发现事端。 “杀叛党,救王大人!” “杀彭振国,封妻荫子就在今朝!”不远处一支生力军突然从黑暗中跃出,呼喝着乱七八糟的号子加入到战团中,而喊这句的带队者压根就一文盲,也不管成语到底何意便不加思考的给用上了。 这倒非自行跑来参战的,而是王轶提前埋伏好的援兵,不过虽然他知晓彭振国要在今晚动手,但具体计划不清楚,这事儿彭捕盗只与几个领头者商量过,安在他身边的探子未能打探到。 既如此,王大人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他生怕这人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再整出支神兵天将,一股子阴沟臭水把自个这艘破船打翻,所以一直没敢发动,直到确认对方没了援手。 说确认也不准确,可事端发展明显对彭振国不利,如果他还有后手,早就动用以免夜长梦多了。 这些临时加入的援兵养精蓄锐多时,带队者是侯敦一,人员多挑选自当初所救跳海叛军,他们多是孔有德乱兵中的步卒,又能存活到官军攻破城池之后,近身搏杀很有一套,战斗力上明显超出彭振国那伙大杂烩,也便没几下功夫,他的人就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哀嚎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就在此时,不远处小码头附近突然爆发几声巨响跟成团火光,听声音应是佛郎机在开炮,但随即又被兵器交加与喊打喊杀声所替代,不过王轶与彭振国已经打出真火,正战的如火如荼,谁也没心思考虑那边。 倒是已经整队完毕的大股乱兵分出一部分前去查看情况。 状若疯魔的挥舞了一段时间长刀,王轶体力不可避免出现下滑,但彭振国悲哀的发现,即便对方体力有所不济,一时半会儿也甭想弄死他—这还是说己方三人配合的情况,可当下,他那两个亲兵已回转身去帮忙阻挡来自身后的攻击,根本无法协助其人,至于剩下的,都死个差不多了。 他有些后悔,倒非为作乱一事,反正早有这打算,而是没能一击不中就即刻远遁,那会儿跑路还有较大希望,几个人不定能引发炸营,但几十个人一块儿冲绝对可以。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快速避开王轶横劈而来的刀尖,又接连后退几步,看着不远处缓慢迫近的大股乱兵,他一把拽过身中数刀没死的齐志荣,又拢了最后还能站立的几个人围成圆圈,王大人鉴于他们已是困兽犹斗,只带人围住,看样是要临死前羞辱一把对手。 “你提前得了消息?这些巡逻队也是早就预备好的?俺还奇怪路上咋的一个人没碰到。” 彭振国擦了把嘴角鲜血,单刀拄地撑住身体,手指着后期加入战团的侯敦一等人气喘吁吁的问道: “哦对了,巡逻队近日经常擅离职守应该也是你属意的吧,只为麻痹俺等心智?费心了,俺们输的不冤。” 其人说话挺客气,但嘴角扬起的轻蔑笑容让王轶连翻白眼,纯粹马后炮一个,这会儿才看穿鸟用没有,不过论起装13,兄弟能给你当祖师爷,便用一旁亲兵上身衣服把崩出甚多缺口的长刀擦了几下抹干血迹: “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之前没特意给谁准备,就想钓几个不服气的,不过你也没说错,今儿你们这事儿,兄弟还就真一清二楚,徐家福,出来让彭船长尝下众叛亲离的滋味。” 混在大队人群中被点名的徐家福闻言一路小跑过来,先给王轶作个揖,又起身冲着彭振国破口大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大人对你青睐有加,不思回报不说,还恩将仇报” “滚蛋!” 彭振国给气得脸颊通红,爆喝一声打断其人,紧接仰头大笑片刻,随即冷静无比的说道:“姓王的,你在俺身边安探子,殊不知你身边也并非铁板一块,可老子就是不告诉你” 他想的挺好,死之前再离间王轶一把,让其猜忌手下,这种事儿,就他这么一说,谁知道到底有没有? 可惜王轶秉承了一贯装13的态度,把没了血迹的残破长刀扔给王筠,一脸风轻云淡说道:“拿了田家炳,给彭船长看下,就他这点儿小儿科,碰上锦衣卫,陈年底裤都得让人扒出来。” 那边厢立刻有人闹腾着抓卧底,伴随着李孝昌满脸不可置信—那是他手下最为得力者,经常跟他一起混王轶身边,怪不得今天这事儿王大人出动了大部分嫡系,但对他却一瞒到底。 不过彭振国不仅没惊讶,脸上反而露出诡笑,就见其嘶啦一声扒开上衣,内里还冒有丝丝青烟: “动手!” “大人小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炸炮 “动手!”彭振国大吼一声,双手擒刀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手中已无兵刃的王轶,哪还有半点疲惫神态。 随着他的吼叫,其余几人也瞬间起动身形,嘴里发出呜呜怪啸,亡命气质竟在一瞬间震慑了组成包围圈的王轶手下乱兵,跑动中,那齐志荣还大喊道: “跟老子一块儿下地狱吧!” “保护大人!”侯敦一大喝一声,率先从震撼中清醒,随即持盾顶上前去,其余部属这才恍然大悟,也嗷嗷叫着一起截断对方突进路线,可亦在同时,人群中倏地冒出一人影,趁乱抱着一小木桶快速袭向王轶。 “保护大人!”王筠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王轶身旁,当初他家大哥力斗彭振国三人而没用他帮忙也是王大人一力要求如此,以便凸显其人英勇无敌的光辉形象,只别看他没掺手,精神却一直高度紧绷,就为混乱中怕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故。 他的谨慎终于在最后一刻得到明证,黑夜中的突袭者虽然利用糟哄哄前冲乱兵来隐藏身形,可到底没能躲过时刻注意着王轶身旁动静的一双火眼金睛,他那儿还没冲过来,王筠已持刀站在了目标?健?br /> “死球吧!”袭击者也是不管不顾,依旧闷头前冲,经过的乱兵竟也未能阻挡其人身形分毫。 不过他与王筠速度看起来都不慢,但有人比他俩还快,昏黄的火光中依稀可以看出是当初被王轶救得一命的六子,其人径直插入袭击者前进路线,然后一把将其抱住压到地上: “大人小心,他身上有炸炮” 对于炸炮这个词,灵魂出自现代的王轶起先没能反应过来,片刻后才从原主人脑海中搜索到这玩意儿就是炸弹,可此时王筠已经一把将他按倒在地。 “轰”“轰”不止一个炸炮,被人用身躯埋住的王轶清楚听到一声剧烈爆炸之后还有两三下声音明显较小的炸响。 推开被炸的晕头转向的王筠,站起身,他猛地摇了摇蒙蒙作响的脑袋,举目望向四周:在一片哀嚎与呻吟中,那位身上刀口尚未好利索的六子与袭击者均已尸骨无存,周围除了他们几个,还有一圈被爆炸声势吓得卧倒的乱兵,或多或少也都受了伤;反观另一边,齐志荣与几个同谋者被炸的凄凄惨惨,不过好孬尸首没支离破碎。 反倒是彭振国,跪在地上望着身上没能引爆的炸炮满脸不可思议,只他虽然没死,可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湿,有自己人的,也有敌人的,更有他自个的。 侯敦一骂骂咧咧吐出口鲜血,在其他兵丁搀扶下勉力支撑着身躯站起身,盾牌被崩飞到一旁,不巧砸伤一人,旁边几个手下也差不多相同德性,看上去要不就整个人乌漆墨黑,要不就鲜血淋漓好不瘆人。 好在几位伤势看着挺重,实则没大事儿,回去将养一段时间便可,与袭击王轶那人抱着木桶不同,彭振国几人的炸炮都绑在身上,量比较少,而此时配比也不是太科学,更没引爆药来把爆炸威力完全挥发出来,所以论起影响,还不如炸炮爆炸时掀起的声势对众人造成的冲击更大。 更倒霉者如彭振国,炸炮质量不过关,以致未能成功引爆,依照此时局面,活着更受罪,反倒不如一死了之。 王轶有些明悟,怪不得先前作战时这几位都被人有意无意的护在中间并成功活到最后,感情还有这么一出。 “咳六子的尸身找人拼起来,厚葬,再把郎中集中到一块儿,立刻救治伤员。”他嘴角渗出鲜血,咳了下与不曾受伤的李孝昌说道,他到底不是超人,透支体力与爆炸冲击波相互作用下导致受了内伤,再有气无力的指了指侯敦一与王筠c王世清c李乐文等人: “都特么后送救治,马科,你与杨西廷c许坤一起,弹压各处,搜剿漏网之鱼,重点在于船队,那是咱们的根基;刘之泽,看好俘虏,有胆敢炸刺者,杀无赦;鲁崇义c吴中英,麻烦二位带人安抚士卒与家眷并加强各处防范;张佐恩,带人护在我身旁。” 彭振国与齐志荣反了,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愿宁为鸡头不做牛尾,其他诸多当初一同造耿仲明反的捕盗们不管内心如何想法,至少表面都挺积极。最让王轶意外的是许坤,本以为这人会因自个将其发配去玩儿泥巴而心生不满,可实际中他是第一个赶来支援自己与彭振国作战的编外人士,还在战斗中手刃两名作乱者性命。 这比王轶的战绩要强上许多,他跟彭振国三人一番打斗,愣没弄死一个,当然,他是一对三,许坤这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则玩儿起了游走支援,不可同日而语。 “谨遵大人令。”众人轰然应诺,可未等他们散去,王世清突然红着双眼找到王轶,“大哥,能不能把彭振国交给俺?” “怎么了?”王轶疑惑道,对方喊得是大哥,而非大人,事情不太寻常,只这人死憋着不说话,还是一旁李孝昌犹豫片刻回道:“大人,世峰兄弟可能不行了。” “我艹!” 一场战斗下来,造反者被当场诛杀三十多人,另有其他地方参与叛乱的二三十号,包括当初一同跑路的四五个捕盗,俘虏彭振国以下十数人,而为行动隐秘,这些人都未着甲,却依然给提前做好准备穿着甲衣的王轶等人造成了数十伤亡,内里光他乡党就死了四个。 这让王轶有些气闷,早知如此玩儿什么请君入彀c防守反击,找点由头先发制人不更好—可此举又有极大概率让其他捕盗人人自危,会把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人心散掉一部分。 王世峰不是可能不行,而是断无活命道理,他被人一刀捅入心脏,伤势重到神仙难救,挣命不过小半个时辰就一命呜呼。而其他伤者别看这会儿活的好好的,谁也说不准还得死几个,要是命不好伤口被感染,按照此时恶劣的医疗条件来看也是难逃一死。 内里也包括王轶,他身上不光箭伤创口迸裂,还被人轻微划过几刀。 不过彭振国的命他到底没交给王世清,这人又没接触过多少审讯,折磨人的法子稀缺的很,左不过一些常规内容,他打算先亲自上手,继而再交给马科。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山顶,喧嚣了一夜的人们终于沉寂下来,默默轻拭着昨夜的叛乱痕迹。 “哇”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却也迎着朝阳,降临到岛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遗腹子 “哇”婴儿的啼哭声像是一声棒喝,惊醒了路过家眷营地附近的王轶等人,与张佐恩c李孝昌几个相互间对视一眼,众人眼中皆都浮现出疑惑神色,这是啥情况,没听人报告说营地里有人生孩子啊,刚战死的六子他媳妇王张氏才怀孕七个多月,难不成是后来俘获的商队抑或官军船只中有家眷隐瞒了信息? 这可就大不应该了,那是对岛上领导层执政能力赤果果的蔑视,乃巨大的扇脸行为。 而之前负责具体统计的李孝昌脸色更是红白交替,他本就因为手下股竑之士参与叛乱心生忐忑,这会儿再把工作疏漏暴露出来,不纯粹给人上眼药么。 好在王轶心眼还没小到那地步,作乱行动没把他加入进来便是种惩罚,以告诫其人日后做事小心点,多些识人之明,否则别看他是秀才,倘若本事不过关,自个能让他当一辈子文书。 宽慰其人几句,事情不明千万不能胡乱猜测,他便带人进到营地,径直朝向声音来源行去,路上有担惊受怕一晚上的家眷不住给其作揖鞠躬,她们倒也清楚,能像王大人这般给其划出专门区域当做安身场所,并派士兵护持的贼寇头子满天下都找不出几个。 所以,内里许多人在夜间求神拜佛,祈祷王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击败作乱者保大家平安,否则其人一旦败亡,女眷们的下场可想而知—王轶对家眷态度与此时主流观点相左甚多,别提内里有不少属于耿仲明手下官兵的,为此他也是承受了巨大压力。 甚至于土匪家眷他都给予了优待。 “谁的孩子?”临近地窝子,李孝昌问道路边一位壮妇,他本是随口一说,对于得到答案没报多大希望,没成想这人还真清楚,站在路边把头深深埋?ィㄎㄅ蹬档幕氐溃?br /> “回大人话,六子兄弟屋里的。” “谁?”走最前面的王轶愕然回头道,六子媳妇具体住哪儿,几人还真不清楚,这种话谁能问得出口。 “王六屋里的,王张氏,孩子刚生出来没多长时间。”壮妇以为哪里不合适恶了贼寇头子,说话声音更小c脑袋埋得更深了,以至于几人差点没听清。 “她不没到预产期还没足月么。”王轶也是昏了头,直接带出了现代词语,好在改口较快。 “昨夜俺们这儿也有人作乱,她受了惊吓,便提前了。”壮妇被吓得眼泪掉了下来,直接扑通跪倒在地:“大人,这不干俺的事儿,俺还帮她看孩子了啊。” “赶紧起来,我又没说怪罪你,怕甚。”王轶无语的很,直接着人将其架起,然后朝地窝子走去,身后几人相互间看下,也无奈跟上—女人生孩子他们凑过去自然不合适,何况还是兄弟遗孀,可他王大人都不以为忤,哥几个只能跟着。 “这事儿闹得,好不容易留下血脉,现在出来能活么。”张佐恩已经跟众人混熟,闻言一声叹息,不过他也是没话找话,只为拖住王轶步伐,又连给李孝昌打眼色,意思赶紧把人劝住,真给他进去了,不得把人名声坏掉,这可事关贞洁。 不过李孝昌生怕触王轶眉头,只当看不见,还是王筠拉了王轶一把:“大哥,咱这样进去不好吧?” “我傻了才进去。”王轶在地窝子门外四五米远的地方驻足不前,没好气回道:“我就想找人把小孩抱出来看下,怕受不得风才离得进了些,七活八不活,希望他命好能活下来,六子就这么一个遗腹子” “王六家的,王六家的醒醒,醒醒”话未说完,地窝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人对视一眼,均感大事不妙,正巧有妇人从内里急匆匆跑出来,给王轶一把拉住: “怎么了?” 妇人身材干枯瘦小,可相比之前那位壮妇胆子大得很,并不惧怕王大贼头身份,镇定说道:“六子家里的血崩,人过去了。” “大出血你们都看不到,作甚吃的。”王轶听得目瞪口呆,却没要求其找医生,就那几个土郎中,根本治不了,何况这女人所说过去了应该指王张氏已没了呼吸,如此更是回天乏力。 不过从他嘴里接连蹦出几个女人才能知晓的名词,身旁属下看他时眼光多有异样,好在女人回得也快,打断了他们的遐想:“大人,俺们过来时王张氏已经把孩子生了下来,她又捂得紧,俺们光剩折腾孩子,等发现人早断了气。” “李孝昌,给她写个条子,让她找些人来帮忙收拾下,再着人于山上挑选好墓穴,把王张氏跟六子合葬在一起”王轶对李秀才已是直呼其名了。 “不用了大人,俺从这边儿找几个就行,能干得了,就是孩子太小,又弱了些,地窝子忒潮湿,继续住?タ隙u院19硬缓茫懿荒芑桓龅胤剑坎还退慊坏胤剑骋膊荒苋繁p『14欢ɑ钕吕础!迸怂低辏诩降目戳搜弁蹰蟆踔撩晃势淙讼敕u惆咽虑槔康搅俗约和飞稀?br /> 孩子条件好了,她的待遇自然水涨船高,当要把握好机会。 “那就把帐篷挪几顶过来,兽皮也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给孩子用,还有鲸油c石炭c粮食也调一部分,六子跟他媳妇死了,咱不能让孩子再没了。” 俗语说七活八不活,但这年代,足月婴儿夭折率都一直居高不下,何况早产儿,还是个没娘的,小米粥最上面那层溜薄的米汤他都不定喝得?ィ庑┳龇uヌ炀u耸绿烀盟闹猩晕10檬苄?br /> 他不知道,如果继续走?ィ庑└隼闲值茏钪漳苁c溉恕?br /> “彭振国,跟我说说,咱俩没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吧,你怎么就能下得了狠心抱着炸炮拉我一块儿陪葬?”看过婴儿之后王轶强忍困意来到沙滩,这儿竖起了一排十字架,上面或挂着人头,或绑着昨夜俘虏。 没能成仁的彭振国也不能幸免,受王大人钦点,其人双手悬吊,脚下仅有脚尖能稍微够得着地面以支撑身体,而这个姿势不用太长时间就能让彭船长尝试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夺俺的船,收俺的人,这仇还小?”彭振国粲然一笑,他脸上已然生出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那你完全可以跟我摊开说,强扭的瓜不甜,兄弟当会放你离开,还能把先前收缴的物资返给你,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空口白话谁都会讲,俺还怕前头走人,后脚船就漏了水,姓王的,你既然处心积虑对付俺,就别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本事,一刀砍了俺。” “信不信随你。”王轶对绑在十字架上的彭振国笑笑,指指十字架:“知道这玩意儿干嘛的不?巡抚孙元化与阁老徐光启所信奉的神仙就被钉死在上面,之后复活飞天,俺倒是想看看你有没这能耐。” 他突然又对其人神秘笑了下:“那炸炮是你自个不想引爆的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兔死狐悲 “你那炸炮我去看了,药捻被从底部连根拔断,所以齐志荣他们几个死的不能再死,你却活了下来,不知那几位泉下有知,当会如何看待你们这份兄弟情义。”王轶玩味的看了彭振国一眼,昨夜此人演技爆发,竟然真把众人诓骗过去,还以为他是霉运当头,颇增添些悲壮气氛: “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你不会以为就算你能活下来,我会饶你一命?” “不会,无论是谁,都要杀俺而后快,甚至没死还不如死去,至少不用受折磨。”彭振国浑身上下的衣服没有一处完整地方,王世清怒于自家兄弟因他而死,很是招待其人一番,只碍于王轶发话,这才没直接将他手刃: “至于齐志荣几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既然拉着俺一起造你的反,就该有身死灯灭的觉悟,倒是你刚才所问” 他咧嘴笑了下,不巧牵动伤口,疼的嘴角很是抽搐片刻,半响后方才有气无力的说道:“俺回答了,你会不会给个痛快?” “不会,不过你那相好的我会着人照看,不让她受欺辱。”王轶一口回绝,开玩笑,这破问题爱说不说,反正人已经是砧板上的肉,想杀想剐随意的很,绝对翻不了天。 “呵你倒实诚,没诓骗于俺,不过你觉得,俺连自己命都舍得,又怎会放不下一个小娘们,何况你治军破严,但从不牵连家眷,为此得罪一众弟兄也在所不惜” “行了,用不着你帮忙戴高帽,刚才那事儿说不说,不说我还有其他事情。”王轶不耐烦的打断他。 彭振国拽了下酸麻胀痛的手腕,没再墨迹,直截了当说道:“俺也不藏着掖着了,总也跟你共事一场,那会儿俺手下死士带着炸炮近了你的身,俺想着这次总能弄死你,事后再登高一呼,总能蛊惑几人,事情说不得还有转圜余地,且咱俩都死了,平白便宜他人,俺也不乐意。” “哦。”王轶听他说完,与其对视片刻,倏地说道:“痛快还是不能给你,否则我手下不乐意。” 彭振国眼中期冀目光顿时变成无限失望,刚才王轶虽然直截了当的拒绝了给他痛快,可他心底总有些念想,故意点出之前那点情分,又想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来打动其人,看能否让其改变主意。 结果绝望的很,王轶不再与其扯闲篇,径直带了人离去,临走时还给看守人员撂下句话:“给他上点手段,看还有没有其他同党。” “哎,大人,你就擎好吧。”看守一脸谄媚的说道,又目送王轶走远,这才回转身来,狞笑的看着彭振国:“彭捕盗,对不住了不过您也放心,俺下手有分寸,死不了人!” 片刻后,王轶听到一声犹如杀猪般的惨叫:“俺艹你王轶全家祖宗!” 他还是淳朴了些,未曾料到王轶竟然如此无耻。 亟待两天之后,作乱造成的影响才被逐渐消除,当夜被炮击两条船经过修缮重又回到码头,众人也从不忍听到海边传来的阵阵惨叫变成习以为常,到后来,他们甚至还会对其指指点点c品头论足一番,以消遣无聊时光。 看到平日里不说高高在上但也被人们溜须拍马的人物落到如此下场,内心深处那点变态快感也会稍稍爆发一下,这是,不为人力所阻挡。 不过彭振国的声音在渡过第一天的时断时续之后,第二天就成了渐不可闻,等到晚上,按着换班回来的看守说法,只有在靠近之后方能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声。 而到第三天,许坤c鲁崇义与吴中英在看过基本不形的彭振国之后找到了王轶。 这几位此时有些欲言又止,好在王大人不仅心肠狠,脑袋瓜也不愚钝,稍微猜测便可知晓他们来意,便从被当成临时办公室的帐篷里拉出几个木凳子给他们坐:“里面太挤,人多嘴杂的,就在外面吧,为了彭振国来的?” “大人明鉴。”鲁崇义年纪大,拉的下脸面,从不掺和船队领导权的破事儿,说错话王轶也不可能多怪罪,率先开口道: “彭振国等人作乱犯上,平白造成诸多死伤,不死不足以平民愤,现在这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大人做得对,不过任由他们整日哀嚎惨叫,对岛上部属士气也是个打击,大人您看能否直接将其枭首示众,否则” “否则俺夜里睡觉都睡不踏实啊,他们喊得忒也瘆人!”许坤闷声闷气的接过话头说道。 两人一唱一和,差点把王轶给说笑场,这一番拐弯抹角,还给自己留了台阶,想来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跑来劝诫,不过这肯定不是他们真实想法,左不过觉得如此做法有些过火,不过头点地么,但既然他们上道,自个也不能不给面子,刚待开口,那吴中英突然站起身抱拳说道: “怎的都共事一场,又是一起从东江叛军船队里跑出来的,属下斗胆请大人给他们个痛快。” 这人表现不突出不靠后,挺中规中矩的,或者说成万金油一类人物也行,此时这么一说,王轶心里却咯噔一下,还是严重激起了逆反心理,他提及了整支船队,当是在表达不满—特么个把多月时间,从登州水城跑路的十四条船有六个捕盗折在了王轶手中,可拢共才有几多人? 去掉王轶手中两条船,还剩十二个,伤亡率五成,任谁心里也得嘀咕,说兔死狐悲都是轻的,赶紧撒丫子跑路甚或密谋作乱才是接下来的套路。 而他们几个能过来开诚布公的谈一下,已经是非常给面子。 这么一算,王轶才猛地发现,自己过于急功近利了,若再不刹车,哥几个撂挑子走人,那他费尽心机给岛上部属留下的印象转瞬之间就能分崩离析—即便刘德玉杨虎二人被闷死在船舱是因为临阵脱逃,彭振国等四人乃阴谋犯上作乱,可这种东西总是越描越黑,一人反情有可原,许多人一起反,他王轶再英明神武总也有不对的地方吧? 一个巴掌拍不响么。 至于把脸伸出来打一巴掌看能不能拍响的说法,这会儿还没出现。 何况这事儿他王大人也不是什么白莲花,若不是他逼得太过,那几人又怎会铤而走险?要知道,众人之间关系更像合伙人,而非上下级从属。 “是我的不对。”王轶沉思半响,抬头缓缓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结拜 “我等脱离耿仲明叛军,转而泛舟海上,已是成了无根飘萍之辈,前路艰难险阻何其繁多,做事需得处处小心,方能有一线生机,亟待占了灵山岛,我又想笼络住大伙,同舟共济以渡难关,没曾想手段激烈了些,惹得他人不满,进而起来祸端。”王轶一脸萧索的说着,意志似乎都有些消沉: “其实诸位弟兄把事情说开了,有不同意见,完全可以好聚好散,我也非贪恋权势之人,何况这种权势” 他指着岛子虚画了半个圆圈:“一群叛贼,这当会儿靠着老本未曾做些没本买卖,等坐吃山空,势必要出去打野食,否则就一不事生产的小岛,饿都能饿死大伙,那时必然引来朝廷注意。” “我等实力,较之北地海贼,还算说得过去,但相对庞然大物般的朝廷来讲,捏死咱们不比捏死只蚂蚁费事儿,而作为首领,又将处于漩涡之中,一个处理不慎,当会粉身碎骨,这样的权势,要来又有何用。” 一番半真半假的推心置腹之语,直说的许坤三人频频点头赞同不已,他们就是群大老粗,纵然年龄较大者人生经验丰富,但出身都太低,官也不大,限制了眼界,乍一碰上长篇大论全给说糊涂,何况王轶总摆出副大公无私的态度,愣给人种不顾个人安危一心为大伙谋福利的感觉。 其实这几位不光是为他的话语所迷惑,人都有眼睛,话说再漂亮也不如实际行动直接,至少他带人占下灵山岛之后一直在为大家打造一处安身立命所在而努力,这从岛上日新月异的变化就能看出。 这才是他们一直以来支持王轶的缘由之一,谁都想有个安乐窝,谁也不愿做个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 “大人苦衷,俺等晓得,亦感同身受,否则他许坤个大老粗不会二话不说冲进去与您并肩作战,俺们也不会心甘情愿听您支使,就是觉得,一起出来的弟兄凋零的厉害了些。”还是吴中英,也似感叹的说道: “不过还请大人放心,只要您能让咱们跟手下弟兄有口饭吃,死了有地方埋,俺们这条命,卖给你又何妨。” “哥哥说这话是要折煞兄弟?”王轶此时又恢复了平日态度,站起身,原地踱几步,斩钉截铁道:“这样,放过彭振国不可能,但我可以给他个痛快,其同党尸首也不抛尸入海,随他一起埋葬。” 岛上俘虏不少,各位大小队长管理水平参差不齐,有俘虏受不得严酷刑罚,也有人归心似箭,更有打算用一生效忠明廷者,待他们发现陆地肉眼可见后,内里间或有些赌运气抱木板跳海逃亡大陆的。 对此王轶早有应对,除却安排哨兵巡逻值守,还曾将尸体扔进海里吸引鲨鱼聚集,以便当成天然屏障,为此逃跑者很是付出些生命,然后这些人又引来更多鲨鱼,形成恶性循环,最终导致没人敢下水。 此举甚至让岛上开展没几天的珍珠采集作业都不得不停止,颇有些作茧自缚的意味。 “而咱兄弟几个,接触时间已经不短,相互间性格差不多了解透彻,虽然都混过东江叛军,但均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物,我觉得,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如何,日后我等当一荣俱荣损俱损。” 说的直白了些,跟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意气相投不同,他几位,更多在于利益捆绑。 “这提议好!俺先前就想着这样办,可那会儿别人都说俺粗俗,俺也就没心思提了。”许坤也恢复了混不吝的模样,对提议大喜过望,丝毫不显之前插科打诨的本事。 其实这人当初帮忙平叛让王轶很是惊讶,他本以为自个把人扔去跟土石打交道,整什么磨练性子一套说辞会把人得罪深,没成想人压根不计前嫌,且此人粗中有细,平日摆出副糙汉子模样八成是装的。 大面上可能限于眼界水平不够,但耍小聪明,这些人一个赛过一个。 “都是拿过军饷的爷们,谁比谁文雅,再说咱们战场上跟人拼死搏杀,靠的是一身武艺,血淋淋的场面,要文雅毛用不顶,难不成武人收不回辽东,文雅之士就可以仗着嘴炮逼退东虏大军?用不着考虑那些,谁敢碎嘴,咱哥几个把他揍到服气为止。”王轶豪爽的说道。 “爽快!”鲁崇义给这番话刺激的拍案而起,直对王轶竖起了大拇指,看他这神情,铁定吃过某些嘴炮之辈的亏,而且还没法报复,要不不会这么激动:“俺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也算俺一个。” “也算俺一个。”吴中英亦同意道,不过他接着又问道:“可就咱几人不太合适吧,刘之泽c杨西廷c张禅古c麦有金几个跟咱们一起跑路,虽然船有大小,可情分俱是一般。” 也是鸡贼,他死死咬着最先跑路那批捕盗说话,而里面就杨西廷出自王轶手下,余者合起伙来即便不能在武力方面对其形成威胁,也足以仗着身份于其他方面带来掣肘。 如今的结义弟兄,还没到后世那么廉价,不光为这时代较为看重名声,一旦做出背叛或反目之类事情会被人排挤打击,还有对鬼神敬畏的原因,源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人们轻易不会违背在关二爷面前发下的誓言。 从这点来说,王轶甚至都不敢多想,因为他的来历科学解释不了,只能往神学方面靠拢,可靠拢多了,他在现代历经多年教育形成的三观则会有崩溃的危险。 不过他的对应也简单,压根不去考虑,也轻易不乱发誓言。 且别看吴中英有私心,细细思量之下才会发觉,还就这法子最实在—如果按照船只大小来排序,麦有金这位八桨船的捕盗能排到二十名开外,但此举又对不住他一同跑路的资历。 船再小他也是捕盗,起先能跟王大人平起平坐,多次开会商讨事情都列席在座的,天然就跟王轶手下人不在一个阶层,虽然他知道自个人微言轻,坚决不发表什么意见,导致名声不显越混越回去,可人家懂事儿,咱也不能刻薄寡恩不是? 而若把所有船长都算上,那也是万万不可能,除却弟兄伙带来的部分船只,余者皆是历次战斗的缴获品,内里新赴任船长有超出三分之一是王轶的人,而经过彭振国作乱,这比例已经变成了多半。 再者,结义么,人数不多意思下就行,整出几十号来想干嘛?他们又不是什么魔王转世,可以玩儿一百单八将的戏码。 对此王轶欣然应允,他已经掌控了队伍大半实力,还想怎样?吃相不能太难看。 也便趁着此时诸位兴致正高,他又趁热打铁,立马着人招来剩下几个,将事情一说,这几位自然答应,然后取了高香烈酒,逮了只买来没几天准备用作打鸣的大公鸡,摆好香案桌台供品,一行人以王轶为首,按年龄分列两旁,随即一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之类的结拜语过后,这事儿也便成了。 成功结拜的众人,以鲁崇义年纪最大排大哥,王轶则排行老六。 拢共八人,他寻思着,是否整点类似“八大金刚”之类的外号平添些气氛,不过想想八大金刚一般是首领帐下人物,于此处稍有不合,也便作罢。 至于结拜仪式过于从简,没金兰谱c没选良辰吉日c烈酒也不合规矩等事,众人倒没甚异议,当下基业草创,容不得繁琐与浪费,反正就一形式,再者说,心诚则灵么,心不诚再多步骤也白费。 不过借此由头,诸人一致同意,晚上给大伙加餐,顺便表彰于平叛战斗中表现突出者,而在会场,王轶当众宣布的一件事情,却让觉得终于过上好日子的女眷们那颗已经沉寂下来的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当中,除却咱们弟兄家眷,其他多数人都是耿二手下官兵眷属,或者海盗掳来的苦命人等,但无一例外,都跟亲人天各一方,以后再见面机会,基本没有。” “这不是吓唬各位,不说归家路途遥远,一路上兵荒马乱盗匪跌出,但就我本人实话实说,也没有放你们走人的打算。” 话说一半,王轶却停下不讲,凝神看向被专门请来一起吃大餐的众多女子,火把照映下,她们脸上流露出迷茫c紧张c惊恐c害怕甚或坦然c无畏等神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婚配 “希望诸位回去之后做好心理准备,我将会挑选部分”王轶恶作剧般再次停下,扫了一眼众人神情,大多一副不出所料模样,还没混大就想遴选后宫,忒也猴急没出息了些。 可王大人又怎会是此等肤浅猥琐之人,紧接一句让众人意识到,不是他心急,却是自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其人了:“许以前几日平乱战斗中表现勇猛无畏者为妻。” “哗”这事儿事先并没通气,以致引得人群大哗,直待片刻之后才被王轶手势压下:“好了,别激动,这还不算完,他们总也有数,接下来第二批,当是在我等转进过程中立有大功劳之人,再次,则为上岛之后表现突出者。” “当然,现场姐妹人数有限,咱不可能倒腾一女嫁二夫的破事儿,那有悖人伦,但各位把心放肚子里,往北二十里地的大陆上,有无数流民在卖儿鬻女,他们还等着你们去解放,而未排在前面的弟兄也别灰心,只要跟着兄弟好好干,我本人保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并不遥远。” 解放一词许多人听不懂,却并不妨碍人们用上下文来推断,左不过把买卖人口说的好听些,对于那些轮不到的乱兵来讲,这才是条利好消息— 带兵者帮忙解决下半身问题的方法也就纵兵抢掠中容其肆意发泄一番,谁还会如此贴心的为其后代延续劳心费神? 按此时将领之喜好,孤身一人c无牵无挂者才是好兵源,没有后顾之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么,只要喂足了,保管给你爆发绝大战斗力。 当然,这不光是此时将领爱好,以后也是,谁都不愿自家官兵战死后留下一堆遗孀跟嗷嗷待哺的孩子跑来哭诉,或者蹲哪个角落里凄凄惨惨戚戚的活着。这种事情非常麻烦,管,会对钱财一项造成极大压力,整破产也不是不可能,不管,手下人心就得跑偏。且牵挂太多,容易让士兵在战斗中瞻前顾后,说不得哪会儿觉得对得起老总发的军饷,刀枪一扔,铠甲一脱,人就没影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李自成手下的无情与果决,为跟闯王一起闹革命,敢把老婆孩子宰了。 所以即便想要用帮人找媳妇来笼络人心,也得看准时机,萝卜挂到嘴巴前,让他们能看到,但决不能吃到,否则干力也就没了。 这边厢王轶喊完,刚放下御用铁皮喇叭,那边人群已经炸了窝,男人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女人们则偷偷躲起来抹上几把眼泪,为操纵于人手的命运,抑或有了坚实臂膀可依靠从而即将脱离颠沛流离的生活? 好在王大人也没自作多情,这事儿,自然是伤神于我命由人不由我的更多。 “好了,都静下听我把话说完再讨论,兄弟尽我所能帮各位考虑到最周全,但若娶妻之后便消磨斗志出工不出力甚或心有贰志者,我能给你们希望,亦能带来绝望。” “另外,婚配是有,可各位也不能藉此借口胡作非为,事先说好,此事当先以自愿为准,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想好心办坏事儿,真没看对眼的,那就再强制,总也不能看着双方都干挨不是。” 这话细想之下才能发觉有点色色的味道,众人在咂摸片刻之后方爆发出哄堂笑声。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对于这群朝不保夕的乱兵来讲,他们自然乐得如此,若命好留了种,日后即便死去也能有血脉遗留不是? 倒是还在为此消息伤神抹泪的一部分女子,又有谁在乎她们的想法? 随即王轶又征询了几个单身拜把子弟兄的意见,看他们是否有意愿从中挑选一个,做妻子还是小妾那就由着他们去了,总不能这也管,否则惹人厌。 这点权力他们还是有的,至于会不会因此惹得乱兵不满—官爷们不贪不喝不花天酒地,吃的也跟大头兵一个待遇,就剩这点能任性的权力了,还想给剥夺?忒也不懂事儿。 不过几位年纪大的早已有家室,年轻者看到王轶对此兴致缺缺后一致决定,先让给官兵再说,不过王大人却觉得,甭看这几位此时所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模样,内里肯定觉得眷属里漂亮的实在没几个,还不如日后出去买更好的。 也便直到第二天一早,乱兵们的兴奋劲还未消散,直将叛乱带来的沉痛与压抑气氛消除一空,倒是昨夜散场之后女眷营里又多出几个三尺白绫挂枝头的孤魂野鬼一事— 谁又肯去多在乎? 她们性情刚烈,最多赢来几声赞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可赞誉之后,没人能记着她们。 不过也是从昨天夜里开始,王轶觉得女人们对他的目光与平日多有不同,特别是自认稍有姿色者,以前还能矜持些,现在都敢火辣辣的直视其人,就差他手指一勾投怀送抱了。 可这些女人,他的那群把兄弟尚嫌姿色平庸,何况遭尽后世人工轰炸的王轶。他就一俗人,还是觉得胸翘最好,但这会儿女人极少有此者,除非是天生丽质,可此等天香国色的,家眷里面真没有。 事情是定下来了,具体操作却非一句话能完成,为此李孝昌对东家的偶来一笔是深恶痛绝—王轶同时宣布,日后对其不再用大人这种不伦不类的称呼,改称东家,咱又不给崇祯打工,没半点官帽傍身,再那样叫没意思,而其改称呼之后第一项决定便是让李秀才具体执行婚配事宜。 想他大小也是一秀才,岛上学历最高c最优者,却被支使去帮人谈婚论嫁,忒也丢份。 好在与之一起施行的,还有王大人准备多时的军队构架,得益于李孝昌近期一直为这事儿做打算,又跟王轶商量过多次,所以竟能赶在婚配之前,率先将其拟定下来。 这孬好让其觉得,自己的工作,还不是那么无聊。 而按其规划,岛上千把多人,将会组成三百余人的鸟铳营,为加强其近战能力,每人配腰刀c短刃各一把,也算聊胜于无,另有二百来人的长枪兵,再加一支装备六门小炮的炮兵队伍,王大人的水师步勇算是齐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编制 鸟铳兵以十人为一什,每什设什长一名,三什一队,三队一哨,三哨一营,从队往上,有正副官佐各一,其他另有文书一名c营护兵十个c医官外加徒弟三人并伙夫等,加吧加吧有个三百多一点的人头。 如果碰上作战,将会额外增加三十人的辅兵用以后勤辎重物资的输送。 长枪兵与其大体相近,不过王轶捣鼓出的编制原型来自古斯塔夫二世,此兵种数量便少了些,而且古二爷的队伍直接在连一级就将两者混编,人数比是三比四,火绳枪兵稍多,且人家连的编制相对哨较大,有一百二十多人,王东家为方便日后向线列步兵靠拢,有选择性的减少了长枪兵的比例。 为何他不直接套用古二爷的成熟体制,反而自己倒腾一个—打死他都不承认,作为一具拥有现代人灵魂的载体,他觉得自个可以挑战下古二爷,反正都是摸索,古二相对成熟的体制也不能说是完美无缺。 否则也不会没过多长时间便有线列步兵战术大行其道。 不过他的这种编制相对当下明军来说改革步伐太大,容易扯着蛋,效用如何只能以观后效了,反正那群拜把子弟兄跟充当官佐的下属对其颇有微词,不信任的很,只碍于不方便驳他面子才没正式站出来反对。 至于此编制会否在日后战斗中被证明不合时宜一事,王东家倒也想的挺开,反正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不行再改呗,用后世话语来讲,权当交学费了。所不同者,后世付出的是钱财,他这儿是人命。 但意思差不多,没有在战斗中成批死去的士兵铺路,军事改革就得变成纸上谈兵。 好在王轶也不是什么独夫民贼,对诸位弟兄的意见他总得表示下重视与迁就,为此其人从善如流的又设置了一支散兵哨,内里有一队装备鸟铳以作游兵,专门对敌方前排士兵进行打击,用来扰乱其阵型,另外两队则以长刀盾牌弓箭为主,专做前哨近身厮杀— 只说是从善如流,他王轶完全是给自个脸上贴金,人古二爷的队伍里本就有装备火绳枪的散兵。 除此之外,他还组建了一支由六门虎尊炮组成的炮队哨,这炮是从船上拆下来的,大概不到四十斤,装群子,轻便是轻便了,可惜威力过于不足,等着条件合适,他还是准备自个制造。 造不出野战加农炮,造点湘淮军最喜欢用的百斤劈山炮也是好的。 其实王轶手中的火器存量非常充足,可他没有多余人手来使用,其他一同退下来的尚有大量箭支c各式冷兵器,而装备的富裕甚至能让他为水师步勇全员配属甲衣。 当然,指望其如同后金精锐那般着双层甲是不可能滴,不说他近期没有招惹那群人的打算,单就他的实力也忒不够看,上去纯属找死,还是先找些小怪练手来的实在。 倒是光步卒就占用如此多兵员,导致他的船队人手非常紧张,好在其人还没浑到家,至少那群水手没下船,而战船上的近战甲也被水师步勇所取代。只船队也被他改了不少,有几艘形制过小的战船被退下来换作他用。 那位排行老七暂被称七爷的麦有金若不是因身份给王轶又指派了一条较大战船,想来就得悲催的下到岛上做步卒了。 虽然被换作他用,这些船只依然配有武装,最次也得装两门碗口铳,渔船也没得跑,相信如果他们在出海打渔过程中碰上较小规模的海盗,双方不定谁更倒霉。 接下来一段时间,王轶便一心扑到了军队建设当中,光遴选兵员就把他累个半死,还要组织鸟铳兵与长枪兵之间的合练,再有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三公里越野跑—这个数字并不固定,是随着时间推移而增加的,乱兵们身体素质经过近期加强大有好转。 不过训练并非一整天,每日吃过午饭后他们还得参加劳动建设,否则依着剩下那点人手跟俘虏,想把他中意的建筑弄起来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到了晚上,会有专业技术人才进行授课,比如炮手c火长c缭手c舵手c铁匠c船匠等,学生首选脑瓜灵活或多少识几个字者,而其他人也不能闲着,有扫盲班帮忙识字。 按照那位东家所说,他们都是日后壮大本身的种子,多识点字没坏处。 至于日后能否壮大的问题,王轶压根没考虑,先把饼画下来再说。 只如此一来,岛上粮食消耗大为增加,为此在那三组探子相继派人回到岛上带来许多信息之后,他又让二哥吴中英率四条船前往沿海村镇进行采买,顺便对手中存留货物发卖,否则整日里只出不进,谁都撑不住。 可惜沿岸一带粮食也非常紧张,尚处在青黄不接状态下的农民们整日里靠着野菜树皮观音土过活,哪有余粮卖给他,而手中有大量粮食的粮商们又怎肯不借此机会涨价,这让本就囊中羞涩的船队更不敢敞开了买。 他这海寇当的是愈发不合格了,更多像是海商。 此时海盗村原址的土地平整早已完成,而建设区域地基也已打好,随即王轶一声令下,近千人的建筑大军齐齐奔赴工地—此时已被婚配完毕的壮年女子也不能幸免,被拉了壮丁,做些后勤辅助工作,甚至有较为健壮者直接参与劳动,至于说裹小脚之类,她们中大部分人没曾享受过这待遇—把堆积如山的石块运过去,再以最短时间砌起来。 没错,王东家准备修建的堡垒打算放弃此时常用的砖墙结构,完全用石块代替了,形制也不是国内主流结构,而是西式棱堡,反正他这小岛,指望烧砖再混上鸡蛋清糯米之类的完全没那条件,倒是石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大不了挖山么。 虽然石块建筑更易引发跳弹,但也顾不上了。 棱堡这东西,其实质是把城塞从凸多边形变成凹多边形,以便使攻城方无论攻击哪一点都得受到来自守城方两到三个的面打击,而防守方由此形成的多重交叉火力也会给敌人造成更大伤亡。 王轶所设计—说剽窃自沃邦也行—的棱堡,最主要作用是当做军事要塞,所以内里生活设施较为匮乏,仅有少量的打铁铺子c工匠作坊c医馆之类,居住所用房屋更多在其周边建设,堡垒主体也比较小,反正他的人也不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岛上没法开挖护城河,他总不能专门挖个河道引海水进来,那城池里的水井不就给废了。 不过还没几天,王轶便发现,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城池建设的难度,岛上物资实在匮乏,仅有石料远远不够。 为此,第二批商船归来尚没多长时间,他便不得不准备第三次出行,而这次,他打算亲自带队。 顺便看能否找到些发财门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营造法式 “大哥,这段时间兄弟不在家,诸多事情便要劳烦你给看着了。”外出跑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走人的,在这之前,王轶需要把岛上众多事情提前安排好,再找个主事人,而老成持重的鲁崇义自然是第一人选,虽然他不是王东家所谓嫡系出身,可年龄大,功利心不强,用起来放心: “特别是城寨,事关我等能否在岛上立足,马虎不得,如果人手不够,可先把城外活计放一下,专注于城内,那图纸,你要看不懂,就找李先生问,他有大才,上面所画早已理解透彻。” 前段时间李孝昌手下有人做了内奸,以致被主家不待见,谁知这几天又改了口,而李先生对王轶胡乱变换的称呼早已免疫,反正他也不敢提异议,权当听不见,此时闻言赶忙上前低头拱手道: “大东家折煞了,此乃分内之事,且要说大才,您才是学究天人,单营造一技便可称出神入化,属下更因此而受益匪浅。” 由不得他不佩服,虽然不知道王轶所画图纸中的建筑建设完毕后功用到底几何,能否达到其人吹嘘般强悍也未可知,但光说那一摞厚的图纸便让他目瞪口呆了,上面交叉纵横的线条若无人解读完全可视作天书。 好在王轶没想着藏私,忒傻,否则累死他都完不成棱堡建设,教授其人时尽心尽责,而李孝昌不负精英秀才之名,脑袋瓜的确好使,没用多长时间便基本掌握了看图规则。 这还不算完,东家为了绘制这些营造法式中的建筑形制,竟生造或改进了许多工具,如此神技不光让他心服口服,连那些匠人一时间都惊为天人,纷纷对其顶礼膜拜,就差跪地上唱征服了。 对此,王轶不仅照单全纳,还经常洋洋自得,浑然不顾得来手段极为龌龊—除了图纸是他一点点画出来的,所谓工具制作纯粹抄袭。 话虽如此,从李孝昌所说便可知晓,他对这玩意儿认识依然处在术的阶段,潜意识觉得属于微末小技,而非当成一门学问来看待,不过这怪罪不着他,其人之前岁月里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除非长期跟在王轶身边,潜移默化之下受到影响。 当然,前提是王轶没被所处时代潜移默化掉。 “过度谦虚就是种虚伪了,我一起教了好几个,就你能学会,足可证明你的本事。”王轶这会儿不吝夸奖之词,谁让就他脑袋瓜开窍呢,顺便还剽窃了一句日后的谚语:“但也不能骄傲,更不能敝帚自珍,你要尽快教会其他人,日后这种建筑不知道还得弄多少,单凭你一人可不行。” “属下受教。”对王轶以教育口吻说话,李孝昌虚心受着。 “行,话不多说,此趟出门,长则半月,短则十来天,等我回来,我希望城寨至少能建成个雏形。”说着话,王轶提了长刀拿在手中,一身劲装向门外走去,后面李孝昌赶紧低头回道:“谨遵大人令。” “俺尽量。”被抢先的鲁崇义有些不悦,倒非嫉妒没捞着多少话,而是这人竟敢不知好歹答应王轶要求,雏形,谁特么知道到底建成啥样才能称作雏形? 这模棱两可的说法就完全不能答得太满,得给自个留余地。 年轻人,还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统筹全岛事物让我交给了大哥,他人品我放心,但到底年纪大了,不可能面到,有些地方,你俩帮忙看着点儿,特别是队伍训练,此乃我等安身立命之本钱,我知道有人对此种方法看不惯,可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都必须无条件遵守,明白么?” “东家放心,俺等定给您看好家。” 出得门来,杨西廷跟王世清早已等候多时,与其随行一段路程,听完王轶吩咐,均都忙不迭答应,那杨西廷别看一起跟王轶拜了把子还排行老四,可他平日称呼却绝不拿大,也跟着一起叫东家,反倒不如另几个自在了。 “不是我的家,是咱们大伙的家。”王轶装模作样的纠正下错误,顺带灌点此时独一份的心灵鸡汤,待到与二人临分别时又忍不住絮叨着叮嘱:“队伍内里肯定还有心怀不满者,平日多盯着些,如若真发现端倪,可先斩后奏” “” 王轶当下表现有些谨慎过了头,不客气的说,太过婆婆妈妈,可小心无大错,好不容易靠着坑蒙拐骗挣下点家底,根本担不得大风险。 再在心中点验一番无错漏,他这才汇合人向码头行去。 此次与其一同出行者,副手是吴中英,这段时间他在尽量考察每个人的军政才能,各岗位调换较频繁,期冀能把手下这群官佐放到最适合他们发挥才能的地方,而这人虽在彭振国一事中怼过他一番,可至少把事情落到了明面,如此一来王东家也不能显得小气不是。 说起彭振国,那人连同一起造反者被给了个痛快后葬在后山坡,还给草草立了块碑,以至于人们对王轶的评价中又多了个仁义的招牌。 倒是他先前对那人的折磨,谁特么还记得,总不能真不许人一点都不报复吧。 而为船队护卫,他还带了支小二百人的队伍,除隶属于他本人的一队三十人亲兵,外加一队专司近身肉搏的散兵,余者尽是鸟铳兵与长枪兵的混编队伍了,关键时刻他们也会化身近战兵种,反正船上装着盾牌呢—比如碰上跳帮作战,不过此种战斗王轶会尽量避免。 按照此时明军约定俗成的习惯,将领身边亲兵一般由家丁兼任,而家丁本身是从较多普通士兵中遴选而出,享受最高待遇,装备精良兵器,不过为显示与此种体制的不同,讲究个小兵子之间人人平等,王轶的亲兵挑选便较为随意,除几个贴身侍卫手头功夫够硬,其他人与一般士兵没两样,是抽签抽出来的。 倒是当亲兵高人一等的心理在他们心中早就深深扎根,故而这些人平日训练敢下死力气,顺势带动了一批眼红的贼兵,不经意间倒提高了整支队伍的训练量,直逼得那些老兵油子天天骂娘。 有了头两次船队外出打前站,此次跑商有些熟门熟路的味道,因此目的地已经基本明确,在那里,船队将会与人交易还有剩余的那批缴获物资,而又深感于只有三组人在陆地上探查消息这种人手极度不够用的情况,此次前去沿海,锦衣卫总旗马科同志带了批手下一起跟着。 也省却他憋在岛上整日干些打探谣言盯梢所谓可疑分子的破事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厮杀汉 岛上有海盗开垦出的土地,靠近山坡位置,不虞海水倒灌,山上七零八碎的也有部分,此时都被利用起来,撒上了种子,虽因土地贫瘠,长势不太好,但绿油油的看起来仍然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一路行来,田地里有许多正在耕作的农妇,或谨小慎微或开朗大方的跟众人打招呼,婚配风波已经过去,即便再不愿意,但只要没有自裁的勇气,她们就得放下心中那点芥蒂,准备好好过日子。 何况总体来说,王轶对她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微笑着与其挥手示意,王轶却在心中盘算起来,那些海盗里很是有些夫妻档,部分表现好的已被释放,也有女的被放男的依然在干苦力者,是不是耍点手段,给其增加劳动量累死他们算逑,好给自个手下兵丁多配几桩婚? 念头紧接被打消,倒非于心不忍,而是值不当,总也没几个人,可自己手下女青壮缺口甚大,一丁半点根本于事无补,何必费那脑细胞再倒腾这个,到时又得惹得一阵哭哭啼啼,凭白让自个闹心。 小岛不大,没费多长时间,一行人便已到达经过扩建的码头,此地相较当初可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停靠船只数量增多,还加上了少量装卸货物的滑轮组。 不过到底时间短,扩建工程尚未完工,王东家可不会满足于现下这几十艘杂色船只,不造成能容纳上百艘船只的大号码头,他是坚决不罢手。 码头不远处,有人在热火朝天的挥动着手中工具,为王东家的造船所添砖加瓦。要说王轶当初在登州水城冒险夺取另一艘福船的红利已经开始显现,若不是那些工匠,如今岛上建设又怎能如此轻易展开。 此次跟随其人出动的船只共有六艘,三艘战船c两艘商船,外加一艘经过适度改装的运木船—说改装有些大,左不过把某些不合适地方拆除,较之正经运木船自然不能比。 岛上木材消耗巨大,可就山上那点树林完全是杯水车薪,何况王轶还轻易不允许砍伐,压根指望不上,且木材砍伐后要经过各种手段使其干燥,而想要短时间内使用,得上烘干,那就更是个死循环。 还不如出去买。 士兵们排着队往船上攀爬,小二百号人,上方还有水手帮忙,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过相对船队规模与用途,这些人明显过多,挤占了不少本用于装载货物的舱位,但他王轶又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人,此次出去还存着搂草打兔子劫掠一把的心思,人手自然得备足了。 王东家最后一个登船,等他上去,有人擂响了战鼓,随即六艘船几乎在同时挂出了他们的新战旗—通体黑色,上绣两把交叉摆放的血色鸟铳,旗帜何意众人皆不知晓,可他们由此给自家军队来了个简单好记的称呼—黑旗军。 这让王轶恍惚有种再次穿越的错觉,此名号在晚清可是鼎鼎有名,刘永福用过,宋景诗用过,幅军用过,捻军也用过,还有造反专业户白莲教更是常年举着黑旗打家劫舍。 话说白莲教元末明初时就活跃在民间,到此时更有着巨大号召力,变种非常多,有罗教c黄天c弘阳c圆顿c八卦c无为c大乘c混元c青莲等等,其中之一闻香教于前几年更是在齐鲁大地上掀起了一股造反狂潮,到这会儿仍然被朝廷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为此遭受牵连被破家者无算。 饶是如此,借着东江军作乱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闻香教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杨西廷派出去的探子短短几天功夫便曾报告多地似有闻香教妖人出没。 而不管宋景诗抑或刘永福等,哥几个的黑旗军下场都不咋地,可偏偏王轶出身诡异,虽然内心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有些迷信,乍一碰上此称呼,心里甭提多腻味,偏偏旗帜又是他一时兴起设计的,当初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等称号被叫起来,想改又被人劝住了,说啥作为主公朝令夕改不是好兆头。 最终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反正这会儿黑旗军宿命论的说法也尚未形成。 鼓点由缓变急,前方开路的海沧船闻令率先扬帆起航,紧随其后的是另一艘海沧与中军位置的王轶座下福船,再后面则是两艘民用福船与运木船,为方便出海,众人排出了一字长蛇阵,待出得港湾,将会变幻为正三角形,依然由海沧打头。 临出港时,王轶分明看到,一艘悬挂不知名旗帜的中型桨撸船在己方小舢板引导下与其擦肩而过,看水线内里装载较多,也不知是来干嘛的,不过反正自个都已出发,这等事情还是交给鲁崇义处理吧。 跨过小小海峡另一边的人们不是傻子,几十条船上千人闹出的动静早给有心人看在眼中,何况王轶等人虽说较为低调,未曾将海寇身份坐实,但也先后两回派出船队外出购买大宗货物,离岸边又近,想掩盖痕迹都不能。 再者还有被放回的郑船头等人时不时过来贩卖渔获,就算有过叮嘱不得乱说,他们不小心之下也会将信息传播,好在乡野村夫的话,说出去之后再经二次加工失真厉害,没得几个人相信。 也是言出法随,王轶刚念叨完郑船头,那边厢就有一大一小两艘渔船现身,大的正是郑船头那艘,与船队相互行过时老头还挥手示意一番,不过他的示好行为许多人并不领情,当先便有领头海沧船上唤作李宏节的船长在船上咋呼道: “郑大倌,你爹又来了,等着,别看东家对你不错,这几天你就拿海鱼当饭吃吧,一粒米也别想从俺手里漏过去。” 哄堂大笑中伴随着给船队当向导的郑大倌不服气的叫喊:“船长您不能这样,又不是俺让俺爹来的,他有东家给的通行证,俺挡不住。” 不过他的叫声多少有些不底气,总而言之,众人整天介拿渔获当饭吃,已经快把自个吃傻了,有人宁愿啃窝头蘸盐粒子配米粥,也不愿多瞅渔获一眼,而这些渔获里便有他老爹的一份子。 话说当初攻下海岛之后他便如愿见到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没过门媳妇,只人早给海盗们侮辱了,他倒不嫌弃,可女子觉得没脸见他,又不愿回村子给人指指点点,整天寻死觅活,其人不放心,一咬牙便留下来给王轶扛枪吃粮了。 反正这岛上大部分家眷起先也是给乱兵们抢来的,同病相怜者不是一个两个,谁也不会笑话谁。 他倒门清,知晓老爹但不可能由其回村之后还把人娶过门,老头子爱脸面,在这有王轶护着,他老爹不敢炸刺。 郑大倌最终凭着一片真心让苦命人打消了自杀念头,答应嫁给他,只暂时还分居两处营地。 而在这边闹闹哄哄瞎叫嚷时候,那艘不知从何而来的桨撸船之上,有人正细细打量着船队:“泉子,他们刚才擂的鼓,是行军令吧?” “管家明鉴,的确如此。”被称作泉子的人一身劲装打扮,闻言面无表情的回道,其人话说虽客气,但也不过点头示意,行为举止并不像简单的上下级关系。 “倭寇?” “不,看他们身形,应是军中厮杀汉无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三山饶万户 “不是倭寇,更不是朝廷经制水军,出行却用军令,有意思了,你确定他们是军人?”管家杨镇摸着几缕山羊胡子,眯眼打量已经开出港湾的船队,只问完话,想想有点不信任别人意思,便又加上一句: “能否看出他们出身何处?” “的确出自行伍,但出身不好猜,有可能被人私自派驻到此,也有可能是给人招揽到麾下的除役军人,更大可能却是哪家乱兵奔逃至此,如今世面乱的很,根本说不准。”绰号泉子的徐兆泉说完,倏地想起某个传言,皱眉半响,才犹犹豫豫继续说道: “这段时间有传言说一部登州水城的乱兵跑到咱这儿来落脚,听刚才那群人喊话口音,跟俺以前当兵时见过的还真挺像。” 杨镇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来时虽然把可能遇到的情况都考虑过大概,按理只要他们缺货,就不太可能会对己方下手,老爷也曾在对面安排了小船日夜盯梢,没发现其他势力的大船进出,而作为第一个带着物资前来交易者,理应受优待才对,可若对方真是流散至此的东江乱兵,那事情可就麻烦了,那群人根本就不讲究,从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担心船上货物与水手性命,可他顾虑自个命,富贵险中求没错,要不他怎能带人前来交易,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为不过是奔个好前程,老爷家里可不光他一个管家—没看那位大管家的子侄辈都敢不拿他当回事儿—顺便再多弄些钱。 他正在为儿子县衙公务员岗位调动一事伤神,也找了中间人帮忙,可对方出价狠了些。 这样一想,杨镇猛地发现,自己胆气竟然又变足了。 他笑了,大手一挥:“想那些作甚,到了岛上自会清楚,咱是来做生意的,不替朝廷打探消息,东江叛兵也好,倭寇也罢,与我何干?他们购货时的大手笔可是连老爷都惊动了,只要把货卖出去,那就是大功一件。” 此话一出,徐兆泉不由心下鄙夷,话茬你开起来的,到最后怎的成了俺的毛病? 岛上对前来卖货的商人的确欢迎,也省却他们一趟趟往外跑,可惜来的不是时候,这边城寨还没建完,不希望消息走漏,即便压不住也要多拖一段时日,所以,即便货卖出去,二人也得在这儿住上段时间。 不过这些王轶自不清楚,他的船队已经远离了海岛,正沿着海岸线向东行进。 一路上不时便能碰到出海打渔的渔船,碍于船型较小,大都在岸边,敢往深处跑的,实在凤毛麟角,倒是如今这月份正合适,渔汛一波接着一波,即使在岸边也够渔民们忙活的。 当然,忙活没假,指望发家致富概率不大,官府压在他们身上的税赋十分沉重,再去掉渔网渔船的修葺等,能混个温饱便是邀天之幸了,除非是那些宗族势力较强的村落,才有抗税底气,或者收买官员,瞒交甚或不交。 这大明王朝的墙角,不挖白不挖。 间或有孤零零的商船抑或几艘船组成的船队会跟他们远远打个照面,然后立马扯满帆跑路—敢在海上跑的没几个正经人,胆大妄为之辈层出不穷,水手变海盗的事情稀松平常,谁知道王轶的船队会不会顺手弄他们一把? 虽然此地距离陆地很近,对方应该不会众目睽睽之下拦路剪径。 可这谁又能说得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其实王轶等人率船队到达灵山岛时附近海域基本没有船只hu一 d一ng,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但当人们发现,岛上众人并不像倭寇那般聚众劫掠时胆子又大了起来,船只也便逐渐增多。 对此从鲁崇义到王轶乡党均都颇有微词,送shàng én来的肥肉,不抢了留着他们下崽? 咱们叫着海贼称呼,可有干过一件符合海贼身份的事情? 但万事有时就这么凑巧,不等士卒们吐槽完自己当上了假海贼,远处又有四条船现身。起先王轶等人并未将其当回事儿,靠着海岸线走,不碰到船只那是不可能的,兴许一会儿他们也得跑路。 不过人家不仅没避开船队航向,反而朝着这边一头扎来,如此胆大妄为的货色众人已许久没能见到,自都来了兴趣,趴船舷边望眼欲穿的等待着对方到来。 来者是四条破破烂烂的沙船,这种船型才是北地沿海民用船只的主力,船底平,不能破深水大浪,但北洋水浅,正适合,而山东一地卫所众多,水寨林立,军用船型历经戚继光等人发展偏向于多面手的福船,导致王轶手下也多福船,跑个海岛都得先测量水深,生怕触礁沉没。 望山跑死马,海面同样适用,何况都是些速度捉急的木帆船,等双方能模糊辨认出对方船只人员构成与武备情况,已是过去老长时间。 期间王轶甚至让船队转向航行,先不去陆地交易,以便与其部接触。 几条沙船形制相同,与海沧差不多大小,甲板处全都聚满了手持十八般兵器的汉子,桅杆上挂着艺高人胆大之辈,间或提溜个人头极尽恐吓之事。内里有极少部分人着甲,其他穿破衣烂衫,船头摆有小炮,旁边许多人在手舞足蹈着。 旗子又脏又破,应是长时间未曾更换,上面绣有面目狰狞的鲨鱼,纵观山东与南直隶沿海水师,真没哪家玩儿的这么特立独行,如此一来对方身份便呼之欲出了—如假包换的海盗。 六条船,三艘是福船,运木船也改自福船,单体型就大出许多,看样王轶先前的布置给了他们勇气,都敢来捋虎须了—炮窗早被关上,又给佛郎机装好子铳后盖了雨布,沙船又矮,便未能将其发现。 另有部分着甲士兵被赶下船舱,与货物为伍去了,上面人拿些刀枪棍棒来回乱跑,连鸟铳都被放到脚下,有几位更是执着弓箭跑到艉楼冒充弓箭手,活脱脱一副惊慌失措的商队模样。 不过三艘战船上的挡板没法隐藏,王轶便大大方方将其支起,演戏要做全套,这才像样么,而此时双方距离已经到了喊话能听见的地步: “三山饶万户在此,兀那鸟厮,叫你们主事的赶紧停船,乖乖上供,否则爷爷们可要shā rén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请君入彀 “三山饶万户,人这起名水平比咱们可强多了。”王轶闻言晒然一笑,奚落道,随即把头转向马科,那人立马与身边人耳语几句,紧接走上前来: “东家,应是占据安东卫东面海域平山c达山c车牛山三岛的饶景峰,据说其人乃落魄文人出身,有封万户侯的宏愿,故而外出做买卖常以饶万户自居,hu一 d一ng区域一般在安东卫到石臼岛寨之间,具体兵力构成未知。此人生性多疑c狡诈多端,部属残忍无道c杀戮成性,被他们俘获的船只,极少有人能活命,安东卫与灵山卫多次进剿都被其成功脱逃,有几次甚至还大败过围剿官兵。” 附近海域大股海盗信息王轶曾着马科进行过调查,虽然多数情报属于口口相传的大路货色,真实率占几成不得而知,但也避免了众人遇敌时变睁眼瞎。 “他们在虚张声势。”王轶听完介绍,指指尚在喋喋不休的海盗们:“应是忌惮我方船队船只体型较大,装载人员可能较多,不愿强攻以免折损实力,期冀靠吓唬逼退咱们,然后一路尾随趁势掩杀。” “不过说甚大败围剿官兵之类事情听听便也得了,逮个落单的一顿猛揍然后宣称大败官军,声名鹊起之下又能招一波亡命徒,全特么套路,甚至有可能,他们纯粹是某些人的白手套。” 日照县城左近没有水寨,平日围剿海贼c防备倭寇都靠着卫所战船,而卫所兵虽然过着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生活,可也是朝廷经制军,再,它的底子犹在,海战又不比陆战,计策使用率较低,凭借着就是船多人多,数量差距太大时,即便有一支非常精悍的力量打底,也还是趁早跑路的好。 而饶万户起名字够狂妄,可他不仅不是傻子,人还非常的精明,所以王轶猜测,已经是不离十了。 马科本不明白套路与白手套的内涵,直到某天王轶给其解释过一番才知晓,此时顺了他的话茬,埋首抱拳道:“东家慧眼如炬,些许跳梁小丑用些下九流的手段,根本入不得您的法眼。” “我也是猜的,当不得真。”王轶少有的谦虚了下,然后郁闷的看着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却只喊话死活不再靠前的四艘沙船。 双方相距不到二百米,换用独子的佛郎机射程上不成问题,可精度感人,杀伤也感人,而群子射程又达不到,思虑片刻,他大概猜出,对方应是发现了己方的不妥之处,诈一下看能否套出虚实。 饶万户的人还在叽叽喳喳,王轶一方士卒也不愿再憋憋屈屈的装弱受,甚多人扯起了大嗓门,污言秽语把对方十八辈祖宗挨个问候了一个遍,直把正统海盗们气得哇哇大叫。 眼瞅手下儿郎已是群情激奋,嗷嗷叫着要让那些不知死活的商队护卫血溅五步,船上绰号孟大炮的二龙头孟大勇连声催促着饶万户: “大哥,军心可用,不若就此冲过去,打散他们阵型,然后俺们照着一条船穷追猛打,俺还就不信了,剩下那些船上都是些不怕死的浑货,敢跟俺真刀真枪的拼命,就算他们敢,能见过多少血,怕不是立马跪地投降。” “滚一边去,他们宁肯跳海喂鲨鱼也不会降了你,你也不打听下咱那臭名声,且照着你这打法,哥哥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饶万户满脸不耐,一顿斥责让其哑了火,只撇嘴动作却暴露了孟大勇的不服气。 其实他也想打,看对方船只吃水,上面装载货物肯定不少,劫一艘,都够众弟兄吃喝玩乐几个月的。 可他不敢,不光心里发毛觉得事有不对,哪有商船碰上海盗不跑反而对向靠拢的,内里肯定有猫腻。且即便没猫腻,船型高大的福船也不是好相与的。 眼珠子一转,他便有了决定,手一挥,旁边有人颠颠过来:“龙头,您吩咐!” “告诉乌十二,自打他带船入伙,还未见寸功,本龙头今日特许他执旗做前锋,攻入船队,钱财任其取四成,俺们在后面跟进,不得有误。” “大哥别介,这差事俺来办,肥水不流外人田,俺不多要,三成半就可以,也不枉咱们跑到东面来打家劫舍,俺”孟大勇依旧在舔着脸等回音。 “滚蛋!”饶万户终于被他的絮絮叨叨引爆怒火,一脚将其踹了个大马趴,不等他起身,那边厢乌十二的沙船已经开始了调整航向。 “摆长蛇阵,相互间距离别太近,让大伙做好准备,事有不对立马扯呼。” 饶景峰的话吩咐完,已经等到望眼欲穿的众海盗立马爆发出极大行动力,肥羊意味着钱财,而有了钱财,女人还少么? 被下三路勾得浴火直冒的海盗直接脱了上衣,光着膀子露出内里粗壮胳膊,一只手牵着帆索,另一只手擒着倭刀。 “冲!” “抢钱抢粮枪娘们!” “轰”似是为了助兴,有人端着三眼火铳朝远处船队打去,这距离,不用指望命中,而他本人也给小头目一把拉过:“你个龟孙,都说多少次咧,不能提前放火铳,这距离,你准备打鸟?” “嘿嘿,俺以为它火炮一样呢。”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傻傻的笑了下,又尴尬的摸摸脑袋,然后,朝向商队方向的目光逐渐变得惶恐不安。 “艹!”小头目回转头来,却也直接被惊得目瞪口呆:对面几艘船只突然卸掉了ěi zhuāng,露出黑洞洞炮口,然后那些炮手们稍微瞄了下—— “轰”这下声音比三眼铳大的多,而随着一声炮响,接下来一顿沉闷的巨响差点让船上水手失了神。 一字长蛇阵还没正式排成,头前那艘沙船便遭到对方十几门佛郎机的轰击,盖因其冲的又太猛,这波攒射准头竟然还说的去。 “中埋伏了,赶紧跑,有官军,这是他们的制式战船。”饶景峰一声令下,部属连与之对抗的念头都来,只可惜了排头的沙船,这会儿已经连续被数次命中,拖回来太浪费时间。 “放!”亦在同时,王轶一声怒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金蝉脱壳 “放。”王轶一声令下,佛郎机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大片弹丸随即被喷射而出,内里间或夹杂几颗体型较大的独子,群子shā rén,独子伤船,对面冲来的沙船刹那间木屑横飞,残肢断臂在血雾中抛撒向天空。 沙船甲板上已成修罗地狱,多数海盗身躯被炸的七零八落,登急便被了账,少数命大没死者,却也恨不得早死早托生,以便从剧痛中解脱。 接受数轮群子洗礼的船帆已是千疮百孔,桅杆好孬没被打断,但吱吱呀呀的声音预示着那也是早晚的事儿,船体与甲板上的附属木质建筑多处被洞穿,水线附近有个破口,正在朝船舱汩汩冒着海水。 从舱口冒头的乌十二内心拔凉拔凉的。 先前饶景峰让他打头冲阵他就觉得事有蹊跷,若对方是好相与的肥羊,那鸟厮早就不打招呼往前冲了,也便如此,临靠近时他寻了个借口下到船舱,非是害怕,纯粹小心使然。 果不其然,他在拿自个当炮灰试水。 人现在都调转船头开始跑路了。 可怜自己还是被钱财冲昏了脑壳,否则不能让人打的这么凄惨,他那些一同快意恩仇的弟兄伙,基本称得上全军覆没,想到此,他又忍不住破口大骂起饶景峰全家女性。 破损硬帆能用的前提是受损不太严重,还得有水手操船,可当下水手差不多死个精光,没死的也在挣命,即便把窝船舱没死的拉出来,勉强将其开动,就这蜗牛爬的速度,想在对方追击下逃脱也是痴心妄想。 以至于乌十二从惨状中侥幸活得一命的庆幸感稍纵即逝,紧接心情又沉入谷底,好在多年刀尖舔血的日子走下来,使他深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深刻含义,瞅眼已经逼近到近旁不再开炮的敌方船队,他深吸一口气。 阵型并不紧密,对方大概只想用一条船靠帮,外侧没人注意,是个好机会。 “大哥,上c上面咋样?”梯子下面有人轻声喊道,乌十二回头看眼,一个跟了他三年的积年老匪,但在被海风吹得皱皱巴巴的脸庞下面,依稀还能看到一丝稚嫩,他今年不过十八岁。 “情况不好,但留着更是等死,这样,一会儿咱俩一起往上冲,你先我后,冲出一个算一个,直接跳海,这儿离岸边不是太远,运气好能保住命。” 来人不疑有他,这位大哥对他不错,把他当成亲兄弟看待,故而稍一合计,他便替代了乌十二的原有位置,两人一前一后,随时准备着冲出去。 “准备”乌十二镇定的轻声念叨着:“跑!” 那人闻言,身形猛地从舱口窜出,极力朝向船舷边跑去,船不大,速度快些一跃就能跳过去,他甚至都没工夫去看甲板上的尸横遍野。 片刻后他成功跃入水中,紧接觉察到不对—大哥没能跟上,待回头喊一嗓子,却又惊恐的发现,有箭支朝他飞速袭来。 “啊!”惨叫声一闪而过,可支起耳朵等着的乌十二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下哀叹,那群天杀的这是打算赶尽杀绝了。 “大哥,败了?”船舱里还有几个以前受伤的在养伤,此时终于后知后觉的赶来,脸色苍白的问道。 “败了,老子们都让饶景峰那厮给卖了,还有小四儿,刚才不听劝一意孤行要跑,也给人杀了。”乌十二一脸悲痛,流下了几滴眼泪,呜咽道:“俺的好兄弟啊!” “那咋办?” “对啊大哥,拼死一搏还是投降您赶紧拿主意吧。”几人炸了窝,一顿聒噪。 “饶万户名声太臭,咱们也落不了好,拼了!”乌十二牙一咬心一横,“把hu一 yà一都拿来,跟他们同归于尽。” 爆发出死志的海盗们成功带走数名登船检查人员性命后同样魂飞魄散,也成功让王轶俘虏船只的愿望破灭—他们在船只水线以下爆开个大洞,使之短时间内灌入大量海水,随即坐沉到海底,仅剩桅杆顶端孤零零探出海面。 打半天耗费甚多hu一 yà一弹丸却毛都没捞一根的王轶不得不阴沉着脸下令撤退,随即转向航行,朝陆地进发,对于跑路的饶万户,他暂时没兴趣跟其墨迹,给他们个教训也便得了— 他要让对方知晓,交战海域是在灵山岛东北,而前三岛却在灵山岛西南方,这是明显的捞过界行为,虽然他未正式圈定势力范围,但也容不得对方跑这儿来撒野。 其他的,他王轶又不是官府,用得着他管那么宽?除非等哪天想要扩大势力了再说。 说那饶万户,惊魂未定之下直接带人绕着大圈准备回返老窝了—位于安东卫跟南京交界的一处小渔村,没错,在陆地,前三岛淡水资源极度匮乏,喝水都成问题,跑那儿遭罪干甚? 其地不过是他们的一处落脚点而已,纯属障眼法。 而当双方船队俱都远离之前的交战水域时,沉船附近一块随波浪浮浮沉沉的木板下方倏地冒出颗人头,细看之下,正是要与人同归于尽的乌十二,其人先大口呼吸几下,随即恶狠狠道: “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战斗过程乏善可陈,伤亡也仅在最后登船时刻,其他时间大多士兵都在划水看炮手打炮,故而王轶等人连修整都免掉,径直向着目的地薛家岛进发—与东面浮山前所隔海相望,隶属莱州府胶州,正好卡胶澳出海口上,不过此地名称虽带个岛字,实与陆地相连,称之为半岛更合适。 上午由灵山出发,中间再与人做过一场,等船队到达小港口,在小船带领下进到码头停船下锚,太阳业已从海平面消失。 码头早有自己人等候多时,乃杨西廷派驻到此,现在由马科接手,先告知些大体事项,再在其带领下,部分人下得船来,紧接消失在夜色中。他们将奔赴到附近城镇,在那儿以各种身份建立情报点。 而马科日后也将常驻此地,以作统筹管理。 按照王轶的计划,虽然当下人手不足,但总得未雨绸缪不是,多了不敢说,至少青莱二州南部靠海一带都得密布眼线,紧接向北延伸。 这些眼线经过一段时间的加强学习,多少会几个字,可惜能力上还有较大欠缺之处,导致王东家费尽苦心编纂而成的密码本不得不束之高阁。 不多时,又有几人离开船只,前往约定地点找寻交易联络人,此事早就商议好,而依着打探得来消息,这群敢收贼赃的家伙应有卫所背景,可不是千户所那种单位,他们体量小,能量也小,而是与灵山岛隔海相望的灵山卫。 按编制,灵山卫应有兵额五千六百人,历经卫所各级主官多年建设,现已降至两千多人,精锐家丁应在一两百之间,但其所谓精锐,仅是相对而言—这会儿的山东兵承平日久,战力较之秦兵辽兵完全不能比,去到北地边境是被鄙视的对象,否则不会让东江兵肆虐这长时间。 在平复孔有德作乱过程中,山东兵也极少有精彩表现,最终完全给川军c关宁军c广西狼兵等客兵抢了风头。 不过怎么说自个身份都见不得光,为小命计,之后王轶等人除了派出兵丁散落在码头周围暗中观察外,余者尽数圈在船上,亟待事有不妙便撒丫子开溜。 到底还是贼身份,与官员做交易,必须得留个心眼,他王轶人头不敢说多值钱,但砍了他脑袋怎么也能加个一官半职。 即到此时,聚拢在停泊地周边的脚夫力巴才在骂骂咧咧中离去,有那不死心的,尚在外围打转,期冀船队主事人脑袋犯轴,要在大晚上的摸黑卸货—非是他们缺心眼,此地港口很小,轻易见不到此等规模的船队靠岸,为争夺卸货权利,挣点养家糊口的辛苦钱,已经有两家黑恶势力团伙干过一仗了。 而在散去的苦力中,却有一人行色匆匆的奔往西北方向。 “大人,机不可失,这群东江反贼不跟着孔逆奔逃辽东,反流落到此,人不多,船上武备也少,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以前咱们跟登州离得远捞不着,现在他们送shàng én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还请大人早做决定。” 薛家岛镇往西大约十几里地的靠山处一座占地非常大的宅院内,几个便装之人正围拢在酒桌旁推杯交盏,刚才管家进来与人耳语了几句后离开,随即那人对上首喝得满脸红光之人开口说道。 坐于上首的刘大人乃灵山卫指挥同知刘琏,说话人则是下属千户杨文,一起喝酒的还有指挥佥事杨谏,另一位千户玳安。 桌上菜品不多,但挺别致,是宅子主人杨文让厨子精心制作的,倒也配得上几位大人身份—指挥同知是从三品,指挥佥事正四品,千户正五品,那灵山卫三分之一的主事官员,已齐聚至此。 胆敢购买王轶贼赃者,他们都有份,更缺不了卫指挥使大人的干股,不过就一买卖,诸位大人还拉不下脸皮亲自前往折尊交易,纯粹适逢其会,赶上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黑吃黑 “话虽如此,可我等当下聚于此地,是为解决北山的吴大疤,其部同样出身东江反贼,又接连袭扰各处墩堡,上月更是劫了指挥使大人的商队,祝大人为此大发雷霆,严令我等及早将其剿灭,此时再多生枝节,怕是不妥吧?”刘琏思索片刻,觉得不妥,摇头道: “再者,就一接头人出身东江,你怎知他们全部都是,许是你的人看差了也说不定不妥c不妥,我觉着,还是不要多生事端,老实剿了吴大疤便是大功一件。” 杨文急了,他是千户,同时也是本地豪强,如果想黑掉对方船队,当以他的人为主,而他也联络好了码头打行,手下更有百八十堪战之兵,劫掉那六艘船再去除需要上供的,最少能落上万两银子到自己手上,便急切道: “大人,不可能看差,下官还听说,灵山岛海贼岩山佬所部给人打的大败亏输,脑袋都被人挂到了树上,攻击者正是流落到此的东江叛贼,跟我等交易的也是他们,且此行算不上多危险,他们的人非常少,又是新败之军,士气低落,比不得我等养精蓄锐的虎狼之师” 一顿忽悠非是做无用功,兼且他已经私下沟通好另两人,许出不少好处,此时由其在一旁煽风点火,终于使得刘琏同意了其人打算:“这事需得办得漂漂亮亮,祝大人那边我才好疏通,否则不提也罢,另外此事要出钱打点,细水长流给咱们办成一锤子买卖,总也不好听” 他顿了顿,杨文闻弦知雅意,立马接茬:“大人但请放心,属下晓得轻重。” 他在桌下伸出了两个手指,代表着两成股,对方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心下舒一口气同时也肉疼的紧,人家只动动嘴,自个就得损失大批银子,可这似乎还不算完,就听刘琏继续说道: “另外,此事能办则办,不能办千万别勉强,指挥使大人上次被劫了货损失不小,还想借此机会添补下,若给弄得鸡飞蛋打,咱们可都得吃挂落。” “还请大人放宽心,下官不会让您难做。”杨文赶忙拍胸脯保证道,细水长流啥的还是滚蛋吧,咱就想着来快钱,事后只要钱递足了,指挥使那贪财性子还能找自个麻烦不成? “那好,杨大人办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刘琏端起酒盅跐溜一下喝光,然后对着杨文笑了下:“本官还有个不情之请,刚才于外屋唱花鼓丁香的女子嗓音甚好,不知杨大人可否令其为本官再单独唱上一曲?” 此话一出,杨文心里立马骂娘,那女人可是他好不容易从一大姓族长手中软硬兼施弄过来的,为此差点惹得两家干仗,平日里宠爱的很,本想过几日就纳为小妾,这下可好,让你嘚瑟,嘚瑟出祸端来了吧。 可要他拒绝,他还真不敢,这位同知大人底子同样厚实,家中连田百顷,商铺十多间,不算手下兵丁,仅豢养死士就有几十个,可不是无根飘萍的流官能比—话说回来,这群卫所官员,全特么世袭货色,本地关系盘根错节,随便拉出一位都是豪强。 更关键,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压了三级呢。 “请大人稍等,属下这就差人去办。”比起拉着上官一起发财,杨大人觉得,小妾一事还是先放放吧。 清晨的空气总是如此让人陶醉,特别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海风轻抚着脸庞,带着丝丝咸腥味,阳光洒在码头上,给早起的劳动人民披上一层炫目的光辉,他们已经开始了工作,为着一天两餐还不定能赚到手而奔波忙碌。 “大哥,该吃饭了。”亲兵头子jiān zhi通信员c生活i shu的王筠上得艉楼露台,端来饭菜招呼道,唤醒了陷入沉醉中的王轶,抽抽鼻子,再看下食盒,王东家确定,自个刚才的感叹算是白发了,那所谓丝丝咸腥可不就是这里面海鱼散发出来的味道。 基业草创阶段,官兵一致是最能收拢军心的方法之一,所以,不光他手下兵丁见到海货吐槽连篇,他本人也已经吃到反胃。 好处是官兵见他时的尊敬目光一看便是发自内心,起先尚有人觉得他在作秀,现在,没有人再怀疑他的初衷,作秀做到俩月,够可以了。 码头被清出了一片空地作为交易场所,外围有身穿劲装的彪形大汉拿刀维持秩序,阻挡脚夫力巴的靠近,这群人还是不死心,一大早便围拢过来,撵都撵不走,犟的很。 可卸货这事儿,王轶宁肯慢一些,也绝不会让无关人等上到自家船只,船上有专门的装卸队,只好对苦命人们说声对不住了。 由不得他不小心,此次带来货物虽然属于贼赃,需要折价处理,总值也超出了四万两,跑路途中抢来的物资大多都在此处了,海岛方面所剩无几。 为此蹲船舱里养精蓄锐的士卒们吃饭都得轮流,且全体着甲,更有大批火枪手就在艉楼里藏着,亟待事有不妙,先是一轮炮击,紧接由其护持着船队拔锚起航。 而那些身在码头的劲装军汉,内里都套有棉甲,每人还发了一枚轰天雷用于危难时刻—这东西乃众人到达灵山岛之后王轶着人制造的,以被凹槽分割成小块的圆形陶瓷做外壳,核心是颗粒hu一 yà一,两者之间还夹杂一层薄薄的碎铁片,以火绳做引线。 东西不大,否则便不易携带了,但即便如此也超过两斤,威力只能说差强人意,颗粒hu一 yà一较粉末状hu一 yà一燃烧更充分,威力有提升,不过有限,到底不是后世正统装药。 颗粒hu一 yà一并非什么高科技,戚继光所部便有制造使用记录,但此时又没质量认证标准,大明朝兵多将广,很多都自制药子,各种配方乱七八糟根本没个统一,久而久之便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它再次出现在中国大地要等到鸦片战争之后了,那会儿几位开眼看世界的先驱人物才对其进行了详细描述。 且此物之前制作量太少,仅为试水,除供给安在山头当炮台使的几门红衣炮部分,余者都被填充了轰天雷,然后尽数被王轶带来,就这,船队还不能做到每人一颗,而要想批量制作,尚需棱堡内的生产设施建立起来才行。 不过这事儿王轶有些拿不准,易燃易爆物品,依着此时人们的安全生产观念,放防御设施内部就是个定时炸弹,可若放外面,等哪天棱堡外围给人占了去,他不得抓瞎? 当然,失少近几天他暂时不用为此伤神,因为还有交易等着他呢。 吃完饭没多会儿,码头另一边大街上传来嘈杂叫嚷声,搭眼望去,当是连绵的大车队在护卫护持下向己方行来,看那规模,几十辆大车外加百十个护卫总是有的。 护卫精气神还算可以,比他见过的歪瓜裂枣们强不少,但仅从穿着上看不出是不是所谓卫所兵,只想来也是,即便有卫所官员参与其中,也不会让士兵光明正大的顶盔戴甲。 真那样,王轶肯定扭头走人。 码头有对方仓库,仅转运用不到这么多大车,但吴中英专门给了清单,请其帮忙采买,货款则以交易物资冲抵。 脚夫力巴们也发现了来人,人群有些骚动,但旋即被压下来,王轶眼尖,看到内里似乎有人在安抚,便叫了王筠一声:“让各船提高警惕,再着人告诉我二哥,放亮招子,事有不对立刻缩回来,另外交易时卸下多少货,对方所给出的同价物品或银两必须即刻装船。” “会不会麻烦了些?”王筠多嘴问一句。 “小心无大错,周围人太多了些。”他回道,这让他有种事情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老实人不再多问,转而下去通知众人。 不多时,车队到达货场,与提前带人下去等待的吴中英接上头,对王轶刚下达命令对方自然不满意,理由很充分,太过浪费时间,兼且信不过人以致对方觉得尊严受损。 但这边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意要求如此,并明言宁肯率船队离开也不让步,最多在利润上多放些水,对方无奈,只能先行答应,并派人前去通传—带头的肯定不是主事人,顶天就一执事,千户c指挥佥事c指挥同知,多大的官儿,哪能放下身段亲自交易? “我说兄弟,他们不会发现什么了吧?”靠近码头街道中央的酒楼二层,指挥佥事杨谏在传信者走后纳闷说道:“这小心的也太过分了些。” “不应该啊?”杨文跟他是堂兄弟,说话间很随意,此时也纳闷道:“除了咱的人,打行我只跟齐二赖说过此事,不会是他安在脚夫中的人手漏了马脚吧?” “你把事情全交给他去办了?”杨谏古怪的看了眼自家兄弟。 “事情都是我定下的,他身边也有我的人,不敢乱来。”杨文解释道:“先不急,还给他们留着其他后手,只若这个也行不通,那便只能强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黄雀在后 “你可悠着点儿,强攻不妥当。”杨谏有种上贼船的感觉,早知道该由他把计划事先审视一番: “这群贼人若发了狠,把货物船只一把火烧干净,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再给其跑掉几艘,指挥使大人定要震怒,他老人家上次损失可不小,否则不会急吼吼派人去打那伙山贼。” “真到此地步,便只能装卸完货物趁其没走远再行强攻了。”这话杨文自个说起来都有些底气不足,有吃掉这六艘船的实力,他还会费劲巴拉的玩儿什么计将安出? 灵山卫有船,但皆是近期补充的中小型船只,量也少,其中堪用者早被各位大人拉去搞外快了,剩下的因年久失修已不能下水—新近交付的都这熊样,足见蛀虫猖狂到何种地步。 两人在那嘀嘀咕咕,码头方面开始了装卸货,想着对方吃肉自个喝点汤的脚夫们见到船上下来甚多青壮,立马炸窝,推搡着维持秩序的兵丁不断后退,浑不管对方早将事情告知。 这些人出身苦寒,内里又多来此讨生活的流民,仗着己方人多,已是打算强买强卖了。为此双方交易没等开始多长时间便不得不提前结束,等待人群被驱散或隔离开来再说。 还蹲艉楼露台的王轶皱眉看着下方糟哄哄人群,吴中英要再不出手,他便只能越殂代疱。 只他有些瞎担忧,人吴二哥也是出身乱兵的贼头,啥场面没见过,先派人接应回自家兄弟,再划出条线来,然后着人手持g一ng nu瞄准群情激奋的脚夫们,只待他们越线,便会展开毫不留情的杀戮—都是被朝廷所不允许私人持有的兵器,g一ng nu好孬比火铳低调些。 同时他还派人通传船队,要其升帆起锚准备撤退,以停止交易来抗议对方不能如先前约定般维持秩序。 可就在同时,离船队不远处的小河道突然窜出十几条舢板,径直朝向船队驶来,上面似乎载满了粮油米面瓜果时蔬。 “这特么不会是打算过来强买强卖的吧?”也蹲着的侯敦一看得目瞪口呆,他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咋的只一会儿功夫就发生这么多屁事儿。 “是个屁!要全是粮食水线比现在深多了。”王轶腾的下站起身,踢了他一脚:“传令,海沧船起锚升帆,放下两边挡板掀开炮衣,有胆敢靠近五十步者,杀无赦,对了,先用福船船尾碗口铳崩他们下,吓唬吓唬。” 挡板底部开有炮窗,不用放下便能发射,可孤零零的炮口怎也不如一门几百上千斤沉的火炮整体来的更有视觉冲击力。 “好来。”侯敦一兴奋了,至于王轶所说对不对c会否太过高调,他才不管。 “轰”其人行动速度极快,转眼间火炮发出怒吼,直让拼命划船往这赶的舢板们齐齐顿住—倒非中弹,破碗口铳不管精度c威力外加射程都非常感人,最吓人者莫过炮口窜出的一步长火苗。 舢板上的确是齐二赖安排的人,可他们就是群皆系无家恶少c东奔西趁之徒,平日被人称作青手,归属打行管理,出身多为逸夫c喇唬c光棍,做些欺辱良善c恃强凌弱的活计挺拿手,但碰到硬茬子,决计也是跑最快的。 以往跟着本地赫赫有名的齐阎王混,靠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码头,他们时不时能落些油水,为利益也经常与人争斗一番,可最多上些哨棒水火棍之类,谁特么没事儿干玩儿火器? 那是嫌弃自个死不痛快,有g一ng nu的都得偷摸藏着防止被人告官。 要知道,镇子上可是有巡检司公差的,今儿没出现是因为给人喂饱了,往常对他们从不客气。 也便如此,炮声一响,众人立马做了鸟兽散,不管舢板上千户大人派来压阵的兵丁怎样弹压,坚决不再越雷池一步。 闹腾到最后,好孬有人战战兢兢立在船头对着船队大声叫嚷道:“诸位弟兄不要误会,俺们就是来卖些吃食换点酒钱,不敢有非分之想” “滚蛋。” 远处传来一声喝骂,直让此人愤恨不已,可他又不敢炸刺,无奈只能朝码头望去,期冀有人告诉他往下该怎么办,先前说好一起动手的—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但见码头方向先是传来一阵怒骂惨叫哀嚎,旋即归于平静。 半响后,旁边一人看了下所剩不多的舢板,小心翼翼问道:“付总旗,咱们该咋办,这儿没几个人了。” “俺咋知道,就在这儿等”话没说完,船队方向又是一声炮响,直把他吓得躬身蹲到船上,但见炮子哗啦啦落入水中,这才站起身连声喊道: “撤了撤了,留这儿给人当靶子呢!” “这就是你的后手跟新败之军的东兵?”杨谏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堂弟,手指远方船队锚地。 那里,青手们犹如屁股着火般将舢板划得贼快,短时间便返回出发时的河道,反观船队一方,不仅两艘海沧船拔锚升帆后将挡板放下,露出了内里狰狞的将军炮,其船舱与艉楼还跑出整队整队着甲战兵,然后拉开弓箭瞄准码头—威慑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脚夫们还就吃这套,之前听到炮响他们便已驻足不前,此时更连连后退。 而吴中英的人也趁机上前一顿打砸,更把他们揍得哭爹喊娘,手脚并用的逃离了现场,内里混杂着的青手与兵丁还想顽抗,怼上着甲兵丁却完全讨不了好,有发狠抽出腰刀者下场由其凄惨,被人当场逮拿拖到了空地上。 “俺没想到他们藏了这些人,以为就几艘船”杨文知晓堂兄已经动了怒,脸色潮红的小声分辩道,他更没想到齐二赖的打行竟然这么水,待看到那些没收到命令不知所措呆愣当场的自家护卫后犹如抓到救命稻草,连忙道:“没事儿,咱的人还能用,他们都是经常拼杀的汉子” “滚蛋。”杨谏没了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骂完一脚踹过去:“你下去,跟他们好好说话,老老实实把货吃下来算了,我亲自去,别再让你弄些事来无法收拾,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德性。” 说完他自率先下楼,身后给人一顿臭骂的杨文却不敢反驳,只能乖乖跟上。 两人亲自出现,算是给足了吴中英面子,何况他也不愿节外生枝,否则这批贼赃再想出手不知得等到何时,便对些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没再追究,甚至几个捉拿归案的游侠儿都交给他们代为告官。 只双方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私底下实则都防着对方使诈,王轶虽不清楚刚才事情的具体情报,但猜都能猜得出,连续有人盲动必然会有势力在背后支持,否则大车队护卫干杵着不去弹压脚夫是为何? 而杨谏则惧怕于这些人一怒之下纵兵劫掠,那他哥俩可就麻爪了,虽然对方当下表现出实力不太强,但人家也仅露出了两条战船的力量,还剩四艘没动弹呢。 接下来,在双方尽量维持之下,装卸货工作再次开始,因着王轶的过分小心,不同意对方上船卸货,即便有多个滑轮组共同努力,速度总也快不起来,一直不紧不慢的进行。 两方交易物品很多,王轶这方除了卖掉收缴自刘泽清商队的南货,还有近期海岛出产的鲸油c鱼翅c鲨鱼皮以及其他一些珍贵海货,购买物品更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有粮食c药品c工具c铁器c木材c石炭c盐c火碱等,其他尚有些书中所记载的制造蜡烛c肥皂的原材料。 得益于清单在吴中英上次出发时便已给过对方,所以备货还挺充足,否则王轶快进快出的算盘便要白打。 而这也是他即便知晓对方先前动过歪心思仍旧不愿直接抢掠的原因之一,当下他的采买范围太过广泛,附近极少有商家能在短时间内备齐所需货物,这群地头蛇恰巧有这能力。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他王轶可是个立志当海贼王的男人。 晌午时他的人有不到半个时辰的用餐时间,此举羡煞对面那群苦哈哈的力夫与同样当上装卸工的护卫,可在杨家兄弟看来,这收买人心的举措未免过于奢侈,纯粹闲的蛋疼。 有那财力干啥不好,非得浪费在挥挥手便能招来一大片的人头上。 下午时干顺手的装卸队速度有所加快,但直到太阳西下,还剩不少物资尚未交割完毕,仍在艉楼蹲着的王东家无聊算了下时间,今儿挑灯夜战是避免不了了,好在戊时应该能完成。 算完之后伸个懒腰站起身,刚准备舒展下麻木的身体,眼神不经意间划过镇子,却发觉内里某栋建筑里面有光亮闪了几下。 看眼亮光来源,再回头看下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太阳,王轶诧异了,兵刃抑或铜镜反射光有这么亮?还是说威尼斯的玻璃镜子已经贩卖到了镇子上? 一下有可能看错,但连续几下应不至于,可这东西,谁知道是哪些特殊物质发出的反射光,他也便没做多想,扭头下了甲板。 又特么该吃海鱼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使诈 杨谏杨文哥俩之前所在酒楼不远处,有栋二层私宅,这会儿下方大门紧闭,上层只开了一扇窗户,靠窗木桌边有位彪形大汉正手持千里镜远远观察着码头附近的交易情况,其人脸上一条狰狞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脖颈,使人看起来更显凶残。 “吴当家的,给俺看看呗。”他身后是个吊儿郎当不成正形的年轻人,一脸羡慕的瞧着其人摆弄手中玩意儿。 “刘诚,这东西金贵的很,世所稀有,不是哥哥信不过,就你那毛手毛脚的性子,俺怕你给掰坏了。”吴大疤说话慷锵有力,看似豪爽之极,可在对待手中远镜方面却小气的很,为此不仅专门找人打制了木匣盛放,但肯有人借用,一准不同意。 也是凭着此物,他本人数次从官军围剿中死里逃生。 “那鸟厮今日在艉楼蹲了一天,刚才看了咱这边一眼,啥活儿都不干,还有人给他端茶倒水,估计是个官儿,俺特么最瞧不上这群混蛋,等会儿天黑非撕了他不可。”不给唤作刘诚之人时间考虑,他又接上了话茬。 “俺觉得悬乎,他们有炮有船,打不过还能跑,要俺说,咱就该趁白天东西还多,一鼓作气冲上去,抢了银子就跑,真到晚上,还得摸黑爬船,否则只能抢仓库里的残渣剩饭了。”刘诚果真被转移话题,对着码头说道,也不再觊觎千里镜。 “要不咋说你这性子不cd特么有将军炮了,还能缺得了火铳?再算上弓手,不等咱两家冲过去,弟兄们就得死伤个两三成,银子是好,可得有命拿才成,若接到信儿再早些,直接抢了杨家车队更好,但咱不是来晚了了么。”说起这事儿,吴大疤更是头头是道: “所以,等天黑了再打,他们看不到人自然瞄不准,至于那船队,照准了装银子的船抢,不管其他,到时多扔些火把,谁敢近得身来?至于下面杨家人的货往死里抢,他们不是要剿了咱么,老子非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给他劫了。” “不可能吧。”这话刘诚不相信了,反驳道:“官军使火铳俺又不是没见过,离老远就点火,根本打不到几个人,等他们装好药子,俺们也该冲到近前了,敌我难辨之下那玩意儿就是烧火棍” “小心无大错,俺看着这股子官军还算凑合,应该不会那么水,谨慎些为妙。”吴大疤再谨慎,也只当对方是些稍微过得去的官军,而不管身在东江军还是长途跋涉孤身转战到此处当山贼的经历都让他极度鄙视明军战斗力。 其实他在灵山卫里面早就安了探子,级别不高,但能接触到机密信息,几个卫所指挥大员即将与人在此交易的情报他业已得知,为此专门派人蹲点守候,若时间充裕点,说不得能给他打探到来者身份,可惜王东家赶着投胎的速度实在超出他预料。 至于那位刘诚,先前劫卫指挥使商队时两人便曾合伙,之后一直凑一块儿,刘当家的知晓自己能拉起二三百人的队伍所凭无非敢打敢拼,说不好听是有勇无谋,便有心往吴大疤所部靠拢,期冀混个二当家的身份。 他倒有自知之明,不敢生出半点非分之想,而现在看来,成效显著,吴当家的已经拿他做自己人了。 这位可是敢捋卫所兵胡须的牛人,别看混的时间不算长,但凭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还特么义薄云天,名声在整个莱州府绿林道上一时无两。 只在二人叽咕个不停的时候,身后倏地传来几声闷哼,吴大疤厌恶的回头看去,当是几个手下与刘诚的人正跟绑床上的两名妇人行那交合之事。 而在旁边地板上,有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性手脚反绑扔在地上,为防三人叫嚷,俱都拿破布塞了嘴巴。 两名妇人眼神空洞的瞧着上方屋顶,不哭不闹,不过脸上残留有泪痕,只在身体被弄疼时才发出一两声下意识的闷哼,男人同样做派,似是灵魂都已被抽空—他是此家主人,床上被凌辱者,是他妻女。 只厌恶归厌恶,吴大疤却没出手制止的打算,反来到男人身边蹲下,拿短刀拍拍他脸庞:“贾胖子,这滋味咋样?你儿子坏掉良家妇女清白,事后你拿钱与人串通,反把受辱者一家逼死,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说道动情处,他竟一刀插入那人大腿,待其扭动片刻再拔出,此时刘诚递上粗盐,伸手接过,稍微用力将其碾碎,悬空置于那人伤口之上,“接着尝,俺会让你知晓,十八层地狱的滋味。” 细盐飘飘洒洒落在伤口里,贾胖子身躯紧接一阵抽搐,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嚎声,眼神不再空洞无物,反多了些请求—期冀速死。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周围被掌上火把,抬着xiāng zi往商船装载货物的人们不自觉远离着它们—这会儿输送的全是易燃易爆品,有hu一 yà一成品,也有硫磺c木炭c硝石等原材料。 粉末状hu一 yà一配比不同爆炸效果自然不同,明军使用hu一 yà一历史久远,早就形成了一整套配方以应对各种用途,这些配方相比后世比较接近,但还未达到最佳,所以王轶打算自制。 起先他本以为不好买,把东西列入清单纯属搂草打兔子,反正后面还有几家走私商人,谁知他还是高估了这群卫所将官的节操上限,只要钱给足,他们就敢卖,让其大开眼界。 只为掩自家人耳目,杨文一力要求晚上交易。 “东家,您说咱们之前在家乡那会儿,拼死拼活一天劳累下来,连点口粮都挣不出,俺家卖了两个小妹,一想起她俩被人抱走时看俺那眼神,俺就觉得心如刀绞,可俺又恨不起俺爹娘,留着她俩,也是饿死的命。” 陪王轶唠一天磕的侯敦一说着说着把话头引到了从前,让他二人连着王筠俱都须臾不已,接着重重叹口气: “您再看那两位油光满面的朝廷将官,生来便高咱们一等,与一群海贼做起交易来眼睛都不眨巴下,甚至连避嫌都懒得去做,如此贪婪无德之辈居于庙堂,却让升斗小民家破人亡,天道不公啊!” 其人头前说那些话,倒还真引起了王轶共鸣,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必然遇到过艰难险阻,而侯敦一家人在他们家乡是外地逃荒来的流民,也是惨到家,可这随后的感叹是咋回事儿? 难不成这人跟自个混时间太长心底存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思想? 这倒算不得坏事儿,自己手下人做海贼更多还是为活下去,许多人心底未曾没有shā rén放火金腰带c扯旗造反等招安的想法,可深知大明朝这艘破船已经没几年好活头的王轶又怎能执着于此? 思虑半响,他打算就此哲学问题与侯敦一深入探讨下,以免他误入歧途变得跟流寇一个想法,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又想起后世一著名网络用语,正巧拿来做开篇语: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大人端的是妙语连珠,让小人顿觉醍醐灌顶”徐家福刚好上得艉楼露台,准备将物品账册交与他过目,闻言赶忙在脸上堆起笑容,连声赞许道,只火把照耀下,他的模样甚是滑稽。 可不待马屁话说完,不远处天空倏地划过一道炫目光芒,紧接爆开团红色烟火。 “红花告警!” 侯敦一被惊得赶忙跳起,凝神看向王轶,哪还有半点愁容—按理他此时该动员手下兵丁准备作战,可有大个顶着,他的指挥权还是莫要拿来献丑的好。 “银子都装船了?货物没剩几分吧?”王轶先问了徐家福一句,得到肯定回复后唿哨一声,厉声叫道:“全员戒备,着甲出战” “不会shā rén太多得了报应吧!”徐家福打个寒碜,赶忙把这可怕念头丢到脑后。 “杀了杨家郎,夺他美娇娘!”刘诚站在街道正中央,举着丈许长枪狂呼一声,身后儿郎顿时齐齐呐了一声喊: “杀!” “杀”潮水般人群高喊着口号从各个街口现身,势不可挡的越过零散阻击,径直冲破了杨家兄弟设在外围的第一道防线,那些杨文眼中的劲旅士卒在人群攻击下连个浪花都未能翻起—吴中英早就把人手撤回,仅留几个哨兵在各处暗中盯梢。 可惜吴大疤拿千里镜观察了大半天,能藏人的地方都给他做出标记,并安排好手呆在左近,只待偷袭开始,他们便会暴起发难,清除障碍。 不过再缜密计划,都有疏漏可能,吴大当家的这会儿就郁闷难耐,本来好好的偷袭行动,就因为官狗子在一处哨位上安排了明暗哨各一,导致摸哨人未能注意到暗中藏匿那位,给他得了空隙打出x hà一。 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把偷袭改为强攻,好在此时距离交易地点已不远。 杨家哥俩也看到了烟花升空,不过他二位又不清楚此物含义,福船艉楼处传来的那声暴喝只让其提高了警惕,不待有所反应,身后便传来震天杀声与己方护卫临死前的惨叫。 “狗贼(狗官),你个天杀的敢使诈!”吴中英与杨文几乎在同时喊了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旧人 喊完之后,二人都觉不妥,看那气急败坏模样似乎不像作伪,可此事又不敢不谨慎起见,谁知道对方是否在演戏,好趁松懈之际痛下shā sh一u? 有心使诈的嫌疑不能排除,但情况不明,他二位总不能这会儿先撸袖子干一场,若真有第三方搅局,岂不给人笑掉大牙,为此各自手下且听上官一声招呼,赶忙分列两旁,剑拔弩张的对峙到一起。 尚未转运完成的物资,恰好给两边当成了楚河汉界。 当然,这也是先前杨文想黑吃黑种下的恶果,本就心存忌惮,出这档子事儿,双方没立刻混战到一起就算不错了。 只片刻,不等兴出支援外围防线的念头,甚至前往查看消息者还没跑远,残存的杨家护卫便已丢盔卸甲跑回码头空地,身后乌压压一片人头怪啸着紧随而来,间或砍翻一两个跑路不及的倒霉蛋。 “千户大人,是北山吴大疤亲自带人来了,呜呜弟兄c弟兄们死伤惨重,实在挡不住啊!”有人浑身冒血的来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的喊道。 “什么?”杨谏被惊得脸色煞白,一把推开自家那快吓傻的兄弟,高声厉喝道:“把大车围起来,定要挡住贼寇突袭,杨勇,遣人走水路去往杨家集大宅报信,千户所与同知大人的兵马就驻在那儿,一定要快。” 此人乃杨文亲信,杨家家生子,闻言抱拳出列,唤了两个手下,快步离开,码头边有小船,海上应无埋伏,此去若快,两个时辰能带兵返回。 可两个时辰,众人对于能否撑过迫在眉睫的危机实在没信心。 “朝廷待我等恩重如山,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打过这仗,升官发财不在话下,诸位,请与我杀贼!”杨谏也没信心,但他作为主心骨,自然不能说丧气话,只好强打精神,与众人许起廉价承诺。 且谁说他没对己方身份进行掩饰,不光他自个换了便装,这群车队护卫更是千户所精锐ěi zhuāng,值此危难之际,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叫破了身份。 “杀贼!”声音不太整齐,甚至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与握紧刀把的颤抖双手一起暴露了士卒内心的紧张。 左右两百兵丁车夫,与不知具体人数但明显超出己方甚多的山贼拼命,说不害怕是假的,他们又没光环加持,更不是百战常胜之军,有对敌长久以来形成的优越感,敢在劣势情况下勇猛无畏的发起进攻。 好在杨文为对付船队,在几辆大车里藏了不少g一ng nu,甚至还有十几副盔甲,此时皆都取了出来给众人使用,多少回复些士气。 而且今儿不是一人担这事。 杨谏想到,随即看向船队人马,然后眼前一幕差点让他吐血—但见在吴中英指挥下,他们那些看起来甚是精锐的护卫已背靠大海围成个圆圈,前方有刀盾护兵,中间乃如林枪阵,最后则是g一ng nu手,阵型摆的有板有眼。 可那些力夫青壮为何都在往船上跑? 这可使不得,杨谏心下大急,此时每一分力量都是宝贵的,没见己方把车夫都集合起来发了兵器么,便当先跨出几步,对焦急望着外围的吴中英喊道:“吴掌柜,头午些许误会还请莫放在心上,但请相助我等击退此伙贼寇,事后本官自有重谢。” 他甚至用上了本官的称呼。 说话间他瞄了几眼停靠在码头的船队,那意思,别藏着掖着了,上面水手战兵赶紧派出来,惜那人对此视而不见,只顾盯着冲来山贼。这会儿贼寇正拿人命冲车队箭雨,形势紧急,他也是急了眼,怒目圆睁,大喝道: “吴掌柜,还请早下决定,贼寇人多势众,只为钱财而来,其部残忍嗜杀,并不会放过尔等。” 他家在码头上有仓库,若拼死突围至那里固守待援,也不失为法子,可一来内里货物多丝帛,杨大人十分惧怕对方发狠之下纵火焚烧把人全做了烧烤,二来他还存有念想,若是不可为,还可撤入吴掌柜的船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财货比不得哥俩性命,事后再报复回来便可。 故而他迫切希望将对方拉入伙,即使暴露身份也在所不惜。 “吴掌柜,本官乃灵山卫指挥佥事,若平安度过此劫,日后当与贵方有诸多益处”那人还不动作,他彻底急了眼。 其人终于引起吴中英注意,吴二哥瞅他下,没说话,派出去当做哨兵的弟兄无一人赶回,看来皆已遭毒手。 杨谏喊话他早已听到,可这事儿,是打是走全由船上王轶做主,他这不还没收到命令么,不过按他意思,己方完全可以抽身走人,反正咱与灵山卫无甚瓜葛,就做些公平买卖的生意,不能为这给人送死吧。 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吴老二不想跟人白白拼命,吴大疤却不愿放过六艘大船的肥肉,亟待刘诚带手下儿郎冒着箭矢冲进车队与护卫们展开近身搏杀,他却自领人舍了打成一团的战场,朝吴中英一行人冲去。 咬死这伙人,船队为救援他们势必不敢直接拔锚升帆跑路走人。 他的人手足,除却上述这些,还有甚多准备了绳索飞爪的山贼从四面八方冲向各船,看那架势,似要用人头淹死对方。 人命不值钱,只要有口吃的,就有无数流民敢把命卖掉。 “开!” 吴大疤前冲势头极足,躲过一轮箭雨后栖身怼上了三g dā一盾兵,其人右手持单刀,左手还拿着宝贝千里镜,大喝一声,一脚踹向其中一人盾牌。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把那人踹入枪阵,随即单刀横架挡住右方来袭兵刃,身体紧跟一个灵活至极的转身钻到刀盾手身后,正待反手结果其性命,前方倏地递来一明晃晃的枪头,逼得他不得不后退放弃。 “砰c砰c砰”一阵火铳声划过,夹杂有甚多惨叫声,吴大疤心下一紧,果不其然,对方船上装备有火铳,好在其装填太慢,黑布隆冬也看不清,想来自家弟兄争气点,当能在短时间内冲到船上,那时这玩意儿就是杆烧火棍。 “杀!” 他单手高举战刀,另一只手拿着千里镜指向前方,狂吼着鼓舞士气:“船上货物,老子只取三成,其他全是你们的。” “杀!” 受其鼓舞,山贼们士气再次高涨,挥刀速度都快了三分。 “艹!” 船上的王轶看着下方疯狂如斯的山贼郁闷到差点吐血,特么出来走商赚点钱咋的什么破事儿都能碰上,之前发现红花告警时他虽没想好打还是走,但已吩咐人准备御敌,可这伙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山贼速度太快,吴中英等人急切间根本无法登船。 而对方目标之一当是己方船队,他也不愿舍了下面兄弟退走,再说,虽然人少,可他真不怕这群破衣烂衫的土贼。 单说支起来的挡板就够他们爬一会儿了。 既如此,你要战,那便战。 只凭白便宜了那位指挥佥事。 刚指挥完火铳手一轮射击,换成第二排上前瞄准预备,身后一队三十名护兵正在王筠带领下换穿全身铁甲,余光中他似乎看到那位贼头手中拿有东西,光线太暗,本不想理会,只他鬼使神差想起下午那一幕,便多瞧了几眼。 这一瞧不打紧,他见鬼似得反手抢过一火把,对还在往码头上扔火把照明的一行人喊道:“照准了那边往死里扔。” 众人一瞧,接着愣了下,那里紧靠民船样式福船,是吴中英等人扎堆的地方,这要不小心,不得砸自己人头上。 “特么傻了不是,往边上扔。”王轶气急败坏喊道,随即就见众人在又一轮火枪声中扔出火把,距离不好掌握,有火把落地将火星溅到同僚身上,引得他们一阵大骂,只这下却把围攻其人的山贼们逼退不少。 “铁甲卫,随我下船。”王轶有些激动,他已经看清了那人手中物品,八成是单筒望远镜,今儿本想收拢回己方人马就撤到海上的,这下,还不得不更加激进了。 所谓铁甲卫,便是他的护兵,为此王轶掏空仓库才凑出几十具重甲,完全可当成重步兵使用。 “东家不可,刀枪无眼,下方又混战成一团,敌我难辨,若有非去不可之缘由,属下斗胆代替下船”接替指挥火铳手御敌并成功打退敌人第一次攻击的侯敦一闻言大惊,顾不得让人狙杀溃散山贼,赶忙跑来劝道。 惜下方战况早已让王轶心痒难耐,又被望远镜勾引,哪是他能劝得动,不片刻,王东家跟护兵便已在其他人帮助下下得船来,随其一起的还有各船派出的总计三十来个转职刀盾手的长枪兵。 期间山贼们本想借机冲击下来后还未整队的铁甲卫们,却被上方接连放响的火炮炸了个晕头转向。 死人其实不多,将军炮转圜不易,炮手们只能使用小炮,又为避免伤及同袍,炮手只打了贼兵侧翼,当不得那一轮炮击声势太过壮观,将甚多人吓了个屁滚尿流。 炮声对被逼到海边快要苦撑不住的杨谏来讲不啻于救命稻草,再打下去,他就得带人跳海逃命,特别在看到有铁罐头下船后更是欣喜若狂,可对吴大疤而言,那就不太美妙了。 大爷的,谁能想到他们还真敢在敌我难辨中开枪放炮。 即便死伤没多少,可他愣给忘了,己方贼兵虽然见识过枪炮轰击,但炽烈到此等程度的却是第一次,心底已生惧意。 好在他的人多,只要调整下战术,不怕攻不下来,可待看到那些铁皮罐头人摆好阵型之后,他的心拔凉拔凉的,忍不住跳出战团,大声喊道: “兄弟今日眼拙,冲撞了大驾,敢问是哪位将军到此。” 声音听得很清楚,铁甲卫中有人愣了下,打量他几眼,又低声跟众人喊过几句,接着王轶也愣了,片刻后恢复如初,高声回道: “原是孔逆麾下旧人,此去经年,别来无恙,黑旗军王轶杀!” “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乱战 吴大疤与王轶一问一答,在一片喊打喊杀中颇显不和谐,以至于甚多人都放慢了手中动作,看他俩闹什么幺蛾子,别整出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乌龙事儿,没成想不过呼吸之间,那人竟毫无征兆的一声令下,其部一群铁罐头顿时如吃了过期chun yà一般一头扎近厮shā rén群,挥舞着厚背大刀掀起了团团血雨腥风。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与王轶一开始便明确目标冲向吴大疤夺取望远镜不同,吴大当家的在乌龟阵与铁人军之间该选取哪个犹豫了片刻。 他有点闹不清楚,这两位到底谁才是船队主事人,按白天观察与线人秘报,吴中英当为正主,其人一直与狗官子打交道,这种事儿轻易也不会交与他手,否则官面上过不去,特别在对待朝廷官员时更该如此,那些眼高于顶的玩意儿若发现别人随便打发手下前来接待,不得立马炸刺儿? 可所谓黒旗军王轶又是咋回事儿? 这位给几十个穿戴全身铁甲的精兵悍卒众星拱月般围拢在正中央,受到保护待遇比乌龟阵中那人更甚,且此人白天端坐艉楼的嘚瑟样给他印象非常深,正主可能也不小,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而听他意思,他竟然还认识自个,随口叫出了出身,但自己的的确确没跟劳什子黒旗军有过接触,前几年咱混东江军,去年乱兵给人打的狼奔豸突,各部跑的跑散的散,他也寻了机会带着几个弟兄伙跑路,最终落脚此地闯下诺大片基业。 哦,吴大疤稍微想通了些,许是朝廷派去围攻乱兵的官军,战场上照过面。 可特么也不对,当初自个身份低微,按理不该被这种将官注意才对。 好在旁边有手下帮其解了惑,那人出身同样东江乱兵,见铁人军加入战场后打的像模像样,附近仅有片刀藤牌傍身的己方士卒无有其一合之敌,便敞开了嗓门大喊道: “当家的,他们是登州水城水寨兵,俺以前在船上见过几个,那抡大刀的唤作王筠。” 如此他才彻底明了,怪不得认识自个,看样也是脱离了大部队自立为王的玩意儿,再取个黑旗军的名头吓唬人,打完此仗回去咱也得赶赶时髦,弄个响亮的名头,看人刚才喊话时那种满满的优越感,忒也羡煞旁人。 “艹,孔帅手下竟出了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玩意儿,不思襄助俺等袍泽弟兄,却与官狗子混到一起,等着吧,老子今日定叫你们有来无回。”吴大疤像是受了刺激,大吼一声,不再纠结,转头奔了王轶等人而去。 他不去也不行了,铁甲卫冲击速度过快,即将凿穿阻拦与乌龟阵汇合,先前那般话,只为引起其部士兵心底不满情绪,打的是心理战,期冀同样出身者下手能稍微犹豫几番。 再者,他总觉着此人急吼吼冲向自个似有其他目的。 而已成功把大车队防线打到近乎崩溃的刘诚见状,狂攻几下逼退与其捉对厮杀的杨谏杨文哥俩—杨文终于止住了恐惧情绪,提刀与堂兄一起作战,可惜二人养尊处优时间太长,合起来也被一杆亮银枪打的狼狈无比—随即抽身而出,将人马交于副手指挥,径直奔了铁甲卫而来。 他这一走,哥俩顿觉压力大减,庆幸同时也担忧不已,跟己方并肩子作战的那伙人竟与山贼们是老相识,此时千万别再出些意外,否则扑腾直跳的心脏实在生受不起。 也便如此,悄然退向乌龟阵的步伐均放缓了速度。 而带着铁罐头如入无人之境的王轶这会儿正杀到兴起,有船上诸多远程u qi隔绝了远处山贼想要围拢过来的企图,他只需应对附近贼寇便可,而这些人勇则勇矣,碍于装备太差,对己方造成的死伤微乎其微。 他以前惯用兵器是长刀,可那东西在战阵之上显得薄弱了点,也不太符合他如今喜好—大开大合,靠着一身蛮力与人硬碰硬,为此使铁匠重新打制了一把。 说是一把,这东西其实是两把兵器合到了一起,由各自底部卡扣处连接,一端仍是刀刃,另一端则是便于突刺的加长枪头,装到一块儿总长有三米,单中间握把便超出一米多,其中有部分还是实心铁棍,全重约有十几斤。 话说此物设计不太合理,看似够长还沉,真当长枪用时有刀刃在后面碍事儿,根本施展不开,不小心能把自个肉削掉一块儿,可放到王轶手中愣给他用得如臂指使,挥起来碰到炮灰兵们犹如砍瓜切菜—抡圆了砍呗,反正他不管枪术抑或刀法都稀松平常,更多还得指望蛮力。 当初的彭振国论起武功底子拉他甚多,可碰到不走寻常路的王轶时合三人之力急切间都不能拿下,如此可见一斑。 被他抡的虎虎生风的兵器所慑,起先将其护在中间的亲兵此刻俱都不自觉稍作远离,以免误伤,可又怕被人所乘,还不敢离太远,弄得亲兵头子王筠心情犹如哔了狗,无奈只得时刻盯紧。 山贼的勇气较之一般盗匪大为增加,虽给王轶连斩数人,可他们仍如飞蛾扑火般站到其人前进方向,期冀以生命为代价阻挡片刻,好为吴大当家的与其他弟兄挣得些许时间。 至于挣来这点时间能做何用,他们不清楚,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冲。 前进路上已经倒了一地尸体,无甲山贼碰上全身披挂的铁罐头根本就是一场屠杀,不光继续冲击船队的其他山贼们被惨状刺激到无以复加,连那吴大疤都血冲脑门,撕心裂肺的狂吼一声,顾不得自身安危一头冲入铁甲卫阵中。 他身后有刘诚护卫在旁,长杆兵器给他舞出了朵朵枪花,左支右突下硬生生保得吴大疤周全,再身后,则是一群奋不顾身的手下。 “打烟火!” 若仅有这群铁乌龟,拿人堆也能堆死他们,可对方却有船队在背后支持,而围攻船队的弟兄短时间内又攻不进去,眼见如此下去断然讨不到好,吴大疤发了狠,一声令下,立马有人掏出管状物体,点燃后朝天上打去。 “砰”烟花爆开炫目夺人的光彩,阻拦不及的王轶不知其代表何意,但没好事儿就对了,故而手中动作倏地加快,跟他打到难舍难分的刘诚顿觉手上一沉,虎口剧痛之下差点撒了兵器。 他力气不如王轶,可枪法端的精妙无比,远处守着剩下的大车队护卫死活不再上前跟人对砍的杨家哥俩相互间对视一眼,传闻中跟吴大疤混一起的白面小将枪法使得极好,应该就是此人,怪不得能把兄弟俩打到吐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也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妖孽,一身武艺不思报效朝廷,混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却钻进绿林里厮混。 不过让哥俩更蛋疼的是他那对手又乃何方神圣,不是说就一群散轶的东江乱兵们,怎变成了黑旗军? 这都哪跟哪儿。 杨文还不觉怎样,杨谏却已生出了爱才之心,要能收服此人与部属,自己甚至有胆与指挥使大人别苗头,他不也就仗着手底下百十来个家丁么,可那些所谓精锐家丁,怼上这些训练有素进退得法的铁人军,咋看咋像土鸡瓦狗。 只再看眼死伤过半即将崩溃的自家兵丁,他又瞬间泄了气,还特么想着收服别人,今日能活下去就是万幸,那群铁人军再能打,算上辅兵也不过六七十,反观山贼,在此地猬集了最少千把,合着也就码头空小,摆不开这许多人。 实在想不通,他们如何瞒过自家耳目,调集兵力到此的。 且看其战斗力,先前己方调集的差不多兵力还想着剿了他们,不给人一口吞掉算是好的,可再多己方是真调不出了,账上兵额五千六,实数两千二,小半数还是老弱病残,卫城与千户所总不能玩儿空城计吧。 正愁眉苦脸思索着,却见他兄弟倏地瞪直了双眼,然后俯身趴到地上附耳听去,再抬头,已是满脸苦涩: “大哥有骑兵!” 亦在同时,王轶也打的憋闷不已,山贼头子与银枪小将带来的都是所部悍匪,身上多少披了甲衣,竟能顶住己方狂飙突进,生生拖慢了速度,而小白脸武艺超出自个甚多,其人看似被压着打,实则游刃有余,只要自己体力不支,其人绝对会如影随形的展开反击。 好死不死,地面倏地传来震动,船上亦有人在高声叫喊,抽身退后搭眼望去,却见侯敦一张牙舞爪的跟其喊着什么,现场太乱,他又太过突前,根本听不清,可后面人能听到,半响后他的脸色也变了: “东家,有小股骑兵在迫近,大约四五十上下,贼寇正为其让开通道。” 说着话,前方刘诚趁他注意力不集中,长枪照其胸膛径直扎来,虽然外面套有铁甲,内里还带着护心镜,可王轶也不敢尝试矛快还是甲固,赶紧偏身躲过,此时他的火气也涌上心头,趁势退后,爆喝一声: “后排注意,上轰天雷,全体下面罩!” “你有神功,老子有科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溃败 “你有神功,我有科学。” 王轶合下铁面罩,大吼一声,挺身欺身而上,抡圆了兵器一阵狂砍,力道甚大,逼得吴大疤跟刘诚等人不得不后退暂避其锋芒,受其鼓舞,身边手下亦都有样学样,短时间内即把对手压得苦不堪言。 此举耗费体力太甚,势不能长久,但王东家本意却为后排弟兄争取扔轰天雷的空间与时间,眼瞅引线都被点燃,呲呲冒出火星,他便不再逞强,一把拉过身边打到兴起的王筠,那人前冲势头过猛,他力气又大,直将其拽了个趔趄。 铁甲与兵器合计数十斤,王筠稳不住身形,呼通一声坐了个屁股蹲,正巧王轶扯开了喉咙大叫:“驻足,举盾防冲击!” 亲兵头子闻言顺势倒地,抱住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紧接觉察不妥,打个滚到王轶身边,起身半跪在地用后背挡到主将身前。 话说的没头没脑,事儿办得也出乎意料,除了黑旗军士卒扔完轰天雷后举盾立于身前,没盾的铁甲卫把后背暴露给敌人之外,其他人等均都呆愣片刻。 众山贼随即大喜,这怪异阵型虽没见过,可敌人突然间引颈受戮却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嗷嗷叫着便要反扑。 亟待吴大疤看见滚到脚边依旧在冒烟的轰天雷之后方才惊醒,刚还奇怪对方为何拿铁球砸人,感情艹,别感情了,这破玩意儿即将爆开。 在登州跟着孙元化混的东江军人对火器并不陌生,虽没见过此等样式,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寒毛登及炸起,魂飞魄散的一声厉喝荡起了悠长的回音: “小心炸炮” “轰c轰”炸炮威力不大,若仅装填hu一 yà一,冲击波能把人耳朵崩耳鸣就算合格,当不得王轶为增加威力进行过专门改进,一时间爆炸声不绝于耳,山贼们的哀嚎也是此起彼伏。 陶瓷外壳在巨大能量冲击下化作瓷片,与碎铁片一起,狠狠的撞在了无甲山贼的上,划破皮肤,带出一溜血珠,而穿着少量甲衣的山贼精锐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吴大疤刘诚等有限几人,其他即便有甲衣也仅护住胸膛,下半身与脖颈往上依然不设防。 轰天雷爆炸之后的效果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无甲者浑身插满碎片,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可滚动中又将碎片进一步攮进身体,加深了痛楚;有人下体一片血肉模糊,伸手摸去,全是猩红鲜血;也有rén iàn部被命中,裸露在外的碎片与剧痛之下扭曲的脸庞使其看上去异常狰狞恐怖。 更甚者,有运气尿到家的颈动脉被径直切开,鲜血喷溅而出,直洒到一步多远,拿手掌捂着,却只能让其变换个方向。 王轶等人也不太好受,但相比山贼,他们这群铁罐头受的那点伤完全不叫事儿。 而这,仅仅是个开端。 犹如石块投入水中激起阵阵涟漪,随着王轶下令扔出轰天雷,那边厢率人顶的非常辛苦的吴中英紧随其后,船上众人见状以为他二人碰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也先后将其扔出。 侯敦一更小心,扔完雷子之后又把大部分水师步勇给派了出来,以便接应自家东主。 一时间码头上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热浪与冲击波掀起的滚滚气流让众人顿觉置身火海,碎片被抛洒的漫天飞舞,让一波又一波的山贼倒地c哀嚎。 此等场面莫说卫所兵与正在亲身体验的山贼没见过,海寇们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其实别说他们,王轶也没见过,先前对轰天雷做过测试,可那最多也就几个。 遑论吴大疤c刘诚c杨家哥俩了。 所以,山贼们崩了,扔下尚在地上惨叫的弟兄伙,头也不回的没命逃向来时方向。而没尝到轰天雷滋味却早已给山贼打到近乎崩溃的卫所兵也顺势崩了,杨谏杨文死命lán jié都没挡住,完全给吓破胆。 海寇们倒是没崩,可他们也傻了,许多被派下船的士卒竟然直接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被轰天雷造成的效果吓傻的。 还是浸润战争片多年的王轶最先从呆愣中恢复,影视剧里的场面比这大得多,如此算来他也是经验丰富人士,见多识广。 而且他竟然在这会儿还没忘记最初下船目的,当先喊出一嗓子“追”之后,其人一个箭步冲到吴大疤之前所在,正巧看到硝烟中那人踉跄着爬起身跑路,速度不快,明显受了伤,一刀斩去,眼瞅就要将其枭首当场,不妨旁边递来一杆长枪恰好挡住。 长枪劲道不足,被一把荡开,却也成功救得吴大当家的性命,只刀尖从他腰带处划过,带落一木匣。再追击,长枪又百折不挠的对其进行阻拦,打到火起,王轶舍了吴大疤,正要跟此人比划两下,黑暗中倏地有箭支朝其扎来。 “锵”铁制箭头与胸前铁甲碰撞后落地,却把王轶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后退,亏得是轻箭,也亏得山贼没多少好货,这要换成专门破甲的重箭,今儿自个又得受箭伤。 看来日后若再亲冒锋矢,得套双层甲。 亲卫也得重新挑选膀大腰圆的货色,否则真担不起这重量。 仍然有箭支朝其袭来,不过这会儿他的亲兵已来到近前,几人共同举盾挡再前面,这位爷出点事儿,他们都落不下好。 吴大疤早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手下山贼更是兵败如山倒,兼且身后有海寇穷追不舍,便一路向了镇外跑去,此时根本顾不上再给骑兵让路,好在那骑兵首领看事不好,砍了几个挡路山贼之后也拨转马头跑路了,好悬没给溃兵冲散。 王轶本着跟溃兵身后倒卷珠帘抢几匹马的愿望算是落空。 镇子不大,所以杨谏才会感叹山贼如何瞒过己方耳目藏兵于此,没片刻,能跑愿跑的溃兵便已尽数跑光,中间甚至夹带了许多卫所兵。想到对方骑兵没遭受损失,镇外又便于突袭,生怕山贼杀个回马枪的王轶便下令鸣金收兵。 反正此次战斗目的已达成,那千里镜正安安稳稳放在木匣里。 相对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山贼,杨家哥俩此时足可称得上欲哭无泪了,眼瞅山贼溃败胜利在即,能跟海商们—就算知道对方来路不正,也得称是海商—屁股后面砍几个落单人头拿去报功以抵今日损失,没成想自家兵丁竟也炸了营。 那可是千户所的精锐,百十号人,如今只剩七八个浑身带伤的,这特么还没算死伤跑路的车夫力巴,不幸中的万幸,山贼败退太快,没工夫烧毁仓库,里面货物才能保全。 否则杨家只能充家产以补偿指挥使大人的损失了。 看着黑旗军士卒挺胸抬头士气高昂的打扫着战场,二人心中犹如打翻五味瓶,啥滋味都有。他俩此时已看出,这伙人的正主并非白天跟其交易的吴中英,而是后来带队出战的王轶,可对此又能怎样? 他们总不能跑去责怪其人,俺们能自降身价亲自跟你们这些商人交易已是给了天大面子,各位却不知好歹随便打发个人出来? 不说对方有可能翻脸不认人,就冲着那些土寇人头,二位也不会这样做。 “他们见我干嘛?”对于二人要求,王轶有些疑惑,保持现下这种心照不宣的场面不挺好,非得叫破了让两边都尴尬? “想跟咱们买些人头,活的山贼也要。”王筠还是个单纯孩子,有些搞不懂要这作甚。 王轶明了,点点头:“知道了,叫他们过来算了,我过去吧!”摆谱这东西,于当下作用不大,反正他处于优势地位。 跟着王筠,两人找到了翘首以待的杨家哥俩,吴中英正在那儿安慰其人,见状先假模假式的介绍一番,考虑到两人脸面,没敢说他是正主,只交代成商队护卫头子,至于那劳什子黑旗军,双方默契的没有提及。 做个安安稳稳的海寇也就算了,此时建军立号,纯粹刺激岸上各级官府。 “王壮士。”杨谏思虑半天,只找到这么一合适称呼,便开口道:“听吴掌柜的意思,人是你们杀的,他不敢随意处置,本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将这些尸首与俘虏尽数交与我手?”有了这个,大败亏输完全可以变成大获全胜。 “杨大人”王轶斟酌着语气回道:“尸首没问题,可这些俘虏,正巧我们那儿需要人手,而他们不要工钱c吃的也少,事情不太好办啊!”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杨谏对此熟悉的很,试探性的问道:“本官知晓各位都是生意人,开个价?” “这不是开不开价的问题,实则这种便宜很难找,想我们若招工,不说工钱,单伙食便是极大开销,而他们不光分文不要,死了也便死了。”王轶指着忍受着鞭打被串成串的俘虏说道。 “都是粗人,痛快点。”杨文有些不耐烦车轱辘话,开口叫道,却给他哥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对不住,我这兄弟性子直率了些,还请壮士不要往心里去。” 他的姿态低得王轶都有些吃惊,您是官儿,咱是上不得台面的商人,用得着如此礼遇?不过对方把话说到这,他也不便继续抻着: “那好,我们需要女人,青壮年,不要老弱病残,还有小孩儿,另外之前交易的物资也需要,如果还有hu一 yà一或者原料更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私港 要女人的要求不过分,这年头,啥都缺,就不缺人头,随便在城镇或稍微富裕点儿的地方划拉下,成群结队想活命的流民随时供人挑选,女人也不例外。 虽说女性价格较男性稍贵,但王轶又没指定非得是年轻漂亮待字闺中的,贵也贵不了几分,何况他还明言,就算带小孩他也要,只别超过三十五岁便可—再大很可能已经是奶奶级别的,而小孩一般都被当做赔钱货,除青楼妓坊与大户人家会买些小女孩,其他白做添头都没人要。 半大孩子吃穷老子,除非生在新社会或是自家父母,否则光吃不干,没人喜欢。 其实这会儿流民数量已经有所减少,不过并非朝廷轻徭薄赋赈灾赈荒的功劳,崇祯帝国库里穷的饿死耗子,又有各处损耗与用兵压力存在,他才没这闲心,纯粹部分人开春之后返回原籍重新开荒种地去了。 这也变相说明,路引制度形同虚设。 等到秋收时节,因各种灾害造成的绝收或者赋税逼迫,又将会有一波流民大军开赴各地,或埋骨他乡,或加入义军流寇土匪山贼过起刀口舔血的日子,或运气好点,挨到下年开春,继续这种周而复始的日子。 恶性循环既已形成,想要打破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即便相对冬季较少,此时的流民数量,依然是个庞大数字,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回家忍受豪强劣绅压迫的,各地均有不同程度饥荒但田野里存在大片抛荒田地的矛盾事儿便是明证。 山东还算好点,运河沿岸商业发达,沿海靠海吃海,就内陆苦了些,若去到西北一带,赤野千里饿殍遍地才是常态。 可这种末日气象不管多严重,蛀虫们拆起大明朝的台依然毫不手软—便如杨家哥俩,承王轶把人头与俘虏合计四百多全部送出的情分,这二位不仅答应给其购买青壮女性,还应承了日后帮忙采买并以di jià向其输出硫磺c硝石chu一 yà一c铁器等战略物资的要求,当下付不出没关系,打欠条,至于信用?王轶还真不怕他们爽约,咱是贼寇,到时把这东西往上一递,弄不死他们也得让其脱层皮。 只说采买也是扯淡,左不过从卫所里倒腾。 他们明知道王轶等人身份见不得光。 而那王东家也心安理得的继续着挖大明朝墙角的大业。 话说回来,那些山贼俘虏王轶并不想要,内里全须全尾不曾有一点外伤的基本没有,而伤者多数是给qiān dàn与轰天雷的碎铁片铁块所伤,伤口化脓感染概率非常大。 给自己人治外伤都得掂量着用药,何况他们。 至于这些人的下场如何,王轶却压根没去考虑,死不死与他何干,想来己方若被其攻破船队防御,后果也是可以预期。 事情商量完,双方皆大欢喜,用王东家的话来讲,这叫做双赢,随即杨家兄弟趁热打铁,提出让其帮忙演场戏的要求—倒也不麻烦,借批士卒给两人用下,他们自家兵丁跑的跑散的散,仅靠剩下这点,说甚击溃来袭山贼并乘胜追击掩杀十数里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这事儿好办,王轶也便一口答应,大半夜谁也看不清人脸,而杨勇如果能请回救兵,里面势必有杨家集的青壮,到时再换回来便是。 不过出于对官军的不信任,他还是多留了一心眼,坚决要求众人在码头边上列阵等待,以便有突发事件发生时他们可以从容撤会到船上。 只当那位卫指挥同知骑着马带人于后半夜赶到时,他才发现,此事做的还是不太妥帖,对方人太多,若真要暴起发难,即便能成功撤出,他的人也会损伤惨重。 好在担心没有变成事实。 与刘琏打交道者再次换成吴中英,吴二哥还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地磕了头,对王轶坚决不露面的做法,杨家哥俩虽不理解但也没多言语,只帮吴老二争取了一顶海商义民襄助官兵击溃来袭贼寇的帽子,当然,这事儿主角非杨家莫属。 王轶等人在第二天清晨离开的码头,船上违禁品太多,船型也特么逾越了,与大股官兵还是少照面的比较好,离开之后当先有条福船与其作别,它将带回一批物资与昨夜战斗中死去弟兄尸体跟伤病员。 此地距灵山岛不远,又有自家巡逻船隔三差五于这片海域巡航,只要别作死,安全上问题不大,实在倒霉到家碰上胆肥儿海盗,迅速撤离便可—其实若对方船不多,甚至可以与其做过一场,此时的北洋地界,火器装备量达到他们这程度的完全没有。 其他船只则继续往东北方向沿海岸线航行,一路虽也经常碰到船只,可终究没有海盗跑来败心情,不过许是船队霉运当头,到下午时,天空完全被乌云遮盖,海面上也起了大风,掀起的浪头一个高过一个。 按着跟船火长说法,今日这场雨,是怎也跑不了了。 如今的船型,较之明初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时所用大宝船差之甚远,就王轶手中百十多吨的福船都敢用作旗舰,对抗风浪能力大不如前,故而其人不敢大意,径直奔了岸边行去。 好在先前吴中英率船队出海时曾到达过此地,有几个相熟的码头私港,知晓水文条件,不虞寻不到避风场所。 距离较近,众人没费多大功夫便到达目的地,位于劳山北面港湾内的一处私港,毗邻鳖山卫,隶属即墨县,他王轶倒打的一手好算盘,此地卫城在一众被登州乱兵水师洗劫过的卫所中算作较为凄惨者,不光可怜的战船给掳掠一空,屯田兵也基本让人打精光,这会儿正巧观察下他们,收集些情报。 而刚与王东家交易完成的灵山卫则聪明许多,人当初看到遮天蔽日的贼寇战船到来,立马率了精锐外出乡间剿匪,多少剩些底子,才能在之后迅速收拢散轶兵丁恢复实力。 所谓私港,多是豪强渔霸们为走私专门弄出来的码头,不跟官府报备,自然也不用交税,当然,对商船的商税本也收不上多少,敢跑海赚钱的哪个没有强大后台,随便塞点小钱或者找人递个话也就免了。 出于对多年前肆虐沿海的倭寇的恐惧,这家私港对船队的到来持有极大戒备,此举完全可以理解,没有提前通气,更在尚未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强行进入,搁谁身上都不太痛快。 实在风浪太大,这才出此下策。 而等到船队靠岸,降帆下锚刚完成,瓢泼大雨便如期而至。 大雨下了整个晚上,直把私港方面派来监视的壮丁给淋了回去—主要也是吴中英摸黑派人顶风冒雨的下船与其交涉,对方知晓来人身份后松的一口气,之前有过交易,来者付钱较为痛快,应该不是什么歹人。 亟待第二天一早,吴二哥又派人送去十把强弓当做赔礼,私港主人这才消了气,高兴之下甚至着人送了些补给上船。 这让王轶十分的鄙视对方,就是群穷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科普 大雨过后风平浪静,太阳也高悬在了天空,但船队并未即刻离开,王轶打算直接于此进行部分物资的采买,也省却再捣腾一遍升帆降帆起锚下锚的工作,只他为给自个日后在外rén iàn前营造出一种神秘感,当下与私港方面打交道的事情全都交由吴中英代劳。 不过在吴中英看来,这人蹲后面做幕后指挥的原因更多是不愿给人磕响头—吴二哥对身为海贼还要跪拜卫所官员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得空就念叨个没完,按他说法,下次有这好事儿谁爱来谁来。 今后与各类官员的接触少不了,他可不想逢人便跪。 好在王轶也没准备一直由他代劳,不说愿不愿意,他还生怕这人与外界接触多了会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甩手掌柜的滋味挺不错,便如现在,他正端坐艉楼,拿着单筒望远镜来回搜索观察远处,并时不时从身旁木桌抄起茶碗啜一口。茶叶乃是上品,连王轶这种俗人都能喝出,其味道远超船队携带的茶叶沫子。 这是昨日离开时杨谏派人送来的,说不得以后这群海商们还能有好事儿想着他呢。 大晴天,能见度非常好,可惜碍于制作水平低下c镜片杂质有些多,望远镜看到的物体不太清晰,功效远逊于他的预期。但他也知晓见好就收的道理,有就不错了,哪敢挑三拣四? 可即便如此,此物依然引得其余人等羡慕不已。 “有了这千里镜,若再碰到其他船只,咱们离着远远的就能分辨出是敌是友,不愧远镜之说!”侯敦一仍然添为陪坐,此时看向千里镜的目光流露出一阵阵羡慕,并时不时瞅上王轶一眼,那意思,您也别藏着掖着了,当给大伙看下好开开洋荤: “就是不知,何人有如此大才,竟能造出此等巧夺天工之物,若让他多打上几架,啧啧” “发明此物的人是过不来了,他住的地方离咱这儿有几万里之遥,又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受不得海上颠簸”王轶坐直了,给众人讲解了一番望远镜的前世今生与在中国的发展。 他说的人物是伽利略,这位大神在1609年造出了第一架投入科学应用的实用望远镜,而在他之前一年,荷兰人汉斯造出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架。 此物第一次在中国出现记载是万历四十三年(1615),葡萄牙耶稣会士阳马诺所著《天问略》,里面提及了名士(伽利略)创“巧器”以观天文,不过他并未对其以汉语命名,言及待实物传入中国再译言其妙用也。 其后在天启二年(1622),德国耶稣会士汤若望携带望远镜到达中国,并于1626年完成专著《远镜说》的初稿,天启七年邓玉函和王徵译《远西奇器图说》,将《远镜说》作为参考书之一,但王徵将书名改成了《望远镜说》,故而望远镜一词最早由王徵提出。 此外史料中还有种说法是利玛窦进入中国时带来的,不过这人1582年来华,那会儿他脑子里连望远镜的概念都没有,应该属于误传。 而第一架由国人自制的望远镜则出现在民间,制作者南京长洲人薄钰,制作时间无法精确,制作了几架也不知道,但就在这两年,而后曾用于同张献忠的作战,不过王轶感兴趣的是这东西具体怎样出现在吴大疤手中,若有可能,当得闹清楚。 要知道,李天经主持的崇祯历局还得等上两年于1635年才制作了两架,为此还专门受了嘉奖。 当然,指望王东家自个记住如此庞杂的信息量自然不可能,依然是出自他带来那批书籍,为此王轶同时告诫众人,日后再出来采买,当要注意购买各种书籍,特别是徐光启那一派人马的著作。 不过王轶书中并未记载一件事,他也不可能通过自己分辨得出,那便是汤若望来华时望远镜发展并不完善,他又非专注于此的物理学家,所以著作《远镜说》其实存在重大缺陷,并坑了一代又一代中国研究光学仪器的科学家。 王轶物理不错,可就算懂,也没那时间来验证。 “也就是说,极少有人能制作千里镜,而且咱还轻易找不到?”侯敦一一脸失望,他手里倒拿着千里镜,可若不能制造,这玩意儿便只可能存在于王轶手中,其他人就算更需要也不敢夺其心爱之物。 若不是吴大疤手中存有远镜,他王轶奸诈似鬼的性子能平白为杨谏等人火中取粟?为此还赔上甚多人命与大半数的轰天雷? 只对于以前这位跟自个混一起聊天打屁c屁股底下几颗痣都清楚的同袍加乡党如何得知这些秘闻,侯船长没去想,他也不敢想。 “也不能这样说,真要下定决心去找还是有可能,突破点便在吴大疤身上,然后顺着往下捋,总也能找到。” 薄钰的事情王轶并未说出,他这会儿造没造出谁也不知道,而望远镜是不是他第一个制作也不能肯定,新史料出现推翻旧史料观点的事情总有发生,所以他便用民间传言中南方有人会制作来代替。 这话说完,侯敦一等人脸上失望之色并未消减多少,也是,通过吴大疤再反推找人,不说需要多长时间,就那人身上能不能有线索都不一定,这要是他半路截杀肥羊顺手得来的呢?或者极端点,纯粹他捡来的,上哪儿找人去? 再者说,这又不是缺了就没法过的必需品,浪费偌大人力物力去寻找有那必要? 侯敦一等人知道此物对于军事hu一 d一ng有助力,但能到达何种程度,除了王轶,谁都不清楚。 不过但见王轶自打科普开始便一直挂嘴角的笑容到现在还没散去,跟身旁端茶倒水的王筠终于聪明一次,明悟道:“大哥,您还有法子找到他们对不?” “有法子可说不准能否找到。”看着几人给他大喘气气到脸通红,王轶终于少了些通过戏耍众人来彰显他智商的兴趣,笑道: “不过咱为何要去找寻他们?只要能买到玻璃,自己造不就成了?甚至用水晶也行,望远镜的原理并不难,而懂得磨制水晶的匠人可好找的很。” 众人愕然,那侯敦一更是古怪的瞧着王轶,此等秘辛竟然也知晓,难不成他被神仙以绝大神通灌了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集市 望远镜制作难不难侯敦一c王筠等人并不清楚,可即便不难,等这玩意儿造出,也不知得到猴年马月,故而众人对其关注热度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亟待知晓本地不远处有一村镇将会在后日开集,他们的兴趣便被完全转移了。 除外出公干者,其余人等是被禁止私自离岛的,从登州水城跑出来两个多月,整天不是船就是岛的早把他们给憋疯。 为此诸人撺掇着王轶,能否在此多耽误几日,大伙儿去岸上乐呵乐呵。 正巧王东家来到此时空也净窝在家中当宅男,早已烦闷,闻言欣然同意,答应带其到集市上体察下民情,感受感受本地的风俗习惯。 这也给他提了个醒,小岛不是大陆,人在狭小地域内呆的时间过长容易造成精神上的焦虑,不过放人离岛不太可能,但弄些文体节目加强精神文明建设总还可以。 如此再等两日,从私港方面采购而来的物资正在紧锣密鼓的装船,而王轶等人吃过早饭之后迅速打点行装,又跟主家借了十来匹马与一名向导,连同步卒青壮合计四十余人一起奔了那处唤作五家镇的地界。 虽然当的是水师,但也很有几人马上功夫不错,王轶便是其中一个。 这些人并非全是他亲兵,就他手里那点兵力,实在没这本钱摆谱,他们得顺路在集市上购买些物资—药材c铁器c专业书籍等各种再多也不嫌弃的物资。 只主家借来的马匹让他有些蛋疼—马脖子上还挂着铃铛,跑起来会叮当乱响,此物在这时代鼎鼎有名,乃山东响马标配,其名称由来。这样看来,主家虽然靠海吃海,有着自己的私人码头,但闲暇时肯定也没少在陆地上干打家劫舍的活计补贴家用。 就是规模小了点,他家总共也不过三十来匹马。 两边距离十多里,一路行去,有在田中耕作的农夫听到远远传来的铃铛声,扔了家伙什便往犄角旮旯里钻,气得王轶差点把铃铛给撤下来扔掉,还是那向导赶忙阻挡,言道此物近似于某种象征,摘了去会给主人带来厄运。 牵扯到封建迷信,王东家只得悻悻罢手。 众人走的不快,用时约大半个时辰,头先让人在此照看马匹并在危难时刻接应己方,他则带人径直奔向镇子。 停泊在私港的另一目的王轶当然不会忘却,他已经遣人靠近鳌山卫战船驻地进行了探查,可惜得很,内里没几艘船,应是尚未恢复,而此次到这五家镇,若没意外,当会碰上鳌山卫的卫所兵—两者离着也不远。 所以,为应对某些突发事件,他才在镇外留下援手。 且那挂铃铛的马匹实在不适合进入镇子,借马匹时主家也曾对其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镇子外围还有行人或空手或背负着物资从四面八方赶来进入内里,他们瘦骨嶙峋的身体与行色匆匆的神态c麻木不仁的脸庞无不昭示,其人生活状态十分糟糕,看上去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而对王轶这群突然出现的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行人无不对其行注目礼,看那嘚瑟样,绝对是哪家官爷微服出行。 亟待进入镇子内部,鼎沸嘈杂声瞬间传入耳内,无数高声吆喝c讨价还价与辱骂痛斥交织在一起,好歹让王轶阴沉沉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到这会儿,他才能感觉到,人们似乎在刹那间活了过来。 有青壮随了一名账房离开,去负责采买并雇佣车马把式,将收购物资拖回私港;也有几人悄无声息的从缩水很多的队伍里脱离,紧接消融在人流中,这些则是马科手底下的人。 “真漂亮c真繁华。”时刻不离左右的王筠对这鲜活一幕大为感慨,忍不住感慨道,他从东江乱兵败退登州城时便已没再见过此等景象。 这话说的王轶差点鼻子一酸,知识得匮乏到何种程度才能让他认为村镇里面的集市会漂亮繁华,有空真得把自家兄弟都带出来走走,长此以往,对各人眼界的开扩会造成极恶劣影响。 相比于交通要道地区动辄十来万人的集市,五家镇的集市规模小很多,左不过几千人上下,但每种物品也都有自己的固定区域,便如粮食市c柴草市c瓜果市c骡马市c破烂市c杂货市等都分的清清楚楚。 一群人目的性不明确,也便在集上随便逛游着,这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珍贵稀奇之物,大多是乡民或客商带来的土产品与生活日用品。 内里搭个棚子卖小吃小玩意儿的非常多,什么羊汤c包子c馒头c冰糖葫芦c豆腐脑c糖块c糖稀c切糕一类应有尽有,看上去自然诱人的很,只想起东家承诺去酒楼请客的说辞,他们这才生生掐掉要大快朵颐的想法。 除此之外在集市一角还有玩儿杂技c耍大刀卖艺者,表演者自不用说卖力的紧,而周边也有人专门喊着讨好词令唆使围观人群扔些铜子好赚点口粮。 看片刻,王轶等人终于在一处卖艺摊子前驻足,有滋有味的看起表演来—表演主力是个漂亮姑娘,也就十六七年纪,但一手长鞭c软剑c花枪舞起来却似模似样,看得老少爷们们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们一行四人,除了姑娘,还有一粗布麻衣的健壮老头表演胸口碎大石的粗汉c外加一在前面捡钱的脆生生的小姑娘。 这组合,不招狂蜂浪蝶王轶敢把姓氏倒过来写。 要不其他几家的表演又不弱于这家,他闲着蛋疼蹲这儿看他们? 好不容易撞上可能的英雄救美的好机会,怎能让其偷偷溜走。 不出王轶所料,事情果然如期而至,没等人群把卖艺的地方围成个里三圈外三圈,便有几个瘦麻杆跺着外八字步,一把推开挡路人群,吊儿郎当的进入到内圈:“俺说,各位今儿这保护费该交了吧,这可是规矩” 一旁王轶闻言一个激灵,这么快就有人送shàng én来找削了,正待安排人准备出手,亟待姑娘撑不下去他便会跳出来英雄救美,却见那老头躬身一路小跑到来人身边,从怀里掏出串一串的铜子,递上去,点头哈腰的说道:“三爷,都准备好了,您过目。” 靠,这是咋个情况,王轶目瞪口呆的瞧着,不能啊,您这样咱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她对我笑了 第五十四章 既然没得ěi nu可救,一行人再在这儿蹲着看人卖艺便忒也无趣,就几人所表现出的功夫而言,花架子多了些,实战反会受其连累—武术发展到明朝已经掺杂了太多的花拳绣腿,对这一点,与戚继光并称“俞龙戚虎”的总兵俞大猷就非常痛恨。 俞总兵可是单枪匹马挑了整个少林寺的牛人,对此他完全有发言权。 当然,几位跑江湖的卖艺人也有可能仅为混口饭吃,才把更招人喜欢的花拳绣腿耍了出来,而非就这点本事。 不过总也看了这长时间表演,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忒不讲究,王轶便着人往小姑娘的托盘里扔了点碎银子,顿时让围观人群惊为天人,姥姥,今儿碰到土豪了,那小女孩更是连声道谢加鞠躬。 有些奢侈,但他这七八个凶神恶煞的粗汉往那儿一站,身边人流立马减少,间接挡了对方财路,好孬把这缺口给人补上。 随即众人离开,去了一家唤作聚福林的酒楼,此家地处镇子唯一一个十字路口旁边,上下二层,临街作酒楼,后面是客栈,不过本地又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或者繁华之所,按着向导说法,平日里很冷清,也就逢十c五赶集时能热闹下。 他这酒楼说是镇子里最大c装修最豪华,其实也没多大点,此时临近中午,劳累半天的客商与来此玩耍的有钱人家差不多快要将大厅坐满,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那店小二端着托盘穿梭在其间的身影与报菜名时的高亢响声更为其增添一抹亮色。 压在人们心头的东江兵灾,已经随着耿仲明泛舟北逃逐渐消散。 王轶等人给店家引到了二楼靠窗附近,人多,分成了两桌,旁边有几间用屏风隔开的包厢,不过他们又不是什么讲究人,更想开眼看看世面,便没花那冤枉钱,再说,这东西也就能隔开视线,声音却是爱莫能助。 亟待众人落座,酒菜还未上来,王东家无聊,支起耳朵偷听着身后包厢里传来的声音,不大,挺文雅,却也能让人听个一清二楚。 “诸位,有酒无令殊也无趣,正巧我这儿有首杨大年的《闲忙令》,便以此为令行酒如何?只说好,禁止用故事,只用常言不说话便当做各位默认了,为兄顺便讨个令官。” 这话说的王轶挺可乐,那人也是秒人,说话间没有停顿,压根不给人考虑时间,纯粹的自问自答,来了兴致,他便没跟弟兄伙扯闲篇,只听那人继续说道: “世上何人最号闲,司谏佛衣归华山。世上何人最号忙?紫薇失却张君房。” 酒令王轶是听不懂的,自然也怼不回去,不过对于包厢内其他人而言似乎挺简单,此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茬说道:“云云闲,顺风顺水下平滩。云云忙,过关过坝抢头航。” 他的酒令惹得包厢内轰然叫好,打过一圈,又有人叫道:“王世兄接的好,不若这监令就由你来做,俺再说一个您看如何,也好为众友兄助助酒兴” 他许是要经过酝酿,半响后方才听得声音:“世上何人号最闲?娼家孤老包过年。世上何人号最忙?妇女t一u qg夫进房。” 好端端的行酒令给他拐成了,包厢内众人却并不为仵,哄然大笑后连声称秒,紧接又是一阵觥筹交错。 且不光他们,王轶桌上其他人发现东家一直不参与话题讨论后好奇听了片刻,正好到最精妙处,太显摆文采的众人水平不够听不明白,可这家伙说的如此浅显易懂,又挠到了痒痒处,也就有王轶坐镇,否则哥几个的笑声能把房顶掀塌不可。 随即那边继续行酒令助兴,这边厢也上了酒菜,一行人对着窗外街道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品头论足一番,再喝点小酒吃些小菜,端的是不亦乐乎。 只相对旁边人的风雅,弟兄伙们的表现便只能称粗俗了。 却不想酒还没能喝上几碗,那边倏地传来不和谐声音:“如今外有鞑掳寇边,内有流贼肆虐,guān chǎng,民生凋敝,尔等饱读圣贤书,不思忧国忧民,反整日里做些淫词浪曲,对得起诸位大人老师的谆谆教诲,对得起圣人” “嗨,沈洽先你是何意,我等平日怎的不忧国忧民了,也便如此,才在这儿畅所欲言以舒心中苦闷,以求救世良方,以解胸中抱负,怎的就你一人才是股竑之辈不成?在座诸人,哪个学识差过你?哪个家中不曾有人在朝为官解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又有哪个不是为一展心中所长才寒窗苦读十数载” 这人似是与其早有矛盾,唤作沈洽先之人话没说完,他那儿一箩筐的诘问便紧随其后,只把人说的“你c你”个没完,其他人见状赶忙开口劝解,不给其插话机会,好悬才让二人止住争吵。 “书呆子!” “酸丁!” “腐儒!” “噗”王轶口中酒水尚未下肚,闻言一口吞下去,咽得急了差点呛着,指指打头的侯敦一与另外两个起哄的,咳嗽几下轻声笑道:“说这作甚,人又没招你惹你,讲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还不成,许是人家读了圣贤书,心中早将其当成了人生抱负。” “嘿,东家,咱先不说为了他们这抱负,天下到底变成啥样,但就此人说话场合都不对,他自己愿意跟人家一起喝酒,当也清楚这群人脾性,却在说道高兴时开口冷场,端的不地道,真不想与其为伍,一早推脱掉不就成了?他自去找那些愿意与他高谈阔论之辈不更好。” 这话好有道理,王轶竟然无言以对,愣了下,晒然一笑,也没打算跟其辩论,那人别看就一傻大兵,可粗中有细,做事总有一套自己的风格,察言观色更不用说,当是一把好手,绝对不敢与他争执,只会慢慢示弱承认自己的观点然后表示接受。 但事后依然会我行我素。 他的三观早已固定,若想改变,得靠平日里潜移默化的影响。 几人说话声音较小,并未引起他人注意,恰在此时,街上倏地传来一阵喧哗,王轶探头望去,当有双轮马车从远处行来,前后皆有卫兵护卫,更有人在前方拿着马鞭开路,口中连呼闲人避让不止。 他们行来路上正是集市人群最密集处,哪能不惹得怨声载道,自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不过即便如此,还有甚多人驻足街道两旁,羡慕的看向马车,亟待车里人掀开帘子跟外面护卫说的几句话,前方开路者才不得不收起飞扬跋扈的作态,乖乖在人群中慢慢通过。 此举顿时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老相公家的大xiǎ一 jiě又来了。” “老夫人娘家就在这儿,人到此省亲天经地义,什么叫又来了。” “就是,看人家这气度,完全不是前面那群狐假虎威的狗腿子能比” 阵阵八卦传到耳中,也让王轶初步了解了对方情况,这是哪个官家子女恰好今日过来省亲的—相公之语,乃明时百姓对府县两级主官尊称,老相公则可算作最高美称,不过代指人群较多,所以王轶也猜不出具体是哪家。 乡绅士子对官员称呼则不同,对本府的州县官称之为“父母大人”,临近州县称为“父母”,搞笑的是对更高一级官员,称知府为“祖父母”,布政使为“曾祖父母”,这就扯着蛋了,因为“父母”有层意思是“天子作民父母”,以前代指天子,这叫乱了的辈分完全是逾越。 官家xiǎ一 jiě的马车帘子拉得很高,那姑娘许是觉得集市挺有新鲜感,脸上一直挂有笑容,待来到酒楼外面街道时,还张着脸向楼上瞧去,正好与王轶对视一眼,随即又将其盖上。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王东家愣了愣,女子有种美到让人窒息的错觉,特别是最后对自己笑的那一下,那感觉,连他这种给后世不论天然还是人工ěi nu轰炸到心无波澜的人都有点心动。 她对我笑了 “她对我笑了,王兄c沈兄她对我笑了,哈哈,她对我笑了,田家xiǎ一 jiě对我笑了”身旁再次传来不和谐声音,打断了王轶的遐想,却是旁边包厢里文人也跑到这边看热闹,此时正欣喜若狂的拉着两人叫道。 “她她是对我笑的。”沈洽先浑然没了先前的挥斥方遒与一身正气,喃喃呓语几句,倏地回过神来,见眼前那人竟然如此言语,立马大怒,上前拽了他脖颈:“她是对我笑的c对我” 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人十分迅速的拉回去,临走时对方还有人跟王轶说道打扰c见笑的客气话。他这话也让王轶郁闷的不轻,大爷的,感情那千金xiǎ一 jiě不是跟自个笑,这不闹呢,差点就勾了咱的魂。 不过见惯ěi nu就是不一样,王东家转头将此事忘了个干净,又高高兴兴的跟弟兄伙碰起了酒碗。 而这次,碗中酒刚下肚一半,下方尚未从街道两旁尽数散开的人群倏地又炸开了锅:“指挥使大人家的公子来了,快跑” 王轶挺无奈,再次探头看去,街上先前还逛游着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瞬间没了人影,仅剩些大老爷们紧紧守在摊子面前,间或几个被踢翻的箩筐之类散落在街面上,他眼尖,甚至看到一五短身材体型肥硕的壮大妈也慌不择路的跑进了对过杂货铺。 感情来了位净街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净街虎 作为地头蛇,向导对周边情形自然熟悉的很,听窗外声音便已知晓来者何人,见王轶满脸疑惑,开口说道:“王掌柜,来人猜都不用,准是鳌山卫的那头净街虎张琦,平日里仗着他爹是指挥使,好做些没品的事儿。” “能没品到什么程度?”王轶来了兴致,端直身子问道。 那人嘬了下牙花子,似是对其行径十分不耻:“他并非长子,无世袭可能,可即便如此,按其身份入军中得个一官半职不在话下,或拢点人手做些买卖,万贯家财唾手可得,都不成,做个花花公子也行,欺压良善强霸民女这种事儿,他爹也能帮他压下去,可他偏不!” “他就爱弄些敲寡妇门挖绝户坟的破事儿,或趴在哪家墙头看人大闺女小媳妇洗澡,要不就偷鸡摸狗,跑集市里当街吃霸王餐,还不是酒楼,净挑些小摊子,更甚者,抢人家点儿瓜果时蔬再当街砸碎,您说这都叫些什么事儿?” 这人的确没品,属于大恶不犯小错不断那种,王轶笑着回道:“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膈应人,也算是个奇葩了。” 众人闻言,俱都笑出声,不过就在此时,下方大厅喧哗声倏地戛然而止,那感觉,让人好不难受,靠楼梯一侧的侯敦一刚想回头看下发生何事,却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喝声传来: “掌柜的,你家好吃好喝的全给小爷上全了,如若不然,拆了你这破店!” 店家正心头发紧,闻言不得不堆起苦涩笑容,认命般跑到头前带路,嘴角抽抽的回道:“张爷来了,您放心,包诸位吃好喝好,让您不虚此行。” “可拉倒吧,小爷啥东西没见过,能稀罕你这儿的饭菜?就随便垫垫肚子,赶紧的别墨迹,对了,今儿到你这,有没觉得整栋房子都亮堂了不少?”来人有七个,多数人一看便是帮闲,众星拱月般把一华服青年围在中间,仔细看去,竟还有点小帅,此时正咋呼着往楼上走。 那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神态,配上他那张帅脸,让王轶憋笑憋的非常辛苦。 “对c对,您老人家光顾,小店肯定是蓬荜生辉啊。”店老板听这话顿觉不妙,可还得舔着脸赔笑。虽然就一小破镇子,但能把生意做到最大,理应有些后台,可怼上这位,明显不够看。 人老爹可是正三品武将,即使文贵武贱,也非他们能比。 “那就好说了,既然给你涨了脸,这酒菜”张琦仰着脸,那模样,似乎自个真能发光似得。 “您老人家能来俺这小饭馆就食是小老儿几世修来的福分,说那些腌臜物作甚”店老板的一张笑脸快要变成哭脸,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招待这位爷,心中亦在暗骂,平日轻易不到咱这儿,今儿是起什么幺蛾子了。 一行人都已上得二楼,拉最后那帮闲临上楼梯时探出头从身旁酒桌盘子取了块酱肉塞嘴里,嚼了两下又呸呸的吐到原处,立马让那桌食客的脸色红成了猪肝,有个精悍小个子气得想要跟其理论,紧接被同伴劝住。 “就一跑江湖的贼汉子,跟谁拿大充楞呢,不知死活的玩意儿。”帮闲见状恶狠狠的瞪他眼,随即不再理会,扭头上了楼梯。 王轶惊讶了下,看样净街虎手下也不尽是酒囊饭袋之辈,还能分辨出那食客身旁立着的被麻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可能是兵器,此举应是故意为之,然后他又苦笑的看了下自个桌旁立着的一堆兵器— 您特么可千万别不长眼的跟咱玩儿这套,兄弟没洁癖也受不了这罪。 好在这人最终没敢,他试探下面那桌是因为对方就三人,可这边七八个一起瞧着他呢,这世道胆大妄为者越来越多,敢杀官造反的强人一个赛着一个,犯不着再得罪人。 “我当谁这么大面子,能让店家如此小心翼翼,还给免了酒钱,感情是指挥使大人家的下山虎,失敬失敬,不过人酒楼开门做生意,能帮忙涨脸的多了去,您手头要实在紧张,我帮你结了如何?”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王轶白眼一翻,这群士子果真也是吃饱了闲得,只他们家世应也不简单,否则不敢这样怼过去,且双方肯定有过节。 “吆!店家一片心意我受着无愧,不过几个臭钱,小爷还真不放眼里,赏你了。”张琦随手一翻,二两银子划着弧线飞入掌柜的手中,差点让那人喜极而泣:“就是您几位栋梁之才,不会又凑一起攒穷呢吧?” 二人说的可乐,王轶差点笑出声,只这会儿双方hu一 yà一味甚浓,他不想自找麻烦,就继续与人吃瓜子看戏。 “王兄,跟他们啰嗦作甚,一群腌臜汉,凭白辱没我等身份,还是回去畅谈一番几位老大人的平辽之策。”沈洽先不知从何处窜来,先前那点不愉快有了共同敌人立马烟消云散,此时开口就是人身攻击。 对面帮闲不乐意了,污言秽语立马飘过去,却又给净街虎止住:“算了算了,几个身无余财两三贯,书中满是黄金屋的书呆子,理他作甚,走,喝酒去,今儿个不醉不归。” 然后惊奇的一幕出现,双方竟然不再互怼,只恶狠狠的瞪过几眼之后各自散去,让期待着大戏出现的围观众人好生郁闷。 有嗑瓜子的声音传来,侯敦一回头看是旁边那桌自己人,怒道:“叫你们小声点,看,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滚蛋,俺们四个合起来不跟你一人,还有脸说!”那边也不是善茬,有当初的乡党存在,怕王轶可不怕他,毫不客气的怼了回来。 戏没看成,众人又吃饱喝足,便与店家结了账,随即起身离去,呼啦啦一群彪形大汉,也挺引人注目,行到大厅时饭桌旁食客生怕碍着哪位爷,一个不巧惹祸上身,俱都歪了身子好让其通过。 “我咋觉得咱们像是呢。”出得门来,王轶感叹一句,身旁王筠打个愣:“大哥,啥叫?” “就是逸夫喇唬,平日不务生理,靠着打架斗殴c行凶shā rénc横行市肆c强取货物c宿娼买奸来过活。”王轶说着话,身旁有一老朽恰好经过,其人见到他们嫌弃的绕到一旁,口中还念念有词: “个个手提淬筒,人人肩养粘杆,飞檐走线棒头栓,臂挽雕弓朱弹。架上苍鹰跳跃,索迁黄犬凶顽,寻花问柳过前湾,都是帮闲蠢汉。” 老头嗓门不小,还拉了长音,虽有些口齿不清,可还给王轶听了个清清楚楚,脸色立马黑成锅底,其他人听不明白,但看他就知道没好事儿,正要闹开,却见他捂了脸快步离去:“东家(大哥),咋了?” “丢人!” 海贼王给人看做游手好闲,丢人啊。 无所事事的众人离了酒楼,又围着市集逛过一圈,期间那位账房采买物资完毕,王轶便着他领着雇来的车队先行离去,他则继续当着逸夫喇唬接受众人鄙视加害怕的目光。 几人俱都买了些东西,大包小包提在手中,而付钱时的爽利劲终于让人们看他们的目光不再那么瘆人。 此时大姑娘小媳妇们见到没甚异常又全都跑出来闹腾,莺莺燕语听到心里让人止不住的抓耳挠腮—乡下地方,礼教束缚有,但肯定不如豪宅大院那般严苛。 不过妇人们高兴的早了些,亟待王轶等人又转到先前杂耍卖艺的场地,却发现那边围拢成了个大圈,起先他也没在意,许是人家手艺好,引来诸多人观看,待后来看到无数人舍了摊子向那跑去,内里还隐隐传出怒骂,这才觉察到不对,也带人挤了进去。 有人被挤到一旁,回头刚想骂一句,却又赶紧捂了嘴。 一群凶汉,忒也吓人。 内圈围的挺大,搭眼望去,王轶乐了,当是文人士子与净街虎正骂成一团,中间隔着漂亮姑娘的卖艺团伙,听得片刻,又跟旁人询问几句,他便知晓个大概,那位张琦突然看上了姑娘,准备不犯小错转行大恶强买民女了,还打伤了粗汉与老头。 正巧与其不对付的文人们也来此凑热闹,见状自然不能让他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作恶,便先开了嘴炮骂战。 “小爷今儿就动了真心,非她不娶,谁要挡我好事儿,别怪兄弟六亲不认。”张琦还在高声叫喊,对面却不吃他威胁,那姓王的士子高声回道: “张琦,你并未娶亲,此事若做的漂亮些,说不得我等还能眼见成就一桩姻缘,更会送上贺礼,可你不明媒正娶,却来个霸王硬上弓,更打伤她父亲兄长,如何让人信服是动了真心?有我等在此,休要痴心妄想。” 张琦也怒了,咱这身份对一卖艺姑娘明媒正娶?不搞笑呢,就算他乐意,他爹能打断他的腿,给个妾室就算不错了,可那老头竟然死活不同意,说甚已经许了人家,还不是自个名声所累,最后没法他才起了强抢心思。 同时心下暗叹,这小娘子当真是自个心魔,自打刚才见她那眼起,他便深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第一次干这等大事,一世清白全毁于此,若再不能得手,他还有甚脸面出来做净街虎,一念至此,他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了木棍在手,大喝一声:“给我打!” “揍他!”对面士子有五人,手中板砖凳子腿也不缺,闻言却率先冲了上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英雄救美 士子们头先一顿板砖杂物飞了过去,直砸的净街虎一方抱头鼠窜,优势很大。 士子们a了上去。 士子们打出了gg。 这群人的无脑冲深深震撼了王轶,他没想到,素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明朝读书人打起架来竟也如此豪情奔放,特么不怕给人耻笑?不要读书人脸面了? 然后一众划船不靠浆全凭浪的人物不出三两下功夫便给人拍翻在地—其实那位姓王的士子手底下多少有点功夫,也算文武双全,跟着他其余人才有往前冲的底气,而且以前双方打过,俱都清楚跟脚,一般三七开,他们落下风。不过今日属于英雄救美,有士气加成,再高喊几句口号更有可能引得围观人群热血上涌变成围殴局面。 当不得净街虎也学聪明了,身边不知从哪儿划拉一位高手,先几招干翻王姓士子,余者尽数沦为待宰羔羊。而那高手,便是王轶在酒楼见到的拉最后试探江湖人士那位。 看着滚落一地shēn y不已的士子们,张琦心情大爽,对面以往靠着王贺,即便己方人数稍多,最终也占不到多大便宜,哪有今日这般砍瓜切菜来的舒坦。 大哥专门挑出来送给他做贴身保镖的人才,果真不同凡响。 好在他也知道轻重,与这几位,打打架可以,却万不能打死打残,打了小的蹦出老的,纵然老的在品级上不如他父亲,可人家里都是文官,文贵武贱么,而这会儿武官军阀化在内地并不明显,正三品武官碰上七品县官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事情不是天方夜谭。 拦路虎既已被清除,剩下的张琦淫笑的走向站中央瑟瑟发抖的两个姑娘,旁边是她们被揍趴在地的家人:“美人,小爷对你可是一见钟情,现在跟我回去,先前的不敬咱们一笔勾销,若继续敬酒不吃吃罚酒嘿嘿!” 姑娘早已梨花一枝春带雨,那颓然无助泫然欲泣的俏生生小模样让人看去自是我见犹怜,围观众人早已群情激奋,可惜敢仗义执言者半个没有。 士子带头他们或许敢上前,这会儿谁还不怕死的招惹指挥使jiā bǎ一贝公子。 眼瞅一朵鲜花便要给人践踏,想想姑娘即将面临的不堪,人群已是不忍卒视。 “作孽啊!” “这老天爷,还让不让人活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胆敢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闲言碎语飘入耳中,净街虎脸色一红,待看到娇艳欲滴的姑娘旋即恢复正常,想起家兄教导,他怒目圆睁,扫视一眼众人,逼得他们低下头去:“鳌山卫的地盘,俺们就是王法!” “姓张的,今日之事,我必一字不差尽数说与县尊大人,等着”给人揍地上爬不起来的沈洽先抬头看向张琦,恶狠狠说道。 “静候佳音!”张琦连看他眼的兴趣都欠奉,只一门心思走向姑娘,临到近前,一把抓向那人,而在他身边,那位贴身保镖一直不离其左右,生怕有人暴起发难。 “狗贼,俺跟你拼了!”老头受伤颇重,挣扎着起身与其拼命,却又被张琦一脚踹翻,“看清了,这还有个小女孩儿,你要再动弹,我把她卖窑子里。” 粗汉受伤最重,一条腿已被打折,当是保镖的功劳,闻言之前还张牙舞爪阻拦其人的身体瞬间停滞,满脸的哀莫大于心死。 “啊!你放手”姑娘被人抓住胳膊,害怕之下惊恐的叫出声。 “走吧,我是真看中你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保准比你风餐露宿街头卖艺强上百倍,这俩人我也会费心救治,留不下”张琦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拉了姑娘就要走人。 侯敦一碰下王轶,那意思,再不上就晚了,而王东家却不急,先左看看右瞅瞅,心下稍定,都这会儿功夫了,不会再有人跟自个抢英雄救美的活计了吧。 要说王轶看上姑娘,那不可能,他这人眼皮子深的很,穿越前如此,穿越后当了贼头更是如此,所为不过心头那点怨念,手底下有人有枪,不做点彰显英雄本色的事情,他觉得对不住自个。 那边厢围观人群已经让开一条道,准备放净街虎走人,王东家好歹清了清嗓子,朝前一步踏出,身后弟兄伙紧随其上:“鳌山卫指挥使就是王法?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谁?”张琦倏地回头,瞧向大踏步走向他的一行八人,不过他老子手下重又收拢来的千把兵马是他最大依仗,在这地面根本就天不怕地不怕,喊完后放开拽着姑娘的手,转身便欲上前,却给保镖卫周一把拉住: “二少爷小心。” “我小心他们作甚”张琦话没说完,却惊奇的看到卫周如临大敌般抽出腰刀横亘胸前,他是荒唐,可不傻,见状跐溜窜到其人身后,那群帮闲护主心切,见状俱都纷纷掏出短刃,与先前吊儿郎当的气质判若两人。 周边人群看到又有人逞英雄,顿时喜欢上了这一波三折的戏码,待到净街虎一方掏出兵器,哗的下后退十几步,给双方留出更大空隙。 王轶几人并没掏兵刃,可那股子战场下来的气势忒也唬人,而卫周明显见过世面,虽猜不透来者何人,却率先开口叫道:“老无为,坐玄关,提名检点;点三宗,和五派,各认枝杆?” 这特么啥跟啥,王轶表示不懂,身后有人跟他耳语几句,方才明白,原是闻香教的切口,可惜您找错人了,咱不是:“阁下不用费尽心机把我等打上闻香教妖人的标签,今儿就是看你们这股子飞扬跋扈的嚣张劲不爽,话放前头,抓的人,留下,各位走人。” 能放么?不能。 否则张琦与鳌山卫的脸面往哪儿搁。 所以他就是废话。 “诸位既然不是妖人反贼,与俺等又往日无仇近日无冤,那还是别管闲事为妙,否则引来杀身之祸可值不当。”卫周自持功夫不错,可对面这群人绝对不好相与,指望自个与那群蠢帮闲护得张琦周全很难,说话间便软硬兼施,指望吓退其人。 “我既已点出尔等鳌山卫名号,便不会怕了,赶紧放人滚蛋。”王轶说话间很是不客气,明显要逼得张琦动手。此话一出,那姑娘不禁喜出望外,可她爹眉头却皱的更深了,这要是微服私访的官爷还好说,若是哪家反贼,自己连同儿子c女儿外加孙女都讨不了好。 “让开让开让开,都挤这儿打算聚众闹事不成。”只没等双方打起来,搅局者再次出现,把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王轶郁闷到不行,回头看去,当先一位执刀官差出现,身后跟着十数人,中间护有一辆马车,还挺眼熟。 感情那位官家xiǎ一 jiě又打此路过了。 不过这会儿他早打探了其人身份,没其他想法,纯粹好奇,原是莱州府知府家大xiǎ一 jiě,此时正掀了帘子看向剑拔弩张的双方人马,待清楚具体缘由后厌恶的看了眼张琦,随即与护卫说过几句话,那人紧接颠颠的跑过来。 “张公子,俺家xiǎ一 jiě请你把人放了,并有一言赠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望日后自重,莫给您家族抹黑。”护卫语气不重,但说话间那股子颐指气使的神态却怎也挥之不去。 不过张琦还真就吃这套,他敢跟几个不是嫡子的士子闹腾,却不敢在正四品知府家眷前耍横,闻言一摆手,身后帮闲立马放人,又阴毒的看向王轶等人,刚想放几句狠话,那卫周看事不好顾不得上下尊卑赶紧堵了他的嘴,轻声提醒道: “二少爷,别枝外生枝,赶紧走,真恶了知府家xiǎ一 jiě不值当。” “散了散了,都走了!”护卫见没甚意外发生,双方都挺给面子,遂大声喊道,可亟待王轶刚回转人群,便听一声炸雷般暴喝传来: “谁都不许走,突进去,拿人。” “杀!”四面八方倏地响起一片喊打喊杀,还未散去的人群登即大乱,更从中冲出一票手持兵器的汉子,一时间街面上混乱无比:“北山军刘诚在此,只杀官军,无干人等退散。” “哄”喊声一出,人群跑的更快,哭喊叫嚷响彻整个小镇,而乍逢大乱的知府护卫猝不及防,给人一顿箭雨报销一小半。 “你娘,啥牛鬼蛇神都出来了,真特么乱。”王轶等人亏着退入人群,这才没被箭雨波及,且他们穿着民间装束,更不在头波袭击行列,不过张琦那边却倒了大霉,似乎也在对方计划中,被射倒两人,亏了卫周机灵,这才保得他家少爷无恙。 好在刘诚那厮为了增强第一轮的杀伤与命中率,用的是弩箭,这东西打完后上弦费劲且速度太慢,已经没人再使唤。 而相互搀扶着站起身的文人们则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场中乱象,等跟上逃逸人群准备跑路时才发现,有数名手持兵刃者已向其围拢过来。 “东家,总共二十来人艹,有几个咱们之前见过,酒楼里被净街虎狗腿子羞辱的那一桌食客。”王轶等人也在跑,侯敦一拉最后,他还有闲心观察了片刻,看清来人后大呼小叫道。 不跑不行,特么二十来人,由一sh一u qiāng法使得出神入化的刘诚领头,轻易不敢打。 不过待发现后面已驳上火,山贼们占尽优势打的另三方节节败退后,王轶突然停住步伐,招呼一声: “打x hà一叫援手,不跑了,回头扔雷子,干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风紧扯呼 “打x hà一叫人,扔雷子,干他!” 王轶倏地停下脚步大喊一声,随即转身,从王筠手中接过包裹的严严实实被拆成两截的兵器,头前带路,朝混战在一起的几方人马冲去。身后众人虽不清楚他为何改主意,但也义无反顾的回头,有几人还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掏出了烟花跟圆不溜秋的轰天雷。 轰天雷剩余数量极少,大多还给他带在身边。 “嘭”两枚烟花尖啸着飞向天空,爆开团团红雾,镇外还有七八人在那儿看守马匹,兵器也充裕,速度快了赶来不过几分钟。 异动引起了混战各方注意,心中俱都打个哆嗦,暗暗祈祷千万别是对方援手,不过相比卫周与张琦认出来人后脸色变得死灰,那刘诚虽担忧却并没太过紧张,今儿自个带来都是好手,又占了先机,一般江湖人士顶天带来些困扰,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对自己的身手充满信心。 转眼间,那群士子已被放翻三个,紧接给人扔到一辆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马拉大车里,作为战力最低下的一群人,他们并未遭到g一ng nu袭击,且刘诚来此是为绑票,重要人物能不杀便不杀,否则于大当家的计划有碍。张琦一方则又倒了两个,人数所剩无几,只能尽量朝受到攻击最甚c人数已不足十个的知府千金护卫那边靠拢。 “不对大家小心,来者乃是黑旗军!” 那晚战斗王轶虽然冲锋在前,但火把照射下的人脸容易产生扭曲,离远了根本看不清,而今日他与众人皆换了衣装,加大了辨认难度,更倒霉的是与其交手后还活下来的山贼都受了伤,还在山寨静养,此时跟来的多数没见过他,故而也就剩刘诚到此时才把对方认出。 这也多亏当天他与那人争斗多次,印象算是深刻。 而这群鸟厮还打了两枚烟花,不管虚张声势抑或真有援手在附近,他都得速战速决,否则引来本地大户救援知府家xiǎ一 jiě,即便所带人马较为精锐,要脱身也得费一番功夫。 乍听此言,山贼们立马分出七八人朝来袭者奔去,以致知府护卫一方压力顿减,当然,也好不了多少,刘诚这位北山银枪小霸王可没挪窝。 又捅死一个护卫后他突然想起一事,大惊之下赶忙喊道:“别让他们扔炸雷” “轰”他的话晚了些,这会儿已经有两枚轰天雷被扔进了冲过去的山贼阵中,而为防止爆炸延时过长,两个扔雷子的海匪亟待最后一刻才给扔出去,害得其他人都不敢离二位太近,生怕提前爆炸殃及自个。 时机算得非常好,可惜山贼跑的稀稀疏疏的,一阵黑烟过后,还是冲过来六人,且这玩意儿威力也就那么回事,其中一人身上血糊淋拉,却依然生龙活虎。 “保护xiǎ一 jiě那边的壮士赶紧过来,事后必有重酬。”知府护卫一方领头的早给人逼下马匹,见状大喜,赶紧喊了一嗓子。 “护得我等周全,必保尔等荣华富贵。”卫周也大呼小叫着,而张琦业已摊在了马车旁,他何时见过此等场面。 倒是王贺与沈洽先这俩难兄难弟表现还算差强人意,也靠到了马车旁,捡起地上兵刃与一个山贼小卒子打的难解难分,当然,沈洽先最多拿刀朝前面比划几下,离山贼身体还远,至于三个被扔大车里的,两人实在没法顾及。 不过王轶这会儿已经领人跟山贼们撞到一起,哪有功夫听他们聒噪。且他跑来搅局纯粹恶心刘诚,其实当初他也没能认出这位,可谁让他烧包的报了自家名号,还拿出了标志性大枪。 估计那北山军也是刚起的名号,真真无耻,竟敢剽窃自个手下创意。 六个山贼皆是精锐,但碰到王轶与其亲兵头子c当初的近战甲甲长等人铁定讨不了好,就连那位向导,也是私港那边族中青年俊杰,劈里啪啦几下功夫,便有两人被砍翻在地,眼瞅剩下四个也要在劫难逃,却听一声大吼: “贼子敢尔,吃你爷爷一枪!” 话音未落,人已冲到近前,这家伙枪法过于精妙,王东家可不敢用短兵尝试,先由侯敦一并王筠二人顶上,他则抽身离去,对接了兵刃,随即一声怪啸,硬生生靠着蛮力荡开其人大枪。 刘诚枪法精妙归精妙,可力气照着王轶差太远,怼过几下,像上次那般让他郁闷吐血的情况再次发生,如果与对手兵器撞上,他那后手根本使不出来,磨倒是能磨死他,可己方士卒在其同党手下根本撑不下几招。 一念及此,他也不跟这人转圈圈了,心下发狠,瞅个空子跳出去,与手下喊了一嗓子:“响箭,叫骑兵!” 他本不愿招呼埋伏在镇外的援兵,那位骑兵头目与他并不对付,捎带两方嫡系兵马也多有龌龊,如今却也顾不得了,赶紧抢人跑路才是正途,否则丢面子事小,完不成任务事大。 他大哥心痛于己方人马被炸雷杀伤甚多,痛定思痛之下决定山寨那东西,得益于当初有个憨货捡了一枚没炸响的炸雷跑回寨子,他们已经知晓其物内部构造,制造倒是不难,可特么缺hu一 yà一啊,为此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官军一方,也只有他们手中有大量存货。 这才兴了绑票心思,并通过细作打探得出鳌山卫指挥使的儿子与几个官二代今日会出现在此。至于知府家闺女,纯粹的意外之喜。 谁曾想竟然在这儿碰到了黑旗军,果真是冤家路窄。 再看王轶,待听到响箭刺耳声音之后顿时勃然色变,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同样不清楚对方是否虚张声势的他心下也在打鼓,千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把自个陷进去可就大条了。 那伙人的骑兵比己方人数可是多的多,上次战斗中也未曾受过损伤。 好在知府家的护卫头子乃是人精,亟待看到王轶手中动作慢了几分,前冲势头也有所减弱后立马高声叫道:“壮士莫慌,只需撑得片刻,本地田家自会赶来救援。” “对c对,鳌山卫就在左近,我爹很快就能派人过来。”护卫一方压力越来越小,张琦在看到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之后也强自镇定下来,跟着喊了一声。 到底是出身卫所,没窝囊到底。不过此时他身边仅剩卫周一人,最后一个帮闲也身披数创吐血倒地了。 “滚蛋,指望鳌山卫过来你坟头草得有三丈高。”可惜他的好心王轶不领情,直接开口骂道,喊归喊,他却赶着银枪小霸王的步伐往前冲去—刘诚抵不住王轶与手下围攻,又不敢分兵再让后面人上来,只能领人且战且退。 这话喊得张琦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又不敢说啥,恰在此时,身边卫周一个不慎给山贼砍中肩膀,疼痛之下向后仰去,然后就地一滚躲过当头一刀。他保住命了,可净街虎却没了护卫,人知府一方根本不在乎他,只顾着自家xiǎ一 jiě,以致有山贼紧随其上,将其一把拉过,刀把反转正中脑门,其人哼都没哼一下便给人抗在肩上扔进了大车。 “艹!”心知丢掉二少爷后果的卫周顾不得伤痛,勉力爬起身,刚想追过去,便给人一枪逼退,当头看去,除了那位刘诚还能有谁。 “还请几位救下俺家少爷”他不得不求救于看似没尽全力的王轶等人了,知府护卫完全不用指望。 “壮士救命”那边沈洽先终于给人拖了出去,忙不迭大喊大叫。 “先保xiǎ一 jiě。”护卫头子也不嫌乱,进来掺了一脚。不是他不想救人,实在自身难保,他的人可是又躺下了俩。 “自求多福吧几位,兄弟能力有限。”王轶哪肯冒死救人,而且他还嘴贱的喊了句:“在贼窝里小心点,别逞强,估计就是为钱财,这伙人前几天刚让我打了个大败亏输,心火正冒。” 刘诚怒了,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有你这说话的么,不过想想今日任务,强自忍了下去,回去得把肉票揍一顿出出这口恶气,可仅片刻之后,他笑了,提枪便要奔王轶杀将过去。 王轶脸黑了,不光他,哥几个都差不多,地面传来的震动明白无误的告诉众人,对方骑兵已经赶来,而己方那十来匹马断然掀不起如此气势。 “哈哈,狗贼,纳命来!”刘诚挺枪便刺。 “风紧” “砰”王轶扯呼俩字还没喊出口,一声枪响,吓得他立马缩头。 “砰c砰”又是连续几下,山贼后排有人哀嚎着倒地,扭头望去,街口处站着几个刚打完弹丸的布衣火铳手,在他们后面,不得有几十上百个持刀拿棒的青壮呼啦啦冲将过来,不等确认来者何人,护卫头子倏地狂呼道:“援兵已至,杀贼!” “杀贼!”他那点人士气立马大增。 “杀!”远处,亦有山贼的二十多骑怪啸着冲了过来。 刘诚也被枪声吓一跳,那一枪便没刺出去,待看到冲来众人装束后心下一松,就是群乌合之众,骑兵践踏下根本撑不住,亟待回头再打,却发现对面竟也来了十余骑,脸色再次变幻,已是深得变脸精髓:“你娘!” “带上肉票,风紧c扯呼。”这句话最终给他喊了出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雪腻酥香 那百十个青壮的确是乌合之众,内里啥人都有,扛枪持棒算是好的,再后面,净是些菜刀短棍铁锅锄头凑数,王轶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收保护费的三爷,此时正双持短刀趾高气昂的与旁人吹嘘着。 真打起来,也就前面那些本地豪强养的家丁打手稍微像回事。 当然,不能说成完全无用,若碰上一般山匪强盗也有的打,平日里乡间对抗土寇靠着就是他们。但刘诚等人可不敢称作一般,就他那枪法,见过的都说好,放到使大枪最多的军中,怼上高手也不遑多让,何况他还只是个二当家,而大当家吴大疤调教的山贼敢穿着破衣烂衫强攻王轶的铁甲卫,更打的卫所兵叫爸爸。 可即便如此,刘诚还是带着肉票撤了,无他,被王轶呼唤来的骑兵吓住了,单青壮他非常有信心一冲即垮,可若给那十来骑用轰天雷拖住步伐,在这转圜余地基本没有的街道上无异于送菜,他就二十骑,不是二百骑。 不过刘诚害怕,王轶心下更是忐忑不安,话说他发出求援x hà一远比刘二当家的要早,可到达时间却不如人家,为何? 特么骑术不精呗,他与几个积年叛匪水平凑合,其他人不行,都是常年混水面的,能把马匹完整骑过来就不错了,况且那些人人手还不足,后面几匹马是一路牵过来的,人都在前面撑架子。 刘诚要真敢横下一条心让骑兵对冲,王轶那点人根本走不过一个回合。 而赶来的青壮与唤作孟荣亭的护卫头子起先还想追一把,看能否救回那群官二代,怎么说都是官家子弟,出点问题不好看,可待发现见义勇为的好汉们的窘境后也熄了心思。 他们倒也不傻,知晓能训练出枪骑兵的山贼绝不是一般势力,指望残兵败将与乌合之众断没获胜希望。 “壮士,今日之事,多亏尔等仗义出手,否则让xiǎ一 jiě受了损伤,在下万死难辞其咎。”与知府夫人娘家族亲略作交谈,孟荣亭便专门跑来跟王轶道谢,他人到中年,力气已不如壮小伙,可仗着经验老道,在之前的争斗中发挥巨大作用: “刚才看众位壮士打斗中多用战阵之法,不知出自哪位军爷调教出的虎狼之师?” “山野乡民,没当过兵,胡乱练的,今日之事事有凑巧,若非那群山贼没尽数出动,你我双方皆都讨不了好。”王轶知晓他在盘道,也是满口胡言乱语。 “哦?那尔等是否有参军报国之意,诸位一身好本事,蹉跎乡间殊为可惜,不若征战沙场搏个封妻荫子,我在知府大rén iàn前效力,多少有点薄面,再加你今日护得xiǎ一 jiě周全之功劳,可代为引荐。”其rén iàn色一喜,紧接问道。 王轶瞄了他几眼,之前刘诚已经喊出了黑旗军三个字,而他本人也说过打的北山军大败亏输,他还就不信这人耳背没听到,纯粹揣着明白装糊涂,估计是信不过与东江叛军屡战屡败的本地土著兵,又看到己方这伙人战力不俗,起了招纳心思。 他倒想的没错,孟荣亭的确有这意思,他没听过黑旗军名号,但肯定不是官军,也不是作恶多端之辈,否则早该臭名远扬了,而能让个个悍不畏死还有骑兵掠阵的北山军吃亏的行伍,战力一准差不了。 再者,即便是山贼土匪又如何,洗白个身份而已,别说知府大人,知县都能给办了。 “呵呵,好意心领,不过我等野惯了,受不得约束,又素闻当下官军早没了太祖爷那会儿的精气神,俺觉得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的好。”王轶心道你也就是不知道兄弟身份,否则绝不敢夸下海口。 孟荣亭脸色有些不好看,好言相劝却不知好歹还反讽一句,不过适逢其会与自己一起护得xiǎ一 jiě周全,竟敢拿捏着装腔作势,果真是山野粗鄙之人,正待反驳,身后却传来一声清脆嗓音: “多谢壮士今日搭救之恩,可否告知家在何方,也好方便家人择日前去拜访致谢。” 王轶搭眼看去,除了那位知府千金还能有谁,倒也大胆,这会儿地上尸体还没处理,她却不管不顾。只历经当初的惊鸿一瞥,他发现这姑娘美则美矣,却没了那会儿的触电感觉,想了下,估计是长时间没见过ěi nu给憋得,但绅士风度得有,遂含笑道: “李姑娘客气,道谢免了,我等有要事在身,一会儿便走,还烦请告诉令尊,那所谓北山军头目叫做吴大疤,刘诚是他手下悍匪,平日厮混于胶州,其人狡诈阴险,部属敢战,非常难缠,若不加重视,日后恐成心腹之患,另外那个姑娘” 他指了指卖艺女子,有两个伤员拖着,她四人于先前打斗中并未逃跑,只抱了头原地蹲着,不过几方都没难为他们,此时正在一旁哭哭啼啼:“你若不继续帮衬,她早晚还得让鳌山卫弄走,即便不是张琦,他那当指挥使的爹也会因儿子被绑架迁怒于他们。” 这话说的孟荣亭脸色愈发难看,其人言语中对官员的称谓越说越混蛋,给他扣个桀骜不驯的帽子算是轻的,只碍于人的确帮了一大忙,不太好训斥,才生生忍下怒火。 不过别指望咱能在知府面前说你好话,反正你也不在乎。 王轶也怒,你娘,个个说的好听,全是口惠而实不至,驴粪蛋子镜面光,您要真有心,旁边赶来支援的田家青壮可是知府夫人族亲,倒是请咱去他家坐坐啊,打这长时间连口水都没得喝。 而且这五家镇来由便是五家大户,田家便是其中之一,家中钱财少不了,您好孬给些金银珠宝补偿补偿。 还不是对自己身份的信不过。 当然,这也怪不得人家,谁让他自个死憋着不说。 “你放心,此事家严会处理好这样吧,既然阁下不愿过多透露,我让人找我外公给你拿些钱财。” 王轶大喜,连忙又说些用不着之类的托辞,只姑娘也是雷厉风行之辈,转身便要走人,却不妨不远处倏地窜起一身形,单手持刀猛地朝她扑来,嘴里大呼道: “官家狗子,纳命来。” “保护xiǎ一 jiě!”孟荣亭大惊,刚才只顾盯着王轶生闷气,不曾想地上还有个没死透的漏网之鱼,喊完便欲上前,怎奈中间隔着跟xiǎ一 jiě一起过来的丫鬟,等把人拨拉开,对方已是跳到近前,而自家xiǎ一 jiě却似被吓傻般,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眼瞅要出大事儿,身边一条黑影窜过,险之又险的将姑娘拽了回去,随即长刀划过,那人登即身首异处。 鲜血喷的急了些,直溅到姑娘脸庞,她虽不害怕地面上还未清理的那些,却没尝试过尚带余温的鲜血滑入嘴角的感觉,且大好头颅从眼前飞过的滋味太过酸爽,伴随着一声尖叫,惊慌失措下她赶忙扭身闭上眼睛。 “砰”可身后却似有堵墙般撞得她头晕,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考虑这些,赶紧把入到嘴中的鲜血吐出才是正途。 “呸c呸”几下,嘴里血腥味依然浓郁,她又赶紧用舌头顶了几下,前方似有异物,这才觉察不对,只不待睁眼瞧去,一声暴喝传来: “大胆登徒子,还不赶紧放开xiǎ一 jiě。” 一阵拔刀声传来,姑娘睁开眼睛,入眼处是人的脖颈,只上面沾满了唾沫与猩红鲜血。 她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好死不死抱着自己那人轻声说了句:“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姑娘饱读诗书,怎能不清楚这一句乃出自李清照的《丑奴儿》,天旋地转变成了头晕目眩,彻底晕菜了。 “快放开xiǎ一 jiě别冲动,有话好说。”孟荣亭的声音不如先前那般慷锵有力,盖因王东家的长刀已再次举起并指向了他。 他不怕王轶,可怕身在王轶手中的xiǎ一 jiě受到伤害。 “大哥,你刚才飞刀过去完全能扎死那山贼。”王筠同样举着刀跟对面护卫并赶来的青壮对峙着,此时附到王轶耳旁说道。 “滚蛋,就你话多。”王轶骂完,无视一旁侯敦一的奸笑,估计就是这鸟厮撺掇王筠过来说闲话的。 无怪他们此时还有这闲心,又掏出两枚轰天雷的海贼已经吓住了见识过这玩意儿威力的护卫们,而护卫不敢上,青壮肯定更不敢。 “你们几个的马匹换你家xiǎ一 jiě,快,我数三下,一” “别冲动,快,拉马过来。”孟荣亭宁肯自己先前战死也不愿面对这情况,当下麻烦,换回xiǎ一 jiě之后更特么麻烦,清白之躯啊,以后还怎让她嫁人,他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知府大人了。 几匹没受过伤的马匹被人牵来,王筠大剌剌的跑去接过,也不怕对方趁他不备痛下shā sh一u,随即一众人上马,人多了点,有几个双人一匹,只剩王轶还在下边喊着:“别想从后面包抄,谁要敢乱动,我让你们知府老爷后悔一辈子。” “都别动把人放开,我让你走。”孟荣亭含恨说道。 “想拦你也得有那本事。”王轶奚落道,随即把人往前一推,紧接翻身上马,“撤!” 孟荣亭赶忙接过自家xiǎ一 jiě,又拽过丫鬟压在xiǎ一 jiě身上推倒,随即背离王轶等人离开方向蹲下,挡住二人—那凶人竟然在跑路之际扔下了轰天雷。 只等片刻不见其物爆炸,方才有人大着胆子上前看去,随即喜道:“大人,他们忘了点火。” “屁,故意的。”孟荣亭恨恨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祸端 “一群废物,把这俩轰天雷带上,保护好xiǎ一 jiě,咱们走。” 孟荣亭看着已经远去的王轶止不住恨道,他倒想派人追赶看其落脚点在哪儿,可手下在先前战斗中伤亡惨重,没得合适人员,派老太爷的家丁无异于给人送菜,便只能作罢。 他这纯粹的自我安慰,即便派去自个手下,也绝不可能有大收获,那群人一看便是老江湖,甚至是哪家与所谓北山军不对付的贼寇也说不定。 至于轰天雷,他在军营厮混过,各种火器里与其外观作用相似者也有,可却达不到此等爆炸威力,几个来路不明的粗汉装备好过官军,此事不太寻常,他便起了查验一番的心思,若能将其探得究竟并仿造,绝对大功一件。 只想起登徒子对xiǎ一 jiě的轻薄,他的眉头皱成一团,虽说事急从权,又身不由己,可到底对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家名声损伤甚大,想到此,他把跟着xiǎ一 jiě的丫鬟与老太爷的族兵一块儿给恨上了— 丫鬟首要一条没阻拦住xiǎ一 jiě下马车,其次挡了救人路线,才给那混球可趁之机,至于青壮族兵,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竟然没在事后给受伤未死的贼寇补刀,以致将xiǎ一 jiě置身于危险当中。 都是群废物。 “田先生,你能否认出来人身份?”心中骂过一通,孟荣亭终于想起自个之前连对方姓名都忘了问,便问道青壮首领。 “认不出,都是生面孔,且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反而夹杂着甚多辽东音。”唤作田先生之人想了下回道,“俺再让人打听下吧,看样他们对镇子很熟悉,应该有本地人带着,好打听。” “烦请快一些,这群人不太像良家子。”孟荣亭也不知道打探他们消息干嘛,即便知晓了又能如何? 若是贼寇还好说,若不是,总不能抓进大牢里吧,他们无论如何也帮着护持xiǎ一 jiě安危直到援兵来临,虽然有辱xiǎ一 jiě清白,却并非有意为之,因这事儿大动干戈可说不过去。 “孟百户这一说俺倒想起一事,他们马脖子上似乎挂着风铃?附近响马俺都清楚,也没胆子跑这闹事儿,不会是外地流窜来的马匪准备踩盘子行不法勾当吧?”田先生说着说着眼睛越睁越大,后怕道: “若真如此,孟百户还得多在俺家宅院盘桓几日,等俺召集些好手再行护送xiǎ一 jiě与各位走海路离开如何?” “好说,我也正有此意。”言罢,他自守着xiǎ一 jiě马车率先离开,一会儿还有的忙,估计肉票家人得来找自个麻烦了。 无意间,他似乎忘却了那几个倒霉的卖艺人。 “王掌柜的,您这可真是给俺们惹了个大祸端啊!”一行人纵马狂奔到镇外不远处便放缓脚步,反正后面没追兵,也好给马匹歇歇脚,唤作张本煜的向导当先跟王轶叫起了苦: “话说您好好的招惹那知府家xiǎ一 jiě作甚,一场大功劳生生变成祸事,诸位可以泛舟海上一走了之,俺们可不成啊,祖宗基业跟一家老小都挪不了窝,而四里八乡认识俺的人得成箩筐。” “还有咱骑的这些马匹,上面铃铛知晓意思的人非常多,有心人一打听便能知道是俺们的,说不得北山贼咽不下这口气,出兵来攻打,您说这c这c这” 王轶好笑的看他眼,当初开干时没比这位更积极的,被他手刃的山贼就有俩,救得官家xiǎ一 jiě时满脸眉飞色舞喜不自禁,觉得为家族傍上了粗枝,现在知道害怕了,早特么干嘛去了。 不过事儿是他惹出来的,不帮忙善后的确说不过去:“跟知府护卫要来的马匹我们带不走,就送给你们。” 不说还好,一说张本煜更是满肚子苦水:“这种军马都有烙印的,即便拿烙铁重新烫了也会留下痕迹,再说,就三匹,根本当不得数,哎,祸事来喽。” 他那一脸萧索的样引得众人一阵好笑,其人也不着恼,只在马背上唉声叹气,片刻后王轶明悟,小家伙别看年纪不大,演技却深厚的很,这是在跟自个演戏要好处呢,差点把他给瞒了。 非是为自个,而是族人,此事惹来的仇家势力不小,张本煜可不敢为谋福利而隐瞒不报,他扛不住,如此看来,这人对家族的感情非常深。 何况救人救到最后好心变成坏事儿,还不知道那位知府在查清缘由后会怎样炮制他们呢。 “此事你不用太在意,等到了地方后自会有人与你叔父交涉,到时看他意思吧,只要能办到,我等决不推辞。”王轶安慰道。 话听到耳中,张本煜心中咯噔一下,与王轶一起逛了大半天,他早已看出,这位爷在船队里身份不简单,不仅随意指挥前去采买物资的商队,身边护卫力量也非常强大,远超那位吴二爷,现在更敢代为决定与己方交涉事宜。 不会他才是正主,而吴二爷仅是被其推到前面站台的吧? 要不便是吴二爷身后还有更加强大的后台,而这位则是某个后台的嫡系子裔?需得回去与族长叔父说个清楚。 随后在闲谈慢聊中,一行人回到私港,得知消息的私港主人对此也是蛋疼不已,谁曾想就出去玩儿一圈见个世面,竟也能发生这些事情,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把王轶等人扣下然后送去吴大疤或者知府大人那边请罪。 他是真不敢。 否则依着其人多年说一不二的脾性,当初船队强行停泊码头避风他就带人杀将过去了。 别看对方人不多,几条船上的火炮他可看得一清二楚,好死不死本家宅院与族亲大多居于靠海位置,一顿炮轰过来,这大片的海草房实在抵不住,光火灾就能让其损失惨重。 可事情对方惹下来了,到时来人报复找不到正主肯定拿村子开刀,为此该要的好处也得伸手去要,否则是个人就拿捏他们,日后还怎样混下去,想咱们忙时为农闲时为匪的日子也不是白过的。 好在此人多年练出的心性不算白给,跟吴二爷讨来的好处尚在船队接受范围内,di jià买了些鸟铳c碗口铳c虎尊炮等火器,外带少量hu一 yà一,就连张本煜跟他提及的轰天雷都想要—没现货,这玩意儿得等。 除此之外吴二爷还答应其人,若北山贼真查出了双方关系并遣人报复,只要这边求援信使到达,他便派人来救。相对应,私港方面作为地头蛇,需要帮着采购物资c人口等。 甚至于响马们得来的贼赃,也可让他们代为出手。 事情谈妥,再呆着也没甚意思,亟待所有物资装船完毕,第二天一早,船队便扬帆起航,继续朝着海岸线向东行进—船上多了个张本煜,这位青年才俊要跑路躲上段时间了。而吴中英巴不得早点离开,他算是看清了,这王轶绝对灾星一个,才几日功夫,好好的一趟交易之旅硬生生变成战火连天,咱与杨西廷分别带过队,为毛就能一路顺风顺水? 哪像现在,事儿没办完,仇家先得了一堆。 王轶也觉得如此,所以他决定,等回到岛上,若无事坚决不再到处晃悠。 接下来几日王东家恪守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一门心思窝在船舱编写各类教材,别说,他不出门,吴中英愣是觉得本就晴空万里的天空都更加蓝了些,而路上更没遇到败心情的海匪山贼。 船舱还有很多空闲,手中又有钱财打底,所以每到一地,吴中英都会下船进行采买,只要岛上能用得着,众人买起来绝不手软,先是一整船木材跟当成压舱石的石炭,其他各类工具c铁器c铁锭c粮食c海盐c日用品等应有尽有。 六子的孩子还小,岛上也没适龄哺乳妇女,当下靠着米汤最上面那层糊糊吊命,为此王轶拍板,除了小孩玩具,比如拨浪鼓那些,还专门买了几只山羊给其做奶妈—他倒不是没想过买职业奶妈,可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有家有室者不会跟着出海,没家的流民自个都养不活,哪还有奶水? 不过此时王轶才尴尬的想起一事,他竟然不知道小孩性别,真真的昏了头。 随即众人到达最后一站,也是物资清单的最后一项,流民。对于这些衣食无着的可怜人,他倒不介意给其活命机会,左不过多付出些粮食,反正岛上各种渔获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至于会否吃到厌食的地步,这年头,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剩下的皆是奢望。 别看他那些手下整天咋呼吃到吐,纯粹矫情。 只期间有件事让他没想到,别看流民们整日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可当听说需要泛舟出海之后,仍有许多人表示宁肯饿死也不远离故土,即便王轶告诉过他们,站在灵山岛上足可远眺陆地。 最后,王东家只能将那些人舍弃,带着愿意走的百十多号人,离开港口,回转灵山岛方向。 期间有细作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与其汇合并告知一消息,孔有德c耿仲明等人已于四月份率部登陆鸭绿江口,跟济尔哈朗c阿济格c杜度带领的后金兵汇合,正式开启了璀璨的hàn jiān人生。 算下时间,旅顺即将沦陷,东江镇总兵黄龙也要为大明朝尽忠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洗澡 孔有德上岸第一件事情,当是率众人剃发,以表达对后金制度文化等的敬仰之情,随后见过皇太极,紧接率部做先锋,引领后金兵攻打旅顺,讨主子欢心同时报当初登陆时被黄龙痛殴的一箭之仇。 王轶对黄龙不太熟悉,仅知道他入主东江镇之后没把队伍带好,不能解决因为袁崇焕擅杀毛文龙导致的官兵离心离德问题,虽说东江官兵分崩离析的源头不在他,但作为主官,仍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领导责任制么。 之前孔有德曾派人携带其家眷信物找到他以促使其加入叛乱,总兵大人对此严词拒绝,并痛斥了叛军的不仁不义行为,与王朝末年诸多小丑满嘴仁义道德,私底下一肚子男盗女娼不同,他做到了知行合一,在后金攻打旅顺时,跟城市c手下兵丁一起共了存亡。 王轶满希望他能晚死几年,再把后金拖上一段时间,他再不济,也能勉力维持着东江镇不垮,他一死,东江上下犹如雪崩般争先恐后的投向后金,彻底洞开登莱沿海,使之无人再从后方牵制后金。 不过王大人也知道自个想太多,还剩俩月不到后金便将攻打旅顺,该发生的肯定会发生,他这只小蝴蝶暂时掀不起阻挡后金的飓风,就自己手上这点兵,给后金送菜人都嫌少。 他对明王朝后期的所作所为感官非常不好,也做不出别人偷驴他拔嚼子的行为,所以在收到密信之后,顺手将其交给了亲兵入档,然后率船队出海归航。 他只可惜祖宗留给后代子孙的大好江山。 一路太平,王轶这颗灾星似乎霉运不再,当然,也没这么多海盗总让他遇上,得给人留条活路不是。 亟待返回灵山岛,早就通过建在山顶的灯楼发现船队踪迹的岛上部众已在码头翘首等待多时,随即一阵近似迎接得胜归来的百战雄狮似得欢呼声让王轶热泪盈眶,大爷的,船上漂泊这些时日,终于可以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 天天睡船舱,他都快觉得地球是晃动的了。 还是家的感觉好。 迫不及待下到地面,鲁崇义c许坤c杨西廷c李孝昌等人俱都在此等待,寒暄片刻,他又指挥着各船只往下放人c卸货。登船时惶恐不安的流民们在此时终于放下心来,朝北方远眺,海岸线赫然在目,再远处甚至还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山峰影子,王大东家没骗人,这儿离陆地不远。 不过接下来等待众人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他们首先给收缴了行李,然后被手持皮鞭木棍的兵丁赶去了边上几座石屋附近,领了几身粗布衣服—这倒挺好,众人举双手表示欢迎—随即男女分开,分别进入到热气腾腾的石屋,门口还有人发胰子。 而等他们进入后,内里有时会传来几声尖叫抑或其他声音,让外面尚没进去的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堪入目? “别害怕,就一澡堂子,排好队挨个进去,把身上灰尘清洗干净,你们的衣服就别要了,直接穿新的,有私人贵重物品—算了,都卖儿卖女了,有个屁的贵重品。”相比凶神恶煞的维持秩序的兵丁,抽空赶来此地的王轶说话时给人感觉却是如沐春风,总会让人不自觉生出好感。 “老爷,俺的衣服挺好,就几个补丁,还能穿,扔了可惜,不让穿俺给孩子改成小的也行啊。”有胆大流民提出了不同意见,获得不少赞同声。 “啪”他附近有兵丁抽了下鞭子发出脆响,吓得那人赶忙缩头:“让你换就换,东家还能害你们不成?嫩多废话,记好了,一切行动听指挥” “注意态度,对待兄弟姐妹一定要和气,让他们感觉到家的温暖,只有不守规则时才可打骂责罚。”王轶不悦的训斥着小兵子,转头又和颜悦色的对众人说道: “别在意,他这rén iàn冷心善,也是为各位着想,至于换衣服一事,我给大家做下解释,你们长时间不曾洗澡,多数也仅有一套衣物,根本没得换洗机会,上面非常脏,容易滋生跳蚤,招惹蚊蝇,或可导致外邪入体,更甚者,有可能爆发瘟疫,所以,这些衣服不仅得扔,还会集中起来焚烧,好了,兄弟还有事情要忙,就先不与各位详谈,等洗完澡后自有人前来带你们走。” 说罢,留下嗡嗡作响的人群,他又返回到码头。 “俺上个月刚在河里洗了澡,连衣服都洗了,烧掉它不是浪费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辅一离开,立马有人交头接耳道。 “身上脏能引来瘟疫,真的假的?对了,你们谁知道外邪入体是嘛玩意儿?” “让干嘛就干嘛呗,反正人家还发了衣服,又亏不了你。” “看人家这气度,比那军爷强多了,不亏能当上大东家,而他就是一小兵子,果真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此人手舞足蹈着,浑然没有发现,旁边人大都已停了瞎咋呼,惊恐的望向他身后。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还有没发现异常者接着话茬:“什么东家,俺觉得是将军,没看他老人家手下看家护院的都顶盔戴甲么,这天儿也不嫌热,对了各位,俺怎么觉得这有些不寻常呢?” “是挺不寻常的。” “谁?”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他一跳,回头看去,却是另一士卒,此时正露出了森森黄牙,一脸狞笑:“不寻常的地方一会儿自有人会告诉各位,现在,再有交头接耳者” “啪”“啊”他一鞭子抽在刚才说小鬼难缠的那人身上,直让其人嗷一嗓子喊出了声:“东家说注意态度,要和气,不能” 来人作势又举起鞭子,那位赶紧捂了嘴,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会儿去告他状。不曾想人却指着旁边一牌子说道:“看见没,不得喧哗,所以,你现在是不守规则,该打。” “你你”刚开口,对面鞭子再次扬起,吓得他不敢多言语半个字,只片刻,他的眼珠子倏地凸了出来,差点掉地上,那士卒见状回头看去,脸色立马变得通红,喘气声都粗了许多—但见女澡堂侧门有女人洗完澡出得门来,热水把她脸蛋烫的红扑扑的,湿漉漉的头发尚未挽起,粗布衣服有些宽大,但胸前依然鼓起了高高的山峰。 她似乎并没发现异常,还在检查着衣物是否合身,直到听见甚多咽唾沫的声音才抬起头,片刻后,“啊”的一声尖叫,她又跑回了澡堂。 此地准备了衣服,却没准备束胸。 王东家想提倡大奶奶主义,省得小不点们连奶水都没得喝。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有人感叹着,眼光却不离澡堂侧门左右,只接下来出门的女人再也没了那般姿色,多数干枯瘦巴,让他们提不起多少兴趣。 也对,流民里面能有那么一个便也逆了天,要不还能叫流民么。 “狐狸精。”亦有女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着。 王轶发现这位唤作秦二娘的小妇人干枯瘦巴的身体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胖了点,脸蛋也稍微圆润了些,特别是胸脯,以前比航空母舰甲板强不了几分的地方当下竟然显出了丘陵的雏形,这可了不得,二次发育? 她不会把六子小孩的营养品全给吃了吧?否则不应该啊,才多长时间。 不过只要把孩子照顾好,他不会追究那点损耗—其实他想差了,孩子吃饭多少会有剩余,扔掉浪费,便只能由她代劳,要不她上赶着接这活儿作甚。 今日她也在现场迎接船队回归,倒是孩子没抱出来,本就不足月,海风又大,当下少出门为好,她来此地是为拿孩子的东西,王轶临走时曾交代过。 “孩子起名了么?”女人吃力的抱起装玩具的木xiāng zi,王轶招手叫来一人给她帮忙,她却摆摆手表示不用:“没,平日就宝宝c宝宝的喊,俺是妇道人家,不懂取名,找李先生他们又说这事儿由你来办。” “哦,那我想一个。”王轶说完,终于想起还不知道孩子性别:“男孩女孩?” 秦二娘白了他一眼,从旁人手中接过牵羊的绳子:“男孩,带把的。” 这女的肯定结过婚,王轶心道,否则不会说起来如此轻松写意不带脸红:“他爹这辈子没吃过几年饱饭,受的罪不少,后来整天跟我东奔西跑的打仗,希望他比他爹有福,就叫王福吧。” 身后跟着的李孝昌差点没笑出声,这东家平日读书不少,都敢尝试着著书立说了,没成想起名还是这么没水平。 “行,回去俺就告诉他,他大名叫王福。”女人回答的挺干脆,随即拉了母羊往回走,好几只羊,在海面上颠簸遭罪挺长时间,刚下船面对陌生环境死活不肯走,她却不叫苦,连踢带踹,又憋红了脸硬拽着,半响后方才成功拽动。 “倒是个独立特性的女子。”王轶赞许道。 不远处有冲天火光亮起,澡堂那边的兵丁在一众流民败家子的轻声嘀咕中,点燃了衣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贩盐船 有着部属们的齐心协力,码头不远处的船坞已经显出了大体轮廓,此地还是太过局限,木材来源也十分成问题,故而就算建成之后,能开建的最大船只也不过二百料。 好在王轶手上几个排船木工全是耿仲明精挑细选而来,现在便宜了他,日后只要硬件水平跟上,造好船厂,他们完全可以主持四百料大船的建造。 四百料也就一百多吨,再往上就力有未逮了,王东家梦想中的千吨大船至少在一段时期内还是镜花水月。 不过如今这几位也没闲着,造不了大船,小舢板c单桅渔船还是可以,这玩意儿不占地方,甚至都用不着船坞,造好之后几个人喊着号子就能拉进海里。 倒还是木料过少限制了速度,压根没建成几艘,这次船队带回来的木材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他们的难题。 不止船坞,远处的棱堡也有了基本雏形,正对码头方向的那堵城墙已经有两米来高,两边垒石墙速度比较快,关键中间填土的夯实工作太麻烦。其实当下建城还是包砖墙容易些,砖头可批量生产制造,价格低廉,石材则成型不易,当不得岛上资源匮乏,烧砖所用燃料要全用石炭能把王轶亏死。 而且王东家有件事情不知道,棱堡的形成是有社会发展所推动的,在冷兵器时代,一般城墙的防御能力相比攻城部队攻击力是过剩的,亟待火炮大规模使用到攻城战时,棱堡的作用才大为凸显。 但知道不知道的,他都已经开干了,还打算地盘扩大之后继续建造。 走在能让自个安心的土地上,王轶甚至觉得,这儿的空气都特么是香甜的。 船队还在紧锣密鼓的卸着货,旁边停泊的船只亦随着海浪上下浮动,看片刻之后他有些疑惑,自己家嘛时候又多了几条船,不会是哪个兔崽子趁自个不在家出门打家劫舍了吧。 这种风气可形成不得,他倒不反对抢掠,可反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抢掠,往大了说这是对他统治能力的一种挑衅。 还好事情远没他想象中那么严重,鲁崇义对此解释道:“不是咱的船,你率船队离开那天来了条满载的货船,想与咱们做生意,后面几天又过来一条,不过都不大,也就二百料不到,还有两条是以前岩山佬的老关系,来此送盐的,给俺一块儿扣下了,人都在岛上关着,等着你回来再做决定。” “交易的两条船哪儿来的?盐场的人来这儿凑什么热闹?”王轶蹙眉问道,没想到那位倒霉催的海盗头子还能跟私盐贩子扯上关系,这群盐枭多年积累下来早就富可敌国了,手底下有私人武装,且很多都装备精良。 当然,王东家也不会怕了他们,盐贩子崇尚的是个人武力与小型战阵的配合,并不习惯堂堂正正的对战,他们为的是求财,而不是造反。 “两家一个是胶州古镇杨家,另一家则是日照琅琊王氏的人,之前看咱们出手大方起了过来卖货的心思,贩盐的不是什么盐场的人,就几个当地大户在海边搞得私盐,在南龙湾海口那边,岩山佬也做私盐生意,不过跑的比较远,都到南京赣榆鹰游山(苏北)了,这片海域跑私盐的路线全在他手里。” 王轶想了下,奇道:“中间海域的前三岛不是饶万户的地盘么,他会乖乖看着大把银两落到其他人手里?” “这俺不太清楚,只听俘虏说过,岩山佬好像的确与一个姓饶的打过几场,谁都奈何不了谁。” “都放了吧。”清楚缘由之后王轶摆摆手,“还指望他们能继续跟咱们互通有无,否则光自个开拓商路太慢。” “杨王二家放了可以,贩盐船不用吧,咱正好吞了他们的货,把人拉去修石堡,咱这儿整天光出不进,花钱如流水,那些抢来的商货也没了,银子早晚见底,不是长久之计啊。”一旁许坤愕然道。 “三哥你觉得抢钱与做生意哪个来钱多?”王轶反问道。 “当然是抢钱了,抢个县城少了能有好几万两,多了几十万,遑论州城府城。”许坤一脸向往道。 一句话没把王轶憋死,想想也就释然,特么叛军出来的,早就习惯劫掠,也就近几个月能消停些,何况这位三哥的混蛋性子,便耐心解释道:“不能这样想,你的做法是一锤子买卖,破坏容易建设难,等你把附近抢没了,咱也就完蛋了,而生意则是细水长流,何况这还仅是比喻,实则得钱绝对不少,你知道南面郑芝龙以前怎个做法么?” “啥做法,他不正是靠着抢掠才得了偌大家业,逼得朝廷招安。”许坤愣愣道,其他人也一脸懵逼,他们能知道郑芝龙这号人就不错了,哪还知晓他的发家史。 “郑一官发家是靠着李旦跟颜思齐这两位海商性质大于海盗的人物,而他本人也承袭了此二人做法,掌控着福建c大员与东瀛c琉球的商路,光过路船只保护费就能收到手软,单纯靠抢掠,他养得起手下近千条船的庞大船队?即便当初没招安时劫掠过福建沿海,所为也是抢夺人口开拓大员,打击竞争对手,以便形成垄断,争取更大利益。” “李旦跟颜思齐是谁?”许坤更愣了。 “算了算了,正好我打算在岛上建学校开课,到时会给你们介绍的。”王轶快被憋屈的吐血,他算明白了,就不该问这群浑人意见,全自个拿主意得了,否则纯粹找不自在。 “啥叫开课,学校是啥,是不是书院c私塾那玩意儿?又砍不死人,没用啊。” “滚赶紧走人,艹。”王轶怒了,不再搭理他,气得连打算近期开战垄断附近海域海贸的事情都忘了说,还惹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玩笑归玩笑,鲁崇义还是遵循了王轶嘱托,在他离开自去休息之后把几条扣押的船只结掉货款尽数放走,临了还给了杨王二家船只主事人一份清单,明言上面物资灵山岛会长期大量收购,岛上特产也对其敞开g一ng yg。至于贩私盐的船只,日后还可再来,这边同样有多少收多少,他们准备借此探探路,看能否在私盐贸易中横插一杠子。 只一大小不过七平方公里多点的岛子,能有什么特产,一般渔获靠海村镇谁家都不缺,也就鲨鱼皮c鱼翅c鲸油c鲸鱼皮之类大鱼身上的物件稍微看得过眼。 即便如此,那位唤作杨镇的管家依然遂了岛上众人意思,拉了许多鲸鱼物件跟鱼翅回去,按他说法,这玩意儿陆地上总也少见,很少有渔船敢打它主意,想来能卖个好价钱。 倒是杨管家最终都未能见到传说中的王东家一面让他甚是遗憾。 海上漂泊十几日,王轶本能的感到了身心俱疲,不过第二天清晨,本想赖在地窝子里睡个懒觉的他感觉到有阳光照射进窝棚之后还是一轱辘爬起身,穿着好衣物,就着王筠打来的凉水随便洗漱下,随即去了山上。 岛上空地有限,没有太多地方给黑旗军士兵当做校场,故而他们会在山下集合,然后上山跑上一段距离后回去吃饭,再到海边沙滩进行一上午的训练,下午则参加建设。 这个训练量相比后世强队自然不能比,但与古代五日一训都敢称作精锐的队伍比较,已经是逆天到无与伦比,而士兵们起先对此也不能适应,整日里叫苦连天,好在王轶给的饭菜油水多,众人看在能吃饱吃好的面子上强撑了下来,并最终成为习惯。 鲸油也是油,鱼肉也是肉么。 而他今日便要看下,他不在的这段时日,队伍成色到底呈现何种变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大杂烩 王轶上山时间较早,等他一套广播体操做完,黑旗军士兵才在杨西廷c王世清等大小头目带领下列队跑来。相较刚开始那会儿众人跑的稀稀拉拉,如今他们的速度与队伍整齐度大有改观。 亟待王东家加入到队伍中,众人速度再次上升一个台阶,有当家的跟着,儿郎们自然拼了命表现,平日里经常拉最后几个也卯足了劲不拖大家伙后腿。 “都跟上,快。”他大叫着给众人鼓劲:“一天三顿饭养着,大鱼大肉伺候着,不能再跟以前那般胡乱混日子,战场主动权靠的是你们再快一分来争取,早一刻钟到达战场,便能多一刻钟的准备时间。” “后面的,跟上,各什长注意看着点手下弟兄,你们是一个团队,不能光顾自个跑把后进弟兄给拉下,战场上自家弟兄是你们唯一的倚仗,是能把后背放心交与彼此的存在。” “注意协作,别想着吃独食,个人勇武面对有组织的团体只能落得个身死灯灭的下场” “最后面那一什,你们拖的不仅仅是自个后腿,还有整队c整哨,战场上掉队以致兵员不足从而导致战斗失利害死的可是你们的袍泽弟兄,不愿吃鸡蛋随便,想洗泔水桶收拾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可以,但别拉着其他人一起。” 被直接点名的滋味非常不好受,最后面一什人的什长闻言脸色涨的通红,更有前面跑起来游刃有余的弟兄伙回过头来幸灾乐祸的看向他们,更让其人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可王轶就在跟前,又不好体罚,只能狠心叫道: “能跑的帮下其他人,今儿若是跑最后,回去吃饭之前一百个俯卧撑,谁也跑不了。” 相比前面几名有鸡蛋奖励与帮别人刷碗洗盘子的惩罚,俯卧撑的刺激似乎更大,一听此言,他手下那些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士卒个个双眼发红,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硬生生超过倒数第二名,并朝着倒数第三逼近。 这可了不得,谁都不愿让人瞧不起,眼瞅给人反超,几个什瞬间展开了你追我赶的竞速战。 可惜即便用出吃奶的劲,被王轶点名那一什最终还是让人超了过去,不过等越过终点时,倒也没人对其投以鄙视目光了—都累得跟死狗差不多,压根没那力气笑话别人。 就连平日里体力甚好的王轶都感觉有些累人,一段时间没跑,乍一上来就这么大的运动量,实在吃不消。 他都如此,遑论跟他一起出海的士卒,今日跑后面那些,基本都出自于他们,这样看来,留在岛上的队伍倒也没偷懒。 按理长时间不训练应对运动量稍作减弱,可按王东家话来说,敌人不会因为你的这原因那理由战斗力就变弱。 受不了怎么办?干熬着呗,再不行,那就只能强制退出,发往后勤之类岗位,但逃兵名声对初步有了荣誉感的士卒们来说,太过难堪。 下山之后有个短暂的休整时间,避免剧烈运动后立刻进食造成身体不适,只相对小兵子,王轶等人却放松不得,他还要带人前去检查地窝子与个人卫生,还有学自后世的内务整理。 对跑步,大家伙都能理解,锻炼体魄,战场上打不过别人也能跑得过人家不是,可内务这玩意儿起先有甚多人不配合,在众人意识里,卫生搞好了减免疫病发生概率,说得过去,但把个人物品摆放好c被子叠整齐了有甚用? 用处自然大,否则后世军队见天搞内务干嘛,且不光国内,各强国都有自己的保留曲目,所为是在潜移默化中锻炼军人的纪律性c服从性,磨平其棱角,只需要注意的是过犹不及。 不过此种理论对这群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粗鄙军汉来讲有些不信服,做起事来便拖拖拉拉,王东家见状也不多言语,听不懂没关系,咱要的是服从,谁敢阳奉阴违,军棍伺候。 军法的威力远大于苦口婆心,便如现在这般,基本上士兵所居住的地窝子里面潮湿归潮湿,但其他方面却能看得过眼。 倒是见天军棍伺候也不是长法,王轶打算弄个军官考核系统,给他们打分,能者上,庸者下,保准调动起各位的积极性—主观意愿总强过被动接受。 当然,指望短时间内检查完大几百号人的内务也不可能,他没这么多时间,便只抽检了部分,再从内里挑出几个倒霉蛋以示惩戒,这才领了人去吃饭。 饭毕之后众人步行赶往海边,先前留守岛屿的队伍将在那儿给东家进行汇报演出。 海边校场添加了部分器械,所谓器械,有木城c秋千c阶梯c天桥c平台c铁杠c浪桥c跃绳c双杠等,其中制作较为费时者尚未建设完毕。这些物品的作用很简单,训练士兵基础体能。 这套练法学自袁大头北洋新军,不过人家叫法不一样,唤作步队体操。细说起来,王轶所整出的练兵大杂烩,有来自古二爷的军队编制c有北洋军的队列训练c有后世强军的内务整理c还有阵前散兵来源于戚继光纪效新书中的小型战阵配合,期间相互糅合者也有甚多,将来他还打算弄一套政工洗脑体系,等这些都齐活了,能练出啥样的奇葩军队,他还真不清楚。 为给大杂烩再添上些味道,王轶甚至把后世体育学中的器械格斗与徒手搏斗都给加了进来—器械区正有人捧着他画出来的武林秘籍钻研着,并与同伴时不时用超过四米长的大枪现场拆几招试下威力,以确定八极大枪与杨妙真梨花枪c枪等枪法之间的差异;而在他们身旁,还有几个身穿特制护甲之人在模仿船舱的区域内实验着各种短兵器哪个更适合狭小空间使用,有两人当下玩儿的,赫然是西式击剑。 更远处的沙滩上,还有一群人赤膊着上身,笨拙的用着不熟练的散打c柔道c擒拿c摔跤c巴柔等相互喂招,其中一人大概觉得飞身十字固较为酷炫,愣摁着一招开练,把个王轶看得一愣愣的。 他也不知道,实验这些东西有没有用,而且取自后世书籍的理论想要完全融合于实战早得很,他自个以前又不会,如今也是闷头自学,只能指望这些人相互印了,且他平日里整天咋呼着个人勇武大不过团体协作,此举有自打脸嫌疑,好在即便用不上,估摸着也能在武林中开宗立派。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步法 实验王轶所著武功秘籍者,皆是军中武艺最为高强的那批,对这群身有特殊才能之人,放到最不凸显个人勇武的大规模阵战中纯属暴殄天物,王东家对他们的期望值较高,除了日常担当重要人物贴身保镖外,他还打算以其为底子组建可承担多种任务的特勤队。 当然,类似于特种部队的特勤队仅有一副好身手可不行,溜门撬锁上墙爬屋隐匿潜藏下毒设陷阱等下三滥手段多少都得会些,可找遍黑旗军,也凑不出能满足王轶要求的这许多人,为此计划一直处在搁浅当中。 即便那群所谓武艺高强者,也仅是说来好听,水平实在有限的很,相比普通士卒的确厉害些,但碰到北山军刘诚那种,还是得该干嘛干嘛去。 何况天下之大,厉害的多了去了。 好在王轶脑袋还清醒,知晓武功练到极致也不过匹夫之勇,能做到十人敌便可称万中无一了,而他的目标,在当下还比较小,那也得是千人敌级别的,为此,从他身边走过的这些排排队的士卒才是正道。 士兵们训练时间较短,而每日学习的东西又太杂太多了些,以致队列走起来跟整齐划一完全不搭边,可至少转法c带数转法c快转法c行走转法c步法c便步法c正步法c快步法等基本都像模像样,下一步,王轶准备再把变排法c行走变排法c转弯法c照直走法这些较为高阶点的东西教给诸人。 按理他不该如此迫切才对,任何事物都要讲究个循序渐进,且众人学的还不仅这些,尚有体操c操枪c装填c射击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除非天才,否则普通人谁能吃得消这练法? 还特么半天训练半天劳作呢。 当不得其人早就想在近期对周边海域进行清理,打击铲除恶势力,还渔民跟海商一个朗朗乾坤—这是比较有正义感的说辞,实则王东家垂涎于海贸的庞大利润,想把同行与其他竞争对手尽数剪除,然后搞垄断吃独食。 库房存银距离见底已经可期了。 而得益于来自登州水城的火器装备,对付些有门虎尊炮就敢称王称霸的近海水贼,他对能否获胜还是信心十足的,又有东江叛军对沿海卫所c巡检司等官府力量的重创,到时可就海阔凭鱼跃c天高任鸟飞了。 战斗中势必会俘虏大量战斗人员,一个破岛子也用不着多少后勤,打散之后编入己方队伍扩充实力才是正途,为此他需要教官,不求多厉害,能帮着带好队伍就成。 所以他才不顾实际情况,让众人囫囵吞枣的学着。 此举有遭麻烦事儿,至少得有几个能识文断字者提前学会这些知识再教授他人,他自己分身乏术,根本忙不过来,可手底下这群人,识字者多在后勤或船上当账房,军中净是些粗坯,他照抄自后世书籍然后无耻的说成自己原创的步兵操典没几人能看懂。 这是难题,但也难不倒王轶,先单对单教学,每天晚上诸事完毕之后由李孝昌找人教授大小头目,不认字好说,死记硬背,然后再由他们陪同小兵子们一起练。 背不过咋办?挨罚呗,整队人一起,反正官佐背不过便教不了其他人,长此以往,这当头目的还有没有威望了? 也便如此,众人叫苦不迭的同时学起来甚是用心。 成排成排的士卒从眼前走过,亟待一段时间之后,王轶发现,那位出自吴中英手下,于海岛护卫家眷一战中表现亮眼的李乐文训练出的士卒步伐整齐度在一众矬子里算是拔尖,而他的学习领悟能力也比较强,平日里总是最先完成步兵操典条目的背诵。 “李乐文c王世清过来。”招招手,王轶对着两人喊道,他二人闻言自是颠颠跑来,拱手叫道:“东家。” “我出题,你俩比较一下,便步法要领,背诵。”王轶背着手,一脸严肃道。 “便步为新兵初练步法,及行军恒用之,每步长工部尺二尺二寸,离地高约一两寸,周身无需用力,随意行走,则初练之兵易就范围,远行不至力疲。惟成排c成行行走时须左右看齐c前后对正,上身不准随意摇动。”王世清站得笔直,率先开口答道,随即李乐文亦回答一遍,不过他在后面,有沾光嫌疑,第一局,王世清略占上风。 “横步退步法,背诵。” 王世清依然率先回答,似是胸有成竹:“站队时,或均匀行列,或迁就地势,必须将队伍微微挪移令曰:向左横步数一,左脚即向左横行c横行”他竟是中途打了艮,苦思冥想却又不得要领,憋半天没能憋下去,终于面红耳赤的退下,不再强撑。 此步法要领较长,他现在只希望李乐文也背不过,否则自己个可就在众弟兄面前丢人了。 即便他知道不管背诵抑或练兵,他都不是李乐文的对手。 可惜天不遂人愿,李乐文功底的扎实明显不是他能比,直接顺畅的背诵完毕,双方算是打平,然后王轶又考教了一个尚未开启训练的步法,对此王世清更加比不过,光现在这些的背诵快要掉他老命,遑论其他。 而李乐文期间虽有停顿或漏字错相,但却背诵个大差不离,两相比较,王世清输的无话可说。 随后二人返回,王轶又顺势叫停了队列考教,换成火铳兵与长枪兵的合练,单训众人都走不齐整,何况这个,最终虽强行完成,但也把直线走成了曲线,给他看得摇头不止,还是欠练。 期间他还尝试了一把进攻队形转换防御阵型,这次士卒们以直接散架来对抗他的不切实际。 接下来的考教,长枪兵们成了透明人—火铳兵与炮兵进行弹丸装填与射击,虽然同属训练科目,但相比各类新近加入的队列等,早就习惯开枪放炮的士卒们反倒表现较好,好歹给自个挽回了部分面子。 也让王轶那颗悬着的心落了地—为部属在队列练习中的生疏所打击,之前还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信心满满的他都有些怀疑自个决定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人选 前次遴选各部主官较为随意,主要看出身与资历,也没正式任命,只口头说过几句,当时王轶曾与众人打过招呼,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定哪会儿他还得进行调整,以让个人能力得到最大程度体现。 亟待各项操练完成,众人水平高低c短板如何他差不多心中有数,再根据平日里表现,便做出项让现场诸位始料不及的决定:当场宣布主官名单,事后由李孝昌落实到书面并下发个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即便是草台班子,做事也得尽量程序化,防着出现扯皮。 话毕,有人心中当先骂起了娘,举贤用能没错,可咱弟兄伙没功劳也有苦劳,这种事情你怎能真的搞突然袭击,提前通下气给点准备时间都不成? 特么也好让咱拉拉关系送送礼啊。 王轶却不去管那些,他现在正享受着权力给精神层面带来的愉悦,想想,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这感觉得多爽,也好出下前世被人如此对待的恶气。 “杨西廷,卸任所有水军职务。”他看了眼站在排前的四哥,倒是沉稳,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这才继续说道:“转隶鸟铳营营官一职,以张佐恩为副,之前职务同样卸任,级别现在没有,日后再定。” 被东家最为看重的一个营头落他嫡系手中,大部分人并不意外,而杨西廷亦波澜不惊的向前踏出一步,按理这会儿双膝跪地才显忠诚,可甲衣在身不方便,就用了单膝:“谢东家” 倒是另一被点名的张佐恩做梦也想不到好事儿竟能落自个头上,自家人知自家事,当下虽然不再有人提及,但他可忘不了自己是被俘出身,而当俘虏时那副尿样现在想想还脸红。 更关键,他有卖主前科,此举为世人所不容,没成想王轶竟还因着训练鸟铳兵出色便如此器重于他,士为知己者死c女为悦己者容,随着杨西廷的步伐,他亦神情激动的跪倒在地:“谢东家赏识。” “许坤,卸任土营职务,转隶长枪兵营官,以王世清为副;另设补备营,以李乐文为营官,职务等同两大营,专司训练新兵,日后各营头缺额无军令不可私自补充,先由补备营调入;魏启明,担任炮队哨哨官,兼领炮术教官” 这位魏启明是从水军炮手中提出来的,曾跟着葡萄牙教官学过很长时间,爱钻研,会计算角度,最令人称奇的是这人能说洋夷文字,炮术照之王轶手下曲庆大强出许多。 而跟泥巴山洞打交道甚长时间的许坤闻言更是差点落泪,终于熬到头了,再不用整天介一身泥土给人笑话;至于李乐文,他虽知晓今日的比试强过王世清会让东家高看一眼,但与张佐恩相同,作为后进者,他也没想到王轶竟会如此器重。 他这职位,都快跟老上司吴中英差不多了,更超过王轶手下诸多老兄弟。 “散兵哨,以王志恒为哨官。”王轶又点名一人,这位出身水师近战兵,一手刀盾使得贼溜,某天心血来潮拿鸟铳打鸟,没成想又解封一个神枪手职业,且此人敢打敢拼,又有些急智,正适合散兵之用。 除此之外,他还让人把一众没有出海任务的水军头目c鲁崇义等调任民政方面的官员也给请了过来,当众宣布其人这几日耗死大量脑细胞定下的调子—不仅水师步勇,水师c民部长官也得赶紧确认,以初步建立黑旗军的组织构架。 换句话说,他这已经近似于开府建衙了。 水师当中,侯敦一c刘之泽各领七条船,职务为营官,暂时唤作水师左右营,二人坐船便是王轶手中的两条二号福船。 那位七弟麦有金司职游兵营,负责灵山岛周边海域的日常巡逻,再有张禅古手中打渔队也改了名,称为捕鲸队—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南方大鱼们撒着欢的进入北洋地界,不把重心转移到此,实在对不起它的一身宝。 最后剩下的船只,则作为运输用船使用,归为民部领导。民部主官是为鲁崇义,其人当仁不让,吴中英则做了他的副手,同时于近期主持跟外界的贸易。 而秀才公李孝昌,则继续给王轶当文书,倒让其人失望不已,并对自个以前的认知产生了怀疑:难不成这位不是甚明主?可再看当下他的各种手段,不像啊,官府内部都极少有他这般学究天人之辈的。 知军事,懂练兵,善营造,能著书,通医术,精农作,算账吊打一干账房,画海图羞死众多火长,等等等等,这不是天才,这特么是妖孽。唯一一点不足之处,对圣人之言所学不多,字写的也丑。 这要放到先秦诸子百家那会儿,都能称得上杂家中集大成者了。 不过也多亏王轶懂得儒家道道少些,更背不过四书五经,还能让李孝昌觉察到些许真实感,否则他真要认为自家东主可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了。 倒是王大东家,决然不会将自个给忘却:“上述步队,去除性质较为特殊的补备营c土营,余者包括火铳c长枪c火炮c散兵等部,满编之后共计七百三十余人,当下编为一标,长官名为标统,暂时由我本人兼任,标统护兵原则上限制在三十人之内,现因情况特殊,由铁甲卫充任。” 什c队c哨c营一干人等都听说过,与明军建制大同小异,左不过人数有多寡,但标统却是个新词—清末才有的称呼—估计又是东家临时起意的杰作,众人表示对此司空见惯。 “水师三营人手亦不足,出航时只能由步队抽调填充,便同样编入此标,亟待兵员充裕,再单独拉出成立船队抑或舰队,再说一事,东家一词气势不足,日后仅在我本人行至陆地公干时才用,于岛上或作战时则使用标统跟黑旗军旗主。” “看,俺就说,他还得有新词来折磨俺等。”许坤与最新配给的副手在台下嘀嘀咕咕着,那副营官王世清亦是一脸戚戚然:“俺以前听他说过,黑旗军之名不祥,妨主,如今他不还是让人喊他啥啥旗主之名。” “等着吧,以后有俺们受的,天天累个半死,晚上再学写字算数,现在又加上甚多没听过的东西,咋记得全,俺特么就不知道了,打仗还用得着写字?俺又不去考功名” 没听过黑旗军旗主之名只能说王世清与许坤孤陋寡闻,白莲妖人们老早之前便已打出了五旗,各旗主官都称作旗主,只按着此时信息传播速度与传播时造成的失真来讲,不清楚情有可原。 闻香教闹起的声势挺大,但旋即便被明廷绞杀,不被人重视也说得过去。 不过王轶却没心思给众人解惑,他的日程被自个安排的满满当当,便如现在,忙完一干事务,太阳都快落了山,期间大伙连口水都没得喝,更别说吃饭,而习惯了三餐,众人在当下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亟待散会,其他人撒丫子跑去占位置准备果腹,他却继续带人查看棱堡的建设情况。 昨日乃走马观花,今日须细细观察。 碍于原材料限制,棱堡占地面积其实不大,否则光城墙就能让岛上千把多人干上个一年半载,而不是如今这般都有了雏形,堡内甚至还加急建成了一批房子,用以建立重要作坊。 当然,这并非最终形态,按照王轶规划,若一切顺利,中途不给人撵走,手中又有余钱没处花,他的城池还将会扩建,把位于城门楼子前方与城墙两侧的生活区c军队营房等纳入进来,再在后方山体上多弄些炮台,多安装几门岸防炮,直至成为一座真正的海岛要塞。 到那会儿,不来个几百条大船,休想打咱主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土法水泥 棱堡乃西式产物,但王轶并手下一辈子都活在东方地面上,故而建设中不可避免受到本土建筑风格影响,兼取了两家之长,若能挨过天灾,又避开战火损毁,完整留存到后世,弄个国家级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易如反掌。 说起来明王朝内部也不是没人懂棱堡,军事发展到一定程度总会殊途同归,倒霉催的孙元化就曾主张修建,不过他没这条件,山东各地城防系统完备,压根不给他机会。 相比于沃邦那套需要经过大量计算的复杂体系,王轶在规划时偷懒取了巧,弄了个简易版,再说他也不会,那堆书籍里能给出几张成型效果图就算不错了,奢望其他完全不可能。 正面城墙当下已经修筑两米多高,两侧一米左右,而背面才仅仅起了个地基,倒是几处城门最先施工,看起来的确有点城池的雏形,鲁崇义与李孝昌也是鸡贼,记得王轶之前随口提过的一句话,便用着最省力的方法来堵他口—从海面上望去,已是略具规模。 好在相比城墙填土需要大量时间来夯实,房屋建设没这么多弯弯绕,除了位于要塞内部已完成主体结构的部分房舍,城墙两侧有许多大瓦房业已成型,碍于刚建完潮气太重与基本生活设施的缺乏,大部分岛民仍然栖身在地窝子里。 其中最为特殊引人注目者,当属要塞核心区域的部分房舍,它们在建设中使用了黑旗军旗主同志完全自研的水泥。说成水泥是高看了王轶找寻出的那张配方,它纯粹就一后世水泥缺乏年代人们为应急而赶制出来的土制替代品,又因为他手底下建设大军知识水平有限,最后制造出来的成品连低标号水泥估计都比不上。 “按东家给的配方,俺们最终选定的配比是石炭灰六成五,生石灰三成,再加半成石膏,干拌均匀之后便可以了,使用时配上竹篾,的确比单纯的土墙要坚固许多。” 泥瓦匠刘二祖陪同着王轶在堡内视察,并代为讲解内里一应事务。他人到中年,岁月给其脸上留下了深刻印记,有些微驼背,而他先前没去校场观摩派送官位,也没人跟他提及王轶又换了称呼一事,所以还是老叫法。 与船匠c枪炮匠人相比,黑旗军中泥瓦匠人数最多,但技术水平也最低,建筑行业从业者不少,可多是些庄稼把式,没有正经学习过,更没主持建造大规模建筑群的人才存在,那耿仲明也没想过到辽东建城池,这个漏子王轶便没捡到。 没法子,他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从一众人群里挑挑拣拣,最终找出一位曾参与过城池修复的人来,也就是这位刘二祖,按他自个说法,他师傅出身营缮清吏司,在当地鼎鼎有名。 不过此言论也就姑且听之,总不能人家说啥他信啥。此人几个乡党都表示未曾听说过他那鼎鼎有名的师傅,好在他参与到城池修复工作却是知晓的。 “制作时间长不长,麻不麻烦,还有哪些地方使用了?”王轶敲了敲房屋墙壁,这不像房舍,反倒像碉堡。 “时间不长,就是稍微麻烦点,石炭灰得先分拣出红渣与白渣,再去掉砂土杂物,洗净之后过火干燥,磨细了之后过萝筛选,生石灰与石膏也得筛分,而石膏更需要在锅里翻炒,但只要人手充裕,俺们完全可以大量制作,就算自己用不完,还可以卖出去。” 刘二祖趁机跟王轶要着人手,这段时间指挥建造城池让他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食髓知味,不想日后城池建完便失业的他想尽法子从上面要人: “俺们现在这些人手,造出石灰之后还得帮着混水搅匀,俺又忙着各地营造,经常顾不上,产出量便太少,拢共也只有百十担,除了此地用过一些,还给山头上的红衣炮台运去许多。” “人手倒不是不能调配,挤挤总会有的。”王轶头先一句让刘二祖大喜过望,只接下来画风一变: “可我现在上哪儿寻摸这许多的原料,你这三样东西,石炭c生石灰c石膏,哪一样不得从外面运过来?算上运费c人工c船只磨损等等,完全得不偿失,抬价过甚。还是看日后能否直接从胶州地面上设工坊,做完后不管拉回岛屿抑或发卖,都能攫取更多利润。” 他的话弯道过多,刘二祖又不是老驾驶员,掌握不好平衡,心情便随着王轶言语而起伏不定,最后虽较为失望,但东家总归给自个留了些念想,而且人说的是实话,如今这玩意儿造价太高,用起来心疼。 随即这人不再纠结,领着王轶挨个房间查看,此时天色已黑,附近点起了火把,王标统这才发现,有几间屋子里竟然还有火光在跳动。 冬季时刚建设完毕且需要立刻进驻的房屋可能会使用碳火烤的办法以让墙体迅速干燥,但现在是特么夏季,白天太阳直射使得干燥速度很快,也没甚迫切进驻的情况,王轶便看向刘二祖,那意思,大人我费劲巴拉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石炭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着玩儿的。 “这几间给那群打铁的占了去,他们说反正都得要开炉,还不如把工具炉台都放这里,顺便还能让屋子干的更快些,俺听着有道理,就把人放进来了。”刘二祖赶忙解释道。 “挺不错的。”王轶说完随便进到其中一间屋子,滚滚热浪顿时扑面而来,差点把他再喷出去,用手挡了下,四处打量片刻,他皱眉道:“太热了,该开几个窗户的,人在里面做工很容易受不住。” “有窗户在这时节也不太管用,再说俺们都习惯了。”董彦阜之前便听到了王轶等人到来,正准备收拾下脏兮兮的衣服,几人便已进到屋内,他接过话茬后又跪倒在地:“还是谢过旗主关心。” 这称呼让刘二祖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自个错过了什么?而那个子稍矮但身体结实有力c手臂上肌肉鼓起一大坨的董彦阜看他脸色变化却是低头冷笑着,说甚听着有道理,当初想着赶紧把东西弄进来好占地方,没成想给这人一顿刁难,最后不好容易想起这么一借口才堵了他的嘴。 如今他竟然连王轶最新的认命内容都不清楚,时刻盯紧形势发展都做不到,还敢与自个别苗头?得势便猖狂的中山狼一个,早晚让人玩儿死。 作为耿二爷跑路不忘带着的高端人才,董彦阜可是傲气的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匠人 董彦阜的傲气是分人的,像刘二祖,以前籍籍无名之辈,一朝得势便目中无人,对上溜须拍马,对下刁难苛责,与同僚也是勾心斗角个不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现在有了权似的,还不是岛上善营造的能人匮乏,才让他捡了漏子,讲真才实学,由登莱巡抚孙大人调教出的哪个不压他好几头? 想他可是亲手铸造过红衣大炮的,这份才学,放之整个大明都没多少。也就如今被条件所困,诸多本事无法施展罢了,否则怎会跟刘二祖这等人打交道?咱可是被孔有德耿忠明刻意嘱托过带在船队里万不能遗漏的。 话虽如此,反在对待王轶方面,他却绝不恃才傲物,亟待领导进屋,他便当先一个大礼跪了下去,直让刘二祖心中懊恼,这鸟厮每次见东家面都要跪下磕头,被人劝过几次都不听,不愧见过甚多大官的人物,溜须拍马的活计那叫个顺手拈来。 以后得多学着点,别看领导现在唬着脸斥责其人礼太多,指不定心里乐成啥样,要不还亲手搀扶他起来作甚。 自个整天累死累活忙的上蹿下跳脚不沾地,估计都不如这一跪来得实在,哎,天下乌鸦一般黑,世态炎凉啊。更不可饶恕的,竟然没人告诉他这位爷又改了称呼,底下人纯粹一堆酒囊饭袋,整天介就知道偷奸耍滑。 他在这儿胡思乱想,那边厢王轶却在开口问着起身之后依旧低眉顺眼的董彦阜:“交给你的图纸若有不明白之处,找我或者李先生都可以,但有一点,千万别不懂装懂,你沾手的东西,往大了说,干系我等身家性命,是日后黒旗军能否立足于此并在陆地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重要保障;也切忌闭门造车,一样物品,若做不到与时俱进,早晚会被淘汰,日常多注意调动你那几个同僚与徒弟的积极性,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集思广益之下说不得能造出威力更大的火器。西洋人的玩意儿你见过,当知晓其中厉害关系,切莫抱着天朝上国的面子不放。” 整个东亚因为地理关系,极容易形成自给自足的封闭环境,而中国又一国独大,很少出现能实质性威胁到生死的存在,导致内里各国竞争不足,相比天天打生打死的欧罗巴诸国,军事科技的发展缓慢。到明末,在诸多方面已被超越— 比如战船c火炮c战术等,期间虽有戚继光改革军制,还弄出了近似于步兵操典的存在,使他的部队摸到了近代化军队的边缘,也有孙元化戮力编练火器新军,但二人前者死后军事思想被束之高阁,断了传承与发展;后者更是倒霉,受自个练出的新军叛乱牵连,给人拉去京师咔嚓,苦心孤诣整出来的种子送给了黄台吉,一番辛苦全给他人做了嫁衣。 不过话说此时双方差距不大,交流还算频繁,凭借天朝体量,反超易如反掌,可惜我大清好的不学专学坏的,把明朝海禁政策给彻彻底底发扬光大,浑不管人家在后来自行开禁了。 清朝统治者不知道中西方火器发展的差距? 然而这是不可能滴,海禁又不是全面断绝联系,上层交流一直都有,广东也有十三行的存在,至少康乾二帝对此一清二楚。康麻子自个收藏了一票超越清军制式装备的火枪,可就是不给军队换装;清缅战争打完后,让装备西式火器c使用西式战法的缅军弄得欲仙欲死的诸多清军将领强烈要求改进战术战法与更换装备,结果递上去的折子全给十全老人留中不发。 至于为何,佛曰不可说。 最终带来的苦果世人都特么清楚,已经形成代差的两支军队之间的碰撞结果不言而喻。 王轶不想自个队伍里的人也有这种思想,所以时常提点众人,千万莫要妄自尊大,此举只会害人害己。 而他现在对董彦阜所说的东西,则是轰天雷的进化版本—手榴弹,当然,董彦阜是造炮的,打铁都是副业,何况内里的关键所在是装药问题,对此他就算懂也十分有限,所以,确切点来讲,是手榴弹的外壳铸造。 瓷雷作为应急还算凑合,大规模列装便不合适了,一来太脆,经常出现扔出去还没爆开先摔烂的破事儿,二来威力较之铁壳差太多,还是因为太脆,导致装药燃烧不充分便先炸裂,然后产生爆燃效果,而非爆炸。 “但请旗主放心,属下定谨遵您的吩咐。”董炮匠对王轶先前所说那般话听得是云里雾绕,却也能琢磨个大概,闻言赶忙应承道,又跑到炉子旁边拿过一半成品献宝似得递到其人眼前:“旗主且看,这便是属下按照图上所绘制出的外壳,暂时还未加装木柄。” 王轶接来看去,非常简陋,但挺大,放后世配上装药估计能当反坦克手榴弹使,不过这此乃药子比不上后世才不得不做出的改进,期冀通过嗑药来提高部分威力,且没有拉发装置,而是在铸铁外壳上开了个小口塞火绳,依旧手工点火。 费时费力,可加装过在颗粒火药基础上继续改进配比之后的火药,估计这玩意儿威力要大过瓷雷。 也只能估计了,他还没去药子匠人那里转悠,尚不清楚改进配方的火药试制工作如何。但即便这东西威力有所不如,在投掷出的距离上也有极大优势。 “不错,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把试制工作完成,做到尽快装备,咱弟兄们都等着呢。”如今黑旗军还在玩儿太平军圣库制度,王轶便只能用廉价的赞许来支使人给他卖命,不过此举势不能长久,否则忒也打消人积极性: “对了,你们其他人呢,我记着当初还给了几个任务,有兵器与盔甲的打造c鸟铳制作c发火机构改造等,咱现在虽然条件有限,但能展开的工作还是要提早展开。” 一群在此世代称得上高端技术人才的人物,真让他们整天介背石头砌墙盖屋子是一种不可饶恕的浪费行为,至少这位领头的董彦阜当下的打铁便是不务正业,所以王轶之前便给了其人许多任务,没条件先完善理论也行。 也省得他们无所事事浪费粮食。 “不知道旗主要来,这会儿都去吃饭了,俺这就找人叫他们去。”董彦阜作势便要喊人,给王轶赶忙拦住:“算了,我来的本就不是正点,还是等他们回来别说都得识字去?” “哪能,肯定回来,俺们今晚还打算把外壳装上木柄,火药坊那边听说弄出了一部分新药子。”董彦阜回答的挺干脆,这会儿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有要紧事儿也得先放着。 闻言王轶便又与其交谈片刻,他现在迫切希望这群人能把手铳给造出来,还得是燧发的,以避免火绳枪的费时费力还没有隐蔽性,而有了这玩意儿,那银枪小霸王还敢在自个面前屡次现身? 一枪崩死他。 王标统可没甚惜才想法,个人武力再高又有何用,依然是一枪崩死他。 咱要的是流水线出品的廉价炮灰兵。 只想到此,看着屋里接着烟囱的打铁炉子,他终于想起一事:“我记得这些房子还没分下去吧,你们怎么就进来了?” “俺不是怕挑不到好的么,所以请示鲁大人之后就过来了。”董彦阜尴尬一笑,而此时憋半天找不到显示存在感机会的刘二祖终于能插上话:“旗主,之前鲁大人还没发话时俺不同意,他们当时说要揍俺” “你血口喷人”董彦阜腾的下跳起来:“是你一直挡着俺们不让进,可这本就是旗主答应给俺们的。” “是有你们的份,但没说哪些,俺当然不能私自做主”刘二祖亦是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直把王轶看了个目瞪口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药子 刘二祖与董彦阜突然间发难相互攻讦,直让王轶摸不着头脑,看他二位互不相让,嘴炮打的震天响,若不是自个就在身旁,怕不要立马展开全武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还是其人一嗓子下去更干脆,这俩登即不再炸刺,心中俱都后怕不已,到了深情之处竟把这位爷给忘了,只希望别勾起他的怒火—想多了,好好一个视察活动,全让二人败了心情,为此王轶提前走人,临走还不忘交与董彦阜重任,让其在最短时间内试制出燧发手铳。 否则他这位子就得让贤—直让董工头叫苦不迭,他的主业乃是造火炮,于火铳研究不深,而精研火铳的同僚又被这位王旗主拴在火铳制作与试研上,这也是重中之重,时间同样被压得很短,估计抽不出多少功夫与他一起研究。 旗主先前曾给过一份燧发点火机构的图,只要看过的人都清楚,原理非常简单,但特么就是打制不好能怪谁? 到底还是时间太短,于众人再宽限一段时日则会好上许多。 当然,刘二祖也跑不了,王轶同样在他身上加了诸多事情让其限期完成,以惩罚二人不分场合的撕逼行为。 大晚上的,王轶便也不再到处乱窜,便回了他的地窝子休息,亟待第二天一早,与大队一起跑过武装越野之后,这才带了王筠等人去到棱堡后面的山坡位置,那里有不少早被开挖完毕的山洞。 其中有几处作为临时划拨给药子作坊的工作场地,也可算作岛内核心部门之一。 此地负责人唤作蒋梦殇,名字挺文气,见面之后才会发现,也是一胡子拉碴的壮年汉子。要说这批被王轶从耿仲明手中截胡出来的工匠,基本没有年纪非常大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山羊胡子一大把的情况—这是肯定的,作为跟随孙元化与葡萄牙雇佣兵学习各种铸炮造铳技术的人才,总不能找几个老头去学吧,纵使他们经验老道,身体各项机能也已大为退化,除非有大毅力,否则单记忆力一项便能将其否决。 再者说,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即便能学到精深之处,挺不了几年就得驾鹤西归,忒也浪费人们付出的财力物力与精力。 “我前日着人给你们送来了配方,现在就出了成品?”王轶对蒋梦殇拿出的颗粒药非常惊奇,这才几日,几个平均年龄三十岁的技术人才便带领数十个青壮送给他一份大礼,有点不真实。 “回标统话,有您新近遣人送来的方子c又有上好的原料,剩下不过将三者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均匀,再用麦水与竹筛将其打成颗粒便可,再说,这些药子当下并未晾晒干燥,还无法使用。” “哦!”王轶有些失望,想想也是,这才几日,他们又不是神仙,能把过水粘成颗粒状的药子再晾晒干净,“晾晒时注意着点,别在太阳底下晒,现在这天气,说不得能引起药子自燃,到时神仙难救。” 此事他不说,常年造火药的几人也清楚的很,但领导着重提出了安全生产,几位自当无不遵从:“还请标统放心,俺等省得。” “那蒋先生可否知晓,我为何一意要求你们制造颗粒药,而非当下使用更多的粉状药?”王轶来了兴致,打算好为一次人师,至于他在众多匠人与读书人之间被流传甚广的所学之杂之深极为妖孽一事,反正虱子多了不愁痒,大不了再给自个整一智多近妖的人设。 “俺所知道的,便是粉状药在长途运输时会上下分层,上层炭多,下层磺多,于威力一项多有损耗,其他不甚明了,如有,还请标统明示。”说着话,蒋梦殇手一摆,列席旁听的几个手下中立马有人取了文房四宝准备记述,作为顶尖匠人一级,基本都脱离了文盲行列。 不过说实话,同样作为顶尖匠人,他若仅知晓这点理由才是说笑,左不过把机会让给王轶,好满足上官的虚荣心。 “上下分层是其一,盖因炭轻磺重,若经长时间摇晃震动,就会混合不均,且不光威力减弱,发射时还有膛炸风险;二来,颗粒药表面积小,可以靠自重形成足够的堆积密度跟均匀气隙,装填时不需要捣杵的太过紧密也可产生足够爆炸威力;三者,粉状药爆炸时会有部分药子达不到爆炸条件,减小了威力,颗粒药则不虞如此” “山洞内部较为潮湿,不利于药子制作与储存,这倒是个问题,好在此地仅作为临时之用,日后还得搬出来,且城内有房舍本就预备给你们的,不过只能作为药子储存之所使用,制作是万万不敢,且日常只储备少量,大部分还是放在外面比较安全。这样,我让人先尽快赶制一批棚子,作为应急,同时开工正式的,就在山洞附近,行不行?安全问题的话这地儿日后修成一处小型堡垒,专供你们使用,再在地下挖一地道连通主城,防止被人攻岛断了两边联系。” “但凭标统吩咐,俺等定会尽职尽责。”等王轶过足了好为人师的瘾头,蒋梦殇趁他高兴提出了场地问题,没成想这人一高兴竟然回赠一份大礼包。 而不光火药作坊,打铁铺子以及其他需要较大场地者王轶也都打算弄成小堡垒,到时成群棱堡在手,特么看谁敢来攻打。 “不过你与你的人也得注意,我给的这些配方,未经允许谁也不准私自抄写,也不可告知他人,要严格保密。”王轶板起脸,正色道,只他有些多虑了,人明王朝连戚大帅兵书里的记载都不在乎,还能上赶着寻摸他这海贼头子的私产。 但小心谨慎点没错,颗粒药这种东西就算给人学了去也没太大影响,反正配方再改进,威力提升也有阈值。可王轶哪能满足于这玩意儿,他的书籍里有本完全可称穿越神书的存在,内里详细记载了后世抗战时期根据地纯粹土法制取c不用任何工业时代产品生产爆炸物的方法。 威力较之正规工业产品有差距,但相比当下的各种药子,那就是神器。 那才是重中之重,王标统可不放心将其流出去。 倒是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制造,此物制取步骤非常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妖孽 “火药原料方面有没有较好的制取方法?如果日后我等回返陆地,可否对其进行自取?”原材料问题已经成为了王轶的心头病,不论哪种营造,全因这个遭到极大限制。 可又怪得了谁,是他自个挑选的灵山岛,上面物资匮乏本就在预期之内,受不了也得受着,总不能花费甚多人力物力之后再将其放弃。 而火药作为此时代的战略物资,上下游的生产完全掌控在自个手中才能让他安心,特别对于他这种矢志造反的叛军头子而言更是如此,若哪天明王朝磕了春药爆发出绝大组织力度,对他的势力范围进行经济封锁与物资禁运,断了原料来源,哭都找不到地方。 虽然此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崇祯帝就算有这心也没这本事,蛀虫们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他对帝国的掌控力度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可万事就怕绝对。 “原料总共也就那几个,硝石c硫磺c木炭,硝石四川出产的最为好用,提纯用胡萝卜与鸡蛋清,硫磺则以山西晋州为上等,提纯使麻油与青柏叶,当然,来自倭国的质地更为纯净,但来源非常受限,至于木炭,以柳木为主,若实在没有,蒿灰c瓢灰c杉木灰也能代替。” “若说自取,标统意思是占据产地之后自行采取?” 这话问的,没把王轶憋死,都占据产地了,不自行采取还得假手他人?他也便没好气的回道:“不用硝石c硫磺矿,使用其他方法提纯出二者是否可行?” “那这”蒋梦殇牙疼了,他以前制取火药全都由别人拉来原料然后直接提纯配制,根本不愁来源,故而就算有几个土法,他也是听说过没见过啊: “的确是有,典籍中有过记载,俺也听人说过,从旧的青砖与土砖中能提炼出硝,但此法极少有人用,且练出的硝杂物含量应该非常高,俺没做过,也不清楚具体方法,至于硫磺,却是闻所未闻。” “杂质含量高是因为使用方法不当,而且很简单,硫磺则需从铁矿石里精炼,步骤较为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等我回去之后便把从古籍中找来的法子抄录一份给你,尽快练出实物,但还是那句话,务必保密,若有流出,我不介意砍几个人头。”王轶思虑半天,还是打算把后世总结出来的方法告知其人,即使当下环境受限。 不过这玩意儿,他也只知道照葫芦画瓢的提供理论,实际操作一点也没,后世敢这么干的,早都进了管吃管喝管接送的地方,说不得还得送上颗十块钱一粒的花生米。不过那时有这胆子的也不会倒腾什么火药,威力太小,人早奔更高级的去了,替代物非常多。 既如此,制取时间越早,方法步骤也就愈加完善,日后指不定哪天条件就合适了,众人大干快上,便可以迅速形成规模。 只这样一来,他那妖孽的名声可就愈发响亮了。 便如当下,随着他的话,蒋梦殇吃惊到嘴巴张得能塞下鹅蛋,直将王轶的恐吓抛之脑后,更不去问他那所谓典籍到底是何方神圣所做,其人整日拿这借口搪塞,但他啥样那群乡党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就这么一说,众人也就这么一听,谁也不会当真,也不会有人不开眼的跑去询问触霉头: “标统所说可否为真?” “骗你玩我有好处?”王轶翻着白眼回道,说话间非常不严肃。 “属下叩谢标统栽培!”蒋梦殇离了凳子,学了董彦阜,径直跪倒在地,几个头磕的砰砰直响,而王轶也没再假惺惺的扶他起来,这一跪他生受得起—虽然当下此方法肯定会保密,但日后咋样谁都不清楚,而若等到某一天需要大规模制取了,技术肯定会扩散,到时他蒋梦殇完全可以凭此被人在史书上重重记上一笔,退一步讲,借此攫取万贯家财犹如探囊取物。 蒋梦殇甚至没有回去扒拉典籍的想法,他知晓有人曾私下里干过,但丁点影子都找不到,且干系营造的那些所谓图纸,按照某些人私下里闲谈,以前根本没出过这种绘图法子。 这已经近似于授业了。 而王轶似乎想把妖孽的名声彻彻底底坐实,等离了此地,他又去了船坞,亲切会见了一众正吭哧吭哧解木头的排船匠人与徒弟并青壮们,在那儿,他又让船匠领头人陈一松心服口服的跪倒在地。 话说于此一项,陈一松懂得不少,经验极为丰富,主持建造的大小战船无算,但当他见识过王轶拿出的一摞纸之后,便唱起了征服—纸张也不多,能承载的内容自然就少,但就这些纸,却把木船制造的前期材料准备工作总结了个大差不离。 包括木材构造c品级与分类c原木锯解成材的方法和成材种类c干燥与防腐处理c紧固件的种类和使用c捻缝材料等,上述东西陈大匠从其师傅身上继承过不少,多年历练中又学会了许多,从来都是不传之秘,内里很多只能通过口口相传来保持传承,可在这叠纸里,却被完整归拢到一起。 其实船厂里也有根据老船工进行的归纳总结,流传到民间的也有,但详尽到此种地步c精确到一个步骤有几个方法的,陈一松还真没见过,有一瞬间,他都起了将其昧下来留作传家宝的打算。 好在他还没利欲熏心到家,王轶能拿出一次,就能拿出第二次,而且他深信,自家标统大人还能拿出更好的东西。 便如最后面两页纸,一张甲板布置与舱室安装图,另一张,则是一艘别说见过,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大型船只的所谓剖面图。 剖面图是啥玩意儿他不清楚,但迥异于此时印象流抽象画风的绘图风格所呈现出来的巨大船型,却让他怦然心动,按标统所讲,此船最大可以做到上万料,水手战兵过千,装炮上百门,三宝太监的大宝船都不能与之相比。 四百料的福船陈一松都觉得高大如楼了,上万料的船只什么概念他完全不敢想。 王轶跟他画了个大饼,日后若有可能,黑旗军当会逐步建造船型越来越大的船只,图中所画这种,也不是没有可能—纯粹的忽悠之语,发展到极致,排水量达到四五千吨的一级风帆战列舰可不是当下时代的技术水平所能建造。 但陈一松还是激动到热泪盈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捕鲸队 王轶手中书籍对西式风帆战船的介绍不多,也就配几幅复原照片,写一下基本参数,最多加个剖面图,至于软帆具体操作与船体内部构造c船只的建造等很少涉及—国内这方面的研究资料不多,而他于外文一项也不用指望,这东西,涉及到的专业词汇太多,外语稍好者读起来都云山雾绕的。 且书籍中所记载船型还多集中在风帆战列舰,再往下的巡防舰与护卫舰等非常稀少,这就扯着蛋了,先不说以那会儿他的技术水平能不能造出来大船,但就能造,也得从小船开始练手,然后才能逐步过渡,指望在这等技术水平要求较高的装备上一蹴而就明显不可能。 还好他所处时代能代为帮忙解决这个麻烦,在驶往倭国的航线上,有许许多多西洋夹板船,再往南,大员与蠔镜地面上,更有西洋人的城池,到时不管或抢或雇佣,总得弄几个人过来帮忙。 倒是现在就想着建造西式夹板船的事情早了点。 就那玩意儿造价,还上不去战列舰级别,单巡防舰一艘便能把他拉破产。 故而这段时日,除却与民政各部门打交道c继续编写书籍当他的妖孽,其余时间,王轶多用在了思考如何赚钱方面。 实践出真知,总不能整日里闭门造车,便如这日,心生烦闷的王标统在岛上呆不下去,跟了张禅古的捕鲸队,去到海里打渔了。 期间还碰上件让其十分无语的事情,亟待听说自家旗主又兴了外出溜圈的想法,几个主要官员全跑来劝诫,期冀打消他的念头,自打上次回来,一众人都已知晓,这位纯粹一灾星,去哪哪出事儿。怎奈旗主说一不二,全给他训了回去,只为让人放心,除了渔船,此次还有条海沧战船跟着以作保驾护航。 捕鲸队之前的收获还算可以,到如今拢共弄死三头鲸鱼,其中一头成年体长须鲸重达数十吨,长有二十米左右,拉回海岛做处理时弄得整个码头臭气熏天,为此建设屠宰专用码头的工作已经展开—不光味道一时半会儿散不去,那血腥场面也是极度有碍观瞻,附近停泊船只的船员们更是受不了。 得益于当下没有多少渔民专门出海捕鲸,鲸鱼在近海生存状况挺不错,族群不少,故而海岛附近水域能时不时见到头,跑远点发现几十上百头的鲸群也不是不可能,王轶的捕鲸队如果真敢放开手脚,捕获数量绝对远超现在,可毁也就毁在了极少有渔民弄它— 货物稀少除了代表着物以稀为贵,还有个可能便是市面上对这玩意儿需求很少,市场开发度不足,人们还没完全将其价值挖掘出来,它一身宝没错,可识货的不多。 当然,吃并不包括在内,但鲸鱼肉又不是什么无上美味,肉糙的很,跟鱼翅等海鲜相比价格差的远了去,根本卖不上价,幸亏还有个量能走。 这只能靠着王轶自个打市场了。 而在这之前,捕鲸队虽挂着捕鲸名号,大部分时间还是用来捕鱼,否则一头鲸鱼十几二十多吨重,总不能真让岛民天天吃这个度日吧。 不光其他人会叫苦连天,王标统也得整日里骂娘。 但今日既然他上得船来,并点名查看船队的捕鲸作业,还让日后转移重心至此,张禅古便不得不多做考虑,于是在手中留了两条船空下,余者准备顶着洋流挂上渔网怼着鱼群进行打渔作业。 捕鲸运气成分不小,不是说天天都能碰上,必要的替代捕捞还是得有。 船队出行较早,到达预定渔场位置时日头尚没过三竿,视线所及之处也没鲸鱼的影子,倒是不时有单个海鱼从海面上跃起,在阳光中泛起一阵阵五颜六色的光芒。 不过鱼群多了,食量巨大的鲸鱼出现概率也高,说不得今儿运气好,王标统又没霉运在身,能让身处望斗内的斗手发现鲸鱼出没身影。 几艘舢板离了大队,载着人手向船队侧翼行去,以确定鱼群位置。他们的捕鱼方式较为简单粗暴,两船之间相隔几十上百米,中间有渔网相连,两端用绳子固定在船上,渔网每隔一段距离都有望子(浮标),顺流行船,逆流下网,绕边追鱼,迎头撒网,作业正式开始。 如果这会儿海风与洋流方向正好相反,那便是最为理想的状况,不过这对舢板来说影响不大,它们没帆,行船全靠桨橹。 到中午时鲸鱼的影子依然没有出现,但运气还没差到家,船队其他海产品收获不少,其中一条大船愣还捕了几条鲨鱼上来,同时打消了王轶呆的无所事事准备下海洗澡的念头。 他可不想变鲨鱼屎。 “今日还有没有希望见到鲸鱼面?”王轶已是等的不耐烦,便问起了老八,这位别看年纪小,渔民出身,打过多年渔,齐地土著,被拉了壮丁,然后跟着登州水师一起稀里糊涂的加入了东江叛军。 “六哥你别急啊,除非咱们专门盯着那东西打,或者把附近海况全都摸清楚,直接奔了经常有鲸鱼出没的对方过去,否则就得碰运气”张禅古仗着比王轶小,没有其他哥几个与其对话时的官面语气,结拜之后说话较为随意,平日多以兄弟相称。 此时他正絮絮叨叨给王轶解说捕鲸作业的难度,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旗主别真以为捕鲸跟打渔一样,下网就能往上捞,日后鲸鱼销路如果打开,他再给些不切实际的任务量,自个可找谁哭去。 且说实话,他巴不得今日碰不到鲸鱼,那玩意儿太大,内里有风险,他不希望王轶在自个船上出岔子。 “你就说今天能不能”王轶怒了,这活要简单我还专门派个结义弟兄过来作甚,你可倒好,净给自家人拆台,只话没说完,前方海面突兀反射出阵阵亮光,且似乎都给连成了一片,而上方望斗里的斗手亦是大声叫嚷起来:“旗主c八爷,海猪群,有海猪群过来了。” “大体有多少?”张禅古趁机舍了旗主问话,抬头喊道,而王轶却在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古代海猪叫法可不就对应海豚么。 “海面太乱,看不清,但最少不下上千。” “艹!”张禅古无法淡定了,数量太多,这玩意儿又喜欢跳出水面嬉戏,容易造成伤亡,便扯着嗓子与扳招手吼道:“发信号,让舢板回来,赶不及就避开它们来时方向,其余大船,准备火铳弩炮,打渔喽” “打渔喽” 一众人拉起长音呼应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海猪 斗手的估算还是过于保守,当海猪群靠近到船队一侧时,王轶竟还没从远处发现它们的边际,千把头是打不住了,估计得上万。而无穷无尽的海猪们则无视着身边船队,尽情的舒展着身体,或潜匿水中,或跃出海面,一路嬉戏打闹着朝向远方行去。 这是一群大海孕育出来的精灵,轻盈c欢快c灵动c洒脱。 以致于联想到接下来煞风景的血腥场面,王轶都有些不忍卒视,再想想却又晒然一笑,矫情个屁,真要发文青完全可以让人停下手中的准备动作,放过这支轻易见识不到的巨大的海猪族群。 可他不仅没假惺惺的劝人住手,反兴致勃勃的跑去帮人装填弹药猎箭。 几十上百头的族群稀松平常,几百上千头的也不是没有,但上万头,就连船上那些多年跑海的老手见状也得啧啧称奇,等老了之后跟人吹牛皮都能吹上个三天三夜不重样。 船队里形制稍大的渔船上面都有改装过专门用来捕猎海兽的工具,便如对付海猪鲨鱼鲸鱼之类的枪炮弓弩—弓弩好说,找些稍大点的弩,箭头底部加装三个倒刺,箭杆开缝隙装上箭环以连接绳头,绳子装于夹线板,后方缠有浮筒c浮标;枪则用火铳改装,去掉弹丸,把特制铁箭杆塞入铳管,其他步骤与上述相同;炮与铳差不多,就是箭杆c绳子较粗,浮筒c浮标也大,还有炮座支撑。 弩分大小,小的当下便已取出与火铳一起被人拿在手中,大的唤作床弩也行,岛上木匠出品,它与炮专门用以对付鲸鱼c姥鲛之类体长较大者,使用时需得合数人之力。 另外还有后面挂着绳子的鱼叉,此时也给人跃跃欲试的擎在手中,亟待海猪群与船队距离较近时,这些大小器具便会发射,为王轶的海岛发展大业添砖加瓦—相比正经射程,经过改装的枪炮弓弩有效距离都被大大弱化,铁制箭杆相比弹丸可重多了。 而且因为形制有差别c后方加装的绳索又影响了弹道稳定,以致这些个器具的精准度也被降低,只能放近了打。 床弩与船头炮还在寻找着合适目标,这边厢张禅古手中的火铳先起了头,一声枪响,箭杆拖着绳子径直扎向海猪,得益于海猪群靠着船队非常近,十几二十来米距离,最近者就在挡板下方,而它们数量又过于庞大,队形还密集,视线所及之处全被这东西占满,这下仅作稍微瞄准的射击竟成功命中一头约有两米长的海猪胸部。 开门红。 得手之后的张禅古手中动作毫不迟疑,迅速扔下竹制浮筒浮标,受到重创的海猪则惊慌失措的游向海中,身后拉出成团的血色烟雾。 随着他的信号,一众早就蓄势待发的渔民也都以最快速度将手中兵器射向游经船只附近的海猪,一时间各种绳子索具在空中纷纷扰扰,有几股甚至因着各自主人发射时相互间靠太近在空中打了绺。 但此举反倒无心插柳柳成荫,被命中之后的海猪向着四面八方奔逃而去,却又给盘在一起的绳索牵连,以致身上创口在挣扎之下愈发疼痛,更加速了死亡过程。 正统渔民捕猎海猪的过程本不如此,一般而言,海猪每分钟需要呼吸一次,每回呼吸大约露出水面两到三次,每次三秒钟左右,慢流或海面平静时,出水次数多,游速慢,而当它们受惊之后潜水时间可达分钟。人们便掐着时间计算海猪露出水面那一刻,然后让船只首尾线与其呈人字形交叉,此时命中要害部位的概率最大。 多数捕鱼船较小,以人为限,故而作业时只盯紧一头打,命中之后追踪浮标,等海猪失血过多死球了拉其上船,或直接绑在船尾位置拖回岸边。而张禅古等人不同,众人船只多,此时分开了散于四周,距离都较远,射击时也紧着船上捕鱼器具数量来打,最关键,这伙海猪族群以前压根没被捕猎过,忧患意识忒薄弱,有些甚至还傻愣愣的游弋在船队周围,又密密麻麻猬集在一起,瞄准都不用,蒙都能蒙上。 还好它们智商较高,在发现船队上面的两脚兽不是什么好鸟之后全都拼了命潜入水中,死活不再露面,然后迅速游向远处,以最快速度逃离这群被饥荒挨饿摧残到都特么吃吐了还要往死里捞的人类。 王轶占据这具的主人少时历经多重灾难,对此等心路历程感同身受。 火炮一直处在蓄力过程,瞄半天也没打出去,这支族群内里长有五六米的大海猪不少,可其身处位置距离船队稍远,瞄准不易,药子又精贵,炮手心理压力大了些,便没敢放。 倒是床弩生冷不忌,有三艘船先后用其射击海猪,命中两头,不过其中一支弩箭误中副车,浮在海面的那头大的没打着,反击中它身下一头小的,力度非常大,长三米左右的海猪扑腾过片刻之后便没了动静。 将未命中的各种箭支绳索收回,装填射击第二轮,这次运气不再常伴吾身,失手概率越发加大,而未等往复循环,海猪群大家族便舍弃了死难同胞,避让开船队方向,快速的逃离现场,奔向远方。 倒是有些嘴馋的,还在远处水下追逐着鱼群。 “不追上去?”王轶的兴致也被现场众人高昂士气所鼓舞,兴奋的问道张禅古,至于起先那点因为后世影视节目与各种新闻报道催生出的对海豚的好感,早丢爪哇国去了。 “不追。”张禅古倒是没他这么兴奋,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在尽情的嘲笑着旗主,乡巴佬土包子,没见识了吧:“一来海猪游得太快,咱的船压根追不上,二来先得把命中那些弄上来,否则鲜血刺激之下引来鲨鱼群可就亏大了,它们离这儿不远,咱之前不还逮了几个小的么” 片刻之后他的眼珠猛地一凸,不再说话,直勾勾盯向不远处海面,王轶疑惑的跟着看去,却同样甚为惊叹:“我要是灾星,你特么就是一乌鸦嘴。” 却见水面之上,几只背鳍正高速奔向那头被床弩击杀的最大的海猪—大约四米长,胸部被扎个正着,仅扑腾几下便不再动弹,此刻正给船上水手拽着绳子往回拖,身后海水被染红了一大片。 “艹,有抢食的,扳招手,打信号。”张禅古怒了,对着船桅望斗里喊道:“召回舢板护鱼,各船下钓钩,干它。” 一应捕鱼器具被打空,他似乎只能用此法来保卫胜利果实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击鲨 张禅古所说钓钩,从形制上看去似乎不能被称作渔具,反与能称量百斤重物的大秤杆上的秤钩差不多,在船队一众钓具中,属它最大。 来抢食的鲨鱼本就游荡在附近海域,等受伤海猪血腥味扩散,立马便奔了过来,王轶趴船舷上数了下,大概十来条之多,不过这仅是刚到达的,后方估计还有它们同类。 不过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兼职渔民们还在准备着家伙什,已经有受伤海猪被鲨鱼撕成肉条大快朵颐了。 后世黄渤海地区的渔业资源基本被捕捞一空,全靠养殖业顶着,也就这年代各种限制条件太多,生猛海鲜还未真正走上普罗大众的饭桌,等着兄弟日后把鱼翅价格降到白菜价,引导人们专吃鱼翅,再弄出庞大的捕捞船队,大量制造鱼炮跟绝户网,他还就不信了,这玩意儿还能整天在灵山岛附近转悠。 他被鲨鱼给气着了。 不光当下虎口夺食,他想开展珍贵海鲜的捕捞作业都不太敢,那需要人工潜入水下,到如今仅开辟了少数几个地方,原因便在这群与食人鱼的德性有一拼的家伙身上。 “闲着的,别看他们甩钩子了,拿火铳弓箭打。”眼瞅到手肥肉给鲨鱼抢走,船上多数人同样着急上火,张禅古急切间想出这么一不太靠谱的法子:“还有钩刺鱼镖,能用的全用上。” 不带绳子与浮标浮筒,即便成功命中,也基本没有捡取的可能。好在专门用来猎取鲨鱼的钩刺与鱼镖还剩几个,而且舢板上的船员先前并未参与围猎海猪群,也留存着不少渔具。 一群人为了口腹之欲也是拼了,闻言有人快速跑进船舱,片刻之后返回,抱出一堆随时准备用作兼职海盗的兵器分发下去,随即开始了紧急装填,倒是弓箭最为简单,已经有弓箭手在寻找目标。 只他们这边还没战果入账,下面舢板处传来了报捷声:“钩着了,准备溜鱼。” 却是这条舢板上的渔民眼疾手快,接近鲨鱼之后瞄准了它的胸鳍前方腹部要害位置,用钩刺自下而上猛力钩近了鱼体,又用力向斜上方提拉,并以最快速度脱下钩刺后方竹柄,然后拉紧钩绳。 鲨鱼受伤之后会本能的向海底俯冲,如此便可使钩子更加深入鱼体,不致脱落。 而舢板此时并非万事大吉,他们还需要返回母船把钩绳交上去,因为接下来的步骤对这条小船来说有些危险—是鱼就得溜,可钩着的鲨鱼长有三米,这体型,这力量,稍有不慎就能把人拉海里,力气再大点,掀翻舢板不是不可能。 “砰c砰”舢板数量有限,在他们照顾不到的地方,船员们终于找到了合适目标,一阵硝烟与箭支过后,几十米外的海面上刚还欢快的扑腾起大片浪花的几条鲨鱼不见了身影,先前啃噬海猪染红的海水颜色又鲜艳了些。 有鲨鱼受了伤,但指望捕获是痴心妄想了,除非一击毙命还浮上海面。 片刻之后,又一条舢板传来急切的叫喊声,张禅古搭眼望去,水面上扑腾起的浪花代表着又有收获,心下刚待稍安,却瞬间又给吓了个魂飞魄散—那船头怎的站着一与六哥身形差不多之人? 转身仔细搜寻渔船甲板,再揉揉眼睛看向舢板,姥姥,什么叫差不多,就是。 感情光忙着指挥众人捕鱼了,哪想王轶竟不知何时下到海里,此时正持了兵器与人一起大呼小叫着,再找下王筠,更是吐血的发现,这混球还在自个身旁拿弓箭射的不亦乐乎。 “你是我亲哥,你哥呢?”张禅古悲愤的朝王筠喊道,那人呆愣愣抬起眼睑,茫然看他眼,再四处瞅瞅,这才发现自家标统不见了踪迹,一个激灵,赶紧看向海面,终是看到了把兵器接在一起朝前扎去的王轶。 二话不说,王筠连身上那套不知从哪儿扒拉来整天穿身上嘚瑟的飞鱼服都懒得脱,作势就要跳海,好悬给张禅古一把拽住:“暂时出不了大事儿,你下去给鲨鱼加餐?倒是赶紧喊回来啊” “大哥!” “旗主!” “标统!” 有大嗓门在喊他回去,可王轶此时正全神贯注的与鲨鱼较劲,哪有那功夫,且他刚才趁小船靠近母船作业,甩了绳子飞身下船费老鼻子劲,以前的猛人以肉搏狮虎为荣,咱这条件有限没见过,鲨鱼却是不缺,怎也得宰上一两条好彰显下盖世武功。 在水面上有占鲨鱼便宜之嫌?他王轶还没活够,没考虑下水。 舢板虽然危险,但有自家手下护着,出不了大问题。 此时与他作搏斗的鲨鱼体长两米半左右,再大点他也吃不消,且与正常钓鲨作业时还得溜上几个小时不同,他直接让人提了钓绳没松开,受伤后凶性大发的鲨鱼劲道非常足,一人吃不住力,另有人加入才堪堪战成平手,可舢板为此也晃动不已,时刻都有倾覆危险,直把船上原本的四个手下吓得面无血色。 “旗主,先溜一段吧吃不住劲。”鲨鱼在王轶枪头的猛刺之下又是一阵剧烈晃动,到这时还没死,足见生命力的强悍,而垂死挣扎之下生生把两个渔民拽的不得不蹲下身子使劲蹬住船板。 二人刚还面无血色的脸庞更在眨眼间变成了紫红,憋得。 看他二人撑得实在辛苦,王轶心底一时竟也生出了万丈豪情,把兵器仍在船上,随手取了专用于砸鲨鱼头的特制铁棒,手腕搭在钓绳上,一用力接过:“我来!” 只见他脸庞c手腕等裸露在外的地方青筋凸显,血管喷张,随即全身用力,在几个船员默念着船只千万别倾覆的祈祷中,倏地一声暴喝:“起!” “崩”鲨鱼竟被他生生带离水面,但棉麻作料制成的钓绳却在同时绷断。 “砰”千钧一发之际,王轶手中铁棒呼啸的砸中其鼻梁处脆骨。 一下,鲨鱼便不再动弹,而旁边手下亦是眼疾手快,顺手接了鲨鱼身上绷断的钓绳,其余几人赶忙上前帮忙,将其拉到船尾。 “旗主威武!” “威武!”大号渔船上面的张禅古c王筠等人看的目瞪口呆,此时有人突然喊出一句,更引来一片附和声,以致海面上兴奋的嚎叫久久不能散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大杀器 捕鲸队这次运气不太好,到底没能碰上鲸鱼出没,好在有众多其他海鱼兜底,亏不了,船队便在当日下午拨转船头,驶回灵山岛。 而此次行动,其实海鱼还占不到大头,鲨鱼跟海猪才是能卖上钱的好货,庞大的海猪群与闻着血腥味过来添油的鲨鱼群拢共给船队贡献了三十来头的数量,这还没算被鲨鱼撕成碎片的那部分海猪。 王轶算了下,二者合计约有七八吨,跟一亚成年长须鲸差不多,它们身上的皮子经硝制后可做皮甲,脂肪层厚实,出油率高,鲨鱼鱼翅在当下更是顶尖食材,肉类经过腌制,也能添补部分。 也就这时代了,放后世,一堆木帆船一天之内都不定能摸到这俩货的边。 幸好夏天天长,下午启程,船队硬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岛屿,等把诸多事情交代完毕下得船来,岛上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油灯。 各类鱼油存货不少,岛民们便不再如同先前般扣扣索索,何况船上诸多海货需要尽快处理,这天气,动作慢点怕不是第二天就得发臭变质。 回转自个地窝子时,王轶顺路到了各类夜校速成班,内里同样灯火通明,一众大老粗们打着哈欠不耐烦的听着上方讲的磕磕巴巴的老师在那儿絮絮叨叨。 累特么一整天,还不让睡个安稳觉,这日子快没法过了。 挨个帐篷查看下去,此做派者占到多数,仅有少量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待来到一处教授军事技能的帐篷外面,刚打算抬腿进去,不远处一顶帐篷内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嚎叫: “我为成功而生,不为失败而活;我为胜利而来,不向失败低头。” “对,被拒绝不要紧,重要的是,用我们的真心与真诚去和朋友一起,分享内心的感觉和喜悦;咱们的前途漫漫,此路破败不堪又容易滑倒,我一只脚滑了一跤,另一只脚也因而站不稳,但我回过气来总会告诉自己,这不过就是一跤,并不是死掉爬不起来了。”嚎叫之后紧接响起的,是一听上去铿锵有力振聋发聩的男中音: “不用害怕今天的失败,一天之事并不能造就或击败你,人们欣赏勇敢的失败者,轻视半途而废者,告诉我,你们,想不想让人轻视?” “不想,我们要成功,我们要高人一等。”这次狼嚎的声音甚至比前一次还要大上许多。 “很好,不合理的遭遇c挫折与磨难,犹如锻炼的熔炉!百炼才能成真金,我们只有不断的追求与磨砺,才能不同凡响鸣惊人,只要决心成功,失败就永远不能把你击垮请大声的喊出来,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坚持到底,不甘心c不服输,不成功c不罢休”人群的狂热甚至有把帐篷顶部掀翻的趋势。 王轶有种捂脸的冲动,太不忍卒视了,忒特么中二了,为毛每次见到喊这种口号的场面他都会不自觉感到尴尬?更让人无法忍受的,场中当事人群不觉得咋样,他个旁观者却腻味到家。 虽然当下场中讲师与人群所喊口号的始作俑者正是他王标统没跑,可让他来讲,咱真干不出这事儿。 亟待再听得几句,若不是因着内里人群身份,他早就扭头走人,然后呼朋唤友来把这群神经病揍趴在地,不让他们大声朗诵一万遍“我是神经病”决不罢休— 当初从登州水城一路撤退至此,路上给他绑了众多官家人士,再将砍头之后剩下那批集中到此,便构成了场中人群的主体,除了那位唤作周梦简的讲师,他则是王轶从诸多手下中挑选出最能嘚吧嘚且心思活泛的人才,敢说,敢吹,敢忽悠。 而他所教授的,赫然便是出自后世的传销,连行动都如出一辙。 每天早上,鸡叫三遍刚过,不等岛上部众起床训练或劳作,他们便已在周梦简先生的带领下开始了晨跑,此举美其名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c劳其心骨c饿其体肤;故而晨跑过后,等待他们享用的早饭是清可见底的陈年米汤,每人一小块的咸鱼,外加发霉长绿毛的菜窝头;中午稍好点,菜窝头不再发霉,其他无变化;晚上最丰盛,几条小杂鱼熬就的鱼汤。 寓意从苦难到成功,相比早上,每天都在变好。 至于传销标配清水大白菜是没有的,这玩意儿王轶都没法天天吃。 站门口看片刻,也把自个陷入到狂热中的周梦简终于发现了大老板的到来,登即大喜,快步走上前,拉了王轶就要往帐篷里去,却给他一把扣住手腕,另一只手刷的下掐住他脖颈: “醒醒!” “呃咳c咳!”周梦简连连摆手,对方这才放开,他干咳几下,回头向对着王轶怒目而视的众位学员挤出一个难看笑容:“都放尊重点,这是咱们大老板,身家巨富,海船上百,已经当上了人生赢家,我跟你们说过,大老板就是咱们日后的成功榜样,现在,老师出去有点事儿,你们交流下今日的学习心得。” 留下一众眼冒精光的神经病,二人离了帐篷,站定之后他人这才径直跪下磕头:“属下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标统责罚。” “赶紧起来,没这么多事儿,是我考虑不周了。”王轶说话间有些沉闷,这段时间没太关注此人,估计他把自个陷进去了,索性不深,还能及时醒来,也不知放出传销到底是福是祸:“近期弟兄伙们整日里大鱼大肉吃的满嘴流油,却让你陪着群俘虏天天清水寡汤,心里面不是滋味吧?” 眼见标统大人竟然如此关心属下生活,周梦简瞬间无语凝噎,这叫啥,用他给众人讲课时说的话,咱们来自五湖四海,满满的亲如兄弟姐妹一家人啊,简称亲人,便站起身哽咽道:“属下当不得大老板不,标统大人关心,您放心,日子苦是苦了点,但今天的苦难,代表的是明日的辉煌,属下虽万死” 王轶彻底无语,当初传授此人传销教材是看重其滑头属性,又是老油子一个,心智成熟的很,没成想自己还是低估了传销威力,想想也是,他王轶见多识广手下众多,自然不被传销迷惑,可仅有点小聪明的周梦简眼界能有多宽? 这玩意儿说的多了,又天天处在同一环境之下,不把自个陷进去才是怪事儿。 他已经到了谎言千万遍便是真理的境界。 “醒醒!”王轶没法,只能提高嗓门再次暴喝,如果陷太深,他只好换个老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苦行僧 又嫌只一声暴喝力度不够,王轶上前一个大嘴巴子下去,“啪”的下,脆响直传出老远,他看着满脸呆滞的周梦简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讲给别人听听也就算了,咋还把自个给陷进去了?之前你又是如何保证的,好好想想。” 周梦简闻言眼珠转了转,迷茫的四处瞅一眼,这才聚焦到王轶身上,再使劲拍拍自个有些红肿的脸颊,低头羞愧道:“谢过标统当头棒喝,属下愧对您的栽培,还请标统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不想给你机会这会儿你该小黑屋自个蹲着面壁去了。”王轶见他稍有些恢复正常,吐出胸口一口浊气,放缓语气道:“你要记清楚了,作为老总一级,一定要保证脑袋瓜清醒,清楚知道你做事的目的与手段,帐篷里那些人,名义上是作为代理商为我们攫取钱财,但实际中,更大作用却要搜集各处情报,他们全都出身大户或官家,不论地位如何,在套取情报方面相比咱们的人有天然优势,为此宁肯赚不到钱c甚至倒贴钱也无所谓。” 话虽如此,做这玩意儿倒贴钱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属下谨遵标统教诲,定保证灵台清明,誓死为我黑旗军效力。”周梦简此时愈发清醒,闻言赶忙表忠心道,同时心下庆幸不已,亏得陷进去不太深,还能在关键时刻醒来,否则这会儿老总估计得换人了。 “不过光空口白话你早晚还得陷进去,这样,每天准你两个时辰的自由时间,多与其他人接触下,特别是那群来不长时间的流民,听听他们的苦难日子,再多吃些油水足的东西,好把事情记清楚了,你跟他们不一样,世间没有这许多空中掉馅饼的好事,成功也不是靠着一群人在那儿臆想空喊便能取得,想要跟贪婪无道的家伙们虎口夺食,你得时刻有送命的准备。” “属下记得了,旗主,过几日这些人就要回返家乡,这年月不太平,路上山匪强盗流民各路势力混杂,忒也危险,可否派人前往护送一段,若出点损伤也浪费了您的诸多心血。”周梦简听完后顺势提出一要求,只王轶却先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他们学的怎样,相互交流时热不热烈,那几个沉默寡言者是否还不习惯与人交谈?” 这是自个专业,周老总闻言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旗主但请放心,虽说调教时日不长,但众学员内部气氛十分热烈,平日里交流起来呃,跟属下现在的情况差不多,都已中毒颇深。” 他尴尬的摸了下脑袋,似是可笑自个先前的狂热:“还有您说那几个不善言辞者,当下都有较大改观,与人交谈时放松了许多,脸上更有了笑容,怎么说呢对了,就是旗主您平日所讲的自信c大方c开朗,其中一个甚至有变话唠的趋势,再不是以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王轶琢磨下,这说明讲师给力,授课成绩显著啊,也便直接否决了他先前提议:“那就不用让人护送,给些路费便可,最多再让他们结伴而行,也好加深下听课效果与各自对理论的理解。” 别说已经初步理解了这玩意儿的精髓,即便理解不了,他都不打算派人护送,至于为毛? 这特么可是一群为了脑海中的成功念头敢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玩意儿,敢以身饲鹰c能披肝沥胆c可一往无前c有绝大信念,粉身碎骨浑不怕c烈火焚烧若等闲的狂信徒,非法囚禁闹出人命那都不叫事儿,结阵对抗甚或暴力冲击执法机关更是家常便饭。 对他们来讲,战斗的号角,无时无刻不在吹响,谁敢挡在赚大钱做成功人士的前进道路上,谁就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家属都不行,敢来就敢让其尝尝什么叫做六亲不认。 若不是碍于这玩意儿后遗症太过邪性,王轶都想挑选部分精华然后在黑旗军内部推广,想想,悍不畏死的线列步兵踏着鼓点顶着枪子挨着炮子一往无前的发动冲锋,碾碎路上一切屑小之辈,该是何等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 而具体到帐篷里的那群俘虏,真给他们配上护卫,王轶估摸着自家那些没接触过这东西的弟兄在路上有大概率会被其转化成亲人,且就算有拦路蟊贼,在他们锲而不舍的韧劲之下,是福是祸也未可知。 只对于他的决定,周梦简眼睛中略微流露出一丝不忍,王轶看在眼中,倒也没怪他,人之常情,他与俘虏们呆的时间不短,整日吃喝拉撒睡在一起,又天天亲人亲人的叫着,没点感情才是怪事儿。 其实对这些人,王标统先前还有一层意思,掌握在手中之后看能否为自个计划中的商业网做出贡献,可照当下趋势来看,此种想法还是早早打消为妙,对他们,单线发展最好,与己方主体少牵扯,即便在情报一项中,也得与马科的人剥离开,省得被反噬。 就连在其离开岛屿之前的日子里,禁止与外界联系的做法还得持续。 此时明月高悬,混夜校的海贼们终于脱了苦难相继离开,仅剩俘虏们还在帐篷里高谈阔论,若离得进了些,甚至还能听到些诸如“五级三晋制”之类言辞,可再想想他们穿在身上的衣着,王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咱还是赶紧滚蛋吧,跟他们呆一起时间长了,早晚也得变神经病。 再与周梦简交待些事宜,说过几句话,他便自去返回,身后不远处,一直寻梭在附近的王筠见状赶忙跟上,相比王轶的讳莫如深,这位却对帐篷里的人好奇的很: “大哥,这群人有病吧,整天吃烂窝头睡沙土地还能笑逐颜开,莫不是咱们心肠太软了?不对啊,惩戒营里的人都比他们吃得好。” “没病,但也差不多,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王轶随口回道,絮叨片刻,二人来到地窝子附近,想着再过几日便能住上宽敞明亮的石头房子,他甚至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地窝子旁边有人已等候多时,王轶借着月光看了下,是马科,便指指地窝子:“太小,就在外面说吧,蚊子有些多,忍着点,王筠,拿凳子椅子过来,掌上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潜入 鲸油灯被罩在了灯笼里,发出略显昏黄的灯光,海风吹来,从下方开口处钻入,将其吹得摇摆不定。 把手中密信朝油灯稍作倾斜,王轶眯着眼睛细细读了起来。 马科则在一旁干坐着,不时拿巴掌拍死一两个飞到身上大快朵颐的蚊子,天气不错,可惜这玩意儿忒也烦人,黑旗军部众已饱受其苦多日,为此王标统遣人填埋了多个脏水洼c对生活垃圾进行集中焚烧处理c腌臜之所周边也撒上了石灰,各种手段迭出,就为减少蚊虫数量,可惜此举生效甚微,他们身后就是山林,还有各处杂草丛,皆是滋生蚊虫的绝佳之所。 没法子,便也只能受着。 马大人是在今日白天乘船回到的岛上,专门就近期探查到的情报进行汇报,好让王轶决定出先拿谁开刀比较好。 在岛上憋了这长时间,不动动刀,王标统自个都觉得过意不去,做海商的前提得先把海盗做好,否则航线上三天两头出现不法分子,谁还敢跑商,不够赔的。 马科率人进驻陆地时间不长,所能收集情报多不到哪儿去,没几下功夫,王轶便将信笺内容看完,随即看向其人,这位倒也明镜,立马坐直了身子小声说道: “属下探得消息,以青州府日照c莱州府胶州为主,卫所有鳌山卫c灵山卫c安东卫,期间驻扎各处沿海村镇c岛屿的海贼,不计舢板,船只超过三十艘的有两伙,一伙在登州府与莱州府交界的钦岛附近,首领唤作郑广陆,自称滚海蛟,另一支则散布在胶澳之内,首领是林元仲,他们自建了名号,叫做忠义军,二者具体领兵人数暂时不祥,但都号称舟师三千。” “也就吹吧,三十来艘船,大船能有几艘,最多不过千把人,便如那所谓忠义军,胶澳内里又是个避风良港,他们的船只估计以桨撸船为多。”王轶不屑的奚落道,接着想起一事:“对了,郑广陆跟南面那位五虎游击将军有没有瓜葛?” 打了小的蹦出老的,若这位与郑一官有牵扯,一段时间之内他还真不敢妄动,以免招来铺天盖地的海盗船,当然,说成水师也行。 虽然各朝代基本都有驻军不得乱窜防区的规定,可在海上,这条只适用于循规蹈矩的经制水师,像海龙王这种人,根本就是视若无睹的。 “暂时打听得来消息是没有,他家世代居于本地,与十八芝搭不上边。”马科说完顿了下,见其人不再插话才继续讲道:“十艘往上c三十艘往下的海贼同样两股,十艘往下的则数不胜数,关键甚多跑单帮的船只谁也说不准它会不会兴致上来劫掠一把,这种根本无法计算,二者多驻扎在靠海村镇一带,但较大者可能会在海上占据岛屿,更有许多豪强之辈参与其间。” “船只呢,有大船的多不多?” “就咱们的人去到的几个港口,与我等福船制式相同者仅有三两艘,余者多是平底沙船c鸟船c哨船c八桨船等中小型船只。” “饶万户呢,这家伙恶心咱们一把之后就不见了踪迹,他不是自称在前三岛那边驻扎么?有多少船只与战兵?”虽然成功打掉对方一艘船,可对于胆敢越界耍花活的同行,王轶不介于一把端了他,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破事儿可不能落自个头上,反正双方也结下了仇,若比较好打,不若先拿其开刀。 “禀标统,对饶景峰此人消息,我等本知之不祥,但赖标统洪福,前几日无意间得了他的具体位置,在赣榆跟安东卫之间一个小村子,已经派人前去探查,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马科适时的拍了下王轶马屁,却见那人似乎并没注意,只对照着那幅详实无比的堪舆图查找地点。 这图他也有,照着王轶那幅临摹的,同样图纸还有不少,虽然加了编号,要求严格保密不得外流,但按马科想法,这位其实并不太在乎,照着临摹版再临摹便是了,谁还能发现不成? 不过当下想这些无益,他还有其他信息需要禀报:“另有标统让属下着意盯着的几个码头的货物进出量与主家并往来客商的大体情况如下” “沙船三艘c开浪船一艘c渔船两艘c舢板十多条,小码头航道不清楚人员连家眷合计三百多,船上与村里火器具体数目不详,但最少有虎尊炮两尊c碗口铳一门,三眼铳十多杆c弓箭十多把,着甲兵没有,当然这会儿也不可能穿身上,除非有病,嫩娘,又写错了” 饶景峰所在村子外围一栋孤零零的海草房中,聂富高正拿着纸笔嘟囔着轻声说道。 与王轶的鲸油灯笼不同,他只能靠着豆丁大的油灯光亮来记述白天探查得来的各种消息,就这还得把窗户纸蒙好,再拿衣服挡住,生怕给村里人看到,碎碎念中,望着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纸张,在身旁孙石毅讥笑中他愤怒的将其揉成团,刚想扔地上,思索下不妥,便塞进怀里,又拿了张纸过来,重新书写。 这次聂富高不再强行用文字记录,而是进行绘画—抽象派的大船后面跟着阿拉伯数字三,渔船后面则是二,带抓地钩爪的圆筒写二,三条直线成三角形排列代表三眼铳画的倒也简单易懂,可孙石毅却嫌他动作太慢,一把拽过纸笔,又把他推到一旁:“俺来!” “行,你来!”聂富高不服气的站到其人身边,等着看笑话,不曾想这人一手毛笔字虽然写的歪七扭八,可文字大体都正确,直把他看了个目瞪口呆:“俺记得你以前不会写字,在岛上学的有这么快?” “按着东家话讲,俺天资聪颖,天生就是读书人的料子,若不是家里穷读不成,至少能当个举人老爷。”孙石毅也是大言不惭,牛皮吹起来差点没扯到蛋。 “滚蛋吧你,赶紧写,等老三回来咱们就走人。”聂富高不再与他白活,催促着,想想出去不短时间的老三,又担忧道:“也不知老三能不能摸清楚这群土贼的具体位置。” “人是海贼,不是土贼。”孙石毅抬头接茬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霉运当头 聂富高与孙石毅在那儿用扯闲篇来掩饰着心中不安,还不时抬头看眼计时的香,亟待烧成灰烬,却也不见人返回,这已是第二柱,二人便对视一眼,停了交谈。 装好写完的情报,孙石毅吹灭油灯,提着腰刀来到门前,轻轻挑了门栓,探头出去看片刻,随即一挥手率先走出门外,一直盯着他动作的聂富高则抄了轰天雷在手紧随其后。 月亮高悬在空中,银光洒满大地,让二人十分清晰的辨认出门前道路。海草房早已废弃,轻易不曾有人过来,连油灯都是他们携带的,但两人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已经超出了预定时间,按先前计划,此时需赶紧带上情报撤离,到下一个预定地点进行等待,若再没人,则即刻返回。 没走几步,前方路两边出现大片杂草丛,聂富高寻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躬身钻了进去,孙石毅皱皱眉头,返身也跟了进去:“怎么了?” “再等他一会儿。”聂富高蹲草丛里吹了下火折子,好在需要点燃轰天雷时不致出差错。蚊虫见到有光亮一闪而灭,朝此处飞来不少,有几只还趴到了脸庞,他没敢去拍,怕传出声响,只拿手轻挥着将其赶走,片刻后蚊子重又趴回脸上,他却已懒得再搭理。 孙石毅没说话,与他隔了几步远蹲好,按理此举不合规定,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情报能及时传递出去,为此付出人命也在所不惜,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三人一起做事很长时间,彼此间相熟得很,便不愿就此舍了同袍。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二人尚未学得精髓。 片刻后来路传出动静,脚步很轻,但伴随着重重的喘息声,聂富高透过草丛缝隙看了下,身影有些踉跄,看身形应是老三无疑,只为保险,他还是用口技吹了几下昆虫叫声,那边厢来人闻言一顿,赶忙朝这边行来。 “伤的重不重?” 聂富高奔了出去搀过来人,却是个身穿黑色夜行衣c身材瘦小之辈,其人手捂肩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到地上,待看到自家弟兄没丢下他远遁立马松的一口气,低声回道: “还行,能撑住,咱们分开走,俺给暗哨发现了,搏斗时他插了俺肩膀一刀,不过他没落好,俺插了他胸膛,应该活不了,可村里不长时间就能知道,里面又有狗,能绰上俺” “齐老三你啰嗦个甚,赶紧的。”孙石毅从聂富高手中接过来人,看眼伤口,估摸个大概,解下腰中明显超长的腰带,拿刀割开一段,散开之后便成了绷带,再从身上撕下块布条,又把那人衣服撕拉一下扯烂,紧接掏出个小瓷,拧开倒进手心些白面,靠近了伤口,“噗”的声,他用嘴轻吹了下,正好把药粉吹到伤口与周边被血迹染红的地方,接着赶紧拿布包裹住,只疼得齐老三一阵阵痛苦的吸气。 “行了,走吧,有人来了。”他把沾满鲜血的衣服扔到地上,看着不远处已经闹腾起来的村庄开口说道。 旁边一直戒备的聂富高则估算下双方距离,拿火折子点了断香,把轰天雷的火绳绑在上面,最后放进草丛里,随即三人迅速离开。 不长时间之后,他几人先前所在位置果真跑来十几个持刀拿枪的汉子,先是踹开海草房一阵翻箱倒柜,紧接在狗鼻子指引下来到杂草丛,搜寻片刻,拾得血衣一件,恨恨的朝地上啐一口,孟大炮朝前方一指:“都跟老子追” “哎,二龙头,这有东西。”燃香的味道不用狗鼻子都能被闻出来,只刚才众人没太注意,这会儿有人发现新大陆般朝孟大勇献宝道:“您看,上面还绑着香呢。” “嘛玩意儿?”孟大炮接过手中看去,挺沉,也不知道干嘛用的,不会是杀人者想用这东西盖住血衣味道迷惑追兵吧?可倒腾这么复杂有何用,直接找个水洼塞上石头扔进去,保准狗鼻子闻不到。 他那一根筋的脑袋总觉着事有不对,可就猜不透具体何意,跟第六感强悍无比的饶万户混的时间长了,他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便嫌弃的挥挥手:“把火熄了带着,等回来再拿给大哥看看,赶紧走。” 说完他自当先朝前面追去,后面拿轰天雷那人闻言正打算熄灭燃香,却被一溜突然冒出的火星吓了一跳,赶紧扔到一旁,地面松软,好悬没给摔碎。只不等众人走出几步,孟大勇鬼使神差的朝后面看了下,正巧看到即将燃尽的火绳,他好歹见识过不少火器,再联想到与官军争斗时他们所使用的某些物件,一时间被吓了个魂飞魄散:“是炸炮” “轰”他的呼喊声晚了点,轰天雷还是在一声巨响中爆开,碎片随即向着四面八方奔袭而去,直把靠的较近几人炸成了滚地葫芦。 孟大勇离得远,轰天雷临爆炸时他又缩了头,愣是没被波及,此时目瞪口呆看片刻,才冒出一句:“哪个驴日的仇家这么阴险,差点让俺归位你几个继续追,其他人还愣着作甚,赶紧跟俺救人啊。” 跑前头几位闻言也是满肚子苦水,却碍于二龙头平日淫威不敢造次,便只好拽着狗链子继续朝前追去,只脚下步伐不自觉的放慢了许多。 他孟大炮看事不好不去自个追,美其名曰救人,却让哥几个顶雷追赶,还不是怕了,呸! 而跑出亦没多远的聂富高在听到轰天雷爆炸后脚下一个急停,扭头朝后看去,待听到传来的惨叫声,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还真炸到人了,哈哈,这群尿货。” 孙石毅与齐老三也是满脸见鬼表情,留下轰天雷纯粹的有枣没枣打三竿,压根没指望这玩意儿能建功,只想闹出些动静拖慢对方步伐,否则有受伤的齐老三拖累,他仨人真不一定能从对方追杀中逃得性命。 那人受的伤可不轻,这会儿功夫包扎伤口的棉布已被浸湿,狗鼻子闻着味儿很快便能追上。 对方这霉运,真也无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特产 从岸上得来消息需要汇总整理辑录成册,以便日后查看,又有王轶让马科协助绘图人员完善地图,并将青莱二州南部沿海朝廷驻军c土匪山贼豪强团练等大小势力全都在上面做出标识,地图下方空白处还有对各势力所做的简略概述,包括兵力构成c骑兵水师等特种部队的配属,耗去时间不少,为此这人在岛上多混了几天日子,这才搭乘外界过来跑海贸的船只返回陆地。 当然,其人所在部门虽为王轶所看重,刻意对人员进行了加强,但岛上拢共也就那些人,故而马科手底下总也超不出几十人的规模,人数有限,时间又短,得来消息自然不可能太过详尽,所以那张势力分布堪舆图有甚多地方尚是空白,只等着他的人再接再厉,尽快将其填满。 马科所乘坐的顺风船来自南方,此去沿海是要进行生活物资的补给,然后他们将携带购自岛屿的渔获一路向南进行发卖—自打那两艘贩盐船与本地大族派来交易的船只被放回之后,灵山岛的名气逐渐扩散,上面出产各类珍贵海兽制品的消息便不胫而走,继而又有几艘海船跑来与其互通有无。 王轶对鲸鱼出产能否被当下市场所消化的担忧暂时还未有定论,这玩意儿怎也是稀有品,市面上量太少,即便成交量不大,按照他们现在的捕获来讲也远远满足不了市场需求。 此时忧虑撑死市场,他完全是杞人忧天。 而除了海兽与珍稀海产品,各类渔获价格稍低,但挡不住它量大,每到春季渔汛接踵而至,叛卖此物的商船也会奔赴至沿海各处进行采买,然后通过手中渠道集中发往内地。 刚离开的那艘得了其他人指点,知晓本地渔获存量较大,不用四处奔波一丁半点的进行收购,便赶来碰碰运气,现场没让他们失望,除了大批量的咸鱼,经过初步处理的海兽更为其喜爱。 这东西能卖上价。 王轶还拿出了试制的鲸油蜡烛询问其有无兴趣,得到肯定回复后不由大喜,又是一条财路,日后需得大量制作。且按着如今发展速度,再挨过建设期间的钱荒之后,他甚至可以做到钱滚钱,若不是身处时代较为坑爹,想来就此做个逍遥自在的海商更让人向往。 还不用担太大风险。 哪像现在,他整天考虑的,不是养兵练兵就是打打杀杀,想过个三妻四妾奴仆成群的日子都不得。 这日,与董彦阜c蒋梦殇等人一起,就新研发手榴弹的规模化生产召开研讨会的王轶正看着两方人马争执的面红耳赤,鲁崇义却遣人来报,码头处又有船只靠岸,请他前去交涉—一般情况都由其自处,专门请他去当是船队规模较大或有重要人物前来。 开会地点在山上树林,露天,站起身朝下方搭眼一看,码头情形尽在眼底,就多了两艘船,那就应该是有重要人物来访。 “行了,争个屁。”看眼场中顶牛的众人,王轶不客气的骂了句:“这事儿我拍板,分两种型号来制造,甲型弹体总重两斤,适用于战斗中投掷,乙型四斤,专门用作城池防守,另,因妨碍爆炸威力关系与提高引火率,壳体不再开口装引线,而是靠木柄中间开洞连通,火绳粗细你们接着讨论,但要求从点燃到爆炸,耗时不得超过两到三息之间。” “还有轰天雷,其物产量减少,但不得停止不做,说不得还能有些用处。” 两到三息差不多是五六七八秒左右—一个呼吸便是一息,这东西本就因人而异,根本给不出准数,其实这会儿西式钟表已经传入明王朝,可惜王轶手中书籍没写,离了金手指,他毛都不是,再者此物巨富之家都轻易见不到,何况一群海贼。 而作为穿越人士,不多整出些幺蛾子完全凸显不出身份,便如这手榴弹,他都敢分进攻型手雷跟防御型手雷了。又得益于火药配方的更新,他有理由相信,自个那与反坦克手榴弹差不多大小的新玩意儿在同等装药量条件下的爆炸威力完全可以超出同时代西方人所用。 不过在西洋人手中大放异彩的掷弹兵兵种此时还未正式成型,榴弹倒是有不少种。 不管身后董彦阜与蒋梦殇就此物还会产生何种争执,王轶却自领人下了山,径直往码头奔去,等到地方之后给人稍作介绍,这才明了,感情还真是有客人到来,其人身份倒没多显尊崇,可较为敏感—船是制式战船,不过挂着杨家旗号,应是被贪墨的,人是灵山卫卫所兵转职的水手,带队者则是千户官杨文家将,当初被吴大疤围攻时派去找援兵的杨勇。 鲁崇义对此不敢定夺,便着人找他来处理。 之前本说好由灵山岛自己前去取货,可杨家哥俩似是等待不及,急急火火的派人赶来,而王轶等人身份对其虽有隐瞒,但刻意调查之下根本瞒不住。 “王东家,这是两艘船所装载货物清单,包括一百四十个流民,俺家老爷自作主张,给您加了六十个十五到三十五之间的男丁,余者有六十来个女人,其他都是孩子。” 杨勇知道王轶相比吴中英官职只会更大,因此辅一见面便递上了清单,再瞅一空子递上了另一张:“这是俺家老爷专门给您的,以答谢上次在码头上出兵相救之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是杨家哥俩这等平日里眼眶子甚高的朝廷将官,肯定有其他事情相求,不过王标统又怎会惧怕于他,伸手把两张单子全接到手中,微笑的回道: “还请你家老爷放心,不管男女,我这儿都要,以前只是看你们神通广大,女子又不太好买,这才多提了些要求,至于上次襄助,贵方太客气了,盛情难却,俺就却之不恭了,只请杨先生回去之后代我向两位大人问好。” 他却丝毫不提其他无干事情,直让杨勇佩服不已,看人这脸皮,敢收的理直气壮,自个嘛时候盛情了? 枉他还不敢确定王轶身后有没有更大后台,便稍微起了掩人耳目的意思,给出时还看了下周边目光,没成想人根本不在乎,只王轶不提,他却不能不说: “此次来到,除了向王东家道谢,其实还有一事,俺们希望能多买些贵部手中的轰天雷,若能教授药子配方,俺等更是感激不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布局 对于明王朝晚期官员们的无耻跟胆大妄为,王轶是服气的,便如当下,杨家哥俩不可能不知道自个来路不明,身份较为敏感,却仍旧肆无忌惮的与其联络交易,不服不行。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十四岁的双胞胎都豁得出去装船列入清单送到岛上,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先把人引到一旁的凉亭坐下,再着手下烧茶倒水,这才反问道:“贵部没尝试着自制?” 杨勇闻言看了下他的脸色,不像讽刺或问罪,也是苦笑的回道:“话说俺们还真试过,但造出的成品与贵方相比,威力上似乎有所不如,卫城里的药子匠人水平有限,实在无法找出缘由,故而俺家老爷让俺过来,除了完成前次商定之事,所为便是轰天雷了。” “你家那两位老爷用不着凭借此物加官进爵,朝廷也不会太过在乎一种本就有相似产品的装备,再者,它的威力也大不出许多去你们这是打算自用?”王轶随便猜测道,就那两人,正四品正五品军职,想升官只能指望军功或者银子开道,一种无法引发军事变革或对战场起决定性作用的新式装备,所起作用的确有限。 “王东家果真犀利,随口一说竟能猜中俺等心思。”王轶说的通透,杨勇也没跟他打太极的意思,直接开口承认道,紧接他却话锋一转: “只自用是真,杨府之上近期都在思索怎样才能报北山逆贼的一箭之仇,俺家上次可是损失惨重,家中子弟在此役中多有死伤,几到家家戴孝之地步;但报效朝廷之意却也不会少,此物虽不起眼,于守城一项可起莫大作用,送往辽镇,不大不小也是一桩功劳。” 此人脾气还算直性子,没跟王轶白活什么世受朝廷之恩当存拳拳报国之心的话语,当然,这与黑旗军的性质有关,他在到达岛上之后曾细细打量过,其部实力让他甚是吃惊,士卒装备精良,着甲率高的吓人,这在明军中已经很少见了,精气神也饱满,与整日里无精打采混日子的卫所兵可明显看出差距。 且人家已经开始了自建城池,这水平综合起来看,拉到岸上足可把灵山卫打的找不到北,而手握精兵却在海岛上逍遥快活,是人便能知道与朝廷不在一条心,既如此扯什么虚话纯粹自取其辱,人压根不在乎。 “这心思挺不错的,不过即便拉去辽西走廊,也泛不起几朵水花,那群军阀可看不上东省出产,还是自用的好。”王轶东拉西扯就是不往正题上靠,已经快让对面的糙汉子失去耐心,方才应承道: “药子配方诸位还是不要多想了,俺们能造出来也是花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短期之内并不想让其四处扩散,先别着急,轰天雷我倒可以做主卖与你们,但价格上面贵方也知晓,我这儿生产不易,所有材料都需外购,可能要稍贵一些,不知可否接受?” “俺家刚遭北山逆贼突袭,手中钱财并不富裕,还需付给众多死伤弟兄家眷抚恤,大人的意思,价格方面贵方可否做些让步,或者俺们以实物来支付货款,且贵方在岸上多有需要帮衬之处,而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俺们还有点薄面。” 进入到实质性问题,那杨勇立马变身商人与其讨价还价起来,如此看来,也是老江湖一个,能当多面手的人物。 “物物交换的确可以,说实话我也巴不得如此,弄一堆银子干看着不能吃不能喝的作甚。” 王轶直接同意了对方请求,转头思索片刻,这才斟酌的说道:“药子粮食等最好,人口次之,商货最下等,具体价格一会儿咱们再议,对了,你们那儿有没有战船?” “战船?”杨勇有些惊愕,你家这水师成色比之灵山卫要强出甚多,即便全盛时期的卫所,所用战船也多以中小型为主,到底是屯田兵,不是水寨那种专业水军,难不成这些船只还满足不了这位的胃口? 还是说他也想复制五虎游击将军的故事? “也并不局限于战船,本地沙船,甚至渔船都可以,这儿的渔业资源丰富,你们觉得利润少不愿干,我却苦于条件艰苦c来钱手段有限,可是来者不拒的。”王轶稍微打了个马虎眼,对方信不信的无所谓,反正他们都不怕通贼之举会否壮大了己方力量而遭到反噬,自个怕个屁:“另外我想在岸上买几块儿地,贵方可否代为疏通?” 这次反倒是杨勇苦笑着回道:“王东家还没说轰天雷的具体价格,俺们也没说总共需要多少,您反倒提出了这许多的要求,算下来数额已经超出了所需款项吧?若这些都抵不了,俺们可真就要不起了。另外您要地作甚?” “哪能,具体价格当然要咱们双方进行核算,如果不够,我也可以付钱或者拿物抵消。”王轶见他问最后一句时的紧张神态,心知让对方起了戒备,遂又解释道: “你也看到了,就这一破岛子,出产甚少,空地不多,单满足现有人员营房需求都不容易,哪还有其他空间让我等设立工坊,故而打算弄些地皮,找些流民从事生产,贵方可能不太清楚,我所会者,可不光那劳什子药子配方,还有其他诸多货品。” “能否代为解说一二,也好让俺回去说与家主。”杨勇闻言放下心中担忧,商业用地倒还好说,否则他们真起了在陆上落脚的心思,于己可是有害无利,自家老爷心再大,再不拿通匪当回事儿,也不会在灵山卫左近整出些实力强劲到不受控制的民间武装。 那特么是自家地面,有个北山军就够众人头疼了。 “海兽皮子可是造皮革的上好来源,现在只经过初步处理便发卖出去,忒也浪费,另外蜡烛c灯油c火碱c制铁c肥皂c鸟铳呵呵,这个没法造,且这些东西完全可以由咱两家一起,有钱一起赚么。” 痛快之下直接说漏嘴,王轶只能尴尬一笑糊弄过去,反正对方也知晓,药子都能自制了,火铳也并非不可能。 “俺觉着大体上没问题,但此事事关重大,俺得呈报家主,由他拿主意才行。”杨勇心道一起发财谁都喜欢,且利益牵扯越深,这群人起幺蛾子的概率越低,回完话之后便没纠结鸟铳,反问起另一物件:“只不知王东家所说那肥肥皂却是何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招安 “哦,我有说过那所谓肥皂一词?没说啊,可能你听错了吧。”王轶惊愕道,脸上表情真诚到无以复加,这幅尊容迷惑性太过强悍,以致杨勇都开始认为的确是自个受不得海上颠簸,出现了幻听。 但也不对劲,两人就这几句话,他还不至于听错吧?再者杨家大院距离海边并不远,手中更有走海的商船,作为杨家家仆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他跟船出海多次,真有那毛病,杨家哥俩怎肯放心让他带队? 那边厢王轶心知说秃噜了嘴,还好补救及时,看对方傻愣表情,即便信不过也被扰乱了心神,他却嫌不保险,犹自说道:“那啥啥肥皂我连听都没听过,更不知其乃何物,莫说立工坊制造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杨勇立马怀疑,应该不是自个听错,很可能是其人不小心带出来的,更甚者,他在用欲盖弥彰的手法来向己方炫耀,他所掌握的东西,远不是当下表面所表现出的这些。 既然如此,能让他着重提点的物品,肯定不会太差,否则凸显不出其物重要性,但这玩意儿,杨勇是真没听说过—他现在已经不再怀疑自个的耳朵了,咬死认定王轶是在欲盖弥彰,至于为啥? 他以前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词,又怎会在刚才不经大脑的说出来,还不是王轶说话时带出来,让他给记住了。 但人家不愿讲,他也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即使知道人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欺骗己方,便应承道: “可能真是俺听错了,还请王东家莫要怪罪,还有一事,临行前佥事大人让俺带几句话给王东家,虽然您的部属较为低调,并未作出劫掠商船之举,但灵山岛与陆地距离本就较近,贵部船队规模又大,故而各位已经被官府给盯上了,甚至地处即墨海边的鳌山卫也曾遣人打听各位消息。” “大人意思,总是流落海外,说起来逍遥自在,可没个正经名声,于日后多有不便,且当下世道不平c乱党迭起,东虏连年寇关c各地流贼肆虐,正是俺等武夫建功立业之时,咱不说为朝廷尽忠那等大话,但就搏个封妻荫子c光耀名门,也好过如今这般栖身荒岛吧?” “杨大人这是想诏安我等?”王轶笑了,胃口不小,也不怕撑着,就灵山卫那点老弱病残的小身板,想容纳己方完全是痴人说梦,到时不说鸠占鹊巢,己方想要反客为主只在旦夕之间: “都过去了这长时间,想必各位早就查探过我部来历吧,若被人拿此攻讦,你家大人头上乌纱帽可真扛不住,私自接纳叛匪,还是为东省官场所不容的东江叛军,你们倒是好胆气。” “王东家说笑了。”杨勇尴尬一笑,“灵山卫自然容不下您这支虎狼之师,指挥使大人断然不会c也不敢同意此事,他的人马相比各位来讲简直不堪一击,俺家大人意思是让各位换掉名头,随便捏造个来历,然后由他代为牵头,给各位找寻个能担得起” 王轶不客气的抬手打断他:“先替我谢谢杨大人好意,只说实话,我手下这群弟兄,已经野惯了,也见多了投降官军之后旋被屠杀的同袍的凄惨下场,知道如今的官府积弊已深,实在信不过,更不敢再对其抱有幻想,所以” 看着王轶话说半截,但意思已经明白不过,杨勇知道多说无益,来时家主便给他面授机宜,此事若成,可为己方增添甚多助力,还能把双方交易风险降到最低—别看当下胆大妄为不拿对方身份当回事儿,可若给同僚抓到把柄,己方不死也得脱层皮—若不成,也没甚损失,就是多费几口唾沫,便说道: “王东家既然心志已决,俺也不好再劝,只望您还能多考虑下此事,另外买卖不成仁义在,您放心,俺等不会因此在日后打交道中玩弄心思。” “都是生意人,这等操守我还信得过贵方。” 王轶看向附近码头,流民们正在部众带领下整队走向澡堂,准备开启他们的另一段人生,紧接又随手举起了茶杯,那杨勇见状,起身告声罪,便要回返船只,冷不丁身后却又传来声音: “回去让你家那两位朝廷正经武官准备好银两,该打点的事先打点好,看能不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过段时日,我这儿会给你们送上些功劳。” “王东家何意?”杨勇豁然回头,满脸正容盯着其人,已没了先前生意人那般和气生财的表象。 “就是这意思,信与不信贵方自处。”王轶却无视他的目光,打了个锋机。 开玩笑,真把事情说透,按着此时官员的尿性与保密意识的匮乏,保不齐明天海盗们就能得到消息然后做鸟兽散,或者合码与自个开战,而这两样哪一种他都不乐意。 杨勇最终还是失望的回到了船上,这位爷在岛上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即便他会因此事而牵肠挂肚,整天介抓耳挠腮,可让他把话问细了,他还真不愿。 莫说人家也不会告诉他。 此时船上货物还在一批批往下装卸,人多货多,磕绊碰撞之类免不了,怒骂呵斥也便接踵而至,又有流民们的喧哗争执,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男女青壮照样分列两旁等待着进到澡堂,除了婴幼儿,其他小孩也按照性别分开,他们周边有几个闲汉蹲那儿猥琐的指指点点,特别是对那对双胞胎,直把一众女子看了个面红耳赤。 此群体以侯敦一为首。 “军爷,俺这个月上旬刚洗过,不用再麻烦了吧,还有俺这衣服,挺好的,扔了怪可惜”流民中依旧有不少人对进澡堂的规矩感到不适,遂开口问道。 “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得私自交头接耳,一切号令听从指挥,让你们干啥就干啥,若有发现不守规矩者,皮鞭子说你呢,想挨抽了不是。”士卒早给一遍又一遍近乎相同的问题整崩溃,不再挨个回答,只板起脸恐吓道。 “我便是你们日后的东家,各位请放心,既然把你们拉到这里,以后只会当成一家人看待,都记住了,洗澡这事儿”王轶又一次适时加入进来,好让自个形象深深印入他们脑海之中,只不等长篇大论,旁边一孩童突然跑出队列,朝向女队那边冲去: “俺不洗,俺要跟俺娘在一块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伪装者 事发突然,小孩跑的又快,以致维持秩序的士卒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亟待想要抓人,他却已跑到了妇人身边,然后虎视眈眈的望向一众人群,勇敢的张开双臂护在母亲身前,开口叫道: “俺不洗,你们都是坏蛋,想要欺负俺娘,俺不跟俺娘分开。” 话说的王轶等人啼笑皆非,然后瞧向这位勇气可嘉的小屁孩儿,孩子岁年纪,瘦了吧唧的,脸色焦黄,一看便是长时间营养不良,穿一身快要辨不出颜色的粗布衣服,上面补丁撂着补丁。 他母亲则看不出具体年纪,头发俱已打了绺,脸上脏兮兮的,一边脸颊似乎有块儿大黑痣,浑身上下的衣装比她儿子还多有不如,裸露在外的脖颈等处附着着一层黑泥,离老远便能闻到一股恶臭,而这还是在登船之前有过一次洗澡,足见她们的生活状况有多糟糕。 不过她儿子不懂事,她却深知世间险恶,官家老爷与豪门大户对待穷棒子不比对待一条狗好多少,见状赶忙拉了儿子一把,想要将其拽到身后,不曾想她儿子也犟,愣没拉动,眼瞅看向此处的人越来越多,顾不得再去拉扯,膝盖一弯便已跪倒在地,用沙哑嗓音颤抖道: “俺娃儿不懂事儿,冲撞了老爷们大驾,老爷莫怪c老爷莫怪。”她单手撑着地面,使劲把孩子拽到地上,一个接一个的磕着响头:“莫怪c莫怪,俺给你们磕头了,老爷们都是大善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没有男人出面,那便是只有这二人了,有一路跟到此处帮忙进行管理的杨家家仆跑来交代几句二人身份,倒也的确如此,她娘俩并无其他亲人,流浪到灵山卫左近饿到实在受不了,只好插标卖首,可惜她那脸颊跟装束自带让人退避三舍的能耐,临到饿死才被苦于急切间找不到足量女青壮凑数的杨家拉来凑了人场。 家仆明显不善言辞,脑袋转的也比较慢,说话颠三倒四吞吞吐吐,不小心还把事实真相给说秃噜了嘴,把个王轶气得肝疼,这特么就不能出几个靠谱官员,咋的干啥事儿都想着糊弄。 看这哥俩,还没几次交易,便起了以次充好的心思,要不严加防范,日后不得变本加厉。 暂时熄下找杨勇麻烦的心思,王轶几步走到女子身边,只没等说啥,那小孩便已跳起身横在他与女人中间,怒气冲冲的叫道:“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抢了你娘送与军汉为奴。”王轶起了戏耍心思,板起脸凶神恶煞道,别说,他这副身板,配上狰狞脸庞,吓唬个小屁孩儿还是一吓一个准,便见那孩子瞪了他片刻,“哇”的声哭了出来。 这么大人吓唬一孩子,忒也无耻,一旁众人皆翻着白眼看他表演,流民中有几人也满脸怒容的盯着他,可惜敢怒不敢言,至于其他的,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老爷息怒,俺家大娃不懂事儿,您就饶过他这一回。”女子阻拦不及,待发现孩子又闯了祸时为时已晚,泪水顿时哗哗的往下流,由苦苦哀求道,顺手还想打孩子一巴掌,却给王轶拦住: “行了,快起来吧,我还真能与你们为难不成,但这澡堂子必须得进,你与孩子也得暂时分开,他年纪有些大了,不能再与女子混浴,我这儿不是东瀛,放心,出来之后你俩还在一起,并不会分离。” 不过趁着女人惊慌失措抬头说话之际,他却发现,其人脸上虽然脏到了无可救药,但竟然是张瓜子脸,眼睛还是狐媚眼,更关键,她在擦拭泪水时那块瘆人的黑痣有变淡的趋势。 这特么有趣了,王轶伸手便往其人脸上摸去,变故来的太快,女子被吓傻,其他人则呆滞的看他坏人名声,那侯敦一与王筠更看了个目瞪口呆,大爷的,这人放着两个含苞待放的小美人不去关心,还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其扔流民堆里一起进澡堂子洗澡,反倒跟一乞丐较起真来,闹呢。 用平日这位爷自个的口头语来讲,重口味啊。 再反观那俩即将进澡堂子的双胞胎,眼睛里透出的目光那叫个幽怨,让人看去,真真的我见犹怜,看一眼都觉得能酥到骨子里。 不会是憋太长时间,把他审美观憋扭曲了吧。 王轶却不管其他人怎样看待,说到老驾驶员,在场众人绑一块儿都不是他对手,看到女人脸庞那刻他便知道,这人在掩饰着什么,再说,他还真没什么淫邪心思,纯粹好奇心驱使,亟待手指从女人脸庞重重划过,借着泪水,还真给露出了下面白皙皮肤。 “在我这儿不用担惊受怕,更不用刻意掩饰什么,不敢说对比岳武穆治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但我的人即便心中对你有甚企图,也绝不敢落于行动。”摸过一把之后他便顺势退后一步,又拿手挡住了袭来脑袋—小孩见他敢轻侮娘亲,停了哭泣朝他一头撞来,只年幼力弱,压根没起半点作用,此时还哼哧哼哧的与他较着劲。 开玩笑,阅片无数,在猜测女人相貌身材一项上已臻化境的王轶绝对敢说,现场所有人,包括先前的自个,都对女子走了眼,当然,也纯粹是她伪装的好。 这也是形势所逼,一个苦命女子,带着年幼儿子流落街头,还是王朝末期,若不整些特殊手段,想来早给人吞到渣都不剩。 众人对他没头没脑的话有些不明所以,全都用好奇目光看向女子,以致她直到走进澡堂那刻,脑袋都羞的没敢抬起来。至于她儿子,虽然仍旧不依不饶的要跟娘亲一块儿洗澡,却还是给护卫拖进了男澡堂。 人们的好奇心在一刻钟之后得到满足,即便时间太短并不能完全将女子身上长久以来的脏臭清洗干净,但当她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那曼妙身姿还是惊落了一地眼球。 “兄弟”王轶也不能免俗,一脸猪哥相的看向美人,伸手拍拍旁边口水流到胸前的王筠:“以后你可以稍微轻松些了。” “什么?”王筠回着话,眼睛却没变向。 “你不用再兼着生活秘书了。”他说着话,转向抱孩子跑来看流民凑热闹的秦二娘,招招手唤到身旁:“妹子,人暂时交给你,多让她清洗几遍,教些岛上规矩,我那儿正巧缺个使唤人。” “死相!没一个好东西。”秦二娘闻言啐道,却还是跑去叫着人离开,身后则跟着一个看起来爽利许多的小男孩。 “别特么看了,找人告诉马科,查查她底细,顺带还有那双胞胎,一看便是经过调教的,细作插老子头上,不知死活。” 亟待离了流民群,王轶却倏地变色,对王筠吩咐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炮台 事实证明王轶想多了,不久之后马科传回消息,那位刚过二十四岁生日却有个八岁大的孩子,原名尚景云c嫁做人妇后改称齐尚氏的俏寡妇还真就杨家哥俩从乞丐堆里挖出来的,纯粹女青壮一时不凑手,便拉来顶人头。 至于俏寡妇先前的故事,这玩意儿谁能查得出来,再说马科也没那闲工夫,近段时间王轶压在他身上的担子重的很,就这事儿,还是他亲自出手。 倒是双胞胎,的确是杨家从妓院买来送与王轶的,俩芳龄二八年华的姑娘从很小便给爹娘卖到了勾栏之地,老鸨本指望调教好之后当做摇钱树,没成想给地头蛇相中,直接断了她的念想,仅象征性的收了点钱财便给人夺了去,哭天抹地又没用,只好生受着。 按照马科查探得来消息,双胞胎在杨家仅呆过几晚上功夫,按理这点时间并不足以给王轶下套,但他对自个的性命较为看重,但凡有丁点嫌疑,也绝不把自己置于危难境地,故而径直扔到了后厨帮着打杂。 俩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生所学只为取悦男人,哪遭过这罪,天天以泪洗面,直把那群两眼冒绿光的军汉看得心疼不已,却摄于标统淫威,压根没人敢开口讨要。 别看旗主这会儿假迷三道的装圣人,坚决抵制糖衣炮弹的侵袭,可就他那朝令夕改的性子,谁知道哪朝年心血来潮又把二人想起来,或者兴许他有啥更深层的含义在里面也说不定。 最后还是鲁崇义看不过眼,将一双雪白柔夷快磨出茧子的双胞胎弄到了后勤整理档案—调教么,琴棋书画自然得学个大差不离,否则怎跟士子文人喝小酒唱酸曲,此乃后世经常有人感叹传统文化缺失来源之一,既如此,写写算算根本不在话下。 也就姐俩倒霉,先给卫所中的粗坯军官买下送人,结果还遇人不淑,碰到了于这方面不懂风情c就爱干净利落的王轶,这要换成文人雅士,不得爱煞则个。 这是李孝昌对王轶的评价,并得到了岛上众人的一致同意。 其实这事儿他们还真冤枉了王标统,见多识广的王轶怎会真的不懂风情?不过是口味不一样罢了,相比青涩的未成年少女,他的中意对象,略偏向于风情万种的不可说女子。 当然,知府家闺女那种便又是另一种说法,身份不同在精神层面带来的感官自然也不尽相同。 话虽如此,王标统却也承认,二人不论身段抑或脸蛋在当下都属中上之姿,落自个手上纯纯的暴殄天物,可怪就怪在这儿,杨家那哥俩无利不起早,当初都敢打他船队的主意,突然间对黑旗军这么上心,要说没企图,特么糊弄鬼呢。 他王轶就一落难至此的叛党余孽,可不是闯出偌大名声的积年反贼,有啥能让杨家哥俩上心的地方? 暂时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咱现在孤悬海外,有灵山湾作天堑,怕他作甚。 且他这会儿也忙,连刚把身上那股子异味捯饬没了,正式在他标统大院当上生活秘书的俏寡妇都没空调教—夏天的海景房,潮气再散也就那样了,故而王轶等人已经搬入新建房屋内生活,他本人分得一套一百多平的独门小院,听起来较寒碜,但跟睡大通铺的海贼相比就是五星级享受—哪有多余功夫再搭理其他。 前几日那群亲人长亲人短的旧社会老鼠会成员们被逐出灵山岛发配原籍了,这些狂信徒到后来竟然趁老总不注意偷偷摸摸溜出住所,整个岛上乱窜的发展下线,索性发现及时逮了回去,眼瞅再让他们呆下去肯定出事,王轶大手一挥,尽数赶走,顺带还拨给了周梦简几个人当做他在陆地上的护卫与联络人员。 其中有一位已经归不得家的学员,在发过路费之后被他派驻到掖县活动,那儿是莱州府府治,王轶在被人强吻之后,倒真把知府家闺女给惦记上了。 而为显得有气势,他给这群神经病起了个较为响亮的名号,无上客栈,主要宗旨是出人头地c赚大钱走向人生巅峰,顺带解救身处底层c生活中只有黑暗存在的贫苦百姓,或同化整日里碌碌无为c混吃等死c人生没有理想的同类,至于内里蕴意,这还真没有,就随手起的,反正对他们来说,叫狗剩都能让其爆发出狂热精神。 杂事永远也处理不完,便如这日,把马科派来汇报工作的情报人员打发走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山上炮台所在,对岸防炮台的建设与火炮射击进行指导与走访调研。 他这副工作起来天天不得闲的架势整一个拼命三郎,也在无意间感染了众多部属,有样学样,甚多人走起路来脚下宛如装了风火轮,惩戒营监工手中鞭子落下来的频率也大有增加,以致其部伤亡率提高不少。 亦在同时,他那妖孽的名声愈发坐实,人们也从起先的感叹惊讶发展到现在的见怪不怪,似乎这种不同寻常的表现本就该存在于王轶身上似得。 炮台守备由曲庆大充任,职阶等同副营官,也算给他手中嫡系里的杂牌们一个交代—张佐恩不在此列,其人得看成是降将。 话说人没多少就得考虑制衡,也是没谁了。 不过这些被提拔的官员都有个较大毛病,以前官职都低到可怜,水平有限,若不加以培训,估计能把王轶的兵带沟里去,相同毛病标统大人也有,但他文化水平高,思维开阔,接受新事物能力强,又舍得花功夫钻研。再者他的带兵手段学自后世,与当下流行的不是一套系统,只要着重加强些基础方面知识即可。 “旗主,咱这种炮台,用的是您教授的八卦式明炮台,成八边形,每边长一丈三尺,高六尺,以水泥跟三合土c条石混合打制而成,较常用的圆形炮台施工方便。”当下跟在王轶身边进行解说的便是曲庆大: “此炮台中间部分安装炮位,其他部分作为营房,营房本身连通入地下,主体内部是各种库房,以弹丸c火药c火铳c兵刃c粮食为主,外围则建有通铺c伙房c储水池等,炮台四周设围墙,形制规格亦是您教授的那啥小型棱堡。” 说起来曲庆大与王轶在一条船上呆过甚长时间,虽没他那群乡党熟悉,但具体性格c多大能耐心中一清二楚,以前可绝没现在这般大才,可与乡党一样,他也不敢深究,鬼上身?或者神仙托梦? 特么都够吓人的。 “炮台完工情况怎么样?还有地陷暗炮台研究的如何?”地陷暗炮台是深挖地基构成圆形地井,井内设置地阱炮,发射前装好炮弹升至地面,打完后落下,从远处观望,只能看到山头,发现不了火炮,可出其不意对战船进行射击。 但这种构造发明时间较晚,且升降全靠机械装置来完成,技术水平要求较高,王轶压根没报多大指望。 “四个炮台基础部分完工大半,十二个炮位也完成了六个,保证每个炮台至少有一个炮位能使用,但咱现在只有四门炮,是否急躁了些,俺觉得有点浪费了。”曲庆大指了指远处山头另几座炮台说道,不解道:“还有地陷暗炮台,几个大师傅都明言无法想出可让火炮升降的法子。” “是心急了些,不过有备无患么,指不定哪会儿我就再弄些炮过来,你个炮台守备总不能手底下就管着四门炮吧,名不正言不顺,人魏启明手上都有六门炮。”一个炮台可不仅一个炮位,按照晚清时期炮台建设经验来看,应在四到八门之间,这小破岛用不上这么多,三门足矣。 “俺这是红夷炮,比将军炮都强出甚多,遑论他那一个人都能抱起来的虎尊炮,也就听个响。”谈到魏启明,曲庆大满脸不屑,搞笑,咱这是国之重器,拉岛上当炮台绝对大材小用,可不是其人手上百八十斤都不到的小炮能比: “对了旗主,您看能否调拨几门将军炮过来先充数,现在这些炮台,还是太过单薄。” “能用的都在船上,是战船最重要的武备力量,轻易动不得,那几门不能用的你敢用?”王轶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直让那人讪讪着摸了摸脑门:“嘿嘿,不敢用,炮筒子都快锈死了,用它们是嫌死得不够快,俺不寻思把船上那些还能用的弄下几门来么。” “行了,这事儿免谈,现在先照着射表打一炮看看,能不能打准?”王轶毫不客气的打消他的幻想问道,炮位建完后火炮经常进行试射,以确定射表,不过碍于火药弹丸的消耗,此事进行较为缓慢,但与明军同僚相比,这群炮手却是幸福的很。 大多数明军炮手,因为上官心疼训练时的开销,是轻易不会进行实弹射击演练的。 “行,您等着,俺这就喊几个人过来。”曲庆大喊了一嗓子,立马有几人颠颠跑来,而王轶也趁机打量起了红夷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演放 红夷炮的名声非常响亮,一来它的射程与精度c还有威力都不是帝队装备的其他火炮类火器所能比拟,二来有文人代为吹捧,想不出名都难,在其记载下,这东西可是炮伤奴酋使其毙命的顶级货色,更被朝廷封之为“安国全军平辽靖虏大将军”,威力“可动裂石城,震数十里”。 努尔哈赤是不是因为被火炮击伤最终伤重不治而死,王轶没兴趣去考证,反正他跟明王朝清王朝都不是一路人,但要说一炮糜烂数十里却是压根不能信的,那不叫火炮,那是天顶星黑科技。 不过无良文人的夸大其词虽信不得,但红夷炮在这时代的作用还是毋庸置疑的,明王朝的辽东战事便得其助力甚多。它的初始来源最为明确者,按照当时记载与国家历史博物馆馆藏实物炮身徽记佐证,当属葡萄牙人打捞自英国沉船然后卖给明王朝的。 其后又有徐光启c孙元化等人聘用葡萄牙教官与炮匠,对红夷炮进行了大量的仿制,终明一朝,各类形制规格的红夷炮总共制造了近千门。 而王轶一直沾沾自喜c引以为傲的棱堡建设,其实也早就有所运用,所为便是给红夷炮修筑炮台,具体表现是在宁远城的建设中,理论知识按照徐光启的记载来源于利玛窦等西方传教士,不同之处是宁远城仅有棱堡的某些特点,或者说雏形也成,而王标统建造的则为最终完全体。 作为一种前装滑膛加农炮,王轶手中所拥有的四门火炮,重逾两千多斤,炮身长六尺左右,炮口直径一百来毫米,身管口径比当在二十多,为孙元化编练新军时的后期仿品,但有火炮大师的亲自监督,质量完全不逊色于原版。 当初为把这家伙运到山上,可是费了众人九牛二虎之力,还生生累毙了几个俘虏。 黑旗军本没有正经红夷炮炮手,当不得有炮匠,而此时的炮匠可称作多面手,制炮试炮过程中的所有步骤都较为精通,再有船上佛郎机炮手的底子打得好,在其教导之下很快便把技术要领掌握,又经过这长时间的训练,技艺已经称得上娴熟。 曲庆大说是叫来几人,可实际到达人数却达十数人,光他们怀抱的各类演放工具就有一大堆,具体有铁制圆弹c定装丝绸火药包c测定火炮俯仰角与不同俯仰角下射程的量铳规c清扫内膛的铳帚c装填火药的药旋c压紧火药的药撞等等。 前装火炮装填过程大同小异,先安装引火线,一端穿入药室,另一端露在外面方便点火,紧接用木质药旋装填火药,再用木锤填实,最后装炮弹,然后点火发射。 观察片刻,众人操作还算熟练,一众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当试射完毕远处海面腾起一股水花之后,王轶倏地指着现场发射药与弹丸问道:“弹重与发射药比例在多少?射程与精度方面对比佛郎机有何改进?” 王轶在登州水城厮混的时日也不短,对一众火器熟悉程度不比曲庆大差多少,其人清楚这位爷是在考教自个,便回道: “回标统,此炮弹重七斤,装药七斤,平地平射可达268步,以铳规抬高一分远至594步,二分时794步,最远为六分,可达1052步,再抬高,其弹无力且反近矣。” 铳规就是个九十度直角规,一分为75度,最远便是四十五度了,再按一步一米五多不到一米六来计算,平地最大射程应在一千五六百米,再算上高点射击带来的射程提升,最远能到两千多米。 这距离说起来还算可以,但真到实战中可没人敢放这么远,无他,此射程下精度基本不用考虑了,打的全是缘分炮,所以火炮的有效射程比最大射程要近上许多。 而相比陆地炮台,海战中此问题更为严重,晃动的船体极大增加了火炮瞄准的难度,命中率殊为感人,为此人们的解决方案便是放近了打,一般而言交战双方距离约为一百到两百米之间,使用水平射击。 七明制斤,换算成磅数的话约为八点几,差不多等同于后来英国野战炮兵使用的九磅炮,但人家的火炮重量更轻,装药量与弹丸重量比也没到夸张的一比一,故而王轶直接问道:“装药用的是粉状火药还是颗粒火药,抑或是刚生产的新配方?” “粉状药,咱们之前俘获红夷炮时自带一批发射药,为方便验证,未曾尽数改为颗粒药,如今还没打完,今日所用便是这些。”曲庆大作为主官,对此倒也门清。 “如果换用颗粒药结果会如何,射程上有无变化?” “同等装药射程增大两成,但仅试过一发便不曾再试,被董彦阜阻止了,他说放多了炮膛受不了,有炸膛可能。以后再试,只用过减装药,双方比例约为三比四,新配方倒是给了少许,但暂时只用虎尊炮进行过实验,还未敢用于红夷炮。” 装药量依然过大,英军的九磅炮装药量是弹丸重量的三分之一,除了时间往后火炮铸造性能的提高,也有发射药配方愈加趋近最优的原因。而且王轶所不清楚的是,陆地炮台所用加农炮,炮管长,装药重,为的就是打的远,跟炮兵推着走的野战炮肯定不一样,人家用的是中等装药,还能减少炮管损伤,增加使用寿命。 “等以后炮多了,把所有可能性都挨个试一遍。”当下岛上炮兵所用各种射表,大多还是得自孙元化的新军,而岛众限于条件,没敢放开了试,这事儿却是没法,王轶只能稍微提上一句:“对了,射速最高能到多少?” “按照以前所定,算上火炮复位c炮膛散热c发射之后的烟雾散去等时间,最高可在一个时辰内打出十六发,期间每四到五发之后会有一次冷却,十六发过后则须一次长约半个时辰的冷却。”曲庆大说完,似乎怕王轶心血来潮干点啥,丁点余地都不给自个留,又赶忙加上一句: “但此举仅在火炮铸造完全合格c且是新炮情况下才能达到,随着使用时间越长,冷却次数将愈发频繁,否则会增大炸膛几率。” 这数字与当下西洋诸国海军舰炮发射频率差不太多,但随着时间推移西方进步非常大,便如英国海军在十七到十八世纪便已将舰炮射速提高到了每分钟一发,拿破仑时期更达到了一点五到两发的变态射速。 当然,大小炮射速肯定不一样,这只是大概的平均值。且真敢每分钟一到两发,炮管用不了几天就得作废,铜炮拢共也就五六百发的寿命。 谈话之间,一众炮手再次装填完毕,相比第一次装弹过程,这次复杂许多,盖因火炮得复位再重新瞄准,炮膛需要蘸着清水降温清理,这过程很重要,若清理不仔细,炮膛内部孔洞残留的火星极易引发二次装填火药的提前爆炸,那曲庆大怕出事故,甚至在装填火药时找个借口将王轶支到一旁。 不过这次没再开炮,弹丸补充不易,不可能让众人大量浪费。 接下来王标统又对炮手的枪械演放进行了观摩,炮台内部开的诸多射击孔可不光是为好看的,紧急时刻得当成碉堡使用。虽然近期内流民的加入使得岛上劳动力被解放不少,但作为战兵而言,还是稍显不足,故而炮手当枪手使并不为奇。 当这次观摩之后,再过几日,他所定下的作战计划,便要正式展开了—棱堡整体建设虽未完工,但至少墙体是起来了,有几处甚至提前安上了火炮,如此一来岛上防御便有了基本保障,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这会儿郑芝龙跟荷兰人干仗干得起劲,打完之后还要修整一段时间,不趁机发展壮大势力,等他腾出手来可就麻烦大了。 其实郑一官应该注意不到他,他这点船根本入不到人家法眼,但当不得人是朝廷兵马,官府如果想拿黑旗军开刀进而从南方调兵,他总也得有自保之力不是。 再者,不作战,哪来垄断贸易支撑他的野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动员 郑芝龙的根据地在福建大员一带,离山东远得很,朝廷真要调兵剿了灵山岛黑旗军,也绝不会劳师远征,这大明朝的经制水师可不光郑一官那群海匪,去掉因为吴桥兵变导致水师损失惨重的山东c天津,还有浙省c南京等地存有大量战船,甚至辽西走廊的军阀以及仍然窝在皮岛等地残喘度日的东江军,也各自拥有几百条大小形制不一的船只。 不过谁让其人名头最为响亮,给王轶带来的恐惧感最甚呢,潜意识里,他总觉得那位对自己的威胁最大,连拥有夹板大船的西方殖民者在几年之后都不得不承认,郑芝龙是日本到南海之间广阔水域的实际掌控者。 好在人这会儿正披荆斩浪与荷兰人进行着小规模的游斗,等到了十月份,双方将会在料罗湾进行一场规模较大的海战,其后获胜的郑芝龙又死磕上了老对手刘香,断断续续打过好几年才把对方逼到自杀绝境。 五虎游击将军的威胁一时半会儿是看不见了,人实在顾不上他。 当然,说王轶自作多情也行,毕竟就他现在这点家当,单独拉出一支经制水师都能把他捏死。 这几日海岛上的气氛陡然间凝重起来,进出港湾的贸易船只们发现,那座尚未完工的小船厂船坞里每时每刻都有船只在进行着修缮或加固,那些大号渔船上面甚至也加装了挡板。 岛上先前整天喊着各式口号的士卒少了许多,而在不远处海面上,一众战船正演练着跳帮肉搏,不时有倒霉蛋一脚踏空落入海里,紧接给游荡在周边的小舢板救起。 按着当下海战风格,起决定性作用的,依然是交战双方肉搏力量的多寡,故而王轶的水师步勇大都停止了陆地训练,转到船上,为此他们甚至停止了每天下午的劳作,改为全训部队。 再往内里去,各种初步建立的作坊亦在加班加点的生产着,盔甲需要保养,枪头需要打制,还有轻便易携带的皮甲,也在匠人手中慢慢的鞣制成形;山林里不时响起轰隆隆的爆炸声,那是在对新近制成的手榴弹进行抽样检查。 黑旗军的枪炮自制能力在当下只能称得上聊胜于无,好在董彦阜没让王轶失望,在最短时间内试制成功一款燧发手铳并召集了人手紧锣密鼓的打制着—这玩意儿技术含量比之火绳枪高不了几分,左不过把击发机构改掉,又是短枪管,用不着长枪管那般费劲。 倒是威力与精度方面更不用指望,反正他也没打算玩儿什么远距离狙杀,只要船舱这等狭小环境内打的准便成了。 除了军队方面,鲁崇义手下也整天介忙的脚不沾地,船队作战需要的各种辎重粮草c后勤器具等都要大量准备。虽然是近海作战,但战斗中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为此可长时间保存的军粮与各种腌肉这几日成箩筐的摆到了仓库里,只等着装船出海。 还有预备给伤员使用的绷带药品,阵亡士卒的裹尸布等,王标统此次可是按着死伤两到三成的量进行着储备。 动静闹的过大,以至于来此交易的外来船只们都发现,他们付款愈加的爽利,而各类战斗中的消耗品需求量更是大增,像药子c药品c铁锭这类战略物资,抬价购买都在所不惜。 气氛的异常让这群经年游走海面的老鸟们几乎可以断定,黑旗军这副磨刀霍霍的样子,指不定是要跟哪路好汉爷开片了。 好在黑旗军以前的日子里也不是混吃等死,这种近似于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亟待个把星期之后,诸多事宜便大体准备妥当。如果是一支成熟有经验的队伍,所用时间还会更短,当不得包括王轶在内,一众主官基本都能称得上连跳三级了,经验少些情有可原。 只老天爷不太给面子,这边厢已经弄了个大差不离,那边紧接就黑云压城了—台风过境,直把岛上吹了个七零八落,还好没处在风暴中心,几个火长更看事不妙,提前进行了预警,给了岛民们尚算充足的准备时间,船只也少有损伤者。 而等事后收拾妥当,又是一周过去了。 古代行军打仗,有人喜欢挑选良辰吉日,弄个好兆头,这在心理暗示方面有点作用,不过给台风弄得心头火气旺盛的王轶实在没心情再去整这玩意儿,在某个月黑星稀的夜晚,连同新近加入的各色流民,他又一次举行了盛大的篝火狂欢。 没办法,这破地方,稍显严肃的宴会是甭指望了,实在没那条件。 酒品对大部分士卒已经不再限量供应,而众人也都知晓,这次的大碗酒大块肉,乃是临行前的壮行酒,过了今晚,他们便要开赴战场,为了在这个艰难的世道活下去,活的更好,与人拼命厮杀。 过了今晚,他们不知道,还能否有机会再如这般痛痛快快的一醉方休。 以致到最后王轶习惯性的站上石头台子提溜着厚重的御用铁皮喇叭做总结讲话时,下方已有甚多弟兄伙躺到了沙滩上,直把个鼾声打的震天响: “当初我领着众位弟兄脱离了耿二的大队,那会儿有很多人觉得他与孔有德绝不可能忘却国仇家恨,不会投靠东虏,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可事实如何?” 他看了眼台下众人,许多都喝到了双眼迷离的地步,他也不管这些人能把话听进去几分,依旧在聒噪着:“他的的确确忘却了国仇家恨,忘掉了毛帅对他的恩情,忘却了一众与他情同手足的死难弟兄的血海深仇,去给鞑子当了奴才。” “更在昨日,陆上的弟兄发来线报,那孔有德与耿仲明一起,引了东虏大军,跟着他们的主子岳托,破了旅顺城墙,占下了旅顺城,而东江镇总兵黄龙亦自刎身亡。” 有迷瞪着双眼的士卒眼睛开始散发出亮光,直勾勾盯着王轶。 “都特么是叛贼,都与该死的朝廷势同水火,都是在这可恶的世道活不下去的可怜人,可看看咱们,即便栖身在荒凉不堪的小岛上,周旋于诸多官军之中,我等也羞与鞑子为伍,也绝不轻言放弃。” “举起你们手中的刀枪,让那些无耻的背叛之徒看看,没有他们,我等依然可以打下一片江山,纵横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 人们的眼眸愈发明亮,看向王轶的目光,充满着期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慷慨悲歌 王轶觉得自己有资格这么说,黑旗军也配得上这个说法。 一群惶惶不可度日的残兵败将,带着为数不多的粮食,毅然决然的踏上了不投鞑掳也绝不放下反明旗帜的道路,内部暗流涌动,外有强敌环伺,可他们硬是靠着一颗不服输的强大心脏,一路披荆斩棘,来到了荒凉的小岛,并成功立足扎根。 他们披星戴月c餐风宿雨c夜以继日的在岛上劳作着,秉承为有牺牲多壮志c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思想,为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寻找到一丝活命的机会—顺便说一句,此句话自打王轶说出口,便给李孝昌着人刻在了山顶石头上,每当早起跑操的士卒路过此地,都会情不自禁瞄上一眼,巨石,大字,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以至于那些想到认字就头大如斗的粗坯们还没从夜校里学会几个字的时候,便已将这些字的写法深深印在了脑海中。 按着李孝昌的说法,仅从这句话来讲,立意上便已超出那群东江叛贼甚多,这些人打生打死两年都没能认准目标,足见咱家大人的雄心壮志。 志向的确远大,把日月合起来不就是个明字么,都敢让大明朝换新天了,还能有啥说的? 可王轶也是真冤,他就抄袭下能激起人们斗志的诗句,顺带装装诗人,显摆下文化水平,好给自个本就妖孽的名声更添一抹神秘色彩,谁曾想随手一抄就能抄到应时应景的反诗。 也正是有这么一股子精气神的存在,不到半年时间,昔日里破败不堪的荒山野岭之地,一座城寨竟硬生生拔地而起,在其周围,亦有军营c演武场c村落c碉堡c炮台c码头c船坞c工厂c作坊等配套设施被成功建立。 想到此,王轶心中便有万丈豪情蓬勃而出。 也正因此,他敢对降了我大清的孔有德c耿二投去蔑视的目光,伸出鄙视的中指,即便他与手下的出身与其脱不了干系,按理不该如此绝情负义,即便没有孔有德的提拔就没有他当初梦幻般的开局。 当然,他这也有些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嫌疑,一来人耿仲明与孔有德又没有他超越几百年历史的眼光存在,本身局限性在那儿摆着;再者二人部属人多势众,早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赶尽杀绝誓不罢休,不如他人少船小好调头;第三,他们更没王轶那些书籍中记载的诸多来钱手段去换取粮食养活手下,而这也是最重要一条,他哥俩水平有限,在东江镇跟着毛文龙时靠着打渔走私收保护费能稍微赚些钱,可也仅够补贴家用,填上朝廷派发粮饷的缺口,指望能生存下去纯粹想太多。 他们知道鲨鱼c海豚c鲸鱼等海兽的皮子可以卖上好价钱,却不清楚硝制皮子时清理皮下脂肪最重要的材料火碱的批量制取方法,岛上条件根本无法支撑,也不知道鲸鱼这座宝库可挖掘的财源众多,更没法子找出配比最为优化的药子配方。 或者他们已经有了诸多原始方法,可就没有大规模制取的意识,也兴不起那个念头,便如颗粒火药,纪效新书里可是明明白白记载着的。 又如辽东到朝鲜一带参天巨树甚多,而历经有明一代,因为造船业的兴起,东部沿海与长江沿岸树木被大规模砍伐,导致明末时国内造船木材匮乏c价格上扬,但东江军却没兴趣去伐木。 他们甚至手握数百战船c坐拥数万官兵,却生不出垄断北方与朝鲜c日本海贸的念头,更没心思去大规模走私以改善饿到嗷嗷待脯的军人们的生活条件。 还是历史局限性的问题,当时少有人能意识到商业与海贸对整个国家的推进作用到底有多么的巨大,从这点来说,亦商亦匪的李旦c颜思齐c郑一官c许心素c刘香等人算是走在了时代的前沿。 要知道,仅凭海贸与福建的一隅之地,国姓爷愣给养出了十万大军。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不是二人投靠后金并在日后犯下诸多杀孽的理由。 单凭扣大帽子激不起黑旗军士卒太多斗志,可有着充足的给养打底,效果便顿显不同,王轶一番话讲完之后,他甚至从众多部属眼中看到了一种唤作野心的目光。 也便如此,虽然宿醉之后人们做事总会显得心不在焉,可海贼们还是一早起床洗漱用饭,紧接在大小官佐带领下,斗志昂扬的登上了即将出发的各式战船。在他们身后,是无数翘首以盼c期待成亲不长时间的丈夫能活着归来的妻子。 随着船队缓缓开动,海面上同时响起了雄浑激昂的嘹亮军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 战船行动缓慢,时间多的是,士卒们意犹未尽的继续着高声歌唱:“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雪,看我华夏男儿血。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船队出发时并未忌讳外来者,反正都不清楚黑旗军目的,而码头处停泊的几艘因台风耽搁,此时才汇聚到此的商船在声声慷慨悲歌中亦看得目瞪口呆。 其中一艘灵山卫来此交易的船只上面,那杨勇赫然立于船首之上,旁边是与他一同而来的杨家幕僚,却见杨勇脸色有些难以捉摸的说道: “张先生,看到没,仅从军容看去,也是难得一见的强军,这可是海贼的水师,而非陆师,也不知此举于我大明而言,是福是祸。” “当下还称不上祸事,到底人少,行雷霆一击便可将其尽数剪除,只若任其发展壮大,可就世事难料了。”张先生话毕,却又说道:“我所感兴趣者,当在后两首那位旗主所做战歌,虽没几分韵律可言,也有残缺不全之感,但唱起来犹自让人慷慨激昂,且如你所言,他的事迹为真,那这人,当有天纵之才。” “天纵之才没假,可现在,咱得回去禀报了,黑旗军大举出动,必有战事发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定计 “黑旗军大举出动?可是为我等而来?”坐躺椅上假寐的杨谏乍听杨勇回报,猛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紧张的问道,只不等别人回话,他却晒然一笑,自顾自说道: “要是为我等而来,那你也就回不来了,再者,咱跟他们关系还算不错,没来由的攻打,绝不是那位黑旗军旗主的作风,有没有打听出来,他们意欲何为?” “回大人话,标下无能,为赶回来报与二位大人知晓,未曾探得有用消息,只看到黑旗军船队方向似乎是去往西面。”杨勇坐在家中几位主事人下手,闻言略微低头回道。 按此时做派,他应跪下回话,不过作为家生子,又是家仆中少有本事出众者,他在家中地位其实不算低,为此杨家甚至给他在卫所里谋了官身,那些繁文缛节也便没在其人身上体现。 “你在他们船队开拔之后就立马赶了回来?” “是,标下觉得事关重大,可能会有某些变故发生,便回来报信了。”从灵山岛到灵山卫距离非常近,杨勇赶回来左不过三两个时辰,而这会儿王轶等人还在海上吹着海风修正航线,朝目的地进发呢。 “做的不错。”杨谏说完话低头沉思片刻,又转向杨文与张先生问道:“你们觉得呢?这群叛匪余孽是准备重操旧业袭掠海边村镇还是说与某方势力火并?” “俺觉得他们应该是去劫掠,黑旗军在先前虽然老实的有些过分,但狗改不了吃屎,就是群抢掠成性的贼寇之徒,估计之前大手大脚的花钱掏空了积蓄,这便要重操旧业维持生计了。”杨文大大咧咧的接茬说道,自打那次谋人船队的计划流产之后,他有自暴自弃的苗头,说话做事时常不经大脑。 便如这次,杨谏听后却是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看向那位张先生,他人说出的话倒明显经过了深思熟虑: “二爷说的有可能,我在船上曾细细观察过岛上情况,不说几千口子人的花销,单那座城寨便耗资甚巨,又有诸多营造,他们在逃难时即便有少许积蓄,也当不起这个花法。” “只从他们到达灵山岛之后的做派来看,却似乎还有其他可能,其部一贯以低调示人,应是知晓自己力量薄弱,不愿引来朝廷大军围剿,还戮力与周边势力开展海贸,且就这点时间,他们甚至能开辟出数条财源,内里应有大才在运筹帷幄。” “既如此,在力量尚不足以完全自保情况下行劫掠一事,不仅会把咱与周边兵马目光吸引过去,逼得朝廷派兵攻打,还会让与其打交道的商家人人自危,毕竟谁也不愿在保证不了自身安危的情况下走商,也不是谁都敢冒着朝廷禁令与盗匪私下交易的。” “张先生大才,我也正有此意。”杨谏赞许道,这人是他近期招募到麾下任职幕僚的,从近期所办几件事情来看水平不错,能帮自己分担不少事宜:“但既然他们大举动兵,肯定是有要事去办对了,杨勇,之前你是不是提过一次,那王轶曾说让我等提前做好准备,打通路子托关系以便更进一步?” “对,他的确有过此说法。” “就一叛党余孽,能耐的他,这种事儿咱用得着他来教?”杨文一脸不屑,却让他哥一句话骂了回去: “滚蛋,他比你能耐的多了张先生,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他是要效仿福建的五虎游击将军发家之路,打算与那些靠海吃海的海匪们一较高下,好做大势力,而期间争斗俘获的海寇则拿来与我等做交易?” “可能性非常大。”张先生捻了捻胡子回道:“若能成功把周边海域全都纳入其部管辖,那钱财得来便容易甚多,我可听说郑将军单靠海上收取过路费就赚了个盆满钵满,虽然咱这儿海贸比不了南面,可也绝对是个大数目,而且他那岛上,出产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丰富了些,若再给他施展的空间,想来必会做大。而通过海盗人头借势推东主上位,再在您治下取得更多便利,他这如意算盘打的倒也巧妙。” “咱们可否趁此良机联络同僚端了他老巢?那岛上东西可都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杨文眼珠子一转,又开始了馊主意,他早就对族兄给予黑旗军超国民待遇一事心生不满了。 就一伙丧家犬般的贼寇,有点小聪明,也当不得指挥佥事与千户官两员朝廷世袭将官往他们身上贴,还要不要脸面了。 这给杨谏气得不轻,闻言呵斥道:“别净整这种幺蛾子,不说等你联络完毕各路朝廷兵马,再从他处借来兵船得等到猴年马月,单就他那些精兵悍将,指望左近兵马谁能打的过?一仗过后,我估计能把吴大疤给乐疯,这会儿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他们给剿了吧。” 话头一开,众人皆都气闷,吴大疤遣人于五家镇劫持了数名官家子弟一事在官场上可是鼎鼎有名—想要围剿却投鼠忌器,不打吧他早晚还得给你来一次,都过去这长时间了,到底该如何处置谁也没个准话。 甚至于肉票到现在都没被释放,他们似乎吃准了一众官员心态,拿此接连做出要挟,虽然明面上没人会妥协,但私底下听说有家人被绑架的已经满足了那群山匪许多要求。 也幸亏因缘巧合之下黑旗军救下了知府家闺女,否则这破事儿更难办。 以至于杨家想趁着北山贼给黑旗军一顿暴揍,导致实力大损之际奏请上峰共同围剿以报一箭之仇的想法都不能实现。即便杨家没人被俘,但自家实力实在完成不了此等大业,否则杨谏上赶着跟黑旗军交好作甚,人家实力雄厚啊,若能成功拉拢,不啻于一大助力。 反贼又如何?杀人放火金腰带,扯旗造反等招安,势力坐大了,不还是乖乖等着收编成官军以光宗耀祖么,他还就不信了,那王轶能独树一帜。 “得了,不考虑他们,心烦,张先生,你觉得咱们应该如何应对黑旗军一事?”杨谏又把气氛拉了回来。 “静观其变,不掺和不打压,反正咱们也打压不住,再保持些许距离,防着日后生变,且交易还得要做,如果刚才猜测为真,那对咱们来说,绝对是利好消息,另外消息确认之后,东主最好把底下兵马拉出一部分,真派出去剿匪也好,找地方藏起来也罢,做戏总要做全套。”张先生随口给了个老成持重的法子。 “那好,便依你而言。”杨谏点头应允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来点刺激的 “哈哈,大哥说的没错,那小娘皮果真是水灵,俺这下,绝对的浑身通泰。”孟大勇提着裤腰带,趿拉着短靴从后屋出得前厅,正巧看到饶景峰等人没继续饮酒作乐,反端着蜡烛围在几个泪眼婆娑的女肉票身边啧啧称奇,便满脸淫邪的大声笑道。 他大哥却嫌弃其人打扰了自个清净,扭头骂道:“嫩娘,你个腌臜货刚才是玩儿女人还是被女人玩儿了,声音叫的比娘们还响,能传出三里地去,跟杀猪似得。” “哈哈,炮爷,别不是让人把你给吃了吧,若实在顶不住,跟弟兄们吱一声,咱哥几个都候着呢,随时能帮忙。”围拢着的亲近弟兄闻言顿时一阵鬼哭狼嚎,直把个孟大炮笑了个面红耳赤。 “滚蛋滚蛋,人就在后面,还没死,有本事过去比比,看谁时间长。”孟大炮怒了,坚决回应着众人肆无忌惮的调笑。 “可拉倒吧,拢共半刻钟不到,忒也丢人。”饶景峰取笑完,拍拍手站起身,退后几步一屁股坐椅子上,跐溜一杯酒下肚,许是觉得生活了无情趣,借着亮光打量了众兄弟与肉票片刻,眼珠一转说道: “弟兄们,咱们玩儿点刺激的?” 刺激好,刺激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特别对这群杀人越货掳掠无恶不作的海贼来讲更是如此,平日里的杀人场面已经无法让其生出更多的新鲜感,此时一听此言便嗷嗷叫道: “但凭龙头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一句话。” “还要啥话,龙头您一个眼神,就算天上下刀子,俺们也无所畏惧。” 马屁声纷至沓来,饶景峰却白眼一翻:“都特么滚蛋,平日里砍人不见你们这般用命,这会儿就几个小娘们你们又争先恐后了,俺可说好,一会儿看表现决定下次出门办事儿谁冲前头来人,点上它几十根蜡烛,再把前几天抢的那批衣物给俺呈上来。” 一众人闻言更是欣喜若狂,浑不顾瘫软在地的几个女子眼中透出绝望。 “给她们松绑,俺倒要看看,那官家老爷平日享用的货色跟窑子里的有何不同你们这堆小娘皮都看清楚了,把这些衣服换上,给爷们跳上一曲,弄得好让俺们高兴了,兴许还能放你们回家,弄不好或者不听话,俺会让她知道知道,牲畜的滋味好不好受。” 衣物被人拿了进来,却是些薄如蝉翼的透明绸子与女人的贴身衣物,有海贼上前给其松开身上绳子,去了口中塞着的破布:“呸!畜生,你们就是群畜生!” 有性情刚烈的女子立马高声骂道,怎奈饶景峰却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物,站起身,一个嘴巴子把她抽倒在地,又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女人阴毒的说道: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大爷伺候高高兴兴的,否则俺让人把你们扒光了送集市上游街,再送给那群花子,到时你们自会清楚,啥才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呜呜好汉,俺夫君是县尊,你放了俺们,俺让他给你钱c很多钱求求你放了俺们吧,呜呜!” “前县尊,要不俺还真不敢动手,也别指望了,他跟你们一块儿落了俺手,也是真有钱,那白花花的银子,把俺们弟兄眼珠子都给晃了出来,不过现在都是俺们的了,哈哈,都是俺们的了。”他突然发狂般高声狂笑起来,那痴狂表情把自家弟兄都给吓一跳,只其人转瞬间又冷静下来,低头瞧向几人: “俺特么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家老爷这官当的舒坦,来钱比俺们弟兄快多了,早知如此,当初俺就不该舍了科举,跑到绿林里厮混别叫唤了,都赶紧换上衣服,一会儿好好跳。” 她们还在哭哭啼啼,有海贼上前几下撕扯掉身上衣物,又把那些暴露衣装扔过去,而饶景峰却自冷眼旁观,不再催促。 外面有海贼不经通报便自走入屋内,淫邪目光在女人身上停留片刻,这才跟饶景峰低语说道:“龙头,刚刚查出来,之前跟咱们在灵山湾左近照面的那支船队唤作黑旗军,乃是年后在登州水城给人打跑的东江叛军余孽,现下落脚在灵山岛,听说有几十条大海船,兵员数千。” “艹,俺说怎么又是制式战船c又谙熟火器的,感情是正经叛党,比咱们还遭官府惦记的,不过人家兵多将广,这仇算是报不了了。”饶景峰听过之后一顿感叹,似乎为不能替惨死于战船沉没的乌十二报仇雪恨而深表痛心。 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什么德性,孟大勇等人又不是不知晓,心下俱是一阵鄙夷,好在他对外人口惠而实不至,对自家弟兄还算说得过去,有女人时经常一起乐呵,这感情还算牢靠,只他姿态已经做下,众弟兄自然得表示钦佩之情,一时间阿谀奉承不绝于耳,甚至都懒得搭理那些放缓了动作的女人们。 “行了,虽说咱自个是没法报仇,但给他们添添堵却易如反掌,老二,过几日把那以前当县尊的糟老头子给他们送去,再送上些钱财女人,就说咱仰慕他们跟朝廷势不两立的豪杰做派,日后还要多多联系。”饶景峰话毕不自觉的在椅子旁边刀把上摩挲几下,他这会儿有些不知缘由的心惊肉跳,这特么可是自家老巢啊? 邪性了。 “为嘛?”孟大勇愣愣说道,他给人逼急的时候会有些小聪明爆发,但这会儿脑容量明显不够,理解不了自家大哥的意思:“有仇报不了可也不能自个认怂啊。” “你知道个屁,认怂才能活得更长久。”饶景峰也懒得跟他白活,认怂又如何,人家过江猛龙压得住地头蛇,再者,要不是有人提前漏了消息,说那位前县尊年纪大了携家眷走海路致仕回家,随身带有大量钱财,他还真不愿劫这等货色,麻烦太多,后患不小。 他巴不得黑旗军将其笑纳,也好给自个分担些风险,纵然对方不接收,到时也能给其惹一身骚,官府进剿时绝忘不了他们。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么。 “你们别停下,继续,再拖拉俺拉几头驴来。”他又对着几个女人说道,别看县尊糟老头子一个,屋里的眷属可个顶个年轻漂亮,特别是那对母女花,直把他看得心火直冒。 只刚才饮酒多了些,以至于尿意来袭,站起身,他吩咐道:“看着些,让她们快点儿,俺去撒泡尿。” 心头没来由又是一凸,想想,他顺手拿了腰刀,打着逛走向门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月黑风高取尔狗命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话说夜袭是一门技术活,杂军弱旅轻易是玩儿不出来的,或者说经常性的玩儿砸,这必须得有一定的精干力量打底,然后行动时步调要一致c配合得默契,否则隐秘性便会被破坏,而夜间又联络不畅,彼时进退不得,很容易陷入尴尬境地。 且单有精锐打底还不够,后面必须有援兵跟进以便突破敌阵后趁势扩大战果,而能在夜间维持大部队不散架,其本身已经算得上较为精锐了,这种军队打夜战的概率很低,不确定性太强,远不如白天强攻更能发挥优势。 除非有某些不得不为之的原因,比如敌方实力超出己方甚多,不用偏门根本撑不下去,或者双方势均力敌打成烂仗,需要尽快打开局面,此时便要出奇制胜了。 不过黑旗军几方面都占不着,他们人比饶万户多,装备精良,士卒经过长期训练素质远超对方,旗下船队不论数量抑或质量跟敌人相比也呈碾压态势,按理白日强攻更好,火炮往哪儿一摆,就这百十来个庭院的靠海破村庄,保管撑不住几下。 只王轶也有自己的想法,在一段时间之内,他与明王朝之间的实力差距完全可以预料的到,那时以少打多的仗肯定不少,出夜袭以制敌不可避免,既如此莫如提前进行训练,拿海贼们练手正好可以检验训练成果。 这与之前北山军突袭交易商队还有所不同,那会儿吴大疤更顾忌船队所拥有的大量火器,且王轶一直以来深受斩草除根念头的毒害,压根没半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想法,对饶万户更是如此。 他想将对方一网打尽。 白天大军行动不仅会引得周边势力出动增加变数,还可能让对手提前发现来袭军队然后跑路,他的人手就这些,断没希望把所有通道都给堵上。 夜间虽然视线不良,增大了少量漏网之鱼成功跑路机会,但只要动作麻利些,总能围拢住大部分。 今晚的夜袭小分队,由王轶本人带队。 时间是丑时三刻,也就是接近两点。 其实他本打算在子时左右海贼们睡死之后发动的,早打完回去还能睡一觉,当不得那群鸟人到现在仍然不消停,一直没完没了的饮酒作乐,刚才更过分,竟然有人喊着点上几十根蜡烛,很明显是准备玩儿通宵,这给他气得,要再不打,东方该特么泛白了。 把嘴里叼着的特制竹哨吹响,周边立马传来一片虫鸣鸟叫的回应,跟身旁王筠招呼下,二人随即离了藏身地,朝村落里潜行而去。 这种行动,作为主将亲身参加不太合适,除了安全方面考虑,主官位置自然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完成,杨西廷与魏启明皆都劝过数次,当不得其人一力要求,那二位才不敢继续奉劝。 按他说法,现在队伍人数还少,他亲自带队会极大提升作战人员士气,兼且多多收买人心,给大家伙心底深深留下他本人身先士卒的烙印,等日后队伍壮大了,肯定不会再儿戏。 有张献忠出川抗清寸功未立却给人一箭射死的倒霉故事警醒世人,王轶自然会珍稀自个小命。 那可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典型按例,比诸葛亮更符合,否则依着后来他手下最出名的四位养子的战功来算,他在抗清中所能起的作用,无可估量。 村落防御措施早被马科手下打探的一清二楚,明暗哨也都标注出了具体位置,为防变动,白天有人拿着王轶当宝贝藏着的望远镜观察了一整天。 村子不大,但突袭人马也不多,往几个路口一散,登即便都跑没了人影,好在前往摸哨的士卒俱是精挑细选而来,主力乃岛上用作近身格斗之术整理的那些,又历经数月强化训练,他们对后世格斗术的理解加深许多,身手方面有极大提升。 但相比准备充足的黑旗军,饶万户对自家老巢防御虽然较为上心,可本地承平日久,防御不可避免的有所松懈,故而有心算无意,他的哨位还是在极短时间内被拔除了三个。 王轶王筠哥俩的目标是一处暗哨,那边有一人一狗,人在大门上方窝着,狗在门外拴着,此时正趴地上两眼冒光瞧向二人方向—狗的听觉与嗅觉自然远超人类,所以他二人即便小心又小心的压低了脚步声,依然被土狗察觉出异状。 刻意隐藏身形已经意义不大,再往前那狗肯定会狂吠,恰在此时,远处有狗的叫声传来,顿时引得这边加入到乱叫中,那暗哨也适时轻声嘀咕了几句,机会转瞬即逝,王轶倏地与王筠打出手势,借着朦胧月光看个大概的亲兵头子随即抬手射出钢弩。 为防一击不中,他人紧接暴起,犹如离弦之箭快速袭向土狗,人到半途还扔出把短刀插向朝其狂吠不止的狗狗,他的谨慎并非无用功,弩箭还真没命中,好在紧随而来的短刀径直插进了土狗身体,那狗没等呜咽几下,便给比短刀慢不到几分的王筠一刀削断大半个脖颈,再用力,狗头豁然被整个取下,跟犹自抽搐不已的身体分成了两截。 此行闹出的声响不小,即便暗哨在上面睡得开心,警觉性有所下降,也已经醒了过来,抬头朝下方看去,却发现拉来代班的宠物身首异处,惊慌失措下刚要发出警报,突然察觉到不对—一张大手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嘴巴,未等挣扎,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随即意识消失,魂飞魄散了。 临死前,他似乎听到那人轻声奚落道:“反应真特么慢,老子这还等了你片刻。” 几乎与两人的行动一致,刚还叫的欢腾的土狗们似乎在一瞬间失了声,有竹哨再次响起,王轶也吹了下回应着,然后加快身形朝那几要呈现灯火通明状态的院落跑去。 院子大门两旁有两个哈欠连天的海贼,他二人在最后关头发现了几乎不再隐藏身形的王轶等人,可脖颈处传来的剧痛让他们知道,身后也有敌人。 大门是开着的,王筠领了几人抢在王轶之前赶了进去,旁边院墙也相继有人两两一组托着伙伴跳上墙头。 饶景峰刚还心惊肉跳的心脏此时已经平复下来,正站门口双手扒拉着裤腰带放水,嘴里“嘘嘘”的发出声响,一众人进到院子时他还猝不及防的呆愣了下,然后与踏入院门的王轶同时骂道: “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穷途末路 一个艹字可以有很多种含义,高兴c惊讶c伤心c悲痛c欣喜c震怒时都可以用它来表现此时的心情,具体到当下,饶景峰是惊讶加震怒与害怕,而王轶则简单的多,朗朗乾坤c大庭广众之下,这厮竟公然漏鸟,忒有碍观瞻了。 “铿”喝一晚上酒,身体有些虚,以至于饶万户拔刀时愣把自个带出一趔趄,可好歹撑着吼出了一嗓子,并趁势躲过一袭来弩箭: “敌袭抄家伙,并肩子上了。” “手榴弹!”亦在同时,王轶也喊出声来,随着他的招呼,早已备好火种的士卒们“呲呲”点燃火绳,随即丢向屋内。 嘴里喊着并肩子上,行动上却脚底抹油退往屋里的饶景峰听到了敌人的叫喊,鬼使神差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待发现有东西雨点般砸来时,秉着不明觉厉的观点,他又朝后屋跑去,这让听他命令奔往屋外的手下皆都暗叫不妙,能把自家残忍嗜杀c天不怕地不怕的龙头老到慌不择路境地的对手铁定不好相与。 “别停,冲出去,老子去穿盔甲。”穿盔甲就是个借口,这当会儿真想打,直接拿刀抡直了砍就行,谁还能给他多余工夫不成。 可能给敌人一路摸到自家老巢里的老巢,中途没有任何报警回馈,这只能说明他安排在外面的明暗哨给人一网打尽了,那可不是一人,如此看来,袭击者定是大举出动且谋划多时,就凭他在村子里的百十个手下,在混乱中想要击退敌人难上加难。 遑论海贼们大多都已睡成死猪,没变死猪的也成了醉鬼,一准得给人撵兔子,而这宅院,想抵挡住蓄意已久的敌人想都不用想,既如此,不跑作甚。 不到一里地之外的码头上,还有六条船加百十个弟兄,有他们这群生力军在,翻盘不是不可能,就算打不过,也好安然退往大海,以后再思报仇便可。 虽然说他还不清楚来袭者到底是哪路好汉,不过多年打家劫舍下来,自己的仇人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清,日后再打探吧,反正对方不会丁点消息都漏不出。 “轰c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从前屋传来,气浪把通向里屋的帘子吹得猎猎作响,紧接有火星溅到上面,其物本就易燃,腾的下,火光与冲击波一起,把饶景峰吹了个面红耳赤。 手榴弹的爆炸效果远不止这些,别看它的威力较之后世差太远,当不得数量多,而海贼们建的房子质量堪忧,“轰隆”一声,前屋半边墙应声而倒,把几个被手榴弹炸趴的海贼直接盖到了底下,眼瞅是没命了。 好在这下来的太突然,期冀之后趁势冲进屋里收割人头的袭击者也被吓一跳,暂时停了脚步,只分兵朝房屋两侧及后面跑去。 前面太乱,从晕头转向中稍微恢复些清明的饶万户来不及庆幸自个刚才决定是多么的英明神武,借着火光把躺炕上两眼无光瞧着屋顶看的女子一把拽下,白花花的无法给他带来哪怕一丝的犹豫,跳上床,掀开被褥,从底下摸出一铁环,使劲一拉,一个四四方方c黑漆漆的洞口豁然出现在眼前。 “大哥,点子太扎手,弟兄们全完了,咱跑吧” 灌一晚上的马尿早给先前一顿爆炸炸没的孟大勇灰头土脸的跑到了后屋,他的头发被烧去一半,快成了阴阳头,胳膊上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好不吓人,脚下还一瘸一拐。 倒是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忘不了兵刃的重要性,此时依然提着柄倭刀,进屋之后立马大喊大叫,却正巧看到了拉出地道入口的自家大哥,其人明显呆愣下,然后连矫情都欠奉,径直跳上了土炕: “快点儿啊大哥,俺之前看到那些人准备进屋呢。” “你特么看没看清楚是哪家来打的,是不是官军?”饶景峰跳下洞口,拿火折子点了油灯,还不忘跟自家弟兄问话。 “这谁知道,压根没照面,俺们就死伤个差不多了。”孟大勇跳进坑道,顺手拉了盖板盖住洞口,又插上销子,木制的,多少能阻拦下对方行动:“倒是能装备的起此等火器的,还真有可能是官军,一般同行可没这水平。” “附近没听说有什么精锐的驻军,咱的哨兵可全给人拔了,这事儿那卫所里当官的手下家丁都干不出来,有那水平早把咱剿了。”饶景峰边跑边啰嗦:“难不成是外面调过来的?特娘的,回头非得弄死几个收钱不办事儿的家伙。” 两人一阵嘀咕,皆咒骂着与其有勾连的官员们,顺便哀叹下近日刚夺来的钱财这下又不知便宜哪个狗官,那些全在屋里堆着呢,跑太匆忙,压根没顾得上。 好在饶景峰似是早知会有今日下场,地道里早就备好了装满银锭的包袱,这会儿正给他背在身上。 地道出口在村子外面一处小土丘附近的灌木丛里,出来之后二人不约而同看向村庄,喊打喊杀声已经逐渐消弱,被点燃的房屋不知给人用什么法子快速灭了火,只余滚滚浓烟。 饶景峰又啐了口,哨兵加一起喝酒的大小头目大概不到二十人,剩下七八十个青壮海贼多集中在几处营房,仅这点时间就没了反抗,足见他的人是多么不靠谱。 “走,去船上,先躲过此劫再找人探查来者身份,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他恶狠狠的叫道,不妨身边孟大勇回话时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苦涩:“大哥,那边可能也出了状况。” “啥?”饶景峰赶忙看向海边,却给惊得目瞪口呆—那里亦是火光冲天,在一片喊打喊杀声中直冲云霄。 “艹!”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一拳砸在身旁树干上,直震得树叶簌簌作响,而鲜血也立马流了下来,他却浑然未觉,只咬牙切齿道:“俺的船!” 再睁开,双眼已是赤红一片:“跟俺过去,好孬救出几个弟兄来,俺倒要看看,谁这么大本事,能在大晚上行船,神不知鬼不觉吞了俺的心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火攻 要说黑旗军船队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了饶万户的七条各色船只,那是忒瞧得起他们。大晚上的,即便有点儿月光,视线也非常不良,所以即便船队有向导带路,熟悉航道水文,其行船速度也非常慢,打头阵的,乃是数十条小舢板。 内里多数装载着准备跳帮肉搏的近战兵种,外加少量火攻船。 海战中使用火攻战术由来已久,单对当下明军来讲,这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威胁到西式风帆炮船的手段之一,也是火炮装备数量无法成为战场主宰时的无奈之举。 具体到黑旗军,王轶倒是对火攻非常鄙视,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那点船只的数量与质量皆不可能打出高效率的线列对轰,为此鄙视归鄙视,真到实际中,他却不得不加强了对于海战中火攻的训练。 否则真没什么好法子去对付明军大股船队与将来可能会跟他起冲突的西洋舰队,再者,等打完仗,他手下估计会增加甚多当成战船不合适c改作商船又太小的破烂船只,到时也好废物利用。 时至今日,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的火攻船终于取得了上场机会,操船将士俱是精通水性与胆大心细之辈,亟待载满引火物的船只张开满帆撞向敌阵,他们便得跳海逃生了。 饶万户的水军平日以打家劫舍为主,很少会进行合练,贼寇们登船作战更多靠着大龙头许诺的红利与一股子悍勇,纪律与组织性也就甭指望了,他们甚至不如岸上的哨兵尽职尽责,以致火攻船被点燃时多数人还在蒙头大睡。 这对他们来讲完全说得过去,岸上可能会招致仇家跑来报仇,可谁还能带人夜袭战船不成? 附近就没这等水平的势力存在,包括卫所官兵。 虽然船队那百十号人终究还是有人发现了下方七八条火攻船犹如火龙般张牙舞爪的冲向己方,继而看到了跟在后头的大量载人小船以及远处模模糊糊显露出身影的船队,然后扯开喉咙报警,可宝贵时间却已被浪费殆尽。 当第一条火攻船撞上沙船时,人们还在着急忙慌的找寻着砂土c打上海水来灭火,等大部分火船钻入船队空隙c将其分割开来,并有无数短棒被扔上甲板炸死炸伤附近海贼之后,众人便已惊慌失措的径直跳海逃生了,以至于连火攻船也被炸烂之事都没顾上— 王轶清扫附近海域同行的缘由可不仅为取得统治权好实现自个的垄断事业,夺取对方战船亦是他的目的之一,这是短时间内扩充实力的最好方法,要不凭借自制,船还没建完估计就能等来朝廷大军围剿。 而火攻船起作用的条件除了它上面装载的大量引火物,还得有数量优势c同时燃烧时间得长,否则经年累月泡水里的船只可不是那么容易点着的,但若用手榴弹将这些本就连烧带撞导致船体非常不牢靠的船只炸烂,也就爆炸时那一下看起来唬人,接下来火熄的更快。 当不得来袭敌人架势太过恐怖,那高速冲撞而来的火攻船甚是吓人,谁也没心思考虑这些船只能否把己方船队烧光,饶景峰与孟大勇又都不在船上,贼众群龙无首,单各自船长捕盗小头目根本压不住阵,也便一溃了事。 何况人家后面还跟着高大如楼般的二号福船,看那情景不得有个几十艘。 他们甚至都没拔锚升帆的,也没生出强撑片刻静待大龙头陆地援兵的念头。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这般没义气,还是有几个伤心于弟兄伙给人炸到尸骨无存的贼寇拿了各式兵器,准备与来袭官军拼个你死我活。 在这几位的认知中,有这船队规模的,除了官军,还真找不出其他势力来。而近期己方可是劫了致仕官员的船只,保不齐他们便因此而来。 也不光他们,其实还有部分后知后觉未来得及跑路的海贼存在,等这些人提溜着兵刃清楚缘由之后,船舷上已经传来了“铎铎”的声音,却是下方舢板的黑旗军士卒们扔出了飞爪,这是打算登船肉搏了。 无数个身影在火把照射下攀着绳索迅速爬向船甲板,他们多数着简易皮甲,多少起些防护作用的同时也不会给人体带来太多重量上的负担。 “砍绳索,别让他们上来。”凄厉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作为登船肉搏的实际领导者,许坤却丝毫未有担心,片刻之后他的大嗓门亦高声叫道:“扔炸雷!” “扔炸雷!”在这种厮杀环境下,指挥官的声音很容易被埋没,为此黑旗军的规矩,是在听到上官命令后其人周边士卒一同高声附和,以便将命令向远处传达。 不过现场形势根本用不着许坤再多此一举,他那手榴弹刚扔出去,旁边那条船上已再次响起了爆炸声。 “孙贼,你爷爷们来了,哈哈!”借着手榴弹爆炸再次清空了周边敌人,许坤毫无顾忌的重重踏上了甲板,入目之处,一片残肢断臂,鲜血把个甲板变湿滑无比:“别跑,纳命来!” 有侥幸活得一命的贼寇扭头便要下船舱,给许坤瞅个正着,随手抄过旁边一根长枪,掂量下,在那人尚未完全进入到舱口时倏地将其掷出,被称作百兵之王的长枪威力不是盖的,再加许坤手艺过关,那长枪直接把他捅了个对穿。 “快,清理残敌!”许坤喊完,扭头看了下,弟兄们有很多上了船来,便招呼一声:“都小心,别阴沟里翻了船,下方如果有人堵舱门,直接拿炸雷炸。” “营官大人,海面上那群跳海跑路的咋办?”有人刚上来便急火火问道。 “凉拌,下面还有收容俘虏的舢板,不用管他们,跑不远。”许坤没好气的回道,又小心翼翼的探头瞧向舱内,黑布隆冬的,啥也看不清,想想,他竟真拿出了手榴弹,拧盖点火绳,片刻后扔进舱室。 “轰”“啊!”几声惨叫传来,许坤不由庆幸着自个的英明神武,否则大剌剌冲进去非常危险,保不齐哪边就能射出几支暗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伏诛 黑旗军对饶万户海贼团伙的战斗整体上呈现摧枯拉朽之局面,在海面上讨日子这长时间,海贼们还真没见过这种打法,不适应也属正常,不过在某些点上,双方的争斗还算激烈。 许是觉得以前作孽太多,又后知后觉没能跳海逃生,故而部分人在被逼到绝境之后,光棍脾气上头,竟爆发出了死志,无畏的与数倍于己方的偷袭者们展开了绝望的厮杀。 弄死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对这群整日里厮混在生死边缘的海寇们来说,他们的人生格言倒也简单。 内里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当属饶景峰的座驾,上面有其重金蓄养的死士,他们已立志用命来报答东主的知遇之恩,在挨过几颗手榴弹的肆虐后,剩下没死的还是哇哇大叫的冲了上来,并成功将对面敌人拖进了近身肉搏的境地。 “这些官狗子所仗不过火器厉害,近身作战远不是我等对手,杀过去,活劈了他们。” 虽然穿着灵山岛自个开发制作的皮甲,非以前那些死沉烂沉的明制盔甲,可黑旗军士卒身上依然套着以前的罩衣,欺骗性太过强烈,以致对面想都不想的将其认作了官军,此时一位身材高大的独眼硬汉正嗷嗷叫着给手下弟兄打气。 只话虽如此,这位头目喊完后正巧有自家弟兄被当头一刀砍翻在地,直把他看得眼皮子抽抽不已,可两军交战,士气万不能落了去,他也便不管不顾的继续打气。 片刻后他懒得再去折腾,闷头与人战成一团—话说再漂亮,还得手底下见真章,可他这群死士弟兄可怕之处在于不要命,论到手上功夫对比自家杂鱼都不敢说超出甚多,怼上黑旗军士卒更明显不够看,仅片刻功夫,便先后有四五人相继倒下。 他拢共只有十来人,靠着艉楼才能撑到现在,此时死伤惨重更是没法打,但惨状同样激起了其人凶性,一把倭刀给他舞得虎虎生风。 与其交手的两名岛众装备着雁翎刀小圆盾,这二位水平有限,虽然不顾江湖规矩上去群殴,依然没占到多少便宜,又被对方不要命的打法所慑,一时间竟也僵持起来。 后面指挥战斗的王志恒早注意到其人,见到己方后续船队已贴近这些模样看起来凄惨无比的海寇战船,战事无可能发生太大变化,同时见猎心喜,便持了长刀加入。 此人一手刀盾使得出神入化,当年作为选锋在阵前曾怼过明军长枪阵数轮而不死,辅一加入便给对方造成极大压力,而两个手下也得了其人招呼退出战团,这会儿独眼龙的众弟兄死伤殆尽,船甲板上还发生的战斗便仅有此处了。 相互交手片刻,早就耗去大量体力的独眼硬汉压根不是养精蓄锐多时的王志恒对手,给人连砍带砸弄得连连投退,当后背察觉到墙体后不由心下哀叹我命休矣,可恰在此时,对手却突然间跳出战团后退了几步。 “刚想起一事儿,差点忘了。”王志恒看着气喘吁吁的海贼,呲着牙笑了笑,从怀中掏出配发时间不长的自生火手铳,然后指向对方。 那人有些疑惑,此物与短火铳相同形制,可官狗子却并未装备引火绳与火折子,他怎么开火?但对方既然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就说明这玩意儿必然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机关所在,便咬牙切齿道: “官狗子中的无耻败类,有本事与你爷爷单挑,拿火器算得劳什子好汉。” “虽然单挑你也不是个,可咱今儿就不想遂了你的愿”王志恒依旧笑眯着脸,冷不丁那人突然加速朝其冲来,眼瞅便要到近前,却听一声巨响,“砰”,硬汉不可置信的浑身一震,紧接前冲势头顿减,只靠着惯性往前又跑出几步,给王哨官轻易躲开,望着手中仍自冒青烟的手铳,他脸上笑开了花:“好东西c好东西,日后再有打不过的,咱兄弟就一枪崩了他。” “无耻老子不服!”硬汉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正待倒下,旁边有人上前一脚将其踹翻,再看去,四敞八桠倒在地上c胸口棉甲处血流如注的硬汉双眼瞪得溜圆。 “呵,还死不瞑目呢。”王志恒又乐了下。 “哨官威武,成语用的真娴熟。”旁边有人立马接茬拍马屁道。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家哨官啥水平。”王志恒一脸的洋洋得意,浑然没把战死敌人放在心上。 “噗”半生心血旦夕间化为乌有,再看看周边,仅剩几个刚从海上奔逃过来的残兵败将与那孟大勇,其他跳海逃生者已尽数做了俘虏或化作鬼魂,饶景峰怎又不会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当即便喷了出去,唬得手下赶忙过来搀扶他。 “快走吧龙头,让这些人发现咱没了踪迹,必然会搜查左近的。”孟大勇也苦,多年刀口舔血才赚下这份基业,没曾想不过一个时辰便化作了灰飞烟灭,想这威震鲁南沿海一带的饶家海寇,也有他的奋斗在里面。 “对啊,走吧龙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您打下的名号撑着,咱们拉支队伍易如反掌,到时再思报仇雪恨也不晚。”旁边亦有人开口劝道。 “呵呵”饶景峰这会儿虽然伤心欲绝,可他到底混迹海盗行业多年,经历的大风大浪不少,知晓这次败得狠了些,已是轻易翻不得身,且自个以前做事太过残忍无道,仇家遍地,保不齐便会有人痛打落水狗,难啊。 “走!以后的事再说,先把眼前这关渡过。”他勉力振作了精神,抬腿向着黑夜里行去,又开口问向几人:“对方到底是哪路人马,有谁看清没有?” “俺看着很多人穿着官军服饰,应乃他们无疑”手下回了一句,不妨不远处突然有人接茬道:“无疑个屁,老子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灵山岛黑旗军是也。” “谁?”饶景峰等人大惊,赶忙朝声音来源看去,只片刻,那边点起一溜火把,却是数十个手持火铳腰挂战刀的士卒,看穿着正与袭击者相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饶万户刚准备破口大骂,对面喊话那人突然抬起了手:“准备”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对方端平了鸟铳,让几个丧家犬心神俱裂。 “放!” “砰c砰c砰”排枪划过,再看去,饶景峰等人俱已伏诛当场。 “俺家旗主说不管好人坏人都特么死于话多,对不住了,连遗言都没能让各位说出来。”张佐恩双手合十,假惺惺的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一朝翻身做主人 “啪”鞭子抽在俘虏身上,直让那人疼得抽抽不已,赶忙老实跪好,不再胡乱扭动,可从凌晨跪倒天亮,膝盖早麻了,整个下半身几乎都已感觉不到存在,真真不受自个控制,没几下,便又歪向一旁。 “啪”又是一记清脆的响鞭,这下用力过猛,以致给人脸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迹,鲜血顿时顺着下巴滴滴答答淌了下来,还好没抽到眼睛,可即便如此,那俘虏依然受不得力,直挺挺歪倒在地。 旁边同样做派的俘虏同伙对此不敢多看哪怕一眼,就眼前这天杀的看守,短短时间已经抽倒了五六人,他甚至觉得那些晕倒的俘虏亦是在诓骗他,让人取了盐水,径直向着伤口处泼去。 这手法,就算晕过去,也能给疼得醒过来。 不是没有俘虏看不惯对方此等作为,更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让人折磨死,不若拼一把,兴许还能拉个垫背的,便起身与其搏斗。可浑身上下仅有片缕傍身的他们怼上大热天依旧皮甲不离身的黑旗军士卒自然讨不了好,当十来颗人头被挂上树梢之后,再没人敢生出其他心思。 左不过跪地上时间长了些,硬撑着点甚至能躲过鞭子的摧残,躲不过去那便自认倒霉,且就几鞭子的事儿,一般死不了人。 表现愈发恭顺,活命机会便越大。 可石勇对他们的识相却非常不满,当初自个靠着没脸没皮才能少挨些苦头,如今好不容易从惩戒营那火坑里被人挑出来当了一员火铳兵,不出出心中那口恶气,他实在不甘心。 正想随便找个俘虏再抽一顿,好调解下那股子不平衡感,他以前呆惩戒营时的顶头上司,鸟铳营第三哨第九队队正关忠和恰好走了过来。而此人正是帮他逃离火坑的贵人,又是鸟铳营副营官张佐恩的心腹,由不得他不上心,当先一步来到其人身边,从怀里掏出块脏兮兮的手绢就要帮他擦汗: “队正来了,这大热天有什么事儿您让人吩咐一声就行,咱弟兄们绝对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赶紧滚蛋。”关忠和嫌弃的把他手拨拉到一旁,防着给手绢擦一脸油,又抬头看看东边初升的太阳,深为自个手下为拍马屁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折服,这天热个屁,海风飕飕的: “没啥事儿,旗主一会儿过来看俘虏,把招子放亮了,但有丝毫不对苗头,立马给俺压下去,弄死一两个的也无所谓,但若引得旗主不高兴,甚或冲撞了大驾,俺挨罚,你也跑不了。” “哪能呢。”石勇把个胸脯拍得震天响,大包大揽道:“队正放心,有俺在,这群天杀的海寇一准没人敢炸刺。” “可拉倒,别特么嬉皮笑脸的,真出了事儿,俺保不下你,你可记着,你的身份有些尴尬,万万不能让人捉住马脚。”关忠和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又语重心长的跟其说道。 虽然挨了下揍,可石勇压根不以为忤,他甚至觉得这是上官表达与自个亲近之情的一种手段,其他人想要这待遇还捞不着,何况人家最后那句专门的提点,不是心腹,绝不会说这种话,遂感动道: “队正放下,属下晓得,但不可能做任何让您难堪的事儿。” “有这心便好,这段时间表现积极点,第二什的什长作战时倒霉催的给装死海寇把腿打折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俺跟队副商量了下,准备报请二位营官,再从队里挑一个出来,我打算提你的名,机会难得,一定要把握好,可也别高兴太早,成与不成皆看你自身表现。” 关忠和这话说的自己都信心不足,石勇此人拍马屁倒的确是把好手,可要具体到个人技艺方面却泯然众人矣,最大优势也就为人处世比较老道,其他则没甚出奇,但特么谁让自个厮混惩戒营时间过长,以致在队里尚未拉到真正的心腹之人。 石勇闻言大喜,顿觉天上掉了馅饼正好砸脑门上,平日里能厚比城墙的那张脸这会儿竟少有的红了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谢c谢过队正栽培俺c俺真不知道那啥” 若不是顾忌一旁俘虏与场合不太合适,他甚至有股子五体投地的冲动,只这时远处传来一片骚动,打断了二人对话,抬眼望去,当是穿着劲装的王轶在一群人簇拥下威风凛凛的走了过来。 俘虏们骚动可不是为他们心中认定的官狗子将军的到来,而是其四周逐渐围拢过来的大批顶盔着甲全副武装的士卒。 看那杀气腾腾的脸庞,事有不妙啊,对方不会想要杀俘吧? “那家海商的联络人回去了?”王轶却不管俘虏心中怎么想,仍旧自顾自与身边李孝昌说着话。 “回去了,他说回去之后立马将此事呈报家主,再押运剩余银两直接去往灵山岛,在那儿等着俺们凯旋。”李孝昌喜形于表的说道,虽然还是当着他的文书,可他现在已经明白了王轶想法,不再整天介悲愤于空有一腔抱负却不得施展— 其人是在通过日常言行来教授自个政务军事的处理方法,对此李孝昌不得不承认,别看他的做法迥异于当下主流,对于商人c工匠的重视太甚,但他把海岛建设规划的井井有条,军事训练自成体系,各种新奇想法层出不穷,靠着一介产出基本为零的海岛,游刃有余的养活了数千人口。 种种成绩足可说明,其人才干,当世之人少有能出其右者,再多历练几年,若归了朝廷,完全有扶大厦将倾的本事。 想的远了些,李孝昌静静神,现下二人所讲,也是出自王轶之手,他在扫荡行动之前着马科等人做了大量情报工作,其中一项便是收集各路同行多年打家劫舍积攒下的海量仇人信息,然后从中挑选苦大仇深却又家资颇丰之辈,告知其己方打算收钱办事儿,为其报仇。 说不得,当初天马行空的一记闲子,竟还真给他带来了诸多收益。 便如那位联络人,他东主当初走海时被饶万户劫了船,不光货物船只损失殆尽,跟船的女眷与两个儿子也都惨遭毒手,他则落水之后被渔民救助,自那之后无时无刻不思报仇之事,可惜钱财撒过不少,成效却基本没有。 此次王轶着人登门拜访,他派人略作考察后当即拍板,现场付了三千两银子,明言事成另付七千两,事不成也无需退款—他甚至都没考虑,王轶等人收钱不办事儿将会如何。 足见他已恨到了何种地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五抽一杀 而除了那位海商的联络人,现下停泊在海边破码头的船队上还有几个外来人,与上述情况差不太多,这一片海盗们常年作孽积攒下的仇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而王大旗主,这是要打算把附近海域梳理个遍了。 顺便再当一把雇佣兵,拿钱干活,童叟无欺。 否则他也不会安排专人堵在村落两头荒野,誓要取饶万户项上人头—是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斩草除根可以防着为日后带来诸多麻烦,可实际上一两个走脱的头目级海贼压根不可能给他造成什么大的麻烦,有人有枪时他都不怕,成了孤家寡人再怕他个鸟? 何况作为一名立志当海贼王的贼寇来讲,征战过程中产生的仇家不会比海盗同行多年积累的仇恨值少多少,虱子多了不怕痒。 当然,饶万户的人头挂在朝廷通缉榜单上多年,还挺值钱,虽然他拿不到也不想拿那份花红,可想来杨家哥俩对此乐意得很。 一众人前呼后拥的来到被俘海盗人堆旁边,直把这群以前可称作无恶不作的杀神们看了个心底发毛,被鞭子打出心理阴影的他们俱都把脑袋深深埋在地上,生怕引起哪位将军不高兴,给人拉出去枭首示众。 黑旗军士卒们持刀执棒的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更让俘虏们心生忐忑,如此肃杀气氛太特么让人不安了。 饶有兴趣的打量片刻,王轶又与人说得几句话,却是李孝昌手下把战斗汇总与损失c缴获情况做了个初步统计。 说是初步是因为村落尚未被搜剿完毕,依然有极少量脱身海寇藏匿于其间,而对海贼家业的抄家工作也未结束,饶万户并手下弟兄的家眷构成了村落主体,当家的被砍了,剩下的也讨不了好,这类人不管何时何地都会被当做从贼看待的,指望独善其身压根不可能。 总不能整日里跟着海贼们吃香的喝辣的,临了却不承担半点责任吧,后世可能有这好事儿,现在却不会,这会儿株连的做法可是十分兴盛,那些女眷不给拉去充作军妓就烧高香吧。 “旗主,咱们死了三个,伤七人,其中伤重无法归队者两人,当下能确认毙命的海贼有四十三个,轻重伤无算,另有十来个无法确定能否熬得过去的,其他俘虏约有百五十号上下。” 看了几眼汇总的李孝昌略微激动的给其与几名将领做着解说,死伤比相差太大,由不得他不激动,这战果,明军轻易打不出来,可惜己方等人暂时是不能为朝廷所用了: “解救肉票四十余人,其中不少份属一位致仕归家的知县,他也在内里,这些人走海路回去,被饶万户一股脑全劫了,他的几个女眷在夜间战斗中因房屋倒塌与咱们扔的那顿手榴弹死了三个,还有两个正被救治。” “缴获总计三万多两银子,黄金四十两,珠宝无算,五十料以上船只五艘,另有两艘较大船只受损严重,跟船匠人说修复价值不大,不若拆了船板重新打造,小修船厂与打铁铺各一座,其他各种火铳二十来杆,但多数已打不响,还有锈死的虎尊炮一门,海盐二百余担” “他们怎么有这么多银子?”王轶有些疑惑,便插嘴问了句,当老大的上点心,这家产都能打造很多战船了,然后钱滚钱利生利的,以后滚着雪球发展,不长时间便能成为当地一霸,再上岸拿钱买通官员洗白,又是一家造福乡梓的好员外。 “大部分是知县与跟他一起归家的客商所有,这几位被饶万户抓了没几天,钱财还未分配下去,他跑路时太匆忙,也没机会掩埋,这次全便宜了咱们。” “这抢劫与当官来钱是快着人赶紧分类,尽数登记造册吧,知县跟客商并家眷先留下,其他人甄别之后全放了,临走时给他们点钱,穷家富路,我可还指望他们回去后给咱们说说好话,别特么都死路上。”王轶随口吩咐道: “还有弟兄们的功劳一定记清楚了,这关系到日后他们发赏钱,马虎不得,往大了说,此举事关军心,咱现在没有军饷,就指望这个拉拢人心了。” 黑旗军先前施行的圣库制度,所有缴获归公,吃穿用度全管,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问题,但长时间之后大锅饭的弊病能把王轶拖死,所以他现在正有意的进行改变,亟待钱财来源路子拓宽,岛上物资充裕了,军饷势必要恢复,这可是士卒军心的最重要保障。 包括后世,土八路们没钱,可也会想方设法的从其他方面找补。 “至于这些位么”再看向眼前给他眼神看得瑟瑟发抖的众位俘虏,王轶嘴角杨了下,恶狠狠说道:“一群恶贯满盈之辈,虽说全杀了不太好,可一个不杀未免呼让人觉得咱们太过软弱,也对不住惨死在他们手上的诸多无辜。” “十抽一杀?”一旁许坤闻言赶忙接茬,看那表情,感情已是向往已久,以前绝对没少干。 “不,重伤员先给补一刀,缺胳膊断腿的也扔了,咱没这么多药品来浪费,剩下的,五抽一杀,领头的优先考虑。”王轶说话时没顾忌俘虏存在,直让其听了个一清二楚,可除了依旧当鸵鸟,他们没敢表示出任何意见,这特么还有八成机会能活命呢,不小了,若要多嘴,说不得立马就能让人一刀劈了。 昨夜可有不少人看到过这位爷手持长刀如入无人之境路砍瓜切菜的杀神模样。 李孝昌也是跟东江叛军混过的人,早就见多识广,根本没任何不适,倒是他手下有人面露不忍,给他一顿教训:“收起你那同情心,就这群俘虏,人压根不领你情,别看此时一个个乖巧无比,转头杀人绝不会心慈手软,要不咋说是积年老匪呢,该怂就怂,绝不炸刺。” “就是群畏威而不怀德的玩意儿,若不是留着你们还有用,就凭各位平日所作所为,全砍了没一个冤枉的。”王轶对着俘虏,露出个残忍笑容:“来人,进去拉人,一会儿由夜间没沾血的弟兄行刑,壮壮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李家县尊 五抽一杀,顾名思义,就是每五个人里面随机挑选一名倒霉蛋拉去砍头,以震慑剩余俘虏心性,免得他们觉得己方软弱可欺,进而得寸进尺闹出些幺蛾子,例如黑旗军从登州水城跑路途中俘虏的部分明军官员,就因为到岛上之后对其态度稍好,便让他们误会成自个依然是大爷了。 别觉得此举太过残暴无道,这会儿此做法才是主流,像后世那般尽数打散之后直接编入队伍里的好事儿基本没有,至于优待一词更是想都不用想,不给人尽数坑杀就算不错了。 与一众黑旗军士卒满脸洋溢着兴奋不同,海盗俘虏们气氛则甚是凝重,不断有大小头目被拉出队列,不足数部分就得从剩下部分随机挑选了。 他们都被反绑了胳膊,有了无生趣者不声不响的跟着行刑队离开,这是见到翻盘无望,断不会有奇迹发生,以致万念俱灰的,但也有眷恋生命者,临死之前还大叫着俺知道饶万户宝藏在哪儿藏着之类话语,或者临了过过嘴瘾,破口大骂官狗子不得好死的。 也是搞笑,就这会儿功夫,已经有仨俘虏喊着清楚宝藏埋藏地点了,谁信谁傻。 很快,三十来号俘虏被排成三行,身后各站有两名行刑者,相互间隔得很开,以防溅自个一身血,因此占地面积颇广,也算少有的大场面了,看上去倒也颇为壮观。 不远处被强制观礼的家眷中响起了低声抽泣,为这群对待外人心狠手辣生杀人如麻恶贯满盈,却至少给她们一处较为安全的栖身地的丈夫c当家的c姘头,也为她们于日后完全可以想象的到的悲惨命运。 按着明军与其他各类流贼盗匪的一贯做法,凭借她们的姿色弄去教坊司是不可能了,真敢那样干教坊司得倒闭,但充作军妓,对那些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的大头兵而言却是受欢迎的很。 王轶心底那丝来自后世的同情心早被他自个压制到了内心最深处,对此只当视而不见,当今天下比她们可怜的人多的是,根本同情不过来。 跪地上耷拉个脑袋c保持一言不发状态的诸多俘虏此时已完全认清形势,知晓对方要动真格的,自己活命希望非常渺茫,再开口讨饶或继续破口大骂忒也让人瞧不起,莫得横眉冷对,以表英雄气概。 站在这群人面前,王轶却是冷笑连连,看半响,他自大声说道:“以前种下的因,现在全结了果,虽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们,这艹蛋的世道最少也得承担起泰半责任,可杀人者,人恒杀之” “别多想了,拜拜佛,指望自个投胎四百年后吧,可能那里没有杀戮,物产丰饶,人们的生活平静祥和,更不会为了一日三餐而整日里拿刀子与人拼命” “另外告诉各位一句,也好让你们死的明明白白,兄弟所部,对外称之为黑旗军,并非人憎鬼厌的官狗子,俺们与其也是势不两立,现在行刑!” “刷”一阵匹练刀光划过,尚未消化王轶言语中意思的俘虏们顿时身首异处,大好头颅滚落满地。 只他这些话还不如不说,也好让人当个糊涂鬼。 海盗女眷中倏地传来几嗓子悲悚痛哭,男人没了,对她们而言不啻于天崩地裂,王轶想了下,挥手叫过李孝昌:“一会儿让人把村子再搜一遍,值钱家伙什全搬空,包括船厂跟铁匠铺子,再着许坤一把火烧了此处,人都拉回岛上,女眷集中管理,海盗扔惩戒营里磨磨脾气;还有饶万户跟他二当家的尸首,都硝制好了,找人给灵山卫杨谏送去。” 李孝昌闻言自是领命而去,王轶则带着王筠等几名护卫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着,这场仗,钱财得来甚是容易,大几万两的银子,他都没想到这么好赚,如果海盗都如这家这般肥硕有家底,那自家发财指日可待;更关键,相比前次出海遇到北山军,此次战斗黑旗军表现大有改观,战力提升甚多,说明他的练兵法子还是有用的。 很快便能有上千人的精悍武装,只要别作死攻打坚城,足以在鲁东南这一亩三分地上横冲直撞了。 当然,城池不是打不得,而是损伤太大,得不偿失。 海边几条战船正在水手与船匠c木匠的通力合作下进行着修缮,虽然吨位不够大,多数是双桅甚或单桅风帆船,但对己方而言也不无小补,按着此时东亚海战群狼战术,船多人多才是正途,其他皆是歪门邪道。 走着走着,几人来到尸体掩埋处,作为有理想有文化的海寇,王轶对其处理方法尚算人道,没直接给暴尸荒野,士卒们驱使着俘虏在此挖了个大坑,旁边甚至有写好当成墓碑使用的木板。不过王标统主观上并非此意,他只害怕大热天死尸容易引发瘟疫,此地距离灵山岛不是太远,到时反会受其连累。 至于自家兵丁尸首则不在此列,他们需要就地火化然后运回灵山岛安葬—虽然水师比较喜欢海葬,不喜欢海葬的也不会习惯于火葬,可特事特办,不想不经意间引发瘟疫,就得万事小心。 倒是几个倒霉的官家女子,也不用跟海盗尸体葬在一个坑里,这事儿自有其家人代劳,也便是那位知县。王轶见到他时其人早已换上干净衣装,正背着手风轻云淡的指挥随从挖坑,几个女人尸首被胡乱的摆在一旁。 见到王轶过来,年过花甲的老爷子依旧虎死不倒架,微微颔首过后突然问道:“这位将军,不知何时能把船只与银两交还我等?” 好么,他这文人看不起一介武夫的嘴脸直接显露无疑了,连姓谁名谁有何官职傍身c所率官军哪个营头等重要信息一概懒得问,只关心自家财产。 他甚至把王轶给问懵了,转头想明白,王标统也是被气得直乐:“你有两名眷属可还在接受郎中救治,不先问问她俩情况?” “大胆,一介武夫休要胡言乱语羞辱我李家清白,我的眷属俱在此地,皆不愿忍受海贼侮辱,在海贼登船之际便已自缢身亡,以保清白之躯,哪还有其他活着的眷属!”李前县尊闻言立马跳脚,面红耳赤的上蹿下跳道。 王轶再次目瞪口呆,王筠等人也是满脸不可思异,那俩一个是他女儿,另一个是他小妾,这会儿却双双给人逐出家门,那可都是他家人,为了所谓家族清白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只片刻王轶怒了,刷的下拔出长刀横在其人脖颈:“你特么再说一句试试?” “大大胆,老夫可是进c进c进士,历任你c你想杀官造反不成?”老头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拔刀子,可犹在嘴硬。 “哈哈”他的话惹来一阵狂笑,王筠等人自是乐不可支,王轶却在笑过之后稍微用力,其人脖颈立马出来一道血印,直把他吓得面如死灰:“胆敢杀官造反?你说笑了,在下等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灵山岛黑旗军是也,干得就是杀官造反的活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大败倭寇 李县尊本以为抬出进士身份与官身可让对方投鼠忌器,没成想这群不管从穿着抑或精神面貌来讲都像极了他心中所认定的官军似的队伍竟是反贼,噩耗辅一降临,其人先是哑口无言呆愣当场,紧接便两眼无神的瘫软在地,而他的随从也跟着自家老爷步伐,一个大头磕到了地上,嘴里喊着爷爷饶命的话。 那股子莫名的颐指气使的气场直接就荡然无存了。 “大哥,跟他啰嗦干甚,为了自己名声,连自家女人跟闺女都敢不要的混蛋玩意儿,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还特么进士呢,不亏被人唤作衣冠禽兽,一刀砍了得了。”王筠早看他不顺眼,见他这副尿样不禁怂恿道。 这话说的,本就被吓到呆愣的李县尊裤裆里顿时传出一阵尿骚味,那身刚换上的衣装再次作废。 王轶闻言手上稍微用力,鲜血顺着刀刃流了出来,只他却又赶忙停下,想片刻,奸笑道:“什么进士不进士的,听听便也罢了,就算真是进士,到死也不过一县太爷,有甚出奇的,至于一刀剁了他,却是太过便宜,他不是爱惜羽毛注重名声么,咱就把他拉回岛上,让他做个账房,也算从贼了,等消息传回他家,看他这名声还能剩个啥!” 话说此人会否宁死不屈,誓死不从贼,王轶还真不信,有那心性,早前便跟饶万户的人拼命了。 果不其然,在王筠等人哄堂大笑声中,其人只失魂落魄的被带走,浑然没有丁点寻死觅活的模样。 这位可是出仕做过官的读书人,比李孝昌高到不知哪里去,怎么说也差着两级,日后再大肆宣扬一番,说不得能鼓动几个对朝廷不满或比较有野心的读书人来投。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在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前,人们连黑旗军的名号都不定听说过,谁吃饱撑的去投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四处征伐,以战养战,尽快拥有自保之力,到时进可攻退可守,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这天晚上王轶等人在船上凑合了一宿,事情太多,一天功夫明显不够,主要是村落各种物资的搬运耽误了时间,加之饶万户多年打家劫舍,除了黄白之物,还积攒下甚多乱七八糟不好出手的财货,虽然量不多,可太凌乱。 破家值万贯么,再穷再破的村落也能淘换出甚多坛坛罐罐,何况饶万户的村落外观上看去挺落魄,内里则着实有些好物件。 亟待第二天中午,一众人等才在王轶一声令下之后拔锚升帆,继而沿着离海岸线不远的地方行船,只这次,他们的航向却跟来时相反。 而在船队离开村落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已被烧成灰烬的村落周边出现了零散战马,若细细看去,可不正是明军哨探无疑,他们在略作查探之后拨马离开,不长时间,一支以千把步卒为主的朝廷经制兵马拖拖拉拉的来到左近,停驻村外片刻,有人进到内里,悬又出来之时脸上已挂满笑容,待来到穿着一身山文甲的官员面前,其人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接大叫道: “赖大人声名远播,所部安东卫军威强盛,那些天杀的倭寇摄于威名,已是远遁他处,只村里没有一个活口。” “哎诶。”骑在战马上的将军闻言拐着嗓子不悦道:“什么叫远遁他处,到底还是年轻啊,咱们可不是吓退了倭寇,而是凭借将领不惜身c士卒不惜命,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才将倭寇击退,我本人都亲冒锋矢c身披数创,并成功斩得首级对了,那两家干仗的看样是外来户胜了,既如此尸首他们不可能带走,一会儿四处找找收集起来,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丁点都没作假,注意重点在饶景峰的人头,他多少还值点钱。” 来人闻言满脸羞愧,懊恼道:“还是大人想的周全,属下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想出此等万全之策。”嘴上说得好听,这人心底却在暗骂,这点破事儿谁能想不出,左不过给这位爷添点乐子,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行了,大人我聪明还用得着你说?赶紧的找尸体,早去早回,卫所多舒服,在这儿呆着作甚。”其人一脸不屑道。 黑旗军船队甚至没有回返灵山岛装卸物资,他们的的船只较多,把饶万户家底打包带走也没能将所有船舱填满,还剩了不少舱位,故而王轶乾纲独断,指挥船队朝下一个目标进发。 靠着这年头的通信条件与木帆船的速度,如果配战船护送沙船与物资回岛,势必会减少己方准备用于战斗的兵力,可要不护送,他还真不放心。 接下来,他不打算再玩儿夜袭了。 按理凭着他的船队规模c装备构成以及呈碾压状态的人员配备,真刀真枪的与海寇们作战压根死不了几个人,就这次与饶万户之间的战斗,阵亡三人中有一人是失足落水而死,放到白天有很大概率可避免此等倒霉事儿的发生。 再者,夜战偶尔玩玩儿还成,每次都这么打,太累人,那事先做出的计划c各种因素的考量都太多,王轶手中又没有参谋团队,仅靠一群二把刀在那儿群策群力,非常容易出问题。 不过白天作战也有不便之处,对手可较早时间发现来袭船队,进而提前开溜,且海盗们也得吃饭过活,如今天气合适,海面上跑船的商队随处可见,正是干活的好时节,非常容易扑空,造成船队的无功而返。 好在海盗们不可能做个纯粹的无根浮萍,大多都有固定落脚点,财大气粗或者实力雄浑者还有自己的码头私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把那些地方劫了也能极大打击海盗们的实力。 而且海盗劫掠后要对获得物资进行发卖,他们身份见不得光,不可能亲自上手,势必有中间人存在,实在不成把中间人干掉,断了财路的同行们还能撑得几时? 至于此行动会否引得海寇们人人自危,进而联合起来与其做殊死一搏,王轶更是巴不得如此,他正愁一家一家的找寻太过繁琐,反倒不如一网打尽来的干净利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分兵 夏秋两季的海面不太平静,时不时便会下上几场雨,中间夹杂点大风,能把船只望斗里的斗手直接吹海里,这要再倒霉的碰上台风,还恰好处于行驶状态,整支船队保管被吹得七零八落,而处于惊涛骇浪中的船只甚至会砍断桅杆来保证船只不被倾覆。 在通讯靠吼的年代,脱离了大队的船只想要再次回归群体可是难办的很,其后只能在约定地点汇合,若实在找不到,那只有回返老巢一途,野心再盛点,说不得船长就得驾着船跑路了。 好在王轶等人近期一直沿着海岸线活动,就算往深水里去,也多不过几十海里,这点距离,即便有大风大雨过境,那群老海狗也能凭借敏锐的嗅觉提前得知,又是开发成熟度满格的地方,航道信息早就烂熟于心,随便找个避风港躲过去也就是了。 故而附近不管是跑海的大小商家抑或苦哈哈的渔民们都惊恐的发现,近期一支挂满了黑色旗帜的船队满世界的疯跑,更特么惊恐的是,这支船队的规模本就大到让人可怕,可随着时间推移,其船只数量竟然还在慢慢增加。 更关键,他们不是朝廷经制水师。 还好这群人神色匆匆一副赶着投胎的模样,船队呼啦啦压将过来,转头却又绝尘而去,对渔民跟正经生意人的船只没有任何骚扰。 倒是他们虽然不属明军,可随着其部的大规模调动,人们发现附近海域似乎太平了许多,往常走船时一直不敢太过偏离熟悉海域,也不敢跑太远,两只眼睛更是时刻盯紧远处海平面,就怕遇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但这会儿,就算你船上装满了金银珠宝,也没人跑来劫掠。 从这点来说,明军也甚少能做到,他们的确很少直接参与到截杀活动,可也轻易不会对海盗进行打击,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谁也离不了谁。 通讯不便带来的是消息的滞后性,而认识黑旗军战旗的海船也不在少数,因此经过人们多方打听以及口口相传,他们才恍然大悟,感情这群跑海岛上自立当海寇的所谓黑旗军不甘寂寞,把目光盯向了同行,一通老拳直将附近有名有号的海贼们揍了个七零八落。 而黑旗军对无干人等的秋毫未犯,更给人们带来一种天下太平的错觉。 至于剩下部分,逃的逃散的散,输诚的输诚,倒也有不少还在负隅顽抗的,可这种,性质更类似于半民半匪,多是海边聚群而居的大家族,他们不仅在海面上兴风作浪,于陆地也有诸多私兵存在,又跟当地官府牵扯甚深,若没有万全把握,王轶是不会攻打的。 从剿灭饶万户然后马不停蹄的一窝端掉第二家目标开始,到如今已有一个多月,在这期间,王轶等人四处奔波,把个栖身在各处犄角旮旯的海盗们通通拉出来打靶,虽然战斗不可能一帆风顺,己方也在接连作战中伤亡不小,甚至还中过合码海盗的埋伏圈,可俘获的大量船只跟未有太多恶行的底层水手并海盗的加入,使他的实力不降反升,到现在,他手下船队五十料以上船只已经超过了七十艘,其他舢板小船无算。 不过这仅是从明面上看去,实际因为俘获船只过多,打散编入的俘虏有小两千号人,造成黑旗军本身被稀释不少,也没时间通过训练来融合消化,以致比注水猪强不了几分,其同等兵员相较之下战力下滑严重。 七十艘战船的实力,放到当下齐地东南沿海,已经可以算作一股强大势力了,几家卫所账面实力船只不少,可落到现实中,不说他们先前遭到登州水城叛军船队攻击造成的损失尚未补全,单就吃空饷也能吃去大半,所以这几家除非合起伙找王轶麻烦,否则单个上来只能给他送菜。 用这实力去打还停留在纯粹跳帮作战阶段的中古海盗们,说欺负人都是轻的,而且海盗也不傻,此等规模船队过来,不跑等着给人拖船尾喂鲨鱼啊。为此越到后来,黑旗军经历的战斗也便越少,逼得王轶不得不把船队分成三伙,又扩大了作战区域,这才在崂山湾海域大小管岛左近碰上了合码与他拼命的海盗团伙。 作为纵横海上多年的龙头老大,诸多海盗头子也是有脾气的,先前技不如人不得不忍让则个,眼瞅对方这是要赶尽杀绝,不合码跟其做一场实在说不过去,何况他竟然还不知死活的分兵了。 这可是战场大忌。 残余海盗再不济,也都是打家劫舍多年的老匪,即便给黑旗军一顿痛殴,逃出去之后再翻翻家底凑出些船只出来还是易如反掌,也便如此,王轶中军二十三条战船怼上的,是一支超过四十艘大小战船的船队。 更可恨者,他似乎在内里发现了官军的身影。 “望远镜。”向旁边一伸手,亲卫头子王筠立马递上了旗主的指挥官专用神器,其人接过来,迅速跑到主桅杆附近,拽着绳索蹭蹭几下爬上了望斗,直把内里斗手唬得不轻,这位虽说也是专业航海人士,可长久疏于练习,水平退化很快,如果一不小心失足掉下去,这仗也不用打了,赶紧麻溜的滚回灵山岛吧。 双方距离看起来不远,可风帆船跑起来却要了亲命,故而王轶有大把时间对其进行观察,半响过后,他又拽着绳索跐溜滑出几米,紧接纵身一跃跳向甲板,落地后打个滚卸力起身,整套动作干净利落,直让众多士卒鼓足了腮帮子叫好。 可惜13装的有些过,下来时忘记自个手上没戴手套,这会儿整个手掌被绳子剌得火辣辣的疼,可形象还得保持,他便只抽动几下嘴角,紧接与杨西廷c魏启明等人说道: “没跑了,看战船形制与火器配置,的的确确是明军制式战船无疑,坐船是艘二号福船,好在就一艘大的,看来咱们近日的惩恶扬善挡了某些人的财路,要出手相助了。” 按理明军对他出手理所当然,人是官他是匪,天生势不两立,可方法上却有商榷之处,他们若是给官府派来的,绝不可能与海贼们混迹在一起,就前面那群合码的东西,不少都是劣迹斑斑c民愤极大之辈,招安都不带他们玩儿的那种。 所以只可能是某些人利益被王轶干扰,派来做私活。 至于会否属于海盗所有—他暂时不这样认为,那些船上有诸多火器,这特么左近海盗能把这物件整明白的就没几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一触即发 虽然双方船队主力都是风帆船,又为保持队形,以致速度慢的令人发指,可随着时间流逝,二者距离还是被逐渐拉近,直到有那眼力好的仅凭肉眼便可清晰看到对方船只上面来回跑动的人群。 黑旗军船队排出的阵型是用大船居外以侧舷对敌,其他中小型船只则在内侧,跟着大船一起跑弧线,以便发挥己方的火力优势,待打过几轮扰乱了敌军阵型之后,再行靠近贴身肉搏。 海战意外太多,战死大将的事情时有发生,而己方战船数量明显少于对方,这种情况下王轶自然要对自个的生命负责,便提前穿好了皮甲,又在外面套了全身铁甲,最外层还加了护心镜。 再把面罩放下来,全身也就剩两只眼睛裸露在外面了。而各船同样做派的士卒,大概还有六七十人之多,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要不真扛不起这重量。 这身装束除非上火器,否则一般刀枪弓箭之类是破不了防的,不过缺点也突出,忒沉,作战中若是一不小心失足落水,也就甭指望被人救援与自救了,铁定沉水底喂了王八。 “大哥,对方这次来者不善,咱们的船又少太多,您的安危最重,不若先行撤退,等汇合了另两路人马再将其一网打尽。”王筠小心翼翼的在旁边劝解着,这话他一路上说过了很多遍,可全被对方驳斥掉。 “怎么,怕了?”王轶早就不耐烦,只看他这副忠心耿耿的样不忍斥责,往大了说这特么可是蛊惑军心,便激将道。 “俺是啥人大哥还能不清楚,谁怕谁是娘们。”似乎受到了极大侮辱,王筠脸红脖子粗的争辩一句,“俺这不担心你安危么,您是主心骨,要有什么损伤甚或三长两短的,咱黑旗军散伙定在旦夕之间。” “行了,要不是知道你一片赤诚之心,我早让人把你拉出去祭旗了,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还离着多远,双方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谁走谁完蛋。”王轶说完又耐心的给其解释道: “别看咱们船少,可船只体型相较海盗们的主力船型大上许多,除了那条二号福船跟几条海沧船,余者皆不用放在心上,咱们船上火器又多,此优势若能发挥好,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战果。” “况且这么多海盗聚集的场面可是少有,等咱汇合了另两支船队,这伙人早就逃之夭夭了,最重要,我对弟兄们有信心,总不能花了大力气训练出来的士卒还不如这些整天介吃酒赌钱的乌合之众吧。” 话虽如此,可王筠还是止不住的担心,以前黑旗军的海上战斗,多是凭借船多人多火器多去欺负他人,对手船只也多是三两艘不成气候的,今儿这己方处于劣势的大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可既然自家大哥铁了心,他也便不好再去劝,话已经多到惹人生厌,再去劝说便是不知好歹了,大不了拼了这条命去护得他周全。 也不枉这位堂兄多年来对自个的照顾。 双方距离又近了些,他这眼神不是太好使的都已经看到,对面船只上有人拿了刀在那儿张牙舞爪的挥动着。 “龙头,对方似乎不像要与俺们近身相接的样啊,他们若想凭借火器与俺等交战,那今日这仗,俺觉得会不太好打。”作为黑旗军的老相识,乌十二可以说是流年不利,辛苦多年积攒下的老兄弟与船只一仗给其覆灭,九死一生的从鲨鱼口中逃得性命,上岸之后取了老底买了艘桨橹船,又联络了几个昔日手下,这才重新置办起干活的家伙事儿。 可他八字似乎与黑旗军犯冲,没等这位在新龙头手底下干上几天,宛如从天而降的黑旗军便再次杀将过来,径直取了龙头脑袋,他运气则依然背,昔日手下也折损殆尽,好在他还是成功跑路。 而在路上,乌十二听到一件让他不知是喜是忧的事儿,立志要报复的饶景峰给人端了老窝,连尸首都特么下落不明了,而始作俑者,正是他另一家仇人,栖身于灵山岛的黑旗军。 这让人情何以堪。 好在凭借以前混下的名声跟与黑旗军打过数次交道还能成功存活下来的丰功伟绩,乌十二在跑路途中被人招揽,也便是现下他正小心翼翼对话的这位,附近势力最大的海盗头子扒平王。 诨号挺搞笑,可乌十二不敢露出丝毫不敬之意,其人倒非饶万户那等残忍嗜杀之辈,可整人手段却是花样迭出,敢得罪他的人,能哀嚎上三天三夜还不死,端的是让人不寒而栗。 “俺知道他的火器多,也吃过亏,可这距离,能用上几回?就他们现在摆的阵型,用不了多少工夫便能给俺们撵上,到时还得看各自手上功夫硬不硬。”扒平王瞎了只眼睛,用黑眼罩捂着,挺契合大众心目中的海盗头子形象,“传令下去,纵火船都给老子预备好了,听俺号令,到时就照准那几条大船撞,擒贼先擒王,弄死那个叫王轶的,再收了这些船,俺就敢跟左近的官军好好谈谈这只眼睛的事儿了。” 这也是乌十二最为佩服此人的地方,与许多跟官府勾勾搭搭牵扯不清的同行相比,他与官军水师干仗可不是一回两回,但即便如此,作为迫不得已合码的海盗总龙头,他竟能放下仇恨,接纳了同行们找来的换了一身皮的卫所水军。 如此心性与手段,当真是可怕,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乌十二听命下去传令,临走时看了眼阵型依然紧密的黑旗军船队,心下闪过一丝阴霾,相较己方松松垮垮c真打起来也就会胡乱猛冲的所谓阵型,对方明显训练有素,希望别再让人撵的如同丧家犬。 船队距离越来越近,为防止近身接战时来不及换向,黑旗军有意调整了航向,并在相互追逐中抢占了上风向,而此时,双方相距已近至一百五十步。 “准备!”佛郎机炮手的呼喝声此起彼伏,作为中军,王轶率领的船队拥有最多的大型火炮。 其人穿越之后所指挥的最大规模战斗,即将打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接战(一) “一百四十步。”二号福船艉楼三层露台上,扳招手兼职了测距员,此时正大声报出双方船队距离,而随着他的报数,附近船只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一百三十步。”处在上风向位置的黑旗军船队早已挂起满帆,卯足了劲朝海盗船队侧翼冲去,对方亦不甘示弱,虽然没占下有利位置,可却仗着船多,径直朝向其船队中军插来,以致平日里都觉得自家船只甚慢的双方人马有种船速飞快的错觉。 看他们的前进方向,又把几条大中型船只猬集到一起的模样,应是怀着擒贼先擒王的心思。 “一百二十步” “开炮!” “放!”横刀立马的王轶站在艉楼之上,待听到具体距离报数后一声暴喝,下达了开火命令,下方有指挥人员随着他的口令也中气十足的喊出声。 侧舷三门佛郎机早就装填好了独子子炮,炮身旁边则是长时不灭的火种,听到发射命令的炮手旋即以最快速度引燃了火绳。 “轰”片刻之后,三门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与炽烈的焰火,子铳与母铳衔接处也喷出了大量火星,火药爆燃提供的能量全都加诸于独子弹丸身上,让其直直打向海盗阵中,巨大的后坐力更是将炮车硬生生向后推去。 紧随着三门炮的响声,身处外侧安装有佛郎机的船只也先后将其打响,也便在刹那之间,将近二十来颗铁制弹丸呼啸着一头扎入敌阵中。 虽然佛郎机在二百米距离上于颠簸不平的海面开火打的更多是缘分弹,可得益于海盗船队排列较为紧密,仍然有四五颗弹丸成功命中了敌舰,其中一颗更是将敌军一艘中型战船的船帆扯开个大口子,那船只速度眼瞅着降了下来。 以至于王轶都觉得有种不真实感,为了在第一轮开火中掀起偌大气势以便鼓舞士气,他甚至都没有进行校射,而此举非常不靠谱,很容易打不准。 却不想今儿老天爷似乎都在给己方站台,这让王轶生出了天命所归运气加身的念头。 还好他的灵台依然清明,大喜过望后不忘继续发号施令,只紧随而来的第二轮射击却没了这般好运,此时距离的确更近了些,可第一轮的射击吓坏了海盗船队,其阵型逐渐松散开来,导致仅有两发炮弹命中,其中一发还打在了水线往上的船体上,压根造不成多大伤害。 倒是另一发弹丸建了功,击穿一艘海沧船支起的挡板后又清出一条血路,其附近六七个被触碰到的士卒非死即残,最倒霉者胸口处被开个大洞,看上去好不瘆人,这人刚开始没死,亟待发现众人都以惊恐目光瞧向他时才察觉到不对,继而眼珠子翻白,一命呜呼了。 恰好这船还是出来干私活的卫所兵所有,派船来的官老爷不可能将自家家丁尽数派出,主体依然是普通士兵,而对他们来讲,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耕作生涯才是日常,打打杀杀则轻易见不到,应付血腥场面的经验不足,辅一见到此等惨状当然不适应,当即便有数人被吓得朝船舱里跑去。 此举把带队军官气得牙痒痒,狠下心来砍了一名逃跑士兵的脑袋,这才将可能被其带出的骚乱甚或营啸消灭在了襁褓之中。 但别看两轮炮击都有所建树,可对四十多艘船的海盗联军们来讲,些许小挫折无伤大雅,诸多海盗们把个阵型越跑越乱的同时还保持着较高的士气。 “放!”第三轮炮击如约而至,这会儿双方距离已近至五十步,火炮也不再朝着数个目标开火,反把火力集中到了最大的那艘二号福船身上。 不过到此时,那艘船依然没有开炮还击,可上面清晰显现的火炮身影却昭示着他们并非没有装备佛郎机。而依着王轶猜测,对方应是信不过工匠的铸炮手艺,生怕炸膛殃及本身。 距离越近,炮击命中率越高,此时运气成分还有,但已大为消弱,也便如此,二号福船给人悲催的命中了六发独子,另有两发打到它后面的船只身上。 一发独子在其水线下方开了个口子,海水迅速朝其内部灌去,其他则尽数打在了上方船体抑或船只建筑,一时间碎屑齐飞c哀嚎惨叫从黑旗军一方都能听得到。 海盗团体里有船只见状放慢了船速,也让王轶心下舒得一口气,耗费几百斤生铁,一百多斤火药,总得显出点成绩来不是。 “三十步!”扳招手的嗓音已经呈现出声嘶力竭的状态,隆隆炮声中不大点声谁也听不到,而随着他的招呼,佛郎机尽数换装了群子子铳,也就是霰弹—叫成散弹也无所谓,不过明军五花八门的炮弹中其实有个唤作散弹的弹种,但它形制与后世那种大相径庭。 而早就等到心焦气躁的火铳手们也相继端起了手中鸟铳,又将身管伸出了挡板射击孔,不片刻,坐船艉楼上方被人用大盾护住的王轶长刀平举,再次喊出了中气十足的嗓音: “开火。” “轰”! “砰c砰c砰”,与独子子铳的多门攒射不同,此次攻击目标随意性较大,也正是此举,让十数门佛郎机射出的霰弹打出了一个极大的扇面,再加上火铳兵们朝着船队射出的缘分枪,一时间海盗船队打头阵的船只上面不约而同的响起了惨叫。 这次的惨叫不仅海盗们有,黑旗军船队亦有—连续射击,期间没有任何给火炮降温的时间,炮管本就炽热难当,而黑旗军炮手即便底子再好,训练强度再大,技艺再高超,于高射速高爆发环境下也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失误;再者,王轶手上的佛郎机火炮从登州水城时代便经常使用,到现在估摸着身管寿命也该差不多了,种种原因加到一起,以致一艘海沧船上面的佛郎机直接炸膛。 它身边不远处的火药桶也十分不凑巧的被引爆,导致了其附近连炮手带鸟铳兵c甲兵c水手等死伤惨重,虽然船舱内还有补兵,战斗力却下滑不少。 何况沉寂多时只顾闷头赶路的海盗们也展开了反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接战(二) 之前一直处在被动挨打状态的海盗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从扒平王那张黝黑铁青的脸庞便可看出端倪,好在炮击看起来声势浩大,真正造成的伤亡却没多少,至少到霰弹出现前为止,还没有战船不听号令私下开溜。 他是这支合码海盗的盟主,非王轶那般对黑旗军有绝对的掌控力度,别人想听是给他面子,不想听他也没多少反制手段。 多亏先前黑旗军赶尽杀绝的做法引起公愤,以致曾经相互间打出狗脑子的海盗头子们俱都放下了彼此仇恨,同仇敌忾的应对起黑旗军这支外来搅局者。 也是王轶托大,手底下不少人曾跟其建议过,在多方势力参与的混战中,拉一派打一派才是正途,能以较小代价取得较大成果,可他实在不放心海盗盟友的人品,便如他自个,同样秉承最大原则就是没原则的信条。 再者,他对自家兵丁的战斗力深信不疑,即便有俘虏兵的稀释,也非那群乌合之众所能比拟。 第三轮炮击过后正统海盗们的反击便稀稀落落的开始了,他们虽没有重逾上千斤的火炮,平日对火器也多有看不过眼,可这玩意儿划拉划拉总能凑出一堆,又有明军的加入,因此碗口铳c三眼铳窝蜂c鸟铳c虎尊炮等也是有的,就是数量少了些。 甭管这些个物件的威力与质量如何,能不能打到黑旗军船队位置,会不会在发射过程中跟倒霉催的海沧船装配的佛郎机一样炸膛,它们一起发射时闹出的动静却不小,特别是一窝蜂,射出的火箭拉出了一道道青烟,煞是好看。 而在它们中间,亦夹杂着海盗弓箭手射出的箭支,只跟王轶等人的炮击成果差不太多,于不停晃动导致瞄准不易的船上发射,其命中率可想而知,又有王家军全员着甲,挡板等防护设施较为全面,黑旗军一方的死伤也没几个。 皮甲也是甲,完全可抵挡威力较小的冷兵器攻击。 可在黑旗军佛郎机换用散弹之后,形式便有了较大变化,突前打头阵的海盗们死伤大了些,心疼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火种的各家头目都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扒平王的座驾—一艘经过改装的海沧船,船型小了点,但速度快,而他在半个月前遭到王轶突袭后仍然还有六条中型以上船只,再加他多年肆虐大海聚起的名望,这才能当上盟主。 刚才的散弹让他的座驾损失不小,若不是手下弟兄拿命挡了袭来炮子,扒平王也得魂飞魄散,到时打是不用想了,海盗联合体群龙无首之下铁定给人撵兔子。 故而众人此时全都聚焦着他的做法,他要敢驻足不前甚或拿各位当家的做炮灰,那就怪不得弟兄伙们也不讲义气了。 只能混到他这位置的,心性上来都有一股子狠劲,且他深恨王轶当初打他老巢时顺手掳走了家中妻妾,投出的铁棒子又把他老父炸进了深渊地狱,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全乎了,不拼命枉为人。 为此扒平王没得丝毫犹豫,推开身边忠心耿耿的护卫,威风凛凛的站在船头,手中倭刀前指,声嘶力竭的喊出了让诸多海盗士气大振的一句话: “冲,此战所得钱财,老子分文不取,只要那王轶性命。” “杀!” 整天风吹日晒刀口舔血不就为财么,被其刺激到无以复加的海盗们嗷嗷叫着恢复了士气,有那心急者已攀着绳索上了桅杆,时刻准备着参与到跳帮厮杀中。 此时双方距离愈加靠近,相互间狰狞脸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佛郎机的炮声与火铳枪声没再响起,也不知是时间太短装填尚未完成还是憋着大招等待接舷战之前再来次狠的。 海盗们的纵火船夹杂在船队中,只这些小船先前因为风向原因不太敢使用,而这会儿即将对撞更加不敢用,否则敌人没烧着反把自个烧垮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孙子们,洗干净脑袋等着爷爷取尔等项上人头换酒喝!” “准备撞击。” 与海盗团伙杂乱无章的嘶吼怒骂相比,黑旗军一方气氛非常沉闷,仅有发令人用雄浑嗓音招呼着各自船只上的弟兄们。 片刻后沉闷演变成肃杀,并成功影响到对面海盗,所有人俱都修起了闭口禅,然后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面孔与他们手中各式兵器,只天空中还有少许箭支飞跃那点可怜的距离扎到船板上响起“铎铎”的声音。 “砰”双方距离最近的船只终于交错着撞到一起,犹如一声讯号,喊杀声倏地响彻云霄。 “放挡板!” “杀!” “轰”果不其然,黑旗军的佛郎机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群子呈扇形面径直泼向对方,上面海盗正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方式朝着敌人船只跃去,与其结结实实撞了个正着,以致身处半空的倒霉蛋直接落到水中,而尚在船上未动身者则被打的满地哀嚎。 “砰c砰”此起彼伏的火铳声从船只各处响起,端着鸟枪的火铳兵们将在火炮散弹打击下侥幸活命的海盗彻底送去阎王爷那儿报道,可他们同时却把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了敌人后排远程射手的火力打击之下,又有先前跳起的海盗们扔出的斧头等短距投掷兵器正好砸在其周边,一时间也很是被砸倒几个。 “手榴弹!” “轰天雷!” 作为黑旗军士卒手中一大杀手锏,这玩意儿自打问世便深受众人喜爱,每到战时与敌方短兵相接之前头目们的大呼小叫已成为一道风景,不过叫法上有所不同,有人还是喜欢以前的称谓,觉得更威风煞气。 不过它的重量有些沉,想做到后世投弹手那般带上十多颗殊为不易,每人仅随身携带两颗,好在船舱里还有储备,现打现补方便的很,还能专门挑选身大力不亏的掷弹兵,专司蹲在船上扔这东西。 此物如今随着黑旗军纵横海上每战必用而名声大噪,在周边势力中产生了较大影响,甚至已经有势力对其进行了山寨—海盗不在其列,这段日子他们被打的惶惶如丧家犬,压根没心思也没时间—只威力上大有不如,而他们也都清楚,此物外观也就那点东西,翻不出多少花样,秘诀在于药子配方,可这玩意儿,想弄到手难如登天,自己配置则不知道哪朝年才能得出最优化方案。 一顿劈头盖脸的手榴弹过后,敌船甲板上还能全须全尾的,仅剩身在高处的斗手与少数几个有掩体遮挡的幸运儿了。 “夺船,杀!” “杀!”早就蓄势待发的士卒们闻言齐齐纳了一声喊,紧接纵身踏过挡板冲向敌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接战(三) 海盗船队阵型为躲避炮击散的比较开,大体上呈长方形,中军位置稍微突前,此处聚集了他们手中有数的几条大船,而这几条主力战船目的性较明确,直取对方中军,行斩首之策,只要击杀了敌方首领人物,这仗便能算作赢定了。而黑旗军一方则摆成箭头状,延续先前的前进方向,从侧方斜插入敌阵。 王轶的二号福船虽然并非处在箭头位置担当开路先锋的重担,可也身在外侧,且他船上除了黑旗军战旗外还额外升起了一面随风猎猎作响的王字大旗,这玩意儿犹如一盏黑夜里的明灯,指引着海盗船只们前仆后继的朝其涌来。 还是那句话,王大官人托大的很,他似乎不认为自个会因为小觑了海盗战力而危及生命。 其实水战中即便不挂将旗,主帅的战船也非常好辨认,照准了最大最豪华最与众不同的那艘打便是了,一准错不了。 而水战不确定因素又多,各种意外发生概率非常大,以致主将阵亡率远比陆地同行们要高,如若做不到指挥军队如臂指使,那轻易还是不要身先士卒的好,否则下场比之抗倭援朝战争中的邓子龙c在半岛几乎被神格化的李舜臣c郑芝龙的亲弟弟等人强不到哪儿去。 此刻双方战船已驳上火,接战之前的长时航行导致憋在心中的那股子邪火一旦爆发,便是天雷勾动地火的场面,辅一交手,立马就进入了白热化,一时间无数兵丁哀嚎着跌落水中。 身穿甲衣的黑旗军士卒在船上近身肉搏时可凭借装备与良好的身体素质碾压一身粗布麻衣的海盗们,可若不小心落了水,他们这身保命的物件反倒成了累赘,即便落水之前还没死,落水之后也得被淹死,就那重量,根本游不动。 王轶坐船前方加了铁撞角,此刻正凭借着身大力不亏在一众围拢过来的海盗船中横冲直撞,稍小点的船只一下便能给其压沉到海里,稍大点的倒是沉不了,船体受损却不可避免,有那严重的,竟被其从船身中部位置生生撕裂,眼瞅着大量海水灌进去,只怕旦夕间船只就得倾覆,一众还有活着命的海盗大呼小叫的自个跳进了水中,等待着其他船只救援。 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正是打到如火如荼的时候,谁特么有功夫注意到海里那些个已经对战事起不到多大作用的同行。 一时间与其交手者竟然连一合之敌都没有。 拉小船稍后位置的一艘草撇船见势不妙,挤开挡在航道上的其他小船,然后在小船水手破口大骂声中径直朝其冲来,而在它身后,亦有两条沙船紧跟不舍,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怕是不好相与。 怎奈草撇船与二号福船相比还是不够大,它的甲板高度就比对方矮上许多,海盗小兵们想要跳帮到对手船上怕不得仰攻,这对善打顺风仗c碰到逆境跑的比谁都快的海盗们而言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况且手榴弹在手天下我有的黑旗军又怎肯乖乖让其架好梯子木板等物以连通船只,不等那边厢组织起人手准备接舷战,他们便已一阵排枪打了过去,被拉到侧舷位置的虎尊炮也适时加入进来,一发散弹,草撇船甲板上十数人齐刷刷当了滚地葫芦。 这状况明显超出海盗预期,他们知道黑旗军凶残,否则也不会合码这么多股被打残的弟兄伙才敢仗着船多与其一较长短,可真没想到竟能凶残到此等地步,这特么还没登上对方船只,己方先被报销了将近四分之一的人口。 战事的惨烈已经让甚多人胆寒,可这会儿退又没法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好在对方双拳难敌四手,借着草撇船与其纠缠的功夫,另两艘沙船已靠到了福船左近。 “集束手榴弹!” 主将以身犯险亲自率队突击,防护工作必然是重中之重,为此散兵哨的王志恒把手底下的精兵强将拉来不少,此时见到沙船便要贴上己方船只,情急之下对着掷弹兵喊了一嗓子。 那人回首点头示意,又赶忙从身边木箱里取出了六颗绑在一起的手榴弹,它们的引线被捻成了一根,只未等他拿火绳点燃,却听“通”的一声,脚下随即传来一阵剧烈晃动,气沉丹田马步扎稳,又扶住了身边建筑,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却是一艘沙船成功把侧舷贴到了己方船身。 伸头看了眼下面船只甲板,数十个兵丁水手在站稳之后快速朝己方这边赶来,其部手中多有拿飞爪者,也有水平较高之人攀上了绳索,准备荡着秋千跳上福船。 手中引线已被点燃,正呲呲冒出青烟,他记着正威风凛凛站在艉楼上指挥战斗的标统大人曾经说过,这玩意儿空爆造成的杀伤要大过落地后再爆炸,便起了心思,想要给对手来个深刻记忆。 “抢钱抢粮抢娘们,弟兄们,跟俺冲!”下方一声凄厉嗓音在隆隆枪炮声中突兀的响起。 “杀!” 双眼赤红的海盗们仗着凶性,嗷嗷叫着便要登船,不曾想离甲板半米多高的地方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对此经历过王轶船队突袭的少数残党们经验丰富,立马弃了进攻,径直扑倒在地上,而多数后来补充的新海匪可没这反应速度,在呆愣中被冲击波与炸碎的铁片糊了个正着,倒霉者更是给糊了一脸,当即便毁了容。 “轰c轰”又有几声巨响接二连三的响起,且分布范围非常广,几乎覆盖了船只整个甲板—较正规的集束手榴弹一般用在对付坚固目标或者装甲目标之类,但相比威力的大幅度提升,它的有效杀伤范围增加比例不是太大,对人员等软目标的伤害反倒不如六颗手榴弹均匀布置,从此点来说有浪费之嫌,为此这玩意儿也给王轶分了好几种型号,当下此人所用,中间那颗手榴弹引线最短,能以最快速度爆炸并将其他单个手榴弹炸飞,以便加大杀伤范围。 但此物缺点同样明显,使用条件非常苛刻,乱飞的手榴弹可没什么精确制导一说,炸到哪儿崩哪儿,飞回己方阵营也并非不可能。 故而虽然一发下去准备强攻的海盗们又躺满一地,可护在王轶身旁的王筠却也早早的与人一起支起了大盾。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接战(四) 事实证明,王筠的谨慎小心并非无用功,被崩飞手榴弹爆开的碎片成功砸到了围拢在王轶周边大盾中的一个,虽说力度不大,他又有盔甲护体,即便打到身上也弄不出多大伤,但贴身护卫,要的便是忠忠耿耿,能隔绝一切可对其造成伤害的危险。 “你特么看着点,再来一次俺先宰了你!”被碎片吓一跳,王筠自然没好气,对着掷弹手便是一阵狂吼,直把那人训得赶忙缩回了头,打定主意不再倒腾高难度动作,还是老老实实的扔吧。 不过相比己方虚惊一场,下方淌满挺尸海盗的沙船却是叫苦不迭,虽然趁对方没工夫搭理自个成功靠帮,可谁曾想那边竟有如此犀利的火器,一个照面便死伤惨重,以至于剩下的诸多弟兄眼瞅已经胆寒,手中刀剑只管虚张声势,却愣没一人敢再往上冲。 “别停,冲上去,他们所仗不过火器犀利,近了身就是群软脚虾,上老子要你上没听到啊!”沙船船老大吼干了口水也没人听令,气得他上前一个飞踹将前面一人踹到了靠近福船的位置。 “啊啊,俺上c俺上!”那人回头还想退后,却见当家的在后面拿着刀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赶忙结结巴巴应道,扭头扔了飞爪挂住福船侧舷,飞身便要往上爬,紧接却觉察上方没了借力点,便“哎吆”一声跌落在地,感情绳子给人砍断了。 好在他的攀爬起了带头作用,零零散散的有几人也先后朝福船爬去,又带动后面更多人,船老大在下方暗喜,攻上去缠住对手,另一艘即将靠帮的沙船上面一堆生力军,还有另一边人更多的草撇船,胜利在望,特么正是捞功的好时节,一念及此,他也顾不得在后面督战,撸了袖子蹭蹭几下便赶超了大部分人。 嗯?这不对。 他心下疑惑,手下兵丁水平他清楚的很,是比自个弱不少,但也不可能让落后好几步的他给撵上—随即明了,都在出工不出力呢,其人大怒,胆敢当着面偷奸耍滑,果真是胆大妄为,看准一近期加入没几分感情的新海盗,抽刀便要杀鸡儆猴,就听一声比先前大上许多的爆炸在耳旁响起— 其人连反应都没得,立马便被炸了个魂飞魄散。 他手下诸多弟兄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跟断了线的风筝似得跌落水中,一时间“噗通”之声不绝于耳。 最后面有几个没跟上队伍的海盗则呆愣当场,却是给刚才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吓傻,各种残肢断臂鲜血满天飞的场面又加深了刺激,片刻后俱都失魂落魄的朝后跑去,浑不管几步过后便一脚踏空落入海中。 掷弹手在上方探头看了下,嘿嘿一笑,刚想再来一次,就听上方王轶那厮大嗓门响了起来:“别扔了,这都是老子的船,再扔就彻底废了。” 可不么,船甲板被硬生生炸开一大洞,再来一下肯定倾覆。 “旗主,福船海沧各一艘冲破阻拦,朝咱们冲过来了。”四姑娘作为王轶御用扳招手,平日里负责通信与观察左近情况,此时正焦急的跟其喊道。 黑旗军船型总体来说大过海盗联军,要不王轶也不敢打,可到底对方船多,又一门心思认准了他本人,负责阻拦的船只不小心便将其漏过,此刻正拼命往回赶想弥补错漏,可它们身边也有对方船只纠缠,虽说体型小了许多,一时半会儿根本解决不了。 “虎尊炮,再给草撇船来一下!”王轶镇定自若的指挥着,被其大将风度折服,一众紧张不已的黑旗军士卒逐渐安下心来,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怕个卵。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靠帮的沙船已被打残,不足为虑,另一艘这会儿还在找寻着合适靠帮位置,他们靠近艉楼,高度相差太大,又顾忌碗口铳的威胁,另两边则被同行船只挡的严严实实,有种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还剩那艘被虎尊炮清了一遍甲板的草撇船,只要打掉它,即便单独对付两艘船,王轶也不是太过担心。 但若对付三艘,他便力有未逮了,当数量差距太大,质量上的优势会被抵消,何况后面跟着的沙船总有靠近的机会。 好在他也不是单打独斗,有自家船只发现了他的窘境,正舍了对手朝他跑来。 旁边护卫闷哼一声跌倒在地,王筠眼尖,看到是沙船上有人在放火铳,一枪打穿了其人盾牌后击中身体,亏着他还穿着双层甲,不虞受伤太重。 “干了他!”朝那手忙脚乱倒腾二次装填的火铳手一指,上方斗手立刻朝其搭弓射箭,只一箭便将其干翻在地。 “轰”二层碗口铳也朝其喷了一筒子散弹,那边虽时刻注意着这玩意儿的发射,还是有几人躲避不及做了滚地葫芦。 “轰”虎尊炮在千呼万唤中终于开了火,炮手时机把握的非常好,恰是草撇船组织人手登船那一刻,还是斜对着人群,这下比之上次杀伤力更大,再加不时打过来的排枪,以致剩余海盗“妈呀”一声,竟是同样弃了船跳入海中。 “烧了它的帆!”不时有箭支朝其扎来,紧接给王筠等人挡在外侧,即便不小心漏过一两支也无伤大雅,故而王轶指挥起来还是有条不紊,但见草撇船甲板没了人,立马吩咐道。 火箭被射向草撇船硬帆,连续几支过后,借助海风,上面燃起了熊熊烈火,一时半会儿它是用不上了。 可也就在同时,海盗联军里面唯一的一艘福船拼着受撞角一击,愣是横亘在了王轶坐船前方,硬生生靠着体量逼停了对手,不过它那船体水线被福船切开一大口子,无数海水正顺着洞口朝里猛灌。 这让王轶看的是目瞪口呆,大爷的,自己跟这些个干私活的明军到底哪门子冤仇,竟拼着两败俱伤也要置他于死地,这是行背水一战c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胜了还能抢自个的船返航,这要败了,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接战(五) “我艹,你特么怎么掌的舵,老子让你靠帮,不是让你上去给人撞。”干私活的福船上,一全身披挂的将领劈头盖脸一顿大耳刮子朝着舵手打去,直把那人抽了个晕头转向,眼瞅上官要往脖子上架刀,其人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大人饶小的这一命,刚才俺真不是故意的,那几艘船挡了路,俺想着从前面插进去,没料到出了纰漏,看在俺跟随大人这些年,又上有八十老母c下有三岁小儿的份上,您就饶俺这一回吧!”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上官眉头直皱,不过这会儿正值关键时刻,实在没工夫与他纠缠,且他的确跟随自个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反正此时两条船已经深入交流了,抢了对方船只自个还有命活,抢不过来万事皆休,便停了手中动作,怒喝道: “船是完蛋了,再要你这舵手毛用没有,拿上刀,跟俺们一起往上冲!” “咣当”一声,有人往磕头捣蒜的舵手身旁扔了把刀,其人见状忙不迭拾起,起身先抹下鼻涕眼泪,紧接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了上官面前。 “还愣着作甚,都跟老子冲,拿不下黑旗海寇,全得让人丢海里喂王八,跳帮!”将领大手一挥,手下人这才从懵懂中清醒过来,随即纳上一声喊,嗷嗷叫着冲向海寇船首。 相比杂乱无章的海盗们,这伙明军稍微表露出了章法,在持刀拿盾的官兵冲锋之前,有拿火器的士卒当先一轮射击干翻不少贼寇,一击得手自然不能驻足不前,趁势突入兵力扩大战果才是正途,为此官兵们使出了吃奶力气向对方船头跳去。 “轰c轰”只他们碰到了与沙船海盗差不多的待遇,一溜铁棒在空中划着弧线朝其砸来,落地后呲呲冒上片刻青烟,再爆出大量让人头疼不已的铁碎片,很是造成些死伤。 好在船上人手多,对方火铳手又处在装填状态,随身手榴弹也在长时间高强度战事中消耗殆尽,而补充这会儿还没上来,其他火器更因体位关系打不到他们,故而也就几息功夫,十数个官兵径直上了船首。 “贼兵二两,头目五两,斩旗十两,杀王逆者,官升一级,赏银百两,杀啊!”处在后方位置的将领一阵鬼哭狼嚎,整天刀口舔血只为真金白银的官兵们闻言立马沸腾,脚下步伐都不由快了几分。 “轰”掷弹手的手榴弹再次于人群里炸响,可愣没挡住给升官发财刺激到无以复加的官兵,不片刻,便有二三十号人蜂拥着冲了上来。 “杀!”王志恒的刀盾手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个个高举单刀拿着圆盾跟对方轰然一声撞在了一起。 “四姑娘发信号,催他们赶紧过来,王筠,带着人跟我上。”福船后面可特么还有一艘海沧,自个屁股后面也有沙船,若短时间内援兵上不来,再给拖到混战地步,己方再能打,也得落个被乱拳打死的老师傅境地。 “大哥,俺去就行”王筠忠心耿耿的履行着职责,生怕这位爷上去落点损伤。 “别废话,早点打散这一群,也好对付下一群。”王轶倒自信的很,丝毫不将与己方士卒缠斗的官兵放在眼中— 暂时看来,他倒有这资格,其人周遭十数个铁甲卫,就那些藤甲甚或白板卫所兵根本不是对手,他怕的是三条船一起攻上来,顾此失彼下很容易给人各个击破。 “杀!” 王筠长刀一指,手下众多早给只挨打不还手境地弄得怒气值满槽的护卫立马“通通通”下得扶梯,又连忙冲向敌阵。 他们所穿非常厚重,以致跑起来一身铁片哗啦乱响,直把处于交战中的双方士卒目光吸引不少,自家人见到铁甲卫动身,又有王轶身先士卒必然士气高昂,反观官兵一方却胆寒不少。 当初说好的只在远程打火枪,可现在不光跟人拿刀子拼命,还要面对一群把脑袋遮起来只留两只眼睛的铁乌龟,气势上便短了三分。 王志恒手艺不错,他的几个精锐跟班也都是久经沙场之辈,靠着这几人带领,其部虽然掺了不少俘虏兵,怼上人数明显较多的官兵却依然占上风,对方不时有人惨叫着跌落水中,但相较王轶等人,他的速度明显不够看,一众铁罐头抡起刀子来犹如砍瓜切菜,登即便在敌阵中打通了一条血路。 速度太快,以致那位刚登上船首督战的将领根本没得反应时间就发现自个面前竟然有了敌人,他倒非是草包,面上没有任何畏惧神色,长刀一挥便与贼寇战在一起,铁乌龟行动不便,很是给他砍中几刀,可惜乌龟壳太硬,只把那人怼的后退了几步,此事他却无奈的很,打这玩意儿只能上专破重甲的重兵,但一时半会儿上哪寻摸去? 船上压根就没带,只能寄希望于火铳手了。 缓不应急,刚想施展手上功夫把那人带翻在地,弄不死他先废了他的战斗力,一身重甲在这混乱无比的战场中想起身无异于难如登天,可不待动手,却见对面那人掏出一铁管对准他扣了一下。 其人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山贼盗匪,各种玲琅满目的装备大都认个差不多,可他真没见自生火手铳,给当成了模样怪异的手弩,便只拿手挡住了裸露在外的脸庞—他也是一身披挂,还戴着铁手套,重量比对方少不了几分,而小型手弩的力量实在不能击穿盔甲,故而无需担心。 只他没有发现,他用手挡住脸庞的些微功夫,那武器先是冒出股青烟,紧接一声轰鸣,愣把身边诸多混战在一起捉对厮杀的士兵们吓了一跳,而那将官也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被崩出个大口子的盔甲与血流如注的胸膛,随即直挺挺倒在地上。 现场有片刻寂静,紧接不知何人喊了一嗓子“大人死了”,一众官兵竟在瞬间扔了手中家伙什跪倒在甲板上,看那熟练程度,应是练过的。 “俺们不打了,不打了!” 叫喊引来一阵附和,王轶刚想砍个人头震慑人群,不妨艉楼附近一片大哗,回头看去,却是另一艘沙船上的海盗终于登上了船只。 “大哥,四姑娘战死了!”王筠略带哭音的一声暴喝,让回头准备救援的王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眼跪一片的官兵,手起刀落,一颗大好头颅飞上天空: “王志恒带人挡着,这些,全砍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接战(六) 干私活的官兵觉得自个纯粹招了无妄之灾,领头的死掉之后他们士气崩溃立马投降,就为让海寇饶过自己这条小命,且打这长时间,己方真没弄死多少黑旗海寇,谁曾想那位四姑娘就在其中。 要不咋说出门没看黄历以致流年不利呢,那个倒霉蛋绝对是黑旗海寇中的重要人物,否则不会引起贼寇大将的勃然大怒,甚至为此下令杀俘。 但说起习惯于失败的队伍,别看战斗力不咋样,跑起路来个个赛过兔子,都有一套保命手段,想弄死他们,还真得费上一番手脚,便如当下,别看俘虏们俱都丢了手中兵器,可亟待王轶痛下杀手斩下一颗大好头颅,并喊出“全杀了”的言辞,这些人竟在一瞬间从跪地切换到站立姿势,然后不等黑旗士卒有所反应,纷纷跳向海中。 他们倒还清楚,想负隅顽抗是别指望了,铁定还给人一顿砍瓜切菜,对手身上所穿重甲防御能力早在刚才已经试过,一般刀剑只能跟上面留点印痕,而跳海逃生则不一样,说不得运气好捡条命回来。 也有身在两船之间位置的官兵见事不好,发觉到下方似乎有鲨鱼游弋其间,赶紧的跑回正处在缓慢下沉过程中的福船,不片刻,便刺溜一下没了踪迹,至于会否给人追杀至此,那是过会的事儿,当下能活一刻是一刻。 官兵们觉得自个倒霉,不幸战死的四姑娘若泉下有知,更得狂呼霉运当头,他作为扳招手,平日里少不得爬桅杆望斗进行观察,故而身上所穿仅为较轻便的皮甲,防御能力照之那群铁王八差老远,更没有铁手套c护颈等加强薄弱部位的零碎防具,一时抵挡不及,给不知从哪儿递过来的腰刀切断了大半个脖颈,从大动脉喷出的鲜血直溅出半丈远,登及便是了账。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死有些太过容易,万般不可置信,以致死后两个眼珠子还瞪得溜圆,怕不是死不瞑目。 预想中的屠杀陪葬因为俘虏的不配合而搁浅,不过王轶暂时也没继续找他们麻烦的想法,此时战事依然如火如荼,沙船上的海盗已经攻到了船甲板,那艘海沧船碍于己方周边挤满了破船导致没空位,只能靠在外围,先往左近破损沙船派人,继而曲线攻敌。 只他们来的稍晚了些,王轶手下其他船只终于冲破了诸多海盗船阻拦赶来救援,已成功逼迫即将踏上福船的海盗们匆忙回撤。 也就是说,他现在只需要对付沙船与少数残敌便可,甚至接下来的仗都没他多少事儿—船只被围拢在中间,自然行驶不能,想要挪开加入战斗,一时半会儿也甭想,他得先派人把炸坏的海盗船给开走。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兄弟,一路走好。” 帮着四姑娘合上眼睑,王轶轻声嘟囔一句,此人与他们在一个马勺里吃饭数年,平日里关系处的非常不错,故而王筠喊那嗓子的时候带出了哭音。 但既然端起了这碗饭,就得有职业精神,当兵打仗不死人那是不可能的,没这觉悟还是趁早回家抱孩子比较好,且此时战况容不得他伤春悲秋,郑重说过一句之后,他便又领着王筠等铁甲卫奔到了艉楼附近。 既然短时间内再加入其它战斗已成痴心妄想,王轶等人手中火铳再留着弹丸便没用了,为此靠着人多把王志恒挤得节节败退的海盗便倒了大霉,当先一声枪响,随即一阵炒豆子般的声音密集响起,刚还高声叫嚷喝骂的海盗们当即给人撂倒十多个。 这些海盗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含义,相互间招呼都不打一个,眼瞅点子在被己方一顿车轮战后依然生猛的很,扭头奔了沙船跑去。 倒是有海盗头目还想奋力拼搏一把,可不待他行督战手段,对面一颗铅弹就轰掉了他半边脑袋。 火枪全是燧发手铳,远了自然打不准,但对付近在咫尺的敌人还是手到擒来的,除王轶脸大有两支外,船上的铁甲卫与官佐则人手一支,是为最危险时刻准备的,一直留着没放,生怕打出兴致来没工夫装填。 话说黑旗军混入大量俘虏兵后火器部队占比大为下降,再加基数本来就不大,已基本实现了定装药量,火枪发射药用形制统一的纸壳装载,装弹时撕开纸筒倒入火药,再把纸壳包裹住铅弹一起塞枪管里,顺带防止铅弹掉出来,可大为削减装填时间,不足之处是纸屑残留会比较多,于清理稍微麻烦些。 但装填再缩短,它也不是栓动步枪,步骤依然繁琐的很,在这种战斗中打过一枪之后敌人不会再给二次装填时间。 可一轮枪击,所爆发出的能量依然大过许多人想象,包括铁甲卫与官佐自身,以前战斗多是欺负人,大规模用这玩意儿的机会根本没有,当下辅一用出,效果出人意料的好,王志恒怎能放弃这般捞功机会,立马领了人前去追杀残敌。 沙船船老大看势不妙,再不走恐怕得给人反夺了船只,赶紧命人转舵逃离,可此时情景哪还容他肆意妄为,没等舵工拨弄几下,那边厢黑旗军就杀到了眼跟前,“妈呀”一声,舵工不再为了自家弟兄的小命劳心劳力,径直跳入水中。 操帆手也步了其人后尘,这几位一去,船只再想动弹难如登天,那船老大倒也光棍,想上前跟人拼命又惧怕那种不需火种的奇怪火铳,狠狠心,留恋的看了眼自己的全部家当,返身跳入海中。 正勉力与攻进来的黑旗军士卒作战的海盗们见状不由骂上一句娘,也紧接舍了对手,“噗通”一声同样跳了海,一时间落水声连绵不绝。 王轶刚才说全砍了的时候声音太大,这些人都听个一清二楚,导致他们即便知晓下水后说不得得做鲨鱼的口中餐,也不愿去当黑旗军俘虏。 “逃了逃了,海盗们崩了!” 而在不远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亦同时响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假大空与信仰 “崩了!海盗崩了。”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一时间不绝于耳,王轶搭眼仔细看去,却是右侧海盗船队在黑旗军打击下率先崩溃,十来艘各式残破船只正没了命的向外海逃去,它们多是帆桨并用的中小型船只,行动较灵活,又跑的非常分散,眼瞅是追之不及了。 不过海战中一方若打定主意跑路,另一方又没有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赶尽杀绝的毅力,那还是不要尝试追杀的好,驱赶开来也便得了,相互间速度都门清的很,轻易追不上,还浪费时间。 故而一片欢呼声的黑旗军船队并未前去追赶,反掉转航向朝王轶福船驶来,他们倒知道轻重缓急,清楚相比被打成丧家犬的海盗,王轶才是队伍的主心骨,乃重中之重,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弟兄们只能散伙各奔东西。 “敌人大队已经败了,咱们也不能落后,弟兄们加把劲,把这群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全赶下海。”王志恒高声呼喝着,手中长刀却毫不迟疑的砍向所剩无几的海盗们。 “俺不打了,呜呜不打了,你们这些不讲道义的家伙,为嘛要赶尽杀绝啊!呜呜”只不待他手起刀落,面前海盗却扔了兵器,呼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尽情痛斥着给他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的杀神,那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模样,像极了被他控诉的人犯了多大罪恶似得。 对面还剩几个残存海盗见状也懵逼,不知该有样学样还是死斗到底,抑或跳海逃生,那王志恒思虑片刻,回头看眼王轶,却见他压根没注意到此处,略微沉思下,开口道: “扔了兵刃乖乖受绑,俺不杀你们,何去何从只看诸位了!” “降了降了,早说不特么早完了,弄这多破事儿,死人好玩儿还是咋的!”一听这话,这几位当即扔掉兵器反背双手跪倒在地,倒是自觉的很,只说话人却不妨给身旁的黑旗军士卒差点一脚踹趴下: “再罗里吧嗦俺先宰了你,乖乖跪好!” “先别管那边儿,救治伤员清剿残敌,再把这几条船挪开,要不咱今儿接下来的时间就只能看戏了。”福船上面的王轶掀起铁面罩,对着还围拢在他身边的诸多士兵说道。 虽然四姑娘死的有些意外,没啥可称壮烈的场面,这让他也觉得其人太过倒霉了些,可战斗这玩意儿,意外无处不在,想后世太平军与湘军在干仗时都先后有几员大将死的悄无声息,让人扼腕不已,何况他这点人手。 就是不知,跟着他流落到荒岛的老弟兄们,随着征战时间的愈发长久,最终还能剩下几人。 “啊,俺杀了你这狗贼”有躺在地上装死的海盗眼见王轶身边人群散开,机会稍纵即逝,便倏地暴起,手持一把短刀朝其直挺挺扎去。 “标统小心!”一声惊呼,有士卒眼疾手快,一个纵身横亘在了两人中间挡住那人突袭道路,偷袭者早就受过伤,力气大不如前,又势单力薄,竟给这小卒子拿盾牌挡下了他的全力一击。 知晓命不久矣的偷袭者不再强行向前突,刚准备把目标换成这位,以期临死拉个垫背的,紧接却惊讶的单手指向其人,满脸不可置信,浑身哆嗦的问道: “你c你许二癞子?” “张三哥?”被称作许二癞子之人也一脸的不可思异。 “俺记得你不是落水了么哦,这是给他们救起来之后降了?还当了他们的走狗?然后反手一刀劈在了昔日跟你称兄道弟的弟兄伙身上?”身后赶来的铁甲卫本想一刀砍了他,却给王轶制止,便把刀放在了他脖颈上防着再出乱子,可张老三却丝毫不惧,只愤怒的看向许二癞子: “俺们跟你可是好些年的兄弟,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在关二爷面前发过誓,以义字当头,你可知道给他们杀了多少?俺也真没想到,你竟转头把刀对准了自家人,摸摸你的良心,痛不痛,还是说都给狗吃了!” “三哥,要说义气,俺不比你少,可俺还真为以前的那等义气感到丢人。”许二癞子本给他说的羞愧不已,此时却突然挺起了腰板,怒斥道: “酒肉兄弟,绿林盗匪之辈,整日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此等行为焉敢以义气示人,焉能在关公面前说些大言不惭的话,还称甚好汉,俺算是想清楚了,俺以前的所作所为,还有吃到肚子里的酒肉,全都是建立在他人鲜血之上。从里面得到的快感,是一种病态c扭曲的感觉,俺现在只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虽百赎罪,所以俺才响应标统大人的号召,要与以前的自己做一个彻底了断俺已经立下了宏愿,要做一个有益于天下生民的人” 喋喋不休的大段套话官话轱辘话一出口,不仅把个张老三听得是目瞪口呆,也让王轶惊诧难耐,大爷的,传销式洗脑特么有如此威力?还能在短短时间内把一积年老匪给忽悠成这德性? 虽说这位许二癞子在众多俘虏中本就属于那等还有挽救希望,于跟船学习中表现也是最好的之一,否则不会被挑选至王轶的坐船,可这变化也忒大了些吧? 且看此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脸色愈加潮红,神情愈发狂热,眼神更加坚定的样,他还不是仅仅说一下大道理好给王轶听,这德行,绝对已经把自个给说的深信不疑了。 话说近期收编至船队的海盗俘虏太多,要不真没人开船,又急于四处征伐,没时间再去慢慢整合,可不整合还不成,麻烦太多,后患太大,即便挑选的人员没太大罪孽,基本属于可挽救行列也不成。 故而王轶便想出这么一不靠谱招数,压缩军事训练,趁着船只航行时的大把空余时间,强行以传销手法来其进行改造,灌输各类自个以前是禽兽当下要朝着圣人方向努力的思想,期间加上传说中是为大杀器的诉苦运动,找几个托叙述下从小到大的悲惨境遇,再嘱托原有官兵,对其打骂可以,但睡觉前一定要先行思想交流活动,以加深感情,增强本部官佐爱兵如子的印象。 至于成绩如何,从这位许二癞子身上便可看出些端倪。 他已是真真的把诸多假大空口号当成了一种信仰来对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妖术 一套不知所谓的说辞,将个张老三白活的顿觉天雷滚滚,可他就一文盲海匪,张嘴都不知道咋反驳,以前听到没听过的玩意儿,反驳个屁啊? 他只好极其郁闷的闭上了嘴,然后用不服气的目光逼视着许二癞子,那意思,老子说不过你就用眼光杀死你。 他甚至连上前拼命好给死去弟兄伙报仇的心思都逐渐消散了,以致身后有人过来绑他的时候都没察觉—按理多他一条人命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就他刚才想刺杀王轶的举措,放平日早给人砍了脑袋挂桅杆上以儆效尤,可为体恤下属,给这位深陷传销不能自拔的许二癞子面子,标统大人假仁假义的决定放其一条生路,先收押起来,具体怎样再看日后改造了。 王旗主对当下自个的传销式洗脑也有了深信不疑的感觉,能把一个许二癞子折腾成这样,就能让千千万万个许二癞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当然,主要也是他有那心也没那水平,就王轶身上套着的重甲,再加其人一身蛮力于整个黑旗军中几无敌手,累死他都不可能成功。 张老三被押下船舱的时候,许二癞子虽然成功把自个说的口干舌燥,可还是意犹未尽的对着其人喊了一句: “记住了,俺现在不叫许二癞子了,标统大人给俺改了名,唤作许尔斌,文武斌算了,说了你也不会写,就记清楚了,寓意是为俺跟以前浑浑噩噩的日子已经彻底做了了断,再无瓜葛,你现在见到的许尔斌,与许二癞子没有任何牵扯。” 张老三都快下到船舱,闻言更是几欲抓狂,想撕扯下头发以解烦躁感,却才记起双手早给人反绑,这下那等让人抓耳挠腮的感觉愈发挥之不去,真想一头撞死在船舱里。 身后喋喋不休的话唠依旧在胡扯着:“兄弟进去以后好好改造,俺等着你出来,那会儿俺自会摆上酒菜给哥哥接风,以庆祝新生!” “啊”张老三终于忍受不住,长啸一声,一头撞向船板,耳边立马清净。 “大爷的,这就崩了!”相比被人一席话说到寻死之心都有的张老三,扒平王却是给战事发展气到想死,他是真真有苦说不出,一群乌合之众,船只多出一倍还打成这烂样。 虽说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想着一仗弄垮黑旗军,对方整体体量在那儿摆着,可也总不能打这老长时间,一条船没给对方弄沉吧? 的确有不少敌船受伤甚或起火冒烟,可沉不下去,黑旗军基本战力便无损,那有个屁用?还凭白给其添些悲壮气氛以增士气。 还是不如以前自家弟兄好使,若非黑旗军偷袭耍诈,想来他们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把己方引以为傲的船队打到分崩离析,最终不得不靠着一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散乱海盗来撑场面。 想到自家弟兄,那便更让他无言以对。 先前黑旗军主将坐船托大玩儿什么中心开花,给一众己方船只围攻,多好的机会,却不想围攻者就是一群废物,包括那条明军福船,三两下便给人打了个弃船逃生。 而己方船只本已快要增援到场,手下儿郎顺着沙船便要杀将过去,不巧有敌船赶来行那靠帮厮杀,逼迫其不得不调回士卒,到底还是先保自个命比较重要。 可也就在此时,他认出了来船身份,不是别人,正是他给黑旗军打到大败亏输那次让人俘虏的,还曾进行过专门改装,上面木制建筑都经过加厚处理,甚至架船者也没外人,他至少从内里看到了数名曾经属于他的水手。 更可气者,他在参与跳帮厮杀的人群里看到了几个熟人,那副凶残暴虐的模样很是让他怀疑,传说中的黑旗军主帅到底会何妖术,才能让以前见到他瑟瑟发抖的手下能跟换个人似得死心塌为其卖命。 这特么才过去多长时间,养不熟的狗多少还能有点香火情分存在,他们挥起刀子来却丝毫不念当初的兄弟义气,以致有相互认识的自家人错愕间不明不白的当了冤死鬼。 “刘大刘二,老子养条狗也还知道跟俺脚面子上叫唤两声,你们就是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啐一口,扒平王提溜起刀把子便要向以前的手下砍将过去,不妨被人一把拉住,回头怒视对方,却是满脸焦急的乌十二: “龙头别打了,其他船都要跑,就剩咱家这几条还跟人在这儿死磕,再打下去,咱就真完蛋了。” “滚蛋!”扒平王重重将其推开:“俺今天就是要报仇,谁拦着谁就是俺仇人!” 看他一脸阴霾,不管这副神态是真想给家人报仇抑或笼络人心做做样子,乌十二心底都有些发毛,他也不愿劝这人,生怕惹来什么麻烦给他用上那套折磨人的手段可就欲哭无泪了。 可他还真不能不劝,这位爷的几个心腹弟兄在前次作战中死伤惨重,不得不临时提拔了一批人代管其他船只,以致身边剩下的亲卫之类都不敢触其霉头,但若再不跑,可就真得让人尽数留下了,其他人或许会有给他陪葬的心思,他乌十二是真没有,大不了跑出去之后再开溜。 为此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拽住扒平王,苦苦哀求道:“龙头,真不能再打了,否则咱连东山再起的机会可都没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样打下去您不光报不了仇,还得枉送性命,实在是值不当啊!” “再说咱们撤出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些个合码的弟兄伙都散了,若不是他们作战不力,怎能落到如此下场,这怪不得俺等,若真要与人拼个鱼死网破,只会让其白白看笑话。” 一番说辞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以致扒平王考虑都欠奉,直截了当的同意了他的请求:“都特么听到没,把这群反骨仔撵下海,然后咱们走,回去之后重整旗鼓,改日再跟那群天杀的黑旗军干!” “杀!”刚还手上留了几分力以待变故发生好少受些罪的海盗们闻言立马爆发出极大热忱,一阵狂攻,愣把攻上来的黑旗军又给赶回了战船。 “发信号,全员四散而出,万不可照准一处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湿活 “啧啧,这人头,这功劳”画面太美,以致杨谏都有些不敢想象,虽然是些不入流的海盗人头,较之东虏差老鼻子去了,可数量累积到一定程度足可引起质的变化,当下左近几个府,不管卫所抑或营兵,谁家有这大手笔? 再者,东虏人头为何值钱,还不是因为他们战力超绝,打的各路明军哭爹喊娘,轻易取不来么,那些边关将领但能弄到仨瓜俩枣的就敢报成大捷,就这点油水,能把爪子伸进来的官员们还得上下其手多少分润点儿。 最后这功劳,能到一线将士手中的,实在不知能剩几分。 既如此,何苦来哉,哪有咱现在这般舒坦?黑旗军分几次送来的东西,单海盗人头便有上千,其他各种旗帜c兵器等缴获的破烂家伙什一大堆,缺胳膊断腿的俘虏数百,甚至百料以下战船都有十来艘。 这些东西,自家兵可是一个没死。 就是那战船忒破了些,船体受损痕迹严重,船板多处开裂,甲板上面附属建筑物更差不多变成了残壁断垣,已无修缮使用价值—有修它们的钱,莫不如直接买新的。 可这也在情理之中,黑旗军与杨家关系不错,敢拿战斗缴获帮其攒军功,以便助他加官进爵,好方便日后行事,但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能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已是仁至义尽了,总不能要求别人把拼死拼活弄到手的战船再交出来吧?虽然这玩意儿于剿灭海盗一项上更加有说服力。 人四处征伐纯粹为一统本地水域,缺的就是战船,又怎肯拱手相让? 杨谏这副心满意足的样太过明显,脸上都笑开了花,还是他兄弟杨文碰了他一下:“大哥,矜持点,别人都看着呢。” “咳”杨谏也知道自个有些得意忘形了,便轻咳一声缓解掉尴尬,脸色一正,点点头,自有随从前来把用作装载硝制人头的木箱子合上盖,他则和颜悦色的对黑旗军派到自家的联络人员说道: “烦请聂先生回去之后替我杨家谢过王东家高义,此事我等必铭记在心来人,取二十两银子。” 眼见对方摆手拒绝,他又赶紧加上一句:“千万不要推辞,此乃我杨家一点心意,而且这是给你的,其他诸位弟兄还有酬劳。” 聂富高见他情真意切,便舍了矫情心思,待下人取了银子过来之后直接接过放入怀中,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标统大人默许过的,是为奖赏他哥几个于近期探查敌情活动中立下的功劳。 “杨大人,货物既已送到,俺等也便告辞了,东家还等着俺们把东西赶紧拉回去,岛上急等着用,还请原谅则个。” “千万别,你们整日里海上漂泊,好不容易才能上岸一次,怎么说也得让杨家尽下地主之谊,放心,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杨谏心中虽高兴,可也没打算亲自陪他吃饭,他再对黑旗军看重,也不会自降身价,所以用了杨家的说辞。 倘若是黑旗军主帅王轶亲至,说不得他得上桌,可就一联络人,如果他现在就不顾尊卑跟人攀交情,日后来点更重要人物他再找谁陪去? 只聂富高明显没心思在这儿陪他们墨迹,一顿酒菜,就算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又如何,兄弟的确吃到的机会少,可他现在心气随着黑旗军的连战连捷早变高了,还是麻溜回去,看有没有其他工作等着他干,争取在旗主面前多露几次脸,好为日后晋升积攒资本。 就可惜了了杨家可能会在酒席中安排的美人。 话说他在岛上虽有一门妾室,可姿色只能算作一般,流民女青壮里面挑出来的,能特么好哪儿去,不过想想旗主他心里又有些平衡,那位口味更重,往自个屋里扒拉的女流民的确妖艳漂亮,但随之附赠的小孩儿却让人吃不消啊。 故而一番推让之后,聂富高还是谢绝了对方好意,货品既已交割完毕,他便准备走人,连进屋喝杯水的功夫都欠奉,只不等离开,便有杨勇神色匆匆进到院内,见他在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也不避讳其人,径直来到杨谏身旁附耳说了些话。 聂富高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赶紧告罪招呼人离开,不妨给面色古怪的杨谏再次叫住:“聂先生先别急着离开,这事儿跟你们有关。” “什么?”聂富高停了脚步,疑惑的问道,右手却不自觉的放在了腰间,底下是燧发手铳。按着旗主说法,自家到底还是非法武装,跟某些明军一起合伙挖大明朝墙角是纯粹的生意,随时都可能有意外会发生,故而该有的警觉一点都不能放松,不过他的动作较隐秘,杨谏等人并未发现异常。 “码头那边飘过来两艘受损颇为严重的船只,给巡检司与我的人捉了。”杨谏说的慢条斯理,以致聂富高手指都放到了扳机上,莫不是黑旗军出了问题,这位想动其他心思? 好在对方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经过审问,是以前纵横海上的扒平王所部,他们前日在大小管岛左近碰上了贵部王东家亲自带领的船队,一场大战下来,船只多出近一倍的扒平王大败亏输,所部战船损失十之六七,这两条船便是败退途中慌不择路跑到我这儿的。” 杨谏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对面聂富高就是黑旗军的人,回去一打听全清楚,他不若做个好人提前告知,也能结点善缘。 可他却不曾料到,自个已是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对面那人手指方才从扳机上离开,若给他知晓,定骂上句好心当作驴肝肺。 聂富高闻言自是喜不自胜,更增加了他赶紧回去的心思,不过一场决定性的胜利竟然没有他参与却是不可饶恕了,这对自个履历没好处,谢过对方之后,当即领人离开。 他人刚走,杨谏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问道杨文:“指挥使大人还不曾把咱们随后的捷报递上去?” “没有。”杨文郁闷道,这事儿是他在操办:“要不咱再加点钱,多分给他点儿人头?” “分个屁。”杨谏少有的骂出了口:“他个贪得无厌的东西是在找死,杨勇,过几日去灵山岛走一趟,看能不能请他们出山干点湿活。” “大哥你不会像弄死他吧?”杨文大惊,却给人一顿训斥:“小点声,怕别人听不到是不?这特么是在院子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落魄 杨文仔细观察了自家兄长片刻,见他不似作伪,心知其人是被指挥使的贪婪彻底惹怒,那人也着实不地道,送去的金银珠宝照单全收,分润的军功更几乎占到了三成,都此等地步了,他竟还不满足,也忒欲壑难填了点。 他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想法,可也不能总拿自家不当外人吧?真当杨家拿到这些东西是人白送的? 不过这事儿比较大,杨文细想起来都有些不寒而栗,那位可是朝廷正三品武将,非无名无号的小杂鱼弄死也便得了,不论是请人刺杀抑或伏击,都将引来朝廷不满,进而一查到底,到时若稍微露出马脚,这杨家也便只能跟黑旗军作伴去了。 要知道,杨家虽然是世袭将门,但多年积累下来很是出了几个文官,当下族中做官最大者已经到了知州,事机不密,很可能会连累到他们,那会儿不得让人恨死,家族分崩离析也不是不可能。 院子里的下人与兵丁见他三人在此谈话,早远远的躲开了,倒也不虞被人偷听,虽然能进到院子的都是亲信,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么。不过到底是露天,并非什么商量机密事情的好地方,几位随即进到屋里,又着人守在周边,没有命令谁也不许进。 嘀嘀咕咕片刻,期间伴随着压低嗓音的争执,别看杨文经常做些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破事儿,一会儿胆大包天一会儿又胆小如鼠的,平日里给他哥训得跟孙子差不多,可在此事上,却少有的顶撞了一番。 只杨谏主意已定,思虑事情比他个二杆子强出甚多,口才也比其人更佳,不消多长时间,便说服了依旧忧心忡忡的自家兄弟,至于杨勇,虽然他二人比较器重,但在这等事情上,他插嘴提提建议还成,却没拿主意的份。 杨家也养着几个师爷,可这会儿杨家哥俩并没有找寻他们过来参赞军机的想法,别看平常时候毒士文士的吹捧着,真牵扯到杀人越货,还是特么自家人放心。 待到三人再次出来,杨谏一摆手:“走,去咱那蜡烛厂看看,管家,有人来寻便说老爷我等外出收租子去了。” “那是咱的么?”杨文闻言不服气的小声嘀咕一句,却还是给他哥听到,好在这次杨谏终于不再训他,“有干股在里面,凭嘛说不是咱的,至少那些地就是咱出的,听说那位王东家还在捯饬什么味精,说是加到饭菜里可以极大提升口感” 絮絮叨叨着,几人出了院门,随从与护卫立马赶来大车c牵过马匹,杨谏翻身上马,看着远处天边,双腿一夹马腹:“驾!” “驾。”双腿轻夹马腹,胯下战马又稍微加快了几分速度,吴大疤看着远处堡寨燃起的滚滚浓烟不由啐了口:“娘的,是谁赶在老子头前跑来开庄子了。” 他回头看了眼把队形走的松松垮垮的自家儿郎,更是心烦气躁:“没吃饭还是咋的?走个路都这么拖拉,一群废物。” “大当家的,兄弟们连续走了两三个时辰,就早晨那点吃食,早颠簸没了,要不休息片刻,让他们吃点饭再走?”他身边同样骑在马上的刘诚劝了句,还顺势挪了下屁股,这位北山银枪小霸王给马鞍硌的屁股生疼,早想找机会说了。 吴大疤看下累得气喘吁吁的手下,再瞅瞅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的几十号骑兵,想了下,无奈回道:“算了,告诉他们,休息半个时辰,把肚子都给老子填饱,还有战马也都喂足了马料,别想着跟它们抢食吃,让俺逮到,马鞭子抽死他。” “哎,好来!”刘诚赶忙吩咐人传令下去,不片刻,路边便坐满了一地累够呛的山贼,不过别看他们刚才走的队形不咋样,哨探之类却没松懈,仍旧警惕的在四周巡查着。 与黑旗军守着大海可以无忧无虑的打渔还不用给官府交税不同,历来作为官军重点打击对象的山贼土匪却没有太多自给自足的手段,北山军也不外于此,他们并不怵官军,可当官军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以致劫掠活动大受影响,当下状况是粮食消耗多进项少,都特么快断顿了。 否则吴大疤也不会想着跑来开这等把院墙修成城墙的庄子,还不是给那一千多张嘴给逼得。 说起来这事儿也怪他,彼时给那黑旗军一顿爆揍,加上事后跑散不再回来的弟兄伙,他可是损失惨重,又给黑旗军使用的轰天雷刺激到失了心,脑袋一热绑架了一批官家子弟,内里甚至有鳌山卫指挥使家的公子,就为弄批火药好仿制,也便他能靠着此等利器摧城拔寨无往而不利。 怎奈火药的确是弄到手了,轰天雷也造出来了,肉票更在前段时间放走了大部分—他吴大疤一口吐沫一个钉,自不会做那撕票的没品事情—可给他得罪深的官员们不乐意了,合了几家兵马,又请出了即墨营营兵,一起奔着他杀将过来。 坑爹是的山寨货威力大减。 刚吞了几伙山匪c招了部分流民补充损失的吴大疤清楚知道自家兵力照之前几个月看似有所壮大,可跟他训练多时的那批山贼相比,这些水货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训练流程他都懂,顶多水磨石穿下功夫呗,可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这群瘦麻杆的身体调养一下,否则压根受不得那种苦楚,但这会儿他缺的就是时间,而降威力的轰天雷也指望不上,因此为避免再让人打的大败亏输,他便拉起队伍,收拾了家伙什,跟前来围剿的官军躲起了猫猫。 他那北山大寨甚至都给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而路也不是这么好跑的,身后官军有本地豪族出钱出粮支持着,一直绰着他不放,让他吃足了苦头,若不是手下骑兵建功,劫了对方一次运粮队,他又趁势打出一记漂亮的回马枪,让官军不再这么肆无忌惮,他这批弟兄伙估计离散架也是不远了。 可随身能携带多少粮食,才几天功夫,便给这群大肚汉吃个差不多,为此他不得不把主意打到此处—听说这儿粮食不少,军械也不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阴魂不散 吴大疤选择的肥羊寨子拥有自己的防御系统,寨墙以夯土建成,上有城垛c碉楼c箭台等,但武备再怎么完善,它也就一乡下土财主建来保卫身家性命的,人力财力都有限,不可能如县城州城那般坚固,这从它的高度便能看出,还没到一丈高,脚力好的甚至能借助凹凸不平的墙面跳上去。 且与有经制军守卫的城防不同,土堡的守卫力量全是家族子弟,这种队伍保卫桑梓的信念肯定高,但水平则不敢恭维—当然,的确有民团战力较高,便如甘肃巡抚梅之焕致仕后靠着家中数千佃户组建的私兵,能把流寇中的老回回部直接吓跑,可拥有此等战力者,实在少之又少。 这从后金兵南下打草谷时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便可见一斑。 而能被吴大当家选中的,自不在战力绝伦的行列,否则他能上赶着跑这儿碰个头破血流?别看他老人家现在有些落魄,可他还指望凭借手中兵马来次大翻身呢。 也是因为同样原因,在发现土堡遭人攻打后,他就没生出多少担忧心思,更没后队变前队径直开溜的打算,不就多了支兵马么,咱一块儿打,弄好了说不得队伍还能趁势壮大一波。 至于为何?能跟土堡里的乡下青壮打的有来有回,死活攻不进去的队伍,成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是给人撵的犹如丧家犬,不得不弃了老巢,可那是对待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官军,何况他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这不凭借高超的指挥艺术,他成功打了对方一次回马枪么。 也成功让官兵不敢如先前般撵的那么紧,给了他们喘息机会。 一群小鱼小虾的,在绿林道上闯出赫赫威名的北山军还不曾将其放在眼中。 在那儿寻思半天,以至于吴大疤饭都没吃上两口,弟兄们饿,他更饿,可作为拥有大志向的他来说,保持身先士卒c同甘共苦的精神是他带队伍的不二法门,正是靠着此点,他才能带领手下儿郎在官兵的追逐下跑上这许多天而不散架。 换成喜欢破家裹挟的流寇,早把队伍跑没影了。 用膳完毕,离着大当家定下的时间还早—食物较少,左不过是些煎饼窝头跟不知从哪儿抢来的咸鱼肉,北山军已经对士卒口粮进行了限量供应,否则骑兵们不会跟自己的坐骑抢食吃—众人也便席地而坐,休息了片刻,顺便听听探哨对于土堡交战双方情形的打探。 果不出所料,双方纯粹的臭棋篓子下棋,土堡内是男女老少齐上阵,进攻者则死不到几个人便能被击退。所虑者,进攻一方在不远处的海边有支船队,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未动用的援兵。 双方的拙劣表现甚至把北山军士卒因为长途跋涉而降低的士气又给补了回来,待时间一到,跑路都不忘把盔甲擦得锃亮的刘诚在吴大疤身后大手一挥,众儿郎立马雄赳赳气昂昂的奔着土堡行去。 望山跑死马,何况行军队伍本就没法走太快,故而待到达土堡不远处的时候,北山军又用去了半个来时辰,土堡与进攻方都不是瞎子,早发现了他们的到来,此时一方在寨子里听天由命,另一方则收缩后退不再强攻,徒留下满地尸体。 进攻方倒还没烂到家,知晓把伤员拖回去,否则任其在战场上哀嚎惨叫,会对士气造成极大打击。 “老三,去盘盘道。”把队伍整好,吴大疤开口吩咐着北山军的三当家,唤作欣克敬的骑兵头目,虽然学着黑旗军改了名字,可他们各级职官并没做太大变动,称呼仍遵循旧制。 斜着眼蔑视的瞧了下刘诚,以显示自个对其人初来乍到便夺了他预定的二当家位置的不忿,欣克敬高傲的抬起了头,答应一声,点出几个手下,然后双腿一夹马腹,朝着距离得有一里地远的不明武装打马飞奔过去。 跃马扬鞭的感觉总会令人沉醉,事物在身边高速掠过的景象也是那样的让人着迷,随着马儿上下起伏的欣克敬甚至还有空遐想,大当家的曾与他一块儿畅想过,总有一天,他会让自个带领成千上万的精骑,纵横驰骋在这片辽阔的大地上。 总有一天,他会奔回辽东,回到生他养他的故乡。 “朋友闪开,顺线而行,不可相拦。山后有山,山里有野兽,去了皮净肉。是朋友听真,富贵荣华高台亮,走各念。” 距离对方还有几十步远时,欣克敬打马停住,一串黑话从嘴里秃噜出来,意思是让对方不要做拦路狗,赶紧滚蛋,放开让老子来,至于大当家所说的盘道,那位说的随意,他听得自然不走心,再者,本家再落魄,也不是你们这堆杂鱼能比,能跟各位说上几句话便是给了诺大面子。 话音刚落,身旁一直注视对方情况的手下突然提醒道:“当家的,情况不对,你看他们旗子。” “咋的了?”欣克敬回一句,紧接仔细瞧向对方,刚才只顾瞎想,根本没拿正眼瞧他们,只这一看不打紧,却惊得他差点掉地上,其部阵中竖立的通体漆黑的大旗上面,两杆血红火铳交叉摆放,而最张扬的那面旗子,赫然绣着一个硕大的“王”字。 “艹,黑旗军,扯呼!”来的快去的也快,趁对方给一通黑话整懵逼尚未有所反应,欣克敬一声低吼拨马便走,他身边手下也是机灵人,自不用他多说,赶紧的有样学样,那副狼狈身形更是让对面军阵摸不着北。 好在于船上坐镇指挥的王轶这会儿得到第三方势力加入的消息也来到阵中,正拿着神器望远镜仔细观察,他也给那群人不知所谓的动作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片刻之后其人从一面旗子上发现了“北山”两个大字,恼怒的一拍大腿:“嫩娘,特么北山军怎么阴魂不散的跑这儿了?” 他们当下可是在青州府日照县信阳镇左近,离着北山军老窝百十多里地。 “啥?”欣克敬返回后把事情一说,吴大疤与刘诚立马异口同声的惊讶道。 “这群阴魂不散的玩意儿不在海上东征西讨么,怎么跑陆上开庄砸寨来了,再说,他们的兵有这么垃圾?也没使火器?”惊讶完毕,吴大疤满脸不可置信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成色 黑旗军在海上一路攻城略地的事迹早随着败退之后逃亡陆地的海盗通传四方了,如今只要在鲁东南一带绿林道上混的好汉,甚至那些给街头赌档看场子的二流子,都能随口讲出几件黑旗军作战时的轶事。 而作为能把前浪拍翻在沙滩上的后起之秀,别看北山军成军时间不长,但它竖起的招牌很是吸引了几个落难海盗的投奔。 从海匪转变为山贼,他们熟悉的很,都是些跨行业人才。 也基于此,吴大疤才敢在身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跑到海边溜达,手里握着各路人才,能不熟悉周边情况么,这家土堡的情形便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 不过海盗们带来的可不光海边多肥羊的消息,他们同样带来了对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黑旗军的恐惧。 就连吴大疤都不能免俗。 只相对于手下兵丁,他对黑旗军的恐惧来源更多还是得自当初强攻其部船队那场战斗。这会儿想想他依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对方兵丁水手力夫加起来也就几百号,却让己方千把人碰了个头破血流,大败亏输到差点就一蹶不振了。 那场仗,让这位早就接触过大量火器的山贼头子再一次认识到了火器威力,否则他也不会冒着捅马蜂窝的风险去绑一众官家子弟,所为不就是仿制那唤作轰天雷的物件么。 还因此帮黑旗军主将王轶成功牵线搭桥至莱州知府一家。 可惜他似乎掉进了对方挖的坑,所仿制的轰天雷忒垃圾,坑的他如今都快要半身不遂了。 好在绑架案过后他专门找人打听过,护驾有功的王轶又因登徒子行为进而恶了知府的护卫头子,这才让心灵大受创伤的吴大当家稍微好受点。 但那次损失惨重的战斗带给他心灵的创伤一时半会儿是甭想抹平。 以至于待听说对面乃是黑旗军之后吴大疤当即表示不信,在他心目中,装备精良c火器犀利c士卒敢战c主将勇猛的黑旗军但不可能打出刚才那种烂仗,再加近期又听多了黑旗军能征善战的传言,更加深了他的疑虑,如果欣克敬所说为真,那自个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倒是几次三番正面怼过王轶还占到上风的二当家刘诚没有这魔障,未曾陷入到吴大疤当局者迷的困境,眼瞅大哥面上惊奇不定,跟他看不对眼的三当家同样偃旗息鼓,猜测下缘由,小声问道: “大哥,您的意思他们刚才打的仗太垃圾,又没使火器,不太像是黑旗军?” “嗯,俺看着不像,别是哪家不怕死的挂他们名号出来办事儿,好败坏其部名声,或者直接就是他们收编的游杂兵马?”吴大疤定定神,面容庄重的回道。 “老三刚才说中军大旗下面有许多铁人军,俺觉得应该就是他们了,其他地方根本装备不起,至于说他们打仗水平下降太多,俺觉得您可能想岔了。”刘诚说着话指指身后自家兵马: “咱这些弟兄相较您以前训出的队伍也差着些距离,所以俺敢断定,他们也有相同烦恼,损失太大不得不编入大量俘虏,以致掺水之后的战力不如先前,否则就海上那等地方,他上哪儿寻摸这许多人补充兵额,此地又不是辽海,没几个大岛子能供人生活。” “嗯?”吴大疤咂摸片刻,寻摸出些味道,越来越觉得其人言之有理,便诧异的看了眼这位中途才加入到己方的绝世猛将,看来他跟着自个混还是有些长进的,都能分析道理了,若是以前,除了喊打喊杀,他毛都不会: “你想的不错,他那儿俘虏非常多,也不可能尽数杀光,既如此编到队伍里弥补损失乃应有之举,不过这点解释不通他为何不用火器,按理此时应尽量避免近战接触,以火铳远距击敌才是正途,要俺打便是如此,所以,俺猜测刚才打进攻的那批人应该不是他嫡系,或者消耗俘虏兵编成的新附军也有可能。”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相比刘诚的分析,智商重又占领高地的吴大疤竟愣是靠着推测把王轶那边情形说了个大概—欣克敬当然不知晓自家大哥说的对与否,可并不妨碍他抢在刘诚之前先把马屁话扔过去: “大哥,俺觉得你都快撵上诸葛亮了” “滚蛋,寒碜俺是不?”可惜吴大疤不领情,仗着二人交情好没给他面子,直接开口喷了回去,又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指着他说道:“带着你的人,上去试试他们成色,刘诚带步队前出压阵,注意千万别逞强给人咬住,黑旗军军阵岿然不动就赶紧撤回来,他们人比咱们多。” “大哥,可要不把他们打退,咱的粮食就该撑不住了。”刘诚担忧的说了一句。 “若真跟他们做一场,就算能赢,估计也没多少力气去打寨子,再说吧,先试一下。”吴大疤面无表情的回了句,他心中也在天人交战,不打,那点粮食撑不下几天,己方早晚散架,新近补充的兵马还没练出多坚强的意志,打,他心里又没底。 其实还有一法子,不管输赢先做一场,消耗下己方人口以节省粮食,那样不打寨子也能多撑几天,反正黑旗军步卒虽然善战但却没骑兵,即便己方败了,北山军也能安然退走。 “驾”那边厢欣克敬已经整好队伍,一声令下,五六十骑在他带领下开始了小跑—虽然他们在缺粮条件下依旧保证了马匹口粮,可这玩意儿太娇贵,马力能省则省,双方离着还远,等离近了才能狂飙突进。 而在其身后,刘诚亦领着数百弓箭手与刀盾兵向前缓慢推进,内里部分人腰间,赫然挂有轰天雷。 “这路数不怎么对啊?”而在他们对面,站在一处地势较高地方的王轶疑惑的问道身旁一众将领— 此次战斗,是为那场大小管岛海战的后续,当初扒平王大败亏输,所部四散而逃,其本人战船不知所踪,成功躲过了黑旗军的追杀,但他某处据点却早给王轶探得,待汇合了另一只船队后径直杀将过来,没成想瞎猫碰了死耗子,直接把那人船只堵在了海边,扒平王本人则遁入土堡当起了缩头乌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兵不厌诈 扒平王给王轶彻底打怕,再不愿出门跟其浪战,便躲入土堡当起了缩头乌龟,怎奈王轶觉得宜将剩勇追穷寇挺有道理,并身体力行,在昨日着人对土堡围三阙一,只放开朝向陆地深处一方。 这种方式是为削减堡内青壮的战斗意志,防着里面人觉得十死无生再跟他们死磕,虽然此举也几乎是明着告诉堡内指挥人员,没被围住的那个方向肯定缺不了伏兵,可这玩意儿就相当于人溺水后会死命抓住的那根稻草—即便毛用没有—倘若挨不过去以致精神崩溃,那些青壮才不管你有没有伏兵,先躲过眼前这一劫再说。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待黑旗军埋锅造饭填饱肚子之后,现场指挥作战的杨西廷便着所部兵丁驱赶着前几日刚捉的俘虏前去攻打。 手下兵员变多,王轶有意识的放手指挥权,以增强一众官佐的指挥水平。 此次作战黑旗军总共出动战船五十余艘,人员合计两千多,其中有五六百号俘虏组成的新附军。话说他手中俘虏兵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愿再弄一批加进来,即便送去惩戒营他也不想干了,灵山岛拢共就那么大点,平地空间有限,要不是让人在山上多开了批山洞,新加入的这批睡觉都找不到地方。 虽然近期作战时王轶在岸上抢了几块地皮,又忙里偷闲,通过与杨家的合作在沿海一带展开建设,可时间太短,缓不应急。 再者,黑旗军被掺沙子注水太过严重,还不打住,他就等着那群海匪老油子把各种坏风气带入军队,进而被同化成跟各路海盗没甚区别的地步吧—不是每个俘虏都能如同许尔斌那般短时间内给传销洗到狂热的,那人到底还是异数。 为此其人一声令下,新附军就此倒霉的当起了炮灰,别觉着俘虏们会不同意甚或闹出兵变,他们早在前几日便给王轶打寒了心,又经历一波十抽一杀,精神摧残至此,比行尸走肉强不到哪儿去了。 至于会否因为被攻打者是他们以前的盟主而顺势倒戈,王轶还真不怕,十抽一杀那会儿他耍了个心眼,内里所谓被随机挑选者其实多数来自扒平王所部,杀完之后剩下的这批,本身与扒平王关系不深,叛逃几率不大。 再者,他们就算敢叛,守城的也不敢收,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诈城呢? 何况杨西廷事先也给出了许诺,下城之后允其截留三成缴获。 只与想象中有所差距,曾在反戈一击时爆发出绝大战力的我大清新附军在这群俘虏身上未能有所体现,特么就是些软脚虾,死伤十来人就要往后跑,督战队挡都挡不住,还差点给人冲散。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他们若能打,何至于给黑旗军打的狼奔豸突。大不了多来几轮,早晚耗死土堡里的扒平王,反正他也是积年老匪出身,但不敢招呼明军来救援。 直到北山军的人出现,杨西廷顺势收兵回防,背靠大海摆出了阵型。 “吴大疤与几个领头的除了刘诚都是东江镇出身,不会这点常识都不明白吧?” 眼瞅北山军那支小小的骑兵队排出楔形阵一头朝己方扎来,王轶顿时吃了一惊,特别是当他们靠近之后提了马速一副气势汹汹狂飙突进的模样,似乎想是凭借枪骑兵一头撞开己方防线? 搞笑呢不是,杨西廷排出的可是方阵,又占有极大的人数优势,累死他们也冲不破,这时候真想打,步兵上来硬钢,待钢到己方阵线不稳,骑兵再抽冷子冲阵,或者于步兵打崩对面之后冲散败兵扩大优势。 哪儿有上来就拿骑兵硬冲的,这是嫌弃自个死不够快,别说弓箭火铳火炮等远程武器,单就如林长枪也能把他们尽数斩于马下。 当然,水无常形兵无常势,骑兵冲阵的战斗也有,但明显不包括现在这种情况。 好在欣克敬的骑兵紧接帮着王轶等人解了惑,他们径直朝着破衣烂衫刀把都是生锈的新附军军阵冲了过去,这些人的穿着实在太好辨认,也让王轶等人恍然大悟,那杨西廷几下命令吩咐与身旁传令兵,立刻便有三角令旗被挥舞起来。 闲了半天功夫早就等到望眼欲穿的火铳兵与炮手在各自官长指挥下随即忙碌起来,亟待其部进入到五十步距离便会齐射开火,而火炮霰弹也将会给予对方重大杀伤。 “新附军阵型不稳了,北山军倒是打老了仗,一眼便看出我等弱点。”许坤也在观摩着战斗,此时抽空与王轶说道。 “稳得住才怪,先前攻土堡已经让其士气低落到冰点,这会儿还能勉强保持不跑路纯粹是有咱们看着。”王轶没好气的说道,这群不争气的俘虏兵几次战斗下来死伤已近百,可土堡墙头都没攻上去过。 那破土墙子,能有三米高便是高看它了。 “不过北山军这是有病吧,跟咱死磕吴大疤能得什么好处?”对此事王轶表示看不懂,最近一直随侍左右跟着船队到处跑的马科想了下,猜测道: “他们近期给官兵追的甚急,按刚才那几个骑兵所喊切口来看,似乎想要让咱们让出土堡给他们打,这该不是想开个庄子弄些给养?” “缺粮了?”王轶愣了下,思考片刻,他笑了:“近期太忙,没关注到他们,不会真落魄到此等地步吧,这些家伙先前不是胆大包天的很么嗯?” 他又愣住了,却是北山军骑兵在己方火器有效射程之外突然划了个弧线向外侧跑去,半响后望着马屁股一骑绝尘的王轶恍然大悟,紧接那边厢杨西廷破口大骂的声音传来: “特大爷的,这是诈俺呢。” 眼瞅对方转个圈又奔了回来,其人彻底暴走,“王志恒,来几个能开硬弓的,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先等等。”王轶抬手打断他,眯着眼想了想:“找俩俘虏,过去跟他们交涉下,就说本旗主打算跟他们谈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投石机 欣克敬心底一直在打鼓,虽然今天的黑旗军于攻城作战时表现大失水准,但他们曾经暴打过己方与近期各类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事迹都给他带来极大顾虑,待看到对方在骑兵恐吓下军阵依然稳得很,便直接拉人划个弧线跑了回去。 不过兵不厌诈,对方有可能已经变成银枪笔蜡头,他也不愿回去之后给人耻笑无功而返,又领人吓唬了一遭,看情况那支破衣烂衫的队伍有些骚动,但紧接给人压住阵脚。 作为吴大疤手下骑兵指挥艺术最为高超者,欣克敬当然知晓仅凭自个这点人马但可不可能冲开黑旗军的步阵,莫说他那仅有棉甲藤甲皮甲等杂七杂八的甲衣护身的山寨枪骑兵,即便人马皆披重甲的具装甲骑,也不敢硬冲长枪方阵。 试探任务既已完成,再跟傻叉一样来回溜圈就没意思了,一声招呼,身在箭头最前方的其人领着人马便要回返,却听身后弟兄大声喊道: “黑旗军派人过来了。” 派人过来?欣克敬愣了下,难不成对方打算用步兵追击他的骑兵?他可知道那边阵中并没有骑兵存在的,这也忒搞笑了些。 回头看去,方才知晓自个会错了意,但见对方阵前有两人打着白旗朝自个方向一路小跑,这下欣克敬更愣了,咋个意思,还没打过就准备投降? 无怪乎他有这想法,这会儿打白旗已经很少有交涉谈判的意思了,多数情况是为一方挨不过去请求投降,不过他又不是狂妄自大之辈,心知黑旗军不会开这等玩笑,便“唏律律”叫停战马,回身等待那俩人的到来。 见他们停下步伐,两个打白旗的跑起来更加欢实,不片刻即已来到众人身旁,二人倒不怯场,只跑的急了些,气喘吁吁的暂时说不出话来。 “咋个意思?”欣克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二人:“黑旗军见俺北山军兵强马壮,打算顺应天意打白旗投了俺等?” 俩人挺年轻,但看其满鬓风霜的模样便可知晓,这平常过得大都是风吹日晒的生活,内里个头较高的领头人唤作陈洽,闻言不卑不亢的回道:“这位兄弟说笑了” “大胆,兄弟二字是尔等可以随便称呼的?”没等他说上几个字,欣克敬身旁一人突然大声吼道,随即长枪径直朝其扎来。 枪尖顶着鼻子停下,时间极短,枪头带起的凉风吹落了鼻尖的汗珠,可那陈洽不愧是专门挑出来与敌方做交涉的人物,竟还能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直让欣克敬抚掌大笑: “好,就凭你这副胆色,想来职位也低不了,叫俺一声兄弟俺也不亏,说吧,黑旗军打算干啥?” 陈洽却是心下痛骂,老子倒想躲,可在人堆里躲有个屁用,凭白给人看低,还不如好汉装到底,幸亏赌赢了,回去定能让那王轶高看一眼,这对自个俘虏生涯转隶黑旗军部属有莫大好处— 话说陈洽的身份还真不低,先前只比扒平王矮半个头,也是头目之一,可在当了俘虏之后以前身份便只能当做镜花水月,不过他的进取心比较强,觉得黑旗军更有混头,已经快把自个带入角色了: “俺家旗主叫俺给你们吴大当家的带个话,说双方也没甚化不开的仇怨,不若坐下来谈谈,也好化解误会,且旗主知道你们缺粮,言及谈判若顺利,可以把这庄子让给你们打。” “噢?”欣克敬不再吊儿郎当,正色道:“兹事体大,俺得先去告知俺大哥,你俩一块儿跟着吧,只需得稍微委屈下。” 说完话,自有人下马来到二人身旁,将其胳膊举起,卸下腰刀,又一通搜身取走了护身短刀,接着把二人手臂反绑,扔在马上,由人带着飞奔向北山军大阵。 “嫩娘,别是二话不说就要拉人回去祭旗砍头吧,那老子不赔了夫人又折兵。”眼睁睁看着从俘虏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两个能人转眼被人绑了个结结实实给拉走,王轶一下没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驴逑,把炮哨六门炮全推上来,投石机装弹,做好发射准备,这再是俘虏,那也是我手底下的俘虏,还轮不到这群傻缺处理,北山军若真敢做些腌臜事儿,咱今儿就干他个不死不休。” 一声令下,众人轰然叫好,这才是带头大哥的态度,即便那俩还是新附军身份,相比北山军也是自家人,胳膊肘往哪拐自是清楚的很,便立马忙碌起来—投石机专门用作投掷集束手榴弹,引线都是通过大量试射来确定长度的,一般能保证落地前后爆炸。 不过这东西碍于时间有限,制作数量少,之前大都装备另一支船队,以弥补其火炮被大量挪用到王轶手下的损失,这会儿两支船队合流,当然要拉出来开开荤。 “嘿旗主,那边把人放回来了,骑着马,后面还跟着十多骑,看样有大头目出来了。”刚把阵型捯饬完毕,端着望远镜的王筠突然大呼小叫道。 “嗯?”王轶一愣,尴尬了,人家绑那两位估计是为安全着想,真把刺客带到首领身边,即便他们翻不出什么大浪也能把人恶心到,也不叫唤着打生打死了,大手一挥:“挑二十个铁甲卫,一人带两把燧发手铳,跟我会会吴大疤这位东江旧人去。” 话毕,铁甲卫中那些最为膀大腰圆之辈立马自觉的站出来,从同伴手中取过燧发手铳凑足数,上好弹药,站成一排,哐哐的跟着王轶几人向对面走去。 别看他们也就能走一二百米的距离,但全身上下加起来怕不得有几十斤沉,一路过去保管累个半死,可没有战马,而又想在气势上能与对方分庭抗衡,王旗主也是不管不顾了。 好在对面吴大疤早发现了他们的窘境,便没在双方中线位置停住,继续朝前方赶来,这位爷这会儿没起什么捉弄心思,王轶敢说打就打说停就停,他不行,他手下还有千把张嘴等着吃饭呢。 片刻之后双方碰面,陈洽与另一人赶忙下马回到本军,而吴大当家的礼数做的挺足,下得马来抱拳叫道:“北山军吴文英!” “黑旗军王轶!”王轶亦抱拳回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条件 “兄弟时间挺宝贵,所以长话短说。”二位介绍完毕,当即进入正题,而作为会谈发起人,王轶自然率先起了头:“我知道你那儿缺粮食,所以这庄子可以让给你打,我带黑旗军走人。” “什么条件?”吴大疤也没废话,此地是战场,不是各自老窝能让几人悠哉悠哉的摆上茶壶茶碗喝壶,真没那条件:“咱俩虽算不上仇深似海,但俺等也曾让你部打了个大败亏输,俺那些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死在你手中的可不少,随后你又带人坏了俺的事儿,如今却又恁般好心的把庄子让给俺?要说没内情,俺还真不敢信。” 他倒明镜的很,知晓凭借两家关系对方没可能有这好心,不过今儿骑虎难下,土堡势必得打,可单黑旗军他就怵头,还咋跟两家抗衡?这不王轶一经提出让开庄子,他立马带人颠颠的跑来,否则他还真不愿来会这位没有丁点江湖道义的东西— 吴大疤能在本地站稳脚跟,绿林上的朋友出力良多,他本人又仗义,有勇有谋,即便是对手也得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对王轶仗着手中兵多将广便不分青红皂白把同行砍杀的七零八落的行为十分看不过眼。 这可都是一同落难的弟兄伙,能活下去谁干这杀头买卖,得饶人处且饶人,哪能赶尽杀绝呢。 “还能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呗,自个拿不下,指望让咱们死人当炮灰,一群怂货。”这边还没开口,那边厢刘诚的冷嘲热讽便进了耳朵,他自忖单凭武艺能把王轶打到地上唱征服,可现实却接连给了他几个耳巴子,一次便宜都没沾着,更可恨者,绑票行动给其破坏,虽最后也成功掳走几人,但战果缩水甚多。 叔可忍婶不可忍,心头火起之下便不管不顾的杠上了。 “土堡里就是些给俺们打到落荒而逃的丧家犬,有甚拿不下的?若这般说起来,你们还不如那群丧家犬,至少他们顶住了俺们数次进攻,可各位却曾让俺等打到全线崩溃,谁更垃圾不言而喻啊!”主将受辱,当下属的自然得顶上,跟王轶一块儿过来的马科立马讽刺了回去。 这倒让王轶有些刮目相看了,他还真没发觉往日一身阴气的锦衣卫小头目有这伶牙俐齿的本事。 “嫩娘”刘诚大怒,直接开启了人参公鸡模式,怎奈他枪法精妙,于跟人斗嘴一项上却明显捉急了些,给马科接过话头一阵狂喷: “你妈,你妈在坟地里生的你,脑袋一生下来就被棺材盖子挤了不是。” “艹”刘诚哪受过这奇耻大辱,提枪便要出队攮人,只吴大疤看着王轶似笑非笑的面孔心下烦闷,一把拽住他: “滚蛋,丢人不够是吧?俺跟王旗主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瞅着大当家快要冒火的双眼,刘诚当即恨恨的瞪了马科一眼,这才焉了吧唧的退回去。 “小的们不懂事儿,还请王旗主莫要怪罪。”吴大疤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抱拳说道,“只这庄子让给了俺们,您最好先把条件开清楚,否则俺等也是不敢沾手。” “好说,里面有个诨号唤作扒平王的海匪,我要此人与他几个手下的项上人头,另外你天天在外面打家劫舍,可能粮食吃的快了些导致所剩不多,但那些金银珠宝不能吃不能喝的,应该富裕的很吧?”王轶没去管手下人的撕逼行为,直入主题: “这玩意儿带着行军拖累速度,不若送给我,权做让开庄子的补偿,如何?反正你们留着也没用,压根没地方花,就凭诸位行事,敢跟你们做交易的,实在不多,另外土堡里有扒平王的历年积蓄,这部分我要一半。” “强攻由俺们去做,死人由俺们承担,到最后俺还得拿钱给你们,这事儿说不过去吧?”吴大疤皱着眉头说道。 “这就是条件,答不答应在各位,没有商量余地,怎么说我的人已经打过几次,土堡内的青壮早已是强弩之末,说不得你们一个突进便能拿下,如此便宜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当然,不答应也行,我黑旗军自个打。”王轶慢条斯理的给对方白活着,只这话乍听上去有道理的很,细分之下纯粹瞎话连篇。 “你就不怕俺们给你捣乱?你的人的确多,可强龙不压地头蛇,陆地上,俺们说了算。”吴大疤霸气回道。 “随便,我那儿一堆海船,随时可以调派粮食,咱就耗着呗,看谁撑得住。”王轶却满脸无所谓,他是看出来了,对方若不是缺粮缺到一定程度,凭借双方干过两场仗的情分,但不会在言语上如此忍让。 “你这算是吃定俺了?”吴大疤没忍住,笑了,只笑过之后紧接正色道:“人头能给,但金银珠宝却是妄想。” “我可以让一步,你们随身携带的那些必须给我,土堡物资各位随意处置,黑旗军不掺手,再少的话,咱就一拍两散。” “你们散的开?哈哈”吴大疤却突然狂笑起来,手指指向身后:“凭你那群移动不便的铁乌龟,也恁小觑俺这些骑兵弟兄” 然后狂笑戛然而止,却见吴文英同志满脸错愕的看向铁甲卫—一排黑洞洞的短枪管直勾勾瞄准了自个,火铳上没有引火绳,可吴大疤却不认为它们是银枪笔蜡头。 “保护大当家”身后刘诚狂呼,骑兵们也都掏出了自制轰天雷跟投掷类重兵,却给他挥手制止,就听其人干净利落的说道:“一言为定,金银财宝与不好变现的都给你,庄子跟里面东西归俺们,另外你们可以留人等着拿人头,但大队人马得撤走,要不咱就鱼死网破!” “早这么痛快不完了么。”王轶奚落一句,回头准备离开,想了下,顿住脚步,与王筠喊道:“给后面发信号,长枪阵护着投石机推进,准备好往土堡里扔上几次集束手榴弹,等钱财到手就打,权当买一赠一了。” 说着话,他又看向吴大疤:“剩下的您随意,拿到钱财我的人立马撤另外再附赠一消息,黄龙死了。” “谁?”吴大疤愕然,没头没脑的谁知道是哪路神仙,死不死干他何事。 “东江镇总兵黄龙,他死了,旅顺失陷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各怀鬼胎 吴大疤乍听黄龙二字没当回事儿,世上人多了,死不死干他屁事儿,叫黄龙的也多,便压根没往东江镇总兵身上想,亟待王轶提醒,他才恍然大悟,但此时他脸上表情无甚变化,等到听说旅顺陷落时,才蹙起眉头问道: “鞑子攻破的?”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不过这次打头的是咱们以前的那位孔帅,这厮在登州兵败后逃亡辽东,曾被黄龙截杀,俘虏了他的部将毛永顺c毛承福,此举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王轶说完,径直盯着其人看去。 “他们还真投了鞑子?一群认贼作父的玩意儿,白瞎毛帅对这些人的苦心栽培。”吴大疤忿恨道,只他依然没对黄龙的死发表见解,看来那人把这群孔有德c耿仲明手下的辽东汉子得罪的深了些,都特么战死了,也没法从其嘴里听到几句好话— 若不是与黄龙的矛盾已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他们也不会跟随上官转投孙元化,进而寄人篱下,给齐地土著欺辱c责骂c排挤c压迫,好在这人到底是战死疆场,没给东江兵丢份,纵然没落着称赞,却不会再给人唾骂,也可算作对他行为的肯定。 “对了,现在谁当总兵?”吴大疤又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王轶连连摆手,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情报来源忒为可疑,那马科对此可也是一问三不知的,他还在托人费劲巴拉的打听着呢:“不过你都落草为寇了,还关心东江镇作甚?” “你个登州水寨里面的鲁人能关心,俺正经辽东人凭嘛不成?”吴大疤反诘一句:“再说,辽东那疙瘩是俺老家,俺关心起来天经地义。” “还想打回去?”王轶古怪的看着他。 “是想回去,不是打回去。”自有手下人回去报信让所部做好准备,吴大疤则多跟王轶白活了几句闲篇:“俺手上这点兵马,成色怎样俺清楚的很,跟鞑子作对,俺还没活够,再说走陆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俺过不去,走海路俺又没船。” “别介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你连想都没想过,试也没试过,又怎知不会成功?”王轶没敢往深里说,第一次见面,忽悠多了人肯定不信,便只浅尝辄止道:“你若哪天兴了打回辽东的心思,来找我,我这儿有的是船,把你们运过去易如反掌。” “这对你什么好处?”吴大疤疑惑道,打个屁啊,他现在可是给远不及鞑子的明军撵的抱头鼠窜,遑论正主,赶紧上下打量王轶一番,齐地土著,不像跟鞑子有血海深仇的样。 “没好处,但有钱难买我乐意。”王轶适时插科打诨的结束了交谈,那人也不再跟他多言语,只站位间刻意拉开了跟他的距离,竟特么瞎忽悠,可不能让他给带坑里。 不多时,两大车金银珠宝以及不好变现的字画等被送到吴大疤身后,随同还有十来个骑兵,但双方并没交割,王轶知道他对己方并不信任,生怕自个耍心眼,不过他也不着急,等北山军从土堡靠内陆一侧摆好阵型准备进攻,他才施施然打了个手势,随即早就到达指定地点的投石车开始了投弹。 土堡里的青壮们对外面又来一支打秋风的队伍表示淡定,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就这大点的庄子,能展开的人手有限,何况这两家也不像盟友,看那泾渭分明的边界线便可猜个大概。 但当手榴弹被投进庄子之后,他们便无法淡定了,要说这玩意儿威力不可能太大,总也是装的火药,无论怎么改配方都比原来的味道好不到哪儿去,可当不得它的点火时间不定,引线长短又多少会有些差距,落地前还是落地后爆炸更没个准数,再加它那四处飞腾的碎片,故而这边厢刚投出两轮,土堡内部便一片哀嚎惨叫了。 眼瞅土堡内给炸了个鸡飞狗跳,被击中的房屋又冒出滚滚浓烟,直把一旁观战的吴大疤看了个目瞪口呆,刘诚更夸张,嘴巴自打张开便没合上,眼球都快凸了出来,也不光他二位,手下这群骑兵比之更加不如。 到底黑旗军见多识广,这东西又出自其手,众人虽然也乐得看西洋景,但表情却没这般夸张。 三架投石机总共打了五轮,每轮十八颗,总共是九十颗,期间虽有少量被打到外面荒地炸了空气,可就算剩下这些,依然让整个土堡内的青壮哭爹喊娘起来。 “愣着干甚,让你的人赶紧上啊,步炮协同知不知道?”王轶催了把吴大疤,这些手榴弹除了帮他拿下庄子,还能震慑其人心神,让他看清楚,咱先前攻打时并没使出全力,可别起什么歪心思—吴文英怕王轶坑他,王轶还怕吴大疤翻脸不认账呢。 吴大疤这才醒悟,赶紧让人找出令旗挥舞了几下,随即率人让开大车与拉车牲畜,对方都有这东西了,想跟自个别苗头易如反掌,还是别耍花腔的好,紧接又懵逼道:“轰天雷还能这样玩儿?另外啥叫步炮协同?” “士兵顶着炸点冲上去,此时敌人还处在晕头转向中,打好了能直接冲进敌人阵中,一击溃敌。”王轶忽悠道,又提点着他:“你那轰天雷不行,瓷雷禁不住摔,我这些是特制的。” “那能不能再来几轮?”眼瞅对方似是知无不尽,心情好的很,吴大疤打蛇随棍上,趁机提出要求,怎奈王轶空口白话可以,此时却暴露了嘴脸:“一颗五两银子,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你交多少钱,我就给你扔多少颗。” 看着装载财货渐行渐远的大车,吴大疤心头在滴血,嫩娘,都这会儿了你才说,咱手里的确还有一些,可那些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动,气愤之下,扭头便走:“买不起。” 能拖着明军遛弯还趁势反咬一口的北山军上阵果然不同凡响,没多长功夫,他们便在阵阵欢呼声中登上了土堡墙头,这下堡内青壮彻底吃不住劲,“妈呀”一声四散而逃,不少人更是冲着堡外没兵马的地方跑去。 只欣克敬手中骑兵却不是吃素的,一路截杀,又把人撵回了土堡。 “大哥,那北山军跟咱们有仇,咋还这么帮他们?”回返船上的王轶等人端坐一起观摩着战场形势,王筠趁机提到。 “咱们近期闹起的动静有些大,我得找人挡一下官府目光,他的人正合适,对了,咱再给他添把火,走,弟兄们,不跟这儿墨迹了,打卫所去。”王轶站艉楼顶,豪情万丈的一句话顿时把个手下人刺激的兴奋不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栽赃嫁祸 给北山军雪中送炭,趁他们惨兮兮的时候拉一把,也是王轶临时起意。近来黑旗军战事连连,直把一众海盗打的鬼哭狼嚎,而本地海盗又与各地同行不太一样,近海沿岸能供人居住的海岛实在不多,为此他们老巢多在岸边,即便运气好或者实力强劲能在海上占有一两个岛屿的,也都在陆地有落脚点。 故而他们之间的相互攻伐,并不局限于海面,一路打过来,很是有几个村镇被王轶攻破,殃及无辜不可避免,黑旗军活动地域又广阔,一时间西起安东卫c东至鳌山卫的地面一片风声鹤唳。 民间对此说啥的都有,海盗内讧c官府剿匪c倭寇掠边等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更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将其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给这场战事加了甚多爱恨情仇的内容—已经有说书人开始了编排。 作为期间高歌猛进的胜利者,黑旗军的形象,都快能止小儿夜啼了。 但与民间传言过于失真不同,这年头虽然讲究皇权不下乡,但官府对本地的基本掌控还是有的,这些人清楚知道,在海面上搅风搅雨者,自是那黑旗军无疑,各地墩台也多次上报见过他们的船队与人争斗。 况且还有诸多本就与驻军或乡绅牵扯不清的海盗势力的存在,他们在挨打后自会将详细信息告知后台力量,为此,王轶已是入了官府法眼。 好在黑旗军闹腾归闹腾,但基本没有上岸之后纵兵劫掠的破事儿发生,又有灵山卫杨家哥俩在中间欺上瞒下,使得信息有些混乱,以致官府尚未将其列入除之而后快的目标,好歹没落个与北山军相同待遇。 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王轶也便兴起了找出头鸟的心思,正好屁股着火的吴大疤上赶着出现在他面前,不利用一把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他还觉得,北山军当下掀起的声势太小,拢共千把人力量,还飘忽不定四处流窜,身后又被人撵的甚急,没时间开庄砸寨,长此以往实力必然会缩水,到那会儿无所事事的官府定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所以,拉一把与坑一把得相辅相成,头前助其攻下庄子取得给养扩充实力,转头再让他们的名声更加响亮以确保官府盯着所部不放才是正途,这样一来,能稍微保证下平衡。 帮忙没的说,但总不能让其实力壮大到对己方形成威胁。 至少自己所能掌控海域附近的陆地,都被王轶视为了自己的盘中餐,在内里开战可以,却不能打成白地。 如今扒平王已是到了穷途末路,左近再无敌手的王轶便把目光转向了上次海战中出兵助拳的官军,虽然那几条船最终也是悲催的给他俘虏,可挨打不还手不是他的作风,总得报复回来才成,正巧用用北山军名号。 通过审讯俘虏得到的消息,派出官军船只私下助拳海盗的胆大包天的官员来自安东卫下属的石臼岛寨,那里面尚有中小型船只二十多艘,也是整个安东卫的水军精华所在。 天见可怜,他们仅有的福船已经落到了黑旗军手中。 当然,打石臼岛寨并不仅是为报复,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经制军,到如今为止,黑旗军尚未对沿海明军进行过攻击,主要是打了之后麻烦太多,好死不死,那里面有个小船厂,虽因管理不善c主官上下其手等原因导致船只生产量非常少,但按着马科探查得来消息,内里存放有不少木材。 这对矢志建造西式纵帆船的王轶来说,不啻于一个绝大的诱惑,再者,有船厂,必然缺不了船匠,对这些技术人才,王轶势在必得,反正在明王朝手中他们也是蹉跎岁月,不若给自个发挥点余热。 与前次海战打到惊天地泣鬼神不同—跟料罗湾海战等自然不能比,但黑旗军水师建成之后也是头次碰到此等规模海战,自然会对其大吹特吹,手下人谈及至此无不挺胸昂头,以表自个对参与到海战中的骄傲之情— 黑旗军此次光明正大的上门邀击过程乏善可陈,那群灵山卫好不容易从登州水师手中保存下来的所谓精华压根没做多少有效抵抗,除少部分实在跑不动的老弱病残,其他人早在发现大股船队来袭后便脚底抹油,而带头跑路者,正是此地千户官,派官船干私活的那位。 他倒不傻,知晓黑旗军此行定是找他麻烦—众弟兄虽然在进攻时喊出了“北山军在此,谁敢一战”的口号以便栽赃嫁祸给吴大疤,可他们连船上旗帜都懒得更换,依然是黑底血枪旗,千户官眼又没瞎,自能猜出来者何人。 整场战斗下来,黑旗军伤亡甚至还在个位数之内,完全可说是大获全胜。 船厂物资也不负众望,大小不一的杉木c红松c黄松c水曲柳c榆木c樟木等摆满整个场地,更让众人欣喜的是这些木头俱是原木,尚未经过分解,如此一来他们便能随心所欲的制造船只了。 而分解之后的木材因为尺寸定死,只能用来制作特定船型。 不过预想之中的船匠却是没找到几个,王轶本以为这些人都在千户官跑路时给他裹挟而走,没成想问过俘虏之后方才得知,人逃跑都嫌时间不够用,哪儿有这心思,纯粹是世代当工匠的匠户们大部分受不得压迫,早就拖家带口的逃荒去了,是死是活更没人知晓。 只秉着贼不走空的思路,剩下几个老到一定程度的船匠还是给王轶硬塞进了船舱,连同他们家眷一起,将被送往灵山岛。 倒有一事让王轶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依照那位千户官的德性,他不该放着如此多的木材在场里干看着,当下木材紧缺,拿出去发卖才是一个合格的明朝末年的官员所能做出的事情。 此事一众俘虏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觉得这些人对此有所隐瞒的王轶不禁勃然大怒,对其做出了大部驱逐的惩罚措施。 黑旗军又不是来者不拒,一群老弱病残,除却少数几个技术人才,其他拉去灵山岛也没甚用处。 尝到劫掠甜头的王轶则顺势下达一命令,照准了各种不管私营还是官营的船厂,抢便是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瞒天过海 黑旗军在石臼岛寨转运木材时,吴大疤依约送来扒平王人头,他也是恶趣味发作,硝制好的头颅上双眼竟然还往外凸起,眼珠子瞪得溜圆,一看便是死不瞑目。 王轶要这东西也是顺手而为,正好拿来送给杨家哥俩,看他们能否借势上高楼,不过从先前的成效来看,他觉得自个有些高看了杨家的能量,都送去上千个海盗俘虏加人头了,虽然较之东虏实在没法比,但也该能让哥俩挪动屁股底下位子,可到如今也未曾听闻有关这方面的消息。 还有更让他无语的,那位杨指挥佥事竟然想要买通他不知不觉的干掉灵山卫指挥使,话说这事儿他的人倒真能做成功,关键是凭嘛?总不能真把他当成保姆使唤吧。 且杨谏能用的出这招,足见他是多么的胆大妄为与利令智昏,话说这还是他认识中的明朝官员么,一言不合便要打打杀杀,说好的官场潜规则与妥协的艺术呢?他还真不怕小辫子给王轶攥在手心? 王旗主想差了,对方要真怕所谓小辫子,早前就不会与黑旗军互通有无。 不过说归说,王轶还是决定替他铲除这位拦路虎,事后正好推北山军身上,反正他们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但具体时间得好好把握,否则会给杨家哥俩留下予取予夺的印象。 而在转运木材过程中,王轶发现,周边出现许多哨骑,按理依着黑旗军的行动速度,明军不可能这么短时间便能反应过来,石臼岛寨的上级安东卫可是在省界,距离本地一百多里,倒是日照县城就在左近,人应该是他们派来的—大户私兵也说不定,乍闻海寇上岸,哪家都得做好防范,派人侦察理所当然。 只侦察归侦察,这些哨骑来的已经算是比较仓促,主力兵马更不曾准备好,双方也便未曾交手,对方乖乖目视船队搬离了物资离开。 随即船队沿海岸线北返,期间又劫掠了南龙湾左近夏河寨前所的船只,此次黑旗军的栽赃嫁祸行为终于像点样子,至少旗帜全都换成了北山军字样,王轶坐船更是挂出了“吴”字大旗。 至于只在陆地打转的北山军能否拥有这等规模的船队,其他人信不信王轶不知道,他反正是信了。 其实打这地儿有点不太地道,因为夏河寨前所隶属灵山卫,虽然杨谏也插不上手,但与王轶把沿海陆地当成自家后院相同,那人也早把此地当成了自个的碗中肉。可王旗主纯粹为他着想,其他都打了,就剩灵山卫没遭到攻击,这不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双方有不可见人的勾当么。 要打,就得一视同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苦命人 与北山军身处内陆穷于应付各路围剿人马不同,把家安在海上的黑旗军完全可以说自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船队在手,敌对势力拿他们根本毫无办法。而得益于双方无意间造成的精诚合作的局面,当下鲁东南地区可说是草木皆兵,这没法,谁让官军无能,以致贼寇势大到接连击溃围剿兵马,海岸线也是四处传警,给祸到不成样子。 局势糜烂至此,若王轶敢再打下去,官府势必要从他处请援兵前来围剿,而他当下深受军队战力缩水太多之苦,压根不敢与人起大规模冲突,就黑旗军现在的船队规模,在整个北地的官府水师力量中都排不上号,遑论南边那些个水寨。 倒是郑家船队暂时不足为虑,他们虽然取得了料罗湾海战的胜利,但本身受损颇重,又要防备荷兰人可能的报复跟清剿刘香残余势力,这场仗够他们哥几个打上好几年,一时半会儿无暇北上。 这情况比北山军强出甚多,依照岸上传来消息看,官府准备暂时强压着消息不上报,先靠自个再强行来一波,反正北山军人不多,也不曾攻城略地,只在乡间胡乱转悠,造成损伤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此举也多亏吴大疤较为信奉兵贵精不贵多的说法,对流寇那一套嗤之以鼻,否则依着其部战力,打开一两个庄子,裹挟青壮而走,再形成滚雪球的态势,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但肯不被攻下城池,这种事儿想要瞒过去易如反掌,乡间宗族争斗死伤比这狠的多了去,所虑者,若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事端,甚或堵截失利以致局面崩坏,早晚得东窗事发,到那会儿来自圣天子的责罚也将更为严厉,掉脑袋有很大可能。 崇祯的苛刻可是出了名的,像曾国藩那等屡败屡战最终干死太平军的情况在此时基本不存在—除了那批早就看事不好提前转化为军阀的人物,代表势力便是辽西将门,对他们,朱由检别说不敢杀,想杀也找不到人。 话说大明朝的覆灭,有很大部分得益于崇祯的性格,别看这位爷在临死前咋呼着什么错不在他之类意思的话,但若不是他太爱作,弄得一众股竑之臣战战兢兢生怕哪天给他砍了脑袋,哪能落得如此下场。 有再多的名臣良将,也搁不住他砍。 也便如此,王轶决定退兵,以免真把朝廷目光吸引至此,况且不退兵也有些不成了,他的人在海上漂泊两个多月,历经多场战斗,单跟他一起逃亡灵山岛的那群老兄弟伤亡便已过百,又整天风吹日晒露宿餐风的,连暴风雨都碰了好几次,再不修整,他怕黑旗军自个闹起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戏精 话说对这群再次成为寡妇的女人,王轶也是头疼的很,因为时间关系,她们中有许多人刚怀孕不久,肚子还不太显,以后单照顾孕妇就够民事部门忙活的,可再如先前般强制婚配找个男人又不妥当,那他还真成拉皮条的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何况还有诸多士卒在一旁看着,若处理不好,感同身受下必然会为自个女人担忧,总不能打生打死最终送了命,好不容易留下个传宗接代的还得跟着娘亲改嫁,给旁人养老送终吧? 那自个拼死拼活还有甚意义?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在这时代的意义完全可以拔到无限高的地步,王旗主心里虽有那么一点点想与后金掰手腕的意思,可对改革此时代社会风气没多大兴趣,若在不经意间于此有所建树,那也纯粹是无心之举。 能把一件事干好就算功德无量了,嘛事儿都想掺一手,早晚累死算逑。 想半天也实在想不出个头绪,王轶终于放弃了作无用功,车到山前必有路,爱咋地咋地吧,顶天多支一笔钱给民政,反正当下这点寡妇,以他的财力完全能养得起,还能让士卒归心,多好—即便战死,也有血脉存活于世,还给存有极大善心的旗主大人供养着,后顾之忧也能少点。 而他们的孩子,也将给他提供最为忠实的拥护者。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王轶倒也知晓,就凭当下他经常孤身犯险的举动,说不得哪会儿他也得跟着战死弟兄的脚步前往阴间报道。他也明白,此举不管对自身抑或黑旗军来讲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对他心底那些阻挡神州陆沉的执念更是百害而无一利,但他就是管不住自个。 或者说,他在故意放纵自己,心底的执念,回到原时空也算一项,那儿有他的父母家人。 不过这等孤身犯险的行为在这时代还是比较有市场的,每当战场形势朝着不利于己方方向发展,总有几个带头冲锋的将领,在讲究个人勇武与主官魅力的年代,身先士卒每每带来让人意想不到的好处。 当然,想要力挽狂澜,就得承受等同风险,为此战死疆场的将领坟头草已是一个赛着一个的高,而且主将若战死,部下崩的更快。最可惜的例子,便如尚未发生的张献忠出川抗清,其人早习惯了我将带头冲锋,领着亲随上前线探察敌情,给人一箭狙死,以致军心不稳,几个义子无奈只好领兵撤退。 照着他的身份而言,死的忒也憋屈了些。 越想越远,直到一众得胜归来的黑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小目标 无耻归无耻,王轶说的情真意切,手下人听了也都称赞不已,花花轿子人人抬,谁还能在这会儿说些煞风景的话语不成,却听他继续喊道: “也正是因着诸位弟兄,我等才能在这灵山岛安身立命,并大兴土木,建起了这座称雄海上的坚城,按理说,有很多弟兄打仗已经打到厌烦,又有了安乐窝,咱们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过日子。” “说打仗,你们烦,我也烦,自打投军那天算起,兄弟已经打了好几年的仗,打到尸山血海的仗也见过几场,完全可称作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也担心,生怕哪天给人一刀砍了脑袋,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我也不愿再上战场,可你们告诉我,这坚城,能让咱们安枕无忧么?” “不能!”没有事先排练,可人们还是撕扯着喉咙整齐划一的大吼道。 “对,不能!”极有气势的挥了下手,王轶停顿下,嗓子有些不适了,旁边有亲兵赶忙递过水来,咕咚咕咚几下喝光,经过稍微润滑的嗓子再次响起慷锵有力的声音: “这不过就是一座孤立无援的要塞,只要给人围上个一年半载,不用打,咱们自个就能饿死,所以,我才带着你们东征西讨,把周边海域清了个遍,所为是给黑旗军争取更大的腾挪空间,而你们,没让我失望。” “有人不理解,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打个劳什子的仗,告诉各位,这便是答案,有人可能会问,此仗过后,我等是否便可以马放南山了?别说门,窗户也没有。” “至于为何,黑旗军今日实力,在周边看起来似是够用,能打的卫所兵避战不出,可相较整个朝廷呢?差得远了去,他们的疆域,辽阔无边,他们的资源,取之不竭,他们的军队,能以百万计数以前我等拼死相争,是以挣命求活,日后,依然是如此,我们的目的,当是能有与朝廷对等讲话的资格,资格从何而来,就在你们手中的刀枪里。” “南面郑一官凭借着庞大船队,当上了朝廷的五虎游击将军,咱们不学他出卖弟兄投靠朝廷,可不定哪天,我们也能拥有诸如他那般的实力,更甚于,拥有跟朝廷抑或鞑子掰掰手腕的实力,到那时,天下之大,不也任凭我等弟兄来去纵横?” “在此我与各位弟兄说一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别觉着此乃天方夜谭,鞑子老奴起兵之初,手中也不过十三福铁甲,咱比他强多了,又有何理由不能成功?” 他的神情有些癫狂,底下众人也随之狂躁,不过片刻后他回过味来,大爷的,与传销团伙接触次数太过频繁,闹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霸道 战死名单很长,除了他从登州水城带来的那群弟兄伙,自然缺不了后期补入的大量俘虏兵,也便不可能挨个念过去,否则今儿别说午饭,晚饭都有可能吃不上,到那会儿,鸡血已经消退个差不多的众人心底还不知道怎样骂娘。 为此王轶所读人名,全是原军中官佐,其他则将在三日后的公祭中由各部主官宣读,可即便如此,等到他读完,那群伤心欲绝的寡妇们甚至早停了哭泣—实在没这么多泪能流,而且她们大多数时间其实在陪太子读书,到底婚配制度施行时间太短,岛上又处于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阶段,无家室者数量远超有家室者。 船队下船整队时还不到中午,等诸多事情完毕,天边已经见了红,这要再不走,估计明日得有老多人伤风感冒了,晚秋的北方天气已经不能称之为凉,那叫冷。 且为这事儿,鲁崇义那边早就在骂娘,他为迎接得胜归来的船队,准备了大量可口饭菜,满上了庆功酒,放平日绝对称得上浪费,没成想旗主依旧不走寻常路,竟然拉扯着大伙儿开大会,一开还没完没了,饭菜是彻底凉了,虽然热热还能吃,对于这些习惯了挨饿受冻的苦命人来说,浪费可耻,节俭光荣。 就是庆功宴得重新置办。 好在王轶发话,酒席待公祭过后再举办,要不那些个后勤人员又得忙到脚不沾地。 “王旗主今天这事儿办得的确地道,敞亮,有情有义,不枉这么多人死心塌地跟着他。”非法集会活动散场,随着一起回返的人流中有人开口说道,只话锋却又一转道:“就是话说的有些啰里啰嗦了,他是真能讲,滔滔不绝的一两个时辰都不带打哏,废话忒多” 紧接他给人一巴掌拍嘴上,转头怒视,登即怂掉,脸上堆满贱笑:“哥,俺就过下嘴瘾,也没对大人不敬吧。” 他倒知道自个毛病,话唠,事儿多,嘴贱。 张本煜—也就是那位曾跟王轶一块儿拿知府家小姐做人质的私港杰出青年—收回胳膊,没说话,朝旁边努了下嘴,那人赶忙看去,这才发现,刚才说话声音大了点,没注意到避讳,以致给人听了个一清二楚,此时正满脸怒容的瞪着他。 后怕的缩缩脑袋,脸上贱意愈发浓郁,其人弯腰拱手抱拳陪笑道:“见谅见谅,俺是在奉承王旗主,可能说话有些不太检点,还请莫怪。” 这话一出,张本煜抚掌捂住脸庞,嫩娘,嘴上没个把门的就是不行,也不知道家族里那群长辈为毛把这鸟厮派来做自个跟班,他就不知道此说法一听便知他们并非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个人问题 作为私港杰出青年,张本煜本人心态还算大度,否则族中也不会让他带着考察团在灵山岛长久驻扎,为此那点给人无视的郁闷感很快便抛之脑后,更没找王轶告状给人穿小鞋。 真敢如此做法,想来他在岛上的日子不会好过,怎么说他也是外人,亲疏有别,而黑旗军那群叛兵c海匪c山贼c破落渔民等大杂烩们一身的匪气还未洗尽,对来者是客的理解可没多透彻。 他对自己等人的身份还是掕的十分清楚。 他更对黑旗军中那一小撮容不得他人说王旗主半句坏话的狂信徒们清楚得很,这群鸟厮,闲来无事便到处乱窜的布场传道,滔滔不绝的讲上一两个时辰根本不在话下,就这点来说,张本煜十分肯定,从他们嘴里蹦出来的歪理学说,九成九学自王轶。 盖因这位爷同样可以口若悬河的白活半天不带打哏,对此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家中长辈让他在此地多学多看,他却觉得,仅此一点,就能让他学上个三年五载了— 若王轶能知道张本煜此时的心理活动,他肯定会对这位青年俊杰说一句,兄台,你这还是不清楚传销威力的上限啊,它完全可以把一老实巴交c口拙舌笨的庄稼汉变成一位他妈都不定能认得出的社交专家。 不过旗主大人这会儿可没心思去关心无干人等的想法,忙忙碌碌这长时间,他甚至快要把这位公子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且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天天海上漂泊,又是精力旺盛的年轻壮小伙子,整日里五姑娘伺候着总不是个事儿,回家之后头等要务,当是解决个人问题。 别看他刚才演讲时对众弟兄的死伤表示十分难过,而事实上他在对待四姑娘等老弟兄的战亡方面也的确如此,但要说多么的伤心欲绝,那却是自欺欺人,装的有些过分了,就他来到本时空这段时间,亲眼所见的战死弟兄已是不少,若个个都能让他茶饭不思,早特么伤心到死了。 且这还是对相熟之人,换成刚转化不久的俘虏兵,王轶能在讲话时提上那么一两句,便已经是个合格的领导人。 如大耳刘那般动不动就嚎啕大哭的,世间真少有,多了反倒会让人觉得弄虚作假,过犹不及么。 见惯生死的普通人,大抵如此,除非至亲,否则根本没得多少眼泪能流,更多还是抱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因为不定哪一天,死亡便会降临到自个身上,不若趁当下好好享受下生活。 至于上位者更不堪,人命在他们眼中,比之数字好不了几分。 既然该装的都已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9章 强词夺理 看王轶着意如此,尚景云不再强劝,她跟王旗主圆房没多长时间,上床次数屈指可数,地位尚未稳固,虽知道他待人和善,但也见识过其人冷酷无情的一面,那几十上百条人命说杀便杀,生怕惹怒他,把好不容易得来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再丢了去。 当然,看她笑吟吟的模样,便可知晓她本就不担心自个儿子会给王轶揍坏,否则能在先前那般人间炼狱中辛苦带着孩子还能保他不死之人,心性绝对强大的很,逼到极点自会爆发。 果不其然,王轶与小孩儿搭手试了几招过后便自放弃,他总不能真跟孩子一般见识吧,那也忒特么没品了。 只让王旗主觉得无语的是,孩子练武悟性明显强过他,这才刚刚把身体将养好,便能把个招数学的似模似样了,若能调教好,长大之后必成一代武林高手,再融合下来自后世体育学的格斗流派,想要自成一家也是大有可能。 不过成为十人敌没啥鸟用,他王轶干得是啥,扯旗放炮杀官造反才是正途,真若专职练武反倒是不务正业,也就当个调剂品。 为此他也不气馁,看着洋洋得意的小朋友,转头取了本纪效新书拿在手中,翻开其中一页,不去管脸色瞬间耷拉下来的孩子,开口问道:“背诵一下第三卷临阵连坐军法篇?” 小样,还治不住你了。 那张苦瓜小脸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只急的孩子眼泪都流了下来,王轶却不为所动,只紧紧盯着他看。 这次尚景云连劝都没劝,作为大户人家的儿媳妇,她也曾饱读过诗书,当年拥有少女情怀时也会为赋新词强说愁,身上有着浓郁的读书人的影子,自然知晓读书的重要性—虽然这是在贼窝,读到状元水平也没人给儿子官儿做,且读的书没几本是正统书籍,可文化人么,在哪儿都高人一等。 包括王轶的黑旗军,蹿升速度最快的,也便是那群能识文断字者。 别看李孝昌整日里自怨自艾,认为王旗主有些埋没自个的学识,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轶对他已经是甚为器重,大小事项很多都交由其手处理,这要再不知足,便可称过于贪心了。 他只是个落魄到从贼的秀才,不是什么名满天下的文士,何况对此时代的文人,王轶天生不感冒。 因此尚景云对自家儿子好武厌文的毛病十分头疼,不过她也知道,先前的流浪生活让孩子野惯了,性格轻易转变不过来,且她深觉孩子跟着自个吃苦太多,有种补偿心理,便舍不得打骂,既如此,不若交由王轶代劳,而他现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0章 你咋不上天 王旗主的身体素质当真不是盖的,虽经过一整晚的盘肠大战,受到些影响,但越野跑仍然游刃有余,直让众人羡慕不已,一副健壮如牛的体格,又天生神力,以致开始有人喊他楚霸王在世,李元霸第二了。 不过若有谁敢当他面这么说,保管给他打的亲妈都认不出—特么就不能挑俩下场好点儿的?这是夸他还是咒他呢? 吃过早饭之后,当人们以为这位爷身体即便再强悍,也该休息休息恢复下多日来连番征战的劳累时,他却又让众人惊掉了一地眼珠子,着人通传各部主官,前去城池内议事厅开会,另有诸多中下级头目也得了命令,在议事厅周边候着,随时等待传唤。 主官么,从来都是统筹全局,具体事务当然由各自手下干将来处理了,否则大小事务压身,不说他们能否完成远超于自身能力的工作量,累都能累死他们,问到较为详细的单项,还是那些个骨干更为清楚。 此举不得不让人们感叹,自家旗主,当真是非人类啊。 看人家这旺盛精力,等闲谁敢拿自个身体不当回事儿? 不过他王轶身为旗主都如此拼命工作,其他人自然不敢偷奸耍滑,为此几个跟他一同回来的主官虽然为身体吃不消而叫苦不迭,却也只能乖乖跑去议事厅集合,准备聆听领导训话。 更让人无语的是,作为一旗之主,按理王旗主应当在众人到齐之后再姗姗来迟,以便凸显身份不同,可这人却不走寻常路,第一个跑到议事厅内坐好,逼得哥几个皆是一路小跑,生怕惹得他不高兴。 话说黑旗军这形势是蒸蒸日上,人们难得觉得日子有了奔头,在他面前当然要极力表现,旗主一高兴,屁股底下位子不就能挪动挪动了?要知道,这段时间的东征西讨,己方实力大增,人员富裕许多,各部扩编理所当然。 弟兄伙们整日里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为嘛,不就是出人头地么,跟文人笔下的千里做官只为财一个意思,这会儿要再不积极,纯属脑子有问题。 虽然说黑旗军是反贼,可反贼又如何,按着旗主老人家的话来讲,乱世英雄出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捯饬的兵强马壮了,官军来到也得弑羽而归,何况谁说自个等人就要心甘情愿的做一辈子反贼? 杀人放火金腰带,扯旗造反等招安。 没看那郑一官凭借船多人多一举得了朝廷的承认么,更借着朝廷的东风把所部实力扩充到了极致,如今纵横四海好不快活,也甭看自家旗主整日里说甚与朝廷势不两立的话,等着哪一天真有人过来招安,估摸他保管比谁都乐呵。 他跟朝廷又没啥深仇大恨,整这些幺蛾子作甚,估计是想收拢底下士卒的军心,如此他姑且说之,咱们姑且听之,何况众弟兄当中也没几个人与朝廷仇深似海,都是反贼出身,最容易过得,便是心底那条坎了。 不过心存此意的弟兄大概没想到,王轶所说与明王朝势不两立可不是玩笑,而且他们也会错了意,这非是私仇,纯粹朝廷上不得台面,跟他们一起玩儿是嫌弃自个死太慢。 与众多穿越明末的前辈不同,王旗主对匡扶社稷没有丝毫兴趣,这破船爱沉不沉,关他鸟事儿,且这会儿别说他,就算太祖皇帝活过来,他也得造自个王朝的反。 议事厅不大,内里仅有一张长条木桌,两侧摆着十几把椅子,有几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正穿梭其间端茶倒水,她们穿着上尽显小家碧玉,直让一众大老粗们看花了眼,心中皆哀叹,旗主学坏了。 王轶倒没学坏,他又不是种马,对男女之事未曾过于上心,再者他的喜好较此时代来讲有些重口,不过由一群顶盔着甲的大老爷们伺候人,怎也不如美色来的赏心悦目。 再者粗坯汉们糙手糙脚的,又没专业学过礼仪,弄坏东西稀松平常,那还不够闹心的呢,议事厅里的这些个茶具可都是上品,乃前来交易的海商所赠,打坏了心疼,他可舍不得买。 有那钱不若多造几杆燧发手铳来的实在。 而战斗缴获中这玩意儿也属稀罕物,王轶至少还知道点儿附庸风雅的事情,手下读书人中也有略懂者,可被他打破的海盗们,都讲究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给他们用这个,人还嫌弃不过瘾。 郑芝龙c许心素那等豪商不在此列,他们有钱的很,骄奢淫逸才是等闲,可王轶也打不过不是。 在此等秀色可餐的诱惑之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却是年纪较轻的张禅古,其人定力本就不如众多兄长,其部又单独成一体系,日常跑海多与凶猛海兽打交道,时常与狂风大浪搏击,性子有些野,亟待有个屁股较大的小姑娘过来给他短时间内空了好几次的茶杯中倒满水,这人手指有意无意的在其手背上划了下。 姑娘小脸立马变得通红,下巴都抵到了衣服上,埋首便走,脚步都有些踉跄,给这群色狼直勾勾盯着看,早把她看得心慌意乱了。 她们是从海盗窝里被解救出来之后没处可去才不得不留在岛上的,倒非不愿回去,实在受名声所累回不去了,单被海盗劫掠的遭遇便能起来大片的风言风语,最终也不过个死字,还不如在这儿呆着。 好死不如赖活着。 就是这几位都见识过上位者那副不堪入目的丑态,待被分配来伺候这群动辄打生打死的海盗时个个心底打鼓,生怕他们直接在议事厅里兽性大发,虽说她们都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可这等屈辱也是受不得的。 好在别看众人目光让人难受的很,但大都老实的很,仅有那位年轻帅气中稍带些黝黑的军官手上有点小动作,不过那位姑娘虽被轻薄,可心中恼怒的同时却也生出一丝期待,回到父母身边是甭想了,呆在他身边似乎也不差? 年少,英俊,身居高位,未婚,这是赤果果的梦中情人啊。 怎奈那边厢看个通透的王轶却是不懂风情,煞风景的叫道:“老八,敢问你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啥意思?”张禅古懵逼道,旁边李孝昌倒是知晓这句话意思,却不知道王轶为嘛突然来这么一句。 “当我面玩儿这套,你咋不上天呢?”王轶黑着脸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1章 战果 “当我面调戏女子,你是不是觉得,咱们都是结拜弟兄,又当着诸多兄长的面,我不会拿你怎样?”王轶脸色乌黑,开口训斥着张禅古。 其实这就小事一桩,他这儿规矩是比较多,可对于一群海匪来说,多也得有个限度,不能太严酷,否则激起逆反心理便得不偿失了,他本意只是敲打这位一下,其人性子太不稳重,近期跳脱的很,这要再不管管,早晚出事儿。 “六哥,俺就闹着玩儿”张禅古并未意识到自个已经入了王轶法眼,虽下意识的缩缩头,但犹自满不在乎的回道。 “你觉得闹着玩儿的事情,对别人来讲可不一定。”鲁崇义老油子一个,当是发现了问题,大体猜出了旗主意思,倏地开口说道:“态度端正点,还不赶紧给人道歉。” “你这态度的确有问题啊,旗主是为你好,赶紧的认错。”吴中英也加入到口诛笔伐当中,直把张禅古看了个目瞪口呆,嫩娘,就摸下小手,怎的还惹了众怒?你们个个都往家里划拉暖床的,咱到现在可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想他劳心费力的为岛众口粮问题殚精竭虑,整日里不是打渔便是奔波在往返打渔的路上,这点事情都值当的拿出来大说特说?也忒不给面子了吧? 不过他这会儿好孬看清了形势,知道再嘴硬讨不着好,不情不愿的起身跟那姑娘道个歉,又跟王轶承认了自个态度不端正的问题,这才让其人不再揪着他不放。 只他这副态度,却让鲁崇义等人皆都心下暗暗摇头,白瞎他们一番苦心了,这都用言语挤兑的王轶不会对他下重手,道个歉算完,他却还不知轻重,而且他鲁崇义这么大年纪都不敢倚老卖老,平日里依旧旗主长旗主短的喊着,这位可好,整日里喊六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身份似得。 人跟你结拜纯粹为了拢人心,可千万不能当真。 而且在这当口让王轶点名批评,他是忒不知轻重,还想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不过他几位热闹着,旁边那被轻薄的姑娘眼睛中都快要噙满泪水,一来她孤苦伶仃生活在岛上,也有找个靠山的心思,既然旗主高高在上勾搭不上,迷惑个张禅古这等高富黑帅也挺让人心满意足的,可不想给整个鸡飞蛋打;二来她怕恶了张禅古,给人记恨上,那就要欲哭无泪了,自个形单影只,暗箭难防啊。 为此她赶忙泪眼婆娑的连连摆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大人们别怪罪张将军了” 她这称呼乱七八糟的,不过众人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就一小姑娘,短时间内能分得清谁是谁就算不错了,王轶也摆摆手,“不管你事儿,下去吧行了老八,知道你不服气,一会儿散会我再单独跟你说,现在开会。”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将刚才那点不愉快抛之脑后,皆端正了身子坐直,就连闷闷不乐的张禅古亦是同样做派—长条桌子,王轶居于上首,旁边李孝昌兼职书记员,其他人则分坐两旁。 跟委员长开会时的作风有异曲同工之妙,差就差在身后墙上没挂画像。 这坐法与现如今不论贼寇抑或官军都大不一样,不过自家旗主不走寻常路的性格众人都知根知底,故而也甚少有人跟他提及此举不合规矩。 “李先生,把这段时间咱们的战果汇总给大家伙说一下吧,这等好事,得要咱共同分享才显得隆重。”端起桌上茶杯,王轶抿了口,慢条斯理的说道,更是让众人绷直了耳朵,他们知道自家黑旗军此次出击斩获颇丰,以较小伤亡取得了较大成果,但具体多少,还真没人计算过。 “是。”李孝昌微微颔首,他在作战期间也多次跟着王轶东征西讨,于返回路上便已统计个大概,此时打开身旁账本,开口说道: “此次作战,我黑旗军历经大小战斗一百一十余次,从齐省与南直隶交界,一直到鳖山卫往北,都在我方作战区域之内,总共打掉海匪三十余股,其中较大者有滚海蛟郑广陆c扒平王c饶景峰等人,另有身在胶澳的林元仲忠义军也遭我部打击,只忠义军平日活动范围更多还是陆地,船只多用作运输之用,故而其后并未见其踪迹。” 话说这郑广陆与林元仲白瞎了马科给予的特殊对待,还专门在给王轶的汇报中加上了二人名字,谁知他二位一个纯粹的银枪笔蜡头,咋咋呼呼自个有舟师三千,实则真到硬钢那会儿他身边止多不过二十来艘渔船,二三百号人,规模倒是不小,水平实在拉稀的很,连杆子火枪都没见着,给王轶带人一冲便散了架。 另一位林元仲倒是货真价实,这会儿敢自建番号的贼寇水平也不会太差,到底明王朝的威信在本地还是比较足的,怎奈马科当时情报组织并不完善,传回来的消息失真的厉害,人家有船归有船,还不少,但轻易不打水战,也不出海湾,平日逞威风更多在岸上,就是不太会轻易离开岸边太远。 相比王轶的水师步勇,忠义军也能称呼自个为海军陆战队了。 双方只做过一场,忠义军被人请了去助拳,派出的船只并不多,与黑旗军接触后发现这伙人不好惹便打马开溜了,所以那所谓忠义军遭到黑旗军打击一说并不十分贴切,至多给他们士气上带去些冲击。 但往脸上贴金的事儿,谁还去较真不成。 “除各路海匪,我部还对岸边的几个卫所c村镇c船厂等地进行过打击,与上述战果合计汇总如下:缴获白银二十六万两,黄金一千多两,珠宝字画等无算,具体作价当下尚未算出,粮食七千余担,大小船只一百二十余艘,五百斤以上火炮六门,百斤以上火炮二十一门,百斤以下小炮七十余,各式火铳三百余杆,另有铁锭c原木c织机c棉花c海盐等众多物资,具体作价暂时无从估算。” “只别看火器缴获量众多,但其中堪用c敢用者,最多不过十之三四。”看众人喜笑颜开的样子,李孝昌紧接又给泼了盆冷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2章 战果(二) 虽然李孝昌的统计报告早在做出来那刻起便给王轶看过,他已清楚知晓各类数字,但此时再次听起,王旗主还会忍不住想到,之前自个曾信誓旦旦的与许坤言及抢掠不如搞商业活动来钱快的说法到底经不经得起推敲? 自个还是想当然了,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 如今这么一看,怪不得大家伙都喜欢抢劫,特么钱来的也忒快了些。 当然,即便知晓此举赚钱比较容易,他也不准备放开禁令大肆劫掠,后遗症太过明显,特别是在已经被他所预定的地盘内。 这种做法比较适合一锤子买卖,自此往后当地经济需要较长时间来恢复。虽然黑旗军日后此等事情还缺不了,但也得搞点名堂c安上比较合理的名头,来个合法劫收,或者去往他处霍霍。 而对缴获数量如此巨大表示吃惊的不光他一人,哥几个并其他中坚力量也都张大了嘴巴以示吃惊,他们自然知晓几十万两银子是何等巨量的财富—相对他们现在的体量来讲—何况还有大量暂时未能作价的字画珠宝c大件商货等战利品。 不过也是众人眼皮子浅,不说那群南直隶的盐枭与南面海上豪商动辄千万家资,但就北面那些军阀世家,个顶个都是豪门大族,不敢说拔根腿毛都能戳死黑旗军,可人在经济上的确有看不起黑旗海贼的资格。 而大明国土辽阔,像这般有钱人,多了去了,运河两岸c苏浙一带c直至南边的粤省,都存在着一群身价巨万的土豪,更甭说誉满我大清的晋商,所以,崇祯帝国库里能饿死老鼠,仅从这一方面来说,纯粹是咎由自取。 都不用把将打土豪分田地玩儿到炉火纯青的那批人拿出来说事儿,就现在势力初成但仍被明帝国经制军撵的狼奔豸突的闯王来讲,他日后发达那会儿,仅靠北京城都能烤饷数千万两。 当然,对这群土豹子而言,几十万两白银,那已经是了不得的数目了,以至于李孝昌自个认为应该着重提点的项目众人都表示不在乎—也就是火器能堪用者不足那事儿,不过也对,近期他们所辖各部连战连捷,因为火器数量少的原因,其中用冷兵器开打的战斗也很是不少,可依然没有一合之敌,既如此那点不合用的火器又有什么关系? 火器在明末时代多得很,但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限制了人们的想象力,他们用归用,能清晰认识到冷兵器最终将被热武器取代的基本没几个,这是历史局限性,人们有此想法不足为奇。 况且用过击发更为方便的燧发手铳,他们对于那老掉牙的火绳枪已经呈现出了嫌弃的态度,而自家兵工厂如今正在加班加点的进行着生产,虽然产量还不太高,但王轶早有言在先,会尽量满足大家的需求。 为他这句话,都有人提议装备燧发枪了—长枪,非短铳,都不是傻子,手铳可以燧发点火,那击发机构大差不离的鸟铳也能行,有不用担惊受怕的随身携带火种的好事儿,众人自然趋之若鹜。 他们也实在看不过眼缴获的那批装备,虽然缴获来源大部分是明军卫所,少量来自海盗方面的估计也是官府出品,制造方面当然系出同源,可明军的制造单位相互间水平差距非常大,用惯了孙元化监督制造的火枪,再用其他人造的,他们还生怕被苛刻对待的匠人们偷工减料粗制滥造下的枪管炸膛呢。 以致李孝昌待看到众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还愣了好一下,直到确认在座各位面上那副不屑神情不似作伪后方才悻悻然的继续说道: “除上述缴获外,我部还夺下多处据点,计有前三岛c斋堂岛c潮连岛c福岛c大小管岛c千里岩c田横岛c钦岛等岛屿,鲁南沿海,已尽入我黑旗囊中;岸上则攻破了石臼岛寨c逢猛c马耳等处,只因我军性质特殊,故岸上据点多数被放弃,仅有少部分重要地点尚在我方掌控之中,按照旗主意思,这等重要地点选取时更为看重矿产资源的多寡以及交通是否便利c适不适合防守c水源是否充足几项。” 他与王轶接触的多了,报告中明显带出甚多后世惯用的词汇,他倒深谙讨领导欢心之道,即便还是有些不明白某些词汇具体含义,但也不妨碍他拿出来用用。 而他此举也是挠到了王轶的心痒之处,这位还真怕自个在这时代呆的时间过长,会不自觉向着明朝土著们的行事风格靠拢,也就是传说中的被同化,如今有人上杆子给他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机会,可不得举双手欢迎么。 话说,其实这一点也是不可避免的,他要是群穿中的一员估计还能保留点后世习惯,可单穿之下孤立无援,早晚也得变土著。 “此外,作战中我部共毙伤海匪c贼寇c官军一千八百余人,俘虏加裹挟大概是六千余,自身伤亡算上后期补入的转化俘虏大概在五百来人,如今我方总人数已逾九千,不过并非都在岛上,咱这小岛已经塞了将近五千,实在安插不下更多人数,余者皆在上述岛屿与岸边据点,其中岸边据点又占到了大头,概因那些岛屿很多都缺淡水,靠着积攒雨水与船队输送压根养不起那么多。” 其实何止那些小破岛养不起很多人,就灵山岛现在的人员规模也远远超出了它的容纳极限,别看岛屿不小,岛上的确是又有山又有水,可那点水真不够用,遑论岛上那些边生产边扩建的作坊也是耗水大户。 所以岛上这将近五千号人早晚也得分流,按着王轶打算,等条件合适了,他最多在岛上留三千人足矣。 当然,船上也能住人,那个小港湾停靠个一二百艘大小形制不一的木帆船还是能满足的,可当不得人们不愿整天呆船上不下来,这又不是机器。 不过李孝昌的一番自以为是的讲解注定又要浪费口水,相比能养多少人这等需要王轶考虑的事情而言,他们对战斗伤亡比更加感兴趣,不考虑俘虏,纯按战斗伤亡来计,他们打出了将近一比四的大优势,想想都让人激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三章 当头棒喝 热门推荐: 对众人这副洋洋自得的神态,王轶又不是瞎子,自然看了个一清二楚,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其余人等闻弦知雅意,立马停了私底下的交头接耳,静待自家旗主训话,接触这长时间,他们对标统大人的脾性熟悉的很。 话说按照当下众人的排排坐来看,王大人对待属下并没有一般首领或官员们那般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态度,可称得上平易近人,但事物都有两面性,他在拉近与手下的距离时,将会不可避免的在于威严一项失点分。 如此一干人等便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些大人好说话的心思,以至于开会时经常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总得让他装模作样的提醒一番才成。 好在众人还想着把屁股底下位子挪动一下,生怕怒了旗主不高兴,即将到手的职务变成煮熟的鸭子,多少都有些忌讳,不曾闹得太过分。 这也是没办法,草台班子初创,他总不能现在就与众人拉开较远距离吧,而等日后实力壮大,他想跟人亲近估计都得多考量一番。也不光他,那几个日后能混出头来的流贼头子们大多也是这幅德行,往往还会在战场上身先士卒以鼓士气。 “我说两句。”王轶看了眼转瞬间变为正寝危坐的众人:“这场仗,咱们打了两个来月,期间甚多弟兄伙的表现完全能称得上可歌可泣,为我等赢得最终胜利付出生命亦在所不惜。” “他们都出身于各位军中,也是靠着他们的奋不顾身与英勇杀敌,才能让我黑旗之名响彻在鲁南大地,更是因为他们的牺牲,咱们才能取得这般战果,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李先生的报告,我与敌人之间的死伤比大概能到一比四,若再算上俘虏,达到一比十c甚至更多都有可能。” “从这点来说,咱们此仗乃是大获全胜,你们为此高兴应是理所当然。”他顿了顿,看着那股子高兴劲溢于言表的几个弟兄,当然,有对他脾性了解的更加深入的几位则继续看着他表演,他们还就不信了,这后面能没转折,否则这位何苦来哉说这么多套话? 可不就是为即将到来的转折做铺垫么,他们家旗主说话经常这般,云里雾绕一大堆,先把人吹捧个飘飘然,紧接来个神转折,一棍子把人从天上夯下来,若是心情不好,能从天堂直接砸入十八层地狱— 哥几个还真就清楚天堂的意思,且并非学自王轶,孙元化师承徐光启,本身信教,更交好耶稣会士,延请的葡萄牙雇佣军中也多有信徒,几方影响之下,当初孙巡抚编练的新军中亦有少许人等感召到了天父的召唤进而皈依我佛,故而对耶稣会的一般性词汇,新军中很多人都不陌生。 果不其然,王轶不待那几位不长眼的弟兄高兴片刻,话锋倏地一转:“但是!” 这一声加重了语气,犹如平地惊雷,直把人吓得一哆嗦,且听他继续说道:“都睁大了眼睛看看,咱们这次作战的对手都是些什么样的货色?最大股的海盗,也不过二三十条大小不一的破船,内里有火器者屈指可数,能给手下配上藤甲的,便敢扯开了嗓子喊上一句精锐;其他更不堪,三两条破船,桅杆不超过两丈,刀枪都生了锈,说声衣不蔽体都是高看了他们,就这等乌合之众,打胜了有何自得之处?” 生生暴喝直叫的人心下震荡,有人细细思索之下羞愧的低下了头,但也有人面上称赞,心里却腹诽不已,打到这般水平你还待怎样,也忒特么不知足了吧? 不过王轶的话明显没说完,他们还有机会接受标统大人的训导,不把他们说的承认滋生了骄纵情绪,正确认识到自个错误,他是绝对不会停下,故而打击还将持续: “跟他们比,你们好意思?盔甲c刀枪c火器c战船c训练,你们那一项不比他们超出甚多?也请各位记住自个身份,咱来自登州水师,传承自在敌后与东虏亡命厮杀的东江镇,是孙大人亲手练出来的虎狼之师,就算当了数年反贼,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经制军出身,与海贼相比,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打胜了他们,你们应该有着理所当然的心思,而非沾沾自喜!” “可能有人会说,卫所兵在咱们手底下也没有一合之敌,可特么把脑子都给老子转明白了,卫所兵什么德性世人皆知,人员能有编制上的五成便是邀天之幸,何况还是承平日久的齐地卫所兵,他们甚至比不过乡下土堡里守卫乡梓的青壮,人至少还知道,自个是为何而战。” “今天本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给各位过多打击,但你们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便忘却了自个姓氏?真要觉得自己已是无敌于天下,那就带兵上岸,找找真正的明军去打几仗看看,莫说曾在黄县将孔有德打的大败亏输的关宁铁骑c塞外边军c名声在外的白杆兵c广西狼兵,还有打流寇犹如砍瓜切菜的明廷经制军c各地督抚的营兵,谁敢说自己能与他们掰掰手腕?” “我这还没把能让关宁军闻之丧胆的东虏拉出来说事儿,更没抬出能跟倭寇打出一比一百伤亡比的戚家军,就各位现在的状态,我都有所怀疑,离咱们最近的已经烂到一定境界的即墨营,你们能不能打得过?” “甚至于同样东江反贼出身,部属主体却多为山匪流贼绿林强盗的北山军,各位有谁敢说,对其部有必胜把握?离了诸般火器,你们又有几成胜算” “旗主,俺等知错,确是不该打过几场小胜仗便起了小觑天下英雄的心思,但凭旗主责罚。”王轶那边厢喊得嗓子冒烟,只好取了茶碗喝上一口润润嗓子,鲁崇义见状赶忙站起身开口说道。 中午饭是甭想了,这要再说下去,晚饭估计也得泡汤,且一场好好的战后总结,给他过多打击也不合适,过犹不及么,也是他年龄大资格老,又托大当了王轶大哥,这要换成旁人,还真不敢截胡。 包括王标统那群乡党出身的嫡系,此时亦大气不敢多出一口,生怕惹来无妄之灾。 本书来自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4章 争抢 这通发火,事先毫无预兆,以致人们都有些懵逼,有那脑门不太清醒的,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为何。好在鲁崇义到底比他们多吃几碗饭,适时开口劝解了一句。 虽然众弟兄伙的结拜于利益牵扯更甚于兄弟情义,但这位好孬也是大哥,王轶心中再不把这等关系当回事儿,也不能不照顾其人面子,否则于大家伙面上都不好看,他来自后世,现场其他人可都是土著,那等跟自家弟兄翻脸如喝凉水般便利的破事儿很少有人去尝试。 除非碰到绝大利益牵扯不清,不过此时兄弟反目c父子成仇都有可能,遑论没有血亲存在的拜把子弟兄。 故而一通长篇大论的发泄之后,王轶终于偃旗息鼓,看着霜打茄子般的一干人等,却是语重心长的说道:“责罚不至于,我还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但也别觉着兄弟说话难听,如果只为了打败一堆虾兵蟹将而沾沾自喜,那我等辛苦建立的黑旗军早晚会给人灭掉,这来之不易的灵山岛也得给人占了去,你们当下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人夺走,我问一下,如此结果,谁愿意承受?” 又不是傻子,自然都不愿承受,众人闻言当即回道:“不愿意!” “大声点,我听不到!”王旗主不满意那点哼哼唧唧的声响,便扯开了喉咙喊道。 “不愿意!”是人都有火气,何况一群整日里跟人拼杀的反贼海寇,人们当即用嘹亮的嗓音回复着他。 “那便好,有些话多说无益,你们自个心中有数就成。”王轶说着话接过李孝昌手中资料,打开随便看了几眼:“午饭就别想了,下午一块儿吧,不过外面的弟兄可以先散了去,今天估计是用不着了。现在说一下另一件事,咱们当下兵额大增,以前的编制已经不合适,需要及时做出调整,各位都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建议,或者有哪些需求,提出来,黑旗军并不是我王轶的黑旗军,是属于咱们大家伙的队伍,希望你们能畅所欲言。”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总不能真把神经绷太长时间,那样做不小心能给绷断,不过众人明显没能从刚才那顿训话中回过神来,直到半响后方才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却是老二吴中英:“承让,没人说那俺就先说了?” 环视一圈,没人跟他抢,他也清楚,都指望他帮忙顶雷呢,谁知道王轶会否再次发火,此时一头撞上去忒也倒霉,而刚才老大开口帮大家讨了个饶,不能总劳烦人家,作为二哥,此事他得当仁不让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 “俺这儿属于民部,所以队伍编制那摊子事儿跟俺关系不大,俺想说的是,此次作战,我部商船多次出动以运输后勤辎重,虽不如诸位在战场上那般劳苦功高,但也不敢妄自菲薄,于战事出力甚多。可俺手底下船只到底少了些,很多还甚是破旧,又需与外界接触运送诸多货物变现支援战事,出动过于频繁,如今战事停歇,已有泰半船只需入厂修缮,而码头那边又堆积了太多货物发不出去,所以俺斗胆,跟旗主多讨要几艘海船与配属的水手c战兵。” “就几艘?”王轶惊异的问了句,紧接故作大方的回道:“那好说,等做好编制,二哥你去码头,剩下的那堆船紧着你挑。” 你大爷,吴中英心下暗骂,跟谁装模作样呢这是,他还就不信了,王轶能真不清楚自个所说几艘是为虚指,否则还用劳烦自个开口讨要?更可气者,竟然拿捡剩下的破烂糊弄自己,也是白眼一翻,不敢再曲里拐弯了: “几艘当然不行,此次缴获大宗货物甚多,岛上库房无法将其尽数储存,需及早发卖,以免在海边呆的时日过长有损品质,又有我等与岸上联系日趋加深,货物交易量在战事平静之后必然迎来一个较长时间的爆发增长,且现在离冬天已经不远,为此还需购买大量物资储备,以应对增加的这许多人口,综上所述,商船队势必要增加大量船只,俺的意思,暂时申请调拨三十艘船,其中二号福船数量不得少于五艘,中型沙船十五艘。” 吴中英想的挺好,这数字王轶明显不会答应自个,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如此一来旗主也不可能削减太多数量,否则便会显得忒没诚意,到最后总也能落个十几二十来艘,那也能达到自个的心理预期。 怎奈给他狮子大开口镇住的王轶尚未跟其展开讨价还价,那边厢几个怕落于人后的弟兄伙也相继开了口—虽然不清楚王轶会不会再次发神经训人,可二哥要的船只数量明显太多,船型也大,真要给他得逞,他们便只能吃残羹剩饭了,这怎能得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一摊子,谁不想多掌权管更多的人,即便当上上位者时间不长,他们也已食髓知味。 只紧接开口者让大家有些意想不到,却是之前给人一顿削的张禅古,为了捕鲸队,他也是顾不得其他:“旗主,俺这儿也申请增加一批船只,岛上部众人手增加太快,肉类消耗量大增,而船队规模已无法满足需求。且得有大船,否则在与大型海兽搏斗中实在占不得几分便宜,且您也知道,鲸鱼体型太过庞大,又凶猛好斗,船只损毁速度比之二哥那边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有不少船只都是勉强出海,早就无法适应高强度捕捞” “那俺这儿更得要了,旗主您甭看现在水师右营船多兵多,可实际上内里甚多船型都不适合作战需要,俱是战事期间赶鸭子上架临时拉来的炮灰,驴粪蛋子镜面光”刘之泽打断了张禅古的话,引得那人频频向其侧目,不过刚给训一顿,他暂时还不想引起争端,好在紧接有人开口打断了刘之泽的话,帮他报了一箭之仇,却是鲁崇义: “旗主,俺不要船,但俺要银子,您可说过,战死兄弟要发抚恤金的” “打住打住!”王轶赶忙开口叫道,这要再不停下,他那点家底,估摸着剩不下几个子:“散会,回去之后把所需物品列个详细清单给我看看再做定论,另外李先生把编制做一下,就按着现在的来,直接往上升一格便成,级别暂定为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5章 疑问 旅这等字眼,古已有之,闻听此言,众人倒没什么不适,也没出现黑旗军刚编成一“标”那会儿的懵逼状态,左不过编制下辖方面可能有出入,他们更感兴趣者,乃一“旅”下属具体多少人c有几个营头c水师会否仍如先前般编入陆师c新编成的一标之标统由何人上位等等。 或者想的更远些,旅的上面,将会以何种称呼来代替,毕竟按照当下黑旗军迅猛的发展势头来论,估计用不着多长时间,他们便将迎来再一次的编制升格。 这水平相较流寇一路裹挟如同滚雪球般壮大虽还有所不如,但众人也都能瞧得明明白白,那流贼手下,老弱妇孺可占去了非常大的比例,真正的老营人马少之又少。 且与流贼全家老小齐上阵的打法不同,也与其部装备训练都差到一定境界不一样,黑旗军的士兵则以青壮为主,装备更可称作精良,那搂火便能击发的燧发手铳可是连朝廷经制军都不曾拥有过的,而在历次战斗中大放异彩的手榴弹更是让人爱煞则个。 还有甲衣,虽然碍于本部缺铁,发展时间又稍短,故而铁甲不多,原先得自登州水城与战斗中缴获的那些都集中在旗主的铁甲卫与各部军官并其亲卫身上,可当不得本军靠海吃海,皮甲是应有尽有,甚至于刚才从俘虏转化成解放战士的那批人都人手一件。 美中不足的是同样限于原材料不足,火碱不能无限量供应,导致部分皮甲硝制不充分,整体尚处于未完工状态,穿在身上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不过听说岸上开工建设的厂矿里有专门制造火碱的场子,等投入生产,此等问题也将变成昨日黄花。 所以,虽然王轶在阖岛欢庆胜利的时候于会场一通发火,但众人此时被升官发财娶老婆的愿景所蒙蔽眼睛,基本没往心里去,再者,他发火是对着大家伙,只有一个张禅古倒霉碰他手里,天塌了有高个顶着,要为这跟他起别扭,还真就是自讨没趣了。 当然,不在意是一方面,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想得通,那会儿王轶处于不可理喻状态,自然没人去触霉头,现在一众人出得门外,有不懂的地方就得问个明白,他王轶不经常拿不耻下问来劝勉众人么。 “俺还真就闹不明白了,咱这次打的也不算差劲,放到官军里面说不得就是一场大捷,报捷文书里不出来个海清河晏都说不过去,可旗主怎么就能大发雷霆呢?”许坤在离着议事厅老远的地方边走边碎碎念道,说与鲁崇义c吴中英几人听,旁边还有满脸便秘表情的李孝昌— 王轶给他下达的任务看似简单,实则麻烦的紧,说是把现有编制升格一级,可其他丁点有用信息都没有,一旅三标?水师咋办?长枪营与鸟铳营该如何搭配?还有火炮上哪儿寻摸去? 这些事情真让他去做他倒也能处理得了,关键他不当家啊,可刚想私下找王轶问个明白,那人却拉着张禅古谈心去了,铁定又是一顿啰里啰嗦的训斥外加涕泪交加的表忠心,他可不想给人当做挡箭牌。 哥几个除了李孝昌在思考事情时不自觉的与他们走到一起,其他人等多是当初与王轶一同跑路的捕盗船长,天然带些亲密感,因此经常凑一起,又以年龄最大c拜把子大哥鲁崇义为首,此时就见他无所谓的回着许坤: “看你们得意忘形了呗,不是俺说你们,就一群小鱼小虾,抱成团的也是些乌合之众,好不容易打了点官军,还是武备废弛的卫所兵,用得着逢人便吹嘘c见到旗主就表功么?他不生气才怪,您说对么,李先生?” “昂?”李孝昌还在苦苦思索,听到喊声猛地抬头,这才发现自个竟在不经意间混入了他们的队伍,心下暗暗叫苦,怎么就跟这群人跑一块了,咱可不是一路的,他们因着王轶起先对船长们的大肆杀戮而心存警惕,自个不需要,他是王轶正儿八经提出来的读书人,也不光这些,旗主的那群嫡系人马能不接触他也不会上杆子跑去接触的。 别看岛上人不多,可这等被人忌讳的事情李孝昌看得多了,哪家领导人能容忍手下一团和气,即便必须做到一致对外,但在内部,该有的斗争c争执必不可少,否则说不得哪天当头的就会怀疑手下要再强推一人取代自个位置了。 不过想归想,李孝昌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鲁崇义的问题:“的确是这么个理,咱们出身的东江镇,能把整个鲁军打的一败涂地,若不是后来全军上心滋生了骄纵狂妄的心理,即便打不过明廷的全力一击,也不至于一败涂地,从这点来说,击败些土鸡瓦狗的确不应过于兴奋。” “就是这么个理。” 鲁崇义抚掌颔首,他也是有苦说不出,虽然他也觉得大喜日子泼冷水不妥当,可让他公然质疑王轶的决定他还真不敢,别看旗主这会儿表现的有失水准,但那鸟人阴毒的很,说不得又是一次引蛇出洞的伎俩,他是真不愿这些个老兄弟再因为内部矛盾有所折损: “所以,该干嘛还是干嘛,练好自个手下弟兄,等能打得过旗主所说的那些强军再高兴也不迟,就说鞑子,不用咱们干的过,能逼平他们,那会儿不用咱自个吹嘘,总有人会帮着宣扬。” “虽然俺也想,可俺还是觉得,有那本事干嘛用?咱是海寇,靠的是行船功夫,能纵横海上就算不错了,旗主不也经常说,南面的五虎游击将军势力庞大,比得过他们才是正途,即便咱能纵横陆上无敌,可人数在这儿摆着,地方就这么大,难不成还真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许坤依然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大剌剌的说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偃旗息鼓的李孝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直让几人惊愕的望着他,吴中英更是走上前摸摸他额头,诧异道: “您这不会发烧了吧,咱这点人马,即便装备好过一般卫所,训练强度也高些,可跟明廷相比,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我就随口一提,自然是不太可能。”李孝昌转瞬却又矢口否认道,他也觉得,刚才自个魔怔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7章 整顿 许坤最终没能实现自个的诺言,未曾把那鹰钩鼻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不过他的姓也不用倒过来写,盖因那人最终还是给他亲自拿了脑袋。 能不气么,黑旗军半数左右的高层猬集在一起,结果给人当成了空气,甚至还胆大包天的想要对其栽赃嫁祸,这要不是几位爷身份摆在那儿,纵然有女子代为解释,总也得惹上一身骚。 此事还间接让张禅古脱离了苦海,事情发生时他正给王轶训得涕泪交加,都快到不以死谢罪都没法对得起旗主大人对他的栽培了,亟待亲卫一路小跑将此事告知王轶并带他离开后,张老八更是激动到嚎啕大哭。 大爷的,旗主那副能把死人说活的嘴皮子功夫他是一次也不想再见识了。 话说鹰钩鼻与他几位兄弟直到死都没能明白过来,他们被人拉去砍头—许坤客串了刽子手,虽然手艺潮了点,比不过专业人士,当不得这人有膀子力气,一刀下去也是头颅落地—的最大原因,乃触犯了黑旗军具体军规,又是王轶着力加紧军纪建设的当口,即便恶行未能成功,依然做了刀下亡魂,而非他们哥几个想象中的所谓得罪了岛上实权人物才给拉去剁掉。 只是这等事儿,从来都是谣言击破真相,何况这几位能在短时间内凉透了肯定也有鲁崇义等人的因素,不过舆情如何,王轶不是太过关心,他还要为这事儿的后续操心呢。 也便没几日功夫,岛民们还在对几个倒霉蛋幸灾乐祸的当口,突然发现自己个快要乐极生悲了— 按理说调戏侮辱良家妇女这等事儿,在此时代兵爷们的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大罪行,这年头打仗,谁还能纯洁如白莲花不成?奸淫掳掠从来都是一路伴随着战争。且这等事儿,不光流贼东虏c山匪强盗甚或绿林好汉们乐此不疲,那明廷帐下的官军也是个中翘楚,他们的恶名,在某些地方远甚于反贼们。 可谁曾想,旗主竟然借着此事由头,对黑旗军军纪进行了一次大整肃,先是假意放宽了惩处力度,继而收缩,对自家人来了次引蛇出洞,很是逮拿了一批恶习不改的士卒,并将其独立于惩戒营之外单独成军,看其改正力度再决定放这些人一马还是径直转入惩戒营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当然,也有脑袋真注了水的,看不清形势发展,在期间犯下较大恶行者不在其中,王轶可没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里面以新加入的俘虏兵为主,黑旗军老兵们已经学会了自律,也清楚知道自家旗主德性,其人朝令夕改不是一回两回,这种明显不符合他脾气的事情,还是莫要触霉头的好。 而成功躲过一劫的其他成员也没讨着好,他们每天都得进行一上午时间的思想政治学习,以加深政治水平c提高思想觉悟,下午背诵军规条例,晚上则上台进行诉苦大会,这事儿更扯淡,有专人进行考核,说到情真意浓处不把台下一半以上听众给说哭便不算合格。 为此除了早上雷打不动的武装越野与早操,王轶甚至停了整个黑旗军的训练。这事儿倒非没反对声音,可旗主办事儿虽说有时候不太靠谱,但在这等关于奇思妙想方面,他却一直办的不错,再说其他人也不懂,挑不出甚毛病。 而此举还非最让人蛋疼的,把一众海匪逼到叫苦连天的,却是背诵军规条例之余,每个人必须得学会其中重要部分的书写。 黑旗军部众是何人等? 就是群叛军c海匪c渔民c破落户c绿林强盗c走私贩子c卫所兵c流民等组成的人渣混合体,指望这群人静下心来乖乖识字念书,不若杀了他们来的痛快。 可惜嘴上说得好听,真看到王轶跟他们吹胡子瞪眼,各位还是怂的很,有那脑子实在笨到家的,也要赶时髦学习下头悬梁锥刺股,学会学不会另说,至少这副认真学习的态度,得要落到领导眼中。 当然,他们心中如何问候王轶却是不得而知了,好在有思想政治学习加上有意无意的进行着传销洗脑,此等人物想来不会太多。 期间黑旗军得胜归来的庆功宴与战死将士的公祭仪式也成功进行,别看一喜一悲,但在众人眼中,庆功宴最多就是吃吃喝喝,听领导吹上几句牛皮,然后大家伙喝个烂醉,反倒不如公祭仪式与墓碑上的个人生平记事。 这才是让人喜闻乐见的正经事儿。 也更能笼络手下人心。 否则逼迫小卒子跑去识字当读书人这等倒行逆施的破事儿又怎能不激起反弹?还不是王轶打一巴掌同时再给颗甜枣么。 手段很多人看得清清楚楚,可他们还就吃这一套。 对此时代的土著们来说,鬼神一说历来让人敬畏,多年的成长经历也让他们对此深信不疑,一年两供奉,官军都没这待遇,居无定所的流寇更是想都不用想,既如此,把命卖与他又如何? 反正都是炮灰小卒子,最终脱不过给人卖命的境遇,有好去处自然能引得人趋之若鹜。 遑论王轶还亲口答应过,会帮着照顾他们在世上的家人,没有子裔者,黑旗军也会帮着找养子,不让他们的姓氏就此断掉,而他也非空口白话,的确在身体力行的进行着,已经有孤儿被送来岛上并认了战死者为义父。 也不是没人能看出来,这批孤儿若被黑旗军成功抚养成人,最终也会为他王轶卖命,可还是那句话,这等好地方上哪儿寻摸去?卖命也得卖个好价钱不是。 事情繁多杂乱,但与先前碰到问题时经常性的手忙脚乱不同,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黑旗军各领导层在处理问题上虽依然能看出稚嫩来,相比之下却是大有改观,至少王轶都能忙里偷闲的跑去旗主大院跟人颠鸾倒凤甚或白日宣淫了。 不过好日子也没能过上多长时间,这边厢李孝昌还在为编制问题苦思冥想,岛众们也在艰难的跟方块字做着斗争,那边厢灵山卫的杨家兄弟终于失去了耐心,亲自带人跑到了岛上。 他们已经不能容忍指挥使大人存在于世上一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8章 县尊 杨家哥俩这段时日几可说等的望眼欲穿了,本来按着他们事先递上去的打点与紧随其后的大量海盗人头跟俘虏,屁股底下位子绝对能挪动,当不得那位指挥使大人却从中作梗,以致事情被拖延至此。 那位爷成事儿水平可能不足,但要说败事儿,绝对的易如反掌,谁让人家才是灵山卫的当头大哥呢。 话说他觉得自个不是太过分,你们杨家那点弯弯绕谁还不清楚似得?拿点货物银子换回了大批军功,手底下士卒连个受伤的都没有,这等好事儿,不分润则个你们觉得好意思? 指挥使同志想的挺开,自个吃肉,让那哥俩喝汤,已经是开了天大的恩赐,总不能咱的功劳少过底下人吧? 运筹帷幄之功是怎也跑不掉的。 可这俩倒好,分润出的那点残羹剩饭是打发叫花子呢?忒也不把咱放在心上,再不敲打敲打,估计都忘了谁才是灵山卫的主人。 其实要单说分润军功,杨谏哥俩可能咬咬牙真能舍得,可关键那人欲壑难填,竟然想要其交出与黑旗军所部交易中赚得的泰半利润,这可就真真让人无法忍气吞声了,再不反击,家产都能让人吞个精光。 也怪他们自己,指挥使于近期又损失过一次财货,恰好前段时日损失惨重的杨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壮大起来,这才让人得了红眼病,饥不择食的找到他们头上。 指挥使大人也得找补些钱财跟上面打点一番,否则年关都特么过不去,都是钱啊。 事到如今,杨谏也是横下一条心,准备弄死那人算逑,也好一劳永逸,省得牵扯不断,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他可明白的很。 他倒并非没想着让自己人下手,但此举隐患太大,事机不密非常容易给人抓到把柄,到时明廷与一众上官都不会放过杨家—谁敢摆这么一定时炸弹在手下,保不齐哪天跟他起了龌龊,这人再把自个给干了可不亏大了么—那会儿他们便可以到灵山岛与黑旗军作伴去了。 杨家的官身与家族产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将其舍弃然后与黑旗军同流合污当个逍遥自在的海寇这等破事儿自然没人肯干,故而哥俩近期对王轶催的甚急。 不过秉承着上杆子不是好货的原则,王轶虽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但却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动手,白瞎了杨勇专门跑船送来的几次指挥使外出打秋风的情报。 只再拖,黄花菜都要凉透了,那些个送出去的俘虏人头都得打水漂,这可是心血之作,王轶当然不乐意,顺水推舟的决定,于近日对那位正三品大员动手。 而在这之前,他却领着几位朝廷命官来到了岛上山峰靠外海一侧的悬崖处。 这地方当下正有百十号人马苦哈哈的在悬崖上玩儿攀岩,悬崖下方有个凹槽,此处海水较深,掉下去不虞磕碰到暗礁摔死,可那来回涌动的海水却仍能让人心生胆寒。 但是悬崖这东西,注定不可能平坦无奇,又有此处潮气较大,岩石滑不留手,若不打上十二分的小心,很容易失足掉下去,好在这群人身上大多绑有绳索,可给岩石擦碰到,那滋味也是够受的。 别看他们的训练有些不人道,但从这些人脸上轻松表情可以看出,这点训练量,洒洒水,至少比蹲教室里打瞌睡听天书强上甚多。 更有少量艺高人胆大者,身上竟未曾绑有安全绳,凭借着身体素质玩儿起了无防护攀岩,反正掉下去也摔不死,至多受点儿皮肉之苦,若真倒霉到下方蹦出几条鲨鱼,那只能哀叹自个时运不济了—海面上有舢板四处游荡,水手们都执有各类渔具,再外面还安装了防鲨网,可谁也保不齐有漏网之鱼跑进来。 如此训练方法,直看得几位朝廷命官暗自咂舌,这要把人换成他们的部下,肯定有精锐家丁也敢这个玩儿法,但要说挑出百人上下的队伍来,那却是天方夜谭了。 “区区微末之道,碰到朝廷大军皆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只让几人惊诧莫名的是,正当他们露出满脸的惊讶赞赏之际,旁边一衣着得体的老头嘴里却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靠,还有人胆敢当面落黑旗军旗主的面子,关键那人还不以为忤,嘴角依然挂着笑容,这与他们所打听到的关于这位爷的信息不符啊,不是说在岛上其人威望极盛,说话无有敢反驳者,这是咋回事儿?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抑或传言为假,那王轶在岛上尚未达到一言九鼎的态势?还是说岛上依然有争权夺利的事端存在? “你李前县尊的朝廷大军连流贼都剿不干净,就别上我这儿来丢人现眼了。”王轶轻飘飘的一句话,立马把那人气得跳脚:“流寇左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碰到官军皆是狼奔豸突之辈,有何丢人现眼之说?” 话说这位跟王轶吹胡子瞪眼的,便是当初黑旗军从海盗窝里弄出来的县太爷,姓李,唤作李思恭,他倒的的确确是进士出身,不过中进士时年纪已经比较大,父母又相继去世,他不得不在家丁忧多年,其后做官时对待钱财方面又是个只进不出的性子,不讨人喜,知县都没当上几年。 这人不是不怕死,但他在发现王轶似乎很乐意跟他拌嘴以打击他的自信心之后,便有些刻意的与其争斗了,也好出出心中这口给海贼俘虏的恶气。 且他能考到进士,智商自不会差,吝啬只是性格使然,与王轶之间的斗争,基本能保证不会触及其人逆鳞,也不会说太过以激怒他,虽说如今身陷贼营,以致让自个以及族人蒙羞,可好死不如赖活着,李思恭可没伟大到为了气节而寻死的地步。 何况他还轻易辩不过王轶。 “你要不丢人现眼,那就把流贼给剿的干干净净啊,像现在这般越剿越多的局面,你觉得挺有面子?还是说你的朝廷大军在碰到东虏时不会一败涂地?”王轶挺享受这种打击人的快感,无关利益干系,纯粹无聊好玩儿。 “你你,你无耻,这是在偷换概念。”老头怒了,指着他骂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9章 义愤 “想当初,倭寇祸乱东南沿海,所过之处卫所兵无有能抵挡者,可这又如何?戚帅与俞帅先后练起了强兵,旦夕之间便将其打了个落花流水” “太远了,都过去大几十年功夫的事情就别再拿出来跟人白活,甚至连戚家军的血脉也被你们自个败坏在了与东虏的对抗中,莫说没有张江陵,戚帅也立不下如此赫赫战功,再看当下,去哪儿再寻摸张居正那等人物?” 李思恭正说到慷慨激昂处,亟待指点一番江山,好劝王轶改邪归正,放弃与朝廷天军对抗的不知死活的想法,怎奈话没说几句,那边厢一开口又把他噎了个难堪,可若说耍嘴皮子功夫,他王轶罕有敌手,自个差他也不是太多,还能打个有来有回,丝毫不顾忌旁边的黑旗军客人,犹自说道: “好,太远咱不说他,就论神宗朝那会儿的宁夏之役c播州之役c朝鲜之役,又有哪个贼寇起先不是势如破竹?可当朝廷大军亲至,全都便是摧枯拉朽,今日东虏之事也是如此,朝廷当下的确有内困外交之虞,但有诸多大人为此事辛苦操劳,又有皇上整日里勤勉节俭c励精图治,那鞑掳也不过跳梁小丑之辈,早晚会被我大军雷霆一击成为粉齑。” 说着话,他还遥望北面拜了一拜,那表情,要多虔诚有多虔诚,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杨家哥俩生出种自惭形愧的感觉—他们已经知晓这位爷的身份— 看人家,身在囹圄却不忘大明朝的恩情,时时刻刻记清楚了身份,再反观自个,朝廷也没太亏待了咱,军饷虽然基本成了形同虚设,但其他方面却能找补会更多,而自己个还不知足,竟然巴巴的跑到贼寇老巢来与人商讨大逆不道之事,平日里挖起朝廷的墙角也是不亦乐乎。 两相比较,这境界,差老远了。 当然,哥俩还不知道,李思恭的捞钱手段,比他俩可要肆无忌惮的多。 倒是前县尊大老爷未曾用正眼瞧过二人,更没认出来人实乃朝廷命官,他二位这点忌讳还是知晓的,一身劲装,不曾穿着官服,没了衣冠禽兽打底,俩人看起来跟黑旗军那群大佬般的海上豪客差不多。 只王轶接下来的话,却让二人止不住的肝颤了,但见他也不为李思恭的话着恼,冷笑道:“咱先不说如今大明朝的天下,已经被你们这群蛀虫挖了个七疮八孔,也不谈文贵武贱制度下对军人军心的打击有多大,更不论现在气候异常导致的各地灾害频发以致十室九空,反正我说什么小冰河时期各位也听不懂。” 他那炫耀式的口吻不仅惹得李思恭侧目,更让杨谏哥俩气急,说甚呢?啥叫蛀虫,您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么,咱挖墙脚没错,你不也是受益人,忒也不尊重咱了。 不过后面那句所谓小冰河时期的话引开了不少注意力,嘛意思,是说天灾频发是因为这个的原因?可别看现场诸人都是曾走南闯北的场面人,还真没听过这词语,但他不解释,别人也不好意思开口去问: “咱就说说你口中那位励精图治的崇祯帝,先是废了阉党为开源节流而设立的工商税,以致国库愈发没钱,不得不将压力转移到升斗小民身上,中间再给乡绅与各级官吏盘剥一下,好么,一亩地收的那点粮食不够填他们胃口的,那咋办?反是死,不反也死,那当然得反了别插话,要不我今天还揍你!” “再看王在晋跟袁崇焕,圆嘟嘟固然有他的取死之道,可若按照对待他的标准来说,那位辽东坑爹败将更应该被诛十族,还有王洽,也是够冤的;另外毛帅给圆嘟嘟杀了好几年了,之后俺们这群东江残兵还守着孤岛艰难度日,缺食少粮衣不蔽体的情况下尚敢与东虏过上几招,为啥?知道俺们这群人里有多少是盼着朝廷给毛帅一个名声么?” “毛帅就算有千不该万不该,可他留下的东江镇人马,依然有数万之多,且大多都由他身边将领或义子来掌控,即便是为笼络他们,不让这些身背国仇家恨的辽东汉子磨灭心志最终心灰意冷之下投了东虏,他崇祯也该给毛帅风光大葬,再昭告天下,何况毛帅也没什么大错,还是刚才那句话,按着圆嘟嘟给他安插的罪名,辽东全境官员,隔一个杀一个,绝对有漏网之鱼。” “所以,他的励精图治,我本人感觉,还不如学天启的无为而治,至少这大明朝,已经有了非常成熟的体制,纵然艰难,还能磕磕绊绊的走下去,可有了他的瞎胡闹,这天下,我估计着也没几年好活头。” 王轶的论据并不充分,因为当下的崇祯爷表现出的气象尚未到后期那般神经质,能把手下大臣杀到不跟他一条心,可特么他公然诋毁当今天子已经够让这几位震撼了,哪敢再接茬? 杨家哥俩甚至有种上贼船的感觉,嫩娘,就不该来听他白活,还不如出动自家人手去弄死指挥使呢,即便露出马脚也比现在强,这要让人看了去或走漏了风声,哥俩那叫个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您是反贼没错,黑旗军暂时也没招安的打算,可这种事儿,难道不是不应该在自己个面前提及么?双方面子下不去,有何益处? 不能再让他接茬往下说,否则咱还真不敢伺候了,为此杨谏没管那位放到以前别看品轶低过他,但依然能让自个仰望,当下却做了阶下囚c气到脸色煞白的前县太爷,也是面陈如水的说道: “王旗主,俺等兄弟二人前来之事,不知您考虑的如何,还有,你把俺们拉到此处是为何意?” 拽开话题的手段有些低级,太过生拉硬扯,好在王轶深知说的有些多,特别是在二人面前,总不能丁点面子不给,当然,说这些也不是毫无目的,至少身旁自家弟兄都听得津津有味,必须得时刻给他们洗脑,告诉这些人,对面阵营里,从上到下,满满当当全是拖后腿的,神级操作都带不动的猪队友,千万别起什么想诏安的心思: “不好意思,话说的有些多,带二位来此,是想让你们看下即将出去办这事儿的队伍成色如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0章 成色 王轶话中夹杂的大量来自后世的俗语让杨家哥俩多少有些不适,再重复一遍,其他人方才明白过来,杨谏更是略带惊喜的指着还在悬崖上吭哧吭哧奋战的士卒问道: “王旗主准备动用他们外出?” “对,行动主体以其为主,否则我又怎会带几位到此查看,正是让诸位考校下我黑旗军精锐的水平,也好打消心中顾虑,有他们在,贵方所托之事,断不可会出现差池。” 那感情好,来时杨文的确与他说过,保不齐黑旗军拿钱不办事儿,会找些虾兵蟹将糊弄他们,如今看来,自己等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拿出的何止是主力,感情还是精锐。 杨谏可是清楚黑旗军士卒战力的,当初那一场仗,人愣是凭借少量人手打的当下名声大噪的北山军全线崩溃,能被其称作精锐者,绝对是优中选优挑出来的。 当然,他杨谏能混到今天这身家,自不会因为旁人一番话就把心肝脾肺肾全掏出来,但他自个有眼睛,他也相信自个的判断—虽然有些艹蛋地方在给上官演示军队操练情况时会找些专业表演人士,以增强操演的观赏性并掩盖军队的实质性问题,可关键,表演人士有这胆量在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c身边全是悬崖峭壁的地方玩儿杂耍? 要真有这等人还给王轶找到了,杨谏也认,至于为啥—有这本事,已经比普通的士卒要精锐许多,还能有啥怨言? 如果说光会攀爬没有太大说服力,山区能做到这水平的山民随便搂吧搂吧就能搂满一箩筐,那悬崖上方小块空地上正在各式各样的器械上锻炼的人群,则可彻彻底底的让人无话可说。 按着有多年军旅生涯打底的杨谏的看法,内里那十多个身穿护甲c拿兵器或空手对打的士卒,水平都能称得上顶尖,特别是贴身肉搏的几位,甚多招数他绝对没见过,可又凶狠异常。 他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伙人,怎又肯心甘情愿的呆在黑旗叛军中做一介无名小卒?随便去哪家镖局都能混个镖头当当,给地主老财们当看家护院头子都能称得上屈就,给官老爷当亲随也是绰绰有余。 这成色,必须得是顶呱呱。 何况人家还问了起来,他又是有求于人的时候,自然恭维话不要钱的向着王轶砸去,以致他兄弟都有些怀疑自家老哥是否吃错了药,竟然不顾身份拍反贼的马屁。 好在他随后问了一席话,才让杨文确定,老哥还没得失心疯:“虽说王旗主的这批部属完全无愧于精锐之士的称呼,但为兄还是想确认下,您打算动用全部还是仅从内里抽调部分?别怪我问的多,实在是那人身边亲随较多,且都是他拿钱喂出来的敢战之士,去的人少了,我怕双拳难挡四手,若给他跑掉,日后再想动可没那么容易。” 这也是杨谏不愿亲自动手的原因之一,他手下能人也有,但凑不起太多,而指挥使出门从来都是前呼后拥,身边没个几十号人打底他都得当成是掉面子,于此真没多大把握。 “兵贵精不贵多,只要事先精心准备,他能翻起什么大浪?所以兄弟准备从中挑选五十人左右,再有其他部分外围人员”看着杨谏脸上露出笑容,王轶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尽数用去杀人有些浪费,所以这里面包括了接应人手,怎么样,贵方是否满意?” 只要保证与指挥使外出时的人手相差不多杨谏便心满意足,这会儿能有什么不乐意的?赶忙点头应道:“如此先谢过王旗主费心,只您刚才提及的计划是否未曾与我等提及,还是我们这边的情报出了什么岔子?” 来时他便将大体情况与黑旗军通传过,按他想法,双方先坐下来讨论讨论再做定夺,没成想人家似乎连计划都已经做好了,说句不好听的,也忒不拿咱当回事儿了吧? “王筠,方案呢?”王轶扭头问了下亲兵头子,那人从身边挎包里搜寻片刻,找到后递给王轶:“在这儿呢哥。” 杨谏怪异的看了一眼他的挎包,挺稀奇,看样也很实用,就是挂在身上不伦不类的,忒丑了点—这要给王筠听了去,绝对会不服气的与其辩论个三百回合,嫩娘,姥鲛皮做的,精贵着呢。 “杨兄看下,这是我方做的初步方案,具体还需与各位商量下,再补充些内容,对那边的情况,到底还是贵方更熟悉。”王轶随手将一摞纸递给杨谏,这让那人目光更为古怪,姥姥,就是个刺杀,竟然还整出甚行动方案,也是第一次听说,行事果真怪异的很。 “你们到底准备刺杀谁?”被晾在一旁老长时间的李思恭终于从先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一众人讲话时根本没顾忌他,他虽然不想听,以防知道越多死的越快,即便死不了也会给人软禁一辈子,可特么王轶不发话他根本不敢走,岛上看他不顺眼的到处都是,而天杀的旗主也没交代手下对他好点儿。 岛众聪明人不少,闻弦知雅意,自然猜得出自家旗主是为何意,已经把个李思恭套了麻袋很是揍了几顿,好在他们下手有分寸,最多让其受顿皮肉之苦,未曾往死里打。 “想听?”王轶玩味的看着他,亟待李思恭摆手打算拒绝,他却径直微笑着说出了口:“朝廷命官,灵山卫指挥使。” “我头疼,怎的这会儿有些头晕眼花了呢,哎那谁王筠是吧,能不能扶老朽来回走动一下。”李思恭暗自懊恼,让你嘴贱多问,这下可好,这群贼寇更不可能放自个走人了。 “装啥装,反正你这辈子也走不出俺们黑旗的手掌心,一块儿听呗,你不是进士老爷么,俺们也好听听您老的高见。”王筠却是不听他指挥,在那儿冷嘲热讽的叫道。 “行,都学会讽刺人了,不错。”王轶赞赏的看了眼王筠,与他那张受到夸奖后沾沾自喜的脸庞相比,李思恭却是满脸苦涩:“杨兄见笑,咱还是换个地方继续吧,这儿风大,县太爷大人,您也一起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1章 南下北上 前任父母官的悲惨境遇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停,亟待王轶等人商量好大体计划—说大体是因为谁也预料不到刺杀期间会否有突发事端,到时方案势必得要调整—并于第二天一早离开灵山岛时,李思恭也被旗主强行给带上了。 按着王轶说法,这位怎也是个进士,不管放哪时代,都是绝对的精英阶层,脑袋瓜不可能笨,还指望他能在路上帮着出谋划策。要说自家这黑旗军,嘛都好,人才相对其他反贼队伍来讲富裕的很,至少骨干阶层大多都是正规军出身,可若上升到统筹管理方面,或者通俗了说,能当谋士,在战略方面可以帮着出主意的基本没有。别看李孝昌也是读书人,底子好得很,可太年轻了些,跟王轶差不多大小,也没有施政经验,在老谋深算方面,差之太多,他还得多多历练才能堪大用。 李思恭不一样,是说经常有人拿七品芝麻官来形容县太爷的职阶太低,可这也是凭借真才实学考上来的,还曾经管理过十来万民众,当然,并非说每个县太爷都是人才,内里混进去的垃圾蛀虫少不了,好在李前县尊并不属于此列,他的毛病是太贪心。 要说李思恭平日里整天咋呼为朝廷鞠躬尽瘁,虽然演戏成分有点多,可他也真不愿跟着黑旗军外出干那等泼天祸事,但他能咋办? 李大人也很绝望啊。 他对朝廷还存有忠心,不代表他不会贪腐,也不能说明他不会挖朝廷墙角,更关键,在忠心与怕死两条路面前,县尊大老爷非常明智的把砝码加到了怕死这一边,是真怕,否则当初给正宗海贼俘获那会儿他就该以死报国,以答谢这些年来大明王朝对他的栽培与恩情了。 虽然这种明智更被人看不起,至少王筠就经常会赤果果的表示对其人的鄙视,给一乡下出身的毛头小子看不起,他还能泰然处之,足见这位爷的心性—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王筠对他的看不惯,更多来源于他在当初想要逼死家里两位女眷的事情。 话说为了他与家族名声的清白,他敢绝情的把小妾跟闺女推向火坑,可在关系到自家性命时,他的态度却随即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连犹豫都欠奉,惊落一地眼珠子。 按着王筠的话讲,这种人就是旗主嘴里的双标狗,典型的严于律人c宽于待己,跟某种生物有的一拼,经常站在道德制高点表示出自个的优越感,当关系到切身利益时立马翻脸不认人。 照旗主意思,对付这等货色,软的根本没用,一顿杀威棒砸下去,保管他哭爹喊娘,若稍微硬气点能挨得住,一顿不管用那就两顿,没有什么事情是两顿杀威棒解决不了的。 所以,虽然内心里有万般不情愿,更怕因此给家族与自身惹来杀身之祸,可在强权面前,李思恭只能乖乖的就范,甩着那张已经苦出天际的苦瓜脸,亦步亦趋的跟着王轶上了船。 怕路上给人认出,他甚至都想带上面具,可在看到王轶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后,县太爷立马将想法抛之脑后。 只他心里苦,呆在岛上处理事务的李孝昌也想说上一句,宝宝心里更苦,就差特么跳脚骂娘了,想他基业初创就跟着王轶打天下,那人对他也算仁至义尽,可这回出门不带他反带了一位被俘虏的进士是为何? 都是读书人,他还明显差人一截,至少当初他跟王轶吹牛皮时也仅说成轻松拿下举人,对进士却仅称作有希望,跟这位比学历,他还真不够格,那文凭不是一般人能拿下的,除却少数妖孽,其他能考上者,无一不是天资聪颖外加寒窗苦读十数载甚至几十载。 这让李孝昌心底生出一种紧迫感,自家地位在王轶那边还不算非常稳固,近期势必要做出些政绩来给自己加加分,否则即便那位本家为人不好,外加心性让人鄙夷,也会对自个形成冲击。 其实若非王轶着意交代他在岛上先把手头事情忙活完,当下便有个现眼的机会—与王轶所搭载的那三条准备去往灵山卫左近的船一同出发的,还有四支规模不一c目的不尽相同的船队。 他们将分头行事,前往各处完成所交代任务,内里一支将去到江浙沿海进行交易,采购粮食等货物c推销本处特产与贼赃,本岛出产给人压得价在王轶看来还是有些低,他想自个开辟商路,若可行还会进入长江,并对沿途水文c风土民情c驻军与大小势力等进行探查。 还有一支也会南下,不过这支规模较小,仅有三条船,由魏启明带队,路途也远,目的是去到蠔镜,联系以前混过登州的葡萄牙雇佣兵,再通过其牵线搭桥,看能否找寻到枪匠炮匠甚或通晓西式纵帆船建造的船匠— 这事儿便不太好办了,黑旗军本身是作为反贼存在的,而其前身东江叛军更是在叛乱过程中把葡萄牙人弄死一半,好在这事儿发生时王轶手下人作为水师也是稀里糊涂,并未参与到当时的攻城中,与其没有多大瓜葛,再加魏启明与葡萄牙人关系不错,于此应无大碍。 可关键不管船匠炮匠抑或枪匠,放哪儿都是精贵的技术人才,西洋人又有意无意的对帆船建造进行保密,除非郑芝龙那等海上霸主,否则一般势力根本弄不来这等人物。 这个没啥好方法,只能寄希望于敢跑远东混饭吃的西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要钱给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怕就怕联系不到。 话说王轶的小破船厂在入账一大批木材后小日子顿时阔了起来,除日常制造中式帆船外,已经开始了对他口中所说的西式纵帆船的仿造,不过碍于没有实物测绘,仅靠其人提供的一副手绘剖面图,进度非常缓慢,除了有个船台,图纸甚至都还在论证阶段。 所以他才迫切希望能找到一个两个的西洋船匠,否则靠着自个摸索,不定到哪朝年才有合适船型出来。 这次去到蠔镜的船队,最次最次,也得登上西洋人的帆船,把大体构造摸清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2章 航线 话说如果闭门造车,也不是不能造出纵帆船,舍得花钱,舍得下功夫,总也能弄出来,这又不是什么天顶星科技,大明朝此时的造船技术虽说停滞不前多年,照之日新月异的西式船只多有不如,但船匠一抓也是一大把,且除了个别运气好的,余者那日子过得一个比一个惨,想找多的是。 可造出来的船型适不适合海况,能不能用于远洋航行,或者可否达到初始建造时的预定目标,都未可知,即便经此多次改进最终成功,也得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而王轶觉得,他最缺的,便是时间。 明王朝不可能任他悠哉悠哉在海上当土霸王,也不会任凭他打家劫舍而置之不理,黑旗军当下难得的和平日子,更多是靠着官府目光暂时被北山军所吸引,顾不得此处,毕竟吴大疤的活动区域在陆地,比起近在咫尺的威胁,海寇可以稍微放缓一段时间。 依着杨谏的消息,其实已经有很多被黑旗军攻打过的庄子遣人去往县城或府城告状,有那家大业大后台大的人家,甚至都把状纸送到了济南府,亏着吴大疤闹腾的欢实,在一众官军围剿中游刃有余的辗转腾挪,把人耍的团团转,这才帮着吸引了更多目光。 辖区内出现一支造反队伍便已经够让人麻爪了,这要一个处理不当,被斥责是邀天之幸,按着崇祯的性子来讲,丢官卸职抄家流放甚或押往京师枭首示众都有很大概率,所以对待黑旗军一事,用不着杨谏出手,便有人忙不迭捂盖子,生怕惹得上官震怒。 且杨家也没这么大本事,他们家族倒是还有在外为官者,却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帮着黑旗军说话。 再者,王轶指挥黑旗出动时,情报工作做的非常好,他也是有意避开那些个有巨大能量的势力,那不光是块儿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打过之后麻烦事儿一堆,得不偿失。 但吴大疤再能打,再能灵活应变,他的体量摆在那儿,官军输上个十次八次的无所谓,家大业大撑得住折腾,大不了从别处调兵,不过是让本地百姓多受些苦,反正士兵劫掠也会看人,轻易闹不到官员身上。 北山军不同,有那么一次两次的败仗足以将他们置于危险境地,很容易一蹶不振,再想恢复到原先程度非常难,吴大疤不是李自成,没有多年败多胜少的经验加成,也没有那么一批誓死相随的老兄弟兜底。 而等到北山军败亡,驻扎在灵山岛的黑旗军势必成为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这点不光因为他们祸乱当地造成人心惶惶之局面,其部手中掌握的各种财源也是重要原因之一,财帛动人心么。 甚至都等不到北山军败亡,明王朝的官员发神经质的时候也不少,这要哪天想不开,一时心血来潮从外地调水师来攻打,依着现有实力,王轶觉得自个会撑得很苦。 就算能胜利,也会对自身造成不小伤亡,关键自个损失一点是一点,人明王朝可有源源不断的援兵,不管南边北边,到处都是沿海卫所跟水寨,去掉空额也不是黑旗军所能比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 何况与大明相比,黑旗军还远远够不上马的体格。 就那位五虎游击将军,随便派支船队过来都能让他喝一壶,这里面不仅关系到船多少的问题,他们的水手,大风大浪见识的甚多,经验贼丰富,跟西洋兵船都能打的有来有回,跟其相比,王轶觉得自个所部更像是乌合之众。 所以,如今王轶的策略,除了对北山军进行支援并把黑旗军所做大都栽赃嫁祸到他们身上之外,便是要尽可能壮大己方实力,提早造出合用战船。 而西式炮船的战斗力,已经在料罗湾海战中展示的淋漓尽致了—的确是郑一官取胜,但荷兰人那些纵帆船也给他造成了很大损失。 再者,对方所出战者,以武装商船为主,那种装载多门火炮的大盖伦并没上场,对享誉世界的海上马车夫来讲,他们缺不了那玩意儿。 除了这两支南下船队,另外两支,一支去往西大海,也就是朝鲜沿岸,鸭绿江口的皮岛也在其中,先期对东江镇军民的具体情况进行探查,看能否取得些联系—王轶倒非对东江镇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现在的实力放到东江之中虽说是首屈一指的大户,可也吞不下这支尚有数万人的队伍。 他所看重,还是能否与那边进行商业交易,他们经常上岸挖人参搞皮毛的,手里还算有点好货,且鸭绿江两岸在这时还有不少参天巨树,都是些经年生长的木材,拿来造船正合适。 所虑者,东江镇兵马久居海外,早就变成了桀骜不驯的兵痞,又被朝廷欠饷折腾的饿个半死,土匪军阀习气严重,一言不合就抢船杀人,若非看在都是东江出身的份上,真没人愿意接这差事。 还是自家人更熟悉自家人特点。 不过船队多少会隐瞒些身份信息,东江到底还是明朝经制军,尚未发生竞相投靠后金的破事儿,但若不做预防,这一天早晚会来到。 只若对方实在不好相与,黑旗船队也不会捧别人臭脚,不能说离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朝鲜半岛人多的是,大把人想跟宗主国拉上关系。 至于最后剩下的那支船队,则将去到倭国进行交易,黑旗军就是混海面的,所部水手过往故事一抓一大把,跑过倭国航线的也有不少,且都是成熟航线,不虞有什么大差错。 其实这会儿已经是初冬季节,按理不是什么好的跑船时间,不过齐地距离朝鲜与倭国都不远,从登州出发,顺风两天多到朝鲜沿岸,六七天便能跑到日本,逆风也多不过十多天,停靠时间放的短些,足以在一个月内打来回。 倒是此时处于小冰河期,天气本就比正常时节稍微冷些,怕就怕海面结冰,靠着一堆木帆船甭想破冰,如果真到那时,他们便得在倭国渡过一个难忘的春节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3章 坑人 非顺风风况跑东瀛也不过十来天功夫,那灵山岛到岸边这点距离所用时间便更短了,与其他几支启程远航的船队分别不到一个多时辰,那些个冬季还要跑远洋的倒霉蛋们尚未进入到状态,这边厢王轶等人便已经靠岸了。 话说对于黑旗军旗主亲自带队出发前去刺杀指挥使一事,杨家哥俩一路尽是些感激的车轱辘话,按他俩事先所想,王轶再给面子,最多也就能派出吴中英那等级别的人来,谁曾想他竟然事必躬亲,倒让二人大为吃惊。 足见其人对自家的看重— 只这事儿,他俩却是会错了意,王旗主再闲的没事儿干,也不会跑去指挥一场不足百人级别的战斗,即便刺杀类型的行动比较有特殊性,想他灵山岛的杂事一箩筐,光训练士卒就能把人逼得满头包,真若事必躬亲,早晚累死算逑。 故而他亲自带队,所为当不止一事。 在河口位置的大兴土木虽是王轶亲自选址,但他仅在最初定调时到现场查看了一番,其后一直没去看过,平日以听取工程进度汇报为主,而此地又关系到黑旗军能否在陆地立足,事关重大,他势必得去溜一遭以显示自个的存在感。 那边除了部分骨干与大批俘虏,还有不少新近招收的流民在参与建设,为赶工期,他们并没有去灵山岛聆听王旗主的训话,换句话说,这些人并不认识王轶,对于一个有志于统一思想c在队伍中形成个人崇拜氛围的首领来讲,此举着实不能让人容忍。 且他得去挑些毛病出来,敲打敲打几位建设主管,这无干工程质量抑或对他的忠心之类,现在还早,处于上升期的黑旗军即便存在怀有小心思者,也不会在这会儿冒出头,他纯粹是为显示自个的存在感,同时也让几人知晓下,要时刻保持对自己的敬畏感。 通俗点讲,他此去视察,就是找茬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他并没给杨家哥俩讲清楚—他想刺杀的,可不光灵山卫指挥使一人,那厮出门架子再大,也多不过二三十号人,还得去掉部分杂役,真正的护卫力量能占到一半便不错了,这点人手用得着几十号携带双枪c胸挂四颗手榴弹c武艺高强的精干力量出动? 小心谨慎没错,但也不能谨慎过头。 王旗主打算干票大的,然后尽数栽赃到北山军身上,为此他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带北山式样的旗帜并家伙什,同时也好检阅下这支队伍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不过他可没像杨家哥俩解释清楚,误会便误会,这种事儿,回答起来自当是全力以赴尽心尽力,哪有主动承认兄弟只是顺手而为,不用太过感动云云的,真若那般,等着吃力不讨好吧,这不明白着说人家的事情不太重要么。 至于事后对方发现不妥,惊觉到引狼入室c行动最终被改的面目全非,对此会否反应过激进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王轶还真不怕,这哥俩能咋滴?咱是反贼,干点活儿总不能事事请示他二位的同意吧? 只杨谏平日也是奸诈似鬼的人物,比他那自觉脑袋瓜精明过人实则满脑子浆糊的兄弟强太多,可他也是头次干这等事情,心里本就没底,乍见王轶准备如此充分,还十分给面子的亲自带队出场,以致心情激动之下忽略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愣没看出来王旗主的人多了些— 除去特勤队抽出的几十号人,王轶还把自己的铁甲卫带了出来,相比最初那会儿人丁稀少,此时的铁甲卫,员额要多上许多,而其部日常除作为王轶护卫之外,还要在战斗紧急时刻跟他一起冲锋陷阵,充当冲阵的重步兵使用。不过相比以前,这些个铁甲卫的装备反倒因为黑旗军大肆扩兵导致装备不凑手以致显得略有不如。 而在这两者之外,尚有本就配属给船队的水师步勇c水手c炮手等人,加吧加吧明显超员,若说出来一趟带这些人仅为刺杀,王旗主也是吃饱撑的。 有这数百号人,王轶甚至敢硬撼灵山卫。 这事儿直到杨谏带人离开船队也未曾发现端倪。 作为朝廷命官,上岸之后再跟王轶等人混到一起则殊为不明智,就黑旗军这群现身在岸上的人,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不妥之处,个个顶盔着甲持枪带棒,关键是特么旗子不对,依着杨谏意思,各位上岸总也低调点才好,别特么生怕其他人不知道似得打个土匪旗子,可别人不听他也没法,只能提早与其保持好距离以免惹上一身骚。 他得避嫌,要不他闲着蛋疼专门化妆成海商干甚。 乡间百姓有可能分不清装备精良的叛军与朝廷经制军之间的不同,反正都是群夯货,抢劫这等事儿做起来同样的得心应手,压根分不出彼此,但那些个大户不一样,他们多有朝中为官的亲属,又个顶个的老油子,哪能分辨不出官军土匪,何况对方打的还是赫赫有名的北山军的旗号。 不过作为主家,杨谏虽然带着兄弟离开以打算整出不在场证明,可他还是在现场留下了代表其人便宜行事的全权代表—那位张姓师爷。 分道扬镳之后,王轶带人迅速赶往他的产业开发区,期间有情报人员在军中进进出出,以传递近期搜寻来的各种情报,其中又以灵山卫指挥使与几个上了黑名单的重点人物为多。 而这些个重点人物里,有诸城知县c胶州知州。 王旗主这是铁了心要把本地局势彻底搅动起来了,要知道朝廷命官这等人物,还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文官,在此时人们的眼中,远非军中靠着世袭或者拼杀得来的官位能比,他们若出事故,绝对会引起本地官场与局势的震动。 若北山军吴大疤靠谱,即便他知晓此事是为黑旗军栽赃嫁祸,也定会趁官府一方乱作一团的有利时机壮大己方势力,才能在接下来的官军进剿中取得更多的转圜余地,那些个本就秉承游侠属性c天生与官府不对付的绿林好汉们才会更加的趋之若鹜,以其马首是瞻。 至于他会否不靠谱,王轶则没想过,他北山军说话谁信?官府诸公会让人们知晓,这事儿,除了他们,旁人没那本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4章 传奇 王轶的高新产业开发区建在南龙湾海口东侧的半岛处,与灵山岛隔海相望,距离十三四公里。其地三面环海,中央部位是沟壑纵横的丘陵地带,有小河从此处入海,只山东这地儿,历来降水量不足,正经大河没几条,故而小河道上游虽有数条溪水汇入,流量却依旧可怜的很,不过也没指望用它行船走货,能满足他的小作坊基地生产生活用水便可以了。 且说是半岛丘陵云云,都小的很,半岛这头到那头较宽处也就有个六七公里,若是平地,打马飞奔不过一个时辰就能跑个对穿。 河不宽,地也小,山还矮,再加三面环水,中间山区阻隔,按理这种地方绝不是什么种田搞建设的好去处,给人在外面一封锁,擎等着抓瞎,可谁让作为海寇,黑旗军对此却有着天然优势— 他们完全可以用海运来发展此地,而背靠灵山岛,也使本地绝不会限于被封锁的苦逼境地。 且有海运支援,被山区阻隔的劣势可以瞬间调转个头成为优势,只要把袋口一扎,建上城寨,那便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了。 王轶也正是看中这地方的码头资源,身处海湾,有山峰阻挡海风,天然的避风良港,别看水不太深,但用来停靠几十上百吨的木帆船却是绰绰有余,地方还大,停的船多,远不是灵山岛能比,更有被黑旗军打跑的原主人早就在这儿修了栈道,稍加修整便能使用。 其实选建设地点这种事情都大同小异,后世此地就有一小码头。 而被分派到此处参与劳动建设的各路人马,此时正热火朝天的战天斗地—大冷天搞建设,的确不是什么舒服活计,冻土开挖就得比正常时候多费甚多功夫,房舍干燥也慢,且泥浆石灰土砖等很容易受冻开裂,这会儿又没什么防冻液之类的东西。 要不怎么讲究猫冬呢,除了减少运动量以熬过没收成的日子,天寒地冻本就不是什么干活的好时节。 不过旗主大人既然发了话,众人也只能听之任之,反正多出来的消耗公家买单,又不掉他们一根毫毛,这对新近加入的流民而言更是如此,干活儿能一天三餐,时不时还能供应些肉制品,要不干活,你就一天两顿一干一稀的熬着吧,多少年都这样过来的,又饿不死人。 但在王轶眼中,账却不能这个算法,他缺啥? 不就时间么。 再有几年功夫,农民军将会彻底做大,彼时曾把他们撵的狼奔豸突的官军不仅不敢再穷追猛打,反要时刻堤防被人一口吞掉,而后金只要有空,就会南下打草谷—家里穷了打,家里富了还打,需要转移视线提高威信时更得打。 话说山东虽不是边关前线,可也倒霉催的给人打到惨兮兮,损失极为惨重。 即便那些个有些远,现下考虑早了些,可官军的威胁却是迫在眉睫的。 他希望自家队伍能在开春前装备上燧发步枪,即便不能满足所有营头,也得先保证部分人能用上,要知道,黑旗军因着扩兵速度有些快,火器装备率下降很多,这对矢志要在明末玩儿排队枪毙的王轶来讲忒也不能忍。 好在现场众多施工人群那副干劲十足的模样让他看到了成功的愿景,不止流民卖力,惩戒营的俘虏们干起活来亦是健步如飞,而充当监工的士卒们手上鞭子似乎都未曾放下过,抽在人身上啪啪作响。 大冷天不能蹲屋里围着火盆喝茶聊天吹牛打屁,反要挨冻受累的跟一群天杀的苦力混一起,任谁心里都不痛快。 而正因有这群如狼似虎的监工存在,甚少有人敢起什么歪心思。 便如张老三,他手上鞭子此时正毫不留情的抽向一蓬头垢面衣着单薄的俘虏,那人本就因营养不良外加重体力劳动闹腾的脚步虚浮,此时再也撑不住,噗通一声趴倒在地。 “嫩娘,起来,别装死,还有你们,看啥看,赶紧干活,许头儿说今儿完不成任务会扒了俺的皮,到时候俺先扒了你们这群挨千刀的皮。” 说着话,他怒目圆睁,瞧向一众面有不吝的俘虏们,那群人早给他的高压手段与其背后代表的势力打到胆寒,闻言手中动作赶忙快上几分,而对趴地上不动弹的同伴却是看也不看一眼。 在这破地儿,已经没人敢多管闲事了,实在管不起。 而同样出身俘虏,但有熟人许尔斌亲自作保成功脱离苦海并成为监工大军一员的张老三则洋洋得意的走到倒地俘虏身边,朝他身上踢了一脚:“赶紧起来” 他用力不小,但对方压根没反应,不信邪的弯下腰,一把将那人翻过,却发现其人脸色乌青,心底打一咯愣,拿手指伸他鼻子上试了下,又忙不迭收回:“这特么就死了?晦气!” 工地上经常有人干活干着干着就倒地不起,遑论他之前还给这人加了一鞭子,不过张老三也不以为意,只对今天估计要完不成许二癞子下达的任务而头疼不已,那鸟厮倒不会真把他给扒皮,可一顿不下半个时辰的唠叨绝对跑不了。 晦气归晦气,现场得赶紧处理,否则对苦力们的士气打击忒大,为此他赶忙对手下管辖的十来号俘虏嚎上两句,紧接跑到不远处与人交涉起来。 “都特么是俘虏,靠着出卖弟兄混出去的玩意儿,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俺呸!枉他以前整日里把情义二字挂嘴上。”亟待其人走远,立马有俘虏停下手中活计朝他恨恨的吐出口唾沫骂道:“俺咒他生孩子没,全家人都不得好死。” “可拉倒吧,你这不是咒他,是恭祝他,他一家子早死逑了,也没婆娘,上哪儿寻摸孩子”旁边有人接茬,却给人低声厉喝道:“闭上你们的臭嘴,还嫌活儿少死的不够多?” 一句话说完,他也赶紧闭上嘴巴—那边厢张老三已经领人往回赶,其中一人现场众多俘虏更是眼熟的很,大名鼎鼎的许尔斌许二癞子,曾经当过俘虏,可靠着思想过硬与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跟堪比城墙的厚脸皮,愣是混成了众多俘虏眼中的大人物,真是羡煞则个。 此乃活生生的传奇,也是众人嘴里鄙视c心下却当做榜样的成功人士。 “你还真能给俺找麻烦,今儿正好旗主来了。”看着身体已经僵硬的俘虏,许尔斌哀叹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