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于情》 正文 写给看到此文的你 本书以第一人称为主线,主角带动剧情,剧情衬托主角,以一种娓娓道来的方式,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讲述一个带着淡淡的忧伤,却顽强不屈的新派武侠奇幻故事。此文剖析内心的独白很多,主角无情既是一个外刚内柔的寂寥女子,也是江湖人人憎恨的绝顶杀手,又是某个武林大鳄枕边的陪侍,当然还有一个更隐秘的身份,等待着你去发掘。 她二十五年来,一直以一种疼痛到麻木的方式生活着,直到遇到生命中那个像春日和煦的阳光般温暖的男子。在一路浴血搏杀c诡秘奇幻c出生入死的过程中逐渐结为生死之盟。其中场景不停变换,江南c东瀛国c苗疆有光怪陆离的异世界,有曲折离奇的陷阱阴谋,有骇人听闻的恐怖行动,有热烈真挚的亲情友情,有缠绵悱恻的情感纠缠,也有关于三界六道的惊天秘闻。人族是否会始终延绵不息,神魔之争又能否最终代替天地正义,而最终,无情又会作何选择呢?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希望你能认真阅读这个有些慢热的故事,因为字里行间的遣词用句,也许未见得精彩,但皆凝聚了思洛的诸般心血。本书以女性的角度为你展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侠义世界,细腻的文笔,感同身受的剖白,希望能够弥补男性武侠观中大而化之的不足。 我相信,当读完这部书,你也会像我一样爱上那个叫做无情的倔强女子,她既没有出众的容貌,也不具有温柔娴淑的气质,但那种爽朗大气c毫无矫揉造作的人格魅力定会牢牢的吸引住你的心神。 本书的爱情也是慢热型的,并不是一见钟情c快刀斩乱麻的风格,而是小火慢炖c来日方长,思洛以为,也只有这样的感情才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其实,真实的人生不也正是如此吗?所有的天长地久,都是阅过千帆之后的细水长流。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云胡不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最早接触这八个字,思洛是在金庸大侠的《神雕侠侣》里,一直以为那里面最感人的情节不是杨过与小龙女的生死相随或是十六年后再相聚,而是人淡如菊的程英那酸楚难言的心事。有人说小龙女十六年后再现江湖是《神雕》里的一大败笔,因为她破坏了有关爱情的幻想与完美,思洛却觉得公孙绿萼的殉情,程英c陆无双的小姑独处,郭襄的遁入空门,甚至还有还君明珠双泪垂的郭芙最终的释然,这些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情感更加动人。喜欢程英那种淡然到令人心疼的女子,杨过没有先遇到她,是他没福气,“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也是思洛最早对于喜欢的男孩子最深刻c最发自肺腑的评价。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楔子 我叫无情,杀手无情。情者,孽也。无情,则无欲,无欲即无求,无求亦无谓,师父如是说。这也是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最基本的条件。 我明白,杀手即是猎手,在我眼里,众生平等,我既能宰杀野兽充饥,当然也能随手一剑贯穿人的胸膛。 杀手杀人是没有选择的,只有严格的服从,哪怕面对的是父母亲朋。还好我是孤儿,没有这方面的牵绊,唯有师父,不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的剑还是会准确的刺入师父的胸膛。这也是师父当年收留我时要我立下的誓言。 师父说最专业的杀手就算面对亲生父母也绝不手软,这才是无情的至高境界。到目前为止,我觉得没有人能比我更敬业。 我是效力于恩济斋的杀手。恩济斋,表面看来实在是一个济世救人的圣地,谁会知道正是这个地方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世间最冷硬的杀手。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恩济斋的主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江湖上大部分人所知道的恩济斋,只是个救人的地方,并且主人宅心仁厚乐善好施,素有小孟尝之名。 其实救人杀人,很多时候也是一回事,有时候,杀一个人就可以救一个人,有时候,救一个要杀很多人,谁说这不是一回事呢? 作者有话说:这是一本比较慢热的小说,如果你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会发现后文的内容别有天地。觉得这是一个江湖故事的朋友,可以先行看一看思洛目录里的章节名称,就会明白并不仅仅那样简单。阴阳师c安倍晴明家族c日本神兽c百鬼夜行c刑天c蚩尤c伏羲c黄帝c女娲c西王母c金字塔c木乃伊c蛊毒c赶尸人c龙族c鲛人c聻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情节,都会被循序渐进的展开,只要你有耐心,终会看到后文的精彩。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梅与雪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北方的冬天总是能带给人惊喜,头天晚上还是狂风呼啸飞沙走石,今晨一推开窗,已是放眼一片银白。 雪依然在下,静静的,散漫的,鹅毛般飞扬。有人歌颂雪花之洁白,说它是代表上苍来拯救人间的,说它是世间最纯净的花。其实,这漫天飞舞的东西,正是藏污纳垢的帮凶,它将所有黑灰变成纯白,以此来遮掩美好背后的丑恶。 不过这些,我是没有资格来评判的,因为我也是帮凶。 梅林,走廊的尽头是好大一片梅林,阵阵梅香浮动。红梅,偌大的梅林只有一种颜色,极致的红。白的雪配红的梅,美极艳极,那种惊心动魄的红夹杂在雪中,像血。 我喜欢这种红,喜欢着一身红裳徜徉在梅海,脸上红的是胭脂,身上红的是衣衫,身体里红的是血液。血岂非也是红的,再肮脏的人流出的血也是一样的艳红。 这里是沁梅轩,一个沁字道尽了梅与雪的万种风情,可见这里的主人有着怎样的节操与才情。无风自凉香雪海,却道梅园深处。一袭白裘轻轻落在我肩头,紧接着腰身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是楚爷。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你的警惕性呢?”耳边传来楚爷温热的喃呢。 心里骤然一紧,“没想什么,这里除了您是不会有别人来的。” “唤我!” “是,楚爷。”我转过身,却望见楚爷眼底淡淡的失落。 楚爷名叫楚月笙,不过在江湖上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没几个,大家只知道楚爷,都尊称楚爷,这是一种尊敬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楚爷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狭长的凤目,精致的面容,刀削般的轮廓,颀长的身材,神情永远都是淡定从容,处变不惊。 楚爷有一双晶亮的眸子,当他凝视你时,任何人都会忽略掉他眼旁和嘴角的细纹。 当然,这并不是说楚爷老了,楚爷并不老,他是介于25到45岁年龄之间的混合体,有着二十岁旺盛的精力和四十岁丰富的阅历。 其实衰老并不可怕,成熟的风韵本就不是年轻的生命所拥有的。 楚爷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迄今唯一的男人。每年只有冬天最冷的一个月我不用杀人,或者计划杀人。因为我要来这里,沁梅轩,因为我要做另一样工作,陪楚爷上床。 四年前第一次跟楚爷在一起的时候,他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楚月笙”,告诉我这是他的名字,楚爷当然是有名字的,哪怕他是楚爷。 沁梅轩是楚爷为我造的,只有在这里,楚爷才会叫我另一个名字,也是他为我取的,梅儿。 我不喜欢沁梅轩,这个名字太雅致,粗糙如我住在雕梁画栋的沁梅轩,就好像在表演什么叫附庸风雅。我曾经偷偷把沁梅轩改名为幽冥小筑,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可不就是幽冥小筑里的催命无常。 楚爷为此大发雷霆,那是我看到的楚爷唯一一次动怒,园子自然又改回了沁梅轩,并且在各处都悬挂着关于梅与雪的名人字画。 楚爷说他爱上了跟我闹别扭,因为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能感觉到我是个活人,活生生的。而我学会的,就是永远不要触怒楚爷,绝对的服从,是杀手和妓女都必须具备的职业素养。 楚爷叹了口气,“梅儿,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应该把你怎样。” 我愣愣的抬眸,从楚爷深邃的目光中读不出半点讯息。 快到傍晚的时候,雪下的越发密了,将远处的梅林晕染的宛如一副水墨画。我泡在浴池里已经很久了,却仍旧懒懒的不想起身,热水将身体烫的微红,像煮熟的虾。 浴池正前方的窗子大开,刚好能欣赏到远处的梅景雪景,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凛冽,而室内炉火烧的正旺,水蒸气各处弥漫仿佛置身云端。这样的享受是需要极富有的财产来支撑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算来我也应该是个有钱人了,恩济斋的杀手价码一向很高,可是以我的财力若想造一个这样的沁梅轩,显然是不可能的。楚爷向来都是个懂得生活的男人,这厢里里外外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处处未见奢华却透出奢华,哪怕是这间小小的浴室——洗颜坊。 说小也不能算小了,尤其是这个用专门从西域运过来的绛红色石头打磨成的浴池,虽说不能游泳,但也足够五六个人舒舒服服的浸泡了。 据说这种石材名叫烈焰岩,十分稀少,产自西域的火山口,由于终年被火山的余热浸淫,自身已具有发热的功效,用这种岩石制成的浴池,冷水倒进去不消一刻钟就变成了热浪。 这种灼热因为是火山焰千百年的慢慢渗入,相比炉火之热更加温和,温而不燥,此乃习武之人的疗伤圣物。如今被楚爷随随便便的用来做浴池,未免大财小用,可是物所用其极正是楚爷做事的风格,富有却不做守财奴,更不当败家子,一掷千金是为了让人生活的更加舒适。 这精雕细刻的沁梅轩,只不过是楚爷的其中一个别院而已。楚爷当然还有其他别院,楚爷当然还有其他女人。 可是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有多少别院,有多少女人。但是楚爷的祖业沐霞山庄却还未有一个女主人真正入主,这也是江湖上所流传的一桩奇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的夜将白的雪衬得莹亮莹亮,我依依不舍的走出浴池,也未用干布抹身,就这样湿漉漉的来到穿衣镜前,审视着镜中这副身躯。 由于习武的缘故,我的身材自然是双肩平直腰板笔挺,而胸部自幼就用绑带紧紧缚住,年深日久必然影响了发育,所以并不丰满。 我的腿够长够细够结实,脚却从未缠过足脚趾也并不秀美,但我毫不怀疑这一脚能够踢死一头豺狼。而我的手,关节宽大并且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老茧,握惯了剑的人绝不会手如柔荑。 另外我全身大大小小遍布十几道伤疤,这些斑斓的疤痕鉴证了曾经数十场出生入死的战役。 总之,这并不是一副晶莹剔透香艳诱人的身体,在朦胧的烛光下看来甚至有些可怖。粗糙的手轻轻抚上脸庞,这也不是一张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容颜,仅仅能称之为清秀。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居然能得到楚爷四年的宠爱而依然未曾厌倦,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幸。 若论全身还足以自傲的地方,是我的发,乌木般的黑亮,缎子般的柔顺,散开的时候可以顺着腰际一路蔓延至脚跟。这满头长发是我唯一肯费心打理的地方,也是楚爷最爱不释手的地方。 濡湿的身体和长发,在我内息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的作用下已经干透,这是我多年来的习惯,用内力来挥发沐浴后身上的水分。其实练功不是非要找时间来做,若有心随时都可以,我实在是个敬业的人。 楚爷来了,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感觉的到。 “你应该找我一起洗的。”他缓缓走近我,上下打量,“我喜欢你新浴后的身体,散发着玫瑰的馨香。” “楚爷说笑了,随便哪个女人用玫瑰花瓣泡过澡后都是这样。” “为何你每次都要在这种时候说些煞风景的话呢?”楚爷皱了皱眉。 我找了件睡袍穿上,轻轻揽过他的手臂向外走,“梅儿伺候楚爷安歇。” 一声幽幽的叹息回荡在静寂的雪夜。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无忧散人 这是一年中最大的节日,也是寒冷冬天里唯一值得期待的日子,处处可见张灯结彩,杀猪宰羊的场景,即使是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也弥漫着年关将近的气息。村民们红彤彤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除夕,还是为了倦鸟知还的游子? 家,一个多么温馨的字眼,是浪迹天涯的人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家包括什么呢?是一盏黑夜里随时恭候的油灯,还是白发老娘新下的一碗手擀面? 我已经在路上奔波了三天了,风餐露宿,简衣轻裘。 是的,每个人都要回家的,我也不例外。从来不敢想象家的样子,儿时曾在梦中想要回家,一直跑一直跑,却怎样都找不到回家的路。而现在,连梦都没有了。 刚进沁梅轩的时候,楚爷说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可是就算我在梦里上千遍描绘家的样子,哪一样都与沁梅轩无关。我没有家,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了。如果我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地方能勉强称之为家的话,就是此行要赶往的目的地——恩济斋。 雪已经停了,村子里袅袅升起了炊烟,我勒住缰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离此不远是个故人的居所,每年这个时候他必然已酿好了松花酒等我过去歇脚,一想到松花酒的味道不禁口舌生津,故此愈发加快了脚程。 胯下的小黑不愧为宝马良驹,不消一个时辰已翻过这座山坳进入了雪山深处,愈往深走山路愈加崎岖,而人迹愈发罕至,两排的松柏夹杂在一片纯白的积雪中,泛出淡淡凛冽的清香。端的是峰高云自扰,雾重絮飘繁,山半飞流泻,林深鸟去闲。 穿过这片松林又转了两道弯是一片葱翠的竹林,有所宅院悄然伫立在山间竹尽处。未行至门口,早有一小童奔来相迎。 “姑姑果真守时,我家先生打发我在此打探了三天了,说您这三两日内定会抵达。” “有劳了,你家先生一向可好?” 竹语蹦蹦跳跳的接过我手中的缰绳,“先生每天吟诗享茶,听风赏竹怎会不好,只是时常念叨姑姑,姑姑要常来才好。” 一面说着一面来到宅前,“无忧居”这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率先映入眼帘,我稍稍整理下衣衫,缓步走入客厅。 “哈哈哈,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我想来你不日便该到达,松花酒昨日刚刚酿成,你又有口福了。”一张带有轱辘的木椅从内堂缓缓驶出,椅上端坐一人羽扇纶巾,几缕微髯,两鬓斑白。 “无忧,多日不见你愈发清癯了,难道是山中岁月太过寂寥么?” 无忧微微一笑,“我自号无忧散人隐居于此,成日里吟诗作画以青山为伴,松竹为友岂会寂寥。入席吧,无情,酒席早已备下,这几天我日日都在等你。” 进入膳厅,果然已摆下一桌酒席,我皱了皱眉,“无忧,你应该知道我平日里都是茹素的。” “这是我新近跟山下普照寺的澄空大师学做的素斋,都是些冬菇豆皮之类,做成了鱼肉的样子不过为了年关图个喜庆。来,请!” 无忧亲自为我把盏,满满的斟了一杯新酿的松花酒。此乃是用雪山上的雪松开出来的花炮制而成,此处的雪松是当地的特产,尤其是山顶上的松树更是极品中之极品。它的花期很短,只在每年的腊月开放,开花后十至十五日便逐渐衰败。 雪松花从花开到花谢都有价值,盛开的松花经过炮制会是最好的补药,可以缓解疲劳,为身体补充能量,是激烈活动后的必补之品。而凋谢的雪松花却是有毒之物,见血封喉,其毒性与孔雀胆c鹤顶红并称三大剧毒。 外面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无忧端起酒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一口饮尽杯中酒,以首小令相和,“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吟罢与无忧相视一笑,在酒力药力的作用下冰冷疲惫的身心渐渐回暖。 “无忧,想来你这些时日也并不清闲,仅看你身下的木椅,就是昔日诸葛孔明的木流牛马也恐有不及。还有你为我打造的玲珑小剑,当真是巧夺天工,你的手是愈发灵巧了。” 无忧自饮了一杯,淡淡道:“没有腿的人,手自然要比旁人灵巧些,无情你将我比之孔明大贤实在是愧不敢当,我这散人其实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你仍然不肯继续练武么?以你的功底就算只用手也足以傲视天下,这么多年你为何如此固执?”我不死心的问。 “不了,身有武功就像常人身怀家财万贯,功夫越高就越容易遭人觊觎。而树大招风,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你忘了我的腿是怎生断的。” 无忧当年本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尤其是他的轻功,已到了一纵千里踏雪无痕的地步,位列江湖十大绝技之一。就是这样一双腿,被人用剑斩断,是在施展轻功时被人齐膝斩断。当时一同被砍断的,还有他的信心,一个人若丧失了信心,意志消沉,活着不过是具行尸走肉。无忧,无忧,因为无喜,才得无忧。 杯中的酒突然变得苦涩,当年意气风发,风流自赏的无忧,而今却躲在大山深处,终身不再谈武,这是英雄末路的悲哀。 “无情你虽身为女子,却令一百个须眉男子也比不上,可是须知强极则辱,慧极必伤。我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希望你将来莫要像我一样。” 无忧的话我又何尝不明白,有时候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若干年后的自己,总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又斟了一杯酒,我把目光落在无忧的手上,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这样的手型很适合练剑,也很适合杀人,我的手也是,我张开双手,抬头看着无忧,“看看我这双手,多么干净,多么洁白,谁会知道它沾染了多少血污,我可以洗净手上的血迹,却洗不掉心里的血迹。像我这样的人将来无论如何收场,都是应得的报应。” 一声脆响,无忧手中的酒杯被指力捏碎,“杀手本身就是个工具,工具杀戮不是工具的错,罪在掌控工具的幕后黑手!” “抱歉,无忧,是我失言了,我没想到你也——”我猛地刹住话头,感觉有些酒意上涌,“夜深了,我明日还要赶路,想先去休息了。” “我送你去客房。”无忧怜惜的道。 “不必了,你这里我早就轻车熟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站起身拍拍无忧的肩膀,转身去往厢房。 身后传来无忧的叹息,“道是无情却有情,你究竟何时方能清醒。” 山里的早晨总是格外的晴朗,我推开窗嗅着新雪后松竹的芳香,无忧昨晚的话在脑海里回荡。其实煎茶煮酒松竹为友莫不就是江湖浪子阅尽千帆后的最终选择,可是世事并不会如此轻易。 “昨晚睡得如何?”无忧驾着木椅来到门口。 “尚好,正要向你辞行。” “每次都是这么急,早一日晚一日回去,又能如何。”无忧幽幽的道。 我来到无忧面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你我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你最应该明白,能找个地方麻醉自己说那里就是我的家,心里就平安了。” “那沁梅轩呢?” “那里是我接客的地方。”我自嘲的笑笑,想要起身。 “无情你——”无忧一把按住我,“你怎能如此轻贱自己,又置楚爷于何地!” “楚爷永远都是楚爷,无论我怎样说,说什么,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可是楚爷他却并不想做你的楚爷,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明白。” “好了无忧,沁梅轩的事我目前不想再提,我只是在想即将面对的恩济斋。”我烦躁的道。 “如今你的剑法早已在江湖十大绝技之列,这次回去,你对今年的比试有几成把握?” “五成。” “什么?”无忧一惊,猛地把我的手握紧,“近来恩济斋并未新出什么显著人物,你怎可如此消沉?” “是的,可是你也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虽有足够的信心,却不敢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我转过年就25岁了。” “嘿嘿,你也未免太过保守了,如果你认为一个剑客的黄金年龄是18到22岁那就错了,杀人需要的不仅仅是速度c力量,最重要的是经验和判断。” “无忧,我已经杀了42个人了,我累了。”我松开手站起身来。 “江湖传言,无情剑法最无情。” “那你可知道现如今恩济斋内部的传言?宁可挨无情一剑,不敢博蓝姬一笑。”我淡淡的道。 “蓝姬?”无忧的手指紧紧抓住扶手,将坚硬的黑檀木捏的咯咯作响。 我大有深意的望向他,叹道:“但愿我这次的对手不是她。”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绝代妖姬 四日后终于抵达了洛阳,我驾着小黑由定鼎门缓缓进入洛阳城。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古都,历经数朝建都于此的洛阳城,其宏伟与繁荣都是一般城镇无法比拟的。此时城里春节的气息愈加浓郁了,集市上堆满了过年的应用之物,门神c春联c爆竹,还有鸡鸭鱼肉和各色干果。 我下了马牵着缰绳缓步前行,算来今天是腊月廿四,是各家扫尘的日子,无怪街上不像往常那样车水马龙。 自小就喜欢过春节,因为过节会比平日里更容易找到吃的,人们也比往常更慈善,所以讨到钱的机会也大大增加。小时候只要今天能不饿肚子,就是最大的幸福。那时候的幸福就是如此的轻易。 一个馒头滚到我脚前,随后一个邋遢的小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看到我怯怯的,却不愿放弃他的馒头,想了想终于鼓足勇气从我脚边捡起来,转身就往巷子里跑。而这时,有两个半大的孩子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也尾随而去。我松开马缰追在后面,在巷子里绕了几个弯果然看见那小丐被两人包抄在死角,此时脸上身上已经挨了不少老拳,不曾还手却死也不肯将手里的馒头松手。两个毛头小子看见我到底心虚,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你为什么不还手?”我冷冷的问。 小丐抬头看看我,带血的嘴角吸了吸气,“我打不过他们,如果我还手他们会打得更重。” “你错了,要想活下去就要比他们更凶狠,你越懦弱受到的欺辱就越大。” 小丐愣了愣,迟疑的说:“可是我年纪比他们小,打不过他们的。” “打不过也要打,既然你没有手里这个馒头会被饿死,与其这样还不如拼死一搏,大不了被打死,也不会更遭了。” “真的吗?”小乞丐眼睛一亮,攥紧了双拳站起来大声说,“你说的对,我不被打死早晚也会被饿死,饿死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你放心,你不会轻易被打死的,就连恶人也害怕发狠拼命的人,因为他们的命比你值钱。”我淡淡的道,转身走出小巷。 等在巷口的小黑见到我,打了个响鼻儿,我过去拍拍它的头,任它拉着我继续前行。我见过有人为了半块馒头而杀人,这并不稀奇,这世上馒头血案并不比江湖仇杀少。如果你没有这个馒头会被饿死,那么抢你馒头的那个人是杀还是不杀,在这里,一个馒头的价值就是一条人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道理我五岁就已懂得。 如果那年我没有遇到师父,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今日,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来到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每一日都是奇迹。 所以我远比那个小乞丐幸福,可世上若多一些这样的幸福,世道会不会更加艰难呢? 恩济斋就坐落在洛阳城的东面,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再去一个地方——摘星楼。 它是洛阳最大的一家青楼,也是最贵的消金窟。里面美女如云,每年摘星楼都会从全国各地挑选上等美女回来,可以说皇帝三宫六院里的嫔妃论美貌,也比不上摘星楼里的姑娘。 这里自然是王孙公子们散尽千金流连忘返的好去处。并且摘星楼里的姑娘们可以卖艺不卖身,也有挑选客人的权利。而来这里享受的客人非富则贵,想要不被破坏这些特权,背后当然要有强硬的靠山。 恩济斋就是这里的靠山。不错,摘星楼也是恩济斋的产业之一,近年来更是逐渐发展成了分舵,烟花之地岂不正是刺探消息的最佳场所。恩济斋的杀手向来很少失手,这除了他们有着敏捷的身手以外,消息准确也是原因之一。而这些消息的来源有一半来自赌场c妓院,只不过外界鲜有人知。 我一身男装的走进风光旖旎金碧辉煌的摘星楼,老鸨云娘率先迎了出来。 “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找人。”我径直往里走,不理会云娘已是小跑代步。 这楼里当真是灯烛辉煌,环佩叮当,一路脂香粉香不绝。不得不承认云娘挑人的眼力,光是这些随意招待的姑娘们就个个杏眼桃腮,皓齿明眸。高高的红柱上刻了首《望江南》: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我转过花厅上到二楼,一间间厢房寻过去,终于在一间名为“含春阁”的房前停下,正要推门,略一犹豫还是决定敲了敲。 “请进来吧。”一把犹如黄莺出谷般荡人心魄的声音响起,“既然都进了我的厅上了我的楼,又何必再敲门呢,无情。” 我推门而入,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手托香腮卧于床上,此刻我虽身为女子,见了此姝也不禁神为之迷,目为之眩。这是一个柔媚入骨,艳绝寰宇的女子,虽着一身素雅的白衣却不掩其绝世的妖娆,秀美的面容挑不出半点瑕疵,一举一动风华绝代,一颦一笑颠倒众生。她正是这摘星楼的花魁——蓝姬。 “你可真是稀客呀。”见我进来,蓝姬慢慢起身,慵懒随意的姿态配着薄如轻纱的罗衣更加诱人。 “无忧托我捎来件东西给你。”我放下个包裹淡淡道。 “他能给我什么?” “无忧水。” “无忧水?”蓝姬吃吃的笑了,“这无忧水难道还能让人无忧?他自己都做不到,却让你带来什么劳什子的无忧水,这摘星楼里谁不知道就属我蓝姬最逍遥。” 我的眼光停留在一幅书画上,并非名家手笔,画的是一幅美人出浴图,旁边配有诗文: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白凤膏。浴罢檀郎扪弄处,露花凉沁紫葡萄。我皱了皱眉,“这不过是他的心意,喝不喝在你。” 蓝姬止住了笑,婷婷袅袅地走过来,“无情,你说这无忧水若兑上鲜血会是什么滋味?” “我没试过。”我侧开身,闷闷的道。 “你应该试的,你岂非一直都喜欢红色,红色可不就是血色,所有的红都是被鲜血染红的,狼与狗的区别就是狼是饮血食肉的,而狗饿了连屎都吃。”蓝姬高深莫测的笑了,妖媚中又透出一种端庄的美。 我咬牙道:“你这个疯子!” 从纸醉金迷的摘星楼里出来,街上已是掌灯时分,我找了间客栈落脚,不想这么晚了再回恩济斋。 刚刚熄了灯,心中突然有警讯传来,我虽然仍躺在床上,但全身已然绷紧。师父常说,像我们这种人要比久经训练的猎狗还灵敏,因为江湖多险恶,危机无处不在。 有人敲窗,“别拔剑,是我!” 司徒衍轻快的跳进屋来,兴奋的走来走去,闪亮的眸子熠熠放光,“情姐你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你人一进摘星楼,恩济斋那边就已收到消息,我等不及先过来瞧你,你去那地方干嘛?路上累不累?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哎呀,你怎么又瘦了?” “好啦,司徒。”我凉凉的打断他,“你一下子问那么多不累么,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跑来干嘛。” “人家想你了嘛。”司徒咬了咬唇,露出一股可怜相。 “你总是这样咋咋呼呼的,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我叹道。 司徒衍打蛇随棍上,“嘿嘿,有情姐你罩着我,我能活到一百零八岁。” 我甩掉他拉在我衣襟上的手,“你要明白我不可能罩你一辈子。” 我背过身,又叹了口气,“况且,这次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情姐你又来了,太过谦虚会显得虚伪诶,我对你有足够的信心。”他看了看我,又小声补充一句,“其实我也是挺厉害的。” 我的嘴角很抽搐,而此君正低头做无辜状,哈,厉害? 司徒在江湖上有个很厉害的绰号,叫做杀人不见血司徒衍,而他的成名绝技正是一剑封喉。顾名思义,就是一剑将人的咽喉划破,更绝的是伤口周围不留一丝血迹。平常人一剑下去立即会有鲜血涌出,而这一剑封喉需要的是急速,然后将内力作用于剑身,在剑刃划破血管的瞬间,以内力将来不及涌出的血液化为粘稠。这样当剑从喉咙里抽出来的时候,伤口两旁的血肉会直接粘合上,不见一丝血腥,剑身上也不留一点痕迹。 这种杀人的方法当然很有技术性,因为这样的一剑对速度c力量都有很高的要求。但是在杀人专家眼里,根本不值一哂,此剑法太过花哨,并且毫无意义。杀人是一件简单粗暴的事情,重结果而轻形式,试问人都死了,又管他见不见血。只有疯子才会说杀人是种艺术。 不过司徒衍如此杀人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晕血。 晕血的人才会杀人不见血,这道理岂非很简单。 晕血的人还敢做杀手,并且认为自己很厉害,司徒衍啊司徒衍,你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变的。 司徒衍终于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弱弱的看我一眼,“姐,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司徒衍命硬的很,没那么容易挂的。”看看我没有反应,又继续补充,“再说我这毛病除了你没人知道,不会有事的。” 有时候我真佩服他的大而化之,这种致命的弱点居然能浑若无事。须知高手对决争的就是分厘毫丝,快c准c狠,用这种华而不实的剑法在同级别对手之间过招是相当吃亏的。输招尚在其次,在刀刃上讨生活的人都明白,江湖争斗输招就意味着丢命。 司徒是从十三岁开始跟着我的,他原来的师兄在一次任务中被人砍伤,从此销声匿迹下落不明。我是三年后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的,是在那年年终的比试上。恩济斋的杀手每一年的年终都会有场比试,生死不论各安天命,这是为了让杀手们随时保持危机感,也是为了让斋里留下的都是最强者。所以这里的人为了留下来,为了活下来,只有不断的练功c战斗c变强。 我来的那年已是师父亲自授徒的最后一年,以后像司徒那些后来的孩子,都是由他们跟着的师姐师兄来代师授徒,到一定时间接受师父的考核,所以这些年来我也可以说是司徒的半个师父。 那年是他第一次有资格进入年终的比试,刚巧和我分在一组,我一剑刚刚划破他的手背,他就晕了过去,好在我反应够快在他倒下的瞬间给了他一掌。后来经过斋里大夫的检查,证明是那一掌之力将他震晕了,这才逃过一劫。 恩济斋是不允许杀手有隐疾或致命弱点的,一旦发现下场是相当残酷的。从此以后司徒视我如亲姐,愈发依赖,而我每年都要替他担着这层心事,到今年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好在这孩子练武十分用功,功夫也越来越强,我也一直托无忧偷偷寻找治疗晕血症的药方,平时亦会加强他精神方面的训练,至少现今不会一见到血就晕倒了,只不过仍然会头晕并且浑身乏力。 “司徒,如果今年碰到的对手太过强势,到关键时刻就把眼睛闭上,用心去感受他剑法的来路,选择最简单有效的招法来毙敌。” “我晓得了,情姐,我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司徒衍,今年一定会继续留下来,你等着瞧吧!”司徒朝气蓬勃的脸庞上流露出自信的光彩。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一直都不安宁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恩济斋 在司徒衍的无敌缠功下,我们次日一大早就返回了恩济斋。恩济斋看似是座斋舍,其实内里的真实结构比之皇宫内院也毫不逊色。为了掩人耳目斋内被划分为明斋与暗斋,明斋主济世救人,暗斋主杀人索命。 斋主深知大隐隐于市的道理,故将明斋坐落于洛阳城东面的一条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再加上恩济斋一向的口碑与雄厚的财力,使得这里妇孺皆知。最绝的地理位置当然要属暗斋,明斋的后身连着一片广袤的森林,是历代王孙公子达官贵人狩猎的场所,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地方正是暗斋的居所。 曾经在那片森林中大肆狩猎的人们当然不会想到,在这块土地的下面,建造着空前绝后的地下宫殿。明暗之间腹背相依玲珑相通,内里机关地道重重,若有战事爆发,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成为固若金汤易守难攻的城堡。 像我们这种人当然是走偏门直接进入暗斋,暗斋里并不暗无天日其实是别有洞天,每隔三两丈便立有一根红木柱子,顶端置一颗西瓜大的夜明珠,泛出柔和的光芒,故虽为地底却亮如白昼。处处可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草园林,所有主体建筑均采用黑色大理石材质,配着红色珠柱给人一种华丽中不失的感觉。 师父的“忆菊园”在暗斋的最里进,是斋里占地面积最大的院落。这个庭院就是一座大花园,里面种了满园金黄色的菊花。师父平生最爱菊,这里的菊花不受外界自然法则的约束,四季常开不败,师父却嫌少了一份花开花谢的情趣。 听随侍的童子说师父仍在闭关,得到除夕那天方能出关,近两年师父几乎总在闭关,见一面变得十分难得。 我是在5岁那年遇见师父的,他说初见我时最难忘的是那双苍凉c绝望而凶狠的眼睛,很难想象这种神情会出现在一个幼童脸上。当时我就是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手里紧紧攥着的半块染血的馒头,然后恶狠狠的往嘴里塞,身旁一个老丐倒在血泊中。 没有人知道那老丐是如何死的,更没有人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只记得,一直记得,那半块浸血的馒头,和口腔里浓浓的血腥滋味,从此我的记忆里只剩下血红。师父带我回来收我做了他最后一个嫡传的弟子,并为我取名“无情”。 我朝着忆菊园拜了拜,不自禁的又摸了摸身上的剑,剑鞘上有三个字是师父当年亲手刻上去的,无情剑。无情之人使的自然是无情之剑,这一直都是师父对我的期许。只有对敌无情才是对己慈悲。 我居住的院落名为“千落院”,我们这种被列入杀手榜的师兄弟,每人都有一个自己的院落。暗斋中的孩子只有在年满16岁通过考核,才有资格参加每年的年试,胜利者便会登上当年的杀手榜。 杀手榜是我们自幼的目标,它代表了一种荣耀,是对我们不分昼夜刻苦练功的一种肯定。只有登上杀手榜的杀手才能称为职业杀手,只有成为职业杀手才有资格走出恩济斋浪荡江湖。有些人一辈子也未能离开恩济斋半步,当然这也是一种幸福,不用杀人的幸福。 司徒衍也已拥有自己的居所,但却经常赖在我这里不肯离开。师父为此没少训斥他,无奈此人依然故我,每次都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后来师父念在他屡立新功的份上,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其实以司徒这种性格很难让人与杀手联系在一起,但他偏偏每次都能顺利完成任务,不能不说委实是个怪胎。 沈千落是这千落院的前任主人,自我在18岁那年的比试上杀掉她之后,便成为了这里的新主人。她是我师姐,我们曾经在一个寝室里住过,她还一度指点过我功夫,所以我一直都沿用千落院这个名字,这些年来连院里的布局摆设都未曾改变过。 那是我第一次有预谋的杀人,在我看来,杀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冲动杀人,一种是预谋杀人。恩济斋内的比试很少是不带人命的,因为打败和打死是不同的,打败他让他回去勤学苦练以期有朝一日再咬你一口,这个选择明显不智。 暗斋与上面的明斋有一句共同的箴言:杀人杀死,救人救活。留人活口就是留下置自己于死地的危险,对我们而言多杀一人就多分活着的机会,这道理谁都懂得。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的,司徒衍就是其中一个例外。师父则曾因为这个例外而关了我三个月的禁闭。 离我居所不远的西南方向是蓝姬的“名伶馆”,所有居所里只有她的最好找,因为馆内栽着大片大片冰蓝色魔鬼花,这种会发光的植物令整个名伶馆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东南方向是个地下湖,波光粼粼美不胜收,而初柔的“沉香榭”便坐落在湖中央。 我们三人的院落比邻而居在此地成鼎足之势,这表示出一种身份的象征。虽然同为杀手榜的杀手,其实排名也是有先后的。我c蓝姬c初柔是杀手榜中排名前三的杀手。恩济斋的顶尖杀手居然均为女子,自然会有所谓的大男子心有不甘,所以斋内除了年试,竞争其实日日都有,级别低的可以随时挑战级别高的杀手,如若得胜则可取而代之。 由于师父一向因材施教,故我们三人的武功家数各不相同,可以说是各有专长。我学的是剑术,初柔主攻暗器,而蓝姬修的则是媚术和毒术。 蓝姬的身份最为神秘,她是12岁才来的,本来斋里是不收10岁以上的孩子的,但只有蓝姬是个例外。没有人知道她12岁以前的身世,师父既没亲自传授过她武功也未曾让哪个师兄师姐代师授徒,只给本秘籍要她自信参悟。据谣传她来此之前就已身负上乘武功,不过此说法目前还未有人证实过,因为蓝姬若要杀人根本用不着动武。 我从未与蓝姬交过手,但我们都知道那将是势在必行的一战,也是斋内所有人期盼已久的一战。自从杀掉师姐沈千落问鼎当年杀手榜首位移至千落院以来,无情这个名字就从未让大家失望过。可是若与蓝姬交手,我只有五成把握。 无情剑法,无坚不摧,但蓝姬看似懒洋洋的卧在那里,像淌开的华美锦缎,我找不到破绽。内力到处砍得断百炼钢,却斩不断绕指柔。 砰砰砰,有人敲打院门,“无情,你在里面?” 能来我这千落院的通常只有两个人,除了司徒衍还有一个,是初柔。 我打开门,初柔人如其名,这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虽比不上蓝姬的倾城绝色,却也芙蓉如面柳如眉,人说八分容貌配上十二分的温柔,便是十分人才的美女,初柔正是这种美女。 “无情,你终于回来了。”她温柔一笑,亲热的拉住我的手。 初柔待我一向很好,如果能有个姐姐的话,她定是我梦中姐姐的模样。14岁那年第一次来潮,我看到下身不断淌血吓得发抖,却羞于向师父启齿。寝室里大家都去习武,只有我蒙着被子缩在床上以为自己快要死了。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就像又回到5岁时眼睁睁看着被人抢走了活命的馒头。 我没哭,10岁以后就再没哭过,眼泪是身体里最无用的东西,也早已不再记得流泪的滋味。然后我就看到了初柔,看到她那双怜悯的眼睛,那仿佛是我第一次真正打量她,也是我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光里看到了爱怜。 从不清楚母亲是什么意义,只能搜索5岁前的记忆想象,以为曾见过的一个面目温婉的女子凝望娇儿为他添饭的那种温柔就是一个母亲的神情。如今又在初柔的眼光里看到了,即使那年她也才不过一十五岁。因为初柔我才知道身为女子的种种事情,才知道自己一直有多么粗糙。就是那年冬天,她与我一起见证了我正式成为一个女人。 “初柔,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有面对这个女子时我的面孔才不再冰冷。 “早你两日,哎,如今一年只能见你这一面,所以要抓紧完成任务,好尽快赶回来与你多聚几日。”初柔牵着我的手往房里走。 我有些惭愧,这些年都是初柔在不断的为我提供温暖,而我却很少为她做过什么。“今日已是廿五,等过几天比试结束后,我们可以安心的相聚十来日。”看着她,我的眼光也逐渐变得温柔。 “对啊,无情。所以今年的比试我们一定要赢啊。”初柔摇摇我的手,满心期待的道。 初柔的暗器乃是江湖一绝,其种类之繁复,手法之快捷简直难以想象,能杀人于无形,再加上她一向面软心慈,素有“千手观音”之美誉。 “无情,别人都怕与你一组,我却偏偏不怕甚至还很期待呢,那样我们谁都不会有事,只不过又要劳你关三个月的禁闭了。”初柔促狭的眨眨眼,揶揄道。她顿了顿,又正色道:“不过我却十分担心你会碰到蓝姬,她一直都不是个好相与的,哎,我真怕你有事。” 我怫然道:“哼,你难道真的认为我怕了她不成,不错,我一直视她为对手,并没有稳赢她的把握,可是也未见得会输。” 不错,我c蓝姬和初柔虽贵为三大高手,却从未真正对决过。我想到过无数次与蓝姬对决的场景,却从未真正想过结果,如果能跟蓝姬这样的高手痛快淋漓的大战一场,无论胜负都是一种享受。她是够强,但我无情也从来不是个弱者。 “无情,我没有看低你的意思,我当然对你有信心,我只是担心你!”初柔急急的解释。 “我明白,不过你要知道,我和她即使这次对不上,迟早也会有一战的,不是斋内就是斋外。”我淡淡的道。 初柔担忧的看着我,“轻易不要惹她好吗,大家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和我们不同!” 我咧咧嘴,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初柔,今年还是那句话,如果抽到司徒衍,替我关照他。” “我真羡慕你,无情。你说我当年如果手下容情,留影之师兄一命,他会不会像司徒衍待你那样对我?” 初柔虽比我年长一岁,但却并不是师父的亲传弟子,她是9岁那年来的。起初带她的师姐经常欺辱她还不肯传授她精妙武功,故初柔尽管天资聪颖却一直本领低微。转机在四年后的年试上,师姐被影之师兄所败,重伤不治而亡,从此初柔便跟随影之习武。 风影之乃是当年杀手榜位列第三的杀手,一把夺命连环剑使将出来鬼泣神嚎少有人敌,初柔得遇名师两年内功夫猛进,又被师父赏识亲自指点其暗器,终于在22岁那年年试上得遇影之师兄,以一枚无影锥贯穿影之咽喉而跻身一流杀手之列。她现今住的沉香榭原名“寂沙洲”,曾是影之多年居所,而他也成了初柔多年的心结。 风影之那次是初柔唯一一次在斋内杀人,以后即使再厉害的对手都只是重伤或被废掉武功而已。我并不认可这种慈悲,习武之人一旦被废掉武功其实比死亡更加悲惨。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司徒衍,所以他不能死。” “你放心,司徒衍绝不会死。”初柔定定的看着我,眼光深处有种我读不懂的光芒。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除夕 司徒衍一向不喜欢蓝姬的名伶馆,每次来我这里都是绕行过来,偶尔碰见蓝姬也是有多远则闪多远,偏偏蓝姬最爱找他搭讪。 所以今天这一大早,苦命的我就被司徒困在院子里听他诉苦。 “姐,蓝姬那妖精刚刚回来了,还堵住我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 “怎么奇怪了?”我这个被迫听众揉着额头问。 “她问我喝不喝无忧水,还说这水喝了能让人快乐无比。我要喝才怪,谁不知道她蓝姬周身是毒啊,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无忧水谁知道是用什么鬼东西做的,还快乐无比。切!我司徒衍本来就快乐无比,尤其是又能看到情姐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司徒衍小朋友说得口若悬河津津有味。 “还有什么?” “她看我没反应又说是她问的笨了,我这种人哪来的忧啊。哼,本来就是嘛,不过呢情姐,你说她会不会是在讽刺我没心没肺呢?” “司徒,你还有事没有,我可没空陪你磕牙。”我站起身打算出门。 “等下,等下,我再说一句,她说无忧水既然可以无忧,那无情酒能不能绝情呢,她等着喝你的无情酒。”司徒拦住我,气鼓鼓的继续道:“情姐,你说这蓝妖精到底是啥意思,敢跟你宣战啊?” “呵呵,司徒小弟弟,蓝姐姐话还没说完你就跑没影了,敢情是到这里告状来了。”门外突然想起蓝姬柔媚的嗓音。 司徒吓得一激灵,转头看看走进院来的蓝姬,尴尬的笑笑,以从未有过的急速瞬间消失在我们眼前。 “无情,你这个小弟每次看到我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真是的。”蓝姬撅起了嘴,委屈的道。 单看她现在这副无辜的样子,谁会想到这个柔弱女子正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如果不是你每次都捉弄他,蓝姬,你也有够无聊了。”我不为所动的道。 蓝姬闻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这个妖媚的女子,无论是何种表情都一样的动人心魄,“谁让他这么好玩,我要是有这么个小弟成天陪在身边,没事调戏调戏,生活该有多么有趣。”蓝姬一副要深谈的样子,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怎样,无情,哪天借司徒衍一用,我想让他帮我一起浇浇我馆里的蓝魔鬼花。” 我身子一震,看着蓝姬神态自若的表情,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蓝魔鬼花乃是产自西域的异种,可夜明,并为某些专业人士眼中的至宝。世间万物俱是相生相克也讲究阴阳调和,故无论配药还是制毒,都需合君臣佐使,而为了更好的提高药效,往往要配以一味草药为引,而这蓝魔鬼花正是普天之下最好的药引。 这种药引可谓是万药皆通,无论是治病救人的灵丹还是置之于死地的毒药均可用之,实乃草药中之重宝。西域的魔鬼花极难生长,除了需要避光避风等自然条件,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用鲜血灌溉。魔鬼花分绿蓝两色,绿魔鬼花乃是下品,用兽血浇灌而成,蓝魔鬼花则为上品,需以人血滋养。 而如今蓝姬偏偏指明要司徒衍帮她浇花,实不知她用意为何。 “不行。”我断然拒绝道。 “不是吧无情,你并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吧。”蓝姬咬了咬唇,又变成了那副委屈模样。 我深深的看着她,“蓝姬,我想你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谈司徒衍的事吧。” 蓝姬无奈的摇摇头,“哎呀,你看你这个人多么不解风情,如此无趣真不知道楚爷怎生受得了。” 握剑的手一紧,我上前一步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蓝姬看也没看我一眼,依旧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道:“听说这次年试会有个客人到来,你应该猜到是谁了吧,无情。” “楚爷?”我退后两步,喃喃的道。 “当然是楚爷,恩济斋的客人向来只有一个,他四年前来选中了你,那这次来,你说会选上谁呢?”蓝姬若有所思的问。 不错,我是四年前被楚爷选中的,当年那对我来说是一种荣耀。楚爷是斋主的至交好友,也只有他才知道斋主是何许人也。世人皆知恩济斋的主人名叫冯烨然,是位磊落奇伟,德被四方的君子,并且交友广泛,向来急人所难,素有“小孟尝”之称。 其实众所周知的冯烨然仅仅是明斋之主罢了,而整个恩济斋真正的主人,即使是我们这些效力于麾下的杀手也并不知晓。斋主偶尔主持斋内的机密会议也会以青布蒙面,所以在恩济斋,他就像个影子,没人真正见过他,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唯一知晓的只有楚爷,甚至有人一度怀疑楚爷就是真正的斋主,不过我知道不是的。 斋内谣传,楚爷不定时日会在斋中选取人才进行特殊培训,这对所有杀手来说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所以四年前的那个幸运儿是我。只是我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特殊培训原来是上床,这几年我的床上功夫也确实是大有长进。想到此,我勾了勾唇,溢出一抹冷笑。 时隔四年之久,楚爷再次出现在恩济斋,不知道又有哪位女子能有这个荣幸,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再也不用出现在沁梅轩了呢? “你是如何得知的?”我收回思绪,反问向身旁的蓝姬。 “这你就不必问了,我只是过来给你报个信,也好有个准备,嘿嘿,不知道这对于你来讲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蓝姬优雅娴静的起身,一面说一面走出了院门。 我愣愣的盯着蓝姬远去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何要特意来此告诉我这些,按理我们并无交情。难道是看在无忧的面子?这也不通,她又何时在乎过无忧的事情。 “情姐,干嘛站在这发呆啊,快走啦,你忘了今天是师父出关的日子了。”司徒衍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上前拉住我的手往外走。 “放手。”我一把甩开司徒衍,“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做幼儿行径,让人看到成何体统。” “那我宁愿长不大,能永远拉着你的手。”司徒衍撇撇嘴,可怜兮兮的神情像受伤的小兽。 我不喜欢与人牵手,自己的手与别人的手相触,有种陌生的c濡湿的c滑腻的恶心感觉。 师父的手是冷而硬的,那年他带我回来,把我满是冻疮的肮脏小手放进他手心里,我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楚爷的手温暖而干燥,指甲修得整整齐齐,我从来没有牵起过,只记得当它在我身体上游走时那种仿佛置身于沼泽的感觉。 初柔的手很柔软,根本不像一双练过暗器的手,每次被她握着都担心我手上的粗糙会划破她的柔嫩。 而司徒衍的手是我唯一可以轻易甩开的,从他13岁至今,不知被我甩开过多少次,但此人锲而不舍的精神向来是无人能及的。 我认命的继续被小司徒拉着,走在去忆菊园的路上,像司徒他们这些后来的孩子,对师父的感情并不深厚,毕竟不经常见面,况且师父现今也已经很少亲自指导武功了。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学文也好习武也罢,得遇名师固然重要,但还有一个因素也不可小觑,那就是悟,自悟。 一个人的悟性直接决定了一生的命运,有些人勤学苦练一辈子,也达不到他人三招两式便融会贯通的境界。所以勤勉很重要,但天分更重要。恩济斋的孩子们不能说是个个天资聪颖,但也绝无材薄质衰之人。这也是够资格进入恩济斋的先决条件。 进入忆菊园的会议厅,蓝姬和初柔都已到了,正陪着师父说话。师父还是二十年前领我回来时的样子,依旧眼神明亮精神矍铄,很难让人相信实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了。 师父姓段名本初,孤身一人,没有妻子,更没有子女,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斋内授徒,没人知道师父年轻时是做什么的,也没人知道他的功夫又是从何而来。这些年师父为斋里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江湖闻之胆寒的绝顶杀手,而自己却在武林中籍籍无名。 拜见过了师父,其他师兄弟也都陆陆续续的来的差不多了,师父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到大厅中央对大家言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一年了,看到这一年来你们在江湖上作出的成绩,为师很是欣慰。大家辛苦一年了,趁这几天师兄弟们好好的聚聚,今天是除夕,一会儿大家在我这吃午饭,我已让厨房备了面,下午我们松松筋骨,然后等待晚上的年夜饭和祭祀。” 大家慨然应允,小一辈的师弟们甚至欢呼出声,每年除夕的下午都是师父亲自点拨武功的时间,对他们这些孩子来讲,只要能把握住机会,那么对以后功夫的修炼会有质的飞跃。 晌饭过后,趁着师父指导师弟们练功的时间,我一个人溜出了练武厅。并不是我偷懒不肯练,而是以我现在的功力所需要的并不是指点,而是自身武功的融汇以及对敌时丰富的经验和判断。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容易,若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则困难。 师父这忆菊园里的菊花果然俱是佳品,满园金黄粗略一看便有“古铜颜”c“黄鹤翎”c“金玉磐”等不下二十个品种,虽颜色统一,却形态各异,或似“千丈珠帘”c或如“杏花春雨”,种种品相令人目不暇接。 突然警兆传来,原来菊园深处有人正窃窃私语。 “无情这贱人,我早晚要她好看。”一个女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师妹,你稍安勿躁,如今年试在即,若能挑拨得蓝姬与她大战一场,无论谁败对我们都有莫大的好处。”一把阴柔的男声适时响起。 那女子怒道:“哼,那蓝姬可是吃素的,怎会如此听话,好端端的你提她作甚,莫非你也被这妖精给迷住了?” 男子叫起了撞天屈,“冤枉啊,有师妹你珠玉在前,我怎能看上那人尽可夫的贱货。” “你没看上最好,哼哼,什么三大高手,还不都是陪男人睡觉得来的,你以为无情那贱人就清高么,告诉你她早就是那个什么楚爷的情妇了。”女子冷冷的道。 男子仿佛愣了愣,“此话当真?你又是从何得知?” 女子不屑的道:“我自然有处得知,只可叹那司徒衍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他的无情姐姐多么冰清玉洁。” 男子干笑道:“好了师妹,消消气,旁人的事跟我们有什么相干,只要师妹你对我始终如一,师兄保你将来能让无情身首异处。” 话声随人渐行渐远,我展开轻功往练武厅方向飘去,心中不禁疑云大起,蓝姬似乎知道我和楚爷的很多事情,如今听这凌潇潇之言,此中之事看来大有文章。凌潇潇乃是当年“女修罗”凌素素师姐的亲生妹子,她姐姐被我一剑毙命,她自然恨我入骨,只不知刚刚这些言语她又是从何处知晓。 练武厅中人声鼎沸,显然每个人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角色。好脾气的初柔正在厅内一角给师弟妹们讲解招式,她那种举一反三谆谆善诱的讲解方法比师父的传授更加易于理解。 像这种场合正是司徒衍大显身手的时候,只见他就师父的新招侃侃而谈,身旁围了一群小师妹,均用崇拜的眼光望着他。蓝姬的身边自然是从来不愁没人的,她闲适的歪在那里本身就是一道风景。 师父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过去,我随着他穿过练武厅来到后面一间的休息室。 “坐吧,无情。”师父招呼我。 “是。”我在师父对面坐下。 “听说你三个月前杀掉采花大盗霍青蜂时受了点伤,如今怎样了?”师父关心的问。 “早就没事了,有劳师父挂怀。”我欠身作答。 师父欣慰的道:“嗯,没事就好,那个霍青蜂虽为采花贼武功却甚是不弱,尤其他的毒术也很精湛。” “像他那种人如果功夫不强早就被人乱箭分尸了。”我不以为然的道。 师父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只有在杀这种人时才没有心里负担?” 我心中一凛,答道:“无情杀任何人都不会有负担。” 师父满意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为师老了,今天脱下的鞋和袜也不晓得明天还能不能穿上,只希望有一天师父不在了,你还能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 “师父,您——”我抬头看着师父鬓边的白发,“您放心,您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无情都记在心里。“ “那就好,只要你知道师父都是为了你好,那就够了。我知道这几年你都在怨我不该让楚月笙把你带走,其实那也是为了你好。”师父拍拍我的肩,缓缓道。 我咬了咬唇,“无情不怪师父。” 看着面前这个老人,我总会涌出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师父在我眼中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每一个白天都有密集的训练,晚上和野兽关在一个屋子里睡觉,第二天死的搭出去,活下来的继续准备明天的战斗,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在煎熬,直到变强,直到任何野兽都无法伤到的时候,对手就换成了人。 很累,却不能休息,不能停。当童年渐渐远去,我们这些最终活下来的,没疯没傻的人,被江湖称之为杀手。 从师父房里出来,便看到无处不在的司徒衍,“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大呼小叫道。 冷?这就算冷了吗?你可真正知道寒冷的滋味?没在百丈玄冰下冻过又怎能成为冷血杀手。 我蜷缩起双手放在司徒衍的大手里,试图汲取那一丝温暖。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年试(上) 大年初五,俗称“破五”节,也算正月里的一个小年,因之前诸多禁忌过此日皆可破而得名,由此可见这一天承载了人们多少的憧憬与希望。 但江湖子女从来不讲究这些,每天都在刀光剑影中生活的人哪会在乎那些个子虚乌有的禁忌。不过每年正月初五倒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年试正在今天。 今年参赛的共有56人,除去在榜的39名职业杀手,还有17名乃是刚刚通过考核够资格参赛的孩子们。但是谁也不敢小觑这帮孩子,因为根据历年的经验来看,初生牛犊往往比经验丰富的战马更加凶猛。 这种场合斋主是不会出席的,一般都是由明斋的冯烨然和师父段本初共同主持。今年则意外的加上了名特殊的客人,蓝姬的消息果然可靠,是楚爷。即使事先已经知道,我的心头仍不禁一震。 楚爷穿着件月牙白的绸衫,闲庭信步般的踱入来宾席,怡然的样子仿佛只不过是来看一场无关紧要的大戏。他缓缓落座,漫不经心的扫视全场,我不敢与他眼中的厉芒相接,迅速别开眼去。 蓝姬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我讨厌这个女人,讨厌她总是一脸玩味的表情,还有那种仿佛能看进人灵魂深处的目光。我不明白楚爷来此的消息蓝姬究竟从何得知,反而我这个刚刚自沁梅轩与他分别的枕边人却一无所知。 楚爷做事从不会向人解释,尤其是向女人解释。还有司徒衍的事,她到底知道多少,这女人长年坐镇摘星楼似乎无所不知,看来过阵子我有必要再往摘星楼走上一遭。 司徒衍正傍在我身边滔滔不绝的大肆评论今年下场比试的师兄弟们,这个擅长什么,那个有何弱点都讲得头头是道。我奇异的望着他,这个人仿佛生来就不知愁为何物,永远都有使不完的精力和好奇心。不知为何,他的聒噪反倒抚平了我自见到楚爷后紊乱的思绪。 司徒终于感觉到了我的沉默,不满的嘟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嘛,人家这都是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又道:“情姐你也真是的,怎么也不肯去跟楚爷打个招呼,人家可是大人物诶,又苦心栽培了你好几年。” 司徒衍说的也对,我这四年来从楚爷那里学会的其实并不仅仅是上床。他教我诗词歌赋,现如今虽不能出口成章却也能随口吟诵。教我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也略知皮毛。 还有生活,楚爷一直在潜移默化的感染我该怎样生活,这都是从前的无情所没有的。但我并不认为这是种欠缺,像我这种人怎配拥有正常的生活,楚爷想给梅儿这种生活本身就不正常。 “对了姐,你说楚爷今年来此又会把谁挑走呢?什么人比姐你还出色啊?”司徒衍推推一直不吭声的我,再接再厉的道。 我往来宾席方向望了望,冯烨然和师父正陪着楚爷聊天,无可否认,楚爷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就有这样一种人,无关穿什么样的衣服,拥有什么样的地位,只是随意往人群中一立便是焦点。 楚爷无疑就是这种人。这样的人即使在恩济斋挑女人只是为了陪他上床,也会有大把的女人心甘情愿。 收回目光我无奈的瞥了眼小司徒,吐出两个字:“女人。” 这时冯烨然站起来,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就示意抽签开始。这其实才是比试中最重要的环节,也是最为紧张的环节,真正到了对决时刻反倒会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 小童过来为每人手中发了一个早已编好的号牌,此号牌与桌上摆着的抽号箱中的人名号牌相对应。由楚爷来抽取,一次同时从箱中抽取两个号牌,下面的人凡拿有那两个号牌的便为一组,等待稍后的对决。 关于这场对决,我并不想评判斋内功夫孰高孰低,武学有时候很难有一个特定的标准,未到生死关头谁也不知道各人真正实力如何。我c蓝姬c初柔得能位列前三只是因为我们依次干掉了曾经的前三而已。斋内还有很多未曾交过手的师兄弟,故我无情虽有足够的自信却从不敢托大。以前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验告诉我,对每个人都要认真对待,不然很可能就会横尸当场。 记得初出江湖那会儿,有个武林前辈仗着自己出道多年与我对决时要相让三招以资身份,这个做法十分幼稚,比武过招不是同门间的训练不可能点到为止,刀剑无眼必有损伤。结果我便用他让我的那三招结束了他的性命,那件事也给当年的自己一个警戒。这么多年无情仗剑江湖,若肯轻易让人招数,早已死了一百次了。 台上的楚爷已经抽出十一组了,却还未叫到我的名字。我突然很好奇,待会他唤道我时是叫梅儿呢还是无情,他口中的无情和其他人口中的无情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楚爷突然喊到蓝姬的名字,他手中另一个号牌的名字就是蓝姬今年的对手,我已屏住了呼吸,冥冥中甚至透出一丝期待。 “与蓝姬对决的是,”楚爷抬起头来有意无意的扫了我一眼,淡淡道:“司徒衍。” 我心头大震,感觉脸上血色已然褪尽,身边早已六神无主的司徒衍一把抓住我的双手,这一次并没有温暖到我,我俩手心相对一片冰凉。 蓝姬依旧带着她那副懒洋洋的笑容,烟视媚行的朝我们走过来,将司徒的手从我手里抽出来,似笑非笑的道:“走啦小师弟,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 司徒衍浑身一颤,求救似的望向我,我们在彼此眼中皆看到了恐惧。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小司徒被蓝姬从我身旁拖走,生平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活生生的司徒衍,猛然想到斋内传闻,落到蓝姬手里活着比死亡更恐怖,我不敢再想下去,抬头盯着台上的楚爷,发现比以前更恨他。 “无情。”楚爷终于喊出我的名字,以一种毫无声调的语气。 我木然转过头来直视台上他陌生的目光,有一种利刃穿心般的痛快。 “与无情一组的是,”楚爷奇怪的笑笑,“凌潇潇。” 我在心里冷笑了声,看来注定了这凌氏姐妹均要死在我的手里。 离正式比武尚有一段时间,师父正在公布各组的出场顺序。初柔那组是第五个下场,此时她也已抽到了中意的对手,遥遥朝我柔柔的一笑,打了个必胜的手势。我排在第13位,而司徒衍和蓝姬则是今天的最后一组。 小司徒偷了个空,又溜回我身边,我不禁心下苦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与蓝姬对决的场景,却从未料到结局会是司徒衍。这就好比去市集买水果,问了半天橘子的价钱最后却买了一筐梨。 司徒衍拉拉我衣角,打迭精神言道:“没事的情姐,别担心,蓝姬也没什么了不起。她的媚术我完全免疫,毒更不怕了,我司徒衍百毒不侵!” 我从怀里抽出一根银白色的带子,塞在他手中,“拿着,一会儿比武前记着把它蒙在眼上。” 小司徒愣愣的接过来,困惑的挠挠头,却什么都没问郑重的揣在自己怀里。 此时第一组已经开始入场竞技,大家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赛场上。都打算瞧一瞧这一年来各自的长进如何,所以众人已鸦雀无声静待出场。 第一对出场的是冠宇师兄和一个新晋入围的小师弟,两人都是以快制快的打法。冠宇使的是一柄紫金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门户封得风雨不透,小师弟使开泼墨剑法,一昧抢攻。这种攻法最耗精力,需速战速决不能给对方留一丝余地。 差不多时冠宇身前突然门户大开,刀走偏锋直削小师弟左肩。师弟回剑来救,却不知此招乃是虚招,冠宇的无影脚应势而出直奔他下阴而去。师弟大惊撤剑,无奈招数已老,刚要跃起相避,冠宇的刀业已落下,只听得闷哼一声,已被紫金大刀自左肩至右胯斜劈作两段。 此事谈讲起来极为费时,发生时不过顷刻间便以横尸当地。 司徒衍早已在冠宇落刀前闭紧了双眼,所以并不曾看见这惨烈的一幕。但谁都躲不开那喷薄而出的血液c心脏碎块c半截肚肠弥漫在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道。往年比武虽也多带人命,但鲜少有人选择如此残忍的方式。这第一组较量便已如此,恐怕今年的比试不能善了。 场外的人均是见过大世面的,故虽心下惶然却并无人惊叹出声。早有童子们过来把尸体抬了出去,打扫干净地面以备迎接下一场。 胜出的梁冠宇尚在接受师弟妹们的祝贺,在这里本就是个胜者为王的世界,只要能赢,无论采取何种方式。可是如果能用普通的方法杀死一个人,又何必选择如此变态的方式。我并不赞同这样极端的杀人,梁冠宇此举颇有杀人立威之嫌。 小司徒也是一脸忿忿,我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各扫门前雪。这孩子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正义感,殊不知做杀手首要的就是泯灭良知。我们不是断案的判官,没有立场评判别人的是非生死。 说话间已比到了第四场,我们自幼学的就是怎样杀人,彼此过招均是直接c没有花哨的打法,所以两两对决时胜负分的很快。不像江湖上某些人士,动不动就大战三百回合,须知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如果在最有效的时间内不能制敌,就应该准备全身而退,再浪费后面的几百回合根本就是废招。 下一场就轮到初柔了,与她对决的是苏叶秋,此人乃是位列杀手榜前十的杀手,江湖绰号一叶知秋。他的兵器是几片叶子,纯金打造,叶无虚发,攻无不克。他们这场比试格外令人期待,初柔起步较晚,暗器多而杂,占了个“博”字。叶秋自幼研习金叶克敌,心无旁骛,占了个“纯”字。 看两个暗器高手巅峰对决对场下的看客而言实是一场视觉盛宴。暗器不比其它兵刃,满场使将出来若流星赶月,电光火石之间夺人性命,比之刀来枪往的近身肉搏更具有观赏性。 初柔早就盼望有此一战,好的对手就像是好的老师,能在对决的过程中不断激发自身的潜力,对功力的提升大有助益。可惜我今天没有抽到一个好的对手,蓝姬虽一向与我性情不和,但我对她神鬼莫测的身手始终敬佩有加。 想至此我抬起头冷冷的凝视着隐没于人群深处的凌潇潇,彼此对视的片刻成功的在她眼中看到了恐惧。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年试(下) 苏叶秋是个面容秀美的男子,秀美这个词用来形容男子未免太过女气,可是所有见过他的人脑海里首先浮出的便是这两个字。这副容貌若为女子定然是艳冠群芳,可放在男子脸上便稍显阴柔之感。 但这个看似弱质芊芊的俊美男子所使出的功夫却毫不含糊,只见他一把金叶洒将开来,叶叶均是进手招数。初柔以飞蝗石c袖箭c铁莲子等各色暗器来抵挡,一时间满场若彩蝶飞舞,金银交纵煞是好看。 初柔的暗器层出不穷,种类不下二十种,但最为神出鬼没的当属无影锥。此锥既名无影,当能伤人于无形,来去之间无声无影极难躲过。就连当年最擅长潜踪匿影的影之师兄也是丧于此锥之下。不过自影之之后初柔便没再发出过无影锥,哪怕是更难应付的对手,也均以其他暗器打发。 风影之当年肯悉心教导初柔习武自然是有条件在先的,这个条件后来也成了初柔多年来噩梦的根源。所以当她变得足够强大以后首要的便是亲手结束影之的性命,这也本是人之常情,我只是不明白初柔何以堪不破此事而耿耿至今。 影之之于初柔岂不正是楚爷之于梅儿,所差之处不过在于初柔是被迫的,而我是自愿的。楚爷从来都不会勉强女人,他那样的人总会有大把的女人投怀送抱,哪里用得着勉强。所以,我一直都是自愿的。陪楚爷上床就像完成一次特殊的任务,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多讨厌做那种事也要陪楚爷,正如厌恶杀人却在不停的杀戮,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杀手对任务是没有选择的,更没有愿不愿意,为的只是雇主满意。我是杀手,我一直都记得。 我虽然心下有些怨怼楚爷,却从来未想过要杀他。他一向待我很好,外人很难想象楚爷那种身份那种气场的男人,其实是个对待女人很温柔的男人。如果我仅仅是他沁梅轩的梅儿,我想我会爱上他。 场内的比拼已经进入白炽化,苏叶秋看出此番较量对他不利,故弃掉暗器功夫,用右手中指和食指夹着片金叶,当作匕首向着初柔招招进逼。初柔使开闪转腾挪的小巧功夫一径躲闪。 初柔对拳脚功夫并非强项,无奈此一来被苏叶秋近身缠住,根本无暇发出暗器。这时场上又另有一番好看,挺拔俊秀的男子搭配婉转柔美的女子,插招换式之间似春风化雨,分花拂柳,若忽略掉其中蕴藏的杀机,实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苏叶秋突然使出一招“二龙抢珠”直奔初柔面门,初柔侧身相避,他趁着二人身子相错的时机不知在初柔耳畔说了句什么话,就只见初柔全身大震。叶秋得理不饶人,继续发动攻势,一招猛似一招,初柔抵挡之时已是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攻毫无还手之力。 叶秋面露喜色又连使三招手掌搭上初柔肩膀,刚要施展内力,猛觉眼前银光一闪,由于二人距离过近躲闪业已不及,但苏叶秋毕竟为斋内前十的高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机立断左掌一推初柔肩头,借力平行向后飘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但听一声痛哼,当双方分开站定,只见叶秋双目之上各插了一根绣花针。也算他反应机敏,在生死关头迅速作出取舍,放弃了一双眸子来代替银针穿脑之祸。直到此时众人方知刚才初柔的频露败象乃是诱敌之计。 初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向着场下妩媚一笑,早有师兄师弟们欢呼着上前斟茶递水,竟无人再理会一旁的苏叶秋。苏叶秋伸手拔下眼上的银针,仰天狂笑,双目中留下两行血泪。 初柔面有不忍之色,上前几步打算相搀,叶秋一把拂开她伸过来的手掌,一面摇头自语“错!错!错!”,一面跌跌撞撞奔入后场。 斋内之人都知道,这苏叶秋算是废了,以他这种暗器行家若是没了招子根本寸步难行。暗器不比其他武功可以听风辨位,若见不到对手的身形来路,则不知该发往何处克敌。 初柔得胜本在意料之中,遂我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只继续观看后面的比试,偶尔与司徒衍评论几句招式。像这种真枪实剑的比拼,小司徒自然是看得津津有味,连呼过瘾。 “姐,那个凌潇潇你早就该教训教训她了,让她在宅内霸道了那么久,可巧今天赶上了这个机会,算她倒霉。”司徒衍不以为意的道。 我沉吟不语,心下想到的却是凌潇潇的胞姐凌素素。那凌素素当年比之凌潇潇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宅内一贯横行,往往皆因一言不合便伤人性命,并且出手狠辣残忍,被人奉为“女修罗”。这种人向来是我所不齿的,仗着身有高明武功就倚势横行,蛮不讲理,对付她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暴制暴。 “下一场,无情对决凌潇潇。”师父的嗓音骤然在台上响起。 我走出人群徐徐进入比武场,凌潇潇见到我挤出一抹笑容道:“无情师姐有礼了,师姐先请。” 我并不答话,持剑而立,脚下不丁不八,冷冷的盯着对面皮笑肉不笑的凌潇潇。 她见我不予理睬,干笑了两声手中突然寒光一闪,“师姐不请那恕小妹无礼了。” 凌潇潇自幼修习的也是剑术,她的剑法得自乃姐亲传,均以狠辣见长,只看她一上手便舞动银霞满天封住我全身要害不留一丝余地。 我静待她攻来并不急于拔剑,只以无情剑鞘格挡。凌潇潇面露讶色想不到我居然会用剑鞘制敌,我不等她招数用老,右手嗤嗤嗤以剑鞘当作判官笔使,指点数下急戳她周身大穴。凌潇潇目中露出恐惧之色,回剑来拨,身子就势拔地而起打算扫出旋风腿。 我跃起后发先至平推剑鞘削她顶门,潇潇大骇伏低却不防被我左腿扫中胸口。好个凌潇潇顺势使出“铁板桥”的功夫,整个身子如折断般向后弯曲,我算准了她弯曲后会在半空中打个后空翻,故看准来路将无情剑半剑出鞘直抵她咽喉而去。 这几招若兔起鹘落快似闪电,故看起来就像是凌潇潇伸长了脖子直凑上我的剑锋。 鲜血,大量的新鲜血液涌出,凌潇潇自半空摔入尘埃抽搐片刻就此不动。我自空中落地,掏出条绢帕抹净了剑上的血迹,还剑入鞘,自场中走下,人群中自动分开道路让我前行,全场鸦雀无声俱震惊于这半剑之威。 少顷,满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尤以司徒衍为盛,此子比之自己得胜还要兴奋,欢呼声喝彩声不断。我回到他身旁制止住雀跃的小司徒,让一切重归于平静。 每次杀人后,我都厌倦得不想再提,杀人本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不管这个人究竟该不该死。这也是自童年时期落下的毛病,每次杀完人,我的口中都会泛起一股浓浓的血腥滋味,也干呕过,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杀人向来都不是件高兴的事情,以此为乐趣的人不是变态就是疯子。所以我虽无情,却从不肯虐杀。我也见过真正喜欢杀人的人,喜欢欣赏人之将死时面部的诸般表情,这个人就是蓝姬。 蓝姬才是天生的刽子手,没人知道她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大家自认识蓝姬那天起便已知道蓝姬杀人,不问理由只论喜好。所以此女虽艳绝天下,却从未有人敢一近芳泽越雷池一步,蓝姬也从不在斋内找男人,她的摘星楼里从来不缺男人。 我正在为司徒衍系之前交给他的那条银白色丝带,这条丝带名叫“银河刃”,严格来讲应该算件神兵利器。高丽国向来盛产蚕丝,而个中翘楚要属该国进贡来的天蚕丝最是罕有。 高丽天蚕丝也就只有普通蚕丝的一半粗细,却有着极大的韧性和承重力,区区一根便可拉动一头牛。这银河刃不知用多少根极细的天蚕丝编织而成,可以当做软剑来使,也可以用作暗器直接平推出去,由于韧性极强作暗器发出去后还能自动飞回来,本身又是水火不浸刀枪不入,端的是件宝物。 此物现如今作用于司徒衍身上,当然并不是当做兵刃来使的。这就要提到银河刃的另一种属性,反转色。天蚕丝乃是高丽国天山上的天蚕作茧时吐出来的一种颜色为半透明的特殊物质,用它编织而成的丝绦色做银白,透过它来观看物体,能将所有鲜艳的颜色转化为黑灰。 其实这种属性比起之前介绍的特质根本不值一哂,可是碰上司徒衍这种有晕血症体质的人,自然是如获至宝。以它覆于眼上视物,所有的血红色均变为黑灰,那小司徒的弱点便不复存在了。 我是在数月前得到此宝的,却迟迟没有交与司徒,生怕他有了依赖,以致延误武学进程。这孩子天性飞扬跳脱,若不是有此隐疾在身,断不会做人处事小心谨慎,更不会咬牙苦忍修行至这般境界。如今有了这银河刃,真怕他如鱼得水再不肯勤学苦练,那曾经的数载修为岂不是毁于一旦。不过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蓝姬实在太过强大。 蓝姬已经早早来到场上等待,由于是最后一场,大家的精神不免有些懈怠,但基于蓝姬的出现,仿佛为全场注入了一剂良药,顿时群情激奋,又掀起了一番。 司徒衍潇潇洒洒的来到蓝姬对面,他那种年轻人朝气蓬勃浑不在乎的飞扬劲儿,也吸引了无数师姐师妹陶醉的目光。 蓝姬将目光落在司徒罩眼的银河刃上,犹如识得般了然的媚笑道:“司徒小师弟,蓝姐姐我让你三招如何?” 司徒衍自戴上银河刃好像换了一个人,浑身散发出自信无比的气息,早就将对蓝姬的畏惧之心抛诸脑后,只见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笑道:“蓝师姐不必如此,小弟我消受不起。” 说话间已与蓝姬斗在一处,司徒衍的剑法是我所授,也以简单直接见长,现有了银河刃在身他舞起剑来愈发无所忌惮。单以剑法而论,司徒如今已不在我之下。蓝姬至此仍未亮出兵刃,只空手游走于司徒衍的银光剑影之中,身法十分曼妙,若在不懂武功之人看来,恐怕会视为一场舞蹈。 司徒衍年轻气盛,内息绵长,把这一路剑法展开,银光闪烁,上下纷飞,煞是凌厉。这时只见一团银光中有蓝芒一闪,蓝姬终于出手。蓝姬双手的十根手指上皆戴着尖利的指甲套子,上面泛着幽蓝的颜色,一望可知已喂上了剧毒之物。原来这就是蓝姬的武器。 司徒衍陡然看见也是一凛,飘后一丈绕着蓝姬仗剑而行,不敢再贪功冒进。蓝姬咯咯娇笑,十指交错斜视司徒,“怎么,小师弟,逃那么远莫非怕了姐姐?” 司徒衍脸上一红,大喝一声剑指蓝姬左掌,蓝姬以指套相拨,套子碰在剑上发出金属之声而毫无损伤,想来也是宝物。蓝姬左掌四两拨千斤般将司徒的剑荡开数尺,右手三根指套突然脱手,直奔他哽嗓咽喉。 小司徒未想有此一招,急忙挥剑格挡,却只拨掉了两个,第三个指套依然如影随形,他见势不妙一个鹞子翻身这才狼狈躲开,套子擦着发丝呼啸而过。未等站稳蓝姬已猱身而上,右掌未戴套子的三根手指捏住司徒衍肩头的琵琶骨,左掌微张指尖对准他脖颈旁,吐气如兰道:“你可服了?” 司徒衍自知无幸,也不答言,闭目待死。谁知蓝姬左手并不落下,缓缓松开他的肩膀,转身问向看台上的冯烨然,“我这局可算赢了?” 冯烨然同师父与楚爷交换了下眼色,点点头道:“这一场,蓝姬胜!” 场下众人哗然,未想到最爱杀人的蓝姬居然在关键时刻罢手,不过蓝姬杀人既然没有理由,那饶人自然也无需理由。 尚留在场上的司徒衍也是愣愣的,一头雾水的解下系面的丝巾,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在蓝姬手下得活。 我的手心已满是汗水,看着蓝姬千娇百媚的走下场来,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怨是恨是喜是忧。 “无情,你欠我一个人情。”与我擦肩的间隙,她不经意的瞥瞥我,幽幽的道。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葡萄美酒 斋内的比试,每一年都会涌现出一两个出类拔萃令人印象深刻的新人。这毫不稀奇,因为大家习武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出人头地,而这种优胜劣汰的选拔方式也激励着众人逐渐变强。弱者早已在沿途被人当做了垫脚石,留下来的自然均为强者。 今年可圈可点的人物比往年格外多,也许是因为楚爷的缘故,大家都卯足了劲头要成为那个幸运儿。 我也是幸运儿,今日已是初八,这三日来楚爷却并未找过我。四年了,他终于厌倦梅儿了吧。可也是,像我这种毫无情趣乏善可陈的女人,哪个男人都会感到无味,也亏他竟忍耐这么久。 他如今仍住在师父的忆菊园内,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打算。沐霞山庄虽未有女主人等候,但毕竟还有一大家子人,何以楚爷并不着急赶回去反悠闲的住在这里像度假一般呢? 几日来每天去往忆菊园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那些小师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事无事都要跑上几趟。我就知道,楚爷怎会缺女人,就算只是上床也有的是女人心甘情愿。 男人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二十几岁的时候血气方刚,贪恋徐娘半老风韵成熟的女人,而过了三十岁,反倒中意十七八岁花骨朵一般天真可爱的女孩子。他们从来都只选自己所缺乏的那一部分,反正只要够有钱,想怎么选便怎么选。 楚爷的品位当然不止于此,楚爷是做大事的人,女人只不过是闲暇时的调剂。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只是他做人一贯的修养,如果你认真你就笨了。 我从未见过楚爷的武功,到了他这种身份地位已经极少需亲自动手,但众所周知,楚爷的功夫绝不会在师父之下。所以大家此次这般趋之若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为楚爷效力就像将恩济斋杀手的身份洗白,虽一样仍是杀人,但身份不同,定位自然不同。 我们是杀手,武功再强,杀的人再该死,也一样是受人谴责的帮凶。而大人物若想杀人,有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世人的结论也会是替天行道。这世界本就没有是非黑白公理道义可言,法律一向是给无权无势人微言轻的普通百姓制定的。 若想做人上人就得不择手段,当你取得成功,没有人会追究你曾经的身份,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这些悠悠之口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的。 我除了侍寝没为楚爷杀过人,梅儿在沁梅轩从不论武,所以无情至今仍效力于恩济斋,身份未有任何改变。此事本应极为隐秘,但天下难有不透风的墙,既然蓝姬c凌潇潇已经知道,保不齐还有别人知晓。 但这都与我无关,杀手也好,情妇也好,甚至娼妓也罢,都没什么好在乎的,无情是个什么样的人,何须世人评说。 司徒衍这个耳报神每天都要打探不少忆菊园那边的最新消息,好来到千落院向我传播。而那条银河刃自比武之后就被他老实不客气的没收了,现在的小司徒是如虎添翼,再加上他的好人缘,在宅内混得愈发风生水起。 前日一战虽败了,但他是斋内唯一一个在我和蓝姬手下逃得性命的人,并逼得蓝姬首次亮出兵刃,故虽败犹荣,如今已是身价大涨。 “姐,你是没见到那帮女人的架势,弄得好像楚爷是来选美的一样,真要是选美应该去摘星楼啊,谁会来咱这儿呀,咱这是杀人的地儿,那帮女人真是没脑子。”这人此刻正斜倚在我常坐的竹椅上,用手支着头,一把茶壶自斟自饮的不亦乐乎。 我早已习惯了小司徒的唧唧歪歪,遂也不以为意,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旁人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倒是你司徒,一定要记得那银河刃不可轻用,若成了依赖耽误的是自身的进境。须知身外之物都是为人效劳的,只有不断的提升自身的能力,却不能完全倚仗外力而活。” 司徒衍闻言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放心,你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呢,不到关键时候我绝不用它,这宝物我明白情姐你得之不易,所以不会让它误了我而辜负你的一片苦心的。”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西南方向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呼,我闻声而起,制止住要一同起身的司徒衍,闪身出了院门,目标正是蓝姬的名伶馆。 未到近前便已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脚下顿了顿,很是庆幸没让司徒衍跟来。 这时馆内响起蓝姬的声音,“无情,因何过门而不入,我正在等你。” 无奈,我迈步走进名伶馆。道路两旁栽种着大片大片滴血的蓝魔鬼花,妖异的蓝花上面挂着凄艳的血珠,焕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哀伤。这便是犹如天仙化人般美丽的蓝姬的私人居所。 进入内室,又是另一番惨绝人寰的景象。一具刚刚咽气的男尸卧于榻上,浑身,所有血管均被割开,此时全身血液已被抽干,故虽看似惨烈,榻上地下却并没有一丝血迹。蓝姬素来爱洁,断不会自行弄脏床榻。 桌上摆着两只羊脂白玉酒杯,里面的液体泛出鲜红的颜色。蓝姬缓缓端起一杯送至我眼前,“尝尝吧,无情,一半最新鲜的人血兑一半最上等的女儿红。这是我每次浇花后对自己的犒劳,今日把你激来,便是邀你共同品尝。” 我厌恶的一抖手,酒杯“咣当”一声碎于地下,血酒四溅像朵朵盛开的红梅。 蓝姬也不生气,浑若无事的端起另一杯,“只可惜你不懂欣赏,没的暴殄了天物。”她一口饮尽杯中血酒,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 “你疯够了没有?”我一把打断她的诗兴,冷冷的道。 “我疯?你错了,无情。我才是这世间最冷静最清醒的人,疯的是你们。”蓝姬吃吃的笑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手指向榻上,“你看看躺着的这个人,数个时辰前他来到我的摘星楼,说他有的是钱,就是空虚的厉害,只要能让他体会何谓极致的快乐与痛苦,无论付出什么都肯。于是我把他带到这里,在最缠绵的时候弄死他,我给了他最巅峰的快乐,又给了他最难捱的痛苦,我是在帮他,他临死前应该感谢我才对。你该知道,我们摘星楼对客人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我对蓝姬每次都弄死刚刚同她上床的男人这件事向有耳闻,只是百闻也不如现今的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你若恨他便不该陪他上床,并没有人在逼你,又何必总是在事后枉伤人命。”我感受到蓝姬夜夜笙歌背后的苍凉,柔声劝道。 “哈哈,无情啊无情,你虽名无情实则大是有情,当真好笑。这世间的臭男人太多,杀死个把就当作是行侠仗义了,又算得了什么。谁说只能是男人嫖女人,我蓝姬坐拥摘星楼,嫖过的男人无数,他们既然肯来便死有余辜。”蓝姬拂了拂耳边的发,不屑的道。 我闭口无言,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世间若无嫖客又何来的妓院,自古皆是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没有挥霍又何来的消金窟。只是男女之间究竟是谁嫖了谁,我不是行家,终究无法细加评判。 又看了眼停在榻上的尸首,蓝姬好像很乐于用这种方式杀人,虽惨烈血腥却并不狼藉,她是杀人专家,当然懂得各种杀人方法。可是人与妖还是有区别的,有些界限不能逾越,越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喝惯了人血,飨食了人肉,当有一天长出了利爪与獠牙,就不能再逗留人间了。这道理蓝姬可明白? 从名伶馆出来,就好像从光怪陆离的异世界又回到了人间界。不过我虽亲眼看见蓝姬虐杀人命,却并不再像从前那般讨厌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难,我有,初柔有,蓝姬也有,哪怕各自经历不同,也不禁油然升起一股同命相怜之感。 过了十五我们就要陆续离开恩济斋了,因为新的任务要下达了,意味着新的征程开始了。作为杀手,我们是没有明天的。每年除夕师父都要组织大家祭祀,祭的是那些死于非命的师兄师姐们。这是斋内的传统,凡是列入杀手榜的杀手,身死之后都会为其立块牌位,供于斋中的祠堂,也算是死得其所。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我对这种祭奠并不以为然。也许是孤儿的缘故,故体会不到那份哀思。对杀手而言,祭拜不是怀念而是寻求一种精神保护。我们这种人不敢求神佛护佑,唯有找一个慰藉来宣泄对死后会下地狱的恐惧。 我不怕,我不怕死,更不怕死了后会下地狱,我现在岂非已是在地狱中了。 有人,虽是深更半夜睡在自己房内,我的警惕性也并未放松。但我并不起身,能顺利进入院子来到我房间门口才被我发觉的,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师父,另一个,是楚爷。 楚爷大咧咧的推开房门,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进了屋,也未掌灯径自来到我床前。 “你好像不欢迎我。”他拉开被子一角,就这样和衣倒在我身侧,将头深深的埋入我发间,“我想你了。” 楚爷身上有忆菊园淡淡的菊香味道,这个男人踏夜而来,碾碎一地残菊,只是为了这句“我想你了”。 我早已睡意全无,睁眼看着身旁朦胧入梦的楚爷,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幽幽的道:“我以为我不会再做梅儿了。” 楚爷抬了抬眉,伸出右臂将我揽入怀内,半梦半醒间喃喃的道:“这辈子你休想逃得掉!” 这辈子?我心下苦笑,这区区二十载已是如此难熬,一辈子又是何等长久的事情。斋内杀手只要能顺利熬到三十岁,便得以身获自由拥有自己的人生。 曾经只有一位师兄有此福分,到得后来是隐居山野还是浪迹江湖就无人知晓了,所以这终究是个传说罢了。其他人还没有谁能平安躲过三十岁而不死,除了当年那个最初教授司徒衍习武,后重伤失踪的师兄。 我离三十岁还有五年,现今虽为斋内顶尖杀手,但五年能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正如当初首座沈千落也想不到会命丧于我这个新晋小师妹的剑下。总会有更厉害的人出现,这是斋内的规律,也是整个社会的准则,只有愈来愈强这个社会才有希望。 翌日清晨醒来,楚爷已不见身影,房间里再无一丝他来过的痕迹,仿佛昨夜的温存只是一场梦境, 我松了口气,起身开始梳洗。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司徒衍都会跑来缠我,若给他撞见楚爷,少不了节外生枝。 没想到今日首先登门的会是初柔。她自那日以银针刺瞎了苏叶秋师兄的双眼,就一直鲜少露面。初柔心慈,杀人伤人都抱愧于心,故每次都要闭门几日以作调整。 斋内要论人缘好当属司徒衍和初柔,司徒小孩子家家也还罢了,初柔位列第三高手却始终平易近人,温良恭俭让,斋内上到斋主c师父,下到童子c仆人皆对她喜爱有加。 初柔揽住我肩膀,亲昵的道:“无情,早就想过来看看你,可是我——” 我拍拍她的手,了然道:“我明白。” 初柔仿佛不好意思般笑笑,转言道:“真没想到楚爷今年会来。” 我淡淡一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看来还是蓝姬消息灵通。” “蓝姬?”初柔愣了愣,“你是说蓝姬一早就知晓此事?” “不错,还是她提前告知我的,让我有个准备。” “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还知道你与楚爷之间的事?”初柔愕然道。 我点点头,自嘲道:“想必是知道的,不然为何单来知会我。” 初柔皱皱眉,担忧的道:“她何时同你这般亲近了?居然好意通知你,还有那天她悬崖勒马饶了司徒衍的性命,无情,你要当心啊,不知道这蓝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会的,不过这次我确实是欠了她一个人情。”我照实答道。 “无情,”初柔抓住我的手,焦急的道:“你既这样想,若有一天与她对上手便会留有余地,那处境岂非万分危险,也许她要的便是这种结果,你可千万不可大意啊!”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我安慰道,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不知为何自那日比武以后,我总觉得蓝姬对我并无敌意。“初柔,你一早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你看我,谈谈讲讲的倒把正事忘了。”初柔敲敲额头,调皮的道,“你可知道楚爷这次来此挑中了谁?” 我心中一动,忙问道:“谁?” 初柔望着我会心一笑,“我就知道你再猜不到的,是司徒衍!”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因为爱情 如果说今年恩济斋中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人物,那么司徒衍这个名字定能成为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司徒自初九一大早被童子请走去见楚爷,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在斋里的每一天都变得忙碌起来,也没空再来缠我。楚爷钦点他作为沐霞山庄的侍从,虽只是个小小的护卫,但人所皆知,从恩济斋出来的侍从,身份也非比寻常。 楚爷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收徒,他从未有过亲传弟子,有时偶尔随意指点下属几招就够人终生受用不尽,故这次的挑选乃是一种默认。小小司徒衍独得楚爷厚爱已隐然有未来接班人的架势。 司徒衍的宅子名叫“春流堂”,取自杜少陵的诗句“农务村村急,春流岸岸深”。当初住进去的时候,他说我的千落院名中隐隐有落花之意,那他便以流水相对,故戏名为春流堂。现在看来,这名字起得相当有预见性,如今去他春流堂拜访之人可不正如流水般绵绵不息。 最不开心的反倒是司徒衍,他说一点都不喜欢这些变化,因为每一个变化都与我无关。我笑他傻气,想起那夜楚爷的话又不禁黯然神伤,他一天不肯放弃梅儿,那无情就算能捱到三十岁也依然挣不破这牢笼。看来还是小司徒的命好,不知他这毛毛躁躁的脾气如何能够讨得楚爷的欢心。 不过楚爷看人的品位一向很怪,当年选上我就是个例子。但我仍然为司徒衍感到高兴,他素来崇拜楚爷,楚爷也定会是个明师,我有这个预感。他跟着楚爷办事,那我以后行走江湖也能放心许多。 无忧曾说,我是他尚未完成的梦想的延续,其实小司徒又何尝不是我生命的延续,无情这辈子已经完了,所以希望阿衍能够平安一生,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到此我忽然心中一动,与楚爷相处的点点滴滴划过心头,他望着我无奈叹息,欲言又止的神情,眼底淡淡的失落,拥我入怀时的决绝。那他此次选中司徒衍难道是为了我不敢再深想下去,害怕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成为我的又一个劫难。人生岂不正是由一个又一个劫难所组成,只不过有些迈过去了,有些却是在劫难逃。 此刻我手中正拿着张卡片,上面列着我今年开春的第一单任务。出人意外的,这次居然不是杀人,而是要保护一个人。恩济斋的杀手,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什么事都肯做,无论杀人还是救人。只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救人的任务往往需要杀更多的人。 江湖均知有这样一个杀手组织,却并不清楚这组织究竟归于何处。就像皆知我c初柔c司徒衍等人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却从未有人怀疑过恩济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恩济斋仿佛道貌岸然的君子,在尚未拆穿身份之前一直以正面形象示人。 恩济斋杀手所接受的任务都是绝对机密的,除了本人c斋主和师父,再没第四个人知晓。有些顶级机密任务需斋主亲自下达的,甚至连师父都不知晓。 我们杀手之间偶尔也有过合作,我就和初柔合作过两次,与苏叶秋合作过一次,都是护人平安的任务。但凡杀人的任务都是杀手单独行动的,杀人对我们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救人性命会更难,向来救人都比杀人难,所以没人愿意接这样的任务。 但杀手是没有选择的,况且这次还让我单独行动,看来此行并不轻松。不过我反倒高兴这样,独来独往惯了,即使亲如司徒衍初柔也不喜他们常伴左右。 司徒衍已于昨日跟随楚爷离开恩济斋回返沐霞山庄。楚爷自那日后再未来找过我,司徒衍临走时比历年都格外的不舍,他不懂为何同是楚爷挑中的人,我却仍效力于恩济斋而不像他一样受雇于沐霞山庄,嘴角撅起老高,拽着我的手说了倒有两车的话。 其实真的有区别么?我们这种人只要杀戮仍在,到哪里都是一样。武林黑道白道不过是个名目罢了,到头来还不是殊途同归,白道杀的人难道就会比黑道少吗?只不过更加理直气壮而已。 我也知自此别后,再见面不比往日,已是遥遥无期。何况沐霞山庄也并不是个寻常的所在,每个组织内部都宛似一个的王国,所以事事要遵循人家那里的规则。不过我知道楚爷定会厚待小司徒,所以今后和司徒衍无论是近在咫尺还是天各一方,我都很放心c很安心,或许这才是楚爷的本意。 蓝姬也已回到摘星楼,斋内只有她不用接受任务,只需常年坐镇摘星楼发挥她的长袖善舞就好。蓝姬在恩济斋一直都是个特殊的存在,我也承认她办成的那些事,我无情说什么也办不到。 斋主也算知人善用,蓝姬的和幻药,还有那浑然天成的媚术都是摘星楼刺探情报必不可少的要素。她这些年来为摘星楼也培养了不少这方面的人才,可以说摘星楼的姑娘们个个身怀绝技,美貌与智慧并存。 我本来打算再去摘星楼走上一遭,但自感觉到蓝姬并无敌意之后,暂时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计划明日启程赶奔新的目的地。 今日也是尘世中一个重要的节日——元宵节,过了今日,斋中众人都将陆续各奔东西。趁着早上闲暇无事,我来到沉香水榭准备探望初柔,顺便向她告个别。 这沉香榭坐落于地下湖中央,四面环水,水榭跨水部分以梁c柱凌空架设于水面之上,单侧则并未搭建平桥,岸边也没有船只停泊。故若想进入沉香榭,需先施展绝顶轻功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方可。 榭上临水围绕着低平的栏杆,倚栏而立,眺望湖光荡漾,别有一番风光。门前的平台上装饰着寥寥枯干的金黄色榭寄生,此物生前依附于宿主而活,枯萎后在初柔的巧手下被制成各种形态,或悬于栏杆或摆在平台上独具一格。门的两边挂着副对联,“水榭初抽寥泬思,作窗犹挂梦魂中”。沉香榭这里里外外在初柔的整治下,再无当初寂沙洲的半点痕迹。 初柔正在晨起梳妆,见到我回眸一笑,“你来了,我今日起迟了。” 我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柔声道:“我来向你辞行。” 初柔愣了愣,道:“为何这样急,还想与你多聚几日呢。” “这些日子住得也尽够了。”我不与她目光相接,转过头看着窗外绿波悠悠的湖面。 初柔在我对面坐下,关切的问:“这次接到的任务可容易些?” 我倒了杯茶细细品味,淡淡道:“还不都是一样,不容易也不过多费些时日罢了。” 初柔玩味的笑笑,“是啊,无情剑法所向披靡,你比试时那惊鸿一剑,不知寒到了多少师兄弟的肝胆。” 我回她一笑,反问道:“你的任务也下达了?” 初柔突然面上一红,“我跟师父请了一个月的假”,她望了望我,又吞吞吐吐续道:“想去看望一个人。” 我纳闷的问:“何人?” 初柔此刻竟然露出小儿女的姿态,只见她咬了咬唇,腼腆道:“无情,你可喜欢过一个人?” 我闻言哂笑道:“我有什么资格喜欢别人。” 初柔一把握住我放在桌边的手,“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我知道你不喜欢楚爷,你并没有卖给他,完全可以喜欢他人。” 我愣了半晌,喃喃道:“我不知道怎样才叫喜欢一个人。” 初柔笑了,“傻丫头,这是纯出自然发自肺腑的感觉,是心头一种酸酸甜甜,患得患失的情绪。”顿了顿,她又柔声道:“这种感觉只能意会无法用语言来表述,有机会你一定要亲自试一试,那样才算活过。你应该知道活着和活过是有区别的。” “活过?”我呐呐的道:“我连是否活着都不晓得了,又如何能够活过。” 初柔拍拍我的手背,热切的道:“爱情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我不骗你。” “爱情?”又一个陌生的词汇闯入我的脑海,“初柔,难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爱情吗?” “当然是了。”初柔双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芒,“无情,我喜欢上一个人,我的爱情到来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男人。”初柔一本正经的道。 我忍俊不禁,“男人?当然是个男人,你难道还会喜欢女人。” 初柔也绷不住的笑,“我的意思是说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遇到他的时刻我只知道他是男人,我是女人。” 我不屑的问:“他能带给你什么?” “爱情!”初柔苍白的面色逐渐红润,“这就足够了。” “他也喜欢你吗?” 她眼中的光芒黯了黯,“我不确定,所以我请了一个月的假想去看看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偷偷看看他也好。” 我不解的挑挑眉,“你又何必如此自卑。” 初柔黯然道:“真正爱上一个人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够好,总想为他呈现我最美好的样子,又总怕他会失望。” 我反握住初柔的手,坚定的道:“他会喜欢你的,无论谁见到你这样的女子都会情不自禁的爱上。” “无情,你也来怄我。”初柔不依的娇笑道:“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带他来见你,你们都是我这世上最在乎的人,希望可以好好相处相亲相爱。” 我微笑着点点头,“我等着看你的如意郎君。” 看着初柔这种笃定的神情,我也不禁为她开心,如果能有个男人帮她解开曾经的心结,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怕只怕反倒因此成为另一段心结。风影之当年以授艺为名,强占了初柔长达数年之久,可是他毕竟也是初柔的第一个男人,故初柔虽对他深恶痛绝,手刃之后依然常自郁郁。 如今看到她终于得以展颜,情有所终,实在是心有喜焉。司徒为奔前程远走,初柔心有所依,看来今年真是喜事连连。若将来他们都能找到归宿,我在这尘世间也算了无遗憾了。 爱情,这究竟是何种东西,我不知道,也没想过要知道。初柔说我有权力喜欢别人,真的有吗?又怎样才能喜欢上一个人呢?那楚爷对我的算什么?风影之对初柔的又算是什么呢?爱是占有,这是我一贯的经历与理解。 美妙吗?呵呵,应该去问问摘星楼的姑娘们,亦或是蓝姬,她们会详详细细的告诉你究竟有多美妙。 爱是负担,是千古轮回中沉重的枷锁,背愈多,痛愈多。情是破绽,是比武较量中最薄弱的一环,愈深陷,愈致命。爱情是一种牵绊,缱绻终生,我不配也不屑拥有。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埋剑山庄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北国春迟,愈往南走便愈觉艳阳和暖,南风薰人,枝头迎春之意悠悠,放眼一片新碧。 素闻江南一代风景雅致绝伦,建筑恬静内秀,菜肴咸鲜润甜,文化情义绵长,今日得见果然是一派锦绣富庶的鱼米之乡。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的园林,杭州的西湖,都是天下间至美之景。我下了小黑弃马行舟,坐船泛于西湖之上,欣赏着这四季如春繁花交错的湖光山色。 西湖曾被东坡居士比作千古传颂的美女西施,著有诗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故也被称为“西子湖”。 这里也流传了很多的民间传说,其中最著名的要数《白蛇传》的故事,美丽多情的蛇妖白素贞在西湖邂逅文质彬彬的书生许仙并爱上了他,自此便堕入红尘孽障,最终被毁掉千年修为镇压于雷峰塔下。 可见世间的情爱皆是业障,既起了因则必要有果。欲知有色还无色,须识无形却有形。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要分明。 上了岸,我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一路行一路细细领略这山容水意,花态柳情。山间苍翠重叠,竹山阴森,不雨而润,不烟而晕,好一幅水墨江南! 转过山头,忽然闻听得琴音阵阵,并配有吟诵之声,只听那人吟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酷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此曲曲调凄美,词风清丽,正是花间派词人韦庄的词牌《菩萨蛮》。想来吟词之人乃是暮年,语音苍凉,莫可名状,长弹浅吟之际隐隐透有不足之意。我从不是多事之人,不知因何听了此曲竟然循声觅去。 走出十余丈,见到一棵榕树下有个华发苍颜的灰衣老者盘膝而坐,膝上放置一张秋籁琴,正在怡然自得自弹自唱。待得一曲终了,余音渺渺,但有绕梁三日之感。 老者抖衣而起,迎将上来,“昔有伯牙子期互为知音,小老儿今日在此独奏不料还有公子聆听。” 无情行走江湖向以男装示人,老者唤我公子遂也不以为意,上前施了一礼,笑道:“老伯有礼了,小子适逢其会,先生空山抚琴声音平和中正若行云流水,听得入神,如有打扰实在抱歉非常。 老者执起我手亲热言道:“公子何出此言,相逢即是缘分,何不这厢来,你我二人对弈一局如何?” 我闻言观望,但见西面凉亭中早已备下了一盘棋戏。江湖飘零数载,我一直身着男装,无情并非绝色柔媚之女子,身上也从无一丝闺阁之气,虽着男装外人却也瞧不出脂粉之意,故武林中不知无情为女子者大有人在。 此刻偶遇此老者邀我弈棋,我也不以为杵,谦言道:“老伯有此雅意,小子自当奉陪,只是小子棋艺低劣,恐败老伯之兴。” 老者微笑摇头,“老夫生平最好操琴弈棋,但也知此乃旁杂小道,得有知音相伴余意足矣,公子何必太谦。” 我执黑子先行,早有小童上来倒过两杯新茶,乃是当地的特产西湖龙井。此茶香气清高持久c香馥若兰;汤色杏绿c清澈明亮;叶底嫩绿c匀齐成朵,与我平日饮惯的铁观音大不相同。 老者举杯相让,我饮将一口,但觉沁人心脾,齿间流芳,端的回味无穷,自是茶中极品。 老者棋艺果然非凡,我虽也会奕,但不过略具皮毛,故不过下了十数子便连遇险招,老者面露微笑步步紧逼,我信手而下浑不在意。 又下数步,老者突然将手中白子掷于盘内,哈哈大笑道:“公子真乃人中龙凤,只看你棋艺虽拙,但棋路洒脱随性,不纠缠边角之势,当委大任之人!” 我也掷子笑道:“晚辈棋艺实在拙劣,前辈谬赞,愧不敢当。” 老者捻须而笑,“公子方才听琴大有所感,想来也是同道中人,还请奏上一曲以偿老朽之愿。“ 这时有童子过来撤过棋盘,将那把秋籁琴摆下,那琴形似古朴,浑圆修长,漆色深褐,断纹如冰裂,当可谓无价之宝。秋为天气,籁为音声。秋籁者,天籁也。《庄子》曰:“夫天籁者,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其者谁邪?”故丰富之音乐,皆自然之体现。 此时我也不禁暗暗感激楚爷这四年的之功,不然何以能粗通琴理,擅评音律。故起座施礼道:“那小子就斗胆在老伯面前弹上一曲,不到之处望前辈海涵。” 我微一沉吟,调了调琴弦,叮叮咚咚的奏了一首《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凉北望。” 此词出自八大家之一的苏轼之手,慨叹世事如梦,忽觉人生短暂,已惊繁霜侵鬓,继而得悟浮生若梦,抒发出孤寂哀伤之情。刚好对应老者之前所奏《菩萨蛮》中对故土的依恋之意,以及漂泊难归的愁苦之感。 老者听闻呆立良久,方如梦初醒般言道:“兄台之雅奏大合老朽之心境,没想到在这江南烟雨之地能遇到你这般忘年小友,实在是大慰平生。不知兄台贵姓高名?” 无情之名已名满江湖,我不愿暴露行踪,信口诌道:“晚辈姓梅,名若轩。请问前辈尊姓。” 老者摇首笑道:“什么晚辈前辈,你我一见如故,老夫愿与你结为忘年之交,以兄弟相称。老夫复姓欧阳,单名一个乾坤的乾字,来此南屏山定居不久,自号南屏居士。” 我悚然而惊,失声问道:“前辈莫非就是江湖人称‘奇门相师’的那个欧阳乾?” 欧阳乾不悦道:“怎么还称前辈?老夫正是欧阳乾,相不相师的不过是个虚名,难道便不配与你称兄道弟了不成?” 我无奈,整衣重新施礼道:“既然如此,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阳乾开怀大笑道:“这才是好兄弟呢,鄙宅离此不远,贤弟随我回去盘桓数日。”不由分说,携手拉起我便走。 这欧阳乾昔日在武林中乃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性格也是飘忽不定,最擅于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我没想到刚刚抵达江南便遇到此江湖大鳄。 他的宅院果然离此不远,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已是遥遥在望,竟是好大一座庄院。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埋剑山庄”,从庄名可见主人归隐之心意浓。 南方一年四季花红柳绿,环境颜色丰富多彩,故庄中的外墙均为白色,利于反射阳光,而内部房屋粉墙黛瓦,素雅的颜色给人以清爽宜人的感觉。庄内的建筑风格优美而典雅,曲径通幽,大有庭院深深深几许之境,比诸北方宏伟大气的庄院另有一番景象。 欧阳乾与我携手揽腕来至会客厅,分宾主落座后,问道:“贤弟既知愚兄江湖之名号,想必也是江湖中人吧?” 我不惯扯谎,但已到这般田地,少不得诳以他语,“小弟游历江湖,粗通拳脚,还算不上江湖中人。” 欧阳乾神色中似有不信之意,却也并未深究,只跟我吟诗颂词,品评文章。一时又命人去整治酒席,两人觥筹交错谈谈讲讲,大是相得。酒筵过后,欧阳领我来到书房小坐,只见房中琳琅满目,陈列的不是诗书典籍便是古董珍玩,墙壁上挂着幅《春江花月夜》的水墨画,一望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又谈片刻,欧阳乾言道:“贤弟这次定要在此多住几日以慰去日之思,今日天色已晚,我送贤弟前去休息。” 我急忙起身连道不敢,他哪里肯听,亲自送我至客房这才作别。客房中陈设也是雅致非凡,桌椅器具均以小巧精致见长。 我不敢脱衣,和衣卧于榻上,心中思潮起伏,想着这一天之奇遇,久久不能成眠。欧阳乾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素闻此人嫉恶如仇,往往行事出人意表,却也不愧为性情中人。到后来听得他悄然归隐,原来是埋剑于这西子湖畔山清水秀之地,但见他举止风雅,气度高华,谁能想到竟是曾经江湖闻之变色的奇门相师。 看这庄中似迷宫般峰回路转,蜿蜒流长,有些景物随时交错,变幻无穷,当知他已经将阴阳五行,两仪四象之法应用于其中,使得此庄更像一座八卦大阵。单看此举便知此人并不甘心隐居于此,埋剑山庄之名也未免有欲盖弥彰之嫌。 这欧阳乾如此厚待于我也未知是吉是凶,江湖虽知无情之名,真识得我面容之人不过寥寥,故我也不怕被他堪破身份。但自住进这庄中,我总觉心绪不宁,感觉此事大有蹊跷。 正胡思乱想间,忽闻屋外人声鼎沸,我赶紧掀被而起一跃下地,靠窗查看,见外面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我拉开房门,截住一名庄丁问道:“可是走水了?” 庄丁恭敬作答:“打扰公子安歇了,实因有人闯庄。” 说话间只见东南方向一片红光冲天,庄丁们俱大惊道:“不好,有人故意放火,快去禀告庄主!”随后四下散去。 我心中惊疑不定,只得转身回房,刚刚关上房门,便见一人翻窗跃入房内。此时屋中并未掌灯,借着朦胧月色观之,赫然是恩济斋中排名第四的杀手,霍惊云。 正在这时,庄主欧阳乾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若轩贤弟,你可睡下了?” 我朝惊云往床下使了个眼色,转头便去开门,“大哥请进,小弟刚刚听闻有人闯庄,起身查看,现在正要继续前梦。” 欧阳乾迈步进入房内,我连忙点燃烛灯,“不知是何人闯庄,还肆意放火,可有人损伤?” 他漫不经心的在房中负手踱步,“只烧毁了我柴房的几捆柴草并无大碍,凉他一个小小毛贼也不足为惧,为兄恐怕惊扰贤弟特来问候。” “有劳兄长挂怀了,不知那毛贼可曾拿到?” “那到没有,不过他既进了我这埋剑山庄,若想出去那是难比登天。”欧阳乾淡淡道。 我听了他这双关之语心下一凛,脸上依然不露声色道:“大哥本身武艺高强,这庄中内外又是暗门处处别有玄机,贼人来此自然讨不了好去。” 欧阳乾闻言精光烁烁的盯着我,“看来贤弟对五行术数之学也是颇有研究。” 我露齿一笑,“小弟就因杂务太盛,故个个略具皮毛,却个个研之不精,到让大哥见笑了。” 欧阳也随即大笑道:“好一个研之不精,贤弟总是太谦。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为兄告辞。” “若轩恭送兄长。”我起身关上房门,熄灭了灯火。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被困 霍惊云从床底钻出,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神气活现的望着我,好像个前来拜访的客人,丝毫没有闯入别人家宅院的不安与惊惶。 我冷冷的盯着他,道:“你最好立即再回到床底,如果被人发觉我可再也护不了你。” 霍惊云闲闲的坐在榻上,斜倚着床栏,饶有兴致的言道:“你就不问问我因何而来?” 我冷哼一声道:“那又关我何事,今日不过是看在同门学艺的份上救你一次,其他不相干的事我没兴趣知道。” “若我说与你有关呢?”霍惊云挑衅的问。 我不为所动,木然道:“那我不问你自然也会说,我又何必枉费唇舌。” 惊云纵声而笑,“无情毕竟是无情,怪不得连斋主也夸你沉着冷静,不骄不躁。”随后他又压低嗓音道:“斋主派我来暗中协助你。” 我心中惊疑不定,这次的任务明明是指定要我单独行动,又是师父亲自传达的,为何斋主又突然派遣霍惊云过来。 “你已知道我这次是什么任务?”我淡淡的问。 “这倒不知,斋主只是要我过来,其他事都是听你派遣。”惊云搔了搔头,一头雾水的道:“这次真是奇怪,我的任务好像就是专门做你的跟班,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任务。” 我也同样纳闷非常,顿了顿,又问道:“既然你来此是帮我,今晚又为何要硬闯这埋剑山庄?” 惊云闻言略带委屈道:“还不是怕你有闪失。”他走到窗前伏下听了听,继续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庄主又是何许人也。” 我心中一动,“你可是想告诉我他就是昔日的奇门相师欧阳乾?” 霍惊云摇头不止,“错了,他绝对不是欧阳乾!” 我豁然变色,问道:“那他究竟是谁?” 惊云沉吟半晌,“近来江湖上新冒出一人,号称‘千面人魔’,精通易容之术。此人残忍好杀,并且阴险狡诈,无人知晓他的名姓,更无人得见他的真实容貌。” “你怎知这欧阳乾便是那千面人魔?” “因为我两个月前刚刚在塞北见过欧阳前辈,他在那里炊烟烧酒牧马放羊,优哉游哉不亦乐乎,又怎会这么快出现在这江南烟雨之地,又造出了偌大的庄院。”霍惊云来到桌边,拣了块点心边吃边道。 我负手思索道:“你可知他与昔日的‘换颜妖女’杜香娘是何关系?” 惊云微微一笑,“这却不知,不过他既通易容之术,兴许便有些关系,如今他找上你,焉知不是为杜香娘报仇而来。” 那杜香娘当年在武林中也算是出名的美女,最擅易容之术,只是行事却邪的可以。她易容所用的工具,介是用人皮所制,并且喜欢活剥人皮。她还精通采补之术,数年间为了提升功力,不知榨干了多少男子的精血。故得了个换颜妖女的称号,就连官府都被惊动,悬赏千金捉拿。 我与她之间也算一段孽缘,两年前在济南府一家客栈偶遇她练功岔了气,正濒临走火入魔之境,我当时并不知道她为何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出手相助。杜香娘恢复功力以后自然是感激不尽,通报名姓之后我方知她便是那个劣迹斑斑的妖女,对这次援手也后悔不已。 她那时并不知无情乃是女子,不知怎的竟爱上了我,想要以身相许。此事弄得我是啼笑皆非,也不便向她表明身份,遂不告而别留字远走。 本以为此事已了,谁知杜香娘见我离开羞惭难当,自此因爱生恨,设了条毒计想要害我。她也甚是了得,不知从哪查出我每年冬天要去沁梅轩小住一段时日,便先潜入沁梅轩将轩中的丫鬟仆人杀得鸡犬不留。又扮成我贴身丫头慧珠的模样,静待我来。 幸好她仍不知晓无情的女儿身份,一张嘴唤我便被我瞧出破绽,一场血战终将她正法于梅林深处。 我又将她人头割下送至官府衙门,身子暴于荒野任野狗取食。无情杀人后通常都是就地掩埋,鲜少如此决绝,实因那沁梅轩中被他杀掉的人死的太冤。我生平最恨迁怒于人,与我有仇就当冲着我来,怎能如此滥杀无辜。 想到此我不以为然道:“那妖女当年固然是死有余辜,他若真为报仇而来,就让他试试我这无情剑。” “这千面人魔你千万不可小觑。”霍惊云叹了口气,续道:“近来他在江湖上做的那几宗大案想来你也有所耳闻,就只看他这山庄内的布局,便知此人胸中大有丘壑。” “你也看出这座大阵另有玄机?”我心中微有暖意,惊云明知此行凶险,仍闯了进来陪我一同赴难,虽说为了任务,但杀手生性凉薄,少有人肯弃自身危险于不顾。 他点了点头道:“此阵非同一般,你我皆非此类行家,可惜真正的欧阳乾尚在塞外,而萧凌风师兄又飘然无踪,若他二人有一人在此,定可势如破竹。” 我惘然无语,萧凌风乃是当年司徒衍的第一任授业师兄,最擅轻功和破阵,后来在一次任务中意外被人砍伤后,便像自人间蒸发般踪迹全无,司徒才开始跟随我习武。 “可是我来江南这事本应绝密,他是如何知晓,又提前造了这座庄子在此等候?”我愈想愈觉此事蹊跷之极。 霍惊云面上露出讽刺之意,“无情,你真的认为所谓秘密就无人知晓了么,若我们每次的任务确实是天知地知,凌风师兄那次又如何会遇袭。须知武林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偌大的恩济斋龙蛇混杂,我早就怀疑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了。” 惊云此言正跟我以往的疑虑相合,不提凌风那次,就说那杜香娘当年是从何得知我会去沁梅轩的事情,还有我与楚爷的关系,也理应鲜有人知才对。 难道斋中混进了奸细?可是这等顶级机密的事情,又怎是区区一两个奸细就能打探的到的。 我思索半天也不得其所,不过此时想什么业已无用,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故依旧打发霍惊云藏回床底。 一宿无话,次日清晨用过了早饭,欧阳乾派遣仆从请我前去书房谈话。我今日已再无昨日吟诗作画的闲情逸致,但既然未曾捅破这扇窗纸,少不得与他虚与委蛇。 如此过了三日,每次辞行均被他以言语挡了回来,我不禁心下苦笑,江湖闻名丧胆的铁血杀手无情居然被人软禁于此,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三日霍惊云始终隐匿在我房间之内,晚上与我印证武学,谈讲之际倒也颇不寂寞。不过他也并未闲着,潜踪匿迹的将这庄中摸了个遍,却鲜有收获,更别提逃将出去了。有些地方他也不敢冒进,生怕触动了某些机关导致打草惊蛇。 欧阳乾自那日之后,对有人闯庄之事再也只字未提,每日只是拉着我谈天说地,评古论金。这日饭后,他又取出那把秋籁琴,对我言道:“贤弟那日谈道略会拳脚,今日无事,为兄抚琴,弟仗剑舞上一段如何?” 我淡淡道:“兄长有此雅兴,本当奉陪,无奈小弟不懂舞剑,恕不能从命。” 欧阳闻言怫然不悦,“为兄以诚相待,贤弟为何总是推托。”他长身而起,冷笑了声,又道:“只看贤弟那双手掌,便是擅剑之人。” 我举掌观望良久,心知今日已不能善罢,“可惜小弟的剑并不是用来舞弄的。” 欧阳乾故作不知问:“难道是用来杀人的?” “不错!” 欧阳乾仰天长笑不绝,稍顷言道:“贤弟这些年仗剑江湖,所杀之人想也不少,只是失意之时扪心自问,心中可曾不安否?” 我淡淡一笑,再不顾及,答道:“那得看所杀何人,若是像杜香娘那种怙恶不悛的妖妇,又何来愧疚之意。” “住口!”未等我把话说完,欧阳乾已勃然变色,一掌将书桌拍得粉碎,“原来你早已知晓,那好,今日我就为香娘报仇雪恨。” 我退后两步,右手握住贴衣而藏的无情剑,屏气凝神,以防他暴起伤人。谁知这千面人魔话虽说的响亮,却并不动手,一闪身转入暗门消失不见。 我暗道一声不好,拧身来至门边,果不出所料,门以被封死得纹丝不动。我暗暗叫了一声苦,细看书房门窗皆以混合金属打造,硬度非凡,非人力可破。 这时千面人魔的脸显现在窗前,只听他桀桀怪笑,“无情小贼,为了对付你我斥巨资造了这所庄院,今日看你如何逃出生天。” 我闭口不言,只沿着书房四面游走,敲了敲墙壁,果然也是钢铁打造。 “无情,我劝你省省力气吧,这间书房我可是精心为你而造,用的乃是数种稀有金属混合而成的金刚金,任凭你功力通天也无法破门而出。”千面人魔见我默然无语,再接再厉的在外面大肆嘲弄。 我仍不答言,心知同这种人已无话可讲,瞥了眼屋顶,依旧无法可施。突然灵机一动,用脚踏了踏地砖,赫然发现只是寻常砖石,遂抢身来至墙角,掀开地砖抽出无情剑在墙下一阵狠刨。 千面人魔在窗外看见一惊,恨声道:“我本想留你几日性命以作消遣,看来你是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也不知他在外面按动了什么机关,房内“咯吱吱”一阵声响,东西两面的墙壁犹如活了一般,缓缓向内收拢,顷刻间已贴近我容身之所。 我长叹了口气,将无情剑归鞘,再不做无用之功。想我无情这数年间杀人无数,此刻就算身死也并不冤枉,只是当年杀掉杜香娘并非迫不得已,而是大快人心之举,我如今若因此事而亡,也未免心有不甘。 千面人魔在窗外凝神欣赏我临死前的种种姿态,此时正自喃喃自语:“香娘,香娘,你芳魂归来兮,看师兄我为你报了仇了。” 突然冷不防不知从何处削来一刀,千面人魔大惊闪躲,谁知此乃连环双刀,右刀落空左刀又至,只听得“哎呦”一声,已在他右肋下戳了一个透明窟窿。 千面人魔此时自知不敌,也不恋战,负伤逃走。这时房内的机关已停,我倚东墙而立,西墙离我仅有半尺之距。霍惊云的面庞闪现在窗前,他抱胸而立,似笑非笑道:“请君入瓮耳。”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抽出无情剑继续刨地。 他在外面一面干活一面惋惜不已,“连环宝刀啊连环宝刀,殊不知今日用你来挖地,真是造孽啊造孽。” 刀剑合力,不消半个时辰便在墙角挖出个一米深的大坑,我闪身而出,回首望着差一点就要将我挤成肉泥的东西二墙,想着方才情况之凶险,依旧心有余悸。 霍惊云正在水池边刷洗他的双刀,见我走过来,连忙招呼:“快来洗洗你的无情剑,须知刀剑只可染血,不能蒙尘啊。” 我听他之言也将剑浸于池中,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个“谢”字,却呐呐的不能成言。 霍惊云见我如此,表情夸张的道:“你干嘛,不要吓我哦,那日你救我一次,今日也算还了情,你千万不可以身相许啊,虽然小爷我长得英武不凡吧,但你也不能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闻言顿时将满腔感激咽下,咧了咧嘴角,无奈道:“无情不敢高攀。” 霍惊云似个白痴般呵呵傻笑,此时正午的阳光洒在他面如冠玉的脸上,若金子般闪闪发光。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破阵(上) 千面人魔也不知藏身何处养伤,就连那些庄丁仆从也一个不见,庄子里空荡荡的宛如死域。 此时我和霍惊云已经在庄中耽搁了一个时辰了,虽无人阻挡,却也走不出去。我们并不敢径自深入庄内,在尚未摸清此庄虚实的情况下不能轻易涉险,故只是在周边沿着惊云先前打探的道路绕来绕去,却也毫无进展。 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按理说八卦阵多用于两军对垒之际,耗费人力物力困的乃是千军万马。 这千面人魔为了对付我虽然不吝大费周章,但此阵占地也不过一座庄园大小,故我和惊云推敲,这八门中也未必会有伏兵。可是看此间虚实变幻,恐怕会藏有比伏兵更加厉害的邪异。 八卦阵其实便是九宫八卦阵,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易经》有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它是由太极八卦图衍生出来的一个更加精妙的阵法。这太极八卦图系上古时代三皇之首的伏羲帝所创,但不知怎的后来竟失传了。 当今最负盛名的莫过于《周易》八卦,主要用于占卜,乃是卜筮之书。后被东汉的诸葛孔明依据八卦图形演变成了八卦阵法,至此方应用于军事作战方面。今日如能得见上古的伏羲八卦图,兴许能窥视出更多的秘密。 这些都是无忧曾经陆陆续续讲给我的,至今还能记得他提起伏羲八卦图失传这件事时落寞背后的那份深深的遗憾。无忧乃天纵奇才,自发誓不再论武之后,这些年悉心潜修奇门五行,医卜星象等术,论造诣恐怕就连号称奇门相师的那个真正的欧阳乾也望尘莫及。 只可惜我当日不过听了个大概,并未深究,不然定能堪破这庄中阴阳变化c乾坤颠倒的奥妙。 有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如今再追悔莫及也为时已晚。我咬了咬唇,把心一横,示意霍惊云随我来。我终于决定用得自无忧处的那一鳞半爪的学问来破此阵。 想那千面人魔以易容见长,从未听说会什么阵法,所知想必也有限。无忧教我虽少,但均是他潜心研制出的妙法。彼消此长之下,也就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埋剑山庄乃是依古礼座北朝南而建,我们所处的方向为西北,故我带着惊云踏“晋”位进入八卦阵。晋则为前进,《易经》云:满地锦绣之象,良臣遇君之意。乃积极进取之卦。 “晋”位之后便为“艮”位,艮卦既为主卦又为客卦,呈步步为营之象,此象大合我们此刻之心意,不过此卦位隐隐含有劝人适可而止之意,故我们更是不敢掉以轻心,谨慎防备。 “晋”位c“艮”位c“困”位c“蒙”位,一连走了四五卦位,居然安然无恙,霍惊云哂笑道:“看来这千面人魔也不过如此,无情,你居然会这一手,真让人意想不到。” 岂知他话音未落,便有异象陡生,此时我们所在之处乃是“蛊”位,也不知触动了何种机关,只听“嘶嘶”之声不绝于耳,从地底冒出无数毒蛇毒虫。我们虽素不畏这些毒虫蛇蚁,但骤见这黑压压的一片,也不觉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我脑中如电光火石般一闪,忆起蛊卦乃有物腐虫生之意,遂招呼惊云速退回“困”位。 这“困”位本是我们刚刚走过的卦位,如今被“蛊”位的毒物一逼,不得不退回来再作打算。不料刚刚踏入“困”位,异象又生,突然从天空撒下一张大网,网上绑有数十把寒光森森的匕首。 此网宽有丈余,铺天盖地而来,当真势头惊人,但我和惊云均闯荡江湖多年,这种阵仗也不知遇到过多少,故虽惊却也不慌,对视一眼,二人身子呈对角向两旁射出。猛然间只见万箭齐发,我心中暗道一声“苦也”,当真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霍惊云早已双刀在手,身子在半空中一面急退一面舞动双刀护住全身,无奈乱箭太盛阻碍了速度,而上面的大网顷刻便要兜头盖脸。 我见状大惊,玲珑小剑出手,将他身边箭羽击落大半,左手挥舞腰带一卷,腰带中宫直进卷上惊云腰身,借力撞力两人往东北急退。 惊云大口喘气,显然惊魂未定,“无情,你又救我一次,若非你见机的快,我——” 我挥手打断他的话,“危险仍未远离,此地也非讲话之所,况且你若不为我进来,又怎会有此一劫。”遂开始继续勘察地形。 刚才为了活命匆匆一跃,也未想到会踏入哪个卦位,我凝神细看,方知乃是“震”位。我心下一阵思量,震主雷象,想起方才“蛊”位c“困”位之种种险恶,这“震”位恐怕也是吉凶未定,还是从速离去为妙。 我一扯惊云的衣襟,正要说话,耳畔突然天崩地裂的一声大响,脚下地面轰然而陷,我和惊云虽有防备,却不想是地下出事,故身子一歪双双向着深坑内坠落。 霍惊云不愧为斋中排名第四的杀手,虽惊不乱,只见他左掌单刀脱手而出,功力到处刀刃直插入左面石壁,只露出刀柄,刀柄处连有链条,这时他左手一抖铁链右手拉住我手,带着我借铁链之力双双如壁虎般伏于西面石壁之上。 我和惊云屏息静气,一动也不敢动,等待上面出口处的伏兵。果不其然,半盏茶的时间便闻上方一声呼哨,伸下十余把几丈长的钩杆来捞。 我一按惊云右臂,身子若柳絮般贴上其中一根钩杆。惊云拔出链刀随我而后,贴住另一根钩杆。 这时上面的人见捞了半天毫无收获,便下令收杆。我早已拔出无情剑在手,当邻近地面约有两米之时一跃而出,舞动无情剑银光霍霍,再不容情。 “喂喂,你好歹给我留两个玩玩嘛。”后我一步出来的霍惊云看见满地打滚的庄丁,不满的抱怨道。 我还剑入鞘,无奈的瞧瞧他,“等脱困了让你玩个够。” 此时仍位于“震”位,我知此地不宜久留,直起身子辨了辨方位,拉着霍惊云继续南行。 下一位,“屯”位。屯者,囤聚也,乃春木更生之象,虽暗喻起始艰难,但若顺时应运,必可欣欣向荣。遂我和惊云打算在此处小憩片刻已做调整。无忧为我打造的玲珑小剑失陷在“困”位之中,我心下未免可惜,只有等破了此埋剑山庄,抓住了千面人魔以后再做理会。 说来也奇怪,那千面人魔自被霍惊云戳伤以后,便再未露面。按说他的伤势理应不重,看来定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想我无情初临江南便遇到这般挫折,他日江湖上传将出来,恨我之人定然拍手称快。 我又望了望身侧做闭目养神状的霍惊云,虽不知斋主派他前来究竟何意,但今日若无他在此,无情恐怕早已身首异处,死作他乡之魂了。 正胡思乱想间,霍惊云突然睁开一只眼睛,眨了眨,促狭的道:“干嘛又看我,是不是感到患难见真情啊。” 我的嘴角抽了抽,起身木然道:“走了。”不理会身后传来他白痴般的笑声。 转“既济”c“归妹”来至“革”位,革乃变革,变革系宇宙的基本规律,也是支撑社会前行的保障。《易经》有云:炼金成器,破旧立新。 俗话说不破不立,此乃顺天而立之卦。无忧讲过,此卦充满了变数,亦充满了生机,若运用得当,整个阵法皆从一个“革”而来。 所以我们既来此“革”位,并不急于离开,打算参研下此位到底隐有何种玄机,从而得能窥破全阵。 此地假山林立,小桥流水,风雅非常,霍惊云这里敲敲,那里看看,悠闲的好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赏至兴处,居然还吟起诗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此人吟罢见我并不搭腔,不依的道:“无情你真是的,千面人魔这几日拉你吟诗作赋你便作陪,我在此吟诵这么有意境的小令,你却闭口不言。” 我正在丈量假山花树的间距,闻言斜视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里枯藤老树昏鸦了。” 霍惊云摸了摸鼻子,闷闷的道:“那小桥流水人家总有吧,此时又刚好是夕阳西下,还算应景啦。”顿了顿,他抬首眺望即将落山的夕阳,微带落寞的叹道:“还有我这个断肠人,可不是正在天涯。” “断肠人?”我冷哼一声,挑挑眉毛,凉凉的道:“那固然是有的,恐怕乃是为你痛断肝肠之人。” 这霍惊云和苏叶秋并称斋中的两大美男子,无论在是恩济斋内还是江湖上,为其神魂颠倒食不知味寝不遑安的女子数不胜数。 苏叶秋生性冷淡,落落穆穆,令女子心生倾慕望而却步倒也罢了。霍惊云却活泼开朗,玩世不恭,如蜻蜓点水般不知弄皱了多少池春水,却始终没见为谁停留。 两人经常结伴行使任务,彼此情谊深厚,一冷一热倒也配合默契,相得益彰。只可惜了身后凋谢了的一地桃花。 我本以为霍惊云会因为初柔伤了苏叶秋眼睛之事对我心存芥蒂,现今看来我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那昏黄的颜色犹如给庄中罩上了一层轻纱薄雾,有一种朦胧的美。近处花香草香,远处蝶舞蜂鸣,若不是处处暗含杀机,这副景象实应该好好欣赏一番。 当夕阳自西面的远山缓缓落下,再也消失不见之时,突然一阵狂风袭来,现场飞沙走石,又惊现异状。我和霍惊云距离较远,只听得他一声惊呼,我无暇多想拔地而起向他那面扑去,他急声叫道:“地变软了,别过来!” 再要收势已然不及,我在半空中一拧身落于他身前一丈之位。双脚刚刚落地便觉犹如踩在了棉花柳絮上一般,全身慢慢自地下陷落,我抬眼看向惊云,他正冲着我摇头苦笑。 革为泽火革,泽者,沼泽也。我俩此时深陷污泥之地,当真是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由于我是自半空中坠下,故比之原地未动的霍惊云陷得更深,顷刻间已陷至腰际,我们均知这沼泽之地俞挣扎俞枉然,故也不乱动,放松全身,能捱一刻是一刻。 我望了望四周,最近的一棵大树离我们也有三丈远,惊云刚刚陷至大腿,我示意他急速脱下外衣,解下腰带,将二者绑成绳索抛过来。 我目测了一下树距,又比量了下手中的绳索,无奈的发现尚有数米之遥。这时污泥已奄奄陷至我胸口,而惊云那边刚刚解衣的动作亦使身子愈加深陷,堪堪到达脖颈。 我心急如焚,知惊云已不能再等,突然脑海灵光一现,急忙解下头上束发的冠巾,将绳索一头与披散而下的发梢打了个结,另一头系在无情剑剑柄之上。 看准了那棵大树手执无情剑用力掼出,噔的一声闷响,无情剑一半剑身插入树中,而凭着这掷剑之力,绳索抻着我的发丝将我整个身子从沼泽中拔出,我人在半空不等力尽打了一个盘旋,稳稳的落在树冠之上。 我迅速折了两跟短枝绑在脚下,又手握一根长枝,纵身跃到沼面上,提气在上面滑行,将将来至霍惊云身前约有丈二的位置,拴在发上的绳索已尽,我一抖手中的长枝,“咬住它!” 此时惊云仰面朝天,污泥已淹没下巴,他闻言一口噙住,我右手扶枝,左手拉动绳索,轻描淡写般将他抽离地面,二人双双飞至树顶。 喘息良久,我望了望霍惊云,险些失笑出声。但见他身上污秽如浆,脸上东一块烂泥西一片沾上的苔草,犹如小花猫一般,这等狼狈行径哪里还有半点昔日风流浪子的神采。 霍惊云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还敢笑我,看看你自己又比我强的了多少。” 不看也知,我此时全身污泥,披头散发,发上仍有泥水点点滴落,确实也好不到哪去。但我偏偏觉得此事甚是有趣,遂与惊云你瞧瞧我,我望望你,同声大笑。 笑毕稍倾,爱颜面的霍惊云率先下了树,掠到小桥边的水池旁打算洗刷洗涮。我刚要纵声阻止,看到惊云并未下水,只是用手掬水洗脸,暗赞他的谨慎,故也不以为意。 岂料突然从池内窜出条水桶粗细,长有数丈的黄金大蟒,一个神龙摆尾将惊云卷入池内,此事发生在顷刻之间,等我赶至岸边,只余水花荡漾,大蟒与惊云业已踪影不见。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破阵(中) 看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我此刻懊恼之情实是无以言表,一则不谙水性,二则不知水底深浅虚实,故也不敢冒然下水。 捡了块大石投入池中,在水花四溅下看来,池底并不很深,谅这小小水池能有多大,竟藏有如此巨蟒。 况且惊云自入水后便如泥牛入海再无声息,实在不合情理,想来这池底定是和别处想通,他被巨蟒缠住恐怕早已被拖入其他所在。 想通了此节,我也不再此地停留,直奔下一个位置,“噬嗑”。《易经》有云:严刑峻法,防患未然,乃济之以刑之意,故我参详霍惊云定被巨蟒拖至“噬嗑”而囚。 到达“噬嗑”之时天色已黑了大半,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我借着朦胧月色摸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未寻出任何蛛丝马迹。我仍不死心,又仔细勘察了一番,依旧毫无进展,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这些年行走在外,意气风发,无情剑一出,鲜有人争锋,哪里受过这般挫折。若是光明正大的比武较量,技不如人死也甘愿,可如今是我在明敌在暗,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进了此庄便一直畏首畏尾实令人好生气闷。 这时已在“噬嗑”转了三周,仍然一筹莫展,想到惊云生死不明更添愁绪。我索性不再走动,找了块大石坐下,默默冥想此阵的诸般变化。无意中抬首仰望苍穹,顿时便被满天的星象迷住,再也挪不开眼光。 我是个喜爱观星的孩子,五岁前便已初识三垣四象,后来独自江湖飘零,偶有闲暇便喜欢爬至山顶仰望星空,直观至东方发白星隐阳升而乐此不疲。每次看见这漫天的星辰,好似烦恼立消再无纷扰。 这日正当初春时节,空中北斗高悬,斗柄指向东方。世人将北斗七星作为永恒神圣的象征,也有很多文曲星c武曲星临凡之说。而它们围绕着四季旋转的紫微星,更被当做“帝星”,所以命宫主星是紫微的人就是帝王之相。 想至此处我勾了勾嘴角,不禁心下冷笑,人间哪有这么多的帝王,不过是哄骗无知百姓的一种说辞。 北斗乃是由天枢c天璇c天玑c天权c玉衡c开阳c摇光七星组成的,由这七星联系起来想象成为舀酒的斗形而得名。天枢c天璇c天玑c天权组成为斗魁,c玉衡c开阳c摇光组成为斗柄。 我正自托腮凝望远空的北斗星辰,忽用余光撇到“噬嗑”深处似有荧光一现,不及思量我闪身扑至近前,发现是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嵌于山壁之上,外面盖有蒲草青苔,若不是晚间它偶然闪光,根本无法发觉。 我用无情剑撬了撬,居然纹丝不动,就像是长于石壁之上。我怕是机关按钮不敢再撬,自怀内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照着,凑近了仔细观瞧,不由得浑身一震,原来石上横七竖八划的皆是星象符号。 我心下仲疑不定,不由得又抬头望了望空中的北斗丛星,猛然间福至心灵,豁然想通,这哪里是什么五行八卦阵,分明是天罡廿八星宿阵。 那千面人魔也算聪明绝顶之人,他故布疑阵,表面上虚拟八卦阵,而实际部署的乃是星宿阵。今日若不是夜间机缘巧合下看见了这星宿石,恐怕仍然误入歧途不得其法。 天罡廿八星宿阵,天罡,指的乃是北斗七星的柄,北斗丛星有三十六个天罡星,七十二个地煞星。 二十八星宿,又名二十八舍或二十八星,它把南中天的恒星分为二十八群,乃为观测日c月c五星运行而划分的二十八个星区。它又平均分为四组,每组七宿,与东c西c南c北四个方位和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等动物形象相配,称为“四象”。 此乃我每每夜观天象之所得,所以就算之前所为均前功尽弃,我此刻也是大喜过望。要知我虽不精八卦阵的阴阳变化,但却熟知星空的自然交替,若布的是星宿阵,那在我破来可谓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想到此我不再犹豫,闭目又凝神细想了一遍苍穹之星罗棋布,微微一笑,便向坐落于庄中北面的玄武七宿掠去。 我方才所处位置乃是“噬嗑”,这一下再无顾虑施展轻功提气直奔,到达北方的玄武不过顷刻之间。首先来到便是北方七宿的第七宿,壁宿,又称壁水獝。 此星宿属性为水,居室宿之外,形如室宿的围墙,故此而得名“壁”。照此看来,可不就是一座水牢,当知霍惊云多半是被囚于此。 我仗着黑蒙蒙的夜色蹑手蹑脚的潜入壁宿,这里没有什么建筑,只盖有一块石台,我既知此乃囚人之所,也不费力气便在石台之下摸到了机关。 我看了看天色,此时已属亥时,遂向北转动了十二下,又算了算月份,今日仍属二月,故又向东转了四下。立时可见一道暗门自石台旁缓缓而开,里面黑洞洞的,隐约能看出是一道蜿蜒而下的石阶,原来是个地道。 凝神细听周围并无异状,纵身潜入地道仗剑而行,知觉脚下台阶愈来愈多愈来愈窄却没个穷尽,身旁阴风森森气流潮湿凛冽。 再往下,只闻汩汩流水之声,紧走几步,终于踩到了实地,落脚之处滑腻异常,细观方知青苔处处。 左面是石壁,放眼右望苔藓下乃是溪水,这时流水声响渐大,我贴着左壁拐了道弯,便有光亮透来,只见最前方横着一道石壁,顶上流水若瀑布般倾泻而下汇入小溪之中,延绵不绝。 石壁两旁插着两根巨烛照明,流水与溪水交径处用铁索囚禁一人,此人全身只着亵裤,被水冲击的毫无还手之力,却也不肯就此屈服,正摇头晃脑的吟道:“飞流直下三千尺,不及无情救我情!" 我不禁摇头苦笑,暗道此人当真是落拓不羁,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做此戏耍。一纵身跃至溪水之中,挥动无情剑便要去斩他腕上的铁索。 霍惊云突然大喝一声:“当心水下!” 我也感到水中波涛汹涌,知道所来为何,不及转身,就地一个后空翻,落下时刚好跨坐在巨蟒身上。 那畜生一惊,来了个怪蟒翻身打算把我掀下,哪知我身子便如长上一般纹丝不动。我用剑直刺蟒身,不料这蟒皮又滑又韧,扎了几次都不得其手,它气的嗷嗷吼叫,拧身来卷,我暗吃一惊,心知若被它卷住便功亏一篑,却也不甘心轻易跳出蟒身。 正急的满头大汗之际,只听霍惊云言道:“刺它腹部!” 一言惊醒梦中人,我闻听大喜,一抖脚跟,从脚尖处窜出两把二寸长的尖刀,我此时坐在蟒身,双腿呈八字状,双脚刀尖对准了蟒蛇白生生的肚皮运气直插下去。 巨蟒震天动地般的一声大吼,疼的在溪中翻腾不已,蟒尾朝上又要来卷,我赶紧维持方才的姿势不动,坐在蟒身上左掌一推提气向后滑行,两只脚尖便在它腹部留下了两道长长的伤口。 我自蟒身一路滑到蟒尾,然后闪身跃到岸上,又抖抖脚跟,将脚下的匕首归回原位,心下不禁暗暗感激无忧,这个机关也是他为我打造的,曾以为以无情之力不用借助任何外物,谁知今日首次用到,便救了我一命。 这时溪中的巨蟒已是强弩之末,我那两刀无异已给它开膛破肚,但我也不敢大意,跳到蟒头之位,左手按住它下颚,右手将它头颅割下。巨蟒遍身流满绿血,将溪水也染得碧波幽幽,恶臭难当。 我以最快的速度斩断了惊云身上的锁链,二人双双上岸。我仰头查看石壁上的流水,霍惊云在我耳边道:“你可知上面通往何处?” 我扬了扬眉,“莫非是你之前遇害的水池?” 霍惊云目中露出钦佩之意,“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只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悟出此中道理。” 我闻言面露愧色,“还不是怪我之前看错了阵法,误将天罡星宿阵当成了五行八卦阵,害你在此受苦。” “受什么苦啊,小爷被那孽畜卷住拖来此处,便有人缴了我的兵刃,将我锁于那石壁之上,被水连番冲洗,倒将身子洗刷的干干净净,哈哈。” “你可见到了千面人魔?”我忙问。 “这倒不曾,那货不知躲到了何处,想是怕了咱们,要当缩头乌龟了。”惊云故作轻松的道。 我又问道:“如今依你之意可是沿着石壁而上,依旧游出那水池脱身?” 惊云点点头道:“这是最近之路,也是最安全的走法,况且我刚才来时已将水路记得清清楚楚,水下也并无玄机。” “可是我并不会水,又如何出去?”我为难的道。 “这有什么,你只需在水下闭气即可,其他的有我呢。”霍惊云拍着胸脯保证道。 于是我们便攀爬至石壁顶部,此处流水更急,若不是我和惊云这种内家高手,实在抵敌不住那巨大的冲击力。 我将无情剑塞在霍惊云手中,他知此时乃非常时期,故也不跟我客套,我俩淌着水渐行渐深,最后惊云一把拉住我右手,说声“闭气!” 我刚刚屏住呼吸,便被他拉着投入水底,我心中一惊,气息紊乱,顿时便喝了一口水,霍惊云察觉出我的紧张,捏了捏我右掌以示安慰。 我连忙运气调息,随着他的动作放松身子,任他带着我在池底遨游。原来霍惊云的水性如此之好,我晕晕乎乎间暗自发誓,脱难之后定要他教我凫水。 如此辗转周折的游了有小半个时辰,惊云拽着我身子渐渐向上,我心知已经到达水池,遂精神一震,只要出了水池,我便有把握带着他逃出生天。 突然感觉水中又有异样传来,黑暗中也不知何种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奔着我们分水而来。 惊云拉我的左手一紧,右手挥动无情剑砍杀,那怪物端的狡猾,一扭身直奔我们脚底。这时我俩身前身后已围绕数条此物,杀机腾腾,都要伺机而上。而因我之故,惊云只能单手执剑,而我的左手赤手空拳,水下浮力太大,剑韧挥动起来不急平日之灵活。 我急中生智一抖脚跟,又将脚底机关亮出,脚尖朝下急刺那怪,那孽障摇头摆尾左躲右闪。有几次明明刺中了,它却浑不觉得,想来定是皮厚,这时在黑暗中看到它贪婪的眼光,灵机一动,身子向下对准它双眸用力一踏。怪物在水中连翻带滚,搅起一串串水花负伤而逃。 有了经验,我和惊云顿时精神一震,他挺无情剑急往它们眼上招呼,不过片刻之间便将众怪打发干净。惊云朝我柔柔一笑,起身继续向上游。 我俩头顶刚刚冒出水面,便觉水上又有异况,赶紧换了口气又将身子伏低,我在水下隔水朦胧观望,但觉有一批黑压压的生物挥动着翅膀贴着水面而行,不时发出一两声鸣叫。 我与惊云对望了一样,均在对方眼内看到了惊惧,这是吸血蝙蝠的叫声,我们都认得。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破阵(下) 池面上飞舞的吸血蝙蝠愈聚愈多,叫声也是愈来愈凄厉,想是嗅到了气味儿,均来此打算饱餐一顿。我和惊云潜在水下不敢出来,只偶尔交替露出口鼻换气。 我们一面观察水面,一面还要戒备水中的动静,生怕刚刚水底的怪物去而复返。也不知僵持了多少时辰,依然没有任何办法突围。我们固然能跟水上的畜生耗到天明,但如此待在水下毕竟大费体力,只怕天明蝙蝠散去,又会有更加厉害的东西出现。 这时水中又有漩涡呈现,惊云拽着我直降至池底,当落到池底实地我心中才略感安稳,松开惊云左手打算迎战。惊云将手中的无情剑交还与我,冲我点了点头,一个扫堂腿将潜近他身边的东西踢的老远。 我无情剑在手信心陡增,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扎实好下盘不至漂浮起来,遂辨准怪物的方位分水便刺。此时的数量比方才更多,但我双脚既已沾地,这些孽畜便不足为惧。 惊云此时展开太极八卦游龙掌,将围绕他的怪物耍的团团转,然后食指中指趁势使出二龙抢珠向它们眼眶处急点。畜生们并不懂招式来路,一个个疼的上下翻滚,一缕缕血丝在水中飘荡。 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远远的向惊云打了个手势,将身边的几条怪物用剑全部戳瞎,又抓住一条不及遁走的,将它斩为数段,这时方认清此物乃是鳄鱼。 惊云也逮了条鳄鱼游回我身边,我一剑将这条鳄鱼对穿而过,递给惊云扛着,自己抱起刚刚分尸的数块鳄鱼段,指指上面,示意他带我向上游。 惊云似有所悟,一手扛着鳄鱼,一手托住我下肘,一通踩水直奔水面。 外面的蝙蝠群仍然盘旋未散,看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我自怀中抽出一块鳄鱼段,隔水向外扔去。 蝙蝠们见有猎物急追而去,散了有一小部分,我左扔一块,右扔一块,引走不少蝙蝠。无奈池面蝙蝠数量过盛,仍有不少尚未离去,虎视眈眈的绕着水池。 霍惊云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当机立断抽出无情剑交给我,将肩上扛着的一整条鳄鱼运气抡出。伴随着数声尖厉的惨叫,被撞中的蝙蝠俱都落水,未被撞中的追着鳄鱼的弧度而去。 趁此良机惊云一托我腰身,带着我透水而出,我一手挥动无情剑将我俩全身护住,此时池面的蝙蝠还剩一小半,见我剑舞的急也不敢过分逼近,只在四周徘徊。 霍惊云见此阵仗,低声问:“可还有力气?” 我点点头道:“抓住我腰!” 我咬牙双脚在他身上借力一蹬,一边舞剑不停一边带着他跃出水面,脚尖在漂在水面的蝙蝠尸体上连点数下,终于飞出水池,来到岸边。 甫一上岸,我与惊云便如猛虎入林蛟龙入海,再不畏惧半空中那些仍旧紧追不舍的吸血恶魔。我一声清叱,无情剑去速若电,搅得空中惨叫连连,血水尸首四溅。霍惊云也已折树枝在手,随手拨打,一扫便是一大片。 不消片刻光景,天空终于回复安静,我和惊云经此一役,均有些力竭之感,何况自午时之后我俩就再未进过食,又累又饿,感觉体力正在慢慢流失。 我看了看横尸遍地的吸血蝙蝠,问向一旁喘息的霍惊云:“你可尝过蝙蝠肉的滋味?” 惊云身子一抖,面色扭曲做呕吐状,“你不要吓我,你不会是想吃这东西吧?” 我视若不见道:“如此美味糟蹋了岂不可惜,这吸血蝙蝠毒性皆在牙齿上,我们将它的头颅切下,身子是可以放心食用的。别看它模样丑陋,其实鲜美无比最是滋养。” 霍惊云一脸的难以置信,“难道你以前吃过?” 我笑笑不答,俯身拾起几只蝙蝠,割下头颈翅膀和四肢,剥掉外皮,又用剑划开肚囊,将肚肠取出,拿至水池边冲洗。然后回身指派貌似很受伤的霍惊云,“生堆火来。” 霍惊云不情不愿的生了堆火,离我远远的坐着。我也不理他,将洗净的蝙蝠肉穿在一根根的树枝上,架在火堆上来回翻烤,不一会儿功夫,空气中便弥漫着阵阵肉香。 我拿起一块烤熟的蝙蝠肉,转身递给惊云,他打了个寒战扭过头去赌气道:“小爷不饿!” 我笑笑也不勉强,自顾自的吃将起来。平日不出任务的时候,我一向都是茹素的,可是每到需要杀人之时,便开始荤素不忌,若没有肉类的滋养,怎能让身体在动武时保持充沛的体力。 况且出门在外,经常要路过荒无人烟之所,还不是有什么吃什么,为了活命哪还顾得了禁忌。 蝙蝠肉陆续都烤熟了,一时间肉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这时我突然听见几声“咕咕”的声响,回头诧异的看看霍惊云。只见他满脸通红,尴尬的挠挠头,呵呵傻笑。 我再也忍耐不住,赶紧转回头来偷偷笑,也不问他肚子因何作响,拣出一块最大的蝙蝠肉递将过去。 惊云一把接过,稍作犹豫小心的咬了一口尝尝,随即低头猛吃起来,边吃边嘟囔:“可惜有肉无有酒乎。” 吃过一块又要一块,“好奇怪啊,无情,这蝙蝠肉你并未放盐,怎么会是咸的?” “恐怕是人的血液中含有盐分,这蝙蝠以吸血为生,吸进的血遍布它四肢百骸,兴许将它的肉变咸了也说不定。” “咳咳,你别说了,怪我多嘴问了,刚刚忘记了这东西恐怖的样子和生活习性,你这么一说还让不让人吃了。”霍惊云一边面露恶心之意一边吃的津津有味,那纠结的神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我心中暗暗好笑不已,看他的样子,恐怕今日这顿美餐会成为他日后腹饥之时的梦魇。 其实这又算什么呢,想当年我身在苗疆之时,蛇蝎虫豸,什么没有见过什么没有吃过,越是剧毒之物越是大补,当时和苗疆的苗人学做五毒神盅,所用之物皆是蜈蚣蝎子蟾蜍之类,吃了此盅可以百毒不侵,固本培元,乃是武修之人提升内力的佳品。 既有食物裹腹,先前的疲惫之意也缓解了大半,远处传来阵阵鸡鸣,天色也渐渐破晓。我抖衣站起,找跟树枝将披散的头发随意在脑后绾了个髻,唤起尚在假寐的惊云继续赶路。 刚要迈步,我看了眼上身,只着一条短裤的霍惊云,脱下外衣塞给他。他讪讪的穿上,恨声道:“等一会儿揪出那千面人魔,小爷定将他碎尸万段!” 本来现下出庄已易如反掌,但经过此役我俩都与千面人魔仇深似海,况且随手的兵刃也落入他手,故我们并不急于出庄,打算就地擒拿此獠。 据我推测,千面人魔必躲在四木禽星的其中一个星宿内,四木禽星有东方的角木蛟c南方的井木犴c西方的奎木狼和北方的斗木獬。不过普天之下,飞禽以毕月乌为长,走兽以尾火虎为长,水族以亢金龙为长,唯有井木犴上山食虎,下海擒犀,通吃一切。故我料定千面人魔必躲在南方井宿之内。 当下辨明了方向,我和霍惊云抖擞精神,直奔千面人魔的老巢。 井宿,是为南方第一宿,其组合星群状如网,由此而得名“井”,井宿就象一张迎头之网,又如一片无底汪洋,故井宿多凶。 霍惊云战火滔天,我沿途叮嘱他小心戒备,万万不可大意。说话间便已来到目的地,但见此间布置并不出奇,甚至可称之为简陋,只盖有五间小小茅草屋,呈半圆形排开。我不禁一愣,看着这月牙形状,心下思量这五间屋子,可是金木水火土各主一间。 千面人魔的声音突然自屋中响起:“无情小贼,你能找到此地也算难得,我就在这五屋之中,有本事你便进来擒我!” 他声音飘忽不定,听不着来自何位,我皱了皱眉头,未料到他还有此一招,默然不语,心下暗暗筹划。这时霍惊云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先我一步向左首第二间茅屋冲去。 我见了一惊,再要阻止已然不及,第二间茅屋轰然而塌,只听千面人魔哈哈大笑道:“小贼你到底还嫩些,都知井宿属木,你以为我便藏身于第二间茅屋之内,可谓大错特错。” 他笑声未落,不知惊云从何处跳出,向我使了个眼色,两人急向第四间茅屋扑去。 原来刚刚霍惊云冲向茅屋是虚,他手中早握有大石,推开茅屋投入大石,自己闪身跃入房后,千面人魔说话之际,惊云正躲在第三间茅屋之后,故他一扬声便被惊云听出来自第四间茅屋。 将将推开房门,便见是座空屋,家居摆设一应全无,居中摆着两口棺材。霍惊云大怒,“呼呼”两计劈空掌将棺材震得粉碎,这一下满屋粉末飞扬,我和惊云大惊,方知棺材中放有火药和磷粉。这时屋门自动关闭,从窗户射进几束火箭,顿时在房内引出滔天大火。 千面人魔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屋外,他左手拿玲珑小剑,右手执连环双刀,恶狠狠的盯着我道:“原来江湖上多少英雄好汉避之唯恐不及的铁血杀手无情实为女子,那当年我的香娘为了你香消玉殒可有多冤。贱婢,你今日拿命来!” 我根本无暇理会于他,对惊云道:“脱衣!” 霍惊云身子一抖,将外衣脱下,我卷成一团,裹了些尚未燃烧的磷粉火药,在火苗上一引,瞬间着成了一个大火球,我运尽全身内力擎着火球直奔窗外的千面人魔掷出。千面人魔大惊闪躲,对着后方仆从喝道:“放箭!放箭!” 但我的火球他虽躲过,那帮庄丁却躲避不过,一下子便撂倒了数人,火箭的攻势便就此一缓。霍惊云“蹭”的一声自窗户窜出,目标直奔千面人魔,我早已抽腰带在手,从窗户中飞出,一面挥腰带舞成圈子抵挡火箭的攻势。 这时火势愈加弥漫,连带着五间屋子通通燃烧。我既脱火海,再无顾忌,纵声对庄内众人言道:“你们弃械投降,尚能留有一命,若不知悔改继续跟着这千面人魔作孽,休怪我手下无情!” 众人闻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抛下手中箭弩,跪拜道:“求姑娘饶小的们一命。” 霍惊云那边已和千面人魔分出高下,他一把抛给我玲珑小剑,猱身又夺连环双刀。我从旁夹击,一抖腰带直拍上他右臂,千面人魔“哎呦”一声,连环双刀脱手,霍惊云抢身接住,双刀在手宛似如虎添翼。 千面人魔此时面如死灰,摇首叹道:“罢了,罢了,到底还是棋差一招,不过我就算死也不落于你手!”说罢转身投入火海。 “无情,我最恨你之处,不是杀死香娘,而是夺我所爱,如今既知你为女子,我的心结已了,也算死而无憾,我如今魂归地府伴香娘而去,胜过你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寂寞难耐,哈哈哈,哈哈哈哈”火光中传来千面人魔凄凉的话语,随着他的狂笑声久久不歇。 我呆呆望着他葬身之处,这千面人魔也算情痴之人,一心要为心爱的人报仇,初衷并无有错,试问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不皆从一个“痴”字而来。 我咀嚼着他话中之意,他虽身死,但死得其所,却是胜我活着百倍,那我如此拼命求活,又是为了什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如梦客栈 这场大火烧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我们遣散了庄丁,而火势却在霍惊云的纵容下,连整个埋剑山庄都被重重包围,大火将南屏山映得通红通红,远远观望好似是坐落于西域的火焰山。 千面人魔最后又用了一个五行阵设计我们,没想到最终自己还是命丧于火阵之中,他与这山庄一齐化为乌有,就像从未来到过这世上一样。 火焰,岂不也是红的,我突然发现这世间红色的东西太多太多。红色,一向在人们的心目中代表着吉祥c喜庆,是过节的颜色。可是血与火,每一次带来的都是灾难,偏偏它们也都是红的。可见这是一件多么矛盾的事情。 我右掌拢握成拳放在胸口左方,感觉到里面微微的震动,只不知这副胸膛里包藏的心,可也是那种纠结的红色。也只有每当按捺住这种心跳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个活的人,再厌恶,再麻木,依旧是活生生的,我又是一个多么纠结的人。 我突然很羡慕千面人魔,至少他这一生爱过c恨过c痛苦过c执着过也失去过。我这一生又如何呢?我此刻固然还活着,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头,也有掌控他人生死的武功,但又得到了什么,到头来这世上会不会就剩我一个人和这满地的灰烬呢? 楚爷曾数次无奈的问过我究竟想要什么,其实我的症结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仗剑行侠c卸甲归田亦或是相夫教子,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无情活在这世上本就没有目标,我的命运一早便被人设定好,从来也没人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当庄子和人灰飞烟灭的刹那,此间的恩怨已了,而前途仍在继续。 人活一世,旧的劫难总会被新的劫难所取代,青山不改水长流,头上三尺有青天,万里之路在脚下,是到了该启程的时候了。 霍惊云不知从何处翻出套衣衫来,方始结束他一身清凉的窘况。刚刚来到这西湖的时候,我无情乃是独自一人,哪想临走之时却变成了两个人,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收获。 只是霍惊云此人有时候聒噪得很,与司徒衍颇有异曲同工之处,我也不禁摇头苦笑。曾经与苏叶秋搭档的时候,就好像面对一座冰山,我也不是多话之人,故两人一路之上鲜有只言片语,而这霍惊云却热情似火,沿途滔滔不绝,指点江山,实不知怎会有这么多话可讲。 最妙的是二人居然相交莫逆,难道是性格中的互补作用?我百思不得其解。 “喂喂,你又走神了。”霍惊云停下话头,埋怨道:“我发现你这女人真是奇怪诶,有我这个古今第一美男子作陪,你居然还能时不时的神游太虚。” 我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自从我看到了你的腹肌胸肌以后,就不再对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惊云身型虽然高挑,但因自幼体弱,即使常年练武也不改瘦弱之形。 故霍惊云闻听此言微微一呆,刚刚喝下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一面大咳一面面红耳赤的道:“你你你,你这个色女!谁说我没有胸肌,我现在就展示给你看!” 我勉强控制住面部将要抖动的肌肉,嫌弃的道:“不必了,我对你的身材不敢兴趣。”一转身钻进了船舱。 只听得霍惊云在外面哀嚎:“无情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啊,呜呜,欺负人!” 我坐在舱中抱膝微笑,这一路也多亏了惊云在旁插科打诨,将茫茫的旅途整治得颇不寂寞。 我们自杭州起行走水路驶往绍兴,并没有多远的路途,故也不着急赶路,乘一叶小舟驰骋于水面之上,对于我这种走惯陆路的人,实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此时天色昏黄,坐在舱中眺望两岸的景色,遥看远山如黛,轻舟疾水,忽然想起李白的诗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在这数朝数代的诗人词人当中,我最喜爱的当属“诗仙”李白,他的诗作若行云流水,气势磅礴,雄奇豪放,以诗映人,更能体现出诗人的潇洒随性的品格。 相传李白年轻时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游侠,一人一剑,浪迹天涯,行侠仗义,颇得民心。后来有人居然从他的诗作中悟出了剑招,仿佛李白的遗作不仅仅是优美的诗篇更藏有绝世的武功秘籍。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大家眼中的李白只是一个喜好赏花煮酒的诗仙。可是读他的诗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岂不正是他自身行事的写照,若没有深刻的体会,又怎能创作出如此生动形象的句子。 所以我更愿意相信李白是个武功盖世独步天下的“剑仙”,一手持剑,剑诛有罪之人,一手执笔,笔伐不平之事。 那李白既得“诗仙”之名,又有“剑仙”之质,尚有一样亦可称作“仙”的,乃是“酒仙”。古往今来,擅于饮酒之人甚众,但李白既能沾了个仙字,其酒量可见一斑。 “诗圣”杜甫曾作过一首《饮中八仙歌》,其中有几句是形容李白之好酒的,“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据说他每日必饮,每饮必醉,醉时长吟,妙语横生,正是酒壮诗胆,诗长酒兴。只不知他诗情酒兴皆淋漓尽致之时,会不会再武一回醉剑呢? 我着实嫉妒李白的逢饮必醉,因为我是一个根本不会喝醉的人,就算喝至腹部饱胀而依然精神奕奕,丝毫没有酒后迷离之醉态。偶尔酒意上涌,也不过是烦心作呕,很快便能恢复。 熟不知很多时候我有多么渴望能够大醉一场,正所谓人生难得几回醉,醉罢方知万事休,无情此生最大的痛苦就在于太过清醒。 小船在颠荡起伏中渐渐靠了岸,霍惊云那么大个人了,又身有不凡水性,居然还晕船,刚一上岸,就见他抱住棵大树一阵狂吐。 “你就这点能耐。”我自河中取了些水递给他。 “这条破船一路颠簸的要死,你还怪我,有没有良心啊。”霍惊云一面漱口一面委屈的道。 “看你这副金贵的样子,真不像斋中走出来的。”我看不惯的摇摇头,“走啦,吐了这么多你不饿么,趁天黑之前赶紧的。” “哎哎,我都吐成这样了,还有胃口吃饭么,你走慢点啦,人家还没缓过来呢。” 我大步流星,不理会身后脚步虚浮的霍惊云,“我饿了。” “如梦客栈”——由于霍惊云死活也不肯再坐船,我们只能在绍兴这种一衣带水典型的江南水乡特色的古镇里曲折穿行,最后终于在这家还算看得过眼的客栈前停下。 潺潺河水从客栈门前及院旁流过,此时已是掌灯时分,院中也是灯火通明,将原有的景致映衬得一片火树银花。我们跨过院子直接进入大堂,早有跑堂的小二上前殷切招呼。 “上房两间,再将你们上好的酒菜给小爷摆上一席。”霍惊云自怀中摸出块银子在手中一抛一抛,若纨绔子弟子般吩咐道。 小二诺诺应答,小跑着头前引路将我们带至空桌前,此时大堂中觥筹交错,高谈阔论,掷骰赌钱,吆三喝四,一派热闹沸腾的气氛。 “赏你的!”霍大少将手中银子向小二身上随意一掷,撩衣入座。 我游目四顾,只见这大堂中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挂着幅《山河落日图》的刺绣,看手工应是苏绣,左下方还绣了两句诗: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我扫视全场人声鼎沸的火爆,心中暗暗默诵“人生如梦”四字,当真是如梦如幻似坠入烟花迷雾之中。 霍惊云拉拉我的衣角,“你没事吧,干嘛在那呆立,还不快坐下。” 早有小二穿插过来上菜,惊云看了看桌面,拦住一个伙计道:“为何有菜无有酒。” 小二忙躬身赔笑道:“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这‘如梦客栈’有个规矩,等菜上齐了以后,需得解答一道谜题,若答错了,就得像那些个客官一样,只能喝本地寻常的黄酒。若答对了,则由我们老板娘端来上等的极品美酒为您亲自把盏,并且分文不取。” 霍惊云闻听剑眉一轩,欣然说道:“居然有这等奇怪的规矩,你家老板娘想来定是个妙人,也罢,速速将题目拿来我们一观。” “无情,你觉不觉得这里怪怪的,你东绕西走的怎么就偏偏选中了这里。”等小二退下后,惊云压低声音对我言道。 我左顾而言他,“斋主不是让你听我派遣么,那就多做事,少询问吧,小跟班。” “不说算了,我这趟就当做是出来度假了,任务完成了有我一份苦劳,完不成也不关我事!”霍大少气哼哼的嘟囔道。 这时小二已将题目拿来,惊云一把接过细细观看,良久不语。 我笑笑也不理会,径自在桌上拣了盘当地的特产茴香豆,端至自己面前,用筷子一个接一个的夹着掷入口中。 “小二,把这题目也给对面那位大爷瞧瞧。”惊云见我浑不在意,悻悻的道。 我闻言暗中偷笑,少不得接过小二递过来的纸片,凝神观望不由得微微一愣,只见纸上笔划符号纵横交错,怪不得惊云不知所以,原来画的竟是一副紫微星宫图。 紫微星宫占卜,原为萨满教根据星象占卜预测用的。 紫微星宫推算分为三种,最好的是以紫微星宫推导出结印阵,之后算出需要知道的内容,次一等的是推导出星宿,根据星象的特点预知世事,最末等的是算出命宫格局,推导出需要用“化禄c化权c化科c化忌”四个中的哪个来强化运势。 我所会者无外乎星宿,故只能通过第二种方法来进行演算。 我冥想片刻,抬首问向一旁的小二:“敢问你家主人,此图是主过去c现在还是未来?” 小二闻听双目放光,笑容可掬的道:“公子高论,既能问出此言,必知图中之奥妙,请稍等片刻,小的回去问问。” 果然那伙计片刻便回转,还一并奉来了笔墨纸砚,对我躬身施礼道:“公子久等,我家老板娘言道过去早已经历,未来虚无缥缈,只请公子推演现在之事即可。” 我执笔饱蘸了墨,凝思微一沉吟,遂在纸上写下四句: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 小二如获至宝,双手捧着直奔入内堂。 霍惊云身子凑过来,八卦兮兮的问:“刚刚纸上那图形是什么玩意儿啊?你们是在玩占卜么?” 我淡淡一笑,“不过是个紫薇星宫的命理图,你就当是算命好了。” 惊云撇撇嘴,将左手肘支在桌上撑着头,喃喃的道:“你这女人懂得还真多诶,你怎么会推演那个什么紫薇星宫的?” 我侧头望望窗外银光闪耀的天空,悠然神往道:“是星星告诉我的。” 正在这时,忽听环佩叮当,但见一位翠衣薄纱,柳眉凤眼的女子手托一枚银壶正袅袅婷婷的朝我们走来。 只看她五官玲珑精美,珠圆玉润,皮肤粉腻如雪,冰肌玉骨,纤腰一束,酥胸翘臀,真好似九天仙子下凡尘,未至近前便已觉香风扑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易水寒 “二位公子远道而来,小女子特备了薄酒,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那女子姗姗来至我们桌前施了一礼,软语娇音的道,一面自托盘中取出两只小小的银杯,手持银壶缓缓自内倾倒。 我和惊云急忙站起,连道“不敢”。 分宾主落座后,女子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俏目一转,自惊云面上扫向我,从袖中掏出一页纸张,语笑晏晏,“不知刚刚那四句是哪位公子所书,小女子十分喜欢。” 霍惊云眼睛陡然一亮,潇洒一笑成功吸引住女子的目光,故作神秘的道:“那便请姑娘猜上一猜。” 女子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嫣然而笑,两个小小的梨涡在腮边若隐若现,“观此字体形态如沙划痕,力透纸背,结构缩放有效,欹正相生,用笔若行云流水,纵横挥洒,刚中透柔,全字锋芒不露却隐有剑拔弩张之势,当是那位公子所书。” 她娓娓道来,神色娇柔,声音绵软清脆,若水激寒冰,珠落玉盘,确与北方佳丽大不相同。 霍惊云抚掌大笑道:“果然有些意思。” 女子转面向我端起酒杯,正色道:“小女子敬公子一杯。” 我连忙起身还礼,只见那酒在杯中呈琥珀之色,澄澈纯净,散发出诱人的馥郁芳香,遂一口饮尽,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不自禁赞了一声:“好酒!” “这是本地特产的女儿红,此酒埋藏至今已六十二年矣,今日起出正可谓美酒配英雄。”那女子介绍罢,复又言道:“小女子名叫翩翩,却不知二位公子贵姓高名。” 我与惊云对视一眼,抱拳答道:“小可梅若轩,这是我家二弟梅若云。” 翩翩闻听动人一笑,“原来是二位梅公子,既能来到我这如梦客栈,咱们相逢皆是缘分,今日便让翩翩做个东道,请千万不要客气。” 我俩齐声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突然响起丝竹管弦之声,凝神细听,奏的正是一首《如梦令》。翩翩轻盈的起身,轻分来至大堂中央,咯咯娇笑道:“今日翩翩为大家舞动一曲,聊以助兴。” 堂上众食客轰然叫好,欢声雷动。 但见翩翩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拂风,纤腰一扭,罗衣轻裾飞扬,仪态万方的舞蹈起来。 边舞边唱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曲终人寂静,堂中仍感觉余音未尽,红袖飘飘,满眼皆是她婀娜多姿的身影。 “哈哈哈,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观啊。”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也未见有多大的音量,却震得屋中嗡嗡作响。 众人忙扭头观望,只见从大门处走进一个身材伟岸,体型彪悍的魁梧大汉,方面大耳,剑眉虎目,鼻直口阔,一蓬络腮胡须,斜背一口獠牙虎头刀,风尘仆仆,满面虬髯看不出年纪,想来不过三十上下。 这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苍莽大汉便是北方也并不常见,何况在这温婉灵动的南方。故在座众人被大汉气势所摄,一时间鸦雀无声。 我见到此人进来,心中顿时大喜,扬声唤道:“风萧萧兮易水寒,易大哥,小弟梅若轩在此!” 大汉抬眼一看是我,朗声笑道:“店家不必另找空桌了,去我贤弟这桌便可。” 这易水寒乃是我江湖上的朋友,擅使“五虎断门刀法”,武功出神入化,深不可测,加上此人慷慨豪迈,心胸磊落,一向与我意气相投。 “小二,速速拿酒来!”易水寒甫一落座,与我对面的霍惊云打了个招呼,便急急催促伙计上酒。 我抿嘴一笑,深知这位仁兄酒瘾发作,霍惊云不明就里,伸手执壶要往他杯中倒酒,水寒一把拦住,呵呵笑道:“小兄弟不必客气,这杯子太小,岂能尽兴,今日得遇我无哦,是我若轩贤弟,当以大碗论处也。” 霍大少听闻嘬舌不已,陪笑道:“那小弟量浅,便以这小杯相陪吧。” “随意,随意。”易水寒也不相强,打量了下满桌菜肴,低声对我言道:“这南边就是小气,都是小盘小盏,看似玲珑精细,其实中看不中吃,哪比得上咱北边大快朵颐的气概。” 想是伙计看到易水寒的身形气势非凡,遂抱了个酒坛子上来,又拿来三个青花瓷碗。对我们言道:“这坛酒与二位公子刚刚喝的酒系出一处,我家老板娘让公子们随意饮用,不够还有。” 我闻言抬首张望,见到翩翩隐身于酒池肉林人海之中对我点头微笑。 我还以一笑,谢过了小二,起身为易水寒把盏,“大哥,你怎会来到此地?” 水寒看了看一旁的霍惊云,我忙道:“无妨,都是自家兄弟。” “为兄是来杀人的,我千里追踪此人影踪,近日听闻他要途径此地,故预先来此守候。”易水寒压低了声音道。 “哦,原来如此。”我闻听也不再追问,心知这位兄长素来嫉恶如仇,死于他手之人必是该死之人。 “哈哈哈,为兄近日又结交了一名异性兄弟,虽也是南方人,却毫无那些扭捏做作之态,实属难得。”水寒与我推杯换盏,鲸饮方豪,把个对面的霍惊云一时看呆了眼。 “能得大哥器重之人必非常人,敢问他在江湖上可有名号?” 易水寒摇首笑道:“他可不是江湖中人,不过是一介书生,吟诗作赋尚可,舞刀弄枪可做不来。” 我微微一愣,不解的追问道:“大哥不是一向讨厌那些文弱书生,说他们沽名钓誉附庸风雅么?” “这个,嘿嘿,你有所不知,我这个贤弟啊,胸襟广阔,也是性情中人,岂是那些个凡夫俗子可比。”水寒提起那人,一脸的得意,又低声续道:“他明天便来此处与我汇合,到时你也见见,论模样与这霍老弟不差什么,只不过多了一股子书卷之气,有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呀。” 霍惊云摸了摸鼻子,尴尬的道:“易大哥可是在说我不学无术。” 易水寒一愣,遂仰头大笑道:“哥哥我不会讲话,才是大老粗一个。该罚!该罚!” 我也不禁笑道:“大哥你不必理他,他惯会见缝插针,恃娇卖俏。” 小霍一听大窘,不依的道:“喂喂,你最后这四个字是形容女人的,我哪有那么夸张。” 我和水寒相对而笑,霍大少犹在嘀咕:“哼,有了哥哥便不顾弟弟了。” 这时翩翩端着杯酒转了过来,美目一转落到水寒面上,“刚刚壮士临门,翩翩就想,如此人物只有这二位梅公子方能与之并论,谁知你们果然便是认识的。” 易水寒起身呵呵笑道:“老板娘谬赞了,我来此得见江南人物也是不凡。” 他二人相对饮尽杯中之酒,翩翩又道:“那也给壮士准备上房一间,安排在梅公子处所之旁,可好?” 水寒一摆手,拍着我的肩膀笑道:“不必,我和梅贤弟要抵足而眠,不用多备房间了。” 霍惊云“扑哧”一声,口中的酒全喷到桌上,翩翩和水寒奇怪的望着他,他可怜兮兮的看看我,掩饰的道:“咳咳,没事,没事,我喝急了。那个,易大哥,还是我和我兄长一屋吧,正好我兄弟二人晚上有事相商。” 易水寒点头笑道:“那好吧,既然如此,为兄便生受了。时间不早了,二位贤弟,咱们回房休息吧。” “那大哥这次定要在此多住几日,多日不见,小弟十分想念。”我起身作别了翩翩,伴着惊云和水寒往厢房走去。 易水寒在其中一间厢房前停下,神色凝重的道:“二位贤弟晚上睡觉多警醒些,为兄感觉这地方有点邪门,那个老板娘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万事当心。” 我和惊云忙点头称是,目送他进了房门,霍惊云方松了口气,一指我:“你,跟我进来!” 我随他身后进了房间,纳闷的问:“你又抽什么风了?” “什么?我抽风?我不抽风你现在就和他同床共枕了,你知不知道。”霍惊云一面磨牙,一面压低了嗓门冲我怒吼。 我淡淡一笑,“行了行了,原来是为这个,我知道你好心,谢谢你帮我解围总行了吧。” “当然不行,我容易嘛我,出门在外,当你的跟班不说,还得顾全你的名节,你看看你,总这么浑不在意的,真不知道将来还怎么嫁人。”霍大少絮絮叨叨,自顾自的说个不停。 “名节?”我重复了一遍,好笑的道:“我无情哪还需要什么名节。” “啧啧,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你又不是蓝姬,怎么会不需要名节。”霍惊云说教起来没完,若不是怕隔壁听到,恐怕这时连房盖都已被他捅破。 “那你呢?你不是男人?我现今与你同室而居,日后传扬出去就不怕有亏名节么?”我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反问道。 霍惊云愣了愣,喃喃道:“我?那个,我自然不同,况且咱俩在埋剑山庄便已共处一室,那自然另当别论。” “哼,另当别论?你可真会自圆其说。” “反正你日后便知,再说咱俩系出同门,与亲生兄弟无异,又岂是那个江湖草莽可比拟的。”大少爷忽又想起一事,不满的说道:“对了,你刚刚让我叫什么莫名其妙的梅若云倒也罢了,但凭什么说我是你二弟啊,人家明明年长你半岁,你占我便宜!” 我忍俊不禁道:“我要是说你比我大,你自己信么?” “我凭什么不信啊,这是事实,你懂不懂,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脱掉鞋子和衣倒在床上,闭目养神不再理会犹自气得跳脚的霍惊云。 “天下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占了人家的便宜,还霸占这张床。”霍大少来到我床边,气愤的道。 我睁开眼,不解的道:“咦,在埋剑山庄你不就是卧于床底?” “那是因为,是因为算了,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跟你计较。”霍惊云气鼓鼓的找张椅子坐下。 我在黑暗中缓缓绽开一抹真心的笑容,轻轻的道:“谢谢你,惊云。” 霍惊云身子一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搔搔头呐呐的道:“说什么呢,不过是让你睡个床而已。” 我柔柔一笑,翻了个身,由着自己放松身体缓缓进入温暖的黑甜乡。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东瀛使臣 江南早春的清晨总是让人心旷神怡,当第一缕阳光射进房中的时候,我推开窗,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花香草香,深深的呼吸,心中突然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宁静。 这些年无论是行走江湖还是斋内论剑,总觉得时光荏苒,来去匆匆,都鲜少有这样恒静致远的悠然时光。 不知怎的,早上自这个陌生的城镇醒来,在这个陌生的房间,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致,竟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愫。 我不禁闭上双眼,用心去体会个中滋味,在霎那间,仿佛看到了鲜花盛开,烟火绚烂,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我心中大震,知道这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的奇妙经历正是迈入一种百世难求的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境界。连忙导气归元,再将内息凝成一股气流慢慢推入到奇经八脉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气流汩汩的律动,逐渐与心跳的起伏相合拍,我继续催动内息,使它犹如沸开的水一般热烈,而此时已心跳如鼓。 当体温愈来愈高,心跳愈加急促,仿佛快要被融化掉的时候,我咬紧牙关全身颤抖,以莫大的毅力来抵抗若伐毛洗髓般的痛苦。神智渐渐开始恍惚,身子几乎麻痹,如同万蚁钻心之际,忽觉灵台一片清凉,那种沁人心脾的凉好似久旱的甘雨,立时缓解了之前燥热如焚的境况。 伴着这种凉爽,一鼓作气将诸般苦楚杀得节节败退,汇入四肢百脉。 当一个小周天运行完毕,我舒服得忍不住清啸出声,缓缓睁开眼睛,自觉双目炯炯有神,浑身充满了力量,心下暗喜,感觉功力又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要知武功达到一定的高度,便自动进入瓶颈期,若想更上一层楼是难上加难,必须要突破这个修炼壁垒。可是谈何容易,武学修至巅峰已并不是单单提升身体的能动性那么简单,最主要的是修心,精神力的提升才是质的飞跃。 今日因缘际会居然一下子打破了长久以来进修的桎梏,对日后武功的进境实有莫大的帮助,就算将来问鼎绝顶也不足为奇,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这怎能不令我大喜过望,欣喜若狂。 身后突然传来霍惊云的哈欠声,我转过头,看着他懒洋洋的起身,才知道刚刚经历的不过是很短暂的时光,人说刹那芳华,果然是一点不差,这微小的光阴,已足够我受用终身。 霍大少呆呆的瞧着我,疑惑的问道:“不过就是一晚上的时间,为何我感觉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我抿唇但笑不语,这种心灵的感受很难为外人道也。 我拉门走出了房间,不理会身后的霍惊云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生动表情,去到隔壁看望易水寒。进了门方知水寒他根本不在房间,我走到床边,只见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不由得一蹙眉,伸手摸了摸炕褥,早已凉透,没有一丝余温。 看来易水寒昨夜并未在房内安歇,不知为了何事是匆匆离去还是悄悄离去,总之他并不曾给我留下只言片语。 我和霍惊云却就此在如梦客栈住下,我打发他去隔壁易水寒的房间居住。每日晚间都能观赏到老板娘翩翩的鸾歌凤舞,据伙计们说,老板娘一年中也未必会如此歌舞一回,自我们来后却日日笙歌夜宴,舞音迭奏,实是史无前例之事。 霍惊云他经常揶揄我,说翩翩就是第二个杜香娘,业已对我芳心暗许,我听了也不过付之一笑,并不当真。 翩翩如此做自然是有原因的,不过肯定不是惊云所说的因由,她看我的眼光并无爱恋,甚至很多时候就是女人看女人的目光,那种直抵心灵的眼神简直让人无所遁形。 易水寒说的没错,这个老板娘不简单。 这日我正在房中打坐,翩翩端着盘酒菜推门而进,看到她不请自来,我不禁有些发憷,平日里扮男装惯了,反倒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类敏慧娇俏的女子。 霍惊云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若有他在一旁凑趣,也比我二人独处来的自在。 “翩翩姑娘,请这边坐。”我连忙起身招呼,转念又想,恐怕她是算准了惊云不在这才登门的,也不知会有何话讲。 翩翩此刻亦有些心神不属,钗乱鬓松,玉颜微见憔悴,“梅公子不比多礼,翩翩心中烦躁,遂备了些酒菜过来与公子闲谈,以遣忧扰。” 我微微一笑,安慰道:“小姐于江南这红情绿意之地开设如梦客栈,每日里纵情歌舞,便有微小不愉也不足为虑。” “梅公子难道忘了”翩翩突然妩媚一笑,“我叫你若轩如何?梅公子长梅公子短的实在拗口,你也不必客套,就叫我翩翩吧。” 看到我正含笑点头,她又继续道:“若轩你难道忘了初来时为我破解的那道谜题,你那句深锁春光一院愁岂不正是翩翩的写照。” 她自斟了一杯酒,苦笑道:“我等着那个人回来找我,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曾经告诉他,我会永远在这里等他,可是谁能告诉我永远到底有多远?当年华渐渐老去,他可还记得我旧时的模样?在等待的时光中,我为他建了这座如梦客栈,本是为了追忆 ,又好怕那昔日的种种真的会成为镜花水月的南柯一梦。” 翩翩神色一暗,更衬得苍白的脸和眼角处微小的细纹,每日见她都是在夜晚鼎烛高照时分,烛光掠影下观来猜不出这女子芳龄几许,现今青天白日,自能看出已不再年轻。我恍然明了翩翩为何总是蛰伏夜出,白天鲜见踪迹。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怯弱模样,咀嚼着她话中镜花水月之意,我也不由得升起一种浮生若梦的感觉。这明明是个需要人百般呵护的女子,却为了当初的承诺在这里一等数载,生生将一朵盛开的鲜花空置凋零,可见如花美眷,也敌不过似水流年。 看来还是莫道相思好,相思最是催人老,落尽繁华将人抛。 我为她杯中加满酒,柔声劝道:“有时候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这世上还有个可等可盼之人,只这一点翩翩你应比大多数人过得快活才对。” 翩翩眼中透出迷茫之色,喃喃自语道:“等待也是一种幸福,真的吗?若没有遇到他,我会如何?会不会比较逍遥快活?”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热切的道:“若轩你真会安慰人,你说的没错,虽然现在比较痛苦,可是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认识他这个人,没有那些过往,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肯定不会有伤心,但是也很难再开心了吧。” 我拍拍她的手背,轻轻的道:“人生没有如果,若有如果,我想你依然会选择现在的生活,既然无法可想,莫不如饮尽杯中酒,同销万古愁。” 话音未落,霍惊云大咧咧的推门而入,见到我和翩翩执手相对,呆滞的向我言道:“你终于从了她了?” 翩翩“扑哧”一笑,欢颜道:“得能认识你们这二位‘梅’公子,小女子实在是三生有幸。” 她说到梅字之时,特意加重了语气,站起身来,眼光似猫一样在我和惊云面上转来转去。 我横了霍惊云一眼,对翩翩道:“今晚可还有歌舞?” 翩翩盈盈笑道:“自然是有的,翩翩今晚为若轩精心编排了一段,到时你就知道了。”言罢又冲着惊云眨眨眼,调皮的一笑,扭身走出了房间。 霍惊云愣愣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油然叹道:“这副风情神韵,哪里像是个青春已消逝的女人。” 我冷哼一声道:“你又哪里像个比我年长半岁的男人。” 今日的晚间格外令人期待,想来是伙计们早已放出风声,翩翩另跳新舞之事已传遍整间客栈,大堂上高朋满座,再无虚席。 霍惊云手搭凉棚望了望,冲我撇嘴道:“除非咱俩人挂在墙上,否则这堂上再无容身之地了。” 我不置可否,刚好有个伙计朝我们走来,满面陪笑道:“二位梅公子怎么才到,幸亏我家老板娘特意给二位预留了一桌,请随我这边请。” 霍大少与我交换了下眼神,在我耳边低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了然的回他一笑,彼此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欧阳乾的埋剑山庄。 落座后,霍惊云将双腿随意搭在身旁的空椅上,斜着身子痞痞气气的道:“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又有个美女要大费周章的对付你,看来我是注定了要做你的跟班,呜呜,求美女为我回眸一笑怎就这么难呢?” 我无奈的欣赏着他那一脸欠揍的表情,揉着额头道:“我万分怀念苏叶秋,冰山也有冰山的好处。” 话一出口,我便意识到失言了,果然惊云将脸渐渐冷了下来,闭口无语。 良久之后,他吐出一口气,闷闷的道:“可惜他如今再冰山,也没有人肯买账了。” “他现下怎样了?”既然起了话头,没理由半途而废,我继续追问下去,“自那日比武之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听说他闭门不出,可有此事?” 惊云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道:“他连我一面都不肯见,我临行前听说他已向斋主辞行要搬出斋内居住。” “那斋主可应允了?” “他现在已成废人,又熟知斋内机密,斋主怎么可能放他离去。”惊云轻蔑的笑笑,压低声音道:“就算肯放,以他曾经的性格为人,在江湖树敌众多,如今没了武功,何以自保,不要说悄然归隐这样的话,那都是武林大鳄们厌倦了江湖纷扰之后干下的勾当,也是需要强劲的功夫来支撑的。” 我低头随手摆弄桌上的茶杯,犹有歉意的道:“初柔也是无心之失,自来比武较量就是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霍惊云眼中厉芒一闪而过,淡淡道:“你用不着替她抱愧,桥归桥路归路,况且千手观音当日能手下容情,没有赶尽杀绝,我们已经感激涕零了。 我见他话虽如此,但其中隐隐的恨意却也表露无遗,心知无法再劝,长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为她说好话,不过这未免不是一桩好事,将来你我的收场也未见得强得过他。” 霍惊云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这时突然一阵大噪,门外来了一伙人,个个身着狩衣装束,头戴立乌帽子,脚穿“浅踏”,手执一把长刀,此刀形状奇特,有些类似于“唐刀”,只不同在于刀为弯刃。打头两人正在跟店家交涉住店事宜,后面十数武士簇拥着一位头上戴冠,手持折扇,身穿绛色直衣配“下覆”的老者。 这帮人穿戴大异于中土人士,并且说话怪腔怪调,一望便知不是汉人。估计是店小二说了句没有空房了,其中一名仆从操着生硬的汉语大声嚷嚷道:“我家老爷能够投宿到你家客栈,是你们的福气,什么没有空房,推三阻四的。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去跟他们言讲,就说我们付双倍的价钱包下五间上房,让他们给腾腾地方。”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大哗,都是出门在外之人,均好脸面,看到如此嚣张的藩邦刁奴嘴脸,群情激奋,便有人忍不住喝骂出声。 那绛衣老者眼见犯了众怒,蹙眉在另一名仆从耳边说了几句,那仆从连连点头,扬声对众人说道:“我家老爷是日本国派来进贡的使臣,尔等在此鼓噪,耽误了我们的正事,朝廷若是怪罪下来,恐怕你们谁也吃罪不起。” 大家一听这藩人大有来头,各自悻悻的闭了嘴,不敢再生事,这时早有伙计奔入后堂去请老板娘。 不多时,但见翩翩全身花团锦簇,若飞天仙女般飘入堂中,那东瀛使臣顿时眼睛一亮,口中叽里呱啦的说个不休,想来是称赞她的美艳。 翩翩未语先笑道:“小店贵客临门,真是蓬荜生辉,刚刚让伙计给诸位找了两张空桌,请先落座点些酒菜,待小女子歌舞一曲,给列位解解乏闷,房间的事情包在翩翩身上,不成问题。” 使臣闻听大喜,语音流畅的道:“好风骚的女子,快快跳来我看。”原来他会说汉语,之前满口倭语不过是为了显示身份的做作。 翩翩粲然一笑,等他们全部落座后,面向四方盈盈一拜,伴着音乐的节奏跳了一段《霓裳羽衣曲》。歌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看得是心神荡漾,激情澎湃。翩翩长袖一卷,旋了个身,这时音乐一转,曲调逐渐辽阔苍凉,翩翩回过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已执了一柄短剑,寒光烁烁,舞姿从柔美转为矫健,变换成了一段《剑器舞》。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 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随歌随舞,柔枝嫩条般的芙蓉倩影满桌游走,将将来在我们桌前,翩翩舞动手中短剑正唱道“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这句,秋波流转,以剑作势在我咽喉处比划。 射杀五单于的于字刚唱毕,陡见她手中短剑突然暴长,变成一把三尺长剑,随着未停的音乐节奏以诡异的角度向我哽嗓刺落。 正在这时,忽听窗棂碎裂之声,从窗外飞入一人,横刀直奔离我尚有五桌之遥的东瀛使臣,看身形相貌正是多日前不告而别的易水寒。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初见 “易水寒!”我眯着眼若有所思的自语道,这时翩翩手中的弹簧剑已刺至脖颈。 我把头一低,一口刁住剑尖,银牙一咬,立时将剑头咬断,翩翩面现惊惧,闪向一旁,仗剑护身,防我突然发难。 说时迟那时快,那边厢易水寒呼呼两刀劈翻了数名护从,虎头刀高举斜往那东瀛使臣脑顶砸落。 我凝息运气,舌尖一顶上膛,将口中的半截断剑直奔水寒胸出。这口中喷射之技,纯以内息控制,需全身真气融会贯通方可,比之飞花摘叶之术更加难能,若不是前几日功力作出突破,我尚不能如此克敌。 易水寒大急,不得不回刀来拨,我趁此良机一跃而起,操无情剑在手舞了个剑花,若大鸟般扑向易水寒,身后霍惊云已与翩翩战在一处。 此时大堂中一片混乱,众食客纷纷吵嚷奔逃,或有人钻入桌底,瑟瑟发抖。我使开“无情剑法”,剑光霍霍上下纷飞,会战易水寒的獠牙虎头刀。 水寒仿佛如梦初醒般,横刀架住无情剑,喝道:“无情你这是何意,我千里追踪这扶桑倭奴,好不容易打探到他途经此地,特赶来此截杀,你为何相阻?” 我收剑不动,凛然问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水寒沉声道:“你乃江湖闻名的铁血杀手。” “不错。”我刷的一剑,急刺他左肋,冷笑道:“今日你要杀之人正是无情需护卫之人。” “你可知此人是何身份?做过什么事情?”易水寒躲过这剑,怒问道。 我一声长笑,森然道:“易大哥难道忘了,我无情杀人救人不问是非曲直。” 水寒双目生寒,隐忍道:“我知你身不由己,可此人罪恶滔天,我易水寒今日就算性命不在,也要手诛此獠。” “那小弟只好得罪了。”我长叹一声,剑势不停,急刺数招汇成一张剑网向着他罩去。 易水寒大怒,运起大刀虎虎生风,连劈带砍将剑网削成数段。我偷眼一看,惊云与翩翩业已分出胜负,只逼得她节节败退,惊云不愿伤她,并未使出杀招。 我突然一笑,对易水寒言道:“大哥这声东击西之计甚妙,只不知何时与这柔美风骚的老板娘汇作一路了。” 水寒一愣,愕然道:“什么老板娘,她跟我有什么相干。” 我皱眉奇道:“难道这是两回事?” 他冷哼一声,“你弄什么玄虚,我易水寒独来独往,向不与人结伴勾当。”突然吼声连连,使出“五虎断门刀法”,指东打西,刀刀封我要害之地。 饶是我日前功力大进,也不禁心下骇然,寻思若是在几日之前,还真不见得胜得过这状如猛虎出山的易水寒。当下抖擞精神,挥剑又与他斗在一处。 我有意要试探下自己功力精进的程度,正好碰上易水寒这样的绝顶高手,连忙收摄心神,渐渐浸入到奇妙的武学之境,浑然忘记了方才针锋相对的作战局面。 心与意会,意与神通,再融入剑法之中,感觉气息招式圆转融通,再无滞碍,不禁心中大喜,脚踏八卦方位,出招更是快捷。 我这“无情剑法”,看似朴实无华平平无奇,其实蕴藏着无穷的奥妙,如今再将内息凝聚成线,徐徐自右手的“劳宫穴”注入无情剑中,每一剑刺出,均有石破天惊,飞沙走石之势。 易水寒神色渐见凝重,在我剑势的打压之下身法愈加涩慢,断门刀法也不复起始大开大阖,沉着厚重之势。 三四十招之后,水寒已是四壁汗流,头顶升起腾腾白气,这时霍惊云早已将翩翩擒获晾在一旁,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观敌掠阵。那些东瀛人见刺客被我困住,各挺东洋刀护住使臣,一面相互以倭语交谈。 水寒看看形势不妙,且占且走,已萌生退意,又不死心,频频向使臣那面张望,好似在丈量方位。我在他心慌意乱之际趁其不备,脚下冷不丁使出了“太极八卦腿”,右腿为阴,左腿为阳,连环双踢,正中他胸口“膻中穴”。 易水寒虎躯萎顿,缓缓坐倒,正在此时,从右侧门边奔出一人,和衣挡在水寒身前,大声道:“休得伤我兄长!” 此人一身玄青衣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白皙,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似悬胆,身如玉树,面目柔和,一团书卷之气。 我也算见惯了这世间的美男子,楚爷风度翩翩,苏叶秋冷峻孤高,无忧清奇俊逸,司徒衍天真烂漫,霍惊云风流倜傥。 此时得见这名男子,也禁不住眼前一亮,看他气质清雅如莲,脑海中顿时闪现出“温润如玉”四个字。 而这个斯文男子,此刻正一脸惶急,慨然赴死,义正言辞的要我放过他的兄长。我冲着倒在他身后的易水寒笑了笑,还剑入鞘,绕到水寒身侧,出手解开了他被封闭的穴道。 易水寒一阵大咳,男子抢身过来扶住,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水寒摇头苦笑道:“二弟不必担忧,无情若要杀我,早已动手,他从不是惺惺作态之人。” 易水寒眼中露出钦佩神色,对我叹道:“‘无情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我易水寒枉称英雄,却连五十招都抵敌不住。”言下颇有凄凉之意,神情萧索。 我意有不忍,低头抚剑良久,轻声道:“大哥若不是杀人心切,又被一旁的霍惊云分了心神,也不会轻易失手。” 霍惊云走将过来,右手一搭我左肩,对易水寒沉声道:“易大哥可还要另行动手?” 那男子一惊,接口道:“我大哥已受伤了,你怎能落井下石。” “惊云!”我出声拦住还要讲话的霍惊云,对水寒道:“你们走吧,大哥若还念昔日之情,他朝江湖再见,我们再来论酒。” 水寒摇头道:“我不走,我今日不杀他,但也不会离开此地。无情,你这单任务可接错了,你如今救了他性命,岂不是与武林正道为敌。听我良言相劝,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要知想取他性命之人,并非就我一个。” 霍惊云双眉一轩,昂然道:“易大哥此言差矣,你现下让他罢手离去,那我们回去之后安有命在?那倭奴是罪大恶极也好,十恶不赦也罢,我们是护定了!” 易水寒不答,盯着我道:“无情,你怎么说?” “惊云之言便是我想,”我顿了顿,温言道:“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了,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好吧。”易水寒活动了下筋骨,朗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又转头对他身旁男子说道:“子曦,我们也在这家客栈住下可好?” 那名叫子曦的男子应道:“但凭大哥安排。” “对了,”易水寒呵呵笑道:“无情,他就是我那日说要为你引荐的兄弟,我二弟温子曦。” 我微微一笑,也不还礼,冲温子曦点了点头,问向霍惊云:“那老板娘何在?” “早已被我制住,在那——”惊云含笑一指,大奇道:“咦,人呢?” 我也心中一寒,来人能不动声色的从我们眼皮底下把人救走,虽说是趁我们分神之际,但这份能耐也足够惊世骇俗。 “你可看出她武功家数?”我犹不死心,追问惊云。 惊云挠头嗔道:“这娘儿们功夫并不高深,但是招招出人意表,招数也是阴狠毒辣,走的是江湖下三滥的捷径,实看不出属于何门何派。” 易水寒正色道:“这翩翩究竟是何人?无情你又跟她有何仇怨?” “无情在江湖上结怨甚多,一时之间哪能知晓,就算找我寻仇,也是该当。”我不禁叹了口气,苦笑道:“不像大哥,刀下亡魂均是必死之人。” 温子曦一直在侧冷眼旁观,听我之言精神一震,柔声劝道:“无情公子若能放下屠刀,则回头是岸。” 我失声冷笑,心中不知为何,对这种温室中长成的公子哥殊无好感,这话听来虽属良言却觉刺耳,遂吟了几句寒山诗自嘲道:“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 温子曦面红过耳,讪讪的口不能言,易水寒不明就里,拍拍他的肩,笑眯眯的道:“我这无情老弟虽也是江湖中人却饱读诗书,不像大哥我是个大老粗,你们应该多亲近亲近才是。” 温子曦诺诺答应,嗫嚅道:“兄台引用的这首诗,看似明白如话,实则另有奥旨,日后少不了向无情仁兄讨教诗词佛法。” 我轻轻一笑置之,霍惊云闪着一双含笑的眸子转来转去,我横了他一眼,知道此人心中忍笑必已憋到了重伤。 有个武士走过来,对我一躬到地,“我家老爷多谢壮士搭救之恩,还请恩公借一步说话。” 霍惊云大怒,我连忙递个眼色,才将他怒火压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跟着那人来到绛衣老者身畔。 这世间恩将仇报者众,这帮异族人并未忘恩,只不过态度傲慢而已,人家本来就是雇主,这又算得了什么。 老者轻摇折扇,满面带笑道:“多亏我棋高一着,设了你们这步棋在此才逃过一劫,听说你是你们那里排在首位的高手,果然武功非凡,干得好。”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我没有接口,只问出最实际的问题。 老者见我毫不识趣,面上不喜,“这一路爬山涉水,又要提心吊胆,委实艰苦,老夫打算在此将养几日,你看如何?” “请便。”我环视了一下大堂的境况,轻笑道:“现下无人与你们抢住所了,整间客栈除了我们再无旁人,可以随意居住。” “刚刚要杀我那人你也认识?”老者怒视易水寒,心有余悸的道:“他是什么人?难道也要住在这里?” “放心,他不会再动你。”我不打算向他们解释因由。 老者不悦道:“这怎么成,你为何不干脆杀了他?留此祸害,后患无穷。” 我抬眼凝视老者半晌,淡然道:“我无情既接了此任务,定当护你周全,其他事不牢阁下操心。” “你——”老者恚怒,脸上变颜变色,筹划半晌,到底强压下怒火,又换了副面容温言道:“老夫并非信不过你,既然壮士成竹在胸,那就一切听凭壮士安排吧。”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当下跟那帮侍从分配房间。而霍惊云也没闲着,他将躲在桌底案后的伙计们一一提了出来,问了半晌,也没问出个所以然。连资格最老的账房先生也只知当初有人花钱助翩翩买下此地,盖了这座如梦客栈,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易水寒和温子曦二人携手揽腕,各自找了两间上房居住。惊云偷空过来在我耳边言道:“那倭奴说的也没错,他们在这碍手碍脚,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我厉声打断他话:“住口!这易水寒在江湖大有侠名,你怎能滥杀无辜。” 这是我头一次如此疾言厉色的对霍惊云讲话,他吓得缩了缩头,嗫嚅道:“你这话可与师父日常的教诲相悖。” 我暗自一凛,烦躁的道:“我们身为杀手,为了完成任务多造杀孽那也罢了,又何必不择手段,赶尽杀绝。” 惊云激赏的看着我,会心道:“我就知道你心有不忍,只不过是白问问。”顿了半晌,他突然奇怪的笑笑:“世间竞有那些假仁假义,佛口蛇心之人,而今无情却是强装绝情,可谓稀奇。” 我啐了他一口,训斥道:“还不赶紧去睡,明早若是起不来,耽误了正事,你看我的无情剑绝不绝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无情 日本国,原名倭国,或者倭奴国,乃是位于东方海域的岛国,所以又名东瀛国,为我泱泱中华之下邦小国。由于其国人均身材矮小,故东汉光武帝时赐名为“倭”,赐封当时的倭王为倭奴王。 后孝德天皇即位,通过大化革新,完成了倭国全境的统一,逐对“倭”的称号感到不满,并自认为居于国之东,乃日出之处,便逐渐用“日”字代国名,正式定名为日本国。 可是我国人仍喜欢沿用东瀛国的称谓,并称他们的国民为倭人或倭奴。 此国风土人情事事效仿我国,仅看他们穿着,便是从我唐朝的服饰演变而来,偏偏又东施效颦,一知半解,将我堂堂的中华汉字拆个七零八落,作为自己国家的文字,当真是可发一笑。 不过也许因为习武的缘故,我对东瀛武功却是大感兴趣。他们那里是刀剑不分的,明明用的是东洋刀,论的却是“剑道”,又被成为“打太刀”。 剑道流派也是层出不穷,其中的“神道流”c“影流”c“中条流”被公认为三大源流。东洋刀也是由我国唐刀传入,慢慢流传到后世的,握法很是奇特,他们是双手握刀的。 其实在我国古代,最古的源流叫“荆楚长剑”,就是双手持用来劈砍的剑,长一般有一米五左右。荆楚长剑号称百兵之王,因为它比长器械灵活,又比短剑长,跟谁打都占优势。 只不过自唐代以后,长剑就退出了战场,没想到却被这弹丸之地的东瀛国继承了过去。 双手执刀的好处就在于臂力够足,一个人单手执刀剑,力量再大也有限,若双手同上,则弥补了力亏的缺点,不过这一来灵活性又不及单手了,可谓有利也有弊。想那东瀛国必是因为地少人稀,故才用此双臂齐上之策,恨不得四肢齐上用以克敌。 那东瀛使臣名叫小泉龟一郎,在倭国也算出自贵族人家,正是我今年第一单任务中需要护卫之人。斋主那日给我的卡片当中,便记载着此人的身形相貌,姓名来历,而这如梦客栈正是我们的接洽之地,谁想他昨日刚刚抵达,便出了易水寒这样的事情。 这龟一郎身边确有几名高手,可是当易水寒动手之际,却无一人出手拦截,显而易见,分明是在考教我的身手。他们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一路上不可能风平浪静,哪会带些庸手上路。 更有甚者,我猜想那龟一郎本人也是有所依持,只看他自易水寒落刀之际毫无惊慌之色,那份气定神闲便非是等闲之辈。 想至此我嘴角微微上扬,暗道水寒这次可谓托大了,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他即使在那龟一郎面前也讨不到好去。我这易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过粗犷,疏于缜密。 不过那帮东洋人惹得他如此不顾性命,定不是什么善类,我心内一揪,知道这次自己又是在助纣为虐。 那卡片上只写着老者的身份来历,并无其他,所以我也不知龟一郎都有过何种劣迹。每次行使任务,我都不会刻意去查探目标人的生平事迹,是大善之人也好,大恶之人也罢,其实都与我无关。 人生有时候就是四个字:难得糊涂。知道了便会影响自己的判断,会心软,心软则手软,无情系铁血之人,岂能手软? 可是这易水寒的出现,恰恰在向我传递一个讯息,此倭奴该杀不该留。我双手握拳,心下不禁愤愤,那又如何呢?我是杀手,杀手哪里需要什么是非观! 想通了此节,我打迭起精神正要出门,一转念又想起当年和水寒相识的经过。 我二人自塞北延边初会,松花江畔斗酒论拳,鼎烛夜谈,三更潜入大贵之家劫富济贫,结伴深入长白山猎熊伏虎,彼此相知甚深。 他知我虽系江湖为人不齿的刺客杀手,但并不曾有过大奸大恶之行径,往往行事为身不由己,故才对我另眼相看,推心置腹。如今我百般阻扰,保这倭奴性命,在他心中,定已视我与这藩人是一丘之貉了。 不由得心中一痛,无情在这世上本没什么朋友,这般一来更像个孤家寡人了。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我以为是霍惊云,正自诧异他这次怎么懂礼貌了居然肯敲门,拉门一看原来是昨日易水寒向我引荐的盟弟,温子曦。 我挡在门边冷冷的瞧着他,没有丝毫让他进门的意思。温子曦无视我一脸冷漠,绽出满脸温暖的笑容,对我一揖到地,温声道:“无情公子,小弟特来赔罪。” 我冷哼一声,道:“温公子何罪之有?” 温子曦目中射出暖意,歉然道:“子曦昨日不知公子品性如何,说话多有冒犯,今晨听我家易大哥言讲旧事,方知仁兄你并非不明事理冷血无情之人,故特来请罪,望公子海涵。” “温公子严重了,无情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劳公子记挂。”我依旧挡在门口,淡淡道:“我自横刀朝天笑,哪管世人论纷纭。” “我自横刀朝天笑”温子曦双目一亮,深深的望着我,“公子真的不肯原谅小弟的一时语失么?” 我双眉一轩,定定的对视他,“温公子来此,定不只是为了道歉吧,可是要替你盟兄劝我放弃那帮东瀛人?” 温子曦一愣,慨然长叹道:“子曦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并非江湖中人,也不敢管这江湖之事。我大哥有杀人的理由,你也有救人的理由,就算是该死之人,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故子曦不敢妄自菲薄。” 他见我依然冷若冰霜,又苦笑道:“其实子曦来此是想给仁兄提个醒,我大哥说此事不会善罢,就算他不动手,还会有更厉害的人前来,还请多加防范。” 我凝视他清澈的眸子半晌,神色渐松,身子一侧,道:“进来说话。” 温子曦大喜,亦步亦趋的随我进屋,落座后,我问道:“你是如何与易大哥结识的?” 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子曦便是这江南人士,祖居嘉兴,家父曾做过正六品的承直郎,后告老还乡,便迁回这原籍居住。小弟不学无术,凑巧中过举人,但不愿为官,所以也并未进京参加会试,不过挂个虚名罢了。” “哦?那公子定学富五车了。”我接口道。 “不不,小弟才疏学浅,不过是凑巧而已。”温子曦慌忙连连摆手。 我一笑,示意他继续,他定了定神,续道:“那日小弟相约了几位友人在乌镇游览,已桥为题,吟诗作对,刚好撞到易大哥被人追杀至此,小弟看他们十数个人追打一人太也不公,一时多事,便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 “什么?”我稀奇的望向此人,失笑道:“你不会武功,手无寸铁,居然管此闲事?” 温子曦温柔的笑笑,“小弟后来也知此事凶险之极,但是当时头脑一热,也顾不得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死在我面前。” 我嘲弄道:“就这样,那帮人便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了?” “无情词锋委实犀利。”温子曦尴尬的笑道:“当然不会如此简单,小弟当时并不知晓易大哥有降龙伏虎之能,出来胡乱一搅,那帮人自然不将我放在眼里,便有人持刀上来砍我,这样一来,易大哥还要分神照顾我,境况更加艰难。” “那帮人究竟是何人,就算有十多个人,但能将水寒留住,功夫也非范范。”我若有所思的道。 “呵呵,那小弟可是一个不识,后来幸好有一队官兵过来巡逻,因为我家是当地大户,地方上也算多有照应,故队长一看是我,便喝住众人上前盘问。那帮人估计是不想节外生枝,便暂时撤离了。我见易大哥身上数处受伤,便邀他去我家疗伤。”温子曦云淡风轻的言道。 “后来呢?”我追问道:“那帮人既知你是谁,焉能就此罢休?” “这就是我那晚自如梦客栈对你不告而别的缘由。”易水寒突然大踏步的走进来,朗声道。 我与温子曦连忙起身相迎,我向易水寒言道:“大哥那晚便是去营救温公子及家小?” 易水寒哈哈大笑道:“为兄我做事总是瞻前不顾后,我养好了伤,跟二弟别后,相约在此如梦客栈相会,便去办了几件私事。那晚我刚要上榻安歇,突然想起此事大大不妥,若是贼人去而复返,找不到我,拿子曦出气,这可是累了他了。所以也不及向你告别,便星夜又赶回了嘉兴。” 我点点头,了然道:“温公子一家定已被大哥安全转移了。” 易水寒大有深意的眼望温子曦道:“哈哈,这可没我的功劳,多亏了我二弟一个好朋友及时赶到,才消弭了一场大难。” 温子曦面上一红,斯斯艾艾的道:“正巧一个朋友适逢其会,将贼人打发了,倒是有劳大哥空跑了。” 水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道:“只要贤弟没事,大哥跑一趟又算得了什么。”随后又对我言道:“无情,你真的打算护卫那帮倭奴到底了?” 我无奈苦笑道:“大哥莫要逼我,你明知道无情是没有选择的。” 易水寒叹了口气,道:“你昨日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回房思之,确知此事也怪不得你,所谓各为其主。” 言罢他将右掌撑在我左肩上,沉声道:“只是无情你也要细想一想,杀手是需要泯灭良心的,大哥深知你并非绝情绝意之人,深溺其中并非良策,应当早日摆脱这个杀手身份才是。” 我走到窗边,心驰远方,摇头道:“大哥休提此言,无情虽终生被这个身份牵绊,但那里是养我之地,这一身武功也皆出自那里。就像人之生身父母,再不好,也是这世上最亲近之人。” 易水寒不悦道:“不过就是他们手中的工具,又有什么深厚情谊了。也罢,先不说这事,我来是要跟你谈谈那东瀛使臣,你可知他之前事迹,还有来我朝进献何物?” 我回过身,目视易水寒,缓缓摇头道:“无情不想听。” “这是何意?”水寒诧异道。 “这龟一郎想必无恶不作,无情不想听了以后,会对杀他之人心慈手软。” “你这不是掩耳盗铃么!”易水寒怫然道。 “大哥!”温子曦突然插口道:“小弟虽不大懂江湖之事,不过也看出无情确是情非得已,他心中定已十分痛苦,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同,境遇自然不同,无情他不忘旧情,实是多情之人。” 我心中一暖,料不到如此窝心之言竟是出自一个陌生人之口,这些年来的委屈与不甘纷纷涌至心口。杀人不对,救人也错,究竟让人情何以堪? 一时间三人都各怀心事默默无言,最后还是易水寒长身而起,森然道:“既然如此,无情若还当我是兄长,为兄恳求贤弟一事可好?” “大哥但讲无妨。” 易水寒手指温子曦,“这几日若有事端,求贤弟尽力护我二弟周全。” 我目光望向温子曦,慨然应允道:“大哥放心,无情定保温公子毫发无伤。”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七尾狐 不知那帮日本使臣给我朝进献的是何宝物,只见他们专门拨了一个房间放置,并且分派人手昼夜不停的在周围巡视。 以霍惊云的好奇心,便想前去一窥究竟,我不想节外生枝,遂拉住他加以制止。我们不过是受雇于人的杀手,只有保护好雇主的安全才是硬道理,其他事一概无关,好奇心本就不是专业杀手所具备的素质。 惊云他悻悻的停住脚步,一脸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表情,闷闷的回了房,所幸他也知这趟差事并不轻松,故收敛了平日嬉皮笑脸的神色,言行举止皆有戒备。 可是世间有些事并不是你不去碰触就可以避免的,该来的总会来,这难道便是所谓的宿命? 南方春季的夜晚向来都是繁星满天,所以我宁愿少睡几个时辰,而伫立于窗边欣赏着天际的美景。 可是今晚天空阴云密布,自黄昏便下起了蒙蒙细雨,江南的雨也是一种独有的风韵,三俩面目温和,端之可亲的秀美女子,撑着把油纸伞袅袅婷婷的走在青石板路上,这种如同水濡墨染的景色,无需任何语言的修饰,画面本身已足够动人。 虽未到梅雨季节,但江南的雨若是下将起来,也是一般的黏人,但此中蕴藏着的绵绵的情怀却是欲语还休。 此时已是鼓打三更了,我依旧凭窗而立,任雨丝伴着微风从大敞的窗中飞入面庞,有一种冰凉的爽意。 虽值初春,却将唐朝道士张鼎的一首《江南遇雨》涌上心头:江天寒意少,冬月雨仍飞。出户愁为听,从风洒客衣。旅魂惊处断,乡信意中微。几日应晴去,孤舟且欲归。 三里之外隐约传来夜行人急促的脚步声,自功力大进后,常感格外的耳聪目明,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幻了模样,故来人虽然刻意的高抬腿轻迈步,匿踪提气,却也被我听了个分明。 听这脚步声有深有浅,有急有缓,可知来人者众,另外不乏高手在内。 我暗自叹了口气,连忙收拾起满腔落寞的情怀,知道这两日的清闲又告结束,看来山雨欲来挡也挡不住,若真是宿命,能做的也只有顽强面对。 我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门,摸到小泉龟一郎的门前,既然我的任务就是保证此人的安全,那么放眼整间客栈只要他一人毫发无损,便算交差。 我闭上眼睛,盘膝坐于门外的走廊之上,侧耳倾听来访者的动态,感觉他们由远自近,渐渐将整间客栈包抄起来,看来真的是来者不善。此时房中的易水寒想必也听到了声响,只是他到底沉住了气,闷在房中静观其变。 正在这时,只听得左首第三间房有响动传来,我有些意外,看那房间所在正是放置贡品之地,来人不为杀人却是夺宝。房中刀剑交锋之声不绝于耳,其中还夹着者东瀛侍从的倭语惨呼。我屹然不动,心知只要龟一郎无事,便算天塌地陷也不关我事。 只是那龟一郎却不做此想,他“吱呀”一声把房门拉开,看见我席地而坐,急声道:“你怎么不过去帮忙?” 我哂笑道:“无情的任务便是保你平安,还要我去何处帮忙。” 龟一郎顿足言道:“国宝若是有失,老夫也不能活了。” 我悠然一笑,并不置答,他见我并不买账,急得连连搓手,而房中的打斗之声愈加急促,所有东瀛侍从均抢步奔入那房,往往进去不消一刻光景便被人扫了出来。 龟一郎眼看势危,奋不顾身的直往那屋闯,谁知斜下里被霍惊云拦住。龟一郎大怒道:“你二人到底是来助我还是来害我?收了我的钱财却不办事,信誉何在?” 惊云正要反唇相讥,我叹了口气道:“让他过去吧。” 龟一郎疾步抢上,霍惊云微一侧身并未阻拦,我二人尾随他身后一同进了房。 只见房中窗户四面大开,地上三三两两躺着数名男子生死不明,看来双方交手虽均有损伤,但算来还是东瀛方所伤者众。 其中最显眼的,乃是名大和尚,身披灰袍僧衣,白眉凶目,勇猛无匹,手持一根齐眉棍,伦将开来当真有开山裂石之威。 这时所有侍从中,只剩两个功力最高者仍在苦苦支撑。敌方另有二人伴着和尚从旁夹击,将小小的斗室挤得再无寰转余地,我们只能在门口观战。 那大和尚着实凶猛,一条大棍犹如蛟龙入海,直逼得二名东瀛侍从连连倒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以棍子作为随身武器,是少林派的标志,少僧擅长用棍,世人皆知。故少林棍被少僧奉为“百兵之祖”,他们之所以只用棍,其原因为少林寺系佛教寺庙,主张以慈悲为怀,刀剑都是极具杀伤力的武器,有违佛法,而棍则不同。 棍和枪的不同点是:枪扎一条线,棍打一大片。枪法全在圈点之伸缩,棍法则以捣劈之神速。古谚云:“慢刀急棍杀手锏。”棍论一捣一劈,全身着力。如今这和尚臂力过人,又使得一手好棍法,当真是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另两名帮手趁机便往床沿旁边的那口樟木箱子扑去,那箱子得有半人来高,两米多长,箱上落锁,想来其中便是进献的宝物。 龟一郎见状上前几步“噌噌”自袖中发出两枚暗器,直取那二人哽嗓,此镖造型奇特,做月牙形状,落空后在半空打个回旋依然可以制敌,让敌人躲过来程躲不过回程。龟一郎月牙镖出手,随即口中念念有词,说也奇怪,那镖宛如活了一般,追着二人的身影来回飘动,在黑暗的斗室中爆发出邪异的蓝光。 和尚大惊,扬声喝道:“二位贤侄千万留神,这是‘噬魂镖’,专门噬人精血,不染血誓不还巢。” 他二人早已无暇答话,被“噬魂镖”累得连翻带滚,却始终逃不开蓝光的追逐。龟一郎面露微笑,口中念动不停,这“噬魂镖”若附骨之疽,如影随形,不片刻便将二人双双笼罩在蓝光之中。 陡然间室内蓝光大盛,若坟头的鬼火,又似暗夜的幽灵,那二人被吸附于内,同声惨呼。半盏茶的时光,蓝光渐渐消逝,显出月牙镖形,好似比之方才要壮大了些,缓缓飞回龟一郎手中,地上唯留两具毫无生命的干尸。 我悚然一惊,忍不住头皮发麻,暗道这“噬魂镖”好生厉害,并能吸人精血已养自身,实在是个邪物。突然猛感身旁劲风肆起,奔向龟一郎的方向,我“沧浪”一声无情剑出鞘,险险架住易水寒偷袭而来的虎头刀。 易水寒面寒如霜,恨声道:“无情我不愿恶语相加,可是你真的打定主意做这外族的奴犬么?你不看我易水寒之面,但有少林寺的高僧法索大师在此,你难道仍要为虎作伥?” 法索气的哇哇大叫道:“易施主还跟他们理论什么,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老衲今日要大开杀戒,正法这些妖魔邪祟,也为死去的人们报仇!” 说罢抡起大棍奔我而来,我急忙回剑迎敌,“当”的一声震山大响,剑棍相激擦出一串火花。我剑上未带内力,被震得手臂发麻,虎口一热,险些长剑脱手。 不禁心下微凛,知晓这和尚乃是天生神力。而那齐眉棍不知是用何种木料制成,硬度非凡,居然能抵住我一剑之威,虽未施全力,但也不容小觑。 霍惊云仰天一阵长笑,作色道:“少林寺的高僧前来杀人劫宝,便是天下正道么?”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自箱中传出,声传数里,悲惨非常,我和惊云一惊,万料不到箱中竟藏有人。法索大师面露悲愤,跳出圈外,双手合十痛喝道:“阿弥陀佛!老衲千里奔波来此,终究未能阻住这人间惨事。” 这时自窗外又窜入数人,各持兵刃围在法索身畔,向易水寒打了个招呼,均对我和惊云怒目而视。 突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在黑夜中蔓延开来,众人眼光一齐望向木箱,但见箱底有鲜血慢慢渗出。 我抽回长剑,转而架在龟一郎颈上,怒问道:“箱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龟一郎脸现诡异的笑容,“这是他们自寻死路,可怨不得老夫。”突然口中嘬声而啸。 不知是窗外的风雨进入了房中还是怎地,猛然间室内狂风大作,那木箱来回摇曳,震得锁头噼啪作响,似有何物要破箱而出。 众人一阵骚乱,各自倒退数步,凝视戒备箱中物事,神色间大有惧意。龟一郎啸声更急,而木箱抖动得愈加厉害,隔箱可听见里面隐隐有嚎叫之声,那声音似远忽近,飘忽不定,已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我与惊云对望一眼,各自惊惧,今夜之事太过诡异,早已超出此前的预想。 这时箱中声音愈来愈尖刻,却又柔媚非常,似又似喘息,顿时便有数人抵敌不住,捂住耳朵全身颤抖不已,更有几人面红耳赤呼吸粗重,犹如喝醉了一般手舞足蹈。 法索猛地大喝一声,高举齐眉棍往那箱上砸去,耳听到石破惊天的一阵大响,棍子被崩飞出去,法索噔退数步方才抵墙而立,双手虎口鲜血迸流。 木箱“咣当”一声四分五裂,立时只见血光冲天腥味扑鼻,我定睛观瞧,得见红光中昂然站立一团活物,通体雪白,如狼似犬,双目中冒出森森的绿光,嗷嗷嚎叫宛如婴啼,最奇处共有七条尾巴,蓬蓬的垂于股后。 这畜生立于血泊之中,浑身毛发胜雪却不染一丝血迹。 不过众人目光均被此物身旁的女尸所吸引,那尸体已被剖膛破腹,肚中空空如也,血流满地,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霍惊云怵然而惊,面色苍白,手指白狐,颤声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易水寒长叹了口气,惨然道:“这妖狐每隔七日便需吞食孕妇腹中胎儿一名,此妖孽一尸两命,端的是人神共愤罪恶滔天。” 霍惊云再也忍耐不住,扭头“哇”的一声呕出不少污秽,我走上前扶住他,心下六神无主一片茫然。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阴阳师 我不是没见过杀人,或者是虐杀人命,昔日在蓝姬的名伶馆,她像在做研究似的会选择数种方法来杀人取血,浇灌蓝魔鬼花。可是,哪一种方法也未有今日得见来得惨烈与震撼。 况且蓝姬杀人,往往都是来到摘星楼寻欢作乐的客人,我虽不认同这种做法,但内心深处却隐隐觉得这些人也并非不该死。而像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竟把婴孩当做食物直接喂于妖兽果腹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 我一把扶住胃中早已空空如也却仍在干呕不止的霍惊云,感觉他手心一片冰凉,我为他输送了几分内力,让他定定神。 霍大少此时面色惨白,再无昔日神采飞扬的嚣张,我微有不忍,暗忖若是司徒衍在此,恐怕早已晕倒数次了,只不知他现下跟着楚爷,又有“银河刃”傍身,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是日本国上古的异兽‘九尾狐’啊。”温子曦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一脸凝重的瞪视着血泊中的妖物,失声惊呼道:“看它已具有七条尾巴,当知吃掉了不少妇人胎中的婴孩,我往日参读书籍,以为不过是些传说,原来竟然真的显现于世。” “阿弥陀佛!”法索大师沉声道:“施主博闻强记实属难得,老衲众人只知这妖孽乃邪异的魔物,被这龟一郎运来我朝定是不怀好意,却不明它的身份来历,还请施主解说一二。” “是啊,二弟!”易水寒接口道:“原来你知此物端倪,它明明长了七条尾巴,你为何要叫它‘九尾狐’?” “小弟所知也浅薄的很,说出来还请诸位一起参详。”温子曦走到易水寒身畔,肃然道:“其实这九尾狐最早是源于我朝,在《山海经》中便有记载,最擅蛊惑人心,当然这些均是民间传说。而这日本的九尾狐也多出现于上古的神话当中,位列日本九大神兽之首,依靠食人来提取查克拉——” “等等。”霍惊云插口道:“这查克拉是什么玩意儿?” 温子曦微微一笑道:“查克拉乃是梵语,是从天竺国流传下来的,大意是指分布于我们身体各部位的能量中枢,各位姑且理解为就像是修炼武功,提升内力好了。” “原来如此。”惊云频频点头,继续问道:“你刚刚讲的都是神话传说,这一只小小的白狐,难道便真的成精了不成?” “本来我也怀疑,可是突然间想起一事,不由得不相信。”温子曦转而面对小泉龟一郎,问向众人:“各位可知此人是姓安倍还是小泉?” “他叫小泉龟一郎。”易水寒代为答道。 “那就对了。”温子曦了然的点点头道:“小泉家族在日本是除了安倍家族以外,实力最大的阴阳师家族,小弟猜想这龟一郎应该是小泉印月那一脉最杰出的继承人。” “你这酸丁知道的到不少。”小泉龟一郎狞笑道:“老夫正是小泉家族第七代传人。” 霍惊云倒吸了一口凉气,诧异道:“那阴阳师又是什么鬼东西?” 温子曦怡然不惧的与龟一郎对视半晌,继续道:“阴阳师会占卜和幻术,并且传闻他们对于自然界中那些我们所看不见的物种,比如灵魂c鬼怪c妖魅等,拥有支配它们的能力。” 言罢温子曦看了那女尸悲天悯人的一眼,又沉痛的道:“由此可见,这七尾狐乃是他所役使的式神,并且具有上升的空间,随时可突破七尾的限制,成为八尾亦或是真正的‘九尾狐’。” 这时新进来的数人中,有一身穿儒衫的中年文士插口道:“幽冥之说,终究渺茫,便是法索大师亦或是少林寺的法玄方丈,常理佛法,也是旨在传道渡人,并未真正得见西方极乐世界。” 法索双手合十摇首道:“韩施主此言差矣,诸佛神力,如是无量无边,不可思议。”而后趋前一步对龟一郎言道:“你们倒行逆施,难道就不怕死后堕入阿鼻地狱么。” 龟一郎狂笑道:“阴阳师不拜菩萨,不信奉你们那一套,我们家族若是能将‘阴阳道’研制成功,则天地万物,皆臣服于脚下。” 紧接着便继续催动啸声,又时而口中念动咒语,静立一旁的七尾白狐闻声相和,又发出方才的靡靡之音。 我突然开口向温子曦言道:“你还没说为何此妖狐名为九尾却只长了七条尾巴。” 温子曦目中露出激赏之色,欣然答道:“九尾狐也是有力量等级之分的,一尾到七尾的妖兽,需依靠吞食刚刚成型的胎儿来汲取身体所需的查克拉,若由它长到八尾,便可拥有异界的力量,九尾则修成不死之身,并可变幻为绝世美女,蛊惑人心。” 顿了顿,他又道:“九尾狐出,乃世将大乱之象。” 我脑中灵光乍现,对龟一郎喝道:“你将这妖孽带来进献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想让它化为人形,祸乱朝纲?” 龟一郎停啸傲然道:“你们中土有句古话叫做: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其他事无需知晓。” 我冷冷的看着他,手挥无情剑指七尾狐道:“我今日虽不杀你,但这妖物却留它不得!”身子快若闪电,挺剑向它扑去。 这妖兽确实了得,见我杀到随随便便的立起两条尾巴向我扫过,我运气于剑身与那两尾斗在一处。 温子曦在一旁叫道:“这畜生的灵力全在尾上,若能断了它的尾巴,便可设法将它封印。” 此言一出,法索c易水寒c霍惊云还有那姓韩的中年文士,各挺兵刃攻到,七尾狐“呼呼”五尾齐出,分别对上四人。 易水寒大叫道:“贤弟速速退出去,你不会武功留此无用,反倒碍事!” 那两名伴当迅速围拢于龟一郎身旁,其他人想要出手对付他们,又惧怕“噬魂镖”的厉害,故暂且作壁上观,看我五人会斗七尾妖狐。 妖狐的尾巴果然厉害,并且能够自由伸缩长短,它甩将开来,突然间暴长了丈许,若软鞭又似长枪,韧中带硬,忽刚忽柔,变化无方。 法索不愧为少林寺高僧,一条齐眉棍棍扫两尾,全都是硬碰硬的招数,那狐尾说也奇怪,与木棍相交居然发出金属之声。 那姓韩的中年文士使就一对判官笔,长有七寸,招数奇幻,或点c或挑c或刺c或戳,不一而足。我看他招数精奇,松弛有度,又姓韩姓,见他穿着年纪想必是陕西的“铁笔秀才”韩文美。 自来兵器便是一寸短,一寸险。普通的判官笔约有二尺八寸,这韩文美的铁笔却不足一尺,已是短得不能再短,因此每一招都是欺身进搏,凶险万分。 他笔法虽精,招式虽巧,但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知判官笔主要用于取穴打位,如今要对付这长有丈余的狐尾,又如何辨位识穴。故五人中他的兵刃最为吃亏,处境最是危险。 七尾狐看也不看,尾上犹如长了眼睛,宛似灵蛇出洞般对抗我们的夹击。更绝处它居然能针对我们各人的招数制定出不同的进攻与防守策略,比如对付法索,它与大棍硬碰了几下之后,便懂得避其锋芒,一尾惑敌一尾从旁夹击,展开了拉锯战,耗费他的精力。 而对霍惊云则采取兜转躲闪之法,与他大捉迷藏。我不由得一凛,看来这畜生已然具有灵智,并非一般被宿主操控于掌心的傀儡。 我心中大急,知道人力有限不宜久战,遂右手仍使“无情剑法”,左手白光一闪掏出玲珑小剑,展开另一路“杀人剑法”。 这路剑法系我自创,每一招均是不留余地的进手招数,杀手练剑,不为自保,只为杀人,故我干脆便起名为“杀人剑法”。 像这种双手同使两种剑法,需要心无旁骛,然后渐渐将心神分为两半,最难处并不是手中的招数,而是精神力的控制。 这种分心之法,尚是我自功力大进后首次使用,本以为凭现在之能,完全可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可我不时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为他人的战况堪忧,又如何能做到平心静气,一心二用。 想到此我强压下心底的焦躁,收摄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再不受外界干扰。这一番行动下来,将两路剑法合二为一,方始逐渐打破劣势,挥洒自如。 七尾狐委实狡猾无比,它见两尾制服不了我,便视我为个劲敌,自法索那里又分出一尾,以三尾战我,又将战势拉平。 法索见状哇哇大叫,棍交左手缠绕住一尾,身子斜出,右手使出少林绝学“降魔掌”将韩文美与易水寒的两尾也揽于掌中,对他二人喝道:“擒贼先擒王!” 二人恍然会意,齐齐向一旁做法的龟一郎扑去。要说其中最为纠结的,便是我与霍惊云,我们此番任务是势保龟一郎平安,可是却偏偏大战雇主的式神,当真是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以为不可陷之楯与无不陷之矛,为名不可两立也。 亏有龟一郎身边护卫的两名侍从高手,双双抢出,分别敌住二人。其他诸人眼见势威,同时出手,将形单影只的龟一郎包抄在中央。 龟一郎面露得色,凛然不惧,双手于空中结印,口中继续念念有词。不多时他周身突然泛出蓝芒,最后似个发光的蚕茧般将他身形笼罩于内,一人不及深想,把手伸入蓝茧之中抓他,不想刚刚触到光芒边缘,便“嗷”的一声缩手不迟,但看手指若腐烂了一般,冒出森森绿水,奇痒难忍。 那人疼的滚地嚎叫,幸好有人见机得快,操刀上前将他手臂砍下,那人血流如注,痛晕过去,却也因此捡回了一命。 这样一来,再没有人敢妄自出手,又有人灵机一动,将暗器射入蓝茧之中,却如泥牛入海,鱼沉雁杳,渺无音讯。 而两方的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法索这边一人对三尾,就有些吃紧,霍惊云对一尾,固然是绰绰有余,可一时间也并不能取胜。 我被这三尾缠住,双方呈平局之势。无情自入江湖以来,只有为敌所惧,闻名丧胆,何曾受过今日之气,就算当日失陷于埋剑山庄,也是由于误中毒计而并非武功不及。 现今已经双剑齐出,却奈何不了一个畜生,不由得傲心登起,清嘘一声,贯气于左掌将玲珑小剑对准一条狐尾激射而出。 这一剑乃是我毕生功力的凝聚,饶是妖狐天赋异禀却也禁受不起,狐尾被玲珑小剑对穿而过。七尾狐疼得“呀呀”直叫,声若儿语,它瞪起惨绿色的双眸,恶狠狠的盯住我。 我跃起一把抓住随着它尾巴抖动不止的玲珑小剑,往身里一带,立时将狐尾划为两片。 右手再接再厉,无情剑剑搅另一尾,趁它呼痛分神之际,平剑削出,一举将它尾上的毛发剔了个干净。 霍惊云哈哈大笑道:“无情你若改行去为牲口剃毛,端的是一把好手。” 自来狐狸最是爱惜皮毛,想来七尾狐更是如此,它眼中闪出仇恨的光芒,突然间七尾齐缩,恢复成普通长度。 好似平地打了个闷雷,七尾狐身子人立而起,口中竟发出人类的狂笑声。猛然全身精光暴涨,身形壮大了一倍,额头现出一枚月牙形的印记,闪闪发光,而受伤的那条狐尾也在迅速愈合,并自股后,若嫩芽初发般,又长出一条尾巴。 “八尾狐!”众人齐声惊呼,同时感应到一股来自异界的力量。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八尾无敌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妖狐自七尾晋升成了八尾,众人清晰的感受到周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元气流动,难道这真的就是属于异界的力量? 八尾妖狐变身完毕,对月长啸了一番,窗外的月光突然明亮了许多,一道光柱自天上投入妖狐脑门的月牙印记之中。 妖狐摇头晃脑,闭目享受,这妖孽居然能利于自然界的月华c天地精气补给自身,这份能为已然无人可及。 佛教素有三界六道之说,三界是指:欲界cc无。六道是指:天道c人道c阿修罗道c畜生道c饿鬼道c地狱道。三界和六道所指的范围是相同的,三界是按照境界的不同区分的,六道是按照众生种类的不同区分的。 但世所周知,佛教的发源地并非我中土,而是始于天竺,况且这三界六道仅是佛家之言。这妖狐既然来自日本,又属被宿主所役使的式神,当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龟一郎身上的蓝芒散去,露出本来的身形,眼光中闪耀着热烈的光芒,欣喜若狂道:“哈哈哈,终于打破了七尾的限制,看来老夫还要感谢你们,我的‘霏雪’早已够格成为八尾,只是一直迟迟无法突破,今日要多谢你们来此寻事,这才激发了它身体中的潜能。” 那只名叫“霏雪”的妖兽居然能听懂龟一郎的语言,陪着他一同咯咯娇笑,外人听来,就如同是妖媚的女子发出的笑声。 只是众人闻听此声,不由得遍体生寒,我原本就是女儿身,故也不觉得什么,可其他人中有那功力稍浅者,便有些把持不住。 霏雪见此,笑声愈加欢畅,绿幽幽的眸子眯成了月牙之形,闪出两道媚人光芒。有几人已经不能自己,涨红了面颊,身子抖衣而颤,丑态百出。 法索大怒,运起佛门“狮吼功”,大喝道:“不要看它的眼睛!” 那几人打了一个机灵,如梦初醒,细想方才在众人面前丢丑,低头羞惭不已。韩文美朗声言道:“这妖狐使用媚术惑人,各位需运气凝神小心戒备。” 龟一郎阴恻恻的笑道:“今日正好拿你们来验证我霏雪功力上升至何种境界。” 言罢霏雪止住笑声,口中又发出方才那种缠绵悱恻之音,其中之蚀骨的滋味,更胜从前。 这次就连法索c易水寒c韩文美等辈都似沉溺其中,一个个满头大汗,咬紧牙关,全力运功抵抗,一时间室内无人讲话,只闻众人粗重的呼吸之声。 我关心霍惊云,掠到他身畔低声问道:“如何?” 霍大少神秘的一笑,“放心,这种么魔小丑的伎俩还难不倒霍大爷。” “真的?”我看他神情轻松,有些不可思议,怕他只是色厉内荏,又追问了一句。 霍惊云在我耳边悄声道:“放心,我对媚惑之术向来免疫,便算见到蓝姬那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都能心如止水,何况是这个卖相丑陋的畜生,恶不恶心啊。” 我见他又开始回复本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还是咱俩去打头阵怎样。” 霍惊云罕有的正色道:“舍命奉陪。” 那霏雪口中音调愈加浓腻柔滑,似叹息,又似,妖娆婉转,荡人心魄。 法索大师席地盘膝而坐,以“狮吼功”大声诵读《楞严经》:“佛告阿难,汝常闻我毗奈耶中,宣说修行三决定义。所谓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是则名为三无漏学。阿难,云何摄心,我名为戒?若诸世界六道众生,其心不淫,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淫心不除,尘不可出。” 众人闻听,精神一震,我和霍惊云见机直取八尾妖狐。 霏雪甚是记仇,看我二次攻来,分出五尾,自尾尖处射出赤蓝黄绿紫五道电光,奔我面门而来。 这五色竟是五种不同的物质,红色为火焰,蓝色为冰箭,黄色为混沌,绿色为毒汁,紫色为雷电。其他四种也还罢了,唯独这黄色混沌最不好惹,它悬于我头顶,约有银盆大小,宛如张网,内里清浊同流,玄黄错跱,一不小心便会被它传送到混沌荒古。 我咬牙苦撑,怕会伤及他人,也不敢躲闪,以无情剑抵住混沌两边,感觉里面有一股莫名的未知力量拉扯。 霍惊云大惊来救,却被另三尾缠住,霏雪精力并未放在惊云身上,故也未下杀招,只是死死缠住不让他脱身而已。 我被混沌大网罩住,已被大力拉扯得双脚离地,右臂与头顶均已融入玄黄之内。霏雪解气的娇声欢笑,这时冰火毒电四箭业已如灵蛇般射至我胸前。 易水寒一咬舌尖扬声喝道:“妖孽又在害人!”身子随即腾空而起,双手发力同使一招“擒魔手”,将混沌网吸入掌中。 我趁机调转剑柄将身前四种异象一齐拨到水寒掌中的玄黄之内,然后双掌运气,助水寒将那混沌网炼化成一颗龙眼大小的硫磺珠子。 霏雪大怒,张口喷出一团白烟,我少不得闭气躲避,无奈那白烟四散弥漫,避无可避,人人手上身上皆沾染些许。这时霏雪口中音调一转,发出男女合欢之音,浪笑声声,狂放不羁。 这一来室内众人神色间皆有迷醉之意,有人警醒些,撕了衣角塞入耳中,无奈这声音好似是自各人心底发出,欲念不断便纷扰不绝。有些人索性放弃了抵抗,沉浸其中,露出享受之色。 耳畔又响起法索的经文:“纵有多智禅定现前,如不断淫,必落魔道。上品魔王,中品魔民,下品魔女。彼等诸魔,亦有徒众,各各自谓成无上道。我灭度后,末法之中,多此魔民炽盛世间。广行贪淫,为善知识,令诸众生,落爱见坑,失菩提路。汝教世人修三摩地,先断心淫,是名如来先佛世尊,第一决定清净明诲。是故阿难,若不断淫,修禅定者,如蒸沙石,欲其成饭,经百千劫,只名热沙。何以故?此非饭本,沙石成故。汝以淫身,求佛妙果,纵得妙悟,皆是淫根。根本成淫,轮转三途,必不能出。如来涅盘,何路修证?必使淫机,身心俱断,断性亦无,于佛菩提,斯可希冀。如我此说,名为佛说。不如此说,即波旬说” 我听到“汝以淫身,求佛妙果,纵得妙悟,皆是淫根。”这句,不自禁的想起了蓝姬,寻思就算她的媚术已堪化境,也比不过这霏雪的靡音之扰。一瞥眼间又看到霍惊云犹在顽强对抗三尾,对这迷粉与邪音的干扰竟浑然不觉。 我心下不由得暗暗称奇,以法索大师的修为,仍受制于魔音入耳,看来只要是男子便承受不住这种最原始的身体本能的冲动,而霍惊云却为何能浑若无事?难道他的定力竟比得过少林高僧吗? 不过现今已容不得我胡思乱想,我恨恨的看了眼正在用意识流与霏雪交流的龟一郎,第三次猱身而上。 世间万物,均有破绽,从未有完美之人之事,即使有人没有破绽可寻,也是因为对手太过强大,而隐藏了微小的瑕疵。所以无绽可寻并非没有,只是你暂时被蒙蔽了没有找到而已。 温子曦说这狐尾是它凝聚灵力的所在,看似是全身最强之处,其实恰恰也是最薄弱的环节。 霏雪既然还未修成九尾之躯,那当然不会具有金刚不坏之身,只不过是它肌体的强韧度和愈合度要高于常人而已。这狐尾似柔则刚,韧不易折,故不宜硬来,要寻以他法为之。 我此次动手,比前两次有了经验,使出轻功提气腾空,身子随着霏雪缠绕过来的数条狐尾徐徐飘动,剑走空灵,穿花绕树般在半悬空中穿插。 约莫有半柱香的时光,只听霏雪一声惊呼,我缓缓落地,面露微笑。霍惊云则是哈哈大笑,只见霏雪四尾缠绕在一处,粗粗的拧成了麻花状。 霏雪气的鼻子喷火,来回扭动,却怎么也解不开交织在一起的尾巴。 霏雪怒不可遏,抖起另四条尾巴,舍了霍惊云齐齐向我攻来,我向惊云一打眼色,二人各揽过两条尾巴。 霍惊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我笑道:“听说它们这种污秽之物最是爱洁,你说小爷若是往它身上撒一泡童子尿,会当如何?” 退在一旁的龟一郎闻听浑身一震,面现惊惶之色,霏雪也好似能听懂人言,微一瑟缩,复又回复桀骜之气。 霍惊云当机立断,“呸呸”吐出两口唾沫,立时在狐尾上戳出两个透明窟窿,霏雪疼的一激灵,嚎叫不止。 我和惊云有些犯傻,没想到这看似无敌的妖狐却惧怕这两口小小的唾液。惊云骚了骚头,苦恼的道:“难道真的要我撒上一泡。” 我忍笑瞪了他一眼,却也无法可想,心下忖度这得需要多少秽物才能拿下这只孽畜。 突然温子曦复又奔回房内,他双手提一背篓,兴奋的道:“找这东西实在费时,不过虽然不多,应该也尽够了。” 他来到我身边,一扯背篓,低声道:“无情你来施展,全撒在它的尾上。” 我低头看向篓内,竟是半篓狗屎,心下大喜,似温子曦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竟然去街上捡拾狗粪,实在是骇人听闻。 抬眼只见他衣衫褶皱尘土满面,毫无那日初见时的丰姿,但不知怎地,这时方觉此人面目可亲,玉树临风。 我探身接过背篓,柔声说道:“你速退出室外。” 眼光缀着他的背影消失于门口,我抖擞精神,手托背篓,第四次会战八尾妖狐。 霏雪见我这次有备而来,虽不知篓内为何物,也不禁有些忐忑,它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条尾巴,试探性的伸到我眼前。 我右掌一拍篓底,内力到处顿时便有数块狗屎自篓内激射而出,目标正对狐尾。 八尾狐待看清何物大惊,想要闪躲已是不及,试问小小一间厢房能有多大地方,这孽畜本领再大,若能躲过我用满天花雨法发射而出的狗屎,那真的是要逆天了。 立时尾上中了数块,霍惊云一声欢呼,只见霏雪气焰顿消,犹如丧家之犬,“呜呜”哀鸣,露出痛苦之色,对着龟一郎乞怜。 龟一郎也是大惊失色,他抢前一步,对我苦苦哀求道:“少侠快快停手,大不了我们回转日本也就是了,这霏雪乃是我家祖传之圣物,万万不可伤它!” 我无暇理会龟一郎,右掌不断拍打篓身,狗屎一块块自篓中蹦出,连番砸在霏雪八尾之上。 八条长尾顷刻间萎缩为一尺半长,我顾不得肮脏,和惊云一人各持四尾,同时较力。温子曦在窗外急喊道:“留它一尾,还有用处!” 耳边听得“轰隆”一声,好似天崩地裂一般,七尾齐断,这时屋外疾风暴雨,电闪雷鸣,霏雪惨叫数声,双眼一翻疼晕过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封印 在霏雪七尾齐断的同时,龟一郎身子也是如蒙雷击,他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瘫软于地,两名伴当连忙进前扶起他。 仿佛霏雪受伤就是要了他的命根子一般,此时他精神也是大遭打击,一瞬间就像是老了十岁,并且口中喃喃自语,状若疯癫。 温子曦顾不得走门,直接翻窗而入,手指霏雪对我与易水寒众人低声言道:“这八尾狐虽然断了七尾,但灵力还在,实是大意不得,还请各位一齐施法,将它封印起来方是上策。” 霍惊云不解的问道:“既然这样费事,为何方才不直接断它八尾?” 温子曦摇首肃声道:“千万不可!这妖狐乃是集天地灵气汇聚而成,也不知道存活了多少个年头,其实本身并不是邪物,只因被这些阴阳师们逮到,不知被施了何种法术,这才泯灭了本性,成为他们操纵下的傀儡。像这种修为超过千年的异兽,只能加以封印,不能毁灭,若是八尾齐断,必遭天谴罚世,人间会有大劫的。” 易水寒皱眉问道:“那要如何施法呢?咱们又不是道士,哪会画符做法之事。” “这个小弟也不知。”温子曦苦笑道:“现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请大哥,无情c霍惊云公子,法索大师,韩先生一齐向那妖狐施力,其他的就只能跟随心走了。” 霍惊云撇撇嘴正要答言,我插口道:“就是这样,大家一齐施力,将妖狐推挤到这枚珠子之内。”我摊开手掌,向众人展示那颗由混沌网炼化而成的硫磺珠。 “阿弥陀佛。”法索大师连连点头道:“事不宜迟,诸位施主,我们这就开始吧。” 我将硫磺珠抛向霏雪,这珠子居然能自行飞至妖狐头顶上方停住,大家对望一眼,均觉此事就像盲人摸象,可是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我五人围拢于霏雪身前,同时伸出双掌,将内力源源不断的打入它体内,霏雪以头扣地频频求饶,全身炙热如火。 这时悬于空中的硫磺珠突然爆发出堪比日月的五彩光芒,绕着霏雪悠悠打转。我们双掌运气上托,将霏雪身子带离地面。硫磺珠“唿”的一声,光彩若火焰般外放把霏雪身子笼罩于内。 隔光观望,只见妖狐在内泥足深陷,痛苦挣扎,约有半个时辰,光芒范围逐渐缩小,愈来愈小,最终仍是那颗硫磺珠大小,而霏雪却已消失不见。 珠子在半空端立片刻,徐徐飞至我身前,我张开右掌,那珠就像有灵性般缓缓落于我掌心处,便就此不动。 我定睛观看,只见珠子不再是之前昏黄的颜色,晶莹剔透,五彩流光,有一枚小小的白狐影像隐含于内,白狐卧于珠内,双目紧闭,做沉睡之状。 众人一阵欢呼:“成功了!” 我将珠子递与易水寒,大家轮流观看,无不啧啧称奇。 霍惊云手拿珠子一抛一抛,对我笑道:“若能在珠上穿凿一孔,系以丝线挂于颈上,倒是女儿家最喜的饰品。” 我哑然失笑,抢回珠子对法索言道:“大师请将此珠带回少林吧,希望它今后常受佛法洗涤,能早日恢复迷失的本性。” 法索摆手不接,口宣佛号言道:“刚刚大家有目共睹,此珠已认无情施主为主,想来是你们有缘,还请施主带在身边吧。” 法索言罢,端详我半晌,双手合十又道:“但看今夜所为,便知施主并非不辨黑白之人,老衲有一忠言相告,望施主日后常自心怀善念,早脱苦海,莫向这珠中白狐般,迷失了本性。” 我剔然心惊,不禁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躬身道:“无情终生不敢忘大师教诲。” 易水寒拍拍我的肩膀,亲热的笑道:“我就知道贤弟不会坐视不理,如今我要杀这龟一郎,你不会再阻拦了吧。” 我摇头苦笑道:“恕小弟不能从命,这龟一郎,小弟断不能容他在我中土出事。” “你!”易水寒作色道:“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 “易大哥何苦逼他!”霍惊云在一旁看不过去,直言道:“你明明知道我们的身份,一切行事均身不由己,你就算不念昔日之情,看在今日我们尽力封印妖狐之功,也不应再为难于他。” 易水寒尚未答话,韩文美突然不声不响,执起一对判官笔,对准龟一郎点戳而去。他说动手便动手,事先毫无预兆,龟一郎身旁的两名侍从急忙要抽兵刃格挡,但终究慢了一步。 眼看那铁笔便要将龟一郎当胸对穿而过,我玲珑小剑再次出手,电光火石之际将笔尖撞折,韩文美使力过度,收势不及,身子前探往前踉跄了两步,一名东瀛侍从逮着机会,大刀猛劈,生生将韩文美的人头砍断。 我身形一颤,未想到这些倭奴如此阴狠毒辣,明明已经身处危地,居然还想着暴起伤人。 众人大惊失色,其中有一手拿流星锤的大汉跳出来,对着我哇哇暴叫道:“无情贼子,韩相公便是被你生生害死。” 霍惊云大怒,愤然道:“岂有此理,这韩文美突施偷袭,不幸身死,也要记到我们账上,你们正道人士便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么!” 我一拉霍惊云,凛然道:“惊云何必多言,我们早已染血,不在乎再多算一条人命。” 我持剑当胸,挡在龟一郎身前,傲然续道:“诸位,我无情今日护定了这龟一郎,哪位不服便请上前试剑。” “不错!”霍惊云双手抱胸,哂笑道:“各位都是名门正派,自然知晓江湖过招,需要一对一的单打独斗方是正理。若有人不顾江湖规矩,倚仗人多势众,那就休怪我们出手歹毒,那韩文美便是榜样!” 易水寒眼望法索大师,叹道:“不知今日之事,大师有何高见?” 法索不答,转而对我森然道:“无情施主当真不肯容情么?须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我心头一凛,撇头望向温子曦,他正巧也向我看来,刹那间两人都想到几日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目光对视之际他冲我温柔一笑。 我不由得心中一软,眼望霍惊云,希望他能给予我力量。 小霍闻歌而知雅意,摇头苦笑道:“他若死了,我俩也活不成,无情你真要以命抵命么?恐怕这藩邦倭奴可没有我俩的命值钱。” 正在这时,突然自窗口又窜入二人,全身挂皂,青布蒙面。两人四手同出,发出百余枚钢针,众人各抄兵刃格挡闪躲,那二人趁此良机,一人一边架住龟一郎,兔起鹘落之际迅速消失于窗口。 另两名东瀛侍从断后,身形一闪也自消失不见。 我凝视窗前,暗忖东瀛武功果有独到之处,看他们这轻功身法,确是大异中土,却又另辟别径,单就这份诡异与矫健,便可令寻常中土武人望尘莫及。 那手拿流星锤的大汉气的暴跳如雷,以手点指我与惊云怒吼道:“你们这两个外族的奴才,难道不记得自己的姓氏了,如今放走了这些藩邦倭人,我等回去定要传话武林,揭示你们的贱奴嘴脸!” “说得好!” “没错!” “可惜了他们也是炎黄的子孙。” “我大好的中华儿女,不齿于与你们为伍。” 众人随声附和,七嘴八舌议论不休,练武之人大都不通文墨,说到后来便有人破口大骂,粗语连连。 霍惊云以手抚头,悠悠然的问我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提醒我们今日要杀人灭口呀?世上居然有这等自讨苦吃之人,看来我们应该成全他们。” 我微微一笑,向易水寒言道:“大哥可否带着你家二弟先退出房去。” “无情不可!”易水寒一惊,连忙挡在我身前对众人言道:“诸位,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无情他们若真的与那些倭奴同流合污,也断不会容你们活到此刻。既然点子已被人救走,各位还是口下留德,各自散去吧。何必另生枝节,弄一个有来无回呢。” “阿弥陀佛!”法索接口道:“易施主话虽难听,却正是至理,无情施主他们的功过善恶,老衲一时之间也不能评说,待要回去请示我寺方丈大师,再做道理。” 众人一向为法索马首是瞻,听了法索之言,虽仍有不服气者,却也不敢再有异议。有人上来将同伴的尸首搭起,一个个若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出了房。 法索来至我面前,肃容道:“老衲始终相信施主并非至恶之人,日后山高路远,还望施主小心保重,多行善事。如有一天施主决定抛下过往,当可来少林找老衲,少林寺定为施主主持公道。” 我不禁苦笑道:“大师好意,无情铭记在心,只是养育之恩,不能不报,晚辈不敢忘旧。” 法索长叹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吟罢飘然远去。 霍惊云不悦,嘟囔道:“这老和尚故弄虚玄,真是莫名其妙。” 易水寒忡愣半晌,对我言道:“贤弟今后有何打算?” “既然此间事情已了,我会打发惊云回去复命。”我淡淡的道。 “那你呢?”温子曦插言道。 我目望窗外,此时天刚破晓,“我准备三两日后东渡日本。” “什么?”霍惊云与易水寒齐声惊呼。 “不错!”我无视他二人诧异的表情,眼望温子曦道:“我说过那龟一郎不能在我中土出事,但他若死于自己本国,便不关我事。” 温子曦双目一亮,欣然道:“你要去东瀛追杀他。” “无情你疯了!”霍惊云缓过神来急急插口道:“我们是奉命保护他,如今封印了人家用来进贡的式神,还不知此次回去交差会不会受到处罚。你还要去东瀛置他于死地,人家那边是整个阴阳师家族,你不懂灵异之术,还能讨得了好去。” 我轻轻一笑,正要说话,忽听易水寒断然道:“我陪你去!” 温子曦慢条斯理的接口道:“你们不通日语,去了亦是无用,若想成功,当务必带上小弟。” 我三人会心一笑,霍惊云像看怪物般看着我们,嚷道:“疯了,你们全都疯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情之一字 霍惊云一窝风似的闯进我房间,径自歪在榻上,以手支头,闷闷的道:“你真的要我一人回去复命啊?” 我放下手头的事情,含笑问道:“你难道怕了?” “我怕什么。”他换了个姿势,也不脱鞋,躬起双腿翘了个二郎腿,烦躁的道:“我还不是担心斋主他怪责于你。” 我来到床边,侧身坐在床沿上,温言道:“斋主只让我们在此地保护龟一郎,我们也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眼下只有跟他玩这种文字游戏。如今那龟一郎负伤逃回东瀛,我去追杀他,是我无情个人的行为,与恩济斋无关,这也说得通吧。” 惊云愣愣的听着,思索道:“你这话虽有些牵强,却也能自圆其说。” 我展颜一笑,继续道:“所以你复命之后,再顺带帮我请三个月的假。” 惊云不解的问道:“他既是前来进贡的使臣,虽然贡品遗失了,但尚未觐见我朝皇帝,你怎知他定会逃回东瀛?” 我侧头沉思了片刻,反问道:“你真觉得他们是来进贡的使臣么?” “哦?”霍大少挑了挑眉毛,“愿闻其详。” 我理了理思路,分析道:“斋主给我的任务卡片上并未提及龟一郎身为东瀛使臣一事,这是于理不合的,况且他们若真的是使臣来朝,掩人耳目还来不及,又怎会大张旗鼓的自报家门,由此可知定是惑敌之计,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最是可虑。” “无情!”霍惊云坐起身对视我,吞吞吐吐的道:“本来我理该陪你一同前去日本才是,可是我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我爽朗笑道:“你怎么突然像个小媳妇般扭捏起来,难道斋内真有个小媳妇等着你不成。” 惊云尴尬的看着我,咬了咬唇,破釜沉舟的道:“我要回去求斋主开恩,能放我与叶秋离开。” “苏叶秋?”我讶道:“你要与他去哪里,他现下毫无自保能力,待在斋中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惊云目中露出眷恋之情,“我不会让他在斋中忍受他人的冷眼,他已经没了一对招子,不能再在地底过那种被人软禁的生活。” 我疑云大起,隐隐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那你能和他去哪里呢?” “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霍惊云心驰远方,沉浸在自己的设想当中,“我上次自塞北回来,觉得那里环境十分不错,每日里我负责狩猎,他在家中打扫,两人一起牧马放羊,我就是他的眼睛。” 我好似冷水浇头,不由得打了个机灵,虚弱的说道:“我以为你是喜欢女人的。” 霍惊云苦笑道:“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女人。” 半晌,他可怜兮兮的问:“无情,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一愣,随即捣了他一拳,详怒道:“这是什么话,谁说只有男女之间便可相爱,只要是天地间纯出自然的情感,便没有高下之分。” 霍惊云大喜,欣慰的道:“我就知你并非寻常女子,这才如实相告,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我斜视此人,揶揄道:“我说那日会战妖狐之时,它使出媚惑之术,除了我是女子不为所动之外,只有你能安然无恙,却原来,却原来”我未把话说完,抿嘴而笑。 霍大少嘿嘿陪笑,赧然道:“那也可说是小爷定力超凡。”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神色一黯,“其实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叶秋他现下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又怎会同意跟我走呢。” “也许他只不过是怕连累你罢了。”我不明就里,唯有好言安慰。 “不是的。”他摇了摇头,凄然道:“他心中另有所爱,我一直都知道的,我从来也不敢奢望什么,只求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什么?”我越听越迷糊,“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喜欢女人的?” “当然不是,我再不济也不会去缠着喜欢女人的男人。”他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口中另有所爱的意思是,他喜欢别的男人。” 我暗自抹了抹汗,弱弱的问:“那人是谁?” “风影之。”霍惊云淡淡的自口中吐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天呐!”我揉着额头道:“风影之都死多少年了,况且据我所知,人家可是喜欢女人的。” 惊云哀怨的道:“风影之喜欢是否喜欢女人先且不论,至少他绝不会接受一个男人。所以叶秋这些年一直都在暗自痴心苦恋,而风师兄的死也刚好将这份爱恋升华为魔障。” 我想象着看似孤高冷绝的苏叶秋,其实一直饱受相思之苦,忍不住感慨道:“情之一字,不过是无望的执念,可是世人偏偏都争先恐后的飞蛾扑火。须不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霍惊云默默重复着这几句佛家偈言,不由得痴了,良久方低声道:“人有七情六欲,又身处万丈红尘之中,并非草木,试问如何能够绝情绝性。” 我把手掌按在他肩头,沉声道:“若苏叶秋不肯随你走,你当如何?” “他在哪,我在哪。无论他是愿意留在斋中也好,随我隐居塞外也好,我始终会陪在他身边,永不分离。”惊云神情坚毅,道:“初柔毁了叶秋的招子,你定以为我会恨她入骨,我初时确实是如此,不过后来细想一想,反倒有些感激她。叶秋若是跟从前一样,就像无根的浮萍,我时常担心他会离我而去,而现下,我的心反而安定了。” 我突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可风影之是初柔杀死的,再加上一双眼睛,苏叶秋岂会善罢甘休?” 惊云显然不愿多提此事,淡淡道:“‘千手观音’不找人麻烦已是万幸,又岂会怕人生事。” 我忧然长叹道:“自来有因必有果,半点不由人,只是希望惊云你能记住一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霍惊云怫然不悦道:“无情你这话欠通,当初有人诱杀风影之之时,怎么又不顾及‘本是同根生’了?” 我皱眉道:“初柔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只是现下不便对你言讲罢了。” “隐情?”惊云面露讥诮之色,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其中大有隐情,只不过你我二人心中所装之事,版本却是大大不同。” 我心下起疑,追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霍惊云摇头不答,淡然道:“瓜田李下,我现下说将出来,恐有挑拨离间之嫌,无情你只需睁大眼睛瞧着,事情总有大白于天下的一日。” “好吧。”我站起身来,亦不再纠缠于此事,“希望你此番回去,能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惊云也一翻身下了地,在我身后笑道:“借你吉言。无情,我们若是有一天隐居塞外,你来不来瞧我?” 我转回身对视着这个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欣然道:“那是自然,我每年都要过去小住,讨扰一杯水酒喝,到时候你们可不能嫌碍眼。” 霍惊云呵呵大笑,甚是喜悦,张开双臂,就要给我一个熊抱。 我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怪,纵身入怀,心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情。 便在此时,突然自窗外飞入一人,若流星赶月般使剑刺我后心,怒喝道:“贱人,不好好珍惜到手的幸福,却还在外面勾三搭四,好不要脸!” 我后心微微一凉,感觉到剑上的森森寒意,惊云抱着我平行飘后,只是那剑如影随形。 我也不回身,一把推开惊云,身子一闪,便来到那人身后,轻轻拍出一掌将来人打了个踉跄,随后茶杯脱手正中其股后环跳穴。 来人身子一歪,长剑坠地。 我上前又封了几枚要穴,冷冷道:“你闹够了没有,翩翩。” 翩翩恨恨的道:“贱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定不与你干休!” 我心中一动,长叹了口气,对着一脸八卦表情的霍惊云言道:“你先出去吧。” 霍惊云张了张口,到底忍住没说,不甘的走了出去。我听他足声渐远,抬手解开翩翩的穴道,又将长剑拾起,递与她手,道:“你若无话可说,就赶紧走吧。” 翩翩一愣,反倒在桌边坐下,低声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没兴趣知道。” 翩翩凄然一笑,“可是我非要告诉你不可。” 她直直的盯着我,略带妒意的道:“看你这副容貌,便算换回女装,也是姿色平庸之辈,为何他,他会对你荣宠至斯。” 我无奈的道:“若你是为了楚爷这才对我痛下杀手,其实大可不必。无情不过是楚爷身边的陪侍,翩翩你实在是高看我了。” “陪侍?”翩翩惨笑道:“好一个陪侍,你可知他为了你这个‘陪侍’,负了天下间多少女子?” 她见我默然无语,又说道:“我是18岁那年认识月笙的,那时候正是他创业初期,虽有祖产沐霞山庄,但他是心怀远大之人,志向并不止于此。所以那时候,我们很是过了一段艰苦卓绝的生活,我当时是摘星楼的头牌花魁,为了帮他,每日里左右逢迎于武林泰山c达官贵人之中,无怨无悔。后来他事业有些起色,便带我离开了洛阳,来到江南这风流婉转之地。我本以为从此可以为他洗尽铅华,素手做羹汤,谁知他让我在此等待,他要了无牵挂的去北方闯荡。我一等十年终不改,却等来他另有新欢的消息。” 翩翩说着说着忍不住泪珠滚滚而下,悲泣道:“我今年已经32岁了,十年啊,我最美好的年华,一个女人人生当有几个十年?” 我连忙自怀内掏出绢帕递给她,柔声道:“你这又何苦,每人都有每人的劫难,我不想用空话劝你,可是世间事有时候,其实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你也不要太过执着了。” 翩翩闻言试了试泪水,犹自哽咽道:“我知道你并不稀罕,可我就是不甘心啊,不甘心。” “那你今后还有何打算?”我关切的问。 “我已经嫁了人了。”翩翩终于擦净了泪水,决然道。 “什么?”我面色微变,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回事?你说嫁人了是什么意思?” 翩翩苦涩一笑,“我早已过了花信年华,也该为自己打算了。以前身在局中,若怀抱着一个梦境了此残生也不为不可,但如今知晓他背信弃义,我又何必小姑独处,自讨没趣。” “他是个怎样的人?”事情太过震撼,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讷讷的问。 翩翩温柔一笑,“算来他守候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他原是我皮肉生涯中的一个恩客,后来月笙将我赎出摘星楼,隐居江南居住,他不知怎地打听到我的下落,追随于此。那时候月笙刚刚离我而去,他见我神情落寞,便出资助我建了这座如梦客栈。”她脸露微笑,渐渐陷在回忆当中,“然后便一直隐身于客栈之中,做些跑腿打杂之事,这么多年来,没人知道其实他才是这如梦客栈真正的主人。” 我思索片刻,又问道:“想来那日救你之人便是此人?” 翩翩缓缓点头道:“他本来就一直做跑堂打扮,趁你们不备便将我救了出去。本来我打算若是刺死了你,自己也不活了,若是失败死于你手,更是一了百了。谁知当时又有那个易水寒出来搅局,还未等怎样便被他救了出来。这些日子承蒙他悉心照料,我对月笙也是心灰意冷,为了绝了自己的念头,也为报答他十年守候之情,便索性嫁了给他。” 我点点头,自思如此了局,也未偿不是一桩美事,遂微笑道:“如此看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那你今日来此,仍旧是为了杀我么?” 翩翩横了我千娇百媚的一眼,说道:“我是不舍这间客栈,毕竟花费了十年的心血于此,刚好看到你与那个小子拥抱,一时不忿便冲了进来。” “你就不怕真的被我这冷血无情之人杀掉么?”我失笑问道。 “自然不怕。”翩翩摇头肃言道:“我当家虽一直陪我隐居于此,却时刻关注武林动态,他说你虽名为无情,却并非江湖传言之人。” 她握住我手,真挚的道:“无情,我已经不恨你了,我知此事并不是你的错,之前只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如今我已寻到归宿,希望你和月笙也能有好的结果,他毕竟是我深爱过的人,我也希望他能幸福。” 我苦笑无言,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言道:“你家当家既然一起来了,何不请他进来一叙?” 翩翩娇声而笑,扬声叫道:“你还不赶快进来,无情早就发现你了。” 话音方落,便从窗外又飞入一名男子。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起航 这男子约有四十岁年纪,身穿宝蓝色员外袍,肥头肥脑,相貌平庸,膀大腰圆,大腹便便。 我胸口一滞,不由得暗暗为翩翩难过,观这男子一脸市井之色,哪比得上楚爷的内外兼备,品貌非凡。 那男子跃进窗来,对我躬身一礼道:“多谢无情姑娘刚刚对内子手下留情。” 我连忙还了一礼,道:“先生客气了,无情愧不敢当。” 突然一瞥眼间看到他腰际斜插的铁尺,心中一动,又问道:“不知先生与昔年江湖有‘枉尺直寻’之称的武裁缝路仁是何关系?” 男子呵呵憨笑道:“在下便是路仁,十几年前的小小微名,居然被无情一语道破。” 我不禁肃然起敬,这路仁十几年前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我虽未赶上那个年代,但听无忧评说江湖掌故之时,对此人也是颇有耳闻。他的随身兵刃很是奇特,并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内,乃是一把玄铁尺,名曰“量天尺”。 这人出身市井,本是名裁缝,那“量天尺”便是曾经裁剪之时必备的工具,他的成名绝技“咫尺天涯”也是江湖一绝,早已堪至化境。 据传路仁并无师父传授武功,自己多年潜修力求融会贯通,一把“量天尺”上拍高山裂石,下扫落叶秋风,武功路数别开生面自成一家。 由于他做裁缝时为人厚道,丈量布匹之时常常多处多让,从不偷人布料,将往来主顾都伺候得周周道道,闯荡江湖以后也是扶危济困,宁可自己吃亏也要急人之难,这性格反倒为他赢得了颇高的声誉,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本着吃亏是福的生存准则,故被人送了个绰号叫“枉尺直寻”,也算是种戏称,谁知却就此一炮打响。 听说他是在声望事业俱鼎盛之际突然消失无踪,却原来追随翩翩隐居于此地,甘心为仆十余年。 我忙失声说道:“路先生出来闯荡之时,无情尚未出道,但对先生当年的丰功伟绩却也略有耳闻。” 路仁搔了搔头,道:“什么丰功伟绩,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何况也并没有什么。” 他偷眼看看翩翩,轻轻道:“路仁本就是名路人,声望也好,地位也罢,不过都是些浮名,这道理在下十几年前便已勘破。” 翩翩闻听望着他粲然一笑,我忽然有些明了她肯将终身托付于此人的因由。世上素有热衷于功名利禄之人,并且付诸终生用来奋斗。这路仁为了心之所爱,甘愿舍弃尘世间的一切虚名,并且在她麾下当牛做马数载,这份深情厚意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终能被打动。 翩翩执起路仁的手,对我由衷的道:“人都说失去之后才知珍惜,我如今是得到以后才懂感恩。我曾经以为付出了十年的光阴是一种失去,现在看来,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得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想起这十年仍然会懊恼c会不甘,但这就是生活的缺憾,生活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有失去c有得到c有辗转反侧c有追悔莫及,有时候,缺憾也是一种美。” 路仁伸出肥厚的手掌轻轻搂住翩翩单薄的肩膀,饱含深情的说道:“虽然说缺憾也是一种美,但路某发誓,此生再不让你留有任何遗憾。” 我脑海中细细回味着翩翩之言,看着他们伉俪情深的样子,不自禁也有些向往。翩翩找到的归宿虽不是最初的那个人,但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我呢?若我像翩翩所希望的那样,得与楚爷相知相守,便真是一种幸福吗?那为什么光是想想我就觉得毫无力气呢? 如梦客栈又交回了翩翩之手,只不过这一次,她成了真正的老板娘,自此深居简出,操持家务,而路仁这个正牌老板,在伙计们惊讶的目光中开始接手客栈中的往来事务。 霍惊云昨日便已启程回返恩济斋复命,我要他帮我告假三个月,其实是有些先斩后奏之嫌,不过非常时期,我急着去追杀负伤返日的小泉龟一郎,也顾不得了。 此刻我正与易水寒c温子曦两人一齐走在奔赴杨州的路上,那里是离绍兴最近的港口,相传扬州曾是当年唐朝的贵妃杨玉环逃亡至日本时最后驻足的城市。 当然这都是民间流传的野史了,虽然杨贵妃一党当道之时,专横跋扈,祸国殃民,但后世的民众们毕竟没经历过“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排场,并没有那种切齿之恨,不忍一代绝世红颜就此夭折,故流传出这样一段杨贵妃在马嵬坡未被缢死,从而自扬州取道日本定居的故事。这也是表达了一种美好的愿望。 我本来不信这种所谓的民间传说,觉得不过是种以讹传讹的谣传,不足以取信于人。但据温子曦推测,倒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他三年前东渡日本之时,确实在日本看到建有杨贵妃的坟墓,并在一家寺庙中得见她的雕像,果然若姑射神人一般。 而且我们如今从扬州渡船,走的便是当年贵妃的逃亡之路,最终会在日本的一个名叫“久津”的村子登陆,那个小村庄以“杨贵妃之乡”之名早已闻名于日本。 我们这次走的是陆路,小黑本被我存在西湖脚下的驿站,恩济斋一向与官府暗中勾结,我们杀手行走江湖,每人手中都备有一份龙边信票,目的便是借用他们的驿站作为存马c换马c歇脚之用。 当然我们不会傻到用驿站来传递消息,自有一套专门的传送方式。我数日前修书着人为我将小黑拉来绍兴,我从最近的驿站牵回它,又买了两匹马给易水寒他们代替脚力,便快马扬鞭的赶赴目的地。 温子曦一介弱质书生,居然曾孤身前往东瀛,光是这份胆量与魄力便足够令人刮目相看。这时他正对着易水寒谈讲江南的各种缠绵风光,我落后丈余跟着他们徐徐而行,却挡不住他清脆柔和的嗓音穿入耳际。 不知为何,我内心深处实不愿此人一同前往,总觉得每次面对他时都失却了面对易水寒等人之时一贯的洒脱随性。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无情一向都是我行我素,从不畏世俗眼光,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忸怩了起来。 温子曦突然勒马回首向我问道:“无情可曾到过扬州?” 我瞥了他一眼,心道此人当真不见外,自那日决定要陪我东渡日本以后,便报通了庚岁直接以无情相呼,俨然一副兄长的模样。 “不曾。”在他发光的眼眸注视下,我心下有些烦躁,没好气的答道。 温子曦笑了笑,也不以为杵,温言道:“诗仙李白曾有诗言:烟花三月下扬州。只这七字便将扬州春色一览无余,当真是千古丽句。” 易水寒爽朗笑道:“二弟你和无情谈讲诗文算是找对了人,他虽然没有博取功名在身,却绝对是名不逊于你的才子。” 我见他二人兴致高涨,不由得心下惭愧,暗忖自己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干咳了一声补救道:“大哥哪里话来,无情不过是粗通文墨,哪里比得上温公子博古通今。” 易水寒皱眉道:“你怎么还叫他温公子,都是自家兄弟,他既比你年长三岁,便唤他温大哥或是子曦均可,不必如此见外。” 我面上一红,抬首看到温子曦笑吟吟的面庞,忙压下心中的莫名情绪,扬鞭赶上前来慨然笑道:“子曦若能不弃,那是小弟高攀了。” 温子曦急忙在马上拱手还礼道:“无情贤弟无需多礼,子曦等若又多了名兄弟,实是不胜之喜。” 谈讲之间已来到扬州港口,温子曦飞身下马,上得前去打探,我向易水寒打了个招呼,拉着三匹马去附近的驿站存好。 抚摸着小黑光滑油亮的马毛,想到这次要一别数月之久,颇有些恋恋不舍,小黑这些年来陪我风里来雨里去,实是最忠诚的战友,我们从来没分开这么久过。 它好像也知道此次分别的时间会很长,轻轻咬着我的衣衫不肯放我离开,我无奈又低头轻声安慰了它数语,这才依依不舍的自驿站出来。 这里温子曦已经跟船家谈好了价钱,根本没有去往东瀛的客船,我们只能搭载与日本进行海上贸易的商船前往。 刚好明日便有一家商船将要启程,温子曦谎做我们乃是去东瀛兜售杂货的小商贩,又许以重金,船家这才同意顺路捎我们过去。 定好了明日登船的时辰,我们便作别了船家,前去打尖住店。这东瀛国离此路途遥远,最快也得有二十日的海程,我忖度时日,三月之期只够在东瀛耽搁一个半月便即回返,需得速战速决方可。 以温子曦的论调,去往东瀛的港口甚多,其中以明州c扬州c苏州为最,但扬州是此去最为保险的路线,而明州则是与高丽国贸易的主要港 口。如今我朝海上贸易频繁,多输送丝绸c瓷器c茶叶c药材c书籍去往他国,海外贸易利润巨大,朝廷对于商家可以收到更多的税,故虽然没有加以鼓励,但也没有反对。于是便坐大了一个又一个的商业龙头,有些商贾之家甚至可以与皇亲国戚联姻。 只是官府征讨出来的税收却都被贪官污吏中饱私囊,底层百姓依然民不聊生,苦不堪言。更有很多白手起家商人靠投机致富,摆脱了贫苦的身份以后,便暴发户般的疯狂花钱,处处讲究排场,却往往用不到点上,反倒贻笑大方。 一宿无话,翌日清晨,我们便早早的来到码头,这条商船是做绸缎生意的,伙计们正在依着管事的要求战战兢兢的搬着木箱往船上运,显然箱中所放定是稀有布匹。我们依照船家事先的吩咐,扮作船上的水手,跟着商铺的伙计们一齐忙碌起来。 我与易水寒也还罢了,倒是温子曦文静白皙,怎样看也不像个劳作之人,幸好我们事先买来颜料将他的脸蛋涂成黄褐色,他又俯首帖耳做低眉顺眼状,商家粗略看来想也不会瞧破端倪。 正搬了木箱要登船,突然走过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一头截住我们道:“我们人手很多,无需你们搬运,都上船吧。赵二c小六c老朱,你们都来接过这几个木箱。” 忽听一阵喧哗,有一个面目猥琐,尖嘴猴腮的青年男子被人簇拥着正在登船,看他的衣着气派,应该是这批绸缎的主人。 这时那个管事连忙小跑至青年男子近前,附耳说了几句,那男子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转身钻入舱内歇息。 管事摇头苦笑了数声,眼看着货物均以运至船上,便吩咐船家一声“开船”。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蛟龙出海 我倚着栏杆看着帆船缓缓起锚,心中又升起不踏实的感觉,这好像是在埋剑山庄落下的病根,对不会凫水之人来讲,坐船航行实是生平大忌。 温子曦来到我身旁柔声安慰道:“放心,这帆船又快又稳,经得起大风大浪。” 我诧异的望向他,觉得此人着实神奇,竟能知晓我心中所想。 “你的眼睛出卖了你的心。”温子曦看出了我的疑惑,含笑道。 我望着远方海天相接之地默然无语,温子曦也学我般双手撑在船栏上遥望海面,有感而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他扭头望望我,笑道:“海纳百川果然不错,我每次有什么烦心之事,便会来海边看海,这大海波澜壮阔,无边无际,时常看着便觉得心胸开阔,再无烦忧。” 我回望他明朗的笑容,问道:“你都有些什么烦心之事?” 温子曦腼腆一笑,说道:“从前考取功名,是打算为国效力,后来逐渐知晓,朝廷之事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素来官官相护,勾心斗角,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又劝家父告老还乡,不再涉足仕途。” 我哂笑的道:“官场自然是良莠不齐,谁出得起银子,便能捞个一官半职。内里的铜臭熏天,连我这个局外人都了然,你却妄想洗黑为白,哪有那般容易。” “是啊。”温子曦点头道:“树木若是从根处就烂了,便再也医治不好,所以我也自此心灰意冷,不再坐那无谓之事。” “那你现下便安心在家闭门读书么?”我淡淡的问道。 温子曦赧然道:“在下这几年方开始饱读医书,来东瀛那年也是为了传播两国的医术。” 我闻言失笑道:“你想治国家的病无望,又开始治人了。” “哈哈,正是如此。”温子曦大笑道:“此言一针见血,与你聊天真是开心。” 随后他看看四下无人,向我身边凑了凑,低声道:“这些商贾不简单,我猜测他们运的并非布匹。” 我心中一动,忙问道:“何以见得?” 他又挪近少许,凑在我耳边轻轻的道:“子曦这几年也算熟知药理药性,长期沉浸于草药之中,往往为了研制新药而以身相试,故对草药的气味十分敏感,那木箱虽然密封严实,却也被我嗅到一丝药草之味。” 他直起身子看到我红透的耳根,诧异道:“你没事吧?为何突然脸现红晕?” 我往日与司徒衍霍惊云等辈耳鬓厮磨,也并不觉如何,今日这温子曦突然临近,不知为何,只感面红心跳,一阵慌张。 我听了他此话面上更加灼热,连忙跳开两步,掩饰道:“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太热了,你接着说。” 温子曦显然还沉浸在草药之中,并未追究,又续道:“我嗅到其中几味药材,都是咱们那里的珍稀之品,愚兄一直潜心于医术,对用毒并不精通,却也知这些味若是融合在一起,当是世间剧毒之物。” 我心中一凛,正色道:“本来往异国输送药材并无不可,但他们以运输绸缎之名掩人耳目,内里暗藏草药,其中所运必是违禁之物。” “而且这些剧毒之物运往东瀛,看来为祸不小。”温子曦点头称是道。 我一拍栏杆,断然道:“既然适逢其会,那便要去查个究竟,也好早做防范,定不能容这批药材流往东瀛,然后再被那些倭人用来毒害我国之人。” “正是。”温子曦赞许的道:“我们先回舱里告知易大哥,再来筹划下一步动作。” 如此过了五六日,我们白天依然扮作水手前去打探货舱的位置,那帮人守卫着实严密,根本不让船家的人靠近货舱,看他们随行之人中很是有几名会家子。 若论打探消息,司徒衍或霍惊云都是最佳的人选,无奈他二人均不再我身边,于是这项重任便落在温子曦肩上。 这温子曦也委实神异,几日间便从船家那里将那商贾的身份探了个大概。原来那名青年男子名叫方守业,出自扬州的首富之家,在当地若提起“绸缎方”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方守业乃是方家的庶出二子,此子一向不学无术,成日家眠花宿柳,斗鸡走狗,恨得方老爷子牙根痒痒。 方家正室无子所出,只有嫡生的一女为长,是天生的经商奇才,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为了家族的生意,却一直待字闺中,人称方大姐。 这方大姐为人十分精明干练,将绸缎庄打理得井井有条,方老爷子老怀大慰,便有心要找一门女婿帮衬。 扬州城人人皆知绸缎方家真正主事之人乃是那方大姐,如今听说要招婿,那说媒拉纤的都快要踏破了方家的门槛。 方守业本来一贯以继承人自居,这下方才着了慌,遂也立志要干成一笔大买卖让方老爷子看看,想来这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举,便是那败家子口中的大生意。 温子曦眸中精光四射,恨恨的道:“那二世祖这招瞒天过海之计甚是周密,若真被他们偷渡到东瀛,实是民族之恨。” 易水寒拍拍他的肩,劝慰道:“二弟不必着急,既然被你抓到了狐狸尾巴,我们定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是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我与温子曦以青布蒙面,趁黑向货舱的方向摸去。 本来不打算带上温子曦,怕动起手来不方便,无奈他义正言辞的陈述有他在的诸般好处,易水寒拗不过他,央我带他前往。我心知人多无用,特留水寒在舱内等待消息。 正在行走之际,子曦一把拽住我袖口,压低声音道:“若是看守严谨,就速回返,另想办法,千万不可打草惊蛇,莫忘了我们尚有十几日的海程,还需仰仗他们。” 我点头答允,行走间已来到货舱近前,我与子曦在拐弯处停住,我微微探身向前瞭望。舱门口果然灯火通明,守卫森严,我自忖除非是鼠蚁飞虫,否则休想进入舱内。 正没道理处,突然天空中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暴雨既然爽利的下了起来,天空便不像方才那般黑暗,我和子曦对望一眼,就打算利用雨声掩盖,找机会偷入货舱。 “快看!”一名守卫忽然手指海面,颤声道:“那是什么?” 我们也随着他的手势定睛观瞧,只见远处海面之上不知何时亮起来两盏黄橙橙的灯笼,映得头顶的天空都亮了少许。 我眨了眨眼,又复聚目凝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哪里是什么灯笼,原来是一个庞然大物的眼睛! 那怪物在水中翻上翻下,忽高忽低,来回搅动,夜色昏暗,瞧不清楚它的全貌,但观之朦胧身形可知其长无比,更像巨蟒,但似乎还长有四肢,全身隐隐泛出鳞光。 怪物在海中翻江倒海,不时发出一阵阵骇人的吼叫,我们的船虽离得尚远,却也能感觉到此处海面微微的震荡。 温子曦也看呆了眼,一时间我们浑忘了今夜的任务,呆呆的望着海面的异象。 良久之后,他吐出一口气,惊魂未定的道:“这是传说中的蛟龙啊,千百年也难得一见。” 我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片炙热,忙以手抚胸,摸到一颗硬物,始知是那颗封印白狐的硫磺珠,这珠子十分奇特,自那日认我为主以后,无论我将它放置何处,最后都会在怀中找到。 我忙将它掏了出来,看到此珠已如夜明般发出耀眼的五彩光芒,内里的霏雪依然紧闭双眼,可是全身居然在颤动。 温子曦失声道:“这是种心电感应,这九尾狐与那蛟龙都是同时代的异兽,此时蛟龙既出,自然激发出灵力。” 我忙将珠子合在掌中,骇然问道:“难道那蛟龙是为了霏雪而来?” 温子曦一脸茫然之色,沉吟道:“不应该呀,这霏雪已然被封印,按理不会再被感应到,况且它们虽同为异兽,也未见得便有交情。” 我将珠子依旧放回怀内,又瞥了眼货舱的方向,看到那些守卫均已呆若木鸡,一个个都离开了岗位,趴到船栏上观望远方的蛟龙。 我觉得时机到了,一扯温子曦衣袖,低声道:“先不管那蛟龙了,我们先进舱。” 不等他说话,我一把抓住他后心衣襟,若捉小鸡般将他身子打横拎起,脚下加劲,身若柳絮,片刻间便来到船舱门口。 这时狂风冒雨愈加猛烈,便是就近说话都需大声,谁还会听得见我开舱进门的声响,于是我们毫不费力便进了门。 只见舱内少有容身之地,一排排码着的都是木箱,由于数目众多,连我也隐隐嗅出了草药之味。 我一把掀开一个箱子,翻开上面的两层锦缎,果然看到下面存的都是些药材,温子曦上得前来,抓出一把嗅了嗅,我又掏出一枚夜明珠照亮,问道:“怎样?” 温子曦不答,深思良久说道:“再看看其他箱子。” 我们将这箱依旧盖好,又连开了数箱,皆是不同品种的草药,另有几箱藏的竟然是毒蛇c蜈蚣c蜘蛛等活物。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紧接着我们乘坐的帆船剧烈的震荡,透过窗子向外观望,便见那海中蛟龙在风雨中伸长了脖颈仰天嚎叫。 自天际裂开一道黑紫色的闪电,直劈蛟龙头颅,蛟龙全身扭动若狂,显出痛苦之意。又有一道闪电打来,异兽又一声大吼,那可怕的声音将舱外的守卫们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人甚至已朝着蛟龙跪倒,口中喃喃自语,想是在祈求祷告。 两道黑紫色的闪电将天空撕开了一道灰蒙蒙的裂缝,里面隐隐透出金光。蛟龙翻腾愈加猛烈,我们受到海水的波及,当真便如汪洋中的一条小船,随时都有船翻人亡之祸。 两道闪电一先一后分别打入蛟龙的头颅,异变突然自它头顶传来,只见额头两旁金光乍现,缓缓长出两根紫金色的龙角。 “蛟龙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温子曦失声惊呼道:“我早该想到了。” 我转头看看他,诧异的问道:“你是说它要变成龙了?” 温子曦满脸敬佩之色,郑重道:“我初时只以为这是一只妖兽,未想到他志向如此高远,历万载修炼神龙之身。如今在这关键时刻又遭遇雷电暴雨,必将扶摇直上腾跃九霄,成为凌驾于真龙之上的神龙!” 我怀中的硫磺珠突然自我怀中跃出,飞至窗口像是在呼应般遥遥对着那远方的蛟龙,温子曦幽幽叹道:“九尾狐啊,你莫要心急,终有一天你会找到迷失的本性,成为与神龙并驾齐驱的所在。” 硫磺珠像是点头般上下晃动,此时海上的蛟龙已经成功完成了蜕变,只见他百丈身躯自海中一跃而出,发出一声自豪的龙吟,一个神龙摆尾便钻入了天际的裂缝当中消失不见。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月夜 自货舱回转之时已是东方发白,满船的人都已出得舱来,人人均在兴奋的议论方才蛟龙化龙,钻入天际的异象,我们混在人群当中却也并不显眼。 易水寒早已坐立难安,在甲板上转来转去,看见我们大喜,一把拉住拽回了船舱。 “可得手了?”他不等在舱中坐定,急忙问道。 我一眼看向温子曦,后者点点头道:“便算幸不辱命。” 他自怀内掏出几味草药,对易水寒言道:“大哥请看,满货舱皆是这些东西,还有很多毒虫,若是加以提炼c调配,当是最毒的毒药。” 易水寒一拍桌子,怒声道:“这群倭奴走狗!” “大哥莫要动气。”子曦温言劝道。 我默默沉吟半晌,问道:“这些毒药若是制成,当有何过人之处?” 温子曦正色道:“我也一直在参详此事,哪里都有剧毒之物,若真要下毒,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故我方才又仔细辨认了一下,其中不乏一些药性温和的草药,甚至还有几味补药,我曾翻阅过东瀛那里的古医方,故推测此毒若是制成,当是无色无味,能杀人于无形,而且可令受害人死后也查不出原因的慢性毒药。” “这该如何是好!”易水寒接口道:“现在我们均在船上,若要动手虽说不在话下,但还要仰仗他们渡往东瀛,难道要等到了东瀛再发难不曾?” “不能等到东瀛!”我摇了摇头,道:“若到了那里便是他们的地盘,起事便更加困难了。” “无情说的不错。”温子曦亦赞同的道:“看此声势,这批货物定是东瀛那里有财势之人置办的,到了当地,我们未必惹得起。” “哼!”易水寒站起身来,威风凛凛的道:“怕他何来,有我与无情联手,谅那小小的东瀛国能有几个高手。” 我苦笑道:“大哥不要把话说满,自那日跟霏雪一战之后,无情方知天外有天,若东瀛再有几个这样的异兽,别说追杀龟一郎了,便是全身而退都有所不能。” 易水寒不甘的道:“这些藩邦倭奴,就会用妖法邪术害人,我就不信东瀛国满大街都是妖兽!” 温子曦点点头,插口道:“大哥这话倒也不错,像那种级别的异兽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想那整个小泉家族,也不过拥有一个,那龟一郎失去了霏雪,此番回去定会受到家族责罚。” 易水寒喜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直捣黄龙,将那龟一郎直接揪出来正法。” “其实我们到那里需要面对的,不是龟一郎一人。”我也站起身,踱步到窗边,负手而立,“而是整个小泉家族。” 温子曦走到我身边,将手掌放在我肩头,“我们不能小觑阴阳师,虽说在日本,那是一种进行占卜c祭祀和推演历法的职业,但真正的阴阳道高手,并不只是役使式神那么简单。他们那包罗万象的卦卜和神秘莫测的咒语都是寻常人等无法想象的,还有强大的幻术,真正的阴阳师还具有读透人心的本事,这些才是真正可怖的。” 我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获得了一种力量,坚定地道:“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若阴阳师真的这样厉害,这世间万物早已被东瀛人统治了。万物相生相克,都有弱点,只要找到了他们的弱点,便有机可图。” “正是!”易水寒豪气万丈,“我们先在船上大战一场热热身,到东瀛再找那帮倭人的晦气!” 在东海已航行了十几日,我们打算便在这一两日内发难,然后迅速控制住商船的主导权,让船家继续载我们东行。 又是一个夜晚,我站在甲板上,尽情享受着海风习习,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其实海上的夜色还是很美的,并不如想象的漆黑一片,或许也是因为习武之人,目光要比常人敏锐的缘故。 夜是黑的,海水是深蓝的,天空的星星是亮的,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高悬,将海面映衬得闪闪发光。 此时的海水是宁静而温柔的,没有风,也没有浪,像睡着的孩子一样安详,像丝绸一样柔美,微荡着涟漪,此情此景,谁会感觉到其中所蕴藏的杀机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温子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我微微一笑,更不回头,接口道:“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我就知道你定在这里。”子曦来在身前对视我,笑吟吟的说道。 我有些不敢直视他发光的眼睛,抬头望着天空道:“如此月色,辜负了岂不可惜。” “无情。”良久以后,温子曦突然柔声唤我,“你可有什么梦想没有?” “梦想?”我冷笑一声,自嘲道:“我这种人哪配有什么梦想。” 子曦皱了皱眉,“我不觉得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虽然身不由己,但我们这里和这里,”他用手指指头,又指指心,“都是自由的,我们的灵魂也是自由的。” “灵魂?我的灵魂死后是会下地狱的,而且还是法索大师口中的阿鼻地狱。”我将手掌按在胸口,幽幽的道。 子曦不赞成的摇摇头,“在西域的天山脚下,有一群信奉教的,他们那里的《古兰经》有云:自杀的人,永坠火窟,不得脱离。乃是劝人不可轻生,所以我朝天子数次征讨西域,均被他们族里的勇士抵挡住了。若不能轻生,更应该活出真我,不向强势低头。” 他伸手将我放在胸口的手掌拉下,握在手中,“还有法索大师那日所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其实《古兰经》也好,佛教的《法华经》c《楞严经》也罢,均是一种生命的信仰,不过是为了让心灵获得平静。” 我抽出手掌,在月下观望,黯然道:“我这双手不知染了多少鲜血,不能心安如何能得到平静。” 温子曦伸出手背盖住我的手掌,十指交缠,笃定的道:“心灵的平静是自己给自己的,只要放过了自己,便得平安。” “放过了自己,便得平安?”我疑惑的重复着他的话,“你是说此心安处便平安?” 子曦微笑着点点头,“你手上虽有人命,但这些年来救助的人岂不是更多,这次更是为了民族大义,不辞辛苦东渡日本追杀小泉龟一郎。若是得能根除小泉家族,不知又能拯救多少苍生,杀人救人,功过相抵,以长远看来还是功大于过了。” 我看着他温暖的笑容,仿佛能融化千年玄冰,心中默诵“功过相抵”四字,一时间竟自痴了。 这些年来无情虽杀人如麻,但也确实救人无数,看来善恶之分孰难界定,那我又何必只耿耿于迫不得已下沾染的人命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感激的看着温子曦,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察觉到我注视的目光,柔声问道:“可能放过自己了?” 我腼腆的点点头,一时间竟讷讷无言。 子曦不再看我,眼望深蓝色的海水,“我刚刚问你可有什么梦想,其实,我是有一个梦想的,所以才本着这个目标一直追逐一直追逐,这样的人生才会精彩,无关成败。” “你的意思是说,人生的美好就在于追逐的过程。”我顺着他的话意分析道。 “不错!”温子曦坚定的点头,握着我的手一紧,“昔日上古神医扁鹊编著的医书《内经》c《外经》,还有三国时期华佗所著的《青囊书》均已失传,目前流传下来的只有唐代药王孙思邈一部的《千金方》。我的梦想便是行万里路c读万卷书,尝遍天下万种草药的滋味c搜寻各处治病救人的良方,然后修著一部比之神本《神农本草经》更全面的医书,不单单只是罗列草药,更多的是治病良方。” “子曦你竟有神农尝百草的宏愿。”我犹如初次认识此人般,欣赏的望向他专注的侧脸,由衷说道:“愚公移山c精卫填海虽看似自不量力,却无一不代表了持之以恒的决心。你如此专注坚定,相信终有一日能够成功。” “谢谢你,无情。”子曦回我一个温柔的笑脸,欣慰的道:“我真希望可以早日实现,那样就可以救更多的人。” 我狡黠的一笑,“可惜你即便能医治天下万般病症,却有一种病是治不了的。” “什么病?”温子曦来了精神,忙问道。 “饿病!”我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言道:“普天之下老百姓的饿病,你便是在世的华佗,恐也医治不好。” 温子曦一愣,遂苦笑道:“你这话不错,我即使悬壶济世,散尽千金,也医治不了这种病症。” 他犹豫了片刻,又问道:“无情,你可挨过饿?” “挨饿?”我讥笑道:“我五岁之前便已尝遍饥饿的滋味,那时候只要能不挨饿,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我抬头望向星空,“你知道世间哪种死法最痛苦最残忍吗?不是千刀万剐,不是天打雷劈,也不是五马分尸,而是活活饿死。” 温子曦打了个激灵,颤声道:“我知道饥饿很是难捱,却从未有过你这种感同身受。” 我忍不住现出嘲讽之色,淡淡道:“那只是因为你没挨过饿罢了。” 子曦露出怜悯之意,柔声道:“我们若是在你五岁之时便认识,该有多好,那时就算我手中只有半块馒头,我也会让给你吃。” 我心中一暖,低声道:“我五岁之前是个小乞丐,你若见了我,嫌弃还来不及呢。” 温子曦大急,将我手掌按在他胸口,正色道:“无情你到如今难道还不知为兄是何等人么,今日我温子曦之言,天地可表!” 我看着他赌咒着急的模样,心下感动,脱口道:“子曦,我相信你。” 此言一出,我俩便如定住了般,四目相对,默默无言,子曦眼中一片迷茫之色,我感觉到空气中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你俩在这里干什么?”易水寒的大嗓门突然打破了这番宁静。 我面上一红,感觉到手掌仍被他按在胸口,不禁大窘,迅速夺回了手,正要饰词遮掩,忽听耳边一声炮响,在海面上砸出好大一阵水花,紧接着船身开始剧烈的震荡。 温子曦站立不稳,向前踉跄了两步,我一把扶住他身子,叮嘱道:“快回舱!” 转身对易水寒言道:“大哥陪前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也要去!”温子曦紧紧抓住我的手臂,神情坚毅的道。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海战 远处的海面上突然灯火辉煌,有八艘中型的两桅帆船向着我们的商船包抄而来,船老大面如死灰,骇然自语道:“海盗,是海盗船!” 顷刻间我们的船已被海盗船团团围在中央,其中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立于船头,扬声说道:“尔等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速速放下兵器,不要妄想做无谓的抵抗。” 这时方守业也已出了舱,这小子吓得瑟瑟发抖,只差没尿了裤子,那管事扶着他,在他耳边低声安慰。 少顷,管事代主子说道:“各位大爷,你们搞错了吧,我们不过是条普通的商船,船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运了点布匹去东瀛售卖,不过是为了糊口,恐怕也不入壮士们的法眼。” 那头领冷笑数声,喝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打着输送布匹的旗号暗藏药材,挂羊头卖狗肉,我们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趁早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管事唬得面如土色,与方守业面面相觑,连连作揖道:“各位大爷开恩,鄙船运的确实是布匹,请不要听信谣言啊。” “住口!”头领身旁一个须面男子忍不住怒喝道:“我家大哥早已揭穿你们的把戏,还不乖乖弃械投降,我们虽是海盗,却也盗亦有道,断不能容你们将这批货流入东瀛!” 此言一出,就连船老大那帮人都对方守业等露出鄙夷之色,当知即使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也好过通敌卖国的奸贼。 我与温子曦对望一眼,均感觉有些释然,这批草药若是让海盗们缴获,也未尝不是一种解决的办法。 方家管事早已词穷,眼神不住闪烁,海盗头领吆喝一声,便要着人跳上商船动手,方守业突然眼望远方,面露喜色,只听得东方海面传来号角之声,有十几条战船破水而来,有序的排列在海盗船外围。 此时若有人在天空向下张望,定是很诡异的一副画面,我们的商船是中心的点,海盗船是个小圆,而那十多条战船组成了大圆,海面上犹如漂浮了一个巨大的箭靶。 战船上的人均身着武士服,手握长刀,叽叽呱呱不知在说些什么,温子曦俯首于我耳畔道:“这帮东瀛人看来便是负责跟方守业进行接洽的,今日又要有一场好战了。” 易水寒在一旁听着,插口道:“他们难道是半途接货?并不用送到东瀛么?” 子曦点点头,郑重道:“应该是的,听那些倭人之语,说什么亏了提前赶到,想必他们是在海上交接。” 东瀛战船显是有备而来,仅看规模便比得上国家军队的等级,看来那里购买药材之人大有来头,定是重权在握之人。 海盗船微见慌乱,头领把手一摆,昂然道:“东瀛矮子,老子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今日正好较量较量!” 这时突然有个手执折扇,身穿汉服,蓄有两撇小黑胡的中年男子从东瀛队伍中转了出来,以汉语说道:“张大当家的驰骋于这东海之上,不外乎为了求财,又何必趟这浑水,如蒙不弃,鄙人愿出白银一千两孝敬诸位朋友,还请高抬贵手,各自方便。” “放屁!”张头领不等他把话说完,大怒道:“秦一狄你这汉人败类,倭奴的走狗!凭你也配跟某家讲话,没的污了我的耳朵。” 我在心中暗数大拇指,心道这些海盗虽素有劣迹,但在民族大义上毫不含糊,当真可敬可佩。 有一个身穿甲胄,统领模样的倭人以生硬的汉语不屑道:“秦,你跟这帮海寇多费什么唇舌,他们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今日一个也跑不了。” 众海盗无不大怒,纷纷掏出兵刃跃到东瀛战船上殊死搏斗,东瀛那边下令开弓放箭,一时间乱作一团。 海盗们毕竟是乌合之众,哪敌得住训练有素的东瀛士兵,何况对方人数众多,没多久便落入下风,数人丧命。 张头领并未加入战斗,带了几个人跃到我们的商船之上,先将方守业踢翻在地,便招呼人进货舱动手卸货。 东瀛人没料到这招,俱以倭语大声咒骂,便有数人要上商船,张头领手举火把,挡在货舱门口哈哈大笑道:“有谁敢上前一步,我一把火将这些药材烧个干净,大不了鱼死网破。” 秦一狄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的近前一步,谄笑道:“张头领莫要动气,凡事好商量,我们对这批货势在必得,您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您手下这些弟兄的生死。” 张头领大义凛然的道:“你少用大话压人,我张须弥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我只知今日就算是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嘿嘿,我们固然是逃不掉,但是若想毁去这些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把阴柔的嗓音说道:“张须弥,你累了,歇歇吧,让你的手下也歇歇吧。” 我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向张须弥看去,只见他双眼一片茫然,若丢了魂魄一般,痴呆呆的发愣。 这时自秦一狄身后走出一个面目清秀的黑衣男子,手中转动一个铜质的海螺,他双眼紧紧盯着张须弥,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用魅惑的语调反复说着:“张须弥,你累了。张须弥,歇歇吧。” 温子曦失声道:“阴阳师!” 我浑身一震,忍不住向那男子望去,感觉他眼睛似是个无底的深渊,不由自主的让人沉浸其中,子曦急拉我手,摇晃道:“不要看他的眼睛!” 我连忙闪开目光,收摄心神,心下暗自警觉,寻思这东瀛幻术好生厉害,他并不是针对我施术,但外放的气场已然殃及池鱼。 张须弥已经毫无抵抗之力,双目呆滞,嘴角流涎,似已被牢牢控制住了心神。 “好奸贼!”突然传来一声断喝,张须弥打了个机灵,强自挣扎了一下,醒悟过来,这边出声示警的易水寒已与东瀛武士动起手来。 黑衣男子也不气馁,现出一个蛊惑人心的微笑,继续转动海螺,易水寒暴喝一声:“不要看他的眼睛!” 温子曦拽拽我,压低声音道:“你看他的衣角。” 我抬眼望去,赫然看到那青年阴阳师黑衣下摆处绣了一枚小小的弯月图形,这个标记我曾经在霏雪额头和小泉龟一郎的衣摆处都有见过。 我心下一凛,拉着子曦往人群中躲藏,那黑衣男子见易水寒两次坏了他的好事,目中闪过一丝杀机,似是认识水寒般,哂笑道:“又是你来坏事,真当我们怕你不成,我本想待大事完了以后再来整治你,谁想你这么急着送死,那我就先成全你。” 易水寒虎目生寒,傲然道:“邪魔外道,就会用妖法害人,有本事便来见个真章。” 张须弥咬破舌尖,喷出一大口鲜血,借助疼痛终于完全恢复了神智,他怒吼一声,对易水寒言道:“多谢壮士仗义搭救,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他不等把话说完,便将数根火把掷入了货舱。 黑衣男子面色一变,冷声道:“你们自寻死路,这可怪不得我了。”他将手中海螺往空中一抛,那海螺若陀螺般在半空中转个不休,同时发出刺耳的噪声。 声音刚刚响动之际我和易水寒等还不觉怎样,其他寻常武人便已抵受不住,一个个双手按耳,面现痛苦神色。 只听声音愈响愈高,之尖锐直欲刺破耳膜,并且四肢百骸仿佛针扎一般,我急忙运功抵挡,无奈这魔音无孔不入,便是紧按双耳也是无用。 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然感觉胸口的硫磺珠再现异状,热流自胸口溢入,迅速蔓延至全身。 当热流在我全身奔流之际,我感觉已不再受到魔音影响,心中暗喜,不由得精神一振,但见身旁的温子曦已是摇摇欲坠,我急忙握住子曦右掌,掌心对掌心,将真气带动体内的热流缓缓输入他体内,顿饭光景,子曦以左手衣袖试了试额头的汗水,冲我微微一笑。 我松了口气,知道他终于也摆脱了魔音的干扰,却仍不敢放脱他的手掌,这才抬首巡视船上众人的反应。 易水寒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显是在运功相抗,张须弥时而站起时而坐下,全身颤抖,岌岌可危。其他人或满地打滚,或口吐鲜血,或大嚷大叫,形态各异,状若疯癫,就连方守业那帮人也不能幸免。 子曦凑近我耳边叹道:“看来这魔音能扰乱人的心神,时间久了恐怕会变成疯子。” 我暗暗称奇,不禁纳闷为何那帮东瀛人都行若无事,此时正在来回奔走,舀水救火,想来定是身上事先藏有灵符。 温子曦焦急的道:“如今这商船尽已落入倭人之手,究竟怎办才好?” 我也心急如焚,看来唯有率先制住那黑衣男子,再做道理,遂低声叮嘱子曦道:“你暂且忍耐片刻,我去去就回。” 子曦点点头正要说话,忽闻一声炮响,我急忙凝目眺望,只见西方海面又有一队战船急速驶来,船头飘扬的赫然便是我朝的旗帜。 船队片刻间便已来至近前,一艘官船分浪而出,有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船头,对着我们朗声说道:“本官乃是扬州知府,我华夏泱泱大国,尔等东瀛之地不过是我朝下邦小国,如今你们携战船犯我东海,无故攻击我朝商船,是何道理?难道以此要挑起两国纷争不成?” 黑衣男子双眉一轩,正要讲话,秦一狄急忙上前附耳几句,男子冷笑了数声,长袖一抖,将空中的法宝收回,负手隐入了自家船队之中。 东瀛统领越众而出,对着官船深施一礼,陪笑道:“知府大人严重了,我们只是小小口角,何来攻击之意。大人千万不可误会,我们这就从速离去。” 看着这倭奴统领一反方才傲慢的嘴脸,前恭后倨,谄媚不已,我忍不住心中作呕,不过这官府来得也算及时,省却了一场恶战。 历来江湖行事,往往都是事情发生了以后,才见官家慢悠悠的前来查看,鲜少有今日这般雷厉风行。 扬州知府冷笑一声,说道:“但愿真是误会才好,不然便是两国兵戎相见,统领大人是聪明人,还望回去三思而后行。”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统领连连作揖,诺诺答允。他转回身,以倭语指挥了一阵,东瀛武士一个个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战船之上,顷刻间走了个干净,自始至终也未再见到那黑衣男子露面。 知府目送东瀛战船离开,神色也是一松,长叹了口气,对方守业言道:“方公子,你对今日之事可有悔悟,但看他们方才连你也不肯放过,便知人家早已拿定主意要杀人灭口了。” 方守业细细思之,不寒而栗,脚下一软便双膝跪倒,颤声道:“知府大人明鉴,小人不过是一时糊涂,望大人开恩饶恕。” “逆子!”突然从官船船舱内传出一声怒喝,紧接着走出一位精神矍铄,满面怒容的老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大义灭亲 方守业一见那老者出舱,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鸡奔碎米,“爹爹息怒,孩儿也是受人哄骗,再也不敢了。” “住口!”方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以手点指,哆哆嗦嗦地道:“我方青山怎么会养出你这个卖国求荣的忤逆子,真是家门不幸。” “爹爹息怒!”只听一声娇呼,紧接着又从船舱中走出一名女子,此女子长裙坠地,云鬓高挽,面容娇美,神情干练,想来便是方家的当家长女方大姐。 方大姐一把扶住颤巍巍的老父,帮他揉搓胸口顺气,一边劝道:“爹爹不必着急,如今货物业已追回,并未流入他国遗患,实是天大之喜,二弟他年轻识浅,一不留神上了别人的恶当也未可知。” 方老爷子将手一摆,森然道:“我看这畜生明明就是与那帮倭人同流合污,多亏你警醒,提前看出来端倪,这才禀告了知府大人及时赶来阻止了一次大祸,不然方家这次可真的要愧对列祖列宗了。” 方守业自方大姐出舱便怒目而视,这时听了方青山之言,更是换了一副脸面,就势从地上跳起来,手指方大姐大骂道:“原来是你这贱人坏事,我早该猜到,哼,若不是你成天不守妇道,颐指气使的压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又怎会为了证明给爹看这才铤而走险!” “你——”方老爷子长叹一声,惨然道:“家门不幸啊,你铸下这等大错,你姐姐为了保你,来之前不知跟知府大人说了多少好话,你不思悔改居然还敢怨恨。你这畜生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我也不跟你计较,但如今通敌卖国,实是大节有亏,若不严惩,岂能服人。” 方守业此时也是横了心,激动的叫道:“我不用她求情,若没有她我怎会落到今日的田地。爹,我才是您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她就是招来一门女婿也终究是个外人,您就忍心看到方家百年的基业落入他姓么。” 方青山面白如纸,神情萧索,疲惫的道:“这样的儿子,有不如无,老夫就算死后无子送终也不能留下你这个吃里扒外,不知好歹的孽障。” “爹爹!”方大姐面露不忍之色,拦住老父道:“二弟纵有千般不是,毕竟是我方家唯一的血脉,我相信经过此事之后,他定能迷途知返,您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扬州知府也出声劝道:“方老爷不必如此,令郎虽然不肖,但毕竟尚未铸成大错,日后让他将功折罪也就是了。” 方青山半晌无语,面色变了数变,良久方道:“周大人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方家偌大的基业,不能在我手蒙上污点,此子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安家宅,只有严惩才能杜绝他人再犯。” 他言罢回顾左右,沉声喝道:“来人呐,把方守业拿下,我今日要以家处。” 方守业直到这时才真正害怕,知道父亲并非空言恐吓,看到上来的家丁一边一个将他双臂擒住,他复又跪倒在地,颤声哀求道:“爹爹,您真的要处置了孩儿吗,我就算有千般不是,毕竟是您亲生的孩儿啊。” 方青山突然老泪纵横,悲泣道:“守业,莫怪为父心狠,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今日才不能徇私饶你,为了方家的清白,和祖宗的基业,你安心去吧。” “不!”方守业死命挣扎,崩溃的叫道:“我不要死,我是你的儿子,你让我生就生,你让我死就死,天底下哪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方青山背转了身子,深深吸了两口气,断然道:“动手!” 又有一名家丁上前,手持一条白绫套住方守业的脖颈,方守业犹自挣扎嚎叫,声音凄惨难当,方青山身子晃了两晃,但终究没有回头。 方守业声音渐渐转小,气若游丝,最后终于没了声息。在场众人见到这方家老爷如此大义灭亲,不禁又是敬佩又是叹息。 温子曦露出怜悯之意,不忍再看,也学方青山般将身子背转了过去。 其他跟随方守业的家丁俱都吓得浑身打颤,一个个低头跪下认罪。一时间海面上寂静无声,只闻心虚者粗重的呼吸之声。 良久良久,方青山抖衣袖拭了拭泪,转回身面对众人,他见到商船上次子的尸身,身子又是一晃,连忙扶住守护一旁的方大姐,厉声喝道:“赵世济何在!” 先前一直帮着方守业筹划的那个管事战战兢兢的站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早已唬得唇青面白,连连叩头道:“老爷饶命啊老爷,小人都是听从公子爷的差遣,其他的一概不知。” 方大姐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此时听了冷哼一声,道:“赵世济你少在这里硬装无辜,其中联络奔走之职不是由你全权负责么,若不是你这刁奴见利忘义,哄得我二弟耳软心活,又岂会有今日之事。” 赵世济大骇,又对着方小姐磕头道:“大小姐明鉴,我们做奴才的,还不是主子吩咐什么便做什么,一向惟令是从,不敢自专。” “你还敢狡辩!”方大姐自官船迈入商船之上,来在赵世济近前,气呼呼的道:“你还我二弟命来。” 赵世济偷眼观瞧,见到方大姐的三寸金莲近在咫尺,突然目露凶光,一跃而起,左手揽住发方大姐的纤腰,右手寒光一闪,从袖中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她的咽喉,对方青山言道:“老爷可还要小姐的性命?” 方青山大惊,抢前两步怒道:“赵世济你这狗奴才,居然敢胁迫与我。” 赵世济哈哈大笑,道:“老爷说得好,我们做奴才的,做得好了,功劳是主子的,做得不好,便成了替罪羔羊,左右是个死,能拉上小姐陪葬也算值得。” 那知府周大人还算冷静,插言道:“你这又何必,假若你放了方家小姐,本官送你回去,保你安然无恙,如何?” “少废话!”赵世济厉声打断,恨恨的道:“你们官商勾结,都是一丘之貉,识相的赶紧给我准备一条快艇,不然这方大小姐今日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方大姐自被他擒住便未发一言,闻听此言紧咬钢牙道:“爹爹莫要管我,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奸贼逃脱。” 方青山刚刚处置亲子之时很有决断,此时却垮了下来,他一把抓住周大人,哀求道:“老夫不孝子已死,只剩此一女,望大人念在相交多年的份上,放那赵世济离去,好救我爱女性命。” 周大人望了望周遭的形势,沉声道:“方老不必着忙,我这就让人备船。” 赵世济面露喜色,拽着方大姐往前走了几步,“船上要准备二十日的清水和食物,等我到了安全的所在,自会放人的。” 我轻轻一笑,低声对温子曦道:“你说要不要救那个方大姐呢?” 子曦一愣,诧异道:“自然要救的,我还在纳闷你为何还不出手。” “因为我不知道现在出手究竟算是救她还是害她。”我轻声冷笑道,在温子曦不解的目光中射出袖中的玲珑小剑。 赵世济不及惨叫出声,便被玲珑小剑透体而过,钉在船板上。这事突如其来,众人俱都大吃一惊,方大姐更是骇得面无人色,她看看早已气绝身亡的赵世济,“嘤咛”一声晕了过去。 方青山急忙跃过船来扶住女儿,对商船上诸人言道:“不知是哪位壮士救了我家小女,我方家上下永感大德。” 我支使温子曦道:“我不惯与人客套,你出去解说解说。” 温子曦微微一笑,越众而出,对方青山抱拳拱手道:“老伯不必客套,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一个兄弟出的手,他不善与人沟通,使我出来特与老伯见礼。” 方青山见温子曦一表人才,双目放光,殷切的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小姓温。”子曦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这时方青山怀中的方大姐悠悠醒转,触目赵世济的尸身,不禁落下泪来,回身抱住父亲痛哭不已。 “好了,好了,我儿受惊了。”方青山轻轻拍打女儿肩背,好言安慰道:“快来谢过这位温相公,若不是他兄弟及时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方大姐霍的回身看向温子曦,目中透出仇恨的光芒,子曦一惊,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我暗自叹了口气,大踏步来在子曦身旁,“方大姐有事尽管冲我来,杀这赵世济的人是我。” 方青山一脸迷茫之色,看向站起身来的方大姐,“孩儿,你这是何意?这二位相公救了你的性命,还不快快行礼谢恩。” 方大姐不答,将插在赵世济后背的玲珑小剑拔起,又将他尸身翻转过来,只见赵世济双眼大张,一脸的难以置信,当真是死不瞑目。 方大姐眼中又有泪水涌出,伸手缓缓将他双眼合上,此时天已破晓,泪珠一滴一滴落在赵世济脸上,在清晨阳光的照映下闪闪发亮。 我不为所动,冷笑道:“方大姐这是唱的哪出戏,该揭晓了吧。” 话音未落,陡见寒光一闪,方大姐手持玲珑小剑奔我而来,我一把拿住她手腕,作色道:“你勾结外人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现在仍要行凶么。” “我没有。”方大姐面色大变,颤声道:“你胡说,我,我,哎呦!” 她突然手扶小腹弯下腰去,我冷笑了两声,放开了她的手腕,只见一股血流自她腿下流出,蜿蜒至船板上。 方青山大惊,上前一把抓住女儿,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温子曦奇异的看看我,抢身扶在方大姐另一边,对方青山言道:“老伯莫要着急,眼下救人要紧,小可略会医术,快快将小姐搭入船舱,事不宜迟。” 我有时真是见不得温子曦这种滥好人,不是没救过人,但什么人当救,什么人不当救,我心中自有一杆秤来衡量,而像温子曦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以人命为先的做事方法,我委实不敢苟同。 善良没有错,但若是善良的过了分,过于极端固执,便将这善良泛了滥,从此不再值钱。 我呆呆的瞧着船舱的方向,想象着温子曦一脸急切的尽力救治那方家大小姐,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 我烦躁的甩甩头,心道他爱救谁便救谁,与我何干,我又何必喝这门干醋。想到“干醋”二字,我心中打了个突,忽然发现了心底的秘密,顿时感觉面上火烧火燎。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农夫和蛇 此事看似复杂,说穿了其实简单至极,不过是大户之家常见的豪门争斗而已。想是那方大姐与赵世济通奸在先,为了谋取方家家产,特设下这条毒计。 赵世济装作是方守业的心腹,以言语打动毫无主见的方守业,骗得他的信任,暗中筹划这批药材进入东瀛事宜。 而方大姐这边故意等他们启程之后,再假作刚刚知晓了事情始末,求助知府周大人派船赶来拦阻。 他们提前商量好了,在方老爷子要发落赵世济之时,方大姐故意走进他身边,送给他当人质,好叫赵世济能够脱身。 界时方守业已死,方家的基业定会落到独女方大姐一人身上,方大姐到时候再使个计策治死方老爷子,再将潜逃在外的赵世济招做上门夫婿,那时方家早已落入二人之手,试问谁敢说个不字。 这条计策一石二鸟,好生毒辣,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出半路会跳出我这个局外人来搅其好事,从中作梗。 如今赵世济身死,方大姐珠胎暗结,自然是急怒攻心,想至此我又望了望船舱那边,心中冷笑数声,如若方大姐腹中的胎儿能够保全,也是枉然,那方老爷子处事如此雷厉风行,亲生儿子尚且能舍,又怎能饶过方大姐母子。 所以我觉得温子曦这滥好人当的实在无味,那母子此时死了乃是她们的造化,不然又如何有颜面面对事情败露以后的方家诸人。 方青山的确是家门不幸,儿子是个败家子,一事无成,女儿虽精明干练,却心狠毒辣,如今一死一伤,不知让方老爷子情何以堪。 易水寒趁此机会,早已和那帮海盗们打得火热,那张须弥也是个性情中人,大有与水寒相见恨晚之意。我负手站在甲板上,侧耳倾听他们攀谈,却不打算过去见礼。 无情之名早已臭名昭著,闻者变色,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我知水寒此番与那张须弥特意结交,其实是大有深意,若能央得他们的船只载我们前赴东瀛,便可省却了一番周章。 船舱的门终于拉开了,双手抱膝坐在门口的方青山缓缓抬起头来,顷刻间仿佛老了有二十岁,原本花白的发转为灰白,面色也是没有半点血色。 走出门来的温子曦将方青山搀扶起来,面有不忍,温言道:“母子平安,老伯请放宽心,凡事还需从长计议。” 方青山摇了摇头,惨然道:“多谢温相公了,此事太过离奇,老朽已无能为力。” 他转头回视扬州知府,心灰意冷的道:“周大人,小女就在舱内,就交给大人发落,无论结果怎样,方家都绝不干涉。” 听这方青山之言好像是伤透了心,自问无力再查证此事,遂决定将方大姐交由官府处置。 温子曦张了张嘴,正待说话,我出声拦道:“子曦,既然此事已了,我们还是速速作别方老爷,另作他想吧,不要延误了人家的正事。” 温子曦见我神色肃然,终于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与方青山拱手作别。 知府周大人向立于一旁的张须弥人等发作道:“张头领,你们在东海的行事本官也向有耳闻,今日看在均是为国家出力的份上,本官不为难你们,散了吧。” 张须弥哈哈大笑道:“好啊,我张须弥今日看在同仇敌忾的份上,也不为难你这贪官,散就散了吧。” 这话说得殊不客气,大有针锋相对之意,周大人不怒反笑道:“张头领果然胆识过人,本官领教了,请!” 张须弥大手一挥,他手下人等各自返回自家船上,易水寒遥遥喊道:“二弟三弟,我们与张头领走做一处,快快过来。” 我一言不发,不待温子曦答话,拉住他手肘几个起落便上了一条海盗船,张须弥大声赞道:“好俊的身手!” 又是一个夜晚了,我们被告知明日午间便可到达日本,张须弥果然很够意思,特派了条快艇,满口应允将我们送到东瀛,一算时间倒比预计的早了两日。 “那日射杀赵世济之前,你是否就已知晓他们的计划?”温子曦突然出声问道。 我微微一笑,暗忖此人终于沉不住气出声询问了,“方大姐当日的举动摆明了就是故意要送给他当人质,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易水寒慨然叹道:“若论心思缜密,我这二弟还是比不过无情啊。”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只因温公子出身清白,平日里结交的也都是良善之辈,故看人只往好处着想,不似我们这种人,事事防备,处处留心。” 温子曦听我又唤他温公子,面色一暗,闷闷的道:“无情你是否对我救治方家小姐之事不满呢?” 我冷笑道:“公子爱救谁便救谁,小弟哪敢有微词,只不过一时想起了大秦国流传过来的一则农夫和蛇的寓言故事,觉得十分应景罢了。” “哦?”温子曦眉毛挑了挑,饶有兴趣的央道:“求贤弟给为兄讲讲这个故事吧。” “某个冬日,一个农夫刚刚干完了农活,突然发现一条被冻僵了的蛇,觉得很可怜,于是把它拾起来,放在怀里,用身上的热度温暖它。蛇很快苏醒了,露出来残忍的本性,反倒咬了农夫一口,农夫临死之前说:‘我竟然去可怜毒蛇,就应该受到这种报应啊。’”我用平淡的语调讲述着这个悲惨而哀伤的小故事,温子曦愣愣的听着,一时入了神。 我回过头来,转而对易水寒言道:“大哥若是那个农夫,可会做这般傻事?” 易水寒搔了搔头,断然道:“自是不会,蛇这种畜生天性凉薄,又怎会知恩图报。” 我点点头,淡淡道:“无情也是天性凉薄之人,救人一向有分寸有限度有选择,及不上你家二弟的善兼天下。” 温子曦苦笑道:“无情又来怄我,你又岂会是天性凉薄之人,我也知那方大姐并不该救,但是医者父母心,子曦见到有人落难,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易水寒过去拍拍子曦的肩头,“此事确是二弟你的不是,你想那方大姐与下人通奸,害死自己亲弟,又要图谋方家的家产,实是罪大恶极之人,你又何必趟这浑水。” 我叹了口气,道:“而且你救活了方大姐,等若将难题交给了方老爷子,若那方大姐不治身亡,倒是一了百了,如今她与那遗腹子如何处置,实在是有那周大人愁的了。” 温子曦低头思索半晌,颓然道:“这我倒未曾考虑,救人反是害人,世间的事实在是曲折奥妙,看来我真的错了。” 我走到他身边,柔声安慰道:“你没有错,救人的初衷并没有错,只是以后莫再当那滥好人了。正如那小泉龟一郎,当初我要护他之时,受到众人的诋毁责难,可见救人也并不全是为善,有时候杀人才算惩恶。” “就像我们此行的目的?”子曦抬起头凝视我,终于展开了笑颜。 “就是这样!”易水寒张开双臂,将我和子曦揽在怀内,呵呵大笑道:“从今日开始,我们要摒弃一切芥蒂,好好的去那东瀛大干一场。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铺洒而来的时候,我们知道已经快要踏上东瀛的土地了。我将握剑的手又紧了紧,心知此行凶险万分,抵得过我自出道以来的每一场战役。 心中不安的感觉又升腾了起来,这是属于杀手的直觉,是身经百战之后历练出来的一种灵犀。 我拔出无情剑,自怀中掏出块绢帕轻轻擦拭着剑身,这剑跟随我多年,成天浸淫于血污之中,我看着它依然锋利如初的剑刃,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疼。 这种突如其来的软弱其实是杀手行事前的大忌,我们怕的不是心软,而是手软,当有一天杀人杀到手软,是不是便是结束的时候了? 温子曦轻轻走到我身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他见我摇头不答,叹道:“这世间的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很难站在一个公平的位置来评判,无情你昨晚劝我的话难道自己却忘了么?” 他用手盖住我正拭剑的手,“我已想通此节,以后子曦行事,不求善兼天下,但求无愧于心,无情你也要想通才好。” “若我说我内心有愧呢?”我不禁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反问道。 子曦绽出一抹堪比朝阳的笑容,“我知你虽身为杀手,却比任何人都厌恶杀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有你的心结未解,我也不能冒然劝你脱离这个身份。只是有一天,当你觉得可以离开的时候,便来找子曦吧,你我兄弟二人一起浪迹天涯,无情你仗剑行侠,为兄我治病救人,你看如何?” 我呆呆的憧憬着温子曦所描述的那个远景,所有的软弱与委屈均被他的温情消散,只是梦想再美好,也终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子曦你注定与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便算身死以后,你入天堂,我堕地狱,我们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无情是个不祥之人,与你在一起反会连累你,此事今后再也休提。” 子曦面上露出失望至极的神色,他深深的看着我,“你就这么讨厌为兄么?”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对视的片刻会泄露出心底的秘密。同时止不住的悲伤蔓延开来,即使他能许我一个美好的未来又如何呢? 无情的心结又岂止一个,就算将来能脱离恩济斋,也逃脱不掉楚爷的沁梅轩,无情这辈子从没为自己而活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这结局在我五岁进入恩济斋开始,便已注定。 子曦等不到我的回答,转身落寞的回舱,我看着耀眼的阳光散在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上,犹如镀上了一层金光,心中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是天神,带着光环而来,圣洁而无畏,我是恶魔,生于污秽之中,肮脏而卑微。当他照亮我人生的瞬间,我才更加清楚的看到自己有多么的不堪。 我讨厌阳光,因为在阳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哪怕是空气中漂浮的微小灰尘。我们是属于黑暗的,暗的夜可以掩饰阴暗的人格与灵魂。我们是午夜妖娆的魅灵,极度狂欢,为的是黎明前的最后一场绚烂。 在这一刻,我宁可身旁陪伴的都是蓝姬那样的人,也不想再面对温子曦。 船身猛然一阵剧烈的震荡,“到岸了!”不知是谁喊了句,我不由得抬头观望,见到岸边三两个渔人和陌生的景致,恍然明了终于踏上了东瀛的土地。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落樱奈良 久津这个地方位于日本的山口县,是一个小村庄,民风十分纯朴,虽然大家言语不通,但每一个过路之人均对我们彬彬有礼,面露友善的微笑。 这里因着杨贵妃之名而享誉全国,故百姓生活还算富足,并且深受我朝唐代影响,观其服饰建筑,均有唐朝遗风。 这里有八成居民都姓山口,可见是个大姓,连县名也不得不以此来沿用。 温子曦驾轻就熟,自踏入东瀛土地,便充当起向导之职,并告知我们这里距日本的古都奈良还要有四五个时辰的马程。 对于奈良,就算我远在大洋彼岸,也是有所耳闻的。我朝一向是以国号来代表朝代,而日本则以建都的地名来代表一个时代的更替,曾经的奈良时代,便是始于迁都平城京,也就是今日的奈良而得名的。 那里曾做过七代天皇的首都,故绝对算得上是历史悠久的古都,其声势气派想来并不会比我们的洛阳城差。 由于时间紧迫,我们并未在久津多做停留,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奈良,其间找了家客栈胡乱对付了一晚,终于于次日巳时抵达了奈良城。 缓缓进入奈良,我不禁一愣,只觉这里的建筑规划就与我国长安古城的布局几乎如出一辙。我们行走在街道上,细细观看两旁的建筑风格,油然而生一种陌生而熟悉的亲切感。 我在心中默默进行对比,感觉与我国建筑的宏大壮美相比,东瀛建筑更加洗练c优雅和素洁,更擅长表现建筑结构的构造美和材料的质感与色泽的美。 原来他们也并非完全照搬我国的建筑样式,将其与自己固有的文化加以融合,逐渐创造出具有自己特色的“和样建筑”及“唐样建筑”,同时在居住建筑中逐渐形成了“寝殿造”c“书院造”等一些日本化的型制和“草庵风茶室”c“数寄屋”等一些具有浓厚日本格调的建筑类型。 如此看来,东瀛乃是第一流的模仿专家,在取其精华的基础上,有革新c有升华,继而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一种独特的风格和体系。 日本是个单一的民族国家,岛上的居民有九成九都是大和民族,只有在北海道附近还居住着一群属于阿依努族的人,故他们的服饰被我们这些外国人称之为“和服”。和服是仿照中国隋唐服式和吴服改制的,所以日本本国人反倒自称为“吴服”和“唐衣”。 寻目所视,一路净是身穿和服的年轻女子,由于脚下穿有木屐,走起路来吱吱作响。他们穿的木屐是用稻草编成的,绳子穿过趾间将其固定。走路的时候,为了不让鞋子脱落,需要压低脚后跟,当然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必须作相应的调整。 因此穿这种鞋子走路的姿势十分奇特,赶路时,只能拖着两腿摇摇摆摆地小跑,每走一步双膝都会接触,维持着内八字的样子,别有一番动人的风韵。 由于东瀛人俱都身材矮小的缘故,而我的身材在女子中也算高挑,故我们三人即使也是一身和服,但夹杂在人群当中仍然有鹤立鸡群之感。 虽然易水寒已经暴露了行藏,但我还是用从埋剑山庄取得的人皮面具为他改变了容貌,他此时一身武士服,配着一副凶悍的脸孔和伟岸的身形,惹得众东瀛女子美目异彩连连,频频向他释放出火热的光芒。 我与温子曦均是文士装扮,各自抹灰了面孔,沾上几缕微髯,顷刻间便将年龄提升了十几二十岁。 那日东瀛战船上的黑衣男子,定是出自小泉家族无疑,他那番回去,自然已将水寒即将赴日的消息带去,我如今并不将水寒藏匿起来,而是将他装扮得更加受人瞩目,乃是惑敌之计,他们怎也不会想到我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来到他们的地盘索命。 千面人魔也算一代枭雄,那日火烧埋剑山庄之时,我们在他家中翻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其中有数块色作墨绿的小石子,我给它们起了个名字叫“变音石”,如今已拣了一块让水寒含于舌下,此石最大的特点是能改变人说话的语调。这样一来,便是多年老友,也很难将易水寒辨认出来。 此时已是五月初,正是日本的樱花遍地开放的时节。 相传在很久以前,日本有位名叫“木花开耶姬”(意为樱花)的仙女。有一年11月,仙女从冲绳出发,途经九州c关西c关东等地,在第二年5月到达北海道。沿途,她将一种象征爱情与希望的花朵撒遍每一个角落。 为了纪念这位仙女,当地人将这种花命名为“樱花”,日本也因此成为“樱花之国”。 听温子曦说,赏樱是日本的传统习俗,东瀛语称为“花见”,赏樱的习俗源于日本的奈良时代开始的花祭c花会c花宴和花舞等,赏樱被作为京都宫廷贵族的一种高雅娱乐而得以广泛流行。 其实樱花最绚烂的花季应是四月间,我们到得稍晚了一些,看到有很多枝头的花瓣已如雪花般飘飘而逝。美而易逝易碎也许是最轻易让人痛惜的事了。 樱花绽放时虽然绚烂至极,但她从含苞绽放到凋谢不过一周时间,且边开边落,碾落成泥。故有“樱花七日”之说,整棵樱树从开花到全谢大约16天左右。因此日本有人把樱花喻为“吹雪”,“吹雪”二字可谓道尽了樱花的全部。 “欲问大和魂,朝阳底下看山樱。”温子曦沉醉在一片花海,慨然自语道:“东瀛人认为生命短暂,活着就应该像樱花一样灿烂,即使死,也该果断离去。樱花凋落时,不污不染,很干脆,这种壮烈的性格被尊为日本精神。” “生如樱花般绚烂。”我喃喃重复道,反复回味着个中的滋味,“看来这大和民族实乃是坚忍不拔,威武不屈的典范。” “哼!”易水寒含怒打断我的话,不屑的道:“什么大和民族,什么日本精神,还不都是效仿我朝,东施效颦又有甚么稀奇。” 子曦摇了摇头,郑重道:“大哥莫要小看这个国家,虽然地小人稠,却相当有民族凝聚力,千万不可等闲视之。”他叹了口气,又道:“我华夏虽为泱泱大国,地大物博,但大也有大的难处,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所以一定不能掉以轻心,使他们趁虚而入啊。” “子曦之言确是不错。”我随声附和道:“只观他们之前的诸般行径,便知这小小的岛国当真是野心不小。” “砰!”水寒一拳击在一棵樱花树上,发出闷闷的声响,“他们这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我与子曦相视而笑,子曦莞尔劝道:“大哥不必心焦,我们既然来到了此地,定不会无功而返,如今适逢其会,赶上这樱花时节,还是先好好欣赏欣赏异国的景致吧。” “嘿!大哥是个老粗,实在是领略不了这种小儿女的情调,比之我们那里的山河广阔,终究是显得小家子气了。”易水寒不赞同的笑道。 温子曦笑笑,并不争辩,对我言道:“我念首这里咏樱花的短歌听听可好?” 我含笑点头,只听他吟道:“世上若无樱。心情宽畅多安宁。不盼花期讯。何地何时睹倩影?花落更伤神!” 我蹙蹙眉头,愕然道:“他们这里的平仄韵律真是奇怪,不过细细思量,倒也未脱我国五言绝句,七言律诗的影响。” 子曦揽过几片凋零的花瓣放于鼻间轻嗅,油然道:“这和歌是日本特有的一种诗歌体,在我国诗歌的基础上加以变化而成。它以和音为基础,多用枕词c序词,声调庄重c流丽,有短歌c长歌c旋头歌,体现了这里复杂的精神文化。其实如果深入了解,不乏有一些天籁之音,几可与唐诗宋词媲美!” 我思索片刻,问道:“不知这和歌与小泉龟一郎那日所念动的咒语有何联系?” 温子曦闻言眸中精光一闪,欣然道:“你也猜想到了,东瀛的和歌最早其实是与传说c歌谣c咒颂融合在一起的,自‘万叶世纪’之后才逐渐分离开来,确立了抒情诗的风格。” 我点点头,了然道:“那看来小泉家族的咒术也是由来已久了。” “你们可听说过安倍晴明这个人?”子曦突然问道。 易水寒接口道:“你那日提到过安倍家族,莫非可以和小泉家族相提并论?” “岂止是相提并论。”温子曦解释道:“安倍晴明当年乃是日本国著名的阴阳师,先后在阴阳师贺茂忠行c保宪父子的门下学习阴阳道,受保宪赏识而被传授天文道。其成就可谓空前绝后,又岂是专司偷鸡摸狗,流入下三滥途径的小泉印月所能比拟的。” “那如此看来,阴阳师也有善恶之分?”我插口问道。 “那是自然!”子曦沉声道:“日本天皇从阴阳师那里获得精神上的安宁和社稷上的保障,而日本百姓从阴阳师那里获得艰苦生活的安慰,可以说,阴阳师是这个国家的精神支柱。他已经成为了一种职业,其中还关系到同行间的竞争。” 他抬头看看我,笃定的道:“所以我们只要把握好这两个家族之间微妙的关系,不愁大事不成!” 易水寒听得双目放光,忙问道:“安倍家族坐落在哪里?” “就在离奈良不远的平安京。”子曦深思的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这就赶去平安京吧。”水寒迫不及待的大声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出言拦阻道:“一来安倍家族不会轻易听信我们的摆布,二来我们还未探到小泉家族的虚实,岂能就此离开。” “大哥稍安勿躁。”子曦也温言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最好的办法是我们在这里闹出点动静,好让安倍家族主动找上我们。” “那便化被动为主动。”我欣然接口道:“到那时,恐怕安倍家族还要仰仗我们帮忙呢。” 易水寒大是意动,会心笑道:“有你二人在旁边一唱一和,分析局势,为兄听得真是如沐春风,好吧,就依你们之言。反正我并无三月期限,无情都不着急,我急什么。” 我抿唇而笑,偷眼撇到温子曦正自呆呆凝视我的笑颜,连忙扭转了头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月影の魂 奈良这个地方,宫殿c神社c佛寺c府邸鳞次节比,小泉家族的府邸便坐落在一条繁华的街道——大和街上。 只观这府邸的外部结构,便知小泉家族在此地是何等的尊贵荣耀,权倾一时。牌匾上书有四个大字“月影の魂”,听温子曦所言,他们家族的人信奉月神,并深信祖先小泉印月乃月神转世之身。故他们家族的标志便是月牙之形。 温子曦皱眉叹道:“如此招摇奢华,实是修道之人的大忌。” 我隐在暗处仔细端详小泉府邸的布局,问道:“你刚刚说安倍家族拥有当年安倍晴明遗留下来的十二神将式神,这小泉家族如今既然能与之齐名,定然也会有些厉害的魔物坐镇吧?” “那是自然。”子曦点点头,道:“你身上的霏雪便算一个,至于其他躲在暗处的式神,便不足以为外人知晓了。小泉家族虽然行事招摇,但其真正的实力却无人可知,比之安倍家族更加神秘。” “我今晚要夜探这‘月影の魂’,先回去准备准备吧。”我一把拉起子曦和水寒,直奔客栈的方向。 易水寒不悦道:“贤弟为何落下大哥,你我一起前去,有个照应不是更好。” “不必了,大哥与子曦在客栈等待,无情一人前去便可,不是瞧不起大哥,只是此去并不为了惹事,而是打探虚实,人多反而无益。”我脚下不停,一边对水寒解释道。 “好吧。”水寒无奈答允道:“既然贤弟如此说,为兄便等你的好消息,若有用到之时,务必知会为兄,数日不动作,手脚实在发痒。” 我忍不住笑道:“大哥暂且忍耐几日,想动手还不容易,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说话间已回到客栈,直等到月上中天,我在房中换好夜行衣,揣好了玲珑小剑,又检查了一遍应用之物,正要出门,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叹了口气,起身拉开房门,不意外的看到温子曦站在门口,“何事?” 子曦看我已准备停当,关切的道:“贤弟万事小心,你这次面对的不是武林争斗,而是阴阳师家族的妖魅鬼怪。无情你武功再强,终是凡人,又不懂那些道术妖法,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我见他真情流露,不由得心中一软,柔声道:“无情之能,便算皇宫内院也是来去自如,又何惧一个小小的武家府邸,相信我。” 子曦目中射出喜悦之情,他伸出双手握住我的手掌,“我在你房里等着你回来。” 自客栈出来,外面街市上已是漆黑一片,偶尔会看到星星点点的烛光。我知道,每一盏烛火的背后,都代表着一个家,只有我是没有家的人,以后也不可能会有。 当灯光闪起的时候,其实每个城镇都是大同小异的,所不同的是那颗漂泊的浪子心。 温子曦说要等我回来,他不明白这句话之于我的意义,没有人等过我,这些年,无论漂泊在哪里,都有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到哪里都是一样。 可是今夜,因为他说的一句等待,连这整个东瀛国都变得亲切起来。想到他坐在我的床上,焦急的等待着我平安归来,突然整个人都放轻松下来,我嘴角绽出一抹止也止不住的微笑,在这个陌生国度的黑夜里乘风疾行。 就算明知道这只是个梦境,却也如饮鸩止渴般不想醒。 这种情绪一直维持到月影の魂府邸,当目的地遥遥在望的时候,属于杀手的职业素养瞬间遍布了全身,我如条件反射般的将放松的神经继续绷紧,身子似狸猫似的一窜便悄无声息地跃进了高高的围墙。 这月影の魂外观宏伟大气,内部却是别有洞天,色彩装潢素雅,给人纤细秀雅之感,每个房间地上均铺满了榻榻米,顶棚被装修,有角柱c高低搁板等装饰。 我一路行进,发现其中有一间特别的房间,它的地板略高于其他房间,正面墙壁隔为两个凹间,左面的宽一点为“床”,右面的安有一副博古架为“棚”。 左侧墙上,紧靠着床,又有一个向外凸出的四间,心知此乃“副书院”。右侧墙上是卧室的门,分四大扇,中央两扇可以推拉,两侧的固定。床c棚c副书院和卧室的门都比这间上段高一点,顶棚则大大降低。 我看着房间布局很是程式化,依着子曦之言,乃是典型的书院造建筑样式,而这个房间显然便是他们的正式书房。 此时虽已是子时,但房中依然灯火通明,五六个身穿直垂或大纹的武士席地而坐,均在五旬上下,神情肃然正在以倭语谈讲得热火朝天。 其中最显眼的,是坐在东北角上的一个身穿法服,相貌凶恶的胖头和尚。 那僧人说话语调都比别人气壮,我虽不通倭语,但察言观色,也知此人正在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 突然眼前一黑,我急忙伏低身子,知道有人正踱步立于窗前,那人并未参与房中的交谈,而是闲闲的凝视着窗外的月色。 我透过月影看到此人身材略高于一般的东瀛人士,瘦削挺拔,他轻轻的哼了一声,透有浓浓的不屑之意。这声似有若无的音响并未干扰的房中谈兴正浓的诸人,可见他只不过是发给自己听的。 这时不知那凶僧说了句什么,窗边男子缓缓的转过身去,漫不经心的作答,我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一凛,辨认出此人正是那日海战时手持铜螺作法的黑衣男子。 看来这名男子应是小泉家族中的重要人物,才有资格在此参加这高层会议,想到此我不由得又将头凑到窗边,搜索房间中小泉龟一郎的人影。 那龟一郎既然能担当东瀛使臣,来我朝干事,必是小泉家族中不可或缺的人物,而他那日也自称是小泉印月一脉的第七代传人,但如今这书房之内却寻不见他的身影。 他既然身负重伤的逃回东瀛,想来定是隐匿于这宅中养伤,如今缺席这家族会议,看来是因为那次行动失利,又折损了霏雪这个式神,故才在家族中失势,没有了话语权。 我听着他们不住以倭语大聊,暗恨自己语言不通,错过了打探的大好良机,却又舍不得就此离去,心情当真矛盾非常。 正在焦急时刻,那凶僧突然用汉语骂了句“直娘贼!”,我一听大乐,虽是骂人之语,却感到异常亲切。 只听那黑衣男子以汉语哂笑道:“大师一激动便又说回汉语,看来还是未忘少林寺的故人之情。” 凶僧“嘿”了一声道:“秋月邪君也来打趣老衲,贫僧与少林早已恩断义绝,哪里还有昔日情分。” 原来那黑衣男子名叫小泉秋月邪,我在窗外听得暗自点头,心下寻思莫非这凶僧与少林还有甚么渊源不成。 房中小泉秋月邪洒然大笑道:“晚辈不敢,大师昔日以一双五毒追砂掌打遍少林无敌手,又何惧一个小小的易水寒。” 五毒追砂掌?我心中“咯噔”一下,终于知晓了这凶僧的身份来历。 二十年前,少林寺中出了个旷古烁今的武学奇才,少林七十二绝技虽不能说是样样精通,但学什么像什么,上手极为容易,尤其是那五毒追砂掌,短短数年间便已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这五毒追砂掌乃是少林绝技中硬功外壮法,属阳刚之气力,兼阴柔之劲路。修炼时大是凶险,需要蛇c蝎子c蟾蜍c蜘蛛c蜈蚣等毒物为辅助,故称五毒。 此掌甚是阴毒,功夫练成后,与敌搏斗,触敌即伤其肌肤和筋骨,轻则有皮肿溃烂之危险,重则伤筋断骨,损其内脏,故寻常僧人概不轻练。 这个盖世奇才被当年的少林方丈明镜禅师另眼相看,因他生性暴戾,又偏喜好修炼这类阴毒武功,明镜方丈特赐他法号为法慈,也是意有告诫他僧人当以慈悲为怀。 据传法慈是武林中一位大有来头人物与一东瀛倭女的私生子,由于种种原因不能见光,遗弃在少林寺外,被少林僧人捡到这才得入少林为僧。 像这种并非一心向佛,自愿剃度出家的僧人,又背负有一段离奇的身世,身在少林之中自然心有不甘。法慈自小便性格偏激执拗,除了方丈,不听他人之言,此性格虽然不宜为人,但对练武来讲,却比别人更加来得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明镜方丈也是爱才心切,并深知他秉性不坏,一再容忍姑息。后来少林寺遭遇百年不遇的祸端,明镜方丈被人偷袭,竟身中本寺绝学五毒追砂掌而亡故,举寺震惊,皆指乃法慈所为。 那法慈嘿嘿冷笑也不争辩,被迫得急了便凭借一双肉掌一路打出寺去。 此行自然激起了武林公愤,武林盟主特颁下追杀令,着全体武人汇同少林僧人一齐围剿法慈。 法慈虽武功盖世,但毕竟身单势孤,寡不敌众,自小孤山一役之后便下落不明,有人说他被逼跳入了万丈深渊,也有人说他从此还俗改性,还有人说其已被逐出中原,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而与之有直接联系的少林寺却闭口不言,更将此视为奇耻大辱,这段往事也成为江湖上扑朔迷离的一段奇案。 如今这法慈被小泉秋月邪轻轻一语道破身份,我恍然明了原来他当年乃是东渡日本投奔母邦。 不由得心下暗自戒备,他乃二十年前的成名人物,现下委身于小泉府邸之中,看来月影の魂当是藏龙卧虎,不可等闲视之,何况还有隐在暗处随时候命的邪异式神。 不过我无情素来乃是宁折不弯的性子,遇强则强,想到此行之凶险,反倒激发起胸中一股豪气,忍不住手痒,不知道这法慈可如传说中的那般神乎其技。 只听那法慈冷哼了一声,道:“谁人不知小泉秋月邪乃是第八代传人中之魁首,你又何必往贫僧脸上贴金。” “大师太过自谦,我大哥对大师素来是敬仰的。” 一个娇柔的声音突然自房间右侧的卧室中传来,说的也是汉语,并且字正腔圆,但听这女声柔美清脆,温婉绵软,令人有种荡气回肠之感,未见人便已知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七彩塔楼 卧室中间的两扇门缓缓向两旁滑开,里面走出一位头梳垂髪发式,身着淡紫色缀满小白樱花图案的小纹和服的清雅女子。 这女子服饰淡雅,神情清冷,面容疏离,气质高华,单看五官相貌并不觉如何美丽,但配上她出自豪门的贵族气质和那种温柔中透出的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自有一股独特的动人魅力。 刚刚听此女声音,以为是位足不出户,低眉顺眼的大家闺秀,而如今见其容貌举止,只感此女温婉中所散发出的坚韧。 声音与外貌的极大反差所造成的这种矛盾冲突,更给此女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可见这定非没有主见的懦弱小姐,而是小泉家年轻一辈中又一个举足轻重的卓越人物。 “你怎么出来了。”小泉秋月邪眉头微蹙,责怪中又带有宠溺的对位这气质独特的美女言道。 法索哈哈大笑,朗声说道:“今日能得见紫川小姐容颜,贫僧真是三生有幸。” 小泉紫川淡然一笑,轻启朱唇说了一句倭语,惹得法索复又大笑不止,而秋月邪也是无奈摇头,对着紫川温柔的笑着。 一时之间,书房中不复方才凝重严肃的气氛,其他几位老者并未开腔,俱都如对待自己儿女般欣慰的凝望小泉紫川。 我在窗外暗叫一声“厉害”,这小泉紫川轻轻一句话便将气氛调节过来,比之孤高冷傲,阴阳怪气的秋月邪,更加令人心惧。 里面又恢复了方才热络的聊天,我一句不懂,也知再听下去毫无意义,此刻凭窗而立,刚好能看到离此尚有数里的西北方向隐隐透出淡紫色的荧光,不知是什么所在。 于是当机立断,身子轻轻拔地而起,脚不沾地直往西北角掠去。 这一路提气直奔,方始知道这宅子占地面积十分辽阔,虽比不上地下恩济斋那种低调的奢华,却也是小桥流水,雅趣恒生。 堪堪来至近前,在朦胧月色和淡紫色光芒的交错下,一座小巧玲珑的塔楼映入眼帘。此塔楼共有七层,每一层均透出一种颜色,第一层为红色,以此向上,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顶层为紫色。 其中又以紫色最为耀眼,光芒自顶层洒下,淡淡的将其他六色包含于内,于是纵观之下,只能见到一片淡紫之光。 这座七彩塔楼静静的矗立在暗夜之中,内里宝光流动,宛如活的一般,我默默地在楼前伫立良久,内心升腾出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 这时胸口觉得一热,我蓦然而惊,醒悟到硫磺珠内数日没有反应的霏雪又有感应传出。 我急忙将珠子掏出,以手触之感觉到它灼热的温度,突然发觉到这是一颗火热的心。此时珠子并未发出五彩光芒,而是透出单一的紫色,好像是与塔楼在相互辉映,我心中一动,五指合拢收纳了宝光,寻思此楼应是昔日囚禁霏雪的所在。 不知为何,也许是受到了硫磺珠的触动,我胸中充满了一种悲愤的情绪,好像能体会到内里的霏雪曾经在这楼内所度过的那段寂寞而漫长的岁月。 藏好了硫磺珠,我定了定神,身子宛如离弦之箭,疾向那塔楼第三层射去。无情并非贪功冒进之人,只是这塔楼处处透着蹊跷,又曾囚禁霏雪,里面定然还藏有其它式神,虽然凶险之极,但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我伏在第三层楼的围栏之上,紧闭双目默运玄功来感受这层楼内的诡异情形。我不懂旁门左道,也不是通灵的特殊体质,但我有杀手与生俱来的危机感,所以这番平心静气的运功,果然感觉到三楼中有诡异的生物活动的迹象。 我猛睁双眼,自感目中竟射出一股精光,不及细想,我轻轻推开房门,缓步走入楼内。 这层楼整体泛出黄芒,自我推门而进的那刻,恍如身处于异世空间。放眼乃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黄沙漫天,将天空也晕染成昏黄之色,最奇处天空中居然悬有一枚绿色的太阳。 想这世间能令我无情惊骇变色之事并不太多,而眼前便是一桩,心下也有些后悔这次有些托大。 我吃惊之余猛然想起无忧曾提起过,这世界是一个纵横交错的立体空间,其中空间缝隙中,夹杂着很多未知异界,而有些修道之人,法力到处便能自行划分结界,使之成为一个自主的小世界。无论是异界还是自制的结界,它们都自有一套内部运行的法则,不受外部自然天地的约束。 昔日听之只当是怪论杂谈,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身处其中,方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果然是天外有天。 心下传来一阵不安的感觉,我知道身为杀手的直觉仍在,连忙仗剑而立,全神贯注的戒备着即将到来的异况。 突然脚下的沙地如地震般抖动起来,我想起那日在埋剑山庄深陷沼泽的情景,急忙运起轻功,将身子悬轻,双脚如飘萍般贴在沙面上。 整片沙漠都处在震荡当中,我勉强支撑住身子,冥冥中感觉到地下似有个庞然大物欲破沙而出。 远处的沙地犹如被搅动般疯狂的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飓风骤起,飞沙走石,顷刻间尘土飞扬,天地似乎已融为了一体。我打了个踉跄,急将无情剑锄地,单膝跪于沙地之上。 良久之后,终于风住沙停,归于平静,我缓缓抬起头来,赫然看到前方沙地之上现出一只奇兽。此兽刚刚搅得天翻地覆,体型却不如想象中的巨大,只有小犬大小,形似狸猫,体色土黄,并夹杂有紫色的纹身。 “守鹤!”一声幽幽的叹息突然在心底响起,我手扶胸口,感觉到那熟悉的温度,知道这名为守鹤的奇兽定是霏雪曾经的故人。 那守鹤也像是感应到了霏雪的呼唤,它眨着顽皮的眼睛,露出迷茫之色。我心下暗自戒备,虽然此兽外形如霏雪般并不骇人,甚至能称之为可爱,但其所蕴藏的强大灵力和邪恶力量却不能等闲视之。 守鹤面上露出狡黠的神情,将尾巴轻轻摆了两摆,突然暴风又起,卷着黄沙向我汹涌而来。我虽惊不乱,身形急速后退,同时将手中无情剑挥动得风雨不透,用来抵抗风沙如小刀般扑面而来的杀气。 这风暴如影随形,黏着我的身子,势要将我笼罩于内,我急中生智,不再躲闪反迎着风挺身入内。这时我已身在风暴中心,我紧闭双目,无情剑挥动不停护住全身,咬紧牙关仗剑继续向前冲,我虽不懂邪术妖法,却生来韧性十足,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所以这一番铆劲儿前行,将内力和精神力均提升至最高点,终于凭借这股气力闯了出来,将风暴对穿而过。 这股风暴虽猛烈却并不长久,我刚刚闯了出来,它便一溜烟化为乌有。守鹤像是见到了好玩的物事般,脸上居然露出笑容,我尚是首次在畜生的脸上看到犹如人类般的笑容,虽然那笑容既天真又可爱,但我仍然全身寒毛直竖,只感诡异非常。 守鹤突然前爪抬起,如人立般咿咿呀呀的吐出几句兽言,不知怎的,我明明知道它讲的并非人语,却偏偏能够听懂。只听它说道:“你这个凡人姐姐居然能挡得住鹤鹤的‘风沙劫’,鹤鹤好崇拜你哦,我们再来玩一次好不好?” 我有些啼笑皆非,刚刚经历了生死的考验,而对手却是这个性格犹如孩童的妖兽,直将这些杀机当成游戏玩耍,倒衬得我方才的如临大敌有些可笑。更可怕的是它居然能一口道破我的身份性别,看来它们身为兽性的灵敏度,确实比人类来得锐利。 我灵机一动,柔声说道:“鹤鹤若能告诉姐姐如何才能出去,姐姐定然再陪你好好玩耍一回。” 守鹤貌似撅了撅嘴,撒娇的道:“不嘛不嘛,鹤鹤在这里孤单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来了个姐姐作伴,不能放你出去。” “鹤鹤乖。”我拿出当年照顾小小司徒衍的经验,继续耐心的劝哄道:“姐姐是凡人,留在这里也撑不了多久,如果能出去,姐姐有机会一定常来看你。” 守鹤身子前探,用小鼻子嗅了嗅,迷茫的道:“姐姐你身上有股鹤鹤很熟悉的味道,你会不会是鹤鹤的妈妈呀?” 我差点忍俊不禁,看着它晃动着小脑袋一副天真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柔情,不由得伸手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爱怜的道:“姐姐怎会是你的妈妈,你一定也像姐姐一样,一生下来便是个孤儿吧。” 鹤鹤上下点动着小脑袋,可怜兮兮的道:“他们都说我是从沙中幻化出来的,可是,鹤鹤总不能管这些沙子叫妈妈呀,我定然还有个妈妈,我要找到她。” 我被它勾起了心事,心里一酸,急忙收摄心神,继续问道:“鹤鹤你在这里有多久了?” “很久很久了,鹤鹤记不得了,他们都说鹤鹤从一生下来便在这里,可是鹤鹤知道我还有别的家。”鹤鹤好像很享受我的抚摸,索性伏在我身边,若小犬般听话。 “他们是谁?”我自怀中掏出枚梳子,轻轻梳理着它光亮柔顺的毛发。 鹤鹤舒服的闭上眼睛,道:“就是秋月邪哥哥和紫川姐姐,他们偶尔会过来陪我玩,但更多的时候是让鹤鹤去杀人,鹤鹤不喜欢杀人,只喜欢玩儿。” 我听得心中一动,继续诱导道:“那两个哥哥姐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紫川姐姐对鹤鹤很温柔,也喜欢像姐姐你这样帮我梳理毛发。秋月邪哥哥嘛。”守鹤小大人般用爪子搔了搔头,嘟囔道:“他平常对鹤鹤也是呼来喝去的,只有陪着紫川姐姐来的时候才会耐心的陪我玩耍,所以他不是真心喜欢鹤鹤,他只是那个,那个,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啦。” “他是因为爱屋及乌是吧。”我若有所思的替它补充道。 “姐姐。”守鹤无辜的眨着可爱的大眼睛,困惑的问道:“什么叫爱屋及乌?” “就是一个人因为喜欢另一个人,所以才会去关心与那个人有关的事物。” “也许是吧。”守鹤不甚在意的眯了眯眼,感慨道:“紫川姐姐真幸福,有个对她这么好的哥哥,鹤鹤要是也有这么个亲人该多好啊!” 我没有答话,遥想到那个孤傲不群的小泉秋月邪对谁都是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却唯独对自己妹子宠爱有加,可见即便是再邪恶的人面对在乎的人也有其柔情的一面。 鹤鹤翻了个身,在我身上用力嗅了两下,抬头纳闷的说道:“我知道了,姐姐你身上有霏雪姐姐的味道。” 我闻言自怀中掏出硫磺珠,摊在鹤鹤眼前,“你可认得此珠?” “啊,是霏雪姐姐!”鹤鹤惊叫一声,用两只前爪捧起珠子,怒问道:“你把我的霏雪姐姐怎么了,是你害的她对不对?” 我心知这类妖兽最是喜怒无常,翻脸像翻书一般便利,忙说道:“你可以用意识流与内里的霏雪交流一番,便知事情的原委。” 守鹤疑惑的看看我,手捧硫磺珠退有一丈开外,我心中也是没底,既不知霏雪能不能与它交流,又不知霏雪会不会真的不计前嫌的帮助于我。 守鹤捧着硫磺珠伫立良久,突然珠子爆发出明黄色的光芒,将守鹤全身笼罩于内,守鹤口中念念有声,失却了硫磺珠的扶持,我已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 过了约有一顿饭的时间,守鹤身上的黄芒渐渐散去,珠子恢复了原状,守鹤泪流满面,跑将过来抱住我的小腿,头颅挨蹭着我的裤脚,哽咽不止。 我自它爪中收回硫磺珠,将它身子抱入怀中,好言安慰。鹤鹤渐渐止了悲声,首次露出凝重的神情,坚定地道:“霏雪姐姐太惨了,被他们蒙骗了那么久,鹤鹤也是,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设法带你出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绿太阳 经过了与守鹤的一番深谈,我方知晓了这七彩塔楼的诸般奥妙。这塔楼共七层,每层一个颜色,每个颜色中都关有一个妖兽或式神,并代表了不同的属性。 鹤鹤乃沙化而生,具有操纵风沙的能力,故它的属性是风。再比如第一层的红色,内里为熔岩炼狱,关有一只四面喷火的赤龙,它的属性便为火。 每上一层楼,便意味着式神的力量级别又高了一层,那赤龙为一级式神,力量等级最弱,鹤鹤乃是三级式神,而当初的霏雪曾居住在塔楼顶层的紫色房间,为楼内力量最强大的七级式神。 据鹤鹤说,由于霏雪曾经被镇压过一段时间,它的力量尚未完全觉醒,这才被我们封印于硫磺珠内,不然若是它的巅峰状态,天下间已少有能够匹敌之物。 不过由于它们的属性不同,有些属性之间相互牵制,故每一层楼的式神之间,并不都是和平共处。可是鹤鹤与霏雪由于曾经共同作战,再加上鹤鹤的小孩子性格,与霏雪格外交好,而平时霏雪也格外疼爱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兽。 谈到最后,我不免有些失望,原来鹤鹤也不知如何才能出得这七彩塔楼。这宝楼乃是当年小泉印月而建,只有小泉家族的人才掌握有自由出入的能力,妖狐霏雪若是功力提升至九尾,也能来去自如。 我颓然的跌坐在沙地上,一筹莫展,鹤鹤歪着小脑袋作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饶是我心急如焚,看到它那副滑稽的模样也不由得展颜而笑。鹤鹤对我甚是依恋,见我笑了,晃动着蓬松的尾巴摇摇摆摆的小跑至我身旁卧下。 我抱膝而坐,四下打量着这异世的空间,心中也自感叹小泉印月之能,造出了这样一片不受任何客观条件影响的自有空间。远空万里无云,绿色太阳依然高悬,奇怪的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它的温度,也并不觉得它是个发光体,就好似一个墨绿色的烧饼嵌在天上。 我索性仰躺在沙上,一边细细回想无忧当日有关结界的只言片语,猛然想到他曾说过每个结界都有一个结界点,若是能找到那个结界点,便有可能逃出界外。当然,也有可能到达另一个结界,通往结界的路上,不是一样的灵类,不同的结界点,通向不同的炼狱。 我呆呆的凝望着绿太阳,有一种它是活着的荒谬感觉,连忙推推身旁快要进入梦乡的守鹤,“你可知道那远空的绿色太阳是怎么回事?” 鹤鹤睁开朦胧的小眼,迷离的道:“绿太阳就是绿色的太阳,照得鹤鹤暖洋洋。” 这个小迷糊,我在心下暗叹一声,继续凝望远空,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鹤鹤你操纵狂风把姐姐带到那太阳上看看可好?” 守鹤一听来了精神,只见它随意摆了摆尾巴,平地便刮起了一阵狂风,这次风中未带沙尘,呈旋涡状拧着来到我身前,我不等它笼罩,直接跃入了涡眼之中。 守鹤尾巴上下摇晃,旋风卷着我慢慢向上升高,直奔绿太阳而去。 终于来到近前,我定睛观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哪里是什么太阳,明明是盘踞着的一条墨绿色的大蛇。那大蛇正自闭目大睡,察觉到有人来在近前,懒洋洋的睁开双眼,射出一股凶光。 我虽震撼于眼前的异景,但也是心下一喜,自感如果能收拾了这条大蛇,便有希望能逃离此处。想到这再不犹豫,无情剑森然出鞘,直奔大蛇的七寸,心脏的位置刺去。 那怪蛇料不到我说动手便动手,不由得恼怒非常,它直起身子,口角流涎,吐着长长的芯子,灵活的躲过那剑。 我不等它回神,又攻了数招,怪蛇就像懂得招数般,每次都是差之毫厘的将将躲过。有两次我已刺中它身子,无奈它身上滑若泥鳅,毫不受力,两次均刺上以后滑了出去。 在怪蛇躲闪的瞬间,我仿佛看到它身后是个黑幽幽的洞穴,而它整条身子盘成圆形,刚好将洞口堵住,这样在地下观瞧,便以为是天空中悬挂了一枚绿色的太阳。 我不敢怠慢,将玲珑小剑一同出手,两团剑光绕着大蛇上下纷飞,但见银光烁烁,却始终奈何不了它。 这时地下的守鹤不耐的叫道:“姐姐,姐姐,还要飞多久啊,鹤鹤好累啊。” “鹤鹤再坚持一会儿,姐姐这就下去。”我偷眼向下一望,看到守鹤灵力消耗过巨岌岌可危的样子忍不住便想作罢,可那怪蛇这会儿反倒来了精神,趁我分神之际,尾巴一抖将我腰身缠住。 守鹤在下方惊呼一声,“休得伤我姐姐!” 我见它不顾自身灵力的流失,又要乘风飞上来助我,急忙喊道:“鹤鹤不要过来,姐姐自有脱身之法!” 怪蛇眼中闪着翠绿色的凶芒,将我身子越卷越紧,直往它的血盆大口中送,我立时感到手脚发软,呼吸困难,更可怕的是蛇身上都是湿漉漉的绿苔,并且具有吸附我内息的能力。 直到此时我才真正着慌,一个人的精神力全靠内息支撑,若是被它摄取个干净,我恐怕便与干尸无异了,而眼前怪蛇的獠牙变得愈发清晰,只觉腥味扑鼻。 守鹤急得嗷嗷直叫,怀中的硫磺珠在这最危急的时刻果然又再显神通,胸口的灼热感瞬间布满全身,那怪蛇像被烫到了般,忙不迭的收回巨尾。 守鹤的旋风及时接住了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我心知刚刚已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不是有霏雪护身,恐怕此刻命丧于蛇腹也是大有可能。 我无功而返回地面,仰天观看天空的大蛇,那孽畜也不追击,又盘踞成最初的样子,看来它的职责便是守住洞口。 守鹤一头窜入我怀中,颤抖着小身子低估道:“吓死了,鹤鹤好害怕呀,这么丑的海带还这么凶。” 我听它将怪蛇称作海带,含笑勾着食指敲了它的大头一下,“你这小迷糊,这么长时间都没发觉头顶的异样。” “哦!干嘛打我。”鹤鹤用一只前爪捂着额头,委屈的道:“我要是早知道天上有一条那么凶的海带,会晚晚做噩梦的。“ “晚晚?”我心中一动,追问道:“难道这里也有夜晚不成?” 鹤鹤在我怀中扭来扭去,撒娇的道:“当然啦,这里的夜晚可美啦,姐姐你再多等一会便会看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果然渐渐暗了下来,这里计算时间的方式与外界大不相同,故我也不知道此刻外界是什么时辰了。当天空晕染成墨绿的颜色,远空的怪蛇便已无迹可寻,我知道,它仍然还在那里,只不过被墨绿的天空掩饰住了身形。原来这里的亮度都靠天空的颜色来调节,与头顶上怪蛇装的绿太阳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夜晚了,沙子在暗夜里释放出星星般的光芒,使得整个沙地宛如外界天空的银河,守鹤一到晚间便将身体埋入了沙中,好像这是它修炼的方式。 我深吸了一口气,察觉到沙芒中所蕴藏的灵气,这是修道之人的大补之药,就算我是凡人,若在此地运功打坐,也是大有裨益之事。 内功的最高境界叫做“身知”,就是身体本身知道气的运行。我平躺于沙海中,抱守元一,保持灵台一片空明,只觉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而沙芒中的灵气无孔不入的钻入四肢百骸。 灵气顺着经脉游走,我感到浑身一片舒畅,恨不得出声,连忙导气归元,按照往日的行功方式指引着气息的走向。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这异世里早已丧失了计算时间的能力,我缓缓睁开双眼,自眸中射出一股奇光,将这暗的夜也看得格外分明。我心有喜焉,自觉这趟也算因祸得福,在这片奇异的空间内居然又使功力精进了一层。 我睁大眼睛仰望这所谓的天空,这里的夜晚没有星星可以观赏,只有这漫天的沙海。我如今只要运气于目,便可清晰的看到那怪蛇所在的位置,那孽畜此刻已借着天色离开了守护的巢穴,正自贪婪的张着大嘴吸收沙芒中的灵气。 有了前车之鉴,我也不敢再贸然的去惊扰那孽畜,想起温子曦此时正焦急的等候我的消息,胸口不禁一滞,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无情向来泯不畏死,只是我已答应了子曦会平安回去,就一定要做到,因为他会一直等我。 “姐姐,你为什么流露出既温柔又哀伤的神情,是不是在想念亲人啊?”守鹤不知什么时候从沙下钻出来,凑在我身边卖乖的说道。 我看着它人小鬼大的样子,爱怜的道:“姐姐早就没有亲人了。” 鹤鹤搔了搔灵活的小脑袋,不解的问道:“姐姐难道与鹤鹤一样也是从沙子中幻化出来的么?” 我将它搂在怀中,一起仰望苍穹,柔声道:“也许吧,对姐姐来讲没有亲人才是一种幸福,我们来到这乱世上,每一个熟悉的人,都是一种牵绊。为了自己能活得更好,这种牵绊自然是越少越好。” 鹤鹤迷茫的眨着大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我暗自笑了笑,心知刚刚那番话其实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并不奢望它能够懂。 鹤鹤在我怀中蹭了个舒服的位置,由衷的说道:“那姐姐,以后鹤鹤就是你的亲人好不好?” 我心中一阵温暖,看着小鹤鹤毫无防备的依赖于我,明知道这些都是今后的牵绊却也顾不得了,忙将它又抱紧了些,这无声的言语比之亲口答允更有力量。 一人一畜相依相偎于墨绿夜色下发光的沙海之中,这画面可谓之诡异,但谁能了解到这其中深藏的温情。 此时的沙地又起了变化,灼热感自沙上传来,并且如海浪般上下起伏,仿佛活了一般。这温度愈来愈热,早已超出了凡人的承受能力,而我居然安然无恙,不禁心下大奇,不知是刚刚功力又做突破的缘故,还是怀中的霏雪之功。 鹤鹤见怪不怪的打了个哈欠,正要酣然入睡,我福至心灵,一把摇晃醒了它,“鹤鹤你可看得到天空中的大蛇?” “海带?”鹤鹤揉着眼睛迷茫的望向天际,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看不到,那条大海带现在在哪里?” 我宠溺的笑道:“它正在张着血盆大口吸取这里的天地精华。” 鹤鹤愤怒的说道:“这条臭海带居然敢跟我抢沙海中的元气,太可恶了。” “所以我们要联手送它份大礼。”我制止住怒气冲冲的鹤鹤,信心十足的道。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空中苦战 守鹤在我的要求下将炙热的沙地凝聚成一条沙棍的样子,然后根据我描述的那天空中怪蛇的方位,呼唤起大风席卷住沙棍,直奔怪蛇而去。 在沙棍甫一离开地面,我一个鹞子翻身骑坐于沙棍之上,被狂风带着电射向墨绿色的天空。 空中怪蛇正张嘴吸食沙地灵气,闭目享受着个中的美妙滋味,守鹤的沙棍说到便到,一股脑的插入那孽畜口中。我拧身从沙棍上跃下被旋风接住,离蛇头不过两尺之距,我不等那畜生有所反应,手中玲珑小剑疾向下插落。小剑在真气的贯注下自蛇头上颚至下颚对穿而过,怪蛇疼得摇头摆尾,呜咽不已。 这番动作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但时间c动作c准头均要拿捏得不差毫厘,如今一举成功我方始松了口气,示意地下的鹤鹤操纵旋风将我带离怪蛇身边,以防它垂死挣扎。 此时怪蛇腹中尽是灼热的沙子,而大嘴又被我的玲珑小剑封住,呕也呕不出来,当真是有口难言。 听鹤鹤所言,这里的沙海本来并无热量,有一年塔楼一层的喷火赤龙不知怎的竟破碎空间来到了此处,那赤龙性情暴躁将这里搅了个天翻地覆,虽然终被守鹤赶回了一层,但它施暴后的痕迹却遗留了下来,将这里的沙海变成了火海。 当年小泉家族的长老们合力,才将火焰压下,但也仅仅是压下,每到夜晚时分当沙中的灵气上升的时候,地底的火焰也慢慢随之升腾上来将沙海浸染成一片熔浆。 小鹤鹤住在这里可谓苦不堪言,每每要承受热沙灼体之痛,不过却因此练就了不畏烈火的本领,在风的属性中又夹杂有三分火的属性,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可见只有在逆境中才知不屈不挠,奋发图强。 那怪蛇果然有些门道,虽然挣脱不开我玲珑小剑的挟制,但它猛睁双眼,自目中射出两道有形的绿箭,奔我门面射来。 我急忙矮身躲避,那一箭到得我身前停住,另一箭拐了个弯指住我后心,然后“轰隆”一声突然爆炸开来。我虽身处旋风之内,那震力被旋风接住了大半,依然被震得大口吐血,五脏六腑都似被挪了位置。 地上的鹤鹤也是这种情形,只因旋风乃是它用灵力控制,与它自身早已融为了一体,旋风受损自然会伤及它这个本体。 这时又有两股绿箭射到,我不等它爆炸急忙挥动无情剑拨打,谁知那剑灵巧之极,穿花绕树般在空中与我动起手来。 我一面凝神对付这两只利箭,一面又要防备它们突然爆炸,哪知打着打着,绿箭突然变成了两条翠绿色的小蛇,一条灵活的缠住我的无情剑,另一条趁虚而入在我小腿上咬了一口。 我腿上立时传来一种剧痛,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麻木之感,我紧咬牙关大喝一声,剑光暴长将身前的小蛇斩为两段,又一把抓住在我腿上咬住不放的另一条小蛇,用力向外一扯,顿时将蛇与腿上的一块皮肉一齐扯了下来。 殷红的鲜血立时染湿了衣衫,奇怪的是我居然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木木的,我知道这是身重剧毒的表现。暗道这怪蛇好生厉害,以我现今的功力,一般毒物早已伤害不得,昔年更在苗疆服食过当地的“五毒神盅”,本以为会百毒不侵,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着了道。当机立断挥动无情剑连患处削下好大一片皮肉,始觉伤口剧痛难当。我放下心中大石,手指连点伤口附近几处穴道,延缓血流的速度,然后撕扯衣襟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直起身子观看那怪蛇的动向。 怪蛇依旧在翻江倒海的搅动着,这孽畜当真顽强,纵然热沙进腹也不能立时要了它的性命,想到此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亏了之前先将热沙射入它腹中,不然此时我早已命丧当场。 怪蛇仇恨般的瞪着我,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响,我真实的感受到这种能够杀人的眼光,小心的戒备着。 果然怪蛇眼睛一眨,又自目中冒出两条绿色的绸带,并且迅捷非凡,犹如两条长蛇般,饶是我早有防备,也被它缠了个措手不及。那条受伤的右腿毕竟不够灵活,首先被它缠上,而另一条绸带中宫直进一举缠住我腰身。 怪蛇眼冒奇光,绸带拉着我向它身前收拢,我急忙挥剑猛砍,那带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毫不受力。 鹤鹤见状大急,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抖尾巴又操起一股旋风前来助我。它风风火火的来至近前,张嘴自口中发一股凛冽的劲风,直奔怪蛇左眼而去。 怪蛇不屑的眨了下眼,又一只绿箭射出,劲风绿箭在天空中对撞,爆发出一团璀璨的火花,“轰隆”一声全都消失不见。鹤鹤被这场爆破震得在空中连翻了数个跟头方才稳住身形,而怪蛇也好不到哪去,眼角渗出了几缕鲜血。 自鹤鹤上来加入战场,我身上被缠住的绸带便缓了一缓,我见此良机使出“缩骨功”总算是挣脱了束缚。我手下不停,一把抓住两根绸带,连环缠绕,顷刻间将之绑成了一根麻花辫。 怪蛇气的七窍生烟,还要发威,我将那麻花辫拿在手中当做软鞭使,“噼里啪啦”的对着蛇身一阵狠抽。 守鹤借机发动第二波攻击,口中念动咒语操控怪蛇腹中的热沙,怪蛇疼得浑身痉挛,它腹中的沙子犹如活了一般来回窜动。鹤鹤趁胜追击又释放出它属于火的那三分属性,将热沙变成了熊熊的烈火。 这一次饶是那畜生狡猾灵敏,灵力深厚也是经受不起,再加上我一鞭紧似一鞭劈头盖脸的抽它皮肉,将它的那股傲气也压制下去。如此内外夹击之下,怪蛇最终被沙火至于死地。我操风暴过去接住怪蛇的尸身,呼唤鹤鹤控制旋风将我们带回地面。 “哦,哦,这次有蛇羹吃喽。”小鹤鹤欢天喜地的在沙地上又蹦又跳。 我不禁莞尔,先将插在蛇头上的玲珑小剑取下,然后坐倒喘息了良久,方才以剑为刀,将蛇皮剥下。 这蛇皮极有韧度,即使我运气于剑上,还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完成。我将蛇皮抛在一旁暂且不加理会,又去处理蛇身,先将头颅割下,又将蛇胆蛇肠等五脏取出,把蛇肉埋在沙中又煨了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起香溢的味道。 鹤鹤抽动着小鼻子贪婪的嗅着,一脸垂涎之色,我好笑的拨开沙土取出蛇肉,将最肥美的那段切下递给身旁早已按捺不住的小家伙。鹤鹤欢呼一声,先是对着蛇肉贪婪的嗅了一回,这才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起来。 我带着宠溺的微笑看着它,一面也将块蛇肉放入口中,唇齿细细一嚼才发觉与众不同。这蛇肉比之其他蛇类肉质更加鲜美异常,更奇处每咀嚼一下便感觉有一股灵气冲入喉咙之内,甚至能品尝到这灵气中的甘甜滋味。 这种味觉与灵觉的双重冲击,简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怪不得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陶醉不已。 待得数块蛇肉进口,顿觉一扫先前的疲惫,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我发觉腿上的伤口不再疼痛,连忙将绑在腿上的衣襟扯下,赫然看到伤口早已结痂,不再血肉模糊,只留有一片狰狞的疤痕。 这条怪蛇足有数丈长,碗口粗细,若被当成口粮,足够百人饱餐一顿,而鹤鹤这么一个小东西,食量却大得惊人,仿佛永远都不会饱般趴在蛇肉上吃得满嘴流油啧啧连声,顷刻间便将一条大蛇消灭殆尽。 我不由得心下惊叹,暗忖果然是一代妖兽,单看食量便知守鹤小小的躯体深处定然还隐藏有尚未掘发出的未知力量。 鹤鹤心满意足的躺倒在沙地上,用小爪揉着圆鼓鼓的小肚皮,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我突然想起刚刚剥下的蛇皮,忙拾捡起来细细查看,用玲珑小剑刮掉皮上的绿苔不禁一愣,没有了绿苔的伪装,只见皮上色泽莹绿光滑无比,隐隐还有宝光流动。 这蛇皮放在沙面上也有段时间了,居然未被烤糊,可见为耐火之物,若能制成衣服,想来定会是件水火不侵的宝衣。 “姐姐,我怎么感觉那个大海带在瞪我呀。”鹤鹤翻了个身侧躺着,像人一般用小爪支着头奶声奶气的对我言道。 我闻言放下蛇皮,又将那颗巨大的蛇头捡起,果然看见它怒目圆睁,好像死不瞑目一般。 那双眸子为翠绿之色,暗夜中虽不会发出钻石般的光彩,却犹如翡翠般温润通透,灵气逼人,心中竟涌起四句诗句“会应得见神仙在,休下真珠十二行。翡翠佳名世共稀,玉堂高下巧相宜。” 我直视这双眸子,并不觉它存在于一个死物之上,反倒感觉它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能力,便是我这种心志坚定之人,也觉得有些目眩神迷。我心下一凛,连忙错开眼光,微一沉吟,便手持玲珑小剑将这对眸子小心的挖了出来。 “好漂亮啊!”小鹤鹤来了精神,围在我身边惊叹道。 我抬眼看了看它,错愕道:“为何你身上的纹身由紫色变成了绿色?” 鹤鹤吓了一跳,急忙俯身查看,沮丧的道:“这一定是吃那条海带的后遗症,呜呜,这条臭海带,死了还要害我,人家现在的样子好丑!” 我虽是凡人也能感觉到此刻守鹤身上灵气充盈,全身毛发若缎子般柔亮,而绿色的花纹犹如夜明般释放出莹莹的光亮,哪里有半点丑陋。 不禁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家伙是否在得了便宜卖乖,难道你不觉自食了蛇肉以后身体的诸般美妙变化?” 鹤鹤抖了抖身上的皮毛,依旧嘟着嘴道:“可是我喜欢紫色的花纹。” “好啦!”我拍着它的小脑袋,安慰道:“姐姐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更生动可爱。” 守鹤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别扭了一阵,心神又被我手中的怪蛇眼珠牵住,那两颗眼珠核桃大小,呈六角菱形状,若不明就里之人定猜不出此为何物。 我心中一动,又把怀内的硫磺珠掏出,一齐放在手掌之上。最奇异的景象发生了,硫磺珠颤了两颤,居然发出嗡明之声,好像很欢快的样子,周身又爆发出幽绿的光彩,绿芒渐渐扩大,将两颗眼珠笼罩于内。 鹤鹤一声惊呼,眨着两只眼睛凑到光芒面前,我也运功于双目,凑近观瞧绿芒内三颗珠子的动静。只见内里两颗眼珠漂浮起来围着硫磺珠打转,隐隐中好似看到有两股细线自眼珠通往硫磺珠,而此刻眼珠的形状已比方才小了几许。 我收功回神,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内里的霏雪正在汲取那诡异眼珠中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如果有一天它能够集聚到足够的能量,定能脱困而出,再现当年的辉煌。 “姐姐,你有没有看到霏雪姐姐在里面干什么?”鹤鹤迷惑的问道。 我摸着它的大头,由衷的说道:“你霏雪姐姐正在疗伤,我们不要打扰她。” 当光芒终于消散,掌中现出完好无损的硫磺珠,而那两颗眼珠业已消失不见。鹤鹤欣喜的叫道:“霏雪姐姐,霏雪姐姐,你能听到我的说话么?” 硫磺珠毫无反应,内里的霏雪也依然紧闭双目,不过我感觉她的毛发之上仿佛多了几分神彩,我缓缓合上掌心,仍旧放回怀内,对鹤鹤安慰道:“她正在运功调养,不要着急,终有一日她会听到我们说话。”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三扇门 这里的夜晚好像比白昼更加漫长,但也更加迷人。我将蛇皮整理起来缠在腰际,又郑重的将蛇胆包好藏在怀中,知道此物对温子曦而言定是无价之宝。 当一切都准备停当,我示意鹤鹤召唤风暴带我们飞向天空中那个神秘的洞穴。本来想将鹤鹤留在此地,但那小东西撒泼打滚非要与我共进退,迫于无奈我唯有答允它一同前行。 终于踩在了洞穴的地上,感觉到其中森森的阴气,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对前方未知世界的忐忑之感。小鹤鹤宛如不知愁为何物般,自我肩头跳下,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神秘而玄异的所在。 我掏出一枚夜明珠照亮,领着鹤鹤继续向前方深入,只见洞穴两旁均刻有看不懂的文字与符号。 渐行渐远,我们发现这个洞穴很长,好像永远不会到头般,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前方豁然开朗,仿佛是个大厅的样子,四角立有四根石柱,柱顶均放置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中间是个正方形的石台,石台后方并排列有三扇石门,此外便再无别路。 鹤鹤蹦蹦跳跳的跃上石台,我则来到其中一扇石门面前,门上也刻有花纹,我凑近细看,觉得应该是日本远古时期的图腾一类的图案,而每个门上的图案也并不相同,看来每一扇门背后均通往一个奇异的所在。 “姐姐,我们到底要走那一边呢?”鹤鹤自石台上跳下,抱住我小腿,歪着脑袋天真的询问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俯身抱起它,也跃到石台之上,“鹤鹤,我们在这里稍事休息片刻,姐姐要好好想想去往哪边,此事不能轻率。” 我在石台中央盘膝坐下,面向三扇石门闭目冥想,脑海中回味着那三种图腾的形状。我知道,每个图腾肯定代表着某种含义或者是某种至高无上的所在,可是我并不精通东瀛的历史,实在无法从中收获到任何讯息。 正自闭目打坐,突然感到身上一紧,我大惊之下急忙睁开眼睛,只见腰部和双臂已被绳索缠住,而石台一角鹤鹤的情况也好不了我多少,整个小身子均被罩在网中,它也是刚刚才发觉,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求救似的望着我。 我心下的惊骇已不言而喻,暗忖凭我杀手的直觉居然毫无所查的便着了道,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时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转动脖颈望向声音的来源,不禁头皮发麻,遍体生寒,只见一只磨盘大小巨大无匹的蜘蛛正沿着石台上绳索的轨迹爬将上来。原来这并不是绳索,而是超级粗壮强韧的蛛丝。 那蜘蛛越爬越快,像见到了猎物般直往石台边角的守鹤爬去。 鹤鹤早已动弹不得,见了那蜘蛛,浑身的毛发都骇得竖了起来,冲我凄厉的叫道:“姐姐救我!” 我腰上c臂上被蛛丝缠得紧紧的,也是寸步难行,眼见那孽畜离鹤鹤还有一米的距离,急中生智,身子向后躺倒,将一直盘膝的双腿踢出。真气鼓荡,向着那蜘蛛扫去,蜘蛛见我居然还有余力发威,大嘴一张又吐出一根蛛丝向我腿上缠来。 我这次有了防备,自然不能再被缠住,脚下悬空踢出“太极八卦腿”,不仅躲过了蛛丝,还险些扫中蜘蛛的身子。 巨蛛勃然大怒,口中发出一声可怕的吼叫,舍了鹤鹤直往我这边爬来。它边爬边从口中吐出数根蛛丝,目标正是我的双腿,我大骇之下心知若给它缠住双腿便算功力通神也要魂断于此,急忙绷紧身子,腰部发力身子向后仰,以头点地,借着这一仰之力运起全身劲力,大头朝下似陀螺般顺时针转动起来。 只听“嗖嗖”数下,蛛丝全部落空,不过我的情形却更加艰难,刚刚转动之时,缠在我两条手臂上的蛛丝非但没被崩断,反倒越缠越紧将我上半身绑了个结实。这下可好,我如今上身连手指活动的能力都欠奉,更遑论抽刀拔剑了。 一想到刀剑之利,我灵机一动,露出森森白牙运气低头向其中一根蛛丝咬去,同时一抖脚跟,又将藏于鞋底的尖刀祭出。此时我已顾不得蛛丝上有毒无毒,只是一心要咬断这些束缚,而脚上则挺起尖刀与那畜生近身肉搏。 蜘蛛的巨口中獠牙若齿轮状,也不知这孽畜平日里都以什么为生,想是久未尝到肉味,因此格外的凶猛暴戾,还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嘶吼,当真是恐怖非常。 我终于咬断了一根蛛丝,不由得心中大定,知道这东西虽然坚韧无比但也并非刀枪不入,不过这次能一举成功也和我刚刚功力又做突破有莫大的关系。我脚下瞬间向巨蛛又踢出数腿,同时牙齿发力又向另一只手臂的蛛丝咬去。 当每条手臂各咬断一根蛛丝,我开始重复方才的动作,以头点地,这次是逆时针旋转,将绑在身上的蛛丝一点点的解了开来。那巨蛛之前趁我不妨时,在我双臂上各缠了两根蛛丝,如今各被我咬断了一根,我全身较劲,双臂猛力一挣,立时又将另两根蛛丝崩断。 “哇,姐姐好厉害哦!”小守鹤见我终于扭转乾坤,发出崇拜的感叹。 我顾不得理会它,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抽出无情剑,若疾风暴雨般向那孽畜攻了过去。 由于腰际仍然缠有蛛丝,故我无法站立,只能坐着迎战,但无情既有一剑在手,便无惧任何强敌。 那巨蛛想来也知道厉害,欺我不能起身,调头又往守鹤那边爬去。鹤鹤本来自我双臂挣脱了束缚便在一边悠闲的旁观,这时突然看到大火烧到了自家,立时又惊慌起来,抖动着小身子“嗷嗷”直叫。 我看到它那副可怜样,气道:“小东西难道吓糊涂了,你的风沙之术呢?” 鹤鹤得我提醒,这才试探性的发出一道风之刃,正中巨蛛身上,立时便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巨蛛疼得一颤,发出凄厉的吼叫。 鹤鹤吓得一缩头,我恨铁不成钢的叫道:“再多给它几下,不要怕,你已经伤了它了!” 鹤鹤闻言这才抖擞精神,又释放出几道风刃,此次比之第一道要强劲两倍,因此又在巨蛛身上造成了数道深痕。 鹤鹤见自己的术法攻击居然大大有效,恐惧之心顿去,虽然尾巴被蛛网缠住无法发动风暴,但它这风刃之术最适合小范围攻击,将巨蛛劈得千疮百孔。鹤鹤玩得兴起一张口又喷出两枚火球,烧得巨蛛焦头烂额劈啪作响。 我趁着空暇早已脱困而出,看着小鹤鹤不再惧怕,将自身的潜力逐渐挖掘了出来,大是欣慰,也终于得见七彩塔楼中式神的真正实力,此时若是我与那巨蛛易地而处,却也不易抵挡。 以前一直被守鹤可爱的外形和孩子气的性格所蒙蔽,总认为它是如宠物般被保护的对象,殊不知在它幼小的外表下蕴藏着足以睥睨天下的恐怖能力。若守鹤能够克服懦弱胆小的缺点,定能成为楼内与七尾霏雪并驾齐驱的存在。 虽然那巨蛛喷射蛛丝的手段诡异,令人不好察觉,但除了体型巨大,能发射强韧的蛛丝缠住猎物以外,其实别无其他异能,比之曾经守在洞口冒充太阳的绿色怪蛇实是颇有不如。 我见鹤鹤早已将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会儿风刃一会儿火球轮番向巨蛛身上招呼,玩得不亦乐乎,那巨蛛也着实神异,依然能苦苦支撑,不得便死,于是决定给小鹤鹤一个锻炼的机会。 我纵身跃下石台,又往正前方那三扇石门走去,心知这才是此行的重头戏。这石门年代古朴,也不知存在了多少个年头,给人一种历史的沧桑感。我将右手掌心贴于左首第一扇石门之上,猛然间感到胸口一热,在呼之欲出的硫磺珠的作用下,我好似听到了一声来自于远古的呼唤。 “我要取而代之” 我像烫到了般蓦地收回手,惊觉后心全是冷汗,刚刚听到这声呼唤的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尊被镇压的神袛,我不认得他,可是那一刻心底里偏偏就涌现出一个名字,月读命。 就算我不甚了解东瀛的历史,也知道月读命乃是日本神话中的重要神袛之一,与天照大御神c须佐之男并称为三大尊神。他是父神伊邪那岐洗御右目所生之子,系掌管控制夜国之神,身为月神而以农耕神为祀。 我知道小泉家族信奉月神,若供奉有月读命的神像并不足为奇,可是,我方才明明听到的是一名神袛发自心底的叹息。难道小泉印月当年法力通天,当真囚禁了一名神袛吗?那所说的取而代之又是何意? 我心下仲疑不定,又将右掌分别抵上另外两扇石门,奇怪的是这次并无异状产生。我稳了稳心神,预感到第一扇石门之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闻,饶是平素艺高人胆大,此刻也不禁踌躇起来。 守鹤终于玩耍够了,抛下那巨蛛焦黑的尸身,蹦蹦跳跳的来到我身边,驾轻就熟的顺着小腿蜿蜒而上,窜坐在我左肩头,摇着蓬松的大尾巴,亲昵的问道:“姐姐我们到底要走那一边呀?” 我沉吟不答,反问道:“鹤鹤你可知道这小泉家族中月神的来历?” 鹤鹤歪着脑袋做思索状,老气横秋的说道:“月读命曾因杀大气宇都姬命,被逐于高天原之陲,后又被贬下界,是为赫映姬。赫映姬欲登天,先取五宝,曰:蓬莱玉枝c火鼠裘c龙首之玉c燕之子安贝c佛前之钵。后又得天之羽衣,乃登天。” 我忍笑听着它这般一本正经的言语,续问道:“那小泉印月当年所信奉的月神,难道就是被贬下界的赫映姬?” “那鹤鹤就不知道了,印月哥哥从来没告诉过我。”小家伙正经了没片刻,又恢复成原来的面目。 我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可知道小泉印月是个怎样的人?” “印月哥哥好聪明啊,鹤鹤从没见过比他更聪明的人。”鹤鹤眼睛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我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小迷糊这里再问不出什么,又将心思放在那扇石门之上。我有一种奇异的直觉,只要随意推开那另两扇毫无异状的石门,便能逃出生天。 但是,这扇石门背后的吸引力已牢牢的锁住了我,今日若不看个究竟便无功而返,只怕日后思之也不会安心。 我一咬牙根,下了莫大的决心般,笃定的向着第一扇石门走去,双掌较力向后猛推。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神久夜 缓缓将石门推开尺余的缝隙,但觉一股罡风扑面而来,凌厉至极,小鹤鹤毫无防备,差点自我肩头跌落。 小家伙觉得很没面子,跳落地上,一抖尾巴,平地带起了好大的风暴,与石门后的罡风互顶了起来。 我连忙按捺住它的后尾,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若是有本事,大可以将这刀割般的烈风收为己用,这般斗法不过是匹夫之勇。” 守鹤搔了搔小脑袋,大乐道:“还是姐姐聪明,鹤鹤怎就没想到这点。” 我把石门推至大开,强大的罡风劲气席卷过来,鹤鹤这次有了经验,神色凝重的站立于我身侧,口中念念有词,而身后的尾巴则随着咒语的节奏来回摇曳。 我不肯退缩,陪着鹤鹤一人一兽顶风立于门前,心中默运玄功来抵抗这若刮骨般凛冽的疾风,脚下发力牢牢的钉在地上,不至被这狂风吹翻了身形。 守鹤直到此时才被激发出身体中的巨大潜能,它摇摆着尾巴将风暴螺旋着凝聚到我们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我们都身处于涡眼当中。 这种针扎刀削似的痛苦非是一般常人所能抵抗得了的,若不是我提前运起玄功,护住全身犹如穿上了一层无形的保护罩,只怕此时衣服头发皆已被割得一丝不剩。 但是这次的经历也可算是一种莫大的福缘,全身的灼痛若针灸刺穴,均匀的遍布于周身穴位之上,我刚刚在沙海中吸纳的灵气,吃掉的蕴含无尽灵力的怪蛇蛇肉,仿佛都在等待着这一番通透的洗礼。 处于风暴之内,我早已断绝了后天的自然呼吸法,如孕育于娘胎内的婴儿般转为先天呼吸,打开全身的毛孔以汲取风中的能量。 这是一个真实的脱胎换骨的过程,我不知道似我这种凡人,偶遇到百世难求的机缘,究竟会将身体攀升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也没有空细想其中的奥妙玄机。 但是我深切的知道,自此之后,我将会看到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许多曾经修炼上的壁垒都会被一一打破。 守鹤怪叫一声,猛然间双眼精光暴涨,尾巴上的绿色纹身也迸发出堪比日月的光芒,只听得耳边呼啸连连,顷刻间周身环绕的风暴已被那些纹身吸纳殆尽。 我意犹未尽的吐出一口浊气,自觉身轻如燕,体内涌动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我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守鹤,小家伙浑身宝光浮动,得到的好处显然是最大的。而那股强大而深厚的罡风更会成为它今后对敌时的又一绝杀武器。 “走吧。”我望向石门之后那黑洞洞幽径,招呼鹤鹤上路。 小鹤鹤虽然刚刚获得了巨大的能力,但胆小的毛病依然还在,它出于灵兽天生的灵觉,也察觉到这扇门后隐藏着不明的危险,故不肯就此举步,又窜至我肩头,转动着溜圆的小眼睛,鬼精灵的说道:“鹤鹤累了,姐姐抱抱。” 我微微一笑,也不点破,拍拍它的大头,迈步向内走去,不知什么缘故,身后的石门又自动闭合上了。 门后原来是一道石阶,我小心翼翼的顺着台阶蜿蜒而下,不由得想起来昔日埋剑山庄中的机关密道。还好不是很长,不久便踩到了实地,我一往无前的继续深入,感觉此刻反倒比之方才立于石门之外是更加心安。 对于危险的恐惧往往就是这样的,其实最波动的仅仅是到来前对未知事件的恐慌情绪,要是真的身临其中了,倒是踏实了下来,又恢复了原有的沉着冷静。 这个空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景象,有的只是一样,安静。超乎想象的安静,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噪杂的世界,就算再静寂的环境,其实也是耳朵在说谎而已,因为世界是活的,只要是活的,就一定会有响动,你听不到不代表没有。 而现在这个空间,饶是我功力提升以后格外的耳聪目明也听不到半点声息,我知道,也感受得到,不是因为我听不到,而是这里是个死境,没有半点生机。 更奇怪的是,这里竟是个密闭的空间,没有一丝空气的流动,守鹤乃是妖兽之躯,自然没有这方面的障碍,但凡人若不呼吸,岂非会被憋死。 好在这些日子的历练,我早已超越了凭借自然呼吸法为生的能力,外气虽被竭止,内气却循环不息,这才得能在这个死寂的空间里浑若无事。 当没有任何声息的时候,唯一可以证明听觉没有出问题的,是我与鹤鹤此起彼伏的心跳。这本来在任何种空间内都是不能够听得见的,由此更加证明了有关死域的猜想。而这份静寂,比之什么异况险情都要诡异c难熬得多。 守鹤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它煽动着小鼻子,流露出焦躁的情绪,我安慰的拍拍它,自肩头取下抱入怀中。这地方确实很邪门,常人若只是待在其中,时间长了定会发疯。 我将鹤鹤抱在离我心脏最近的位置,感觉到彼此的心跳逐渐融合为一拍,升腾出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我开始放缓脚步,跟随着心跳的节奏起腿落步,心境也渐渐安稳下来。 我感受着这空间里唯一的响动之源,也是来自于身体内部的生命之源,心神一片通明,竟发觉这个奇异的世界也并非如此可怕。 当我的步伐c心跳合而为一,心神进入到一个祥和奇妙的境界之时,又一阵心跳声传来,仿佛发自我心底,又像是来自于前方。我精神大振,虽心焦却依然延续着之前的步法,有序的奔着目标方向走去。 我按着这奇异的步法一路行走,脑海中灵光乍现,突然得悟出一路全新的功法,以步法配合心跳的节奏,心神合一,对敌时定能事半功倍。 还来不及抒发这份喜悦,我已经来在一尊神像面前,这是一位面容端庄,美丽绝伦的女子,额头正中央是一个闪闪发亮的弯月形印记,身披七彩羽衣,银灰色的长发垂髫,栩栩如生。更为诡异的是,那阵陌生的心跳声竟是来自于这神像体内。 “赫映姬?”我浑身大震,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再也保持不了平和的心态。 “不,她不是赫映姬姐姐。”守鹤自我怀中探头探脑,悄悄议论道。 我心中一动,追问道:“你见过真正的赫映姬?” 鹤鹤一脸茫然的说道:“我忘记了,很多事情都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但我保证这个女人肯定不是赫映姬,她身上没有我熟悉的味道。” “模模糊糊的记得?”我心中疑云大起,守鹤再小孩子心性也不能迷糊到这种地步,定是有人在它身上动了手脚,使它丧失了一部分重要的记忆。 “她不过是一尊神像,又怎会有生物的味道。” 鹤鹤眨眨眼,笃定的说道:“神像?她明明是有生命的,姐姐你是凡人,体会不到,鹤鹤感觉到她应该与我们属于同一种族。”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它,“你是说她也是妖兽?” 守鹤自我怀中挣脱下地,跑到神像近前一阵乱嗅,“她身上还有一些其他的味道,鹤鹤说不好是什么,但她肯定具有一部分妖兽的属性,这是没错的。” “她究竟是谁?”我喃喃自语道,感觉掉入了一个看不清的迷雾里。 “姐姐你看,她穿的是天之羽衣啊。”鹤鹤一声惊呼。 我急忙走到近前观看,那女子身披的七彩羽衣若彩虹状,七种颜色与这七彩塔楼的颜色一致,莫非其中有什么渊源不成? “鹤鹤你之前说,是月神当年得着了天之羽衣?” “不错,月读命得到了天之羽衣,便登天归位,之后又被他大姐贬逐在夜之原,令其掌管暗之光,这羽衣如今怎会到了这里?”鹤鹤煞有介事的捧着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我这次伸出左手手掌,轻轻的按在神像胸口心脏的位置,果然能感觉到内里心脉汩汩的震动。我缓缓闭上双眼,将紊乱的心神重归于平静,自己的心跳一下下,也逐渐向神像的心跳靠拢。 当两个节拍相互重合,我又听见了那声叹息:“我要取而代之” 我依旧闭着眼睛,也并未张口出声,在心底里问道:“你是谁?” “神久夜。” 此名字一出,好似平地打了个闷雷,声动九天,天之羽衣无风自动,焕发出七彩夺目的光芒。我还想继续追问,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答,连带那心跳也停止了。 突然一股大力向我袭来,我不及抵挡便已被向后推开,我蹬蹬蹬倒退了数步,使了个“千斤坠”这才稳住身形。 守鹤不明就里,急忙跑过来挡在我身前,对着神像高高的竖起尾巴,露出戒备的神色。 我定了定神,低下头问鹤鹤:“你可听到她说什么?” 守鹤摇头道:“鹤鹤什么都没听见。” “那你可听说过神久夜这个名字?”我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神久夜?”守鹤清明的眼神又逐渐变为迷茫,“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究竟是在哪里呢?哎呀,鹤鹤的头好痛呀,痛死了!” 鹤鹤突然用前爪抱住头,痛苦的就地打滚,我大惊,急忙心疼的抱起它,将体内的气息轻轻注入它太阳穴中,助它缓解痛苦。 许久之后,小鹤鹤抬起脏兮兮的小脸,可怜巴巴的说:“现在不疼了,刚刚简直痛死了。” 我掏出绢帕,爱怜的擦净它脸上的眼泪鼻涕,柔声道:“鹤鹤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守鹤不好意思的皱皱额头,赧然道:“人家太痛了嘛,许久没有这么痛了,鹤鹤还以为快要死掉了。” 我轻轻刮了下它的小鼻子,歉然道:“看到你这样痛苦,以后姐姐再也不追问你原来的事情了。” “姐姐,鹤鹤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忍告诉它实情,只能诳以他语,“鹤鹤可能是太紧张了,来,我们再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出路。” 毕竟是小孩子,疼过了以后便也不放在心上,小鹤鹤又自我怀中挣扎着落地,嗅来嗅去满处寻找着出路。 我则继续来到神久夜近前,细看她的容颜,感觉她皮肤下面并不是正常的血肉之躯,可是鹤鹤出于灵兽的直觉,还有我方才按上她胸口时所感受到的强烈的生命律动,都揭示着这是一尊生命体。 但是这种非皮非革的质地,又哪里是人类或兽类应有的躯体。 难道是傀儡?我猛然间想到这个词,胸口如受雷轰,终于猜想到这神久夜的来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傀儡术 傀儡术,是东瀛七十二阴阳术中的一种,最低等的是可用符咒操作无生命的器物,上等的是将灵魂封印在无生命的玩偶中,而最邪恶的是直接操纵人类的尸体,将死者改造成人傀儡。 这最后一种人傀儡术有点类似于我朝湘西一代赶尸派中的御尸术,都是操控尸体行使有伤阴德之事。 如今这名叫神久夜的傀儡的身体里,不仅禁锢着一个灵魂,并且连她那颗跳动的心脏也是活生生的。 这种诡异的情形早已超出我这种凡人所能理解的范畴,我不禁叹了口气,自感世界之大,当真无奇不有,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无情自诩为阅过千帆,岂不知天外有天,这段日子所经历之事,莫不是怪诞灵异,神鬼莫测。 我知道东瀛的月神,乃是位正义化身的男神,此前听温子曦之言,小泉家族信奉月神,还一直在纳闷,既然膜拜正统的月神,为何行事却这般的倒行逆施,人神共愤。 此刻看着立于我面前的神久夜,虽宝相,但隐隐却透出一股邪异之气,她的眼睛是深紫色的,应该是晶石之类的材质制成,竟像洞口怪蛇的眼珠一般,具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能力。 况且守鹤说月读命被贬下凡尘,名为赫映姬,即是被转换为了女儿身,那么当年的小泉印月就肯定不会是月神转世。 可是,身披天之羽衣,体内藏有庞大生命之能的傀儡神久夜的出现,又将是怎样一种存在呢?她与月神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她被放置于这生机断绝的死境,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体内跳动的心脏和被禁锢的灵魂,又是何人所拥有? 这一切一切,犹如一团乱麻,在我脑海里交错闪现,我已经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全部的心神都被吸引在这尊傀儡身上。 守鹤突然跃上我肩头,在我耳边嘀咕道:“这里好可怕哦,好像是整块山石抠出来的,没有一丝缝隙和旁路,我们要不要倒退回去?” 我果断的摇摇头,心想但凡密室地道,过关的关键便是不走回头路,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不把自己逼入绝境,又怎会迸发出勃勃的生机。 我上下打量这块绝地,只见头顶的石壁上刻满了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想必是咒文一类,用来禁锢这个空间的。我相信守鹤的灵力,它既然四处都查看遍了而毫无收获,我也不打算做重复的功课。 看来看去,只有一个地方最为可疑,便是神久夜站立之地。我在女子中就算得上身材高挑了,而这出产于东瀛倭国的神久夜,却几乎与我等高。我立于对面,与她平视了片刻,她那深紫色的眼眸透出深邃的光芒,似个无底洞般,仿佛能将人的灵魂一并吸纳进去。 我不躲闪,主动迎着这眸光,双眼中也是精光暴涨,两道光芒相交,在黑暗中竟擦出来一溜儿火花。 她明明就是尊即将复苏的躯体,此刻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的感觉到这一点。我压下心中的悸动,双手托着神久夜的腰身,向上拔起。 又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她居然纹丝不动,无情双手之力虽不能撼天动地,但也可力敌千钧,居然搬不动这苗条纤细的神久夜。这女子的双脚犹如长在了地上般,非是人力所能拉动,我思索片刻,换了一种方法,扳着她的腰身向右转动,依然稳如泰山。 我不灰心,反倒露出一丝喜色,急忙向左转动,耳边只听得“咔咔”两声,我身后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黑洞。 鹤鹤欢呼一声,正要上前观瞧,突然自洞口中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与守鹤一同吸纳了进去。 这洞穴其实更像是一个隧道,我抱紧怀中的鹤鹤,将全身放松下来,任由那股大力将我们牵引到任何地方。 硫磺珠又泛奇光,柔和的笼罩住我们,有那么一刻,我仿佛穿行于璀璨的星辰间,又好似畅游于历史长河中,若是此行导致我穿越了时空,我也不会有丝毫惊奇。 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一个房间中醒来,先察看怀中的小鹤鹤,看到它犹在昏睡方放下心来,将它轻轻放在地上,这才起身打量起这个有窗无门的房间。 深紫色的地板,浅紫色的家具和床榻,床上铺着玫瑰紫的被褥,窗边挂着淡紫色的窗帘,就连房内用于照明的夜明珠,都发出莹紫色的光芒。 胸口又传来熟悉的温度,我恍然大悟,终于猜想到身于何处,忙将早已迫不及待的发出淡紫色光芒的硫磺珠掏出,它自我手中飘浮而出,熟悉的在房间各个角落里飘动。 我欣慰的看着它在半空中游走,数日来的形影不离,霏雪与我之间早已建立起一种殷殷似友亲的感情。 “哎呀!”小鹤鹤幽幽醒转,揉着眼睛惊喜交集的叫道:“这不是霏雪姐姐的房间嘛,我们居然来到了这里,一定是出自霏雪姐姐的指引,太好啦,这下可以出去了。” 我揉着它的大头但笑不语,看着霏雪在她曾经的房间里自由翱翔,觉得格外的安心和踏实,鹤鹤与霏雪都已变成了我最好的伙伴和战友,我无需再防备它们,这种感觉真好。 我走到窗前,运气于目,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纸向外观望,终于又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天空,此际仍然是夜晚时分,身处塔楼之内,我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遂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日之后了。 一想到在这里耽搁甚久,我就不禁有些心惊肉跳,生怕客栈中性急的易水寒会按捺不住前来接应我。 “姐姐,我们要离开了。”守鹤欢天喜地的招呼我。 我松了口气,回首观察着硫磺珠的动静,只见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淡紫色的痕迹,然后在靠床的那面墙壁上停住。 猛然间紫气大盛,竟在床上开了道粉紫色的门,我一把抱住鹤鹤挺身跟进。眼前忽的一黯,我急忙运起玄功戒备,一脚蹬空,直溜溜的自高空摔下。 我虽惊不乱,清楚的知道已经出离了塔楼,此刻正是自七层坠落,于是急忙自半空拧身打了个盘旋,左脚一蹬右脚背,反倒向上又窜了两尺,这才悠然落地。 贪婪的呼吸着七彩塔楼外自然界的新鲜空气,直有恍若隔世之感,想起这些时日经历的种种,好像南柯一梦,除了怀内的霏雪与守鹤是真实的,其它的都变得虚幻起来。 我整理了一下复杂的心绪,低声叮嘱守鹤莫要吱声,运起轻功,直往头天来时的那间书房摸去。 轻车熟路的来在书房之外,这一次里面仍然是灯火辉煌,我凑近窗口向内观看,只见房间内数人与那天毫无二致,便是连衣衫服饰也与那日丝毫不差。 法慈的大嗓门震得房梁嗡嗡作响,而小泉紫川正自含笑聆听,眼神中射出智慧的光芒。小泉秋月邪嘴角微微上扬,还带着他那招牌式的哂笑,负手在房中走来走去。其他几名老者依旧坐在曾经的位置上,以倭语与那法慈谈讲不休。 我嚯地转回身,感觉此事大有蹊跷,我明明已经在七彩塔楼内被困了数日,怎么现今观瞧书房内的情景,就像是刚刚离开不一会儿的样子呢? 最好的解释就是,七彩塔楼内时间的计算方式与外面截然不同,它那里的时间会过得特别慢,人都说天上一天,相当于人间一年,那么有可能人间的一天,相当于七彩塔楼内的一年。我以为在塔楼内耽搁了数日,其实在外界来讲,还不到一个时辰而已。 想到这点,我不禁精神大振,寻思不通东瀛语言,再听下去也是无用。我本以为已经过了数日,这才来此探听易水寒的消息,却原来是虚惊一场,于是缓缓起身,恨不得肋插双翅赶回客栈,好与子曦参详这些谜题。 正在此时,小泉紫川翦若秋水的眼睛眨了眨,似笑非笑的冲着窗棂用汉语说道:“外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进房一叙。” 此言一出,房间内诸人俱都大惊,我微微一笑,心道这紫川灵觉果然异于常人,不过是风吹叶落般的小小声响,便被她听出了端倪。 西面窗棂传来一声长笑,一名劲服男子自阴影中走出,大摇大摆的步入房中,对着紫川施了一礼,“姑娘当真耳聪目明,在下刚刚抵达便被捉了个现行,惭愧啊惭愧。” 紫川眼睛一亮,起身还礼道:“不知公子今晚所为何来。” 劲服男子潇洒的耸耸肩,笑道:“还不是为那法慈大师,小可此番前来,便是想向法慈大师追讨一桩武林公案。” “哈哈哈哈!”法慈仰天长笑,“原来施主为此而来,没想到二十年前的事了,居然还有人记得,不过想来那时施主尚未出世吧。” 那男子昂然道:“那又如何,大师可是觉得晚辈不够身份?嘿嘿,晚辈不过是想为逝去的亲人讨个公道罢了。” 我在窗外听得眉头大皱,不知这人如此说法,意欲为何。 法慈却面色大变,森然道:“原来你是小孤山遗孤,那就怪不得了。” 男子怡然立于房间中央,面向法慈,淡淡道:“大师现今依然皈依佛门,难道不怕我佛六道轮回,因果循环之报么。” 法慈闻言冷笑道:“老衲做事不求佛祖谅解,但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男子苦笑摇头道:“那晚辈今日便向大师讨教一下‘五毒追砂掌’。”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法慈站起身来,大声道:“不知少侠尊姓大名,是哪位故人之子?” “家父便是曾与大师相交甚厚的司徒伤。”那男子自腰间缓缓抽出长剑,“晚辈司徒衍!”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五雷指 司徒衍果然长大了,我欣慰的发觉到,但看他此番的气度c举止c言谈便已非往日在我膝下的毛头小子模样。 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点不假,短短数月,司徒便如换了个人般,褪去青涩,尽显出男儿本色来。 世间能让人迅速成长的,除了爱情,还有一样,那就是仇恨。我从不知道司徒还有一段这样曲折隐晦的身世,想来他自己也是刚刚知晓,不然以他的性格,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了。 一直以为司徒与我一样都是身份不明的孤儿,却原来司徒这个姓氏不是师父随口为他而取的,他的生身之父竟然是曾经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公道大侠司徒伤。 司徒家当年在江湖上也算是武林世家,司徒伤更是三代单传下的独苗,此人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并且平日扶危济困,诚信待人,最讲是非公道,故得了个公道大侠的称号,在武林中颇有威信。他与那法慈常自印证武功最是相得,一僧一俗八拜为交,情谊深厚。 后来出了法慈弑师一案,司徒伤大为震惊,冒夜千里追问老友,怎奈法慈始终闭口不言,既不否认亦不辩解。直至武林盟主颁下追杀令,全体武人出动围剿法慈,司徒伤也列入其内,他深恨友人铸此大错成为武林公敌,也为了表明心迹,故全力追杀法慈。 两名结义兄弟终于破脸,一场恶斗,司徒伤一个不妨,被“五毒追砂掌”扫中,成为小孤山下最先丧命的亡魂。 司徒伤绝非庸手,当年参与小孤山一役的武人,也莫不是等闲之辈,却有数人丧生于法慈掌下,最后竟然仍被他逃脱,法慈的凶悍可见一斑。 我不禁为司徒衍担心,这孩子单凭一股勇气便前来报仇,实是不智之举。 只听房内法慈长叹一声,惨然道:“原来是司徒伤大哥的遗子,老衲生平做事光明磊落,唯独对司徒伤大哥,常自抱愧于心,只是当年我若不杀他,便是他杀我,这也是无可奈何。” “光明磊落?无可奈何?”司徒衍冷笑着重复着法慈的言语,“看来大师确实在这东瀛日久,连汉语的遣词用句都不再恰当,小子做梦也未想过这两个词汇能用于大师身上。” 小泉秋月邪闻言附和着哂笑了一声,法慈老脸微红,摇头自嘲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又岂是你这个黄口小儿所能了解的,也罢,今日你既是报仇而来,就让老衲看看你究竟得了司徒家几分真传。” “少侠请。”法慈率先来在书房门口,手指外院对司徒衍言道。 小司徒早已拔剑在手,更不答话,一纵身跃入院中。 “且慢!”小泉紫川突然插言道:“请问司徒公子,如何得知法慈大师栖身于我小泉家,这隐秘自来无人可知,你远在中土怎会知晓?” 司徒衍洒然笑道:“我们汉人有句老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姑娘的疑问留待本人成为阶下囚时再来打听吧。” 小泉紫川微微一笑,也不生气,飘飘然回到父兄身边,留出场地让与法慈。 法慈脸色肃然,缓缓步入院内,我躲在暗处,看他这几步路的走法,已深合自然交替,万物生长的循环至理,好似身与天地已融为了一体,止不住心中大讶,知道这是功力已堪化境的表现。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只要不是刻意收敛,习武之人的身法c气度是瞒不了人的,我不禁为司徒捏了一把冷汗。 法慈立于司徒衍对面,默默地端详了他半晌,双手合十道:“少侠请出招。” 司徒衍不敢大意,手持利剑一个“无情剑法”的起手式,便向法慈刺去。法慈目中流露出缅怀之色,一双肉掌若蝶舞飞扬,穿插于剑光之内。 司徒挺剑疾刺,我暗喝一声彩,心下大慰,此子已将“无情剑法”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单以剑法而论,便是我无情亲临,也不遑多让。 但法慈的手掌就像不怕利刃般,穿行于密密的剑网之中,若行云流水,自在写意。 易水寒最擅刀法与掌法,我看他往日与人对掌,虽一样的挥洒自如,却也及不上法慈的与生俱来,浑然天成。 我对掌法并不精深,只知武功若达到一定境界,则是殊途同归,刀剑掌拳并无分别,也难有高下之分。所以高手过招,以有兵刃对阵无兵刃,也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谁占了谁便宜那么简单,只是个人习武的习惯而已。 法慈固然没有兵刃,但他的手掌便是他的利器,试问天下间谁会因此而小看了他的武功呢?而天下间又有哪样武器能比之自己的双掌来得更加得心应手呢? 所以司徒衍虽有利器在身,今趟却讨不到半点便宜,但他能够与这样的稀世高手大战一场,如若侥幸不死,对日后的修为也是大有裨益之事。 武功就是这样,自己埋头苦练是一方面,悟性过人是另一方面,可最最重要的,还是要通过不停的战斗,只有在格斗中不断得到升华的功夫,才是百炼的精钢,经得起任何大浪。 因为这种明枪实剑的锻炼,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功,更考验的是随机应变的机智,有时候利用身遭天时c地利c人和的优势,或者是强大的心理策略,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弱者反倒取胜的因由。 武功肯定是实打实的,得不来半点虚假,但是比武较量,却具有一定的偶然性,策略很重要,这就要靠长期对战中所积累的经验和判断了。 司徒衍所欠缺的正是这个,徒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却缺乏审时度势的经验。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一来还年轻,二来面对的乃是杀父的仇人,依然还能保持住临危不乱的气度,可见跟着楚爷这数日间,司徒受益匪浅。 拆拆解解间,二人已过了百招,这是一个好兆头,法慈固然强大难撼,但毕竟也是上了年纪之人,若比气力,定不及司徒的刚猛。但我知道,法慈一直未下杀手,不过是见招拆招而已,看来尚有故人之情。 想到此我心中一动,看法慈对司徒衍之意,并非完全泯灭天良之人,他对故人之子尚且留情,又怎会无故弑师,成为人神共愤的奸佞呢?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我深想,司徒衍久攻不下,立时有些焦躁起来,剑法也不复初时的凌厉圆转。 沉不住气,这也是他的毛病之一,我暗自皱眉,忖度日后定要加强他这方面的训练。 法慈幽幽叹了口气,“少侠可知老衲并无杀你之意,你又何必苦苦相逼,至己身于黯然收场之境。” 司徒衍收剑跳出圈外,随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淡淡说道:“打不过你又如何,这又不是比武较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小泉家族中一名老者冷哼一声,“少年人说话不知天高地厚,法慈大师处处留情,你不知感激,仍然执迷不悟,当真不知死活。” 我听了心下骇然,原来小泉家族几乎人人会说汉语,不知这其中有何玄机。 司徒衍冷然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让小子继续领教大师的‘五毒追砂掌’。” “哈哈哈!”法慈狂笑道:“你以为刚刚老衲施展的便是那‘五毒追砂掌’了吗?” 言罢他双掌一错,暗夜之中竟擦出一串火花,借着月光瞧得分明,只见他双掌渐渐变为深紫色,一股腥臭之气遍布整个院落。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法慈果然非同凡响,也未见他行功运气,将毒与掌之间运用得游刃有余,这恐怕就是少林掌法的精髓了吧。 司徒衍怡然不惧,反倒将长剑归于鞘内,朗声道:“今日便以我司徒家的‘五雷指’来讨教大师的‘五毒追砂掌’!” 法慈浑身一震,变色道:“五雷指?” “不错!”司徒衍抬起右手,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功法,隐隐见到五根手指电光流动,居然发出噼啪声响。 这“五雷指”乃是当年司徒家祖传之秘,由于数代流传下来的乃是一部残书,并不全面,只有司徒衍的曾曾祖司徒珏一人练成过,不过最后却被“五雷”反噬,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就连当年的司徒伤都只是略知于皮毛,不敢深练。如今这指法被小小司徒衍使将出来,看他架势,已是小有所成之姿,怎能不令我心惊肉跳。 五雷者,乃金木水火土这五雷,刀砍为金雷c木击为木雷c水淹为水雷c火烧为火雷c土埋为土雷。据悉“五雷指”最早出现在茅山道术中,后被司徒家的先祖提取出来,结合武功衍生成了一种武学,并将此武功运用于阴阳五行之中。 此指的大成之境,可以勾引天雷下界,乃茅山道术中功效最大的术法,但此法耗人真元,损人阳寿,故绝不可轻用。 所谓指法,外行听之也许会认为是武功里最弱的,凭一指之力,如何能杀敌索命。其实不然,外家指法劲力固然不能及远,近距离交手则威力无比。若将内力融汇于指法中,也能达到指扫一片,所向披靡的功效。 而天下武功无不相生相克,就如武当派的两仪剑法,分为正反两仪,两人同使对敌会威力大增,若一正一反站在对立位置,则相互牵制。故这指法也是如此,正是诸般掌法的克星。 而五雷,又正是五毒的克星,此指法一出,惹得法慈这种江湖名宿色变,也是有原因的。 但那法慈也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最初的讶色褪去后,昂然道:“恭喜贤侄练成了令尊当年一直耿耿的‘五雷指’,老衲今日有幸得见,已可告慰平生。” 司徒衍不答,右手微张前指,左手合拢断后,双手交替,竟夹杂含有风雷之势,脚下施展“八步赶蝉”,直取法慈。 法慈大叫一声“来得好!”,挥动双掌又与司徒斗在一处。 此一番较量,比之方才不可同日而语,由于法慈也起了杀机,故场面格外的惊险绝伦。我暗自又往前凑了凑,唯恐一会儿司徒衍有失,相救不及。 小泉紫川一直笑吟吟的观战,待司徒衍使出“五雷指”,只见她双目异彩连连,兴趣大增。 守鹤自我怀中钻出来,攀上我肩头愣愣的观战,我暗道这“五雷指”果然非同小可,竟引得武林高手c阴阳师和灵异妖兽均生出好奇之心。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大日如来手印 “五毒追砂掌”乃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最为阴狠霸道的功夫,一般僧侣未敢轻练。法慈偏激的性格正对上这路掌法的路子,故才能人掌合一,发挥出绝无仅有的功效。 自他将“五毒追砂掌”使出来,院内这块天地就好像变了一种颜色,满眼尽现惨烈之状,就连院中的沙石落叶都像是沾染了一股肃杀之气,仿佛随时都可被法慈所用。 以法慈为主导的一股强烈的气机弥漫开来,司徒衍身处于这样的场合里,与周遭的环境c气场未免格格不入。这就是他吃亏的地方,便算他新晋练成了神鬼莫测的“五雷指”,毕竟时日尚短,功力浅薄,仍不能与老谋深算的法慈相提并论。 司徒衍被法慈的气机所牵绊,身法愈加凝滞起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法慈既将己身融于自然天地之中,若不破坏这天地的和谐,便不能撼动法慈分毫。 好个司徒衍,看准法慈气机走向,猛地暴喝一声,犹如平地打了个闷雷,饶是法慈心志坚定,也不由得微微一颤,司徒便利用这小小间隙,中指无名指张开疾戳法慈双眼。 由于掌指之争乃是近身肉搏,比之刀剑相交,双方距离更加贴近,司徒衍这一下又来得突然,毫无预兆,故法慈再躲已是不及,急忙挥左掌挡在眼前。 指掌相触,司徒衍的中指射出一股水箭,无名指竟喷出一蓬火苗,“嗤”的一声,二人俱都大叫,蓦地分开了身形。我关心司徒,急忙朝他望去,只见他那两指宛似染上了一层墨色,奇黑无比。 我心中大骇,一时按捺不住便想冲将出去,刚刚起身,忽见司徒双指垂地,口中蠕动不知念了句什么,从那二指中射出两股黑水,立时将手上的那层墨色褪了回去。 我这才稍安,又悄悄地伏回方才的位置,凝神细看法慈那边,他正自举着左掌摇头苦笑,无坚不摧的手掌上竟被戳出两个黑孔,虽只是破皮见血的浅伤,也足以令法慈信心大丧。 法慈缓缓放下手掌,颓然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五雷指’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竟真的被你司徒家的人练成了。” 司徒衍冷哼一声,说道:“你当初刻意接近家父,便是知道这指法正是你掌法的克星,故才想伺机盗取。不然凭你那独来独往眼高于顶的性格,又怎会对司徒家另眼相看。” 法慈摇头长叹道:“老衲承认当初结交司徒大哥之时,却是存有私心,但后来我兄弟二人推心置腹,早已将什么指法掌法抛诸脑后了。” 司徒目中流露出深刻的恨意,沉声道:“你此刻再惺惺作态,复有何意,小爷今日难道便能放过你不成!” “阿弥陀佛!”法慈突然口宣佛号,“贤侄想差了,老衲做事不求别人谅解,你的‘五雷指’固然能克制‘五毒追砂掌’,但你毕竟修行尚浅,想要以此扑杀老衲,却是难比登天。” 法慈言罢突然向空中拍出五掌,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五掌竟在空中留下了五个金黄色的掌印,每一个掌印之中,都裹有一团黑色的小小物事。 我悚然而惊,趁着其他人的心神也均被掌印所牵引之际,身子又向前窜近了数尺,运气于目,这才看清那五团物事分别为蛇c蝎子c蟾蜍c蜘蛛和蜈蚣。 空中那五个黄金掌印,分列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乃是佛门中的无上绝学:大日如来手印。 将大日如来之智体分立为五种,配以五方五佛,每一个方位的手印,均代表了一尊佛。即中央大日如来,具足法界体性智,属佛部;东方阿阇佛,具足大圆镜智,属金刚部;南方宝生佛,具足平等性智,属宝部;西方阿弥陀佛,具足妙观察智,属莲花部;北方不空成就佛,具足成所作智,属羯磨部。 能够练成大日如来手印固然难得,但法慈独具匠心之举,便是将“五毒追砂掌”中的五种毒物灌输于大日如来手印当中,可谓是别开生面,空前绝后。 如今这掌印汇聚了佛家的真言,又夹杂了邪异的五毒,当真是莫可争锋。但法慈竟将五种下作毒物藏身于五佛之内,此举未免对我佛大大不敬,故此他功夫再高,也失去了正统大道,已沦落为妖异邪法之流,为武林所不齿。 我恍然明了了小泉家族肯接纳于他的原因,若法慈只是个普通的武林高手,当不会被小泉家奉为上宾。想到此,除掉他的信念在我心中又坚定了几分,看他之前言行,恐怕往昔之事有所隐晦,我一直对他持保留意见,但此番他既然施展出已被邪异了的大日如来手印,那此人无论过往如何,已经容他不得。 司徒衍也被震住,双手微张,凝重的观察着黄金掌印的动向。这孩子今日能逼得法慈亮出压箱底的功夫,他朝在江湖上也足以自傲了。只是如今这关,他尚不能全身而退。 空中五掌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束,北方那掌悬空而动,越变越大,如小山般向着司徒衍凌空拍去。此掌快若闪电,根本容不得人闪躲,司徒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下,插起五指便向那掌印戳去,但听得山崩地裂般的一声大响,掌印消散。 司徒衍被震得倒退了数丈,身子抵住院内的围墙,这才停住身形,他大口大口的喘气,汗水将衣衫尽都打湿,黏黏的贴在身上。 “啊!”司徒衍突然凄厉的惨呼,我心神一颤,顺着他的眼光看到他右手臂上停落有一枚小小的蜘蛛,司徒吓得一抖手,居然抖之不掉,一个错神间那蜘蛛竟钻到了皮肉之中,立时在手臂上鼓起了一个肉瘤。 这时不待司徒衍再有近一步动作,西面那掌业已拍到,小司徒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又是运起双臂之力,硬拼了一掌。巨响过后,竟将院墙拍出一个手掌型的巨门,司徒衍从断壁残垣的废墟内爬起,大口吐血,再也顾不上缠住左腕的那条小小青蛇。 东面那掌又开始动了,司徒衍面色大变,前面两掌已是如此难捱,这第三掌恐怕便能要了他的小命。想到此我将肩头的守鹤抖落在地,身子向着司徒电射而去。 第三掌堪堪拍至,我一把抓住小司徒衣襟,将他身子抡起来轻轻掼了出去,然后右掌起处,带出一阵掌风,向着那掌迎面对拍过去,同时身子就地一滚,贴着掌缘边隙躲了过去。 我身子尚未站起,便觉身后微有风声,心知有异,急忙运气于左臂,攥紧拳头如钢铁般向后捣出,顿时将一枚小小的蟾蜍砸于地下,我抢将上去一脚踩得稀烂,这才转回身面对那南面蠢蠢欲动的第四掌。 无情最精剑法,拳脚功夫尚属平常,若遇到寻常武人,还可以施展出来耍耍,如今对阵法慈这掌法的大行家,只能是自取其辱,贻笑大方。 第四掌已经到达近前,我灵机一动,化掌为剑,对着空中掌印一顿猛冲疾刺,我此时仍然是昨日刚刚抵达奈良之时的装扮,面色灰白,颚下几缕微髯,故不肯施展与司徒衍同出一源的“无情剑法”自曝身份。 刚刚这几剑看似随意乱刺,正是我自囚禁神久夜的密室中悟出的心法所化,无一步暗合宇宙万物,天人化生之至理,并与我心脉节奏相和。 这几剑甫一刺出,周围的天地突然都安静了下来,那第四掌在我身前停住,然后“轰隆”一声分崩离析,瞬间消弭不见,连掌中包含的那条蜈蚣也搅了个粉碎,随风飞扬。 法慈c秋月邪c小泉紫川等人,不敢置信的盯着我,均露出惊惧的神色。 其实我自己心中也是吃惊不已,方才以掌作剑,乃是没有办法的赌博之举,没想到竟一举成功,看来我这新晋领悟的心法在无意中居然帮了大忙。 位于中央的那个掌印,乃是大日如来正身所在,我自五掌甫出之际,便一直在特意留神,这时见到这掌终于发动,不敢怠慢,连忙严阵以待。 第五掌并不像前四掌那般光速移动,而是以一种平缓的姿态,泰山压顶般沉稳的向我袭来。我绝不敢有丝毫小看,心知这最后一掌中所蕴藏的强大能量,比之前四掌都要雄厚。 当这股掌风已经扑面的时候,巨大的威压震慑得我喘不过气来,常人在凡世修行武学,体力毕竟有限,若求有所突破,很多功法其实都是逆天而行。只因我们坚信人定胜天,故才肯孜孜不倦,逆天修行,改设自己肌体内部的结构,以期达到天人合一的至高武学之境。 然而修行的过程固然是逆天而为,但武学施展之际当要顺应天时,这种顺逆之间的曲折变化,是每个武人都应遵循的无上至理。 所以此刻既然我被掌风压得喘不过气来,那索性便像在密室时一般,自动断绝了口鼻呼吸,改为先天呼吸法。这顺应天时的方法说起来容易,这世间却没有多少凡人能够达到,若不是我在七彩塔楼的一番奇遇,恐怕这先天呼吸法也维持不了多久。 我既断绝了外气,体内潜伏于经脉各处的内息便开始源源不绝的工作起来,我发觉自己越来越爱上了这种胎儿呼吸法,仿佛已与天地融为了一体,就连那个濒临于我面门的掌印都好像被融化了。 我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第五掌不再对我构成威胁,只是这掌印不再深不可测,冥冥中我仿佛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当硬碰硬拼不过的时候,便是以柔克刚的开始,无情一向宁折不弯,遇刚则刚,这是我的弱点。 刹那间,我的双掌在悬空中自然圆转,行云流水般挥洒出一个太极图案,功力到处竟然也在空中留下了黑白印记,我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双手一上一下分别按在太极图的两个阴阳眼上,凭着身体内息的汩动,向着那第五掌推去。 我清楚的感觉到这并不刚猛的力量,却带有一股极致的柔力,在我推出的瞬间,那太极图上的黑白阴阳鱼突然分解开来,真的宛若游鱼般钻进第五掌印之内。 那掌印颤了两颤,开始慢慢缩小,由原来的小山大小一径缩至核桃大小,这时又显出太极图案,一枚小小的蝎子被囚禁于内。我将此物握在掌心,暗中运劲将那蝎子捏得粉碎。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小泉传人 法慈蓦地退后数丈,口中鲜血狂喷,看来我们破了这五掌,已无疑给了他迎头重创。像这种掌力的比拼,俱都是实打实的,不比刀剑,毫无花俏可言,况且法慈先前这五掌,皆为呕心沥血的巅峰之作,如今被一一攻破,身受重伤自然是在所难免。 但更甚的是信心大丧,故也怪不得他此刻面无人色,身形瑟瑟而抖犹如风中之烛。 小泉秋月邪闪身来至场中,此人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我,那神色就像是看见了老鼠的黑猫。 这也是个相当好看的男子,身材比之一般东瀛人士要高出尺许,瘦削却不显羸弱,只是他眉梢眼角流露出来的邪诡之气,大大的破坏了这副天生的好皮相。 我厌恶的皱皱眉头,先俯身去查看司徒衍的伤势,好在这孩子正值血气方刚,这数年间所积累的内功底子也算不薄,故方才虽吐血不止,却尚无性命之忧。 我一把捏住缠在他左手腕上的青蛇下颚,将它抽了下来,这孽畜居然还有些道行,竟能像七彩塔楼中的怪蛇般以皮肉吸附人的精气,怪不得司徒早已不再吐血却依然面色惨白。 只是他右手臂上的蜘蛛,我一时还无法除掉,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竟然能钻入皮肉之内,看来也在吞血。我手指连点,封住他臂上的穴道及经脉,不让蜘蛛进一步有所行动,但这方法治标不治本,我得赶快回去让子曦为他诊治才好。 司徒衍不仅晕血,还最怕这些蛇虫之类,我好笑的看到他双臂上竟起了薄薄的一层鸡皮疙瘩。 “多谢壮士仗义搭救之恩。”司徒显然并未认出乔装改扮的无情,拱手对我言道。 我尚要答言,忽闻小泉秋月邪插口道:“现在还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今日我小泉家迎来两名高手,可算蓬荜生辉,这位仁兄刚刚凭空所绘的太极图端的奇妙,秋月邪不才,还想再讨教一二。” 我哼了一声,心想这倭奴倒也难得,不单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连遣词用句都似模似样。 司徒衍在我的扶持下挣扎着站稳身形,不屑道:“所谓领教不就是使出一些阴狠毒辣的邪法妖术,你们这些阴阳师除了仰仗这些还会什么。” “那就让你看看我们的本事。”不待秋月邪答言,小泉紫川突然越众而出,冷声说道。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想我无情行走江湖多年,也算是精于观人之术,但看之前小泉紫川的言行气度,并不是个能轻易动气的女子,不知为何却受不得司徒衍这两句哂笑之言。 司徒衍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但终究没有回嘴,他这熟悉的神情让我又想起了数月前那个在我身畔天真无邪,口无遮拦的纯良少年,心中顿时柔情大起,拿定主意哪怕性命不在也要护他周全。 秋月邪见到紫川走出来,也是一阵大讶,他走到紫川身边耳语了几句,紫川微微摇头,一脸坚毅的表情,秋月邪嘿然叹了口气,无奈的走了开来,让出场地与她。 小泉紫川漫不经心的走到我们面前,身似蒲柳般弱不禁风,淡淡说道:“小女子今日抛砖引玉,还望二位公子不吝赐教。” 这句话以她婉转柔美的语调说来,若水击寒冰,珠落玉盘,虽不含一丝温度却别样的清脆动听。 风,无风,紫川的长发在暗的夜中无风而飘动,在朦朦的月光下竟显现出深紫的颜色,愈发突显出巴掌大小苍白的脸蛋,她原本漆黑的眼眸也逐渐转为葡萄紫,配着淡紫的衣裙,宛如一朵只在黑夜里盛开的紫色曼陀罗花。 我将司徒衍挡在身前,也不看她,只闭上眼睛来感受这空气中暗藏的杀机。自从在七彩塔楼转了一遭以后,我发觉自身仿佛拥有了一种玄异的能量,只是这种力量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用的,我还没有思索出掌控它的方法。 就像方才凭空出现的太极图,虽然使用的时候似有所悟,其实更多的依然是匪夷所思。也许因为我并不是修道之人,没有那方面的心法或咒语来支撑,故只能凭借身体的感受来随机应变。 当一闭上眼睛,我仍将呼吸调整为先天,安下心神,将心脏的律动控制成匀速,突然间感觉到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就好像又回到了囚禁神久夜的那个密室。 我依然不睁开眼睛,利用心眼感应到正前方小泉紫川站立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莹紫色的光茧,知道这是她灵力的所在,我心中一动,又缓缓的透过心眼去感受场外秋月邪他们的灵气。 那几人颜色各不相同,只是谁也没有紫川的光茧巨大,并且虽都有一种主色在内,但并不纯粹,其中还夹杂着几丝旁色。只有一个蓝色的光茧颜色比较正,应该出自于小泉秋月邪,但也及不上紫川的巨大和光亮。 我心中一凛,这女子果然是小泉家族的卓越人物,其精纯的灵力几可比拟守鹤霏雪等一代妖兽。 突然之间,我已感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全身似被无形的枷锁牢牢的控制住,我清楚的知道这绝不是点穴之法,而是一种“定身术”,诡异的是我一直都在全神戒备,却依然着了道。 我此时乃是有苦说不出,这种束缚比之穴道被封可要恐怖数倍,好在身体内部真气的循环流动还在,我不敢怠慢,急忙猛提一口真气,然后轰然向四肢百骸宣泄。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我身上的毛孔全部打开,那股真气顺着这些毛孔喷发而出,还来不及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耳听得空气中一阵布匹撕裂之声,我睁开双眼,缓缓活动着已恢复自由的四肢,眼神直视对面一脸讶色的紫川。 司徒衍愣愣的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子自我身后探出来,潇洒的耸耸肩,语带不奈的对紫川言道:“要打就趁早,何必摆出架势来惺惺作态。” 说罢又大力一拍我肩头,绽放出个灿烂的笑脸道:“兄台今日救命之恩,小弟没齿不忘。如今天色即将破晓,战了一宿腹中很是饥饿,看来他们是不会管饭了,不过东瀛的饭菜也委实难吃,一会儿小弟作个东道,将就吃点什么。” 他絮絮叨叨的说个不休,浑然忘了身处于虎狼之地,想是刚刚见我举重若轻的破了大日如来手印,遂对我生出强大的信心,以为我可以轻易掉打发小泉紫川。 我略带宠溺的看着他,感觉到小小司徒衍又回来了,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日子的分离他确是成熟了许多,但并未改变他骨子里的那颗赤子之心。 紫川啼笑皆非的呆在原地,见到我们已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苍白的面色上闪现一抹青气,“既然司徒公子盛情相邀,那小女子只好再次领教了。” 我方才跃出之际,早已将一块“变音石”含于舌下,此时以难听的沙哑嗓音说道:“紫川小姐能不动声色的对在下施展‘定身术’,只这番修为便已令人心生敬佩,不过今日若想留住本人,却也非易事。” 紫川柳眉一挑,淡淡道:“壮士身怀绝艺,紫川岂有不知,既能悄无声息的潜入我‘月影の魂’,当非常人。今日之事乃司徒公子与法慈大师的私人恩怨,壮士又何必强自出头,惹祸上身呢。” “哈哈哈!”我手捋下颚须髯,学易水寒平日行径,作出豪迈之色仰天长笑道:“在下本也是为那法慈而来,但非是报仇,而是听闻‘大日如来手印’之名,心中不服,特赶来以我的‘太极八卦阴阳手’印证一番,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法慈听闻,原本失血惨白的面色立时羞如红布,森然问道:“施主从中土不远万里赶来此地,为的只是找老衲试招?” 我心知此言不足以令人相信,但为了救司徒衍小命而暴露行藏,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遂也不再措辞解释,只冷笑道:“在下向来独来独往,来去自由,行事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小泉紫川作色道:“好一个来去自由,壮士当真胆色过人,看来是视我‘月影の魂’如无物了。” 一直未出言的秋月邪与其他几名老者低声交谈了几句,插口道:“紫川不必再跟他们做那口舌之争,先一一拿下,再来审问不迟。” 小泉紫川恍若未闻,只是大有幽怨的盯着我与司徒衍,正在这时,西北方忽然火光冲天,那几名倭人老者大惊失色,叽叽呱呱的吵嚷了几句,俱都向火源方向奔去。 秋月邪也是一惊,抢身拽住紫川的手臂,急切的在她耳边低语,紫川不依的跺跺脚,恨恨的瞪了我们一眼,转身也追随而去。 我辨得那方位正是七彩塔楼的所在,难怪他们如临大敌般。看来那七彩塔楼果然是小泉家族的核心所在,绝不容许有失,只不知是何人故意放火相助于我们。 那纵火者也非凡人,竟能将七彩塔楼引着,想来定非凡间之火,我心中一动,想到塔楼一层之内囚禁的那条喷火炎龙,莫非是利用那妖兽所做的文章。 这把火烧的可谓是恰到好处,立时解了来自小泉家族顶尖高手的威胁,我也不禁松了口气,方才紫川强大的精神威压实在令人难捱,她若不走,无情今日说不定真要命丧于此。 一时间院中冷清起来,法慈早被下人搀了下去疗伤,只剩秋月邪一人昂然挺立,他面上又显出那日在东海战船之上的诡异微笑,神情中还带有三分的不屑。 一看此人的面相,便知乃是孤芳自赏,傲慢自大之辈,我心下暗暗好笑,这秋月邪的邪术我早已领教过了,当日尚且无畏,又何况现今功力大增之时。 小泉秋月邪果不出所料的自怀中掏出那枚铜质海螺,我急忙伸左手握住身旁司徒衍的右掌,小司徒身子一颤,诧异的侧头望向我脸庞,我感觉到他探索的目光,回给他微微一笑,握着他的手又紧了一紧。 小司徒眼中释放出恍然大悟的光彩,我这双手,自幼就被他握着,就算他认不得无情精心改装过的容颜和声调,但这双手所传达的温度与触感,又怎会认不出来呢。 海螺中熟悉的声响自我耳边传来,此时我已略知一些与怀内的硫磺珠相呼感应之法,连忙将体内的真气推向胸口珠子所在的位置。 当热流布满全身的时刻,那刺耳噪杂的声音已无法撼动我们分毫,可笑秋月邪居然还在以灵力加紧做法。 与上次不同的是,那噪音竟然在我们三人之间罩了一层透明的气罩,宛如个小型结界一般,秋月邪身在其中自然是潇洒随意,而我们若不破掉这魔音,想出去是难比登天。 直到此时我才收起了对他的轻视之心,看来此人确有真才实能,并非一味高傲自负。 那声音高亢尖锐,若不是有霏雪护身,恐怕真的会把耳膜刺穿,我静下心来,屏住呼吸慢慢聆听着魔音中的节奏,也将心跳的速度调节成它的节拍。 这声音初听来杂乱无章,其实若是仔细推敲,还是有一些节奏乐感可言的,我默默的听了半晌,潜运体内真气上升,当听到那魔音的其中一个音符到达某个临界点时,猛地大喝一声“破!”。 魔音“嗡鸣”一声,竟被我的那个“破”字截乱了方寸,这时我右手无意识的随手挥出一掌,正击中那透明罩子边缘。 “啪!”的一声清脆异响,这罩子似破了个洞般被我打出一个缺口,小泉秋月邪身子大震,直吐出一口鲜血,他也算才智之士,这口大伤元气的精血顺势被他喷在手中的铜质海螺上。只见那海螺放出血红色的异芒,霎时间好像来自地狱的勾魂幡。 我暗道一声不好,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急忙右掌连拍,啪啪啪啪数下,在刚刚那个豁口之旁又打出数个漏洞,扯住司徒衍急往外闯。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借体重生 在那透明罩子将要变成血红之色的瞬间,我托着司徒衍拔地而起,险之毫厘的跃出了那片被小泉秋月邪所划分出来的邪异空间。 我脚下不停,更不回头,提气直奔,我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这仓惶逃跑的桥段无情在有生之年从未经历过,却感觉异常熟悉,也许冥冥中还带有前世的记忆。 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那时候,还会做梦,惊悚的c彷徨的c恐惧的c悲伧的噩梦。 在梦中我会一直跑一直跑寻找回家的路,仿佛后面跟着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在追我,可是无论我再怎么用力奔跑,每一次,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没有家的人,连做梦都梦不到家的样子。每每哭着从梦中醒来,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无数次的拥被到天明。 只是这一次,当梦境中的场景在现实再现时,身边抓着的是心心念念的司徒衍,客栈内有焦急等待的温子曦,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远比在梦中幸福。 这也是一场梦吗?我有些恍惚,有些不确定,就算真的是梦,哪怕是这样狼狈奔逃我也希望不要醒,因为这一次,无情有信心能找到来时的路。 这路虽然遥远崎岖而漫长,却跑得并不辛苦,无情的一生从未这样有意义过,也从未这样痛快过,玩命奔跑,极致奔跑,原来做一个落跑的失败者也并不是件痛苦的事情,原来人的一生总要这样疯狂的放肆一回。 守鹤蹦蹦跳跳的跟在我们身后,自看到司徒衍,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想到鹤鹤对我全身心的信任与依赖,我暗自愧疚于心。 当到达客栈的时候,黎明姗姗开始破晓,看到第一缕曙光冉冉升起,那些有关妖魔与梦魇的凄迷影像也宣告幻灭。 我心中焕发出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力量,仿佛昨夜经历的种种不过是镜中花c水中月而已。我身子一震,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居然爱上了那满眼的阳光,无情不是应该属于黑夜的吗? 温子曦果然在我房中苦撑了一宿,我心中微有暖意,明白这等候的滋味殊不好受,我在外面有事行动,虽险象环生却也过得并不寂寞,而他在房中苦等,这漫长的一夜当知并不好捱。 易水寒径自在房中练功打坐,也是彻夜未眠,我起先以为火烧七彩塔楼乃是水寒所为,一问方知与他无关,看来暗中另有对付小泉家族之人,既然与我们目标一致,那即便不算朋友,也不会是仇敌了。 想到此我心中大慰,刚刚逃走的匆忙,也未来及与那人朝相,他既敢撩拨根基深厚的小泉家族,想来自身定有非凡之能,只可惜当面错过。 司徒衍紧紧攥着我的手,呲牙咧嘴的让温子曦为他祛除右臂上的毒蜘蛛。子曦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我与小司徒劳劳相握的左手,我别过脸去,不与他目中的疑惑相接。 直到此刻,他们仍然不知无情乃是女子,临来时我已叮嘱过司徒衍,不可暴露我的女儿身。在如今与温子曦的相处中,我只有以这个身份来倚仗,它是我的保护伞,是我唯一能够阻挡他柔情的借口,我不准备揭晓。 易水寒正在与鹤鹤大眼对小眼,小鹤鹤歪着小脑袋一脸的天真无邪,行动偏又乖巧讨喜,便算是铁汉水寒也不禁对它生出宠溺之情。 我初时还怕守鹤会不适应凡间的生活,孰料这小家伙适应能力超强,加之除我以外旁人虽然听不懂它说话,但我们的言语它句句都能明白,所以完全没有水土不服的迹象。 温子曦虽然只会医术,对毒术不是特别擅长,但解毒之法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治病医人,故殊途同归之下,司徒衍肉里的蜘蛛终于被他取出。 子曦用一副银筷夹着那孽畜的身体,它居然还活着,张牙舞爪的犹自不服,子曦珍而重之的将它装进小罐里贴身收好,他说此物虽毒,但若调配得法,乃是解毒的圣药。 我仍然不放心,强迫司徒将得自七彩塔楼的那枚怪蛇蛇胆吞食下去,这蛇胆本来是为了留给子曦钻研药理的,但什么也没有小司徒的安危重要,尤其又听子曦对那蛇胆大加推崇,不但能克百毒,还能补中益气,对功力的提升大有帮助。 司徒衍不敢拒绝,却苦着脸辗转难咽,最终还是在我目光的注视下,表情纠结不情不愿的勉强咽下苦涩腥滑的蛇胆,我方始松了口气。 易水寒在旁看到,有感而发道:“无情你一向给人印象冷淡疏离,落落寡合,便是我们结义兄弟之间,也鲜将感情流露于外,不过看你对这小师弟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当真令人羡慕。” 我正在引导司徒衍将吞下的蛇胆以体内真气控制,分散于奇经八脉之中,听了此言,先抬首看看若有所思的温子曦,才接口道:“大哥说笑了,司徒乃是小弟亲手带大,情分自然不同。” 温子曦展眉笑道:“司徒小弟这次也算因祸得福,经此一役,以后除非是天下剧毒之物,否则都休想伤他分毫了。” 我闻言喜上心头,比之自己功力大进还要欣慰,司徒衍正在按照我传授的方法运功,听闻冲着子曦挤眉弄眼的笑笑,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心中突然涌动出一股平安喜乐的情绪,看着小司徒生龙活虎的挨挤在我身旁,看到子曦对我真挚关切的微笑,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比得上此刻的温馨动人。 突然之间,在异国他乡的这家小小客栈,竟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守鹤趁机又窜到我怀里,这小东西不知为何,对我格外的依恋,它总说我身上有种妈妈的味道,弄得我哭笑不得,这话若是传扬出去被无情的仇家听到,恐怕不是会冒起一身鸡皮疙瘩,便是会笑掉他们的大牙。 我轻轻抚弄着鹤鹤的毛发,问向子曦道:“你可听过神久夜这个名字?” 温子曦不答,闭目思索片刻,沉吟道:“依你方才所言,那个名叫神久夜的傀儡人当是月神的代言人,可是世人皆知赫映姬才是月神转世,这里面究竟有何玄机呢?” 易水寒一拍大腿,洒然道:“是夜我与无情二人再上七彩塔楼,将那神久夜盗出来参研,岂不省事。” 我摇头叹道:“大哥有所不知,那神久夜犹如长在地上,非是人力可以搬动,况且经过昨夜一闹,小泉家族定然有所戒备,再进塔楼将会难上加难。” 守鹤突然自我怀内抬起头来,讨好的说道:“鹤鹤好像对神久夜姐姐身体里的那个魂灵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认识那魂魄的主人?”我心中一动,急忙问道。 “记不得了,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守鹤抓狂的搓着小脑袋,无辜的说道。 我怕又触动它的头痛病,不敢再深问,将鹤鹤之言转达给了子曦水寒二人。 温子曦眼睛一亮,沉声道:“守鹤既然对那灵魂有熟悉的感觉,可见它曾经定然认识本人。它们这些式神只在战斗之时,才会出现于凡间,平时都居住于塔楼之内,故不会认识太多的人,很有可能是历代的阴阳师。难道有一位故去的大人物要用到那傀儡人神久夜借体重生?” 我与水寒对望一眼,皆有震撼之感,温子曦的猜想虽然有些大胆怪诞,但纵观这帮邪异倭奴的行径,此事也并非没有可能。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道:“若真是如此,那人可谓有通天彻地之能,小弟一向只知生死有命,自来寿数有定,真的有法可以逆转阴阳重临人间吗?” 温子曦摇头苦笑道:“便是有法也必然不会是正途,无情你只道人死不能复生,却不知妖门邪术确有它独到之处,修炼得法不仅可以起死回生,还能够逆天改命。” “这还了得!”司徒衍也不知运完功没有,突然插口道:“他们若真的会这邪法,我们便算将一干奸人杀尽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总有办法能再活转过来。” 我听得暗自点头,小司徒此言虽然未免夸大,但也正是应该担心之处。 子曦见我三人均热切的望向他,微微一笑道:“也没有司徒小弟说的那么紧张,首先这种妖术练之不易,并不是人人都能掌握,其次也是需要契机,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重生,我想小泉家族数代也不过能出一两个这样的人才。” 我心中思潮起伏,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抓不到,只听那边厢司徒衍正兴致勃勃的缠问温子曦有关逆天改命的事情。 不由得想起我国汉代先贤诸葛孔明曾以“七星”续命的先例,虽然最终被大将魏延破坏,以失败告终,孔明弥留之际也自省“死生有命,不可得而禳也!”,但由此可知,世间确有其法。 “子曦可知道昔年卧龙所创七星灯的摆法?”我似有所悟的问道。 “七星灯?”温子曦一愣,立时领悟道:“你说的是诸葛大贤曾想用祈寿之法,挽回天命所摆下的七星灯?” “不错。”我点点头道:“你曾说过,东瀛的阴阳学乃是发源自我堂堂华夏之邦,而若论阴阳术数之学,除了卧龙先生,无人能出其右,要是能通晓七星灯的奥妙玄机,说不定会对阻止神久夜复活大有裨益。” 子曦激赏的望着我,轻轻说道:“为兄只知地上需分布七盏大灯,外布四十九盏小灯,内安本命灯一盏。相传若七日内主灯不灭,命主可增寿一纪,若灯灭,则无力回天。” 我将守鹤放下,站起身来,负手在房中踱了几圈,边走边思索道:“那七盏大灯,顾名思义,自然是依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所摆,只不知四十九盏小灯俱都分布何位,难道也是以星空图来摆设?” 温子曦扬眉道:“无情可知这七星之位正对应人体膻中c虚悬c泥丸c夹脊c丹田c命门c海底七个穴位,正因如此,才可接天续命,故那四十九盏小灯兴许也是从此而来。” 我若有所思的心中默念这七穴,心头有一种渐渐拨开云雾的明了。 易水寒不解的问道:“怎么说着说着神久夜,又跑到七星灯上去了,就算她能够复生,难道还强的过那个小泉家最优秀的传人小泉紫川么?” “大哥觉得借神久夜还魂的会是小泉家的什么人?”我不答反问道。 易水寒抓头道:“想来应是家族元老吧。” 我缓缓看向温子曦,在他清明的目光下说道:“能让小泉家如此大费周章,又有这般修为的,只会是一个人,小泉印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客栈真情 由于我们四人中只有温子曦通晓东瀛语言,所以出去打探消息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肩上,此人生来一副平易近人的性格,与人交际最是受欢迎,虽未免有些读书人的食古不化,但聪颖机变方面还是不用人担心的。 我趁此机会,方有暇询问司徒衍小朋友这些日子以来的际遇。这孩子此刻正斜倚在我床榻上,一脸的舒服写意,浑然没有了那晚化身为复仇使者的气势。 “是楚爷告诉你身世之谜的?”我踌躇半晌,还是说出那个不愿提到的名字。 “当然!”司徒衍翻身而起,一说到仇恨,他又显现出我从未见过的凝重神色,咬牙切齿的道:“原来楚爷当年也是家父的至交好友,只因小孤山一役,楚爷身在千里之外,抽不开身赶到,这才令法慈有机可乘,逃之夭夭。” “原来如此。”我忡愣片刻,长舒了一口气,欣然道:“那你当日得进恩济斋,自然也是楚爷在其中穿针引线了。” 司徒点点头,略带诧异的看看我,好像不明白我为何突然面有喜色。我脸上一红,心知自己高兴的原因是司徒当日在斋中被楚爷挑中,原来并不是为了无情,而是他乃故人之子。 想到曾经的自作多情,心下未免有些好笑,却也卸去了心口的大石,只要无情在楚爷心里并不那么重要,那我就有得到自由的一天。 我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无话,司徒衍受不了这安静的气氛,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轻轻摇晃,“姐,你怎么啦?神情这么奇怪,我还怕楚爷不准我前来报仇呢,没想到他满口答应,还跟我说到时会有强援助我,我真的不敢相信会是你诶。” 我一愣,“楚爷已经知道我来东瀛了?” “他没跟我说是你啊。”司徒迷茫的挠挠头,“难道不是他派你来的么?” 我摇头苦笑道:“你明知道我依然受雇于恩济斋,又怎会被他指派。” “难道你今年第一单任务便是东瀛?那奇怪了,楚爷怎么知道的呢?”小司徒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将在江南发生的事向他讲述了一遍,司徒衍听得眉飞色舞,神往不已。 “这么好玩的事,怎么没有我司徒衍一份呢,到让霍惊云那小子贪了个新鲜。”司徒忿忿的说道。 我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们是在玩儿么,说的轻松,你若在了,单只看到那惨烈的景象便能晕厥过去。” 司徒衍撅撅嘴,不服气的说道:“人家现在有银河刃护身,哪会轻易晕厥啊,我现在老厉害了。” “厉害?你再这么自以为是,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没辙的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那‘五雷指’不过刚刚练通了两指而已。” “这你都看出来了!”司徒衍气势顿消,尴尬的陪笑道:“那‘五雷指’实在难练嘛,楚爷说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成两指,已足可光耀门楣了。” 我心下大奇,顺势问道:“这‘五雷指’乃是你司徒家历代流传下来的残本,连你先父的造诣当年都未敢轻练,你又怎会随随便便的练成了?” “什么叫随随便便!”小司徒鼻子里哼哼两声,摔开我的手,大是不满。 我微感好笑,心情轻松的逗他,“那敢问司徒大侠,这玄秘奥妙的‘五雷指’是如何修炼成功的?” “情姐!”司徒衍大窘,跳脚不依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用么,一再的怄我。” “好了好了。”我收了笑意,安抚好他,续问道:“赶紧说吧,别卖关子了。” 小司徒清了清喉咙,煞有介事的说道:“主要因为楚爷这些年走南闯北,帮我补齐了‘五雷指’秘籍的断页残本,然后又针对书内的练法,对我详加指点了一番。” “哦?”我挑了挑眉,“那楚爷岂非也会这‘五雷指’?” “他没练过。”司徒衍摇了摇头,神色黯然下来,“楚爷说那‘五毒追砂掌’乃是佛门中第一等的阴毒霸道武功,而‘五雷指’既是它的克星,在气势上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武学路数有违他平日里习武自然随性c挥洒写意的风格,故不喜练之。但我为先父报仇心切的情绪,刚好符合这路惨天灭地之指法的意向,故这才将此指法传授于我。” 我听得连连点头,楚爷这番高论,实乃是大家之言,若不是武学修为已达到宗师的级别,定然体会不出这深刻的至理。 江湖上的武功绝学,觊觎之人莫不想据为己有,擅自强练,但须知贪多嚼不烂,只有找到适合自己性格气质的武功路数,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楚爷的不贪心,正是一派宗师应有的气度修养和感悟。 只听司徒衍担心的说道:“情姐你如今擅自告假来追杀小泉龟一郎,回去又如何向斋主和师父交代啊。“ 我淡淡道:“这事等我有命回去,再做考虑吧。” 小司徒不赞同的摇摇头,但看我脸色不愉,不敢再说下去,转以他语道:“怪不得楚爷知道你来到东瀛,楚爷之于恩济斋,就像是半个斋主一样,估计还未等小霍回转,他便知晓了。” 我未答话,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又想起一事,发作道:“你这小子不过刚刚练通两指,就敢只身前往东瀛寻仇,胆子不小啊,楚爷怎么也不阻拦。” 司徒衍嘿嘿傻笑道:“楚爷说让我出去历练历练也好,武功不是闭门修成的,而是亲身实践出来的,经验最重要。再说我若不来,又怎会碰到情姐你呀,可见天无绝人之路。” 我无法被他没心没肺的好心情传染,一时又想不到什么话来教训他,遂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口问道:“你来了多久了,也是偷渡商船而来的?” “嘿嘿,我刚来了两日,而且并不是偷渡,乃是大模大样的坐着出使日本的官船而来,官家快艇果然速度非凡,只用了十二日便抵达了。”司徒衍故作神秘的凑近我,“我现在的另一个身份便是负责来日采买贡品的官员,当然这身份是楚爷为我精心编造的,但手中这张龙边信票却是货真价实的。” 我放下心来,这下有了司徒衍身份的伪装,离开的时候便要容易许多。不由得暗自佩服,楚爷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我无情自诩为心思缜密,比起楚爷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对了情姐。”司徒衍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大惊小怪的道:“你那晚施展的‘太极八卦阴阳手’是什么功夫啊,居然一举破了奸僧法慈的‘大日如来手印’,太神奇了。” 我微微一笑,自知这种玄妙之事解释不清,只将新悟的那套心法传授给小司徒,要他将此心法运用于“五雷指”的指法当中,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孰知司徒衍刚刚依言运行了片刻,便嘟囔道:“这功法也太水磨了吧,我怎样也静不下来,还有那个先天呼吸,太玄异了,我都快憋死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心知楚爷所言果然不错,武功要契合心性,不能强求,以小司徒飞扬跳脱的性子,若真让他安宁下来,修心养性,恐怕对他来讲反倒是坏事,看来只能作罢。 不过这小子凭空得了一套“五雷指”,如果真的能练成五指,再配合我教授的“无情剑法”,日后行走江湖,已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司徒衍虽然不再是无根无源的孤儿,但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如今这司徒家也只剩他一人而已,他既是个遗腹子,母亲在他出生不久,也因悲痛过度,忧劳成疾而过世。他虽知晓了自己的出身来历,但依然是个没有亲人的小孩。 好在这孩子天性开朗,心胸宽广,不常钻牛角尖,故只是偶尔的神伤,并没有终日沉湎于其中。但对法慈这杀父大仇,却是不死不休。 所以我在他武学修为方面,也是不敢怠慢,皆因法慈实乃一个劲敌,轻视不得,况且杀父大仇不可假手于人,我又不能从旁协助,故只能加强提点他的武学,务使他短时间内将功力提升一大步。 不过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天资再聪颖的人,也不可能短短数日之内便有所突破。学武不比修文,没有一点投机取巧可言,学文兴许会有仰仗一点肤浅的皮毛蒙混过关的可能,但武功不行,那是实打实的肉搏之战,一个不好便剑损人亡,侥幸不得。 最让我欣慰的事,司徒衍真的长大了,虽然在我身边还是一派天真行径,但待人接物,已渐渐透出沉稳之气,使我不得不感激楚爷这数日的之功。 不过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司徒衍与守鹤这两个小家伙,却相处得不甚融洽。鹤鹤嗔怪我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司徒身上,忽略了它的存在。而小司徒却不喜鹤鹤成天能依偎在我怀里或是攀在我肩头,而他只能偶尔乘机拉拉我的手而已。 如今这两个家伙,时不时的便要在我面前争宠,能搞得人一个头两个大。由于司徒衍说什么,鹤鹤都能听懂,而守鹤的言语,小司徒一概不知,故司徒衍便经常落在了下风。 而且守鹤既天真如孩童,又有些小迷糊,我不免偏帮于它,惹得小司徒怨声载道,常怪我处事不公。对于他俩的小矛盾,我通常都是一笑置之,反觉平添了一种亲切之感。 温子曦每日里早出晚归的打探消息,奇怪的是“月影の魂”那里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不合常理的,以小泉家族的夜郎自大,怎会容得我们几个人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概不追究。 况且守鹤的无故失踪,他们居然也不闻不问,此事大有蹊跷,要知式神乃是阴阳师的命脉,小泉家已经折损一员霏雪了,又怎会轻易放弃潜力超凡的守鹤。除非他们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无暇顾及我们。 易水寒按捺不住,有两晚偷偷的跑去小泉府邸,好在他还算谨慎,没有冒进,只是在外围遥遥观望,据他回来言讲,那“月影の魂”这几日犹如罩上了一层轻纱薄雾,便是他这种不懂法术的凡人,都能瞧出一股外放的诡秘气场。 我爱上了每日晚间的吃饭时光,大家俱都围坐在我房间里,谈讲外间的最新消息,酒酣耳热之余,易水寒性起竟拉着司徒衍猜拳行令,我与温子曦含笑观看,只有小鹤鹤不谙世事的埋头大嚼。 这个小小的房间,越来越有家的味道了,水寒是大哥,子曦是二哥,司徒是小弟,而守鹤就像是我们的子侄,这种感觉真好。 在客栈内的这几日,乃是无情生命中最快活的日子,就算有小泉家族这个大敌在饲,而玄异的神久夜又即将出世,仍抵挡不了我的好心情。 这些日子无情说过的话,绽放过的笑容,比之二十五年来加在一起的都要多。如果时间能在此刻停驻,我愿倾尽我的所有来换取。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月神传说 可惜世间的事向来都是事与愿违,我希望时光静止的想法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臆想而已。而时光正因为太美好,反而过得比平日还要迅速。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美好固然短暂,才显得格外弥足珍贵,不管怎样,我依然感激上苍,因为这五日,已够无情回味终生。 这些日子,我们也并未闲着,司徒衍戴上我取自埋剑山庄处的人皮面具,凭借楚爷赋予他的买办官员身份,大摇大摆的活动于奈良城内。这小子乃是天生的“包打听”,嘴乖心活,若非不通倭语,早已取代温子曦前去打探敌情了。 其实我们落脚于这家客栈,身为地头蛇的小泉家族又岂有不知,不过他们好像真的无暇顾及我们,更遑论拆穿我们的身份了。据我与子曦分析,这种反常的行为背后,只有一种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可能性。 所以当与小泉家族并列其位的另一阴阳师家族后人寻上门来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感。 安倍家族,一个足以担得起社稷安危,被日本皇室视若神明的阴阳道世家。只因出了一名犹如彗星般闪耀的人物——安倍晴明,这个家族才始以阴阳学开枝散叶,经由几代子孙的努力,晴明死后竟从一个从四位下的天文博士升至位极人臣的从一位。 安倍家族中除了安倍晴明以外,还出过一个伟大而杰出的阴阳师,安倍泰亲。他是晴明的第五代玄孙,其成就虽然不可能超越高祖安倍晴明,但他一生从未有过败绩,也一直被世人津津乐道。 而此刻登门拜访的正是安倍泰亲的曾孙,安倍家族第八代传人安倍星罗。他是一个斯文优雅的男孩子,白皙的面颊上,两只眼睛就占了大半的空间,苍白的皮肤没有半点血色,犹如透明一般,还有那略带羞涩的笑容,散发出一种空灵纯净的气质。 这个干净通透略带羸弱不足之相的男孩静静的站在那里,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一股纯洁清澈的山泉,世间任何肮脏c黑暗c虚伪c狡诈之事都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我心下暗自赞叹,安倍家族果然名不虚传,同样都是八代传人,这似山水般灵秀的安倍星罗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灵力,足以抵抗宛如暗夜幽灵的小泉紫川。同时,他的亲自来访与开门见山,也使我们感觉到安倍家族的诚意。 果不其然,那晚在七彩塔楼纵火的正是安倍家的人,他们也算来得凑巧,适逢其会,便仗义出手相助,先闯入塔楼一层之内,惹得那条喷火炎龙暴躁连连,差点将整幢塔楼烧着。 那小泉家族也是托大,七彩塔楼如此重要之所,居然无人把守,这才先后被我与安倍家的人有机可乘。 “这你们有所不知。”安倍星罗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如春风拂面般的说道:“那七彩塔楼里面大有玄机,乃是当年祖师小泉印月通过摄取月亮的能量亲自建造,每一层均代表一种属性,每种属性皆被结界划分,一层比一层难闯,并且结界套结界,内里都是纵横交错的空间,犹如迷宫一般,就算有人通晓破解结界之术也不过是从这个地方到达其他未知结界,绝对不可能闯的出来,所以根本不用设防。” 司徒衍闻听不解的问道:“你们不是便进了那塔楼一层,而又全身而退么?” “我们那日只是浅尝辄止,合家族数位长老之力,在一层打开了一个传送突破口,这才脱身,不过此法也仅限力量最为薄弱的第一层,目的乃是为了转移小泉家的注意力而已。”说到此安倍星罗顿了顿,疑惑的望向我,“不知无情君那日是如何脱离险境的?” 不知怎的,在这个空灵清秀的男孩面前,说任何谎话都感到无所遁形,好在我也不打算瞒他,于是伸手入怀,掏出那颗曾数次助我逃脱大难的硫磺珠,“就是靠它。” 星罗眼睛一亮,如获至宝的自我手中接过珠子,缓缓伸出右手食指,往珠中注入一道金光。 硫磺珠突然大放异彩,光华犹如水波纹一般向四周扩散,猛地里在诸人头顶上方显化出一个巨大白狐影像,我心头大震,这星罗果然灵力非凡,不但能像守鹤般与霏雪沟通,竟然还能幻化出霏雪的真身。 那霏雪影像微微睁开眼睛,自口中发出一声凄迷的叹息,良久之后,方消失不见。 一时间诸人均震撼无言,安倍星罗幽幽的叹了口气,“刚刚我与霏雪用心语沟通,方知晓往昔之事,哎,当年的小泉印月处事行径便邪异非常,如今更是一代不如一代,实在是有辱我阴阳师的声誉,我安倍家羞于与他们为伍。” 温子曦接口道:“星罗可听说过神久夜这个名字?” “神久夜?”星罗喃喃自语的思索着,“这名字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我一定在哪里听到过。 “那你可知道有关月神的传说。”我再接再厉的追问道。 “月神?”安倍星罗秀眉一扬,面带讥诮的说道:“不知无情君所问的是坊间流传的轶闻还是小泉家族内部的家史?” 我哑然失笑道:“难道还有两种不同的说法。” 星罗也憋不住的溢出一抹笑容,嘿然道:“各位虽不是我日本国人,但想也知晓这段神话传说。” 他顿了顿,寻目所视见我们均各自点头,又续道:“那小泉家族内部还数代流传下一种不同的说法。” 我心中一动,忙问道:“可是说小泉印月乃是月神转世的传说。” 安倍星罗苦笑道:“这只是他们迷惑世人的说法,事实上我们从未相信过。” 我与温子曦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后者接口道:“是否因为月神转世乃是女子,而小泉印月却是男人身呢?” 星罗摇摇头,脸上又显出那种讥诮之色,淡淡道:“小泉印月并非男人身。” 司徒衍下意识的看看我,了然的说道:“原来她是女扮男装的。” “这本是小泉家族的机密,但因为年深日久,所以早成了半公开的秘密。”安倍星罗吐出一口气,轻轻说道:“小泉印月乃是个阴阳人。” “什么!”小司徒惊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骇然道:“阴阳人?那岂非不男不女?” 我示意他坐好,问向专业人士:“子曦怎么说?” 温子曦正色道:“从医学的角度来讲,阴阳人应该算是半男半女。” 星罗赞同的点点头,“原来有大夫在此,那这方面我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别呀!”司徒衍不依的插口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此子方悻悻的住了口,只听星罗续道:“小泉印月既然是雌雄共体,若真是月神转世本来也不足为奇,但真正的月神只要取得五宝便可回返天国,他的真身也随之超凡入圣重新晋入仙籍。” “肉身晋入仙籍。”易水寒打断他的话,不解道:“我们那里的说法应该是抛却肉身才对吧。” “这是不同的。”安倍星罗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咱们民间所说的抛却凡身,是指修道者通过祭炼元婴来达到平地升仙的目的。而像这种被贬下界的仙人,他们的仙身也随之被贬,故并不是凡胎,所以一旦劫满飞升,则无需元神离体。” “我明白了。”温子曦呐呐道:“你们定是在某处见到了那小泉印月的肉身。” 星罗叹了口气,“闻歌而知雅意,与诸位聊天当真省事,我们确实是看到了小泉印月的尸首,并且是尸骨不全的身体。” 我心神剧震,忍不住插口道:“那尸首的心脏可是被人剜去了?” 安倍星罗也是一震,大讶道:“无情君怎会知晓,这是没可能猜到的。” “我不是猜的。”我深深吸了口气,骇然道:“因为我曾亲眼得见那颗心脏的去处。”说到这我抬眸望向星罗深褐色的眼睛深处,“就在神久夜的身体内。” 安倍星罗大惊,原本苍白的脸色竟泛出一抹奇异的红晕,呼吸也急促起来,温子曦急忙安慰道:“星罗不必着慌,此事既被我们知悉,便当做出一番部署,不能让小泉家的奸计得逞。” 易水寒一拍大腿,断然道:“果然被我两个好兄弟猜中,我们事不宜迟,今晚就要有所行动,誓要阻止那小泉印月复活。” 星罗慢慢恢复了平静,歉然道:“请恕星罗失态了,实在是事关重大,因为星罗刚好想起了神久夜这个名字。” “那神久夜究竟是谁?”许久未插言的司徒衍终于按捺不住的询问出声。 “她可是银发垂髫,额显弯月标记?”安倍星罗沉吟不答,反问道。 “一点不错。”我点点头,沉声道:“并且身披七彩羽衣。” “他们连天之羽衣都得到了。”星罗面现不能置信的神色,森然道:“我先给诸位讲一讲赫映姬登天之后发生的事。” 司徒衍精神大震,又将椅子向他挪进了少许,一副兴致盎然洗耳恭听的模样,我皱了皱眉,到底没有阻拦,心下暗叹这孩子好奇心忒重,又有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心态,竟把个惊天的秘闻毫不在意的戏做故事来听。 安倍星罗定了定神,优雅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方徐徐道来:“大家都知道,神话传说中月读命是因为杀了大气宇都姬命,惹得其姐天照大神震怒,这才被贬于凡间。可是他后来劫满登天后,仍未获得乃姐的谅解,天照大神余怒未消,根本不想见他,故又将他流放于夜之原,掌管暗之光,这便是固有流传下来的月神传说,月读命也自此被封之为月神。” 司徒衍皱了皱眉头,慨然道:“这天神姐姐的气生得也未免过长了,如此一来那月读命岂不是与姐姐永不能相见。” “不错。”星罗点点头,继续道:“天照大神司职太阳神,而又将月读命司职为月亮神,确有永不相见之意。但那月读命虽为神祗,又掌管暗夜,却并未泯灭情感,一直思念姐姐天照大神,终日郁郁寡欢。” “那这月读命也算是个性情中人,不是是否与凡间的经历有关。”温子曦也被勾起兴趣,插言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身为天神,还留恋于凡人才会有的情感,这本身就会给他带来灾难。”星罗客观的评论道。 易水寒虎目生寒,沉声道:“难道这深刻的思念非但没得到天照大神的感动,竟又给月读命带来了什么灾难么。 安倍星罗苦笑道:“天照大神一向偏向于三弟须佐之男,不知为何,对二弟月读命始终是冷冷淡淡。其实若论闯祸,谁能比得过脾气暴躁有‘破坏神’之称须佐之男呢,可是也只有他,独得乃姐的宠溺。这不公平的待遇,更刺激得性情偏激的月读命怨气连连。” 听到此我油然说道:“也许连天照大神自己也说不出为何偏心至此吧,因为喜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那月读命是否因此而记恨上了姐姐呢?” “这倒没有。”星罗叹了口气,“月读命对天照大神的感情,当真是发自肺腑,感天动地,但是他后来相思难遣,也确实惹出了一桩祸端。”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因果论 我心下微凛,知晓这种神佛级别的,一旦惹下祸端,定然是惊天动地,水寒诸人也均知安倍星罗正讲到关键时刻,故个个屏气凝神,分外的仔细聆听。 只听安倍星罗清了清喉咙,郑重道:“月读命思念其姐,终至走火入魔,他竟利用得自月亮中的神力,造出一具人偶,形貌均酷似天照大神,惟妙惟肖,然其发色银灰并额头有枚弯月形的标记,此乃月色之功效,故能与天照区分。月读命为她取名为神久夜,以慰终日相思之苦。” 饶是我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这种可能,但听到星罗亲口说出,依然禁不住惊心动魄,骇然变色道:“那神久夜乃是月神造的?恐怕不仅仅是具人偶那么简单吧。” “这话不假,想以那月神之力,造出的玩偶自然非同凡响。”星罗点点头,肃然道:“那人偶几已到了能以假乱真的程度,与凡人无异。其实按月读命最初的想法,不过是寻找一个精神寄托,可是在制造玩偶的过程中,他竟不知不觉的爱上了神久夜,遂突发奇想打算以法力将之变成一个具有生命的女人。” 说到此,星罗顿了顿,语气则愈发的郑重:“这想法本身已足够疯狂,只因世间万物的存在,莫不遵守天理伦常,哪怕是一草一木之微,也符合自然界的法则,并不是凭空出现的。那月读命想要制造一个崭新的生命,这就犯了天地规则乖舛之错。须知神c佛c妖c魔也好,凡人也罢,皆存在于天地之间,若违背了自然法则,就是逆天而行,早晚必遭天谴。” “庄子曰:夫至乐者,先应之以人事,顺之以天理,以之以五德,应之以自然,然后调理四时,太和万物。”温子曦听得摇头晃脑,竟吊起了书袋,“星罗此语发人深省,实与我朝先贤庄老夫子的言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司徒衍搔了搔头,不解的问道:“月读命乃是高高在上,统领万物的神仙啊,难道也会如凡人般,遭受因果轮回之报么?” 安倍星罗微微一笑,“敢问司徒君,何为因果?” “这个——”司徒衍顿时张口结舌,随后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信口诌道:“业就是因,果为报,世事自来有因必有果。” 星罗难掩讶色,由衷说道:“司徒君随口之语深合禅机,当是大有慧根之人。” 小司徒似被呛到了般干咳一声,赧然道:“星罗你真会开玩笑,若论慧根,在座众人中怎么也轮不到我司徒衍啊。” 星罗微微一笑,“此言差矣,司徒君你性情有若璞玉,纯出天然,深合佛家所信仰的无为之境,正所谓四大皆空。” “不是吧!”司徒衍怪叫一声,尴尬道:“星罗你不是劝我出家吧,小弟日后还要娶妻生子哩。” 一时间众人无不失笑出声,也将之前房间内凝重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安倍星罗缓缓收了笑,继续说道:“其实方才司徒君已经解释得很明白了,我们生于世间,凡做一件事c说一句话c甚至动一个念头都是种因,随其善恶的性质和份量,都有恰如其分的结果在后边,迟早总会由自己承担相应的结果。神佛妖魔亦是如此,因为都是生命体,在天地看来,并没有高下之分。” “这才够公平!”我也不禁点头感慨道:“佛家有言,众生平等,这些天地法则没理由只为凡人而定。” 温子曦慨然长叹道:“因果循环之报,却为世间动力之根本。《心经》上有云:无老死也无老死尽。可见轮回无尽,人生本是业报相续,不过是借路走一程,借一付皮骨而己。” “好一句借路走一程!”易水寒亦有感而发道:“若人人均有借路之心,世间何来战争纷扰。不过星罗还未说那月读命究竟遭受了何种业报。” “月读命失踪了。”星罗学司徒衍般俏皮的耸耸肩,“神久夜虽未被真正赋予生命,但也可说是成功了一半,如果能生出新的灵魂,便有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活人。但就在将生未生这关键时刻,月读命突然不知所踪,继而后来连那半成品神久夜都下落不明,没想到竟然流落到了小泉家族手中。” “这月神真不爽利!”司徒衍撇撇嘴,愤然道:“要么就不做,做了就当有始有终,怎能如此拖泥带水,最后连踪迹都匿失了,难道所谓神仙都是这个样子的?那也太有损在我心中固有的形象了。” 星罗忍俊不禁,失笑道:“你不庆幸神久夜并未被复活,竟然还埋怨月读命有始无终,你可知若是神久夜真的自他手中而活,会造成天地间何等重大的动荡。” 我心中一动,忙问道:“那如今小泉家族想复活神久夜,难道不怕会遭到天谴么?” “这个说不好。”星罗深思了片刻,分析道:“这神久夜乃是月神而造,是月读命赋予了她随时可以复活的可能性,小泉家族不过是利用这点注入一个匹配的灵魂而已,若有天谴降世,恐也是月读命首当其冲。” 司徒衍骇然叫道:“那小泉家这个便宜可是捡大了啊!” 守鹤一直趴在我的肩头呼呼大睡,这时被众人的议论扰醒,眨着迷离的大眼睛向我问道:“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怎么鹤鹤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拍拍它的身子,柔声道:“我们正在与这位星罗哥哥讨论那日所遇到的神久夜,鹤鹤你不是说对她体内的那缕魂魄有熟悉的感觉么,现在我们已经证实了,原来真的是小泉印月。” 守鹤初醒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它露出深思的神色,好似陷在回忆当中,我暗道一声不好,正要打断它的思路,猛听得鹤鹤大叫一声,自我肩头摔下。 我急忙伸双手抄住它身子,搂在怀内,连声问道:“鹤鹤你怎么样?头疼症又复发了是不是?” 守鹤早已疼得双眼翻白,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心疼得不知怎样才好,又自责方才引它陷入往事当中。 “无情莫急。”温子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身边,“给我看看,我虽不是兽医,但万物同理。” 我小心翼翼的将鹤鹤放在床上让子曦诊治,只听身背后安倍星罗骇然说道:“它这是被人下了‘断忆劫’啊!” “是一种咒术么?”水寒插口替我问出心中的疑惑。 “子曦可否将位置让与区区。”星罗来到床前,伸手轻轻按住鹤鹤头颅,一边回头解释道:“劫咒是所有咒术中最为厉害的一种,只因它不是凭空施予的术法,而是根据被施咒人自身所遭遇的劫数,而因材施就的。” 守鹤终于安稳下来,在星罗灵力的催眠下,又缓缓进入了梦乡。我爱怜横溢的看着它,问向星罗道:“如何才能破解这种劫咒?” “无解。”星罗无奈的摇摇头,“这种古老的咒术只有我家晴明先祖会施用,如今历经数代,早已失传,我只能以灵力暂时压制下,却无法根除。” “无情你也不必灰心,刚刚我们谈论因果之道,既然有因必有果,那这劫咒便有法可循,施咒者定是要截断守鹤脑海中一部分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所种的便是因,若想求果,还得从小泉家族那里做文章。”温子曦扶住我肩头柔声安慰道。 “子曦君所言极是。”星罗也随声附和道:“如此古老的术法,只有先祖那一辈人才会施放,想来这守鹤所中之咒,八成乃是小泉印月亲自施就,既然如此,说不定‘月影の魂’内便有解法。” 虽然明知这是慰藉之语,但我也不忍拂了他们的好意,遂强压下心中的焦躁,强颜欢笑道:“那只能等到大破‘月影の魂’之日了。” 星罗“嘿”了一声,油然叹道:“贵国有句古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安倍家与小泉家明争暗斗了数代,都未能如愿将之铲除,由此可知小泉一脉人才济济。若不是今次得遇各位人中龙凤,又知悉了小泉家的图谋,我们仍下不了与之正面交锋的决心。” “请恕在下冒昧。”温子曦微一拱手,对星罗言道:“我观星罗脸色气度,面色晦白无华,而情绪激动时则晕红上脸,微带轻喘窒息,似有先天不足的气虚血亏c阴阳失调之症。” 星罗目中露出欣赏之色,开口赞道:“子曦君原来是位神医,只是用眼观之便通晓星罗之顽疾,看来贵国果然是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啊,小泉家族若想对贵国有所图谋,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子曦赧然客气了两句,复又言道:“星罗既然身为安倍家族第八代传人,自然灵力卓绝,为何不能以自身灵力调理己身呢?”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面,所谓灵力,纯为精神力,并不能补给身体之顽症,否则灵力强大的阴阳师岂不是可以超越生老病死的界限得到永生了。”安倍星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则听得连连点头,暗忖有理。 星罗又自沉吟了片刻,方才惨然说道:“母亲孕我之时,曾梦有冥王星入怀,醒来感到腹中孕有一股精纯而强大的能量,自此合家振奋,又请来族中长老占卜,皆是必生贵子之象,遂为我取名星罗,无论男女。当怀胎七月之时,我母去往位于西京五条街的唐招提寺上香,被小泉一脉的阴阳师困于五条街上。母亲当年也是名灵力超凡的阴阳师,她乃早已没落的另一阴阳师世家贺茂家族的传人,只因身怀有孕,才被那小泉家有机可乘。” “他们可是为了那腹中胎儿而来?”趁着星罗停顿的间隙,子曦见机问道。 “不错,他们怕我落生之后对小泉家族造成威胁,故才使出这种下三滥的行径。”星罗哂笑一声,淡淡道:“五条街一番血战,我母怀孕之后灵力大失,自然万难逃脱,幸好在关键时刻我在她腹中焕发出无尽的灵力,替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击,而我父率领家族元老又来得及时,这才保全我母子二人的性命。母亲归家之后就腹痛不止,当夜我安倍星罗便提前早产而生。” 易水寒听得火往上冒,大怒道:“这小泉家族忒是可恶,不将之铲除天理何在!” “水寒君不必着急,有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安倍星罗云淡风轻的叙述着曾经血腥的往事,仇恨似离他很远,也似早已牢牢扎根在心中,“阴阳师与你们武人不同,习武之人乃是先修身,再修心,继而提升精神力。但阴阳师仅是一昧的研修精神力,也就是灵力,我虽然天生带有一股庞大的灵力,但因是早产儿,身体机能太过羸弱,根本无法负荷这股灵力,平时也只能做一些诸如占卜c观星宿c相面之类无需使用太多灵力的事情,若是画符施咒c役使式神与人对战,则万万不能。” “那你岂不是入宝山而空回。”司徒衍在一旁扼腕惋惜道。 “那也不是,若能找到一副强健的体魄,将我的灵力转嫁于他手施放,便可发挥出应有的功效。”星罗大有深意的望向我们,微笑道:“这就是我来此的真正目的。”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囚鸟 “真的啊!”司徒衍只听得双目放光,一把抓住安倍星罗右臂,热切的道:“原来灵力还能转嫁于人,星罗看我是否够格。” “你给我松手坐好!”我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出声斥道。 这孩子当真不知死活,他以为此乃一件新奇好玩的事情,殊不知有多么凶险,若承受了星罗的灵力,就等于正面向小泉家族宣战,将来面对的乃是‘月影の魂’内最卓越的对手。 小司徒吓得一缩头,忙不迭松开了星罗的右臂,来在我身边陪笑道:“我这不是为父报仇心切么。” “少来。”我瞪了他一眼,依然紧绷着脸道:“既然是为报父仇,就应靠自己的努力来实现,怎能借助其他力量。你以为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么,有我在此,断不许你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司徒衍见我动了真气,不敢再辩,撅着嘴垂头丧气的回到原位坐好。我暗自叹了口气,幸亏他今日是在我身边,还能压制得住,可日后这小子独自行走江湖,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动性子,又如何能够让我放心。 易水寒哈哈一笑,洒然道:“既然司徒小弟已经弃权,那只剩我与无情贤弟两个人选,水寒不才,厚着脸皮毛遂自荐一下。” “有大哥在此,本来小弟不敢僭越,只因无情更了解‘月影の魂’内七彩塔楼的境况,也有过与秋月邪和小泉紫川对战的经验,故才是最佳人选。”我对水寒晓之以理,转回身又对星罗动之以情,“何况我还有硫磺珠霏雪护身,更有守鹤从旁协助,对将来行事当更有胜算。” 安倍星罗一直在笑吟吟的听着,这时方开口言道:“几位的兄弟之情,着实让星罗羡慕,要知便算是出生于大户之家的亲生兄弟之间,也莫不是勾心斗角,以自己利益为先,哪有这般明知凶险,却人人争先恐后的行径。” 易水寒一声长笑,断然道:“贤弟不必再说,这些日子已将人闷出鸟来,就让为兄趁机松松筋骨,如若不成,贤弟再顶上也不迟。” 我见水寒心意已决,也不好再争,只得弃权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安倍星罗长身而起,心满意足的道:“星罗今日能够结交各位朋友,真是不虚此行,我们这几日间牵制得小泉家族暂时无暇找各位麻烦,但也需万事小心,等我回去与族中长老规划一番,作出部署,明晚再来相商。” “等一下!”司徒衍先怯怯的望望我,嗫嚅道:“我可不可以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星罗停住脚步,饶有兴致的说道:“司徒君但讲无妨。” “那个——”司徒衍这下来了精神,神秘兮兮的问道:“我想知道小泉印月既然是阴阳人,那是如何传宗接代的,他究竟是娶了个女子,还是嫁了个男人呢?” “哈哈哈,这个问题问得好!”易水寒抚掌大笑道。 我哭笑不得的望着小司徒,这家伙总是喜欢在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上纠缠。 安倍星罗也不禁哑然失笑,“今日若不讲说明白,恐怕司徒君晚间也睡不安寝。其实此事说来,又是一桩不可思议的怪事,因为小泉印月当年并未婚配,而是自己无故产子,所以他既当母亲,又是父亲。” “啊?”司徒衍目瞪口呆,露出一副受惊的可怜模样。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此事虽怪,却也非是不可能发生。”温子曦油然向诸人解释道:“阴阳人既然是雌雄同体,那就肯定具有产子的能力,虽说是无性而孕,但在我国《山海经》中也有类似的记载,那便是有关鲧禹治水的故事,相传治水有功的夏王大禹便是乃父鲧死后受其精血滋养而生,可见人的精血也并非不能受孕,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 安倍星罗大力赞同,“子曦君此言果然大有道理,那小泉印月当年产子之后,确实是元气大伤,想来定是精血受损之故。” “那小泉印月真是个怪胎!”司徒衍终于回神,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一把搂住星罗肩膀,亲热的道:“这几日的见闻,比之我前二十年的经历都要来得匪夷所思,星罗你谈谈讲讲,情节跌宕起伏,真像我们那里说书的先生。” 兴许是年龄相仿的缘故,安倍星罗也好似格外喜爱司徒衍,二人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走出了客栈,小司徒一直将他送至街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回返。 “姐,还在生气呀。”看看四下无人,此人又涎着脸发挥出无敌缠功,“我刚刚只是没想那么深远而已嘛,只希望我的‘五雷指’若能得到他的灵力相助,说不定另三指也可迅速练通。”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练功莫要走捷径,你总是当做耳旁风。”我无奈的横了他一眼,轻斥道:“只有自己一点一滴扎扎实实练就的功夫,才能经受生死的洗礼,若一昧纯靠外力来提升,就犹如温室中生长的花朵,经不起大风大浪。” “哦,我知道了。”小司徒显出一副低眉顺眼,听说听教的懂事模样。 我虽明知道这小子是在哄我开心,究竟听没听进心里去就不好说了,但也不忍多加苛责,这番异地重逢,得见小司徒神功甫成,早已令我心花怒放,又怎会真的对他动气。 当晚,我在自己房中翻阅“五雷指”秘籍,暗叹楚爷为了司徒家也算颇费心思,指法旁的空白处被他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皆是他自己的注释与心得。 我看得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忆起初来沁梅轩那两年,楚爷教我吟诗作对的情景。对于这段难言的感情,我再排斥,再厌恶,再无奈,也无法否定它的存在,毕竟楚爷他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无情虽然总在刻意忽视c逃避,但内心深处也深藏感激。楚爷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温柔c浪漫c细心c体贴c儒雅,我敬重他c崇拜他c感激他,却唯独不爱他。 想到此我幽幽的叹了口气,若有一天让司徒衍知晓了我与他父亲的生前好友的这段孽缘,不知道这孩子会是何种反应。 在沁梅轩的梅儿没有一天是快活的,当然,恩济斋的无情也未见得快活,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人是真正快活的呢?无忧c初柔c蓝姬c霍惊云c苏叶秋,就连曾经无忧无虑的司徒衍都担上了一层父仇的心事。 即使是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小泉印月,也未见得有多么幸福快活,由于自身的畸形残缺,才导致了他人性的扭曲,做出了种种乖张暴戾之事,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之人。 我始终相信,每一个大恶之人的背后,都隐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没有人会生来便作恶,总有因由,我无情杀人是因为身不由己,那么推己及人,别人也自有一套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子曦曾对我说过一句功过相抵,我不知道在天地神佛面前,这事是否经得起推敲,救人杀人之间的业报又是否可以相互偿还。外人只知我是江湖上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杀人魔王,却不知无情一直深疚于心,杀人不是游戏,并不好玩,这体会只有真正杀过人的人才会懂得。 我明白,一句身不由己,并不能弥补往昔之过,更不能支撑自己今后继续大开杀戒,可是若恩济斋有命,无情依然无法拒绝,那里是教我养我的地方,不知不觉间,便算再无情也对那里怀有一种深刻的感情。 温子曦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我门口,他长叹了口气,温言道:“在想什么,你目光中有一种绝望的忧伤。” 我闻声抬眸,望向他海样的目光深处,那里是一片汪洋的领域,令人情不自禁的沉迷。子曦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我微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不由得红晕上脸,一时间二人竟呐呐无言。 我定了定神,急于摆脱这种尴尬的场面,勉强展颜笑道:“子曦找我有事?” 温子曦也迅速回神,柔声道:“没什么,只是长夜漫漫,过来找你聊聊天。” “子曦请坐。”我合上秘籍,珍而重之的揣入怀内,“你可是为了白天安倍星罗的一席话而来?” 温子曦在我对面洒然而坐,淡淡问道:“无情以为那安倍星罗之言是否可靠?” 我心中一动,“你发现有何端倪?” “这倒不曾。”子曦摇摇头,“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与小泉家势同水火,未免说话有失偏颇,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慨然叹道:“子曦之言正是无情心中所想,那安倍星罗确有不实之言,若仅仅是为了找具强壮的体魄来对付小泉家,难道整个东瀛国都遍寻不着么。” 温子曦也赞同道:“在此事上,安倍家确有私心,不过为了我们共同的目的,只能与他们忠诚合作,若不借助他们的力量,实在万难与‘月影の魂’抗衡。” “不过我看那安倍星罗纯净灵秀,也并非使诈之人。”我回想了一下今日所见,中肯的说道:“哪怕是正义之家,为了家族的运营,暗地里也免不了做些蝇营狗苟之事,这也有情可原,而小泉家族几百年来也自有其存在的道理。我们只求能揪出祸首,除掉预谋在我国土实施暗算的心腹大患就好,其他事也无暇理会。” “正是如此,他们阴阳师内部的争斗,又牵扯进皇家社稷的安危,我们这些异国人实是不宜深问,若到时惹起两国纷争,岂不是成为祸国殃民的罪人了。”子曦深入分析道。 我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只求能在这三月之内圆满完成预定的设想,哪来的闲情理会他们内部的争斗,阴阳师本身就是一个逆天而行的职业,他两家无论谁坐大,都未必能够给百姓带来好处。” 子曦晶光闪烁的目光锁定我,柔声问道:“那三月之后呢?无情你又有何打算?” “难道我还会有选择的机会么?”我装作没看到他目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淡淡道:“无情是活在笼中的囚鸟,只为了任务才会展翅高飞,但飞过之后始终还是要回到笼中的,这是我既定的命运,子曦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灵武双修 安倍家族的府邸坐落于日本的另一个古都平安京,它南邻奈良城,大约有一百五十万人口,建筑面积比之奈良城略大。 由于平安时代建都于此,故曾是日本政治c经济c文化的中心,拥有天赋的美丽风光和丰富的人文景观。它是历经数朝的古都,更比别处平添了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象。 日本皇室有过严令,皇家和贵族只能穿平安京出产的衣料,他们认为那里具有全国最优良c最昂贵的布料。平安京的陶瓷c木材和漆器亦是举世无双,就连制造的玩偶,也特别精美,日本其他地方所出的万万比它不上。而平安京各河的水流,被认为最适宜漂洗染过的布匹,用来泡茶c酿酒也是最好的。 当然,这些都是温子曦讲给我听的,他对那里怀有深厚的感情,我还未有时间一探平安京那个文化发源地,不过就算仅仅是听说,也不禁令人悠然神往。 我始终深信,不同的地域,拥有不同的人文精神,没有孰高孰低之分,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华也好,东瀛也罢,以及海外诸国,如果皆能互惠互利c和平共处,对百姓来讲才是真正的沃土。 可是,我又实在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因为即使是我身在的这个小小的武林当中,便每天争斗不断,有人的地方,必有分歧,难怪我这些年杀人比杀野兽多。身处于丛林中的百兽,才是这世间最纯净的生灵,它们只懂得弱肉强食,却不会具有人类身上所特有的野心与贪婪。 而阴阳师之于日本的意义,并不仅仅是负责天文c历法的定制,以及判断祥瑞灾异,勘定地相c风水,举行祭仪,他们最重大的贡献乃是借包罗万象的卦卜和神秘莫测的咒语,驱邪除魔c斩妖灭怪,成为上至皇族公卿c下至黎民百姓的有力庇护者。 远在平安时代中期,阴阳师职业虽然大行其道,饭碗可并不是好捧的,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中生存,他们必须熟稔一切风雅事,和歌c汉诗c琵琶c笛,还有香道或者茶道,样样都要涉猎。 此外,还必须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及不泄密的职业道德。所以能成为阴阳师的,俱是当时一等一的俊彦之才。 历经数代之后,如今的阴阳师依然是个紧俏行业,不过真正的高手已经凤毛麟角,只以安倍c小泉这两个古老阴阳师家族的逐渐没落便能瞧出端倪。也由于他们肩负着皇家社稷,一个不好便可动摇国之根本,所以我们此行若有闪失,很可能引起两国兵戎相见。 但安倍星罗说过一句很贴切的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论是安倍家,还是小泉家,就算今时今日无法再现远祖当年的辉煌繁荣之象,但其家族内部所掌有的顶级式神,还是具有撼天动地,呼风唤雨的能力。 根据日本佛典所载,世间共有十二神将,依次为腾蛇c天后c白虎c贵人c大阴c天空c玄武c大裳cc勾阵c朱雀c青龙。他们将在昼夜十二时辰c及四季十二个月份里,轮流率领眷属守护众生。 而东瀛历史上最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不但拥有收妖伏魔的能力,还能召唤这十二神将作为役使的式神。 说到这里,依约而来的安倍星罗叹了口气,黯然道:“只可惜自先祖晴明公之后,我家无人再有同时召唤十二神将的修为,本来家族将希望寄托于小弟身上,但因星罗患有先天未足之症,故才使家族蒙羞。” 温子曦目中射出同情之色,温言道:“若星罗信得过在下,就让子曦为你调治一二,不过治此病症,见效颇为缓慢,不能操之过急。” 星罗眼睛一亮,站起身来欣然道:“为此病症,家父遍寻了我东瀛各个医馆,都未敢有人轻言诊治,星罗早已心如死灰,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子曦居然能医,先请受星罗一拜。” 子曦慌忙离座拦阻道:“星罗不必多礼,能否医好,在下也未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医者父母心,子曦定当竭尽全力。” “子曦尽管放心诊治,小弟这副身体,早已行将就木,就算医不好,也不会再坏了。”星罗露出感激的神色,自嘲笑道。 我心中一滞,知道星罗所言非假,以他这种面无血色,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体质,的确会有随时倒毙的可能。怜意一升,更激发了胸中的义愤,无论这安倍家族主动找上我们,怀有怎样的目的,至少他们确有与小泉家刻骨的仇恨。 “这十二神将是否取材于我朝推演历数和占卜的式盘呢?”我定了定神,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错。”不知是否因治病有望,安倍星罗心情大好,展颜道:“正是代表式盘圆盘之上的十二月神。” 我听罢沉吟半晌,又问出另一桩未解之事,“我素知汉文只有东瀛的贵族才会学习,如今你们与小泉家族的人均通晓汉语,是否仅是这一个原因呢?” “平安时代的贵族皆通晓汉文,乃是因受唐风影响甚深,故不足为奇,而如今的贵族子弟,则所会者寥寥了。”星罗神秘的一笑,故弄玄虚道:“但我们阴阳师,却自小便将汉文作为必修课程来学习,其中的缘由,还请无情猜上一猜。” “有你这番话垫底,当并不难猜。”我回他一笑,怡然道:“你们所谓的‘阴阳道’,乃是源自我国早年间的阴阳五行学说,既然以我朝学术为根本,自然需精研汉文了。” 星罗朗声大笑,故作挑衅问道:“无情此言之意,可是暗讽我们有盗窃嫌疑?” “无情乃是心生敬佩。”我收起嬉笑之心,正色道:“你们可以在我们固有的文化上面加以提炼和升华,取其精华去其糟泊,形成自己独特的灿烂文化,这份借鉴之能为,让我国有苦说不出,无情怎敢小看。” 安倍星罗闻听,露出深思的神色,真挚的说道:“好一句取其精华去其糟泊,无情君并未像大多数仇恨我们东瀛人的汉人那样,指责我们恬不知耻的剽窃,而用了借鉴这个词,这份胸襟和气度,便让星罗好生敬佩。我以安倍晴明家第八代传人的身份立誓,定不让小泉家族利用借鉴于你们的知识来作出对贵国不利的行动。” 他作为一个异国人,能说出这番话来,确令人心生感动,我不禁赧然道:“其实无情未到东瀛之时,确像他人一般,对这里怀有一种优越感,觉得你们事事效仿我邦,不值一哂。可是当我踏上这里的土地,感受到异于中土的人文环境,实有一种陌生而熟悉的亲切之感,无情不是顽固不化之人,每个国家都存在祸国殃民的败类,不能因此而否定整个国家的功绩。” 星罗目中射出堪比星辰的光芒,他深深的望着我,慨然道:“无情可知你这几句肺腑之言对星罗来讲,比之珍珠宝石更加珍贵。安倍星罗得能结识诸位,真乃三生有幸啊。” “这叫互惠互利!”司徒衍大力一拍星罗肩头,友善的笑道:“闲话少叙,快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那还是让我叔父来与各位言讲吧。”安倍星罗淡淡一笑,转头向坐在上垂首的其叔安倍枫吟望去。 这是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文士,几缕微髯,面庞与星罗有五六分相似,但又平添了一股成熟飘逸之气,更像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读书人,哪里有半点诡秘莫测的阴阳师气质。 此人与星罗相偕而来,自引见完毕,分宾主落座后便一直笑吟吟的轻摇折扇,始终未发一语,这时听到星罗出言相邀,这才收起悠闲之意,换上一副凝重姿态。 只听安倍枫吟缓缓说道:“自昨日从星罗处听到无情君深入七彩塔楼探得了小泉印月的阴谋,我们集合在此地的所有家族成员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目前虽不知他要以神久夜之身复活会有何奇异之处,但就凭这番举动,我们便不能等闲视之。” 说到此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颓然道:“实不相瞒,安倍家族流传至今,在外人看来或许依然昌盛未衰,实则已无与小泉家一拼的实力。” “什么?”易水寒大震,失声道:“这怎么可能,你们不是一直与‘月影の魂’分庭抗礼么?” “诸位有所不知。”安倍枫吟无奈的摇头苦笑道:“自先祖晴明公之后,我安倍家确实也出现过几位修为深厚灵力超凡的阴阳师,我祖父安倍泰亲当年更是被誉为常胜王,一生未有过败绩,风头直追晴明公。但自祖父之后,到了我父那一辈,便日益人才凋零下来,其实阴阳师的灵力,自身的努力是一方面,而天分更是重中之重。就像晴明公c泰亲公这样杰出的阴阳师,他们生来便带有强大的灵力,这种能力会随着日后修为的加深而日益精进。” 易水寒听到此不禁点点头,赞同道:“这与习武可说是一个道理,若天生不是这块材料,再努力练功,也不过是个匠人,永世达不到宗师的境界。” 安倍枫吟欣然接口道:“既然殊途同归,各位自然深知我们的苦衷,家族中若没有足够强大的阴阳师来支撑,则如履薄冰,不敢妄动啊。可是小泉家族却屡出天赋禀异之人,尤其是这一辈的小泉紫川,更是小泉家族的天才阴阳师,她虽为女流之辈,却灵力卓绝,又得家族长老悉心栽培,很是做了几件傲人之事。” 说到此他望了望身旁的安倍星罗,又叹了口气,没精打采的道:“本来星罗的出世,被家族寄予厚望,而他身体内所蕴含的强大灵力,也足以与那小泉紫川争锋,只可惜这孩子体质过弱,不能够支撑这股灵力与人争斗,也许这就是天意,天要亡我安倍世家。” 安倍枫吟目中精光闪耀,这一刻再非文弱书生模样,只听他继续说道:“但是诸位的出现,又使我们看到了转机,只因我日本的武士只重力量和剑术,并无练气之能,但素闻中土的武林高手,习武之时同步修炼内力,也就是练气,最终阶段更是提升精神力,这情况与我们阴阳师修炼灵力实有异曲同工之妙。诸位只知武学巅峰乃是宗师级别,其实不然,根据我安倍家数年研究发现,宗师之外别有洞天,最终亦可达到灵气贯体,平地升仙的地步。” 易水寒动容道:“枫吟兄之论可谓开天辟地,枉我身为武林中人,尚是首次听闻,不知此言有何根据?” 安倍枫吟手摇折扇,夷然道:“并无实例证明,这只是一种推论,你们武人内外兼修,拥有强横的,若能将你们的内力修为补入阴阳师柔弱的身体内,当能发挥出极致的力量。” 我脑海灵光一闪,淡淡问道:“那小泉家族是否也知晓此法?” 安倍枫吟忡愣片刻,与星罗交换了个眼色,洒然笑道:“各位以诚相待,我们若再相瞒岂不欠够朋友,不错,这法乃是先祖晴明公的臆测,也是近几年才从遗稿中破解出来的。虽说仅是猜想,但只要是晴明公的只言片语,我们都会珍而重之的对待,于是这两年也陆续派出使者前往贵国游说,希望能请动几名高手来此共同修炼,无奈肯来的都是浪得虚名之辈。” 我皱了皱眉,“你还未说小泉家族何以也会知晓。” “无情你有所不知。”安倍星罗接口道:“那小泉家族最擅蛊惑人心之术,他们探得我们频频去往中土行事,偷偷派人抓住了我家的一名随行小厮,虽然他所知有限,但都是阴阳道中人,前后推敲终被他们掌握了机密。” 我终于再次感受到安倍家族的诚意,遂点头恍然道:“原来那凶僧法慈也是近日才投入‘月影の魂’的。”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豪门旧事 安倍枫吟捋了捋颚下的三分黑髯,哂笑道:“法慈生身之母乃是我东瀛女子,故他才会逃往我日本寻母避祸,这些年来一直隐身于唐招提寺内,说起来,他肯投入‘月影の魂’,这其中还有一段因由。” 说到此他略顿了顿,看向星罗,“这段往事还是由你来讲述吧。” 安倍星罗无奈的接过话头,苦笑道:“昨日我曾说过,我母怀胎七月之时,曾往唐招提寺上香,尚未抵达寺院,便被小泉家族派出的高手困于五条街上。当年法慈正作为游方和尚栖身于唐招提寺内,见到我母身怀六甲被人围困,则激起了胸中义愤,遂挺身相助。也亏得有他帮助,我母这才支撑至我父率人赶到,他对我母实有救命之恩。” 听到此我不禁暗自忖度,心知此事另有缘故,不然昨日星罗自陈身世之时因何未提。 只听司徒衍不以为然的插口道:“那法慈乃是弑师杀友的奸佞小人,又怎会做见义勇为之事,其中定有蹊跷。” “我知司徒君你与那法慈父仇不共戴天,但就事论事,他于我安倍家确是有恩,那日若非他仗义相救,恐怕我母早已香消玉殒,而我星罗自也不会降临人间了。”安倍星罗不以为意,淡淡说道。 温子曦不禁接口问道:“既然如此,那法慈因何又会相投‘月影の魂’呢?” “也算是前世的孽债。”星罗惘自叹了口气,赧然道:“这本是我家的羞耻之事,但星罗既当各位是朋友,也不必相瞒。法慈大师既救了我母,自然被我家奉为上宾,我祖父爱惜他武功高强,原有招募他为客卿之意。而我母生产之后,身体一直虚弱不堪,法慈略通岐黄之术,对中土的针灸更是研之甚深,故我父便烦请他每日进入后宅为我母施针。” 原来法慈与安倍家竟有这样的渊源,我急忙屏气凝神,听星罗继续讲述道:“谁知日久天长,法慈竟对我母生出了爱慕之情。因为乃是救命恩人,初时我母只是好言相劝,无奈法慈情根深种,不能自已,终被我父知晓。但碍于情面,父亲并未责难,只将他调离我母身边,不再碰面,本以为法慈毕竟身入空门,只是一时的迷失,岂料又惹出了祸端。” 司徒衍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愤然道:“那法慈根本就不是好人,你们这叫引狼入室!” 安倍枫吟不以为然的插口道:“司徒小弟有所不知,作为阴阳师,我们皆有一套相面识心之术,法慈虽面相凶恶,在你们中土又素有恶名,但观人于微,此人眼眸清明无伪,应是本性纯良之辈,而鼻梁直挺,则显出偏执的性格,只是双眉斜向上挑,未免带有暴戾肃杀之气,但总的看来,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司徒衍闻听,不服气的撇撇嘴,反唇相讥道:“相面之学既然这么本事,以后岂非无需开堂审案了,是非黑白只要请你们阴阳师到此一观,当能辨出善恶。” 安倍枫吟哑然失笑道:“哪里会有那么夸张,当知相由心生,命由己造,我们只是从面相上观测人的天性,但有些为恶之人,乃是头脑冲动之时犯下的恶行,这就算命由己造了。所以这术法终究属于小道,不足以辨人断案。” 司徒衍这下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追问道:“那你看我面相如何?” “好了!”我忍不住打断此人的兴头,微嗔道:“你就会将话题扯远,星罗,不要理他,你继续往下讲那桩祸端。” 安倍星罗同情的看看撅着嘴,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的司徒衍,强忍住一脸笑意,继续言道:“法慈一旦动情,竟成刻骨相思,终有一日酒后按捺不住,趁着我父外出未归之机,潜入后院向我母倾诉眷恋之情。我父母乃是世交联姻,二人自小一起修习阴阳道,可算青梅竹马,婚后琴瑟和鸣,情深意长。我母虽感念法慈救命大恩以及这份执着深情,但怎也不会移情于他。法慈万念俱灰,加之酒意上涌,便要相强,我母并非弱质女流,但产后身体羸弱,怎敌得过他孔武有力的身手。” 这时星罗眼中方始射出恨意,又道:“正在拉扯之际,我父突然返家,这才阻止住这场大祸。父亲大怒,再顾不得前情,与那法慈动起手来。诸位请想,我父也算家族中数一数二的阴阳道高手,法慈武功虽强,终究不会道法异术,况且毕竟内心有愧,被我父打成重伤,若非母亲在旁苦苦相劝,他焉能保住性命。自此后便将他逐出了家门,而此事也被家族视为奇耻大辱,轻易休提,可谁知十几年后,消失许久的法慈竟投入了‘月影の魂’,并将阴阳道的异术融入到了他武功当中,司徒君那晚逼得他所施展的‘大日如来手印’便是神功初成后的结果。” “唉!”易水寒一拍桌子,大声道:“你父当日就应将他处死,这种不仁不义之徒,留在世间终是祸胎!” 星罗叹了口气,闷闷的道:“就因母亲曾为法慈求情,惹得父亲不悦,父母二人因此而生出嫌隙,我母性情刚烈,一气之下竟要搬出家门,亏得长辈出面调停,她才在后宅圈出一桩小楼单独居住,自此不再与父亲同房。” 星罗目中露出缅怀眷恋之意,“母亲自搬入小楼之后,终日郁郁寡欢,忧怨成疾,终于在五年前亡故。父亲追悔莫及,悲伤过度数次晕厥过去,近两年身体也是江河日下,且精神恍惚,整日守着母亲遗体不肯下葬。可说我家之不幸,乃法慈当日亲手所赐。” 司徒衍一把搂住星罗肩头,热切的道:“原来咱哥俩目标一致,你放心,法慈那个老贼离死期不远了。” 安倍星罗摇了摇头,苦笑道:“司徒兄误会了,我并不想报仇。” “什么?”司徒衍像烫到了般缩回手,大讶道:“这是为何?你难道不想手刃仇人吗?” 星罗苍白的面容上升起一股圣洁之气,正色道:“母亲逝世之时,亲口要我立誓,除非为了自保,否则不能对法慈大师妄动干戈。母亲是知恩图报之人,虽然法慈累她一声,但她弥留之际,依然感激当年救命的恩情,况且当日若没有法慈,便没有今日我星罗,所以法慈对我家也可说是功过相抵,互不亏欠。” “功过相抵”这四字在我心中一闪而过,我忍不住看向温子曦,只见他也正呆呆的凝视我,四目相对,一时间房内众人俱都无言。 安倍枫吟干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所以我们这次来,是想请诸位搬入我安倍家在此地的别院,一来相互之间有个关照,二来我们好共同切磋有关灵武合一的可能。” 我与易水寒交换了下眼色,正要说话,突然肩头的守鹤一抖尾巴跳下地去,它全身的毛发根根倒竖,眼中显出迷茫之色,梦呓般的自语道:“有人在召唤我。” 我暗道一声不好,想起件始终被自己忽略掉的事情。要知这守鹤乃是听命于“月影の魂”的三级式神,它这样贸贸然的随我离开,可是身体并未脱离小泉家族的控制。他们阴阳师自有一套役使式神的方法,若不破解了此法,则终生为他们所用。 守鹤如今这大异平常的举动,定是因为有人在隔空做法召唤。想到此我不禁深恨自己大意,怪不得丢失了式神这么大的事,小泉家族居然无动于衷,原来守鹤始终在他们掌握之中,只是暂时无暇理会罢了。 星罗与枫吟皆为阴阳道中人,自然一望便知守鹤因何而异,急忙双双抢出,分立于守鹤左右,安倍枫吟更是手捏法印,随时准备出击。 守鹤原本如小猫般的身子突然暴长了三倍,口中竟呲出四颗獠牙,我从未见过它这样的形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这才是守鹤对敌之时的最佳战斗状态?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它身侧,试探性的问道:“鹤鹤,你怎么了?还认识我吗?” 守鹤缓缓转过头来瞪视我,曾经天真无邪的眼眸逐渐转为血红,并闪过一丝凶狠暴戾之气。 我不死心,继续温言唤道:“鹤鹤,你真的不认识我了?还有霏雪姐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守鹤眼中的血色一闪而过,又回复成迷茫,它无辜的眨动着,虚弱的道:“我好难受啊,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召唤我,它让我杀掉你们,我到底是谁?” “你是我们的开心果鹤鹤啊,是我们的家人,鹤鹤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能如霏雪般迷失掉本性。”我扑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它全身逆行的毛发,真挚的说道。 “霏雪姐姐,无情姐姐,啊——,我的头好痛啊——,走开!”守鹤痛苦得甩头大叫,一股大力将毫无防备的我推得倒退数步,同时耳畔响起一阵似有若无的邪异笛声。 我凝神细听,感觉笛音渺渺,曲调怪异,与中土音律大不相同,“这是何人吹奏?” “你也听到了?”安倍星罗一愣,惊讶道:“这是没可能的,此乃阴阳师役使式神的秘技,没有灵力修为的人根本无法听到。” “也许因我身上霏雪之故吧。”我随口解释道,心神皆用在守鹤身上,无暇思索这点小事,“莫非来的是小泉紫川?我记得小泉秋月邪是用海螺的。” 两位安倍叔侄对望一眼,枫吟苦笑道:“若是小泉紫川亲至,无需仰仗外物便可役使式神。来人既是用笛,想来应是小泉紫川的姐姐,小泉紫樱。” 我灵机一动,将怀中硫磺珠掏出,运气令珠子大放异彩,轻轻放置守鹤头顶,一股柔和圆润的光芒幽幽的洒落在鹤鹤头上,奇异的缓解了它的疼痛与焦躁,我心下一喜,回首又问道:“她比之小泉秋月邪如何?” “伯仲之间。” 我心向下沉,继续追问道:“那如何才能切断阴阳师与式神之间的联系?” 星罗无奈的耸耸肩,淡淡说道:“每个阴阳道世家都有一套独有的役使式神之法,我们虽为同道中人,却也无法可施,若非此,阴阳师之间早已发起相互掠夺式神之战了。眼下最直接的方法自然是杀掉小泉紫樱,将她手中的魔笛斩成四段,当然这法只能解一时之需,治标不治本,除非找到‘月影印’,亦或杀尽小泉家族之人,再没有第三种解法。” “月影印?”我一愣,“那是什么?” “‘月影印’是小泉印月当年留下的一段精神印记,被封印在七彩塔楼内,是他毕生修为的凝聚,不过那段印记古朴难译,就算是天才少女小泉紫川,也不过破解了十之三四而已。”安倍枫吟接口解释道。 他话音未落,妖异的笛声突然转高,守鹤猛地一掀,将我与硫磺珠扫开,眼眸通红通红,口中发出凄厉如夜枭般难听的嘶吼,我心中一凛,知道那与小泉秋月邪齐名的“月影の魂”又一阴阳道高手小泉紫樱终于来到。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守鹤发威 守鹤终于未逃脱被役使的命运,它眼睛被一片邪异的血红之色全面侵占,口中嚎叫连连,再非平日那个天真似孩童的小鹤鹤。 自笛音转高的一刻,我就知道,守鹤的心神已经完全被人控制,我还感觉到来人正立于客栈外的街道之上,这纯粹是一种直觉,属于杀手的感觉。 守鹤“嗷”的一声,变大了的身形往前一窜,轻而易举的撞破了窗棂,跃出了客栈。我紧随其后,飞身而起,也自那撞洞跃出,来到街心。 长街深处站立一女子,左手执笛,白发胜雪,红衣赤足,面容姣好,娟秀绝伦。那火红的衣衫猎猎的飘动于暗夜之中,更映衬得发丝如霜,足白赛玉,而她无暇的面容也好似千年寒冰,不带丝毫温度,就像一株傲雪的寒梅。 我胸口一滞,那血红色的衣裳令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梅儿,楚爷的沁梅轩的梅儿。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手心里,沁梅轩的日子离无情已经很遥远了,不知为何,看到这踏夜而来的小泉紫樱,我竟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在香雪海内红衫徜徉的情景。 还有楚爷那双有力的臂膀,他自身后慢慢的环住我,在我耳边亲热的喃呢,温热的呼吸仿佛近在咫尺 我暗道一声不好,急忙一咬舌尖,收摄心神,短暂的痛楚终于使自己清醒过来,这时汗水,顺着额头鬓边流下,我长出了口气,心下凛然,这小泉紫樱好生厉害,令我在不知不觉中便差一点被她扰乱了心神。 只看这点,便知她的修为实是在秋月邪之上,竟能勾起人内心深处最隐秘最不堪的记忆。 小泉紫樱缓缓向我走来,定睛观瞧,她穿的哪里是什么大红的衣衫,乃是一袭彩衣,原来方才所见到的血红之色,是自己的幻觉,也是她施展的障眼法。 “无情小心,她穿的乃是‘幻彩衣’,最擅以各种变换的色彩来激发人心中压抑的情感心魔,从而沦入走火入魔的疯癫之境。”安倍星罗清雅的声音适时地自身后响起。 就算星罗他不出言提醒,我也瞧出了那彩衣与众不同,皆因上面的每种颜色均透出一股哀伤惨烈之意,仿佛里面住着千万个永不得超生的怨灵。 “这彩衣究竟如何制成,为何会如此肃杀,又如此哀怨?”我一边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的小泉紫樱,一边向身后的星罗询问。 安倍星罗微有不忍的叹了口气,“无情你灵觉居然如此敏锐,不错,这彩衣的确大有来头,只因每一种颜色皆是用人体染成。” “此话怎讲?”我一愣,完全没听懂他话中之意。 星罗许久无言,像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与我对立而站的小泉紫樱突然现出一抹冰冷残忍的笑容,摆动着身上的衣衫接口道:“这红色自然是以鲜血染成,这绿色嘛,用的乃是苦胆之水,白色是曾浸泡在当中,黑色则直接用毛发织成,黄色是你们中土人的皮肤组织,只有这蓝色最为难得,还请无情你猜上一猜。” 毫不意外的,他们果然已经查出了我的来历,我也早已不再乔装,森然摇头道:“无情不知。” 小泉紫樱咯咯而笑,宛如天真少女模样,但说出的话却令人遍体生寒,“枉我紫川妹子还将你视作个对手,这都猜想不出,你没看到这蓝色之内还夹杂有点点黑斑,像不像人的眼睛?这是取自西洋人的无数对蓝眼睛拼接而成,当年为了制这蓝色,可谓费劲了心机,如今看来,还不错吧。” 她一面讲话,一面旁若无人的抖动彩衣就地转了一圈,就像是大家小姐在向闺中好友展示新作的衣衫。 司徒衍早已扶着墙角呕吐不止,我瞥了眼一同出来的温子曦,只见他面色惨白,而易水寒则满脸怒火。我看了看有恃无恐的小泉紫樱,心知此刻集合我c易水寒c司徒衍和安倍枫吟四人之力,也未必战不下她与守鹤,不明她所表现出的自信是倚仗什么而来。 守鹤如小猫般乖乖的卧于小泉紫樱身侧,我看得心如刀绞,偏也无可奈何。悠扬邪异的笛音再次响起,守鹤听得浑身一震,血红的眼眸中射出凶狠的光芒,宛似猛虎朝我扑来。 我身后站着星罗c子曦等人,故不敢闪躲,反飞身迎上,半空中与它大力相撞,我感觉到守鹤离我头颅咫尺之遥的獠牙,以及口腔内的腥臭气味,急忙伸双手抵住它双爪,身子一拧,将它带得双双向侧面滚落于地。 守鹤大怒,身子人立而起,若百兽之王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它尾上的绿色花纹突然爆发出夺目的光彩,我心知不好,再要躲闪已然不及,一股罡风煞气瞬间将我笼罩。 我此时心中这份懊悔,真是难以言表,若非当日在七彩塔楼内好心指点守鹤汲取石门后的罡风收为己用,又焉有今日之危。 在一旁操纵的小泉紫樱也不禁愣住,看来她也没想到守鹤会功力大进。我身处于风暴之中,反倒安宁下来,先断绝口鼻呼吸是首要的,罡风不足为惧,只因我已有过数次与之短兵相接的经验,可虑者乃是风中夹杂的那股煞气。 我从来没见过守鹤的风暴中会孕有如此凌厉的煞气,可见它曾经亦如霏雪般,在阴阳师的操控下做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我心中大痛,亏了小鹤鹤早被种下“断忆劫”,成日里迷迷糊糊,不然凭它善良的本性,将如何面对过往的自己。 那煞气如钢针似小刀般向着我周身穴位上猛冲,这种痛感也并非不能忍受,只是那阴煞之气又给我带来一种酸麻之感,我只得运起全身劲气向着体外的煞气互顶,内外拉扯之下,全身皮肤好像要被撕裂般,浑身火烧火燎。 这时身子一轻,原来已被罡风带离了地面,耳畔听得司徒衍的惊呼,我回头冲着他与满脸苍白惶急的温子曦柔柔一笑,看着他们的面孔逐渐变得模糊,心中反倒愈加清明,这一刻,我不再计较生死得失,进入了一种无欲无求之境。 我缓缓闭上眼睛,放弃了以体内真气与煞气的拉锯战,心中慢慢浮现道家冲虚圆通之道,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双手自然圆转,一个大大的太极图案再次显现而出,我心下大喜,终于知晓了开启太极图的方法。 这一次,太极图上的两个阴阳眼精光乍现,竟焕发出堪比日月的璀璨光华,刹那间,罡风煞气皆被收入阴阳眼之中,太极图悠悠平移,刚好接住自高空坠落的我,稳稳地落回地面。 小泉紫樱这时方显出郑重神色,眯着眼睛盯住我,油然道:“果然有些门道。” 司徒衍抢身上前拉住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将他拽到身后,准备迎接守鹤的第二轮攻势。 直到此时,我仍未拔剑,若无情剑在手,配合新悟出的太极图,当有几分胜算,但是面对曾经亲如家人的鹤鹤,我怎么下得了杀手,而小泉紫樱正是利用了我们这份不忍之心,催动守鹤继续发威。 安倍枫吟终于出手,只听他口中吟唱和歌,漫天里出现数百把冰刃,朝着守鹤急刺过去。 变身后的守鹤,速度并未受到体型的影响,灵敏的左躲右闪,无奈冰刃的数量太多,身子仍然被十几把刺中。守鹤不知被疼的,还是被冻的浑身一抖,口中发出凄厉的怒吼,不知为何,自它被迷失住本性,我便再也感应不到它的兽语。 安倍枫吟做法不停,又一组冰刃凭空出现,守鹤大口一张,炙热的火球喷薄而出,瞬间就将百余枚冰刃烧融。 枫吟骇然变色道:“这守鹤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众人中只有我深知其中的缘故,鹤鹤既在沙海内与我分食了灵气充沛的怪蛇,又于囚禁神久夜的密室外收服了罡风罩气,不变强才怪,以它此刻的修为,足以有与七尾霏雪抗衡的能力。 安倍枫吟双手结印,暗夜中自他身前出现一个又一个复杂难明的发光符号,那些符号结成长龙,犹如一道犀利的闪电,直奔守鹤顶门射去。 守鹤尾巴上下摆动,唤起风沙将闪电包裹住,就这样隔空斗了起来。枫吟手势不停,若练武功般,或刺c或劈c或砍c或挑,不一而足。而守鹤尾巴也是抖动不停,控制着风沙将闪电牢牢锁住,豆大的汗水自它皮毛上滴下,犹如水洗过一般。 小泉紫樱唇边挂着冷酷诡秘的微笑,突然手持魔笛向上一指,自笛中射出一股精光,电光火石间将枫吟的闪电射成两段。 安倍枫吟面色惨白,显然这番正面交锋,安倍家的第七代传人敌不过小泉家第八代弟子。 易水寒大喝一声,操起獠牙虎头刀向着小泉紫樱直劈过去,这一刀大有惨天灭地之威,一往无前之势,将紫樱的所有退路封死,我暗喝了声彩,自忖若与小泉紫樱异地而处,这开山裂石的一刀也是不易抵挡。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小泉紫樱哂笑一声,身披彩衣,口中魔笛吹响,犹如飞天的乐神紧那罗般腾空飞起,轻轻巧巧的躲过了这绝杀的一刀。 “轰隆”一声大响,水寒这刀竟将地面劈出来一道深入尺许的鸿沟,我暗叫可惜,若非面对的是身手诡秘莫测的阴阳师,这凝聚他毕生功力与智慧的一刀断不会劈空。 “凡人终归是凡人。”易水寒颓然抚刀长叹,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 安倍星罗突然出声道:“易大哥请这边厢来。” 我奇怪的望望他,寻思难道他是想马上便实施灵武合一的可能? 仍漂浮于半空中奏笛为乐的小泉紫樱,意态悠闲,丝毫未将我们放在眼里。安倍枫吟眼中闪过怒色,却也无可奈何,在日本这个全凭灵力说话的阴阳道时代,若匹敌不过,只能俯首称臣。 小泉紫樱的笛音转了两个音符,忽又升高,这一次,连我这种外行之人都听出了她音调中的必杀之意。守鹤随音而动,咆哮连连的向着让它吃过小亏的安倍枫吟冲去。 我心知枫吟方才被紫樱突然出手,伤了一点元气,急忙斜地里插入,将守鹤拦截下来。 “鹤鹤你就算不再认得我,难道都不认得此珠了吗?”我再次掏出硫磺珠,运功催动珠子发光,大声说道。 离我们稍远的小泉紫樱见了此珠,双目异彩连连,恨声道:“守鹤快与我将此珠夺下!” 守鹤本来已经停止了进攻,愣愣的瞧着流光四溢的硫磺珠,好似险入回忆当中,我心中一喜,以为它复原有望,谁知听到小泉紫樱的指令,守鹤猛地发威,一头向我怀内撞来。 我未有防备,被它大力撞得向后飞出十余丈,口中鲜血狂喷,而硫磺珠在我离手的霎那被守鹤衔于口中。我心中一疼,顿觉万念俱灰,眼前发黑,再也支撑不住便要晕厥过去。 “姐姐!”耳畔突然传来我听熟了的鹤鹤的叫声,原来它心底的良知并未完全泯灭,只是身不由己,这是我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回归真我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或许仅仅是短短的一瞬之间,我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司徒衍惶急无助的脸,我勉强对他挤出一丝笑容,再向上望,不意外的看到温子曦关切的目光。 看到我醒转,小司徒兴奋的一把抱住我,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我叹了口气,伸手轻拍他后背以示安慰,无情师姐在这孩子心中一直都是战无不胜,永不言败的无敌形象,何曾有过今日这般狼狈,难怪吓坏他了。 “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还好你内功底子深厚,未被那一撞伤及筋骨。” 子曦平和温润的语调适时缓解了心中的焦躁,我挣扎着坐起来,揉搓着胸口问道:“我昏迷有多久了?” 温子曦若有所思的深深望着我,奇怪的笑道:“不过是一盏茶的时光,若不尽快将你弄醒,司徒小弟恐怕真要杀人了。” 我无奈的瞥向司徒衍,心知此君见到我吐血,早已骇得手软脚软,哪里还有气力为我运功疗伤,“子曦,小司徒的晕血症是他的秘密。” 虽然明知温子曦不会乱讲,但我还是出言叮嘱道。 后者高深莫测的笑道:“这病症已被控制的很好,其实此乃心病的一种,一昧逃避并不是根治之道。” 我挑挑眉毛,“你有医治的方法?” “现在还说不好,只因以前从未精研过此类病症,不过我有个大胆的设想,到时候还需你们有勇气配合才好。”温子曦淡淡说道,直盯住我的面庞。 我被他看得心内发毛,不禁瞪了他一眼,暗自诧异此人为何突然这么奇怪,难道在我昏迷的片刻,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了?正要措辞探问,耳边突然听到易水寒的痛苦的嚎叫声。 顾不得再讲闲话,我一跃而起,看到安倍星罗与易水寒正在以奇怪的姿势并列而立,对战小泉紫樱。 星罗正抓着水寒的左手缓缓注入灵力,原来他是想借用水寒强健的体魄来释放其自身磅礴的灵力。可惜此法进行的并不如想象的顺利,星罗的灵力竟跟水寒的身体产生了排斥,以水寒为载体的充盈灵气与他自身的深厚内力相互冲撞,一时间,他二人同时陷入了灵气反噬的险境。 而那边厢安倍枫吟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守鹤的实力非同小可,枫吟那里若召唤不出同级别的式神,恐怕很难取胜。不过他毕竟是出自于安倍世家子孙,另有一套保命的技能,一时不至有性命之忧。 审时度势,我感觉枫吟还能支撑片刻,于是率先向水寒他们跑去,此时体内的伤势在真气的运转下早已好了七七八八。 我不禁精神大振,凭空拍出一掌,看似平平无奇毫无劲力,却正切在他二人灵气内力的连接处,借力卸力之下直击得易水寒大口吐血,而星罗则向后的平飞出去。我抬眼见到司徒衍飞身稳稳接住如断线风筝般的星罗,这才无情剑出鞘,脚踏新悟出的奇异步法,向小泉紫樱杀去。 这一战,比之无情之前的所有战役都要惨烈,只因对方并非凡人,而是具有神鬼莫测之能的阴阳师。我深吸了口气,身心俱都冷静下来,此时面对强敌,只有绝对的冷静,才能不被她的“幻彩衣”控制住心神。 小泉紫樱银白色长发在幽暗的夜里随风飘扬,“幻彩衣”又好似“天之羽衣”般艳丽夺目,而她雪白的足,就这样着踏在黑的地上,浑身竟不沾染一丝尘世气息,当真宛如月神再世。 她缓缓将笛子放至嘴边,悠扬婉转的曲调若月光般泻了出来,那音符仿佛有了生命,竟化作了条条银丝,向我伸来。 若非是局内作战之人,这场景定然异常好看,冰冷妖异的美女身披彩衣,口吹长笛,将曲调化作月光洒下的银丝,此情此景,既动人心魄又骇人听闻。 我不敢怠慢,急忙挺无情剑与那银丝缠斗,相交的时刻剑刃竟毫无妨碍的穿透了银丝,我暗道一声不好,原来那银丝并未化为实质的东西,仅仅是虚光。 饶是我不懂道术,也知无形的伤害比之有形的实体更加难以抵挡。无情剑开山裂石,斩得断百炼钢,却截不断流动的空气与照射的光线。 就在这一分神的光景,银色光线已向我兜头盖脸笼罩下来,竟然直接插渗入我皮肤身体之内。在光线进入身体的刹那,我浑身如受电击,激灵灵的打了个颤,急忙鼓动体内真气相抗。 奇怪的是初时的强烈痛感之后,竟产生一种酥麻的感觉,这奇异的滋味令人格外的舒服,虽明知道不妥当,但也如饮鸩止渴般沉溺其中。 突然眼前一花,小泉紫樱的彩衣又变成了大红的颜色,那血一样的颜色比之其他色彩都更能刺激感官,我移不开眼光的盯着她的衣衫,好像眼前再无其他,只有这一片血红。 血,殷红殷虹的鲜血,大量的c汹涌的c奔流的,杀手最不感陌生的就是这种色彩,它能触发我们最原始的杀戮。 五岁时手中的那块染血的馒头,那泛在口腔中浓浓的腥重滋味,每晚与野兽互搏抢命的惨烈,16岁时为求晋级杀掉的师兄,亲手杀死了授我武艺的师姐沈千落 这些过往的经历如行驶的马车般在一一我心头驰过,每一幕都需要大量的鲜活血液来支撑,豆大c豆大的汗水自我额头滑落,我早已忘记了思考,也放弃了抵抗,放任自己沉浸在这腥红的回忆中。 “梅儿!” 我不由得浑身一颤,是谁在唤我?这世上除了他,还会有谁这样唤我?这声音如此笃定,就好像是来自心底的回音,究竟是幻听,还是真实存在的? 我无意识的抬头,对上小泉紫樱那张冰冷的脸,突然间胸口如受雷轰,不由得连退数步,大口大口的喘气,难以置信的盯着她。因为我看到了另一张脸,无情的脸。 对面的那个人,不正是沁梅轩的梅儿嘛?披散着蜿蜒坠地的长发,穿着火红的衣衫,愁眉深锁,意兴阑珊。为什么,我竟然看到了自己? 遍体生凉的汗液早已浸湿了衣衫,我紧紧握住手中的无情剑,仿佛需要它给自己力量,却发现双手不停在颤抖,再没有刺出的决心与勇气。 就好像幼时进入的梦魇,又似是闯进了魔障,此刻的我明知道一切皆幻象,真正的心魔其实是自己,却依然没有出逃的能力。 只因这幻境太真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曾经的自己,真实到令早已被催眠麻痹的身心渐渐苏醒过来,疼痛莫名,疼痛莫名。 “水中月影镜中面,水月镜面从何现。何者是假何者真,请君问取镜中人。”温子曦和煦如风的声音突然自耳边传来,奇异的,为我带来一片清凉,被点燃了火焰的心也逐渐冷静下来,我默默揣摩着这四句谒语的真要,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 镜内镜外,本我真我之间,究竟何所依?镜外是真实的自己,镜内是原始的c被压抑的c不以世俗规范为标准的本我。我是谁?谁是我?我是否还是原来的我?若想出离生死离愁烦恼,方能活出自在之我。 无情也好c梅儿也罢,她们既是我,又都不是我,亦或仅仅是个,她们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片段,没什么好不能面对的,只有守住心中固有的坚持,方能找回返璞归真的自我。 想通了此节,所有的幻象豁然从眼前消失,依然是那个彩衣白发的小泉紫樱站立于我对面,她凝视我恢复清明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讶色。 抹了把脸,我以为我流泪了,其实并没有。满脸纵横流淌的不过是汗水,我说过,很久没有哭过了,10岁以后就再也无泪可流,无情这辈子,一向流血比流泪多。 很多时候,都会羡慕能够大颗大颗落泪的人,那些汹涌而出的廉价液体,难道就能够止血止痛吗?流过了泪,就能填平心底的大空洞吗?曾经无数个冰冷残酷的夜晚,就不再黑暗了吗? 甩了甩头,我强迫自己抛开这些令人软弱的恼人问题,深吸了口气,对子曦溢出一抹平安无事的微笑,紧了紧手中的剑,自感又重新获得了力量。 心中对小泉紫樱身上的“幻彩衣”涌动出一股憎恨的情绪,这一件斑斓的衣裳,承载了多少无辜的亡魂,怪不得能够摄人心魄,操控精神,只因这股怨念太过强大! 无情剑既出,概不留情,配合着新得的奇妙步法,我只觉与天地融为了一体,浑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信心。 小泉紫樱骇得连连后退,冰冷的面容终于变色,唯有吹奏魔笛飘飘闪躲,但也没了初时行云流水的气势。我恍然明了,这小泉紫樱的本领皆在控制心神上,既破了此术,其他的术法根本不足为惧。 我清嘘一声,右手无情剑法施展开来缠住她不住飘动的身形,心灵一片清明,自外呼吸转为内呼吸,左手缓缓在空中画动太极图印,一印在手,左手突然前探,手臂仿佛一下子暴长了数倍,一巴掌拍在小泉紫樱胸口。 那个虚空出现的太极印记直贴在她的“幻彩衣”上,而我体内的真气又透过太极图一举涌入小泉紫樱的身体,击得她吐血不止,阴阳师的体魄果然柔弱,这点或许就是将来战胜他们的突破口。 我得理不饶人,趁着她受伤分神无暇吹奏魔笛的时机,左手顺势扯住“幻彩衣”,右手挥动无情剑将束衣的丝绦斩断,两下施力,终将那魔衣自小泉紫樱身上剥下。 小泉紫樱一身惊呼,急向后退,双手护胸,始露出小儿女的羞态。我也不禁有些尴尬,方才一心只想毁掉这件衣衫,并未想过会使她沦落到衣不遮体的情形。 小泉紫樱恨恨的瞪着我,全身只着一件亵衣,双臂c胸口c大腿的大片雪白肌肤均暴露在空气中。 “接着!”温子曦忙除下外衣向她抛去,回转了头不敢再看。 小泉紫樱缓缓将衣衫穿上,望着我发出一阵娇媚的笑声,淡淡的道:“紫樱今晚领教了,这番夺衣之辱,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说罢轻盈的飘后,笛音响处,她就如个气泡般,毫不突兀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我一时有些忡愣,方才未曾对她赶尽杀绝,不知是否会因此而埋下祸根,但若趁她衣衫不整之际骤下杀手,又非是我无情所能做出的行为,也罢,任她暂时逍遥又如何,既然能在她的幻术下找回真我,便再也不惧这些障眼惑心之法。 “无情快来助我一臂之力!”安倍枫吟急切的叫喊声自耳边响起。 只见那边厢他与守鹤之战已趋近白热化,他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肃然用手在空中结了个五芒星法印,只是这法印太过消耗灵力,看他岌岌可危c颤颤巍巍的身形,恐怕等不到法阵完结,便已栽倒于地。 我叹了口气,心道安倍家的人身体一个比一个纤弱,这安倍枫吟比之星罗也好不了多少,今日若不是被守鹤逼急了,怕也不会轻易使用式神。 只因式神与役使的阴阳师之间,有一种微妙的联系,一损俱损,若式神有失,阴阳师也会元气大伤,当日的小泉龟一郎就是例子。 并且这式神与西方的召唤术不同,式神与阴阳师是主仆关系,而召唤师与被召唤物乃是契约关系,从这种关系便能看出,式神是否够强大,直接取决于阴阳师的实力。 故此安倍枫吟才会出声求援,只因他要役使的式神太过强大,远远超过了他自身灵力所能提供的范畴。 我心中默想方才星罗与水寒手掌相接传输灵力的情景,觉得并不可取,只得先暗含真力将自创的太极图显现于五芒星旁,然后缓缓推着太极图往上映印。 但听得耳边好似打了个闷雷,只觉灵力元气皆像水波纹般自五芒星法印向外扩散,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五月的天空竟飘起了雪花,我静静的观望着自然界奇异的变化,心知定跟这个即将出世的式神有关。 五芒星法阵终于结成,安倍枫吟长舒了口气,欣慰的看着那法阵带动得天空中的大片雪花俱都凝结于五芒星内,竟形成一个巨大的雪球。 守鹤开始涌动焦躁不安的情绪,那硫磺珠依然被它叼在口中,这也是我肯相助安倍枫吟对付它的原因之一,霏雪断不能再次落入“月影の魂”,她在不知不觉间以成为我最亲近的人,数次助我逃脱大难,值得无情用生命来保护。 雪球中终于出现异动,好似有什么东西意欲破雪而出,我也不禁生出好奇之心,不知安倍家到了这代,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式神可以支配。 “轰隆”一声,雪球怦然而破,在纷飞的雪粉中出现一个身影,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早已忘记了思考。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白雪公主 这是一个冰冷绝色的女子,秋水为神玉为骨,其美艳程度足可于蓝姬相提并论,身穿白衣,额现五芒星图案的印记,除了一头乌黑的秀发以外,通身雪白,神色间冰冷淡漠,犹如身在烟中雾里,莫可逼视,绝不像是尘世中人。 我设想了千千万万种可能,却绝没想过安倍枫吟即将役使的式神会是一位绝代佳人。看她那娇怯的模样,怎也无法与妖魔鬼怪联系到一起,可是此女异于常人的冷漠疏离的神情,又预示着定非易与之辈。 “雪女!”温子曦不能自己的惊呼出声。 此时天空的雪依然在下,匪夷所思的大雪在五月的天气里,在我们所处的这片空间内,毫无预兆的披洒下来,不过一炷香的光景,脚下的积雪便已没过了膝盖。 而奇怪的是无论地上的积雪有多厚,那女子的双脚始终站于雪面上,而她的发间身畔,也始终不曾被飞雪沾染。 在这一刻,这女子仿佛就是主宰这片白雪王国的公主c女王,冰雪寒霜皆臣服于她脚下,有她的地方寸草不生,刻骨冰凉。 我缓缓呼出一口哈气,问向身旁的温子曦:“她真的便是日本传说中的妖怪,雪女?” 子曦点点头,郑重道:“雪女出,大雪现。守鹤这次有难了。” 长街早已被大片的飞雪掩埋,在刹那间,我有一种来到日本平安时期百鬼夜行的年代。这些荒离怪诞的妖魔是无情之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但自从跟阴阳师打上交道,就仿佛掉入了一个人妖并存的荒谬世界。 想到此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长剑,这把染血无数,锋利异常的无情剑可够格在这里斩妖除魔? 耳边又传来守鹤愤怒的嘶吼,我听得心下恻然,鹤鹤习惯了修行于常年灼热的沙海内,自然不适应这冰雪世界的寒冷。 守鹤终于发动,它张口喷出一条火龙,顿时将身前的积雪烧融,火焰就势蔓延,向着雪姬熊熊而去。 清冷立于雪上的雪女终于变换出表情,嘴角微微上扬溢出一抹冰冷凄楚的微笑,右手随意轻抬,立时凭空出现数个巨大雪球投入眼前的火海。烈火几乎是在瞬间被熄灭,雪姬右手并不收回,五指微扬从指尖处射出五股冰箭回赠守鹤而去。 守鹤气得嗷嗷嚎叫,及时喷出火箭抵挡,冰火二箭在空中短兵相接,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强大的劲气仿佛连周遭的空间都撼动了。 第一回合,二人不分胜负,谁都未讨到便宜,但雪女显见未出全力,故在实力上应该会胜过守鹤一筹。 雪一直下,自雪女出世,纷飞的大雪犹如筛下的面粉般络绎不绝,只凭她这份改变天气的能力,我有理由相信,如果有足够强大的阴阳师来支撑,此雪女的修为应该能与九尾妖狐并驾齐驱。 “相传雪女并非多么厉害的妖魔。”温子曦低声在我耳畔言道。 我死死的盯着她面庞,“你可看到她额头的五芒星印记?” 子曦奇怪的望着我,茫然道:“她额头一片光洁,哪里有什么印记。” 我心中大讶,失却了硫磺珠的支持,我为何还会听到看到别人毫不知情的景象? 安倍星罗油然插口道:“无情你有种与生俱来的资质,若改行当阴阳师,那小泉紫川又何足为惧。” 我不禁摇头苦笑道:“我只想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早日回到我们凡人的世界,将这些时日经历的种种,当做一场怪诞的梦境。” “凡人的世界?”星罗轻嘲道:“这世界向来都是六道共存的,你们之前在中土没有遇到,并不证明是不存在的,无情你如今既牵涉了妖魔鬼怪,激发了你体内暗藏的灵异资质,从此后再不会有平凡的日子了。” 我心头一凛,回首挑衅似的望向他,“这是诅咒么?” “不。”安倍星罗友善的笑笑,“是忠告。” 这时那边厢,第二回合交战已经展开,守鹤见火攻无效,又大力摆尾操来了狂风,龙卷风围在它身边呼啸连连,风力到处将几棵腰肢粗细的大树连根拔起,又夹杂住漫天的飞雪,向着雪女席卷而去。 这次雪女也不敢怠慢,口中清叱一声,双臂交叉,手掌猛往前推,突然间天地都安静下来,守鹤呆滞的望着离雪姬身前尚有一尺之遥的龙卷风,我们这些场外之人也被骇住,赫然看到雪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c龙卷风形状的冰柱。 好个雪女,不愧为冰雪霸主,竟将无形的狂风冻结成为有形的冰凌。不过这番施法,也消耗了不少的灵力,雪女尚未露出疲态,但作为宿主的安倍枫吟却因透支过剧,令人感到有些支持不住。 星罗叹了口气,黯然道:“叔叔若不是被逼急了,断不会轻易开启雪姬,她的能力还不是我们这种体质的阴阳师所能够自如掌控的。” “这个雪女因何会如此强大?”我趁势问出心中的疑惑。 “正是与你能看到的那个五芒星法印有关。”星罗强震精神,讲述道:“众所周知,在日本的雪山,存在着很多的雪女,生性冷酷,是山神的属下,负责掌管冬季的雪。而鲜有人知的是,她们有一个统领的大姐,被唤作雪后。那雪后野心很大,为了得到庞大的权力范围,也为了能孕育出灵力卓绝的下一代,这才蛊惑山神为夫,产下了这个生来便带有五芒星印记的雪姬。” “那她真的是位公主诶。”司徒衍也被勾起了兴趣,忙不迭的插口道:“我还以为她们这种雪女都是从雪中幻化而出的呢。” 星罗高深莫测的接口道:“自来有因才有果,有根必有源,万物生灵皆有其来处,不会凭空出现。” “那她怎么会沦落到被你们役使的命运?”易水寒不悦的问道,这古道热肠的人被雪姬的身世激发出心中的侠义之气,有些愤愤不平。 “易大哥莫要动气,我们安倍家并非不择手段的‘月影の魂’,那雪后当年送女来此,皆是自愿的行为。”星罗急忙解释道:“你们想必也知晓,先祖晴明公,乃是白狐葛叶之子,他的大部分灵力也是得自其母。而雪后与葛叶正是闺中好友,当年她送女而来,原是有与晴明公结为秦晋之好之意,无奈晴明公另有所爱,无福消受美人恩宠。但雪姬一往情深,立下誓言,既然无缘做他的妻子,那就转化为被他役使的式神,朝朝暮暮,永伴君畔。” 我心中一酸,感应到雪姬当年对安倍晴明的深情,要知道作为阴阳师的妻子,并不是他最为亲密的人,只有式神才是阴阳师一生最亲密的伴侣。由此也可知晴明对雪姬也并非毫无情义,他们这种超越了常理的爱恋,则更加令人可敬可佩。 敬佩一升,我对雪姬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谁知道以冷酷绝情著称的雪女会拥有这样一段感人至深的情感经历呢,谁又能想到在她强装冰冷的外表下,蕴藏着海样的深情。 安倍枫吟已经岌岌可危了,自雪姬出世,我们一直将目光的焦点锁定在她的身上,都忽略了枫吟的境况,其实他在刚才结法印召唤雪姬之时,便已露出了不支之态。 我抢身来到他近前,心随意动,双手在他后背虚拟太极图之形,然后以手掌紧紧按住两个阴阳眼,将身体中的内力源源不断的送出,透过夹在中间的太极图转化为一部分灵力,柔和的输往安倍枫吟体内。 我知道他体质柔弱,故不敢输入过猛,一切以他身体的适应力和融合力为前提。一边又暗自苦笑,寻思这叔侄俩也真好笑,星罗是苦有庞大灵力无法宣泄,故需要借助武人强横的身体作为媒介,枫吟却是由于自身灵力的欠缺,驾驭不了高等级的式神。 而我又是怎样的存在呢?星罗说我有做阴阳师的资质,本来我不肯相信,但如今我的内力成功的通过太极图的阴阳眼转化为精纯的灵力,恐怕这个结果早已超过了安倍家族当初找上我们的预期。 不过无情绝不会去做阴阳师,也绝不敢役使式神为我卖命。无情这一生都在被人役使,深知身不由己的苦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怎也不能让这种悲剧在我手中得以继续。 霏雪也好,守鹤也罢,它们都是我的朋友c伙伴c亲人,我从未当它们是奴仆,就像我对待司徒衍一样,他们维护我,我保护他们,都是发自肺腑心甘情愿的举动,不是契约关系,更不是主仆关系。 安倍枫吟苍白的面色终于恢复了红润,他枯萎的身体如久旱盼甘霖般欢迎着我灵力的补给,而雪姬趁此机会,又向守鹤发动了几番需支付不少灵力的有效袭击,成功的将守鹤凶悍的气势压制住。 “枫吟,你能不能对话雪姬,请她不要真正伤害到守鹤。”我看到守鹤节节败退,心中并无一丝高兴之意,反倒要为它的安危担忧。 雪姬霍的转过身来面对我,说出自出世以来的第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一惊,这句话正是师父曾无数次教导于无情的,这些年,哪怕是在梦中,我也不敢或忘,可是鹤鹤,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它是我的亲人。 “雪姬娘娘,请您手下留情,只将那守鹤制伏便好,因为我们还有其他用处。”安倍星罗越众而出,大声叫道。 雪姬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星罗脸上,眼神中精光不绝,流露出复杂深刻的情感,“你是谁?” 安倍星罗深施了一礼,恭敬答道:“晚辈是自先祖晴明公之后,第八代传人,安倍星罗。” “你长得真像晴明。”雪姬依然不肯收回盯在星罗面上的目光,良久之后,方幽幽的叹了口气,慨然道:“既然是他的后代子孙,我今日便破例不取那孽畜性命。” 言罢雪姬隔空做法,虚指连点,凭空出现条条实质的符咒,“去!”雪姬娇叱一声,符咒如灵蛇般密密麻麻的向守鹤缠去。 当符咒全部缠住守鹤,雪姬口中念念有词,似吟似唱,那符咒上焕发出道道金光,把个变身后的守鹤又压制回最初可爱娇小的模样。鹤鹤在符咒内嗷嗷挣扎,但怎也挣脱不开,而一直被它噙在口内的硫磺珠,在慌乱间也失落于地。 雪姬眼睛一亮,抬手轻招,硫磺珠飞入她掌内,我留神看她神色,只见她目光中露出缅怀之意,对着珠子沉声问道:“你是霏雪?可还记得我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双姝会首 硫磺珠爆发出耀眼的白芒,天空上赫然又出现了霏雪的影像,白狐,又是白狐,我心中灵光闪现,难道这霏雪与晴明之母葛叶还有什么关联不成。 突然自心底里响起一个迷茫的声音,“你是谁?” 我凛然而惊,领悟到是霏雪在与雪姬对话,这种纯粹以意识流的对话,凡人用耳朵是听不到的,难怪会在我心底里想起,可问题是我如何能够感应到,莫非真的如安倍星罗所说,这些日子以来与这些妖魔鬼怪交锋斗法,激发了身体内潜藏的灵觉? 想到此我不由得望向安倍枫吟,只见他一脸茫然的呆望雪姬与硫磺珠,对霏雪的言语竟像毫无感应。 只听雪姬幽幽的叹了口气,也运用意识流与霏雪交谈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记得我了吗?葛叶姨妈一向可好?你,你怎么也沦落到式神的下场。” “葛叶?”霏雪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清晰的感觉到她意识流的波动,“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时间太久了,记不得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连自己的娘亲都不记得?你是九尾狐葛叶的亲生女儿啊,更是安倍晴明同母异父的姐姐!”雪姬神色激动的呐喊道,看来因着晴明的关系,她对霏雪具有一份特殊的情感。 霏雪露出痛苦的神情,“不要再来迫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更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天空中巨大的白狐影像突然抱头打滚,与那日守鹤的情形如出一辙,我心下微凛,失声道:“又是‘断忆劫’!” 雪姬闻听浑身一颤,转过头用冰冷的眼光瞪视我,质问道:“你听得到我们的对话?” 我正要答言,霏雪插口替我辩白道:“我虽不认识你,但感觉你是真心关怀霏雪,那就请不要难为无情,霏雪现已认无情为主,并且有预感只有她才能助我找回迷失的自我。” “霏雪你言重了。”这尚是我首次与霏雪直接对话,心中泛起一股新奇而复杂的感情,也运用精神力,以心语说道:“无情从来就不是你的主人,也没想过要做任何人的主人,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关系皆是平等的,那才是无情心中所愿。” 雪姬愣愣的听着,仔细审视我半晌,方讶道:“你绝对有做阴阳师的资质。” 此话在我听来殊无一丝兴奋,遂横剑当胸苦笑道:“无情向来所持的,便是手中利剑,从未想过役使他人。” 雪姬感受到我的诚恳,抬首望着上空的霏雪影像,深有感触的说道:“如果还是当年那个人,即使被他日日役使,也是一种幸福啊。” 一直都在强忍痛楚的霏雪突然说道:“你是雪姬?我虽想不起来与你是何关系,却依稀记得知道在安倍晴明身边确实有过你这样一个式神。” “我是式神。”雪姬别开眼光,仿佛停留在某个无人可以到达的地方,轻轻说道:“但我与晴明之间并不是主仆关系,只因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 安静的表情,淡然的神态,这冷漠女子缓缓道出心底深蕴的感情,令人看着有一股说不出的心疼。 “心甘情愿?”霏雪叹了口气,黯然道:“我早已忘了自己是如何成为式神的,但可以肯定绝不是你那种缘由,所以你不知要比霏雪幸运多少,虽然曾经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但你还拥有丰盈的回忆,而我与守鹤他们,拥有的都是最不堪的过往。” 这话也没错,如今的霏雪虽然自从断了七尾以后,就与小泉家族的阴阳师失却了主仆联系,但她也并未找回迷失的本性。她的回忆里,都是被役使的那些日子的残忍与血腥。 这正是她长久以来痛苦的根源,也由此可见霏雪的本性并不坏,恶人是从不会对曾经的为恶不堪回首的。 雪姬目光中也流露出怜悯的神情,想来是被霏雪的出现激发了故人之情,动容道:“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找回曾经的记忆,葛叶姨妈如今下落不明,冲着上代的情谊,我就有责任全力助你,就算回去请出我母后,也是在所不惜。” 霏雪的影像俯身冲着雪姬站立的方向拜了三拜,这才悠悠的扩散,消失不见,而雪姬手中依然是那颗恢复原状的硫磺珠。 雪姬沉思半晌,缓步走至我身前,摊开手掌言道:“我们做妖的,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应力,霏雪既然说你能够助她找回自我,那还烦请你继续好生照看此珠。” 我郑重的自她手中接过宝珠,随之接下的更是一份信任与承诺,心下有种失而复得的欣慰,还有份不可推卸的责任,故这珠子被我藏于怀内似有千斤重,沉甸甸的压迫着胸口,宛如目下的心情。 不必再用心语交流,我眼光一一划过不明所以的场内众人,对着雪姬开口说道:“娘娘可有让守鹤恢复清明的办法?” 雪姬淡淡一笑,若冰湖破春,美不胜收,“你既是霏雪的朋友,我们便以平辈论交罢了,什么娘娘不娘娘,叫我雪姬就可。” 她见我含笑点头,方继续说道:“如今这守鹤已被我的独门密咒‘困妖幡’缚住,即使有人再隔空作法役使于它,也不能助它脱困。只是我作法令它恢复你们初见它时的清明不难,若想解开那‘断忆劫’找回曾经的记忆,继而脱离‘月影の魂’的掌控,却是不那么容易。” 我心中一动,忍不住追问道:“雪姬你既然是与晴明公同时代的人,难道也不知晓解开‘断忆劫’的方法吗?” 雪姬摇了摇头,苦笑道:“自来劫咒都是所有咒术中最为厉害的,并且对施咒人的灵力修为要求也是极高,只因一般的咒术,再厉害不过是以对方的血液为引,而劫咒却是以其命中注定的劫数为引,这就需要阴阳师具有未卜先知c偷天换日的功力方可施展。此咒一旦发动,便算大罗金仙c漫天神佛也不能幸免,解法只能从施咒人身上找寻,哪怕是安倍晴明复生,也未见得能够破解。” 我心内顿时凉了半截,雪姬将她冰冷的手掌按在我肩头,安慰道:“天下间没有绝对的事情,更没有无法可解的咒术,那守鹤与霏雪既然都是中了‘断忆劫’,解法还得从小泉家族内部找寻。没想到当年默默无闻的小泉印月,居然隐忍到晴明死后方才崭露头角,不知道的后人竟以为他与晴明在同一时期并驾齐驱,真是笑话。” 说到此她冷哼一声,动了真怒,“我就不信发动我整个雪族的力量,还攻不下一个区区‘月影の魂’。” “还请雪姬娘娘不可妄动。”安倍星罗的声音突然插入其中,急急的说道:“先祖晴明公曾留有遗训,着令后世子孙不得倚仗娘娘身后的雪族势力。” “这是为何?”雪姬皱了皱眉,不悦的问道。 星罗上前几步,温和的解释道:“这也是晴明公对子孙的厚望,不仰仗外力,就没有人会生出依赖懒惰之心,只有万事靠自己,才能一代更比一代强。” 言罢他叹了口气,颓然道:“不过近些年家族势力逐渐没落,族内没有灵力超绝的继承人来支撑,这才萌生了有请中土武人来此研商灵武双修的主意,此举已经有违祖宗遗训,若再惹得雪姬娘娘的整个家族出动,我们这些无用的后世子孙岂不是成了欺师灭祖的千古罪人了。” 雪姬愣了愣,无奈言道:“此事暂且缓过一边,我先来对那守鹤施法。” 我一直在等的就是这句话,率先跑到恢复成狸猫大小的鹤鹤身边,这时它身上的符咒已经隐入了身体之内,犹如一副无形的枷锁,若不运功发力,符咒再不轻现。 我爱怜的抱起它,正要说话,谁料守鹤将口一张,奔我喷出一道火箭。 饶是我没有防备,但杀手保命的本能尚在,千钧一发之际我脖颈疾向侧拧,双脚发力一个后空翻,同时右掌将守鹤的嘴巴捂住。 这几下作为,谈讲起来有先有后,其实行动之时几乎是同一时间进行,有若兔起鹘落,电光火石之间那火箭贴着我左侧发鬓擦过。 我定住身形,耳听得众人一阵惊呼,突然感觉眼前发丝散落,原来那道火箭呼啸而过之时,竟将我束发的包巾烧毁。 蜿蜒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垂于地,易水寒失声大呼道:“无情贤弟,原来,原来你竟是名女子!” 我咬了咬唇,尴尬的抬起头,先望向人群中的温子曦,见他一脸坦然的对我露出温和的微笑,毫无惊诧之色,不禁心下大奇。 继而转向易水寒,唯有硬着头皮苦笑道:“大哥不会因为无情乃是女子,便心存轻视,不再论交了吧。” 易水寒一愣,收了讶色认真的道:“贤妹说的哪里话来,只怪做哥哥的粗心大意,不曾察觉,若早知你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断不会粗糙待你。” “大哥一直都对无情很好。”我露出会心的微笑,由衷的说道:“只是身为女子,在这风雨飘摇的江湖之中无法肆意纵横,故才易钗而弁,并非有意欺瞒。” 易水寒哈哈大笑,洒然道:“大哥得能有你这位奇女子为义妹,真是开心,二弟还不过来重新见礼,从今以后无情就是我们的三妹了。” “情妹有礼。”温子曦依然挂着那个暖暖的微笑,看我的目光如水般温柔,揶揄道:“易大哥自到了这里,少有如此开心,看来你这个妹子比之从前的弟弟更加惹人怜爱。” 易水寒闻听正色道:“子曦之言不假,无情身为男子之时便慷慨豪迈,如今知晓原来是女儿身,则更加令人敬佩,身为女子,却无一丝矫揉造作之气,简单随性,当真难得。” 我面上微微一红,赧然道:“大哥若是再要这般夸赞无情,恐怕小妹就要露出女儿家的羞态了。” “哈哈哈!”水寒仰天长笑,神情愉悦,子曦等众人也均忍俊不禁。 安倍枫吟一展折扇,怡然说道:“我与星罗是早就知晓,身为阴阳师,若是连个人最基本的灵魂属性都堪不破,那真是枉为修炼一场了。” 我听得暗自点头,难怪他与星罗淡定安然,心道原来如此。雪姬身为妖,自然如我初见守鹤时那般,能一眼看破我的性别,只是那温子曦,竟也好像早已知晓似的,当真令人费解。 司徒衍跳过来,毛手毛脚的收集雪地上散落的断发,这孩子知道我一向对长发爱护有加,故不舍得地上的弃物随风消逝。 我来到雪姬身边,将怀中的守鹤递到她眼前,“还请雪姬施法还我们一个天真无邪的小鹤鹤。”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流星的眼泪 雪姬轻轻抬起右手,自她食指射出一股白光,奔着守鹤的额头而来,那光芒在钻入它头颅之际,突然转换成柔和的光晕,如水波纹般慢慢渗入脑海。 守鹤浑身打了个寒颤,痛苦的闭紧了双眼,我依旧抱着它,感觉到它心灵的悸动,也运气对它释放出一股精神力,以舒缓它紧绷的心神。 良久之后,守鹤缓缓睁开眼睛,我欣喜的发现它的眼中血色尽褪,又恢复了曾经的澄明。 守鹤眨了眨眼,困惑的扭头问我:“姐姐这是哪里啊,刚刚明明是在客栈中,鹤鹤好像做了个好恐怖的噩梦,怎么一睁眼就看到大雪纷飞?” 我宠溺的抚摸着它的毛发,柔声道:“好在只是个梦魇,总有清醒的时候,鹤鹤你永远不要忘了固守住灵魂深处的本我,那就一定能从噩梦中醒来。” 守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望向远处的雪景,以及清冷立于雪地之中的雪姬,缩了缩头,小声嘟囔:“鹤鹤不喜欢那个浑身雪白的姐姐。” 我好笑的敲了它的大头一下,看来它虽不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但心灵深处对雪姬的忌惮仍在。 雪姬当然能听到守鹤的语言,奇异的,她看过来的冰冷目光中竟也夹杂着一丝爱怜,看来小鹤鹤的可爱,就连淡漠的雪女也抵挡不了。 安倍枫吟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雪姬娘娘,此间事情已了,不知娘娘如何打算。” 雪姬哂然一笑,不客气的说道:“不用急着催我上路,没有了晴明的法术遮挡,由于自身属性的缘故,我自知不宜长时间停留于人间,但凭你的灵力修为,下一次,未见得能将雪姬召唤而出。” 安倍枫吟面上一红,垂头丧气的呐呐不能成言,我心下微有不忍,身为阴阳师,却没有足够的灵力来驾驭等级强大的式神,这本身就已足够悲哀。 安倍星罗走上前去安慰似的扶住叔父,无奈道:“娘娘所言极是,如今安倍家确实没有强大的阴阳师来召唤您,而晴明公当年的十二神将,也只能勉强召唤其六,全怪我们无能。” 雪姬定定的看着星罗,又像穿过他的身体看向自己心底的那个人,满怀感伤的说道:“不论怎样,你们总是晴明的子孙,我又怎会坐视不理,既然你们不想动用我身后整个雪族的力量,那就收下这个吧。”说着她缓缓将颈上的项链依依不舍的摘下。 那是条如天上的银河般璀璨的链子,还连接着一个五芒星形状的吊坠,精光闪耀,灿若星辰。 “这条‘流星的眼泪’是晴明当年亲手为我打造的,几百年来我从来不曾离身,只有守着它才能证明曾经那个人对我的爱恋确实存在过。如今我将它留在安倍家,你们定要妥善保管,不可遗失。日后若有危难,无需再耗费灵力施展那个五芒星召唤阵,只要握紧链坠往内注入一丝灵力,我便能出现。”雪姬将链子递给安倍星罗,淡淡的叮嘱道。 星罗感激的接过链子,目中射出依恋之情,也许面对外冷内热的雪姬,令他想起了逝世的母亲,“多谢雪姬娘娘。” “不必谢我。”雪姬摇摇头,凄然说道:“晴明虽误我一生,但雪姬却从未言悔,世间大抵恩爱际会,皆是业报。正如霏雪所言,我依然有绵绵不绝的回忆相伴终老,也算不枉。只是我与晴明之间虽不是主仆关系,但毕竟已转换成了他麾下的式神,所以我的力量并不受自己身体的控制,而是仍然取决于你们阴阳师灵力的修为进境。” 她言罢目光自安倍枫吟看向星罗,担忧的续道:“所以我能帮你们的也是有限,正如晴明所言,真正可以倚仗的只有自己。” “雪姬娘娘之言,安倍星罗谨记在心。”星罗深施一礼,由衷说道。 雪姬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刚刚走出来的那个五芒星召唤阵,当她身形全部进入阵地的一刻,阵法再度启动。 只见雪姬双手合十,口中低低的吟唱一首古老的和歌,这时漫天的飞雪扎然而止,满地的积雪皆升腾而起汇入召唤阵之内,将雪姬的身子掩埋,又凝聚成她初来时的那个雪球。 雪球在阵法的带动下似陀螺般快速旋转,越转越小c越转越小,“星罗,若想提升家族的灵力修为,还需仰仗无情姑娘。我有预感,在她体内蕴含有尚未被发掘出的未知力量,能够拯救整个安倍家族。” 雪姬渺茫的声音幽幽自雪球中传出,并随着她话音的结束,雪球也已消失不见,而街道上c树梢上c房顶上曾经厚厚的积雪也被那阵法吸纳得点滴不剩。 当雪姬和她的出世所造成的大雪纷飞等异象全部消失不见以后,看着依旧干燥的街道,飘渺得好似是又一场梦境。 我呼出一口长气,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为何身边出现的每一位出色女子背后,都拥有一段令人扼腕的爱情呢? 雪姬贵为雪族公主,当年应是何等的风光,只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便落得半生伤心,可见爱情真是一个要命的东西,误人误己。 我懒懒的转身向客栈走去,漠视掉温子曦关切的目光,心中被一种义愤的情绪占满,为什么在爱情里受伤害的都是女人呢?男人凭什么就可以收发自如,随时全身而退,为女人留下一片狼藉满地? 在这一刻,或者说在我活着的每时每刻,无情都希望自己能够生来便是男儿身,这样岂非省掉了不少无谓的烦恼。 司徒衍也看出来我情绪低落,此时他早已将散落于地的断发小心翼翼的拾起,绾成了一束讨好似的交给我。我勉强对他笑笑,看着他明朗阳光的面容,心下暗暗发誓,断不容许他日后伤害任何一名性情女子。 “不知各位何时起身随我们前去别院?”安倍枫吟殷切的语调传入我耳畔。 我抬起头询问似的看看易水寒,后者微微一点头,断然道:“马上就走,我们现在已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唯有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这安倍家族流传至今日,虽然有些没落,但其雄厚的财力还是不可小觑,他们口中所说的随意落脚的别院,却是一点也不随意。 这是座具有田园风格的数寄屋建筑,秀丽清雅,别院内住宅众多,以不涂漆不装饰为特征。将松散的自然景观以人工再造的方式进行紧凑的组合,建筑与自然之间采用了即分离又联系的巧妙方式,极力追求与自然的联系,希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此宅与宏伟典雅的“月影の魂”相比,虽失了一份华丽,却多了种小家碧玉的清新味道,十分适合隐居修行。 别院内部的空间比中土的住宅要低小,这种尺寸是根据人体得出的。不同于在客栈中的桌椅板凳,入乡随俗,房间里再无椅凳,人们跪在榻榻米垫子上,以这种姿态沉思,人的意识能超越狭小的空间。 静态的c封闭式的空间使人生存于一种无限深远的精神世界里,达到禅宗的“无圣无我”的境界。枯淡c静穆c孤寂的美正是日本武士精神的精髓,这就怪不得他们的国民要比我们偏执c坚韧和残忍。 这里面最住不惯的当属易水寒,他那种北方人特有的高大身形被囚困在小巧低矮的房间内,怎么看都是一种憋闷和煎熬。但为了大局着想,就算风餐露宿也得苦忍,更何况这里渴饮饥食,衣来伸手,比之客栈又多了份隐秘和清幽。 自雪姬那日留言后,安倍家就当我是能拯救他们的贵宾,每日里以最上等的酒席招待,令我们生出一种无功受禄的心虚感。 在这里,我又见识到了安倍家的另几位族人,虽然在灵力与资质方面,依然不能够与小泉紫川c秋月邪等人媲美,但也是人中龙凤。 安倍和美,一个如精灵般可爱的妙龄少女,年方未满一十五岁,她是安倍星罗的堂妹,安倍枫吟的女儿,灵力虽比不上星罗的强大,但相比其父确是胜过几筹。 守鹤与司徒衍的到来,令这顽皮女孩找到了玩伴,小司徒早已忘了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终日带着和美与小鹤鹤从事一些古灵精怪的活动,俨然一副孩子王模样。 安倍枫颜,枫吟的同胞弟弟,星罗的另一个叔叔,但他的年纪比之枫吟要小了十来岁,长得与枫吟有五分相似,脸上还长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因此这个随和的小叔叔更加令人容易亲近。 枫颜不仅是名阴阳师,更是名出色的宫廷乐师,他的身影频频会出现于国庆和除夕大典上,最为擅长的是尺八和五弦琵琶。 尺八也是笛子的一种,却是竖吹的乐器,以其长度一尺八寸得名,发源于中土闽南一代,经由唐朝时期传入日本。那五弦琵琶最早是起源于天竺国,后流入中土,为北方少数民族弹拨的弦鸣乐器,也是经由唐朝时期又传入日本。 早就听说过,阴阳师的风雅也是必不可少的,这枫颜擅演奏,而枫吟擅吟唱,各有千秋,皆是乐中高手。 还有一位并不是安倍家族的人,但也是客卿身份,名叫鹤田山野,身形高大健硕,只比水寒矮了一寸,魁梧的身形却是不相上下。他是名日本武士,最擅东洋刀,据说剑道已堪化境,在日本从无对手。 这倒令我动了技痒之心,无情向来是用剑的,而日本的东洋刀其实论的乃是剑术,自来到这里,就好像远离了武林,每天用这种解释不清的玄异术法斗来斗去,总有些匪夷所思之感,不如用剑真刀真枪的搏击来得清楚明白,如今终于遇见了同道中人,又怎能不心升雀跃。 易水寒也是深有同感,他的好斗之心比我还要强烈,这些日子,他参与的战役屈指可数,而且因为不懂玄异,屡屡吃亏,总有一种挫败感,以他的话讲,早就将人闷出鸟来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可行的对手,哪怕只是过招切磋,也令他兴奋非常。 鹤田山野乃是三大流派之一影流的传人,身为武林中人,我曾悉心研究过东瀛的剑道,与中土剑术的轻盈灵活相比,东洋刀注重的乃是力量与动作,不过它们相通的一点就是,巧妙的运用精神力与气势克敌。 无论哪一种武功,其实最重要的不是招数,而是心法与战术。高手争斗,实际上是心对心的交战,临场情绪的变换c交战中敏锐的判断力c濒危不乱的冷静心态往无前的自信气度,都是致胜的法宝。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五虎断门刀法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类人,他们既不迷恋斩杀对手的快感,亦不贪图名利或物质的享受。他们拔剑,只为了实现自我一一自己对剑术的追求,他们才是真正为剑道而生的。 当我第一次见到鹤田山野这个人,就强烈的感觉到他便是我所描述的那类人。他或许不同于那些为追名逐利而习剑的武士,或许也有人类无法消除的种种感情和,但心目中早已没有了善恶之分,所做的一切事情,皆是为了提升剑术而行。 这种修行,确实能令人心无旁骛,一心嗜剑,甚至能成为一代宗师,但永远都无法体会到以自身高明武功来助人的快感和满足感。这种人的神经无时无刻都是绷紧的,骨子里的执着心会令自己始终停留在自己构建的精神世界中,我很难想象他们会真的快乐。 我为这种人起了个贴切的名字——剑魔。东瀛剑术无论是哪个流派,其核心都是“一击必杀”,在战场上,斩杀或被斩杀都是在一瞬间便会决定,所以,最初的一击通常也是最后一击。 这就要求剑士必须做到能迅速集中精神,准确地对对手的破绽进行会心一击。这冷静果敢c不带丝毫温度和个人感彩的奋力一击,正是武人由剑客成为剑魔的奢华蜕变。 师父平日里说的没错,若时常怀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是无法达到武学巅峰的,顾虑太多,牵绊太多,都会成为日后修行的劫难。真正的剑客,其心性应与杀手无异,需要绝对的冷血c无情c绝情。 鹤田山野正是这样的剑客,或者说是剑客中的剑客——剑魔。他之所以会留在安倍家,只有一个目的,等待时机与同为武林高手的法慈交锋。 他行动坐卧,有一样东西从不离身,便是手中的东洋刀,所以当他看到易水寒腰中所悬的獠牙虎头刀之时,孤高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轻视与不屑。 司徒衍义愤填膺,这些日子的接触,在这孩子的心中,早已当水寒是大哥,如今看到有人竟敢瞧不起自己大哥,哪里还忍耐得住,若不是有我在旁压制,这会儿恐怕已经拔剑相向了。 易水寒这几年在江湖上大有威名,虽及不上法慈的远扬海外,但我对他的武功却是很有信心,更何况东瀛武士徒有剑术而欠缺内力的支撑,在我们中土武人看来,尚算不上是个劲敌。 见这鹤田山野如此不通情理,我与水寒反倒失却了较量之心c切磋之意,要知道我们不远千里东渡日本,唯一忌惮的,乃是这里诡异莫测的阴阳师,而所谓的东瀛武士,还真不被中土武人看在眼里。 武林中人,无一不是内外双修,需知人力毕竟有限,若一味的只靠招式与筋骨之力逞强,其实与花拳绣腿无异。 武林中长久以来便有“气宗”c“剑宗”之争,究竟是以招数之巧制敌,还是用内力之强劲获胜,众说纷纭,始终未有过统一的答案,但混迹江湖的浪子均知,这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如果你非要执着于谁先谁后,孰高孰低,那就是你笨了。 所以对于一向只练外家功夫的东瀛武士,我们还真没什么可顾忌的,任他剑道再精妙,也禁不起易水寒内力招数浑然天成的轻轻一扫。 但鹤田山野显然从未意识到这点,不仅一直将功力深厚的法慈当做平生劲敌,更是连连挑衅易水寒,仿佛击败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水寒微微一笑,洒然道:“如今我们同为安倍家族谋事,与山野兄自然是站在同一战线,所以便算是切磋武功,也当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和气。” 鹤田山野冷哼一声,高傲的说道:“既是比武较量,岂同儿戏,人员伤亡在所难免,水寒君若是心怯,大可以打道回府。” 我听得眉头大皱,心道这鹤田山野傲慢得不可理喻,抬眼见到安倍星罗与枫吟也一脸尴尬之色,但碍于情面也不好出言阻拦。 易水寒虎目生寒,将身一纵跳至院中,仰天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山野兄赐教一二,损伤生死,各安天命。” 鹤田山野毫不客套,甩衣也来在场中,两名魁梧大汉各挺刀具呈对垒之势。只是这山野的握刀姿势与别不同,只见他脚扎马步c双手执刀c刀尖向上c刀刃向前,如此握法在中土哪里像个使刀的,倒似个用棍之人。 所以东瀛武学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明明用的是东洋刀,论的却是剑道,而握法又宛如握棍。 易水寒刀未出鞘,就那么随意的站在院中,右手可有可无的持着虎头刀,只以冷冷的目光牢牢锁定住对手,唇边竟还带有一丝残忍的微笑。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正是杀人的好时间。 我心中一凛,知道水寒已动了杀机,这桀骜男子本身便对东瀛人没有好感,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憋闷,如今这鹤田山野又不长眼的出言相激,以水寒的性格若再留情,日后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鹤田山野大吼一声,双手刀向着水寒直劈过去,这一刀看似大刀阔斧,实则举重若轻,既是刀法又含剑意,乃是虚招,意在试探,若是不懂之人被他气势所惑,一上来便会吃亏。 易水寒面现讥诮之色,脚下不丁不八,身子不躲不闪,亦不拔刀,只向左右虚晃了两下,右手轻抬,以刀鞘轻轻架住了那柄东洋刀。 鹤田山野到底也是一流的剑客,东洋刀突然打横顺势前推,直削水寒右臂。水寒叱咤一声,握刀的手臂向外划了个半圆,刀鞘不可思议的第二次抵住山野的刀锋。 鹤田山野终于动容,大叫一声“好招数!”猛地抽刀回撤,此时已收起了轻视之心,凝神寻找空隙,准备随时发动第二轮攻击。 易水寒怎会容他抢占先机,一甩刀鞘银光烁烁展开“五虎断门刀法”。我尚是首次以绝对的旁观者身份,全神贯注的观赏水寒的刀术,只看得心旷神怡,竟无暇理会一旁司徒衍的问东问西。 何谓五虎?这要追溯到蜀汉三国时期,当时蜀帝刘备麾下的五员大将关羽c张飞c马超c黄忠c赵云被后世誉为“五虎将”。这“五虎断门刀法”正是由此而来,这刀法共分五路,每路都蕴含一员上将征战沙场c临危保命的绝杀招数。 一虎南山下,谓之张飞。后世有诗赞曰:“丈八蛇矛逞英雄,万马军中任纵横。当阳桥头一声吼,吓退曹操百万兵。” 张飞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勇不可挡,故这第一路刀法正是犹如猛虎下山,大开大阖,每一招均飞沙走石,最适合抢攻。 鹤田山野被这疾风暴雨般的招数攻得方寸大乱,却不肯后退相避,反倒迎其锋芒,双手以东洋刀硬砍硬架,在场外人看来,犹如身处于汪洋中的一条小船,虽逆风破浪,却也随时有被淹没之危。 易水寒目光中也流露出一丝敬佩之色,刀锋一转又换了一路刀法。 二虎伏蛟龙,谓之关羽。后世亦有诗云:“马骑赤兔行千里,刀偃青龙出五关。独行斩将应无敌,英雄从此震江山。” 这路刀法老易使得最是得心应手,只因他与关公同为嗜刀之人,上下纷飞之间刀身竟隐隐传出龙吟之声,不愧为“五虎上将”之首。但见水寒刀柄上的虎头栩栩如生,镶嵌于虎眼上的两颗宝石熠熠放光,仿佛活了一般。 我心下暗自赞叹,没想到水寒已晋入人刀合一之境,这刀法便是昔日武圣再生,也无出其右。 山野终于后退,他的影流剑法固然难得,放眼东瀛武林之中也算少有对手,但落在我们中土武人眼中,毕竟属雕虫小技。 想我华夏泱泱大国,乃是天下武学的发源之地,东瀛武士以剑法入刀固然新奇,但这东洋刀最早到底是从我国传入的,任他怎样加以变化,也比不上中华武学的博大精深。 不过鹤田山野能抵挡至此刻也算不凡,当然前提是水寒并未动用体内丝毫内力,我知晓他乃心高气傲之人,若以内力取胜未免有嫌胜之不武,为了要众人心悦诚服,他自然要纯以招式取胜。 鹤田山野也并非易与之辈,虽然已露败象,却仍能苦苦支撑,招之中居然还有攻有守。他的优点是臂力过人,若我们武人不动用内力,还真拼不过他的蛮力。在水寒不带内息的招数下,他正是看准了此项弱点,经常双手抡刀见缝插针,想要来个硬碰硬。 水寒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迅速做出调整,又换了一路刀法。 四虎战金风,谓之赵云。子龙被人奉为“常胜将军”,相传一生从未遇到过对手,后世也曾著有无数的诗篇来歌颂他,我最喜欢的一首为:“百万彪军如山涌,常山子龙自逞雄。甲袍狂染万家血,银枪扫插破山洪。” 世人皆知赵云是使枪的,他独创了一路枪法名曰“七探蛇盘枪”,此枪技分七探和蛇盘,七探为七种杀招为攻击方式,而蛇盘为快速枪使其好若不停在盘旋的蛇般,其枪快速旋转之下形成密不透风的防御招式,属于技巧型枪技。 而如今水寒“五虎断面刀法”的第四路刀法,正是由“七探蛇盘枪”改良而来,七种杀招依靠獠牙虎头刀刀锋上的精钢獠牙而创,使将起来若灵蛇出洞,当真占据了神鬼莫测之机。 这三路刀法,每一路都能自成一派,“五虎断门刀法”果然名不虚传,想来我那日在“如梦客栈”与水寒递招之所以侥幸得胜,全因他未出全力之故。 看到此我已知鹤田山野的落败仅在呼吸之间,易水寒为了彰显中华武学有意卖弄,这才留他在此试招,不然早已将他饮恨于此。 猛然间想起一桩与赵云有关的民间传说:相传子龙的“七探蛇盘枪法”在其晚年弥留之际终得突破,被其更名为“七探盘龙枪法”,遂划破空间而去。 这桩轶闻从前只当是以讹传讹的夸大之词,自来听过便算,从未深究,但那日安倍枫吟曾转述安倍晴明的推测,习武的至高境地也如修道一般,能够平地升仙,焉知赵子龙当日不是武破虚空,进阶而去。 心内有了这种想法,我对安倍晴明的大胆猜想又深信了一层,脑海中划过数名历代不知所踪的武林名宿,看来江湖传闻也并非都是诳语,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亲身的经历,所以不肯轻信。 正在浮想联翩,耳边突然传来鹤田山野的惨叫,我心中“咯噔”一下,虽然这妄自尊大之人确实应该教训一二,但也罪不至死,况且碍于安倍家族的情面,想来易水寒怎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借刀杀人 我手脚冰凉的看着鹤田山野的死尸栽倒于地,不禁心乱如麻,暗道水寒大哥也忒是性急了,任那山野如何嚣张跋扈,也不至于被置之死地。 虽然比试前曾言生死胜败各安天命,但毕竟他的武功比山野高出甚多,若不是蓄意谋杀,当不会失手不及。 易水寒显然也震惊非常,不能置信的看着手中尚在滴血的獠牙虎头刀,愣在当地。 温子曦抢上前去,先探了探鹤田山野的鼻息,又将他身子翻转过来,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横于山野左胸。 子曦看到我走过来,涩声道:“一刀毙命,他的心脏已被易大哥劈为两半。” 安倍枫吟勃然大怒道:“好你个易水寒,枉我们以诚相待,就算山野君有万般不是,毕竟是我安倍家的人,你如此草菅人命,我安倍家岂能与你干休!” 易水寒依然呆呆的,好似有些缓不过神来,我来在他身边轻扯衣袖低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水寒突然打了个机灵,颤声反问道:“这鹤田山野当真是我杀的?” “哈哈哈!”安倍枫吟怒极反笑,“易水寒你这孬种,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人,居然还一副茫然不知的可笑神色,原来你们中土武人平日里就是这般行侠仗义的。” “枫吟兄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司徒衍禁不得半点委屈,闻言不悦的反驳道:“我易大哥错手杀了山野,确实是他不对,但你也不能一句话将我们所有人都涵盖进来啊!再说你们也知道那鹤田山野之前有多么嚣张,我大哥此举虽不能算是惩恶扬善,但也是事出有因。” “司徒闭嘴!”未等他将话说完,我已出言厉声喝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枫吟的弟弟安倍枫颜叹了口气,森然说道:“哥哥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引狼入室的结果,他们中土有句古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一点不差,无缘无故杀了人,居然还能理直气壮,毫无愧疚之心。” 温子曦对着安倍枫吟一躬到地,“枫吟兄莫要动怒,今日之事透着怪异,我大哥绝非滥杀无辜之人,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什么?”安倍和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眨着骨溜溜的大眼睛,唯恐天下不乱的煽风点火道:“爹爹你听,温家哥哥说他大哥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言外之意就是山野叔叔罪有应得,死得其所了。” “和美!”还未等枫吟发话,安倍星罗瞪了一眼自己堂妹,对乃叔苦苦相劝:“叔父莫要着急,温公子之言有理,水寒兄在中土向有侠名,今日错手杀了山野君,我们不能因此而怪罪,倒显得安倍家不能容人。” 安倍枫吟冷哼一声,胸口起伏不定,显然被气的不轻。 我忙不迭的推推仍在发傻的易水寒,焦急的叫道:“大哥,你究竟是怎么了?” 水寒惘然看向我,那神情好像是陷入了一个迷离的梦境,獠牙虎头刀上的血迹早已流尽,干净得宛若什么也没发生过,端的是一把好刀。 我疑惑的看向温子曦,不明白易水寒因何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子曦来在水寒另一边,执起他手臂诊脉,耳听得安倍枫颜嘲讽道:“不要告诉我他得了失心疯了,这种谎话只有笨蛋才会编造。” “小叔!”星罗嗔怪的打断他的话,“温公子医术过人,我也信得过水寒君的人品,此事大有蹊跷,还是等他诊断过了再下定论。” “哼!你倒是偏帮得紧。”安倍枫颜毫不买账,哂然道:“虽然你是族长钦定的第八代传人,但也不代表我这做叔叔的就在家族中没有发言权。你现今一味向着外人,无非是妄想那温子曦能够治好身上的顽疾,但若为此而令家族之人枉死,我们岂能心服,你也再无资格做我安倍家的子孙。” 安倍星罗听闻,本来这几日被温子曦调理得有些血色的脸庞再次转为苍白。 安倍枫吟接过话头,淡淡道:“枫颜不可,星罗乃是我族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你安能如此施以重语。我相信星罗,更相信他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我心中一动,听他们叔侄三人寥寥数语,以及这几日的观察,我已大致掌握了其中的关键。 想那安倍星罗自幼被家族占卜为冥王星转世,虽一直体弱,却仍被族长定为第八代传人,即是整个家族的接班人。可是之后星罗一直未有功绩,自免不了遭到家族成员的排挤和轻视。 尤其近两年安倍和美的日益长大,灵力虽比不上星罗,但体质却远胜于他,而枫吟与枫颜两兄弟又一向亲近,自然都希望和美有一天能够取而代之。 想通了此节,我精神一震,也许整件事的关节点就出在这里。水寒的异常行为很有可能是遭人暗算所至,可安倍兄弟不容分说的就要翻脸,其深远的用意想来是为了对付安倍星罗。 这时温子曦缓缓移开搭在水寒腕上的手指,沉声说道:“脉动和心率虽然都很正常,目光清明,不像是痰迷心窍或者中毒的迹象,但大哥面露迷茫,举止与往常有异,也有可能是心神被控的表现。” 此言一出,星罗的面色稍缓,而枫吟枫颜二人的神情均是一愣,我正要说话,易水寒猛然一挣,大声喝道:“鹤田山野确然是我杀的,我清楚的知晓心底的杀机。” 他转头望向温子曦,面带痛苦,“二弟,大哥让你失望了,一时的控制不住,杀死了不该杀的人。” 温子曦一愣,沉声道:“我绝不相信大哥会滥杀无辜。” 水寒摇摇头,对着安倍枫吟言道:“我易水寒做事向来顶天立地,是我杀的,我绝不会赖账,杀人偿命,一命换一命,你杀了我替他报仇吧。” “大哥!”我一把抓住他颓然抛掉獠牙虎头刀的右手,急急的争辩道:“星罗曾经跟我说过,‘月影の魂’的人最擅蛊惑人心,焉知易大哥不是那日着了妖女小泉紫樱的道。” 安倍星罗听得连连点头,不待二枫说话,接口道:“无情这番推论大有道理,你当日都差点被她所控,对此事更有发言权,况且‘月影の魂’确有伤人于无形的本领。” 安倍枫吟闻听哂笑一声正要说话,我突然出手,连点易水寒周身要穴,温子曦心领神会的一旁扶住,和美眨了眨眼,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示意司徒衍过来搭把手,转身面向枫吟,淡淡道:“易大哥已被我用中土的点穴之法点住穴道,十二个时辰之内无法行动,两位若是不信还可以运用你们的法术再多一层保障。” 安倍枫吟皱了皱眉,“无情你这是何意?” “此举只是想恳请诸位给无情一点时间,我会在一天之内查出鹤田山野的真正死因,还他c还有我易大哥一个公道。” 安倍枫颜正要张口,枫吟微一摆手,断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以十二时辰为限,若到时查不出什么,又该如何?” “那不仅我易大哥给这鹤田山野抵命,无情也不苟活于这世上。”我直视安倍枫吟探索的目光,定定的说道。 “好!”枫吟不着痕迹的收回眼光,洒然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我毫不犹豫的接上下句,同时右臂向上轻挥,与他拍过来的右手相击。 “姐,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刚刚搭着水寒步入卧室,司徒衍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你相信易大哥会胡乱杀人么?”我不答反问道。 “那到不信。”司徒挠了挠头,苦恼的说道:“但是刚才众目睽睽之下,他确实是一刀劈在鹤田山野的胸口,再加上乃是负气动手,也可说是事实俱在啊。” 看着易水寒被子曦与司徒架在床上,我过去轻轻为他盖上被子,这才转回身说道:“司徒你与易大哥相交不深,自然不会了解他的为人。其实大哥他看似勇猛凶恶c冲动易怒,实则极是心软,每一个死于他手之人莫不是十恶不赦c罪有应得。若易水寒仅凭他人几句冒犯言语就狠下杀手,我们的温公子也不会与他八拜为交了。” 温子曦没想到我在这紧要关头还有心情打趣他,舒展了眉头慨然道:“无情你不愧为大哥的知己,这借刀杀人之计栽赃得如此巧妙,若非我们坚信另有隐情,恐怕此时已被他们赶出门去了。” “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易大哥面露杀机啊。”司徒衍疑惑的问道。 “这个问题我可以来解释。”安倍星罗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谨慎的四下望了望,方才迈步进房。 小司徒一下来了精神,上前搂住星罗肩膀,亲热的道:“好小子,刚才能够站在我们一边,算你够义气!” 此时安倍星罗的气色确比初见时红润了几分,可见子曦的医术对他果然有帮助,只听他苦笑道:“我刚刚已用千里传音之术通知了父亲,他相携家族长老很快就会赶来。只是万事抬不过理去,如果不将今日之事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便算我祖父亲至也是无济于事。” “方才星罗言道,可以解释易大哥为何面露杀机?”子曦替我问出心中的疑惑。 星罗淡然一笑,沉声说道:“有一种术法,叫做‘无形咒’,可以干扰人的感官中枢,令他在某个时刻突然做出不由自主的行为,由于是直接刺激感官,所以事发后真实得连自己也相信是一时冲动。而心神被控则是事后不再记得发生过什么,这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前者才算更高级的栽赃手法。” 言罢他幽幽吐出一口气,森然续道:“所以我说我知道易大哥当时为何会面露杀机,现在推想,那种法术就应该是在当时开始实施的。先缓缓向他脑海内植入一个杀人的念头,然后在关键时刻再推波助澜,自然得毫无痕迹。” “好一个杀人于无形!”我亦有些动容,骇然道:“这才是最高等的杀人方法。” 司徒衍眨眨眼,心有余悸的问道:“既然有如此高明的术法,那以后想杀谁,就往他身边人脑海中植入一个念头就可以了?这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非也。”星罗摇摇头,涩声道:“一切术法都是有诱因的,就像‘断忆劫’乃是根据自身的劫难施就,小泉紫樱的‘幻彩衣’也是以色彩来激发身体内潜藏的隐秘。这‘无形咒’亦是如此,鹤田山野出言不逊在先,任凭易大哥涵养再好也会偶有动怒,这种情绪的波动正是种那‘无形咒’的诱因。” 安倍星罗轻轻走到床边,直视着无法言动的易水寒,“其实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些无法付诸实现的念头,比如说厌恶一个人,心里会恨他诅咒他,甚至会破口大骂,但是却不见得会杀他。这就是人类与畜生的区别,拥有绝对的自制力,才会控制住心里的邪恶念头。而这‘无形咒’正是破坏这种自制力,越有自制的人,反倒越容易中招。”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禁忌咒法 安倍星罗长叹了口气,激赏的看着我们,“今日若不是两位对水寒兄绝对的信任,恐怕当时他就会给鹤田山野抵了性命,等到了阴曹地府也不知道自己的冤枉。” 司徒衍一拍大腿,急切的说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这种意念杀人很难解释的清,就算有人栽赃嫁祸,又当如何取证?” “难就难在这里。”星罗连连摇头,无奈道:“刚刚我们所有的言论都只是一种臆测,而这种臆测并不足以取信于人,只因常人确有愤怒下失控的可能。” 我目不转睛的望着安倍星罗,“究竟是谁设下‘无形咒’来陷害我大哥,想必大家已经心知肚明,如今与‘月影の魂’开战在即,不知星罗你心中作何想法,有否打算先安内后攘外呢?” 星罗不敌我冰冷杀意的目光,垂下头低声说道:“家族每一代继承人的位子,都会遭人觊觎,不过所幸凡是够格做传人的,都是灵力卓绝出类拔萃的子孙,故历来也算众望所归。而到了星罗这一代,由于小弟身体所限,以至空有灵力却无法运用,即使有人不服而心生怨怼,那也是情有可原。” “好一句情有可原。”我冷笑一声,不悦道:“鹤田山野的枉死,易水寒的冤屈,就这样被轻轻揭过了。” “无情。”温子曦按住我肩膀,轻轻劝道:“星罗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那毕竟也是他的家人。” “家人?”我笑了,感觉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原来家人可以在家族受到威胁的时候不管不顾,一昧只知先为自己的利益打算。这样一个目光短浅的家族,凭什么妄想击败‘月影の魂’。” 星罗被我苛刻的语言嘲讽得面红过耳,司徒衍看不过去,拽着我衣袖央道:“姐,你这是怎么了,又不关星罗的事,他也是受害者啊。安倍枫吟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我们,还不是为了孤立他,若不是看到星罗的身体在温二哥的调理下大有起色,恐怕也不会按捺不住。” 我望了望始终躺在床上不言不动的易水寒,淡淡说道:“我只觉得被人冤枉的滋味很不好受,而更痛苦的是连自己都认定自己是凶手,这种咒术委实歹毒。” 我别过头来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温子曦,这才对上星罗的目光,轻嘲道:“不过也亏了是易大哥中咒,凭着我们对他的了解,才能发觉出是着了道,若今日是无情中咒,又有谁会相信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的自制力。” 用余光看见温子曦的身子一僵,跟着手心一暖被司徒衍的大手握住,“姐,我相信你!”那孩子满脸理所当热的信任与依赖。 我对着小司徒柔柔一笑,右手就那么任他握着,“我们做杀手的,向来只知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星罗你眷恋亲情固然没错,但也要考虑下对方是否值得。” “我现在已是心乱如麻。”星罗无奈的耸耸肩,黯然道:“因着身体的缘故,我虽为祖父钦定的第八代传人,其实在家族中没有什么影响力。阴阳师是一个依靠实力说话的职业,任我天资如何出众,体内灵力如何丰盈,若不能为己所用,对整个家族来讲始终是个废人。” 温子曦安慰似的拍拍他肩膀,转而对我言道:“不管怎样,要想扳倒‘月影の魂’还需仰仗安倍家族,所以我们不能离开。不但不能离开,还得尽快帮助星罗掌控体内的灵力,只有他自身强大起来,才会令瞧不起他的人心服口服,知难而退。” “问题是现下该如何证明水寒的清白。”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痛的说道。 “方才某人信誓旦旦的言讲,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还以为是成竹在胸的。”子曦冲司徒衍狡黠的笑笑,揶揄道。 “我——”被温子曦堵得语塞,我不禁白了他一眼,嗔道:“当时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哪里真有什么好法子。” 子曦收了笑意,正色道:“星罗你要详细给我们讲讲那‘无形咒’的施咒过程,以及中咒人的心理反应,越详细越好。” 安倍星罗将手一摊,颓然道:“我并不会‘无形咒’,只是知道有这样一种术法而已。” “那你可知道家族内谁会此术?”温子曦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两年前我曾无意中看到和美施展过。”星罗淡淡的说出另一个有资格成为继承人的名字,“自那以后才对此术多做留心,这是一种禁忌咒法,因为有投机之意,并不被家族认可。” 我心中一动,脑海中闪现出那个总是扑闪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精力充沛c爱笑爱闹c娇憨顽皮的灵动少女。 一直以来,我把思虑皆放在了老成持重的安倍枫吟和风雅多智的安倍枫颜身上,却忽略了作案理由更为充分的安倍和美。 想起方才她见缝插针的寥寥数语,才不过一十五岁,小小年纪便将心机藏的甚深,并懂得大智若愚之道。再反观已过二十岁的司徒衍,单纯得犹如婴孩,虽是他天性使然,但也是我教导的缺失。 “和美是个很优秀的阴阳师苗子,虽然崭露头角的她尚未够资格比肩小泉紫樱等人,但她天真纯洁的外表下所隐藏的层出不穷的计谋机变,可说是她的另一项武器,当真便如那‘无形咒’般,毫无防备的伤人于无形。”耳边继续传来安倍星罗的言语。 他平和中肯的谈论着这名家族内的竞争对手,郑重的语气很难令人想到对方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少女。 只见星罗负手仰望窗外的星空,油然叹道:“若没有我的出现,家族第八代继承人的担子会毫无疑问的落到和美头上,这些年她勤奋刻苦,深藏不露,过得着实辛苦。而我甫一出生,毫无建树便被寄予厚望,对她来讲确实欠缺公平。” 公平?我在心里冷笑了声,这世界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有人生来便高官得做c骏马得骑c穿金戴银c尊贵无比,而有人则一贫如洗c苦大仇深c低三下四c贱如蝼蚁。 所谓公平只是当权者愚弄百姓的一个冠冕堂皇的金字招牌,时不时的挂在口边,不过是为了磨牙而已。不同,人生经历各异,社会背景悬殊,又何来公平?怎会公平? 所以我并不同情安倍和美,其实这些年最痛苦的还是星罗,因为他是被家族肯定的人,别人能做八十分的,他就要做到一百分,他生下来就是天才,所以他不能输。 “无形咒”,精神咒法的一种,通过刺激人的感官神经来加深行为举止的能动性,乃是借刀杀人的终极咒术。不过这种术法向为正派阴阳师所不耻,觉得倚仗此术杀人未免太过卑鄙,不够光明磊落。 安倍星罗并未钻研过这类精神咒法,所知实也有限,但他毕竟是名阴阳师,有些很高端的术法虽然他无法亲自施展,但纸上谈兵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在黎明破晓前,我也大致弄懂了这种术法的来龙去脉。 当安倍家族的长老们闻讯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安倍曦永,安倍家族第七代继承人,也是安倍星罗的父亲,率领其他两名长老披星戴月而来。 这是一位面目温润而终年隐含忧伤的老人,没有想象中家族领导人的凌厉气势,更像是个慈父的感觉,来此也仅仅是来看望多日未归的游子。 他不过是四十五六岁的年纪,但两鬓斑白的发丝和眉宇间舒展不开的“川”字,给人一种花甲之年的老态。 想来星罗之母定是名奇女子,不但牵动凶僧法慈情难自已,过早的离世更让深爱自己的夫君一蹶不振,了无生趣。 他每一次望向星罗,那种既渴望又躲闪的目光,竟仿佛要透过儿子的身体望向他隔世的母亲。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这也是个痴情之人,安倍家族自晴明公起,不但阴阳术法为世人津津乐道,流传出来的爱情轶闻也使得阴阳师这个超然的形象愈加生动和亲切起来。 如果说小泉印月创建的阴阳道诡异莫测,占了一个“妖”字,那么安倍晴明世代传承下来的族人则更贴近于凡人,因为他们拥有接近于普通人类的情感困扰,形象更加的亲民。 但这也正是因何小泉家族会后来居上,实力与权位逐渐能够威胁到安倍家族的一个重要原因。看来冷血这个词,不只适用于杀手这个职业,更可应用于其他领域。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顶尖的杀手和阴阳师之间,还是有些必然联系的,首要的就是需泯灭人类的原始情感。都说杀手无情,这并不是一句形容语,而是彻头彻尾的陈述语,只有身为同道中人,才能够深刻体会所谓无情的深远意义。 安倍曦永愣愣的看着鹤田山野的尸身久久无言,他虽然身为第七代继承人,但族长之位依然是其父,第六代继承人安倍翔太所拥有。他与枫吟枫颜二人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并不十分亲近,也由于尊卑的缘故,始终保有一份兄长的威严。 此刻看着安倍曦永愈来愈严肃的面容,应该已从星罗处得知了有关“无形咒”的始末,像安倍家族这种正统的阴阳道世家,是绝对不允许施用某些禁忌术法来败坏家族名声的。 只可惜“无形咒”这种术法,既然可以伤人于无形,那么也就无从查证,如果安倍和美咬紧了牙关不肯承认,易水寒的冤案还真不好昭雪。 另两位长老都是安倍星罗的堂叔,显然他们并不知晓内情,对我们这些外人摆出一副敌意出来,若不是有星罗从中周旋,恐怕早已出手寻仇了。 我与温子曦交换了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均知这种豪门大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连他们的下人都冲撞不得,更何况是直接越位杀人了。 想到此我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堂内众人,满意的看到一个个白眼被我带有凛冽杀意的眼神骇得错开了眼。忍不住冷哼一声,这种高门大阀之内的争斗着实令人厌恶,若不是为了对付“月影の魂”,无情怎会留在此地受此闲气。 可是司徒衍怒了,这孩子最受不得别人的白眼,这时看到别院中原本彬彬有礼的诸人皆露出不屑的猜忌神情,哪里还按捺得住。他整个人就像高空的星辰般,外放出一股清冷的煞气,曾经阳光灿烂的面容被一片冰冷肃杀取代,单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 在我眼中也许还是那个受了委屈心有不甘的倔强少年,可在外人眼中,他是一头蓄势待发,随时都会暴起伤人的猎豹。或许他们忘记了一点,就算平时温和无害得像只小猫,一旦被惹毛了都会变成嗜血残忍的猛兽。 这才是属于杀手的优秀气质,我很满意,小司徒的每一个成长与蜕变都令我欣慰。我一直都很担心他太过良善,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善良是最最不值钱的品德,不要跟我说好人一生平安,因为我会给你讲述太多太多的例子来论证祸害遗千年。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彩衣之幻 最后连易水寒也被请出了房间,因为有安倍曦永坐阵,我一早便解开了他被封闭的穴道。我直到此时方知“无形咒”的厉害,这个一向信心十足c精力充沛的硬汉在短短数个时辰之内,已被心底的煎熬折磨得颓废不堪。 更可怕的是,他内心深处依然对我们的推断半信半疑,自己也不敢肯定究竟是动念杀人还是被人设计。 我暗中戒备于心,这“无形咒”不愧为禁忌咒法,比之小泉紫樱利用“幻彩衣”的绚丽色彩来魅惑感观要高等多了。 那“幻彩衣”自那日从小泉紫樱身上剥下,就被我置于包裹内。本来是想通过安倍家的帮助,将那件彩衣销毁了事,再将上面附着的怨灵超度。可连日来事务繁忙,倒忘了这桩事情。 这时突然想起“幻彩衣”,我不由得心中一动,低声吩咐司徒衍去我房间取来。 与此同时,良久未曾出声的安倍曦永终于开口讲话:“若说水寒君蓄意杀死山野君,并没有充分的理由,而山野君在当时的情况下也确实是死于他手,不知各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听罢立时皱起了眉头,安倍曦永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身处他那个位置,每句话说出来都要斟酌好了,就算是打官腔,表面上也不能偏袒得太过明显,这也怪不得他。 但显然有人比我更听不过耳,安倍枫颜不等话音落地,急忙插言道:“大哥此言差矣,他们乃是中土武林杀人不眨眼的凶人,杀人哪还需什么理由!何况之前又与山野君有过口舌之争,市井之间往往便因一句话就闹出人命,难道理由还不够充分么!” “枫颜,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相信大哥能做出公正的评判,你不可出言莽撞。”安倍枫吟一派云淡风轻的神色,像是对自己弟弟,又像是对众人言道:“虽然目前家族实力已如江河日下,不依靠外力实难撼动‘月影の魂’,但不能因此便包庇凶手任其为所欲为,不然我安倍家威信何在。这道理大哥比我们更清楚,自会处理得令人心服,枫颜你又何必心急呢。” 这番话连消带打,漫不经心的又给安倍曦永施加了一层威压,看来今日枫吟兄弟若不将我们赶出别院,是不会收手的。 星罗的两位堂叔也随声附和起来,这也是人之常情,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我们大张旗鼓的在人家的地盘上杀死了人家的客卿。 易水寒低垂着头坐在角落里,如老僧入定般,好像这些言语所指向的是另一个人,与他无关。我心中微有不忍,这个宅心仁厚,义薄云天的大侠竟也被他们划入了草菅人命的江湖凶人之列,说来也是被我所累。 江湖是个没有法制约束的修罗场,虽然有武林道义监督,但往往并不是那样的公平公正和雷厉风行,所以江湖中人从来就不将个把人命放在心上。而我们杀手的名声更差,简直就是索命无常的代名词。 “这帮人真是难缠,那鹤田山野即使不算死有余辜,也并非良善之辈,死就死了呗,干嘛这么不依不饶。”司徒衍取衣回到我身边,不满的低声嘟囔着。 我愣愣的接过他递过来的“幻彩衣”,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的言论。我是个多么矛盾的人,既希望小司徒能保留住这片质朴的纯真善良,又恨不得他尽快成熟起来,有足够的坚强来直面江湖上的风霜雪雨。 我将手中的“幻彩衣”一抖,整个房间立时被映照出七种色彩,并且不时交叉变换,流光溢彩处堪比天边的彩虹。这样美丽的一件衣服,只凭肉眼观瞧,谁会知道其中承载了多少个悲伤哀怨的灵魂。 我缓缓摸向“幻彩衣”上的蓝色,里面还夹杂有点点黑斑,小泉紫樱当日解释过,这蓝色是取自无数对西洋人的蓝眸,如今我用心凝望这块斑斓,竟像是深深望进了一片海洋。 于是在这个四周满是人声指责的噪杂房间内,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当我真切感受到那片海洋,仿佛我的灵魂已经脱离了,很突兀的沉浸在浩瀚的波涛中。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不会凫水,被包裹于汪洋内却并不心慌,反有种置身于锦缎丝绸中的柔软触感。 “无情,你来了。”海中传来一个空旷而飘渺的声音。 “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我冷静的发问,四下搜寻声音的来源。 “别找了,我谁都不是,只是这片蓝色领地中无数怨灵聚积起来的一段意识流,根本没有实体。”那声音幽幽的叹息,“你可以暂时称我为‘湛蓝’。”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身处于‘幻彩衣’之中?”虽然心下有些猜到了,我仍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确切的说,你只是意识沉浸于‘幻彩衣’内,真正的你仍然端坐于安倍家族的房间中。”这声音开阔而虚无,好似来自四面八方,果然是没有实体的怨灵。 我稍稍定下心神,继续追问:“那你们为何要将我牵引进来?” “因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湛蓝的音调抖了抖,就好像人类情绪的波动,“我们是被囚禁于‘幻彩衣’内永世不得超生的阴灵,请帮帮我们。” “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会帮助你们。”我将这句话运气说出,传达至整片海洋,以安抚湛蓝他们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情。 湛蓝显得很高兴,包裹我的浪花欢快的跳动着,体现出他们此刻喜悦的心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们,从第一天接触你时我就知道了,可惜那时候我们还是敌人,我们不得不接受小泉紫樱的指令幻惑于你。” “你们也是与那被役使的式神一样,都是身不由己,不必自责。”我感受到湛蓝愧疚的心情,忙不迭的打断他的话,轻声安慰道。 “那你也会原谅红姑吗?”湛蓝急切的追问道。 我微愣,“红姑是谁?” “红姑就是‘幻彩衣’上红色领地的意识主导者,那天我们七色领地综合判断出你心底最受触动的颜色是红色,所以当时就由红姑率先出马,她因此一直内疚于心,怕你怪责,不肯为他们超生。”湛蓝小心翼翼的道出详情。 原来这小小一件“幻彩衣”竟有如此多的名堂,每个颜色自成一块领地,并各自拥有一段主导意识流。这蓝色自然是湛蓝了,那红色就叫红姑,看来其他几个颜色也是各有各的称呼,俨然又是一方的天地。 “当然不会。”弄清了整个始末,我终于安下心来,毫不吝惜的敞开心扉真挚的说道:“你们都是这件魔衣下的牺牲品,这笔账即使算也要算到小泉家族身上,我不但要为你们超生,还要替你们报仇!” “红姑,你听到了吗?无情说会为我们报仇!”湛蓝很激动,连带周围的海水都好像沸腾了一般,当他说道“报仇”时,几乎是呐喊出来的,使得整个海面上“报仇”二字连绵不绝。 这时搞不清从何处又响起一个低沉的女声:“谢谢你,无情姑娘,红姑替所有因这‘幻彩衣’枉死的万千生灵们谢谢你。”红姑的声音很奇特,竟像自另一个地方传过来,不及湛蓝的近在咫尺,却依然能够听清。 我不禁心下黯然,这是多少条人命啊,而外面的世界里,他们却还在为了鹤田山野一个人的枉死而穷追不舍,到底值不值得? 兴许是感觉到了我低落的心情,湛蓝出言试探的问道:“无情你是否因为同伴中了‘无形咒’而烦恼?” 这句话对我而言犹如黑夜里的明灯,我连心跳都不由得快了半拍,连忙抖擞精神道:“你也知道‘无形咒’?” 海面又开始颤抖,我感应到湛蓝应该是在笑,“无情你有所不知,那‘无形咒’乃是小道,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根本成不了气候,你们被难住了,不过是因为没戳破那层窗纸而已。” “难道你有办法证明我同伴易水寒的清白?”我心中燃烧起希望,冥冥中感觉湛蓝真的可以帮到我。 “当然。”一谈到专业问题,湛蓝比方才活泼多了,不屑的说道:“那‘无形咒’乃是下三滥的术法,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甚至都称不上是幻术,不过是从巫医那里流传出来一套刺激中枢神经的针法。” “针法?”我呐呐的在嘴中咀嚼着这番言论,心中忽然有一种拨开迷雾的清明,“你说的没错,我怎么一直没想到,这是通过刺激头顶的穴位来干扰神经,也可算是套高明的点穴武功。” “所以你一会儿出去问问那位精通医术的温子曦,便可知那根要命的银针隐藏于易水寒头颅上的哪个穴道之内。”湛蓝洋洋得意的说道,竟似对我们目前的境况了若指掌。 “你们被束缚于‘幻彩衣’内,居然还拥有如许敏锐的感应力。”我叹了口气,有感而发道。 湛蓝的声音又黯然下来,“幻术乃是高等术法,只因它是属于精神层面的,比之其他实质伤害不易抵挡得多,这件衣服七种颜色便划分为七块领地,每一块颜色的领地内都束缚着九百九十九个怨灵。这种强烈的怨念使得我们的感应力和观察能力都异常敏锐,才能在第一时间对被害人的心里惧怕颜色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我想要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突然想到湛蓝是没有实体的,伸出的手就那么尴尬的悬在半空中,“难怪我一看到这件衣服,就感觉你们的怨气十分浓郁,原来那时候正是你们针对我施法的关键时刻。” “也不完全是。”湛蓝嘿嘿坏笑道:“怨灵的直觉是很准的,尤其又是这许多怨灵叠加在一起,我们预知到你是那个有能力拯救我们的人,这才特意外放出强烈的哀怨来引起你的注意。其实以小泉紫樱的修为,尚未够格驾驭这件‘幻彩衣’,你们运气不赖,若那日来的是小泉紫川,恐怕在场诸人均难逃毒手,‘月影の魂’内只有她能发挥‘幻彩衣’七成的功效。”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知湛蓝未打诳语,回想那日就算是小泉紫樱,无情也差点坠入魔道,若非子曦当头棒喝,还不知是什么局面,若换成小泉紫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想到此我恨不能马上解决掉眼前的纷扰,好争取时间寻找对付小泉紫川的方法。于是不打算在湛蓝这里多做停留,要求他即刻将我的意识流送回肉身。 湛蓝反倒有些依依不舍,也许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曾与外界的人有过交流,所以异常的聒噪,我又想到他乃是九百九十九个灵魂凝聚而成的,话多一点也算正常。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银魂解咒 当我的意识回归于本体,缓缓睁开眼睛,发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司徒衍一把抓住我手臂,摇晃道:“姐你刚才没事吧,怎么喊都喊不醒,吓死我和温二哥了。” 我闻言抬眸向他身后搜索,果然看到温子曦关切的目光,自那日被当众揭穿女儿身之后,我一直在刻意回避此人,这时也不得不展颜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子曦这些日子被我躲惯了,突然听到如此温柔的话,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后绽开一抹温暖的笑容,“没事就好,也幸好我的心脏够坚强。” 我脸上稍稍泛红,这人真是疯了,小司徒就在旁边,而四周强敌环伺,他居然有心情做此调侃。 这时安倍枫吟的声音可恶的传入脑海:“无情姑娘昨日说过,以十二个时辰为限,定将事情调查出来,不知道可有结果了?” 我双眼一翻,并不看他,却将精光四射的眼神对上他女儿,“无情现下只有一点疑惑,为何世家子弟放着博大精深的阴阳道不学,却跑去研究巫医的术法。” 安倍和美惊惶的望着我,面色一片苍白,那表情真像只小白兔。我暗自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这狡诈的女孩是祸首,但看到她流露出来的清纯无害还是有些心中不忍。 而“巫医”两个字则犹如平地一声雷,在房间内炸开了锅,星罗的其中一个堂叔安倍哲也愤怒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巫医?我们是身份高贵的阴阳师,怎么能与低贱的巫医相提并论。” 我不禁抽了抽嘴角,安倍族人的门第观念还真是强烈,我知道巫医在东瀛被视为一种低下的职业,但没想到在阴阳师面前提一下都仿佛是辱没了他们。 “巫医怎么了?巫医也是人,包括贩夫走卒c引车卖浆者流,同你们阴阳师这个职业有什么不同,还不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凭什么你们就尊贵崇高了。”司徒衍一脸不屑的冷冷讥笑道。 “你——”安倍哲也显然气得不轻,一时间又想不起什么话来反驳,伸出手指着司徒衍僵在那里。 “二哥!”安倍曦永揉了揉额头,无奈的道:“我不觉得巫医与阴阳师的职业高低问题是现在这件命案的重点,请让无情姑娘先把话说完好么。” 另一个堂兄安倍辉一也适时的出言道:“好了老二,不要在无谓的问题上纠缠,还请无情姑娘继续说下去。” 我静静的看着这出闹剧,竟觉得有一丝好笑,安倍家除了星罗,就没什么正常人了吧。 听到自己被点名,遂强压下心底的厌烦,继续说道:“无情听说巫医的术法中,有一套针法,通过银针刺穴来操控人体的神经中枢,从而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很不幸的,我们怀疑鹤田山野之死,正是因为易大哥的头部中了针刺之术而在神经错乱下发生的。” “巫医的针法。”星罗喃喃的重复着,疑惑的看向我。 我对他微微一笑,“刚刚有人告诉我,‘无形咒’根本不是咒术,而是针术,并且是由巫医哪里流传出来的。” “居然是‘无形咒’!”安倍辉一骇然失色道:“到底是谁施用这种禁忌咒术的,不是早就失传了么。” “诸位,我看还是先还我大哥个清白,再讨论背后凶手是谁。”温子曦眼睛一亮,胸有成竹的说道:“既然是刺激穴位,那子曦有足够的把握可知那根要命的银针当还停留在易大哥头顶的百会穴内。” 易水寒茫然的抬起头来,虎目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我轻轻扶住他肩膀,“大哥,我们现在要将你头顶的银针取出,相信自己,鹤田山野不是你杀的。” 感受到我目光中的坚定,水寒点点头,只见温子曦伸手自怀中掏出个油布包,内里包裹的竟是块磁铁。他先开始按摩易水寒头顶百会穴附近的穴位,从而达到促进周围血液流通c缓解疼痛的目的,然后才拿起磁铁贴于百会穴上。 易水寒紧密双眼,面上显出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半晌之后,温子曦拿开磁铁颓然道:“太远了,那根针射在很深的位置,以磁铁的吸力根本够不到。” 安倍枫颜在一旁哂笑道:“你们装神弄鬼的闹够了没有,哪里有什么银针刺穴,分明是在杜撰。” 安倍星罗也面现难色,一脸患得患失的表情,我暗自摇了摇头,对子曦言道:“既然磁铁的吸力不够,那我就用内力试试。” 子曦半信半疑的看向我,见我一脸淡然,随即也笑得如沐春风,“好!” 我将右手掌轻轻按在易水寒头顶,缓缓推动体内的真气以我希望的方式运行,以前动用内力,都是将内息往外推,这次则是将真气凝成一个聚点然后往回拉,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方法我尚是首次使用,不一会儿功夫,身上已是大汗淋漓,但我不能停,就算不是为了证明清白,那根银针也不能长时间的逗留在水寒的体内。因为时间长了,人会发疯。 逐渐我掌握到了一点点诀窍,以真气感应到那根长眠在穴道深处的银针开始松动,一点点,一点点,以毫厘的尺寸向上拱动。 水寒很痛苦,从他绷紧的身子和握实的拳头可以看出,虽然下针时令人毫无所觉,但起针却需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湛蓝方才的临别赠言回荡在我脑海:“‘无形咒’若不起出,会近一步吞噬脑神经使人疯癫,因为那根针是活的,它会四下游走。若想起出,则又有一定的风险性,不但要承受那蚀骨般的疼痛,还会消耗真元,短时间内不得复元。” 银针果然在动,湛蓝说的没错,它是活的,我清楚的感觉到它的生命力。是的,生命力,不要问我是如何察觉的,这是一种很玄异的直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手掌终于碰触到了针尾,在这一刻,它又动了动,痒痒的擦过我手心,是软的。我心中一动,急忙五指收拢一把攥住银白色的尾巴,向外疾扯。 易水寒大叫一声向后便倒,同时我被一股大力推着往后倒退数尺,赫然看到手中紧紧抓住的竟是条银白色的小蛇。 那小蛇只有寸许长,身子细如发丝,若不是刚才一直在活动,它现在全身绷直了真的像根银针一般。 “银魂!”温子曦失声叫道。 “那是什么?”司徒衍刚刚将倒地的易水寒扶起,又开始有心情好奇了。 “这条小蛇名叫‘银魂’。”温子曦定了定心神,向小司徒,也是向着房内诸人解释道:“我也是今日首次得见,曾在书上看到过对它的描述,说它通体银白,无毒,牙签大小,易驯化,以人精血为食。”他又拿起那块磁铁,“最显著的特点是,它皮上的银色内含有金属物质,可以被磁铁所吸引。” 言罢他将磁铁放在银魂前,我手劲儿略松,“嗖”的一下,银魂被大力吸在磁铁上,竟发出金属音。 我抹了抹汗,方知湛蓝口中的银针原来就是银魂,也不说清楚了,真是的。 那边厢温子曦开始为水寒把脉,“大哥觉得如何?” 易水寒茫然四顾,苦笑道:“好像是做了个梦,真实得令人寒颤的梦。” “好在都过去了。”我走过去握住他右手,柔声道。 “谢谢你们信任我。”水寒紧紧握住我手,由衷说道。 司徒衍笑逐颜开,向左一指笑道:“还有星罗。” 安倍星罗点了点头,“易大哥受委屈了,好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父亲大人,您看此事如何了结?” 安倍曦永将目光从安倍和美一直看到安倍枫吟脸上,淡淡道:“枫吟你看,这擅自动用‘无形咒’的不肖弟子,会是别院内的何人?” 安倍枫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涩声道:“小弟惭愧,冤枉了水寒兄,还好未铸成大错,至于是何人下的咒,枫吟实在不知。水寒兄乃当事人,都尚未知情,外人又岂会得知。” 安倍曦永一时无言,枫吟这番话虽有些推卸责任,却也能自圆其说,事实确是连易水寒本人都深信自己杀了人。 司徒衍长身而起,拿起那块磁铁大声道:“若想找出幕后凶手,还不容易,只要我手持这块磁铁在诸人面前依次而过,那人身上若还有剩余的银魂,定会自动被吸附到这里。” 此言一出,安倍和美脸色大变,身子忍不住的微微颤抖。我看在眼里,想到如今我们寄人篱下,不好喧宾夺主,于是与水寒他们低语几句,起身说道:“司徒说的没错,要找下咒之人,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既然已经还了我大哥的清白,其他的我们也不想再追究,说起来,始终是你们家族内部的纷争。” 顿了顿,我深深望向安倍曦永,“曦永伯父,如今有‘月影の魂’这个强敌在饲,我们来此的目的,正是要联合大家的力量消灭他们。所以不管是谁在设计陷害我大哥,我都希望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家族正是用人之际,若将来能够戴罪立功,岂不是好事一桩。” 安倍曦永听毕,像是重新认识般打量我们,点头叹道:“难得几位如此豁达,老夫佩服,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我家门不幸,只希望经此一役,她能够迷途知返,不要再害人了。二位堂兄,你们怎么说?” 安倍哲也最是嫉恶如仇,如今知道是自家人不争气,怒道:“难道就这么算了?那人这样挑拨离间,还怠慢了贵客,实在可恨。” 安倍辉一从旁相劝道:“二弟算了吧,都是自家骨肉,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水寒兄他们如此虚怀若谷,都不再计较,我们还追究什么呢。” 哲也悻悻的闭了口,但心中不服,显然是拧不过兄长。司徒衍也拉着老长的脸坐会我身边,我一会儿看看安倍哲也,一会儿瞅瞅小司徒,这一老一小倒是相映成趣,不禁有些好笑。 瞥眼间看到安倍和美低头无语,露出好大一段白皙的脖颈,暗付这女孩并不简单,究竟是什么原因能令她不惜出此招数背叛家族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烧刀子 尽管司徒衍仍然心有不甘,但这件事也算就此偃旗息鼓了,不然怎么办,安倍曦永不是傻瓜,家族本来就人才凋零,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与其现在治罪,还不如将来让他们血染杀场。 市侩吧?庸俗吧?失望吗?但这就是生活,没有那么多的黑白分明,更没有绝对的公正公平,一切都以利益为出发点。为了将来可以谋取更大的利益,勾践尚能卧薪尝胆,韩信肯受胯下之辱,即使杀父之仇c夺妻之恨皆能放到一边,又何况是一条小小的c无关紧要的人命呢。而安倍枫吟他们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不怕事情败露吧。 司徒衍还小,有的是年轻人的一腔热血,所以他暂时不能够理解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所以他才会试图将每件事都求证得清楚明白。他以为真理只有一个,这真是孩子话,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自己觉得不可侵犯的真理,若想要自己的真理等同于别人的真理,最简捷的方法就是杀戮。当这种方法被广泛推广之后,就形成了所谓的江湖。 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只要是江湖中人,不管认不认同这种方法,都要适当的遵守江湖法则,因为我们都想活着,相对长久的活着。 这些道理,我真的不希望小司徒能懂,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永远都天真烂漫c质朴纯良。但他是杀手,即使我将他护卫得风雨不透也改变不了这个身份,也改变不了他会杀人或被杀的事实,所以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让他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自那日为易水寒起针,我突然又发现了体内真气的另一种可能,就是真气逆转。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在体内运行起来却是着实不容易。但我不肯放弃,强忍着针扎c刀绞c火灼c撕扯一般的痛苦,将原本顺时针运行的真气一点一点的拧成逆行的轨道。 这是一个不能躁进的过程,还好我有足够的耐心,更有足够忍受痛苦的定力。比起曾经刀尖上行走的日子,每个无眠夜蚀心刻骨的辗转,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很多时候,我会感谢这些疼痛,甚至制造一些疼痛,因为只有这样,我才知道自己依然还活着。 所以当我第三次逆转真气的时候,身体在何时会出现怎样的痛苦,早已了然于胸了,我平静的承受着逆转的真气对全身经脉以及穴位的冲击,甚至可以说是在享受,只有用两个字来形容此刻的感觉,痛快。 中华民族的语言的确生动形象,没有那极致的痛苦,又何来干脆的快乐。这感觉犹如用一柄烧得通红的匕首自喉咙直插入心脏,先灼热,后疼痛,最后呢,那是喝过烈酒后清醒的伤口,疼痛到麻木的快感。 温子曦就是在当我行功结束,喷出一口淤积于胸口的鲜血之后,进入我房间的。 “你这是在自虐。”他看着地上喷溅的一小片污渍,鲜有的皱着眉。 我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这个男子通常大多数的表情都是平和温暖,总是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无情也自认阅人无数,却始终看不透他。在此人身上,找不到任何激烈的词汇,一切都是柔柔的c暖暖的c淡淡的。是的,他是个君子,是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君子。对别人的关怀,虽温暖却淡然,仿佛隔了一层轻纱薄雾,好相处,却并不好亲近。 这是个烂好人,是个怀有悲天悯人之心的救世主,但却不是个唯唯诺诺c毫无原则的中庸。我也喜欢他的淡然,那就意味着有些东西,在我们之间永无可能。 可惜,他从来没有刻意疏离过我,他每一次试图靠近,都是无情痛苦的源泉。好怀念来时在船上对月谈心的感觉,可如今我被识破女儿身后再独自面对他,竟有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 “只是练功而已。”我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在躲着我。”他拉上房门,以一副要深谈的架势走到我面前。 我笨拙的扭开身,自感每次在他面前都失却了一贯的潇洒随意,“哪里有,二哥你多心了。” “二哥?”他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俊雅的面庞上熠熠放光,“从来没想过你居然是名女子,枉自行医多年,我真糊涂。” 真是一个英俊的男子,我晕晕的想,被他的笑容蛊惑了,我不禁别开眼光低下头去,“是女子又如何?我不觉得对别人来说有什么区别。” “也是,对我来说,确实没什么区别。”温子曦突然掏出条丝帕,柔柔的擦拭着我嘴角残余的血迹。 我听到他这句漠不关心的话,心口没来由的一滞,晃神间竟由着他擦拭而忘了躲闪。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嘴里说着最平淡的语言,紧接着却又做出了最温柔的举动,我有些生气,感觉自己的心情一直都被此人牵着走。 “怪不得那你得知我是女子而毫无讶色,原来根本就不在意。”我尽量保持平淡的语调,但声音里的酸意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个可恶的人又笑了,虽然经常能见到他的笑容,但我仍能感觉这次有些不同,是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微笑,“那是因为我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我微惊,一把抓住他依然停留在我唇边的手腕,“是司徒衍告诉你的?” “那到没有,其实也没多早,就在你被变身后的守鹤撞晕的时候。”他脸上可疑的开始泛红,吞吞吐吐的说道:“当时我生怕你被守鹤撞断了肋骨,谁知诊查之下,竟意外知晓了你的女儿身。” 我立时大窘,心道怪不得他当时的表情那么奇特,原来想到这也不禁红晕上脸,猛然间看到自己仍在抓着他手腕,急忙一个甩手。 “哎呀!”温子曦夸张的叫着,不敢再笑,但眼神里的笑意愈加欢畅。 我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快乐,无奈道:“二哥何事如此开心?” “因为你是女子啊。”此人理直气壮的答道。 我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心道这个疯子,刚刚还说我是男是女没什么分别,这会儿子又笑得像个白痴。 在我怀疑外加鄙视的目光下,温子曦终于小心翼翼的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一直以为无情是男子,那些日子,子曦彷徨过c纠结过c也逃避过,但每次看到你,心神仍不由自主的被你吸引,我以为我病了,甚至疯了,竟然会喜欢男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到我目瞪口呆的神情,又忍不住笑了笑,“我是大夫,所以最开始我认为喜欢男人这件事是一种精神疾病,于是我开始偷偷的翻阅有关这方面的医书,可惜都没有任何记载。后来在某部海外医书典籍中看到这样一种解释,说是某种生理上的自然倾向。从那以后才知道,喜欢男人也没错,不过是正常的生理或心理倾向。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是这样的,不管他的出身c年纪c经历c种族c甚至性别,这才是最纯粹的喜欢。” 我愣愣的听着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被震惊得久久无言。原以为像个卫道士般固执的温子曦会有着一般读书人的迂腐与拘谨,没想到他的思想竟如此超脱,更没想到我们两人对爱情的观念竟然惊人的一致。当初得知霍惊云喜欢苏叶秋之时,我也曾对惊云说过类似的话,爱情是没有理由c没有道理可讲的,人妖尚可相恋,何况是两个男人呢? 温子曦显然不知道我的思绪一下子跑到了霍惊云身上,还以为被他的言论给吓到了,试探地拉起我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道:“你是不是被我恶心到了?” 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这点点的温暖竟透过整只手掌传递至心脏深处,想到他方才的那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表白,我定了定神,干巴巴的说道:“只要是纯出自然的喜欢,就没什么好恶心的。” “我就知道这些话无情你肯定能懂。”子曦大喜,白皙温润的面庞上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所以后来知晓了你是易钗而弁,我虽心喜,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分别。” 他突然拉着我的手放到他胸口,我身子一颤,却并没有抽开,由着手掌被他放在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直到里面传来清晰的汩汩的搏动的充满生机的触感,这时他如沐春风深情款款的话语也柔柔的飘进我心房,“我说没分别,因为无情你无论是男是女,是杀手还是凡人,我都爱你。” 他说爱我,这是此时的第一反应,好似晴天打了个霹雳,我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是的,我是个女人,并且是个有经历有经验的女人,跟了楚爷整整四年,我把身为女子最宝贵的贞操与青春都奉献了给他,如今第一个说爱我的人,是温子曦。 他说爱我,我知道是真心的,我不会怀疑一温良君子的诚意。爱,是一个多么神圣而美妙的字眼,我虽身为杀手,但也是女人,所以被瞬间感动了。这些日子以来,冲锋陷阵c刀光血影c出生入死的一幕幕竟皆转变为了旖旎风光。 他说爱我,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哪怕是个男人,他仍爱我。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与苦恼恐怕并不比无情少吧。他清楚的知道我们之间有多大的差异,也知道将来要面临多大的考验,他依然爱我。 可是,我不能爱他,这是从认识他第一天开始,无情心底唯一的认知。无情是杀手,杀手怎能有情,我不能给别人以弱点,就算是温子曦,也不能。 我不能爱他,我是楚爷的女人,以前是c现在是c将来,在楚爷尚未厌倦的将来,也依然是。子曦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我的性别,其实真正的症结是我是身属于别人的,不是恩济斋,就是楚爷。 我不能爱他,因为我不配。像我这种集杀手c情妇于一身的风尘女子,怎配拥有干净纯粹的爱情。子曦可以不计较世俗的爱我,可是我不能不计较。他说的那些纯爱宣言我都懂,都了解,却无法接受。他是清晨的第一缕曦光,我是暮色下的一地尘埃,卑贱如我c高傲如我,怎能接受这份差距悬殊的施舍。 我不能爱他,爱情或许是盲目的c感性的c不理智的,但无情不能不理智,因为我输不起。我从来都不是赌徒,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豪赌,抱歉,我不行,因为我怕输。杀手无情从不畏死,却怕输。 我慢慢的掰开温子曦按在我手背上的温暖手掌,这个过程需要一点时间,足够我回味终生。 我的手指冷得像冰,即使他再温暖如春也无法融化我的严寒,这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就像忧伤,如影随形,缱绻终生。 “对不起。”这是此刻我唯一能够说出的语言,看着他失望c悲伤c疑惑还夹杂着不甘的复杂眼神,我突然又有了那种被灼热匕首贯穿心肺的痛苦感觉,只是这次痛过之后一点都不快乐。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轮回往生 时间在这里过得飞快,眨眼间到了五月下旬,那就意味着我们在东瀛已逗留了快一个月了,却毫无建树,这是无情出使任务以来,效率最慢的一次,我对自己很不满意。 今天邀了星罗过来,目的是为了处理手中的这件“幻彩衣”,自那日用意识与湛蓝深谈过以后,我无时无刻不觉得这件魔衣是个大麻烦,况且又答应了湛蓝与红姑,所以还是尽早解决为秒。 这么稀奇的事情,喜欢刨根问底的司徒衍怎会错过,一大早功夫也不练就赖在我房间候着,易水寒则在后山埋头苦练。“无形咒”事件虽然结束了,却对这个硬汉的内心造成了深远的影响,他说之前一昧修炼外功了,忽略了精神力的提升,这才被贼人有机可乘,所以近日一有时间,他就一个人躲起来默默练习。 温子曦自那日被我拒绝后,非但没有躲闪我,反倒在我面前出现的越发勤了,而他干燥而不咸湿的温暖也从未远离。不知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只字不提曾经的情感,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既然如此态度,我也从最初相见的尴尬转变成了如今的坦然,好像我们又恢复了曾经那种相处模式,但是我有预感,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定然还隐藏着一些蠢蠢欲动的东西。只是他不提,我也乐得不再提起,有时候对某些事情,逃避比面对更容易,那我们为什么不做些容易的事,而非要为难自己呢? 午夜子时,星罗终于到了,司徒衍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迫不及待的将“幻彩衣”摊展于他面前,“我姐说这七种颜色,每种颜色里面都禁锢着九百九十九个怨灵,那加在一起得是多少条生命啊,怪不得怨念冲天呢。” 星罗若有所思的抚摸着那件魔衣,感叹道:“为了一己之私,就迫害了万千生灵,小泉家族难道真的不怕因果报应吗。” 我也深有同感,突然想起一事,“当日小泉龟一郎曾大放厥词,说他们家族的‘阴阳道’若是研制成功,则天地万物,皆臣服于脚下。倘若当真如此,难道还会怕什么因果循环之报么?” 星罗面现讥讽之色,哂笑道:“就算天照大神有失,都会受那轮回之苦,何况他人乎。” 我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神色,想起密室中感叹要取而代之的神久夜,以及被流放到夜之原无故失踪的月读命,脑海中灵光乍现,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我知道了!”我激动的抓住安倍星罗的手臂,“小泉印月不单单是要借体重生复活神久夜,他的主要目的是要将月读命取而代之。” 星罗身子发颤,不敢置信的望向我,“那样就太可怕了。” “很有可能。”温子曦也加入进来,睿智的分析道:“无情说的没错,我们都忽略了神久夜当日的那声感叹,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取而代之,代的是谁?自然是神秘失踪的月读命。” “既然如此,难道说月读命的失踪也与小泉印月有关吗?”星罗显然太过震撼,仍然有些不能回神的样子。 “大有可能。”我逐渐恢复了理智,感觉事情越来越棘手,一个傀儡神久夜已经够让人头痛的了,没想到他们还有更高的追求,竟想取代月神。 “好了你们,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超度亡灵,星罗,赶紧的,别忘了你今天的任务。”好在还有司徒衍这个不识愁滋味的人在,一句话便将我们拉回了现实。 星罗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拿起“幻彩衣”,可见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有多大,我看着不禁有些心疼,如此一来这孩子肩上的胆子更重了。 超度仪式终于拉开帷幕,由于安倍星罗体质所限,不宜直接以灵力作法,那就少不得用到我这个中间人了,也就是他们阴阳师口中的媒介。 我用凶狠的眼光将司徒衍跃跃欲试的表情瞪回去,他悻悻然的摸摸鼻子,不敢再自告奋勇,我满意的欣赏着这小子一脸受挫的失落神情,无意间撇到温子曦正含笑望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急忙告知星罗开始。 这并不是一段愉快的过程,我用左手与星罗的右手相抵,感觉到他体内磅礴的灵力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欢快的c源源不断的通过手掌注入我体内。 当体内聚积的灵力愈来愈多时,我感觉仿佛再现了那日易水寒转接灵力时的境况,外人的灵气与我自身的真气互相排斥,根本无法水融,这时我体内有一种膨胀感,浑身有若千万把小刀在戳割,真实体验了一回传说中的极刑——千刀万剐。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两样不同的气息在我体内斗法,互不相容,眼前唯一的途径只有抱守元一。我果断的断绝掉口鼻呼吸,转为先天呼吸,然后继续调节心脏跳动的频率,当转变为匀速的时候,奇妙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这纯粹是一种精神感观,外人以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在我胸腔的位置,突然升腾出一个太极图,而两股气息顺着太极图上的两个阴阳眼缓缓的注入了进去。 忽然间,好像连天地都静止了,温子曦c安倍星罗c司徒衍c甚至我自己,都通通不存在了,仅有一枚太极图,然后它疯狂的旋转起来。 当太极图有若陀螺般转个不停的时候,我终于找回了自己,于是我决定做点什么。继续运转内息,我知道刚才内息已经被太极图吸纳了,所以这次运转的是太极图。 它依然在旋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但是我可以移动它的位置。于是我将它从胸口移动到了右臂,再到右手掌,再到它居然自体内出来了,在我的手掌上凭空出现,我来不及理清这一系列的过程,急忙挥手拍在“幻彩衣”上。 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我小心翼翼的挪开手掌,惊喜的看到旋转的太极图慢慢停了下来,还是那两个阴阳眼,爆发出一黑一白两道光芒。 这光芒投射到“幻彩衣”上,就好像两把开锁的钥匙,一下子将魔衣分裂成七块,七种颜色。 冥冥中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经文,我听不清楚念的是什么,却听到了声音里面的圣洁,猛然间成百上千个金色透明的影像自裂开的魔衣内飞出,纷纷投入到太极图上两个打开的阴阳眼内。 “无情,我们要离开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房间内突然想起湛蓝的声音。 原来我做到了,我欣慰的想,还带有一丝的不舍,“你们要去哪里?” “地府。”这是红姑的声音,“我们在这个尘世逗留的太久了,终于等到了要离开的时刻。”红姑很激动,说到最后竟有一丝哽咽。 “红姑c湛蓝c还有其他人,你们安心的往生吧,在这一世未了的结,由无情来替你们了。”我喃喃的向着空中飘渺不绝的模糊身影说道。 “不用了,无情。我们这些怨灵,曾经存在的每一天都在想着报仇与超生,可是当地府大门真的打开的时候,昔日的恩仇竟不想再提。”红姑袅袅的飘到我身前,像是在拥抱我,可是我什么都抓不到,“无论怎样也改变不了我们枉死的命运,那报仇除了将仇恨延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昨天已经完全过去了,前面是新的人生在等着我们。” 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一下子顿悟的这么彻底,也许是受到空气中漂浮的那段经文的影响,不过真心的替他们高兴,“快走吧,忘掉过去,重新生活!” “保重了,无情,你是好人,会有好报的。”红姑的声音愈来愈弱,直至消失不见。我冥想着她最后这句话,心中五味杂陈。 半空中的太极图又开始运转了,“它这是在做什么?”司徒衍吓傻了般喃喃自语着。 “往生!”空气中又一个飘渺的声音静静的向我们传达着讯息。 太极图突然似个飞盘般旋转着飞出了窗外,透过月色观看,那两个阴阳眼又释放出光芒,只是这一次光芒直抵天空的月亮。 当月光与阴阳光相接,自天上至地面竟然形成了一道光柱,将太极图笼罩于内,院子里又传来了音乐,依然听不清是什么曲调,却一样的圣洁。 早已看不见太极图了,只能看到通天彻地的一道光柱,渐渐的,房间中残留的魔衣碎片也如被牵引般投入到光柱内,使得光柱一下子透发出七彩的光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柱终于如迷雾般渐渐消散,连内里的太极图也消失不见,只余一缕青烟袅袅,那味道,像极了佛前的檀香。 “结束了吗?”司徒衍疑惑的追问道。 星罗点点头,苍白的面容上现出一抹灵力透支过剧的疲惫,“应该是的,我虽然说不清楚那个太极图是怎么回事,但看情形他们都已踏上了新的征途。” 我也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刚才那个太极图,不但吸纳掉了星罗释放出的庞大灵力,更同时耗尽了我体内的几乎全部真气,所以此刻有些大战后的脱力。 “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温子曦过来轻轻扶住我手臂。 我身子如触电般一挣,“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子曦伸过来的手尴尬的停留在悬空中,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深深的凝望着我,目光尽处一片涟漪。 “姐你怎么回事,不舒服还逞什么强啊!”不明所以的司徒衍抢上前扶住我,低声埋怨道。 我安心的将全身的体重都倚靠在司徒身上,不敢再看温子曦的眼睛,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感。 看到他们得能轮回往生,我觉得很是欣慰,但是超度这万千的亡灵仿佛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心血,累了,真的好累,我尝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真气,竟然发觉丹田空空如也,仿佛我的内力一下子被吸干了,这时一种恐惧感弥漫上心头。 这是怎么了?即使是内力透支过剧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为何我此刻的状况就像个没有丝毫内力的人?冷汗顺着额头悄悄流下,我眼前有些发黑,难道是房内的灯光太暗了? 而司徒衍仍然在絮絮叨叨:“姐你这样是不对的,虽然你是我姐,但我是男人嘛,你怎么能什么事都挡在我前面呢,你不能老拿我当小孩子,我‘杀人不见血’司徒衍在江湖上还是很厉害的,想当初闯荡江湖啊!姐!姐!你怎么了?温二哥快来” 我再没听到小司徒后面的话,因为我发现在灵魂深处有个黑暗的源泉在召唤我,那种具有诱惑性的黑暗一下子笼罩了我,我想我是要晕了,这是我在陷入深度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往事如烟 这是一段悠远而漫长的梦境,我仿佛又回到了五岁前,那时候无情还不叫无情,别人都会叫我“小邋遢”。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我是个女孩子,虽然我还小,但还是能从成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女孩子是应该如花朵般娇嫩的。 “小邋遢,真邋遢,污秽里打滚儿的烂泥巴!”这是总欺负我的几个坏小子编排出来的顺口溜,他们知道我不喜欢听,所以每次看到我都会欢天喜地的凑在我身边大声嘲笑。 我既害怕又愤怒,因为并没有招惹过他们,不过是个为了能吃饱肚子生存下来的小乞丐,并没有妨碍到谁。那时的自己还不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安全而无害,这本身就是个错,就注定会受人欺凌。 那一年我才四岁多,哪能体会到这么深刻的道理,所以我很难过。那时候的世界在孩子眼中,只有两种颜色,黑与白,所以我很苦恼,因为我没错。 我又被隔壁马大婶家的二小子抢走了好不容易才讨来的一个烧饼,是烧饼诶,不是馒头,新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芝麻烧饼,过年都未必能吃到的美味诶。我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生怕被人看到,一路上都舍不得吃,又被那个坏小子抢走了。 我很伤心,一直哭一直哭,我不明白,如果他是因为饥饿而抢走我的烧饼,我也不怪他,可为什么他抢了我的烧饼非但没吃,还踩在脚下碾成了泥。 “小邋遢,这下吃不到了吧,哈哈哈,我把它踩成了泥巴,你来吃啊,你就配吃这些泥巴,哈哈哈!”二小子白天嚣张的话还围绕在我耳边,为什么有的人会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为了好玩?我那时还太小,想不通这些道理,只知道痛哭。 “你不知道你越是哭,他们欺负你的时候就越起劲么?”耳边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抬起满脸鼻涕泪水灰尘的脏兮兮的小脸向上望,那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模样说不出美丑,甚至都不像一张活人的脸。 他是不是鬼啊?我在心里嘀咕。但是小孩子的胆子一向比成人大,所以我也并不觉得害怕,反倒有些期待,那时候,妖魔鬼怪在小孩子心目中也是了不起的人物诶。 于是我抬起头略带崇拜的仰望着他,就像观望星辰,“我不哭还能做什么,烧饼也回不来了。”说到这又勾起了伤心事,我哽咽一声,再一次泪流满面。 “真是个小孩子。”那人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哭出来,究竟是可以止血止痛,还是可以止渴止饿呢。” 我歪着只有四岁的头脑,严肃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都不能,我现在的肚子依然很饿。” 那人笑了,是一个能听见笑声却看不到表情的微笑,我怯怯的看着他,想象不出来一个活人能有如此古怪的表情,“你是神仙吗?”其实当时心里想问他是不是鬼怪,我眨着眼睛,为自己的小心机得意的笑了。 那人果然很高兴,居然伸出手慈爱的摸摸我的头,四岁半的我一下子受宠若惊了,生来这么大,心里面第一次有了种叫做温暖的东西。 “你越懦弱,欺负你的人就越带劲,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若想不受欺凌,内心就应该先强大起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说出的话竟不像是面对着个小孩子。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发现他有一双很深邃很晶亮的眼睛,就像,就像天上的星辰。“可是我还是打不过他们呀。” “武力并不是解决纷争的唯一途径。”他径自说着,也不管我能不能懂,“要想在这个尘世上生存,比的不是谁武功第一,而是看谁更狠c更冷c更毒c更无情。” “更狠c更冷c更毒c更无情。”我一字一句的背诵着传入脑海内的讯息,小小的心灵深处知道,这些道理就算现在还不懂,早晚有一天会明白。 从此以后,街角的破瓦棚内多了个眼神凶狠的小姑娘,仍然有人会欺负她,但每一次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因为她不再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供人取乐,而是找准时机报复回来。于是那些半大小子们,不是外袍被撕裂,就是脸上多了几条血道子。 于是小姑娘一下子从温和的小猫跃升成了虎崽,没有人再敢叫她“小邋遢”,因为她不喜欢,她会拼命,没人愿意以一句戏言而搭上一条命不是吗?多么不划算。 那年冬天格外的寒冷,大雪一下数日不休,富人尚可品茶饮酒赏雪景,而穷人早已路有冻死骨了。四五岁的小孩子,居然能挨到这般时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一粒米都没有,昨天听王秀才说,南方的饥荒更严重,已经有人易子而食。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本来就冰冷的身子更像栽入了冰窖。 我无父无母,尚且不用担心易子而食的可能,但孤儿的处境更危险,那意味着如果我被煮来吃了,是不会有人追究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裹紧了身上并不暖和的破棉衣,把身子又向瓦棚深处蹭了蹭。天气这么冷,恐怕就是没人煮我,早晚也会被冻饿而死吧,我悲哀的想,小小年纪竟有了种看透世间炎凉的沧桑。 我把早起捡的一小把烂柴聚积起来,在身前生了堆火,心中稍微安稳了下来,这举动就像是在森林中生火阻止野兽的侵犯,谁说我不是身处于丛林呢,外面的世界比动物世界更加残酷。 门口走过一个绾着发髻面容温婉的女子,她手中牵着个六七岁的小儿,衣着朴素,她突然侧头扫了瓦棚内的我一眼,微蹙了下眉,自怀中掏出块用绢帕包裹的物事,低下头轻声交代给儿子。 那小童拿着包裹蹦蹦跳跳的来到我面前,“我娘说给你的。”眼前白光一闪,他抖开绢帕露出半块馒头。 “咕咚!”我闻言咽下了好大一口口水,因为期待了太久,反倒有些怀疑是个梦境,一时间傻傻的也不知道接过来。 小童笑了,清脆动听的声音将我从忡愣中唤醒,“快吃吧,我们也不多了。” 我含泪接过这能够活命的半块馒头,激动得竟忘了道谢,小童完成了任务,欢天喜地的跑回母亲身边,女子冲他柔柔的一笑,对我眨眨眼,就那么婷婷袅袅的远去。 半块雪白的馒头,还带有那女子身上的余温,我如获至宝的捧在手心,小小的身子竟有些颤抖,吃下去就能在这乱世里再多挨几天,这是我幼小的心灵中唯一的认知,那时候,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活着。 不知从哪里伸出只骨瘦如柴的大手,一把抢过那块馒头,我大惊抬头,是个老丐。我认识他,好几次我费劲心机从富人手中讨到的食物,都是被他抢了去,为此我没少跟搏斗,是的,搏斗,可每次都被揍得伤痕累累。再怎么说他也是成人,力量岂是我这种稚龄幼童可比。 “还给我。”我冷冷的盯着他,像看着有血海深仇的敌人,我真的怒了,三天没吃饭了,没有这块馒头我会死的,虽然这个世界太残酷,但我还不想死。 老丐将馒头紧紧攥在手心,挑衅的说道:“想要吗?也得有本事才行,你连块馒头都保护不了,真是个废物。” “还给我。”我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依然锁定在他身上。 老丐被我毒蛇一样的目光骇住了,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还给我。”这是我唯一能够表达的语言。 老丐恼羞成怒,他为刚才被我震住而羞愧,上前两步给了我一巴掌,“这是老子的,你想吃等下辈子吧!”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头重脚轻却执拗的不肯倒下,“还给我!”我和衣扑在他身上,一口咬住老丐手腕。 老丐疼的一颤,一边拉扯我一边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大骂:“小兔崽子够狠啊,行,老子今天开开荤,连你一起吃了!” 我听得心头一惊,不由得松开了牙齿,鲜血顺着嘴角蜿蜒留下,也不知道是谁的。 老丐本来是气急乱骂,可话一出口,他看到我眼中的恐惧与愤恨,以及冰天雪地的世态,就像是找到了指路的明灯,自语道:“对!宰了你省着点也够吃个几天,我怎么才想到。” 我脑海中“嗡”的一声,对于即将被吃掉的恐惧,以及活命馒头被抢的遭遇,心中对老丐的仇恨达到了难以附加的地步。 老丐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瓦棚外的风雪愈加大了,连一个行人也没有,即使有,也没有人会多管闲事。 我一步一步的后退,再后退,虽然每一天都在死亡线上挣扎,但这一次,我分明发觉死亡离我是那么的近。 他手里还攥着那半块馒头,即使要拿我当做食物,他也没放弃手中的馒头,多么贪心的人。 我还在后退,但人小步短,老丐离我越来越近了,他微张着嘴,露出一口黄牙,我甚至能闻到那股恶臭,我再退,幼小的心灵涌上一股绝望,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死亡,饿死c冻死c淹死c打死,就是没想过会被当做食物吃掉,这个事实太恐怖,我浑身颤抖,没人救我,这还是人间吗? 老丐终于抓到我了,他左手拿着馒头,只用右手紧紧抓住我的臂膀,这么小的孩子,他根本不屑动用全力吧。 他嘿嘿笑着,一脸的玩味,那神情有若猫戏鼠,而我则是砧板上的鱼,无处可逃。 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准确无误的刺入老丐的胸膛,他瞪大了死鱼般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我用力一抽将匕首拔出,老丐惊恐的指着我,口中“呃c呃”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又一刀插落,大量的鲜血涌出来,喷溅了我满身满脸,我呵呵而笑,竟有种淋漓的快感。 老丐终于倒下,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他没想过杀人者会被杀,他低估了自己的对手,所以他死了,并且死不瞑目。 匕首被我牢牢握在手中,刃如秋霜,端的是把好刀,它是那人给我的,他不但教会了我凶狠与残忍,更送我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他嘱我贴衣而藏,难道为的就是这一刻么?他究竟是不是神仙? 我上前掰开老丐手中的馒头,这个贪婪的人,临死时还不忘紧紧攥住别人的馒头。 那馒头已变成了鲜红色,上面沾染的是老丐的血,我管不了这许多,因为我要活着。我狠狠的咬上去,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那味道冲得我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我没哭,错的不是我,我只是想活着,差一点,就差一点,倒下去的人就是我。 我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师父的,当我正狼吞虎咽,像是跟自己赌气般吃着那块染血的馒头时,他正在用探索而怜悯的目光打量我。 我被噎到了,直起脖子直打干嗝,“别急。”师父柔声安慰我,同时拍着胸口帮我顺气。 终于咽下去了,我缓出一口气,突然感觉到师父双手改成掐住我的脖颈,我惊恐的向上看,却看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师父!”我放声大叫,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姐,你终于醒了!”司徒衍扑过来,抱着我身子哽咽道:“你都昏迷了三天了,吓死我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失与得 小司徒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表达着他几日来的担忧与惶恐,紧紧抱住我的双臂僵硬而有力,仿佛我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我勉强吸了口气,道:“好了吧司徒,我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司徒衍闻听不好意思的直起身子,轻轻的扶着我坐起来,右手还是死死的抓住我,好像一松手我就会跑掉似的,我缓缓向房间内巡视了一遍,意外的竟未发现温子曦的身影。 “易大哥和温二哥刚刚被安倍曦永请走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司徒衍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温二哥说你并非昏迷,而是进入了深度的沉睡,让我不要吵你,静静的等待你醒过来。” “深度的沉睡?”我挑了挑眉,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场童年的梦境,“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是啊,我也没想到,哪有人一睡三日不醒的,可是温二哥说你体力透支过剧,沉睡正是一种精神补给,对身体大有裨益。” 我心中一动,自感确实精神头十足,急忙缓缓运气调息,赫然发觉丹田一无所有,全身的内力真气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突然涌上一股恐慌与彷徨,这么多年了,武功是无情赖以生存的保障,是我如影随形的伴侣,一旦失去了,我想象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像我这种百无一用的女子,若再失去武功,就真成了废人了。 整条脊梁骨一下子变得凉嗖嗖的,我拥紧了被子,将身子蜷缩在一起,样子像极了孕育在母体内的胎儿,温子曦说我体力透支过剧,自然是已诊断出我内力全失,怪不得不肯唤醒我,他定也知道我无法面对吧。 “姐,你这是怎么了?干嘛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司徒衍察觉出我的异样,关切的问道。 “司徒。”我闷闷的说道,声音中透出一股绝望,“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好不好。” “姐!”司徒衍欲言又止,看情形他也知晓了我身体的状况,我低下头不肯再看他,片刻之后,这孩子留下声忧郁的叹息,轻轻走出了房间。 我松了口气,开始放任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想过会有武功全失的一天,我们做杀手的,可以平静的面对死亡,却无法承受成为废人。我想到了无忧,曾经自信满满c神采飞扬的顶级高手,以及隐身于无忧山庄的落魄散人,很难相信他们会是同一个人。 霎时间,我体会到了当年无忧的心境,从至高的顶点重重的摔下,那是一种前途未卜的迷茫混杂了伤心至极的绝望。那个打击令他失意得终生不再论武,只因他深知,身体的缺失导致无法再攀到武学的巅峰,他不做中庸之人,既然达不到第一,则就此埋入尘埃。 无情也不想做个中庸,所以才会二十年如一日的昼夜习武,武学固然是讲究天分的,但勤奋也同样重要,外人皆认为无情乃是资质卓越之人,可有谁知我作为顶级杀手光环背后的汗水与艰辛。 数十场艰苦卓绝的大战,锻炼的不仅仅是意志,江湖如战场,没打过仗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没杀过人的杀手不是职业杀手。 难道这一切都结束了吗?我茫然的想着,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以后不能再杀人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如此的哀伤? 止也止不住的凄凉感弥漫上心头,我全身犹如浸润在冷水里,冰冻刻骨。没错,无情最想要的就是脱离掉杀手的身份,可以自由掌控人生,但并不是以这种方式。 况且恩济斋固然不会役使一个废人,但更不会轻易放我离开,若无情以这样落魄的状态回去,等待我的,将会是死亡或者终生的禁锢。 无情不怕死亡,甚至还有些期待,曾经听过一位智者谈论生死,他说世人生存的过程其实是一场梦境,而死亡才是真正的清醒。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很愿意尽快从这个噩梦中醒来。 或许会囚禁我,斋主是不会放我离开的,哪怕我是曾为斋内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顶级杀手无情。苏叶秋被软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日霍惊云兴致勃勃的要带他远遁,我虽然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成功,但凭着对斋主和师父的了解,应该是不会为他们破例。 房间的门被轻轻的拉开了,温子曦颀长清雅的身影映入我眼帘,望着这个温润的男子,我竟然鼻子发酸,涌上一股难过c委屈c不甘的情绪。 “你已经知道了。”他幽幽的叹息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无情永远都是无情,其他皆是身外之物。” 身外之物?我不认同的皱着眉瞪视他,二十年勤学苦练的成果说没就没了,岂能以一句身外之物轻轻带过。 他来到我床前洒脱的坐下,温润的眸子深情无限的凝视着我,柔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如果以你的一身武功能换取来数千条无辜亡灵的往生,难道不觉得很值得吗?” 我一愣,方才只顾沉浸在忧伤无助的情绪中,竟未想到曾经以真气超度了那万千的怨灵,如果这是一种交换,那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想到这心里不由得舒服了一些,但始终难以展颜,某些事情,明知道做的是正确的,若重新来过依然会做此选择,但还是会难过,没办法,这也许就是人类的通病。 “你呀,表面上看起来理智成熟,其实更多时候心里面脆弱得像个孩子。”温子曦摸摸我的头,就像平常我摸鹤鹤那样,略带宠溺的说道,紧接着我身上一暖,已被他拥入怀中。 虽然此刻内力全失,但凭借我的劲道与身手,若要推开他简直易如反掌,但我被这身体传递过来的温暖蛊惑了,也是因着内心片刻的软弱,竟放任自己迷失在他的气息里。 他的下颚顶着我的头颅,微微摩擦着发丝,我将头埋在他瘦削却并不羸弱的胸膛里,感受着他心脏愈加快速的跳动,突然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云端。 他身上有一股特有的草药味道,很清新,很好闻,我贪婪的汲取着,就像贪恋于他的怀抱。 在这一刻,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所有的心事都放下了,所有的委屈都化为了幸福,耳畔仿佛有数十只小鸟在歌唱,如果能以一身的内力来换取与他的长相厮守,那么此生何求呢? “你知道吗?”子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比平日多了份磁性,“我期盼这一刻有多久了,自你沉睡的这几日,你失却了武功虽然我也代你难过,但也忍不住内心窃喜,我甚至怀疑是上天特意的关照我,令你以这种方式告别江湖,也令我升腾出一种可以保护你的成就感。” 我不禁哑然失笑,保护我?无情的一生向来都是在保护别人,雇主c师父c初柔c司徒衍,都是我需要保护的对象,今日竟从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口中听到要保护我。 “是的,保护你!”我的头还抵在他的胸膛上,一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听出声音中的坚定,“教我内力和武功吧,虽然有些迟了,但也聊胜于无,早就想烦你教我,只因连日事忙,未找到机会。” “你要习武?”我霍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讶道:“可是你已经快要三十岁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爱怜无限的抿了抿我鬓边的碎发,又将我的头按了回去,这才继续道:“因为我要争取到与你并肩而行的机会,将来如果你真的武功尽失,我需要一身过硬的功夫来保护你,又如果你能够恢复,我更得分秒必争的苦修,得能稍微配得上你。” 配得上我?亏了这人居然有如此想法,无情最大的悲哀就是低至尘埃,而高高在上,仿佛携带光环而来的温子曦居然认为配不上我。 “我是世人眼中鄙视仇恨的无良杀手,你是济世救人的妙手神医,你又何来配不上我。”我躲在他胸膛里闷闷的说道,然后羞愧的发觉语气中竟夹杂了一丝赌气与撒娇。 “不许你这样看轻自己。”子曦抱住我的手臂紧了紧,激动的说道:“杀手又怎样,有时候杀一个人可以拯救万千生灵,难道能说杀人不对么?你善良c正直c冷静c机智,身上具备的每一项品质都不让须眉,子曦如此平庸的一个凡夫俗子又怎么匹配得上。” 我偷偷的笑了,有一丝欣慰,更有一分对于幸福的憧憬,是的,憧憬,无情既然武功全失,对于恩济斋来讲则失去了利用价值,如果以后真的无法再现江湖,也逃不开被囚禁的命运,那么此刻,我何不放纵自己的情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异国他乡肆意的爱一场。 我像只猫般在他怀内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慵懒的说道:“那我们以后谁也不要再提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因为我俩的想法在此点上永远不会一致。” “那你就不要再躲避我c拒绝我。”他身体一僵,继而愈加热烈的拥抱我,“我爱你,因为你就是你,无关其他,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就算你的身不由己,至少皮囊包裹内的灵魂是自由的。” 感觉到他的大力,仿佛要将我揉到他的体内,亦或是灵魂深处,我如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般焕发出喜悦的神彩,这个内敛的男人,鼓足勇气告诉我他爱我,无情虽然不再清澈却首次品尝到爱情的甜美。 楚爷的身影没来由的溢上心头,我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的反手紧紧抱住子曦,他是我生命中的天使,照亮我晦涩的一生,而楚爷是那阳光下偷凉的阴影,折射出无情有过怎样不堪的过往。 我甩了甩头,决定暂时不去想楚爷的问题,没有内力的无情就连心脏也不如往日坚强,所以才会沦陷在温子曦的柔情中。 好吧,即使明知道是沦陷我也不打算逃脱,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哪怕是片刻的欢愉也好,至少以后我可以如雪姬般依靠回忆取暖。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云胡不喜 就这样静静的依偎在温子曦的怀内,时光仿佛静止了,又好像已流失了万年。我不知道一辈子有多久,更不了解永远到底有多远,而此刻,只感安之若素,岁月静好。 好像每一次与此人相处,都能从打打杀杀的纷扰中抽离出来,偷闲出一块静谧的角落。而温子曦,正是那个令人平和安宁的源泉。 我们谁都不再说话,就这样安然的c单纯的拥抱着,房间里静得唯听到彼此的心跳与呼吸,气氛却并不尴尬。我缓缓闭上双眼,享受着一生都难有的温馨时光,也把他的心看得个通透,心头突然涌上句诗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很满足,有了这美妙动人的一刻,就算日后遭受多大的苦楚也能甘之如饴。有的人穷其一生也不明情为何物,而无情有幸得能品尝到爱情这枚酸甜苦辣冷暖自知的果实,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头顶传来子曦由衷的叹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我有些忍俊不禁,这个书呆子居然引用韦庄的《思帝乡》,明明是女儿家思春,却被他运用于己身,更妙的是将无情二字赋予了双重的含义,显得既委屈又调皮。没想到他竟也涉猎花间派的词,这种所谓的靡靡之音可正是卫道士们谴责声讨的元凶。 不过回想此人往常的行事,又绝非寻常读书人的迂腐。我本素不喜这种伤春悲秋,无病的词调,总觉得有些肉麻和做作,但今日初识情之物,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想起曾经愚钝迷性种种,如今真情流露种种,将来惘然未知种种,不禁脱口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言罢未免有些羞臊,对这种直抒胸臆却并不后悔,无情从不是矫情之人,既决定放肆爱一场,便简单直接不再掩饰。 只觉温子曦的臂弯在微微颤抖,听他以一种亲昵而不自信的语气问道:“情儿,你终于肯接受我了?” 刹那间,仿佛漫山遍野的花儿都开放了,又犹如置身于最绝美的梦境,更好像是饮下了甘醇浓郁的美酒,浑身轻飘飘的。我探出右手食指,在他背上轻轻划动,写下了八个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背脊抖的一震,颤声说道:“子曦定不负相思意!”语气中包含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喜慰。 我听得如醉如痴,触手满怀的是这温雅男子的整个身心,恍然明了,正所谓一眼万年,那么眼前的瞬间便可定格成永恒。 花开花落,总有时序。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永远到底有多远呢?永远其实并不远,只要心中有爱c有甜蜜c有感动c有牵挂c有希冀,那么此时c此刻已成永远。 一抹幸福的笑靥出现在嘴角腮边,无情从未如此开心过,赫然发现自己竟如同个小女人般,焕发出满心满意的幸福感。粗糙如我,扑朔迷离经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除了是个杀手,还是个女人,需要呵护的普通女人。 房间的门被人莽撞的拉开,司徒衍的大头迫不及待的探进来,“温二哥,你劝好我姐没有,怎么这么久,你们——” 我俩急忙脱离开彼此的怀抱,却已晚了一步,被小司徒皆看在眼里,虽然是自己弟弟,我也不免有些羞涩,正要说话,只见司徒衍闪身来至床前,一把抓住子曦胸前的衣襟,怒不可遏的低吼:“你敢欺辱我姐!” 温子曦一惊,随即无所畏惧的展开笑容,柔声道:“不是欺辱,是爱慕。” 司徒一愣,霍的扭头瞧瞧我,不乐意的说道:“不行!我不同意!” 子曦被他闹得无可奈何,求助似的望向我,脸上依旧带着那醉人的微笑,看得小司徒更是火上浇油,“你这油头粉面c道貌岸然的家伙,原来接近我姐怀有这种目的,枉我还视你为君子!” “好了,司徒!”我在他拳头即将挨上子曦吹弹得破的面颊时出口拦阻道:“你别这么冲动。子曦,你先出去吧。” 司徒衍这才一脸悻悻的松开他的衣襟,子曦仿佛偷腥的猫般冲我调皮的眨眨眼,他这个生动的表情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了竟流露出大男孩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荡,回给他柔柔一笑,“快走吧,来日方长。” 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我痴痴的看着那个足够宽阔的背影,脑海中回味着他说要保护我的话语,心中暖意弥漫。 “砰!”司徒衍一拳击在床上,发出声闷响,“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如梦初醒般转头看着小司徒,此君嘴巴撅得老高,正一脸不满的瞪着我。下一秒钟,我内力全失的身子便落入了他的怀内,“我姐只能我来抱,什么时候轮到了那个坏家伙。”司徒衍赌气的声音传入耳内。 我轻笑,为了他这份孩子气,挣扎着坐直身子微嗔道:“你这又像什么样子。” “我不管!”司徒衍不依的叫道:“当我姐夫可没那么容易,想抢我姐,得先过了我这关。” 我不禁头皮发麻,暗道温子曦有难了,小司徒顽劣起来可不是好易于的,这孩子多年来与我相依为命,心中早已将我视为私有财产,再容不下他人。往日在斋中,就连初柔与我走得亲近,他尚且不喜,总是偏执的认定情姐是他一个人的。 我还以为通过连日来的接触,他已将水寒c子曦视作兄长,没想到反应依然如此激烈。不过这也怪不得他,阿衍自幼失怙,之前一直跟着萧凌风师兄习武,同食同宿,那时候凌风就是他的亲人。后来凌风出事下落不明,师父这才将他分配给我,记得小司徒刚进千落院时,那战战兢兢c谨小慎微的情形,可怜得像头自投罗网的惊恐小鹿。我花了一年的时间,他才不再怕我,也从最初的躲闪变为如今的缠人依赖,这孩子早已将我当做尘世中最亲近的人,也许在他内心深处,无情不仅仅是长姐,更是母亲的角色,他一时间接受不了温子曦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往昔与司徒衍相处的温馨时光,胸口一热,眼神自凌厉转为温柔,谁说只有子曦才是无情流连人间的唯一温暖呢,小司徒这些年来的膝下陪伴,早已渗入骨髓,融入血液了。 只是面对刁钻的司徒衍,那样温雅的人该如何应付呢?手心手背皆是肉,我自然只能袖手旁观,一丝坏笑悄悄的爬上嘴角,我幸灾乐祸的想着,心中竟有了份小期待。 一封邀请函静静的展开于我眼前,竟是来自于“月影の魂”,邀请我与水寒四人,以及安倍家众人三日后的戌时前去赴宴,署名者赫然是小泉家族现任的族长小泉玲奈,她也是其第七代继承人。 “月影の魂”家族内部,并没有男尊女卑,传男不传女的传统思想,每一代的继承人均是有能者居之,不论男女。而相比之下,安倍家族就要保守得多,虽然星罗空有灵力无法施展,但因身为男子,毫不费力的便可稳坐继承人的位子,而安倍和美虽然成绩出众,却受身份所限,所以这才心中不服,另起歹心吧。 正是这种标新立异的思想理念,引领着小泉家族迅速崛起,成为与传统阴阳道安倍世家并驾齐驱的所在。当日携七尾狐霏雪前来犯我中土的小泉龟一郎,正是小泉玲奈的亲弟,也曾经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只是自龟一郎回返东瀛就音讯全无,至于是受到了责罚,还是躲藏起来另有诡计,那就不得而知了。 从他们毫不费力的得知我们四人的真实名姓,可知中土定有与其相互勾结之人,这样心中又平添了一桩新愁,恩济斋既然当初能接下保护龟一郎的任务,那么便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而恩济斋的情报网是天下无双的,若真的与“月影の魂”狼狈为奸,想要动摇中土江山社稷,可说是易如反掌。 想到此我不禁浑身凉嗖嗖的,我们做杀手的,心中并没有什么世俗的是非观念,不过是杀人敛财罢了,但如果牵涉到政治,罔顾国家c民族大义,那可真是罪孽深重,遗臭千古了。难道斋主的野心并不仅仅是黄白之物么?他还想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 那杀手无情在这里面又算什么呢?一枚无足轻重小卒?偌大的恩济斋,我们所有的杀手岂非皆是他的棋子,我们没有决定输赢的能力,更没有逃脱的幸运,只因进退均不由自己掌控。 只可惜事到如今,我这枚小小的卒子竟然过了河,这是他们没料想到的吧,假如这是一场早已安排好了的战局,那么今时今日,无情误打误撞下竟走出了斋主控制的领域。 我揉了揉额头,想象着如果对付小泉家族的最终结果是对付恩济斋,那无情还能像此刻的冷静决绝,毫不留情吗? “在想什么?”一袭外衣温暖的盖住我肩膀,而那个臂弯并未从我身上移开,而是顺势将我带入怀中。 我嗅着子曦身上清爽的草药香气,一时间烦忧立忘,“我在害怕。” “害怕?”他轻笑,“天不怕地不怕的无情也会害怕。” “我怕当‘月影の魂’的事情解决以后,即将要面对的会是恩济斋。”我缩在他怀内闷声道,明知道这个胸膛太过文弱,却奇异的相信他能带给我力量。 “你终于意识到了。”他爱怜的叹息一声,胸腔微微震荡着,传出好听的共鸣。 我诧异的抬头,“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他宠溺的捏捏我鼻尖,柔声道:“我只是旁观者清。” “那我该怎么办?”将下巴抵在他坚强的肩膀上,自感有生以来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助。 “我们走吧。”子曦退后两步,双手紧紧抓住我肩膀,深邃的目光直抵入心灵,“等此间事情一了,我们就离开,你既已武功全失,江湖也罢,恩济斋也好,再也跟你没半点关系,从此后我俩隐姓埋名c浪迹天涯。” “你要我离开恩济斋?”我抵不住他深情的目光,全身承受不住似的微微颤抖,茫然的问向他,也是问向内心那个脆弱的自己。 “你已不再亏欠那里,这些年的出生入死,该还的早就还清了,为什么还要回去。”他眼中的光芒愈加热烈,好像看到了一个光辉灿烂的明天。 “为什么要回去?”我喃喃的低声自问着,心内有些彷徨,恩济斋是牢笼亦是无情的家。我固然渴望自由,但前提是恩济斋放弃无情,而非无情放弃恩济斋。 只要是人,终要回家的,温子曦他有父有母有幸福的童年,所以他永远也无法体会孤儿对家的渴望。他或许可以为我建造一个新的家园,可是弥补不了无情曾经遗失的童年。他不会明白恩济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师父又意味着什么,所以更不会理解驱使我们这些杀手为斋内卖命的,不仅仅是简单的服从,更是根深蒂固的依赖。 因为我们是孤儿,恩济斋再冷酷也是我们自小生长的地方,没有他我们活不到现在,哪怕他再不像一个家,也满足了幼小的我们对于家庭的渴望,所以我们既恨他又爱他。 恩济斋的杀手,每年岁末,无论身在何处都要赶回斋内,不知情的人以为我们不过是为了参加年试,其实仅仅为了那片刻的自欺欺人的温暖。 杀手无情,亦有情。关于这个牢笼,无情厌烦过c痛苦过也憎恨过,却从未想过离开。 我们是杀手,也是恩济斋的孩子,所以即使明知道是枚棋子,也甘心被利用c被控制,不敢逃脱c不能逃脱。所有的身不由己背后,紧紧相随的其实是无怨无悔。 这样隐晦的感情,岂是身家清白的天使温子曦所能理解的,我也不打算令他理解,只因我们一开始便是两个世界的人。无情现在接受他,并不等于要放弃恩济斋,只是忠于自己的情感。 浪迹天涯,多么美妙的词语,它最终不过是个梦想罢了,无情只是平凡而平庸的女子,没有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勇气,更没有说走就走的魄力,注定要让温子曦失望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紫阳花语 我就知道司徒衍不会善罢甘休,这小子每天都对子曦横眉冷目,就连粗线条的易水寒都看出来了,也因此着实揶揄了我俩一番,不过看得出来,我与子曦能够走到一起,他还是很高兴的。 “你别看温二弟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其实在选择配偶上还是相当心高气傲的,从前不知道拒绝了多少女儿的芳心,没想到唯独对无情贤妹你情有独钟。”易水寒笑眯眯的望着我,宛然一副老怀大慰的情形。 “易大哥你公平点好不好,明明是他配不上我姐。”司徒衍不服气的嚷嚷道:“不过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儒生,我姐那么好的女子,怎能相配如此平凡的人。” 我瞥了眼正冲我摇头苦笑的温子曦,忍俊不禁道:“你当我是神仙啊。” 司徒衍难得的一本正经,理所当然的说道:“那当然了,姐你就是天使,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你身上都不为过。” 我抽了抽嘴角,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只听温子曦在旁边由衷的接口道:“司徒你说的没错,她就是天使,相比之下子曦确实是太平凡了,但我是真心的。” 我是天使?是修罗还差不多,我在心底自嘲的笑笑,挑眉看向一脸正色的温子曦,“我是杀手,请永远不要忘记无情这个身份。”然后扫兴的转身离开。 我不是你的天使,不能居住在你给的天堂,只因每一次阳光洒在我身上,都自动转化为了月光。对不起,子曦,我无法接受你的赞美,因为你每一次的夸赞都令无情自惭形秽c尴尬莫名。我突然有些后悔就这样放肆的爱一场,好怕美妙滋味的背后等待着的会是满目支离破碎的忧伤。 我好像一直都是个煞风景的人,每每在平和安逸的场景中便会滋生出一种逆反心理,恨不得破坏掉,每每看到明媚的c美好的c纯真的事物,便会牵引出内心深处的凄凉。 转过一道弯,院子里的紫阳花开得刚好,一名和服少女正在微雨中寂寥的打着秋千。细如牛毛的雨丝静静的洒在她单薄的背影上,竟有了哀伤的味道。 我暗暗叹了口气,自鹤田山野的事情以后,几日都未见安倍和美,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她,总会在她精灵般的眼眸中看到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复杂。 听闻她母亲当年是身份低微的女子,若不是因安倍枫吟一次酒后乱性而受孕,断不会嫁入显赫的安倍世家,可惜那女子也是福薄,刚一生下和美便生病去世了。故此和美从小便被人瞧不起,只因安倍府邸上下人等皆认为她生母当年得以被醉酒的安倍枫吟侵占,实乃嫁进门来的一种手段。好在枫吟对和美还算疼爱,并且后来续弦的夫人也一直无所出,故视和美为掌上明珠。 所以我读不懂此刻这名秋千架上的妙龄少女,她眼中的那份阅尽千帆后的疲惫。这真的是当日借刀杀人c栽赃嫁祸于我们的那个心机深沉c出手歹毒的女孩吗? 我缓缓走到她身后,轻轻助力摇着秋千架,和美微微回头,朝我感激的一笑,眼眸犹如水波流转,竟散发出万种风情。我不由得看呆了眼,心中一动,这分明是陷入爱情的眼神,只有沉浸于爱恋中的女子方能拥有这样患得患失c哀怨醉人的眼波。 “我从来没有见过生母的样子,爹爹说我与娘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每次想娘亲了,我都会一遍一遍的照着镜子。”安倍和美淡淡的说道,竟将我当成了倾诉心事的老友。 想起那个传闻,我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你娘亲当年肯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貌佳人。” 和美巴掌大的小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的苦笑,“中土有句话,自古红颜多薄命,身为女子,美丽的容颜只会带来灾难,而非幸事。” 我不禁心下恻然,没想到安倍和美小小年纪,能将世事体会得如此深刻,寥寥数语竟不像出自于十五岁少女之口,遂也有感而发道:“红颜薄命只是出自女子的自怜自伤,而在那些须眉男子口中,恐怕说出来的便是红颜祸水了。” 安倍和美一愣,停下摇曳的秋千动容道:“姐姐你分析得着实通透,史上很多弱质女流,都担负着祸国殃民的千古骂名,其实都是人们编造出来巩固男权地位的一面之词,美女再美,若没有男人的沉迷,又岂能误国,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看和美如此感同身受,想来当年她父母之事并不简单,但这是她的,我也没有打探的兴趣,遂转换话题道:“那些悠悠之口,任他传说又有何用,遗臭万年也好,流芳百世也罢,人死如灯灭,不过皆是虚名。” 安倍和美长叹一声,莹白的小脸蛋上满是哀伤,“姐姐你虚怀若谷令人钦佩,这道理我也明白,但终究是凡人,躲不开世俗的纷扰。我娘亲,我娘亲她死得太冤。”言罢早已泪流满面。 饶是我始终在防备面前的女子,这时也不禁心生同情,自怀中掏出条绢帕轻轻替她拭了泪,柔声道:“那就都说出来吧,无情虽不能帮你做些什么,却能当个好听众,为你分担一点烦忧。” 和美收了泪,眼眸中升起一股坚韧,毅然道:“你应该早已听说,我母生前身份低贱,本不配进入安倍世家。” “她可是巫医?”我了然的一笑,淡淡问道。 和美一惊,骇然道:“你早就知道了!” “并没多早。”我摇了摇头,“也就在得知‘无形咒’乃是巫医的针法之时。” 和美松了口气,由衷叹道:“姐姐你单凭这一点竟猜出了我母的身份,心思当真敏锐。” “其实巫医并没什么低贱。”我抿着她鬓边的碎发,突然觉得若是有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妹妹也是不错,“难道这家里的人都不知你母亲的身份么?” “大都不知。”和美耸耸肩,一脸的落寞,“我也不觉得巫医比阴阳师低贱,所以才会无所顾忌的学习娘亲生前的术法,只是他们觉得阴阳师是高贵的职业罢了,其实我娘亲才不稀罕,若不是当年为了生下我,娘亲又怎会忍辱负重的嫁入安倍家。” 我想想也是,安倍家就算是个豪门望族,那也并不是所有身份平凡的女子都愿意飞上来做凤凰的。但凡有几分聪颖的女子,也知侯门一入深似海,又何必去做飞蛾扑火的傻事。 “这些你又是从何得知?”我问道,想那安倍夫人产女不久便已离世,和美又怎会知晓。 果然安倍和美顿了顿,吞吞吐吐的回答:“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她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我终于知道了娘亲并不是贪图富贵的女子,她是个心怀远大的巫医,落到后来的下场都是为了我,所以我一定要精研她的遗稿,成为最出色的巫医,完成娘亲生前的愿望。” 我看着和美哀怨的小脸上突然犹如亮灯了一般,散发出明媚自信的神彩,忍不住心下唏嘘,不知道告诉她身世的人是谁,若是心存善意也罢了,如果有心挑拨离间,则为安倍家之祸患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淡淡的开口询问,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情绪,目光清明的望向安倍和美,直抵她灵魂深处。 和美禁不起我目光的探射,一把攥住我手,娇声道:“因为我知道无情姐你不会出卖我,更不会瞧不起我的出身,阴阳师看人是很准的。” 我淡然轻笑,“你难道不怕我会对鹤田山野的事情记仇么?” “那是父亲的决定。”和美说起这个一脸黯然,“我从来没想过与星罗哥哥争什么,因为出身问题,早已被族长嫌弃过,和美又怎会自取其辱。”她从秋千上跃下,牵着我的手来到紫阳花前,这种球状的植物在中土还有一个特别的名字——绣球花。“和美如果有一天为家族争辉,一定会以巫医的身份,而不是阴阳师的身份。”安倍和美坚定昂然的说道,小小的身躯在飞雨中烁烁放光。 我轻轻抚摸着淡蓝色的紫阳花,“和美你是否有心上人了?” 安倍和美俏脸一红,随即涌上个甜蜜的笑容,“这件事只有姐姐一人知晓,一定要为我保守秘密哦。” 我含笑点头,不着痕迹的追问道:“不知是何人能令我们可爱的和美动心呢?” 提到自己的情郎,和美整个人都不同了,仿佛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妇人,“他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和美好崇拜他,他从不计较我的身份,更不会轻贱我会施用巫医的术法。” “哦?”我不置可否的反问道:“他不计较你的身份,那看来他的身份很显赫喽?” 和美狡黠的笑笑,精灵似的眼珠滚了滚,“他说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也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天地间唯有爱情二字不可抵挡。” 我居然被感动了,为了那个男人说出来的这句话,不管他对和美是不是真心的,这一句“不可抵挡”确是出自肺腑。 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里,连心好像也有些发潮,我仰起头迎接着细雨的滋润,语重心长的说道:“和美你既然已陷入爱里,恐怕无情再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万事冷静,不要被人欺骗,令家族蒙羞。” 安倍和美凄然一笑,回首摘下一蓬紫阳花,然后就那么一瓣一瓣的掰下来,洒落在如烟的细雨中,“姐姐,你可知道这紫阳花的花语是什么?” 我摇摇头,心有不忍,虽说花开堪折直须折,但却见不得和美这样的采花人。 “是背叛!”和美清冷的嗓音传来,“所以和美绝不会原谅敢背叛我的人,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像这满地的紫阳花瓣一般,亲手毁了他。” 我不由得看向满目苍夷,心头划过一种烟花绚烂之后寂灭的落寞情怀,曾经无数次看到过烟花寂了又灭灭了又寂,寂灭之间有一种残酷的美,像撕裂的帛c摔碎的瓷。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夜宴 三天一晃就到了,司徒衍早已等得心焦,我暗自摇头,这孩子仍是欠些火候,杀手最紧要的就是耐性与韧性,若连这点都忍耐不了,何谈精准无误的杀人索命。 我体内的真气依然渺无踪迹,二十年苦修毁于一旦,要说不在意那是骗人的,好在无情一向是个没有梦想没有目标的人,从前恩济斋的目标便是我的目标,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如今武功全失,心下自然茫然不适,但若是因此得能与温子曦平心静气的相处,谁能说失去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得到呢? 司徒衍不放心我前去“月影の魂”,央我留在别院中等候,他乃是一片维护之心,但无情冲锋陷阵惯了,就算此刻已成无用之人,也不甘心龟缩不出,何况小泉玲奈的请柬中指名道姓的邀我前去,那即使是面临刀山火海,无情也不能惧。 安倍方面出席的人员显然是经过精心筛选的,安倍曦永作为第七代继承人,自然是首当其冲,由他来作为其父安倍翔太的代表出席晚上的宴席,也算给足了小泉玲奈面子。 安倍哲也与安倍辉一这两兄弟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并且擅长并肩作战,两人的力量汇聚于一体,竟能发挥出翻倍叠加的效果,当然是夜宴的最佳人选。 安倍星罗虽然受体质所限,无法委以大任,但面临家族荣辱时刻,身为族长钦定的第八代继承人,有责任更有义务担当起来,所以他的出席是毋庸置疑的。 奇怪的是曦永留下安倍枫吟看家,却让枫颜与和美叔侄俩一同前往,此举大有深意,即使枫吟心中不服也是敢怒而不敢言的。 鹤田山野虽然不在了,但安倍家仍有数名客卿,都是东瀛有名的武士,泷泽空c伊藤佑树皆为个中翘楚,也被列入出席的人员之内。 我本欲将司徒衍留下,但见看家的是安倍枫吟,权衡之下还是带上此子比较放心,而看到小司徒一脸雀跃的样子,硬要他留下来恐怕也会大费周章。而守鹤满身的灵力既然已被雪姬用“困妖幡”缚住,再也不能被人役使变身为恶,故我也能放心的将它带上,只因它与霏雪的情形一样,皆被人下了“断忆劫”,若想解了劫咒,还得从“月影の魂”内着手。 三辆马车早已在别院门口等候多时了,我抱着鹤鹤与水寒四人上了其中一辆马车,此时离戌时已然不远了,即使春日夜短,天色也黑得深沉,我登车前遥望了眼远空的星辰,暗自叹了口气,无论时空怎样转变,星际如何变幻,亘古不变的是人心底压抑着的执着,那小泉印月身为畸形的阴阳人,一生痛苦不堪固然可悲,但他辗转百世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又是何等的可叹。 权力,在世人眼中就真的这样重要吗?斋主想要争霸天下,颠覆社稷,小泉印月想要成为月神,主宰黑暗,这算不算某种形式的各取所需呢?当了帝皇能怎样?做了神仙又如何?难道死后便能不入轮回,超然于六界之外么?正所谓高处不胜寒,那个屹立于顶端的位子固然令人垂涎,但若想坐稳需要舍弃的又何其繁多,地位越高越孤独这个道理,为什么这些聪明绝顶之人就是堪不破呢?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内却平稳如初,显然是经过了抗震处理,这种奢华的享受岂是平民所能拥有的,怪不得人人都希冀荣华富贵,可是又有谁知恬逸使人腐朽。每个朝代的更替,都是因为奢靡到了一定的境界,自古安乐出败类,乱世出英雄,如今天将大乱,那些隐藏于繁华之下的蠢蠢欲动的野心,就真的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无情这是第一次乘坐马车,恩济斋的杀手,外出行事,短途依靠神出鬼没的轻功,长途凭借胯下马匹的脚力,什么时候体会过如此的悠闲。我揭开车帘漫无目的的向外观望,内力虽然没有了,但不知为何眼睛在夜间视物的能力居然没有下降,反倒看得比之前更加清晰。那些埋藏在暗夜里的层峦叠嶂都一一浮现在眼前,瞥眼间借着车外的月光星光望见对面温子曦柔情似水爱怜四溢的目光,我心中一暖,竟将此行的凶险置之脑后。 他就有这样的能力,哪怕在千军万马的战场,那种无所畏惧淡然温柔的眼神,总是能融化掉锐利背后的寒冷。此刻即使是无情心中溢满了对于前途未卜的彷徨无措,见到这样的目光,竟奇异的安定下来,明知道他对于未来并没有翻云覆雨的能力,也依然笃定的认为有他在的地方皆能够化险为夷。 当然,这只是恋人的感觉,自从与子曦心心相印以后,我鲜有杀手的直觉在身,就好像掉入一个甜蜜醉人的梦境,我真的不想醒,只因醒来后的真实太过心伤。 其实人生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左右的。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结局。有时候,明知道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而我与子曦,究竟会属于哪一种呢?我不甘心放弃他,所以还在踉跄前行,那前方到底有没有路可走呢? 别院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及不上“月影の魂”的招摇,但整个奈良城能有多大,这般加速行驶了半个多时辰,小泉府邸已经遥遥在望了。 “月影の魂”四个字在暗夜中犹如夜明般烁烁放光,那光芒幽蓝深邃,仿佛来自地狱的死亡之火。我们一一自车上下来,百感交集的望着这早已中门大开的府邸,而小泉玲奈,小泉家族目前地位最高的掌权人竟然亲自迎接了出来。 这位当之无愧的第七代继承人,既然是小泉龟一郎的姐姐,年纪怎也该有五旬开外,但从面相上看最多不过三十几岁,身穿绛紫色的衣衫,雍容华贵,样貌倒与秋月邪有六分相似,顾盼之间,美艳非凡,十分撩人。虽然身为女流之辈,却没有半点东瀛女子的扭捏造作,笑声干脆爽朗,当属女中豪杰。 与她一同出来的,赫然是小泉家族第八代传人,小泉紫川与小泉秋月邪。他兄妹二人分立于小泉玲奈左右,显示出在“月影の魂”内超然的地位。 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我们被请入府内,我突然有些厌烦这些繁文缛节,明明是针锋相对的宿敌,还要表面上维持着友好的情谊,实在是累人的事情。人类真的是世间最麻烦的生物,每一天都戴着面具做人,掩饰自己,防备别人。人前是冷静c理智c坚强的伪装,人后呢?隐藏着多少脆弱的c微小的c不堪一击的c支离破碎的灵魂。 无情的坚持向来都是以刚克刚,不曾温柔,也不懂温柔,有人说婉转过后就算百炼钢也成绕指柔,可惜无情从来不会。当繁华褪尽,面具卸下,内心深处依然是那个宁折不弯的莽撞少年,受伤也好,破碎也罢,仍旧懵懂前行,不懂后退,不能后退。 所以此刻我面对着满脸带笑的小泉玲奈,只是无言,就这样面无表情的随着他们走入深不可测的“月影の魂”,就像走进红尘万丈的深渊。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上次的窥探早已将这里的构造烂熟于心,我不动声色的随着安倍曦永向内深入。就算没有武功,无情也不会坐以待毙,最高等的杀人,不是以武力直接杀戮,而是懂得利用形势制造机会,就像蓝姬,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出手的,就连死者本人也不清楚,若论杀人,无情拍马也赶不上她。 宴席在好大的一个房间内举办,我们入乡随俗,围着桌子跪地而坐,享受着主人殷切的款待。 日本的饮食以清淡为主,菜品上不及中土的色香味俱全,更由于奈良时代信仰佛教的天皇发了个肉食禁令,而后历任天皇又有追加禁令,所以日本的贵族都被迫远离了肉食,不吃猪肉c鸡肉c牛肉c鸭肉c羊肉c兔肉,只能吃鱼,虾等水产品,养成了素食的习惯。而平民受到了僧侣的影响,也远离了肉食。 贵族平时也只吃菜泡饭,米糕,腌菜,酱菜,泡菜,紫菜,海带之类。逢年过节,才能吃一些咸鱼,纳豆,梅干,鲜鱼之类,天皇过节也才吃一些年糕。 “怪不得倭人大多身材矮小,因为营养不良啊,看这饭简直不是人吃的。”司徒衍骇异的瞪视着满桌的饭菜,在我耳边不满的低语道。 之前在安倍的别院内我们因为吃不惯东瀛的食物,一直都是单独开小灶的,况且司徒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饮食上自然不能亏待于他。所以他此刻面对着满桌的素食才会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我肚里暗笑,表面上却白了他一眼予以警告,抬眼间看到小泉紫川将我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只听她冷哼一声,对着司徒衍怒目而视,若不是因着桌面上的长辈们正在敷衍场面话,恐怕就会斥责出声了。我心中微微一动,不知为何,这淡然镇定的小泉紫川每每面对着司徒衍都格外的不够理智,遂冷眼旁观的打量她,紫川感受到我探索的目光,躲闪之际竟让我捕捉到了一丝慌乱与狼狈。 而罪魁祸首司徒衍却茫然不知何事,听到小泉紫川的冷哼也不以为意,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洒脱架势。我若有所思的打量他俩,无意中又看到紫川座位旁边的秋月邪森然阴郁的眼神,不由得心里愈发糊涂。 温子曦将一块生鱼片放入我盘中,先冲着秋月邪温和无害的笑笑,方对我低语道:“东瀛人尽量不用或少用油烹制菜肴,久而久之发展为以清淡新鲜为主流的菜肴,主旨是为了还原食物的原汁原味,你试试这生鱼片,非但没有腥味,细细品味反倒甘甜爽口,配以日本的清酒是最好不过的。” 我回给他暖暖一笑,毫不犹豫的将鱼片放入口中,但觉只要是此人递我之物,哪怕是砒霜毒药,无情也是甘之如饴。 “这清酒是借鉴我国黄酒酿造方法制成的,也如黄酒般,冷热皆可饮用,虽入口甜美,后劲却大,可令人于不知不觉中贪杯。”子曦又纵容的为我的杯子加满酒,柔声说道。 一块鱼肉配上一口清酒,我再无心桌上毫无建树的谈话内容,居然与温子曦对饮小酌了起来,一时间浑忘记了深入虎穴的危险,只沉浸在二人的小天地中。 清酒的甜美滋味,如甘泉般滑下喉咙融入四肢百骸中,它不同于中土烈酒的割喉凶猛,自有一股柔和的劲道。子曦说这种酒最是易醉,因为初入口的温和无害,往往使人卸下了防备,却在贪杯之后醉你个措手不及。 我不怕醉,曾经无数次的千杯求醉而不得一醉,那才是世间最为痛苦的事情。无情多少次羡慕那些潦倒的醉汉,而每一次尽酒之后却是愈发的清醒。 很多时候,真的很想喝醉,想知道自己酒醉的样子,是爽朗放肆的大笑,还是痛快淋漓的大哭呢?这两样对清醒的无情来讲,都是太过奢侈的事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挑衅 小泉家族出席的人员也堪得上是豪华阵容,除了紫川与秋月邪两兄妹以及曾上门寻衅的小泉紫樱外,另有四名家族长老作陪。我定睛观瞧,居然还都是老熟人,那日偷近“月影の魂”,隔窗观望时房中对话的正是这几人。 小泉拓人,第七代传人,小泉玲奈夫君,也是小泉紫川与小泉秋月邪的父亲,他与玲奈乃是表兄妹,自幼青梅竹马。小泉家族由于先祖小泉印月是阴阳人的缘故,此后每一代的弟子,无论男女,生下的孩子皆以小泉为姓。小泉家族的女子从不外嫁,孩童一律从母姓,若灵力出众一样有继承权,这就使得家族的人员无限壮大,人才层出不穷。 小泉慎太郎,第七代传人,小泉玲奈堂兄,也是目前小泉家族中资格最老c年纪最大的长老,灵力醇厚,术法精深,与小泉玲奈不相上下,但此人不喜管事,只愿做个闲散之人,可算是家族中的异类。 小泉浅见,第七代传人,小泉玲奈表弟,小泉拓人亲弟,四旬上下,生得风流倜傥,最喜眠花宿柳,游戏人间,故至今尚未婚配,其玩世不恭的性格时常令小泉拓人头痛。 小泉芽衣,第八代传人,小泉慎太郎之子,年纪只比小泉浅见小五岁,却比平辈的秋月邪等人大了十几岁,故被破格提升为长老之职,也是目前家族中最年轻c辈分最低的长老。 小泉龟一郎果然未被列入出席之列,奇怪的是凶僧法慈也未出现,不知道是否因为司徒衍在座的原因。 这时只听斜对面的小泉紫樱举杯对着温子曦淡然笑道:“紫樱谢过公子当日赠衣之德。” 这女子今日一身白衣,长发依然不曾绾起,就那么随意的披散着,姿容绝美,嘴角挂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显出腮边两个小小的梨涡,虽比不上小泉紫川的气质高华,但相貌有过之而无不及,另有一番动人心魄的魅力。 温子曦洒脱一笑,不卑不亢的说道:“紫樱小姐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小泉紫樱柳眉微扬,加深了嘴边的笑容,柔声道:“对于公子来讲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紫樱,却是雪中送炭。那件外衣紫樱已经洗干净了,有几处破损也已补好,待会儿还给公子,还请不要嫌弃紫樱的针线。”言罢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向我,大有不屑之意。 我心中不住冷笑,却没言语,这小泉紫樱乃是小泉龟一郎的女儿,又与我有毁衣之怨,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此刻对我不假辞色已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清冷如她,竟对子曦生出了爱慕之心,这几句话寓意明显,大有可能是说给我听,那自是早已看出我与子曦关系非比寻常了。 当然我也明了她那种轻蔑的眼神所传达的含义,这个时代评价女子的标准,都以“德,言,容,工”等四个方面来衡量之,即便是东瀛女子,由于受中土文化影响甚深,其择妻标准也是大同小异的。无情不过是江湖草莽女子,无德无貌更不擅长女红针线,如何能够与她相比。 正自低头沉思,忽觉手心一暖,已被身旁的子曦握住,我有些忡愣的抬眸,撞见他深情无限的眼波,只看他微微沉下脸色,对小泉紫樱正容道:“小姐太客气了,在下愧受之。” 小泉紫樱面色一变,冷冷的看着我们十指交握的手掌,目光中陡然杀气大增。我暗自叹了口气,这紫樱也可算世间的奇女子,若没有无情,得她与子曦相配倒也是郎才女貌,只可惜她身上的戾气太重,只恐日后伤人伤己,不得善终。 这时小泉玲奈等人终于结束了那些开场的客套与敷衍,忽听小泉紫樱在席上冷冷的对我发话道:“此间纷扰的根源,乃因无情姑娘而起,当日在中土,姑娘若不是吃里扒外,我父龟一郎又怎会重伤而返。正所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江湖亦应有江湖的规矩,姑娘既收了钱财,又置雇主的安危于不顾,更甚者还强收了我们的式神,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如今犹不死心又追至这里,莫非是欺我东瀛无人么?” 我此刻依然是一身男装,小泉紫樱一口一个无情姑娘,而说到姑娘二字之时又刻意加重了语气,其中的嘲讽之意不言而喻,不由得双眼一翻正要答话,旁边的司徒衍按捺不住反驳道:“紫樱姑娘此言差矣,我姐这么做乃是为了民族大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虽为杀手,并非良善之辈,但也知通敌卖国罪孽深重,你们倒行逆施,不思悔改,居然还反咬一口,指责我们多管闲事,真是可发一笑。” 若论气人,恐怕没有几人能及得上小司徒的嘴功,小泉紫樱被噎得脸色十分难看,一时间席上的气氛有些凝重,而小泉玲奈也不动气,笑吟吟的看着我们争论,一副长辈姿态。 只听自开席后始终未发一语的小泉紫川出口道:“司徒公子没有凭证莫要含血喷人,何谓通敌卖国,中土乃是泱泱大国,能人辈出,我东瀛依附还恐不及,又怎敢招惹。” 易水寒冷哼一声,接口道:“紫川小姐知道就好,在下东渡之时,曾在海上遭遇过秋月邪君,不知他当时因何会对方家的那批药材势在必得。” 小泉秋月邪邪魅的一笑,阴森森的说道:“东瀛与中土的海上贸易由来已久,药材c布匹c书籍乃至陶瓷c茶叶都逐渐流入东瀛,这种互通有无本也不足为奇。” 水寒一时语塞,他乃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只知道有一说一,又怎说得过巧言善辨的秋月邪。司徒衍双眉一轩,亢声道:“你们诱得方守业误入歧途,令方老爷子老年丧子,在中土之时,又假借进献贡品为名,带着霏雪大肆索罗孕妇喂它食用,如此人神共愤之举居然能轻轻一语带过,真想挖出你们的人心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小泉紫川闻听此言,不由得柳眉倒竖,圭怒道:“司徒公子你何出此言,七尾狐霏雪只因多年隐身于七彩塔楼之内,迟迟无望晋身八尾,这才被我舅父带至中土,以求多加历练,什么进献贡品,搜罗孕妇喂食,此语当真荒谬。” 司徒衍不屑的瞥了一眼紫川,讥嘲道:“好男不跟女斗,本少爷不与你争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既然矢口否认,那就多说无益。” 小泉紫川气的浑身发抖,横了他一眼,恨恨的不再开口,秋月邪看在眼里,目中流露出如罂粟般魅惑而毒辣的眼神,轻拍紫川肩膀,爱怜之情溢于言表。 我心下暗暗惊奇,瞥眼间看到安倍和美没有半分血色的苍白面容,只见她正痴痴的凝望着秋月邪放在紫川肩上的手掌,浑不觉周遭的唇枪舌战。 温子曦也将一切看在眼里,我与他交换了个惊诧的眼色,顿觉小泉家族的人一个比一个古怪。 小泉芽衣突然插口道:“不管是误会也好,栽赃也罢,事已至此,贵我两家又何必做那口舌之争,我们阴阳师一向是以实力说话,今日既然高手云集,何不借机比试一番,到时候胜者为王,一切自有定论,岂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说比试还不如说是切磋。”小泉浅见羽扇轻摇,淡淡的接口道:“浅见崇敬安倍家已久,素闻枫颜君音攻之术世所罕有,捡日不如撞日,小弟今日便想讨教一二。” 安倍枫颜深深的注视着浅见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浅见君何必过谦,素闻兄长的鬼太鼓打得出神入化,才是当世一绝,枫颜今日有福听闻,实乃三生有幸。” “哈哈哈,看来他二位是惺惺相惜已久啊。”小泉拓人爽朗大笑道:“那就依芽衣之议,我两家的争端以比试结果来决定,曦永君意下如何?” 安倍曦永目射精光,直勾勾的盯住小泉玲奈,慨然道:“既然诸位早有设想,那曦永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只不知这比赛规则如何,若是侥幸获胜,又当如何?” 小泉玲奈因着饮了几杯酒的缘故,红润上脸,粉面含春,更增丽色,哪里有半点五旬妇人的老态,只听她娇笑道:“承蒙安倍世家赏脸,来我‘月影の魂’饮宴,为了凑趣,不如我们各派出五人出战,五局三胜,失败的一方就此听从获胜方的调遣,不得再有异议。” 安倍曦永与辉一哲也两兄弟交换了下眼色,决然说道:“就依夫人之言,如若安倍世家侥幸得胜,还望族长能够配合我们解释‘月影の魂’之秘。” 小泉玲奈一愣,干笑道:“曦永君未免小题大做了,‘月影の魂’不过是先祖世代流传下来的祖产而已,又何来隐秘一说。” 安倍辉一接口道:“夫人说笑了,希望我们获胜之后,不要再听到这种推三阻四之论。” “哼!”小泉慎太郎冷笑一声,“等你们有实力获胜再说。” 我暗自皱紧了眉头,盘点己方,此番进入“月影の魂”的人员确实不少,但若论作战能力,却非小泉家族的对手。 耳听得小泉拓人进一步相逼道:“不知列位心中可有中意人选了,我‘月影の魂’的弟子早已经跃跃欲试了,今日得能与安倍世家的高手印证术法,实是阴阳师界的壮举。”说罢只看他将双手拍了两拍,房间的侧门突然拉开,又走进来四名器宇不凡的倭人。 安倍曦永身形一颤,急忙起身与辉一哲也等人快步迎了上去,执起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的双手,躬身施礼道:“不知左大臣与各位纳言大人驾到,曦永未曾远迎,当真该死。” 左大臣一挥手,洒然笑道:“不知者不怪罪也,曦永何必惶恐,今日俊辅与三位大人受玲奈夫人之邀前来,正是要为你们两家做个见证。” 安倍哲也垂首说道:“竟惊动藤原大人和三位纳言大人为证,看来今日玲奈夫人是势在必得了。” “哈哈哈,不过是一场玩乐,哲也君不必太过较真。”藤原俊辅不置可否的笑道,携着另外三人浑若无事的向席上走来,一边又调侃道:“你们在这里吃酒,我与菊亭等四人在那边厢小酌也是不亦乐乎,如今酒过三巡,是不是该进入主菜了。” 小泉拓人起身恭敬答道:“那还请各位大人移步后院,等我们相商好了各家派出的人选,马上便可观看。” 那个名叫菊亭的大纳言也凑趣道:“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啊,还要多谢玲奈夫人给我们这个观看的机会。” 小泉玲奈缓步出席,露出灿若春花的微笑,“石川大人真会说笑,四位大人能够驾临我府,小泉玲奈感激不尽。” 这几位官员所说的汉语虽然有些生硬,远不及他们阴阳师来得流利,但我与水寒诸人也算勉强能够听懂。看来小泉家为了这场夜宴,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竟连朝中的官员都牵涉其中,今晚之事早已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不知道此行能否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音攻 小泉家族方面早已拟定好了比试的人员,而小泉浅见又指名道姓的约战枫颜,所以如今我们只需再选出四人应战即可。 但是这四名人选,并不是那么容易推举的,只因面对的是整个东瀛国最强大的阴阳师。我心中流转了一遍己方的十二人,我与子曦是不可能参战的,司徒衍我也不准备让他出战,一来他的功力并不适合对抗具有灵力的阴阳师,二来还有法慈这个强敌在饲,怎也需要保存体力。 我倒不担心易水寒,经历了“无形咒”事件,水寒他自银魂离脑之后,好像也拥有了某种特殊的能力,再加上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修炼,无论是内力还是精神力,都仿佛提升了好大一截。 同样是家族第七代继承人,安倍曦永自持身份,不能亲自出场。这也是人之常情,他虽不是族长,但好歹也是与小泉玲奈平辈的继承人身份,并且还是将来安倍家族的族长,怎能轻易下场与人拼斗。 “我去。”安倍星罗轻轻说道,纯净明亮的眼睛嵌在过于白皙的面颊上,从容淡定得好像是要去赶赴一个旖旎的约会,而非是走向凶多吉少的战场。 安倍曦永身子微微一颤,回过头来怜悯的目光在儿子脸上流连,叹息道:“你若执意如此,为父也是无话可说,身为继承人,确是有一份对家族不可推卸的责任。” 星罗不敢对视老父的眼睛,默默的别过头看向幽远的星空,“星罗空担了虚名这么多年,始终躲在族人的身后,也是时候为家族出一份力了。” 刹那间我突然有种莫名的心疼,星罗虽然自小便贵为家族继承人,但因着身体的原因,非但不能为家族争光,还需寻求家人的庇护,这些年来所承受的压力又是何其的繁重。如果没有那个能力也罢了,偏偏是有满腔的灵力在身却无法宣泄,这种痛苦岂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始终垂首未发一语的安倍和美突然插口道:“也算上我一个。” 众人一愣,要知道今日参战的阴阳师都是成名多时的高手,并非儿戏,没想到这稚龄女孩在关键时刻竟不畏生死,继而由“无形咒”事件引发的对她的恶感便减弱了几分。 “不行!”安倍枫颜断然拒绝道:“和美你疯了不成,今日之战凶险万分,即便你天资卓绝也不过才一十五岁,有的是叔叔伯伯在此,怎能坐看你去涉险。” 和美不答,深深的凝视着伯父安倍曦永,坚定的说道:“让我去吧,这一次,和美再不会令你们失望。” 曦永看看和美,又看看枫颜,举棋不定,只听安倍辉一长叹一声,接口道:“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和美你有这个气度固然是好事,但你和星罗乃是家族的未来,而我们却老了。” “不,伯父!”和美倔强的一甩秀发,“哥哥都能涉险,和美因何不可,你们也说过,阴阳师是否强大,主要看天赋,与年岁无关,和美自信有这个能力!” 安倍曦永返回头来,轻轻抚摸着和美的头发,柔声道:“既然和美如此自信,伯父还能再说什么,整个家族早晚要交到你们的手中,就依你的话办吧。” “大哥!”安倍枫颜不满的叫道,维护之情溢于言表。 和美上前一步拉住枫颜的衣襟,故作轻松的娇声道:“叔叔不用担心,和美即使不能获胜,自保肯定没有问题。” “你——”枫颜一指和美,跺脚叹道:“你若出了事,我回去怎么向你父交代。” 和美不依的缠着枫颜撒娇,一副小儿女的娇态,看来她与这亲叔叔感情好得很,而与自己父亲却有些畏惧疏离。 我在一旁回想着和美自进了“月影の魂”后的诸般情绪变化,以及此刻的真情流露,心中因着“无形咒”而尚存的一点芥蒂也逐渐消失不见。每一个杀人者背后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因由和往事,如果是能够理解和接受的理由,那我们何不大度的包容曾经的过错,给予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也许因为我本身就是杀人者,所以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是非观,能轻易谅解同是杀人者的安倍和美。同时我又为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而懊恼万分,本来整件事便是因无情而起,如今却落得躲在别人身后冷眼旁观,这种角色的转换,令我有了一种与安倍星罗如出一辙的痛苦。 “各位贵客心中可有人选了?”小泉拓人虚假的亲切话语透过浓浓的夜色传递过来,“若定下来了,便请将名姓写在这张卡片上,然后上报给藤原大人。” 安倍曦永对着婢女恭送过来的卡片端详良久,终于把心一横,挥笔写下了五个人名。 “快去有请四位大人过来就坐,我们这就开始比试。”小泉拓人着人收回卡片,又淡淡的吩咐道。 我方开始仔细打量身处的这片场地,这里地势平整,博大空旷,四周光秃秃的,花草树木皆无,想来是小泉族人日常修炼切磋之地。场地东面是个很大的人工湖,在夜晚月光星辉的映射下宛如一大块镶嵌在地面上的绿色宝石,绿得青葱c绿得苍翠,偶有微风浮动,但觉湖面波光粼粼,竟映衬得湖水周围的地面也一片幽绿。 我看得心中一凛,忙定睛观瞧,但觉那湖水犹如一个无底的深渊,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若不是一向意志坚强,身子差一点便要不由自主的追随那片绿芒而去,急忙一个转身别开眼光,收摄心神强自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脏频率。 “你怎么了?”温子曦最先发现了我的异样,关切的拉住我的手,继而低声惊呼道:“怎么手心都是汗?” “我没事,可能是太紧张了。”我晃动身形挡住他落入湖水的目光,叮嘱道:“不要看那湖水,好像有些古怪。” 他挑了挑眉,抬臂拽过我,“我们还是入座吧,这里处处透着玄秘,你如今自保都成问题,还是不要招惹这些闲事了。” 我感觉到他拉着我的手臂竟微微的颤抖,心头一软,柔顺的随着他由东面回归本座,心知此人曾经数次面对危机都是举重若轻c谈笑自若,今日如此紧张都是因为担心我罢了。 这时那四位大人也在婢女的引领下纷纷入了座,看来小泉家族在朝中有着一定的影响力,这四人官职都不低,除了左大臣藤原俊辅和大纳言石川菊亭外,那二人分别为权大纳言星野泽源与中纳言森田苍空。 因为有言在先,第一对出场的当然是小泉浅见和安倍枫颜,我由于之前见过枫颜的兄长安倍枫吟出手,他当日连一个小泉紫樱都奈何不了,故并不对其弟枫颜抱多大的希望。 安倍枫颜手持尺八缓缓步入场中,那边厢小泉浅见换了身宝蓝色的行头,额上扎着白色头巾,看装束竟不像是比武较量,而是要进行艺术表演。 安倍枫颜也是一愣,随即露出欣赏的笑容,感叹道:“浅见兄真乃乐中高手,竟将服装也融入到音攻当中,令枫颜大开眼界。” 小泉浅见洒然而笑道:“久闻枫颜君音攻之技出神入化,浅见心仪已久,这次能有机会自然不敢怠慢,当然要全情投入以示尊重了。” 枫颜一把尺八在手,双目流露出摄人的光芒,宛如无情平日仗剑在身,遂不禁有些动容,凝神细看场内情形,只听他油然说道:“那小弟就先献丑一曲,请为兄品评一二。” 浅见露出郑重的神色,沉声道:“枫颜君请!” 枫颜施施然将尺八竖于嘴边,那边厢的藤原等人也均露出专注的神情,我也算是粗通音律,对这种音攻之术虽不了解,却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知他这曲如何克敌制胜。 悠然高远,曲折飘荡的笛音忽然自他口边溢了出来,那音色时而清亮辽阔,时而低回婉转,又带有浓郁的东瀛异域色彩,比之中土的曲调可算别开生面,果然不愧为此中高手。 曲刚过半,场内诸人均露出“沉醉不知归路”的表情,小泉浅见目中射出既敬佩又警惕的神情。忽闻笛音一转,竟自方才的笛音中空灵恬静的田园之情急转为冷酷肃杀的金戈之意,而奇妙的是二者之间居然变换得浑然天成,毫不突兀。 小泉浅见终于动容,还未见他有所动作,那细如牛毛的银针突然随着音符中的杀戮自尺八内爆发而出,我在座椅上看得真切,这并非实体的钢针,乃是虚质影像,却比实质要厉害得多。 我不再看枫颜如何控制施展,只盯着小泉浅见,要看他如何破解,就在这错神间,不知浅见从何处掏出一面小鼓,馒头大小,迎风就长,眨眼功夫竟长到水桶大小,双椎往鼓的东西二面接次敲过,忽然间漫天飞舞的银光皆投入进鼓面之内。 鬼太鼓! 安倍枫颜不由得色变,死死的盯着这面鼓,口中音声不绝,脚下踩踏八卦方位围着鬼太鼓转圈游走。 “枫颜君的音乐果然非凡,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弟也来凑个热闹。”小泉浅见一面说,一面上下敲打起来。 这鼓声气势磅礴,数下过后竟将安倍枫颜的笛音压了下去,满场只听闻鼓点激荡。他双椎错落有致,一椎升于头顶时,另一椎则斜持于胸,落椎为攻,升椎为守。擂向鼓心的一击为阳,收回的一下则为阴,这一放一收间,正是阴阳相生的圆融之道。 这是一面魔鼓!这是我首先冒出的想法,心中的震撼无可比拟,若说安倍枫颜的笛音仰仗的是纯熟而高超的技巧,那小泉浅见的鼓声则依靠的是全情投入的生命力。击鼓到了这般境界,凝聚了鼓者的精神与力量。恍惚间,偌大的鬼太鼓好像被赋予了生命,是如此的雄浑绵延,鼓声震荡犹如呼吸,更似心跳。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鬼太鼓 鼓声阵阵,忽而慷慨激昂c排山倒海,忽而惊天动地c响彻云霄,一时急急似山流汹涌c万马奔腾,一时震撼若春雷轰顶c地裂山崩。 这鼓声以一种气吞山河之势拔山倒地而来,相比之下方才安倍枫颜的笛音便显得有些小家碧玉了。 枫颜的脸上便有些难看,我也有些不自在,不知为何,那鼓声愈到后来愈像是自心底里发出,渐渐感觉到竟能干扰心脏的律动。我不由自主的看向子曦,只见他脸色已经一片惨白,禁不住心中怜意大升,一把握住他左手,低问道:“很难受么?” 子曦自手被我握住后,身子颤了两颤,他迷茫的望向我,好像从个梦境中醒来,“我刚才好像进入了一个修罗场,满场皆是鲜血和尸体碎块。”说着他用力握紧了我的手,“奇怪的是,当你握住我左手的时候,仿佛为心脏注入了一股暖流,猛然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我皱了皱眉,有些迷惑,右手不敢松开他的手,只能抬起左手相望,心下诧异自己早已内力全失,真气渺无,那刚刚唤醒温子曦的又是什么力量呢? 无意中一抬眼,便看见左手边的司徒衍正自抱守元一运功抵抗,而汗水顺着他额头蜿蜒流下。我咬了咬唇,试探性的将司徒的左手握住,只见他打了个激灵,就如刚才温子曦般,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姐,我怎么了?”司徒也是一脸茫然,“我好像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有鲜血,还有大火。” 我倒吸了口凉气,这才领略到音攻的厉害,还幸亏小泉浅见只是重点针对安倍枫颜施法,但这外放的气场还是能够波及到不通术法的凡人。 想到此我不由得向左大臣那边望过去,却见他们摇头晃脑的欣赏着音乐,居然浑若无事,我不死心,又凝神细望,但见仿佛有一层透明的气罩将他们笼罩于内。 “那是小泉拓人为他们设置的结界。”安倍星罗发现我的疑惑,在一旁解释道:“那四位都是朝中重臣,小泉家族自然不敢怠慢,这个结界乃是叫‘平安结’,在里面可保障不必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 我回给星罗感激的一笑,正要将心神重新投入到小泉浅见的鼓声之中,耳边又传来星罗清亮的话语:“这‘平安结’只有身具灵力的阴阳师才能发现,无情你既然能看到,方才又不惧鬼太鼓的惑乱,那可否想过也许你的内力并未失去,只是隐藏在身体内部某个不易发觉的地方?” 星罗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我浑身一震,脑海中灵光乍现猛然间隐约把握住了某种可能,细思量却又说不清具体是什么。 正在冥思苦想之时,细微可闻的琵琶声忽然自耳边响起,我急忙向场内搜寻,但见安倍枫颜抱着把五弦琵琶正自浅弹轻拢。 说也奇怪,这天地间震耳欲聋的鼓点竟压制不住细弱清雅的琵琶声,每一个似有若无的音符都清晰的送入耳中。当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枫颜演奏的乃是一首古老的和歌,星罗听到兴处就着弦声轻轻的吟唱: “春霞罩远山,山上樱开遍。花落知何时,花颜行改变。 时至樱花落,人言岂待夸。迟留不肯去,何以是樱花。 樱花飘落尽,造化竟全功。一切人间事,临头总是空。 旅舍濒花寝,他乡胜故乡。樱花纷乱舞,归路已全忘。 斯世似空蝉,人间有变迁。樱花开复谢,顷刻散如烟。” 他的音色很好,这些年来身为家族的继承人,过得并不得意,对世态炎凉也算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故将这首歌中所传递出的世事无常,到头来一切成空的情绪吟唱得淋漓尽致。 我愣愣的沉浸于如烟如梦的歌声曲声中,心下默默回味着“旅舍濒花寝,他乡胜故乡。樱花纷乱舞,归路已全忘”这几句,不由得痴了。 “咚!咚咚!”响彻天地间的鼓声在这时又欺上心头,这几下不同于之前的磅礴,却另有一番泾渭分明的架势。我闻声疾向小泉浅见看去,只见他整个人已经舞动起来,眼神充满了凌厉的杀气,手中双椎挥舞如风,宛如武人双刀在手,身子随着鼓点的节奏,自在随意的扭动着, 那鼓声迂回幽远,敦厚绵长,配合着浅见浑然天成的舞姿,整个融为了一体,动作c形态c服装c鼓点完美的结合,竟将安倍枫颜的琵琶声带跑了几个音符。 鼓声继续敲动,一下,又一下,敲击方式繁复多端,节奏也颇多变化,每一次击落,都像是在枫颜的心脏上予以重击,所以他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但手中的弹奏却不敢停止。 我心知再这样下去枫颜定会元气大伤,他如果没有绝招很难撼动浅见那犹如天兵下凡的鬼太鼓声。 鼓声更强了,小泉浅见得理不饶人,突然弹身跃起双椎同时击落,枫颜再也支持不住,一口精血喷在置于一旁的尺八之上。 浅见面露得色,更加奋勇的击鼓,未等他嘴角的笑意消散,那杆尺八沾染着枫颜的鲜血离地而起,晃晃悠悠的飘飞至枫颜嘴边。 清亮高亢的笛音再次响起,好个安倍枫颜,居然一心二用,手下琵琶弹奏不停,一边又吹奏起尺八来。 这两种乐器搭配在一起,延伸出更加婉转动人的乐曲,徜徉在浅见疾风暴雨般的鼓点内,犹如汪洋中的一条小船,虽岌岌可危,随时有舟毁人亡之灾,却依然乘风破浪,奋勇前行。 中肯一点说,小泉浅见的鬼太鼓将服装c舞蹈和鼓点有效的融合在一起,天人合一,无隙可乘,而安倍枫颜的尺八与五弦琵琶两相交织,也是浑然天成,相得益彰。他二人可以说是棋逢对手,不相伯仲。 其实根据音乐的造诣考量,很难评判孰高孰低,所谓红花绿叶,各有所爱,有人喜欢伤春悲秋c感天动地,有人喜欢阳光明媚c活泼欢快,有人喜欢清新雅丽c温婉可人,有人喜欢大气磅礴c气势非凡。所以从艺术的角度来讲,无法分出上下高低,听者也是各取所需而已。 谁能说安倍枫颜的浅吟低唱就及不上小泉浅见的大刀阔斧呢,况且若论雅致,则还要更胜一筹,怪不得能胜任皇家的演奏呢。 但是现如今以音攻之术法来比拼,则受制于修为的浅薄和手中乐器的操控,在术法的展现上却是逊了小泉浅见一筹。 那面鬼太鼓,在浅见的驾驭下端的是面魔鼓,并好像与他心神相通,血肉相连一般,故能发挥出毁天灭地往无前的气势,鼓点响处,能将安乐窝变成修罗场。 而枫颜的尺八与琵琶就少了这份煞气,便算是展现金戈铁马c十面埋伏的音乐场景,也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一种刻意营造,顶多只是个战场。 那杆尺八因为沾染了枫颜的精血,这才在后来的对决中扳回少许,但因枫颜受伤在先,恐不能持久,而鬼太鼓则越战越勇,魔音绕耳,勇猛无匹,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惨烈,所以这场比试到得现在已是毫无悬念了,只看枫颜还能支持多久。 不过安倍枫颜毕竟也是音攻高手,将尺八的高亢嘹亮与琵琶的清脆婉转融合得妙到毫巅,时不时的便有虚质小剑伴随着音乐的节奏激射而出,一时间小泉浅见若想取胜,也不容易。 但小泉浅见的整个心神已经与鬼太鼓融为了一体,自枫颜笛弦合璧的一刻,他就一直用双椎击鼓,并且力道不断加强。双手互博也是一心二用,敲击出了截然不同的节奏,左手落椎急促而碎微,右手落椎凝重而深缓,左右手的鼓声交替响起,听起来自然流畅,考验的却是鼓手力度c发力方向c挥椎节奏c力道控制等方面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再与术法相结合,使得鬼太鼓成为音攻中的一种攻守皆宜的绝佳作战武器。 “咚咚!咚咚咚!”魔鼓的节奏继续自心底响起,这一次是以势大力沉的连击为主,一鼓作气c连绵不绝。每一次击打,都耗尽全身力量,每一声巨响过后,都使人有种地动山摇的眩晕感。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小泉浅见哪里是在比试,分明是以生命为鼓,如此的肆意挥洒,不留退路,只怕最终的结局会是两败俱伤。 这时小泉家族的阵营也是一阵大乱,好像也有些疑惑小泉浅见因何会以消耗生命之能来击打此鼓,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求胜心切了,而是变相的自杀。 小泉拓人神情最为紧张,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弟弟,显然心中已是方寸大乱,失去了方才运筹帷幄切尽在掌控的从容自在。 “嘿!哈!”小泉浅见舞到兴处伴随着鼓点的节奏呐喊起来,声音时而浑厚低沉,时而亢奋尖锐,把个安倍枫颜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奇怪的是,浅见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击打中,一下又一下,如此往复,双手上下翻飞,变换出各自敲法,直令人眼花缭乱c目瞪口呆,自叹弗如。 安倍枫颜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渐渐的竟停止了自己的演奏,以崇敬的眼光默默的注视着那个依然在挥洒生命之能的身影,用心去聆听他的音乐以及他音乐中传达的生命的激情。 我有些不忍心再看,今夜这个敌对的鼓者用生命击打的这曲悲歌,苍凉而心碎,这是我没料想过的结局,不论他是什么原因要如此不计后果,尽情释放,都赢得了我的尊敬,对鼓者的尊敬,也是对阴阳师的尊敬。 那个跃动的身影终于慢了下来,身法也愈见凝滞,鼓声势微而缓缓止歇,在经历了那样的惊天动地的声响以后,全场居然鸦雀无声,各人心中默默回味着具有无限生命力的动人旋律,正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归宿 小泉浅见全身大汗淋漓,将宝蓝色的衣衫印染成深蓝,他此刻连擦拭满脸流淌的汗水的力气都没有,握椎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来,身子一歪,竟单膝跪坐于地。 安倍枫颜抢步来在面前,一把抱住浅见疲软的身子,小泉拓人也一个箭步射到场上,帮助枫颜扶住另一边,顿足捶胸的说道:“二弟你这是何苦,为兄早就说过这鬼太鼓乃是被祖先禁忌的魔鼓,不能轻用,一个不好惹出那股煞气就会被他反噬,你偏偏不听,执意要祭练于它,这下子被它吸光了数十载的灵力元气,可该如何是好。” 祭练?我心中打了个突,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那面鬼太鼓上,刚才一直都沉浸在奇异的节奏中,反倒忽略了魔鼓本身,此时一看果然非凡,也许是吸纳了足够元气的缘故,它就像个吃饱了肚皮想睡觉的孩童,心满意足的静立于暗夜中,浑身透发出淡淡的幽蓝光芒。那抹蓝是如此的神秘幽远,朦胧飘渺,宛如来自于冥界,竟让我想起了名伶馆内蓝姬栽种的大片大片的蓝魔鬼花。 “将自己的心头血滴落于趁手的兵刃中,再配合施咒,便可以在兵刃与主人间建立起一种血肉相连的关系,这种法术一旦起了作用,就算是凡铁也能变成神兵利器,并且宛如为兵刃赋予了生命,端的是剑在人在,剑折人亡。”星罗正在一旁向好奇的司徒衍解释何为祭练,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刚好能送入我耳中。 我皱了皱眉,插口问道:“那小泉浅见因何会被鬼太鼓反噬呢?” 星罗怜悯的看了眼场中的小泉兄弟,淡淡道:“‘月影の魂’所藏的这面鬼太鼓本身就是被小泉印月禁忌的大凶器,这种邪物一旦被祭练成兵器,当能发挥毁天灭地的威力。但世事物极必反,就因为这股力量太过强大,所以如果施咒者修为没有达到通天彻地的能力,根本无法驾驭它发挥出极致的法力,反而会被魔鼓反客为主,侵蚀掉施咒者身上所有的生命元气。” 星罗话音未落,只听场上小泉浅见好像是缓上来一口气,抓住兄长小泉拓人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大哥无需难过,浅见当初既然敢祭练此鼓,便已料到了今日之祸,得能欣赏到枫颜君高洁雅丽的音乐,浅见若不以极致的术法发挥出鬼太鼓的魔力,又怎能拔得头筹——” “傻兄弟,大哥早已对你说过,此次比试较量尽力而为,怎能为了求胜而搭上自己宝贵的性命。”小泉拓人打断他的话,哽咽道。 直到此时,我方对小泉拓人的印象有所改观,现下看他真情流露,再非之前的高深莫测。 小泉浅见苍白的脸上泛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不只是为了求胜,大哥,你不是音乐中人你不会明白,这是浅见倾力酬知己的唯一方法,更是对枫颜兄最大的尊敬。” 我不禁肃然起敬,这小泉浅见竟是个乐痴,只因被枫颜激发出了心底对音乐的渴望,便以生命为祭品全情鼓动了一曲,以酬知己。 耳听得安倍枫颜垂泪道:“浅见兄你如此看得起小弟,真让枫颜惭愧,这些年来你我相互心仪已久,却因着家族的利益和世俗的偏见而形同陌路,今日此曲一偿我俩多年的夙愿,只是你若因此离我而去,让枫颜如何苟活于世啊!” 此言一出,立时惹起了哗然大波,和美更是张大了口合不拢嘴,我心中一震,随之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霍惊云与苏叶秋。不过浅见枫颜二人彼此有情却长埋心底,又比之惊云或叶秋的爱而不得要幸福。龙阳之好,便算是在东瀛这样的异国他乡,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况且他两家又是结怨已久的宿敌,这份爱情只能深埋至心底。今日小泉浅见不顾一切的挥发鬼太鼓的魔力,固然是身为乐者的痴妄,更深一层的原因该是对枫颜压抑已久的爱恋。 浅见松开兄长小泉拓人的手,缓缓回身抱住枫颜,欣慰的说道:“枫颜君今日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坦承与浅见的感情,那浅见也不枉来这一世。刚刚那通鼓纵情击打,固然有鬼太鼓的魔性助力,但也倾注了浅见毕生的功力与乐理,真是痛快,能够如此放肆的击打鼓点,尽情的爱吾所爱,浅见死得其所c无怨无悔!”这番话说得情深而意重,每一个字都表达了他对音乐的坚持和对爱情的坚贞,就算是敌对的关系,我也不由得心生怜惜,他们这份感情爱得太深又压得太重,又是那样的纯粹c纯真c不含任何杂质。 安倍枫颜将头埋在浅见的颈窝中,痛苦的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会这么傻。” 浅见脸上一直带着满足的微笑,他像哄孩子一般拍打着枫颜的后背,叮嘱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代替我好好的活下去,你以后不再是一个人,只要音乐响起的时候,浅见无处不在,所以枫颜你是我生命的延续,你一定要完成我们的音乐梦想。” “浅见你为了这个外人,就不顾大哥了么?”小泉拓人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伤心的质问道。 浅见用仅有的力气松开枫颜的怀抱,望向小泉拓人,“就是因为考虑到家族的利益,我才赢了这场比赛,而为了弥补对于枫颜君的歉疚,我也献上了我的生命,所以浅见对得起列祖列宗,也对得起知心爱人,问心无愧。”说完最后这四个字,小泉浅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脸上甚至还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就那样油尽灯枯的歪倒在爱人的怀中,与世长辞。 枫颜脸上的泪水似已流干,他痴痴的凝望着怀内小泉浅见的尸身,抬手缓缓抚摸他遗留在嘴巴的笑容,一遍又一遍。 小泉拓人一下子跳起来,指着枫颜大骂道:“都是你这害人精,害的我二弟枉死,我岂能与你干休,你给我拿命来!” 安倍枫颜就像没听到般,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一下,他的全部心神都停留在眼前这具深爱之人的尸体上,我怀疑哪怕此刻山崩地裂也不能将他撼动分毫。 小泉玲奈终于出列,她扯扯丈夫衣襟,不满的发作道:“够了,拓人,二弟他是自愿求死,与枫颜君何干,有藤原大人在此见证,我们已经赢了此局,你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拓人无奈的看向小泉玲奈,隐忍道:“我们是赢了此局,但是我失去了最亲的弟弟。” 玲奈叹了口气,柔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看浅见临死之时一脸的平和安详,甚至还挂着笑容,岂不比之这些年的玩世不恭c强颜欢笑要好得多,你又何必为难他深爱的人,令他在阴间担心难过呢。” 小泉拓人愣愣的听着妻子的分析,看着地上浅见的尸身,终于流下泪来,恨恨的说道:“我只是不甘心,好好的二弟,怎会喜欢男子。” 这时安倍枫颜抱住浅见站起来,谁都不看,转身就走。小泉拓人大怒,冲到枫颜身前拦住去路,咆哮道:“你干什么,快把我二弟的尸身放下!” 安倍曦永再也坐不住,也来到场中,对着枫颜叹息道:“你这是要去哪里,今天闹得还不够么,浅见君毕竟是‘月影の魂’的人,于情于理也不能让你带走。” 安倍枫颜仍然瞧着浅见的尸身,开口说道:“这是他的遗愿。” “放屁!”小泉拓人一把打断话头,怒吼道。一向高雅的阴阳师居然口吐粗言,看来真是气得狠了。 小泉玲奈轻轻拉住拓人手臂,“我相信这是二弟最好的归宿。”她抬眸看向自己丈夫,坚定的说道:“二弟与枫颜君多年来相爱而不能相守,心下一定很苦,如今人都死了,又何必再拆散他们,枫颜君既然能被二弟爱了这么多年,定是可以相信之人,他一定会将二弟的尸身处理的很好的。” 小泉拓人此刻面对妻子玲奈,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哽咽道:“二弟他毕竟是‘月影の魂’的子孙,怎能死后不埋入家族祖茔呢。” 小泉玲奈眼中精光闪烁,轻轻道:“我们虽为世家,但也不是墨守成规的迂腐人家,凡事都有特例,你忍心让二弟的魂魄孤零零的徘徊在祖茔附近而无法与心爱之人聚首么。” 拓人一时语塞,小泉玲奈长叹一声,对枫颜说道:“你带他走吧,无论去哪里,我都相信那是浅见最好的归宿。” 安倍枫颜终于抬头,他深深的对视着小泉玲奈,由衷的说道:“谢谢你,大嫂。” “你——”安倍曦永欲言又止,最后也是化为一声叹息。 枫颜“扑通”一声跪在曦永面前,叩首道:“枫颜去了,此后再也与安倍家族无关,请大哥转告我哥枫吟,不要找我,就当我死了。” “二叔!”和美奔过来,小小的脸蛋上挂满了泪水,“你不要扔下和美不管,在这个家中,只有二叔对和美最好了。” 枫颜摸着和美的秀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苦涩的说道:“和美长大了,不需要二叔照顾了,二叔累了,想要去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休养,和美乖。” “那二叔你还回不回来?”和美不死心的追问着。 枫颜不答,站起身来,将目光又放在怀中的浅见身上,良久之后他大笑三声,转过身坚定的朝门口方向走去。 “二叔你还回不回来?”安倍和美在身后连声泣道。 曦永轻轻揽着和美肩头,宽慰道:“你二叔这些年来压抑的太苦,我们让他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吧,何必牵绊住他。”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结局对大家都好。”和美回过身伏在曦永肩上,哽咽道:“可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二叔了,和美心里好难过呀。” “好了,和美。”星罗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他们身边,他接过父亲怀中的堂妹,哄劝道:“二叔现在是幸福的,他终于能坦然面对这份感情,又走得潇洒,我们应该为他开心才对。” 我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坐在场外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由衷的觉得这世界虽然太冷酷,但还是有真情的温暖的,更没想到这些冷酷无情c诡秘莫测的阴阳师,也会有凡人的情感,他们之间的真情流露,一样那么的动人。 原来再邪恶的人,内心深处也会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又或许正因为这处柔软,人才会变得邪恶,可是为什么,人竟自私到这般田地,对最亲近的人百般宠爱千般骄纵,而对陌生人就可以随意伤害,草菅人命呢? 正在低头冥想着复杂的心事,只听得藤原俊辅做出的关于第一局的评断:“虽然浅见君不幸与世长辞,但由于他方才那曲已非凡音,又逼得枫颜君毫无施展之力,故我们四位大人一致认为,这一局小泉浅见胜。” 早已料到的结果,心服口服的评判,我与易水寒对望一眼,下一局是他的,看来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局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妖刀村正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小泉家虽然赢了一局,但也折损了一条人命,故小泉拓人他们看过来的眼光便夹杂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恨意。 本以为凭借安倍枫颜的音攻便算不胜也能争个平局,谁知在阴阳师界术法并不出众的小泉浅见竟以禁忌之物鬼太鼓和自己的生命赢得了这场比试,所以这第二场争斗的结果对我们来讲就至关重要。 易水寒经过数日的调养,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神彩,虽说此次不同于武林竞技,比的是灵力与术法,但我依然对他有着足够的信心。 自那日银魂离脑后,旁人也许不觉,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水寒精神境界的进步,以及蕴藏于他身体深处汹涌奔腾的力量。 就好像银魂是一枚开启易水寒体内宝藏的钥匙,那日随着那条小蛇被启出,我感觉到被一股大力推动,当日未曾深想,如今思之应是唤醒了他体内力量所至。 不过我从未开口询问过水寒,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也许这是一段封存已久的往事,他若是不打算提起,我又何必寻根究底呢,只要记得他永远都是那个行侠仗义c嫉恶如仇的易水寒,是无情的结义大哥,这两样永远都不会变,就够了。 与水寒交锋的乃是小泉玲奈的堂兄,小泉慎太郎。据传闻,当初第七代继承人的位子,是慎太郎自愿让予堂妹的,此人胸无大志c与世无争,平生没有任何争名夺利之心,只愿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说来小泉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怪,那小泉浅见醉心于音乐之中,乃至最后赔上了性命,而小泉慎太郎又是个毫无野心的和平主义者,真令人吃惊。 但不管怎样,这两人都不算大奸大恶之人,我到现在仍然搞不清小泉家真正主使作恶的祸首是谁,是族长小泉玲奈吗?那女子一派精明干练的神色,但眼底的眸光依旧清明,真的会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勾当,带领家族走向世所难容的毁灭之路吗?但若不是她,又是何人能有如此大的权力来推动呢? 小泉慎太郎虽然生性淡泊,但他的术法却异常的高深,也许阴阳师灵力的修行与武人内力精神力的提升乃是一理通百理通的,越是无欲无求的心性,功力才得精纯与加深,平日想的太多,太复杂,反倒会桎梏修为的发展。 但我依然不为水寒担心,他有这个能力,有些人是遇强则强,永不言败的,自大一点说我无情算一个,而易水寒,也是这样的人。他体内的潜能与宝藏究竟有多强大,也许连他自己也掌控不清。 想到此我有些迷惑,星罗说的没错,我既然仍能感觉到水寒体内发生的变化,就证明灵觉未灭,恐怕丹田的内力并不是失去了,而是隐藏在某个地方也未可知。 正在忡愣的时候,那边厢易水寒已经下场了,这是我第二次正式观看他与人动武,上一次是在安倍别院内,他以不沾内力的“五虎断门刀法”对战鹤田山野的影流剑法,直令人大开眼界,也对我武学的修为大有裨益,而这次,倒要看他如何将新觉醒的力量融入于刀法内发挥极致的功效。 “姐你看易大哥会赢么?”一旁的司徒衍有些担忧的问我。 我淡淡一笑,信心十足的说道:“易大哥早已非昔日不通术法的武人,如果他能将灵力运用于‘五虎断门刀法’中,就算那小泉慎太郎再强大,也难逃落败的命运。” “你是说易大哥也具有灵力了?”司徒有些惊讶,抓着我的手追问道:“他是怎么修炼的?怎么不早说呀,害得人家白担心了一场。” 我不答小司徒的疑问,叮嘱道:“你专心看着他们比试,你那‘五雷指’若是练好了,不仅是‘五毒追砂掌’的克星,就连‘五虎断门刀法’也不在话下。” 司徒衍眼睛一亮,果然不再缠我,转回头认真的观看场下的比试。 五虎刀,我们那日仅看到张飞c关羽和赵云三虎,而后世流传下来的也是这三位上将的名气比较响亮,关于五虎上将的排名,一直以来也是众说纷纭,其实以武功来论断,可说是各有千秋c难分高下。 我早就说过,武功的高低真的很难论断,没有真刀真枪的性命相搏,很难公正公平的得出结论,况且每个人的武学进益不同,今日落败不代表一世皆输,武学之境,一日千里,不进则退,哪怕是武林至尊,也不敢自大的认为能够一世称雄。 所以今日我也有幸得见三虎群羊散中老将黄忠的风采,后世有诗赞美黄忠的老当益壮,直令人血脉贲张:“苍头临大敌,皓首逞神威。力趁雕弓发,风迎雪刃挥。雄声如虎吼,骏马似龙飞。献馘功勋重,开疆展帝畿。” 世人皆知黄忠的弓箭射术举世无双,而如今易水寒上来便使这第三路刀法,显然是打算速战速决,不给对方喘息的余力。 我有些疑惑,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场内,不知这射击之术如何能运用于刀法之中。这路刀法开篇以轻灵小巧见长,被易水寒这样的苍莽大汉使将出来本应有丝滑稽,可是当他每一下劈砍戳剁带出来刀芒以后,观者的眼光心神早已被那柄出神入化的“獠牙虎头刀”所吸引,哪里还有空追究操刀者的身形样貌。 对武人来讲,随身的兵刃便如同阴阳师的式神一般,兵刃材质的好坏直接影响比拼的结果,但若你没有足够的能力来驾驭利刃,那最有可能伤在刃下的反倒是自己。 水寒当然有无限的能力来御使手中的“獠牙虎头刀”,而此刻刀头所指的正是小泉慎太郎召唤出来的式神——妖刀村正。 这是一柄有生命力和自主意识的日本刀,通体血红,远远看去就像一根烧红的铁棒,又似刚刚自血池中打捞出来,在小泉慎太郎吟唱和歌的控制下,像天空劈下的闪电般对着易水寒一通狂劈猛砍。两把刀都是以快打快的方式,只因妖刀村正的刀柄处并没有人的手掌相握,所以舞动起来更加的具有灵活性。 只看这把妖刀绕着水寒身前身后上下左右不停挥动,乐此不疲,而出刀之法杂乱无章,完全是没有招数可言的随意挥洒,往往朝着水寒意想不到的方向砍劈。 水寒一个不妨竟被它攻了个手忙脚乱c措手不及,两种刀法皆是以攻为主,所异者便是村正更迅捷更刁钻,仿佛无孔不入。因为它本身便具有灵性,任易水寒的“獠牙虎头刀”再游刃有余c炉火纯青,也比不过具有意识的妖刀。 好个易水寒,被逼得发了性,猛地里大喝一声,那刀芒竟脱离刀刃电射而出,目标直奔妖刀村正,暗夜中唯见月白色的刀芒成弯月之形犹如暗器一般向着村正击下。我心下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老黄忠射术之精髓,而这种刀芒离体之术,是之前的易水寒万万无法做到的,看来他果然成功的将体内莫名的灵力与刀法融为一体。 在场的除了温子曦等寥寥几人,皆是此中的大行家,无不看得头头是道,经过了先前第一局音攻的震撼人心,这一局也丝毫不觉逊色,反倒更具有观赏性。 妖刀村正周身突然也爆发出火红色的刀芒,那颜色殷红胜血,阴气森森,宛如盛开在黄泉的曼珠沙华,那些射向它的月白色刀芒突然间就像是投奔一般,被村正上火红色的刀芒瞬间吸纳了,那红色犹如火焰般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光彩。 易水寒仿佛也感应到了周遭空气中的异样,一双虎目冷厉的盯住村正,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村正又动了,附着在它身上的那抹火红在半空中随着刀身的运动而划出耀眼而美丽的轨迹,更像是绚烂释放的烟火。 流星般的光芒擦着夜色直奔水寒呼啸而去,“叮当”一声,正砍在“獠牙虎头刀”的刀身上,双刀相交水寒身子震了震,只见村正上的红芒像个贪食的饕餮,大口大口的吞噬着虎头刀上的白芒。 我紧锁住眉头,心知那些白芒乃是易水寒的元气,不知他此时作何处置。 易水寒毫不惊慌,体内真气源源不断的透过虎头刀涌向妖刀村正,观者只见村正的刀身开始变大,村正欢快的发出“嗡鸣”之声,而虎头刀的白芒渐渐变大覆盖住它,但见一片月白包裹住无限的血红,然后融合成粉红的颜色。 这时妖刀村正才有些意识到不妙,刀身猛烈震动想要脱身,但那白芒犹如跗骨之蛆,岂是能够轻易摆脱的,我不再看村正,将注意力转移到小泉慎太郎身上,只见他一派惊异神色,口中的和歌咒语换了数种曲调也无法令村正摆脱白芒的笼罩。 易水寒眼中精光暴涨,突然电射出两道实质性的光芒,正击在村正刀身上,村正犹如被洞穿般颤了两颤,“咣当”一声掉落于地,就此不再动弹。 小泉慎太郎面色大变,如受雷轰般倒退了数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难以置信的叫道:“这不可能,村正怎会脱离我的掌控。” 我心中一动,再转回头瞧着地上那把妖刀,只见刀身由刚出世时的血红变成了淡粉,那份煞气仍在,却少了原有的那股阴森寒意。 易水寒哭笑不得的拾起村正,俯头自语道:“我确实是想将你收为己用,但你如今通身粉红,倒像是娘儿们用的兵刃,我易水寒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惹人耻笑。” 妖刀村正竟像听懂了般刀身一阵颤动,发出不满的“嗡鸣”,然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丝粉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一层耀眼的银光。 自刀刃至刀柄,满身银白,水寒满意的握在手中,斜指小泉慎太郎,“这一局可算是易某胜了?” 慎太郎已经恢复了镇静,仰天长笑道:“怪我太过轻敌了,没想到水寒君也懂得术法与修行,妖刀村正不过是问路小卒而已,水寒君若是喜欢,留下又有何妨。” “小卒?”水寒挑了挑剑眉,冷笑道:“那就让易某见识下‘月影の魂’真正的实力。” 慎太郎的衣襟突然无风自动,我全神贯注,知道他要召唤更加厉害的式神了,也不禁为水寒捏了一把汗,虽然对他有足够的信心,但毕竟慎太郎是与族长小泉玲奈同辈分的人物,不知他召唤的这个式神会有多么强大。 慎太郎脖颈上挂了枚口哨,此时已被他噙在口中徐徐吹动,尖锐的声音划过夜色响彻云霄,时而三长一短,时而五短三长。 易水寒也不敢托大,神情肃穆的注视着对手,左手妖刀村正,右手獠牙虎头刀,正在这时,平地突然刮起了风暴,龙卷风。 我想起当日在七彩塔楼的沙海中遇见守鹤的场景,不由自主的摸向怀中,小鹤鹤一脸憨笑的蜷缩在我怀中好梦正酣,我微微放下心事,重新抬头观望。 场中的龙卷风通天彻地,这个景象令人产生一种幻觉,就好像即将出世的式神不是出自“月影の魂”,而是来自天界。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蛇右卫门 那风暴渐渐自无色透明而转为了绿色,这时远在东南方向的七彩塔楼突然犹如被点燃了般,由之前的淡紫色荧光变幻为熊熊的莹绿。 我心中凛然一惊,看来这个被小泉慎太郎即将召唤而出的式神乃是出自七彩塔楼,并且看颜色应该属于塔楼内的四级式神,排名还在守鹤之上。 此时怀中的小鹤鹤也感觉到了冥冥中的召唤,它迷茫的睁开睡眼,仔细打量着场中的绿色龙卷风,梦呓般的喃喃道:“好久不见了,蛇右卫门。” 我身形微微一颤,正要低头追问,只见场中风暴终于散尽,现出一个人身蛇首的妖怪,通体碧绿,身着短打衣衫,赤着双脚,所有皮肤裸露的部位都覆盖有坚硬的鳞甲。我倒吸了口冷气,不是被这突然出世的绿妖怪骇住,而是发觉这蛇怪的样貌气质,与当日守鹤领地内伪装成绿太阳的怪蛇好像是出自一源。 这时式神蛇右卫门自出世以来未向易水寒看上一眼,而是吐着长长的信子,瞪着火红色的眼睛恶狠狠的盯住场外的我,其中蕴含的恨意汹涌而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毫不怀疑的相信此刻无情早已死过千百次了。 “鹤鹤,你可知道这个蛇右卫门与你沙海中的怪蛇是什么关系?”我双眼一翻,毫无惧色的对视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毒目光,一边低声问向怀中的守鹤。 “我不知道呀,这个大块头好厉害的,鹤鹤向来就最畏惧它,长得那么丑还出来吓唬人,太不应该了。”鹤鹤害怕似的向我怀内拱了拱,小声嘀咕道。 星罗好气又好笑的瞥了眼我们的方向,长叹道:“如果它真的是传说中的蛇右卫门,那么沙海中的那条被你们分飨的怪蛇十有便是它的妻子蛇骨婆啊。” “什么?”司徒衍缩了缩脖子,虚弱的道:“姐,你把人家老婆给吃了啊。” 我抽搐了下嘴角,没好气的说道:“那枚蛇胆滋味如何?可不是进了我的腹中。” 司徒尴尬的搔搔头,郁闷的看向星罗,感受到对方好笑又同情的目光,方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而我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蛇右卫门我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它的妻子蛇骨婆却是日本传说中很经典的妖怪,即使说不上是如雷贯耳,却也算家喻户晓。 相传日本各地,存在着非常多的蛇冢,在这些蛇冢中封印着一个叫蛇右卫门的妖蛇。它的妻子叫蛇骨婆,她终生守卫着丈夫的冢地,但从不随便袭击人,只是袭击靠近她丈夫的冢的人,威胁来恶作剧的人,痛苦的存在着。所以不对那个冢破坏的人是不会被伤害的。 如果三层塔楼沙海内的绿太阳便是蛇骨婆的话,那么四层塔楼很有可能便是蛇冢,而蛇骨婆当日盘踞在天空中的那个洞口,就是通往四层塔楼的通道。我又猛然想起洞内的三扇石门,其中一扇是通往囚禁神久夜的密室,另两扇的其中一扇肯定是通往四层塔楼的蛇冢。所以她才会常年驻守于三层塔楼的天空中,甘心做一个毫无建树的绿太阳。 怪不得她与守鹤共同存在于沙海内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只因她从不会挑衅别人,只袭击威胁到蛇冢的敌人。想到此我心下不由得有些歉疚,那蛇骨婆并不算是作恶多端的妖魔,甚至可以称得上个痴情种,那日在沙海内也并没有招惹我们,只是因为她挡住了我出去的路,这才招此横祸,也算死得冤枉。 再看向场内的蛇右卫门,我目光禁不住带上了几分愧疚,这世间的事,很难说清是非对错,都因立场不同而已。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仍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蛇骨婆来换取归家的路,无情不是圣人,做不到舍己渡人。所以如今纵然觉得对蛇右卫门心有亏欠,却也依然无悔,如果它今日能从易水寒手下逃得性命,日后寻衅于我,无情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而此刻场中的蛇右卫门虽然恨我入骨,但在小泉慎太郎哨音的役使下也不得不全心投入到与易水寒的战斗中。 果然不愧为传说中的妖魔,它的名声或许没有妻子蛇骨婆响亮,但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不会遭到觊觎而被封印。也不知道小泉印月当年用了何种方法,竟能将这许多妖魔收为己用,此人虽行事乖张,卑鄙毒辣,却也不失为一代枭雄。 四虎战金风,易水寒正在用第四路刀法抗敌,“一战长安妇孺知,朱提又复显英姿,曹瞒犹忆割须日,叶帅常思弃甲时。”说的正是银甲白袍“锦马超”。奇怪的是,根据流传下来的史料,竟无一记载马超曾使用何种武器,只知道他是员猛将,对敌之时十分骁勇,还有立下的那些赫赫战功。另有一点很有意思,民间流传下来的说法是马超乃是个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而正史中的描述却是“面如活蟹”,这些无法考证的事情更将西凉马超的形象渲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因着这些传闻,马孟起在我的印象中并不是个冲锋陷阵武艺高强的将才,而应是个运筹帷幄统帅全军的帅才,故他的武艺也并未令我放在眼中。易水寒现下使出这路刀法,据我估计不是为了增长威力,而是将谋略运用于刀法内,以压制随着蛇右卫门的出世而释放出的强烈的煞气。 果不其然,这第四路刀法虽及不上张飞的大刀阔斧c关羽的披荆斩棘c赵云的鬼斧神工和老黄忠的百发百中,但它甫一出手,便有一种千军万马c十面埋伏的气势。我心下暗自喝彩,水寒已经尽得刀法之精髓,将天地的灵气与作战策略皆融入于刀法内,形成了一股独有的气机,而这种气机正好牵制住蛇右卫门身上的妖气煞气。 这就是易水寒的聪明之处,他已经看出这蛇妖并非一般妖魔可比,其外放的强大气场更不是以精妙的招式来克制的。故他在蛇右卫门周身布下了一个局,以自身的精气为引,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刀芒为网,这刀网具有吸附浊气的能力,将蛇妖笼罩于内,刚好能限制住它的行动。 但凡蛇妖,它的攻击速度是第一流的,凭无情的身手,那日竟让蛇骨婆突如其来的缠住腰身,它们的快捷度与灵活度便可见一斑,已经超出了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境界。所以水寒针对此项技能做出了最有效的部署,很成功的牵制住了蛇右卫门的行动能力,令它的移动轨迹被控制在可以避免的范围内。 蛇右卫门气得哇哇怪叫,那恐怖的嘶吼声吓得鹤鹤一哆嗦,直往我衣襟内钻。温子曦哭笑不得的捉住它后颈的皮肉,像抓猫般放入自己怀内,不理鹤鹤不满的挣动,别有深意的撇我一眼,愤愤的说道:“这小家伙已经占你便宜很久了,怎么就这么没感觉。” “啊?”我后知后觉的转头呆瞪他,这是在吃醋吗?而对象居然是一只狸猫状的小兽。 “傻瓜。”他皱皱鼻子,宠溺的说道,嘴角溢出一抹止不住的笑意,紧跟着手心一暖,已被他握在手中。 微微动了动想抽回手,无奈他抓得死紧,我也就不再挣扎,就那样由他握着,别过脸去不让他看到我面上的红晕以及腮边含笑的容颜。 就在我们进行小动作的这段时间,场内的拼斗居然又换了副景象,蛇右卫门到底是被封印过的强大妖魔,它身上的妖气和行动力虽然被制约了,但还是有很多绝招可以施展的,故易水寒若想凭区区一路刀法取胜,可算痴人说梦。 所以当蛇右卫门猛张开血盆大口吐出长长的信条时,第二路刀法应运而出,以关云长人刀一体的长驱直入之势,堪堪抵住蛇妖那条长得不可思议的信子。 我这才看清它口中的那根信子,竟是一条殷红色的双头蛇,而奇异的是水寒之前结节的刀芒之网能限制住蛇右卫门的行动,却限制不了它蛇信的吞吐速度。 这条活的双头蛇在易水寒的刀光剑影中穿花绕树而动,灵巧非常,犹如长鞭又似软剑,水寒连斩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反倒被它累出了一身汗。我心道有些不妙,人的体力毕竟有限,就算他身体内灵力充沛,也有力竭的时候,况且这“五虎断门刀法”最是耗力,每一路都需要有强盛的体力内力支撑,真怕他难以持久。 那蛇妖仿佛正是看清了此点,故意消耗水寒的体力,这区区一个七彩塔楼内的四级式神已是如此难缠,不知道其他式神又有何通天彻地的本领。 经过与安倍世家的阴阳师相处过一段时间,我对他们日本阴阳师家族内的式神,也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式神在东瀛的存在,也是具有多种方式的。 一种是成长型的式神,它们的力量会随着阴阳师力量的增强而相应增强,有一定的灵智和自主意识,与宿主一荣俱荣损俱损,比如妖刀村正就属于这种。 另有一种是捕获的式神,在阴阳师进行一些催眠与洗脑等精神术法之后,用于战斗上,这种式神的精神完全被宿主操纵,被役使时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有的只是与生俱来的主动战斗力,比如守鹤c霏雪还有这蛇右卫门。 还有一种是辅助型的式神,这种式神本身没有什么攻击力,但阴阳师役使它可以帮助自身使用一些宿主平时无法使用的力量,我目前还没有碰到过这类式神,所以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 更有一种是高级式神,它们的存在是凌驾于一般式神之上的,只因它们与阴阳师之间并非单纯的主仆关系,这种式神都是灵力强大的妖魔,它们不受阴阳师的控制,拥有完全的自主能力,同时还具有召唤的能力,能召唤出曾效力于它麾下的其他妖魔。这种式神一般都是自愿为阴阳师所役使的,与宿主更像是朋友关系,试问若具有如此的能力,要不是心甘情愿,有谁能够驾驭得了?我也曾有幸得见过这样的式神,那便是安倍世家的雪姬,星罗说晴明公当年役使的十二神将也属于高级式神,只可惜现在的安倍家再也无人具有一次请出十二神将的灵力了。 在这几种式神当中,只有成长型式神是家传的,属于家族内部所私有,而这种式神的成立,在每一代阴阳师接管之时还需要一些特殊的仪式来进行认主,一旦得到式神的认可,他还需使用一些独有的方式来禁锢式神。不过易水寒竟然能轻易的将对方早已认主的式神收服为己用,虽属于比较特殊的情况,但也并不是没有先例,总的来说就是只要力量够强大,收服别人手中的成长型式神也不是个难题。 不过后三种类型的式神,因为情况比较特殊,就不是光靠能力就可以收服的了,所以水寒若想重创小泉慎太郎,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死与他联系颇深的式神蛇右卫门。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分身术 我心中升腾起一股愤怒,在那万恶的七彩塔楼之内,囚禁的都是如蛇右卫门c守鹤这种被洗去记忆加以利用的式神。强如霏雪都逃不过被种下“断忆劫”被役使的命运,可见小泉印月当年在鼎盛时期是何等的呼风唤雨c法力通天,当然这里面很可能也有使诈的成分,只是现今守鹤与霏雪皆不记得往事,便无法考究当年它们是如何遭到了暗算。 霏雪是小泉龟一郎的式神,小迷糊守鹤则是小泉紫樱的式神,如今它们都已归依在我身边,一个被封印,另一个则被雪姬下了“困妖幡”,这就等于断了那二人的臂膀,况且霏雪当日八尾断其七,对式神使小泉龟一郎也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而小泉紫樱身上的“幻彩衣”业已被我毁去,这二人可说在“月影の魂”再也兴不起风浪了。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有些疑惑七彩塔楼内的七级式神霏雪为什么不是由族长小泉玲奈或者第八代继承人小泉紫川来役使,却给了妄自尊大c难成大器的小泉龟一郎。那么这两代小泉家族最优异的继承人又会役使何种式神来对敌呢? 场下的比拼依然热烈而精彩纷呈,易水寒将那几路刀法使得炉火纯青c登峰造极,獠牙虎头刀时而传出龙吟,时而发出虎啸,端的是飞沙走石c风云变色,但我已无心欣赏了,思索着那些疑点与谜题,心绪早已飘飞到了数里之遥的七彩塔楼内。 “无情,你在想些什么?”星罗的声音突然自我心中响起,我一愣,随即明了他正以灵力通过意识流与我说话。 我此时丹田依然空空如野,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心道自己精气内力早已在那日超度“幻彩衣”的亡灵时被消耗殆尽,星罗他又不是不知道,此刻怎能操控精神力与他的意识流对话。 这时星罗的声音又自心底响起,透着一分揶揄和几分无奈,“无情你怎不好好想想,你既然能听得到我的意识流,就说明你的功力并未消散,这些日子,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击得我浑身一震,以前从不敢深想的事情都纷涌而至。自那日从昏迷中醒来,知晓自己丹田内再无一丝内力,我从最初的惶急过后,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没了武功的无情,才敢遵从内心的渴望,接受温子曦的爱意,所以这些日子,无情只顾着谈情,每每碰到与功力沾边的事情都刻意回避。我好怕,我惶恐,所以我逃避,杀手无情是不能动情的,而凡人无情却可以爱吾所爱,肆无忌惮。 灵武结合之境,根本无需再靠丹田聚气,甚至被人戳穿了琵琶骨也不怕,那是一种灵肉浑然的境界,只要意灵不灭,周身处处皆能再聚功力。可是,我就是不肯深想,放任自己c催眠自己已经武功尽失的事实。因为我舍不得,舍不得这即将到手的幸福。 我是多么自私的人,为了一己之欢,为了贪婪子曦带来的那片刻的温暖,始终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梦境中不肯醒来,明知道如今安倍家人才凋零,仍累得星罗参战,自己却作壁上观。 爱情使人懦弱,我什么时候也成了这样的人?这样的无情还值得子曦去爱吗?浑身突然汗如雨下,幸福为何总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犹如搭筑在沙漠上的城堡,转瞬即逝,上一秒绚烂,下一秒毁灭。 我轻轻抽出一直被子曦握住的右手,看着他讶异的神情凄然一笑,缓缓闭上双眼,用心去体会该如何与星罗用意识流交谈。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气息再不用从丹田而生,甚至根本就不用聚气,因为它们就沉睡在我的四肢百骸中,只需凝聚自己的精神力,仿佛在宁静的水面上投入一枚石子,我自己的意识流清晰的自心底传出:“对不起,星罗,你说得没错,我一直都在掩耳盗铃,无情辜负了你们的期许。” “不是的,无情,你怎能如此自责,我完全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们安倍家与‘月影の魂’早晚会有一战,就算你们不出现,这一战也在所难免,这是我们身为世家子弟的责任与义务。你与子曦君的情谊,星罗也都看在眼里,你是世所难寻的奇女子,子曦君能得到你的青睐,那是他的福气,不过也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这段感情。星罗是外人,但旁观者清,你不能以为自己没有武功了才能接受他的爱,这样对子曦君不公平。” 星罗的话令我胸口一滞,公平?这世间哪里会有什么公平呢,这样对子曦不公平,那怎也才算公平呢?我根本就不该认识这个人,那样就不会再有烦恼,对我对他都是好事。 我不由得苦笑一声,继续用意识流说道:“现在可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走吧。” “你呀,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不迫你,你自己有空好好想想吧。”星罗叹息一声,明明是与司徒衍相仿的年纪,却好像已经存在了千百年,“你刚刚发愣,可是觉得所有事情的关键就在七彩塔楼之内?” “那又如何,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反倒不及上次偷来时行事方便。”我也叹了口气,泄劲的说道。 “事在人为。” 我听到星罗故意卖关子的话,不由得眼前一亮,急忙追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记得跟你说过,‘月影の魂’的人擅长‘迷心术’,而我们安倍世家,也有一样旁人无法企及的术法,叫做‘分身术’。”星罗不疾不徐的说道,像在成心吊我胃口。 这个人!我腹诽一声,不满的嗔道:“你快说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就想看你着急的样子,当做对你之前消极心理的惩罚。”星罗低沉一笑,不再呕我,继续道:“所谓分身术,就是将一个人的肉身和元神一分为二,世人皆知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灵魂c觉魂c生魂,七魄为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这些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普通人,不过如果是修道的真人,相信你也听说过,会有一些魂魄离体的事件,我们的‘分身术’就是根据道家的阴阳命理创造出来的。” “三魂七魄,分身术。”我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词汇,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可以抽离人的三魂七魄,然后实现灵肉分离?” “也对,也不对。”星罗可恶的拖延着,在我即将发作前补充道:“一般情况下,魂魄是不能离体的,除非死亡,如果实施分身术,也不能三魂七魄尽去,至少要给肉身留下一魂两魄。” “世间居然还有这种术法。”我不可思议的感叹道:“如果这种方法被有心之人学去,若是留下一魂两魄在家,两魂五魄在外为非作歹c兴风作浪,谁会相信这是同一人所为呢。” 星罗忍不住失笑道:“你想象的太简单了,哪有那么容易的术法,我安倍家虽然现今大不如前,但自晴明公流传下来的术法,岂是旁人能够轻易学走的。”他谈起先祖,语气间不由得带上了一股傲气,我也不禁有些神往,只听他突然沉声道:“这种‘分身术’即使是我祖父安倍翔太也不敢轻易施展,一来是风险太大,一个不好就会形神俱灭c魂飞魄散,二来更需要有庞大的灵力与强横的体魄来支撑,因为从肉身内抽离两魂五魄不仅要忍受撕裂般的痛苦,对肉身强韧度的要求也很高,这种术法对柔弱的阴阳师来讲,其实是很不适用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这种咒术。” “原来如此。”我暗自点了点头,心下明白越是强大的法术,施咒人所承担的风险则越大,因为这是逆天修为,怎会没有代价。 “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施展这种术法。”星罗依然用意识流与我沟通,我却能用眼神感应到他向我投过来带有温度的目光,“我不想再同你说客套话,只是郑重的拜托你替我们走上一遭。” 我别过头直视他能看透人魂魄的深邃目光,微微一笑,但觉一切皆在不言中,“赶快抓紧时间教我口诀和施展方法吧。” 在星罗教我“分身术”的时间里,好似在无情脑海里又推开了一扇门,这扇门背后的世界是崭新的,是另一种方向,却又和武学之境触类旁通,我完全沉浸在吸收新知识的海洋中,忘记了时间,更忘记了场上仍在进行的第二轮比试。 不是说我不关心易水寒,而是对他有十足的信心,他体内暗藏的力量还没有尽情展现出来,也许是因为银魂当日只是刺破了一个孔,只能一点一滴的宣泄,不过已经足够打发掉蛇右卫门这个四级式神。 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只是一心一意的施展着新学会的术法,将自己的两魂五魄从内分离。这种术法的风险极大,因为凡人若阳寿未尽,魂魄离体则为逆天而行,在施法的过程中有一丝纰漏都会导致天罚降身c五雷轰顶c灰飞烟灭的可怕后果。所幸咒语虽是倭语却言简意赅并不冗长,我全神贯注的默诵,渐渐的感觉身体像烧开了的水般沸腾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过程,就算无情这些年经历过的伤痛数不胜数,忍受痛苦的能力远比一般人强,也差点在这种撕心裂肺c火烧火燎,宛如剥皮般的煎熬下崩溃,这哪里是在实施术法,简直就是酷刑! 天地万物都有魂,植物只有一条生魂,没有觉魂和灵魂,畜生有一条生魂和一条灵魂,人则有灵魂c觉魂和生魂三种魂。灵魂主宰人的意识,觉魂主宰人的善恶羞耻,生魂主宰人的寿命。人若死后生魂会消失,觉魂还留在人间,灵魂就依因果循环六道之中轮回。 所以我此刻要抽离的只能是灵魂与觉魂,生魂是万万不能离体的,它乃七魄之根本,又名命魂,魄无命不生,命无魄不旺,是人身的主魂,生魂离体则性命休矣。因为灵魂与觉魂既能依附于肉身而存在,又能脱离肉身而显化万象,故被抽离开来作为身外化身是最佳的选择。 而七魄的抽离也是有讲究的,前五魄主眼c耳c鼻c舌c身五根,必须要随两魂而去,剩下两魄主肺腑内脏,与生魂一同留下支撑肉身。 这时刚好有个婢女过来撤换茶水,我对着她微微一笑,精光烁烁的眼睛直视她的双眸,那女子抵不过我眼神的凌厉,目光逐渐开始涣散,趁此良机,刚刚抽离的两魂五魄若饿虎扑食般直接投入到她体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蛇冢 我的两魂五魄虽然不够完整,但因着功力灵力深厚,故毫不费力的附在了对面这名婢女的身体上,并且一鼓作气的压制住了她体内的三魂七魄,成功的控制住这具陌生身体的主导权。 我抬眸对着斜对面的星罗投上别有深意只有我俩能够明了的一眼,在他惊喜交集的目光下缓缓向后退去,临行时又瞥了瞥仍在席上做观看比试状的自己,竟没勇气再向旁边的温子曦看上一眼,慌忙端着托盘随其他婢女退了下去。 所幸我的两魂五魄并未与这婢女的身子发生排斥的现象,刚才听星罗言下之意,分身术的风险共有两个,一个是抽离魂魄之时,另一个就是找具身体附着之时,这种魂魄与陌生身体相排斥的可能性在五五之数。通常阴阳师若想实施分身术,会提前寻找一个与自己生辰八字和血型相匹配的人为对象,可如今我是迫于形势先将魂魄离体再随便寻觅宿主,得能顺利的附体成功,看来也算有点运到。 学着她们的样子,低眉顺眼的快步回到下人房,我逮着个机会出离了房间,在夜色的掩护下轻车熟路的直奔此行的目的地——七彩塔楼。 许是因着塔内四级式神正在挥发灵力的缘故,此时的七彩塔楼在近看依然是七种色彩分明,但在远观时只望见一片莹绿。 胸口突然又传来熟悉的热度,我心下一惊,急忙向怀内摸去,果然是那颗硬邦邦的硫磺珠,不禁暗叹九尾狐霏雪实在是功参造化,即便是被封印了,其深蕴的灵力仍能识别出我灵魂的真伪而继续追随于我,真不亏为东瀛九大神兽之首,如果有一天她能找到迷失的自我,重新修炼回九尾的模样,恐怕就算安倍晴明复生也不易抵挡。 不过她与晴明永远都不会有那样一天,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有着血浓于水的联系,而晴明此刻也早已埋入黄土之中化为枯骨了。 世人自古以来都深信死后灵魂不朽,所以对于形神俱灭c灰飞烟灭这件事的恐惧比之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还要严重,被喻为人世间最悲惨的下场。其实如果身死后世间再没有半点雪泥鸿爪,赤条条的来,走时也化为清风不留痕迹,那么形神俱灭的死法倒也干脆,是无情喜欢的方式。与其转世投胎辗转百世受尽红尘之苦,或者带着生前记忆的做个阴魂不散的孤魂野鬼,莫不如魂飞魄散,一了百了。比起俗世的苦楚,死亡才是尘埃落定的安详。 想到这里,温子曦的音容笑貌无端的溢上心头,我把玩着硫磺珠霏雪冲自己苦涩的笑笑,永恒,不过是最华丽也最昂贵的誓言,我从不敢奢求,若有灰飞烟灭的那一天,只希望他能记得无情曾经来过就够了。 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七彩塔楼,脑海中流连着关于身死之后的诸般情形,我心下只感无限安然宁静,将手中温度升高闪闪发光的硫磺珠重新放入怀中,就那么随意从容的一跃,上了塔楼第四层的围栏。 虽然去往神久夜密室的通道建立在塔楼三层的沙海内,但洞口前盘踞着的蛇骨婆的失踪,想必小泉家的人早已料到是谁所为,而神久夜又事关重大,焉知会不会在三层塔楼内设下重重关卡等我来自投罗网。而我思来想去,从第四层蛇右卫门的蛇冢内进入应是最为便捷和相对保险的路径。 深吸了一口气,我缓缓推开房门,硬着头皮迈步进入蛇冢。冢者,墓也,但我却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里埋葬的都是蛇类的尸体。所谓蛇冢,并不是蛇的坟墓,而是蛇类的聚积之地。因为蛇这种冷血的无脚爬行动物,最喜生存在潮湿昏暗c阴气重的地方,那人类的荒坟则是它们筑巢的最佳场所,久而久之,便将这种墓地被群蛇占据的荒冢称之为蛇冢。所以蛇冢内的坟墓,埋葬的也绝不会是蛇尸,而是人类的白骨。 很多时候死亡并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接近死亡的时刻,那种自感离死亡越来越近,却一时不得即死的忐忑心理。而我现下,虽没有接近死亡,但这冢内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死亡气息,还有每走一步,都要凝神戒备蛇踪的谨慎心情,压抑得比之被人一刀毙命的死亡更加难捱。 就这样走了数十步,竟比什么都来得漫长,我没有因蛇右卫门不在而等闲视之,无情若是大意之人,早已死了千百次了,况且这蛇冢内的阴气怨气颇重,就算不曾封印过蛇右卫门,也早晚会滋生出其他妖魔。 这里的天空不同于三楼的沙海,好像只有一种颜色,夜的黑。没有月光,更没有星光照明,有的只是放眼一片阴森森c绿油油的坟头鬼火,还有一股腐朽c恶臭c腥鼻的气味。 我皱了皱眉头,果断的断绝了口鼻呼吸,虽说以我现今的体质,小小的阴秽之气还不放在眼里,但这种味道到底是多吸无益,还是转为胎息法比较妥当。 因着这些日子功力的提升,我夜间视物的能力也是大幅度上升,即使这里漆黑一片外加鬼火闪动,我还是能看清身前两丈开外的诸般物事。 所以那一个又一个小丘般耸立的坟头,俱都清晰的呈现在我眼前。每一个坟前,都立有一面墓碑,我知道,正面是每人的姓名和死亡年月,背面刻的则是身份地位和生平事迹。通常像这种荒坟,葬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平头百姓,故石碑背面的碑文只是一些励志铭之类的箴言罢了。 草丛中有些黑影窸窸窣窣的活动,我知道是什么,却不会在它们发动之前有所行动,饶是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我仍止不住暗自好笑,想我无情与蛇类这种牲畜也算有缘,从埋剑山庄的黄金大蟒,到三楼沙海的绿太阳蛇骨婆,再到如今身处于蛇冢之内被众蛇环伺,不过之前遇到的蛇类不是被我开膛破腹就是被当做食物以飨其肉,要说是缘也是孽缘了吧。 古怪的是它们居然并不攻击我,一路所过之处反倒如见了天敌般避之犹恐不及,我诧异的看着这稀奇的景象,猛然想起那条被我与鹤鹤分食掉的蛇骨婆。兽类都是依靠敏感的嗅觉来觅食的,蛇也不例外,兴许是嗅到了我身上蛇骨婆的气息,处于对同类中强者的畏惧,这才不敢上前骚扰。 想通了这一层,我放心大胆的继续往前走,这些群蛇虽然不是强敌,但若是蜂拥而上也是棘手。即使知道暂时没有危险,我也不敢掉以轻心,故不但绝了外呼吸,竟连身上的汗毛孔也闭塞住,尽量不泄露一丝生人之气给群蛇们嗅到。 这个坟场还真是不小,像守鹤的沙海一般无边无际,坟头与坟头之间杂草丛生。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到通往楼下沙海的路,之前推测这个蛇冢应该是置身于蛇骨婆守护的洞口内的三扇石门的其中一扇石门之后,如果我能找到那扇石门,就有可能到达当日遇到巨蛛的那个建有石台的大厅,只有到了那里,我才能进入通往囚禁神久夜的密室。 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直接进入塔楼七层,然后借助霏雪的力量带我去往密室,但自那日霏雪险些被小泉紫樱夺去之后,不知怎的,霏雪一直都在沉睡,偶尔无情涉险它也不再有所庇护,今日意外发热放光已属难得,遂也不敢指望它能有所建树。况且塔楼的第七层有窗无门,更没有围栏,若想进入,恐怕也要费尽了精力,到时候没有霏雪指引可说会步步荆棘,莫不如在四楼悉心寻找入口。 不过此刻我有些后悔了,因为这蛇冢内除了蛇与鬼火,就是泛眼一片馒头大的坟头,虽可怖却并无可疑之处,这又该从何找起呢?难道要挨个的刨坟掘墓不成? 想到此我有些头大,感觉这个冢地越走越没有尽头,也不知坟内住了多少亡灵,那蛇右卫门成日里吸收这种阴秽之气,就算本性不坏也被污染成了恶魔,只不知他与易水寒的比试如何了,虽然塔楼内的时间自成一格,不与外界相连,那我也得尽快离开这里,若是那蛇妖侥幸未死,返回蛇冢,说不得又会与我有一番恶战。 但出路究竟在哪里呢?我将内力运行于目,眼中精光乍现,细细的搜索可疑之处。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我有些沮丧,这里除去弥漫于空气中的阴气戾气,以及建筑在荒坟内的蛇巢,实在是与外界的坟场一样的平平无奇,哪里有什么特异之处。 我真有些着急了,蛇右卫门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我有种预感,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于易水寒刀下,不是说水寒的功力不够强大,而是这种天地间自有存在的妖兽,其生命力都是异常强悍的,不会轻易的死去。 心中的警兆大增,我杀手的直觉一向很准,蛇冢内虽然没有机关暗道c密室结界,但多年来面临危难的本能告诉我,这里存在着极端的危险。蛇冢的平常正预示着事情的反常,我不相信这里只是个普通的坟场,也没有理由只是个普通的坟场。 我再一次地毯式的搜索冢内的一草一木,事实又一次告诉我,这里与外界的荒坟没什么两样,所不同的只是这里大得出奇,找不到尽头,坟墓也是数不胜数。 我叹了口气,眼光缓缓自一排排墓碑上面划过,不通倭文,也不知道上面刻得究竟是什么字,无意中撇过记录死亡日期的地方,我不由得遍体生寒,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终于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每一面墓碑上刻下的死亡日期都是相同的,虽然看不懂是哪年哪月,但刻的都是相同比划的字,证明这些人都是在同一天去世的。 我并不死心,继续寻目向后望去,果然在那个位置都是相同的字迹,我发了疯似的继续看继续看,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惊了。这哪里是个荒凉的坟场,分明是蓄意的谋杀,这些坟,这些坟中所埋葬的死去的人,分明是被人在同一天杀害的。 我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滔天的愤怒,当日得悉“幻彩衣”中禁驻着万千亡灵之时,虽然心下也痛恨,却也不及今日得见这不计其数的坟头来得强烈。 那凶手杀死了这么多人,又立碑筑坟的埋葬他们,为的绝不会是死者,肯定是要利用这个巨大的坟场,这股滔天的怨气来达到某种目的。 我慢慢的冷静下来,又来到墓碑的背面,奇怪的是背面刻的并非文字,而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目光又掠过其他碑文,皆是这种符号,我下意识的伸手抚摸着碑上的刻痕,赫然发现墓碑背面的符号深有寸许,竟不是刻上的,而是以一指之力写在石碑上的。 我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僵了,这种内家功夫绝不可能是身体柔软的阴阳师所练就的,也不可能是东瀛的武士,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中土的武林高手,并且是以指力见长的绝顶高手。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明月夜短松冈 单以指法而论,当今武林中的名宿大家可谓多有其人,而最为厉害霸道的指法,千百年来公认的首位当推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指,其次为一指禅,再次才排到司徒衍家几近失传了的五雷指。 指法可说是中土功夫里最难练和最霸道的武术了。武术,是攻防的艺术。而攻击,最有效的就是聚力量于一点。只要你控制的精准,只有四个字来形容:无坚不摧。指法也是最残忍的,打要害不死即残,自来功夫便是愈细微的愈难练,最弱即最强。所以不能小看这一指之力,功力到处,一根小小的手指便能凝聚全身的力量,这是拳脚功夫说什么也无法达到的至高境界。 自古至今,少林绝学都稳居于武林中的第一把交椅,七十二绝技中随便哪一样流传于世都会造成惊人的业绩,所以在指法中他们占了两个席位也不足为奇。 想到此我心中一动,再次凝神细看石碑背后的符号,暗忖难道是法慈所为?他既然出身于少林,那么会使大力金刚指或者一指禅本也在常理之中。 再一思量又觉得不太可能,首先说时间不对,看这碑上的刻痕年代已久,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了,那法慈乃是近期投入“月影の魂”的,即便是三十年前,他还在中土少林寺中,尚属稚龄,又怎会有如许的功力来此立碑。再有世人皆知法慈以“五毒追砂掌”见长,武学之境最忌身兼数种绝学,即便是聪明绝顶之人也不敢同练数门不同的武功,武功贵精不贵多,他既精研了掌法,那指法的造诣毕竟有限,顶多不过是知之皮毛而已,怎也达不到在石上书写这种炉火纯青之境。 我就这样蹲在一面墓碑之后,埋头苦思良久也不得其法,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这七彩塔楼之内不单单囚禁着妄想取而代之月神的傀儡神久夜,恐怕还埋藏着更大的阴谋。 抬起头来继续寻目观望,但见鬼火幽幽当真便如冥府前来接引的使者,我勾了勾嘴角,比这更恐怖的场所无情也不是没见过。有时候真正的修罗场,其可怕程度反倒不及人间炼狱,所以无情不怕死,怕的是痛苦的活着。 这些墓碑整齐划一,大小款式都如出一辙,除了碑上的死者姓名迥异,其他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木然的站起身,像是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只呆呆的瞧着这些层峦起伏的坟头,不知道为什么,人命仿佛在这些人的眼里极端的不值钱,当真是贱如蝼蚁了。 无情也是杀人的人,所以好像并没有资格进行谴责与声讨,但曾经死在我剑下的人,同这里的人命比将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我的心情在凄凉中又得到一丝安慰,心知自己与这帮人到底还是不同的。 此时我已经失去了初来时探路的兴趣,漫无目的信步游走在一个个坟墓中,晃眼间好似看到有一个石碑略有不同,我终于来了精神,几个起落来到那墓碑前。 这个石碑的形状也与其他略有不同,上面宽阔,下面插入地底的窄小,竟是面棺材的形状,我顾不得思量,俯首向碑文望去,陡然间如受雷轰,身形晃了两晃。 只见石碑正面既没有姓名也没有日期,而是被人以指力书写了六个大字,并且是中土的汉字:明月夜短松冈。在这一片皆是倭文的墓碑中,这六个汉字格外的醒目,却也格外的匪夷所思。只因为这两样物事,在这个神秘的地方一样都没有。 心头涌上苏轼为悼念亡妻而作的被千古传唱的词文,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想那东坡居士也算痴情之人,竟能在续弦之后,另有美妾数名的情况下忆起十年前过世的结发妻子,不能说不是个奇迹。但他的这首词确有感天动地之情,只可惜最后六个字出现在这么个诡异莫测的蛇冢内,就另有一番怪诞滋味。 我下意识的抬头上望,天空黑漆漆的,不要说明月,朦胧月也不曾出现,而松柏这种墓地常见的植物也是一棵没有,不禁心下大奇,这六个字既然能出现在石碑上,定然不会没有意义,可是它所指之物蛇冢内皆无,不知其中又有什么玄机。 我思索片刻不得其法,索性来到石碑之后,但见碑后既没有不明符号,也没有倭文汉文,只在不显眼的位置刻了一枚小小的弯月。我当然记得这个形状,曾在小泉族人的衣角上,还有神久夜的额头上都见到过。 回过身来审视被这面墓碑锁定的坟头,其形状大小与其他坟头无异,只是坟前栽种了一株鲜红胜血的曼珠沙华。 我听说过这种花,本名出自《法华经》,是梵语的译法,在中土,还有一个比较通俗好记的名字:彼岸花。 这种植物,只盛开在传说中,而它的美,是妖异c灾难c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此花向来生长在三途河边c忘川彼岸,是冥界的接引之花,相传在那黄泉路上,盛开着大批大批的曼珠沙华,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也是漫漫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佛经中曾有记载:“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那无情与温子曦之间,到头来是不是也如这曼珠沙华的花和叶子一般,生生相错呢? 看着这株殷红热烈的曼珠沙华,一股凄怆的情绪蔓延开来,我不由得想到它的花语是“悲伤的回忆”,而碑文上老苏的那句“明月夜短松冈”也是悼念爱人的追忆之作,难道这坟墓中埋葬的,便是立碑人的心爱之人么? 那其他人呢?其他坟墓呢?莫非是这座坟主的殉葬品?我被这想法吓住了,又觉得不太可能,一些有权有势的人也不乏死后要人陪葬的情况,但绝不会将这么多人一起处死,况且这坟墓平常得很,毫不华丽,若不仔细看根本不易发觉其特殊之处,故此又不太会是这种可能。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更不知道这每层楼的计算时间的方式是不是相同,星罗说施展“分身术”使得魂魄离体的时间必须控制在两个时辰之内,不然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就连他祖父安倍曦永也不清楚,所以我必须在这个限定的时间段内回返才行。 可如今我仍然蹲在这坟前定定的瞧着彼岸花,嗅着它的香味,据说这种花香具有魔力,能唤起死者前生的记忆。而我想知道的是世间有没有一种药,吃下它就如同饮下奈何桥头的孟婆汤般能忘掉曾经的种种。 抬手碰碰花瓣,它的鳞茎含有剧毒,这样美丽的花朵若是无毒才奇怪了。这个地方处处透着玄秘,有暗夜却无星无月,有坟地有花草却无松柏,难道它原本不是这样的? 又回首端详起碑后的弯月形图案,弯月,为何会是弯月?不是明月夜嘛?手指无意识的扶上那枚图案,沿着痕迹描绘着形状,心中猜想若这墓中葬的果然是立碑人的爱人,当日立碑栽花之时该是何等悲恸的心情。 突然间感觉手上的图案有些松动,我一惊之下急忙专心观瞧,继而随之一喜,这枚弯月形的图案竟好像是个按钮,我不及细想,迫不及待的向下按去。 只听得耳边咯咯作响,我转身果然见到坟上赫然出现一个黑幽幽的洞口。怎样来形容这种黑暗呢?无情的眼睛能在黑夜视物如同白昼,却看不透这洞内的玄机。这个洞穴比之这里的夜晚更加深邃c幽远c阴冷,更像是个远古怪兽的大口,它正呲着獠牙等待猎物自投罗网,而我,会不会就是那个倒霉的猎物呢? 浑身打了个寒颤,我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并不是怕了,而是处于一种对陌生未知事物的不肯定。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依然是漆黑一片,而远处的荒草却无风而动,窸窸窣窣的蛇迹也时有时无。 我似留恋又似厌烦的扫视了一遍整个蛇冢,定了定心神,迈步别无选择的朝着洞口走去。 又是台阶,一层一层蜿蜒向下的台阶,还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的眼睛在这洞口内竟像失明了似的,瞧过去茫茫黑色,什么都看不见。急忙运全身真气游走起来,当双目被真气灌溉时,陡然便如从眼前拿开了一块遮视布般,朦朦胧胧的可以勉强看到前方一尺之内的景象。 石壁,身子两旁都是狭窄的石壁,感觉像是走进了两山之间的缝隙里,并且越走越低,越走越低。台阶仿佛没有尽头,我已经习惯了,这辈子一直都在同洞穴c密室和台阶打交道,前方等待的无论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情景,无情都有这个心理准备。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是没有到头,这是不符合常理的,这座七彩塔楼能有多高,若是从四楼向下这般行走,恐怕也该到达地底了,可见小泉印月的结界有多神奇。 这时候空气已经愈来愈稀薄了,还好我一直都在用胎息法,所以并未受到影响,只是感觉到胸腹之间承受着一股巨大的压力,这种压迫感正是来自下方,并且愈向下走,感觉愈强烈。 我不敢妄想这种走法最终会走到囚禁神久夜的密室,索性什么都不想,一直走一直走,哪怕走到世界尽头,走到地老天荒。 终于适应了这种极致的黑暗,还有黑暗所带来的紧张感,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我居然平静了下来,脑海里还在回味着苏东坡的《江城子》,以及他与数个小妾间的野史。 虚无缥缈的歌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耳边响起的,诡异的东瀛曲调,歌词却是汉语:“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明月夜,短松冈。” 当唱到最后一句,扯了个长音,然后便如念咒般辗转在最后六个字上,“明月夜,短松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水晶棺 歌声悠远清寒,瑟瑟萧索,明明应是哀怨凄婉的词句,竟唱出了寒意逼人的肃杀之情,令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而这时鼻端竟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这是没有可能的,因为我一早就断绝了口鼻呼吸,照理是不可能有嗅觉的。我心头打了个突,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无可否认,无情素来都不是胆小之人,这些年刀山剑林中摸爬滚打,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事情没经历过,可在此刻看来,曾经的那些种种宛如三岁孩童的游戏,不值一哂。 我动用所有的感官细细的品味着那自小到大最最熟悉不过的血腥滋味,赫然发现这味道并不单纯是从鼻孔处传进来的,而是仿佛那千年的忧伤,无孔不入的侵入四肢百骸。 是的,忧伤。不知是因着那带有凛冽寒意的歌声,还是这个走也不到边的巢穴,当曲调最初的冷凝和杀意褪去,唯留下的是那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哎。。。。。。”,歌声不知从何时止歇了,只余一声绕梁三日犹未尽兴的叹息。我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在黑暗中搜索,这叹息声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令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囚禁神久夜的密室。 这时的我像被催眠了般,身体不受控制的继续向前深入,幸好脚下已不再有台阶,终于能踩到实地。但我却恍若不觉,只是一直往前走,再往前走,冥冥中有什么在牵引着我,令我带着某种期待和些许的亢奋,奔向真相的终点。 自下了台阶就像是到了另一番天地,至少,周遭的景物不再是黑蒙蒙了,放眼尽是一片血红之色。脚下有什么东西在牵绊着我,微微闭上眼睛片刻,再缓缓放开视线,赫然看到身下至无边的远方蔓延着大片大片血红色的曼珠沙华。这种冥界常见的植物,其实在人间并不多见,我上一次见到还是在两年前的苗疆,而像现在这种大批量的,平生实是见所未见。怪不得这里到处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曼珠沙华岂不正是被鲜血染红的,它的红浓烈而哀伤,世间除了血,又有哪样红能绚烂的如此极致呢? 都说曼珠沙华是通往冥界之路的牵引之花,那前方等待我的难道会是十八层地狱吗?想到此我自嘲的笑了,脚下却更不停留,毫不怜惜的踩踏着曼珠沙华继续前行,每走一步便会在原地留下个血汁飞溅的脚印。 无情会怕下地狱吗?无论是小风大浪,还是地狱天堂,已经在地狱里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脚下的路通往何方呢?那无情怕的究竟是什么呢?是渺渺未知的前途,还是如夏花般绚烂却短暂的幸福? 当然这种无病似的设问根本解决不了我当下遇到的问题,所以只得暂时将头脑内的胡思乱想压制住,重新投入到眼前洞穴内的探索和发现中。 那歌声及叹息声虽然终于止歇了,但直觉告诉我这只是个序幕,在它渐渐拨开云雾显现出真相之前,一切都是伏笔与铺垫。 前面的路还很长,曼珠沙华犹如疯长的蔓草开得无边无延,这满地的红色将整个环境都映红了,让我想起了另一种嗜血而放光的植物,蓝姬名伶馆内的蓝魔鬼花。 再长的路也会有尽头,那日与星罗谈论因果,无情也算受益匪浅,故这个诡异的地方虽然并不符合外界自然生长的法则,但并不等于颠倒了因果,就像师父的忆菊园内四季常开不败的菊花。 若铺满曼珠沙华的路是通往黄泉之路,那么黄泉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是一具晶莹剔透c流光溢彩的水晶棺! 它静静的躺在花海之巅,是如此的圣洁而高远,仿佛存在了成千上万年,我不由得放缓了脚步,不敢打扰棺内的人儿沉睡。 轻手轻脚的来在近前,居然发现自己怀抱着一颗虔诚的心郑重的向水晶棺内张望,隔着厚重却通透的棺盖,清晰的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神久夜。 果然是她!饶是我事先有过这种臆测,也不禁心头大震,急忙贴在棺盖上贪婪的细看那副如夜空的皎月般明媚的容颜。 水晶棺中女子的睡颜沉静而安详,肤若凝脂c眉目如画,即使我感觉不出她身上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也不肯相信躺在棺内的是具冷冰冰的尸体。任何人看到她,都会认为这是个随时都会醒转的睡美人。 这真的是神久夜吗?那个被当作替身用来冒充月神的傀儡人?那么她身上的天之羽衣呢?我的眼神向下搜寻,棺中女子通身白裳,更衬得肌肤胜雪,发如乌木,唇瓣嫣然。 黑发?我将目光猛然定格在女子的头部,入眼的确是漆黑乌亮,光可鉴人的秀发,与神久夜的银发截然不同。还有那额头的弯月形标记,也正是证明神久夜身份的标志,但这女子的额头平整光洁,找不到一丝痕迹。 我依然清楚的记得当日神久夜天之羽衣下的肌肤,那种非皮非革的质地,与正常的人类颇不相同,而如今这名女子,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是人类,绝不会是傀儡人或者其他东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冷冽哀伤的歌声在这时传入耳畔,那调子虽是东瀛曲风,竟奇异的与歌词契合,浑然天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如果说第一次我听出了歌中的杀意,第二次则听出了绝望。 突然间很想知道水晶棺内女子的过往,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人数十年念念不忘,又是什么样的女子会拥有如此豪华的墓冢,令上面的无数生灵为她陪葬。 鼻翼两侧突然感觉酸酸的,我心下微惊,知晓这是即将要落泪的前兆,恍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多少年不曾流泪了,至少也得十几年了吧,今日这是怎么了,不曾了解他们的故事,只是因着几句歌词,令无情坚如铁壁的心墙轰然倒塌。 急忙扬起头望天,这个方法是初柔交给我的,她说每次想哭的时候她都会望向天空,那样眼眶内的某种液体便会落回肚中。 这里的天空也被曼珠沙华映衬成了暗红色,居然还繁星漫天,但同上面蛇冢内情形类似的是,同样没有月亮。 身畔的曼珠沙华突然爆发出炙热的红芒,花身无风而摇曳,婀娜多姿,正好像伴着歌声翩翩起舞。 我静静的聆听着,欣赏着,此情此景虽诡异可怖,却也凄美婉转,乃是普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领略的景致,无情适逢其会,若不细细品味,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当歌声再次止歇,那声熟悉的叹息缓缓想起之后,一把温柔中略带坚韧的女声突然在我心底响起。 我不在意的耸耸肩,用意识流反问道:“此话怎讲?” 那声音仿佛笑了笑,“寻常女子早已被这景象吓死过去,你却好像是在观赏一场戏剧,并且自得其乐。” “哦?”我无意识的挑了挑眉,“看来你刚才的举动无非是想吓住我。” “起初是。”声音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后来就是为自己了。” 我笑了笑,却掩饰不了声音中的苦涩,“你也是个奇怪的女子。” 声音的主人好像愣了愣,“我当然是奇怪的,无论谁到了今日我这般田地,都一定很奇怪。” “你是谁?”我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寒意,忍不住发问。 “我是谁啊!”女子有些许的激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难道你还没发觉到吗?” “这也没什么稀罕,能住在七彩塔楼之内的,哪里会是人了。”我淡淡道,想起蛇冢内的无数坟丘,硬起心肠不肯同情她。 “你说的没错,能住在这里,早就已经不是人了,枉我存在了那么多年,到底还是太天真了。”她微微的自嘲式的笑起来,语音依然不掩凄凉,“从上面那些人为我陪葬的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是自己了。” 我试探的问道:“你要做神久夜吗?” 女子一惊,随即释然道:“原来你早已经见过那个傀儡人了,她不过是个被月读命造出来的玩宠,却妄想替代月神,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体内的那缕魂魄难道不是你么?” “是我,也不是我。”女子高深莫测的笑了,挑衅道:“但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皱了皱眉,目光落在水晶棺内面容酷似神久夜的睡美人身上,“就凭你提起那些为你殉葬的人时,依然会难过。” 那个声音久久没有回音,而我却感觉到周遭空气的颤动,仿佛这里的整个天地都会受到她情绪波动的影响。 “四十多年了,为了获得重生,他将我的魂魄禁锢在这里,却完全不理这是否有违我的意愿。”空气中产生嗡嗡的轰鸣,而那个激动的声音继续在我心湖内响起。 “四十年?”我喃喃的低语,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冥冥中意识到有一件江湖秘闻的真相在我面前逐渐浮出水面。 “应该是四十四年了,自我死去的那日起到现在。”那女子逐渐平静了下来,兴许是很久没有与人交流过了,有一种急切想要表达的渴望,“你不会明白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无尽的等待会是怎样的苦楚,尤其又背负了这么多条的鲜血人命,若不是为了对他的承诺,就算身为灵体我也熬不下来。世间最悲惨的事其实并不是死亡,而是痛苦的活着。” 我赞同的点点头,对她最后一句话深以为然,死亡并不可怕,活着才需要更大的勇气。 只听她继续徜徉在回忆中:“我知道他这么做都是因为爱我,他接受不了我的死亡,宁可强迫我的意志将我禁锢在人间。”说道这里她很温柔的笑了,连带周遭的空气都像是有了温度,“别看他那么高的武功,那么大的身份地位,很多时候在我面前更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我曾经跟他约定,当有一天我们都年老了,鸡皮鹤发,我一定会撑到他先离世,因为我知道,若是先走的那个是我,他一定承受不来。” “可惜最后你爽约了?” “是啊,我到底还是没有自己想像的坚强,当看到敌人的那把匕首将要刺中他的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挡在他身前。”她苦笑着,我甚至能在脑海中幻想出她的音容笑貌,“如果当时知道是这个结局,我情愿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也不会去挡那一刀,大不了与他同死。” “你是在怪他不肯陪你同死,却费尽心机的要将你复生吗?”我闷闷的发问,心中想的却是若无情与这女子异地而处,不知会做何选择。 她虽是灵体,仍有着活人机敏细腻的观察力,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了然的笑道:“当然不是,听这话便知你还不够了解男人,像他那样身份地位的武林英雄,又怎会学妇人行径自裁,就算他有心陪我赴死,也被身上的名望束缚住了。他的身份地位不允许他沾染世俗的感情,更枉论殉情了。” 自我发现这个地方灵气充沛,对修行极为有力以来,便开始以口鼻呼吸,此时听了女子之言,又不禁摒住了呼吸,全神贯注的发问:“他到底是谁?”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他是谁 “这重要吗?”女子淡淡的反问道:“我是谁,他是谁,真的很重要吗?不过就是这尘世间的一对痴男怨女罢了。” 我心中却如浪花在翻腾,一个个昔日纵横江湖的人名在脑海中划过,却无一人停留住,得能与这棺中的女子配成鸳偶。于是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好一句痴男怨女,只可惜他仿佛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爱你,如今所做的,不过是为了达到一己私欲。” “你胡说!”一向温文,即使情绪激动也不曾失控的女子怒吼道:“他是爱我的!也许方式有些偏激,但这正是因为太爱我!试问天下间有哪个男子会为了让心爱的女子复生,无所不用其极,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你以为他杀害那些无辜人为我陪葬时内心就不痛苦吗?” “爱你?”我无视她的怒火,冷笑道:“你说我不了解男人,我看是你不懂爱情,爱是付出c宽容c慈悲和成全,而他一直都在索取和占有,这种爱太自私。你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爱你的方式,莫不如说是他爱自己的方式。他离不开你,因此才违背你的意愿,强留你于人间,置万千人命于不顾,所以他最爱的是自己。” “住口!”她歇斯底里的大叫,强劲的意识流在我心底震荡c冲击,而体外的曼珠沙华也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装若疯癫,女子更是激动得泣不成声:“你骗人!他是爱我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爱我的心永远都不会变。” 我终于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柔声道:“其实你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是不是,不然又怎会如此的愤怒。” “我不听!我不听!”如果她的灵体能够与躺在水晶棺中的肉身融合,此时定当是一副手按双耳连连摇头的形态,只可惜我看不到,只能凭声音臆想。 “或许世间事不是那么的公平,黑白也不是那样的分明,但真相就是真相,千古不变,所以任何拒绝真相的逃避方式都是在自欺欺人。”我看不到她的灵体,但看得到她的肉身,故只能趴在水晶棺上直视那副一成不变的容颜,真诚的说道:“不要难过了,他不是不爱你,只是更爱自己而已,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最爱的都是自己。” “你究竟是何人?”女子停止了哭泣,问了一个我曾经问过的问题,想来也没料到我会回答,径自继续说道:“若是其他女子,听到他为我做的事情,恐怕早已感动得落泪,你却不卑不亢,冷静理智的分析出他不够爱我的结论,我是应该说你太理智,还是太冷酷?” 我见她终于恢复了冷静,轻笑道:“你怎样说都无所谓,只要你承认这是事实就好,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但你知道我方才在上面看到那些整齐划一的坟头是何感觉吗?我恨不得将那个刽子手碎尸万段!” 女子沉默了,我感觉到她心中的愧疚,这些鲜血人命虽不是她亲手所为,但毕竟也是因她而起,这些年来,她心下一直都是明白的,明白他的自私,明白那个人打着她的旗号杀害了数不清的人命,却因为她爱他,所以不肯深想,更不敢质疑他对她的感情。 他不是不爱她,只是不够爱她,因此才为了自己心头的执念而强留住她早该坠入轮回的魂魄,搜寻阴毒的法术杀害数不尽的生灵来筑坟立碑,得能聚拢住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再以这股死气来供养她的魂魄。生之极尽便是死,死之极尽方为生。这是怎样一种逆天改命,好大的手笔! 这里虽然没有忘川水和奈何桥这种冥界的标志性建筑,但惨烈的死亡气息和满地的曼珠沙华都证明这个人拟造了一个小型的阴曹地府,妄图在这个营造的世界里自行轮回往生,主宰人的命运。 这是何等耸人听闻的术法,我不知道他们现下筹划到何种阶段了,但若是真的成功了,这世间的因果恐怕也会被他们倒转了过来,那时的人间还能称为人间吗? 他疯了,教他使用这种术法的人也疯了! 这并不是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佳话,仅仅是疯狂的执念,创造出如此术法的人都是疯子,敢使用这种术法的人更是疯上加疯! 幽幽的叹息声适时的响起,带着浓郁的哀愁,“你说得没错,他确实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爱我,这么多年了,我都是沉浸在为自己编织的梦境中,麻痹自己,不想醒来,不想破碎。我真是太傻了,事实就是事实,千古不变,他从来都不管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每次却都为我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也曾以为无尽的等待是有意义的,可当抬头看到这满天的星辰,想到每一颗星星都是被他杀害的无辜凡人的精魂,就怎样也高兴不起来了。这业虽然是他造下的,但罪孽却是我的,四十几年的日日夜夜,每每闭上双眼,便会有无数怨魂前来索命,那时候他在哪里?他究竟在哪里?” “那你还是不肯说他是谁吗?依然由着他愈陷愈深致万劫不复吗?你可知道他这样是被小泉印月所利用了?他们要复活的到底是你还是神久夜,你都不在乎吗?”我一句紧似一句的追问着。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女子语带愧歉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他毕竟是我爱过的人,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能背叛他,无论以后最终存在于世的是我还是神久夜,我都不后悔。你走吧,离开月影の魂,离开东瀛国,小泉印月比你所能想像的更可怕,留下来也改变不了结果,不过是沦为他整个计划的踏脚石而已。” “孩子?”我心中一动,急急的追问道:“你还有个孩子?他现在在哪里?多大年岁了?” “我也是不久前才见过他,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像我这种灵体永远不会老,但他已经是年逾五旬的人了。”女子无奈的感慨道,她水晶棺中肉身的容颜还保留在青春年华,自己的儿子却变成了老者,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岁月何尝不是一把杀猪刀,悠悠岁月不过弹指一瞬间罢了。”我缓缓活动了一下身体,淡淡道:“只是想不到法慈大师在东瀛的生身之母便是前辈你。” “你怎会知道?”女子惊呼道:“你到底是谁?” 我轻笑道:“对于你这种与世隔绝四十几年的人来说,我的名字不过是个称谓而已,不如我们互换一下名姓可好?” “你还真不肯吃亏啊!”女子无奈的轻叹道:“我本名叫铃木信代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十三岁那年被月影の魂收留,自此改名为小泉信代子。” 我点点头,了然道:“原来你也是月影の魂的人,那可曾想过你容貌酷似神久夜,这才是月影の魂当初收留你的理由。” 信代子凄然一笑,淡淡道:“从前不知,死后灵体得见神久夜,这才隐约明了,不过那又如何呢,说来我还要庆幸自己与那个傀儡人肖似,不然在十三岁时便已经离开人世。” 我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若是她那时真的香消玉殒,对她自己和他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但这言语毕竟不太厚道,故只能在心中腹诽一番。 “我叫无情,中土人士,目前应该算是你们月影の魂的敌人。”投桃报李,至此我也不再掩饰身份。 “那你一定是个好人。”信代子黯然道:“依据以往的经验,凡是跟月影の魂对敌的一方,都是正义之师。” 我咧嘴笑笑,不置可否,聊了多时的天,发觉信代子虽然出身于月影の魂,但性格单纯善良,还有些未谙世事的天真,给人一种想要呵护的感觉,怪不得能成为中土那个大有来头人物心头的魔障。 “你还没说如何会知晓法慈是我孩儿的。”信代子见我但笑不语,不依的追问道。 “其实也并不难猜。”我缓缓离开水晶棺,望向天际的繁星,柔声道:“法慈的生母为东瀛女子,此事在中土武林并不是什么隐秘,而我又知晓他是新晋投入月影の魂的,答案则不言而喻了。” “你果然是个心窍玲珑的女子。”信代子低声赞叹道:“我也算是存在了快七十年的人了,对世事却一直懵懵懂懂。” 我叹了口气,由衷说道:“相信我,这才是一种幸福,不然你这些年的日子会更加难捱。” 她自嘲的笑笑,“你一定在心里笑我傻吧,其实我这一生,最最幸福的日子就是与她他相爱的时候,这些年,每每撑不下去了,我就一遍一遍的回忆着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样日子也过得快一点。” 我摇摇头,正色道:“我怎会笑你,你的单纯,是因为你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如果能有一个宁静的港湾可以停靠,谁又会愿意变得复杂。” “你说得也对,他们确实将我护得风雨不透,我用前世的安逸换得现今的苦楚,想来也算值得了。”信代子连连苦笑着,连空气中都渗透出苦涩。 “他多久来看你一次?”我趁机询问道。 “最开始的时候,是半年一次,后来变成了一年一次,再后来。。。。。。”声音渐说渐寂,令听者也为之心酸。 “后来怎样,是不是只以书信代替了?”我不为所动,硬着心肠追问着。 “从东瀛到中土来回最快也要月余,他在中土又有那么多的事务,怎能常来。”她大声辩解着,我却从声音中听出来几丝不确定。 遂长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肯说出他是谁吗?”不待她回答,又续道:“他是否近二十年来一次都没出现过,只是往来书信不断?” “你怎知道?”信代子难以置信的大叫道,意识流震得周遭的空气嗡嗡作响。 我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低声道:“因为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谁?”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弑父 我悲悯的目光看向虚无,驾驭着这具被我的两魂五魄所占据的陌生身体,操着陌生的语调慢慢说道:“其实也不能怪他许久不来看你,只因他故去已有二十年了。” “你说什么?”信代子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语调,却控制不住结尾处的颤音。 我心知这个女子的魂魄已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此时却只得视而不见,依旧用那种陌生而疏离的语气淡淡道:“我说他在二十年前就。。。。。。” 后面的半句话被一把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匕首打断,我以右手的两根手指夹住那薄如蝉翼却锋利无匹的刀身,这匕首刚刚来得毫无预兆,若不是凭借着杀手对于危险的预感和本能,恐怕很难逃得开利刃穿脑之祸。 “无情好歹也算是月影の魂请来的客人,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法慈大师?”我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凶器,口中轻嘲道。 回首来时路,在那开满曼珠沙华的路尽头,一名身穿法衣相貌凶恶的僧人缓缓映入眼帘,正是缺席于今晚夜宴的昔日少僧法慈。 “哼,究竟是客人还是敌人,恐怕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法慈快步奔到水晶棺前察视一番,确定完好无损后,这才出言指责道:“无情施主,此时不在练武场较艺,却打扮成这般模样偷入我七彩塔楼之内,不知你意欲为何?” 我定定的打量着站于我对面怒气冲冲的僧人,并试图从他身上遥想出他父母亲昔日的丰采,遂不答反问道:“当年少林方丈明镜禅师,是否也像大师你一般火爆的脾气?” 法慈满是戾气的脸上突然升腾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悲哀c痛苦c隐忍,竟还有几分的伤感与无奈。 这时信代子的声音又在心湖内响起:“慈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父亲到底怎么了?” 法慈一愣,目光温柔的看向水晶棺内亡母的遗体,也以意识流说道:“母亲,您不要激动,他没有死,只是去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等您此间的事情了结了,就能与他团聚,那时候,天地间不会再有任何人c任何事能把你们分开。” “你还真能自我安慰。”我忍不住冷笑道:“我真不知道该说是小泉印月给你们的承诺太真实还是你的想法太天真,枉你也算是一代武林豪杰,居然如此易骗。” “你休要花言巧语的诋毁小泉印月前辈,他的种种设想在你们看来也许有些荒诞和匪夷所思,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法慈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怒,而是试图开脱和辩解,当然,主要是为了解释给他母亲听。 我摇摇头,郑重说道:“无情生来便是为人所不齿的杀手,故从不会诋毁其他人,法慈大师既然曾经钟情过星罗之母,想来也如令尊一般,是为性情中人。须知情之一字,乃是一把双刃剑,若是坠入魔障,则会伤人伤己,明镜方丈便是例子。” “你是怎么猜到的?”法慈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母亲的水晶棺问道。 “也不算太难猜。”我手执匕首迈步朝法慈的方向走去,一边淡淡说道:“江湖传闻,法慈大师你乃是武林中一位大有来头人物与名东瀛女子的私生子。方才无情既然猜到了信代子是你生母,那么你生父的身份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只因当今武林中分量够格做信代子丈夫,却不能公开身份怕为人不齿的人实在是寥寥。况且那上面蛇冢内的墓碑上的指痕,没有深厚而精纯的少林内家功力,休想达到如斯境地,而少林寺的明镜方丈,正是专擅一阳指。之前没有猜到,不过是被明镜方丈的圆寂给蒙蔽住了,我实在没有想到你母亲会不知道明镜已经去世多年了。” “不!”心底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信代子的灵体这时想必已经泪流满面,只听她对法慈哀求道:“慈儿,你告诉我无情说的不是真的,她是在挑拨离间胡言乱语是不是?你父亲是因为少林寺的事务繁忙,这才许久没来看我,是不是?是不是?” 信代子不死心的一遍遍问着法慈是不是,好像只要法慈肯说是,她就愿意相信。我心中有些不忍,却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人活一世,有些事情一定要清楚明白,半点也不能糊涂。也许有人会认为难得糊涂,但那说的是真糊涂,绝不是装糊涂。像信代子这般明明心底已经有答案了,却总要依靠别人传达的消息来麻痹自己,一昧的活在不确定的世界中逃避问题,并不是无情所欣赏的生活方式。 爱我,或者不爱我。活着,还是死亡。都要清楚明白,哪怕真相是残忍绝望的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无情也愿清醒的选择拥抱这种疼痛。 真实的痛楚再难捱,也终会熬过,若容忍假象占据心扉,则缈缈无期。 我直视着对面的法慈,他与我目光交汇中仿佛获得了这种灵犀,遂见他甩了甩头,咬牙道:“无情说的没错,方丈确实已经圆寂二十年了。” “为什么?你之前为什么要骗我?什么父亲派你替他来看我,什么再忍耐些时日我们便可长相厮守永不分离,都是骗我的谎言,为什么?”信代子凄厉的怒吼,空气中的气流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刮得肌肤生疼。 法慈面现痛苦之色,颓然说道:“你要我怎么说,说什么?说我的生父是被我亲手打死的,并且在他弥留之际我才知晓自己的身世?” “你说什么?”信代子不敢置信的大叫:“你说他是被你亲手打死的?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残忍?怎么会亲口告诉我这么可怕的事情?我宁愿不知道,一辈子都不知道!” 法慈突然红了眼睛,动情说道:“可是我却不想再瞒着你,我自小就以为自己是个弃儿,被方丈大师在山脚下捡到,从而投入到少林门下,作为方丈嫡传的弟子。虽性情孤僻并不合群,但师父一直都很疼爱我,悉心传授我少林绝学,我尊敬他c崇拜他,就像对待父亲一样。我生性执拗,既然认定被生身父母所弃,就没打算认祖归宗,找寻亲人的下落。但心头始终憋了口气,在少林寺寒来暑往勤勉不休的习武,无非也是为了能够出人头地,不让人小瞧了去。” 自法慈开口陈述往事,信代子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周遭的气流也收起了凌厉之势。我屏息仔细的聆听,心知这些陈年往事虽旧,却与今夕的种种存在着必然联系,遂不敢漏听一丝一毫,以免影响对未来的判断。 只听得法慈依旧沉浸在心酸的回忆中,继续讲述道:“其实在内心深处,我还是在乎的,虽然早已出家为僧,应该断绝凡尘的情感,但每每深夜无眠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爹娘,想像他们的样子,再替他们编织出各种不得不抛弃于我的理由。”说到此法慈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惨淡笑容,摇头叹道:“然后那种被全世界所厌恶的孤寂感便会席卷心头,每到这个时候,连佛祖也帮不了我。” “慈儿,娘亲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只是你父亲常说时候未到,总不肯带你来见我。都怪娘亲,我不是个好妻子,更不是个好母亲。”信代子被这番话激起了舔犊之情,泣不成声道。 法慈听而不闻,径自续道:“我自幼出家,常理佛法,就算本性戾气过重,这些年也被浸淫得凡事以慈悲为怀,况且方丈又赐我法慈之名,自然是期许我心存慈悲,宽以待人。我对方丈视若亲父,敬似神明,只要是他教导的事情,哪怕有违本心,法慈也是莫不谨尊。可是,就是这个我最崇敬的人,却。。。。。。” 我点点头,理解这种心情,一直被自己敬重的人,最后得知原来是曾抛弃自己的亲生父亲,这种滋味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所以你就杀了他?”信代子惊呼一声,悲愤道。 法慈摇摇头,苦笑道:“我好歹也是饱读佛法经文的僧人,轻易不会枉伤人命,何况是自己的生父。”他长叹了口气,森然道:“是方丈求我杀死他的。” 我吃了一惊,本以为无论法慈说出什么真相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谁知仍然被震撼了,耳听得信代子激动的大喊道:“我不信!” 法慈冷冷的讥笑道:“我当时也不敢相信,任谁听了也不能相信,但当他说出那番话以后,我居然就做了。”他又渐渐陷入到回忆中,接着说道:“我永远都忘不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幕,方丈把我叫到房中,要我帮他做一件事情。他说这件事很难办,但却非我不可,我当时听了很高兴,觉得是方丈器重我,越是难办才越能显出我的本领,于是欣然应允。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让我助他圆寂。” 说到此处,法慈惨笑连连,我也露出不忍之色,只觉若论身世之惨,这法慈也算个中翘楚,心下不由得对此人的看法开始有些改观,若是可以选择,谁愿意自幼失怙,又无心犯下弑父大罪? 信代子好像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平静的说道:“助他圆寂?在我死去了二十四年以后?并且让他的亲生儿子出手,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也想不通,想了二十年还是想不通。”法慈抱头哽咽道:“他想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何非要我出手,又为什么在弥留之时才说出我的身世,我恨他,我恨他!” “当年在小孤山上,面对武林中联名追杀于你的英豪,为什么不肯说出真相?”我轻声询问道,心知此人虽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但毕竟还是司徒衍的杀父仇人。 法慈抬头苦笑道:“我说出来谁会相信,少林僧人为了维护少林寺百年清誉,更不会承认我是方丈的私生子,恐怕又要加上一桩诋毁少林之罪。” “所以你干脆就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结义兄弟?”我想起司徒衍也是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不禁冷笑道。 法慈闻言一愣,目中露出缅怀与悔恨之色,长叹道:“当年杀死司徒大哥确实是情非得已,他也是我杀过的人中,最为愧疚的一个,但当时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我肩上还担负着方丈临死前交代的任务,不敢轻易赴死,所以虽然心存歉疚,但若是从头再来,我依然会将他毙命于五毒追砂掌下。” 我暗自点点头,这法慈虽是我们的仇敌,但也不失为真汉子,敢作敢当,并没有文过饰非。 “那你为何在二十年后才来寻我?”信代子不解的问道。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抉择 “我想我可以来解释这件事。”我淡淡的插口道:“不过在解释之前,无情还有几点关于明镜方丈的疑问,希望法慈大师能不吝赐教。” 法慈冷哼一声,怫然不悦道:“老衲一家三口之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明镜方丈生前死后的为人,也无需施主你盖棺论定。” 这话语中的火药味儿十足,我却并未动气,自顾自的说道:“既然大师不肯解疑,那就让无情猜上一猜。二十年前,明镜方丈以亲近佛法为名,跪求膝下最得意的弟子结束自己的性命,却在咽气之时说出那弟子的身世之谜,原来二人竟是亲生父子关系。这就奇怪了,既然方丈一心求死,若是自己下不了决心轻生,按理也绝不可能找自己的亲生儿子帮忙才是。” 说到此我顿住话头,抬眼对上法慈疑惑的目光,轻嘲道:“法慈大师,信代子前辈,凭明镜方丈生前的为人处事,会是个胆小懦弱,连自杀都要假手于人的人吗?” 我看不到信代子的表情,却清楚看到法慈明显的一愣,并不由自主的看向漫天的星辰,心知他此时定然想起了蛇冢内数不清的坟头,那些可都是拜他父亲所赐,试问一个行事如此狠绝的人,怎么会没有自杀的勇气。 无情是杀人的专家,所以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明镜杀人时的心里状态,更明白这样的人绝不会当死亡降临在自己头上时临阵脱逃,只因他经历的磨难比死亡更可怕。 这种切身体会恐怕连他至死不渝的爱人信代子,或继承着他血脉的儿子法慈都是无法能够理解的,因为他们都不是杀人的人。 就算法慈也不行,虽然背负了二十载的恶名,却仍然算不得杀人专家,他杀的,不过都是威胁他生命的人,至少没有滥杀过无辜,所以他永远都想不通。 “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惜让亲生儿子背上千古骂名?”信代子喃喃自语着,她的情绪虽然平复了,而散不去的是那股深入灵魂的哀伤与绝望。 “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深深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悲从中来,不知是为了明镜,还是眼前的法慈和信代子,“明镜禅师虽然堪不破,但作为少林方丈,对于佛法的理解到底要比普通人深刻。而佛经中有记载,自杀者会在地狱永远轮回,不得超生。我想关于这一点,法慈大师应该比我更清楚。” 法慈长出了一口气,恍然道:“原来如此,无情施主一言惊醒梦中人,佛经中确有此说,自杀罪孽深重,并且堕入无间地狱,永受轮回之苦。” “无情旁观者清,自然能一语道破,大师只是身在局中,一时参想不透而已。”我突然想起多日前在来东瀛的船舱上的某个夜晚,温子曦曾跟我提到的《可兰经》,接着说道:“其实除了佛教以外,其他宗教也是严禁自杀这种行为的,比如西洋人信奉的基督教认为,自杀者不得上天堂,还有中土西域的教,更将自杀列为一项大罪。” 信代子黯然低语道:“自杀罪孽深重,那杀人难道就不必下地狱了吗?” 我与法慈久久无言,我想他也同我一样想起了曾经杀戮过的性命,信代子说的没错,既然宗教劝人不可轻生是一种对生命的慈悲,那么我们又有什么理由c以什么立场去结束他人的性命呢? 这也正是明镜所堪不破的执念,他不敢轻易伤己,却在无休止杀人,他信仰的并非佛祖,而是他自己,他只信仰他愿意接受的那一部分,却忽略掉佛法大慈大悲的深意,那怕会连累妻儿也在所不惜,多么自私的人。 空气忽然之间变得寒意逼人,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开始怀念有温子曦在身旁时那种如沐春风的温暖,也不知为什么,但凡有他在的地方自成一方净土,能使人暂时忘却那些污秽c肮脏c下作和丑恶,就算只是想想,也能令我瞬间回暖。 法慈干咳一声,对我合十说道:“既然无情施主如此通透达观,老衲便将当年的情景全盘说将出来,老衲相信施主不是庸俗之人,无论我们是敌是友,也绝不会以此要挟,传播于江湖之中。” 我微微一笑,心知之前的言论已令素以执拗著称的法慈对我有所改观,遂既不赌咒保证亦不讥笑嘲讽,只静静的聆听后面的故事。 法慈抬头望着血红色的天空,手捻佛珠讲述道:“我虽然自小顽劣,但从不违背方丈的吩咐,故无论当时他是让我杀死他,还是杀死我自己,法慈都会谨尊照办的,哪怕我更愿意死的是我自己。” “于是你就出手了?”我轻轻问道,仿佛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我有的选择吗?这些年我越发觉得他当初肯收养我,兴许就是为了那一幕。”法慈将手中的佛珠捻得咯咯作响,继续说道:“五毒追砂掌,这是我赖以成名得绝技,也是打中他胸膛的凶器。我至今还依然记得,他胸膛内的心脏勃勃跳动的频率,甚至还能感觉到那种温度,我一掌拍下去,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当掌缘擦到他胸膛的温热,猛然间意识到对面那个人不是陌生人,是收养我c教导我c传授我武功和做人道理的恩师。”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信代子哭着打断这番话哀求道。 法慈不为所动,如受了催眠般继续说道:“可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百忙中将手掌一偏,还是扫中了他心口。我如受雷轰,瞪大眼睛看向那个掌印,方丈笑了,笑得咳嗽连连,嘴角带出了鲜血。我好怕,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魇,谁知道更大的噩梦还在后面。方丈说他是我的父亲,说他一直在等这一天,等我亲手结束他的性命,这样他就可以与母亲团聚了。我骇得面无人色,终于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终于不再是孤儿,可是我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我上前几步,柔声道:“中土有句俗语,叫不知者不怪也,所以大师也不必太过自责。” 法慈感激的看向我,颓然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方丈确实是因我而死,这就是我欠下的业债,法慈穷其一生也还不尽。” 我心头对法慈涌上一股强烈的同情之意,想那明镜该是个多么自私和不负责任的父亲,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将亲生子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如果碍于佛法不敢轻生,找谁帮他不可,为何非要找我?”法慈若痉挛般抽搐道,那种复杂的痛楚直能令观者落泪。 “也许只能是你吧。”我温言劝道:“施行术法,最重血脉的传承,更有甚者,需要奉献出施术者的精血与灵魂,当时明镜方丈的圆寂,肯定是为了与你母亲信代子的永生,所以作为他们生命的延续,你的参与至关重要。” 法慈闻听,仿佛恢复了一丝清明,欣然道:“你的意思是,方丈他说的是真的,他与我娘亲真的能天上人间永不分离?” 我摇摇头,沉吟道:“这只是小泉印月的一种假设,法慈大师,你出身于少林,可曾研读过因果循环之理?无情虽不懂这东瀛阴阳师的术法,但也知世事有因必有果,无果则不成因,就算阴阳师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颠倒因果。就像这里盛开的曼珠沙华,它们只在特定的环境中绽放,在无情看来,再绚烂,也犹如温室的花朵,经不起暴风雨的洗礼。大师你真的觉得永恒的存在是一种幸福吗?” “不!”信代子抢先说道:“我在这个水晶牢笼里存在了四十四年,却生不如死,无情你说得没错,我便如这漫天飞舞的曼珠沙华,依附于这里的环境而活,这样的永生有什么意义?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生如夏花,花开花落,总有时序,花期虽短,精髓永存。” 我定定的看向法慈,“大师你还在犹豫什么?” 法慈深深的回视我,“你真的知道我为何这么久才来认母?” 我挑了挑眉,正色道:“听说你最先托庇于唐招提寺内,我想,令尊的舍利一定被你带往此处,再后来,遇见星罗之母,便开始了你生命中真正的劫难,你与明镜方丈,都可算是至情至性之人,所不同者,好在你悬崖勒马,不同于他那份疯狂。” “老衲惭愧之至。”法慈喃喃念了句阿弥陀佛,满面通红的说道:“那都是年轻时干下的糊涂事了,星罗的娘亲贺茂纪香,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子,法慈那次酒后差点亵渎了她,此后愧疚于心,深自收敛,却再也无颜见她。” “可是安倍夫人却从来没有恨过你,甚至在她离世时依然叮嘱星罗,不可忘却大师当年的救命之恩。” 法慈虎目酝泪,动容道:“纪香夫人的名声被我所累,居然还心存感恩,法慈若是有负所望,真真猪狗不如了。” 我终于发出会心的微笑,“大师既然难忘旧情,就并非蛇蝎心肠之人,虽有弑父之过,但因情况特殊,也非罪不可赦。只不知到了此时此刻,大师你依然信任小泉印月的能为,可以使令尊令堂轮回重生,长相厮守吗?” 法慈思索良久,无奈道:“印月前辈确实参功造化。” “哦?”我哂笑一声,轻嘲道:“参功造化?践踏在数不尽的鲜血人命上的参功造化?将你们的快乐建立在无数家庭的痛苦之上?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来换取你父母的长相厮守?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道吗?” “不要再说了,无情。”信代子忍不住出言哀求道:“不关我儿子的事,所有的罪孽都是因我而起,你何必苦苦逼他。我可怜的慈儿,他已经有一个自私的父亲了,我不能再做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娘!”法慈痛叫一声,“我从来没怨过你,我们都是受害者,你给了我生命,哪怕这生命充满了苦涩,但法慈无怨无悔,因为我终于像平常人家的孩子一般,有爹也有娘,不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慈儿,我的慈儿!”信代子被法慈的真情流露感染,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无情,我帮你,不管你要怎样我都帮你,只求你保住我儿性命。” 我正要搭腔,只听得一个冰凉刻骨的声音插言道:“只怕事到如今由不得你做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以魂养魂 这声音语调并不凌厉,却未带一丝温度,冷得令人心寒,我抬起头来满目搜寻,却感觉到信代子的灵体仿佛是打了个激灵,颤抖着说道:“他醒了,他终于醒来了。” 我辨不清声音的来路,只看到这个世界的曼珠沙华在轻舞飞扬,情绪莫名的焦躁起来,还有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都干扰着我的神经。 “小泉印月?”我如临大敌般警惕的发问。 “他依然在沉睡。”法慈小心翼翼的向我走过来,低声道:“刚刚出声的应该是他的潜意识,灵体还没有真正醒来,不过也快了。” “他一直都在沉睡?”我有些疑惑,那这些年指示月影の魂复活神久夜的,难道仅仅靠小泉印月临死前的精神片段吗?那他又怎会未卜先知后世会有信代子的出现,会成为他取代月神的一大助力呢? 法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解释道:“他的魂魄虽然在沉睡,但潜意识却是清醒的,也就是说,我们在他身旁谈话,他都隐约会知道,就是无法醒过来。这些年,每当他有什么指令,都会通过梦境的形式传达给族人,当然,只有继承人才有资格对话小泉印月,他在与他最优秀的血脉之间,以灵力建立了一个‘水月园’,像这一代的紫川小姐,就是在那里接受自己祖宗的派遣。” “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我听得眉头大皱,一个仅仅具有些潜意识的灵体已令我们方寸大乱,若是小泉印月本尊在此,恐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很快,而且你的到来恐怕会加速他的觉醒。”法慈淡淡道。 “为什么?” “就因为你施用的术法,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现下你的肉身已经与魂魄分离,现在这副肉身是你强占别人的,所以这副躯壳内异样的魂能已经刺激到了沉睡中的小泉印月,刚刚他说的那句话,虽然来自于潜意识,但却是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想来他真的要苏醒了。”法慈若有所思的看着水晶棺,又道:“不过也不算太糟,他还只是灵体,就算清醒了也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自来阴阳殊途,灵体如果寻觅不到适合的肉身依附,在阳间很难有什么作为。”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水晶棺,不解道:“小泉印月的灵魂连同他的心脏不是已经依附于傀儡人神久夜体内了吗?那信代子的肉身是怎么回事?她与神久夜之间,究竟有何必然联系?” “此事说来话长。”法慈森然解释道:“无情你既知神久夜,肯定了解它的由来,当它辗转到达小泉印月手上时,虽然还不是真正的生命体,但也具有了一定的灵智。也就是说如果能寻觅到匹配的灵魂,它才能成为真正的人。现下小泉印月的灵魂确实被灌注于神久夜体内,但他并不是与神久夜相匹配的灵魂,这也是神久夜几百年来未被复活的原因。” 这番话真好似醍醐灌顶,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间皆融会贯通了,我脑海中灵光乍现,插口道:“难道说现如今因着信代子的出现事情才有了转机?” 法慈激赏的点点头,“后面的话请母亲大人来讲述会更加详尽。” 许久未出声的信代子终于克服了由小泉印月的意识流所带来的恐惧,接口说道:“我十三岁被月影の魂收留,十八岁上跟随家族长老去往中土行事认识了已经是少林方丈的明镜,二十一岁为他偷偷诞下了慈儿,二十四岁撒手人寰,这十一年来也算历尽了人世的沧桑。当时若是不死,如今也该是六十八岁的老妪了。信代子虽然生前蠢笨,但死后也知能够被小泉家族看中,乃是因着这副皮囊与神久夜酷似之故。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很庆幸,觉得自己终于有用了,那种被认可的感觉还不错。” 信代子语带笑意,喋喋不休的沉浸在回忆中,我却听得心向下沉,心知小泉家族绝不会启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来复活神久夜,果然听她继续说道:“可是这种不错的感觉并不踏实,更不真实。当我替明镜挡住那把匕首,生魂寂灭灵魂脱离的那一刻,凭空突然出现一张大网,将我漂浮于空中的灵体缚住,紧接着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家族长老,甚至连族长都到了。我在网中静静的看着他们与明镜谈着交易,静静的看着明镜点头应允,泪水无声的滑落,可惜他们看不到了。” “然后你就被带回了这里?” “是啊,从此一囚四十余载。”信代子幽幽的叹息道:“这里当初并不是这个样子,是明镜他们特意为我建造的,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么感动,后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唯一剩下的想法就是谁能帮我毁掉这间牢笼。” “这里是个小型地狱?” “是被忍耐与等待所煎熬的地狱。” “他们要复活的神久夜,究竟是你还是小泉印月?” “你还不明白吗,无情。”信代子清脆的语调忽然染上了哀伤,“他们是要以魂养魂,最终复活的神久夜,必须要由小泉印月来主导,我只是个为人做嫁衣的牺牲品罢了。” 我吁出一口长气,欣然说道:“你终于想明白了,他们是不会复活信代子的,只会是披着神久夜皮的小泉印月。” 信代子苦笑道:“希望我明白得还不算太迟,我早就该死了,多活的这四十四年已经逆了天理,如今再也不敢贪生,只求无情你们一定要保护我孩儿的安危,这样就算我形神俱毁c灰飞烟灭也甘愿。” “不可以啊,母亲!”法慈悲呼道:“方丈的佛舍利刚刚被我从唐招提寺取出,他临终时嘱咐我用于适当的时机,那样您和他不但能够重生,还会成为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所在,永不分离啊。” “你父亲疯了,但是我没疯!”信代子不为所动,厉声说道:“我不过是月影の魂的养女,除了对神久夜有些作用以外一无是处,他们为什么要帮我?帮你父亲?” “这。。。。。。”法慈被问住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听得暗自点头,很是欣慰信代子的梦终于醒了,也许是明镜方丈的死讯刺激到了她,将从来就不肯深想的事情都一一理出了答案,也比初时坚强了许多。 “就算真的可以永生我也不干。”信代子断然说道:“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追求的不过是普通人家最微小的幸福,不想与众不同,更没有凌驾万物的野心。” “可是母亲。。。。。。” “不必再说了,慈儿!”信代子如换了个人般,制止住法慈的劝说,坚定的说道:“你如果真的爱母亲,就按照我的心意办事,而不能以你想象中为我好的意愿。虽然不过短短的时光,但我突然什么都想通了,我愿依循天理轮回往生,如若不成,情愿化作飞烟,无迹无痕。” “那方丈那里怎么办?”法慈自怀中掏出一颗金光闪烁的舍利,黯然说道。 不待信代子答言,我忍不住插口叹道:“大师你连声父亲都不肯叫,在你心中,他到底占据怎样的位置。” 法慈一愣,慢慢红了眼眶,咬牙道:“我恨他!” “恨他令你铸下弑父大罪?恨他颠覆了你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恨他不配做少林寺的方丈?恨他囚禁你母四十四年?还是恨他就在你身边却不肯相认?”我连珠带炮的发问,每提出一个问题,法慈的脸色就白一分。 良久之后,法慈面无血色的颓然道:“施主问得好,可笑老衲也不知该恨什么。枉我虚度了数十载,竟不明什么是恨,什么是爱。” 我不再相逼,郑重道:“世人皆知江湖传言不可轻信,大师并非十恶不赦之徒,那日小孤山一役,若不杀人,便会被杀,所以也算不得什么罪恶滔天之举。蛇冢内冤死的亡魂虽是令尊所为,但想来也是受人蒙骗之故。大师若想弥补父过,就不该再助纣为虐,无论小泉家施展的术法有多么强大,也是践踏在无数无辜之人的鲜血人命上的。大师既号法慈,当知慈悲为怀,昔年既能仗义搭救贺茂纪香夫人,今日为何不能为了天下苍生而倒戈月影の魂呢?我相信这也是纪香夫人的心愿。” 这法慈也算痴情之人,当我提到星罗之母贺茂纪香时,感觉到他身形明显的一颤,随后双手合十正色道:“阿弥陀佛!老衲受教了,施主这番话实乃金玉良言,法慈若还不幡然悔悟,当真禽兽不如了。” 我闻言大喜,心知有了法慈和信代子的帮助,那小泉印月的计划可说被破坏了一半。 信代子也很欣慰,原先周遭有些寒意的空气也渐渐温暖起来,我暗暗称奇,这个人造小型地府端的玄妙,整个环境都受到信代子情绪的影响,如果不阻止,恐怕他们真的会自行轮回,制出个人造人出来。 我又想起一事,指着水晶棺向信代子询问道:“既然无论是你还是小泉印月的魂魄,最终都要投入到神久夜的体内,那你的肉身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它是炉鼎啊,以魂养魂的关键。”信代子见我不甚明了,进一步解释道:“因为只有我的魂魄可以与神久夜相融合,所以在我的肉身内栖息着小泉印月的一条觉魂,用我的肉身滋养着他的魂体,天长日久,他的魂魄也沾染上了我的气息,那么等到跟神久夜融合的时候,就不会受到强烈的排斥。” “原来是这样。”我犹自不放心的追问道:“那你的觉魂呢?在神久夜体内?” “我已经没有觉魂了。”信代子微微苦笑道:“想必你早就感应出了这个天地与外界的不同,周围气流的温度会随着我情绪的起伏而变化,就好像同我血脉相连一样,因为当初建造这个世界的时候,融入了我的一条觉魂。” “什么?”我一惊,细看这片天地。 信代子涩声道:“这就是以魂养魂啊,以我的觉魂供养我的肉身,再以肉身供养小泉印月的觉魂,多么精密的安排,多么巧妙的布局啊。” 听到此处,我也不得不佩服小泉印月的能为,每一步都被他精心设计好了,这样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法慈显然也被震撼住了,他贪婪而爱怜的看着这里的天地,还有那婀娜多姿的曼珠沙华,喃喃低语道:“这都是母亲的觉魂化成的,我怎么从来就没发现。以魂养魂,小泉印月历经百世等的就是母亲这条匹配的灵魂,这里所有的布局也都是为了要神久夜重生,谁会真正考虑母亲最后的下场,小泉家的人果然是哄我的。” “我要取而代之!”法慈话音刚落,犹如在呼应般,小泉印月的潜意识再次发出声响。 我们皆是一惊,只因这句话所传达的寒意与杀气比之方才更甚,我与法慈对望一眼,后者神色凝重的说道:“他要觉醒了,这魂魄已经在肉身里浸淫得够久了,看来是时候融入神久夜体内了。” 我皱了下眉正要答话,猛听得耳畔传来山崩地裂一样的轰鸣,紧接着是声削金断玉般的脆响,急忙扭头张望,只见水晶棺的棺盖裂为两半,信代子霍的从棺内坐了起来。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灵体之战 “不好!”法慈大喝一声,对着虚无阻止道:“母亲,千万不要过去!” 那边厢已经坐起来的信代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美丽无双的脸庞上现出一抹与面容毫不匹配的诡异笑容,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阴森森的,状若女鬼。 只听她桀桀怪笑道:“你们这些小辈,竟敢妄图阻止月神复生,真真胆大包天。” 这夜枭般的声音出自眼前如此明媚女子之口,立时将我身上惹起了阵阵鸡皮疙瘩,细看她的眼睛,竟如个无底洞般毫无光彩。 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感,我上前一步冷声说道:“月读命才是月神,你要复生的只是个冒牌货。” “大胆!”那黑若深渊的眸子猛然恶狠狠的对上我,犹如鹰犬锁定住猎物,“你这小女娃胆量不小啊,竟敢干涉我老人家的事情,月神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月神!” 在她狠毒的目光下,我的心脏没来由的一揪,我心下暗惊,急忙收摄心神强自镇定道:“天上人间,从古到今,我们只认月读命一个月神,你们若想颠倒乾坤,滥竽充数,那才是痴人说梦。” “哈哈哈哈!”信代子肉身内的小泉印月不怒反笑,那放肆嚣张的笑声回响在整个世界中,刺得人耳膜针扎样的疼,“痴人说梦?那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什么月读命,天地间既有了我小泉印月,就能重塑一个月神!” 这是个疯子!此时我心中就这唯一的念头,同时隐隐觉得月读命的失踪与小泉印月脱不开关系。 信代子漂浮于空中的灵体突然异样了起来,她痛苦的挣扎着,好像遭受了什么酷刑。 “母亲,你怎么了?”法慈忧心的叫到,虽然看不见母亲魂体的样子,却感受的到她的痛楚。 “好痛啊,全身犹如被火烤炙一般。”信代子雪雪呼痛,语音虚弱而颤抖。 法慈痛极生怒,对着依然坐在水晶棺内的小泉印月魂魄吼叫道:“你做了什么?把我母亲怎么了?” “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那个疯子毫好不在意的说道:“放心,只要你们听话,我不会亏待她的,甚至我会赐予她一个永生的灵魂。” “我不需要!”信代子的灵体难受的喘息着,却顽强的不肯妥协,“无论你将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早就没打算再活着。你们骗了我,骗了我的丈夫,如今又来哄骗我的孩子,这次就算玉石俱焚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到了这步已经由不得你了。”小泉印月的觉魂驾驭着信代子的肉身自水晶棺中迈步出来,浑身散发出一股藐视天下的自信,他微微抬手朝虚空一指,傲然道:“你还是先歇歇吧,待会儿灵魂合体用你的地方甚多。” 信代子的灵体哑然没了声息,但我们都知她是被小泉印月制住了,我不禁大怒,猛地朝那控的肉身凌空虚劈一掌。 信代子的肉身震了震,我更不留情,顷刻间又打出了五掌,看似平平无奇,但暗含的内劲磅礴,每一掌都将附近的曼珠沙华震得花瓣如雨下。 “小女娃着实狠毒。”小泉印月怪叫一声,竟不躲闪,由着我的掌印结结实实的拍在身上。 耳听得一声闷响,信代子肉身的口鼻渗出了鲜血,小泉印月却堆起了笑容哂然道:“多谢你这六掌了,将我的觉魂这些年在肉身中淤积的浊气打了出来,使我魂魄的灵力愈加的精纯。” 我心下骇然,没想到无意中帮了他大忙,但心绪却虽惊不乱,只因小泉印月固然可怕,但我面对的毕竟只是一缕残魂,况且法慈说过,单是灵体无法对凡胎的人造成实质伤害。 小泉印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讥笑道:“你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吗?那也未免太小看我小泉印月了。”他低头嫌弃的看看信代子的肉身,厌恶的说道:“这副皮囊虽比不上我自己的肉身精彩,操控她对付你也是绰绰有余了。” 我冷笑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要再虚张声势了,你的觉魂停留在信代子的身体内只不过是暂时的栖息与滋养,根本无法真正的融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若能灵活的操控她的肉身,现下也不会跟我们说些废话拖延时间了。” “哈哈哈哈,小女娃不简单啊!”小泉印月阴森森的笑起来,毒蛇一样的盯着我,“就算我的觉魂融入不了肉身中,也一样能收拾你,因为你此刻也是灵体,这副皮囊并不是你真正的肉身。” 我心中一懔,经他提醒这才想起现下我自己也是个强占别人躯壳的灵体,与他的不同之处仅在于我还有一条生魂留在自己的肉身内。 不过这种危险还吓不倒我,无情乃是愈强则强宁折不弯的性子,小泉印月再强大也不过是缕残魂,而不是神,也并非不可战胜。 于是我丝毫不让的对视着信代子肉身上黑不见底的那双眸子,洒然笑道:“那又如何?这个身体内不仅有我的灵魂和觉魂,还有五魄,我不认为会输给你这条觉魂。” “对付你何用我亲自出手。”小泉印月狂妄的大笑道。 我却知道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因为他是几百年前与天才阴阳师安倍晴明齐名的人物,遥想他当年的丰采,不能说呼风唤雨,也当得起叱咤风云,无论怎样都算是个人杰。 想到此我的心火热起来,血液中属于杀手争强好胜的天性战胜了一切,我有些许的期待,马上就要与传说中的人物大战了,不是任何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能找到小泉印月这样的对手作为我试炼的对象,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壮举。 就在这莫名兴奋的情绪中,我的魂魄所依附的这具陌生的身体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你给我出去,你这个强盗!”平静无波的心湖内骤然有个声音咆哮道。 这仿佛是发自我灵魂深处的呼唤,将我的魂魄震得瑟瑟而抖,而我的手竟不受控制的抓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把我的魂魄抓出来。 我这才真正开始恐惧,并且体会到小泉印月刚刚那句对付我不用他亲自出手是什么意思。 在小泉印月的法术下,我魂魄所占用的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渐渐的苏醒了,她虽然没有灵力,更不懂术法,但毕竟拥有完整的三魂七魄,而更重要的是,她才是身体真正的主宰者。 当初施展分身术分离魂魄时,我先对那个婢女,也就是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施下了催眠术,并凭着自己深厚的灵力,这才一举压制住婢女的三魂七魄。如今婢女沉睡于深处的魂魄被小泉印月唤醒,在他的引导下对我实行反扑,情况真是糟糕之极。 我眼下所面临的或许是出道以来最为凶险的斗争,关于灵体的战争。对于这具身体而言,虽然当初接受了我的依附,没有排斥,但我毕竟是个外来者c闯入者c侵占者,此时真正的主人要求绝对的主导权,我于情于理都落在了下风。 在与那婢女展开拉锯战的同时,我一边对小泉印月的策略心惊,他果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我置于手忙脚乱之境,我还是太稚嫩了,对他来讲尚不够劲敌的资格。 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我的四肢犹如断了线的玩偶,软塌塌无力的晃动着,而体内看不到的争斗仍在继续,隐约听到法慈在外面呼喊,但我已听不清看不到了。 但是我绝不能输,信代子的灵魂被制服了,如果我再到下,那摇摆不定的法慈肯定阻挡不住小泉印月前进的步伐,到时候月神会被取代,继而天上人间都会成为小泉印月野心的坟场。 我咬牙苦苦支撑着,这个普通的无名婢女,她魂魄的力量在小泉印月术法的作用下竟是如此的强大,更主要的是她比我多了一魂两魄,完整的三魂七魄将我的两魂五魄逼在角落里,这是无情最难堪的一次较量。 这时虽听不到法慈的叫嚷,小泉印月的嘲笑声却清晰的传入脑海,我则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勉强保持着灵台一片清明,死死的固守住那片角落,不能令自己的魂魄被赶出体外。 挤压和拉扯的力量愈来愈强大了,好霸道的女子,她连一个角落都不肯留给我,感觉到身体四肢都被她如攻城略地般的渐渐掌控,我灵魂深处升腾出一股绝望。 已经很努力了,难道还是不行吗?我沮丧的想,感觉到魂魄有一半被驱逐出了这个陌生的身体,脆弱的魂体接触到外界的空气,冒出丝丝白烟,像是要融化了。 我的生魂未灭,原则上依旧是活人,故信代子和小泉印月的残魂可以自由漂泊于人世间我则不行。活人的魂魄一旦被抽离出来,若找不到依附的肉身,等待的只有一个下场,灰飞烟灭。 “无情,坚持住,你一定可以的!”霏雪的声音猛然自心底响起,同时栖息于婢女怀内的硫磺珠化为一道金光钻入体内裹紧了我的魂魄。 霏雪,我顿时一喜,紧接着被暖流传遍了全身,硫磺珠终于又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它几乎变成了无情的护体神珠,可笑当日式神雪姬还托我关照霏雪,现今看来,究竟是谁照看了谁?我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霏雪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无奈,温言道:“别多想了无情,霏雪既然依附于你,自然不会对你的安危坐视不理,我相信若是你我异地而处,你也一定会如此待我。不过加上我的力量只是暂时压制住,要想抢回主导权恐怕没那么容易,因为我们对于这具身体来说都是外来者,她的真正主人如果心存排斥,我们是站不住脚的,我看还得尽快想想别的办法。” 我亦是心急如焚,凭借霏雪的力量固然是恢复了对外界的视觉和听觉,并与婢女的魂魄各占一半互不相让,但霏雪的能力还未完全觉醒,究竟还能支持多久,都在未知之数。 不过也多亏及时恢复了两种重要的感官,当我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见到操控着信代子肉身的小泉印月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着,口中吞吞吐吐,似是在吸纳这里的精气,而法慈倒在一旁生死不明。 我一惊,记起信代子曾托我护她孩儿平安,但此时无情连自身都难保,遑论维护旁人了。 正在这要紧关头,安倍星罗的声音突然传入心湖,“无情你怎么啦?”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销魂术 “星罗,你在哪里?”我精神一振,犹如将要溺死之人抓住了水中救命的稻草。 “我仍在比武场内,刚刚你的肉身突然七窍渗血,之后守鹤又感应出来自七彩塔楼方向强烈的霏雪气息,我心知你定是遇到了劫难,急忙利用当日雪姬娘娘留给我的那条项链展开千里传音术与你联络。”星罗简单的解释了来龙去脉,又急忙询问道:“你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事情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概括的,你快告诉我,如果我的魂魄遭遇宿主魂魄的反扑,该当如何化解?”我来不及过多解释,只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什么?怪不得你的肉身会出现异状。”星罗吃惊的说道,“一个普通的婢女,她的魂魄之力竟会如此强大。” “自然是有高手在一旁操控,不要多问了,你快想想法子,我就要被挤出体外了。”我怕他担心,并没有提到小泉印月之名。 “这。。。。。。”星罗为难的沉吟着,“内部魂体的争斗最是凶险,那人居然能够操控,恐怕这月影の魂除了小泉印月,别人还没有这份能为。” “星罗!”我不耐烦的打断他,“究竟有没有办法?” 星罗好像是再三思索,最后才下定决心般的断然道:“只有一个办法,但凶险也太大,况且这是损人阴德之事。” 我心中一懔,抬眼望了望依然在吸纳天地精气的小泉印月,沉声道:“你说。” 星罗语带不忍的叹道:“此术法名为‘术’,顾名思义,就是将人的三魂七魄通通毁灭掉,不留一丝轮回往生的机会。” 我深深吸了口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一般情况下,作为杀手杀人,其实杀死的只是一个人的生魂,而人却有三魂。普通人的死亡,仅仅是生魂的灭绝,其灵魂和觉魂是依旧存在于世的。人死之后,也就是生魂消失之后,靠觉魂游荡于阳间庇佑后人,灵魂则堕入地府轮回往生。若是将一个人的三魂七魄都消灭,则再无超生的机会,形神俱灭,陷入永恒的虚无,那将是比死亡更可怕一百倍一千倍的惩罚。 无论是当日幻彩衣中禁锢的千百怨灵,还是这蛇冢内枉死的无数冤魂,虽然惨况令人发指,却也暂时的囚禁,并未被取消轮回往生的资格,只要魂魄完好,永远都有被超生的机会,而‘术’是灭绝掉了一切可能,不留一丝余地。 “无情,你到底要不要学?”星罗的叹息又在耳畔响起。 要不要学?我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为什么无情总是要面临这种艰难的选择?小时候与豺狼虎豹关在一起,不杀它就要被吃掉,到底要不要杀?少年时年试上遇到一起学艺的师姐师兄,留情就意味着任人宰割,到底要不要杀?成人后闯荡江湖,为了完成任务,即使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也一样出手不留情,在无情心中,杀人没有要不要,只有一个字,杀!杀!杀! 来自婢女魂魄的攻击愈发强烈了起来,我知道霏雪也快支撑不住了,不由得把心一横,断然对星罗答道:“要学!” 无情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危险之时,为了保命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施用人神共愤的“术”。 星罗似乎对我的答案并不意外,他只是无奈的叹着气,默默将施展“术”的方法传授给我。 这术法听来可怕,但咒语和灵力的运用却并不复杂,我不由得暗自苦笑,当日曾跟雪姬说过无情不会当什么阴阳师,今日却迫于形势屡屡施用属于阴阳师的术法,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当那首相当于咒语的和歌伴随着灵力被我吟唱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婢女灵魂深处的颤栗与恐惧。就算是再平庸的人,他的魂能也是敏感的,对于未知危险的预测则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平日都被蠢笨的肉身和喜怒哀乐的世俗情感牵绊住了,这才掩盖了皮囊下脆弱通透的魂魄,如今我的咒法直接针对魂体施展,则深切感受到了一个普通人被凡胎所压抑住了的魂能。 我有些犹豫了,口中吟唱的和歌也逐渐慢了下来,江湖传言,无情杀人最无情,而此时令我羞愧的是,无情居然开始手软。以前面对的是凡人的,为了能完成任务无情尚能一鼓作气的以无情剑贯穿那些无冤无仇之人的胸膛,如今乃是深蕴于身体最深处晶莹无垢的魂魄,我将要结束的不仅仅是一条生命,更是三魂七魄的灰飞烟灭,我下不去手。 这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婢女,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但拥有着纯粹的魂魄,她对这个世间的作用或许是微小的,但作为生命体来讲又与每一个人都等同。虽然是月影の魂的婢女,但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无端被我的魂魄占据了肉身,她此刻的反扑固然是由于小泉印月的纵容,但也是出于自卫的合情合理。对于这样一个何其无辜的女子,无情纵是铁石心肠也不忍令其灰飞烟灭。 “无情,你此刻的不忍,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星罗清明的声音再次响起,“事分轻重缓急,现在还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牺牲她一个人说不定能阻止一场浩劫,换回无数人的性命,你是个聪明人,应分得清孰重孰轻。” 星罗说的没错,这些道理无情也非是不明白,但是杀人就是杀人,不能以能救更多人来作为理由,当每一次的杀人,都被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时,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以杀止杀? 我想起温子曦曾劝我的四个字,功过相抵,那是他的慈悲,却不是无情继续浸染人命的理由,就算邪恶如月影の魂,也对伤害过的人命留有余地,仅仅是囚禁了魂魄,也是给了他们一线生机,而我所要做的,却是连轮回往生的机会也不留下。 “在历史上,大规模的战争,往往都是以杀止杀。”温子曦的声音突然在心底流淌,我微微一愣,只听得他以一种淡然的语调继续说道:“昔日秦国大将白起,坑杀了四十万被诱降的士卒,在当时或许被认为是言而无信c凶狠残暴,但纵观天下大局,白起虽葬送了四十万血气方刚男丁的性命,却令赵国在短期内再无争霸天下的实力,从而加速了秦国一统天下的速度。若是没有他的以杀止杀,七国争霸天下的时间要更长久,也会死更多的人,受苦的只是百姓。” 温子曦的话对我来说并不是醍醐灌顶,却犹如一道清泉,一点一滴的流入我心田,不得不承认,安倍星罗请来的这个说客果然厉害,子曦很清楚的知道我心中在想些什么,而他这番话也正如一剂良药,终于治好了无情的心病。 我静静的回味着以杀止杀背后的真正涵义,遥想白起当年恐怕也与无情今日有着同样的心情吧,战争中的人命,在统治者眼中不过是个数字而已,你慈悲,你就输了。 “我明白了。”我长长的舒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无情!”子曦突然饱含深情的唤我,温润的语调在我空荡荡的心湖内泛起了荡气回肠的滋味,我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怜悯,“以杀止杀,其实也是一种慈悲。” 勉强打迭起精神,我终于在他柔情的呼唤中筑起了坚定的心墙。蕴含着无尽灵力的和歌咒语再次在我心中响起,这一次,无情的杀戮突然带有了种使命感,我催动着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缓缓向着那个婢女的魂魄游动。 婢女着c嚎叫着,却在小泉印月灵力的驱使下不肯退让,我叹了口气,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可惜无情不能再留情。 我选择紧紧的拥抱那些魂魄,用我灵力催动魂能所释放出的火焰燃烧她,当那些魂和魄在我眼前依依惨叫着化为乌有的时候,我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婢女的魂魄终于被我销毁殆尽,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又重新被我掌控,微微晃动着四肢,感觉到它的灵活与协调,我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自信。 “无情。”星罗的声音又重新响起,“别忘了‘分身术’是有时间限制的,人世间的一个时辰相当于七彩塔楼内的一天,如今外界已过了一个半时辰,你还剩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就是塔楼内的半天,你一定要。。。。。。啊。。。。。。” 星罗的声音以惨叫而终止,我如梦初醒般的抬头,但见被小泉印月的觉魂所操控的信代子早已睁开了眼睛,他正徐徐放下刚刚挥动的右手。 我喉头一甜,忍不住吐出口鲜血,那鲜红的颜色落在同是血红的曼珠沙华上,瞬间被吸收得干干净净,犹如没有发生一般。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小泉印月如夜枭般阴森的嗓音印入心海,“我道是谁,原来是安倍家的人在暗自相助,竟连家族不传之秘‘术’都传授于你,可惜就算是安倍晴明复生都没用,更遑论他遗留下来的一个小小术法了。” 我想起雪姬当日的言语,反唇相讥道:“据悉你是在安倍晴明死后才开始为人所知的,你二人准确来讲也不算是同一时期的人物,以你的心性,竟能隐忍至那般时节才敢有所作为,难道还不是怕了晴明公吗?” “胡说!”小泉印月勃然大怒,厉声说道:“你这丫头休要信口开河,安倍晴明本就比我大了几十岁,他死时本尊刚刚出道,这又何足为奇。可恨安倍晴明早死了一步,不然他的名头已被我所取代,哪还轮得到他来称雄。” 我冷笑一声,继续嘲讽道:“原来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的取代别人,先是安倍晴明,后有月读命,你的成绩原来都是践踏在他人的辉煌上取巧得来的,这次真是领教了。” “好一张利嘴!”小泉印月被我气得七窍生烟,信代子明媚的面庞上犹如罩上了一层青气,“我不跟你逞这口舌之利,我老人家的能为岂是你这后世小辈所能评断的。” 我不理他的怒火,径自走向一旁扶起倒入曼珠沙华丛中的法慈,惊喜的发现他只是晕厥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看来心狠手辣的小泉印月还是手下容情了,但这并非他的慈悲,而是法慈母子尚有利用的价值。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抢魂 “收好!”法慈在悠悠醒转的瞬间,将一粒硬邦邦的物事塞入我手心。 我急忙收拢住手指,心下一阵喜慰,这摇摆不定的法慈终于不再犹豫,坚定的站在了我这边,看着他渐渐舒展开来的眉梢眼角,再无往日的凶僧面孔,竟意外的慈祥起来,也不禁为他高兴,恐怕这样的选择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别样的解脱吧。 其实法慈的本质并不坏,只是受到他父亲明镜方丈的误导而误入歧途罢了。俗话说只有自私的儿女,没有自私的父母。但法慈的父亲显然是个例外,所以也不能怪法慈会形成这种爱恨极致的扭曲人格。 明镜方丈的自私,累得妻子死后魂魄不安痛苦不堪,也令儿子成为江湖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更甚者法慈对星罗之母贺茂纪香近乎于偏执的爱恋,几乎造成更大的祸端,而这种与生俱来的偏执,也正是出自明镜的遗传。 怪不得明镜会坚定不移的相信小泉印月的谎言,只因他们是同类人,都是那样的爱自己,爱到没有缝隙容纳其他人,都是那样的偏执,并且为了这份执念而不择手段。 但无论怎样,司徒衍的父亲司徒伤也是法慈亲手杀死的,我虽然同情他当年为了保命的迫不得已,却也不能阻止小司徒报那血海深仇。 想到此我暗自摇头苦笑,世间的事怎么会如此的错综复杂,是非对错,根本就说不清道不明。还是孩童的世界够单纯,黑就是黑c白就是白,泾渭分明c简单直接目了然。 正在胡思乱想,小泉印月阴森森的语调又传入心底:“你们以为安倍家就是正义之士了吗?做的还不是表面文章,你们中土有个词语叫‘伪君子’,说的正是安倍晴明。他若真的正派,又怎会创出‘分身术’c‘术’这种有伤阴德的术法,说到底他同我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我摇摇头,凛然道:“既然咒术是为阴阳师服务的,那么也可说,没有邪恶的术法,只有邪恶的人。如果心存仁爱,善兼天下,那么即使是施用再阴毒的术法也能达到善意的目的,反之,你的咒术再正派,若用它来害人,也一样的为人不齿。” “哈哈哈哈。”小泉印月仰天长笑道:“没想到你竟是安倍晴明的知音,只可惜晚生了几百年。等我的‘阴阳道’成功了,再将月读命取而代之,这世间的正邪之分就由我来决定,那些传统的教条都将被我踩在脚下。” 我皱着眉冷然面对他的狂妄,淡淡说道:“本以为你还算个人物,但你做事只知走捷径,取代月神,分享人家的成果,若真有本事,何不凭实力以小泉印月之名闯出一个神。” “你懂什么!”小泉印月恼羞成怒,愤然道:“你以为神仙的世界就会用真的公平吗?他们与人间的朝廷没有区别,还不都是擅用亲属旁系,官官相护。无门无路的凡人若想平地升仙,获得一个有实权的仙籍谈何容易!” 我心下恍然大悟,终于把握到小泉印月的心思,他以为用神久夜取代了月读命,就会成为天照大神的弟弟,那到时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宰者。 “可是你好像忘记了一点。”我轻声提醒道:“天照大神早已不认月读命这个弟弟,将其放逐于夜之原,永不相见。” “不认?”小泉印月哂然笑道:“多情念旧的天照大神就连顽劣的三弟须佐之男尚且宠溺有加,又怎会对一直敬爱她的二弟绝情至此。只因她察觉了月读命对她怀有超越了姐弟亲情的特殊情感,为了不落人口实,也为了防止月读命坠入魔障,这才狠心将一向疼爱有加的二弟驱逐出高天原。” 原来是这样,我听得暗自唏嘘,凡人都想修道成仙,殊不知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也免不了俗世的情感,只要活着,就不可能超脱。 “所以你就利用这一点,绑架了月读命?” 这一次小泉印月避而不答道:“哼!小女娃娃一直都在套我的话,你知道的够多了。” 我不再多言,其实他能说出这么多,在我看来已经是奇迹,兴许是几百年来太过寂寞了,又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必同在他看来是将死之人隐瞒,这才出乎意料的跟我说了那么久。 “霏雪,别隐藏气息了,我早就感应到你了。”小泉印月突然大声喝道。 那硫磺珠仍然像方才般幻化成金光附着在我的魂魄上,而此刻听了这魔王之言,我感到金光渐渐聚拢起来,并组合成原本球形的模样,然后胸口猛地一热,硫磺珠破体而出。 当宝珠静静的漂浮于悬空中大放异彩的时候,我吃惊的发现内里霏雪的股处又长出了两条尾巴,竟成为了一只三尾狐。 此时硫磺珠内霏雪的影像不再复原先双目禁闭的沉睡形态,而是昂然立于珠内,虽是个小小的物事,却显得灵气逼人。 只听得三尾狐霏雪冷然道:“想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霏雪被封印的这段时日与无情朝夕相处,自然不复当初的气息,又何来隐藏之说。” “哼哼,小霏雪如此说来,在你心中是孰黑孰赤呢?”小泉印月也不动怒,玩味的说道。 霏雪小小的狐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沉声说道:“是非黑白,霏雪人微言轻,或许不够资格指摘,但公道自在人心。” “好一句公道自在人心!”小泉印月狂傲的大笑道:“霏雪啊霏雪,也不枉老夫悉心栽培了那么久,竟会吐出这么可笑的言语。” 他一个人犹自嚣张的笑着,低沉沙哑的嗓音自美艳的信代子口中发出来,别有一番可怖滋味,我与霏雪都没有出声答话,由着他放肆的释放那转属于小泉印月的狂妄而强大的气场。 突然霏雪惊呼一声“不好!”,硫磺珠急急奔向西北方,还没等我搞清楚怎么回事,便见珠子又化为一抹金光罩上了个透明状的物体,随后信代子的声传了出来,我方才惊觉霏雪护住的透明体正是刚刚被小泉印月所制服住的信代子的灵魂。 小泉印月的笑声依然在继续,而西北方的天空中,不知是霏雪还是信代子的魂体在微微的抖动,饶是我知晓外在的攻击对小泉印月不起作用,也忍不住一个手印拍了过去。 这一掌不同于之前的六掌,击在信代子的肉身上如泥牛入海,渺无踪迹,反倒令霏雪她们抖动得更加岌岌可危。 我急得满头大汗,心知因着小泉印月如今乃是魂体,他真正能够伤害的,只会是同为魂体的信代子,而刚刚对付我,只不过是因势利用了我体内的婢女之魂罢了。现下因着那婢女魂飞魄散,我又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所以反倒是相对安全的一个。 可恨因为是魂魄离体,一向随身的无情剑与玲珑小剑都不曾带在身边,无情的章法尚在其次,剑法才是所长,此时只好强摄心神,将体内的内力压下换成灵力,以掌为剑,闭目感受着笑声中凛冽杀意的来势,抬起手掌狠狠向着空中虚劈。 这一番盲人摸象,虽没有解了她们的危机,却也将小泉印月的笑声劈得变了声调,我正暗自欣喜,但见他猛地收了笑声,双手缓缓自胸前结印,然后数道红光自肉身内发出,目标自然还是此刻霏雪与信代子的混合体。 小泉印月固然恨我们这些外来者,但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借助信代子魂魄的力量复生神久夜,还是霏雪机灵率先护上了那魂体,我却由于看不到信代子的灵魂,竟然忽略了她。 “无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将将抵挡过一轮红光,霏雪焦急的叫道。 “你将信代子的灵魂带过来给我!”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办法。 “好!”霏雪答应一声,金光带着信代子的魂体徐徐向我飞过来,我也急忙迈步向她们的方向奔去,两厢一错身,在我与霏雪灵力的压迫下,信代子的灵魂一下子挤入我的肉身内,而霏雪也光速般的变化硫磺珠“嗖”的一声窜入我怀内。 这下子我终于看到了信代子的魂体,与其说是看到,更不如说是感受到,这是我栖息的肉身内两种不同魂体之间的交流,若她不进入我体内,以我外在有形的肉眼固然看不到无形的魂体,眼下同在一个身体内,以我的魂魄来感应,自然将对方看了个通透。 原来信代子能被小泉印月选中,作为复生神久夜的魂体,不单单是因为她肉身上的那张面孔惊人的酷似。她的这条灵魂,端的是空灵纯粹,并且阴气极盛,若所料不错,她生前应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相较于属性为阴的月神,的确是最佳补药与融合剂。 这就怪不得月影の魂精心编排了这一步紧似一步的连环骗局来引领明镜一家三口先后入瓮,我现在搞不清的是,既然信代子的惨案注定要发生,那明镜方丈在其中又占据什么位置呢?是推波助澜c助纣为虐,还是环环相扣c非他不可? 不过此刻由不得我多想,因为小泉印月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他虽然无法对我的肉身造成实质的伤害,但因着我的体内多了枚信代子的灵魂,故虽然缓解了方才攻势的凌厉,其实还是能够对那魂体造成伤害的。 居然又是一场拉锯战,一股大力扯着信代子的灵魂向我身体外涌动,我急忙运气功力拉住她,中间隔着信代子,竟与小泉印月展开了力量的比拼。 这也是我首次同这位阴阳道绝顶高手的正面交锋,比之刚才与婢女魂魄对决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被排挤和驱逐的对象变成了信代子。 但我也不觉得会好过多少,为了怕伤害到信代子脆弱的灵魂,我不敢全力施为,生怕这样的大力拉扯会对她的魂体有损,因着有了顾忌,自然落在了下风。 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我肉身的额头流淌,内部的较量仍在继续,而对面的小泉印月依然是那副有恃无恐,优哉游哉的逍遥模样,看着他在信代子的肉身上制造出的可怖笑容,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汗水却流得更厉害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大阵现 信代子的灵魂被我们两方大力拉扯得痛苦不堪,我虽心有不忍却也不敢放手,但还是阻不住她的魂体被一点一点的拉出体外。 耳听得小泉印月近在咫尺的得意笑声,我心头涌上一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暗忖若是安倍星罗或者易水寒在此,当能助得一臂之力。 可惜事与愿违,他二人此刻定还在比试场中周旋小泉家族的人,不施“分身术”恐怕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就在这分神的间隙,信代子的魂体不但被拉出来将近一半,连带周遭的空气都骤然下降了不少,不知怎的,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而本应趁热打铁的小泉印月却突然停止了拉扯的力度,他警惕的打量着纷纷而落的雪花,满不在乎的面容上居然出现了慎重的表情。 我暗自喘息着,一面魂体牢牢的抓住信代子不放,一面戒备着对面的小泉印月,却看到身前身后的血红欲滴的曼珠沙华在大雪的作用下渐渐转为银白,而远处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雪球,我心中怦然而动,猛然意识到来了个极其厉害的帮手。 雪依然在下,当那雪球的形状暴涨到顶点的时候,一个白色窈窕的身影终于破雪而出,在雪粉四溅中亭亭出现在我们面前。绝美的容颜,冰冷刻骨的神态,尤其显眼的是额上灿然夺目的五芒星印记,整个人犹如被青烟笼罩,美得不可思议,冷得动人心魄,正是风华绝代的雪姬。 我心下大喜过望,没想到星罗竟请出了雪姬助我,虽然作为式神此刻她的力量受到星罗体质的限制,无法发挥出巅峰的灵力,但雪姬毕竟是与小泉印月同时代的人,更清楚他的术法,也掌握很多安倍家族失传已久的法术,这个后援显然比星罗本人更合适。 我上前一步正要说话,耳听得雪姬传音入密道:“我虽然被星罗通过当初留下的那条项链召唤而来,并没耗费他太多的灵力,但得能在这里施为的法术毕竟有限,且无法发挥出应用的水准,所以恐怕帮不到你太多。” “无情不敢奢求太多,万事皆当尽力而为罢了。”我把要说的话语也通过意识流汇成一条线传输了过去。 雪姬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这才将冷冷的目光看向小泉印月,那种冷凝的气势直令人遍体生寒。 小泉印月仿佛已经看呆了眼,我恍然间看他神色变了数变,最后竟汇成了一股哀怨之情,涩声开口道:“好久不见了,雪姬。” 我一愣,记得雪姬当日言语,似乎小泉印月是在安倍晴明过世后才开始发迹的,那显然应该并没有见过他才对。果然耳听得雪姬冷笑道:“你我素昧平生,又何谈好久不见。” “素昧平生?”只见小泉印月的觉魂在信代子肉身的嘴边溢出一抹凄楚的笑容,低声说道:“也对,你又怎会记得当年那个受尽欺凌微不足道的小男孩。” 雪姬诧异的皱着眉,似在仔细回想的样子,奈何年代太过久远,亦或是当年的小泉印月太过普通,她冷若冰霜的脸上竟找不到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泉印月瞧在眼里,苦笑道:“罢了,不用费心思索了,待老夫成为那万众瞩目的人物,你们想忘记都难。” 雪姬听了,不再纠结过去,淡淡说道:“难忘又怎样?有人流芳百世,有人却遗臭万年。” 小泉印月一愣,喃喃自语道:“遗臭万年吗?那也总比籍籍无名,被人漠视的好。” 雪姬不耐烦的怫然道:“简直是谬论,你多活了几百年,就参悟出这么个痴人说梦的观点。” 正在这时,暗红的天空陡然明亮了起来,“时辰到了!”小泉印月受这异景所感,顾不得答言,欣喜的叫道。 我心中警兆萌生,急忙抬头仔细观看,但见天空中那些冤灵的魂魄所化成的星辰正向着一个地方渐渐聚拢,到最后汇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形,远远望去好似一轮明月嵌在天上。 明月!我暗道一声不好,脑海中猛然间闪过蛇冢内墓碑上那六个字“明月夜短松冈”。 还未容我多想,身边盛放的曼珠沙华突然穿过被覆盖的雪面,如蔓草般疯长开来,顷刻间已长到一人多高,却不再是彼岸花的模样,竟成了一排排站立有序的红色松树,赫然便是短松冈!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不久前在蛇冢内看到那六个字,我还纳闷不已,只因那里既无月更没有松,下到这里以后,接连不断的遇到麻烦,早已将这六个字抛诸了脑后,谁知如今星辰组成的明月,曼珠沙华化为的红松,才是明月夜短松冈的真正所在。 “真是天助我也!”小泉印月的觉魂兴奋的笑着,止不住的得意,“当年被明镜杀害的那些人,肉身葬在了蛇冢,魂魄被拘来这里的天空照明,而他们的血液则洒满了这片土地,本应繁衍出大批的红松,却由于这里阴气过盛,更因受到此地温度的限制,竟开出了大片大片与我分气的曼珠沙华。多亏今日雪姬的到来,她与生俱来的寒冷使得这里的温度急剧下降,逼得土壤内更深层的红松种子迅速生根发芽,终于取代了那些烦人的曼珠沙华。” 我与雪姬只听得面面相觑,脸色铁青,谁能料到我们竟无意中帮了小泉印月的大忙,明月和短松既然被记载在碑文上,就不会是寻常的物事,它两者叠加起来的效应恐怕强大到无法想像,不然小泉印月也不会雀跃成那个样子。 “你看那里。”雪姬冲我一抬手。 我顺着她的手势向上看,正望见天际那轮被无数魂魄所构成的又大又亮的月亮。我运气凝神仔细观瞧,仍没发现有何异样,不由得用诧异的眼神望向雪姬。 雪姬上下打量我一番,了然道:“你没有开过天眼,固然灵觉比普通人敏锐,却仍是肉眼凡胎,看不到鬼魂之物。也罢,今日既然赶上了,与其日后自己修行,不如我现在帮你一把吧。” 说时迟那时快,雪姬话落抬起右手冲我一指,一道金光自她食指射了出来,目标直奔我面门鼻根上印堂的位置。 我由着那光箭扑面而来,紧接着感到眉心处一片火热的疼痛,似是被人生生劈开了缝隙,急忙抬手抚摸,却摸不到任何伤口,可身体则清晰的感觉到那个裂缝处火烧火燎,但奇怪的是,缝隙边缘是炙热的痛楚,而中间居然很是清凉。 这种犹如盛夏浸在冷水里的凉意,适时缓解了伤口边缘的痛感,我松了口气,头脑被那凉爽沉浸得格外的舒服。 雪姬冷清的开口道:“现在你可以用心去感受这第三只眼了。” 我屏息凝神,缓缓将气息推动至印堂穴,突然眉心像开了口子似的,自内至外涌动出一股强烈的气流,然后印堂穴仿佛真的成为了我的第三只眼睛,通过那里向外看,这个世界好像换了一番颜貌。身旁松香阵阵,甚至连每一根松针的形态以及内里生长的结构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才缓缓抬头向上望,当目光对上天空那轮明月,我骇然倒退了几步,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常人用肉眼观看,那不过是一枚圆圆的月亮,若是以天眼看来,那些曾经的星辰乃是一个个最纯粹的婴孩,他们在天空中拼出了圆形,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鲜血淋漓的骷髅头,正在不紧不慢的吞食身旁的婴孩,每吞下一个,骷髅头就会变大一点,以弥补圆形内缺少婴孩的那块地方。 “那些婴孩是人死后最纯净的魂魄凝练而成。”雪姬冷若冰霜的面孔上也露出不忍的怜悯之色。 “那颗骷髅头又是什么?”我深吸了口凉气,强压下心头的呕吐感,语带颤抖的发问。 雪姬似已不忍再看,扭过脸来森然道:“那是小泉印月的七魄所化的恶灵。” “怎样才能阻止他?”我顾不得纠缠恶灵与觉魂的问题,一心想要制止这惨案的发生。 雪姬摇摇头,惨然道:“我们已落入‘明月夜短松冈’的阵法中,恐怕自身都要化为小泉印月的补药,更遑论救人了。” 我心下大骇,赫然发现身子像是钉在了地上,再无还转的余地,“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阵法?” 雪姬此时尚能费力的转动身形,沉声说道:“以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的冤魂为气机,鲜血为引,滋生出地脉之精华排列的阵法,能够聚魂摄魂,吸人精血,就算大罗金仙都能被榨干,化成脓血。” 小泉印月的笑声透过密松林传了过来:“没想到吧,我这阵法一旦启动,因果轮回也将运转,快点乖乖的把信代子的灵魂交出来,我尚能留你们一命。” 我们谁也没有答言,此时视线被身前的红松挡住,自然看不到数丈之外小泉印月的身影,我冲雪姬使了个眼色,像方才般传音入密道:“待会儿如果能接近他,我要将魂魄冲入到信代子的躯壳内,想办法制住小泉印月的觉魂,还要劳烦你保护我肉身中信代子的魂体,千万不可让她接近小泉印月。” 雪姬神色复杂的看向我,“你可知道这样做有多么危险?” “你是指搞不好会魂飞魄散吗?”我无所谓的笑笑,淡然道:“我刚刚已经令一个人灰飞烟灭了,如果会轮到自己身上,就当是替她抵命了,那也不算什么。” “我听说你是杀手?”雪姬沉默半晌,幽幽的问道。 我被问得微愣,随即苦笑道:“你一定很奇怪,像我这样的人居然还会说出抵命二字。” “我不奇怪。”雪姬摇摇头,看向我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暖色,“谁说杀手就一定无情呢?” 我回她微微一笑,与同样看似冷酷绝情的雪姬之间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感。 “你们想好了没有?”小泉印月不耐烦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温馨宁静。 我冷哼一声,出言相激道:“你休想!一个小小的阵法而已,我偏不信你能取代月神!” 小泉印月也不动气,怪笑道:“为了让你死而瞑目,再让你们看一个人。” 我与雪姬的身形不受控制的拔地而起,一下子来到小泉印月所在的水晶棺前,但见他在棺身拍了几拍,耳听得一阵机关的响动,又从棺底翻转出个人来。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月神现身 这是一个英俊到无法用笔墨来形容的男子,从浓密的眉到薄厚适中的唇,五官无一不完美而恰到好处的摆置于皎洁的面容上。虽然他紧紧闭着眼睛,令人无法看到通往心灵的窗棂,但更给人一种慵懒c宁静c纤弱和神秘。 我呆呆的望着水晶棺中的这名容貌连月光都黯然失色的秀美男子,望着他银白色的头发微微泛出光芒,望着他身上穿的那件款式很奇特的紫色衣衫。眉心处的天眼告诉我,这是个可与日月同辉的男子,因为我看到了他周身流淌的浩瀚灵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属于月神的气息。 那边厢雪姬已经惊呼出声:“你果然囚禁了月读命,这样逆天而行,就不怕天照大神降怒?” 不知怎的,每次小泉印月对雪姬讲话,都格外的温和,只听他柔声说道:“月读命他造出了神久夜,本已是逆天而行了,就算有违因果c天罚降世,也是由月读命来承担,因为那个因是他种下的,无论会产生什么样的果,他都应该承受。” “所以你就利用这一点钻了空子?”我面色不善的瞪着小泉印月,“本来月读命创造神久夜是为了代替心目中的天照大神,以慰相思之苦,这做法虽疯狂却也情有可原。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你从中牟利,利用月读命的痴情,妄想用神久夜来取代他自己,真够异想天开的。孰不知就算是月神起的因,自会有他的业报,而你后来的行径,莫不正是又一个因,人神纵然有私,天地最是无私,谁种的因谁接的果,冥冥中自有决断,岂是你能够浑水摸鱼的。” “说的好!”雪姬挑衅似的鼓掌赞同,一面接口道:“人神有私,天地无私。无情此言当真痛快淋漓,只可惜你晚生了几百年,不然定会被晴明引为知己。” 小泉印月面色大变,怒喝道:“真真一派胡言,等老夫登上了月神之位,因果自有我定,天地又算得了什么!” 我叹了口气,暗忖此人已经疯狂到不可理喻,天地乃万物之主,他竟然都不放在眼中,不知是太过狂妄还是太过天真。 我冲雪姬使了个眼色,趁着小泉印月愤怒失神之际,留下五魄守护肉身和信代子的灵魂,剩下的觉魂与灵魂一举投入到小泉印月觉魂的栖息地,信代子的肉身中。 因着那个婢女的魂飞魄散,我的魂魄若是全部离开这个躯壳,她的肉身就会灰飞烟灭,所以我此时必须要留下五魄来护住肉身。 单说投入到信代子躯壳内的两魂,不等小泉印月的觉魂有所反应,便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中间,我一直知道小泉印月乃是阴阳人,但没想到他的魂体竟也具有一半为阴一半为阳的属性。怪不得他如此着紧信代子的灵魂,她那种极阴的属性不但适合于神久夜的复生,更能调和小泉印月的阴阳,将之转变为全阴的属性,才能为神久夜所接受。 小泉印月似乎被我的举动触怒了,觉魂中涌动出无尽的杀意,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自他魂体上散发出来牢牢的锁定住我,阴森森的说道:“你们中土有句老话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以为外面的短松冈是看着玩儿的吗?如今你的五魄休矣。” 我不为所动,淡淡说道:“无情既然敢进来,就不怕承担后果,我们那里还有句老话叫,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无情今日就算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也要拉你陪葬。” “哈哈哈哈!”小泉印月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觉魂全身颤抖着,笑个不住。 我也不再多言,只是将两魂紧紧的围住他,这其实是个全新的体验,往常武学的修为,讲究的是保守元一,而此时,我生生将元神分成两半,一半置于灵魂中,一半放在觉魂内,使这两魂处在不同的角度监视着小泉印月,并制定出不同的攻击策略。 这种一心二用,比之我平日用双手使出两种不同的剑法还要难出数倍,所以我的精神格外的集中,就算小泉印月故意的用五魄来干扰我,也不能堕入他的计谋。 我的灵魂率先发难,使的还是之前星罗传授的“术”,古老而悠扬的和歌响起于信代子躯壳内部,我的魂体上又燃烧起了熊熊的灵魂之火,小泉印月终于露出了胆怯之意,他毕竟只是一条觉魂而已。 我的觉魂并没有参与攻击,只是在后方起堵截拦阻的作用,同样都是觉魂,我虽不是极阴的体质,但也属阴性,还是谨慎一点,不要反倒成了他觉魂的补药。 我包围的圈子渐渐收拢,当退无可退时,小泉印月猛然哈哈大笑道:“你中计了,当我真的会怕术吗!” 他的觉魂一下子抱住我的灵魂,奇怪的是在火焰的燃烧下,他并没有化为乌有,反倒是我的灵魂之火在慢慢熄灭。那火焰本应是施展“术”的效果,不知为何,在它一点点熄灭的同时,我感到自身的灵力和生命元气也在随之消散。 “怎么样,我‘反转术’的滋味还不错吧?”小泉印月的觉魂死死的抱住我,嘲弄的说道。 我这才意识到反被他施了术,他那个“反转术”顾名思义,应该是把别人的术法反过来作用于己身,那就意味着我的“术”没有伤到他,反害了自己。 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术法,那无论对方施展多么厉害的法力,他都能反转过来收为己用,这不是太可怕了么。 一时间我的觉魂也不敢再上前,生怕一同被消逝,耳听得小泉印月突然嚎叫了一声,抱住我的劲头略松,我不敢怠慢急忙往下一矮身,使出全身的尽力向后急退,终于摆脱了他的钳制。 只见小泉印月疼得连连暴跳,一只三条尾巴的白狐出现在我面前,口中还叼着一块不成形的透明质物体,看样子是刚刚从小泉印月的觉魂上咬下来的。 霏雪咀嚼几下,将那透明物质咽下肚去,意犹未尽的回味道:“真是美味的补药啊,看来我很快会再长出一条尾巴。” 小泉印月气得七窍生烟,恨恨的盯着霏雪:“果然是个畜生,半点昔日的情份都不念。” “情份?”霏雪歪着小脑袋冷笑道:“主公当日为我下'断忆劫'时,可曾顾念过情份?” “没良心的东西,若不是我每月十五按时喂你孕妇腹中的胎儿,又怎会在区区几百年间便长出了七尾,如今你不报复断你尾巴的凶手,反来记恨于我,是何道理!” 霏雪的狐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怒吼道:“若想修炼得道,有的是正统的方法,谁要你诓我用这种歹毒之极的法子,这样的方式就算修炼成九尾天狐,终有一日也逃不开天雷轰顶的命运,莫不如全部断去,重新开始!” 小泉印月的觉魂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他那样的人残暴成性,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又怎会理解霏雪的愤怒与痛苦呢?在他心中,反会认为霏雪是个呆子,有捷径不走却要从头再来,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佛家有云:一念为善就是佛,一念为恶就是魔。没有人生下来就喜欢做恶事,在恶人的思维方式中,也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是恶人,只因他们也有一套说服自己的理由。为佛为魔不过都是心头的执念,由此看来,小泉印月这个恶魔,对月影の魂来说,兴许是尊大佛。 心口传来一阵剧痛,我心知不好,恐怕外面的五魄受到了强烈的攻击,不过此时不解决掉小泉印月,我的两魂不能回去,遂强压下痛感,招呼霏雪一声,打算合击小泉印月的觉魂。 “无情,你这样不行的。”霏雪摇摇头,看着我分置两边的魂体说道:“你这样灵力太分散了,若不双魂合一,不可能撼动他。” “可是我怕他再施展‘反转术’,到那时两条魂谁也无法幸免。” “你以为他那个术法能通天啊。”霏雪好笑的说道:“不要被吓住了,那种术法只能针对实力稍逊一筹的人,若实力相当,他才不敢施为,因为会受到灵力反噬,反到会加强对方的术法。” 原来是这样,我暗道一声惭愧,多亏了霏雪的提点,不然还真被小泉印月唬住了。 放下了这层心事,我立时精神大阵,念头一动,两个魂体顷刻合二为一,“术”继续启动,比方才更加浓烈的火焰从我的魂体中升腾出来,在霏雪的从旁夹击下,向着那恶魔的觉魂方向催动。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火焰燃烧至他近前的时候,小泉印月惨叫着怒骂霏雪一声,“嗖”的一下没了踪影。 我与霏雪面面相觑,正要勘察一番,忽听外面雪姬的呼唤:“无情快出来!” 我知道雪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唤我,不及多想二魂扑出,想要回到原来的肉身上,可是不知道为何,每次扑过去皆被挡了回来,耳边传来雪姬焦急的声音:“不行的,你回不去了,小泉印月刚刚占据了你的肉身,并拘禁了你的五魄,他现在正要吞噬信代子的灵魂。” 我急得心乱如麻,听霏雪说小泉印月操控着我的肉身正与雪姬对抗,雪姬因下身被阵法死死的禁锢住,又要顾及肉身内我的五魄和信代子灵魂的安危,投鼠忌器,不敢施出全力。 如今我的魂体还停留在信代子的躯壳内,既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无法操控她的躯体,可说是一点也帮不上忙。 霏雪并没有出去帮忙,沉思良久对我说道:“这个肉身显然被小泉印月施了术法,除他以外别的魂魄休想操控,此举当初多半是为了预防信代子的灵魂,所以你现在停留在这里无益。” “可是我的躯壳被小泉印月所占,暂时也回不去啊。”我苦恼的说道。 “还有一个办法。”霏雪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你可以投入到月读命的躯体内。” “什么?”我难以置信的说道:“他不是神仙吗?神仙是不会有肉身的。” “你怎么突然间转不过弯来了。”霏雪耐心的解释道:“神仙的躯壳肯定不是凡胎,但也有三魂七魄呀,所以不妨碍你进入,因为你此刻虽然魂魄分离,却还是阳世的人,不像小泉印月和信代子,他们若想进去是没有机会的。” 我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似懂非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阳间的魂魄可以进去,阴世的鬼魂则休想?” “不错!”霏雪晃动着小脑袋上下点了点,欣然说道:“所以只有你够资格进入月读命的体内,还不用担心被仙力反噬,至于进入之后会如何,可不可以灵活操控他的躯壳,就不知晓了,毕竟从来没有凡人这样做过。怎么样,无情,你要不要赌一赌?”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回忆之城 无情不是天生的赌徒,却总是要面对类似这样的赌博,这种历史恐怕还要追溯到很多年以前,当师父出现在面前,像对待大人般严肃的问我要不要随他走的时候,年仅五岁的我认真想了半晌,义无反顾的用力抓住伸过来的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 那是我的第一个赌局,因为我身无长物无所有,所以与其他赌徒不同的是,无情的赌注并非财帛,而是身家性命。 五岁那一年,我用我的整个人生与师父做注,赌一个未来,可惜的是直到今日,无情都不知道是赢还是输。 我告别了霏雪,以灵息运转于全身,此刻无情也是灵体,遂遵循着灵体活动的方式,飘移着离开了信代子的躯壳,向着新的宿主月读命扑去。 霏雪说从没有凡人进入过神仙的体内,所以它只知道不会受到仙力的反噬,具体会发生什么却不得而知。我自然没有掉以轻心,毕竟这具身体并非凡胎,无情乃一介俗世凡人,这般冒然进入月神的真身内,哪怕怀有救他的目的,但神灵都是崇高而尊贵的存在,这样究竟算不算一种亵渎,我心中着实没底。 惴惴不安的心情不是因为害怕月神降罪,担心的是他们神仙的自尊心作祟,身体会对我的到来产生强烈的排斥。 其实在进入之前,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场大战,是与月读命仙身的对抗,他的仙力虽已被小泉印月封住,但真身潜在的能量还是不容小觑的。 谁知等待我的,不是激烈的排斥,而是一场梦境。 是的,梦境,属于月神月读命的梦境。进入他的身体,就好像掉入了另一个时空,我眼前烟雾缭绕,繁花盛开,仙鹤翩翩起舞,幽香阵阵,溪水潺潺,似有若无的丝竹管弦乐声空旷而杳渺,竟好像置身于仙境。 而事实的确是仙境,因为我看到了神久夜,不,应该是天照大神。她虽然既不是银发,额头也没有弯月形标记,但与傀儡人神久夜最大的区别是,超然的气质与强劲的生命力。 身为太阳神的天照大神拥有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如耀眼的阳光般闪闪发亮,此刻并没有绾起来,而是随意的披散着,头上戴着个白色山樱花串成的花环,小麦色的肌肤衬着橘粉色的衣裙,泛出一种健康的色泽。 最夺目的还是她的眼睛,顾盼之间灵动至极,深褐色的瞳孔如水波般荡漾,仿佛能看穿人的心灵。我深深吸了口气,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天照大神会是这般亲切,完全没有想像中的强势与威严,反而很女性c很妩媚c很温婉,就像春日的朝阳,明媚却不。脑海中不由得涌动出一句诗词: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 “好了没有?”她突然柔柔的开口,慵懒的声音若上好的徽墨,在整个仙境晕染开来。 “再等等。”略带磁性的男子嗓音辗转低徊,令人过耳难忘。 我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紫衣银发的背影,那男子席地而坐,正在纸上涂涂抹抹,无疑正在为天照大神画像。那身形瘦削但不羸弱,霸气则不外露,孤单却不落寞,虽是坐着竟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单只是个背影就足以使人信服此人定是非凡人物。 这世上除了月神谁会具有如此月白风清的神韵,那紫色的背影坐倒于花丛中,静谧的气质仿佛将漫天的日光都转成了月光,连带周遭的景致都变得迷离起来,宛似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姐弟二人都是如此的独特与出色,配在一起本身就是一幅画。而且他们都有这样的能为,单看姐姐,好像她散发出来的气场将她置身的天地都转化为了和煦的阳光。而又看到弟弟,则仿佛他所到之处,皆是月光。 何其对立的两个人,又是何其相似的两个人,可他们岂不又像是曼珠沙华的花与叶,月亮隐去了,太阳才会升起,太阳落山了,月亮慢慢浮现,昼夜交接,永不相见。 我恍然明了了月读命因何会爱上天照大神,这就好比沙漠渴望甘霖,朝霞爱上彩云,山峦恋上小溪,没有理由,只是生命的本能。 那天照大神呢,看她此刻望向月读命的目光,眼波流转之间温馨无限,谁能相信没有情意呢?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是如此的和谐,又是如此的般配,若不是亲姐弟的关系,定是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只可惜造化弄人,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就算贵为主宰天地的神袛,也无法改变此事,这是神的宿命。 我终于发现这里并非月读命的梦境,这是他的回忆。梦境再真实也是虚幻的c飘渺的c杂乱无章的片段,只有回忆才会凄美c连贯,深厚而绵长。 所以我在顷刻间感受到了月读命的哀伤,竟忘记了自己是因何而来,站在他的回忆内,他们的世界之外,为着这份天地间最纯粹却又最荒诞的感情黯然神伤。 当月光爱上了日光,天地会变成何种模样?他是月的影,她为光的耀,岁岁年年,日月交替,不曾交集,不能交集。他们输给了这世间普遍的真理,更输给了宿命。 明知道不可挽回,为何依然念念不忘?这是月神的悲哀,又何其不是天下万千痴男怨女的悲哀。当夕阳没落,黑夜漫延,他只能在孤单的月光下独自绽放,却不能拥有她的盛开,长夜漫漫,何以解忧? 这是一个比曼珠沙华还要哀伤的故事,他们的故事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我理解了月读命当日创造神久夜的心情,他不是疯子,他是情痴。 也许这世间除了金钱和权力,还有爱情能令人不顾一切,即使是神仙也不能幸免。 我终于记起了进来的使命,遂强压下对月读命的同情,开始认真打量所处的这个地方。不远处的姐弟俩依然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中,看来这是月神最珍贵的记忆,也是他曾与姐姐度过的一段最温馨的时光。 我的魂体在这段回忆中是虚无的,故不怕惊扰到他们,我现在不解的是,怎么会一进入月神的仙身,就陷入到他的回忆中,不弄清楚这个问题,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月读命的回忆。 当下不再关注前方的那对璧人,以意念来探索这片领域,心中灵光乍现,这或许是月神的考验。于是我关闭了魂体的所有感官,纯靠精神力来解读这片回忆。刹那间,好像历尽了天地玄黄c宇宙洪荒,又似看到了日月盈昃c辰宿列张,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粒尘埃,作用微小到忽略不计,早晚会湮灭在岁月更替的历史长河中。 在这番体验中,时光仿佛开始飞速的流逝,我犹如在时空隧道中穿梭,感受着天地人和c生命的法则。心不由得豁然开朗起来,如果自己渺小得不过是宇宙中的尘埃,那些凡尘俗世里的爱恨情愁c恩怨纠缠其实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羁恨虽多情,俱是一伤情。”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吐出一口气,心有所感的吟出这句诗。 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身处于一片黑暗的虚无中,这片黑幽谧而深远,隐隐中给人予压迫感,这种精神的威压,令人产生一种想要膜拜的冲动。 “俱是一伤情。”一个低沉的男子嗓音幽幽自黑暗中响起,“好诗,中土的诗作果然非同凡响。” 他颓靡的音调在谧静中泛起黯然的滋味,我受到他情绪的影响有些消沉,一时间竟呐呐无言。 “身为凡人居然能走出我的‘回忆之城’,这份坚韧的意念真令人吃惊。”男子情绪稳定了些许,声音不再那样低沉,我立刻听出这音色正是属于“回忆之城”中的月读命。 “为何要将我困在你的回忆里?”我自问无愧于心,所以此刻也不怕他怪罪我擅自闯入他的身体,反而淡淡的责问道。 月读命笑了笑,怅然道:“因为我觉得也许你能理解我的感情,所以让你看看我的过去。” 我听了反倒一愣,没好气的说道:“你是高高在上的月神,旁人理不理解又有甚么相干。” “是啊!”月读命重重的叹息着,“的确没什么相干,但神仙坐久了,总有些高处不胜寒,突然觉得有人发自真心的认可也是不错的。” “我说为何月神会如此不济,竟能被个凡人绑架,原来你是因为神仙做腻了。”我皱着眉头质问道:“所以你甘愿被小泉印月囚在这里,眼睁睁的由着他掀起这场浩劫?”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敏锐。”月读命仿佛有些哭笑不得,“我确实是做腻了神仙,但也并不是甘愿被他囚禁的。我那时因创造神久夜而呕心沥血,为了让她复活不惜耗损了一半的仙力,更将自己的半颗心固定在她体内,希望借此能孕育出魂魄。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然遭到偷入夜之原的小泉印月的暗算,这才被封住了一身的仙力囚禁数百载。” “可你毕竟是神仙啊!”我仍有些不信,追问道:“居然能被个凡人阴阳师困住这么久?” “因为我在等。”月读命终于感到赧然,“等她什么时候来救我。” 我有些无语,觉得这种情怀类似于小司徒平日对我撒娇,都是一种强烈需要得到认可的孩子气的固执。司徒衍还小,任性一点也算情有可原,这月读命活了偌大的年纪,居然也来这套,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没想到至高无上的月神竟是这般的率性而为,实在是很颠覆我心目中的传统形象。 “你能显现出形体么?”我活动活动自己的魂体,义正严辞的说道:“我想揍你一顿。” “其实被他困住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月读命的声音突然离我很遥远,只听他陪笑到道:“他毕竟是你们凡人里最好的阴阳师。” “错!”我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安倍晴明才是最好的阴阳师,小泉印月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但他的‘困仙术’的确很厉害,想要挣脱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月读命有些委屈的小声说道。 “那就是说还是有办法的?”我凉凉的发问,骨子里对神袛的尊崇早已荡然无存,不过这样子的月神更带有几分亲切。 只听月读命干笑到:“本来是有的,但是现在‘明月夜短松冈’的大阵已启动,这就,这就。。。。。。” 我陡然间气势暴涨,冷冷接口道:“没有办法?” “不,不,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月读命最终屈服于我的淫威下。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八岐大蛇 通过这阵子相处,我发现月读命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他真实的性格完全不是外在的形象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浑然霸气的样子,反倒是个孤独的c敏感的c爱撒娇,有点自闭c又有点别扭的小男孩。 也许,有那样一个慈爱博大c善兼天下的姐姐照耀着,他宁愿永远都长不大。是啊,如果有个人总是在你身边守护,无情也愿意将坚强深埋,唤起心底的软弱,就此栖息在那双有力的臂膀下。 谈谈说说间,威逼利诱下,别扭的月读命小弟弟总算将他仙身的主导权交给了我,当我睁开他的仙眼,又重新看到外面的世界时,犹如打了场大仗般长嘘了一口气。 好在与他磨蹭的时间虽长,但在神仙的体内不受七彩塔楼计量时间方式的影响,在外界看来,我不过是刚刚附上月读命的仙身,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好样的,无情!”我伸手摸向怀内,果然发现硫磺珠霏雪静静的待在那里,当真是形影不离。 这时雪姬与小泉印月的打斗仍在继续,雪姬受阵法的束缚双腿已经渐渐枯干,听月读命说,“明月夜短松冈”大阵一旦启动,内里的一切生灵都会沦为阵主的补药。此阵主要依靠阴气c怨气c精气c煞气和寒气而生,几百年间已得其四,就差一项极致的寒气,谁知今日竟让冰雪王国的公主雪姬无意中帮他们实现了。 不过小泉印月似乎顾念着当年一面之缘尚未施出全力,这也有些奇怪,凭着他的阴狠冷酷,竟肯为着那点情份手下留情,委实不符合小泉印月的行事作风。 但他虽然尚有余力,若想摆脱雪姬不要命的攻势来对付我也并非那么容易,遂听他在婢女的身躯内苦笑道:“雪姬你这是何苦,就因我不肯伤你,这才给了那丫头可乘之机,现下她已经成功附在了月读命身上,你还如此拼命做甚。” “那你现在就来伤我吧!”我接过话头,不敢迈出水晶棺,运用月读命的仙身遥对小泉印月施放出一道比闪电还要凌厉的风刃,转而对雪姬叫道:“雪姬不要打了,你难道不想要那双腿了吗!” 雪姬充耳不闻,依然将小泉印月缠得死死的,我心知她此举乃是弥补前过,正要措词相劝,这时月读命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先不要管她,好歹是雪国的公主,没有那么没用,你快去把天上那个恶灵解决掉,那里才是整个大阵的阵眼。” 我得他提醒,一拍胸口,“霏雪,你不用跟着我了,快去助雪姬一臂之力。”言罢看到硫磺珠化为一道金光也加入了站团,暗忖多亏霏雪已修炼出三尾,不但能与我直接对话,还成为了极大的助力,很是欣慰,这才安心的操控仙身向上飞去。 神仙的躯体就是与凡人不同,虽然无法动用被小泉印月封印的仙力,但意随心动,加上我自身的内力灵力,还是能够施展自己独创的法术的,比如刚刚随手劈出的风刃,又比如我此刻的腾空。 有了这具躯壳,好像拥有了特异功能,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些术法似乎就会响应,于是我轻轻向上一纵,便实现了御风飞行。 鹅毛般的大雪下个不停,这是连雪姬也无法阻止的,并且随着她灵力的耗费会愈下愈大,我顶着风雪一路向上飞,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因为神仙是不怕冷的。 小泉印月的七魄所化的恶灵骷髅头依然在吞噬怨灵凝聚成的婴孩,明明都是灵体却搞得血肉横飞,场面当真惨不忍睹。我身形颤了两颤,强压下想要呕吐的念头,有些后悔让雪姬帮我开通了天眼,经历了这次之后,无情日后还怎么能心无芥蒂的抬头仰望星空? 我一直认为万事都要清楚明白,雾里看花c水中望月的朦胧固然是一种美,那也比不得清晰开阔的视野,现如今倒是看真切了,连骷髅头口内有几颗牙齿都看得清清楚楚,无情却觉得欲哭无泪。 它长得比方才更大了,兴许是吃掉了一定数量魂能的缘故,骷髅上已经开始白骨生肉,可是这种一半有皮有肉,一半森森白骨的头颅更加的可怖。 但时间不容许我怯阵,无情的骄傲也不允许,所以,骷髅头,我来了! 顾不上身体内月读命的嘲笑,我对着那祸首劈出又一道风刃,死骷髅大咧咧的躲都不躲,风刃劈在他额头上就像挠痒痒般,一点伤害都没有。 我沮丧的向后缩了缩,听到身体内月读命的哄笑:“呵呵,无情,你也有这么糗的时候,不过还真可爱。” “闭嘴!”我抽抽嘴角,抑制住要暴揍他的冲动,双手连连挥动,劈出数十道可削铁如泥的风刃,却不能撼动那恶灵分毫。 我心下骇然,这种攻击就算是座大山也能被劈成数段,这骷髅头端得异常强悍。只见那恶灵虽然没受什么伤,却被我劈出了火气,它此刻一只眼还是个空洞,另一只则长出了眼珠,于是用那颗眼珠恶狠狠的瞪着我,突然大嘴一张,喷出一团火焰。 我急忙御风向一旁闪躲,谁知那火焰只在我身前两尺炸开,以我为轴迅速围成了一个火圈,将我困在圈内。 奇异的是这火焰乃是惨绿的颜色,爆发出的火苗也并不炙热,则是带着一股阴冷刻骨的寒意,比之雪姬带来的大雪还要寒冷三分。 所幸我的魂体躲在月读命的仙身内,他这副身子是刀枪不入c水火不侵的,更是不畏严寒,否则单是这股冷意,无情便已抵受不住。 不料刚安心没多久,那火圈竟渐渐收拢,扑面而来的阴森寒气,即使是神仙的真身也感到十分不适,操控着身体上升下降,依然逃不开火圈如影随形的包围。 “笨无情,那是地狱之火啊,哪里会那么容易摆脱。”月读命欠揍的声音再次响起。 无情自跟随师父习武开始,还没被谁斥过一句笨蛋,今日听了月读命之言,直有一种想要撞墙的冲动,欲待不理,只听他喋喋不休的续道:“你刚刚那种打法针对的仅是带有躯壳的凡人和神仙,对付没有实体的魂灵,则毫无用处。” 我暗自磨牙道:“你现在才说,原来是在瞧我的热闹。” “额。。。。。。”月读命似在拼命忍着笑,“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那么笨。” 我气急冷笑道:“无情再笨也不曾让人一囚就是几百年。” 月神大人终于识时务的禁了声。 我静静的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地狱之火,这种本不应该存在于阳间的火焰,却真实的在我面前熊熊燃烧着。 我再一次吟唱起了“术”的咒语,催动内里灵魂的火焰在月读命的真身上燃烧起来,鲜艳炽烈的火苗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地狱之火居然像见到天敌般无声的熄灭了,我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带有强大魂能的灵魂之火果然可以销融一切污秽邪物。 心中传来月读命讨好的声音:“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这激将法还不错吧。” 我在此人面前已经没有了脾气,一边飞近骷髅头,一边发自肺腑的恳求道:“你能不能不说话?” 月读命:“。。。。。。” 我在这场斗法中发现,安倍晴明创造的这个“术”,并不仅仅是销人魂魄,其主要功用还是为了对付那些没有实质的灵体,这是一个能将实法转为虚法的转换术。若以此术为基石,再施用方才的术法,岂不是将实质的风刃变成了无形的攻击。 想到便做,我的灵魂之火不熄,又发出风刃,这次总算成功的在骷髅头上造成一道血痕,我不禁心花怒放,但觉这场打斗固然凶险,却也充满了探索和钻研术法的乐趣。 骷髅头疼得嗷嗷嚎叫着,那可怕的声音将它旁边的婴孩吓得瑟瑟发抖,我得手不容情,再接再厉的祭出风刃,在那些长出皮肉的地方狠劈,顷刻间砍得血肉模糊。 振奋人心的事情发生了,我每劈掉一块皮肉,骷髅头的形状就会缩小一分,而原先被吃掉的婴孩则凭空又显现了出来,他们忽闪着可爱的眼睛感激的看着我,咯咯笑着口中咿咿呀呀的说个不休。 我大喜过望,顾不得体内飞速流失的灵力,愈加勤奋的攻击那个恶魔,眼看着身旁的婴孩愈来愈多,欣慰之极。这些都是蛇冢内枉死之人最纯粹魂能的凝聚,如果有能力,无情希望可以帮他们轮回往生,就像当日超度幻彩衣内的亡灵。 骷髅头怒不可遏,两个空洞洞的眼眶内像是点燃了炉火般,泛出幽幽的红芒,自它口中发出古老而玄秘的咒语,本来凭我现下的灵识,早已突破了语言的限制,无论是守鹤的兽语,还是小泉印月c月读命的倭语,交流起来都不再是障碍,但却听不懂这骷髅吟唱的内容,想来应是失传已久的秘术。 这段咒语古朴而冗长,我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想要将他身边的婴孩先转移走,却发现他们受到阵法内气机牵引根本动弹不得,无奈下只好作罢,静待骷髅头的下一步动作。 我的注意力皆集中在了这恶灵身上,谁知暗红色的天空中突然裂了道缝隙,钻出一条深褐色的大蛇,看它的样子比之蛇右卫门的妻子蛇骨婆还要巨大,而天空的缝隙越来越大,又钻出来一条c两条c三条。。。。。。共有八条相同形状的巨蛇,诡异的是它们的身体是连在一起的,竟是个八头八尾的怪物。 我脑海中轰鸣一声,原来骷髅头的咒语是个召唤术,居然让它召来了存在于远古神话当中的妖兽——八岐大蛇。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天の丛云 “那个,我可以说句话么?”月读命可怜兮兮的声音再次响起。 饶是面对着强大的妖魔,我也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想说就说吧。” 月读命精神一震,开始发表感言:“我认识它,这个难看的八头怪物曾被我三弟封印在出云,怎么会来到这里,太奇怪了,难道是封印松动了?” 我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打击他道:“连你月神都能从自己的领地夜之原被人虏劫于此,八岐大蛇的出现又有何稀奇。” “呵呵,你继续,当我什么也没说。”碰了一鼻子灰的月读命呐呐的嘟囔着。 我不再呕他,正色问道:“你可记得须左之男当日是如何封印它的?” 月读命也收起了玩笑之心,沉吟道:“用的是一把名为‘天の丛云’的宝剑。” “宝剑?”我心中一动,再接再厉的追问道:“原来须左之男贯使的仙器是宝剑,那你常用的仙器又是什么?” “当然是月光了。”月读命略带骄傲的说道:“我才不用刀剑这种大俗之物。” “我终于知道小泉印月为何能虏走你了。”我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因为他是在白天,你没有月光可用,就只好束手就擒了。” “。。。。。。不给你看看真功夫,恐怕你一辈子都会小瞧我月神吧。”月读命懒洋洋的接口道:“张开我的右手看看,你就明白了。” 我闻言抬起月读命的右手,只见掌心中出现了半个月亮,用左手触了触,赫然发现犹如水中月,是个虚影,端的是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怎么样,还不错吧?”月读命献宝似的傲然道:“虽不得动用仙力,但这宝贝乃是我耗费了三千个夜晚,在月光涯汲取月光中之精髓打造的,只要我的真身不灭,我的‘月半弯’随时都能召唤而出。” 我小心翼翼的合拢手掌,疑惑的问道:“怎么用它?” “用心去感觉。” “。。。。。。” 月读命庄重的说了句最像神袛说的话,之后就任我怎样呼唤都不再应声,我强压下恨不得掐死他的痛快想法,一边哀悼自己遇人不淑的歹运。 而这时八岐大蛇的真身已经全部从天空的裂缝中显现了出来,骷髅头兴奋得桀桀怪笑,催动咒语指挥八岐大蛇向我攻来。 那怪物大咧咧的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内,随随便便甩过来一条尾巴瞬间就将我抽飞了 数丈。我一边颤颤巍巍的稳住身形,一边还有心思邪恶的想:幸好这副身子是月读命的,丢人丢的也是他的人。 于是我满不在乎的继续猱身而上,体内的月读命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连连哀嚎着太丢人了。 顾不上搭理他,八岐大蛇的一颗硕大的蛇头已经对着我伸过来,长长的信子散发出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我果断的闭绝了口鼻呼吸,闪电般的伸出左手,一把将蛇信抄在手中,猛力向怀内急扯。 那蛇信又湿又滑,拉扯间我的手掌反被它牢牢的卷住,两相较力下到底还是妖兽的力大,我的身子犹如拔河般一点一点的被拉近蛇口,看着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情急下我挥动起握有“月半弯”的右手,运起全身灵力奋力向蛇口内一扔。 奇迹再次发生了,整个蛇头就像是被天雷轰过,炸了个稀烂,幸好我反应快,在爆炸的瞬间抢先一步飞离了灾难现场,不然定会溅到一身横飞的血肉,无情到没有什么,恐怕影响的乃是月读命的光辉形象。 八岐大蛇疼得嗷嗷叫,声音有若龙啸,其他七颗头颅瞪着血红的眼珠恨恨的盯着我,而那条少了头颅的蛇身居然还能动弹,八条尾巴划动着飞向我。 低头看着手中的“月半弯”,惊讶于这半片月光中所蕴含的惊人力量,我恍有一种“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的不真实感。除了身体有些耗损灵力的虚脱外,我陡然间信心大增,同时也理解了月读命所说的用心感觉。 其实无论是练习内功,还是潜修灵力,都是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的,有些玄异的东西是需要亲身去体会的,旁人指教不来。 时间已容不得我多想,八岐大蛇比山峦还要庞大的身躯近在眼前,我正要故技重施,猛然发现刚刚被我炸掉的那颗头颅宛若嫩芽初发般又长出颗新的头颅。 我心中大震,急忙飘飞数丈,拉开距离骇然看着这具有惊人愈合力的怪物。月读命凉凉的声音适时传来:“像这种远古的妖兽,修为若是到了顶端,身体享有再生的能力,你是永远无法真正砍掉它的头颅的。就与你身边的霏雪相似,只能封印,不可诛杀。” 我戒备的看着远处那怪兽,不解的问道:“霏雪乃九大神兽之首,当日还不是被我扯断了七尾,为何这畜生的躯体却斩之不尽?” “因为霏雪那时候并未达到九尾天狐之境。”月读命肃然道:“八岐大蛇是排名仅次于九尾狐的神兽,凶残无比,非是你那七尾或八尾的霏雪可比。” “凶残?”我想到曾经吞噬未成形婴孩修炼的霏雪,喃喃的说道:“它们到底是神兽还是妖兽?” “有区别吗?”月读命嘲讽的笑起来:“为神为妖也不过一念之间。” 是啊,他说得没错,是我太纠结于这个名头了,心存善念,妖也可以成神,自甘堕落,神也能沦为妖,的确没什么区别。 “那究竟怎样才能封印它?” 月读命淡淡答道:“天の丛云。” “难道就只有等你三弟须左之男出现了?”我犹自不死心的追问道。 月读命打了个哈哈,低声道:“我是说‘天の丛云’,可没说非要我三弟来此。” 我被他卖关子的样子搞得有些抓狂,克制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了,不逗你了。”月读命识趣的解释起来:“但凡这种级别的妖兽只有用天地间特定的神器才能收服,比如八岐大蛇,只有用‘天の丛云’才能收服,可‘天の丛云’却并不在我三弟处,他确实是使剑的,但惯用的仙器名为‘十拳剑’。” 我听完有些泄气,不抱希望的问道:“你可知‘天の丛云’会在何处?” “本来不知,但方才八岐大蛇动怒追杀你时,竟无意间被我感应到了宝剑的灵息。”月读命出乎意料的肯定道:“就藏在那妖兽的第四条尾巴内。” 我喜出望外,急忙运起手中的“月半弯”向着八岐大蛇冲去,这回那妖兽学聪明了,不再向方才般无所顾忌的吐出蛇信席卷我,而是小心翼翼的绕过我的右手,再喷出毒汁封杀我。 别看它是个庞然大物,行动十分灵活,这一套动作有如行云流水,简直像个武林高手的风范,果然不愧为传说中的妖兽。 不过无情乃是在刀光剑影中长大的,这点伎俩固然毒辣,尚伤不到我。翻翻滚滚间,如果用比武过招来衡量,也算拆解了百十来招,饶是我借用月神的仙身,但毕竟还是凡人的精力,便有点吃不消,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月读命披散的银发流下,浸湿了他紫色的衣衫。 总算瞅着个机会,我再次挥动所剩无几的灵力对着八岐大蛇的第四条尾巴祭出了月神的“月半弯”。一片血肉横飞,并夹杂着八岐的惨叫声中,“天の丛云”顺理成章的掉落了下来。 我强撑着极度脱力的身体,奋力向上一跃,在空中划出个好看的弧度,终于将宝剑抄在手中,这是一把貌似普通至极的剑,没有金线银线的丝绦绾住剑柄,也没有用宝石美玉来装饰,有的只是古朴沧桑的年代感和摄人心魄的杀意。 八岐以通红的蛇眼看着这一切,渐渐露出恐惧之色,我很满意,觉得刚刚两次尽情挥洒灵力都是值得的。遂双手握住剑柄,在月读命的指导下,缓缓催动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到“天の丛云”中,并开始吟唱生涩难懂的古朴咒语。 宝剑爆发出炽烈的光芒,一下子挣脱开我的双手,犹如离簧之箭直直的插入八岐大蛇身体内,然后我看到那片光芒迅速笼罩了它,八岐仿佛呆住了,亦或是出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居然毫无反抗之力,就那样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宝剑的尽头。 “成功了!”月读命欢呼一声,也长出了口气。 我愣愣的瞧着又自动飞回我手上的“天の丛云”,不置信的问道:“它去了哪里?” “当然是被封印在‘天の丛云’内了,傻丫头。”月读命看起来心情很好。 有了宝剑在手,就算此刻体内没什么灵力了,无情也不畏惧。我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感觉轻重十分趁手,于是继续向歇息了很久的骷髅头飞过去。 那恶灵兴许没料到我能这么快解决掉八岐大蛇,在这期间一直都在加紧吞噬婴孩,我恨得咬牙切齿,一抖手将“天の丛云”变幻成根亮银色的长鞭,默念“咒”对着那骷髅就是一通猛抽。 本来已经差不多长出来一张清秀面容的骷髅头再次血肉横飞,随着我每一下大力狠抽,之前的婴孩俱都被解救回原地。 我不肯罢休,对着那恶灵又抽了有七七四十九下,那颗硕大的头颅终于分崩离析,七条精魄自破碎的头骨中窜了出来,正是小泉印月的七魄。赤c橙c黄c绿c青c蓝c紫,这七魄每一魄都具有一种颜色,与七彩塔楼各层的颜色一致,此刻呈包围状将我困在中央。 “神久夜!”百忙中我听到下面霏雪的一声惊呼。 急忙向地面张望,不知何时,曾在七彩塔楼三楼密室内藏身的傀儡人神久夜突兀的出现在身下的红松林中。 这时依然围拢成圆的婴孩们突然化为漫天的流星向下坠落,目标正是突兀出现的神久夜。 “不好!”体内的月读命出人意料的正经起来,沉声说道:“没想到这阵法一旦启动竟这般强大,不但能自主将神久夜召唤而来,更将这些怨灵强行补充进她的体内,看来就算你拦得住这七魄,也拦不住小泉印月与神久夜的合二为一。” 他话音刚落,下面白光闪动,果见小泉印月的觉魂拘着信代子的灵魂一下子钻入了神久夜的体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谁是黄雀 天地间仿佛都静止了,我身处其中,感觉整片世界像是变成了一幅画,而月读命c雪姬c法慈c霏雪甚至婢女等人都是画中可有可无的点缀,只有蕴含了小泉印月和信代子魂体的神久夜才是画的魂。 我不知怎的产生一种错觉,此刻的神久夜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神,她全身散发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银灰色的长发垂髫,额头上弯月型标记熠熠生辉,虽紧闭着双目,却不再是具任人摆布的傀儡,一股磅礴的生命之能流淌在她体内。 愣愣的瞧着下方随时都会睁开眼睛的神久夜,看她光滑额头上那枚与“月半弯”形状相同的印记,我的手不受控制的扶上胸口的位置,感觉到那里心痛如绞,恍然明了那枚弯月正是月读命的半颗心。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小泉印月愤怒的声音突然自神久夜体内传出来,“你不过是个供人戏耍的玩偶,若没有我,永世都休想翻身,还不乖乖的臣服于我。” 此时包围住我的七魄也有些傻眼,呆呆的观察着下面的情况,我趁机拜托了他们的纠缠,缓缓向地面落下。 “呵呵,看来这小泉印月聪明一世,到头来却还要为人做嫁衣。”月读命低沉的嗓音响起,虽是在笑着,却带有股莫可名状的忧伤。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纳闷的问道,感觉情况好像偏离了小泉印月精心设计的轨迹。 月读命苦笑道:“神久夜复活了。” 月神这句话代表了很多种含义,我隐约间好像抓住了什么,试探的问道:“你是说复活的就是神久夜,不是小泉印月,更不是新的月神?” “当初我造神久夜的时候,就差一缕灵魂就能赋予她新的生命,本以为这魂魄上天入地再难寻找,才被小泉印月知悉了其中的玄机。”月读命似笑非笑的叹息一声,哂然道:“可是小泉印月做梦也不会想到,那具被他摆布的玩偶,在这几百年来,受到我一半仙力和半颗心精华的滋养,早已产生了灵智,此时又吸收了这里万千魂能之精髓,再不需要借助其他魂体,就已能称之为真正的生命了。” 原来如此,我听得暗自点头,看来这一次,小泉印月算是作法自毙了,他雄心勃勃的要以自己的魂魄来唤醒神久夜的躯体,再设法掌控住她体内月神的部分仙力和那半颗心,以达到取代月神的目的,孰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给了神久夜产生灵智的机会,当真是机关算尽终成空。 可是,有了全新生命的神久夜会怎样呢?会不会又成为想要取代月神的第二个小泉印月呢?我心中有些不安,就算此刻解除掉月读命身上的封印,他与神久夜各自拥有月神的一半仙力和半颗心脏,到时候谁是月神也很难界定,从这个方面来看,其实作法自毙的不只是小泉印月,还包括没事找事的月读命本尊。 当然这种刻薄话我到底没有说出口,看在月读命满腔懊恼的情绪上,我不忍心再雪上加霜。 神久夜终于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也的确是由坠落的流星所化,仿佛拥有吸纳万物的魔力,令人不敢直视。 她的容貌虽似极了天照大神,但清冷漠然,宛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寥落气质,以及骨子里透发出的阵阵寒意,却与如指缝间的阳光般温暖c美好的天朝大神有着天壤之别。 她一下子看到了我,不,应该说是看到了月读命,心满意足的笑了。无法形容那个微笑含义,我只感到发自月读命灵魂深处的颤抖。 “她不是姐姐,从来都不是。”月读命梦呓般的凄然说道:“我真是个傻瓜。” 我暗自称是,忖度自与月读命相识以来,尚是首次无比认同他的话,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以神久夜来替代天照大神,就像用看得见的黑暗覆盖抓不住的阳光,到头来还不是依然漆黑一片。在爱情里,如果能禁得起替代,就像是黑夜妄想取代白天那么可笑。 “月读命,我记得你。”神久夜用生涩的语调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并不柔美,更倾向于未变声时期的少年,很有些雌雄莫辨。 “你要不要和她对话?”我低声询问着体内的月读命,毕竟无情才是那个占据他仙身的外人。 “说什么?”月读命苦笑着反问道,微微叹息一声,“我与她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神久夜竟能听到我与月读命灵魂之间的对话,插口道:“我记得你当初不顾一切的要复活我,是因为你爱上了我。现在我真的活过来了,你却对我无话可说?” 月读命默然道:“我爱的不是你,是天照。” 神久夜神情微愣,随即凄然大笑道:“是啊,我怎么会忘了,我是个傀儡啊,是你眼中的一个物件,疯狂的复活我,也不过是为了睹物思人。” 当她大笑的时候,月读命的胸口处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我知道那是少了半颗心的缘故,只不知神久夜额头的弯月此时是否也一样痛楚。 月读命并没有爱上神久夜,可是这个傀儡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他。也许爱上一个人很容易,几百年前,当月读命亲自创造她的时候,虽然身为冷冰冰的物件,并没有灵智,但最初的绻缱则缠绵了数百年。 “我这里一点也不痛。”神久夜的手也同样扶上胸口,“因为这颗跳动的心脏是小泉印月的。” 我想起密室初见神久夜时,她体内汩汩的心跳,原来她身上有两个人的心一个是月神的,一个是小泉印月的。 “那个邪恶的人根本没想到他的计划最后成就的会是我自己。”神久夜太久没说过话了,不能停止的滔滔不绝道:“他们都低估了我,其实我早就醒来了,这些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你把他怎么样了?”我趁机询问小泉印月的状况。 神久夜傲然道:“他刚刚想要炼化我,被我拘禁在了身体内,等以后有时间再把他转化为我魂能的补给。” 我心下凛然,不由得抬头望着天空中游荡的七魄,暗忖不可一世的小泉印月觉魂就这么轻易的被解决了,心中竟有些失落,又问道:“那信代子呢?” “那是个可怜的女子。”神久夜怜悯的叹息一声,森然道:“但她极阴的魂能却是我最好的补药。” “你将她吞噬了?”我上前几步,不敢置信的大声询问着。 “多亏了有她,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成为我自己。”神久夜无所谓的大方承认道。 “不!”一直插不上手的法慈嘶声哀嚎道:“你这个恶魔,没人爱的傀儡,还我的母亲!” 我将手中的“天の丛云”指向神久夜,想着一生无辜又可悲的信代子,心头涌起滔天的怒火:“我要为她报仇!” 法慈则早一步向她冲去,我记起信代子的嘱托,害怕法慈有失,急忙挺剑上前相助。 神久夜神态从容之极,银灰色长发无风而动,周身就像个深不可测的水潭,予人一种古朴与神秘。她就那样恒久的站立着,连姿势都未改变一下,周身却犹如有透明的气罩阻隔,将我与法慈所有的攻势都拦截在外。 我侧目一观,终于将视线锁定在了她身披的那件“天之羽衣”上,七种颜色像雨后的彩虹般鲜艳夺目,均匀的分布在衣衫上,又与七彩塔楼的色彩相契合,映衬着神久夜晶莹无瑕的面容,亦真亦幻。 “大家都是仙器,‘天の丛云’本来并不逊于‘天之羽衣’。”月读命淡淡的提醒道:“但是因为无情你此刻体内灵力皆无,所以才无法发挥出宝剑的威力。” 我点点头,知道他说没错,仅凭剑术妄想胜过已经是半个月神的神久夜,简直是不知量力。 “那你还等什么,快把婢女体内的五魄召来我体内吧,那五魄内还残余你的三分灵力,再与你的两魂合拢,当能挥发出‘天の丛云’的威力。”月读命无奈的叹道:“我知道你不忍见魂魄离体后婢女肉身灰飞烟灭的样子,可是她自己的魂魄早已消弭了,躯壳留在世间毫无用处,就让她随风消散吧。” 我继续点头,有些麻木的依照月读命的安排,将那婢女躯壳内的五魄召回,然后看着那躯壳在这个世界中散为飞烟,竟未留下一丝痕迹。 一声轻响,有个黄灿灿的物事掉落于原地,乃是方才法慈塞入我手中的他父亲明镜方丈的舍利子,当时被我揣入了婢女的衣衫内,这时随着那肉身的寂灭,这才凭空掉了下来。 法慈奔上前去打算拾起,只见那舍利子爆发出耀眼的黄光,然后若闪电般快捷的钻入了不远处信代子的肉身内。 我在一旁看的真切,那舍利子直接投入到了躯体内部,随之信代子的肉身透发出一股淡淡的金光,那金光托着躯壳飞了起来,稳稳的来到水晶棺内,小心翼翼的落了下去,恢复成我最初看见信代子时的样子。 我与法慈对望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所幸知道明镜的舍利子绝不会伤害信代子的肉身,遂暂时先由它去,我们的目标依然是曾经的傀儡人神久夜。 她好像很不愿意听到傀儡这两个字,狂妄的说既然已经苏醒了,那么她就是天上地下c四海八荒独一无二的存在,她谁也不是,更不是谁的影子,她就是她自己,神久夜。 这样说的时候,神久夜的脸上闪现出执拗的坚持,与其说为了取信于人,不如说是坚定自己,我暗忖她不亏是月读命造出来的,连这份固执的孩子气两人都异常的相似。 相对于准备了数百年的小泉印月,神久夜此番的成就无疑是捡了个大便宜,但谁才是真正的黄雀呢?我冷冷看着向红松林中走来的又一个身影,心中的疑惑在逐渐加大。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回魂 小泉秋月邪闲庭信步般的颀长身影就这样映入我眼帘,此人一派懒洋洋的来到我们的刀光剑影之中,悠闲得像是在游山玩水,可越是这样子的他,竟令我在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我应该见过你。”神久夜有些困惑的看着他,“你似乎在我的梦境中出现过。” “那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片段,而我就是你的主人。”秋月邪自信的微笑着,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 “你胡说!”神久夜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间脸色大变,“我不是傀儡,没有人可以主宰我,没有人!” 小泉秋月邪并未搭腔,口中却开始念念不休,那枚熟悉的铜质海螺也被他捏在手心中,一下一下的转动着。 “你究竟对我做过什么,不!”神久夜凄厉的大叫,清明的眼神却逐渐涣散开来。 秋月邪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你生来便是傀儡,永远也休想逃脱被役使的命运。” 当神久夜终于沦落为一只失去自我c唯命是从的式神,秋月邪这才停止了咒语的吟唱,阴郁的眼光一一扫过我们,简单的命令道:“给我杀死月读命。” 这句话旁人听在耳中尚不算什么,可神久夜听了则大不相同,陡然间她眼中杀气大盛,携带着半个月神的恐怖仙力,面容狰狞的向我走来。 看到这种情景,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数日前小泉紫樱役使守鹤之时,也是如眼前这神久夜般控了心神,唯有听命行事。 月读命说若想破解掉小泉印月对他施下的“困仙术”,本来虽会付出些代价,其实也并非多么困难,但“明月夜断松冈”大阵一旦启动,要想在阵中破解,就算能够成功也要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希望月读命涉险,可是看着杀气腾腾而来的神久夜,我握着手中的“天の丛云”,在她磅礴仙力的威压下,我有些后悔之前对月读命的纵容。 神久夜此刻已不再是神,哪怕她流露出毁天灭地的气势,也不过是个受制于人的可怜傀儡,这也许是她一生逃也逃不脱的宿命。 不知道小泉秋月邪用了何种方法,竟将堪抵神灵的神久夜转化为了式神,这个变故恐怕就连精明的小泉印月也不曾知晓吧,原来他才是背后最大的赢家。 但时间已容不得我多想,因为来自神久夜的威胁迫在眉睫,我张开天眼看着那“天之羽衣”上所蕴含的巨大能量,不由得加速催动体内的灵力,一点一滴的聚集于“天の丛云”上面。 就在这功力凝聚的过程中,不知怎的,四肢百骸竟涌上一股虚弱无力感,我心头大震,升腾出一个不祥的念头。 “怎么样,无情,还不错吧?”秋月邪嘲讽的声音响起来:“你'分身术'的时间就要到了,马上就能尝到魂飞魄散的滋味,你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再次偷入我‘七彩塔楼’吗?笑话!我们那是故意放你一马,若不是你的出现,这里的‘明月夜短松冈’大阵又如何会启动呢,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你才是。” “这一点,我在你出现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感觉到魂魄的虚淡,我勉强聚集起浑身的功力,打起精神说道:“我不明白的是,难道你们集体背叛了小泉印月?” “背叛?”秋月邪微微扬起嘴角讥笑道:“除了血脉,他为我们做过什么?这些后世子孙都是他眼中的棋子,何曾有过发自肺腑的亲情,他既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身为他的后人,我秋月邪自然要将这美好的品德传承下去。” 我听着这番不可理喻却又偏偏能够自圆其说的道理,心中有些对小泉印月的幸灾乐祸,原来往往给予你致命一击的不是对手,而是身边亲近的人。 我抬头看向天际,那里停驻着小泉印月的七彩之魄,不知道此时心中会作何感想,恐怕第一反应只会是愤怒,而不会悲伤,因为他从没有对同一血脉的亲人们投入过感情,不过都是在利用,所以对于背叛者只有怒火而无从失望和伤心。 这其实也是好事,不动情才不会伤情,在这岌岌可危的时刻,我终于明白了师父要我一生无情的道理,那是一种最高境界的自我保护,可惜我始终做得不好。 月读命也发觉了我魂魄的问题,心急的说道:“怎么办,无情,你的两魂五魄越来越虚淡了,上面的魂能也在渐渐消散,你再多撑一会儿,我这就破解这该死的‘困仙术’。” 我心中一暖,知道这几番生死与共,月读命已经对我生出了如同霍惊云般深厚的战争友情,遂他被囚数百年从未心急,此刻却甘冒大险要解开“困仙术”帮助我。 “不要,没有时间了。”我制止住月读命,头脑有些眩晕,感受到体内生命之能的流失,首次发现原来死亡离我是这样近。 “无情,坚持住!”月读命大声叫道,再没有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月读命,知道我为什么能走出你的‘回忆之城’吗?”我迷迷糊糊的挣扎说道:“因为我也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就像黑夜渴望永不能共存的白天,我们是同一类人。” “所以我们不能放弃啊。”月读命束手无策的大喊道:“爱是生命的本能,就算天理不容又如何,我们没有错!” 倔强执拗的月读命呦,我想笑却发现连微笑的力气都不再有,身子突然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这感觉就像漂浮在水面,泛眼皆是茫茫一片,轻盈得犹如海上的泡沫。 “无情别怕,我来了。”一个熟悉到心痛的声音闯入心底,我努力睁大双眼,却怎样也看不到他的模样。 “无情,快将你的‘分身术’咒语倒过来念诵。” 我微微一愣,心里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口中已经不受控制的念出了那段被反转过来的咒语,原来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也成为了无情生命的本能。 短暂的咒语过后,我的魂魄化为一道白光,投入到最深处的呼唤中,然后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缓缓睁开眼睛,温子曦如玉的面容近在咫尺。 我给他一个安然无恙的笑容,自他怀内挣脱下地,轻轻活动着身体各处,欣喜的觉得还是自己的躯壳最是得心应手。 随同温子曦前来的还有出人意料的安倍和美,而此刻的她到更像个失了魂魄的人,死死的盯着小泉秋月邪的身影一动不动。我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流连,脑海中回想着和美当日在秋千架旁所说的话。 “现下外面安倍和小泉两家已经公开破脸,易大哥和司徒小弟都在帮忙分不开身,我挂念你魂魄离体的时间过长,偷了个时机将肉身给你带了过来。”温子曦傍在我身边轻描淡写的说着,我却知道他一介文弱书生,能来到这里一路着实不易。 子曦感觉到我关切的视线,瞥了眼一旁默默无言的和美,赧然笑道:“幸好有和美小姐扶持,才能安然无恙的找到你,若是子曦一人,恐怕没这个本事。”随后他又压低声音在我耳边沉声说道:“和美的父亲枫吟君过世了,凶手正是这小泉秋月邪。” 我凛然一惊,想起初识安倍枫吟之时,他手持折扇的悠然倜傥模样,后来虽曾刁难陷害于我们,但毕竟没有深仇大恨,又一起共过患难,几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心中不禁恻然。 “我就知道你会难过。”温子曦执起我的手,柔声道:“你是这世间最善良的女子,可笑旁人只看到你冷硬一面,却从不肯深究无情面具下的那颗柔软的心。” 手中传来他一贯的温暖,我抬起头对上他深情怜悯的眼波,这温度即便是千年寒冰也能够消融,这才是黑夜渴望白天的理由吧,若是没有对白天的期待,不可能熬过一个又一个的黑暗。 “喂喂,你这丫头怎么过河拆桥呀!”月读命无辜的声音传过来,打破了这片温馨宁静,“只顾着与心上人卿卿我我,我怎么办?” 我抬眼望过去,险些没笑出声来,只见气宇轩昂的月神大人犹如断了线的木偶,破败的躺在红松林中,而作为他曾经玩偶的神久夜却生机勃勃的对他的仙身拳打脚踢。 “亏你还笑得出来。”月读命的魂魄躲在躯壳内愤然道:“你现下是回归自己的肉身了,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神仙的躯壳是经得起千锤百炼的,这也是小泉印月这些年来只能囚禁却无法杀死他的根本原因。所以我丝毫不因神久夜的攻击而为月读命的安危担心,明眼人都能看出,傀儡人神久夜并未施出全力。 本来受到小泉秋月邪的役使,沦为式神的神久夜应该完全听从操控的,可是秋月邪什么的算到了,却没有将她对月读命的感情计算在内,这也许是这世上唯一无法计算的东西。 他低估了神久夜对月读命的感情,低估了这感情一旦爆发,就算身为式神也会偏离式神使的指挥,根本下不了杀手。 而小泉秋月邪此刻面对着状若痴呆的安倍和美,尚且应接不暇,一时间没有精力来催动神久夜的攻势。 所以此时最最安全的反倒是正在挨揍的月神月读命,于是我决定不理睬他,走过前去查看雪姬的腿伤。 温子曦带来了从安倍星罗处获得的那条名为“流星的眼泪”的项链,我把它挂回到雪姬的脖子上,低头皱眉看着她被红松吸纳得枯干萎缩的小腿。 “无妨。”雪姬淡然一笑,抬手攥住链子上那枚五芒星吊坠,低声说道:“这颗五芒星,是用天上的星辰炼化的,里面蕴藏着宇宙间无尽的能量,虽然我没有参研出开启这宝藏的钥匙,但治疗我的腿伤却是小事一桩。” 言罢只见那吊坠释放出大量的银光将雪姬全身罩住,须弥消散之后,她的腿伤果然完好如初。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恶魔的号角 “你有没有什么话说?”自到来之后未发一语的安倍和美终于开口说道。 小泉秋月邪轻佻的笑笑,柔声道:“我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和美凄然责问道:“你杀了这世上我最亲的人,居然说是为我好?” “你不是一直都很恨他吗?”秋月邪邪魅的眼光凝视着和美,以种蛊惑的语调说道:“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只有扫清障碍,你才能坐上安倍家的族长之位。” “原来你是在帮我。”和美喃喃低语着,眼神清明的森然道:“杀死了我的父亲,这罪名却要背负在我的身上,秋月邪啊秋月邪,你想欺骗我到什么时候。我是恨他,恨他当年玷污了娘亲,但从来没想过要他死,更没想过当什么族长。”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和美?”秋月邪如同个情圣般脸色一暗,委屈的说道:“我这么爱你,又怎么会伤害你呢?你难道忘了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了?怎么忍心怀疑我。” 没想到一向高傲的小泉秋月邪竟然是纵横情场的高手,我冷冷的看着他表演,寻思这种技俩的确是哄骗涉世未深小女孩的最有效手段。 “爱我?”只见和美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个最最好笑的笑话,纯真清秀的面容上沾染了一丝疯狂,“你这种人也配拥有爱吗?你以为随便说爱一个人就能掩饰你心中的龌龊念头吗?” “你说什么?”秋月邪面色一变,收起了之前的深情款款,冷声问道。 “看呐,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和美依然笑容满面,但这种抵达不到心底的笑意只会令观者代她难受,“你难道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我说你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家族,跟自己的亲生。。。。。。” “住口!”秋月邪激动的打断她的话,狠狠的盯着安倍和美,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怎么?你敢做我就不能说么?”和美毫不畏惧他目光中的凌厉,冷冷说道:“你们小泉家都是肮脏至极的人,可笑我今天才清醒。” 秋月邪恢复了常态,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挑眉笑道:“你清醒得太迟了,从明天起,恐怕这世上就再没有安倍世家这个名头。” 他成功的看着安倍和美逐渐失去血色的苍白面容,残忍的继续说道:“你知道紫樱的父亲小泉龟一郎为何没露面吗?这还要感谢你亲手交给我的那份地图,龟一郎舅父才能带人轻易的去攻打安倍世家。” 我在一旁听得眉头大皱,暗道和美糊涂,竟将自己家族府邸的重要分布图送给了小泉秋月邪,可见陷入爱情的女子已经毫无智商可言。同时也暗责自己的疏忽,如若早点猜到和美的情郎就是秋月邪,兴许能够阻止这场浩劫。 安倍和美听了此话心神大震,她不顾一切的向着小泉秋月邪冲过去,歇斯底里的喊叫道:“你这个恶魔,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恨你,恨你!” 以秋月邪的修为又怎会在乎和美的攻击,他甚至都不需要动用式神神久夜,就轻松的将和美掀翻在地。 他看着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和美,就像看着一件刚刚脱掉的旧衣服,毫无眷恋,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毕竟你也算是我秋月邪的女人,以后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将你留在身边。” 和美全身若痉挛般颤抖着,冒火的眼眸中放射出怨毒的光芒,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秋月邪此刻早已经死掉千百次了。 肇事者秋月邪在这样恨入骨髓的目光下却毫不在意,反倒有些享受的扬起了嘴角,那戏谑的表情像是刚刚偷了腥的猫,更像是斟酌一件玩腻了的玩具,留下无味,扔掉又有些可惜。 而此时被禁锢在神久夜体内的小泉印月觉魂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自魂体深处透发出七彩的光芒,那光芒穿透了神久夜的身体散发出来,我无法形容这种玄妙的感觉,就宛若神久夜的躯体是个巨大的茧,小泉印月的觉魂正是将要破茧而出的魔蝶。 秋月邪也发现了神久夜身上的异状,他举起铜质海螺放射出一道道血红色的光线,那光线打在神久夜上将七彩光芒堪堪逼退进体内。 “不亏是我的好继承人啊。”躯体内小泉印月阴郁的嗓音爆发出来,沾染了几分苍凉:“想我谋划了数百载,最后却被自己的后代给算计了,这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秋月邪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又有什么好怨天尤人,这么多年,我们月影の魂里的人都是你实现目标的棋子,如今被我这过河小卒反将了一军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过大意。没有人会愿意一生都活在别人的信念中,就算是傀儡神久夜也不例外,又遑论我们这些有生命的人了,这才是最根本的人性。” “好!好!好!”小泉印月连说了几个好字,然后漂浮于天空的七彩之魄突然一股脑的向小泉秋月邪扑去。 秋月邪也非泛泛之辈,急忙将海螺置于唇边,一串带有金属铿锵之声的音符流淌了出来,那曲调估计是专门针对于魂体的,我与子曦等人听在耳中到不觉怎样,可是小泉印月的精魄听了却有些瑟缩,每一条魄上的颜色都被冲击得淡了几分。 “恶魔的号角!”小泉印月惊呼一声,语气从最初的鄙夷转为了惊惧。 “算你识货。”秋月邪轻轻转动着铜质海螺,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既然认出了它,就应该了解它的威力,所以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了,我的老祖宗。” “哈哈哈!”小泉印月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恶魔的号角’固然强大无匹,却也需要足够的修为来驾驭它,就凭你,虽也号称是这一代杰出的人才,若想借助恶魔的力量,则还不够资格。” 恶魔的力量?我心中打了个突,方始睁开天眼仔细打量秋月邪手中的那枚海螺,只见它周身释放出淡淡的红色,中间蕴含有一个色泽漆黑的内核,我运用天眼打算再看进内核深处,却发现那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根本看不到头,反倒被那股恐怖的波动干扰得心神止不住的颤抖。 “你没事吧?”子曦感觉到我的异样,轻轻摇晃着我的身子,关切的问道。 也幸亏有他的打扰,我浑身一个激灵,这才狼狈的收回视线,心有余悸的说道:“那海螺果然不简单。” “因为它是‘恶魔的号角’嘛。”子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说道:“早在船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这枚海螺有些眼熟,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传说中‘恶魔的号角’。” 我心中一动,追问道:“你知道这个传说?” 子曦瞥了眼还在与小泉秋月邪对峙的七彩精魄,清清嗓子肃然说道:“相传很久以前,恶魔与神灵之间进行了一场亘古未有的大战,战争的结果自然是恶魔败了,他的魂魄被镇压于冥府的阿鼻地狱内,身体被天雷劈得四分五裂不成形状,可他的头颅却被恶魔的仆人完好的抢救了出来。” “恶魔的仆人?”我感兴趣的插口问道:“居然有人肯做恶魔的仆人?” “恶魔在世人眼里是恶魔,在自己眼里却是天使啊。”子曦深深的望了眼被秋月邪紧紧攥在手中的号角,油然说道:“就像我们一贯的认为恶人令人发指的行径是在为恶,可是恶人本身却不会这么想。恶魔的仆人是恶魔自小带大的,在他眼中的恶魔自然也不会是邪恶的象征,而是需要衷心守护的主人。” 我微带诧异的打量着温子曦,心中固然明白这是一个是非观的思维方向问题,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不过取决于多数人固有的思维而已,而邪恶的魔鬼也未必没有虔诚的信徒。但是这番世人眼中离经叛道的话却出自这个书呆子之口,着实令人惊讶,由此也可见出子曦涉猎之广博,而这种睿智的见解也绝非闷头家中坐苦读诗书的积累。 只听他接着说道:“那仆人本想将主人的头颅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安葬,也算全了一份主仆之情,谁知自那头颅下葬以后,方圆两百里寸草不生,花树枯萎,河水干涸,竟成了一块死地。仆人心知有异,又抱着恶魔兴许能够复活的侥幸立刻刨坟掘出了头颅,这时刚好有个地仙经过,被那仆人衷心护主的精神所感动,他与仆人合力,将恶魔的头颅锻造成了一枚号角。” 我吁了口气,点头道:“这便是恶魔号角的由来。” “是的。因为它是由恶魔的头颅制成的,所以里面封印有恶魔的一部分力量。”子曦沉声说道:“相传如果有人能够用‘恶魔的号角’吹出‘恶魔知音’,就能解开封印享有恶魔的力量,从而将得到恶魔的传承。” “恶魔知音?”我微微攥紧了拳头,“幸好小泉秋月邪不是那个有缘人。” “他虽然吹不出‘恶魔知音’,但显然凭借阴阳师的手段也能从中借用些许来自恶魔的力量,这就足以在人间称雄了。”子曦叹息了一声,慨然说道。 我想起偷入“月影の魂”那日,若不是见机得快,恐怕我与小司徒都已双双丧命于秋月邪的术法下了,后来虽与小泉紫樱较量时觉得秋月邪的修为并不算多么高深,但也隐隐觉得只要他一祭出那枚海螺,就令人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尤其可怕的是那号角中传出的足能震撼魂魄的魔音,我现下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当那魔音响起的时候,温子曦的安危。 不过此时的危险并没有那么紧迫,小泉秋月邪与小泉印月,两个源于同一姓氏c同一血脉的“自己人”,为了争夺神久夜的控制权,正打得热火朝天。 我就知道早已是老油条了的小泉印月不会轻易的被刚刚觉醒的神久夜制住,他的暂时蛰伏不过为了寻找抢夺身体主控权的最佳时机,如果不是小泉秋月邪的出现,我敢说他此刻已然成功了。 但是他毕竟老奸巨猾的存在了几百年,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条件下居然被他找到了盟友,那就是不甘心沦为式神的神久夜。 我不知道他躲在神久夜的躯体里与神久夜的灵识是如何谈判的,总之那个傀儡人摆明了两不相帮,任凭秋月邪吹着号角怎样召唤,都被他俩合力压制了下来。 我叹了口气,感到自己反成了犹豫不决的人,谁能来告诉我,无情现下是应该帮助小泉印月,还是小泉秋月邪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月神情怀 戴上链坠的雪姬就像换了个人般,焕发出别样的神彩,此刻她的双腿已经完好如初,我也不禁松了口气。自从知道了雪姬的经历,不知怎的,心下对这冷漠女子格外的怜惜,她能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甘愿放弃雪国公主这样尊贵的身份,转换为低人一等的式神,单是这份无怨无悔的情义便令人肃然起敬。 “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无情。” 只听她在我耳边淡淡说道:“我现在马上要赶到坐落于平安京的安倍世家,那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也许来不及了,但我还是要去试试,怎样也不能让晴明留下来的基业付之一炬。” 我点点头,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愧疚,遂柔声说道:“快去吧,你的心思无情都明白,江湖儿女肝胆相照,无需被繁文缛节所累。” 雪姬眼中射出感激的光芒,也不再多言,动念之间身形已化为一段流星,打算以此穿过这片被阵法所牵动的区域。 可惜的是虽然曾经是雪族的公主,本身拥有庞大的力量,但因为她后来自动放弃了自己的身份而转化为了式神,遂她的力量受到阴阳师修为和体质的限制,无法肆意挥洒,也只有像安倍晴明那样伟大的阴阳师才能役使雪姬发挥出她体内极致的力量。 所以凭雪姬目前的能力,若想冲破这座“明月夜短松冈”大阵突围而出,恐怕没那么容易。困在这里有些时间了,我也逐渐看出来些门道,这座大阵一旦启动,那就是许进不许出了,故子曦和美甚至秋月邪都能轻松的进入到这片领域,可是若想出去则难比登天。 当然小泉秋月邪既然敢进来,心中自然是了解整个阵法的衍变,而我们这些外人若想出去,只有一个选择——破阵。不然等待我们的最终结局便是化为肥料,精血被大阵吸纳得点滴不剩。 我无奈的看着雪姬的身影无功而返,在她一贯冷淡的脸上看到了焦急与沮丧,我知道她神色中的异样不是为了自身的安危,而是安倍世家百年的基业。 但是我真的帮不了她,当初在埋剑山庄破千面人魔的星宿阵时,无情不过是凭借着些许有关星象的知识,毕竟那种阵法,怎样布局,如何行走,都遵循一定的规律,当然在最初偶然辨认出是星宿阵时,还夹杂很多运气的成分。而如今这“明月夜短松冈”大阵,无情则完全摸不出头绪,因为融合了太多的邪异气息,令人看不清这阵法的本质。 “那就用心去看。”月读命的声音突然间传了过来。 我微微一愣,抬眼看见方才被神久夜打到在地的月神月读命大人正懒洋洋的自红松林中坐起,此时的他已睁开了那堪比日月之辉的银灰色双眸,眼中的精光在遍地的红松中扫视,竟像是洒下了一层淡淡的银粉。 “你解开了‘困仙术’?”我吃惊的看着负手在松林中走来走去的月读命问道。 “嘿嘿,只是突破了第一层障碍。”月读命瞬间又恢复成之前的那副惫懒样,配着这副好皮囊,好像个天真顽皮的邻家大男孩,哪里有半点神袛的样子。 “什么意思?”我皱眉盯着他,虽然早就知道了他是什么德性,心下还是有些不适应就这样随随便便站在我面前的月神。 月读命犹如司徒衍附体般潇洒的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意思就是现在我的元神已经可以支配仙身了,可是满身的仙力依然使不出来。” “那就是说你现在只是个可以活动的普通人?”我挑挑眉头,似笑非笑的问道。 “额。。。。。。”月读命吃瘪的摸摸鼻子,“也可以这么说。” “。。。。。。” 看见了这种如长不大的小孩般任性的月神后,我已不再对那些所谓高高在上,法力无边的真谛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个人觉得,就算是在神仙当中,月读命也当属比较任意妄为的那一种。他毫无防备的被小泉印月偷袭成功,封住仙力一囚数百载,其实凭他的能力,哪怕是分给神久夜之后剩下一半的能力,若想破解“困仙术”,也并非艰难无比的事情,可他为了跟姐姐天照大神赌气,不肯自救,白白荒废了这许多岁月。 这在无情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像我们这些恩济斋的孩子,自进了暗斋以来,每天谁不在昼夜不停的加紧练功,即便是玩心甚重的司徒衍,因为他自小患有“晕血症”,也知每日每夜刻苦训练,与时间赛跑。因为我们都知道,若想成为一代高手,哪怕你拥有旷古烁今的天分,也要勤字当头,才真的能熬出头,因为没有一个武林奇才是靠坐着冥想就成功的。武学之境,一日千里,不进则退,这是每一个在刀头上舔血的人心中信奉的箴言。就算是天分不好,也可以以勤补拙,所以没有人肯偷懒,因为现在的偷懒就意味着他日步入江湖中的死于非命。 所以我们格外看不起像月读命这种虚度光阴的人,就算你先天的资本再雄厚,也经不起岁月的更替。因为你是月神,你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你就可以不思进取了是吗?赌气?你用你自己的生命与别人赌气,凭什么?你的生命只有你自己负责,与任何人无关,这道理简单得连白痴都知道。 因此我很愤怒,月读命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就算他对天照大神的感情有多么的感天动地,也不过是他人生的精彩点缀与华丽磨难。他没有受过凡世的苦楚,以为这一点情感上的小小挫折就是生命中痛苦的全部根源,孰不知人生的苦难不胜枚举,唯有爱情二字最奢华,也最幼稚。试问你连最基本温饱都保证不了了,还会有闲心去理会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和蠢蠢欲动的念头吗? 等人来救?这是无情这辈子所知道的最最可笑的笑话,也许月读命有他幼稚的资本,就因为他还拥有可以令他肆意撒娇耍赖的亲人,也正是如此,所以他永远都长不大。 不过这也是月读命仰仗的财富,对于我们这种孤儿来说,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赌气?撒娇?在我25年的岁月中哪怕想都不曾想过,而无情的仰仗,自始至终都是手里的这把剑。 是的,无情剑。它此刻正被我久违的紧紧握在手中,在这一刻,就算是子曦温情的目光也及不上一剑在手的踏实笃定。 爱情是点缀,但绝不是全部。霎那间,楚爷的这句话蓦地涌上心头,令我突然泛起一股无力感,目光却渐渐冰冷了下来。 他这话当然不是对我说的,但又有什么区别呢?楚爷的点缀太多太多,无情仅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不得不说,跟随楚爷久了,有些观念必然被他所同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他本身又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不轻易讲话,但说的每一句话,都堪称经典。比如爱情是点缀,虽然未免令听到的人寒了心,却也不失为一句箴言,爱情的确是平凡生活的点缀,是解决温饱以后的高等游戏。 所以我理解甚至怜悯月读命的付出与颓废,但并不同情。在我看来,这些无病的情感宣泄简直就是浪费时间,风花雪月也好,附庸风雅也罢,都是极度奢侈的事情,费心劳力更烧钱,不值得。 当然月读命小弟弟不这样看,他认为爱情是他生命的全部,什么月神,什么俯瞰天下的神袛,都比不上他心爱之人的回眸一笑,他愿意为了试探她的心意而沦为囚徒,他高兴颓废不堪,长歌当哭。 好吧,这也是他的权利,我无权指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准则,无关对错,也评判不出对错,于是我聪明的只是瞪了他一眼,并未出言指责。 而月读命君也意识到了我魂魄深处的鄙夷,弱弱的绕开我径自去找子曦攀谈。我有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了,雪姬急于出去拯救安倍世家,小泉家的两代人起内讧又在一旁打得热火朝天,他们居然还有心情闲话家常? “无情,快过来!”子曦遥遥的招呼我。 我不动声色的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踱步到近前,便被月读命亲热的抓住,在耳边聒噪道:“我与子曦商量了,若想恢复我的仙力,还有雪姬那个丫头要想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需要你的协助,大家共同配合。” “你与子曦商量?”我一脸狐疑的看向温子曦,后者给我个宽厚的微笑,接口道:“月神大人说是与我商量,那是抬举子曦了,我哪里有什么能够摆脱困境的办法,只求最后不要成为你们的负担就好了。” 月读命一脸的不以为然,作色道:“子曦你真不爽利,现在还哪里有什么月神,我看你面相不俗正要与你兄弟相称,谁知你却是个大俗人,如此怎生得配无情。” 温子曦被月读命说得面红过耳,随后对着他一躬到地正色道:“月读君责怪的是,子曦受教了。” 月读命哼了一声也不答言,我看他欺负子曦,忍不住出声斥道:“子曦与你初次相见,尊称你句月神大人有何不可,难道你天生患有受虐症,非得要人怠慢你才高兴?” “你!”月读命被我噎得十分不爽,愤愤的说道:“你这女人锋芒太露,当心嫁不出去!” 我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子曦,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件事不劳阁下操心,无情从未想过嫁人。” 眼角的余光看到子曦他闻言一愣,随即勉强笑道:“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像个冤家对头似的,大家先来商量下正事要紧。” “好吧!”我暗自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同意道:“那就赶快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七星灯阵 “无情你可还记得,你曾经提到过一次孔明先生所创的七星灯?”温子曦语带兴奋的披头问道。 “七星灯?”我诧异的看向他,反问道:“当日提起此事乃是觉得或许和小泉印月的复生有所关联,可是又同现下的处境有何关系呢?” 子曦神秘的一笑,轻声说道:“据我浅见,这座‘明月夜短松冈’大阵的最根本构成,很有可能源自诸葛前辈七星灯的摆法。” 我双目一亮,犹自有些怀疑的问道:“七星灯乃是孔明赖以续命之用,顶多与小泉印月c神久夜之间有莫大关联,怎么可能衍化出这么一座因果轮回大阵?” 耳听得月读命鄙夷的插口道:“你这女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试问何为续命?那就已经是颠倒因果c逆天改命的范畴了!要知世间的阳寿皆由命中注定,若能有方法增寿,则为骇人听闻c夺天地造化之术法了,没想到凡人中竟有如斯奇人高手,看来中土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我斜眼看着摇头晃脑的月读命,冷声道:“诸葛孔明之才旷古烁今,平生不知道摆下了多少令人闻风丧胆束手无策的大阵,若是他真身在此,又何惧一个小小的‘明月夜短松冈’。纵是凡人又如何,比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二世祖神袛强了不知多少,还不收起你的优越感。” “我。。。。。。”月读命张口结舌的望着我,银灰色眸子里流露出可怜又委屈的情绪,“子曦你说,我怎么就二世祖了,天生为神仙有罪啊,我有优越感吗?真的有吗?” 一旁的子曦忙忍着笑转移话题道:“无情你不觉得方才小泉印月的七彩魂魄站立的位置刚好是北斗七星之位么?” 经他提醒我心中一动,默默回想之前的情形,恍然道:“的确如此!他的每一条精魄便是一盏主灯,以得保整座大阵的循环启动,真真好手段啊。” “什么手段,不过是拾人牙慧。”月读命撇撇嘴,不以为然的嘟囔道:“若这阵法是小泉印月创造的,本神还高看他一筹,没想到原来是剽窃他人的成果,这个无耻的小人。” 我一阵无语,那小泉印月能根据中土一段残缺不全的七星灯摆法就衍生出这座堪比小型地狱结构的大阵,也算是人间的顶级天才了,月读命小朋友此刻借机嘲讽他,颇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不过既然知晓了这座大阵是以七星阵为基础加以变化建造的,任它再神通广大也跳脱不出北斗七星的结构,总比之前的毫无头绪的情形要来得乐观。 子曦往前踱了几步,沉吟道:“现在已确认小泉印月的七彩精魄应该是七星灯的七盏主灯,只不知外围的四十九盏小灯又置于何位。” 我摇头苦笑道:“那些小灯尚且不足为虑,唯有找到至为关键的本命灯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本命灯?”月读命挑高了眉毛,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我,“那不就是本大神我,这还需要找吗。” “你就那么确定自己是本命灯?”我冷笑一声,哂然道。 “这还用确定!”月读命一副被侮辱了的样子,愤然道:“好歹我也是夜空的王者,统领夜之原下无尽黑暗的月神,任他这北斗七星逆天改命阵如何变幻莫测,还不是围绕在我的周围,以月为尊,不然你以为小泉印月那个混蛋为何非要甘冒大险将我拘禁于此。” 月神大人神气的发表完这番言论,以一副老子很重要c老子是关键的神色,望望我,又望望旁边的温子曦与雪姬,满腔急于得到认可的小人得志嘴脸。 始终未发一语的雪姬终于忍不住出言讥讽道:“现在谁是月神真是需要确认一下,至少目前来看,神久夜所流露出的气质和惊人实力,已经是月神的不二人选。” 听她提起了神久夜,月读命满腔撞到铁板的表情,悻悻说道:“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此话一点不假,连你这小丫头也来调侃我了。”称呼存在了几百年的雪族公主雪姬娘娘为小丫头,天下间也就唯有资格更古老的月读命敢这么叫。 不过,即使月读命身为夜空的霸主,在我看来也并不见得是本命灯的所在。既然七条精魄作为七星灯的七盏主灯,那么本命灯更有可能也是一条魂魄,所以,并非是本命灯,而是本命之魂!要知月读命满身的仙力固然被封,但仙身里的魂魄很难抽离,否则小泉印月的魂魄直接附在他身上就是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在神久夜上浪费时间。况且就算能够抽离,任他小泉印月再怎么胆大妄为,在尚未得到月神所有仙力的情况下,他万万不敢拿天照大神弟弟月读命的魂魄来冒险。别看月读命失踪了数百年,天照大神一点动静没有,若是有天知道了有人胆敢将自己弟弟的魂魄祭练为本命魂,恐怕整个人间都要来承受天照大神的怒火。 关键是谁才是那条重要至极的本命魂呢?我仔细的在脑海中回想所有与小泉印月息息相关的魂魄。 表面看来,信代子纯阴属性的魂魄是小泉印月控制神久夜躯壳的关键,但由于她从一开始便是作为调和的补药而存在的,也注定是要被牺牲掉的,现下又真的被神久夜吞噬了,自然再重要也不会是本命魂了。 再有就是小泉印月的魂魄,当然这更不可能,小泉印月本身就是宿主,是被逆天改命的人,本命魂乃是阵眼,也是天罚之力所要针对的主要对象,动辄便会遭到天地阻力而魂飞魄散,自私的小泉印月岂会以己之魂用来冒险。 那剩下的就是神久夜了,但她的躯壳产生灵智这件事,连小泉印月都被蒙在鼓里,又怎会成为本命魂,这道理根本说不通。 信代子c小泉印月,甚者神久夜,这三个阵法中的关键人物,却偏偏都没有能够成为阵眼的可能,那么究竟谁才是那条至关重要的本命魂呢? “真是伤脑筋啊!”月读命手扶额头苦恼的道:“本以为小泉印月的七魄汇聚成的骷髅头便是阵眼之所在,谁想到被你一下子打得分崩离析出了七条彩色精魄,那也罢了,大不了接着打,但现在又出来个什么七星灯阵,而那七魄居然仅仅是主灯的所在,真是头疼啊头疼。” 众人一阵无言,这些事端追溯起来还不都是眼前这位月神大人惹起的,别人都没说什么,你还好意思嚷嚷头疼,你以月神之尊被个凡人困于此地,若是再耽搁,满身的仙力都会被大阵榨取得点滴不剩,就算再有本钱,靠山再硬也不带这样挥霍的! “老衲才不在乎能不能闯出去,我只要小泉印月和神久夜死!”许久未出声的法慈一脸怨毒的盯着远处恢复成傀儡状的神久夜,恶狠狠的说道。 想起信代子所做的牺牲,我也有些黯然,何其无辜的女子,这些年来独自承受了多少,难道这便是痴情女子的下场吗?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 “水晶棺在发光。”温子曦不敢置信的喃喃道。 我心中一动,扭头看过去,只见整个水晶棺透发出金灿灿的堪比太阳的璀璨光芒,法慈见状心急火燎的跑过去,却行至三米之外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我怕他有失,急忙跟进,没想到也被拦在了水晶棺的三米以外,此刻看来,阻隔在眼前的乃是一股看不见的罡气,我再度打开天眼观瞧,只见那水晶棺用肉眼来看固然呈金黄色,而用天眼观测,则呈现一片血红。 情况端的诡异,想那水晶棺里如今躺的依然是信代子的肉身,而她的魂魄已被神久夜吞噬,纵然还藏有一颗明镜方丈的舍利子,似乎也不应该再起风浪,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异动呢? 肉身?等等,我好像忽略了什么,既然信代子的魂魄早已湮灭于这个世界,那她的肉身理应灰飞烟灭才是,为何依然完好无损? 我猛然间想到这个疑点,继续催发天眼,打算看透水晶棺内里的情况,可惜只看到一片殷红的血海。 这绝对称得上是血海,也不知道是以多少鲜血汇聚而成,就算是无情平生见惯了鲜血人命,看到这片奔腾咆哮的血液也禁不住头晕目眩。 不过一个小小的水晶棺,居然有须弥藏芥子的神通,看来我一开始就小看了它的存在。都怪无情初踏入这方世界的时候,心神一直被水晶棺中的信代子所吸引,不知不觉竟忽略了水晶棺本身的作用。 想来这“明月夜短松冈”大阵乃是人为创建,阵内的一针一线草一木绝不是装饰,都有其存在的价值,更遑论这样一副造价不菲c晶莹剔透的水晶棺了。 这是我的疏忽,没想到一向自诩心思缜密的无情也能犯下如此粗心大意的错误。想及此我不禁面红过耳,同时心下暗自警戒,最近虽然每次行事都凶险万分c如履薄冰,但始终未曾吃过什么大亏,也许就是这种侥幸心理在作祟,才令无情失去了应用的谨慎。 但是现在还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我依然透过天眼观察水晶棺内的血海。此时已经不能称之为水晶棺了,因为就连棺壁都染上了深深的红色。 这就是一副血棺! 我根本看不到信代子的肉身,只泛眼一片血红,用血棺承载的血海! 况且这片血海并不是死寂的,而是在奔流不息,在咆哮,仿佛在控诉一件滔天的血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血海无边 看着水晶棺内,这人世间最惊心动魄的颜色,最容易暴躁冲动的颜色,也是对于无情来讲最熟悉的颜色,我内心深处竟升起了一种渴望,那种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渴望。 紧了紧手中的无情剑,心中涌现出万丈的豪情,那是曾隐藏于每个人血脉深处的抛开一切枷锁,大开杀戒,畅快淋漓的感觉。就像战场上的战士们,心中只有每杀死一个敌人的痛快与成就感,却无需考虑这个人到底该不该死,没有任何心理上的道德负罪感。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还不用背负良心的谴责,道德的审判。我兴奋得全身颤抖,发觉到身体里的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耳边突然响起震天的厮杀声,眼前一片血红之中竟渐渐有了画面,这是我见到过的最为惨烈的战场,到处都是硝烟弥漫,尸山血海。那些四处飞溅的残肢断臂,如雨点般洒下的血水,甚至都能嗅到那股子浓郁的血腥滋味。 我心下暗道一声不好,这种情形与当日受到小泉紫樱的幻彩衣所蛊类似,都是干扰人的心神。只不过今日更为厉害的是,水晶棺中的这片血海唤起了无情身体中最隐秘最原始的杀意。 没错,就是那种接近于野兽般的没有理智只有本能的杀意。每个人心中都深埋着这样一股杀意,只不过它自我们降生开始,就被道德c理智c伦常c克制和人性层层包裹。而这片血海正是在逐步摧毁我的人性,从而沦落至兽性的边缘。 这些都是我在一瞬间想通的,但知道是一回事,想要逃离则是另外一回事。无情残存的理智告诉我要冷静,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躁动起来。 “啊!”一声嘶声裂肺的呐喊自我口中发出,我痛苦的使劲敲了敲头颅,自感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在了头顶,而那里就像开了锅一样炙热。 “无情,你怎么了?”温子曦焦急的声音响起来,我微微侧头,在一片血红中看到他的身影正焦急的朝我奔来。 “别过来!”我大声呵斥着,一手按剑,一手环抱着头,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子曦不为所动的跑到我身边,他那样一个剔透的人肯定察觉了我的异样,却毫不设防的一把扶住我,连声问道:“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不!”我运起不多的理智大力推开他,无助的低吼:“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我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不多了,也许下一刻就会沦为单纯杀戮的野兽,却苦于无法解释给温子曦听,此刻内心的天人交战已到了紧要关头,刚才阻止他靠近的那两句话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时只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的被吞噬,眼前子曦的身影也是越来越模糊,唯有那血红之色愈加深邃。 “不好。”耳边传来月读命凝重的声音,“看样子她的心神像是被那个水晶棺中的影像给操控了,子曦你站开点,我怕她会伤害你?” “你说无情?伤害我?”温子曦不为所动的反驳道:“若真是如此我更应该陪在她的身边,她不会伤害我,就算伤害我也胜过于伤害别人,因为我心甘情愿。” “子曦不要。。。。。。”月读命焦急的喊道。 感觉到有人接近,我的无情剑毫不犹豫的向前刺出,“无情!”耳边响起温子曦深情的呼唤。 我虽然再也看不到他的模样,但清楚的知道无情剑正抵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只要轻轻往前一送,就能结束掉他的性命。 “无情,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人?我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你每次杀人,内心会有怎样的不忍与挣扎。所以你从来都不会因为冲动而杀人,在这个世间,这已经使得你比大多数普通人更加仁慈。身负绝世武功,却不会因为一句冒犯而草菅人命,有判断力的杀人,才是人与野兽最根本的区别。如果你迷失了,现在想杀的话就杀我吧,至少我不会像别人那样带着怨念离开人世。” 我握剑的手在颤抖,这番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心中,我恨不得冲过去咬他几口,这个傻瓜,如果我杀死了其他无辜的人,无情只会痛苦与内疚,可是子曦若是也死在我的手中,难道无情还会独活么? 不知怎的,通过这番思量,方才心底的杀意竟好似淡了几分,我眨眨眼,眼前的红雾渐渐散去,豁然看到温子曦深情无边的脸孔,而在他胸前则弥漫着一大片血迹,我吃了一惊,急忙挥剑归鞘,手忙脚乱的按住那个伤口,“你身上有没有止血药?我要看看伤口有多深,要不要紧。” 子曦一把握住他胸口处我的手,柔声说道:“你别心急,只是很浅的皮外伤,根本不妨事的。” 想起刚刚的凶险,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怒道:“你还说,让你不要过来,你偏偏不听,若是真的伤到你,那可怎么好!” “你不会的。”子曦满是微笑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就算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我的。” “哦?”我心中的气恼稍稍平息了,却故意刁难的说道:“那可说不好,像方才那种情况,我心中只剩下杀戮,哪里还会管对方是谁,所以你不过是侥幸而已。” “是么?”子曦夸张的扫扫鼻子上的灰,促狭的说道:“那也没关系,正所谓无情剑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我没想到他这个正经人居然说出一句调笑的话来,一时间竟找不到词汇来对答。 “哈哈哈!”月读命却不管那套的笑出声来,“无情你也有吃瘪的一天啊,笑死我了,枉我刚刚还未为你们担忧了一场。” 看着这两个人,一个笑得肆无忌惮,一个笑得温和无害,我咬咬牙,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回身继续去研究那个令人心有余悸的水晶棺。 “你还真敢再看啊。”月读命急忙将我来开数尺,埋怨道:“你这女人能不能让人省省心,刚才差点没杀了子曦,这会儿还去看那个鬼东西。” 我被月读命的神经兮兮搞得很无奈,却也感动于他的关心,遂正经说道:“方才是因为我开了天眼的缘故,现在用肉眼瞧瞧,想来应该无妨的。“ “为何你对那片血红格外的没有抵抗力?”一直闷不做声的雪姬突然插口道:“我也看到了那片波涛汹涌的血海,也曾置身于沙场征战的幻境,却并没有沉浸其中。我相信不会是因为我的修为比你强大,你是我见过的少有的意志坚定的人。” 我摇头苦笑道:“或许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 子曦依然握着我的手,淡淡道:“应该是因为这红色对于你们这种以鲜血搏命的人来说,是最熟悉也最恐惧的颜色。” 我抽回手,略带不悦的说道:“我不觉得我有晕血症。” “我说的不是晕血症。”子曦叹息道:“你没发觉么,上次小泉紫樱明明穿着的是幻彩衣,你看到的却是大红色,这代表什么?幻彩衣所蛊惑的,就是人身上最恐惧的事情。” “我。。。。。。”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有一种被拆穿心事的尴尬。 恐惧,这个词用在无情身上是多么的讽刺,相信无论是在恩济斋还是在武林中,都没有人敢这样想我。可是温子曦说的却句句在理,令人无法反驳。童年时血馒头的滋味终生相伴,我一直不知道其实挥之不去的并不是那种味道,乃是心底处深深的恐惧。就像蓝姬的人血酒,我们以为越深刻接触就会战胜它,其实不然,这种方法兴许对司徒衍的晕血症管用,因为他是轻度的病人,而像我与蓝姬这种病入膏肓的人,对于鲜血的恐惧早已渗入血液乃至灵魂,并将终生如影随形。 终于想通了自己的症结所在,我长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说的没错,这种血红之色,是无情永生的梦魇。” 抬首看到月读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我,啧啧说道:“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子,本以为你会强作镇定,拒不承认,或者是逃避面对,勃然大怒,谁想你沉思片刻竟坦然承认,不温不火,不卑不亢,这种洒脱恐怕一般男子也不及矣。” 我被他说得有些赧然,正要左以他语,就听温子曦用略带骄傲的声调说道:“这就是无情的不同之处,她从来没有寻常女子的矫揉造作,真情真性,独一无二。” 月读命一撇嘴,揶揄道:“看把你美的,我赞的可是无情,干嘛你要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此言一出,固然子曦有些不好意思,连雪姬那种冰山面孔,都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可见这月读命端的是个活宝。 我干咳一声说道:“既然知道了我这个毛病,那打探这水晶棺虚实的重任,就只能请雪姬代劳了,不知你方才有没有看到血海中信代子的尸身。” 雪姬听到正事,立刻收起那个早已淡得无迹可寻的笑容,正色道:“没看到,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月读命翻翻眼皮,不以为然的问道。 雪姬冷冷的看他一眼,“我感觉到一股异常强大的魂能,似乎那棺中隐藏着一个大人物。” “不可能吧!”月读命瞪大眼睛叫嚷道:“我在里面沉睡了几百年,再熟悉不过那水晶棺的构造,除了我怎么还会有个大人物,你一定搞错了。” 雪姬像是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的朝天空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的将头瞥向一旁。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血石出 水晶棺,顾名思义是用整块水晶石打磨而成的棺材,通体透明无暇,摸上去手感冰冷沁骨,想必还具有冰封肉身的作用。 月读命介绍说,在这个世界的最南边,有一块四面环海的不毛之地,那片大陆的绝大多数地方,常年被冰雪覆盖。那里一年没有四季之分,有的只是永恒不变的阴寒,是真正意义上的滴水成冰,甚至普通的铁器在那里冰冻过都会变得像瓷器一样脆弱。这块水晶石正是产自那里的冰川内,晶体与冰川内极低的温度相互作用,亿万年下来就形成了这种特殊的物质——冰髓水晶。 这种水晶除了能够冰冻防腐,本身还同时具有极强的吸纳性与放射性。众所周知,水晶因为有磁场能量,可以与人体产生共鸣,但通常一种水晶只包含一种特性,要么吸纳要么放射,而这种冰髓水晶却是两者兼备,这就证明它自己就构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能量循环。这样解释兴许听者不足为奇,可是如果说到这种循环对于拥有者的好处,又岂止是寻常水晶的两倍三倍。 可以这样说,冰髓水晶运用吸纳性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将此灵气经过自身磁场的运作转化为人体最为需要的能量补给,再通过放射性发散式的释放给拥有者,同时又将拥有者身上不好的能量吸纳掉,转而排出到自然界。或许有人会认为这也没有什么难得,如果同时佩戴一块吸纳性和一块放射性的水晶就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那就大错特错了。寻常水晶虽然也具有一定的能量磁场,但比之冰髓水晶,产生的作用不过是杯水车薪,况且也达不到如此的纯粹,甚至有很多杂质水晶会释放坏能量或排除好能量。 这种冰髓水晶,可说是水晶中的极品,极小的一块就价值连城世间难寻,而小泉家一下子就拥有了偌大的一块,并奢侈的将它打造成了一副水晶棺,只是这份豪阔就令人嘬舌不已。 不过月读命接下来的话很快解开了我们的疑惑,原来以冰髓水晶制成的水晶棺也并非单单为了贮藏信代子的肉身还有月神的仙身,更不仅仅是为了通过循环磁场的能量而补给他们的身体,最重要的原因是冰髓水晶的另一个作用——通灵。 如果说作为佛教七宝之一的黑曜石的作用是辟邪化煞,屏蔽各种灵异,那么冰髓水晶的作用就恰好相反,有它加以扶持,再佐以特殊的术法,可以直接与鬼魂沟通。幽冥之说,若是放在几个月前,无情怎样也不会轻信,可是自从与这帮倭人有了牵连,先是七尾狐霏雪,后来是阴阳师,还有这一连串发生的奇异经历,早已令无情将从前在中土时所持有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所谓轮回也好,阴曹地府也罢,并不是世人臆想出来的精神支柱,乃是真实存在的,而每个人的生死也都是有定数的,即使是强如小泉印月,也只能等身死之后以转换身份的手段逆天改命,却还做不到活着时增加阳寿。 其实我老早就知道那个传说,鬼族是没有文字的,人与鬼魂之间,也无法通过正常渠道直接交流,古人为了能够与鬼魂沟通,创造了能让鬼看得懂的文字,这种文字叫做殄文,据说世间没几个人能懂,能把读音学会的更是凤毛麟角。当然道行高深的鬼魂也是可以与人通过意识流来沟通的,比如当日“幻彩衣”内的红姑与湛蓝就是以此与我交流。但是到底拥有一定修行的鬼魂尚在少数,大多数都无法正常对话。 现在来到这里,小泉印月修为高深也还罢了,之所以能够顺利与信代子魂体沟通,无情一直想当然的认为是得益于自身灵力的提升,直到听了月读命的解说,才意识到这份能力完全是来自水晶棺的功用。听到这里,我方知自己的知识面有多么的狭隘,同时心下也对冰髓水晶的通灵特质暗自骇然。 我用带有敬畏的眼光再一次看向水晶棺,谁知异象再一次发生了,这次在我没有睁开天眼的观察下,发光的水晶棺竟然由原先透明的材质慢慢转变成红色,本来棺内的那片血海是常人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可我的肉眼却清晰的看到棺壁在慢慢的变红。这并非血海映衬的红,而是真真正正材质的转化。 雪姬也吃惊得樱唇微张,骇然道:“血海不见了,完全渗入到水晶棺中。” 我紧皱着眉头,“你是说水晶棺是被血海染红的?” “不是染。”月读命慎重的接口道:“冰髓水晶出淤泥而不染,可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却不再是冰髓水晶了。” “什么?”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经完全变为红色的水晶棺,即使是红色,也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红,所以仍能称之为水晶棺。 月读命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这个材质虽然也是水晶,但再也不是冰髓水晶了,而是叫做血石。” “血石?”我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遍,心道这名字还真是贴切,可不就是鲜血染成的么。 “太诡异了。”雪姬摇头苦笑道:“满棺的血液浸入到棺身内,竟将棺体的材质都改变了,这种影响力,绝对不是自然现象。” “如果说冰髓水晶的通灵特质乃是天地间灵气的汇聚,乃是平安护身之石,那么这血石则是邪异诡秘的大凶之石。”子曦对我解释道:“况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品种,一般的血石中含有很多种颜色,最常见的是红色与暗绿夹杂的血石,纯色的血石极为罕见,所以极小的一块就能衔接冥府,牵引亡灵。” “你的意思是血石也同样具有通灵的作用?”我似懂非懂的问道。 “岂止是通灵。”月读命没好气的接口道:“我刚刚说过了,冰髓水晶生长在世间南端极寒之地,所以乃是受天地精华滋养而生。这血石你可知产自哪里?黄泉路上!” 我悚然而惊,想起这红松林的前身正是一地无边无沿的曼珠沙华。 子曦好像也是头次听说,惊诧的追问道:“那岂不是就在曼珠沙华的下面?” “没错。”月读命郑重的点点头,“真正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就是生长在血石之上,相传血石内能导出足够的血液来滋养曼珠沙华,因为这种石头就是从冥界的血海内凝聚而成的,学名叫做血石,其实就是血精。所以亡灵与其说是走在曼珠沙华铺满的黄泉路上,倒不如说是走在血石路上,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你的意思是说,一直以来牵引亡魂的并非曼珠沙华,而是其下的血石?”我恍然悟出了月读命话中的关键,都说地狱的曼珠沙华是被鲜血染红的,看来并非虚假,那妖魅的花朵既然能长在血石上面,花瓣自然会被内里的血精所浸染成血红。 这妖花的习性居然跟名伶馆内蓝姬的蓝魔鬼花惊人的相似,都是依靠血液而生,不知道两者之间存在着怎样的牵连。听闻冥府内还有一种名为水晶兰的植物,属于兰花的一种,虽不靠鲜血而活,却生长在腐物之上,所以也叫腐生花。通体晶莹洁白,有若水晶状的菸斗,比之莲花更加出淤泥而不染。此花在幽暗处发出诱人的白色亮光,指引魂归的方向,是幽灵之花,其香味恬淡绵长,活人闻之则皮开肉绽,瞬间化为一滩黄水。 “其实这些植物本身并没有错,只是无端沾染了鲜血人命,这才变异成了妖邪的品种。”温子曦有感而发道:“这个小型地狱若不毁去,他日不知又会滋生出什么样的邪物来。” “血海之精化血石,血石之精生妖花,这阵内看来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紧皱着眉头接口道,暗忖这血石突兀的显现在这里,令人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哈哈哈哈。。。。。。”正在与秋月邪斗法的小泉印月突然狂放的大笑起来,“血石出,乾坤颠。看这次你们还能奈我何!” “小泉印月,你这个卑鄙小人,你骗了我!”而神久夜的声音也愤怒的自同一个身体里响起,“你刚刚花言巧语的说会还我自由,那这血石是怎么回事?” “哼!”小泉印月不屑的晒然道:“连你的生命都是我赋予的,骗你又算什么,怪只怪你太笨了,这么轻易就上当,傀儡就是傀儡,没有一丝智慧。” “究竟是傀儡还是式神,恐怕还由不得你说了算。”秋月邪虽惊不乱,决然道:“这还要问过我手中的号角。” “哈哈哈哈。。。。。。”小泉印月又是一阵狂笑,“秋月邪啊秋月邪,你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老夫纵横天下的时候,你们这群叛徒还不知道在何方。恶魔的号角固然强大,只可惜你并非恶魔的传人,能够借用的力量少之又少。” “那又怎样?”秋月邪满不在乎的说道:“就算我吹不出‘恶魔知音’,我也是最接近恶魔的人,换作其他人,别说‘恶魔知音’,根本就吹不响这个号角。” “老夫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依旧执迷不悟,那就看是你的号角厉害,还是我的阵法厉害。”小泉印月以他特有的雌雄莫辨的凄厉嗓音说道。 秋月邪根本连听都不要听,只是随手摆弄那枚恶魔的号角,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令他周身泛起了阵阵灵力波动。恶魔之威强劲如斯,此刻看来最应该成为恶魔知音的,当是小泉印月才对,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早已恶贯满盈,百死也不赎其罪,恐怕就算恶魔再世,也得甘拜下风,难以望其项背。 恶魔号角的威力我方才已经领教过,而这新出世的血石,肯定不只是单单的牵引亡灵那么简单,恐怕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遂眼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月读命,等着他一番解说。 月神大人此刻眼神正直勾勾的盯着变成了红色的水晶棺,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大人物,我住了那么久怎么就没发现。”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太极轮回 我的目光跟随着月读命的眼神缓缓落在红的刺眼的水晶棺内,赫然发现不知何时棺内又出现一具躯体。 “他是谁?” “我不认识。”月读命撇撇嘴,泄气的答道。 我一阵无语,这个月神实在是无法令人心生敬佩,就这样昏昏噩噩的被人囚禁了数百年,到最后依然搞不清状况,我若是他姐姐,也不会来救他的,气都气死了。 忽然之间,我冥冥中好像把握住了天照大神的想法,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心疼与怜惜固然有,但更多的则是气愤。 如果说天照是月读命的劫难,那么月读命绝对是天照大神的灾难。作为亲姐弟,又缱绻了成千上万年,很难说清其中夹杂的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或许两者都有。其实这种复杂难分的情感也没什么不对,都是生命的本能,可月读命非要以身涉险来求证姐姐到底爱不爱他c有多爱,就未免有些过于执着了。 抛开心中对月读命的不满情绪,我将注意力放在水晶棺内新冒出来的那具躯体上。这是一个极其魁梧的男子,比之易水寒那种苍茫的身形还要彪悍。着胸膛,全身肌肉纠结,却并不觉有伤风化,反给人种力与美的享受。 不是无情好色,将注意力皆集中在男子的上半身,只因这是一具无头的躯体,脖颈处是道整齐的断口,标志着他的头颅曾被人利落的割了下去。但也并不影响这具身躯带给人的压迫感,所以我不会认为这是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压直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果然是个大人物啊!我在心下暗叹,虽不知此人是谁,但拥有这种气势的人绝非凡品,况且又比月读命还要隐秘的藏身于水晶棺内,单是这份谨慎可知,此人出现在阵中定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他身体内蕴含有十分强大的魂能。”一向冷静自持的雪姬叹息道。 “莫非他的魂能就是七星阵的主命魂?”子曦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怀疑口气问道。 我被子曦语气中的不确定搞得一愣,自认识他之后,无论是分析问题还是决定事情,子曦他虽只是淡淡数语,但态度中的坚定一览无余。我从未听过他用如此怀疑的语气问我,遂本来心中已经肯定的答案又动摇了起来。 “快看那是什么!”许久未作声的法慈惊呼道。 此时在那无头男子的胸口处,突然绽放出金晃晃的光芒,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金色物体在那里若隐若现。 法慈抢前几步急声道:“是那枚舍利子,肯定没错,我对他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明镜方丈的舍利子?我再次蹙了蹙眉,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自从水晶棺无故放光后,就不见了信代子的肉身,即便我睁开天眼搜寻,泛眼处乃是一片血海。我本以为那肉身深埋于血海内,可当鲜血与冰髓水晶棺相互作用转化成了血石水晶棺之后,血海的消失也并未露出信代子的肉身,反倒又显现出一个不明身份的无头男子。 既然信代子的肉身突然消失不见,那很有可能是灰飞烟灭于这七星阵内了,毕竟她的魂魄早已不复存在,肉身的幻灭也是必然的。可是自动钻入她体内的那枚舍利子怎么会突然又出现在无头男子的胸口处呢?这枚舍利子如果是明镜方丈圆寂后赖以重生的希望,又为何能够融入于无头男子体内?这样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故呢? 可惜我所想的这些问题,小泉印月不会给我一一作答。他此刻依然致力于降服他的后辈子孙秋月邪,体内的神久夜魂魄虽然想要造反,但好像之前被小泉印月哄骗时不知不觉的就中了他的诡计,浑身术法被禁锢于体内动弹不得。 不过已经拥有自己的魂魄的全新生命体神久夜,虽然拥有着一半月神的恐怖修为,但是若论阴谋诡计,宛如个新生的婴儿般,根本不是老谋深算的小泉印月的对手。 其实这里面最可怜的,除了信代子就要数神久夜了,没有人喜欢做傀儡这种替代品,终生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信代子可怜的是她的无辜与宿命,至少她一直是被爱的,而神久夜的可怜之处就是没人爱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同情起神久夜来了,严格说起来我们还算是敌对的角色,刚刚还经历过一场大战,如果不是她吞噬掉信代子的灵魂,兴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因为无情也是个傀儡啊,只不过我不是他人感情的替代品,却是杀人的工具。 “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水晶棺,居然藏有如此多的玄机。”秋月邪显然也看到了新出现的陌生男子,故慨然轻叹道。由此说明他之前并不知晓陌生男子的事情,可见小泉印月心机之深沉,并没有将阵法中的所有布局向后世子孙全盘脱出,隐藏了最关键的部分。 想来也是,小泉印月这种人是不会完全相信别人的,不过也正是他的多疑,才迷惑了秋月邪,令他在这场稳赢的战争中失去了方向。 “这么快就怕了吗?那还真是无趣了。”小泉印月桀桀怪笑着,“现在怕也没有了,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阴森的话语令作为旁观者的无情也泛出不寒而栗之感,不是怕,又是怕。无情不会害怕任何形式上和实质上的威胁与伤害,我怕的,是温子曦的人身安危。 泛眼江湖上,再恶劣的环境无情也有信心得保一人平安,但自从入了月影の魂,即便奋不顾身我也难夸口保得子曦无恙。 一股恐怖而庞大的危险气息自无头男子的胸口处散发出来,我急忙拉起子曦的手,仍止不住他全身的战栗,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饶是无情现下的修为也只是勉强抵挡,更遑论毫无功力的温子曦了。 无头男子嚯的自棺中坐了起来,虽然没有头颅,但躯体轻轻一跃就立在了红松林中,“倒乾坤,转轮回!”六个犹如晴天霹雳的字从他强劲的意识流中爆发出来。 神久夜的身躯随着这句话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她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分明,无疑却是对小泉印月有利的情形。 神久夜身上的七彩霞衣被漩涡内的罡风刮得猎猎作响,她柔弱的身子仿佛要乘风归去一般,而始终呈北斗七星状瑟缩在秋月邪与小泉印月比斗圈外围的七彩精魄,突然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瞬间投入到神久夜的体内。 秋月邪也是大感不妙,只是那精魄行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尚未等作出反应,便已同神久夜融为一体。这种速度不像是七彩精魄本身的能力,更像是出自神久夜魂能的召唤。 这时神久夜头顶的漩涡也随之疯狂的转动起来,在高速运转下,肉眼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洞。晃神间,一个黑洞突然变成了两个,一个顺时针旋转,一个逆时针旋转。愈转范围愈大,两个黑洞相互吸引又相互制约,逐渐成为了两个阴阳眼,最终演变成一幅巨大的太极轮回图! 所谓轮回,从人世间自然界的角度讲,只有一种——生死轮回。众生死了又生,生了又死,生死不已,循环不已。但其实这只是人道中一种自我小轮回,真正佛教的轮回,是六道轮回。包括天道c人道c阿修罗道c畜生道c饿鬼道和地狱道。人死之后,也是根据生前的业报而进入各自轮回六道,生死相续,无有止歇。 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人道中生死不息,除非是历事度劫的神仙或者一直修行即将成佛的僧人,所以这一世,能够投生为人,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佛教中有句佛语叫做“活在当下”,也是四念处修行的要诀之一。意思是对过去已发生的事不做无谓的计较,对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做无谓的担心,无悔无忧。喜悦而不为一切由心所生的东西所束缚,就是修为的至高境界,只因轮回有道,人活一世,理应活在当下。 在我走神的间歇,太极轮回图终于完全显现出来。不得不佩服小泉印月的奇思妙想,这个小型地府可说被他建造得十分成功,单是这幅轮回图,就称得上美轮美奂c栩栩如生。 太极轮回图整幅图呈金黄色,上面被分隔成六个板块,每一个板块上都画有精致的图案,各代表轮回中的一道。比如天道,画的是九重天上的情景;人道,则是凡尘的市集;阿修罗道,画的是非神非人非鬼又介于神鬼人之间的阿修罗;畜生道,是一幅百兽图;饿鬼道,夜叉c罗刹之流;地狱道,乃是各种惨烈不堪的酷刑折磨,此乃六道中最痛苦的一道,只接收造作最重恶业者。 此刻这幅图仍停留在神久夜的头顶上方,我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小泉印月终将会成为神久夜,一个全新的生命体即将诞生,可是无情只能傻傻的站在一旁无能为力。 小泉秋月邪似乎也被吓傻了,手中抓着那个唬人的恶魔号角却毫无建树。陌生男子的自此之后再无动作,仿佛他方才做的这一切是在梦游,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识。 “好吧,我决定了!”月读命突然大喝一声,手中开始结奇怪的法印,大滴大滴的汗水自他俊美的面颊上流下,他口中喃喃自语着一些听不懂的音符,神情逐渐变得痛苦起来,但仙身内却涌动出圣洁而强大的能量。 我心中耸然一动,“你在破开封印?” 月读命不答,像是在强忍着难受,我猛然记起他说过若是大阵启动,要想破开封印就没那么容易,恐怕要担负着巨大的风险。不知道那是何种代价,令身为月神的月读命也迟迟未下定决心。 但此刻的月读命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在与某种未知的力量做着交易,这时候的月读命表情庄重而神圣,竟有了种舍我其谁c悲天悯人的味道,也许这才是月神的真正面貌,之前的月读命小弟弟只是月神强大心神下的一个弱小分支而已。 “秋月邪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吹响你的恶魔号角!”我看出月读命若想解开封印还得有段时间,而这里最有能力与小泉印月抗衡的就是秋月邪,故出言相诱道:“我愿与你暂时联盟,不管怎样先击败小泉印月再说。” 秋月邪得到我的承诺,再无顾及,运起全身的修为来吹在那枚号角。这根本无法称之为曲调,只是一个个毫无关联的音节,看来他果然不是恶魔的有缘人。 就算只是音节,也蕴含有相当大的能量,此音一出便使得太极轮回图上阴阳眼的运转速度慢了下来,而神久夜的身形也开始摇摇欲坠。 更诡异的场景出现了,随着恶魔号角的吹响,红松林中竟又降临了一个人,一个我们都认识,却最为意想不到的人,易水寒。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迷魂阵 “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其他人呢?”温子曦抢身一把抓住易水寒的胳膊,关切的问道。 易水寒像是得了魔怔般呆楞许久,迷离的眼光向松林内缓缓划过,最后停留在子曦脸上,这才如梦方醒般骇然道:“我怎么了?这是在哪里?” 子曦一愣,回头疑惑的望望我,“无情你快过来,大哥他好像不是自己来到这里的。” 我也看出水寒的情形不大对劲,急忙走到近前追问道:“大哥可还记得之前的事。” 易水寒挠了挠头,回想道:“我在第二局比试中重创了式神蛇右卫门,同时也是对小泉慎太郎造成了比较大的伤害,但也因此触怒了小泉玲奈,他们兄妹情深自然要替堂兄报仇。说来惭愧,为兄一个不慎就坠入了她设下的‘阵’。” 温子曦点头称是道:“这些事我进来前都知道,后来因为小泉玲奈的违规,我们想要讨个说法,无奈小泉一脉饰词狡辩,就连左大臣他们也颠倒黑白并用朝廷的势力来威压,安倍哲也前辈忍无可忍,这才再不顾忌翻脸动手。”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易水寒一脸惊诧之色,“我一直被困阵内,竟半点不知。那阵虽小,却厉害非凡,幻化出了很多我往昔曾接触过的人和事。最初我心知都是幻影,自然不会受到影响,谁知那阵最厉害处乃是能够让人弥补曾经经历中的缺憾。” “弥补缺憾?”我与子曦对望一眼,追问道:“如何弥补?” “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卖‘后悔药’。”易水寒苦笑道:“在那个‘镇’中,感觉就像是吃了后悔药一样,曾经做过的不足之事都重新经历一遍。想来在人的一生中,总会因几件事而留下遗憾,而又因为无法重来而耿耿于怀c无可奈何。所以处在那个阵中,仿佛是遇到了一个让人重头来过的莫大机缘,明知道是假的c虚幻的,还是会忍不住尝试着去弥补前过。不停的弥补,不停的追逐,从而迷失了自己。” “果然厉害!”我吐出口长气感慨道:“小泉家的人实在太善于抓住人的本性了,这种幻境,即使知道是假的也令人欲罢不能,实在是太诱人了,无情自问就破不了。” “贤妹何必太谦。”易水寒认真的反驳道:“其实你最难闯的不是前过,而是心魔,你的职业令你无从后悔,若事事重来,相信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既然无悔,又岂会迷失。” 我被水寒说的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没错,无情是杀手啊,是没有选择的杀人工具,没有悔。我不是上层决策者,杀人只是需要执行的一个命令,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无需思考,只有服从。 “那大哥你是怎样闯过来的?”温子曦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心知他是不希望我沉浸在这个话题里,这才接口左以他语。 “嘿嘿,说来惭愧。”易水寒颇为不好意思的憨笑道:“我一直在那个阵中,不停的弥补着前尘之过,有的事情重新做了一次仍然不满意,又重复做了两次三次,甚至这件事情的修正还影响着另一件事情的进展。我以为我会永远停留在那个阵中,其实心中明白这些过往是幻境,但偏偏就不想出去。并不是出不去,而是不想出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当事情弥补以后依然不能尽善尽美,我豁然明白,一步错步步错,在我们身上,所有发生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其实都是环环相扣的,我改变了一件事,那后面发生的事必然也会随之而改变从而影响到最终的结果,所以这个改变未见得就是好事。人生最精彩处便是不可复制,对也罢错也罢,还不都是一辈子,若事事强求完满,有过必补,到头来可追忆c难忘怀的地方岂不是荡然无存了,那这一生还有什么意思。” 易水寒就是易水寒,这番豁达坦荡的言论真正说进了我心里,也只有他这种磊落无伪的性格才能想通这些人性中最薄弱的部分,今日一谈,无情也算受益匪浅,自觉精神境界好像又上了一层,那种不问对错,挥洒人生的姿态真令人向往。 耳听得易水寒继续说道:“那‘阵’也着实神异,我这里刚刚想通了此节,眼前的幻景就逐渐散去,我正要有所行动,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号角声,断断续续不成音节,却诡异的牵引了我的心神。我害怕是‘阵’中更厉害的产物,急忙按住了耳朵,可是那声音仿佛无孔不入,就像是发自灵魂的召唤,然后我就是失去了知觉。” 水寒又扫视了一番红松林,皱眉道:“等我再清醒过来,就出现在这里,起初我还以为这里还是幻境,连你们也是幻影,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七彩塔楼了。”子曦凝重的接口问道:“大哥你方才说那号角声是发自灵魂的召唤?” “我也不大好形容。”易水寒手扶额头斟酌道:“就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陌生是我从未听过这调子,熟悉是这声音似乎在召唤我归来。” 雪姬已经来在身旁忍了许久,此时终于按捺不住插口问道:“那你也不知现下外面是何种情形了?” 易水寒愕然抬起头,“确实不知,我一直被困于‘阵’内,就连无情与子曦因何会在这里,我都毫不知情。” 雪姬明媚无双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我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不要想的太糟糕,至少秋月邪和小泉印月都在这里,在大局未定之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安倍世家。。。。。。”雪姬惆怅的叹息着。 “安倍晴明公留下的百年基业不会这么不堪一击的。”子曦接过我的话继续劝解道:“相信即便他们有地图也不可能轻易得逞,晴明公必然会为后人留有后路,说不定设下过什么阵法呢。” 雪姬的脸上露出赞赏之色,“你分析的一点没错,我想起晴明当年确实设下过什么结界,因为当时并不关心,所以也没有仔细询问,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忘了此事,幸亏得你提醒。” 子曦赧然笑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晴明公当日流传下来的结界,怎也能坚持几个时辰。” 雪姬的面色明媚了些许,却依然紧锁愁眉道:“经过了这么多年,又一直没有后人加以维护,恐怕那结界早已松动了,若是平常的鸡鸣狗盗之辈自然不惧,若遇到小泉家族的阴阳师精英,恐怕不抵什么用。” “不管怎样,有个结界总是聊胜于无。”我定定的看着雪姬,“安倍晴明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阴阳师,这一点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此刻是关心则乱了。既然现今我们被困在这里无法可想,那就选择去盲目的相信他,尤其是你,爱他更应该相信他。” 雪姬动容的望着我,目光渐渐恢复坚定,“爱他就要相信他,没想到我苦苦爱了几百年竟不及你的领悟,我明白了,无情,多谢你的金玉良言。” 我又何尝有什么领悟了,我心下暗自苦笑,不过面子上只淡淡说道:“你只是身在局中而已。” 温子曦趁着这个空隙跟易水寒将此间发生的事情拣重要的略说了说,只是大家仍想不明白,水寒身在七彩塔楼之外,又是被困于另一个结界内,怎会听得到恶魔号角的声音,更奇怪的是竟被它召唤而来。 难道,易水寒与恶魔号角之间还有什么渊源不成?我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想起当日在如梦客栈巧遇易水寒,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离奇事件,再后来结伴来到东瀛,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兴许都源自于宿命的安排。 易水寒魁梧的身形挺立于红松林内,他是典型北方人特有的体魄,身材比之温子曦c月读命c秋月邪诸人还要高出半个头去,绝对的身高优势显得他威猛得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小泉秋月邪看到我们又多了一名强援,虽不知这强援如何而来,但面上的神色却不由得一松,不管怎样我们现下算是暂时的盟友,实力越强大对他越有利。 停留在神久夜头顶的太极轮回图在恶魔号角的压制下已经停止了转动,但是秋月邪能够从中借用的恶魔力量毕竟有限,所以这种安静仅仅是暂时的。 我有一种预感,轮回图在等待,蛰伏而出后必是志在必得的攻击。 这是属于杀手的直觉,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刺激到了无情血脉最深处,“小心”二子尚未来及出口,轮回图的疯狂反攻开始启动。 “逆轮回!”许久未有作为的无头男子终于动了,一声爆喝发自他没有头颅的身体内。 “不好!”雪姬神色大变,抛开前仇急奔至秋月邪身边,“不能让轮回逆转,神久夜与小泉印月绝不能合二为一。”她释放出一道道耗费生命元力的灵气打入太极轮回图内,却宛似杯水车薪阻不住轮回的逆转。 我终于明白逆轮回是小泉印月取而代之月神的最关键一步,如果被他迈出去,不仅在场诸人都会沦为逆天改命的牺牲品,恐怕就算天照大神亲临也不易对付。 焦急的看向为了解开封印正在与痛苦拉扯的月读命,原来神仙也会流汗,此刻的他犹如个水人般,那股炙热的蒸气使得身遭的红松迅速枯萎下去。我知道他运功正在紧要关头,一个不好非但解不开封印还会受到反噬,遂也不敢出言催促他,只是心急如焚。 秋月邪终于坚持不住,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如鬼,借用来的恶魔力量看来早被耗用一空,怪不得那号角声许久不曾想起了。 好个秋月邪,当机立断将恶魔号角向着轮回图用力掷去,耳听得山崩地裂的一声大响,连整个红松林都震动了。 原来那个显化出来的太极轮回图并非虚体的影像,乃是个实实在在的法器,也不知道用什么锻造而成的,硬度非凡,被恶魔号角结实的砸了一下,动静够大,却并未造成损坏。当然恶魔号角更是不会砸坏,这时它正附着在太极轮回图的其中一个阴阳眼上,使得轮回再不得逆转。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恶魔知音 两件法器就这样僵持起来,不过到底还是轮回图强大,被号角粘住的那个阴阳眼突然变得中空,好像要将号角吞噬进去。 恶魔号角由于未找到有缘人得以开启其中能量的缘故,当然及不上已被启动的太极轮回图,所以大半个身子都探入了阴阳眼内,整个轮回图一阵兴奋的抖动,似乎是在高兴得到副补药。 像这种存在了很多年,也被修炼了很多年的法器,早已具有了灵性,尤其恶魔号角又是由恶魔的头颅炼化的,其灵性更是非比一般。它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即将得到的下场,整个号角发出了“呜咽”的音符,就像是婴孩的哭啼。 “就是这种召唤!”易水寒突兀的大声说道。 只见他眼中精光暴涨,有如利剑般带有实质的光芒直射入恶魔号角尚露在外面的半截身子上,刺激得那号角痉挛般颤抖不停。 “过来!”易水寒再次爆喝一声,散发出不同于以往的狂霸气息。 说也奇怪,那号角竟一下子从阴阳眼中脱离了出来,听话的飞落在水寒手掌中。 易水寒慢慢摩挲着年代古朴的恶魔号角,那种失而复得的神情我从不曾在他面上看见过。他失了神似的不停摆弄着号角,终于在某种契机的牵引下慢慢举至唇边。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归来兮!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旋入雷渊,糜散而不可止些。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五谷不生,蘖菅是食些。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归来兮!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豺狼从目,往来优优些。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些。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归来!往恐危身些。”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土伯九约,其角觜觜些。敦脓血拇,逐人怖骄骄些。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此皆甘人。归来!恐自遗灾些。” 这是《楚辞》中辞赋《招魂》一篇内的片段,我诧异的是向来不通文墨c不辨音律的易水寒怎么会突然吹奏出如此经典并具有浓厚道家思想的诗歌。 更动人的是,用浑厚高亢的号角声来演绎《招魂》曲,另有一份蚀骨的荡气回肠,仿佛上可贯穿天庭,下可抵达九幽。 当《招魂》曲渺渺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恶魔号角自易水寒掌内脱手而出,整个物体如陀螺般旋转着,骤然停顿在悬空中。 易水寒大喝一声,体内猛地窜出一股旋风般的灵气注入到恶魔号角内,使得那号角自主发出阵阵嗡鸣,随即被一团漆黑无比的光体包裹住。 那黑光内的号角与水寒的身体之间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牵连着,存在着某种血脉相通的亲切感与和谐感。 所有人都呆望着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就连神久夜体内的小泉印月业已暂停了行动,太极轮回图静止在空中,呈现出一种听候指令的蓄势待发。 恶魔号角终于停止了嗡鸣,全身爆发出海啸一般的响声,随之黑光逐渐散去,显露出的号角赫然变了模样。比之原先的形状大了足有一倍,通体漆黑中又夹杂有几抹媚红,看起来更像是迸溅上的血渍。非金非银c非铁非铜的材质,正上方角口处雕有一颗狰狞恐怖的恶魔头颅,头上生角,獠牙阔口,紧闭双眸。 或许这才是恶魔号角的终极形态,被易水寒的《招魂》曲唤醒,莫非,他就是恶魔号角的有缘人? 小泉秋月邪在一旁白了脸,顾不得与神久夜对峙,以手点指符咒疾呼道:“快回来,我才是你的主人!” 但此时恶魔号角在变身之后,曾经的气息荡然无存,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也成为了一件真正够格与太极轮会图抗衡的法器。 此号角周身流淌的再不是危险诡秘的气息,而是毁天灭地c唯我独尊的气势。这样的宝物又岂是区区一个小泉家二流传人能够驾驭的。 但凡灵力出众的法宝,其主人必具有通天彻地之能,不然非但无力加持法器,反会遭到反噬,至自身于危险境地。 所以恶魔号角睬都不睬秋月邪,径自又飞回到易水寒掌中,娴熟得像是个倦极归家的孩子。 易水寒愣愣的看着手中形状大变的号角,慨然长叹道:“我曾经梦见过千百次你的样子,今日方知原来那都不是梦,反倒是我清醒的这些年才是大梦一场。” 我不知道他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感觉那枚号角像是一枚钥匙,开启了水寒灵魂最深处的宝藏。原来他体内被封印着的磅礴灵力乃是属于恶魔的力量,看来传说也不尽不实,并非恶魔的号角内封印着恶魔的力量,那号角其实是钥匙,以它来开启恶魔的力量。 《考槃》的曲调自号角内流淌出来,没想到向来大而化之的武夫易水寒竟能吹奏出如此志向高洁的曲子。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这本是一首隐士的赞歌,说的是大好的男子在山涧间结庐而居,独来独往,自得其乐,远离浊世,又使浊世敬仰。但以恶魔号角这种苍凉的音色吹将出来,又赋予了此歌不同的韵味。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本应四海遨游,无拘无束,却被迫隐于山水之间,高原之巅,恍然忘世,寂寞难遣,只能沉浸在自我的天地中,自娱自乐。这是我此刻聆听号角声所感悟到的,那是一种兔死狗烹c英雄末路的悲怆,果然是恶魔知音。 当易水寒吹奏的时候,那号角周身泛起了浓浓的黑色,角身上恶魔头颅的雕塑仿佛活了一般,突然间瞳孔大睁,放射出幽绿的光芒,宛如来自地狱的勾魂恶灵。 易水寒紧闭双目,通身各个关节爆豆子般“噼啪”作响,看来这曲《恶魔知音》成功的解开了他体内的恶魔封印,那股力量全面释放出来,首先作用于他全身何处开始进行伐毛洗髓。只不知被释放出来的仅仅是恶魔的力量,还是连同恶魔精神? 也许因着易水寒的缘故,我并不觉得所谓恶魔是多么可怖可畏c作恶多端的存在,尤其是能以一曲《考槃》作为恶魔知音,可知曾经纵横于世c潇洒自在的恶魔纵然算不得正人君子,却也是个伟丈夫,真英雄。 易水寒的豪气霸气实也担得起恶魔传人的资质,故我虽然有些担心水寒体内被唤醒的除了力量还会有一些恶魔的品性,但因为一向信得过易大哥的为人,所以也相信他坚定的心智绝不会被动摇分毫。 小泉秋月邪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宝物被他人霸占,遂运起全身术法向着易水寒攻去。 “大哥小心啊!”温子曦一脸惶急的连声呼唤着。 我急忙制止住他,低声道:“不必心急,放心,秋月邪那点法术还伤不到易大哥。” 果然那些灿若昙花的术法在水寒身前纷纷坠落,他甚至都没有动用恶魔号角,随手挥舞了一下妖刀村正,便将秋月邪打得一败涂地。 我看得心下暗自惊叹,易水寒果然得到了恶魔的传承,秋月邪本身的修为虽不算多么的惊世骇俗,但也是当代极为优秀的阴阳师之一,就这样抬手间被轻易的打倒了,委实令人振奋。 易水寒缓缓睁开双眸,眼中精光乍现转瞬归于虚无,瞳孔自原来的漆黑变为墨绿,神光内敛,气定神闲,短短一首曲子的时间,竟完成了破茧化蝶的蜕变。 “大哥?”温子曦试探的唤道:“你还是我大哥吗?” 易水寒犀利的目光锁定子曦良久,方开口说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我还是原来的我。” “那太好了,刚刚小弟真怕大哥。。。。。。”子曦拍着后脑欣慰的笑道。 水寒的目光终于变得温暖,柔声说道:“大哥自然还是你的大哥,我却不再是易水寒了。” “大哥此言何意?”子曦诧异道。 “我是说从此后世界上不再有易水寒这个人了。”易水寒缓缓说道。 我心中一震,追问道:“那你是谁?” “我是恶魔!”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好似平地响了个闷雷,炸得诸人心神巨震。 “你们不相信?”易水寒冷笑一声,自他身上突然释放出强烈的恐怖气息,还好他并不是无差别攻击,而是将气势锁定在操控轮回图的无头男子身上。 “好久不见了啊,老朋友!”易水寒如是说道,声音中却没有一丝乍见老友的热忱。 无头男子被这汹涌的气势刺激得浑身一震,体内强大的灵觉竟逐渐开始涣散,“是谁,谁在唤我?” 易水寒摇摇头,惋惜道:“没想到我们争斗了半辈子,到头来一个被轮回转世,一个被封印催眠。虽然我一直看不惯你,但毕竟所属一个阵营,让我来帮帮你吧。” 话音刚落,只见易水寒举起手中的号角遥指陌生男子,爆喝道:“醒醒吧,刑天,睁眼看看我是谁!” 一道漆黑的光芒自号角内直射无头男子的胸口,那颗舍利子猛然间精光大作,犹如水波浪般在无头男子的胸膛荡漾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头男子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长啸,处竟然长出了眼睛,肚脐处冒出了嘴巴,恶狠狠的目光缓缓锁定了易水寒。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刑天与蚩尤 东瀛这个地方,虽然只是个依附于中土而生存的小国,但也有自己的文化与民族信仰,比起阴阳师,更有天照大神c月读命等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远古图腾式神邸。那么我中华泱泱大国所流传下来的,被普通百姓津津乐道的仙神鬼怪,则更是不胜枚举。 作为华夏民族的一员,我们更喜欢称自己为炎黄子孙,因为在中土那片广袤的大地上,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补天之后,先后出现过两位救世主式的神邸,炎帝和黄帝。 炎帝的资格要更老一些,曾经是这天地间至高无上的主宰者,晚年被后起之秀黄帝推翻,炎帝忍气吞声屈居到南方做了小小的一方天地,不敢再与黄帝抗争。而炎帝虽然廉颇老矣,再无斗志,他的子孙却和手下并不甘心俯首称臣,几次三番挑起战争,尤以蚩尤为甚。 蚩尤乃是炎帝的孙子,生性残暴好战,另有兄弟八十一人,个个铜头铁额,骁勇善战,遂又联合了风伯c雨师c苗族和夸父部族的人,气势汹汹的前来挑战黄帝。 之后的大战只能用惨烈来形容,蚩尤善战,还会炼造金属兵器,故制出了五兵之器, 又变化云雾,弥漫三日不散。黄帝九战九不胜,乃仰天而叹,天遣玄女而降,授他兵信神符,又得风后所作指南车在大雾中辨明方向,这才打败了蚩尤,取得最终得胜利。 黄帝活捉了蚩尤,派应龙在“凶黎之谷”砍下了他的头颅,勾引天雷将他的躯体劈得四分五裂,又拘起他的魂魄镇压在冥府内,这才平定了中原,成为华夏这片广袤天地的最终主宰者。 刑天作为炎帝的部下,在蚩尤举兵反抗黄帝时便想一同参战,只因炎帝的坚决阻止才没有成行。蚩尤一战失败,死无全尸,刑天再也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再次请求炎帝出兵讨伐,炎帝胆寒于孙辈蚩尤的前车之鉴,愈加不敢挑衅。刑天无奈,只好悄悄离开南方天庭,独自一人直奔中央天庭找黄帝算账。 刑天乃是个好狠恃勇,不畏战斗的猛将,他左手握青铜方盾,右手舞巨轮板斧,一路过关斩将,砍开重重天门,直杀至黄帝宫门前,黄帝震怒,披挂起战袍亲自迎战。 黄帝施展出变幻莫测的齐天剑法,与刑天斗在一处,二人剑刺斧劈,且战且走,从宫内杀到宫外,从天庭杀到凡间,直杀到常羊山旁。黄帝虽神力无穷,身经百战,却是帅才而非将才,故碰上勇猛无匹的战神刑天,时间长了未免有些力亏。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收住宝剑诓刑天说山下地方太小,不如上到山顶决斗。莽英雄刑天不疑有他,收了兵器大步朝山顶走去,则正中了黄帝的计谋,被身后的黄帝以宝剑直接将他的头颅砍下,一脚踢入了常羊山的缝隙中。 可怜刑天被黄帝设计失去了头颅,悲愤异常,怨怒之气在躯体内久久不散,他是个永不妥协的伟丈夫,虽然没有了头颅,战意更盛,遂乳生双目,肚脐为口,继续挥舞板斧盾牌,宁死不屈的战斗。 我一直都知道,水晶棺中新出现的无头男子肯定是个大人物,却怎样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传说中的战神刑天!无情自问心智坚毅,鲜有大惊失色之举,即便面对东瀛月神月读命也丝毫不假辞色,但像刑天这种只应存在于中土神话中的远古图腾式人物,居然生动鲜活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实在是令人始料不及。 平心而论,我对东瀛的神邸固然怀有一份尊敬,却毫无敬畏之心亲切之意,更不可能顶礼膜拜。他们再强大,也不是我族崇尚的神邸,所以月读命被囚数百载,无情能够产生的仅仅是义愤,以及对小泉印月能力的忌惮。 但这一次,我猛然间看见了自己民族的图腾,并且这神邸看起来也被小泉印月控制了,这种愤怒,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战神刑天,在中土子民的心目中,那是多么威猛强大的存在,他嫉恶如仇,杀神灭魔,豪气冲天,敢与天帝叫板。他壮志凌云,纵横天地间鲜有敌手,杀得天兵天将心惊胆寒。 就是这样一个将漫天神魔皆不放在眼里的伟岸神邸,竟然也被小泉印月囚禁于此数百载,怎不令人怒火中烧? 不光是我,连向来性情和顺的温子曦也被激起了怒意,气愤的说道:“这小泉印月太可恶了,居然还囚禁了我中土的神邸,大哥,你一定不能放过他!” 易水寒恍若未闻,呆呆的看着被牵涉了心神的悲情英雄刑天,仰天长叹道:“想不到无敌于天下的刑天竟让人封印于此,这结局比败给黄帝还要凄惨!” 刑天用新长出来的双眼看向易水寒良久,茫然道:“你是谁?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气息?” “我是你的战友,也是你曾经的对头。”易水寒以一种藐视天下的语气,昂然道:“我现在的名字叫做易水寒,我还有个前世的名字,叫蚩尤!” 又是个晴天霹雳砸下来,我与子曦吃惊的对望一眼,彼此在对方眼中皆看到了难以置信。 没想到一天之内遇见了两个中土的图腾,说起来,蚩尤的名望比刑天还要大,他反抗黄帝时联合夸父c苗族c女魃等结成的九黎联盟,在那段时期内是与黄帝分庭抗礼的。虽然说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但也不能抹杀魔神蚩尤在曾经历史的长河里所占有的举足轻重的地位。 我们既是炎黄子孙,又自称为黎民百姓,其中的这个“黎”字,正是蚩尤的九黎联盟所繁衍下来的后裔。所以中土子民统称的祖先不单单是炎帝黄帝,还应包括蚩尤大帝。 蚩尤既是魔神又是战神,也就是说,他既是帅才又是将才,与黄帝的对抗虽然以落败身损而告终,但成王败寇自古如此,谁也不能否认其经天纬地的才能。 将印象中的豪爽兄长易水寒与魔神蚩尤的形象重合起来,对我来讲还需要时间和过程。不过我知道,曾经那个善良敦厚c豪迈不羁的大哥易水寒已经离我与子曦远去了,随之苏醒的乃是浴火重生c亦正亦邪的恶魔蚩尤! 刑天疑惑的眨动着双眼,“蚩尤?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刑天,还等什么,快点给我逆转轮回!”小泉印月终于忍不住插言打断刑天的思绪,听他说话的口吻,就像在役使最低等的奴仆。 易水寒大怒,相斥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跟我的老战友如此说话。” 话音未落,水寒抬起胳膊,从恶魔号角出一道黑光,直奔神久夜面门而去。 好个小泉印月也不含糊,把头一低将天之羽衣伸展开来,黑光射入羽衣内,宛若泥牛入海,杳无声息。 “刑天,先把这大个子给我收拾了。”小泉印月命令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配合着他的指示,刑天的胸膛仿佛人脸般变幻出狰狞的表情,大踏步的直奔易水寒而去。 水寒目中露出缅怀神色,惋惜道:“东瀛术法果有独到之处,你被他操控了心神,看来已经沦为了战神傀儡,可惜!可惜!” 刑天在小泉印月的召唤下,早已丧失了思维能力,此刻的他,只有战斗二字,而骨子里的好战情绪也晕染红了双眼,不愧为一代战神。 易水寒无奈,只得抖擞精神招架,两个曾经的一方神邸,天地间肆意纵横的图腾,就在这红松林内动起手来。 那刑天不知从哪变出了他的铜盾板斧,轮起来对着易水寒一通狂舞,举重若轻的巨斧在他手中有如儿戏,却招招凌厉的直指水寒要害。 易水寒仍以獠牙虎头刀相抗,这一次看他再次使出“五虎断门刀法”,比之前几次,另有一番不同。应该是他体内刚刚觉醒的力量所致,这路刀法自一展开,端的是飞沙走石c虎啸龙吟。 两人可说是棋逢对手c将遇良材,魔神与战神的碰撞,论力气,水寒或许及不上刑天,但胜在招数精妙,这才造成了段时间内不分伯仲的局面。 其实在历史上,从未记载过蚩尤与刑天的对战,只因他俩都隶属于炎帝麾下,一个是孙儿,一个为臣子,又都将黄帝视为共同敌人,故略去了他二人的交情如何。 但是从方才水寒的寥寥数语可见,他与刑天虽为老战友,关系却并不和谐,反而有过过节的样子。所以我有些为易水寒担心,生怕他刚刚觉醒后融合的力量不够精纯,敌不过这位千古战神。 “易大哥为何不使用术法,却选择近身肉搏的方式呢?”温子曦有些纳闷的问道。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术法只不过如轻舞飞扬的烟花,绚烂却不堪一击。”雪姬淡淡的接口道,眸子因着精彩的打斗而闪闪发亮。 我早已顾不得说话,整个人看得心神俱醉,正在暗自庆幸能够一睹两名巅峰强者的对决,顿觉在武修之境上又打开了一扇窗,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但雪姬的话依然清晰的传入了耳畔,华丽的术法比不上绝对的实力,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完全颠覆了以往的认知。本来无情还在为不会术法而沮丧,更心生日后要仔细加以研究的念头,此刻听了雪姬所言,终于明白原来在东瀛每次动用武术都无功而返,并非他们的术法太强,而是无情的力量不够。 假如拥有毁天灭地的实力,谁还耐烦滔滔不绝的念叨那些啰嗦冗长的术法。就比如那座山峰,如果躯体够强悍,直接就能贯穿过去,又何必念个咒将山炸平了再走呢? 看来我最近是误入歧途了,早知武修的巅峰也可以平地飞升,却舍下了最根本的武修之路不走,而妄想跨界寻求灵力术法,未免有些本末倒置c舍近求远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画地为牢 那边厢刑天与蚩尤的对决仍在继续,看得出来,他们都还没有恢复到自己的巅峰力量,所能动用的仅仅是曾经的一两成功力。这两个人若是在全盛时期,随便一个都可以翻江倒海c毁天灭地,莫说区区一个轮回阵,就算覆灭整个东瀛也不过举手之劳。饶是如此,他们打斗带起的劲风也足以令整个七星大阵翻天覆地c动荡不安。 传说中的蚩尤是头上长角c背生双翅c铜头铁额c牛首人身的妖魔,民间有些地方夜里甚至会用蚩尤的形象来吓唬小孩子听话乖乖睡觉。因此他固然是堂堂九黎联盟的首领,更曾与黄帝平分天下,但因为是战败者,故在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中便逐渐沦为了非人非兽c狰狞恐怖c凶狠残暴的恶魔。 那么被盖棺论定的蚩尤真的就十恶不赦吗?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天真的孩童才能给予肯定的答案。而真正的历史早已湮灭于几千年前黄帝与蚩尤的最后一场终极决战——涿鹿之战中了。可即使不清楚真相,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像这种大规模的战役,是很难有是非对错之分的,不过是两个大部落抢地盘而已,成王败寇,自古如此。蚩尤战死后,东夷九黎部族也逐渐融入了黄帝部族,被通成为黎民百姓c炎黄子孙。 易水寒就算是恶魔转世又怎样,我信得过一个部落之主的威望,绝不会是无恶不作的卑鄙之徒。无情担心的是随之复活的蚩尤大帝逐鹿中原的野心,他若然心存重整九黎部落后裔,再战中原的想法,到时烽烟四起c民不聊生,那才是真正的恶魔行径。 而战神刑天也是黄帝的死敌,以他鲁莽的性格,一旦恢复了意识出得七彩塔楼,恐怕会第一时间找黄帝报仇。如今黄帝早已离开了天庭杳渺无踪,他的归处在民间众说纷云,有人说他统一中原后高处不胜寒,意兴阑珊之下隐居东海万丈海眼内;也有人说他四海臣服后再无对手,修为也因此停滞不前,故去了昆仑仙境寻找突破瓶颈的方法;还有人说他嫉恶如仇,坐镇于地府内严惩那些死后恶业最重的人;更有人说,他始终心悬民间百姓,故常常逗留于市井,走街串巷,体察民情。 当然这些都是谣传,所谓谣传,就是口口相传,并无资料记载,也难免传到最后变了味道。但最为可虑的是,如果刑天找不到黄帝,他会不会迁怒于作为黄帝后裔的整个中原呢?那对人间来讲,绝对称得上是场浩劫。 红松林内刑天与蚩尤的对抗已经渐入佳境,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胜负,林内功力较弱的法慈和受限于阴阳师柔弱体质的秋月邪皆在运动苦苦支撑因二人拼斗释放出的劲气。更不要提温子曦这书生了,更是被波及得身子犹如汪洋里的小舟,摇摇欲坠。 我暗自叹了口气,走上前拉住子曦的手腕,将体内的真气缓缓渡了过去。在这一刻,我猛然记起了师父的警告:杀手是不能有弱点的,如果有,与其对敌时被人利用,不如自己先一刀斩断。想到这再次叹了口气,温子曦又何止是无情的弱点而已,他是我的劫难。 自从知道体内的真气不再汇聚于丹田之后,我每次使用都有种全新的体验,不再同于以往运功需要聚气凝神,而是气随意动c如身使臂c如臂使指,挥洒自如得浑然天成,仿佛身体的一部分。 这点改变在普通人看来或许没有什么,但对习武之人却是重大突破,单是无需再运功行气这一点,在速度与爆发力上就比对手先快了三分,这可不是个小小的优势,而是质的飞跃。 若在以往,武功的进步乃是无情晦涩生活中唯一称得上高兴的事情,而现下因着温子曦的介入而变了味道。杀手无情越强大,离凡人的距离就越遥远。所能庆幸的只不过是够强才能赢得更多活命的机会。我是恩济斋的孩子,欠下的债还不清武功再厉害也走不出恩济斋,即使有一天无情离开了恩济斋,也逃不出精神的枷锁。 在岌岌可危的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症结所在,理清了这些日子以来时而亲近时而冷淡温子曦,甚至对于之前所认为的失去内力那件事从不肯用心思索,而采取的逃避态度。其实无情始终都是个囚徒,并不比失去自由数百年光阴的月读命优越多少,他被困住的仅仅是身体,却可以借此自由自在的思念天照大神。无情却是个连心都被困住的囚徒,某些奢望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在想什么?”安稳下来的温子曦似乎发觉到我陷入了某种灰暗思绪中,突然插口打断道。 “我在想枉我一直瞧不起被囚禁而不自救的月读命,若论囚徒,法慈一家三口又何尝不是呢。”我顿了顿,抬首看向不远处仍在激战的那二人,“还有那个无头英雄刑天,甚至包括生人勿近的雪姬,也算是个被痴情所困住的可怜虫。” 子曦叹了口气,转头深深的看向我,“在这世间,只要有人就会生执念,执念过重就会堕入心的牢笼,这样的囚徒多了,整个世界岂非就是一个大的牢笼,若放不下心中的执着,逃到哪里都无法解脱。” “我是不会主动离开恩济斋的。”我扭转了头不看他,口中却说着他始终要面对的话,“正如你所说,如果硬要我在没放下之前离开,无情依然是个囚徒,被流放的囚徒,无论去到哪里都是在逃的偷儿。” 子曦将他掌中我的手攥的死紧,那力度不知怎的竟能传递至心口的位置,连同里面那颗心也被他攥得紧绷绷的,生疼生疼。 “我明白,我了解,我会等。” 这九个字一字一句c缓慢而沉重的从他口中坠落出来,掷地有声。我的目光终于肯对视上他,“你说我执念深重,这个决定对你而言岂不也是一种执着,没有人愿意做囚徒,你又何必踏入这牢笼。” “如果遇到一个人能令我觉得以往二十几年的时光如同虚度,那么无情。”他执起我的手,郑重得仿佛它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我情愿为你画地为牢。” “哈哈哈,好一个画地为牢!”狂放不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沉寂太久了的月读命终于一跃而起,“神久夜,还我那一半月神之力来。” 被小泉印月压制住的神久夜魂魄,在月读命的吆喝声中气若游丝的嘲讽道:“还你?也不知当初是谁硬塞入我体内的。” “你是我一手创造的,本以为能够缓解那漫漫长夜的寂寥,却原来是我错了,那个人始终是那个人,无可替代,就算把你做的再像她也不是她,相思依然无边。”这句本应声情并茂的话被月读命说得平静而透彻,有种看破红尘后的觉醒。恢复了仙力的月读命好似换了个人般,从随性妄为的小男孩变成了冷静自持的男人,终于能够正视自己的错误。 神久夜冷哼一声,“你先把小泉印月的魂和魄赶出我体内,到时候我们再一战决定谁才是真正的月神。” “一言为定!”月读命想都不想满口答应,令我有种错觉他在乎的并非月神之位,而是仙家的尊严。 看着现下的月读命,浑身仙气弥漫,流光溢彩,虽只剩五成仙力却挡不住那股子蔑视天地的气势。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解开封印,想来不会太过轻易,小泉印月谋定而后动的连环局岂能随随便便的被破坏。 但是比起解开封印后成熟理性的月读命,我还是喜欢之前那个嬉皮笑脸,敏感任性的小男孩。突然发现无情与月读命某些方面很相像,我们都是那种一旦失去能力成为普通人后,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可以自私脆弱,真情流露,可如果恢复能力,则立刻想起自己的使命以及所扮演的身份,戴上面具,穿上盔甲,强装坚强。 可我们终将会选择这种坚强,哪怕是脆弱的坚强,每个人都有自己忘不掉的经历c情感和人,也都会有不得不失却或者怎样也得不到的东西,有些事情即便是神仙也无能为力。但人生不是从空白中走向空白,而是在行走中积累自己的生验,越走,越是负重c负债。这是生命的体验,也是能够成为人这种有思想的生物,所必须要接受的附加条件。 所以无情曾经身体再苦再累,环境再恶劣再凄凉也不曾抱怨过上天待我不公,每个的生命体都有他需要承受的坎坷c挫折与劫难,换一个人生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磨难而已,我不确定能比现在好多少,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感怀身世,怨天尤人的呢? 至少比起需要乞讨度日c时常挨揍的童年,无情现在吃的饱穿的暖,在江湖上更是没人敢肆意欺凌。人的有时候是没有穷尽的,就像小时候,感觉能吃顿饱饭就是最大的幸福。当终于不再饿肚子,才发现有种痛苦比挨饿更不幸。兴许这就是人性的贪婪,总是在不断的提高幸福的标准,弄到最后反倒不知究竟何为幸福,逐渐迷失在寻找的过程中。 月读命也是个贪婪的仙,他让我知道了原来神仙也并非是无欲无求的清冷存在,其实他们骨子里与凡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执念更深。 月读命的转变,是他外在的身份赋予他的,虽然他现在的样子更像一个高贵矜持的神邸,可我硬是从他平静的外表下感受到了丝丝波澜。这样的月读命更让人心疼。 “傻瓜,如果不是此刻需要你体内的一半仙力,你以为我会由着你解开封印么。”小泉印月狂放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空间,非男非女的声线直令人毛骨悚然。 我有些奇怪的盯着他,心道这人莫非是疯子,都到了这般时候,难道他还认为能够真正融合神久夜成为月神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蚩尤本名 刑天的趁手武器乃是板斧与盾牌,也是他赖以成名的绝世神兵,至于蚩尤却从未听说用过什么著名的兵刃,虽然说参公造化的高手可以摘花飞叶,溅水伤人,但顶级的神兵利器在比斗中犹如将军的战马,仍然占有重要的作用。 脾气暴躁的刑天看久战不下易水寒,终于召唤出了干戚,果然称得上是顶级神兵。那斧头车小,取极北苦寒之地千年玄冰制成,天生带有寒性攻击属性,寻常兵器与之相交等闲抵不住那股冰寒之气,瞬间被冻得坍塌破碎。而盾牌更非凡品,乃是取自万年玄武甲,能够抵挡世间诸般法相,防御力一流。 刑天虽然没了头颅,但由于生来魁梧,丝毫不影响其高大的身形,此刻右手抡斧,左手持盾,杀气腾腾,更增气势。见此情景,我不由得为易水寒担心,恶魔号角威力再大不过是件法器,若没有绝世神兵相助,想要赢战神刑天,则难比登天。 历史上没有交代过蚩尤的兵器是什么,可世人皆知他发明了金属冶炼和金属兵器的制造,他曾经以五金之器为兵刃装饰部下,对抗黄帝部下的石兵石器,使得黄帝九战九不胜,便可看出其武备的精良,故民间对他也有过“兵王”之美誉。 既是兵王,焉能无神兵,我满怀期待的看向易水寒,直看得他仰天长叹道:“干戚既出,无刃争锋,倘若‘虎魄刀’在此,又何惧之有。”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易水寒腰间别挂着的妖刀村正,以及他身后斜背的獠牙虎头刀,这两柄刀,论材质自然是虎头刀争先,论灵气则要推村正,但无论是哪个都与神兵干戚存在着天壤之别。 耳听得易水寒又道:“江湖上只知那套五虎断门刀法是我成名绝技,却不知刀法正是从这虎头刀中衍生而得。” 他反手缓缓抽出那把曾令武林中人闻名而丧胆,又刚刚在对战小泉慎太郎时大出风头的獠牙虎头刀。 “当年与黄帝决战于涿鹿,一番厮杀终至大败,黄帝怕我死后成妖继续作乱,砍了我的头颅还嫌不够,又拘出魂魄镇压在阴曹地府内,派凶兽梼杌看守。”易水寒手扶刀身傲然说道:“可哪怕上天入地,要想绝对困住蚩尤又谈何容易,开始我的魂魄被黄帝施了术法,始终陷于沉睡当中,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神念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我杀了那守门的孽畜,通过轮回盘转世投胎,打算重塑蚩尤真身。” 刑天手握干戚静静的听着,虽然心神被人操控,但骨子里身为战神的骄傲却由着易水寒把话继续说完,就连一触即发的小泉印月与月读命都暂时安静下来聆听这段几千年来不为人知的历史秘辛。 “转世之时我怕被黄帝察觉,遂将强大的魂能一分为五依次投胎,也就成为了后世蜀汉三国时期的五虎上将。”易水寒抛出的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关羽c张飞c赵云等人的名字在心中交错流淌,他们每个人在当年都是独当一面的盖世英豪。 “不错!”易水寒点点头,“他们都是我的化身,游走于三国乱世只为了寻找这枚号角还有随我征战南北的就手兵刃——虎魄刀。” “只有找到这两样,才能够恢复我蚩尤真身,可惜还是失败了。”水寒低头摩挲着刀刃,黯然道:“涿鹿之战以后,蚩尤终于被黄帝打败,我的仙身也分崩离析,头颅被跟随我的其中一个部下抢出,锻造成了后世争相追逐的‘恶魔号角’,而‘虎魄刀’则被另一个部下转移,下落不明。五虎上将搜寻了一生也未找到这两样东西,心灰意冷之下晚年不肯回地府再历轮回,临死前一一震碎肉身,将魂能俱都封印在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内。一柄凡世的刀,注入了神的魂能,内部与外表自然会发生巨变,从而转变成了这把獠牙虎头刀。” “蚩尤的魂魄在这刀内?”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把万分熟悉的虎头刀,“那你又是谁?” “我就是蚩尤,可我其实并不叫蚩尤。”易水寒苦笑道:“蚩尤这个名字根本不是我生前的名字,而是死后被人恶意捏造丑化的,可见后世人在黄帝的推动下对我有何等厌恶。” “就像刑天你,”他以刀遥指刑天,“刑乃割也,天为首。你本为一无名巨人,是被黄帝砍了头后,才被人命名为刑天。我也一样,我本姓姜,以部落为名,取名姜黎,蚩尤这名字乃是被胜利者盖棺论定的恶溢,甚至连蚩字都是仓颉造字时特意为我而创的。真真起的好名字,以山下小虫为姓,谓之我愚蠢之极,果然是极尽贬低之能事。” “那现下要怎样称呼于你呢?”我呐呐的开口,看着眼前陌生得连名字都不再真实的易水寒,心下阵阵酸楚,不过是战场地盘之争,蚩尤与黄帝个人之间其实并无私仇,可为何笑到最后的人要如此宣泄自己的胜利。 “我是你的易大哥!”他嚯的转过身来,肃然道:“不管我成为谁,有着怎样的过往,这身份永远都不会变。但蚩尤的功过还轮不到他人评说,黄帝小儿改写历史歪曲事实中伤于我实乃妇人行径,既然替我改名为蚩尤,那从今后我就以此为名,也已蚩尤为勉。” 这才是九黎君主的心胸!真正的强者即使面对难堪的羞辱,也洒然承受,而并非怒发冲冠,或者只字不提。 “大哥!”温子曦欣喜的叫着:“你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哥。只是你的魂能既然存在于虎头刀内,你又是如何成为蚩尤的?”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易水寒带有暖意的目光在我和子曦身上掠过,“当年的五虎上将化为了一柄毫不起眼的虎头刀,内里不仅蕴含有蚩尤的魂魄,还藏有一套汇聚五虎将毕生绝学的刀法——五虎断门刀法。这秘密天下间无人知晓,也无人能轻易开启,只待有缘人。” “就是易水寒?” “当年蚩尤的头颅被部下救出,而身躯却被摧残得四分五裂,但就算是强如黄帝也无法将我的仙身彻底从这个世间消除。所以那仙身碎块历经了这成百上千年,又受到日月精华的滋养,终于重新汇聚成了人形。”易水寒终于露出丝欣慰的笑容,“我生来就无父无母,懵懵懂懂,靠养父长大,看来也是天意,这柄刀正是养父祖上传下来的。养父一家无人习武,我从小也算是无师自通,每次手握刀柄,那套断门刀法就会模模糊糊的存在于脑海中,却总是犹如雾里看花,想不分明。直到那日中了无形咒银魂离脑后,好像打开了那道闸门,涌出的不单单是曾经的点滴修为,还有那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记忆。那片段反反复复的出现于梦镜中,现在想来应该是虎头刀内的魂能逐渐融入于身体的征兆。直到今日与由蚩尤头颅打造的号角重逢,才终于得以成为半个蚩尤。” “半个?”我终于弄明白了易水寒前些日子以来的异常,却又惊异于这番波折居然仅仅成功了一半。 “不错,甚至连半个都算不上。”易水寒并不气馁,继续解释道:“只因我当年自知绝无幸免,临死之际将全身大部分修为以独门秘法封入了虎魄刀中。那刀如今流落何方不得而知,一日找不到,蚩尤则一日无法重振声威。” “到底要不要打!”莽英雄刑天不耐烦的怒吼道,盾斧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自然要打个痛快。”易水寒洒然而笑道:“大丈夫行走于天地之间,为善为恶不过都是世人臆断,名声这东西并不被我如何看重。如今将蚩尤的前世今生交代清楚,主要是好叫我贤弟贤妹明白,为兄无论是易水寒还是蚩尤,都坦坦荡荡c无愧于天地良心。” 这番话直说得掷地有声,铿锵凛然,直令人忍不住击节叹赏:“光明磊落,恩怨分明,淡泊名利这才当得起丈夫二字,任凭历史再歪曲,不过是夸大蚩尤的残暴,却无法抹杀他的存在,更不敢说他是卑鄙小人。” “哈哈哈哈。。。。。。”易水寒仰天长笑,“生我者天地也,知我者无情也。来吧,刑天!干戚何惧,看我归魂来战!” 战字话音刚落,他手中那枚恶魔号角再次异变,化为一颗造型古朴的头盔戴在易水寒头上。獠牙虎头刀化作一片星光投进他体内,至此蚩尤的魂魄全部附体,蚩尤大帝终于再次莅临人间,而那把自后汉流传至今的虎头刀则就此功成身退湮灭于红松林内。 现如今,水寒手中的兵器只剩一把妖刀村正,但它那纤细窈窕的身形被神威凛凛的九黎之君握在手中,犹如拿着根绣花针,总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干戚的威力可不是赤手空拳能够抵挡的。两位强者再次站在一处,刑天与干戚配合得天衣无缝,右手轮斧主攻,左手持盾防守,强强组合几乎已立于不败之地。 易水寒操村正猱身而上,短兵相接,使的是五虎断门刀法的其中一路——四虎战金风。这路刀法我已是第二次看了,但由融合了蚩尤魂魄的易水寒再次使将出来,另有一番神出鬼没的新鲜感。 四虎说的乃是赵云,故这路刀法其实更像是枪法,这也是水寒聪明的地方,轻盈敏捷的妖刀村正根本胜任不了其他四路刀法的生猛强劲,唯有这路由“七探盘蛇枪”演变而来的第四路刀法,其灵动之处正与村正的刁钻不谋而合。 以巧破力也是兵家善用之法,况且凭妖刀村正带有自主意识的攻击,将这路刀法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就算原先的獠牙虎头刀恐怕也望尘莫及。 此时我方开始认可和佩服蚩尤的能力,不愧为在上古时期与炎黄二帝并驾齐驱c分庭抗礼的人物,只是一个小小的部署,就令本处于劣势的妖刀村正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并超常发挥出了这柄刀本身的极限。此刀虽非神兵,但用在了最合适的位置上,则几乎与神兵无异。 战争的天平终于从一边倒的局面,又渐渐扳回了平衡点,刑天被村正的刁钻刀法挑衅得哇哇暴叫,而村正上下纷飞,见缝插针,就是不跟板斧硬碰,使得莽英雄犹如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小泉印月,咱们是不是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月读命终于看够了两强之争,懒洋洋的发话道。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阿修罗 要说起月读命,除了知道他的法器乃是取自月光之精的“月半弯”以外,还真不了解作为昔日的月神都有什么异能绝技。所以他此刻虽然有了能与小泉印月平分秋色的仙力,但若想杀人破阵,情况也并不乐观。 身为一名月神,其仙力固然是冠绝寰宇,无可匹敌的,但各拥有一半仙力的月神候选人们,所爆发出来的实力可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现下月读命体内仅剩一半的仙力,并不等同于半个月神,连月神的十分之一也未见得能达到,是完全不能折半计算的。这就可知为什么小泉印月间接拥有了月神的另一半仙力,却并不能轻而易举秒杀我们的真正原因。若真的相当于半个月神的修为,恐怕在场诸人此刻都已灰飞烟灭了,连功力未恢复的易水寒与刑天也不能幸免。 如今九黎君主蚩尤对战不败战神刑天,月读命c小泉印月各拥有一半仙力势均力敌,而小泉秋月邪又敌我难分暂时各不相帮,形势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比较有胜算的,所以我就更搞不懂小泉印月处于劣势仍一昧托大的原因。 难道,他还有令人应接不暇的后招不曾? 仿佛是在证明我的想法似的,神久夜头顶的太极轮回图又转动了起来,两个阴阳眼也在飞快的自转,突然间,图上属于阿修罗界的那个板块华光大放并发出阵阵犹如野兽般的嘶吼。 太极轮回图上的两个阴阳眼不知何时由黑色转变成了暗绿,并由实体又改为中空,变成了两个阴森森绿光大冒的洞穴,一股恐怖威压的气息自里面释放出来,伴随着愈加强烈的嘶吼声,两道黑影从阴阳眼中坠落。 左边为男,三头六臂,穷凶极恶,丑陋异常;右边为女,身姿婀娜,风情万种,貌美如花。正是阿修罗界中凶猛好斗的鬼神——阿修罗。 原来太极轮回图上的六道轮回不仅能颠倒乾坤c逆转轮回,还能召唤出六道内的强者,真真是逆天的法器,怪不得到了这般时候小泉印月仍然有恃无恐。 “好一个太极轮回图啊!”温子曦低声叹息道,“竟然能将修罗界骁勇善战的阿修罗眷属召唤而来,事情真是越来越棘手了。” “眷属?他二人是夫妻吗?”雪姬忍不住插口问道,“阿修罗界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相当美丽的世界,阿修罗在梵语中是‘非天’的意思,指其果报殊胜,能生活得犹如天人般自在,却没有天人的德行,生性易怒好争斗。果报似天而非天之义,故名非天。他们既如鬼又似人还像神,总的来说就是身具神的威力,人的七情六欲和鬼的邪恶,介于这三者之间。正因如此,他们是六道中战力最强的一道,尤其像这种阿修罗眷属,既是战友又为夫妻,阴阳互补,威力最盛。”曾经的雪姬再强大,也不过是在人间的雪国称雄,故并不十分知晓阿修罗道是怎样一种存在,所以子曦解释得格外仔细。这书呆子虽说对习武一窍不通,但除了这个好像无所不知,也多亏了有他陪在身旁谈谈讲讲,令无情也是受益匪浅。 “你们都被骗了。”月读命淡淡的插口道:“这个太极轮回图不过是个赝品,乃是拟照地狱内的玄黄轮回盘而创。只不过赝品终究是赝品,不但无法自由穿梭于六界,召唤的还都是六道中一些不入流的角色。” “即便是赝品那又如何!”小泉印月傲然道:“区区轮回盘穿越六界有什么了不起,老夫的轮回图能够逆天改命,单这一点它的威力已然超越了轮回盘,当算得上件顶级法器。” “真真是大言不惭。”月读命优哉游哉的哂笑道:“若论逆天,本尊才是鼻祖,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不男不女的怪物。” “你——”小泉印月似乎对不男不女这个称谓极为敏感,气得直哆嗦,发狠道:“月读命,今日老夫不让你形神俱灭誓不为人!” 这些年来,小泉印月虽然恶毒算计了月神,但也出于忌惮天照大神,从未对月读命造成何等实质性的伤害,现下因为月读命一句话就令他下定了杀心,看来阴阳人这个身份也是他心底永不可触的逆鳞吧。其实也是,如果可以选择,没有人会愿意自己是阴阳同体的体质,在某种意义上,小泉印月也算是这天地造物主的受害者,时至今日他性格极度扭曲,恐怕跟自己的体质有很大的关系。 想到这我又不由自主的瞥了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雪姬,想起小泉印月之前对她说话语气的温柔和手下容情,总觉得小泉印月之所以会羞恼成怒,她的存在才是主要原因。雪国公主的魅力,就连当年正直的有妇之夫安倍晴明也无力抗拒,更遑论其他人了。那小泉印月心底,也是在偷偷爱着她的吧,他那么想超越安倍晴明,那么想当月神主宰天下,雪姬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吧。 可是那淡然女子此刻仍毫无察觉的冷眼旁观着,仿佛除了安倍家的事情,世间再无任何事情能令她终年冰冷的面孔松动丝毫。我暗自叹了口气,这也是一种坚强,不同于我和月读命的另一种形式的坚强,也更值得敬佩。 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但凡这世间可歌可泣的出色女子,大多都寻不到同等卓绝的男子相匹配,直落了个形单影只的凄凉收场。还有些深闺佳人,即使能得一人心也未必白首不相离,不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薄情寡恩情太浅,便是色衰爱弛后的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了。更有些倾世绝色,引得天下君王注目,汉皇重色思倾国,可一旦发生战乱便成千夫所指,男人只好江山情重美人轻,遂不得不宛转蛾眉马前死。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女人太过优秀,还是男人太过薄幸?不管怎样,这始终是个男人为天的世界,女人再出众也不过是为找门好夫婿而增加筹码,她的幸福还是要维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而考量一个女人幸不幸福的重要标准也是要看她所嫁何人。 所以像雪姬这种遗世而的绝代佳人实在是太稀有了,都说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可她的美却不因岁月的流逝而改变,既像一盏清茶,淡而悠长,又似一壶老酿,久而弥香。 正自遥想雪姬当年,搅风雪而倾天下,挥一挥衣袖不染尘埃,该是何等的风采,突然被那位男性阿修罗的恐怖嘶吼声打断。原来那两位修罗眷属在小泉印月暴跳如雷的催促下,已经开始对月读命展开了进攻。 看着那美貌异常的女修罗,想起那些薄命的红颜,我也不禁要为她可惜,不是说以貌取人,但是丑陋又暴躁的男修罗实在不算是个良缘。但兴许阿修罗们并不这样想,因为他们不是人,所以这样的男女组合既是亲密的战友又是恩爱的夫妻,对他们来讲简直是天作之合。 不过此刻我的注意力并未放在他们的外表上,而是被男修罗手中的那把紫褐色状若枯骨的刀所吸引。此刀刀柄上刻有阿修罗王的神像,尾部则是一个人的头盖骨,如果没有看错,他拿的乃是修罗王的修罗刀。 “你是阿修罗王的儿子?”显然月读命也认出了那把修罗刀,从而更进一步猜出男修罗的身份。 “去死吧!卑微的神仙。”由于天界的帝释天曾经强娶过阿修罗王的女儿,并因此引发跨界大战,那战场也谓之为修罗场,故所有阿修罗对神仙都没有好印象,小泉印月兴许就是看上了这点,才请动了阿修罗王之子来对付月读命。 本来凭着阿修罗眷属的能力,要想战胜不再是月神的月读命殊非易事,但因着这把修罗刀的出现,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难以预料起来。 月读命自解开封印后,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若说能够与修罗刀这种神器抗衡的,他手中也握有一把——天の丛云。但由于天の丛云内还封印着八歧大蛇,它几乎所有的灵力都用来镇压蛇妖,可以说能够发挥出的威力也是所剩无几了。 况且传说中的那把刀确实具有非凡的能力,不但挥舞时能引起无数冤魂,还能天地合一吸收灵气,更与妖刀村正相似可以自主战斗。反观月读命这边,只有一把用之累赘弃之可惜的鸡肋神剑,对抗修罗刀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月读命这个月神也真是穷的叮当响,他三弟须左之男好歹还有神器十泉剑来护身,他这个做哥哥的唯一的法宝月半弯还是自己亲自提炼打造的,果然是一点神仙的体面都没有,怪不得被人觊觎他的位子。 当然这只是无情的腹诽而已,他目前正出于情绪波动期,我可不敢当面质疑解了封印的月读命的能力,事关神仙的面子,而事实证明他又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所以明智的做法还是静观其变吧。 时间不会容许月读命来思索用何种兵刃来抵抗,阿修罗又向来都是急功近利的好狠斗勇之辈,一声怒吼男女修罗齐上把个月读命团团围住。 修罗刀紫光霍霍夺人二目,随着男修罗每一次的挥舞,都带有无数冤魂的戾气,其上的怨念比当日小泉紫樱的幻彩衣还要浓重。这刀果然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几个照面便脱离了男修罗手的掌握,自主攻击月读命防守薄弱的地方,并顺带贪婪的吸收着他身上散发的仙气灵力。 一时间即便是修为更胜一筹的月读命也闹了个手忙脚乱,他烦的不是那刀凌厉的攻势,而是随刀扑面而来的厉鬼恶魂。月读命是神仙,那股浩然正大的气息最怕的就是冤魂阴气,若是往常修为未受损时,浑然仙气护体百鬼不侵,么魔小鬼之流避之唯恐不及,谁敢来撩虎须。可现如今修为受损,此消彼长之下自然阴气大盛,自来正邪不两立,虽说是邪不压正,但也要看孰强孰弱。 一番较量之后,修罗刀虽然没占着多大便宜,但也成功惹出了月读命的真火,“区区一把破刀上面带着些恶灵就能奈我何吗,小泉印月你也未免太自信了,好歹我也是暗之原的执掌者,驱使天下鬼怪,阿修罗算得什么,看我百鬼夜行!”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百鬼夜行 相传在日本的平安时代,人与鬼怪是共处于世的,凡人在白天活动,鬼怪则在晚间出没。那个时代里,尤其是在京都,每当夜幕降临,整条街空无一人,这时候就会出现许多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肆无忌惮的走在大路上,像是逛庙会一般,这种现象被后世称作“百鬼夜行”。 在来之前的安倍别院里,司徒衍还对我抱怨过此次东瀛之行太过无趣,居然无缘见识传说中著名的百鬼夜行。自从听我讲述过在江南对付霏雪时的经历,那小子对于神鬼玄秘之事的兴趣便十分盎然,好奇心又重,最开始对妖兽守鹤尚有几分探索精神,孰料小鹤鹤成天除了吃便是玩,与寻常宠物无异,遂大失所望恨不得能碰上几个真正的鬼怪耍耍。 其实月读命能召唤出百鬼夜行也是我没想到的,看来天照大神虽看似无情,实际给予他的权力还是很大的,他不但是暗夜的君主,更能够召唤东瀛的所有鬼怪。只不知当初的百鬼夜行,与凡人共享人间究竟是出于怎样一种安排呢? “知道为什么曾经有一段时期人间界会百鬼夜行吗?那不过是一场自娱自乐的表演。”仿佛看穿了我心中所想,月读命幽幽解释道:“因为寂寞的夜晚太无聊,我要听倩兮女嬉笑独行削骨为笛,看骨女月下执笔红妆画皮。我命雨女降下暴雨冲刷苍凉,又派雪女六月飞雪来冻结忧伤。” “你令百鬼夜行只不过是为了聊以自遣?”我略带心疼的看着他,叹息道:“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温子曦突然插口吟诵道:“直到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没错!”月读命仿佛找到知己般百忙中对着子曦点点头,“就是这种情怀,无情那女人永远都不会懂。” 好吧,算我不懂,这种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论调离无情平日里严苛自律的生活太过遥远,就如同花间派词人的诗词,词藻华而不实,只因真正的人生其实并不唯美,更倾向于森冷与残酷。 直到这时我才相信此乃月神命中该有之劫,百鬼夜行如今说来是场游戏,却曾经真实的发生在那个年代,并因此而衍生出阴阳师这个紧俏于世的行当,对其后的历史也造成了极其深远的影响。为了一己之欢娱,轻率的祸乱人间陷万千生灵于水生火热之中,这样的神仙也够得上任性妄为胆大包天了。正所谓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月读命或许从来不在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他的执念太过深重,这样子的月神委实不是天下苍生之福。 原来天上的神仙也不是完美的,他们一样会犯错,一样具有喜怒哀乐,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也一样都不少。这种神仙虽然有血有肉更加亲切真实,却着实令人失望。凡人心中都有个成仙梦,但如果成仙封神之后依旧放不下凡尘俗世的情感,那天界与人界又有何区别呢?还不是一样的成王败寇c弱肉强食,哪里有半点美好了? “月读命你真该死!就因为你的一场娱乐,竟在那个时期成全了安倍晴明一代阴阳师的名头,真真气煞老夫也!”小泉印月也是首次听闻所谓百鬼夜行的真相,更是将个月读命恨得咬牙切齿。他急急念动咒语指挥修罗眷属发动猛烈的攻击,一时间使得月读命分身无术,应接不暇。那女修罗招数诡异倒也罢了,男修罗身形巨大兼且力大无穷,一把修罗刀在手直能斩神灭佛c所向披靡。 阿修罗道的阿修罗王众多,其形不一。有的九头千眼c八足百手;有的一头四目c两足四臂;还有的三头六臂,口中喷火。其中最强大的有四大阿修罗王,即婆稚阿修罗王c佉罗骞驮阿修罗王c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c罗喉阿修罗王,每位都统领千万名阿秀了。后两者毗摩质多罗与罗喉则因为女儿太过美丽先后被天道神袛帝释天垂涎,从而引发了两场战役。 男修罗手中修罗刀的真正主人乃是四大阿修罗王中的婆稚,相传他勇健非凡,曾在与帝释天的战争中任前军统帅。作为他的儿子,男修罗继承了父王的天生神力,身形变化,可大可小,随心所欲。此刻显现出来的形态只比常人偏高,阿修罗真正的形态乃是个通天巨人,立大海中,水不过膝,身过须弥,手据山顶。故阿修罗的在数量上虽比不过其他五道,但个个以一顶百,有万夫不当之勇。 “你的百鬼夜行呢?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我怕月神有失,急忙仗无情剑一把架住女修罗,得以给月读命召唤的时间。 “平安时期的百鬼夜行确实是场无人欣赏的表演,我曾将黄昏至黎明的那段时间戏称为‘逢魔时刻’,最开始确实是个玩笑,却因此而令人间产生浩劫,这是我始料不及的。错误既已发生,任何解释都稍显苍白,只能尽力补救,所以后来在我的暗中帮助下,牺牲部分鬼怪而成就了安倍晴明大阴阳师的威名,希望以此来减少些生灵涂炭的罪孽。但今日,”月读命手握月半弯森然道:“我要让你们见识下真正的百鬼夜行。” 古老而沧桑的和歌自月读命口中吟唱出来,法器月半弯脱手而出悬挂于红松林内的天空上,并释放出不输于明月的光芒。 那圣洁浩大的光芒直洒而下,形成道通天光柱,一个个千奇百怪的黑影自光柱中井然有序的走出来,向来只应存在于日本传说中的鬼怪终于一一显现于我们面前。 阳摩罗鬼,头部是副老人的面孔,口吐人言,能喷蓝色火焰,身上满是鱼的鳞片,八手八足,每只手中都握有一柄铁戟。相传男人怀着怨念而死,被埋入坟墓以后又没有受到充足的供养,则很有可能化为此鬼。 魃,高约三四尺,袒身而目在顶上,只有一手一脚,却行走如风,由于她能释放把地面水吸收到空中消散掉的龙卷风,故一出现就会持续干旱,所到之处赤地千里,也被称为旱魃。这种妖怪的前身乃是僵尸,修成妖后是为魃,能飞,算得上是僵尸之王。 百百爷,头部为猪面鹿角,人身却不喜穿上衣,手持拐杖,平日多半藏身于枯叶之中,深夜冒出来吓人,碰到他的人一定会生病。百百爷本为孤苦老人,其后离开村庄隐居山林便修成了妖怪,也是关东地区有代表性的妖怪。 络新妇,是蜘蛛精变为人形的妖怪,也是专门狩猎男子的魔女,她们都非常妖艳,令男人为之迷醉,然后将其首级取走食用。 丑时之女,身披大红衣裳,每夜丑时三刻出来害人索命。此女生前又被人抛弃,胸中充满妒火与怨恨而死,才会含恨变为厉鬼。通常普通的幽灵,会化成半透明或白色的雾光,但是厉鬼却会呈现红色的光。 白粉婆,身着雪白的和服,头撑大伞c手拿拐杖和酒壶,一副和蔼可亲的老婆婆形貌。最喜欺骗面容姣好的美少女,诓她们用酒壶中的化妆白粉涂脸,凡事涂抹了此粉的少女整张面皮会脱落下来,被白粉婆收为己用。 飞缘魔,拥有绝色美貌的妖怪,转吸取男子的精血,据说是女囚犯的怨念所化。更有个古老的说法,飞缘魔一般来自于丙午年出生的女子,在日本的民间,大家相信丙午年生的女人克夫,即使再嫁,仍然会克,想成亲是很困难的。这许多嫁不出去的丙午年出生的女子,怨念何其强烈,最后便衍生出了飞缘魔这种鬼怪。 牛鬼,顾名思义,是牛与鬼的合体,其头是牛,蜘蛛的身体。嘴里能喷出毒液或丝,力大无穷,白天睡在水中,晚上登岸觅食,袭击百姓和家畜们。 杀戮鬼,传说曾经杀死数万妖怪的鬼,又被叫做妖怪的“死神”。在杀戮中疯狂c爆发c像丧尸一样的怪物,不老不死不生不灭,永享杀戮和战斗的快感。 天狗,在日本属于广为人知的妖怪,有着高高的红鼻子,身材高大并长有翅膀,穿着武将的盔甲,腰挎武士刀,足蹬高脚木屐,神情倨傲。相传他是崇德天皇死后怨灵所变,那天皇生前便为魔王,法力无边,扰乱天下,死后更是变为天狗,持续在人世间作乱。 酒吞童子,他是百鬼之王,能力十分强大,也是日本比较著名的妖怪。此刻看起来是个英俊少年郎,其实这只是他变幻出来勾引女性的形象,实则乃是恐怖丑陋的恶鬼。酒吞童子靠着变化的俊朗外表专门勾引处女,到手后便将她们的割下来做食物,并抽尽她们的鲜血酿酒,十分残忍。因为他嗜饮血酒,故称酒吞童子。童子一般被比喻为神仙侧近的眷属们,出于人们对鬼神的敬畏,也是用以形容他神通广大。 此刻红松林中依次出现的鬼怪种类之繁多直令人目不暇接,根本来不及一一赘述,说是百鬼其实不过是统称,真正存在于天地间的妖魔鬼怪又何止百种。 月读命终于有闲暇跳出圈外隔岸观火了,百鬼已然就位,修罗眷属手中修罗刀上的怨气再邪恶也只是一把刀,怎敌得过百鬼齐现后的阴气煞气。月读命这招以邪治邪果然对症,若不是忌惮修罗刀这神兵,仅派出杀戮鬼与天狗,就能够战住修罗眷属,根本无需出动百鬼。 显然这其中也有向小泉印月示威的意思,我们的月神大人终于动了真怒,自他解开封印后我首次体会到月神之威,单是这份号令百鬼的能力,足以引动旁人垂涎觊觎。 场中有酒吞童子这鬼王坐镇指挥,根本无需月读命亲自督战。一番调停部署,酒吞童子留下包括天狗与杀戮鬼在内的二十只鬼怪围剿修罗眷属,剩下的全部跟随他涌向太极轮回图下,深藏于神久夜体内的小泉印月。 自百鬼显形后小泉印月这才收起了藐视嘴脸开始正视对手,此时他头顶太极轮回图又在徐徐转动,上面的饿鬼道板块金光闪烁,两个阴阳眼不再呈暗绿色,而是显化成亚红色洞口。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饿鬼来袭 饿鬼道属于三恶道之一,六道中天道c阿修罗道c人道为三善道,畜生道c饿鬼道和地狱道则为三恶道。饿鬼者,常饥虚,故谓之饿;恐怯多畏,故谓之鬼。所谓饿鬼道,只因鬼道众生虽也有夜叉c罗刹等身具大威力者,但数量仍以饿鬼为众之故。 饿鬼是智力低下的生物,仅比畜生为高,故饿鬼道的统治者也并非饿鬼,乃是夜叉王与罗刹王。所以饿鬼道的饿鬼被分为两大派系,由夜叉王手下的夜叉带领的饿鬼,和由罗刹王手下的罗刹统帅的饿鬼。 虽为兵卒,但由于饿鬼寿元较长,差不多为一千岁,人间界的一个月相当于饿鬼界的一天。普通饿鬼的寿命按人间年来换算应是几千万年,所以饿鬼道每天都会有新生儿,却间隔很久才会有寿终之鬼,长年累月积攒下来,数量十分可观。 饿鬼这种生灵居然也是胎生,通常每胎能生几百个鬼子,它们外表看起来羸弱丑陋,不堪一击,其实不然。因为它们有项极为骇人的技能,就是吃。饿鬼受于体质所限,常年饥饿,从不觉饱,饿鬼道又不及阿修罗道美好,处于一片混沌之中,穷年累月不遇饮食,这就造成了它们什么都吃的特点。 在六道中,饿鬼固然是战力低下的物种,但由于它们长寿又高产,总数是六道内最为庞大的,加之见什么吃什么的特性,谁也不愿与这种鬼怪打交道。以饿鬼来牵制人间界的百鬼,小泉印月的见招拆招也算精妙。 随着阴阳眼的大开,夜叉和罗刹各带了三千只饿鬼降落红松林。那饿鬼果然丑陋异常,个个面黄肌瘦c肚大头小c四肢纤细,双眼中闪烁着绿幽幽饥饿的光芒。 若不是有带队的夜叉罗刹约束,恐怕整个红松林顷刻间就会被这群饿鬼吞下,饶是如此,被这许多贪婪的眼睛盯着,我仍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幸好它们不具备武力,更不懂术法,甚至连兵器都没有,就这样黑压压的朝着酒吞童子带领的百鬼靠近,很有些飞蛾扑火的感觉。 但很快我就收起了小小的优越感,实在是这些饿鬼太饿了,它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开饭的。十个围上一只落单的百鬼,一人一口就吃下肚,哪怕那鬼怪长得再寒碜也毫不犹豫,更甚者它们根本都不用眼睛看,抓住什么吃什么。兵刃c法器等也能囫囵吞下。 这还不算,当我看到它们连无形的鬼魂c幽灵c火焰,以及百鬼释放出来的法术等无形之物都能吞下肚的时候,终于深刻理解了所谓什么都吃的真正含义。如果放任这批饿鬼流连于人间,恐怕这世界早晚会归于虚无,连土地沙石都剩不下。 光是能吃还不够,更过分的是它们进食的速度,我不知道它们有牙没有,每次都是直接吞噬,仿佛都不用嚼的。真不知道这些家伙体内是怎样一种结构,这许多零零总总的东西吃下肚,难道不需要消化吗?又难道它们铜皮铁肚? 同为世间的生灵,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无情首次亲眼得见饿鬼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贪欲重是饿鬼道的业因,据说人世间最贪婪的人死后会沦入饿鬼道投生,贪名c贪利c贪财c贪色,样样都贪得无厌,那做饿鬼的条件就具备了。 这就怪不得饿鬼道的饿鬼数量众多了,只因人世间绝大多数人死了都去作饿鬼了,因为贪心重。试问红尘中焉有无欲无求的清心之人,故饿鬼肆虐也合因果,并非凭空而生。 若是让无情与百鬼们异地而处,也着实不知道这仗该如何打。只能凭借迅捷的剑招将饿鬼们劈成两断,并且不能横砍只能竖劈,横砍之后的饿鬼支撑着上半截身子依然无休止的将最靠近它的物体生吞下肚,哪怕此刻它的腹部早已肠穿肚烂了。这种生物似乎只要还有呼吸,甚至还有嘴巴,就能够进食,简直太恐怖了。 不过那酒吞童子也不愧为百鬼之王,察觉到鬼怪们赖以横行的法术在饿鬼们强悍的吞噬力面前失去了效力,怒吼一声终于摆脱了平日里英俊少年的伪装,显现出长达六米虎背熊腰的身躯。真面目的他有着血红色的面部,五个犄角的头顶和凌乱的短发,脸上长有十五只眼睛,身穿格子织物的外衣,腰系野兽皮,端的是神威凛凛,凶神恶煞。 酒吞童子的兵器是把狼牙棒,但棒上的并非狼牙,而是被他害过的少女们留下的牙齿,再通过鲜血秘法祭炼成了兵器。这兵器带有效果,砸人见血后还能引发血咒,瞬息间将人的精血吸得点滴不胜,歹毒非常。 但这次遇上了饿鬼,就犹如秀才遇见兵,一切法术攻击无效,反倒成了免费为它们送上口的食物。当然酒吞童子不会这样傻,他把狼牙棒祭出来也不是为了引发血咒的。只看他犹如猛虎出山,对着饿鬼群一通狂风扫落叶般的猛抡,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凡是被他棒子碰过的饿鬼皆成了一滩肉泥,再也无法开怀大嚼了。 在鬼王身先士卒的表率下,百鬼们纷纷效仿,不敢再动用法术,一一亮出了兵刃,当然也有那手慢的,到头来自身和兵器都成了饿鬼的食物。这是一场以快制胜的战争,不是饿鬼们支离破碎的死于兵刃之下,就是手拿兵刃的百鬼命丧饿鬼之口。 按理说饿鬼们只是吃得快而已,没有任何战力,应该不难对付,但一来数量庞大杀不剩杀,二来使用兵器的百鬼并不多见,谁见过鬼吃人还需用刀剑呢?那还是鬼吗? 所以一向使用法术的百鬼突然舍己之长c用己之短,战力明显有所下降,但很多鬼打得发了性,其威力也不可小觑。 旱魃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大片大片的红松干枯而死,处在周遭的饿鬼们更是耗干精血而亡。 阳摩罗鬼不再喷火,八只手上的八柄铁戟,每一柄都能捅死一只饿鬼。 比比是个力大凶猛的妖怪,它每每逮住饿鬼,就用双手把它们撕成两半。 百百爷的拐杖十分厉害,每只饿鬼头顶来上一孤拐,便将它们打得骨断筋折瘫软于地。 络新妇变回了蜘蛛原形,与牛鬼c土蜘蛛一起并肩作战,将饿鬼们成片成片的吃掉,到后来,它们没有饿鬼永不觉饱的惊人食量,往往嚼碎之后再吐出来,把牙齿当作了武器,搞得林内肉末飞溅,血腥异常。 山风像豪猪一样浑身都是刺,它与饿鬼们滚作一团,刺得饿鬼千疮百孔,苦不堪言。 铁鼠是牙齿像铁一样得红色老鼠,它身材虽小但数目众多,行动快如闪电,几百只围剿一只饿鬼,顷刻间就啃的点滴不剩。 而像白粉婆c撒砂婆这种不具备多少攻击性的鬼怪则躲在旁边伺机而动,一旦看到被饿鬼缠住的同伴,就开始往饿鬼身上洒白粉或沙砾,凡是沾上的饿鬼立时化为一滩脓血。 愈来愈适应战场的百鬼逐渐控制住了局面,这时负责指挥饿鬼的夜叉与罗刹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俩竟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直奔酒吞童子而去。 夜叉鬼,他的身形极为高大,全身皆黑,头部如驼峰状,秃顶无发,面容狰狞可怖,手持铁叉,头悬火焰。他行动迅捷,速度极快,生来便是个性情凶悍c孔武有力c能力滔天的鬼怪。 罗刹鬼,他瘦骨嶙峋,也是浑身漆黑,满头硬刺,朱发绿眼,眼若铜铃,鼻孔朝天,数根獠牙破唇而出,上下交错,一副凶残模样。他的手爪指甲长约三寸,毒光闪动,可于空际疾飞,也可速行地面。 两个具有大神通的鬼怪打算双战鬼王酒吞童子,它们三位皆属于鬼族中的佼佼者,不论法术还是武力都算各种翘楚,故我抛开众鬼混战不看,将注意力放在了酒吞童子这边。 看得出来,夜叉与罗刹曾经肯定经常共同对敌,二鬼的配合性十分紧密,毫不逊于先露面的阿修罗眷属。他们的最大特点都是速度快,尤其是夜叉,别看他块头大,其实一点也不笨拙,相当灵活,所以在民间也被称为捷疾鬼,便是形容其身法速捷。 此刻便是仰仗夜叉的速度和力量来主攻酒吞童子,罗刹能离地飞翔,故挥动着鬼爪从旁夹击,把个鬼王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好个酒吞童子,以一敌二虽处下风却不堕声威,狼牙棒抡将起来虎虎生风,与夜叉鬼手中的铁叉战在一处,还要时时防备罗刹鬼爪上的三寸毒指甲。 将将战了有三四十个回合,耳听得一声怒吼,鬼王麾下的天狗和杀戮鬼两员得利干将终于打发掉了阿修罗眷属赶来支援。我抬眼望去,只见婆稚阿修罗王的儿子儿媳化为两道绿光投入回太极轮回图上的阿修罗道内,那把绝世神兵修罗刀如有灵性般也随之而遁。 “阿修罗眷属就这样死了?”我有些担心的对月读命言道:“我们杀了阿修罗王的儿子,恐怕不能轻易了结。” “放心,他们可不是普通的阿修罗眷属,没那么容易死的。”月读命满不在乎的说道:“小泉印月召唤出来的阿修罗眷属,不过是阿修罗界中本尊的一缕化身,如今那化身被我的百鬼废了,真身不过是伤损些许元气罢了,并无性命之忧。” 我听完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瞪着月读命,单是个化身便已如此难对付,若是真身亲临,又当如何抵挡。 月读命看穿了我的顾虑,难得肯耐心的解释道:“我早说过,小泉印月造的那个轮回图是赝品,也受他自身法术所限,除了那六千饿鬼,修罗眷属c还有夜叉罗刹之流,全为化身。不过他的能为在阴阳师里也算通天彻地,这化身怎也抵得真身四成功力了。在六道中,只有地狱道内的玄黄轮回盘可以穿越六道,随意召唤鬼神真身而不会受到天谴降身。” “天谴?” “没错!万物之生灵存在于哪一道自有天数,岂能随意穿梭,此乃有违因果伦常之举,若要强行通过定遭天谴。”月读命若有所思的看着半空中的太极轮回图,继续说道:“这天谴可大可小,视越界者修为强弱而定,修为愈强则天谴愈重,也是意在约束大能为者,不得随意扰乱异界。所以六道中的顶级强者若想越界,通常都是分出化身。” “大能为者?”我忍不住挑眉揶揄道:“那月神你既然能降临人间,看来是修为低下无疑了。” 月读命此次竟然没有计较,唯摇头苦笑道:“我这月神乃是被贬下凡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三界六道 月读命这神仙,修为如何虽然尚需考证,但他知晓三界八卦c六道秘辛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在他的解说下,无情终于大致了解了这世间有关三界六道的界定c限制与规则。 所谓六道,乃分为天道c人道c阿修罗道c畜生路道c饿鬼道c地狱道。其中天道c人道和阿修罗道被化分为三善道;畜生道c饿鬼道和地狱道则为三恶道。 而三界,却并非佛教一家之言的欲界c和无这三种不同的虚拟境界,乃分为神界c凡界c魔界三大版图,是最早天地初分时期的划分。六道乃是存在于三界的基础上,又加以细化的。其中神界又称天界,凡界又称人间界,魔界又称地界。 在很久以前的远古时期,自创世神盘古君开天辟地之后,神族创建文明以前,三界六道的界定还没有这样分明,世间仍为一个整体,人c神c魔共存于世。那时候世上只有神而没有仙,后来所说的神仙乃是统称,严格来讲神与仙是两个不同的种族。 远古时期真正存在于天地间的只有神与人,而神是由天定的,生来就是神,具有大能为。就像人生来就是人,畜生生来就是畜生,都由天定。人分好人坏人,神也如此,那代表邪恶的神到头来就被代表正义的神划分出了他们的阵营,于是就有了魔。 就比如当时的九黎之君蚩尤,几千年来都被人称作魔君,只因历史被胜利者所书写,故作为胜利之师的黄帝及其部下象征正义被奉为神族,继而成为人族世代供奉的神袛,而败军之将蚩尤及其部下象征邪恶则被贬为魔族。可真相究竟为何,早已淹没于漫漫历史长河中了。我们所能知悉的只是那场空前惨烈的战役被誉为史前第一次神魔大战。 就在那一战,世上无数的神魔损落了,数不尽的功法失传了,以蚩尤为代表的魔族几近绝种,获胜方黄帝也是元气大伤,神魔的数量亦是降到了濒临灭绝的地步。于是黄帝为了挽救神族,在人族中挑选资质上等者,授以保留下来为数不多的神族功法。而后所有修行得道,脱去凡胎平地飞升的人都被黄帝揽入了神族。因为他们本为凡人并非天定之神,乃是历经九九天劫修炼成神,故为了区分,这种后修者被称为仙。 这样历经了百十来年,没落的神族终于又逐渐壮大了起来,使得黄帝的统治愈加的稳固。但自来万事有利就有弊,还有一些人族修炼者授天资所限并未成仙,或是走火入魔,或是另辟别径,又有些兽类由于吸收了昔日神魔大战中的煞气成精,又受日月精华洗礼,慢慢衍生出另一个新的种族——妖。久而久之,由于都是被世间所不容的种族,同病相怜下,妖也被并入了魔族的统治,统称妖魔。 依着黄帝最初的设想诚然是美好的,但由于没算到其中的变数,所以几百年下来,神族固然是恢复了曾经的辉煌,魔族的势力也随之风生水起。由于魔族的门槛较低,人修也好c兽修也罢,甚至是死后成精的鬼怪都被纳入阵营,故虽然在能力上未免良莠不齐,但在数量上却是更盛神族。 而战后的众生受到神魔种族之争的延续影响,越来越觉得人c神c魔无法同时生存于一个世界中,于是三界的主宰者共同划分出属于各自的版图,分别称作神界c凡界与魔界。商定各界生灵从此后各不相干,不得随意过界,更不得无端燃起战火,这就是最早三界的雏形。 至于后来又细分为六道,乃因天降异宝“玄黄轮回盘”,此盘应天雷罚世而生,材质非金非玉非铁非铜而硬度非凡。其大盘上叠加有小盘可转动,大盘呈天青色是为玄,包罗万象绘尽世间一切生灵形态。小盘静止时呈大地色是为黄,当轻轻转动小盘,其上风云变幻,时而闪现混沌初开c宇宙洪荒,时而显露斗转星移c日月更迭,时而又展示四季变化c草木枯荣。 神器出世震惊三界,起初只根据其颜色及演化天地异能定名为“玄黄盘”,但究竟如何运用,天下强者轮流参详数月而不得门径。自此后三界约定一年一轮换,哪界能琢磨出开启宝盘的方法,玄黄盘便归哪界所有。 话说某一年刚好轮到魔界拥有宝盘,这时魔族中出了个经天纬地的魔王,他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生来便身负异禀,遂只以魔王自居。他怀抱宝盘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某日子时刚过,玄黄盘突然大放异彩,魔王福至心灵揣着宝盘登至泰山之巅,此时已然阴风阵阵,乌云遮月,天空的星象犹如被人操控般摆成了一副八卦星图。 魔王手握玄黄盘感受到天地之威不禁顶礼膜拜,双手高举宝盘正对八卦星图。不知是因着魔王的虔诚感动了上苍,还是机缘巧合下触动了开启玄黄盘的枢纽,此时漫天星辰布成的八卦星图投射出亮如白昼的星光,直落在玄黄盘的背面。一时间天空中梵音大作,接连闪现一段段上古梵文,魔王看到如获至宝,也不管那梵文如何晦涩难懂,只默默在心下强自记忆。 也不知过了多久,八卦星图仿佛耗尽了能量终于漫漫消散于天际,而玄黄盘背面则浮现出一副小型八卦图,流光溢彩后也逐渐归于虚无,只留下两个浮雕般的梵文——轮回。 魔王下得山来,闭关七日七夜后豁然开朗,乃自号“轮回王”,又将玄黄盘改名为“玄黄轮回盘”。之后传话三界中人,以“玄黄轮回盘”开三界六条通道:天道c阿修罗道c人道c畜生道c饿鬼道和地狱道,将万物生灵分别划入这六道内。其中天道和阿修罗道又归为神界统领;人道与畜生道属于凡界范畴;饿鬼道及地狱道均算魔界地段,这便是如今三界六道的由来。而轮回王自愿带着轮回盘在地狱道修行,并以“玄黄轮回盘”来为天下众生了结因果,轮回转世。 就这样又过了几百年,三界六道还算相安无事,各界生灵们总算过了一阵太平日子,但人算向来不如天算,天下向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生灵的地方就会有c有心魔c有战乱,永远不会存在长治久安。 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神魔大战的应劫而出,但随后人间界的历史为了互不得罪独善其身,刻意淡化了神魔矛盾,并未将神与魔清晰的记录在案,而是被撰为了两个教派之争——阐教与截教。 阐教,主张推动世间繁荣,建立文明与历史,强调人文道德。其思想为万物有别,根骨有异,修行应传优异之人。故挑选教众十分严苛,贵精而不贵多,宁缺毋滥。提倡奉天承运,以顺应天道之势c遵守天道之意为众生阐述大道真理。 截教,主张自然随性c万物生灵和谐统一,强调个人修行。其思想为万物无差,有教无类,普天之士皆可闻道。故教众只论修行不问出身,来者不拒。提倡上道无德,下道唯德,抛弃繁杂的道德观念,一切皆以本心代之。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这遁去的一,正是截教要为众生截取的一线生机。 由阐教与截教截然不同的教义可见,两教一个是阐尽世间真理,也就是“立”,一个是截取一线生机,也就是“破”。一为先天,一为后天。一个以正统功法c凡人修仙为主,一个以旁门左道c妖魔鬼怪为主。自然注定了日后的势如水火,不共戴天。 而两教所吸纳的教众,又刚好与上古时期神族c魔族的界定不谋而合,故乃历史书写者避重就轻,减淡神魔之争的杜撰而已。假作阐教c截教立教相悖的矛盾来混淆视听,淡化三界间不可调和的神魔斗争,文过饰非,掩盖历史的真相。 故这场爆发于人间界殷商时期的战争,在人族的历史上是阐c截二教之战,实际在神界c魔界的历史中,则被命名为第二次神魔大战。 在此次战役中,仍旧以作为魔界代表的截教落败而收场。但历经过两次大战,一向优越感极盛的神界也终于意识到,顽强的魔族也乃应天而生,灭之不绝,故才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那神界首领在得胜后吸取炎黄时期的教训,并未乘胜追击赶尽杀绝,反倒化干戈为玉帛,顺应天意示好魔界,拉上人间界统治者三界共签押封神榜,编成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命人族仙人姜子牙斩将封神。 由于封神榜上的神只有在死了之后才能进行册封,而死者中又属截教的魔族伤亡最盛,故此榜可说是神界为了讨好魔界而封,更深一层的心机便是要将魔界的三百多名强者变相归入神界,好一招诏安平判乱啊。 从此后三界规定,世间凡有七窍者皆可修行,历劫飞升的是为仙,而死后被册封的可成神。这种神虽在实力上不及天定之神,但从字面上的理解几乎没有区别。于是好长一段时期直至今日,凡界与魔界依然争相修行,只为了那份光耀的神仙名头。 日新月异,沧海桑田,又是几百年过去,虽然也曾动过干戈,但仅限于同一种族内。那时候三界六道间虽不算频繁接触,但也会互有来往,尚算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而六道之间本有通道相连,供各道的主宰者处理事务所用。 后来因着天道神族强者帝释天未禁,已有亿万妻妾还嫌不够,某次因公务莅临阿修罗道,被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风华绝代的女儿所吸引,遂求娶为嫔妃。不料帝释天并非专情种,婚后不久便喜新厌旧,始乱终弃。阿修罗女好歹是一道帝王之女,岂能甘休,将委屈告知父亲阿修罗王,毗摩质多罗震怒,继而集结兵队攻打帝释天,从而引发了阿修罗道与天道之间的全面战争。 由于阿修罗乃是梵语,可译为“非天”之意,而鬼神阿修罗虽非正统神族,却也是最接近神的种族,两道又同时隶属于天界范畴,故这场战役被后世称作双天之战。 这次战争只是第一个回合,以阿修罗王元气大伤而告终,但两道之间的矛盾却并未就此结束。数年后,多情的帝释天又爱上了罗喉阿修罗王的女儿,再次派部下登门求娶,因态度傲慢被阿修罗王遣出宫门。那罗喉也是个烈性的王,新仇旧恨罗织一处,立刻发兵攻打天道。 鬼神阿修罗固然武力强悍,但天道神族胜在法术卓绝,紧要关头帝释天念起神咒,把阿修罗军杀得节节败退,他乘此良机掳走了全部阿修罗女。罗喉怒火中烧,派使者前往天界告状,指责帝释天熏心c欺男霸女c天理不容,为了维护天道的声誉和神仙的体统,天道在神族的压力下终于妥协。双方几经谈判达成协议,帝释天自承其罪,愿归还所有阿修罗女,并赠送天上甘露;阿修罗王除了将爱女献于帝释天,还要自此唯天道马首是瞻。 此战看似圆满落幕,皆大欢喜,其实早已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世间公道自在人心,阿修罗族受到不公平待遇敢怒而不敢言,这不满情绪千百年的积压下来,又怎会心甘情愿对天道众神俯首称臣呢? 更由于先后这两场战役,搞得其他四道亦不得安宁,死伤生灵无数而引动天劫罚世不断,更惊动了地狱道一心修行不理俗务的轮回王。他手执“玄黄轮回盘”坐镇地府,几千年来评判世间因果轮回,最是公平不过。这次现身联合三界六道强者以力封闭了六道间所有路径,并用“玄黄轮回盘”定下天地法则:六道众生不得任意穿越,若有人用法力强行打通空间隧道,乃逆天而行,必遭天谴。若有施法者引动天劫上身,轻则修为尽毁,重则灰飞烟灭。此天劫遇强则强,视受者修为而定,众生平等,神鬼难逃。 自此后世间万物生灵,除了凌驾于天地法则以上的超级强者,莫不被归入三界六道之内,就算这东瀛本土的式神之流,也不出其中,仍然未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倒与无情最初的理解大有偏差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天外天 终于理清了三界六道的来历和演变,月读命难得肯说这么多话,简直令我们这些凡人受宠若惊,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身为神界中人,居然能够中肯的讲述这段历史,对于神族昭然若揭的野心与自命不凡也毫不掩饰及美化,甚至隐隐透出一股鄙夷和厌烦。 所以说月神实在不算是合格的神仙,居然不懂得维护神界的体面,但更要感谢他的公正,才令我们看清了神仙们风光无限的背后并非心安气顺c无欲无求。无情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三界六道内,无论是神界所谓最善的天道神族,还是魔界所谓最恶的地狱道魔族,都脱不开因果轮回之苦。而众生若仍堕轮回,则永不离红尘牵绊。 那是否真的存在跳出三界外,凌驾于因果轮回之上的顶级强者呢? “当然!”月读命相当肯定的点点头,“他们不受天地法则所限,游走于万丈红尘之外,斩断因果不入轮回,永生不灭,才够格称为真正的神。” “不受天地法则所限?”我直听得悠然神往,“他们就是天地法则的制定者吧,就像地狱道内的轮回王。” “也可以这么说,但并不准确,因为轮回王乃是借助神器玄黄轮回盘来不堕轮回c制定法则,其本身的修为虽也是参功造化,却还不能与真正的强者同日而语。” “不染红尘不堕轮回,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这样的强者固然令人向往,但常年累月的存在着,活着的意义与乐趣又在哪里呢?” “等你到达了那种境界或许就会明白。”月读命随意扫视着红松林内仍在继续的混战,接着说道:“就像凡人希望修仙成神能够升入天界,而天界中人却终日想着离开。每日修炼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达到那种境界,早日被接入天外天。” “天外天?”今日得到的信息实在太过震撼了,世间俗语常讲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却从来不知确实存在这样的地方,“难道除了三界六道以外还有其他的世界?” “首先你不要混淆了整个定义,由三界六道的因果轮回构成了万物生灵所处的这方世界。那天外天不是并行于三界六道的所在,而是同整个这方世界做类比,是要高于这方世界的另一个世界。那里边专门接收由这个世界脱颖而出的顶级强者,意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故取名天外天。” “人心实在不足,其实能够得生人间界已是相当殊胜的因缘了,又何必羡慕天界或是其他处的风光呢。”温子曦淡然插口道:“就拿天道来讲,被奉为六道中福报最好的一道,其他五道都争相想投入其中,在子曦看来,未必便是好的。只因六道轮回,循环不止,即便神仙寿长也终有命尽之日再入轮回,或是如月读命你这般被贬入红尘。民间有句俗语:世上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此语用来形容天界着实贴切,就因天道众生生活无忧无虑,过于安逸,反倒会时刻陷入享受完福报再度堕入六道轮回的苦恼中。只因执着幻形,心外求法,而不成正觉。所以即便是到达了所谓的天外天又能如何,莫不如活在当下,珍惜眼前。” 月读命愣愣的听着,思索道:“子曦之言确实发人深省,你一语道尽了身为神仙的烦恼,就是因为太安乐了,反倒会生出对于未来的恐慌。不过那天外天并不同于六道内的景象,那里就是传说中的极乐世界,生灵存在于天地间,讲究的是自律,不受任何外在法则的约束,可以回归真正的自由。” “自由?”我不由得眼前一亮,欣然追问道:“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若能走出心的桎梏,哪里皆是自由之地。”子曦笃定的接口,“子曦乃一介凡人,从不觉凡界有何不好,荏苒红尘,七情六欲本就是人之常情,又为何非要斩断。正如你方才所言,若是天长地久的活着,却不带一丝凡尘情感,那与行尸走肉何异?就为了所谓的自由吗?极致的自由就是人生不再有目标,不再有希望,当然也不会失望。无情你确定适合你吗?” 话题是从哪里转到我身上的?我疑惑的抬头看向温子曦,后者一脸焦急的凝视我,郑重其事得仿佛无情马上就要朝天外天飞去。 我不由得“扑哧”一笑,“你难道认为我现下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不曾?” “目前或许没有,但也做不得准,所以必须先防患于未然。”子曦依然严肃的盯着我,“你这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无论怎样艰苦也要达到。如果让你觉得天外天的生活最好,终有一日你会达到绝顶境界离我而去的。” 离他而去?难道没有那一天,我们现在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在一起吗?不是不感动的,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的幸福居然要取决于我的决定了。无情的人生向来都是被人所操控,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左右别人的命运。 从来没有刻意想过修仙成神的事情,感觉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不可躁进也无需强求。正如习武,无情固然是不分寒暑勤学苦练,对于修为的提高也曾暗自欢喜,但从未设想过要达到怎样一种境界才算满意。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强中自有强中手,谁敢说自己独孤求败,天下无敌? 千秋万载的活着不入轮回就一定是幸福的事情吗?凡人的一世不过一万多天,人与人的不同在于,到底是真的活了一万多天,还是仅仅活了一天,却重复了一万多次。那样的人生该有多么难捱,就像无情的前二十五载,如果神魔也是这样重复的生活成千上万年,我宁可热烈的活过一天。 月读命说天外天是个自由的世界,没有规则,不受约束。其实哪里会有真正的自由呢?子曦说的没错,自由是自己给予自己的,而不是依靠外界的环境与法则。 “放心,我对修仙成神一途不感兴趣,况且很多事情并不是付诸努力就定能成功,试问凡间有多少倾尽毕生精力修行之人,最终还是抗不过天劫考验而灰飞烟灭,下场比六道轮回还要悲惨。”我轻声却坚定的说道。 “完了,我说这么多的目的是让你对修仙一途产生兴趣,最终达到斩却三尸执念,得证混元大道,也就是超然于三界六道之境。怎么你听完之后反倒打消了登天的念头,毫无向往之意呢。”月读命懊恼连连的嘟囔着。 “为何你一定要让她修成大道?”温子曦冷冷的质问月神,我首次听见这温和君子用如此语气对人讲话,想来是怒到了极点。 “那你又为何一定要阻挠?”月读命见他动气,反倒平静下来,故意挑衅的反问。 “你也未免太过自私了。”不待温子曦答言,月神继续冷笑道:“你若觉得配不上她,是男人就应发奋图强,却不该托人后腿,此乃懦夫所为。” 子曦被说得面红过耳却仍直视着月读命,毫不退缩的言道:“我确实配不上她,但这与反对她修仙是两回事。子曦这些年游历四海,也曾听闻些许神魔轶事,因此并不觉得修仙得道乃是世间正途。如果此事真的对她好,就算我低至尘埃万劫不复也定不阻挠。” “你们两个够了,为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在此争论,不觉得无聊么。”我强压下心口的酸涩,“修不修仙是我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能替我决定。” “我只是觉得你的资质千年难求,不修仙真的是可惜了。”月读命不死心的继续鼓动道:“无情你不要当我玩笑,你的体质大异常人,不要说在凡人中,就是在神族都没见过。我以一方月神的名义担保,你若肯潜心修行,成就定当旷古烁今,最终得能进入神魔向往圣地天外天。” “那又如何?我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道都没有好感,更遑论更上一层的天外天了。”我在月神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好,“天界本就是个无穷c沽名钓誉c巧取豪夺的泥浊世界,即便天外天更胜一筹又能有多美好呢。其实无论生活在哪里,都会遇到不完满的事物,并没有高下之分。” “哎,无情你这话也未免有些以偏概全了。”月读命略带委屈的反驳道:“我承认天道并不像传闻所讲,比其他各道胜过多少。正因为如此,我们天道中人才会继续修行妄想摆脱这种状态。但是天道也并非如此糟糕的所在,还是存在很多美好的事物,神仙也并非全都如此不堪,还有不少清心寡欲c悲天悯人的天人。” “我知道,就比如你姐姐天照大神是吧。”看着一脸委屈的月神,我忍不住揶揄道。 “她自然要算上一个!”提起心上人,月读命连语气都放轻柔了几分,“她是世间一切美好词汇的总和,是真正的神袛所应该有的样子。” 提起天照大神,我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追问道:“既然你是被贬下凡的,那其他神仙若想现身凡界,只能以化身的形式了,看来就算你姐姐肯跨界就你,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她若想来,是可以真身临凡的。”月读命说起此事换成副垂头丧气模样,“六道虽说受天地法则所限,只凭自身无法毫发无损的抗过天劫穿梭六道。但凡界都有人定胜天这句话,神仙若想去往各道,虽有些麻烦,但也并非是不能成行的。若能凑齐法宝布置成一个阵法来抵抗天罚之力,便能顺利通过空间隧道去往各道。只不过能够抗衡天劫的法阵又是何等威力,等闲修者连布阵法宝都凑不齐,更遑论下界了。” 原来在天地法则的约束下,六道间还是有秘法可以互通的,这也算是上有天条,下有对策了。难怪人间时常也会有神鬼妖狐出没,想来都是通过阵法抵消了天劫贯体之危,才得以在人间霍乱的。 至于人间道内的畜生,由于智力低下算得低等生物,并非通过阵法由畜生道流窜过来的,乃是当初轮回王遗留下的点缀各道的善举。其实真正的畜生道内,还是有不少诸如龙c凤凰c大鹏c麒麟等具有大智慧的神兽。 在《山海经》上就曾记录了不少有灵智的兽类,况且当初划分六道之时,轮回王把畜生修行得道的妖族划出了魔界的阵营,令他们自成一道,是为畜生道。所以在六道中,畜生道的实力也不可小觑,他们算得比较庞大的一支。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衰神刑天 由于局势尚不算凶险,我们这才拉着月读命躲在一旁说些三界闲话,战场上的众鬼怪却没有闲着,在百鬼们愈战愈猛的攻势下,饿鬼死伤无数,鲜血肉块大片大片的泼洒在红松林内,被红松瞬间吸收得点滴不剩,干净得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唯有空气中尚余有浓重的血腥味道,以及被染得更红的松叶可看出端倪。 酒吞童子力克夜叉鬼,打得发了性,一声狂嗥将上身的格子外衣震碎,露出肌肉纠结的胸腹,强悍的体魄令向以力大见长的夜叉鬼也不由得节节败退。两位皆为鬼中王者,本也难分上下,但此一番以真身对化身,强弱高低自然不言而喻。 而天狗与杀戮鬼双战罗刹鬼,更是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二鬼的战力连武艺高强的修罗眷属都难以匹敌,何况区区一只罗刹鬼分身了。 我现在才明白,小泉印月虽然召唤而出的都是实力强大的鬼怪,但因为不是真身的缘故,所以才会被百鬼们逐一击溃。而那六千饿鬼由于自身战力极低,在夜叉和罗刹两大化身的掩护下,这才得以顺利抵达人间界而没有触动天劫临头。 饶是如此,我也不由得对小泉印月刮目相看,要知道他乃是役使式神的阴阳师并不是召唤师,却能通过太极轮回图上的阴阳眼与其他五道沟通,即使召来的鬼神不是真身,也足以自傲了。 这里的战局已经逐渐走向尾声,那边厢易水寒与战神刑天的大战也终于得出了结果。之前便已看得分明,刑天并非被小泉印月自天界召唤而来,他乃是以真身的形态驻留于人间界的,不知如何被小泉印月控制了心神,这才沦为他手中最为强大的式神。所以,作为曾经同属一个魔族阵营的战友,已成魔君蚩尤的易水寒并没有狠下杀手。 两人的这场大战之所以进行了这么长时间,只因水寒不是为了取胜,而是希望通过打斗时的近距离接触,能够找到恢复刑天原有意识的方法。 要知道蚩尤乃是上古时期的魔界首领,战斗力固然是强大无匹的,但更加出众的其实还是他所掌握和创造的五花八门的法术。那些术法随着当年蚩尤的身损而失传,一小部分延留下来的就成为了现今苗疆苗族巫术的起源。如今随着蚩尤记忆的回归,修为也许无法完全恢复但眼光尚在,加之逐渐回忆起曾经那些稀奇古怪的奇门功法。故与刑天战不上几个回合,就从他身上发现了很多端倪。 原来关键点都在刑天胸口处埋藏的那颗明镜方丈的佛舍利上,现在的易水寒灵觉非凡,立时就感受到了那舍利子里面竟然沉睡着明镜方丈的一条灵魂。于是他趁机往刑天胸口注入一丝灵力,用来沟通那条魂魄,再以法术读取刑天的记忆,终于大致搞清了事情的始末。 自上古神魔大战之后,魔界战神刑天挑战神界黄帝而败北,不但失去了头颅,更损失掉大部分功力,非成千上万年不能复原。为了早日恢复修为,也为了躲避黄帝的追杀,刑天自我封印后深眠于凡界地底万丈深渊下。那里每隔百年就会冒出一阵极阴地火,刑天封印修为后以沉睡之躯借住此火炼体,疗伤效果事半功倍。 毫无抵抗力的悲情英雄刑天躲在地底本以为最是安全不过,不知怎的几千年后竟被小泉印月发现,后者胆大包天,连自己民族的神袛月读命都敢算计,又遑论倒霉的刑天呢。于是就这样被他轻易制住运回了东瀛,一直囚禁在蛇冢内的水晶棺底,与其上层同在水晶棺的月神只有一壁之隔。 刑天的霉运还不止于此,月读命虽被囚,好歹还知道是怎么回事,而刑天由于一直处在自我催眠的状态,糊里糊涂的就被小泉印月所控。像刑天这种级别的强者,虽处重伤中修为减弱,但其精神力之强大本没那么容易被小泉印月控制。事情就坏在他为了尽快疗伤,不但封印了修为,连同意识都一起封印了,这就给了阴谋家小泉印月可乘之机,轻而易举的操控了刑天的意识,使之成为了自己手中砝码最重的式神。 也正是靠着变为式神的刑天,小泉印月才得以在生前赢得了不亚于安倍晴明的名声和地位。再后来到了信代子这一代,小泉印月早有预见,在梦境中吩咐后人用秘法分出了式神刑天体内三魂中的其中一条灵魂。因着刑天的神力,那灵魂自成一个分身,被小泉家族送到中土少林寺出家为僧。 战神刑天的能力何等强大,那僧人虽只是个分身却足以傲视凡界了,遂很快便在少林寺站稳了脚跟,不仅获得了少林正宗武学的传承,更取得了老方丈的信赖,最终被捧上下一任方丈之位,称为明镜方丈。 其实这些都是小泉家族暗中安排的,于是就有了与信代子的相遇c相知和相恋,这对身为刑天化身的明镜方丈来讲都是真心的,原谅他因着刑天真身意识被控的缘由,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知情。 之后的事我们并不陌生了,信代子生下了法慈,不久就为了替明镜挡刀而死,魂魄被圈禁在红松林内,肉身也躺在了水晶棺中,与最下层的刑天真身中间隔了一个月读命。现在要说的是明镜方丈之死,他诓骗自己的亲生儿子法慈亲自动手杀死了自己,临死之前依然糊里糊涂的相信在小泉印月的帮助下能够与妻子获得永生。却不知他自己只不过是个化身,所谓的死其实是回归成刑天的灵魂罢了。 这就是整件阴谋的原委,明镜一家三口都是被精心安排的棋子,他们一出场就注定了悲惨的结局。这场为爱痴狂的劫难即便是战神刑天恢复了意识,也不过是付之一笑,终不会再有那份心路历程。明镜这个疯狂的人物,他的性格早就被小泉印月设定好了,真实的刑天肯定不是那个样子。 其实最可悲的还是法慈,由于明镜的情况只能算是分身回归本体,那么弑父的罪名也不能再扣在法慈身上,但他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去,先不说刑天清醒后会不会认这个儿子,单是搞不清哪个才算自己父亲这一点,就能把性格执拗的法慈生生逼得崩溃。 因着信代子的灰飞烟灭,我愈发同情法慈,可是司徒衍的杀父大仇又着落在他的身上,所以我此刻的心情是矛盾的。若是有一天小司徒要杀他,我究竟是拦还是不拦? “人生已经太过艰难,又何必为尚未发生的事情烦恼呢。”说话的人自然是温子曦,只有他知我心中所想,也只有他能够缓解我身上的负面情绪。 我第一次没有缘由的主动握住他的手,笑看他受宠若惊的神情,突然发现原来无情远比这世间的痴男怨女们幸福,既有了两心相知这一刻,又何必强求什么天长地久呢。 “既然他是他的灵魂,那为何还是舍利的样子,没有融于他体内?”过了好一会儿,知晓真相的法慈才艰难开口。 “因为这条灵魂离开的太久了,一时间还难以融入本体。”看得出易水寒既同情法慈的遭遇,又担心刑天的状况。 我看出他的忧虑,不明所以的问道:“这颗舍利一旦与刑天融为一体会怎样?” “会真正的逆转轮回。” “为什么?” “你可知道小泉印月所布的是何阵法?”易水寒不答反问道。 我与子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答道:“七星灯阵。” “没错!”易水寒赞赏的看着我俩,“能看透这个阵法已是不凡,那你们可知道这七星灯阵的主命灯魂在哪?” “难道是他?”我不由自主的看向被易水寒暂时制住的战神刑天,“可是我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多么强烈的魂力波动。” “那是因为他的灵魂尚未合体。”易水寒看向法慈,沉声说道:“刑天的三魂七魄一旦合体,则立时变为这大阵的主命灯魂,从而引发太极轮回图逆转。到那时,就算我恢复巅峰实力或许也无法阻止小泉印月与神久夜的合二为一。不仅如此,这种逆天之举必会引动天罚降世,到时候作为主命灯魂的刑天定然会首当其冲,以他目前的修为,恐怕灰飞烟灭在劫难逃。” “小泉印月好狠毒!”法慈恨恨的说道:“难道他就不会遭到天谴?” “大师放心,他这种天理不容之人早晚会有恶报的。”温子曦笃定的接口道。 “贤弟又说呆话了。”易水寒不以为然道:“小泉印月之所以如此的大费周章,还不是为了找人替他承受天谴。难道你到现在还相信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说法吗?大哥可是死过的人,对于因果业报看得比谁都透彻,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公正,拳头够硬才是大道理。” 温子曦张口正要反驳,我拉拉他衣角示意他不必多言,至少在这段时间,说什么易水寒也听不进去。我知道子曦他并非迂腐呆板的读书人,对于是非善恶的理解也绝不会是像他方才劝法慈的那么简单,之所以会那样说,不过是希望能够缓解易水寒c法慈心中的不平之气。 但堂堂蚩尤大帝自落败后犹如丧家之犬,在这几千年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楚,方成就今日的易水寒,而他想重铸辉煌的道路依然路漫漫其修远兮,这位千古魔君事到如今若还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的仇恨,需要靠拳头一点一滴的讨回来,他失掉的领土,也需靠拳头一寸一寸的争出来,你要他如何听得进类似公道自在人心,好人一生平安这种犹如隔靴搔痒的劝人方?别说是他,连无情都不相信。 “难道不能试试把那个该死的舍利从他胸口取出来吗?”许久未作声的月读命忍不住插口道。 “以我目前的修为还不够。”易水寒苦恼的摇摇头。 “那就再算我一个。”月读命自告奋勇的走上前来。 “你?”易水寒这种存在于远古时期的天定神袛,看起来很有些瞧不起月读命那种被册封的月神,不过也不能怪他倨傲,以蚩尤魔界领袖的身份地位,鲜少有神魔能入的了眼。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我就是我 如果说刑天是个倒霉的神,那月读命绝对要算得悲催的仙,他身为月神这等崇高的身份,却一再被凡界的人挑衅其权威。先有小泉印月设计在前,后有小泉秋月耶觊觎在后,兼之遇到对他不假辞色的无情,现下又受蚩尤大帝易水寒蔑视,其一路走来这数百年简直就是卷步步被否定的悲催史。 不过月读命是个心大的神仙,他的人生意义既不是做绝顶强者最终进入天外天,也不是征服四海君临天下,更不是逍遥天地意气风发,在他的生命卷轴上,一向只存在两个字,天照。 所以综其所受的种种非人待遇,一般的神仙处之兴许会崩溃,但绝不会发生在月读命的身上,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当然这也恰是易水寒鄙夷他的地方,魔君蚩尤不近女色,钟情的只是功法,胸怀内唯有天下,男人因一女子而自暴自弃c碌碌终生,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事情。不知为何,看着此刻焕然一新的易水寒,竟然令我联想起了楚爷。其实他二人在气质c作风c性格上都大相径庭,但是在某种立场上,易水寒和楚爷其实是同一类人,心中装的太大太空旷,令女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爱上他的女人或许会很可怜,但是作为首领c战友和兄弟,易水寒绝对可算作合格人选。故我还是会很喜欢兄长易水寒,欣赏他豪迈磊落的性格,崇拜他真挚无伪的品质,依赖他果敢却不失精细的处事,赞同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作风。 水寒说得没错,这世界确实拳头够硬才是大道理。就因为他一个身份的改变,竟令无情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依赖感。所以此刻的七星灯阵内虽然危机四伏,险象环生,我却并不如何焦急,自觉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有这位兄长来担当。这种被保护的心境确是平生第一次,无情自问从不是娇柔怯弱的女子,在恩济斋内虽有师兄师姐却因环境因素而形同陌路。那里也是个弱肉强食的小型世界,说来算是师兄弟,其实更像竞争对手。 在同一阵营的战友中,无情从未遇过强大到可以完全依靠的朋友,曾经的易水寒固然是个厉害帮手,但顶多只是并肩作战罢了。而如今随着修为和气质的改变,愈来愈像魔君蚩尤的他,令无情真正意识到兄长这个词所表达的被依赖被呵护的感觉,并不因他魔神的身份而有丝毫的犹豫。 “无情,还是你来帮我吧。”易水寒负手凝视着刑天淡淡开口发出邀请。 “我?”我有些错愕,没想到水寒他会舍却月神不用,却找我这个凡人,难道他厌恶月读命已经到了这般程度吗? “他是神族c我为魔族,所修的功法两相克制,没办法共同使用。”易水寒看向张口结舌,颇有尴尬的月读命,终于张口解释道。 “既是这样,我一介凡人又能帮你什么呢。”随着身边人修为都有所恢复与提升,无情反倒成了别人的累赘,故忍不住自嘲道。 “你不同。”易水寒奇怪的盯着我,“我能一眼看透月神的进境,却始终看不透你。从我恢复所有蚩尤的记忆开始,就发现你体内有股摸不清的古怪力量,犹如被人盖了层轻纱薄雾,看不分明,却异常熟悉。” “熟悉?”温子曦每到我的事情都格外关注,急忙追问道:“怎么会熟悉,难道无情也是魔族?” “那倒未必。”易水寒似是想起了往事,“最早的神族与魔族其实都是神,只不过其中的一部分特立独行的神灵受到整个神界的排挤,被驱逐了出来,这才成为了魔。我们的功法可说也是传承自神族,只是其后的衍变才开始与神族功法大相径庭。但饮水思源,最根本的精髓未变。” 这番话从某种程度上印证了方才月读命的讲述,可见真正的魔族果然是从神族内放逐出去的。其实每个时代都会出现一些标新立异与大环境格格不入的人,他们不被世俗所认可,不见容于整个世界,超然于礼数教条之上,自在随性,挥洒真我。当然这不能算是错的,而被当作反叛则由于世间的真理向来是掌握在大多数人手中的。 说是被驱逐,历史的真相绝不会如此的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当年那些以蚩尤为代表的所谓叛逆的神灵们不知道经过怎样残酷的抗争,才赢得了魔界这块立足之地。自来逐鹿天下是不可能坐在一处和平分割c纸上谈兵的,靠的是大量鲜血性命的堆积。 易水寒此刻谈起来或许已是云淡风轻,但被岁月掩藏的腥风血雨却不容拒绝的扑面而来。我激凌凌打了个冷颤,不知怎的,他越是对过往表现得混不在意,越令人升起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慌。有些仇恨,不用咬牙切齿c愤怒咆哮,无需痛心疾首c恨之入骨,却更令人脊背生寒。 耳听得易水寒继续补充道:“随着岁月更替,经过了这么多年,昔日嫡系神魔早已凋零无几,别说是现在,就算后汉三国时期,我化身的五虎将行走于世,那时候已经没有丝毫神魔的消息。从我蚩尤真身损灭后至重塑五虎将这段空缺的时间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远古神魔仿佛一下子从世间消失了,现在三界六道所剩的都是依靠后天修炼或是因功过被册封的神鬼妖魔。” “远古神魔们会不会功成一一进入天外天了呢?”我对此倒不以为然,因为知道除了现在的世界,还有超然于此的其他世界。 “你错了无情。”易水寒断然否定道:“天外天固然是修炼者的终极梦想之地,但绝非如此轻易进入,不但要渡金木水火土五大天劫,据说还要承受一重古往今来前所未有的考验方能开启天地之门,千万年来,得能进入的强者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五大天劫居然还不够?”我悚然动容道:“究竟是何种考验,竟能超越五行劫难?” “没有人知道。”易水寒面上露出缅怀之色,“曾经有很多神族前辈,每一位都拥有毁天灭地c撼动寰宇的大能力,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扛过了五大天劫,却最终铩羽于最后一关,直落得个元神被毁,化为乌有。那最后一重考验,不仅是开启天地之门得进天外天的最后一道关卡,也是生死之劫。凡人或兽类这种后天修者,修行乃是逆天而行,每一次晋升都将承受天地之怒,动辄便尸骨无存,不留痕迹。而我们远古神族,由于是天定神袛,故在晋升的途中不会遭遇天劫,就算最终迎来那五行天劫,大能力者以生命元气祭献也并非绝对会灭亡,魂魄不损至少还能堕入轮回重新修行。可最后一劫却是真正的生死劫,生则进入另一界宛若新生,死则魂销魄散,形神俱灭。” “原来是这样。”我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要想进入天外天所必须要承受的代价,不理解的则是为何明知是必死之局,万千神魔还是会如飞蛾扑火般的去印证。 “大哥!”温子曦从来不管什么天外有天,什么神族魔族,那些都离他太遥远太飘渺,他关心的事情唯有一个,“你还未说无情体内那股熟悉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二弟忒是心急。”易水寒面上终于露出曾经那种欣慰的神情,微笑道:“或许只是我的一种错觉,她体内深埋的力量有远古的气息,似神似魔分辨不清,却异常亲切熟悉。” “为什么会这样?”我身体如受雷轰,突然发觉整个世界都乱了套,“远古?神魔?我是谁?谁是我?究竟是我糊涂了,还是你们搞错了?” “无情!”子曦反握住我的手,紧紧的,那力道大的惊人,仿佛籍此来给我力量,又像是种无声的誓言,“你就是你,在这个六道轮回的世界,我们都活过千万世,每一世都是不同的人生,不管曾经是谁,也不管将来会成为谁,此刻的你就是最真的你。即便因果不止轮回不休,唯有今生今世的你才是世间唯一。” 他的话有如暮鼓晨钟,直击入我迷茫的内心使之渐渐恢复澄明,没错,不管我的前世和来生,唯有这一世,我就是我。我是无情,只是无情。神族魔族的恩怨,天上人间的纠葛,都与无情这个小人物无关,“我是杀手无情,非神非魔。” “为什么你始终放不下这个身份定位呢?”他的叹息声辗转悱恻,宛若魔咒,“你不是无情,更不是杀手,你就是你这个人,名姓和身份都是身上的束缚,若真的向往自由,首先就要抛开它们。” “抛开它们,我也就一无所有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能不能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若没有无情,没有杀手,现在的我若不是已经又入轮回,就依然是潦倒街头乞讨度日的小邋遢,那样的我就是另一个我了。 这世间到底存在有多少个自己啊,过去人生的某个环节发生一丁点变化,现在的自己就会是另一番模样。无情如果不是无情,依然是五岁前的小邋遢,灵魂虽然还是那个灵魂,但今日的温子曦还会爱上她吗?他痛恨无情的杀手身份,可是他最初爱的也是在这个身份包裹下矛盾又挣扎的无情。他先爱上了有这种身份的我,然后又希望我抛弃身份自由生活,难道就不算纠结矛盾吗? 当然我并不是心中埋怨他,其实这世间的人都是这般,爱情是机缘巧合下滋生的,一旦爱上了,身份地位皆可抛,却从来没有人深想过,如果抛开当时的那个世俗身份,爱情还会存在吗?甚至更深一层,如果男无才女无貌,世间那些恩爱际会的天作之合大抵也不会发生吧。 所以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行为身份,以此来博得有缘人的青睐,我们可以在功成名就以后抛却身份返璞归真,却无法一无所有的用灵魂拥抱真爱。这并不悲哀,反倒理所当然,只因我们依旧生活在这样凡俗的红尘中,但这样的爱情才更踏实,更食人间烟火。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三境界 原来这世间的神仙妖魔修炼的功法,并非远古时期天定神袛所嫡传的,乃是被黄帝撰改了的,唯有这般才适合所有后天的修炼者。真正神灵的修炼功法皆为顺天而行,凡人或兽类修行本身就是逆天之举,若照之修炼则立时便引动天火焚身,非但肉身连魂魄都化为灰烬。 而时至今日留存下来的各道强者,也皆是后天修者,均为逆天修行,所以随着每一次修为的晋升,都会引动天罚降世,修为越高则天劫越强。抗过了可破茧化蝶,抗不过则灰飞烟灭。这样的修炼者固然在修行的途中危险万分,但经过天劫贯体改造过的魂魄,其精神力会更强大,元神也更强悍。但毕竟受所修功法所限,除非资质超凡卓绝之人,否则很难比拟真正的神袛,更遑论进入天外天了。 远古神袛呢,拥有得天独厚的先天体魄,和最适合修炼的功法,按说应该很容易达到凌驾于天地法则之上的境界。但由于他们在修炼途中太过顺遂,不设关卡,没有劫难,故反而制约了其精神境界的提升,主修的乃是体魄,元神则相对较弱。这就造成了强者在应对五行天劫乃至最终生死劫时,大多落了个元神尽灭的下场,本想超越轮回,却谁知竟以魂飞魄散这种方式来了断因果不入轮回。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其它天劫本着人定胜天的理论,可以用顶级法宝抗衡或者采集天地灵石布阵抵消,而只有五行劫与生死劫,免疫所有天材地宝和阵法,躲在哪里都会受到天劫洗礼,并且目标明确,直接摧毁元神。 所以到了黄帝与蚩尤那一代,神魔们意识到修炼路上精神境界的重要性,纷纷来到凡人聚居的红尘中修行,籍此来磨练和提升自己的精神意志,故才在人间界爆发了第一次和第二次神魔大战。 修行,本身就是一种双重的修炼,一为体魄,一为精神,其中又以精神修行更为重要。体魄强横了,只是刀枪不入c以刚克刚,对敌时方有所展现。但成神成魔的重要意义不是为了打仗,而精神力提升了则会导致修为的随之提高,这才是神魔修行之根本。修炼这个词其实应该倒过来讲才更准确,叫做炼修,开始的状态是炼体,而最终的目的则是修心。 其实精神力也是我们武林中人提升功力的最有效途径,之前无情的几次功力上升,都凭的是精神力的提高,看来武修也属修真一途,世间万物都是一理通而百理明。 那精神境界所反应出来的心路历程又有哪些呢?昔日的易水寒不通文墨,但现今的蚩尤却是文武全才,以他曾经辗转列国c游戏人间的红尘体验,历尽人世间的喜怒哀乐c恩怨情仇,方总结出精神三境界。 第一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忘尽天涯路。 此境微带苍凉,唯有在红尘中争名夺利经年,逐渐对生活怀有迷茫,继而丧失目标之人方略有体会。在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中辨不明方向,自怜自伤,自娱自乐,却又自感天下尽在掌握的心境,非是常人所能达到。 第二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一境界乃是重新树立目标,并为之拼搏追逐的过程,虽然欲求不得日渐消瘦,却终不放弃无怨无悔。那种辗转反侧,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得不到还放不了的纠结心境,确比前一境界又高深了一层。 第三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也是最终境界,就是目标经磨难重重多方周折后的不经意达到,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种自开始的意外欣喜逐渐转为人之初淡然从容的心境,由此为一个生命体的循环,更是六道众修者的最终境界,也最难达到。 这三句诗词所影射的三种境界,本为宋代词人言情话相思的佳句,将之运用于精神境界的三种状态,实乃神来之笔。也只有开创魔界征战南北,功败垂成再入轮回,又转世投胎重旅人间,尝遍红尘滋味的魔君蚩尤才有资格设定。 “好一个精神三境界!”温子曦慨然长叹道:“透过兄长这三种境界,方知世间万般变化不离其中。小弟身为凡人,自来只信奉人生三境界,与之相比实在浅薄之至,不值一提。” “哦?”易水寒大感兴趣的追问道:“大哥不过是抛砖引玉,贤弟何不说说你的高论。” 子曦也不推辞,爽快接口道:“少年时,听春雷阵阵蕴热血满满歌其志,谓尽兴;中年时,登高山巍巍品细水潺潺逞英豪,谓尽致;老年时,忆往事昭昭念恩情融融吟雅风,谓尽情。此乃人生三境界也。” 我心中一动,痴痴凝望他温润俊秀的面容,感觉这番话自他口中娓娓道来,竟有种令人热血沸腾血脉偾张的冲动。突然间发现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我却从来也没有真正的了解他,知道他的温暖细心c他的苦口婆心c他的杂学博闻c他的泯不畏死,但还是不知道他会有如此洒脱随性畅快淋漓的一面。无情也爱死了他这出人意料的另一面,在这种情怀下,繁华落尽,浮躁渐去,直叫人想要长歌当哭,狂醉似醒。 易水寒更是听得眉飞色舞,击掌长笑道:“痛快!痛快!尽兴尽致尽情,贤弟你一语道尽了俗世中各种精彩,居然还自谦浅薄。可惜此中无有酒,此语该当浮一大白。” “改日小妹做东,定陪大哥喝个痛快。”我被他二人激起了胸中的万丈豪情,更被易水寒勾出了酒意,竟忘记了此间的凶险,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至改日。 “一言为定!”出奇的谁也没有试图否定我,他二人反倒同声答允,仿佛我刚刚说了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定个酒局,好像我们真的可以活到明天。 “真羡慕你们这种真挚的交情。”月读命始终在微笑的望着我们,“我第一次意识到爱情也许并非生命的全部,还可以由其它情感来组建,看来是我曾经过得太单调了。” “你被爱情蒙蔽住了所有的感官,自然体会不到别的。”我柔声接口道:“其实除了爱情,这世间还有很多值得追逐的美好。你是高高在上被册封的月神,得天独厚,本应无忧无虑c逍遥自在,爱情只该是锦上添花而已,又何必非要为得不到而黯然神伤呢。” “锦上添花?”月读命默默诵念着这四个字,苦笑道:“若真的只是锦上添花该多好。” “你的问题就是太闲了!”易水寒毫不客气的大力拍打月神的肩头,友善的笑道:“所以给你找点事干。” “什么事?”吊儿郎当却又恃才傲物自视甚高的月神大人也出奇的没有动怒,任凭易水寒的粗大手掌停留在自己玉树临风的肩头,二人顷刻间很有些勾肩搭背的哥们儿模样。 按着蚩尤大帝的指派,月读命将双掌顶在刑天的后心处,奋力发功向外推,而我与水寒则一人一只手掌按在刑天的胸口,运起全身修为向内吸。这样两相较力,希望能把刑天体内的那枚包裹他灵魂的舍利子取出来。 “轮回已经启动,你们以为这样还有用吗?”小泉印月阴森森的嗓音传了过来,在我们刚刚营造出的温馨氛围内显得格外的可恶。 所以没人搭理他,某些人已经令人厌恶到不屑于多费唇舌,当语言丧失了意义的时候,又何必多做无用之功呢,莫不如省下力气拯救刑天。 不过小泉印月这点说对了,在我们三人全力施为下,那枚舍利子果然纹丝不动,反倒有溶解的现象。但没有人气馁,无情也好c月读命也好c蚩尤大帝也好,都不是会相信这世上有绝对之事的人。在法则之下还有人定胜天之论,又何况区区一个小泉印月呢。 于是我们终于见识到蚩尤法术的厉害,在拉扯中,听他用另一种语言开始念诵咒语,有点类似于苗疆的苗语,却并不能完全听懂,想必是远古时期魔族的通用语言。 在他术法的笼罩下,慢慢消融的舍利子居然开始硬朗起来,逐渐在刑天的胸膛上出现个凸起。我急忙一把抓住向外拉扯,而月读命则配合运功向我推动,只要能够将舍利子挤出刑天的体外,则大功告成。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该死的小泉印月不知道施了什么术法,被易水寒制住多时,许久未见动作的莽英雄刑天突然翻身而起。那月读命还罢了,无情毕竟乃是凡胎,那挡得住远古战神之威,又是措不及防,被刑天起身的动作带得打了个踉跄,若不是易水寒及时扶住,定然摔得极为难看。 我借助易大哥传送过来的部分功力,勉强压下体内的气血翻涌,心下也暗自骇然,想不到战神刑天失去了多半修为和所有意识,居然还刚猛如斯,若是恢复巅峰状态,绝对是蚩尤的一大劲敌。 还好刑天与蚩尤虽互不对盘,但尚属同一魔界中人,就算有芥蒂也是内部矛盾,并无抄家灭族的深仇大恨。而且他们的共同敌人都是黄帝,二人都是被黄帝或其手下砍掉了头颅,故易水寒怎样也会救他,多一个盟友,就是为对手多制造一个敌人。 小泉印月继续发威,以手点指头顶的太极轮回图,口中念念有词,这次轮回图逆向缓缓转动,突然之间,图上的阴阳眼精光暴涨,将红松林中已被降服的夜叉罗刹以及剩余饿鬼通通吸入其内。随之刑天胸口出的舍利子终于消融于血肉内,现出其内蕴藏的灵魂,强大的魂能气息汹涌的从他体内散发了出来,这是魂魄即将合体的前兆。 看着有如爆发般咆哮连连的刑天,易水寒不慌不忙,运起食指往他体内注入数到神光,那光芒呈网兜状将他胸口即将魂魄合体的灵魂牢牢罩住,这样一来短时间内那灵魂再也休想钻出来。 “居然是失传已久的‘锁魂术’!”小泉印月失声惊道,随即不甘示弱连念数条法咒,傲然道:“不过是米粒之珠,看我终将大成的‘阴阳道’!” 太极轮回图上的阴阳眼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突然变成两条黑白分明的通道,自红松林内直接插入由具勾引冥府功效的血石制造而成的水晶棺内,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是要模拟地狱道,逆转轮回来复活自己。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阴阳道 作为一个称职的阴阳师,对于阴阳之术的运用不说登峰造极,也须得炉火纯青。神界和魔界中人,以修炼为主,创造出了各种惊天动地的功法。相较而言,凡界就显得薄弱了一些,但是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辉煌,那就是太极阴阳c五行八卦论。也就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万物。 其中以阴阳为首逐渐衍生,是为万物之本源,故乃是凡界我中土先贤创立的一种本源论,又有先天阴阳与后天阴阳之分。先天阴阳,即是有无,是为无形真阴阳,从法身而出,乃虚无一气所生,有气无质,所以与天地而长久,出于无形,运于无象而不朽,故在太极中运用。而后天阴阳,即是心肾,是为有象假阴阳,乃父母交媾精血之所化,有气有质,所以随身而有无,身存则存,身亡则亡而有坏,唯在一身内存藏。 阴阳二气各司其职,各得其所。角度不同,阴阳所属亦不同。相辅相承,相互依存,缺一而不可。万物负阴而抱阳,无阴阳则万物无以成型。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而太极者,为天地未开c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从无极而生,动静之机,以至万物化生的过程,乃阴阳之母也。以阴阳混合未分为太极,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一阴一阳谓之道,道为太极,而此道指的则是天道c地道和人道。 万物皆有阴阳,如地为阴c天为阳;月为阴c日为阳;寒为阴c暑为阳,而太极又为天地万事万物之理的总和,故小泉印月的“阴阳道”正是据此而来。 这世间也唯有他能掌握阴阳一道之精髓,只因其乃是阴阳共体c雌雄莫辨的特殊体制,他以自身独一无二的后天阴阳,引发周遭的先天阴阳,再配合太极轮回图逆向运转,终于令逆天术法“阴阳道”得以大成。 自那两条黑白通道一出,小泉印月驾驭着神久夜的躯体站立中央,一足踏黑道是为阴,一脚踩白道是为阳。那黑白二色在他体内循环往复c交替窜动,神久夜的魂魄在体内痛苦哀嚎,仿佛在承受莫大的煎熬。 “愚昧的魂魄,你本就不该存在,还是化为老夫的补品吧!”小泉阴月放肆狞笑,抬手虚指被易水寒困住灵魂的刑天,“‘锁魂术’不足为虑,在我阴阳大道下,万法皆破。” 随着那个“破”字话音刚落,自他指尖射出一股黑白气,直奔刑天胸口。那气体端的霸道无比,沾上易水寒在其灵魂上施下的网状光芒,则立时将之腐蚀销融。 刑天仰天狂啸,浑身上下散发出强大无匹的魂能,体内那条灵魂摆脱了束缚后迅速与其它两魂七魄汇拢,聚魂后的莽英雄虽仍意识不清,但魂魄一直作为此七星灯阵的主命灯魂被小泉印月滋养了数百年,其元神之强大,几乎超越了所有的天定神袛。 但小泉印月绝不会如此好心,他这样做的目的性很明确,拉刑天这个替死鬼来代他抵抗逆天改命c借体重生后的天劫。所以此刻的刑天越强大,他重生后渡劫的机会也越大。 “几百年了啊,老夫等的就是这一日。”小泉印月语带哽咽,更多的还是即将达成目的的狂放。 我与易水寒对望一眼,心下都有几分无奈,没想到做了这么多,仍然阻挡不住小泉印月的脚步,如今此阵内的主命灯魂刑天业已就位,太极轮回图配合阴阳道与血石的组合又是如此的霸道厉害,该怎样做才能扭转局面,逃出生天呢? 神久夜的魂魄发出嘶声力竭的嚎叫,月读命终于动容,虽然他爱的一直都是天照大神,但神久夜毕竟是他曾经耗费无数心血造出来的,并慷慨的赠送了一半月神之力,他岂能看着那已生灵智的魂魄被小泉印月吞噬,何况她还那样的爱他。 这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究竟谁欠了谁,理也理不清。但月读命不能坐视不理就是了,他如阵风般自我身旁窜过。 “不要!”易水寒发觉不对想要阻止,但终究迟了一步,手中徒留下月神的一片紫色衣角。 “哈哈哈,老夫等的就是你!”小泉印月发出奸计得逞的狂笑,原来他折磨神久夜是虚,引月神上钩则为实。 我看着自投罗网的月读命,突然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从认识他开始,就算那时候他修为被封,我也不认为月神真的会有事,毕竟他是被册封的神袛,又有个天照大神那样强悍的姐姐,谁若想伤害他都要先掂掂斤两。 但这一次,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小泉印月做的就是取代月神的勾当,既然要取代,那本主必然不能再让他存留于世,不管他是谁的弟弟。 月读命尚未到达小泉印月的身旁,直接被那个一直在逆向转动的太极轮回盘笼罩,并因着他的加入,使得那盘疯了般愈转愈快。 月读命身处其中,不由自主的也随之逆向而转,他初时尚试图用法力来带动轮回图顺向转动,无奈抵不过这法器的能量,只得犹如个陀螺似逆时针转个不休。 “这就对了,被轮回图销掉因果业债,方能助我成神。”小泉印月笑吟吟的望着即将到手的成果,欣然道。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轮回图上的六道板块也动了起来,每一道板块的虚影都一一印在月读命身上,每印一次,月读命身上的神光就要暗淡一分。 “成了!”随着小泉印月的暴喝,月读命终于被甩出轮回图,直落到阴阳道上。 小泉印月一把抓住已无抵抗能力的月读命,桀桀怪笑道:“老夫本来忌惮天照大神,还想留你一线生机。如今看来那天照对你也不过如此,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那老夫又何必客气,不但要你剩下的另一半月神之力,更要你的魂魄为我阵法的补药,增加渡劫的筹码。” “你胡说!”月读命本来一蹶不振的仙身,听到小泉印月提起天照大神,立时清醒过来,“姐姐她是关心我的,你休要得意。” “是吗?”小泉印月满不在乎的讥笑道:“那她怎么不下界来救你呢?几百年了,她就是这样不闻不问对待自己弟弟的。” “住口!”月读命在生死关头终于抛掉了神族的矜持,怒吼道:“灭神也是要遭天谴的,你还不够资格。” “等我先成了月神就有资格了。” 小泉印月此时胜券在握,并未计较与月读命的口舌之争。他一手抓着月读命的身躯,一面运功加紧销融体内属于神久夜的魂魄。那个可怜的傀儡女子,生存的最大意义就是为他人作嫁衣。 我与易水寒发现任凭我们如何努力,都无法进入小泉印月的阴阳道内,仿佛那里面又自成了一个微型世界,以魔君蚩尤之能,一时半会儿竟也无法得以进入。 不得不说小泉印月自创的“阴阳道”,比之他仿制的法器太极轮回图成就更大。他将自身所有对于阴阳的领悟全部融会贯通,更加上他异于常人的体质,故才发挥出如此惊人的效果。 可以说这个“阴阳道”除了小泉印月这种阴阳人,无人再能开启,可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即便是蚩尤大帝,一时间也破解不开。 如果小泉印月能将这种天赋运用于正途,加以时日的修炼,最终达到的修为也未必超越不了月神,又何必在乎那一个神袛的职位呢?修成虽无权无势却逍遥自在的散仙不是更好吗,那样他的“阴阳道”在凡界历史上定能占据一席之地,随着他威望的增加,终有一日,世俗不会再嘲笑他阴阳人的身份。可是他一昧的投机取巧,走捷径,就算成了神也不过止步于此,再难进境了。 更可笑的是,他满口都是“老夫”,又默默爱恋着雪姬,一旦成神,当的却是神久夜这种彻头彻尾的女月神,到时候他身上再无一丝阳性特征,那要如何调整心态转换身份呢? 女人的身体,男人的心理,半男半女的魂魄,我只能说小泉印月无论成为谁,都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变态,是这三界六道的大笑话。 小泉印月自己似乎并没有想的那么深远,他的聪明才智与深谋远虑皆用在仿造c窃取c替代这几个词汇上面了,被理想中的成功蒙蔽了双眼,无暇顾及其它。他连易水寒所论的第一境界都未达到,即使勉强混入神籍,也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神袛。 “小泉印月,只要你放了月读命,我就不再抵抗,配合你成为真正的月神。”神久夜看到月读命为她受苦,曾经的怨埋俱都烟消云散,宁可放弃自己,也要救活心上人。 “你已是囊中之物,还有什么立场与老夫讨价还价。”小泉印月哂笑道:“月读命你倒真是个情种,临死之际固然得不到天照大神的爱恋,却有个傀儡人为你舍生忘死,也算不枉了。” “没错,我是个傀儡人,但我依然比你快活,因为我真的活过c爱过c拥有过也失去过,比你的一无所有不知要好过多少,你才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我可怜你。”神久夜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松林,仿佛生命的绝响,“就算是拼得玉石俱焚c形神俱灭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啊!你在干什么!”小泉印月突然大声起来,由于是在神久夜躯壳内的灵体之战,故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何事。 熊熊燃烧的烈火猛地自神久夜体内窜出来,那不是普通的火焰,乃是以燃烧生命之能的灵魂火焰,原来她竟以燃烧魂魄c永世不得超生的方式来破坏小泉印月的计划,这也是此刻她唯一能够为月读命做的。 “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快停下!”小泉印月这才着慌,要知道他成为月神的依凭就是神久夜魂魄内所含的信代子的魂能,如果都随着神久夜的自燃而消散了,可说是功败垂成,他怎能不气急败坏,火冒三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归还 比一刀毙命更痛苦的刑罚是什么?五马分尸c千刀万剐。 比一命呜呼更彻底的死亡是什么?魂销魄散c元神尽毁。 所以无论人也好,神鬼妖狐也罢,一时的死亡并不可怕,通常被称作身死,只要魂魄完好还可以重入轮回c转世投胎,永世于六道内轮回不休,其实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而一旦元神伤损,也就是所谓的灵死,这才是三界六道内生灵的大灾难,因为魂销魄灭的后果就是肉身与元神全部消逝于这个世界上,真正c彻底的死亡,再无一丝生机。 这就是我为什么在对那个无辜婢女施“术”时会如此犹豫不决,对信代子魂魄的寂灭如此愤怒,只因那样就是断了她们所有生存的希望。通过轮回往生,下一世虽然未必还会做人,但总是存在于这六道中的某一道内,只要轮回不休,则生机不断。 那么是不是说元神尽毁c灰飞烟灭就是万物生灵最悲惨最糟糕的下场呢?这结局远远不够,有时候无情甚至觉得,与其被因果评判c受轮回之苦,莫不如死个彻底,反而清净。所以对于众生来讲最苦的其实是被打入地狱道的无间地狱内,不得解脱,也就是凡人常说的永世不得超生。 可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在下一世进入无间地狱呢?大体上分两种,一种是作恶多端c业债极重c天理不容之人,另一种则为自杀轻生之人。 地狱道的无间地狱,又称阿鼻地狱,是六道内的一个十分特殊的所在,堕此界者,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无间有三:时无间c命无间c受者无间,一旦贬入尽受终极之无间。受身无间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无间地狱极为广大,且有猛火烧人,因为没有轮回,被打入的魂魄除了受苦外永远无法解脱,故此为六道内最重的业报。 现如今神久夜以燃烧灵魂这种激烈的自裁方式来抗衡小泉印月,她固然是不想活了,但其死后进入无间地狱内的无尽折磨,单是想想就令人生寒。 这代价未免太大了,她虽是被创造出来的傀儡,但毕竟已产生了灵智,其本身并无过错,就是天劫罚世,罚的也只会是创造者,天地无私,绝不会降罪于她这个无辜的傀儡人身上。即便是任由小泉印月吞噬了元神,不过是化为无知无觉的虚无,也绝对比清醒的承受无间地狱之苦要来得惬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很多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反倒一了百了,可怕的是痛苦的活着,每一日都是煎熬。所以千万年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选择轻生,一时痛快的就死容易,难的是永世悲惨不堪的活着。 这也是为什么当日刑天化身明镜方丈想要自裁都要假手他人,更多的人宁愿忍辱负重也要苟且偷生。杀死自己的虽也一样进入无间地狱,但若是一朝业债得报,尚有出逃的一日。而自绝元神,则神鬼难逃,永不超生。 这世间真的很奇怪,有人为了财富抛妻弃子c杀兄弑父,有人为了权势杀妻灭子c杀父弑君,更有人为了一己私利,连祖宗都不认,连祖坟都敢刨。可是还另有一些人,能够为了别人慷慨就义,受尽苦楚,万劫不复却甘之如饴。 凡界为我们展现的大多是她森冷残酷的一面,但其中也不乏最真挚的美好,所以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眷恋呢?尝尽苦中苦,方味一丝甜。就连那漫天的神魔都忍不住红尘之诱,纷纷下凡游历,那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凡人又有什么理由轻易抛弃它呢? 若是没有苦涩的衬托,谁会在乎蜜糖的芬芳。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开始学着爱上这个无情的人间,试着发现那些隐匿的美好,只为了它偶尔渗出的那一丝甜。所以无情在心底暗暗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人间,如果有人试图毁灭它,虽远必诛! 这也是神久夜对月读命的报复,她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深刻的记住她,并成为永生的魔咒。让他在今后的生命中,每一次回味,都魂牵梦萦c肝肠寸断c不堪回首,抛不开忘不了也放不下,这也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 到底是傀儡产生的灵智,她的喜怒善恶都维系在曾经的主人身上,就像是初柔“沉香榭”内依靠宿主而生的檞寄生,虽一度试图摆脱他,成为真正自由的神,其实骨子里的依赖感始终存在。这犹如穷人的一夜暴富,虽努力用金钱来维持富人的体面,可是展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沐猴而冠的违和感。很多时候,愈强烈的想要证明自己,就愈暴露出内心的焦灼与脆弱。 我对这种舍己为人式的牺牲,虽感动却并不赞成,救人可以同生共死,慨然赴死,却不该这样轻易的代死,因为你并不知道在对方心里,以担负上如此重的命债来换取活命的机会到底是否甘愿。以我对月读命的了解,他宁可形神俱灭一了百了也好过今后的漫漫长夜的苟且偷生吧。 无情从不是个为爱而倾尽所有的痴情女子,就算喜欢一个人,也要控制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这或许与自幼的教养有关,师傅说做杀手的,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因为没有人会在乎,所以自己一定要格外珍惜。我不怕死,怕的是师父失望的眼光。这些年,无情鲜少令师傅失望过,每一次浴血奋战c痛不欲生c险中求活,能够支撑下来的都是想象中师父那失望透顶的眼光。 月读命终于在小泉印月失神的间歇挣脱了他的掌控,发出痛彻心肺的悲鸣,我们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看着他在阴阳道内长发乱舞,状若疯癫。 月半弯释放出灼人双目的光芒,此刻就如同个回旋镖似的一次次脱手而出,攻击神久夜躯壳内小泉印月的魂魄。月读命不是个善于武战的神灵,相比他骁勇善战的三弟须佐之男,更擅长术法的比拼,故他的法器月半弯并非实体,乃是取自月光之精粹,所以属性至阴,不但能召唤百鬼待命,攻击虚体的魂魄更是得心应手。 如今小泉印月的魂魄暂时被神久夜自杀性的攻击缠住了,正给了月读命缓冲的机会来驭使月半弯,泣血而战的月神终于让我们领略了月光之威,那圣洁而浩大的银白色光芒透过神久夜的躯壳缠绕在小泉印月的魂魄上,令他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首次发现精神攻击的强大,不仅对小泉印月的魂体造成伤寒,连同他的“阴阳道”都有些微的暗淡,易水寒见此良机急忙取出“恶魔号角”狠狠的砸如同有气罩隔绝了我们的阻碍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声。亏得“恶魔号角”乃是用蚩尤真身锻造的绝顶神器,硬度非凡,普通器物非但碰不到那透明罩子,就是抗衡也脆弱得很。 “知道我为什么要用如此野蛮的方式吗?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完胜一切术法。”易水寒一面破界,一面不忘对我指点,“因为这个‘阴阳道’很是诡异,用咒术破太慢了,只怕月读命等不得,像这样大力的砍砸是最干脆利落的方法,只要够强大,就算不懂破解结界的法术,也一样可以通过。” 说到此他喘息片刻,遗憾道:“可惜‘虎魄刀’不在,若蚩尤得能恢复往昔实力,一刀在手贯穿三界六道,又遑论一个小小的‘阴阳道’!” 我丝毫不怀疑魔君蚩尤的能力,遥想当年他搅动天下风云该是何等的呼风唤雨c气吞山河,今日这局面固然九死一生c步步惊心但比之他那些可歌可泣直令人热血沸腾的精彩过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哂。 我看着他生猛的一下又一下的砸向那诡异难破的“阴阳道”,缓缓睁开天眼仔细观察这个小型结界,但见那透明罩子上果然被易水寒的暴力砸出了一丝裂痕,突然间明白了这就是虚体的实用,能令无形变有形。举一反三,那某些实有物体,也可以用无形之术破取,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不但是用兵之道,更是法术与武术相结合的至高境界,力与巧的极致。 月读命将满身的仙力都调用起来,虽仍然发挥不出曾经月神的一半实力,但还是达到了他此刻的巅峰状态。可惜的是他身处于小泉印月所设的结界“阴阳道”内,丧失了天时与地利之便。像这种结界,内里自有一套不同于自然界的法则,不受外界天地则约束,依制造者的意图而设定,所以外人一旦进入此结界,若不能杀死界主,通常是没可能逃出的。 当然如果是大能为者,也就是易水寒所说的绝对实力拥有者,方可力劈苍穹c武破虚空,若能直接捣破他人设下的结界,界主也随之元气大伤,修为下降。 其实从空泛的角度来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结界,那是笼罩在每个人周围的一种氛围,一种感觉,属于精神境界范畴。结界大小视精神力强弱而定,若意念强大,这种精神力就会不断扩张至一个无法估量的境界,对闯入精神力控制范围内的生灵造成恐怖的精神攻击,也就是直接摧毁元神。 这后一种类似于结界的精神意念,其强大之处其实要胜过小泉印月这种单纯结合阴阳咒术c法器凝练而成的结界。但这种结界更加难设,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与自信,一般修者不会去尝试,只因一旦被人攻破,则不是损失修为元气这么轻易,而是直接伤损元神,摧毁神经,轻则精神错乱变成痴呆,重则元神俱灭尸骨无存。 所以自成一道的小泉印月虽然暂时被神久夜绊住无暇抵挡月读命,但若想对他造成致命的实质伤害却也并非易事。 “月读命,我已经尽力了,最后再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我就再也不欠你什么了。”随着神久夜的话音刚落,一股空前浩大夺目的白光窜出她体内直奔月读命而去。 “不!”月读命与小泉印月异口同声的大叫,只不过前者是痛不欲生,后者则气急败坏。 那白光一离开神久夜身体,就犹如倦鸟知返的游子,迫不及待的笼罩于月读命身上,那种圣洁的气息正是他曾慷慨送出的那一半月神之力,在神久夜濒死前终于物归原主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月神归来 月读命直愣愣的看着这个被他制造出来的超级玩偶,魂魄皆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打入了那传说中惨烈不堪,永无宁日的无间地狱,发出犹如野兽般的撕嚎。傀儡人神久夜,以燃烧元神的方式将本属于月读命的那一半仙力完璧归赵,这一世,她欠他的俱都还清了,那么他欠她的呢?他欠她的又何止是一条性命,乃是永世遥遥无期的磨难。 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就是欠下无力偿还的债。欠的若是钱帛等身外之物,奋发图强尚有还清的一日,若欠下的是心债情债,则无论怎样努力都偿还不清,这精神枷锁一旦背上,缱绻终生。 缠绕于月读命仙身上的白光终于渐渐暗淡下去隐于体内,强劲的生命元气充斥于整个空间内,即便隔着个“阴阳道”也能感觉到那磅礴的灵力。月读命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在天眼可见下,小泉印月的“阴阳道”上面产生了无数裂纹,这坚固诡异的结界竟经不起真正的月神一怒! 易水寒当然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手握“恶魔号角”奋力开砸,只听得如同开天辟地般的巨大声响,将整个红松林都震荡得岌岌可危,小泉印月引以为傲的黑白结界终于在两神的含怒一击中分崩离析c支离破碎。 随着这结界的坍塌,仍然栖身于神久夜躯壳内的小泉印月如受雷轰,元神上的魂能一下子减弱不少,看来这种生猛的破界方式的确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月读命缓缓朝我们走来,短短数步每一步都走得纤尘不染c波涛暗涌,漫天的星辰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无尽的月光也及不上他俯首一笑。不知道原本的月神就是这个样子,还是他真的变了,那种上位者的王者之风逼人而来,端得是芳华绝代c尊贵无匹。 曾经那个孤芳自赏c傲视众生的月神终于在此刻夹杂着千百年的悲愤c委屈和懊悔强势归来,仿佛传说中五百年一涅槃的不死神鸟火凤凰,浴火而重生。只不过这火并非天火神火,乃是愤怒之火,地狱之火,混合着几百年来自我放逐的颓靡与不甘熊熊燃烧。 “你激怒我了,很好。”清冷刻骨的言语犹如水激寒冰c风动碎玉,偏偏又漫不经心的自月神口中说出来,“这些年来除了天照,在这三界内你是唯一一个能使我情绪激荡的人。” 看着这样不动声色的月读命,比之方才的歇斯底里更加令人胆寒,我不由得有些佩服小泉印月的胆量,将个月神逼至如厮地步,不留一丝退路。 “哈哈哈哈。。。。。。”小泉印月仰天狂笑,如今没了神久夜的魂魄,他反而真正成了那具躯壳的主人,只不过神久夜那副难描难画的娇艳容颜配上他夜枭般沙哑森冷的嗓音,实在是太过破坏美感。 耳听得他止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又如何,也许后面还有让你更激荡的事情。” 月神眯起眼睛玩味的看向到了此时依然嚣张不减的小泉印月,“我现在觉得应该留下你一条性命,灰飞烟灭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放心吧月读命!”易水寒也气愤的插口道:“这厮早已恶贯满盈,只要毁了这个小地府的轮回效用,他的魂魄自然会去无间地狱报道的。” 月读命眼前一亮,回首遥看依然驻留于半空中的太极轮回图,沉吟道:“这图虽是赝品,但也算巧夺天工,既然能够逆转轮回,应该也可以将神久夜召出地狱道吧。” 易水寒听得一愣,随即大力拍打月神肩头,朗声笑道:“没想到一向自诩循规蹈矩c奉公守法的神族竟出了你这么个离经叛道的神仙,老易我交了你这个朋友!” 月读命面上有如冰湖破春,终于染上一丝暖色,“神魔之分本就是无稽之谈,若是违背神界规则可以救自己在乎的人,我情愿立地成魔。” 我震惊的看着月读命,仿佛重新认识他一般,他仍然是那个肆意妄为c随心随性的月神,却比之前的别扭赌气多了份凝重与担当,就像是从男孩一下子成长为真正的男人,那个肩膀终于值得信赖与依靠。 这也许才是天照大神最终的目的,爱一个人并不是非要每日每夜的看到他,也不是将之护于自己的臂弯下宁静致远,更不是跟随他无法无天肆意江湖。而是放逐他自暴自弃自生自灭,用生存的苦难磨练他,用寡淡的情意刺激他,直到有一天他能靠自己的力量长成顶天立地c神魔不惧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坚强。 男人这个词区别于男子,男子是人族这个物种中的其中一种身份属性,这只是区别于女子来讲的。而男人,乃是作为一个形容词,并且无情看来世间少有人能够匹配得上。 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这算得一种男人。 世间讲:有仇不报非君子,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也是一种男人。 书上论: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这还是一种男人。 俗语言: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又是另一种男人。 诗中品: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更是男人中之极品。 这世间的男子千千万,但真正够格称得上这五种男人的,简直如同凤毛麟角,稀缺得紧。但是无情又是何其有幸,得能一日之中便见到数位,实乃大快人心之事。 小泉印月不屑的语气响彻整个红松林,“趁你们尚有命在赶快结交吧,就算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我们俱都诧异的望向他,心道此人莫不是神智不清了,如今他体内赖以仰仗的一半月神之力早已回归月读命体内,此刻的小泉印月虽然依靠神久夜的躯壳成为了有生命的人,但也只是个凡人而已,还有什么本钱挑衅众人忍耐的底线呢? 易水寒丝毫不觉得好笑,反倒露出慎重的神态,死死的盯着自从“阴阳道”崩溃后便已静止,不知何时又开始悄悄转动太极轮回图,突然面色大变。 “大哥——”我刚开口出声相唤,猛然间天旋地转的被易水寒拉着就地一滚,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吸力自我们身后传来,又是一滚,总算是狼狈躲过。 我站起身来凝神细看,但见方才站立之处凭空出现一个水桶大小的旋涡,其中烟雾缭绕,那股吸力正是由此而来。 “难道那里便是地狱道的入口?”我心有余悸的发问,一边忙不迭的拽住温子曦。 “应该是。”易水寒如临大敌般继续盯着太极轮回图,“无情你拉住了二弟,周遭空气若有异动立刻换位移形,千万小心。” “无情明白。”握着子曦的手又紧了紧,我看着那诡异的旋涡渐渐消失不见,不知道下一次它会出现于哪个位置。 “我终究是你们的累赘。”耳畔传来子曦低沉的叹息,这个就算身处万般险境都安之若素的乐观男子,此刻却流露出低迷的自卑与自责。 “是谁说愿为我画地为牢的?”我抚慰一笑,“比起你为我做的,无情还不及万分之一。” “画地为牢又有何难,看大哥的!”易水寒将将又躲过一个旋涡,此刻正以手点指冲着就要消失的地狱道入口虚空画了个框。 令人膛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对我们造成极大威胁的旋涡竟被个框子困住了,只见它像个活物般在里面左冲右撞,就是挣脱不出易水寒画框的束缚,也再也无法消失掉。 “大哥,这——”温子曦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很有些措手不及。 “这是大哥的画地为牢!”易水寒冲着他一本正经的答道,眼神中的促狭却表露无遗。 我撑不住“扑哧”一笑,原来魔君蚩尤也有如此幽默和顽皮的一面,同时也暗暗感激他用逗趣的方式来化解子曦的心结。 温子曦终于露出释怀的笑容,赧然道:“大哥这招画地为牢委实精彩,小弟尚不知世间真有这种技能。” “哈哈哈!”易水寒大笑道:“这招是我当年惯用的伎俩,却从未有个合适的名字,今日受二弟启发仓促下施展,居然一举奏效,从今后此招就名‘画地为牢’!” 他话音刚落又是就地一滚,在他原先站立位置居然又出现个同样的旋涡。 “堂堂蚩尤不过如此耳,还不是在我的阵法中滚来滚去。”小泉印月肆无忌惮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水寒毫不动气,洒然道:“你这阵法的确精妙,蚩尤拜服。” 他口中说着拜服就像是谈论天气一样的朴实平淡波澜不惊,既非气怒至极的嘲讽,也不是技不如人的感叹,不过是在平静的陈述一件事实,果然是属于千古魔君的气度。 只可惜他的对手不够级别,只是一味的妄自尊大,“这就算精妙了,好戏还在后面呢。” 说话间月读命也一连闪过了两个旋涡,没有人愿意被吸入到地狱道,就连月神也不例外,虽然小泉印月受功力所限无法召唤六道内的强者真身,但若是被吸入他这地狱道,等待的大有可能是天罚贯体之灾。 易水寒用“画地为牢”这术法囚住了三个地狱道入口并将之炼化,只是这旋涡出现的太过突兀,若不时刻监控着周遭空气的流动状况,则很容易中招。 幸好这种类似于听风辨位的技能对于杀手无情来说尚算勉强应付得来,而蚩尤大帝灵武双修更是身手敏捷不在话下,但相比精通术法不擅武力的月读命,就没那么好过了。 不消几个旋涡,终于将月神仙身吸住,小泉印月嚣张的大笑也随之响起,“月读命啊月读命,你以为成神之后就能逃脱老夫的掌握吗?你之前若是乖乖束手就擒,本来我只打算吸干你的灵力用神久夜取而代之,并未想对你斩尽杀绝。谁让你非要垂死挣扎,那个傻傀儡自甘堕落以为是在救你,岂不知正是她害了你。如今我就夺舍了你这副月神的躯壳成为名正言顺的月神,看那天照大神能奈我何。” 说话间只见一团七彩光芒自神久夜体内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入到月读命体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照大神 那七彩光芒自然是小泉印月的魂魄了,想不到他竟然舍弃了几百年来精心供养的神久夜躯壳,妄图染指月读命这个正牌月神的仙身。 夺舍之法可不等同于一般理念的借尸还魂,等级高下委实不可同日而语。借尸还魂乃是借助生人死后无用的躯壳来承载寄居的魂魄,使之死而复生,虽也是逆反天地伦常之法,但因为借用的是生机殆尽的,尚不算有伤阴德。可夺舍则不然,霸道之处在于其夺取的乃是正常生命体的躯壳,并残忍的将原有的魂魄吞噬掉,强行篡夺原主人的全部记忆及满身修为。这方法听起来有些类似我之前施用的“分身术”,但比之要残忍了不知多少,分身术抢占躯壳只是暂时的,达到规定的时辰则必须归回本体,而夺舍一旦成功就是个全新的生命体,夺取的是他人无尽的生机。 不过夺舍虽能投机取巧,抢占身躯,一般修者还是不屑为之,只因夺取之人的功力必须要胜过被夺之人方能施展成功,否则魂魄反被对方压制,那就得不偿失了。可试问若是功力高强的修者,谁会愿意放弃自己正经的肉身不用,而去夺取不如自己修为的躯壳呢?所以这夺舍之法虽妙,但被大多数修者视为鸡肋的术法,非特殊情况鲜有人施用。 如今月读命的仙身若不是被地狱道的入口拉扯住了,他体内的魂魄正在与那股摄人的吸力抗衡,小泉印月方敢肆无忌惮的抢占月神的身躯。 “不好,月读命危矣!”易水寒大惊,扼腕疾呼道。 我无可奈何的看向他,心知蚩尤大帝虽已觉醒,但魂魄之力依然薄弱,若想帮助月读命实乃有心无力,一个不好还有可能反被小泉印月抢占了身躯。 “小泉印月,就是我拼着灰飞烟灭,也不会助你成神的。”月读命淡定自若的语调自他体内传出,丝毫不为此刻的险境焦急,仿佛在神久夜魂魄归往无间地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报了必死之心。自来世间除了生死无大事,若心灰意冷到连生死都不介于怀,那当前的险阻又有什么值得动容的呢。 “恐怕已经由不得你了,老夫现在发现,比之那个傀儡神久夜,你月神的躯壳才是最好的选择,从今以后老夫可就是真正的男人了,哈哈哈哈!” 我愣愣的听着小泉印月那恐怖又嚣张的语调,心下恍然他虽是个阴阳人,但从满口老夫可见,性格内的真正属性其实还是男子,拖庇于神久夜的女体实乃无奈之举,如今破釜沉舟之下若是顺利成神,更能得偿他做个男子的夙愿,这样看来神久夜魂魄的离开其实是帮他下定了决心夺舍月神。 毕竟曾经的月读命再不成器,也总是天照大神的亲生弟弟,这个姐姐即使对他没有过男女之情,也尚存姐弟亲情,任是小泉印月再胆大包天,也只能用冒用别人取代月神,并不敢将月读命直接从天地间抹杀掉。可是他机关算尽却偏偏没有将傀儡人也有感情这件事算进去,才使得几百年的筹谋功亏一篑,无奈下才把主意打在了月神本尊身上。反正大仇已然结下,此刻的偃旗息鼓也不能换得月神息怒,莫不如背水一战不留退路。 小泉印月的心思并不难猜,一步错步步错,他既然陷入了这个深渊,就无法再摆脱出来,结局唯有两个:脱胎成神或万劫不复。 夺舍月神虽罪责滔天,但凭借他的心性手段,只要获得了月读命的全部修为灵力,就算天照大神降罪也未尝没有与之一战的能力,既然如此为何不赌一把呢?相信若是无情与他异地而处,此刻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在某些人的生命中,根本就没有束手就擒这个词的出现。 月读命的双眼失去了应有的神采,我知道这是他二人的魂魄在体内争夺主控权之故,这种高层次的灵体之战,寻常人等着实差不上手,就连修为远远未恢复的易水寒都只是施展画地为牢圈住那个旋涡加以炼化而已,并不敢直接相帮于月读命的魂体。只因这种争斗实在太过凶险,修为不到擅自相帮非但救不得人反会累及己身,一个不好就是魂飞魄散,元神俱灭。 “小泉印月,你好大的狗胆,竟敢伤我弟弟!”愤怒中又带有无限尊荣的声音突然自苍穹中清脆的透过来,直令人产生种颤栗自灵魂的威压。 不由得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七星灯大阵内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中突然风云变幻,不知何时竟多了枚红彤彤的骄阳! 那阳光将整个红松林照射得明媚耀眼,熠熠生辉,使得原本犹如地府般阴秘晦暗死气沉沉的空间焕然散发出勃勃的生机。 一道炫丽的人影自夺目的烈日中显现出来,飘飘渺渺的缓缓降落于红松林内,直如下凡的天女般惊鸿脱俗,不染尘埃。那女子一头犹如阳光般灿然的金发一丝不苟的绾着,身着橘色的衣裙上面缀着纯白色的樱花,小麦色的肌肤不算白皙却给人一种青春健康的生命之感。但最醒目还是她那双精光四射c犀利无匹的双眸,还有她气质中那种浑然天成的尊贵与威严。 若不是她在一开始就道破了身份,虽然面貌服饰相同我也不会认为她就是在月读命的回忆之城内见到过的天照大神。区别还是那双眼睛,回忆之城的天照,眼神温柔得似乎能溢出水来,妩媚而淡雅,平易近人,温婉得好像春日的阳光般明媚却不热烈。而此刻降世的天照大神,端庄大气,眼光锐利,神情刚毅,一看便知绝非寻常女子,霸气得如同夏日的骄阳,逼人。 明明是同一个人,展现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我不得不在心下暗自唏嘘看来人格分裂的毛病并非月读命一人独有,身为他一奶同胞的亲姐,天照大神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有幸能领略她另一种温柔面目的,天地间也就唯有月读命他们这几个最亲近的人而已吧。 “果然是天照大神啊,你终于还是出现了。”小泉印月栖息在月读命仙身内瓮声瓮气的说道:“只可惜你来迟了一步,现如今要想插手,为时已晚。” 天照大神神色不动,悠然道:“本座自受封于这一方的太阳神,坐拥天界高天原之境,千百年来享世人的供奉,却从不知道有凡人敢如此欺我。囚我亲弟,扰乱天地规则,蓄谋篡夺神位,小泉印月,你虽行为不堪,但这副胆量到够格令本座下凡走一遭。” “哈哈哈,你听见没有,月读命!”小泉印月心情大好的讥笑道:“原来你心心念念的天照大神并非为你而来,乃是冲着老夫。” 月读命出奇的没有答言,自天照大神临凡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有发出过声响。但是天照大神如此绝情的表达,却令我们这些与月读命交情不凡的人心中代他难受。 不管怎样,爱一个人总没有错,就算爱的人是错的,但爱情本身并无过错,如果能够选择,他也不想爱上自己的亲生姐姐,徒惹人耻笑。爱情本身就是一件不受控制的事情,就算是神仙也无法左右,天照大神若是因此而责怪弟弟,虽无可厚非,但也未免有失公正。 天照大神双眼骤然金光大放的看过去,那种穿透的目光让人相信能通过月读命的仙身直抵小泉印月的魂魄。我急忙运起天眼观瞧,朦胧中但见那七彩光芒本已围住了一团银光,如今被天照的金光一激,七彩光芒抖了三抖,似乎有些惧怕金光的侵犯,色彩竟有些许黯淡下来。 “不用你救我!”月读命的魂魄终于开口,宛若汇聚了千百年的洪流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当我相思入魔慷慨丢弃一半神力的时候你不出现,当我遭宵小暗算身陷囹圄百年自暴自弃的时候你置若罔闻,当我为了解开封印苦苦挣扎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你坐视不理,当神久夜为了救我甘愿燃尽元神被打入无间地狱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在姐姐天照大神面前,我最开始认识的那个小男孩月读命又回来了,他爆发般一字一句的血泪控诉,也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能如此肆意的抒发自己的万般委屈,每一句的埋怨都饱含了数百年的浓浓怨懑。 天照大神在这种质问下神色不动,淡然道:“我明知道见你越多害你越深我为何要出现,我明知道你故意进入小泉印月的牢笼自甘堕落等我来救我为何要出现,我明知道你若真心想解开封印易如反掌我为何要出现,我明知道那个有违天和的傀儡人存在一日,你的罪孽就加重一分,她如今魂归地底乃是皆大欢喜,我为何还要出现?” “皆大欢喜?”月读命呐呐的重复着这四个字,低声道:“她为了救我而从此后生生世世都受难于无间地狱,永无解脱之日,你居然说是皆大欢喜。” “你怎么就不明白。”天照大神叹了口气,“她是被你创造出来的傀儡,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得能产生灵智于她已经是果报殊胜的因缘了,为你赴汤蹈火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今下场如何都是属于她的业债,与旁人并不相干。” “好一个高高在上,事不干己的天照大神。”我被眼前这女子骨子里对人命的漠然所激怒,忍不住插口道:“月读命,这就是你口中真正神袛的样子?这就是你爱恋了千百年,如痴如狂的心上人?” 月读命体内的银色魂能突然黯淡下来,只听他低沉道:“不是的,姐姐她最是心地良善c悲天悯人,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天照大神第一次转过头来认真的凝视我,我冷冷一笑毫不示弱的对视她,因着月读命而内心对这女子留有的最后一分好感终于荡然无存。 一直以为任性妄为的月读命配不上沉静内敛的天照大神,却原来不是他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他。 喜怒随心善恶随性的月神虽然够不上成熟,但未失赤子之心。比之他这个万事都理所当然c视众生如草芥的姐姐不知道强了多少。 “胆大的凡人看来不只小泉印月一个,你又是谁?”天照大神的眼光有若实质,刺得我肌肤生疼,气血逆流。 “我是无情。”我运气全身功力来抵抗这种威压,却依然不肯退缩,一字一顿的清晰说道:“但却比你有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贬 “说得好!”易水寒迅速放弃掉正在炼化的地狱道旋涡入口,一拉我手臂,突然间一股柔和中正的灵力涌进我四肢百骸,瞬间抵消掉了方才来自于天照神力的威压。 “你又是谁?”天照大神见状轻皱娥眉,疑惑问道:“为何你身上会有远古的气息?” “高高在上的神袛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易水寒不答反问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为谁而来?” 天照大神愣愣的看着他不发一语,仿佛他问的乃是人世间最难回答的问题,我心中忍不住为月读命叹息,千百年的朝思暮想,难道真的只是一厢情愿的不自量力吗? “在你们凡间的传说中,父神伊邪那岐命与母神伊邪那美命的子嗣众多,几乎是所有神道教诸神的父母,其实唯有我c月读与小弟须之男才是他们亲身的子女,所以才得以顺利接替父神的位子,三人各执掌一方以天照为尊而使众神信服。”天照大神突然开口说起了身世,也不知是说给我们,还是说给月读命,“凡界出于对神仙的敬畏,居然谬传父神左眼生天照,右眼生月读,鼻孔出须佐。此乃下界人族的无知夸大,众神听言也不过付之一笑,现在的神族中人,不同于远古时期天定的神袛般出自天产,谁又不是胚胎而生的呢。我们姐弟三人均为一奶同胞,只是我比他们痴长了将近三千岁。自三弟降生以后,父神母神相继应劫散入轮回,两个弟弟可说是被天照一手带大,须佐自小桀骜不驯喜欢自娱自乐也就罢了,尤其月读与我亲近非常,情分也远非普通姐弟可比。” 提起月读命,陷入回忆中的天照大神渐渐显露出缱绻神色,“所以千百年来,都是我与小月读相依为命,那时候我就常常在想,不要再长大了,永远都做我的小男孩该多好。可惜就算神族成年的岁月比较悠长,也终有长成的一日。”此刻她嘴角夹杂着一抹苦涩又甜蜜的笑容,终于有几分月读命口中纯真善良的长姐模样,“月读命身量高了,肩膀宽阔了,长成了我所期望中的样子,再也不必埋在我的臂弯中度日,但是他对我的眷恋依旧。” “那你呢?” “他是我的亲弟弟啊!”天照抬起头来望向我,“这是连老天爷都无法改变的事情,是会被人神共愤的错误,你想要我如何回应?” “所以你就疏远他,漠视他,以这种方式惩罚他?” “惩罚他?”她露出个比哭还要凄惨的笑容来,“神族自来以长为尊,自天照降生之日,就被父神寄予厚望,除了修行以外还要学习帝王之术c驭下之道。为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这些尚属小节,若不绝情绝性c心狠手辣c雷厉风行如何能坐稳日神之位统帅众仙。月读命心中那个温柔体贴c亲切善良的姐姐早就死去了。我是生来就被册封的天照大神,身遭不知道有多少挑剔的目光盯着,每一步都谨小慎微c如履薄冰,岂能犯一点错误授人以柄?我从来没想过要惩罚月读,他虽发乎于情,却一向止乎于礼,这本身也并无过错。” 我长出了口气,欣然道:“能这样想,也不枉了月读命爱你一场。” “自来天家最无情,岂能如寻常神族那样的肆意洒脱。”天照深深凝视月读命的仙身,柔声续道:“月读他生性重情重义,对于是非善恶只随心意不讲大局,这种品性就算在天界中也是不常见,我怕他的特立独行惹出事端不见容于族内,这才屡次谴他下凡历练,指望他能够修身养性,他日重返天界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与我共掌神道教。谁知反倒令他相思成狂,愈加的胡作妄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天照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下来,似乎在为自己的教导失败而沮丧。我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以对,月读命的心性确实是太过惊世骇俗,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劝不得,谁摊上这样的弟弟都得束手无策筹莫展。 “我倒很是喜欢他的真情真性。”易水寒接过话头真心称赞道:“这品性比之你们神族中人的道貌岸然c假仁假义不知道要好过多少。” 天照大神定定的盯着他,却出奇的没有动怒,淡然道:“弱肉强食c成王败寇,这规则在哪一界都存在。父神曾经说过,如今的神族中人都是由下等的人族进化而成的,所以很难斩断七情六欲,只要有生灵的地方就会有c有贪婪c有嫉妒,更有争斗,这并不稀奇。” “下等的人族?”易水寒玩味的重复着这句话,轻嘲道:“恐怕连你父神也不知道,凡界乃三界之本这句话。” “这话是从何说起?”天照愕然摇头道:“三界皆知人间道为六道中最为弱势的一道,但凡身具大能为者不是被神族纳入,便是被魔界招揽,剩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凡夫俗子,这样庸碌的一界又怎会成为三界的根本?” “你只需记住这句话就是了。”易水寒显然不想多谈,不过天地间能以如此口吻对话天照大神的强者委实不多,但魔君蚩尤却绝对有资格,“你看不起凡界没关系,这是你们整个这一代神族的无知,但记住永远不要妄想用神力染指人间。” 天照神情一震,变色道:“你究竟是谁?这种老气横秋的口气,就连我父神也不曾有过。” “堂堂的天照大神不会连当年你们神族的败类蚩尤都没听说过吧。”小泉印月唯恐天下不乱的插口道。 “你是蚩尤?”天照面色瞬息变幻,难看至极,“你真的是那位杀得黄帝九战九败,差一点就引魔族为尊的千古魔君?” “别紧张,我现在连昔日的一成功力都不复。”易水寒满不在乎的说道:“所以现下是你杀我的最好时机。” “不!”月读命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我已视他为兄,你要想杀他就先杀我。” “为了这个神位,我放弃了最初的本性,放弃了所有冲动的情感,放弃了你和须佐,甚至放弃了我自己。”天照大神涩声道:“难道你认为我会在意你继续用你的生命来威胁我吗?” “你放心,我不会再如此幼稚的威胁于你。”月读命淡淡道:“我只不过在陈述一件事实,你若执意杀他,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原来我在你心里已经如此的不堪了。”天照凄然的回望着我们,“在你心里,其实喜欢的是从前的天照吧,现在的我已经成了一个乘人之危的卑鄙神袛,连你这些新结交的朋友都不如。你以为这几百年的日子我就很好过吗?我害怕你愈陷愈深万劫不复,强迫自己对你不闻不问,我唯恐你的性子犯了天界那些老古板的忌讳,所以才泯灭掉天性强横起来,只有我变强了,才能保护你。你为了一时喜乐令人间百鬼夜行,为了个傀儡人神久夜违反天地法则创造生命,哪一条都是神族的大罪,我若不插手,你以为能够安详的在这里度过百年吗?” “都是为了我?”月读命神情激动起来,“你明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留在你身边,我什么也不求,只求每日每夜能够看见你,难道这要求比你为我做的那些都难吗?” 天照沉默下来,一时间红松林内鸦雀无声,唯留月读命最后一句的回声在林内久久回响。 “是很难。”良久后天照大神终于开口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若你只是单相思,这孽债尚有抵消之日,可我受不了这煎熬,因为我也爱你!” 就算天崩地裂,江水倒流也没有此刻这句话对我们来得震撼,原来一切的一切,并非月读命的一厢情愿,他的爱情终有回应。 “哈哈哈哈!”月读命喜极而泣c如痴如狂,“我等了成百上千年,终于等到了你说爱我,上天对我总算不薄,在我临走之前能听到这句话。” “你要去哪里?”许是因着真情流露吐露心声的缘故,天照此刻的神情像极了我在“回忆之城”中看到她的样子,温婉而明媚。 “去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地方。”月读命温柔的看着她,好像就这样看个几千几万年都看不够,“天照,以后我不要你再强装坚强了,做你自己,我求你就算为了我也要做你自己。” “你究竟要去哪里?”天照慌乱起来,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点高傲神袛的形象。 “这是怎么回事?”一直蛰伏于月读命体内的小泉印月突然失声尖叫,只见属于他的七彩魂魄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排斥出了体外,这人也算得机警,察觉不对立马又重归于神久夜的躯壳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照大神问出了与小泉印月同样的问题,在她脸上我看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本来这几百年来,若想解开被小泉印月封住的仙力也并非难事。”月读命身体上涌现出一股阴森森的黑气,与他之前周身的仙气缭绕大不相同,“可是他突然发动了七星灯阵,这阵以万千怨灵的戾气为本,刚好克制我的仙力。你应该知道凭我的能力,受他阵法中阴气所限根本再没可能解开封印,不过幸好我曾在咱们天界的古籍中看到过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天照此刻反倒镇静下来,展现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以灵魂为咒,与天地签下契约,若能恢复两个时辰的自由,我月读命自愿放弃神族的身份。”月读命残忍的笑笑,继续道:“甘愿以十成神族修为换得魔族一成修为,从此之后流放于魔界地狱道内,与天界神族再无瓜葛。”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遥远的距离 这番话直有如晴天霹雳,不光天照,连我们也被震得一时回不过神来。月读命果然是个不着调的神袛,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三界六道内最尊贵的神族身份,要知道这地位乃是各道中亿万生灵所梦寐以求的目标,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流放魔界地狱道?”天照大神看着浑身黑气缭绕的弟弟,痛心疾首道:“你可知道神族与魔族的距离,比我们的姐弟之遥还要遥远。从前我虽不见你,但凭着你身上的神族印记,无论你在三界六道的任何地方,我都能感知到你的消息。可一旦你褪掉印记沦为魔族,自此后才是真正的天大地大,再见无期。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没错,这才是对我们最好的结局。”月读命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用尽全力去爱的女子,柔声道:“唯有隔着永不相见的距离,我才能肆无忌惮的去爱你。” 这是无情这辈子听到的最无可奈何c伤心欲绝的情话,本以为日月更迭已是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原来还有一种距离叫做神魔之距。可怜又可叹的月读命呦,他的爱如此的浓烈又是如此的卑微,令人想要责备都无从说起。 “什么高高在上尊贵无比,我纵然成为高天原众神敬畏的神袛又有什么用。”天照大神仿佛一下子衰老了成百上千岁,再不复初见时的神采,“我拥有杀罚众神的至高权力,却没有保护自己最心爱人的能力,那么几百年来的苦苦支撑又是为了什么?” “你完成了父神与母神的期许,保住了他们留下来的基业,在我们姐弟三人中,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月读命看向突然出现的魔界地狱道入口,不舍道:“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刚刚听到你说爱我。可是天照姐姐,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在你爱上我之前离开你。” 这是昔日月神在人间界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就被天地法则的力量强行拽入了天界中人最为忌讳的地狱道,这种惩罚比之被贬落凡间的囚徒生涯还要严重得多。 “不!”天照大神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却只来得及扯下月读命紫色衣袍的一角,徒然看着天地之威下那入口逐渐化为虚无。 饶是无情心硬如铁此刻也不禁为之恻然,虽冥冥中朦胧料到月读命的肆意妄为终不会有好的收场,却从未想到这结局会如此令人哀伤。 “他是为了救我们才搞成这样的。”我黯然低声道,深觉自己一行的存在才是造成月读命沦落魔族的关键。 天照大神霍然回头,狠狠的盯住我,在这一刻,她又恢复成高天原叱咤风云的强悍女神模样。我在这种恨入骨髓的目光威压下汗水直流,却倔强的不甘示弱的对视她,心中暗自替月读命欣慰,不管怎样,他长久的奢望终成现实。其实世间最凄凉的不是永不相见,而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有了两心相知的一刻,好过旁人碌碌无为百千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瞪得眼睛酸痛的天照终于泪流满面,“谁都不怪这全是命,冤孽啊冤孽!” 这女子在爱人离去后失声痛哭于红松林内,此刻的她卸去了坚强的伪装,仿佛要把隐忍了几百年的泪水一遭流尽。发泄后也许依然要做回那个绝情绝性威慑众神的天照大神,但是像这样有血有肉的活一回,方抵得住日后行尸走肉般的千百年。 在我眼中,再无什么至高无上的天照大神,她只是个如雪姬般苦命的女子,雪姬当年败给了世俗的道德,天照则败给了天地伦常。 其实在真爱面前,一切戒条都显得苍白而无力,爱了就是爱了,若爱情也能收放自如并受理智的指引,那就失去了其中万般美好的滋味。但是人与畜生的区别在于懂克制c知廉耻,故只能让这种违背道德伦常的爱恋停留于精神上,而不敢越雷池一步。就算神通广大的安倍晴明或是肆无忌惮的月读命,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也正是这种辗转反侧的得不到,才愈加的刻骨铭心c美妙动人,所以雪姬也好天照也罢,虽受尽煎熬半生孤单,却从未言悔。爱情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无怨无悔的事情,无论爱上的那个人是否值得,也不管多年后幡然清醒自己所托非人,既然曾经享受过那种如沐春风的美好滋味,就不该后悔。而大多数人,往往爱上的不是某个人,而是爱情本身。我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爱让自己心甘情愿,这就是爱情本身的真谛。 “成为魔族也并非如你们想象的这般悲惨。”易水寒看天照始终哭个不休,忍不住说道:“终有一日,我会让这世间再无神魔之分,万物生灵各得其所,没有高低贵贱之别。” 魔君蚩尤的话掷地有声,灵魂中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就连哭泣的天照也不禁抬起头来,“没有神魔之分?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只要你肯相信,就一定能够实现。”易水寒脸上显出神往之色,“如果有一日,这世间真的有如佛家所言的终生平等,再无贵贱之分和门户之见,那就算是极乐世界天外天也无法比拟它的美丽。” “我从不曾想过进入什么天外天,也不关心众生是否能平等。”天照毫不忌讳的直言道:“我只想能够再见到他,哪怕做永世的姐弟也要与他携手走在阳光下。” “神魔的名头消失的那一日,就是你姐弟团聚之时。”易水寒笃定的说道:“况且进入魔界也不是什么坏事,以月读命那种心性,长期居于神族才是对他最大的危险。修为大损还可以修行回来,只要元神不灭,这世间没什么不能够从头再来。” 天照眼神一亮,又惊又喜道:“你会始终关照他对不对?” 易水寒负手不答,看样子他对于月读命自贬魔族非但不以为是坏事,甚至还有些欣喜,想想也是,月读命现为魔族中人,相对于他与魔君蚩尤的交情乃是有益无损之事,而蚩尤大帝若肯指点一二,月读命他日的成就简直不可限量。 显然天照大神也同我一样想到了这点,方才收起悲声逐渐恢复成矜持端庄模样。可见在她心目中在意的只是月读命的去向与安危,做不做神袛反倒没那么重要。随着天界生威日盛,在如今的三界六道看来,在魔族拥有再崇高的地位也及不上天界中一个小小的神位尊贵。天照能有如此的见识,已经超越了世间大多数修者。 魔界的真正没落是在姜子牙斩将封神之后,自神族不拘一格的接纳修者起,在软刀子的策略下,魔族中人也开始以册封成神为荣。如果有个机会能够洗白身份,不再人人喊打,得能堂而皇之的行走于天地间,谁会愿意继续留在象征邪恶的魔界呢?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魔界虽辉煌不在,还是遗留了不少头脑清醒的修者,其中也不乏大能为者,所以神族若想一统魔界,短时间内也没那么容易。 而如今随着昔日魔族领袖,魔界的创立者蚩尤大帝的觉醒,恐怕这神强魔弱的局面很快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将是一场刀兵四起c生灵涂炭的浩劫。 魔君蚩尤自来一诺千金,他既然能对天照说出再无神魔之分这样的话,就终会开始实施,虽然他所说的前景是美好的,但历经的过程却需要众生率先献上无数条性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或许这就是蚩尤大帝的安身立命准则,就像秦始皇的焚书坑儒,白起坑杀四十万战俘,西汉名将李陵投降匈奴,唐太宗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武则天以武周代唐。诸如这些历史名人的功过,后人很难给予一个准确的评价,无关是非对错,只论成败得失。 其实自从告别童真开始,成人的世界里就再无明确的黑白善恶之分,也无所谓公不公平,不是世界混淆了我们,而是我们混淆了整个世界。 所以易水寒的天下大计我虽不会相助却也无权阻止,世人存在于天地间的意义无非是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无情连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都不清楚,又有何立场去干涉旁人的人生呢? 于是蚩尤大帝与天照大神出于同一个目的,瞬间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项协议,直到此刻我方对易水寒的机变刮目相看。他只是寥寥数语,不费吹灰之力就拉拢到一个天界的盟友,二来他苏醒的消息短时间内也确保不会传入神族耳中,真乃一箭双雕之计。 天照大神冷冷的看向依旧躲在神久夜躯壳内的小泉印月,就像是看个死人。她此刻的神情像极了月读命轻慢时的样子,不愧是流着相同血脉的同胞姐弟,连骨子里对人处事的态度也一模一样。 但我相信坐拥高天原的天照大神绝非简单角色,比之意气用事的月读命不知会高出多少段位。仙神的争斗绝非人间帝王之争可比,只会愈加的汹涌残酷,她身为女子而得以身居高位,除了他父神的指派外,必有雷霆果敢的手段方能震慑麾下众神。 而小泉印月一再的功败垂成,到了这般田地也终于无力再战。替身神久夜魂归无间地狱,正经月神也被他逼得自贬入魔界,对于取代月神之举他固然是失败了,但纵观大局其取得的成就也着实不小,此人的歪门邪道委实不能小觑。 “放心,我不会杀你。”天照大神怒极反笑,娓娓道来的温柔语调中带了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像你这么神通广大的阴阳师,我怎么舍得杀你呢?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我记得月读命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两姐弟,连威胁人的语言都如出一辙,想到这我暗地里叹了口气,爱情有时候爱上的是同一类人,比如天照与月读,而还有时候爱上的是完全不同于自己的人,比如我与温子曦。 他是燃烧的火焰,我是傻傻的飞蛾,渴望那份炙热的温暖,却逃不过焚身成灰的下场。可世间就是有那么傻的蛾,明知道拥抱他会灰飞烟灭却依然义无反顾。飞蛾就是那么的傻,而我,也是那么的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木兰诀 “刑天,还不快来保护老夫。”小泉印月色厉内荏的大声吆喝道。 随着天照大神的降临和月神的相继离开,我们几乎忘记了这位千古战神的存在,而此刻他的三魂七魄全部归位,虽仍然神智不清旧创未愈,但怎也具有鼎盛时期的三四成修为了。 千万不要小看这区区几成功力,要知道战神的战斗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强大的。哪怕在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过刑天的修为高强到何种程度,但能以战字来封神的,绝对称得上是实力派。作为被小泉印月驿使的式神,他曾为后者挣得了辉煌的成就和一代大阴阳师之名。 无头式神,在小泉印月生前那个年代的平安京,可说是街知巷闻c家喻户晓。其地位足可比拟安倍晴明的十二神将,是东瀛历史上最强横的式神,但也是最奇怪最具有争议性的式神。因为阴阳师与法力滔天的高级式神之间通常都是契约关系,名为主仆实则更像是朋友,享受更多的自由和尊严,并拥有自我意识与主张。高级式神不是阴阳师所能降服的,只能建立契约来达成交易。而这无头式神不然,明明具有高级式神的实力,却仅存低级式神的智商,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识。 但这样的刑天无疑是更可怕的,因为他不懂思考,已经彻底沦为了小泉印月杀人的凶器。所以当他配合小泉印月的指令一步步向我们走来的时候,就算天照大神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慌乱。 刚刚觉醒的蚩尤在此刻魂魄齐全的刑天面前不再具备多大的危险性,而天照的法术虽然高强,但在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远古神袛刑天面前也远远不够看。 我曾经一直认为在同等条件下,术法是要强于武修的,但经过这连番几场打斗以及蚩尤大帝的刻意指点后,终于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如果把修者的能力分为低c中c高三个级别,那么也许同属于低级或者中级的修者,精通术法的其能为要高于以武力起家的修者。可一旦到了高级阶段,层出不穷的术法固然如烟花般绚烂,却也像烟花般短暂而脆弱,只因在强横的武力面前,万法皆破。 这世间得能进入天外天的巅峰强者,大部分都是武修者,唯有武者那种强横的体魄才更有希望硬生生的扛下五大雷劫与生死劫。当然也有少量以术法而出神入化之人,但他们强大的并非是个人战斗力,乃是对于整个战场或者局势的把控。这就是为什么众多修者明知道术法在搏击中不堪大用,却依然争先恐后修行的道理。如果能成为帅才,没人愿意做将才。精通术法的修者就像是一场战役的元帅,他们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还可以摆阵做卦,甚者更能推演天地局势,预知过去未来,驱灾避难。而武修者则有如骁勇善战的将军,单人匹马杀得对手胆颤心惊。 不过世间像魔君蚩尤这种灵武双修并且俱都登峰造极的强者可说是寥寥无几c屈指可数,只是修炼一种得能有所成就已是莫大的机缘了,又遑论同时修炼两样呢? 可此刻只剩一成功力的蚩尤依然不是战神刑天的对手,头脑清醒的他之前能对刑天手下留情,如今反过头来,昏昏噩噩的刑天却不可能对我们心慈手软。 “先让我试试如何?”骨子里好战的血性被面前这强大无匹的对手激发了出来,我不觉恐惧反倒有些跃跃欲试的期盼。 “好啊,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易水寒目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大哥还从未完整的看过无情动手呢。” 我纵声长笑道:“那可比不上大哥的五虎断门刀法。” 大笑声中我抢身直扑刑天,无情剑在手信念大增,仗剑直削刑天手握盾牌的左臂。战神的心智虽被蒙蔽了,但打斗的机敏未失,早料到我这虚招,遂并不翻转盾牌抵挡,运起板斧朝我左腿斜劈。 我暗地里为刑天喝了声彩,急忙拧身避过,左臂回弯用手肘点他肋下,对方以盾牌挡之右腿疾抬踢我左膝,我膝盖以常人不可思议的角度向里急扭,同时探出的手肘横划去点他握有板斧的手腕。 刑天虽无头颅,但是乳生的双目也锐利非凡,右手伶俐的躲开,仗着身高优势抡起左手的盾牌向下直扣我头颅。无情剑终于再动,剑尖直刺到我胸口高度的硕大肚脐。 这招迫得那盾牌不敢砸下,刑天抡板斧来挡,只听“铛”的一声大响,我被这莽夫的力气震得手臂发麻虎口迸裂,急忙借着这股力势向后飘退,至此方算是比对了一招。 “精彩绝伦!”易水寒暴喝道,看他一脸兴奋显然也被这一招的凶险激烈所感,“无情你差在灵力修为,在招数上与刑天不相上下并未算输。” 我不禁摇头苦笑,输赢难道还有将力量与招式分开来评判的?遥想昔日,江湖上无情所向披靡,能郑重待之的对手寥若晨星,而斋内功力高强如师父,也无法令无情一招败北。可自从东渡日本以来,却处处受挫,寸步难行。招数精妙又如何?正如易水寒之前所展示的,绝对的力量才是根本。 “你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棒。”易水寒正色道:“我赞的不是兔起鹘落的招式,而是你随机应变的能力,招数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而对决时又有太多的不可预见,无情你能不拘泥于一招一式的规格,不受招数所限,见招拆招随意挥洒的如同行云流水,在武修上的领悟已经够得上宗师了。”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也难怪,从恩济斋走出来的孩子,一个个都有如嗜血狰狞的远古凶兽,只要能活着,谁会在意江湖道义c武林规则。为了活命,我们不顾形象,再难看的姿势只要能取人性命就是好姿势,为了生存,我们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江湖上被喻为最下三烂的行径也在所不惜。 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杀手,出招时鲜少会有人拘泥不化,不知变通。在我们看来,没有武器时,浑身上下无处不能成为凶器,指甲c牙齿甚者头发皆能取人性命。 可笑一些泥古不化的所谓正义人士,往往会义愤填膺的指摘我们千奇百怪的杀人方式,仿佛草菅人命并非多么十恶不赦,而不依常理杀人才是重大罪责。试问同样是要人性命,为何唯有刀剑相加才是世间真理呢? 所以我丝毫也不以蚩尤的夸奖而自豪,没人会为这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而喜悦。况且如果无情连只拥有鼎盛时期三四成功力的刑天的一招都接不下,从今而后又有什么信心能继续保护自己最在意的人? 于是我不顾硬碰下仍有些酸痛颤抖的右手,挺剑再战刑天。无情这个人,悟性或许不是最好的,天赋或许不是最高的,但胜在无尽的忍耐力。打不过,继续打就是了,每个人都有弱点和破绽,我坚信即便贵为神袛也不例外。 摸清了与刑天之间的强弱悬殊,我决心不再硬碰,手中的无情剑由横握改为竖握,就像是倭人手持东洋刀的那种握法,只不过我是单手。也不敢再使自己的成名绝招“无情剑法”,那剑法招招要人性命,太过简单直接,不太适合与过高级别的对手过招。 我以奇特的姿势握着无情剑在刑天胸前戳戳点点,出招迅捷而诡异,时而轻盈若妩媚女子,时而凌厉似慷慨男儿,却偏偏每招都出半招,并不与他板斧盾牌相碰,一时间竟把个不明所以的刑天搞得手忙脚乱。 这也是我自创的剑招,名曰“木兰诀”,灵感取自一首北朝民歌《木兰辞》。讲述的是一个名叫花木兰的女孩,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无情很是敬佩歌中这名女子勇敢孝顺c英勇无畏的精神,并深觉这种精神已胜过这世间无数的须眉男子,故以歌词为剑诀创造了“木兰诀”这剑法。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第一段乃是述说前情,也就是木兰要替父从军的因由。而我的剑招也是以简入繁,小试牛刀。剑走轻灵,身法婀娜,如蜻蜓点水,于不经意间偶现杀机,当真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面对老父幼弟,毅然决定女扮男装奔赴沙场。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貉,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至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但辞黄河去,暮宿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第二段是买马易钗,含悲忍泪踏上征途。我的剑招陡然一转斜向上挑,霎时间剑身重若千金,身法凝重,似游龙惊凤,杀机闪现于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后,正如木兰离家上路的心情。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析,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一段是踏上战场,并最终取得了胜利。剑招再变,犹如疾风暴雨,雷厉风行,此时处处皆是虚招陷阱,每一招电闪雷鸣之后都伴随着难以抵挡的强烈杀机,就像木兰征战沙场的坚韧豪情。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出门看伙伴,伙伴皆惊惶。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第四五段说的是得胜归家,终于可以恢复女儿身的喜悦。剑招一改阴霾,猛然间精光大盛,朝气蓬勃,似乎在为木兰的得偿所愿庆祝。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最后一段乃是世人感慨木兰的雌雄莫辨,为自己的糊涂申辩。剑招也是刚柔并济,忽而轻灵忽而凝重,令人摸不清方向,正像聪慧机敏的花木兰,女扮男装混迹于兵营内而无人知晓,就如同深沉莫测的海水般使人永远不知深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蜕变 莽英雄刑天被“木兰诀”神出鬼没c不按常理出牌的剑招憋屈得暴叫连连,只因我虽从头至尾完整的使了一遍招数,却每每到紧要关头即刻变招并不与他兵刃相碰,故这些招数其实都算半招,这就有如隔靴搔痒,难以尽兴,怎能不令身为武痴的战神大为光火呢。 “这究竟是什么招数?忽而阴柔忽而刚猛,老易我在江湖上这些年简直见所未见。”易水寒呐呐低语,见多识广的魔君蚩尤竟然也被“木兰诀”所迷惑。 我心下微有自豪,无情的修为在此或许不值一哂,可若论武学的体会,则深刻至极。师父传授的“无情剑法”固然威力非凡,煞气逼人,其简单直接的剑意也大是符合无情的性情,但毕竟是他人留传下来的剑招,不可能完全与我心神合一。 这套“木兰诀”虽是自创,但乃是无情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剑诀。天下的武功招数千千万,却再没有比自己创造的剑招更加适合自己。再厉害的招式都是别人的,天下间也唯有创造者本人才能发挥出其巅峰的威力。 这道理蚩尤大帝肯定一早就懂得的,那套“五虎断门刀法”的创造者正是三国时期他的五个分身。江湖中习武之人多如牛毛,若想脱颖而出,只依靠师父传授的死招数是远远不够的,而每一个够格开山立派的宗师,所使用的招式还不都是自己研究的。可以借鉴却绝不能照搬,这样的武修者才有未来。 易水寒看得连连点头畅快淋漓,我虽未与他沟通,但出于一种武者之间的灵犀,我相信适才心下所想的这些都是他一直希望我能领略的。并且我也知道,这种深层次的体会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唯有一次次死亡边缘的摸爬滚打c苟延残喘,方能省悟若想保命不是邯郸学步而是走自己的路。 易钗而牟的花木兰多么像现实中的无情,对于乔装男人,我们都做得得心应手驾轻就熟,也许因着我们身上都没有寻常女子的那种脂粉气与扭捏感。这也是我能将这套“木兰诀”挥洒得淋漓尽致扑朔迷离的因由。 渐渐的,我眼前再无战神刑天,心神慢慢的与花木兰融为一体,感觉自己一会儿是整装待发的小女儿情态,一会儿又变成号令沙场冲锋陷阵的将军模样。剑法也忽缓忽疾虚无缥缈,我不再在意已经打了多少招,或者是连一招都没有正式相交,只知道眼前这种喂招的机会千载难逢。 “木兰诀”是刚刚创造成熟的剑诀,甚至其中一些招式是边与刑天较量边完善和突破的,所以不单是易水寒首次得见,就连无情自己也是第一次完整的施展出来。招数由最初的生涩转为熟悉,身法由凝滞换为圆通,剑术上每一次的提高都令我深刻的觉得此次时机的难得。 早就想要编撰一套适合自己的剑法来取代师父的“无情剑法”了,不光是因为他传授剑诀的主旨就如同那名称一样简单直接,更因为剑法中有一种直让人疯癫的魔性。那剑法内驻着个魔鬼,以鲜血为引,刺激感官神经,令人嗜血而疯狂。 我不知道师父当日为何要传我这套剑法,或许他想以此来牵制我更加无情。想到此我不禁苦笑,无情就是无情,又何需外力约束,师父也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突然间我心中一动,师父的这种良苦用心为何只是灌输在了无情身上,却从未发现在司徒衍c霍惊云或初柔等其他师兄弟身上有所体现呢? 我知道师父待我与其他人向来是不同的,要求也更严厉,小时候接受训练,如果别的同龄师兄弟是关进一头豺狼共眠,那等待无情的肯定是头雄狮。所以无情能成为恩济斋的头号杀手当然有原因并非靠运气,不是天份有多高,而是看骨头有多硬。 何其有幸,无情能被师父选中作为他最器重的徒弟。又何其不幸,无情在这种殊荣下隐忍煎熬。 刑天的怒吼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此时我正使到“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招,剑尖直指刑天咽喉——如果他有咽喉的话。其实以他的高度,我这招发力只能到达刑天胸口的檀中穴,不知道神魔是否也会受制于穴道,突然很想看看被刺中穴位的战神将是何种模样。 当然刑天就算是落魄了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被制住,他虽是个莽英雄但武技确实过人,并非单单依靠蛮力取胜。只见他一个“釜底抽薪”就轻轻巧巧的避过了无情的连环杀招,仿佛打斗已成了他流淌于血脉里的本能,那些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作战技巧,并不以他的心神被控而泯灭。 也幸亏刑天的神智是不清的,他虽然骨子里的战斗本能如常,但是却没有意识到凭我无情的修为,就算刺中了他也造不成任何伤害。远古神袛的体魄最是强横,又怎能被个凡人的刀剑伤到呢?其实不管我招数多么的精奇,他根本连躲都不避躲的,比百炼钢还要坚硬的身躯反倒会将我的长剑崩断。 作为一个武修者,此刻意识被封c完全凭本能作战的刑天,首先要做的,则是要在招数上征服我,而不是动用绝对的力量。但是这些招一触即走的挑衅却成功勾起了战神滔天的怒火,那刑天也是个干脆果敢的伟丈夫,对于无情这种不肯正面交手的行为简直是深恶痛疾。 莫怪无情的踌躇不前,实在是功力相差太过悬殊,我之所以要上前挑战,主要是为了以此来成就这套“木兰诀”罢了。况且能够与一向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战神刑天一战,抵得过无情十载苦修,自觉虽败犹荣。 于是当刑天被激出了火性,抡起板斧以力劈华山之势向我迎头痛击的时候,无情果断的选择了退缩。这种临阵脱逃是曾经江湖上的杀手无情从来未做过的事情,无论对手有多么强大,为了完成任务,我勇往直前。可人总是要成长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每个人都要经历由倔强固执逐渐转化为圆滑变通的世故之路。 “你来吧,大哥。”我狡黠的躲在魔君蚩尤身后,喘息道:“无情今日已然受益匪浅了。” 易水寒赞赏中又带有些许宠溺的看向我,那种欣慰像是父兄眼看着心爱的少年告别青涩莽撞而徐徐走向他所希望的那种成熟圆润。 人生的路说短则短,说漫长也极为漫长,无论怎么选择,人人都要走向成熟,都是朝着终点走去的。成熟的人是要改变自己来面对自己的问题,所以首先要学会不断的否定自己,世界是对的,错的是自己,才能慢慢的剔除年少的偏执轻狂。 如果说来东瀛以前的无情就是那个遇强则强c以刚制刚的执着少年,那么这些日子的经历则令我懂得了旁敲侧击c以巧破力的人生至理。 春节前夕无忧曾对我说过八个字,强极则辱,慧极必伤。时至今日,我方真正明白他担心的究竟是什么。若有命再见到他,无情会笃定的告诉无忧,他顾虑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因为无情终于长大了。 原来长大,并不是年岁增加的过程,而是犹如蛇类的一次次蜕皮,会流血c受痛苦c有风险,但这是人生路上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使人成熟的是经历,而不是岁月。没有人会停滞不前,因为没有人肯原地等你。 如果越来越冷漠,自以为长大了,但其实并没有。长大应该是变温柔,对全世界都温柔。成熟,是对很多事物都能放下,都能慈悲。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很多事情,当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当懂得的时候已不再年轻。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弥补,有些东西永无弥补。无情很庆幸在尚未老去前懂得了一些事情,并且学会放手,不再执着。 我们都受制于时间。年少时候,总希望日子过得更快一些,年长之后,方恍然发现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想留也留不住。 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很多年之后的自己,经过谎言c承受欺骗c习惯敷衍c忘记誓言,最终放下了一切。有着素淡的眉眼c倔强的双唇和安然如水的目光,那时候英雄美人c侠客伴侣的惊心动魄与荡气回肠都离我远去。不过却很难想象自己会有老迈的一日,就像楚爷那样,会想到死但绝不会想到老。 可是每个人都会老,除非他是神仙,唯有神仙才会长生不老,单只是这一点好处,就值得世间的生灵为之去努力奋斗。但是当神仙就一定好了吗?曾有位不舍红尘驻留于凡间的散仙做过一首《好了歌》,道尽了这世间生灵挣扎求存的万般滋味。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月读命说的或许没错,三界六道之内并无沃土,故神魔们才一心修行希冀进入真正的极乐世界天外天。可是天外天内的人呢?焉知不是仍在继续修炼妄图尽快摆脱那里呢? 沃土,这世间,或者是与之并行的其他世界,哪里存在真正的沃土呢?有生灵的地方就有野心c有贪婪c有欺压c有排挤,所谓的美好世界,若只是一昧的提高物质生活,而无法获得内心的平静,则身处哪里都是一样。 想到此我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望向温子曦,或许这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一处沃土,但是有他的地方对于无情来讲就是沃土,又何必去苦苦寻找其他沃土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命净炎 魂魄完整的战神刑天虽然尚未恢复颠覆时期的力量,但相比之前两魂魄七魄的状态则不可同日而语,显然已经不是仅剩一成功力的魔君蚩尤所能战胜的了。 他二人插招换式了数十个回合,已能看出易水寒逊色的并不是武技,而是他所强调过的绝对的力量。如果对于修者而言,论个人战力,武修要胜于灵修的话,那么仅对于大多数武修者来说,功力与招式或许各占胜场,可一旦遭遇生死搏斗,纵然有层出不穷的奇门绝学,若是没有深厚的功力来支撑,是绝对无法将武力发挥出至大威力的。 这就像是武林中人各执一词争论了千百年的内功与招数,名门大派中的师傅教授徒弟,都会说这两样是相得益彰而缺一不可的,但是到了真正学的时候却尤其重视内功的根基。每一个门派的弟子,都明白练武先练气的道理,只有旁门左道的无知无识之辈才会借助花巧的招式来速成。可是谁都知道,习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没有捷径,更不能投机取巧。 但是灵修是能够借助一些厉害的法器和咒术来弥补自身修为的不足的,就像诸如小泉印月之流,其修为或许不值一哂,但无论是这七星灯阵还是结界阴阳道,再有如今驿使的式神刑天,都远远超过了他本身的能力范围。 所以在武技相当却修为不足的情况下,灵武双修的蚩尤大帝终于向我们展现了作为苗族巫术的始祖,所拥有的得天独厚的术法。 灵术大巫,首先要具备的,是对于自然界的掌控能力,万物的作用与联系,相辅相成还是相生相克,尤其对于五行也就是金木水火土的理解与运用,都要远超于常人的想象。 只见他虚指一抬,道了声“入土为安”,刑天脚下的土地突然开始下陷,大片大片的红松轰然倒下,暴露出深黄中带有血腥味道的泥土。 刑天只专注于刀来枪往的武力比拼,一个不慎直落入平地出现的大坑中,莽英雄虽惊不乱挥大斧横削,区区泥土对他还够不成威胁,即便是坚硬的花岗岩,在力大无穷的战神眼中,也犹如刀削豆腐般轻而易举。 可是将他突然埋起来的泥土并没有变成花岗岩,而转变成了一种这世间最坚硬的天然物质——金刚石。我惊骇至极的看向易水寒,当冰髓水晶棺转化为血石水晶棺的那一刻,无情以为自然界的奇迹莫过于此,而蚩尤大帝好像随随便便就做到了点石成金的化腐朽为神奇。 饶是刑天具有通天彻地之能,又手握盖世神兵,若想从坚固刚硬的金刚石内脱困而出,也需花费约么一盏茶的时光。而易水寒等的就是这点时间,他再一次吹起了那象征着恶魔的号角,只不过这一次从号角内传出的不是动人的音符,乃是空灵跃动的绿色火焰。 这种代表着“鬼火”的颜色却无法令人产生不愉快的阴森感,反而散发出犹如春天般的朝气,活泼的形态犹如生命的律动。它一脱离了恶魔号角就径直附着在暂时困住刑天的金刚石上。我终于认识到了以这种火焰燃烧金刚石的可怕,因为金刚石的导热能力很快,那种高灼的温度几乎是瞬间就传递到了刑天的身体上,令莽英雄发出阵阵痛苦的嘶吼。 这火焰肯定不是凡间的普通烈火,天地间只有寥寥数种火焰才能够对神魔强横的体魄造成实质的伤害。 白色——三昧真火。此火乃修者的精c气c神皆达到鼎盛状态时凝练而成。心者君火也,其名曰上昧;肾者臣火也,其名曰中昧;膀胱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聚焉而为火,散焉而为气,升降循环而有周天之道。专门焚烧修者强横的肉身,据说只有万载玄冰可灭之。 红色——赤帝烈阳。此火以火神祝融为名,他以火施化,号为赤帝。祝融不但擅长施火,性格也是热情如火,是他传下的火种,教授人族使用火的方法。乃是这天地间的初始之火,具有真阳之气,能净化一切怨灵戾气,是妖魔邪祟的克星。此火焰的重量比魂体还轻,有具有极尽冰寒阴气的天水可灭之。 蓝色——冰霜炎魔。相传在极北之地,那里白天与黑夜的温差极大,当一年中极冷与极热相交的一天到来时,在日月交替之际,会产生一种冰蓝色的比之寒冰还要冷上十万倍的火焰。此火带有极强的腐蚀性,只要沾上一点点,能瞬息间烧灼得连渣都不剩。 黑色——九幽灭焚。此火生长于魔界的九幽地狱内,燃烧于阴气最盛的血海之上。由于是集数不尽的怨灵之气凝聚而成,专门焚烧修者的元神,惨绝无比。传说这种火焰并无与之相对的物质来克制,一般修者遇到,躲之唯恐不及。不过也有说若有高僧宣讲佛法,在圣洁而浩大的佛光渡化下能使之熄灭。 紫色——妖月之心。相传在魔界畜生道内,有一轮魅紫色的明月,由于畜生道内聚集的乃是天地间的所有妖族,故也被称作妖月。那紫月的内里蕴藏着一抹永不枯竭的紫色火焰,并且是唯一具有生命力的智慧火焰,乃是妖族众生本源力量衍化而成的生命体。它的本体就是火焰的形态,但随着修为的提升,也可以幻化成其他生物的形状。 绿色——生命净炎。此火焰据说熊熊燃烧于无人踏足的原始森林内,聚集了森林内万种生灵的无限生机。内里蕴含有磅礴的生命元气,能够疗伤祛病,还能祛退阴风怨气毒药魔障,以之炼体更能提升功力。修者若能抵抗住那股蚀心刻骨的灼热感,并将其中的生命元气炼化为己用,对于修者来讲比吃下何种灵丹都有好处。但是,必须要撑得住才行,净炎焚身,胜过世间一切刑罚。 易水寒号角中喷出的正是生机勃勃的绿色火焰,但我不大确定究竟是不是生命净炎,因为这样对付刑天在我看来,对于他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这确实是生命净炎,只不过被我在号角内又加以改造了一番。”易水寒看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出口解释道:“当年我无意中在天之涯地之角发现了这种火焰,本想采集下来洗炼我的‘虎魄刀’,谁知这火焰之所以叫做生命净炎乃是因为它聚集了森林内的磅礴生机而生,早已与那片区域融为一体。仅是收集少许外沿的火焰最多燃烧十二个时辰就会熄灭,根本无法长期保存,可若是冒然其根挖走就会断了整座森林的生机。” “蚩尤大帝虽为魔君,但断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做此斩尽杀绝之事的。”我微笑插口道。 易水寒冲我露出个会心的笑容,继续说道:“那时由于与黄帝的战役早已经打响,所以我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逗留在那里就地锻造,可是又舍不得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生命净炎,于是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真的有办法能够不伤森林根本的采撷生命净炎并长期保存吗?”温子曦显然也知道世间存在有这样一种火焰,并勾起了他作为医者强烈的职业责任心。 “事在人为,只要敢于尝试,没有什么不能办到。”易水寒充满自信的傲然道,神色间的一往无前将这本就相貌不俗的男子映衬得犹如天神一般,“我枯坐于生命净炎前一日一夜,终于创造出一门术法,此术法衍生于五行中的水之力,我又通过掌控温度可将世间万物都以其最初的形态保持个千百年而丝毫无损。” “世间万物?” “那是当然。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有形或是无形,千百年后解冻,依然是当年施术前的样子。”易水寒利用土之力所争取到成功困住刑天的这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一边加强生命净炎对其的攻击,一面又快速的为我们解惑道:“简单说也没什么,就是众所周知的冰冻防腐这个简单的道理,只不过我这术法对于水之力的掌控要更娴熟,对于温度的要求更精准罢了。我利用水和温度造了个微型结界,然后迅速采集了最外沿的数朵火焰,将之冻结于我的结界内。你们猜我这结界位于何处?” “正是这里。”他百忙中指了指自己的头颅,追述道:“多亏了我当年将这个虚拟的结界暗藏于脑海内的某处,头颅被我部下救出后一直以号角的形态保存至今,那生命净炎自然也随之得以保全。可惜蚩尤当年的其他法器就没那么好命了。” 怪不得那火焰是从恶魔号角中窜出来的,原来它一直被封印于内,并不以时光的流逝而有所伤损。 “那它现下被你用来攻击刑天又是何意?”我记起最初的疑惑,连忙追问道。 “据我猜想,魔君大人利用生命净炎天生的属性又加以了特殊的变化。”久未出声的天照大神终于插口道,她的语气中流露出对蚩尤深深的敬服。 “天生的属性?它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就是所蕴含的那股生命力啊。”温子曦犹如守财奴挖到了大宝藏,那炙热的眼神看得我抿唇而笑。 “没错,就是这精纯而浩瀚的生命力。”天照大神正色道:“但自来水满则溢c物极必反,这生命力若运用得当固然能治病救人c受益无穷,可要是过犹不及,则也能对人造成极大的损伤。” 我心中一动,接口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加倍的给予对手生命力,会令对方陷入一种精力旺盛至极的亢奋状态。” 天照不答,目中却射出激赏之色,我们再次看向刑天,只见那莽英雄果然被加倍的生命力烧灼得痛苦不堪,这令无情又明白一个道理,原来治病救人的善意术法,经过炮制也能成为伤人的利器。 魔君蚩尤的见地也着实了得,他对于与人交战的招数策略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信手拈来的每一个术法,都能发挥其更深层次的威力,甚至连不带攻击性的术法,都能令其转变为最佳的攻击手段。 这样的对手很可怕,无情宁愿征战于修罗场内也不愿面对这样一个敌人,想到此我不由得为消失了的黄帝感到担忧。只要他二人不死,终有一日还会再战,到时候养尊处优惯了的华夏老祖黄帝,还会是颠沛流离c饱经沧桑的九黎君主蚩尤的对手吗?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战刑天 易水寒施展土之力将刑天周遭的泥土变成了最坚硬的金刚石,成功困住了武力超绝的战神,可惜这术法也只是暂时的,就犹如传说中仙人的点石成金术,都有一定的时间限制。 不过这术法比之雕虫小技般的点石成金,高明了何止是一星半点。所谓的点石成金,乃是一种简单的障眼法,施术者幻化了石头的形态来迷惑世人,其本质依然是那块石头,只是被人用幻术披上了一层黄金的外衣而已,它的价值仍是那块石头的价值。 易水寒的五行土之力则不然,他能在短时间内令泥土转化为各种想要转化的石材,但这绝对不是幻术,而是质的转变。在一定时间内,泥土是真真正正的变成了金刚石,并随之拥有了金刚石那种异常坚硬的属性,故才能得以困住刑天。 当然是有时间限制的,而这个时间的长短由修为的深浅来决定,达到那个时间段,泥土仍然回归泥土。这世间万物的本质,都是纯出天然而生,虽不是一成不变,但绝非法力卓绝就能永恒改变事物的原始属性。 除非时间,是的,唯有经过亿万年漫长时间的演变,在特定的环境与气候下才有可能令顽石真正演化为美玉。但法术不行,这世间的术法绝不是万能的,可以凭空造物或者任意改变事物的本质。修习术法的目的也并不是改变世界,而是利用世界乃至更好的融入世界。 所以魔君蚩尤的五行之术在时间看来或许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对于修者而言,则绝对是顶级的法术了。 “土鸡瓦狗耳!”耳畔传来刑天不屑的嘶吼。 原来一盏茶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被生命净炎烧灼得差点精神崩溃的战神刑天不等土之力的术法失效,大斧狠命一抡终于将坚硬无比的金刚石劈裂,破石而出。 他精赤着的上身一会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会儿又快速愈合完好无损,瞬息间就完成了好几个循环。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体会到生命净炎的威力。 就像是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之人不但吃了一筐人参,更喝了数碗十全大补汤,虽都是对身体有益的食材,但因着用料过猛反倒成了祸端。 生命净炎也是如此,它蕴含的强大生命元气犹如一剂猛料,强如战神刑天也被这种膨胀感冲击得体无完肤,可是它使伤口快速愈合的修复能力又瞬间令刑天完好如初。所以在这一盏茶的时间里,莽英雄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如此这般的生死轮回,也亏得身为远古神魔的强悍体质,一般修者早已崩塌元神爆裂而亡了。 当刑天终于脱困而出,愤怒的吼叫响彻了整片红松林,突然间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轰隆隆的闷雷声在头顶响起,刑天抡起银光霍霍的板斧,每一次劈砍都仿佛一道犀利的闪电。 “鬼斧神工!”莽英雄爆喝出这四个字,显然方才的受制于人已然令他动了真怒。 神出鬼没的车轮板斧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在逐渐变得黑暗的红松林内时隐时现摸不清方向,这时的刑天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竟没动用他远胜于人的蛮力,而是纯凭这套绝技。 不愧叫做“鬼斧神工”,这变幻莫测的招式的确不是凡间所有,无情今日也终于见识到了武修颠覆强者的真正实力。 雷声依然响个不休,刑天板斧造成的闪电轨迹突然变成了一条条灵动的银蛇,恶狠狠的直奔易水寒面门而去。 好个易水寒虽惊不乱,以妖刀村正信手拨挡,不料众小蛇如同村正般拥有自己的意识,霎时间兵分两路前后夹击。村正像是孩童见到了心爱的玩具,发出“铃c铃”的兴奋声响,易水寒见状索性撒手由它而去。 妖刀村正甫一脱离水寒的掌控,急不可耐的冲到半空中的银蛇包围圈中,两种带有自我意识的兵器叮叮当当的打了起来。 这时候,刑天的板斧真身终于到了面前,可易水寒手内已无能够格挡的兵刃,无奈只得使个铁板桥硬生生躲开刑天的那技必杀招,跟着手向后指,大叫道:“卷土重来!” 只见易水寒身后的泥土突然离地而起,天女散花般的直扑他身前轮斧再战的刑天。原来关键时刻水寒又运用土之力,化为暗器反攻刑天。 我直看得目眩神迷心旷神怡,术法与武技的完美结合在比斗中竟如此令人着迷。易水寒对于五行之力的掌控简直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而此时他也不再需要什么兵刃,因为他身边处处都能成为兵刃。 但是也正如他之前所讲的,绝对的力量完胜一切术法的道理,任这五行之力再厉害也只能暂时抵挡一下,若想凭此胜过战神刑天则路漫漫其修远兮。 刑天大斧一抡就将这些石子暗器拨挡开来,未挡开的就任由它们打在身上,这一点小小的撞击根本对他强横的体魄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还是有效阻止了他强势的攻击。 “草木皆兵!”易水寒更不停歇,挥手点指周围的红松。 在木之力的法术下,一颗颗松树拔地而起,根部长出了巨脚,枝桠化为了双臂,这些树人紧密的将刑天伟岸的身形包围起来,形成了一堵树墙。 众人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刑天咆哮一声,所有围绕着他的树人皆被齐腰斩做两段。这就是绝对力量的威力,仅一招就让那些树人土崩瓦解,在这种力量下,刑天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枯木逢春!” “积土成山!” 随着易水寒的两声大吼,木之力与土之力联袂而来,方才断为两截的红松树人,从断口处冒出了嫩绿的枝芽,那枝条愈长愈长,愈长愈粗,似蟒蛇般缠上刑天的双腿,有的渐渐向上,绕上他的腰腹连同双臂。而地上的泥土愈堆愈多,土质也愈来愈硬,到最后形成了一个个小山丘,那小山呼啸着依次向刑天撞去。 刑天的四肢已被灵活的枝条牢牢缠住,根本动弹不得,他运气想要绷断,奈何那藤蔓带有韧性,柔柔的毫不受力,一时间又怎能绷得断。于是倒霉的战神大人就只能乖乖的硬扛下对面小山的猛烈撞击。 积土而成的山丘虽然硬不过金刚石,但也足以令刑天大吃苦头,每一下碰撞都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仿佛他的身体不是肉身,乃是玄铁铸就的。 这位千古战神身体之强悍,也确实令人膛目结舌,小山不断轰砸他的,只是达到了震动天地的声势,却并没有对莽英雄产生何种严重的伤害。 刑天大吼一声,四肢同时较力猛向上跃,将束缚他的藤蔓连根带起,紧接着一团白色的罡气自他体内喷涌而出,不知怎的竟带有腐蚀作用,那些枝芽一旦沾上立时枯萎而脱落。 正在这时刚好又有一座小山砸落,刑天这次连板斧都不用,一个盾牌拍去,直接把小山轰成了渣。 我与天照大神对望一眼,在她眼中也同样看到了惊惧,显然就算是她这种经多见广的高级神仙也对刑天的强大感到不可思议。由此可见,远古天定神魔的能为,绝非今日这辈仙神可比。 可惜的是易水寒在此地能够大量运用的五行之力只有土与木,否则若是金木水火土连成一气,应该可以对刑天造成有分量的威胁。 不过魔君蚩尤以仅胜的一成修为,对战恢复了三四成实力的千古战神,能拼至这般田地也足以自傲了。毕竟几千年来刑天一向是以战力著称的,而蚩尤大帝的名气不在赌斗上,值得称道的是他运筹帷幄的统率之才。 这并不是说论单打独斗蚩尤不及刑天,我甚至认为他二人若是皆恢复鼎盛时期的修为,那么刑天一定不是蚩尤的对手。 绝对的力量固然完胜一切,但很多时候,聪明的头脑c层出不穷的计谋,都是比武制胜的关键所在。别忘了当年刑天的头颅正是被黄帝用计砍掉的。世上最厉害的,不在术法武技,更不是修为进境,而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 这道理无情本来不懂,做杀手的可以不择手段c意狠心毒,却鲜少擅于用计设局,因为我们的目的太过简单直接,与仇怨无关c与财富无关c与权势也无关,只是单纯的完成任务。 可是自从无忧失去了双腿,他虽对当年之事只字不提,但无情再愚钝也知道他是遭人陷害,掉入了对方的陷阱。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无论对手功力再强大都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他或许功力低微,只能躲在暗处放冷枪,却足以令人意志消沉,惶惶不可终日。 这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二次想起无忧,连带想起他那份英雄末路的悲哀,如果无情真能象征他生命的延续,我多希望能代替他的双腿,只愿他能站立起来。 无忧,你知道吗?真正让你无法站立起来的不是那双断腿,而是你的心。不是你无力再站,而是你无心再站。你究竟有没有听说过战神刑天的故事呢?你只是丢掉一双腿,刑天连头颅都没有,却依然名垂千古。现如今他昂然站立在这里,无论是天界的主神天照,还是魔界的君主蚩尤,无不对他如临大敌,不敢小瞧。 无情相信终有一日,你能打开心扉,像刑天一样的顶天立地c傲然无畏。无情不想再听到谁是谁生命延续这样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都代替不了谁。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为人作嫁 面对着愈战愈勇,体魄强悍的战神刑天,我心底涌上来一股无力感,这样的强者是杀手无情25年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几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凡人的想象。 想到此我忍不住看向易水寒,竟在他脸上看到了跃跃欲试c熠熠生辉的神采,或许在魔君蚩尤看来,对手再强大都不过是块质地上乘的试剑石罢了。 刀剑是染过鲜血才能愈加锋利,就像是诸如蚩尤刑天这类人,生来就是要上战场的,仿佛唯有战争的杀戮方能激起他们灵魂深处对于生命的热爱,对于生活的全部渴望。 不知怎的,无情明明是厌倦杀戮的人,却被他们这种英勇无畏的战斗激情所吸引,突然觉得若能遇到一个真正的高手奋力大战一场,则人生足矣。 晃神间易水寒已被打发了性的刑天一个对撞砸入了地底,而一直在半空中与刑天板斧之魂激战的妖刀村正同时间被逼退插入土中,直没至剑柄。 这恐怕是蚩尤大帝自降生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次战斗,曾杀得黄帝九战九败的魔君大人,被人毫无形象可言的直轰入地底,这种生猛而野蛮的行径,也正是莽英雄刑天惯用的伎俩。 但是我喜欢刑天的简单粗暴c毫无花巧,正如师父教授的无情剑法一样,平铺直叙c干净利落c朴实无华。或许姿势算不上美观,角度太过刁钻,手法不够光明正大,可无疑是最直接c最有效的杀人手段。 易水寒灰头土脸的从地坑中跃出来,轻轻抚摸着手里的“恶魔号角”低叹道:“将生命净炎用在你身上实在太可惜了,但这是现存的唯一一件法器了,不然就算实力大减也不会如此束手束脚。” 我明白他心下并未将刑天视作真正的敌人,更同情战神的遭遇,然则那生命净炎不但威力强大,而且用一点少一点,委实不是对抗刑天的最佳术法。 本来恶魔号角吹奏出的音符是最犀利的灵魂攻击,但受到易水寒功力所限,也仅能对付我们这些修为不入流的人,若想凭此周旋无敌战神,简直是痴人说梦。 作为术法的开山鼻祖,纵然没有法器的支撑,魔君蚩尤肚内也存在着数不胜数的强大术法,但威力愈大的法术,所需要耗费的功力就愈多,否则非但无法发挥出至大威力,更甚者会反噬其身,有害无益。这就好比幼童持重剑,头重脚轻而力不胜任,伤人反伤己。 又是一声闷响,刑天盛怒之下不再使用盾牌板斧,而是以贴身肉搏的方式,靠着强横的体魄又一次将易水寒砸入地底。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骤然间听到小泉印月撕心裂肺的一声呐喊,我猛抬头观瞧,只见许久未有作为,几乎被遗忘了的小泉秋月邪的身影映入眼帘。此刻他正一把掐住神久夜的脖子,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迫得早已与神久夜躯壳融为一体的小泉印月发出痛苦的哀嚎。 同时我们也松了一口气,随着小泉印月的受制,刚刚还生猛无比的刑天就犹如断了线的木偶,一下子沉寂下来,安静得仿佛刚才的疯狂只是个梦魇。看来式神与阴阳师之间果然是休戚相关,这也是阴阳师这种职业最大的弊端。 “这是‘噬魂术’。”易水寒目不转睛的盯着小泉秋月邪,补充道:“这术法比之你使的那个‘术’还要霸道,先是小泉印月,后有秋月邪,小泉家的人果然都会这种歹毒术法。不过秋月邪的术法乃是异体而噬,比之他老祖那种相当于夺舍的噬魂术,显然还要高明几分,不知是何道理。” “小泉印月这次也算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我想起曾被黄雀在后的神久夜噬魂了的可怜的信代子,以及小泉印月数度想要施展的“噬魂术”,犹不解恨的续道:“这次终于能让他尝尝这种滋味了。” 法慈恨恨的接口道:“可惜不能亲手报仇,真想将他千刀万剐然后打入十八层地狱,如此死法也是太便宜他了!” “大师此言差异,以小泉印月的执拗心性,即便进入无间地狱,也终于脱困的一日,到时候若又被他钻研出什么歹毒古怪的法术,岂非是作法自缚,莫不如让他灰飞烟灭,死个干净。”温子曦又发了书呆之气,认真推理道。 易水寒接过话头,沉声说道:“怕只怕那秋月邪会成为第二个小泉印月。” 他话音刚落,但见从神久夜躯壳内被勾出一缕缕七彩精魄,犹如彩虹搭桥般缓缓灌输入小泉秋月邪体内,远远望去那七种颜色于虚空中交相辉映,应是多么美妙的景象,谁知道其中蕴含有极其险恶的杀机呢。 小泉秋月邪这个人的确不简单,他首先装作耗尽了修为蛰伏于某处不再彰显存在感,用足够的耐心来等待翻盘的机会,趁着小泉印月专注于操控刑天对付我们无暇分神之时,猛然发动攻击,偷袭的时机掌握在刑天打出真火大占上风小泉印月得意忘形之时,时间把控得恰到好处天衣无缝,这一系列表现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手。 不得不佩服小泉家族的人专出枭雄,经得了挫折,耐得住寂寞,狠得下心肠,意志坚定得令人心惊,一旦逮到机会,就有如捕到猎物的猛兽,致命一咬,死不松口。 天照大神与易水寒对望一眼,心领神会的向小泉秋月邪走去,我拜托雪姬关照好温子曦后,也加快脚步往前奔去。冥冥中有个预感,噬魂成功了的秋月邪似乎会比他老祖宗小泉印月还要棘手。 之前神久夜也好,小泉印月也罢,施展的“噬魂术”都是基于同一个躯体内,而像秋月邪这样异体而噬显然难度更大,也不知他是怎生修炼的,不过无情终此一生也不愿练就这般歹毒的术法,更不屑贪图他人的修为。恩济斋虽为杀手阻止,培养的也都是江湖上闻之色变,为人不齿的杀手,但人人皆有傲骨,我们可以为了任务心狠手辣拼劲全力,也可以为了活命不择手段顽强不屈,却大多不屑于不劳而获,剽窃他人的功力。 或许我们这帮人在世人眼中就是十恶不赦c天理难容的象征,其实我们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有需要执着的坚持,有宁折不弯的傲气,有百折不回的勇敢,也有不畏世俗诋毁的洒脱。 像孤高冷峻的苏叶秋,古道热肠的霍惊云,孩童脾气的司徒衍,以及温婉亲切的初柔,难道不比这世间的大多数人更可爱吗? 想起司徒衍,又勾起我心下止不住的担忧,易水寒与温子曦现下仍安然无恙的陪在我身边,可是功力不如易水寒,机敏世故又比不上温子曦的小司徒又在哪里呢?那孩子修为不足却又偏爱逞强好胜,凭他那初学乍练的“五雷指”,若遇到真正的强者,岂不是让人手到擒来吗? 突然间我体会到了雪姬渴望出去的心情,那种没着没落c火烧火燎的焦燥感,始终被强压着,如今被无意中掀了起来,简直令人难以忍受。我可以面对与司徒衍有关的一切消息,却受不了这种一无所知,妄自猜测的折磨。 霎时间,司徒衍与我相处的点点滴滴纷纷涌向心头,无情一向是个严厉的师姐,尤其督促他练功之时,更是不假辞色,平日里在斋中也是毫无笑容,并随着修为的提升,每每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就能令一干师弟师妹噤若寒蝉。但小司徒是个例外,他从不畏我,反倒愈加亲近,兴许此人天生脸皮奇厚,骂也骂不跑,赶也赶不走。无情厌倦世人,除了师父c楚爷c初柔这寥寥几人外一向与人保持三尺之距,而小司徒又是以他牛皮糖般的缠术成功挤进了几人之内。 无情每每面上表现出不耐烦,内心深处却罕有的泛起温馨之意,这种无限接近于天伦之乐的情感,正是无情最渴望也最欠缺的。 无情,无情,说是无情,但试问天下间谁能真正做到?师父要求我斩性绝情固然是为了我好,不至于将来授人以柄,可是这样的强者即使成为天下第一又有什么意义呢? 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我调动起全身所有的力量来压制这股子忧心如焚的煎熬。往好的方向想,小司徒一贯是员福将,吉人自有天相,适时的磨练对于他的修为亦是好事,或许另有机缘也说不定。那孩子自小就人缘极好,心乖嘴甜,虽爱逞能却并不鲁莽,如若有什么凶险,相信也定能化险为夷,否极泰来。 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一番,终于重新压下了满心的恐慌,我死死的盯着即将要噬魂成功,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小泉印月的小泉秋月邪,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我要出去! 耳听得那秋月邪狂放的大笑,七彩精魄逐渐归于他体内隐匿不见,神久夜的躯壳也在他手中灰飞烟灭,徒留一件天之羽衣萎顿于地。曾经学究天人不可一世的大阴阳师小泉印月就这样突然的化为了虚无,我们一时间竟有些愣怔。 生前智擒刑天c暗算月神c建七彩塔楼c摆七星灯阵,名头不亚于安倍晴明,死后不入轮回c沉睡百年c托梦部署c逆转太极轮回图c修成“阴阳道”,差一点取代月读命问鼎神位。就是这样一个老谋深算c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凭借式神刑天而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一代大阴阳师小泉印月,居然如此轻易的烟消云散不留痕迹,即便是身为对手的我们,也有些难以接受。 仔细想想这也算符合因果伦常,小泉印月偷生了这几百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吞噬他人的魂魄c剽窃他人的修为c取代他人的身份地位。到头来反倒被自己的后代所吞噬,正应了报应二字,这也是对于他最好的惩罚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噬神 小泉秋月邪施施然的拾起天之羽衣批在身上,仰天长啸,老祖小泉印月的七彩精魄一一归寂于他体内,也就是说,小泉印月毕生的修为也俱都为他所有。可怜可叹的小泉印月,饶是聪明一世,隐忍几百年光阴暗中筹划,到头来还不是白白为他人徒作嫁衣。 捡了个大便宜的小泉秋月邪实力大涨后冷冷的扫视我们,目光中的疯狂与煞气,的确令人相信这是第二个小泉印月。 小泉家族的人都是冷血的疯子,天生的刽子手,无情修炼25年来的冷血无情,他们简直与生俱来。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每一个富贵之家内部,几乎都有着寻常百姓不可思议的残酷无情。 所谓环境造就人,在这个处处都讲规则的世界,向来都是适者生存。故不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而是因为恶人比善人更能适应这世间的法则,见缝插针c蝇营狗苟,所以他们比大多数人都活得更滋润c更肆意也更长远。另有些伪善者用巧妙狡猾的手段来维护自己做人的原则,更兼得了实惠与声望。 小泉印月无疑就是这种人,所区别处在于他妄想得到至高无上的实力与权力后,再用来得到好名声。他内心深处对于世俗的评价,其实还是在乎的,尤其是因着他阴阳人的身份,愈加在意世人的眼光。他的狂傲是为了演示骨子里深深的自卑感,明明暗恋着雪姬,以他的无耻早应该以卑鄙的手段将雪姬囚禁到手,可是他没有,甚至临到消亡的一刻也没有表明心迹。他如此急功近利大费周章的想要得到登峰造极的能力,真正的目的也许是为了雪姬。只有真正爱一个人,才不会巧取豪夺的占有她,而是希望有一天依靠自己的实力和魅力,堂而皇之的征服她。 当然这只是无情凭借些许蛛丝马迹的猜测,但是我肯定小泉印月是爱着雪姬的,这是出于一个恋爱中女子的强烈预感。看着雪姬那毫无表情的面目,不禁也为小泉印月悲哀,直到他魂销魄散的一刻,她仍然不知道他爱她,他的爱,卑微至极。 但小泉秋月邪显然并没有这种由于身份特殊而产生的自卑感,他比小泉印月的刻意狂放又多了份孤高不羁,仿佛这世间除了他以外,旁人皆是粪土。 这种感觉我早在来东瀛时的商船上初见他时已经略有体会,自灵魂深处透发出来的倨傲感和优越感直冲云霄,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如此大的自信。 在这个竞争残酷的世界,常人每天临出门时都要在梳妆镜前做好一番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是最棒最勇敢最坚强的,方能昂首挺胸c精神抖擞的走出去,有勇气面对世间的优胜劣汰c挫折失败。而秋月邪这类人,仿佛生来就带有莫大的信心,完全用不着做自我安慰,也许只因为他自己就是弱肉强食c腥风血雨的制造者。 只见他缓缓收了啸声,以一种身为上位者藐视天下的语气呼唤:“刑天,过来!” 看到自己民族的图腾被秋月邪宛如奴役般的呼来喝去,我愤怒得紧紧握起双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敌英雄刑天乖乖的向他走去。 似乎是得到了某种传承,自秋月邪吞噬了小泉印月的魂魄,就成为了战神刑天新的主人,看来东瀛的阴阳术果然有独到之处,这术法若是流传出去,弄的人人争抢他人的魂魄修为,才是天地间真正的浩劫。 易水寒也是微皱眉头,显然同样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他虽身为魔君术法精湛,却从未想过以如此歹毒的术法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突然间天照大神一声凄厉的大喊,空气中好像有股看不见的吸力拉扯着她的身子向太极轮回图停驻的方向飞去。 “不好!”易水寒急忙飞身而起去抓天照。 谁知那股吸力强大无匹,又怎生抓得住,他反被一同带着飞出数丈。我不禁悚然而惊,那力量如果连魔君蚩尤都无法抵挡,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阻止? 耳畔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原来是易水寒频频发动土之力挡在身前,想要凭此暂时阻隔,可惜依然在那力量面前土崩瓦解,他与天照反被弄了个灰头土脸。尤其是天照大神,她并非以战力著称的神袛,身体相比于易水寒更是柔弱不堪,这下子可吃了不少苦头。她连连变幻了几种术法,无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就无济于事,所有的努力都并不能令那拉扯的速度稍有缓歇。 “快放开我吧,那力量只是针对我一个人,没必要将你也赔进去。”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天照终于恢复了理智,冷静说道。 易水寒毕竟曾经乃是一界之主,深知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面对强敌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故他又施展了几个术法无功而返后,果断的松开了天照。 但对于蚩尤大帝来讲,眼睁睁的看着太极轮回图将天照吸走却无能为力,这份酸涩比之他亲身涉险还要难过。这太极轮回图真乃逆天神器了,竟能将高高在上的神袛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不要白费力气了。”小泉秋月邪冷冷说道:“太极轮回图一旦启动,神魔难挡。”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上前一步怒问道。 “干什么?”他嘴角边又浮现了我最讨厌的戏谑的微笑,“当然是成神,小泉印月失败了那是他笨,噬魂算得什么,我今日要噬神。” “你莫非也疯了不成。”易水寒沉声道:“小泉印月筹划了数百年,方才研制出一套适合月神阴性体质的阵法来取而代之,可天照大神明明是太阳神,虽为女性阴体,但她的修为功法乃至魂魄精髓都呈正阳性,你难道就不怕被反噬?” “那有何难,阴阳转换之术在我看来易如反掌。”秋月邪不屑的说道,语气间自信满满。 我与易水寒不禁愕然,转换阴阳,说着简单,可那得是何其艰难的事情,天地万物都有自己的本质属性,阴就是阴,阳就是阳,正如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一样,无论沧海桑田如何变幻,最根本的属性不会变。否则小泉印月又何必大费周章,他如能将自己阴阳同体的体质改为纯阴或纯阳,这时间或许就会少了一个变态狂人,多了一个如安倍晴明般正直的大阴阳师了。 想到这我不禁佩服东瀛神袛的别出心裁,天照明明是女体,却封她为太阳神练就至阳的功法,而月读命身为男儿身,偏偏代表极阴的月神修炼阴性功法。这本身就矛盾至极。 “转阳为阴又如何?”雪姬突然冷淡的插口,“难道你的阳性体质能够负担得了。” “哈哈哈哈。。。。。。谁说我要转阳为阴了。”秋月邪好像听到了个笑话般大笑不止,“你们这帮愚人,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我望向易水寒,同样在他眼里也看到了疑惑,这小泉秋月邪明显条理清楚没有疯癫,那他说这番话究竟是何意呢? “算了,就让你们在临死前做个明白鬼吧。”与其他做了某些得意事急需找人分享的常c人一样,秋月邪也十分愿意详细解说,来满足他的成就感。 原来整件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我刚刚想到的阴体受封太阳神,阳体得封月神上面。如果说小泉印月的身体属性是阴阳共体,那么天照和月读命的灵魂属性则也可算是阴阳同体。 根据秋月邪的论点,既然有了太极轮回图和血石水晶棺这两样能够逆转阴阳c夺天地造化之功的神器,小泉印月根本无需大费周章的把时间浪费在纯阴体质的傀儡人神久夜身。就凭着他本身又阴又阳的特殊体质,完全可以发动神器直接吸纳月读命阴中含阳的精魄而不会被排斥。那么同理,就算月读命不成,那天照精魄中阳中藏阴的体质也照样可以被他充分吸收。小泉印月的失败就在于他只想到了自己这种阴阳体质,却从没有认真分析过其他人也有可能身具这种特质,他还是太过自卑了。 而现在由与他同一血脉的小泉秋月邪将他的精魄吸得一干二净,那小泉印月属性中的阴阳成分自然也归秋月邪所有。只不过秋月邪本身的属性是纯阳性,小泉印月则为半阴半阳,如此相加可得多阳而少阴,正好与天照大神精魄内的阳中藏阴所匹配。故被吸入太极轮回图内的天照,简直就是秋月邪想要成神的最佳补药。 不得不钦佩小泉秋月邪头脑之灵活,看问题又清晰冷静,果然有些骄傲的资本。不管这种吞噬最终能否成功,至少在理论上是说得通的。 当然像这种“噬魂术”也并非如我想象的那般容易施展,前提必要处在七星灯大阵内,运转太极轮回图来转换阴阳,更重要的一点是消解施展此术所引起的天地惩罚。 大巫易水寒虽神色不动未发一语,但我深知这是他正在思考的状态,秋月邪的推论竟能令魔君蚩尤郑重对待,只能说明这件事的可行性很大。 我遥望着被吸附在太极轮回图的阴阳眼之上的天照大神,直有些哭笑不得。本来一直是月读命难逃被取代的命运,而天照始终处在被忌惮的地位。如今随着事情的发展,就好像冥冥中有人在推动,竟将个高天原的主宰神袛也迫至了这般田地。 七星灯阵以及这个太极轮回图真的就如此强大吗?那为何几百年来小泉印月还要顾忌着天照大神的存在呢?这个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太阳女神,她自始至终表现出来的修为也未免太过不堪一击了吧,犹如个纸老虎,徒具气势而修为低下,连她弟弟月读命都比不上。 不过我却丝毫不会怀疑她的身份,月读命绝不会认错自己苦恋近千年的爱人,而天照大神也不是变幻成相同的模样就能够成功扮演的。 当然我也绝不相信这就是太阳女神的真正实力,凭这种修为怎能够坐镇强臣环伺的高天原统领众神,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三界六道,恐怕不到一天就被那些仙神们轰成渣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绑架 如果说小泉印月的野心与机关算尽是他扭曲人格逐渐走向疯癫下的产物,那么小泉秋月邪则是个冷静理智的阴谋家。 没错,他始终是清醒的,冷眼旁观获取渔人之利,可以说其用心之歹毒比他老祖尤甚。那小泉印月为了达到目的尚且排阵布局c辛苦筹划,而这秋月邪则寸功未立却坐收巨利啊。也亏得小泉印月死了个一了百了,不然若泉下有知,非得真正气成疯癫不可。 高天原至高无上的神袛天照大神就这样静静的被吸附于太极轮回图的阴阳眼之上,随着那法器的每一圈逆向转动,六大板块上就交替出现微白c暗绿c淡黄c淡蓝c亚红及烟雾各种颜色,那光芒依次打入天照体内,将个太阳女神本应散发的金色本命元气牵制得忽红忽白,忽黄忽绿。 小泉秋月邪看得不住点头,欣然道:“等太极轮回图将你身上的仙神之气洗涤干净就成了,也省得我自己的肉身承受不住产生排斥。我可不想借用女人的躯壳来成事,还是自己的肉身最理想。”说到此他还有些自恋的俯首弄姿了一下,显然对于自己这幅外貌极是满意与爱惜。 突然之间,天照大神浑身紫光大盛,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涔涔流下,太极轮回图下显现出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娇笑道:“表兄你今日得到的好处已然不小,这天照就让给小妹如何?” 小泉紫樱娇媚的面容映入众人眼帘,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小泉家的第八代传人个个都不简单,并且都很擅长“捡漏”这项术法,刚刚便宜了个秋月邪,这又跑来个紫樱。 小泉秋月邪气得脸色铁青,愤然问道:“你怎么来了?到底在这隐藏多久了?” 小泉紫樱诡秘一笑,“表兄何必动怒,说起来小妹来的时间虽是不短,但也不能与表兄相比。” “好啊,表妹你这身隐匿的功夫,在家族里也算出类拔萃了。”秋月邪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轻嘲道。 “那还不是这件‘'隐身衣’的功劳。”小泉紫樱丝毫不以为忤,悠然道:“身为月影の魂的人,其实你我二人都是为了家族效力,表兄以凡胎来吞噬天照大神的元神,实在是浪费了这么好的躯壳,倒不如让给小妹来夺舍,真正成为一方太阳女神。到那时整个家族都有光彩,表兄难道还怕小妹不加照拂么?” “紫樱你打得好算盘啊,可惜表兄我也不是傻瓜。”秋月邪怒极而笑,“等你真的成为了天照,恐怕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我了,哪里会有什么骨肉亲情。” “表兄何出此言,我们乃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小妹又岂会做出欺师灭祖c罔顾亲情这种猪狗不如的勾当。”小泉紫樱意有所指的看着秋月邪,似乎之前发生的事情皆被她看在眼里。 “你。。。。。。”秋月邪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却偏偏反驳不了。的确,紫樱目前所做的只不过是要用歹毒手段对付一个外人,而他自己却是刚刚吞噬了老祖的魂魄,这欺师灭祖的罪名扣在头上绝对不枉。 “我要取代天照大神,看来表兄是一定不答应了?”小泉紫樱似乎很喜欢看秋月邪失态的样子,进一步逼问道。 “除非我死!” “好!”小泉紫樱装模做样的击了两掌,“你看这是何人。” 只见她向太极轮回图上一指,白光过后天照大神旁边又出现一个被捆绑住的淡紫色人影,赫然便是小泉家族最为优秀的传人——小泉紫川。 “紫川,她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秋月邪突然间方寸大乱,看着紧闭双眸的小泉紫川,急切的质问紫樱。 “没怎么样,不过是让她暂时休息一下。” “小泉紫樱,你到底用何种手段偷袭暗算了紫川?”秋月邪面上露出傲然的神色,“否则就凭你的本事,又如何会是她的对手。” “对对对,我这点微末技能,倘若光明正大的施展,怎能胜得过你这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呢。”小泉紫樱笑吟吟的看着逐渐醒转的小泉紫川,说出的话却犹如山崩地裂c石破天惊。 好在我早就瞧出了些许端倪,那秋月邪对小泉紫川的情谊显然已超脱了兄妹之情,后又有安倍和美那句家族的指责。却不知这种有违伦常的情感仅仅是秋月邪一厢情愿的意淫,还是二人两情相悦的通奸。 但见小泉紫川一脸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刚好听到紫樱的言语,她缓缓看向下方诸人,面上露出羞愤与厌恶的神情。 “住口!”小泉秋月邪满面通红,嗫嚅道:“你这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贱人?”小泉紫樱掩口而笑,瞥了眼上方的表姐,哂然说道:“这里面贱人是有的,可还轮不到我。” “我与紫川之间清清白白,不许你这样说她!”秋月邪激动的大声道。 “稍安勿躁。”紫樱鄙夷的打断他的话,“我没兴趣知道你们之间的龌龊事,若想救她,你现在就得跟我合作。” “你到底要干什么?” “表兄,我看你是被野心和感情冲昏了头了,不管怎样,我们都应先攘外而后安内,你乖乖的把这几个外邦人除掉,再来跟我讲话。” 小泉秋月邪狠狠的瞪着紫樱,那女子竟在这毒蛇一样的目光中神色自如,咯咯娇笑,“到了现在,你们还认为自己是小泉家高高在上最优秀的传人吗?你们神气什么?平日里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族长的子女,才在族内地位超然c作威作福。我小泉紫樱本领并不输于你们,却因为没有够硬的靠山,这才隐忍居于人后。实话告诉你,我父亲龟一郎如今已经制住了小泉玲奈,现在整个月影の魂的大权都牢牢的掌控在我父女二人手中,看今后还有谁敢踩在我父女的头上。” “母亲大人怎么会被舅舅制住?舅舅可是这次攻打安倍世家的领队,此刻应该还在那里带领族人进攻,表姐你休要再次危言耸听。”小泉紫川淡淡的冲下方说道,瞬息间已收起了初醒时的茫然惊慌。 “你不相信?”紫樱似乎很享受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优越感,“我父亲派了个替死鬼冒充他,自己根本就没去攻打安倍世家。父亲说那么卖力做什么,就算将整个安倍世家连根拔起,得到好处的只会是小泉玲奈,跟我们父女可没有任何关系。莫不如趁此机会拿下整个月影の魂,若我能成神,别说安倍世家,整个东瀛,甚至整个人间界,还不都是囊中之物。” “你们将我母亲怎么样了?” “放心。”小泉紫樱冷笑道:“你母亲暂时不会有事,我们还要依靠她来得到所有族人的支持呢。” “司徒衍在哪?”我终于按捺不住焦躁得不断下沉得心情,插口问道。 小泉紫川带有善意的目光望向我,“我将他困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所在,只要我活着,就能找到他。” 我大大的松了口气,满怀感激的看着那身处绝境依然不失优雅的女子,无情之前坚信小司徒不会有事的最大凭借,就在这女子身上,如今听她亲口说出司徒衍安然无恙,心中欢喜得直要炸开了一般。 “表哥,原来你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小泉紫樱恶毒的对秋月邪挑衅道。 后者用阴森森目光的望向我,仿佛要籍此来宣泄对于司徒衍的嫉恨,“紫樱你不是要我先杀了这些外邦人吗?你说先杀谁好呢?从那个文弱不堪的书生开始怎么样?” 听他提到子曦,我刚刚喜不自禁的心突然一片冰凉,“仓啷”一声拔出无情剑怒目而视。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无情多年来鲜少动用真怒,此刻却被秋月邪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给勾了出来。 “这人得我亲自来杀,不用你动手。”小泉紫樱也换上了一副凶狠面孔,“没看到那无情已经跃跃欲试么,先杀她!” 话音刚落,刑天一个虎跳已经向我扑来,我急忙朝后急退,同时挥动剑柄一阵乱舞。猛然间耳听得轰隆隆仿佛天塌地陷一般的响动,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深坑,刑天魁梧强壮的身形从我眼前坠落。 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天空中正对着大坑的地方竟然下了一场拳头大的冰雹雨,纷纷打落在坑中想一跃而起的刑天头上,直砸得莽英雄嗷嗷痛叫。 这还不算,那掉下来的冰雹瞬间填满了整个坑洞,并且愈积愈多,愈来愈冰,顷刻间将刑天冻在其中。 “哈哈哈,刑天之勇,勇不过张良妙计。”易水寒抚掌大笑道:“我早猜到你要第一个对无情动手,果然不出所料。” 原来他与雪姬暗中合作,先是运用五行土之力在我身前偷偷的埋伏下一个深坑,更借助雪姬生来便能操控冰雪的属性下了一场冰雹雨,然后他以水之力将之转化为及其坚硬的万年玄冰,这才成功冻住了刑天。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之羽衣 说来也算奇妙,明明应是无情之人,我这些时日却看遍了人世间曲折复杂的感情。 雪姬对于恨不相逢为娶时的安倍晴明,虽相思入骨却谨守礼法,轻易抛弃雪国公主的身份而甘心沦为受他役使的式神,以朋友甚至下属的关系长留他身畔。那种不求回报唯愿安好的爱恋,怎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小泉印月暗恋雪姬,一代枭雄至死也不曾吐露过丝毫,可怜小泉印月天不怕地不怕,坏事做绝,天良丧尽,却唯独害怕让雪姬知道他爱她。 信代子和刑天分身明镜方丈这对夫妇,各有各的痴情,各有各的偏执。他们都为彼此付出了太多太多,而最可悲的是这样的付出到头来没有任何意义。 傀儡人神久夜为了成全月读命,不惜自绝元神沦入世间最可怖的无间地狱,她临走时说这是一种偿还,若没有长久以来深入骨髓的爱恋做支撑,试问谁会以如此巨大的代价来还债? 月读命与天照大神的姐弟恋更加的曲折离奇,本是一奶同胞的亲骨肉,却因着相依为命的陪伴c迥然有异的性格和相同属性的气质而产生出违背这世间礼常的感情。 原以为像这样超越伦常的爱恋从古到今c天上人间仅有这一对,谁知小泉秋月邪对于自己的亲生妹妹小泉紫川竟然也存在着一丝非分之想。好在紫川对于其兄似乎并无任何歧念,反倒像是被阳光开朗c嫉恶如仇的司徒衍夺走了芳心。想到这我就禁不住的一阵头大。 而其中最为可叹的,当属安倍和美毫无原则的迷恋小泉秋月邪。这是典型的大灰狼与小白兔的故事,涉世未深的和美碰到老奸巨猾的秋月邪,俊美不凡的外表加上甜言蜜语的谈吐,无知少女的芳心就此沦落。 比起这些弯转曲折c错综复杂的情感,诸如安倍枫颜与小泉浅见惊世骇俗的同性生死恋c埋剑山庄的千面人魔为了替换颜妖女杜香娘报仇而丧生火海,那种爱恨情仇恩怨纠葛反倒相对要单纯得多。 佛教有言,人生八苦:生c老c病c死c爱别离c怨憎会c求不得c五阴炽。无情自踏入红尘以来,感觉唯有其中的爱别离与求不得更加令人苦楚。情之一字,伤人害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就看那始终蜷缩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安倍和美,理应属于豆蔻年华的青春朝气早已荡然无存,脸上呈现一种绝望的死灰色,而那种绝望更因着小泉紫川的凭空出现愈显狰狞。可以说她的一生都被小泉秋月邪毁了,或者说是被她自己毁了,更成为了家族的罪人。爱情该当让人变的更出色,但盲目的爱情却令人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突然间想起安危系于小泉紫川身上的司徒衍,饶是无情心坚如铁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仍然拿大灰狼与小白兔做比,那么遇到精明内敛的小泉紫川的司徒衍,以他的单纯无伪岂不是另一只待人宰割的傻兔子? 以婆婆挑儿媳妇的角度看,小泉紫川无论哪方面都不是小司徒的良配。那孩子天性纯良,虽自幼身处恩济斋这个大染缸内却始终未失赤子之心,值得更简单更纯粹的美好女子相配。 这些念头转述出来固然劳神,其实在心中不过是一个转念罢了。刑天被易水寒用计暂时冻在了冰坑内,无端少了个强敌令我们稍稍松了口气。 耳听得小泉紫樱不满的发作道:“表哥你到底是未尽全力还是实在没用?怎么这刑天到了你手就变成了有勇无谋的莽夫?” 小泉秋月邪被她说得面红过耳,发狠道:“区区刑天何足道哉,看为兄我亲自上阵。” “就凭你?”小泉紫樱掩口失笑道:“表兄你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你难道还强的过战神刑天?” “我自然比不上战神的实力。”秋月邪诡秘一笑,“但表妹你似乎忘记我身上这件‘天之羽衣’了,这可是传说中的顶级神器啊,可惜沦落于小泉印月之手后一直未堪大用。” 小泉紫川不由得眼睛一亮,“难道你知道这宝物的开启之法?” “哼哼!”秋月邪冷笑道:“我在三年前就从古籍中找到了真正启动这件宝衣的方法。” “唉!”小泉紫川故作哀怨的叹了口气,“我现在总算知道老祖失败的原因了,表兄你的深谋远虑委实是青出于蓝啊。” “怪只怪他愚蠢至极。”秋月邪阴森森的傲然道,丝毫不以弑祖为耻。 起风了,始终风平浪静不受外界天气变化的干扰七星灯阵内,不知从哪里刮起来一股大风,小泉秋月邪身上的天之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想起当日小泉紫樱幻彩衣的厉害,我忙不迭的倒退了几步挡在子曦身前,眼观鼻c鼻观口c口观心,由后天呼吸转为胎息,细想当日双手圆转开启太极图的过程。那时候无情仍是用丹田聚气,自从满身内力散入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后,尚未尝试过召唤这莫名其妙的太极图。 天之羽衣,最为显著的特性,就是飞翔的能力。月读命第一次被贬下凡,化身为赫映姬,历劫后登天之时,身披的就是这件天之羽衣。 飞翔,在神仙看来或许没有什么,乃是天界中人所具有的最基本技能。但是,若在速度上有所提升,则并非易事。尤其是如今天界的仙神们,俱都是凡人飞升而来,根本不能与畜生道妖族兽修者在某一领域的得天独厚相提并论。比如若论飞翔,三界都能胜任,可要是单单比较飞行速度,则六道首推畜生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描写的正是金翅大鹏鸟展翅飞翔的风采。而神龙c凤凰c麒麟等神兽,更是拥有与生俱来的飞翔能力和不可企及的速度。故天界的众多仙神纷纷或明里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或暗中设计弄套,千方百计的从畜生道俘获飞翔能力卓绝的神兽为坐骑。 而天之羽衣的神奇处在于,谁穿上了它,谁的飞翔速度就为三界第一,连神龙也望尘莫及,不仅是三界六道内逃跑的最佳法宝,更是对战之时能够加速的绝妙攻击利器。 速度,只要是习武之人都会明白其重要性。若够快,再平庸的招式也能发挥出绝世高手的威力。不需要比对方招数精妙,也不需要比对方内力精湛,只要拥有了闪电一般的速度,在对手抽出兵刃或者运行内功之前,早已成了剑下亡魂。 这就是速度的威力,所以当秋月邪驾驭着天之羽衣猛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无情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他手中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法器对着丹田狠命一击,直向后摔出了三丈多远。 伴随着子曦的惊呼,一大口鲜血自我口中喷薄而出,这是无情来东瀛以来最沉重的一次打击,甚至尚未看清来路就已受伤倒地。 同一瞬中,秋月邪又回到了原先站立的位置,速度快得如同他从未离开过。这下连小泉紫樱脸上也露出了惊惧之色,只见她若无其事的朝紫川被缚的位置挪动了几步,正站在太极轮回图的阴阳眼下。 我扶着子曦缓缓站起身子,感觉四肢百骸犹如散架了一般,五脏六腑也好似各个颠倒了位置。但这样的痛楚比之这些年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又算得了什么,对于无情而言,只要气息尚存,终将站起来面对。 检查了一遍体内的真气,还好并无阻滞,心下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身体已经达到灵武结合之境,不然丹田就这一下,多年苦修的内力非得毁于一旦不可。这小泉秋月邪用心之歹毒也可见一斑,对于武人,废其武功可要比杀掉还要残忍。 “恭喜无情公子啊。”秋月邪比小泉印月还要令人阴寒的调笑声响起,“居然达到了灵武之境,这可是你们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哦。” 先是好笑的将死死护在我身前的温子曦扒拉开,将他丢给雪姬照看,我上前几步冷然道:“还要多谢小泉公子手下留情。” “不谢,不谢。。。。。。”秋月邪未容话音落地,再一次有了动作。 我眼前一花,根本看不清来路,耳听得易水寒大喝一声:“圈!” 被他新晋命名的“画地为牢”术法再次建功,但见秋月邪在我身前两尺处被个凭空出现的金光闪闪的框子定住,我见状疾向左闪,竟然就这样躲过了第二波攻击。 我这次终于看清秋月邪手中拿着的,是个小小的水晶骷髅头,通体漆黑,只有拳头大小,他方才正是用这个东西奋力击打我丹田的,不然单凭阴阳师柔弱的体质,就算速度再快也休想要我重伤倒地。 只见秋月邪身上的天之羽衣微微隆起了一下,易水寒用以圈住他的框子便轰然迸碎,但我们要的也就是这样的稍微停顿,就足以令无情逃出生天。 “别出声,我现在就把‘画地为牢’的心法传授给你,只要能够暂时定他一定,你就足以在天之羽衣下自保。”耳畔响起易水寒传音入秘的声音,我心领神会的默默记忆,好在这心法并不复杂,也没有什么冗长的咒语,只需掌握好运行的方法即可。 说是“画地为牢”,这心法比之水寒在此初次使用时又高明了许多,应该叫“话地为牢”才贴切。心与神会,我于心中默诵法诀,将那股气流自咽喉中喷薄而出,这口气冲着哪个方向,那里就无端出现一个金灿灿的框子,相比之前的以手虚画速度立时提高了不少。 “圈!”我按照易水寒的教授,对着第三次扑过来的秋月邪大喊一声,感觉一股强悍的气流自哽嗓激射了出去,真的将他牢牢的圈在了其内,这回离我只有半尺之距。 冲着他狰狞一笑,我的拳头毫不客气的直捣他肚囊,不料竟被一股大力反弹得身子向后急退,刚刚强自压下的内伤显然更严重了,鲜血止不住的从我嘴角渗了出来。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修炼至途 小泉秋月邪身披的天之羽衣陡然释放出七彩的光芒,映照得他本就俊美的面庞愈加容光焕发,若不是他眉宇间的戾气过重,简直就如同个真正的仙人一般。 “你没事吧。”易水寒一手扶住我后心,将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我体内,一面低声说道:“‘天之羽衣’不但能够加速攻击,它的防御能力也是一流的,幸好你刚才那拳只是试探未用全力,不然被那羽衣加倍反震,直有爆体而亡之祸。” 我听得暗自心惊,骇然道:“那现下小泉秋月邪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却不然,法器再厉害也是受制于人的。”易水寒不以为然的说道:“秋月邪修为不够,即便知晓‘天之羽衣’的开启之法只能发挥出这宝衣十分之一的威力,只要应对得法就不足为惧。” 说到这他奇怪的望向我,思索道:“情妹你体内的真气早已超脱了一般武人的境界,但是你运行的法门还依然留有曾经内练丹田气时的痕迹,可以说你现在完全没有修者的感觉。” 易水寒说的没错,无情目前确实体会不到丝毫修炼的感觉,甚至连之前双手圆转开启太极图时那种玄之又玄的心境都很难企及。 仿佛内心深处在莫名的排斥着这一切,我惊诧的瞪着他,“修者?难道现在的无情已经算是修者了?我为何一定要有修者的感觉,我又不想做神仙。” “你想做谁不重要。”易水寒深深的看着我,“重要的你要变强,强者为尊这四个字是普遍存在的真理,即便有机缘得进天外天也依然适用。所以不要想你即将要走向哪一条道路,成神成魔都不过是个虚名,唯有实力才是能与这天地对话的唯一途径。” 魔君蚩尤的理论或许有些偏激,但却深蕴着他千百年来颠沛流离的最终领悟,强者为尊,确实是适用于所有生灵中的绝对法则。 无情这些年辛辛苦苦的习武是为了什么?成为武林至尊?不,我从来都是个没有目标没有梦想的人,没想过要达到何种境界,但我也不排斥能够变强。 所以蚩尤大帝的道理虽简单粗暴却极其深刻,使得无情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了然。没错,何必纠结于成神成魔呢?那都不过是赋予强者身上的名头罢了,只要实力够强,三界六道都可去得,又何必在意小小的虚名呢? 这番话也只有饱经沧桑的魔君蚩尤才能说得如此透彻,江湖地位c厉害名头都是虚幻,实力的强大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想通了此节,意随心走,我缓缓将易水寒输进来为我疗伤的真气导入四肢百骸,说也奇怪,魔君蚩尤的异种真气一进入我身体,竟然有种倦极知返的游子还家的归属感,欣欣然的水融瞬间转化为己用,竟没有任何的不适。 有了他的帮助,虽然这些许真气对于蚩尤大帝昔日巅峰时期的辉煌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但作用于凡人无情身上的好处确是巨大的。我按照他的方法通筋活络c导气归元,自感散入奇经八脉中的真气犹如旋风般在我全身游走,每到一处就发出花爆般的声响。 易水寒面露喜色,“这就是精神境界的伟大,正是你刚刚的感悟无意中推动我的真气助你打通了全身经脉c伐毛洗髓c脱胎换骨,此一遭抵得过普通修士一甲子苦功。” 居然这样轻易?我舒展下拳脚,感觉浑身充满了数不尽的力量,伤势全无。更为夸张的是,曾经干涩并疤痕累累的肌肤豁然变得油光水滑起来,我禁不住粗鲁的捋起袖口,果然看到昔日伤口留下的痕迹已荡然无存。无情原本风餐露宿而显得略黑的肤色,也呈现出大家闺秀身上才特有的晶莹白皙c肤若凝脂。 敢情这才是作为一个合格修士真正意义上的伐毛洗髓,比之我前面几次功力的提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也许,从现在开始,无情才算正式走向了修者的道路。 小泉紫樱恨恨的盯着焕然一新的我,怨愤的眼神犹如毒汁一般扑面而来,不由得令我心中疑团大起,当日不过是桩毁衣之仇,这女子为何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犹不解恨的歹毒神情? 但是早已没有空暇容我细想,小泉秋月邪要认真完成紫樱的交代,驾驭着天之羽衣再一次向我扑来。 我没有用易水寒的“画地为牢”,只是凭着感悟软绵绵的抬手在身前轻轻挥动,心中好似千丝万缕,又像是什么都没想。霎那间,以我双手为核心的方圆三尺内,仿佛时间与空间被硬生生的隔绝了,如同闪电般看不清身形的秋月邪自进入了这三尺之距,就像是身入泥潭,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无限的放缓放慢,清晰分明。 内心变得一片宁和,我的神识似乎与这方圆三尺融为了一体,升腾出一种我是世界,世界是我的古怪感受。虽只有三尺,但我知道这已经算得上是个小型的精神结界了。 这是种类似佛祖拈花微笑的玄妙心境,我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也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双手依然是轻飘飘的向前推出。若无其事的一掌却蕴含有排山倒海的力量,直把个秋月邪狠狠的轰飞了数丈。原来在我突然悟出的精神结界内,天之羽衣不仅速度受到了制约,防御力也大大降低了。 “妙!”易水寒大声喝彩,“无情你果真是修炼的奇才,精神境界居然一下子提升至如斯程度。就是这样,旁人的心法只当是辅助,什么道教c佛教c魔教皆可抛开,若想成为至尊强者,唯有摸索开创自己的功法,走全新的旅程。” 当今天下正派修者主要以道家的修炼元婴渐渐飞升为仙,或者佛教的结成舍利继而立地成佛;那邪派修者则以妖魔邪祟之法修成不灭魔体。可易水寒却鼓励我抛开道c佛c魔,创立自己的功法,这观点若流传于世绝对称得上惊世骇俗。电光火石间,我恍然发觉有条不一样的道路在面前打开了,今后要走的是诸如蚩尤c刑天这种天定神袛的修炼之路。 没错,修炼界的道教c佛教c魔教,是蚩尤他们这些远古神族走向没落后才振兴起来的,堂堂一界君主自然是不屑一顾。远古天定神袛虽修为同出一源,但后天修炼功法各不相同,造诣也是根据各自的体会高低不等,却无人肯贪慕旁人的功法。故远古嫡系神袛之间没有教派,不论辈分,皆平辈论交。他们也从不收徒,更不会对子孙倾囊相授,偶尔会对部下指点一二,却无师徒之份,只因他们深知,修炼至极致是不需要师父的,纯凭自己摸索。也只有走自己的道路,才有希望达到修者的巅峰。 在修炼的过程中,由于各人的经历不同,阻碍与进境都迥然有异。这就是为什么修炼同一门功法,当到达某一阶段时,有的人轻松渡过,有的人则数十载不得门径,更有人因此而走火入魔c修为尽毁。并非功法有缺陷,是人的资质有高低。 不是自己悟通的功法,再玄妙也无法与自身完全契合,所以在修炼的过程中才存在无数个关卡与瓶颈,一个不好还随时会有走火入魔之灾。可是如今的修者,几乎都是处于这种吃老本的状态,修炼的基本都是前人辛辛苦苦钻研出来的成果,故天分再高也始终无法超越开山祖师,长此以往,修炼界也终有没落的一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正是我此刻的真实写照。无情也算运道不错,在修炼一途上得能遇到魔君蚩尤这样的巅峰修者,他的每句指点,都将我带入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对于修炼,无情尚属门外汉,但是真若让我选择修道还是修佛,委实没有头绪。我首先对道家的以元神凝练金丹,再胎化元神以孕元婴毫无兴趣。又因着杀戮过重,更不想染指强调慈悲为怀的佛教。对于其他一些细枝末节的旁门左道则是更加的看不在眼内。既然见过了远古神袛的强大,无情怎还甘心修炼不入流的功法? 所以唯有走自己的修炼道路才是正途,无论能否行得通,无情都决定放手一试。不慕那成神称魔的虚名,也不屑人间界以外的风光,更不想争霸天下,只为了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看着对面终于露出凝重神色的小泉秋月邪,我确信已在修炼界迈出了第一步。说起来还要感谢他的两次迎头重击,才奠定了无情成为修者的决心。 想起曾经在危急关头胡乱挥动出来的道家太极图,我灵机一动,走自己的道路也并非是对于其他玄妙的功法盲目舍弃,可以借鉴,也可以改成最适合自己的心法。 说做就做,我双手随意挥动,洋洋洒洒的打了一套太极拳,只见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黑白太极球凭空出现,跟着我运动的轨迹圆转,煞是好看。 随着这番举动,我的心神又沉浸于另一种玄妙的境界,以往学过的诸般武功依次在心中流淌,每一招每一式不再是武者的飞沙走石,而是属于修者的雷虐风号c天昏地暗。这就是武修,以武学而炼身,以功法来凝神,以境界来修心。 武林中最为普通c几乎人人都会的太极拳,在我灵力的运转下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我并不知道那一串串随着招式而出的小小太极球缘何而来,一切只是跟随这心境的感受而行动。这是种很难赋之于语言的体会,武功c精神c心境相结合,以体内真气为支撑,胎息法断绝了口鼻呼吸来开启五脏循环内息,全身毛孔大开源源不绝的吸纳红松林内的植物灵气。 足底的涌泉穴突然一凉,仿佛开了个洞般,红松林下土地内的精元也由此进入体内。要知道这红松的前身是嗜血而生的曼珠沙华,既然能够开放在这片土地上,可知这里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生灵的鲜血。土地内丰富的五行土之力精元与血液中的精髓都被我吸纳入体,这份滋养可算是意外收获。 感觉到酝酿的差不多了,我挥动着数百个太极球奋力向着虚空中的太极轮回图砸去,那速度与力度都宛若流星般强势。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至阴至阳 山崩地裂般的一声大响,红松林内犹如地震了似的激烈动荡着,我的嘴角由于真气的透支而渗出了汩汩的鲜血。而天空中的太极轮回图居然完好无损,唯一的变化就是它转动速度比之前缓慢了少许。 我不由得很有些心灰意冷,临时起意悟出来将修者的真气融入于武功招式中,所产生的术法居然毫无建树,着实令人心生沮丧。 易水寒却是眼神一亮,欣然道:“此一番真乃神来之笔,将灵力与武技结合得如此浑然一体,无情你果然是天赋卓绝的修者。” “莫要小看你发出的那数百个太极球,它们的力量足以将一座山峰轰碎。”见我面上不以为然,他继而大笑道:“只不过你遇到的是太极轮回图这种逆天级的法器,这才无法撼动分毫。” 轰碎一座山峰?我终于浮上骇然之色,若只是身为武人,即使打遍天下无对手也绝没有开山劈地的神通,原来那些随意而出的太极球竟然威力如斯。而这太极轮回图的强悍也超出了我的想象,既然无情目前并不具备绝对的力量来暴力摧毁它,那么是否应该从阴阳五行方面来找出破解之道呢? 正自胡思乱想,忽见刚刚被我轰击失败的太极轮回图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小泉紫樱仰头娇笑道:“天赋卓绝又如何,还不是个只懂蛮力不用脑子的笨女人,这法器乃是小泉印月当初搜集天下五种最坚硬金属的精髓,再混合千万条阴魂以秘法炼制而成,就算天界的神器也休想轻易毁之,更遑论你这小小凡人的一击了。” “谁说她这一击毫无用处?”许久未出声的天照大神突然插口冷笑道:“那数百个太极球中蕴含的阴阳二气,难道不足以摧毁你这区区赝品吗?” 她话音刚落,但见天空中牢牢吸附住她的太极轮回图剧烈的震荡起来,天照大神身在其中却一派怡然神色,她缓缓伸开手掌,一股黑白分明的阴阳之气自她掌心中升腾出来,纷纷灌入太极轮回图的阴阳二眼之中。 “没可能的,我明明制住了你!”小泉紫樱长大了嘴巴惊呼道:“还有这阴阳气,无情一个未入流的修者,怎会发出如此浓郁的阴阳气?” “不错,我自身的修为确实低微至极。”我看向吸入阴阳气后已是岌岌可危即将有崩塌之势的太极轮回图,淡淡道:“可是那太极球中蕴含的阴阳气并非由我真气而生,乃是取自脚下泥土中千万亡魂泼洒而出的至阴血精。” 这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原来天照大神的甘愿被俘乃是假象,以此来接近这歹毒的法器,从而找出破解之道。她早就在最初的拉扯之际就传音给了易水寒,唯有以身犯险方能得保众人逃出生天。 本来七星灯阵的阵眼是着落在战神刑天这个本命魂身上,可是因着魔君蚩尤的故人之情,说什么也无法对昔日的战友痛下杀手。况且刑天始终浑浑噩噩,至今尚未恢复清醒的意识,又是何其无辜,怎能成为小泉家族的替罪羔羊。于是破阵的关键只能无奈转移到太极轮回图上,若没有它抵销因果c逆转轮回,恐怕小泉一党的图谋算是失败了大半。 但是究竟改怎样彻底毁掉轮回图呢?不单天照大神,就是精通术法的蚩尤大帝也有些一筹莫展。直到他二人见无情最终走向修炼至途,无意中汲取了脚下泥土中血液精华的极阴之气,方灵机一动传音给我。 这些是发生以后无情才渐渐思索明白的,当时的时间紧迫,根本也由不得细想,完全依着易水寒的引导,将那一个个凭空而生的太极球向着轮回图砸去便是。说是黑白二色的太极阴阳球,其实内里包含的阳气极少,只是图个表面罢了。而经过天照大神的接引,凭着她身为太阳神的纯阳之力,这才产生了她掌中那股至阴至阳的气体。 一般的修者,修的乃是与天地沟通的能力,汲取的也是天地灵气。不知为何,无情不仅能毫不费力的吸收天地元气,似乎更能将自然界中金木水火土各种物质的精髓吸纳为己用。身体内就像住着个贪吃的饕餮,极阴之气也好,至阳之力也罢,一概照单全收,而并不会产生排斥,或是超负荷的事情。 怪不得连魔君蚩尤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望着我,无情自己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要知道天地处处有阴阳,需要调和c需要平衡,才能构成一个循环不息c有时有序的规律世界,是为外阴阳。相应的,万物生灵身体内部,也存在这一个阴阳调和体系,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生命体,是为内阴阳。 像小泉印月c秋月邪这些人,之所以能够满不在乎的吞噬旁人的魂魄,主要是仰仗这座七星灯阵的力量来颠倒了阴阳c改变了体质,这才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而常人若是毫无仰仗的随意吸纳魂魄来改变和打破体内的阴阳平衡,则有害无益,轻者就此神智不清沦为白痴,重者爆体而亡魂飞魄散。 想到此我也不禁一头冷汗后怕不已,方才莽莽撞撞的吸纳了一堆极阴之气,若不是这种特殊体质,无情恐怕此时已经神经错乱或者灰飞烟灭了。 可是,无情不过区区一介凡人,为何会具有这种任意吸纳,包容万物的变态体质呢?疑惑的眼神对上易水寒思索的神情,我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魔君蚩尤也无法解答。 所幸无情从不是个喜欢寻根问底c自寻烦恼之人,既然搞不清楚,又对身体毫无害处,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好了。世间的事,很多时候没必要追究个清楚明白,难得糊涂最逍遥。冥冥中,出于做惯了杀手的本能直觉,我感觉自己似乎是走向了最终宿命的源头,从此之后的际遇将会迥然不同。 但是又有何妨呢?当你身处于人世间最糟糕的惨况中,是不会恐惧下一步要发生什么的,无论怎样,总不会再遭了吧? 思索这些的时间并不长,却足以令那个硕大的太极轮回图轰然崩塌。在这震耳欲聋的声响中,我也终于意识到“阴阳”二字对于世间万物的重要性。阴阳大处喻之天地,小处喻之男女,正所谓独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和合,则万物生长。 而堪称逆天的法器太极轮回图炼制的原理,就是基于阴阳之道而衍生,万变不离其中。天照大神针对于此,以世间极致的阴阳气来轰击,则像是给一个本就精力旺盛的人喂下碗十全大补汤。阴阳并不是多多益善的,关键在于调和与平衡,若是掌握了这一点,世间所有依靠阴阳炼化而成的法器皆可击毁。 当然这只是一种设想,因为若要同时收集天地间至阴至阳的阴阳气也并非易事,无情也是歪打正着才获得了千万条生灵血液中的极阴之气,再配合太阳神的至阳之力,这才一举奏效。 专门以伤人性命来炼制歹毒术法的邪派中人,以为死者的极阴怨气都蕴含在其魂魄中,其实不然。试问受害者最愤怒的时刻是什么时候?乃是将死未死之时。那个时候,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全身血脉沸腾,生机将断c死气横生,阳至尽头c反阳为阴。在生机断绝的一刻,满身的极阴之气尽都融入于咆哮奔腾的血液中。所以死后未能超生的怨灵,阴气再重也比不过肉身内阳尽阴生的血液。 这道理高明的修者都明白,可是若想提取血液内的极阴之气,却远非聚集怨灵之气那样容易。为何地狱道内阴气森森,乃天下至阴之地?当然不仅仅是亿万阴魂的力量,主要得益于冥府的那片无边血海。生之极致是为死,死之极致复又生。阳之极致化为阴,阴之极致又生阳。无数魂魄通过血海的极阴之气洗礼而阴尽阳生,继而借助于玄黄轮回盘转世投胎,生尽当死,死尽方生,生生死死,莫不暗含天道循环至理。 今日无情无意中掌握了汲取至阴之气的能力,对于往后的修行肯定会有莫大的助益。不由得心中一动,既然我的身体不惧至阴之气,那至阳之气应该也能从容应对吧?改日倒要向天照请教一二,若体内得能阴阳交替循环运转,比之什么伐毛洗髓c脱胎换骨则又要强上数倍了。 回味着方才吸纳脚下血精内阴气时那种遍体清凉的舒服感受,我始对修行一途真正产生兴趣,完全不同于往日修炼内功的体会,却令人食髓而知味,欲罢则不能。 “无情你身体里究竟藏有多少秘密啊!”易水寒粗大的手掌拍向我肩头,笑眯眯的说道:“不仅能汲取五行之力,还能承载外界的阴阳之力,你身体的包容性简直比我们这些远古神袛还要强大。” “什么神秘,你根本就是个妖怪!”被太极轮回图的爆炸之力崩出老远的小泉紫樱不甘的道:“没有人能够经受住纯阴之气,哪怕你是信代子那样的极阴体质也不行,除非你是妖怪,你是怪物!” “紫樱小姐!”温子曦不知何时从雪姬的身后转出来,一向温文尔雅的面庞此刻被满脸的怒色所取代,“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子曦虽不认同你们的图谋,却没有逞口舌之快,你又何必出口伤人呢?” “我没有,我说的是事实,她就是个妖怪!”身受重伤的小泉紫樱缓缓站起来,晶亮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子曦,“不然以她这种中人之资又怎配得到你的倾心呢?她一定是使了媚惑之术。” “中人之资?不配?”子曦再不看她一眼,拉起我的手柔声道:“我俩之间或许是有个人不配的,你的功力又大进了,难道我永远只能存在于你的保护下吗?” 看到他故作委屈的样子,我不由得“扑哧”一笑,被小泉紫樱勾起的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可是我却不会忽略她怒视我的毒辣目光,那是属于情敌的恨意,我明白的。 原来她是喜欢温子曦的,怪不得一副恨我入骨的模样,知道了真相我并无芥蒂反而有些骄傲,就像是淘到了好东西,自己喜欢还不够,也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与欣赏。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兄妹之情 天照大神在太极轮回图爆炸的前一刻就已经将小泉紫川瞬移到了安全地带,而小泉秋月邪受到天之羽衣的蔽护,就算稍有波及也是毫发无伤。可那小泉紫樱就惨了,她当时站在轮回图的正下方,那可是爆炸力度最大的中心地带。 好在她肉身虽然柔弱至极,远远比不过武人的强悍,但体内灵力还算充裕,故及时抵挡住了大部分的力量。饶是如此仍轰的她是五脏颠倒c筋脉尽断。 眼看着小泉紫樱已是活不成了,我们包括温子曦在内,想起当日那件“幻彩衣”的由来,竟无人对她生出怜悯之心。这女子就犹如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观之艳丽而妖娆,却嗜血而生c残忍至极。 这样一个冷酷歹毒的女子,因何会爱上文质彬彬的温子曦呢?难道她骨子里其实也是厌倦黑暗,渴望阳光的吗?或许这是所有智慧生物的通病,向往一切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愈是得不到,偏偏愈想要。 “表姐,你这又是何苦。”被天照救下来的小泉紫川摇头叹息道:“成仙成神就一定快活吗?我们生在这样一个家族,就注定了一生的不幸,哪怕高高在上c凌驾世人又有何意?千秋万载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就是你想要得到的幸福吗?” “幸福?”奄奄一息的小泉紫樱惨然而笑,“我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遇到你的那一刻,是紫樱今生最接近幸福的时刻。” 她慢慢抬起右手伸向温子曦的方向,脸上露出个最美丽的笑容,然后就永远的栽倒于红松林内。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凉风,我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而子曦的手掌也是一片冰凉。一时间仿佛整个红松林内都在回响着小泉紫樱临死前的那句话。。。。。。 这片平静被战神刑天的脱困所打破,随着太极轮回图的崩塌,七星灯阵也处于岌岌可危的边缘,一棵又一棵的松树拔地而起轰然栽倒,冻住刑天的冰坑也终于到达了失效的时间。莽英雄自生坑中一跃而起,未得到新指令的他暴躁的对着我们怒吼连连,冲天的杀气压迫得子曦c法慈他两个没有修为的人节节后退,面色惨白。 小泉秋月邪一声呼喝,他身上的天之羽衣凌空飞起,覆盖在与他对立而站的小泉紫川肩头。“紫川你裹好宝衣站在一旁,等大哥收拾掉这些异邦人,我们再出去。” “大哥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小泉紫川紧紧的盯着张牙舞爪的刑天,沉声劝道:“你强行吞噬了老祖的魂魄,已经是逆天之举,大祸将要临头了,何必还要再造杀虐?” “大祸临头?”秋月邪毫不在意的随口道:“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这主命灯魂的莽夫刑天挡在前面,又有何惧。”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天照大神轻蔑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小泉印月本身就是个糊涂虫,没想到他门下的弟子竟然跟他一样的没见识。” 秋月邪冷哼一声,“天照,本公子可没空陪你多费口舌,你若真有本事,先过了刑天这关。” 听主人提到名字,刑天狞笑着朝我们冲过来。“不要!”小泉紫川飞奔拦在刑天面前,“大哥你收手吧,凡人是无法与神争锋的。你驿使战神已经为己身积下了莫大的恶果,此刻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小妹你是怎么了?”秋月邪原本就充满戾色的脸上此刻更是阴云密布,“你曾经又何尝不是为了完成小泉印月的任务多方奔波,那时候可没见你有过担忧。你如今这番做作,莫非是为了讨那无情的欢心不成?” “大哥你这话何意。”小泉紫川面色潮红,“我是为了整个家族着想,就算你能杀了天照大神,高天原又岂能与你甘休,你一个人再厉害,斗得过漫天仙神吗?” “我既然敢杀天照,日后自然会有应对之法。倒是小妹你,一向被母亲夸耀杀伐决断果敢干脆,今日为何会有妇人之仁。”秋月邪语调转厉,冷笑道:“难道你当真喜欢上那个毛头小子司徒衍了?” “我——”小泉紫川低声道:“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为何不杀了他,而仅仅是囚禁起来?”秋月邪越说越激动,看着渐渐低下头去的紫川,突然又语气转柔道:“小妹,你明知道大哥这些年对你是一片真心,除了大哥,这世上再无真正爱你之人。那司徒衍到底是异邦人,非我族类啊。等大哥将这些多管闲事的人都打发了,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该有多么逍遥。” 联想到他话中的旖旎猥琐之意,我皱起眉头,心头泛上一股厌恶。同样都是有违天地伦常的感情,为何月读命与天照的就值得同情唏嘘,而秋月邪就令人反感恶心呢? 天照大神也是一脸的鄙夷,那腻烦的神情竟好像秋月邪并非是对紫川痴心不改,乃是爱慕她一般。 我只留神细看小泉紫川的反应,只见她被秋月邪的这番剖白说得羞惭不堪,大怒道:“大哥你说哪里话来,往日你偶有越礼之处,小妹看在兄妹情分上并未追究,没想到竟助长了你的胡思乱想。天照大神姐弟贵为神袛都不敢违背伦常,我们不过一介凡人,怎能逆天而行。” “逆天?天地又算什么?大哥我总有一天要将它们踩在脚下!”秋月邪眼眸中射出痴狂之色,“只要你我倾心相爱,管他什么天地伦常。谁说兄妹不能结合,他们中土的神话传说里,女娲与伏羲就是亲兄妹,还不照样结为了夫妻。” “谁说女娲与伏羲是亲兄妹?”易水寒好笑的对天照说道:“这流言就像民间相传你是在伊邪那歧眼中诞生一样可笑。” 天照大神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心事,凄然道:“或许违背伦常天地并不追究,但是我们与飞禽走兽的区别在于尚还知道廉耻。” 这话虽是有感而发,但说得好不辛辣,秋月邪或许不甚在意,小泉紫川却是又羞又恼的跺脚道:“大哥你不要再说了,难道真的想让紫川无地自容吗?如果我要做出这种荒诞不经的无耻行径,真真畜生不如了!” “为什么?为什么月读命的感情就能感天动地,我秋月邪就肮脏下流了?”小泉秋月邪不甘的低吼着,神情逐渐沾染上了他老祖小泉印月的癫狂。 “因为月读命要的只是发乎情止乎礼的陪伴,而不是充满的占有。”温子曦淡淡的接口,侃侃而谈道:“最崇高的爱情,并不是倾心拥有,而是存理智c懂克制c耐寂寞c知付出c求成全。” “我不管,什么理智c克制都是狗屁!”一向谈吐尚算文雅的秋月邪突然口吐粗言,愈加亢奋道:“我辛辛苦苦修炼,还不是为了可以为所欲为,不受拘束。管他什么礼义廉耻c悠悠之口,谁敢议论我就杀谁——啊!” “那我就先杀你!”伴随着这句清冷到怨毒的女声,几乎同一时间,话音未落的小泉秋月邪心口处突然冒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尖。 一把抽出长剑,看着秋月邪向前扑倒,安倍和美手握滴血的兵器浑身颤抖着,仿佛这场偷袭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小泉紫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好半天才一声惊呼上前扶住小泉秋月邪。失去天之羽衣保护的秋月邪,他那副属于阴阳师的虚弱身体根本就不堪一击。而和美的那一剑又是正对着他胸口插入,堪堪将整个心脏劈成两瓣,其中更蕴含了巫医的毒气,就算大罗金仙在此,也休想救的活他。 小泉秋月邪理都不理和美,只是用颤颤巍巍的双手紧紧抱着小泉紫川的身子,嘶吼道:“若有来生,大哥一定娶你为妻。” 他至死都没有问过小泉紫川本人的意见,或许他以为在两个人的爱情中只要他一个人努力就够了,又或许他根本不敢听到那个答案。 一大段类似于咒文的倭语自安倍和美口中吟诵出来,在我天眼下看来,一大团黑气包裹住了秋月邪正要遁往地狱道的魂与魄。 看着这个神色坚毅往无前的幼小女孩,此刻的脸上流露出与年龄并不相符的冷静肃杀。我不禁想起那日微雨中,那个揉碎了满地紫阳花的和服少女,她说若有人敢背叛她,她会亲手毁了他,如今她终于做到了。 “够了,和美!”小泉紫川喷出一股淡紫色气流与那黑气相抗,冷然道:“你杀了我大哥,已然与我们月影の魂结下解不开的深仇,又何必连他的魂魄都不放过。” “他骗了我,既然活着不能成为我的人,那么死后也是我的鬼!”安倍和美寸步不让的继续念诵咒文,那团黑气中隐隐透出墨绿色,显然对没有实体的鬼魂有震摄作用,立时整治得秋月邪的魂魄吱吱惨叫,痛苦不堪。 小泉紫川娇姹一声,无穷尽的咒语自她的樱口中流淌出来,将她之前喷出的淡紫色气体渲染成深紫色。两个家族中同时代的天才少女,就在这一片废墟的红松林中比拼了起来。 虽然安倍和美使的并非是阴阳师的术法,乃是巫医的法术,占了新奇二字,但是若论灵力修为,年长几岁的小泉紫川自然功力更加深厚,比起在安倍家族不受重视的和美,她自幼便被家族寄予厚望,着重培养。 况且此刻又身披天之羽衣,虽不像秋月邪那般的懂得开启之法,但最基本的防护还是没有问题,只攻不守之下,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自私自利的小泉秋月邪虽然为人奸诈冷酷,但对紫川也称得上是尽心尽力,若非他将防御力一流的天之羽衣给紫川披上,安倍和美的偷袭可是毫无用处了。 有些事情,冥冥中仿佛都是注定的,一饮一啄死一生无不暗含因果。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收徒 随着小泉秋月邪的身死,也算是切断了与刑天之间的主仆联系,但他仍然是一副昏昏噩噩的模样,如同个行尸走肉般,虽不再具有威胁性,可也丧失了先天灵性。 根据大巫易水寒的诊断,刑天情形基本与守鹤c霏雪类似,应该也是被小泉印月施下了名为“断忆劫”的咒术。只不过所不同者在于,他本身就是在意识封印的情况下被暗算的,故比之守鹤c霏雪等拥有自我意识的式神,身份更是低了一截。 仍记得初识安倍星罗之际,他曾提到过这是种劫咒,乃是所有咒术中最厉害最复杂的一种,因为它是因材施教的,按照被施咒人过往遭遇的劫数为引,斩断之前的记忆。其厉害处就是这个“劫”字,民间有句俗语叫做在劫难逃,意思是某些命中注定的劫数c灾难是逃脱不了的,只能面对与承受。可是劫咒却能由此而施法,将人的劫数转化成控制人心的咒术,表面看是打着顺应天意的旗号,内里却截断了因劫数而引发的诸般记忆,从而将一丝奴性渗入到受着的心脉中,可真是巧妙至极。 这劫咒在当日看来或许很难破解,但在蚩尤大巫的眼中,则并非多么艰难之事,尤其又面对失去了主人操控的式神,愈加的轻而易举。真正困难的,乃是如何能令自我封印的战神刑天恢复意识。 要知道刑天眼下的这种痴呆状态,乃是为了更好的疗伤所进行的自我封印意识,并非是小泉印月造成的,任他咒术层出不穷也没有操控神袛的滔天法力。其中被囚数百载的月神月读命就是例子,他能力的极限也不过是封住月神的仙力,而无法操控月神清醒的神智。 所以仅以目前易水寒具有的功力,若想解开刑天自我封印的意识,简直是难比登天。最根本的办法,就是等待,等待刑天体内疗伤完毕,功力恢复个成自己苏醒过来。 易水寒看都不看小泉紫川与安倍和美的争斗,自顾自的口中念念有词,他说的并非当下中土人士普遍通用的语言,吐字发声皆有不同,极有韵味,偶尔的音节类似苗语,却又有很大不同。无情听来虽是一句不懂,但不知怎的,竟有种离乡背井经年乍听乡音的归属感,熟悉莫名,就像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召唤。 一大段咒语念罢,易水寒拿起恶魔号角,对着刑天吹动起来,一大团生机勃勃的“生命净炎”闪动着代表无尽生命力的绿色火焰,向着刑天呼啸而去。 “你干什么!”法慈大喝一声,五毒追砂掌毫不犹豫的拍向易水寒。看来这法慈与刑天的关系虽说是纠缠不清,但是骨子里还是着紧得很。 易水寒不答,也不闪身躲避,任凭那刚猛毒辣的掌力结结实实的印在虎躯上。同时间“生命净炎”一路势破如竹的成功包裹住刑天。 这一次,不同于方才比斗时的烧灼,刑天面上也无丝毫的痛苦之色,反而露出享受的舒适之容,看得出来,这不是攻击,也并非净炎焚身的炼体,却对刑天有着莫大的好处。正因如此,法慈才没有更近一步的攻击,只是紧张兮兮的看着刑天。 那“生命净炎”果真是属于天材地宝之列的顶级仙焰,将个刑天偌大的块头一再压缩,到后来就剩下个龙眼大小闪闪发光的绿色珠球。 “成了!”易水寒长出口气,抹抹头上的汗水,伸手一招将那珠子抓在手内,“我把刑天的身躯暂时封印在‘生命净炎’内,这火焰的精纯生命力配合我魔族的疗伤秘术,可以从体外柔和的渗入他体内,辅助治疗昔日的创伤。” 易水寒受了法慈一掌后,混若无事的晃动着身形,这就是武者与武修者最根本的差距,在武林中即使是练过金钟罩铁布衫那种外家功夫的人,也不敢随随便便的硬挨法慈一掌,但对于武修的蚩尤大帝来说,其身体的强悍度,早已超越了凡人的极限。 他对上法慈歉疚的脸色,毫无芥蒂的笑笑,把手内的珠球抛向对方,“你来保管刑天吧,如果有天他体内的伤势能好过六成以上,就能自己苏醒过来,到时候离开我这个疗伤封印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法慈郑重的握着那颗珠子,仿佛有千斤重,面上神色似尴尬c似怨恨c似懊恼c又似欣喜,瞬息万变,最后都化为浓浓的孺慕之思。 手掌缓缓收缩,将那颗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珠子牢牢的握在手中,法慈突然对着易水寒双膝跪到,砰砰有声的磕了八个响头,哽咽道:“法慈空活了一世,连自己的身世都混淆不清,当真是糊涂透顶,还望魔君看在我与刑天的渊源份上,收我为徒吧。” “你当真要拜我为师?”易水寒颇为意外的挑挑眉毛,邪笑道:“难道你不知我蚩尤乃是这天地间的千古第一魔不成?与我为伍,可算是真正的堕入魔道了。” “何者成神?何者入魔?”法慈抬起头来,一扫之前的迷茫,眼神逐渐清明而坚定,“二十几年沦落他乡的颠沛流离,法慈若还堪不破这世间的虚名,那真是枉自为人了。真正的修行,乃是心的澄净,而并非外在的划分。只要不忘初心,成佛成魔皆可修成大道。” “孺子可教也!”拽了句文的易水寒呵呵大笑道:“不愧是战神刑天的血脉,单单是这几句话,已经迈入了修炼的大门,可笑这世间数不尽的修者竟没有你这样的觉悟。” 他一把将地上的法慈拉了起来,继续笑道:“本来我们远古神袛是不收徒的,真正的修者,可以指点,绝对不能传承,否则修炼界就像如今这样,难有寸进。但是无论怎样,你也算是刑天的血脉,以辈份上论确实比我低了一辈,如今我就与你定下师徒的名份,但真正的修炼,还是要靠你自己。” “法慈明白!”终于找回自我与自信的法慈大师,一朝顿悟之后,原本凶恶的面容竟染上了些许慈祥安然之色。 至此,无情本就对法慈不甚憎恨的内心中,又平添了一分好感。不忘初心这四个字,比之什么自然和谐c清静无为,正知正见c度几度人,乃至仁义道德c舍生取义都要来得深刻,这才是修者最应持有的修炼态度。 所以易水寒仅凭寥寥几语收法慈,并非草率之举。继承了战神刑天强大血脉的法慈,其体内属于嫡系神族的纯正血统一旦被激发,再配合上他这种澄明的修炼心态,将来的成就可说是不可限量。如此看来,魔君蚩尤轻轻松松的拐到一个便宜徒弟,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看着法慈将封有刑天的绿色“生命净炎”珠珍而重之的贴身藏好,据老易说这珠子外放的生命元气,对于修者也有莫大的好处,不仅能趋避普通的妖魔邪祟,还能抵抗修炼途中的心魔入侵,端的是宝珠一枚。 猛然间想到自己怀中封印着九尾狐霏雪的硫磺珠,如今它已突破至三尾的境界,那珠子早已困不住它,但霏雪自真心认我为主后,始终不离不弃,并每每在生死关头助我脱险,故无事的时候,它依然会回到珠内栖身。 我摸出硫磺珠,充满信心的对易水寒言道:“大哥帮我把霏雪的‘断忆劫’也解开吧。” 谁知这无所不能的蚩尤大帝竟断然摇头道:“但凡劫咒,都是由心魔而生,也叫做心劫。以我对刑天的了解,这才揣测出他的劫咒是依据当初挑战黄帝失败的那段不堪劫数而生,利用了刑天内心深处的不甘。但是这霏雪的心劫为何,大哥我就不得而知了。” “心劫?”我紧皱眉头追问道:“这劫咒真的就如此厉害,为何连大哥你都束手无策?” “它的心劫被这劫咒封住了,同时也是用来支撑此咒术的根本,否则若不解开,我也看不透是何种心劫,除非一早知晓。”易水寒看着硫磺珠内的霏雪,无奈道:“心劫包罗万象,平日里一个小小的动念都能够引发出心魔,故世间最难解的就是劫咒。如果我功力恢复了,固然也可以强行解开,但一个不好,就能令它意识紊乱,甚至修为尽毁。” 没想到连魔君蚩尤都没有办法,我不禁有些失望,也替霏雪感到难过,就算杀光小泉家的人,从此天地间再无人能掌握役使它的术法,但是它曾失掉的那部分记忆也不能因此而恢复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易水寒见我垂头丧气,继续说道:“除非它自己的修为能达到九尾之境,到那时小泉印月的‘断忆劫’根本不足以封锁天地间至强妖兽的记忆,它只要随意运气,体内的真元同时冲击被封锁的那段意识与心脉,则轻易便能解开。” “原来还是需要绝对的实力啊。”我喃喃自语着,手掌轻轻的拍打硫磺珠。 “我知道了,无情。”心海内传来霏雪的声音,“我会加紧修炼的,一定要拿回那段失去的记忆!” “你曾经就是一只九尾狐,不知道什么原因,沦落到了东瀛的阴阳师手中,并且不复九尾妖身。”易水寒似乎也能听到刚刚霏雪对我的传音,语重心长道:“自从那日我们断你七尾,你若想重新修回八尾并非难事,但要修成曾经的九尾,则没那么容易。” “我不在乎。”霏雪坚定的说道:“既然曾经拥有过九尾之身,那霏雪无论付出怎样的努力,也定要重新修成。” “好,你既然有此信心和勇气,那我就帮你一把吧。”易水寒说完,突然大口一张,射出一股金光,至刺入硫磺珠内。“这是我当年与黄帝征战之时,为了提升各路人马胯下坐骑,而专门编撰的一部‘灵兽诀’。虽然主要是为了提升兽类的体魄和力量,但里面也有几篇是适合妖兽类修行的法门。我知道你们九尾狐很有一套自己的修炼方式,但那是只有到达九尾之境才能获得的灵犀,现如今你练这‘灵兽诀‘来冲击九尾,应该能比你自己修炼要事半功倍。” 一番话说得霏雪连连答允,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魔君蚩尤传授的法诀岂是寻常修士可比,他那一句事半功倍已经谦虚至极了,恐怕真正的功效比得过自己摸索的十倍了。 易水寒叹了口气又道:“你们兽类不比人族,唯有修炼到极致,才能幻化为人形,从而产生堪比人族的智慧,所以最初的修炼还是不要自己创造的好。如果你某日真能问鼎九尾妖狐,若想更近一步,则唯有依靠自己的智慧了。” “九尾狐难道还不算是它们狐族的巅峰之境吗?”我忍不住插口问道。 “不知无情你可否听说过九尾天狐。”他温柔的看着硫磺珠内的霏雪,似乎他对于兽类的感情更胜于对一般人族的感情,“九尾狐其实就是九尾妖狐,虽也能变化成人形,可到底是幻化的,再强大也未能摆脱妖身,就像是曾经的霏雪那样,一个不甚就会被打回原形。若是修炼至九尾天狐,则算是彻底脱去了兽类的皮相,真正的拥有人形,并且属于天仙一流了。” “那九尾天狐之上呢?”霏雪激动的追问,硫磺珠在我手中微微颤动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地无私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轻轻拍打着硫磺珠,如同想象中正爱抚它的头颅,“既然九尾天狐已经是真正的神界中人了,又获得了人身,继续修炼的成就跟其他神族的人身修者一样啊,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原来是这样。”霏雪终于明白,“如果修成九尾天狐,霏雪就和无情一样,是真正的人了,再也不会保留兽类的皮囊,这真是太好了。” “岂止是人呢,还是神仙呐。”遥想以后的远景,我也止不住的为霏雪高兴,当然这一切还需它自己修行,天地间的狐族数不胜数,可真正到达那个境界的又有多少呢。 “霏雪能做人就心满意足了,可不希图当个神仙。”硫磺珠不满的晃动着,“我们兽类修行,大多数的目的并非是成仙成神,而是能够做人啊。能够堂堂正正的行走于凡世,拥有你们的七情六欲,找个单纯良善的凡人做配偶,却不会被那些正道修士拆散和镇压。”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这小妮子是动了春心了。 易水寒则是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我就知道兽类是天地间最纯朴的生灵,你说的大有道理,如果可以选择,我蚩尤也希望能够找个普通人结为伴侣,过最平凡的日子。” 真的是这样吗?我看着笑得肆意的易水寒,若是魔君蚩尤自己说想过平凡的生活,这世间又有几人会相信呢?可是看他笑得坦荡自在,又像是有感而发。也许拥有的力量越大,身上的枷锁就越重吧。 女织男耕,桑麻满圃的情景固然平淡美好,但是人心总是不足的,这种滋味唯有阅尽千帆的人才会心生向往。焉知此时正在过这种生活的人,内心深处不在羡慕那些有能为者的呼风唤雨呢? 可一旦让蚩尤大帝卸掉他的枷锁,恐怕他会马上成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吧。所以,不是要重新选择过怎样的生活,而是拥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自由的支配自己过任何一种生活。这才是魔君蚩尤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也是无情最终决定走向修士之路的缘由。 是的,这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世界,每一日都在向前滚动着。如果搞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那就尝遍诸般滋味再做决定。如果想要过某种生活,那就先有能力让生活尽在掌握! 在这一刻,无情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不是自由,自由算什么,我都没有真正明白过。也不是绝对的力量,但它是我达到目标的仰仗。 将硫磺珠依旧揣回怀内,耳听得易水寒正自低声告诫法慈:“我将刑天封印至‘生命净炎’内,固然是加速他疗伤,但主要原因还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看方才太极轮回图爆炸的方向,沉声续道:“要知道刑天的三魂七魄可是这七星大阵的主命魂啊,虽然我们毁掉了关键法器太极轮回图,可是一旦出了此阵,由小泉印月逆反天地制约所犯下的罪责都会作用于他这个替死鬼身上,天罚之力以他此刻的点滴修为是万万不足以抵挡的。” 我在旁听得悚然而惊,心下暗自佩服蚩尤的心思周密。没错,刑天才是这座大阵的阵眼,歹毒的小泉印月不仅役使刑天为奴,更居心叵测的将战神挡在身前代他抵抗天罚。七星灯阵已经随着太极轮回图的崩塌而不足为虑,可一旦我们出了此阵,浩大的天地之怒恐怕就要狠狠降临在倒霉的刑天身上。远古神袛强悍的体魄固然不畏天劫罚身,但是刑天目前的修为远远未达到昔日的风光,以他仅剩的这些许功力来对抗天地之威,恐怕就连神袛也要魂飞魄散吧。 同时,蚩尤大帝的算无遗策又一次令我心生赞叹,这易水寒虽有着粗犷不羁的外表,内里的精明与细腻却是天下间少有人能够比拟。其实九黎魔君这个人本身就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他时而洒脱豪放c不拘小节,时而狠辣果敢c意气风发,时而敏锐机警c大智若愚,时而又细致入微c心思缜密。作为他的敌人,那个隐藏在看不见的虚无中的轩辕黄帝,是否会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预感与窒息感呢? 法慈显然也通晓了此节,看向易水寒的目光愈加的敬佩和感激,“那师父,等下我们出离了大阵,若真有天罚降世,找不到刑天又该怎样呢?” “徒儿你要记住这点,仙神有私c因果循环之报有私,但天地最是无私。”易水寒微微抬高了声音,“有些诸如小泉印月这样的宵小之流,也许能暂时的蒙蔽天地以他人作伐,还有大多数修者利用天材地宝设阵或者极品法宝来抵抗天劫。那都是人为的取巧,而天罚之力却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小。如果天地想要处罚某人,旁人若硬要陪在一起天地也绝不姑息,可是若受劫人躲在个天罚找不到的地方,天地更不会迁怒于旁人。” 法慈舒了口气,欣然道:“原来这样就算万事大吉了,看来这天地也是很讲道理的。” “万事大吉?还差得远呢。”易水寒话锋一转,续又说道:“那刑天躲在‘生命净炎’内虽然暂时躲过了天罚,一旦他脱身而出,天劫必然随之而至。这才是天地无私c赏罚分明。” “那他日刑天伤好而出,岂不是一样要遭殃?”法慈惊呼道,看来他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刑天,干脆就直呼其名了。 “哈哈哈,傻徒儿,你这是关心则乱啊。”易水寒开怀大笑道:“想那刑天若是能恢复六七成修为,区区凡界的天劫又算得什么。” “远古神袛的实力究竟能有多强悍啊!”一旁的天照大神也禁不住的叹息道:“对于天界的神族来说,天劫之威并非小事,即便是神王神皇级别的修者,手中若是没有顶级的渡劫法宝也不敢轻松待之啊。” “我们和你们是不同的。”易水寒收起笑意正容道:“远古神族乃是天地所造,不拜三清c不尊四帝,唯敬天地。三清四帝都是后来人族修士的佼佼者,论起来都算是我们的晚辈罢了。我们不单体魄强横,生来更具有翻天覆地的恐怖修为,很轻易的便能从天地间提取元力。而这普通的天地惩罚,对于我们的损伤,不过是父母鞭打孩子的那种程度而已。况且我们的身份得天独厚,在功力晋升之时也不会遭遇天劫罚身。嫡系神族在修炼一途,不出意外的话,只会遭受一次天地劫难,就是冲击天外天时的五行天劫。” “我明白了。”被他的话勾出了兴趣,我也忍不住插口道:“你们远古神族是天地的孩子,即便是一再修炼也并非逆天之举,所以初时的晋升不会遭受天罚。可是到了最后一步,天地本着父母之心,却要降下五行劫难来抻量你们的修为,若不够格莫不如重头再来,也好过直接面对最后一关的生死劫。这样想来,那生死劫绝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天地之威,乃是来自异世界天外天的考验。” “无情你这番话说得透彻至极,生死劫的确不是我们诞生的这个天地所衍化的,嫡系神族绝不会灰飞烟灭在自己这个世界的天地惩罚下,当然这仅对修炼而言。若是真的行为不端,人神共愤而触怒天地则又另当别论了。”易水寒目中射出异样的光彩,“但是你有一点说错了,我们是天地所造不假,但并不是他们的孩子。何为造?创造也。就像这世间的飞禽走兽c花花草草一样。就像月读命制造傀儡人神久夜一样。你能说神久夜是月读命的孩子吗?” 想想神久夜呼唤月读命父亲的情景,我不由得一阵恶寒,这易水寒自蚩尤附体以后,脑筋是越来越灵活了,说话也越来越刁钻。“那至少你们也比旁人更加的亲近天地啊。” “这话倒是不假。”易水寒目光中突然流露出与方才法慈相似的孺慕之情,“虽然我们算不上是天地的子女,但对这片天地却有着你们这些后来人所不具有的深情厚爱。” 谁说神袛就高高在上冷漠无情呢,看易水寒一派眷恋神色,我就知道他们远古神袛对于天地的感情该有何其的浓烈,何其的深沉。那他与黄帝的战争,让最最心爱的这片天地陷入硝烟弥漫的境地,也是他们心底最为内疚的事情吧。 天外天,他每次提到天外天都会焕发出热烈的憧憬,多么像是个不安于现状的叛逆孩子,不堪忍受大好年华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被平淡的日子碾碎。恨不能离开父母的怀抱c熟悉的故土,去到一个陌生的却在想象中更加美好的地方尽情翱翔。凡间有多少漂泊外乡的游子,神族就有多少去追逐天外天的神袛。 但是,并非他们不爱生长的这片天地,恰恰是因为太爱了,很多时候难免会近极生厌,不甘心在悠远的岁月中被硬生生的消耗,想要去到更广阔的空间用能力证明自己的价值,找回最初的自我。 “天地创造了你们这些嫡系神族,那我们人族呢?究竟是谁创造的?”我终于深切体会到了远古神族对于天地的情意,同时受到易水寒目光中的深情所感,一反常态的寻根究底道。 “难道你没听过女娲造人的传说吗?”易水寒似是想起了往事,整个人都散发出温暖的气息,“虽然民间传说不可尽信,但女娲造人这一段是真实的。” “这怎么可能?”此言一出,就连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雪姬都加入了话题,“除了天地,没有人能够凭空制造生命,那是绝对的逆天之举,天地既然无私,那么嫡系神族也不应例外!” “没错,我们嫡系神族,虽功力滔天,但也不敢逆天而行,凭空造人。女娲则不同。”易水寒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天地间唯有她一人是不同的,她才是天地唯一的子嗣。她所能掌握的天地元力,比我们这些嫡系神袛合起来的还要多,她就是天地,就是规则,能够化生万物,在这个世界内她几乎无所不能。” 我听得心头大震,女娲捏土造人c炼石补天的传说,在中原的民间广泛流传,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情从来不曾深究过那些所谓传说的真实性,可如今魔君蚩尤居然揭开历史的真相,并且与传说几乎毫无二致,既令人匪夷所思,又感到温暖亲切。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造人补天 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最早之前,也就是创世神盘古开天辟地以后,才有了天与地。而盘古君因创造天地之大能为,并未在这世间多做停留,就直接被接引进了天外天。 从那以后,这世界上才有了苍天与大地c日月和星辰c山川及河流。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世界尽头,天与地的交汇处,天之阳精与地之的纠缠下,竟孕育出一枚肉卵。那卵受天地元气阴阳调和而生,每日里又经日月精华的洗礼,尚未出世便已具有夺天地造化之能。 试想一下,天地初分之时,天地间又没有其他修士在抢夺资源,天地间的元气该有多么的丰富,日精月华又会有何其的纯粹,可以说世间最为精纯的本源力量都被那枚肉卵一一吸收。在那个时期,天地间都是静悄悄的,风雨雷电鲜少肆虐,万物皆在等待着新生儿的降生。 天下父母的心态都是一样的,贵为天与地也不例外,这个世界虽然有日月交替c星辰变幻c高山流水c四季交替,却仍显得太过孤单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落生后孤独无伴,天地用创造万物的能力演化出了花草树木和飞禽走兽。这样还不满足,又造了许多生来便具有大能为的神袛出来,用他们来陪伴并保护自己的孩子。这就是他们这些远古神族的诞生缘由。 岁月更迭,又是许多万年过去,有一日那肉卵微微颤动忽现五彩光华,大地一片欢歌万物生长,天空霞光普照瑞彩千条。当午时最凌厉的一抹阳光射在卵上时,竟然割出了一道缝隙,紧接着五彩光芒自裂缝内冲天而起直上九霄,在连绵不绝的云朵内穿梭。等折腾得够了这才缓缓落地,那团刺目的五彩光芒逐渐隐去后,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身形。 沉鱼落雁c闭月羞花也不足以形容她的姿容,婀娜多姿c丰韵聘婷更不足以描述她的体态。什么是倾国倾城,什么是风华绝代,她的体魄承载了天地间无尽的美好,难描难画。 “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易水寒依依不舍的小心收起那份回忆,满脸傲色的言道:“我们嫡系神族之所以被天地创造出来,又被赋予了经天纬地的能力,都是为了照顾和保护他们那个独生女儿女娲啊。” “原来你们存在的意义是这样的,原来天地也并非完全的无私,那为何大哥你却满腔的无怨无悔呢?”我不禁皱眉问道,对于易水寒的虔诚很有些不以为然。 “你不明白,也许天地对于自己的女儿是有私的吧,但是又怎样呢,仍然不能泯灭我们对于女娲的喜爱。”易水寒罕见的露出温柔神色,令人相信铁汉也有柔情的一面,“她是真正被天地孕育而生的,身上具有着这世间一切的美好。没有人比她更爱这个世界c这个天地,她美好得令最挑剔的人都找不出半点瑕疵。况且我们都是因她而生的,没有她的存在,天地也不会造出我们,单是这点漫天神魔已是对她感激涕零。” 这话倒也没错,虽然嫡系神族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女娲,但若没有女娲,他们又何必存在呢?怪不得连魔君蚩尤这样的桀骜人物,谈起女娲也是一脸柔情。 “这年份好像不对吧。”温自曦这书呆子愣愣的听了许久,突然发问道:“依大哥你说的,是先有的你们神族,后降生的女娲,可是历史上并非如此啊,蚩尤和轩辕黄帝,应该都是在女娲之后才有的人物。” “哈哈哈,二弟你又发那迂腐气了。”易水寒拍打着他肩头,轻笑道:“或许在历史上真正注意到蚩尤与黄帝,是在女娲之后,可其实我们早就存在很多年了,只不过被后世人知晓的时间不及女娲长远罢了。不光是我们,其他神袛也是如此,本来我们神族中人可都是亲眼见证女娲降生的。若不是蚩尤与黄帝的大战,世人谁会知道我们?可难道因为你们不知道,我们就不曾存在过吗?我神族中还有很多你们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都要比女娲年长很多啊。” 究竟是历史蒙蔽了我们,还是后人不懂历史呢?这是个问题。不过从今往后,无情也不打算在追究什么野史正史,它们只会混淆我的视听,没有任何助益。若想知道真相,问易水寒就是了,像他这种活了如此长久的老古董,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当然有!”易水寒苦笑道:“自我与黄帝交战失败后,沉睡的这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远古神族到底去了哪里,女娲又在哪里?” 在场的诸人肯定无人能够解答,远古神魔消失之谜和女娲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连蚩尤大帝都想不通的谜团,无情更是不够资格探索了。但是至少知道了人族乃是女娲娘娘所造这段神话故事,并非空穴来风。 那女娲自降生后,每日看着神族的勇士们成天呼风唤雨,兴风作浪。初时也随着他们一起如此玩耍,但时间久了,未免有些无趣。她虽贵为天地独女,却并未恃宠而骄,见惯了繁华喧嚣,反倒有些羡慕平凡无奇c返璞归真的生活。 某日心血来潮,童心未泯的女娲不经意间捏了个泥娃娃出来,只见她思索片刻,樱口微张对着那泥娃娃吹了口气。要知道女娲可是天地之女,她体内的元气皆是天地的本源力量,那口气吹动万物化生,泥娃娃立时变成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体。 那是个女子的形态,她对着女娲拜了三拜,袅袅婷婷的走远了。女娲不禁又惊又喜,不大一会儿又捏了个男娃娃出来,仍然是一口天地元气喷出,高大的男子也被创造出来。他也对着女娲拜了三拜,紧走两步追上前面的女子,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而去。 女娲愣愣的看着他俩成双成对的身影,似有所悟,于是更加卖力的捏造泥娃娃,并将他们这种没有丝毫法力,肉身脆弱却七情六欲澎湃,身体特征与自己相似的全新生命体命名为“人”,这就是我们人族的由来。 数不清的男男女女被造了出来,同时女娲也消耗了体内大量的天地元气。饶是女娲乃天地之女,一下子挥霍掉如此多的本源力量也有些吃不消。随后不得不听从八卦祖神伏羲的劝说,停止了这项伟大的创造,由得他们生儿育女自行繁衍不息。 因为昔日女娲造出的人族数量十分庞大,比之当时神族的数量就多了数倍,又经过这些年千秋万代的繁衍而愈加昌盛,故才在三界六道内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又由于人族的身体构造最接近神,所以后世才有这么多的人族修者修行有成,飞升为仙或获封神位。更在嫡系神袛消失以后,撑起了天界的半壁江山。说起来,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女娲的功劳。 而那女娲,消耗了大量的天地本源力量造人,对人族及整个世界而言,固然是件大功德,但因着她的降生,爱女心切的天地曾将大部分精纯的本源力量都打入了她体内,这就造成了天地能量的失衡。本来有女娲在,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情。她体内的元力与体外天地的元力刚好也能构成平衡,但是由于她造人之时消耗的本源力量过巨,曾经的隐患终于显现了出来。 天地万物之所以能够真实存在,无外乎是达到一种能量平衡后的产物。若是失去太多的本源力量,造成天地间的能量失衡,则会引发极其恐怖的,超越天地法则所控的大灾难。 天塌地裂,这就是天地在受伤的表现。女娲跪在高山上,像座恒久永存的石像,一动不动。这是她出生以后的首次打击,无所不能的天地居然也会受伤,而她这个毫无用处c只会招灾惹祸的女儿却无能为力。 她呆呆的看着遥远的天际破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窟窿c电闪雷鸣,地表裂了一道又一道缝隙c洪水肆虐。天地止不住的在颤抖,那是他们在疼痛。她的心碎了,她的天父地母因为她的过失,正在承受着毁灭性的灾难,她怎能不肝肠寸断c悲痛欲绝呢? 女娲跪了很久很久,终于站了起来。她把世间能够找到的金c木c水c火c土五种物质堆在一处,又从体内调动出另一种能量——五行之力,也就是她降生时缠绕在身上的五彩光芒。 她发动那与生俱来的五行之力,将对应的五种物质凝炼成一体,终于炼造出许许多多块五彩的石子。每块石子上面都呈现五种颜色,晶莹剔透煞是好看,最重要的是它们内部蕴含有无尽的五行之力。女娲抹抹汗水继续凝炼,到后来竟将那些五色石子熔化成浆。 当做完这一切,女娲顾不得调息消耗的元力,飞上九万里高的天空,用五彩石浆温柔细心的给天补了一个窟窿。她在天空不停的飞着,补了一个又一个窟窿,直到把天全部补好,才飞落地面。接着她又马不停蹄的用石浆修补地上的裂缝,一道又一道,都被她怜惜的一一填平。 狂风收了,暴雨住了,蔓延成灾的洪水也被心疼女娲的神族强者用力逼退。受到女娲先天五行之力的滋补,天地终于恢复了曾经的平静,而这一役却使得没有丝毫神力的人族伤亡惨重。这还是其他诸神知晓人族乃是女娲呕心沥血之作,始终多加照拂的结果,不然恐有灭族之祸。 自此后天地间的本源力量除了天地元气,还多了金c木c水c火c土这五行元力。天地间本有的阴阳二气,它们的作用是推动物质的滋生c成长和变化。而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属性又是构成物质的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阴阳与五行由此而互为辅成,互通有无,缠绵纠葛,共同成为构世之本。 而有了这种两种力量的共存,这方天地才更加的稳固,生灵也愈加的繁荣。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瞬移空间 安倍和美与小泉紫川这两个家族的天才少女,各出绝艺争抢小泉秋月邪的魂和魄,本来就处于敌对的两个人,更是在激斗中打出了真火,愈加的互不相让。 平心而论,和美的灵力始终是差了一筹,她那点子修为连秋月邪都比不过,又遑论更胜乃兄的小泉紫川呢。她之所以能够支撑到这般时候,完全是采用一种玉石俱焚的方法,状若疯癫。而紫川虽有天之羽衣相助,因为不知开启之法,所能调动的防御能力却挡不住和美这种豁命攻击。 相比起来小泉紫川自然不可能与她以命搏命,却也并非真心想要取她姓命,这才耽搁至现在尚未分出输赢。 她们两个都正值绮年玉貌,既有能力又有手段,因着各自的立场,为了秋月邪这种货色的男子大打出手委实不甚值得。 “我说怎么这样奇怪,原来你的阴阳术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本领是巫医之术。”小泉紫川一脸释然的嘲讽:“你安倍家虽没落了,仍旧算得阴阳师世家,怎会许你修习这种不入流的术法呢?” “不入流?”安倍和美惨笑道:“难道巫医就天生卑贱,阴阳师就生来高贵不成?看看你们做的这些龌龊事情,又哪里有半点高贵了。” 紫川被她说的面上一红,强辩道:“哪个世家内里没有些腌臜事,难道你们安倍世家就真的清白干净吗?” 和美看向雪姬站立的方向,“安倍世家已经被我给毁了,没有人会原谅我这个家族的罪人。”她回过头来恨恨的盯着被圈禁在她二人法术中的秋月邪魂魄,凄然道:“而我这一生,也被你哥哥彻底的毁了,我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好气魄!”易水寒大声赞道,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并未对和美那日“无形咒”的陷害计较,看来魔君蚩尤的肚量也非比寻常。 紫川因着易水寒的助威而脸色愈加的难看,悻悻道:“大哥他或许是害了你一世,你却要断绝他的生生世世,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什么叫过分?”不等和美接话,雪姬也出人意料的插口维护道:“这小泉秋月邪活着时候就是个祸害,谁知道他死后下到地狱道内又会惹来什么麻烦,到时候岂不是放虎归山。” “你。。。。。。” 这下不单是小泉紫川,连安倍和美都一脸错愕的向着易水寒与雪姬来回打量。他们一个跟她有过过节,另一个又视安倍家族的荣耀与安危为毕生的事业。可是这两人却率先站出来声援她,使得这生来就受人轻贱的少女一时间悲喜莫名。 我也是五味杂陈的看着依旧威严冷漠的雪姬,这不是一个被爱情占据了头脑就失去思考能力的女子,她比大多数人都更加理智。本来以为最不能原谅和美的会是雪姬,因为和美的一时糊涂,已将安倍世家陷入了一场行将覆灭的阴谋中。 这种结局是雪姬万万不能看到的,但是她有着足够的冷静,深知这是和美这种涉世未深的少女最容易犯下的错事,更几乎是每个成长中的女子都抵抗不了的劫难。情之劫,她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厉害,以情伤人最无情。 所以小泉秋月邪或许没有小泉印月的杀虐大,但是他比小泉印月更该死。 我喜欢雪姬这样的女子,喜欢她的冷静c她的理智c和她的无怨无悔,安倍晴明能够得到她的全心爱恋,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突然间耀眼的金光一闪,有团黄灿灿的物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向小泉秋月邪的魂魄。那霸道的光芒将和美与紫川曾附着于上的法力破得干干净净,直接带着秋月邪的魂魄复又回到天照大神手中的一个陶制的鹤首茶入内。(茶入:茶道具中的一种重要器皿,是盛浓茶粉的小罐。鹤首:茶入的其中一个形状分类。) 这变故来得太过迅捷,以至于当我们反应过来,天照已经将魂魄抢到了手中。 “还给我!”和美第一个沉不住气,急声道:“我不能让他死在别人手里。” 天照大神施施然的把那枚小巧精致的茶入塞进一个色彩淡雅的仕覆内,随意的挂在腰间,这才开口道:“你二人也莫争了,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出离这座大阵再做打算,至于秋月邪的魂魄嘛,祸首小泉印月已死,我对其他人可没什么兴趣。”她似笑非笑的对上安倍和美不甘的表情,承诺道:“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仕覆:用来包裹茶入的布袋。) 到底是自己民族的神袛,天照大神寥寥几语就成功安抚住了欲言又止的紫川与忿忿不平的和美。这也是个总能保持清醒的不平凡女子,具有着大多时候洞若观火的透彻,以及偶然泄露的天真。我不明白既然月读命的事情已了,为何她还要继续逗留人间? 若不是心系司徒衍的安危,无情真想就此隐居于这七星灯阵内潜心修行,在阵内的这段时光,虽然如履薄冰c步步惊心,却也受益匪浅,就像是在我眼前展开了另一幅完全不同于以往人生的画卷。而这些时日的不谙世事,更令无情有种隔断烦恼的解脱感,虽然是被迫的。 阵内无岁月,不知光阴几许,分析最后到来的小泉紫樱与紫川表姐妹对话中的只言片语,似乎外界并未过去多少时辰。忍不住心下暗自唏嘘,这种将阵法融入于结界内的布局当真是巧妙之极,内里的时间流动与自然界大不相同。 冷若冰霜的雪姬一把拉住我的手,她的脸上有着真心的喜悦与希冀,此时她的手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冰冷,只是比常人的温度略低而已。能够立刻出去拯救安倍家族,这淡漠女子竟然激动热切如斯,爱情的力量着实令人心惊,无情不由得为方才的自私想法而深感愧疚。 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雪姬不好意思的冲我笑笑,回头问向天照:“既然太极轮回图已毁,那么集合我们众人的力量能否击破这结界的屏障呢?” 天照大神收起轻松神色,“太极轮回图虽毁,可那具有衔接冥府功能的血石水晶棺恐也是个祸端。” 易水寒突然来了兴致,踱步到水晶棺前敲打一番,长叹道:“小泉印月当初为了达到目的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这偌大的一块血石当真是来之不易,倘若就这么毁掉,实在是可惜了。” “那大哥有什么法术能将它带走吗?”温子曦显然也不甘白白暴殄天物,提醒道。 “没用的,这血石扎根于地底通幽,根本拔不出来。”天照摇摇头,接口道:“况且这里是整个七星灯阵最为薄弱之处,唯有轰击棺底将之击爆才能破开此结界。” 易水寒思索良久,方开口道:“虽然不能将整块血石连根拔起,若只是收集露出地面制成棺材状的部分,动用五行土之力或许可以一试。” “师父,这东西如此诡异,要来究竟有何用途?”此时仍然是修炼界门外汉的法慈忍不住出言问询道。 “呵呵,你以为它代表大凶之石,我们就不该加以利用了?为师什么时候又成为正人君子了。”易水寒一边施展五行之力想要将地面上的血石棺材压缩成块,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道:“既然被人称作魔君,那我老易还真得做几件邪魔的事情出来,否则岂不是对不起这个称号?” 看着法慈目瞪口呆的样子,温子曦不由得笑道:“大师莫要被我大哥的调侃误导了,其实刀剑也好,神器c魔器也罢,都是为使用者服务的,这些器具本身并无正邪之分。拥有者以它作恶,它就是凶器;若以它行善,则可称神器也。” 说话间易水寒的五行之力已经完全发挥了作用,在肉眼看得见的情形下,血石水晶棺在形状上完全变了模样,成为了一块长方形实心的石头,比原先小了一半有余。 他再次吹起恶魔号角,“生命净炎”化为一道绿色的火线,从号角内冒出来。易水寒挥动着这火线开始切割地上的血石。用“生命净炎”那蓬勃至极的生气来切割血石这种死至极致的血精,自然是如同刀切豆腐般的轻而易举。 易水寒手不停歇,直切了八八六十四个同等大小的血石块,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生命净炎”。他擦了擦额头上面因功力的消耗而渗出的汗水,随手在虚空内划了一指。说也奇快,这一指竟将虚无割开了一道缝隙。随后在我们诧异的目光中,他捡起地上切好的血石一一投入到那缝隙内,再挥手一划,缝隙悄然合拢。 “芥子空间。”天照大神目中奇光闪耀,异彩连连。 “须弥藏芥子只是小道。”易水寒不以为然的说道:“芥子空间撕裂的是某个空间裂缝炼制而成,理论上讲,是不可移动的。但是我刚刚使用的空间,如同个隐形的‘乾坤袋’,随时都能召唤而出,比那‘乾坤袋’的容量却又大了不计其数倍。” “能够移动的储物空间?”天照皱着眉头思索着。 “它的名字叫做‘瞬移空间’,这术法远古神袛几乎人人都会,只不过操控的技巧各不相同罢了。”易水寒想起往事,神色黯淡下去,“开辟空间的理念有些类似于武林中的绝技隔空取物,纯以意念,也就是精神力来控制,结界的大小取决于精神力的强弱。” “隔空取物?那得需要多么强大的精神力才能令空间瞬移而至啊?”天照大神怎样说也是高天原千百年来的最高主宰者,可碰到易水寒这样更加古老的嫡系神袛,对于那些早已失传了的远古神族的功法,有如个幼儿般好奇。 “其实只要用对了方法,施展瞬移空间是不会消耗多少精神力的,倘若想要拓展空间则需要庞大而强韧的精神力做后盾。”易水寒换了个地方随手一划,那个存储空间再次出现,“看到没有,我以第一次划出的空间为坐标,实现了一次瞬移。你们以为所谓的虚无就真的是虚无吗?天地间填充满了看不见摸不着也感觉不到的能量体,我设置的这个瞬移空间其实就是附着在这些能量体上。空间是随着物质的活动而相对运动的,而我需要做的就是控制它的运动轨迹,令这块被设为储藏室的能量体空间随着我的心意而移动。”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渡气 不明白天照大神对于易水寒这种开辟移动储物空间的法术为何会如此震惊,看来现在的神仙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很多高深莫测的术法都已经逐渐失传了。 不过无情虽不会使用这种法术,根据易水寒的解释却也大致搞清了这世间的组成结构。除了由阴阳二气与五行元力这种本源力量作为基本框架支撑世界以外,其实无形空间内还填满了数不尽的能量体,姑且称之为空间能量。 这种空间能量虽永恒存在,却并非是恒久不变的,但所谓的变化也都是相对的。换句话说,物质静止时,它存在的这片空间也是相对静止的。而物质运动时,在运动方向上它存在的所有空间都产生了相关变化,与它静止时不再一致。 远古神族与现今这些人族或兽类修士的重要区别在于,他们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空间内能量体的微妙变化,再利用这些变化加以引导和疏通,就能很轻易的开辟出一个个专门为自己效劳的独特空间,不单单具有储物功能。 想想也是,若仅仅为了储存物品,就以力开辟出这样一个空间,实在是有些牛鼎烹鸡了。我忍不住心中一动,这空间如此奇妙,自成一个世界还能随心而动,有时间倒是应该研究一二。虽然易水寒说这是他们嫡系神族独有的感受天地的特殊能力,但无情觉得世间事,只有想不到,却没有做不到。虽然人族不如远古神族与天地亲近,可到底也是天地之女创造出来的,若论亲厚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不过现在则不是聊这些的时候,燃眉之急乃是如何破阵出去。 天找大神也知道此刻不是探讨术法问题的好时机,故强压下心头的猎奇心理,也踱到曾经放置水晶棺的地方悉心观察起来。 “究竟怎样?”雪姬率先沉不住气,急切问道。 易水寒摇摇头,犯难道:“我如今到底修为不够,又没有顶级的法器在手,想要轰开这里恐怕有些难度。” 雪姬皱起眉头思索片刻,试探的问道:“用那‘生命净炎’内蕴含无尽生命元力的火焰,难道还破不开这极阴之地?” “哈哈哈,你以为我老易舍不得吗?”易水寒大手一摆,将恶魔号角送至雪姬面前,“你看看内里还要多少‘生命净炎’,刚刚用它切割血石不费吹灰之力,莫以为就能够凭这点子生命精气来对抗无尽死气了。” 雪姬犹不死心的拿着号角探测半晌,终于颓然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这里有块‘日光石’,你们不妨拿去一用。”天照大神说着,从怀内掏出块金光闪闪的圆形石头。 那石头说也奇怪,甫一掏出就散发出一股强劲的至阳之气。她小心翼翼的攥着这块“日光石”,仿佛无价珍宝,“这是以我本命元气凝炼而成的贴身法宝,里面汇聚了无尽的纯阳真气,用它来轰击地底,应该能对抗那股极阴之气。” 易水寒耸然动容道:“你将本命元气炼成法宝,简直愚蠢至极!” “我也知道这是一损俱损的蠢事,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天照大神忍不住苦笑道:“天界是靠能力生存的地方,我贵为高天原之主,其实本身修为的资质比不过月读命与须佐之男。但那时候两个弟弟太过幼小,我没有办法,唯有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保护好他们。虽然以本命元气祭炼法宝太过凶险,但只有这样才能迅速提升我的功力,让我短时间内成为一方霸主。” “这不过使你多了一倍的战斗力而已,长远看来还是弊大于利啊。”易水寒依然不赞成的说道。 魔君蚩尤始终是务实派,这点很是符合无情的胃口。修为的提升,乃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若依靠一些天才地宝c仙丹灵药c或者其他法器来辅助修炼,短时间内固然能够迅速提升功力,但也算是自绝了问鼎真正强者之路。依托外力得来的修为,根本比不上自己修炼的功力精纯,并且气息紊乱,再向高处修炼时,走火入魔的风险也是提高了数倍。 “岂止是一倍的战斗力。”天照神秘的笑笑,不以为然道:“别忘了我是太阳神,天生的属性令我生来就能自太阳中汲取力量。神仙的躯体可比不过你们远古神族,柔弱得很,我如果以仙身来汲取太阳中的能量,需要承受烈日焚身的折磨。那种痛楚就算是神仙也很难忍受,所以我每次只能汲取一点点的能量来修炼。祭炼出了法宝则不然,每日里操控这‘日光石’来汲取能量,然后再转化为柔和的纯阳正气被身体吸收,它的好处岂止是增加了一倍的战斗力。” “原来如此。”易水寒伸手接过那“日光石”,人各有志,遂也不再相劝,只是追问道:“既然这宝贝对你如此重要,为何又这般放心的交给我?” “首先固然是信得过魔君的品行,二来我在此地也发挥不出更大的威力。”天照大神先给他戴了顶高帽,继续道:“或许你们远古神袛无妨,但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修者而言,尤其是偷渡跨界而来的修士,在人间界是不允许动用力的。若使用了超出人间界极限的能为,则天地不容c必加严惩。” “怪不得你之前展现的实力那么弱,原来是不敢肆意为之。”我首次听闻还有这种天地法则,不由得插口道:“居然还有这种天地法则,那为何还会出现爆发于人间界的神魔大战呢?” “这乃是第二次神魔大战之后才定下的天地法则,人间积弱,若是修士屡次三番在凡界征战,久之必然影响人间根本。”易水寒坚定的望向我,“所以我答应过你将来若有那一天也不会在凡间开战,就算这法则约束不了嫡系神族,我蚩尤也不会将战火再次点燃凡界。”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心中却想这世间万物的发展都是不受控制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依靠某个人的承诺就能够信守下去的。世间有太多的措不及防与无可奈何。易水寒现下固然是答应我不会在凡界开战,但若是黄帝他欺上门来,以他的脾性又该如何自处呢? 人间积弱,这句话才是重点,若当年的人族中人不曾贪慕神仙的虚名,永驻于凡界保卫最初的家园,第二次神魔大战根本就不会发生,又何来这种无奈定下的天地法则呢?而这样的法则只不过是震慑一下普通神魔罢了,对于真正的大能为者根本就没有任何约束力。 所以说来说去依然是那句话,绝对的实力才是硬道理。普天之下的人族修者们,你们这种有了足够能力以后放弃自己凡界家园的行为,与嫡系神族问鼎天外天的性质完全不同。后者是基于对这个世界万般情意的根蒂上,而你们这乃是裸的背叛。 当神魔的荣耀加身时,出自人族的你们可曾饮水而思源?当修为到处c成功飞升时,你们对生长的人间可曾有一丝不舍?当神魔的战火弥漫于凡界的每一处土地时,掀起战争的你们可曾为此而心痛?当那些不懂任何术法的普通人族被殃及池鱼的时候,你们可曾因此而愧疚? 什么高高在上的神袛c法力滔天的魔头,出自凡界人族的你们不过是群数典忘祖的败类罢了。我在心中愤愤不平的想着,再一次对那些异界人族修者心生鄙夷。 只听天照大神继续说道:“我之前未出全力,确实是怕引动天地惩罚。许久未来凡界了,一下子还是控制不好自身的力量。不过我现在的状态也并非是鼎盛时期的修为,所以今次下得凡来,除了了结月读命的事情,我还要找回自己的一部分力量。” “成了!” 我正要开口相询,突然听到易水寒喜气洋洋的吆喝,顾不上再问天照丢失的那部分力量在哪,急忙跑向易水寒身边。 只见他一手拿着“日光石”,发动起五行火之力,一大蓬浓烈的金色火焰从天照大神的护身法宝中喷薄而出,直烧向地底。 “大家各自小心,这至阳之气冲击极阴死气,这股爆破的力量十分强大。天照,安倍和美与小泉紫川的安危就交给你了。雪姬,麻烦你关照下我那新收的徒儿!” 易水寒话音未落,整个红松林犹如地震般剧烈震荡着,一声声恐怖的嘶吼自地底传了出来。饶是无情向来不动声色也止不住的一阵战栗,那声音如此嘶声力竭,仿佛被镇压于地底的远古凶兽。但是我知道那只是此阵中万千怨灵的无尽煞气而已,如今被天照修炼自烈阳中的纯阳真气一冲,抵受不住痛楚才发出的声音。这也是归于深埋地底的血石之功,我们才能真实的听到鬼魂的嚎叫。 关切的看着面色苍白的温子曦,看着他文弱的身躯和坚定无畏的眼神,我心中止不住的一阵骄傲。莫看他手无缚鸡之力,却有着比旁人更加坚韧的意志。在这座七星灯阵内,每个人都有一身武功或者修为作为仰仗,这才能相对保持一副尚算镇静的神态。但唯有他一人,既不会武功更不通术法,没有丝毫依靠,身处险境却始终不曾有半点失态。无情自诩为胆气过人,若是与他异地而处,自问也做不到如此的气定神闲。 脚下的土地震动得愈加厉害了,我紧紧的抓住子曦的手腕,使他不至于跌倒或者与我失散。匆忙中看到天照大神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堪堪包裹住紫川与和美二人。雪姬也召唤出一团雪花,将个法慈包裹成了雪人。 “别慌。”子曦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附耳柔声说道。 这话并没有解决我的困扰,心中的慌乱依旧,但为了宽心,我回给他温柔一笑。无情在害怕,怕保护不了他的安全,在这个充满了动荡不安的陌生国度,在那些层出不穷的惊人术法下,无情总是会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这恐慌来自于心底的牵挂,温子曦的c司徒衍的c守鹤的c星罗的c甚至变成了强大魔君的易水寒的。 不行,我要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师父身边,没有他的鞭策无情只会越来越软弱。心里忐忑的敲打着警钟,我不能心软,绝不能心软。作为一个杀手,心软就意味着手软,拿剑的手若是软了,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脚下突然间一软,我来不及再思索关于心软手软的问题,身子直沉入了水中,这时的脑海中唯剩下一个念头——大阵破了。 可是紧接着下一刻,我很是有些欲哭无泪,对于水的记忆从来都不甚美妙,因为无情不会凫水。就这样一直向下沉去,若非我看到蓝绿色的水花,一定会以为落在了地狱道里的血海内。可惜这阵法只是个微型的地府模样,而并非是真正的冥府,造的出曼珠沙华却造不出无边无延的血海。 那这里究竟是哪里呢?为何这大阵破了之后会是一片汪洋呢?其他人又再哪里? 不断下沉的身子忽然一轻,随之向前方有光亮的地方飘去,我感激的看着温子曦带着我奋力划动的身形,再次暗自发誓出去以后定要学会凫水! 心情尚未松弛片刻,我就发现另一个难题,由于现在是在水下,时间久了不呼吸无情固然无恙,可子曦他决然不成。焦急的看着他越来越缓慢的动作,还有逐渐泛出青紫的面色,我知道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却无能为力。 心像刀割一般疼痛起来,难道,在阵中尚且安然无恙的他,今朝会丧命于破阵后的水中吗?不由得埋怨起易水寒来,对无情未免也太有信心了,若当时将子曦分配给其他人保护,是不是就能幸免于难呢?天照的金光c雪姬的冰雪,都是很好的屏障,哪里会像我们现在这样狼狈。 子曦的身体已经停止了划动,而他的生命也是危在旦夕,我急中生智,忍不住把唇凑到他的嘴上,不管不顾的将体内循环不休的内息传送了过去。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股先天气流自我的口中输送至他的口中,在他脏腑之间循环一周天又回返至我口中,然后在我脏腑内循环一周天再进入他口中。如此往复,生生不息。 解决了呼吸的问题,我开始想到现在这个姿势对于我俩来说相当尴尬,但是我更加不敢移开嘴唇,只能保持着这种亲吻的姿态。 不是没有亲吻过,但以往更多的是种充满了的肮脏感觉,而今次与子曦的双唇触碰,虽是不得已为之,却只有纯真的喜悦。只是双唇相接罢了,没有了那舌齿的纠缠,无端的竟升腾出一股圣洁而纯净的气息,直抵心灵。 霎那间,我二人心神相连,再无一丝隔阂。子曦轻轻揽住我的腰肢,带着我继续向前游动。我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无情心中只想这条水路若是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猛然间头顶一轻,不知不觉中我俩的身子已经游出了水面,由于两人仍然保持着在水下时双唇相接的姿势,就听到岸边数人的惊叹声。 温子曦面上一热,率先放开了我,我依旧搂抱着他的身子漂浮于水面上,此时外界的天空已经大亮,岸上数人皆在呆呆的看着我俩。 无情身子巨震,再也顾不得别的,因为我在人群见到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孔——楚爷。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相见 在七彩塔楼的七星灯阵内耽搁了这么久,陡然间破水而出接触到外界耀眼刺目的日光,非是阵内一派阴森暗红之色可比,不由得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犹自狼狈的漂浮在水中,岸边楚爷灼灼的目光烫的我心慌,一瞬间竟宁愿与其面对如此的难堪,莫不如永远囚禁在七星灯阵内。 “姐!”一团黑影“扑通”一声坠在我身前,紧接着湿漉漉的身子被毛手毛脚的司徒衍重重抱住。 饶是我身处于巨大的尴尬之中,却也挡不住看到他平安无恙的欣喜,而这种喜悦也足可抵消因为乍见楚爷而心中泛起的滔天巨浪。 司徒衍可不管那么多,一面捞着我朝岸边游去,一面絮絮叨叨的表达着他的情绪,“姐你不知道可把我给吓死了,最初听星罗说你去了七彩塔楼的时候,我气得差点没揍那小子一顿。他说你功力恢复了我还不大相信,后来又被小泉紫川那个泼妇设计困在了一个房间内,这一宿急得我心都要炸开了。刚一脱困竟见你们一一从这湖水中冒了出来,你一向不会凫水可有什么妨碍没有?别怕,我们很快就上岸了。” 他竹筒倒豆子般的宣泄着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宿的心焦,其实于我而言,又岂是数个时辰的煎熬呢?七星灯阵内的时光流逝缓慢与外界时辰大不相同,不然也不会发生如此多的变故了。 缓过一口气,我回头冲着早已被撂在一旁的温子曦歉意的笑笑,这才有空打量此处是个什么所在。 只见湖水幽幽碧绿之极,环目四顾,岸上博大空旷,竟是之前比武场的所在,原来此湖就是昨夜晚间发散出无尽绿芒,曾牵引得无情差点失了心神的那个人工湖。没想到这诡异的湖泊竟是通往七星灯阵的捷径。 司徒衍年轻气盛,几番划拨便已带着我游至岸边,我刚要双手扶岸自水中跃出,猛地里眼前伸过一只坚定而白皙的手掌。 我没来由的心头一颤,顺着那熟悉的掌纹向上看去,正对上楚爷犹如亘古岁月般幽远深邃的目光。这是无情从未见到过的眼神,似有情又似无情,前一瞬仿佛藏有无尽的忧伤,后一瞬风云涌动精光乍现。 无情自诩擅揣人心,却从来就看不透眼前这个男子那高深莫测的眼光。此刻的他半蹲下尊贵的身形,将一只保养良好的手掌递与我面前,就像是高洁的神袛沾染尘埃,高不可攀而令人心生冷意。 不错,在楚爷面前,无情永远都是沁梅轩内卑微如泥c婉转承欢的梅儿,这个身份本来并无什么,但是因着子曦的存在,一切的不堪过往都变成了更深一层的折磨。就像一把入肉三寸的匕首,突然之间暴涨成了一柄青光闪闪的长剑,自我心脏的位置对穿而过。 望着那只依然坚定不移的手掌,我竟有短暂的眩晕感,晃神间右手已经下意识的伸了过去,同时间心底微凉,原来在某些人面前,能迅速做出决定的不再是头脑,而是曾经固有的习惯。 楚爷微一用力将我自湖中拉了出来,那样注重仪表的一个人竟毫不在意无情破水而出时飞溅在他衣裳上的水珠,有一种释然的神色自他面上晃然掠过。但是,他也一定注意到无情顷刻间的犹豫了吧,不然他的笑容又为什么有些哀伤? “这副‘落汤鸡’的模样,哪里像平日里震摄江湖的杀手无情了。”楚爷轻轻拨开覆在我额前的湿发,温柔的样子一如对待沁梅轩的梅儿,低语调笑道。 我心中陡然一凉,知道此刻子曦定然在身后看着,却苦于无法回头,唯能将仍被楚爷攥着的右手抽出,俯身行下礼去,“无情见过楚爷。” 我不敢抬头对视他的目光,却也固执得待他一如往日般尊重守礼,仿佛过了有千百年光景,才听到他淡淡道:“罢了。” 我如释重负的起身,赫然看到他烫人的目光胶着在后面刚刚上岸的温子曦脸上。 司徒衍毫无所觉的自顾开心道:“这下楚爷来了就好了,姐你也一定很意外吧,我脱困出来的时候见到楚爷,才真真是骇了一跳呢。” 楚爷静静的由着他呱噪完,方才不以为意道:“不过是贪恋落樱时分的奈良风光罢了。” “明明是关心我和我姐嘛!”司徒衍不满意的嘟囔着,当今天下也唯有他能以这样的语气与楚爷对话。 楚爷却不以为忤,轻笑道:“无情艺绝天下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这刚刚练通了两指的‘五雷指’,着实令人忧心。” 他眼光淡淡扫过,随意道:“看来你们在这里结交了不少新知,也算不虚此行。” “哎呀,瞧我一高兴竟忘了这茬。”司徒衍来了精神,拉过早我们一步出来的易水寒,又扯住子曦介绍道:“这是我和我姐结识的易大哥与温二哥,多亏了有他们帮忙。” “这是楚爷。”司徒衍骚了骚头,似乎不晓得该如何向温易二人介绍楚爷,回头求助似的看向我,含糊道:“我的‘五雷指’便是楚爷传授的,他与我们的师父平辈论交,算起来也是我们半个师父了。” 我扭过头去不与他目光相接,也并不觉得他这番介绍有需要补充交代的地方。 温子曦头一个行下礼去,“子曦拜见楚爷。” 易水寒只是拱了拱手,郑重道:“楚爷。” 楚爷似乎不喜司徒衍如此介绍,微微蹙了下眉头,方始展颜回礼道:“江湖儿女不重虚礼,二位不必客气。” 我见身边安倍家与小泉家的人竟一个不见,只有我们这些从阵内出来的人,不由得大是诧异,也不想见到楚爷与子曦他们的客气寒暄,遂一拉小泉紫川衣袖,低声道:“妹妹可有更衣之所,这样子实在无法见人。” 紫川c和美她们由于有天照大神的庇佑,身上滴水未沾,此时看我狼狈,紫川急忙说道:“休息室离此不远,无情姑娘请随我来。” 其实区区湿衣并不足虑,无情运转内息片刻间就能干透,只是为了躲避因着楚爷与子曦的碰面而引起的尴尬罢了。 不过我也确实有许多疑惑想要问询小泉紫川,只见她在休息室内翻箱倒柜,方找出件男装,递与我说道:“我看姑娘惯穿男装,这是我大哥生前的新衣,从未上过身,请姑娘勉强一穿。” 我道谢接过,看她提到小泉秋月邪眼角微湿,也不禁有些唏嘘,安慰道:“人死已矣,你也不必太过悲伤。” 紫川握住我的手,低泣道:“无情你是个明白人,当知很多事情并非我本意,但是身为世家子弟,往往身不由己。我大哥其实骨子里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对我生出那样的心思,这才走了歧路。” 我也不由得感慨良多,这豪门世家的爱恨情仇果然比普通百姓要复杂得多,像这种超出伦常之事其实但凡大富之家都有发生,也算不得多么惊世骇俗了。只不过奢靡人家显露出来的乃是欲多于情,而紫川与秋月邪则是停留于精神层次的爱恋,并且只是秋月邪个人的一厢情愿,也并非多么龌龊。 紫川看我良久未语,神情不由得有些忐忑,试探问道:“无情你是否在心中瞧我不起?” 我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我为何要瞧你不起,秋月邪单恋你又与你何干?你始终谨守礼法只与他叙兄妹之情,无情知道豪门内的那些真正罔顾人伦之事,那才是真正的腌臜呢。” 紫川这才松了口气,嘴角露出真心的微笑来。 我冷眼旁观片刻,突然问道:“紫川你是否喜欢我那不成器的师弟?” 紫川听了此言,犹如个小儿女般涨红了面孔,嗫嚅道:“恐怕那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不由得一笑,肃然道:“无情很是感激你这次对于司徒衍的庇护,但是作为长姐,我不得不说,你与司徒并非良配。” 紫川聪慧的脸上挂满了明悟后的哀愁,凄然道:“这道理紫川怎会不懂呢,不说旁的,就是这中土与东瀛的地域之距,也足够紫川断了念想。” “不错,你明白就好。”看着面前这个失意的姣好女子,为了司徒衍的将来我却不得不硬起心肠说道:“你是小泉家的传人,自然不能离开东瀛。可若让司徒衍留在这里,我也是万万不允许的。” “我知道。”紫川淡淡一笑,强忍着的泪水却由不得她的坠落下来,“我也知道司徒衍君并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我终究是配不上他的。” 本以为陷入爱情的女子都是盲目而又自信的,谁知紫川即便情不自禁仍保持着理性的机敏。这是她的长处,可是,又何尝不是她的失败之处呢? 太过聪颖的女子是很难拥有单纯的幸福的,却又偏偏最是渴望拥有。如果在最初的最初,能够一如婴孩般单纯到底,谁又愿意九曲十八弯c筋疲力尽的复杂呢? 身为家族继承人的小泉紫川,正是因为自小见惯了勾心斗角c尔虞我诈,也使尽了万般手段得以巩固地位,这才会毫无防备的爱上司徒衍的阳光无伪吧。 无情或许是独断的,甚至都没有问过司徒衍的意见,就替他回绝了这段感情。无情或许也是自私的,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了小司徒的头上,但是心底却有这样的笃定,就算司徒衍在此,对于我的意见他也不会有半点违背。 这样对于紫川或许欠缺公平,但是她可知道,为了保护这份最后的清澈,无情这些年又付出了多少,所以怎能忍心让小司徒留在此处经历别人从小就应该经历过的磨砺呢?就算司徒衍心甘情愿,无情也绝不同意。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勇气 特意拉了小泉紫川来换衣,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探探她的口风,到了这般田地,小泉印月的筹谋固然是成了镜花水月,但小泉族人与生俱来的野心尚在,谁知道谁会是又一个小泉印月呢。 不过月影の魂的内斗也算别开生面,在阵内的时候,无情就曾领教过他们的互相利用与残杀,当时若不是有秋月邪的拆台,或许小泉印月的图谋已经成功了也说不定。所以有时候最大的障碍未见得是来自于敌人,而是自己内部的分崩离析。 在阵内听小泉紫樱言讲她父亲小泉龟一郎已经制住了族长小泉玲奈,此刻却看到紫川一脸从容之色,丝毫没有为母亲的安危挂心,不知是何道理。 小泉紫川看我面露疑惑,不由得抿唇笑道:“母亲大人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我之所以会被紫樱暗算,还不是与母亲一样为了将计就计罢了。” 果然如此,我暗自叹服,想那小泉龟一郎虽然阴狠奸诈,但是身为一族之长的小泉玲奈又岂是等闲之辈,岂会轻易落入套中。原来玲奈早就发觉了其弟的不臣之心,故意将攻打安倍世家的重任交托于他,要看他如何筹划,只有让他自己露出破绽,才能名正言顺的治罪。可笑那龟一郎与紫樱还自以为得计,直落了一个被囚一个身死的下场。 “那你母亲他们现在何处?”自出阵之后再未见到其他人,我心中总有些不安。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平安京的安倍世家了。”小泉紫川淡淡道。 “这场干戈终究是无法避免吗?”我自语般的叹息道:“就算平了安倍世家又能怎样呢,真的就至高无上了?” “其实我也不想的。”紫川似乎被我勾起了感伤,低声道:“这就是世家子弟的悲哀,你们中土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若今日月影の魂不有所动作,他日被安倍世家占了先机依然会是一场争斗。” 我被她说得惘然,自古权势之争也确实没有个是非对错,而一旦被安倍家族抢了主动,那月影の魂的覆灭也不过是旦夕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当两股势力已经如同水火般的存在时,已经说不清谁对谁错了。 换完衣服出来,正看到司徒衍与法慈交手,易水寒一脸无奈的站在旁边。如今他与法慈已为师徒,身份尴尬确实不好相劝。 那法慈虽然得遇名师,奈何尚未来得及讨教,但是以他昔日的功力对抗司徒衍,仍然大有胜算。小司徒的“五雷指”不过将将练通了两指,用来进攻他的“五毒追砂掌”与“大日如来手印”就未免大有逊色了。 好在法慈连经数场变故,早非昔日性情,又知司徒衍与易水寒交情笃深,故才一再退让未下杀手。我不禁蹙眉不展,法慈机缘巧合之下新拜了魔君蚩尤为师,其身世又牵扯出战神刑天,光是这两样已是司徒衍招惹不起的人物,又何况他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可是杀父之仇不能不报,我又该如何开解司徒衍呢?难怪易水寒也束手无策,这种仇怨即便是亲如姐弟,无情也不能插手。 堪堪斗了数十个回合,司徒衍突然一个回旋跃出圈外,朗声问道:“我自问打不过你,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有死而已,可你为何要手下留情?” 法慈面露悲悯神色,黯然道:“老衲错了一次误杀令尊,又岂能再错第二次,但是身有未了之事也不能轻易丧命。” 司徒衍愣愣的端详法慈良久,终于洒然道:“谁用你相让,我司徒衍堂堂正正也不稀罕死缠烂打那套,也罢,等我回去学好武艺再来寻你!” 我松了口气,心下止不住的阵阵喜悦,提得起放得下方为大丈夫也,他比我想象中做的还要好。转眼见到小泉紫川也因着司徒衍的坦荡磊落而着迷,美目异彩涟涟的不住望向他,一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形态。 只可惜人家那里早已是情根深种,司徒衍却始终一无所觉,只是奔过来拉住我嘟囔道:“姐你出来啦,我们快走吧,平安京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平安京?”我微微一愣,愕然道:“我们现在是在奈良啊,若赶到平安京,恐怕大势已定了。” 司徒衍神秘一笑,低声道:“那个穿橘红色衣服叫什么天照大神的说她有办法。” 我心中微动,奈良虽离平安京有一段路程,但在神仙面前还不就是咫尺之距,不光是天照,恐怕他们这些阴阳师们都有秘法能够瞬间传送至平安京,不然月影の魂的人怎会走了个干净。 众人跟随着天照大神向着比武场的中央走去,我在人群中并未看到楚爷,忍不住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司徒衍。 “楚爷说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他就在月影の魂内等着你们。”一直默默无语的温子曦突然出声道。 我忍不住抬头凝望他,胸中有股欲言又止的情绪在涌动,既感动于他的细心体贴,又对他语气中了然而心惊。 “放心。”他的手暖暖的落在我交叠的手背上,“你不需要为曾经的事情解释,我在乎的是你的人和你的心,关心的只是我们的未来。” 他手心的温度一如既往的温暖,即便是万年玄冰被沉浸在这样的温暖中也会逐渐融化吧。原来在我始终为接不接受他而辗转纠结,为楚爷的到来而迷茫无措的时候,他的心意早已坚如磐石c矢志不渝了。 聪颖如他,不可能看不出我与楚爷之间的异样,但他却让我放心,不怀疑不追问,这份男儿的心胸,已胜过这世间万千男子。这绝不是个懦夫,手无缚鸡之力的是他的体魄,可其内心的无所畏惧无人可比。 无论是无情往日里纵横江湖的英勇,还是苏醒后魔君蚩尤的勇猛自信,都凭借于自身实力的不俗,换句话说,我们的勇敢都是有仰仗的。可温子曦虽文弱得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却拥有着异常坚定而广阔的胸怀来承载我们的未来,这份勇敢更加令无情自愧弗如。 原来真正的懦夫一直都是无情啊,每次面对他的绵绵情意只能狼狈的躲闪与逃避,真给自己的名声丢脸。爱情或许真的需要足够的勇气,方能坚韧的面对接下来的艰难曲折与流言蜚语。我们也都需要勇气,去相信真的能够在一起。 翩翩c雪姬c安倍和美c信代子c天照大神,这些日子以来无情所认识的那些奇女子的面孔依次在我心中闪现,甚至还有同性相爱的霍惊云与苏叶秋c安倍枫颜与小泉浅见。我只知唏嘘他们对爱情的坚贞与痴狂,却从未肯深想过这份义无反顾的背后该蕴藏有多少勇气。 这并不是个大胆言爱的年代,世间的大多数眷属都是听凭父母之命c媒妁之言。所以那些敢于寻觅真爱,主动求爱的人,愈加令人敬佩,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勇气挑战世俗的舆论。 忽然之间,曾经的犹豫c彷徨都烟消云散了,我爱这个男人,而万幸他也爱我,并且无限的包容我c相信我c温暖我。如果到了此时此刻,无情心中仍然踌躇不前,那么还配得到他的喜爱吗? 前路固然是荆棘丛生c险阻密布,但既有了两心相知的灵犀,更有了携手面对的勇气,再难闯的路途也挡不住情比金坚的意志力。 想到这,心中犹如移开了块大石,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爱了就是爱了,不丢人,更没什么大不了,无关我是不是楚爷的女人,是不是恩济斋的杀手。楚爷也好c恩济斋也罢,囚禁的只能是我的人,却管不了我的心。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无情是真的爱眼前这个散发出无尽温暖的男子,并且也愿意像他一样的奋不顾身。 心中充满了无怨无悔的笃定,这是一种无情25年来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类似于回归在想像中母亲的怀抱,温暖c踏实c放松,仿佛岁月就此静好。 我的手慢慢翻转,坚定的握住他的手,手心对着手心才能将温暖直抵心房。“你也放心。”我痴痴的看着他如玉的容颜,终于吐露出浓浓的情意,“我再也不会让你担心。” 他忡愣了片刻,似乎才明白我话中之意,眼中陡然升腾出明亮的光彩,灿若星辰。这呆子素来口齿清晰c侃侃善谈,不想此刻竟呐呐的不能成言。我不由得心下一酸,不过是一句有感而发的普通情话,竟令他高兴成这般模样,可见无情平日里对他有多糟糕。 “无情,我真欢喜。”手上感到一阵紧绷,以他的手劲而言已经是很用力很用力了,耳边传来他犹如呓语般的低喃:“如果身边无旁人该多好,真想让你再帮我渡一渡气。” 热浪自耳根直冲入面颊,我羞得一把摔开他的手,嗔道:“乱说什么疯话。” “你应该知道子曦并非唐突之人。”他呵呵傻笑着,低沉的嗓音充满了喜悦,“我是认真的。” 对上他的双眸,满面的喜色也无损他目中的坚定与诚挚,是啊,温子曦从不是个随意玩笑的浪荡子,可见刚刚那句话的确并非调笑,乃是发自肺腑。 不由得再次红晕上脸,扭开头不敢看他炙热的目光,一面赌气道:“再胡说就不让你跟去了。” “小生知错了。”温子曦夸张的一躬到地,故意搞怪的继续逗我。 “咦?你们在搞什么玄机?”一头雾水的司徒衍轻舒猿臂亲热的攀上我肩头,捻酸的问道。 对于此人的煞风景我唯有冲着满面委屈的温子曦抱歉的笑笑,心中却涌动着幸福的感觉,这才叫活着,而活着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晴明神社 天照大神虽然看起来神力并不是多么广大,但在比武场中心设置个多人传送阵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种传送阵,能将人从一个地方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乍听起来或许惊世骇俗,但在实际操作中,无论是通过的人数还是传送的距离,都要视传送者的功力强弱而定。 像之前小泉玲奈他们的传送阵,由于早就准备好了大量天材地宝的辅助工具,所以无需耗费发动者太多的功力,便能将月影の魂的人轻轻松松的送达目的地。而如今天照大神来施展,在没有任何法器助力的情况下,完全是凭借自身的能力来传送诸人,其难度可见一斑。 不过就算整个东瀛的国土加在一起也未能有多大,区区弹丸之地内的传送,委实也耗费不了太大的功力,况且从奈良到平安京更加没有多远的距离,故凭天照大神一人之力传送我们已是绰绰有余了。 抬头看看天色,我们破水而出应该是在巳时以内,而如今已是正午时分了。算起来在七星灯阵内耽搁了五六个时辰的光景,可在阵内真正的感受却是数日的煎熬。好在虽然阵内阵外时光流逝的速度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整个世间的光阴变幻仍然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在阵内仅仅是感官上的漫长,而整个身体的承受力真的只是过了五六个时辰而已。这也就能够解释通为什么过了这许久,我们却无人感到十分饥渴。 饶是如此,我也忍不住爱怜的凝望子曦那略显苍白的面容。这些人中,只有他体质最弱,又历经了一宿的担惊受怕与不眠不休,脸色又怎会好看。但是我也心知无法劝动他留下来,这人虽一向温柔,若是固执起来却也是蛮牛一个,与其分开两厢担心,莫不如携手共赴的好。 转眼间天照的阵法已经可以启动,我一手拉着子曦一手拽紧司徒衍,就这样牵牵绊绊的走进了阵内。 说是阵,其实不过是天照用头上的发簪随意在地上画了个圈罢了。但那发簪看起来也绝非凡品,天界之物,就算是一针一线之微也胜过凡间绝品无数了吧。 闲话少叙,这传送阵虽简陋,但在实用性上却委实不凡,也就是一盏茶的光景,眼前突然变幻成一副全新的景象,东瀛历史上最为著名的城市平安京已经豁然展现在眼前。 初初映入眼帘的平安京古城,陌生中透着异常的熟悉,竟有一种回到洛阳的感觉。如果说古都奈良的整体建筑风格是仿造中原的长安城而建,那么平安京则是完全按照我朝洛阳古都的布局而建造。全城呈长方形,街道纵横交错,对称相交,形如棋盘,因而东瀛人私底下更喜爱将平安京称作“洛城”。 安倍世家的府邸正是坐落在名为“洛中”的地方,曾经应该是何其辉煌的一座大宅院,可随着安倍家族的日益没落,这宅院也逐渐衰败了下来。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比起富丽堂皇的月影の魂,此宅外观虽稍显残破,却更给人种古朴沧桑的大气之感。 其实最早安倍晴明的府邸,并非是在洛中这个地方,而是坐落于上京。在其授业恩师去世后,晴明就将自己的宅邸搬到了土御门路与西洞院路的交叉口处。按照阴阳学说,此处乃是位于大内的东北方“艮”位,也就是俗称的“鬼门”。晴明公心系天下,将自己的宅邸搬至鬼门,目的是为了联合位于整个平安京东北方“艮”位的比睿山延历寺,形成防止妖魔入侵的双重屏障。 安倍晴明去世不久,日本天皇曾下令将其生前的宅邸遗迹建成晴明神社。安倍其他族人则是一直留居在晴明公最初位于洛中的宅邸,也就是现在的安倍世家府址。 几百年的修葺下来,如今的晴明神社比之安倍府邸不知道要宏伟神圣了多少倍。可见安倍家族虽然走向了没落,但是丝毫无损于后人对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热爱与尊敬。 安倍族人固然无法再现祖辈的辉煌,但安倍晴明的声誉无论在日本民间还是皇室,数百年来始终屹立不倒,晴明公若是在天有灵,也足以告慰平生了。 我们一行诸人对着安倍世家的府邸略有些踌躇不前,自宅院外望过去,内里火光冲天,早已是鸡飞狗跳乱成一片。 天找大神沉吟良久,摇头叹道:“我感觉不到里面有丝毫的灵力波动,看来纵然是有过一场大战,但主事者早已撤离了此地。” “不可能啊,难道安倍家族就此覆灭了不成?”小泉紫川一脸的难以置信,“就算如今的安倍族人实力大减,也不该如此轻易的制服。” “外人当然不能轻易的毁灭他们,但是禁不住内里有吃里扒外的东西。”雪姬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曾经冷若冰霜的脸上泛起了滔天的怒火与杀气。 她指的吃里扒外毫无疑问就是安倍和美,此刻她也是用那种想要杀人的目光恨恨的盯着和美,后者在她的强大威压下身形摇摇欲坠,面色惨白如纸。 “奇怪。”小泉紫川闭目深思了片刻,惊呼道:“为何自到了这里,我就再也感觉不到母亲他们的气息,难道是两败俱伤?” 雪姬听闻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天照大神,“既是这样,恐怕这里还有一个他们的去处。” “晴明神社!”安倍和美与小泉紫川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 只有彻底熟悉东瀛的人才会知道,晴明神社究竟是何种存在,它对于整个东瀛来讲,又具有怎样的意义。 日本的神社通常是日本神道教的信仰中心,更是他们的精神图腾,与民众生活密切相连,是相比于中原的寺庙那样神圣的存在。 日本神社众多,其中供奉的神袛也是各有不同,当然主要的祭祀对象肯定是眼前这位天照大神无疑,但另一方面也崇尚自然万物及各种神灵。东瀛人认为神的力量来源于神体,于是每座神社更多的是供奉着不同的神体,比如镜子c宝剑c勾玉等。 顾名思义,晴明神社内供奉的自然就是一代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神像了。也难怪天照大神面露古怪神色,她一个高高在上的东瀛顶级神袛,却要进入到供奉安倍晴明的神社内,换了谁心里也会有些不自在吧。 当然晴明神社比起日本其他历史悠久的神社,从规模上或许还不能相提并论,但因着晴明公的威望,每日里来这里祈福c参拜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仅从民间号召力来看,就算十个小泉印月也难以望其项背。 而这晴明神社还有一个极其显著的特点,就是能掩盖所有进入神社者的气息,仿佛小小一个神社已经自成结界,隔绝了与外部的沟通。 怪不得小泉紫川感应不到月影の魂诸人的气息,雪姬就率先想到了晴明神社,其实说起来,这个为了纪念晴明公而翻建的神社才是安倍晴明毕生的根基所在。 也不知为了什么,正午时分本应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净得犹如空城一般,有了雪姬这个绝佳的向导,再加上天照大神的行动力,我们几乎是顷刻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在晴明神社南方一百米处有座桥叫做一条戾桥,相传连接着人间与另一个世界。“戾”在倭语里的字意是返回,《源氏物语》中就将其称为“去而归桥”。时至今日,婚丧嫁娶之人依然不敢经过此桥。 一条戾桥建立在符合阴阳道的咒术观念“四神相应”中,刚好位于鬼门方位的东北角,专司驱邪。故有传说安倍晴明生前驿使过的比较厉害的式神俱都封印在戾桥下的石棺内,当然这也只是传说了,至于可不可信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算是亲密如雪姬也是不甚了了。对于安倍家族而言,没有傲人的修为做支撑,即便是获得了最为强大的式神,也发挥不出多大的力量。 过了戾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右手边晴明神社四个方方正正的汉字石碑,一下子令无情生出了些许的亲切感,可正门处明明没有门的牌坊却给人一种闭合感,门前死寂般的安静又昭示着神社内的不同寻常。 当然这种神社入口处所建的牌坊,在东瀛被称为鸟居,那么入乡随俗,无情也姑且以此来称呼。在鸟居正中是一块五芒星标记的牌匾,两旁各挂一枚绘有五芒星符号的御神灯,那样式简直与雪姬额头的五芒星印记一模一样,不愧为晴明独家的图案。奇异的是天色大亮的正午时分,那只在暗夜绽放的御神灯却已然点亮。青天白日的景象丝毫无损灯内红彤彤的光芒,反倒犹如星月争辉浮云难掩般的愈发透亮,却映不出神社内的半点景致。 五芒星符号一向被视为晴明神社的神纹,亦被称为晴明桔梗印,乃是安倍晴明公独创的阴阳道中祈祷咒符的一种,代表象征寰宇万物的天地五行之无灾无邪。而晴明桔梗印的主要用途,不是庇护而是封印。所以显现于雪姬额前的印记也是为了封住她的大部分功力,不然凭借雪国公主的修为,世间除了安倍晴明与小泉印月这种级别的,再无哪个阴阳师具有更高的能力来驾驭她。 五芒星的五个顶点分别代表金c木c水c火c土五个不同的元素,是晴明公在施法时经常被使用的符号,其形象看上去就像一个人的身体,最顶点为头部,其余是四肢。众所周知,人族是被创造者,而五芒星也含有被创造之意,并且其内部所蕴含的五行元素,正是天地元气的组成部分,当顶点指向天时,只要修为够强大,甚至能封印一部分的天地之力化为己用。 当然安倍晴明最厉害的武器还得是其麾下的式神,而五芒星的正反八种画法正是召唤和驱退四类式神的方法。 火之五芒星(适用于火系属性的式神) 召唤:从“上”顶点至“右下”顶点开始画完五芒星以召唤。 驱退:从“右下”顶点至“上”顶点开始画完五芒星以驱退。 水之五芒星(适用于水系属性的式神) 召唤:从“左上”顶点至“右上”顶点开始画完五芒星以召唤。 驱退:从“右上”顶点至“左上”顶点开始画完五芒星以驱退。 风之五芒星(适用于风系属性的式神) 召唤:从“右上”顶点至“左上”顶点开始画完五芒星以召唤。 驱退:从“左上”顶点至“右上”顶点开始画完五芒星以驱退。 地之五芒星(适用于土系属性的式神) 召唤:从“上”顶点至“左下”顶点开始画完五芒星以召唤。 驱退:从“左下”顶点至“上”顶点开始画完五芒星以驱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滴泪 易水寒与天照大神慎重的四下张望许久,从他们两个肃然的神情中我几乎可以确定,想要找的人肯定就在这座处处透着玄秘,御神灯犹如鬼火般闪亮的晴明神社内。 神社入口处虽然没有可以闭合的大门,但就是有一股无形的屏障在保护和阻隔着这里,很显然正常的通道已被关闭,整个神社完整得如同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若想进去恐怕还需花费不少功夫。 “不可硬闯!”雪姬看出易水寒的暴力意图,急忙拦阻道:“这座神社的前身乃是晴明的故居,虽然被改建后外貌变得不成模样,但整体的构架尚在,所以现在这个闭合的状态是晴明曾经设下的保护法阵在起作用。这护阵术法遇强更强,是晴明毕生修为的精华所在,并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有丝毫的减弱,冒然闯入很可能会掉入阵法内的错乱时空,那是什么后果,想必你们比我更加清楚。” 易水寒一扬眉毛,叹服道:“东瀛的阴阳师果然不凡,这旧居早已被修葺得面目全非了,居然仍能在必要时发动法阵。” 雪姬被他的赞叹勾起了心事,与有荣焉的傲然道:“可惜你们不曾接触过当年的安倍晴明,不然就会知道那小泉印月与他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之光。” 天照大神点点头,毫无芥蒂的说道:“安倍晴明确实是惊才绝艳之辈,更可贵的是那一身的浩然正气,如若能越过凡人的大限,恐怕当今的天界又能多一位实力强大的神袛,实在是可惜了。” 向来不动声色的雪姬听了此言,竟也忍不住眼眶泛红,“如果有什么方法能换得他的永生,雪姬情愿以命代之。” 几百年了,对于情爱而言,这份矢志不渝的感觉依然是历久弥新,不因岁月的流逝而有丝毫的褪色,这样的感情令人赞叹,而这样的奇女子更值得敬佩。但是唏嘘过后呢?还不是照样的孤单凄凉。漫漫长路,夜凉如水,何以消愁?何以解忧? 安倍晴明的损落并非多么的令人遗憾,至少他的寿命在凡人中亦算高龄,死去的人一了百了,真正难捱的是他的红颜知己仍然坚强的活着,仍然为他的家族效力,为他后世子孙的兴衰成败操劳。 很多背后的女人往往比人前风光无限的男人更加坚强,她们经得住诋毁c忍得下辛劳c受得了贫苦,能承担生离c亦能忍受死别。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坚强,两情相悦的至高境界,不是生死相依c同生共死,而是能够为了对方咬紧牙关顽强而痛苦的活着。 所以强势如易水寒也在雪姬急切的拦阻下乖乖停住了脚步,一旦步入错乱时空固然是令人举步维艰的境地,但因着我们这行人中加入了天照大神与魔君蚩尤的缘故,又刚刚是从小泉印月的七星灯阵内脱身,任那错乱时空再厉害也很难在众人心理上造成生死负担。 众人心知雪姬真正在意的是这座晴明神社的安危,七星灯阵内易水寒的生猛大家有目共睹,恐怕雪姬的误入错乱时空之语乃是借口,怕的是魔君蚩尤性子上来会真的拆了这座神社吧。 安倍晴明这个人居然令堂堂雪国公主一辈子都爱而不得,单是这份痴心真的鲜少有人能够比拟,她把他的事情看得比天还大,就连他生前住过的地方都饱含深情,容不得半点损伤。 只见雪姬虔诚的来到鸟居前,双手合十,口中幽幽唱出一首忧伤的和歌:“问生命何物?一朝摇曳露珠,若可换取君相识,不惜抛。年复岁,百花争艳春光媚,明年和春住否?唯有天能到。花期萧萧,心愁暗郁,谓幻实尔,人之命尔。。。。。。。” 我注意到在她吟唱的过程中,额头的五芒星印记逐渐变得通红一片,宛如鸟居前高悬的御神灯内的火焰,炙热而浓烈。原本肃穆神秘的晴明神社突然整个泛滥起一股儿女情长般的悲伤与苍凉。 雪姬终年冷漠的眼角渗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她洁白如玉的面颊缓缓坠落。 “嘀嗒!” 小小一滴泪似有千斤重,不只是落在神社前的土地上,更像是砸在了每个人的心湖内,激起阵阵涟漪。 “嘀嗒!” “嘀嗒!” 三滴泪,坠入尘埃转瞬即逝,濡湿了千百年孤寒的寂寞成殇。 三滴泪,坠入尘埃辗转成泥,晕染了岁月践踏出的缱绻凄凉。 三滴泪,坠入泥土掷地有声,宛如三下沉重而固执的扣门声。 虚空中传来了房门被打开的“吱呀”声,晴明神社原本是一片虚无的鸟居内风云变幻,渐渐转为漆黑的空洞,犹如一头远古的凶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我望了望深陷回忆悲喜交集的雪姬,不由得叹了口气,或许刚刚形容的不对,那不是凶兽,即便是,也是头悲伤至极的凶兽。 大家跟着雪姬走向鸟居内那无尽的黑暗,或许是经历过太多不寻常事的缘故,无情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可司徒衍却不然,此人自到了这里就显现出一股子浓厚的兴趣,看见什么都新奇,若方才不是我硬拽着,恐怕他早就上鸟居那里碰壁去了。 对于他这种旺盛的精神力,我一直都头痛不已,心下很是懊悔带他过来,但是若让他刻意躲避这些诡异非凡的事物,又觉得对于他的成长和历练没有好处,所以真的是苦恼至极,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的拉住他,并且用凶狠的眼神威胁他,至于管不管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终于走入了晴明神社内,饶是我心系司徒衍的不安分,也仍然被神社内的景象所震撼。本以为通过了鸟居的黑洞内会是另一番天地,谁知放眼望去还是一片黑暗。 从阳光明媚的午时一下子进入到这样的黑暗中,就算是神仙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等眼睛逐渐熟悉了这里的异样,我开始凝神细望,原来并非是暗无天日,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闪烁。我知道,那是御神灯的光芒。 不由得抬头看向天际,明月当空照,已是午夜时分,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这结界不但自成一体,还能借用外界的星月之辉,并将自然界的午时转换成了神社内的子时,单是这份能力已经胜过不知时间为何物的七星灯阵了。 神社内随处可见白色旗帜配红色的晴明桔梗印,如果在白天蔚蓝色天空的映照下,应该会很好看吧,可惜夜晚的黯淡与寂静破坏了这份美感,反倒平添了三分诡异和恐怖。 幸好还有数不胜数的御神灯,在这个空前静谧的夜晚徐徐绽放,通红的亮光一点一点的抚慰了我们由黑暗而升腾起的烦躁心绪。 向后望望,刚刚通过的鸟居依然屹立在我们身后,看来发动起来的果然只是个保护结界,内里的构造并未改变,还是神社本来的样子。但是,为何会将时光调整成暗夜的模样呢? “只有夜晚,才是天地精气最浓厚也最纯粹的时刻。”走在前面的雪姬淡淡说道,似解释又似自语,“而午夜,亦是妖魔邪祟出没的最佳时间,曾经我最喜欢的就是夜晚,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能与他联袂而出,堂而皇之的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并肩作战。” 或许,安倍晴明将保护法阵启动后的时空调制成午夜的模样,其原因并不复杂,只是对于昔日携手江湖的一种缅怀。如果他不惜施展颠倒时空这样高深的术法,不过是为了博红颜一笑,那么雪姬这些年来的痴情也不算虚妄,至少她爱着的那个人,也曾拼尽全力的爱过她。 到底是怎样一位男子啊,能够得到雪姬这样的女子青睐,甚至甘愿转化为式神相伴而依然无怨无悔。曾经,他们有太多的机会与理由在一起,却偏偏为了不辜负另一个女人,也就是晴明名正言顺的妻子,而选择以战友的身份长相厮守,终生都没有越过那道坎,这种定力对于男子而言更加难得。 安倍晴明一生历经两个女人,他的妻子得到了他的名分与尊重,雪姬则得到了他全情投入永不磨灭的爱恋。说起来,最可怜的不是沦为式神的雪姬,乃是那位始终徘徊在他俩心门之外的正妻啊。 一想到雪姬的付出并非无有回报,我也止不住的代她高兴起来,猛抬头竟见到半空中出现一道的虚影。 在刹那间我以为见到了安倍星罗,同样是俊美出众的面容,但这男子却比星罗多了份气定神闲的男儿气概。看年岁也比星罗大了十来岁,如果说星罗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那么眼前的男子则绝对算得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只见他头戴高高的三角状乌帽子,一袭白色狩衣,手执桧扇轻摇。眉宇间流荡着温文尔雅的浩然正气,一派俊逸隽永c高贵清华的出尘气质。 雪姬陡然看到那影像,娇躯巨震,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却始终不言不动,更不敢移开眼光,只一昧死死的盯着那男子痴看。我暗自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她那止不住颤抖的身躯,仅仅是个影像就令平素冷静惯了的雪姬几近崩溃,安倍晴明的魅力可见一斑。 “雪姬,你还好吧。”那影像居然是活动的,清澈若溪流的声音自安倍晴明的口中传递出来,而雪姬,竟因为这一句久违的问候泣不成声。 “晴明,你真的是我的晴明?”雪姬扶着我上前几步,举起手臂贪婪的伸向高空,却与安倍晴明的影像对穿而过,满脸害怕失去的小心与忐忑。 他笑了,很难形容那是怎样一种笑容,似了然似顿悟似云淡风轻又似饱含深情,犹如春风拂面,又像溪水润足,端得是好听又舒服。 “我自然是你的晴明,一直都是。”安倍晴明笑罢,也如雪姬般看不够似的痴痴的与她对望,“这是我留下的一段精神影像,也是我在人间的最后一丝痕迹,只为了跟你说一句话,一句在我生前来不及说的话。” “什么话?”雪姬渐渐止住了颤抖,却依然紧紧的攥着我的手指,那惊人的力道,生疼生疼。 “我爱你!”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晴明遗愿 一代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虽然终其一生也未能超脱生死界限,但其精神力的强大确是鲜有人可匹敌的。就看他生前留下的这一段精神影像,几百年后依然能完好无损的展现于我们面前,并且因着上面带有他的灵魂印记,所以才能够与雪姬活灵活现的及时对话。单是这份心意,又怎能不令雪姬欣喜若狂,神采飞扬。 尤其听到安倍晴明在唇齿间徘徊了几百年的那三个字“我爱你”,雪姬整个人如受雷轰,从之前的浑身颤抖变成了一动不动,而小溪般的泪水却从她光洁的面孔上蜿蜒流下。 “就算你不说,难道我还不知道吗?”雪姬流着滔滔的泪水微笑,那又悲又喜的样子更加让人心碎,“你自然是爱我的,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我明白你是知道的,但这句话是安倍晴明欠你的,就算不再人世了也要偿还上。”安倍晴明的影像固执的盯着雪姬一人,仿佛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对于他没有任何意义。 “傻瓜,为什么要对我说亏欠?你知道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雪姬终于冷静下来,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痛哭流涕的冲动,掏出绢帕擦了擦脸蛋上横流的泪水,又拢了拢头发整理一下衣衫,大概是想把自己最美好的样子留在爱人的眼中。 “我自然知道你是心甘情愿。”安倍晴明怜惜的看着她,“这句话本应在我生前就该对你说,可是碍于世俗的压力和对我妻子的尊重,我不能说。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相比于你的付出,我却用曾经的情意束缚住了你,难道还会吝啬这句藏在心底的话吗?如果上天能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要堂堂正正的站在人群中大声说出‘我爱你’!” 雪姬脸上好不容易擦净的泪水再次泛滥成灾,“有你这句话,雪姬这辈子都值了。” “不,这还远远不够。”安倍晴明抬起右手在虚空中从“右上”顶点至“左上”顶点画了个五芒星符号,虽是虚化,却在空中留下银光闪闪的印记,“现在开始,我要取消我们之间的宿主关系,以后,你依然是那雪国至高无上的公主,再不是任何人的式神了。” “不!”雪姬犹如守财奴般紧紧捂住额头的五芒星印记,凄然道:“这个式神的身份,是我在这世间与你仅剩的唯一一丝牵绊,难道你连这个都要毁去吗?” 安倍晴明眼中闪过晶莹之光,却不肯妥协的坚持道:“谁说这是我们的唯一牵绊,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们彼此要牵绊生生世世。” 没想到正气凛然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说起情话来也是如此的缠绵悱恻,怪不得能俘获雪姬的芳心。有能力有手段有立场有坚持,有才学有容貌有人格有气度,刚硬时斩妖除魔临危不惧,柔软处妙语生辉情意绵绵,试问天下间有哪个女子能够抵挡? 只见雪姬听闻此言眼神一亮,“生生世世,我怎敢妄求来生,若有一世得能与你长相厮守,雪姬情愿灰飞烟灭不涉轮回。” “你才是个傻瓜!”安倍晴明一面摇头苦笑,一面催动刚刚画出的那个五芒星符号,“桔梗逆转!” 随着他的话音,五芒星开始逆向转动起来,紧接着雪姬额上的五芒星印记竟也如活了般想要振翅高飞。 “不要!”雪姬再次死死的按住,哀求道:“晴明,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式神,不死不休。” 安倍晴明不为所动继续施法,他画好的那个五芒星愈转愈快,肉眼看来已变成个浑然一体的银珠。而雪姬用手按住的额头处,一个相同模样的五芒星印记自她手背上冒了出来。 就像是解开了某种禁制,雪姬浑身上下突然窜出一股空前冰冷的寒流,若不是屡获晋升,紧挨着她的我首先会被冻成冰疙瘩。就算这样我的滋味也并不好受,这寒流比之万年玄冰也不遑多让,寻常的凡胎委实禁受不住。 似是感觉到了我的不适,雪姬连忙收起外放的冷气,对我抱歉的笑笑,此时她额头的印记已经荡然无存,而某种更加威压的气息布满她全身,令人望之生寒。 雪姬叹了口气,哀怨的说道:“你到底还是解除关系了。”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安倍晴明点点头,柔声道:“你不是一无所有,还有我送你的‘流星的眼泪’,保留好这个东西,说不定有一日我会借助它真的归来。”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雪姬一把攥住戴在颈上的五芒星吊坠,急急的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毕竟现在的我只是几百年前留下的一段精神影印。”安倍晴明定定的望着雪姬,神色间的爱怜横溢表露无遗,“我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随风消逝,解除与你的契约关系,是我在当年弥留之际的遗愿,当时拗不过你的固执始终未能解约。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你依然不答应,我也要做,因为当我再次回归的时候,我不要你再做我的式神,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这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段话,与斩妖除魔没有半点关系,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看除了雪姬以外的其他人,更不曾提到安倍家族的现况与未来。他最后的遗愿,只不过是想与最爱的女人再续前缘。这个儿女情长的结果恐怕是那些安倍晴明的信仰者所无法接受的,但是,这样子的他才更加的有血有肉接近凡人。 我想如果可以选择,安倍晴明定然不会再当这个受人敬仰,却也囚禁了他一生的阴阳师了吧。若是没有这个头衔,他就能摆脱掉世俗的枷锁,做个闲云野鹤与心爱的女子携手天涯。远离了繁华的喧嚣,抛开了世俗的纷扰,或许凭他的才智方能得以成仙成神。说到底还是这个人人羡慕的高贵身份束缚住了他,而他的死亡也可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解脱。 看着朝思暮想的良人影像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烟消云散,雪姬出奇的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只是紧紧的攥住那串“流星的眼泪”,就像是攥住了整个世界,那样的坚定,那样的虔诚。 而晴明神社内黑灯瞎火的天色也随着安倍晴明的消失逐渐大亮了起来,仿佛之前的暗夜是一种缅怀,更是在迎接他的降临。 我在脑海中开始捋通整个思路,保护法阵应该是晴明神社遭受到外敌侵入而自动开启的保护措施,刚刚那段安倍晴明的影像也是一早就安排在法阵内的,只有当雪姬踏入这个法阵,那个影像才会显形。由此可见,安倍晴明一早就预见到了百年后的危机,可是他并不关心安倍家与小泉家的存亡,更在意的是曾经那份难了的情缘。看来鼎鼎大名的安倍晴明骨子里,其实将自己与家族的荣辱看得淡泊至极,而对于权势的态度,更不及小泉印月的贪婪。 随着神社内部的天色大亮,我可以肯定此时的时空已经恢复成了外界的运转方式,但是一切的转换又诡异得如同一场梦境,真不知道安倍晴明是怎样做到的。 收拾心情继续向内走,我拉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雪姬,不管怎样,她仍是幸福的,安倍晴明既然说会归来,那么她这些年的隐忍与付出就终会有回报。 又走过了第二鸟居,门口那里有个名字叫做四神门,而四神自然指的是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这道门也刚好与“四神相应”的格局相呼应。 过了四神门,随处可见最多的依然是红火闪亮的御神灯,此灯在刚刚的暗夜里起到了很大的照明作用,但若是白天点燃,则未免有些诡异难言,更古怪的是它的光亮并不逊色于日光。 不过诡异的事情见得多了,也不在乎眼前的这一样两样,此行的目的主要还是要寻找小泉家族的族人踪迹。 “怎样?”我一脸期待的问向小泉紫川,因为据说她能够感知族人的气息。 紫川苦恼的摇摇头,“这个法阵屏蔽所有气息,我只是凭预感觉得他们一定在这里,但确切的方位根本就感应不到。” “这也行啊!”司徒衍一下子就垮了脸,“你这不是瞎扯么,我还说有预感他们都不得好死呢!” “闭嘴!”我看着涨红了脸的紫川,想起她庇护司徒衍的恩德,急忙拉住毫不知情的小司徒呵斥道。 “怎么了嘛。”司徒衍一脸的不以为然,但见我动怒却也不敢再招惹紫川,却犹自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唠叨,“姐你干嘛对那个阴阳怪气的小泉紫川那么好啊,别忘了她可是咱们的敌人。” “你给我闭嘴。”我压低声音怒瞪他,“什么叫阴阳怪气,人家哪里阴阳怪气了。” “咦?”司徒衍一脸无辜的挠挠头,“她不是有个阴阳怪气的哥哥?” 我已经对此人的夹缠不清极度无语了,但想到紫川的心意,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紫川这人本身并不坏,你也不必总是用敌对的面孔针对她。她虽然囚困了你一宿,其实是为了保护你,否则你哪能毫发无伤的等到我归来。” “保护我?”小司徒不以为然的反驳道:“不是吧,哪有那样子保护人的。再说我与她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她为何要保护我呀。再说我怎么就不能毫发无伤呢,安倍星罗那家伙体质还不如我呢,还不是照样平安无恙。” 听他提起星罗,我顾不得再替紫川分辩,追问道:“都没来及细问你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星罗他们难道是与小泉族人一起不见的?” “当然不是啦,两边人早已经势同水火,怎么可能做一路走呢。”司徒衍来了精神,向着我紧紧凑过来,滔滔不绝道:“当时星罗一直在我身旁观战,我记得易水寒大哥那时候已经被引入了他们的阵法内,咱这边安倍家的那两个小老头就坐不住了,非要下去决一死战。然后小泉家唠唠叨叨一番,早就推翻了之前指定的那几个比试的人选,也派出来两个小老头,说是什么家族的元老。” 这些消息是我一无所知的,忍不住继续追问道:“那后来呢?究竟谁输谁赢?” “关键是尚未分出输赢呢,异变就突然发生了。”他似乎很喜欢与我交头接耳,身子又向我凑了凑,由此引来温子曦不满的目光,此人却毫无所觉,接着说道:“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束强光,把安倍家的人个个都罩在里面,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我估计啊,那是安倍家的召唤术,因为安倍世家内遭遇了月影の魂的偷袭,这才仓促间把散落在外的安倍族人召唤回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知己 司徒衍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讲故事的口才相当了得,当然在月影の魂内发生的一系列奇遇虽骇人听闻却都是真实发生的,不能算作故事的范畴,但是在他眉飞色舞c口沫横飞的描述下,很多不太清楚的地方又加上不少自己的见解与揣测,对于普通人来讲的确能称得上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怪诞故事了。 好在这孩子虽然喜欢猎奇,却并没有信口开河c夸夸其谈的杜撰毛病,只不过是在事实的基础上略加渲染而已,于听者一种身临其境的听觉享受罢了。所以我才完全的听信于他的表达,毕竟比起我们这些深入七彩塔楼,对外界毫不知情的人,他作为超然于两个家族以外的经历者,更能中肯的论述这其中的种种纠葛。再加上自己之前了解的情形,终于大致搞清楚了昨晚在月影の魂的比武场内,我们离开以后所后续发生的事情。 原来小泉玲奈早就看穿了小泉龟一郎父女的狼子野心,所以将计就计,一边对龟一郎委以重任,给予他全权负责攻打安倍世家的权力,用来放松他的戒备心。另一边又暗度陈仓,派出家族精英一早就提前潜入了平安京蓄势待发。其实早在小泉龟一郎安排的部分人手象征性的初初抵达平安京的时候,即刻就被小泉玲奈的人截住了,然后联合两部人马才对安倍世家发起真正的偷袭。 当然去往平安京的属下只不过是装个样子,小泉龟一郎的精锐人马仍然蛰伏于月影の魂内伺机而动,说起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心腹,而去往平安京的族人基本都是玲奈派给他的人手。其实这种发难若是措不及防,就是小泉玲奈再精干也难保不会受挫,可若是心知肚明的请君入瓮,那十个小泉龟一郎也绝非一族之长小泉玲奈的对手。 后面的事情就很容易猜到了,当安倍族人一一被家族的召唤术召回时,玲奈面对龟一郎的趁乱发难,一面假作不敌将之引入埋伏好的人马内,一面命紫川也装作失手被擒的模样任由小泉紫樱带走,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引出他们更大的阴谋。 阴谋c阳谋,这些人似乎生下来就在和如此复杂的东西打交道,互相猜忌c相互提防,没有半点真心。精神始终处于警觉状态,不能放松,一旦放松了,就意味着落入别人的机关陷阱。 想到此,我对比了下恩济斋内的状况,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我们更加的直来直去,练武的人不擅长更不屑于用计谋来害人,这样子的胜利毫无成就感可言。我们喜欢的,是战斗,每日每夜无休止的战斗,所以杀手的生活也很难说要优越于他们这种豪门世家,大家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叹了口气,继续分析目前的形式,如今月影の魂的人倾囊而出,看来对于安倍世家的基业那是破釜沉舟而势在必得了。也许安倍与小泉家族的人一早就知道会有终极一战,这是从开始就注定拥有的结局,谁也无法避免,就算明知道是错的,也不可挽回,正如我们的人生,无可奈何。 这第二鸟居才算得是晴明神社的真正门口,怪不得要建造个四神门来坐镇,每走过一处,雪姬都在一旁淡淡的介绍着神社前身,也就是晴明故居当年的模样。而这个四神门,正是曾经宅邸内的建筑,也是改建为神社后唯一存留未变的遗迹。 雪姬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掌慢慢摩梭着门栏上的五芒星桔梗印标记,那轻柔而痴情的模样,就像是在爱抚恋人的面颊。这女子已逐渐从见到安倍晴明影像的激动狂喜中恢复过来,但是积蓄在骨髓内的深沉爱恋却愈加磅礴浩大。 我走上前拍拍她的肩,却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言语,在这样的深情面前,似乎世间再动人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雪姬回过神来,冲我露出一个对她来说为难至极的浅淡微笑,低声说道:“这里自从改建为神社以后,我几乎没再来过,总觉得若是进来看到这番面目全非的景象,会破坏掉记忆中的那份美好。不过幸亏我今天进来了,否则也许永远都不知道这里面封印着一段如此珍贵的影像。”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外敌的侵入,从而诱发了内里的保护法阵,安倍晴明的影像也不会现身吧。”我回给她一个微笑,感慨道:“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那么晴明公说的回归也绝非虚言。” 雪姬笃定的点点头,刚要开口,司徒衍大咧咧的截住话茬说道:“那如今我们获得了意外收获,岂不是还要感激小泉家族的挑衅?” 雪姬闻言一愣,似乎在深心内天人交战了一番,方才正色说道:“不会,即使再次见到晴明的喜悦是如此的强烈,我也不希望是以他后人的安危作为交换代价。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依旧这般天人永隔永不相见,也不要他的族人因此而有所伤损,更不愿他的声誉终有一日会被小泉家族的人所取代。” 司徒衍瞪大了眼发不出声来,显然如此深刻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他纯白如纸的思维范畴,也许有一天,他也会遭遇到这样极致的女子,谱写出一段纠结而丰盈的情感,到那时他就会如同月读命一般的最终明白,生活的全部仅仅依靠爱情来支撑还远远不够,责任c舆论c尊严c传承c担当等等这些缺一不可。 很多时候不是爱了就万事大吉,生活的复杂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爱只是情感的一种表达,但真正的人生其实更需要回归理性的思考。但显然这种问题的难度太过巨大,不适合小司徒的粗犷神经,而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他灿若朝阳的笑容被苦涩渗透,清澈的眼神内浸入无尽的哀伤,就像,就像楚爷那样,我不希望。 联想到楚爷,心底止不住的轻颤,这算不算是一种辜负?我不知道,无情也不知道,梅儿更加不知道。四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占据了无情生命中最好的年华。曾经的梅儿不知道爱情为何物,若无情处,何谈辜负。时光荏苒,流年似水,若是我背叛了过往的忠贞,那可曾有人辜负了我的韶华? 剪不断,理还乱。明明不爱,又为什么不敢对视他眼底的黯然?明明不曾用情,那为什么在相见的那一刻虚弱到毫无力气? 忽然间失魂落魄的我与同样魂不守舍的雪姬并肩向第二鸟居内走去,雪姬略带诧异的望向我,紧接着手心一凉,已被她握住。“如果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暂时不要想好了。”她对着我亲热的笑笑,“当年我就是这样过来的,也算是一种逃避的心理治疗。那时候我以式神的身份虽能陪伴在他身边,但是堂堂正正出双入对的永远是他与他的妻子,每到那个时候,你可曾了解心如刀绞的滋味?于是我就强迫自己不去看c不去听c更不去想。尽管用逃避的方式根本于事无补,可真的能够在最难受时有所舒缓。” 亲耳听到这些话,我才彻底感受到当年雪姬曾遭遇过的煎熬与难堪。她不是他的情妇,受了委屈不能在人后找他哭诉。她更不是他的妻子,无法光明正大的与他携手走在阳光下。她能够做的,只是默默的站在阴影处看着他们的表演,柔肠百结c黯然神伤。 我紧了紧被她握住的左手,感激的说道:“谢谢你的方法,暂时的逃避或许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但是能够帮助自己熬过一时的痛彻心扉。” 雪姬了然的眨眨眼,对我露出个尽在不言中的微笑,因着某种类似于同病相怜的情绪,突然有种叫做友谊的东西在心底慢慢滋生。我心中好受不少,虽然并未将心事与她全盘吐露,但就是知道她都懂得c都了解。这是属于女人之间的默契与灵犀,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实存在。 说起来无情因女扮男装而行走江湖经年,受限于杀手的身份,知心朋友算起来也就是无忧一个,易水寒不过是意气相投而已,却不曾彻底敞开心扉。可无忧终究是个男子,很多细腻的情绪,也实在不方便轻易吐露。初柔固然与我亲如姐妹,但也从未这般以心论心。 共同经历过惊心动魄的生死劫难,又拥有各自的感情纠葛,才能互相信任c互相依赖c互为知己。就像我与雪姬般,没有任何言语的承诺,更无需费心的经营,却陡然升腾出一种血浓于水c生死与共的亲昵。 右边的手掌一暖,不用转头我也知道被何人所握,耳畔传来他低柔的声调:“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应该记得,你不是一个人。” 目光对上温子曦关切的眼眸,他右手的暖与左边雪姬的凉对比鲜明,却同样带给我沁人心脾的感动。不是一个人啊,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还有我,还有我呢!”司徒衍虽然不知道我们究竟再说什么,仍旧不甘落后的嚷嚷道。 我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初柔c无忧c司徒衍c易水寒c温子曦再加上雪姬,原来无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只不过是习惯了一个人而已。 也许从今以后,应该逐渐打破固有的习惯,尝试着有人陪伴c有人分担的另外一种人生。生命太过艰难沉重,邀人取暖不算懦夫之举,乃是智者的生存之道,可笑我今天才得以明白。 “好了,感伤够了就收拾好心情再度冒险吧。”易水寒永远都是妥妥的大哥形象,“这神社表面上看起来结构清晰,简单通透,其实内里的根基绝非如此浅易。看来果然如雪姬所讲,面貌虽然改变了,但整体的脉络其实还是晴明宅邸的结构,怪不得过去这么多年仍然能够触动保护法阵的开启。这安倍晴明果然有独到之处。”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梦想 过了神社的第二鸟居,就看见道路边有一口水井,已然被命名为晴明井,井口呈五边形,赫然是晴明桔梗印的五芒星。看来这印记的确是安倍晴明生前的标志性绝技,已经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 “这口井居然还在。”雪姬激动的松开我的手,沿着井口东摸西瞧,欣喜的说道:“太意外了,我还以为不会再见到任何熟悉的景致,没想到除了那四神门,连这口井也保留了下来。” “这是曾经的晴明故居内饮用的水井吗?”我掬了一捧井水在手,算算日子现在已是六月中旬,东瀛此时的天气正是湿热难耐,可这井水却冰凉彻骨,沁人心脾。 “没错,它曾经的名字叫做星月井,因为每到夜晚的时候,无论天空的月亮悬挂在哪个方向,都能倒映在井口的五芒星印记中央。”雪姬似个小女孩般撩拨着井水,羞涩的笑道:“我每次来,晴明都要特意用这里的井水冲泡一杯鲜爽清雅的玉露茶给我喝,他说这水不但能够辟邪祛病,还可以美容养颜,青春永驻。” 我也不由得一笑,想那雪姬几百年下来依然靓丽如二八少女,哪里需要这些,陷入爱中的男女似乎都会做些傻事出来,就算聪慧如安倍晴明也不能幸免。 不过星月井,这个曾经的名字到很是值得玩味,我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空,此刻正午仍是骄阳似火,不知道晚上的月亮是不是真的可以映在井内。 雪姬看出了我的疑惑,随即笃定道:“真的可以,星月井正是由此而得名,乃是晴明用法力亲自挖掘建造的。无情你若不信,试着转动一下井沿。” 司徒衍一下子来了兴致,不等我有所反应,先跑过去双手扶着井口徐徐晃动,说也奇怪,那井口上部果然微微松动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来回向着左右转动。 “姐,你看它像不像个石磨?”司徒衍玩耍似的转了几下,突发奇想道。 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想象力,除了这五边形的上半部井口形象差了几分,否则转动起来,确实像个石磨,只不过那个磨出的是面粉,而这个是泉水罢了。 “每年的立春,晴明都会旋转井口,使其朝向风水最好的方向。”雪姬看着物是人非的星月井,幽幽说道。 司徒衍早就迫不及待的汲了口井水来喝,舒服得大大的了一声,将那份透心的凉爽从阳光灿烂的笑容里渗透出来,而他的蓬勃朝气刚好冲抵了雪姬淡淡的伤感。 再往前行,是好大一段巍峨耸立的森林,我与易水寒对望一眼,彼此心知这块密林如此广阔茂密,横亘在通往神殿的必经之路上,其作用不言而喻。只可惜在场诸人竟是谁也未曾踏入过原先的晴明神社,至于这座密林究竟是一早就栽下的,还是保护法阵启动后的结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师父,我以前来过这里。”法慈一拉易水寒袖口,压低声音说道:“那时候的树林均是排列于道路两旁而立,绝非现在这般的星罗棋布。” 我有些意外的瞥了眼法慈,没想到放眼这么多在场的东瀛本地人,真正了解晴明神社内部结构的,反倒是客居身份的法慈。 雪姬也还罢了,她因着晴明故居的巨大变迁而止步,其中的缘故有心人都能理解。而小泉紫川乃是家族下一任族长的人选,自持身份则不能踏足供奉安倍晴明的神殿。可是安倍和美作为晴明公的传人,居然也没进过神社,这就未免有些莫名其妙了,怎么说她也是安倍晴明的传人,就算她母亲身份低微,也不能更改她身上流着安倍家族的血液。 “我真的没来过这里。”感受到我怀疑的目光,和美急忙恳切的解释道:“你知道的,我母亲生前是个巫医,但这个职业在民间的薪水极低,根本不够维持日常的生计。于是为了糊口隐瞒了身份,来到这座神殿内担任供职的巫女。也正是因为这个新身份,才得以撞见我父亲。。。。。。后来,怀了我以后,不知怎的被人查出她真正巫医的身份,家族长老大怒,视为一种亵渎,就将她赶出了神殿,并且勒令终生不得踏入神殿半步。” 说到此,和美轻轻饮泣起来,看着这个刚刚十几岁的花季少女历经过如此多的磨难,我不禁一阵心软,之前对于她的怨气也不由得消了几分。自幼失去母亲的陪伴,就算父亲再宠爱,人生仍然无法圆满了吧 。 雪姬似乎也从未听说过此事,这时见和美说到动情处,如我一般再也硬不起心肠,拍拍她的肩,柔声道:“后来呢?你父亲有没有求情?” “他只会嫌弃母亲的身份连累了他,又岂肯求情。”和美冷笑连连,“后来母亲大着肚子连夜冒雨搬出了神社,父亲为了她腹中的孩儿着想,才在洛中寻了所宅院将她安置下来。可是母亲经此变故,连番受尽侮辱又劳心劳神,拼命生下了我,自己却因油尽灯枯强撑了数日就撒手人寰了。” 为着那位素未谋面的薄命女子唏嘘片刻,雪姬也终于放下了对和美的芥蒂,都是这乱世间浮萍般无所依存的惶惶生灵,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呢? “所以后来你母亲虽然故世了,但是坐镇神社内的家族长老的余怒却未消,他们将那条禁令也加诸在你的身上?”我不忍心再迫和美吐露难堪的过往,替她补充道。 “就是这样。”和美点点头,黯然道:“我和我母亲始终都不见容于家族的长辈,可笑父亲他还痴心妄想让我来竞争下一任族长之位,其实就算没有如彗星般闪耀的星罗,我也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 “族长c族长,那位置真有那么重要?”雪姬冷笑道:“如今都被小泉家族的人攻上门来了,动辄就是灭族之祸,看他们到时候还计较什么身份地位。” “怎么会不重要呢?”和美青春洋溢的面容上露出完全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微笑,“就连那些畜生们,都有个百兽之王,可见只要是生灵,终究离不开等级的约束。” 易水寒若有所思的看向站在人群之外的小泉紫川,对和美说道:“你所知道的关于你母亲生前的事情,无非是小泉秋月邪透露的,那人的品行如何相信你如今已经深有体会,他说的话又岂能尽信?” 安倍和美听到秋月邪的名字,身形不受控制的轻颤,“不是他,是我自己亲耳听母亲讲的。” 说着,她摸出颈上戴着的那枚翡翠挂坠,“这枚勾玉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遗物,我也是近两年起始修习巫医术法,才发现原来它里面封印着母亲生前的一段精神影像。但是这个封印的术法十分高深,而我的巫医之术又尚浅,这才偷偷找他帮忙解开那个封印。”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小泉秋月邪了,本以为是他为了一己私利,刻意编造谎言来挑拨和美与家族的关系,却原来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想想也是,安倍和美虽然年纪轻轻涉世未深,但凭她的聪明才智,若没有诱因,又岂会盲目听从秋月邪的挑拨。 “精神影像?”雪姬的关注点却在这里,“巫医之术竟然不亚于阴阳术,你母亲生前一定是个出色的巫医。” “那是自然。”提起这个,安倍和美露出自豪的神采,“母亲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将巫医的这个职业发扬光大,有一天能够与阴阳师并驾齐驱,若不是遇到父亲这个意外,我相信她肯定能做到!” 我曾经和雪姬一样,从来不知道巫医会有多么高深的术法,总觉得类似于中原民间的跳大神,以蒙人骗钱为生,故才被列为低下的职业。但自从易水寒被下了“无形咒”,才赫然了解到巫医术法的可怕,若是能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说不定真的可以与阴阳术并驾齐驱c平分秋色。 看着和美眼神中陡然迸发出来的光彩,我相信这女孩并未被秋月邪的玩弄感情所击倒,她仍有她的梦想。当爱情没有指望的时候,所幸梦想还在,有梦想的人生才有希望。 “会有那么一天的。”自进了晴明神社就未再出声的天照大神似乎格外的怜惜和美,这时也忍不住的插言道:“如果有一天连神魔之分都能够消弭,那世间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呢。” 易水寒点点头:“谢谢你坚信这一点。” “他既然选择去了魔界。”天照大神深深的对视易水寒,“那我唯有选择相信你。” “你们分别的时间不会太长。”易水寒神色中透出浓浓的自信,“我以魔君之名承诺。” “姐,”司徒衍受二人的气场所摄,拉着我的衣角小声问道:“为什么他们说的话我都不明白?” “你无需明白。”出阵后我尚未有足够的时间告诉他发生的一切,如今看到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反倒有些羡慕,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其实是一种负担,“只需知道若有一天生灵涂炭,两不想帮就是了。” 看着司徒衍被我的话弄得愈加糊涂的样子,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神魔之间的纠葛,毕竟大人物的恩怨离我们还是太过遥远了。可是为什么无情有心置身度外,却强烈的预感到终会参与其中,难以独善其身呢? 甩甩头抛开头脑中紊乱的思绪,我只是个普通人,也只想做个普通人,拥有着平凡人家粗俗质朴的小幸福,虽然这看似简单至极的愿望,达成起来又真的很难,但是有梦想总好过曾经的一无所有,不是吗? 想到这我猛地一愣,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情也会有梦想了?我的人生从来都是被别人所设定的,早就忘了自己做主是什么滋味。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拥有绝对自主的人生,不再受人操控? 或许等到三十岁之后,如果杀手无情有命熬到那个时候,从此真正可以为自己而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迷踪林 即使遮挡住我们前行的这片森林再诡秘,但因着是通往神殿的必经之路,就算龙潭虎穴也要闯它一闯。 我紧紧拽着司徒衍,此人平日里执行任务尚算稳重,可自来到东瀛见识了种种离奇灵异的事情以后,激起了旺盛的好奇心,又未真正见识过术法的可怕,所以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躁。 这密林出现得突兀又玄秘,若说内里没有古怪谁也不会相信,温子曦虽说不会武功,但有过阅历的人处事自然沉稳,相比之下反倒是飞扬跳脱的司徒衍格外让我操心。 雪姬自从被安倍晴明解除了契约关系,她灵力迅速恢复了曾经的辉煌,绝非给安倍族人做式神时可比。本来她的修为若是落在晴明公那样的大阴阳师手里,两者强强联合所发挥出的威力,要胜过雪国公主本身的修为。可惜安倍家自晴明后再无人有此功力,这才埋没了雪姬。 如今她终于可以全力施展自己的灵力了,本应是件畅快淋漓的事情,但她显然由于从此与安倍家再无瓜葛而意兴阑珊。 功力大增的雪姬暂时抛开失落,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开路。温子曦跟着她身后悠然前行,那混不在意的模样就是艺高胆大的武林名宿也无此气度。有时候,我都觉得很奇怪,毫无任何护身技能的他怎会每每面对险境还能气定神闲,行若无事?单只是依靠勇气二字断不能做到。 拉着兴致勃勃得更像是来探险的司徒衍落后几步,刚好将子曦夹在我与雪姬中央。这林子看似不小,但毕竟是人工修葺的,想来也比不上真正的森林,况且唯一来过神社的法慈也说,从第二鸟居到供奉安倍晴明的主殿之间并无太过遥远的距离。 谁知很快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所有对于与法术有关的建筑,就根本不能用普通人的常理来论断内部的结构。当我们绕来绕去都走不出去的时候,终于可悲的落实了这个道理,这林子是个不亚于原始森林大小的结界。更倒霉的是,它是个迷踪林,我们在里面根本辨不清方向,反倒丢失了大部分同伴。 是的,此刻聚集在一起的人只有我c雪姬c温子曦与司徒衍,其他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四个人警惕的对望着,顷刻间就连粗枝大叶的司徒衍都明白这林子的险恶,绝不能以轻松待之。 “这里根本望不见太阳。”温子曦抬头观望半晌,无奈叹道。 “观察草木也没有用处。”雪姬随手折了段枝叶,捻转着说道:“通常由于日照的缘故,枝叶茂密的地带就是南边,可是你们有没有发觉,这林子各处没有很茂密,只有更茂密。” “这是完全不符合自然生长规律的。”子曦喃喃接口道。 “还有一种办法。”司徒衍不由分说的抽出长剑,对着身前水桶粗细的大树就是一通横削。 我醒悟过来,无情剑再次离鞘而出,在树干的反方向来回搓动。本应是杀人的利器,如今却用来伐木,手中长剑若是有灵,恐怕也会为自己委屈得抱不平吧。 费了不少功夫,总算将这棵有些树龄的大树锯断,别看平日里杀人如麻,不费吹灰之力,我们伐树的手艺绝对称得上拙劣。看来隔行如隔山这话果然没错,除非像刑天那般拥有绝对的力量,否则若想轻易弄断这棵树,只凭蛮劲是万万不成的。 司徒衍早就蹲下来开始观察年轮,根据经验,向南一侧的年轮较为稀疏,而向北一侧则更加紧密。我也起了好奇心理,忍不住趴在树墩上细看。 “姐你看,”司徒衍煞有介事的指指点点,“这一圈一圈的圆竟像是用规画出来的,正常的树木不可能生长出如此圆润的年轮。” 他说的没错,眼前的这个树墩上,整整齐齐的罗列着数圈年轮,既没有稀疏的方向,也未有密集的地方,真的很像是被人精心描绘上的,真不似自然长出的模样。 我站起来与雪姬面面相觑,再次确定了这古怪的林子就是个迷宫,看不到太阳,靠花草树木也辨不明方向,这就是自保护法阵启动后的作用吧。如果外来侵入者迷失在这座森林里,连神殿的位置都找不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困死在林内了。 虽说我们是来帮忙的,并不是敌人,可这法阵再奇妙也是安倍晴明留下的死物,没有灵智,自然无法辨明敌友而区别对待。所以一旦陷入这迷踪林,无论是敌是友都要先各凭本领闯过去再说。 “我去上面看看。”雪姬冲我点点头突然凌空飞起,原来她想要凭借法术飞越这片森林。 过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白衣胜雪的身影这才飘飘落地,只见她一脸沮丧的抱怨道:“根本飞不出去,越向上飞,身畔的林木越高壮,而天空则越摇远。” “那也不应该再飞回来呀。”从来没见识过结界的司徒衍不解的言道:“你再多飞几个时辰,兴许就出去了,这森林的树木不可能高成这样吧。” “不完全是树木的原因。”雪姬心有余悸的说道:“上面的阻力很大,到最后我的速度越来越慢,竟像是深陷泥沼的感觉,身子被看不见的外力拉扯住。照此下去继续飞,恐怕会被定在空中,我不敢涉险,只能回返了。” “看来你的晴明是想让咱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我摇摇头苦笑道。 “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雪姬嗔怪的瞪着我,“快想主意呀。” “这里实力最强的似乎是你吧。”我看雪姬虽仍情绪不佳,但因着安倍晴明的承诺而人生又有了希望,整个人的状态再非之前那种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随着她各种情绪的外泄,这样的雪姬越来越像凡间的女子,而非曾经那个克制而森冷的式神了。所以才忍不住与她调侃起来,只因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沾染了烟火气的雪姬。 “你这人!”雪姬罕有的一顿足,“除非是刑天那种绝对的实力才能硬闯出去,我的实力在这林子里可是没有半点用处。” 我嘿嘿一笑不再呕她,开始仔细打量起这座林子。这里树木的种类并不繁多,以杉树c樟树和红楠为主,并未发现在外界随处可见的樱花树。其中倒是很有几棵巨大的c树龄超过两百年的御神木。 这里树木的生长迹象虽然完全不符合自然生物的规律,但是那股子勃然生机却是毋庸置疑的昭示着生命的奇迹。既然在小泉印月的七星灯阵内,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都能化成拔地而起的红松林,那么又为何要怀疑安倍晴明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呢? 这是他的结界,一切法则依他而定,不受自然界的约束,想必即使他令河水倒流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吧。 想通了此节,我也不再纠结于林内的怪异草木,只是抬起头来仰望苍穹。再茂密的森林也阻挡不住自枝叶的缝隙间透进来的那抹天空的蓝,那是很漂亮的颜色,给人种宁静致远的感觉。 原来这里虽然看不到太阳,却依然能望见天空的颜色,甚至仍能看到夹杂着几朵白云的色彩。出于某种直觉,我感到这天空蓝不同于七星灯阵内的自成天地,还是熟悉的那片天空,只不过仅是遮挡住了指路的太阳而已。 那么地呢?我下意识的使劲踏了踏脚下的大地,属于土之力的深沉厚重感没有错,显然有别于七星灯阵内的土地,也确实是原有的大地。 “不用看了,天地未变,还是那个天地。”对于此雪姬比我更有发言权,“晴明的风格一向如此,即使是自成规格的结界,也不做无谓的改变。他所有的设计,从来不会有多余的成分,绝不将法力浪费在累赘的事物上面。” 我听得暗自点头,这就是安倍晴明的高明之处,如果说小泉印月的术法诡秘多变绚丽繁复,那么安倍晴明则更加的简单明确朴实无华。对比他二人的结界,小泉印月耗费无尽的人力无力模拟出小型地府的样子到也罢了,那整座七彩塔楼,每层都有一方自己的天地,现在想想,固然给人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但也未免显得多余。他当年若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修行上面,那么超越安倍晴明,甚至超越生死的界限也不是不可能达到。 安倍晴明则没这么复杂,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迷踪林,就是为了让入侵者在其中失去方向感,那么屏蔽住日头就是了,根本没必要劳心劳神的再额外建造个天地出来。 所以小泉印月的失败是一早就注定了的,他的人生都是在误入歧途。多余的人做多余的事,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整个世界排斥,好在现在也没有这个人存在了,还天地一方清净,正好像他从没到来过。 “既然还是我们熟悉的那片天地,这片森林又该作何解释呢?”温子曦显然也被阴阳师们的这些术法冲昏了头脑,犹自绕不过弯来。 “这片迷踪林应该是夹在天地之间的一方结界。”雪姬似乎很愿意向人介绍安倍晴明的杰作,微带自豪的炫耀道:“毕竟从未进来过,但好在听法慈说原本这里是片开阔场地,只在两旁栽有树木。所以我才敢肯定,此处应该一直隐身在原有的场地上方。而因着保护法阵的启动,隐身在夹缝内的结界也随之打开,就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夹缝?”司徒衍困惑的搔搔头发,“什么结界,什么夹缝,我怎么像听天书一样。” “结界你就理解成另一个世界好了。至于夹缝嘛,就有些高深了。”雪姬不由得看向我,“简而言之就是空间裂缝,我想你师姐应该会明白。” 我心中一动,“你是说相当于易水寒的瞬移空间的那种空间?” “但不像他那种的惊世骇俗。”雪姬赧然答道:“一般的结界都是撕裂空间而成,但它们都是固有存在的,不明所以的人很容易就会误入其内。其实这世间还有很多本来就存在的空间裂缝,而晴明正是借用现有的缝隙,将之祭炼成可随意召唤的结界。平日里这结界不会轻易开放,只有在特定时期,比如现在保护法阵的启动,这结界才随之打开。易水寒的瞬移空间又比他高明了几分,若被他知晓了定然会如获至宝。”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节分星祭(上) 大家谈谈讲讲,虽然搞明白了所处的到底是怎样一种结界,但依然于事无补,我们还是走不出这座迷踪林。 不单如此,易水寒他们的踪迹也是半点皆无,整个森林安静得似乎唯有我们四人的存在,再找不出任何活物了。之前心思都放在辨别方向上,未顾得其他,现下情绪逐渐安定下来,才发现又一样异于常理的现象。林子内除了必有的草木,竟再无有其他生灵活动的迹象,不要说鸟兽,就连虫蚁都不见一只。 “这是哪里啊?”司徒衍怀中突然钻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左右晃动着东瞧西看。 “守鹤!”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东西,原本以为它跟着星罗走了,自出了七星灯阵,事情一件接连一件,尚未有余暇顾及它,谁知道竟在与它不算和睦的司徒衍这里。 守鹤抽动着小鼻子,迷离的大眼睛对向我,下一刻它欢呼着蹦到我肩头,两只小爪子死死抱住我的脖颈,大叫道:“姐姐,姐姐!” 我被守鹤的热情弄得一阵愧疚,经历过太多的变故,我竟然忽略了它的存在。或许守鹤对于我来说只是个玩宠,连同伴都算不上,但看着它高兴的样子,显然无情在它心中已然是整个世界了。 想到此我更加的内疚,环抱住它的身子,补偿式的说道:“姐姐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真的吗?鹤鹤太高兴啦!”守鹤果然很开心,在我身上连翻了几个跟斗,那滑稽的样子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天色渐渐的黯淡下来,看来这结界内时间的流逝与外界一致,春末夏初的季节昼长夜短,如今已是辰时过半了,我们却依然在原地打转。本应繁星满天的高空中,唯留一片昏暗,凉风却习习吹来,驱散了不少湿闷的感觉。 “姐,你说那口星月井内,此时会不会倒映出月影?”司徒衍早已放弃了寻找出路,一屁股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嘴巴里叼着根狗尾草,倚着树干悠闲的发问。 受他的轻松闲适感染,将守鹤放到地上撒欢,我学他的样子抱膝而做,尽情呼吸着林内散发出的浓郁生命气息。回忆里甚少有如此逍遥的时刻,那些与小司徒朝夕相对的过往,无不是被没日没夜的苦练功夫所取代。枯燥c单调c乏味而忙碌,这就是我们曾经经历的人生,那样的日子连躺在屋顶看星星都是种奢侈。 心中突然涌动出丝丝怜惜,以司徒衍飞扬跳脱的性子,生活在压抑至极的恩济斋内,尤其是在我这个不拘言笑的师姐身边,一定很无趣吧。可是,这些磨砺竟未曾将他清澈的眼眸浸染上复杂,纯粹的笑容爬满疲惫,不得不说这孩子实属异类。 “岂止是月影,每到节分之际,井内还能映出北斗七星呢。”经过了一整个下午的折腾,雪姬也放弃了搜索,在这样的夜晚放松下来,开始说一些闲话。(节分:指立春c立夏c立秋c立冬的前一天。) “记得每年的正月初八,家乡那里都要举行祭星的仪式。”子曦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提起家乡的光景,他眼中的光彩也是灿若星辰。 不过祭星这种活动,不吝北方还是南方,都会依各地的民俗而举行的。他们那里的人衣食住行相比北方都要精致小巧,想来祭星的仪式也会稍有差异。 其实我也是听说而已,从未有机会看见过祭星的场面,更遑论参与其中了。基本上每年从腊月廿三到正月十五这段时光,都是在恩济斋内度过的。初五是斋内的年试大会,也是恩济斋中的弟子们最为重要的集会。再然后就是休整和待命了,基本上在十五之前,我们这些杀手陆续都会获得出新任务的任命。所有的时光都消耗在不停的完成任务与接受任务上面。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无情的另一个身份,沁梅轩的梅儿,只有在冬季最寒冷的那个月,我可以不用出新任务。其实扮演梅儿又何尝不是无情的任务呢?当然,做无情也是一项任务,只不过这任务的期限长久了些。 “我们这里也有祭星啊。”耳听得雪姬微带雀跃的说道:“以前每到节分的时候,当北斗七星的影像全部映入到星月井中,就是祭星仪式的开始。” 听到这些我并不意外,东瀛的民俗很多都是自我国大唐年间效仿过去的,所以他们这里的某些祭祀和庆典都与中原大同小异。正如同样是祭星,我们是在春至也就是正月初八开始,而他们却是四季内的每一个节分都有举办。 这其中也许有安倍晴明的推动,他阴阳师的名头固然不小,但他最早的职业其实是天文道中的占星术。他既然推崇天文学,那么大肆祭星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等等,我似乎忽略了什么,“节分?你是说节分祭星?” “是呀,自从晴明故去后,这仪式每季仍旧举行,已经流传了几百年了。”雪姬有些怀念的答道。 “今天是什么时日了。”我转过头来询问子曦。 他掐指算了算,眼神陡然一亮,“六月十五,明天就立夏了。” 司徒衍一拍大腿,“那今天岂不就是节分?” 雪姬不解的望着我,“就算今天是节分又怎样?难道你要在这里祭星?” “你说对了。”我神秘的一笑,“我正是要祭一祭那漫天的星辰。” 不晓得日本的祭星都有哪些门道,也不太清楚中原的祭星到底是怎么个模样。但我并不打算模仿,只是依着自己的心意来行事。 自林中摸索着开始采集石子,守鹤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见我捡得仔细,以为是在玩耍,于是兴冲冲的跑到更远的地方噙了很多回来。 我拍拍它的头夸奖几句,乐得小家伙直追着自己的大尾巴转圈玩。 “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呀?”司徒衍撅着嘴闷声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对于他同守鹤的争风吃醋早已司空见惯,无暇理会,只是埋头擦拭石头上的泥土。 刻意找的都是些光滑圆润的石子,我视若珍宝般小心的擦拭干净,又找书呆温子曦要来只笔。此人始终嘴角含笑的看着我忙碌,不疑惑也不追问,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对待我的态度,仿佛只要是无情做的事情,他都会不问缘由的无条件支持,并且深信不疑。就像我与楚爷的事情也是这样,永远都不会给我负担和压力,我今天不止一次的在想,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讲,得需要多大的心胸呢? 深吸了口气,暂时将诸般纷乱的想法抛掷脑后,我盘腿席地而坐,灵台一片空明,鼻孔闭气自然而然的转为胎息。由于是盘膝坐地,我双足的足外侧紧紧的贴着土地,随之一股清凉之气顺着申脉的阳跷穴涌入奇经八脉之中,说不出的舒畅感瞬间遍布全身。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不是首次体会了,迷踪林内土之力与木之力的精髓就如此轻易的被我获取,我精神一振,执起笔开始在石子上心无杂念的写字。 说是写字,其实更像是画符,瞥眼间看到司徒衍目瞪口呆的样子我不由得抿嘴一笑,我画的乃是星象符号,他看不懂却也不足为奇。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符号在脑海里流转,这是我自幼就了解的星象,爱看星的孩子完全是无师自通,就算抬头望不见星星又有什么关系,那片星空早已无比清晰的烙刻在了心中。 手下也不停歇,我将所有知道的星辰俱都用符号描绘了一遍,直写到手腕酸痛才总算完成。不放心的将那些绘有符号的石子排列一番,依次检查是否有错漏,此时雪姬终于知道我要做什么,这些符号应该也是安倍晴明生前她见惯了的,比别人更多了一分了解。 “你确定你们那里的星祭是这样的?”雪姬拿着几块石子思索良久,犹有疑惑的问道。 “怎么?”我一挑眉毛,不答反问道:“与安倍晴明的祭法有很大不同吗?” “简直是天壤之别。”雪姬看着满地被摆放得错落有致的石子,哑然失笑道:“你这虽然也是画符,但未免太过儿戏了。” “哦?”我饶有兴致的继续问道:“何来儿戏一说?” “先说你这程序就不对。”雪姬正容说道:“通常画符前应当设坛行祭礼,再者要净身c净手c漱口,并准备好水果c米酒c香烛等祭物。还有上香跪拜,祝告天地神袛。” 雪姬探手遥指我身前已然绘好符号的石子,续道:“再说你画符的材料。一般都用朱砂,晴明习惯用无根水c鹿角血c朱砂混合而成的颜料,画在用菖蒲水浸过的白帛上。” “这么麻烦。”我听得头大,双手一摊无奈道:“你说的那些,这里一样也没有,只能事急从权了。” “可是这样简单真的会有效果吗?”雪姬瞪大了眼睛质疑道。 “试试呗。”司徒衍倒是信心满满,大咧咧的说道:“我姐从来都不做无谓的事情,那不是她性格。” 我止不住微笑,在这孩子心中,无情师姐乃是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吧,看着他的一脸笃定,那份自信比我自己都要强烈。 试试吧,我在心底对自己说。隐隐约约有个念头浮动,形式和材料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有效的应该是沟通天地以及日月星辰的灵犀。 即便迷踪林内没有星月照明,也并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感,不知道什么时候,每隔棵数的距离,就亮起了一盏御神灯。没人知道那灯是何时出现的,只是在众人最需要照明的时候,它们就在火树银花般的森林里闪亮。 我将绘满星象符号的石子按照夏季星空的分布排列好,做这些事耗费的时间不少,如今看起来应该是刚刚进入夜半时分。 再有半个时辰就是午夜,既是最佳的观星时间,也是祭星仪式的开始。而这番准备的成败,关键就在那一刻了。当然如今的星空不可能见得到所有的星辰,可我还是一一罗列了出来,曾经无数个寂寥观星的夜晚并非白白度过,我知道看不到不意味着不存在,相反它们比任何物质都要恒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节分星祭(下) 雪姬眨着眼睛忽而看看理所当然的司徒衍,忽而瞧瞧气定神闲的温子曦,似乎内心正在进行激励的天人交战。这也难怪,我取乐似的随随便便绘制的星象符号,完全颠覆了传统祭祀的郑重与,对于往昔见惯了这种场面的雪姬来讲,如此儿戏的确很难接受。 “你可是担心我此举冲撞了天地星辰?”我看出她的顾虑,轻声问道。 “没错。”雪姬不安的望着我,“晴明若是举行这种仪式,往往还要提前斋戒三日,以示尊敬。无情你轻率若斯,虽属无奈,但我委实害怕你惹动天罚降身。” “不会吧!”司徒衍惊得跳起来反驳道:“不过是个仪式而已,哪怕失败了也不至于引起天罚呀!” 雪姬摇摇头,正色道:“你们做杀手的,或许平日里不敬鬼神c不拜菩萨c不尊天地,但是阴阳师的一言一行无不顺应甚至是迎合天意。否则,小泉印月就是榜样。” “可小泉印月的丧命与天罚无关啊。”我喃喃的自语着,想起那一代枭雄最终的下场,心中也是黯然,“他的死是个意外。” “无情你错了,三界六道因果循环之下,一饮一啄莫不暗含天机,断无意外二字。”雪姬白皙的面容上面陡然平添了几丝高深莫测,“小泉印月的死是他的因果已然启动,比之硬生生的天罚更让人措手不及,这才是真正的天威难测。” 原来是这样,一直以为小泉印月是逃过了天罚,却未逃脱人心的险恶。谁知竟想错了,他真正未逃脱的依然是横亘于脖颈处的森然宿命。 “难道安倍晴明的伟大,就在于他绝不会违背天意?”温子曦淡然插口问道。 “可以这样讲。”雪姬突然闭上了眼睛,痛苦道:“你们不会了解他有多么正直,一个连世俗的伦理都不肯冲破的人,又怎会更改法则,罔顾天意呢。” 我心中一震,终于明白了具有天纵之资的安倍晴明为何最终也未能超脱生死界限。因为他在天威下的谨小慎微c战战兢兢,大大制约了他的才华,试想那些举手翻天抬脚覆地的大能为者,无一不是气吞山河c藐视天地的卓绝人物。 当然,这只是一种气魄,相信人定胜天,相信事在人为的气魄,而并非出自对天地的践踏,或者如小泉印月般的逆天而行。人生在世,无论会达到何种境界,至少要敢想c敢言c敢闯,对天地的敬畏固然要有,但更多的应该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无所畏惧。 但这些话显然不能对陷入回忆的疼痛中的雪姬宣讲,在她眼中,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是需要微微抬首仰望的神袛,怎能有一丝一毫的缺陷呢?安倍晴明既然已经是凡人中高不可攀的人物了,那么,还是让他继续保持那份神秘感吧。 我默默在心中计算着时间,本应漆黑一片的森林在御神灯的照耀下,不能说是纤毫毕现却也足可比拟日月之辉。 “借我你‘流星的眼泪’一用。”头脑内灵光一现,我连忙对雪姬说道。 “难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祭星?”雪姬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易水寒说过,术法最重要的是悟性,既然我心里有了这个想法。”我坚定的凝视着雪姬,“若不放手一试,我是绝不会死心的。” “即使代价是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吗?”她难以置信的低吼,转过头将不赞成的目光射向温子曦。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子曦竟在这时掉起了书袋,看到雪姬一脸茫然的模样,不由得赧然续道:“意思就是很多事情不做也罢,但还有一些事情,有所必为。所以只要是她的决定,我都不会拦阻,哪怕后果是烟消云散,子曦也绝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她身上。” 雪姬呆滞了半晌,长出了口气摇头叹道:“和人族共同生活了那么久,我仍不明白你们凡人诸般固执的念头。” 她寥落的自颈上摘下项坠“流星的眼泪”递给我,心知她的反对只是出于对我的关心,于是冲着她安慰的笑笑,却并未解释什么。很多时候,言语的述说远远比不上最终的结果有力量,所以,雪姬,请相信我。我在心底如是说。 紧紧攥住这条据说是用天上陨落的星辰炼化而成的,蕴藏有星空至大能量的项坠。虽然流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星体,不能够同日月星辰永恒能量相媲美,但看似永恒的星辰也会有陨落的时候,化作流星划过天际,在转瞬即逝间,到底留下了一部分宇宙能量,也总算是对得起那份短暂的灿烂。 盯着这条珍贵的链子,心中不由得一动,若是说小泉家尊奉月为图腾,那么安倍家族的术法传承恐怕很大部分是得自于漫天的星辰,这就难怪雪姬格外容忍不了无情此番祭星的草率了。 午夜终于到了,头顶的天色由原来的黛青转变为墨黑,迷踪林内徐徐吹动的凉风越加清冷,刮在身上竟有种刻骨的寒峭。竟像是个定时装置似的,林内数不尽的御神灯在时间初初抵达午夜之时,齐齐寂灭。 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整个天地漆黑无比,唯一闪亮的,独有守鹤精光奕奕的眼眸。在草地上玩耍多时的小家伙猛然间打了个冷颤,转着骨碌碌的眼珠子,一下子窜到我怀中,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衣襟内,只露出个好奇的小脑袋。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它,惩罚性的用力拍拍它的头,守鹤人性化的微微撇着嘴,透出一股委屈的小可怜模样。怀中原有的硫磺珠霏雪很是不屑与守鹤为伍,从它肉乎乎的身子底下钻出来,飘飘悠悠的降落到星辰石队列上方。 无暇再顾及它们,因为我看到乖乖摆放在草地上的石子突然闪耀出微弱的光芒,那亮度朦朦胧胧不算多强,有点类似于隔着雾色散发出的萤火之光。当然,发光的并非石子,乃是绘于其上的星象符号。硫磺珠好奇的动了动,随之也散发出柔和的淡紫色光芒,像个阅兵的长官,鹤立鸡群的俯瞰着它们。 手中“流星的眼泪”似乎是受到此气机的牵引,犹如活了一般开始在我掌内颤动起来。我刚刚一直在试图吸纳五芒星吊坠里的未知能量,可惜丝毫没有进展,看来若想得到这能量,果然不会如此轻易,否则安倍晴明恐怕早就凭此飞升成仙了。 本来打算将流星坠内里的能量引出,以我的身体为媒,再转注入星辰石子内,助它们具有些许星辰之力。也许此举并不可行,但是它挣扎着想要脱出我掌心,从雪姬的目瞪口呆中可以看出,这也是从未曾有过的举动。脑海内灵光乍现,像是得到了某种启迪,我缓缓的张开了手掌。 “流星的眼泪”自行飞翔到星辰石与硫磺珠的更上方,猛地里耀眼夺目,大放光芒。不同于星辰石释放出的星星之火,那是股圣洁而浩大的纯白光芒,均匀的撒播在各个星辰石上。硫磺珠霏雪也受到波及,身披一片星光。 大家都被这异景震惊得膛目结舌,我心中的悸动更甚,看来刚刚虽未曾引出五芒星坠内的星辰之力作用于己身,却显然也无意中开启了那能量的闸口。现今这无尽的星辰之力倾注下来,效果竟比我设想中的还要好。 “它居然就这样被开启了。”雪姬惊呆了似的看着这一幕,手指微微前倾似乎想要亲近那片光芒。 “先等一下。”我急忙拽住她,“再看看。” 持续了也就有一盏茶的时光,流星坠渐渐收敛了光芒,竟像是有灵性的主动套在雪姬雪白的颈项上,反倒骇了她一跳。她有如失而复得般爱惜的抚摸着这条神奇的链子,就像是对待孩子,眼神中射出宠溺的温柔。 硫磺珠也乖巧的飞回我身边,它的样子陡然间涨大了一倍,内里的霏雪像个吃饱了饭的孩子,露出个心满意足的微笑酣然入梦。我却直直的看向地面上被流星坠洗礼过的星辰石,果然看到它们原本不甚璀璨的光彩被放大了,那种亮度,就算依然不能比拟星辰,也不失逊色了,毕竟真正的星辰距离我们太过遥远。 微一凝神,欣慰的感觉到焕然一新的星辰石竟然与我的心意相同,就如同被祭练过的法器一样。强压下内心的狂喜,我知道自己赌对了,以自己的生死做注,与天地星辰在赌,赌这天地法则并不在乎多么的形式,而更看重那种直通天地万物的灵犀。 心随意动,一个转念间,数不清的星辰石随着我的念头漂浮起来,黑暗中,上下浮动着会发光的石子,这景象不仔细看真的会以为是大片大片的萤火虫。 “哇,它们也飞起来了!”司徒衍大惊小怪的惊呼着,对这异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情。 “是你在操控?”雪姬到底修为精深,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讶然道:“你居然真的成功了?将星辰之力转嫁到了这普通的石子上面。” “那也是你项坠的功劳。”我一边操控着于飘动的星辰石,一边带有歉意的说道:“它们汲取了其内的些许能量,但为了能走出去,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这可不像是你无情说的话。”雪姬哑然失笑道:“你是为了大家,我怎会怪你呢?况且附着在石子上的星辰之力对于项坠来讲不过是十中之一,你又何必在意。” “我姐还不是看你一脸肉痛的样子,所以才担心你心疼罢了。”司徒衍口无遮拦的嚷嚷道。 “怎么会。”雪姬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赧然道:“说起来还要感谢无情,若没有她,这条‘流星的眼泪’恐怕让我再戴几百年,也无法真正开启星辰之力。” 说到这,她奇怪的望向我,“晴明精研一生的项坠,竟被你如此轻易的勘破了,真令人不敢相信。” “不过是凑巧而已,其实真正开启‘流星的眼泪’,是需要本人与它沟通,而我刚刚只是凑巧利用了星辰石的气机引发的,是它们之间建立的联系,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没得到呀。”明白她心中的酸涩,我故意促狭的安抚道。 雪姬被我逗得“扑哧”一笑,娇嗔道:“你有了这挥洒自如的星辰石石简直是如虎添翼,还想要什么好处。” 我笑而不答,直将全部心神投入到操控上,但见天空中肆意飞舞的星辰石缓缓升高,一个个皆在我们的头顶盘旋。深吸了口气,将全身的所有毛孔打开,源源不断的吸纳迷踪林内旺盛的木之力来补充由于控制星辰石而消耗的体力。 心神逐渐的再无一丝杂念,当石子俱都乖乖的停留在上空时,我就不再蓄意操控,而是加紧神识的探索,还有那份与自然界沟通的灵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星辰石像受到牵引般自行排列位置,显示出一副不同于我之前有心布置的星空图,但我笃定的相信,这就是此刻天空中真正星辰的方位。 “我们启程吧。”盯着星辰石模拟出来的星空,我迅速的找到了北斗七星,凝神辨明方向,招呼众人跟上。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知晓 “我很好奇诶。”瞥了眼静静走在我身旁的温子曦,因着有了明确的方向而整个身心放松下来,趁机调侃道:“你方才当着雪姬如此笃定的支持我尝试,真的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若我也劝你三思而后行,你可会听从?就算听从了,日后又是否会有遗憾?”他侧过头来深深的凝视我,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下熠熠生辉,灿若星辰。 “你说得对。”我沉思良久,终于老实坦白道:“无情认定的事情,显少能改变主意。即使是迫于形势而作罢,也终会耿耿于怀。” “这是你的短处,但也正是你的长处。”他毫无芥蒂的微笑道:“每个人都有不可动摇的信念,再关心你,也不能将自己的意图强加其上,那样就不是爱了,而是牵绊。” 我愣愣的听着,曾经一度以为爱就是牵绊,更是负担,却原来爱是真正自由的东西,不应受世间的任何束缚,这,就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吗? 夜凉如水,心却在此时逐渐变得温暖而轻盈起来。头顶上星辰石布置出的星空图随着我们的脚步缓缓移动着,始终也未脱离众人的头顶范围,并根据足迹即时调整着方位,足可比拟真正的星空。 既然辨准了方向,任是这片密林再广阔,也难以跟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相比,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跋涉,在东方微微发白之时,一行四人终于走出了如迷宫般晕头转向的迷踪林。 抬头望了望不再被遮挡的天空,漫天的星辰若有若无的即将消逝于逐渐亮堂的天色内。我召唤回居功至伟的星辰石,它们汲取了流星坠内些许的星辰之力,虽然不多,但叠加起来的力量也不可小觑,若控制得法,应该并非仅具有指路之效,自然不能就此丢弃。但是这收藏却又不由得犯了难,密密麻麻的石子数量可不少,我又没有易水寒设立瞬移空间的能力,要如何带走呢? “给你这个。”雪姬从走出迷踪林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自怀中掏出块绘有花鸟风月的花布递给我。 原来是包袱布,这东西无论在中原还是东瀛,都算是居家外出必备之物了,没想到堂堂雪国公主也随身带着一块。 “这可不是普通之物。”看出我的诧异,雪姬一边动手帮我包裹,一边小声说道:“在西部的和川海域内有条状似鲨鱼的三尾鳍怪兽,名曰矶怃。此兽凶残嗜血,胃口奇大,每隔数月就会浮出海面透气,以袭击海上行驶的船只为食,往往连整条船都生吞下肚,无人能敌。晴明曾经蛰伏海面三个月,才收拾了这个害人精,并剜出它的胃囊炼制成了这块包袱布。我嫌它质地腌臜,用特殊的颜料加以染制,又在其上绘了花纹,这才随身携带。此布可大可小,最大处能容纳一座山峰。” 看着雪姬熟练的将装满了石子的包袱布叠成漂亮的造型,我急忙表明心迹道:“那无情先暂借一时,等回到别院再还你。” “说什么呢!”雪姬白了我一眼,嗔怪道:“这是我送给你的,虽然比不上易水寒瞬移空间的容量大,但也足可装下这堆宝贝石头了,难道你还嫌弃不成?” “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不禁苦笑道:“况且又是晴明公的遗物,我怎好夺人所爱。” “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我视你为闺中密友,你又何必如此见外呢。”雪姬诚挚的望着我,唏嘘道:“我拥有这条‘流星的眼泪’已然足够,那块布其实是他送给妻子的器物,自她逝世后,怕晴明触物伤怀,我才偷偷藏了起来。但放在我这里终究是桩心病,我是不会去使用它的,倒不如转送给你,也算物尽所能。” 话已至此,再推辞未免矫情,既然搞清了不是她与安倍晴明的定情之物,我道了声谢洒然收下。这包袱布也真古怪,雪姬刚刚叠好,它就缩小到荷包大小,拿在手中掂了掂,居然毫无重量。 那岂不相当于中原修士所用的乾坤袋?不过容量应该不及乾坤袋大,但也足够无情装纳一些物品了。我心头闪过淡淡的喜悦,对雪姬的礼物很满意,她又跟我说了几句包袱布的使用方法,我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之郑重的掖在怀内,并叮咛守鹤不可乱翻乱动。 终有余暇打量前方的光景,此刻映入眼帘的乃是一片宏伟的神宫林,因为神殿也是依傍森林而建,故几座宫殿的所在地被称为神宫林。 “易大哥他们怎么办?”司徒衍阻住我欲向前行身子,关切的问道。 “放心。”我拍拍他的手背,解释道:“易水寒已非昔日的易水寒,若我们都能走出这片密林,那他没有理由走不出来。还有那天照大神,安倍晴明的迷踪林再诡异,也困不住一位神袛。” 我看他犹自不甚相信的模样,不免又多说几句道:“既然我们一路走来也未发现他们的踪迹,那极有可能已经先行一步出离了此地。如今原地等待也不是办法,莫不如往前走走,说不定他们就在前方的某个宫殿里。” 司徒衍听我说的在理这才作罢,他与易水寒虽接触的世间不长,但因着皆是热血男儿的意气相投,早已视为兄长,自然关心大哥的安危。他至今仍不知晓七星灯阵内易水寒身份的转变,故才显得格外担忧。 现在可不是详加解释的时候,况且依小司徒的性子,倘若知道易水寒就是那蚩尤大帝,恐怕还要寻根究底大大的聒噪一番,但现在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 迷踪林不比七星灯阵,它内里的时光走势与外界一模一样,那么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们已经耽搁了半日一宿,天知道在这段时间内安倍与小泉家族的人火拼到了何种光景,会不会来得太晚了?已经结束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四人焦急的走进了神宫林的正宫,也就是晴明神殿的主殿。不及细看神殿外观,匆忙间却也知晓这座宫殿比之两旁的其他建筑愈加的宏大庄重。五芒星印记一路走来随处可见,大殿内森冷而深远,采光不是很好,也是靠着红彤彤的御神灯照明。 既然是晴明神社,那正殿内供奉的神像自然是白衣飘飘的安倍晴明。看着这个栩栩如生的塑像,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扑面而来,引得雪姬不禁又红润了眼眶。 我拉一拉司徒衍的衣袖,同温子曦一起向着神像拜了三拜。无情从不是个逢庙烧香c遇佛拜佛的信徒,也没有任何信仰,但出于对安倍晴明的敬佩,还是给予他应有的尊重。 我看了眼满不在乎的司徒衍,跟随无情日子久了,潜移默化下这孩子也是一副没有信仰的模样,相比于虔诚的雪姬,在这肃穆的神殿内就有些格格不入。怕惹雪姬不快,我对子曦点点头,把蹲在我肩头东张西望的守鹤扔给他,拉着司徒衍向后殿走去。 大殿很深,没什么窗户,越往里走越黑暗,幸亏有御神灯的照耀。但对于我与司徒衍而言,反倒平添了几分亲切。恩济斋的暗斋就是建立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熟悉的场景,感到比别处更加惬意。 司徒衍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里真奇怪,偌大的宫殿连个窗户都没有。” “也许是阴阳师的习惯吧。”我见怪不怪的随口道:“他们成天跟妖魔鬼怪打交道,手中的式神也属妖魔一类,那些都是阴气重的东西,避光是必然的。” “姐,这里的事情了结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路回去?”司徒衍的关注点显然没放在窗户上,不过是借此打开话头,而这句话才是他心底真正的疑虑吧。他口中的那个“我们”,不言而喻是他和楚爷了。 难道这孩子看出了什么?我心中发紧,忍不住转头看向他略带询问的眼眸。不知怎的,我宁可对温子曦解释与楚爷的关系,也不想让小司徒知晓丝毫。成人的世界太过复杂,就不能让他保留些许未泯的天真吗? 感觉到我的语塞,司徒衍搔搔头,一副不知该如何措辞的模样,吭哧道:“我总觉得,你要是还跟着温子曦他们回去,楚爷会不高兴的。可是,若要勉强跟着楚爷回去,我又怕姐你心里不痛快。” 真的长大了,一向神经大条的他,竟然为我想了这么多,我心中有酸楚也有欢愉,他到底看出了多少? 强压下心底的异样,我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不管我跟谁一起回去,你都记住,对楚爷要向对师父一样的尊敬。”顿了顿,仍怕他不明白,补充道:“我是我,你是你,不要因为我影响楚爷对你的看中,明白吗?” “我会对楚爷愈加尊重的。”司徒衍第一次没有刨根问底,晶亮的眸子染上了我从未见过的深刻,“可是无论选择跟谁回去,你都是我姐,楚爷若是为难你,我也不能做事不理。” 原来他都知道了,我暗自攥紧了手指,心头泛上一股莫名的难堪,黯然自嘲道:“选择?他们给过我选择的权利吗。” “姐!”大概是从未见过我用如此颓靡的语调讲话,司徒衍瞪大了眼睛抓住我的手,一脸惶恐道:“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了?” 看着他紧张至极的样子,我不忍再多说,强笑道:“放心!恩济斋的规矩是三十岁之后才能归隐,你姐我还要再熬五年。” “那五年之后呢?”他犹自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我哑住,五年,别人也许是弹指一挥间,对无情,却是如此漫长的时光。久到我都不敢想象之后的日子。每一次碰触到这个命题,都暗示自己等有命活到那时再说。 我叹了口气,“司徒,你长大了,终要离开我独自前行的。” “不!”司徒衍惊怒的低吼,“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十二神将 自无情五岁跟随师父来到恩济斋开始,二十年来无一日不是活在他斩性绝情的叮嘱下。本以为因着温子曦的出现,才不得不辜负了这番期许,其实早在师父将司徒衍送到我身边时,就注定了无情这一生不再了无牵挂。 望着恍若世界末日降临的小司徒,任是我心肠刚硬也再说不出离开二字。心底泛起些许的茫然,关于未来如何,无情从不曾深想,也不敢深想,只是笃定的知道自己五年以内不会离开恩济斋罢了。那五年之后呢?由于斋内除了失踪的萧凌风师兄以外,更无人能活过三十岁,无情再托大也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唯有走一步算一步而已。 但是,当心底的牵挂愈来愈盛,往昔那种淡然生死的洒脱也随之分崩离析,无情依然泯不畏死,可有些系念远比死亡更令人生惧。 因着小司徒契而不舍的追问,这是我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将来,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愿对难舍的人与事告白离开。但前提必须是,可以选择。那森然的命运真的会给无情永不永不说再见的机会吗? “我。。。。。。”看着满脸惊惶仿佛被人抛弃的小兽般愤怒的司徒衍,我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姐不会离开你。” 就算离开恩济斋,也不会离开你,这是无情此生的第一个承诺,不管前路如何,也无论有无梦想与选择,只要永不放弃心底的执着,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 司徒衍却并没有如此复杂的心绪,对于他来讲,只要听到肯定的答案就已经足够了。那一脸雀跃也再次感染了我,也许,永不永不说再见,并不仅仅是个梦想,而是无情要终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拉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思绪飘回了七年来共处的时光,从初见时那个战战兢兢内向自闭的小男孩,到如今悠然自得热情开朗的阳光男子,天知道我付出了怎样的心血。他是我弟弟,更是无情亲手呵护的一件珍宝,这么多年了,我冷淡他热络,我寡言他呱噪,看似方枘圆凿不可调和,实则相依为命患难与共,他早已成为无情生命的一部分,又岂能轻言舍弃。 一时之间,两人再无别话,静静的行走在这略带阴森意味的神殿内,心底却流淌着温馨的感动,谁也不肯开口说话来打破此刻的美好动人。 只可惜世间的万般美好都是如烟花般绚烂且短暂的,但也正因着它的昙花一现,才愈加珍贵。所以当我们终于走到后殿的出口处,迎来娇艳的朝阳时,并没有任何遗憾,只是将那份真情小心翼翼的收藏。 后院也很宽阔,四周鳞次栉比的建有一十二座小巧玲珑的偏殿,只留下中间有普通练武场大小的空地。 院子正中不同于其他庙宇立有香炉,而是在地上镶有一面巨大的铜质式盘。这式盘对于我尚不算陌生,本就是中原之物,乃术士们占星用的仪器。由下面大型的方盘和上面为可以转动的圆盘组成。圆盘比天,方盘喻地,取自天圆地方之意。圆盘中央为北极星,周围有十二月神,方盘上刻有二十八星宿。 司徒衍好奇的从第一座偏殿依次看过去,然后兴奋的朝我笑道:“姐你快来看啊,这些偏殿里供奉的神像都是谁呀,怎么看穿戴并不是东瀛服饰,而更像咱们那里的装扮呢?” 我正在细看式盘上面的十二月神,听到司徒衍的吆喝,不禁来了兴致,陪着他走进其中一座偏殿。 这是一位虎头人身的神君,手握长枪c顶盔掼甲c褐袍加身,威风凛凛c煞气腾腾,分明就是白虎神君的神像。我看得心中一动,撇下司徒衍回到院中,仔细观察这十二座偏殿的建筑方位。 但见院内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占四个偏殿,每一殿内大小c摆设都毫无二致,只区别于供奉不同的神君。而殿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都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即使是安倍晴明的珠玉在前,也丝毫无损这十二位神君的绝代风采。 相传安倍晴明生前可以驿使守护众生的十二神将,其实也就是坐落于式盘上的那十二位月神。如今看来,传说果然不虚,眼前这十二座的神殿内,供奉的岂不正是十二神将的塑像,他们与安倍晴明关系匪浅,说起来是十二式神,其实更像是朋友。因为只有挚友,才会听命于修为不如自己的人的召唤,毫无芥蒂的甘心被役使。 曾听雪姬说过,十二神将在安倍家的地位十分超然,不同于雪姬这种高级式神,与安倍晴明之间连契约关系都算不上,而更像是守护神般的存在。也因着他们与阴阳师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只是受到召唤而来,所以他们的灵力大小全凭自身,与役使者的强弱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若想一次性召唤出十二神将,还是需要阴阳师拥有强大的修为的。也就是说,一般式神很轻易就能召唤出来,但是役使的时候,需要阴阳师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撑。而十二神将,只需强大的灵力将他们请出来即可,后面的对垒则无需再耗损修为。 一个是门槛低c后劲强,另一个是门槛高c无负担,说起来东瀛的式神还真有意思。怪不得安倍星罗提起这十二神将一脸的赧然,若是不具备集齐十二神将的修为,只召唤那么一两个,实在是给祖先丢脸的事情,也要被神将们所轻视。 腾蛇c天后c白虎c贵人c大阴c天空c玄武c大裳cc勾阵c朱雀c青龙。依次辨认着神殿内的神像,我一边讲给司徒衍听。以前觉得星象占卜不过是旁门左道之术,只当喜好暗自揣摩,可自到了这里,见识过了阴阳师的手段,才知这些既是学问又是保命的技能,故不厌其烦的对司徒衍滔滔讲解起来,恨不能把自己知道的都灌输入他脑中。 好在这孩子也大感兴趣,津津有味的听着,不时的插口询问,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情。我心知他是留恋与我欢聚的时光,如今的相遇已是措不及防的奢侈,回去之后又要各奔东西。以前年底还会小聚数日,自他今年被楚爷选中,恐怕日后再见一面也是艰难。所以他才格外在意无情是否会离开吧,知道我不离不弃,即时他朝海角天涯鲜少碰面,心中也会平安吧。 这样想着,不自禁的也放柔了语调,虽然才短短两三个月,但楚爷把他教得很好,我很放心。事实上,只要是楚爷做的事情,从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似乎生下来就是那副做大事的样子,想到此,我自嘲的翘起了嘴角,内心开始鄙视自己的矛盾,一面排斥那个人,一面又对司徒衍追随他很安心。 “回神啦!”司徒衍的大手在我眼前晃着,不满的嘟囔:“姐你不专心诶,跟我在一起却想着那个假斯文的温子曦。” 见他会错了意,我止不住莞尔,心神又被他给子曦起的外号所吸引,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他一掌,轻斥道:“什么假斯文,前阵子还客客气气的认下人家为温二哥,你这变脸比变天还快。” “你为了他打我!”司徒衍摸着后脑勺故意夸张的大呼小叫道:“姐你这是女生外向,想让我当小舅子,他温子曦可没那么容易。” 我不禁哑然,竟忘了这茬,他自从知晓了子曦的心意,人前人后可是没少刁难,气呼呼的样子仿佛被占了多大的便宜。不由得一阵头痛,遥想我与温子曦未来的日子,果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难道还打不得你了。”我假装恼羞成怒的轻飘飘一记飞掌过去,借机检验他最近的武功造诣。 司徒衍叫嚷着滑稽的躲开,姐弟两个在院内追逐着切磋起来,很久没有如此放松惬意的时光了,我们贪恋的享受着,空气中弥漫着欢快的气氛。 “你看那式盘。”司徒衍突然停了下来,张大眼睛讶道。 我扭转头望过去,见院中镶嵌在地上的那面巨大的铜制式盘不知从何时开始,上面的圆盘缓缓的转动了起来。 眼神对上目瞪口呆的司徒衍,我无比熟悉这场面,在七星灯阵内,太极轮回图转动时的情景浮上心头c历历在目。知道是有不寻常事要发生了,我向他身边蹭了蹭,警惕的巡视着十二座静寂得可怖的神殿,每一座的入口都像是某凶兽的血盆大口,似乎正对着我们狰狞张开。 正在这时,胸口处突然滚烫,如受启发,我一把掏出荷包大小的包袱布,凝神催动其内的星辰石。 第一批出来的星辰石分成了七组,盘旋于式盘上空的东方,代表角c亢c氐c房c心c尾c箕,象征苍龙七宿。 第二批露面的星辰石分成了七组,围绕于式盘上空的北方,代表斗c牛c女c虚c危c室c壁,象征玄武七宿。 第三批显现的星辰石分成了七组,飘浮于式盘上空的西方,代表奎c娄c胃c昴c毕c觜c参,象征白虎七宿。 第四批涌动的星辰石分成了七组,徘徊于式盘上空的南方,代表井c鬼c柳c星c张c翼c轸,象征朱雀七宿。 我怀内的星辰石竟然灵性如斯,自觉列为了二十八组,依次代表二十八星宿,对应着占据在式盘的上方天空中。粗看密密麻麻眼花缭乱,细观泾渭分明井然有序。 “这小东西简直太神奇了。”司徒衍因星辰石的出现分散了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情绪,惊异的感慨道。 我却没有他的轻松,星辰石早已与我心意相通,心知它们的异动绝非偶然现象,而是受到某种契机的触动,至于此番是福是祸,那就唯有天知晓了。 式盘仍在不紧不慢的转动着,受到太极轮回图阴影的影响,我但凡再看到像这样毫无征兆自行转动的器物,就会冷汗大冒,浑身不自在。头脑中总是浮现一个念头,如果它也是逆向转动,那我们会不会再一次大祸临头呢? 正自胡思乱想,耳畔突然传来前殿雪姬的娇姹,想到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温子曦也在那里,我暗道一声不好,全身仿佛被冷水浇头,心底一片冰凉。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召唤 再也顾不上观看半空中与式盘交相呼应的星辰石,我一把拉住司徒衍向前殿飞奔,谁知在入口处竟撞上了无形的屏障,将我们弹回了院中。 骇然望着方才尚能自由出入的门口,在天眼下观瞧不知何时被施下了一层透明的气罩,这气罩笼罩的范围不算甚广,仅仅圈住了供奉神将的十二座神殿以及摆放式盘的院子。 难道这又是一个小型结界?我强压下心底的焦躁,缓缓打量着困住我与司徒衍的所在。十二座神殿仍然静静的矗立着,因着空气中浮动的凝重气氛,大殿看起来格外的森严幽远,仿佛亘古永存一般。 而此时星辰石还漂浮在式盘上方的天空中,不知是受到气机的牵引还是怎地,我并没有刻意操控它们,却如有灵性的依次排列开来,并随着式盘的转动在不时的调整着队列位置。在这一刻,已经与我心意想通的星辰石竟像是拥有了生命似的,散发出一股欣欣向荣的律动。 仔细想想之前式盘的突然转动,以及我怀内星辰石的感应,莫非是无意中触动了什么,这才引发了隐藏于十二神殿内的结界? 这一十二座神殿虽然身处于供奉安倍晴明正殿的后方,但连同中央的院落,其实是自成一体的,颇有些遗世而的意味,也显示出他们在晴明神殿的超然地位。看着正中莫名其妙在徐徐转动的式盘,我忽有感触,这式盘与这十二座神殿,应该是晴明故居的原址,而当初的用途应该是十二座客房的所在。因着改为神社的缘故,将十二神将们曾经栖息的客房也改建为了神殿用以供奉他们的神像,所以改动并不算大,依稀仍是昔日的布局构架。 虽然雪姬未在此地,不能真正为我解惑,但冥冥中对自己的猜想甚有把握,单看那式盘的古朴沧桑,可知安倍晴明曾经定然经常用它占星。 “姐,现在怎么办呢?”司徒衍早就四处敲打了一番,无所得后在我耳边低声问道。 到底是恩济斋出来的弟子,这孩子平日虽看似大呼小叫c胸无城府,可事到临头却能安下心来仔细思量,那份稳重看得我一阵欣慰。 心下暗自好笑自己之前对于司徒衍的诸多担心,总以为还是孩子,总怕他胡闹闯祸,原来他已在不经意间长成了可以依赖的男人。时间,真是个让人害怕的东西。说它漫长吧,它能令黄口小儿眨眼间须发皆白。说它短暂吧,它又将寂寞的日子映照一生。可说它残酷吧,它偶尔还会流露出岁月的温情。 眼底染上了对于过往的缅怀,我不由得放柔了声调,“应该是我怀中的星辰石无意中触动了这里的气机,才引发了结界的开启,所以目前要从这星辰石与式盘的对峙上做做文章。” 这是第一次,我不再把他当作照看的孩子,而是试着作为同伴的平等角度来讲话,看到司徒衍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的喜悦,“不知道温二哥他们怎样了。” 被他一语触动,我心中的焦灼感再次升腾起来,是无情大意了,将温子曦留在了前殿,在这步步惊心的晴明神社内,我应该一步也不离开他才对。 说到底还是被安倍晴明所累,在月影の魂,因着小泉族人本就是对立的身份,所以处处小心c警惕谨慎,可到了晴明神社内,虽也是举步维艰,但在内心深处从未将安倍家族当作对手,不免精神懈怠,及不上之前的机敏了。 其实危险真的无处不在,无论是谁,来到安倍晴明的地盘,都会面临到其内结界阵法的拦阻与攻击。因为那些东西都是早已施下术法的死物,是不懂得分辨敌友的。可惜,这道理我现在才明白,希望为时不晚。 “你也别太担心。”似乎感受到我的不安,司徒衍攀着我的肩头安慰道:“他身边有雪姬和守鹤,轻易不会吃亏的。” 我思绪纷乱的点点头,却压不下心中的焦躁,虽然临走时将怀中的守鹤抛给了子曦,但守鹤的大半法力被雪姬用“困妖幡”缚住了,根本无法变身,只能施展些雕虫小技,恐怕也管不了大用。 “我知道这晴明神社随处都是杀机,但若世间能有一人在其中安然无恙,毫无疑问就是雪姬。”司徒衍继续有条不紊的分析道:“安倍晴明的术法固然厉害,但绝不会伤害到自己心爱之人,所以看似天衣无缝的杀机中肯定会留有一线生机的。” 这番话令我心中微定,不错,就算术法乃是死物,也蕴含有安倍晴明对于雪姬的无尽情意,他既然预料到了雪姬早晚会踏足这里,又岂会斩尽杀绝不留有一丝退路呢? 终于将担忧再一次压下,我看向司徒衍的目光愈加的欣慰,他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我时时庇护的小男孩了,临危不乱c谨慎分析c丝丝入扣,隐隐已具有独当一面的气势。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怎样出去。”我决定今后待他如战友同伴,不再随意训斥,更多的是一起商量,“你看那式盘还转着,星辰石也一直如影随形,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司徒衍很是欣喜我对他态度的转变,闻言蹲在式盘旁观察良久,突然大叫道:“姐你快来看,这式盘上面出现个五芒星印记,难道是在召唤什么?” 召唤?我急忙狂奔过去,果然看到那式盘愈转愈快,中央显现出金光闪闪的五芒星图像。莫非是在召唤十二神将?这个结界内留存的法力竟然庞大到能召唤出十二神将的地步吗?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我拽着司徒衍离开那式盘一段距离,警惕的打量着随着式盘的动作而高速运转的星辰石。感受着空气中愈发凝重的氛围,和某些无法言传的蠢蠢欲动,我心中更加肯定这是在召唤,那到底会是谁呢? 安倍晴明!我与司徒衍目瞪口呆的看着逐渐在式盘内显现出来的白色身影,狩衣飘飘c五官俊秀,分明就是那个本应在几百年前就已故去的天才阴阳师安倍晴明。 只见他眼神迷茫的四下望望,看到我们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安倍星罗?”听到熟悉的语调,我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人,他有着与其先祖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但那份弱不胜衣的羸弱却与意气风发的安倍晴明大相径庭。 “当然是我。”星罗好笑的望着我们,“你们怎么了?好像见鬼了一样。” “我想见到鬼都不比见到你更惊讶。”司徒衍恢复过来,大力拍打他肩膀调侃道:“刚刚我和我姐以为你是安倍晴明,你们长得可真相像。” “就算相像也不应该认错的。”星罗不由得失笑道:“毕竟先祖早已过世,可没有小泉印月那种逆天改命的奢望。” 我与司徒衍面色古怪的对望一眼,安倍星罗固然说的没错,只是他并不知道安倍晴明曾在这里留下的那段精神影像,更不知道安倍晴明有可能会重返人间。 “那你为何会被这式盘召唤到这里?”顾不上解释,我急着问更关心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星罗一脸茫然的无措,“我和族人们正在西北的那座偏殿里与小泉家族的长老们谈判,突然空气中有股异动,一下子把我拽到了这里。” “你们果然都在这神社里!”司徒衍拍着额头懊恼道:“早知道我们就不进正殿了,还以为会在这里碰面呢。” “正殿里供奉着先祖晴明公的神像,我们这帮子孙再不孝,也不敢落脚在这里打扰到他。”星罗肃容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暗道一声惭愧,因着我们都不是什么追逐信仰之人,所以从未注意过这些小节,而雪姬则是一昧的贪恋安倍晴明,只求见到他的神像就已心满意足,哪还有心思考虑周全。 想到此我再一次看向那式盘,伴随着星罗的到来,式盘已停止了转动,相应的,天空中的星辰石也安静的停驻。但心底的疑惑并未消散,耗费周章的召唤,仅仅是把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安倍星罗牵引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星罗显然并不知晓其中的蹊跷,他走下式盘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十二座神殿,“其实我也很少来这里,总觉得自己的修为太过低微,不配来参拜晴明公。”他的声音愈见低沉,“我怕他会失望。” “你很崇拜他吧?”我不忍听他语气中的自卑,柔声问道。 “是的。”星罗极其认真的点头,“从我记事开始,安倍晴明这个名字就是星罗生命里高高在上的星辰,毕生追逐的目标。” 想到他的身体状况,我不禁哑然,这个目标对于安倍星罗来说,实在太过远大了,也许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梦想。 “有梦想就是好的。”开朗的司徒衍没想那么多,径自沉浸在与星罗重逢的喜悦中,“目标不是负担,能达到固然是好,达不到只要尽力了就没有遗憾。” 安倍星罗被司徒衍的豁达所感染,神情一松,指着漂浮的星辰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石子几可比拟真正的星辰了,是你们搞出来的阵仗?” 司徒衍刚要开口解释,突然间异变又生,一部分星辰石汇聚着向星罗狂扑过来,三百六十一颗龙眼大的石子依次打在他全身三百六十一个穴位上。这变化乃瞬息之间发生,等我们反应过来,星辰石已是牢牢的附着在星罗的身体上。 “姐,你不是能操控它们吗?赶紧让它们离开啊!”司徒衍急得满头大汗,“星罗的身体那么弱,哪里经受的起这样折腾。” “再看看。”我凝神感觉星辰石似乎脱离了我的操控,而星罗自被石头打中后,未露一丝痛苦之色,反倒整个精神都陷入了某种奇异之境。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前世今生 三百六十一颗星辰石纷纷打在安倍星罗的周身穴道上,远远看去他整个人被众多石子包裹住,就像长了一层疙疙瘩瘩的硬壳,场面十分怪异。 我定睛观瞧,原本闪闪发光的石子自从落到星罗身上,那光芒就逐渐黯淡下来,仿佛被剥夺了内里的灵气。 心中一动,制止住了要过去帮忙的司徒衍,就见天地间一阵猛烈的震荡,一个晴天霹雳突兀的劈下来,直击中安倍星罗头顶,打得他身形晃了几晃却并未栽倒,那三百六十一颗石子则犹如失去了魂魄的死物,齐齐掉落到地上。 “星罗!”司徒衍抢前几步一把拉住他手臂,摇晃着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星罗的双眼呆呆的盯着司徒衍,一双没有焦距的眸子展现在我们面前,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如坠落于地的星辰石。 “星罗!星罗!”司徒衍大急,双手抱住他臂膀大力晃动,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的魂魄摇醒。 “先别碰他。”我看着有些不对,再一次阻止道:“我们再等等。” 这时式盘上方剩余的星辰石飘荡过来,盘旋在星罗的头顶处,天空中又是一个霹雳下来,这回是劈在遮挡住头顶的星辰石上面,发出一大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石头上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璀璨了。 “难道是天劫?”司徒衍微带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我闻言抬头看向天际,本来晴空万里的天色开始阴暗下来,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朵夹杂着几丝闪电的乌云,都汇聚在安倍星罗的头顶上方。难道真的是天劫吗?可是,凭星罗的这点子修为,怎么会突然能达到这种高度呢? 眼前白光闪动,一条坠有五芒星形状的项链突兀的出现在星罗面前,赫然是雪姬视若珍宝的那条“流星的眼泪”。只见它灵蛇般绕着星辰石转了两圈,猛地戴在安倍星罗的脖颈上,正中那颗五芒星吊坠光华大放,将已经黯淡下来的天色照得亮堂堂的。 “不要走!”雪姬白衣飘飘的倩影终于出现在前后殿的出入口,正像我们出不去一样,此刻的她也进不来。 我顾不及这些,只是伸长了脖子向雪姬身后搜寻,却始终未找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子曦在哪?”心知有些不妙,我强自镇定的问向雪姬。 “他没事,陪守鹤在正殿玩耍。”雪姬趴在结界外焦急的看着自己着紧的项链,心不在焉的答道。 暂时放下了心事,我将之前发生的状况给雪姬大致讲述了一遍,想知道以她的阅历如何看待星罗此刻的异状。可看她满脸茫然的样子,似乎也不大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无情,你快帮我把星罗颈上的项链摘下来。”雪姬的注意力显然只放在那条“流星的眼泪”上面,“那是晴明复活的全部希望,我不能有一点闪失。” “这。。。。。。”我看了看依然毫无意识的安倍星罗,为难道:“既然这项链是自行跑到星罗身上的,想来会有什么奇异之事发生,不如我们再等等。” “可是晴明——”雪姬不甘心的话音未落,但见围绕在星罗头顶的星辰石又是分出三百六十一颗直击他周身穴位,而那朵停留在上空的乌云内也劈出了一道闪电。 安倍星罗在星辰石与闪电的连番撞击下摇摇欲坠,却始终未曾倒下。我看得暗暗称奇,以他那种虚弱的体质,居然能够撑住,简直超出大家的想像。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失去光芒的星辰石再次噗噜噜的坠落于地,露出星罗苍白至透明的面容。只是这一次的他,无论是神态或是气质,都与我们曾经认识的那个星罗有很大不同。 明明还是同一张面孔,十岁稚嫩青涩的容颜,竟隐隐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失去了焦距的眸子依然混沌不明,但眉宇间的神情不再无措,反而更加从容自若,浑身仿佛被烟雾笼罩一般,圣洁高贵飘尘出仙,令人观之忘俗,萌生出想要顶礼膜拜的念头。 “你。。。。。。”雪姬早已看呆了,星罗所散发出的愈来愈熟悉的气息直让她不敢相信,她想要往前几步看个仔细,却被看不到的透明结界拦了个结实。 我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安倍星罗,以及反应不太对劲的雪姬,内心深处涌现出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星辰石与式盘相互感应将据说是星君转世的安倍星罗召唤而来,“流星的眼泪”也随后追到,天空中异象丛生,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某个呼之欲出的事实。 不待我将思路捋清,“流星的眼泪”由刚刚乍现的璀璨光华而内敛为柔和的星光,这光芒源源不绝的涌入安倍星罗体内,外人看来,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更加的超尘脱俗c飘逸绝伦。 雷电不绝的击打在星罗瘦弱的身体上,他则越来越站的笔直,纹丝不动。清明与通透渐渐沾染上他失去了神采的双眸,神情或许还有些迷离,但清澈的眼神已经不再茫然。因着眼神的恢复,就像给他注入了崭新的灵魂,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安倍星罗一把摘下“流星的眼泪”,此刻这条神奇的项链似乎是耗尽了能量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白皙的手掌中,看起来就是一条普通的项链了。 雪姬早已泪流满面,她死死的盯着焕然一新的星罗,颤抖着双唇哽咽道:“你是谁?” “雪姬,我回来了。”安倍星罗淡然一笑,那种看破世情的风骨绝非未满二十的少年所拥有。他挥一挥衣袖,被笼罩的结界顷刻间灰飞烟灭,之前那种由结界而引发的气机也随之烟消云散。 雪姬双手掩住樱口,看着不再拦阻她的门口,或许是幸福到来的太过突然,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迟迟不敢迈步。她就那样定在了原地,仿佛面对的是镜花水月,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安倍星罗定定的凝望着面前这个坚强了几百年,却突然流露出脆弱的女子,目光逐渐变得缱绻而深邃。 这一男一女隔着不算遥远的距离和无尽幽远的岁月久久对视着,一时间谁也不肯向对方走近一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因为期盼的太久了,失望的太多了,竟不再相信,不敢相信。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仿佛一生一世那样漫长,安倍星罗带着一丝少年的激动与急迫,跌跌撞撞的冲过去。那一刻挣脱了岁月枷锁的义无反顾,竟比他的情深更令人动容。 “是我,我回来了!”他大力的拥抱那个就算天人永隔也抛弃不下的女子,想要将她狠狠的揉到身体里。 “你虽然出生比我早,但雪族寿长所以发育的比较慢,看你的样子还是做我妹妹比较合适,对不对啊,雪儿?”像是在证明什么,他突然又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这样的话,我一愣,就看到雪姬不断颤抖的身形。 “这是他初见我时说的话!”感受到曾经异常熟悉的温柔,雪姬终于不再迟疑,热烈的反手抱住他,“你真的是晴明,我的安倍晴明!” 呆呆的看着此刻眼中唯有彼此两个人,司徒衍按捺不住急问道:“你是安倍晴明?那星罗呢?安倍星罗去哪了?” 想到单纯真挚的文弱少年安倍星罗,我心中一痛,并未阻止司徒衍的煞风景,虽然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期盼会得到圆满的结果。 安倍晴明这才注意到我们,有些赧然的松开雪姬,解释道:“我就是星罗,晴明和星罗其实是一个人。” 果然与我所料不差,安倍星罗的降生,就是为了迎接安倍晴明的再次莅临。说起来也不算有多复杂,当年安倍晴明离世之前,占卜到若干年后会再次转世投胎为人。那最后一次占卜,他不但测出了自己托生人族那一世的命格,而且福至心灵竟窥探出一丝天机。原来他乃是天界星君历劫转世,本来若是堪破红尘就可平底飞升重返天界,可是他虽贵为一代大阴阳师,却始终迈不过那道门槛。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揣测出的安倍晴明不得飞升的根本原因,看到他依旧耿耿于怀却不得法的样子,我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宣之于口。修炼之途,唯有自己的明悟才是关键,我说出来反而落于痕迹,有些刻意了。到那时,非但对他没什么帮助,还有可能损伤了阴阳师的颜面,相信凭安倍晴明的天份,终能有所顿悟,那无情此刻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咽下了口中的言语,继续听他讲述,自安倍晴明窥到天机之后,明白自己作为凡人的一生虽然结束了,但由于没有飞升成仙,所以历劫不算结束,仍有机会重返人间。知道了这个消息,因为心中尚有牵挂,他竟丝毫不觉得懊恼遗憾,于是将自己那一世的记忆封存于雪姬的那条“流星的眼泪”内。 后面的事情就不难理解了,安倍星罗,也就是安倍晴明的下一世人族身份,只不过不再拥有前世的记忆。他生下来就身体羸弱,可是灵力非凡,所以甫一落生就被指定为下一任族长的人选,被家族寄予厚望。可惜由于是天界星君的二次临凡,对于魂魄的损伤较大,所以星罗的体质一直很虚弱,就算灵力过人也无力尽展。 如今安倍星罗靠着“流星的眼泪”内存储着的前世记忆,终于找回了真正的自我,并受到五芒星吊坠内星辰之力的补给,一举治愈了魂魄的创伤,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只是,纵然安倍星罗与安倍晴明拥有相同的灵魂,曾经那个通透羞涩c空灵纯净的忧郁少年星罗却再也不会回来了。在我们面前的,是有着丰富人生经历的成熟灵魂占有者安倍晴明。 一丝黯然浮上心头,冲散了些许由乍见安倍晴明而带来的喜悦。不由得看向司徒衍,后者也是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来在他心中,也是更加倾向曾经的安倍星罗吧。 安倍晴明固然够强大够震撼,但是他只是活在我们的精神世界中,而安倍星罗才是鲜活的朋友,就算来自同一个灵魂,就算属于星罗的那部分记忆不会丢失,他们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见,星罗 安倍星罗由于是天界星君的二次历劫临凡,其魂魄到底受了些许影响,自幼体质虚弱,虽身具过人灵力而不得肆意施展。 其实这种魂魄受损的问题,作为前一世的安倍晴明当时已经考虑到了,所以不仅在离世前抽离出了当世的记忆,又将之存储在拥有星辰之力的“流星的眼泪”内。当然,如果不是我绘制星辰石祭星,而无意中获取了项链内的星辰之力,又刚好来到这里被式盘的气机所牵引,若想要开启那“流星的眼泪”也未必有如此轻易。 连番的机缘巧合,又或许是冥冥中命运的指引,成就了上一世的安倍晴明,却也泯灭了这一世的安倍星罗。这些变故,对于日薄西山的安倍家族来说,恐怕乃是个雪中送炭的巨大惊喜吧,在家族的荣辱面前,没有人会为了昔日那个安倍星罗的消失而唏嘘。 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安倍晴明的回归,应该为雪姬高兴,为安倍族人欣慰,偏偏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星罗再也回不来了吗?”司徒衍默默的听完了事情的始末,仍然固执的低声问道。 我了解司徒衍的感受,安倍星罗是我们的朋友,那份情谊与他的灵力修为无关,更与他的身份地位无关,想到我们曾联手对抗小泉家族c传声教授我“分身术”与“术”,想到他同司徒衍的一见如故,想到他的自卑与隐忍,想到他娘亲生下他时的艰辛,曾经的种种似乎突然间变得毫无意义了。 也许星罗在消失前也是喜慰的吧,不管怎样,他终于变成了强大的人,不再身份尴尬被人指指点点,也不再因自己的身体而令家族蒙羞,只是真正的星罗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和星罗就是一个人。”安倍晴明略带无奈的对司徒衍言道。 这是他第二次说同样的话,在他或者雪姬心中,或许认为星罗与晴明并没什么不同,星罗也没有消失,可是,灵魂固然没变,性情与阅历却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无情,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雪姬诧异的问道,似乎对我的态度十分不解。 以己度人,若是温子曦与安倍晴明异地而处,我心中的喜悦只怕也不亚于雪姬吧,只不过是站在不同的立场罢了。这样想的时候,我微笑起来,既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又何必说出实话来惹人不快呢? “我们只是不太适应而已。”我冲着安倍晴明友善的笑笑,一指司徒衍说道:“他一向当星罗是好朋友,一时间有些转换不过来。” 安倍晴明眼神一亮,似乎也忆起了有关星罗的那部分记忆,走过来揽住司徒衍,“我还是星罗,永远不会改变。” “你小子!”感受到安倍晴明的友谊,司徒衍不忍心拂逆他的好意,轻轻拿拳头捣向他胸口,笑骂道。 雪姬在一旁满脸柔情的看着,心满意足的神情是之前从未有过的,霎时间我的情绪也好转不少,无论怎样,她能幸福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这次多亏了无情的星辰石。”安倍晴明感激的望着我,“我也应该物归原主才是。” 他说毕,白皙的手指指向散落于地黯淡无光的星辰石,耀眼的白光自他指尖冲了出来,柔和的喷洒在遍地石子上面。我闭上眼睛用心体会,自感与星辰石之间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是剩下的一部分星辰之力。”安倍晴明解惑道:“它们治愈好了我魂魄的残损,剩下的力量留在我体内也无甚大用,还是还给你的星辰石吧。” 我心头泛上惊喜,他输出的星辰之力十分浩大,比之前星辰石在迷踪林内汲取的还要多一倍,这次真是赚到了。同时也对安倍晴明心生感激,没有人会嫌力量多余,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无情受益。 把焕然一新的星辰石收回包袱布内,就看到安倍晴明将手中的那条“流星的眼泪”重新戴在雪姬颈上,柔声道:“虽然这链子从此以后再无一丝特异之处,但我想你也不舍得丢弃它,先将就戴着,等过阵子再送你个好的。” “当然不能丢弃。”雪姬闻听慌忙按住链坠,摇头道:“我不要旁的,这条链子对我来说已是世间的珍宝。” “傻瓜。”安倍晴明声音渐低,神情却愈见宠溺。 我心系被留在前殿的温子曦,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扯着司徒衍向前走去,也打算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留一些独处的时间。 急急忙忙的向前赶路,早已没了方才过来时与司徒衍一路谈谈讲讲的闲情,虽然明知道既然安倍晴明重生,这神社就再也不会有生死之危,但想要见到子曦的心情却愈发急切。 来到东瀛这个地方,凶险与诡异似乎无处不在,但好在周折一番之后事情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也是最令我欣慰的。而见惯了以寂寞c遗憾和悲伤收场的爱情,雪姬他们能够最终得意圆满,这欢喜冲散了因星罗的消失而产生的落寞,真好。就是因着这份好,才会急着要见子曦吧,想要与他分享这一切。 这份急切在听到前面大殿上传来温和动听的低沉嗓音时才稳定下来,他的声音总是那么的不疾不徐,就像他这个人,不卑不亢c不矜不伐。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脚下随之放轻了步子。 “哼!”司徒衍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斜斜的瞥了我一眼。 他几时会有过这样的态度,像个小大人似的,我不禁莞尔,刚刚还觉得是个大人了,不一会儿又露出孩子气来。一个守鹤一个温子曦,在他俩面前小司徒总是待我一副他私有财产的模样,让人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不理会他的不满,我脚步轻快的从晴明神像后面绕了出来,只见温子曦正抱着守鹤给它讲精卫填海的故事。而一向活泼好动的守鹤居然安静的蜷缩在他怀内,听得津津有味。 “你们回来了。”看到我们,他立刻关切的走过来,“怎么去了这么久,后来连雪姬也不见了,我想过去找你们,又怕错过了惹出麻烦来,一直在原地不敢动。” “无论我去了哪里,你都会在原地等我吗?”想起雪姬与安倍晴明,我脱口而出这句话,猛然想起来其中蕴含的旖旎风光,不禁涨红了面颊。 他目中陡然射出异彩,止不住的笑容噙在嘴边,“你说呢?” “我们去偏殿吧,小泉和安倍家的族人都在那里。”我想到司徒衍正在旁边看着,愈发的不自在,慌忙转移话题加步向殿外走去。 手心一暖,已然被他握住,“我始终会在原地等你,不管多远c不论多久,不离不弃。”耳边传来微带有几分郑重的低语,我回过头去,见他眼底的揶揄笑意不翼而飞,换成了深不见底的情意。 “守鹤,我们走。”司徒衍嘟嘟囔囔的捞起地上的小家伙,看也不看我们就迈步前行,“别看他们打情骂俏。” 我被他说的大窘,急忙甩开子曦的手掌紧跟上司徒衍,身后传来那肇事者压抑的笑声。 “干嘛还要与那两个家族的人碰面啊。”刚刚走出正殿,司徒衍就提不起兴致的抱怨着。 “你不是想要找易大哥吗?说不定他们都在偏殿呢。”我见他情绪低落,柔声劝道。心知他仍在芥蒂安倍星罗的事情,重生后的安倍晴明虽一再强调自己没有改变,可到底不是司徒衍曾经那个可以勾肩搭臂的小兄弟了。 守鹤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顾着摩挲温子曦撒娇,想来还想听那个未讲完的故事。它的妖兽语言虽然能听懂的人不多,但是我们说的话小家伙都能理解,所以之前才乖乖赖在子曦怀里听入了神。 “说起来也是,不知道大哥现下在何处。”听我提到易水寒,子曦也蹙起了眉头,“既然安倍晴明重临人间,那么小泉家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大哥为事。” 言下之意竟也不想再参与到两个家族的争端当中,我愣住,这样说来,我们的任务是不是就算完成了,可以回去了呢?可为什么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就遍体生寒呢?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他察觉到我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是。”我想了想,还是照实说道:“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一句不想就能解决的,只能面对。” 或许是被我神情中的坚定所摄,他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内里藏着瞒不过我的丝丝怜惜。有些事,既然无法摆脱,那此刻就算柔肠百结也无济于事,莫不如昂首面对。只要两心如一,世间的事总有解决之道。更重要的,有他那句“原地等待”就够了。 低沉的心情渐渐轻快起来,抬眼间看到安倍晴明牵着雪姬的手也从正殿内走出来。 “我们来跟你们辞个行。”雪姬过来拉住我,低声道:“今后也许再见无期,无情你要多多保重。” “辞行?”我颇有些意外的反握住她的手,“你们要去哪里?” “我跟她回雪国。”安倍晴明一脸温柔的凝视雪姬,接口答道。 “什么?”司徒衍不解的追问道:“你不留在安倍家族继续做你的阴阳师吗?” “如果那样,我这一世与前一世又有何区别。”安倍晴明失声苦笑道:“阴阳师这个职业所背负的责任与负担太大,我已经为之付出过一生的心血,那么这辈子,想要自私任性的活一回。” 我完全理解这样的心境,前世与今生,已是沧海桑田,没道理继续按着原来的轨迹生活。况且经历了万般挫折才得以再相聚的两人,没有什么比长相厮守更重要。如果还做一样的安倍晴明,那他的转世可说是毫无意义。 “自私任性的活一回?那也是星罗的心愿吧。”司徒衍如朝阳般开朗的面容慢慢染上了离别的哀伤,“再见,星罗!”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合体 安倍晴明就这样走了,带着雪姬,也带着两世为人的所有记忆,走得率性洒脱c了无牵挂。安倍家族也好,小泉家族也罢,好像都与他再不相干,在他绝然转身的那一刻,什么家族荣辱c子孙绵长都抛之脑后。 甚至他以后都不愿再做安倍晴明,不愿再涉及阴阳师的一切事务。安倍晴明果然重生了,但是,世间再也不会有安倍晴明这个人。 他说,上辈子的责任已尽到,而今生,只想安安静静的为自己而活。说是为自己,可那双发光的眸子却牢牢的锁定住雪姬无暇的面容。 他说,从此后叫做晴明,没有姓,安倍这个姓氏太沉重,是荣耀更是枷锁,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说,其实他很害怕那些鬼怪,世人只看到他作法时淡定从容的表象,却无人深究其背后假装的坚强。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安倍晴明,揭开了那层神秘面纱,有关他的一切都变得平凡却鲜活起来。 遥望着二人白衣飘飘的身影渐行渐远,我心中唏嘘不已,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一代最伟大的阴阳师转世重生后,携手自己的红粉知己退隐江湖,这桥段令人既向往又心酸。 “还是想想怎么对安倍家族的人交代吧。”子曦温暖的手掌放在我肩头,仿佛在借此给我力量。 “他到底是不是星罗?”司徒衍也困惑的盯着他们的背影喃喃低语。 “他是长大了的星罗。”见小司徒依然耿耿于怀,我心中柔情大动,这孩子自小就是个念旧的人,“也可以说,我们曾经认识的星罗,就是年轻时期的安倍晴明,而现在的他,长大了。不能因为朋友长大了,就不再是朋友了,对不对?” 司徒衍的眼眸逐渐泛出澄明的喜悦,“那我可应该加把劲追上他才是。” 等小司徒长大?想想安倍晴明那种宠辱不惊的淡定姿态,我不禁摇头微笑,某种人即便再成熟也没可能变成那个样子。 司徒衍看我一脸不以为然,撇了嘴角刚要分辩,只听得温子曦失声惊呼:“快看那太阳!” 我们闻言抬头观望,只见西南方向的太阳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释放出熊熊的火焰,将旁边的几片云朵都染成了金红色,看那诡异的模样,并非是普通的火烧云天色。 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连一向不识愁滋味的守鹤都不安的扭动着。日乃万物生长之本,除却鬼族与部分妖族不喜日光,世间的大多生灵都依靠太阳光芒与能量而存在。所以作为妖兽的守鹤才格外恐慌,因为它相较于人族,拥有着异常敏锐的感官。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日头就从金红变为了深红,外放的火苗像是蛇类吐出来的一条条蛇信,热烈而毒辣。不说周边的云朵,就是下方耸立的偏殿也被笼罩上一层红色,远远看去那偏殿仿佛失火了一般。 莫非是天照大神在施法?我忍不住望向温子曦,在他脸上也看到了思索的神情。一时间竟有些犹豫,想要过去瞧个究竟,却又不愿让他与司徒衍齐齐涉险,当真是进退两难。 就在这踌躇的功夫,偏殿果然受不住高温的灼热,真的熊熊燃烧起来。那火焰似乎不同于人间的凡火,霸道非常,所到之处砖块瓦砾节节败退皆化为灰烬。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光,西南角落的整片偏殿荡然无存,唯剩一道直抵骄阳的红色光柱通天彻地。 “易大哥!”司徒衍眼尖的冲着红光旁的高大人影打招呼。 易水寒回过头来对着我们颔首,随即一脸紧张的继续盯着光柱,他身边只有法慈在侧,而天照大神c安倍和美与小泉紫川三人皆不在其内。 带着满腔的疑问,我们来到近前仔细观察光柱,幸好此时的温度并不算太高,那光芒也从深红逐渐又转为了金红,令人感觉到有种靠近火炉的温暖感,并不灼热。 “谁在里面?”透过光柱隐约可以看到其内有两个朦胧的人影,我似有所悟,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个是天照大神。”未等易水寒作答,司徒衍迫不及待的嚷嚷着,“她身量比一般东瀛女子要高,几可比拟我姐,最是好认。另一个是谁呀?看身形也是个女子,而且也有些熟悉呢。” 我知道他这是在表达着乍见无恙易水寒的兴奋,也由他吵闹,只定睛观瞧另一个未被认出的人影。 “是小泉玲奈。”因着司徒衍的打岔,易水寒严峻的脸上也浮现一丝笑容。 想起端庄稳重,行事却干脆利落的那位小泉家女族长,我心神微滞,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故事不成? 心直口快的司徒衍早就如竹筒倒豆子般将重见安倍晴明的事对易水寒讲述了一遍,后者由最初的愕然转为深思,似乎对于少年星罗的消逝与安倍晴明的归隐也有诸多感慨。 我们几个来东瀛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星罗,易水寒在安倍别院内遭遇陷害时,首先表现出善意和信任的也是星罗,当时若没有他的鼎力帮忙,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洗清冤枉。易水寒平时口上不说,其实内心已对星罗有了一份深厚的怜惜与感激。这个铁血柔情的大汉,对于星罗的最终归宿,也同样心存遗憾吧。 温子曦走上前去拍了拍他肩膀,却什么话都没有说。我心中更加明了,当没有办法改变某种命运的时候,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显得空泛而匮乏。 法慈的眼眶内闪动着泪光,双手紧紧的蜷缩成拳,身子微颤,显然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肯定想起了星罗的母亲,那位几乎被他毁了一生的可怜女子,他也许曾暗地里发誓要照顾好她的孩子,只可惜上天从来没给过他这样的机会。 一时间众人皆哑口无言,伤感的气息淡淡的飘散开来,为着那个有着清澈眼神的纯净少年,也为了自己曾经的青春年少。 这时候红色光柱的颜色又淡了几分,变成了橘红,里面的人影愈加清晰起来,露出了小泉玲奈若隐若现的脸庞。 仿佛要冲淡众人的不快,易水寒开始讲述与我们在迷踪林内失散后的境遇。 大家进入迷踪林后,很快就被搞得辨不清方向,一行人被分为三组相继失掉了各自的踪迹。我c雪姬c司徒衍和温子曦是一组,易水寒法慈师徒形影不离,天照大神为了牵制安倍和美与小泉紫川,则始终跟她俩在一起。 单说易水寒,艺高人胆大,对于暂时的被困倒不甚放在心上,反而利用此机会指教法慈些许修炼的常识,也是等到天黑,依靠他自己独有的秘术辨别出了道路。 说起来他比我们早出来不到两个时辰的光景,也是先去供奉安倍晴明神像的正殿搜索了一番。后来被这边偏殿内的怪异声响所惊动,一进来就发现天照大神握着小泉玲奈的双手对立而站,不知道是在练功还是疗伤,而其他两位女子却毫无踪迹。 “所以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了。”司徒衍很是不满意的嘟囔道。 “我虽然开始并不知晓,但后来天空中太阳的异象,还有这直通天地的红色光柱意味着什么,猜也能猜到几分。”易水寒爽朗一笑,就此截住了话头,存心要卖个关子。 “难道又是天劫?”司徒衍瞬间来了精神,闪着晶亮的眸子追问道。 易水寒呵呵大笑,我也忍不住抿唇而笑,这傻孩子,自从听大家谈论过天劫之后,但凡是天空的异象都要如此认为一番,并且兴致盎然得很,他以为天劫罚世乃是十分好玩的事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怕司徒衍恼羞成怒,易水寒缓缓收了笑声,正色道:“正如那安倍晴明与星罗是一个人,我看这天照与小泉玲奈也是同一个人。” “什么?”刚刚从星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司徒衍失声惊呼道,神色复杂的望向那光柱内的二人。 我也被他说得一愣,蹙眉问道:“大哥,此话怎讲?” “天下间能够轻易引发太阳之力的唯有太阳女神天照了。”易水寒深沉的抬头仰望苍穹,“而天照本身就具有纯阳正气,无端端的牵动日之精做什么,况且又把小泉玲奈笼罩在内,难道你没发觉她二人的气息很相似吗?” 心中隐隐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想想这两大阴阳师家族可着实不简单,刚刚走了个星君转世的,立马这边又出来个日神分身。 “是类似于刑天那样的魂魄分身吗?”我仔细对比着她俩的气质神态,果然极其相似。 “恐怕没那么简单。”易水寒思索片刻,否定了我的说法,“小泉玲奈出生于小泉家族这一点,对于他们这种注重血统的世家而言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不同于明镜禅师那种无父无母状态下幻化的魂魄分身,看情形更想是转世,接近安倍晴明那种。” “转世?”我越听越感到迷惑,“莫非也是历劫?若真如此,那天界就不应再有个天照大神了。” “所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易水寒坦然道:“如果说是历劫转世,天照本尊是不应该仍存在于天界的,完全不符合常理。” 我死死盯着红光柱内的两人,生怕一不留神,就有个人似星罗般从眼前消失不见。我不讨厌玲奈,反倒有些欣赏她的气度,无论她究竟是天照的分身还是转世,经此一役,这女子也不会再存在了吧。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母女 四周的温度陡然间降低下来,而红色光柱的颜色也愈加的淡薄,之前只能隐约望见内里的人影,现在则可以清晰的看到两位女子的衣饰样貌。 这时天照缓缓睁开了双眼,射出两道如烈日般璀璨的凌厉光芒,我立刻发现她整个人的气场更强了,相比易水寒所散发出的压迫感要更重。也许这样的她才是传说中那个太阳女神的真正面目,高天原至高无上的主宰,本应拥有泰山压顶的气势。 只见天照轻轻挥一挥衣袖,将她与小泉玲奈笼罩于内的淡红色光柱终于烟消云散。我与易水寒对望一眼,都心感差异,这番作为下来,天照大神显然已经觅回了想要寻找的那部分力量,可小泉玲奈这个人也并未从世间消失,这究竟是何道理呢? “怎么,你们似乎很疑惑我与玲奈的关系。”天照笑了笑,神情复杂的看向仍然紧闭双目无动于衷的小泉玲奈,长叹道:“你们的猜想没错,我与她曾经算是一个人。” 曾经?我不自禁的随着她的眼光也看向玲奈,那女子虽有些年纪了却始终给人种风韵犹存的感觉,与紫川比较更像是姐妹,绝看不出是母女,定是平日里保养得宜的缘故。如今这女子犹如失了心神般呆呆的站在原地,虽闭着眼睛看不到眸光,但从气色上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几二十岁,再不复初见时的美艳逼人。 “当年月读命被小泉印月囚禁,我虽远在神界的高天原,又怎会毫不知晓呢。”天照大神忆起往事,声线逐渐低沉而感性,“其实自从把他贬入夜之原,我将自己的神识也分出了一缕随他而去,几百年来,他从来都不知道与我的距离虽相隔天涯,其实也近在咫尺。” “那你当时为何不提醒他提防小泉印月的暗算?”司徒衍大是不解的打断天照的话插口道。 “那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避无可避,若是强行插手,只会招来更大的劫数。”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天照大神的神情中依然承载着浓浓的无奈,“正因为我曾推算出他有此一劫,才分神识出来时刻掌握他的行踪。” 原来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并强忍着不能相认的痛楚将神识留在他身边,每日里看着他因思念自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她的日日相见与他的永不相见,究竟谁痛苦了谁,谁比谁更煎熬呢? 素来爱纠缠的司徒衍一时间竟也哑口无言,两个人的感情,外人很难评判谁付出的更多,表面上看月读命为爱远走c潦倒落魄c情伤难掩,可是天照大神在高天原风光无限的背后,又深藏有多少心痛到窒息的儿女情长呢? 月读命的爱,因天理难容而愤世嫉俗,他放肆c他任性c他执拗,但无论怎样他能够发泄出来,心中想必也会轻快些许吧。而天照大神的爱,因身份伦理而克制忍耐,她理智c她内敛c她压抑,可长期积压的深厚情感却始终得不到宣泄,那份痛楚感比之长歌当哭的月读命却也是难分轩轾。 这苦命的姐弟二人,只因各自将生命错投在了一处,竟蔓延出这般如泣如诉难描难画的凄婉哀伤来。 “那这小泉玲奈又是怎么回事?”司徒衍呐呐无言了半晌,这才艰难的开口,单纯惯了的孩子,想必很难理解如许复杂的情感吧。 “自从月读命被囚,我的神识始终陪伴着他,并每晚入梦与他相会,一直到小泉印月的肉身过世,才从他身上抽离出来。”天照大神知道此刻不是伤感的时候,遂缓缓收拾情绪,淡淡道:“我知道小泉印月是个修为高深的阴阳师,这一缕神识附在月读命身上没什么,可若是依附在其他凡人身上,定然会被他瞧出端倪,故苦忍到他过世才离开月读命。” “你为何要离开月读命?当初抽离神识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陪伴他吗?”我听得愈发糊涂,忍不住皱眉问道。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天照的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神圣的气质,“自小泉印月死后,我将神识附着在每一任族长身上,为的就是要阻止小泉家族做下更多的坏事。可惜毕竟只是神识的入侵,并非是魂魄的取代,无法直接左右族长的思维和行动,只能凭长时间的潜移默化。可到底是小泉家族的人,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小泉印月遗传下来的邪恶气息,我一代又一代的尝试下来,效果并不明显,一时间很难指引他们行善。” “于是你就想出来用神识转世?”易水寒听到这里终于插口道。 “闻弦歌而知雅意,果然是魔君蚩尤。”天照眼中迸出赞赏的光芒,继续道:“到了安倍玲奈这一世,由于她父亲就是上任族长,母亲也为出类拔萃的阴阳师,所以尚未出生就被指定为族长的继承人。我心知这是个机会,为了更加稳妥,又从天界分出一缕神识下来,一齐窜入玲奈母亲已有五月身孕的腹内。” 怪不得小泉家族这一世的族长小泉玲奈看起来并不似其他小泉弟子那般的阴险狡诈c诡计多端,原来是出于天照那两缕神识的影响。 “小泉紫川的出淤泥而不染,想必也是得益于你的教导了?”我看着天照微笑的点头,与有荣焉的模样,忍不住又道:“那为何一奶同胞的小泉秋月邪却是如此的阴险恶毒?” 天照闻言一愣,苦笑道:“这就算恶毒吗,秋月邪若非我多年悉心,恐怕会在人间界掀起更大的浩劫,如今只是小范围的施展阴谋诡计,我已经很欣慰了。” 什么?秋月邪觊觎亲妹c吞噬老祖c玩弄感情c诡计连环,居然已经是他最好的表现了,并且还是天照专门教导的功劳。究竟是我听错了,还是天照说错了? “无情你只是个杀手,一生才能伤害多少人命,却始终耿耿于怀不得解脱。只因为你没上过战场,没经历过那种仅仅是因为立场与信仰不同,就积骨成山c血流成河的惨况。战士们或许均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但他们造下的杀孽却比你们这些职业杀手要重得多,这也是为何地狱道的生灵数量远远高于其他各道的缘由。”看着我大吃一惊的模样,易水寒淡淡接口道:“月读命虽然很奸恶,可是他造下的杀孽却无法与其老祖小泉印月相提并论。‘明月夜短松岗’内所埋葬的枯骨,虽然是刑天的分身明镜方丈所杀,但这笔业债最终还是要记在小泉印月的头上。” 我愣愣的听着易水寒的解释,感觉完全颠覆了固有的观念。仔细想想也是,秋月邪固然奸恶,但死于他手的性命却也有限,别说比小泉印月,恐怕连制作“幻彩衣”的小泉紫衣也是大有不及。而真正的恶人,是依据其手上沾染的人命来评判的。 想到此我不禁又问向天照大神:“就算秋月邪不是恶中魁首,但在当代小泉族人中也算恶名昭彰,同样是你神识教导下的儿女,为何紫川与他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因为他并不能算是玲奈的亲生骨肉。”天照又抛出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乃是当年神魔大战后,无尽的煞气孕育而生。我之所以把神识降在凡尘,固然是为了看着月读命,还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寻找这个由煞气孕育出的生命体。” “什么?”这次连易水寒都大吃一惊,“怪不得他虽然不是‘恶魔知音’却能够吹响‘恶魔号角’,本来我的号角旁人是没可能吹响的,所以一直百思不解,原来是这个因由。” “不错。”天照点点头,“他乃煞气而生,比之你这个大魔头也不乏多让,自然能吹响那号角。玲奈找到他的时候,不过是个两岁左右的幼童,遂用法力将之幻化成婴孩,带回去当作是自己亲生的骨肉,这秘密只有她夫君小泉拓人知晓。” 深吸了口气,慢慢消化这惊人的消息,原来秋月邪与生俱来的傲气是有资本的,原来他与挚爱的妹妹小泉紫川毫无血缘关系,原来凭他的身份与修为满可以取得比阴阳师更有威望的成就。不过也幸亏天照大神早一步找到了他,神魔煞气孕育而出的生命,若非天照一再的压制与引导,会在人间界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她就算在陪伴爱人的时候,也并没忘记人间万千生灵的安危,这些事说起来轻描淡写,可是几百年一代代的辗转下来,所花费的心血,岂是容易的行径。 “是你一直在操控我的母亲?” “秋月邪是煞神?” 小泉紫川与安倍和美一个震怒,一个惊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紫川白皙的面容涨得通红,一个劲儿的追问着母亲怎样了。而和美则满脸的难以置信,本以为将秋月邪灭魄也算一了百了,谁知却惹出了煞神来,也不怪她不知所措。 “小泉玲奈没事。”天照大神略带歉意的眼光率先望向紫川,看得出对于这个她亲手教导出的女子,还是有一丝舔犊之情的,“我只是将神识潜入她体内,对于她的身体绝无影响。” “那神智呢?”小泉紫川毫不放松,立刻机敏的追问。 “这。。。。。。”天照一阵犹豫,“以后她会逐渐恢复自己与生俱来的性情,不过经过我这些年的刻意引导,她血液里来自小泉家族的邪恶部分应该不复存在。但是,她也不会再是从前的小泉玲奈。” “不再是从前的?”紫川喃喃的重复着,怨恨的盯着天照大神:“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对我的母亲,把我的母亲还给我。” 天照叹了口气,走过去晃动着木然站立多时的小泉玲奈,“醒醒吧,快来劝劝你的女儿。” 一声微弱的自玲奈口中溢了出来,她如梦初醒般睁开了眼睛,略带茫然的扫视着我们几个人,最后定格在小泉紫川身上。那是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眸,不再有曾经的意气风发c淡定从容,而是柔情似水c宠溺慈爱的眼波。 “紫川,你来啦,快到母亲这里来。”玲奈温柔的一笑,招呼自己女儿。 “你。。。。。。你还是我的母亲?”小泉紫川试探的问着,显然不敢接受如今性情大变的玲奈。 “我自然是你的母亲。”小泉玲奈苦笑道:“虽然如今的我不再是曾经果敢干练的性格,但我的记忆仍在,更重要的,对你的爱也在。” “母亲!”出于血脉相连的某种灵犀,小泉紫川动情的呼唤一声,终于心无芥蒂的扑入玲奈的怀抱。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火种 真没想到失去了天照大神神识影响的小泉玲奈就像是换了个人般的性情大变,她拉着女儿小泉紫川的手一脸和善的笑着,平凡得与寻常人家的母亲无异,温柔c懦弱c慈祥,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精明干练的一族之长模样。 但显然经过最初的惊愕以后,小泉紫川相比于曾经那个精明理智的玲奈,似乎更喜欢现在的母亲,只见她亲昵的依偎在玲奈身边,满腔的孺慕之思,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全新的母亲。 “难道这才是小泉玲奈真正的样子?”我拉着天照在一旁低声问道。 “准确的说应该是被我的神识改造后的样子。”天照大神也是惊诧的先打量一番,才放心点评道:“真没想到她会变成如此贤淑的模样,看来就算当初我的神识没有随她转世,玲奈的本质也不会太坏。” 天照这些年始终在用自己的神识来影响着小泉玲奈,天长日久下来,这份潜移默化终于产生了作用。如果说曾经的玲奈所展现出的性格,主要来自于天照大神的指引,那么如今的她才是失去了神识的影响,流露出的才真正是自己的真实性情。当然,这个性情也是受到天照神识的影响才变化成如此,不然依着小泉家族的血脉本性,还有在月影の魂内的耳濡目染,肯定不能是这副温柔慈母模样。 “还好没做下错事。”天照释然长叹道:“我就知道等神识抽离她体内,她的性情必然会有所改变,所以一直暗自担忧。没想到她居然变成了寻常妇人,虽然不再有资格担任一族之长,但今后肯定会是个好母亲c好妻子。” “那我呢?”安倍和美像是吓傻了般呆呆的看着天照大神,“秋月邪是煞神,我永远都无法报仇了是不是?” 天照大神闻听,摘下腰间的仕覆,从里面掏出那个装有小泉秋月邪魂魄的鹤首茶入,“煞神乃神魔戾气所化,是杀不死的,肉身虽逝,但过个百十来年的将养,他会重塑一个肉身。” “重塑肉身?”和美凄然一笑,“原来最傻的是我,以为大仇得报,能够开启新的生活。” “新生活是否能开启永远都取决于你自己的意愿,而非是报仇雪恨。”天照大神微带怜悯的看着和美,“你杀死了秋月邪的肉身,从某种意义上说难道不算报过仇了吗?如果非要强求斩尽杀绝,未免又误入了另一个歧途。” “那我该怎么办?”和美似乎对前途很是茫然,“等煞神百年重塑肉身后再找我安倍族人来报仇吗?那我岂不真成了千古罪人?” “煞神每一次肉身的消逝,那一世的记忆也会随之消失,他是不会再记得前仇找你族人报仇的。”天照大神手掌内突然升腾出一股圣洁的光芒,将整个茶入包裹住,“况且煞神复生人间又要生灵涂炭,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肉身重塑的。” 话音未落,茶入内传来“吱吱”的声音,听起来不似人声却也凄惨无比,像是某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色厉内荏的样子。安倍和美听着不免色变,到底是曾经倾心所爱的意中人,真正气愤的是他的欺骗与绝情,其实这仇恨杀掉肉身就算了解了,不依不饶只是出自性格中的执拗。如今亲眼看到他遭受酷刑,那份杀心竟然淡了几分,露出了不忍之意。也由此看出,和美的天性尚算良善,并非十分狠毒之人。 “不要折磨我哥哥。”小泉紫川更是心疼,扑过来拉着天照大神的衣襟哀求道。 因着小泉玲奈的关系,紫川与天照之间也平添了几分亲近,所以才敢拉扯神袛的衣襟。即使真相大白后,紫川与秋月邪再无丝毫血缘关系,但自幼的兄妹情分尚在,此时看到兄长受苦,岂能心安。 “一会儿就好。”天照大神果然待紫川不同,温言安慰道。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茶入内再无声息,天照这才收回那团光芒,她又将之装回仕覆内一齐递给安倍和美,“我已将他的魂魄封印住,再传你巩固之法,每隔二十年施展一次,可保他永无出头之日。” “给我?”和美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你要我来保管?” “你不是很恨他吗?”天照大神正色道:“每隔二十年如此炮制他一番,想来你的怨气也能逐渐冲抵掉,况且你定会小心的保管,绝不敢有丝毫闪失,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安倍和美被说得哑口无言,倒也委实不想那茶入落于他人之手,少不得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挂在腰间。小泉紫川张了张口,到底未说出拦阻的话。 我觉得这是对他们三人最好的处置结果,天照大神果然是在高天原杀伐决断惯了,随口布置就面面俱到,令人敬服。 “好了。”天照大神目含留恋的看了眼小泉玲奈与紫川,微笑道:“我来人间界的心事已了,这就要回去了。” “这么快!”玲奈也走过来依依不舍道,毕竟这些年拥有相同的记忆,她对天照的亲切感更甚。 “我这番举动,虽属好意,但在某种程度上已然扰乱了人间的秩序,是好是坏目前还看不出来,却不能再多做停留了。”天照大神说到此,又把目光对向易水寒:“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你说的人间乃三界之本了,这里纵然没有天界的风光好,但胜在七情六欲浓烈,这里的生灵比之天界那帮冷冰冰的神袛,更多了份蓬勃生气。” “你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比现今的大多数神族中人明智,只可惜凡界仍有太多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易水寒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说道:“快走吧,不要耽搁了,日后定有再会之时。” 他二人目光交汇已胜过千言万语,我知道这是属于盟友之间的默契,看来就算是为了月读命,天照大神也站定了易水寒这一方。 不同于她惊世骇俗的出场,天照的离开可说是波澜不惊,也许是因着白天有日头的缘故,她一个飞跃投入太阳内,竟以此法来传送回天界。 安倍晴明与天照大神的相继离去,似乎预示着两个家族的危机与对垒也烟消云散。而如今的小泉家族,没有了处心积虑的小泉龟一郎父女,更失去了阴险狡猾的小泉秋月邪,想必也再没什么与安倍家族抗衡的实力了吧。 我拍拍仍有些回不过神来的安倍和美,把安倍晴明的转世以及离开详细的告诉她,并依照晴明公的嘱托,叮嘱她除了族长安倍翔太和长老们莫再要告诉旁人。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要由我传达?”和美听后一愣,丝毫没有因此殊荣而喜悦上脸。 “他不但交代我告诉你这些,还托我把这个给你。”我摊开手掌,露出一枚小小的白玉扳指,上面雕刻的花纹尽是镂空的五芒星印记,不过那扳指看成色则十分普通,只是年代久远罢了。 安倍和美看到却大惊失色,失声叫道:“这是先祖晴明公担任一族之长时的信物,据说在他故去时就不见了,失传了几百年,居然还在他手里!” “那你可知如今他传给你的深意?” “我。。。。。。”和美涨红了面颊,满怀期待却又流露出几分自卑的看住我。 暗自叹了口气,像她这种在家族内始终没什么地位的女孩,当有个重要的机遇摆在面前时,首先想到的却是不敢相信。 想到这我放柔了声调,“这是属于族长的信物,他传给你自然是指认你为安倍家族的族长了。” “可c可是。。。。。。”和美惊惶的张口,干巴巴的回应道:“可是老族长如今尚在,还有我的出身和巫医的技能,怎能——” “安倍晴明说你能,那么你就是安倍家的族长,扳指内有晴明公留给安倍翔太和长老们的一段精神印记,相信他们看了定能乖乖的奉你为全族之长。”我打断她的话,继续透露更多的讯息来增强她的信心,“这扳指不仅是信物,里面还封印着安倍晴明的毕生所学。他说才不在乎巫医的身份,术法和职业从来都是没有高低贵贱的,他还特意叮嘱你要把他的阴阳师术法与巫医术法一起研究,并将之发扬光大。” 安倍和美的巴掌大小脸上焕发出热切的光芒,这是自认识她以来从未有过的。她珍而重之的接过五芒星扳指,将其郑重的戴着大拇指上,一扫因情伤及背叛家族的颓然,像是发誓一样的说道:“晴明公的栽培与信任,和美真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唯有以后认真修炼,得保我安倍一族的风光。” 不能不说安倍晴明虽然走得潇洒,对其身后事却也处置得圆圆满满。他不算是一个人走的,除了曾经坐镇安倍家经年的式神雪姬,还有家族的另一个希望,安倍星罗。所以说的很洒脱,走的看似无牵无挂,其实到底为安倍家族留下了复兴的火种,那就是安倍和美。 她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即使不及安倍星罗的天生灵力,资质却又不差几分,还同时身具阴阳师与巫医两门术法,若能潜心修行,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她的身世凄凉,又屡逢创伤,对于儿女情长自然已心灰意冷,更能将整个心神都投入到修炼中。另有她性格中狠辣的一面,能游刃有余的轻松处理家族内务,将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世人都鄙夷巫医职业的卑贱,唯有安倍晴明这种大家才清醒的明白,一门术法得以代代传承而迄今未曾灭绝,必然有其存在的价值。况且巫医虽属旁门左道,其实并无任何阴毒诡秘之处,若能与阴阳术相互融合,则更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取舍 “天皇有旨到!”一声中气充沛的吆喝突然自第二鸟居的入口处传来,声音并不见多大,可是传递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耳边言讲一般。我听得身子震了一震,已猜到来人是谁,不由得定睛向门口张望。 因着安倍晴明转世复生后重新找回了记忆的缘故,这座暗含有无尽杀机的晴明神殿也从原先的封闭保护状态恢复成了曾经人潮涌动络绎不绝时期的普通模样。那个差点将我们永困于内的“迷踪林”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从我们容身的神宫林乃至通往第二鸟居的笔直大道一览无余,唯有两旁人工栽种的树木列队,看起来平坦又空旷,与来时的景致大不相同。 三道人影正徐徐的穿过四神门向里走来,看来之前还固若金汤不容外人入侵的晴明神社果然解除掉了所有禁制,又可以自由出入了。 由于这边偏殿被天照大神牵引日之精而化为平地,故我们几人在话音刚落之际就能率先看到进来的人影。而随着这句话的功效,西北方一座偏殿的大门也缓缓打开,安倍家与小泉家的精英弟子纷纷迈步走了出来。 那揣有天皇圣旨的三人此时也来到近前,左侧一人身材颀长c剑眉星目,刚刚正是他以正宗内功传音将诸人呼唤出来。虽然心下早已知晓,但当看清楚楚爷的面容时,我仍然一阵心惊肉跳。 司徒衍也是满脸疑惑的看着本应在月影の魂休憩的楚爷,正要出声询问,我一个手疾眼快拉住他胳膊轻扯,这才止住那孩子压不住的好奇心。 而楚爷连眼角也未向我们瞥上一眼,以他一贯的那种漫不经心的压迫感走过来,施施然的站在旁边,一语不发。 我这时才看清中间那位,原来是在小泉家族的宴会上见过的左大臣,站在右侧的,身披五芒星花纹的狩衣,看服色应是这晴明神社的神官,并且还是级别最高的淨阶神官。 左大臣藤原俊辅郑重的展开手中的天皇圣旨,一脸肃然的宣读起来。叽里呱啦的倭语我自然是听不懂的,好在耳畔有温子曦低低的解析声。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怎能瞒过武林高手,楚爷凌厉的眼锋冷冷的扫过来,我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只装作不觉。 饶是如此,心中对于楚爷的敬畏又深了一层。今日之事明眼人都可看出与他有关,想到楚爷居然有能力影响到东瀛皇室,我便不得不对他的高深莫测忌惮。 那份天皇圣旨先是对于两大阴阳师家族矛盾的日益加深而表达了很大的痛心,并不份的微微训斥了一番。其实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道理想来东瀛天皇也应知晓,所以才愈加头痛。可是随着两大家族的逐渐坐大,以及对于权势与荣华的热衷,也终于给天皇敲响了警钟。世家的实力太过雄厚,很多时候是会危及皇位的,若是不制定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法,恐怕江山不稳c社稷不保。 当然这种担心毫不多余,如果不是出现了我们这几个意外之人,如果不是又发生了几件意外之事,也许,小泉印月的图谋就真的实现了。那么,又岂是颠覆凡间小小的一个皇位那么简单。 所以,对于小泉家族,天皇的旨意更多的还是一种试探。从此后,取消小泉族人阴阳师的资格,却将他们列为皇族偏枝,永享福禄。由于东瀛的皇室中人自珍身份,是没有姓的,故小泉这个姓氏,家族弟子从此不再拥有,今后只能以名字或头衔称之。这份旨意明升暗贬,虽在外人看来是了不起的殊荣,实乃虚衔,荣华富贵是有了,却失去了借助阴阳师头衔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的借口。自然,以后更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修行了,只能暗地里进行。 圣旨宣读到这里就顿了顿,藤原俊辅的目光满含期待的看向族长小泉玲奈。这时小泉家的族人们也是面面相觑,表情各自精彩,有人愤怒c有人默然c有人咬牙切齿c还有人喜形于色。失去了阴阳师这个身份的掩饰,族人们再想为非作歹恐怕会有所忌惮,而从此后无需劳作就能享受皇家的富贵,又有一部分族人觉得划算。所以每个人的心情皆不相同,总之也并非完全的排斥。 本来这个时候,就应该是族长玲奈出来应声表示接受才对,但是因着她的性情大变,委实不敢自专,求助似的眼望女儿小泉紫川。 紫川微蹙着眉头沉吟良久,最终一抹坚毅染上她的面颊,少不得与母亲低语几句。小泉玲奈有了底气,这才对着左大臣行礼应诺。此举引来小泉族人一片哗然,尤其那几个家族长老,满脸的不服却无可奈何,毕竟这乃是族长的决定。在一个家族内,族长就相当于自家的皇帝,拥有不容置疑的权力,尤其在日本这个等级森严的国家,就算心有不甘,也无人敢站出来指责族长的决定。 藤原俊辅暗自吁了口气,看来他也明白这趟差事并不好办,一个不如意就是倾国之祸,虽然他原本是打算相助小泉家族的,但是对于天皇的决定,他同样不敢违背。不得不说这日本天皇也是难得的明智,竟想出这种以富贵换权势的办法来化解危机,很有些我中原朝廷的行事作风。想到这我不禁心中一动,忍不住看往楚爷,难道是他进献的计谋? 越想越觉得没错,这招兵不血刃实在很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楚爷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解决问题的方法肯定不会动用武力。如果一件事情能够用脑子解决,那就绝不会用拳头。只有莽夫才会凡事依靠武力,而武力的最终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楚爷霍然转过头来,我避之不及的眼神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双眸。心头没来由的一抽,敌不过他的眼芒,我无措的低下头去。 待小泉族人们最初的那阵呱噪消散,左大臣冲着小泉玲奈回了一礼,会心的说了几句恭喜话。小泉紫川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不过很快就被坚定所代替。我理解她的感受,同样觉得这是对于她整个家族最好的安排。没有了小泉印月和秋月邪c还有小泉龟一郎父女,而玲奈又失去了天照大神一部分灵力的支持,如今的小泉家族很有些外强中干的架势。而此时的激流勇退,也不失为保存实力的好办法。况且紫川自幼受天照大神的蓄意教导,聪慧机敏有余,却无甚野心,族人们以后得能尽享富贵,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处理完了小泉家族,左大臣继续宣读,下面就要轮到安倍家族了,我有点紧张,出于与雪姬c星罗还有安倍晴明的情份,我心中对安倍世家尚有一分亲近之意,故格外着紧。 正在患得患失之际,听到安倍家族的结局,就连向来镇定的温子曦,面上也露出古怪颜色。从日本天皇这招剑走偏锋,我愈加笃定此皆是出自楚爷的计谋。 原来诏书上对于安倍家族,也先是大大申斥了一番,然后借着给先祖晴明公丢脸的名头,取消安倍家族的安倍这个姓氏,从此后以安倍晴明的宅邸所在地为姓,赐姓为土御门,而安倍一系后世子孙,俱封为土御门神道。 如果说小泉家族是明升暗贬,那么对于安倍家族则是明降暗升了。或许今后不再姓安倍对于族人们是个打击,但是阴阳师的身份仍在,又被天皇封为神道,这代表什么?意味着日后的阴阳道真正以安倍家族为尊了。 端的是好计谋啊,一个是从此无姓列入皇族,另一个是改了姓氏封为神道,表面看起来对于两大家族也算是不偏不倚c各有赏罚了,安排得简直是滴水不漏。而且两大家族都是为了争夺名头而战,可这番姓氏的安排,却刚好同时将小泉与安倍这两个姓氏从他们的族人中抹去了,这段争端日后若是流传出去,也是一个不分胜负的结果,更不会有损两大世家昔日的威名。 再有一方面,小泉家族可说是就此退出了修炼界,但是他们的皇室族人身份又比曾经的阴阳师尊贵一筹,就算以后眼看着改为土御门神道的安倍族人日益辉煌,想来也不会太过不甘吧。无论怎样,阴阳师到底是个职业,在朝内的品级不会太高,仅是民间的口碑高罢了,而皇族中人,可是朝内朝外都最贵无比的身份,相信小泉家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会因此大大满足了虚荣心的。 所以最初的惊愕过后,很快算清得失的现任族长安倍翔太恭恭敬敬的施礼应诺,并着实奉承了左大臣一番。那晴明神殿的淨阶神官也是安倍家族的长老之一,此人看来极善交际,陪着翔太一齐与左大臣客套。 藤原俊辅眼见事情如此轻易的解决了,也十分喜悦,只想快点回去复命,也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忙不迭的告辞。 “且慢!”安倍和美突然越众而出,用言语拦截住左大臣。 “和美,这里哪有你说话的资格,还不赶快退下!”安倍枫吟看女儿凭空生事,急忙抢出来斥责道。 “若和美说的乃是关系到家族兴衰的大事呢?”安倍和美不为所动,反而有恃无恐的回敬父亲道。 “你个小小女子,会有什么大事。”安倍枫吟只怕触了族长安倍翔太的霉头,一个劲的对女儿使眼色,希望她闭嘴。 可惜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安倍和美再也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有了先祖安倍晴明那枚象征着一族之长的五芒星扳指,整个人都不同了,不再畏畏缩缩c谨小慎微,焕发出前所未有的自信神采。 “哦,我刚刚表达的不准确,不是我有话说。”和美说到这挑起大拇指,露出那枚小小的白玉扳指,“而是它有话说。”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土御门神道 安倍家族众人待看清楚安倍和美拇指上那枚扳指的样式,纷纷露出惊骇至极的神情。安倍翔太颤抖着双手接过这枚毫不起眼,却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扳指,那份恭敬也令外人知晓此物的非比寻常。 翔太小心翼翼的托着家族圣物,恍神了不过片刻光景,神色竟是瞬息万变,最终化作苍凉一叹,随手递与守在一旁的儿子安倍曦永。静待了稍许,父子二人先后显出了伤痛之色,而曦永面上的哀痛尤甚。 想必扳指内安倍晴明留下的精神印记已经被他们获取了吧,不然又怎会是这般神情,星罗到底是安倍曦永的亲骨肉,知晓了晴明公的前世今生固然令人兴奋,但他也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这种悲伤与无奈恐怕无人可比。 扳指又转给了长老安倍哲也,在安倍家族的长老中依次流转,每到一位长老手中,皆流露出喜不自禁的神情。安倍翔太把手掌轻轻的放在曦永肩头,星罗变成了晴明,这个转折固然令其祖父安倍翔太与父亲安倍曦永一时难以接受,但对其他族人,则可说是个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立场不同,各人的心情自然也大不相同,但是,无论是悲伤难过也好,欣喜若狂也罢,对于安倍晴明交代的由安倍和美来接任下一任族长,竟无人敢表示反对。安倍晴明就是安倍家族的神,是毋庸置疑的至高主宰,所以,自安倍和美亮出扳指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安倍家族的新族长了。 哦不,从现在开始不再有安倍这个姓氏了,安倍的族人们此后都归为土御门姓,而土御门和美则成为土御门家族的第一任族长。 和美的父亲土御门凤吟因为不是长老,所以并不知晓安倍晴明的那段精神印记,他只是茫然的看到翔太与长老们嘀咕了几句,然后女儿和美就成了土御门神道的一族之长,饶是他曾有过类似的筹谋,乍听之下仍有些缓不过神来,一副呆呆滞滞的样子。 其他土御门族人也惊诧莫名,但既然是老族长与长老们的共同决定,自然谁也不敢提出异议,于是,整个交接仪式在左大臣藤原俊辅的见证下,须臾间就完成了简单的任命。 看着族人们窃窃私语,很有些不以为然的轻慢模样,土御门和美紧紧的抿着嘴唇,眼神镇定而坚毅。看来若想获取族人的尊敬,令大家心服口服,和美今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是我相信安倍晴明的眼光,更相信那小女子娇弱身躯中所蕴含的强大精神力量。终有一日,她能完成晴明公的期许,带领土御门神道走向新的辉煌。 这里面最开心的当属左大臣藤原俊辅,担心的事情并不曾发生,天皇的旨意被两大阴阳师家族恭敬的遵循,眼前的危机也消弭于无形,他的任务可说是完成得十分顺利,回宫复命后恐怕还能得到天皇的封赏,脸上忍不住露出志得意满的欣慰笑容。 失去了姓氏的月影の魂族人,以玲奈和紫川为代表,与土御门和美这个新族长话别。没有了阴阳师的头衔,大家昔日的纷争也算毫无意义,从此后两个家族可说是各走各路,再无交集冲突的可能。那么一笑泯恩仇还是很有必要的手段,无论之前产生过怎样的仇恨,如今再做纠缠实属不智,虽不能成为盟友,但也没必要继续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两大家族都是交际应酬的行家里手,就算不是出自真心,此番客套却也和乐融融c宾主尽欢。由于被赐为了皇族,原先那座阴阳师宅邸月影の魂就不再适合族人居住,故玲奈他们急于回去收拾家当,好等待搬往新的府邸居住。 土御门和美不再挽留,和和气气的与长老们一同送出晴明神社,当着左大臣的面,紫川等人自然不好再施用阴阳师的术法传送回奈良,少不得与众人挥手作别,按照普通凡人的模样,循规蹈矩的走出了晴明神社,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紫川临走时那充满了哀伤与无奈的惊鸿一瞥,却是有些抛媚眼给瞎子白费力气了,司徒衍始终不曾知晓她的少女情怀。很多时候,难得糊涂是好事,尤其是在无力改变的情形下,不知道才是今生修来的福份,所以我根本没打算让他知晓。 藤原俊辅心满意足的看着玲奈率领族人安静离去,也借机告辞,土御门族人们自然又是一番客套喧嚣,不过这些热闹与无情毫不相干,也没兴趣陪着他们强颜欢笑,心中只在心中不住盘算接下来的事情。 神色复杂的瞥了眼负手而立的楚爷,唯有他才擅于不动声色的扭转这场注定要两败俱伤的结局。智者劳心,愚者劳力。这八个字在楚爷这里竟被演绎得淋漓尽致,连带着想起先前所遇到的种种惊险诡异,突然升腾起一股愚蠢的感觉。 是的,每一次面对楚爷,都会有种自惭形秽的笨拙感。仿佛无情做什么都是错的,都是鲁钝的,他的出色,硬生生的衬托出别人的呆笨。 易水寒也是满脸的感慨之色,两大世家的如此收场,令他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乃东瀛之行的最佳结局。 遂他看向楚爷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深思与探究,作为一个凡人,能得魔君蚩尤的另眼相待,也足以自傲平生了。但是楚爷到底是楚爷,无论面对的是神袛还是凡人,他都自顾自的优雅而从容。 于是坦然回敬给易水寒波澜不惊的眼光,引得后者慨然叹息道:“楚爷,您这招兵不血刃果然高明。” “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楚爷以一贯漫不经心的强调,淡然答道。 一句适逢其会,又怎能将这番缜密的周折轻轻带过。明明说要留在月影の魂等候,却在最紧要的关头化干戈为玉帛。若非对小泉家与安倍家内里真正的实力尽在掌握,又怎能谋算出如此周密的归宿。 天皇的圣旨,或许对于普通东瀛人至高无上c不可违背,但面对人才济济c高手辈出的阴阳师世家,其中究竟具有几分约束能力,想必天皇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如果是几天前的小泉家族,凭借小泉印月一人,就足可将那份崇高的的旨意视作无物。 楚爷是如何取得了天皇的信任,又是如何单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说动谨慎的天皇来趟这滩浑水,其中对于时机的掌控,对于两个家族互有赏罚的把握,说来还是恰到好处四个字。 事情但凡一涉及政治,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得要纵观全局不可。看似楚爷并没做什么,不过是动动唇舌,其实内里的谋划与运筹帷幄,所耗费的心计半点不必我们几个提前到达东瀛这么久的人少。 见楚爷不想多谈,易水寒也不再追问,只是笑眯眯的瞅着司徒衍问他何时回返,又是否与我们一路。 心脏不受控制的颤了颤,我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楚爷,谁都知道他这话明着是问小司徒,暗里却是在探楚爷的口风。也不由得暗自苦笑,我与子曦c楚爷之间的波涛暗涌就连不问世事的司徒衍都瞧出来了,又遑论有勇有谋的魔君蚩尤呢? 司徒衍期期艾艾的瞥眼看过来,直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虽然早就下定了决心,但当决断摆在眼前的时刻,心中仍是阵阵软弱无力。 忽听楚爷清朗的声音盖过所有的噪杂:“我来时的那条船一直停在港口,再多几个人回去也不算什么。” 就这样解决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猛抬头望定了楚爷,司徒衍也是一脸诧异的望过去。而此时这男子却并不看我们,只是温和的对着易水寒,语气甚至带有了几分恳切的期盼。这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楚爷,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他,何曾平易近人如斯。 楚爷当然不是个孤高倨傲的狂生,更不是个飞扬跋扈c意气风发的小人。但是,那种上位者隐藏在骨髓里的优越感却是与生俱来的,就是他再谦逊,也透着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清冷,从未有过这等低三下四的情形。 心没来由的一抽,楚爷替我解决了回程的难题,本来应该高兴才是,却不知何故的心情愈加沉闷起来。他的纡尊降贵,是不是因为早已猜到了,我的选择里肯定没有他?是不是为了避免那个难堪,才主动邀请易水寒上船?是不是他以为这样做,无情就仍然是沁梅轩内婉转承欢的梅儿? 易水寒稍显为难的看向温子曦,我也不由得随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正对上子曦温柔安定的目光,焦躁的心绪略有平缓,既有了两心如一的时刻,又何必再管前途会充满怎样的磨难与考验呢? 易水寒似乎是得到了鼓励,欣然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楚爷了。” “你们既是无情的朋友,那大家也不算外人,不必客气。”楚爷深不见底的眸子终于望向我。 空气中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情愫在涌动,我不安的晃动身形,却躲不开他灼热的视线,只好默默的低下头去。 “怎么?你们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土御门和美刚刚送走了左大臣,得知这消息依依不舍的拉住我。 对她感激的笑笑,十分高兴能有人打破这僵局。我也心知她初当族长,还有些怯阵,比起土御门家族的其他弟子,恐怕倒是与我们更亲近些,故这句不舍也确实是发自肺腑。 “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了。”我反握住和美的手,柔声道:“你自己也一切小心,牢记晴明公的期许,万不可再受人摆布。” 言罢瞥了眼早已回过神来志得意满的土御门凤吟,想到他之前的那些野心与小动作,我忍不住出声提醒和美。 “我明白的。”土御门和美紧紧的抓着我的手,郑重说道:“无情姐姐,谢谢你。只有你才是真心的关心和美,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更不会令晴明公失望,你放心!”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离愁 离别的愁绪,在登上这条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客船,启航许久之后才有所缓解。这是楚爷的船,始终停靠在港口待命,也因着楚爷的势力,使得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上船离去,完全不同于来时的偷偷摸摸与小心谨慎。 在东瀛生活的这些时日,竟成为无情25年灰暗晦涩人生中的一抹亮色,也正因为如此,当离别终于呼啸而来时,心中充满了淡淡的哀愁。 到底在不舍什么呢?真要费神思索却又整理不清。安倍星罗与雪姬这两个真心的朋友其实早就先一步离开了,而不管是紫川c玲奈,或者是土御门和美等人,亲近之情到底是隔了一层。可是,早有准备的离别依然令我黯然神伤。 当守鹤趴在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当和美用力挥动双手大喊保重的时候,当这个国度离我越来越遥远即使瞪大了双眼也再看不见的时候,我都格外清楚胸口涌动的惆怅滋味叫做离别。 不由自主的伸手入怀掏出硫磺珠仔细打量,三尾的霏雪安静的沉睡于内,如若不是有她的存在,整个东瀛经历的种种莫非更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大梦?也幸好还有她的陪伴,在这样孤寂的夜色里不至于太过寂寥。 “既然舍不得,为何不把守鹤带走?”肩头一暖已被件外衣环抱。 “我不冷。”回过头来对着子曦露出个温暖的微笑,“都过了仲夏了。” “海上风大,可不比陆地。”他固执的按住我肩头,“我以为你会带走守鹤的。” “守鹤与霏雪不同,它是东瀛土生土长的妖兽,随我远走他乡对于修行无益。”我把玩着硫磺珠,沉吟道:“东瀛才是适合它生存的地方,况且若想解开‘断忆劫’还需要它自己尽力提升修为,跟着我东奔西走反而耽搁进程。” “你就是凡事都太过清醒理智,最后苦的才是自己。”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那么一句,“有时候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心疼。” 我的心就为了他这句心疼而真的微微疼痛起来,那是一种被呵护被宠溺至疼痛的幸福滋味,于是就连离愁也被驱散了大半。 握有硫磺珠的左手猛地被他手掌包裹住,“你若是喜欢这里,他日我们再来故地重游好了,那也不算什么。” 真的可以吗?他说得如同吃饭喝水般的轻松随便,但我却知道这些对于一个身不由己的杀手而言是多么的奢侈,此趟东瀛之行已经是超出任务外的计划了,回去后还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惩处,又岂会再有下次? “相信我。”望着我不以为然的眼眸,他语调中竟带了点承诺的意味,“终有一日,我要带你走遍千山万水,不仅仅是东瀛而已。” “。。。。。。我相信!” 凝望他醉人的眼波,那里面正诉说着无尽的关怀与绵绵情意,本应夜凉如水的海面忽然之间温暖若春。在这一刻,即使是依然怀揣着对前途的忐忑迷茫,我也宁愿沉醉在他深情的眼窝中长睡不醒。 “长夜漫漫,看来无心睡眠的不只是我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在如此凄凉的夜里渗出一丝丝冷凝寒意。 我不禁打了个激灵,回眸看去,但见楚爷寒意逼人的目光正落在我与子曦相握的手上。 子曦却不惧这样的目光,温润如常的与楚爷对视片刻,到底顾及我的感受,方不着痕迹的松了手。“长夜难耐,无从排遣,楚爷若不嫌弃,与子曦手谈一局可好?” 楚爷深不见底的眸子端详子曦良久,方才点点头,“甚好。” 这艘船并不算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表或许看似平凡无奇,实则内里布置得整洁舒适,丫鬟仆人一个不少,如同自家宅院一般。这也是楚爷的行事风格之一,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争取最大的受益。 除却船舱以外,甲板也建造得犹如庭院般宽敞自在,于是他二人并不回舱,就在这甲板上你来我往的对弈起来。 海面的夜晚风多露重,楚爷有内功护身,夏衫飘飘也无所畏惧,但温子曦一介文弱书生怎禁得住,我踌躇片刻,还是把肩头的外衣拿下披在他身上。 这动作引得楚爷落子的右手一滞,素白的手指捻着那枚棋子竟差点落错了位置。我心中微沉,不敢看他脸色,急忙回身躲入了舱内。 “逃避可不是你无情的作风。”船舱里易水寒满脸的不赞成,“我很怀念你在七星灯阵内的坚毅,遇强则强c永不言败。” 在别人眼里,无情真的有这样勇敢吗?很多时候,下定决心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一回事,不知道子曦他能不能体谅我的怯场? “你现在的顾虑太多了,我不喜欢。”易水寒大咧咧的直视我,“还记得咱二人在松花江畔斗酒论拳c长白山杀熊猎虎之事么?那时候你虽也未见得快活,但另有一番洒脱随性的自在,哪像今日这般的瞻前顾后。” 听他提起往事,我不由得嘴角噙了一丝笑,“原来大哥还记得,小妹以为此生再不会有如此痛快过往了。” “休得胡言!”易水寒详怒道:“怎么?难道说老易我变成了蚩尤,就不再认可当年之事了?” “小妹不敢。”我忍住笑,欣喜的发觉易水寒仍旧是当初的易水寒,就算成为了蚩尤,那份情谊不会变,最初的心性也不会变。这个发现令我好受许多,相比得知安倍星罗变成了安倍晴明,他的转变更让人开心。 “不要转移话题。”易水寒反倒被我打趣了,不满的叫嚷道:“我知道你与二弟早已心心相印c情比金坚,那为何还会被他人左右情绪。如果情之一字真的如此磨人,大哥宁愿你永不论情,还是曾经认识的那个风光霁月的无情公子。” “大哥!”我情不自禁的呼唤了一声,心中的感动犹如舱外的海水般波涛汹涌。 “我希望你和二弟在一起,是希望你们能开开心心的。”他习惯性的把手放在我肩头,关切的说道:“相信我,无情。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定不会越来越糟。” 这是我在一天之内连续听到两个男子对我说相信,都是发自肺腑,也都是类似于承诺的宣誓。这样的奇男子,得能遇到一个已然是难得的福缘了,又遑论两个都被我遇到了,并且一个是生死相依的恋人,另一个是出生入死的兄长。 一直以为,无情是不幸的,生于这天地之间。今日方清楚自己又是何其的幸运,无父无母有什么关系,我有视若神明的师父。没有兄弟姐妹又何妨,司徒衍c易水寒更胜似血脉相连的同胞兄弟。还有温子曦,那个无时无刻不在为我传递温暖的男子。 “楚爷对你也确实不错。”话锋一转,易水寒又说道:“就看他风尘仆仆的两地奔波,这份心意不说感天动地,也算得上情深意重了。” 提及楚爷,我放松的身子忍不住一僵,心底也在骂自己没用,可是却始终做不到云淡风轻。我也不知究竟在害怕什么,更多时候,只要听到楚爷两个字,无情就再难达到不动声色。 或许他说得没错,楚爷从来都待我不薄,来回约莫一个月的水程,算起来他在东瀛只不过停留了两天而已。如果不是为了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别的理由能令他随随便便的离开中原。 楚爷是个大人物,而大人物与普通人的最显著区别就是,没什么空闲的时间。唯有每年冬至以后那一个月沁梅轩的陪伴,楚爷称是留给自己的休闲时间。他总会给人一种悠闲自在的感觉,其实鲜少有闲暇的时刻。所以才会尽可能的将衣食住行安排至极致,从而舒缓常年的奔波劳碌。 看出了我的不安,易水寒聪明的不再追问,只是将仍停留在我肩头的手掌向下压了压,以示安慰。 越来越喜欢他这样的大哥,该问的事情简单直接c平铺直叙,不该问的事情也绝不追问,给了我充分自由的空间,真心喜欢他的体贴,原来铁汉也有如此细心的柔情。 “大哥你今后有何打算?”冲着他感激的一笑,问出个始终未得机会问的问题。 “我还没有想好。”易水寒拿开手掌,负手走到窗边,淡淡道:“总是要带着法慈大江南北的走一走,希望能解开远古神魔消失之迷。” “你不打算去魔界看看吗?”我有些不解,以为他最关心的会是神魔之分,以为三界的战火即将点燃。 “我不是个战争狂魔。”看出了我的疑惑,易水寒不禁苦笑道:“如果可以选择和平的解决方式,就算我是魔君蚩尤也不想轻易开战。但你应该能体会,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应得上是身不由己。在我成为蚩尤的那一日开始,宿命的转轮就已运转,或许我终将走向那条命运的不归路。” 我当然能够体会,身不由己这四个字背后所带来的种种腥风血雨。但是因为他是蚩尤,他身上担负着这身份所赋予他的使命,所以他只能面对,无可逃避,即便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咬牙走下去。 霎那之间,我与易水寒有了种心意相通的灵犀,因着我的杀手身份,故比旁人更能体谅由他的身份所带来的不由自主。但他又与我不同,他有他的理想,有坚定的目标,更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魄力。 “魔界是肯定要去的。”易水寒高大的背影陡然凝重起来,“可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还是神魔消失之迷,他们到底都去了何方?女娲,她又究竟在哪里?”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烟花易冷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算得上无情有生以来最平淡也最为舒适的生活。每天清晨醒来,当朝阳射进船舱,迎接我的不再是生死的考验,而是像个普通人般最质朴的一天。 幸好此刻的平静正是我目前最需要的,来东瀛这几个月每日里担惊受怕c草木皆兵,体力与精力都随时处在高度警惕的状态,时间久了不免有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所以如今这样绝对放松的体验,正是绝佳的休养时机。虽然说杀手就应该每时每刻处于戒备当中,但终年的神经紧绷其实也并不利于修行。自从在东瀛机缘巧合之下一步踏入了修炼界,我更加懂得修行乃是一个随心随性的过程。 或许在东瀛我从未曾体验过什么叫放松,异乡的风景与人情再难舍也难成故乡,而这世间能够真正令我放松下来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恩济斋,只因它承载了诸如无情这种无家可归之人所有对于家的向往。当然恩济斋从来都不具备家的景象,但在我们这些杀手眼中,它就是实实在在的家的模样。梦境中那个温暖舒适安逸,有热汤面有娘亲有灯火的小屋太过遥不可及,终究只是个朦胧的幻影罢了。 还有一个能彻底放松的地方,无忧的无忧居。我清楚的知道无忧居无法使人今生无忧,也不过是曾经断肠人的美好期许,但是他那里确实是比恩济斋更令我觉得安全的处所。在那里,我可以不是无情不是梅儿不是任何人,只是我自己。 如果说船上的休闲时光比不上在恩济斋与无忧居的心境,但的舒适感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要归功于楚爷了,细腻柔软的床褥枕被,精致到奢侈的吃食用度,还有书架上从古至今的各色书籍,莫不符合无情的口味。他的细致周到c体贴入微,在小小的船舱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到底是相伴了四年的人,虽然每年只有一个月的共度时光,但是对彼此的生活习性却要比旁人了解更多。我喜欢温暖柔腻的床被,大多时候习惯茹素却更爱食物中的那份精美繁复,这毛病在做杀手的时候自然被无视,可一旦做回自己,面对着高床暖枕c书香美食,竟也能温暖几分凉透了的心境。 说起来,这些小康之家都承担不起的生活习惯还是要拜楚爷所赐,也是唯有在沁梅轩才能享受到的特权。四年的陪伴,他不仅教我琴棋书画c博古通今,更纵容我锦衣玉食c享受生活,而我能回馈给他的,不过是个低眉顺眼c谨小慎微的梅儿。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各取所需呢? 楚爷向来都是个大方的男人,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身边的女人。从这小小一艘客船就可见一斑,我所居住的这间房,布局摆设的精美奢华自不必提,更难得的,无一不是按照我的喜好。当一个有钱有势又相貌不凡的男人,决定讨好一个女人的时候,会有谁能阻挡他的体贴入微呢? 想到此我讽刺的笑笑,不是不感动的,但是每次感动过后,更多的还是回归理性。楚爷之于梅儿,就像是恩客之于烟花女子,楚爷始终都是我的客人,而终究不是我的良人。这一点,在我被他挑中的那一年初临沁梅轩时就已明白。虽然与他之间不存在银钱上的交易,可到底也是出卖的关系。当然也可以说是另一个职业,只可惜我这两个职业,无论杀手还是情妇,都是无法存活于阳光下的。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在某个海风拂面的黄昏,我正趴在栏杆上看最后一抹落日缓缓隐入海平面,将余晖泼洒在水上留下一片金红色的波光。突然身后传来他久违了的声调,低靡的磁性嗓音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我蓦然回过头去,在逐渐变得黯淡的天色下静静的仔细的打量着楚爷。这是我第一次直面的c细致的端详他,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心。 他老了。我为这个相处数日以来的首次发现而心惊,楚爷怎么会老?有种人是宁可死也不能老的,这种气质与年龄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能够想象到自己苍老后的模样,却从不会设想楚爷也有老朽的一日。这种老,不同于因岁月的无情而鬓染霜,也不同于因风尘的雕琢而颊生纹,乃是种灵魂深处的沧桑感。可以说,上楚爷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但他神态中的憔悴与落魄却扑面而来,将我撞击得措不及防。 沁梅轩的日子一点一滴的涌上心头,是恩济斋与沁梅轩共同造就了今日的无情,它们在我的生命中缺一不可,否则站在这里的我绝不会是现在的模样。而楚爷这个人就像他为我建造的水晶牢笼沁梅轩一样,固然令我厌恶过c憎恨过也逃避过,可是我从来没有希望他们潦倒或毁灭。 这是一种复杂至极的情感,也正是由于太过复杂,我始终不曾仔细的辨别过,只是单纯的知道不是爱情。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非仅仅局限于爱情。 在这一刻,在发现他竟呈现老态的这一刻,心底的痛楚终于逼迫我可以正视自己的感觉。无情并不是个无情之人,四年的相伴也不能从生命中剔除,那么我还要逃避什么c惧怕什么呢?楚爷,他即使不是我倾心相爱的人,不是我一心想要守护的人,但他依然是我的亲人,是我内心深处隐隐藏有依赖感的人,是我的父亲c兄长。 这种感觉或许区别于司徒衍的骨肉相连c无忧的莫逆相交c易水寒的意气相投c温子曦的生死相依,但正是因为它太过复杂,才被刻意的排除在心门以外。其实对某人能够产生异样的情绪,已经证明此人的重要性,不应该被忽略不计。 我知道有种情绪叫做抵触,听起来或许不够亲昵,可是唯有面对世间最亲近人的时候,才会衍生出如许逆反的心理。如果对于旁人的行为可以无动于衷,不是因为他们完美无缺,而是由于不够资格。 于是就算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也因着自己情感上的觉悟而踌躇不前。我定定的望着楚爷,这个优越的c飘渺的c高不可攀的男人,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他给予我的实在太多太多。 突然间,对于之前恩客与卖笑女的结论心生愧疚,不管我有多么的喜欢温子曦,也不能否定和抹杀掉楚爷这个人,以及他为我所付出的一切。 越看着他越觉得自己有多残忍,怎能如此诋毁曾经的过往呢?那些飘雪嗅梅的日子,那种红袖添香的静谧,很多时候都是不涉的,并没有自己在意的那般不堪回首。 曾经以为自己不过是与蓝姬一样的人,而沁梅轩就是我的摘星楼。但到底是不同的啊,自从踏入了修炼界,无情才终于领悟了灵魂与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承载灵魂的肉身不过是具有躯壳罢了,即便死去,如果修为够深也可以重新修炼回来。世间最应该保留纯净的,乃是内里的心灵与魂魄,又何苦拘泥于是否纯洁无暇呢。 世间对于女子的束缚向来要多于男子,从一而终不只是要求情感,主要是来自于。可是男子呢?因着他们得天独厚的性别属性,可以三妻四妾外加通房,还可以肆无忌惮的畅游于花丛,洁身自好的被奉为柳下惠,来者不拒的则又占了个风流。 这真是个不公平的世界,大多数规则都是被男人们制定的。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什么多情总被无情苦,皆是无病的粉饰太平。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有一些人会游离于规则以外,不受世俗的影响,这时候,又该感谢这些规则,不然何以衬托特立独行之人的超凡呢? 相传观世音菩萨有三十三个化身,其中一个鱼篮观音的形象就是她投身娼门济世渡人的象征。《楞严经》中也有一段是关于淫道的:我灭度后,敕诸菩萨及阿罗汉,应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种种形,度诸轮转。或作沙门白衣居士,人王宰官,童男童女,如是乃至寡妇,奸偷屠贩,与其同事,称赞佛乘,令其身心,入三摩地。 “以色设缘,以娼化淫”,让欢场里的浪荡子得到快乐,让有同样经历的女子们赚到足够的金钱,可以接济家里人c可以使自己的兄弟读书娶妻c可以保证父母的温饱。尽管世人并不愿意承认,其实她们还为减少犯罪作出了贡献。若是有了能够宣泄的场所,那么是不是强女干案就会少了许多呢? 如此看来,所有在水深火热中生存的女子,其实都是女菩萨啊。的不洁或许并没有想像般的严重,真正重要的,是心灵乃至魂魄的纯净。 那么,面对着寥落清瘦的楚爷,我还要说些什么呢?不敢深想他的衣带渐宽为哪般,更不敢挖掘他为谁消得人憔悴,终于顿悟了一句话,深情是我承受不起的负担。 曾经云淡风轻的说出爱情是点缀的那个人哪里去了? 梅儿难道不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吗? 沁梅轩难道不是他众多别院中的一所吗? 如梦客栈中的翩翩苦苦等待了十年都没有等来那个人,对我的仁慈,又何尝不是对其他人的残忍呢? 你之蜜糖,我之砒霜。爱情的滋味,众口难调,我们不能保证所有的等待都不虚妄,更不能承诺所有的付出都得回报。 可是此时此刻,我该如何回答呢?是告诉他即使他不是我最爱的人,也会是我最在乎的人?还是决绝的否认一切,让他彻底死心呢? 当有人面临到同样聪慧c敏锐而足够成熟的男人,就会与我一样的意识到,无论选择何种回答,都略显苍白无力。 我不爱你。这是深藏于我心底的话,简单直接,符合我不懂转弯抹角的性格。也许有时候,斩钉截铁的拒绝比欲盖弥彰的欺骗更伤人,但是,我没得可选,感情可以多选,爱情只能唯一。 “我——”最初的惊讶过后,我终于鼓足勇气要承担这一切。 “别说!”或许有感于我目光中的破釜沉舟,楚爷突然打断我的话,偃旗息鼓般掉头回舱,“我暂时还不想听。”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期一会 日子就在这蔚蓝无垠的大海上一天天的滑过,相信若是不存在我与楚爷之间的心结,这样平淡安逸的船舱生活我会更加放松的享受。 楚爷的大方总是无时无刻的展现在我们眼前,当然这不仅仅对自己,还包括身边的人。所以在他大量金钱的打造下,不只是无情,居住在船上的每一个人,生活品质都相当的高华。 看着司徒衍日渐红光满面的脸庞,我由衷的觉得喜慰。这孩子刚刚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长身体的时候,我们杀手这一行,虽说报酬优越,但每次出任务都风餐露宿不得调息,鲜少有如此奢华舒适的时刻。他司徒家当年在武林中也是世家出身,父亲公道大王司徒伤行走江湖之时,也是颇具威名c受人敬仰。现如今司徒家唯一的血脉竟沦落为他人役下的杀手之流,干的是罔顾是非善恶c草菅人命的勾当,想来司徒伤若是泉下有知,定当会惭愧无地吧。不知道楚爷当年是怎么想的,竟将故人之子送入恩济斋做杀手,也许,在他心目中,杀手并非最糟糕的行业,恩济斋也并非最糟糕的地方吧。 幸好阿衍的本质不坏,他自来的天性中就带有纯良的品质,这才能在恩济斋这样有规模的杀手组织内仍保留有一片初心。或许是跟随我日久的耳濡目染,他除却接受无法避免的杀人任务,此外几乎再未主动杀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而在执行任务期间,也只会将指定的那个目标人物置于死地,绝不会像其他师兄弟般,为了任务不管不顾的殃及池鱼连坐他人。 这是我最值得欣慰的事情,他或许永远不可能成为最出色的杀手,因为他有很强的是非观和同情心,但是好在我俩从来都不觉得博得头牌杀手的称号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地方。 不过作为杀手榜排名第一的头号杀手,司徒衍是真心的为我骄傲的,这并不单单为了斋内的虚名,而更多的来自于他孩提时期的崇拜感。无情师姐在他眼中是无所不能的,自他一十三岁跟随我开始,从最初的战战兢兢c谨小慎微,到逐渐的回归本性c如鱼得水,那种根深蒂固的崇拜感也是与日俱增。 所以,无情的永不言败也并非完全出自于性格中的不服输,还有一部分是要给那孩子做个榜样。当然这榜样不是身份上的荣耀,乃是精神上的坚韧。 七年来用心良苦的教导,潜移默化的渗透,不是为了让他在杀手这个领域里登峰造极,只是想要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成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普通人。 无情这辈子或许已经这样了,但司徒衍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能也不忍让他继续经历我曾经有过的心路历程,唯有竭尽所能的给他我的所有。 这不是付出,比起七年中我得到的,这种付出显得太过渺小,不过是相互陪伴着抱团取暖。如今很难想像往昔那样的日子若是没有阿衍相伴,生活会变成怎样一种支离破碎的模样。 命运在七年前把司徒衍带到我身边,这本身就是一场救赎。所以无情这些年哪怕面对再苦再难的险境,想到昔日的温暖也会打心底里感激上苍。 近两年随着无情功力与江湖阅历的提升,常年在外奔走,一个任务接着一个任务,鲜少有留守斋内的空闲时光,自然与司徒衍也是聚少离多。小司徒私下里早就怨气冲天,但是我们做杀手的,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卖给了恩济斋,又有何事能够由得自己呢? 这些时日的相聚已经算是额外的补偿了,本以为他既跟随楚爷回沐霞山庄,想来与无情日后的行程再无瓜葛,谁知竟得能在异国他乡偶遇,这种措不及防的惊喜,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但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下船之后他终是要继续回沐霞山庄侍奉楚爷,每个人也终将按照自己的身份继续在各自人生的路途上蹒跚行走,这不单是我与司徒衍既定的宿命,也是所有人都无法摆脱的命运安排。 可是如果不曾品尝过离别的哀伤,又怎会懂得相聚相守的弥足珍贵呢?我们的人生不可能一味的索取而不知付出,更不能只求得到而吝啬失去。有失才有得,有得必有失。唯有真正的失去过,才会明白何为珍惜。 其实有时候能够失去也是一种幸福啊,因为至少曾经真实的拥有过,唯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不会了解失去的真谛,当然更加不会懂得珍惜。 在日本,有个茶道用语叫做“一期一会”。期,隐喻的是人生。会,又有相会之意。在日本茶道中,表演茶道的人会怀揣着一生只相遇一次的信念来虔诚的对待每一位品茶的客人。 世事无常,而能够坐下来与众人一起喝茶的机会,或许人生中只有一次,所以品味每一杯茶都应抱有珍惜的心态。因为也许下一次与你喝茶的人,将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你所喝到的茶,也不再是原先那杯茶了。就算有幸下次再见,物换星移,又将是另一个“一期一会”了。 小小四个字居然暗含禅机,喻之人生的每个瞬间都不可重复,一旦失去则永不再来,故更应该在拥有的时候极尽所能的郑重对待。一期一会,世当珍惜。且行且珍惜。 照此看无情还是应该庆幸的,哪怕一期一会也好过从未拥有。人生的聚散离合冥冥中自有定数,既然享受过相聚的欢愉,就要忍耐住分开的孤寂,这才是人生的真谛。有的人即使从此后天各一方再见无期,但只要知道他一切安好,也能靠着回忆里的温暖打发余生。 所以才格外珍惜船上与众人共度的时光,美好的时光正因为短暂才珍贵,而为了这份珍贵,无情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值得。 日子一天天过的飞快,越接近中原离别的情绪愈加蔓延开来,司徒衍每日都牛皮糖般的黏在我身边,恨不得将一日掰成两天来过。奇怪的是,我即便心中充满了不舍,但更多的都是来自于小司徒,对于下岸后与温子曦的分别却并不十分挂怀。 无情从来都不是个需要依存的柔弱女子,就算初尝情滋味,也不曾想要丝萝托乔木般的紧紧缠绕住一个男子。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有他未尽的理想,我有我未了的责任。这在我俩相识的最初,无情便已明白,并曾一度将之作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虽然自从我找到了勇气来坦然面对这份感情,面对我们的未来,可是终究不能像普通闺阁女子那般的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寄托在伴侣身上。 这番想法若是公布出去,恐怕称得上是惊世骇俗的言论了。在当今这个男子为尊的年代,再尊贵的女子到头来都会沦为身边男子的附庸,似乎女子存在的意义都是围绕着男子设定的。德容言功这四个方面看起来是要求女子所能达到的最佳德行,其实讲究的目的还不是以此来评判等级,从而对应许配给相应的男子。 江湖中或许对于女子的约束相对低一些,但又会有多大的分别呢?一旦踏入婚姻,女子存在的价值到底要回归柴米油盐c相夫教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终究都是男子。曾经听到过一句话,男人关照世界,女人关照男人。短短几个字就把人世间的情态形容得淋漓尽致。 有思想有抱负的女子是不会见容于天地间的,不过也许神魔除外。只有当自己的身份得能超然于天地间的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这些话我从未对温子曦讲过,算起来与他相识的光阴也不过区区三个月,又是屡冯险境同生共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我的思想他现在固然能够接受,可谁知其中又含有多少由衷认可的成分呢?那么若是日子长了,当生活渐渐变得平淡如水,当激情缓缓下降到相敬如宾的时候,他会不会后悔? 无情一向都是个清醒理智的人,虽然有时候我会憎恨这种清醒,但更多的时候我又需要保持理智。当最初的狂热过后,真情最终会剩下几分,谁也说不准。 无情也是个谨慎的人,尤其对待感情,司徒衍七年才赢得我的关爱,无忧十几年才得莫逆,而温子曦与这些人比起来,毕竟时日尚浅。 还要感谢船上的空闲时光,可以让无情慢慢的理清自己的情脉。也唯有回归平静,才能更深一层的思考我们的未来。 爱情不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也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更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爱情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丑老病死不离不弃,又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还是举案齐眉比翼双飞。 爱情的风格多种多样,爱情的故事各不相同,但是,那些都是爱情的点缀,爱情的本来面目,是从青丝到白发的相知相守,情比金坚。 而这世间大多数被人津津乐道c备受推崇的爱情,其实最终都是悲剧故事。比如大名鼎鼎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正因为其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的悲惨才得到千古传颂。如果历史改写,梁祝二人得成良配,或许也不过是俗世间的一对最平凡的夫妻,又或许穷小子梁山伯一朝发迹,抛妻弃子夫妻反目为仇。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成功在于,他们在最相爱的时候为爱而死,来不及见识到爱情里劣迹斑斑的另一种面目,他们的死恰好成全了他们的爱情。 有的人在情浓时固然可以为你舍身忘死,却也能在缘尽后翻脸无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既然我在三十岁之前不打算脱离恩济斋,那么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不过我也可以清醒的告诉自己,我爱温子曦,真心实意。我也丝毫不怀疑子曦对我的爱,只是希望再更多的给我们些时间。想到入神的时候,我突然恨不得现在就到白头,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不会分离。 所以我不会再去楚爷的沁梅轩,也不会再与楚爷交集。这与其说是为了他,更多的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感觉。 再爱一个人,也应该保持冷静。 再爱一个人,也不能丢掉尊严。 再爱一个人,也不该迷失自我。 这是无情的爱情理论,与世间的法则格格不入,甚至称得上骇人听闻,但这就是我。如果有一天,温子曦对于这些观点嗤之以鼻,那么他就失去了爱我的资格。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江湖 当司徒衍的“五雷指”在楚爷的点拨下又多练通了一个木雷之指,并逐渐将之运用熟练的时候,我们被告知还有两个时辰的水程就可以靠岸了。 我心中直涌动出一股悲喜交集的情绪,难过的自然是即将迎来的分别,而高兴的乃是终于要踏上陆地了。这些时日虽然说在船舱内被服侍得宛若贵族,但漂浮在水面上的滋味对于我这种不通水性的旱鸭子来说实在是不甚美妙,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还有司徒衍武功上面的进展也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自那日看他与法慈以新练就的“五雷指”争斗,那套指法施展起来固然神出鬼没威力无边,可小司徒到底尚未完全练通,堪堪练通的水火二指又甚欠火候,若是真正对敌时恐怕还不如我教授他的剑法实用。现如今他又练通了木雷指,五雷之中已占其三,相信在日后的较量中又多了层把握。 所以这阵子即便楚爷不指点他武功,回到舱内我也在不停的督促他加紧练习。“五雷指”自然要先把金木水火土这五种雷的指法练通练熟,才能更进一步的考究功力火候的问题。多练会一指,就能令他多一分保命的机会,那么哪怕以后与他天各一方,无情也能够睡得安稳。 江湖中人就是这样,唯有苦练武功力求精进这一条道路方能保命,修为低下之辈向来都是活不长久的。像温子曦这种丝毫不会武功的也还罢了,一般的练武之人不屑与普通百姓计较,可若是遇到同道中人,无论武学高低与否,非要见个真章才肯罢休。 江湖也有江湖的法则,在外人眼中,那里就是自成的一方小小的世界。既然一脚踏入了江湖,是不归路也好,是通天大道也罢,都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不管是迫于无奈还是心甘情愿,每个人都应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那么到底什么才是江湖?曾有位隐侠总结出这样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看似很平凡的句子,实则蕴含有那位侠客毕生的体会,深想一层,竟还藏有些许禅机。为什么一定要是人族而非是其他种族呢?显然唯有人族才会具有澎湃的七情六欲,浓烈的爱恨情仇,才会无端的自相残杀。 用一个“人”字,代表了整个江湖所包含的内容,恩怨c武力c杀戮。江湖是行侠仗义,是快意恩仇,是替天行道。是人世的喧嚣浮华,是目标的壮志未酬,是十步杀一人c千里不留行的畅快淋漓。其实说到底,江湖的本质不过两个字,。 既然有了江湖,那他究竟在哪呢?在民间c在庙堂c在闹市c还是在荒野呢?江湖其实离我们并不远,就常驻在心底。他是少年人的梦想,希冀能鲜衣怒马的惩恶扬善c除暴安良。他是归隐后的情怀,得以缅怀曾经热血沸腾c激情燃烧的岁月。其实他无处不在,存在于每一次恩怨纠葛的刀光剑影中,不止,则江湖常在。 司徒衍眼中的江湖,显然更倾向于仗剑行侠c轰轰烈烈,这些年行走江湖,除却完成杀手的任务,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蒙面侠客。锄强扶弱,扶危济困,管尽不平之事,偶尔还会接一些官府悬赏捉拿令,将一个个罪行昭昭的要犯缉拿归案。 任务外的司徒衍,手上不伤无辜之人,但若遇到穷凶极恶之徒也绝不手软。这些年为恩济斋效力固然杀了不少人,但是他救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孩子骨子里的嫉恶如仇尤胜乃父,若不是受制于杀手的身份,恐怕武林中又会出现位公道大王。 当然诸般侠义之举必定是要暗中进行的,不然本来就是为人不齿的杀手,画风突变成为正义凛然的侠客,这样的作为非但恩济斋不能容许,恐怕江湖中人也无法接受吧。杀手就应该尽杀手的本分,铁心冷血,杀人如麻,才不会给这个职业抹黑。做杀手的,可以受限于资质不够出色,但绝不能行事超出杀手的定义,否则就失去了成为杀手的资格。这是杀手这个行当的职业法则,也天下间所有行当的最基本规则。 可是司徒衍想要自由穿梭于杀手与侠客之间也并非易事,就凭他杀人不见血的奇特剑法,就算蒙住脸皮也能轻易的被人认出身份。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成名绝技就是他的金字招牌和身份象征,从杀人手法c火候c角度各个方面都能揣测出一些重要讯息,人可以说谎,他的武功若非堪至化境是很难说谎的。 好在小司徒遇到的恶人们修为并不算太高,很多时候无需剑身染血就可解决战斗,故迄今为止,他一直掩饰得很好,除了我尚且无人知晓他的双重身份。这也得益于他杀手身份的遮掩,世人很难想到身为一个毫无是非观念的杀手,居然会暗地里赏善罚恶,这件事本身不但矛盾,更具有相当的讽刺性。 说起来司徒衍的确是练武的苗子,短短几个月的修习,已经把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五雷指”练通了三指,如此上好的资质果然不应该白白荒废掉。 我也没闲着,把自己领悟的修行所得一股脑的灌输给小司徒,也不管他能够理解多少。既然那“五雷指”起源于茅山道术,若能堪至大成,则也算是一脚迈入了修炼界,那我何不提前传授他一些修炼心法,想来对他也是有益无损之事。 当然也不会忘了易水寒这位真正的修者,他所拥有的五行之力刚好对应司徒衍的“五雷指”,若是将之作用在指法内,就算是遇到真正的修者,也具有一战的资格。 不过五行之力对于司徒衍这种修炼的门外汉来说,调动起来十分的吃力。魔君蚩尤所施展的术法,每一种都是千万年来的精粹,刚刚达到入门级别的司徒衍又怎能即刻领会呢? 幸好三天前我想出来个速成的法子,说来也简单,就是在易水寒施展五行之力的时候,利用自己可以吸纳一切的能力,将他释放出来的五行能量汲取进体内,然后再缓缓的输入到司徒衍的体内。 开始我小心翼翼不敢过分传输,害怕小司徒的体质会排斥异常能量,谁知这小子的体魄也相当变态,居然毫不费力的吸收进去,连连叫嚷着舒爽,一脸受用的表情,惹得易水寒这顶级修者也诧异不已。 自从体内有了那点五行之力,司徒衍像是被打开了修炼的闸门,突然间就拥有了吸纳天地间五行元素的能力。这样的进境是出乎我们意料的,哪怕是魔君蚩尤,最开始修习五行之力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的轻而易举,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敢如同司徒衍般肆无忌惮源源不绝的从自然界汲取五行能量。不过司徒衍可以接收和吸纳的,也仅限于五行元素了,我再试着向他输送其他成分的能量,除了阴阳之力,其他的则被他的身体排斥在外,可如果反过来让他吸纳天地间的随处涌动的阴与阳,他居然就无能为力。 易水寒说,即便是汲取天地间的五行元素,也需要金木水火土依次汲取,而像司徒衍这样同时随意汲取各种元素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前无古人。除非是天生就具有五行之力的女娲娘娘,她是五行之母,自然无所顾忌,而小司徒的这种能力又如何解释呢? 初时我有些担忧,怕他身体受损,后来见他混若无事反倒十分享受,这才放下心来。至于他这种特殊的体质我并不如何放在心上,由于无情就具有吸纳一切能量的能力,不单单是五行之力,阴气阳气c日月星辰c花草树木,天地间所有物质的能量我都能吸收进体内,比之小司徒的体魄更加的怪异,所以也不足为奇了。 倒是易水寒连连叹息了两日,看着我与司徒衍的目光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成分,似乎我姐弟二人乃是妖怪一般,弄得我们好笑无比。而童心未泯的司徒衍则大呼好玩,显然以与我共同拥有某种特殊能力为荣,对于修炼的劲头更足了。 有了五行之力的帮助,司徒衍的进境自然是一日千里,不但多练通了一指,并将这三指修习得融会贯通c炉火纯青,再非那日初见法慈时的生涩可比。 由于楚爷不赞成贪功冒进的修行方法,所以这些日子他始终在循环修炼水火木这三指。楚爷虽不是修者,可是他的眼光自有独到之处,这番安排即便是魔君蚩尤也听得连连点头,故小司徒再心急也只能耐着性子依从。 要说司徒衍修行上最大的弱点,就是他那飞扬跳脱的急迫性格了。他也并不是不喜练功,但是性格中的猎奇成分使得他总爱尝试新的功法招数,对于已经掌握了的功夫就不甚耐烦精练了。如今能够耐心忍受着枯燥反复的修炼,伐毛洗髓的体验很享受是一方面,但更多的原因是来自于对楚爷的敬畏忌惮。楚爷犹如个严父般的对待司徒衍,一心要消磨他的脾性,布置了很多的功课考校他,也令我省心不少。 其实即便嘴上不说,我心底里还是很感激楚爷的,不管小司徒是他故交的遗孤还是我的弟弟,他为阿衍所做的一切都让我铭感于心,我爱那孩子,胜过我的生命,所以希望别人也像我那样的爱他,守护他。 在此期间我也把在七彩塔楼内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楚爷与司徒衍,楚爷听了未发一言,自那日甲板上他未曾让我说话就避入船舱后,总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我。小司徒则郁闷不已,那法慈与刑天关系匪浅,他现在虽具备了与法慈一战的资本,倘若有朝一日刑天伤愈而归,反过头来再找司徒衍报仇,那该当如何是好。 眼看着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司徒衍,一谈到杀父之仇就黯然神伤的表情,我心中阵阵心疼。无情这个师姐所能给予他的毕竟还是太少,尘世间最平常的天伦之乐对于恩济斋的孩子来说终究是个奢望,生命中存在这种缺憾,就算他日后拥有的事物再多人生也不再完整。 家的渴望,父母之爱,到底只是个梦想,不单是他,进入恩济斋的每一个杀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是我们永生的遗憾,哪怕到得生命的尽头也无法补偿。 无情并不擅长于安慰人,只能够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以此来给他力量。提得起放得下的司徒衍终于答应我暂时将父仇深埋心底,至少在修为比不上刑天以前,不会再找法慈报仇。 我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无论他怎样努力,即便打得过法慈,短时间内做梦也不是刑天的对手。这孩子若真的钻了牛角尖非要取法慈性命,等刑天恢复实力后一报还一报,天涯海角又该藏在哪里才能躲避千古战神的怒火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五年之约 当船身靠住岸边,我等不及走楼梯,徐徐跳下甲板双脚踩上陆地的那一刻,对于数日来异国他乡种种光怪陆离景况的回忆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知道为了什么,踏上故乡的土地,心中突然有了股倦鸟知还的归属感,似乎连弥漫周身的空气都带有熟悉的味道。怪不得离家多年的人会得乡愁,少小离家老大回,荏苒异乡经年的间隔,终会成为生命里的遗憾。 像我们做杀手的,一年四季各地奔波,通常没有什么故土难离的困扰。可是再怎么奔劳,也未曾脱离开自己的国度,就算北方南方各地风俗差异过甚也都属于我中原的版图,无论走到哪里都理直气壮c四海为家。而周游异国则不然,再祥和的地方都觉心神不安,怎样也做不到彻底的放松。 由此而想到三界六道之分,其实不管身处于这人间界的任何一个国度,还都属于凡界范畴,遇到再多的异邦人也都算得上人族。站在整个凡界的角度衡量,应该都是一体的才对。现如今我们连自己人族内部的隔阂都尚未解决掉,又何谈大战来袭时的一致对外呢? 再比如那些离开凡界的顶级修者们,异世界的风景再好也终不是自己曾生长过的地方,其内心深处就真的没有一丝遗憾吗? 听闻徽州一带有首关于乡愁的歌谣:“前世不修今世修,苏杭不生生徽州。十三四岁少年郎,告别亲人跑码头。徽州徽州梦徽州,多少牵挂在心头;徽州徽州梦徽州,举头忘月数星斗,句句乡音句句愁。”每每唱起这段的耄耋老人们,只能在故地重温的思念里,慰籍着旧梦一样的乡愁。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肩头猛然传来易水寒大手的力度,“难道这么快就认不得这里了?” 怎么可能呢?去东瀛时就是取道自这扬州的港口,回来也是托楚爷的细心安顿,居然原路返回。看周边一草一木皆是数日前的景象,但人与人之间的心境却前后大不相同了。 忍不住偷眼向温子曦瞧去,不禁想起与他初见时的场景,好一个翩翩标致的美少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后者也正一脸温柔的凝望我,那如水般宽容深邃的眼波仿佛亘古存在般,总是在身后悄悄的告诉我,他一直都在。 心脏的温度陡然升高了起来,浑身像是被浸泡在温泉中,暖洋洋的却并不热燥。真的只是与他才相识三个月吗?那为何每次从他的眼眸看进他的灵魂深处,都恍然觉得早已认识他成千上万年了呢? 手心中一凉,不知何时他已走到我近前,将一块通透碧绿的玉佩塞在我手内。我微微愣神间只觉那玉佩握在手中冰凉刻骨c沁人心脾。 “子曦乃穷书生一个,身无长物,唯有这块祖传的玉佩相赠。”他摩挲着玉佩以及我的手掌,低声道:“此物或许不值几钱,但胜在冬暖夏凉尚算稀奇,你留在身边冬日暖手应不成问题。” 定情信物?我脑海内首先浮现出这四个字眼,然后被其中的暧昧旖旎弄的面红过耳,竟一时呐呐不能成言。 “你呢?难道就没什么东西送我?”温子曦等了半晌仍为等到我的答复,忍不住开口相要。 我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没有!” “真的没有吗?”他故作哀怨的瞅着我,话锋一转叹息道:“日后山高水长不得相见,你难道忍心连个念想都不留给子曦吗?” 听出他话中的黯然之态,我也不禁沾染上了酸楚的情绪,这些日子,我从未对他解释过与楚爷的过往,更不愿与他提及将来,即便是心知我二人早已此志不渝,也始终无法开口让他等我五年。 用三个月的相知相聚换取五年的苦苦等待,无情终究不是个厚颜的女子,说不出如此无耻的言语。 五年,不单单只是个数字而已,它包含了太多太多的转折与变数,它承载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忍耐与煎熬,它能令小小树苗长成大树,能让人从青丝变成白发。当然,也能使一段感情从炙热转为冰冷。 手中握着冰凉舒爽的玉佩,心头也渐渐被感染得冰凉一片,但是望着他依旧火热如初的目光,我又禁不住阵阵悸动。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你在犹豫什么,更加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温子曦再一次没等到我的回应,也不着急,继续温柔低语:“总之时间才是最好的证明,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你,站在原地。” 是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话,并非多么感天动地的宣言,于我而言却格外动容。原来,那天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原来,我的忧虑与迟疑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原来,很多话就算我不说他也能够明白。原来,他终究比无情更有勇气。 我们江湖中人的姻缘大都晚于世俗中人,这是武林规则所决定的,二三十岁的年纪正是习武一途上风华正茂的时候,稍微有些抱负的人都不会将大好时光过多浪费于儿女情长上。故过了不惑之年方始成家立业c传宗接代的大有人在,本不足以为奇。 可温子曦不同,他不是江湖中人,乃是万丈红尘中的男子。他今年已是28岁,在这个男女只要到了加冠及笄之年c甚至更早就可婚配的年代,他早在十年前就该娶妻生子,如今这个岁数尚未婚配,在同龄人中已算是老大不小,又何况再加上个五年乃至更久呢? 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他不曾承诺的时候,我想要他等我,而当他立志等我的此刻,我又想劝他不要等我。似乎很矛盾,也很虚伪,可确实是心中所念。 凝神想了片刻,我终于决定释怀,无论他等与不等,日子总要向前推动,而无情的幸福,也并非仅仅应该维系在他的等待上。既然五年之后的变故谁也无法预知,那又何必在此刻杞人忧天呢?等我,就悠悠岁月长相厮守。不等,就漫漫长路孑然前行。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人生本不该太过执着。 于是就伸手入怀,掏出同样陪伴了我三个月的硫磺珠,先问向其内那头白狐:“霏雪,你可愿意从此后代替我跟随他c陪伴他c保护他?” “我愿意,但绝不是代替你。”硫磺珠微微颤动着,霏雪轻柔的语调在我脑海中响起,“因为没有人能替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我这个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不过。” 连忙偷瞥了子曦一眼,虽然明知道他听不到霏雪的言语,却也不禁为自己的那番问话而赧然。我愤愤然的横视他胜券在握的神情,闷闷的递过硫磺珠,心情却逐渐轻快起来。 “姐,你们到底婆妈完没有?”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司徒衍终于开始不满的嘟囔:“还有我呢!” 我莞尔一笑,不由想起他在年试后初初被楚爷选中,离开恩济斋时黏着我唠叨的那两车话来,现如今居然说我们婆妈,可谓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不过我最担心的也确实是这孩子,遂不跟他歪缠,只叮嘱了几句修炼上的事情。 “那可不成。”司徒衍不依不饶的缠磨我,“姐你把硫磺珠给了那小子,怎也得给我样东西做纪念,这才叫不厚此薄彼!” 我无语的眨眨眼,挣扎道:“这些年每次得了好东西不都是给了你,我现下哪还有什么能给你的。” “那不一样!”小司徒一脸认真的坚持道:“这是临别纪念,怎能与之前相比,实在没有就把那珠子劈做两半,我俩一人一半。” 他话音刚落只见温子曦手中的硫磺珠颤抖不休,内里的霏雪影像狠狠的瞪着司徒衍嘴角抽搐着气愤不已。而这边厢毫不知情的他仍拉着我絮絮叨叨,混不觉无意中已得罪了人,为自己树下了强敌。 我微微低下头去偷笑,至少日后小司徒若再胡搅蛮缠的找温子曦麻烦,霏雪是铁定会站在子曦那方了。 被他缠得无法,我只好打开雪姬相赠的包袱布,在众多的石子中挑拣一番,最后取出天枢c天璇c天玑c天权c玉衡c开阳c摇光这七块星辰石,也就是俗称的北斗七星。 “拿着这个吧。”把它们塞在这磨人精怀里,心下也是有几许安慰,这七块星辰石早已与我心意相通,如今跟随司徒衍,他日后若有何灾难,想来我无论身在何处,也能感知一二。 “这还差不多。”司徒衍心满意足的捧着七枚石子,他在迷踪林中见识过它们的神奇,此刻自然是如获至宝笑逐颜开。 “大哥来帮你做成个项链挂在脖子上吧。”易水寒一直在宠溺的看着小司徒与我歪缠,忍不住出言相助。 司徒衍眼神一亮,“太好了,大哥快帮帮我!” 易水寒不知从何处弄出来条银光闪闪的链子,对着七枚星辰石东穿西穿,然后又合拢在双掌中加持了一番,待他张开手掌,一条样式奇特的项链缓缓映入众人眼帘。 原来他把那七枚石子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向用银链穿好,就做成了一条独一无二的北斗星辰链。而经过魔君蚩尤灵力的加持,这条项链周身宝光流动,似乎已经成为件几可比拟法器的瑰宝。 司徒衍大喜过望,如获至宝的拎起项链,自语道:“真是个好东西,如果也像雪姬那条‘流星的眼泪’似的蕴含有无尽的星辰之力就更好了。” “你无事的时候可以给它注入五行之力。”易水寒淡淡提点道:“要知道五行之力乃是这世间的本源力量,比星辰之力更庞大也更纯粹。” “我明白了。”说到正经事司徒衍露出肃容,郑重的将项链戴在颈上转而对我言道:“姐,给我这项链起个威风的名字吧。”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饿狼传说 楚月笙静静的立在角落里,若不是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幽长,根本发觉不到这里还站着个人。他不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吗?为何会待在个不起眼的院子里? 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被戳破的窗纸内是一间陋室,除了昏暗得几乎照不清轮廓的油灯再无旁物。 哦不,还有一个人,和一只野兽。 那是头嘴尖口阔的草原狼,借着朦胧的微光依稀可见其黄褐中夹杂有黑灰的毛发根根矗立着。这是一头饿狼。 对于江湖上摸爬滚打经年的武者来说,狼并不是多么可怕的兽类,狼群才是。 可是房间内没有什么武者,有的只是个岁光景的小女孩。她本应天真无邪的面容上浮现出完全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狰狞,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饿狼再一次扑了上来,恶狠狠的,因为它的确饿得狠了。 小女孩人小步短被瞬间扑倒,没传出意料中的哀嚎呼救声,想必这样的场景于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亦或是早知道除了自救没人会理会。 “算了吧,本初!”楚月笙回过头无奈的说道。 “这就不忍心了?”随着话音从暗影里又转出一个人,“更残酷的事情还在后头。” “我知道你想要她斩性绝情,可她到底还是个孩子!我们不该——” “你知道就好!”那人烦躁的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不会心疼?可是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怎样才能让她终生断情?” “我——”楚月笙迟疑了半晌,终于颓然说道:“你是她的师父,自然是听你的。” “那就先狠下心肠。”段本初咬牙说道:“不可以心软的,月笙,哪怕她再痛再伤也不可以心软,否则就是害了她。” 楚月笙刚要答言,房间里传出凄厉的狼嚎。二人急忙凑近窗口观瞧,不知什么时候,那女孩已从狼抱中脱身出来,此刻正骑在饿狼身上死死掐住它的脖子。 草原狼的性情一向强悍而坚韧,这头也不例外,哪怕被人制住了喉咙也决不放弃反抗,它剧烈的挣扎着,抖动着后背,试图把女孩甩出去。 野兽一旦发了性,力气比平日更增了几分,渐渐地,女孩的呼吸变得粗重。 楚月笙的手掌紧握成拳,养尊处优的指甲直戳入肉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或许是要借助的痛感来缓解心里的痛楚。 段本初看在眼里,摇头轻叹,始终刻意自持着的坚定目光也终于泄露出一丝软弱。 房间里则是一场人与兽的角斗。比拼的不仅是力量c坚忍与顽强,还有看谁更凶狠。 若是比狠,狼饿了连同类也不放过。那人呢?也是一样的吧,甚至骨肉相残绝不容情。 小女孩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光彩,任何人看到那样的目光都绝不会当做是个孩子。不是绝望,只有对世界抱有过希望的人才会绝望。是漠然入骨髓的麻木。 狰狞的面孔,麻木的眼神,在即将被饿狼抛出去的关头,她一口向着那畜生的后颈处咬下。 紧接着,房间里传出大口大口吞咽的声音。知道渴急了的人喝水时的响动吗?就是如此。 小女孩死死的咬着狼的颈部,咕咚咚c咕咚咚地将它的血液生吞下肚。一头狼有多少斤鲜血?似乎没有人准确衡量过。 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人活着,而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狼终于渐渐停止了挣扎,生命也在飞速的流逝着,畜生若能思考是否也会痛心疾首的一哭呢?它定然没想到会被咬死吧?毕竟咬人是畜生的专长。 小女孩缓缓抬起头来,两个嘴角还残留着狼的血液,她盯着窗外皎洁无瑕的月亮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样的放肆,也那样的疯狂,露出恐怖的被浸染成血红色的牙齿,犹如个传说中嗜血而生的吸血鬼。 身经百战的楚月笙竟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他扭头疾步走出了院子对着天空深深的吸着气,一如女孩方才的粗重。 “本初,你确定我们这样做是对的?”他转过头仓皇的问向跟在身后的人。 “不然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认为我们有的选择吗?”段本初的语气中也沾染上几分无奈,“月笙,她生来就注定不是平凡女子,这是她的宿命,也是我们的。” 作者有话说:十分感谢看官们能阅读思洛的小说,当各位阅读到这里的时候,请容许思洛为自己说几句话。 首先,看在思洛写了将近百万字,刚刚开始上架收费的情分上,各位是否能给个面子,耐心的继续读下去呢?82万字的免费章节,如果感兴趣的话,我想也尽够读者看上一阵子了。 思洛上架并不是为了挣钱,具体原因已在上架感言中分说清楚了,读者朋友如果有疑问可以去看一看。 思洛也知道有很多读者不是会员,还有很多学生读者没有自己的银行账号,所以看小说的时候十分不便。在这里,思洛不求各位一定要支持正版,只求在这里将我免费部分的文字看完就好。 反正都是自己写的文字,无论您通过哪个渠道去看,都算是对思洛小说的喜爱与认可了,所以思洛一样的心存感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废墟 禹王归来,这是我为司徒衍的北斗星辰链起的新名字。之前起了很多个,都被他一一否决,我明知他乃是为了拖延时间不想太早与我分离,故也由着他折腾。而稀奇的是楚爷也不曾出言催促,只静静的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至于给小司徒解释“禹王归来”这名字的出处,我又照实花费了一番唇舌,这才说动他满意。表面上看起来大禹神似乎与北斗星并不相干,但东拉西扯下,终究要想个气派点的名字使小司徒称心。 这漫天的星辰,个个都有名称,专门研究天文道的人更能从中得到许多的启迪与能量。殊不知在中原帝国往西的方向,在那遥远的西方,还存在有一个西秦帝国,他们那里将天空划分为许多的区域,每个区域则代表一个星座。每个星座又是由很多个星辰所组成,再用线将区域内的星星串联起来,把它们想像成人或畜生的形象,并结合本国的神话传说给它们起出适当的名字。 正如这北斗七星,在西秦帝国会把这七颗星以及周围许多暗弱的星星连在一起,想像成一头大熊的形状,于是连同北斗星在内的这片区域被称为大熊座。 但是如果将这条北斗星辰链以熊命名,显然无法应付挑剔的司徒衍,所以还要继续向深处挖掘。治水有功的大禹神,其实与熊之间渊源颇深。首先,他是有熊氏。而有熊乃是上古时期的部落名,“熊”字在上古年间其实另有写法,乃是“上今下酉”,有首领之意。有熊,则是族中之王的意思。 相传大禹不但来自有熊氏族,更是由一头法力广大的青熊变成的。当年为了在轘辕山打出一条疏洪泄流的通道,曾显出本体化为巨熊开山,进而立下了不朽的功绩。所以熊于大禹而言,可说是具有图腾般的存在,说禹王乃是熊王也并不为过。 谈谈讲讲间终于令小司徒展颜,他与有荣焉的抚摸着脖颈上的星辰链,总算是认可了“禹王归来”。 我长出了口气,爱怜横溢的看着他神采飞扬的面孔,其实这名字也代表了我的期许,希望小司徒每遇危急时刻,都能如同被大禹神力加身一般的逢凶化吉c转危为安。 了了这桩心愿,也预示着众人该拱手作别后各奔东西了,再也没有值得拖延的事情干扰,再也没有借口多做逗留。 “放心,我会亲自陪二弟归家的。”易水寒看出我的不安与不舍,贴心的说道。 我对他感激的笑笑,不由得回头看向司徒衍与楚爷。楚爷还是那副不愿多谈的神情,令人忘之生畏,仔细思量却又觉得此刻不闻不问不言不动的他,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我感激内疚。 感觉到我的目光,楚爷终于开口,“我先与司徒衍回沐霞山庄。” 如同是落下了心中的大石,我全身一片轻快。哪怕心里明知道早晚要对楚爷有个明确交代,早晚要直面坦白自己的全部感情归属,仍因着暂时的躲过而心生喜悦。 “随后会去找你。”似乎有感于我神情中的轻松,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楚爷突然间面色大变,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耳畔淡淡飘过他这句微带幸灾乐祸语调的咬牙切齿之言。 “楚爷!”血液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我呆呆的回想着他的神态语气,那种生动是无情从不曾见到过的,心突然就生疼起来。 楚爷离开的挺拔背影因着这句也带有起伏的呼唤陡然间垮了下来,愈加的寥落颓废。他缓缓转回身望着我,与以往无数次的平静无波相同,可是仔细端详下却又发觉多了很多复杂而深邃的东西,那悠远的眼神竟不似这尘世中人。 曾经的梅儿在这样的目光下或许会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于是唯有低下头去。但现在我是无情,今后也只愿做无情,所以我不能退缩,将自己性格中的固执激发出来倔强的与他对视着,坚定不移。 渐渐的,那目光起了变化,这是曾经的梅儿不曾注意的,却被如今的无情一一捕捉。他的确是在看我,却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那是种雾里看花c水中望月的眼眸,扑朔迷离。 心中升腾出某种疑惑,难道,沁梅轩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梅儿也不过是他生命中另一位女子的替代品吗?要不然,当初恩济斋内既无才又无貌的粗糙女子无情又怎会入得了楚爷法眼呢? 这样想的时候,心里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倒憋了口气。既然有了温子曦,我应该不在意的不是吗?如果以这样的方式令楚爷放手,于我们三人而言都是好事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在这一刻,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愤怒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亘古般悠远,楚爷终于收回胶着在我灵魂深处的目光,没事人般的依次与易水寒诸人寒暄作别,云淡风轻的样子宛如他未曾失态过。 楚爷一直以来都是个谜一样的男人,无论在江湖上还是恩济斋亦或在沁梅轩,总给人种隔着轻纱薄雾的隐约感,今日无意中得窥轻纱下的一角,虽只是惊鸿一瞥,却好过无迹可寻。 恍神间,司徒衍与楚爷,这两个都分别在无情生命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男子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痴痴的凝望着,直到再也望不到,浓浓的失落感在心底弥漫开来。 “三妹,趁着天色尚早你也起身吧。”易水寒出言打破了寂静。 “不。”我扭过头固执的看着温子曦,“我要先看着你们离开。” “好。”子曦仍旧是一贯的温和与宽容,他干脆的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笑得和煦温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记得我一直都等在原地。” 马儿呼啸一声,载着他洒脱的绝尘而去再不回顾,我瞪大了双眼,从未见过老好人般的温子曦居然也有如此潇洒干脆的一面,为我留下一个大山般坚韧的背影。 “哈哈,还以为你们要哭哭啼啼的告别,这书呆子说走就走像个爷们!”易水寒大笑声中跳上马背,招呼法慈,“徒弟跟上,我们也走了,可惜无酒对饮一番啊。无情,后会有期!”一路笑着追随温子曦而去。 他们两个,谁都没问过我这个杀手是从哪里来的,又将要回到哪里去,却都笃定的认为再见有期。脑海内突然流淌过黄庭坚的几句诗: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温子曦临走时的那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本是江湖中人拱手作别的常用语,如今出自他的口中,却别有一番犹如誓言般的郑重滋味。这样隐晦又别致的情话,也亏那书呆子想的出来,想及此我方始露出真心的笑容。 终于又是一个人了啊,性格孤僻的无情难道不应该为此庆幸喜悦吗?孤独的滋味,难道不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与享受吗?那为什么,此刻形单影只的自己看起来格外凄凉呢? 小黑见我迟迟不动身,轻轻咬住我衣袖嘶鸣。原来万物皆有灵性,就算是小黑这样的牲畜竟也知道关心我。伸出手掌抚摸着小黑硕大的马头,心中一阵温暖。将心比心,以心换心,这世间到底还是存在有弥足珍贵的感情的,可以犹豫不决c可以怀疑猜忌c却绝不能全盘否定。 骑上小黑一路向北疾驰,每当只有无情一个人的时候,只要不是大战前夕,就从不曾刻意考虑过食宿的问题。千里独行,餐风露宿早已是家常便饭,随着武功修为的日渐精深,数日不食不眠也无甚大碍,若不是顾及小黑的体力,我也许会几日几夜不停歇的在马上c在路上。 愈向北行,渐渐的终于将南方夏季独有的那种闷热湿热感抛诸身后。北方的夏天固然也是炎热非常,但至少是干燥的,相比于南方的湿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我赶奔的是恩济斋所属的洛阳方向,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先去另一个地方。没错,就是无忧居。那里虽然并不能使人真正无忧,但却是无情在这人世间唯一真正觉得安心c安然c坦然c舒畅的地方。哪怕仅仅有时间留宿一宿,对我而言此行也是值得的。 翻过崎岖而险峻的山路,再往林深处疾行一程便可看到龙飞凤舞的c直欲破匾而出的“无忧居”三个大字。我轻轻一拉缰绳,把小黑的速度放缓下来,饶有兴致的看向两旁的景色。 有别于冬日的风景,值此夏秋相交之际。大山深处焕发出勃勃的生机。野兔毛猴神出鬼没,杂草山花遍地开放,香樟紫檀香气扑鼻,知了蜜蜂竞相歌唱。 这个时节的无忧定然会在湖边垂钓,一边还可以欣赏着湖中央怒放正酣的荷花,此等闲情逸趣无情哪怕只是空自想象也是种享受。 上次来此正逢隆冬,清新爽口的松花酒的滋味仍萦绕心头,我忍不住咽下口内骤然增多的唾液,不知道今次无忧那里会备有何种美味。 荷花,荷叶,荷叶包饭,想到这我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可是无忧自己研制的清香至极的美食。采用此地特产的一种名为“珍珠米”的稻米,粒粒饱满浑圆,形似珍珠,也真如一颗颗珍珠般散发出诱人的光泽。将珍珠米在浓浓的西瓜汁水中浸泡一个下午,使其不但沾染上西瓜的清甜口感,更呈现出粉红的色泽,一粒粒犹如石榴籽般晶莹粉嫩煞是好看。再淋上菜籽油拌匀,晶莹剔透的摊放于新摘下的荷叶内。再香菇c竹荪c茭白c南瓜切成小丁,与腌制好的酸豇豆c蜜红豆c枸杞一同洒在珍珠米上搅拌均匀。然后收起荷叶包成一个荷包的样子,再以棉线扎紧,放在笼屉内隔火蒸煮半个时辰即可。 开锅之后香气四溢,五颜六色缤纷呈现,仅仅观之已令人食指大动。每一口米饭内都散发着荷叶的清香c西瓜的鲜爽,风味十分诱人。还可以将之冰镇在冷水内晾凉,淋上蜂蜜食之,另有一番沁人心脾的冰凉滋味。 荷叶呢,本身就具有清热解暑的功效,最适合天热时节食用。西瓜乃清凉水果,本身就清热利尿,而竹荪c茭白c枸杞等皆有一定的药用效果。各种食材结合得天衣无缝,不单单是美食,更是道药膳,实乃夏季清补佳品。当真是不摘荷花摘荷叶,饭后荷叶比花香啊。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使劲咽下口中的馋涎,伸长脖颈向着前方打量,无忧居的所在早已该遥遥在望,可我一再的凝神聚目仍未看到那座熟悉的宅院。强压下心中的疑惑,腿下加劲驱赶小黑速行。 到底是宝马良驹,几个起伏就已来至目的地,我却唯有愣坐在马背上状若痴呆。前方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小巧玲珑的无忧居,而是一片毫无生机的废墟。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新坟 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很多地方显现出烈火燃烧后的灰烬,烧不掉的也空留下一派灰黑颓靡的废墟。 这里的前身,就是曾经被我和无忧寄予无限憧憬与希冀的宅院“无忧居”,也是无忧身残后得以重生的地方,一草一木无不孕含有我们对生活的美好向往。 是的,向往,无忧失去双腿的那个夜晚,或许是他人生中最悲惨的时刻,但是无情却觉得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解脱。以这样的方式来告别江湖纷争,固然惨烈至极,可总比身不由己的痛苦以及命丧黄泉的悲哀要好过太多。不过无忧本人并不能释怀,对于一个曾经驰骋武林叱咤风云的巅峰高手而言,这样的挫折显然比一刀丧命更痛楚能当。 犹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仿佛上苍也深知世人的不幸而大放悲声,我与无忧对坐于一灯如豆的陋室,他的脸在惨黄色灯光的映衬下泛出死人一样的颜色。我知道,或许无忧能够坚持活下来,但是他的心已经死了,彻底死在那一刀凌厉绝杀的骨断筋折之下。 我的陪伴与劝说只能使他配合治疗c咬牙生存,却永远无法令他重拾昔日的信心。无忧,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美好愿望终被他欣然接受,但是,他可曾有一日真正做到呢? 不知道坐在马上呆滞了多久,直到小黑受不住寂寞的嘶鸣,才将我失落的魂魄唤回了躯壳内。翻身下了马,我不禁一阵腿软,竟有种不敢再向前方探索的虚弱感。终究是逃不过吗?上苍是否看无情近来拥有的太多,所以才拿走一部分来告诫呢?那为何会是无忧呢?那个早就已丧失了斗志的男人,那个如今只知赏花垂钓c摆弄风雅的男人,针对他莫非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无情并不是个迷信命运的人,可现在当我乍然间面对毁于一旦的无忧居,深觉命运之可怖与无常,它能毫无征兆的带走与自己休戚相关之人。 慢慢的走在这片废墟内,双脚在生机断绝的灰烬上一一踏过,终于在宅院深处找到具烧得焦黑不辨面目的尸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绪,我疾步走上前去蹲身凝目打量,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心中的紧张。 那是具身量尚未长成的孩童身体,并且四肢俱全,我不禁心中一痛,是竹语,那个我曾经亲自挑选来给无忧洒扫庭院兼作伴的童子。何其年轻又何其无辜的一条性命,就这样轻易的被场大火了结了。算起来也是我的罪孽,如若不是我将竹语找来侍奉无忧,恐怕他也不会遭逢如此大难,凶手的目的不是为了我就是无忧,他这小小童子可说是被殃及的池鱼。 四处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番,除了竹语的尸首再无其他,我在满腔苦闷中到底得偿一丝欣慰,没找到无忧的尸身,那说明他至少还活着,而只要活着才有希望。 我在行囊内找出自己平日里替换的男装给竹语穿上,双手小心翼翼的托着他的尸体来到废墟外的竹林处,挖了个深坑将他埋葬。既然无忧为他起名竹语,那么,就此长眠于这青翠的竹林内吧。 从此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无忧居”了,没有了这座承载过无尽愿望的宅子。而无情,在人世间的最为安然的处所也就此被化为灰烬。原来,“无忧”两个字到底只是如镜花水月般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想罢了。 拜别了竹语的新坟,我翻身上马出山,心情不同于来时的轻快,多了几分沉重与焦躁。无忧到底去了哪里呢?他一个人行动不便,这几年从不论武,恐怕早已失去了自保的能力,以前隐居在这无忧居内还好,一旦落魄江湖倘若被昔日的仇家认出,岂不是枉自送了性命。 越想越心焦,不在中原的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何事,无忧居内虽未找到无忧的尸身,可也难说他会不会平安无恙。无忧究竟有没有试图联络我,那些惊扰无忧居的敌人有没有继续再追杀他,他到底是自己逃走了还是被人抓走了,现如今又该从何处打探无忧的消息?诸般问题源源不断的困扰着我,犹如蚁虫在啃咬我的神经,坏念头一个接连一个的萌生在脑海内,令我心神不宁c坐立不安。 呼吸在颠簸的马背上愈加急促起来,两个太阳穴又酸又涨,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冲击得脑海内阵阵嗡鸣。我暗道一声不好,虽然未曾经历过,但也知此乃走过入魔的前兆,猛地里一勒嘶缰,小黑正在全速奔跑中,猛然被我勒住缰绳,它不满的咴哩哩鸣叫,身子却有别于普通牲畜的人立而起,稳稳当当的站稳停住。 我拍拍它的头以示安抚,缓缓下了马背,此时已然是尘世里华灯初上的时候,而我与小黑奔波在荒无人烟的野外,只能抬首仰望星空来感知光亮。 今日由于心思杂乱,又在奔波途中,无意中引岔了气息而导致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强压下有关无忧的所有想法,仰面朝天呈大字倒在柔软的草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天空的星象,一个又一个星辰的名字在心中流淌着,脑海中除了这些一概不想。 武人或是修者的走火入魔,原因有很多种,像我这般的,乃是心事过重的缘故,所以此刻最要紧的就是排除掉一切私心杂念,不能再干扰我的修行。 好在这时节多繁星,仰头观星无疑是我能想到的最可行的办法。早就说过,我是爱看星的孩子,这习惯自幼就有,每次望星都有种烦恼顿消的惬意感。在我们头顶镶嵌着的这片星空,其实乃是天地间最神秘的所在,就算是最为出色的天文道中人所掌握到的讯息,也不过整个星空的亿万分之一而已。 就这样依次在心中默诵所有看得见的星辰名,当念到第三遍的时候,每看到一个星辰,身体上的某个穴位就忽的一凉,仿佛在冥冥之中与之遥遥相对c相互感染。 等到全身所有的穴道都凉了起来,我早已忘记了走火入魔这回事,只顾着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滋味内。此时虽已立秋但天气仍然炎热难耐,我本来因着赶路的奔波已是满头大汗,后来气息紊乱又汗湿了衣襟,难得的清凉感突然遍布全身,这种舒爽简直无法用言语描述。 一直到东方发白,最后一颗星星也消失不见,我才如同大梦初醒般的一跃而起。全身经脉好像是被重新锻造了一番,连日来风餐露宿的疲惫感一扫而空,精神倍加抖擞。刚刚从草地上跃起时,将自己骇了一跳,那轻描淡写的一跃,竟然有数丈之高,远远超出了自己平日的功力。 看来这机缘巧合c误打误撞的一晚已令无情受益匪浅了,不但成功抑制住了走火入魔,还无意中窥见了一丝星辰与人体之间的奥秘,现如今功力更加的精进,头脑都仿佛比原来清晰了很多。 因祸得福的我此刻虽仍旧为无忧的安危担忧,但相比昨晚的颓废低靡,已不可同日而语,信心重新在心底燃烧。眼看着初升的太阳当头照,再低落的心情也会有所好转,人都是在困境中难想好事,所以才愈想愈灰心,其实事情不见得就糟糕到这般田地。 以无忧的机智,纵然失去了双腿,在机关重重的无忧居内也足能自保一二。推测起来,起火的原因应该是贼人被无忧发动机关困于无忧居内,为了脱身才放的火。无忧的武功虽然风光不再,可他的奇门术数尚存,小小无忧居也算得上龙潭虎穴,在机关阵法的掩护下,无忧一人能抵数十个武林高手,这也是我一直以来能够安心的在外奔走的缘故。 如今仅仅牺牲掉一所宅院得换无忧的平安,难道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吗?无忧居之所以能让我觉得安然自在,还不是因为有无忧在的缘故,只要他能无恙,终有一日会重建家园,无论建在何处,无论是否还叫无忧居,有他的地方就能安心。 快马加鞭继续赶路,此刻想要回到恩济斋的心情愈加迫切了几分。我虽然不好明着动用恩济斋的情报网探知无忧的消息,但在洛阳还有个地方可以打听。 蓝姬坐镇的摘星楼,那里本身就是个情报所,拥有着最驳杂也最全面的武林轶事,上至泰山北斗,下到贩夫走卒,无不一一被摘星楼的姑娘们掌握于心。而蓝姬,俨然成了无情此刻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的希望。也唯有她,适合做无忧失踪这件事的独家听众。 找到了头绪,我恨不能肋插双翅飞回洛阳,一定要赶在师父处置我之前找到蓝姬。师父的性格我很清楚,无情这次自作主张的去往东瀛,不但破坏了斋规,兴许还阻挠了斋主的其他计划,师父绝不会轻饶。无忧的事情,估计多半要仰仗于蓝姬了。 面对即将要到来的惩罚,无情自然毫无惧意。无论是鞭刑还是杖刑,对于的疼痛早已忍耐到麻木,再起不到一丝波澜。而内心深处真正惧怕的,其实是师父精明中透出失望的眼光。 那年跟着师父来到恩济斋,在行拜师礼的时候,仍记得自己按照师父的教导立下的誓言:“无情从此后绝情绝欲,终生不再用情。杀尽天下之人,绝不手软。” 这些冷酷残忍的话出自五岁孩童之口,说者未见得懂得几分,可是听者却觉不寒而栗。天真无邪的年纪,残酷绝情的话语,无间地狱般的修炼,构成了今日的无情。曾经我一度以为自己做到了,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假装做到。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久居江湖的无情自然比旁人更多了一分深刻的体会,但是命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当行走在乱世中渐渐被冻僵时,总会冒出那一抹暖意来融化心房。也许这抹惊鸿一瞥般的暖意才是世人难舍红尘的根源,尝遍了万般苦,方不舍那一丝甜。 所以无情终究还是让师父失望了,无情永远都做不到他所期望的无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尴尬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四日的路程被我两日半就抵达了洛阳城。当看到熟悉的城门已然遥遥在望的时候,我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到底是回来了。 无论内心深处对于这座城市怀有何种感情,在五味杂陈中到底还含有一丝的眷恋。我已经没有故乡了,洛阳就是我的故乡。我已经没有家了,恩济斋就是我的家。 无忧居再自在也只是一处休闲好居所,却永远无法代替我心中家的位置。恩济斋,这个孕育了一代又一代顶级杀手的地方,竟是我们这些浪子们唯一能够想象到的家的模样。所以才会在每年的年试上各显其能c不留余地。只因我们都想在这个所谓的“家”中占据一席之地,唯有如此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怀内沁人心脾的一凉,我下意识的掏出子曦临别时赠我的那块碧玉,连日来忙着赶路,从不曾仔细摩挲打量,但是它偶尔的凉爽总在随时提醒着我,这世间还有个人在原地等待,不计付出,不求回报。 城内不比野外,很多地方不便骑马,我牵着小黑缓步前行,街道两旁行人如织c熙熙攘攘,集市上热闹非凡,好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我自然无心细看,若不是怕小黑惊扰了路人,早已上马飞驰。不得不说,我的确是喜爱这座城镇,即便心急如焚也不忍心打扰它的平静与繁荣。这也许就是常人对于故乡的珍爱之情,“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诗句说得一点不错,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起来。 好在摘星楼没走多远就到了,如今我的脚程也比往常矫健了不少,寻常路途没有马匹代步也是无妨。这要得益于走火入魔那晚被天空星辰的淬炼,自感在修行路途上又前进了一步。 拦住楼下的龟奴,我低声喝问道:“蓝姬可在此处?” 那龟奴被我犹如钢爪般的手掌抓住腕子,哆嗦着不敢呼痛,苍白着脸色连连点头道:“就在楼上,就在楼上。” 我心下不禁暗自好笑,为了省事才做出副凶神恶煞的嘴脸,果然使得一向呱噪的龟奴乖乖噤声,只将有用的言语宣讲出来。 随手仍在他身上一锭银子,闪身上了二楼,诡异的速度想来定会使那龟奴目瞪口呆。我轻车熟路的来至在蓝姬的“含春阁”门前,不同于以往的犹豫,双掌用力一推门径自闯了进去。 斗室内猛然传出男人的惊呼,紧接着一个白花花的身躯自床上跃了起来,看见我一脸如同见到鬼的惊慌表情。 “滚!”我不由得恼羞成怒的斥责道。饶是见惯了各色场面,乍然撞见青楼内如此香艳的戏码,我也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能就这样大咧咧的闯进来呢。 那恩客缓过最初的惊诧无措,转为怒火质问道:“你是什么人?老子在这里潇洒碍着你这小子何事?” “苍啷”一声无情剑出鞘,我犹如勾魂使者般的目光冷冷的盯着眼前这浑身的恶心男子,“我不想再说第三遍,滚!” 那男人被我气势所摄,吓得打了个激灵,不敢再耍横,匆匆忙忙的披上衣衫,跌跌撞撞的冲出了门去。 “无情公子,你好大的杀气啊。”伴随着娇媚的嗓音,发髻松散的蓝姬伸了个懒腰,这才自罗帐内坐起,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看着她那副酥胸半露c大泄春光的模样,我由最初进来时的尴尬转为气恼,无忧现如今已是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这女人竟然还在这里风流快活,真是可恨至极。 “怎么不说话了?”等不到我的回答,那个风骚的女人自顾自的俯首弄姿着站起来,嘟起嘴唇继续撒娇:“就算想人家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呀,刚回来就粗鲁的赶走了人家的客人,罚你陪我!” 她一面说一面将白藕似的玉臂攀向我肩头,被她语调中的暧昧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今她又貌似亲热的靠过来,我怎能让她得逞,少不得闪身躲开。 “哎呦!”蓝姬夸张的一个踉跄,“该死的小冤家,你想摔死我呀!” “够了蓝姬!”我忍无可忍的打断她的娇嗔,咬牙道:“赶紧把衣服穿上。” “啊?”蓝姬挺起高耸的胸脯再次贴近我,显得乐不可支,“无情啊无情,你方才不怕光身子的男人,怎么现下却不敢看的女人呢?莫非咱俩人身上还有什么长得不一样的地方?”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白日宣淫!”被她大胆露骨的话语骚的面红过耳,我不得不承认,比起言语的无耻来,我委实不是蓝姬的对手。 “嘻嘻!”蓝姬弯下腰笑得花枝乱颤,“看看你这副假道学的做派,哪里还像个洒脱不羁的杀手。” “洒脱不羁?”我皱起了眉头,淡淡道:“无情从来没有这样自在过。” “所以你羡慕我?”蓝姬闻听一抬眉毛挑衅的问道。 “羡慕?”我摇摇头,坦然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又何必羡慕。旁人或许只是看到了你的自得其乐,但是真正的苦楚却唯有自己才知晓。” 蓝姬收起了满面的嬉笑之色,若有所思的重新打量着我。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给她披在肩头,这一次,她没有再说出轻狂之言,只是静静的将衣衫穿好。 其实蓝姬没有表情的时候更像个邻家的女孩,看似一副毫无心机的纯真模样。每当她变幻神色千娇百媚的时候,才是传说中的那个颠倒众生的绝代娇娃。或许,风流放荡只是她的保护色而已,在这个人人都需要铠甲防身的万丈红尘中行走,有的人以坚强为盾牌掩饰脆弱,有的人以凶蛮为武器隐藏怯懦,而蓝姬的盔甲则是,那么,被她遮蔽在魂魄深处的柔软究竟是什么呢? 感受到我探寻的目光,蓝姬灿然一笑,不复之前的挑逗,“你今日究竟因何而来?” 深吸了口气平复心绪,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无忧失踪了。” “哦?”她的眸子陡然间深邃了很多,嘴角上翘轻嘲道:“那你应该去报官,找我有何用。” “我以为你会与我一样的关心他。”我依然凝视着她的神色,想由此而得窥她真实的心意,“无忧居被烧成了平地,难道你不好奇到底是何人所为?” “你真的觉得他像现在这样活着,比死去要好吗?”蓝姬愣了许久,终于开口发问。 “他不好。”我固执的不肯移开胶着在她身上的眼光,“但我们谁又不是这般活着呢?无论再苦再难,我只知道,活着的是勇士,死掉的是懦夫。” 蓝姬的眼睛亮了,“看来你这次远行大有收获,至少比从前更坦白,也更勇敢。” “死去就算一了百了,而唯有继续活着才有希望,这道理你蓝姬难道不懂吗?”我平生第一次兴起了与眼前这女子交谈的兴趣。 蓝姬丰满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咀嚼这句话的滋味,她来到恩济斋那年已经12岁了,正是介于孩子与成人之间的岁数。没有人能知道她来之前的身世,但不证明她没有身世。12岁的女孩子,已然拥有足够成熟的思想,是什么原因能令她甘心投靠恩济斋成为杀手,又是什么原因使得她后来会选择坐镇摘星楼的皮肉生涯呢? 世人只见到她的魅惑天成,却无人知晓她12岁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蓝姬就算在劣迹斑斑的恩济斋内,也是以虐杀滥杀而高居榜首的,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无情杀人时的心理障碍,结束一条人命在她这里仿佛是家常便饭一般平常。但是,没有人是生来就喜欢杀人的,除非她是疯子。蓝姬的瞳孔很清澈,她非但不是疯子,还是个极度聪颖的女子。 从摘星楼内出来,心情较之前轻松了些许,无忧失踪这件事连日来盘踞在心头,犹如压下块大石,现如今有了蓝姬替我分担一二,连那大石的分量也轻了许多。 从来没想过与蓝姬这样的女子成为莫逆,就算中间隔了个无忧,多年来我也始终视她为强劲的对手。可自从年试上她放过司徒衍,我方才慢慢体会出这女子其实对我不曾怀有敌意,或许,她从来就没看中过恩济斋第一高手的位置,如今想来是无情太过小人之心了。 其实我早该知道,能令无忧念念不忘的女子,自然不会是胭脂俗粉之流,她真正的美丽,需要懂得欣赏的人来体会。 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匆匆行走的路人们,很多手中都拿有香炉烛台烧纸等祭祀上坟之物,我不禁有些愕然,算了算时日,原来今日已是七月十五。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元节,想必斋内也会准备一应之物来拜祭死去的师兄弟们。往年我大多时候都是在外地出任务,鲜少会在这个时候回到斋内。但从小在斋中长大,幼时跟着师父祭祖c上坟c点荷灯,对于这些习俗自然也并不陌生。 做杀手的,相比常人对于鬼神更多了一分敬畏之心,故恩济斋内的中元节往往比过其他节日还要隆重。恩济斋内,对于死人的尊敬远胜于活人。 相传这一日会鬼门大开,已故的祖先亲人可回家团圆,所以才有了民间的祭祖与上坟。其实凡尘百姓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寻求某种心理安慰而已,自从有了六道轮回,因阳寿尽而得入地狱道的鬼魂们,早已凭玄黄轮回盘赏善罚恶轮回往生,又岂能再回阳间与家人团圆呢?所谓的团圆,不过是代表了一种哀思与缅怀,只是慰籍活人的方式罢了,与死人无关。 不过,还是有鬼门大开这种事情的,其真正的目的不是令人阴阳相会,而是招引逗留于凡间的孤魂野鬼,给予它们一个进入地狱道的机会。当然,这样的机会也并非轻而易举就可得到的,还得需要有人超度。故此每年道观会举行盛大的法会来超度死者的亡灵,佛教那里更有个新颖的名字叫做盂兰盆会,其内容也是为了超度亡魂。 见识过了东瀛那里的百鬼夜行,不知道我中原的鬼怪是何种的模样,又有着怎样的法术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内心深处竟有一丝期待,如果传说是真,那么刚刚死去的竹语的鬼魂是否也会出现呢?他是被人烧死的,听说凡是非正常死亡,都算是孤魂野鬼,进不得鬼门关,若是能遇到竹语的鬼魂,是不是就能解开无忧居被毁之谜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夜啼岗 日落西山藏火镜,月升东海现冰轮。在洛阳城内兜兜转转间,转眼便到了掌灯时分。不是我有心拖延不肯前去恩济斋,实乃因无忧居无故大火被焚导致无忧下落不明,童子竹语无辜丧命,若不能将此谜团解开,无情心中是到底意难平。 所以就算明知道早有眼线把我进城的消息传递进恩济斋,我也不想放弃今日午夜地狱道鬼门大开时寻找竹语的鬼魂。按理说人死之后的灵魂都会被招纳入地狱道内了结因果轮回往生,但竹语乃是被人迫害而死,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寿尽而终,故没有门路得进地狱道,他的冤魂只能在阳间四处飘荡,这就是凡人所理解的孤魂野鬼。 现如今无情也算是一脚迈入了修炼界,作为一个刚刚起步的修者,自然对于灵异之事的触感要敏锐于常人。那日怀抱着竹语的尸身,已然察觉出他体内生机断绝,再无一丝魂魄的踪迹,现在想想若是竹语死后的灵魂有心,很可能会来洛阳寻我,趁着今日巧遇中元鬼节,无情岂能当面错过。 我早在城门关闭前就出了城,离洛阳城不远靠西边有座小山岗俗称“夜啼岗”,乃是座乱坟岗,城内的穷苦人家买不起墓地,只好将死人装入口薄皮棺材内运出城草草掩埋在这山岗上。年深日久这里就成了一大片坟场,每到夜晚不但阴气森森c鬼火闪烁,而且远远就可听闻一阵阵若隐若现的惨厉哀嚎,故此得名“夜啼岗”。 距离子时还有大半个时辰,我早早就来到了夜啼岗的西山坡,凭灵觉感到这块地方的阴气是最重的,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看着身畔星星点点绿幽幽c蓝汪汪的鬼火,我不禁想起那日在七彩塔楼的蛇冢内的景象。心下不由得有些感慨,屈指算来并未过去多少时日,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所以当传说中的鬼夜哭凄然响起的时候,我想的却是明月夜短松冈内信代子的那曲哀婉低回荡气回肠的千古绝唱《江城子》。 伴随着暗夜中那些孤魂野鬼们的哭泣声,我轻轻哼唱了起来,并不轻柔脆爽的嗓音虽然唱不出信代子的婉转悠扬,却另有一番饱经风霜的低沉韵味。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当唱到这一句的时候,我缓缓睁开了眉心的天眼,怀揣着种悲天悯人的心态来看向这乱葬岗内的鬼魂们。 幸好,大多数鬼魂还保持着他们生前的模样,只不过如今成了道虚影。曾听易水寒说过,鬼怪的样貌越狰狞,则它们的道行就越高深。反之,越接近普通人的长相,越不具有多少危害性。看来这里的孤魂野鬼虽多,真正能够比拟东瀛百鬼夜行的鬼怪却未见有一个,都是普通人,哦不,是普通鬼。也都是可怜人啊,哦不,是可怜鬼。 稀奇的是,鬼魂们此刻俱都停止了啼哭,反倒一脸惊恐的望着我缓缓向后退去,仿佛我才是最可怕的怪物。自从在东瀛走了一遭,又与众多妖魔鬼怪有过交集,无情的阅历早已超出了凡人的范畴,自然不再畏惧这些异灵。其实说起来,它们本应是地狱道的生灵,而天地间三界六道乃是共存的,各界生灵理应平等共存,也谈不上惧怕与否。 再有一个多时辰鬼门就要打开了,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推测同类相吸引的道理,竹语的鬼魂倘若真的来到洛阳,以他新死的灵魂恐怕受不了城内过于旺盛的阳气,故很有可能在此容身。 当然,仅仅找到竹语远远不够,像这些曾被地狱道排斥在外的孤魂野鬼们一样,若想轮回往生,还需要有人超度才行。也罢,今日无情适逢其会,无论能否找到竹语,我都会为它们超度一番,也算是做桩好事。 找了个小土丘坐了下来,静待午夜的到来。闲来无事,我手肘拄着膝盖以手掌托腮,暗暗观察着飘荡在低空中,却始终不敢靠近我的鬼魂们。心下止不住的好笑,虽然鬼吓人人怕鬼乃是千古定律,但自来神鬼怕恶人,一旦凡人能够有恃无恐,就算鬼怪也要退避三舍。 初秋的夜晚不再如夏日般的燥热难耐,凉风送爽吹的人舒适无比,打了个哈欠,一阵睡意向我袭来。连日里日夜不停的赶路,告别亲朋后滋生的愁绪,对于前途未知的忐忑,以及心系无忧安危的焦虑,与精神的双重疲惫感交杂在一起,身体早已接近透支的边缘,若非那日走火入魔时星辰之力的补给,恐怕无情早已不支倒地。现下虽然仍自神采奕奕,但魂魄深处潜藏的困乏却突然止压不住的接踵而来。 远处的鬼魂诧异的盯着我,似乎在衡量我的价值,接触到这样蓄势待发的眼神,我不由得心中一懔,骨子里流淌着的属于杀手的警觉提醒自己,身入虎狼之地绝不能掉以轻心。 朦胧睡意在心惊之际被消散了一些,但瞌睡这个东西有时候很可怕,一旦被唤起就有如被催眠般止不住的将要陷入黑甜一梦。暗自道了声不好,我心知已在不觉中遭了暗算,并且手段十分高明,不同于江湖术士的催眠术,乃是针对我的身体状况为诱因,挖掘隐匿在灵魂深处的疲倦。 平日里还好,无情自问精神力极端坚韧,又因着杀手的身份而有过专门的训练,自然能够免疫这种算计。可是如今在身体与精神都消耗过巨的情况下,一时大意着了道,竟是很难抵挡这发自肺腑的睡意。 鬼怪们试探着向我走近,对于他们的挑衅,我已无力站起立威。心中则是警钟大作,无奈愈来愈浓烈的睡意渐渐袭卷了我,双眼早就紧紧闭合,唯有眉心处的天眼仍在半闭半阖的垂死挣扎。 夜色清凉如水,直叫人熏然欲醉,半梦半醒间感到有个凉丝丝湿漉漉滑腻腻的东西绕在了我的脖颈处,那触感正如这天气般沁人心脾,只想要长酣不醒。 猛然间胸口一热,释放温度的正是温子曦临别时赠与我的那块玉佩,其实这热度并不如何猛烈,可对于此刻遍体冰凉昏昏欲睡的我无异于雪中送炭醍醐灌顶。双眼还是无法睁开,我唯有勉强调动起体内残存的一丝神智,上下牙齿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之下陡然将滔滔睡意驱除了大半。 我立刻睁开了眼睛,一个身穿白衣c披头散发的女子映入眼帘,只见她长发遮面看不清模样,唯有一对冒着凶光的血红色眸子恶狠狠的盯着我,双唇大张,一条鲜红胜血散发着腥味的舌头直伸至我眼前。 饶是无情久经历练,此刻也被惊得寒毛倒竖c脊梁骨发凉,原来方才在昏然欲睡中感觉到缠绕在脖颈处凉爽湿滑的东西,竟是眼前这女鬼的舌头。 冷汗顺着发际撒欢着淌下来,我一个手刀劈下,将那恶心至极的猩红长舌斩断,女鬼口中发出凄厉的嘶叫,飘身向后退走。 我岂能让她如意,飞身而起手指成爪向她抓去。本来乃是一番好意,想要就此超度它们的亡魂,谁知自己差点成为亡魂,心头冒出熊熊的怒火。 那女鬼也算有些道行,一甩头满头的长发突然变成一条条毒蛇向我咬来。我不禁冷哼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看来今日不露一手立威,恐怕它们不得消停。 想到这我无情剑出鞘,使出当日七星灯阵内施展的“木兰诀”剑法会斗这女鬼。本来鬼物乃是虚体,并无实质的肉身,所以真刀真枪的攻击很难对它们造成伤害。但这是仅就凡人而言的,我如今也算得一名修士,体内属于武者的内力已经转换为了修者的灵力,再结合自己的胎息法作用于武器上,对付这些肉眼凡胎不可见的妖魔鬼怪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像茅山道士们驱鬼似的手到擒来。 那女鬼显然是个吊死鬼,只是身法速捷一些而已,并无多大的法力,至于武力方面,与世上的大多数鬼魂一样,只懂得吓人咬人扑人,哪里会个一招半式,除非她生前就是个武功高手。 所以不过两三招,无情剑就将那些长发化成的毒蛇一一削断,吊死鬼发出阵阵惨叫,引得其他鬼怪四散奔逃,无有一个出来帮忙。看来这帮鬼也不怎么讲义气,有好处大家齐上阵,有危难则一哄而散。 无情剑剑招不断,顷刻间便将那吊死鬼的头颅砍下,我左手入怀自包袱布内掏出一块星辰石,以手点指,勾引天上的星光沐浴而下经过星辰石的转化,形成股星辰之火把个吊死鬼的残渣焚烧得干干净净c荡然无存。 无情虽说是来超度亡魂的,但若遇到这样存心害人的怨灵也绝不会手下容情,今日好在是我,换作其他不懂术法之人遇到,岂不是无辜送了性命。邪恶的生灵即便下得地府也是镇压于十八层地狱内,莫不如我来替天行道,直接将之处决干净。 杀鸡儆猴这个词,果然也适用于众鬼物,看着彻底消失的吊死鬼,它们面面相觑流露出恐惧之色。 我冷冷的扫视着这些怨魂,心中明镜似的知晓它们徘徊在此地经年,恐怕每只鬼手上都会沾染些许人命,它们流落于凡界飘零,其处境固然可怜,但世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算最终进入地狱道,也会有那因果循环之报在等待。 也罢,无情自己的事情尚未解决,又何必多管闲事,到底不算我凡界生灵了,只待时辰到了将它们超度了事,后面自有地狱道的人接手处理。 打定了主意,我不再向这帮欺软怕硬的鬼怪多望一眼,只是往坟场深处走去。方才以催眠术偷袭我的祸首尚未找到,我心中始终不踏实。吊死鬼法力低微不足为惧,而那个暗自操纵的鬼怪才是心腹大患。 径自向着密林内探索,因着树木愈加茂盛,遮挡住了天上照明的日月,我虽眼力异于常人也不敢擅自托大,于是自怀内召唤出数十块星辰石,由着它们飘浮在头顶照亮,这才安心前行。 无情从来都不是个莽撞性格,即使稳操胜算也会思虑周详,在能人辈出的乱世间闯荡,从来就不存在有把握的事情。小心使得万年船,这道理我希望远在沐霞山庄的司徒衍也能懂得。 按了按胸口位置的玉佩,由小司徒突然就联想到了温子曦。他可知道,那日赠我的玉佩刚刚救了无情一命?他可知道,自从分别后无情的思念就如同蔓草般疯长?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何首乌 在星辰石的照耀下,果然明亮非凡,璀璨的星辰光芒足可比拟夜明珠的亮度,将个惨淡的坟地暗夜映衬得圣洁明亮。 所过之处百鬼避行,若有外人在此,定会认为无情才是那个最大的鬼怪。想到此我咧咧嘴角,泛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若没有东瀛之行,无情还是曾经那个放眼于江湖的武者,可一旦有了灵力,方知世界之大。对于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很多时候反倒越胆怯,也许从来都是无知者才无畏吧。 但我还是来了,刀山火海也好,鬼蜮魔都也罢,胆怯并不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因为我不能错过哪怕一丝有关无忧的消息。 密林深处杂草丛生,几乎没有路径可走,想来鲜少会有人深入其中。突然之间,我闻到一股异香,淡淡的,若有似无,若非我功力精进之后七窍通髓,五官远远超出常人,尚不能捕捉到这股香味。 初时我生怕此香对人体有害,急忙转为胎息,可自闻过了那味道,只觉神清目明c疲劳顿消。微微感到有些诧异,难道说这乱坟岗中竟藏有什么宝物不成? 赶紧将灵力灌于天眼内向着地面上搜寻,只见不远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坟头后面隐隐泛出微弱的红光。 我小心翼翼的绕过坟头,此时空气中的异香比方才又浓郁了几分,不由得精神一振,看到紧挨着坟头的地面上微微的有一块地方发红,用手摸上去有温暖的感觉,接近于人的体温。 怪异的事情见多了,我也并不如何惊讶,只是将怀内的玲珑小剑掏出,剑尖朝下挖起地来。触物伤怀,手握着小剑不停歇的挖地,心中却着实牵挂为我亲手打造这把小剑的无忧。此剑自七彩塔楼内剑斩蛇骨婆立威之后,尚未曾有过新的功绩,希望这一番出鞘,冥冥中能够保佑它的制造者无忧平安无事。 忍不住苦笑出声,原来无情在茫然无措中,也会学无知妇人般的祷告,说出来也许会令对头们笑掉大牙。可是,我又是多么想为无忧做点什么啊,现在才发现,我曾经所能为无忧做的事情,居然那么少。前些日子在船上,还曾深入的理解过珍惜二字的含义,如今仔细想想,我又何曾珍惜过与无忧相对的那些日子呢?这算不算得上一种惩罚? “笑什么,你以为这样就抓到我了?”脑海内突然出现陌生的意识流,不满的嘟囔着。 我不禁眉头一皱,地底下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边加紧挖掘,一边也以意识回击道:“不管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抓到你誓不罢休。” “哎呀,可真是大言不惭。”那东西大惊小怪的在我脑海内咋呼,分辨语气似乎还有些年幼,“别以为弄死个吊死鬼小爷就怕了你!” 小爷?还有鬼怪是自称小爷的?我被这刁钻的怪物逗得莞尔一笑,却被那怪物误认为我在蓄意挑衅,直气得哇哇暴叫,愤怒的意识流在我脑海内嗡嗡作响。 我遂不再搭理他,只管埋头苦挖,也不知挖了有多少米,“叮”的一声玲珑小剑似乎碰到了铜铁之类的金属物,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抛下小剑,用手拂去上面的浮土,看到的竟是一段粗如儿臂的藤蔓,摸起来硬度非凡,甲皮坚硬异常,犹如覆盖了一层金属盔甲般。 难道刚刚与我交流的就是这个东西?我低下头仔细的嗅了嗅,只觉一阵浓烈的草药香气扑鼻,正是方才的异香味道,不过比之前多了份药味。可惜温子曦不在身旁,这是印入脑海内的第一个念头,认识的人中唯有他熟识各种草药,有他在此定能告知我此乃何种植物。 正自愣神间,忽然感到地下有东西在跑动,我一跃而起跳出挖掘处的深坑,就见到地面上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土包,似乎有活物要破土而出。 那土包处也散发有微微的光芒,色做金黄。我默默将部分灵力灌输于玲珑小剑内,朝着刚刚鼓起的一个土包奋力掷出,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土包被玲珑小剑刺中整个爆炸开来。 一个浑身土黄色,泛着金灿灿光芒的东西自土内蹦了出来,它一面在地上来回蹦达,一面在我脑海内用意识流哀嚎着,“疼死了,疼死了,你这女人太狠了,小爷不跟你玩了!” 谁跟你玩了?我在心中腹诽着,留心观察这东西的模样,但见它遍体金黄,人模人样,竟是块婴儿大小的人形何首乌。 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情也不算是眼界短浅之人,但像这样的景象仍然令我目瞪口呆。那块何首乌还在跳动着,看起来活泼非常,头颅与四肢俱全,似乎身体上还存在某些特征昭示着它乃阳性体质,怪不得一直声称自己少爷呢。 何首乌精终于停了下来,冲着我挤眉弄眼的一阵吱叫,见我不明所以的样子,又做出副泄气的表情,随后用意识流对我传声道:“还好小爷我有金光护体,不然这下就得被你破了功,人家修炼这么久容易么!” 强忍住心中的惊骇,我随之问道:“方才可是你暗算于我,令我险些陷入沉睡中?” “什么叫暗算!”何首乌精气得直跺脚,“你这女人会不会聊天?我见你行迹比较奇特,所以才打算逗逗你,谁知道你这么狠辣,差点要了小爷的命!” 对于这块神经兮兮的何首乌,我只能无语望苍天了,它害得我险些丧命,在它看来还不过是个玩笑,而我寻根究底反倒算狠辣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冷冷的看着它折腾,“我如若真的昏睡过去,早就成了那吊死鬼口中之物,难道你与她是一伙的?” 感觉到我眼神中的杀气,何首乌精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耍横:“别杀我,我可不会打架,更不是那个肮脏的吊死鬼一伙。” 不会打架?我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它,盘算这东西的年份。好在曾听温子曦谈论过何首乌这种药材,巨型的几可比拟仙草的价值。五十年者如拳大,一百年者如碗大,二百年者如栳大。照此估算,眼前这精怪看大小总也有五六百年的道行。居然还被它修成了人形,更是异种之中的异种,仙宝之中的仙宝,无论在凡尘俗世还是修炼界,都会遭到数不尽人的觊觎。若是没有防身的手段,又岂能完好无损的出现于人世间。 许是被我探索的目光看得发毛,何首乌精跌跌撞撞的跑到我面前,拉起我衣襟哀求道:“姐姐你别抓我,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下次不敢了。” 听到它软语哀求,不知怎地令我想起了远在东瀛的守鹤,人族向来是只认衣冠不认人的,而它们这些妖怪反而能够看穿对方的本质。比如一身男装的无情,在妖怪面前向来都隐瞒不住自己的女儿身。 “那你究竟会不会法术?”因着想起也许永不再相见的守鹤,我不由得放柔了语调问道。 “法术?”何首乌精眨眨眼,一脸纯真的反问道:“法术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像你与那吊死鬼打架?” “你催眠我所用的术法,难道不是法术吗?”我强忍住翻白眼的,心想这精怪可真会扮天真。 “不是啊!”何首乌精睁大了眼睛无邪的望着我,“那是我与生俱来的本性。” 我看它模样不像在说谎,颇有些犹豫不定,它一把拉住我的手,“姐姐,你跟我来。” 作为与战神刑天交过手的人物,我自然不能被眼前这小精怪吓住,心底的直觉也认为它不似个奸猾之徒,于是任由它牵着向前走。 来到我新挖的深坑面前,何首乌精一指坑内露出的那截藤蔓,“知道这是什么吗?” “难道是连接你的须蔓?” “听你们人族说话真别扭。”何首乌精不满的皱皱鼻子,“这也是我,这整个都是我,我只是我的一部分。” 我也被传染似的皱皱鼻子,好吧,其实听它讲话我也很别扭,谁能听懂这句我只是我的一部分啊? 好在我懂了,被我挖出的那一段,乃是何首乌藤,当然也算得何首乌的一部分,若是没有藤,何首乌又从何而来呢。 我跳下去再次摸了摸那段藤条,抬头哂笑,“这块藤蔓可比你这块主体坚硬多了,你们到底谁是主谁是副啊?” 何首乌精听了这话瘪了嘴,颇有些眼泪汪汪的可怜相,“本来这些藤蔓应该是我的附庸,可是这一段不知在哪年沾染上了人血,不但透发红芒坚硬异常,而且将助眠的药性全部激发了出来,从此可以催眠于无形。” 原来是这样,几番周折我终于搞清了其中的缘故,同时也想起了有关于首乌藤的药理。仍记得初时在启程去东瀛的商船上,无情因无眠而栏杆赏月,子曦曾为我推荐一味助眠安神的草药,就是这首乌藤。它对于治疗失眠多梦有奇效,更具有养心安神的作用。 而沾染过人血的首乌藤,将助眠这种药性又极大的激发了出来,所以这些年来也成为了何首乌精的一种防身术,它可以很轻易的将靠近自己的危险催眠掉,须知道最为深度的睡眠已然相当于死亡。 看着有些沮丧的何首乌精,我不禁一阵好笑,不过也能体会它的心情,对于自己藤蔓这种反客为主的表现,心里不舒服也能理解,但是看开些那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又何必分什么彼此呢。 “你得能修成人形,是否也是藤蔓沾染过人血以后的事情?”我想到个关键问题。 何首乌精被问得一愣,思索了片刻一拍脑门,“没错,原来是这样,看来还是我这个主体得益更大呀。” 没错,正因为沾染过人血,并且还应是非同一般人的鲜血,否则凭它区区五六百年的道行,又怎能现出人形呢?想那守鹤,还有被断尾的霏雪,想要修个人身该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但是,仅仅是普通人的血液又怎会具有如此大的奇效呢?难道,首乌藤曾经沾染的,乃是神族之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竹语 何首乌精虽然已身具五六百年道行并且修得了众妖魔梦寐以求的人身,但其实它的年岁在精怪中只能算是个孩童,除了藤蔓部分能够催眠于无形以外,本身也没甚么值得夸口的法力。 像这种草药修成的妖精,在没有得成大道之前是没有什么法力的,千百万年的修行也只是将自身的药用价值提升至顶级而已。所以这类的精怪,在修炼途中是极其危险的,尤其是当修行成天材地宝级别的仙草仙药时,一个不慎便会遭到各界的垂涎。 不过通常顶级珍宝的身畔往往都会有凶兽护法,修为普通的觊觎者等闲靠近不得。而何首乌精生长于乱坟岗内,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借助于坟地内的阴气修炼,另有一层招揽免费打手的意图。 别看它修炼了这么久,既得人形,又可以用意识流与我交谈,其实论心智与年岁,都只是个孩童,所以才会毫无心机的拉着我的手。如若无情是专门为它而来,恐怕现下早已将之入药了。 那么,当初究竟是何人无意中将鲜血沾染在首乌藤上了呢?显然这个问题何首乌精并不能给我令人满意的答案,它连自己究竟修炼了多少年月都计算不清,又怎知是谁呢。 “我干脆叫你小呆好了。”问了半天不得其法,我没好气的说道。 “小呆?”何首乌精雀跃道:“好啊好啊,我喜欢这个名字,小爷也终于有名字了!” “又是谁教给你自称小爷的?”我使劲抽了抽嘴角,这东西虽然脑筋不大清楚,可是说话的腔调很有些像我相熟的人。 “额。。。。。。”小呆一愣,呆呆的说道:“两个多月以前,这里来了一男一女,就像是你与吊死鬼那样打了一架,其中那个男的就是如此自称的,我躲在旁边听着,觉得那样讲话很神气的样子。” “一男一女?长得什么样子?用的何种兵刃?究竟谁输谁赢?”我接连不停的发问。 小呆被我连番的问题问得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可怜兮兮的说道:“那个女的长得很好看啊,比姐姐你要好看,说话也很温柔,不像姐姐你凶巴巴的。” “还有呢?她用着什么兵器?”见它委屈的样子,我只得放柔了声调,暗道这小东西性情委实惫赖。 “我没看清。”小呆憨厚的笑着,“就看她手那么随便一挥,那男的就跃起闪开老远。” 是暗器,我点点头,心中盘算着难道是初柔?“小呆,你再好好想想可曾听到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名字?”小呆使劲挠了挠头顶,“那男的好像叫她‘千手观音’,这可算是名字?” 果然是初柔,我心中发紧,焦急的拉住小呆手臂追问:“那男的手中使的可是双刀?” “原来姐姐你认识他们。”小呆使劲点点头,一脸的崇拜,“那男的看起来真神气,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 像霍惊云那个油腔滑调的家伙就叫神气?我怜悯的看着心智犹如张白纸般的何首乌精,心想让它碰到小霍那惫赖家伙就学会了那套惫赖嘴脸,看来果然是学坏容易学好难啊。 空气中突然有异动,整个林内的阴气也好像更重了,我不由得抬头看看天色,原来已是子时过半,地狱道的鬼门大开时刻。 坟地里的孤魂野鬼们齐齐哭泣起来,似乎在哀悼自己无人超度进不了鬼门关。我此时仍然未找到竹语的鬼魂,难道今晚只能无功而返吗? 不管怎样,先超度了它们的亡魂吧。我叹了口气,心底虽不免失望,但既然如今拥有了超度亡魂的法力,怎也该有所作为才是。 想到此动念间将怀内的所有星辰石都召唤而出,看着它们乖乖的盘旋在我头顶,自前几日我初窥到漫天星辰与人体之间的微妙联系,这些星辰石也似乎被激发得更加神异了,一颗颗竟然带有了丝丝真正星辰的浩然圣洁力量。 抬头看着星辰石们交织成星空的造型,像一大块闪闪发光的毯子笼罩在我头顶,不由得灵机一动,想到一种全新的尝试。先让它们降低高度,我纵身跃然其上盘膝而坐,再指挥着星辰石托住我拔地而起。这是从未曾经历过的体验,我被星辰石稳稳的托着,缓缓升至高空,仿佛也拥有了飞翔的能力。 想那修道之人,修行到处无不是驾驭着自身的法宝飞翔,而此刻无情以星辰石来尝试,居然一举奏效,就相当于凭空又多了项保命的技能。要知道会飞的武者乃是比武林高手更加恐怖的存在,何况就算不敌对手也可借飞翔逃逸。而很多必杀的绝技若是能凌空施展,就算面对的是仙神级别的人物也总有几分胜算。 稳稳的坐在距离地面数丈之摇的星辰毯上,俯瞰到下方的何首乌精小呆一副呆呆的模样仰首张口结舌的望着我。 “姐姐,我也要飞飞。”小呆的意识流再次兴奋的冲进我脑海。 不忍心拒绝这小东西的软语哀求,我发现自己面对这类天真无邪的小生灵总是没有任何的免疫力,一股怜惜与疼爱不由自主的升腾至心中。随手扒拉下位于边角的几块星辰石,一面对小呆叫道:“你踩在这几块石头上,不要怕,它们会送你上来。” 我发现这种小妖怪与东瀛的妖兽守鹤一般,俱能听懂人言,而它们本身的妖语却无法被人族所理解。若想与人族用意识流沟通,非得像小呆般拥有一定的修为才行。当然这种沟通也仅限于对待有修行的人族,不具有灵力的普通人依然无法感触到它们的意识流。 小呆虽然没什么法术,胆子却不小,听到我的话毫不犹豫的跳到了星辰石上,朝着我悠悠然然的飘过来。 “太好玩啦,太好玩啦!”小呆兴高采烈的拍手大笑,东张西望着好奇不已。 我一把将它拉至身前坐下,低声吩咐不可乱跑乱动。那小精怪胡乱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摸着身下的星辰石,满脸的羡慕之色。 我遂不再理它,径自汲取着此地弥漫着的浓郁的阴气以及天空的丝丝星月之辉。虽然刚刚领悟到星辰与我自身的某些神秘共鸣,但我依然尚未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继续深入探索。冥思苦想后隐隐觉得,日月星辰虽然与阴阳五行互有牵连,但其实另属于其他领域,并不能同等待之。 即便如此我也很是欣慰,修炼一途虽受到过魔君蚩尤的指点,但真正的方式方法全靠着自己的胡乱摸索,这犹如盲人摸象般误打误撞的修行,现下能取得如此的成果,无情已然觉得不可思议了。 当感受到各种驳杂的灵气汲取的差不多了,我双手在胸前自然圆转挥动,虚空中缓缓出现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图。极力回想着当日与安倍星罗一同超度“幻彩衣”内万千怨灵的情形,我那时不太通门径,以为由此就可以令它们轮回往生,其实不过是强行开通了地狱道的大门罢了,真正的轮回还要地府内的玄黄轮回盘来定夺,但是不管怎样,那些曾经痛苦流连于人间的魂体们,最终都去到了真正的归宿。 那今日,让无情再来施展一番吧。我转动着那个太极图,心知无论是地府的玄黄轮回盘还是小泉印月仿造的太极轮回图,其存在的本质属性,依然是这世间最根本的阴阳,正所谓纵横不出方圆,万变不离其宗。 所以,唯有这个最简单最质朴的太极图,才是这世间最庞大的力量。缓缓将体内聚集的庞大灵力输入太极图内,再经由太极图的阴阳调和播撒于身下的星辰石上。而身旁的何首乌精小呆也因此受到了不少裨益,不过此时我已沉浸于法力的施展与摸索中,无暇顾及到它。 于是,那些数不尽的星辰石再次发生了异变,在它们的下方犹如下起了流星雨,银光点点的洒落在有所预感而聚集的越来越多的鬼魂身上。 天空中轰隆隆的响起了闷雷声,西南一侧的虚空中突然像是被人劈开了道口子,每一个被淋上星辰雨的鬼魂都飘浮了起来,冥冥中仿佛受到牵引般依次飘向那道凭空出现裂缝。 成功了,看着下方的鬼魂们终于走上了回家的路,我一阵欣喜,加紧力量控制着太极图与星辰石。这次之所以比星罗当日施展时更轻易,实乃是因为正逢中元节地狱道入口自行打开的缘故,自动开启肯定要比强行开启省时省力。 这块坟地所聚集的孤魂野鬼虽然比不上“幻彩衣”内的数量,但总也有个几百只,我在上面望眼欲穿的紧盯着每一只鬼魂的模样,就是看不到竹语的身影。 竹语,你到底在哪里?你的鬼魂孤零零的飘荡在世间,可会觉得孤单?当下方的鬼魂们逐渐在减少,我心里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也许是我判断错误,做了鬼魂就再也不记得生前的路了。 眼看着下面的鬼魂愈来愈少,再也没有亡魂需要超度了,我正要收起法力,下方突然又跑来个瘦小的身影,朦胧间看不清那鬼魂的模样,唯见它呜呜咽咽的来到近前,举棋不定得看着星辰石,以及高高在上的我。 竹语!居然真的是竹语!他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似乎被其他鬼魂欺负得够呛,遍体鳞伤的样子。竹语也看到了我,不知道鬼魂是否会有眼泪,可他的模样比嚎啕大哭还要凄惨。 胸口酸痛,我一个跟头翻了下去,千言万语涌在喉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竹语冲着我叽叽咕咕,似乎在倾诉别后情形,我一下子愣在了当地,怎么忘记了这一茬,人鬼殊途,是无法正常交流的,他如今已是鬼了,说的自然是鬼语,无情又岂能听懂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鬼之泪 在这个天地间所包含的三界六道内,人族c神族c魔族c妖族c鬼族以及许许多多个大小不一的种族中,都各有各通用的语言。当然正如人族内又细分为很多种语言一样,其他种族类内部也会有多种语言的存在,不过这些都是属于自己族内的划分了。 有些修为的普通修者们,其身具的灵力尚不足以支撑意识流的沟通,就像刚刚那些个孤魂野鬼般,只能发出些个鬼言鬼语的嘶吼,其真正的攻击力度也十分有限,除了被我灭了的吊死鬼以外,大多数都只是徒有其表的吓吓人而已。 守鹤与何首乌精这样的拥有一定修为的妖怪又自不然,它们可以与修士通过意识流来顺畅交流。由于它们都是生长在凡间的精灵,故能够听得懂人言,可又受种族的限制只会讲妖语,比起一般的精怪已是难能可贵了。 诸如易水寒c天照大神或者月读命雪姬这种更高一级的修者,行走于三界六道各个种族之内,从来都无需受到言语不通的烦恼。他们这种级别的强者,已然超越了语言的障碍,可任意与天地间的生灵沟通,哪怕对方不具备一丝灵力也无妨。 霏雪在其中是个例外,她曾经拥有过八尾甚至九尾的强者殊荣,可惜如今看来算得是前尘往事了,不过只要她有朝一日重新问鼎巅峰,就可如雪姬般三界六道内不再遭受语言的约束了。 而与守鹤相识之初,无情一度以为能听得懂它的话全赖硫磺珠霏雪在身,后来才知道是它的意识流在与我交谈,只不过守鹤说话比较夸张,一面传递意识流,一面还要张牙舞爪的配以面部表情罢了。真正奇怪的是,当时的无情尚不具有丝毫的修为灵力,怎会能够接收到它的意识流呢? 显然现下并不是细想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我与竹语的沟通障碍正摆在眼前绕不过去。他这个新晋的鬼魂自然是法力低微得毫无修为可言,若想与我一诉别来情由,简直是痴人说梦。想必来到此处时日尚短,又因着年幼的缘故,颇受了些恶鬼的欺凌,此刻见到我真犹如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般,竹语哭泣得肝肠寸断c惨烈至极。 无情虽号称是铁血之人,却也禁不得他这般啼哭,想起这孩子的无辜惨死,以及无忧的下落不明,心中也是阵阵酸楚。只可惜我听不懂他的鬼语,他口中吐出一个个陌生而诡异的音节,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不会了解,那是怎样一种独特的发音,听起来就绝非人类的语言。早知有今日,在七星灯阵内就该找易水寒讨要一块通灵的血石备用才是,可惜现下想什么都晚了。 “小呆,你可否听懂鬼语?”无奈之下我突然想起还坐在星辰石上面的何首乌精。 “我来试试!”小呆爽快的应声,黄影闪动间已跳落在地。 我挑挑眉毛这才注意到这小精怪,只见它满身的金灿灿光辉俱都内敛,浑身由土黄逐渐趋向于肉黄色,面部的五官也愈加的分明与清晰起来,也就是说,短短时间内它的外貌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更加的像人了。难道,是我刚刚汲取此地大量阴气以阴治阴超度亡魂时泄漏出的灵力所致? 小呆似乎尚未发觉自身的异变,冲着竹语也是一阵咿咿呀呀。那竹语正自伤心难过,猛然间看到怪模怪样的小呆,骇得倒退了几步,惊疑不定的望着我们。 小呆可不管这些,犹自往前走了几步,又是叽里呱啦的说起话来。竹语愣愣的听着,口中也发出声响,完全不同于小呆的妖语,很明显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 “他说的是什么啊,发音真怪!”小呆摊开手,泄气的冲我抱怨道。 我闻听皱起眉头,“你在这坟地内修炼了这么久,难道竟不懂它们鬼族的语言?” “额。。。。。。”小呆搔了搔不曾长有毛发的额头,尴尬道:“我只是借助这里的风水与阴气来修炼,至于它们的鬼语,我从不曾与它们交流,哪里懂得。” “你找它们做免费的打手,却搞不清它们的语言?”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迷糊的何首乌精,心道果然适合小呆这名字。 “哎呀姐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世间最难懂的就是鬼语,就算我再在此处修炼一千年,也未必能够弄懂它们的语言。”小呆煞有介事的解释道。 看着它一脸正经的模样,以及耳听得竹语所说的晦涩诡异的语言,的确是相比小呆的妖族语言要深奥涩口得多。 “那该如何是好呢?”我喃喃的低声自语道,心头的失落感油然而增。 竹语眨着胆怯的大眼不知所措的望着我们,受尽了欺辱的委屈神情哪里有半点鬼怪的模样,不知道在这些日子经受了怎样的苦难。 他见我们谁都听不懂他的话,小小的面孔一皱又要开始哭泣,小呆见状不耐烦的大喝一声,竹语被它突如其来的吼声骇了一跳,竟将即将酝酿而出的泪水吓了回去。 “你干嘛!”我拉开小呆,让它与竹语保持一定的距离,那孩子这些时日里颠沛流离,早就犹如惊弓之鸟,哪经得起小呆的吓唬。 “小爷最看不起他人的泪水,因为那是最廉价的东西。”小呆手叉腰神气活现的说道。 我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这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是听那个使双刀的哥哥说的。”小呆的小脸上露出崇拜之色,“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好潇洒呀,把那个漂亮姐姐气得直发颤。” 这个霍惊云!没来由的招惹初柔也还罢了,竟在无意中还荼毒了旁人,想必他自己也不会想到,那日的一言一行早已被眼前这不谙世事的何首乌精瞧在眼内,并且将之视为榜样。 竹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近前,怯怯的拉扯着我的衣襟,递过来一张纸。我心头一动,连忙接了过来,竹语也算机智,竟然将想说的话用文字写了下来。 那是张写满了字迹的纸片,奈何虽工工整整,无情却一字不识,原来,这就是专门与鬼魂沟通的文字——殄文。看到这样的字迹,我心中毫无预兆的一痛,无忧博古通今,若是辨认这殄文应当毫不费力,可是无情却无能为力。 但好在这世间能够看懂殄文的人虽不多,却也不是绝无仅有,故这纸片也并非是毫无用处,等我回头用心寻访,相信也未尝不能破译这深奥的文字。 想到此我方才露出释然的神色,无论怎样,竹语的杀身大仇不能不报,无忧居被毁之仇也是不共戴天,而无忧的下落更是揪人心肝。这些,都要依靠手中这片薄薄的纸张中的文字所透露的讯息来获取。 好样的,竹语!珍而重之的将殄文收入怀内,我看向竹语的目光露出欣慰,原来他早就知晓人鬼殊途,所以才事先写好了文字以备不时之需。不愧是无忧一手出来的童子,小小年纪糟此大难还能够思虑缜密,这份聪颖通透已是少有人可及。 我以目光与手势示意竹语走到那片星辰石所笼罩的地面上,方才虚拟出来的太极图仍然在上空盘旋着,推动着星辰石为大地洒下一片星光。 那些点点的银屑洒落在竹语头顶,他本就无形的身子更加轻盈起来,也像之前那些孤魂野鬼般飘飘渺渺的向着西南天空的裂缝飞去。 像竹语这般纯净清透的孩子,就算到了地府也很快就会被轮回往生吧。他还是个孩子,一生中不曾真正的荏苒红尘,人世间的自然就低至最低,相信当玄黄轮回盘转动起来审判因果的时候,也会被他的纯粹所打动,希望他下一世还能够托生于人间。 竹语轻若无物的身子冉冉升起,他眼中有惊惧c有期待c也有满满的不舍。他俯身向下朝着我挥手,小脸上溢出个只会给亲近之人绽开的笑颜,而腮边却滚滚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天空居然滴滴答答下起雨来,我愕然再向上望,但见刚刚超度的那几百只鬼魂们都噗噜噜的流下泪来,犹如一场冰凉刻骨的秋雨。如果说平日里常见的雨水是天之泪,那么此刻的淋漓则是鬼之泪。 世人常闻鬼哭,试问有几人能亲眼得见鬼魂的眼泪?无情居然能够有幸见到,是否该感动于上苍的神奇呢?没想到人死之后也是有眼泪的,那些汇成冰雨的泪水,又究竟承载了多少孤魂野鬼的凄然境遇? 鬼之泪,多么壮观而动人的场面,究竟是喜极而泣还是乐极生悲都不再重要,还能够流泪,就证明生命还有希望。前世的不幸枉死,今朝的颠沛流离,还有对来生的憧憬期盼,缓缓坠下的泪水中汇聚了太多太多的情感,终成大雨倾盆。 可是为什么无情,从来就无泪可流呢?会唏嘘c会难过c会心如刀绞c会痛彻心扉,却再也不会流泪。仿佛突然间被剥夺了这项能力,朦胧中在记忆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对我说:只能流血,绝不能流泪。 是谁?是谁在这样告诫我?为什么无情不可以有泪?我昂起头由着它们的泪水打湿面庞,连同那些随着泪水倾泻而下的经年忧伤。 人常说一眼万年,而此时的我在电光火石间,感受到了一幅幅怨魂们生前的画面。只是某个片段,也是他们作为人的那一生所度过的最幸福的时光,最温暖的瞬间。原来,当它们真的要告别凡尘的时候,始终停驻在心底的并非是冤屈与仇恨,而是曾经浓浓眷恋的温暖。 眼前突然闪过熟悉的一幕,是竹语的回忆片段,那里面有我c也有无忧,在某个烹茶煮酒的静谧夜晚,最难忘的是竹语他心满意足的眼神。曾经那样再平凡不过的温暖日子,如今却一去不复返,我与无忧尚有重聚之日,与竹语却终是阴阳阻隔c再见无期。 一路走好吧,竹语。愿你走过奈何桥,饮尽孟婆汤,再不回首前尘。忘了我们吧,新的生命历程不需要前世的记忆牵绊,无牵无挂的赤条条投生,才能走好新的征程。 其实今后无论你投生于三界六道内的哪一道,生命仍将继续,温暖也会再次莅临,只要活着,才有希望。只要元神不灭,你就不曾真正死去,永远都是你自己。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倔强 竹语连同坟场内其他的孤魂野鬼们,在临走前留给凡界的最后一丝念想,就是这倾世一哭落下的鬼之眼泪,相信它们在这一哭过后,定能重新燃起生存的希望。 何首乌精小呆的面孔上也流露出与它年纪不符的感触,它既然修成了妖精,则随着功力的提升而寿命久长,所以虽活了几百岁,但在妖精的生命里尚算个孩童。它在此地与鬼魂相伴了那么久,恐怕从来未曾思索过有关生死的种种,现如今同我一齐经历了众鬼怪泪雨的洗礼,似乎将自己不慎成熟的心智也浸染上了沧桑。 这世间所有的孤魂野鬼生前均不是寿终正寝,或自杀c或他杀c或意外。居安思危c细思极恐,兴许下一个孤魂野鬼就会轮到自己,在莫测的命运面前,一条生命的结束从来都是措不及防。 “姐姐,小呆也会有这样的一日吗?”何首乌精到底是个孩子,拉着我衣角可怜兮兮的发问。 “你只需好好修炼,把自己深深的藏起来,别再调皮捉弄别人,想来不会有横死之祸。”我趁机仔细叮咛它,这小精怪乃是人间至宝,不但是治病救人的良药,更有起死回生之奇效,若是修至千年以上,则凡人服之可立地成仙,它如今莽莽撞撞又不通世故的出现于人间界,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好的,我这就回去藏好,再也不出来了!”小呆用力点点头,突然自掌心中变出粒丹药,“姐姐,这个送给你。” 那药丸龙眼大小,黄褐色泽,未至近前便已异香扑鼻,我接过来端详良久,“这是什么东西?” “是我当年自草药化人形时身上剩余下来的药渣。”小呆猴子献宝似的炫耀道:“我将这些药渣汇聚成一堆,每日里口吐自己的本命真火炼化,久而久之才炼成了这枚丹药。” “既然如此珍贵,无情岂能夺人所好。”我向来对于身外之物不甚在意,说着将丹药又递还给它。 “不,姐姐,你是好人,小呆喜欢你,心甘情愿的送给你。”小呆急忙推开我的手,恳切说道:“这丹药我留着也是毫无用处,放着反倒可惜了,它具有驻颜的奇效,姐姐你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c永葆青春了。” 长生不老?我可从来没奢望过,况且当身边的朋友们都因着岁月的变迁而逐渐老去的时候,独留无情一人容颜不改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对于心思单纯的何首乌精来说,恐怕很难理解,我正要措辞推辞,忽见黄光闪动小呆已一溜烟的跑没了影,脑海内唯留下它的意识流:“小爷送你的,就当作c当作那个见面礼好了,等再过个百年小呆长大了就去找你,姐姐你一定要等我呦!” 前半句吊儿郎当,后半句又天真未泯,不伦不类的话语直将我哭笑不得的愣在原地,心道这小家伙仅仅偷窥了霍惊云一次就受毒甚深,若是时常碰面那还了得。遥想百年之后或许凡间又会出现一个风流惫赖之徒,并且还功力深厚,就不禁有些头大,不过好在无情也无命活到那般时候。 又唤了小呆几声,始终不见回答,偌大的夜啼岗不知它躲到何处去了,之前挖掘它藤蔓的深坑也被毫无痕迹的填满了。 林子内一下子静寂下来,再不闻鬼哭,更没有了小呆的胡言乱语,这里面除了草木虫兽,当真是再无其他生命的迹象,已然是座再普通不过的山岗了。 把小呆所赠的那枚药丸揣入怀中,此时天色微微显出光亮,西方苍穹的浅白色月影尚未褪去,东方天空的红日则已欲缓缓升起。 又是度过了群魔乱舞c异象纷呈的一夜,原来我中土的奇景异况并不比东瀛稀少,只不过从前没有任何修炼的根基,所有才接触不到罢了。 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驱散走整夜未眠的疲惫,虽然超度亡魂时耗费了大量的功力,但那些灵力主要是借助于夜啼岗内弥漫的鬼魂阴气,故无情此刻仅仅是困倦而已,并没有上次在东瀛的脱力感。 城门终于开启了,我跟随着最早一批行人再次回返洛阳城,有别于昨日进城时的急迫心情,因着竹语的心事已了,平添了几分的轻松与释然。我深知此一番回到恩济斋,无论会面临怎样的惩罚,短时间内定然休想再行走江湖,故特意赶在进斋之前为无忧的失踪做点什么,否则就算深陷斋内也不得安心。 恩济斋,它就像一座亘古永存的堡垒,静静的伫立在这凡尘俗世中,也耸立于我们这些浪子的心中。无论行走在何方,又无论有过何种际遇,它始终鲜活的在心底占据有一席之地。 我几乎没进入过明斋,对于那里的装潢布局无从说起,但想来必定大异于不见天日的暗斋。恩济斋的孩子,偶尔练武之余最喜欢谈论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坐落于阳光下的明斋,其实能够进入那里,才是杀手的终极梦想。 就算杀手也是有梦想的,大多数孩子所盼望的,还是能够坦坦荡荡的行走于阳光下,没有人生来便喜欢如过街老鼠般的人人喊打,除非他是疯子。如果可以拥有个体面的身份度过此生,试问谁会主动选择去堕入黑暗呢? 不曾在暗夜起舞的人永远无法了解什么叫做寂寞如殇,每当我想起“寂寞”这两个字,首先会想到的,是初柔沉香榭的前任主人风影之。那时候,沉香榭并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影之师兄曾取名为寂沙洲,寂寞沙洲,该是种何等寂寥的情怀。那个月下独酌c深夜抚琴c自弈成局的男子,在无数个自娱自乐的夜晚终究不能慰籍心底的裂痕。 若不是有初柔的事情在后,我怎也不会相信那个如草原孤狼般高傲落寞的男子会是那样无耻的人。或许是无情的眼力太浅薄了,又或许有些人穷极一生也终不能看透,局外人唯有化作一声唏嘘。 今日斋内比年底要冷清不少,大部分成年的师兄弟们皆奉命离斋各有任务,像无情这般忽然回返的并不常见。其他尚未出师的师弟师妹们远远望见我,恭恭敬敬的垂首立于道旁。这里简直相当于另一个江湖,同样以实力论英雄,最是现实不过,却也最简单直接。 不及回千落院梳洗一番,我先自风尘仆仆的去见师父。心情没来由的沉重起来,就连脚下的步伐也微见凝滞。虽说我先斩后奏的去了趟东瀛,已经犯下不听命令的斋规,但并不觉得有多恐惧,无非是皮肉受苦而已。内心深处真正害怕的,是无情已然用情。触犯斋规,我会以接受处罚来给斋里一个交代,可擅自动情又该怎样给师父一个交代呢? 不错,我不怕恩济斋内所罗列的各种处罚,但凡是忍耐惯了的人,对于伤害的承受力远远要超出常人,无情在很早以前对身体的疼痛就已不再敏感。能有多痛呢?的疼痛总也比不过心底的伤痕,忍一忍就过去了。恩济斋有的是折磨人的办法,但也有的是医治的手段。骨头断了可以接上,伤口溃烂了也终会长合,只要没残没废,转眼就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强悍如我,唯一惧怕的,是师父似利剑般刺穿人心的眼光。师父从来不体罚我,包括那年年试对司徒衍手下容情,也仅仅是关了我三个月的禁闭,甚至连句责骂都不曾加身。而我最为头痛的,偏偏就是这种无声的折磨。所以从此后无情再未敢犯过同样的错误,也再不曾见到过师父失望的眼神。 但我终究还是令他失望了,无情愚钝,到底做不来他最得意的弟子。 心事翻转间已来在忆菊园门口,院门紧闭泄露出主人的厌恶情绪,我的心渐渐向下沉去。负责通禀的童子终于出来回复说师父不见,那孩子一脸忐忑的小心揣测着我的神色,似乎生怕无情迁怒于他。 师父果然在生气,甚至连句解释都不想听,更连个处罚方式都懒得加诸我身。这是对无情失望至极的表示,我明白。 膝盖一弯对着忆菊园跪了下去,腰杆却倔强得挺的笔直笔直。无情是来受罚的,但并非来忏悔。领罚是因着确实触犯斋规,更令师父蒙羞,可是,哪怕面对师父本人,无情也绝不会认错,若然再有重新来过的可能,无情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何为对错?无错又为何要认?既然有错就必然要改,而我恋上温子曦这件事却永无改变的可能。这是无情入斋以来最为顽固的一次坚持,只因内心深处并不觉得爱一个人是错。 但师父的不肯谅解又时刻折磨着心神,曾经立下的那些绝情绝性的誓言依次在脑海内流转。我曾发誓,终生绝不动情。我曾发誓,无情剑出鞘必添人命。我曾发誓,哪怕对手是师父也毫不手软。 似乎每一样都被无情亲手推翻了,想到此心中不是不愧疚的。我辜负了师父的期许,永远达不到斩性绝情的至高境界。我不再是个合格的杀手,更成为不了无敌的强者,因为自此后就有了破绽。情之一字,是练武之人铁石心肠内唯一有迹可寻的柔软,染情必殇。这是师父曾谆谆告诫过我的原话。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一再的努力c克制c隐忍皆无济于事,当情关蛮横不讲理的在我心田内攻城掠地扑面而来的时候,无情一如世间的大多数人般难以抵挡。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很抱歉,我从来都不是那个例外。 无情也不过乃一介凡人啊,当情的劫难开始启动后,就算天界的仙神都甘心万劫不复,又遑论他人乎。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疯狂 自从见到无忧居化为平地之后,直至今日腹内也未曾进食过水米,无情这副身躯纵然够坚韧,在师父的忆菊园外跪了数个时辰之后也感到有些吃不消了。此刻在强撑着的与其说是毅力,莫不如说是骨子里的那口傲气。 身畔传来数人细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间可判断出众人功力各有强弱,看来无情在此罚跪的消息早已在斋内不胫而走,才惹得好事之人前来窥探。 “啧啧,你这女人真是笨死了,要跪也该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再来,真是不知变通。”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凉凉的在脑后响起。 胸口一热,我僵硬惯了的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惊云,好久不见。” “三个月也算很久吗,咱俩的情分看来不浅啊。”霍惊云慢悠悠的自我身后转了出来,不拘小节的蹲下身子笑咪咪说道:“自讨苦吃了不是?你这女人真是麻烦,又臭又硬,又蠢又笨。” 他虽然笑得灿烂无比,骂得畅快淋漓,但眸光深处的怜惜又怎能瞒得过我呢?这臭小子,连关心人的话也不会好好说。“那你独自回来领罪,难道就很聪明吗?” “额。。。。。。”霍惊云一脸踩到狗屎的郁闷表情,“小爷做事必有深意,你这蠢女人又岂能领会。” 听着他熟悉的惫赖腔调,心中想起那个有样学样的何首乌精,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咦?”被我笑得发毛的霍大少连忙用袖子擦擦脸,纳闷问道:“我脸上难道有什么脏东西?你怎么笑成这个蠢样子?” “你才蠢!”我笑骂了句,低沉挫败的心情因着他的到来而逐渐好转,“还不快走开,小心师父一并迁怒于你。” “百年不遇无情大小姐受罚,这么难得的盛况本少岂能错过?”霍惊云一脸理所当然的正经。 我硬是被此人的毒舌气笑,心中知晓他是在关心我的安危,但这话说得也太过阴损了些,如果说无忧是知己,易水寒是良师益友,那么这小子绝对是个损友——以损人为乐的朋友。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是啊,看到啦。”他欠揍的脸孔笑得见牙不见脸,“但还没看够。” “你。。。。。。”我张嘴正要开骂,口中突然被塞入一物。 “还不快咽下去,傻瓜!”霍惊云压低了声音骂道。 我胡乱咀嚼了几下囫囵吞下,匆忙间品尝出是块软糯的红豆桂花糕。此时他高大的身影蹲下来与我等高,出手又迅捷无比,根本无人可见这番小动作。怪不得一再的出言嘲讽,原来是想掩人耳目趁机喂我吃食。 又一块山楂糕落入我口中,耳边继续传来霍惊云的冷嘲热讽。心中有了两块糕点垫底,我终于渐渐找回了一点力气。 第三块不知是什么糕被我一把挡了下来,“不要喂了,你快走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强!”他恨铁不成钢的低声怒吼:“看看你的脸色,只比死人多口气罢了。” “这样岂能让我心安?”我摇头苦笑道:“我是诚心来取得师父谅解的。” “这是两回事,又不是表演苦肉计,干嘛委屈自己饿肚子。”他执着的将手中的糕点喂向我口中,眯起勾人的桃花眼射出潋滟的光芒,柔声蛊惑道:“乖,再吃一块。” 陡然间看到他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心中不禁为之一叹,如此相貌的美男子居然有龙阳之好,令世间的多少怀春女子扼腕叹息。不忍拂他好意少不得张口吞了下去,是一块枣泥糕,真的好甜啊,直达心底。 “快走吧,我不会有事的。”三块糕点进腹,我精神随之大振,伸手入怀将竹语写的殄文掏出来塞入他手心,“这张纸上是种很奇怪的文字,你有空出斋帮我打听下有谁能看懂这种文字。” 霍惊云握手成拳,郑重的点点头,站起身来对着我身后冷笑道:“我劝你们还是散了吧,这蠢女人的热闹可不好看,当心将自己搭进去。” 言罢再不看我一眼洒然而去,我回味的笑着,心头涌动着温馨,在偌大个恩济斋内,敢大咧咧的喊无情为蠢女人的,恐怕除了霍大少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身后传来细细嗦嗦的声响,紧接着抱有围观心态的人们俱都相继离开,终于还清雅的忆菊园一片清净。我微微放松了肩膀,不仅感激霍惊云的喂糕,更高兴他替我驱散了窥探的人群。没有人喜欢引众人围观自己的难堪,无情也不例外。 悠长的一天又过去了,天色渐渐由大亮转为灰白c再转为昏黑,忆菊园的大门却始终未曾开启。无情就笔直的跪在这里,空无一人的忆菊园外,像被遗弃的小兽。 心中充满了数不清的酸楚与委屈,为什么对其他师兄弟都不甚严苛,唯独要求无情冷血绝情呢?我一点都不想做无情,可不可以不无情? 漫天的星辰再次缀满了天空,而这次我再没有了观赏的心情,无情似乎无论身在哪里都是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就像此刻的遗世而,看似高傲实则孤单。 当星辰大亮倾注在我身上,初秋夜晚的凉浸也逐渐透骨而来的时候,忆菊园的院门终于缓缓被打开。 我披着一身璀璨星光向前观望,只见楚爷自内走了出来。心头巨震中闪念,原来他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原来他一直都在里面陪着师父,原来还是他在替我解围。 楚爷走过来,也一眼望穿了身披银光的我,猛然间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神色瞬息万变,惊疑不定。的确是望穿,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这种深邃直抵魂魄的目光,似乎在看我,又似乎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不知怎的,仅仅是个通透的眼神已有摄人心魄之效,饶是无情武功与修为同时精进下竟然瞬间被笼罩得汗流浃背c无法抵挡。 急忙狼狈的错开与他胶着的眼光,短短一个瞬息间浑身已被汗水浸透,更是从血脉深处泛起股脱力感。心中的狐疑再次被加大,楚爷究竟是在看我,还是别人?为何不过是个眼神就威力如斯?难道,楚爷也是位修者? 楚爷轻咳一声恢复了常态,我迷惑的再次看过去,仍然是曾经那个对梅儿一脸温柔的男子,若不是汗水打湿的衣衫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在提醒我刚刚发生过什么,他正常得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楚爷来到我近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这一次的目光不再摄人,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怜惜与情意。 我错愕的凝视眼前这个男人,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曾经肌肤相亲的紧密,陌生的是如今扑朔迷离的阻隔。他是谁?真的只是楚爷吗?我是谁?又真的只是无情吗? “别用这种眼光看我。”他倾下身托起我的下颚,嗓音中溢出种蚀骨的魅惑感,“那会令我想要吻你。” 他的手指凉凉的,比这夜色更冷峭,摩挲在我下巴处带来种酥酥麻麻的异样触感。他的眼形很好看,是标准的凤目,轻易便能释放出勾人的炫光。他的睫毛长而翘,不经意眨动间将眼神的复杂光芒渲染得欲说还休。他的面容轮廓分明,犹如被刻刀雕琢出来的一般。他的嘴唇润而薄,听人说薄唇的男人天生薄情。。。。。。 眼看着离面颊越来越接近的脸孔,我心中止不住的恐慌,似要堕入那无间地狱的战栗感遍布全身。下颚被他用手指困得死死的,我运起残存的力气一侧头,那个温润的吻空自印落在发间。 想是沁梅轩内的梅儿对于他的予取予求一向顺从惯了,楚爷被我此刻的抗拒所激怒,大力扳过我的面孔与他相对,眼睛里燃烧着不能抑制的霸气与压抑的痛楚。 被他眸光中的狂乱压得喘不过起来,我惊讶的发现此刻居然连胎息法都无法转换,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只得张开唇大口大口的呼吸。谁知紧接着唇上一沉,已被他牢牢的吻住。 楚爷灵巧的舌头敏捷的晃动着,轻易便撬开了我因要喘气而并未紧闭的牙关长驱直入。他的舌带着他手指上的冰凉温度,与我温热的舌苦苦纠缠。不同于往日的吻,曾经的他温情款款c和风细雨c细腻温柔,此刻楚爷的气息急切而紊乱,动作猛烈而狂野,粗暴的追逐着我的唇舌,手指的力度将我下颚捏得生疼生疼,再无一丝过往的温柔,仿佛在以此来宣泄他的怒火。 我已经从初时的抗拒挣扎中平静下来,显然现在不是抵抗他怒火的时候,越反抗反倒越糟糕,既然无力反抗,索性由得他去,反正也不是没吻过。 由于他过来时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整个脸孔被他扳得面朝天空,我干脆看着苍穹开始数星星。一颗又一颗的望过去,不再想忆菊园内犹自气恼的师父,更不想正在疯狂强吻我的楚爷。 唇舌固然在遭受着折磨,心情却突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宁静,那是种来自于魂与魄的安宁,肉身如何已经不再重要,唯有元神的纯粹才是通天大道。 出于一种只能意会的奇妙感受,我的心境在如此荒唐的时刻竟然又上升了一层,整个人已然完全感觉不到楚爷的侵犯,空灵得仿佛自融于这天地之间。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楚爷似乎也感觉到愈深吻愈像是在吻一块木头,一具尸体,总之绝不会是个活人,他仓惶的对上我的瞳孔,看到那里边空荡荡的映不出他的身影,终于颓然的松开了我的唇,顺势跌坐在地上。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成殇 “我是不是又错了。”楚爷就那样狼狈的坐在地上,向来喜洁的他丝毫不顾及此刻的华衣染尘,颓靡的表情犹如个堕入凡间的神袛,“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明知道是错的,还是越做越错,越错越做。” 楚爷裂开嘴状若疯癫般的大笑,这是无情从来未曾见过的模样,楚爷难道不应该是一贯的理智c克制而优雅的吗?这也是无情在长期陪伴中所努力吸收为己用的性情品质,那眼前这个纵情狂笑的男人又是谁呢? 我并不了解楚爷,有的男人就像是个迷,穷极终生也无法窥知一二,楚爷无疑就是这种男人。可是我本以为,我其实是比这世间的大多数人要稍微了解他的,但此时看到他的倾世寂寞崩溃成殇,在惶恐之余才悲哀的发现,原来都是我素来不肯尝试去了解罢了。 这是一个何等寂寞的男人,为什么我到今天才刚刚发现。如果说风影之的寂寞中带有对月孤嚎的狼的桀骜,能令人一目了然。那么楚爷的寂寞则是优雅的水仙,孤芳自赏,他用秀美的叶姿c浓郁的花香把自己层层包裹,将内里的孤单深埋。 如果当年能够换一种方式与楚爷相遇,或许无情可以读懂他的深邃,只是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更加无法重来。他确实是错了,一个男人若是真正爱一个女人,就不该去掩饰自己的脆弱。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何会爱上温子曦,只因他够坦白。从相识的最初,再到情根深重,在我面前他始终是个水晶透明人,不曾曲折玲珑c兜兜转转,只将心事毫无保留的呈现,这样的简单直接最动人。 无情不是个拥有七窍玲珑心肝的绝顶聪明女子,不喜欢每日每夜的猜来猜去。无情看似自尊自傲的表象下其实藏有一颗极度自卑的心,需要对方能够斩钉截铁的认可与肯定。 这就是我对爱情的态度,若要我爱你,必须先要直接了当的爱我才行。无情知道这样讲很自私,但与子曦的相遇,也确实是这样开始的。先要获取了对方毫无保留的爱恋,才肯放任让自己的情意慢慢沦陷。 所以即使有过四年的亲密,就算楚爷是个如此有魅力的男人,哪怕他始终对我恩宠不倦,无情也永远无法爱上他。 何况他真的爱我吗?或者说他爱的那个人是我吗?一连两次他望穿我灵魂的眼神又是何意?四年来一如恩客与卖笑女的相处,又何曾有过真心的交流?爱情不是应该建立在彼此彻底了解之上吗?我不曾有机会了解楚爷,那他又真正了解无情多少呢?两个互不了解的人凭什么言爱?如果他是爱我的,那么这爱又是多么的毫无来由。 “放过我吧,楚爷。”我缓缓站了起来,不顾由于跪了许久而酸麻不堪的膝盖,第一次以高高在上的眼光看往跌至尘埃的他。 张狂的笑声自楚爷口中嘎然而止,他抬起头打量我,目光中的绝望犹如利箭直刺入我心房。“就因为一个认识不超过三个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穷酸书生?”楚爷用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可怕声音质问道。 他语气中的轻蔑激怒了我,似乎温子曦是个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的无用的人,难道他还不明白就算没有子曦我也不可能爱上他吗? 我深吸了口气,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干巴巴的说道:“我只是希望给我一次选择爱谁的权利。” “你爱他!”楚爷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我,撑在地上的手掌抓土成拳。 “是的,我爱他。”无需再仔细思量,我的答案脱口而出,爱他的心意竟在分别后愈加笃定。 我怜悯的看着如同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的楚爷,不管是否真的爱我,这个男人一直都对我不错,曾经或许憎恨过c埋怨过,但自从爱上子曦后,我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对于楚爷的几多怨懑竟也随之逐渐消散。也许是爱情使人宽容,也许是对他怀有愧歉,不管怎样,抛开了昔日的复杂情绪,如今的无情对于楚爷只剩下一种类似于父兄般的亲情。所以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他,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够幸福快乐。 “你爱他?”楚爷不甘的反击道:“那我算什么?你可敢告诉他我们的关系?” 这句话并没有他预期的成功击中我要害,是的,子曦并不十分清楚我与楚爷的关系,但他是个男人,自然有发现端倪的敏锐,可是他从来就不在乎,更不追问,他在意的始终是我的心。如此气度的男子简直是世间少有,想到此我心中一阵骄傲,但这是我俩之间的事,却不必对楚爷言讲。 “我们之间可有过鸳盟或承诺?”我不答而淡淡的反问,忽感自己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如曾经的楚爷,“所以我们没有关系。” 我转身离开,看来今日是无法取得师父的谅解了,连番的折腾已令我疲惫不堪,只想回到千落院蒙头大睡一场,哪怕这世界突然天塌地陷也先睡醒再说。 “别走!”楚爷自后猛烈的拥住我,滚烫的胸膛贴在我冰凉的后背上激起阵阵涟漪,“如果你终究会爱上一个人,那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一声声,仿佛充满了千万年的悲怆与绝望。楚爷,你究竟爱的是不是我?这浓烈的爱意也未免太过轻易,可是,若说你不爱我,又为什么会如此悲伤? “月笙,你过界了!”师父苍老的声音终于自忆菊园内威严的响起,紧接着又转为了几分无奈,“你们都进来吧。” 楚爷的胸膛一僵,如触电般的离开我身子,似乎在弥补刚才的失态,他不再看我,率先转回身向忆菊园走去,仓促间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慌乱。 楚爷c师父,他们到底在隐瞒些什么?楚爷遇到我那年已不再年轻,无情身材相貌性情无一出色之处,为何楚爷会犹如个少年般对我蕴有如此深沉的感情?而师父一句话就能将失控的楚爷拉回现实,这又意味着什么? 心头的疑惑愈来愈大,冥冥中觉着有些阴谋的气息在蠢蠢欲动,可究竟是什么,我又说不清道不明。突然之间,师父与楚爷在我心中变得逐渐陌生起来,看着熟悉的忆菊园大门,我似乎已丧失了早上急于向师父解释的心情。 “无情,还不进来!”师父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凛然一惊,多年的习惯使身体比脑子更加迅捷做出反应,尚未想清楚整件事情,脚下加力已经进入了忆菊园。 师父在大厅内负手而立,留下个苍老的背影给我。师父也老了,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可发间夹杂的愈发多的白发却骗不了人。 “师父!”我不禁悲从中来的唤了一声,双膝弯曲再次跪了下去。 师父转过身来逼视我,凌厉的眼神如钢刀般扫过我面容,“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 我反倒松了口气,是的,无情宁可面对师父无法止歇的怒火,也好过不闻不问的漠视,至少,无论无情在外面做了什么,他都依然没有放弃我,真好。 方才怎么会认为师父陌生呢?甚至怀疑他有针对我的阴谋?我为自己的多疑而心生愧疚。这么多年,师父对我的关怀绝非虚假,他若想对付我,无情又怎会从五岁长大? “师父!”我又唤了声,以头点地拜了下去,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处,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必说了。”师父摆摆手,面色稍霁,“你可知道错了?” 错?我是想得到师父的原谅,可并不证明是我错了。我抬头望望坐在一旁悠然饮茶的楚爷,仿佛刚刚忆菊园外的疯狂是另外一个人。 再叩一个头下去,“无情没错。” “你。。。。。。”师父怒极反笑,“好好好,我教的好弟子啊,那你来此作甚!” 我是否太贪心了,一方面不觉得自己有错,一方面还想要得到师父的体谅。这种固执倔强的行径就如同对父母撒娇的孩童,我就是没错,而最终做出让步与妥协的永远都是父母。 可师父再亲终究不是无情的父亲,我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这样要求。向来就拙嘴笨舌的我此刻更加无言以对,唯有深深将第三个头磕下。 大厅内一片死寂,我的额头紧紧的贴在冰凉的地面上不敢起身,心中为着自己方才的想法而将悲凉泛滥成灾。原来师父不是父亲啊,他的喜爱与器重也不会因着那份血缘而毫无理由毫无立场。这道理无情早该明白,可惜到底还是自欺欺人了。 曾经憧憬过平常人家的慈母娇儿,深夜徘徊无数次的渴望母亲怀抱的温暖。却不曾羡慕过父慈子孝的温馨,是否在内心深处,早已将师父取代为父亲的角色了呢?直到今日终于发现了两者之间的差异,那份酸楚委实难当。 “哎。。。。。。”师父长叹一声,顿足道:“须不知情是穿肠毒药,爱是封喉钢刀,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啊!” “师父究竟是不想无情动情,还是只能对一人动情?”我直起身子愣愣的问向师父,眼睛却对上楚爷,心想若今日我爱的人是楚爷,师父是否会是另一番模样呢? “冤孽啊冤孽!”师父突然间老泪纵横,“不是的,无情,不要对任何人动情,不单单是爱情,亲情c友情都不行。没有例外,没有。” “师父!”我被师父的泪水骇得忘记了矜持,以腿代脚奔过去抱住他双腿,“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若做不到,早晚会害了你自己。”师父充满悲怆的说道,这一刻的苍凉竟仿佛自亘古幽远来袭,夹杂着难以言传的沧桑。 我身子被打击得震了震,却犹自抱着师父的双腿做支撑,原来无情真的只是对于我的特定安排,可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悔 我心中充满了强烈的疑惑和不甘,这世间人人均可以用情至深,为何单单只有无情不可以?三界六道内唯有凡界是澎湃的世界,无情既然托生于这里,又为何非要强行断绝呢? 看破红尘这件事,除了曾经从凡界踏跳而出的顶级强者们,还有就是依然无法超脱凡间的出家人,但终究还是需要自己堪破才是。无情虽自幼无父无母,受尽了白眼欺凌,但到底也不曾真正对这个世界绝望。 当年那个抢夺我馒头的老丐固然可恨,但是赠我馒头的女子又是何其的可爱。本以为在暗无天日的恩济斋内只能如行尸走肉般的了此残生,可偏偏上天又为我送来了司徒衍。一向视爱情如毒蛇猛兽避之不及,却恰恰遇到了温子曦。 命运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每当冻僵的身子即将被凉透时,会为你点燃一丝温暖。而凭借这些许的暖意,已足以挣扎前行。所以无情或许曾经对这个世界失望过,却终不能彻底绝望。 不曾真正绝望的人,又岂会轻易就斩性绝情呢?我固然领略过万丈玄冰下的寒冷,却也感受过春湖破冰的熏暖,在这世间,到底还是存在有弥足珍贵的感情的。 无情的真正境界,不单是对人无情,更是对世界无情。可我近年来愈发的觉得红尘的可爱,了解的越深越动情。我爱这个世界,哪怕它充斥着数不尽的缺点,更爱这世间的大多数人,即使他们都不完美。 很多人c很多物c很多事,真正动人心魄的就是不甚完美这四个字。身于凡尘俗世之中,金银尚无足赤,人又岂能无缺?若真能做到毫无缺憾,反倒失掉了那份真诚与真实。也许,唯有天界高高在上的神族才会达到完美无缺的境界吧,但是,我偏偏就不喜欢。 手中摩挲着枚匕首,它是四岁半时一个陌生人送与我的,于我有救命之恩。若非有这把可削金断玉的锋利匕首,也许当年的自己早已成为那老丐口中的食物了。 这匕首的前一任主人,就是那个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的陌生人,时间太久了,我不再记得他的模样,只模糊记得那张脸上不曾遍布有任何表情,可以说不像是活人的脸孔。那时候毕竟还是太小了,一度以为遇到的不是神仙就是鬼怪。后来随着年岁与阅历的增长,才知道那人当日只不过是在脸上戴了个人皮面具。可是他到底是谁呢?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帮我,甚至将如此稀有的一柄匕首也赠予了我?一般人忽发善心,不是应该馈赠金银或食物给落魄的小丐吗? 这些疑问或许无情终生也无法找到答案了,但是内心深处隐隐知道,最开始对于不能动情的启蒙,并非是来自师父,而是那个神秘的陌生人。 匕首被我一直留存到今日,不同于平日里从未离身的玲珑小剑,我始终将它存放在千落院内。自从杀了那老丐之后,我不曾再用它沾染过鲜血。可是每当无情心神不宁的时候,就会取出它把玩一番。多年下来,这匕首似乎已成为我的一个寄托,就像是布娃娃之于小女孩,所幸每次玩赏过后都能重新获得勇气与力量。 今日是个例外,本以为慢慢的抚摸匕首可以稍稍缓解下六神无主的心绪,谁知这次竟然毫无用处,非但没有得到舒缓,反而愈加的心乱如麻。自打从忆菊园失魂落魄的回来后,无情就坐卧不宁,诸般心事依次闪现,当真是剪不断c理还乱。 忆菊园内师父痛心疾首的话记忆犹新,每想一次,就犹如附骨之疽般的愈加痛入骨髓。可意外的是,他捶胸顿足过后竟未曾进一步逼迫,而是让我先回自己的宅院休息。 这算不算是一种妥协呢?饶是我在万般愁苦中也不禁涌上一丝甜蜜,师父到底还是心疼我的,他暂时让步的心情,恐怕与父母对子女的爱宠是如出一辙。 无情不是不识好歹之人,相信师父不允许我动情这件事虽然透着诡异,但他绝不是在无中生有,或危言耸听。所以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要求,但也心知师父绝不会害我。他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并且深深的体谅。 但是,这世间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仅仅凭理智就能够解决。明白是一回事,情难自禁则又是另外一回事。既然已经动情,那么就算最终会害了自己,无情也是如饮鸠止渴般的甘之如饴。 其实内心深处隐隐还会有个念头,兴许师父的担忧是错误的也说不定,师父到底不是圣人,而这世间的事究竟何为对何为错,终究也未有个定论。情固然能够伤人,但也可以度人,至少它现下令无情燃烧起了对于生活的热情。所以哪怕某一天为之而损,无情也无怨无悔。 将匕首重新收回匣内,我不自禁的掏出了那块玉佩,触手微温,是否因着此时已然进入秋凉时节了呢? 子曦,你在南方还好吗?当你依然沉浸在家乡的艳阳里四季如春的时候,可知道我这里渐渐要转入到北国天寒地冻c大雪纷飞的季节了呢?相信细心如你,早就想到了吧,不然又怎会赠我这块冬暖夏凉的玉佩于寒夜里暖手呢? 子曦,你此刻在做些什么?是否如同我思念你般的在思念着我?看镜中我的脸日渐消瘦,远方的人啊问君知否? “喂!师父又未曾关你禁闭,干嘛成天魂不守舍的待在宅子里!”失踪了三天的霍惊云终于大呼小叫的出现在我院子里。 “跟我走!”尚未等我做出反应,他不避嫌疑的一把拉住我手腕,就向门外走去。 “去哪里呀?”我虽腹诽着此人的不拘小节,但也真心享受于这份珍贵的友谊,遂由着他拖拽我前行,一面纳闷的问道。 “当然是去个有意思的地方。”霍惊云霍然回头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我找到能识别你那张纸片上面文字的人了。” “那快走!”我心中大喜,换被动为主动,反过来拉着他疾向外走。 一路但凡看见我俩牵扯的女弟子们,眼神中俱都露出若隐若现的嫉妒神色。这目光自然是针对我的,世人皆知霍惊云是个放浪不羁的男子,但仍旧有大把女子沉醉于他俊美不凡的外表下独自做着春梦。 我不怀好意的冲着小霍挤挤眼,讥笑他惹皱一池春水的桃花劫。霍大少不为所动,亲热的挽着我自众人的精彩表情前堂而皇之的走过,也不知此举又踏碎了多少痴情女子凋落的芳心。 “你是否在拿我做挡箭牌?”待到出离了恩济斋,我捅捅混若无事的霍惊云,揶揄道。 “啧啧,女人太过聪明可不是好事。”霍大少煞有介事的撇撇嘴,继续毒舌道:“尤其是那种愚蠢了一辈子,偶然聪明一次的女人。” 我被他噎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身在局中的人都是蠢的,某人所谓的聪明只不过因置身事外。” “蠢就是蠢,何必要找借口。”霍惊云突然爱怜的摸摸我的头,“不过放心,我会罩着你的,阿呆。” 我硬是被他那种对待宠物的举动与腔调给气笑了,终于一个巴掌拍在他后心:“滚!” “哎呀,杀人了!”霍惊云夸张的打了个踉跄,运起轻功向前飞奔。 我不紧不慢的在他身后跟着,心中感激他的插科打诨,小霍看似大大咧咧,实则乃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一定看穿无情的苦涩了吧,所以才一再的要逗我展颜。 “苏叶秋怎样了?”我紧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开始问询别后光景。 “他。。。。。。”霍惊云的面容沉了下来,“他还不是老样子,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对谁都不理不睬。” 我了解那样的场景,只因数年前我在无忧身上见到过。把手放在他高高的肩头,“给他点时间,等他真正想明白了,就会知道这并不是最糟糕的结局。”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最糟糕的结局?”霍惊云甩开我的手用力握住,“是死亡吗?他这样毫无知觉的活着,难道不是比死了更悲惨?你可知道我看着他这样心里有多悲痛?” 所以才在城外与初柔一战,我在心里如是说。可是,霍惊云的武功虽然不低,相比初柔却还是逊了一筹。可别小看这一筹,武学之境往往差之毫厘,则谬以千里。在我内心深处,似乎还是在庆幸他功夫不及初柔的,唯有如此才不会发生人命的损伤。初柔绝不会因着技高一筹而无端取他性命,而霍惊云短时间内也休想能撼动初柔分毫。 “愿赌服输,就算苏叶秋此刻的境况不堪,也是他应该承受的代价。”我无惧霍惊云语气中对于苏叶秋的拳拳维护,中肯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愿赌服输?”他闻言眯紧了眼,乍然缩小的眼眶出野兽般的凶狠光芒,“那曾经枉死的风影之可否也该算得是愿赌服输?” “苏叶秋是为了给风影之报仇,现如今你又要给苏叶秋报仇。”我的语调中忽然沾染了疲惫,“惊云,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他们的怨仇中从来就不曾有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才是那个最蠢之人啊!” 手腕处被他抓得剧痛,霍惊云用一种将要吃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牙说道:“初柔那贱人与你相交甚笃,你言语中才倾向于她,我不怪你。” “不,惊云。”我轻握住他抓紧我手腕的大手,直视着他的骇人眼光真诚道:“我不曾倾向于任何人,只是希望你能放过你自己,你这样其实比双目失明的苏叶秋更痛苦。” “是的!”霍惊云眼中溢出水样的光泽,“这些日子我远远的看着他c守着他,简直快要发疯了。可是,初柔也绝非你想像中的无辜,她是我见过的最虚伪的女人。” 我皱了皱眉头,不喜他如此评价初柔,看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永远都无法达成共识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两难 我的确是个煞风景的人,这一点通过今日的实践更加的毋庸置疑。自我问询苏叶秋近况,进而引带出初柔以后,我与霍惊云就再无之前的亲密无间,凭空生出了许多的隔阂与芥蒂。 两个人只顾着埋头赶路,心里都憋了口气,谁也不再跟谁讲话。我曾经以为,无论他们与初柔之间有着怎样的仇恨,都无损于同我这个局外人的情谊。我从不奢求能够化解他们的怨仇,只是各自交好着两不相帮就可以置身事外了。等到今日方知,当矛盾进展到不可调和时,无情最终也无法袖手旁观,总要做出选择。 我是不会放弃初柔的,在离开恩济斋的日子里,我最常牵挂的人是司徒衍,偶尔会想起霍惊云与苏叶秋,甚至还会想到蓝姬,却鲜少会忆起初柔。但是,并不因为我对初柔没有感情,相反,正是由于太过信赖她,所以纵使无情远在千山万水,也不曾担忧过她的安危。她的温柔c她的沉稳c她的聪慧机敏c她的善解人意,都令我无限放心与安心。 初柔在我心中是姐姐的存在,远远要超于同门学艺的情谊。更甚者,有时候会与我心底那个朦胧的母亲身影重叠。无情或许25年来从不曾依赖过任何人,却隐隐已将初柔界定为能够无条件拥抱我的大后方。这些年来,无论我做什么,也无论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她所能给予我的,永远都是鼓励与支持,就像是慈母无尽宠溺和包容自己的孩子。 初柔在我14岁来初潮的那一年就已经无处不在了,生平中关于女子的种种尴尬秘事也俱来自于她的教导。14岁以前的无情是懵懂的,心中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分,而就从那一年开始,从初柔正式进入我的生活开始,无情终于明白男人与女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也是自从14岁以后,无论在斋内还是日后的行走江湖,无情始终身穿男装,只有在楚爷的沁梅轩例外。 在内心深处,我是不喜自己的女儿身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发了解到身处的这个世界始终是男人为天的世界,就算偶尔有人重视女子的存在价值,也是带有优越感的站在不平等的位置上所流露的怜悯。女子在这方天地间遭受的限制要远远高于男子,男儿做错事尚可以浪子回头金不换,女儿若是踏错一步则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在越来越多的场合,我更喜以男装示人,并且深觉扮男人比做回女子更从容。恨不生为男儿身,横刀立马啸天下。大多数时候,我更喜欢与霍惊云c易水寒这些须眉男子在一起煮酒论英雄,而不是与初柔这种温婉女子一道述儿女情长。 这是性格使然,却绝非是我对初柔的感情不够深厚,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其实也不下于司徒衍一二,说起来,与她相交的年份也更长远。 无情与初柔,是性情完全迥异的两个人,我的强硬与粗糙,每一次面对她的柔软与细腻,都生出种自惭形秽的自卑感。一方面,我羡慕她的精致华美,另一方面,又在这样的女子面前手足无措。也许,若有来生,无情也要做这样的女子,柔美而婉约,直令人心生怜惜而不忍攀折。 “对不起。”难堪的沉默了半晌后,霍惊云终于开口打破了宁静,“是我心急失言了,我不该在你面前指摘你的朋友,无论我有多么讨厌她。” 我闻言一愣,不禁侧过头重新打量此人,看似放浪不羁的霍惊云,竟然有着如此君子的一面,原来他并不想让我夹在当中左右为难,难怪他不肯多说初柔的旧事。在仇恨的驱使下,他能做到这些,其人品已经远超过世间大多数人了。 “干嘛一直看着我不说话?”霍惊云被我看得不适,嘟囔道:“你不会这么小气吧,真生气了。” “我是在想,或许她是错的,无论是无奈下毁了苏叶秋的眸子,还是伤了风影子的性命。”我微微笑起来,平心静气的倾吐心声:“但她始终不曾害过我,她是我的朋友c师姐,哪怕她对全世界都无情,对于我来说依然是那个给予我温暖的人。” “所以如果我对她不利,你一定会对我拔剑相向的是吧?”霍惊云自嘲的问道。 “不,惊云,我绝不会帮着她一起对付你。”我收起了笑意看进他的双眸,认真说道:“但是你若真的杀了她,我会为她报仇的。” “也好。”霍惊云无所谓的耸耸肩,“活在这世间太过难捱,被你杀死也好过遥遥无期的煎熬。” 我看着曾经这个风流倜傥的男子,此时神情再无一丝昔日的魅惑轻佻,就连阳光照耀在他身上都反射出颓废的暗影。我想起那日在埋剑山庄内他突然微带落寞的吟诵那首马致远的小令,原来,这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寂寞之人啊。 “惊云。”忆起往昔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情谊,我抛开矜持动情道:“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让我为难。” “其实我真正恨的,也并非是初柔她毁了叶秋的招子。”惊云不答我的恳求,淡淡道:“我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能给我自己,或者是给叶秋一个交代。” 明明是苏叶秋与初柔甚至风影之之间的事情,你个霍惊云跟着起什么哄啊!我在心中腹诽的话正要脱口而出,瞥眼间看到他微带憔悴的面色,猛然想起他对苏叶秋的感情并不亚于这世间最普遍的男女之爱,我却总因着他们同为男子的缘故,而忽略了其中的深情厚意。若是我与霍惊云异地而处,如今是温子曦被人伤了眼眸,无情此刻是否还能云淡风轻的保持冷静?以己度人,虽仅仅是个设想就已令无情冷汗淋淋,那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过分要求霍惊云放手呢? 原来真正自私而不讲道理的人是我,一直是我。凭什么因着他二人的同性之恋就否定了爱情的浓郁度呢,再想想东瀛那里也同样被世俗压抑为爱而苦的安倍枫颜与小泉浅见,终落得一死一生c天人永隔。爱情,只要是纯出自然而产生的,就不应该指责甚至否定其存在。而无情不也正是通过旁观这一桩又一桩的曲折情事,才愈发坚定的相信,这世间还是有真爱的不是吗? 三月前霍惊云与我分别之时,本是抱有带苏叶秋离开的心情而回到恩济斋的。谁知那苏叶秋将自己禁闭起来谁都不见,让满怀希望而归的霍惊云有若冷水浇头,将那份愿望终化为泡影。 于是本就替爱人心疼怜惜的霍惊云将满腔的不如意都转到了对付初柔身上,这是他舒缓心情的方式,人在逆境中总要找个突破口来宣泄的,也算是心理上的自我治疗。所以才有了他与初柔在城外夜啼岗内的一战,幸好二人武功都在伯仲之间,就算初柔稍胜一筹,差距却也有限,故并未有人伤损,但仇怨已然积下。以我对初柔的了解,“千手观音”固然仁慈,但若涉及到自家安危,她素来必有决断,想必现如今即便是霍惊云要停手,初柔也绝不答应了。 想到此我也不禁一阵头大,初柔对我始终很好,霍惊云自埋剑山庄一役也是对无情照顾有加,那为何两个对我好的人就不能相安无事呢?造化弄人,真的就一定要让他们水火不容吗?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抛开这些恼人的问题,我换了个话题问道。 “不知道。”霍惊云摊开手强笑道:“他终是不肯见我,我也只能守护在他附近,躲在他感应不到的地方偷偷的看着他。” “能够随时看到自己心爱之人来排遣空寂,无论他是否知晓,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啊。”联想到远在南方的温子曦,我禁不住感叹到。 “哦?”霍惊云敏锐的一挑眉,“你这女人从东瀛转了一圈回来,呆瓜居然开窍了,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不对不对,事反常必有妖,还不快如实招来。” “什么啊,哪里有什么可说的。”想不到这小子如此机敏,我不好意思向他倾吐心事,少不得胡乱掩饰道。 “无情,你不公平。”霍大少显然没那么好糊弄,立刻动之以情道:“我的事情你一早就已知晓,现在轮到你了却避而不谈,真不够朋友。” 被他缠得没法,我仍然有些羞赧对他人言讲自己的情事,也不知为了什么,无情向来也算爽朗之人,唯独陷入爱情内,竟有些羞于启齿。心底暗暗惊讶于自己难得的扭捏情绪,少不得把安倍枫颜与小泉浅见的情事搬了出来救场。好在霍惊云将这另一桩同性之恋聆听得感同身受c唏嘘不已,一时间未曾顾及追究我自己的事情,终被掩饰了过去。 但他总是赖在斋内也不是办法,师父虽然未曾说些什么,但斋主已然表露过不满。这些日子以来,霍惊云只肯接受一些本地或临城的小任务,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恩济斋中。这对于他这个排名第四的杀手来说,颇有些大材小用的意味,也难怪斋主动怒。 好在尚有师父从中周旋,他才能懒散到这般时候,但若他继续如此行事,恐怕就连师父也无法护他周全。恩济斋有恩济斋的法则,杀手更有杀手的职责,一再的挑拣任务,所挑战的不单是斋主的权威,更是整个恩济斋的法则。 这道理相信霍惊云比谁都明白,多年的摸爬滚打,越接近顶尖的杀手越比旁人更了解世态炎凉的滋味。恩济斋这个地方,乃是个最现实不过的江湖。霍惊云这些时日一再触犯宅规,早已临界斋主所能容忍的极限,饶是如此,也得益于他武功在斋内尚算绝顶的缘故,换作他人恐怕早就被处置了。但看那基本上失去价值的苏叶秋,自从他失明后就被搬出了曾经的宅院,存身于一个破旧不堪,早已废弃不用的柴房内。吃穿用度一律下降至最低贱的等级,这就是成王败寇的下场。 所以霍惊云才会心疼,无能为力的心疼,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深陷泥潭,那种灰败的心情又岂能用言语来表述呢。但对于苏叶秋而言,霍惊云救不了他,而哪怕是风影之复生也救不了他,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真正走出深渊。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秘籍,其实也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完全不受打击的影响,只要一息尚存就永不言败,比如无敌的战神刑天。有的人则穷极一生也走不出自己的心牢,无忧时至今日都未曾从阴霾内走出来,难道他缺少的仍然是时间吗?我现在越发的怀疑这一点,也许仅仅是需要一个痛定思痛的契机。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煞孤星 霍惊云带着我在城中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巷。此处坐落于城中的闹市区,蜿蜒曲折于街巷深处。饶是我这在洛阳城住了将近二十年的人,无人带路也找不到这般从热闹噪杂走向偏僻雅致的处所。 但霍惊云自有他的一套鬼法子,他性格中有些与小司徒相似的地方,在打探事情上面也是位好手,不但能说会道,更比司徒衍多了份世故圆滑,所以才在几日间就找到了能够辨认出殄文的奇人。 俗话说小隐在山林,大隐于市朝。归隐山野不过是普通人希望借助大环境来忘却世事,被动沉湎于山清水秀内排遣情怀的手段。而真正有能力的人则匿身于市井之中c庙堂之上,虽身处繁华的喧嚣处,却淡然处之,与世无争,这才是归隐的最高境界。 看来霍惊云寻访到的这位奇人,也是深谙隐者之道,才托身于这气氛热络浓烈的闹市内。这段小巷并不如何深邃,更算不上神秘,但因着从喧嚣的市集走进来,竟有了种繁华褪尽,遗世而的意味。 小巷古朴沧桑却不显破旧,虽年代久远却未失斑斓,犹如个有尊严的老人,不因岁月侵蚀容颜衰老而不再重视修饰。 霍惊云要领我进入的房子,在小巷的倒数第二家,按说像这种平常人家小门小户的院落是没有匾额的,但奇人的居所例外,门口处镶有一块精致小巧的牌匾,名曰“自在堂”。 院门是敞开的,似乎在彰显着主人的随和与好客,我跟随着小霍迈步走进这个在平凡中透出古怪的院落,对于主人的好奇心又更深了一层。 小院并不大,散养着十数只鸡鹅,正是最朴实人家应有的样子,但是,空气中隐隐蕴含着的气机,直令我有种行走在东瀛晴明神社迷踪林内的熟悉感觉。 难道是结界?我心头发紧,暗中拉扯霍惊云衣角,低声问道:“你可察觉出这里面有什么异样?” “哪里有什么异样。”霍惊云疑惑的四下里望望,“这地方是个江湖前辈介绍我来的,看起来很普通嘛,也不像有机关阵法的样子。” 当然不是阵法机关,结界可是更高于这些的存在,普通人不懂修炼之道,根本是无从察觉的,无情也是因缘际会才迈入了修者的道路,所以才对这些凌驾于凡界之上的术法格外敏感。 霍惊云虽然够机敏,但到底不曾经历过武林以外的诡术异事,最多不过是与我一同会斗过七尾狐霏雪,却始终未接触过真正的修者,更不懂得丝毫的术法,自然察觉不出,若是司徒衍或温子曦在此,仗着经验尚能分辨一二。 “有古怪。”我捏捏他的臂肘不再多说,相信凭借他多年杀手生涯的机警,定会暗自提防。 我缓缓将外呼吸转化为胎息,由着内息如穿梭的溪流般汩汩循环不休,悄悄张开眉心处的天眼仔细打量,发觉这个小巧的院落似乎是坐落于空间的夹缝中,亦真亦幻,虚实相间,果然是个须弥芥子的结界。 “贵客临门,何不进来说话。”一个浑厚充沛的老者嗓音自厅堂内响起。 霍惊云下意识的望着我,鼓励性的向他点点头,我们迈步直往客堂走去。既然这自在堂的主人能够看懂殄文,那么即便这里是龙潭虎穴无情也要闯他一闯。 “还记得埋剑山庄吗?”霍惊云走在我身侧微微笑起来,那种发自肺腑的笑靥一扫之前的萎靡,在阳光下烁烁炫目。 因着他的提醒,我也不由自主的忆起了那几日的朝夕相伴,心口涌动出生死与共的战友情谊,回给他温馨的一笑。霎时间,由初柔与苏叶秋之间的恩怨所带来的隔阂感消弭殆尽,他依然是那个嬉笑怒骂c古道热肠的霍惊云,无情生命中难得的朋友。 客堂内早有一老者静候多时,他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人来访,桌上已备有三盏茶。那老者并不起身相迎,坐于主位上慢悠悠的品味着属于自己的那盏茶,满足的神情仿佛喝的乃是琼浆玉液。 “老丈有礼了,我二人冒昧打扰,还望见谅。”霍惊云拉着我对那端坐的老者一躬到地,既然是有求而来,自然要做足礼数。 那老者抬起头来,头发并未扎成发髻,稀稀疏疏的垂落于倒三角状的脑袋两旁,两颗眼珠一黑一白竟是个独目之人,酒糟鼻头红通通的盘踞在眼下,一个血盆大口内稀稀聊聊的缀有几颗颜色比熟透了的老玉米还要光灿的黄板牙。 我与惊云看清那老者尊容,都有些意料外的忡愣,本以为此间的主人定是位道骨仙风的老者,谁知竟是这样一副猥琐中透出狰狞的模样。 非是我们以貌取人,但中原人自来讲究相由心生,如此不堪的面容,实在很难令人相信其内里会有一颗良善而智慧的心灵。 老者将我们的诧异看在眼内,呵呵大笑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呔!你二人一个明明是女人,偏偏喜欢扮男人;另一个明明是男人,却喜欢上了男人。如此表里不一,又何必腹诽老夫。” 被他说中心事,无情倒还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拆穿身份。可是这老头竟然一眼就能看出霍惊云有龙阳之好,这份透彻则委实令人心惊,看来他果然有些能为。 一向吊儿郎当的霍大少终于色变,对那老人恭恭敬敬的再施了一礼,“惊云深陷情孽而无力自拔,敢问老丈可有解决之道?” “痴儿,痴儿。”老者捻须摇头苦笑,“情之一字,由心而生,由心而灭,全靠自身。外人无法可解,更无力可解。” “由心而生,由心而灭。”霍惊云喃喃的低诵着这八个字,“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命!你可知何为命?”老者尖锐的接口问道:“那女子你可信命?” “我?”我皱起眉思索着,“我不知道我的命是什么,又何来相信。” “那我来告诉你,你乃是天煞孤星之命!”老者的话犹如个晴天霹雳在我头顶炸开,“你这女子双眉如利刃c鼻头似陀佛,慈悲时悲天悯人c普渡众生,残忍处杀人如麻c血流成河。此乃天煞孤星之命,天煞者,克尽天下;孤星者,孤老终生。善恶均在一念之间,凡事要多思多想,切不可冲动行事。你既然命犯孤煞,对身边人则要敬而远之,切不可轻易动情而殃及他人。” “克尽天下,孤老终生?”我愣愣的听着这番直戳心肺的点评,心中疑惑不定,莫非师父一早就知晓了我的命数,才告诫我终生断情? 我从不害怕用情至深会害了自己,既然得享了所带来的温暖与幸福,哪怕终究要用自己的安危做代价来补偿,无情也心甘情愿。可是,若我的动情会连累他人呢?想到无忧,我的心脏传来一阵绞痛,难道已经开始连累了?先是无忧,那下一个会是谁呢?司徒衍c温子曦c初柔甚至师父本人,我突然没有力气再深想下去,汹涌而出的汗水将后心浸染得一片冰凉。 “你到底信不信命?”老者依然在咄咄逼人的追问。 我到底信不信命?被这个念头击打得心神一窒,幼年时无父无母街头乞讨的小邋遢可曾信过命?童年在斋中艰苦训练坠落于无尽黑暗中的小师妹可曾信过命?少年独自闯荡江湖杀人索命的无情可曾信过命?青年在沁梅轩将尊严碾踏如泥的梅儿又可曾信过命? 信当如何?不信又当如何?命运可曾给过我选择的机会?我默默咀嚼着老者的追问,刚刚响在耳畔的,不再是他重如暮鼓晨钟的话语,而是沉重的鼓槌在心头击打出的阵阵轰鸣。抬起头仔细打量着他可憎的相貌,仿佛坐在对面的,不再是那个看起来鄙陋猥琐,龌龊粗俗的老头,而是如影随形c又残酷得散发出钢青色冷光的森然命运。 一双温热而干燥的大手沉稳的覆住我手背,霍惊云如炸雷般的怒喝道:“老头,你故弄什么玄虚!” 他一甩衣袖毫不客气的指着那老者喝斥,再不复方才的恭敬,“小爷我就偏不信命,怎么地?她是天煞孤星?那好,看她如何就累及了我!” “你?”老头独目中射出道凶光,“你还不够资格。” “呀呀呸!”霍惊云跳起来破口大骂:“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可知道她是谁?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又岂会被你这无聊之语吓住。既然你说天煞孤星是她的命,那就算与她有瓜葛的旁人有什么福祸,也是别人的命数,与她何干?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如果自己过得不好都赖在旁人身上,岂不是无赖行径?枉我还以为你这老头是个智者,谁知竟是沽名钓誉之徒,真真岂有此理!” “你。。。。。。”若论伶牙俐齿,鲜少有人是霍惊云的对手,那老头也被他一顿排揎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霍大少拉住我手肘向外就走,“这种江湖骗子的污言秽语不听也罢,想来他也看不懂你那文字,不过是乱说一气。” “无情,你不听我良言相劝,若是因此而害了旁人,到时候悔之晚矣!”老头在我们身后大喝,充沛的内息震得房屋嗡嗡作响。 “你怎知我叫无情?”我霍然转身回首,凌厉的眼神直盯着他那只浑浊的独目,“是谁让你告诉我这些?” “是你的命数告诉我的。”老者丝毫不畏惧我精光暴涨的目光,高深莫测的说道。 “那你再来看看小爷我的命数。”霍惊云挽起袖子,一副死嗑到底的惫赖模样。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命运论 我暗自扯了扯霍惊云的衣襟,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无论眼前这老者是否在故弄玄虚,至少这幢自在堂就绝不简单,但凡能够开辟成结界的地方,肯定会有修者坐镇。但是目前我也并未看出这猥琐老头究竟修为几何,而正是因为看不透,才给人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无情真的会是天煞孤星吗?我承认在最初听到他那番话的时候,一贯坚定的心性动摇过。无情并不怕来自于天地亦或是命运的任何惩罚,所以才面对师父的告诫而无动于衷。那么,如果擅自动情会殃及他人呢?我是否还能泰然自若c置若罔闻? 霍惊云自然是不信命的,所以才会以“我命由我不由天”来作当头棒喝,我感激他在关键时刻的清醒与理智,他虽同样是受情所困,但显然从未向命运屈服,这份气魄又令无情衷心的钦佩。 “无情,你可知何为命运?”霍惊云挑衅的看着对面那老者,对我言道。 我被他问得一愣,猛然间觉得“命运”二字乃是个很玄妙的词语,因为一时间很难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和概括它,“是天运命数?” “天运?命数?都是扯淡!”霍惊云肆然的冲着那怪老头吐了口口水,“命运就是不能改变的过去,以及无法掌控的未来!” “你真的认为命运是一早就被注定了吗?”说至兴起,他双手紧紧的箍住我肩头摇晃,“命为定数,指的是这世间的每一个拥有生命的个体。可你忘了命后面还有运字,运乃变数,随各人的心意与行动而变幻转化,又岂能加以预测。” “真真一派胡言!”老者气得颚下的须髯一翘一翘,“你这小子不懂装懂,胡拉狗扯,没有人能够逃脱既定的命运,就算神袛也不能。” 神袛也不能吗?本来还在疑虑的心被这句话变得笃定起来,因为我想到了刚刚分别不久的易水寒,也是经历重重险阻最终得以重生的蚩尤。还想到了失去头颅的悲情英雄刑天,以及宁愿被贬入魔界也要信仰爱情的月读命,他们都曾经受制于命,却终究改写了命运,成为自己人生的主宰。 霍惊云说的没错,或许命数注定了我们降生,但运数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就看你怎样去做,每一个行为都是由头,或者说是种下的因,所带来的变化则为果。自己的命运应当自己做主,谁都不能加以染指,就算天地也不能,除非逆天而行。 那么,我为何还要信命呢?天煞孤星又怎样,就算是我的命数,就算无忧是因我而被牵连,就算温子曦c司徒衍c初柔c甚至霍惊云等人即将被我牵连,难道就要放弃所有吗?命是我的,过往经历过的固然无法改变,未来将要发生的却拥有无限可能。而我需要做的,不应该是斩性绝情远离他们。我会找到无忧并重建无忧居,我会继续爱我深爱的人,并在发生变故的时候努力陪在他们身旁,共同面对。 生命的终结或许很多时候取决于外力,可命运的改变永远不会来自外力,命运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无情何德何能,会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动情而克尽天下苍生,莫非不算逆天之举吗?如果这样看的话,拥有天煞孤星命数的人根本不该出生,这本身就是违背天地法则的。 所以,这老头是在唬我。自无忧失踪后就始终盘踞在心头的自责,以及与楚爷c师父的连番拉锯战弄得心力交瘁,于是才在听到自己是天煞孤星时的刹那,惶然无措,几乎信以为真。在霍惊云的强势解析之后,在理清了心底的彷徨之后,我终于摆脱了想要放弃的胆怯情绪。前途依然迷茫,但相比命运的无法更改论却又好过太多,而命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不可预测。 或者说测命者所能测到的只是我存在于此刻的预想的未来,前提是此刻的我c毫无任何举动的我,一旦无情在此刻之后随意做出任何行为,都有可能更改我的未来。 “你到底是谁?在此装神弄鬼有何目的?”我冷冷的盯着这个危言耸听的老头,心底真的怒了,这些时日以来的种种坏情绪排山倒海而来。 离我最近的霍惊云率先感觉到了我的气场,身体里涌动的各色念头最终聚合在一处转化为滔天的怒火,张扬的气场将他平行向后推出一米开外。 老者也不由得色变,浑浊的独目中突然精光乍现,“劈啪”一声竟将身下的太师椅坐烂。他却不起身,依然保持着怡然端坐的姿势,若是不看相貌,甚至他端起茶碗喝茶的姿势称得上优雅。 “无情啊无情,良药苦口c忠言逆耳,你信也罢c 不信也罢!” “你真的能算出我叫无情?”我嘲讽的笑笑,如若不是这个结界的存在,我真要当他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江湖术士。 “我既然能看出他喜欢男人,为何不能知道你叫无情?”老者咧嘴而笑,“测名姓可是算命先生们最擅长的技能。” “原来你是个算命的!”霍惊云故作惊讶道:“晦气!早知道就不来此浪费时间了。” “非也非也。”老者并未动怒,手捋寥落的花白胡须笑道:“老夫乃是周易。” “什么?你是周易?”霍惊云惊得跳了起来,“就是精通《周易》内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的那个周易?” “精通可谈不上。”周易摇摇头叹息道:“《易经》博大精深,凡夫俗子又岂能窥知全部。” “不对啊!”霍惊云惊疑不定的再次打量着,“相传周易在十二年前就被仇家所杀,难道江湖传闻有误?况且你这相貌,啧啧,委实与传说中的周易差距太大。” 看着略显尴尬的周易,我知道霍惊云说的是什么,那周易昔日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玉公子”,可以想见会是怎样一位俊美不凡的男子,现如今即便是上了年纪,面目轮廓再如何衰老也不该是眼前这老者的丑陋猥琐模样。 周易自嘲的笑笑,用手指着头颅问道:“你是指老夫这张脸太丑吗?” 我与霍惊云面面相觑,何止是丑,更遭人反感的是那股子市井之徒的猥琐感。 周易看到我俩的表情再次大笑,这一次,我并没有从他的笑声中听到丝毫的愉悦,反倒泄露出无尽的苍凉。 十二年前,周易被仇家追杀,数场激斗之后终于不敌众仇家力竭而亡。那时候,周易因着一直精研《周易》一书,已从中悟出了些许修炼之法,可以说是超越了武者的界限而踏入了修者之途。 但因为他也不过是刚刚够格成为修者,同时面对十几个武林高手的围攻也是吃力,故才被众人置之死地。幸好在他弥留之际,远离修罗场十几丈的地方卧有个潦倒的乞丐,周易临死前灵机一动,运用自己曾经在本古籍内看到的夺舍,将魂魄脱离出原本的肉身而附着在老丐身上。 本来夺舍之法凶险非常,并且因着有伤阴德而被视为邪术,颇有逆天改命之嫌。但周易显然是幸运的,首先,他选择的那个乞丐本就奄奄一息命不久矣,所以这时候魂魄的反抗力量是最弱的。其次,他在断气前一刻放弃了自己的肉身,只留一条生魂留在体内确保肉身不散来蒙蔽未散的仇家。最后,机缘巧合之下他成功了,仇家以为周易已死做鸟兽散,其实不远处逐渐在觉醒的龌龊老丐才是真正的周易。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武林传奇“玉公子”周易终究成为了传说,丑陋无比的乞丐则继续演绎着一代才子未尽的人生。 周易讲到这里也是止不住的唏嘘,相信如果当年有的选择,他也不会夺舍于这样一副身躯吧,但这世间的大多数事都没得选择。不管怎样,他算是保下了一条性命,似乎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但是在周易的心底,拥有这副外表到底不能释然。 我明白这种深沉的无可奈何,丑陋男子焕然成俊美少年是喜事一桩,那翩翩男子转变为猥琐老丐则唯有一声长叹。虽然自从明白了灵魂的本质,我就不再过多关心的瑕疵,但到底还是存身于人世间,最终还是要依靠这里的法则生存。其实即便是在天界,神袛们也大多是注重外表的,无论是传说中,还是我所亲眼见过的仙神,几乎清一色的都是俊男美女。 就是无情自己也从未曾免俗,我爱上温子曦的肯定不是他面如冠玉的容貌,但是,在与他相处的点滴中,也总是被他的俊荣所蛊惑而痴痴凝望。食色,性也。这里从来都是个看脸的世界,再怎样推崇心灵美,也不敌乍见俊美男女的冲击与冲动。 所幸温子曦是个例外,一路行来所见美女无数,但他见红粉如见骷髅般一带而过,不曾将目光在谁身上多做停留。无情的容颜只能算是清秀,却承蒙他青睐如斯,我之幸也。 于是我开始同情周易,一代美男沦落为丑陋老头,难怪他隐身于这闹市中的结界内,一旦被仇家知道他才是周易,恐怕那种来自仇敌的嘲笑与侮辱比杀了他还痛苦。 不过我佩服他的勇气,那种明知道人生已经这样依然没放弃人生的勇气,并由衷希望无忧和苏叶秋也能重新振作起来。 “人真的是个奇怪的生灵。”周易不知从何处掏出个五光十色c小巧玲珑的琉璃瓶子,拔开塞子轻轻嗅了嗅,面上显出享受的表情,“当初自己年少有成c意气风发之时从不觉得容貌有多重要,很多时候甚至希望外表平庸一点,才不会遮挡住我的才华。” “现在想想有多可笑。”他又是狠狠的嗅了一下,苦笑道:“如今纵然才华盖世,也终不能换回昔日佳人的回眸一笑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交换 “现在,你们该相信我的话了吧。”周易脸上带着饱经沧桑的微笑,淡淡说道。 “不信。”我与霍惊云异口同声的回答,并从各自的声音中都听到了一往无前的笃定。 “好样的。”霍惊云一巴掌拍在我肩头,“管他命运如何多舛,大丈夫就该无所畏惧c爱吾所爱!” “我可不是大丈夫。”揉着被他打疼的地方,我哭笑不得的分辩。 “你是女中丈夫。”霍惊云温柔的看着我,由衷说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周易大为不满的咆哮着,“不听我良言相劝,到头来害人害己悔之晚矣。” “周前辈。”我无视他的愤怒,轻轻问道:“你既能测命于未来,那当年可曾测知自己今日之事?” “这。。。。。。”周易张口结舌了半晌,终于颓然道:“易学博大而精深,我能看穿旁人,却无法预知自己。” “说了半天你不过是个半吊子的神棍啊!”霍惊云闻听无聊的挥挥手做失望状。 “关键在你信或不信。”周易依然不为所动的死死盯着我,“老夫测命从未失过手,所以你肯定不是那个例外。” “你也说了,关键在信或不信。”既然心中有了决断,我自然不会再被他的言语蛊惑,“我不信,所以我的命运最终会改变。他们信,所以才被困在框中走向你预言的结局。” “说的好!”霍惊云大力的鼓掌赞道:“就是这个意思,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你那套在我们身上没用啦!” 周易眼神中射出深沉而复杂的神色,在这风驰电掣间我才终于看到一丝他昔日纵横武林的光芒。但很快就熄灭了,归寂为普通老人的浑浊。 我突然觉得整件事情十分可笑,这周易连自己的人生尚未堪破,却试图去染指他人的命运,或者也可说正因为他的论断在很多人心中留下了阴影,从而影响了他人的命运,所以也干扰了他自己的命运,才落得如此下场。 但凡与命运有关的事情,不是局外人可以轻易插手的,即便你真的测出了他人的命运,那也是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会累及己身。没想到这周易已然遭受到天意的惩罚了,却依然执迷不悟。 “我们走吧。”我之前涌动出的火气渐渐消弭掉了,现下只觉得萧索,于是拉着小霍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周易如梦初醒般的问道:“你们今日究竟因何而来?” “哈哈!”霍惊云霍然转身轻嘲道:“你居然测不出来吗?” 周易摇头苦笑道:“我毕竟不是神仙,岂能事事尽知。” “是啊,所以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留在这里问他?”霍惊云谨慎的询问我,显然周易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丝毫可信度了。 我沉吟了半晌,到底还是心系着无忧的安危,“给他看看吧。” “好吧听你的。”霍惊云从怀中掏出竹语写就的纸片,嘟囔道:“虽然我并不看好他会懂。” “这是殄文!”周易接过纸片大致扫了眼,抬起头讶然道:“你们怎么会有这种文字?这太珍贵了!” 珍贵?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看起来他是了解这种鬼族文字的,我不由得信心大增,追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 周易振作起精神仔细观瞧,时而抬起头打量我与霍惊云几眼,“我知道这是殄文,但并不是每个字都识得,只能大致看懂几个字。” 霍惊云扫了我一眼,大有“我就知道他是装腔作势的”之意。我犹自不死心的说道:“那把你认识的那几个字告诉我。” “可以,但是有个条件。”周易摇头晃脑的再次嗅了口琉璃瓶内的东西,不紧不慢的说道:“凡是来我这里有所求之人,必然要付出一样东西作为交换,而那样东西必须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霍惊云再也忍耐不住,冷笑道:“你胡乱编几个字搪塞我们,就想换取样宝物,莫非真当我们是土包子了!” “是不是编造的你们一听便知。”周易也不看霍惊云,只盯住我说道:“这文字的意思,关系到一个你认识的人对不对?你仍然可以选择信我或是不信我。” 他说的没错,我依然要选择信他或者不信他,就这么简单。看着他那只似乎不会再清澈的独目,这一次,我选择相信。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说吧,想要我拿什么交换?” “你这女子真奇怪,刚刚才否定了老夫最擅长的领域,现下又单凭几句话就相信我会看懂这殄文。”周易摇头苦笑道,语气中竟有了种英雄末路的低靡。 “我只是不相信命运而已,你预测的或许没有错,但你忘了测知一点,就是其中的变数。”我坚定的看着这个老人,“但我不能否定周易的才华,如果你是周易,能看懂殄文并不稀奇。” “你真的决定相信他?”霍惊云也不可思议的望向我,“话说这殄文到底算是哪族的文字啊?” “鬼族的。”我不以为然的笑笑,成功看到他露出震惊的表情,这才满意的说道:“至少他刚才说的没错,这封信确实关系到我的一个朋友。” “好吧,那就把你的交换物拿出来吧。”周易干脆的接口道:“把那块忽冷忽热的玉佩拿出来,我早就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我心中一凛,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胸口的位置,“你要这枚玉佩?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世间从来都没有白食的餐饭是不是,所以这是从老夫这里得到讯息的代价。”周易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吧。”我死死的按着衣襟内的玉佩,冷然道。 “哈哈哈。”周易霸气的大笑道:“我不是商人,我不要钱。” 搜肠刮肚的想了想,我从怀内掏出个小瓷瓶说道:“这是经过真火炼制了几百年的何首乌丹,你是修者,应该更清楚它的价值,我用它来跟你交换。” “不行!”周易再一次拒绝了我,“它固然更珍贵,但并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我只要那块玉佩。” “你——”我不由得气结,这个老顽固,他是怎么知道玉佩对我很重要的? “那就拿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来交换吧。”霍惊云似乎总是在不经意的为我解围,“如果你一定要相信他的话。” “不行!”周易仿佛一下子角色转换成了高高在上的霸主,而不是方才还被我们否定得体无完肤的神棍。 “为什么不行?”霍惊云咄咄逼人的质问道:“那封信是从我怀内掏出来的,为什么要拿无情的东西交换?你一再的针对她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信不是你的,只不过是在你那里保管罢了,我周易若连这点都看不出,也枉自多活一十二载了。”周易颇为自信的回答道:“老夫不曾针对任何人,甚至都不认识你们,是你们有求于我,就要遵守我这里的规矩。” 我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辩驳了,只是在心中天人交战着。一个是无忧的消息,一个是子曦的玉佩,怎么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面临这样艰难的选择。 无忧c子曦,一个是宝贵的生命个是飘渺的爱情,仔细想想似乎也没那么难选。玉佩不过是无情深夜徘徊时的寄托而已,只要那个人一息尚存,这份感情就终有圆满的一日,并且我也相信来日子曦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也会打心底里支持我的选择。 所以既然想要就让他们拿去吧,以为这样就能断掉我的念想吗?也未免太天真了。只不过是个身外之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无忧的下落,简直微不足道。可是为什么,当我从脖颈上摘下来的时候,依然心如刀割? 不管这个古怪的周易身后究竟有没有人指使,其目的也太过昭然若揭了。若说他与无情素不相识c毫无目的,恐怕就连三岁孩童也不相信。 但是我依然相信他能看懂那封信,因为他肯定是周易。他背后的人费了如此大的周章,也定然不会找个冒牌货来哄骗我,无情在他们眼中还没有那么幼稚。 也许这就是你们想要加诸与我的,痛苦。好吧,我全盘接受。也许你们只是以此来告诫我不要试图,反抗。抱歉,我做不到。也许你们仅仅是以这种方式来制造我与子曦的,矛盾。恐怕,要失望了。 无情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们一点都不了解我。有时候了解一个人特别难,也许朝夕相处穷其一生也无法窥知一二。有时候了解一个人又特别容易,电光火石间已然一眼万年。 但你们真正令我失望的是,明明不了解我,却偏偏自以为了解我。当你们日后得知到,这一番布置更愈加坚定了无情的决心的时候,是否会后悔今日的刁难呢?是不是自我无视命运而选择用情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泾渭分明c势不两立了呢?我突然很有兴趣知道。 “拿去吧。”我把玉佩向前递过去,语气中竟带有种伤心至麻木的云淡风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蓝颜知己 周易并不立即接过那枚玉佩,反而深深的望着我,“你舍得?” “我为什么舍不得。”我稀奇的回望他,忍不住轻嘲道。 “你这老头可真奇怪。”霍惊云伶俐的接口道:“不给吧你非要,给你了又磨蹭,到底想怎样?” 周易毫不理会,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我,“你确定要用这块玉佩来交换信上的内容?甚至仅仅是支离破碎的小部分内容?” “确定。”我毅然点点头,直视他的眼眸,“我愿意用这块玉佩来交换那篇殄文,哪怕你只能辨认出一个字。” 周易像是刚刚认识我般的重新审视着,“但它难道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吗?” “不错,它或许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莞尔一笑,与其是解释给他听,不如说在解释给自己听,“可是再珍贵的东西也远远及不上人命值钱,更何况这东西之所以重要,是因着那份感情,而只要感情不灭,东西不过是个表记罢了,可有可无。” 周易或许从未料到我直言不讳,就连霍惊云都瞪大了眼睛瞅着我,一脸的惊愕。 我不耐烦起来,“你到底还要不要这玉佩?” “好吧。”周易终于伸手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小心翼翼的塞入怀中,“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我懒得理会他的装模作样,忍耐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封信了吧。” “其实我也认不出几个字。”周易煞有介事的端详了半晌,“似乎有先生c危险c大火c黑衣人这几个词。” 我与霍惊云对望一眼,均皱起了眉头,小霍早忍不住抱怨道:“就认出这几个字,你就敢说认识殄文?简直就是个老骗子,还不快把玉佩还来!” “老夫一早就已言明只能看懂几个字,又何来欺骗。”周易也不动怒,淡淡道:“既然这信的内容涉及到人命,那可谓是一字千金,你们付的报酬并不多。” “哈哈。”霍惊云硬是给气笑了,“若论恬不知耻,你周易若是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 饶是周易涵养功夫再好,听了这番嘲讽也禁不住胡子翘的老高,气呼呼说道:“竖子不足与谋也!” “算了,惊云。”我急忙一把拉住大有气死人不偿命架势的霍惊云,阻止他说出更刻薄的语言。 “你还是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无情啊!”霍大少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他用这几个字就换走了你心爱之物,居然就这么算了?” “我的确不是曾经的无情了。”我不由得笑了,当然他不会明白我说的并非是行事上,而是心境上,“不过难道我以前就那么凶神恶煞吗?” “这到没有。”霍惊云若有所思道:“可是只要你冷着脸站在那里,恐怕没有人敢主动挑衅吧。” 我被他说的“扑哧”一笑,也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经的自己,似乎的确像他形容的那样无趣,但是也从未曾妨碍过我们的友谊,不禁心里暖烘烘的。 拿起桌子上的殄文,我冲着周易心无芥蒂的拱拱手道了声多谢,拉扯着小霍柔声道:“我们走吧。” 霍惊云无奈我的洒脱,恨恨的横了一眼周易,反客为主拽着我大步向外走去。 “等一下!”周易如梦初醒般的站起身来说道:“后面依稀还有两个字是‘南方’。” 我听闻眼神一亮,终于回首由衷的说道:“多谢。” “你这女人真的和以前不大一样了。”离开自在堂许久之后,霍惊云才仿佛回过神来般的感慨道。 “哦?”我感兴趣的挑挑眉,“你倒说说哪里不同了。” “就是一种感觉吧,不太好形容。”霍惊云憋了半天也未说出个所以然,反倒贼腻嘻嘻的向我身边凑了凑,一脸探索精神的问道:“去东瀛这三个月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还有是何人能令你枯木逢春的?还不赶快一一招来。” “喂,什么叫枯木逢春呀!”我用力拍了他一下,佯怒道:“你说话真难听。” “哎呀,你还真下狠手啊!”霍惊云呲牙裂嘴的咆哮着,奈何相貌太过俊美,再怎么自毁形象都无损其容颜。 “你快说呀!”他见我半晌无言,心急撩火的催促着。 看他这副好奇的模样,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远在沐霞山庄的司徒衍,他们两人性情中都存在有某种猎奇的心理,精力也远比其他人旺盛得多。 为了避免霍大少没完没了的追问玉佩的来历,我少不得将东瀛发生的事情拣主要的说一说,饶是如此,在他不依不饶的刨根问底下直讲到日薄西山方才罢休。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有意思的事。”霍惊云躺在郊外的草丛里,满脸意犹未尽的表情,略带遗憾的说道:“早知道就随你一同前去了,这样的经历错过了实在可惜。” “你不过是牢骚罢了。”我笃定的说道:“如果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依然会回来照看苏叶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了解我了。”霍惊云懒洋洋的翘起了二郎腿,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了解我的呢?”我笑眯眯的反问着,也学他般的仰面而躺,心中流淌着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自在。 “我可不了解你。”霍惊云侧过身子用手肘支撑着头颅打量我,一对勾人的桃花眼熠熠生辉,“别以为刚刚说了那么多闲事就可以转移话题,快说,送你玉佩那人是谁?” 这人也太难缠了吧,我没好气的翻起眼皮瞪他,“你怎么这么婆妈,还是不是男人。” “哦?”霍大少轻佻的用食指勾住我下巴,“真想让你知道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男人,可惜啊,本少对你不感兴趣。” “你是不是皮痒了?”我一把拍开他的魔爪,嫌弃道:“我对你也不感兴趣。” “不是吧!”霍惊云夸张的惊呼一声,斜乜道:“莫非你喜欢女人?” “看来你真的是皮痒啊!”我曲起食指在他额上狠狠的敲了一记爆栗。 “喂,打人不打脸呐!”霍惊云捂着额头坐起来哀嚎,“你看,真的鼓起个大包,我还怎么见人啊!” “活该!”我不为所动的继续骂他,“谁让你说话口无遮拦的,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好,偏偏对别人的事又那么上心。” “人家是关心你诶。”霍惊云沮丧的揉着额头嘟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来,让我看看。”我扳过他的脸仔细打量,“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有点红罢了,主要是你的脸太白了,衬的。” “你——”霍大少满脸的悲愤欲绝,“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我再也憋不住笑了起来,很庆幸在心情沉重的时候,能有霍惊云陪在身边耍宝,所以如何能不动情呢?无情真的做不到,无论对友情还是爱情。 “惊云。”二人笑罢又重新并排躺回草地上,我闭上眼睛似呓语又似叹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瓜!”他叼了根狗尾草悠然道:“因为你和叶秋很相像,如果下辈子我能是个正常的男人,一定会爱上你。” “你才是傻瓜。”我翻过身把下巴抵在他肩膀处,“这辈子你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谁说男人不能喜欢男人呢?真爱无罪。” 他温柔的拍拍我的头,“乖。” 天色就像曾经循环度过的每一日,再次黯淡了下来,我们却谁也不想起身回去,我突然爱上了这样的陪伴,当我俩各自的爱人都不在身边的时候。 于是突然就有了诉说的,我犹如被打开了记忆的闸口,平生第一次抛开羞涩将自己的情爱滔滔不绝的喧嚣出来。 霍惊云面带微笑的聆听着,从最初的错愕c震惊c忍俊,到最后的动容,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其中有很多细腻的儿女心事以及曾经的纠结挣扎也毫无保留的对他一一道来。 也许,这是无情今生首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详尽的对他人倾吐我与温子曦的情事,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谈之人,更不喜将自己最的事情随处宣讲,就算是面对无忧c初柔恐怕也就是一语带过。但是,霍惊云是个例外,他身上有一种能令我无话不谈的气质,比朋友更接近,比战友更亲密。他是我的蓝颜知己。 其实真正把他放在心底,不过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埋剑山庄的生死与共,比这些年的同门之义更牢靠,也更紧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唯有共同经历过战场的生死洗礼,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升华。所以了解一个人,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c亦或是一个瞬间,与时间无关。 “原来是他。”霍惊云缓缓吐出口气,感慨道:“你竟然会爱上那个酸书生,看来我真的要重新认识下他了。” “是啊,不过还要再等五年。”我低声说道,语气中不无惆怅。 “哎,你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可歌可泣的事情,你居然还在纠结认识的时间太短,对他的了解不够充分?”他一个翻身坐起来嚷嚷道:“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这么包容你的男人世间少有,你竟然还一再的折腾!” “我没有啊,只是觉得三个月真的是太过短暂了,而世间的事又太过变化无常。我无法用三个月来承诺一生,那是不负责任的,无论是对我自己还是对他。” “可是你知道吗?”霍惊云声音陡然降低了下来,“你们这三个月的精彩,已足可抵常人一生之平庸。”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尊严与骄傲 初秋郊外的夜晚是静谧而清冷的,但因着身畔有霍惊云这样的妙人陪伴,我心底竟出奇的未泛出苍凉之感。 我一双眼眸定定的审视着他,思忖若非知道此人的爱情取向是男子,无情似乎也不会允许他走到最靠近我心门的位置,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是很奇妙,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然作为无情闺中密友的存在。 “你干嘛这么古怪的瞅着我。”霍大少想来是被我盯得发毛,夸张的紧掩衣襟戏语道:“别乱来啊,我可是有心上人了。” 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我呸了一身挪开了眼光,从怀内掏出那封殄文,趁着月色端详起来。 霍惊云被吸引过来,瞥眼看了良久仍然一字不识,不免泄气道:“这东西真的是鬼族的文字吗?也太复杂了,比那些部落里的文字更费解。” “殄文是一种及其晦涩难懂的文字,如若有人能从中获取只言片语,则已算得上是当代大贤了。这也正是我甘心用玉佩来换取讯息的原因。”想起今晨在自在堂的经历,我的手不由自主的覆上如今已是空荡荡的胸口,虽说当时给出玉佩时心下已然有过衡量,但此刻想到远方赠玉那人的情深意切,也不免暗自愧疚。 “你既然舍不得,当时就不该充大方。更何况那糟老头子不过就辨认出了几个字,这报酬也未免太大。”霍惊云犹自不甘心的唠叨着,突然眼光一闪兴奋道:“要不我们现在去把那玉佩再抢回来?” “胡闹!”我看着他一脸的跃跃欲试低斥道:“殄文之珍贵,一字千金,那周易能够认出几个字已足见其才学,若用金钱来估算,这笔交易还是我们赚了。” “切!你就在这打肿脸充胖子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肉痛那玉佩。”霍大少不以为然的嘀咕着,“他说的那几个字能有什么用,在我看来简直是沽名钓誉。” “前面他说的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但幸亏临走时周易良心发现又多赠我两个字。”说到此我不禁眼神发亮,“南方。” 已经百无聊赖的重新躺回草地上的霍惊云听了,又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什么意思?你要找的人在南方吗?” “很有可能。”我强压下心头的急切,沉吟道:“只是南方这么大,究竟往那里寻觅才好呢?” “那个温子曦不是就在南方?看来你俩缘份不浅啊,终究还是会碰面。”霍惊云没有我的忧心情绪,反倒开起了玩笑。 “又胡说。”我面上一红,啐道:“南方这个范围太大了,哪里就会遇到,况且我现下乃是戴罪之身,短期内是无法离开这里的,更没有理由擅自去南方寻人。” 霍惊云被我说得也是眼神一黯,同为杀手出身,他自然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过了好半晌,方才涩然开口问道:“那你作何打算?” “在市集上我已着人把消息递给了蓝姬。”就像是面对着我绝对信任的人,在霍惊云面前我基本再没什么秘密,“现在就等蓝姬的打探再做决定吧,希望她能帮我缩小范围。” “蓝姬?你什么时候跟她如此熟稔?”霍惊云皱眉问道,同斋内部分理智的师兄弟相似,他一向对于妩媚的蓝姬是敬而远之的。 “不算太熟,但至少比你们对于她的了解要更多一些。”我意有所指的答道,说道蓝姬,心中总有中复杂的情绪,说喜欢算不上喜欢,可是说讨厌又谈不上讨厌。 “那你若无事也离她远一点。”霍惊云依然不甚赞同的说道:“那女人是个疯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疯。” 看来他对蓝姬的成见还是满深的,我不禁苦笑道:“这本来就是个疯狂的世间不是吗?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比我们大多数人都更清醒。” 霍惊云没有答言,若有所思的沉默着,似乎也被勾起了心事。其实蓝姬的疯狂始终是理智的,竟带有了一丝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犹如镜中参景,究竟是谁观望了谁,也未可知。 “我如今只希望她摘星楼的情报网不要让我失望。”我叹了口气,想起依然生死不明的无忧,再好的心情都无法驱散那份沉重。 “你要找的究竟是何人?”霍惊云看我如此忧心,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询。 “你还是不要问了。”我将殄文小心翼翼的折好又放回怀内,这才答道:“不是信不过你,而是知道的太多对你着实没有好处,反而是负担。” 霍惊云抬眸看见我坦然的神色,终于释怀道:“既然是为我好,那就不问了,反正我也没有闲心管太多旁事。” 看到他如此善尽人意,我也甚是欣慰,知道的事情越多,负担越大,这道理谁都明白,但真正能够做到的却没有几人,世人大多好奇心重,明知事不关己也非要打探明白才踏实。 但我却真的是为了霍惊云着想,无忧身份特殊,又处在现下这个特殊时期,实在不宜太多人知晓。其实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种福分啊,无知则无忧而无恼,我真的衷心羡慕这种福分。 “你也别想太多,吉人自有天相,所有的事情终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霍惊云安慰的勾住我肩膀柔声道。 “吉人自有天相?”我在口中回味着这句话,“难道你也相信这样的说辞吗?” “为何不信。”他一挑斜飞入鬓的剑眉,昂声道:“你这女人最麻烦的地方就是左思右想c太过纠结,你这样患得患失难道事情就终能顺利解决吗?为什么不能心里阳光一点?开心一点?好也是一日,歹也是一日,又何必非让自己的日子过的没滋没味呢?” 我歪过头看向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吧。的确,就算霍惊云饱受情伤之苦,却也不曾有终日沉醉于为伊消得人憔悴的落寞,他的感伤,只在不经意间偶尔流露,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大大咧咧混若无事的姿态。 “你这样会不会很辛苦?”我看得有些酸涩,心疼道。 “辛苦?”霍惊云一愣,“你觉得我是在强装开心吗?你错了,我只是不刻意去想不开心的事罢了。就像苏叶秋,想或不想他都在那里,虽然已对他视若生命,但是我生活的全部也并不仅仅依靠爱情来支撑。” 我略带动容的看着他,没想到对于爱情的观点,他与我竟惊人的一致。没错,爱情固然重要到绝非生活的点缀,但也不能替代生活的全部。我们从来都不是因爱而生c因爱而死的人,可以为了爱人的安危率先赴死,却不会因为爱情这种情绪而要生要死。只是遇到了那个值得爱的人,或冷静或痴狂的大爱一场,就是这样。 爱人的珍贵远超生命,却无法占据我们生活的所有,人生中还有太多的事情值得被消磨,比如血浓于水的亲情c比如亲密无间的友谊,或者是自幼培养的兴趣爱好,又也许是窗外心旷神怡的山河景致。这并非冷血,而是种难能可贵的坚强。 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可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依然能过得很好。所以,那就放手去爱吧,能痛痛快快一场就好,又何必怕被辜负? 我微微一愣,难道霍惊云想要向我表达的是这个?抬眸对上他澄明的眼光,以及嘴角那会心的笑容,无情纵然再愚钝也明白了他的别样安慰。原来我们真的是一样的人啊,只不过他比我看得更通透。 “你只是当局者迷而已。”他灿然而笑,俊颜在月色下观之熠熠生辉。 “谢谢你,惊云。”我回给他同样绚烂的微笑,心犹如个轻盈的泡沫缓缓升起,“我终于明白了该怎样爱一个人,全心全意c义无反顾c并且不害怕被辜负。” “没错,只要爱了就不该犹豫,跟随心的选择,哪怕对方并不爱你。”他喃喃的低语着,像是在说我,又似是在说他自己,“我爱他,是我的事情,与他无关,更与旁人无关。我自然是希望有一天他也会爱上我的,可这个理由绝不能仅仅因为我爱他。虽然爱到无法自拔,但我也有自己的尊严,爱情也并不是施舍。” “惊云!”我怜惜的看着眼前这卓越的男子,心痛得快要窒息,我一直都想错了,以为他一直在求而不得,原来他也有他的骄傲,他的爱情并不卑微如泥。 “怎么,你认为我一直都伴在他身边死缠烂打吗?”霍惊云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我”的神态,悠然道:“初时或许的确动过这样的心思,可后来恍然惊觉自己正在逐渐丢失掉自我,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于是,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我爱他没有错,他不爱我也没有错,我们谁也不该勉强谁。既然他不肯见我,那我就默默守护着就好,我不应该打扰他的平静。” “可是你依然会难过。”想起今晨他提起初柔时的咬牙切齿,我不由叹息道:“并且依然对伤了他的人不共戴天。” “不错,不打扰他是因为我的骄傲,还有尊重他的意愿,但是难过是我自己的事情,恨自己无法给予他慰籍。”霍惊云脸色渐渐沾染上了伤感,“而对初柔的仇恨,无情你换位想一想,若有人伤了温子曦,就比如说是师父,你会不会原谅他?”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太过犀利竟让我哑口无言,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缓缓吐出道:“你说的没错,我不会原谅他,就算是养大我的师父也不会。” 霍惊云裂开嘴笑笑没有搭腔,这一次他的笑容并没有上升至眼底,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对不起,我不应该阻止你做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与不得不做,这也是你的骄傲,我不该践踏。” “傻丫头。”他学着我之前的动作一弹我脑门,只是力度十分的轻柔,“我从来不怪你,别看你叫无情,却总是吃亏在太过用情。不过我答应你,不会再主动招惹初柔。” “真的?”我意外于他的豁达,不解问道:“你这样委屈自己,是不想让我为难吗?” “当然不是。”他促狭的眨眨眼,自嘲道:“你说的对,这场仇怨始终是苏叶秋c风影之与初柔三人间的事,这里面从来都没有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男人世界 我很欣慰,因为霍惊云总算放下了找初柔报仇这桩心结,可见今晨他虽然在气头上,但到底听进了我的话。自始至终,这段恩怨他都是个局外人,纵然心痛得难以复加,也没有越俎代庖的道理。 我也很高兴惊云能够理智的爱苏叶秋,我想,就算那个心高气傲的男子仍然不爱他,却也在心底给予他一份欣赏与尊重吧。这才是对等的关系,你可以不爱我,却无法阻止我爱你,你可以不爱我,却依然欣赏我爱你的方式。我给你爱情,你还我尊重,各不相欠。 现在看来我爱温子曦,而所幸温子曦也爱我是何等难得的事情啊。这世间不是所有人的爱都能换得爱,次一等的,可换来尊重,再次一等,换来怜惜,而最可悲的,则是换来鄙夷甚至怨恨。除了换得爱是运气以外,其他的能换来什么,最终取决于你怎么做而已。 爱不该让人卑贱,而是让我们活得更有尊严。我很庆幸霍惊云终于也感悟出这样的道理,再爱一个人也不该丢失掉自我,我们可以把整颗心捧在爱人面前,却不能将自尊任他踩在脚下。 “爱一个人,是给予他足够喘息的空间,一味的穷追不舍,就不再是爱而是伤害了。”霍惊云似乎在回忆往昔的种种,声音中带了一丝飘渺,“所以我只能远远的望着他,守着他,在他感知不到的地方默默爱他。” “我以为你会带他走。”想起三月前他坚毅的神情,我不由得叹息道。 “他不爱我,我要带他去的任何地方都会变成困住他的沙漠。何况,我终于明白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霍惊云带有磁性的嗓音突然沾染上了丝丝寒意,“这里有他的‘寂沙洲’,哪怕身处沙漠,在他心中也能衍生成绿洲。” “所以你就这样跟他耗着?” “不然怎样?”霍惊云挑挑眉毛苦笑道:“他不能停止爱风影之,我却不能停止爱他。他有他的劫难,我有我的劫难,我们都在劫难逃。” 我低下头慢慢品味着“在劫难逃”这四个字,心头涌动出无限的酸楚,自己虽然与温子曦已是两情相悦,并无霍惊云的那种相思难遣的愁绪,但现如今相隔两地阻力重重,到底无法倾心相爱,这其中的缱绻滋味,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霍惊云的手臂轻轻拥住我身子,低沉的语调里有了一丝热度,“幸好还能与你抱团取暖。” 我并不以为忤,想起在埋剑山庄的日子,恍然觉得与身边这人像是相交了很久很久,仿佛有一辈子那么漫长。远在沐霞山庄的司徒衍也是喜欢与我这样勾肩搭臂的,无情虽生性孤僻,不爱同人过分亲近,但对于不涉狎昵的行为,却也并不反感。 我喜欢抱团取暖这个词,听起来就不那么孤单。佛教讲究渡人,那是一种难得的慈悲。而我与霍惊云,不经意间也达到了“互渡”境界,在我们各自生命中最艰难寂寞的时刻。 谈谈讲讲间一个夜晚很容易就可以被打发,同样身为杀手,我们都有过数日不眠不休的经历,故一次的达旦并不能摧垮掉多少精神,反而在太阳升起的时刻,因着互吐心事后的轻松畅快,我们都有种恍若重生的惬意感。 尤其是神采奕奕的霍大少,简直精神得人神共愤,俊逸的面容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亮,就算无情懂得红粉骷髅的道理,也不能不承认他这副皮囊横行在这个惯于看脸的世界中,确实杀伤力惊人。 逆着朝阳飞来一只遍体纯白的小鸟,浑身犹如雪团一般没有一根杂羽,通红的眼珠像是嵌上了两颗红石榴籽。这是摘星楼的讯息传递者之一——信鸽。当然不同于普通的信鸽,它要比一般的鸽子小巧得多,几乎只有后者一半大小,可飞行速度与长途耐力却要超出很多倍,乃是摘星楼苦心培育出来的异种。 此时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绑在鸽子腿上的那张小纸条内,蓝姬的办事效率可谓快捷,昨天刚刚递出的消息,今日便有了结果。恩济斋内走出的弟子,即便是女人也一样的果敢干脆,毫无一丝扭捏拖延之态。 “怎样?”霍惊云关切的碰碰我。 我神色凝重的把纸条展开于他眼前,那上面只有两个小巧清丽的字迹——西南,却足以令无情郑重待之。 “西南方?这可不大好办了。”霍惊云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确定蓝姬不是在诓你吧?” 看来他对蓝姬的成见也很深,但我知道她绝不会拿无忧的安危当儿戏。不过小霍说的也没错,西南乃是苗疆的所在,的确不大好办。我随之勾起往昔的回忆,那些层出不穷的毒术c蛊术,单只是想想已令人头皮发麻。 在刚刚看到纸条的一刹那,我心中就突然涌现出一股寒气,也许是职业带来的直觉吧,预感自己似乎又置身于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当中,并且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宁日。 因为太知道苗疆是怎样一个凶险的所在,所以在知晓是这个地方的时候,心中的不安就隐隐透发了出来,恐怕比起诡异陌生的东瀛来,那里才是更神秘也更恐怖的地方。 “可惜不是江南啊!”霍惊云犹自惋惜着,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物。 我不禁莞尔,从来没想过这五年内再临江南相会温子曦,尤其在无忧下落不明的时刻,哪怕相思已然入骨,也没有见他的理由。如果见一次面换不来长相厮守,我宁愿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还是不要让彼此宁静的心再起涟漪了啊,唯有清醒的冷静才能慢慢熬过这五年。 “走吧!”我站起身来抖抖衣衫上的草屑,招呼霍惊云。 “如今寻人的地点是明确了。”他抱着肩膀若有所思道:“但是你又有什么理由能说服师父派你去那里呢?” 我脚下一顿,想起那日师父满面痛心的神色,心中也是没底,强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说不定师父慈悲就答应了。” “慈悲?”像是我讲了个天大的笑话,霍惊云嘲弄的翻扬起嘴角,“你能这样形容他才是真的慈悲。” “惊云!”我不赞同的回瞪他,“你不该如此评价师父。” “好吧,算我失言了。”他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却难得的没有与我争执,话锋一转说道:“不行就让我代你走一遭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 “那怎么行,你还要照看苏叶秋。况且,不亲自去我是不会放心的。”我下意识的出口拒绝。 “我知道你一向都很强,比我们这些男人要更强,但说句不怕你着恼的话,这始终是一个男人的世界。”霍惊云回眸深深的望着我,“所以偶尔的软弱不代表什么,你也需要让人为你挡在身前。” 我惊讶的对望他,心中有感动也有唏嘘,是啊,谁都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虽然如果离开了女人,它可能就毫无意义。 可我知道小霍不是在轻视女子,他是真的怜惜我,怜惜女子在世间生存有多么不容易。 “等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吧。”我略带逃避的说着,心中实在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霍惊云不依不饶的盯着我,“你是怕此行凶险莫测会连累我吧?” 我没有接话,心思却已飞到了那片西南独特之地,其实我早该想到那个地方了,说起来无忧与我都曾先后去过,并探索过很长一段时间。固然那里是最危险的地方,可对于不能见天日的无忧来说,又岂非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我很少提及甚至想到那里,就像是个悠远的梦魇,不到万不得已不愿轻易去碰触。因为我一向不赞成他们当地人的某些术法,很多传闻我虽未亲眼得见,却也曾经历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件,所以从内心深处莫名排斥那个地方,并有着深深的恐惧。 没错,是恐惧。无情从不是个无所畏惧的人,无畏不过是种精神,惧怕则乃是人之常情,但生活中有太多的事情不是因为怕就不会去做的。所以才存在“勇气”这个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勇气的含义,而我始终觉得,这天地间是没有那样的人的,无论是仙神还是魔怪。 “喂!”等不到满意的答话,霍惊云不耐烦的捅捅我,嘟囔道:“好歹我也是排名第四的高手,就不能给小爷几分薄面吗?” 看着他眼内跃跃欲试的光芒,我忆起前情不由得打趣道:“果然是高手啊,连蝙蝠肉都不敢吃的高手。” “我——”被我勾起了回忆,霍大少俊脸罕有的涨得通红,强辩道:“有什么不敢啊,我那是嫌腌臜。” 我也不拆穿他,只是笑吟吟的介绍,“苗疆那个地方,可有的是比蝙蝠肉更腌臜的东西。” 霍惊云听闻露出古怪的神色,悄悄擦拭掉额头的汗水,却仍然挣扎道:“那也无妨,只要吃不死人,你能吃的,我也能吃!” 我动容的看着他,没人比我更清楚他当日初尝蝙蝠时的面色有多苍白,但那是为了活命的无可奈何。现如今,他为了替我分担,竟主动提出要去苗疆那样毒虫遍地诡异莫测的地方,这份情意在当今这个冷漠的年代愈加的难能可贵。 谁说杀手无情呢?我们的感情或许比常人埋藏要更深一些,可一旦爆发,却更炽热c更浓烈,也更纯粹。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雪肤无瑕 “无情,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刚刚回到恩济斋内自己的院落,初柔就一把推开院门动情的呼唤。 我有一霎那的庆幸,还好霍惊云不同于司徒衍的缠人,并没送我回千落院,而是去了苏叶秋的宅子,否则当面碰上就麻烦了。虽然我相信他不会再主动招惹初柔,可毕竟有心结和芥蒂横在那里,隐隐的我似乎感觉到就算没有苏叶秋的梁子,惊云恐怕对初柔也没有多少好感。 有时候一个人看另一个人不顺眼有很多理由,而有时候,又毫无理由。这就像是爱一个人,可以有各种理由,也可以没有理由。 我站在院中静静的看着初柔,从上一次分别至今,得有五六个月的光景未见,我以为沐浴在爱河的女子会容光焕发c愈加妩媚,可如今向我走来的她却面带憔悴,一向晶莹白皙的肤色也像是被涂上了一层蜡黄。 “你还好吧,初柔?”我心中莫名的疼痛起来,那个印象中本该明媚的幸福小女人在哪里?爱情难道不该让人滋润吗?为什么这朵昔日的鲜花却仿佛快要凋零了呢? “我?我没事。”初柔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庞,颇有些回避的说道:“自从知道你擅自请假去了别处,我就一直在为你担心。” 见她不愿多谈自己,我也不便多问,微微一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她亲热的拉住我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半晌,这才舒了口气道:“看起来气色很好,可见在外面没受多大苦,这我就放心了。” 感受到她由衷的关切,我心中也是一暖,语气也愈发的柔软,“真的没事,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傻瓜,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骗我啦。”初柔眨眨眼睛,把我的手抬起来促狭道:“那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被她问得一呆,我的手上难道有什么东西不成?用满含疑问的眼神望向她。 初柔“扑哧”一笑,摇着我的手说道:“你看看你,练武练的傻了吧,我是问你怎么皮肤比以前要细腻光滑了呢?” 原来是这个,我随着她的话把眼光投放在自己的手背上,突然间发现那竟是一只若寒玉般洁白无瑕的素手。我疑惑的张开手掌对着阳光细看,凝脂般细腻的肌肤闪闪发亮,晃得人心荡漾,昔日刻苦练功留下的痕迹居然荡然无存了。 这真的是我的手吗?将手掌缓缓的抚摸上脸庞,摩擦出一阵滑腻的触感,也就是说,无情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粗糙至极的女子了。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着,脑海内却猛然想起当日在七星灯阵内抵抗小泉秋月邪的天之羽衣时的一幕。那时候,无情刚刚悟通了通往修炼至途的道路,并借助易水寒为我疗伤的部分真气伐毛洗髓,将全身上下的肌肤焕然一新。 我仍然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掌,自那日脱胎换骨之后,无情重视的仅仅是体内修为上的提升与否,对于自己这副躯壳的变化根本就无暇顾及。当时或许是似有所感,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哪里有时间来真正审视肉身。 初柔到底是女子的缘故,所以才会对这些细微末节的事情格外注意吧,毕竟,爱美向来都是女人的天性。当然无情除外,从来不曾拥有过美丽这个词语,就是换了一副皮肤又怎样,骨子里我仍然是那个毛糙粗鄙的无情。 “无情,你到底怎么了?”初柔轻柔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眼神发亮的看着我,“你现在真的好美啊,这皮肤又白皙又水嫩,简直吹弹得破。” 说着她轻轻的捏住我面颊,似乎对于我肤质的变化格外感兴趣。我不由得暗自好笑,对于美貌的追逐,看来就算是初柔这种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也不能免俗。 估计是被我笑得古怪,她不由得面上一红,“你莫笑我,看你那淡然的样子,莫非真的不在意容貌吗?” “在意?”我狠狠掐了下脸颊自嘲道:“我觉得美女才有资格在意。” “可是你也很美啊。”初柔不解的看着我,“这样的肌肤配上你自身这种坚韧自信的气质,真的很难让人移开眼光。” “额。。。。。。”不知怎的,听人夸奖自己外貌,我觉得浑身的不自在,狼狈的摸摸鼻子,说道:“我宁可你夸我器宇轩昂。” “那是形容男子的啦。”初柔佯怒的拍了我一巴掌,气鼓鼓的说道:“你以为自己整天穿个男装就是男人啦,醒醒吧,大小姐。” 我下意识的看看身上,果然是一身玄色衣衫,如果身着男装就能够做男子的话,无情确实希望舍弃这副女儿身。做女人太麻烦了,单只是每月那几日的不便,就足以令人心生沮丧。还有自幼就已烙印在身的自卑感吧,正因为永远都做不来优雅c柔媚c温婉c婀娜的女子,所以才一直回避女装,所以才四处结交须眉男子,这是种心理上的自惭形秽。因为自卑,所以才更自尊c自傲,多么矛盾的心理。 “我还是这样吧,挺好。”愣神了良久,我终于苦笑道:“皮肤确实变好了,但骨子里的粗糙依旧,还是穿男装舒服。” “你呀,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初柔轻轻皱起眉头嗔怪道:“我知道你很强,可是再强终究也是女子,这是我们生来就被既定的宿命,无可改变。” 我听得眼神微闪,只因霍惊云也刚刚对我强调过类似的话。只不过前者是出于心疼,而后者是出于同病相怜。 他们说的我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一想到做的再好,最终也会被一句女子而打回原形,心里面不是不悲哀的。我是女子,就是身着男装也是女子,永远变不成男子,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也许我渴望变得更强的最根本原因就是要摆脱世俗间对于男女的定位,男子能做到的事,女子也能做到,身为女子本不是错,不该卑微如尘。 “好了,不说这些了。”初柔见我神色不悦,体贴的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请了三个月的假去了异邦,可有此事?到底发生了何事?” 又是个我不愿回答的问题,不是不信任初柔,而是这些事情都是因上一次的任务所引发,霍惊云也是执行者之一,所以跟他说说没什么,可是初柔,按照斋规是不应该打探的。杀手之间,是不该谈论涉及到任务的敏感话题的,这是恩济斋的斋规,为了确保雇主的,也为了内部的机密性。当然我知道现如今的恩济斋内很多消息已不再固若金汤了,但是,身为它的一份子,无情万不得已绝不会违背它的意志。 “我与几个人去了趟东瀛,这不刚刚回来,此行尚算顺利。”我斟字酌句的避重就轻道。 “东瀛?”初柔清亮的眸光微黯,陡然间加深了色泽,“是和什么朋友一起去的?” 今日的初柔有些奇怪,不同于往日的善解人意,一再的寻根究底,实际上她追问的每一句都已然超出了职业杀手的法则。 “不过是几个江湖上的朋友。”我压下心中的些微不快,淡淡说道。 “对不起,是我逾越了。”似乎有感于我的躲闪,她低头黯然道:“我只是太担心你了,刚刚回来又听说师父对你大发脾气,并没有别的意思。” 看来我跪在忆菊园外请罪的消息早已在斋内不胫而走了,我扯起嘴角自嘲的笑笑,柔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初柔抬眸深深的打量我,眼神中的疲惫一闪而过。我记起当日分别时,她说请了一个月的假去看望心上人,为何此番相见她却只字不提而憔悴不堪呢?她当时并不确定对方的心意,莫非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结局? “初柔,你不是说去看望一个人。”我反握住她的手,单刀直入的问道:“可曾探知他到底是何心意?” 初柔手上的力道一紧,抿嘴笑道:“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啊。” “怎么可能不记得。”听她提起当日,我不由得失笑道:“你头一次如此郑重的告诉我爱情的滋味,我就算想忘也忘不掉啊。” “喂,不许笑我!”初柔羞赧的摇动着我的胳膊,一副小儿女情态。 看她的模样又不大像受过情伤,我微微放下心来。近年来见遍了各色爱情,又有自己的亲身经历在后,深知坠入情海之苦,所以衷心的希望身边的人都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亏你当日还患得患失的担心,我一早就知道没人能抗拒你的魅力。”心情轻松了,我继续开着她的玩笑,“除非他是傻瓜。” “哦?”初柔若有所思的望着我,“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闻言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数月未见的女子,一袭鹅黄色的衣衫,细细的腰肢未盈一握,憔悴的面色也掩盖不了那份楚楚动人,反倒更平添了几许娇弱柔媚。 “当然,你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我由衷说道:“理应获得这世间最美妙的爱情。” 初柔羞涩的低头一笑,最是那俯首的风情,竟让人恍然生出种儿女情长c英雄气短的感受。 “无情,你也觉得爱情很美妙吗?”初柔突然抬起头来狡黠的打趣我,“莫非,你也尝试过了?” 被她说得面上一红,想到那人心里却又莫名的一热,情不自禁的坦然说道:“尝试过了,滋味不错。” 初柔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我忍不住莞尔微笑,她逗我的时候一定没想到无情会坦率承认吧,爱了就是爱了,我以后都不想再逃避。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狭路相逢 从曾经的彷徨犹豫,到后来的忐忑羞涩,再到如今的笃定坦然,我在逐渐接受这份爱情的同时,心境也变得愈加的从容。真爱无罪,这是我劝解霍惊云的话,也确是我心中所想。 情之一字,是与生俱来的c最质朴的感觉,就连飞禽走兽都有情感,又何况智慧更高一筹的人呢?我没有错,有喜欢的人不是一个错,也用不着躲闪或回避。即便是面对楚爷,无情也曾坦然相告,又遑论亲如姐妹的初柔呢? 所以看到初柔的错愕,我不由得会心一笑,无情自来就不擅于倾吐心事,像现在这样简单明确的直抒胸臆尚是首次,也难怪她不适应。 想到此我拉着她的手正要解释,反被已经恢复如常的初柔按住抢先言道:“他对你好不好?知不知晓你的身份?” 看着她迫切要知晓答案的样子,我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是因为关心我才会问得如此焦急而细致吧。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停驻在他是怎样一个人上面,而唯有初柔,首先会关注他对我好不好。 “很好。”想到他,我脸庞上不自禁的沾染上甜蜜的笑容,“比我对他要好的多,所以,我今后要对他好一些。” “他也不介意你的身份?”初柔眸光转动至莫测,“以及你和楚爷的过去?” 我乍然抬眼看她,想不到会被问到如此尖锐的问题,脸上的甜蜜化为苦涩,是啊,无情是有过去的人,就算温子曦不在乎,旁人却在乎。 “我没有别的意思。”初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我神色,轻声说道:“只是担心以前的事会影响你的幸福。” “我没有对他说过以前的事。”沉吟了良久,我涩然开口,“但我也从来没有欺骗过他,我想有机会的话,我会对他全盘托出的,我相信他不会在意,你放心。” “那就好。”她的语调透出种莫名的轻快,“也可以用来试一试他是否真的喜欢你。” 我不禁哑然失笑,与楚爷的过去或许在世俗中是个大难题,但是它并不是我和子曦之间的问题,他也不是那种传统保守的卫道士,很多行为与思想既开明又活络,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的。所以,我始终未曾对他言讲曾经的种种,非是怕他介意,而只是简单的不想提及。 他喜欢我这件事,已不再是个疑问句,而是天经地义的肯定,不需要靠此事来证明。哪怕他有一天不再喜欢我,也绝非是因为我的曾经。这些我俩其实并没有深入探讨过,但我就是笃定的知道,或许这是属于恋人的灵犀。 但显然初柔是不会明白的,故才有此误会。她对于我们的了解,还比不上霍惊云掌握的多,有这种担心实属正常。不过我也没必要解释,出于某种矜持c或者是个人,我实在不想将最隐匿的心思毫无保留的宣之于众。 见我沉默不语,初柔抿唇而笑,却聪明的转换了话题,“要不要去见见我的意中人?”看到我困惑的眼神,她微带羞涩,补充道:“我不是答应过带他来见你嘛。” “他现下在洛阳吗?”我饶有兴致的问道,发现一向腼腆的初柔竟如此大方的把心上人带过来给我看,心中一阵感动。 “你是我最要好的姐妹,自然要替我相看相看。”初柔口中说得干脆,可到底还是害羞,连脖颈都微带粉色,“我希望他能得到你的认可,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看中的男子,自然是万里挑一。”我灿然微笑着,真心的为她高兴,这也算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初柔眸光闪动,雀跃道:“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生动的初柔,再无一丝女子的矜持,全身焕发出别样的神采。饶是无情一向自诩爽朗洒脱,也不禁钦佩她的勇气,并对自己之前的忸怩而渐生惭愧。同时我也羡慕能够想爱则爱的初柔,她不曾背负过需得斩性绝情的枷锁,可以自由的爱或不爱,真好。 “你怎么了,无情?”许是见到我脸上露出的恍然若失,初柔小心翼翼的揣摩着我神色,试探道:“不想去见他吗?” “不是,我是替你开心。”安慰的冲着她露齿一笑,唏嘘道:“我是羡慕你的自由。” “傻瓜,你不也是一样。”初柔释然的笑出声来,“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是幸福更是幸运。” 不知怎的,看到她此刻的笑靥,我突然想到了现如今独居陋室的苏叶秋,还有那个初柔始终都绕不开的人影,风影之。心中毫无来由的涌上了一丝不安,自从与霍惊云亲近以后,我对于风影之的成见也逐渐在减淡。也许,都是寂寞惹的祸吧。爱情无对错,可寂寞爱惹祸,所以像霍惊云那样能够克制住内心孤独的人,都是真男人,哪怕他喜欢的是男人。 我不忍心消弱初柔的喜悦之情,遂强压下心头的紊乱思绪,嘴角溢出个甜蜜的笑容,“快走吧,我已经等不及去见那个人了。” 初柔垂下眼眸掩袖而笑,我看不到她眸光的神采,却能够听得到她笑声的明媚,心情也随之上扬。她亲亲热热的拉住我的手向院外走,谁知竟与刚要进来的霍惊云几乎对撞在一处。 “哇呀,你不会是想投怀送抱吧!”霍惊云夸张的惊呼着,却一脸厌恶的侧身不与初柔身体相触,口中则继续不依不饶,“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啊,你平时那温婉优雅的仪态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初柔被他说的满面通红,无措的站住了脚步,粉面上一派尴尬。我狠狠的剜了霍惊云一眼,看他那暗爽的样子可知,方才的相撞一定是这小子故意的。身为杀手随时都保有高度的警惕性,对于房前屋后的异动早该了然于胸,否则已死了千百回了,又岂能相撞呢? 初柔向来机警,尤其她又最擅长暗器,比旁人更多了份听觉上的灵敏。可是她此时似乎正沉浸于分享爱情的喜悦中,心神不属之下给霍大少钻了空子。 她径自抓着我的手呐呐无言,委实不希望看到眼前二人在我这里针锋相对,我轻轻踢了小霍一脚,无奈问道:“你又过来干嘛?” 霍大少委屈的撇撇嘴做可怜状,“我一人待在宅子里无聊,找你来探讨下武功呗。” 自从听我讲述了在东瀛的诸般见闻,霍惊云除了羡慕得要死以外,就闪着亮晶晶的桃花眼一个劲儿的打探修炼法门,恨不得立马拉我去坟地捉两只鬼怪来研究才好。 这也怪他不得,灵异之事固然诡异恐怖c吉凶难测,但却又能引人入胜c欲罢不能。霍惊云艺高人胆大,既对修炼兴趣盎然,又未曾亲身经历过那样的凶险时刻,故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时候。 幸好司徒衍不在斋中,否则这两人若是凑在了一处,又都是天不怕地不怕c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想到此我竟一阵欣慰,并暗自告诫自己绝不能把他二人聚齐。 但我还真不敢随随便便的传授他修炼法门,这小子一心看初柔不顺眼,如果凭着修炼的方法将武力大幅度提升,谁知他会不会继续找她麻烦?就算不置她于死地,若是时不时的捉一两只鬼怪来吓初柔,我看这样的情况十有会发生。 初柔抬起头来露出惊讶的神色,复杂的目光从我脸上流连至霍惊云,似乎在不解我俩对话中那种熟络的语气。我暗自叹了口气,与小霍的相交是缘分也是宿命,虽然不必对初柔解释,但我心知她肯定会介意。 没想过会面对如此为难的局面,似乎对他俩谁另眼相看,都是对另一个人情谊的背叛。而更令我头大的是,虽然霍大少已承诺不会找初柔麻烦,但他显然说的是武力上的,并不妨碍他平日里的冷嘲热讽。可初柔乃是个温文尔雅的淑女,碰上这油盐不进的惫赖小子,只能说算她倒霉。 看着初柔被他言语挤兑得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不禁眉头深锁,霍大少难道就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个词语吗?还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所以才对这样我见犹怜的画面无感? 我一推霍惊云后心,轰赶道:“你先去别处耍耍吧,我和初柔有点事要出去办。” “去哪里呀?”这臭小子十分没眼色的追问着,打蛇随棍上,“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没事做。” “不,不用了。”初柔惊惶的出言拦阻,“我们很快就回来。” “切!你以为小爷稀罕与你同行啊,我是舍不得无情!”霍大少仗着身高的优势,很少不屑的俯瞰她。 被他语气中的毫不掩饰的暧昧冲击得一愣,初柔眯起迷离的杏眼抬首打量着他,和身后的我。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我偷偷抖了抖被他激起的一身鸡皮疙瘩,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要去买些女人用的东西,你喜欢跟就跟来吧。” “无情!”初柔跺着脚娇羞的不依,一个闺阁女子听到我以这样羞人的理由搪塞霍惊云,任她再洒脱也感不好意思。我却从未有这样的顾虑,着男装惯了,很多时候,我都不当自己是女子,粗鲁一点也无妨。 “你这女人。”霍惊云“扑哧”一笑,轻叹道:“亏你找这么个理由,也罢,我在此等你回来吧。” 尚未等我出声,初柔忙不迭的胡乱点点头,拉着我火速逃离了千落院,就像是有人在后头追赶一般。 这两个人,莫非是前世的冤家吗?我暗自腹诽着,遥想今后的日子,以及如何说动师父放我去苗疆,止不住一阵头大。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难堪 任由初柔拉着我的手再次出了恩济斋的暗门,守门的仆从见到我,饶是在畏惧下也露出了几丝好奇。我瞧着暗自好笑,却依旧像往常般绷紧了面皮扬长而去。 洛阳城如故的车水马龙c人头攒动,不知怎的,每次从阴森的地下城恩济斋内出来,看到这里满眼的阳光与热络,都有种重返人间的恍然。当日,这并不妨碍我对恩济斋的孺慕之思,即便那里可被比喻为森罗宝殿,却也是无情生长的地方。 不过看到斋外热闹喧嚣的世界,我心中还是有几分喜悦的,因为这才是红尘的滋味,繁华c市侩c喜庆和女眉人谷。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初柔的心上人了,我又涌上了一丝小小的期待,能被初柔这样的女子深深爱慕的人,肯定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吧。想到此我不由得瞥了眼正专心赶路的初柔,她温婉的面容上平添了几许深沉,虽然嘴角微翘露出个美丽的笑容,但眸光中闪烁的深邃却泄露了她的心境。再不复方才的小女儿神态,竟透出种大战来临前的蓄势待发。 心中一凛,自见到初柔开始,在喜悦背后就蕴藏有的丝丝不安陡然被扩大开来,她今天很怪,但具体是哪里怪我一时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这样子的她,很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蓄意。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相聚我与初柔之间似乎是隔了一层轻纱薄雾,总也不复曾经的亲密无间。尤其是初柔,神态和语气虽然极尽亲热之能事,却仍旧透发出几分的刻意。 无情是个心思细腻并极度敏感的人,一点点微小的变化都可以及时的觉察,所以才会感到不安与诧异吧。同时还会有种深深的失落,她是我的师姐,一向亲如姐妹,为何还要带上面具与无情应酬呢?就算真的有事,难道不可以一起协商,共同面对吗? 罢了,谁都有秘密,无情自诩光明磊落,不也是有很多不想多说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即便再亲近,也不该强行探索。关心一个人,就应该给予她足够的空间,这才是尊重。就像温子曦从来不主动问询我与楚爷之间的事情,连试探的言语也不曾有过,这是一种难得的豁达,也是一种尊重。 怎么绕来绕去又跑到他身上去了?我暗自好笑着自己的入魔,别后的日子里,思念总是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强势来袭。三个月的相处,无情竟已不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日子,这个认知令我连日来心惊肉跳,忖度未来遥不可及的五年如何抵挡。 爱使人坚强,于是我披荆斩棘一往无前,哪怕前途阻碍重重也绝不退缩c永不放弃。 爱也使人脆弱,于是当思念夹裹着牵挂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时候,长夜愈加变得空旷和寂寥,只好辗转反侧c独坐候天明。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与霍惊云整晚促膝长聊的缘由,唯有饱受情之折磨的人才会明白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该有何等的难捱,睡眠在很多人眼中其实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到了。”初柔语调欢快的摇晃着我的胳膊,显得既亲昵又雀跃,如果不计较她眼神中的心不在焉的话。 “就是在这家客栈里?”我强打起精神问道,刻意忽略掉她的心事重重。 “是啊,他来了有几天了,一直住在这里。”初柔一面小心观察着我的神色,一面示意我进去。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客栈,在繁华富硕的洛阳城内可谓是毫不起眼,甚至称得上简陋。因着接近午膳的时辰,一楼大堂内的气氛还算热烈,虽谈不上高朋满座,一眼望去也几乎座无虚席。 我的视线被临窗而坐的男子所吸引,他前脸面对着门口的位置,眼前摆了三四碟小菜,正自给对面那人斟酒,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气定神闲,即便是穿着普通的长衫,即便是身处粗糙之地,也只会令人觉得华贵与优雅。 心脏的跳动陡然间加速,我冷冷看了眼身旁的初柔,难道这才是她今天失常的原因?后者却回给我一副愕然无措的面容,我皱了皱眉头,疑惑并不能轻易被打消,至少我不相信这场相遇仅仅是个巧合。 初柔早已抢先几步对着那人行下礼去,“楚爷,幸会。” 楚爷淡笑着朝初柔微微颔首,眼神却越过她投射到我身上,“真是巧。” 初柔向着楚爷对面那人柔柔一笑,目光流转间顾盼生姿,“我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认识的。” 那人熟悉的语调温和的响起,“原来你也认识楚爷,这世界还真是小。” 我的目光难以置信的落在那人的背影上,正午的阳光自窗外淡淡的透进来,将那身影沐浴得闪亮而飘渺,似真似幻。 初柔忙不迭的掩袖而笑,眼神中光芒万丈,“我带了个朋友来给你认识。” “无情,快过来!”初柔侧转头招呼我,“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那人身躯一阵,霍然转过身来面对我,俊秀的脸庞上惊喜交集。 初柔等不及我反应,小女孩般跑过来将我拽到桌前,满脸带笑的开口说道:“无情,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恩,朋友,温子曦。” “这世界果然是小。”不等她介绍我,我翘起嘴角向那人打招呼,“你好,我叫无情,是初柔的朋友。” 温子曦震惊的看着我,不知是出于这样的开场白,还是我眼神中的冷意。我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这世界不仅小,而且还很荒谬,谁能想到,无情千思万想之人居然还是初柔的意中人。 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愤怒,只是很冷,却又很想笑。多么可笑的无情啊,前几天还跪在忆菊园为了他据理力争毫不妥协,如今却在楚爷眼前一败涂地溃不成军,直让人情何以堪。 我望着对面这个几日来魂牵梦萦的男子,笑容越发的灿烂,好,很好,这样的难堪无情平生首次遇到,也算难得。我怎么就忘记了一点,爱情里不单单只有折磨与伤害,还有欺骗与背叛。 想到初柔当初请假就是去江南看望他,我心中一动,猛然记起当日在如梦客栈内,易水寒曾提及有一个朋友适逢其会,替温子曦消弭了一场大难,如今思之那个朋友自然就是初柔了。她比我早一步到了江南,救了他一命。不,她比我更早就认识了他,并芳心暗许。那一次去江南,仅仅是要证实这段感情。 于是凑巧救了他,也顺理成章的得到了他的心。那么,我算什么呢?这些日子的海誓山盟又算什么呢?都是我的幻觉吗?究竟是初柔弄错了还是我弄错了? 我依然挂着满脸的笑容在看着他,还是那个俊秀挺拔温文尔雅的男子,还是那个和煦如阳光般温暖的眼神,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回暖了呢? “无情,这是怎么回事?”他温和的开口,眼神疑惑而怜惜的望着我,其中的情意仿佛一如昨日。 “都站着干什么,先坐下再说。”楚爷突然淡淡的插口,语调听不出喜怒。 我猛地转头看向他,原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温子曦到了洛阳城,唯有我毫无所知。可是他又来此做什么,莫非要亲身欣赏无情的难堪吗? 楚爷挑眉与我对视,目光中漆黑一片辨不出心意,初柔拉拉我袖子,轻声道:“我们先坐下吧,慢慢聊。” 我站着不动,霎时间觉得自己像个戏台上的丑角,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们平添几分茶余饭后的谈资的。 身遭的空气也被感染得凝重起来,楚爷轻轻皱起了眉头,语气反一改往日的温和,带上了一丝宠溺,“你这是怎么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我不答话,笑容早在面向他时便已从脸上褪去,如今只觉得荒谬。我一定是被猪油蒙住了心才会到这里来任凭他们羞辱我的,我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 “是在生气这个吧!”楚爷从怀内掏出块玉佩放在桌上,好脾气的说道:“你看,我这不是帮你讨回来了。” 那块冬暖夏凉的碧绿色玉佩静静的躺在桌上,我没有说话,更没有伸手拿起来,玉佩固然还是那块玉佩,可在转眼间就已失去了应有的意义,看起来同现在的无情一样,是那么的可笑。 温子曦的脸色已经变了,“这玉佩怎么会在楚爷手里?” 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何况此情此景我愈加不想解释,只是冷淡的反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样的冷淡,他只在相识的最初被我如此对待过,不由得一愣,“你不希望在这里看到我?” 我抿唇不语,在进门之前,我当然是希望能够邂逅他的,但不是以初柔意中人的方式,更不是在我是最后一个知情者的情形下。 “原来你们是认识的。”初柔眨着杏眼插口,一脸毫不知情的茫然。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好笑的看着她表演,还有楚爷的配合,心中不仅充满了被人背叛的寒冷,还有万念俱灰的失望。 初柔应该是一早就从楚爷那里得知我与温子曦的事情了吧,所以才会急切的拉我来此抢先宣示主权。她也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瓜啊,我又岂会和她争呢,感情的事不是争抢来的,况且我已经放弃了。 在我意识到温子曦是为了初柔来到洛阳的时候,就决定放弃了。如果我还奢望问他个清楚明白,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还有什么不够了解的呢?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不知道我在洛阳,没人知晓无情来自哪里,无论是易水寒还是温子曦,就算是在最浓情蜜意的时刻,我也不曾忘记斋规。我是不会对外面的人透露自己的行踪的,哪怕彼此再信任再亲近都不能。所幸他也从不过问,临别时只是坚定的说在江南等我。 所以他不知道我在哪里,更不是为了我来洛阳。所以后面的事还有什么不了解呢,你赢了,初柔,虽然我没想过与你相比。温子曦从此后是你的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玉碎 一个温文尔雅个婉约娴静,一个文质彬彬个楚楚动人,一个玉树临风胜潘安个一朵梨花压海棠。无论是性情还是相貌,怎么看,他们两个人都是出奇的般配,天界的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是。 无情又算什么呢?性格复杂,长相平庸,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身武艺,可是,这世间,谁会真心因为一个女子武艺高强而心生爱慕? 初柔就不同了,她虽也是北方人,却有着南方佳丽的温婉静柔。声音总是那么的和风细雨,身段如弱柳扶风般摇曳生姿,容貌更是妩媚柔美我见犹怜。 当然她拥有的不仅仅是外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都有涉猎,女红更是出奇的好,我的好几件长衫都是出自她的双手。但她没有因为杂务而荒废了武功,恩济斋排名第三的杀手绝非浪得虚名。她暗器不只在斋内,放眼江湖上也是绝技。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慈悲。“千手观音”的绰号既是中肯的评价,又是高度的赞扬。比起无情的很辣,初柔鲜少会在比武斗狠时伤人性命,据我所知她手上的人命,就是风影之一人。杀手任务除外,那是任何杀手都无法避免的杀戮,不过听闻她一向只接救人的任务,并且无论再艰巨也绝不伤人性命。 这样的慈悲之心想来也是吸引温子曦的地方吧,她的善良匹配他的悲天悯人,岂不是相得益彰? “你不收起这块玉佩吗?”楚爷依然神色不动的看着我,“这可是我费尽了心力帮你取回来的。” 是么?你的确是费尽了心力,先用那周易为饵引我们上钩,再一步步故弄玄虚的试探,最终的目的不就是这枚玉佩吗?你算准了我会不计代价的来交换殄文吧?那你是否也早就知晓了无忧的存在? 心中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扰得冷汗直冒,难道,无忧的失踪与楚爷亦或是恩济斋有关?会吗?明知道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还依然纠结于旧事穷追不舍? “无情。”楚爷再次打断了我的思绪,咄咄逼人的问道:“你真的不要这块玉佩了吗?” 够了! 压抑c隐忍了许久的坏情绪终于承载不住似的从体内爆发出来。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纠结c伤心c痛苦c失望c难堪c自卑c自怜。。。。。。诸般情绪百味杂陈的在心头翻涌,最终汇聚成真正的愤怒。 我一抄手拿起那块微带暖意的玉佩,就像是拿起被人强行抛开了的柔软脆弱的内心,亦或是拿起早已遭人践踏于地低进尘埃的自尊,由着它平躺在我冰凉的掌心。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了,这一点点的温暖连手心都焐不暖,又岂能传递到心田呢?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内串联,无情不是个自作多情的女子,也不曾主动招惹过谁,你们为何要一再的骗我c迫我? 手掌缓缓的收紧c再收紧,皮肤内的骨骼与玉石充分摩擦发出“咯吱吱”的响声,我没有动用体内的真气,只凭着的这股子蛮力,生硬的用力c再用力,直至玉碎。。。。。。。人伤。 “无情!” 伴随着初柔的惊呼,我将整整齐齐碎成四瓣的玉佩掷于桌上,连同手掌被割伤后倾洒下来的血液。鲜红的血滴自白皙无暇的手掌上坠落,犹如红梅盛开在碧绿的碎玉上,释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我冷冷的盯着自己握掌成拳的伤手,露出惨烈的笑容。果然是个好办法,用的疼来抵御心里的痛,这是无情自创的疗伤方式,简单粗暴却出奇的有效。 “够了,无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霍惊云一把抓住我手肘,“难道被人伤害的还嫌不够,你非要再自己伤自己一次?” 我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头,撞见他心疼莫名的眼眸,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人关心我的,不是虚情假意。 “我们走!”霍惊云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场诸人,目光中爆发出野兽般凶狠嗜血的光芒。 我下意识的被小霍拽着向门口走,最后看一眼温子曦,后者的眼眸中闪过难掩的悲恸。 “无情!”他跳起来追向我,目光中的急切与关心一如曾经的曾经。 我心中大痛,反握住霍惊云手腕向外疾奔,我不想再面对这个人,他的虚伪已将我伤得体无完肤。 毫无意识的奔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知道心中被堵住的这口气很闷c很闷。 “傻丫头,明知道他们在设计伤害你,干嘛要伤心啊。”霍惊云居然没有出言嘲讽我,一改常态的柔声说道。 我不习惯的转头望望他,诧异道:“我以为你会骂我活该。” “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他撩起外衣,在内衣的衣襟上撕扯下布条,一面熟练的替我包扎伤口,一面说道:“你不是劝过我说爱一个人没有错吗?那么就算爱错了人也不是错啊,干嘛要伤害自己,多不值得。” 我静静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把上好的创伤药粉倒在我裂开的手掌内,再用布条一层又一层的缠绕,动作轻柔又麻利,仔细的样子就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 心中被冻僵的地方终于开始回暖,“惊云,幸好你来了。” “那当然,我刚才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拯救你,要知道即便是咱俩联手也不一定是那两人的对手。”霍大少理所当然又心有余悸的说道。 “又不是要打架。”我不禁失笑,“不过我到宁愿打一架也好过这般。” “我就知道那女人找你准没好事。”他犹自气恨不已的嘟囔道:“幸好跟过来看看,这下你相信她的虚伪了吧。” 我想起方才心中又是一痛,赶紧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世间虚伪的人随处可见,也不多她一个。” “这倒是。”霍惊云抬起头关切的打量我,“你也够虚伪的,明明心里痛得要死,表面上还要强装无事。” 我被他说得一愣,随即释然道:“是啊,我们都是虚伪的人,所以才会活在这个虚伪的世俗。真实的人是无法苟活于世的,早晚会被淘汰。” “我说错了。”他闻言担忧的抱抱我,“你不是虚伪,你是自尊心强。” “通常自卑感深重的人,自尊心是最强的。”我蜷缩在他临时的怀抱内如是说道。 “你怎么就不能像个正常点的女人呢!”小霍的臂膀在收紧,“我宁可你扑在我怀里哭一场。” “我这不是比哭还惨吗?”我抬起手臂向他展示那只被包成粽子的手掌。 “你以为自己真的是男子汉啊?还流血不流泪!”霍惊云忍不住笑骂。 “我真的哭不出来。”酝酿了许久,我终于泄气的说道。 “你是个不正常的女人,我是个不正常的男人,等五年以后若还是没人爱,咱俩干脆凑一对吧!”霍惊云故意分散我心神的调侃道。 “为何非要成双配对?”我顺着他的好意打趣道:“一个人浪迹天涯不是更洒脱,我不认为自己适合建立家园。” “你不是在嫌弃我吧?”霍大少不服气的说道:“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江湖中爱慕本少的女子不计其数,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看着他一本正经趾高气昂的样子,虽然明知道是在故意逗我开心,我依然被逗笑。爽朗的笑容回荡在无人的荒野内,将心中的郁气也冲淡了不少。 “这是哪里?”我朝四下看看,很诧异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 “看你刚刚那副神魂颠倒的样子,现在终于有心情考虑别的事情了?”霍惊云的嘲讽到来得颇有些后知后觉。 我耸耸肩决定暂避其锋芒,观察地势似乎身处于城南的郊野,唯有这里几乎寸草不生,是片贫瘠的土地。 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的叫嚷了起来,我抬首瞥了眼惊诧的霍大少,脸色微红。 “你居然还有心情饿?”他像是发现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脸郁闷道:“我刚刚还在想该如何劝你吃点东西呢!” 自昨日午饭后至今就未曾进食,肚子饿其实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就算心痛难忍,也无法阻止腹中的空虚感。或许是曾经做过小叫化的原因吧,那种对于饥饿的恐惧感要远超其他刑罚。现在的无情几日几夜不进食并无妨碍,但是在心情极度不佳的情形下,胃中的那种空荡感就愈发严重了起来。 霍惊云自怀内掏出一包被压扁了的,尚有余温的菜包子,嘀咕道:“你绝对是不正常,人家受情伤都吃不下东西,那这女人居然饿得肚子咕咕叫。” “你废话真多!”我一把抢了过来,往嘴里狠狠的塞了一个包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霍惊云开始还兴致盎然的看着我,一脸的安慰,可自从发现我将包子吃光了犹不满足,又拉他来到这家酒楼里点了满满一桌菜肴,不计荤腥的大吃大喝之后,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别吃了!”他一把按住我要加菜的手,拦阻道。 “怎么?怕我没钱付账?”我斜斜的瞥他一眼,抬起另一只包成粽子的手向着离自己最近的那道水晶肘子伸去。 “我说别吃了!”霍惊云伸掌成爪对着我的伤手抓下。 我并不理会,手掌一翻露在外面的手指疾点他手腕处的神门穴。霍大少无奈侧腕,爪式不变,五指大张顺势戳我手背阳溪c阳池c阳谷c合谷四穴。 我手腕猛地向上一卷,用手背撞他手背,他急忙向下滑落,再向外横移后上翻点我手心。我改掌为刀反削他手指,他蜷缩起手指以拳相抗。我变刀为掌一把握住他拳头,风驰电掣般的小小切磋过后,心中只觉畅快淋漓,不由得对着他哈哈大笑。 这一番你来我往说起来复杂,其实不过是兔起鹘落的瞬间,我俩施展的都是最普通的小擒拿手,考验的不是死招式,而是手疾眼快的应变能力。武功招式的最动人之处就在于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至高体验。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奇怪任务 “你这个疯女人!”霍惊云既无奈又好笑的叮嘱道:“不许再吃了,听到没有。” “我饿嘛。”我的视线依然在水晶肘子上逗留。 “你平时在宅内不是一贯茹素吗,怎么今天倒开荤了?”霍大少把肘子挪到自己面前保护起来,挑眉问道。 “真正饥饿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吃。”虽然已经吃了有平日三倍的饭量,但感到胃里依旧空空如也像是什么都没吃似的,我想起幼年时的饥饿滋味,低声说道:“其实人生也没什么艰难的,只要能喂饱了肚子,心里就平安了。” “我是八岁那年进来的,那时候师父已经不再亲自授徒了,满身的武艺几乎都是师兄代授的。”霍惊云似乎被我勾起了心事,对着一桌子饭菜沉声说道:“八岁前的回忆里,每一幕都跟食物有关。在那些个连土地都被冻裂了的严冬里,吃饱饭对一个人来说,实在是最基本的人生大事。” 恩济斋内的师兄弟们太多了,我已经不记得霍惊云进来时的情景。我只比他小半岁,算起来他来的时候我也有七岁半了吧,所以即使他要年长,可按照进门先后排辈,他还是要喊我一声师姐。 能够来到恩济斋的孩子,大部分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进斋之前外面的世界很吃了一番苦,饥饿c打骂c侮辱。。。。。。遍尝了人间的世态炎凉,所以才会有足够坚韧的心性来面对斋内地狱般严酷的训练。温暖家庭出来的孩子,恐怕在恩济斋是熬不过一年半载的。 “所以你说得对,填饱肚子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霍惊云将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风花雪月不过是温饱思淫欲罢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我抱着依旧觉得空虚的肚皮,突然对满桌的菜肴失去了胃口。曾何几时,无情竟也变成了为爱伤怀的女子,之前那个冷静c理智并始终保持清醒的无情到哪里去了? 我缓缓抬起那只受伤的右手,想到刚刚自伤身体时的疯狂,颇有些无地自容。爱情如果能够像内功般收放自如该有多好,爱则深爱,不爱就离开,也许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我从来不奢望他始终爱我,也早已做好了爱流逝于时间的准备。”我淡淡的笑起来,带有几分的颓靡不振,“只是没想到过他根本都是在骗我,是我太大意了。” “这小子!看他人模狗样的,居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霍惊云恨恨的将酒盅捏得稀烂,咬牙道:“要不然我把他抓来再仔细问问,若是真的正好将他就地正法。” “不必了。”看到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我不禁好笑,“已经够丢人了,何必再自取其辱。” 见我如此决绝,霍惊云有些迷惑:“楚爷和初柔摆明了是在装腔作势,或许我们被蒙蔽了也说不定,更应该问个明白。” 我闭上眼睛回忆那些在一起的日子,点点滴滴,有的甜蜜c有的酸涩c有的感动c有的难过,但更多的是他的温暖,难道这一切一切真的仅仅是无情的幻觉吗? 可是再深想到初柔婷婷袅袅的站在那里的样子,罗裙玉颜c才子佳人c红袖添香,那样美妙的场景才是佳话吧,谁会欣赏无情易钗而牟的粗野与不解风情呢? “不必了。”我下定决心般的再次重申,“他是为了初柔而来,这就足够了。” 霍惊云还要再劝,两人突然同时听到几声怪异的哨响,节奏急促而凌乱,他肃然望向我,这是恩济斋内召回杀手的哨音。那哨子乃是西域乐器的一种,声音尖锐而悠长,专门被用来召唤弟子。每个杀手所对应的哨音各不相同,现在响起的这个节奏,正是属于无情专用的。 恩济斋内,负责交接任务的童子恭恭敬敬的把个信封送至我面前。原来是召我回来接受任务,我如释重负般的暗自吁了口气,还以为斋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或者是无情身上又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恩济斋的哨声不轻易响起,记忆中只有一次,还是数年前萧凌风师兄失踪的时候。 既然可以接任务了,那是不是说,师父已经不打算再追究前事了?我心不在焉的撕开信封,把那张写满了任务的纸片抻了出来,脑海内却转悠着如何能中途转道去苗疆的事情。既然周易是楚爷安排的人,他又料定了我会拿玉佩来换取殄文内的只言片语,恐怕无忧的失踪与他多少脱不了关系,就算无关至少也说明他是知晓无忧的存在的。 看来无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们的掌握啊,可笑我还一直认为事情做得缜密。是我疏忽了,恩济斋的顶级杀手身份并没什么用处,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登峰造极。 “想什么呢,赶紧看任务啊!”霍惊云拍拍我的肩提醒道。 都快忘了还有这个家伙在这呢,我急忙合起信纸,催促道:“还不快回你的院子,成天腻在我这算怎么回事,我隐约已经听见斋内谣言四起了。” “你还会在意这个。”霍惊云在我耳边低笑:“不过让你失望了,看来近一段时间咱俩非得腻在一起不可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看向他,后者挥动手中的信纸对我微笑,“赶紧看看你自己那张就明白了。” 刚刚我俩每人都收到了一封信,在我愣神的时候,霍大少早已草草看过了自己那封。 我连忙低头看信,白纸黑字的信里面仅交代了那么寥寥数语,着我去某地用凭暗号接头某人,再协助他在当地行事。没头没脑c含糊不清,这是我第一次接到如此意味不明的任务,既非杀人,也非救人,却要听从接头的某人调遣,看似容易,实则难不可测。 目的地是湘西的某个不起眼的小镇,看到这我眼光一亮,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次的任务竟然是在苗疆执行,并且写明了要我与霍惊云同去。 “真是想瞌睡就送来枕头啊!”霍大少满不在乎的用信纸做蒲扇扇着风,揶揄道:“这次你不让我去都不行了,看来小爷同那个地方还是满有缘的。” “你不觉得这次任务很奇怪吗?”我抖抖信纸苦笑道:“恩济斋从来不会对杀手发布如此模棱两可的任务。” “奇怪的不是任务,而是这个地点。”霍惊云眼神亮闪闪的盯着我,“要不是整天跟着你,我肯定会以为这是你找师父求来的机会。”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针对我设置的任务?”我不可思议的问道,觉得不太可能。 “除了这以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因为这时间与地点到来的太过巧合了。”他大咧咧的倒在我放在门边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摇摇晃晃的说道。 也是,我这里刚刚才探知到无忧的去处,正自头疼该如何找师父措辞,这边厢立刻就下达了新的任务,并将我的难题迎刃而解,仔细思之委实凑巧,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呢? “哎呀,你们女人就是喜欢自寻烦恼。”霍惊云一拍大腿打断我的思路,“管他是因为什么,至少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那不就成了,想太多对身体不好,会未老先衰的。” 这个小霍,总有一大堆的歪理邪说,但深想又觉得有那么点道理在里面,所以经常会令人哭笑不得。不过幸好有他插科打诨的陪伴着,才让无情没机会沉浸在上午的遭遇里。 “明日就要启程了。”我打量着上面交代的日期,眉头微蹙,“时间不多了,你怎么还赖在我这,难道不打算去跟苏叶秋辞个行吗?” 小霍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摇啊摇,外面斑斓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形成忽明忽暗的光影,“他巴不得我消失不见,我何必要去自讨没趣。” 这话相比他从前的情深难掩,多少有些赌气的意味。曾经,我以为他是不幸的,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可是如今,我突然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幸运的,至少他爱的那个人不曾玩弄过他的感情,不爱就是不爱,清楚明白。 被短暂压制住的心事再次翻涌了上来,连同那种心被碾烂了的疼痛。我可以决绝的放弃那个人,但所付诸的感情却无法同步斩断。还是爱吗?我不知道,那颗火热的心已被疼痛与冰凉所取代。那么是不爱吗?我也不知道,连想起那个人的名字都没有勇气。 爱一个人,不是应该无论他做什么都义无反顾无怨无悔吗? 不爱一个人,不是应该风轻云淡满不在乎吗? 那我究竟是爱,还是不爱?亦或是爱恨交织? 傻瓜,爱恨交织也是爱啊,没有爱又何来的恨。有人说情至深处,恨也是柔的。那我是否在恨那个人?恨他每一幕郑重其事背后的漫不经心? 不,我发现自己并不恨他,反而更多的是恨自己。恨自己那颗自诩坚不可摧的心说丢就丢了,恨自己为何会爱得那么盲目c那么轻易。 他不爱我,总是有迹可循的。就算是天生的戏子,也不可能不露出一点的蛛丝马迹。是我被冲昏了头脑,被他的微笑c他手掌的温暖c他言语的甜蜜而蛊惑,把暧昧当作了真爱。 在回忆中试图搜索他的破绽,仿佛想要急于证明自己的推断。一幕幕,遥远又朦胧,熟悉又陌生,印象最深的,是他看向我时真挚而热烈的眼眸。 在我所遇到的人中,唯一从眼神内看不到任何内容与情绪的人是楚爷。眼睛是内心的窗,如果他是骗我的,那只能说明,他眼神的功力比楚爷还要深厚。楚爷的眼神看不出心意,而他的眼神却可以掩饰住心意。 这可能吗?胜过楚爷的眼神,欺骗人的眼神?明明在逢场作戏,眼神却能浓情四溢? “无情,你想过没有。”霍惊云以一种将要睡着的朦胧语调问道:“就算温子曦在骗你,可他为什么要骗你?难道是活腻了吗?”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最美好的爱 霍惊云到底不肯去苏叶秋那里辞行,我了解这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越是在意一个人,反而越是徘徊拘束。当然小霍的抗拒并不单单只是出于恋人间的患得患失,更多的还是他那份骄傲。 爱情是有尊严的,这一点我与霍惊云看法一致,所谓朋友,就应该是这样子吧,无论怎样的各不相同,却终有某处意气相投。所以我不再勉强他,并突然生出兴趣在今夜去看看苏叶秋。 他早已搬出了自己原先的宅子,存身于斋内一个破旧不堪c废弃不用经年的柴房内。有人说世间最悲惨的就是美人迟暮c英雄末路。而此刻的苏叶秋,正在日复一日的演绎着这种惨况。 在某些人面前,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总是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不是当事人,永远无法切身体会那种低至深渊的伤。只要活着,人生就还有希望。这句话听到的人都能明白,可是真正能把它在困境中运用自如的又有几人呢? 我轻轻的推开了柴房劣迹斑斑的木门,一眼就看到了端坐于陋室中的他。房内并无烛火照明之物,窗外的月光静静的流淌进来,为房中黯淡的人影洒下一身银光,却更显凄清。 曾经清高孤绝的冰山男子,无论在何时都保持着淡淡的傲气,虽不具睥睨天下的霸气,却总是带有一身似有若无的玉洁冰清。这个词汇用在男人身上或许不甚恰当,却已经是我能想到的形容他最贴切的语言。 苏叶秋本就是长相偏阴柔的男子,气质一个控制不好就会让人有娘娘腔的感觉。所幸他的性格中含有几丝的冷冽,生生减弱了女子化过重的外表,但也因着面容实在太过俊秀,就给人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玉洁冰清。 他的冷与霍惊云的热也算是相得益彰,若能结成鸳盟,不管世俗如何看待,至少在外貌与气质上,真的是相当般配的。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武功几乎不分伯仲,容貌又是各有千秋,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口冷心,一个古道热肠。他二人若是并肩而立,则已胜过任何笔墨渲染而成的画面。 可是我震惊的看着现在的苏叶秋,心中唯剩下心酸二字。他呆呆的坐在狭小的床板上,一向挺拔的背脊微微佝偻着,并不十分合体的粗布衣衫掩盖住了他矫健的身姿,面颊侧在阴影里并被散乱垂下的长发遮住看不到丝毫。 但这些都不是最震撼的,我把目光投向他的发,印象中苏叶秋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这也是让他显得更偏向于女子的原因之一。而如今那发质干枯黯淡倒也罢了,显眼的是那满头的银白。 霍惊云从来没对我说过他的头发,我在看到那些银丝的时刻,终于体会到了小霍那些或隐藏或压抑的痛苦与心疼。苏叶秋要比我大上三岁,今年也不过28岁,却已然情丝变白头,这样剧烈的转变直让人情何以堪。 有那样的一个瞬间,无情全身僵硬到已完全石化。我不敢再走进去打扰他的自怜自伤,因为我突然间面对这样的苏叶秋无话可讲。 坦率说,我与苏叶秋之间并无深交,所以也不存在多少同门情意,甚至之前若是在年试上会面,他绝不是能令无情心慈手软之人。 可是在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因着霍惊云的关系,还是心底里那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心绪,我为着这个男子的颓靡而心疼莫名。 没人愿意把脆弱暴露于外吧,尤其是曾经如此自尊自傲的一个人。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我轻手轻脚的转身想要离开。 “是无情吗?我等你来等了很久了。”苏叶秋清冷的声音自房内幽幽的响起。 我心中一动,无情与苏叶秋没有交情,同门之谊更是因着各自的性格因素而淡得浅薄。那么,他为何要等我呢? “你一定很奇怪吧。”苏叶秋缓缓转过脸来正面对着我,容貌还是昔日的秀美绝伦,只是眼框内的眸子灰蒙蒙的失去了神采,“走过来些,陪我说说话。” “叶秋。”我向着这绝美的男子走去,脑海中想的却是六年前唯一的一次与他相携出斋的情景,想到他无人时不停摩挲一块玉佩时满脸温柔的表情。也许霍惊云有句话说得没错,我与苏叶秋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看起来冷漠无情,实则用情至深。 所以,看到此刻落魄的他,无情才会产生种强烈的同病相怜的共鸣,才会想要逃离而去。所以,他会想要找我聊天,相像的人才会格外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对方吧。 “我还记得四年前那个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日子。”苏叶秋淡淡的开口,迷离的声调仿佛要将我带入一个支离破碎的梦魇,“他静静的躺在我脚边,眼睛挣得大大的,像是在看我,眸光中却第一次没有那种躲闪与故意装出的冷漠。我向他伸出手,触到的是他的冰冷,可是我突然觉得很踏实,我终于可以拥有他了。我紧紧的抱着他已经开始僵硬的身子,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因为我知道,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把我推开了。” 他说的是风影之,随着他的喃喃低语,我记忆的闸门也被打开。那个桀骜至极却也寂寞至极的男子,他的孤独我从来都不懂,那时候的无情还只是停留在对武功进境的追求上,他唯一曾吸引过我目光的,是他那把夺命连环剑施展开来的鬼泣神嚎。而当我逐渐开始似懂非懂的了解那些隐藏在孤单寂寥背后的情殇难掩,那些若即若离c曲折离奇的悱恻缠绵,那个人却终是不再。 四年前的年试,是风影之的命丧之日,对于我来说,也是同样的刻骨铭心。在那一年,楚爷亲自选中我,做沁梅轩的梅儿。所以这些年来无情很少主动想起四年前的往事,那些随着记忆被尘封住了的蛛丝马迹。 “我是想告诉我,你和影之师兄才是一对吗?”虽然很多事情已经昭然若揭,我仍忍不住开口问询。 “不,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宁愿默默的爱他,也不想让他为难。”苏叶秋涩声道,淡泊的语调中有浓烈的情绪在波动。 “他一定也爱着你吧,不然又岂会为难。”我遥想寂沙洲内对月伤怀的萧索身影,曾经一度以为他的寂寞因为初柔,今日方知那种想爱不能爱的痛苦来自于苏叶秋。 “他何止是为难啊!”苏叶秋从怀内掏出那枚被摩挲得油光水滑的玉佩,脸上露出痉挛似的痛苦,“他觉得是耻辱,男人喜欢男人是奇耻大辱。所以他自暴自弃,他无法原谅自己,更不想见我。” 原来是这样,风影之一直都知道苏叶秋喜欢自己,却在反感c厌恶c逃避过后发觉自己的心竟被逐渐沦陷,这个认知让他更反感c更厌恶c更想逃避。岂不知情之一字,一旦陷入,则如泥牛入海,再不回头,终成劫难。 如果都可以像霍惊云那般豁达该有多好,喜欢一个人就肆无忌惮的去爱,从不怕世俗的飞短流长。人生一世不过匆匆百年,梦想永远都在逆风的方向,无论怎样前行都会有人阻挡,既然那样又为何不能放肆的爱一场?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哪怕倔强c哪怕无妄c哪怕顶风飞扬。 我看着颓靡自责的苏叶秋,内心深深觉得阳光般灿烂开朗的霍惊云更适合他。虽说两个坠入情网的大多都是同一类人,但若是二人身上晦暗的情绪过多,其实是不适合共同生活的。这也就是所谓的相爱容易相处难吧,而风影之能够成为他生命里无法逾越的鸿沟,也是得益于他们始终在爱情的门槛处纠结徘徊,却不曾真正拥有过彼此。可也正是因为这份得不到,才愈加的深刻难忘。也就是说,风影之的死,成全了他们的爱,感情被完整的冻结在四年前,永不褪色c永远美好c永不忘怀。 “所以,你觉得自己对他的死也要负有责任?”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觉得胸口闷的厉害。 “你认为在四年前,初柔比风影之的武功如何?”苏叶秋不答,抛出个奇怪的问题。 “初柔武功之精华处,大多是影之师兄传授的。”我仔细的思索了片刻,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但是,她赖以为绝技的暗器,乃是师父亲自指点的。” “风影之比初柔大了五岁,内功更加深厚,而他的剑法在当年也是一绝。”我缓缓回忆着那个远去的身影,以及他出神入化的武功家底,“所以如果单论武功,风影之更强。” “单论武功?”苏叶秋嘲讽的笑了笑,“这么说你也承认打败他的并非实力了?” “不然。”我严肃的望着他,郑重说道:“你也是武者,应该能够明白,较量中的比斗,武力并不是分胜败的唯一途径,所谓兵不厌诈,很多时候都是以巧取胜的。” “好一句兵不厌诈。”苏叶秋继续微笑,露出洁白闪光的牙齿,不知怎的,映衬着他空洞的眼眸,竟有几分狰狞之色,“他的死与我的眼伤果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那日初柔伤他招子时左支右绌的诱敌之计,以及他中计被伤的措不及防,再比对四年前风影之被她的无影锥贯穿喉咙后倒入血泊中的样子,细思恐极我心中不禁一凉。 “其实我俩的情形并不相同。”苏叶秋褪下了脸上的笑容,平静说道:“风影之若非一心求死,那初柔再厉害十倍也杀不了他。” “什么?”我骇然色变,“影之师兄是自愿受死的?为什么?他爱的既然是你,那与初柔究竟是何关系?” “那是意外,一次的酒后乱性,终铸成大错。”苏叶秋的脸上又现出痛苦至极的表情,“影之清醒后十分内疚,于是才将满身技艺倾囊而授,只求能够弥补自己的过失。” 原来是酒后失德所致,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初柔从来没说过此事的详情,无情也并非好事之人,几乎不去触碰她的伤疤。但是,通过寥寥几次只言片语串联起来的情节,我一直以为风影之乃是因为求爱不成才会用强。虽然这两种说法的结局都是导致初柔,其实性质大不相同。至少看起来,风影之固然有错,却没有想象中那样不堪,也曾在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并最终用生命作为最后的补偿。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胆小鬼 “在那件事情里,我承认影之的确有很大的过失。”苏叶秋一双盲眼定定的对上我,“但罪不至死。” 他眼眸中明明没有任何神采,可是,我竟被“瞧”得背心生寒,在他满面平静的背后隐隐嗅出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没错,平心而论,虽然风影之曾玷污了初柔的清白,但也是无心之过,确实罪不至死。那样桀骜的人心中的痛苦恐怕不下于初柔吧,所以才会将满身绝艺倾囊而授,所以才会在年试上选择成全她的威名。 他心底最愧疚的,一定是无法给她幸福c对她负责吧。那么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则是无法面对最爱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痛苦不堪c无地自容。 “叶秋,你真的一直都以为风影之是为了初柔而死吗?”我悲悯的笑起来,为了这世间莫测多姿的情爱,“他是为了你啊,他是因为无法面对你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成全了初柔的恨意。所以他的死,才是真的解脱,至少他不用再那么痛苦的活着了。” 风影之用自己的死,洗刷了做下的罪孽,更重要的,他不用再面对苏叶秋这个最爱的人。他的死是解脱,也是救赎。 “不,不是这样的。”苏叶秋双手掩耳,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从来没有。” “我知道你不怪他。”我坐上炕沿轻轻拍打他脊梁,就像在哄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孩童,“可是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啊,想要在最爱的人面前做最好的自己,初柔的事,是他的心结,也是死结。而这个结,不是初柔,而是你啊!” “为什么,为什么!”清冷高华的男子苏叶秋终于抱住我痛哭失声,那滔滔不绝的泪水不多时就打湿了我肩头的衣衫。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恩济斋的孩子们,就因为得到的爱那么少c那么少,才会试图抓住那一点微芒执着不放。 看到曾经那个萧索冷冽的绝色男子,在爱人离去经年后未尽的伤痛里倾世嚎哭,被压抑了太久的情绪汇聚为泪水喷薄而出,我心头陡然一轻,缓缓松了口气。执着不可怕,情深不骇人,真正忧心的是沉溺其中入了魔。而苏叶秋的这场来迟了的痛哭,就像是给紧绷的神经一个放松的出口,就算从此后依旧耿耿,也终不成魔障。 见他哭声渐渐低回,为免相对尴尬,我转身出了柴房,轻轻关上了院门。坚强惯了的人定然不喜自己的脆弱被人窥知,我相信他最初的激动过后,取而代之的会是羞惭,所以还是走为上策。 本以为他的心结是眼盲的无措,今日方知真正伤到他的仍是回忆里永不褪色的固执身影。风影之和苏叶秋,一个洒脱的死了个痛苦的活着,究竟谁是谁的债?谁是谁的伤?感情是把双刃剑,在伤人的同时更加伤己,从来都不是笔划算的买卖。可是这红尘中的男男女女们依然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的投身其中,至死无悔。 “你看够了没有?”我往回路走了半晌,确定离开了苏叶秋的感知范围,终于忍不住冲着身后骂道:“胆小鬼!” 霍大少笑嘻嘻的自转角的阴影处溜出来,但是他通红还带有水润光泽的眼眸早已出卖了他的心情。 “再给他点时间。”看着他那副心神不属的样子,我的语气到底软了下来,“我不是想要化解他对初柔的恨意,而是不想他被永远困在四年前的那个框子里。风影之的死,是他命中的劫难,剩下的人都是受害者。” “那现在你也知道了,初柔是个多么有心计的女人。”霍惊云反转话锋说道:“她利用风影之的愧疚来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最后更不惜把他迫死,甚至取代他的地位。” 我不甚同意这样的说法,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的不以为然来。初柔说到底也是受害者,没有哪个女子会不介意自己的清白,风影之后来的悉心教导,也是他的补偿,却怎能说是出自她的计谋呢? “若是我认为风影之当年的酒后乱性乃是人为设计的呢?”他也察觉到我的心意,颇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够了,惊云!”我深深的拧起了眉头,不悦道:“你说初柔自毁清白栽赃风影之?这话未免太重了!” “对于普通女子或许评价过重,但是‘千手观音’嘛。”霍惊云嘴角溢出个讽刺的笑,“为了达到目的有什么做不出来?她当年被美璃师姐经常责打得遍体鳞伤,却学不到半点精妙武学,若不是出了那样的事,风影之又怎会替她出头解决了美璃,更将她接手过来亲自教授武学,继而才造就了今日的‘千手观音’。” 我瞪大了眼不能置信的看着霍惊云,心中已翻起了滔天巨浪,一直以为初柔是在跟随风影之习武之后失的身,难道竟然早就。。。。。。那时她才多大?她从不跟我详谈这一段,包括美璃师姐的事情,如果霍惊云说的时间不对,那美璃死在影之手上也未免太过巧合。 但我知道在关键问题上,霍惊云不会骗我,这个人之前哪怕再恨初柔,也不肯当我面前透露一句她的过往,若非今日苏叶秋忆起前景,他仍旧闭口不言。霍大少虽然放荡不羁,却始终未失君子之风。 “你再仔细想想,风影之纵然桀骜孤僻,但可曾是那种斩尽杀绝c不留余地的人?”他还嫌不足,意犹未尽的补充道。 忍不住心中一动,我固然不甚了解风影之的为人,但也知他绝非动辄要人性命的狠戾之徒,那一年的年试,是他在斋内唯一一次杀人。 我长长的出了口气,仿佛想籍此将胸口的郁闷喧嚣,涩声道:“就算她俩的事发生在美璃师姐之前,也不能证明是初柔故意为之,你到底只是猜测。” “呵呵,无情,你有时候真是迂腐得可爱。”他不知在赞我还是骂我的笑道,可那笑容却无法到达眼底,“又不是在打官司断案子,哪里来的什么证据证明。很多事情,公道自在人心,你觉得可信就好,又何来需要什么证明。” “苏叶秋也这么想吗?” “当局者迷,他又始终沉浸在风影之的伤痛中,想不了这么多。当然他也想不出来,别看他外表精明冷酷,其实骨子里十分的单纯简单,人心的种种弯转曲折,也是从近几年才开始逐渐领悟的。”霍惊云提起爱人,那笑容终于染上了眼眸,“年试上他一心想要置初柔于死地,与其说是仇恨,不如说是为了完成一个仪式,好对得起自己,或者死去的风影之。” 我能理解这种感受,他真正恨的也许不是初柔,而是他自己,或者整个世俗。所以杀初柔只是满足某种心理上的发泄,完成一个交代,对所有人的交代,不枉他白白爱一场。 不得不说人心真的太多复杂,每个人都有一番自己的弯转起伏,孰对孰错各自思量,只求安心就好。 “不过你放心,哪怕明知道是她搞鬼,我也不准备杀她报仇。”霍惊云每次提到她,都是满脸的厌恶,“风影之已经死了,不管因为什么理由都活转不了,他们之间的烂账早已该尘封于往事中,我不会再生波澜的。况且,杀了那女人,小爷还怕污了刀呢!” 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苏叶秋,初柔在斋内既是位列前三武功不凡,而她人缘向来很好,许多后进的弟子们多以她马首是瞻,在这样的环境下找她报仇不容易,何况还有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苏叶秋需要人照料。 但是我依然摇头否认,“我还是不相信。” “其实你已经信了,只是嘴硬。”霍惊云一脸了然的笃定,“因为你只要开口说相信,那么你今早对温子曦的指控岂不成了冤枉?” 我心头一跳,作色道:“你别胡乱攀扯,这本来就是两回事。” “我说你别自欺欺人才对。”霍大少才不管我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初柔那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清白都不看重,那如今为了跟你抢男人,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偏偏你无情又不是那种爱刨根问底纠缠不休的性子,骨子里的傲气撑着你不屑于追问,再加上诸多的巧合,再好的感情也会生隙。” “但他确实不是为我而来,这可不是能够设计的。”我被他说得坚定的心墙微松,犹自重复着最介意的事情。 “那你为何当时不问个清楚?”霍惊云咄咄逼人,“明明一句话能问清的事情,你偏偏不问,由着它在心底生根c发芽c直至溃烂!” “我——”我抬眸瞪着他,“他若说为了初柔而来,我该如何?你让我情何以堪。” “所以,胆小鬼这个词更适合你才是。”霍大少洋洋得意的用我方才对他的评价来回敬我。 我呆愣住,是胆小吗?或许吧,也是因着心底太多的不自信所致吧。无情这样的女子,能得到温子曦的爱恋,我一直归咎为自己的好运气。可世间的事情,一旦归咎于运气,就总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在其内。平时无事时或者不明显,其实小小的变故都能令自己回到原地。 无情的武技愈强大,与那些世俗女子的距离就愈遥远,甚至,越来越不当自己是女人了。而他,终究只是个男子,还是个思想卓绝的出色男子,我凭什么认为这样的他会对自己矢志不渝呢?凭什么? 初柔的一言一行举一动颦一笑,莫不符合世间对于美好女子的评判标准,即使无情身为男子,也会为之心动吧。他二人的爱恋,怎么看怎么符合人之常情,还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秋天不要来 七月廿一,今天是个好日子。 疏雨洗空旷,秋标惊意新。的确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我懒洋洋的骑在马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道路两旁的湖光山色,却没有因此而放缓了脚程。霍大少隔着段距离与我并骑而行,精神抖擞的样子把明媚的秋色都比衬得黯淡了几分。 我们驾驭的自然都是宝马良驹,眼看着离洛阳城越来越远,按道理此行是去往我中意的目的地应该兴奋才对,可此刻的无情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寥落。 相比我的颓靡不振,霍惊云一袭宝蓝色的粗布短衣襟,衬着面如冠玉的脸孔,非但不觉粗糙,更显得意气风发c精神百倍。 “一叶而知天下秋。”他不知从何处捞到片已大半由碧绿转为深黄的树叶,摇头晃脑的嘟囔道。 我不禁哑然,此人自从昨夜在苏叶秋门外听过墙角后,突然间没来由的心情大好,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 不理会他发神经,我的目光被日渐萧索的景色所吸引。当我感觉到秋天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带着阵阵凉意并夹杂着些许春夏的遗憾呼啸而来的时候,它早已将那丝冷凝深邃入骨了。我只知道,当看到满地金黄以及秋风扫落叶掀起的涟漪才不能不承认,秋天真的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期盼春天的百花盛开,夏季的生机盎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秋天的冷寂,畏惧冬季的严寒。我是不喜欢秋天的,即便深知此乃成熟的季节,但每每放眼觅去满目花木凋零的苍凉,都带着浓重的颓废色彩,有种悲伤黯然心生,缱绻入肠。 大概受到幼年时的记忆影响,秋季的丰收与乞丐的温饱无关,印象中只要一进入秋凉时节,就预示着慢慢可以找到或者讨要到的食物越来越少了。虽然挨饿最恐怖的回忆在冬季,其实心底里最抗拒的还是过度前的秋季。那种忧心忡忡甚至比真正到来的饥饿更渗人。 北国的秋天,来得有些许的悲壮,于不知不觉中乍现,始知天凉微觉秋。秋天,自古就是个伤感的季节。也许,一年分春夏秋冬就像人有喜怒哀乐一样,季节,是上天的心情。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秋天不要来。 秋天的韵味,愈深愈浓。像一壶醇厚芬芳的老酒,又像一首古朴动人的老诗。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南天与秋色,气势两相高。 秋天的孤寂,入骨绵长。像一轮清冷独傲的残月,又像一棵屹立千年的胡杨。何处秋风至,萧萧送燕雀。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 其实若论句子的缠绵悱恻c清丽迤逦,我更推崇词。盘旋在心的乃是首范仲淹的《苏幕遮碧云天》: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而此时的霍惊云,正在意犹未尽的吟诵另一首旧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看来他果然心情很好,没有丝毫伤春悲秋的情绪。这也许与苏叶秋正在逐渐打开心结有关,虽然短时期内,他依然不可能接受他甚至爱上他,但是,至少在痛哭淋漓之后他不再是曾经那个行尸走肉般的苏叶秋,这就够了。 喜欢上一个人,开心的方式也变得简单,只要那个人有一点点好转,就足以展颜笑对人生。当然,喜欢上一个人,不开心的方式更容易,仅仅一个眼神,就足以揣摩推敲一整天。 “喂!”霍惊云在全速奔跑的马背上推推我,这是个难度很高的动作,不但要求有高超的骑术,更得具备准确的判断力,“你倒是回个音啊,自从出了洛阳就是这副死样子,傻啦?” 我正在想清晨初柔送别我出斋时的情景,看着她语笑嫣然的与我挥手作别,殷殷嘱托拳拳关切,却只字不提昨日之事,一颗心到底沉了下去。 “怎么?还在难受?”霍大少颠簸着身形斜眼看我,“早就知道论演技你不是她对手,这下子体会到这女人装腔作势的厉害了吧。” 对着此人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抿唇不语,却趁他不备一马鞭抽在其胯下的白马屁股上。那畜生冷不丁被打了一鞭,嘶鸣着一个踉跄疾向前冲,将马背上的霍大少险些颠了下去。 “哎呦!吁!”霍惊云手忙脚乱的挣扎一番,终于控制住白马,他突然低下头对着马儿柔声埋怨:“小白,你真不乖。” 我乘坐的小黑本来就落后几步,此时不知是听懂了小霍的语言还是怎么着,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估计是被恶心的。 霍惊云这个惫赖家伙,不仅为了配合我的小黑,把自己的坐骑改名为小白,并给它俩起了个威风的绰号:黑白双煞。 随着关系的愈来愈熟络,我愈发觉得霍大少的间歇式精神病愈趋于严重,有时候看着他夸张活泼的耍宝,我突然心生羡慕,像他这般性格的人,哪怕最终仍旧一个人,也可以顽强的活下去,并过得很好吧。这是无情所钦佩的灵魂强悍的生活方式,无论凤凰于飞还是孤独终老,都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嬉笑怒骂c肆意纵横。 洛阳到湘西虽然不算远,却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所以再心焦我也不打算将体力与精力都消耗在赶路上面,朝行夕宿日三餐不落。我与霍惊云都是穷苦出身,闲来无事时或许会稍加注重食宿,而一旦在外奔波,对于口腹之欲的要求基本都降到了最低。 尤其是无情,我承认自己的毛病,面对精美食物有种难言的,当然指的是安逸时,而浪迹江湖的大多数时候,食物的存在意义仅在于裹腹充饥,好与坏没什么区别,更没多么重要。 于是此刻的我与霍惊云,一人一个大海碗,蹲在肮脏简陋的三流酒馆门前,吃相正酣。 无情向来都是粗鄙的,说好听点叫做不拘小节,难听点就是不修边幅。自从满身的肌肤在伐毛洗髓后变得晶莹雪白后,反倒制约了我的行动,穿男装不再惟妙惟肖c雌雄莫辨。于是平生首次,出门前除了必备的男装外,还要用易容药膏将暴露出来的皮肤涂成蜡黄色。想起当时妆毕,对着镜子如释重负的表情,细腻的皮肤也弥补不了面孔平庸的缺陷,甚至成为无情的负担。 再观之同样粗鲁随意的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霍大少,油然而生一种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样大呢?不知是因着面孔好看还是姿态优雅,无情做出来就粗俗不堪的动作,到霍大少这里竟硬生生的变成了风流倜傥。 我一面往嘴里扒拉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一面用嫉妒的眼神恨恨的盯着霍惊云,正因为此人的存在,阻碍了无情成为这个小酒馆内样貌最周正的少年。 一双沾满尘土的靴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内,我端着面碗漫不经心的抬头向上望,恍然撞见一对温润得有如春露的眸子。 “怎么连吃个面都那么不小心。”那人低叹一声弯下腰,用带着暖意的手指轻轻拂去我嘴角的牛肉屑。 “咳,咳咳!”一旁的霍惊云看到此人,像是吃呛了般的一阵猛咳,霍然站起来向酒馆内狂奔,“不行了,我得去找伙计讨口水喝!” 那人顺势蹲在小霍刚刚的位置上,抄起我那只受过伤的手仔细打量,“还疼不疼?” 被手掌引发出了当日的情绪,的伤口早已结痂,可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已溃烂,仍在隐隐作痛。 我一把抽出手掌,冷冰冰的说道:“不牢牵挂!” 那人深深的看着我,用一如从前的宠溺眼神,苦笑道:“明明是你做错事,还这么凶。” 我?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练得炉火纯青。无情独来独往经年,孑然一身,从不曾招惹任何人,是谁,是谁在最初的最初为我点燃那温暖,却又在措不及防下亲手熄灭的? 我被他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埋头将碗里的面条恶狠狠的送入口中,仿佛能籍此咽下满腔的郁闷与心酸。 温子曦的面色似乎显得比我还委屈,伸手从怀内掏了掏,摸出个红绿相间的东西平摊在白皙的手掌上给我看。 是那枚碎成四块的玉佩,不知是怎么弄的,被红色的丝线编织成一块,鲜红配碧绿煞是好看,犹如那日洒在上面的血滴,艳丽而浓烈。 “你看。”他的俊脸凑近我面前,“我送你的玉佩,先是被你随随便便的送了出去,后来又劳你亲手毁损,难道,这份心意就那么一钱不值吗?” 我愣愣的看着那玉佩,当日的场景一幕幕涌上心头。我承认,失玉在先是我不对,可难道,我俩之间的问题仅仅是这枚玉佩吗? 显然他是一早就认识初柔的,又在那样的情境下与我相逢,为何没有一句解释?自洛阳城追逐我来此,第一句话竟是责问我玉碎,又何曾顾及过我的感受? 自他出现开始,心底就浮现出的小小期盼终于又沉了下去。他不是来解释与道歉的,那样是不是就证明,无情根本就没有冤枉他,所以才无需做出任何的解释。那样是不是也说明,过往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既没发生过,也没存在过。 他见我并不讲话,继续在怀内掏摸,终于将硫磺珠霏雪拽了出来,“你送给我的东西,子曦珍而重之的保存,可我的,你却弃若敝屣,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好一句情何以堪,只可惜问错了对象,这话本该由无情问的,在数个神魂颠倒的日夜,胸口压着口气出不去时,最想咆哮的就是这一句,情何以堪。 我霍然站了起来,唯一的念头就是骑上小黑扬长而去,脑海内突然响起霍惊云那晚的质问:“你为何不问?明明可以问清楚的事情,为何偏偏不问,却不忘?” 深深的吸气,手指的关节处被攥得青白,好吧,我问,给自己也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洛阳?”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相思蛊 “为了离你近一些啊!”温子曦在身后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凶狠的转回头去,凌厉的目光直插入他眼眸,没人可以在无情这样的眼光中坦然自若,独温子曦可以。那熟悉的眸子内,黑白分明,清澈见底,依然蕴含有我曾经认为是真诚的东西。 心底某处坚硬的地方终于开始松动,“你怎会知道我在那里?” “你不是因为这个一直在生气吧?”温子曦恍然大悟的站起来,“你是在怪我不该来见你吗?那日的相遇是意外,我本来只是想住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偷偷守着,慢慢熬过这五年。” 似冰湖破春,又似山花开放,我的心就因着这几句话,轻盈得像海上的泡沫,“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洛阳?” 温子曦抿唇一笑,不好意思的骚着头,“还不都是大哥的帮忙,他不忍心留我一人在江南独守,那日临别时他偷偷在你身上下了一种蛊术,叫做‘相思蛊’,然后将感应方法告知于我,这样无论我们相隔千山万水,子曦也能获知你的位置。” 相思蛊?原来是这样,我怎么就忽略了大巫易水寒的作用,竟令无情在不经意间就着了道。可是这世间,真的会有如此神奇的蛊术吗?远隔千里也能精准的感知对方,若流传入江湖,恐怕朝夕间恩济斋就被大白于天下了。 “你看,就是这个小东西。”温子曦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个深红色颗粒状物体。 是枚红豆?我捏起来仔细确认,没错,就是那个东西,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相思豆。 “是不是很眼熟?”他心情很好的凑近我一同观看那豆子,低吟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的声音婉转而悠扬,在耳边娓娓响起,当诵到下半句的时候,则愈发的低回,带有种荡气回肠的意味。 耳根处沾染了他吟诵时口中喷出的热气,麻麻痒痒的感觉瞬间在全身蔓延开来,也将连日来的自怜自伤冲刷得点滴不剩。 “它怎么动了?”我呆呆的看着手中那小东西,方才还是粒豆子,恍神间它伸了个懒腰,就变成条小虫。 “它叫做‘相思虫’,睡觉的时候会盘成一颗相思豆,而现在,是它醒了。”他宠溺的拨一拨我掌心的虫子,而我的心,随着他那句“醒了”,也醒来了。 “易水寒就是用它给我下的蛊?”我好奇的打量着相思虫,实在不觉得这可爱的小家伙会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它不是子母蛊,乃是双生蛊。”温子曦看那小虫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子母蛊博大精深兼之太过霸道邪恶,易大哥从不轻用。而这双生蛊,简单温和,彼此既是施蛊者又是受蛊者,对双方身体都没什么损伤,即便蛊虫出了意外也不会影响人体。” 对于巫族的蛊术,就算他不解释,我也有一定的了解。易水寒既然是苗族的始祖,那么精通蛊术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也给我下了蛊。虽然说无情因着不曾提防他而放松了警惕,但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中蛊,这份实力已然令人敬畏。 “你的头发里也有一只相思虫。”温子曦的视线投向我发髻,“用我这只就能把它引出来。” 他说着,慢慢抚摸我手中那只的背部,后者幼小的身躯内发出嘶嘶虫鸣,然后我就感觉有个小东西顺着我的额头自鬓角上蠕动而下。 “别动。”温子曦柔暖的手指轻轻扶上我面颊,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我抓到它了。” 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虫子都静静的躺在我掌心,就如双生的姊妹兄弟,看起来毫无二致。 曾经在苗疆的经历留存在记忆中,我自然知道这种双生蛊,蛊虫温和无害,更没有主副之分,不是用来伤人的蛊术,乃是部落中为了更有效的处理族内事物而自己使用的一种有益无害的蛊术。 也就是说,温子曦固然能够凭借蛊虫来探知我的所在,无情若是也知道运用方法,同样可以来探知他,这个作用是双向的。不过蛊虫再神奇毕竟不是仙虫,它只能大概测知一个方位,是笼统上的,所以温子曦才会在洛阳城内逗留,而不是落脚于靠近恩济斋的地方。 真没想到,尚未迈入苗疆的地面,无情竟已提前接触到了蛊术。其实这种术法虽然神秘,却远没有想象中的可怕,蛊术再精湛也应是为人效力的,不该反噬于人,这才是一代蛊王的至高境界。 “你也是凭着它的感知才追过来的?”我斜斜的看了眼温子曦,刚才只顾着生气并未仔细打量他,此刻凝视细观,但见他面带风尘之色,形容憔悴而瘦削,衣衫不算褴褛却也不复一贯的整洁无尘。再想起方才映入眼帘的那双染满尘埃的靴子,这几日,他一介文弱书生在后面拼命追赶我,定然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不轻松吧。 “是啊。”他满面带笑的连连点头,一脸得逞后的满足,“大哥这法子果然神异,我连赶了三天的路,总算追上了你们。” 看着这样的他,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一时间,所有的疑问都烟消云散。初柔也好,楚爷也罢,都不再重要。只因他那句为我而来,无情已然重获新生。 “现在该说说这玉佩了。”温子曦显然并不打算揭过去,拎起手中修补过的玉佩在我眼前摇晃,“你就算再生气我擅自过来找你,也不该弄碎这块玉,更不该伤了自己。” 他突然执起我的伤手,目光却固执的紧紧锁定我眼眸,“所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故?” 人真的很奇怪,如果几日前在洛阳,他说他一概不知,无情会嗤之以鼻。而如今他追到了这里,一句不知道竟让我释然。原来,这样的伤我,他是不知道的。果然,那样的难堪,他不曾参与。 “我起初因着楚爷凑巧在场,玉佩又是从他那里拿出来的,我看你绝然的碎玉更伤了自己,既痛心又气愤。”他见我久久不答,如过去般先自行坦白道:“后来想想似乎哪里不对,你的眼神很冷,是子曦从未遭受过的冷。还有你的碎玉自伤,我了解的无情是理智的,我从来没见过那种隐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疯狂。” “我吓到你了吧。”想到那一幕,疼痛的感觉又回来了,那是种参杂了愤怒c羞恼c怫郁后的疯狂。 “当然吓到我了。”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只仍在包扎中的手,慎重的样子仿佛它是稀世的珍宝,“不过吓到我的不是你的疯狂,而是你的自伤。答应我,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伤害自己。” 他的眸光中有水润的光泽在浮动,隐于眼底的,是难掩的深情与怜惜。我不需要揉眼睛也明白,这一次,我终没看错。此时此刻,我难以在如此的目光中再纠结他是否爱我,可曾骗我,任何质疑,都是一种亵渎。霎时间,无情领悟了一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是有人不这么想,进了酒馆找伙计讨要水喝的霍惊云已经去了好久,我心知他是为免尴尬而故意躲开,但也没走得太远,定然窝在某处大听壁角。 所以此刻颇有些按捺不住的跳出来,“你怎么还不问!急死我了!我来问你,初柔是你什么人?她是怎么遇到你的?你们为何勾搭在一起?楚爷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霍惊云一句紧跟一句的发问,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温子曦一愣,微带茫然的说道:“初柔?初柔小姐是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她曾救过子曦一命。” 他清澈的眸子对上我,陡然间睁大了双眼,“无情,莫非你在疑我与初柔?这从何谈起啊?” “她岂止是疑你,那天简直是事实摆在眼前啊!”霍大少抛下了一个火种,然后开始舌绽莲花的叙述来龙去脉。 两个容貌不相上下的俊秀男子,一个义愤填膺的滔滔不绝,一个惊诧莫名的洗耳恭听,这样的画面绚丽而生动,令我觉得温暖又安心。 这几日不算长,却忧心,我不但在怀疑爱情的真实,甚至在怀疑自己的判断。这不是个好现象,尤其是即将面对前方那传说中神秘诡异的苗疆。 当一个武者不再拥有自信,即便武功再强也无法威胁于人。真正高强的武者,不在身手的矫健,或者内息的磅礴,而是斗志。什么是斗争,就是必胜的信念,永不言败的精神。 毫无疑问,霍惊云早就看出了我的症结,所以才看似多事的要把整件事问个水落石出。因为他知道不问个清楚明白,无情内心再豁达也总有一丝芥蒂,天长日久,那芥蒂难保不会生根发芽,继而壮大成毒瘤。 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在他挺身而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他的用意。霍惊云,这个我并未曾刻意费心结识的男子,却每每在关键时刻对我施以援手。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无情是问不出口的,很多话,无情也说不出口。性格决定命运,这就是我的宿命。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了解我这般透彻,并坚定的站出来为我收拾残局,这份情意,我懂得并铭记。 无情是个行动派,向来做的比想的多,想的比说的多,很多事情,自己明白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还好有他在,用能言善辩弥补我的寡言少语,也省去了亲自问询的尴尬与难堪,真好。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永不放弃 温子曦与初柔果然是很早前就相识了,在一个烟雨蒙蒙的季节,邂逅于小桥流水的江南,那样的场景,才子佳人理应成双配对才符合世俗戏本子上的编排。 所以初柔数月前二下江南看望子曦时,虽然羞涩不堪,其实内心是充满自信的。于是适逢其会正好赶上易水寒的仇人前来行凶,也幸亏有她在,才得保子曦一家安稳。 这一段前缘通过之前他二人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无情猜也能猜到大概。不过我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温子曦并没有理所当然的爱上她,这次来洛阳城与她也只是偶遇,就像后来又偶遇楚爷一样的偶遇。 听到这里我自嘲的翻起了嘴角,洛阳城是什么地方,那是恩济斋的总巢,恐怕温子曦一脚刚刚迈入城门,楚爷那里就已得到了消息。偶遇?巧合?世间万般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都会用这种词汇来搪塞,我要是相信,那真的是笨了。 初柔与楚爷,利用无情性格上的缺陷合演了一出戏,再顺便利用那块玉佩引发温子曦的不满,而无情的愤而碎玉,更是将这不满火上浇油。我与子曦,中间隔着个初柔,子曦与我,当中隔着个楚爷,目的不过都是为了让我们生隙。 他们了解无情的性格,在那样的情况下是无从多问的。于是急急忙忙依着无情的心意布置下新的任务,在气头上将我远远的送出去。而这个虚无缥缈的所谓任务,看似平凡,实则难搞,耽误个一年半载也说不定。 于是,本就有了裂痕的感情终将结束。于是,本就时间短浅的爱恋终将冷却。 可是,他们唯一低估了温子曦,不知道在他斯文的外表下有颗何等固执的心灵。对了,他们还未曾想到易水寒为我俩种下的“相思蛊”,那蛊能令他沿着我的足迹来追寻和质问。 他们算准了我的不问,却算差了子曦的追问。这个自始至终都将心事坦然相告的直白男子,在他心里,是绝不容许有一点误会与瑕疵的吧。所以他来了,带着他的疑问,以及精心修补过的玉佩强悍追来,不躲闪不逃避,不徘徊不迟疑,想问则问。 这个直至今日依旧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却拥有着强大的信念与无匹的勇气,一旦爱了,就绝不放弃。 “无情!”温子曦一脸沉痛的望着我,“没想到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竟换不来一个最普通的信任吗?” “我——”被他问的哑然,我不由得低下头去,“或许不是不信你,更多的是不信我自己。” “就因为一个初柔?”他大力拉扯着我手臂,脸上是我不曾见过的肃然模样,“她哪里比你好?我凭什么喜欢她?这就值得你连争取都没有,就直接要放弃我?”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我在他的问题下黯然神伤,“况且她本身又是那样美好,如果我是男子,也会爱上她吧。” “我真的没有想到,倾心爱恋竟换不来你一丝的笃定。”温子曦松开我的手向后退,脸上露出难掩的伤痛与失望,“你知不知道,这世间美好的女子千千万,而无情,却只有一个。” 听到这样的告白,头顶好像被霹雳炸开了一样那么震惊与动容,曾经有过的不确定c不自信c不相信都随之而慢慢消散。 他喜欢的就是无情的独一无二,哪怕不够妩媚c不够温柔c不够文雅c不够完美,但这就是我,这尘世中的唯一。 而其他人,再美好也是千千万中的一员,他的立场与态度,永远都是如此的干脆并直击人心。 “对不起。”我的矜持与倔强终于在他的笃定直接面前土崩瓦解,“这次是无情不对,我不应该怀疑你,更不应该怀疑我们的感情。” “你确实有错,但错处不是在怀疑上面,而是你的逃避。”温子曦的眸光深沉似水,“在楚爷掏出玉佩的时候,我也有过怀疑,但我还是选择追过来,就算不再有爱,我也要你亲口说个明白。可是你呢?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我,这是让我最难过的地方。” 他质问的没错,无情,自始至终都在逃避,竟提不起问询的勇气,甚至只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就已经决定放弃。这份感情,我接受的时候沉吟揣测了许久,可为何要放弃的时候却如此的绝然和干脆? “我真的不敢想象。”他步步紧迫的继续道:“下一次,如果有更多的误会与巧合,你是否会再一次轻易的否决我?” “我当然不会!”有感于某人此刻的强势,我急忙承诺着。 “你不用拿语言安抚我。”此人并不领情,挑起好看的眉峰微嘲,“先扪心自问你的心,你是否能永不放弃?” “我——”突然感到一阵语塞,永不放弃吗?那日跪在师父面前咬紧牙关无怨无悔的无情哪里去了?不过寥寥数日,我就差一点主动放弃了这份本就阻碍重重的感情,这般反复无常的自己还是那个执着坚持的无情吗?我这样面目全非的样子,是否还对得起这份情意?我当日的坚定与坚持,在楚爷和师父眼中是否已成为了一场笑话? 汗水在如此凉爽的季节里再次造访,我也从方才的自责变成了现在的惭愧无地,子曦的每一句逼问都是那么的犀利,足以令无情哑口无言。 永不放弃这个词,只差一点就变成了笑谈。或许这才是师父真正想看到的,他们的这出戏里面,初柔也是枚棋子啊。 “算了,我不迫你。”或许是看到了我的痛苦挣扎,他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只要我永不放弃就好了,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放弃。” “不,我答应你,永不放弃!”我痴痴的凝望着眼前这满面憔悴之色的男子,他不远千里从江南追随我至洛阳,几经周折,饱受风霜,却依旧拥有直面未来的勇气,他的内心该是何等的强大,何等的坚韧。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吝啬我的坚持呢? “我答应你,就算以后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不爱我,我也不会放弃,亲口向你问个明白。” “无情!”他的眸子陡然间加深,闪动着热烈的光芒,“我的答案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 “破镜重圆,亲个嘴儿吧!”霍惊云不怀好意的揶揄声调突然插入我们当中。 我与子曦同时愕然转头,望见霍大少不知何时搬了个凳子坐着,一手托着腮满脸看好戏的表情。 无情虽然一向大方,但沾染上感情二字却格外的谨慎矜持,此刻自然被弄的面红过耳,暗忖自己真是大意了,竟然当着外人的面与温子曦互诉衷肠。今日在霍惊云面前,无情可说是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啊啊啊。 书呆温子曦却毫无羞色,目光柔和的看向小霍,一本正经道:“还想继续看戏?那得加钱。” “好啊好啊!”霍惊云乐得见牙不见眼。 你们!我一脚踏在温子曦肮脏的靴子上狠狠的踩,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更无耻的。 我突然有些头痛起来,与霍惊云刚刚接触的温子曦就大有被传染的趋势,那么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二人凑在一起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霍惊云无视我忧愁的表情,一手勾住温子曦肩头笑嘻嘻说道:“你这追女孩子的手段委实高超,我这辈子都没看到无情脸红过,哈哈。走吧,我们去喝两杯,顺便提点提点小弟。” 两个相见恨晚的大男人,居然就这样勾肩搭臂的从我面前走过去,进入身后那小馆内叫起酒菜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俩,确切的说是老实孩子温子曦,这,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文质彬彬,一脸书卷气质的文秀男子吗? 事实让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稳重斯文的他,其实也有着豪迈不羁的一面,而无情对他的了解,的确是太匮乏了。 这也是个好现象,每当我自以为了解某人时,他就会展现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面目,令人眼前一亮c历久弥新。就像阅读一本书,真正扣人心弦的情节在于,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步会怎样构思。 看着他与霍惊云推杯换盏c把酒言欢的豪放模样,我心下一阵安慰,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希望他能接受我的同时也能接受我身边的朋友。 霍惊云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c油腔滑调的,其实乃是个古道热肠的真性情男子,我一直害怕子曦被他的表象唬住而抗拒他的存在,但眼前的欢乐景象再一次强势告诉我,无情多虑了。 温子曦总是那么的笃定,他笃定的知道无情的软弱与矜持,他笃定的相信横在我们之间的是误会与阴谋,他笃定的了解无情的朋友绝非登徒子,所以才不假思索的全部包容,全盘接受,这份气魄,已胜过这世间万般男子。 而缺陷多多的无情,竟被这样的男子深爱着,不离不弃c无怨无悔,还有什么理由再犹豫再徘徊呢?还需要什么考验来证明呢? 我爱他,所幸他也爱我,这就是红尘中最幸福的事情。未来的归宿在哪里?还是交给未来吧。如今能够做的,是珍惜每一次的相逢与欢聚,好好爱他,不计代价。 “喂,无情!”霍惊云远远的招呼我,“快来呀,你家相公不胜酒力,还是你来吧。” 忽略掉他不合时宜的称呼,其实心下还是泛起了一丝甜蜜,我加快脚步向他们走去,就像是迈入那个即将为我展开的美好未来。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爱你的秋 于是,我与霍惊云由“黑白双煞”二人组变成了三人行。多出来的那个人,自然是不请自来c固执强势c赶也赶不走的温子曦喽。 我以为无情的执拗已是世间少有,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温子曦倔强起来,连我也要败下阵去。兼之有霍惊云在一旁大力劝说,最后,我终于无奈答允他与我们同行。 霍惊云这几日抽疯的厉害,不知为何非要带着子曦一起,我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决定,但心下依然隐隐有些不安。 其一,温子曦不是恩济斋的杀手,而受命于杀手的任务是绝顶机密的讯息,岂能允许一个外人的加入,如此行事已然违背了斋规。 其二,此去湘西山高水险c危机重重,无情不但身负任务,还有打探寻找无忧下落的重任,那苗疆更是堪比东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险恶所在,一旦发生变故,就算霍惊云都难以自保,又何况毫无身手的温子曦呢。 但是他两人不知道私下里达成了何种默契,一个嬉皮笑脸的解释其一:“既然师父和那个不知所谓的楚爷都能自降身份的设计你和子曦,那就证明他们已经盯上子曦了,你难道不觉得把他带着身边更安全吗?斋规?你无情几时重视过斋规?你与易水寒东渡日本时可曾顾及过斋规?” 那小子振振有词的说着,一脸抓住我痛脚的洋洋得意。 而另一个则正在老实诚恳的解释其二:“相比东瀛的游历,我其实更熟悉的是苗疆,因为他们的深山里有着太多对我来说异常珍贵的药草,所以相信我,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可以做你们最娴熟的向导。” 所以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只不过温子曦又一次令我惊讶,他竟然连武林高手都不敢轻易涉足的苗疆都去过,并且看起来不像是短暂的停留。那是否因着他非凡的经历,才会接受并爱上无情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子呢? 我又开始犯傻了,何必要追究他为何会爱上我呢,我只要确信他是爱我的,就够了。 “发什么呆啊,走喽!”霍惊云率先上了马,居高临下的招呼我们。 “上路吧。”温子曦冲着我温柔的笑笑,“我决定了,不要五年漫长的等待,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一刻也不分离。” 爱情是什么呢?就是明知道他的说辞不可能实现,也要任性一次,一次就好。 温子曦的马虽然比不上我们坐骑的脚力,但也称得上是匹良驹。不过考虑到他的体质,我与霍惊云都不约而同的放缓了速度。 柔韧的躯体迎面撞上凉沁的秋风,渗入心肺激起缠绵蚀骨的惬意。这个时节的秋雨特别多,措不及防的自天空飘洒了下来,令人只觉凉爽而不觉阴寒。 我胸口的某处又开始温暖起来,仍然是那块玉佩,即便碎了也生暖意,隔着皮肉直达肺腑,牢牢的护住了心脉。 霍惊云远远骑在头里,肆意张扬的笑声被抛在脑后,“雨色秋来寒,风严清江爽。痛快啊痛快!” 这小子,什么时候又开始附庸风雅了。我偷偷腹诽一声,情绪却被他的轻快所感染,再无昨日前对于秋天的排斥。 也终于有心情敞开心扉,全身心的感受秋季呼啸而来的急切脚步。 首先被唤起的是空气中的气味,凛冽c肃杀c却醒人。不同于春季的困乏c夏季的沉闷和冬季的慵懒,秋天的气息像是鼻烟,提神醒脑c沁人心脾。 再一次被叫醒的是舌尖上的味蕾,浓烈c厚重c质朴。无论是成熟了的累累硕果,还是七尖八团的蟹正肥,最朴素的食材,经过最简单的料理,就能散发出这世间最浓郁的味道。正得秋而万宝成,那个滋味最地道c最实在,像脚踩的大地般深沉,是大地的味道。 之后则是眼中的色彩,那城c那河c那小路c那山影都沾染上红黄配比出来的富丽与明媚。那红的是枫叶,经霜而素红,又是柿子,如灯笼林立树梢。那黄的是麦浪,一排排一桩桩,又是梧桐,有的安静有的飞扬。 最后才是繁衍出的意境与情怀,徘徊荒林萋草间寻觅忧郁古朴,徜徉落英满地的槐树下抒发诗情画意。秋天的美是无声却绵远的,那是种万籁俱寂的美。 如今这些体会,是无情之前从未有过的,随着温子曦的到来,随着温暖的再次莅临,我终于像他一样爱上了秋天。爱情果然是盲目的,爱一个人,不单只是爱他,还爱他爱的一切,而秋天,就是我爱上他之后的爱屋及乌。 雨一直在下,细似牛毛,如烟如雾,绵软若飘絮,轻盈胜蚕丝,无声无息的拂落,仿佛不想打扰秋天的宁静。奔放的马蹄声如鼓点敲击在官道上,那雨尚未将土地染湿,自然也激不起半点泥水。 小黑痛快的打了个响鼻儿,惹得前方的小白频频侧目,我与子曦被逗得相视微笑,一种叫做温馨的东西在胸口重新弥散开来,经久不息。 月升月落,又一个被期待的清晨开始了,只要心中还有爱,日子总是被期待。 饶是赞美了那么多秋季的美好,也遮掩不住它偶尔流露出的不完美。 比如我落脚的这家客栈里,被连日来的秋雨浸泡出一股子霉味儿。床上的枕头被褥,总像是洗过未干透似的没精打彩的等待我宠幸。缠满了蜘蛛网的屋顶,更像个黑锅闷沉沉的笼罩在我头顶。 雨仍在黏人的下着,静悄悄的,只发出一点沉闷的淅沥沥的声音,如诗如画,也如泣如诉。 “咣!”霍大少一大早就拎了个包袱进来仍在我桌上,打破了这份小心翼翼的沉静。 “还不快解开换上。”他斜着眼角看我,一脸嫌弃的表情。 “什么啊?”我一边问询着,一边已经好奇的解开了包袱。 是一套女子的衣衫,极其淡雅的浅绿色,从内到外无一不全,甚至还有双湖绿色的绣鞋和胭脂水粉。 我有点被惊住了的抬起眼眸疑惑的看向霍惊云,后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成天穿着个男装还真的把自己当成男人啦?问题是,你一副男人的模样跟你家温子曦眉来眼去,就算你不别扭他不别扭,小爷我别扭啊!” 我被他的说辞瞬间逗笑,“你本来就喜欢男人,看我们两个男人传情有什么别扭。你等会儿,什么叫眉来眼去?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霍大少一脸被恶心到了的表情,“我喜欢男人可没你俩那么露骨,看你家小曦盯着你的眼神,这一路上不知道破灭了多少个追梦少女的情窦初开。” “滚!”我二话不说,一脚把他踹出门去。 眼神却不争气的被那套衣衫吸引,霍惊云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其实内心也是个很细腻的人,并且对于装扮上的眼光相当精准。 他知道无情穿惯了以深色为主的男装,所以一上来并不适合换回那种色彩妩媚夺人的女装,所以给我的是最清淡雅致的颜色。 绿色,刚柔并济,男女通用。 还好不是红色,沁梅轩的梅儿固然是爱着红裳的,但那代表了另一个我,一段梅儿与楚爷独有的经历。 今生今世,无情只会在那个地方,以那样的身份披一身大红,所以,从此后,永无可能。 想到过往的岁月,情绪到底黯淡了下来,虽然明知道楚爷与梅儿已被抛在了过去,温子曦才是无情的未来,但是,记忆之所以磨人就在于它回不去改不了却忘不掉。 手中摩挲着轻盈细滑的上好衣料,就如同比对我的粗粝不堪,真的可以抛开所有将真实的自己展现于人前吗?男装是我的盔甲,穿久了,我几乎忘却了自己柔软的模样。 恢复成女儿身的无情,是否还可以痛饮酒c沧海笑c独醉倒?是否还能够覆红尘c豪情起c任逍遥? 恢复成女儿身的无情,是否也会受到这世俗对于女子的束缚与禁锢?是否终将退出江湖风云洗手作羹汤相夫教子归于平庸? 衣衫仿佛带有了烫手的温度,我忙不迭的松开手,任由它轻轻飘落于地。 “你如果没胆穿,我鄙视你!”霍惊云的头突然从门外探进来,脸上却是少有的正经。 我看着他撂下这句狠话就放心走远的样子,忍也忍不住的微笑起来。那个臭小子,总是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抓紧我,并用嬉笑怒骂的方式让我印象深刻。 他的那句“鄙视你”果然是掷地有声c言犹在耳,我的心肝都随同一起颤了颤,如果今日不穿上,恐怕在未来的人生,无情自己也会鄙视自己吧。 一套衣衫,不过是起到包裹躯壳的作用,无分男女,真正的属性,存在于灵魂最深处,又何必太介怀呢?难道,曾经那个笑傲江湖的无情所仰仗的,仅仅是那身男装?莫非,往日那个叱咤武林的杀手所凭借的,不过是套盔甲? 霍惊云说得对,我不能永远躲在男人的装扮里解决问题,那会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而无情,早已下定决心再不逃避。 拢发的包巾被散开,我长发顺着后脑飞流而下。小霍考虑得很全面,不但买了胭脂水粉,还外带一个梳妆盒。 我手握木梳对着镜子略带生涩的梳头,突然想到《木兰辞》中的一句: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很久不曾梳过女子的发式了,而沁梅轩的梅儿起居又一向有丫鬟打理,所以,确切的说,无情成年后没有梳过少女的发髻。草草挽了个小髻,已弄得我满头大汗,感觉比练趟剑法还要受罪。 天色已然不早,我急忙脱下男装,将那套淡绿色衣衫层层叠叠的穿在身上。化妆就算了,一来不会,二来也没必要,天生就是这副容貌,再多的修饰也不过是掩饰。 不过倒是没再涂抹使肌肤暗淡无光的易容药膏,雪白细嫩的肤色衬着清新的衣着,虽不惊艳却也有几分雅致。 再对着镜子仔细审视了一番,确定没有错处了,我深吸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改变自己 大概外面的雨也被无情换成女装的模样骇得收了回去,趁着我在房内磨蹭的时候,黏人的雨终于止歇了,天空渐渐放晴使得雨后的空气格外清爽。 我拽着裙角小心翼翼的踩着雨水的痕迹走到院子里,就看见霍惊云远远的斜倚在柱子旁,摸着下巴对我展开一脸不正经的笑容,就犹如个看见了良家妇女的不良少年。 不知怎的,一看到他,我还有些忐忑的心绪陡然平复了下来,于是大踏步走过去豪不温柔的撕扯其耳朵恶狠狠说道:“收起你的鬼笑容,你是在看我笑话是不是?” “非礼啊!”霍惊云恶作剧似的放声大叫,吸引得院内其他旅者纷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我。 我忙不迭的放手,此刻的无情身着女装,再过去跟霍惊云动手动脚的确有失体统。做惯了男人,不甚注重这些小节,旁人也不会觉得有问题,可是若做回女子,此举动的确够得上惊世骇俗了,看来以后自己的言行举止都要注意才是。 不过霍惊云这个臭小子,嚷嚷的那么大声,摆明了是让我出丑嘛。 我一边忿忿的想着,一边继续提着裙角奔向走廊,在转弯处差点与一人迎面撞上。我不想再下了台阶去踩水,只得原地急急转个圈子向后跃开,所幸那人并非动作敏捷之士,无情有足够的时间闪避。 “你是无情!”温子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不知是被惊到了还是吓到了。 我有些无措的把手背在了身后,心中直呼倒霉,本想斯文一点的,谁知竟与他莽撞的相遇,还是让最在乎的人看到了无情最糟糕的一面。 “真的是你?”他上前两步,眸中射出种我不甚熟悉的有些梦幻的光芒,“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你身着女装的模样,现在的你却比我每一次的想象都要美,原来女装的你竟这么美。” 他一定是在安慰我,在心里如许嘀咕着,可是看到他认真甚至可以说痴迷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敷衍。 于是我下意识的摸摸脸颊,试探的问道:“真的好看吗?会不会看起来怪怪的像个男人?” “胡说什么!”他鲜有的打断我,低斥道:“你是女子,又怎么会像男人。” 他目中散发出潋滟的,如着迷般的光彩,拉开我覆在脸上的手掌顺势握住,叹息道:“不,也不太像普通的女子,眉眼中的英气胜过这人世间的百媚千种。” 知道他是真心的,整颗心就像浸泡在蜜罐里软得不行,我不由得会心一笑,嘟囔道:“哪里有那么夸张,我都觉得自己过于粗鲁。” “怎么会粗鲁?”温子曦不赞成的握紧我双手,“你的一举一动都毫无矫揉造作,率性自然,又岂是寻常闺秀可比的。” 心脏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原来这个人的愿望竟这么小,仅仅看到我换成女装就可以开心赞叹成这样,可是,他从来没对我说起过。 印象中的温子曦,不曾对无情提过任何的要求,哪怕那要求如许的微小。无情是不是个特别糟糕的爱人,能够给予他的总是那么那么的稀少。 “那子曦你该如何谢我?”霍惊云满脸得逞后的奸笑,突然从我身后转出来,“为了让她换女装给你看,小爷我可是连激将法都使了。” 那呆子闻听果然对着小霍深深的行了一揖,由衷说道:“多谢多谢,此情子曦铭记于心。” 我不服气的瞪着霍惊云,对于要顾及身份而无法及时出手教训他,心下着实郁闷不已。 霍大少恐怕此刻内心正自暗爽吧,他犹自不知死活的牢骚道:“你这个女人啊,实在太不开窍了,难道你男装才是无情,女装就不是无情了?想撕我耳朵就过来啊,何必在乎世人的目光?这么畏手畏脚的,真是越来越不像你自己了。喂,姑娘你不会是冒充的吧?” “滚!”我终于忍不住虚踢了他一脚,“存身于世俗,又岂能完全不顾及世人的感受呢?” “那我喜欢男人这件事岂不是也不容于世俗?”霍惊云满不在乎的反驳,“可那又怎么样?我向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我先自看了眼神色不动的温子曦,后者显然并没有受到霍大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影响,仿佛他说的是世俗间最平常不过的语言。 想想也是,子曦一贯不是个思想保守的人,当初并不知晓无情是女儿身时,不是依旧悍然的对我产生了感情。好吧,我家子曦也非常人。 霍惊云在对我说话的同时,眼神似乎也在打量他,继而露出由衷的微笑,一如曾经对无情的善意与友情般。我由衷的希望着,他们俩之间也能通过此事而跃进一大步。 口中却是不停顿的继续刁难,“那你为何不敢公开追求苏叶秋?总是偷偷摸摸的?” “你懂不懂啊,大姐!”被勾起心事,某人一脸哀怨,“那是他挣不破世人的目光,若非顾及他的感受,小爷我何至于如此憋屈。” 他的憋屈大概是指成日围绕在身边示好的小师妹们吧,明明很厌烦,却无法公开自己不喜欢女人的事实,还要与她们虚与委蛇,果然够憋屈。 “可这就是世俗啊,你没有办法摆脱的,就算你不在乎,你依然会因为你在乎的人介意而在乎。”我无可奈何的说道:“哪怕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却也始终无法活得肆意,这就是世间法则,如果逾越了,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存身的价值。” “你真的是无情吗?”霍惊云玩笑的意味逐渐褪去,而目光渐生凌厉,“杀手无情天不怕地不怕却怕这世间普遍的法则。” “我当然还是怕的。”我点点头,毫不掩饰地说道:“因为我还没有变得更强,不过终有一日,我会强大到凌驾于所有法则之上,甚至重新制定法则。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会在不影响原则的情形下继续遵循,适者生存,这就是世俗,这就是江湖。” 霍惊云惊诧莫名的听着,半晌才吐出口气说道:“凌驾于所有法则之上?无情你是开玩笑的吧?连皇帝也做不到。” “在我未成功之前,你就当是我在开玩笑好了。”我抿唇一笑,突然狡黠的凑近他说道:“不过现在的我虽然在人前无法及时的教训你,但像我这么记仇的人,等到没人的时候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不是吧!”霍大少痛苦的哀嚎一声,“我现在相信你还是无情了,绝非假扮的。” 温子曦始终在微笑着听我俩斗嘴,这时突然拍拍我的头,“调皮。” 我冲着他吐吐舌头,露出个开心的笑容,却换来霍惊云更加愤怒的声讨:“太过分了,打情骂俏得令人发指!欺负小爷没人爱是吧!” 我同子曦相视而笑,在这个凉薄的秋日,心中流淌过温馨的暖意。如果说是霍惊云给了我换装的勇气,那么子曦认可的目光则让我卸下了男儿的盔甲,从此后学着做个女人,只是为了他。 “那你以后究竟还穿不穿回男装啊?”霍惊云挑衅的问道。 我望向目露期待神情的温子曦,淡笑道:“如无必要,就不穿了。” “真的?”霍大少满脸惊讶,一拳打在子曦肩头,“你小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后者洋溢着我觉得应该称之为傻瓜似的笑容,再一次对霍惊云一揖到地,“全都拜你所赐。” “意思是没差啦。”霍惊云摸摸鼻子,揣摩道:“可是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我再一次被逗笑,原来温书呆也有顽皮的一面,耍起人来别具风格。一句常用于反讽的“拜你所赐”被他真挚的说将出来,既让难缠的霍大少挑不出毛病,又给人种哭笑不得的古怪感,简直绝了。 霍惊云明智的决定收兵,他伸了个懒腰往回走,“媳妇娶进房,媒人扔过墙啊,受不了你们双人合击,小爷去吃早饭。” 走了一个人,突然之间剩下我与温子曦相对,心底仍存在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依然是做不惯通身女装的无情,觉得裙摆太长,鞋子太艳,发髻太松散。 “我们也去吃吧,还得赶路呢。”看四下无人,他宠溺的伸手帮我把有些凌乱的发丝拢顺,顺势自然的牵起我的手,温柔的目光无异于任何心有所爱之人。 我终于再次释然的笑起来,有时候爱一个人,会心甘情愿的为他而改变自己,这句话我在今日相信了。以无情的固执,这样的转变恐怕熟悉我的人会很惊讶吧,可就是发生了,而且不觉得委屈。 就算仍旧做不好又会怎样呢?至少我尝试过了,既然他喜欢我女装的模样,并且看起来似乎对于这样的换装欣喜若狂,我愿意满足他的心意。 “虽然我很喜欢,但是如果你觉得尴尬,不必为了我强撑。”他在我耳边低语:“这样的惊艳哪怕一生就一次也好,我不想你勉强自己。” 勉强吗?我扪心自问,或许在换与不换中纠结的一刹那,我有过勉强,但是,当看到他清亮的目光中变幻出异样光芒时,突然觉得值得。如果爱一个人,可以为了他舍生忘死c无怨无悔,那么些许的改变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从来不是要我变成初柔那样,只是想看我女装的样子,却又没亲口对我提过,若不是今日霍惊云的举动,我竟然未曾想到过。他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对于心爱的女子,这心愿小得令人心疼,我有什么无法满足的。 “你有没有为了我而勉强过你自己?”我的手在他掌中握得紧了紧,却赶在他回话前继续说道:“既然你可以勉强你自己,为何我不能做一点小小的转变?爱应该是彼此修正与改变从而更靠近彼此的过程,不是吗?其实我一点都不勉强。”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关于情爱的话语,他动容的回望着我,眸光渐渐加深成令我迷失的幽黑色泽,很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子曦明白了,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我们互相监督,如果有不能容忍彼此的地方,马上说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做最靠近彼此的修正与改变。” 我不能自拔的沉醉于他醺然欲醉的眼波中,全身软绵绵又暖洋洋的,仿佛置身于春日,头颅无意识的犹如小鸡吃米般的向下直点,“好!”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初临辰溪 霍惊云送我的衣服十分合身,因为无情的身量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故一般女子的尺寸穿在身上会略短,也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如此合体又合心意的衣服,这份细致入微简直不像他一贯给人那种玩世不恭的粗犷作风。 不过我也深知那些都是伪装,甚至偶尔的拈花惹草啊c风流自诩啦,可以说是伪装,也可以说是他顽皮捣蛋的另一面,总之,他从来都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就对了。 当然这种特质若非相当了解其实很难被发现,而这种了解也主要取决于他愿意让我了解。 早就已明白,所谓的了解,真的只是种类似于自我催眠的安慰,就像师父c楚爷c甚至初柔,仅凭针对我性格中的弱点来设计了那幕戏,自以为的了解,或许差一点就成功了,但终究是经不起推敲的。 但我依然入戏了,并成功的将火气与怨懑都转嫁给温子曦,哪怕心中隐隐觉得此事大有蹊跷也蛮横的不假思索就否定了那个人。 这种反常的不讲道理,岂非只能是出现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吧?因为心中已认定了他的位置,所以才会将冷静和理智展现给世人,而把失常与失控留下来给他。 看似不公平,其实也透出种外人无法企及的亲昵啊。人有七情六欲,很难做到绝对的公平与公正,而更多的事情,并非是需要用公平来衡量的。 比如我与温子曦,一路走来,我承认自己对他一点都不好,但是这份不好里又孕含有一份别样的与众不同,幸好他都了解,也幸好他从未想过要放弃。 因为从来没有这样子爱过一个人,所以无情才爱得很糟糕,一面想要对他好,一面又越做越糟。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我需要学习的,是怎样去爱人,是琢磨怎样才是对他好。 也许第一步就是,为他不断的调整甚至改变自己。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若想更靠近彼此,这是唯一不伤元气的办法,尤其是在最初的冲动逐渐散去后的回归平淡,我想能够互相支撑着继续走下去的若干种因素中,一定有这一点的存在。 改变自己不是丢失自尊的妥协,更不是放低身段的迁就,而是在不涉及到原则问题时适当的根据他的意愿予以满足,如果实在做不到,我想我会开诚布公的找他谈。这是目前无情所能想到的,与他相处的最好的方式。 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那么确定了彼此相爱之后,我们面临的下一个问题就是该如何相处。 戏本子里的爱情故事,大多是才子佳人天仙配,最终喜结连理,属于他们的故事也就此嘎然而止完美退场。但是挑起红盖头后繁华褪尽的平淡生活才是爱情里真正的浓墨重彩,相爱,仅仅是一段完满爱情的开端,够美好够绚烂也够缥缈,但它绝不是撑起爱情的全部。 爱情的开始或许是具备浪漫情怀的,可它本身却是实际的c理智的c也是需要脚踏实地的来经营与维持。 少女情怀总是诗,这种论调若是让怀春少女听到应该会有种幻想破灭的坍塌感吧,好在无情从来就没有过那样旖旎动人的情怀,我早在生命的最初,就已经彻底丧失掉了有关任何浪漫虚幻的渴望。 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所以会觉得务实的爱情更令人心安自在。对于大多数闺阁少女们所憧憬的风花雪月既不欣赏更不期待。 闭上眼睛想象一下,若然温子曦每日里对着无情吟诗传情c赠花示爱,单是想想都会冒起一身鸡皮疙瘩吧,这未免太过恐怖了。 幸好子曦这个人呢,呆是偶尔呆了一点,却没有平常书生的酸气,也做不来浪漫多情的事情,不然整天对着无情这个煞风景的人恐怕是要抛媚眼给瞎子了。 所以我俩之间其实并没有像霍惊云讥笑的那样成天眉目传情,那个死孩子一定是嫉妒才故意夸大其词的诽谤,我理解他情路坎坷的心境,故决定大度的不与他计较便是。 三人间说说笑笑的赶路,霍大少很喜欢附庸风雅的腔调,每每拉着子曦聊天说地c谈古论今,诗词歌赋大爆发,日子过得颇不寂寞。他二人自这番再见如故,相见恨晚,很有些意气相投c难分难舍的意味,反倒把无情给冷落了。 我拖着腮寥落的看着越发聊得热络的那两只,颇有些忧愁的想,霍惊云不会转而爱上温子曦吧,那就糟糕了,凭他的无可挑剔的外貌,无情绝非是他对手,呜呜。 轻松而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想抓都抓不住,这一日终于来在了湘西境内,时节已然渐渐步入中秋了。这里的秋天不同于北方的泛眼金黄,满目红彤彤c火辣辣的色泽,强烈而鲜明的冲击着我们的视线。 湘西的颜色是火辣辣的,湘西的味道也是火辣辣的,这就是我曾经印象中湘西的样子,如今再一次在随处可见的晒辣椒干上面得到了印证。 再一个不同,恐怕就是服饰了,这里聚集了很多个民族,所以汉族服装在此地反倒成了稀缺之物,我们三人夹杂在各种艳丽民族服饰的人潮中行走,很是引人瞩目。 “我们要不要换换装?”霍惊云压低了嗓音询问我:“就像你们在东瀛的时候那样。” “不必了。”我不在意的说道:“这里并非没有汉人居住,换装容易,可是他们的语言以及很多习俗你未必尽在掌握,反倒容易露出破绽。” 霍惊云泄气的瘪瘪嘴,令我怀疑他要换装的目的并不纯粹,显然是为了好玩。于是瞪了他一眼,用凶狠的眼神示意他老实点,自从踏入西南地界,我的精神就处于高度警惕状态。 我们要去的是位于怀化的一个叫辰溪的地方,只听名字或许很生疏毫不起眼,其实这里曾经算得上是历史名地。 至少大诗人李白就在其《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中写道:杨花落尽子规啼,闻到龙标过五溪。这“五溪”包括雄溪c满溪c潕溪c酉溪c辰溪,其中的辰溪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辰溪既然名字中有个溪字,自然是溪水众多了,再加上山深水急c行走不便,地理环境可谓是相当恶劣。不过如果遥想到整个湘西的前身乃是一片蛮荒山林,最终经过不知多少代人的辛勤努力才建立起来的家园,就只能让人赞叹顽强生命所创造的奇迹了。 由于苗族世代供奉的神袛是魔君蚩尤,所以自远古时期蚩尤率领的九黎部落败给了神族首领黄帝之后,汉人的驱逐使得部分幸存下来的九黎联盟后人从原先居住的晋冀鲁豫等中原地区背井离乡来到这种无人开垦的荒地栖居。 所以被迫生活在这里的苗人们都或多或少的有点排斥汉人,这是起源于远古时期那段无可更改的惨痛历史。 无情原本认为只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每一个朝代的更替都免不了重复如许的血腥与驱逐,只是因着曾经目睹过苗族蛊毒之术的神奇与诡异,而拜服于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 可是当我真正的遇到了绝代魔君蚩尤,聆听了关于他那个年代的历史真相以后,对于当今这些存留下来的苗族后裔莫名的多了份亲近之意。 因为我已经知道,经过千百年的融合,苗族与汉族的血缘已然最接近,而站在历史的角度来看,两个民族其实拥有的是一个祖先,都是黄帝与蚩尤。这两个名字,无论在远古还是在今朝,都注定了要牵扯不清。 那段历尽数千年斑斓沧桑的历史,那段隐藏于历史背后被掩盖被遗忘被忽略被更改的真相,或许始终留驻于九黎人尚未被唤醒的血脉最深处。 如果没有魔君蚩尤的出现,那血脉终会一代又一代平静而麻木的传承下去,可是如今,蚩尤大帝再次莅临于凡界,将会产生何种效果,我委实不敢想象。 也许生灵涂炭c哀鸿遍野,也许家园尽毁c满目苍夷,总之无论谁会成为胜利者,都是踩在无数人的尸体上面得来的,偏偏他们还觉得荣耀。 但是即便身为与易水寒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我也无法劝说和阻止蚩尤大帝复仇的步伐。那仇恨被滋养了几千年,愈发的浓烈醇厚,血债唯有血来偿。 历史上所有关于疆土的大规模战役,很难去评判孰对孰错,战场本就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当我们指责别人侵占地盘的时候,可能已经忘了自己也曾做过侵略者。 可是一旦涉及到有关国土纷争的问题,就算最软弱的文士也要怒发冲冠的吼一句西汉名将陈汤的千古名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是民族气节,是家国大义,无关对错。即使是错的,在国家权益面前,也只能将错就错,二者并不矛盾。就好像一个家族,不管它内部存在有多少矛盾,族人若在外受到非议,整个家族也会在瞬间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所以我完全体谅易水寒体内那些被压制了太久的仇恨,也深刻理解他想要重振雄风一抒胸中闷气的决心,更同情他当年犹如丧家犬般被赶出中原的悲怆。 可是,若然神魔强者终有聚首再战的一日,不涉及人间界便罢,否则,无情绝不会坐视不理。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对红尘的眷恋愈加深邃,这里固然有着数不清的不美好,却也拥有我心中的最美。 那就是它所承载的澎湃四溢的七情六欲,人世之美好,就在于它的媚·俗。就像是一个大受欢迎的舞女,即不清高自赏,也不过分,这样的女子才最引人入胜。 人族这种生物,本来就是三界六道内最麻烦的物种,比神族的清心寡欲多了份鲜活,又比魔族的物欲勃发少了份癫痴,是介于神魔之间的生灵,却又同时身兼神与魔的特性于一体。 当然也是仅凭借精神力成神成魔最轻易的物种,上前一步可封神,后退一步则入魔,神魔只在一念之间。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关于信仰 不单是地势险峻,这里的生存条件也十分贫困。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居住环境,都远远与富丽堂皇的洛阳无法比拟。 但我在数年前来过之后,依然会怀念这里山水间清新的气息,以及人们所怀有的最纯真的古朴。 不过辰溪的风景还是值得一观的,不说那一条条奔流不息c清澈秀丽的小溪,就是横亘于溪上的各色石拱桥也很是别致小巧,令人观之忘俗。 而坐落于辰水之畔的大酉山,远远望去形似一幅八卦太极图,更让人赞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妙。 我们坐着渔家打鱼的小船顺流而下,眺望着别具一格的大酉山,只觉心旷神怡。此行的任务就是要我们落脚在这龟山南侧的大酉观内,等待接头人物的出现。 这大酉山只看山貌便可知乃是信奉道教,那大酉观更是此处著名的道教场所,但是最为出名的还要数列为天下道教三十六洞之第二十六洞的大酉洞。 虽然无情乃是个没有任何信仰的人,但由于之前每次施展灵力,威力最大的还要算我体内阴阳二气牵引而出所汇聚成的太极图。 而这世间,唯有道家是依赖最根本的阴阳而衍生的,所以我还是对这座道家的教观甚是期待,希望能够从中得到些有益于修行的重要启迪。 大酉观建在大名鼎鼎的仙洞大酉洞旁,因洞而得名。民间志上面曾记载宋代名将陈崇政就修道于大酉观内,“有奇术能致雷雨,辟谷三十年唯饮清泉食瓜果,年八十行走如飞。宋政和甲午间,陈崇政游南岳,突死于祝融峰,尸轻如蝉蜕,邑人以为尸解成仙,将其归葬于丹山。”由此可见它确是座实至名归的仙观。 饶是盛名之下,这道观却既不算宏伟,又够不上富丽,甚至有几分被沧茫岁月侵蚀而成的落败。 具有历史厚重感的山门肆无忌惮的开启着,上方有横写的隶书体“大酉观”三个大字,字的上面绘有惟妙惟肖的八仙飘海浮雕,但因着年久失修,彩色的浮雕早已斑斓脱落。 “这道观真够寒碜。”霍惊云不满的打量着门檐,将信将疑的问道:“大酉观真的很有名吗?我看连洛阳城内的小庙都比不上诶。” 世风日下,随着佛法被传入中原,其地位日益升高,已逐渐超越本土的道法而大有独领风骚之势,在人人都竞相顶礼膜拜的时候,寺庙的香火自然鼎盛,而没落了的道教与道观就犹如这失色的门檐般尴尬的存在着。 “我觉得很好啊。”温子曦淡然的接口道:“这是原汁原味的岁月痕迹。” 说着他兴致盎然的率先迈步进了山门,霍惊云这才漫不经心的负手跟上,门内两端立有门神各一尊,中间是天井,两端为厢房,后方才是供奉三清祖师神像的正殿。 站在院内抬头仰望,二重阁楼直插云天。二楼墙正中书有“尊无二上”四个字,右端镶嵌有一个巨大的铜质阴阳图,绘成黑白双色,左端则为八卦图。 正殿旁边并排而立的是王母楼,楼门上书“怡心堂”三个字,门两侧书有楹联,我好奇的走过去,只见上联为“一钵饭安贫乐道”,下联是“三盅茶出尘离俗”。 这恐怕就是道教在没落的同时依然有人心存执念不肯舍弃的缘由吧,在如许远离尘世噪杂的清贫之所静修,不求香火延绵不休,不度世间随波逐流,唯有清心寡欲的修行,以及心中那条无极通天大道。 观主是个落拓不羁的宽袍道人,俗家姓邱,道号无求。那道长眉清目秀c面目祥和,下颚的须髯黑白相间,看起来有五十岁上下,一口当地的西南官话,十分好客开朗,见有客来带着两名童子急急迎出殿来。 入乡随俗,既然来到大酉观,无情即便没有信仰也少不得要为供奉的三清上柱香以示敬意。 恩济斋的杀手们,都与佛c道二教不近,因为它们都是劝人向善的,尤其佛家又大肆宣扬因果轮回,这些教法教义着实与我们的职业相悖。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信仰,大多数人信仰的其实是死亡,而真正敬畏的乃是那个终会进入的地狱道。 “你有什么信仰?”趁着上香的时机,我低声问一旁脸色虔诚的温子曦。 “我?”他抬头看向三清神像,思索片刻微笑道:“我都信,却又都不信。” “哦?”我被勾起了兴趣,忍不住追问:“此话怎讲?” “信呢,就是我尊重这世间所用被尊崇被供奉的教派,因为它们既然被世人膜拜,自然有其直击人心的思想。”他静静的开口,犹如辰溪的溪水般清透的娓娓道来:“不信,是说我只是尊敬c尊重,却没有畏惧,而宗教信仰,一定是需要有敬畏之心的。” 霍惊云也听住了,不禁插口问道:“那你为何不会畏惧呢?” “也许是因为我从不求得到什么吧。”这一次温子曦思考的时间很长,“世人供奉香火,无非是有所求,既有所求,则必然会有得失心,会又敬又畏,会患得患失。” “不知公子何以毫无所求?”无求道长闻听稽首一礼,慨然长叹道:“贫道虽自号无求,却也心慕那无极大道,公子小小年纪居然无欲无求,着实让人钦佩。” “道长客气了。”温子曦连忙回礼道:“子曦并非一无所求,只是心中所求之事并不寄托于信仰上面而已。” 无求道长一愣,愕然问道:“那公子你信什么?” “我信我的心。”他右臂轻抬,手掌放在胸膛左方心脏的位置,“但有所求,只问真心。” 这八个字声音很轻,却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久久不息。无求道长不以为忤的爽朗大笑道:“公子非常人也!” 我听得会心一笑,无论什么时候,他被人夸赞对于无情来说都是件与有荣焉的事情,又何况那句“但有所求,只问真心”的确击中了我心房。 原来我俩真的是同一类人,遇到问题从来都不会依赖求神拜佛来解决。当然也有很多人拥有信仰只是寻求某种精神寄托,但无情始终觉得,若心灵坚固到牢不可破的时候,无需依靠外力来使自己更坚强。 “这位姑娘,你信什么?”无求道长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转过头来对我问道。 我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看起来白嫩绵软c柔若无骨,谁会相信这双手所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呢?我微微笑起来,胸中突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我信我自己!” 在这一瞬间,由在洛阳城内邂逅温子曦,以及之后一连串自暴自弃c自怜自伤的沮丧心情终于全部化为乌有,从前那个坚强自信的杀手无情又再次回归了体内。因为我是独一无二的无情,这尘世里的唯一,无论遇到任何事,我都只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 随着这份自信涌动而出,魂魄深处潜藏的那份遥远的自卑感也荡然无存,哪怕再面对上娇美的初柔,无情自问也不会再失去对抗的底气。 记得在东瀛的时候,若梨花般冰清玉洁的小泉紫樱也是喜欢温子曦的,我却从来没产生过危机感,反倒对于她与自己的眼光一致而心生喜悦,也许是因为我没想过子曦会爱上她吧。 可是初柔是不同的,她的整个人就像是另一个女体的温子曦,看起来与他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相配,由不得人不彷徨恐慌。 在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无情才是这尘世里与他最相配的女子,从思想到灵魂无不契合,而这样的契合比外在的般配更持久,也更牢靠。 温子曦似乎也感受到了我气势上的变化,晶亮的眸子交错出光影般复杂的光芒,我深深的与他凝望,在电光火石间,我确信虽未传递一言,心意已然通邃。 “霸气!”霍惊云击节痛喝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无情!” 与世无争的无求道长听到这句豪言壮语,并且出自于位貌不惊人的女子之口,此刻已然丧失了所有能够接口的语言,于是只能做惊呆状。 我有些好笑的扮演起无求的角色,继续替他询问霍惊云:“那你又信什么?” “我?”霍惊云痛苦的搔着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心里压根就没这词汇。” 我啼笑皆非的看着他,心想这才是最霸气的答案啊,我与温子曦无论信或不信,至少还有信仰这个概念,而霍大少连想都未想过,岂非是更加高明的一种境界乎? 我敢肯定,此时具有坚定道家信仰的无求道长已然被我们给吓呆了,鉴于这几日都要寄宿于大酉观内,可不能轻易得罪这老道,于是我决定好言安抚一番。 “道长。”我上前几步,柔声低唤:“小女子虽不信道,却对道家的阴阳太极甚感兴趣,此乃化生万物的本源力量。所以才决定来贵宝观借住几日,得与道长讨教一二。” “原来如此!”无求道长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贫道刚刚还在纳闷,诸位既然无心向道,来此莫非是消遣贫道,原来是这样。” “是啊是啊。”霍惊云冲我露出个“算你有急智”的眼神,也连忙补救道:“那就有劳道长费心讲解几日啦,我师姐她虽无道根,却也心系阴阳至理,所谓大道无形嘛,若道长能够说动她信得教来,早日摆脱苦海,那也算功德无量了。” 我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抿了又抿,该死的霍惊云,他这样说,那老道士若是成日里缠着我讲道岂不烦也烦死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谁知那无求道人并不买账,摇头道:“贫道略懂观人之术,看三位面相,都是心智坚定不可夺也,又岂能被贫道言语所动,公子说笑了。” 算这老道明智,若是闲来无事,在这里精研一下阴阳交错的天地至理自是好事,可无情来此既有任务又要寻人,哪里还有多余的闲心论道,况且道家思想博大精深,无情这种门外汉听之只会如听天书,又岂能理解一二。 霍惊云自怀内掏出张三百两的银票,如同个财大气粗的二世祖般热络的塞在无求道人手中,低声陪笑道:“这点香火钱不成敬意,还请道长施舍三间厢房容我们暂住几日。” 这种事就得霍惊云这样的人来做才够自然,虽然早料到若想轻易住在这大酉观内,银钱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无情自问还真做不到像小霍这样的低声下气世故圆滑。 无求道长发自肺腑的笑起来,再不纠结我们的信仰问题,当即拨了三间采光最好的厢房出来,着小道士们速去打扫干净好迎接贵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自省 无求道长人不如其名,看在纹银三百两的面子上,丝毫没有再计较我三人的信仰问题,厢房布置得温暖又舒适,茶饭也还算可口,并且聪明的不再问询我们因何而来。 与聪明人打交到的好处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无求老道显然不是个呆头呆脑墨守成规的道家迂腐修者,有着几丝精明,以及几丝市侩,却并不惹人反感。在道门日益没落的今朝,若想既保留真心又能够维持营生,其实是需要有如此潜质的掌教的。 毕竟就算是俗世中的出家人,毕竟未登临天界,也不曾真正的脱离红尘,更有甚者将本应属世外的观宇当作生意场,打理得热闹至喧嚣。 比起那些大庙里的生意人,无求道长其实还算得上单纯无争,至少没摆出副一切尽在掌握的高深面孔出来求财求名。 说真的,这世间真正的高人未必没有,但反倒不那么出名,更不会轻易就遇到,但凡受众人热烈推崇的,说不定只是个神棍而已。 所以很多时候,信与不信所听从的,不是对面那个神坛上的所谓神袛,而是自己的内心。你的内心愿意去相信,神棍也会变成真神,反之亦然,所有的态度都取决于你的内心。这样看,自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也最真实的信仰。 由于我如今的装束是女子,故被分在偏殿“王母楼”内二楼的厢房,虽说里面的家居摆设略显破旧,但胜在整洁干净,还有一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住在里面,感受着不同于这个朝代的器具款式,恍然生出种历史的错位感。 不过无情自来都是个喜旧的人,不是说新的东西不好,而是更爱老东西所流露出来的岁月沧桑感,因为它们的韵味与故事是新东西不具备的,这也是它们最动人的地方。 三日来我与霍惊云前前后后找遍了大酉观的各个角落,也没看到任何标有暗号的地方。抽空下山在辰溪镇上搜索打探一番,也没得到丝毫有关无忧的消息。 我有些焦躁起来,若非恩济斋的牵绊,我早已深入湘西的各座大山深处的苗族内部去探索无忧的足迹了,如今只能乖乖的被滞留在这里等待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而此时我们甚至连那个接头人都联系不上。 “这样好了。”再一次搜索未果后,霍惊云耐不住性子开口劝我道:“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消息,你与子曦去往你想要去的地方找人吧。我们分头行事,最后还在这里汇合。” 把霍惊云一人留在这里?我苦笑着摇头,无忧的安危固然重要,但已然耽搁这许久了,也不急于一时。霍惊云既不懂术法,又不了解苗族巫术的厉害,我就这样撂下他一走了之岂能心安?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喽。”霍大少见我摇头不语,一脸不高兴的嘟囔着。 “如果此时苏叶秋有难,我相信你也不会就这么离开我吧?”看到他故意做出自尊心受挫的低迷气质,我忍俊不禁,“这是义气哦,找朋友是义气,不离开你也是义气。霍大少的厉害我当然知道啦,第四的排行又岂会浪得虚名。” “少来!我这第四唬唬外人还好,在你面前根本都不够看。”他好气又好笑的打断我的话,“你还不是关心我嘛,我知道,但是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好不好,温子曦会吃醋的!” 被他点到名的温子曦哭笑不得的望着互不相让的我们俩,从中规劝道:“再住几日看看吧,你们不觉得这大酉观看似破败,实则很有些莫测难言的氛围吗?” 他这话是对我说的,那是共同经历过东瀛的景况后而不约而同升腾出的默契。 没错,这个大酉观的确很不简单,它的古怪之处就在于,明明觉得不对劲却深究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就是这种令人难以心安的不确定感,迫使我不想留下霍惊云一个人来面对。 因为往往看不到的危险,才是最危险的存在。我不想为了自己的私事置朋友于险境而不顾,这不是无情处理事情的方式,在两难的问题里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在走与留这两个选项里择一个最安心的,仅此而已。 “这里真有什么不同吗?”霍惊云不以为然的接口道:“我怎么觉得连埋剑山庄都比不上?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观宇罢了。” 埋剑山庄吗?那是我在曾经的武林生涯中遇到的最后一个险地,是的,仅仅是属于凡人江湖的。而其后的遭遇,都已远远超出了凡尘中人的认知,所以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但是霍大少又岂会明白呢?想要让他了解之前江湖上的种种都犹如小孩子的玩耍,真正的危难或许随时都将要发生真的太难了,唯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活着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不容易。 大酉观是一个好比世外桃源般的所在,道士们虽然在此维持生计依然艰难,但真正的修行就应当是清苦的c忍耐的c静雅的一件事情。 后院被开垦出来的菜园里种植着一些应季的蔬菜瓜果,不能够圆满的自给自足却在神圣中平添了一丝烟火气息。 神与人真正的区别就在于这显著的烟火气吧,即便修为达到了辟谷阶段也不能终日不进饮食,除非可以立地成仙。 所以,人始终还是人,哪怕隐居c哪怕皈依c哪怕茹素c哪怕斋戒,也依然是人不是神。 而大酉观的神秘之处就是,它将神圣与庸常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硬生生的体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风格。 明明是座道观,可是住在其内活动的每一幕,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拜三清时油然而生的圣洁无瑕,住厢房后一种来自于家的归属感,后院的菜地又令人涌动出对大地最质朴的感动。 每一帧场景,都会变换成不同的心境,这种感觉太可怕。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通常都自制力惊人,情绪是不容易被左右的。我们平日最重要的训练就是,随时保持有一颗冷漠的心。 但是在这里,心情随着环境的变迁而时刻波动着,这绝对是不寻常的表现。当人的情绪很轻易的受到境遇的牵引时,就会丧失应有的判断。 试问,一个失却了冷静的杀手,当面临险境的时候该如何凭借身体的忠实反应去判断吉凶? 我接连三天大睁着天眼扫视周遭,整个大酉观犹如被笼罩在轻纱薄雾中,根本看不分明。向来所向披靡的天眼居然在这里毫无用处,这本身就太过不同寻常。 要不就是这里的构造直接屏蔽了天眼的窥视,要不就是那层朦胧感模糊掉了天眼的技能,反正什么都看不到就是了。 自己是不是过于依赖天眼了?再次开启无效后,我终于开始重新思索这项本领。显然,凭无情的修为,并不足以有能力自行开启天眼,这是雪姬当日赠送与我的新技能。得到并掌握后,但凡遇到肉眼凡胎处理不当的事物,就会将天眼睁开。 现在想想,我是否过分依赖了?因为有天眼,我已然掩盖掉了身体与感官实实在在的体会。因为有天眼,我错过了一个杀手对于直觉的锤炼。 天眼不过是项附加技能,而自己感官对于危险的预知能力才是脚踏实地的真本领。如此看来,之前的无情颇有些舍本逐末了。 新添的技能固然能够为自己的武力增彩,比如天眼c比如星辰石,但如果过于依赖外力,反倒会因此而忽略对于本身的修炼。 毕竟,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王道,如果身体够机警,感官够敏锐,即便没有天眼也能凭直觉做判断来行事。 也许,此时被刻意屏蔽了天眼反倒是个机会,从前的无情也没有天眼,难道就无法在这世间安然行走了吗?我不信,就算看不到,我也一定能感受得到。 说做就做,我盘膝坐于厢房内的床榻上,不再烦心于天眼的实效,紧闭起双目,心中尽量什么都不想,重要的是如何把对于这个房间环境所产生的归属感排除出体内。 当然这是一个特别困难的过程,因为观内影响情绪的气场很强大,而自己的身体又很松软,总有中无孔不入的感觉。 于是需要重点针对的不是外界的干扰,而是自身意志力的加强。无情无论从身体乃至灵魂都是坚固的,为何会松软? 这种反常也是来自于大酉观气场的攻击性太强,但我意志力的不堪一击也着实让人汗颜。 若要攘外必先安内,我不急着动用精神力去窥测什么,也没必要刻意去驱赶体内被气场所滋生出来的不正当情绪,当务之急是先要加强自己的意志力。 我从前一直高估了自己,以为无情的坚韧可以助自己闯过一道又一道关卡。谁知我错了,自信是好事,过于自信却是自负的表现,再加上过于依靠外力,都是足以酿成大祸的根源。 幸好天眼失去了效力,我才能及时自省吾身,挖掘一些曾经被无视掉了的问题。自省,是我一直非常推崇的处事之道。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重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世道纷云至人心不古,物欲横流而迷失真我。世界传递给我们的消息太驳杂,有巧言令色c有心口不一,有阿谀奉承c有冷嘲热讽c有虚情假意 应对这般复杂的俗世,当得不到来自外人真心的看法时,更需要及时的自我反省。当然也因为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正如这一次,自省使我明白因着过度自信才由着那气场侵占成心魔,自省让我知道自己也犯了过于依赖外力这种低级的错误,于是我接下来应该做的,就是怎样去避免和改正。 不过也不能矫枉过正,该有的信心一定要有,只是还需戒骄戒躁。陷入爱情里的无情有时候是极度自卑的,但是对于武技一项,却始终有着绝对的信心。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习武的能力,无情天生就是因武而生的,我自信我有能力所向披靡。 哪怕面对狡猾险诈的小泉印月,或者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战神刑天,我也未曾真正气馁过,因为我知道终有一日,无情也会成为那叱咤风云的存在,我所欠缺的仅仅是时间。这不算自负,而是清醒的自知。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关闭感官 眼睛依旧紧紧闭着,一颗心则渐渐冷静下来,不再似初知天眼失效时那般彷徨。 天眼通,在无情二十几岁生涯中不过只占据短短数个月,就算此后都不能再用也终不该影响什么。我要靠的,始终还是自己。 当整颗心都彻底平复下来,我身子忽感一轻,心绪沉淀了下去,心情却随之飞扬了上来,不复这几日胸口总像隐隐压有大石无法移开的沉闷感觉。 虽然紧闭双目什么都看不到,却并不是无法再感知这个世界。凡人对于天地间的体验来自于五种感觉,包括视觉c听觉c味觉c嗅觉和触觉。现如今我仅仅是关闭掉了视觉一项,身体内仍存在四种方法来用心体会。 但是我觉得眼下除了视觉,听觉c味觉c嗅觉也都被大酉观的气场有效的干扰到了,所以这些感官做出了错误的判断,继而影响了心绪。现在我要做的是将这四种感官全部关闭,唯留一项触觉来感知周遭。 当然这种所谓的关闭,实施起来是相当困难的,视觉最容易,只需闭上眼睛就是了,而听觉c味觉和嗅觉,则是一种意念形态上的关闭。 就像我明明有耳朵,在一个噪杂的环境内却偏偏什么都听不到。这需要将心神超然世外,空灵通透的摒弃掉外界向其他三项感官所输送的讯息。 终于做到了,此刻身体内唯剩有一项触觉,当然还有另一项始终被列为编外的第六种感觉,直觉。这个直觉就更加的虚无缥缈了,可以说是预感,却也算是某种乍然而至的灵犀。 突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我看不到c听不到c闻不到,但我与外界的契机并没有被切断,我仍然依靠着触觉甚至直觉与世界彼此牵连。而由于其他感官的关闭,触觉这一种感觉则被无限的放大,很多平日里根本无法察觉到的感受都被一一获知。 这种感觉特别的微妙,对于无情来讲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不觉得恐慌,反给人种宛若新生的新鲜感。原来即使是丧失了其他四种感官也并不算太糟糕,这世界依旧能为我展现出它的美好。 只剩一种触觉是什么样子的体验呢?很难用言语去形容,就仿佛身体以外的世界是个有着许多柔软触角的怪物,它不断的撩拨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又或是整个人都浸泡在海水里,那样的充盈。 于是在我毅然决然的摒弃了四种感官之后,终于探索到了大酉观的几分神秘之处。 有如丝绸般腻滑,又轻柔无比c若有似无的朦胧触感传递给我的发现是,整间厢房内都挂满了绸带状的隐形符咒。它们无形无状c无色无味,若非是刻意关闭了四官仔细体会,这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触感万万无法被感知。 满屋子的隐形符咒?饶是我此刻心神空灵,也不禁皱了下眉头,难道这些就是左右我们心绪的罪魁祸首?那又是什么样的符咒如此厉害,居然连天眼都看不透? 我伸出手向上轻轻挥动,再次确认符咒的触感,虽然被紧锁的视觉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但正常人都明白,闭上眼睛并不代表眼前是漆黑一片的,依然会有光感的存在。 所以隐形符咒上的部分笔画稍重的符文像是光的烙印般朦胧的出现在脑海内,“望乡何处”c“南月圆”c“夜清光似”,这分明不是想象中晦涩难懂的符文。 难道仅仅是一首普通的旧唐诗?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什么意思?见月几回圆,昨风无人会,今夜似往年,东南c月圆c今夜,莫非指的是中秋夜?难道这不是符咒,乃是我们千辛万苦在寻找的接头人的暗语? 中秋c中秋,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了?想到此我再也按捺不住,一下子从四官闭锁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来不及惋惜由于半途中断而毁掉的难得的奇异修炼,我一把推开窗子就跃了下去。 “子曦,离中秋还剩几日?”毫无矜持的推开他房门,我急火火的大声询问。 温子曦被问得一愣,面色古怪的望着我,“今日不就是了。” 今日就是中秋?我释然的缓了口气,还好没有错过。 “看你这迷糊的样子。”他失笑道:“女人不是对于节日最为敏感不过了,你偏偏就是不在意这些琐事。” 那又怎会一样,女人在意日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闺中寂寞吧,所以才日日掐指算着那些能够打发时光的节日。而无情终年在外奔波,除了比较重视除夕之外,对于其他节日哪里会有余暇顾及,就算能顾及恐怕也没有期待的心情吧。 中秋节,若不是感应到那隐形条幅上面的字迹,我又岂会在意是否已是中秋呢?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无情,在这天地间竟连个可以思念的亲人都没有。 不过是红尘乱世间踽踽独行的孤魂野鬼,这苍茫天地中谁会与我血脉相连?哪里又算得是我真正的故土?恐怕穷我一生也解不开自己的身世之迷了。 “情儿,你怎么了?”温子曦得不到我的回应,关切的问道。 “我——”正要将在厢房内的发现脱口而出,我猛然意识到不该徒惹他忧心,于是转而言之道:“我只是觉得还没有与你一起共度过中秋。” 他的眸子瞬间被点燃了,灼灼闪耀着浓烈的火焰,将脸孔映衬得越发俊朗,“今年是我们的第一个中秋,以后还会有无数个中秋等着我们去欢度,但愿年年有今日c岁岁有今朝。” 原本是无心的一句话,竟惹来他赤诚无比的告白。哪怕此刻我有满腹心事,也被他的欢喜所感染,竟真心的开始期待今年这个不同的中秋佳节。 “过来,给你看样东西。”他拉着我的手来到床边,取过枕头旁一个小小的木匣递给我。 “送我的?”有些意外的接过来,我迫不及待的打开匣子,见到一枚乌木雕琢而成的木簪静静的躺在里面。 那是枚被雕成精致的并蒂莲形状的簪子,花瓣摇曳舒展,虽是木质的,却也栩栩如生。 “喜欢吗?”他在耳边略带忐忑的问道。 我大力点点头,灿然而笑,“好漂亮的簪子,是你为我做的?” “我看你头上没有一丝装饰,知道你不喜金银之物,于是就偷偷雕了这枚簪子送你。”他有些腼腆的解释着,仍然不甚确定我的心意。 “我真的很喜欢。”小心翼翼的捏起来,我摩挲着光滑的木簪尾部,由衷说道。 能将这簪子打磨得如此细滑精致,他这些日子不知道私下里花费了多少功夫,执起他的手掌细细寻觅,果然看到他掌心以及几个指尖上面被磨出了硬硬的茧子,柔软的地方也遍布着几个小小的水泡。 印象中他的手,是暖而软的,属于书生的手,如今为了讨我欢喜而长出了老茧,心没来由的抽痛起来。 “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怜惜的抚摸着那些圆鼓鼓的水泡,“疼不疼?” “你喜欢就好。”他松了口气,攥起拳不让我再看,“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东西罢了。” 你早已给了我整颗心不是吗?我在心中接口道。不过这样子的话却终究说不出口,可幸福的感觉却已蔓延至全身,“要不要帮我戴上?” “好啊!”他喜出望外的笑起来,拿着簪子笨手笨脚的插在我发髻间,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拔出来换了个位置,再次不满意,又换了个位置重新插上。 第一次见到笨拙模样的温子曦,我觉得很新奇,笑吟吟的任他在我头上忙碌。人常道“偷得浮生半日闲”,那么在今晚中秋之夜来临前的这段时光,就让我为自己牟取片刻的温馨好了。 “我们去登山吧。”他终于将发簪插在一个满意的位置,随即牵起我的手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我当然不会拒绝,自从住到了大酉观,这几日我始终在为找寻接头人和暗语而悬心,哪里还有心情爬山涉水。子曦他虽然一直伴在我身边,其实属于我俩的共同时光少之又少。那今日,就让我们任性一次吧。 出了大酉观数十丈,这才完全摆脱掉它独有的气场,以及那些受气场影响而随环境不断转变的异常情绪。 我之前的自省和关闭四官显然并没有破除气场内对情绪的控制,但却无意中发现了隐形条幅上的文字,无论怎样也算是一种收获。所以此刻得能够轻松的出来游览山水,也是有缘由的。 “我们去钟鼓山上逛逛。”很少提要求的温子曦今日格外有兴致,“我听闻西周穆王陵就在那里,而西周的《九丘》一书也藏在钟鼓山四周鼎立的九峰之中。” “你不会是想寻到那部稀世藏书吧?”看到这书呆子三句话不离本性,我不禁失笑道。 “相传得《九丘》者得天下,我可没有那种野心。”他赧然微笑,认真说道:“我只是单纯的对书上的内容好奇,三坟五典c八索九丘,如果有一日能够集齐这些遗失了的上古奇书该有多好。” 温子曦一提到书籍,整个面庞都在发光,他生来就适合在温室内品读文章吧,而因着无情的出现,将他强拉入江湖纷扰的刀光剑影中,是否太过残忍了一点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锁九龙 钟鼓山是大酉山的主峰,其实是钟山和鼓山两座山峰的合称。钟山状若大钟鼎立,鼓山临江鼎立如鼓。 而温子曦心系藏书的那九峰则林立于周穆王陵钟鼓山的四周,九峰中相传有九穴,那部失传已久的《九丘》就藏在九穴中。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了,否则这里哪轮得到我们来寻觅,早被历朝历代的文人武士翻找遍了。子曦想要一游,不过为了聊表心愿罢了。 我却对那九穴颇感兴趣,周穆王狡兔三窟,其真正的灵柩未必藏于钟鼓山中,恐怕大有可能在那九穴之内。 不过我可没有兴趣盗皇陵,天子的墓穴内不但机关暗道重重,估计内里陪葬的侍者也是不计其数,这么多年过去,那些逝去的魂魄恐怕也早已修炼成了气候。否则我还真想一探那王陵,不为别的,如果真能觅到那部《九丘》,子曦他一定很开心。 不过此事也只能想想了,晚上的行动还吉凶莫测,委实不能再节外生枝。但我还是不死心的四下打量着这九座山峰,怪异的感觉自心底升腾出来,仿佛这些山峰不是死物,更像是九种不同的怪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 “情儿,你看这座山峰的形状像不像传说中的貔貅?”温子曦似乎并不觉得异样,语笑悠然的与我指点河山。 我闻言向他的方位看去,那是九峰中的一座,看起来不免有些奇形怪状,但经过他的提点,观其轮廓果然很像貔貅。 “还有这座,情儿你快看!”再次有新发现的他雀跃道:“像不像那个贪吃的饕餮?” 我心中一凛,目光顺着他手指看过去,饕餮的形状一览无余,极其生动逼真,头部那里还张着大口,仿佛从来就不曾填饱过肚子般。 “这真是意外的发现。”温子曦兴奋的左瞧右望,“难道这九座山峰是九种不同的神兽形状?”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我深吸口气缓缓说道:“如果这座是饕餮,方才那座是貔貅,那么另外七座山峰应该其他七子的模样。” “果然如此!”子曦端看良久,忍不住惊叹道:“如果这些山峰的形态是天然而成,那么这天地造物的力量也未免太神奇了!” 的确,这样伟岸险峻的山峰,凭人力是没有办法雕琢的,只能说是自然的力量,或者是神迹。 神迹?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九峰不但形态各异,风水也很独特,两座钟鼓山看似被包裹其内,实则紧紧的压住了九座山峰的底部,也就是说,九龙峰是被钟鼓山锁住的九龙。 我对于风水一说不甚了解,但也曾听无忧谈论过,类似这种九座山峰从四面包围而来,将钟鼓山犹如颗珠子夹在其中,形成九龙戏珠的格局,在风水上有个名称叫“九龙归位”。此正是被皇家视为风水宝地的地势,难怪会用来建造皇陵。 轻轻闭上眼睛,用整个身心去感受这里的环境,九座大山犹如九头亘古凶兽蛰伏在我四周,它们是有生命的,地心深处隐隐透出来的搏动是它们的心跳,耳边盘旋萦绕的丝丝气流是它们的呼吸,它们的身体内驻着个沉睡已久的灵魂。 我被这个探知骇得睁开了双眼,难道这沉睡的九龙才是钟鼓山真正的秘密?怪不得这里的风水特异,原来得益于九龙的存在。 那么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能为,可以一举困住龙之九子?而用九龙来将养风水,如此大的手笔,真的只是为了埋葬周穆王这样一个普通的人间帝王吗? 本以为这九龙峰乃是得天独厚的存在,如今看来竟像是经人为强行开辟出的地势。有人用力圈禁了龙之九子,将它们困锁在整个阵法内,化为九座山峰造成九龙戏珠的格局来聚拢此地的风水。 一次无意的旅行,竟仿佛冥冥中又遵循天意的隐隐窥见了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在莫测的天地命运面前是这般的渺小。 锁九龙,这本身就是个聚集天地灵气的风水大阵,此阵一旦运转起来,十分的猛烈霸道,不但源源不断的在汲取天之精地之灵,还会波及阵法周边的山水灵气。 不过现在这座大阵看起来似乎荒废许久了,而九龙也已陷入深度沉睡中,没有一定修为的人轻易感受不到大阵的痕迹。 在流星赶月的一瞬间,我终于把握住了一丝明悟。湘西这里之所以自远古时期就被列为蛮荒之地,很大的原因恐怕是与这“锁九龙”大阵有关。在大阵开始运转的那些年月里,其周围的环境都受到阵法的影响而荒芜贫瘠,因为山水精气皆被大阵所吸纳。 后来,随着九黎部落的迁徙以及世代不懈的耕耘,再加上大阵内法力的逐渐减弱乃至衰败,才恢复成今日这般山清水秀的湘西。而这里,如今只是比它处多了几分灵动罢了。 不过听闻天地间真正独一无二的“锁九龙”大阵,锁的并非是各不成龙的龙之九子,而是九种传说中的真龙。 青虬:青色属木,代表东方。幼龙出角方称虬。此为青色的东方虬龙。 绛螭:绛即赤色,赤属火,代表南方。螭者,雌龙也。此为赤色的南方雌龙。 白蜇:白色属金,代表西方。二月初二龙抬头,也是“惊蛰”前后,故特指苏醒的龙。此为白色的西方醒龙。 玄蛟:玄即黑色,黑属水,代表北方。蛟乃无角之龙,最擅弄水。此为黑色的北方蛟龙。 黄蟠:黄色属土,代表中央。蟠乃未升天之龙,也称地龙。此为黄色的中央地龙。 夔魅:夔,神魅也,如龙一足 。夔魅为春天之升龙,具呼风唤雨之神异。是为春天的龙星。 应龙:有翼的称为应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乃龙中之精。是夏天的龙星。 烛阴:烛龙名烛九阴,简称烛阴。烛阴口中衔烛,在西北无日之处照明于幽阴。传说他威力极大,睁眼时普天光明,即是白天;闭眼时天昏地暗,即是黑夜。烛阴是秋天的龙星。 相柳:上古神话中相柳是各种龙属中最为凶悍的,大禹以劈水锋将其消灭。象征冬天的龙星。 以上九种真龙,每一种都是可以撼动三界的庞然大物,若然真的被成功锁住过,实不知会是何方高人所为,或者并非仅是一人所为吧。如今这被锁住的龙之九子,虽不能称之为真龙,却已然算得是天地人间惊世骇俗的大手笔了。 眼前的“锁九龙”大阵虽然荒废了,但龙之九子尚在,也因着阵内法术与灵气的缺失,相信当九龙觉醒的那刻,就是九龙开始腾飞的那日。 那么,到时候人间界是否还能够出现再次镇压九龙的强者呢?如若没有,又该怎样抵挡九龙困世经年的惊天一怒呢? “情儿你看,这里竟然有把匕首。”温子曦的惊呼声打破了我的遐想,“不知是何人遗失的,做工真是精美。” 我接过来细看,这熟悉的款式与质地,直令人又惊又喜。身子止不住的微微抖动起来,我颤声问道:“你在何处觅到的?” “就在那边的杂草丛中。”他看到我激动的神色,关切问道:“无情你怎么了?” 不答他问话,我连忙自怀内掏出那把巧夺天工的玲珑小剑,“你再看看这个。” “咦?”子曦瞪大了眼看着我手掌中并排而躺的匕首与小剑,“这两样东西似乎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没错,这把匕首的确与我的玲珑小剑来自于一家,独一无二的无忧手艺,无情就算闭上眼睛摸,也会认得。 无忧竟然来过这里!无忧果然来了这里!这个发现终于令多日来愁眉不展的无情欣喜若狂,他还活着,就算没遇到,哪怕知道他的确安好,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子曦!”我含笑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对面这个带给我好运的男人,“谢谢你约我来这里,我知道我的朋友平安,心里真的很高兴。” “这是你要寻找之人遗落的匕首?”他闻言甚感兴趣的拿起来,开心的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是遗落的吗?我慌手慌脚的跑到他捡匕首的地方仔细查看,竟再无所获,不禁有些泄气。 泛眼九座直压入心房的山峰,心中又升腾出浓浓的担忧,以无忧的精细,岂是随身之物乱丢之人?更何况是把能够保命的c削铁如泥的匕首?难道这把匕首不是他故意留下来给我的线索吗? 可是尚未曾出鞘的刀锋又不像是危急时刻匆忙间的遗失,无忧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境遇?到底去了哪里,又是否能真正化险为夷呢? 还有他为何会来到渺无人烟的这里?与“锁九龙”大阵究竟有没有关系?他的离奇失踪又是为了什么?为何我突然有种万籁俱寂c坐看风雨来临的前兆? “忧能伤人,不要想太多。”子曦了然般的安慰道:“大不了我们把这九座山峰搜个遍,也许他就在这附近呢。” 以无忧的谨慎,他若然仍在此处停留,又岂会容许自己的随身匕首遗落于此呢? 我心知子曦只是在试图安慰我,遂回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不必找了,他肯定不在此处。不过也算不虚此行,至少证实了他的确来过苗疆。” 见我恢复了镇定,他亦不再坚持,随手摆弄着匕首啧啧称赞道:“这都是他制作的?真是精致,看这刀刃薄如蝉翼般,却冷意袭人。” “他会的岂止是这些。”提到无忧的能为,我脸上露出止不住的傲色,“他不单是个卓绝的能工巧匠,更对奇门术数c五行八卦之学精研颇深。既是奇才,又是全才。” “这般出色的人,我相信他定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子曦露出向往之色,由衷说道。 今日已然收获良多,无情还能再奢求什么呢?再多做烦忧也是于事无补,我将匕首与玲珑小剑一同珍藏于怀内,心中对这地势古怪的九龙峰更增添了一分慎重。 无忧绝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既然来过,自然也会察觉锁九龙的秘密,甚至以他的才学,知晓的只会比无情更多。 但也不必在此杞人忧天,不管这仍在沉睡的九龙峰究竟意味着什么,都已不是无情此时的能力所能控制的,还是把精力投放到今晚的行动上吧。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月圆人缺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 中秋节,也是团圆节,自古以来就是个团圆美满的日子。据说在中秋节这天晚上,天空的月亮比其他月份的满月更圆,也更亮。 而每当人们在此时仰望苍穹如玉盘般圆润皎洁的明月,自然会期盼家人间的团圆。即便是远在他乡无法还家的游子,也借此来寄托自己对于故乡亲人的思念之情。 既然中秋的月亮最圆最亮,自然需要拜祭一番以彰心意,故每到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会设大香案,摆上月饼c西瓜c苹果c红枣c葡萄和李子等祭品。 当然这些时令的水果是依据各家的生活状况来布置的,但最少也要有月饼和西瓜,同时西瓜还要被切成莲花状。 这就是往年来我所能了解的中秋节了,曾经以为无论什么日子都是一样度过,可今年,到底还是有一分不同的。而那个能够给我带来不同的人,自然非温子曦莫属。 大酉观虽说是遗世的道观,却也未能免掉这份世俗,一早就在院子里布下了香案,水果则是自家后院里的产物,有什么算什么。 王母楼的膳房内自晌午后就开始为做月饼忙碌起来,几个小道士也兴致勃勃的加入其中,与其说是为了传统的习俗,更像是满足自己进行过程中的娱乐。 夕阳西下,当我与子曦从钟鼓山上回返,他们做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月饼也刚好出炉。灶膛里冒出的热气为不染尘埃的大酉观增添了一丝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凡尘中人又有谁能真正超脱世俗呢,除非他真的成魔成仙。 “你们两个消失了一下午,去哪里谈情说爱了,还不快从实招来。”嘴欠的霍惊云一看到我们就大声嚷嚷道,露骨的言语惹得穿梭忙碌的小道士们频频侧目。 子曦面上一红,掩饰道:“今日秋高气爽,我们只是去登山了。” “没义气!”霍惊云呐呐不满的言道:“玩耍也不叫上我,这几日在观里快闷死了。” “少来!”我不留情的拆穿他的牢骚,“你成天在山下的村子里偷鸡摸狗的烤野味吃,什么时候会无聊。” “那才更无聊诶!”霍大少懒洋洋的伸展开双臂,猛地凑近我嘟囔道:“小爷这把杀人的钢刀,现下用来宰杀牲畜,你说闷不闷?” 我意味深远的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今晚你就不闷了。” 他的眸子陡然一亮,却顾及着离我们不远处正在含笑看小道士们布置院子的温子曦,用带惑的眼神相询。 “夜半三更,大酉观前。”我冲着他狡黠的眨眨眼,“我们去赏月。” 霍惊云露出会心的笑容,却装模作样的过去揽住温子曦,亲昵的与他约酒。 桂花酒,是这个时节特有的美酒,大酉观虽然是座出家人的道观,却并不禁忌饮酒,故小道士们早早就酿好了等待中秋佳节畅饮。 无求观主也算得是个豪爽的道人,盛满桂花酒的坛子源源不断的被搬了上来款待我们,旁人皆是用杯,而他却终嫌杯小而弃之用碗。 “道长出家前想必也是武林中人吧。”霍惊云一口饮尽杯中美酒,怡然说道。 无求颇感兴趣的挑眉问道:“公子何处此言?” “直觉吧。”霍惊云洒脱的笑笑,“只是看道长豪饮的姿态,曾经的江湖上也应有一席之地。” “哈哈哈。”无求被逗得仰面而笑,“小公子这直觉可真别出心裁。” 我也随着抿唇微笑,又为自己斟了小半杯酒,心中却想起与霍惊云在江南偶遇易水寒时的情景。若论饮酒的豪迈,这无求唯有易水寒可以匹敌,难怪小霍会有此一言。 当然无情自己也算善饮之人,但如今既着女装又任务在身,还是藏拙方为上策。所以说这世间对于男子女子的要求从来就不平等,一个寻常的饮酒就能看出端倪。男子痛饮只会被赞豪爽不羁,而女子则被指摘行为不端。 “你喜欢这酒吗?”温子曦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柔声说道:“等明年我们也收集桂花酿造一番,让你喝个够。” 他一定是揣摩出了我神态中的意犹未尽了吧,这个人,总是不放过无情哪怕一点微小的变化。色泽淡黄的桂花酒,尚未入口就扑鼻而来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气,入口则更觉甘甜醇绵,是适合女子浅酌的佳酿。但是,却不是无情最喜欢的口味。 无论是无忧自酿的松花酒,或者东瀛的清酒,还是眼前这桂花酒,对于无情来讲都并无多少酒意在其中,更多的算是种口味独特的饮品。 无情喜欢的是几文钱一碗的烈酒,如钢刀直插入喉咙,似火焰燃烧在肺腑,那样浓烈的滋味才够得上畅快淋漓,直令人血脉沸腾c可歌可泣。 但是在他体贴入微的眼波中,我依然欢喜应允,“好啊,等明年就有可口的桂花酒喝了,我到时要一醉方休。” 他继续用宠溺的目光望着我,其中蕴含的包容也许远比我想象的更博大。明年啊,我的期盼不是为了再尝桂花酒,而是因着这个动人心弦的约定。 其实今年的中秋也并非圆满,司徒衍的缺席将心底的遗憾渐渐抽离了出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在颠沛流离的乱世中挣扎求存,能够各自安好已然是万般难得的事情,又何必非要纠结于是否团圆呢?是无情所求太过奢侈了。 “我去年的中秋是在塞外度过的。”应酬完了无求,霍惊云开始自斟自饮的絮叨起来,“他们那里每逢今日还有个特殊的过法,叫做跑马追月。” “那顾名思义,就是骑着马去追月亮喽?”子曦也替我把酒杯斟满,随口问道。 “没错。”霍大少兴致颇豪的饮尽杯中酒,微带向往道:“牧民们都是马背上的民族,大家同时出发,跟随着月亮的脚步策马扬鞭,各自你追我赶,既要赛马又要追月,满地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回荡在月光下的大草原上,真是尽情尽兴。” “那最后是不是你赢了?”被他描述的画面所感染,我兴致勃勃的追问。 “傻丫头,谁还会在乎输赢啊。”霍惊云好笑的摇摇头,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赛马过后就是篝火大会,塞外的女子不同于中原女子的矜持,往往会在篝火大会上面主动向看中的男子示爱。小爷这么玉树临风,若在赛马时又大出风头,岂不是惹乱了那些蛮夷女子的芳心,所以当然不能赢。” 听着此人没皮没脸的臭美,我本来不以为然,但是一对上他的俊容,又深深觉得这世间最害人的,也许真的莫过于是红颜祸水了。 “亥时到了,我们去拜月吧。”温子曦轻轻拉扯我袖口,提醒道。 对于这些节日中的规矩与花巧,无情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在乎的只是与他共度的珍贵。焚香拜月,男子祈愿早步蟾宫c高攀仙桂,女子则希望貌似嫦娥c圆如皓月。这种世俗中痴情儿女的寻常举动,无情向来不喜,也不屑为之。 可今日,因着他一个人,再疯再傻的事情无情也愿意去做,只想尽力去留住这一日这一时乃至这一刻的永恒。 温子曦也不是虔诚之人啊,却拉着我认真的对待,是否也与无情一样,在乎的不是形式而是气氛呢? 今天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中秋节,而是我俩共同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抬手扶了扶发髻上他亲手为我雕琢的木簪,我露出真心的笑容,并陪着他拜了下去。所有的节日,都是因着有人陪伴才有意义。 “虽然错过了七夕,但幸好赶上了中秋。”他在满月下笑吟吟的对我说道,但到底泄露出些许遗憾。 傻瓜啊,这个大傻瓜。既然还有数不尽的中秋在等着我们,难道还怕等不来七夕吗?其实只要爱对了人,七夕节每天都过啊。 “你说我们刚刚拜的,不会是那个半吊子月神月读命吧?”我突然有些好笑的发问。 他显然未曾考虑过此事,不由得一愣,哭笑不得道:“月读命如今已自行削去神籍坠入魔界,哪里还算是月神。何况东瀛的月神也管不到我中原这里。” 我摸摸鼻子,不服气的说道:“难道中原的月神就能管这里了?那你说说他们能管些什么?” “不过是为人们心中的期许寻求个寄托罢了,你又何必太较真。”他揉揉我的头,通透的说道。 是啊,求神拜佛难道真的可以美梦成真吗?都是一场自欺欺人c自得其乐的自娱自乐啊,你深信你就笨了,你不信你也是笨的。 “接下来我们该放孔明灯了。”子曦跃跃欲试望着我,月光也及不上他脸上的光泽明亮。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看着他不知从何处拿出来数个纸灯,我瞪大了眼睛问道。 “就是这几日闲来无事做的。”他笑容灿烂而真挚,略带羞涩道:“好多年没做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放飞。” “真没看出来啊!”霍惊云终于提起了兴致,一拳头捣在子曦肩头怪叫道:“你这书呆子满有情趣的嘛。” 刚才拜月时闪在一旁的霍大少,此刻稀奇的拿着盏孔明灯翻来覆去的细看,仿佛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 “以前在斋里的时候,叶秋一有不开心的事,就会做盏孔明灯出来,晚上拿去后山放飞。”他低着头摆弄手中的纸灯,“偶尔他也会给我做一盏,我从来都舍不得放。” “孔明灯就是要放掉的。”子曦温暖的手掌放在他肩头,“只有放掉了,愿望才能实现。” “愿望真的会实现吗?”霍惊云如同个迷茫的小孩般抬首相询。 “只要还有希望,就终究会实现。”温子曦一脸笃定的说道,他的身上总是散发出让人信服的力量。 孔明灯终于冉冉升起,我们三个人,或许祈祷的心愿各不相同,但此时的心境却不约而同的虔诚。因为人生还有希望,所以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你许的什么愿?”子曦终于忍不住开口相询。 我抿唇不答,感觉到怀内的星辰石一直在蠢蠢欲动。是阿衍吧,他身上带着与我心意相通的七颗星辰石,故我可以隐约的掌握到他的情绪波动。 在这个不算圆满的中秋夜,他的心中也有遗憾吧。但是抬头仰望天空,他眼中的圆月与无情眼中的圆月却是相同的,这样看的时候,是不是连彼此的距离都拉近了许多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僵尸新娘 夜半子时,鼓打三更,两条鬼鬼祟祟的黑影自大酉观内无声的跃将出来,趁着明媚的月色直窜入东南方向。 “你确定那个隐形条幅上的文字与咱们有关?”霍惊云一边加速施展着轻功,一边好奇的问询着。 “那条幅刚好在我的厢房内,并且咱们三人中,只有我有修者的能为来感知到,你说会与咱们无关吗?”我默默回想了一下整件事,心中的肯定又加重了几分。 “无关也无妨,就当是瞧个热闹!”霍大少倒是看得开,显然这些时日的寡淡早已令他索然无味至极了。 职业杀手就是这样,一旦投入到某项任务中来,就绝不会放过丝毫冒险的机会,哪怕无功而返,也好过困守在原地的彷徨与心焦。 “你干嘛要瞒着子曦啊,难道他还会拦阻你不成?”霍惊云微带诧异的问道。 “他自然不会拦我。”想到此刻正怀揣着中秋夜的美好而酣然入梦的子曦,我嘴角不经意就翘了起来,“但他会担心,我不想让他担心。” “我真搞不懂你这个女人。”霍大少一副受不了我的嫌弃表情,“让他担心一下又何妨,那样岂不是更加会怜惜你?你干嘛总是扮演强大,偶尔柔弱一下下难道会死啊!” “不会死,可是很丢人诶。”我促狭的对着他眨眨眼,“还有,我不是在扮演强大,只是习惯了承担而已,你如果非要让我柔弱,那才是扮演呢。” “你真的不是女人啊!”他终于忍不住唏嘘,“我只能祝愿你下辈子投胎做个男人。” 学不会柔弱就不算是女人吗?霍惊云虽然玩世不恭,却依旧不具备超越这个世界的眼光。是谁说女人就应该是那个约定俗成的c源远流长下来的传统女人的样子呢? 他说我一直在扮演强大,也许吧。但是演得久了,早已分不清戏内戏外,在这一刻,我猛然发现,强大不再是伪装,而是无情骨子里隐藏的力量。 说话间就下了山,我们一路奔着东南而去。如今这个时辰,有人烟的地方早已关门闭户好梦正酣,所以天地间静悄悄的,偶尔伴随几声寂寥的兽嚎,更增孤况。 突然,空气中隐约传来细微的丝竹管弦乐器的旋律,吹奏的是十分欢快的曲调,有些类似于民间娶新妇的喜乐,而间中似乎又夹杂了一丝如泣如诉的埙曲,使得在这个夜凉如水的晚上听闻,竟有股毛骨悚然的恐怖。 我与霍惊云对望一眼,都在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愕。 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个在若干贫困破败的村寨中稍显富丽的村落,霍大少再熟悉不过了,因着他此前总是来此处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来祭五脏庙。此村庄乃是方圆几百里处最为富硕的,名叫卜羲寨。 诡异的音乐声正是从这座大寨内传出来的,喜庆中透出阴森的曲调,流淌在万籁俱寂的村庄内,就像是行走于暗夜的幽灵,激荡出令人遍体生寒的气氛。 是的,真正恐怖的不是前方或许会看到的惊人场景,而是被暗示与自我暗示所渲染出来的氛围,这才是能够直击人心的罪魁祸首。 好在我与霍惊云都算得见识广博,又一向修炼心境有术,仅凭声音并不能对我俩造成什么影响,但是行动却更谨慎了,因为我似乎隐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异况,就像是当日身处于七彩塔楼的蛇冢内,步步惊心。 寨子里漆黑一片,唯有天上的明月照亮,走了许久却只听音乐而不见人影,每家每户都沉静得可怖,不像是有人在内居住的景象,恍然间宛如来到了一座空城,亦或是置身于鬼蜮。 我并没有开启天眼来窥探,自从上午自省到不该过度依赖外力,我突然领悟到那天眼通的能为其实是把双刃剑,在明察秋毫的同时又可以完全掩盖住我自己的其他感官评判。 因为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最真实,我们要用多种感官来寻找正确答案。所以此时的无情哪怕即将面临险境,也一心要磨练自己,这一次,我要凭借最敏感的直觉来辨别卜羲寨内潜藏着的莫测危险。 “登c登c登”另一种富有节奏的声音在耳畔突兀的响起,我凝神向着朦胧月色下的前方观瞧,但见一个满身大红嫁衣的女子背影一跳一跳的在道路上行进。 霍惊云突然抓住我手腕,冷汗已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流淌下来。但凡在人间看到这种景象的人,都会觉得恐怖至极吧。 一个身披嫁衣的僵尸,双手抬起向前,双腿紧紧闭合不住跳动前行,再配合着诡异得不似凡尘的音乐。 凄惨如哭的埙曲声仿佛更甚了几分,却还不曾完全掩盖掉管弦乐器拨弄出的喜乐主旨,显得既享受缱绻相守的欢愉,又存在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悲怆。听者只觉有种悲喜交集c莫名其妙的古怪感受。 已经无法用恐怖来形容了,饶是华夏民族的语言博大精深,也无法贴切的来描述此情此景的震撼。饶是无情已然在东瀛亲眼见到过百鬼夜行的大阵仗,也不禁在此刻头皮发麻。 我反手不动声色的握住惊云的手掌,似是要给他无声的安慰。这家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突然见到他流露出惊惧的神色,我在好笑之余心底却也泛上几丝怜惜。 美人受惊叫做花容失色,那么美男受惊又叫什么呢?从来未曾经历过灵异之事的人,乍见这般离奇可怖的景象,其内心对于固有世界的冲击力一定相当强烈吧。 无情在东瀛遭遇的种种,他虽然也曾听得津津有味并心向往之,但那些毕竟只是听来的,再惊悚也比不上亲身经历来得可怕和震撼。 那僵尸新娘仍然在固执的前行,每一次起跳都在土地上落下有规律的声响,这声音并不如何出奇,任谁如此跳动都能发出类似的响声。但是,包裹在乐声中听之看之,竟是格外的瘆人。 突然又传来一声清脆悠扬的铃音,霍惊云犹如惊弓之鸟般的身形微颤。我急忙运气于眼眸仔细打量,发现那名红妆僵尸的前面竟然还有一人。 身着宽袍的黑衣男子如鬼魅般静静的行走在僵尸新娘的前方,二者相距不过三尺。由于他通体黑裳隐匿于夜色中,走路又如野猫般没有丝毫声响,若非方才挥动手内铃铛,还真不易被人发觉。 乐曲声c跳跃声c铃铛声,仅凭这三种响声,就足以构成今晚恐怖的所有根源。我屏气观察着那男子的行为,发现他每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挥响右手执着的铃铛,而前面的僵尸新娘的跳动则似乎也因此而来。 难道是一位修者?我半信半疑的继续窥探着,愈发觉得他挥舞铃铛指引女尸前行的样子与阴阳师作法役使式神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他要做什么呢?那女尸除了会蹦会跳不再具有任何其他的异能,我也丝毫感受不到她身上的灵力波动以及生命迹象,不过是个死物罢了。可是这死物却偏偏被人操纵得如同活转了一般,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再往前走是个十字路口,黑衣男子左手内不知何时多了面小小的三角状杏黄旗,只见他向左轻轻一挥,那女尸跳跃的身形就犹如得到命令般的向左转去。黑衣男子一铃一旗,此起彼落间竟驾轻就熟的引领着女尸去往他指示的方向。 等等,我脑海内猛地里好像划过一道闪电,在电光火石间似乎抓住了什么。驱赶女尸前行,难道,这黑衣男子竟是传说中的湘西赶尸人? 松开霍惊云的手,我悄无声息的向前紧跟了数步,将将超过僵尸新娘后,运起全身的灵气汇聚于目向前看去。在这一刻,我的视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终于看清那面杏黄小旗上书写的“祝尤科”三个不太显眼的字迹。 回转头再扫视下仍在一蹦一跳的女僵尸,她头部果然被贴了张画成符咒的黄表纸,一直垂落至胸口看不清面貌,但想来纸下的容颜哪怕生前再娇媚,死后也终会回归于独属于死人的狰狞,不看也罢。 原来真的是赶尸人,我虽然以前来湘西时无缘得见,却也听闻过有关赶尸人的些许秘辛。其实能令我瞬间就笃定确认的,自然是“祝尤科”三个字。 此乃为巫医的专科,也是赶尸人一向自认为的“祝尤科”大夫。那么他另一只手中拿着的铃铛则定是传说中的摄魂铃了,怪不得每次挥动,都能够驱赶着女尸前行。 赶尸人,如同东瀛的阴阳师一般,也是一种职业。但又不同于阴阳师的地位尊崇,更趋向于民间。 当然更不同的则是没有阴阳师所掌握的那些骇人术法,他们是介于巫师与凡人之间的一种存在,其本身并没有多少修为的成分,但是他们的符咒又真的具有驱赶尸体的作用。 赶尸这种职业,存在于湘西境内也算历史悠久了,最开始只是驱赶死在战场上的尸体。发展都后来,这门职业愈发紧俏,更多的是帮客死异乡的游子用特殊的术法运回故乡入土为安。 因着忌讳以及道路运输的不便,横死于他乡的人很难归返故土入藏。可是“狐死正首丘”,落叶归根乃是几千年的传统,死者的意愿肯定是希望能够入藏祖茔,亲友们也必得搬丧回籍。 于是职业赶尸人应运而生,千百年来都以此技能来维持生活,另一方面,也了却了死者及家属的心愿。说起来,这算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呢。 也就是说,赶尸人不是修者,却掌握有几分修者才会使用的符咒,所以才拥有了些许的神秘色彩。可是他们不需要修炼灵力,故更多的只是种谋生的手段,而并没有多大的攻击力和杀伤力。比起苗疆真正的蛊毒之术,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过因着入门要求的严苛,也因着没有那么大的需求,故从事这种职业的赶尸人并不多,而每一个赶尸人收徒,一生则只收一两个。 既然确定了黑衣男子的身份,我紧绷的神经也逐渐舒缓下来。至少眼前这行为怪异的男子,他的所为固然惊世骇俗,却不足以对无情构成危险,这就够了。 之所以直到看清杏黄旗上的“祝尤科”才敢断言黑衣男子的赶尸人身份,乃是因为这男子的行为并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赶尸人。 就无情往常所了解的,赶尸人牵引的尸体,多在两人以上,鲜少有独自一人的情况。再者,他运送的女尸,扮相上也十分独特,竟然凤冠霞帔,身穿大红嫁衣,哪里像个尸首,倒似是即将出门的新嫁娘。 想到此我心中一动,深觉赶尸并无什么古怪,而这赶尸人的奇特行径却大为古怪,不像是要运送尸体入土为安,更像是送亲的样子。莫非,内里还有什么更加曲折的打算吗?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赶尸成婚 无情从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依着本性,就算察觉出那神秘赶尸人的行径大异,也终究会坐视不理。 但是,我们是被大酉观内的隐形条幅指引到此地的,既然又遇到如此诡秘的行为,怎样也该将前因后果窥知明白才得心安。 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霍惊云,眼前的景象固然可怖,但说穿了其实并无值得惧怕之处。这世间很多的神秘事物都如同眼前这般,所有的惊惧都是因着不够了解,而一旦得知缘由,则敬畏皆无。 于是霍大少瞬间就恢复了活力,兴致勃勃的跟随在红衣女尸的后面探头探脑的打量,要不是顾忌走在最前头的赶尸人,我猜想他恐怕立刻会对着那女僵尸动手动脚的研究一番。 我啼笑皆非的看着此人,也不知是谁方才吓得面无人色,唯有握紧我的手来寻求安慰。他有感于我神色间的揶揄,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无声傻笑。 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我却没有趁胜追击,因为心底知道,前方兴许会有更大的惊恐在等待着我们去体验。 赶尸男引领着僵尸女来到一座甚至可以称得上堂皇的大宅前停下来,毫无疑问的,我们最初被吸引来此的乐曲正是从其内飘渺而出。 宅门是大敞着的,透露出主人无所顾忌的心情。我俩刚刚隐匿好身形,便听见一阵摄魂铃的声响自大宅内传出来,紧接着自内也走出个黑衣男子。两名男子打了个照面,均露出会心一笑,双双闪过一旁,我这才看到第二个黑衣男子的身后也有一具僵尸。 那是个男子的尸首,做新郎官打扮,一蹦一跳的迎出门来,双臂平行前倾,手臂上缠有大红的绸带,面部也同样贴有张画满符咒的黄纸。 霍惊云长大了口呆滞的望向我,眼前的诡异已然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无情也是一样,这样的场景简直闻所未闻c见所未见。 僵尸男就像个真正的新郎官一样,蹦蹦跳跳的出来迎接僵尸新娘,引领男尸的赶尸人连忙把他臂上缠绕的绸带解下一头来缠在女尸的臂上。 两名赶尸人各自用摄魂铃来引领着自己负责的僵尸一齐向着宅院内行进,看样子是要进去拜天地了。 自此除了两名赶尸人,再未看见有其他活人出现,但是我们蹑足潜踪的跟了进去,发现宅院里面居然张灯结彩,真的是一副大办喜事的模样。 喜庆中蕴含悲怆的音乐依然不间断的演奏着,为这份喜气平添了阵阵森寒,当然一对即将婚配的僵尸新人才是这股阴森之气的主要根源。 这莫非就是民间由来已久的阴婚吗?我在心中迅速做着判断。 阴婚也叫冥婚,顾名思义,是为了死去的人举办的婚礼。在这个充斥着动乱等不安定因素的年月,很多的少男少女在订婚后,未等迎娶过门就因故早早双亡了。家中长者不忍见子女魂魄孤单,遂会为他们举行一个阴婚的仪式,之后将结为夫妇的二人尸首埋在一起,并骨合葬。 当然这样的风俗大多出自富裕人家,穷人连一餐一饭都来之不易,又遑论替死者完婚呢,即便有心也无余力矣。 更有大富之家,在未婚子女亡故后会找活人嫁娶,动用钱财诱人完婚,再凭借夫妻之名困人一生,当然这也并非是强买强卖,不过是周瑜打黄盖的愿打愿挨罢了。 其实无论是我们之前看到的赶尸,还是此刻见识的阴婚,因着源远流长的传统,单看并无惊世骇俗之处。可是,如今这两样竟然凑在了一起,赶尸人引领着男女死者来结为阴婚,这种独树一帜c别开生面的婚礼,才是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霍惊云也想到了这一点,故才脸色煞白的看向我,赶尸不可怕,阴婚更不可怕,但是合二为一却真真的令人生惧。 湘西不愧为巫术的发源地,就像这种平常人家所操办的婚礼,居然也能够别出心裁至极,却也诡异恐怖至极。 两具尸首的婚礼仍在按部就班的举行着,厅堂内也终于显现出了活人,端坐于主位的一男一女的必然是僵尸新郎的父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人世间的惨事,所以才会在爱子死后为其举办阴婚作为补偿,也是无可厚非的。 没有宾客,只有几名下人战战兢兢的立于厅内。赶尸人引领着男女僵尸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想来那厅内高坐受拜的家长也非常人,否则仅仅看到这样的场面已然被吓瘫,又岂能稳坐于内泰然接受跪拜呢? “夫妻对拜!”厅堂内再次响起仆人微带颤抖的唱诺声。 与自己的新郎相对而立的僵尸新娘突然停滞了下来,如同个断了线的木偶,伸展着的双臂也软塌塌的垂了下去。 僵尸新郎的父母神色略有惊惶的看向两位赶尸人,但见二人也露出诧异的表情,却并不慌乱,继续摇动手内的摄魂铃驱动。 许是无情修为精进的缘故,灵觉也格外的敏锐,在僵尸新娘无故停顿的片刻间,我竟感受到她身上泛出一股强烈的c悲愤至极的情绪。 明明是断绝了一切生机的死人,居然还能勃发出独属于活人的情感,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愤懑是属于他们临死之际的,正因为太浓烈,即便在死后,尚未完全喧嚣的情绪被封印在遗体内。 而如今,因着某种触动,终于找的了决堤的路口而一下子汹涌奔出。 解释起来或许很离奇,明明是断绝了一切生机的尸体,又怎能将临死前的情绪封住呢? 当然不是肉身的能力,而是魂魄。寿终之人,七魄自然消散于天地间,而三魂中,生魂随之泯灭,灵魂入地府遵循六道轮回,觉魂则依旧逗留于凡尘。 不过失去了其他两魂七魄的觉魂,始终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可由于死者生前的怨气过大,那股情绪则在断气时全部被灌注于觉魂内。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死尸,明明魂魄已然被超度进地狱道,其尸首依然会成精的缘故,就是那条被灌满了怨气的觉魂在作怪。 不过成了精的尸体,因其灵魂早已投生转世,故与死者本人再无任何关系,只能算是另外一种全新的生命体。所以赶尸人手中的摄魂铃真正能够控制的,其实是深埋于尸体内的觉魂。 只是这一次,由于僵尸新娘体内觉魂中本该封住的情绪突然被诱发了出来,才使得她暂时失控于赶尸人的驱使。 摄魂铃在喜堂内嗡嗡作响,我感到有丝丝的灵力波动在响动之际从铃铛中散发出来,纷纷投入到僵尸新娘体内。她额头上贴住的黄纸无风自动,用上好的辰砂画满的符咒猛然间红光大放。 僵尸新娘本已垂下的双臂又开始慢慢的抬了起来,这就预示着她的尸首渐渐重新被赶尸人所掌控。到底是未成精的尸体,没有丝毫的修为,单凭一股子觉魂的本能来对抗,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夫妻对拜!”未完成的仪式再次被继续。 僵尸新郎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朝着对面拜了下去,僵尸新娘则完全木然,既不一起交拜,手臂也没有像方才那样垂下来,就是直挺挺的静止住了。 在场的数人又是一阵骚动,几个胆小的下人开始牙关打颤,发出“嗒嗒嗒”的声音。我潜伏在窗外并没格外注意他们,只是觉得有某种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正缓缓的飘进了喜堂。 负责引领僵尸新娘的赶尸人面上大是尴尬,再一次大力摇动起摄魂铃,手中的杏黄旗也随之挥舞,并未泄露出多少的灵力却足以镇压住尸身内里不服输的觉魂。 僵尸新娘终于在不对等的力量面前屈服,向着对面的新郎官一寸一寸的低头下拜,内里的骨骼发出对抗失败后被压制的咯咯声响,冥冥中就像是有人在强行按住她的头一直向下压,再向下压。 不知怎地,看到这样的场景,我非但不觉得恐怖,反升腾出同情。也许是刚刚感受到僵尸新娘体内残存的情绪的波动,此刻的她,虽然只是个毫无生命的玩偶,却仍然展现出对于命运的不屈。 这正在交拜的,哪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分明是个受人胁迫的小媳妇,谁都能看出她的抗拒,她不想要这个新郎,哪怕在死后。 方才那个进入喜堂的东西正在向着新娘靠拢,我虽然看不见它的样貌,却能隐约把握住它的轮廓,是个灵体没有错,甚至能判断出其阴性的体质。 原来不再使用天眼,竟仍然可以感受到这么多的事情,那些曾因着天眼的优势而被制约住了的感悟力,终于在我舍弃天眼的这一刻,被自己成功的激发了出来。 我索性闭上双眼,凭心去感应,那灵体在我脑海内成了一小块散发着鬼火般幽绿色光芒的能量体,居然是个已经拥有了一定修为的怨灵。 它小心翼翼的试图更接近僵尸新娘,那种试探的样子似乎在寻找某个进入口,难道,这莫名其妙出现的怨灵乃是僵尸新娘死后游荡于凡间尚未被超生的那条灵魂? 如果是真的,恐怕赶尸人的麻烦大了。通常民间流传的一句话叫死后有灵,而这个灵指的正是灵魂。横死之人,其灵魂不得进入地狱道,除非有高人超度,否则只能滞留于人间漂泊,哪怕它修为再高只要不具备超越人间界的能力,就终会受到法则的限制。 赶尸人引领的尸首,通常都是这种横死之人。在他们的行业法则内,有三种尸首不赶:寿终正寝自然死亡的不赶,自杀而亡的不赶,尸体残缺不全的不赶。 如果赶尸人只是单纯的运送客死异乡的游子回返原籍归入祖茔,哪怕他们是以此来谋生赚钱,也无可指责,更不会对死者造成不敬。死者的灵魂即便依旧漂泊,也会对赶尸人心存一份谢意。 而今日这两位赶尸人的所为,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职业范畴,他们竟然引领着尸体来结为阴婚。 婚姻这种事,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若是你情我愿则皆大欢喜,可显然那僵尸新娘就算是具尸体,也不肯放弃抗争,她的不情愿,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那么还要固执的继续婚礼,则是有伤阴德之事。 这仅是个麻烦的开始,如果僵尸新娘的灵魂早已得入地狱道超生,那么今天的局面赶尸人很快就能控制住。 但由于那个怨灵的出现,它很可能就是新娘的灵魂,并且尚未得进地狱道,又具有了能够伤人的修为,此刻看到自己的尸首被人刨出来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岂能善罢甘休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千年怨灵 两个赶尸人不外乎是为了求财而已,只是他们的运气不大好,竟然引得僵尸新娘的怨灵含怒而来,这下子,才是真的有热闹好瞧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是不同寻常的,有修为的怨灵,尤其是这种已具有一定修为的怨灵并不多见,反正那日我在夜啼岗超度了数百个亡灵也没碰到一只灵力高深的鬼魂。 而刚刚进来的这个怨灵,怎也该是死去千年以上了,可是眼前这僵尸新娘的尸身却毫无腐烂残缺之处,如果它是她的鬼魂,那只能说有人在她死后对其尸体做了防腐处理,才能保留的如此完整,历经千年而不腐。 那么是不是说,僵尸新郎与僵尸新娘在生前根本就没有婚约,她只是新郎的父母为刚死不久的儿子现找的新娘,并且是死去至少有千年的新娘。 大户人家是有这样的安排的,比如说子女生前未订过婚,则在其死后为之寻觅一位同样没有婚约在身的尸首为配偶,一齐合葬入男方家的祖茔。 这户人家似乎花费的手笔更巨大,竟将一个死去千年的女尸弄出来嫁给自己新死的儿子,如此古怪的行径,其中定然藏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我想他们在觅到这具女尸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她的灵魂仍然滞留于人间。通常横死之人灵魂离体后,最需要的就是寻找进入地狱道的路径,一个存在了千年c又拥有了法术的魂魄,始终徘徊在人间界,只能说是它自己并不想转世轮回。 看起来,这女子生前一定怀有莫大的悲怆,怨念不因身死而离散,反倒愈聚愈深,终成厉鬼。 那怨灵寻寻觅觅半晌,似乎觉得从新娘头上的百会穴进入是最佳的选择,于是飘飘摇摇的飞到了她头顶,将绿色的光芒倾泻而下。 “孽障,休得放肆!”内堂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但见一个风驰电掣般的人影顷刻间就来在了喜堂。 此人身着道袍道冠装束,手中一把桃木剑剑尖直指即将要附体的怨灵。从他的剑身内喷薄而出红色的火焰状气体,犹如条火龙般向着怨灵激射而去,用整个红色光芒包裹住那团绿色的能量体。 红与绿,两种都浓艳到极致的色彩,搭配在一起本应使人心情愉悦,可是现下我的脑海里却无端蹦出柳永的艳词《定风波》中的四个字,惨绿愁红。 我知道,当红色全部侵蚀掉绿色后,怨灵就会被烟消云散,而死者生前与这世间的唯一一丝牵绊也终被切断。 这样想的时候,不知怎的,我竟对那怨灵怀有深深的怜悯。它没有主动招惹过谁,尸体在死后都无法得以好好安葬,还要被扒出来折腾,换成任何人都会意难平吧。它只是来维护自己的肉身,争取最后的尊严罢了,难道能说是错吗? 道长也没有错,斩妖除魔向来就是他们的职责,哪怕那妖那魔没害过人,仅仅是因着它们没有避世修炼而现身于人间,又拥有着足以轻松毁灭凡人的力量。 身怀利器,则杀心必起。所以即便他们不曾为恶,人间界也不能容许这样的异类存在。人族的安危,不能依靠揣测它们的心意来繁衍不息。所以这也是人间界的正道修者们大多嫉恶如仇的缘由,这种对立,不论是非对错,只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越是深入了解这个世界,越会发现,大多事都不能用评判对与错来解决问题,更没有真正的公平,你若是感到失望,只能说明你还年轻。 然而像这种修为到一定程度的怨灵,是不可能被轻轻松松解决掉的。绿色能量体不知是施了什么法术,陡然间膨胀了一倍,将紧紧包裹在身上的红色火焰“轰隆”一声崩了出去。 那道人被这股抨击的力量震荡得身形一颤,急忙侧过身子避其锋芒。而躲在窗外的我和霍惊云,因着他的侧身终于看清此人样貌,竟是大酉观的无求道长。 想来也不奇怪,辰溪这个地方,就只有大酉观一个道观,无求会来此也算是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市侩的道人,真的是身怀绝技之辈。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无情竟然勘测不出他的修为。 自从借助易水寒的部分灵力彻底伐毛洗髓后,我的灵觉格外敏锐,虽不能一眼看出对方修为的深浅,但是否为修炼中人还是能够轻易判断的,这一次,却在无求面前打了眼。莫非,他的修为已然到了深不可测之境? 不过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无求被怨灵逼得节节败退。诡异的喜乐和正在行进的婚礼仪式早已在无求进门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新郎的父母见到他后就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喜悦,可见,无求道长在此地的声望还是满高的。 只可惜,眼下的情形与他们预期的相去甚远,千年怨灵不比寻常鬼物,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会儿更被无求的介入而激起了戾气,它呼啸着朝无求频频发动攻击,幽绿色的光芒满堂穿梭,整个喜堂内都充斥着它滔天的怨气。 其他不相关的人早被骇得面如土色c屁滚尿流,有两个胆小的更是直接昏厥了过去。虽然大都肉眼凡胎看不见怨灵的模样,但是那种阴寒渗骨的恐怖气氛,比真正见到什么更可怕。 趁着无求道长躲闪的间歇,怨灵刮起一股阴风,将僵尸新娘额上的符咒吹落,我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容颜。 我想她生前肯定是个绝色女子吧,虽然是具死尸,却仍能看出几分娇美。鼻骨挺而直,嘴唇艳而厚。但最特别的,还是她的眼睛,不再炯炯有神而是灰蒙蒙的,却睁开得大大的,使得面容偏向于凄厉的狰狞,像是始终在狠狠的瞪着你。 看着这样的眼睛,我心头冒出四个字,死不瞑目。女子生前究竟遭受了何种待遇,才会将怨气深埋于觉魂内,才会灵魂历千年而不散,才会大睁着双眼冷对世间的不公。 失掉了符咒束缚的僵尸新娘,一直伸展着的双臂也再次垂落了下去,此时的她,已经与寻常尸体无异了,紧接着身子向后急仰就要倒在地上。 赶尸人开始行动,他的摄魂铃不再挥舞出单一的声调,而是犹如曲子般流畅。到底是怎样做到的,按理说铃铛只有一种音律,可以作为间奏使用,单独挥动是无法成曲的。 我不由得仔细盯着他的动作,只见他每一次挥动,铛芯都撞击在不同的边缘,而随着力度的差别来演化成曲调。 果然高明,我钦佩的看着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位赶尸人,以及赶尸这项职业。的确,他们是没有修为的,但是,他们独有一套特殊的c自成一格的御尸方法。而且是十分高超的技艺,单看对于摄魂铃炉火纯青的控制力,没个几十年的功底根本达不到。 一首苗族古老的曲子在阴森惨厉的喜堂内清脆的响起,熟悉的旋律是我听到过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做《牵魂引》,是苗族特有的曲调,通常也只在灵堂上奏响。 曲子固然没什么稀奇的,特别的是他手中的那盏铃铛,当他奏成了曲调,我才发现摄魂铃绝非浪得虚名。僵尸新娘快要栽倒的尸身又立得笔直,即便没有了压魂的符咒,她深埋于体内的觉魂依然受到铃音的影响。 但凡够格做法器的物件,如若操控者本身没有任何修为,是根本无法施展的。要知道大多数法器,其厉害程度是需要与施法者的修为成正比的,修为越大,法器越厉害,则相应消耗的灵力也越多。 而摄魂铃居然是个例外,它不需要灵力的加持,只要能挥舞出特定的音符,就可以随意开启,不用耗损丝毫力量,简直称得上是最省力的法宝。 赶尸人的口中跟随着曲调吟唱起来,我乍听之下虽一字不懂却只觉异常亲切熟悉。身子不由自主的震了震,这不正是魔君蚩尤当日作法念咒时吐露的语言。不同于苗语,但发音又极贴近苗语,乃是上古时期的魔族语言。 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赶尸匠竟能掌握魔族语言,赶尸这门职业的历史真的如此悠久吗?久到自亘古流传至今? 魔族的语言配合着摄魂铃的曲调,果然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不但重新夺回了僵尸新娘的控制权,更将离她最近的怨灵逼得闪出好大一块空档。 我眯起眼眸死死的盯着摄魂铃,越看越觉得上面的花纹十分古朴,一望便知年代比较久远了,兴许曾经也是魔族宝物?可另一位赶尸人手中也同样握有一盏摄魂铃,而相传这是湘西赶尸人特有的装备,既然是宝物又岂会有数枚之多。 思索了半天也不得其法,我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的斗法上。千年怨灵不是被吓大的,所以不会被一点小小的受挫逼退。面对着赶尸人,它的仇恨格外深重,就是他们的助纣为虐,才使得自己的肉身不得安寝。 怨灵发出凄厉的嘶吼,在喜堂内犹如刮起了一阵旋风,它的身形也伴着嚎叫向赶尸人扑了过去,快如闪电。 我的冷汗流淌下来,只因那速度太快了,就算是无情的身手,也未必来得及躲闪。赶尸人根本就不躲,因为看不到也感应不及时怨灵的行动,到底还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输了。 我甚至能够想象到他被怨灵扑中后的惨状,可事实没有发生,怨灵被挡在了距离摄魂铃不到半尺的位置。那铃铛果然是宝物,不但具备攻击性,还拥有防御力,的确是攻守兼备的法宝。 另一个赶尸人也动了起来,他用手中的铃铛奏出了另一种我没听过的曲子,想必也是苗族独有的音乐,口中吟唱的则是又一段魔族语言。 两盏摄魂铃同时奏响,叠加起来威力大增,那曲子似乎是针对于灵体的精神力进行攻击,所以单看表象感受不到实质伤害,却可以听得到怨灵惨烈的嘶嚎。 无求道长信心大增,一摆桃木剑挺身加入战团,道道白光汇聚成剑网从剑身内窜了出来,目标直取怨灵。如果说摄魂铃能对它造成的是精神伤害,那么桃木剑则就为灵体伤害了。 “嘶——”千年怨灵终于冲天一怒,深埋体内千年的戾气伴着吼声喷薄而出,竟形成实质的利箭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发射。 “不好!” 无求道长怒喝一声,挡在瘫倒于座位内的二位高堂面前,挥动手中桃木剑来拨打犹如暗器般凌厉刁钻的箭雨。 堂内其他下人们可就没这般好命了,纷纷中箭跌倒吐血身亡。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红衣女鬼 千年怨灵绝非易与之辈,刚开始之所以被众人合力击退,我看出乃是因着它未出全力之故,可见在最初,怨灵本意并不想伤人。 如今却被两个赶尸人和无求道长的一再逼迫终于动了真怒,它将心底压抑千载的怨气透过嘶吼喷薄而出,再不留情。 那些宛若实质利箭的光芒自怨灵惨绿色的体内呼啸而出,喜堂内仅有的几个下人被那厉芒透体穿过,纷纷到底不起,眼见是不能活了。 怨灵却并不满意,它将怒火都归咎于多事的无求道长身上,一时间它的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恨意,我不清楚是在恨无求,还是被无求挡在身后的僵尸新郎父母。 我突然很想看看那怨灵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样的生命体,才会把满腔怨气凝结成殇,那是它的软肋,也是它的武器。正要运气凝神睁开眉心处的天眼,却只见那怨灵身体上的绿芒陡然间尽数散去,显现出一个身材苗条的红衣女子。 是的,红衣,却不是僵尸新娘所穿的大红嫁衣。她的头发没有绾起,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披散着,也许因着蓄了千年的缘故,那发似锦缎般柔滑的绵延于地,长度惊人,也黑得惊人。 由于视角的缘故,我此刻只看得到怨灵的背影,大红的衣裳衬托着漆黑得比暗夜更甚的长发,仅仅是个背影,其惊心动魄之处就足以令人屏息。 我却只觉熟悉,这红与黑的搭配,竟令无情在一瞬间的思绪回到了曾经的沁梅轩。这是沁梅轩的梅儿最喜爱的装扮,因着这浓烈的红c像血,那极致的黑c如夜。 手不由自主的捋了捋头上被绾起的发,无情的发也是那样的长,那样的黑。长的是人生,黑的是宿命。我不认识这个怨灵,更不了解她的故事,却被她的红衣c黑发勾起了心底最隐秘的哀伤。 再回首惘然如梦,却永不能从记忆里剔除。所以此刻看到她倔强挺立的身影,竟想到了曾经卑微如尘却又刚毅得生疼的自己。 这就是千年怨灵的本体吗?本以为我会看到一个狰狞恐怖的怪物,谁知她竟仍然是人族的轮廓。 易水寒说过,鬼怪的样貌越狰狞,则道行越高深。分明只是针对普通灵体而言,像这种历经千年修成的怨灵除外,修到高深处灵体会返璞归真成最初的模样。 而且具有一定修为的魂体,它们如果愿意的话,已然可以将自己最清晰的样子暴露在凡人面前,通常这样的鬼怪会故意幻化成恐怖的外形,有的是为了扰乱对方的心神,有的则是出于自己的恶趣味。 眼前这红衣女鬼显现出本体显然并不是来吓人的,既然被发现了,她索性不再伪装,大方的化出本体来冷然面对这荒唐的一切。火红的衣衫盛开在昏暗的喜堂里,非但不增喜色,反倒更添森寒。 堂内的两个赶尸人被她突然显化出来的身形所摄,一时间都忘记了继续奏响摄魂铃,由着她一步一步向无求道长逼近。 一个愤然而凄冷的女子,在为了自己的命运抗争,千年怨灵怀揣着深沉似海的愤懑与哀怨,在并不属于自己存身之所的人间界傲然耸立着。 密布的汗水出现在无求道长额头,他却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即将到来的危机,桃木剑示威似的摆布在身前,颇有些如临大敌的紧张。 红衣女鬼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了,我脑海内突然响起她的意识流:“臭道士,识趣的话马上闪开,我还能饶你一命。” 这话自然是对着无求道长说的,但其中的寒意却似乎可以凝固整个世界。 无求大怒,冲口说道:“妖孽还敢嚣张!你若迷途知返,贫道自能助你超生,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如此色厉内荏的说辞又怎能吓退眼前这倔强女子呢? 她再次冷笑起来,意识流传过来淡淡的嘲讽:“迷途知返?他们在此作践我的尸身,敢问我错在何处?超生?一世又一世的接受命运的摆布就是你们眼中的活路吗?我不稀罕。” 无求被问的一愣,错开眼眸看了看对立而站的僵尸新人,叹息道:“你既已身死,便与阳间再无瓜葛,肉身不过是具皮囊罢了,又何必苦苦执着。” 我不禁蹙起了眉头,这无求所言固然没错,红衣女鬼既然断绝了阳间的生机,则可说她的肉身与灵体已然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存在,一属人间道一属地狱道。 但是在大道理上站得住脚,却终究与情理相悖,哪怕不再属于同一个世界,任谁也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这个无求,处理自己观内庶务的时候还算豁达圆滑,谁知其骨子里却也由着寻常道人迂腐顽固的一面。 这也许同道家的修行方式有关,他们以历练元神而悟道,冲击仙境的最后一道关卡,就是舍弃肉身而以虚体飞升,进入天道再化虚为实重塑仙身。 所以他们对于肉身这种早晚要摆脱的躯壳,不曾怀有多么强烈的感情,被肉身包裹住的元神才是修行的根本所在。 当然在未登大道之前,肉身还是具有重要作用的。一旦死亡,只要元婴未损仍可以再觅肉身,但终究会影响道行,不是自己初始的肉身,在修行途中也会事倍功半。 所以他们虽内心深处上不甚看中,却也会拼命保护自己的躯壳不受伤害,这是出于某种功利心,而不受情感驱使。 易水寒这些远古神袛则不然,他们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灵肉早已结合一起,当然肉身依然可有可无随时都能重塑,但即便分离也终同属于一界。 没有哪个天定神袛会愿意主动舍弃自己的肉身,无关修为的强弱,只因那是身体的一部分,没人会嫌弃亦或抛却。 以上两种对肉身的态度,无关是非对错,取决于修炼的方式不同。道家重精神而轻,这是他们赖以成道的本源。所以无求能漠然的说出那番话,是受到固有思想的驱使。 但他无疑忘记了一点,红衣女鬼并非道家中人,她生前只是个凡人,即便死后修行有道,也不是道家的“道”。她与大多数普通人相似,对自己的身体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 凡人更多的是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才是人间道内通用并源远流长的法则。 所以红衣女鬼听了这话,怒气更盛,显然认为无求是个不辨是非的恶道,于是不再多说废话,霍然张开双臂向他扑去。 无求没法躲闪,一则他的速度怎也快不过魂体,二则若躲开身子,怨灵就会扑倒他身后的僵尸新郎父母,因此他不能躲也不敢躲,无奈再次祭出桃木剑。 桃者,为五木之精,亦称仙木,若是挑选年代深远的优质桃木雕刻成剑形,无需法力的催动,其本身就具有辟邪挡煞的奇效。 当然仅是针对么魔小鬼而言的,像红衣女鬼这种幽居千年的怨灵,单是一柄桃木剑是无法起到震慑作用的。无求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双手执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起来,但见一个闪烁着微茫的气罩自剑尖上扩散开来,堪堪挡住了怨灵们最拿手的鬼扑。 我趁着他们斗法的间隙,示意霍惊云留在原地,自己则悄无声息的闪进了喜堂。那几人的注意力都被无求和女鬼吸引,眼神也未曾望向门口,我才得以顺利的潜入。 大堂内并没有红烛高挑,只在喜桌上立了两只小小的喜烛。于是我悄然躲藏在避光处,不仔细搜索是很难被人察觉的。杀手都自有一套潜踪匿迹的绝佳本领,但在修者面前还不够看。所幸无情也是修者,这也是我不让霍惊云跟进来的缘由。 在进来前,我就先用循环不休的内息替代了口鼻呼吸,再将全身的毛孔闭塞不泄露一丝气息,这番整治就算面对修者,如若看不到我,亦无法感应到无情的存在。 冒险靠近是为了细看无求的道行几何,因为我很好奇,通常像他这种能够听得到意识流的修者,其修为已经不可以用浅显来形容,尤其是他在怨灵现形前已然用天眼技能看清了它的样子,这份能力更令我怀疑他的修为,难道真的到达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吗? 要知道,无情当日的天眼,乃是机缘下雪姬赠我的技能,绝不是凭实力获得的。有的人天赋异禀,生来就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那是得天独厚的运气。而普通修者,哪怕修炼有数,也很难轻易达到那种境界。 不过寻常修者若遇到无法化形或是不想化形的鬼怪,即便没有天眼,凭灵觉的敏锐也可以感知到鬼魂邪祟的存在,只是看不穿它们的身形轮廓罢了,倒也不妨碍降妖除魔。 但是,自无求道人进得门内所表现出来的功力,着实平平无奇,究竟是有所保留还是虚张声势呢,我一时间还辨别不清。 红衣女鬼的满头黑发突然无风自动,飘飘摇摇的自地上冉冉而升,在空中轻舞飞扬。天地间突然阴气大盛c戾气大增,她一只鬼所释放的至阴之气几可比拟东瀛的百鬼夜行。 长长的秀发轻盈无形的在两个赶尸人的脸上滑过,二人却毫无所觉。“当啷”几声响动,两枚小小的摄魂铃掉落于地,我急忙凝神细观,只见那两人已然被催眠入梦。 女鬼的长发继续扩散,竟能毫无阻隔的穿过无求道人持桃木剑所设置的屏障。无求大惊,挥动木剑砍削,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对一切的灵体造成伤害的桃木剑,居然如同个普通木剑似的在女鬼的黑发面前挥来挥去却终碰不到。 难道,那乌黑的诡异长发竟是比灵体的无形更无形的存在? 我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些飘散在空中犹如海底的水草般蜿蜒曳动的长发上,当精神集中起来,这才发现那些丝丝缕缕的发不是死物,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是一条的生命,却又似乎从属于红衣女鬼。 藤蔓依树干,这是怎么个情况?我诧异的收回了专注的精神力,只见三千烦恼丝真的如同活了一般上下飞舞,冲着无求道人耀武扬威。 红衣女鬼面庞微侧,我终于看到了她的容颜。与僵尸新娘的五官毫无二致,只是在妆容上更加的妖艳娇媚,琥珀色的瞳孔释放出独特的色泽,深紫色的嘴唇魅惑入骨。 虽还比不上蓝姬的绝代无双,但也算得世间罕有的美人。我原以为若论妖媚,蓝姬当仁不让,可眼前这女鬼则妖气更重了几分,许是她本身就是妖魔。 无求道人突然惊呼一声,我顺着他恐惧的眼神望过去,红衣女鬼摇曳的长发竟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血月当空 红衣女鬼每一根又黑又长的头发,都宛如一条的生命般,猛然释放出堪比血海的极阴之气。 魂体都属阴性,乃天下至阴之物,而她的发丝中所散发出的阴气比阴魂更甚。怪不得这女鬼满身戾气直冲霄汉,想来是这些发丝在作祟。 伴随着无求道人的惊呼,红衣女鬼的头发化成了一条条“咝咝”作响的墨黑色小蛇,每条蛇尾都连接在她的头皮上,二者仿佛浑然天成的一体。 难道这才是千年怨灵的终极形态?我愕然的呆望着,惊讶尚在其次,心底更多的是诧异。 这种形象无情当日在夜啼岗已然见识过,那个险些要了我性命的吊死鬼就曾使出过长发变毒蛇的杀招,所以并不陌生。 但不同的是,吊死鬼发上的蛇仅仅是靠法力幻化出来的,攻击时效也有限,最终头发仍然是头发。可眼前这红衣女鬼则不然,她的蛇发显然是真实的存在,所以才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阴戾气息。 天下真有如许怪异的事情吗?一个生命体上竟存在有多种生物迹象?那它们究竟谁是主谁是从呢?饶是无情自诩为见多识广,看到此刻的离奇景象也不禁头皮发麻。 无求道人早已骇得六神无主,上下嘴唇哆嗦着颤声说道:“你是蛇魔女?” 红衣女鬼凄然的笑起来,意识流中染满了淡淡的哀愁:“我若真是魔族的后裔,又岂会沦落在此被你们欺凌。” 无求也是骇糊涂了,蛇魔女仅听名字就属妖魔类的魔界高手,而这红衣女鬼既是灵体,又始终蛰伏于人间界,二者自然毫不相干。 不过受到无求的启发,单看形象这红衣女鬼也的确与传说中的蛇魔女相差无几。同样都是以蛇代发,也同样拥有着魅惑的面孔。不同的是,蛇魔女乃有形的实体,她是妖魔,相传其眼眸具有极度恐怖的力量,任何人与她对视都会变成石头。 蛇发女鬼,则仍然是个鬼魂,就连她的头上威武叫嚣的群蛇也是一条条魂体,而无求与之对视了这许久,也未曾化为顽石。 不知怎的,虽然红衣女鬼的满头乌黑秀发诡异的转换为群蛇乱舞,但配上她绝媚的容颜,竟不觉恐怖只觉魅惑更增。那些来回游动的黑蛇,将这女子的面孔平添了几丝神秘感,愈加引人入胜。 无求见自己失言,不由得老脸一红,忙正色怒喝道:“那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蛇发女鬼摇了摇头,傲然道:“臭道士,你何必多管闲事,乖乖把身后那对狗男女交出来,我就饶了其他人,还有你满观道士的性命。” “好你个妖孽!”无求闻听火冒三丈,“你刚刚伤了数人性命还嫌不够,老道我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能让你如愿!” 话音未落,无求道人手中的桃木剑猛然爆发出炽烈的光芒,将伸进屏障内的数十条蛇头烧灼殆尽。 女鬼痛哼一声,向后飘退几步,瞥眼间看到倒地昏睡的两名赶尸人,突然改道扑了过去,厉喝道:“那我就再添两命!” 在无求道人的咆哮声中,蛇发女鬼身如闪电般的侧身直扑赶尸人,而这个角度,刚好将正面亮相在我面前。于是一直被紧紧握在手中以防不测的玲珑小剑终于脱手而出,目标直取女鬼面门。 那女鬼未料到屋内还有一人,待得惊觉剑尖已到眼前,闪躲显然不及,电光火石间她鬓间的蛇发围拢过来格挡。一声惊呼过后,蕴含有我内息修为的玲珑小剑将她挡在面前的数十条蛇发利落削段。 虽然心里明白这女鬼的所为并无大错,都是他人算计她尸身在前,但是我也不能任由她伤害那两个或许与魔族有牵连的赶尸人。 “谁在那里?”蛇发女鬼抚着蛇身上断做两截的伤口,怒问道。 我从暗影里缓缓走出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像这种成了气候的魂体,其厉害处不单单是法力高强,而在于行动间飘忽不定的迅捷。 速度,始终都是对战中不可或缺的制胜法宝。方才亏待我早有防备,才能及时出手阻住她的攻击,否则落后一步就唯有望尸兴叹了。 百忙中冲着无求道人点点头,眼角的余光依旧锁定住蓄势待发的女鬼。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明明知道她也无辜,却又碍于凡间法则不得不对付她。说到底,即便她仍然逗留于凡间也不再隶属于人族,人鬼殊途,不能两立,无关对错。 蛇发女鬼恨恨的瞪着我,琥珀色的眼眸逐渐变得血红,凄厉的意识流在我脑海内回荡:“你们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修者,说什么替天行道,还不是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我不明所以的望着被接连的失败打击得有些疯癫的她,诚然,那对父母挖掘她的尸首擅自匹配给自己新死的儿子,确实有违伦常,但站在凡人的角度来看,也不是什么罪恶滔天的大事。 无情理解她的气愤,将心比心也确实能够体谅,却还达不到同仇敌忾的地步。 趁着女鬼失控咆哮的间隙,无求道长将两个赶尸人救醒,只见他们各自拿起掉落于地的摄魂铃,犹豫不定的看着僵尸新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快,快让他们夫妻对拜,要加多少钱都给你们,马上就来不及了!”新郎父亲突然抢过身来摇晃着其中一位赶尸人,心急火燎的说道。 赶尸人听到又有钱赚,好似吃下枚定心丸,连眼神都有了光彩,一人摇晃一盏摄魂铃,并将手中的杏黄旗也同时挥舞起来。 不同于之前的吟唱,这一番二人竟舞蹈起来,那动作算不上优美,有些类似于满族萨满教的跳大神,绕着僵尸新人不断游走起舞,摄魂铃发出有节奏的音响。 我被他们的反常举动激起了疑惑之心,一把抓住新郎父亲的手腕,厉声喝问道:“你们要干什么?为何在这当口还要他们交拜?” 那老者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无求,“道长救我。” 无求叹了口气,对我言道:“姑娘原来也是修者,恕老道之前眼拙了。闲事莫论,我们齐心合力先解决掉这个孽障再说。” 我冷冷的看着无求,想到他之前是从内堂窜出来的,恐怕早已得知整件事的始末,无论其中还藏有怎样的玄机,单是他任由主家亵渎死者的尸身这一点,就有失出家人的慈悲。 自古有云,死者为大。如若这僵尸新娘的高堂尚在,做主与他家结为姻亲则无可指摘。可是,死去千年的女尸又岂会有父母安在,无求一个出家人目睹这般有伤阴德之事,竟然不加阻止,反而坐镇庇护,大酉观就这么缺钱花吗? “我说道爷,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霍惊云见我败露了身形,索性不再隐藏,大咧咧的自门口走进来,一边还不忘揶揄,“小爷今日方知,敢情大酉观的出家人,还能介入凡尘的嫁娶啊,果然是别具风格的道观。” 无求道人闻言面红过耳大是尴尬,一时间呐呐无言。 被我牢牢刁住腕子的新郎父亲急忙哀求道:“女侠快快放手,只要能帮道长制服那女鬼,老朽定然酬谢黄金百两。” “你自己的性命尚且危在旦夕,还谈什么制服别人。”我冷哼一声,不为所动道。 “这怎么回事啊?”霍惊云来到近前,不改好奇本色低声问道:“这小妞真的是个女鬼啊?模样长得不赖啊,她都说些什么了,引得无求老道又惊又怒 ?” 我抽搐着嘴角无奈的看着他,之前不知道是谁被僵尸新娘骇得面无人色,此刻又兴致勃勃的打探,他的反应正如同寻常人听鬼故事,既害怕又期待,既忐忑又兴奋。 把那老者往他怀中一带,轻声嘱咐道:“你先看好他,我去问问那女鬼。” 无求道长刚刚自衣襟内掏出几道符咒,一道重新贴在僵尸新娘的额头上,另外几道齐齐扎在桃木剑的剑尖上,冲着蛇发女鬼晃晃悠悠的作法。 我一眼便看出那符咒上被事先存储了大量的阳气,用以对付至阴的魂体最为奏效。所以饶是女鬼千年道行,也不敢贸然妄动。 但她的蛇发却是不怕,那东西虽然刚刚先后被我和无求消灭了百十来条,但不过须臾间就重新长了条新蛇出来,恶狠狠的吐着芯子狠盯我们,似乎甚是记仇。 “你可知道他们为何非要用你的千年尸身结为阴婚?”我朝那女鬼问道。 她用冷然的眼神凝视我,正要传递意识流,忽听身后落在霍惊云手中的新郎父亲兴奋的大叫:“红了,见红了,快打破屋顶!” 随着他话音抬头上望,只见房顶处隐隐透出红芒,紧接着哗啦啦数声响动,些许砖头瓦块坠落下来,顷刻间屋顶已然被人打破。原来喜堂外的房顶上一早就备下了人手,随着那老者的指令纷纷行动起来。 这般大费周章的古怪行径,可不在阴婚仪式的范围内,我忙不迭的向着缺口外遥望,竟看到一轮红月出现在视野内。 “是血月?该死的!”无求道人惊呼一声,终于停止了攻击女鬼。转回身对着新郎父亲怒吼道:“吴舫,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出现血月?” 那个被称作吴舫的老者不答,只一个劲的催促赶尸人:“再加把劲啊,一定要让他们对拜,快点!” “你给我少说两句。”霍大少捏住他的肩膀用力一夹,惨呼声立马传了出来,“快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吴舫不答,口中喃喃自语着:“成功了,马上就要成功了。” 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心头涌动出不详的预感。没想到在有生之年,无情竟能得见这般妖异的月色。 自古就有“血月见,妖魔现”的传说,这六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如今看来绝非空穴来风。 而随着那片血红的降临,空气中的寒意也陡然被加重了数倍,此刻应是人间界至阴至寒的时刻,邪气旺c怨气盛c戾气强,真真是能令风云剧变的大凶之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做个好人 血红色的月光透过被打破的屋顶,毫无障碍的投射下来,妖异的红芒刚好将对立而站的僵尸新人笼罩住,滂沱的能量激荡得空气噼啪作响,无尽的至阴之气疯狂的涌进那两具早已断绝生机的尸体内。 我因着一直循环内息的缘故,灵觉比平日愈加的敏锐,隐约发现僵尸新娘的体内似乎有生命诞生的迹象。 这是什么情况?我讶然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幕,僵尸新娘原本浑浊昏暗的瞳孔竟渐渐有了一丝妖媚的光彩。 “快拦住她!”红衣女鬼疾窜过来,却被血月的红芒排斥在外,焦急的意识流冲击在我脑海内:“她要变成尸魔了,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尸魔?我与无求对望一眼,在后者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惧,这才相信他事先并不知情。只见无求直气得顿足捶胸,哀叹道:“吴舫老儿,你将老道害苦了!” 我把怀内的星辰石直接召唤了出来,现在可不是理论的时候,当务之急乃是不要让僵尸真的转变为尸魔,否则就会引发足以震荡人间界的大灾难。 星辰石罗列成狮子的形状,狂猛的朝着血月红芒下的僵尸新娘轰击而去。这灵感还是来自于西秦帝国,根据他们那里天文学的认知,每一个区域代表一个星座,而每一个星座又勾勒出人或动物的形象,故被分别以此来命名。 西秦人研究的星座学,既具有两极性质又具有四分性质。两极自然指的是阴阳,别以为星辰诞生于暗夜就属阴性,其实它们是比较复杂的构成。就像是天地万物一般,有阴也有阳,阴阳调和共存,只不过有的物体上阴多一些,有的物体上阳多一些罢了。 于是西秦人就把位于黄道上的一十二个的星座分为两组,一组称为阳性星座,另一组称为阴性星座。而他们那里又崇尚火c地c风c水这四种自然元素,故又把十二星座细分为火象星座c地象星座c风象星座和水象星座。 我方才将星辰石布置为天空中的狮子座,正属于他们那里阳性星座里的火象星座,用来对抗血月释放出的至阴力量刚好适合。 只可惜的是星辰石虽然蕴含有星辰之力,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星辰,故它们组合而成的狮子座所具有的至阳力量若想抗衡血月之阴,还远远不够,根本攻击不进红芒笼罩的范围。 两个赶尸人对我的动作熟视无睹,依旧在跳着他们的舞步来试图让僵尸新人交拜。红芒内的僵尸新郎早就弯下了腰等待着,而隐隐有生命迹象产生的僵尸新娘已然有了神采的眼眸被他们的声音和舞蹈所吸引,越来越像个活人,眼看着马上就要低头下拜。 “你们两个小子给我住手!”无求道长终于反应过来,哇哇暴叫着一挥桃木剑向赶尸人冲过去。那两个赶尸人想不到无求会临阵倒戈,急忙闪身躲避,摄魂铃的声响就是一阵大乱,僵尸新娘即将下拜的头颅再次扬了起来。 “臭道士,你坏了我们的大事!”两个赶尸人都长得其丑无比,一个下颚上留有二寸长胡须,另一个稍年轻些下巴光滑无须,此时出言的正是那个年轻的。 无求老道术法未看出有多高深,武功到是不弱,身手甚是敏捷的穿插在两名赶尸人中间,一把木剑又是刺又是砍,就是干扰他们奏不响手中的摄魂铃。 但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赶尸人身上的确没有一丝的修为,可他们竟然是武林高手,两人都身兼上乘武学,最初的慌乱过后,他二人数招间就把个无求迫得左支右绌狼狈非常。 “这无求老道徒具气势啊。”霍惊云执着双刀加入战团,百忙中途径我身边时凉凉的甩下句话。 其实无求如果施展出法术,两个赶尸人估计绝不是他对手,但显然道门也有道门的规矩,修者通常是不可以对不懂术法之人释放灵力的,所以只能处在被挨打的地位。 霍惊云的加入总算让他松了口气,但两个赶尸人手下确实有真功夫,一时间四人大战还分不出胜负。 我趁着空隙时间,星辰石再次轰击血月下的红芒,千年怨灵也不闲着,她甩起满头的蛇发狠狠的扎进红芒内,然后开始贪婪的汲取着内里无尽的阴气。 她虽然也闯不进红芒笼罩的范围,但毕竟也是具有阴质属性的魂体,而她的蛇发更是阴中之阴,就这样扎进去与里面的僵尸新娘夺取阴气,可说一举两得。 但是血月红芒到底是直接倾泻在僵尸新人身上的,千年怨灵再怎么费力夺取也不过九牛一毛的实惠,依然无法阻止僵尸新娘体内逐渐在复苏的生命力。 我虽然不甚了解僵尸一旦进化为尸魔,会是何等厉害的存在,但也明白绝对比眼前这怨灵更恐怖。而看这女鬼紧张的样子,可见尸魔就相当于另一个的生命体了,并且她们两者似乎还是对立的关系。 我的星辰石也是杯水车薪,它们所衍生出的阳气在血月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连红芒都攻不进去,更何况要阻止僵尸新娘再生了。焦急当中我突然想起自己体质的特殊性,无情是可以任意吸纳天地间的各种力量的,眼下岂不正是个好机会。 想到就做,我双手紧贴在红芒上,冷不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急忙运转内息来吸纳这磅礴的阴寒之气。掌心的劳宫穴像开了个豁口,冰凉刻骨的气体如灵蛇般速捷的滑进我体内,在四肢百骸里游走着。 千年怨灵震惊似的瞪着我,也许是因为我如此的大肆吸纳阴气,比她这个阴魂还要无所顾忌。但饶是如此,显然还是僵尸新娘的受益更大,只见她双眼中的神采愈加的有生气,而面色也不再是死尸的惨白,而渐渐有红润上脸。 “这样还是不行的!”红衣女鬼对我传声道:“你能不能进到血雾中去?然后拍散她头顶百会穴内凝聚起的真元,否则尸魔早晚会降临的。” 我刚要按照她的话来做,忽听有人吟诵道:“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这正是大酉观内我在厢房里发现的隐形条幅上的诗句,我急忙循声望去,却见到那个留有须髯的赶尸人目光凌厉的审视我。 霍惊云一个转身跃出了圈外,双手交错着双刀颇有些惊疑不定,他自然对这首诗也不陌生,是我刚刚在来之前对他说过的。 难道,这个赶尸人就是我们接到任务来此的接头人吗? 一语便令我与霍惊云双双停手,显然给了他足够的信心,接着说道:“你们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果然就是我要等待的人,还不赶快帮我让那两个僵尸夫妻对拜。” “什么?原来你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人!”无求道长闻听似乎明白了一切,豁了性命般的疯狂攻击着两个赶尸人,咆哮道:“老道今日跟你们拼了!” 霍惊云眼巴巴的望着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我也不禁苦笑起来,虽然早就料到了来在此地就是与任务的接头人有关,但得知我们刚刚还各自站在对立方的赶尸人正是接头人,这情景还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为难。 霍惊云将手中的双刀垂下,慢吞吞的向我走过来,用一种完全不参与意见的口吻对我说:“你决定吧,我陪着。” 我被他轻率的样子气笑,“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见解吗?” “我是杀手,在负责杀人时是不需要见解的。”霍惊云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是你不同,如果你有其他见解,我随意。” 他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一个人在此,他会按着杀手的身份行事,绝对的服从于任务。而现在多了一个我,他却完全依赖于我的决定,无论我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会陪着我一起面对。 “惊云。”我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明明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唯有化作一声叹息:“我想我总是在连累你。” “这倒是,上次的任务也是这般难搞,师父他们一定是故意整我们。”他心有余悸的点点头,笑骂道:“所以说你这个女人就是麻烦啊,我们做杀手的,哪里会有什么正义感,说出去会被人家笑的。” 如果仅仅是正义感,我想我不会为难的,至少在从前的任务里,难道无情杀掉的人还少吗? 可是这一次,一旦让尸魔降世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灾难,肯定不是死个把人那么简单,而他们有一定要在僵尸变尸魔前让两具尸体完成阴婚的仪式,这里面又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要不我打晕你吧。”我上下打量着霍惊云,忖度着他的斤两。 “你又看不起我是不是?”霍大少很愤怒,“小爷难道就不能行侠仗义一回?” “我怕你回去的日子不好过。”想起斋规,我终究不忍心拉他下水,低声劝道:“我到底是师父亲自教导过的,就算再怎么违背他的意愿,也终究有情分在里面,可是你不同。” “情分?”他不赞同的呛声说道:“你别逗了,他但凡对你有一点师徒之情,也不该联合楚爷一再的迫你。布置这样的任务给你,也是摆明了在刁难,他明知道以你的心性,定然不会由着接头人的意愿行事的。” 他的话说得我心中一动,没错,经过上一次的任务,师父也该了解无情是怎样一个人,我终究做不来绝性绝情,却偏偏交给我这样的任务,其动机着实令人猜疑。 但现下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不敢再乱想,坦诚说道:“不管是怎样的理由,我们违背了,就一定会付出代价,尤其是你。” “你不用吓唬我。”霍惊云无所畏惧的笑笑,“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为了你,苏叶秋也是你这样的人,终日徘徊于黑白之间,所以才活得痛苦,但那就是你们吸引我的地方。有时候,我也希望做个好人。” 你一直都是个好人啊,我在心底由衷说道。至少从来不会主动伤人,坏人是不会有着明晰的是非判断的,这对于恩济斋出来的孩子,已然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了。 做好人虽然痛苦,但更踏实,愿我们都有能力做个好人。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血月结界 “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等不到回应的赶尸人愤怒的质问我们:“这任务我可是花了钱的,难道你们想反悔不成?” 霍惊云双眼一翻,怪笑道:“反悔又怎样,小爷杀人一向都后结账,我可没见到现钱。” 饶是在如此两难的情形下,我也不禁被他无耻的语言逗得险些破功笑出声来。 赶尸人却是直气得丑陋的面孔上泛出青黑色,“你们真的打算袖手旁观?” “你错了。”我看了眼立于血月红芒下蠢蠢欲动的僵尸新娘,断然说道:“我不但不会袖手旁观,还要一路管到底呢!” 趁着话音未落,我一个闪身已经进入了红芒笼罩的范围内。很难形容冲过那道红雾屏障的感觉,看起来以为都是虚体的呈现,其实真正要进去的时候,至阴至寒的属性强烈来袭也就罢了,主要是有种肉肉的感觉。 所以我进到红雾里面,说是闯入还不如说成是挤入,那里面的空间膨胀得厉害,到处都充斥着压迫感。 血月下的红芒,进来后我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个犹如结界般的存在,自成一方世界。在外面的时候,隔着红色的雾芒隐约还能看到内里的两个僵尸新人,可此刻我在里面,既看不到那两具僵尸,也看不到外界的景物。 血月结界中的世界是空旷而辽阔的,泛眼望去一片淡红的颜色,这里也有天空,但不同于外界夜晚的漆黑,而是像鲜血一样的艳红。 眩晕的感觉涌上心头,想起当日在水晶棺内见到血海的经历,我急忙低下头去。我是重度晕血症患者,血红是我心中永生的梦魇,贸然闯入到这里,的确是无情太过托大了。 但是我没的选择,只看这血月所释放出的力量这般的强大,可知如若放任僵尸成魔,会衍生出来怎样一个厉害的妖魔。它不是隶属于人间界的生灵,不该存在于凡尘给人族带来隐患,哪怕它也许不曾想过要害人。 就像是之前无求道人对付千年怨灵一样,两者的对立都是无关对错的,人族的安危不能取决于它们的心意如何。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无情具有抵抗至阴寒气的能力,就算是阴性体质的千年怨灵也不敢轻易的靠近红芒的范围,虽然同属阴性,但充的太满很可能会爆体而亡的。所以我就算能预料到内里的情形,也依然没得选择。 这里的大地是漆黑色的,如镜面般的光滑锃亮,绝非是普通的土地,更像是一整块黑亮的岩石铺就的,光可鉴人。红得惨烈的天空被倒映在黑得发亮的地面上,泛出淡淡的红芒,竟把我黑色的夜行衣也映衬得微红。 我漫无目的走在寂静得可怕的血月结界内,一向轻浅的步伐在这样怪异的大地上留下细微的声响。 在视线所能触及的范围内,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红与黑的延续,红得热烈黑得深沉,如此张扬极端的颜色配比,竟出奇的和谐,宛如世界本该这样。 方才匆匆看过一眼血红的天空,似乎并没有日月星辰的存在,而光溜溜的地面上,也同样没有生长任何的植物。真的就是个任性开辟的空间,两种色彩,至阴至寒的属性,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地方。 一直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只好循环起汩汩的内息来不断的吸纳此地的阴寒之气。每当这样的时候,我都开始对自己陌生起来,身体就像个贪吃的饕餮一样,在无休无止的吞食着一切能量。 我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即便不再当自己是普通的凡人,从修者的角度来看,除了司徒衍那个家伙可以吸纳五行元素以外,我遇到的修者中还没有哪个具有这样驳杂的变态能力。 想到易水寒每每端详我时略带复杂的目光,想到楚爷数次凝视我时望进灵魂深处的迷离眼神,我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瑟缩感,我的身体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是谁?师父c楚爷,他们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觉得脚下的大地在微微的颤动着,难道是地震了?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感到结界内所有的阴气都一股脑的奔着同一个方向涌去,似乎那边有什么东西在跟我抢夺能量。 我急忙运起全身的功力向前追去,如果说我方才吸纳阴气的举动称之为饕餮的话,那么此刻那个在拼命抢夺的家伙就要算是无底洞了。 这种蚕食鲸吞的疯狂作法也未免太猛烈霸道了,不知道本体一下子容纳如许多的阴气,是否能够承受,希望它也是似我这般身体变态的不像话,好让无情知道我不是一个特例。 随着结界内阴气被大量的吸走,鲜红胜火的天空也渐渐的浅淡下来。红色,果然是世间最复杂的颜色,有时候它代表着正阳之气,比如日之精髓,而有时候又是极阴之气的表达,比如地狱道的血海以及此刻的血月。 我紧紧跟随着那股强大的吸力不放,体内的功力已然提升到了极致,奔跑的速度更是空前未有的速捷,简直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这是我自功力有所进展后初次拼尽全力奔跑,在这个辽阔而荒芜的血月结界内,尽情尽兴的奔跑,肆意洒脱的奔跑,痛快淋漓。 什么都不去想,心头一片空明,我暂时忘掉了眼前的危机,沉浸在玄妙的境界中。其实迈入修炼界以来,我已经很少能找到适合自己尽情挥洒武技的场所了。 以前只是个武林高手的时候,无论是恩济斋里还是斋外某处僻静之地,都能够作为无情的练武场。可是现如今体内有灵力加身,反而比过去更要小心翼翼的生活,不敢再随意动用那些足以在人间界造成恐慌的力量。 通常在人间界进修的修者都有属于自己的修炼圈子,或设置结界作为修炼地,或占据清幽之地静修,并且无事也鲜少会在凡世中行走,涉及红尘的俗务。像无情这种单人独马误打误撞式的修炼,不敢说后无来者,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尤其我现在依然受命于恩济斋,以修者的身份来插手世俗,其实已然是一种逾越了。不过好在今趟出行的任务,也超越了凡人武林的范畴,也许这就是师父派遣我来此的目的吧。但是他也应该会预料到,无情最终的选择依然会让他失望。 自从东瀛回来后,我与师父之间的分歧日益增大,并不单单只是动情这一点,而是他还有整个恩济斋,都一下子变得陌生而遥远。 恩济斋在我以往的概念里,只是个杀手组织,专门负责杀人,当然有时候也会去救人,都是取决于任务来决定。是,杀手组织是没有是非观的,只需预备好足够的银两,就可随时联络暗斋买别人的命。 但是,杀手组织是属于江湖的,不应该参与到庙堂之争,这也是江湖的法则。就像上次的任务,虽然现下已经无法得知一旦让东瀛使臣身份的小泉龟一郎在中原继续横行,会对整个家国的形势起到何种影响。但斋主的野心也被从江湖纷争的武林中抽离了出来,他似乎打算涉及更大的地盘。 身为杀手,杀个把人简直如同家常便饭般轻易,其实也不仅仅是杀手,放眼整个武林,又有哪个江湖人士能做到手上不沾染一条人命呢?即便是少林圣僧,也不敢说自己的双手是干净的吧? 身负能够伤人的武功,试问又有几人可以做到真正的评定是非善恶后再去杀人呢?而各人眼中的评判标准,又是否真的公允公正呢? 如果不是杀人狂魔的话,在江湖上,我们因着恩怨情仇去杀人,损毁的人命毕竟有限。即使是一个职业杀手的一生,杀过的人也能数的过来。 所谓的杀人如麻不过是个形容词而已,毕竟把杀人当做乐趣的人寥寥无几。杀手的生涯是短暂的,至少在恩济斋内,我就没见到哪个师兄能够好好的活过三十岁。所以就算我们在巅峰时期一个任务接连一个任务的去杀人,总数量也不是多么可观。 可是涉及到庙堂之争则不然,政治的腥风血雨,战场的尸横遍野,绝非几个杀手亦或是整个杀手组织能够比拟的。那里动辄就是数千数万甚至更多条人命,那里的纷争才是这世间最残酷最无情的。 我不明白斋主为何会将恩济斋这个杀手组织置于家国之间烘烤,他与东瀛的朝廷又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那样一个小小的国家,能够给予他的诱惑真的就那么大吗?大到置民族大意于不顾,置家国天下于不顾? 恩济斋是他的没有错,但是在这样的关口,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无情虽然读书不多粗人一个,虽然杀人无数身份尴尬,却也知道何者为国,何者为家。不错,在三界六道大前提下,整个人间界同属我的家园。 但是,我们内部国家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决,尤其像东瀛那种试图主动挑起什么纷争的国家,是无情绝不能容忍甚至去援助的。 我相信恩济斋的大多数孩子们也一样,我们固然没什么是非善恶观,但是,在民族面前,在家国面前,还是能够分得清何为小义何为大义的。小义我们已然舍去了,但是,大义万万不能舍,否则就是千古罪人。 神秘斋主c师父还有楚爷,他们究竟打算做什么?为什么冥冥中我总预感着他们在谋划的一些事情与无情休戚相关呢?师父从属于恩济斋也还罢了,楚爷却是超然的存在,为何也会对斋主的行事推波助澜呢?莫非这一切的主谋不是斋主而是楚爷?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到了,就连奔跑着的身形也不禁微滞,楚爷c斋主,曾经笃定的认为他们不是一个人,可现下我犹豫了迷惑了彷徨了。 自认为了解的一个人,其实又有多了解呢?楚爷为什么不能是斋主呢?我只凭借身形气质和语气就断然否定了,如今看来也未免有些轻率,对于一个武林高手而言,若想改变身材语气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又何况楚爷他还是位深藏不露的修者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西王母 血月结界内是无声无息的,除了因我的出现而造成的些微响动,这里面静谧得让人心惊。 如此安静的氛围,令我不由得忆起当日三扇门后囚禁傀儡人神久夜的密室。同样无声无息的环境,却又有着本质的不同。后者很明显是个没有半点生机的死域,而这里,至少还是能够感觉到空气在流动的。 也不知道我追逐着那股力量的源头有多久了,更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流逝是否与外界相同,就当我的忍耐力在看不到尽头的结界内濒临崩溃极限的时候,一声震天震地的嘶吼终于在前方响起。 我犹如被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活力,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身形更是如离弦之箭向前飞驰着。随着吼叫声打破了结界内的沉寂,充斥在空间内的阴气也消散得愈加的快速。 我本无意与之争夺阴之精华,奈何又怕对方吸嗜过多后产生异变,只得继续疯狂的吸纳着,虽然比不上对方的霸道强横,但也争夺回不少阴元。 “是谁?是谁在与我为难?”一个不甚连贯并沙哑的声音愤怒的响起来,仿佛许久未曾说过话般的生涩。 我不答话,全速施展的身形也不曾稍缓,渐渐的,远方别样的景象终于慢慢浮现在眼前。那是一个高有约莫十来丈,巨大的,古朴而沧桑的,沾染了斑斑历史印记的祭台。而刚刚说话的那个声音,似乎就是从祭台上面传出来的。 “飞上来,让老身看看你是何方神圣,竟敢坏我大事。”嘶哑声音的主人再次发声,狂肆的腔调响彻天际,有种唯我独尊的霸气。 我召唤出数十枚星辰石排列成星辰毯,拖着自己缓缓的向上飞去。这是无情自当日在夜啼岗无意中想出的飞翔方法后,尚是首次展现在人前,心底有一丝小小的忐忑,但更多的则是跃跃欲试的期待。 祭台在地面上看起来高耸,其实对于有能力飞翔的人,这个高度根本就不够看,所以不过几息之间,我就驾驭着星辰毯飞了上去。 面前一个被无数块墨黑色巨石堆叠而成的祭台,正中央是一口血红色的棺材,那颜色鲜红欲滴,像是被最新鲜的血液浸泡过一样,隐隐竟有股腥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刺激得我喉咙一阵发紧,空空如也的胃口上下翻腾。 “过来呀,现在才知道怕吗?”也许是因为太久没与人聊天了,那声音着实的聒噪。 我当机立断的关闭了口鼻呼吸,一步一步的走近血棺,终于看清楚倚靠在棺内那巨大而可怕的身影。 映入眼帘的是个半人半兽的妖怪,蓬散着浓密的头发,发质很硬,很有些根根挺立的桀骜,看五官是个美貌女子的面容,只是她口中呲出的野兽般的獠牙破坏了应有的美感。看衣着又极尽华丽之能事,浅褐色的衣衫上绣着明晃晃的金线,各色稀有宝石缀了满身。 虽然是斜倚在棺材内,但硕大的体形一望便知,自股后探出条猎豹的尾巴挡在身前,炫耀般的来回摆动着。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是谁?究竟是妖是魔?” “什么?妖魔?”那怪物猛地坐了起来,气咻咻的指着我骂道:“你这女娃娃真是毫无见识,连老身都不识得,还敢闯进来搅局!” 女娃娃?眼前这怪物口气老气横秋的骇人,不过无情早已经历过更可怖的境况,此刻只觉得好笑,“我为何一定要认识你呢?你根本就不是我凡界的生灵,仰仗着血月来此作孽,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倚老卖老。” “凡界?”怪物不怒反笑道:“凭老身的身份,三界六道哪里都可去得,就算一界之主见了我也要远接高迎奉为上宾,小小一个凡界,怎么就来不得。” 我心中暗自凛然,这怪物说话如此的狂妄,只会有两个原因,其一她是个疯子,其二她的确是个大人物。我看她眸光清澈,瞳孔澄明,似乎第一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见我哑然,那怪物趁胜得意道:“谅你一个小有所成的凡间散修也不知道,老身在数千年前叱咤风云之时,你这娃娃还不知在哪一道轮回呢。” 数千年前?我仔细提炼着她话语中提供的线索,在记忆深处挖取易水寒曾经谈论过的神界魔界各色人物的形象。 突然脑海内闪现出一位神仙的名字,我急忙凝神细观她獠牙豹尾的样貌,越看越觉得相像。 “你莫非是西王母?”我终于失声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怪物纵声而笑,“没想到数千年后,世间居然还有人认得老身。” 她的笑声虽欢快,却也掩饰不住语调中浓浓的充满着壮志未酬的哀伤。受她情绪的感染,同时也知晓了她并非是传说中的妖魔,我对她生出几分同情,敌意也减了下来。 像西王母这种分量的神仙,早在黄帝时期就已然存在了,至于她算不算是嫡系神袛我还不甚了解,但的确属于上古女神无疑。并曾派遣九天玄女下界帮助黄帝战败了蚩尤,乃是天界有名的强者。 只不知现如今为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竟躲在血月结界内犹如个妖魔般的修炼。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会落魄成这般模样?”西王母察言观色看出了我的疑惑与怜悯,直言问道。 我点点头,毫不讳言的说道:“岂止是落魄,你现在的气质就是个妖魔,哪里还是神仙。” 西王母贪婪的深深吸食了一口弥漫在空间内的阴之精华,大笑道:“你这女娃娃说话耿直有趣,倒是合我的口味。” 言罢,她又上上下下打量我片刻,自语道:“好生奇怪,这女娃身上为何会有股远古的气息?而且还能够毫不驳斥的吸纳阴气,太奇怪了。” 她也这样说,我心中一凛,这些日子以来被刻意忽略了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无情到底是谁?这个身体里面究竟隐藏有多少的秘密? 想到己身,我不由得抢前几步问道:“你还能看出什么?” 西王母呲着口中亮闪闪的獠牙,苦笑道:“老身连自家的事都参详不透,又遑论看穿旁人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或许时机到了自会水落石出。” 我被她带有禅机的话语说得一愣,没想到长相如妖魔般可怖的西王母内心却豁达洒然。也是,存在了数千年,若还是看不开可该怎么渡过这慢慢长日呢。 我冷眼看向血棺四周,就像这个诡异的血月结界般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唯有这一口腥红色的棺材孤零零的躺在最中央。 但是,我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建立祭坛的位置,是整个结界的阴气凝聚点。华夏民族从古至今,无论做何等布置都是讲究风水的,尤其是祭台这种与阴间相牵引的场所,定会选取至阴的地带。 说话间西王母还不忘源源不断的吞噬着庞大的仿佛取之不竭的阴之精华,我看着愈加的迷惘起来,忍不住问道:“你既然是天界的神袛,为何要吸纳进大量的阴气?你们体内拥有的不应该是大量的正阳之气吗?” “天界?老身早已不算天界中人了。”西王母懒洋洋的起身跨出了棺材,叹息道:“为何一定要划分出三界六道呢,远古时期各类生灵共存于一个空间内难道不好吗?或许我早就该被淘汰于历史的浪潮中了。” 我呆呆的看着西王母远远要高于常人的体型,脑海内回荡着她的感慨,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弱肉强食,这个法则无论在哪个时空都奏效。我并不认为万般生灵共存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仅是一个弱小的凡界,人族之间已然充斥着战乱和掠夺。如若再加上其他各界的生灵,那么天地间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而六道轮回也终究变成了泡影。 “我讨厌人族。”西王母突然狠狠的盯住我,冷笑道:“在女娲捏土造人以前,天地间一片和谐生机,各类生灵和平共处,到处充斥着真善美。可自从有了你们这些阴险狡诈的人族,战火就不断被点燃。女娲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祸端,她和你们人族才是万恶之源。” 我头一次听到这样刻薄女娲和人族的话语,禁不住火往上撞,森然说道:“女娲乃是天地之女,不管你算不算是嫡系神族,既然还存在于这方天地间,就不该这样子诋毁他们的独生女儿。” “你连这个都知道。”西王母依然冷笑连连,“天地之女又怎样,她做蠢事我照样要骂。无论她是谁的女儿,如此任性妄为,不顾其他神袛的劝阻才创造出了你们这些阴险懦弱的生灵,还害得她的天父地母身受重伤,天下间哪有这么忤逆的子女。” 我被她一口一个险恶的字眼激得大怒,作色道:“第一次神魔大战难道是弱小不堪的人族挑起的?可最后损失惨重的却是我人族。我承认凡间确实七情六欲汹涌膨胀,可这也正是它的动人之处,你可以不喜欢我们,但不要欲加之罪。” “损失惨重?老身还觉得死的人太少呢。”西王母似乎追忆起往事,原本就可怖的面容愈见狰狞,咬牙切齿道:“比起嫡系神族的损失,你们这些人族就算被灭了族也难抵消一二。” “你为何如此的仇恨人族?”相比于愤怒,我此刻的疑惑更甚,急忙追问道:“人族到底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大事竟让你怨恨至今?” “大事?就凭你们的能力,不过是天地间蝼蚁般的存在,又能做什么大事。”西王母嘲讽道:“你们会的就是装可怜c扮无辜c博同情,还不是知道女娲终会替你们出头。单凭你们自己,难道还真的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吗!” “那你究竟恨的是人族,还是女娲呢?”听着她的冷嘲热讽,我反倒镇静了下来。 “女娲!”西王母忿恨的大声说道。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孩子气 从西王母只言片语的愤怒言语中,我隐隐听出一些连易水寒也未曾知晓的远古秘辛。 毕竟女娲是消失在蚩尤大帝身损之后,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早已找不到嫡系神袛可考。这谜题历经了数千年又牵扯到嫡系神族的全体隐没,变得愈加的扑朔迷离起来。 如今竟然在这血月结界内遇到与嫡系神族休戚相关的人物,不管她是否隶属于嫡系,显然都要比现存的天界神族中人更了解昔日的内情,尤其似乎又涉及到人族在其中,所以我不管是为了易水寒还是凡界,都有责任将这件事情追究到底。 “你的意思是说,女娲曾经因为维护人族而再次引发了天地浩劫吗?”我深深了吸了口气,郑重的问道,心中却为了这句结论没来由的沉重起来。 西王母目光烁烁的盯着我,阴森森的说道:“小娃娃,打听太多事情没有好处,当心将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我被她语气中极度的蔑视刺中,双眼一翻射出蓄势待发的目光。想我无情自出道以来,无论是在斋内还是江湖上,所遇者无不如临大敌,何曾遭遇过如此的侮辱。哪怕是后来在东瀛机缘巧合下走向了武修的道路,也一直被各路修者或看好或戒备着,哪会如今日般被人轻视若斯。 “怎么,这就受不得了?哼哼,你空发狠也没有用,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实力够强才是硬道理。”西王母丝毫不受我目光的威慑,大咧咧的说道。 不愧为数千年前的顶级强者,她与魔君蚩尤的言论惊人的一致,也是我这些年来荏苒江湖所顿悟出的世情。 这道理伤人吗?当然很伤人。因为世间的任何事都不是以你的行为有道理而被认可的,乃是因着你的绝对实力。神也好魔也好人也罢,都脱离不开这现实却也务实的道理。 火气渐渐止歇了,曾经那个在江湖上满身傲骨的无情终于肯面对现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人都没有逞强耍横的资格。 而眼前这西王母,从她所散发出来的气场揣摩,哪怕现下修为大损不得不借助吞噬阴元疗伤,这种等级的强者也非是无情所能够撼动的。 “西王母前辈,小女子受教了。”我躬身施了一礼俯首说道,眸光中透射出前所未有的柔和。 忽然之间,骨子里自尊又自卑的无情,性情中矛盾多多的无情,在此刻得到了融合,我似乎不再自伤自怜也不再自尊自傲,更趋向于心平气和的心境。 “但是,”我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同样都是天地间的生灵,人族固然在实力上不及神魔,但对于天地来讲,地位或许没什么不同。而女娲,因为是她创造了人族,所以即便有所偏颇,也无可厚非。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一派胡言!”西王母闻听愣了半晌,突然作色道:“你们人族根本就是女娲罔顾天意恣意妄为造出来的低等生灵,连畜生草木都不如,又岂能与神魔比肩。若不是因你们的出现,天地岂会元气大伤受到重创!若不是因你们的出现,嫡系神魔岂会退出历史的长河濒临灭绝!” 西王母相隔了数千年却依然忿恨不已的语气不亚于晴天霹雳,将我身形震得向后退了两步。这西王母果然知晓嫡系神魔消逝之谜,听她言外之意竟然与人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我被这个认知惊呆了片刻,顾不上质问她那些诋毁人族的语言,追问道:“人族的衍生与嫡系神族的消逝究竟有何关联?” “关联?”西王母冷哼一声,哂笑道:“就凭你们的微末伎俩,哪里配有什么直接联系,还不是都为了那个霍乱天地的女娲!” 西王母对人族的恨意甚大,任凭我怎样探询,都只肯透露出这点子讯息,但已足够惊世骇俗。我隐隐的把握到,在数千年前,自女娲炼石补天之后,天地似乎再一次遭遇到浩劫,而女娲为了维护人族从而牵连到了嫡系神族的神魔们。 不知怎的,我的心没来由的抽痛起来,人族c女娲c嫡系神族,这些本应很生疏的字眼,在这一刻竟离我这么的近,可当我在灵魂深处妄想要捕捉住什么的时候,他们又离我那么的远。 “前辈,莫非你也是嫡系神族的一员吗?”意识到西王母的口风很紧,我无奈换了个话题,同时也是个很感兴趣的话题。 涉及到自身,西王母反倒没有想象中的抗拒,摆动着耀武扬威的豹尾傲然说道:“老身虽然血统不够纯正,但怎也算得半个嫡系神袛。” 原来这西王母的父亲乃是正宗的嫡系神袛,而她的母亲却是头万年豹子精,怪不得她是个半人半兽的形貌。 其实已臻化境的顶级修者,完全可以舍弃本体重塑真身,天界亦或是魔界很多强者的血统都很驳杂,可最终呈现出的面目大多都是人族的形态。而西王母明明拥有这种能力,却桀骜的保持着最初的体态,恐怕有很大的原因是出于她对人族的厌恶。 想到此我又觉得好气又好笑,这西王母看起来霸道强势还蛮横,其实骨子里却有着孩子气的执拗。 人族的形象并不是自然生成的,是女娲捏土造人时依据嫡系神族的形貌所创,西王母看不起人族的形象,换句话说是连带着否定了嫡系神族的相貌,她不肯与人族为伍,却也间接的斩断了做嫡系神袛的资格,是不是有点顽固的幼稚呢? 但是我却很喜欢她这种爱憎分明的果断与明朗,世间唯有活得纯粹的人才会将喜好流于表面,也唯有绝对的强者才会把情绪宣泄于人前。而以上这两样,西王母全部都拥有,所以哪怕她身陷血月结界的囹圄内,也依然可以活得纵情和肆意。 “因为你体内流淌着一半妖族的血脉,所以才可以吞噬大量的阴元疗伤吗?”看着她一边聊天一边还不忘吸纳弥漫在四周的阴气,我不由得好奇问道。 “这血月内的阴元,就算是天下至阴的鬼物都不敢过度索取,又何况老身体内仅有一半的妖之力呢。”西王母桀桀怪笑起来。 相比天照大神那种气质的神袛,她更多的还是像个妖魔,“其实早在第二次神魔大战之前,老身就已从天界除名,体内另一半神族的修为也尽数舍弃。如果天地间非要争执出个神魔短长的话,那么我宁可从此立地成魔,也不留在夜郎自大的天界陪他们一统天下。” 遥想在第一次神魔大战之时,西王母曾主动帮助过天界的黄帝对付魔君蚩尤,万万没想到第二次神魔大战,西王母的心态竟然大翻转到了反出天界的程度。 不得不说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即使是神魔级别的强者也不例外,喜怒无常的性情反复起来的确令人吃不消。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西王母的洞察能力也是非凡,一见之下不满的咆哮道:“小娃娃,你是否在心中腹诽老身,你们人族就是虚伪,有什么不能当面言讲的。” 平生第一次被人骂虚伪,面对这样一个直率暴躁的女神,我早已没了脾气,于是直抒胸臆道:“就我所知,在黄帝与蚩尤的战争中,你还是神族的簇拥者,为何后来不惜以割舍一半神族修为的代价反出天界呢?” “反出天界?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西王母仰天痛笑,狂肆的气息震得整个结界泛出阵阵回响,“老身口中所说的天界,是属于嫡系神族的天界,可不是如今这帮人族后辈们平地飞升所把持的天界。” 有区别吗?不管怎样天界就是天界啊。我困惑的皱起了眉头,想起月读命以十成神族修为换取一成魔族修为自我流放于地狱道的遭遇,对眼前这西王母的同情感又增加了几分。 如果不是反出天界,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是被人逼迫着离开的呢?月是故乡明,相信没有人愿意毫无因由的舍弃自己生长的故土,尤其又是去往死对头的地方,那种心境岂能用话语言说。 “你们人族是不会明白的,地方虽然还是那个地方,但是没有了想要一起相依的伙伴,就不再有任何意义。”看出了我的不解,西王母竟没有出言嘲讽。 她淡淡的开口,耐心解释道:“那时候,在第二次神魔大战之前的好多年,嫡系神族的天定神袛们就已在这世间消匿。既然他们都不在了,那还维持着天界的空壳子做什么?反出天界?哼哼,老身若想离开,那些小神小仙们恨不能敲锣打鼓的欢送,又何谈什么反不反!” 我瞪大了双眼再次震惊的看着西王母,她说得没错,那个时期没有了嫡系神族坐镇的天界,的确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天界了,以她当时的身份地位,若想把持住天界大权,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这女子却选择离开,并且以舍弃一半修为这样干脆而决绝的方式离开,所需要的不仅仅是魄力还有一颗与世无争的初心。 那么现在的天界呢?依然没有天定神袛的存在,魔界也是一样。那么,他们是否早已丢失了初入二界时的初心了呢? 西王母不肯再停留在天界,是因为那里没有了嫡系神族,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家园。所以顽固如她,宁可投身于曾经势不两立的魔界,也不肯在天界守着回忆度过余生。想来她最不愿看到的,是那些后来的人族修者们主宰沉浮的局势吧。 远古的那些天定神袛们究竟都去了哪里?我满腔疑惑的盯着西王母,看她的神色也是不知,但至少知道他们只是在那场浩劫中濒临灭绝,却并没有真的绝迹。 在这个世间,只要不曾魂飞魄散,只要还有轮回,是不是就是说,远古神魔们终有一日能够如易水寒般的再次莅临呢?那么,如若真的有那一天,对于整个人族来讲,对于三界六道来讲,又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味道 “即使是这样,也应该不是你可以任意吸纳阴元的理由。”我感受着周遭浓郁的阴气,淡淡说道:“就像天界的神袛,除非属性特殊,否则也不能够任意吸纳阳元。” “任意吸纳?”西王母哈哈大笑道:“天地间的阴阳二气的确是不可以肆意取用的,要知道即便是纯阴或纯阳体质的修者,其体内也不是毫无阳气的,只是相对而言要少于阴气而已。阴与阳无论在什么地方,都需要维持一个特殊的平衡,缺一不可。可倘若大量吸取,就相当于打破了那个平衡,也是万万不可取的。” 西王母的一番话更深一步令我了解了天地间的本源力量,可是却并没有完全解决掉我的疑惑,比如说,为什么她自己就可以几乎在丧心病狂的吞噬,为什么我也能够毫无障碍的汲取,还有天照大神,不也是利用纯阳之力来化为己用的吗? “还不明白?”西王母投过来一个嫌弃的眼神,“有的修者体质或者资质上乘,故可以摄取的更多一些,外人看起来或许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只因未曾到达他们自己的那个临界点罢了。” 原来如此,那是不是说,我自己的这种能力只是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呢?无情也并非是易水寒当日深邃眼光中的怪物,能汲取的更多是尚未超越身体的负荷而已,并不是真的可以无休止的随意取用。 “当然,像这种体质或资质的人,在天地间也是少之又少的。老身之所以能够毫不费力的吸纳,乃是因为曾经耗费掉了大量的阴气,如今只是将之补充回来罢了。倒是你这女娃娃,”西王母带有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仅凭你体内的微末修为,居然能从老身手中抢夺大量阴元,竟然还没有受到反噬,这背后的缘故似乎很值得玩味。” 我本来还想要进一步将自己体质的情况全盘托出,不知怎的,见到她射在我身上阴森森的目光,在毛骨悚然之余我也心生警戒。 不管这西王母眼下属于哪一界的修者,她到底是在第一次神魔大战时期帮助过黄帝的女神,若然从我这里探知到魔君蚩尤的消息,恐怕会给易水寒带来不少麻烦。 西王母当然不是穷凶极恶的神袛,但在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蚩尤更不是罪恶滔天的魔君。 曾经听到过一句话: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但并不能证明我们就可以和平共处。 在这个世间,像神族与魔族这种绝对对立的关系有太多太多,已经很难用谁好谁坏孰对孰错来衡量,或许大家都没错,只是各自坚守自己的观点罢了。 所以被叫做神界或魔界的地方,只是一个名称上的区别,根本不存在正邪之分。地域没有善恶,只有存在于地域内的生灵才会分善恶。而可笑的是,这世间的大多数,都仅凭一个称谓来判断是非对错。 而眼前这个主观执拗的西王母,明显就是个只凭自己认知来行走世界的修者,很有些千年老顽固的意味。就像她认定人族是天地的祸端,认定女娲忤逆不孝一样。想必被她认定的事情,是很难转变过来的吧。 “你之前不是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吗?”我将满腔对于自身的疑惑强压下去,故作洒脱的说道:“或许我就是你说的那种体质特殊的人吧,我也遇到过类似的修者,正如你所言,根据各人体质,只要不破坏阴阳平衡,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你的情况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呢?”西王母依然不肯抽离胶着在我身上的视线,一脸欲言又止的困惑。 其实她的困惑又岂会有我的困惑大呢?这些日子始终徘徊在心头的身体问题,因为深切的知道想亦无用,所以才一再的不去无意义深想。但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不是说不去想就可以解决掉的。 正在各怀心腹事,相对两无言的时候,结界内突然犹如要崩塌了一般强烈的震动起来。饶是我身手矫捷也打了个踉跄才站稳脚步,只见西王母面露喜色,顾不得再探究我,手指并拢如刀向着她方才趟过的血红棺材劈去。 那棺材并没有我像我想象中的四分五裂,而是涌动出大量的鲜血迅速溢满了整口棺材,并流淌了出来蔓延在漆黑的石台上。 我厌恶的看着脚下被沾染上血腥滋味的鞋子,其实本可以召唤出星辰石载我升至高空,但出于灵魂深处的一种想要挑战自我恐惧根源的想法,我站在祭台上任凭鞋子被血色浸湿,再浸湿。 无情仍然是倔强的,明知道血色已成为永生的梦魇,却在来临的时刻不肯躲避。空气中的腥味愈发浓烈起来,无处不在的纠缠着我的各个感官。哪怕之前就已断绝了口鼻呼吸,那噩梦般的味道仿佛无孔不入似的弥漫在我灵魂深处,血脉深处。 试问一个断绝了口鼻呼吸和关闭了味觉c嗅觉c触觉三官的人,真的还能够感受到那股子如影随形的味道吗?看到鲜血就会提醒我它的滋味,这已然不仅仅是感官的体验,而是心魔在作祟,是个魔咒。 阵阵令人烦心的呕吐感在胃里面上下翻腾,原来有一种味道,与味觉无关,却缠绵不散缱绻终生。我强忍着口腔里泛出的血腥滋味,忍得鼻腔酸痛,忍得眼睛火辣辣的。 自上次在七星灯大阵内面对血石棺材里的血海后,是第二次再度见到血的海洋。所幸这一次没有幻觉,也没有失心疯的预兆,有的只是浓烈至极的味道。 我没有吐,不断吞咽的喉咙抑制着身体的本能,紧紧咬住的牙关在做着双重的保险。仿佛吐了就是软弱就算认输了似的,无情骨子里属于骄傲的那部分神经苦苦的支撑着面无表情的我屹立于血海内。 天地间没有什么不可战胜,只要你有决心,只要你够勇敢。 如果我连这个小小的困难都闯不过的话,凭什么信念来问鼎至尊强者呢?现在的无情,是那么的渴望变强,不是为了去天界亦或是更高一层的天外天,乃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为了能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以,我不能输,不能退缩,绝不能。 西王母却丝毫不受影响,血水在距离她脚边半尺的地方就绕了过去,她手指向着血红色棺材一点,射出道柔和的光线,从翻涌的血花内升上来两个身披大红色喜服相对而立的身影,正是我在寻觅的那对僵尸新人。 随着结界的震荡,内里的阴气也逐渐在减少,我感觉得到,这种锐减不是出自于西王母的疯狂吞噬,而是整个血月结界的问题。随之而来的,是血红色的天空也在进一步变淡,呈现出一种微红的淡粉色。 西王母径直走到僵尸新人身旁,毫不理睬对面的僵尸新郎,而是紧紧的握住僵尸新娘的手。奇怪的是,那血水可以轻易打湿我的鞋子,僵尸新人现身后的衣衫却是干燥的,竟未沾染上一丝血迹。 更为奇怪的是,僵尸新娘与西王母之间好像建立有某种联系,我仔细观察下方知,西王母吞噬掉的阴元有一大半被她吸纳了体内,还有一小半分给了僵尸新娘。 虽然依旧搞不清状况,但我知道她们的行为绝对不会有利于人间界,尤其是僵尸新娘,她是本属于凡界的死物,一旦成为了尸魔,拥有了自我的意识,很难想象会做出什么措不及防的事情。 有一个词语叫做防微杜渐,还有一个词语叫做居安思危,想到此无情剑挽了个剑花,我毫不犹豫的向着西王母与僵尸新娘交握的手上劈出一道剑芒。西王母是何等人物,虽是背对着我,灵活的豹尾则率先一个拨挡,将剑芒搅得稀烂。 西王母霍然转身,面色狰狞的朝我怒喝道:“女娃娃,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偷袭老身。” 我仗剑而立,冷笑道:“西王母,我敬你是前辈高人一直恭敬有加。可是这具僵尸,我却不能眼看着在我人间界成为尸魔。” “数千年来,还没有哪个凡界修者在得知老身大名后仍然敢动手的,你是第一个。”西王母呲着口中亮光闪闪的獠牙,毒蛇般的眼神狠狠的盯住我,“你这娃娃快快报上名来,老身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无情。”我一旦决定要动手,就绝不拖泥带水,挺剑直刺过去。偷袭?那又怎样。我的世界早已没有了江湖,所谓的江湖规矩更是狗屁不如。谁见过一个嗜血的杀手会讲过江湖规矩的呢?能制对方于死地,无论什么方法,都是值得称道的好方法。 西王母显然被我前后判若两人的作风搞得有些发蒙,急忙甩动起豹尾来抵挡。哪知我的主要目标并非她本人,而是与她手掌相接的僵尸新娘。 大开大阖无情剑只是诱惑她转移精力的虚招,而蕴含有我体内调动出来的阳元之气的玲珑小剑才是实招,疾奔着僵尸新娘的头顶百会穴悄然而去。 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响,小剑刺在上竟发出了有如山崩地裂般的响动,紧接着僵尸新娘全身涌动着的极致阴气叫嚣着自百会穴发散了出来,那死物已然有了知觉,口中发出凄厉的野兽般的嘶吼。 “好你个无情!”西王母大惊,一个神龙摆尾荡开我的无情剑,手掌一翻将插在僵尸新娘头顶的玲珑小剑拔下,随后手掌对着百会穴补救似的重新输送阴元。 我岂能让她得逞,星辰石当做暗器,接二连三的往西王母身上招呼。无情本来并不擅长暗器之道,也不曾悉心研究过,但对于距离的丈量以及投掷的准头尚算深谙,星辰石又含有些许星辰之力,尽数轰击在西王母的穴位上,就算是神袛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自己也有些意外,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西王母竟会为了具僵尸躲都不躲的站在那里任我轰击,这具僵尸与她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手撕豹子精 若论单打独斗,相信任凭无情再怎么讲究策略,都不可能是远古神袛西王母的对手,哪怕此时的她功力已然大损。 好在她被僵尸新娘牵绊着,暂时无意取我性命,只将重心放在维护僵尸新娘身上,才让我有机可乘。 第一批星辰石除了被她钢鞭似的豹尾扫落了七八枚以外,其余的六七枚尽数打在她后心上,发出犹如鼓点般的咚咚声。 西王母固然也算得半个嫡系神袛,但到底比不上战神刑天的体魄强悍,直痛得哇哇怪叫,却仍旧源源不断的向着僵尸新娘输送阴元。 我目中露出一丝不忍之色,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对战刑天时一样,明明没有任何的仇怨,却不得不迫于立场的原因要兵戎相见,心底不是不起波澜的。 尤其面对着眼前这个我丝毫没有恶感的耿直女神西王母,哪怕她深深的憎恨着人族,哪怕她对女娲怀有芥蒂,我都只觉她率真得可爱。 长大以后很久都没遇到过这样爱憎分明的人了,成人的世界大多错综复杂,别说是如许强烈的爱和恨,就连喜欢与不喜欢,都要在心间在口头模棱两可一番,哪里会直抒胸臆的表达出来呢? 当然,除了天性所致以外,西王母的直接,还有很大一部分理由是出于巅峰强者的自信,只有达到一定的高度,才可以肆意的纵横于天地间,无需受到普遍世情的影响,更无需理会旁人的眼光。 我想这也是无情笃定的想要变强的缘故吧,天界也好,天外天也罢,对于我的吸引力远没有自由自在来得强烈。刚刚从仿佛连我的灵魂都想要禁锢住的恩济斋走出来,我突然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自由的重要性。 自我历经东瀛一行而武力逐渐远超江湖武者的境界以来,曾经一度认为是昔日的养育之恩在牵绊着我的自由之身,曾经数次认为现在的离开只是取决于自己的想或不想,曾经傻傻的认为无情已然拥有了掌控自身的能力。而往昔的身不由己,被困住的已不再是这副身体,而是躯壳内泥足深陷的魂魄。 再后来察觉出楚爷暗藏修为的强大,以及斋主失之大义的勃勃野心,无情才后心生寒的醒悟到自己想法的幼稚与可笑。一个能够与阴阳师勾结的杀手组织,其真正的实力又岂会仅仅是人间界一个小小的凡人江湖能够比拟的。 无情的确不再是数月前那个普通武者了,那么楚爷c师父c斋主以及整个恩济斋又还会是我以前所了解的模样吗? 是不是这世间普遍的世情就是如此,你拥有的越多,知道的就越多,随之顾忌就越多,胆子也就越小。除非能最终问鼎巅峰强者之列,否则就是天地间蝼蚁般的存在,注定要谨小慎微的活着。 “无情小娃娃,老身记住你了!”西王母凄厉的咆哮打断了我的思绪。 只因即使是头脑在走神,我手下也并未有丝毫放松,一直在不停的用星辰石轰击她和那具僵尸,在防不胜防又躲无可躲的情形下,这位远古女神终于动了真怒。 “几千年来,你是第一个成功激怒我的凡人。”西王母有如实质的目光向着我射出两道利箭般凌厉的光芒。 我顾不上答言,急忙举起无情剑格挡,只听得削金断玉般的两声清脆声响,光芒固然被斩断,却也震得我虎口发麻,剑柄险些脱手而落。 仅凭一个眼神的力量就能令无情如临大敌,果真不愧为远古神袛。有句俗语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西王母现今的能力大不如初,也不是无情可以轻易撼动的。 但那又怎样呢?面对着强大的对手,我心中竟生出万丈的豪情来,无情虽然修为低微,却也是曾和无敌战神刑天交过手的人物,单是这一经历,就足以在日后的所有战役中底气十足。 想到此我不退反进,施展自创的剑法“木兰诀”向着身材高大的西王母刺过去。使出“但辞黄河去,暮宿黑山头”这招,看似轻盈简单实则暗含杀机,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功力到处第一招就已令剑尖处发出“嗡嗡”声,半尺长的剑芒犹如毒蛇吐信,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强大自信。 西王母微微眯起眼睛喝道:“来得好!” 紧接着,从她硕大的身体中猛然分裂出一头狰狞的猎豹,张牙舞爪的冲着我扑过来。我那剑招并不缓滞,内里暗藏的杀机一股脑的朝着猎豹宣泄而出,剑芒更是暴涨到一尺,猛削那畜生头颈处。 猎豹大头一摆避过锋芒,人立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满口比匕首还要锋利的c冒着寒光的獠牙恶狠狠向着我的面颊咬过来。 为什么是面颊?我猜它的首选目标当然是致命地带脖颈处,可是这头猎豹就如同西王母鹤立鸡群的立于人间界般。它的体型即便在野兽里也属于壮硕的,尤其此刻又是像行走的种族般只留双脚站立而起,就算是拱起背部也只能勉强攻击到我的面部。 所以说有时候作为一个庞然大物,也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就连攻击都找不准位置。我一个侧空翻灵巧的躲了过去,无情的体型即便在男子中也可称得是中等身材,如今在西王母以及这头猎豹面前,却显得格外小巧玲珑。 那猎豹忿恨的咆哮一声,终于肯四脚着地再一次扑向我。此时再用长剑已然没有意义,我只得赤手空拳的与那畜生展开近身肉搏。 这场景就像是又回到了被关在恩济斋的小黑屋内和野兽搏斗的日子,陌生又熟悉。那些个嗜血狂乱的夜晚,内心深处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去想,没有道义没有原则没有立场,只有一个理由,为了活着。 杀戮,不停的杀戮,接近于本能的杀戮。月光照亮黑的夜,也照见了红的血,红与黑,或许才是世间最原始的色彩,也最能勾起体内的疯狂。 我渐渐意识到这血月结界内的红天黑地是怎样一种存在了,或许在女娲补天以前,世界的最初始形态就是这个模样。 脑海内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拳脚也没有停顿的尽数招呼在那头西王母的分身猎豹身上。但又有何用呢?这畜生皮糙肉厚,浑身上下还柔软得毫不受力,我的老拳打在它的躯体上仿佛在按摩一般,根本造不成有效的伤害。 可那畜生对我的每一次攻击却是致命的,它的利齿比武林中任何一种兵刃都难缠,稍微不注意身上就会被划开一道血口子,而我此刻正是被疼痛感拉回了飘荡的思绪。 我皱了下眉头,不是因为疼得厉害,而是这火辣辣的痛感太过熟悉,如同昔日每一个垂死挣扎的暗夜般真切。 猛地甩了甩头,心底却升腾出早已离我远去多年的彷徨与无助感,还有伴随而来的不顾一切的韧劲与疯狂。 我一下子揪住豹子后颈处的皮肉,就像是抓猫的那种抓法,按着它的头颅大力朝坚硬的地面上撞击。 这祭台上的地面是一种质地硬度非凡的黑色岩石,饶是豹子的体魄强健,在我加持了功力的镇压下与地面做着最亲密的接触,十下之后已然从皮毛内渗出了鲜血,但强硬的骨骼仍丝毫无损。 猎豹在我手下剧烈的挣扎惨叫,长长的豹尾猛地如钢鞭般的卷过来,我一个没注意被它抽在手背上,立刻肿起了高高的一道痕迹,就连内里的骨头都隐隐作痛。抓着它脑后的皮肉不放,我一个反手将它仰面朝天的撂倒,另一只手肘重重的捣在其柔弱的肚皮上。 猎豹疼得“嗷嗷”嚎叫,尾巴拍打着地面竟将祭台抽出数条缝隙。有了比较我才知晓它豹尾的厉害,刚刚那一下,若是抽在普通人身上,早已骨折筋断了,而无情因着曾伐毛洗髓过的功效,竟然仅仅是红肿而已。 意识到这些,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哪里还是头猎豹,分明是个修为甚深的豹子精了。不过如果我连个西王母的分身都打不过的话,又有什么能力进入结界内来阻止僵尸成魔呢? 趁着我惊讶的时机手劲微松,豹子精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了起来,也终于挣脱了我手掌的钳制。果然是个功力深厚的豹子精啊,我一边轻抚着肿胀得发亮的手背,一边紧盯着它的身形动作,与其说是个野兽,则更像个武修者。 豹子精气势汹汹的冲着我大声吼叫着,血肉模糊的额头是我方才的杰作,它岂能善罢甘休。突然间我眼前一花,紧接着后心剧痛眼前发黑,原来已被它的豹尾再次抽中。这股力量推搡着我站立不及,向前踉跄了几步,心口内气血翻涌。 不容我有喘息的时间,肩头c小腿又先后中招,我甚至都未看清对方的来路,就被伤得单膝跪在了地上。豹子精欢呼似的嚎叫了一声,像是在大笑,硕大的身躯终于清晰的出现在我面前,森冷的牙齿尤其迫在眉睫。 有常识的猎人都清楚猎豹的奔跑速度有多么的惊人,又遑论是成了精的豹子呢。想来它的修行主要都放在了速度和尾巴上,一旦施展开来,还真是不易抵挡。 “圈!”看着蓄势待发的豹子精将要再一次扑上来,我百忙中记起易水寒传授与我的“画地为牢”功法,默诵简单的咒语后将一股气流从咽喉对准那精怪喷薄而出,霎时间一个金灿灿的框子凭空出现在结界内,把个豹子精牢牢的困在里面。 当然这是有一定时间效力的,我抓紧时机大踏步来到猎豹面前,伸右手死死攥住它的尾巴抡了起来。我以那条豹尾为坐标,将它的身子左右甩动拍打着地面,剧烈的撞击使得整个祭台都在颤抖着。 “你这女人疯了不曾?”一直致力于拯救僵尸新娘的西王母此时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口中的女娃娃也变成了女人。 “还有更疯狂的呢。”我残忍的说道,体内被豹子精的挑衅激发出巨大的杀意。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我左手并指如刀向着豹子精的股后切下,只听得撕心裂肺的惨嚎声,那条把我打得险些吐血的尾巴已然被割掉。 “啊!”西王母也疼得一激灵,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豹尾。虽然豹子精仅仅是她的分身,但如若有损伤也会对本体造成不小的影响。 我不为所动的抄起伏在地上抽搐不已的豹子精,运起全身的功力于双手上面,两下较力“刺啦”一声把整只豹子撕作两半。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梦醒时分 “你!”西王母嘴角渗出了鲜血,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惶,“你身上好大的煞气啊。” 我冷冷的看着豹子精的尸首c血迹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再无痕迹,心中明白自己在击毁这个分身的同时也给西王母的本体带来了伤害。 而体内那种波涛汹涌的杀意也渐渐减退,冷静下来后我并不后悔彻底得罪了西王母,在无情剑甫一出手之际,无情就已没有了退路。 “西王母。”我缓缓的开口,“这里的天地是否为天地初分之时的模样?” “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西王母讶然说道:“自盘古君开天辟地以来,世界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后来的蓝天和土地,都要归功于女娲补天的后遗症。她改变了天地的平衡,又在天地的本源力量里糅合了五行之力,就变成了如今外界的样子。” 真的是如此吗?我抬起头看着不复初临时红火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真正的天空一定不是这种妖异的血红色吧,而应是博大高远象征着天空明媚性格的丹赤色。 黑色的大地,也不是脚下这种漆黑幽暗的冥黑色,而应是浑厚深沉象征着大地朴实性格的玄青色。天空与大地无论是何种颜色,都只会令人愉悦,而不该让人发狂。 “这个结界到底还是虚构的,永远无法代表曾经的天与地。”默然了良久,我才涩声说道:“西王母,天地变色只是代表着时代在不断地进步,优胜劣汰大浪淘沙,你又何必苦苦执着于过往呢。” “你胡说!”被我消灭了分身时都没有此刻愤怒的西王母激动的说道:“什么进步,什么优胜劣汰,都是你们人族的开脱之词,女娲她凭什么,凭什么改变了我们的家园,就因为她是天地之女吗?这不公平!” 公平?就算天地最是无私,在面对自己的独生女儿的时候,也难免有失偏颇,这世间又哪里来的绝对公平呢? 然而世界的可爱不正是因着在的表象下的那一丝叛逆的不公平吗?如果所有的事物都公平公正,你来我往分毫不差十全十美,是否也会少却很多快乐呢? 有委屈才会在受到重视时心生感激,有不平才会在得到公平时感恩上苍,不存在真善美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对的。如果世间没有了这种相对性,才真的不再有任何意义。 可这些话顽固了数千年的西王母又岂能听得进去呢,她是个念旧的神袛,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到了。 怀旧是一种美德,是推动世界进步不可或缺的原始本性之一。个人的往事,叫做记忆。国家或者民族的往事,叫做历史。缅怀记忆,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适当的怀旧,的确能舒缓心神放松心情。 但是过犹不及,像西王母这样整日沉浸于旧物旧景旧情之中,不断地在缅怀c在沉浸c在比较,不肯面对现实的结果就是错过了每时每刻身边世界的美好与动人,难道说不是一种浪费生命的行为吗? “西王母。”我的声音来带上了一点怜悯,只因突然开始心疼这个寂寞彷徨的女子,她孩子气似的率真与倔强都令人不忍苛责,“其实这世间除了神与魔,还有很多值得记忆和品味的美好,你又何必总将过往耿耿于怀呢。几千年了,再大的仇怨也该烟消云散了。” “烟消云散?”西王母愣愣的回味着我的话,竟落下泪来,“老身这辈子也不可能将往事烟消云散,我们的家园,我们整个嫡系神族的覆灭,此仇比山高比海深,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股强烈的哀伤情绪在血月结界内蔓延开来,那忧愁浓得化也化不开。西王母的心情与其说是仇恨,更多的其实是悲愤,以及无能为力的难过。 当然她是无能为力的,功力大损c神魔无踪c天地变色,哪一样可以轻松挽回?没有。于是她把自己浸泡在回忆中,并任性的不肯醒来。 我暗自摇了摇头,心知此事不可劝,再一次将精力放在了僵尸新娘的身上。此时结界内的波动更大了,那个僵尸的百会穴受到我玲珑小剑的重击,已然被斩断了和西王母之间的微妙关联。 若不是西王母仍在给她强行灌输阴气,哪怕整个结界的所有阴元都聚集在祭台周围,她也无法再自行吸纳。 “她到底与你有何关系?”因为又有了一番交流,我方才轻轻的问出来这句话。 “她——”西王母脸上露出踌躇之色,两朵淡淡的红云突兀的飘上她面颊,“她是老身的女儿。” “什么!”我大吃一惊,失声追问道:“她怎会是你的女儿?就算是,你为何不去招揽她游荡于凡界的灵魂,反而要死死霸着死尸不放呢?要知道即使她成为了尸魔,也不再是你的女儿了,而是一个全新的生命。” “女娃娃,你打听的事情太多了。”西王母将脸一板呛声说道:“老身行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凡人来指手画脚。” 这个古怪的老古董,变脸比变天还快,我不禁哑然的在心里腹诽着。在她的心目中,神c魔c人有着明确的区分,虽然之前她就流露过不喜欢天地分出三界六道的态度,但那其实是针对除却人族以外的生灵而言的,可见人族真的是受到她强烈排斥的种族。 念及此估计她也不会跟我细说与僵尸女儿之间的内情了,我有一刹那的恍惚,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阻止她的勾当。但当我将视线无意中落到被自始至终忽略掉的僵尸新郎身上,以及忆起结界外的赶尸人和千年怨灵的时候,松动的信念再次坚定了起来。 不管怎样,尸魔都是不该存在于人间界的种族,修为大损的西王母现阶段也根本没有能力将之带入魔界。就凭她借助血月跨界而来可以看出,其实这个远古女神早已是强弩之末,呈外强中干之势了。 于是我开始在祭台上搜寻,通常大阵都有阵眼,只有破了阵眼就能出离大阵,而结界也有一个类似于阵眼的关键性线索,破了照样可以摆脱结界。 在这个空无一物的血月结界内,我理所当然的认为线索铁定就在这个祭台之上,就是看不出通体漆黑的祭台,究竟哪里比较特别一些。 这时候自血棺内冒出的血水已经退去了大半,地面还是有些濡湿,而血腥恐怖的感觉比之前的血海更甚。 等等,我方才看到了什么?退去的血水?那些汩汩而出的血液,究竟是如何奔流出来又如何消退回去的?目光着落在僵尸新娘站立的血棺上,没错,就是她脚下的这口诡异的棺材。鲜血从这里冒出,又是从这里散去,绝非自然现象。 我拿出了叠的小巧可爱的包袱布,将里面承载的所有星辰石俱都召唤而出。以往,我都是用星辰石来做一些辅助的事情,比如说指路c超度c飞翔,今日别出心裁用它们当做暗器攻击西王母居然收到了奇效,于是我决定再交给它们一个更大的任务。 挑挑拣拣留下了排列成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的星辰石,这一次仅凭它们自带的些微星辰之力恐怕不够,我少不得输出大部分功力遍布在每一枚星辰石上面。 后面的事就靠你们了,我在心中默默祷告着。其实也不甚确定是否能奏效,毕竟从未尝试过用星辰石作为主力去攻击,它们一直都是在大后方支援着无情,突然之间派到了先锋官的位置,很难预料结果如何。 每一颗星辰石上面都蕴含有一丝星辰之力,现如今又附着上了些许我体内的修为,叠加起来的力量单颗虽不惊人,若是数枚汇聚在一起,还是比较可观的。 “去吧!”我轻轻的吩咐一声,由着它们朝血棺呼啸而去。本是死物的星辰石因着与我灵犀相通的缘故,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我对待它们的样子,也像是对待一位战友。 星辰石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轰隆”一声全部轰击在血棺内,西王母甚至还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它们已然有所建树。这是我今天第二次深切体会到速度的重要性,在我的心目中,几乎已经等同于力量的地位。 血月结界内部,不知是从地底还是哪里,传出犹如大厦倾塌的毁灭声,轰隆隆c轰隆隆c轰隆隆 血棺突然噼里啪啦炸的四分五裂,连同下面的祭台,也跟着产生出缝隙,然后缝隙在加大,最后终于分崩离析。 无尽的血水向我席卷而来,原来看似坚不可摧的祭台竟然内里是中空的,承载了堪比地狱道血海的鲜血,或许真的就是取自于血海内吧。此刻我已无暇探询事情的真相,因为不会凫水的无情再一次沦陷在水中。 “无情小贼,老身记住你了,你等着!”远处传来西王母恶狠狠的咒骂声。 为什么接连两次破阵,最终都要落入水中呢?我心里愤愤不平的想着,真的开始考虑把学凫水作为回去后的当务之急了。 想的很轻松,可实际的遭遇却令我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在血海里沉浮着,闭气就不用言讲了,自从登上了祭台,我始终都在循环内息。也不敢睁开眼睛,不想再看到那一片摄人心神的血红。闭上眼睛又如何呢,整个脑海内依然红得惨烈,红得耀眼。 “血海无涯,回头是暗。血海无涯,回头是暗。”是谁在说话?魂魄深处传来一个飘渺迷离的声音,不含悲喜,不辨雌雄。 为什么是暗而不是岸?是在嘲笑无情境况的进退两难吗?此暗非彼岸,退比进更难。那么,还是继续前进吧。也许所有的勇往无情,都是因为没有退路了。 这算是点拨吗?我凝聚起心神来继续感应那个声音的来源,却仿佛堕入到一个深邃无底的黑洞里,有眩晕c有迷失c有彷徨c有无助。 这是一个梦魇。或许我经历的所有都是梦魇,我活着的每一日都是在做梦,只有死亡才是梦醒时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瑶姬 “无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辨认距离像是近在咫尺,却想不起来是谁。 “喂,你没事吧!”有人在大力的推搡我,似乎与刚刚那个声音是同一个主人。 仿佛从一个悠远的梦境中醒来,我缓缓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匹的面容。我花费了数息时间,脑海内才浮现出霍惊云三个字。 “你是小霍!”我略带激动的用手掌抚上对面之人关切的俊颜。 “无情你到底怎么了?”霍大少惶急的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你怎么像是换了个人般,连我都认不得了。” 此时血月结界内的记忆也逐渐浮上心头,我四下看看发觉身在喜堂内,原来是已经出了结界,那对僵尸新人仍然保持着先前的站姿,离我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我抬起头来看向屋顶,一枚冷月正静悄悄的悬挂在天空中照亮,清冷的光芒淡淡的洒下来,仿佛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低下头看了看周身上下,从血水中出来本应全身湿透的衣衫仍旧是干燥的,而曾被豹子精撕破的夜行衣也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若不是高高肿起的手背以及身上隐隐作痛部位的提醒,我还真的以为在血月结界内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大姐,回魂啦!”霍惊云大力摇晃着我的身子,声音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惊惶。 有感于他的关心,我连忙解释道:“刚刚进入了一个梦魇而已,现在没事了。” 霍大少搔了搔头,纳闷道:“你方才不是进入了血月下的红芒内么。” 短时间内我也无法解释清楚所发生的一切,不过看起来外界仅仅是过了一盏茶的时光,而在血月结界内,却是好久好久。而最后堕入的那个梦魇般的黑洞,更是有如过了成百上千年。 “你们几个无用之辈!”那僵尸新郎的父亲,名字叫做吴舫的老者突然破口大骂道:“千载难逢的血月消失了,我儿也没得到任何益处,把之前收的钱还给我!” 无求道长掏出怀内一张银票,揉成纸团掷在吴舫脚边,跺脚长叹道:“大酉观的名声已被老道我毁于一旦,谁还稀罕你的银钱。” 其中一位赶尸人则桀桀怪笑道:“吴老头,这只能说明你运气不好,大爷们到手的银子又岂能再吐出来。” 我无心看他们纠缠,将注意力放在始终未出声的红衣女鬼身上。心下忖度到底是何原因,西王母会舍弃掉自己女儿的鬼魂,却选择她的尸首来进化成魔呢? “嗷——”伴随着一声毛骨悚然的嚎叫,垂首而立的死物僵尸新娘突然动了起来。她一把抱住对面的僵尸新郎,冲着头颅上“吭哧”一口咬下一大块皮肉。 “啊!”刚刚苏醒没多久的新郎母亲见到这恐怖的境况,尖声大叫着再一次晕了过去。 僵尸新娘受到惊动,抬起头茫然的视线扫向我们,口中“咯咯”嚼了几声将新郎的皮肉尽数吞下肚去。 霍惊云猛地转身捂住胸口干呕,我急忙轻拍他后背安慰道:“没事的,都是死尸罢了。” 霍大少摇头不语,强装镇定的脸上冷汗直冒,死死的攥住我手腕。方才那样的场景,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接受不了吧,虽然从众生平等的角度来看,并没有多么的天理不容。 见惯了野兽之间互食,甚至也曾看到过野兽吃人的惨烈,却均没有人吃人来的震撼与可怖。明明知道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凡界,可到底更多的是在形容和描述,一旦真的面临,依然难以接受。 当然僵尸新人早已算不得活人了,充其量只是两具尸首,但他们依然还是人族的外貌,这种代入感还真的是不甚美妙啊。 “拦住她,快拦住她!”耳边传来无求色厉内荏的吆喝。 原来在我与霍惊云分神的间歇里,僵尸新娘双腿生风的从喜堂内跑了出去。无求老道跌跌撞撞的紧跟在后面,桃木剑劈出一道道风刃印在那僵尸的后背,却犹如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我的兴趣则是喜堂内的红衣女鬼,“你为何不拦阻她?” “现在再拦还有何用。”那女子幽幽的叹息一声,“她此刻虽未成魔,却已成妖,但不管怎样,这结局都比预想的要好,还是随她去吧。” “尸妖?”我失声惊呼道:“难道她真的拥有了新的生命?” “经过血月内至阴元气的洗礼,哪怕她最终未纳入体内多少,却也有了修炼成精的资格。”平静下来的红衣女鬼,其性格一点都不像西王母,温温柔柔的样子。 只听她继续说道:“只是由于时间短少的缘故,尸妖刚刚苏醒,所以尚未生出灵智,才会依着本能啃噬离她最近的目标。等过些时日,随着修为的精进,她自然会成为一只拥有智慧的尸妖。” “尸妖除了修为不如尸魔强大,莫非还有其他区别吗?”我困惑的听着她的解释,只觉愈发的不解。 “首先,你要分清何者为妖,何者称魔。它们严格来讲并不属于同一个种族。”红衣女鬼耐心的说道:“妖,乃是受到日月精华滋养后修行有成的精怪。而魔要更复杂一些,比如天地间最正统的魔,其实要属神魔大战时期的魔族及其后裔。再后来衍生出的魔,也都被外界人归入了魔族,其实它们才是天地间最污秽最邪恶的东西,也正是它们的存在,才彻底玷污了魔族的名声。” 我当然知道现今的魔族与数千年前的魔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了,只是听了她的讲解后明白得更加透彻。 最早的魔界,只不过是相对于神界而存在的一个地域名称,无关善恶,取决于各自立场的不同。可是逐渐衍生到现在,魔界内早已没有了真正的魔族,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它们用邪恶的行径来向世界证明着自己的存在,却最终将黑锅扣在了魔族这个称谓上。 “现在你清楚了吧。”红衣女鬼的眼神飘向尸妖遁去的方向,“现在的她不过是天地间的一只小妖精罢了,为善为恶仍要看她的造化。而如若成为了尸魔,则万劫不复永背恶名。”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缱绻之色,千年前,她们曾经是一体的,因着死亡才被强行分离开。她们曾经共享一个身体,共用一个灵魂,她们如影随形亲密无间缺一不可。 看着她感伤的模样,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面颊,心中固有的观念竟开始松动。随着修为的日益精进,包裹住魂魄的躯壳真的越来越不再重要么?或者二者间并不是同等重要么?如若有一日,无情也面临灵肉分离的境地,是否能洒然面对,没有一丝遗憾呢? 思绪不知怎的回到了在师父忆菊园外被楚爷强吻的那一幕,以及那一刻心境的豁然开朗。无情不是个有贞操观的女人,在恩济斋那样的环境里,也从来没有人会灌输我这个。 沁眉轩的婉转承欢,虽然已厌恶至麻木,但那种羞耻感与贞操无关,而是一种的尊严。到后来倾心于温子曦,无情对于过往也不曾愧疚于心,我更看重的,是精神与灵魂的忠诚,而不是的清白。 这些话到了嘴边,我又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对红衣女鬼言讲,她好歹也存在了上千年,这个道理相信也会懂得吧。只是很多时候,理解是一回事,而释然又是另外一回事。 把手轻轻放在她肩头,却因忘了她是虚影而落空。红衣女鬼回过头来朝我友善的笑笑,那种妩媚动人心魄。 “有缘再会吧。”她迈着轻盈的步伐飘然欲走。 “等一下。”我上前几步,追问道:“你可认识西王母?” “她不是天界的神袛吗?我一介小小的游魂怎会认得。”红衣女鬼心无芥蒂的笑道,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呢?我有点失望,刚刚为自己树立了一个西王母那样的强敌,却打探不出对方的意图。 “你是叫无情吗?我刚刚听到你的同伴这样唤你。”红衣女鬼微微对我施了一礼,“我叫瑶姬,谢谢你肯帮我。” 听着她道谢我竟有一丝愧疚,我出手并不是为了帮她,而是不想出了尸魔来霍乱人间罢了,况且我之前也因着种族的不同而起过杀心。 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眼前强光闪耀,我心知不妙,闭上眼睛向后疾退,拔出腰间的无情剑舞成个剑罩护在身前。 “哈哈哈,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喜堂门口方向传来个陌生的声音。 我微微睁开眼睛观瞧,只见走进来一个黑袍老者,看装束与堂内的两名赶尸人是一模一样。他握着手中的小瓷瓶意气风发的大笑,而那个刚刚对我施礼的女鬼瑶姬已消失不见。 “师父!”两名赶尸人抢过身来对着那老者叩拜下去,“弟子无能,坏了雇主的安排,还求师父责罚。” 其中一个年轻的赶尸人回头看看我,气愤道:“师父,就是这个女人坏了我们的好事。她和她的同伴接了我们的任务,非但不帮我们,反而出手阻拦。” 那后来的老者精光烁烁的目光威严的扫向我,“你就是来此干事的杀手?为何收了老夫的钱财却临阵毁诺?” “放了她。”我根本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中的瓷瓶上。 瑶姬的鬼魂就是被这个东西强行摄了进去,方才的强光想来也是从瓶内释放出的,原来都是针对女鬼瑶姬。 “哼哼,女娃娃。”老者将瓷瓶轻轻抛了两下,不屑道:“你现下自身难保,居然还有心情管闲事。” 我被他狂妄的语气气笑了,若说西王母狂肆,人家到底是神袛,自然有绝对的资格。而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赶尸人,竟然也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切尽在掌握的口气说话,这不是太好笑了吗?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蛊虫乍现 僵尸新郎的父亲一直吓傻了似的呆滞着,此时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冲上去一把拽住黑袍老者的衣襟,哭诉道:“大师啊,你怎么才过来,我儿的尸体被那逃掉的女尸咬掉了一块皮肉,这可如何是好。” 黑袍老者不耐烦的拨拉着吴舫,傲慢道:“老夫有事耽搁了,这才来迟一步,不过你放心,有了瓶内的千年怨灵,包保能让你达成目的。” 吴舫闻听老脸犹如枯木逢春,一个劲的叩首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他们叽叽咕咕的在说什么啊?”缓过神来的霍惊云在我身旁好奇的嘟囔着。 差点忘了他听不懂苗语,这几日寄宿在大酉观内,道长童子们都是汉人,自然俱都言讲汉语,而就连这寨子里的大多数苗人,也都是通晓汉语的。吴舫就一直说的汉语,连名字都已汉化。可是后来的这个黑袍老者,张口就是苗语,不知是不会还是不屑说汉语。 “这个说苗语的老头似乎就是我们的雇主呢。”我故作挑衅的对霍大少说道:“再一次搞砸了任务,你怕不怕?” “当然怕!”霍惊云语调夸张的答道。 “可是这次更离谱的是,他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们呢。”我调皮的眨眨眼,促狭道。 “我好怕啊,怎么办?”霍大少十分默契的配合我,“那只有杀人灭口这招喽。” “哼!”黑袍老者冷哼一声,刀锋一样的眼光向我俩扫过来。 我与霍惊云相视而笑,原来真的会讲汉语啊,却非要自持身份的说苗语,这老头子修为如何目前还看不出来,但是架子端得倒是十足。 我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瓷瓶,瑶姬还在里面,如果说我之前从未想过要帮助她,那么现在,我一定要救她。 伸手入怀内掏摸,我的玲珑小剑虽然落入了西王母手里,幸好还有九龙峰捡到的那柄无忧的匕首尚在。这把匕首是一柄月牙状的弯刀,应该制作于玲珑小剑之后,比我的小剑多了一项可以回旋的能力。 如果在血月结界内动用匕首就好了,或许也不至将小剑落入西王母之手。可见人的习惯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毛病,明知道回旋匕首更奏效,潜意识里不假思索掏出的仍是是旧兵刃。 由于无情可以肆意吸纳天地间各种能量的体质,我体内的气息十分的驳杂,看着手中寒光如水的回旋匕首,我缓缓朝着它注入阴寒之气。 当银白色的刀身被我灌注的阴气充盈成泛着森冷蓝光的冰蓝色,我抬手正要对准那黑袍老者掷出,突见地面上有一道黑线正快速的向我爬过来。 “那是什么!”眼尖的霍惊云也瞧见了,惊讶的大叫。 是水蛭,而且是一队水蛭。其身躯只有普通水蛭的一半大小,但爬行速度却快得惊人,最奇异的是它们始终保持着“一”字形的队列,每三条水蛭并排,后一条的头紧紧的顶着前一条的尾。 我有些头皮发麻的看着这些虫子界的嗜血魔王们,心中警钟大作。霍大少更直接,“嗖”的一声窜到了我的身后,吓得我以为是后面来了敌人,这个没用的男人! 我在心里狠狠的腹诽着,手下也不闲着,招呼出几枚星辰石,对着朝我越爬越近的水蛭们释放出星辰之辉。我本以为,在圣洁而浩大的星光下,污秽之物瞬间就可被销毁,谁知地上的这些小家伙的生命力实在顽强,完全不受影响。 前三只水蛭已经触到了我的鞋尖,无情想要躲避也并非难事,但有心要看看那黑袍老者的能为,故任凭小家伙们爬上我的鞋面。 “无情,你是不是疯了?干嘛由着它们不躲开啊!”霍惊云在我身后探头探脑的惊呼道。 我侧过头白了他一眼,揶揄道:“它们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干嘛怕成这样?” “小爷才不是怕!”霍大少一副死鸭子嘴硬的面容,“我是好心提醒你。” “不怕你窜到我身后干嘛?”我不依不饶的问道。 “那个,”他四下望望,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快先解决你身上的麻烦。” 在我俩问答的间隙,水蛭们已经顺着我的脚面蜿蜒而上,有的停在了小腿,有的认准了大腿,有的专攻小腹,有的来到了胸口还有两条竟滞留在我的处。 这些水蛭不但个头小巧,而且颜色也于大异于寻常品种,通身呈黑紫色,一看就带有剧毒。当然我最意想不到的还是它们的训练有素,几乎遍布了我全身各处肉多的地方,连面颊也不放过。 之前看到它们整齐的队列我已经很惊讶了,如今再感受到它们分头作战的能力,我终于不敢再对那黑袍老者掉以轻心。 他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赶尸人,而是蛊毒高手了。没错,这些水蛭正是他养的蛊,别看小巧玲珑,仅仅一条就能把人吸成干尸。他一下子出动了百十来条对付我,也算看得起无情了。 是时候了,摸透了这些水蛭伤人的路数,我全身涌动出一股至阳真气,顷刻间就把附着在身上的水蛭纷纷弹落。 我再次意外的看着它们,本意是引动体内阳元将其炙烤成灰烬的,谁知只是坠地而已,仍旧毫发无伤。 右脚轻抬踩中一条正肚皮朝天的水蛭死命的搓碾,那虫子的身体又韧又软,根本无济于事。这样未免太顽强了吧,我不禁有点泄气,几年前来湘西行事时固然接触过一些毒物,却不曾见识过如此难缠的剧毒水蛭,凭无情修者的身手,一时间也奈何不得。 “这哪里还是水蛭啊!”霍惊云骇然的看着散落一地强悍得变态的毒虫,心有余悸的说道。 肯定不是天地间自然生成的水蛭,我知道苗疆的养蛊高手,会用各种药物来培育和滋养毒虫,再兑以心头热血,使之与其心意相通。但用药物只是为了使毒虫的毒性更加的毒辣,使体魄坚韧固然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可绝不会效果如此显著。 除非,我抬眼望了望黑袍老者,他正闭目口中念念有词。怪不得呢,这些水蛭敢情是得到了他法力的加持,与其说无情在这里踩踏水蛭,倒不如说是在与那老者斗法。 明白了此节,我决定全力以赴。之前尚抱着试探的心态,想要看一看苗疆的蛊毒究竟神奇到何种程度,如今既然介入了法力,则对方肯定不是寻常的巫师了。 苗疆凡是养蛊施蛊的,通常都称作巫师,他们在下蛊的过程,统称为巫术。其实真正能称之为巫术的,还是眼前黑袍老者这种靠法力加持真正具有修为的修者。 受到法力影响的蛊虫能飞游c可变幻c会发光,拥有着如鬼怪般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感。所幸无情以往碰到的,都是只会驯养蛊虫的寻常巫师,大多没有法力。 我眯起眼睛细观黑袍老者,暗道此人大不简单,若是他方才早一刻赶来,恐怕无情尚且无法阻止住僵尸成魔。可是这样有能为的修者,为何要求助于中原一个小小的凡人杀手组织呢?还是他本就认识斋主,并与之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每每一想到恩济斋在这晦暗不明的人世间起到的煽动作用,我的心情就瞬间变得烦躁不安,冥冥中我隐隐预感到,终有一日无情会站在与恩济斋对立的一方兵戎相见。 这念头啃噬着我的每一根神经,令我不得安宁。于是蕴含有我满腔悲愤的回旋匕首终于脱手而出,它贴着地面迂回砍削着一条条被法力加持的无敌蛊虫。每一次切割,都会带起大片紫红色的毒血,以及拦腰断为两段的水蛭。 正在作法的黑袍老者口中溢出黑紫色的血液,显然已经遭受到了重创。本来普通的巫师与蛊虫之间虽然心神相连,但蛊虫死掉也不会伤损巫师分毫。但得到法力加持的蛊虫则不同,一旦死亡则会牵连巫师,使之修为受损。 而蛊虫越厉害,死亡后巫师身体遭到的创伤也就越巨大。所以世间的很多事物其实还是满公平的,有得自然就要有舍,妄想得到强大的辅助,就要承受其失败后的反噬。什么都不做的人,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困扰,就看你如何选择。 削铁如泥的回旋匕首乖乖的返回到我手中,之前被我功力灌注成的冰蓝色也逐渐消散回了冰壶秋月的银白,水蛭体内的毒血一滴也未沾染上刀刃,端的是把玉洁冰清的宝刀! 可是,锻造这把刀的人,至今依旧下落不明。想到无忧,我恨不能马上解决掉这里的一切,好去全力追寻他的踪迹。 于是回旋匕首再次脱离我手,向着那巫师杀气腾腾而去。我刚刚又将体内的五行元气充盈进刀身,故此刻那在空中疾驰的匕首呈五彩之色煞是好看。 黑袍巫师大惊,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柄看起来像是禅杖的法器,“当啷”一声架住了强势来袭的回旋匕首。我隔空作法,继续控制着匕首死死的压制他的禅杖。 那柄禅杖的顶端是一个乌黑的骷髅头,从形状上看不太像是人的骷髅,却又接近于人族,只有拳头大小,看不清是什么材质的。自那骷髅头空洞洞的眼窝内突然射出两道蓝汪汪的光芒,直打在回旋匕首五彩的刀身上,匕首竟承受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爱惜它乃是无忧留下的最后一件兵刃,急忙散功召唤了回来。拿在手中细看,但见五彩光芒已被破掉,如若再晚一步,估计这宝刀也保不住了。 好厉害的骷髅头啊!我按捺住内心的惊惧,拔出无情剑打算亲身上前。突然耳朵内响起一阵尖刺的噪音,就像是刀锋平划在铁锅上的声音,入耳极不舒服,却有着某种抑扬顿挫的节奏。 黑袍巫师闻听脸色变了数变,猛地抛起道符咒狂笑道:“老夫尚有要事没空与你缠斗,但这仇怨已算结下。女娃娃,你给老夫等着,今日吐血之仇绝不能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那黑袍巫师以及两名赶尸人俱都在喜堂内消失不见。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做戏 随着此起彼伏的鸡鸣,东方开始渐渐发白了,当今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空荡荡的喜堂内,才驱散了些许有关昨夜阴森可怖的气氛。 地上仍七零八落的躺着数具下人的尸首,还有那呆呆站立着的僵尸新郎父亲,他妻子仍昏迷在拜高堂的座椅上,而他们的僵尸儿子也仰面摔倒在地面上,头上缺了一大块皮肉,深可见骨,相信他母亲如果再次苏醒过来,必定会第三次晕倒吧。 “老头,到底怎么回事啊?”霍惊云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新郎父亲的肩头,不客气的说道。 那吴舫老人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磕磕巴巴的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老朽再也不敢了。”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看情形再考虑是否要你性命。”霍惊云对于威胁恐吓很有一套,自顾自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的说道。 “大侠明鉴,老朽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吴舫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哀求道。 “快说!”霍大少一拍桌子肃容说道。 “是,是是。”吴舫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状,可是我却没错过他低垂的眼皮下如摇曳的烛火般闪烁的眼神。 “想必两位大侠业已知道了,这正是老朽狠心短命的儿子。”吴舫用手一指僵尸新郎,突然落下泪来,“老朽夫妻仅此一子,含辛茹苦将儿抚育成人,谁料想到头来还是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也不知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这时恰逢他妻子悠悠醒转,听了此言也是泣不成声:“我那苦命的儿啊,这可让为娘我怎么活啊!” 老夫妻二人在喜堂内竞相哀嚎起来,若是不看堂内的布置,外人进来定会认为是走进了灵堂。当然也确实应该叫做灵堂,因为他们的儿子的确是死去了,并经过了昨夜之后,死得更加的彻底,竟连个全尸都未落着。 看着那僵尸男子瞪着死鱼般灰蒙蒙的眼睛躺在那里,额头上的缺口尤其明显,相信纵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会为之恻然吧。不管这对夫妇操持昨晚的阴婚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一对痛失爱子的可怜人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而世间最凄凉悲怆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花开花谢,总有时序,大家在坦然接受事物自然衰败的同时,却终究无法释然乍然而至的死别。 我差一点就被感动到了,差一点就会心软,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瞥眼间扫到角落里一具具无辜下人们的尸首,在这个有着尊贵卑贱的年代,每条生命之间似乎并不是平等的,有的人死了被高度渲染,而有的人则死得无声无息。 因为一条生命的结束,又牵扯上数条毫无关联的人命陪葬,这是无情一向都憎恨的表达悲伤的方式。所以面对他们夫妻的丧子之痛,我怎样都同情不起来。 “够了!”容他们哭泣了许久,就在那老妇人即将行撒泼之能事前,我冷冷的说道。 声音并不大,但相信足够有气势。我凌厉的眼神横冲直撞的对上吴舫浑浊无光的老眼,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竟企图用丧子的弱势将自己的行为蒙蔽过去。可惜他打错了算盘,我们可不是什么正义之士,绝不会滥用同情心的。 杀手就是杀手,长期地狱似的训练可不是闹着玩的,至少让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比世间的大多数人能够保持客观与冷静。 我抬眼同霍惊云对视,后者露出一脸玩味的笑容,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相信看起来甚不靠谱的霍大少其实是可以依赖的。 “废话少说。”霍惊云淡淡的开口,仿佛这堂内不曾弥漫有悲惨的气氛,“老头,收起你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们是什么人,相信你方才也见识过了。小爷可不是个良善之辈,所以也不吃你们那一套。既然你不肯痛痛快快的说话,那么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只要有一句虚言,我就断你一根手指,你自己看看有多少根指头可断吧。” “老朽不敢,大侠饶命,老朽不敢!”吴舫吓得将头磕在地上咚咚有声。 “大侠,饶了我们吧!”老妇人跪了下来,哀哀的低泣着。 任谁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会认为我们是恶人吧,如此穷凶极恶的为难两个老人,并且还是饱受丧子之痛的老人,简直天理难容。 喜堂门口果然也陆续聚集了不少的村民,由于天色已经大亮,寨子里的人们终于结束了一夜的酣梦接连醒来,正处于清晨百无聊赖的时光,纷纷受方才老夫妇歇斯底里哭声的吸引,渐渐寻着声音围拢过来。 这群人有的着汉服,有的着苗衣,穿着各异。说话的口音也汉苗交杂,但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我们欺人太甚。 我看看磕头嗑得额头见血的吴舫,心道这老者也算智谋之士,打算用舆论造势,来向我们施压,而我们若还想留在这地方,就不得不妥协,除非杀光了整个寨子里的人。 霍惊云百无聊赖的眼光看过来,眼峰斜向上挑,外眼角轻轻抖动着,我知道这是他想杀人的前兆。几不可见的微微摇了摇头,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无情才会考虑伤人。好吧,我想我这个杀手做得越来越失败了。 霍大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角,一副看你怎么办的神情。感受到他明显是等着看好戏的目光,我气苦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仍觉得隔靴搔痒意犹未尽。 “全都闪开!”门口传来一声暴喝,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吴舫,你跟老道去大酉观三清祖师神像前理论。”无求道长一把拽住吴舫脖颈后的衣襟,气咻咻的说道。 这无求老道似乎在此地颇有威望,随着他的出现,围观的村民们不再一边倒的指责谩骂,从大声叫嚣着逐渐转为了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那吴舫看到无求,急忙抹干净脸上纵横的老泪,换了副嘴脸陪笑道:“道长息怒,有什么话不妨在我家言讲,些微小事莫要打扰到三清祖师才是,小老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哼哼!”无求道人冷笑一声,“些微小事?亏你说的出口,就凭你昨晚的行径已经大伤阴德,还累得老道陪你作孽,真真岂有此理!” “对了道长。”霍惊云伸了个拦腰走过来,插口问道:“那僵尸女子可曾被你追到?” “嘿!”无求跺脚叹道:“僵尸虽未成魔,却也化作了尸妖,老道修为低微,追她不上啊!” 我甚是喜欢无求的爽直,接过话头安慰道:“尸妖到底未成尸魔,尚且不足为虑,道长不必耿耿于怀。” “哎,怪只怪老道贪图这黄白之物啊!”无求道长并不能释怀,眼望着倒地的僵尸新郎颓然说道。 “老头!”霍惊云用脚踢踢吴舫身子,逼近说道:“不想去大酉观分说的话,就赶紧让门口那帮人离开。小爷今天心情好,不想大开杀戒,所以你不要逼我哦。” 这小子说的话听起来很像是在调侃,但他眼神中的森冷却又令人不敢怀疑其真实性。相信吴舫也看到了这样如野兽捕猎前蓄势待发的目光,他的身子如芒在背的抖了几抖,终于露出了发自肺腑的惧意。 吴舫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门口对围观的众村民言道:“大家散了吧,都是一场误会,小老儿这里还有点事情需要磋商,就不留各位了。改天小老儿做个东道,邀大伙过来喝酒。” “族长,看起来你家死了不少人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指着喜堂内的数具尸首嚷嚷道:“都知道昨夜令郎行阴婚之礼,这大清早大家特意赶来道喜,却看到多了好几条死尸,新娘呢?新娘又去哪了?” 原来这吴舫竟是寨子里的族长,怪不得深宅大院的比旁人阔绰得多,想来人群中有不少都是他的旁系亲属吧,才会一大早就闻声赶过来。 阴婚居然还有贺喜一说,看来风俗就是夜晚不可观礼吧,否则昨夜他家非要高朋满座不可。而昨夜寨子里各处的寂静无声,似乎也是村民们在为这场阴婚提供着毫无干扰的条件。 “改日,改日老朽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吴舫一脸义正言辞的肃然。 “这老头做戏的本事真真无敌了。”霍惊云踱步到我身旁低声笑道:“刚刚把我们耍的团团转,这会子又开始忽悠村民了。” “好歹人家也是一寨之主,你以为那么好当的呀。”说到此我不禁摇头感慨道:“不过这寨子有这样一位族长,希望村民们日后莫要被他连累了才好。” “现在还说什么日后,过了今日不就将他——”霍惊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理所当然的说道。 在杀人这件事上,霍惊云显然看得比我要轻而易举,他虽然不是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之人,却也不是反复斟酌仔细调查后才会让剑尖染血的侠义之辈。 他的善良,一向都来自于杀手组织恩济斋的衬托。他与司徒衍的本性纯良不同,他的是非善恶观,大多得益于他的理性,所以能使他决定杀人的动机也没多么复杂。 其实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最应该保有的,就是那份理性。终归我们不是凭感性的冲动去杀人的,而在结束一条性命的过程中,我们也无需疯狂。 杀人是职业,就像屠夫杀猪宰羊一般,当然我们会更冷静。毕竟杀人与杀畜生还是有区别的,就像霍惊云乍看到人吃人会承受不住,而野兽吃野兽在人类看来,则最正常不过。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说走就走 村民们终于在族长吴舫的劝说下渐渐散去了,看起来一族之长在寨子里果然甚有威望,怪不得他之前敢在我和霍惊云面前耍花枪,想必早就料到了村民们会一早登门贺喜,也早就料到了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大肆杀戮。 作为两个外来者,就算我们费尽唇舌解释整件事,也很难取得当地人的信任,尤其又是揭发他们的首领,其难度可想而知。 可惜他还是算漏了一样,没想到无求道长恰好在此时回来,作为本地唯一的一座道观,香火虽不鼎盛,但在村民心目中仍是神圣之地。昨夜的事如若让无求闹腾起来,相信即便村民们曾经再拥护吴舫,也会激起民愤。 所以这就是本地人与外乡人的差异,同样一件事情,本地人显然比外乡人更有发言权,也更具备可信度。 这卜羲寨内的村民们虽说都是苗人,但并不算是那种特别排外的村寨,整个寨子的民族特色不甚浓郁。族人们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汉化,所以很多人也是身着汉人的衣衫,说着民间流行的官话,还有不少人直接起用汉人的名字。 尤其是这族长吴舫,无论是操持阴婚的整个过程c衣着c装扮,以及喜堂内的布置,都几乎与汉族无异。 越是像这样汉化严重的村落,村民们都与普通凡人无异,既不会什么蛊毒,也不懂任何巫术,过的大多是男耕女织的平常日子。而对待汉族人的态度虽不过分热络,却也并不算冷淡生硬。 这样讲当然是因为我曾去到过真正闭关自守的苗族村落,那里的族人们非但与汉人无任何往来,大多还都强烈排斥甚至憎恨汉人。 当年无情也是花了好多的时间和心思,才与那个苗寨内老族长的儿子相交,得以有机会略微了解到这个民族独有的古怪与奥妙。因为苗疆真正的秘辛,都掌握在那些古老而贫瘠的,与汉族绝无往来的村寨中。 由于苗人与魔君蚩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故他们的起源要追溯到上古时期,可能性最大的是,自女娲创造了人族开始,其中就包含有苗人和华夏人。 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被统称为人族,尚未曾细分成各个民族罢了。现今的苗族和汉族都同属于历史悠久的古老民族,若不是第一次神魔大战的爆发,想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种隔阂甚深的关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彼此的矛盾早已延续了数千年,想要改善也是难比登天了。所以很多汉人一提到苗人,都会视他们为洪水猛兽一般,大有谈苗色变之势,其实也只是个误区。 很多时候,在这世间对于一个人乃至一件事的看法或评价,无论是好是坏都源自于对对方的不了解。就像汉人认为苗人毒辣,而苗人认为汉人狡诈一样,都是建立在彼此不够了解的基础之上。 正如汉人中有善人还有恶人,苗人也是善恶共存的民族,谁都不能因为只看到了他的恶,就全盘否定了一个民族,甚至是一个种族。 其实被汉人忌惮甚深的蛊毒,即便是在苗族内部也不是被大力推崇的。但凡有几分远见和正义感的族长,绝不会允许族内人研习那些毒物。所以说苗疆的巫蛊之术,正确理解的话应该是分开的。 蛊毒巫师在苗疆也是处于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境地,只因他们施用的各种蛊太过阴毒,大多专门用以伤人害人,早已失去了蛊术最早出现时的初衷。 没错,无论是蛊术还是巫术,都是当年蚩尤大帝传授下来的。蛊术,主要用于更有效的处理合族内部事物,比如易水寒那日为了帮子曦找到我而偷偷在我身上种下的相思蛊。 类似这种温和无害的蛊术还有很多,千里蛊就是种在信使的身上能够让人日行千里,催眠蛊用来审犯人有奇效,催生蛊专门救治难产的孕妇,等等各类,都曾为苗人带来方便和实惠。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蛊术就渐渐偏离了正道,越来越多的苗人不再用它救人而去害人,使之发展到如今已成为一种歪门邪道。那些个连魔君蚩尤都从不轻用的阴毒蛊术,取代了温和蛊术的位置,成为苗族内部的主流蛊术。 尤其是既会制蛊又懂得修炼法门的苗族修者,更是被苗族乃至整个人间道都深深忌惮着。而这种蛊术巫术双修的苗人,还有个称谓叫做毒巫,他们比单修一样的修者更可怕也更恐怖。 不过还是那句话,没有更阴险毒辣的术法,只有更穷凶极恶的人。术法不分好坏,分善恶的是人。歪门邪道也好,正阳大道也罢,该怎样抉择,不应依赖于术法,而向来都取决于施用者。 我和霍惊云方才见到的那个黑袍老者,显然正是一个毒巫,他为了对付我们居然自暴身份,想必是有恃无恐的了。尤其是自他拿出那柄骷髅禅杖后,整个人无论从修为上还是气势上都陡然提升了一倍,若非他还有要事紧急于离去,恐怕我俩今日就难保全身而退了。 当喜堂内围观的人群尽数散去,族长吴舫脸上也卸下了端庄肃穆的神色,回过头来苦着脸对霍惊云说道:“不知大侠还有何吩咐,老朽不敢不尊。” “瞎喊什么大侠!”霍大少极度不满意的呵斥道:“我岁数很大吗?大侠,去你的大侠,叫小爷少侠!” “是是是,少侠息怒,少侠息怒。”惯于见风使舵的吴舫急忙配合的改口道。 我抚着额头默默的向角落里走去,如果可以选择,真愿此刻不认识霍惊云那个活宝。也不知是谁刚刚被尸妖吃人骇得面白唇青,又是谁被密密麻麻的水蛭吓得躲在我身后。 现在气氛轻松了,他又恢复成平日里与我一贯相处的惫懒模样。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大言不惭的介意年龄,呜呜,无情羞于与他为伍! 而那吴舫也算是个聪明人,一看现下再无计谋可耍,总算开始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说大家都愿意与聪明人打交道呢。真小人也好,伪君子也罢,遇上吴舫这样的族长,至少比那些冥顽不灵油盐不进的人要好沟通太多。 吴舫的独子,也就是那个倒霉的僵尸新郎,他生前的名字叫吴敌。听见这个威风霸气的名字,霍惊云不厚道的笑了。 我也有些忍俊不禁,看来,吴舫夫妇果然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寄予厚望啊。吴敌,无敌,披荆斩棘所向无敌,在这个乱世中,的确是承载了很多很多的希冀和祝愿。 事情还要从约莫两年前说起,那时候的吴敌还是个生命力旺盛的活人,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在脸上浮现,有温热鲜红的血液在体内流动。 他是个精力充沛的少年,别看体型瘦瘦小小的,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虽然不懂任何武功招数,但是在族内也是有名的大力士。 吴舫夫妻俩在吴敌幼年的时候,就为他订了一门娃娃亲,也是同村的姑娘,名叫阿莎娜。他们两人年岁相当,两小无猜,自幼就在一起玩耍。这对青梅竹马的男女,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长大。 由于苗人到底属于化外之民,不及汉人那般的重视礼教大防,故两个渐知人世的未婚夫妻在岁月的潜移默化中互生情愫,终于用一根情丝牢牢拴住了彼此。 这样讲似乎很古怪,毕竟他们本来就有婚约在身,情丝情愫有或没有,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但是,对于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来说,一纸婚书却显然没有倾心投入的爱情更重要。所以他们是幸运的,能够爱上自己可以爱的人,彼此的付出均能得到回报。而这世间的大多数人,嫁娶的都是陌生人,最终过的也是相敬如宾的日子。 当然这些受限于世俗的人生无奈,年纪轻轻的吴敌尚且体会不到,两年前的他,过的正是一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日子。 因着族长儿子的身份,他在村寨内也得到村民们的喜爱和尊敬,而一同长大的玩伴则出落成了闭月羞花的姑娘。他只知道即将要迎娶的新娘,正是他此生最爱的那个姑娘阿莎娜。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美好完满的方向发展,英俊的小伙,美丽的姑娘,勤劳的小伙,能干的姑娘。 但是高高在上的宿命从来都见不得如此的圆满,总要为真实的人生平添几分莫测。吴敌无疑就是命运主宰下的牺牲品,与阿莎娜的情缘,他猜到了开头,却终究没猜到结尾。 在成亲的前一天晚上,阿莎娜席卷了吴敌家的聘金,趁着夜黑风高的优势与另一个男子私奔了。 吴敌后来才得知,那个男人是经常来寨子里兜售杂货的商人。在频繁的接触中,阿莎娜爱上了来自外面世界的人,他为她孤陋寡闻的生命中带来了浓墨重彩。 他对她侃名山大川c小桥流水,讲武林掌故c江湖规矩,谈人生理想c庙堂风云。他口若悬河,他滔滔不绝,他天花乱坠,他博古通今,他引经据典。作为一个自出生就从未走出过村寨的乡间女子,她几乎立刻就爱上了眼前这个男子以及他所描述的一切精彩。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情丝飘忽不定的时候,也许那根本不算爱,仅仅是一时的沦陷与迷恋,却足以支撑阿莎娜背叛曾经的鸳盟。 一个没有任何眼界的乡村女子,爱上了走街串巷的市井商人,与其说是她爱上了他,不如说她爱上了他所连接的外面,陌生却精彩纷呈的世界。 曾经年少爱追梦,少女情怀总是诗。真正追究起来,其实也怪不得阿莎娜,女人是天地间最善变的生灵,这是其本质性格决定的,多愁善感c喜怒无常c义无反顾。 因为她还太年轻,无法控制住烙印在灵魂上的种种附加属性。也因为她的经历和阅历都太浅薄,禁不住外力的煽动与蛊惑。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带上未婚夫的聘金,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远行,目的是为了追随另一段奋不顾身的爱情。 所以往往下定决心的女人要比须眉男子更决绝,更勇敢,也更坚强。女人一旦决定爱了,则全情投入不留余地。一旦发现不爱,则说走就走再不回头。 男人则不太相同,大部分男人对于爱或不爱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甚至他们都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于是最后就拿喜欢当做了爱,并为之付出了几十年的光阴做代价。忽有一日幡然醒悟,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唯留遗憾在心头。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噬魂蛊 阿莎娜离开了自己生长的地方,舍弃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也抛却了家中年迈的父母,就这样跟着一个几乎一无所知的男人远走高飞。 女人冲动起来真的很可怕,什么都舍得什么都放得下,就算明知道因此会背负一生的骂名也在所不惜。 关于阿莎娜的很多事,吴敌都是在她消失很久以后才陆陆续续的打听到的。红尘事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作为一件事情的中心人物,当意外发生时往往会是最后一个知道来龙去脉的人。 哪怕阿莎娜与小商人的情事,在未离开前就已然在村寨内被传送得沸沸扬扬。 这也是一种世情,即使大家都知道了这场背叛,都在暗地里窃窃私语的谈论着,却没有人忍心去提醒小吴敌。 当他每日里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盼望着大喜之日到来的时候,浑不知新娘子早已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那日他骑着高头大马,喜气洋洋的随着迎亲队伍来到新娘家门口,等待着他的是阴森森的屋子,和新娘父母双双自缢身亡的冰冷尸首。 女儿在婚礼前夕跟人私奔了,这样的难堪相信无论哪个父母都不愿意去面对吧,所以死亡也许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如果说阿莎娜的出逃只能算是某种人生选择的话,那么因着她父母的羞愧而亡,她的灵魂也被烙印上了永生的罪孽。那个想要飞得更高的女孩子,她怎样也想不到由于她的自私任性,连带害死了数条人命。 吴敌在之后的整整一个月,人都是呆呆的,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就风云突变。他就这样每天将自己关在家里不言不语,整日浑浑噩噩的犹如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一个月后,吴敌也离开了这个小山村。吴舫夫妇发现的时候,他的房间里被收拾得一尘不染整整齐齐,可就是未曾留下只言片语。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大家都能猜想到他的目的。 虽然世间的大多数女人都最终选择原谅男人的背叛,但是却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女人的背叛。尤其是吴敌这种在村寨内到处受人恭维追捧的族长之子,他深心内自幼就养成的骄傲容不得他轻松咽下这段屈辱,否则他在寨子内就永无抬头之日。 无情完全能够理解这样的心境,关于被背叛的滋味,我也曾有过切身的体会。那种屈辱感与难堪,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哪怕后来得知是一场误会,可产生的那段心境到底在身体内清晰的存在过,永远都抹杀不掉。 吴敌就此消失了,带着他满腔的悲愤与羞恼离开,却又在一年之后被人用马车奄奄一息的载了回来。 讲到此吴舫再一次的老泪纵横,相比之前的蓄意做戏,则更多的是真情流露。 “当时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接近油尽灯枯的田地,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吴舫擦了擦泪水,哽咽道。 “没有外伤?”无求道长乃是方外之人,自然不知晓这些往事,忍不住追问道。 “没有。从头上到脚下都找遍了,没有任何外伤。”吴舫的眼泪擦也擦不完,提起伤心事,他再也不复方才逢场作戏的假态。 没有外伤?我淡淡的瞥了眼无求,见到后者也一脸深思的模样。作为一个正值精力充沛年纪的少年郎,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在出走后的一年内,身体就虚弱得油尽灯枯呢?这的确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 “后来老朽和贱内轮番问询,犬子只能咿咿呀呀的回应,连整句话都说不清了,直至他最后咽气,也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吴舫爱怜横溢的看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僵尸新郎,叹息道。 “这件事的确挺奇怪的。”霍惊云也听出了兴趣,出言分析道:“他出了寨子为的是去追寻阿莎娜,既然有了这样的精神寄托,他更应该保重身体才对,想必不会将自己作践到如此虚弱。那么,如果是有人伤他,不可能没有外伤,听你的描述也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难道是中了毒?” “不是中毒。”尚未等吴舫出声,无求道长就断然否定道:“不管他生前如何,看他死后的尸首,绝对不是中毒而死的。” “道长说得没错。”吴舫点点头附和道:“小儿的确不是中毒,老朽也曾经疑惑过,特意从临近的村寨求了巫师诊治,绝非中毒迹象。” “这就太奇怪了。”霍惊云轻轻摩挲着光滑无须的下颚喃喃低语道。 “少侠不知,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在后面。”吴舫继续说道:“老朽当时请那位巫师来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检查下小儿是否中毒,其二则是想要在小儿咽气后对话他的灵魂。” “哦?”听到此我眼神陡然一亮,“看来那巫师修为不浅啊。” “修为深浅老朽并不知情。”吴舫苦笑道:“因为最终也没用上他。” “为什么?是他无法与幽魂沟通吗?”霍惊云饶有兴致的问道。 吴舫再次深深的凝视着他儿子的尸首,黯然说道:“因为小儿体内根本无魂无魄。” “什么!”无求道长惊诧得绕着僵尸新郎团团转,“他体内无魂无魄?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老朽也希望不是真的。”吴舫露出个比哭还惨淡的笑容,“但是本族的巫师言之凿凿,加上老朽也稍微懂得一点测探魂魄之术,发现小儿的体内果然是空空如也,三魂七魄皆无,只剩了一具躯壳。” “贫道不信。”无求道长愣了良久,仍然坚持己见道:“如若魂飞魄散,肉身则灰飞烟灭,这是连神魔也难逃的定律,你子为何会是特例?” “他不是特例啊,道长。”吴舫皱若菊花的老脸上再无一丝惺惺作态,沉声说道:“他是中了蛊,那蛊就叫做‘噬魂蛊’。” 无求道人闻听动容道:“天下间居然还有噬人魂魄的蛊虫?那为何他的躯壳不散?“ “这正是‘噬魂蛊’的特点,老朽听那个巫师言说,蛊虫甫一进入人体内,就先吐出大量浆糊状的东西将整个躯体牢牢的黏合住,这样就算最后魂消魄灭,也不会随风消散。这样想还是应该感谢那施蛊者,到底还算给我儿留了条全尸。” 吴舫说到此自嘲的笑笑,接着说道:“中蛊者的三魂七魄一点一点的被蛊虫蚕食,非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就连本人都毫无所觉,只觉身体一天天的衰败下去,直到最后魂魄丝毫不剩。” “吞噬三魂七魄?魂魄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如何下口啊?”霍惊云挠着头困惑的问道。 我好笑的看着他,对于未曾真正接触过的人来说,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没有任何修为的人,的确会认为魂魄是飘渺的存在,看不见也摸不到。只有当踏入了修炼之途,又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在天地间,只要是存在的东西,就绝不会是全然虚无的。 你看不到c听不懂或者摸不到,都不能证明对方是不存在的,只能暴露出你修为的不够。但也是一种福气啊,无情始终觉得,无论今后功力会提升至何种程度,都绝不会比普通百姓过得踏实c安心和快乐。 “我知道苗疆有一种虫子就叫做噬魂,它们专门吞噬入不得入鬼门关的孤魂野鬼为生。但是这种虫子的数量十分稀少,很多苗人都以为它们已然绝迹了,没想到真的还存在,并且被人炼制成了更加歹毒霸道的蛊虫。”我将心口郁结的闷气缓缓叹了出来,插言道。 “你这女子对湘西的了解竟比贫道还要深厚。”无求道长讶然的望着我,“如今大酉观数百年的威望也被拖入了整件事情中,贫道犯下的罪孽真是百死莫赎。” “老道,你该感谢我们的出现才是。”面对神色黯然的无求,霍惊云可不管那一套,径自嚷嚷道:“否则你造的孽更深,一旦让那个什么尸魔降临,可不是好玩的。” 无求道人瞪眼看着他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我们本来就是坏人。”霍大少无所谓的耸耸肩,“适逢其会却突然做了件好事,你说好笑不好笑。” 无求却不笑,喃喃自语道:“坏人,好人,谁又说得清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呢?老道问的笨了,问的笨了。” “干嘛这么看不开啊,老道。”霍惊云走上前去拍拍他肩头,“大酉观的百年清誉,不是你一个人说毁就能毁的。” 霍惊云说的固然没错,不过我想无求肯定仍会心下不安吧,这到底也是段难解的心结。但是他以道长的身份来当阴婚的座上宾,一定是被贫困逼得走投无路了吧。 无情并不知道支撑一个大酉观需要耗费多少钱财,自进入了恩济斋,也就此脱离了为一餐一饭发愁的窘境,故多年来从未将银钱二字放在心上。 仗剑行侠的江湖中人似乎不曾缺过钱用,那些为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故事到底只是个故事罢了。 但凡身怀些微武技,就一定不会让自己饱受极度贫困之苦。相信这道理武者都明白,大家虽不奢求大富大贵,却也绝不会有衣食住行等生活琐碎的担忧。 可是寺庙和道观则不然,他们没有赖以谋生的其他方式,一切只能凭香客的心意。尤其在当今佛教昌盛而道教衰败的局势下,无求道长为了银钱而不择手段,本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他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又是在知晓自己帮错了人的时候及时回头,于情于理都不该过分苛责。 但很多事情还需他自己想通才能真的解脱,旁人谁也帮不了。所以说做好人其实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只要一个不甚做了件坏事,就会寝食难安耿耿终生。坏人则没有这方面的负担和困扰,偶尔做件好事兴许还会得到众人的拥护和赞美呢。 就像是民间的一句俗语:贞女失节不如老妓从良!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巫师的设想 吴舫老人的讲述虽然一再被打断,但磕磕绊绊中也终于了解到了有关他独子吴敌生前死后的来龙去脉。 当然,还有更多的真相被凶手掩盖了起来,等待着挖掘而出的一日,这也是吴舫积极策划一场荒唐阴婚的最终目的。 自吴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吴舫就陷入了极度的悲痛和癫狂中。他不甘心爱子就此含冤而死,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讨回公道。 于是他再一次恳求巫师,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查探到对方的身份。那巫师怜悯他丧子之痛,几经挣扎终于告诉他一个法子。 吴敌的躯壳内虽然三魂七魄俱无,但好在肉身尚在,这也是能证明他存在过天地间的唯一一点痕迹。正常人死后的尸体内,会留有一条觉魂在身,所以擅长魂体之术的修者若想获取死者生前的记忆,趁着新死不久直接搜寻觉魂就可。 可是吴敌已经没有觉魂了,这条路就行不通了,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其他路可走。 吴敌的魂魄消逝了,自然烙印在魂魄上的记忆也随之消弭,但他的肉身还在,属于肉身的记忆也被留了下来。 是的,除却魂魄,肉身也是有记忆可循的,只不过这种记忆与魂魄的清晰完好不能比。它是一个模糊的c片面的c混乱的c支离破碎的记忆,是属于的记忆。 比如曾接触过的东西或人的身体,主要凭皮肤的触感来感知和记忆,所以比较片面并不十分准确,但有记忆总比没记忆要好,已足够吸引吴舫去做。 仅仅是知道了有记忆其实还远远不够,因为太难获取了,也从来没有人做过。吴敌的情况的确特殊,千百年来就出现这样一个失去所有魂魄还能保持肉身完好的尸首。而要放弃消失的觉魂这条路,直接提取肉身的记忆,没人做到过,也没人会想做。 那巫师也算得是惊才绝艳之辈,被吴舫缠的无法,也有感于他的遭遇,竟想出来一个如此匪夷所思的办法,也是一个难度超高绝难办到的方法。而最终竟被吴舫实施了,可见世间的事只有想不到,却没有做不到啊。 首先要寻找到一具逝世年份超过千年的女尸,前提是女尸的肉身也要保存完好,不能只剩骷髅。 通常岁月久远的尸体,千百年来受到日月精华的洗礼,若有契机产生,是能够自行进化成尸妖或尸魔的。当然前提还是肉身完好,否则就不能称之为尸魔而是骨魔了。所以为什么尸妖尸魔难寻,就因为但凡死去经年的尸体,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不腐烂的。 巫师的要求就是寻到一具没有腐烂的千年女尸,最好还是已经渐生灵智即将成魔的女尸。然后在她成魔的关键时刻,与吴舫的尸体举行一场惊世骇俗的阴婚。这样因着两具尸体的夫妻关系,在女尸终成尸魔的时候,会产生出一丝契机连接在他们两个之间。 也就是说,尸魔新娘会分出一丝灵智投射到新郎的上。而吴敌的尸体既然有了灵智,则再来提取记忆就会轻松得多。 可是就算真能寻到肉身完整的千年女尸,又怎能确认她能否成魔或何日成魔呢?如果恰好找到一具,却要百年后方能成魔,那吴舫夫妇又哪里还有阳寿等得到呢? 吴舫带着这样的疑问,继续哀求巫师。最后热心的巫师无法,终于推算出某年某月某日,也就是昨夜,会有千年难遇的血月临凡。 所以如果事情能够进行到这一步,后面的就好办了。只要让两具尸体同时接受血月的洗礼,哪怕那女尸毫无灵智也能快速的进化为魔,当然如果没有女尸的帮助,失去觉魂的吴敌肉身即使每日经受血月洗礼也是没可能产生灵智或成魔的。 来自于巫师的种种设想,真的只是设想而已,乃是一套纸上谈兵似的理论,因为在此之前没有人做过。虽然听起来无懈可击,但相信巫师的本意也多半是为了应付吴舫而不是真的认为他能做到吧,因为实在是太难了。 各种因素都得符合,而吴敌的死亡时间是在一年前,巫师当时又推算出一年后血月会降临。换句话说,吴舫若想成功,则只有一年的时间筹备。他先恳请巫术施展冰冻之术,将爱子的尸身冰封起来不至于腐烂,然后就开始四处寻觅。 仅仅一年的时间,找到具适合的女尸,谈何容易。但就是被吴舫找到了,作为一个痛失爱子的老人,他一年来都陷入到某种癫狂的情绪中。一股不放弃的执拗劲儿支撑着他,机缘巧合下居然真的被他寻到了。 大抵执着的人都会被世界认真的对待吧,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管怎样,他成功的实施了这个疯狂的计划,哪怕天怒人怨也在所不惜,哪怕千万人阻挡也不肯放弃。 听到此我也渐渐打消了对吴舫的恶感,无论他错了多少事,他始终都是命运的受害者,他的独生爱子无辜枉死,作为至亲难道不应该积极探索死亡的真相从而找到元凶来讨还公道吗? 我想无情有一天若是遇到类似的状况,或许比他还要疯狂。而那些站在道德至高点指责谩骂的人,只因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 但是如果让无情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破坏吴舫的计划。因为毕竟未发生在我身上,我可以理解c可以同情c可以感同身受,却终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终是不能任由尸魔出世。 理解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只是若重新来过,我会收起对他的指责。 “吴舫老头。”霍惊云也似是受到了触动,慨然长叹道:“如果事情都是真的,那也怪你不得啊!” 吴舫已止歇了的泪水,因着小霍的这句话再次倾泻了下来,他顺势撩衣跪倒拜求道:“三位皆是有大能为的人,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三位莫要拒绝。” “贫道知道你想求什么。”无求道长也不似先前的愤怒,唏嘘道:“现如今女尸虽未成魔却已成妖,又遁走无踪,而且她并未和你儿行过最后的夫妻对拜之礼,不能算是夫妻。你说我们还能帮你做什么?” “能做的,道长!”吴舫说完这句,却膝行着向我奔来,“女侠,昨夜与你斗法的那个黑袍人,他说还有办法是不是?你当时也听到了。” 我不禁皱眉说道:“他把那千年女鬼收入瓷瓶中后,确实对你说了句保你达到目的。那为何你不去求他却反来求我们?” “不不,我不想再看到他。”吴舫提到黑袍人,再无昨夜初见时的兴奋,颤声说道:“自他出动水蛭攻击你们,老朽才知道他的身份是个毒巫。只要是苗人都不会主动与毒巫为伍的,老朽先前不知,已经做下了错事,若再去联络他,会被族内除名的。” 原来如此,这吴舫不怕帮僵尸成魔,却怕与毒巫有任何牵扯,可见毒巫之毒有何等的可怕可怖。 “那个毒巫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想起被黑袍人摄走的千年女鬼瑶姬,我连忙趁隙追问道。 谁知吴舫摇头说道:“老朽一概不知。” “喂!”急性子的霍大少发作道:“刚刚开始同情你的经历,你这老头又要不老实交代了是不是?” “老朽不敢啊,老朽只知道请的两名赶尸人是那毒巫的弟子,其他一概不知啊!”吴舫急忙澄清道:“当初是找的那对赶尸人师兄弟,没想到在赶尸人家中偶遇到了他俩的师父,那毒巫听到老朽的事情大感兴趣,不但痛快的答应让弟子来我家赶尸,更主动提出到时候也过来相助啊。” “哼,一派胡言!”霍惊云哪里肯信,质问道:“那毒巫也算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行踪一向隐蔽,如果与你并无瓜葛,为何会主动来帮你?” “这——”吴舫被问住,涨红了脸吭哧半晌,磕下头去,“老朽真的不知道他为何会帮我,也真的不认识他啊!” 察言观色,我觉得吴舫没有说谎,但凡聪明一点的苗人,都不会明目张胆的与毒巫勾结在一切。毒巫为何会来此,我隐隐猜到或许跟血月c千年女尸和千年女鬼有关。 “你先起来吧。”我弯腰轻抬吴舫手肘将他扶了起来,无情或许习惯了杀人,却始终不习惯受人叩拜,况且对方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姑且相信你的话,可是你既不知他名姓,又不知他住所,我们该去哪里寻觅那毒巫的踪迹呢?” “只要找到那两个赶尸人,不就可以顺藤摸瓜了?”这吴舫的汉语说得很流利,连用起汉人的成语都恰如其分。 “你觉得他的赶尸人弟子,会乖乖的待在家里等我们去找吗?”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那个——”吴舫一阵语塞,失落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儿真的要沉冤难雪了?” “那也未必。”我神秘的一笑,“我倒是有个办法。” 吴舫眼神陡然大亮,充满希望的问道:“什么办法?” 我并不回答,转头对霍惊云说道:“我昨夜把身上的那颗相思虫,反种在毒巫身上了。” “啊?”霍大少揉着被惊掉了的下巴,怪叫道:“亏你想的出来!” 他回头看到吴舫满脸呆滞的神情,突然心情大好的摇晃着对方手臂说道:“吴老头,你运气真好啊,这下子毒巫躲在哪里都能找到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相帮 大哥易水寒当日偷偷种在我身上的相思蛊,乃是一种温和无害的双生蛊。本来是施用在我和子曦的身体上,让子曦无论离我千里万里,都可以及时的感知到我的位置,一解相思之苦的蛊虫。 昨夜我为了能查清那毒巫的来历,悄悄把身上的相思蛊附着在了无忧的回旋匕首上。当匕首被我抛掷出手接近到毒巫近前的时候,上面的相思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了毒巫的发丝间隐匿不见。 那毒巫想要用蛊虫来害我们,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无意间反而被下了蛊吧。 不过相思蛊只能叫做蛊而已,却算不上蛊毒,对受蛊者的身体也无丝毫的伤害。无情这样做也只是想要在日后追踪他的下落罢了,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同样温和无害的温子曦会不会怪我。 吴舫族长虽然不甚了解这其中的弯转曲折,但听到我为毒巫种下了蛊虫,看我的眼神陡然又多了一份敬畏。我不由得心下暗自好笑,哪里是无情博学多能,不过是灵机一动耍了个小心思,对于真正的蛊毒之术根本就是半点不知。 但也没必要在吴舫他们面前泄底,这老者的遭遇的确令人可怜可叹,但凭借他坚韧心性做下的诸般事情,就绝非寻常人物。 普通百姓若遇到此类惨事,唯能大哭一场作罢。但凡有志气和决心要追讨些什么的,也算得是有血性的真男儿了,无论他方法用对用错,都不能等闲待之。 无情这样想或许会得罪很多人,毕竟这世间的大部分人,即便是同样知道了巫师的设想,也不会有勇气和胆量去实施和完成。但也不能说他们就是懦夫,只因每个人对事物的看法不同,最终导致的过程与结果也大不相同。 不过对于无情自己来讲,我更欣赏像吴舫这样的少数人。虽然他行事的不管不顾不择手段并不值得鼓励,但是他的精神值得无情献上一份尊敬。 谈谈讲讲间时光过的最快,猛一抬头才发现已接近正午时分了。不知道子曦在大酉观中会等得如何心焦,昨夜与霍惊云瞒着他偷偷溜出来,他今晨找寻不见我们,是否会埋怨无情的隐瞒与轻视呢?想到此我不禁一阵头大,恨不得肋插双翅立刻飞回去解释。 耳听得无求道长重重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吴舫,咱们相交也有不少年月了,否则贫道就算再贪图银两也不会答允你前来观礼。你痛失爱子想要查明真相固然无可厚非,可是不该将贫道蒙在鼓里啊。” 吴舫眼望着无求道长,目光中露出愧意,“这次确实对不起道长了,老朽也是没有办法了。那两个赶尸人一望便知是阴险毒辣的货色,再加上他们那不知底细的师父,没有道长坐镇,生怕到时候会发生变故,老朽死不足惜,可是我儿就真的冤沉海底了。” “哎!造化弄人啊!”无求似乎有无限的感慨在心头,“贫道坐镇又如何,连个女鬼都收拾不了,又遑论后来错过的那个毒巫了。” 我也没想到堂堂大酉观的观主竟修为平平,刚进道观之时即便窥测不出他有修为,无情在深心中也始终认为他在藏拙,等到了昨夜生死关头方知他修为的确是有的,但也太过稀松平常,在普通凡人眼中或许算是活神仙了,可在修炼界则根本不够看。 尤其在苗疆这个危机四伏c修者众多的巫师聚集地,无求老道凭着微末的修为坐镇山清水秀风水位置极佳的大酉观,委实是件稀奇的事情。 要知道但凡修炼中人,都会去寻觅一处风水宝地定居,那大酉观正是符合修者心中修炼圣地的要求,若想取代无求道长这个修为稀松平常的观主,其实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道长!”吴舫脸上闪现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道长何必妄自菲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无求摇头不答,露出悲痛欲绝的神色,这是属于一派之长的悲哀。天地间最无可奈何的处境,或许不是身世凄凉,不是遭遇惨烈,也不是生死一线,而是无能为力这四个字。 我们都不怕前途有多凶险c多危急c多苦难,我们怕的,莫过于事到临头的无能为力c无力回天。 从族长吴舫的家中出来,无求道长的脸上还弥漫着经久不散的沉痛。我与霍惊云受到气氛的感染,也各自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 本以为那吴舫老儿会是无情此次湘西之行要杀的第一个人,谁知到头来就连霍惊云都再提不起杀他的兴致。面对那样一个在儿子死后痛心疾首c心力交瘁的父亲,我们做杀手的也着实狠不下心肠。 “你真的决定要帮那吴舫老儿吗?”耐不住寂寞的霍惊云率先打破了沉默,拉着我悄声问道。 我看了眼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内的无求道长,对着小霍传音入密道:“也不完全为了吴舫,我想要救出瑶姬。” “瑶姬?”霍惊云愣了愣,也将声音汇成一线传送给我,“你说的是那个女鬼?为何要救她?你还嫌管的闲事不够多么!” 对于霍惊云的不理解,我早就预料得到。为什么要救瑶姬呢?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回忆起昨夜那女子站在我面前盈盈一笑,想到她临走前真诚的致谢,难道不值得无情去倾力搭救吗?或许是不值得的,说出来只怕会被霍大少骂我的意气用事。 但是无情就是无法坐视不理啊,当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做瑶姬,在我心中则不再是个阴阳相隔的女鬼,而是个鲜活生动的朋友。 还有那个隐匿在血月内疗伤的西王母,她与女儿瑶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牵扯,为何她毫不关心女儿的游魂,却格外着紧她的肉身呢?这些谜题也都深深的吸引着无情去探索c去拆解。 “你这女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得不到答案的霍惊云又开始了他的毒舌本色,不客气的骂道:“又倔又犟c又臭又硬,真不晓得温子曦是怎么容忍你的。” 听他提起子曦,我目光平伸向前看着即将映入眼帘的大酉观,心中有忐忑也有期待。半日加上一宿未见,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会生气会发怒。 一向温和有礼的温子曦若是发起怒来,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我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发现竟完全想象不到。他谦谦君子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了,无情那匮乏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他生气愤懑的模样。 “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霍大少意犹未尽的骂完了人,看见我心怀惴惴的模样,继续幸灾乐祸的说道:“不但特意瞒着他出来了那么久,还把信物般要紧的相思蛊种在了别人的身上,我要是你家小温,一定被你气死了。” 被他唠叨得我的不安更大了,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自己都感觉到自己很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从来不知考虑对方感受的无情,不知何时开始,竟然逐渐在意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颦一笑,以及一喜一怒。 巍然耸立着的大酉观终于遥遥在望了,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饶是内心忐忑不安,但想要快点见到他的心情则最终占据了上风。若不是顾及着无求道长,无情早就施展开轻功飘移回来了。 熟悉的身影如亘古永存般静静的伫立在大酉观门口,他站在秋日正午阳光反射出的阴影下,散发出一股宁静致远的气息。 他的出现,陡然驱散了无情心中密布着的阴云,仿佛昨夜今晨的荒诞离奇皆为一场梦魇,而唯有他,才是红尘中唯一的真实。 那个人,他本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厢房里面等,却如同个青涩少年般的傻傻站在门口痴望。 那个人,他从来都不会作势拿乔,每一次都将最真实的心意剖析在我面前,不掩饰不隐藏。 所以怎能不爱上他呢?因为只有他给予我的爱是平等的,既不会让自己卑贱,也不会令无情觉得高攀。 “自相识以来,我似乎一直都在等你。”望眼欲穿的温子曦看到我,急忙迎了上来揶揄道。 他没有生气?我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今日他穿了件月牙白的长衫,长身玉立如雨后冒出泥土的春笋,带着股清新滋味。 同样是这个颜色,子曦穿上是清新宁静和圣洁,而楚爷穿上则有种雍容尊贵和高华。原来不是衣衫的问题,而是人的不同气质。 子曦第一次旁若无人的拉起我的手向观内走去,“一定饿了吧?先去吃东西,都在灶膛上给你温着呢。” 我在心中默念了数遍的致歉语居然毫无用武之地,受到他轻松态度的感染,我的肚子也不争气的传出了“咕咕”声,仿佛在埋怨主人的亏待。 子曦听到这异响,秋水般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声音中也沾染了一丝宠溺,“傻瓜,总是不晓得照顾好自己。” 霍惊云跟在后面嘟嘟囔囔的抱怨:“这不公平,小爷也没吃饭,小爷也不会照顾自己,我要求与那女人同等待遇!” 我转过头去目光温柔的望着他:“好啊,那你先做起女人再说,保证大家都会好好的照顾你。” “情儿你又调皮了。”手上的力量一紧,子曦已嗤嗤的笑出声来,“你们两个真是欢喜冤家。” “哪有!分明是他嫉妒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恨不能取而代之。”我顺着话头继续调侃着霍大少。 “我嫉妒你?”霍惊云夸张的怪叫道:“你这女人缺点多多优点难找,有什么地方值得小爷嫉妒的!”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家常 灶膛上温着的饭菜很香,前脚刚一迈入饭堂,嗅觉就深深被散发着人间烟火的气息所吸引。霍惊云狠狠的嗅了一鼻子,发出舒服的。 昨夜至今,大量的体力流逝,却始终未得到食物的补给,饶是无情身强体健也感到饥饿难耐了,更别说正值盛年血气方刚的霍大少了。看他的架势,大有吞下头牛之意。 作为恩济斋的杀手,我们很难享受到来自于家庭的暖意。家常便饭的滋味,无情只有在无忧居的时候才能稍稍得到弥补,而霍惊云想必从来就未曾品尝过吧。 这是属于孤儿的悲哀,当然,我们在意的不仅仅是那一餐一饭的家常味道,更多的还是同桌共食的人吧。 哪怕是一碗白发苍苍的老娘亲手下的热汤面,对于我们也是极度奢侈的东西。那些普通人并不如何珍惜的简单生活,却是我们苦苦追寻一生却终不可得的幸福啊。 今日的饭菜大异于平常,似乎不像是大酉观后厨的水平,少了很多的辛辣滋味,口味鲜香清爽,每一种菜肴都完好的呈现了食材本身的原汁原味,与当地只知以辣入味大不相同。我一边大口往嘴里扒拉着菜肴,一边暗暗称奇。 “好吃吗?”温子曦突然认真的问向我,有几分急切和慌张。 “这饭菜是你做的?”我意外的停箸看着他,瞪大的眼睛里蕴满了难以置信。 “干嘛这样看着我。”子曦被我盯的不好意思,憨憨的笑道:“我是南方人,做北方人的饭菜还不大娴熟,不知道你能否吃得惯。” “吃得惯,吃得惯。”大有风卷残云之势的霍惊云一面狼吞虎咽着,一面连连点头道:“没想到子曦你还有这手艺,看来无情这小妮子日后口服不浅呀。” 温子曦被他的大力捧场逗笑,仍然不甚确定的说道:“就怕无情不喜欢。” “她?”霍惊云不待我答言,口沫横飞的说道:“你放心好了。这女人在我们那是出了名的好喂养,只要是能果腹的,她什么都吃,从来都不带挑食的。” 被霍惊云满不在乎的话突兀的勾起了遥远的记忆,五岁前无数个挨饿日子就这样异常清晰的涌上心头。曾经在生命的最初,饥饿感是无情在世界上唯一的恐惧来源,也是凭借这感觉开始认知这世界。 没真正挨过饿的人永远不会了解饥饿是什么滋味,那种空旷感,那种百爪挠心,相信要比这世间的任何伤痛都难捱。就像犯人在临刑前都要吃一顿饱饭,寓意死后也不做饿死鬼,所以关于饥饿,乃是亿万生灵最原始的灾难。 饱暖思淫欲,唯有将身体最基本的渴求保障住,才会衍生出其他的方向,而一个到处充斥着饥饿的种族是不会有未来的。 作为乞丐出身的我,对于食物的要求早已降到了红尘中的至低点,无情除了不吃人几乎什么都吃。当然如果有条件有环境,我还是会挑剔一下衣食住行的,这毛病其实是在沁梅轩中被楚爷惯出来的。而在那之前,无情就像个乡下人般,根本不懂得享受为何物。 “我想知道你是否吃得可口?”放在桌边的左手被子曦轻柔的握住,他像是知道我所思所想般,眼神中流露出深沉似海的悲悯与爱怜。 怎能不可口呢?满桌的佳肴都是我平日爱吃的菜色,虽是素斋却整治得赏心悦目玲珑精致,尤其是那股家常的味道冲击着我的味蕾,令人温暖得想要流泪。 “我很喜欢吃。”我重重的点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般,我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碗里的饭菜,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那我以后一有机会就做给你吃。”看到我的笑容,他仿佛才松了口气似的,认真的言语中竟有了种承诺的郑重。 “好啊。”心中的喜悦被加大,我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饭菜嘟囔道:“你居然还会做饭!” “很意外吗?”他弯着亮晶晶的眼眸好笑的看着我。 怎能不意外呢,无情这辈子,从来没有奢望过有男人会为我做温馨的菜肴。无忧自然不算数,他只是我的兄长而不是我的男人。眼前的这个男子,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给我最深沉的感动。 “小温。”霍大少跟我抢了半天菜肴,终于拍拍肚子酒足饭饱,凑过来一脸无辜的对他说道:“你怎么都不生气呀?我们昨夜可是瞒着你出门行动的。” 我气苦的在桌底踹了霍惊云一脚,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惫懒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是无情命里的魔星。 “我为何要生气?”温子曦不解的看着我们,答道:“子曦不懂武功,跟你们去了也是累赘。无情她好心瞒着不让我担忧,我若因此而怪责她,那还是个男人吗?”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霍惊云手托腮若有所思道。 “快趁热吃啊。”子曦朝我碗里加了一箸子菜,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会生气的,我会生自己的气,谁让我这般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这是听他首次以我是他的女人自居,我的面颊被饭菜烘托得热腾腾的。这人今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主动大胆得令人发指。 “你的女人?霸气啊小温!”霍惊云拍案叫绝道:“够男人!能拿下无情这麻烦女人,你绝对是真男人!” 我被霍大少的遣词用句搞得哭笑不得,虽说早已习惯了这货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是我仍有一种想要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霍惊云大少爷在我的威胁眼神下并不为所动,不屈不挠的追问道:“如果你要是得知了那女人还在外面把身上的相思蛊转种给了他人,还能继续保持冷静吗?” 子曦听了此言微微一愣,转头对上我问心无愧的眼波,随即释然道:“我相信那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就像她曾经将我赠送的玉佩转送出去,都有她不得不做的理由。” “没错!”霍大少一拍大腿深有感触的赞同道:“这女人做什么事都自有一套振振有词的理论,旁人想劝都劝不住!” “何必要劝呢?”子曦云淡风轻的说道:“只要是她认为对的事情,就无需再劝,默默支持就好。” “你就这么相信我的决定?”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我也加入了他们的对话,好奇的问道。 “坦白说不能叫做相信。”子曦也停下了箸子,看着我认真说道:“是因为知道你有多固执多倔强,既然你不肯对世界妥协,那么就让我来妥协你好了。” “啊?这样也行啊!”霍惊云受惊似的抚着额头,“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了。” 霍大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一个神龙摆尾大大咧咧的闪出了房门。饭堂内只留有我和子曦二人,一时间反倒相对无言。 “你——”突然两个人同时开口,我们相视一笑都截住了话头。 “你先说。”他再次握住我的手,柔声相让。 我抬首扫了扫堂内的氛围,填饱了肚子的人再闻见饭香只会觉得腻歪,于是站起身来拉扯着他说道:“陪我去后院走走吧。” 秋日的菜园里生机盎然,各色瓜果蔬菜都在乖乖的等待着主人的采撷。子曦前几日在后山挖了几枚还算稀罕的草药,都被他种在了大酉观的菜园里,听他的话意,似乎过些日子就能卖出大价钱了。 他这些日子无事可做,没少上山去摆弄草药,很多时候我都会忘掉他另一个医者的身份。温子曦不是一个只知道掉文的书呆啊,他有理性有抱负,走遍了千山万水,他的心胸如海一般的宽阔,他的思维和见地也远远超越了这个传统保守的年代。 “你刚才想说什么?”他深深的呼吸着园内独有的果实成熟的气息,不忘追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蹲下身用手指百无聊赖的触碰着一颗小草,“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吗?” “傻丫头!”他好气又好笑的望着我,“难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为了应付霍惊云吗?” “自然不是。”我站起身来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很多时候道理都明白,可是心里到底意难平。” “你是说这个吗?”他从头发里摸出小巧可爱的相思虫摊在我面前,“既然我已下定决心与你不再分离,那么它们就失去了应有的效用,所以我又怎会耿耿于怀呢?” 原来是这样,他说得如此的笃定,一时间我也如受到蛊惑般的相信我们从此后真的可以天地人间不再分离。而既然不会分离,则再留相思无意。 “那我就把这颗相思虫拿走了。”我逗弄着他手掌中的蛊虫,低声说道。 “本来就是拿出来给你的嘛。”他心无芥蒂的笑道。 凝望着他宽厚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有些受之有愧,无情好像怎样都学不会该如何对一个人好,而子曦好像又从来都没有的要求和抱怨。这次是这样,上一次玉佩事件也是这样,永远都是他在妥协,他在迁就我。 “对不起。”徘徊在心头许久的三个字终于轻轻的被说出了口。 “傻瓜。”他突然情动的伸双臂抱住我,“干嘛要对我说对不起。记住无情,你我之间永远都不要说这三个字,那样会显得很生分。” 我放松心神沉浸在这个久违的怀抱里,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独有的草药香气,记得上一次这样的时刻还是在东瀛的时候,真的好久了啊。 世人皆言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也曾认为某一刻的彼此相依可以当做永恒。可是,当我此刻紧紧地抱着他,感觉到那么的那么的真实充盈的时候,只想要贪心的留住今后与他所有的天长地久。 怀里这个与我魂魄相契合的男人,我岂能仅仅满足于曾经拥有过呢?不,我不要。我要与他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哪怕会有千万人阻挡,无情也甘愿与天下人为敌!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赶尸人的住宅 卜羲寨的族长吴舫虽然不晓得那个黑袍毒巫的来历,但对于他的两个赶尸人弟子还是知之甚详的。他们两个不但是师兄弟还是亲兄弟,下颚有须的是哥哥,名叫麻吉卡,弟弟名叫麻罗卡。两兄弟乃是此地比较有名的赶尸人,就居住于相邻的瓠黍寨。 赶尸这个职业在当地应该算是个卑贱的行当,若不是穷得实在活不下去了,谁也不愿将子女送到这一行谋生。毕竟千百年来,活人对死人的忌讳始终都存在,对于死者的敬而远之,这道理浅显的连孩童都晓得。 所以每一代的赶尸人大多行事低调,没有营生的时候几乎就关门闭户的待在家里,性格也皆是孤僻木讷的,只有在得到钱财的那一刻才会焕发出心满意足的神采。 但麻吉卡两兄弟是个例外,他二人非但很喜欢赶尸人这个职业,还能说会道极善钻营,经常与本地的财主把酒言欢相交甚深。据说他们除了能赶尸,还会一些小把戏,修者看来或许不算什么,却正合有钱人的胃口。 赶尸人贪财,这一点几乎无人不知,但哪里的赶尸人也没有麻吉卡兄弟那么的爱财如命c不择手段。 即使是这样,也依然抵挡不住大家一有事情就首先想到他们。原因有二,其一是人家的手艺确实出众,经他们赶过的尸体,从来没出过差错。其二是他们的胆子够大,只要给够了钱,什么都敢做,并保证守口如瓶。 因着这样的口碑,他们兄弟二人自然是财源滚滚而来了。赶尸人只是个职业,并且这职业还与东瀛的阴阳师不同。 阴阳师虽说是职业的一种,但也属于修者,在拿着朝廷俸禄的同时,还应肩负着荡妖除魔守卫人间的责任。而赶尸人则不然,他们没有修为,也不是修者,赶尸全凭代代相传下来的那几道符咒,以及摄魂铃和杏黄旗,其本身并没有强大的灵力做仰仗。 麻吉卡兄弟则显然不是这种情况,即便是没有被无情窥测出体内的修为,但是他们既会说魔族的语言,又拥有着很可能也是魔族之物的摄魂铃,这就令他们比其他赶尸人多了很多的职业优势。 而吴舫老汉明知道这两兄弟不是什么好人,却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他们,自然是因为其他人没本事也没胆量运送那具千年女尸了。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行规,赶尸人也不例外,像千年女尸瑶姬这样的状况,一般的赶尸人是不会接手的,因为已然超出了职业法则的要求,本身就是伤人阴德之事,赶尸人虽爱财,但更注重行规,轻易不会违背祖师爷流传下来的规则。 昨夜匆忙间我未曾深思,今日细想之下方才发现,这两个赶尸人不但手中的摄魂铃独特,他们赶尸的手法也非比寻常。 先说说这摄魂铃,因着它的响声能够莫名牵动尸体内深藏的觉魂而得名。据说摄魂铃是由朱砂混合了多种金属性的矿物冶炼而成的,是材质的原因才会起到摄魂的作用。 而麻吉卡兄弟手持的摄魂铃,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其上一定加持了很多厉害的咒术,材质也绝非是各种金属的混合物,更像是瓷器或玉器之类的质地,并且年代悠远久长。 铃铛本身就是个宝物,所以不但能牵动僵尸新娘体内被深埋了千年的觉魂,就算僵尸新郎吴敌体内没有觉魂也照样可以轻松驾驭。 后来当他们将摄魂铃奏响成曲的时候,简直是赶尸人挥舞摄魂铃的神来之笔,那个铃铛在那一刻不仅仅可以摄魂,还是件世间罕有的珍贵乐器。就像是某种音攻,再配合以魔族语言为基础的魔咒,两相结合哪怕面对的是千年含冤而来的女鬼也毫不逊色。 独特的技艺加上稀有的宝物,才使得麻吉卡兄弟在湘西的赶尸人中脱颖而出,而他们的不平凡更在于背后有着一个身份为毒巫的师父。 这几乎是没可能的,赶尸人的师父也该是赶尸人才对,若是毒巫只会再教授出来毒巫,又岂会收个弟子做赶尸人呢?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形下,我最终能够想到的,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的缘故。 不管赶尸人的职业如何受人轻贱,总好过毒巫人人喊打的身份,至少赶尸人能够坦然无惧的存在于阳光下,而毒巫则永远只能虎视眈眈的躲在暗影里。 也许那个毒巫想让他的弟子用赶尸人的身份做遮掩,所以只交给了他们法力强大的法宝,却不敢传授丝毫的修为。毕竟在湘西这个修者的聚集地,一个身具灵力的赶尸人是很容易引人怀疑的。 那么是不是说,毒巫在临走时撂下的那句“不会善罢甘休”,除了是指他受伤吐血以外,还有一层被无情揭露了他们连环身份的意思呢? 想到此我不禁冷然而笑,接连得罪了两个大有来头的人物,而每个人都放话让无情等着,呵呵,难道无情一直都是被吓大的吗? 西王母c神秘毒巫,再往后不知还会遇到何方神圣,但是无论与他们交好还是交恶,无情都只会依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和选择行事。哪怕我的修为还远远及不上他们,哪怕他们可以轻易的重重的把我给打到,但是想都别想我求饶。 我自发间拨拉出子曦的那一颗相思蛊,仅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它,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应另一颗的位置。由于蛊虫毕竟不是仙虫,没有那么大的神通,所以只能感应到一个大概的方向,根本无法获取到具体的位置。 饶是如此,在红尘中也算得是惊世骇俗的能力了,若是被运用于军事作战方面,绝对是追踪敌人的最佳手段。 从一颗小小的相思蛊就能看出蚩尤大帝当年的能为了,故才有绝对的优势与轩辕黄帝争雄。属于他们的故事一直被掩盖在历史的尘埃中,无情也是从易水寒的只言片语中搜索到些许有别于民间传说的内容。 关于往昔,易大哥从不愿深谈,颇有些败军之将不敢语勇的意味。成王败寇,自古如是,哪怕黄帝也早已失踪了数千年,这天下始终还是黄帝的天下,想要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大格局,真的太难太难。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我甩甩头重新拉回了思路,终于感应到另一颗相思蛊正在去往离我渐行渐远的路上。看来那个嚣张的毒巫短时间内不准备寻我算账了,似乎是另有要事要办。将蛊虫收拾起来,我负手在房内徘徊了两圈,随即一路匆忙的出离了大酉观。 瓠黍寨距离卜羲寨并不是很远,我下山之后没走多久,那寨子已然遥遥在望。当然如今的速度也要得益于无情数次功力的提升,此刻无所顾忌的全力施为,寻常人要走半天的路程只用了顿饭光景便已抵达。 这个瓠黍寨远远不及卜羲寨富硕,可苗族的气息却要浓郁很多,见到无情一身汉人女子的装束,大都露出警惕而生疏的目光。沿途问了几个天真烂漫的孩童,终于来到了赶尸人麻吉卡兄弟的家门前。 看来这两兄弟在本寨的口碑并不太好,他们的家门两旁皆是空屋,似乎是不屑于与他们为邻似的,竟然无人居住。再加上他们自己也不在家中,这片区域格外显得比别处幽静。 我哑然失笑的站在紧紧锁闭住的大门口充愣了许久,虽然明知道在事情败露后,赶尸人兄弟多半不敢再回到居住地,但依然有些失望。 如狸猫般轻手轻脚的跃入院内,我发现这个院子很大,足有寻常人家的一倍大,地面上铺就的乃是沙土地,西北角那里竟是一片梅花桩。原来他们兄弟俩果真是武林高手啊,怪不得院子那么大,想必平日里都作为习武之用了。 梅花桩旁边还有一排兵器架,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俱全,单看这样一个院子,哪里像是赶尸人的居所,分明就是中原某镖局镖师的住宅。 直对着院门的是堂屋,此时也被锁闭得固若金汤。其实上了锁的大门根本阻挡不了一个职业杀手的脚步,无情有一百种开锁的办法,但一向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好在这一次给了我展示技能的机会,不过几息间就静悄悄的闪进了房内。 在湘西平原地区居住的苗人,房屋格局大多分为三开间和五开间,麻吉卡兄弟的住宅显然就是典型的三开间。堂屋的左右两旁就是开间,各分为前后两间,前间为厨房和用餐之所,后间为卧室。 无论是三开间还是五开间,所有这些居住于平原上的苗人们,其居住环境要远远好于其他处的。相比那些依山而建的苗寨c傍水而建的苗寨,相比那些“人字棚”c“茅草房”c“树皮屋”,他们的居住条件岂止是用一个简单的好字来描述。 即便现在外面正是黄昏时分,这房屋的采光也显得比普通房屋要逊色得多,我暗自观察了下整个房屋的风水,那种昏暗似乎是故意为之。 赶尸人的住宅,自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很多地方都破败不堪,早该重新修葺一番了。可进到了里面,则焕然一新大不相同。整套的崭新家具,年代感十足的古董花瓶,奢华的虎皮地毯,闪着银光的餐具,处处都显示出屋子主人的阔绰。 我从来没想到赶尸人住的会是这样一个舒适古朴又大气的地方,因为他们大多贫困不堪,有桌有椅有床有吃有喝已然是不错的生活了。我所能想象的赶尸人房间,不是应该遍布着符咒和裹尸布,散发着地狱般腐朽味道的地方吗? 这样的住宅也未免太安逸太享受了,简直难以与昨夜初见他们驾驭尸体时的形象相融合。 我在堂屋供奉有赶尸人祖师爷牌位的神龛前驻留了良久,家有家法行有行规,通常各行各业有祖师爷的就像江湖中人一样,都会供奉一个祖师爷的排位,逢初一十五则会上香祭拜。 麻吉卡兄弟家的神龛上则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显然是许久未擦拭打扫过了,可见这牌位只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并没有人真正放在心上。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莫愁香 我随意挑选了左侧开间的卧室走进去,一入门只觉浓香扑鼻,此时的无情随着功力的提升早已百毒不侵,除非是特种巨毒之物,否则寻常毒物根本伤不得身。故明知道这香气浓得有异,为了搜查我并没有闭了口鼻呼吸。 仔细的辨闻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同时在脑海内搜索那些遥远的记忆,隐隐约约觉得以前来苗疆的时候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不过毕竟鼻子闻到的东西远远及不上眼睛看到和耳朵听到甚至嘴巴吃到来得深刻,所以我也不能十分的肯定,只是模糊的感觉到这气味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条案上摆放着一枚小小的玉质熏炉,整个呈凤形栩栩如生,我啧啧称奇的走过去摩挲,只觉触手生温竟是一整块暖玉精心雕琢而成的。 轻轻揭开盖子,见到一小块香饼静静躺在里面。一般熏炉都是分两层的,内层放置炭火与香料隔断开来,用火的热度来熏烤香料释放出香气。而眼前这个玉凤香炉其内部则十分独特,只有一层并且香饼下面再无任何引火之物。 我能够确切的嗅出浓香四溢的味道正是从手中的这个熏炉中幽幽散发出来的,这就奇怪了,没有炭火的烘烤,那香料的气味是如何发散出来的呢? 我将拇指和食指伸进去捏住残存的香饼,正想要拿出来细看,忽觉那香料因着暖玉的烘托亦带有暖意,难道这熏炉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利用暖玉本身的温度来挥发香料的香味吗? 越想越觉得不错,否则谁会用稀罕的暖玉雕琢熏炉,未免大材小用了。随即我又发现,用暖玉熏炉熏出的香气分外的醇厚绵长。 本来香味如此浓烈,会令人产生不舒服的感觉,但是此香却不会,因为暖玉的柔和大大降低了普通炭火烤炙的燥热,才使得满屋子的香气浓而不腻,香而不俗。 逐渐开始复苏的记忆,令我愈发确定满房间的味道应该是苗疆特有的一种香料——莫愁香。 此香珍贵无比,一小块就价值连城得之不易,香如其名能令人嗅之消愁精神愉快。相传有一种鸟叫做报喜鸟,也被巫族称作福鸟,难得一见,它们最爱栖息在莫愁树上引吭高歌。 当报喜鸟的涎水不小心滴到树干上,等它们飞走后则立刻将整棵莫愁树砍断,架在火堆上烘烤成碳,掰出木炭中质地最坚硬的部分,也就是当初报喜鸟的口涎滴过的地方,那一小块就被称作莫愁香。 这种奇香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也是其珍贵之处,它一旦被点燃,可以完全掩盖掉房间内的一切气味。 没想到无情竟然在个粗鄙不堪的赶尸人家里再次闻到了莫愁香的味道,看起来麻吉卡兄弟俩的雅趣不小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我的视线仍然逗留在暖玉熏炉和莫愁香上,不用查探也可猜出,想必在堂屋右侧的那件卧室内也同样有着一套一模一样的东西吧。 这两样东西的任何一样在世间都算得是奇珍异宝,而在这间屋子里却被随随便便的摆在桌上,显然真的只是用来熏香而已,实在是奢侈至极。 终于弄清了香味的来龙去脉,我回过身开始四处打量着,房间里金碧辉煌,哪里还有丝毫江湖草莽的气息,简直就是个富家公子的卧房。我贴着墙壁敲敲打打着,总觉得这房间存在着一丝古怪,莫不是有机关暗道之类的布置吗? 墙内没有夹层,我不死心的继续搜查着其他可疑的地方,莫愁香固然是世上难得一闻的奇香,但对于修者无情的作用并不大,也无法消去我的愁绪。 不知怎的,这样的氛围使得我想起了在埋剑山庄的请君入瓮,当日在千面人魔的书房内,无情差一点被墙内的机关挤成肉酱。所以既然有过危难离奇的经历,就不该在今后的任何环境里掉以轻心。 在我挑剔的眼光下,房间内再也看不出什么特异之物了,而只有一件东西,我始终觉得异样。它是卧室中最为主要的家什,据说人生的三分之一时光都要在其上度过,所以它的舒适与否至关重要。没错,就是谁都不可或缺的那张卧床。 无情去到过很多的地方,也见到过各式各样的很多张床。出门在外,不管是打尖住店还是借宿民宅,各地的卧床都有各自的地方差异。 地域环境决定人文环境,这并不是件如何稀奇的事情。可是,我此刻看着赶尸人的卧床,十分不理解其特别的样子是出于何种地域文化。 卧床的东西两侧,一头略宽而另一头短窄,宽的那一头稍稍向上翘起呈斜坡状,整张床竟呈现出一口棺材的形状。 也就是说,麻吉卡兄弟每天都是睡在棺材上。没有一个正常的活人会愿意将自己生命的三分之一时间交付在一具棺材上面渡过,饶是赶尸人不忌讳与死人相关之物,可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富丽堂皇的房间,棺材形状的卧床,这种诡异的装扮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了,不知道麻吉卡兄弟俩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思路来布置卧房的。这已经不属于特立独行的范畴,无情只能奉送上四个字,不伦不类。 当然这棺材的形状并不算是十分的明显,若不仔细观察也很难看出端倪。要不是无情经常接触到死人与棺材,一时之间也不会联想到那上面。我甚至觉得,看见一张棺材形状的床比看见一张真正的棺材都更恐怖。 见到棺材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无情也见过很多次了,无非就是死尸或鬼魂而已。可见到棺材床则不同,你会想象喜欢睡在这张床上的主人会有多变态。所以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我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床近前,小心的样子就像是床上睡着人般。这时候莫愁香的味道更重了几分,我微微一愣,抬头观瞧发现床的两头各垂有两枚小巧玲珑的暖玉熏球。 香薰球又称被中香炉,乃是专门用来熏香衣被的,故通常都是放在被褥里,尚是首次得见有将熏球悬挂于床上的。 香薰球被埋入被褥里,是为了给衣被染香,现如今悬挂于外面,显然绝不是做熏被之用,为了让更多的香气弥漫开来。如果是嗜香者,一炉莫愁香已经是香道中的顶级配备了,又何必画蛇添足的再熏上两枚熏球呢? 除非,主人是想用能湮灭掉一切气味的莫愁香来掩盖房内的异味。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猛烈味道,需要在房内放置数块莫愁香来盖压呢? 我眯起眼睛凝视着莫愁香熏球,出于骨子里杀手的警醒,暗暗感觉其中定有古怪。眼向下望,大红绣金线的锦被华美的平铺在床上,给人一种新婚的感觉。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除了被子,这房间无有一丝存在女主人的迹象。来之前跟吴舫打听过他们兄弟的家族情况,似乎再无其他亲人,并且二人谁都未曾娶妻。 估计是我太敏感了,单凭一床艳美富丽的锦被就揣测房内另有女主人未免太过草率和异想天开,兴许仅仅是赶尸人的特殊癖好。若是追究起来,可说人人都有不足为外人理解和接受的怪癖,正因为人与人的各不相同,才使得这个世界更加的丰富多彩。 一边如此开导自己,一边继续审视着卧床的四周。我翻身一跃就上了床,以指关节敲打后墙,并没传出中空的声响,也就意味着墙内没有机关。 我甚不雅观的蹲在床上有些沮丧自己的一无所获,此时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夕阳的最后一抹艳色坠下去,清凉洁白的月光自窗外照射进来。 这座住宅因为风水的缘故,在白日里采光十分不好,哪怕外面是大晴天,房内也像是阴天的光景。可奇特的是,当暗夜到来之后,冰冷的月色照进来却显得格外透亮,再加上无情本身眼力过人,根本无需点燃烛火。 我把百无聊赖的目光再次投射到香薰球上,突然心中一动,暗骂自己一声笨蛋,急忙起身将两个小球摘下,跳下地一同放置在摆有凤形熏香炉的条案上。 先把熏香炉的盖子打开,拿出残存的那块莫愁香,另两个香薰球也照此来做,直到把三块莫愁香都取了出来。我又来到窗前,打开所有的窗户,以此来发散房内的莫愁香气。 这是个多么简单的办法啊,只要从炉内拿出莫愁香,它的香气就不会再四溢开来而被死死的封印在体内。再打开窗户通风透气,相信等莫愁香的味道完全散去,我就会嗅出这房内原本的味道。 秋日的夜晚,尤其是即将步入晚秋的夜晚,早已不复夏日的闷热,而是凉风习习送来丝丝冷意。随着窗户被打开,凉风在房内盘旋着逐渐带走那能够消人忧愁的莫愁香味。 真的有用吗?香起愁消,香消愁起,片刻的暖意救赎不了深邃入骨的忧伤。点燃一炉莫愁香,只是忧愁客企图暂时逃离现实的掩耳盗铃罢了。 很快的,香味逐渐消散而去,那珍贵的c千金难买的味道,就这样被我毫不爱惜的挥霍一空。隐隐的,另一种味道陡然从房间内升腾出来,即便是凉风都驱散不去。 倘若是司徒衍或者霍惊云在此,恐怕就要夺门而出哇哇大吐了,此乃一股腐朽的恶臭味,每吸入一口,都仿佛将五脏六腑都填满了臭泥的感觉,不吐不快。 是尸臭,而且凭借浓烈程度肯定不只一具,也肯定不是新尸。怪不得要用莫愁香来掩盖,否则这房间根本没法住人了。 我还好,常年的忍耐力终于在此刻派上用场了。无情的隐忍,自问即便是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的,我对自己这方面一向有信心。 于是我仔细的分辨着气味的根源,目光渐渐被锁定在那张棺材形状的大床上。 本来赶尸人家中有尸臭味并不出奇,因为他们日常接触的就是尸体。但是现在嗅到的气味,绝非是衣衫不小心沾染上的味道,我断定有不少死尸掩埋在赶尸人麻吉卡兄弟的住宅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牛头图腾 我一步一步朝着卧床走去,脚步再不复方才的轻快,仿佛那床上藏有多少肮脏恐怖的东西般。一想到自己刚刚从上面跃下来,我的胃就难以抑制的搐动起来。 勉强咽下口唾液向下压了压,我强忍着肆虐在空气中的那股熏人的腐臭味,打叠起精神寻找最终的源头所在。没错,气味的确是从床的方向散播出来的,只有那里的味道最浓烈。 我终于又一次靠近了卧床,抬手抓起床上的被褥一股脑的掀翻在地,露出木质结构的床铺。 没有了被褥的遮挡,整张床的外观更像棺材的模样。头部微微向上翘起,上宽下窄,一头大一头小。而床的底部与地面之间没有任何的空隙,就像是一口大箱子立在那里,不,应该说是口大棺材。 我的目光沿着棺材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了许久,竟未发现有接合的地方,难道是实心的?想到此我曲起手指在床面上敲了几下,奇怪的是竟未发出丝毫的声响。我诧异的低头细观,这棺材床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木料所制,敲击在上面犹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无情闯荡江湖数载,所闻所见也算广博,却不知世上还存在有如此古怪的木材。不死心的掏出回旋匕首,那刀鞘乃是金属所制,我重重的击打在床上,依然不发出任何响动。 难道是一整块实心木料?忙活了一头汗,一无所获的我不禁气馁的想到。但随即又打消了猜测,无论世上什么样的木料,也没可能散发出死人的腐臭味道,其内部肯定另有玄机。我摩挲着光滑平整的床面,心中哀叹若是无忧在此,定能瞧出其机关暗道的所在。 可无情只能如盲人摸象般的东摸摸西碰碰,完全找不到要领。清冷皎洁的月光自大开的窗户毫无妨碍的照射进来,在床面上投下淡白色圆圆的光影。 我下意识的抬头,遥望到窗外一轮圆盘状的明月。今日是八月十六,民间向来都有十五不圆十六圆的说法,而今年的中秋,十五十六的月亮都如转动的陀螺般圆满。 我无聊的瞪着床面上的月影,突然发觉在亮光的照耀下有符文显现,暗的地方则依然光秃秃一片。我急忙凝神细看,那是几个似是而非的苗文,给我的感觉就犹如当日听到易水寒口中吟诵着似是而非的苗语一般,既陌生又熟悉。 看来这些符文应该就是数千年前魔族通用的文字,在苗疆果然还留存着有关上古魔族的遗迹,真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魔语c魔文,这赶尸人兄弟居然全部掌握着,如若传扬出去恐怕会在三界六道内都会引起震荡。 上古魔族的文明就如同上古神族的文明一样,俱都被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了,如今天界和魔界所拥有的文明,乃是上古文明消逝后再创的文明。 所以这也是神族魔族再无顶级强者辈出的惨况的缘由,无数的上古典籍失传了,偶有那么一两部遗留下来的,也因着不通文字的限制,只能束之高阁作为镇界之宝。 原本,上古魔族与嫡系神族乃是共用于同一种文明,只因魔族也曾经是嫡系神族的一员,后来由于双方立场的不同,一部分神袛无奈之下叛逃出了神族另创了一界是为魔界,这些离开神族的嫡系神袛则自称为上古魔族。 魔君蚩尤惊才绝艳又自尊自傲,他联合族内十大巅峰高手一同创造出了震古烁今的魔族文明。于是为了日后好区分,属于天界的神族语言和文字就被称为神族文明,这两种文明也叫做初始文明。 当然由于一些被岁月掩盖住不明真相的原因,最初天地间的神族文明与魔族文明都一同随风消散了,现在天界魔界沿用着的,乃是后辈族人们重新创造的再创文明。 千百年来,数不清的修者们试图去研习上古魔文典籍中的内容,都在晦涩古朴的文字面前败下阵来。甚至还有人想到凡界的苗族人与魔族同根同源,于是掠夺了不少苗人打探。可谁知虽然苗文魔文乍看之下大同小异,其实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偶有不死心的修者悉心研习苗语,误打误撞的胡乱解析了上古典籍内的一两成内容,则修为突飞猛进一举问鼎当世巅峰强者之位。 这已足够其他修者的垂涎与觊觎,所以有段时间,苗人接连不断的失踪,闹得苗疆各村寨的苗人们不敢再单独出行,寨内不涉俗务的巫师们也都纷纷出世与众人共同守卫村寨。 如此对峙了许久,明里暗里交手无数次双方各有损伤,修者们见参悟典籍的进展不甚显著,也着实不想彻底得罪苗族巫师们,这才收手承诺不再骚扰苗人。 上面这些有的是易水寒说的,有的是今早无求道长说的,还有的是上次来苗疆时认识的一个老苗人朋友说的。将之串联起来,无情才终于搞清了当今三界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看来另两界的修者们对于凡界并非是完全轻视的,有着一定的忌惮。而深藏于人间的修者们,一旦被逼急了倾巢而出,想必连神魔也会头痛的吧。 想通了此节,我陡然间对自己生长的红尘有了更多的信心。人族自然也有属于人族的文明,只是尚未知晓现在所拥有的文明,究竟是初始文明还是再创文明呢? 但不管怎样,三界六道每一道都有它必然存在的意义与价值,本不该以卑贱强弱来区分。六道,应是各类生灵物种的划分,而不是等级的划分。 但是即便我对三界六道的前世今生都有了大致的了解,也解决不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因为怪异的棺材床上被月光映照出的上古魔文,无情也是一字不识。看着异常熟悉却不明含义的文字,有人会明白我此刻几乎要抓狂的心境吗? 我又掏出枚夜明珠,来照耀床上其他月光找不到的地方,竟又发现夜明珠的光亮根本无法使魔文现身。原来床上的魔文只是被月光映照出来的,其他光亮是不会现形的。 意识到这一点,我一眼扫到条案上放着的靶镜,拿了过来用它引领着月光向更多的方向曲折映照。 在凄寒的月光下,一个个魔文依次显现了出来,衬着悲凉的月色,显得既冷清又孤高。这种文字竟然是有情绪的,似乎包含了对于世俗法则天理人情的控诉,分外的桀骜不驯又带有卓然不群。 想到魔君蚩尤的遭遇以及现在的处境,我心中一阵酸楚,不知道易大哥此刻人在哪里,是在大江南北的寻找女娲的踪迹呢,还是在魔界招兵买马试图重整河山呢? 当整个心境都陷入到莫名的伤感中,我每再望见一个魔文,身体的某一处就陡然一凉。这是怎么回事?我被体内的凉意刺激得身形微颤,却如同着了魔般拿着靶镜变换出不同的角度,不由自主的继续看下一个字,再下一个字。 床上总共是三百六十一个魔文,我依次看下来,刚好在全身三百六十一个穴位上遍布了冷凝的凉意。 无情早已是修者的体质,可说是不畏寒暑,居然也禁受不住身体穴位内突然滋生出来的寒冷,浑身冻得连连颤抖着。我急忙调用起体内的正阳真气,缓缓分成三百六十一股,向着犹如被放置了玄冰的各处穴位催动而去。 本已经冻结住的穴位经过正阳的热气一烘,那股堪比万丈寒冰的凉意消散了大半,变成了带有秋季特有的凉爽感,顺着穴道流淌了出来,如同奔流不止的溪水般游走于周身上下,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任凭着这股子说不清是悲是喜是冷是凉的滋味充斥着全身,最后我勉强提起功力让它们循环了一个小周天,终于缓缓散入到奇经八脉之中。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所有滋味都消散无踪,我才从某种魔怔般的境界中醒来。 抬眼看看周围的世界,黑夜竟像白天般的纤毫毕现,就连眼前黑与白这两种世间最简单的色彩都无端变得生动起来。 自知胡闯乱撞下无论从心境上还是修为上都像是提升了一步,我拽起袖口擦拭下额头的汗水,暗道一声侥幸。若不是方才看到魔文后浮想联翩,心神无意中与魔族相连,恐怕也不会有此一番遭遇,还好是对身体有益无害的结果,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我突然心中一动,刚刚若然是个对魔族成见甚深的人看到,那是否会另有一番不同的下场呢?背心微微又生出了寒意,完全是被骇出来的,这魔咒单凭判断人的心境就能释放出不同应付的手段,那么施下符咒的人又该厉害到何种程度呢? 来不及细思恐极,我抬手向被三百六十一个魔文团团围住的一个牛头图案摸去。没错,方才就看到了,这是一个好似图腾样的图案,有些像牛头,但花纹和装饰要复杂得多。 肉眼看起来像是雕刻的一样有凹凸感,待我轻轻的摸上去,却一如其他地方的光滑无痕,真不知是怎样弄在上面的。 我手指无意识的沿着那图案的线条划动着,对牛角上的花纹很是好奇,乃是一种从未曾看到过的特殊纹路,绝不是苗族的特色花纹,也不是中原的花纹,很有些异域的味道。 我知道在苗疆的很多村寨里都会供奉类似这样的牛头图腾,但是其上的花纹与装饰都要与我现在看到的这个有很大的不同。 还有神情也是不同的,通常图腾是没有表情的,哪怕是以头颅来作为图腾,也是会绘制成毫无表情的样子。可眼前这个图腾,它的面部是狰狞扭曲的,像是在隐忍痛苦,又似在压抑仇恨。 有人见到过牛狰狞起来的模样吗?估计没人见到过,所以没见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到有多离奇多恐怖。 在我专注于研究花纹和表情的时候,牛头上的两只眼睛突然亮了,那图腾因着眼睛的神采,宛如活了般,惨红惨红的光芒狠狠的盯着我,仿佛随时都会暴起伤人。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木乃伊 我冷冷的看着与我对视着的牛头图腾,它的瞳孔内燃烧着火焰样的神采。难道无情就害怕了不成? 没在东瀛见识过百鬼夜行,没在血月结界遇到过西王母,我的确会被这图腾的狰狞恐怖骇上一跳,但相比曾经更加恐怖的见闻,此刻仅是一个画面的冲击力远远不够啊。 我有些好笑的继续看着它,任你被勾勒得再生动传神也到底是个死物啊,酒吞童子c阿修罗c夜叉c罗刹列举的哪一个不比眼前的牛头图腾更恐怖更凶悍呢?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这牛头的双目会喷火后,床上的三百六十一个魔文就消失不见了,干净得仿佛从不曾存在过。我有些惋惜的摩挲着空荡荡的床板,幸好方才将这些魔文的笔画及方位都牢牢的记在了脑海里,等回去再悉心研究好了。 再看看棺材床的四周,除了这个仍在恶狠狠的瞪着我的牛头,再无其他特异之处,我不禁有些沮丧。 又抬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死牛头,我心中突然冒起个捉弄它的顽皮念头,于是伸出食指与中指向着它泛红光的眼睛恶狠狠的插去。 指尖刚刚抵住牛头图腾的瞳孔处,耳边突然响起“咔咔”的机关声,一直没被我找到缝隙的棺材床就这样自行在我面前掀开了盖子。 一股较之方才更加浓郁的恶臭率先扑鼻而来,饶是无情有着超强的忍耐力,也终是承受不住,急忙将呼吸调整成了内息法。 现如今臭味的来源已然找到,我也没必要令自己遭罪继续用口鼻呼吸了。但还是被第一口味道呛到,暗呼倒霉的向后退了两步调息一番。 不得不说,如此恶臭若不用莫愁香来掩盖,这房内实在无法住人,除非他永远都放弃口鼻呼吸了。我缓了缓神,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朝着棺材内张望。 本以后会见到数十具堆积在一起烂可见骨的腐尸,谁知棺材内还算干净,只有一具尸首仰面朝天静静的躺在里面。 那尸体全身被布条紧紧的缠绕着,连面部也不例外,所以一时之间还看不出是男是女。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从被尸液染得昏黄斑斑的布条可知,原本用来裹尸的应该是白色的布条。 我愣愣的盯着这一具处理得十分怪异的尸体,与其叫做尸体不如说是干尸吧,看那些布条就绝非是近年之物。我推测这尸体没有千年也得有数百年了,因为我认得这种裹得严严实实的干尸,在异域,它有个专门的名字,就做木乃伊。 在无忧居曾与无忧小窗夜话时听他谈论过,距离华夏西南方向有一个古老的国家,他年轻时曾游历过那里。 他们那里会法术的人,不同于东方大部分地区的超凡脱俗,实行的是一种入世的修行,既不叫修者又不叫巫师而被称作祭司,法力最大的人则叫做法老,也就是那个国家皇权的主宰者。通常每一代的法老离世后,都会被下面的祭司们做成干尸来保存,也就是木乃伊。 要知道一具货真价实的木乃伊,其制作方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要为尸体举办一个仪式,而后就需要将尸身彻底的清洁一番。 其具体实施方法就是先刨开尸体将内脏剜出来,然后浸泡在一种特殊的盐水中七七四十九天,以图溶去肉身的油脂,洗去皮肤上的污垢。 四十九天后把尸体取出来晾干,在腔内填入各色的草药及香料,外面刀口处涂上树胶密封好。最后用白色的布条把尸体严密的包裹起来,这样永不腐朽的干尸木乃伊就制作完成了。 那个国家的祭司们会一种特殊的法术,在法老生魂刚刚消散c灵魂即将离体的时刻,他们会一同用法术将法老本该去往地府的灵魂继续禁锢在肉身内。然后再把生魂散去即为死亡的法老,做成木乃伊放在特殊的棺材里面保存,每一天都要对着他念诵咒法。 因为他们坚信,当木乃伊放置成百上千年以后,法力强大的法老会再次莅临人间。 不过这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最终法老是否真的会依靠木乃伊复活,似乎没有几个人等到过答案。所以无忧也并没有看到过,当日对我谈起时也全当是则奇闻怪谈,仅作为茶余饭后的闲侃罢了。 只是没想到昔日的闲谈竟会有机会亲眼得见,我一时间震撼得头脑里空白一片,浑不知自己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眼前的这具干尸的确是一具木乃伊,但是它属于未被保存完好的木乃伊,因为已经开始腐烂了。不知是否在当初制作的时候出现了差错,还是后来起了异变,总之这具木乃伊已经不具备永不腐烂的条件了,它正在慢慢的烂掉。 大腿已经残缺不全了,干涸的缺口处定然会散发出浓重的腐烂味道,幸好我已经闻不到了。 既然已经是年代久远的干尸了,为何还会腐烂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我进退不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木乃伊突然毫无预兆的坐了起来,隔着厚厚的布条,睁开了两只如同牛头图腾般冒着红光的眼睛。 我这一次真的是被吓到了,看着木乃伊陡然间放大在我面前的侧脸,我急忙一个后空翻远离它有丈许。无情剑也瞬间出离了剑鞘,一颗心脏在腔子内扑通扑通的乱跳。 不完全是害怕,无情自问不算是胆小的女子,当日在洛阳城外的夜啼岗内,也曾独自面对众鬼魂而面不改色,所以此番更多的是受到了惊吓。 一具本以为是死尸的木乃伊,一具已经开始腐烂了的干尸,突然在面前坐起来活动了,试问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受惊吧。 我紧紧的握着剑柄,以防木乃伊的下一步动作,谁知它并不理会我的存在,自顾自的翻身出了棺材,又将我好不容易打开的盖子合上,看到光秃秃的床铺愣了愣,随即娴熟的捡起散落于地的被褥开始铺床。 整件事进行到这里终于够格称得上恐怖了,一具通身裹满了缠尸布的干尸,在那里温柔细致的铺床,冷冷的月光照在它身上竟带有了一丝梦魇般的不真实。 在观察中我发现这具木乃伊是个女子,从她铺床的动作就能看出,其生前应该是个蕙质兰心的温柔女子,只不过如今的妩媚放在一具干尸的身上,只会令人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小片刻功夫,木乃伊就铺好了床,但见她掀开被子轻车熟路的钻进了被窝里,竟然还知道躺在床的里侧,将外面留出了好大一块空地。然后她红彤彤的眼睛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嘴部咕噜噜的似乎是发出了“睡觉c睡觉”这样的含糊不清的音节。 如果我的头发没被紧紧绾住的话,我想此刻它们会呈根根竖起的状态吧。她留的那一块睡觉的地方是给谁的?这个问题深深的困扰着我,满床大红的锦被又似乎一早就给出了答案,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的答案。 自从无情进了这间屋子,看到各种不伦不类的布置,就隐隐觉得还会存在着一个女主人,但是我随即又推翻了这个猜想,因为觉得不可思议。在见到这个女干尸自行从棺材内爬出来,利落的铺床上床就寝等动作,我终于意识到原来她就是这房内的女主人。 冷汗不受控制的自额头c发间汩汩冒了出来,难道说赶尸人麻吉卡兄弟每晚都会搂着女干尸睡觉不成?究竟是他们的胆子太大,还是我的胆子太小呢?如果我此刻去到另一个房间,是不是那里的床上也会有一具行将腐烂的木乃伊在等待着我呢? 这时候一个细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在进食的声音,很轻微,若非房内太过安静,旁人根本不易察觉。 我仗剑一步步向床边靠近,那木乃伊自打上了床就再无异动,但是声响却清晰的自她身上传出来。我用剑尖挑开她盖住全身的大红锦被偷眼向内观瞧,只见她本已腐烂的大腿处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条蟒蛇,正在津津有味的吮噬着。 蛇蛊?我拧起了眉头看着那条专心致志的蛇,蛊虫一向只听说是种在人身上,今次竟然有人种在了木乃伊的身上,莫非方才女尸的行动乃是受蛇蛊所控? 无情剑将被子挑起更大一块缺口,那蛇受到触动猛抬头恶狠狠的盯着我,精光四射的眼睛泄露出有修为的模样。原来是条蛇精,竟然敢以成了气候的蛇精为蛊,他们背后的那个毒巫果然是大手笔啊。 我索性一把撩开了被子,将整条蛇暴露在月光下,只见它身长不过两尺,通体呈青绿色,蛇身还有着黑褐色的纹路,一看便知乃是异种,显然是经过蛊制之后,连本体的颜色都发生了异变。 那蟒蛇吐着酱紫色的信子,舌尖处也有异于分成两个叉的寻常品种,而是分了三条叉。 蟒蛇的蛇信子上挂满了墨绿色的汁液,每舔一下木乃伊的大腿,其腐烂程度就更进一成,然后那蛇精再凑上去像人一样用上下唇来吮吸被它腐蚀了的烂肉。 也不知它以此为食究竟有何好处,总之看到我打扰了它的食性,用满怀敌意的目光凶悍的瞪着我,前半身直立起来,正是蛇类即将要攻击的前兆。 我面色古怪的看着这蛇精,就差没笑出声来,如果是那诡异的木乃伊,无情还有些怵头,但对象若是换成了一条蟒蛇,则身心都觉轻松了许多。 要知道无情除了棺材以外,打交道最多的就非蛇类莫属了。自从在七彩塔楼内与守鹤分食了大蛇妖蛇右卫门的妻子蛇骨婆,我的身体中就有了种万蛇避退的气味,眼前这区区一个小妖,还不能让无情放在眼里。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鸡冠蛇精 那条蛇精的三叉蛇信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般的吞吐着,我看得厌烦一个抖手将回旋匕首抛了出去,直奔那蛇头下七寸的地方。 蛇精人立而起的上半身灵活之极,看到匕首不慌不忙的猛一摆头,颈部在空中转了大半个圆圈,而后蛇头撞上回旋匕首无锋刃的那一边。二者相撞竟发出金铁相交的铿锵声,火花四溅中匕首借力打了个盘旋,再次飞回到我手中。 本来也没认为能对这蛇精一招致命,抛出匕首只不过想要看看它有多大的能为,未曾想这畜生竟能像个武功高手般的躲避,并且头颅硬度非凡不亚于削铁如泥的宝刀。 我犹在唏嘘着,蛇精却已被无情的试探激怒,大口一张对着我吐出一大片青紫色的毒雾。 哪怕无情已经是百毒不侵的体质,面对眼前明显是异种的蛇精也不敢托大,所以早有防备的暗自从怀内掏出样物事在手。此刻看到毒雾来袭,急忙一扬手展开一块莹绿色闪着宝光的东西遮挡在身前。 这块乃是当日与守鹤分食蛇骨婆时自她身上剥下的蛇皮,那东西既光滑又坚韧还水火不侵,端的是件宝物,于是被无情从七彩塔楼中带了一部分出来。后来在回返中原的船上,水路漫漫闲极无聊,我找易水寒相商用蛇皮做了几样东西出来。 一件蛇皮背心,现如今穿在了司徒衍的身上,如此纵然是相隔万里无情也能心下稍安。一个蛇皮刀鞘,用它来搭配易水寒手中那把自来没有刀鞘的妖刀村正。一双蛇皮手套,是为温子曦准备的,他经常要采集草药,有了这样一双手套,即便是采到毒草也不至损伤到身体。 这些都是无情拙劣的手工缝制出来的,虽不擅女红,但经常出门在外行走,简单的缝补还是会的。只是做工十分粗糙不甚美观,好在都不是为了装饰的,实用就够了。 最后还剩下那么一块蛇皮,我实在想象不出要做点什么,就始终收藏在包袱里,此次苗疆之行也被我有备无患的带了出来,冥冥中总觉得会派上用场。 果然,今次就用上了,我将蛇皮展开隔在身前,刚好挡住那蛇精口中喷出的毒雾。由于被蛇皮遮着,我看不到前面的情形,耳中只听到兹兹的声音。 再过一会儿,手中的蛇皮开始冒烟,仿佛融化了般的逐渐在缩小。我忙不迭的松手任着它萎顿于地,不一会儿功夫就化为了一滩汁液。 好厉害的毒雾啊!我心中凛然生畏,这蛇精口中的毒液竟能将蛇骨婆的外皮化为脓水,那么若是方才无情一个不小心沾染在身,此刻恐怕也难逃厄运了。 其实所谓的百毒不侵仅仅是针对一般毒物而言的,如若遇到天地间的剧毒之物,别说无情,就是巅峰修者也难以抵抗。这就是为什么苗疆的毒巫会受到各色修者的忌惮,他们制的蛊毒一旦种在身上当真是神鬼难逃。 直到此刻,我才对眼前的蛇精以及蛊毒生出郑重待之的心态,无情已经失去了作为修者而无剧毒物的优越感,因为天下间本就没有不惧任何毒物的体质,所谓的不惧,只是由于没碰到更毒的。 那蛇精一下子喷出这许多毒液,饶是有修为在身也不免一阵虚弱,我趁此良机一摆无情剑向着它白亮的腹部刺去。蛇精一个大趴身避了过去,但它到底是个兽类而非武林高手,躲得过虚招则躲不过实招,被我回剑反削在蛇背上发出似方才般的刀剑相交的声响。 由于我在无情剑上灌注了体内的真气,故虽斩不断蛇精坚硬至极的身体,却令它承受了很大力量的轰击,那滋味也并不好受,它口中发出“咝咝”的惨叫。 我左手的回旋匕首顺势而上在它的侧腹部划开一道伤口,湛蓝色的血液顿时流淌了出来,将木乃伊裹身的白色布条也沾染上了蓝液。 蛇精的腹部果然是软肋,我正要穷追猛打,那畜生急抬头自口中射出一股利箭般的毒液,直奔我面门而来。我虽惊不乱,一个闪身向后便倒,堪堪躲开了毒液的偷袭。 蛇精此番是动了真怒,它再一次人立而起,喉咙处嘟囔着含糊不清的音节,竟有点类似于鸡鸣,却听不大真切。其青绿色泛着鳞光的蛇头上慢慢长出一个如鸡冠子状鲜红鲜红的东西。 鸡冠蛇?我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此乃蛇中之王,是天地间至毒之物中的一种,哪怕是神魔中了它的毒也无药可解。 难怪不怕食用了蛇骨婆后万蛇退避的无情,毒液更能将蛇骨婆的皮囊毁于一旦,原来它是王者的身份,单论毒性恐怕蛇右卫门夫妇都要对它俯首称臣。 蛇精的整个身子都从木乃伊那里游曳出来,三个叉的蛇信子突然径直着朝我刺来。无情早就在提防着这条与众不同的信子,此刻见了忙挺长剑拨挡。 那信子犹如一柄软剑亦或是一条长鞭,与我坚硬锋利的无情剑缠斗,三条叉的尖部每一触碰到剑身,我的手臂就有种酥麻的感觉。 暗自道了一声不妙,我急忙撤剑查看,只见手腕处多了一道青紫色的痕迹,并且在逐渐向着小臂延展。中毒了?我骇然的望着露出得色的蛇精。是的,我竟然在一条蟒蛇的脸上看到了得意,这畜生既然能露出如此拟人化的神情,想必离化为人形也不远了吧。 我默默运功把蔓延到小臂的毒气逼回手腕处,左手手指连点,将右手手腕的穴道一一封闭住,这样能暂时阻止毒气上涌,等离开这里后再想法子驱毒吧。 蛇精可容不得我喘息,一张口蛇信子再次来袭,这次无情谨记教训,不敢再手握长剑抵挡,只好把回旋匕首祭出,隔空操控着它与信子斗个不休。匕首在我脱手之前,已经灌注了一身的正阳真气,蛇类属性为阴,我自然要调动体内的阳气来争斗。 于是回旋匕首的通身被我体内的阳气充斥得整个发出红彤彤的光芒,犹如个小火轮般向着蛇精飘忽而去。蛇精见了急忙将信子收回口内,腮部一鼓使头部呈现出一个扇形,身子一飘也飞了起来。 按常理来说,像鸡冠蛇这种修为的妖精,若想飞翔还差些火候。尘世里大多有修为的生灵,都是借助祭炼法宝器物来飞行的,否则自行很难修炼到平地飞升的地步。除非生灵本身就拥有飞翔的能力,比如禽类或是飞虫类。 蛇类是不会飞行的,这是大部分凡人对于它们的认知。当然其中也有例外,比如眼前这条飞舞得穿花绕树般自在的鸡冠蛇。无论它是否能修成精怪,其本体始终就具有飞翔的能力,这是它这一类蛇与生俱来的身体优势,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捕捉到这条蛇精回去拿给温子曦看。他近来也开始研究毒物了,也正是他曾告诉无情,世间唯一会飞翔的蛇类,就是这蛇中的王者鸡冠蛇。 我知道他现在肯钻研毒物都是为了能够帮到我,还偏偏否认不想给我增加负担。反倒振振有词的说毒物能害人也能救人,就看人怎么去用,所以与医术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鸡冠蛇的身体就是一件武器,它只需小心的保护好自己柔弱的腹部,单靠硬碰硬就足以和我的回旋匕首抗衡。但是它似乎忽略了一点,如今匕首上都是纯阳的真气,撞上它极阴的体质,光是那股如火烧般的炙热感就够它受的了。 论起来,鸡冠蛇被奉为蛇类王者只是因其毒性过剧而已,而放眼修炼界,则是以功力称雄的。当然如果毒性过人也可以弥补功力的不足,可一旦毒性被抑制,最终见真章的还得依靠真实的修为。 所以本身修为远远比不上蛇骨婆c蛇右卫门的鸡冠蛇,只能称之为蛇精,距离妖的境界还有好远好远的路途。 当然同样是精怪,它的战斗力显然比夜啼岗内的何首乌精要凶悍太多了。主要也取决于物种本身的属性,像何首乌精这种草木成精的生灵,由于其本身就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故成精之后仅仅是突出了本体药用价值罢了。 鸡冠蛇则不同,这类生灵的凶悍是其生命的本能,加之身怀剧毒和会飞翔,哪怕没有修炼成精对付起来也不那么容易。 不过我看眼前这鸡冠蛇的体型纤细,其体内的修为显然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修炼而成的,很有可能是被它的主人强行灌注或者用药物提升的。这种方法不是不可取,但是并不稳固,在同级别的战斗中绝对比不上对方辛辛苦苦自行修炼出来的功力。 于是鸡冠蛇精吃过了回旋匕首的苦头,终于不敢再用强悍的身体来对撞了,它在空中飞翔的速度还是挺惊人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把操控着匕首封杀它的我累得够呛。 而右手腕处的麻痒之感也越发的强烈起来,我现在不能动用体内过多的真气,生怕一个控制不好会使毒气上涌,一旦进入到心脏,那可真是无药可救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无情既然中了剧毒,则应该速战速决才是,拖延下去对自己绝无好处。虽然还有很多事没有查探清楚,但眼下显然保住性命更加重要。我一举将星辰石也召唤了出来,前后夹击这鸡冠蛇精。 如此大费周章的施为,仅仅是为了对付一条小小的蛇精,熟悉无情的人看到定然会哑然失笑我的大材小用。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这蛇精既歹毒又刁钻,还总是冷不防的喷射毒液,房间又过于狭小不便施展,不把所有法宝祭出还真不好对付它。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搜魂术 我本意是想把二十八星宿全部召唤出来,可是一来房间内空间狭小施展不开,二来呢突然灵机一动想到自古用兵贵精不贵多,只需朱雀七宿就足够了。 要知道很多猛禽都是蛇类的天敌,它们专门以蛇为食,尖利的喙和爪子都可以轻易撕裂蛇的身体。朱雀者,乃是四象中守护南方的神鸟,用朱雀来对付蛇精,想必能收到奇效。 想到就做,星辰石在空中排列成朱雀神鸟的形状,上面绘制的星象符号在月色下闪闪发亮,故使得排列出来的神鸟形象又多了几分圣洁和传神。 早已与我心神想通的星辰石,无需浪费多少功力,就能够按照我的心意去做。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它们也是有生命的,因为在攻击的过程中,它们总是能给予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就像此刻的神鸟朱雀,我还未有进一步的指示,它刚刚组建成形就迫不及待的向着鸡冠蛇精扑了过去,真的宛如活物一般。 也许是出于物种本身的相生相克,蛇精见了,半悬空打了个激灵,哀哀的嘶叫着竟然连打照面的勇气都没有,“嗖”的一声就要从大开的窗户那里逃走。 谁知它快,朱雀比它更快,翅膀仅仅忽闪了半下就挡在蛇精近前,那蛇精收势不及差点将头撞在朱雀身上,急忙向左滑行正要往回撤,朱雀尖尖的喙已经狠狠的啄了下来,正啄在蛇精的后颈处。 说也奇怪,本来刀枪不入的蛇精立时被朱雀啄了个皮开肉绽,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觉得自己没有再操控下去的必要,完全靠星辰石自己的发挥就能制敌。在不知不觉中,随着无情功力的逐渐提升,星辰石的功效也越来越多,已渐渐成长为了类似妖刀村正那种拥有自主意识的法宝。 我一边欣慰的看着在空中大显神通的朱雀神鸟,一边默运真气想要把毒素逼出体外。但鸡冠蛇的蛇毒并非寻常毒物,一旦进入人体则很难排出,所以弄得满头大汗也是毫无进展。 而此刻空中的战役即将结束,朱雀以压倒性的优势将蛇精克制得毫无招架之力,它东啄一下西啄一下,不一会儿就把鸡冠蛇精啄得遍体鳞伤c惨不忍睹。半空中不时的洒落下湛蓝湛蓝的血液,蛇精数次想要喷射毒液,都被朱雀抢先一翅膀扇了个头晕脑胀。 “睡觉c睡觉”正在紧要关头,床上又传出了似人非人的模糊语言,紧接着木乃伊再次坐了起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蛇精刚刚露出怯意,木乃伊又动了起来。自看到鸡冠蛇精作为蛇蛊存在于木乃伊的身体内,我就认为是蛊毒的作用才使得木乃伊能够自行活动,以及铺床c上床睡觉等动作。现如今蛇蛊已经脱离了她的身体,怎么仍然能够活动呢? 房间内有了朱雀鸟为伴,我心下稍安,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具木乃伊,只见她坐起后抚摸着自己那条腐烂得快要断掉了的大腿,“疼c疼”含糊不清的语言从她头颅内传了出来。 听到那个疼字,我心中莫名的产生了几丝同情,无论她变成木乃伊后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就她本体而言,始终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从昨日到现在短短的两日间,我开始无比的憎恨那些用死者的尸体做文章的修者们。更听说过有的地方,为了拥有更多的僵尸类打手,不断的去杀死活人来补充。 木乃伊忧伤的摸着大腿,若是不计较形象单看动作,应该是一个很优雅的女子行为,她的举手投足都自有一股妩媚在其中,只不过因着是具干尸,旁者观之只觉惊骇一时间还体会不到更多。 我靠近床沿,侧坐在床边看着她,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当日无忧讲述的没错,那么木乃伊的体内应该留有两条魂,也就是灵魂和觉魂。觉魂是所有尸体都拥有的,而灵魂则是被强行禁锢在肉身内的。 无情未学过专门应对魂魄的术法,所以要想牵引尸体内的陷入沉睡状态的觉魂不那么容易。可是灵魂不同,它就相当于外界的鬼魂,若是具有了一定修为的话,是能够与其进行意识交流的。 我抬起未中毒的左手掌放在木乃伊的额头上,有一种古老的术法叫做“搜魂术”,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归隐前用传音入密的方式传授给我的。 他说:“我走了,这术法对于安倍家族无甚大用,为了不至于失传,且传授给你吧。” 他说:“我也不知道究竟有何用途,只是曾经在一本你们华夏的古籍上看到过,想着兴许有用就记了下来。” 他说:“我安倍晴明一生都是与魂体打交道,可这搜魂术却从不曾动用过,心下未免有些遗憾,希望你终有一日能够用到,也算了却了我的心愿。” 他说:“我能感觉的到,你体内的魂能十分的强大,却不知被什么术法强行掩盖住了,我相信如果你能参悟出搜魂术的威力,或许也会对你自身的魂能有帮助。” 搜魂术,只是一个名字,一段前后词不达意的口诀和运功方法。安倍晴明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运用,因为他始终不曾用到过。而此刻的我看到这个忧伤优雅的木乃伊,脑海中突然就想到了这个术法。 不是我终于参详出了这术法,而是出于一种心血来潮似的冲动。我一直在想,既然安倍晴明肯传授给我,自然有他的用意在其内,我不能因为这术法没人用过就望而却步。 无情在修炼一途上,始终是在误打误撞的前进,没人能时刻指点我,我也没有任何的门派和功法,完全都是凭自行摸索和领悟。我想纵然有易水寒那样的高人陪伴在我身边,他也不敢擅自指点无情的修行吧。 我走的,是一条没有师父c没有功法的充,满了荆棘的道路。但是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够把从别人那里获得的术法都融会贯通于一体,再结合自己本身创造出来的术法,是不是就能成为一部崭新的功法呢? 比如安倍星罗教我的“术”,易水寒教我的“画地为牢”,以及这个从未动用过的“搜魂术”等等,所以眼前既然有个锻炼的机会,我岂能因为怕有变故或危险就放弃施展呢? 我觉得某些事情,有时候还是需要依靠冲动去解决的,就如同爱情本身,爱上一个人的瞬间,难道不算是一种冲动吗? 人不是傀儡,不可能永远都清醒理智,不可能凡事都左思右想,冲动是支配我们向前的动力,当然也有时候冲动的结果是苦涩的,那又另当别论了。 时间已容不得我再三思索,想到便做,一向都是无情的处事原则。我的掌心轻轻的抵住木乃伊额头的眉心处,口中低低的诵起了那段咒语。随着一个个音节被我念出来,体内的真气也按照术法指示的运功方式来运转。 渐渐地,我感觉到身体里有一团云朵样的真气慢慢上升到脑海内,将整个头颅填充得鼓涨涨的,继而所有的记忆都犹如隔了一层轻纱薄雾般变得朦胧起来。 不,不该是这样的。我试图继续凝聚真气把脑海内柳絮状的东西驱散开来,却发现其他地方的真气呈涣散的状态,很难再凝聚。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我心底不免有些发慌,急忙尽全力调动真气,依然还是毫无用处。感受着体内溃不成军的真气,我急中生智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由于无情可以任意吸纳天地间各种能量的变态体质,故在我的身体内各种真气共存也是十分的驳杂。 每逢要运行真气的时候,我就将它们笼统的凝聚在一起,而向外输出的时候则全凭心情。比如说我曾将单独一种能量分别灌注在星辰石和回旋匕首上,这是一种摸索中的突破。 那么现在,当体内所有真气都凝聚不起来的时候,是否可以只单一的先凝聚一两种呢?这个福至心灵般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实施,我试着开始调动体内的至阳之气,虽然很费力,虽然不甚娴熟,但到底还是聚拢了起来。 于是我又开始调动至阴之气,这个更难,因为在保持住现有的一种真气的情形下,再聚拢另一个,那份小心翼翼与提心吊胆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沉浸在体内的世界中,早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忽觉有两团精纯的真气分别升腾在两边的胸腔里,一阴一阳,也是世间最本质的能量。 这样并不算完,我慢慢引导着两种真气向各自靠近,然后自然圆转为一体。不是融合,是圆转,就像黑白太极图那样。我想如果真气也能似图形般表达的话,此刻停留在我胸口处的,应该就是一个太极球。 我缓缓催动着太极球向上c再向上,一直往被塞满了柳絮状真气的脑海推动。这又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因为脑海早已让那些絮状真气填充得满满当当,若要再填充只得硬挤进去。 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有整个胸腔那么大的太极球挤入脑海内的时候,头颅被涨得生疼,双耳嗡嗡作响,连瞳孔都觉得快要脱离了眼眶。 继续念动咒语和运转心法,太极球在脑海内一阵剧烈波动,随即轰隆一声炸开了。伴随着毫无预兆的真气爆炸,我两边的太阳穴针扎一样的刺痛,整个脑海犹如脑鸣一般噪声不停,似乎所有的记忆都不复存在了。 我是谁?谁是我? 紧接着喉头一甜,眼前一黑。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记忆片段 体内至真至阳两股真气自然圆转到了一处后,我刚刚把它们挤入充满着柳絮状杂种真气的脑海内,它们就轰然爆炸开来。 在约莫有半炷香的光景,我都处于失明c失聪和失忆的状态,说不担心害怕肯定是假的,但既然选择了运转这个古老的c甚至是无人动用过的“搜魂术”,那么无论面临到怎样的后果都要敢于承担。 这样子放手一搏隐然已经有了赌博的意味,虽然无情一再强调自己不是赌徒,却总是被命运推动到一场又一场的赌局中,而几乎每一场,都是攸关性命的生死豪赌。 说是选择,但我其实真的没得选,性格里的执拗总会在关键时刻做出最固执的决定。我当然知道在方才放手走掉是息事宁人护功保命的最佳办法,可是在明知道有线索可查的情形下因为小心谨慎而放弃,那么以后的岁月里无情非但会遗憾更会看不起自己。 所以我没的选择,每逢这样的时刻只要将心意交托给体内升腾而起的冲动就是了,哪怕它是错的,哪怕误入了歧途,却都令我有一种我在有血有肉的活着并不是个傀儡的充实感。 原来人生还会有冲动,这感觉真的很美妙。当生命被生活折腾得犹如一口枯井一潭死水的时候,冲动感也许就是人生驿站中最后的疯狂。当大家都在为了活着而活着的时候,冲动感才是激发我们为了生活而活着的源泉。 冲动是魔鬼,但也是天使,就看你能否收放自如的拥有它c支配它。 而此刻我首先体验到的是,冲动果然是魔鬼。失明c失聪c失忆,三选一你会选哪一个?我不幸的是全部都中,在那一刻,无边无沿的恐慌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如潮水般淹没了我。 哪怕事先在大酉观的厢房内有过自行关闭感官的体验,也曾感悟到即便是丧失了一些感官,无情依然能够真实的接触到这个世界,甚至与天地靠得更近。可那到底只是一种假设,一旦真的面临到如此的境况,我发现原来自己与无忧苏叶秋他们的脆弱都一样,心中最初升腾而出的唯有四个字,万念俱灰。 后来我才明白我与他们是不同的,无情心底最在意的,不是失明,更不是失聪,而是失去了灵魂深处那段有关于温子曦或者说是有关于温暖和幸福的那部分记忆。 当然眼下的我还来不及深想,只知道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了,最重要的是脑袋和心底甚至是魂魄都空落落的没个着处。短暂的三失,却仿佛流逝了许多许多年。都说一眼万年,在无情生命的此一刻,亦已抵得千万年。 随着视觉与听觉的逐渐恢复,我心下稍安,却依然无法弥补对于心底空寂感的恐慌。然后空无一物的脑海内似乎有个内核在微弱的运转着,一点点加快,再加快。 终于那内核有液体渗出,我甚至能感应得到坠落于心湖的“滴答”声,于是真的有如是水滴石穿,庞大的记忆在惊吓过后又带着强烈的惊喜回归脑海心田。 我欣喜若狂的接纳着,小心翼翼的梳理着,有些东西唯有失去过才显得弥足珍贵。当所有的记忆重新归回至脑海,我发现以往的回忆愈发的清晰,每一天中哪怕一件微不足道早已遗忘了的些微小事也都一一浮现在心头。 搜魂术,原来不单单只是搜取旁人的灵魂记忆,率先要搜取的是自己灵魂深处的记忆。每个人的记忆量都非常的庞大,也正是因着庞大,我们会自行忽略和遗忘掉不重要的小事,而把刻骨铭心的大事记得异常牢靠。 可那些被忽略被遗忘的记忆也是记忆,因为它们也曾真实的发生过,所以虽然被头脑丢弃掉了,但它们却一直存在于灵魂内,在那里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永生不灭。搜魂术的作用,也许就是将这些被抛弃的无用记忆再次显现出来。 固执如我,终于在重拾记忆的此刻产生了后悔的情绪。过往那些或刻意或强行遗忘的记忆,以一种异常清晰的姿态霸道的占据在心头。 五岁,甚至更早以前的记忆,每一次饿得死去活来的煎熬,每一次受人辱骂踢打的疼痛,馊臭污秽食物的滋味,人血馒头的腥味,以及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对于生存的绝望。哦,有多久不曾回味过了,我以为它们早已腐烂在了记忆的最深处,却在今日毫无防备的冒了出来。 还有被师父带回恩济斋后训练的日子,野兽c鲜血c死亡,是的,五岁后的我就此远离了饥饿,但鲜血却终生如影随形。如果有人让我在挨饿和杀人之间选择一样,我想即使过了二十年,无情的选择依然是杀人c杀人。 当然还有楚爷,记忆中怎会没有楚爷的身影呢?四年前被他在斋内一眼选中的情景,第一次踏入沁梅轩的情景,初夜的疼痛,婉转承欢的麻木,自暴自弃的心境。诸般情绪皆纷至沓来,种种场景是如此的历历在目,也是如此的措不及防。 我的心在胸腔内一阵绞痛,还在运着功的心神在情绪的极度震荡中竟然产生了将要走火入魔的前兆,我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平心静气抱元守一,将身心都放松下来。想要什么都不想是不可能了,因为此时的记忆太多太杂,根本没有办法不去想。 那么,既然一定要想,不如换个思路想点眼前的事情好了,比如连番给我造成惊吓和意外的“搜魂术”。 既然记忆是永生不灭的,无论生生死死六道轮回过多少世,拥有过多少个躯壳和身份,其实本质的灵魂只有一个,每一世的庞大记忆都被牢牢的篆刻在了那唯一的灵魂上。 那么是不是说,当修为有一天足够强大的时候,再来运转“搜魂术”就可以把自己每一世轮回的记忆都捡拾上心头呢? 由于念头转换的及时,即将要入魔的身心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在继续梳理回忆的过程中,我又赫然发现记忆里似乎多了几个不同于以往的片段,是完全陌生的,无情二十五年生命里更不曾经历过的片段。 有的是一片广袤的红天黑地,就像是血月结界中的那样。但我又清晰的知道那里并不是血月结界,因为它广袤却不空旷。各色奇花异草竞相开放着,各种珍奇野兽相互嬉戏着,天空中飞舞着七彩缤纷的禽类,放眼望去天地间回荡着一片和谐融洽的生机。 还有一个片段是血流成河,到处都是血肉横飞c支离破碎的尸块,天地间喊杀声一片,想要仔细辨认却始终听不分明。 最后一个片段既不是场景也不是画面,而是一双眼睛,一双饱含了无尽的情意和哀伤的眼睛,一双仅仅看一眼就发觉内心酸楚难当的眼睛。 这三个片段就伴随着我失而复得的记忆,突兀的存在于脑海内,我确定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却能从陌生的片段中分别滋生出三种感同身受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不属于我的东西为何会存在于我的魂魄深处?刚刚感应到脑海中的内核无疑就是灵魂内属于记忆的凝聚点,因着“搜魂术”这门古老术法的运转,竟从内核里渗出了陌生的讯息。 莫非真的是某一世轮回的记忆?我苦苦思索着,却又自我否定着。如若真是前世的记忆,怎么可能只是支离破碎的三个片段呢,况且无情此刻的修为仍然浅显得很,我并不认为自己具备了开启前世记忆的能力。 难道我的身体内真的隐藏着巨大的秘密?陌生的记忆片段到底是属于无情的某一世轮回的,还是另有隐情?是谁?究竟是谁在我的魂魄乃至我的身体上做了手脚? 想及此我突然心底一片冰凉,从小到大,能够于不知不觉间对无情下手的人屈指可数。在这一刻,我不敢想那个人的名字,不敢想。只是心底在咆哮着发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间有太多的为什么。正如我眼前的木乃伊,如果它泉下有知的话,恐怕也要哀嚎一句为什么。 我即便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也没有忘了施展“搜魂术”的初衷。所以当我灵魂内的记忆再次回归于脑海的时候,我立时敏感的察觉到对面木乃伊体内的灵魂似有所感。 这是属于魂魄与魂魄之间的牵引与波动,既神奇又微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于是继续默念咒语,体内的阴阳真气应运而生,只是此次它们汇聚为黑白交织的一条线向着魂魄席卷而去。 当我感受到黑白线条的其中一头插入到我的魂魄深处,我运功将另一头逼出体外直插入对面木乃伊的体内。 现如今我体内的阴阳真气凝聚为一条黑白交织而成的线条,而我的魂能正是凭借着线条延展至木乃伊的体内,来进行对她灵魂的测探和感应。也就是说阴阳线条的两端分别连接着我和木乃伊的魂魄,以阴阳作为媒介来感应对方。 不过所谓感应仅是单方面的,只有我去感知对方,而对方却不能因此来感知无情,哪怕功力比无情深厚也不可能。当然对方如果修为强大的话,无情也无法轻易的将阴阳真气插入到她灵魂深处。 其实那日在夜啼岗内遇到竹语的鬼魂时,由于交流不畅我就已经想过用“搜魂术”,但是假如对方修为平庸甚至低微的话,强行开启搜魂术非但无有效果,还能损伤对方的魂能,从而造成记忆彻底丢失或者错乱的状况。 一起都是依靠修为说话的,没有实力则寸步难行。眼前的木乃伊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但我可以微弱的感觉到她内里被封闭住的灵魂的魂能十分强大。 也许没有蛇精蛊的压迫,假以时日她真的能凭借异国那古老的术法重返人间也说不定。不过到时候就不知起死回生的是她自己还是如尸魔般乃是另一条崭新的生命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金字塔 连接着我魂魄的阴阳真气上沾染着我的魂能,凝聚成线条在木乃伊体内窥探着。即使是顺利的进入到了她体内,还是潜在有很多的危险。 比如万一她灵魂上的魂能若比无情的强大太多,我会受到来自她魂体的反噬而最终伤损到自己的魂体。 要知道世间最严重的伤害不是出于,乃是源自魂魄。那种创伤一旦形成药石无医,若想恢复需得很久很久。 幸好此次冒险无情还是有几分运气在里面,木乃伊的魂能虽强大,但目前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她似乎已经放弃了自己,就犹如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委委屈屈的缩在身体里。 她活着的时候难道不是个法力强大的修者吗?为何表现出来的毫无霸气,都是柔弱的一面,而魂能却格外的强大呢? 就我所知,只有卓越的修者才会在死后被制成木乃伊存放,为的是期待他们通过秘制的咒术多年后再临凡尘。否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试问谁会费劲心力去制作和守候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呢? 当然也有例外,除非是亲人或者恋人。但是,世间又有哪一个心肠刚硬的亲人恋人舍得折腾心爱女子的遗体呢? 木乃伊无论能否复活一个人,都是有违世间法则不见容于天地的邪术,相信不管是死者还是活着的亲人,都宁可她平静的死去也不愿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再次归来吧? 在体验搜魂术的过程中,我再一次发现魂能是一个比意识流更直观也更具体的东西。上次使用还要追溯到东瀛的七星灯大阵内,无情曾借助分身术的因由将魂魄入侵到了月神月读命的体内,然后就看到了独属于他和姐姐天照大神的回忆之城。 这个先例虽然有一部分月读命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但也能从侧面展现出所谓魂能的力量,意识流只能支配修者之间的沟通交流,而通过魂能获取记忆则可以如同精神影像般的把某些事情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它所收获的讯息会更全面更生动,也更独特,就像是在看戏一样。 此刻的我也确实是在看一场大戏,女主人公不仅温婉优雅还美丽非凡,我猜想她定然就是眼前这个木乃伊女子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穿着打扮都带有异域风情的女主人公,而是由漫天黄土堆积而成的沙漠。不知怎的,看见这片黄沙我脑海中竟突然闪现出风影之的寂沙洲,也许是因为那个名字吧,寂寞沙洲。 沙洲自然都是寂寞的,带有着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凄寒。而沙漠也是寂寞的,因为它更浩大更广阔。所不同者,此时我看到的沙漠是炎热的,太阳毒辣的当头照耀着,映射得漫天的黄沙都闪着光芒,放眼望去就犹如是一片黄金碎屑铺就的沙海。 无情也曾在西域看到过广袤无垠的沙漠,但不知怎的,就是感觉与眼前这片沙漠大不相同,仿佛这里的沙漠是有生命的,是有情绪的,四处都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气息。受到整个大环境的感染,我的心情也愈发的沉重起来, 我伸出手想要捧起一把细沙,手指却毫无障碍的穿透了这片沙海。哦,我又忘记了,在木乃伊女子的回忆里,我是虚无的魂体,是不存在的。我无法介入到这场大戏中,只能冷眼旁观的感知着。 但是奇怪的是,我虽然不能触碰到回忆内的一草一木,却依然能够受到回忆的感染。比如它气温的炎热,比如天地间流淌着的哀伤。 也许因为这是属于木乃伊的记忆吧,我所能把握到的感受,其实都是女子魂能内的情绪。所以刚刚见到波澜壮阔的沙海,心底就油然冒出来三个字,撒哈拉,想必就是这片沙漠的名字吧。 场景在变幻,转眼间一座座古怪的建筑出现在我眼前。远远看去像是个三角形的类似于塔楼样的建筑,下宽上尖,勾股构成的尖角朝上,弦朝下紧紧连着沙地。 我绕着其中一个三角形走了一圈,发现它的整个底座其实是正方形的,塔身一共有四个面,每一面都是一个由勾股弦组成的三角形。所以它的外观看似是由四个三角形构成四棱建筑,粗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形。 整个外墙都是用石头垒成的,石块与石块之间似乎没有任何的粘合物,却看起来坚固又结实,真不知道是如何构建起来的。 如果无忧能够看到这景象,一定会非常的熟悉吧。得益于他的经历,我一看到这样奇怪的建筑,就知道是他曾描述过的那个拥有木乃伊的国家所特有的建筑。 没错,这里正是无忧年轻时游历过的那个古老的国家,也是木乃伊的故乡,坐落于中土的西南方向,一个连无忧也不晓得叫什么名字的国家。但是他给这样的建筑起了个贴切的名字,叫做金字塔。 不得不说这名字起得很形象,第一眼看去真的很像一个“金”字,而且它的颜色是黄色的,被阳光投射成闪闪发光的金黄色,就像是黄金铸就的,还散发出一股凛然神圣的气息。 如此宏伟的建筑不知情的人定会认为是相当于道观庙宇之类的信仰场所吧,其实不然,大费周章搭建而成的一个个金字塔乃是一座座陵墓,里面存放着历代法老们被制成了木乃伊的尸身。 自从亲眼看到木乃伊,乃至现今又亲眼得见矗立于沙海中的金字塔后,我总觉得,无忧和这个遥远的国度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 无忧是何许人也,在他双腿完好无损之时,曾叱咤江湖经年,当然也树下了数不尽的仇敌。他不是无所事事四处游学的书生温子曦,他与无情同为身不由己的人,不太可能会跋山涉水到如此偏远陌生的国度。 所以我不相信他曾经仅仅是单纯的去往那里游历,他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也一定是因着某种特殊的契机才会有此一行。 不过即便是意识到无忧有隐瞒我的事情,我也并不觉得难过,每个人都有不想或不愿提及的过往,无情首先就做不到绝对坦白,又何必要求别人呢? 以己度人,我完全理解那种心境和感受,不能说是刻意隐瞒,而是很多事宁愿放在心底任它或发芽或腐烂,却终究无法宣之于口与人分享。 我把手放到金字塔塔身的石墙上,却毫无意外的感觉不到来自石块的触感,到底只是一段虚幻的回忆啊,再感同身受也仅是情绪上的,真实的情景是,我是虚的,景象也是虚的,唯有回忆是实的。 在这个建有奇特金字塔形状陵墓的国度,他们信奉的不是今生,而是来世。他们不晓得有六道轮回,只知道人族生存着的人间道和死去后的地狱道,他们叫做凡界和冥界。 他们认为人的一生只是短暂的停留,而死亡才是永恒的存在。于是有钱有势的人纷纷在自己生前就竞相建造金字塔,将内部打造得奢华无比,专门为了死后来尽情享受。 当然这只是他们认知的狭隘与偏差,死亡绝非是永恒存在的形态,只要六道轮回尚在,只要不曾魂飞魄散,无论转世投胎多少回,天地间唯有永生不灭的灵魂才是一条生命恒久的存在。 的确,皮囊包裹着魂魄的一生是短暂的,人生匆匆百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但是只要灵魂不灭,就不能够称作是真正的死亡。 灵魂是始终在漂泊着的,一世又一世,循环不休,没有长久的停泊地,除非成仙成神。众所周知天界神族中人的寿命是最长久的,但也仅仅是长久而已,到底无法得到永生。 各界内的生灵们,只要受限于天地法则一日,则终须遭受那轮回之苦,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为何即便是身为神族仍需努力修炼,获得更大的权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可以凌驾于法则之上得到真正意义上的亘古长存。 贪婪,是人c神c魔都无法止消的本心本性。即使是这个仅仅有着生与死的认知的国度,他们的心思也是贪婪的。 或许还有的人为了死后获得更舒适更华贵的生活,而在生前拼命的挣钱攒钱来装饰自己的陵墓,放弃了生活中应有的安逸与享乐。到头来我想当他们死亡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自己最终失去了什么吧。 佛家信奉的也是修来世,但此来世不同于这个沙漠国度里所认知的冥界,它是有轮回的,故所谓的来世其实也是另一个今生。而道教则更讲究修这具皮囊所包裹住的今生,修好了今生可成就不死之身,也就不会去往来世了。 道修今生,佛修来世,也仅是修炼法则的不同而已,取决于你愿意九世成佛还是一世登仙。 这样看起来,二者的结果其实是殊途同归的,但从情感上无情更贴近道家修今生的理论。虽然无损魂魄的生死在修者眼中算不得什么,可是我仍然更珍惜属于无情这个身份这副皮囊的这一世。 因为只有今生的无情才会遇到温子曦,遇到司徒衍c霍惊云c易水寒c楚爷c师父这些人。一旦失去了这一世,我固然还是我,他们还是他们,可到底无情不再是纯粹的无情,他们也不再是纯粹的他们了。 一旦失去了这一世,我们的魂魄在天地间各奔东西,终究再难相见,即使有幸再度重逢,也因着转世后无法带着前世记忆的缘故而纵使相逢应不识了。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全身心的爱一个人的灵魂,也是件不甚容易的事情,爱一个人的一生容易,而想要始终如一的爱一个人的生生世世则很难很难。 所以无情能够做的,唯有尽力去守护自己和身边人的今生今世,尽力去过好眼前的一生一世。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塔尔菲 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了转换,我又来到了一座像是宫殿内部的房间,我猜想应该是某一座金字塔的内部。 在这里我看到了与东方国家截然不同的装潢,哪怕穷尽无情二十五载的人生也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的景象。 宫殿,哦不,应该说是陵墓内,金字塔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陵墓。当然如果换一种想法也算是一座宫殿了,属于死者的宫殿。 这里无论是器具装饰摆设,还是墙上绘制着的图画等等,从外观c风格c文化c气质c格局以及色彩的搭配都与中原大相径庭,充满了浓浓的异域风情。 还有太多的东西我叫不上名字,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第一眼最为冲击观感的印象,异域风情尚在其次,首先是那种金碧辉煌的璀璨和奢华。各种黄金打造的饰品和器具堆放在宫殿内,放眼望去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有钱人的气息。 与楚爷那种低调的,不着痕迹的c漫不经心的雍容感不同的是,这里的精美和奢侈是直截了当的,处处都能体会到一种富贵逼人的压迫感。 这感觉有点类似于穷人乍富,总要在人前彰显一下各种气派。也能藉此看出,这里的风俗就是人们对于自己死后生活的重视程度远远要高于活在当下的时候。 走廊两旁的墙壁上绘制着民风迥异的壁画,有男有女c有花有草c还有牲畜和图腾,称不上精美绝伦却胜在完整实际。 中原的绘画大多为写意,就算是工笔勾勒也注重的是人文上的寓意,所以多以想象或是憧憬的形态去描绘,很少有眼前这种遵循着严密的法则明确的进行区分描画。 比如刻画人物的总体形象并不是同等的,而似乎是按照其所属身份地位的尊卑来构建人物的大小。整个画面十分的充实,不留有空白。 虽然明知道自己是身处于木乃伊的回忆里,我依然尽可能的去探究这些细枝末节的小情趣。 温子曦一直都奉行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游学方式来历练人生,无情虽然没有能力随心所欲地畅游于天地间,但也知眼前这个难得的机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遂抓紧一切时机贪婪的打量着陵墓内所有陌生的事物,暗忖哪怕前方再没有旁的回忆,只是能够看到如此眼花缭乱的异象,无情今日已算不虚此行了。 边走边看,我从一个房间顺着走廊又来到另一个房间。此处比先前的房间更开阔明亮了数倍,足有一个练武场那么大,与其说是房间莫不如说是个硕大的厅堂。中央的地方人头簇拥,一群人团团围在一处,隐隐从里面传出念诵咒文的声音。 我只能远远看到他们的背影,似乎有男有女,很虔诚的站立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男子俱都着上身,仅在腰部缠有一块白色的看质地像是亚麻的布料。女子的衣衫更奇怪,是一条坠地的紧身长裙,勾勒出属于女子的独特曲线,但仅仅是从胸部开始遮挡一路蔓延到脚底,而把整个肩膀和手臂都裸露了出来。 也有的男女在上身加了一件色彩斑斓的披肩,但无论男女脚上都不穿袜子,赤脚踩着一双镂空的鞋子,脚的大部分皮肉都裸露在外面。 无情并非是没有见识的女子,却仍是首次得见如此不顾及男女大妨的风俗习惯,我想或许同此地炎热的气候环境有关。 更外围的一圈半跪着另一堆男女,看样子快要达到衣不蔽体的程度了,并且俱都光着脚不穿鞋袜,想必是奴仆之类的身份了。看起来他们是按照地位的尊卑来穿着打扮的,裸露出来的肌肤越多,则说明地位越卑微。 看着如此一群与我曾经接触过的人群迥然不同的异国人,我发觉无论他们做出任何在无情看来或荒谬或极端或疯狂的事情,都能够被合理的解释与接受。国情如此,民风如此,所以很难用对与错来评判。 所以我也推翻了自己之前对于这个木乃伊女子的看法,在我阴阳真气衔接的魂能甫一进入这女子的体内时,曾发觉出她的灵魂上没有丝毫修为的迹象,而通常没有法力的人死后是不会被做成木乃伊的,因为那是一种浪费。 可是如今我亲眼见到了他们与我们大相径庭的国情,以及对自己信仰的虔诚,我的信念动摇了。也许这个女木乃伊就是被自己的亲人制作的,他们认为制作木乃伊本身不是残忍的,反倒是件神圣的事情,是符合他们当地世情法则的正当行为。 想到此我猛地灵光一闪,世界是如此的广大,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也各不相同,却都建立在各自世俗法则上合情合理着。在中原不被认可的事情,那么换个地方或许就能得到肯定与祝愿。 我想到的是霍惊云与苏叶秋这一对,如若有天苏叶秋能够打开所有心结决定接受霍惊云,相信天大地大总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我一步一步的靠近人群,自然不怕他们发现我,这是一段记忆,而无情是游离于记忆外的无关者,我在木乃伊的回忆中无法改变任何事,只是作为一段往事的见证者。 众人的咒语暂时停顿了下来,几个通身白袍c祭司模样的人正在低声交谈着。我来至近前侧耳仔细聆听。他们的语言原本无情是听不懂的,但是用魂能来获取记忆的好处就在此刻彰显了出来。就是一个等同于意识流层次的沟通,明知道言语不通,却依然能够明白他们的每一句话语。 其中一个白袍人看年纪约莫五十上下,正在跟另一个祭司探讨有关对付恶魔的种种行径。我听不出什么重点,眼光穿过人群向内看去,见到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上平躺着一名男子。 我想就算此刻看到他们正在制作木乃伊,都没有眼前的景象令人惊讶。那男子看穿着和样貌竟然是个华夏人,他静静的躺在桌子上,不知道是死去了还是睡着了,神态安详表情宁静。 即使是紧闭着双眼,也能看出这是个很年轻也很英俊的男子,此刻却躺在那里犹如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不,放了他吧,父亲!”东北角的方向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 我循声望了过去,只见石柱上绑有一名女子,浅棕色的皮肤,黝黑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即便瞧相貌与汉人不太相同,但也能看出是个异常美貌的女子。 她身穿一件银灰色的亚麻长裙,袖口和裙角都绣有精致的花纹,上身以蓝黑相间的流苏披肩包裹,秀发短短的垂在肩头,浑身珠光宝气的煞是耀眼。 看她周身的气质打扮,非富即贵绝非是平民女子,就是此刻被五花大绑在石柱上,多少破坏了些许整体的美感。 那石柱的式样也很奇特,上面都是花鸟鱼虫的浮雕,在石柱的顶端还雕刻有一只展翅欲飞栩栩如生的鹰。 被称作父亲的正是方才说话的那个年约半百的白袍祭司,他听到女儿的哀求,结束了与身边人的交谈,转过头呵斥道:“塔尔菲,你给我住口,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异族人,你都快把我的脸丢尽了。” “不,父亲。”那个叫做塔尔菲的被绑女子苦苦哀求道:“他是无辜的,您放了他吧,我保证,只要您放了他,我就乖乖的嫁给法老雅里西斯。” “太迟了,塔尔菲,太迟了。”做父亲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不忍之色,“你若是早听我的话,又何至落到如此田地。现下处死他正是法老的命令,谁也改变不了。” “不,不能这样。”塔尔菲泪流满面,“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来这里游历的异族人,不该遭受残忍的处置。” “你错了塔尔菲。”另一个年轻些的白袍祭司语气平淡的说道:“他试图带走你,至高无上的法老雅里西斯的未婚妻,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就应该受到神灵的处罚。” “是我求他带我走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塔尔菲在石柱上剧烈的挣扎着,捆住她的绳索上很快就沾染了血迹,可她柔弱的体质仍旧挣不断坚韧的绳索。 “不是你的错,我的孩子。”她父亲固执的说道:“他是个来自异族的恶魔,他蛊惑了你,所以他该死,他该凄惨无比的死去。“ 古朴的咒语再次被众人吟诵起来,那是一大段冗长的c晦涩难懂的陌生语言。奇怪的是我能够理解他们的交谈,却听不懂这段咒文的含义。想必是这回忆的主人也不清楚咒文的意思,所以就无法清晰的传递给我。 随着咒语的响起,在他们头顶上方凭空出现了无数条黑色的丝带,盘旋着俯冲进桌上的那名男子的身体内。他平静的面容突然一阵抽搐,露出痛苦难耐的神色。 “不,你们不能这样!”塔尔菲身上被绳索磨得血迹斑斑却始终弄不断,口中凄厉的大叫:“放开我,谁来放开我。” 鲜红的血液从她娇嫩的皮肤中渗了出来,染湿了衣衫,染湿了绳索,最后还染湿了身后的石柱,然后我分明看到那沾染了塔尔菲血液的石柱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变得红芒乍现。 柱顶那只石鹰突然眼珠一转活了过来,它摆动着比普通老鹰要雄壮不少的身躯振翅飞了起来,犹如金铁铸就的鹰喙只一下就啄断了塔尔菲身上的绳索,然后向着白袍祭司等人的方向气势汹汹的飞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法老与神鹰 “神鹰,是神鹰!”人群中一阵骚动,大家都骇得面无人色,纷纷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口中连连叫嚷着:“神鹰息怒,神鹰饶命。” 似乎这里信奉鹰为民族的图腾,在方才游览的走廊上,我就曾得见许多绘有雄鹰图案的壁画,就连石柱顶上都要雕刻出一只鹰矗立着,却谁也没想到它居然真的活了。 那几个白袍祭司到底是有法力的人,乍见的惊惧过后,冷静下来的目光紧紧盯着仍在盘旋的雄鹰。 塔尔菲的父亲低声对众人说道:“大家注意,这只鹰来历古怪,未必就是神鹰,我看十有已被恶魔附体。” 他话音未落,神鹰一个翅膀扇了下来,由于速度过快,这白袍祭司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掀翻在地,底下众人一片哗然。趁着混乱的间歇,神鹰悄无声息的飞落桌上躺着的华夏男子的胸口处,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神鹰怎么会冲进他的体内?”这下子连白袍祭司们都震惊了,吓傻了似的指着桌上男子。 “啊!”躺着的华夏男子突然发出痛苦的叫喊,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显得格外的惨烈。 “君昊哥,你怎么了君昊哥?”重获自由的塔尔菲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摇晃着桌上的男子,“宁君昊,你醒醒啊宁君昊!” 被叫做宁君昊的华夏男子缓缓睁开来眼睛,“疼,胸口好疼。” “那我帮你揉揉。”塔尔菲关切的往他胸口摸去。 “你这个贱女人,非要气死我才罢休吗!”她父亲白袍祭司直气得脸色青白交加。 “不,塔尔菲,你快躲开!”宁君昊一面说着,一面甩开她翻身从桌上跃了下来,身体内犹如开了锅般的一阵沸腾,紧接着上衣被他体内四处乱窜的暴动真气震得粉粉碎,露出个精壮的上身。 “啊!”众人皆见到他着的前胸处显现出一个展翅雄鹰的纹身,样貌与先前冲进他体内的神鹰丝毫不差。 “神鹰!难道这人是神鹰转世?”众说纷纭下很多人都朝宁君昊跪拜了下去,口中犹自忏悔着:“神鹰大人息怒啊,我们不是有意冒犯,原谅我们吧。” 整个局面的突然扭转,塔尔菲也有些无所适从,她走近一脸茫然的宁君昊身边开口问道:“君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后者搔着后脑勺答道:“之前被你父亲一伙人制住,我既不能言也不能动十分痛苦,后来感觉有团火焰样的东西猛地从我胸口钻入体内,整个身体就好像要膨胀的炸开了,紧接着我上衣就震碎了,现在反倒没事了。” 塔尔菲呆呆的盯着他胸前的纹身,喃喃低语道:“难道你真的是神鹰转世?” “咦,这是什么?”宁君昊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胸口怪叫道:“怎么回事啊,我这里怎么会出现个纹身?” “别嚷嚷!”塔尔菲回过神来,一拉他胳膊低声道:“不管怎样先走了再说。” “想走?没那么容易!”走廊处传来个威严无比的声音,并不如何宏亮却让大殿内的众人都听得分明,显示出说话人非但身份显贵而且还修为过人。 大殿中仍在跪拜宁君昊的人们一阵骚乱,纷纷站起身来诚惶诚恐的迎接即将走进来的那个人,雅里西斯法老——这个国家至高无上权力的主宰者。 只见他龙行虎步的走进了大殿,头戴高筒王冠,手拿膨颈蛇形状的权杖,通身戴满了黄金宝石的装饰亮闪闪的显得华贵无比。 雅里西斯的年纪看起来也不算很大,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褐色的脸面中亦能瞧出一丝英俊,以一个异国人的眼光,这个法老虽不能称得上是美男子,却也有几分姿容。 当然也有可能与他的妆面有关,我注意到在这里,无论男女老幼都会化妆,尤其是眼部的妆容,个个都化得艳丽而浓重。眼前这个法老就化着幽蓝色的眼妆,整个上眼睑都涂抹成了蓝汪汪的颜色,似乎连上翘的睫毛都不放过。 无情对于装扮向来都不在行,但也明白眼妆的作用是为了让眼睛显得更大一些。在面部的五官当中,毫无疑问眼睛是应酬寒暄时最受关注的部位,故加强眼部的妆容也是很必要的一件事喽。 在如此严肃紧张的气氛中,我居然还有心情去考虑梳妆打扮的问题,自己都为自己的闲心而汗颜,果然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啊。 雅里西斯从容不迫的走进来,后面跟着数十位白袍祭司。他目光看也不看那对男女,只锁定在塔尔菲父亲的身上,冷笑道:“赛迪夫,你可知道悔婚的后果。” 被点了名的白袍祭司赛迪夫踉跄着出列,匍匐在法老的脚下颤声说道:“法老饶命,赛迪夫不敢悔婚,塔尔菲永远都是属于您的。” “是吗?”雅里西斯不为所动的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继续逼问道:“那塔尔菲自己呢?也是这么想的吗?” “塔尔菲,塔尔菲。”父亲赛迪夫回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女儿,“你快说句话呀,你刚刚不是答应嫁给法老的吗?” “我——”塔尔菲的视线在自己父亲和宁君昊之间来回游走着,满心的欲言又止。 “你们不要为难她!”宁君昊挺身而出挡在塔尔菲身前慨然说道:“我本以为不能自主的婚姻是我的国家特有的风俗,原来去到哪里都一样,但是我宁君昊偏不信邪,定要打破这个世间法则!” “呵呵,异族人。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你那个国度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法老雅里西斯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莫说你此刻仍然在叫嚣,就凭你之前的所为,如今跪地求饶都难逃一死,难道你还妄想带着我的未婚妻回国不成?” “你们人多势众我自然不是对手,但那又怎样?”宁君昊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在我们东方有句话说得好,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原来这宁君昊也是个江湖中人啊,怪不得能隐隐从他身上嗅出武者的专属气息呢。不过他这些话若是说给无情听,理解起来毫不费力,可说给这些异国人,终究是对牛弹琴了。 果然雅里西斯露出不解的神色,但他更不屑于追问,用手中的蛇形权杖直指着宁君昊说道:“你说我们人多势众?那好,本王就亲自拿你,看你还有何话讲。” “法老且慢!”大殿内的其中一位白袍祭司急忙站起身来小跑到雅里西斯身边一阵窃窃私语。 此时因为回忆的主人没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所以即使无情就站在他们身旁侧耳倾听,也依然听不到只言片语。但猜也能猜出个大概,那祭司定然是在汇报之前他们亲眼得见的神鹰转世一说。 雅里西斯法老闻听神色不动,哂笑道:“什么神鹰,是魔雕才对!他一个异族人怎么可能是我们伟大的神鹰转世,这谣言就是你们这群无知之士散播的。来人,先把他给我拖出去,就地处死!” 法老身后走出两名武士,一人拖着那白袍祭司的一只胳膊向外走去,“冤枉啊法老大人!我是冤枉的,我完全是为了您着想啊!” 要说神鹰转世法老不信,就连我亲眼得见后也是不甚相信的。真的转世哪里有这般轻易的,唯一的契机就是塔尔菲的鲜血,那要转世也该是塔尔菲呀,怎么成了宁君昊呢? 倒霉的祭司就这样喊得声嘶力竭的被拖了出去,一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竟连个为之求情的人都没有,一个个皆敛声屏气谁也不敢再提神鹰一事。塔尔菲的父亲赛迪夫更是骇得大气都不敢出了,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亲吻着法老裸露在外的脚趾。 看来这法老在此地果然是拥有着绝对的权威,他下达的命令无不被战战兢兢地执行着,哪怕是关系到他们本族的图腾神鹰,也无人敢有丝毫的违背。 这时我想起无忧的话,法老在其当地的地位就相当于神了,因为他们自诩为神在人间的化身,所以被臣民们近乎疯狂的崇拜着。 而且法老也是骄傲的,他容不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一点点的挑衅,故神鹰转世之说无论他内心深处信与不信,作为一个国家的主宰者,他都不能在崇拜他的臣民面前露出丝毫的犹豫之色。只好用绝对的威压来强势的告诫众人,在这片土地上如果真的存在有神,也只能是他一个,其他的都是魔。 其实在场诸人中稍微有点见识的都清楚,鹰和雕虽然性情相近,但细看在外貌和本质上都有着很大的区别,不能因为那只鹰体型过大就否定其鹰类的身份。况且那鹰又是从大殿内雕刻着的石鹰化成的,真真是与雕类毫不相干。 不过如果从飞禽类的角度来评判,雕可是比鹰更凶悍的一种猛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里偏偏要信奉攻击力差了一个等级的鹰。 当然这种政治手段对于一个上位者还是有必要的,不赞同却完全可以理解,总不能就此承认宁君昊真的就是神鹰转世,然后放他与塔尔菲二人远走高飞吧。 无论是身为君主的尊严,还是仅仅是个男人的尊严,法老都无法轻易放过他们。前者是作为君主失信于他的臣民,后者是作为男人留不住自己的女人,相信不管因着哪一样都难以让雅里西斯善罢甘休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雅里西斯的权谋 “宁君昊,你已经被恶魔附体了,而本王作为神灵在人间的执行者,将代表正义来处决你。”雅里西斯法老义正言辞的说道,的神情就仿佛他的话都是天经地义的世间真理。 宁君昊仰天大笑,这一刻的睥睨天下令我更加确定他是武者,只有荏苒江湖的人才会面临险境的时候散发出无惧无畏的气场。如果是曾经的易水寒见到他,定会引为知己的。 所谓的好汉子真英雄,其实并不是说武功有多么的高超绝伦,而是他的心胸与信念。此时我受到他豪迈笑声的感染,心中又增加了几分亲近之意。 笑罢多时,宁君昊方不紧不慢的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想必你是不会懂的,无妨,打就是了,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打群架,老宁我都奉陪到底。” 此番话在豪气中沾染了几丝毅然决然的惨烈,旁人或许不甚明白,塔尔菲却听懂了,她自他身后窜了出来跪在雅里西斯面前镇定的说道:“法老大人,您放他走吧,我答应做您的妻子,只求您能放过他。” “放他走?”雅里西斯露出残忍的微笑,“塔尔菲,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肯嫁给我事情就算了结了吗?” “塔尔菲,不要求他。”宁君昊走上前拽住塔尔菲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塔尔菲听到这句宛若誓言的话语,明媚的大眼睛中落下泪来,“君昊哥,我们一起活一起死。” “你们这对男女还真是情真意切啊。”雅里西斯环视着富丽堂皇的大殿,慢悠悠的说道:“看在你们难舍难分的份上,等你们死后会被制成木乃伊,就存放在这个陵墓内,这可是世间难得的殊荣啊。” “你们这个野蛮残忍的国家,我只要一息尚存就一定要带塔尔菲远远地离开这里。”宁君昊是华夏人,与大多数汉人相同,自幼就受到儒家思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熏陶,又岂能容忍自己死后的尸体遭受如此的对待呢? “我的臣民们,这个异族人居然说我们神圣的木乃伊是野蛮残忍的,现在你们还会相信他是神鹰转世吗?”雅里西斯抓住宁君昊言语中的不敬,及时煽动众人说道。 “他是魔雕,是恶魔转世!”塔尔菲的父亲赛迪夫率先反应过来,他丝毫不顾及女儿的立场,忙着澄清道:“尊敬的法老啊,塔尔菲之所以这样冒犯您,都是因为受到了这恶魔的蛊惑,她也是受害者,请法老杀死恶魔解救她吧。” “父亲,您怎么能这样说。”塔尔菲气愤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那眼神逐渐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是我,当初是我求君昊哥带我走的,如果真的有恶魔的话也是我不是他。” “看呐,塔尔菲果然被恶魔迷惑了。” “哦,我可怜的孩子。” “等恶魔被处死后,她就会清醒过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无人再提一句有关神鹰的事情,一口一个恶魔的怒视着宁君昊,还好他们对塔尔菲尚有一丝同情在,纷纷将她的叛逆当做是恶魔的引诱。 塔尔菲苦笑着打量那些昔日的亲朋好友们,他们或许都是要为她好的吧,所以才不遗余力的撇清她与恶魔的关系,一旦她被认定是受到了蛊惑,那么无论再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的立场和力度。 “恶魔就恶魔吧,塔尔菲。”宁君昊宽大的手掌轻抚上她肩头,“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记得我们曾怎样热烈的活着过,就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塔尔菲正要搭腔,宁君昊突然手指在她背部连点,顷刻间封住了她周身的穴道。这举动震惊了众人,就连法老雅里西斯也露出惊异的目光。 “你果然是个恶魔,用的什么邪法制住了塔尔菲?”赛迪夫到底对女儿还有一丝亲情,惊怒交加的质问道。 我看得暗自好笑,一个中原武人很寻常的点穴功法,在异邦竟成了震慑他们的邪术,可见地域文化的差异是多么的严重。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令那位嚣张傲慢的法老心底产生一丝忌惮。 宁君昊则显然没想那么多,他拉过一把椅子服侍塔尔菲做好,柔声说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带你走的。” 塔尔菲想要开口说话,无奈被他点了哑穴发不出一点声音,激动和担心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宁君昊掏出快绢帕为她轻轻擦拭着,那温柔和怜惜的神情又岂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所能拥有的呢? “缠绵够了没有?”雅里西斯不耐烦的越众而出,眼中闪烁着嫉妒的火焰,“你是恶魔,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我处死。魔是不可能赢过神的,正义终会战胜邪恶。而我,伟大的法老,将依靠这一荣耀而载入史册。” 宁君昊回过头来,眯起眼睛凝视着满身璀璨的法老,露出个悲天悯人般的笑容,“魔战胜不了神?原来你们这里的历史也是如此书写的,原来你这种人眼里也会存在正义与邪恶。” “正义与邪恶当然存在。”雅里西斯肃容说道:“因为我就是正义的化身,而所有胆敢违背我的人就是邪恶,不能见容于世间。” “原来如此,都一样啊,都一样。”宁君昊喃喃自语着,脸颊上露出苦涩的微笑。 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看到眼前这个男子就不由自主的联想起易水寒,联想到他身份转换为蚩尤后时常露出的,洞悉一切世情的豁达笑容。 无疑宁君昊还太年轻,仍带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愤世嫉俗的情绪,及不上魔君蚩尤的洒脱与淡然。但他们的共同点都是被人在身体上打上了魔王的烙印,被这个人世间的普遍法则排斥在外。“ “所有的白袍祭司留下来,其他人都出去。”雅里西斯淡淡的传达着命令,一时间大殿内的无关人等俱都俯首帖耳的退了出去。 “赛迪夫,你要不要也退出去?”法老冷淡的语气再次响起。 塔尔菲的父亲猛地打了激灵,再次匍匐在地表明心迹道:“尊贵的法老大人,让我留在这里守护您吧,同时也与其他祭司们一同见证您的辉煌。” 看来这马屁拍对了位置,雅里西斯一副享受的神情,不再理会地上的赛迪夫,蛇形权杖一指宁君昊,“恶魔,前来受死吧。” 话音刚落,自他权杖出一道金光,直奔着宁君昊的面门激射而去。作为旁观者的我,在此刻看到法老的术法终于兴奋起来,并将自己带入到这场大戏中,设想着若是无情遇到同等情形该如何拆解。 宁君昊却显得比我这个不存在的虚影实际得多,只见他一个大摆身用武者躲避暗器的常用身法躲了过去。那金光落空直击在对面的墙壁上,狠狠地戳出一个透明窟窿。 我在一旁看得分明,那金光是从蛇形权杖的蛇口处射出来的,遂仔细盯着那样式独特的权杖,红黑相间花纹的膨颈蛇。蛇如齐名,它颈部的皮肉向两旁膨胀着,整个头部看起来是一个扇形,雅里西斯的手刚好握在扇形颈部的弯曲处。 宁君昊愣愣的看着石墙上被对穿而过的窟窿眼,眼底闪过骇然的神色。对于一个没有丝毫灵力修为的武者,任他武功高绝也很难抗衡修者的,尤其还是功力深厚的修者。他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从腰间解下一条闪动着银光的钢鞭。 我眼睛一亮,心底里深埋的尚武精神瞬间被调动起来。钢鞭虽然不是常见的兵刃,但也算十八般兵器中的一种,其上没有锋刃,属于钝兵器。所以寻常武人不太愿意选择这种兵器,相比刀剑的自带锋芒,钢鞭的厉害程度仅从外观上就大大被减弱了。 钢鞭不但有单双之分,还有软硬之别。常见的像过年时贴在门上的门神画像,手拿的兵器正是雌雄双鞭。 最不好掌握的自然是软鞭了,它也属于像软剑c绸带等软兵器的一种,一般分为七节鞭c九节鞭c十三节鞭,是很难练的兵器,并且在练习的过程中及其容易伤到自己。 不过一旦练成了则比之刀剑另有一番无法企及的成效,所以行走江湖,但凡碰到胆敢使用软鞭的对手,每个武人都会格外慎重待之。 宁君昊亮出来的正是一条十三节鞭,这个长度在使鞭者中也是比较罕见的,因为钢鞭越长,对于力道的控制与掌握的要求就越高,没有个几十年功力根本达不到。 没想到宁君昊年纪轻轻竟然达到了使用十三节鞭的地步,作为一个武林高手,他的功力绝对不可小觑。 无奈现如今他需要应对的并非是凡人江湖,而是另一个迥异的修者领域。在这里,他满身的武技都毫无用武之地,这场不同等级不同类别的比试,其实是有失公平的。 但并不是每个修者都会如同无求道长当日那样,严格的受限于法则,面对着没有丝毫修为的赶尸人束手束脚。在得失或生死面前,一切仅仅是约束思想的法则都烟消云散。 法老雅里西斯显然比谁都明白这一点,也比谁都运用得炉火澄清,他明知道纵使得胜也不免落下个胜之不武的名声,所以一早就给宁君昊安上了恶魔的头衔,又借助神鹰转世一说来了个情节大反转,更加坐实了这个异族人是恶魔附体的说辞。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中毒 留在大殿内的白袍祭司们四散开来,把宁君昊和塔尔菲包围了起来,却都静静观瞧着谁也不曾出手。 大家似乎都在心照不宣的要把摧毁恶魔的美名留给法老雅里西斯,像宁君昊这样被公认的恶魔别说在他们当地,就是放眼天下也不多见,机会绝对是千载难逢的。 当然如果法老想要千古留名,没有宁君昊也大可以指认旁人,但一个武力卓绝的异族人身份,又胆敢公然顶撞法老,还试图拐带走未来的王后,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比派人假扮一个恶魔显然更加有说服力,也更真实可信。 反正不管怎样宁君昊已经被视作恶魔了,此事在这个国度再无回转的余地,他面前只要两条路可走,要么打败法老和他的祭司们,带着心上人塔尔菲强势离开,要么就把命留下并成就法老的传世美名。 所以宁君昊脸上显露出破釜沉舟的决心,不成功则成魔,没有第三种选择。那就大干一场吧,他暴喝一声,十三节钢鞭如毒蛇吐信向着法老雅里西斯席卷而去。银光烁烁的鞭子在空中划出半月形的痕迹,灵巧无比的直奔法老的招子,角度刁钻快似闪电。 “法老大人小心啊!”耳听得白袍祭司们关切的惊呼声,钢鞭则抢先一步到了近前。 雅里西斯不慌不忙,以他手中蛇形权杖为中心点向外幽幽的扩散出一个冰蓝色的光罩,将他自己的身子笼罩住。钢鞭的鞭头甫一触及光罩,就“嗖的”被反震回来,若不是宁君昊躲避得快反倒会被鞭子抽到。 法老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趁着他手忙脚乱的躲闪之际,蛇形权杖再次发射出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而来。 宁君昊有心要躲已是不及,连忙把钢鞭再次出手,一十三节的每一节都以铁环相连,又被称作“竹节钢鞭”,故一旦施展开来如灵蛇出洞般的收放自如。 钢鞭碰到金光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那力道把个宁君昊的虎口都震出了鲜血,但好在总算是抵挡住了金光袭体之灾。看来凌厉无匹的金光能够洞穿石壁,却终究还穿不断金铁之器。 我在一旁观战也是心下稍安,否则那法老岂非立于不败之地了,哪怕无情与这宁君昊异地而处,恐怕也无能为力。 对于如此一场身临其境的回忆,在他们比斗的过程中,我不断的把自己代入到宁君昊的位置上。不能配合他与法老一战,无情觉得甚是惋惜,只能用这样虚拟的方式来过一过干瘾。 身兼武者和修者的双重身份,每当无情看到不可匹敌的强者,都心生一种跃跃欲试的渴望。其实遇到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对手,既是命运的捉弄又是命运的历练,就看你能否逃出生天了。 钢鞭未曾在金光面前不堪一击也给了宁君昊无穷的信心,有时候对手愈强大,自己的信心就愈发要加强,争斗不仅仅是武力的对决,还是心与心的角力。自信一定要有,却不是盲目自大,审时度势的自尊自信,才能在比拼的过程中收到奇效。 宁君昊逐渐沉稳下来,恢复了属于一介武林高手的气定神闲,就算外表看起来仍然青春四溢,但整个人从气质上有了很大的突破,竟流露出宗师的意味。 他缓缓摆动着十三节鞭,游龙戏凤般的在法老的眼前舞动着,内行人能看出他手法的老练娴熟,可这些异域的外行人则一个个的目瞪口呆只觉眼花缭乱。来自东方的武术,哪怕在修者眼中不具有甚强的威胁,也终于令他们不敢小觑。 我开始重新审视宁君昊这个男子,他在逆境中居然得到了心境上的升华,这是极其难得的。见识过了修者的法术,也亲身动手抗衡过,我想他不但武技得到了突破,直达至武者修炼的巅峰,恐怕距离武修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要知道武者的化境其实已然算是修者的入门了,武者以武学为奠基进入到修炼界有个统一的名字叫做“武修者”。无情严格算起来就是一个武修者,其实我与他人的每一次术法的比拼中,更多的还是运用曾经根深蒂固的武功招式来辅助展现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则难上加难。虽然宁君昊本身的功力在此刻几乎无限接近于修者了,但是到底还没有捅破那层窗纸,所以他能够发出的仍旧是属于武者的内功劲气而不是修者的灵力。 但就算是劲气也比方才的力量强大太多,这一次那钢鞭的鞭头竟然强横的刺入了雅里西斯释放出的气罩内,并且一路向前长驱直入着。 法老终于微见慌乱,他急忙执起蛇形权杖阻拦,钢鞭与权杖相交,宁君昊手腕连抖,十三节鞭的前六节灵巧的缠绕上了蛇形权杖,他顺势向身内疾带,法老一个措手不及竟让权杖脱手。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蛇形权杖被钢鞭卷起飞往宁君昊的方向,始终稳操胜算的雅里西斯也不禁脸色大变。 宁君昊一把握住被钢鞭立功卷过来的蛇形权杖,松了口气似的露出欣慰的笑容,愈加自信的看着对面失去了冰蓝色保护屏障的法老,一十三节钢鞭缓缓的c带有威胁性的扭动着,仿佛随时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异变就在这一刻突兀的发生,蛇形权杖猛地里变成了一条活的膨颈蛇,它光滑的身子轻易就从宁君昊手中溜了出来,还不忘在其手腕处狠狠的咬上一口。 “啊!”宁君昊虽惊不乱,大喝一声右手急忙去抓膨颈蛇蛇头嘴部的后方。 通常擅于捉蛇的人都会选择这个地方,只有那个位置才能够有效的控制住蛇头的活动方向,即便它仍旧可以张口,却再也咬不到脑后的手了。 谁知宁君昊手疾眼快,膨颈蛇比他更快,长有鳞片的身体又犹如泥鳅般的滑不留手,眼瞅着他的手指已然碰到了它的头,却被那畜生一个拧身奸猾的躲了过去。 紧接着眼前一花,膨颈蛇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滑下了宁君昊的身子,燃烧的火线般一路游曳回了主人身边。 雅里西斯嚣张的大笑道:“愚蠢的异族人,连本王的诱敌之计都看不出来,你中了我的宝贝蛇毒,就算是恶魔也难逃一死了。” 膨颈蛇本就是世间的剧毒之物,而法老手中的这条,显然已修炼成精,它平时就全身僵直着装扮成权杖,恐怕为的就是能够像方才那般的偷袭对手。 宁君昊冷不防被它咬伤,中了蛇毒和中了蛇精的毒,这两种情形绝不可同日而语。须知蛇类修炼,尤其是毒蛇类,它们一旦成精成妖,身体最本质的提升就要属体内毒性的加剧了。 这就像何首乌成精后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药性,蛇精不管它是否还拥有其他附属技能,最显著的特点则是毒性。 我凝视着手腕处肿胀了一倍有余的宁君昊,他正试图运功将蛇毒逼出体外。猛然间想起自身也正中着鸡冠蛇精的蛊毒,居然还有心情将魂魄停留在别人的回忆中看戏,无情近来愈发的心大了,是否因着潜意识里对于肉身的轻视呢? 没时间畅想心事,我同情的打量宁君昊的伤口,膨颈蛇精的蛇毒虽然瞧着霸道猛烈,但毒性远远及不上鸡冠蛇精的蛊毒。越是天地间难解的剧毒,明面上观之则越是云淡风轻。而像他这种中毒后黑紫肿胀看似凶险万分的伤势,其实是有法可解的。 当然我说的有办法是相对于修者而言的,宁君昊到底没晋升至武修之境,若想要运功逼出毒素则难比登天。所以更切实一点的办法还是要从法老雅里西斯那里寻觅,既然膨颈蛇是他饲养的,那么他这个主人身上就一定预留有解药。 蛇类这种生灵乃是天性凉薄之物,与其说是饲养,莫不如说是种等价的交换。主人负责提供它唾手可得的食物,它则需安分守己听说听话。 可是畜生到底是畜生,再通人性也有兽性毕露的时刻,偶尔使性子反咬主人的情形也会发生,故主人再托大也不敢不制出解药来以防不备之需。 这世间有不少人宁愿相信兽类也不肯信任人类,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自相残杀比之野兽更狠毒,人与人之间的反目为仇比之野兽更无常。 但蛇类在正常情况下并不能被包含在可以信赖的兽类中,不感恩于任何人这是它们天生的习性,像千年蛇妖白素贞那样有情有义的蛇类终究是个例外。 其实有人所谓的信任兽类,很多时候并不仅仅是因为忠义二字,而是将兽类作为永不会背叛的奴仆来饲养的。 特别是在苗疆的修炼界除了巫师c毒巫以外还有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魔巫,他们就是专门驯养兽类为己所用的。法老雅里西斯仅仅是驯养一条蛇而已,真正的魔巫则是用咒术控制大量的兽类,他们拥有一个野兽军队,可说是真正的驭兽师。 魔巫与毒巫又自不同,毒巫是依靠制蛊来害人的,虽然蛊毒很厉害,但甚是难做,所以倾尽毒巫一生也制作不出大量的蛊毒。 而一个蛊毒只能够害死一个人,歹毒固然是歹毒万分,可到底是小范围的损伤。魔巫则不然,他们用法术来牵制着凶猛的野兽,一旦出动就是一大群,攻击范围是广大的,死伤人数也是巨大的。 那么魔巫为什么会叫魔巫呢?因为他们不仅仅能够驭兽,等级高的魔巫,其最厉害的术法是驭魔。 他们不但是驭兽师,更是出色的驭魔师。这类修者自己本身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几乎为零,单只靠驭兽驭魔来保护自己对付别人。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蛇鞭立威 法老雅里西斯指挥自己驯养的膨颈蛇偷袭宁君昊,并将之成功咬伤。血肉模糊的伤口尚在其次,主要是膨颈蛇通过牙齿随着伤口注入到他体内的毒汁,这个才是最为致命的伤害。 我凝视着那条溜回到法老身畔耀武扬威的吞吐着信子的膨颈蛇,以及它主人脸上露出的得意洋洋的笑容,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苗疆的魔巫。相比之下,雅里西斯的这点子把戏真可称得上是小巫见大巫了。 要明白魔巫驱使的是兽类c精怪和魔类,按照他们修为的强弱来划分驾驭的数量和等级。并且不单单是役使一两个异类生灵,而是随着他们功力的加深而能够掌控一个军队。 东洋人的阴阳师或者西洋人的召唤师,每次只能驱使和召唤一两个魔怪出来,哪怕是安倍晴明那种尘世间修为绝顶的修者,最多也无非能召唤出十二名神将而已。 驭魔术与召唤术还有一个显著的区别,就是召唤师也好阴阳师也罢,他们与自己役使的魔怪是契约关系,有些强大的魔怪与宿主之间虽然也是依从的身份,但到底留有一份尊严在其内,一旦出现死伤也会对主人造成很大的伤害。 而魔巫则不同,他们是真正的驭魔者,与魔物不存在任何休戚相关的联系,哪怕他们手下的魔物全部都死光,对其本人也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当然这样也不能证明魔巫的整体实力要高于阴阳师,魔巫虽然驾驭魔物的能力强大,但毕竟驯养的都是智慧低下的魔物,这也是为何魔巫可以驱使其他种族的生灵却终究无法驯养人族的重要原因。 他们只能役使一些刚刚拥有灵智的小精小怪,或者是魔类中没什么智慧的低等魔物。注意这个魔类虽然也被划入了魔族,但其实并不同等于远古时期那些在现今已然绝迹了的魔族。 自从天地间所有的污秽之物都被强行归入魔族后,与神族下场相同的是,如今的魔族在血统上也早已不再纯粹。 所以各门各派修者之间究竟孰强孰弱,是很难一概而论的。召唤术胜在可以役使精明强大的魔怪,驭魔术则胜在能够从庞大的数量上弥补不足。二者各有优劣,是无法空口论断强弱的,唯有实战才是硬道理。 苗疆三绝,巫师占了个“术”字,毒巫占了个“毒”字,而魔巫则占了个“猛”字。幸好魔巫是游离于正邪之间的人物,并非绝对的穷凶极恶之辈,他们行事亦正亦邪的超然存在于苗疆的修炼界,乃是各方宗派都不敢小觑的一股力量。 在我的思绪渐渐飘向远方的当口,法老自然不能由着宁君昊运功逼毒,他口中念念有词的吐出一大段诗歌般的咒语,那奇怪的发音如同我们的绕口令般饶舌,但无情却一字不懂。 宁君昊此时堪堪将毒素运气阻挡在了小臂以下,又像我先前般封闭住了手腕处的穴位,他的内功就算逼不出毒液,却也能暂时延缓毒性的扩散,一时间还没有性命之忧。 但这只是暂时性的安全,还存在有两种隐患,一是用内力压制蛇精的毒质时间不会过长,只是权宜之计;二是在此期间不能过分行功运气的与人争斗,否则会加速血液的流动继而带动毒质的蔓延。 伴随着法老的吟唱,他手中的那条膨颈蛇再次起了变化,身躯猛地暴涨至一丈开外,雅里西斯手握住蛇的头部在空中奋力一甩,竟然成了一条通体红黑相间的蛇鞭。他摇曳着长长的鞭子,劈头盖脸的朝宁君昊抽过去,鞭子在空气中夹杂着风雷之声气势夺人。 值得庆幸的是,宁君昊受伤的是左手,他右手急忙灵活的挥动起钢鞭招架。十三节鞭有着将近四尺的长度,算得是钢鞭中最长的,而雅里西斯的蛇鞭以超过一丈的长度又占了个更字。钢鞭属于软兵器的一种,蛇鞭则软中带柔,柔中含韧。钢鞭上一十三个竹节状的铁疙瘩保证了兵器的灵活性,蛇鞭因着是活物,故在灵巧上也是更胜一筹。 宁君昊是使鞭子的行家,两种兵刃相交不出三招,他就判断出自己兵器的劣势,并迅速的转换策略试图用铁器的硬度取胜。本来十三节鞭是软兵器,讲究以柔克刚,此刻的宁君昊则放弃了它的优势,改用强横的材质来克敌。比起钢铁的死物,蛇精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硬碰硬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以钢鞭生猛的撞击法老的蛇鞭,准备狠狠的教训教训那个畜生。谁知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两两相交竟然发出了金铁的铿锵声,那蛇鞭看似柔韧绵软,实则硬度非凡,居然可以抗衡钢铁,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早已见识过鸡冠蛇精强悍的身体,我此刻虽然也自意外却并不如何惊骇。那宁君昊则不然,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有着血肉之躯的蛇精,其为何会强悍至斯。在连番的挫折和意外下,他使鞭的手法也微见凝滞,一个躲闪不及就被蛇鞭抽中小腿。 “啊!”宁君昊疼得单膝跪了下去,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显然被抽得不轻。 “那是木乃伊,那条蛇是木乃伊!”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甚至连开口说话都不能的塔尔菲突然大喊道。 想必是宁君昊怜惜心上人没有内功护体,故点穴的时候浅尝辄止未曾使力,哑穴又是人身上最浅显的穴道,故最先失效的也是这个穴道。 宁君昊得到提醒,就地一滚狼狈地躲过蛇鞭的再次来袭,那鞭子落空抽在地上,把个岩石铺就的地面砸得裂开一道缝隙,散碎的石子四溅。 我愣愣的瞧着那条据说是被制成了木乃伊的膨颈蛇,无疑它的身体强横得变态,肉身的坚固程度强大到难以想象,简直堪比战神刑天的体魄。 难道这就是木乃伊的最终效用?无坚不摧的强悍?原来这条膨颈蛇精早已死去经年了,只不知眼前的它究竟是重生后的状态还是相当于尸变的状态呢? 想到尸变两个字,我脑海中似乎有个不成形的念头闪现,刚试图去抓住点什么灵光,谁知又转瞬即逝。这种明明生出了灵感却偏偏摸不到实质的感觉令人十分的苦闷,可是越费尽心力去思索,心中就越发虚无。相信这样的心绪历程人人都拥有过,那种如同入宝山而空回的失落感占据在心头,久久不散。 “木乃伊!”耳听得宁君昊不甘心的大喊:“这东西到底是死物还是活物,究竟是傀儡还是生命体?” 他问询的正是无情所纳闷的,故我打叠起精神用心聆听。塔尔菲则显然被问住了,她闭上眼睛沉默了半晌,方才迟疑的开口说道:“很难讲,当它伪装成权杖时就是个死物,可是此刻我却可以感受到它的灵魂波动。不管它算什么,它就是木乃伊,我在家里珍藏的《亡灵书》中得知,只有木乃伊才会拥有坚不可摧的。” “塔尔菲!”赛迪夫大声呵斥道:“你怎能把木乃伊的秘密泄露给异族人,你实在是太糊涂了!” “无妨的,赛迪夫。”法老雅里西斯却不动怒,笑眯眯的说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知道些什么也不碍事的,看他体魄强健的模样,死后若是能制成木乃伊一定所向无敌。” 宁君昊听了此言,咬牙切齿道:“你们才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也只有恶魔才会制造出木乃伊这种对死者大不敬的东西。我宁愿魂飞魄散c挫骨扬灰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同为华夏人,我完全能理解宁君昊的感受,很多时候有关善与恶的定义没有真正的答案,而仅仅是来自于地域文化的差异。在这里的世俗能够被大众普遍接受并奉为神圣感的东西,到了我们那里只觉惊世骇俗不能容忍。 可雅里西斯一再的强调要把宁君昊制作成木乃伊,就没有特殊的目的吗?难道说他不怕多年后的宁君昊重临人间找他复仇吗?木乃伊难道不是一件与宗教信仰有关的尊贵行为吗?一个没有任何身份地位又来历不明的异族人怎能享此殊荣呢? 还有,炼制木乃伊的宗旨,不是为了令强大修者重生的吗?那么,精明的法老又岂会在身边放置一具敌人的躯体来等待着他重生的一天呢?为什么无忧曾提供给我讯息与法老的做法是完全相悖的,莫非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突然之间,我发觉有关成为木乃伊的尸体会在多年之后重生的说法是荒谬的,也许由于无忧当年来到此地时也是异族人身份的缘故,只能探知到民间的传说,而真正修炼界的秘辛向来都掌握在祭司和法老的手中,绝不会轻易流传出去。 怪不得他刚刚要让除却祭司以外的无关人等退出大殿呢,原来这里盛行的木乃伊果然一种道貌岸然的手段,而隐藏在内里的真正目的只有法老和祭司们才会知晓。 想通了此节,我精神为之一阵,冥冥中有种预感,似乎我只要弄明白木乃伊这种生命体的来龙去脉,自遇到赶尸人麻吉卡兄弟后发生的种种事端就能串联在一起浮现出比较清晰的脉络。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缠斗 木乃伊,是在这个诡异国度的特殊叫法,不明真相的人听起来或许并不觉得恐怖。如果从尸体所呈现出的状态来区分,其实就是干尸。 通常人死之后,尸体被埋入地下数载就会腐烂见骨,除非能够用特殊的手段来保存,才能历经年而不腐,像之前遇到的那个僵尸新娘,千年后容颜依旧。 当然僵尸新娘的外貌能够栩栩如生乃是世间少有的保存手段,严格讲不能算是干尸,因着她后来被赶尸人操控躯体,故称之为僵尸。 世间的大多尸体哪怕经过药物处理后没有腐烂,也多呈现全身灰暗,腹部低陷,皮肉干枯萎缩,也就是说身体里面的水分全部被蒸发掉了。一具周身各处完好无损的c干枯干燥的尸体,就叫做干尸。 这是我们对于干尸的笼统理解,至少在中原地区,人们如若要炮制干尸,也只是本着美好的愿望对待死去的亲人,用不会腐烂的药物涂抹他们的死尸,然后再寻觅风水独特的地势埋葬而已。 可显然木乃伊的制作手法要残忍一些,因为尸体会被挖出内脏保存。这在中原绝对是人神共愤的行径,对死者不敬这宗罪比之对活人不敬更不可容忍。 不过这些差异都取决于地域环境和人文环境的不同,本来如果木乃伊在此地真的是作为一种神圣的仪式存在的,那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是显然木乃伊在其神秘神圣的面具下还隐藏有另一张带有阴谋阳谋样的面孔,法老和祭司们似乎在利用着他们千古传承的木乃伊做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或者说是千百年来,这地方的修者们都在打着崇高神圣的旗号来光明正大的达到自己暗藏的特殊目的。 正如那条被制成了木乃伊的膨颈蛇,原来它不是修行成精的生灵,而是成为了木乃伊这种特殊的生命体。 真的算是生命体吗?法老如果具有操控生命体的能力,为何不在那畜生生前来操控,偏偏要大费周章的制成木乃伊呢?是否因为生灵一旦被炮制成木乃伊,就会获得超越身体极限的强大无比的力量呢? 看着宁君昊皱眉思索的表情,想必也在忖量法老与木乃伊之间的微妙关系。精明的雅里西斯则不会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他要的,不仅仅是宁君昊的性命,还有他强健的身体。 也许他一早就看中了这个异族人在长期习武中所练就的一身健美的肌体,如果能够做成木乃伊,会不会比膨颈蛇的身躯更强悍更变态呢? 于是我看到雅里西斯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再次挥动起手中的蛇鞭,目标直取正自闭目调息的宁君昊。蛇鞭在半空中叫嚣着带起一股强劲的罡风,显然比普通钢鞭在材质上有更多的优势。 宁君昊脸色大变,银光一闪钢鞭出击,鞭子还是原来那条鞭子,不过在此刻来看已不复方才般带有梦幻色彩,在强横得神鬼难挡的蛇鞭面前,它的光芒黯然失色。 红黑相间的膨颈蛇,虽然是条干尸,却依然无损它身体的色泽,而整条身躯也是饱满的。好像它身体内即便是不存在水分了,还多了一些药效来维持着它的形态,所以才成功蒙蔽住了我们。 法老的蛇鞭使将起来破绽百出完全没有章法,但胜在兵器强势,他始终都在生猛的进攻,毫不顾忌的抽打向宁君昊身体各处。只攻不守,因为无需防守。没人敢去近身攻击一位尚未摸清虚实的对手,尤其又是修为深不可测的法老。 绝对实力才是硬道理,如今雅里西斯手中的蛇鞭就是他能够耀武扬威的实力,哪怕不懂武功招法,也能让对手大败亏输。 不敢硬碰,那唯一的途径就只能是躲闪了。而因着手腕中毒,小腿又被蛇鞭抽伤,宁君昊体魄再强健也有些吃不消,闪转腾挪之际就不免失之灵活,好在对手出招没有招式可言,否则早就被蛇鞭再次抽中了。 饶是如此也累得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味的闪躲终究不是办法,人的体力毕竟有限,他又中了蛇毒,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利,恐怕到时候无需法老动手,自己就毒发身亡了。 属于武人不服输的血脉在他体内复苏起来,宁君昊大喝一声,右手钢鞭猛地与蛇鞭紧紧缠绕,中毒后一直不敢乱动的左手也同时出力,不知何时手上又多了一条钢鞭。 原来他的鞭子是双鞭啊!我恍然大悟的看着那条新亮出来的鞭子,这家伙不但用的是双鞭,而且居然是一条软鞭一条硬鞭。我想若不是他的左手腕意外中毒,这条硬鞭恐怕早就露出来施展了吧。 这两样兵器放眼江湖中毫不出奇,可双手同用的武者则并不多见。软鞭软c硬鞭硬,软鞭长c硬鞭短,软鞭柔c硬鞭刚,两相结合既矛盾又互补。我眼睛一亮,虽然首次看到有人用这样的兵器,但无疑是很好的搭配与结合,宁君昊果然是使鞭的行家里手。 他右手软鞭微微一抖,与蛇鞭缠绕着的状态又紧了一扣,左手的硬鞭约莫有尺许长,握在手中很有些威风凛凛的气势,对着蛇鞭狠狠的戳了过去。 宁君昊把硬鞭当做判官笔使,在蛇鞭的周身上下敲敲点点,原来他是想要点穴。我不禁哑然失笑,难道蛇类也会有穴位吗?无情对于点穴一术不甚精通,故不晓得其他种族的生灵是否也能被穴道制住,但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似乎是行得通的。 无情是杀手,杀手只需简单粗暴的杀人就好,对于点穴一技我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并不甚精通。毕竟平日里很难用得上,尤其像眼下又归入了修者之列,更觉得点穴是如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般的存在。 但此刻看到宁君昊施展,无论他成功与否,我都受到某种启迪,既然是武修之途,那为何不能将点穴术融合在其中呢? 如果能从思想上端正武者与武修者的态度,那么就算我在修炼一途上没有人指点又怎样,没有修炼法则又如何,无情心中有的是武学之技,继续练武就是了,这二者终有一日会殊途同归。 看起来无情还是有些墨守成规了,自成为修者后总觉得属于武者的技能只能震慑江湖,对抗同级别的修者则未必好使。其实同样都是运用真气罢了,不同者是一个内力一个灵力的区别。 从前是动用内力以后是调动灵力,我曾经异想天开的把星辰石当做暗器操控,其实寻觅的攻击点也是对手的穴道啊,看来等有空闲的时候,我需要好好研究下点穴之术了。 想归想,宁君昊做起来却并不顺利,首先蛇身光滑无比,硬鞭戳在上面直打滑,其次是蛇身太强硬了,而且由于被制成了木乃伊,好像改变了它肌体的结构,故没有任何的效果。 宁君昊却并不灰心,手指在鞭把上一按,硬鞭的鞭头突然暴涨出一个半寸长的刀尖,我在一旁看得仔细,竟然是个带有绷簧的机关。那刀尖一望便知是历经千锤百炼后削铁如泥的宝刀,平常无用时就隐藏在鞭身里,可出其不意的给对手放冷箭。 刀尖依次狠狠的扎在蛇鞭上,这次终于有了反应,蛇身被戳出了一个个小小的伤口,却不曾有丝毫的鲜血渗出,只留有数个诡异的窟窿。也不知道肉身受伤后的木乃伊是否会有痛感,宁君昊用刀片对着蛇身奋力砍去,在雅里西斯的惊呼声中被他斩下半尺长的一段蛇尾。 “当啷”一声,随着法老撤回蛇鞭,宁君昊右手纠缠住他鞭身的软鞭也掉落在地面上。宁君昊已经无力去拾捡了,因着用力过猛的缘故,他左手的毒素似乎有向上蔓延的趋势,连上臂也变成了黑紫之色。 一旦放任毒素侵占到心脏的位置,则大罗金仙也难逃厄运。所以他虽然成功斩下了蛇鞭的尾部,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时间顾不上趁胜追击,宁君昊有些站立不稳的用左手的硬鞭支撑着地面,连连喘息着。 “君昊哥,你怎么样?”塔尔菲见到心上人的惨状,声带哭腔的问道。 宁君昊微微摇头不敢开口说话,正在运气与体内的毒素抗衡。一层青气笼罩在他俊朗白皙的面容上,嘴唇则透出紫红的颜色,汗水流淌在他裸露着的胸膛与后背。 “塔尔菲,你放心,我不会让这臭小子如此轻易的死去的。他胆敢伤了我的神蛇,我要代表神灵惩罚他!”雅里西斯愤怒的声音响彻大殿。 膨颈蛇从法老手中挣脱出来,恶狠狠的盯着宁君昊,失去了尾巴好像除了不再美观外并没有给它造成上的强烈痛感,也没有血液流出的狼藉。 它犹如猫戏老鼠般的向着宁君昊游动过来,在失去抵抗力的他面前停下,张开大嘴缓缓吐出蛇信去逗弄他的鼻尖。 正当膨颈蛇的蛇信即将要碰触到宁君昊鼻尖的时候,他胸前那个鹰的纹身突然活动了。 之前那个钻进他胸膛消失不见的神鹰,再次从他体内冒了出来,它尖利的鸣叫着c引吭高歌着朝膨颈蛇飞扑过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娜赛莉亚 “神鹰,就是那头神鹰!”之前见过神鹰的几个白袍祭司意外的失声惊呼道。 “闭嘴!那是魔雕!”还是塔尔菲的父亲赛迪夫见机得快,急忙大声否认道。 法老雅里西斯满意的点点头,向着膨颈蛇挥手招呼道:“回来吧,宝贝。” 断了截尾巴都混若无事的膨颈蛇此刻见到神鹰,早吓得瑟瑟打颤,闻听此言急忙掉头向后方法老那里飞逃。方才见识过它的速度,只能用神出鬼没来形容。谁知遇到鹰这种蛇类共同的天敌,它快,神鹰却比它更快,一个俯冲就拦截住了曾嚣张无比的膨颈蛇。 一个是地面上逞威风的蛇王,另一个是空中称雄的猛禽,如果按物种相生相克的特点来判断,膨颈蛇绝非鹰的对手,早晚会成为它的腹中餐。但若是一条被制作成强悍肉身的木乃伊蛇呢? 我不禁有些为神鹰担心,虽说是异种吧,但面对诡异的c不知该被列入哪一类物种的木乃伊,我生怕它招架不住。 神鹰口中发出嘹亮的叫声,它在半空打了个盘旋,然后义无反顾的朝着地面的膨颈蛇冲去。那怪蛇颈部的皮肉鼓胀得更宽了,伸嘴就向上咬去。神鹰一个翅膀闪过去,竟把个强悍的膨颈蛇扇得头颅撞击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那力度将地面砸出个大坑。 膨颈蛇也不是好相与的,它短了一截的尾部甩起来狠狠的抽打在神鹰的身上。那是何等开山辟石的一击啊,轰隆声真的好像是两座大山对撞,而结果是神鹰完好无损,膨颈蛇则被反震的力道再次把地面砸出深坑。 我惊讶的看着威风凛凛的神鹰,莫非它也是个木乃伊?否则怎会也拥有如此变态体魄,并且比膨颈蛇更胜一筹。 因着这些景像都是一段回忆而并不是无情正自经历的真实场面,所以我也无法用灵力去探知回忆内所有生灵的修为深浅及灵魂波动,只能从视觉上感受到这神鹰真的很像又一个肉身强横的木乃伊。 法老雅里西斯则发出惬意的大笑:“太好了,这头魔雕来的好啊,待我把它体内的邪恶之气净化掉,就是我国又一个神圣的木乃伊战士!” “法老大人真是英明神武啊!”观战的祭司们急忙应景的奉上最献媚的语言。 这神鹰果然也是木乃伊,我凝神上下打量着它,忽觉它尚未苏醒时扮成石雕立于石柱上的情景与膨颈蛇之前的蛇形权杖状态如出一辙。幸好它未曾效力于雅里西斯麾下,那么它到底是听命于谁呢?为何会搭救宁君昊? 我可不相信什么神鹰转世c恶魔附体一说,宁君昊显然从未接触过木乃伊,一个异族人更不可能是这神鹰的主人。抬眼间扫到塔尔菲关切的表情,她的目光不是落在犹自运功抗毒的宁君昊身上,而是那头屡立奇功的神鹰。 脑海内灵光闪动,莫非她才是神鹰的主人?我又想起方才也是因着塔尔菲被绑在石柱上挣扎时,粗糙的绳索刮伤了她柔嫩的身体,鲜血染红了身后的石柱,神鹰才得以展翅高飞活了过来。难道,这头被制成了木乃伊的鹰,乃是她驯养的打手? “雅里西斯,你想要抢占我宝贝徒儿的护体神鹰吗?那也得有这个本事!”一个娇柔中透出坚毅的女子声音自大殿的殿口处想起。 塔尔菲闻听,美丽的脸庞上露出如花朵绽放般璀璨的笑靥,她略带撒娇的喊道:“师父,快来救我们!” 话音未落,一位仪态优雅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也是一身坠地的长裙,金线与亚麻一起编制而成的金棕色面料,高贵中还透出几丝神秘感。她没有穿披肩,手臂和肩头的肌肤坦然的裸露着,呈现出古铜的色泽。 此地的人们似乎不盛行留发,无论男女的头发都剪得极短,眼前这女子也不例外,黝黑的头发齐刷刷的垂在肩头,还用金线在外层头发上编绕了很多的小辫子,看起来既妩媚又端庄。 女子的脸上罩着薄纱瞧不见轮廓,只能从露出的深邃大眼睛中猜测她面罩下的容颜绝非寻常脂粉的中人之姿。 她仪态万方的走到大殿中央,就算面对着众多强敌环伺的白袍祭司们,也不曾泄露出一丝胆怯与窘态。看她话音语气以及通身散发出来的气质不像是少女,更似个三十上下的成熟女子,淡定c从容c优雅。 “娜赛莉亚,你居然还活着!”法老雅里西斯一看到走进来的女子,突然间神情激动的大叫道。 “怎么?你很希望我死了么?”叫做娜赛莉亚的女子冷笑道:“雅里西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当年想要强迫我嫁给你,如今又来强占我徒儿,看来你这辈子都活着掠夺里,休想令女人心甘情愿。” “住口!”雅里西斯被说得脸上一红,随即恼羞成怒道:“若不是你当年悔婚,我怎会蹉跎至今未立王后?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女人,竟将本王的恩宠踩在脚下,这可是旁人几世都求不来的尊荣!” “恩宠?”娜赛莉亚毫不相让的呛声说道:“那你还是留给享受这种恩宠的女人吧,我和我的徒儿只想清清静静的活着。” “你——”法老一阵气结,转过头把怒火撒在塔尔菲父亲的头上:“赛迪夫,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的女儿居然会拜我上一个落跑新娘为师,别对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相信!” “法老饶命啊!我真不知道啊,该死的塔尔菲,我被你害死了!”赛迪夫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连声指责着自己的女儿。 “你会不知道?”雅里西斯越说越动气,“你女儿要跟别人私奔你不知道,你女儿拜谁为师你也不知道,那我还留你何用?” 法老突然把手腕上带着的银镯子摘下来朝他头上扔去,在赛迪夫的惊呼声中,那手镯突然变大套在他脖子上,然后又迅速变小紧紧的勒着脖颈。 “啊!”不大一会儿功夫,赛迪夫就两眼翻白,舌头也伸了出来。 “师父,快救救我父亲吧!”毕竟是父女连心,塔尔菲心急火燎的求救道。 娜赛莉亚叹了口气,也不见她行功念咒,手中拿有一柄类似于道姑的拂尘状的物件冲着赛迪夫一指,那手镯就豁然变大,脱离了他的脖子。 “该死的女人!难道我处置自己的属下也要你来多管闲事吗?”雅里西斯怒叫道,他身为法老的权威无疑受到了挑衅。 娜赛莉亚不答,只对缓过气来的赛迪夫说道:“我是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救你的,至于以后你作何选择是你的事情,你若仍愿意听从你喜怒无常的主子也随你。” 犹自喘息不止的赛迪夫胡乱的点着头,的折磨以及心灵上的惊吓弄得他疲惫不堪,一时间趴在地上做垂死状。 塔尔菲面上露出不忍之色,想说什么到底未说出口,只是呼唤师父道:“幸好您赶来了,再晚来一步,我和宁大哥都要被他们制成木乃伊了。” “傻丫头,你为了这小子连命都不要了么?”娜赛莉亚来到徒儿近前,看到她身上被绳索磨出的斑斑血迹,心疼的埋怨道。 “不是我为了他,是他为了我,师父。”塔尔菲急忙维护道:“君昊哥若不是遇到了我,又怎会遭此危难,都是我害了他。” “不许胡说。”宁君昊运气一个小周天完毕,走过来低声呵斥道。虽然是命令的言语,但是他说得温柔中带着纵容,令听者不觉刺耳只觉温馨。 娜赛莉亚仔细打量着他,看到他肿胀紫黑的左手臂,关切的问道:“你中毒了?被那条怪蛇咬的?” “无妨的师父,蛇毒已经再次被我逼回了小臂,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危。”宁君昊这小子很是会讨人欢喜,直接随着塔尔菲一起称呼那女子师父,直哄得她眉开眼笑。 “让我看看,恩,目前还不算凶险,你们部族的术法居然如此神奇。”娜赛莉亚以为宁君昊用内力抵制毒素是一种法术,对于异国人我们的内功也确实解释不清。 “师父,都是那条臭蛇害的,你一定要替君昊哥报仇啊。”塔尔菲气呼呼的说道。 “莫急,杀那畜生哪里需要我亲自动手。”娜赛莉亚一边安抚着徒弟,一边招呼神鹰道:“快去把那条蛇给我杀死。” 神鹰得到指令,翅膀一扇又将膨颈蛇扇了个跟头,把那畜生撞击得头晕脑胀的终于发出哀鸣。 “师父,它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宁君昊解开穴道的塔尔菲先娇嗔的横了他一眼,然后指着飞来飞去的神鹰问向娜赛莉亚。 后者宠爱的看着自己的徒儿,微笑道:“它是我留在这里保护你的,为师来不及教会你任何法术,只好留下它守护你的安危。这头鹰早已被我用血咒与你的血脉相连,只需要你一点的鲜血为引,就能触动并激活它,然后它会领会你心底的意愿去帮助你。” “怪不得它一出现就奔向了君昊哥,原来是出自我的意愿。”塔尔菲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乎如同耳语,脸庞也沾染上羞涩的红晕。 “塔尔菲。”宁君昊乃习武之人,这句话声音再低也听到了,他抛开身为汉人数千年教养下的矜持主动拉住意中人的手,柔声说道:“我一定会带你回到我的国家,除非我死。” “不许胡说。”塔尔菲忙不迭的掩住他的口,嘴里却说出了与他先前相同的话。只是这四个字她语气听起来很正经,狡黠的眼神却泄露出几丝调皮。 因着娜赛莉亚的到来,这对苦命的异国恋人终于看见了命运即将被扭转的曙光,尤其是塔尔菲,似乎对自己师父有着强大的信心,脸上也显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落跑新娘 神鹰一次次飞高走低的瞄准俯冲,一下一下的啄着膨颈蛇的身躯,在我们眼中强横至极的被鹰喙啄得皮开肉绽。 神鹰的喙部竟堪比宁君昊硬鞭鞭头的那个宝刀尖,看它轻松的模样,甚至比宝刀还要凌厉,真可称得上是神兵利器了。 当然膨颈蛇也不是吃素的,它见的比拼胜不得对方,急忙趁神鹰俯低的时候一个神龙大摆尾,身子紧紧的缠绕上神鹰的脖子。就像方才雅里西斯用银镯子惩罚赛迪夫一般,法老的宠物也采取同样的方法来对付无坚不摧的天敌。 神鹰仰头长鸣,带着膨颈蛇高高的飞了起来,它一面飞着,一面不停的甩动着头颅,无奈脖子被膨颈蛇缠得紧紧的,一时间很难摆脱。 “怎么办啊师父!”塔尔菲焦急的摇晃着娜赛莉亚。 “由着它们两个去玩耍玩耍吧。”娜赛莉亚似乎对那头鹰很有信心,右手一指法老说道:“待我先让他交出蛇毒的解药。“ “哈哈哈,十年不见,看来你的法术大有长进啊。”雅里西斯嚣张的大笑道:“十年前我要娶你,而你只有落跑的份。十年后你却来自投罗网,莫非真觉得能胜过我吗?” “我没想要胜过你。”娜赛莉亚淡淡说道:“我只想带着我的徒弟和这个异族人离开。” “休想!我告诉你娜赛莉亚,今天不单他们走不掉,连你也要给我留下来!”法老的脸上显出狰狞之色,“十年前你带给我的羞辱,今天本王连本带利一起讨要回来。” “哪怕再过二十年,我也绝不会后悔当年的逃婚。”娜赛莉亚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最早先辈们炼制木乃伊,都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个保护神,因为我们部族的法术虽然独到,但自身的防御力不足。所以他们去抓捕很多兽类回来,纷纷用秘法炼制成了木乃伊,以图借助木乃伊这种世间最强横的肉身来保护自己。” 听着她正在逐步揭开这个国度沉睡在金字塔内的神圣物种木乃伊的神秘面纱,我精神随之一振,原来木乃伊真的不是民间流传的一种民族崇拜,而是隐藏有或私心或贪心的种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世间的多数传说大抵是有悖于真相的,这道理我很早就已明白,所以我也一早就对于他们的木乃伊秘术心存怀疑。我想,即便是无忧当年与我闲聊之时,更多的也只是当做怪谈来消遣的吧,此刻想起他那时脸上淡淡的嘲讽,或许他也隐隐知道些什么,亦或猜到些什么。但因着与我们的人生毫无关联,所以才不曾刨根寻底的追究什么吧。 “本来这种术法是没什么邪恶的,真正邪恶的是使用术法的人。”娜赛莉亚话锋一转,嫌弃的说道:“木乃伊之术一代一代的流传下来,却不知在哪一代被改变了最初的模样。法师们不再去大量的捕捉野兽,而把精力放在了研究自己同类的身上。开始的时候,他们还遮遮掩掩,找一些犯人来制成木乃伊。可后来发现体魄越强健的人,被做出木乃伊后就越强大,于是他们去各处寻觅强壮者,甚至从军队里挑选,最后国家军队里的人越来越少,可木乃伊军团则愈发壮大。” 这些话她讲述起来平心静气,可听在我耳中只觉得毛骨悚然,试想一下如果在凡界,一个国家的军队都变成了木乃伊的军团,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要各国君主如何安稳入睡?每个国家都有修者法师,只不过大多不入世参与朝政,可一旦威胁到家国的安全,相信都不会置身事外。 木乃伊军团,民间法师们自己私下演练只要不败露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绝对不可以成为一个国家的象征。因为这是违反世俗法则的存在,当修者们都披上战袍为了国土的纷争而战斗,那凡界还怎么能称作凡界?让身为大多数的普通凡人又该如何容身呢? 凡间向来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各国之间的征战哪怕再惨烈,也是士兵将领之间的较量,绝不能牵扯进修者。而修者一旦参战,则是有悖于人间法则的行为,终会遭到其他各界修者的齐心抵制,绝不会见容于世俗。 像东瀛的阴阳师,也只是个职业而已,他们主要的职责是守护国家斩妖除魔,却并不是组建成军队候命。 果然听娜赛莉亚继续说道:“显然这些作为已经违反了各国之间的约定,邻国的一些法师们也纷纷受命于各自君主的托付,来到我们这里明里暗里的打了几场硬仗。幸好后来轮到下一世法老继位,他是个果敢聪慧c眼光长远的君主,刚一上位就致书邻国国君们,承诺解散木乃伊军团,并从他这一世开始,以后世世代代都不得再组建木乃伊军团,这才平息了一场倾国之灾。” 法老雅里西斯始终在不以为然的听着,此时露出个不屑的笑容,“果敢聪慧c眼光长远?这分明说的就是本王嘛。” 娜赛莉亚并不理会,犹自向下接着说道:“从此后木乃伊军团就彻底消失在天地间,那些被炼制出来的刀枪不入的顽强战士也被各国法师们联合作法封印在一个个陵墓塔楼内。法老还下令今后国内的祭司们不得再杀害同类炼制木乃伊,并动用王权告诫臣民们不得再传播有关木乃伊军团的事情。而那一世的法老不但是个英明的君主,还是个伟大的法师,他一边收拾着木乃伊军团的残局,一边深入研究这一术法。很多年之后,竟被他从一本古籍内发现,原来木乃伊不仅仅是部族的保护神,如果制成后历经千百年咒术的洗礼,本体的修为和意志若是够强大,则他们被困在体内的灵魂与会重新结合在一起,也就是所谓的重生。” “难道重临凡间这个传闻竟是真的?”聆听着峰回路转的历史真相,宁君昊骇然插口问道。 “也许是吧。”娜赛莉亚不甚确定的说道:“因为没有人真正做到过,哪怕是那位伟大的法老。他在生前留下遗言,要祭司们将他死后的尸体制成木乃伊按照古籍的方法存放,以期待千百年后得能重返人间。可是到了现在,他终究也没有复活。” “啊师父,我知道了!”塔尔菲也听出了兴致,“是不是从那以后,每一代的法老都纷纷效仿他,死后都被制成了木乃伊埋葬?” “不错。”娜赛莉亚点点后沉声说道:“从此以后,但凡法老去世,都会被炼制成木乃伊,但是这个木乃伊不再是为人效力的保护神,而是被寄予了法老们得能重返人间的期望与憧憬。所以自此后,这个称呼也不再象征着所向披靡的木乃伊军团,而成为了我们部族最神圣的信仰。木乃伊也成为一种荣誉的表示,法老若是想要赐给谁死后做成木乃伊,则是那人能够获得的最崇高的荣耀。” “竟然是这样。”宁君昊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塔尔菲苦笑道:“怪不得方才这位法老要把我们做成木乃伊呢,原来是一种尊贵的荣耀。” “所以你这个异族人还是乖乖的受死吧。”雅里西斯不怀好意的笑道:“这可是我们国家对待客人最崇高的敬意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娜赛莉亚冷冷的瞪了法老一眼,“木乃伊的传说,相安无事的流传了千年之久,久到除了每一世继位的法老知道,其他臣民们都将那段木乃伊军团的历史遗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一直轮到我们这位法老继位,他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暗地里开始偷偷用活人来炼制木乃伊,他妄想要重塑数千年前木乃伊王朝的辉煌。” “娜赛莉亚,你知道的太多了。”法老雅里西斯目光恶毒的盯着他十年前的落跑新娘,“这就是你当年逃婚的原因?” “十年前大婚前夕,我在你的宫殿里看到了你记录在案卷中的木乃伊计划。”娜赛莉亚闭上眼睛痛苦的说道:“我也是法师,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我更不能接受用部族的活人来炼制木乃伊。雅里西斯,木乃伊已经神圣了几千年了,你不该擅自打破这种神圣。” “你太天真了,我的落跑新娘。”雅里西斯满不在乎的哂笑道:“木乃伊无论是神圣还是邪恶,它终究掌握在我的手里,本王说它是神圣的,就没人敢质疑它的邪恶。我要重现木乃伊军团,我要这整个天地都掌握在本王手中!” 又一个疯子,这是我继小泉印月之后看到的又一个野心疯狂的男人。我有时候很难理解这些男人们的利欲熏心,就算你功高盖世c权倾天下又怎样呢?还想做什么?也许他们要的不仅仅是身登高位那一刻的成就感,更多的其实是在享受这种谋划与追逐的过程。 当然,也因为最终都没有人成功过,无论度过了多少年,天地仍旧是那个天地,终不曾被任何人掌握,所以也就无从得知野心家们成功后的心情如何。 在人间c在东方,无情只知道秦皇汉武两个曾纵横华夏的君王,但他们凭借的不完全是残暴与不择手段,因为他们至少没有那么的疯狂。虽然他们的事迹被后世人褒贬不一,但终究距离人神共愤的境界还有很远很远。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木乃伊军团 “我天真?”娜赛莉亚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法老,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你错了雅里西斯,木乃伊不是你的,是我们整个部族的。我们传承下来的神圣与信仰不该被你拉着一起陪葬,你再一意孤行早晚会将我们的宗教与文化覆灭掉的。” “你给我住口!”雅里西斯狂躁的说道:“你们女人真是胆小,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怕受牵连,等到本王成功了,再想投怀送抱我都不要!” “法老,你真是太疯狂了。”塔尔菲勇敢的拉起宁君昊的手,坚定的说道:“我师父绝不是胆小自私c贪图富贵的人,她天生性情淡薄,从不会在意尘世里的虚荣。至于我,此生只想与君昊哥回到他的国度开始新的生活,不管你成功或是失败,都与我毫不相干。” “愚蠢的女人,你居然肯放弃王后之位,跟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一起走。你们女人真是既胆小又愚蠢,要不是为了王位的传承,我根本就不需要女人!”雅里西斯脸色变了数变,狂笑道:“你们都不想做王后是吧,那好,今日本王就把你们通通都炼制成伟大而神圣的木乃伊,这是你们应得的荣宠!” 塔尔菲见到法老狂霸的样子,不由得贴近宁君昊寻求庇护,精致的脸蛋上现出惶然之色,但是眼望着意中人将他宽厚的手掌放在自己肩头,目光中又流露出义无反顾的坚定。 “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军队有多么的强大吧。”雅里西斯对着白袍祭司们命令道。 “是,我们的王!” 幽幽的咒语在大殿内响了起来,虽然听不懂他们念的是什么,但是那种穿越千年的沧桑感却油然而生。木乃伊这种生灵在他们的部族里或许是神圣的,但其实更像是一个傀儡,当然傀儡是不分是非善恶的,可操控它的人却是居心不良的。 大殿里坚硬的岩石地面被一块块顶了起来,霎时间尘土飞扬,在如此的缭乱中一个个身上缠绕着白色布条的木乃伊纷纷破土而出。真的是一个军队啊,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地底钻出来的木乃伊们,幸好大殿够大,才能容纳这么多行走的尸体。 原来同样是木乃伊,在本质上还是有区分的,像这种被人操控着活动的木乃伊,就是当年无恶不作的木乃伊军团,而像历届法老们沉睡于棺木的的木乃伊,则才是如今被尊称为民族象征的信仰。 我尚在一旁盘算着和区分着他们的木乃伊,而这些新出土的家伙们却不由分说,生猛的朝着娜赛莉亚他们冲了过来。 “宁君昊,你要保护好塔尔菲!”娜赛莉亚把徒儿往宁君昊怀里一推,自己则对着木乃伊军队冲了上去。 “师父,千万小心啊!”塔尔菲大声叫道。 顾不上回答,娜赛莉亚一抖手中拂尘状的武器,向距离她最近的木乃伊扫去,说也奇怪,这些有如人形兵器般的家伙们,碰触到她的拂尘,纷纷腿软似的栽倒在地。 “好啊,娜赛莉亚。”法老雅里西斯惊讶的失声说道:“看来这十年间,还真让你寻觅到一样宝物。” 是法器吗?我凝神细看她那柄拂尘,头部是一杆千年乌木做的尘柄,尘尾约莫有道士们真正用的拂尘的一半长短,通体成半透明的金黄色。但方才不用时不显,如今一挥动起来,浑身上下宝光浮动,舞起一片金光霍霍,煞是好看。 娜赛莉亚闻听爱惜的抚摸着尘尾,说道:“这是用神兽麒麟尾巴上面的毛做成的,专破世间一切邪煞之物。“ “哈哈哈,你以为这东西就真的能战胜我的木乃伊战士吗?”法老放肆的嘲笑道。 果不其然,她身边的木乃伊们栽倒只是暂时的,不大一会儿功夫就纷纷站了起来,混若无事的朝着娜赛莉亚继续冲击。 “塔尔菲,你怕不怕?”宁君昊格外镇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塔尔菲看看汹涌而来的大批木乃伊,又抬首深情的凝视着心上人的眼眸,“有你在我身边,塔尔菲什么都不怕。” “好,那我们一起去帮助你师父。”宁君昊说罢在她身前蹲了下去,“上来,我背着你过去。” “那怎么能行?”塔尔菲讶然说道:“你受伤了,再背上我怎么打得过他们。” “你这么轻我吃得消的。”宁君昊坚持道:“我岂能放心把你留在原地,只有背上你,我才能安心的战斗。快上来!” 拗不过情郎的固执,塔尔菲既感动又担忧的爬上他宽广的后背,手臂前伸紧紧的拥抱住他裸露在外光洁的肩膀。饶是他们部族一向开放,男女之间也没有汉族的诸多限制与顾及,但显然如此贴近男子的行为也是前所未有的,故她浅棕色的面皮上泛出阵阵红润。 宁君昊更是尴尬,白净的脸容也是面红过耳,毕竟自幼受到的礼教摆在那里,即便是情根深种,如此亲近心爱的女子也终是于礼不合。 我没想到他们在如此紧要关头还在纠结这些细节,尤其是身为武者的宁君昊,对待男女之情未免过于腼腆,幸好塔尔菲是个洒脱的姑娘,否则他们两个人或许之前就已毫无瓜葛的擦肩而过了。 无情虽然也知晓那些礼教,但并未如何看中过,当然我不会去主动亲近自己心爱的人,但情至深处给他个拥抱也自觉无可厚非。做杀手的,因着所接受的教导不同而大多离经叛道,像恩济斋内的师姐师妹们,其实很多都已历经人事。 无情却并不认可这种随便,如果有的选择,自然是希望能够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可惜穷极我一生也无法给予温子曦这个。我能给他的,是我一尘不染的心,而不是玉洁冰清的身体。 虽然不甚在乎这个,可心底到底沾染了一丝黯然。大殿内的青年男女则没有这种困扰,他们正在品尝着肌肤相触所带来的羞涩与甜蜜,各自露出发自真心的微笑。 雅里西斯俱都看在眼里,脸上的怒火转瞬即逝的被强压下,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就只见大批大批的木乃伊向着宁君昊他们蜂拥而至,激荡起地面上好大一片尘土。 宁君昊抛下右手的软鞭,把硬鞭握于手中,鞭头处冒出的宝刀尖散发出冷厉的微茫,直摄人心神。他奔着最先抵达的一个木乃伊战士狠狠的捅了过去,尖利的刀尖在那家伙的胸膛上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却仍旧没有血液流淌出来。 木乃伊则完全不受影响的抡起拳头捣向宁君昊的下颚,对于比武过招,武者最为熟悉不过,故他十分轻易就躲了过去。 无奈身边涌动着的木乃伊战士太多了,而他的宝刀紧紧是寸许长的一个尖端,虽然能够划开它们的,却因为过短到底无法给予致命的伤害。况且这些家伙的变态身体里根本没有痛感,有伤口与无伤口就目前看来似乎无甚关系。 可法老则五官抽动着露出心疼的神色,大声喝到:“没事的先退后,受伤的迎上去,一起合击他,快!” 我心中一动,琢磨着是何道理。隐约觉得被割伤的木乃伊虽然表面上混若无事,但到底还是有影响的,否则法老又岂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呢?通常作战,不是应该让伤员退后的吗?莫非它们的无事也是暂时性的? 我想不通不证明别人也想不通,经验丰富的法师娜赛莉亚思索片刻,决定自己亲身实战一下,她一扫拂尘再次将附近的几个刀枪不入的家伙撂倒,然后从身上掏出一把袖珍匕首。 我细看那刀锋也并不是凌厉得大冒寒气,通体晶莹剔透,拿在手里也只有两寸长短,竟是一柄金刚石做成的小刀。 她握住小巧的刀把,露出的金刚石刀尖却要比宁君昊的宝刀长不了几许。这也怪不得她,金刚石乃是天地间最坚硬的物质,也及其的难得,拇指大小的一块就世间罕有c价值连城,而像这柄小刀大小的金刚石,莫说是价值几何,就算富可敌国也没地方购买。 娜赛莉亚执着小刀毫不犹豫的在到地的木乃伊战士身上划动着,给每一个战士的上都留下一道伤口。 又一批战士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他们既没有痛感也没有什么智慧可言,蠢笨木讷得狠,只空有一身的蛮力和强横的。就连那条仍在与神鹰缠斗的木乃伊蛇都比他们要机灵聪慧得多,兴许是年份或咒术的关系吧,即使同为木乃伊,想必也是有强有弱的。 “该死的!起来啊,你们这些废物!”法老再次焦急的大叫。 娜赛莉亚盯着有了伤口的木乃伊们,沉吟半晌终于恍然大悟道:“宁君昊,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尽可能用刀子划伤这些家伙们,那样他们以后就再也不可能永不腐烂了!” 原来是这样,我听闻后心头也是豁然开朗,有了伤口的木乃伊固然战力不减,但遭受到的打击是缓慢却致命的。 木乃伊士兵能够横行称霸的优势有两样,一样是强悍,另一样则是永不腐烂。可一旦上有了创伤,则会像普通尸体般迅速腐烂,尤其是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当木乃伊最终腐烂成森森的白骨,也就算终结了它们永生不灭的神话。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新生与重生 知晓了木乃伊的弱点,宁君昊和娜赛莉亚哪里还会客气,尤其是宁君昊,可是着实饱尝过木乃伊的苦头,好不容易有了个报仇的机会,又岂会轻易放过呢? 严格算起来,抓住这个弱点其实也并不能称得上是对己方有利的突破口,因为即使他们现下有精力把整个木乃伊军队的肉身全部都割伤,也对眼前的自己没有什么显著的帮助。 任它外界的天气再炎热,若想要把一具有了伤痕的木乃伊腐烂为白骨,可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而这些家伙们的抗损伤能力又极其的顽强,只要身体上还留有一块烂肉,它们就可以死战到底。 所以他们两人此刻的疯狂反攻,都不免有些意气用事的盲目在里面。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无法缓解局势,却偏偏赌气似的做一些于事无补的事情,可以说是种泄愤,也可以说是对于森然命运不甘心的挣扎。 但是他们身畔的木乃伊战士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受了伤不能尽情使力,一个女子之身力气弱小,故他们手中的兵器虽利,却必须倾注足够的劲力才能给对方强硬的身躯造成损伤。 所以不大一会功夫娜赛莉亚就累得娇喘吁吁,她到底乃是女儿身,比不得男子的蛮力,体内更不曾练有内力,手中的金刚石小刀再无坚不摧,使不出力气也是无济于事。 “师父,这样下去不行的。”塔尔菲伏在宁君昊的背上冷眼旁观,此刻反倒成了最冷静的人,“就算你们把所有的木乃伊割伤,他们仍旧可以继续战斗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娜赛莉亚也逐渐恢复了理智,看她的样子,恐怕她一生早已恨透了法老和他的木乃伊,他们害得她奔波劳碌了十年,有家不敢回,有国不能归。 “怎么办啊,师父。”宁君昊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问道,顺便一脚将个张牙舞爪的木乃伊战士踢飞。 放眼望去一片白花花的大个子木乃伊,此地人的身材均普遍比我汉族人高大一些,尤其是男子,大多都有易水寒那样粗犷的体魄,女子也比汉家女子要高挑不少。而这些木乃伊战士,又特意挑拣的当地人中最粗壮的,故个个都如狼似虎般的凶猛彪悍。 不过好在它们看起来像是最低等的木乃伊,远远及不上法老那条膨颈蛇狡猾刁钻。那条蛇已然相当于木乃伊中成精成怪的存在,无怪我初见时把它视为蛇精了。要是法老的麾下尽是膨颈蛇这种等级的木乃伊,恐怕还真的能被他征服世界了。 像这种祭练c炼制所得到的法器c魔物,若想要它们威力无穷,则只可专注于研制一样,付出相应的心血与修为去培育。这也就是为什么修者们护身的强器俱都屈指可数,而二三流的东西则多的是,可到底在功力相近的对战中派不上大用。 魔物也是如此,由于受限于修为和精力,被大批量制造出来的怪物则在力量和智慧上都比较平庸,但胜在数量庞大,以多取胜。 “师父,那头神鹰不也是个木乃伊吗?你既然也会炼制木乃伊,那为何却不懂得如何压制它们?”宁君昊皱眉看向打也打不完的木乃伊军队,不解的问道。 “那是我自己误打误撞研究出来的异种,由于我不知晓法老的咒语,所以令它可以活动并听从我号令的整个咒术都是我自创的。”娜赛莉亚看着已经成功啄死了膨颈蛇,并将它的皮肉生吞下肚的神鹰,一展左臂让它飞落于她肩头,继续说道:“它不算是真正的木乃伊,只是个失败了的试验品,我借鉴东方的傀儡术再结合自己掌握的咒术,才令它复活成我希望的样子。就像它方才能够隐入你胸膛里,它的身体可虚可实,并不像木乃伊是绝对的实体。因为我没有把鹰的灵魂困在它的内,它的灵魂与身体被建立了某种特殊的联系,可以是实体还可以化为虚体。” “哇师父,你真厉害!”塔尔菲崇拜的由衷赞道。 “不,塔尔菲,你说错了。”娜赛莉亚脸上没有一丝自豪之色,淡淡说道:“这是个意外,在炼制过程中出现了偏差却误打误撞的让它起死回生,如果再做一次,我想我造不出一头这样的神鹰了。” “起死回生。”宁君昊喃喃的说道:“在你们修者的世界里,这种惊世骇俗的行径居然如同家常便饭般的存在着。” “哪有那般容易啊,年轻人。”娜赛莉亚失笑道,我却从她眼眸中看到一丝不经意的哀愁,“身为一个法师,我已经违反了天地法则,要不是六年前我无意中得到样异宝可以暂时蒙蔽天地掩盖住我的气息,天劫早就降临在身了。” “天劫?违反天地法则?”宁君昊右手遥指对面的法老雅里西斯,不服气的说道:“要说作孽,那个法老难道就不该被天劫罚身吗?原来天地的惩处也是不公平的。” “不是这样的,天地无私,你永远都不要怀疑这一点。”出乎意外的,娜赛莉亚矢口否认着宁君昊的指责,解释道:“雅里西斯没有违反天地法则,他只是钻了法则下的空子。何为起死回生,就是一个阳寿已尽的人被刻意增加了阳寿,所以才死中得活。可是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他的魂魄还是原来的魂魄,记忆还是原来的记忆,灵魂属性并没有改变。可木乃伊战士不同,它们的活不是复活,而是新生,它们成为了新的物种,不再是人族,而是个全新的生命。这就像有些尸体因着天时地利的缘由,吸收日月精华最终变成了尸妖或尸魔,那也是全新的物种,所以天地法则才会由着它们新生成活。” 我听得暗自皱眉,她话中的一部分意思说得没错,新生与重生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但是如果是人为的施法令一个死物获得新生,其实也是有违天地法则的。就像当年甘愿失去一半修为而企图使傀儡人神久夜获得生命的月读命,哪怕他贵为月神至尊,此举也是天地不容的。 一个生命的诞生,始终是暗含着某种天地间玄极妙极的至理,比如鲜花盛开c比如瓜熟蒂落c比如破茧成蝶,都是合乎天地自然时序的正当衍生。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天地和他们的独生女儿女娲,再没有人能逆反阴阳五行c相生相克的自然规律来凭空创造生命。不是说没有人有这个能力,而是说没有人有这个资格。 尸妖尸魔虽为妖魔,但也是经受了日月精华后自行参悟的,符合生命衍化的天地至理。甚至还有些白骨成精,也是长年累月的饱受天精地华的滋养后衍生的生命。 木乃伊则不同,它并不是自然生长的,乃是人为炼制的物种,如果真的属于生命体,那就绝不会是像她所理解的那样钻了法则的空子,而是肯定违背了法则。 看来娜赛莉亚对于天地法则的约束力也是一知半解的,对于他们部族的木乃伊则更是未曾精研透彻。 就我观察,木乃伊战士之所以能够见容于人世间,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所有炼制木乃伊战士的法师们,都如娜赛莉亚般有异宝屏蔽了自己的气息,才有可能逃过天地责罚。另一种可能则是木乃伊战士根本算不得的生命体,充其量也就相当于东方的傀儡人的存在。 思来想去,还是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木乃伊战士们既不是重生也不算新生,它们仍属于死物,法老操控它们就像是赶尸人驱赶死尸一般。当然法老的手段更高超一些,不仅让它们活动,还能攻击和防守,并且用咒术和药物改变了它们的体魄,使之坚硬得人神共愤。 但不管它们看起来有多么像生命体,也仍旧是死物,是控的。正如之前雅里西斯手中的蛇形权杖,那个才是木乃伊不控时的真实状态。 除非是法老死后期待重生而炼制的那种木乃伊不算在其中,那种木乃伊一旦成功才能算是重生,因为会建立在原有的魂魄和记忆上面。想到此我突然发现娜赛莉亚无意中复活的神鹰似乎与法老木乃伊以求重生的形式差不多,其实就算强大的法老最终真的可以凭借秘法重临人间,也是不被天地法则所容忍的。 不过这里的人好像都似娜赛莉亚般对于天地法则的理解不是很详尽,只知新生却不懂重生之忌。所以木乃伊这种术法,抛开精神层面不谈,实则是种没什么意义的术法。 搞一搞宗教信仰无可厚非,若是妄想真的籍此来起死回生,恐怕所有参与制作木乃伊的人都会被天劫击得形神俱灭c彻底消散于天地间了。 由于他们这部分知识的欠缺才使得木乃伊代代传承,而对死者开膛破肚这种在东方人眼中换缪绝伦的行径却在此地被视为最崇高的信仰。 不过术业有专攻,他们在医药上面也的确有过人之处,像永不腐烂的草药,这技术明显就要高于中原的医术。但是这种不腐又是否是建立在必须被挖掉五脏六腑的基础上呢?至少到现在,还无人能给我答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麒麟烈火 娜赛莉亚与宁君昊二人谈谈讲讲,手底下却谁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都各自对付着黏在身畔的木乃伊战士们。 这里的武士,其攻击手段并不是没有任何招式可言的,但与东方的武术不同,没有内功做底子也不像我们拥有花样繁多的招数角斗,只能称作是种搏击。 这批木乃伊战士,虽然属于没什么灵智的最低等木乃伊,但由于生前不是武士就是战士,所以即便是死物,当被法老操作的时候,身体的作战本能尚在。 蛇类因着身体构造的原因,死后也会产生这样的本能性行为,哪怕被割下了头颅,在短时间内若用手去触碰蛇头,那蛇口还是会一张一合的去攻击对手。 于是宁君昊还算勉强应付得来,娜赛莉亚则愈发的吃力了。她是法师,不是武士,抛开了法术,与普通人无异,还是个芊芊弱质的女子,能够支持到现在已然是女中豪杰了。 但是她也知道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人的体力是有限度的,而木乃伊战士无疑在短时间内单靠利器是杀不死的。娜赛莉亚再次用拂尘扫倒一大片木乃伊,然后将那柄麒麟尾毛制成的拂尘对准前仆后继的战士们,突然自拂尘出一道火线。 每一个沾染上烈火的木乃伊战士,全身俱都焚起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宁君昊见了立刻机灵的背着塔尔菲凑到娜赛莉亚身边,一起观看这片火景。 烈火麒麟,神兽麒麟中的一种,其属性为火,这种火焰虽然尚且比不上易水寒的生命净炎,但也是天地间至阳至烈的东西。麒麟乃是上古神兽,单只是它的尾毛已然可以挡煞辟邪,又遑论它的火焰呢? 看娜赛莉亚所拥有的法器,就绝非寻常法师可比,再加上她身上还有件可以掩盖气息蒙蔽天地法则的宝物,就足以惹动其他修者的嫉妒与觊觎。 带有浓郁的正阳属性与火性属性的麒麟火,包裹住木乃伊战士的身躯热烈并狂暴的燃烧起来。这火的霸道之处就在于,但凡沾染上一点就瞬间遍及全身各处,根本不给人留有喘息的余地。 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木乃伊战士都变成了火焰人,连绵不断的金红色火苗映红了整个大殿,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火海。 法老和他的祭司们则丝毫未受影响,他们齐心合力作法撑起了一块保护屏障,隔开了麒麟火的海洋。 但是却隔不开人与人之间势不两立的决心,雅里西斯的脸色青白交加,有如盯紧猎物的毒蛇般恶毒的眼光恨恨的瞪着娜赛莉亚。 “怎么样,法老大人。”后者虽属女流却毫不示弱,冷然问道:“麒麟烈火的滋味不好受吧?” 雅里西斯不急着开口,毛骨悚然的目光又胶着了片刻,这才阴笑着说道:“娜赛莉亚,你跑不掉的,这点小把戏又算得了什么,我的木乃伊军队是天下无敌的,不信你看——” 他拿手一指火海,我的双眸顺着方向看过去,就见木乃伊战士们身上的火焰渐渐止歇了,令人震惊的是它们的肉身依旧没什么损伤,麒麟烈火仅将木乃伊裹身的白色布条燃烧殆尽,显露出毫无影响的结实肉身。 幸好在火焰的烘烤下,木乃伊战士出来的身躯俱都被熏得漆黑,不太看得出是的身形,否则光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就足能令在场的女子望而却步。 不过无情肯定是个例外,如果在回忆外的真实场景中也遭遇到此等尴尬窘况,我想我绝不会因此而退却。 不过就是些男子罢了,在对决的情形下,真正达到武者境界的人眼中是不存在男女之别种族之分的。都是对手而已,只不过是穿衣服或没穿衣服罢了,区别不大。 无情早已不是不懂人事的青涩少女,甚至我一度怀疑自己这辈子可曾有过寻常女子那种含羞带怯的时刻。努力在记忆里搜索是徒劳的,哪怕是与楚爷的初夜,无情也是平静得令人发指的。 所以我不曾将目光从木乃伊战士的身躯上移开,反倒带有探究的心情来到他们近前仔细察看。因着之前一直绑有布条的缘故,虽然可以遮羞却阻挡住了我探索的视线。现如今再无遮拦,我是否能揭开木乃伊强悍的秘密呢? 显然娜赛莉亚并不这么想,在我靠近这些家伙的时候,她反而又羞又怒的向后退去。塔尔菲行动得更彻底,惊呼一声后直接把头埋在宁君昊的后背上再不敢抬起来。 雅里西斯看到此举突然异常开心的说道:“我的两位新娘,既然你们都不肯嫁给我,那不如今日本王就从木乃伊战士中为你们各自挑选个如意郎君好了。你们放心,本王一定选最强壮的战士来伺候你们。” “无耻!”娜赛莉亚羞愤不堪的怒斥道。 宁君昊背着塔尔菲挡在她身前,冲着法老大声质问道:“不管怎样你都是一国之主,说出这种话不嫌有份吗?” “身份?”雅里西斯不屑的哂笑道:“接连两任新娘的悔婚,她们又将本王的身份置于何地?一国之主?有人在乎过这个尊贵无上的身份吗?” “我想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雅里西斯。爱情是不能用身份地位来衡量的。”娜赛莉亚从宁君昊身后转出来,犀利的眼神中带有着义无反顾的坚定,说道:“如果不是发现了你暗中炼制木乃伊军队的秘密,我本来已经认命做你的王后了,但那也绝不是看中了你的荣耀,只是不想让亲人为难。” “他们以后都不会再为难了,我的未婚妻。”雅里西斯残忍的说道:“因为我已经杀光了你的亲人,连你家附近的邻居也没放过。” “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吗?”娜赛莉亚痛苦的闭上眼睛,连绵不断的泪水从她眼角渗了出来,“如果说十年来我唯一后悔的地方,就是因此而连累了身边的人。那种寝食难安的痛楚已经是你对我最有效的报复了,痛苦的活着远比一了百了的死去更悲惨!” 眼望着生不如死的娜赛莉亚,我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她的活着是怎样一种坚强。死亡当然并不可怕,这世间也有太多的人悍不畏死,可真正评判一个人是勇士还是懦夫的,不是看他如何慨然赴死而是要怎样顽强的活着。 “报复?后面的经历会告诉你什么才是报复!”法老雅里西斯疯狂的大笑着,接着邪恶的说道:“我会为你们两个美人好好挑选几个木乃伊战士,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逃婚,这么喜欢偷人,那么每人一个战士是满足不了的,没关系,我的军队人数众多,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他挥手朝着木乃伊战士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话,就只见浑身焦黑还冒着白烟的木乃伊大军再次生猛的朝着娜赛莉亚等三人扑了上来。 “怎么办啊师父,麒麟烈火居然烧不死这些个家伙,那天地间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制得了它们啊?”被法老一席话骇得花容失色的塔尔菲,趴在宁君昊后背不敢抬头的出声相询。 未等娜赛莉亚答言,宁君昊咬碎钢牙说道:“你放心塔尔菲,如果最终我们都逃不出去,我会先杀了你!” “君昊哥。”塔尔菲饮泣道:“你还要把我的尸体烧成灰烬,我不想死后被他们做成木乃伊战士。” “塔尔菲,你可知道这要求对我来说多么的残忍?”宁君昊痛彻心扉的说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们那里的人对于死者的重视与尊敬。”塔尔菲哽咽着,语气却足够坚定的说道:“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消失了,至少我的灵魂是自由的,就相当于我还存活在这天地间。” 娜赛莉亚完全没留心到他们的对话,她指挥停留在手臂上的神鹰率先迎了上去。鹰喙的尖厉程度堪比她手中握着的金刚石小刀,它飞落在其中一个木乃伊的头顶,啄开它的头顶食用其内的。 那个倒霉的c被神鹰选中了的木乃伊战士,随着自己的点滴不胜,足可称之为人形兵器的强悍身体终于缓缓栽倒了下去并就此一动不动。 作为一个局外人,我并不看好这种直接对撞,心中突然想到一个对付木乃伊军队的法子。既然用外力很难伤到它们,那么何不直接摧毁它们体内被囚困的灵魂呢?虽然不甚了解法师操控木乃伊的具体手段,但是说到底也是对于魂魄的掌控,否则又何必将死者的灵魂禁锢在肉身内呢? 我发现安倍晴明传授给我的“搜魂术”竟像是专门为了对付像木乃伊这种魂魄受控的傀儡而准备的,以无情目前的修为,若想一个个摧毁木乃伊战士自然不成问题,但是还是显得有些笨拙了。那么,如果绕开这些大家伙直接去攻击法师们的魂魄呢? 法老和他的白袍祭司们,能够控制木乃伊军队的手段看似神秘独到,说穿了不过是用精神意念来控制木乃伊体内的魂能c激发它们的战斗本能而已。法师们本身的修为,远远及不上东瀛的阴阳师,只是精神力更加庞大一些罢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蓝莲花 很多事情知晓了方法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对于不擅魂体类咒术的娜赛莉亚他们来说,无论是试图攻击木乃伊的魂能还是攻击法师们的魂魄,都是不太能够做到的事情。 再说那个被神鹰吸食了的木乃伊,晃晃悠悠的再次站了起来。这也使得我更加的确定,法师们控制的就是它们的灵魂而绝非是大脑。 所以不管木乃伊被伤成什么模样,只要不是剩下一副骨架,它们就永远都在战斗。这已经不算是一种生命力的顽强,因为它们说到底仍是死物。 咒术,这种咒术下炼制出来的木乃伊,比我们东方的傀儡人要强悍得太多太多,当然也邪恶得太多太多。 天地间的禁忌术法,其厉害程度大多约莫等于邪恶程度,通常越恶毒的法术则威力越是无穷。当然,相应的施展咒术的人所要付出的风险与代价也更大。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是可以不问自取不劳而获的,哪怕是恶魔也要为之支付等价的东西作为交换。你得到了极致的力量,如果它是被世俗所容许的,那么就要挥洒掉大量的汗水以及超于常人百倍的勤奋。如果它是不见容于世俗的,那么就要承担大量的风险。 正道魔道最显著的区别就是走火入魔,修炼邪术走火入魔显然要比正经修炼容易的多也危险得多。正道修炼的走火入魔是偶然,而邪道修炼的走火入魔则是必然。 那为何还会有人争先恐后的去修邪术呢?因为它事倍功半。有人九死一生闯过关卡,从此后邪术一年顶的上正术十年,有人则定力不够灰飞烟灭。 所以没什么好羡慕的,就看你如何选择。 法老他们也是一样,个人付出的代价不同,所得到的果实也不复相同。我们在失与得之间寻求的是某种平衡。包括实体的平衡以及心理上的平衡。 像这种极其歹毒的邪术,到底是不见容于世间的,当他们的怨念累积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终究会遭到天地责罚。 面对着越战越勇的木乃伊战士,莫说是娜赛莉亚一介女流之辈,就是江湖豪士宁君昊的脸上也露出骇然和无助。 “塔尔菲,你骑上神鹰先走。”在关键时刻,有时候女子竟会比男子率先镇定下来,于是娜赛莉亚平静的开口吩咐道。 “不!我不走!”虽然看起来怕得要死,塔尔菲依然倔强的抱紧宁君昊摇头说道。 “你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我们的负担。”娜赛莉亚不客气的厉声说道。 塔尔菲眼中的泪花滚来滚去,却孩子气的瞪大双眼不肯流下来,“师父,我知道你是怜惜我,但塔尔菲在大家都必死的时候又岂能独活呢?” “塔尔菲。”宁君昊轻轻的放下她,深情的凝视片刻,柔声劝道:“你活着,才能为我们报仇。” “不要!”塔尔菲一反之前的温柔,激动的说道:“不是说好的一起活一起死吗?君皓哥,莫非你嫌弃我是累赘?” 宁君昊不禁苦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不走!”塔尔菲捂住耳朵大叫着,她拉住娜赛莉亚的胳膊哀求道:“师父,你不是说我的魂能十分强大吗?为什么我怎么也学不会法术?你再教教我吧,不要赶我走。” “不是我不肯教你。”娜赛莉亚略带挫败的无奈道:“你只是魂能强大,可是体格结构十分奇特,我传授的术法你全部能理解,可就是无法施展啊。我妄自称为你的师父,却什么都教不会你。” “那我自己来!”塔尔菲不顾一切的向着木乃伊冲了过去,“我倒要看看在生死关头,我体内强大的魂能究竟能管什么用!” “塔尔菲,快回来!”后面传来宁君昊撕心裂肺的呼叫。 但那个义无反顾的女子充耳不闻,就这样勇猛的冲向焦黑的木乃伊士兵群中。 与其说她急于要证明自己,不如说是慨然赴死。谁都知道这样的行为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术法和武功的女子无异于送死,可是她宁可死也不肯独活。 这究竟是种勇气还是种懦弱呢?在如此短暂的瞬间我委实不好评判,我只知道那女子如同自投罗网的鱼鸟,争先恐后的迎上去,生怕自己晚死一步! 木乃伊军队是没什么智慧的低等傀儡,但驱使着它们的法老则迅速做出了反应,“快抓住她,本王要活的,这么美的美人岂能轻易死掉,太可惜了。” 我突然感同身受般的打了个寒颤,已经能预想到塔尔菲一旦被抓住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其中一个木乃伊战士身躯格外的硕大,单手一把就卡住了她天鹅般优美的脖子。木乃伊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塔尔菲的身子渐渐被托离了地面,浅棕色的面孔涨得通红,她痛苦的张大了口想要吸气,却被那家伙死死的攥紧了喉咙。 这还不够,邪恶的法老指挥着木乃伊抬起另一只手,粗鲁的朝着塔尔菲丰满的胸脯摸去。 “塔尔菲!”宁君昊与娜赛莉亚同时加力向前奔去,无奈被汹涌而上的木乃伊军队淹没,任是他们的武力再强大,面对着密密麻麻的人形兵器短时间内也无法脱身相救。 塔尔菲虽然被那木乃伊战士卡住了脖子喘不上气来,但好在神智未失,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漆黑粗壮的大手无耻的向自己胸部袭来,眼睛中愤怒得快要喷出火焰。有个词语叫做目眦欲裂,在我看来刚好用来形容此刻的塔尔菲。 那只离她胸峰越来越接近的手,以及法老邪恶的笑声,无一不刺激着塔尔菲。她离地的双脚来回摆动死命的挣扎,却似乎已挣扎不脱既定的悲惨命运。 宁君昊更是发出困兽般悲愤交加的怒吼,没有什么比心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惨遭侮辱更悲惨的了,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这样的打击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塔尔菲也听到了意中人的哀嚎,她的眸子陡然发射出有别于平日的异芒,张开的樱口中突然喷出一股火焰。 那火焰呈妖异的蓝色,火苗竟是一朵莲花的形状,尽数喷在制住她的木乃伊战士身上。虽然这个世界罕有奇迹发生,但刚好就在此刻发生了。被麒麟烈火烧灼后混若无事的木乃伊战士,却冒着浓烟消失于塔尔菲喷出的那股蓝莲状的火焰下。 一时间在场的诸人都有些傻眼,最吃惊的莫过于塔尔菲自己,得到自由的她手还扶在脖子上,显见那里还残留给她带来的痛楚,眼睛却瞅着瞬间就烧得渣都不剩的前方空地,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但时间根本容不得她发呆,一个木乃伊消失了,还有无数个木乃伊顶上来。最初的震惊过后,法老再次指挥他的战士们捉拿塔尔菲。相比娜赛莉亚,他似乎更恨塔尔菲这个新未婚妻,也许因为她逃婚的理由最让他难堪。 于是又有两三个彪形大汉围了上来,塔尔菲有些惊惶,有了方才噩梦般的经历,胸腔里支撑着她的那股子义无反顾的勇气仿佛也一起泄尽了。她连连后退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塔尔菲,快喷火啊,像刚才那样。”娜赛莉亚到底是个法师,很快就意识到了引发徒弟异象的原因,急忙提醒道:“那是你体内的强大魂能被激活了,有可能是属于灵魂的火焰!” “我的灵魂火焰?”塔尔菲似懂非懂的眨着眼睛困惑道:“师父,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做?” “仔细想一想,刚才那股火苗是如何喷出来的。”娜赛莉亚再接再厉的引导道:“你想想喷火之前你是什么心情,体内的火苗是如何被顶出来的。” “我当时很羞愤,听到君昊哥的呼喊又觉得很心疼,疼得心都有碎了。”塔尔菲再次被两个木乃伊战士抓住,她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 “塔尔菲,塔尔菲!”宁君昊见到意中人又一次陷入险境,发了疯似的狂叫着,怒发冲冠血灌瞳仁。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塔尔菲细细回味着,“心碎过后就是愤怒,对命运的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言罢塔尔菲模糊的眼眸重新恢复清澈,樱口微张又喷出一股火苗,比前一次的更大c更蓝,那个莲花的形状也更清晰,简直可以说栩栩如生。 身前的两个木乃伊被火苗喷了个正中,与其说是被烧得点滴不剩,更像是寻常尸体被“化尸丹”腐化的情形。只不过武林中常用的“化尸丹”也就是把尸体化为脓水,而这种妖艳的蓝色火焰,则令对方什么都剩不下,消失无痕。 法老与他的白袍祭司们终于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惶,一面指挥着军队迅速后退,一面自己也在大殿内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势。 如此霸道嚣张的火焰,想必令见惯了术法的法师们也心生惊惧,娜赛莉亚的麒麟烈火已经够猛烈了,竟在这诡异的蓝色火苗面前黯然失色。 一朵朵盛开在木乃伊士兵们身上的蓝莲花,顷刻间就让这些家伙们化为乌有。蓝色,在此刻竟然超越红色成为众人心目中最恐怖的梦魇。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火灵转世 塔尔菲口中突兀喷出的蓝色火焰,应该不仅仅是她灵魂火焰这么简单。如此势如破竹的火苗,无情这辈子只在易水寒的生命净炎上看到过。 据说天地间只有几种火焰可以对神体与魔体造成有效的伤害,蚩尤大帝生前得到的生命净炎算得上其中一种。而眼前的蓝莲花,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够格与生命净炎相抗衡的另一种火焰。 它的真正名字叫做冰霜炎魔,也是天地间唯一一种不带有灼热感的火焰。是的,虽然被称作火焰,但是它本质的属性却不是火,而是冰。 冰霜炎魔通常产生于极北之地,也只有那里昼夜的温差比较大,当极冷与极热相交,烈日与冷月交替的时刻,才会生长出一股万丈玄冰在它面前都要大败溃逃的冰蓝色火焰。 热的极致是毁灭,那么冷的极致呢? 依然是毁灭。 往往尸体若是保存在冰寒之地,是可保长久不腐的。冰霜炎魔由于已经触及到了寒冷的最高临界点,非但不会防腐,它本身就带有极强的腐蚀性。但凡沾染上一点,不要说寻常物种,就连体魄绝对强悍的神魔都难逃厄运。 木乃伊的躯体再强横,到底也是未曾超越于凡尘,哪里比得上神魔之躯。一旦遇到具有强烈腐蚀性的冰霜炎魔,可说是半点脾气都不再有,即刻被腐蚀得点滴不留。 像生命净炎c冰霜炎魔这种威力至大的异种火焰,都不该出现于凡界。因为它们所能引发的灾难,无疑会是巨大的。而在人间界有鲜少有人可以驾驭,一个运用不慎反倒会累及己身。 既然看破了蓝莲花乃是异种火焰,先不问它究竟如何会存在于塔尔菲的体内,单只是从凡间流传出冰霜炎魔的消息,我就不禁为塔尔菲今后的处境担心。 异种火焰出世,它在凡界所产生的能量波动,已然超越了凡界法则的许可范畴,但因着它是没有生命的火焰,天地责罚一时还不会降临。但用的次数过多,能量过大,则会给施用者带来麻烦,天劫无法怪罪无有生命的东西,却可以责罚它的主人。 身在每一界,都要遵守各界的法则,否则天地间还有什么秩序可言。塔尔菲这种情况,要么她本人就是妖异转世,要么就是遇到过特殊机缘才能拥有这摧毁一切的异种火焰。 不管怎么说,凭她本身的能力,以及没有丝毫修为的身体,是无法守护好冰霜炎魔的。如果自身施用不当,非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还会遭到火焰的反噬。除非她是火灵转世。 想到此我不禁微愣,娜赛莉亚正是因着塔尔菲体内拥有着强大的魂能才收她为徒的,那么她为什么不能是火灵转世呢? 冰霜炎魔这类异种火焰,虽说乃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但这种东西若是经年累月的存在着,日久天长之下也是有可能自行产生灵智的。 一股火焰,无论它大体的形态是呈莲花状还是蝴蝶状,其结构也是由焰心c中焰和外焰三部分组成的。而最能够产生灵智的地方,自然是被层层包裹在内里的焰心了。那个地方不但是整个火焰的核心所在,也是温度最热(或最冷)的位置。 但凡极致的地方就容易滋生异变,火焰也不例外,但也只限于冰霜炎魔这种级别的异种火焰,普通凡火任它存在多久,死物也仍旧是死物。 当异种火焰一旦生有了灵智,就是一种全新的生命体了,这个新物种被称作火灵。当然这种灵智属于灵智,绝不同于法老雅里西斯麾下膨颈蛇的灵智。 都是灵智,但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不同的。类似膨颈蛇这种沦为他人傀儡的木乃伊,它们产生的灵智不是自行产生的,是法老用强大的法力灌输于其体内强行滋生的,还远远达不到可称作生命体的程度。 就像现如今落在易水寒手中的妖刀村正,它曾经是式神,它的灵智大多来自于阴阳师的役使与操控,这也不能称之为生命体。 但凡宝刀宝剑在特殊机缘下也可产生灵智,成为刀灵或剑灵,这种灵体被统称为智灵。但是村正则不同,它也是被人为强行滋生的,一旦脱离了主人的操控,则是死物一件。 自行生长出来的,自己的行为意识俱都由自己支配的灵智,才能被叫做新的生命体。依附于主人身边,只有在需要时才会被主人激发出的灵智,这种东西就是东西,永远都不可能获得新生。 一个物体从死物转变成活物,并不仅仅是只需拥有天时与地利那么简单轻易。时间是一个因素,温度c气候c风水也是一个因素,但还远远不够,还要够运气。新物种要想溯本清源,其中还含有一个天命的成分。 天地悠悠,具有着许多凡人亦或是神魔都参详不透的命数。一个物种的灭绝与另一个物种的衍生,自有其消失或存在的意义在里面,这就是天命,天道。 转过头再来说这冰霜炎魔,一旦产生灵智后成为了火灵,那真的可算得上是一条全新的生命了。这就有点类似于物体成精,草木c畜生皆可成精,死物也是可以成精的,只是要艰难困苦得多。 继续说这火灵,通常被称作灵的,比如剑灵c刀灵甚至是水灵,都是没有实体的。它们都属于灵体的范畴,没有坚实的肉身做依赖。故它们虽然有了灵智成为新的生命,可总体实力却远远及不上曾经没有生命的时候。 或许是因着没有实体的缘故吧,它们的防御力格外的薄弱,就说这异种火焰修成火灵后,其散发出来的火焰的威力也要大不如前。因为它本体所凝聚的大半火焰精华都用以生成智慧了,初始时期自然是威力大减,不过是个小精怪罢了。 可是有了智慧的好处则是能够不断地向前进修着,一年的时光抵得上死物火焰凝聚十年,其他智灵也是如此。随着功力的加深,体内先天精华的凝聚,若能自行修出肉身,则已然相当于神魔级别的强者了。 塔尔菲本身没有丝毫的修为,只是如同她师父所说,内在的魂能十分强大,那么显然并不属于火灵修出肉身的情况。这就要说到第二种可能了,火灵转世。 三界六道内,天地法则约束下,有生命就会有轮回,只不过有的物种寿长,有的物种寿短而已。智灵这类生物也不例外,他们的寿命肯定要比人族长久,但也是有时尽的。 可智灵就是智灵,放眼三界六道也找不出几个,好不容易有剑灵或者刀灵问世,由于属于兵魂一类,故甫一产生灵智就被兵器的主人挟持为己用了。 不过这也算得上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主人凭借拥有了灵智的神兵实力大增,而智灵则依靠在主人的保护下,得以安稳的进修。 但是火灵则不同,他们因着自身属于火元素,产生灵智后也是性如烈火,大多桀骜不驯宁折不弯,绝不甘心臣服于修者的手下。而大多修者若是遇到这样的火灵,如若不能收为己用,大多会选择将之毁灭。 人心就是如此,我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能让旁人得到,那么唯有尽快毁掉。人族如此,其他种族也是如此,得不到就灭掉,这是最一劳永逸永绝后患的方法,残酷又现实。 于是就有了火灵的转世,由于他们乃是天地间极其稀少的生命体,又因着是本身就是灵体的缘故,他们死后身体仍恢复成死物异种火焰,只是这种火焰内部再没有焰心了。 火灵的大部分魂能都冲进焰心内一同去往地府转世投胎,最终通过玄幻轮回盘屏蔽住前世的记忆得以获得新生,无论投生于哪一道,都与他人无异,只是魂能格外强大而已。 火灵是灵体,这个灵既是灵智也是灵魂,哪怕是轮回转世后,一旦有了契机触动到体内的魂能,就会使得自身获得属于火灵的部分能力,比如塔尔菲喷出的冰蓝色火焰。 属于前世的记忆,自然是都被烙印在灵魂上,但在地府走一遭后通常不会轻易开启,所以塔尔菲也茫然无知自己突然拥有的能力是从何而来。她只是出于某种因缘得到了上辈子作为火灵的部分能力,而有关前世今生的种种来历则一无所知。 但是她不知道不代表没人知道,从娜赛莉亚深思的表情中可见她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法老雅里西斯到底是修为深湛强闻博记的一国之君,最初的讶然过后,很快也看穿了塔尔菲的火灵转世体质。 他非但未露出惊惧神色,反而意气风发的大笑道:“妙啊,未婚妻塔尔菲,我美丽的落跑新娘,你带给本王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你放心,本王不会再让木乃伊士兵对你动粗,本王从今往后会好好的疼爱你。” 是什么原因战胜了雅里西斯骨子里作为男人的恨意?他居然一反常态的笑眯眯的安抚着情绪失控得已经濒临入魔边缘的塔尔菲,语气不是讽刺也不是愤怒,而是不曾有过的蛊惑与温柔。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撑到80万字后,还是上架了 首先要对一直在追文的读者朋友说几声抱歉,对不起c对不起c几千几万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各位,从今以后,再来思洛这里看文,就要一章花费9分钱了。这点钱听起来不多,但对于很多根本没有会员号的朋友,以及没有银行账户的学生党们,或许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麻烦与无奈。 虽然思洛从未承诺过这本书不会上架,但是码字这么久以来,也根本没想过要收费这回事。所以近几个月始终在纠结这件事,甚至在提交了上架申请之后,我一度又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中 上架,对不起认可思洛的文字,并一路追随c不离不弃的老读者们。 不上架,得不到更大力度的推广平台和宣传渠道。 我想要更多的人看到我的小说,又不打算挣这点子塞牙缝都不够的稿费。如果换做你们是我,会如何抉择呢? 看到这里的时候,或许会有人轻蔑一笑,腹诽思洛有当又要立牌坊的嫌疑。那么再来说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没人跟钱有仇,我也并不是清(zhuang)高(bi),只是权衡利弊后觉得不值得。 如果我文字的价值足以维持生活并过得很好,不收费就是个傻瓜。但是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作者,文字的收益少得可怜,犯不上为此来得罪读者。 网文作者何其多,网络小说何其多。相信真正依靠码字为生的作者,在总体数量中连一成都占不上。码字不如搬砖,如果单纯只为了挣钱,还是尽早改行才是。金钱,对于一个热爱文学的作者来说,绝不是支撑我们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问道于情》这个书名,是思洛签约后被要求重新起的名字,原名叫做《情劫之任是无情也动人》。它也是思洛人生中的第一本小说,开始于2013年。犹记得写文初期,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就像是一个完全不懂得武功招式的莽夫,摸爬滚打c毫无章法,凭的不过是一腔热血和一股子傻力气。 前两年,在另一个网站,我以每周一到两更的速度,有条不紊又自娱自乐的写着我的小说。我觉得我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相比现在很多新人作者开文没几天就成天抱怨点击少没人看来说。 单机的日子里,我不觉得孤单。哪怕这个唠唠叨叨的故事拖拖拉拉的写了近三年仍未过半,在那里依然有两个读者不离不弃的追随,偶尔跳出来留个言兼催个更。 不是不感动的,在大神二神们一天数次暴更的比衬下,思洛如此龟速的更文居然还有人在追,那种喜悦感已然胜过所有。 不过我想,这几年哪怕无人欣赏,我也会将我的故事写完吧,因为实在是喜欢。 三年里,也有过瓶颈期c沮丧期,甚至停滞数月不更的闹情绪期,但无论怎样,我都从没想过要放弃这本书。 当去年写到40几万字的时候,思洛才开始考虑签约的事情。是的,写到40万字,我才有底气相信自己能够驾驭整个故事,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勤奋一些,尽力维持日更的速度。对于文字,思洛一直都是抱着谨慎的态度。 申请两次不过之后,我并没有气馁,决定继续闷头写就是了,何必如此急功近利。又是20万字被辛辛苦苦的写了出来,思洛突然听到个朋友说,我这种题材的小说,在那个网站是不受宠爱的,想要签约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这里要插上一句,别看思洛写了这么久网文,其实我本身是很少看网文的,所以也不晓得各个网站如何如何,完全不懂也从未悉心研究过。选择网站的时候,也是百度一下,看看大家心目中的排名罢了。 看到这里,相信仔细看过思洛文字的读者会有所体会,因为思洛的小说的确是没有任何所谓的网文套路可言。它是我写的小说,在我心中无分网文不网文,也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概念区分。它就是我写的小说,发表在小说网上,只因除了这里再无旁的发表渠道而已。 既然朋友这样说,那就再换一家网站试试好了,网站何其多,只要对自己的小说矢志不渝,终有得到认可的机会。于是我来到了这里,带着我写了60万的文字。 现在想想数月前的自己,实在是傻得可爱的。一个星期左右,我推上了自己的40万稿子,然后申请签约。通过审核的顺利完全出乎了我的意外,就这样,一个懵懵懂懂,丝毫不懂网文规则的迷糊作者,就此开启了签约之路。 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啊,也没有仔细的研究。所以我不知道在这里,二十万字的时候可以申请100元的新人奖励,就这样生生错过好吧,反正也没打算挣钱,我如许安慰着自己。 更不懂得,因为最早的时候发布出来的文字太多太快了(一周更了40万字),而导致短时间内,点击量与字数远远不成比例。 如果读者搜到一本小说,它的字数很多,而点击量则少得离谱,会作何感想?大部分都会认为是作者写得太差劲,而导致无人阅读吧。依据这个主观上的认知,也没人再肯点进去浪费时间了吧。 在我签约后的初期,就是因着自己在推文上的操作失误,而导致点击越发的惨淡,似乎形成了一个恶行循环。 就在这时候,就在我签约的喜悦未曾全部消散,无人追文的愁绪又上心头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在思洛的码字道路上始终提供着精准意见,令思洛受益良多无以为报的导师级人物——荔枝师姐。 是她认真看完了我的全部更新,然后鼓励我振作起来。是她给予了我真挚的认可与肯定,也是她拯救了我即将丧失殆尽的信心。 看了我的文字,也知道了我在初来时更文上闹的乌龙,师姐劝我果断弃掉这篇文,莫要将时间再浪费在注定要扑街的作品上。理由是,凭我的文笔,重新写一个出来,不愁没有读者看,也完全可以摆脱操作当前这种惨况。 师姐的分析句句在理,就思洛的窘境而言,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我依然拒绝了她的好意,因为我不能放弃这本小说,绝不能。 在那一瞬间,往事一幕幕翻涌上心头。 写武功招式时,我像个疯子般,手里握着一把长尺,在房间里来回比划设计招数。 写各种阵法时,我如同着了魔,在地板上大摆八卦阵与星宿阵,生怕写错了方位贻笑大方。 写到需渲染感情的文戏时,情绪到处先把自己感动得哭得似个傻子。 于是我对师姐说,抱歉我不能。这是我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小说,我在写主角无情的同时,其实她的很多思维方式c表达方式,分明写的就是我自己。思洛就是半个c甚至多半个无情啊,我岂能自己放弃自己? 于是我对师姐说,抱歉我不能。这本小说或许是失败的,但是造成它点击如此惨淡的原因,不是我的文字有多垃圾,只是因为我的运作失误。既然你认可我的文字,既然不是我文字的原因,那么思洛永不放弃! 距离那次抗争已经是好几个月过来了,思洛也逐渐更到了80万字。值得庆幸的是,因着签约后的几次推荐,以及思洛偶尔会去贴吧论坛里打打广告,点击量也渐渐攀升了上来,在作者后台也每天都能看到连续追文的读者ip。 虽然扑街仍然算是扑街,但至少不是死得那么难看的扑街了,不是吗? 现在有时候与师姐闲聊起来,她笑言亏了当初没有听她的话弃文,也算我信念坚定。其实还要归咎于我性格里的傻气,没人看?闷头写就是了。还没人看?继续写就是了。 三年的摸黑创作生涯,对于思洛的启迪唯有两点:多看书和闷头码字,其他全是扯淡。 那么问题来了,能耐心读到这里的读者朋友,是否还会认为思洛此刻的上架是为了赚钱呢?一个写了三年,宁可扑街也不弃坑的我,会为了这点稿费来为难我最亲爱的读者吗? 原本已经决定不上架了,为了得到更多人的阅读。但是又因着侠影师兄的几句规劝,本就纠结于心的思洛几番挣扎后终于还是上了架。 那句话就是:不上架,永远都不知道一本书的成绩如何。 思洛看了这句话,只觉浑身热血沸腾。对于一个急需要得到读者认可的作者来说,这句话无疑深深的打动了我的心。 思洛明白,现在的确有很多读者在追文,从后台ip就能看的出来。但凡肯连续阅读思洛小说的读者,自恋一点说应该是喜爱我的文字的。对此思洛既欣慰又感激,但是有时候,于作者而言,单只是这种程度的喜爱是不够的。 思洛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真爱的读者。那种不离不弃始终如一,宁愿花钱追正版,也不去搜盗版的真爱读者,究竟有没有呢? 这个念头强烈的占据在我心头,久久不愿散去。思洛知道,无论正版盗版,其实都是自己的文字,就算读者们都跑去看盗版了,那么我的文字也终究是被人们看到了。可是,我仍然想要再贪心一点,再多博得一点读者的喜爱,一章9分钱的喜爱。 马上就要上架了,考验思洛的时刻也即将来临。前面这么久的时间,思洛已经为我的读者们谋求了80万字(总字数的一多半)的免费文字,思洛真的尽力了。 预计后面还有将近一半的文字要码,思洛对于未来很忐忑。不过固执如我,上架后无论有没有读者买单,我都不会放弃我的文,也不会以增减字数或者降低质量来赌气。因为即便是没有读者的时候,思洛固然不需要对读者负责,也定会对自己的小说负责。 当然,我也不会承诺订阅多少多少就加更,呵呵,再说句得罪人的大实话,码(xie)字(zu一)不是车间流水线,比拼的并不应该是速度。思洛什么都无法回馈给读者朋友,唯有我用心写出的故事,以及一颗挚爱文字的真心。 在此,思洛想要深情的呼唤一句:真爱思洛的读者在哪里?麻烦站出来让我看到!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毒发 经过重重的险阻,宁君昊终于来在了意中人塔尔菲身旁,他并不是修者,只是名江湖上落拓不羁的武者,所以这其中的种种缘由他就算是想破了头颅也捉摸不透。 但是在相爱的人眼中,彼此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哪里会在乎什么虚无缥缈的前世今生。 宁君昊显然更关心的是塔尔菲的身体状况,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那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神情仿佛对方是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 娜赛莉亚在旁边瞧得暗自点头,脸孔被面纱遮着看不到神色,会说话的眼睛则一扫之前的颓靡与黯淡,焕发出欣慰至极的异彩。 我完全理解这种感受,塔尔菲之于娜赛莉亚,就像是司徒衍之于无情,都有着某种生命的延续或传承的意味在里面。能够亲眼看到自己的精神寄托得到应有的幸福,竟比之自己获得幸福更喜悦。 塔尔菲也在宁君昊的柔声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她也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嘤咛”一声投入到心上人的怀里,浑身颤抖着似乎被自己陡然获得的实力吓到了。 宁君昊轻轻拍打着怀中的人儿,一时间两个人俱都沉浸在与世隔绝的那方世界中,浑然忘记了由法老c祭司c木乃伊战士所带来的种种伤害与灾难。 法老雅里西斯此次竟出奇的没有去打扰那对苦命恋人,反而在对面笑盈盈的看着他们,那笑容称得上慈祥,但由于彼此所处的身份与位置,他突然绽放出如此诡异的笑容,令人不觉亲切只觉森冷。 “好了吧,塔尔菲。”雅里西斯从众祭司们为他设置的保护罩内迈步走出来,气定神闲的说道:“你只要愿意留在我身边,本王答应你不再追究这两个人的罪名,同时我还会把解药双手奉上,并派人护送他们离境。怎么样?用你一个人来换他们两个人的自由你可愿意?” 塔尔菲从情郎的怀抱中抬起头来,精致的小脸蛋上一派毅然之色,“你说的是真的?不会反悔?” “塔尔菲你疯了!”不待法老答言,宁君昊就双手摇晃着她肩膀大叫道:“我不要你牺牲自己,无论什么时候!你听到没有!” “年轻人,不要冲动嘛。”雅里西斯怪笑着接口道:“她不会死掉的,她会陪在我身边做整个帝国的王后,而你们可以离开我的国土开始新的生活,这笔买卖可谓相当划算。” “得了吧,法老大人。”娜赛莉亚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冷笑道:“塔尔菲喷出的火焰乃是你木乃伊军队的克星,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谈买卖。” “哈哈哈哈,我的落跑新娘,你实在是天真得可爱。”雅里西斯放肆而嚣张的长笑,刺耳的声音飘荡在大殿内经久不散。 在娜赛莉亚愤怒的目光中,他接着说道:“你以为凭着她刚刚苏醒的魂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不错,冰霜炎魔的确是我木乃伊军队的克星,但你看看她如今的样子还能喷出多少火焰?我告诉你娜赛莉亚,强行透支不属于自己实力能够支配的力量,非但奈何不了本王,还会给自身带来魂飞魄散的危险。” 不管法老这个人品性如何,他作为法师的洞察力却是十分精准的。塔尔菲方才接连喷出两大口异种火焰,对于魂能刚刚苏醒的她已然是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如若继续催动魂能,则很可能整个魂魄和肉身都被冰霜炎魔焚化而显出火焰的本体。 那样她就不再是火灵之质了,而是一股没有焰心的冰蓝色火焰,不但重新化为死物,历尽艰辛而衍生的灵智与灵魂也就此湮灭于天地间了。 娜赛莉亚望着徒弟略显苍白的小脸,被雅里西斯一语道破玄机后,再来观察塔尔菲就能看出她此刻的状态确实是强弩之末了。 宁君昊紧紧的搂着塔尔菲,仿佛她是那天空中断了线的纸鸾,一放手就会随风飘逝。命运在几经转折后再次露出了它钢青色的森冷光芒,如果最终仍是难逃一死,那么曾经的挣扎求活是否为一种徒劳呢? “你们放心,塔尔菲即便留下来本王也不会对她怎样的。”见到他们三人被打击得意志消沉,雅里西斯适时的开口引诱道:“就冲着她火灵转世的体质,本王就会对她疼爱有加,更会让她成为最尊贵无匹的王后。本王可以发誓,绝不会亏待于她。” “你当然不会亏待她,因为你会让她成为你操控在手中的傀儡。”到底是法师出身,娜赛莉亚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雅里西斯突然改变态度的缘由。 她指着法老大声怒斥道:“你操控尸体还嫌不够,还妄想要操控活人,雅里西斯,你终生都在琢磨着操纵这个驱使那个,永远都活在别人的身后,算得什么男人,又算得什么法师!” 我听到娜赛莉亚别开生面的责骂,并不感到好笑,只觉有她的道理在其内。正如武者比拼的是招式内力,修者争斗的也应该是咒法术法。 而一味地役使奴隶作为挡箭牌,确实是有失气度。当然这种风格的法师也不在少数,东瀛的阴阳师就是主要以役使式神争锋。但到底还存在有安倍晴明那样的大阴阳师,除却式神其他的术法也同样的出色。 自古至今,还未曾得见有哪一位巅峰强者是单单凭借着操控之法成就大道的。役使,只是修炼界所有咒术中的一种,若是过分依赖于它,就会误入到修炼的歧途中,终究是难成大器,更为人所不耻。 “男人?”雅里西斯不怒反笑道:“本王当然不算男人,本王是高高在上的神。” 骄傲自满的法老这句话一经脱口,不但暴露出他是一个妄自尊大的暴君,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修者。神,哪里说是就能是的,也就用来哄骗底层百姓罢了。 面对着不可一世法老,娜赛莉亚显然不打算与之理论,只是苦口婆心的对徒弟说道:“塔尔菲,你连死后都不想成为他的木乃伊,难道愿意活着的时候受他的役使吗?” 塔尔菲也听懂了师父话中之意,神情有些忡愣,似乎内心在天人交战着。此时众人把目光全部投射在她身上,要看她如何抉择。 最紧张的当属宁君昊了,他神情万分的紧张,又夹杂有怜惜c悲恸c挫败c哀伤等等复杂之极的情绪。 当事人似乎尚未发觉出什么,只是一心徘徊在自己的感触中。作为一个完全游离于他们故事之外的局外人,我清晰的看到宁君昊左手腕处被内力强行压制着的蛇毒冲破了防线,在他着的手臂上现出一道黑紫色的毒线,迅速地向着大臂和身体蔓延开来。 “啊,君昊哥!”率先发现的是与他相对而立的塔尔菲,她惊慌失措的捧住他的左手肘,“怎么会这样,毒质扩散了,君昊哥你快运气把它赶回去。” 雅里西斯一脸得逞的笑容:“我这条宝贝蛇的毒液,你们以为能够轻易压制得住吗?本来如果他不言不动不思不想还能保住几个时辰的性命,现下他情绪剧烈波动从而加剧了气血流动,若没有本王的解药,就算大罗金仙也难救他。” “都怪我,君昊哥你都是因为担心我才会毒质攻心的。”塔尔菲落下泪来,“我一定要救你。” “你若是以答应做他的王后为代价,那我宁愿去死!”宁君昊未受伤的右手死死的抓住塔尔菲,坚定的说出最后的誓言。 “那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样救你,还有我师父?”塔尔菲见到意中人命在旦夕,已然六神无主,不住的喃喃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 而此刻的宁君昊,说完那句话之后身子就向下萎顿,眼神也呈现出凝固的形状,看来被毒素刺激得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塔尔菲伏在他身上哀哀恸哭,哪怕这回忆里面的人和事都与我毫不相关,可眼下见到这样凄惨的场景,见到两个有情人终难相守,无情也不禁对他们的遭遇扼腕叹息。 “塔尔菲,让我来看看他。”娜赛莉亚不只是个法师,显然还略通医术,但是在膨颈蛇毒的强大毒质攻击下,她凑过来也不过是尽尽人事罢了。 果然,片刻后她歉然的开口说道:“对不起,塔尔菲,师父也无能为力。恐怕这世间除了法老的解药,谁也救不了他。” “塔尔菲,想救他很容易。”雅里西斯从怀里掏出个铜质的小罐子,握在手中略带施舍的说道:“只有你答允做我的新娘。” “你休想!”如果说之前的塔尔菲始终在由于要不要与法老做这笔交易,那么当听到宁君昊毒发后斩钉截铁的誓言,以及面对着法老这个罪魁祸首,她体内涌动出前所未有的恨意。 “你以为这样就能要挟我们吗?”她布满泪水的小脸上渐渐的透出一种异样的坚强,“雅里西斯,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因为你从来就不懂得何为人间真情。” 塔尔菲言罢不再将视线浪费在他那里,转而投入到软倒于地的宁君昊身上,“君昊哥,你说你宁可死也不愿我嫁给他,可是你知道吗,我宁可死也不愿你遭受一点点的伤害。” 她猛然抬起宁君昊的左手,将嘴贴在那个伤口上吮吸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阿米玛特 “塔尔菲你不能这样!”娜赛莉亚一把拽过宁君昊的手腕,眼含热泪哽咽道:“你难道真的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吗?” “没错!”塔尔菲从师父那里夺过手腕,笃定的说道:“如果我和君昊哥两个人只能活一个,自然是他活我死,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不,塔尔菲,你们两个谁都不可以死。”娜赛莉亚说着再次夺回宁君昊的手腕,就要把嘴凑上去。 “师父!”塔尔菲大惊下一把按住那伤口,“这和你没有关系,是我心甘情愿的。” 娜赛莉亚抬首看了看对面虎视眈眈的法老,苦笑道:“师父这些年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多活一日少活一日又算得了什么。你们还年轻,大好的时光尚在后头,岂能轻易言死。” “不!”塔尔菲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大力抢过那只手腕不由分说的吮吸了数口。 “塔尔菲!”娜赛莉亚也是痛哭失声,“你这孩子怎么就如此执拗,这可如何是好啊。” 塔尔菲“噗”地吐出一口毒血,那黑紫色的血液依然流连在她嘴角处,显得悲壮又凄美。她裂开嘴惨笑道:“师父,我们岂能因为你的成全而活,等君昊哥清醒过来,我想他一定会怪我不阻止的。” “傻孩子,你替他而死,难道他就会快活吗?” “那不一样的,师父。”塔尔菲一边加快速度吸毒,一边嘟囔道:“我相信今日若是我中了蛇毒,君昊哥也同样肯为我吸毒的,所以一定能理解我为他做的。但是师父不同,你死了,我们两个这辈子谁也休想活得安宁。” “你们——”娜赛莉亚无奈的看看徒儿,又望望依然呈半昏迷状态毫无意识的宁君昊,跺脚叹道:“那你就忍心死在为师面前吗?” “不忍心。”塔尔菲缓缓吸出最后一口毒血,凄然说道:“但是徒儿更不忍心师父为我而死。” “你们可以谁都不用去死。”雅里西斯带有施舍意味的声音传了过来,“塔尔菲,只要你同意嫁给我,区区蛇毒本王立刻就帮你解了,你再好好想想,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法老,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我们最在乎的从来就不是生与死。”塔尔菲看不够似的凝视着意中人的脸庞,看到他面上的死气尽褪,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蛇毒,吸出来固然可保中毒人活命,但由于吸毒者毒素经过了吸毒者的口腔,所以哪怕立即吐出去也到底是被沾染上了毒质,若是没有解药也最终难逃一死。这真的是一命换一命,天下间也唯有至亲之人才会无怨无悔的作此抉择。 宁君昊悠悠苏醒过来,他一脸茫然的坐了起来,动了动受伤的左手,似乎感觉到已经毫无妨碍,他非但不觉喜悦反倒露出惶恐。一眼看到正自爱怜横溢的瞧着自己的塔尔菲,想必也看到了对方中毒后显出青黑色的面庞以及嘴角残留的血渍。 巨大的恐惧席卷上宁君昊,他颤声问道:“塔尔菲,是你,是你帮我吸出了毒液?” “君昊哥。”塔尔菲泪盈于睫,委屈的说道:“你不肯我嫁给法老,我也不肯你就此死去,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要是塔尔菲,你又该怎么办?” “我——”宁君昊被问的哑然,眼神中却露出痛不欲生的光芒,任谁遭遇到恋人即将代替自己惨死的境况,都会肝肠寸断c悲不自胜的。 “雅里西斯!”宁君昊一跃而起,以手点指法老怒吼道:“我绝不会放过你,拿命来吧!” “就凭你?”雅里西斯轻蔑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自己的性命都是靠着女人救回来的,还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耍横。” “别跟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娜赛莉亚及时提醒着年轻气盛的宁君昊。 后者一愣,将即将破口大骂的语言咽下肚去,点头说道:“师父,你帮我看着塔尔菲,我去抢解药。” 说罢他挺身冲入木乃伊军队中,左手长鞭既软且韧,右手短鞭既硬又利。此刻的他摆脱了毒液的束缚,总算可以任意运转体内真气,一时间生猛的犹如猛虎下山,纵横在那些人形兵器面前。 娜赛莉亚在后面焦急的呼唤道:“你打不过他们的,快回来多陪陪塔尔菲吧,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抢不到解药,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好了!”宁君昊头也不回的说道,一抖手又干翻了两个木乃伊战士。 我凝神细看他动作,这一次,有了强劲的内力作支撑,硬鞭上的宝刀尖发挥出致命的危险。他把内力灌输在刀尖处,寸许长的尖端竟爆发出一尺长的刀芒,向着身边的大家伙们拦腰斩去。 刀芒砍在木乃伊坚硬无匹的身躯上,立刻就势如破竹般的砍成上下两段。纯用刀芒来攻敌致命,这已然接近于武修者的境界了。 木乃伊战士固然只有身躯上还留有血肉,就会顽强的一路奋战到底,但是若被人拦腰斩断,则也会像寻常尸体般无所作为。 人族的身体机能局限在那里,到底不可能如膨颈蛇般,哪怕断了大半条尾巴也混若无事的继续战斗。失去了头颅的木乃伊战士还可以继续勇猛战斗,可悲拦腰斩断后,它们上下身体的机能尽数断绝,就相当于死亡无异了。 于是不过一盏茶的时光,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陈列出五六具断为两截的木乃伊尸体。法老雅里西斯的脸颊一阵抽搐,看表情似乎在肉痛军队的损失。 动用此等方法固然能够有效的令木乃伊战士丧命,我却不觉乐观。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哪怕宁君昊此刻真正突破武者巅峰迈入修炼界,面对着众多的木乃伊战士,也还远远不是对手。 像今日这样的场景,即便是魔君蚩尤在此,也无法轻松应对。不是对手太强大,而是数量太庞大。 又是一刻钟的时间流过,宁君昊的速度果然逐渐慢了下来,纯以内息支撑着砍人的方法并不可取,尤其是在敌数众多的情形下,需要耗费掉大量的体力,而最终的下场则是力竭而亡。 但是法老却等不得了,想必每炼制一个木乃伊战士都颇不容易,看到地面上次第栽倒了十多条尸首,他忿恨的咒骂道:“姓宁的,你死到临头还要与本王为难,也罢,今日让你见识见识本王真正的实力!” 雅里西斯说着将右手亮了出来,他中指上带着个乌黑的指环,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材质的,料想应该是种特殊炼制的混合金属,一枚硕大的祖母绿宝石镶嵌其上。那宝石几乎有一个拇指盖大小,被精心切割成多面形,点缀在指环上熠熠生辉。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又一个光符自他口中跃了出来,纷纷投入到戒面上,将那颗绿宝石冲击得大放异彩。 比碧草还要青翠的光芒盛开在法老的手指上,向外扩大,再扩大。虽然因着只是段回忆的缘故,我无法感受到空气中的能量波动,但由于在东瀛时与阴阳师打交道过久,看他此刻的做派也能猜测到,这是一种召唤术。 某个明显比木乃伊军队更厉害的怪物即将被雅里西斯召唤而出,果然他终生都存活在役使别人的乐趣中,永远都只配躲在后方指手画脚,就算得逞又有何胜利感可言呢? 绿色的异芒越来越大,突然我眼前一花,看到光芒内多了条黑影,那魁梧的身形堪比战神刑天,细观又不太似人形,只看身影便知这即将出世的魔物恐怖非常。 雅里西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身子若风中之烛剧烈的颤抖着,显然要召唤这东西需耗费掉庞大的修为,做任何事都不能不为之付出代价,一国之君也不例外。 光芒散尽后,终于显露出来人的形貌,它的头部是鳄鱼,上半身像狮子,下半身又像河马。我从未见到过如此诡异的形象,全身上下由三种畜生构成,比那血月结界中的西王母更加的可怖。 “她是阿米玛特,她是阿米玛特!”娜赛莉亚失声尖叫着,这位坚强的法师在新出现的怪物面前失却了冷静。 “它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为何这般丑陋?”宁君昊上上下下打量半晌,对于他来说,更多的是好奇。 “她是个女恶魔,是那个专门吞食亡灵者的女恶魔!”娜赛莉亚颤声答道。 “她居然是个女的?”宁君昊厌恶的皱起眉头,似乎对于恶魔的女性身份很难接受。 “千万不要跟她硬碰,宁君昊,你听到没有!”娜赛莉亚看起来比较了解阿米玛特的来历,急忙叮嘱道。 “怎么样,害怕了吧我的未婚妻,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雅里西斯虚弱的声音响起来,他正被两名白袍祭司搀扶着,分明也为召唤这恶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塔尔菲挣扎着站起来,大声说道:“有些选择我永不后悔!” “找死,这可是你们自取其辱的!”法老终于失去了耐心,对着阿米玛特命令道:“抓住他们,本王要活的,本王要让他们真正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我饿了,我要先填饱肚子。”女恶魔阿米玛特不像木乃伊那般的对法老俯首帖耳c言听计从,她抽动着鼻子嗅了嗅,而后大踏步的朝着宁君昊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平等契约 宁君昊看着逐渐向自己逼近的阿米玛特,这个视死如归的汉子竟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怪形怪状的女恶魔,对于寻常人也只是在一些上古典籍中有所涉猎,那里面罗列出的妖魔也俱都形象如阿米玛特般可怖。可一旦遇到真正的恶魔,相信胆子再大的人也会惊骇交加。 谁知道阿米玛特理都不理宁君昊,如同猛兽看到了猎物般饥渴的扑向地上支离破碎的木乃伊尸体。 接下来我以为会看到血腥的进食过程,其实不然,虽然女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但她并未曾咬碎那些早已成两截了的尸体。 她专注的把目光投射到每一个木乃伊碎块的上半身,鳄鱼状的头颅来回摆动着,也不见她如何作为,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吸入了大口中,然后欢快的咀嚼着。 明知道此刻需要用到天眼了,可是因着在回忆中,我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效的,只好扫兴的作罢。但已然知晓了阿米玛特的食物并非是满地的尸体,而是木乃伊体内那一个个被禁锢着的灵魂。 没错,这些木乃伊虽然被宁君昊砍成两段再也动弹不得,可是它们体内封印着的灵魂尚在。死物就是死物,无论是被法老役使时的活动状态,还是被宁君昊砍倒后的静止状态,于它们的本质而言没有任何的区别,所以灵魂依然在其内停驻着,得不到永生。 而阿米玛特就是专门以吞噬灵魂为生的恶魔,她灵敏的鼻子嗅到了亡灵的香味,自然会不顾雅里西斯的命令先要大快朵颐一番。 也不知道她采用何种手段牵引出木乃伊体内深藏的灵魂,单是这份能力就十分遭人忌惮。灵魂,是决定一个物种转世轮回的重要因素,而所谓的轮回,其实就是灵魂的旅行。 怪不得阿米玛特被称之为女恶魔了,因为她的每一次进食,都要彻底结束数条永恒的生命。试问这若不是恶魔,那世间还有什么东西够格称作恶魔呢? 将地上的十几个木乃伊灵魂一一吞噬进肚,阿米玛特拍拍肚腩意犹未尽的看着身边默然矗立着的木乃伊军队,鼓出来的鱼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 “够了阿米玛特,不要再打我士兵的主意了。”雅里西斯瞧出不对劲,急忙开口承诺道:“只要你按我的话去做,事后本王保你能吃个够,反正本王的臣民们有的是,死他一百二百也不算什么。” “好吧,雅里西斯,就依你所言。”阿米玛特盘算了片刻,痛快的答允道。 “快点去抓住他们,尤其是那个男的。”法老见说动了女恶魔,继续颐指气使的命令道:“本王要活口,不许你吸食他们的魂魄。” “好吧,雅里西斯。”阿米玛特点点头,瓮声瓮气的补充道:“不过你最好端正你的态度,我们只是契约关系,我伟大的阿米玛特可不是你的奴仆。” “我——”自尊自大惯了的法老被噎得一滞,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忘记了召唤与役使的不同之处,役使只针对的是低级魔怪,能够让它们绝对的臣服自己,可高级召唤术则不同,被召唤而来的强者与雇主之间是契约形式的合作关系。 尤其像阿米玛特这种级别的大恶魔,骨子里其实是瞧不起弱小的人类法师的。所以她虽然会按照雅里西斯的话去做,态度上却毫不客气,甚至流露出几丝轻蔑。 “哼!”阿米玛特重重的冷笑一声发泄出不满,脚下则加力朝着宁君昊走去。 后者又退了几步以图稳定住情绪,他还沉浸在满心的惊骇当中,尤其是看到女恶魔吸食亡灵,虽然未开天眼看不到真实景象,但猜也能猜到有何等的惨绝人寰。 “年轻人,不要怕。”阿米玛特咧着鳄鱼大嘴笑呵呵的说道:“乖乖的待在那里不要动,省得受到无谓的苦楚。” “呸!”宁君昊的惊骇终于散去,随之而来的是被极度轻视的愤怒,“丑陋的恶魔,我宁君昊自打生出来就不懂什么叫坐以待毙,放马过来吧!” “愚蠢而弱小的人类啊。”阿米玛特也不动气,她似乎很喜欢搭讪,滔滔不绝的说道:“你们不会明白自己的力量有多么的渺小,而我想要弄死你,甚至比踩死只蚂蚁更轻易。” “那你就来呀,胡吹什么大气。”宁君昊抖一抖双手中的长短两条双鞭,跃跃欲试道:“今日此鞭既鞭打过木乃伊,那也不缺你这恶魔一个,我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 “哈哈哈哈,年轻人勇气可嘉。”阿米玛特开心的笑着,完全没有即将要动手的杀气。 是否女性年纪大了都会变得啰嗦不堪呢?眼前这女恶魔也不例外,唠叨个没完没了,哪里像是当地的传统妖魔,竟如同个喋喋不休的老妪。 宁君昊好看的剑眉一挑,左手长鞭率先奔着她扭动而去,分明是不想再多说废话。 阿米玛特犹自在絮叨着,仿佛千百年不曾开口讲话一般,聊天的兴致比打仗高涨数倍。灵动而精巧的长鞭缠绕上她腰身,宁君昊向内疾带。 我甚不明了他这招的真正意图是什么,那钢鞭紧紧缠绕在女恶魔身上简直就似细小的绳线般不堪一击。他也许是想用鞭子拖拽她,然后右手钢鞭中宫直进。可惜用错了对象,女恶魔如此勇猛的体魄,又岂是一条凡间的钢鞭所能撼动的。 果然,被打断聊兴的阿米玛特张开大嘴发出如狼似虎的嚎叫,雄狮状的上半身略一鼓胀,就把那条精钢所制的长鞭尽数崩断。 “人类。”她的鳄鱼眼睛颜色逐渐在加深,形成一种葡萄紫的色泽,“你太性急了,你可知道打断我说话的后果是什么。” 她俯身捡起散落于地的数段钢鞭,犹如小孩子捏泥巴似的团在手中,不大一会功夫就揉成了一个银球,随手就往宁君昊身上掷去。 泛着银光的球形兵器,在空气中划出火辣辣的轨迹,带动着呼啸的风声,所过之处飞沙走石c雷虐风号。 宁君昊骇然失色,身子却可疑的一动不动的钉在地上,只能由着那银球重重的轰击在胸口。 “轰隆”一声,犹如平地打了个闷雷,宁君昊的身子被击中的银球向后直撞到后墙上,将岩石堆积而成的墙面砸出一个人形的凹坑。 银球咣当落地,宁君昊口喷热血如泉涌,看他的样子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 “君昊哥!”受了蛇毒一时不得便死的塔尔菲冲过去扶住意中人,“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刚刚怎么不闪躲?” “呵呵,年轻人,滋味不错吧。”阿米玛特依然摆出聊天的架势,笑眯眯的说道:“你方才不是说不懂得什么叫坐以待毙吗?那为何躲都不躲?” 宁君昊“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恨恨说道:“若不是你施了妖术让我不能言动,又岂会坐以待毙!” “这游戏不错哦!来来来,让我们再来一次。”阿米玛特朝着地上的银球勾勾手指,就见银光闪电间银球再次飞回到她手中。 “不要!”塔尔菲急了,跑到前面伸开双臂拦阻道:“来打我吧,我也不躲。” “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女恶魔将手内银球一抛一抛的,灵活的眼珠则玩味的打量着塔尔菲。 “阿米玛特,你答应我留活口的。”雅里西斯也按捺不住的出声制止道。 “没问题。”女恶魔甩动着身后的狮子尾巴,大咧咧的说道:“我把他们都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岂不就算活口。” “那可不行。”法老真急了,越众而出作色道:“他们都是我日后炼制木乃伊的佳品,绝不能让肉身有丝毫的伤损,你去抓住他们就好了,其他的都不要做。” 阿米玛特霍的转回身面对雅里西斯,全轴转动着的眼珠缓缓逼近他,放射出极具威险的光芒,“我为什么要全听你的?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我是伟大的阿米玛特,不是你的奴仆。” “可是,可是我们是有契约的。”法老咽了咽口水,生涩的开口,却不复方才蛮横的气势。 “契约?”女恶魔嘲弄的笑起来,如果我还能在她的鳄鱼脸上看出神色的话,那就是类似嘲弄的表情,“那东西对于我的约束力并不是多么巨大,能被你召唤而来,只是今天心情好罢了。” 她走到法老近前,狮子般的手掌一把抓住雅里西斯胸前的衣襟,把他拽得离地半尺,桀桀大笑道:“人类法师,收起你那套居高临下的嘴脸,在契约下,我勉强同意我们是平等的关系,你应该对这一点表示荣幸。”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快放下我!”法老双脚胡乱蹬着,所有的气焰皆烟消云散。 “知道就好。”阿米玛特微微一松手,由着他跌坐在地上。 这就是召唤术的弊端了,通常具有大能为的妖魔,是不屑于听从人族修者的使唤的,而契约关系又分为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类似于女恶魔强调的平等的合作关系。 如果制定了平等契约,那么到时候究竟要谁听谁的反倒成了难题,也唯有武力来解决了。雅里西斯的法力在女恶魔眼里根本就不值一哂,所以也莫怪她反客为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离世 阿米玛特无疑是大殿内的绝对实力拥有者,她似乎也十分享受这种优越感,反倒不急着动手,而是犹如猫戏老鼠般的玩弄着手中的银球,眼神则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 鳄鱼的眼神,唯有亲眼得见的人才可体会出那种毛骨悚然的滋味。恶魔就是恶魔,也拥有着恶趣味,非要将人们深藏于心底的恐惧彻底激发出来才算罢休。 “啊!”塔尔菲第一个承受不住,娇柔的身躯向后便倒。 “你怎么样?”身受重伤后仍在不住调息的宁君昊见状,急忙飞奔过来抱住她即将落地的身子,紧张的问道。 “我——”塔尔菲剧烈的喘息着,原本泛出健康色泽的面孔此刻覆盖了一片青灰,分明是毒质上涌所制。 但凡中毒之人,切记不可行功运气与心绪激荡,这两者都可加速体内气血的循环,从而加快毒发的时间。 “别说话了。”宁君昊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柔声安抚道:“塔尔菲,要保持平静,千万别激动。” 别激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那塔尔菲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连番遭遇到惊险离奇的境况,此刻又身受重伤,岂能是一句别激动就可以不再激动的。 “没用的,那毒质已然扩散到了她的五脏六腑,就算立即服下解药也是回天乏术了。”娜赛莉亚在一旁看着逐渐有出气无入气的爱徒,凄然说道。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师父!”宁君昊痛苦得无以复加,一拳头捣向地面,这举动牵动了他的伤势,又喷出一大口鲜血。 娜赛莉亚也知道他这句话问也是徒劳,故并不作答,只是眼中的泪水滔滔不竭。奇怪的是,自眼眶中大量涌动而出的液体,途径遮面的白纱而不融,顺着白纱倾泻而下。 “啊痛!好痛啊!”原本快要陷入昏迷的塔尔菲突然翻了个身,挣扎出宁君昊的怀抱,趴在地上哀嚎。 “哪里痛?你到底哪里痛?”宁君昊一把搂住她,惊慌失措的追问道。 塔尔菲用手抚摸着胸口,痛得整个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在他的怀抱里来回挣扎,“这里好疼啊,火烧火燎的疼,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会的,塔尔菲,你不会死的,你也不能死!”宁君昊胡乱帮她揉搓着,以期能减轻她的痛苦。 “怎么会这样?”娜赛莉亚看着疼得恨不能满地打滚的徒儿,喃喃自语道:“就算毒发也不该疼成这样。” “啊——”塔尔菲发出痛彻心扉的尖叫,那声音高亢得直冲霄汉,震耳欲聋。 “塔尔菲,塔尔菲!”宁君昊被她毒发后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只是叠声呼唤着心上人的名字,却丝毫想不出办法。 “疼啊,好疼啊,谁来救救我——”塔尔菲终于再次挣脱出他的怀抱,在地上来回翻滚着。 “哈哈,这小女娃滚来滚去的挺有意思。”能说出这种话的自然是女恶魔阿米玛特了,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塔尔菲的身边,蹲下壮硕的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塔尔菲一抬眼看到是她,痛至极点的感觉是愤怒,于是嫌弃的骂道:“离我远点,你这个丑陋的东西。” “哦?”阿米玛特及其人性化的用手托住自己的鳄鱼脑袋做沉思状,继续与她探讨道:“我很丑吗?不不不,在我们族中,我可是最美的美人,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才真是长相丑陋呢。” 塔尔菲现下哪里还有心情与她争辩审美观的问题,只是不想在最痛苦的时候被厌恶的人打扰,此刻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塔尔菲一股脑坐了起来,对着女恶魔大喊:“走开!” 随着这声喊叫,她口中再次喷出来愤怒的火焰——冰霜炎魔。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冰蓝色,而是变成了更加妖异的蓝紫色。一朵莲花形的火焰直击中阿米玛特的下腹部,在她小腹上翩翩盛开。 毫无防备的女恶魔惊呼一声连滚带爬的退后数丈,小腹上已然皮开肉绽裂开一个大洞,能够清晰看到内里血肉纠缠的肚肠。 “啊!女娃娃,你竟敢伤了我尊贵的身体。”阿米玛特怒不可遏的咆哮道:“我要让你付出天地间最惨痛的代价!” 没人敢接近火灵转世的塔尔菲,法老再嚣张也只是远远的挑衅而已,这女恶魔不明就里着了道,恐怕此刻雅里西斯心里也在暗爽吧。 不过也由此能看出阿米玛特的实力有何等强悍,木乃伊碰上冰霜炎魔霎时间就灰飞烟灭,而她则仅仅是皮肉受损而已,虽然同样是吃了苦头,但高下立判。 饶是如此,女恶魔依旧怒火万丈,千百年来,或许都是她俯览众生的戏耍着别人,却从未有人能够对她的恶魔之躯造成伤害,这样的创伤不只是躯体的伤损,更是对她尊严的毁损。 阿米玛特突然把身体一摆,原本就雄壮的身子陡然间暴涨了三倍之多,气势冲冲的朝着塔尔菲奔过来。每落地一步,就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而深邃的脚印。 “保护好她!”宁君昊手疾眼快的把塔尔菲推在她师父怀里说道。 他自己顾不得仍在吐血的体格迎头冲上去挡在女恶魔面前,手中只剩有硬鞭了,但他也毫无惧色,反倒激发出体内不屈不挠往无前的勇气。 钢鞭头里刀尖上的刀芒在他视死如归的气势带动下,暴涨了二尺长,宁君昊双手握住短鞭,就像日本人握东洋刀那样,由着刀芒狠狠地朝着阿米玛特劈过去。 “竟然还是个武修者。”女恶魔眯缝着鳄鱼眼轻嘲道:“但是修为也太弱了,几乎没有。” 那是肯定的,凭宁君昊此刻的功力,严格讲还算不得武修,但却达到了武者的巅峰之境,这也是及其难得的,尤其是在他这个年纪。 话虽如此说,但有了之前轻敌的遭遇,阿米玛特再也不敢托大,她右手一张,一柄车小的板斧出现在她手中。看形状与中原武人常用的战斧不甚相同,它的斧柄很长,斧头是呈扇面状,一望便知乃是长距离攻击的利器。 他们两个的兵器都很长,宁君昊的短鞭虽短但刀芒很长,这就省却了双方近身肉搏的危险。人高马大的女恶魔看似鲁莽无脑,实则狡猾谨慎,吃过一次大亏后就不再给任何人近距离的接触。 这个地方的恶魔竟然也是个武者,看她出招方式与东方的武术大不相同,更注重的是自由搏击,却显然比正统教导下的东方武者多了几分肆意挥洒的灵动自由与随机应变。 但相比宁君昊这名出色的东方武者,从招式上看,她是不占任何优势的。没有招式招法可言的武者,凭借的也只是作战经验与判断而已,却丝毫不懂武学上面的虚虚实实。 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以上这些都不过是浮云,阿米玛特的强大力量就是她所向披靡的武器,她随手扔掷一个银球就能击得宁君昊身受重伤,哪里还需要什么花巧的招式取胜。 所以不过斗了十来招,宁君昊就左支右绌起来,刀芒也缩短了不少。最致命的原因是他根本不敢用兵器与之硬碰。绝对实力的悬殊,使得这场对决毫无精彩可言,有的只是单方面的强者对弱者的屠戮,以及弱者对生命的苟延残喘。 宁君昊浑身上下尽是被扇形斧划出来的伤口,鲜血在他身上迸现着,他的脸上因着失血过多而惨白无比,脚下也愈发的虚浮。 娜赛莉亚看出不妙,急忙招呼驯养的那头神鹰帮忙,一下一下俯冲地啄着阿米玛特的鳄鱼头。神鹰十分的机灵,它专门用尖利的喙部去啄女恶魔的鳄鱼眼,这样一来使得阿米玛特还要分心去应付天上,对宁君昊施加的压力则减轻了不少。 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塔尔菲的身上,自从她喷出蓝紫色的莲花火焰烧伤了女恶魔后,整个人就昏死了过去。 这本来没什么奇怪,可奇怪的是她全身上下的皮肤也都变成了浅淡的蓝紫色,只有嘴唇部分是神秘的深紫色,看起来妖艳至极,也诡异至极。 娜赛莉亚也想不到徒儿变成了这般似妖非妖的怪异模样,她凝视着塔尔菲平静下来的面孔,神情中若有所思,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塔尔菲突然又动了,她睁开眼睛直直的向外吐出一口蓝紫色的血箭,然后紧紧拉住娜赛莉亚的手,虚弱的叫了一声:“师父。” “塔尔菲。”娜赛莉亚此刻反倒冷静下来,她定定的看着徒儿,“有什么话,你就对师父说吧。” “我真的不行了,师父。”在弥留之际,塔尔菲表现出了柔弱外表下隐藏的坚强,她没有哀哀痛哭,也不曾怨天尤人,只是叮嘱道:“帮我照顾好君昊哥,我要让他代替我们两个人好好的活下去,得到他应有的幸福。” “傻孩子。”娜赛莉亚帮她抿了抿鬓角的头发,苦笑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君昊哥。” “师父,你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塔尔菲摇晃着师父的手臂,哀求道。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他死的,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他死。” “谢谢师父。”塔尔菲得到承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倒在娜赛莉亚身上,“可是师父也不能死,你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活着” 话未说完,她身子一歪,短暂的生命终于结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倾国之祸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刚毅女子面容,虽然还称不上绝色,但一见可知此女处事必有决断,她高高的鼻梁骨透出股坚韧,丰满而红艳的嘴唇又显出几分娇俏。 总之,这是一个长相极具性格的美女,是美女就不该用白纱遮盖住诱人的容颜。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娜赛莉亚始终脸覆白纱的原因。 风,有风,不知道从哪里刮进来的疾风迅速席卷而来,头顶上响起了轰隆隆轰隆隆的雷声。 “噼啪”一声巨响,有道闪电似乎是从天空中直直的劈在了金字塔上,我们容身的整个大殿的墙壁被自外而内劈出了一道二寸宽的裂缝,呼啸的狂风愈加肆虐的顺着缝隙涌进来,灌满了殿内的每个角落。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伟大而神圣的c无坚不摧的塔楼啊!” “法老大人,是不是天神发怒了?” “饶恕我们吧,我再也不敢炼制木乃伊来害人啦!” “法老大人,你说说话呀,是不是我们的木乃伊军队引动了天地之怒?” “饶命啊饶命,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做啊!” 白袍祭司们阵脚大乱,来回奔走着陷入了恐慌的骚动中。他们表现出了平日里坏事做尽了的人的草木皆兵,一旦发现天现异象,就立即关联到了自身,纷纷仰起头对着上苍忏悔着c祈祷着。 法老雅里西斯也像是吓呆了似的,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的祭司们,还有未收到指令而呆立不动的木乃伊军队,口中喃喃自语着:“没可能的,我没有触犯天条,莫非是因为罪孽太过深重?不会的,不会的,我是最伟大的君主,我的所有决定都是正义的,都是正义的。” 就连女恶魔阿米玛特都停止了抢夺塔尔菲的尸身,她执着斧柄把扇形斧抗在肩头,狮爪挠着鳄鱼头困惑的说道:“难道是因为我在这里动用了过多的力量?不会啊,对付这几个凡人,哪里需要惹动天罚降世?” “轰隆!”又是一个大雷,这已然超出了普通雷电的范畴,那雷声里竟像是夹杂了天地的愤怒,将塔楼击得剧烈的晃动起来。房顶上滚下来无数颗大大小小的碎石,有几块西瓜大小的石头直接砸在了祭司们的头颅上,直砸了个迸裂当场毙命。 众人更是骚动不安,尤其是修为浅薄的白袍祭司们,大多跪了下来开始忏悔自己做下的恶行。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当天罚毫无预兆的在众人头顶降临的时候,无论是否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都没人会在天罚面前坦然无惧。 天地间唯有一个人,娜赛莉亚。 她自始至终都稳稳的站在原地,任上空是雷电劈砍还是狂风肆虐都镇定自若,甚至连眼睛都未曾多眨一下。 飓风吹乱了她的秀发,也将她轻盈的身子吹的微微颤动着,仿佛随时会随风飞去,可是她的双脚则牢牢的踏在地上,坚定不移。 下雨了,冷冷的雨水夹杂着拳头大小的冰雹降临在这片炎热的土地,水迹通过头顶的窟窿缝隙汇聚为细流挥洒下来,把已经染过热血的地面浸得濡湿一片。 又是一道比剑气更凌厉的闪电劈下,这一次成功的将屋顶刺穿一个大洞,冰雨卷着冰雹欢快而毫无阻碍的倾泻下来。不大一会儿工夫,宽敞的大殿里就汇聚了直没到小腿的积水。 “还不快走!”娜赛莉亚终于动了,她朝着上空挥动着双手,指着头顶的洞口对神鹰大喊道。 “那你怎么办?”宁君昊坐在鹰背上恋恋不舍的呼叫道。 “我走不掉的。”娜赛莉亚布满雨水的脸上一片平静,“天罚已然降临,那就是不死不休。” 她突然对着神鹰呼啸连连,那鹰也着实通晓人性,它似乎意识到此番天罚乃是因它起死回生而至,引吭悲鸣数声,巨大的身形在娜赛莉亚头顶徘徊流连,就是不肯振翅高飞。 “是你,娜赛莉亚,原来都是你搞出来的!”雅里西斯终于回过神来,他早就忘了不与人近身肉搏的谨慎,一个箭步窜将上来紧紧捏住她双肩怒吼道。 娜赛莉亚定定的望着他,露出个悲天悯人的微笑:“雅里西斯,你不是一直对于我的逃婚耿耿于怀吗?既然我们活着无法在一起,倒不如一同死在这里。” “你这个疯女人!疯子!”法老一眼瞥见她手中攥着的面纱,抢过来胡乱的盖在她脸上,“你快戴上,你给我马上戴上!” “没用的,雅里西斯。”娜赛莉亚也不躲闪,由着他折腾,嘴唇在面纱后轻启:“你仔细看看这白纱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就该知道一旦摘下,这东西就再无用处。天地既然已经窥探到我的气息,那就在劫难逃。” 雅里西斯稍稍稳定了下情绪,将那白纱凑在眼前仔细辨认,“如此精细的做工,轻薄的质地,莫非是深海鲛人纺织出来的鲛绡?” “你猜对了鲛人,可它却不是鲛绡。”娜赛莉亚坚毅的面孔上浮现出讥诮之色,“这世间鲛绡易得,但是在鲛绡中浸染了鲛人眼泪的‘隐鲛纱’则稀世难求。” “难道这就是可以隐匿一切气息,用修为开启甚至能够隐身的无上至宝‘隐鲛纱’?”法老骇然变色道。 “不错,看来你也有些了解。那就该明白它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只能用一次,凡是用过一经摘下就再无用处。” “你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雅里西斯见“隐鲛纱”不再起作用,绝望的任凭它滑落于地,用手指着娜赛莉亚颤声说道:“你触犯下的天地法则,却要拉着大家一起陪葬,你好狠毒啊!” “那也及不上你的十分之一。”娜赛莉亚冷冷的看着曾经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法老,“没错,我今日来此就是要找你同归于尽的,就算灰飞烟灭,我也要拉着你一道。” “雅里西斯,你个该死的人类!为什么要把我召唤到这里,快点把我弄回去,快啊!”女恶魔阿米玛特也听出来端倪,她咆哮着朝法老怒吼道。 这时天空的雷声更响了,震耳欲聋,几乎要湮灭掉女恶魔的声音,好几名修为尚浅的法师竟被这恐怖的雷声震得七窍渗出了鲜血。 天地一怒竟威力若斯!我虽然可以安然无恙的超然于这段回忆之外,却依然觉得震撼与惊惧。同时心中也朦胧有了一个认知,在天谴面前,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哪怕神魔之能为,面对真正的天怒,也不过是天地间的蝼蚁。 所以女恶魔阿米玛特露出恐怖的神色并不是因为她懦弱,而是真的无法抵挡。她怒气冲冲的对着雅里西斯,要求他立刻送她回去。 她是属于地狱道的大恶魔,被召唤过来的不过是一缕分身,可若是分身尽毁,也会对本体造成很大的损伤。 雅里西斯眼看着大难临头,反倒镇静下来,一改之前对女恶魔的忌惮,嘲弄道:“你不是看不起本王,看不起人间吗?那此刻又为何急着逃走?” “混蛋!”阿米玛特一拳头把屋顶跌落下的石块捣得粉碎,“人间积弱,三界六道中人谁不知道!可是天地乃是我们三界共掌的天地,试问谁能抵挡他们的倾世一怒?” “哼哼,本王就是要与你同归于尽!”雅里西斯望着早已被天雷轰击得支离破碎的金字塔,以及死伤过半的白袍祭司们,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既然要死,那么谁也别想跑,大家都死在一处也落得个干净!” 他话音未落,“咔嚓”一道闪着蓝绿色光芒的闪电劈下,将两个木乃伊战士斜斜的劈作两段。 “咔嚓c噼啪c咔嚓嚓”无数道闪电伴着迅雷砍砸下来,将法老辛苦炼制的木乃伊军队得四分五裂,遍地翻飞着肉块肉末,还好已经是干尸了,并无血液流淌出来,但比之正经流血的战场更诡异也更恐怖。 “死得好,死吧,全都去死吧!”雅里西斯分明陷入了半疯癫,眼望着一个个木乃伊战士瞬间就变成了碎块,他非但不觉痛心反倒十分高兴的哈哈大笑着,像是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女恶魔阿米玛特葡萄紫的眼珠渐渐变成了血红色,自知逃生无望,她大踏步的跑到木乃伊尸体碎块堆里,张开大嘴来吸食隐藏在它们内里的亡灵。看来她是打定了主要,哪怕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不好了法老大人,不好了!”废墟外的大批臣民们非但不曾远遁,却纷纷围拢了过来,“波斯国的人打过来了,他们的军队已经进城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接到了密报,波斯帝国竟在此时派大军压境。我对于这个国家倒是有所耳闻,他们既然明知道此地存在着神秘的木乃伊奇观,居然还敢来攻打,想必也是一个如狼似虎的强悍国家。 看来今日乃是这个建立在遍地黄沙上的金字塔国家的亡国之日,不仅君主和大部分法师要丧失掉性命,就连整个王朝都即将被覆灭。 “你们不走还等些什么!”眼见着一场天劫与灭国同时到来,娜赛莉亚的脸色看不出悲喜,只是一味的朝着神鹰凄厉的大叫。 那神鹰也是灵禽,抬眼看看再作停留也于事无补,终于悲歌一曲振翅高飞。 “师父!师父”远远地从鹰背上传来宁君昊撕心裂肺的呼叫。 紧接着,一个排山倒海般的大雷劈下,将整个金字塔炸得分崩离析沙土飞扬,大地也陷入了深深的动荡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进退不得 塔尔菲死了,膨颈蛇的毒素在气血的推动下要了她的性命,这是早就料到了的结局,但当真实发生的时候,仍然令人感到痛惜。 娜赛莉亚却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她一脸平静的看着徒弟离世,随即用手指在她的尸身上划了一个又一个古怪的符号,口中则在默默念诵着什么。 奇怪的光罩凭空出现笼罩在塔尔菲的肉身上,这还不够,娜赛莉亚从怀内掏出数条符咒,五花大绑的贴在她身上。但见符咒发出森冷的光芒,猛然间隐入到尸体内消失不见。 难道是“困灵术”?我忍不住心中一动,死者已矣,按理说不该再折腾她的尸身才是,可娜赛莉亚的这番动作,显然是另有打算。 正在交战的女恶魔阿米玛特抽动着鼻子“咦”了一声,探头探脑的望向这边:“又有亡灵了,太好了,你干嘛要困住她,还不乖乖给我送过来。” “不!”宁君昊百忙当中回头观瞧,见到心上人已然横尸就地,发出肝肠寸断的哀嚎,将兵器撒手不顾一切的扑过来。 “好了。”娜赛莉亚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此番施法似乎已然结束。 她看到伏尸痛哭的宁君昊,拍拍他肩膀说道:“莫要太过悲伤,就算为了她,你也要保重自己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宁君昊惨笑道:“她都不在了,我还有活着做什么!” “等她。”娜赛莉亚目光坚定的望着他,“等她重新活过来。” 宁君昊听了此言傻了似的呈呆滞状态,连番的刺激与打斗,在他的身心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心绪的激荡以及体力的透支,再加上大量血液的流失,眼下看起来心力交瘁,似乎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娜赛莉亚分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敢再过分刺激于他,措辞谨慎的说道:“相信我,塔尔菲一定会再次活转过来的。” “哈哈哈,愚蠢的女人。”阿米玛特刺耳的笑声传了过来,“你以为把她的灵魂困在里就能够活转吗?这简直是我数千年来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女恶魔放肆的捧腹狂笑着,可惜在场的诸人并无一人肯凑兴相陪,故她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显得既突兀又不合时宜。 把灵魂困在里就能够活转吗?虽然我也对此事抱有怀疑,但是当地的法师们显然都持肯定的态度。木乃伊是他们繁衍术法与文化的精神图腾,每一世的法老死后的亡灵都会被法师们囚禁在尸体里以图重生,至少在这里,哪怕从未成功过,也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 可是阿米玛特仿佛并未听说过这种术法,她只当做一个荒诞至极的笑话,径自笑个不休。 宁君昊则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他对着娜赛莉亚怒问道:“你要把她做成木乃伊?为什么?莫非你忘记了她生前有多么的厌恶木乃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你冷静点,宁君昊。我是她的师父,她死了,我的悲痛一点都不比你少,难道我会害她吗?”娜赛莉亚镇静的面对着他的指责,目光中一片坦然。 她把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绢帕塞入他手中,轻声说道:“我只是把她的亡灵困在了肉身中而已,你一定要记得,等到了安全地带,立刻按照上面记录的方法来做。放心,不是让给你给她刨心挖肺,绝对不会损伤到她的肉身就是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宁君昊攥着绢帕愣愣的发问:“木乃伊真的能够复生吗?这里几千年的法老们竟无一人做到,为什么还要去尝试?” “因为她是火灵转世。”娜赛莉亚双眸发出烁烁的光芒,“蛇毒固然致死了她的性命,可那毒素却均匀的被她的身体以及火灵的灵体吸收了,从此后那剧毒与冰霜炎魔纠缠共存,会形成一种更加厉害的火焰。” 宁君昊听得眉头大皱:“这与她能够复活有什么关系?” “不需要懂这个,你不是法师跟你说了也很难理解。”娜赛莉亚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解释上,一语概括道:“总之你就当做塔尔菲是火灵转世,她的特殊体质可以令她得到重生就是了。” 言罢见到他仍旧不得舒展的眉间,她握住他攥着绢帕的拳头,再一次郑重的保证:“相信我,宁君昊。我是法师,也是挚爱她的人,我说她能重生就一定能。” “什么时候?几百年还是上千年?”宁君昊痴痴地凝望着爱人的别样容颜,涩声问道:“我等得到吗?” “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我相信你能等!”娜赛莉亚笃定的目光散发出强大的自信与力量,“现如今你距离武修者只有一步之遥,很快就会迈入修炼界。凭着你的资质,我相信终能修成大道,寿命也会随之递增,终能等到她重生的一日。” 她重重的握着他的手,“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好好活着,好好修炼,用你发奋的努力来填补她离开这段时间的空缺。” “好!”宁君昊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断然说道:“我相信你,你是她的师父,绝不会害她!” 他整理好满腔的情绪,脸上渐渐恢复了毅然之色,咬牙补充道:“为了与她再相逢,我就违背一次她的心意,把她做成她最不喜欢的木乃伊好了。” “你不用挖去她的心肺,我也很痛恨毁损尸体的行为,于是改良了法老木乃伊的方法,还加上了我复活神鹰的一部分心法,只需按照那绢帕上的仿佛去做即可。”娜赛莉亚露出释然的微笑,“我明白在你们东方人眼中,对死者的尸体是绝不能有丝毫不敬的,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不会让你为难。” “谢谢你,师父。”宁君昊站起身来,对着她深深地行了个礼,目光中慢慢有暖意浮动。 “带她走吧,越远越好。”娜赛莉亚继续微笑着,爱怜的眼神依然胶着在徒儿的尸身上。 “好,我们一起走!”宁君昊不曾发觉道她言语中的深意,弯腰抱起塔尔菲,就要迈步。 “慢着!”一个白袍的身影突然穿越人群窜了出来,“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还妄想要带走她的尸身吗?” 原来是塔尔菲的父亲赛迪夫,这老人自女儿吸毒c中毒c毒发c丧命等一连串的行为都不曾有任何的响动,此刻却挺身而出,大义凛然的拦阻着。 在宁君昊冷冰冰的眼神下,赛迪夫努力维持着义正言辞的形象,继续指责道:“想走可以,把我女儿的尸首留下,她是我的女儿,死了也是我的!” “给你做什么?让你献给法老做成木乃伊战士吗?”宁君昊紧绷的面容上露出极度厌恶的神色,“塔尔菲她那么的善良,怎么会有你这么歹毒的父亲!” 赛迪夫的把戏被拆穿,竟无一丝的脸红,反倒怪叫道:“反正都是木乃伊,又有什么区别?凭什么你做就高尚,我做就歹毒了!” “妙啊!”雅里西斯夸张的鼓掌赞道:“你说得没错,赛迪夫。他们这些传统的东方人就是虚伪,一样行事却总要冠上个漂亮的名头。” 受到法老的鼓励,赛迪夫表现得愈加卖力,他口中念念有词着就要对宁君昊施法。 “碍事的死老头,走开吧。”沉默了许久的女恶魔阿米玛特突然对着赛迪夫抡了一个板斧,竟将那老人从头上自脚下均匀的劈为两半。 宁君昊见状不禁退后几步,不管怎样那也是塔尔菲的父亲,顷刻间死于非命,令人不由得不感慨生命的脆弱。 阿米玛特张着大嘴乐呵呵的朝着他走过来,口中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的涎水,“火灵转世?我说她的亡灵味道怎会如此独特。太好了,这女娃娃体内的灵魂简直是千年难遇的大补药啊,这次赚到了,哈哈哈。” 宁君昊抱着塔尔菲再度向后退去,没想到她火灵转世的魂魄竟招来了女恶魔的觊觎。这世间居然连死都不算是一了百了,连尸体和魂魄都要被争来抢去的,那又让活人该如何自处呢? “别怕,小家伙。”阿米玛特心情大好的诱惑道:“你只要把她交给我,你和那个女的就都能活着离开,我发誓没人敢阻拦。” 用一具死尸换得两条性命,这买卖可说是相当划算的,但宁君昊二人却宁可死也不会这样做。买卖是有利可图的商人做的,而普通人做事,则不求划算只求心安。 “快,你们坐在它背上走!”娜赛莉亚一早就把神鹰招呼了过来,见形势危急拽着宁君昊说道。 “那你呢?一起上来。”宁君昊不肯动,非要让她先上。 “不行,神鹰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载我们三人,况且总要有个人来拖住他们。”娜赛莉亚着急的说道,大力将他往神鹰背上推。 “那我来殿后,你和塔尔菲先走。”宁君昊固执的不肯抛下她。 “没时间了,你们快走啊,不然谁都走不了了!”娜赛莉亚突然发怒的踢打着他,把他向神鹰背上驱赶,“我已经是该死之人,你明不明白!再不走,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宁君昊拗不过她,匆匆上了鹰背,神鹰带着他和塔尔菲缓缓飞起。阿米玛特自然不能眼睁睁的任他们离开,挥动扇形斧就要攻击神鹰。 正在这时,娜赛莉亚伸手一把揭开了脸上遮面的白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雄蛇逞凶 我能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木乃伊战士们被一道道闪电劈砍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方圆数十座金字塔被愤怒的天雷炸成粉末,一小部分臣民们哭喊着逃了出去,却被波斯帝国的军队缴获。 这只是个五五天雷而已,与传说中威力最大的九九天雷还有一定的距离。天地的责罚也是分有等级的,对付娜赛莉亚区区一个凡人,祭出五五天雷已然是极为瞧得起她了,其实若真想要灭她,一道闪电足矣。 所以我猜测此次天罚会来得如此威猛,也与法老雅里西斯的倒行逆施有关,虽然他的种种行径都试图在钻天地法则的空子,但天地将众生尽在掌握,蒙蔽得了一时却终是蒙蔽不了一世。 天地震怒之下以惩罚娜赛莉亚的名义降下重雷,真正的意图分明是为了法老和他的木乃伊军队,还有那个本不属于凡界的倒霉蛋阿米玛特。 娜赛莉亚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天地动怒的导火索。雅里西斯与木乃伊才是导致整件事不可收拾c最终酿成倾国大祸的主因,所以他们的灭亡其实一点都不冤枉。 生命的灭亡,不同于死亡。是魂飞魄散的,是灰飞烟灭的,是不在世间再留有一丝存在痕迹的。 国家的灭亡,相比之下似乎要有迹可循得多,至少我还看到有很多座象征着一个民族的辉煌的金字塔在天威之下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它们建造得太过坚固,也许是因为天地也不忍心将劳动人民的结晶尽毁。 总之,金字塔王国经此一役,再加上遇到趁火打劫波斯帝国,应该很难再在这个人世间存在了,希望金字塔这种奇特又神秘的建筑最终可以保留下来,也能够以此来警戒着后来人,不要试图去触犯天地法则。 这就是我经历的最后一幕,整个王国即将不保。国民们四散奔逃,泛眼一片末日景象。 再后来,我就被赶出了这个回忆。 探索进木乃伊体内的魂能突然犹如个断了线的纸鸾,不由自主的退回了我自己的肉身内。 仿佛从梦境中醒来,我缓缓睁开眼睛,金碧辉煌的赶尸人卧室呈现在眼前,我需要凝神思索片刻,才能找回之前的记忆。 手腕上的蛇毒在恶化着,隐隐的传递过来酥酥麻麻的不适感受,我却顾不得查看伤势,先忙着打量经过了一定空白时间后,房间内的变化。 欣喜的看到星辰石变幻出的神鸟朱雀刚好制服了毒伤我的鸡冠蛇精,它见到我醒过来,犹如活物般对我发出亲昵的鸣叫,并用翅膀指着为我展示它的战绩。 在耀武扬威的神鸟朱雀面前,鸡冠蛇精奄奄一息的瘫在地上,它的双眼被啄得稀烂,浑身上下也是血肉模糊,竟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显得凄惨至极,再无一丝方才的暴戾凶悍。 我抬头再向窗外望去,看天色仍是漆黑一片,似乎我在木乃伊的回忆中耽搁的时间并不太长。原来回忆漫长的是思维的投入,而不是时间上的流逝。 我们可以清晰的记得某一段回忆从头至尾的繁复,那故事的发生也曾需要大量时间的累积,但是在回想的时候,哪怕再详细也是短暂的光阴。在回忆里,思维是快的,时光是慢的。 感知对方的回忆也许真的就如同自己做了一场梦,以外在的时间来掐算,梦境的时间是短暂的,但是身在梦中的人却自觉度过了很久很久,经历了很多很多,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十年,还可能是一生。 不管怎样,这段可歌可泣的回忆对于无情来讲都受益匪浅,无论是心境上还是修为见地上。 我满怀感激的看向仍静静地平躺在棺材床上的木乃伊女子,经历了那段回忆,她再不是一具陌生的c冷冰冰的尸体,而是那个曾经有血有肉的存在过c痛并快乐着的狠狠爱过的传奇女子——塔尔菲。 原来她终究是被宁君昊做成了木乃伊,但这不是一具悲伤的木乃伊,而是承载了希冀与挚爱的木乃伊。 不知道距离金字塔王国的覆灭至今有多少年了,从塔尔菲身上我看不出她尸体的年份,但是可以确知的是,她还没有复活。 那么宁君昊呢?他怎么会任由塔尔菲的尸体流落在这里?莫非,他最终没有突破凡人的生死大限,早已转世轮回了? 等待,是一个漫长而悠远的过程,尤其是不确定要等待的那个人究竟会在何时回转。在如此心境的折磨下,又岂能修得成大道? 她与他的故事就真的结束了吗?当她终有一日激发得体内属于火灵的灵体重获新生,这世间却没有了她愿意以命相护的那个人,该要让她情何以堪呢? 眼神落在塔尔菲绑满了布条的大腿处,内侧已被鸡冠蛇精吮食得几可见骨,散发出浓重的c常人绝对无法忍受的腐臭味道。也许她也不会再活转了,有了伤口的木乃伊,会逐渐的腐烂,终成一堆白骨。 正在出神的默想着有关腐朽与永恒的含义,神鸟朱雀突然发出凌厉的叫声示警。我尚未来得及回头观望,就觉后背被一条粗大的长鞭抽中,直接摔在了床上。 身后风声正紧,那朱雀似乎正与来物斗得兴起,我慢慢运气稳了稳心神,刚刚那一下抽得不轻,此刻眼前一阵金星大冒,就连五脏六腑仿佛都挪了位置,整个后背则火烧火燎的疼痛。 以无情如今的体魄,就是被铜筋铁骨的兵器打中,也未见得能伤到根本,却难以抵挡这下子偷袭带来的伤害。一口鲜血自哽嗓处激射而出,我死死咬着牙关又咽了回去。 转回头看见不知从何处又飞来一条鸡冠蛇,此蛇约莫有碗口粗细,两米多长,浑身上下灿烂夺目,身子呈金黄色,头顶的鸡冠则艳丽得鲜红欲滴。它若是静止不动,这个颜色更像一条用黄金打造的金蛇。 可惜它是动着的,并且还速度快得骇人,此刻正在与一心护主的神鸟朱雀激烈搏斗着。用星辰石排列而成的朱雀,居然真的如同好帮手一般,在关键时刻帮了我大忙。 这条新到的鸡冠蛇精偷袭成功后若非有朱雀及时制止,无情恐怕要伤得更重。但饶是如此我也不甚乐观,别看神鸟刚刚会斗第一条鸡冠蛇精时大展威风,对付现在这条则显得吃力得很。 尤其在金黄鸡冠蛇精见到自己的同类瘫软在地上那惨不忍睹的蛇身后,更激发了体内的兽性,长长的尾巴狠命怕打着地面,把个铺地的砖石拍得四分五裂。 两条鸡冠蛇精似乎是伴侣的关系,前面那条被朱雀啄得奄奄一息的青绿色鸡冠蛇精修为尚浅,体型也纤细小巧,乃是条雌蛇。而新来的金黄色鸡冠蛇精的修为明显要更深厚,体型也随之胖大了许多,乃是条雄蛇。 原来它就是赶尸人兄弟宅院内,另一间卧室里藏身的蛇蛊,他们兄弟俩各有一间房,既然这间卧室里有蛇蛊与木乃伊,那么另一间里自然也是精彩纷呈。 看眼前这条鸡冠蛇精的样子,显然吮食了更多的木乃伊皮肉,所以它的体魄才如此的强悍,甚至比木乃伊都要强悍得多。原来这才是将蛇蛊放入木乃伊体内的真正目的,它们都是食物,是驯养这些蛊虫的最佳肥料。 想通了其中的缘由,我心中止不住的恶寒,想一想赶尸人麻吉卡兄弟每天晚上都要陪着这样诡异的组合入眠,就觉得胃里面一阵翻腾。虽然是为了就近与蛇蛊交流,但常人也不知道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方能如此。 那么,另一间卧室的木乃伊又会是什么身份呢?我下意识的看着塔尔菲,又有些笑自己的痴傻,认识了一具木乃伊已经积累下了麻烦,为何还要再去认识另外一具呢?况且那一具未见得如塔尔菲一般还是副完整的身躯啊,看黄色鸡冠蛇精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少贪吃。 这时神鸟朱雀遭遇了险情,金黄色鸡冠蛇精一个神龙大摆尾,凶悍的用自己强横的体魄来当做钢鞭耍动,直接将朱雀抽飞扑在对面的墙上。 本来面对着天敌,蛇类是不该有胜算的。但这仅是针对于普通的兽类之间,一旦涉及到修炼界,则还是要靠绝对的实力修为取胜。就像神鸟朱雀对阵第一条鸡冠蛇,它的尖喙能够不费力的啄破蛇的皮肉,而换做这条鸡冠蛇,则犹如啄在了金刚石上,完全无用。 我想如此坚硬的身体,即便是面对普通的天劫也是可以安然无恙的渡过吧。蛇精蛊的肉身竟然比木乃伊还要坚固,难道这就是毒巫所要达到的效果?也就是说,他也十分清楚木乃伊是怎样的一种存在,甚至,他也知道那个早已覆灭了的,建立在黄沙上的金字塔国家。 房间内的形势却完全倒转过来,神鸟朱雀发出阵阵哀鸣,扑棱着翅膀冲着我飞了过来,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近看方知组成朱雀形状的这些颗星辰石上面,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裂缝,有的甚至已经碎成了石粉,勉强撑在那里维持着朱雀的形态。 鸡冠蛇精又是一个摆尾抽过来,我大叫一声“朱雀!”,那神鸟再次被扫中,全身的石子都碎成粉末,“噗噜噜”地撒落于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护法 看到支撑着神鸟朱雀的星辰石分崩离析的碎成石粉,我心头一阵疼痛,不仅仅是可惜星辰石的毁损,也因着朱雀有如活转了般护主心切的情义。 南方朱雀七宿的星辰石全军覆没,它们本来就是最普通的石子,本也没什么特别,可珍贵之处在于点缀其上的星辰之力,那可是这世间极其难得的c也是极其神秘的力量。 但此刻已容不得我痛惜,比起身外之物,还是自身的安危更重要,唯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重新铸就。 体内的蛇毒在缓慢却致命的扩散着,我眼下也如同宁君昊般不敢轻易调动真气运转,所以只能大眼对小眼的与鸡冠蛇精对视着。 那畜生此刻正发出犹如夜枭般邪恶可怖的笑声,当兽类能做出拟人化的表情与声音时,那么就离它幻化为人形不远了。 果然,黄色鸡冠蛇精的尾部渐渐分为两条枝杈站立了起来,蛇身也长出了布满金黄色鳞片的双臂,虽然瞧起来显得怪模怪样,但是已经初具人类的外形。 直立行走,是无情所能理解的人与兽之间在体态上最显著的区别,当一个拥有了四肢的兽类也能如同人类般的直立起身子长久的停驻,那么它就基本具备了化为人形的条件。 鸡冠蛇精就是如此,哦对了,它可不仅仅是条蛇精,它还是被人驯养了的毒蛊。吮食过大量木乃伊肉的蛇蛊,整个身躯浑然一体,再无一丝破绽可寻,它的强悍体魄,足以能在凡间对抗天劫! 我的头皮忍不住阵阵发麻,任谁被这样一个畜生用极其恶毒的目光打量着都会觉得难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突然之间,无情也体会到了这句话所表达出的无奈与悲凉。不能动用真气的我,正是砧板上那条离水后垂死挣扎的鱼。 蛇精蛊在向我逼近,一步c两步c三步它明明拥有着来无影去无踪的诡异速度,却选择大摇大摆地慢慢地朝我走来,这是一种有恃无恐,也是一种属于强者的威压。 在这个时候,我才恍然醒悟到作为一个修者,自己护身法宝的匮乏。无奈之下唯有再次召唤出星辰石,东方青龙七宿和北方玄武七宿。 青龙和玄武的身形甫一构成,就不约而同的挡在我身前。它们似乎是有感于朱雀的陨落,纷纷发出震天的怒吼。 青龙一个闪身直奔着蛇蛊精扑去,它大口一张就是一道闪电,直打在蛇精蛊的蛇身上,却没有丝毫的痕迹留下。 蛇精蛊大怒,看起来虽然皮肉不曾受损,却也并非毫无痛感。它咆哮着双臂暴涨成一丈长,就要去搂抱青龙。那青龙乃是天龙,虽然不过是星辰石幻化却也颇有威严与灵智,岂能如它所愿,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若论速度,龙具有天生的优势,它们生来就会飞翔,比之蛇精蛊这种后天修炼而出的飞术要得天独厚得多,所以即便伤不到它的根本,短时间的自保尚且不成问题。 其实神鸟朱雀的牺牲未免冤枉,它也是天生的飞行能手,只是毁在了一时的大意上。因为它曾经战败过雌蛇,所以难免产生了轻视之心,这才几个照面就被打得粉碎。 青龙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不肯用己身与之硬碰,它游龙戏凤一般见缝插针的游曳于蛇精蛊身前身后,动若脱兔,时不时的吐出一道闪电或喷出一股烈火。虽然给予不了对方实质性的伤害,可是却又令那蛇精蛊手忙脚乱c暴叫连连。 玄武乃是一只龟与一条蛇,它们也喻示着玄武大帝的真身,故在星宿中的地位颇高。那蛇自从现形之后就把精力放在了趴在地上喘息调养的雌性鸡冠蛇精身上,它趁着蛇精蛊被青龙牵绊住的空隙,“嗖”地一下窜到雌蛇身边,大口一张就把雌蛇生吞下肚。 这变化来得突然,别说是雄蛇精蛊,就连我这个星辰石的主人都未想到,玄武居然如此的老实不客气,直接把人家妻子给吃了 雄蛇精蛊大怒,蛇头朝上仰天长啸,从人形又恢复成蛇形,绕开挑衅的青龙不理,猛地朝玄武冲了过去。 别看玄武是一龟一蛇,却团结得很,明明是蛇贪吃惹下的祸端,龟则挺身而出扛了下来。它把头尾与四肢都缩入壳中,咕噜噜的滚向蛇精蛊张开的血盆大口中。 说来奇怪的是,以蛇精蛊的强悍,竟咬不动玄武龟分毫,那星辰石组成的龟壳就卡在它的喉咙处,咽也咽不下,吐又吐不出。 消化得差不多了的玄武蛇看到有机可乘,比蛇精蛊还要长出半米的身子紧紧的缠绕而上,它吞噬了雌蛇后的身体强悍了不少,竟隐然有转化为实体的趋势。 我惊异的看着玄武蛇,这家伙吃了雌蛇还不算完,显然又把主意打到了雄蛇精蛊的身上,不禁心中暗暗纳罕,自己究竟释放出了怎样一堆怪物。 正在惊疑不定,忽觉青龙用龙角碰了碰我,它拿大头向我怀里拱着,似乎想让我坐到它身上。 莫非它想先带我逃走?我看着青龙摇头摆尾的焦急神态,更加确定了猜想。看天色也渐渐要进入到黎明前的黑暗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 刚要起身,一撇眼见到仍平躺于床褥间的木乃伊塔尔菲,不知怎的,经历了她的回忆,这女子仿佛已如同我老友般难以舍弃。于是我先抱起塔尔菲,就要往青龙身上放。 青龙一个摆头嫌弃的躲开,似乎对于我的安排甚为不满。我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才发现用星辰石幻化出的这几个神兽性情各异,简直与的生命体毫无区别。 青龙它自尊身份,分明不打算背负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难当的气味的尸体离开。但在我固执的要求下,终于不情不愿的把身子蹭了过来。 塔尔菲大腿根部已经溃烂得不成模样,难以忍受的腐臭味正是源于那里,怪不得整间卧室要点上数炉的莫愁香来遮盖,否则常人若是不会闭气开启内息法的话,很难在房内长时间的忍受。 这种腐臭味里还夹杂着蛇类独有的腥臭味道,相比一般尸首的恶臭更甚了数倍,若非莫愁香,普通香薰还真的是压制不住。 我看了眼爱洁的别扭青龙,拿起床上的大红锦被把塔尔菲紧紧的包裹在里面,这才轻轻放在青龙背上。青龙不自在的抖了抖身子,终究是容忍了下来。 我轻轻拍了拍青龙的大头以示鼓励,站起身子就要跨坐在它后背上。就这样一起身,体内的蛇毒猛地向上翻涌,我晕天黑地之下一个收势不及,头重脚轻的栽倒在青龙背上。 青龙发出关切的龙吟,我勉强提气坐好,暗道这毒好生厉害,发作起来竟随时有人事不知的可能。此时再运功逼毒已是枉然,我唯有用真气紧紧的护住心脉而已。 青龙察觉到我情况的危险,顾不得矫情,身子腾空而起,自窗口飞了出去。 百忙中我不忘回头观瞧,只见玄武龟的龟壳长了有一倍大,把个蛇精蛊的喉咙处撑得快要爆裂了似的,而玄武蛇则从蛇精蛊的尾巴处开始吞食。我看得额头冷汗直冒,对于它为何能够毫无障碍的吃自己同类的这个问题,我想也只能留待于日后来解析了。 黎明破晓前的这段时光格外的黑暗,青龙载着我与塔尔菲驾轻就熟的穿梭于这种漆黑中。它并未飞向高空的云层,只是在略微高于树梢的高度畅游着。 我坐在龙背上浑浑噩噩的回想起当日坐着星辰毯飞翔的情景,比之今日的御龙则拙劣得多,看来就算是自身已然掌握到了的法宝或者功法,也还是有挖掘和上升的空间的。尤其是我的星辰石,拥有它们就如同获得了一个神奇的宝藏,每一次召唤而出都能带给自己全新的体验。 可惜的是南方七宿朱雀的损毁,日后不知该如何弥补这种缺憾。 青龙的整个身子已然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唯有点缀在上面的星辰石发出萤火般的光芒。每一颗星辰石内所蕴藏的些许星辰之力,居然可以创造出诸多的护法使者,想必这情形就连安倍晴明也不曾设想得到吧。 谁说法宝就一定要用天才地宝呢?凡尘中最普通的石子,只要用对了位置,依然可以发挥出骇人的威力。这道理懂得奇门遁甲c九宫八卦之术的人都能明白,在这一瞬间,我隐约抓住了一丝契机,关于如何将人族所创造出的这些瑰宝也运用于修炼中。 但凡神界和魔界的修者们,提到凡界都用一种极度蔑视的语气。他们认为人族是三界中微不足道的种族,他们瞧不起人间积弱,更看不起人族修者。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现如今流传下来的功法,大多是出自于神族与魔族,人族修者哪怕再厉害,所修的功法也是拾人牙慧。 甚至很多人族的修者,自己也丧失了争雄的信心。其实我们这里所流传的文化与知识,丝毫都不逊于其他界,只是大多数人族都安逸于红尘的柴米油盐与红袖添香,自古以来就没有想要在在修炼上面与各界抗衡。所以才造成了修炼一途的微弱,不同于神界魔界几乎全族都在加紧修炼。 人族,更注重于享受,享受红尘的各种牵绊,各种风景。但这并不是我们的罪过,每个人的选择不同,道理也自然不同,谁能说一辈子沉浸在不停的修炼中就一定对呢? 你走你们的通天大道,我在我们的孽海浮沉,你们多的是阳寿,我们多的是体味,谁又比谁更高尚呢? 心中翻转着不羁的念头,眨眼间大酉观就矗立在面前,青龙的速度真的不是星辰毯能够比拟的。 “无情!”温子曦率先迎了出来,我知道他定然一夜不曾合眼。 听到熟悉且温暖的声音,我突然就松懈了始终提在心口的真气,眼前一黑就从高高的青龙背上跌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千年一梦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感觉到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没有想象中高空坠入地面的疼痛感,只有无尽的柔软与温暖。 于是我在那样一个手忙脚乱的瞬间,在知觉尽丧以前,了悟到原来爱上一个人的,不仅仅是那个人,而是贪恋于他那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温暖。 带着这样的暖意入眠,即便昏厥也是幸福并安心的。我嘴角溢出个毫无来由的微笑,终于放松自己坦然睡去。 昏迷与沉睡似乎并不是一个意思,但对于无情来讲,体味没什么不同。这一觉既漫长又深远,像是度过了几百年的光阴。 我不喜欢做梦,哪怕是美梦也不喜欢。噩梦的来源是过往的经历,而美梦则显得不切实际,所以不喜欢任何的梦境,这些年也鲜少会做梦。 我所能理解的梦,除却回忆片段的那一部分真实,其他部分都是毫无逻辑可言的。甚至有时候,在梦中也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无情乃是这人世间难得清醒的人吧,这不是自夸,而是一种自嘲,无可奈何的自嘲。因为哪怕在梦中,大多数时候我都是清醒的,冷着眼静静的看着幻境中所展现的一切光怪陆离。 但是这一次,我恍惚了。 我看到了一双悲伤的眼睛在深情的凝视着我,这场景分明是施展“搜魂术”时突兀涌上心头的陌生记忆,此刻却清晰的再现于梦境中。 只有一双眼睛,我死命睁大了双眼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和身形,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无法感知。就这样忧伤的看着我,眼中没有泪水的痕迹,却比流泪更令人酸楚。 这样的目光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在楚爷和师父的复杂眼神中泄露过一丝。饱含了人生五味杂陈的悲恸与无能为力。 “你是谁?”我不知是梦是醒的开口问道。 眼睛不能说话,依然凄楚的凝望,仿佛浸染了千万年的哀伤。 从不曾流泪的我,在这样的目光下竟然有了一种痛哭流涕的冲动。 一声幽远的c夹杂了诸般难言情绪的叹息声幽幽响起。 “那么我又是谁?”不知怎地,我竟脱口问出这样一句话。 如此的疑问始终深埋于心底,不曾触碰,也不敢触碰。今日在梦中,下意识的行为支配着身体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终于不管不顾的问了出来,我到底是谁? “你是无情。”那声音隐藏在眼睛后面,飘渺得辨不出悲喜更分不出男女,“你是无情,你要无情!” 我是无情?我要无情?为什么?为什么? 我在心底呐喊着,却突然再发不出一丝声音。紧接着蜂拥而至的,是另外两个陌生的记忆片段,红天黑地的和谐生机与血肉分离的修罗战场都纷至沓来,忽而是奇花异草奇珍异兽的美好祥和,忽而是喊声震天血流成河的残酷惨烈。 我的情绪就像被分裂了一样,在美好与残忍中体验着,这感觉直令人发狂。 “看到了吗?”先前那个声音在我即将崩溃时再次响起:“别怕那些战争的景象,只有你对这个世界无情,世界才会归还给你和谐生机。” 这是什么混蛋逻辑?我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并没有醍醐灌顶的恍然大悟,而是犹如受到了愚弄般的愤怒。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我的梦里故弄玄虚?”当终于可以开口讲话的时候,我犀利的质问道。 “你居然知道是在做梦!”那声音带有一丝惊讶。 “不然呢?”我毫不客气的反问:“你以为在梦里就可以左右我的思想吗?你才在做梦!”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声音中沾染了些许的彷徨,“难道是提前觉醒了?不可能的,不能这样” “你——”我后面那句到底是谁尚未问出来,突然就被人一脚踢出了梦境。 这种有如控的感觉殊不美妙,无情居然连在梦境中都是身不由己的,也许我永远都无法真正的主宰自己。而一个连自己都主宰不了的人,又何谈什么对世界无情不无情。 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紧跟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如果把眸光比喻为星辰,那么眼前这双眸子一定是暗夜中最明亮的那颗星。 “呦,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眼睛的主人发出柔媚入骨的声音,语调中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摇晃着脑袋想要坐起来,一面打量着此人问道:“那看来我的蛇毒是你治好的了,蓝姬?” 对面女子魅惑天成的倾世一笑,“我蓝姬向来只会杀人,哪里会救人了。” 她顿了顿,翦水般的双瞳往旁边一撇,似笑非笑的又道:“我只是帮你导出了蛇毒,真正的大夫在那里。”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到温子曦维持着一个极为不舒服的姿势睡得正酣,他脸上带着个如释重负的笑颜。 看到那样的笑容,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翻被就要下地行走。 “别忙!”蓝姬一把扶住我,揶揄道:“你家大夫叮嘱说,得让你静养几日,你这么冒然下地,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我顾不上计较她笑语中的调侃,把目光落在她扶住我身子的双手上。在记忆中,从未有过与蓝姬如此亲近的时刻,一直把她视作平生最大的劲敌,各自小心提防还来不及,又怎会肌肤相亲授人以柄呢?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妖娆女子竟逐渐开始走进我,将往昔的敌意都烟消云散的呢? 也许是从年试时她肯放过司徒衍开始,也许是从更早她知晓我与无忧的关系开始。蓝姬,这个在恩济斋内传奇般的存在,这个全身都散发着谜一样气质的女子,终于在扶住我的此刻变得不再神秘和陌生。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异样,她冲着我微微一笑,那璀璨的容颜若盛开于遍野的曼陀罗花,倾国倾城。 “你怎么会在这里?”面对着绝世美女的善意,我的冷面也土崩瓦解,无情也许真的很难无情,尤其是在所有的善良真挚面前。 听到我第二次问出同样的话,蓝姬又是一笑,我突然发现她的微笑与往常有很大的不同。当然,但凡美女都是喜欢笑的,蓝姬也不例外,甜蜜的笑容总是时刻挂在嘴角处,随时准备着溅人一脸蜜汁。 可是,几乎每一个招牌式的微笑,那笑容都抵达不到眼底,所以敏感如我,只能感觉到美丽,却感受不到真挚。 但是此刻她对我展现的笑容,我清晰的看到笑意蕴含在眼底,这才是真正的她,这才是真正的微笑,而这样笑着的她最美丽。 “我不能告诉你。”我犹自沉浸在她真挚的笑容里,耳中却听到拒绝的话语。 但是我并不觉得难堪,身为杀手,彼此的关系再亲昵也不会试图打探对方的任务。 于是我毫不在意的一笑,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情从来就不是个善谈的女子,大多时候,都是别人在说我在听而已,平素身边围绕的,也俱是司徒衍c霍惊云这等聒噪人物,所以也不曾感觉到冷场的尴尬。 如今面对着巧笑嫣然的蓝姬,一时间我竟找不到语言来表达我的感激与友善。 幸好蓝姬并没有想这么多,她眼光一转又落到熟睡的温子曦身上,轻声开口说道:“无情你知道吗?我一直都不喜欢你,讨厌你成日里不敢释放天性的压抑,讨厌你不哭不笑不吵不闹的隐忍。” “但是这一次。”她抬眸看我的目光中承载了些许别的东西,“我钦佩你当爱则爱的勇气,你终于为自己活了一回,这就对了!” 我微微转动着被小心包扎过的手腕,低声说道:“你既然明白当爱则爱,那为何还要躲着无忧。” “因为我不爱他呀。”蓝姬坦然的望着我,“我从来没说过我爱他,都是你在臆想而已。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像他爱我那样的爱上他,但这只是你的希望。” “你不爱他?”我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试图寻找到一丝的破绽,“那你为何要跟来苗疆?你蓝姬坐镇摘星楼,是历来都不出任务的。” “原来你是凭此来判断啊,哈哈哈。”蓝姬笑得弯下腰去,“这只是个巧合,我蓝姬是不会为了任何男人赴汤蹈火的。” 她的轻视态度激怒了我,无忧不是其他男人,他是我的兄长! “够了,蓝姬!”我终于按捺不住的开口:“无忧爱你本没有错,你若是不爱他也不该嘲笑他。” “你觉得我在嘲笑他吗?不,无情,我嘲笑的是我自己。”她的笑容沾染上几分说不清的情绪,“我蓝姬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我的世界里,没有爱情这两个字,也永远不会有。” 受到她情绪的感染,我也不禁苦笑道:“那你岂不是比我更无情?你应该叫无情才对。” “无情?”蓝姬又浮现出揶揄的笑容,“师父他老人家也够天真的,以为给你起名叫无情,你就可以无情了,哈哈。” 我心中突然一动,蓝姬她常年坐镇摘星楼,斋内的讯息情报几乎都出自那里,那么,她是否会知晓一些我的身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温馨时光 “子曦,子曦,这是你要的草药。”霍惊云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 他的到来不但打断了我与蓝姬的对话,也惊醒了梦乡中的温子曦。 “咦!无情这么快就醒啦。”霍大少犹自不自觉的吵吵道。 “无情!”彻底清醒了的温子曦大步跑到我床前,“你醒了?怎么不喊醒我?子曦真该死,居然睡着了。”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瞳孔,心里那些准备问蓝姬的事情皆散了个干净,一心都牵挂在他的身体上,心疼的问道:“你一直都不曾休息是吗?” “我没有——” “你不醒过来,他怎么肯去休息。”子曦刚要说话,就被霍惊云抢断,“你家子曦可是受到了连番的惊吓,本来在房里等了一宿的消息已经够心焦了,谁知再见到你竟然从高空坠落。这男人还要冲上去逞英雄,结果为了接住你自己跌了个七荤八素。” “惊云你莫胡说,我哪有逞强。”子曦慌忙解释着,“就是有点被吓到而已,没想到无情会从天而降。” “从天而降怎么了?无情现在是修者,修者你懂不懂?那是会飞的。”霍大少说的口沫横飞,“要不说你想不开呢,她皮糙肉厚的,摔下来也没事,你非要逞强去接,把自己扭伤了吧,还要小爷我来帮你揉搓。” 我顾不上跟他理论皮糙肉厚的问题,一把拽住子曦的手,“你扭伤了?伤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没有,没有。”子曦尴尬得面红过耳,“是我没用,差一点就接不住你。” 当时我自青龙背上跌落,那样高的距离栽下来,更比自身的重量重了数倍,他一介不懂任何武功的书生居然牢牢的接住了我,使我毫发无伤,这其中他自己又承受了多大的伤害?那股子冲力落下来,对于一个普通人,是足以致命的打击啊! 我只是知道他接住了我,却忽略了他只有凡人的体魄,所以根本也没想过他会受伤,总以为他的接住不过是平常至极的事情,却不曾想这里面有着对一个人生与死的考验。 “你这傻瓜!”想通了此节,我心中一阵后怕,“霍惊云说得没错,我皮糙肉厚就算摔下来也难伤分毫,你冒然去接简直就是找死,以后不许这样了。” “我的女人,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坠地。”温子曦咧嘴满不在乎的一笑,“哪里就死了,人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 听见他还继续嘴硬,我本来想再抢白几句,可是心却没来由的被那句“我的女人”软化了。 “兄弟,够霸气!”霍大少对着他竖起大拇指,乐呵呵的赞道。 我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此人一眼,急切的把怒火转嫁到他身上,拉住他袖口恶狠狠的说道:“霍惊云,你明知道他接住我会受伤,居然在一旁坐视不理,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看我饶不饶你!” 霍大少打了个激灵,拖着子曦挡在身前,躲在其后面嘀咕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小爷不是给他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么,谁知道他能惹不能抗啊!” “你还说风凉话!”我恨得翻身就要下地找他算账。 吓得子曦忙按住我劝道:“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你现在的身体还需静养才行,等完全康复了再找他算账。” “你们——”霍大少暴跳如雷的指着我们俩哀嚎道:“太过分了,夫妻联手欺负小爷,我走!” 自始至终,蓝姬都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我们斗嘴,直到目送着很受伤的霍惊云气鼓鼓的离开,她终于娇笑出声。 “无情啊无情,我从来都不知道,小霍他这么逗。” 我撇了撇嘴角,犹自恨得牙痒,“你还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损!” 蓝姬眨动着明媚的大眼,调笑道:“他是真心喜欢你才如此待你,你看他对我就客套周到得很呢。” 我摸了摸鼻子,嘟囔道:“真心喜欢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他真心喜欢上子曦,那就糟了。” “你胡说些什么。”温子曦闻听俊脸一红,嗔怪道:“惊云他以真心待我们,这样的朋友实属难能。” 蓝姬早笑歪在床边,看她的样子,自然也知道霍惊云的同性喜好了。我就知道斋中的事没什么能瞒得住她,当初我和楚爷的事,她不是也一清二楚吗。 子曦他无奈的看着我俩,不赞成的目光中又包含了些许的纵容,“蓝姬,你再帮无情把下脉,看看余毒是否都排净了。” 蓝姬横了他百媚千娇的一眼,“本姑娘解过的毒,向来没有复发的道理。” 说归说,她还是听话的诊了诊我的脉搏,欣然说道:“放心吧,毒素早已散尽了,她现在的虚弱是受了内伤的缘故,调养两日就生龙活虎了。” 感受到他二人语气神态中的熟稔,我非但不觉得不安,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一个用毒的高手,一个治病的医者,他们若能多多交流,相信对彼此都有好处。 “哦对了,看我这脑子!”子曦突然拍打下脑门,歉然说道:“我在灶膛上还给你温着补药呢,这就去端来。” “喂!”等到他前脚出了房门,蓝姬右手一搭我肩膀,“你男人真不错,看好了别让人夺走。” 我无言的审视她半晌,撇嘴道:“只要你不来抢,没人夺得走。” “哦?”蓝姬晶晶亮的眸子逼近我,“原来我前阵子看到二女夺夫的话本子是假的。” 她指的是初柔吗?我抬眸愣愣的望着她,是啊,那日我c子曦c初柔c楚爷在客栈的一幕,又岂能瞒得住洛阳城中摘星楼的眼线呢? “我们只是凑巧爱上了同一个男人,那也不算什么抢夺。”想到初柔昔日的情谊,我吐出口气淡淡说道。 “无情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一直都有个致命的弱点。”蓝姬的眸光突然变得深幽,“你总是用旁人对你的一分好,来替代那九分坏。” 仅仅是一分好吗?我想起初柔这些年的陪伴,那些殷殷叮嘱的话语,那种慈母般关切的目光,还有她曾提供给我的温暖,岂止是一分呢? 我们只不过是同时爱上了一个人而已,说起来还是初柔认识子曦在先,所以就算她曾设计算计过无情,却也不能说对我有多坏。我有爱人的权力,她当然也有,她只是比我更主动争取罢了。 我摇了摇头,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你还是说说又有没有无忧的新消息吧。” 蓝姬见我不愿深谈,也不勉强,叹了口气道:“你总是不肯仔细思索那些你不想思索的事情,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软弱。” 我不禁被她说得哑然,或许真的是软弱吧,很多人c很多事,无情看得比谁都透彻,可还有很多人c很多事,无情根本不想也不愿看透。 不管怎样,蓝姬虽然一再的表达她的善意,但从情分上到底无法与初柔相提并论,所以无情也终究做不到全盘的推心置腹。 “无忧的消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好在蓝姬聪明的顺着我的话题说道:“苗疆这个地方,有自己的一套屏蔽讯息的手段,就算摘星楼的情报功夫再强,也甚难窥测到。” 屏蔽讯息?恐怕是一种结界吧,这里虽然是苗人的聚集地,但若想凭人力去阻隔讯息,还达不到如此的影响,若是结界则轻而易举。 就像这平凡中暗藏神秘的大酉观,不也是一个奇怪的结界吗,惭愧的是无情至今都尚未参详明白。 正在这时,去而复返的温子曦端着碗走了进来,见到房间中的气氛略显凝滞,不由得微微一愣,探询的目光依次从我与蓝姬的面孔上扫过。 “来,先把药吃了。”他走到我床边柔声吩咐道。 无情平生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吃药,或许是因为受不了那种苦涩的滋味吧,人生本就苦涩难当,又何必再苦上加苦呢? 但是不忍拂了他心意,少不得接了过来,闭住气一仰头灌进了喉咙。 好苦,真的好苦。哪怕是不曾喘气也能品味出口舌中残留下的余味,猛然间唇边一甜,一颗糖被塞入口中。 “傻瓜,自来都是先苦后甜的,人生也是如此。”子曦的话轻柔的响在耳边,直令人如沐春风。 “真受不了你们的浓情蜜意。”蓝姬夸张的抖了抖衣襟站起来,嘴角却挂着个诱人的微笑,“我去研究研究你带回来的那具死尸。” 塔尔菲?我一愣之下终于想起了她,为了弥补自己的忽略,忙不迭的起身,“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不行!”温子曦按住我断然的拒绝:“你才刚刚醒转,内腑已然受到了损害,不能随便下地行走。” “我只是过去看看她,其他的什么也不做。”我眼望着这个突然变得强硬的男人,没底气的保证道。 蓝姬稀罕的看着我,似乎惊讶于我的语气和态度,我急忙以目示意她相帮。 收到我的暗示,那女人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嫌弃的笑容,口中却劝道:“让她一起去吧,习武之人活动惯了,在床上哪里歇得住,何况只要不行功运气就无甚大碍。” “那我扶着你过去。”眼见拗不过我们两个,子曦无奈之下向后让了一步:“总之这几日我要牢牢的看住你,不能有一点闪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蓝姬的身世 塔尔菲被安置在大酉观的地下室内,这是观里在冬日用来储存食物的地方,也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她的身下放置了一大块寒冰,想必是为了防止尸体的进一步腐烂。那股恶臭的味道依然弥漫于室内的各个角落,但仔细辨别,好像少了一味属于蛇类的腥味,所以远远及不上之前的刺鼻。 我探身过去察看她大腿处的伤口,那里的溃烂状况也大大减轻了,露出来的皮肉显得干净清爽,分明是被人精心的清洗过。 当然能够想象得到,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光里,是谁在默默做了这些。抬起头感激的望向蓝姬,“你把她照看得很好。” 蓝姬扭过头,不自在的说道:“这可是我的爱好,比起与活人相对,姑娘我更喜欢摆弄死人。” 这时霍惊云探头探脑的走进来,脸上蒙着块青布遮挡住口鼻,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发现你们就没有个正常人,这死尸有什么好研究的,臭都臭死了,依我看还是尽快入土为安才是。” 我乍然见到他的怪模怪样,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强撑着板起面孔道:“你既然嫌肮脏就莫要过来,明明心里好奇的要死,却偏偏露出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霍大少难得被问住,横了我一眼,却又忍不住好奇的向前凑了凑,“她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死后全身被缠满了布条?” “她叫塔尔菲。”我顿了顿,很有些不知该如何介绍才好,“是我的一个朋友。” “什么?”霍惊云震惊的瞪着我,“你唬我!她看样子至少也死去数百年了,怎会是你的朋友!” 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上的朋友,只因我曾游历了塔尔菲的回忆,才对这个女子产生出好感与亲近。 于是我耸耸肩,继续逗着霍大少,“没错,或许她已死去数千年了,所以这个朋友,我认识她,她却不认识我。” “你没事吧?”霍惊云走上前身手摸了摸我额头,“莫非是睡糊涂了?还是受的伤过重导致精神错乱?” “你最好跟她保持一定距离。”温子曦不开心的走过来拿开他的爪子,郁闷的说道:“虽然我知道你不把她当做女人,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 “好吧好吧。”霍大少豁达的点点头,手并不向下放,反而趁势搭在子曦肩上,“我答应你不再碰她。” “你还是先答应我别碰他才是。”我一把拉开他的手,翻着白眼说道:“我宁愿你碰我也别碰他。” “哈哈哈。”蓝姬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霍大少一愣,随即大怒道:“你是怕我会看上他?怎么可能,他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咳咳!”子曦尴尬的咳了几声,“咱们还是继续研究塔尔菲吧,这房内味道太冲了,委实不能多待。” 霍惊云气哼哼的分别横了我们一眼,就连笑软的蓝姬也未放过。到底是好奇占据了上风,他伸出食指,用条绢帕包裹住,向着塔尔菲的烂肉处捅了捅。 木乃伊突然痉挛似的抽动了一下,骇得霍大少急忙撤手,“嗖”的一声窜到我身后,颤声叫道:“她动了,她是活的!” 一点动静就怕成这样,小霍若是也亲眼见到这具木乃伊站起来如同贤惠妻子般的为君铺床,不知会下成何等模样? 我端详着塔尔菲恢复平静的姿态,沉吟了半晌问道:“蓝姬,你说她还有复原的希望吗?” “复原?”蓝姬沉思着我话中之意,“你是说她真的能够复活?” “如果能令她腐肉生肌。”我指着方才霍惊云触摸的地方说道:“我相信终有一日她可以再临人间。” “你疯了,你们都疯了!”霍大少惊魂未定的说道:“她是个死了千百年的干尸,知不知道什么叫干尸?干尸只能成精,怎么能复活!” 他说的没错,在普通人的认知中,干尸只能成精成妖成魔,却不可能活转的。但是木乃伊不仅仅是寻常的干尸,她的体内还困锁着一个不曾奔赴地狱道转世投胎的灵魂。 这个故事听起来虽然荒诞离奇,但却是塔尔菲的回忆中真实发生的,所以当我开口讲述完,众人都陷入了各自的震惊中,相对无言。 良久之后,温子曦仿佛刚刚找回自己声音般,率先说道:“就算塔尔菲能够活转,这世间却没有了宁君昊,也是枉然。” “未必是这样。”蓝姬冷哼一声,笑道:“这世间谁没有了谁,都照样得活,男欢女爱不过是人生的点缀而已。” 我听得悚然一惊,这似曾相识的话语,竟与楚爷曾经的论断如出一辙。蓝姬与楚爷才是一类人啊,所以楚爷口中说的爱我,又会有多爱呢?一个点缀的爱,再深,也不过仍旧是点缀。 只有温子曦对于蓝姬的了解不深,闻听此言诧异道:“点缀?爱情被传颂了千百年,岂能用点缀来一语避之。” “子曦莫要浪费唇舌了。”霍惊云难得的正经起来,“与这女人谈爱情,还不是对牛弹琴,她常年坐镇摘星楼,眼见的俱是鱼水之欢,又哪里懂得人间真情呢。” 温子曦听到他那句“鱼水之欢”,羞得红晕上脸,呐呐的闭了口,改为俯身去察看塔尔菲的伤势。 蓝姬听了也不恼怒,笑呵呵的看着霍惊云,“一看你就没享用过我摘星楼的姑娘们,改日过去捧捧场,包保比你的人间真情够味道。” 与一个喜欢男人的人谈这些,也亏了蓝姬这个泼辣的性子,霍大少反被骚了个大红脸,紧跟着子曦的脚步躲在一旁。 “无情你看。”蓝姬不依的拉住我衣襟,嘟嘴娇嗔道:“这两个男人一点都不好玩。” “玩够了吧蓝姬。”我无奈的说道:“你再这样挤兑他们,估计今后无人再敢与你讲话。” 蓝姬抿着红艳艳的嘴唇,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其实并不是无人相信,只是大家素来都愿意去听一些自己喜欢听的事情,比如真挚的爱情,比如美好的人生,却不想去细思这世界的残忍与冷酷。 而蓝姬的特立独行,正在于她活得太过真实,她什么都不肯相信,什么都拒绝接受。可是很多美好的东西,往往都取决于你是否愿意相信,只要你相信,它才会来到。 我不知道蓝姬的童年都曾发生过什么,但她现今的性子一定与她过往的经历有关。相比于人血馒头的滋味,我想蓝姬的童年定然更加的惨绝人寰。 我翻弄着塔尔菲大腿处的皮肉,低声对她说道:“可有什么法子让这里重新长出新肉来?” “你以为我是活神仙啊!”蓝姬好像听到个天大的笑话,“腐肉生肌,说得容易,就算是活人也不易做到。” “我知道你有办法。”我坚定的目光依旧不放的盯着她。 “是有一个办法。”感受到我如影随形的目光,她咬了咬嘴唇,毅然说道:“用蛊。” “什么!”霍惊云跳了起来,“你也懂制蛊?难道你也会那巫术?” 我笑了笑,了然说道:“她叫蓝姬,蓝这个姓氏在汉人里并不常见。” “你的意思这是苗姓?”霍惊云骇然瞪着蓝姬,“原来你是苗人。” “无情,果然瞒不住你。”蓝姬也不否认,笑嘻嘻的说道:“现在放眼整个苗疆,就只有我蓝姬这一个蓝姓。” “那其他蓝姓族人呢?”霍大少纳闷的追问道。 “全都死了。”蓝姬依然在笑着,看不出一丝的悲伤,“早在十几年前,蓝姓族人就被灭了族,只逃出来一个小女孩。” “你是回来报仇的吗,蓝姬?”我知道她的身世很惨,恩济斋的孩子们哪一个身世不惨,却不知道她还身负着血海深仇。 “报仇?”蓝姬美丽的脸庞上露出嘲讽之色,“报仇乃是基于知晓仇敌是谁的情形下,可是对于当年那个小女孩,她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为何会来这里?”霍惊云听到她往昔的惨事,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问道。 “游山玩水啦。”蓝姬显然不愿透露,左顾而言他道:“姑娘我掐指一算,算出无情有难,特来助她驱毒。” “蓝姬。”我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中一阵心疼,郑重说道:“你在这里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记得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 蓝姬漫不经心的眼神对上我,以及面容恳切的霍惊云,终于收起了玩世不恭,肃容说道:“不是我蓝姬藏私不想告诉你们,只是要面对的状况有些复杂,已然超脱了凡人武林的范畴。” “嘿!”霍惊云兴高采烈的跺脚叹道:“你居然不知道,无情她早就不是凡人了。” 这臭小子话说的倒是没错,可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我憋着气暗自横了他一眼,发觉哪怕是好话到他嘴里也变了种味道。 蓝姬噗嗤一笑,“我当然知道无情不是凡人,可是我先前说了,苗疆的情况比较复杂,就是修者也不敢轻易牵扯进来。” 说到牵扯,无情早已与苗疆的修士们渊源甚深了,并且还同一个毒巫结下了梁子,此番又收拾了他徒弟驯养的蛇蛊,恐怕想要收手都来不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新生蛊 我曾听闻苗疆有一种蛊,名叫“清洁蛊”,专门用来医治各种外伤,十分见效。 通常受到过刀砍或火烧的伤口,阻碍其愈合的,不是伤口有多么的严重,而是破口处存在着许许多多我们肉眼看不到的污秽之物。 伤口受到了感染,这才引发伤势愈来愈重,甚至丧命。如果能够维持患处绝对的清洁,那么天下间再严重的伤痕皆可以复原如初。 当年无忧的腿被人生生一刀砍断,那时正值夏季,天气的炎热更是加剧了伤口的恶化,更是使得无忧数日间高烧不退。我整日整夜的陪着他,更不惜偷入大户人家的冰窖取来冰块为他降温,但伤势依旧不见好转,更有腐烂的趋势。 幸好蓝姬在危机关头赶了过来,她把我轰出房去独自治疗了整整一夜,这才保住无忧的性命。自她走后,那腐烂的伤口不再散发出让人心慌的恶臭,也终于止住了脓血开始愈合,并渐渐长出了新肉,直至结痂好转。 没错,怀疑的种子就是在那年开始生根发芽的。无数个名医都束手无策的伤势,被蓝姬一夜之间化腐朽为神奇,这已经不能用医术精湛来形容。况且蓝姬乃是用毒的高手,从不曾听闻她会医术,而她自己一贯表现出来的都是如何去杀人,又哪里会学医救人。 如果这世间有什么疾病是医术治愈不了,可最终竟然痊愈了的,那么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服下了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要么就是用到了蛊术。 蓝姬的身上自然是不可能有仙药的,那种稀世之珍就算放眼整个凡界也找不出几颗,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会用蛊。 所以当她自小罐内拿出一只拇指大小白花花的肉虫子的时候,我丝毫都不感到惊讶。 “这就是苗疆的‘清洁蛊’吗?”我只知道但凡用来救人的蛊虫,其本身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所以轻轻用手指触了触那虫子胖乎乎的身子,轻轻问道。 蓝姬不答,抿唇反问道:“你可知道苗疆的‘清洁蛊’是用什么蛊虫炼制的?” 这可把无情问住了,我只听闻过苗疆的蛊术,也略微知晓几种有名的蛊,可具体是什么蛊虫则半点不了解。 见我回答不出,她面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就是蛆虫,腐尸上面最常见的生物。” 原本霍惊云看我在摸蛊虫,也好奇的凑过来小心的碰了碰,此刻听了蓝姬所言,再对照下她手中那蛊虫的模样,浑身如过电般打了个激灵,“嗷”的一声冲出了房去。 不管去外面找地方呕吐的霍大少,我反倒拿起那蛊虫仔细打量,此虫比一般的蛆虫大了数倍,整个身子呈莹白色,如同个蚕茧一般,显得玉雪可爱,完全看不出乃是生长于污秽之地的蛆虫。 怪不得向来忌讳蛇虫鼠蚁的霍大少也敢于伸手触碰,因为这蛊虫实在是卖相很好,不说破任是谁都想不到它究竟是何虫类。 成功吓跑了霍惊云,蓝姬脸上露出得逞了的调皮笑容,语音带笑的说道:“他的胆子真小,果然不是个男人。” “不,他是男人,他只不过是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这没什么好非议的,蓝姬。”我皱起了眉头肃然说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我朋友这样的话。” 蓝姬听到我的指责,并未动怒,吐了吐舌头歉然道:“是我措辞不当了,但是并无恶意。无情,我也是你的朋友,对吗?” 我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蓝姬,眼前的她哪里还有半点虐杀人命时的冷漠与疯狂。不是每个认识无情的人,都能被称作是朋友的,我有我自己的准则。尤其是对于蓝姬,多年来始终被我划分为是敌非友的存在着,所有的情分不过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恩济斋。 但是我又无法否认她不是我的朋友,无论是无忧的关系,还是她数次对我伸出援手的关系,她都已然不再是无情的敌人。 “你当然是我的朋友。”我深深的凝望着蓝姬,直想要望进这复杂女子的魂魄深处,“不管你是苗人还是汉人,是凡人还是巫师,只要你不损害我身边的人,就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哦?”蓝姬春山状的黛眉一挑,“那初柔可也算得你身边人?” “这——”我再次被她问住,一个“算”字徘徊在嘴边终是说不出口,可是在内心中又不愿干脆决绝的说出“不算”。 “啧啧,你这性子迟早是会吃大亏的。”好在蓝姬并不趁胜追击,抛下这句话就俯身把蛊虫放在了塔尔菲的烂肉处。 肩膀微微向下一沉,紧接着传来阵暖意,我转过头不意外的撞进温子曦关切的目光中。他是听到初柔的名字,所以才过来给我慰藉的吧,我不由自主的想到,同时回给他一个心无芥蒂的微笑。 我二人肩并肩的看向那蛊虫,只见它在烂肉中蠕动了片刻,似乎在找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张口咬住一块腐烂的边缘,津津有味的开始进食。 在蛊虫进食的过程中,蓝姬始终低着头,口中默默念诵着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施蛊了。伴随着她无声的咒语,蛊虫一边吃一边吐出亮晶晶的粘液,均匀的抹在去除腐肉后的肌肤上。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光,蛊虫慢吞吞的松开嘴巴,奇怪的是,它吃了不少的腐肉,可原本肥胖的身子却缩水了不少,颜色也不再白得发亮,躺在那里的身躯一起一伏的,像是耗尽了力气。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吧。”蓝姬爱怜的拿起蛊虫,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这是具死尸,又烂得这般严重,怎也般得需要治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看到效果。” 这时候呕吐完毕的霍惊云又抑制不住好奇心的蹭了进来,见到蛊虫的样子,一脸厌恶的说道:“这肮脏的东西居然能长这么大,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脏?”蓝姬被气笑,她珍而重之的将蛊虫放回小罐内,嘟着唇说道:“它绝对比你干净,我的虫宝宝可是这世间的至洁之物。” 霍大少不服气的鼓着腮帮子,到底忌惮蓝姬的实力,不敢如对我般的纠缠不清。 蓝姬看了看他,又扫了眼同样露出好奇之色的我和温子曦,少不得开口解释道:“我这蛊虫并非是苗疆常见的‘清洁蛊’,不单单具有清洁伤口的能力,它口中吐出的涎液更是生肌的灵汁。不过一般是针对于活人的,就不知对死人能否管用了。” 我却对蛊虫有着充分的信心,因为我坚信塔尔菲的火灵之体绝非寻常干尸可比。 “这种蛊又叫做什么蛊呢?”温子曦这书呆子也被蛊虫的神异震慑到,大感兴趣的问着。 蓝姬对着子曦,显然比霍惊云老实客气得多,不厌其烦的说道:“它是我盛夏时分挖了无数个新坟才找到的蛆王,当时大概有两颗花生大小,被我辛辛苦苦炼制了数载,才长到这般大。” “什么!”霍惊云不可思议的望着蓝姬,“你挖了无数个爬满了蛆虫的新坟?” “对呀。”蓝姬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你可知道是在哪里?是在西域的火焰山附近啊,那地方最热了,所以长出的蛆虫也最具疗效。” 霍惊云苦着脸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却将身子与蓝姬拉远了距离,“你还是不是人啊,居然,居然都不嫌肮脏。” “我说过了,我的虫宝宝绝对比你干净。”蓝姬露出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嫌弃神色。 她转首继续对着温子曦说道:“我把蛆王与西域特产的天蚕和毒蜘蛛养在一起,同时用秘法加以炼制,两年之后才得到这个能够吐出生肌汁的宝贝。这可是我蓝姬独家秘制的蛊术,叫做‘新生蛊’,有重获新生之意。” 蓝姬言罢,美丽无双的脸蛋上焕发出既骄傲又自豪的神采,似乎对于自己目前的成就十分满意。 我听了心中也是一阵骇然,这女子在制蛊之术上居然有着如此深厚的领悟,已经可以自行创造新的蛊毒,简直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同时心中又忍不住一动,想这蓝姬是何许人也,她不去炼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蛊毒来害人已经是莫大的慈悲了,又岂会不辞辛苦的远赴西域炼制专为救人而用的“新生蛊”呢?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霍惊云则不及我的含蓄,直接张口坦率说道:“你费劲心力的炼制‘新生蛊’就为了救人?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呦!无情,你看他。”蓝姬夸张的拉扯着我衣衫告状:“我怎么就不能救人呢?难道只有那‘千手观音’才能救人不成?” 再次听她提起初柔,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原来蓝姬也对初柔怀有很深的成见。要说霍惊云讨厌初柔,还有个缘故,可蓝姬的这种针对,真的是无从谈起。 两个秋毫无犯的人,为何都曾用不屑的语气提到对方呢?不过无情到底也是女子,自然是明白一个美女对于另一个美女那种毫无来由的敌意。 女人有时候是个特别奇怪的物种,她们可以亲密无间的挤在一个床铺上同榻而眠,却也依然会不由自主的相互嫉妒。好在无情素来都不在她们的行列里,她们也素来都不视无情为比较的对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自责 蓝姬虽然不再是我的假想敌,但我在心底也未曾将她定位为可以全盘信赖的人,因为这女人身上藏有太多太多的秘密。 一个苗疆顶尖的制蛊高手,竟然委身于恩济斋中多年,这究竟是种走投无路的选择,还是别有目的的交易呢? 怪不得她能始终超然于斋规之外,不受杀手任务的支配,所以才有大把余暇的时光用以四处搜寻毒虫制蛊吧。 我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斋内被大肆忌惮的用毒高手,却在武林中籍籍无名,换句话说,江湖上根本没蓝姬这号人物。斋中弟子都知蓝姬毒功深邃,却并没真正见识过是怎样的毒功,或者说领教过的人都无法再开口说话了。 这意味着什么?用毒高手,在凡人江湖是个多么寻常的身份。而用蛊高手,若然荏苒红尘则会造成民乱。所以,蓝姬并不是个用毒高手,她一贯用的都是蛊毒。 “怎么,无情你怕了?”感受到我审视的目光,蓝姬示威似的柳眉高挑,“你无情居然也会害怕。” “我只是觉得恩济斋这座小庙,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与聪明人兜圈子只能越说越远,莫不如直来直去,于是我坦白说道。 蓝姬高深莫测的微笑,“恩济斋是小庙?无情,看来你就算到了此刻,还是一心偏向着那里的。放心,我绝不会连累斋里。” 被她看穿心事,我所幸也不再掩饰,“我希望你记住这句话,我们每个人行事,都只需自己负责就好,莫要让恩济斋替我们负责。” “你还能说这话。”爱拆台的霍大少看不过去,走过来揭发道:“你接连两个任务都失败了,而且都是以彻底得罪雇主而告终。东瀛那里,好在有人势大,为你善后收拾了残局。看如今这个毒巫,你又该怎样自行解决。” 我闻言一愣,仔细回想了下前情,果然如他说的一般,无情似乎也给恩济斋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只是我的情形到底与蓝姬是不同的,可是具体哪里不同,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呵呵,你们都太谨慎了。其实恩济斋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羸弱,不过抱歉我只能透露这么多。”没想到为我解围的居然是蓝姬,她并没有顺着霍惊云的口风质问我,显然对于我们得罪雇主的行为浑不在意。 我与霍惊云交换了下眼色,心中依然被刚刚得到的讯息震撼着。恩济斋真的有蓝姬说的那么强大吗?甚至连修炼界的人都有能力对抗? 这件事固然是在意料之外,可是细思却又在情理之中。就凭恩济斋敢于接受与修者有关的任务,可知它本身就该是个强横的存在。 探到了蓝姬的底线,霍惊云聪明的住了口,我却把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塔尔菲的身上。有了蓝姬这个蛊毒巫师坐镇,相信她破损的皮肉一定会再生出来的,而重生这个希望也不再渺茫。只是宁君昊,这世间却再也找不到宁君昊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劫难,既是劫难也是业报,因果循环冥冥中自有天意,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感伤。”能讲出这番话的人自然非温子曦莫属了,当无情的注意力被各种新生事物分散掉的时候,这个男人却始终将视线专注在我身上。 “要我说大家还是先出去吧,别打扰塔尔菲休息。”霍惊云的嘴巴躲在面罩后面,闷声说道。 随着塔尔菲腿步的腐肉被蛆王吃掉了一些,房内弥漫着的恶臭味淡了许多,但依然不是个谈话的好处所。 刚刚出了地窖,爱洁的霍大少一把扯下遮面的清布,抽动着鼻子四下闻闻自己衣衫,就急冲冲的直奔净房而去。 我瞧得暗自好笑不已,这个家伙,又娇气又胆小,真不知道是如何成为杀手的,在斋中的排行却始终名列前茅,简直是没有天理。 蓝姬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瞥了我身边的温子曦一眼,低声说道:“无情你如此笃定我会制蛊,想必是我在数年前医治无忧时露的马脚吧。” “不完全是。”听她提起无忧,我心中止不住一阵心焦,却只能强自压下,挤出笑容说道:“本来我一直心存疑惑,但毕竟你当年医治无忧之时不曾亲眼得见。可是这一次,你居然帮我解了体内鸡冠蛇精的蛊毒,无情若是还想不通,那真是愚钝至极了。” 蓝姬闻听撑也撑不住的笑道:“也就只有你无情心思细腻敏锐,旁人只觉我是用毒高手,能解个蛊毒自然也不成问题。” “不了解苗疆蛊毒的人,肯定不认为会有多严重。”我没有陪着她微笑,正色说道:“江湖上的毒与蛊毒究竟有多大的区别,我早在数年前就已知晓。” “我忘了你也曾来过这里。”蓝姬点点头,认可道:“如果把江湖上的毒比作凡人的话,那么蛊毒就能称为神仙,就是人与神的差距。” “所以我的毒真的完全除尽了吗?”我定定的望着她,眸光深处藏着看穿一切的洞然。 “什么意思?”尚未等蓝姬开口,一贯彬彬有礼的温子曦猛地抢过话头,问向她道:“你没有完全的解开蛊毒?为何要瞒着我们?” “不是最终也没瞒住嘛。”蓝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而对我言道:“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你体内的毒素已然与奇经八脉纠缠得难解难分。抱歉我能力有限,只能把迫近要害的毒质继续散往你的经脉处,却终是排解不出。” “那该如何是好!”温子曦跺脚叹道,一只手急切的搭上我脉搏。 “没用的子曦,蛊毒既然缱绻进经脉化作身体的一部分,单从脉象上又怎能摸得出来。”我按住他的手顺势握住,安慰道:“至少它被蓝姬压制住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温子曦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失魂落魄的摔开我的手向着后院的菜园跑去。 “子曦——”从没见过他这个模样的我,被他神情中的痛楚吓住,竟忘了拦阻由着他自我身旁跑开。 “无情,你先让他静一静吧。”蓝姬跃过来拦住我欲追的身形,冷静的劝道。 听了她的话,我也逐渐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中了蛊毒的明明是我自己,可是子曦他却把责任都背上了身,无情真是何德何能才能令他如此倾心。 “你先莫理那呆子,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通才好。”蓝姬毫不同情的看着子曦消失的方向,“他既然爱上了你,就注定要拥有比旁人强大数倍的心胸,成天自怨自艾又有何用。” “他是在怪自己帮不到我。”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我岂能不知晓温子曦是一个心胸多么宽广的人,他只是在自责,那种眼看着心爱的人受苦却束手无策c无能为力的自责。 “和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他一早就该做好打算。”蓝姬不以为然的接口道:“要么乖乖做好你背后的男人,要么就让自己变强,再无第三条路好走。” 蓝姬也认为子曦帮不到我什么吗?其实他帮到我的地方太多太多了,精神上的鼓舞有时候比真刀真枪的支持更有效用,若没有遇到他,还不知道现在的无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起曾经那个渴望温暖却拒绝阳光,永远都把自己置身于黑暗中的冷血杀手无情,想起曾经那个极度卑微着却又极度骄傲着的无情,没人知道我有多么喜欢现在的自己。 而这些个悄然发生着的改变,难道不是因为遇到了那个值得为之改变的人了吗?子曦他总想要试图保护我,岂不知无情最最迫切需要的并不是来自于一双有力臂膀的遮风挡雨,而是他毫无保留的相信与纵容c认可与宠溺,还有他身上永不断绝的温暖。 说句本不该说的话,无情若是乱世中想要寻求保护的弱小女子,恐怕此刻依然深陷于楚爷为我精心打造的沁梅轩内安然入梦吧,又岂会为了温子曦令师父对我失望心伤呢? 我爱他,不是因为他的实力够强大,而是他的思想够超脱。我无情要的,不是一个能够与我并驾齐驱,甚至高高在上需要膜拜的盖世英雄,而是一个当他真正了解我懂得我明白我之后,依然愿意付出足够的信任疼惜与包容的温暖男子。 或许世人都会觉得我们在一起,无论从外貌气质还是身份地位上都并不般配,但是又怎样呢?就像我脚上穿着的这双鞋子,毕竟合不合脚唯有我自己知道,其他人皆没有发言权。 这时候蓝姬发出清脆的笑声:“所以说情情爱爱是多么麻烦的事情,莫不如直接上床来的方便。情与欲最终还不是殊途同归的一件事,那又何必去谈情说爱。” 我眼望着笑得无邪的蓝姬,她脱口而出的言论,于她而言就如同喝水吃饭般的稀松平常,却也足够让寻常人等惊骇莫名。 若然说她流露出来的尽是欢场女子的疲惫,其实在摘星楼内接客与否,从来都没有人逼迫过她。如同四年前的无情甘愿成为沁梅轩的梅儿,蓝姬在摘星楼做头牌也是心甘情愿的。单是凭着她蛊毒师的身份,相信没人会因为此事而勉强她。 这个号称要嫖尽天下男人的强悍女子,究竟曾经历过什么,才令她一心沉浸于欲海并视为与爱情等同。如果情与欲真的殊途同归,那么无情早就该在四年前爱上楚爷了,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玄武 蛊毒这种东西,绝非寻常毒物可比,就算是蛊毒师之间,若想解各自施的蛊也并非易事。 而一般的巫师制蛊,所选取的毒物大多为毒虫类,因为通常说到的下蛊,乃是蛊虫原身进入到人体内为非作歹,解蛊则需要巫师施法将蛊虫顺利的引导出来即可。 可若是像鸡冠蛇精这种体型要大一些的蛇蛊,只需像普通蛇类那般咬中猎物,那致命的毒质就会跟随着血液游走于全身各处。 严格论起来,我目前的情况并不属于被下了蛊,因为我体内没有蛊虫的原身,充其量不过是中了蛊虫的毒。但正是这种毒,往往比中了蛊更难解。 所以即便是蓝姬的制蛊之术一流,若想要解开别的巫师炼制的蛊毒,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好在她护住了我的心脉不受损害,否则无情此刻已经是一具尸首了。 也算我命不该绝,竟然在生死关头遇到了蓝姬,这样的好运气在无情二十五年的生命中并不多见。 “你的毒或许我解不开,但是靠你自己兴许能另有一番妙用。”蓝姬想了想,眨眼说道。 “哦?”我挑眉看她,“靠我自己?” “这也是我为何没告诉你的缘由。”蓝姬丝毫不以我身中蛊毒而忧心,语气轻快的说道:“虽然非人力能解,但是可以依靠你自己运转真气来排遣,如果运用得当,让毒质融入到你的真气中,那么体内的毒就算是解了,而且真气中含有了剧毒。” 她越说眼神越是发亮,“你想一想啊无情,每次动用真气时,都能发出具有致命毒素的真气,那会给对方造成怎样的创伤?无形中功力提升了一倍不止啊!” 被她说得前景吸引住,我忙不迭的追问道:“那要怎样行功运气才好?”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了。”蓝姬的眼神一暗,嘟唇说道:“本来不告诉你实情,就是想让你在日常的修炼中不知不觉将蛊毒轻松化解。可是你非要自作聪明的寻根究底,只怕再行功运气反倒成了刻意,要想将毒质引入真气中只怕是难了。” “没关系的,蓝姬。”搞清楚了体内毒素的问题,我并不觉得后悔,释然说道:“身体是我的,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弄个明白,否则寝食难安。” 蓝姬无奈的凝视我,叹了口气说道:“无情,聪明如你难道不明白难得糊涂这四个字的含义吗?为什么到了你自己的事情就非要清楚明白呢?” 真的可以清楚明白吗?我睁大了眼睛无助的盯着蓝姬,在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深处分明看到了隐瞒。对于无情的身世,她是否也略知一二呢?我愈发肯定这一点。 “因为我宁愿拥抱清醒冷酷的现实,也不愿沉浸在在虚构的美好中自欺欺人。” “所以你喝酒永远都不会醉,因为本心就不想醉。”蓝姬看透了一般了然接口道:“一个不想醉的人又岂会喝醉酒呢?你的悲哀是太过清醒,而这种清醒则是你自找的。” 没想到一个在斋内素无往来的人,竟将无情看得通透。可是蓝姬,你难道不也是如此吗?每逢你渴饮人血酒的时候,何时又曾真正醉倒过呢? 我们都是这世间执拗的保持清醒的痴人,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想到此我自嘲的笑起来,枉自提防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我与蓝姬居然是同一类人,凭这个就该痛饮三百杯。 告别了蓝姬,我一身轻松的向后院走去,蛊毒缠绵在我体内并不成问题,可是我该如何来安慰温子曦才是当前的大问题。 蓝姬说只有他自己想通才行,可是我不知道那个呆子会想多久,突然就等不及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表达我在聆听,这一次,我要认真笃定的告诉他,我无情爱的究竟是怎样一种男人。 共同经历过一场荒诞离奇的阴婚后,无求道长对我们的款待更加的热情周到了,在这个大酉观内,我们一行人俨然成了半个主人,否则他怎舍得将地窖让出来存放塔尔菲呢。 于是我如同是在自家后院散步般通行无阻的走向菜园,意外的是没看到那个沁人心脾的身影。 愣愣的看着已然结出累累果实的菜地,我不知道子曦他一个人去了哪里。菜园无疑是观中他最爱停留的地方,所以刚才心绪激动之下才跑向了这里。那么现在,他又去了哪里呢? 大酉观是个清苦的所在,菜园里栽种着的也自然是最常见的蔬菜,但是每一棵菜,我都与他亲自浇灌过,这里也算是一个记载着我们温馨回忆的地方。 我突然心中一动,想到此地还有个地方也同样算得上有我们的共同回忆。 九龙峰,中秋那日我插着他为我精心雕琢的发簪,与他携手游览过的地方。无忧遗失的回旋匕首也正是在那里找到的,莫非子曦他去了那里? 既然担心着他独自一人流落在外的安危,就顾不得自己刚刚苏醒后尚且虚弱的身体了。我想了想,到底对徒步过去没什么信心,再次召唤出怀中的星辰石。 我如今对星辰石的掌控可说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那日我召唤出的青龙载着我逃了回来,在我毒发昏迷的时间里,玄武也不知道何时回到了我怀内的包袱布中。 用星辰石构成的神兽再神异,也到底不是真正的生命体,没有办法与之交流,所以我也不清楚当日玄武究竟将那条雄蛇怎样了。 那么索性就拼凑出玄武来瞧瞧好了,我好奇心起,动念间就召唤出了北方玄武七宿。 呆呆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龟蛇二将,那龟也还罢了,还是原先的模样,可是蛇却样子大变,最显眼的是它头上居然多了个鸡冠子。 我无语的看着这条贪吃的蛇,感觉到被星辰石构成的身体不再虚幻,而是渐渐向着实体转变。它的身体居然有了色彩,蓝绿中夹杂着金黄,莫非那条雄蛇真的也被它吞了? 贪吃蛇成形后看到我,就兴奋的贴过来,长长的蛇身亲热的卷住我,吐出信条像小狗一样舔着我的脸蛋。 看着它此刻温顺的样子,谁会想到那日大开吃戒的也是这个家伙呢?而玄武龟此时正一脸慈祥的看着我们,确切的说是看着这条贪吃蛇。 “载着我走吧。”我拍了拍赖在我身上的大家伙,低声吩咐道。 贪吃蛇闻言点了点头,乖乖的松开缠绕住我的蛇身,示意我坐上去。由于上一次是在赶尸人兄弟的卧房内,故星辰石拼凑出的神兽的体型都偏小。今日为了方便行事,我把玄武神兽都幻化得巨大了许多。 玄武龟足足有一只小船的大小,而玄武蛇则腰身直有水桶粗细。我骑在贪吃蛇的蛇身上,能感觉到它身体的充实感,上面居然还隐约长有鳞片,游动时波光粼粼,哪里还有半点星辰石幻影的迹象。 我回想起搭乘青龙时的感觉,身体下像是充满了空气的感觉,一种虚无的,却能够有力载重我的奇怪感受。而玄武蛇更像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体,触手可及的是满身肉肉的充满弹性的触感。 那只与青龙相似的,依旧虚幻的乌龟也慢吞吞的爬上了蛇背,这家伙把龟壳竖了起来立在我背后,刚好像是个椅背的样子,我心领神会的轻轻靠上去,只觉得这坐骑既稳当又舒适。 大蛇仰天嘶吼了一声,驮着我与玄武龟慢慢飞了起来。我被骇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穿梭于云层中了。 “你这家伙也会飞啊。”我敲了敲贪吃蛇的大头,惊喜交加的说道。 大蛇满不在乎的摆了摆头,灵活自如的在云朵间穿行。这还是无情平生首次飞这么高,上次青龙载着我飞的时候,仅仅是树梢的高度,尚且没觉得如何,可现下突然间达到了云层的高度,这种感受已经无法用震撼来形容了。 我以为用星辰石拼凑出的廿八星宿,四种神兽所展现出的神通乃是依据其本体形态而来的,却未料到玄武这类本应在陆地生存的物种也会飞翔,并且飞得如此高远。 但转念一想,心中随即又释然了。星辰石本就是可以飞行的,如若当日的星辰毯可以飞,那么哪怕是单独一个星宿也是能够飞翔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能飞到这样的高度。 现今已经是接近深秋的时节了,天气也愈发的凉爽起来,尤其是在天空中,更是冷入骨髓。别看在地面上风和日丽,空中的罡风则刮得一阵紧似一阵,若在平时无情自然无所畏惧,可是此刻内伤未愈身体尚虚,不禁有些瑟瑟。 正在忍耐时,忽觉后背传来阵阵暖意,是玄武龟。也不知那家伙有何神通,这时它的整个龟壳都如同个大火炉般散发出无尽的温暖,顺着我的后心注入心田。 明明不是生命体的存在,却给我一种家人般温馨的感动,我不知道这星辰石竟然神奇若斯,用它幻化出来的物体也能够具有灵性,可见神秘的星辰之力有着何等无穷的奥妙。 大蛇见我体虚,也逐渐把速度减了下来,我由着它在云朵里穿花绕树般的嬉戏着。玄武蛇的性格似乎十分的活泼,既贪吃又贪玩。而玄武龟则不改其本性,一贯懒洋洋的,明明也能飞翔,却要爬上蛇背借力。 如果说玄武蛇是个好动的孩童,那么玄武龟更像位慈祥的长者。它们两个家伙搭配在一起,实在是精妙绝伦的组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倾诉 我优哉游哉的坐在贪吃蛇的身上,身背后还倚靠着个会发热的龟壳,任谁看到这般乱七八糟的景象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吧。可偏偏我们三个相互依偎着,显得既和谐又亲昵,原来星辰石与我之间的心意想通,竟有这般意想不到的妙用。 玄武蛇飞得并不快,它似乎很享受被星辰石构造成形的这段惬意时光,仿佛唯有如此它才更像是个具有生命力的存在。 我凝视着它头上那个新长出来的鸡冠子,那里微微泛出红芒。总体看来,这是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却也是条称不上美丽只觉得怪异的大蛇。不过这家伙显然并不如此想,看它昂头挺胸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自己是天地间最美丽的蛇类。 玄武蛇先后吃掉了两条鸡冠蛇精,而那蛇精并非是寻常物种,乃是被炼制成了蛊毒的蛇精蛊。说起来这家伙的消化能力也是够变态了,不但大饱了口福,还充盈了自己的身体,使之逐渐趋向于真正的实体。 那两条鸡冠蛇精更像是贪吃蛇的大补药,吃下肚后整条蛇都神采奕奕,没有丝毫的不适之感。尤其是后来的那条雄蛇,强横的体魄简直比木乃伊还要坚固,如果真的也是被贪吃蛇生吞下肚的,那么只能用一物降一物来解释了。 我突然想到有朝一日,躲在赶尸人麻吉卡兄弟身后的那个黑袍毒巫若是知晓了此事,会不会愤怒得发狂呢? 在走神的间歇,玄武蛇庞大的身形缓缓向地面俯冲,饶是无情见过了不少大阵仗,面对着自高空向下斜飞的刺激场景,也不禁激发出心中的万丈豪情。我相信终有一日,我无情会凭自己的力量翱翔于九州之上。 眼前飞驰过熟悉的景色,我认出此地的确是九龙峰的所在。我拍了拍贪吃蛇的头颅示意它再飞慢一点,好便于搜寻温子曦的身影。 这种低空的飞行其实比高空的难度更大,主要考验穿梭在山水草木等障碍物之间的灵活性。天地间若论灵动性,蛇类定然能够在物种中占据一席之地。 于是贪吃蛇载着我游曳于茂密的森林中,显得驾轻就熟c游刃有余。幸好在大山深处鲜少会遇到路人,我可不想将此刻的姿态拿出来吓坏旁人。 我与星辰石之间的沟通,用的是意念,那可是比意识流的交流更方便自在。不过遗憾的是,就目前无情的能力来看,也仅是种单向的交流,我固然可以用意念来操控星辰石行事,而它们则无法向我传递意念。 可是当用星辰石幻化出四方神兽之后,一切都向着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着。我依然能够用意念来指派神兽出战,但更多的则是它们自行做出的攻击与防守,似乎已经拥有了的意识。 所以我完全不知道玄武自那日我和青龙离开后,究竟做了什么,统统只能依靠于猜测。我也不想真正的左右着这些神兽的所有意识,虽然它们的存在是我给予的,但因为无情自己也是受人操控的杀手,所以更不想再去操控别人。 它们对我来说,尤其在像生命体一般的活了之后,更多的是一种伙伴关系,无情不是它们的主人,更不想当它们的主人。 就这样骑着大蛇地毯式的搜索了大半个时辰,居然毫无所获。我不禁渐感焦急,到了此时才开始后悔当日贸然将相思蛊种在了那个毒巫的身上,否则又岂会感知不到子曦的位置呢? 越想越是害怕,我宁愿自己身受重重包围,也不想子曦遭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人在忧心的时候,坏念头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心底冒出来,压也压不住。 冷汗顺着额头不停歇的滑落,后心哪怕倚靠着火炉,还是止不住的发冷。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到处都肆虐着凶险与危机。一个不好就会惹到无休无止的麻烦,子曦他真的太冒失了,就算心中不舒服也不该轻率的离开大酉观。 正在忧心如焚的时候,我忽然体会到了无情在外奔波时,子曦独自守候的滋味。我连这一刻的未知都觉不可忍受,而子曦他,面对我每一次的涉险又会好到哪里呢? 无情只知道事事都在外面争斗个清楚明白,却从不曾考虑过他苦等我平安回返的那段时间所遭受到的煎熬与折磨。 眼前突然一亮,两道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其中一个正是苦苦寻觅而不得的温子曦。虽然不过是相隔了几个时辰,但却仿佛离开了千百年,我顾不得招呼贪吃蛇加速,一个飞身从蛇背上跃了下去,热烈而凶猛的扑向他的怀抱。 “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独自跑来这里?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就是这样来表达对我的关心的?”见到他安然无恙,我先前的体谅全部都烟消云散,只知道投入到此人的怀里,义愤填膺的质问与埋怨。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吧,明明知道和理解他的全部感受,可冲口而出的偏偏是控诉与责怪。 “无情,我好歹也是一代妖兽,难道连个凡人都保护不了吗?” 一个意识流冲进我脑海,我自温子曦的怀内转过头,见到对面一只五条尾巴的白狐正在温和的凝视着我们,小小的狐狸脸蛋上竟然含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 是霏雪!我怎么把它给忘了?这小妖狐始终隐身于硫磺珠内修炼,轻易不肯化出原形,今日却以真身现世,并且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愣愣的看着霏雪身后摊开的五条尾巴,记得上一次见到它的时候还是三尾狐,相隔不过数月居然就一举达到了五尾之境,莫非在跟随温子曦的日子里还有过什么奇遇不成? “你看,连小霏雪都突飞猛进了,可是子曦依然是一事无成。”温子曦郁闷的声音自脑后传来,紧接着我的腰部被他环住,右肩头微微一沉亦让他的下巴顶住。 知道他既然肯说出来,那就是没事了,我不禁喜上心头,看到霏雪仍在目不转睛的瞧着我们,又有些觉得羞赧,忙不迭的挣脱那人的怀抱。 故意板起了脸,作色道:“所以你打算从此后与我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了是吗?” 他脸上绽放出宽和的微笑,“我打算死缠烂打c死皮赖脸c软磨硬泡的赖在你身边。” 被他的说辞逗得破功笑出声来,之前想要告诉他的话卡在喉咙里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唯有呐呐无言。我承认自己是个拙于口舌的人,明明心中想的通透,可就是说不出口。刚刚责备的话语讲起来犹如连珠炮,好言好语则总是姗姗来迟。 “我自幼都不喜欢舞蹈弄棒,即便是父亲为我请来了教头,每每也都是敷衍了事,从不肯用心去练习。”子曦收了笑容,执起我双手慢慢说道:“于是我辜负了父亲想让我文武全才的期望,一心投入到诗书草药之中。” 谈到幼年的任性,他脸上露出苦涩却执拗的神情,“后来就遇到了你,你是那么的强大,可是我能看到的那颗心却又如此的柔软。我想过要去习武c要去修炼c要做一切能让自己变强好配得上你的事情,甚至一度想要保护你,不让你遭受到任何的伤害,可终究是做不到。” 说到此他颓然的叹了口气,“我似乎天生就不是这块材料,每每想要静下心来如你们这般的修炼,脑海内就总有个排斥的念头在干扰着,从心底里萌生出厌恶的情绪。” “子曦!”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动情的呼喊了一声。 他紧了紧握住我的手,似乎在示意我没事,继续说道:“如此这般尝试了几次,我不肯放弃,每天都在执着的做着,学着你们打坐c练气c冥想。我以为只要有付出就会有收获,可是在修炼这件事上,虽然不愿意承认我也知道自己错了,哪怕我倾尽了全力,也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背着我的时候,他付出了这么多的艰辛。在屡试屡败的冲击中,他是如何调整好心态来面对我的?在得知到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达到想要达到的境界后,他是如何继续对我展露出若无其事的微笑的? 这些我都不知道,如果他今日不说,无情只怕永远都被蒙在鼓里。这个男人,他为了追随我的脚步,曾何等的努力过。哪怕他努力的事情不是他擅长的,也不是他喜爱的,可是他曾倾尽全力的去尝试,并为之黯然神伤。 “可是我一直都没想过要放弃,我仍然认为每天都做一件事,时间长了就会有回报,即便是最小的回报。”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接着说道:“直到今天看到你中了蛊毒无法可解,我悲愤自责之下才突然间领悟到,有些事情受到天资所限,恐怕终我一生也达不到别轻松达到的境界,那么我又何苦要为难自己?” 他的眼神转向我,眸光深处的柔情依旧:“爱你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为何非要执着于这一种?如果子曦此生注定无法像个男人那样的保护你,那我愿默默的站在你身后,为你扫清一切杂务,由着你无牵无绊的去飞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相依 今日无情来到这九龙峰,是想要告诉这个男人,我爱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未曾想反听到一番荡气回肠的表白。 这个坦然无伪的男人呦,每一次他都怀揣着最诚挚的心意将心思袒露在无情面前,没有隐瞒,也没有欺骗。他永远都不会让我猜来猜去,他爱我,他就会主动大声的告诉我。他自觉做的不对,他就会坦诚的道歉。 在这个人心复杂的红尘中,拥有如此品质的人还会有多少?遇到他是无情的幸运,他的人品与性情乃是世间的珍宝,值得我郑重待之。 “子曦,你为我付出的已经太多太多了。”感动之余,卡在喉咙里说不出的话此刻也如滔滔江水涌动而出:“为了能与我在一起,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你想让我无牵无绊,其实我才是你的牵绊啊!” “你先容我把话说完。”温子曦刚要开口,我一把按住他的唇,急切的说道:“我爱的就是看似软弱无能的你。你方才说我看似强大,内心柔弱,可是你却看似软弱,内心无比的强大。保护的含义,也从来不是专指能力上有所作为,我更需要的,是你精神上的安抚与慰藉。” “自相识至今,你可发觉到无情有什么不同吗?”我放下捂住他嘴的手,“你可发觉到我离光明越来越接近了吗?这又都是谁的功劳?你始终在用你的方式来爱我,而我接受的也是这样的温子曦,并不是什么盖世英雄!” “你说的没错!”他突然激动的抱住我,那力度仿佛想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你爱的就是书呆子温子曦,我从认识你那天起就是这样的我,是我在爱你的道路上误入了歧途,现在终于找回正路了。” “喂!好多人看着呐!”我捶打着他后背再次挣脱了出来,虽然小霏雪是个妖兽,而我用星辰石幻化出来的玄武神兽更不能算是生命体,可到底还是羞赧得很。 温子曦笑眯眯的也不勉强,脸上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重新焕发出独属于他的神采,趁得面孔愈发的英俊不凡。 解开了他的心结,其实他之前的那番话正如同蓝姬所说,自己已然想通了。否则,就凭无情的口舌,又岂能轻易说动他的固执呢? 别看温子曦给人的感觉一贯是温和无害的,其实被他认定的事情,执拗程度绝对能与无情平起平坐。所以我爱上的人,虽然看起来与自己有着一天一地的巨大差别,但在本质上我们是同一类人呢。 即便是天与地之距,如果心中有爱,也未尝不能修成正果的。否则那天之骄女女娲又从何而来?她岂不正是天地之女。 “你怎么猜到我会在这里?”松开了搂住我的臂膀,他却犹自紧紧攥住我的手不放,笑问道。 “除了后院的菜园,你还能去哪里,我想来想去唯有这里了。”想起来时担忧得五内如焚,我横了此人一眼,气呼呼的说道:“等下次我也跑个没影,让你找都找不到。” “你不会的。”他深深的看着我,眼底的情意浓得化也化不开,“你怎么舍得?” 是啊,我舍不得。经历了寻找他时的忐忑与心焦,我又怎么舍得让他同样体验一番呢?我舍不得。 身边突然有响动传来,我与子曦愕然扭头观望,只见那条贪吃蛇正与霏雪斗在一处。五尾狐果然比三尾狐的力量又强大了不少,这类妖狐的修为强弱最是好判断,只需数它们的尾巴就能知晓。尾巴的数量越多,就代表着修为越强大。 我不知为何,贪吃蛇竟相中了霏雪,它似乎打算像吃那两条鸡冠蛇精一般,也把霏雪生吞下肚。可谁知遇到的是硬茬子,妖兽的真正力量正在逐步觉醒中,可不是贪吃蛇能够轻松应对的。 “都给我住手!”正在它俩僵持不下的时候,我急忙出手阻止道。 贪吃蛇长着大嘴冲着我讨好的大笑,看起来还不想放弃霏雪这个猎物。我气得走过去拽住它头上的鸡冠子,就像平时拉扯霍惊云的耳朵一般的扯住,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霏雪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吃掉它。” 最后连玄武龟都看不过去,慢吞吞的踱步到贪吃蛇面前,轻轻咬住它的尾巴,向后拉扯着。那家伙才悻悻然的作罢,蛇类的面孔上流露出孩童吃不到糖果后的失落表情。 我看着感情丰富的贪吃蛇,突然觉得跟这个家伙计较简直是有辱智商,它分明还是个未开化的稚子。 “无情,这个大家伙是什么来头?究竟是妖还是魔怪?感觉好奇怪啊。”霏雪的意识流再次在我脑海内响起,也能听出它语气中压住笑的无奈。 “就是那些星辰石所化,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星辰之力。” “我觉得你的身体内潜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霏雪若有所思的说道:“而且这宝藏还能影响着靠近你的东西,所以星辰石的异变不单单是星辰之力的作用,主要来自于你自己。” 我沉吟不语,霏雪能说出这番话自有它的道理,之前有一大段时间,它正是与我昼夜不离的,所以才深有体会吧。 “先别说我了。”想到自己的问题,我止不住一阵烦躁,急忙转换话题问道:“你是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达到了五尾之境?” 提到高兴事,霏雪得意的一笑,“当然是得益于蚩尤大帝那日赠送于我的‘灵兽诀’,我每天按照秘诀来修炼,果然事半功倍啊,魔君真厉害!” 原来是易水寒的功诀起到了作用,但是那功诀再好,也抵不了吞食天才地宝后的突飞猛进吧。还记得霏雪从一尾慢慢晋升成三尾狐的情形,虽然也间隔的时间不长,但都是有着特殊的缘故在其中。 而且前三条尾巴毕竟甚好修炼,越到后面则越难,而霏雪竟一举晋升了两尾,最终达到五尾狐的境界,真的只是依靠那部“灵兽诀”吗? 看着在面前蹦蹦跳跳甚是兴奋的霏雪,又似乎不像在说谎的样子。兽类大多性情质朴,狐类却多是狡猾之辈,但霏雪这只九尾狐后裔,显然不属于传统印象中的狐类。 脱离了阴阳师掌控的霏雪,不再是曾经那个专门以孕妇肚内胎儿为食的邪恶式神,渐渐恢复了自己的本性。它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妖兽,又带有点未经雕琢的纯朴和天真。如若有朝一日修成九尾天狐,脱去兽类的皮相,真正的拥有人形,定然是个如初柔般温柔似水的女子。 “刚刚你和霏雪在干什么?”我眼望着在草丛里嬉戏的霏雪,心中涌动出温馨的感觉,与温子曦并肩坐在大树下,有一句没一句的随口问道。 “还能干什么,我又没有能与它交流的能力。”子曦没好气的答道,但是语调却并不颓然,分明是在故意呕我。 我拧了他手腕一把,此人笑嘻嘻的顺势伸过臂膀搂住我肩头。我急忙查看了下四周,霏雪仍在追逐着蝴蝶玩耍,贪吃蛇见了觉得有趣,自行将身子缩小成普通蛇类的大小,飞在空中帮霏雪拦阻蝴蝶。 这两个家伙,刚才还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一会儿功夫竟成了玩伴。玄武龟则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趴在一块大石头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看到大家都各忙各的,我这才松了口气,于是乖乖的倚靠在子曦的怀里,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那熟悉的暖意。 “我情绪激动之下只想找个地方静静,没想到走来走去就来到了这里。”他也十分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搂着我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先是在当日捡到那回旋匕首的地方坐了坐,忽觉胸口一阵火热,紧接着硫磺珠自怀内蹦了出来,落地就变成了霏雪的模样。” “这小姑娘想必是刚刚修炼出五尾,打算出来放松放松。”我含笑看着远处与玄武蛇化敌为友的霏雪,轻轻说道。 “无情,你说我是不是笨死了。”子曦搂住我的手臂一紧,嘟囔道:“练来练去都练不会,小霏雪都这么厉害,我的资质居然都不如个兽类。” 第一次听他用略带撒娇的语调讲话,又用着如此相依相偎的姿势,有种莫名的亲昵感在心头涌动。此刻他的头轻轻的放在我肩颈处,发丝摩擦着肌肤痒痒的,也麻麻的,直达心底。 “你怎么会笨?术业有专攻嘛。”如同受到了蛊惑了般,我的语调也沾染上了轻柔,“你医术超群,又认得那么多种草药。每个人来到这世间,都有各自不同的位置。有的人喜文,有的人好武,这本就强求不来。如若大家都潜心去修炼,那人间界又会是何等模样呢?” “你还挺会安慰人。”他小猫般的在我肩头蹭了蹭,“不过你说的确实没错,我或许生来就不适合修炼,但我对于草药的辨识能力却远远要高于常人。说是书生,其实子曦平生读的最多的还是医书。” “等到五年之后,我要陪你走遍千山万水,寻求那些济世救人的良方。”我轻描淡写的说道。 “真的?”他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望着我。 “你现在能够放下一切的陪在我身边,我为什么不能在五年之后陪着你完成梦想呢?”我目光坚定的反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九龙归位 得到了我的承诺,温子曦像个大孩子般笑得一脸明媚,他知道无情向来一诺千金,说过的话就终会实现。 我看到这般兴奋雀跃的他,心中也流淌过与他等同的喜悦。而无情的人生,随着这句承诺的说出,突然就有了目标。 子曦,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会成为这天地间的至尊强者,到时候就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们,更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们。五年之后,等到世间的万般风景都看透,我定会陪你看此后的细水长流。 时节自立秋之后就逐渐开始日短而夜长,眼瞅着天边的那轮红日一点一点的落下了西山。霏雪那纯白的身影依旧在草丛中如浪花般的翻腾着,玄武蛇此时与霏雪已经完全熟络了起来,两个小家伙扑碟戏鸟,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间,我心底响起了一声沉闷却幽长的叹息,犹如远古的呼唤,又似凶兽的哀嚎。正在玩耍的霏雪随之身子一颤,通身的白毛俱都竖了起来。 我心知有异,急忙站了起来。这时候霏雪有若闪电一般朝我飞奔而来,窜起来投入我怀中,这举动立时让我想起了当日的守鹤。 顾不得升腾出那股子思念,我把霏雪紧紧抱在怀中,低声问询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霏雪小小的身子不能止歇的颤抖着,它的意识流也哆哆嗦嗦的震荡在我脑海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然后心底里就涌现出深深的恐惧,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能令妖兽霏雪觉得恐惧的事物,在凡间并不算多。尤其是像它这种曾经到达过九尾之境的,虽然因着体内被种有“断忆劫”,昔日的记忆都不复存在了,但九尾狐骨子里的傲气尚存,轻易不会失态到这般田地的。 我看着远处浑然不觉,只是呆呆的盯着霏雪纳闷的玄武蛇,以及仍在大石头上酣睡的玄武龟,暗忖没有生命体的死物再具有灵智,终究还是比不上霏雪这种钟天地灵秀在身的妖兽。 九龙峰这个地方,本来就怪异得很,没想到我与霏雪竟同时听到了那声响彻心湖的叹息。区别是霏雪觉得恐惧,而无情只觉好奇。 我抬眼看了看围绕在四周的九座山峰,此时的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更显得那九峰躲在暗影里像九只幽远耸立的凶兽,仿佛随着都会暴起伤人。 打量着形态各异的龙之九子,我猛然间想到了那天载我逃回来的星辰石神兽青龙。忙不迭的招呼玄武二将,玄武龟也还罢了,玄武蛇则显得不情不愿,却终究在我的好言安慰下散开成一块块星辰石,飞回我的包袱布内。 伴随着北方玄武的收起,东方青龙在星辰石的铺垫下聚拢成形,它看到我就亲热的用龙头擦蹭着我衣衫。这几只用星辰石化出的神兽,对无情都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真的像是认识了许久的好友般,让我陡然间觉得永远不再孤单。 是的,有了温子曦是远远不够的,人生不该只拥有爱情就得以圆满,还充斥着亲情c友情c恩情等等等等。子曦能够给予无情的温暖固然无可取代,但是司徒衍诸人所给予无情的其他感情也是温子曦无法给予。 所以,当无情获得了越来越多的感情与感动,才会打心底里感觉到不再孤单。 我轻轻抚摸着青龙的龙头,有了那日一起逃亡的经历,相比别的神兽,我对青龙更多了一份出生入死的战友情谊。它的幻影摸上去也与玄武龟一般,虚无的怪异触感。 青龙表达完亲热,从我身上探出头颅,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遭的环境。看到它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心中不由得一喜,召唤它出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天地间也就只有龙族之间,会产生类似于灵犀的东西吧。虽然青龙神兽不过是个死物,但是它形体上的龙之属性是不容置疑的。加之我曾亲眼见到它喷吐过闪电与火焰,虽然并不如何强大,但却是龙族的能为无疑。 青龙并没有如霏雪般惊骇,只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似乎对于乍然见到的龙之九子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恍惚感。 “怎么回事,无情?”许久未出声的温子曦低声问道。 这男人其实一早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只是知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作壁上观。如今看到青龙与我都是疑惑的样子,这才出声询问。 他虽然在真刀真枪的阵仗中无法争锋,可总能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开口,而他的头脑中又拥有着丰富的学识和见地,谁说这些不能弥补他武力上的缺憾呢? 想到他的博学多闻,我急忙讲述了一遍那日窥测出的“锁九龙”大阵,惹得后者精神大振,雀跃道:“周天子的墓穴莫非真的藏于九龙峰的其中一峰内?” 这个书呆子,他打探周穆王的灵柩也无非是为了那部名为《九丘》的上古奇书罢了。一涉及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向来都安于谨慎周全的温子曦也按捺不住心中渴望的火焰。 我看着他绽放于昏暗天色中,灿若星辰的双眸,突然就下定了决心,要去那九穴中一探究竟。 “什么?无情你疯了!”意识到我接下来的举动,温子曦一把拽住我,责怪道:“你不想想自己现下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岂能又去涉险?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找寻《九丘》,真因为这样就更不能去,到底是一本书重要还是你重要,难道子曦还弄不明白吗?” 方才在大树下我已经跟他解释了体内蛊毒的状况,虽然终于说动他放下了大半的担忧,但是我此刻内伤未愈也的确是事实,如果他真能放任我去寻找,那么他就不是温子曦了。 我无言的望着他,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说动他的固执。无情非是行事鲁莽c不计后果之人,只是今日相比初临九龙峰那次不同,似乎沉睡的九龙有所异动,若然不趁此查究一番,到底是心有不甘。 尤其这地方还曾是无忧的落脚地,以无忧的精细,根本不可能遗失那把回旋匕首,既然他将那匕首留下,究竟是在预警,还是在暗示着我什么? 现如今任务被搞砸了,无忧依旧下落不明,我唯一能掌握的,就是那个黑袍毒巫逃跑的大致位置。但是刚刚经历过赶尸人卧室内的凶险,凭着无情当下的修为尚且不敢贸然去追击。 蛊毒的最厉害处在于伤人无形,而蓝姬又不可能时刻跟随在无情身旁,故眼下的局势已然被卡在了进退两难的关口。 那么现下有个机会能一探九穴,为何要轻易放弃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霏雪被吓得瑟瑟发抖,但在我的内心深处却并不觉得威压感是含有滔天敌意的。而很多事情,不能因为害怕或者预料到有危险,就不去面对。 恐惧当然也有,那只是来自心底对于龙族的敬畏,但因着无忧也曾到过这里的缘故,我怀有更多的还是亲切之情。无论怎样,无忧绝不会害我,如果匕首不是用来示警,那么就是想要告诉我九龙峰的秘密。 “子曦,我不单单是为了你。”理了理思路,我终于开口说服道:“还有无忧,我相信那把匕首被他留在这里,一定有他的含义。我想要得知无忧的下落,而这里是证明他踪迹的最后一点蛛丝马迹,你岂能轻易错过?” “那也不该是今日。”温子曦抬首看了看正在缓缓升起的明月,固执的不肯妥协,“你总该养好了伤势再来探询,哪能上午刚刚醒转就又去冒险,我怎样也不能答应。” “因为此刻九龙有异动!”见他态度坚决,我不禁拉住他袖口辩解道:“上次我们来时,只能看出是沉睡的九龙,可是刚刚那声叹息,分明预示着某条睡龙正处于即将苏醒的状态。不管是为了人间界的安危,还是无忧的下落,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还是不行。”那个男人思索了片刻,仍然摇头不允,“人间界的安危,不该由你一个小女子一力承当。无忧的下落,也取决于你安然无恙的情况下才能去寻觅。” 明知道是为了我好,可是依旧觉得与此人争执乃是一件欲哭无泪的事情。他的所有纵容与体谅,都在我的安危面前烟消云散,无论说什么就是不肯松口。 我们身处的是钟鼓山的钟山上,正在僵持中,猛然整个钟山犹如地震了般的剧烈震荡起来,我急忙伸手拉住子曦的手腕,同时警惕的巡视着四周。 花草树木正已一种肉眼几不可辨的速度竞相开放着,而空气中的天地精气与五行元素愈发的浓郁起来。 由于钟鼓山这两座山峰是被九龙峰夹在中央,形成了九龙戏珠的地势。于是我愈发感觉到周遭的九座山峰犹如一张大网,等于是这十一座山峰浑然成为了一体似的。 九座山峰的姿态似乎也发生了改变,如果之前俱是一种安详的姿态,而此时的每一座山峰都显现出了一种张牙舞爪的狰狞之态。莫非,这才是真正的“九龙归位”? 忽觉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在身畔慢慢启动着,由于有了前面太多的经验,我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急忙招呼青龙向上飞去。 也就不过一盏茶的时光,青龙缓缓下降,冲着我摇了摇头。 我无奈的笑了笑,露出得逞的神情对一头雾水的温子曦说道:“这下我们想走都不成了,‘锁九龙’大阵已经再次开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青蛇 温子曦反转手掌握住我的手,在我耳畔咬牙说道:“你真的想走吗?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这下满意了吧。” 我忍俊不禁的别过脸去,他指责的没错,无情方才若是想走,在大阵甫一开启的时候跨上青龙背就能逃出生天。可是,我终究不甘心就此走掉。 九龙峰,因为无忧的关系,始终是我心底的一块心病,今日若是不趁此机会一探究竟,恐怕日后无情也难以心安。 摇晃着他的手,我露出求肯的神色:“就让我去看看吧,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 他的叹息中有无奈也终于有了纵容,“已经落入大阵中了,难道我还能阻拦你吗?” 眼见达到了目的,我不由得喜上眉梢,凝神想了想,又自怀内召唤出一批星辰石,让它们组合成西方白虎七宿的轮廓。 顷刻间,一头星辰石幻化而成的猛虎出现在我们面前,仿佛知晓我心意般的停在温子曦身旁,四肢一软跪倒下去。 那书呆子被骇了一跳,手足无措的望着我。示意他坐在虎背上,这呆子慌手慌脚的迈步跨了上去,哪里还有半点方才教训我时的气势。 我在他身后抿唇暗笑,抱着霏雪坐在他身前。由于霏雪哪怕是害怕也不肯回到硫磺珠内,我只好把她揣在怀里。感受着它柔软的皮毛,我心中止不住的思念起远在东瀛的守鹤,不知道它此刻怎么样了。 “在你的固执面前,我的固执只好败下阵来。”温子曦在背后幽幽的低叹,腔调中却透出股亲热的呢喃。 他的气息热乎乎的,喷在我耳后又酥又麻,感觉痒痒的,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痒。紧接着腰部一紧,已被他双臂环住。他泄愤似的用手臂紧紧箍着我,仿佛要藉此来倾诉心中的不满。 我握住他交缠在我腰际的双手,保证道:“五年之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身后那人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温和中带有种魔力,直要人沉溺其中的魔力,“傻瓜,我爱的就是这样执拗的你,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劝不住你。” 是啊,他知道,无情是一个多么倔强的人。正如同我知道,温子曦固执起来有多么的难搞。可谁说两个执拗的人就不该在一起呢?只要心中有爱,就可以互相为彼此妥协。 我招呼青龙飞在前面带路,与子曦两人坐在白虎的背上,让它驮着我们在林间穿行。若论穿山越岭的功夫,虎类若认第二,恐怕没有哪种兽类敢认第一。有了白虎神兽的加入,青龙只需优哉游哉的在前方探路就好。 我并没有告诉青龙要去九龙峰的哪一座山峰,我把一切的赌注都压在青龙神兽的龙族属性上。既然它也对这里生出了感应,那么应该能够察觉出究竟是哪一条神龙即将苏醒。 “锁九龙”大阵的开启,也是受到神龙将醒的触动。有句俗话说得好,虎死余威在。虽然已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月,但到底是上古年间流传下来的大阵,受到龙族契机的影响,居然可以再次自行开启。 由着青龙凭借它龙族的预感向前飞去,在暗夜中我朦胧看到那目标正是一座形似豺狼的山峰。 睚眦,龙之二子,头部如龙首,身体似豺狼。此子性如烈火,嗜杀好斗,并且气量极小,甚爱记仇。民间有个成语叫做睚眦必报,说的就是这位龙子,哪怕是极小的仇怨,它也必定要报。 看到我们要去的地方竟然是睚眦峰,我不禁心中暗道一声倒霉,偏偏是龙之九子中气量最小,也最难缠的睚眦即将苏醒,看来今日的气运不太好。 白虎可不管这些,它只知道一味的追赶着斜上空的青龙,在山林间自在的穿梭着,还不时的发出威风凛凛的虎啸,吓得躲在林中休息的小狐小兽们忙不迭的四散奔逃,一时间树林中好一阵大乱。 这个自娱自乐的家伙,我在心中腹诽着。暗忖着这几个神兽,除了已然毁损的神鸟朱雀不知其本性外,这几只真是各有各的性格,简直生动之极。青龙矫情爱洁c玄武蛇好吃贪玩c玄武龟犯懒喜静,而身下这只白虎,则莽撞高傲,酷爱排场。 它一面飞跑一面兴高采烈的轰赶着前面惊慌失措的小兽们,时不时的发出威胁的啸声,自己逗自己玩得乐不可支。到后来,它啸声哪里还有半点威严,已经接近于抽风似的狂笑。 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那疯狂的笑声盘旋在林中直让人哑然失笑。但是林间的众兽类并不觉得好笑,它们各自逃命还来不及,哪里会有闲心去分辨这只疯虎的啸声。 这时候钟鼓山深处传来另一声呼啸,犹如在呼应着白虎神兽一般,又像是其百兽之王的地位受到了挑衅,故此发声示威。 白虎在急速奔跑中听到啸声突然间一个停顿人立而起,若不是我手疾眼快抓得牢靠,这下非得把温子曦甩出去不可。 我用手指敲了敲白虎的脑袋,提醒它专心赶路,不要节外生枝。白虎恋恋不舍的眼望着虎啸的方向,终于万般不情愿的继续向前跑去。 上空的青龙俯首望了望它,露出个鄙夷的神情,仿佛在无声的指责这家伙无事生非。 我们在下面把它生动的表情看了个满眼,温子曦撑不住的笑出声来,低声问道:“你召唤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家伙,简直,简直——” 原来他也有词穷的时候,明明是紧张的气氛,我却被他们搞得好笑不已。口中问出的却是另一句话:“你饿不饿,中午就没吃东西,一直撑到现在。” “你还知道关心我啊!”身后那人颇有些没好气的答道,却也掩饰不住语气中美滋滋的喜意,“自然是饿的,但是只要能与你在一起,三天不吃饭也心甘情愿。” 油嘴滑舌,我在心中默默咒念着,但是嘴角忍也忍不住的翘了起来。 在“锁九龙”大阵启动后,由于这阵法是专门要聚拢天地灵气才能支撑运转的,所以此刻森林内弥漫着充盈的灵气,若能安下心来修炼,绝对有一日千里的效果。 但是无情又怎能安心修炼呢?前方的睚眦峰预示深不可测的前途依旧存在着危险,身后的温子曦又是我担心和牵挂的最大来源,试问在这般条件下如何能修炼? 当然我自愿放弃这个机会,不代表没有人受益,天上的青龙与地下的白虎就贪婪汲取着,遍布在它们身体上的星辰石也逐渐自微光扩大到整枚石子都发出晶晶亮的光芒。 因为青龙与白虎神兽并非是生命体,所以根本无需借助林中的灵气修炼。它们只是依靠着本能的张开大口吞噬着磅礴的灵力,最终的成效都体现在了支撑它们身体的星辰石上面。 我突然灵机一动,扯开怀中的包袱布,释放出了所有的星辰石,由着它们缓缓的升腾在我们头顶,接受着浓郁灵气的洗礼。 低下头看了看蜷缩在我怀中的霏雪,原来它早已沉浸在入定修炼中了。看来果真没人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缘,怪不得机灵的五尾狐不肯回到硫磺珠内,它是贪恋着林内的天地灵气啊。 虽然在硫磺珠内也能汲取灵气修炼,但到底不如恢复本体后在天地间直接吞噬灵气便捷。硫磺珠更适合修养,看来达到五尾之境的霏雪,日后肯乖乖回到珠子内的生涯不会太多了。 看了看仍在鲸吞蚕食的两只神兽,为了不厚此薄彼,我冲着星辰石的北方七宿一指,玄武二将迅速成形。 玄武蛇率先反映过来,这家伙十分过分的把身子膨胀到数丈长,张开大口就是一顿狂吞。玄武龟虽然慢了半拍,但是在好处面前也是不甘示弱,一概懒惰的本性,将小小的头颅伸出龟壳外,也是忙个不休。 几只神兽就这样在赶路的途中也不忘了抢夺灵气,也不知是否这番举动惊扰了旁人,竟惹得方才那只林深处的老虎啸声连连,十分的不满。 星辰石幻化成神兽的模样来汲取灵气,自然比单纯的星辰石要轻而易举得多,所以不大一会儿功夫,它们几个家伙通身上下的星辰石都犹如被点燃了似的,发出夺目的光彩,将漫天的星光都压了下去。 玄武蛇的变化最大,它本来因为吞噬了两条鸡冠蛇精,身体就趋向于实质化,蛇身上有了色彩和弹性极佳的触感,此刻更是充实了不少,而身上蓝绿金黄夹杂在一处的纹路也渐渐开始融合,呈现出单一的青绿颜色,就像是林间的翠竹。 当玄武蛇通身的色彩都转变为青绿之后,模样比先前好看了不少,没有了那些眼花缭乱的纹路,整条蛇显得既精神有威猛。而头顶鲜红欲滴的鸡冠子也悄然消匿无踪,就像从未曾长有过。 玄武蛇也意识到头上的鸡冠子终于不见了,咧着大嘴憨憨的笑起来,一时间威严尽散。我招手把它唤来身边,摸了摸它身上的皮肤,触手竟然是真正蛇类的触感,凉凉的c滑滑的c还有着起伏的纹路。 我愣愣的看着沾沾自喜的玄武蛇,心中只觉得惊骇莫名,现在的它,不知底细的人完全看不出它乃是星辰石幻化而成的虚物,看起来就是一条真正活着的大青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唯一 身后的温子曦突然就沉默了下来,不是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沉默,分明是有了心事后的若有所思。 无情是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自然是早就习惯了孤单。因为我自己就不是个擅于表达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不喜与他人相对两无言,于是所幸就独自行事好了。 陪在身边的霍惊云c司徒衍等人都是聒噪之徒,根本容不得无情插口就能一路在耳边滔滔不绝。而自从与温子曦相识,他虽然不是多话之人,但每每与我相对,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也许是因着真正可以相依相伴的时间太过短促,所以才格外珍惜每一次独处的机会,也从未曾发生过沉默以对的尴尬情形。 受不了这种气氛,我不自在的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连我自己都不由得心中一震,习惯了冷漠的无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无法再容忍这些了。改变原来是在我毫无觉察的时候,就这样悄然发生了。 “没事。”身后那个人又沉默了片刻,才吐出口浊气开口说道:“只是觉得你身体内的秘密真够惊人的,小小星辰石幻化出的四方神兽影像居然神异到这般地步。” 听他说得沉重,我也不禁一凛,回转头刚好见到他炯炯的目光准确降落在美滋滋的贪吃蛇身上。 他所担忧的,也正是无情这几日心中惊疑不定的事情。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看到这几只神兽越来越神异,越来越趋向于生命体,我在喜悦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慌感。 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心口的位置,这个身体是无情的没有错,我清楚的记得今生所发生的每一幕,尤其在运转“搜魂术”重拾记忆之后,往昔的点点滴滴愈发的清晰,所以我确信无情就是无情。 那么前世呢?无情又会是谁呢?被“搜魂术”搜出的那三个本不属于今生的回忆片段,楚爷数次凝望我时那种看尽灵魂深处的目光,师父自我幼时就谆谆教导要斩性断情的苦心。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楚爷爱的真的是我这个叫做无情的女子吗? 师父关心的真的是他亲手教导的徒弟无情吗? 我是谁?谁是我?前世今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曾经以为无情乃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原来,原来,他们真正在意的,是另外一个人。 不错我知道,身体里的这个灵魂无论轮回多少世,都是唯一的。前世c今生c来世,我们共享一个灵魂,所以都是我。但是,属于无情这个身份的,在这人世间只有我一个。 我不知晓前世,更预料不到来生,只求活在当下,尽情尽兴。真的能做到吗?他们为了我的前世而囚禁了我的今生,那么对无情又是否公平呢? 我承认我嫉妒了,我竟然在嫉妒自己的前世,因着上辈子记忆的空缺,我完全无法对那个身份产生好感,哪怕那也是我。 真的是我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一丝的亲切,反而觉得受到了伤害呢?前世,前世,难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前世吗?那我的今生算什么?无情又到底算什么? 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怨懑之气,将这个森林都感染得肃杀起来。 “无情?你怎么了?”坐着身后的温子曦也察觉出空气中的异样,摇晃着我身子焦急的询问道。 想到子曦,受着这股情绪的引导,我对他也开始怀疑起来。他喜欢的真的是我吗?真的是无情这个性子倔强c脾气古怪c又臭又硬的别扭女子吗? 质问的话刚要冲口而出,往昔的一幕幕无端的翻涌上心头。我伸手入怀摸到那块正散发出温热的玉佩,这是他送我的定期信物,曾让我攥碎了又被他用红绳拼凑完整,始终贴肉挂在胸口处。 那些属于我们的记忆也接踵而来,如果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我还要怀疑他对我的感情,那未免对这个男人太不公平。 深呼吸,深呼吸,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子曦他坐在我身后根本看不到我的脸色,却似乎能够感受到我心绪的剧烈波动。他伸出右手轻轻的拍打着我的后背,那轻柔的举动像极了一个母亲在哄她襁褓中的稚儿。 在如此充满了爱怜的安抚中,我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也找回了理智的分析力。 用力握住他交缠在我腰腹部的双手,委屈的说道:“我突然间想到,或许无情能成为现在的无情,都要归功于我的前世。” 环住我腰身的手臂一紧,那人的前胸也亲密的贴在我背部,耳边传来他的低笑:“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是不是在嫉妒自己的前世?” 这个人,怎么如此的敏锐!我脸上泛起被人拆穿心事的潮红,连忙掩饰的说道:“哪有!我只是对自己的前世比较好奇而已。” “傻丫头!”他叹息似的喃呢了一声,正然说道:“不管你前世是什么样了不得的身份,子曦爱的就是现在的无情,就是这副皮囊和拥有着这一世灵魂记忆的无情啊!” 是啊,至少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不会为了我曾经的身份而喜欢我c关心我c爱护我。至少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他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无情。至少这世间还有一个,他爱的也只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无情。 堵在心田的大石豁然就移开了,我再次说出七星灯大阵时曾说过的类似的话,只不过这一次,心中的目标更坚定,语气也更斩钉截铁。 “我是无情,在这一世的我才是天地间的唯一。” 这句话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在山谷里荡漾开来,仿佛是亘古不变的誓言。 在半悬空漂浮不定的星辰石,其上的微光经过“锁九龙”大阵中浓郁的天地灵气的洗礼,一颗颗都逐渐被点亮。仿佛暗夜中温暖照亮前程的明灯,又似下了一场星辰雨。 但是相比单一的星辰石,还是要数用星辰石拼凑出的四方神兽受益更大。这几个贪婪的家伙,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吞噬着,唯恐自己比旁人吞下的少。 在争抢的过程中,青龙与玄武蛇差一点反目为仇。说来也怪那条大青蛇,自己已然是几只神兽中得到好处最大的了,还贪心不足的飞到青龙上方,以一种泰山压顶的姿势来夺取灵气。 那青龙也不是个善茬子,龙族本就生性高傲c目下无尘,青龙虽为幻影,却也将龙族的脾性继承了个十足十,岂能容许这条大傻蛇放肆,一个闪电喷出去直奔对方下腹。 由于玄武蛇飞在青龙的头顶,所以那闪电刚好打中它的蛇腹。此时青龙口中喷出的闪电,已非那日在赶尸人卧房中可比。源源不断的吞下如许多的天地灵气后,它的法力也突飞猛进,一道闪着黑紫色光芒的闪电在空气中释放出剧烈的能量动荡,正中大青蛇。 谁知道那傻乎乎的家伙完全无感,似乎这种力度对于它来说不过是搔个氧。要知道天地间的任何物种,体魄再强悍也该有个致命的罩门存在。而蛇类柔软的腹部则应是最为薄弱的地方,可是,玄武蛇显然是个例外,它浑身上下犹如是精钢打造的,浑然一体,毫无破绽。 莫非是吃了那两条鸡冠蛇精的缘故?我冷眼旁观暗自揣测着,玄武蛇看起来不但是身上融合了两条鸡冠蛇的色彩,在体魄上显然也更胜了一筹。原来吃掉蛇精居然有如此的奇效,怪不得贪吃蛇当日吃得那么卖力了。 现在的玄武蛇,若是只论体魄的强悍程度,不但超越了木乃伊,更远远的超越了以木乃伊为食的雌雄鸡冠蛇精。在这个天地间,除却神魔,恐怕没有任何人c任何物体能够对它造成实质的伤害了。 两个家伙一边赶路,一边小动作不断的纠缠着。数个回合之后,青龙终于认清了敌不过青蛇的现实,方才颇为郁闷的住了手。 好在玄武蛇虽然好吃贪玩,却不是条记仇的蛇,继续赖在青龙的头顶,还时不时的冲着下面的青龙发出傻里傻气的微笑。它好像以为刚刚的争斗乃是一种玩耍,丝毫不以为意的朝青龙打着招呼。 这条大傻蛇!我无语的呆呆望着它,以及那闪烁着宝光的蛇身。青龙则发出憋屈的低吟,声音闷在喉咙里,咕噜噜c咕噜噜的,似乎在感慨自己龙在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就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白虎载着我们终于来到了睚眦峰下。在钟鼓山的时候,看起来这九龙峰咫尺可见,实则需要很长的一段路途才能抵达。并且山路崎岖,陡峭险峻,着实不甚好走。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白虎神兽,尤其它又吞噬了大量的灵气做后盾,奔跑起来虎虎生风,可是脚掌却清浅之极,落地悄然无声。 这样就对了嘛,何必非要强调自己百兽之王的威严呢?当白虎收起了它震慑众兽的气势后,终于显现出它的能为。 当然不是速度,速度是属于青龙的,我说的是一种加速后的短距离隐身能力。比如自这个点奔到那个点,会有很多条路径可走,我们只要观察到对方冲刺的方向就能够想出抵御的方法。可如果当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那么还怎样来查看呢? 白虎就是具有这样的能力,当他自这点加速奔至那一点,它的身形就会在这段距离中消失不见,让人找不到任何踪迹。更诡异的是,坐在它身上的我们,也得益于它的能力,身形也随之失去了影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绝对实力 万万不要小看白虎神兽的这种短距离冲刺时的隐身术,这可是克敌制胜的关键所在。两个目标点之间或许没有多少路途,但是如何到达c从哪个角度到达则复杂之极,每一种方式都对得胜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白虎百米冲刺的这段间歇里,它失去了踪迹,对手自然就无迹可寻。还因着白虎乃是幻影,所以它与空气摩擦的时候不会产生任何的风声,自身也不会散发出独属于兽类的浓重气味。所以在进退之际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了。 心中不是不惊骇的,但是既然有了大青蛇的蜕变在先,那么白虎的神通也就显得不那么惊世骇俗了。 我们端坐在虎背上,一道陪着白虎时隐时现着,这家伙似乎乐此不疲的爱上了自己的新技能,自娱自乐着玩得兴高采烈。 一行人兽就是以着这种奇异的组合开始向睚眦峰进军,在山脚下,愈加清晰的能够感觉到这条睡龙的不安分,隐约有种压迫感向我们袭来。 青龙还好,就算是幻体它到底承载的也是龙族的形态,对于龙息的威压只会觉得亲近。可是我怀内的霏雪却有些坐不住了,它惊惶的从入定中醒来,也顾不得趁此良机加紧修炼了,小小的身子颤颤巍巍的蜷缩在一处。 饶是如此它仍然不肯回到硫磺珠内,雪白的小脑袋固执的大摇特摇,问它为何却不发一语。但凡灵兽都有远高于人类的第六感,所以在一些天灾来临前,也都是兽类首先嗅到危险的气息。 霏雪的反常想必也是出于它得天独厚的预感吧,冥冥中或许会发生些什么事情牵动着它,即使被龙息压迫得瑟缩,也不肯错过这番遭遇。 无情虽然没有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但也隐隐嗅出了什么,所以才甘愿困于“锁九龙”大阵内。 察觉到身后温子曦粗重的呼吸声,我心头一阵轻软,急忙运起真气向他体内缓缓灌入。 一盏茶的时光,他吐出口浊气,笑叹道:“子曦又一次连累了你。” 话虽如此,但他的语气中一扫午间时分的自暴自弃,更多的倾向于调侃和自嘲。 见他果然把心态调整得坦然,我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是你陪着我受累才是,本来可以避免这种凶险的。” “哼,你知道就好!”那人放在我身前的手突然轻轻向上刮了下我鼻头,气咻咻的说道:“所以你回去要好好的补偿我。” “嗯?”被此人略带调笑的语气说得一愣,哭笑不得的在心中感慨身后这人哪里还是印象中老实宽厚的书呆子温子曦啊。 “你怎么不问问我要什么补偿?”见我不再出身,那呆子再接再厉的低声笑问道。 “你有完没完啊!”我不自在扭动了下身子,脸蛋却不争气的开始发烫。 某人在后面嗤嗤而笑,抱住我的手却更向里紧了紧。我没有阻止这种亲昵,在如此高度紧张的氛围中,与他彼此腹背相依的靠近,带有种不涉亵狎的安心与依恋。 青龙依旧飞在正前方带路,浓郁的龙息之气带给几只神兽的冲击略小,为了以防不测,我并没有将玄武招回怀内,只是将天空中飘散着的大片星辰石收了回来。 玄武龟不改其懒惰的本性,晃晃悠悠的飘上搭档的蛇背,分明是想搭乘贪吃蛇的顺风车。大蛇傻乎乎的毫无所觉,径自兴高采烈的吞噬着灵气。 我的注意力被前方的景象吸引,青龙指引的是一条曲径通幽的小径,今日虽然夜色朦胧,奈何星辰石幻化而成的神兽们发散出来的光芒十分强劲,把周遭的环境照射得亮堂堂的。 这条小径是盘旋向上的,成螺旋式,可是道路却是用尖利的碎石铺就,由于年深日久,而湘西又属于多雨地段,故地面上长满了滑腻濡湿的青苔。如此崎岖难爬的山路,别说是人,就算擅于翻山越岭的野兽也甚难攀爬。 好在白虎的四只爪子落地无痕,完全不受影响,否则也只能如青龙般的飞腾起来了。越向山腹内深入,我们面临的威压就越大,隐隐的能听到山中传来阵阵呓语般的龙吟。 “它受伤了?”许久未出声的温子曦突然开口说道。 震惊于此人的细腻敏锐,我仔细分辨片刻,不甚确定的说道:“语调中有一种呼救的讯息。” 出于同属龙族的关系,青龙不等我催促就加快了速度,白虎在下面紧追不放,几个转弯就在山腹间发现了一个直捣黄龙的洞口。 竟然是一道贴满了符咒的大门!青龙用龙角咚咚的撞上去,发出暴躁而焦急的龙吟。仿佛在附和着青龙一般,门后很深的地方也传来沉闷的悲鸣,却像是被人堵住了嘴巴似的含糊不清。 睚眦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因着龙族的某种玄妙的种族牵引,它仍在睡梦中的灵魂开始愈加不安稳起来,也随时有苏醒的可能。 在这样的情形下,那睚眦尚且敌友不明,我一时拿不准主意究竟是去帮它还是继续镇压它。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只有青龙显得迫不及待,它掉转身形改用尾巴啪啪的拍着大门,在寂静的夜空中发出脆响。 突然大门上的符咒金光一闪,青龙犹如烫着了似的忙不迭收起尾巴,口中发出阵阵悲鸣。我连忙看向青龙尾部,只见那里点缀着的数枚星辰石又恢复成原先的亮度,比趁着其他部位的石子,那光芒显得格外惨淡。 玄武蛇却怒了,别看这几只神兽方才各看各不顺眼,但内部的矛盾并不影响相互间的深厚情谊。它见青龙吃了大亏,甩起自己比钢鞭还要坚固得多的尾巴,狠狠的抽向被符咒满满当当覆盖着的大门。 不同于青龙先前的试探性拍打,此番玄武蛇乃是含怒出手,这一下力量十足,再加之堪比神兵利器的蛇身,自然与青龙的遭遇不可同日而语了。 蛇尾抽在大门上,只发出一声闷响,却将整座睚眦峰都震得微微颤抖着,大山深处传来犹如回声般的涟漪。 符咒再次烁烁放光,贪吃蛇恍如不觉,混若无事的继续抽打着。一下c两下c三下三下过后,它每抽打一下就会从门上掉落一张符咒。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玄武蛇从贪吃鬼变成了暴力鬼,伴随着它每一次的抽打,层层贴在门上的符咒就被击得光芒散尽,然后飘落于地。玄武蛇打得兴起,漆黑的眼珠也瞪成了血红色,我猜想若非这大门贴上了符咒,恐怕整座睚眦山都能让它抽得粉碎。 青龙愣愣的看着同伴为它报仇,望着玄武蛇的目光忌惮了许多,偷偷地把身子向我这里凑了凑,似乎甚是庆幸先前与大蛇的争斗未曾认真,否则这散落满地的符咒就是下场。 这时我们早就下了虎背,温子曦也不出声,只是弯下腰将失去效力的符咒一一拾捡起来揣在怀内。 我见他行径有异,不禁纳罕的问道:“你这是何意?” 那人憨憨的一笑,敷衍道:“这符咒竟能困住睚眦,丢掉实在可惜,我先收起来看看有没有别的用处。” 这不是傻话么!我在心中忿忿的腹诽着,任谁都看得出来被玄武蛇抽中的符咒之所以能够跌落下来,乃是因为效力全失了。都说龙族平生最爱收集奇珍异宝等有光亮的宝物,既然到达了睚眦的洞府,指不定能搜集到什么珍宝。可这呆子居然率先看中了毫无用处的符咒,真是书生气十足。 不理会也不出口质疑他的古怪行为,我逐渐明白一个恋人间的相处之道,就是不干涉。大家都是拥有着思想的成年人,每个人做事都有着自己的一套见解和原则,自相识以来,子曦从来就不曾干涉过无情的行动,那么我又有什么立场和理由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身呢? 况且我相信这个男人,他虽说有时候不改其书生本色,但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一路走来,他其实才是在凶险环境里始终保持理智的人,也是唯一能够做到绝对理智的人。 动念间,大门上的最后一道符咒也被玄武蛇耀武扬威的攻破,那条幅没有如预料般的飘落,蛇尾的力量直接把符咒四分五裂破碎于无形。 一阵嘎巴的声响传来,前面的门并不是向我们敞开,而是轰然碎成了木屑。哪怕那门的材质再坚固,承受了玄武蛇这么久的抽打,虽然有符咒撑着也终于支持不住的分崩离析。 看着前方黑幽幽的洞口,我并不急着进入,反而把视线的焦点仍旧黏在玄武蛇的身上。当初看到木乃伊的时候,我将其强横的体魄比喻为人形兵器,那么现在的大青蛇,则绝对可称作兵器中的神兵利器了。 这就是易水寒曾反复强调的绝对实力,术法并非只能依靠术法来破解,如果拥有的力量够强大,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巅峰强者的决斗,最终凭借的只能是武力。再繁杂的术法也只是堆沙而筑的城堡,根本不堪一击。 所以若想问鼎通天大道,还是要寄希望于武修者。如果实力够强大,一拳就能将整座山轰成碎石,试问还要费心去学那些华而不实的术法作甚? 在这样亲眼见证的事实中,我更加笃定了武修的决心,那些术法只是辅助力量,而真正的巅峰还要靠武力来提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龙图腾 青龙见我并不举步,不免有些着急,张开大嘴咬住我衣衫轻轻拉扯,似在无声的催促。玄武蛇则更是直接,长长的尾巴卷住我腰身,就要向前拖拽。 蛇类虽然与龙族并非同一种族,但若是修为至巅峰境界,完全有机会化蛇为龙的,二者也算得是近亲。所以玄武蛇也有些着急,耍赖似的拽住我就要飞进去。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条风风火火的大蛇,用意念示意它莫要焦躁,这才紧紧拉住温子曦的手向睚眦藏身的洞穴内走去。 青龙与玄武蛇依旧在头前带路,有了刚刚门口的遭遇,青龙明显对玄武蛇的态度好转了不少,也不知道两个家伙之间是如何交流的,不大一会功夫就彼此缠绕着亲密无间起来,把个玄武龟晾在一旁反倒成了外人。 不过这龟将也很会享受,自顾自的飞上了跟在我们后面的白虎虎背。白虎的喉咙里发出示威的咕噜声,似乎在传递一个“我很厉害”的讯息。玄武龟则完全置之不理,赖在虎背上再次静止不动。 白虎无奈的摇了摇硕大的虎头,却也由着它坐在背上。看来这几个家伙虽然各自性格迥异,其实彼此间的情谊深厚得紧,否则当日朱雀阵亡,青龙与玄武也不会表现得如此震怒。 前方有了青龙与玄武蛇照亮,山洞中也不再显得黑漆漆的,两旁的石壁上也是横七竖八的刻满了晦涩难懂的符号。 再往前走,渐渐的,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有关龙的图画,都像直接在坚硬的山石上凿刻出来的,可是图形却栩栩如生。每条龙的姿态各异,或在云间遨游c或在海底翻腾c或喷水降雨c或吐火逞凶。 温子曦把手指放在图案上比划比划,咋舌骇然说道:“莫非这是用手指画出来的?” 难怪他惊奇,凡人世界的武林人士,如果能用手指在石头上写几个字就足可笑傲江湖了,画出图案简直是痴人说梦。即便是以无情现在的能力,若想画出这般深浅合宜c落笔自如飘逸的图形也是妄想。 所以,山壁上的图案与符号,显然不是普通武者所为,而是拥有力的武修者。没错,是武修而不是其他修者。如此简单粗暴的符号图案绝非术法可比,既不够绚丽,又不够唯美,却足够惊世骇俗。 这也是术法与武力的本质区别,使用法术在石壁上留下的痕迹,通常是色彩斑斓c整齐划一的,给人种神圣的感觉。武力则不然,只会让人极度的震撼,并心生恐惧。 简单c直接c粗暴,这就是绝对实力的体现。没有繁复c没有渲染c更没有花巧,有的只是力量,足够抗衡所有的极致力量。 就目前我所知道的武修者,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蚩尤和刑天,不过蚩尤是灵武双修的,固然比同级别的修者更胜一筹,可一旦问鼎至尊,还是要依靠武修来解决。 那么石壁上的图形会是蚩尤或者刑天留下的吗?我呆呆的看着那些活灵活现的龙,不但姿态各异,神态也是迥然不同。有的严肃c有的狰狞c有的逗趣c有的慈祥c有的邪恶c有的圣洁。 刑天就不考虑了,他乃是一介莽夫,自然不懂得这般行云流水的绘画。蚩尤则文武双全,可是龙并非是他部族的图腾,魔君大人为何会来此山洞内画满了属于汉族的龙图腾呢?显然是不可能的。 龙乃是华夏人世代尊崇的图腾,相传乃是上古时期的人文始祖伏羲大帝所造。他取蟒蛇的身,鳄鱼的头,雄鹿的角,猛虎的眼,红鲤的鳞,巨蜥的腿,苍鹰的爪,白鲨的尾和长须鲸的须,造出了龙这个种族,也成为华夏族的精神图腾。 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哪怕是蚩尤伏羲这种即便的嫡系神袛,也没有创造生命的法力和权力。世间除了天地这个造物者,唯一能够创造崭新生命体的神袛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地之女——女娲。 但是不管怎样,即便传说有误也绝不会毫无关联,既然将伏羲与龙族牵扯在一起,则说明两者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小孩心性的玄武蛇见我们逗留在石壁处良久,早就不甚耐烦,此时终于忍不住的一把卷起我与子曦,带着我们继续前进。 这样一来,我和温子曦的身子就亲密的紧紧贴在了一起,不明就里的人见到,定会认为我们被这条大青蛇绑架了。 我拍打着玄武蛇的身子,让它快点松开,那家伙理都不理,径自跟在青龙身体,如同个小跟班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游曳着。 “这样也挺好。”那呆子突然在我耳边低笑道:“省了我们不少的脚力。” 看着他脸上那种有如偷了腥的猫般的得逞笑容,我岂会不明白他说挺好的真正含义,不由得红晕再次上脸。 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却也因着玄武蛇的捣乱,再无心察看石壁上的图案了。只知道再往前又出现了很多类似于八卦的图形,青蛇飞得很快,那图形在眼前一晃而过,我也没看清楚。 这个山洞竟像是一个九转十八弯的迷宫,青龙在头前蜿蜒曲折的带着路,钻进钻出的样子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幸好它的龙族属性帮了大忙,否则在这岔道无数的山洞内,我们非要迷失其中不可。 世人说狡兔三窟,我看这龙窟虽只有一座,但若想到达最终目的地也非易事。弯弯转转间,又一道大门耸立在我们面前。 这次,门上没有贴着任何的符咒,只有两只门环在微微闪着光芒,一见便知乃是纯金打造。 青龙瞧见后来了精神,张开大嘴一口就咬下了门环,咕咚一声吞入肚内。我知道龙族喜爱耀眼的珍宝乃是天性,却没见过青龙这般小家子气的龙,竟然连别人家装饰大门的东西也不肯放过。 突然觉得很丢人,这几只神兽怎么说也是我用星辰石构造出来的,它们的任何行为都直接影响到无情的脸面。 玄武蛇有样学样,咬住另一只门环也囫囵吞入肚内,然后裂开大嘴做出难吃的神态,露出一股可怜相。 青龙呵呵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龙的笑声,觉得新奇又滑稽。青龙它大口一张又把那门环吐了出来,得意洋洋的看着傻眼的玄武蛇,炫耀片刻后再次吞进肚中。 原来它吞下肚就意味着收藏,并不是真的吃掉了,随时能够吐出来欣赏和把玩。意识到这一点后,玄武蛇也忙不迭的向外呕吐着,但这家伙的消化功能十分强大,就这么会子时间,那只门环已经在它腹内消化殆尽。 瞅了瞅仍在沾沾自喜的青龙,又瞧瞧苦着脸垂头丧气的青蛇,我终于撑不住的笑出声来。这几个家伙,即便是做坏事的时候,也很难让人真正生气。 奇怪的是,当大门莫名其妙的失掉了两只门环变得光秃秃的后,突然缓缓的打开了。 一时间华光大放,无数璀璨的光芒出现在我们眼前。微微闭了下眼来抵挡和适应那亮度后,我小心翼翼的睁开,只见门后是一间宏伟浩大的宫殿,四处都用明珠和各色宝石来装饰着,其奢华绚丽的程度就算是皇宫内院也无法比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龙宫的模样?动念间青龙与玄武蛇早已欢快的窜了进去,就连身后的白虎也兴致勃勃的紧跟其后,看来在珍宝面前,即便是神兽也难以抵挡。 “青龙,别人家的东西,我们不可以据为己有的。”远远地看到青龙张着大嘴又要故技重施,我急忙出声拦阻道。 青龙委屈的看着我,一副不舍的模样,我硬起心肠不为所动的板着脸。见状它只好松开爪子中抓着的一个嵌满了蓝宝石的装饰品,眼中却仍流露出贪婪之色。 比起强盗行径的青龙,白虎与玄武则显得文雅得多,它们更多的只是停留在对奇珍异宝的欣赏上面,几个家伙仿佛眼睛不够看似的,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感兴趣的珠宝上面,就连玄武龟都慢吞吞的伸出了脑袋四处打量着。 一直乖乖坐在我怀中的霏雪也有了动静,它灵活的窜到大青蛇的背上,任由这个新伙伴背着自己在金碧辉煌的龙宫里遨游,口中发出清脆的,犹如二八少女的笑声。 我眼望着在陪在身边安之若素的温子曦,龙宫中只有这个人一脸的淡然,自始至终他都未曾离开我的身旁,他的视线也未曾离开过我的身影。仿佛龙宫内满室的奇珍异宝,都比不过无情珍贵。 主动握住他的手,我低声问道:“你想要看看什么宝贝,我们一起过去。” 他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这些身外之物不看也罢。” 这呆子总有一份独属于文人的傲骨,那种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傲骨。我听着只觉好气又好笑,书生的清贫与乞丐的穷困到底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他能够始终维持着自己的气度。 当然,现在的无情也足以维持住这种体面,所以有时候,不肯折腰只是因为你尚有其他的选择,而死亡也是其中的选择之一,就看你如何取舍了。 “是谁?是谁进了我的宫殿?好大的胆子!”一个狂霸的声音突然自大殿内响起,震得空旷的龙宫回声不绝于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鲸鱼骨机关 不知道沉睡了多少的年的龙之二子睚眦,终于在这声怒吼中缓缓苏醒。 白狐霏雪吓得从玄武蛇背上窜下来,再次投入到我的怀抱中。青龙则显得兴奋异常,也终于把注意力从奇珍异宝上面转移了出来,一股脑的向后殿飞去。 我拉着子曦急忙追上,也不管其他几个家伙有没有跟过来。龙宫的后殿相比前殿少了几分奢华,却多了几分青春明媚,到处垂挂着被染成了鹅黄色的鲛绡做装饰。 要说珍贵,在懂行之人的眼中,前殿那满殿的珍宝恐怕也及不上后殿的鲛绡珍贵。就这样随随便便的用来装点房间,实在是暴殄天物的行为。 龙族果然是喜爱珍宝胜于一切啊,竟将天地间极为罕有的鲛绡视为普通的布匹,毫不爱惜的垂挂在各处。 鲛绡,乃是深海鲛人所纺织出来的一种面料,入水则不湿c入火则不燃,却又质地轻软,如若无物。 鲛人,南海外一个半人半鱼的种族。他们生有鱼尾人身,个个貌美俊俏,长期生活在深海中,最擅纺织。他们纺织出来的鲛绡也叫龙绡,是用自己吐出的鲛丝织就的。那鲛丝比之西域的天蚕丝还要纤细,一个鲛人毕生倾吐的鲛丝只能织出一条绢帕大小的鲛绡,所以才如此的珍贵。 金字塔内的娜赛莉亚就拥有这样一块鲛绡,不过她的鲛绡更加的罕有,乃是掺杂了鲛人眼泪的鲛绡,也叫做“隐鲛纱”,小小一块遮在脸上就可以起到隐匿一切气息的作用,难怪她用以蒙蔽天地法则的惩罚。 鲛人的眼泪,也叫做鲛珠,它们自鲛人的眼眶内分离出来后,若不立刻滴在鲛绡上就不再是液体的形态,而是化为一颗固态的珍珠。不过此珍珠并不同于彼珍珠,虽然不及隐鲛纱罕有,却也是珍贵至极的宝物。 我在这龙宫的后殿里也发现了两枚珠子,从其上流露出的气息判断,应该是鲛人的眼泪凝固而成的鲛珠,但是颜色却呈灰黑色,并且黯淡无光,看起来灰蒙蒙的,哪里像是宝物。 通常鲛珠是呈现出莹润的奶白色,比普通珍珠更具有光泽和润滑感。可眼前这两枚鲛珠无论在颜色或是质地上,都与珍贵毫不相干,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货色的鲛珠存在。 但是我依然被眼前不起眼的鲛珠背后隐藏的故事所吸引,不明真相的人,谁又会知晓此乃是鲛人的眼泪呢?而这样的眼泪,又掺杂了怎样的痛苦与心碎呢? 温子曦也终于被勾起了兴趣,把玩着一颗鲛珠轻声说道:“鱼类是没有眼泪的,若想让一个鲛人落泪,理论上是不可能的,所以这鲛珠才会稀世罕有。” 鱼真的没有眼泪吗?还是因为它们生活在水中,即便有也看不到? 我凝视着这两枚鲛珠,感觉每一颗珠子背后,似乎都存在着一个哀伤的故事。天生没有眼泪的鲛人,究竟曾发生过什么会令他们落泪呢? “你们这些人类,就知道把精力纠结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睚眦冷淡却放肆的声音再次空荡荡的响起,“鲛珠的珍贵不仅仅是因为难得,还因为一个鲛人一生最多只能流一滴泪,而流过泪的鲛人就会形神俱灭,化为海面上漂浮着的气泡。” 我心中不由得一滞,既为了那些流过泪后灰飞烟灭的鲛人,也为了睚眦语气中满不在乎的淡薄。 为什么鲛人会这样的傻?宁可化为气泡也要流下那滴泪?而能够让鲛人落泪的人,后来又如何了呢? “老龙我沉睡了数千年,终于能见到外人了,还不快些过来。”睚眦漠不关心的语调中终于沾染了几分急切。 青龙却看着空无一人的后殿犯了难,似乎找不到冲向睚眦所在地的入口。 我也开始四处打量和寻找起来,这里除却鲛绡的装饰之外,不同于前殿以夜明珠照明,后殿内各个角落里都点有一盏长明灯。 看到那些万年不熄的长明灯,我心中不禁一阵抽痛。相传长明灯中燃烧的油脂,用的正是深海鲛人的油。据说他们的油燃点极低,仅一滴就能维持数日不灭,乃是制作长明灯的最佳燃料。 在睚眦龙宫的后殿内,鲛绡c鲛珠c长明灯,这些东西纷纷都指向了鲛人,莫非睚眦与鲛人之间有何仇怨不成?为何会苦心寻觅这些东西来装点房间? 还是,他就是那个令鲛人落泪的狠心人? 这时青龙已经确定了睚眦的方位,正是那张雕花大床的后墙所在。追随而来的玄武蛇见了眼睛一亮,立刻生猛的朝着后墙撞了过去。 这家伙自从知晓了自己无敌的体魄后,瞧见什么东西都要凑上去比比硬度,此刻哪里还按捺得住,身子若离弦之箭,嗖的一声奔后墙而去。 随之而来的竟不是意料中震天震地的大响,只听嗤的一声,玄武蛇的大半个蛇身插入墙内,只留有一条细长的尾巴在外面不服气的抖动着,看起来好笑之极。 “哈哈哈,这条搞怪的青蛇莫非是白痴不成?我这后墙乃是用鲸鱼王的骨头做的,最为坚韧,又岂是蛮力能够洞穿的。”虽然与睚眦有一墙之隔,但似乎将我们一行人的作为尽在掌握。此时他肆意的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这一次听得分明,方向正是来自墙后。 任谁碰到玄武蛇这样的家伙,都会觉得好笑吧。仿佛在呼应他的话,鲸鱼骨制成的墙壁猛然间把玄武蛇又弹了回来,再看那里依旧完好如初。 玄武蛇吃了个闷亏,气得咝咝直吼,身子崩得笔直打算再来一次。谁知它的尾巴被玄武龟咬住,那龟将慢吞吞的摇晃着小脑袋,似乎在告诫大蛇莫要鲁莽。 别看玄武蛇一副桀骜不驯的小孩脾气,却十分听玄武龟的话。也幸好在关键时刻能有个玄武龟在一旁相劝,这才省却了我的麻烦。 “无情,你快来!”不知何时已经跳上大床的温子曦正冲我招手。 他在床上朝我招手,还叫我快来?我无语的看着这个毫无所觉的男人,然后一翻身也上了床。 后墙果然是某种生物的骨骼所做,不过外面涂成了低调中彰显奢华的暗金色,所以看起来会误以为是金属材质的。 鲸鱼,是海洋中的庞然大物,也是水族里身形仅小于龙族的鱼类。它们的骨骼呈半透明状,又轻又软,却不易折断。而睚眦所说的鲸鱼王,想必骨骼更加的坚韧吧,所以才会被拿来做墙面。 那鲸鱼骨摸上去的确是肉紧紧的,却带有无尽的韧力,根本无法洞穿。那就是有机关暗道了,我与子曦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继续打量着。 别看是鲸鱼骨,墙面上却雕龙画凤,真不晓得是如何雕刻出来的。在墙壁的中央,是一个盘龙形状的凸起物,上下两条龙组合成一个圆圆的太极图,阴阳眼上各嵌有一黑一白两颗珠子。 我按住其中一颗白珠,发现并没有松动的迹象,另一颗黑珠也是。莫非是需要向外拉的?温子曦此时也意识到这点,与我一齐拉动两颗珠子,可是依旧纹丝不动。 “没用的人类,如若你们进不来我这里,那就滚吧,本王也不想见到几个废物!”睚眦嘲弄的语气隔着鲸鱼骨墙壁传了过来。 我气得真想掉头就走,但是想到外面锁九龙大阵也依然出不去,莫不如继续把时间耗在这里。 温子曦则始终笑吟吟的,情绪丝毫不受到睚眦挑衅的影响。我从未见过他有怒气勃勃的时候,顶多只是微愠,似乎天地间能令他动怒的事情太少太少了。这究竟是一种后天修炼的涵养,还是与生俱来的气度呢? 盘龙太极图上面,除了黑白双珠以外,还有些细碎的宝石装点着龙身,看起来犹如闪耀着的龙鳞。 “你看,这几颗宝石的颜色与其他的不太一样。”温子曦眼尖的看出端倪,指着几颗宝石低声说道。 果然,他指出的那几粒宝石是淡蓝色,其他的宝石则呈现出淡黄色。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见到我迟疑的目光,他低头一笑,说道:“你看看青龙他们身上贯穿着的星辰石,再看看这几颗杂色的宝石,能想到什么?” 在他的启发下,我终于看出了头绪,雀跃道:“这几颗宝石分布在龙身上,也是如同星辰石一般的星象。” “这就需要你来解决了。”他温柔的望着我,“星象是你最擅长的领域。” 他既然能看出星象,自然也是有所涉猎。我发现这男人其实懂的事情挺多的,但是如若有别人也知道的时候,他就会闭口不言,从来都不会表现和炫耀自己。 有心要试探他的深浅,我摇了摇头道:“这次我想要听你的。” 他眼神中射出异样的光芒,缓缓说道:“这蓝宝石所组成的星象可不是一般的星象,而是西秦帝国那边流传的一种星座。” 说罢他冲着我微笑道:“就像你当日赠与司徒衍的那条星辰石项链,‘禹王归来’这个名字,最初也是来自于他们那里的大熊星座的启迪。” 原来他都知道,我惊喜的望着他,这个低调到了极点的男人,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肯卖弄一次,哪怕是在他心爱的女子面前。 “这是双鱼座。”他手指着龙身上镶嵌的蓝色宝石组成的图案,继续说道:“也是西秦帝国星座中的一个,在秋冬相交的南方天空,当夜幕低垂时,星空会出现两条鱼形,一条为西鱼一条为北鱼,这便是双鱼座。” 说着他伸手各扶在两条盘龙的龙头处,一手向西掰,另一只手向北扭,只听咔嚓嚓的机关声响,身后的鲸鱼骨墙壁就这样缓缓打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冰窟 “咦?你们这两个人类也算有点本事。” 伴随着睚眦惊讶的声音,青龙率先窜了进去。玄武蛇紧随其后,生怕进去晚了就会被留在外面。看到它这般孩子气的模样,我除了摇头微笑,再做不出更多的表情。 自鲸鱼骨的墙壁全部都打开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巨大的暗室。所不同的是,这间屋子光秃秃的毫不起眼,内里的光线也有些昏黑,只有一盏惨淡的长明灯照亮着。在这富丽堂皇的龙宫中甚至称得上简陋,与其说是暗室倒不如说是一间囚牢。 最吸引眼球的是暗室中央的地面上,挖了一个直径约莫有丈许的圆形冰窖,即便是我们还没有迈步进去,也能感觉到那股子逼人而来的冷入骨髓的寒意。 我急忙回过头低声叮咛温子曦,劝他留在外面等我。以他寻常人的体质,贸然进去的话恐怕立时就会被冻成冰雕。 子曦是一个甚明事理的人,乖乖的等在挂有鲛绡装饰的后殿内。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就是这样的人,绝不会为了脸面而将自己置之于险地,也绝不会主动为我带来额外的麻烦。 现如今霏雪死活与我赖在一起,子曦他一个人待在后殿我仍旧不放心,只得央求玄武龟留下来相陪。好在慢吞吞懒洋洋的大龟对于暗室内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点了点头趴在地上,并示意让温子曦坐上去。 即便这样我依然觉得不安,于是又召唤出怀内所有的星辰石,指挥他们围绕着温子曦摆了一个天罡地煞的星象。 虽然北斗七星已被司徒衍带走,天罡地煞少了最关键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像是失却了主心骨,但是我又将其他星辰分布在外围牢牢守候住,相信就算遇到敌人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这也是我新想到的星辰石的另一种使用方法,布阵。既然它们能够幻化为神兽保护我,自然也可以在星辰大阵中建立奇效。 越是沉迷于修炼一途,我越是发觉到,世间的所有事情,只有你想不到,却没有你做不到的。所以,在没有变得强大之前,还是主要依靠自己的头脑。 在我布置星辰石的时间里,子曦一直安静的坐在龟背上温柔的望着我。这个男人自从想通了之后,脸上就不曾出现过歉疚和自责的神情,我开心的知道他终于摆脱了想要变强来保护我这个念头。 其实保护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并不是依靠于武力的强大的。他的心胸与气度,早就为我柔软的心灵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 当星辰石的防护布置好后,我又环视了下后殿,未发现任何异样,这才放心的走进墙后那间诡异的暗室,鲸鱼骨的门墙在身后无声的关闭。 “看来你很紧张外面那个男人。”睚眦的声音从地下冰窖内响起。 “他是我爱的人,所以我不会让他遭受到一丁点的损伤。”我理所当然的说道,却发觉语调中带有一丝隐藏不住的甜蜜。 什么时候开始的,无情竟公然在陌生人面前坦然的谈起温子曦,坦然的承认自己对他的爱恋,或许这些对于其他人来讲没有什么,可是对于无情,真的是平生头一遭,也是完全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行径。 “哦?”睚眦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继续问道:“在生死光头,莫非你会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 我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只因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很多事情在骤然发生的时候,身体本能做出来的才是那个最终的答案。而像这样用一个假设的问题来想象,实在不是个好题目。 “怎么?刚刚还说得情深义重,以命换命的时候就怕了?”等不到我的回答,睚眦发出比冰窖还要冷酷的笑声,嘲弄道。 以命换命又有什么可怕呢?就像宁君昊与塔尔菲这对苦命的恋人,一个活着一个死去,那么谁能说出究竟是活着好还是死去好呢? “不是怕,也不是舍不得,而是不愿让活下来的他一生都耽搁在我死亡的阴影里。”整理了下思路,我方才淡淡的开口:“如果是措手不及的生死,我想我会先做了再去承担后果。可若是这样的假设,我的答案只能是与他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睚眦的声音中含有几分困惑,“那不还是死,既然都是死又有什么区别?” “我想你们龙族是不会明白人间的感情的。”想起被鲸鱼骨墙壁阻隔在外的那个人,我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为他而死,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得不快活,莫不如一起活一起死。” “傻瓜,你们这些卑微的人类都是傻瓜。”哗啦一声从地底的冰窖内突然冒出来一个体型硕大的男子。 只见他精赤着上身,皮肤上画满了龙形的纹身,金棕色的头发随意披散着,桀骜的面孔称不上有多英俊,但刚毅的线条又流露出十足的男性魅力。 这是一个看面相有几分邪恶之气的男子,通身都充满着危险的气息,却又散发出一种致命的蛊惑。 他的下半身仍站在冰窟内,只露出遍布龙纹的雄壮上身。我没想到传说中的睚眦会是这个样子的,还以为会看到一头兽形。 “你是睚眦?”呆呆看了他片刻,我犹疑不定的出言问道。 “怎么,见到我的样子很意外?”那男子邪魅的一笑,露出口中闪着寒芒的牙齿,“本王正是睚眦,在此沉睡了很久了。” 这时候青龙亲昵的凑了过来,对着睚眦低低的吟叫。见到青龙那如见同类的样子,我终于相信眼前的男子就是睚眦,遂吐出口气说道:“我以为会看到一条豺狼状的龙。” “迂腐。”睚眦一面活动着筋骨,一面傲然说道:“龙族天生就拥有龙形和人形,不像其他兽类,不达到一定的修为只能幻化成人。”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他的人形乃是幻化,谁知竟是生来就同时享有的形态。怪不得龙族一向高傲,他们自出生就比旁的种族多了份优越感。 “你这女子也不简单,竟能幻化出青龙神兽。”睚眦凝视着青龙半晌,讶然说道:“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幻化,它身上的亮点是怎么回事?” 我自然不会对眼前这个出了名暴躁爱记仇的睚眦全盘托出实情,说起来如果是真正的青龙神兽,在等级上怎也比不能成龙的龙子睚眦高贵得多,可用星辰石构成的青龙,则显然不能这样比较。 但我依然对于睚眦骨子里的优越感不屑一顾,没有足够的实力而空具有一个显赫的身份,是远远不够对别人造成真心的恐慌的。 睚眦眼峰高挑,斜斜的打量我一番,开口品评道:“不够漂亮,也显不出温柔,身材更是一无是处,你这女子真是糟糕得很。” 这是无情此生听到过的最新奇的挑剔与指责,所以并不觉得羞恼,而是好笑不已,“我的身材样貌如何,又与阁下有什么相干呢?” “那当然有关系了。”睚眦仍是不拿正眼看我,一本正经的说道:“姿色平庸的女子哪配与本王讲话,岂不是令本王胃口大跌么。” 我硬是被睚眦的逻辑给逗得笑出声来,看来龙族不但爱珠宝,还爱美色。像无情这种庸脂俗粉,在他面前显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睚眦又是嫌弃的瞧了瞧我,勉强说道:“算了,沉睡了这么久,闷都闷死了,本王就勉为其难的与你聊会儿天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玄武蛇一尾巴抽在埋葬他下半身的玄冰块上,竟将整个冰窖内的冰块都震成了冰粉。 睚眦措不及防被骇了一跳,愣愣的看着玄武蛇气哼哼离开的背影,扫开飞溅道脸上的冰粉,嘀咕道:“这莫名其妙的青蛇很维护你嘛。” 我也没想到玄武蛇会突然发飙,这家伙平常看起来傻乎乎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对所有敌对无情的人露出它的凶悍,不是不感动的,哪怕这些神兽仅仅是幻体。 “这要是在本王被困之前,那青蛇的下场一定很惨。”苏醒后的睚眦真的很喜欢说话,自顾自的说道:“胆敢如此挑衅本王的威严,简直罪不可赦。” 我怀内的霏雪无趣的打了个哈欠,仿佛也在已这样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不满。看来龙子睚眦的确不受人喜欢呢,只有青龙恍如不觉,兴奋的围着睚眦团团转,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是谁把你囚在这龙宫里的?”我目前还不想与睚眦翻脸,急忙换了个话题问询道。 “嘿嘿,这么丢脸的事情,本王为何要对你说。”睚眦邪气横生的面孔上溢出一抹坏笑,显得男子气十足。 不过任他再如何独具魅力,对于无情来说也只是一个陌生男人而已。我木然的看着睚眦明显带有挑逗意味的微笑,只觉啼笑皆非,暗忖睚眦此番可说是抛媚眼给瞎子了。 我亮出手中的鲛珠,轻嘲道:“那么就说说你干下的辉煌成就吧,比如这鲛珠的由来。” 睚眦满不在乎的目光轻轻扫过鲛珠,淡然说道:“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痴男怨女的无聊情事罢了。” 真的只是如此简单吗?我紧盯着睚眦的面庞,没忽视掉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忿恨,与挫败。 能让鲛人流下鲛珠的男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是情圣?还是败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龙之九子 鲛人一族,拥有着得天独厚的美貌已及无以伦比的歌喉,是天生的音乐家和纺织高手。 鲛族的普遍寿命比人族偏长,约莫有五百年光景,并且其形貌自成年后就再无变化,可说是青春永驻。 男性鲛人大多孔武有力,勇猛善战。女性鲛人则温柔贤淑,鲜少动武。 由于他们喉咙内的发声位置与其他种族不太相同,所以那声音可以在深海中传递至很远。 相传鲛人的歌声与他们的眼泪同样珍贵,若是在海面上航行的人有幸听到那歌声,就会被控制住心神,从而驾驶着船舶触礁而亡。但凡这样死去的人,来生会成为鲛人,并找到那位吟唱的鲛人,与之结为连理。 由于有这样一个因由在其内,很多腻烦了凡间生活的人就会选择出海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聆听到鲛人的歌声,自此获得重生后邂逅一位命中注定的鲛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鲛人的事情如此感兴趣,也许因着手中这两枚鲛珠的关系吧。我握着它们,就像是握着两颗炙热的心。 鲛人的眼泪,从不肯轻流。一旦落泪,就是生命的终结,灰飞烟灭不入轮回。那么到底,属性为火的睚眦与深海鲛人之间有着怎样渊源呢? “你们女人是否都对这种牵扯上情爱的事特别感兴趣?”睚眦翻着眼珠没好气的问道。 我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吊起眼峰反问道:“那你觉得一生中什么才是最有兴趣的事情?” “最有趣的事情?”睚眦一愣,陷入了思索中:“自我降生出来,就一直想要超越哥哥成为父王的宠儿,谁知道争来争去吵闹了半辈子,才知道没有谁是父王的宠儿。我们九兄弟一生下来就无法成龙,所以注定要被赶离龙宫。” 原来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句话并非只是一个传说,还藏有一个有关王位与传承的悲伤故事。睚眦,他也不想成为睚眦的吧。如果能够成为真龙,谁会再去计较那些睚眦必报的小事呢。 “所以我成为了有仇必报的睚眦,五弟狻猊终日沉迷于香薰中陪之吞云吐雾,小九饕餮则徜徉在美食的海洋中聊以自遣。”谈起往事,睚眦显现出一丝迷茫与一丝愤愤不平。 “你们九兄弟各个性情迥异,想必都是受到身份所累。”我摇头叹息道,敌视的目光中也流露出几分同情。 “最惨的其实还是大哥囚牛,因为他是长子,本来是最有机会继承龙宫成为龙王的。却在最后被父王一口否决,你想象一下会是怎样的打击。”睚眦裂开嘴角惨笑,“他终生都郁郁寡欢,并发誓不再动武,一心陷溺在乐器里。” 他一边笑一边指着盘踞在他身旁的青龙神兽,“就因为我们都没有成为真龙,顶多是个半龙,便被父王赶离了家园,并不再承认是他的孩子。” 龙之九子竟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风光,他们只是一些被赶出了家门的弃子,一堆王权下的可怜虫。 “你们为何都不能成龙?”我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龙之子怎会是半龙半兽的存在?而且一连九个孩子都是这样?” “嘿嘿,你也觉得奇怪是吧。”睚眦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一直笑个不休,“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我们的母亲都不是真龙。” “什么!”我震惊的望着睚眦,感觉到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龙族的秘辛。 “还有没有胆量继续听下去?”睚眦带着残忍的微笑,第一次直视上我的双眸,“能知晓这段往事的异族人,本王是不会允许他活着的。” “自从我进到这间暗室,或者说自从我听到你苏醒的声音,你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吧?”我不以为意的说道:“所以继续听与不听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意思,你这女人有点意思。”睚眦在冰窟里转动着身形审视我,“若不是身材样貌太不入眼,本王真打算让你做一段时间的禁脔。” 我尚未曾怎样,怀内的霏雪先怒了,它紧绷起小小的狐身就要发难。我急忙暗中掐了掐它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就算动手也要打听出端倪再说。 见我没有反应,睚眦也收起了调笑的嘴脸,接着说道:“什么龙生九子各不成龙,那是因为我们的母亲都不是真龙。比如老大的母亲是一头犀牛精,老五的母亲是一头狮吼精,老六的母亲是一只万年龟,而老七的母亲则是一头虎精。” “那你的母亲肯定是一只豺狼了。”霏雪的意识流突兀的插入进来,分明是在报复睚眦方才对我的出言不逊。 提到生身之母,哪怕桀骜如睚眦也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柔声说道:“你这小家伙说得不错,我母亲的确是一头狼精。” “你们九个原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心下不禁有些骇然,那龙王也算是风流之极,竟然屡屡寻求超越种族的爱恋。 “不错,这才是我们九兄弟不能成龙的主因。”睚眦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们上一辈做的孽,却要我们来承担,我睚眦不服!” “龙性最淫,我看肯定远远不止你们这九个兄弟,可是却只有你们九兄弟被世人称作龙子,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霏雪冷冷的嘲讽道,它小小的身子虽然依旧受制于龙息的威压,可是口头上却丝毫不留情面。 睚眦听了一愣,恐怕数千年来,还没谁敢这样对他讲话,停顿了片刻,方才点头说道:“你这小狐狸说得虽不入耳,却也不假,龙族向来都是与其他种族随意婚配的,所以三界六道内也出现了不少带有龙族血脉的生灵,可是真正被称作龙子的,的确只有我们九个。” “那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我听他亲口承认,不禁纳罕道:“若说冤屈,恐怕那些自幼就流落在外的龙子要更有立场才是。” “你懂什么!”睚眦对于我这个人类的态度,显然及不上妖兽霏雪,作色道:“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心中不会存在任何的奢望。可我们不同,我们一直生活在龙宫中,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家,把族人们当做至亲,最终却落得个被赶出家门的下场。” “没有得到就不会有憧憬吗?”我不赞成的说道:“同为龙子,你们九个尚且享受过尊贵奢华的日子,可其他龙子则始终颠沛流离,这样就算公平吗?” “当然是公平的。”睚眦大力点着头,笃定说道:“我们九兄弟虽然个个不能成龙,却继承了龙族的强大力量,所以才破例留在了龙宫。至于其他龙子嘛,他们的龙族血脉深深蛰伏于身体里,生来就不具有任何灵力,自然会被龙宫抛起。” 弱肉强食,原来在哪里都是同样的道理啊。是无情质问的笨了,并非是龙王格外喜爱这九子,而是一切就依靠绝对实力来衡量。 “那你们被赶出了龙宫,绝不可能就这样算了,肯定又做了些什么吧?”我以常理来推断,猜测道。 “哈哈哈!”睚眦仰天长笑,“想我睚眦一生,也曾为龙族立下过汗马功劳,到头来竟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岂能干休!” 我听他笑得畅快,心中却是一动,他的那句不能干休,定然是足以惊世骇俗的报复手段了。 果然睚眦接着说道:“老大囚牛在巨大的打击下已成为废人,老四蒲牢胆小怕事,老五狻猊又喜静不好动,老八貔貅老九饕餮则是吃货不堪大用,能够联合一齐行事的也就只有三弟六弟和七弟了。” 九有龙子,虽只有四子合谋,却足以酿成大祸。囚牛c睚眦c嘲风c蒲牢c狻猊c霸下c狴犴c貔貅c饕餮,不要小看这九只半龙半兽的家伙,他们没得到真龙之身的传承,却得到了龙族力量的传承,与真龙的本质差别,也只是一个外貌而已。 况且他们还得到了来自各自母亲那一方的传承,能被龙王相中的,也非是等闲之辈,俱为修炼了万年以上的兽类,或许总体实力仍及不上龙族,但自有一套绝学在身。 所以龙之九子,在战斗力上要远远高于普通的龙族。他们原本以各自作为王权的竞争者,这一番希望尽数落空后,有四位曾经的对手决定联合起来报复龙族,恐怕会惹出不小的祸端。 睚眦的目光再次缓缓停留在我手中的鲛珠上,幽幽问道:“你可知道这鲛珠有何用途?” 听他又把话题带到了我最初的问题上,我略一思索后答道:“我只知道有起死回生的药用价值,不过这种起死回生,乃是放弃了人族的身份成为鲛人。” 是的,世间没有一种好处是可以凭空得到的,如果你硬要得到,那么就要相应的失去一样。 就比如眼前这鲛珠,起死回生不假,但失去的是一条能够在陆地上直立行走的双腿,以及人族的身份。 我不知道曾经那些因服下鲛珠而获得新生的人们,当看到自己曾经健美的双腿变成一条鱼尾后作何感想,尤其是仍然带有着人族的记忆,却要去往深海做个鲛人。 那样的选择是否比死亡更痛苦呢? “你说的只是一般鲛人的眼泪。”睚眦不含任何感情的腔调在耳边响起:“如若是鲛王的眼泪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深海鲛族 深海鲛人一族,就像其他种族一样,也会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王。但是每一任王的继位,均不是世袭制的,而是有德者居之。 莫要小看这样一个举措,就足以保证住了鲛族的统治者中绝对没有昏庸之辈,能够始终英明的带领着鲛人们走向他们自己的辉煌。 幸好鲛人不是一个具有野心的种族,他们是隐居于深海中的侠士,他们大都温和而善良,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法则。 所以即便是他们种族中的每一任鲛王都德才兼备,也仅仅是用于保境安民,轻易不会主动去攻击异族人,更不会贪心不足的试图去扩展疆土。 每一个王都要迎娶一个王后来传承香火,鲛王也不例外。人族的男人可以妻妾成群,而鲛族的男子一生则只肯拥有一个伴侣。鲛人向来以专情著称于各个种族中,他们的妻子都会是此生的唯一。 这就是为什么人族中很多失心人会选择出海去寻觅鲛人的歌声,因为她们想要下辈子实现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梦想。 没错,能够在海底吟唱出至美的c蛊惑人心的声音的是男鲛人。女鲛人是天色的纺织娘,男鲛人是天生的音乐家,鲛人一族实在是个十分出色的种族。 他们通常会在某个孤枕难眠的满月之夜,离开居所徘徊于海底细软的沙滩上,看着清冷的月光穿过深幽的海水投射在海沙上的浅淡光影,才会有感而唱出心底的歌声。 也唯有在月圆时分悠扬响起的鲛人之歌,才会通过月光自深深的海底传播出去,飘荡在无边的海面上。偶尔会有隔得远的老渔民听到那些若隐若现c似是而非的曲调,往往就被当做了大海的哽咽与咆哮。 鲛人之歌,听者绝响。那些在爱情里遍体鳞伤的薄命女子们,因着一个美好的梦想而决心去找寻鲛人,可是大多数人都意外丧命于茫茫大海中了。鲛人难寻,除非他们自行上岸,否则世人的确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所以数千年来,没有哪个凡间的女子真正聆听过鲛人的歌声,自然也没有人可以成功转世为鲛人。 只有一个人例外。 她在人世中的名字叫做苏琼,生前乃是红尘中的一名侠女,她武功高强,美貌动人,颇受江湖人士的青睐。但是苏琼生性心高气傲,寻常武林子弟皆不看在眼里,一心想要找寻一位武功绝顶的盖世英雄。 可偏偏事与愿违,但凡够格称之为英雄的人物,大多在四旬开外,并且嗜武成性,不甚热衷于儿女情长。而武林中年岁相当的青年才俊,苏琼又挑剔其年轻稚嫩,不够成熟稳重。 就这样一天天的耽搁下来,苏琼不免心慌于年华易逝,每日里愁眉不展,遂决定出海散心。 也算是命中注定的劫数,红尘中那些曾拼命寻觅鲛人却求而不得的苦命女子们个个怀揣着遗憾而魂断深海,苏琼随随便便出海游玩一番,竟有幸聆听到了号称天地间最美妙的鲛人之歌。 世间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有人踏破铁鞋无觅处,有人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是这种在有需要的人心中会觉得是一种幸运的事情,对于仍旧贪恋红尘的苏琼来说则是一场灾难。 她不想死,更不想下辈子躲在深海里做个鲛人,哪怕能因此找到命中注定的伴侣也不愿意。可是没有办法,当宿命的转轮开始运转的时候,没人能够逃脱。 通常像这样的转世轮回,前世的记忆会在地府中被玄幻轮回盘封印在灵魂最深处,若非修为至大境界,轻易不会再记起。也该着苏琼在劫难逃,刚好转生她的时候,轮回盘出现了一点小偏差,竟让她带着前身的记忆投胎转世。 玄黄轮回盘,在评判因果轮回转世的途中,还会封印住灵魂上有关上辈子的记忆。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对于一个生命体来说,绝非是愉快的经历。 你会比较,会不满,会种下心结,甚至有未了心愿的会去继续着前生的事情来进行,有舍不得爱人的还会去寻觅曾经的挚爱。 试想下,若是每一个生命体转世后都在重复和继续着前世,那么大家在前世的死亡和轮回又有什么意义呢?若真是人人如此,恐怕会造成三界六道秩序大乱的吧。所以,其实玄黄轮回盘封印记忆乃是一种善举,因为再心如止水的人也不可能面对无数个转世的记忆淡然处之。 苏琼也是如此,她这种情况就相当于凡人服下鲛珠后直接化身为鲛人,只因都拥有着属于人族的记忆,又岂会甘心做个鲛人呢? 不过服鲛珠是为了活命,万不得已而为之,成为鲛人后也只是郁郁寡欢而已。苏琼则不同,她不过是出海透透气,就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大变故,岂止是难过那么简单,她心中还埋藏着仇恨。 她恨鲛人这个身份,恨下半身那条在她看来丑陋至极的鱼尾,更恨当年那个在海底唱歌谋害她的鲛人。 最终鲛人苏琼在仇恨与悲愤中慢慢长大,也追随着命运的指引而遇到了曾经在深海唱出致命歌声的那个男鲛人。 不知道苏琼究竟算是好命还是歹命,当年为她歌唱的那个鲛人居然就是整个鲛族的王。在此期间,已经成为了鲛人的苏琼也学会了不少东西,比如说女鲛人的纺织之术,全族中她的技艺是最出众的。 当然,她领会得最深的,就是把前世的记忆连同仇恨,以及对于身下那条鱼尾的厌恶,都通通埋藏在心底。要想继续活下去,就该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尽快融入鲛人的世界。在这一点上,苏琼做到了,并且做的很好。 苏琼既然是带着记忆投胎的,那么她的性格依旧同前世一样,热情开朗c活力四射,与一般女鲛人的温柔妩媚c小鸟依人大不相同。她曾在江湖中练就的侠女风范很快就博得了众鲛人的好感,其独特的性格也力压群芳成为男鲛人们竞相追求的对象。 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如同大家都看惯了大家闺秀,突然来了个小家碧玉,自然独受青睐了。与众不同,只是这四个字就足以令苏琼在姹紫嫣红的女鲛人中脱颖而出。 哦对了,属于鲛人的这一世,她的名字仍叫做苏琼,仅看此就能知道,人族的身份始终在她心底占据着重要地位,而有关人族的记忆也是她成为鲛人后的痛苦根源。 也许正是因着她气质上的特别,也成功吸引住了鲛王。那个鲛人一族中最睿智最英明的君主,在见到苏琼的一刹那,几乎立刻就爱上了她。 没有任何强有力的理由,鲛王就深深的被她所吸引。或许唯一的理由就是,在她的前世,他曾为她高歌一曲,丧了她的命,失了他的心。 本来按照那个传说,听到致命歌声后转世投胎的鲛人,会找到那个歌声的主人,就此双双坠入爱河,结为永不分离的伴侣。 可是因着苏琼一落生就带有前世人族的记忆,那记忆的执念过重,使得她注定无法爱上夜半歌声的主人。 虽然苏琼并不爱鲛王,甚至对于这个曾经用歌声蛊惑她的鲛人,心底的憎恨要更多。但是并不妨碍她答允做他的妻子,同时也成为鲛人一族最贵无匹的鲛后。 那一代的鲛王,名字叫做海森,乃是历代鲛王中的佼佼者。他胸中有经天纬地之才,修为更是远远超越了各代鲛王,可称得上是鲛族中的绝代君主。但是精明如他,却并不知晓有关苏琼的前世,以及他们之间因一首午夜幽歌而引发的孽缘。 在属于人族的凡间,一直流传着有关鲛人之歌的传说。可是真正到了深海鲛族中,每一个曾经在午夜时分唱响海域的鲛人,都不曾得知在他们的歌声背后,还隐藏着如此一段有关死亡c转世和爱情的离奇故事。 如果苏琼不带有前世的记忆,我想她会好好的享受作为鲛人的这一世宿命,并与鲛王海森成为一对情比金坚的神仙眷侣。可惜造化弄人,苏琼心底那些人族的往事,是她永远都无法磨灭掉的回忆,和魔咒。 于是在鲛族历史上最诡异的婚礼开始了,一个是鲛人们至高无上的鲛王,一个是拥有人族灵魂的鲛后。 他们在深海碧绿色的海草间举行了而神圣的仪式,鲛王海森穿着一身用鲛绡缝纫而成的白袍,鲛绡即便是在鲛族内部,也是极为珍贵的材质,只有身份尊贵的鲛王和鲛后才有资格来穿。 海森下身的鱼尾支撑他玉树临风的站立在摇摆的海水中,等待着他的新娘。苏琼在海面上听见他歌声的那一年,正是他刚刚继位的第一年,在当时,他不但是族内最睿智的王,还是继位时最年轻的王。 所以看到鲛王在多年后终于立了王后,族内的长老们大多松了口气。因着鲛王灵力卓绝,忠心耿耿的老臣子们把下一任王的继承人也聚焦在了现任鲛王海森的后代身上,他们相信凭借海森的超凡能力,定会为鲛族诞生下又一个文武双全的王。 新娘没有凤冠霞帔c没有八抬大轿c没有锣鼓唢呐,也没有洞房花烛。一个完全谈不上喜庆的婚礼悄然在海底举行着,只有长老庄重的致辞声响起,气氛甚至可以称得上严肃。 幽幽的海水阻隔住了凡尘俗世的红火与女眉人谷,属于鲛人的世界,既不华丽也不热闹,更像是一种世外的修行,单调c冷清。 一切排场都与苏琼梦想中的景象大不相同,她失落和懊恼得几乎要流泪了,却发现鲛人是没有眼泪的,除非伤心欲绝。 苏琼静静看着行礼后躺在身边安然入睡的鲛王海森,她不爱他,憎恨是绝不会令她为他流泪的,绝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睚眦的图谋 苏琼因为是鲛后,每一任王后都有会被赋予种独一无二的特权,那就是指定鲛绡的颜色。寻常鲛人吐出的绡丝都是银白色的,只有鲛后被加冕后,会吐出带有颜色的绡丝,并且鲛后的纺织能力也要远远大于其他鲛人,可以织出很多很多的鲛绡。 苏琼选择了清新明媚的鹅黄色,这也是她前世最喜欢的颜色。自此后,新任鲛后纺织出的鲛绡就成了标志性的鹅黄色,可奇怪的是,那些颜色独特的鲛绡都被她小心的珍藏起来,从不肯拿出来做点什么。 鲛后对待鲛王也是淡淡的,自成婚之后,她的开朗性格就大为收敛,每日里恪守着一国之后的本分,鲜少展颜灿笑。 鲛王海森体谅她初凳高位的心情,将一切都归结为鲛后这个尊贵身份的压制,不敢再流露出昔日的小儿女情态,故处处对她作小服低c赔身下气c话语缠绵c无微不至。 人都是贱骨头,哪怕是已成为了鲛人的苏琼也不例外。她把海森的体贴与怜惜看作是一种懦弱无能的表现,非但不领情,在内心深处反倒愈加瞧之不起。 前世的苏琼,乃是江湖上心高气傲的侠女,她喜欢的男人,是要具有武林称雄的实力和霸气的。换句话说,就是能够驾驭她c征服她,充满了野性魅力的桀骜男子。 面对着眼前深情款款c温文尔雅的夫君,再加之上一世的仇恨,苏琼实在是提不起任何的精神。尤其夫君和自己一样,也长了一条丑陋的鱼尾,简直就是天理难容的事情。 鲛族的平均寿命在五百年左右,悠悠的岁月就这样平淡而寂寥的度过着,用度日如年来形容苏琼的处境,可说是一点没错。前世看尽了人间繁华景象的鲛后,被深锁在鲛族的后宫中,每日里只是依靠着前世的回忆来打发光阴,那日子又何止用难熬来形容。 她不是没有想过回到岸上去,也曾偷偷的浮出过海面,但是人们一看到她的鱼尾,就露出见到妖怪般的惊恐神情。其实真正受到惊吓的是苏琼自己,她以为逃离了深海世界就能够继续为人了,原来并不是,下身的鱼尾就是鲛族身份的最好证明。 苏琼失魂落魄的返回了海底,继续做鲛族内最美丽尊贵的鲛后,此后她也没有再试图回到人间。但是想要拥有人形这个想法已在心底悄然的生根c发芽。 如果没有遇到睚眦,我想苏琼最多也只是幻想一下满足内心的渴望罢了。但宿命并不会简单安排,属于苏琼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睚眦,龙的次子,那时候他刚刚被父王和族内的至亲们赶出了龙宫,连同他的另八个兄弟。他们都不是纯种的真龙,虽然个个都曾为龙族立下过汗马功劳,却依旧逃脱不开尴尬身份的污点。只因他们各自的母后出身卑贱,并且不属于高贵的龙族。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的可笑,喜欢四处留情的龙王子嗣众多却血统驳杂,族中血统高贵的龙后却始终膝下无子。但是那又怎样,在龙后的不断挑拨下,龙王终于舍弃了这九个怪模怪样c血统不纯的子嗣,大有宁缺毋滥之势。 其实在龙宫的后几年已经渐渐显出端倪,族内的流言蜚语和冷嘲热讽逐步发展到明目张胆的程度,族人愈发不把龙子们放在眼里。当走到了被赶离龙宫这一步,九子在内心深处是有预料的,所以其他龙子们的反应还好,大都垂头丧气c萎靡不振。 但是二子睚眦除外,他乃是个天生的战士,血液中流淌着的来自于母亲那一方的好战因子支配着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就这样算了。对于卸磨杀驴的龙族,睚眦心底滋生出滔天的恨意,他要报复,他要用实力证明给世界看,他睚眦不是杂种! 老大囚牛,也因着长子的身份曾经被睚眦视为头号劲敌,此番却受到打击过重,连恨的力气都不再有,就此终生浸淫在音乐的世界里,聊以解忧。 老四老五两兄弟分别是蒲牢和狻猊,他们都是老实疙瘩,从不惹是生非。被赶出家门后也只求独善其身,能找个清净之地安身立命就好。 老八老九乃是天生的吃货,食量相当的惊人,曾有人揣测这两个家伙前世是否为饿鬼投胎的,否则胃口又怎会如此的强悍和生猛。 他两个虽同样爱吃,却又各有不同。八弟貔貅专吃金银财宝,并且这个的家伙甚是贪婪,只进不出,故被后世凡间供奉为招财进宝的瑞兽。九弟饕餮则享尽了天下间的珍馐美味,不过也因其浪费食物,过度放纵食欲,在凡间的口碑就远远比不上八哥了。 睚眦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三弟嘲风c老六霸下和老七狴犴能够成为帮手了。这几位龙子,无论在战力上还是智力上都要高于其他龙子,也算是优胜劣汰下的选择了。 在龙之九子中,第七子狴犴算得是九兄弟中最为耿直正派的龙子了。但凡这种性格的,也格外受不得半点的委屈,所以禁不住睚眦几句怂恿,就成为他麾下敢于冲锋陷阵的战士。 六子霸下心思缜密难测,是九子中智囊。因其母亲乃是一只存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万年龟,所以他在实力上或许是九子中最弱的,但是腹内所容纳的六道掌故以及三界秘辛之事数不胜数,差不多相当于一个“万事通”的存在。 要说九子中真正与睚眦一条心的盟友,就要数老三嘲风了。龙王三太子的母亲,是一只翩翩善舞的孔雀仙子,在所有龙子的母亲中独受龙王的宠爱,也是唯一一个得以入住龙宫的妾室。所以嘲风自幼就比其他兄弟们多了份优越感,此番被一同赶出家门,他心心念念的是要杀回龙宫接出仍在龙后驾前伏低做小的母亲。 根据霸下透露出的消息,睚眦知道若想要复仇,就要先凑齐几样天才地宝,用以摧毁掉龙宫地下深埋的龙脉。千秋万载以来,龙脉都是龙族的根基所在,世代守候着龙族,是延续龙族血脉不可或缺的东西。 如此机密的大事,只有龙族中的重要成员才会知悉。他们九兄弟虽为龙子,但始终没有资格参与族内的重大会议,自然也无从知晓。 幸亏龙龟霸下消息灵通,它从它那个几乎无事不知的母亲处得到提示,再凭借聪明的头脑将以往在龙宫内搜集到的蛛丝马迹拼凑在一起,这才得知了龙脉的确切所在。 当然,仅仅知晓这些还远远不够。既然龙脉对于整个龙族至关重要,又岂能没有任何的守卫和防护。况且龙脉本身就蕴含有足可撼动三界的巨大力量,妄想要靠近的人恐怕等不到有进一步破坏,就会被龙脉释放出来的劲力轰击得魂飞魄散了。 霸下的母亲万年龟精不愧为天地间最古老的生灵,她慢吞吞的给出几兄弟一个答案。搜集齐天地间的四种稀罕物,将之一齐投掷到龙脉上,就可以成功驱散附着于龙脉上的莫大力量,将能够动摇龙族根本的龙脉消于无形。 其一,精卫的羽毛。大多数人都听过精卫填海的故事,没错,就是那个死后化为精卫鸟的精卫。她的前身为炎帝的女儿女娃,幼年时不懂事瞒着父亲独自出海玩耍,最终遇上暴风雨倾动海水打翻了小船,溺水而亡。死后其灵魂执念甚深,不肯转世投胎,遂化为一只精卫鸟,誓要填平东海。 其二,螭魅的魂能。他是天之涯地之角的深山老林中的山神,以山林中的异气化生的。由于螭魅本身就是魂体,又专门会种隐身术,一旦施展出来任你大睁天眼也看不到它的踪迹,极其不好寻觅。 其三,冰蚕的蚕茧。藏身于极北苦寒之地的万丈玄冰下,此蚕在形象上就与寻常物种大异,长七寸,晶莹剔透,有角又鳞,略带有浅淡的冰蓝色。冰蚕吐出的蚕茧长一尺,色做五彩,入水不濡,经火不燎。 其四,鲛人的眼泪。也就是前面所谈到的鲛珠了,不过此处要用到的鲛珠绝非寻常鲛人的泪珠,必须是鲛族的至尊王者海森的鲛珠才可。也只有鲛王的眼泪,才能发挥出鲛珠的至大力量。 以上这四样东西乃是天地间至阴之物,而龙脉则为至阴至烈的存在,非得用纯阴来破解不可。但是这四样哪怕能觅到一样就已是拥有通天彻地的大能为了,又遑论集齐四样。 其中又以鲛王的鲛珠至关重要,却最为难得,只因其他三者皆是独家寡人,就算精卫的来头甚大,但因着炎帝已然失踪的缘故,抓捕精卫也无需投鼠忌器。 而鲛王则不同,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海森一个人,而是整个鲛族。要知道鲛族是个战力强劲的种族,只是因着天性平和的缘故,才始终过着世外桃源般的隐士生活。他们清心寡欲,他们热爱和平,却不代表他们会忍气吞声c逆来顺受。 鲛人一族始终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事准则,不轻易惹事,却也绝不是怕事。鲛族的平均战斗力,在各个种族间也是名列前茅的,就连一向骁勇善战的龙族也不敢轻易招惹。 况且若想得到鲛王的眼泪,仅仅凭武力是无法达到目的的。或许杀死一个人很容易,难的是让他落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联姻 虽然同属于一个父王所生的兄弟,但是睚眦他们自身的属性却各不相同。 三弟嘲风乃是风系属性的体质,老六霸下毫无疑问为水系属性,老七狴犴则偏向土系属性,而睚眦又恰恰是火系的属性。 于是他们四兄弟就按照各自的属性开始分工,一人负责找寻一样至阴之物。 嘲风本身就是一只能日行万里的龙鸟,捉拿灵鸟精卫是责无旁贷的事情。狴犴最擅遁地之术,去寻觅山神螭魅肯定最为容易。只剩下冰蚕和鲛珠比较难办,从属性上,都是与睚眦保持绝对对立的事物。 其实以龙龟霸下的水系属性,去往深海取珠要更自如一些。但是睚眦对于这个心思莫测的六弟始终抱有提防之心,又怎敢将最重要的鲛珠留给他呢? 思来想去他钢牙一咬,硬截下了牟取鲛珠的任务,将霸下指派到极北冰下得蚕。那霸下的水系属性在此刻大占优势,冰川之地虽然寒冷,但与水系也算得是殊途同归,所以若想获得冰蚕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四个龙子中,就唯有睚眦取鲛珠最为棘手。首先,面对整个鲛族就是一个大胆至极的行为。其次,就算成功控制住鲛王,若他不愿流泪则毫无办法。第三,作为一个火系属性的龙子,想要顺利潜入深海就需花费很大的灵力,再妄想劫持对方的王,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是睚眦显然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狠角色,生平嗜杀好斗的他,又岂会被困难所吓到呢?因着此事充满了重重的危机,反倒激发出睚眦骨子里不服输的刚烈火性。既然已经被赶出了龙族,那么再得罪了鲛族又算的了什么呢? 当然,想是这样想,真正做起来,睚眦绝非有勇无谋的莽夫,他不但是有仇必报的暴烈性子,心中还大有谋算。寻仇也好,挑衅也罢,都不该意气用事,尤其又牵连上整个鲛族,则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于是在鲛王海森与鲛后苏琼成婚百年后的某日,清净惯了的海底迎来位异族的贵宾。对于一向与世无争的鲛族,鲜少会有其他种族来访,他们也从不拉帮结派。不过鲛人虽然性情淡薄,对待来宾却也甚是热情好客。 尤其当鲛王知悉此贵宾乃是龙族强者后,愈加不敢怠慢,率领鲛后及族中长老们一齐迎客。算起来,除却百年前迎娶鲛后,这算是族内唯一的盛事了。 来自龙族的客人,自然是龙子睚眦无疑了。因着关系到龙族的脸面,九子被赶出龙宫的消息尚未扩散开来,故睚眦依旧顶着龙王二太子的头衔,大咧咧的来到鲛宫做客。并一早就宣告要盘桓数月,以慰离去之思。 莫要以为睚眦此举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其实在潜入深海以前,小心谨慎的他先去了趟地府,打算摸一摸鲛王海森的实底,以备万全。 地狱道内赫赫有名的凶兽梼杌与睚眦相交莫逆,而每个物种的亡魂都会先进入地狱道等候轮回转世,故梼杌终年徘徊在地狱道内,熟知很多强者的前世今生。 谁知打探一番后,海森的事情没有听到多少,无意中却得知了鲛后苏琼的前世纠葛。说来也是凑巧,当年苏琼的魂魄经过玄黄轮回盘转世时发生的小偏差,虽然千年难得一遇,却刚好让途经的梼杌瞧见,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从梼杌处知晓投生在鲛族稳坐后位的苏琼仍带有前世的记忆,离开地府后的睚眦眼珠一转,心下有了计较。 龙族自落生就得天独厚的拥有两种身形,一为龙形,一为人形。九子们虽然血统不纯,但也都继承了这项天赋。在人形的相貌上,也是个顶个的英武不凡。 转化成人形模样的睚眦,看起来更像是个桀骜狂肆的武林豪客。他大摇大摆的被迎入鲛宫内,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一股子武者的洒脱与爽朗。 鲛后苏琼见之双眸异彩连连,如同久旱逢甘雨般的把滚烫的视线胶着在睚眦身上,久久都不愿移开目光。 如果说她一见钟情的爱上了他,我觉得未免有些牵强。毕竟苏琼也是个意志坚定的女子,并非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所以更多的应该是一种缅怀,和骨子里的亲切感。 睚眦的人形模样,成功引动了苏琼心底深埋着的,有关前世人族记忆的种种。在那个有血有肉的江湖上,曾经行侠仗义c铲恶锄奸的热血日子,都纷纷涌上了心头,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睚眦眼角都不瞥一下美丽无双的苏琼,只是豪迈不羁的径自与鲛王攀谈。他是开朗健谈又不失稳重的,散发出成熟男子的独特魅力。刚硬的面孔虽及不上鲛王的俊美,却另有一番蛊惑人心的致命气息。 真诚善良的鲛王开始时对于睚眦的到来也是心存疑虑的,鲛族与龙族虽然不曾交恶,却也非是勤加走动,龙子睚眦贸然来此暂住,不由得不令人猜忌。 但睚眦的解释很快就打消了鲛王的怀疑,他搬出幺妹龙女的名头,以想要送她来鲛族联姻为借口,并双手奉上龙族信物,成功赢得了众鲛人的好感。 那龙女,乃是龙王与龙后唯一的爱女,在龙宫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由于身属女子的缘故,数代的龙女最终的归宿都是被家族用于异族间的联姻,以巩固族系的长久。 鲛王身为一族之长,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政治策略,大喜过望之下对睚眦的好感也是大增。睚眦将自己的身份定位为妹子龙女的参谋官,来鲛族长久停留乃是为了寻觅一位智勇双全的妹夫。 要说鲛族内的青年才俊,那真是数不胜数,鲛王放下了心事,随即吩咐大摆宴席款待贵宾。通常这样的场合,鲛后是应该去后殿回避的,但是苏琼不说离开,谁也不敢出言想劝。鲛王更是待她如珠如宝,见她开心也就不再讲究礼数。 睚眦在席间口若悬河c侃侃而谈。他曾经的龙族生涯充满了刺激与冒险,随意谈讲出来就能令鲛人们听得津津有味c如醉如痴。 鲛族是一个崇尚和平安逸的种族,可并不代表鲛人们也不喜欢那些热血沸腾的故事。睚眦的到来,带给鲛族一股别具一格的风味。很快的,他就成为全族大受欢迎的抢手货。随意走到哪里,都会受到鲛人们的精心款待。 鲛人c蛟c蛇,这三种生灵相传皆为龙的近亲,只因他们修行至一定境界终能修成真龙之体。故鲛人对于龙子睚眦的热情周到,也并不是凭空而生的,更多的是来自于隐藏在血脉深处的渊源。 鲛王更是与睚眦兄弟相称,他虽然是个英明君王,但并不知晓睚眦早已被龙族除名,所以也就看不穿这位龙子的真实目的,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将之安置在鲛宫中居住。 当然睚眦在鲛宫中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做派,皆为事先演练好了的,不过是一场自编自演的独角戏,他若是有一日落魄了,在凡间做名戏子也包保能养活自己。 如今睚眦的这个角色,是专门为鲛后苏琼量身打造的。豪气霸气逼人的江湖草莽形象,又无时不散发出一股子唯大英雄者能本色的气质。 不得不感叹,这个形象的塑造,的确很合乎苏琼的胃口。她前世心心念念想要寻觅的意中人,正是睚眦所展现出的这种类型。 如果她不曾经历过轮回转世这些纠葛,在前世遇到睚眦,我想她应该也能识别出他眸光深处隐藏的敷衍与精明吧。 但是如今的鲛后苏琼,早已被对方久违的人形模样蒙蔽住了心神,她把痴缠的目光更多的投射到睚眦挺拔的双腿上,再反观自己夫君的鱼尾,心中升腾出强烈的厌烦情绪。 她对于鲛王的偏见与嫌弃,是一早就有了的,睚眦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如果说上一世的苏琼,仅仅是一个固执的女子。那么,发酵到这一世,她的固执也渐渐陷入了魔障,发展成了偏执。而但凡偏执的人,对于自己所憎恶的人,无论对方如何讨好,都很难改变初衷。 现如今有了睚眦这个对比强烈的人物出现,更彰显出海森是如此的令人难以忍受。不知道在流转的时光里,苏琼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曾经武林中开朗活泼c嫉恶如仇又善良真挚的侠女,一步步的将自己推进了偏执的魔障中。 她不爱海森,完全可以理解。相信不管是谁拥有她的经历,也很难爱上这个温柔的鲛人。但是她的憎恨就未免有失偏颇,毕竟所有发生的事,海森都毫不知情。如果海森能够预料到自己的午夜幽歌害了苏琼两世,生性慈悲良善的他又怎会去故意害人呢? 性格决定命运,此言一点不假。海森的安静平和c与世无争,在苏琼眼中都如同是过眼云烟。睚眦的洒脱随性c大而化之,一举手一头足都对苏琼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些深海下的波涛暗涌,鲛王海森还一无所知。他是个勤奋的王,每日里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鲛族的政务。今次也不会因为睚眦的到来,而趁机放纵自己偷懒。 鲛族不同于人族的是,男女之间虽说也恪守礼仪,但是并没有凡间这般严格的限制和约束,所以负责照看客人的任务就落在了鲛后苏琼身上。 龙族生性风流,尤其是身为龙子的睚眦,自幼就见惯了天下间的尤物,又有那样一个到处留情的父王熏陶着,哪里还会用真心相待。但是他自有一套受女子倾心的伎俩,遇到本来就有心魔在身的苏琼,不过几个回合的撩拨,就令对方情根深种。 只可怜鲛王海森被蒙在了鼓里,他从来都不知晓枕边人的异心,每日里大方的任由妻子去往睚眦那里相陪,也使得他们两个的感情快速生温,难舍难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苟且 睚眦在鲛宫中客居的日子,可说是过得养尊处优c清闲自在。更惬意的是,身边还有苏琼这般的绝代佳人相伴。 龙子睚眦将二字划分得十分明确,他绝不会动情,却又不拒绝或者说是更喜欢欲。若是按照他一贯的手段,早就将鲛后苏琼吃干抹净了。 但是此番正事要紧,不能图一时的爽快而前功尽弃,于是不得不耐着性子与苏琼逢场作戏。 被蒙在鼓里的又何止是鲛王一个,苏琼也同样是受愚弄的那个。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所以命运还是蛮公平的,在你愚弄别人的时候,万万想不到自己也是被愚弄的对象。 此时的苏琼,虽然内里的灵魂已经历经了很多很多年,但依然像是少女陷入热恋般的狂热和痴迷。她荒芜经年的心田,干涸的太久太久了,早已寸草不生。如今碰到了命中注定的魔星睚眦,突然就盛开出了绚烂的花朵。 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苏琼也不例外。她本来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再经过爱情的滋养,整个人都焕发出如同重获新生般的光彩。 审视着鲛后脸上掩饰不住的爱恋,睚眦心底在自豪之余,又有些暗自担忧。他拿不准苏琼对自己的情意究竟有多深,是否够格与鲛王翻脸。毕竟女人乃是天生善变的物种,不到最后关头,很难看出她们的决心与恒心。 不过女人又是世间最疯狂的物种,她们一旦陷入爱里,则只凭直觉行事,不管后果c不计代价c不求得失。她们的义无反顾,她们的奋不顾身,都让天下不想负责的男人们头痛不已。 其实那时候,鲛宫内侍奉的宫人们,已偷偷开始在暗处议论鲛后与睚眦的奸情了,只不过一来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来又不想让尊敬的鲛王蒙羞,善良而忠诚的鲛人都选择了沉默以对。 谨慎如睚眦,还是不敢用这份爱恋来冒险。他既然事先知晓了苏琼拥有着前世人族的记忆,必定明白她渴望回到凡世生活的心愿。比起虚无飘渺的爱情,精明理智的睚眦更愿意用利益来引诱苏琼,在她早已沦陷的心灵上,再添一道枷锁。 鲛后平生最大的恨事,就是下半身的这条十分丑陋的鱼尾。这只是取决于她的审美观,而审美观的形成也是来自于人族的回忆。真正的鲛人,只会为自己的鱼尾而骄傲,相互间评判容貌时,鱼尾是否生得漂亮这项标准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所以这才是苏琼最大的魔障和悲哀,只因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鲛人,也从来不站在鲛人的位置上思考问题。她的立场和思维方式,凭借的永远都是前世有关凡人的记忆。 于是一个最天马行空的谎言萌生了,关于说谎这件事,哪怕编造得有多么匪夷所思,只要听的人接受并确信,那么就是成功的。 既然人类服下鲛珠可以立时变为鲛人,那么鲛人吃掉鲛珠呢?他们身下的那条鱼尾就会撕裂成两半,变成人族的双腿。 情郎睚眦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调,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看呀,这是一个多么荒诞的c缺乏逻辑的谎言,可苏琼偏偏就信了,并且是笃定的相信。 睚眦的谎言虽然经不起推敲,但一时间也不那么容易被拆穿。因为历史上还没有哪个鲛人服用过鲛珠,也就无从来判断。 鲛珠乃是鲛人之泪所化,流过泪的鲛人会形神俱灭的消失于天地间,化为海上的气泡。那么鲛珠就是世间唯一能够证明鲛人曾经存在过的东西,是一个鲛人毕生灵力的汇聚,也相当于鲛人的灵魂,虽然上面不再拥有生命力。 所以,就算那鲛珠中含有无尽的力量,鲛族内也没有哪个鲛人可以狠下心吃掉同类的鲛珠,更没有人知道鲛人服用鲛珠的后果是什么。 睚眦就是仰仗此点,才敢于信口开河的胡扯。他清楚的知道,苏琼若是服鲛珠,则不会有任何的心理障碍,她恨这个半人半鱼的物种,恨这个身份囚禁了她的自由。为了能够变成人形回到岸上去,苏琼注定要走向一条疯狂之路。 不过想要得到一枚鲛珠也绝非易事。 首先,鲛族内曾经留存下来的鲛珠,都被长老们供奉在了深海旋涡的涡眼内。这是鲛族的传统,凡是死去的鲛人,无论留下的是尸体还是鲛珠,都会运送道涡眼内安置。 深海旋涡乃是天地之威下的奇迹,就算神魔进去也会被绞成肉沫。所以投在涡眼中安葬,可说是绝对的安全。 其次,如若打不了那些旧鲛珠的主意,就只能把眼光放在收获新鲛珠上。可是想要得到一个活生生的鲛人的鲛珠,比涡眼取珠更难。鲛珠可不是依靠武力来抢夺的,杀死一个鲛人或许易如反掌,难的是该怎样使其流泪。 苏琼辗转反侧c左思右想,唯有在自己的夫君海森身上牟取,兴许会是比较省时省力的办法。 百年共枕的夫妻了,鲛王对于她的眷恋与宠爱,苏琼心中比谁都清楚。假如非要迫使一个鲛人落泪的话,苏琼最大的把握,只有她的鲛王夫君。 如果没有睚眦的出现,她心底的憎恨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也会慢慢化解。既然睚眦出现了,又告知她一个如此令人振奋的消息,苏琼心中即便还残有几丝愧疚,也顾不得了。 她爱睚眦,更渴望得到一个人形的模样,两种相当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叠加在一起,竟产生了莫大的力量。 这力量支撑着苏琼,哪怕不择手段也要获得鲛王的眼泪。她要做人,不想做鲛人。她要回到岸上的凡人世界,海水是她永生的梦魇。 这时候,宫中的流言蜚语也逐渐传播到了鲛王的耳边。一开始海森不肯相信,鲛人一族乃是忠贞的象征,根本不曾发生过与背叛有关的情事。 两名鲛人一旦结为夫妇,就是一生一世,绝无可能再爱上旁人。期间若是一方鲛人故世,另一位鲛人则终生不再续弦,独守空房而活。 这也是为什么凡间的很多情场失意女愿意来世托生为鲛人的根本原因,鲛人长情并专情,爱上了就是一辈子。 所以这也是鲛王曾放心让鲛后去款待睚眦的主因,不仅仅是心胸豁达的问题,而是他坚信鲛人不懂背叛。 可鲛后苏琼她不是鲛人,她是一个拥有着鲛人皮囊的凡人,她体内充斥着属于人族独有的,丰富的七情六欲和多愁善感。受到这些因素的支配,苏琼的行为已远远超出了一般鲛人的认知范围,她身在鲛族的鲛宫中,行的却是人族背信弃义之事。 有些变故,该来的总会到来。就像那暴风雨,不能害怕其前期的声势,就不肯面对大雨倾盆之灾。 当鲛王把正在苟且的二人捉奸在床时,亲眼所见的事实由不得他不相信。鲛人一族最最贵的王者,拥有数种美好品德的海森,面对这巨大的视觉冲击以及心灵震撼,竟如痴傻了般的愣在原地。 鲛人大都保守自持,如此不堪入目的景象,也只有夫妻关上门来在床笫耍耍罢了。突然间见到自己向来都冷傲高贵c圣洁无瑕的妻子,竟如同个般在其他男人的身下婉转承欢c予取予求的时候,对于海森的打击可说是巨大的。 苏琼本身并不想将己身至于如此难堪之境,虽然与睚眦暗通款曲多日,但是她仍旧抛不开女子的矜持,所以始终对风流龙子睚眦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在名分未定之前,她并不想带着鲛后的身份与之苟合。 不过良机难求,禁欲了许久的睚眦,见到有机可乘,又岂能当面错过?他并不爱鲛后苏琼,却始终垂涎于她美丽多姿的身体。之前生怕惹恼了苏琼,一直暗自苦忍多时,此刻终于等到了人财兼得的时机。 睚眦的劝说与蛊惑,虽然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私欲,但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由头。 试问作为一个男人最伤心的是什么?还不就是看见自己妻子被别人搂在怀里亲热。 如果与早就认定了的男人欢好一夜,同时又能因此刺激到夫君海森使其落泪,那么释放自己一次又何妨呢?苏琼在心中劝着自己,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鲛珠,况且睚眦又确是心中所爱。 因此一台特意表演给鲛王看的香艳大戏开场了,与真正的戏曲不同的是,戏台上的东西都是假的,而睚眦与苏琼的肉搏之战,则是真刀真枪的实干。 最爽的要数龙子睚眦了,他自从来到了鲛族,就被鲛王和族内上下奉为上宾,好吃好喝好言好语相待。眼下不但心心念念的鲛珠即将到手,还顺便睡了一族之后,这笔买卖可谓是相当划算。 苏琼则没有想太多,哪怕是刚刚沉浸在与爱人的亲密中,她也不曾或忘那颗含在鲛王眼底,至关重要的鲛珠。 与睚眦赤身裸一体的纠一缠在一起的扭曲模样,被夫君看了个正着,不知她心中是否会生出羞愧感,但显然是不会的,心中的执念已令她没有了羞耻之心,也没有了夫妻之情。 她关心的,是鲛珠。为了得到鲛王的鲛珠,她不惜做任何能够使他伤心难过的事情。为了变成人形,她即便是与整个鲛族为敌也在所不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人鱼之泪 关于流泪这回事,有时候并不仅仅是伤心难过就可以的。而且其中的程度,也不甚好把握。 浅尝辄止的伤心,稍微坚强一点的人都不会落泪。痛彻心扉的难过,又未免有些过犹不及了,反倒流不出一滴眼泪。 所以,想要让根本就没有眼泪的鲛人落泪,这种难度不亚于从砂砾中挤出水珠。 鲛王海森固然是伤心欲绝的,但是还达不到需要赔上自己性命的流泪。不管怎样,他乃是鲛族的王,就算妻子背弃了自己,他仍然是族人们的支柱,不能就此倒下。 他向后退了几步,哀怨而失望至极的看着苏琼。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孔依旧,甚至比往昔更增了几分媚色,她脸上的光彩,哪怕是在大婚之夜他也不曾看到过。 海森又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或许方才进来时亲眼所见的难堪也及不上此刻的认知来得震撼。她不爱他,自始至终,从来都不爱。 原来百年的婚姻不过是场笑谈,她曾经的冷漠与疏离,并非是她自重身份的端庄,而是因为不爱。可笑的是,他居然到现在才得知这个事实。就像是一个昏庸的君主,直等到兵临城下的那一刻,才明白国将不国。 海森自嘲的笑起来,为了自己的愚蠢,也为了曾爱她百年的痴傻。 原来她只是背弃了他们的婚姻,却没有背叛他,不爱他又何来的背叛? 躺在床上始终在仔细观察夫君神色的苏琼慌了,她违背自己的初衷答允与睚眦亲热,都是为了能够刺激海森落泪。可夫君非但没有流泪,反倒状若癫狂的大笑起来,这该如何是好。 在这场属于三个人的大戏中,睚眦的角色是最为冷静理智的一个,他的情绪波澜不惊。现在整件事的发展,都朝着他策划好了的方向前进着,作为旁观者,他竟然比苏琼更了解海森那一刻的想法与心态。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了解的,因为他也是男人。男人肯定要比女人更懂得另一个男人。所以睚眦蛊惑苏琼陪他演的这场春宫戏,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 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绝不会为了偷情的妻子在人前落泪,无论他曾经多么爱她。 睚眦从苏琼婀娜的上翻身下了地,面容平静的看着犹自肆意大笑的鲛王,他知道,一族之王绝不是普通男人,笑声过后必会带来恐怖的杀机。 若论单打独斗,睚眦当然不怕海森。可是一来他身在鲛族中,没人会对一个奸夫单打独斗。二来他在深海内,满身的修为受限于火系体质的影响,发挥不出多大威力。三来他也不是来此夺妻的,犯不上与鲛王对决。 于是未等海森笑罢,他抢在前面开口。不得不说,睚眦的功课做得十足,故事就从前世的侠女苏琼出海散心讲起。 鲛后听着一愣,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望着睚眦,与前世有关的所有记忆,都是苏琼心底深埋的秘密,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死死咬紧牙关不肯梦呓一句的秘密。 如今竟被睚眦了若指掌的讲述出来,非但是鲛王海森,苏琼自己都震惊得忘记了思考。 旁观者睚眦,他的故事充满了悲悯的气息,却没有用辞藻刻意的渲染,只因这故事本身就足够曲折离奇。 鲛王渐渐露出凝重的神色,他在认真的聆听,聆听那些前世今生他不曾知悉的爱恨纠葛。 那一夜,打击接二连三的降临在善良的鲛王海森头上,但都及不上睚眦的故事惊骇。他终于知道了,爱上苏琼是有缘由的,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 他也终于知道了,鲛人的歌声对于凡人是致命的蛊惑,那首在深夜幽幽唱响的歌曲,竟然无意中害了凡人苏琼的一生,还使得她在身为鲛人的这一世郁郁寡欢c难以展颜。 睚眦是个叙事高手,寥寥数语就将苏琼这些年来的煎熬与挣扎讲得淋漓尽致。睚眦还是个演戏高手,他此刻扮演着的,正是一个不忍见心爱女子受苦受难的痴汉形象。 其实早已无需多言了,既然知道了前世事,海森自然可以从今生的无数次相依相伴的隔阂中,找到妻子反常的理由。 鲛王内心充斥着爱恨交加的复杂情绪,他甚至不敢再抬眼看自己的妻子,那个仍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女子,那个前一刻还在做着苟且之事羞辱自己的女子,那个爱了百年仍得不到半点回报的狠心女子。 本以为苏琼的所作所为都是她咎由自取,突然间得知了有关她前世的种种,一切事情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海森终于抬起头来,深深的凝视着苏琼的眉眼,仿佛要牢牢的铭记在灵魂深处。这个鲛人皮囊内拥有着苍老灵魂的妻子,她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承受了如此多的煎熬,而将她害得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到头来居然是自己。 其实自己也并没有爱错人,不是吗?如果没有前世今生的缘起缘灭,苏琼就是那个曾让他一见倾心的美好女子。如果没有那些繁华迷离的红尘回忆,苏琼会是一个贞洁高贵c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都是因为自己啊,那曲催命的歌声,终结了侠女苏琼的性命,也开启了鲛人苏琼痛苦的一生。 爱耶?恨耶?不如离别。 “既然前世我欠你一条命,那么今生用我的命来偿还。”这是鲛王海森对妻子苏琼说的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是他对她最后的承诺。 话音未止,就见从海森眼角滑下晶莹剔透的泪水,一滴c两滴。 普通鲛人一生,顶多只能流下一滴泪。但是鲛王的一生可以流两滴,两只眼睛各流一滴泪。 那泪水一经脱离了眼眶,就立时凝结为珠状的固体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 寻常的鲛珠,落地后会呈现出比珍珠质地更细腻柔滑的乳白色。而鲛王的鲛珠,则色做透明,如水晶般晶莹剔透c光可鉴人,也更像一颗颗滴落的泪珠。 自始至终,鲛王海森只对苏琼说了这一句话,落下两滴泪。 当那泪花凝成珠子缓缓坠落,百年的婚姻生涯在苏琼心里翻转流淌。往事一幕幕桩桩,没有惊心动魄与铭心刻骨,也没有甜言蜜语与海誓山盟,有的只是那个人柔声细语的关怀c善解人意的体贴和无微不至的照顾。 那个人在流转的时光里,没有一日亏待于她,他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地位,也给了她始终如一的尊重,还给了她全心全意的爱恋。 她又做了些什么呢?怨恨,除了怨恨还是怨恨。怨恨遮挡住了她的眼睛,使得她看不到他的千般好,却在不住的挑剔他的一点坏。怨恨蒙蔽住了她的心,使得她根本不曾思考过他一无所知的无辜。 这些念头,这些百年婚姻里苏琼从未萌生过的念头,不知怎的,在海森甘愿为她落泪的间歇,毫无预兆的一一涌现心头。 她低下头看着身上欢好后留下的痕迹,遥想百年光景中对婚姻的无能为力,平生第一次升起了浓浓的歉疚,往日因偏执而生的心魔竟开始渐渐散去。 不过这些海森都不会再知道了,随着第二滴泪的坠落,他的生命也即将终结。而纠缠了百年之久的爱恨情仇,也将在他化为气泡升上海面的时候烟消云散。 以命赔命,海森是个真男人,他欠的,他会还。 在消散前的一刻,他运起平生的力气对全族的鲛人呐喊出最后的嘱托:“从今日起,所有鲛人不得在月圆之夜唱歌,我海森,以鲛王的身份命令你们,每一代鲛人都要牢记,不得违抗!” 除了房间内的三人,没有鲛人会懂得这个奇怪命令背后隐藏着的波澜,他们也没有机会再亲口去询问鲛王了。于是在后世,再没有哪个凡人听到过鲛人的幽歌,前仆后继的人族女子们寻觅遍了各个海域,只落得个郁郁终老。 反应过来的苏琼终于动了,她扑上前去试图抓住海森,触手却是一把虚无。一代鲛王海森,在吐出生命中的最终一个字后,就此消散在海水内,同时一个小小的气泡慢慢飞出了鲛宫,轻盈的朝着海面升去。 但是苏琼永远都忘不了海森最后看向她的那个眼神,有哀怨c有悲伤c有凄凉c有怜悯c还有情深难掩的不舍与痴枉。 睚眦则管不了这么多,来到深海的目的已然达到,他忙不迭的拾起地上的两颗鲛珠,发出真正属于睚眦的得逞笑声。 苏琼被他放肆的笑声惊醒,恍然发觉这个刚刚还与自己密不可分的男人,在拿到鲛珠的这一刻,竟像是换了个人般,变得既陌生又邪恶。 就算苏琼再愚钝,也知道上当了。原来曾经海誓山盟的龙子睚眦接近自己是别有目的的,而她傻乎乎的就一头陷了进去,还害死了情深义重的夫君。 苏琼前世今生的心魔,因着海森的离去而解。她终于明白她并不是不爱他,而是那爱被经年的怨恨包裹住了,最终铸成大错。 当然错了就是错了,道歉和弥补皆是枉然。死去的人仍旧不会活转,发生过的一切也终究被岁月铭记。 苏琼羞愤交加,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拉住睚眦的手腕,想要抢夺那两枚鲛珠。她已经不想再回到凡间做凡人了,但是海森的鲛珠绝不能落在睚眦的手中,那是她最后的念想。 睚眦粗暴的推搡着苏琼,再无一丝亲热时的轻怜蜜爱,性情狂霸的龙子睚眦伪装得太久了,终于在得到鲛珠后难耐的露出真实面目。 苏琼心中升万念俱灰,女鲛人大多柔弱不堪,体内的灵力大多挥洒在纺织出的鲛绡上了。所以她阻止不了孔武有力的睚眦,她无能为力。 那就这样吧,她迷迷糊糊的想着,受到海森以命赔命的启发,她的眼角也垂落两滴泪。那泪水滴在睚眦手中的鲛珠上,竟没有凝为固体,而是慢慢融进了海森的鲛珠里。 原本晶莹剔透c不含一点杂质的鲛珠,渗入鲛后的泪水后,顿时变成了两颗黯淡无光的灰黑色珠子,毫不起眼的躺在睚眦的手心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悲歌易水 鲛人一生只流一滴泪,一滴致命。 鲛王与鲛后因着身份尊贵,可以多流一滴泪。也就是说,他们如果仅流下一滴泪,是不会灰飞烟灭的。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作此选择,每一个无奈流泪的鲛人,内心中都抱有了必死之心,就算能够多流一滴又怎样呢?既然流泪,就没打算再苟活于世,一滴还是两滴,本没有区别。 当属于苏琼的第二滴泪滑落,她的身子也化为了轻飘飘的气泡,追随着夫君海森的气泡而去。她的无论纯洁还是肮脏都不复存在了,她的灵魂无论记得前世还是今生都不再重要。 只是不知道海面上如此多的泡沫,她是否能找到海森化成的那一颗?鲛王的气泡,又是否会格外与众不同一些呢? 鲛王与鲛后的鲛珠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两颗死鱼眼睛般毫无光泽c黯然失色的珠子。其内包裹着的至阴之气也随之消失殆尽,反倒时刻释放出一股滔天的怨气。 睚眦大呼倒霉,已经唾手可得的鲛珠,居然在关键时刻出此异变,也就意味着这些日子的筹划与图谋都功亏一篑了。 本就性情暴戾的睚眦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恨透了鲛后苏琼,丝毫不念及方才的露水姻缘。 但是苏琼流过泪后就彻底消逝于天地间了,就算睚眦心中再恨,也拿她毫无办法。睚眦必报,千万不要忘了这句话,于是他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鲛族身上。 这时候,鲛宫外的鲛人们还不知道鲛王与鲛后已经离世,他们听到鲛王那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正在暗自纳闷的时候,睚眦的报复来了。 他先是从鲛宫开始的,杀光了宫中所有侍奉的鲛人,吐出熊熊不息的烈火来烧灼他们,耗出了鲛人体内大量的c可以用来做长明灯的鲛油。 龙子睚眦的报复行动无疑是残忍的,对于无辜的鲛人实乃是滔天大祸。鲛王伉俪曾居住的鲛宫落入了异族身份的睚眦手中,世代传承下来的建筑顷刻间毁于一旦。 大火,在深海鲛宫中燃烧起来。都说水能灭火,但那指的是凡火。睚眦喷出的火焰,乃是龙火,焚尽一切,是鲛族最为头痛的克星。 族中长老们收到讯息赶过来的时候,美轮美奂的鲛宫早已化为了灰烬。养虎遗患,此言一点不假。单纯的鲛人们怎样也没想到,热情款待的客人竟是一头忘恩负义的豺狼。 他们当然是不知道的,睚眦的母亲的确是一头狼精。如果事先知道,有了防备,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端了。 深海内惊天动地的一战,鲛族中无数名高手陨落了。原本安逸平和的世外桃源变成了修罗战场,鲛人由于措不及防,又心痛于鲛王的离世与鲛宫的覆灭,被狂暴的睚眦打得死伤惨重。 最终,鲛族早已不问世事百年的几位前任长老联袂而出,摆下通天彻地悲歌易水大阵。悲壮而暗含玄机的歌声在鲛人战士们的口中铿锵唱响,原来鲛人的歌声不仅仅是月圆之夜的无病,主要是一种配合阵法进行攻击的音攻之术。 睚眦对于悲歌易水大阵早有耳闻,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他深知那阵法一旦发动,方圆百余里的凡水便会转化为神魔难挡的天水,乃是火系龙族天生的克星。尤其是身处地势十分不利的海底,精明如他,又岂会继续逗留下去任人宰割呢? 杀掉不少鲛人后,心中的那口怒气也算泄尽,睚眦转换成龙身的本体,不等被阵法完全困住,从东北角打开个缺口,一个神龙摆尾向海面游去。 虽然在水中,鲛人的速度是一流的,但是依旧无法与龙族相提并论,龙子睚眦绝非庸才,若是有心要逃,失去了鲛王的鲛人们的确留他不住。 经此一役,睚眦固然是全身而退,鲛族则元气大伤,损失惨重,非数百上千年光阴不可缓也。 “你在鲛族大开杀戒,恐怕不只是泄愤吧,还要将这笔恶账算在龙族的头上,端的是好计谋啊!”听着睚眦摇头晃脑的炫耀着自己昔日的丰功伟业,沉默许久的我终于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睚眦丝毫不以我语气中的贬义为忤,反而开怀大笑道:“本王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既重创了鲛族,又成功嫁祸给龙族,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 听完因鲛珠而引发的整个故事,饶是我鄙夷睚眦的行径,也不得不承认此移祸江东之计堪称毒辣,就算鲛族恢复元气后打算复仇,率先找寻的也不是睚眦,而是他身后的龙族。 低下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两颗鲛珠,我感觉它们更像是摆在刀俎上无能为力的鱼的眼睛,一丝忧伤弥漫在心,经久不散。 “怎么样?这鲛珠的故事还算精彩吧?”睚眦洋洋得意的说道:“那两条蠢鱼哪里是本王的对手,什么鲛族最聪慧的王,简直是傻蛋!” “可你仍然失败了。”我摊开手掌中的鲛珠,轻声说道:“他们的泪水融合在一起,化为两颗毫无用处的珠子,对你来说又有何用?” “本王初时也为此事懊恼。”睚眦似乎想到了恨事,眼中厉芒一闪,“等得后来方知,无论本王是否成功获取到鲛珠,都无法再参与击毁龙脉的计划。” “哦?”我眉毛高挑,急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哼哼,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你真的要听?”睚眦的小腿仍旧陷在地底冰窖中,可身高已然超过了我,此刻居高临下的发问。 “为何不听?”我倔强的仰起头与他对视着,“反正在你眼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么在我临死之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有必要的。” 睚眦眯缝着眼睛审视我,“你这女人真是胆子不小,明知道本王说罢就要取你性命,居然还有闲心听故事。莫非,你要以此来拖延时间?” “是啊,我的后援随时都会赶来,你怕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杀我了。”我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答道。 “哈哈哈!”睚眦狂妄的大笑,“本王自降生后,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好吧,女人,既然你固执要听,本王就讲给你听。但是有个条件。” 他言罢眼神向下,凝视着乖乖卧在我怀内的霏雪,柔声说道:“你要把这个漂亮的小狐狸送给我。” 乍然闻听此言,我不禁一阵恶寒,霏雪更是气得浑身直颤,恨不能扑过去咬他几口。 “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吗?”睚眦大言不惭的逼问道,目光如黏住了似的,不肯从霏雪身上撤离。 “嘶!”听见这个响声,我就知道,盘踞在身旁的玄武蛇怒了。 它与霏雪经过下午的玩耍嬉戏,彼此间建立了深厚的玩伴情谊。如今听到睚眦指名道姓的讨要霏雪,这家伙虽然傻乎乎的不清楚其中隐含的深意,但是也明白不是桩好买卖,于是一挺脖颈昂起头来向着睚眦示威。 “嗯?”睚眦感受到敌意,纳罕的问道:“难道这条大傻蛇乃是小狐狸的情郎?” 我和霏雪被他独特的逻辑弄得哭笑不得,龙性最淫,果真一点不假,他讨要霏雪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淫邪之事,可他以为所有维护霏雪的,都是与之有染。 这般以己度人的妄自菲薄,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同时我也发现龙的眼光也与其他种族大不相同。他们竟然能够对不同种族c不同样貌的物种产生出匪夷所思的,仔细思之简直不寒而栗。 但是他们的眼光又极为刁钻,看中的通常也都是各个物种中佼佼者。霏雪显然就是狐类中的美女,所以才会被睚眦惦记上。 忽然之间,我暗自庆幸起自己的容颜普通,否则即使仅仅是被对面这个腌臜的龙臆想,无情也会觉得恶心不已。 霏雪则更是直接,在我怀内打起了干嗝。 狐类天生以媚态示人,也为的象征。妖狐中另有一流派,专门幻化为人形,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来修炼。九尾狐一族也是天生的狐族,它们提升功力最迅疾的手段,就是人身采补之术。 记得在江南的如梦客栈初见霏雪的时候,它还是个受人役使的式神。那时候的它无恶不作,以吞噬孕妇腹中的胎儿为食。与我们交手时,曾施展出狐媚之术,口中更是发出男欢女爱之音。 可自从霏雪断了七尾重新修炼开始,它再与寻常的灵兽无异,天真烂漫c纯真无瑕。所以此番意识到睚眦的邪恶念头,霏雪不住的干呕,仿佛受得了莫大的侮辱。 睚眦见了大怒:“小狐狸,本王看上你乃是看得起你,居然胆敢嫌弃本王,简直岂有此理!” 霏雪气得意识流波动不已,“臭龙!脏龙!看你那恶心的样子,只配去和母猪交配!” 谁知睚眦听了此言,非但没有更怒,反倒一本真经的点头认同道:“这有何难?我父王的其中一个外室,正是一头母猪精。” 什么?饶是无情身经百战c见多识广,挺直站立的身形也止不住的打晃。自觉以往的逻辑与思维,在龙子睚眦面前都不堪一击。 色魔龙睚眦毫无所觉,自顾自的补充道:“他们所生下来的孩子,叫做猪婆龙,也就是你们凡人见到的鳄鱼。” 对于鳄鱼这种生物,我并不陌生,也曾经与霍惊云在埋剑山庄里大肆杀戮过。只是没想到它们的身体里,还流淌着龙族的血脉。 到处留情的龙王啊,究竟还临幸过多少物种?恐怕连他自己都记忆不清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杀心 对于好色龙睚眦的厚颜无耻,我与霏雪可说是体会甚深。心知跟这家伙理论如同是对牛弹琴,像他们这种家庭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龙子,性格各有各的扭曲之处,但共同点则都是私心重,只为自己打算的。 单看睚眦设局祸害鲛人一族的行径,可见其处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狠辣无情。也幸好他最终没有得到蕴含有至强至纯阴气的鲛珠,鲛王与鲛后的眼泪混合在一起,竟凝聚成了两颗晦涩无光的普通珠子。 依然受困于冰窖内不得完全脱困的睚眦,此刻分明是穷心未尽色心又起,转着一双淫邪的眼睛色眯眯的打量着我怀内的霏雪,那种肆无忌惮的眼神简直令人发指。 霏雪的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我悄悄示意它稍安勿躁。睚眦身上发生的故事尚未听完,这九龙峰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无论是否与无情有关,既然进来了就要想方设法的查探明白。 睚眦方才之所以会对我说了这么多事,无非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我们一众的性命。无情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之所以能容忍这条色龙一再放肆,也是因着下定了决心绝不再让这孽障活在世上。 无情也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为了实现某种目的,当无法强夺的时候,智取无可厚非。可是我最鄙夷的,是利用人的感情来设计。巧取豪夺不是不可以,至少不该玩弄感情。无情固然在睚眦眼中是个死人了,反之亦然,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所以暂时让他逞一逞口试之快又何妨,无情一向大度,不会与个必死之人计较。为了多从他口中套出些事情,我决定先忍过这一时之气,遂也将心意暗中传达给了霏雪。 见我们都不再出声,睚眦似乎视为一种妥协,涎着脸继续说道:“怎么样啊小狐狸,愿不愿意做本王的宠妾?听闻你们族内专有一套十分神奇的采补之术,若是阴阳双修更是能得到莫大的好处,本王龙体强健,又是火系的纯阳之体,与你结缘可谓之天生一对。” 原来睚眦看中霏雪还有这么个缘由,并不仅仅是个只知贪欢好色的蠢货。我心下暗自警惕着,龙子睚眦有勇有谋,看似粗犷莽撞实则精细狡诈,着实不好对付。 九尾狐族也是狡猾成性的种族,改邪归正后的霏雪虽然展现出来的都是温柔善良的一面,但其骨子里的聪敏机智也要远超其他兽类。 于是它意识到我的心意后,立刻心领神会的不再露出厌恶神色来触怒睚眦,反而装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思索他的话。 色魔外加野心家睚眦见了,越发卖力的蛊惑起来:“本王的龙体虽然不成龙形,但是因着体内还拥有本王母族那方的一半遗传,在整体实力上根本不输于纯种的真龙。你想想吧小狐狸,跟着本王倘若生下个一男半女,抬你做正妻也并非没有可能。” 龙这种生物,大多高傲自大,目下无尘,觉得自己的龙族血脉乃是世间最尊贵的血脉。虽然好色成性,喜欢四处拈花惹草,但是正妻之位终会留给自己族内的女性。 没有成龙的睚眦也不例外,即使他一提到龙族就咬牙切齿,可骨子里属于龙族的傲气与纯种真龙们如出一辙。所以他既然肯承诺正妻的席位,就已经是能给出的至大好处了。 “听起来确是不错,但是我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成为第二个鲛后?”霏雪冷哼一声,十分配合的表演着。但它卧在我怀中轻微颤动的小身子,泄露了它心底的愤怒。 “苏琼?”提到故事中那个沉沦进魔障的鲛人,睚眦收起了几分轻浮之色,回味道:“那女人真乃天生尤物,若非她自己找死,本王又怎舍得让她灰飞烟灭呢?” 是啊,一条生命的无疾而终,往往都是由于找死这二字吧。鲛后苏琼,被睚眦连番设局算计,最终既失去了清白又赔上了性命,不知道她在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前世今生,在苏琼身上,的确只是换了个皮囊而已。真实算起来,因为她记忆的缘由,她仍然过的是一生一世。只因人族的记忆太深刻,时刻牵绊着她,才使她鲛人的一世也成为了凡人的延续。 其实她那一生,是完全有机会换个活法的。不是说带着前世的记忆,就一定要遵循前世的轨迹而活。如果你自己都不肯放过自己,又何必要感叹命运的不公呢? 数千年间,因着玄黄轮回盘的偏差而导致带着记忆转世的魂体虽然不多,却也并非只有苏琼一个。在这个充满了变数与未知的天地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看你如何去做。 若你选择用前世来困住今生,则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来尝,没有人能帮你。我不知道苏琼在最后一刻,是否能够领悟到生命的意义。人活一世,不是为了你死我活,而是解脱自己。 但苏琼又是幸运的,鲛王海森的眼泪,既是赔偿又是爱恋。有时候我会觉得很是不满,明明有的人自作自受c放肆任性,到头来总有人包容宠溺,甚至为之收拾残局。 每当看到这样的景象,我就会想起与前世今生和因果循环有关的说法。前世欠的,今生还。今生欠的,来世换。 不过可惜的是,苏琼连偿还的机会也不再有了。她与鲛王海森在这世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我手中的这两颗融为一体的鲛珠。 只不知她那滴致命的鲛人之泪,又到底为谁而流呢? 曾经有关眼泪与生命的过往,睚眦是参与者,却没半点放在心上。他考虑的,只会是权势与美色,与情爱毫不相干。世间也专用这样一种人啊,你跟他谈感情,他会笑的,仿佛你是个天大的傻瓜。 “人鱼一族个顶个都是美貌非凡的绝品,又大都性情柔顺,等将来若有机会,本王定会二下深海,好好捕获几个绝色鲛人来充盈后宫。”睚眦说着说着眼神一亮,目光烁烁的看着霏雪,“但她们永远都只配做姬妾奴仆,哪里比得上九尾狐族呢。” 听他言下之意,对于霏雪的身份甚是看中,这倒并不稀奇,只因他乃是火系体质,与鲛族天生相克,哪里有人会对天敌交付半点真心呢? “小狐狸,说了这么多,你到底答不答允?”终于失却耐性的睚眦,不耐烦的发问。 霏雪不慌不忙的说道:“那你先要答允不能伤害我的主人。” “哈哈哈!”睚眦失声笑道:“就本王所知,九尾狐与蛇类相似,都是天性凉薄的种族,你这小狐狸倒是有情有义,始终不忘故主。” 收到我命令后就呆立不动的玄武蛇又怒了,它即便口不能言,也没有任何的意识流,但似乎完全听得懂我们的对话。此时睚眦既然提到了蛇类,又牵扯上凉薄,就算大青蛇依旧傻里傻气的,也明白了其中的贬义,焉能不怒。 幸好青龙要机灵得多,知道我们正在相谈要事,急忙一个大摆尾按住了那条蠢蠢欲动的家伙。也算一物降一物,星辰石变幻出的几头神兽之间,小摩擦虽然不断,但情谊深厚,玄武蛇现下除了玄武龟,最听的恐怕就是青龙的话了。 白虎始则终乖乖的卧在不远处,一副老僧入定的超然模样,对此间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是我知道它的漠然只是种姿态,内里始终蓄势待发的等候着我的指令。 眼风察觉到它们安静了下来,于是我对睚眦说道:“既然霏雪愿意,我也不会干涉。至于饶不饶我则另当别论,现在我只想把你的故事听完。” 睚眦粗大的手掌摩梭着下巴,玩味的盯着我说道:“你这女人挺有意思的,性格甚合本王胃口,要不是姿色平庸,留下来做个暖床的丫头也不错。” 我暗中把拳头攥得死紧,心知今日无论谁死谁活,我与睚眦都不可能再同时并立于人世间了。二十五年来,胆敢这般调戏无情的,睚眦还是第一个。 好,很好。 霏雪则要机变得多,它从我身上一下子跃到了睚眦的肩头,意识流充满了撒娇的口吻:“我也要听故事嘛,既然你想要我留下来陪你,怎也该把你之前的事迹宣讲出来,也好让霏雪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英雄啊。” 这番马屁刚好拍对了睚眦,他眯起眼睛十分的受用,魔爪一伸就向肩膀处的霏雪摸去。谁知霏雪灵活得紧,一个闪身又跃回到我怀内,然后抬起头来俏皮的对着睚眦吐了吐舌头,一副天真烂漫的可爱模样。 色龙睚眦抓了个空,指间却刚好碰触到霏雪身上柔然细腻的白毛,大手犹自留恋的停滞在空中,几根手指搓了搓,仿佛意犹未尽似的。 若论魅惑之术,九尾狐可谓是开山鼻祖,霏雪闪转腾挪的几个小招数,就将睚眦迷得神魂颠倒,连口水都差点落下来。 “哈哈,爱妃,既然你也有兴趣知道,那本王就好好讲讲。”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刚刚从睚眦指间溜走的霏雪,就触发了其欲得不到c心痒难忍的心绪,为了讨美人欢心,龙子也要乖乖的变成病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聻之谜 第二个故事没有什么复杂的,也完全比不上鲛族的煽情,要从睚眦逃出深海说起。 他拿着两颗毫无价值的鲛珠,以及在鲛宫内搜刮的诸般宝物,放火行凶大开杀戒后,险之又险的逃脱出了悲歌易水大阵,扶摇直上向海面游去。 鲛族实在是一个热爱和平c与世无争的种族,他们虽然个个灵力非凡,却只用在了保家卫国上,从来不会主动去攻击或招惹谁。他们的悲歌易水大阵也如是,专为守护鲛族一方平安所用,所以轻易不曾开启。 可是像这种威力无穷的阵法,通常会有一段酝酿的时间,随着慢慢构建而成,才会杀机毕现。那睚眦一番肆意妄为,竟惹得鲛族启动绝杀大阵,若不是见机快逃得及时,再晚一步就是易水灭顶的魂销魄散之灾。 若问睚眦此时此刻的心情,肯定是气急败坏的。虽然在鲛族用大开杀戒的方式已然宣泄掉了大半的挫败感,但是失败就是失败,他拿到手的鲛珠也最终不存在丝毫用处了。 不单单只是鲛珠失效的问题,还关乎龙子间的颜面。他们龙兄龙弟四人,各自负责俘获一样对付龙脉的宝物,唯有他睚眦,在海底耽搁了不少日子,却仍旧功败垂成,这对于心高气傲的睚眦,可说失败事小,丢面子事大。 曾经在龙族的时候,睚眦因着龙之二子的缘故,同时又的确骁勇善战有真能为,故此在弟弟们中甚有威望。谁知刚刚被驱赶出龙族,第一桩事情便被自己亲手搞砸了,睚眦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 这时与他最亲近三弟嘲风,运用身为龙鸟得天独厚的千里传音之术,告知二哥精卫神鸟已然捕捉在手。 睚眦听此消息,突然福至心灵,又想出一个办法。当然在行动之前,先要把嘲风召到身边。 在几位兄弟中,若论飞翔的速度,嘲风若是认第二恐怕无人敢认第一。他母亲孔雀仙子可不是一般的禽类修者,修炼出人形后的美貌不但在三界名列前茅据,据说有体内还隐含有凤凰的血脉。 还有另外一层香艳的传说,孔雀仙子在被龙王看中前,与天界的大鹏金翅鸟曾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 那大鹏金翅鸟可是身份比凤凰更尊贵的存在,也是世间唯一的一只大鹏,所以他一人就抵得上整个凤凰一族。也就难怪他后来终是嫌弃孔雀仙子身份卑微,而将之弃如敝履。但孔雀仙子到底陪伴过他数日,很是学到些厉害的术法,尤其是飞翔之术。 所以龙三子嘲风得到来自父母双方的血脉传承后,虽不能比拟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却也可日行万里迅如疾风。 灵鸟精卫乃是炎帝之女女娃死后的魂魄所化,其生前虽为神族后裔,但因着女娃尚未长大成人就夭折了,本体也就不具有甚强的修为。死后变成了精卫鸟的女娃,自然也抵挡不住龙鸟嘲风的袭击了。 精卫在龙子们面前,唯一的优势就是飞翔,她到底也是神族的后代,所有的灵力都汇聚在了羽毛上,一旦挥动起来,短距离内快若闪电,很难捕捉。 嘲风擅长的是持久战,所以他并不着急,跟在精卫身后月余,纯以耐力耗得对方筋疲力尽,这才将之纳入囊中。 此番睚眦紧急召唤嘲风来到身边,也是看重了他常人难以企及的飞翔能力。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路途十分遥远,还充满了重重的危机与阻隔,乃是三界六道内最恐怖最残酷的地方——无间地狱。 地狱道的第十八层地狱,也叫无间地狱,此地狱为十八层地狱的最底一层,也是最特殊的一层。其他十七层地狱固然苦楚难捱,但终有苦尽甘来的一日,无间地狱则永世不得超生,一旦堕入求出无期。 世人均知生灵的肉身死后会成为鬼魂,也就是灵魂。那么灵魂一旦死了,就意味着魂飞魄散的绝对死亡。而到了无间地狱,灵魂则无死无生,等待的唯有永无止境的受苦。 得能进入无间地狱的鬼魂,通常有两种可能,要么为罪大恶极,要么为自杀轻生。但无论哪种可能,只要进入后就会受到连绵不绝的千万亿劫,脱生遥遥无期。因为在无间地狱里没有轮回,魂魄永远无法解脱,可谓是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不过世事无绝对,也存在着某些例外。比如说轻生而死的魂魄,又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情况,有自绝肉身与自绝元神之别。自绝肉身者,等到业债偿尽,尚有机会脱离苦海。自绝元神着,则劫难循环,永无出逃之日。 例外中的意外,就在那些自绝元神的鬼魂中发生。只有修为至一定境界的修者,才会拥有自绝元神的能力,所以这种死法虽然惨烈,却也不是寻常人等可以驾驭的死法。 它们生前皆为各界的修者,只要是修者,就会拥有远比常人强大的灵魂。不过像自绝元神如此悲惨的死法,在修者中也不常见。但是数不清的年月下来,自上古时期开辟三界六道至今,也积累了一些鬼魂在无间地狱内。 这类魂魄虽然在地狱底层占据的数量微乎其微,但因着魂魄之力的强大,也算得是站在无间地狱食物链尖端的鬼魂。 理论上讲,它们与其他鬼魂一样,是无死无生的。但是哪怕天地之力c造化之功,也并不是天衣无缝的,依然存在着莫测的意外。生是不可能的,死则出现了转机。 于是有那么一只鬼魂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天机,在无间地狱内历尽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劫难后,竟悄然而逝。 原本魂体消亡,则意味着一个生命体的永久终结,也不足为奇。但是这只鬼魂注定了不平凡,它死后竟没有在无间地狱内灰飞烟灭,而是转化为了另外一种全新的生命体。 聻,人死后成鬼,鬼死后成聻。那个得天独厚的鬼魂死后变成了聻,也是天地间唯一的一只聻。 世人皆知鬼魂乃是灵体,没有确实的肉身存在。可是鬼魂死后化为了聻这个新物种,则拥有了堪比神魔般坚实的肉身。 没错,虚幻无形的鬼魂死去后不曾消亡,出人意料的变成了有着强悍实体肉身的聻。这不是天方夜谭,而是的确发生并存在的事实。 但如此幸运的事情,三界六道内只出现这么一次,不知为何会降临在某个可怜的鬼魂身上,更没人能够解释清楚。 这就是天意,莫测多变的天意。在无数个法则规定的必然中,还会隐藏有一丝的偶然,才使得天地间的各个生命体都拥有着一定的变数。 我喜欢其中的变数,至少还能证明大家并不完全是宿命下的棋子,还是有机会反转命运的。没有绝对,哪怕你的命数从降生就已注定,也依然存在着其他的可能,不是吗? 睚眦现如今之所以要招呼三弟嘲风过来汇合,其目的就是深入地狱道的第十八层,去捉拿那只天地间唯一的新物种,聻。 鲛珠事件被睚眦给搞砸了,他也就得不到其内暗含的无尽阴力。但是因着他与地狱道内镇守门庭的凶兽梼杌关系密切,所以也就相应的知晓了十八层地底有聻的存在。 据传说,在聻坚不可破的胸腔里,是没有内脏的,只有一种液体,叫做太。要知道在聻的前一世还是鬼魂的时候,就是纯阴体质,又在无间地狱内吸纳了无尽的阴气,变成聻后则阴力更胜,故此水乃是至阴之水。 用太来弥补鲛珠失效的过失,这是睚眦所能想到的最佳办法。他的老朋友梼杌没少透露地府内的讯息,否则睚眦又不是无事不知的六弟霸下,岂能晓得十八层地底的隐秘。 当然,他一定要拉着嘲风陪同去地府也是有原因的。十八层地狱,不但是地狱道内各个地狱的分类,更是处在十八个不同的地域。按照不同的远近,分为十八层,第一层地域最近,第十八层地狱最远,各个地狱间还有结界相连,不熟悉地形的外人根本连找都找不到。 而且要想顺利进入到十八层地狱的所在,即便是龙子睚眦的能为,也远远没有这个实力。 但是嘲风不同,他的速度在天地间仅次于大鹏金翅鸟,大鹏鸟通过法器或法阵的加持,一翅膀挥下,就可划开空间直接到达另一空间。嘲风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是他也具有轻松穿越结界的能力。 睚眦看似放荡不羁c粗犷莽撞,实则谨慎狡猾c精明多计。去地底如此冒险的勾当,自然要多拉一个伙伴陪同才更加稳妥一些。 嘲风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幼年时因着母亲孔雀仙子在龙宫颇为受宠,连带着她儿子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很是被龙王宠爱了一阵。也就造成了他长大成人后单纯任性c不谙世事的个性。 但是嘲风在所有龙子中最是孝顺母亲,如今被赶离了龙宫,他的太子梦也就随之破碎了,首先想到的仍是母亲的安危,心心念念要杀回去救出母亲。 所以他在破坏龙脉这件事上是最积极的,至少在表面上显得比野心勃勃的二哥睚眦要更积极。于是听到召唤后,他带着刚刚俘获的灵鸟精卫,披星戴月的赶到了睚眦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地狱道 灵鸟精卫,本体是一只嫩黄色的小雏鸟,通身灵力具在其变幻无穷的羽毛上。它羽毛的颜色,本色为嫩黄,还可以随心所欲的变换。羽毛是它的保护色,也是最好的伪装。 龙三子嘲风为了抓它很是费了番功夫,捉到后也不敢立即处死。死掉的精卫,羽毛上的阴力就会随风飘散。如若在活着的时候拔光它的羽毛,则附着在羽毛上的阴力最多只可保持六个时辰。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囚禁起来,所以嘲风只得制作个精致的鸟笼出来装精卫。但这鸟笼的材质又愁坏了嘲风,普通鸟笼肯定困不住灵鸟精卫,必须得是属性相克的天才地宝才万无一失。 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嘲风,也不得不被迫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寻觅,可以说他顺利捉住精卫不过是用了大半个月,而找寻做鸟笼的材质,则整整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嘲风最终在昔日夸父逐日的力竭之地,一个叫做禺谷的地方,找到了金乌鸟的遗骸。 提到三足金乌,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太阳之子,在民间传说中,金乌鸟就是太阳的化身。其实不然,金乌鸟本为一只平凡无奇的乌鸦。它们这些乌鸦精,世代相传有一种秘法,若能投身于太阳内,抵抗过太阳真火的淬炼,就会化为三足金乌神鸟。 于是天底下所有具备上进心的乌鸦们,每年都会在一年中最热的大暑时节,奋不顾身的投身于烈日中,用血肉之躯拥抱骄阳,比扑火的飞蛾还要英勇无畏。 这种方式从远古时期就被世世代代的流传下来,在期间数不清的年月中,唯有九只乌鸦成功转化为了神鸟金乌。奇怪的是,九只金乌不是并存于世的,而是刚好前面一只金乌寿尽,太阳内就会飞出下一只金乌。 于是民间就有了十日争天的传说,将之前的九只金乌讹传为九个太阳,再加上天空的一日,衍生出了有关十日的种种神话故事,甚至将十日归结为天帝的十个儿子,从而流传至今。 接着继续说这三足金乌,每只在临死前都会突然福至心灵,飞到天地间的日落之地——禺谷。它栖息在名为若木的神树上,死后跌下神树,被好心的树神安葬在树下。 当时乃是第五只金乌现世,活着的金乌在世间难寻难觅,哪怕有缘遇见,也会被其身上散发出的太阳真火瞬间燃尽。所以龙子嘲风在若木神树下挖到的,是曾经死去金乌的遗骸,只不知是第几只金乌了。 金乌哪怕是死去了,它的骨骼依然可称得上是天才地宝,其上含有无尽的纯阳之力。用金乌骨制成鸟笼来求囚禁纯阴属性的精卫,恰好可以制约住灵鸟身上的阴力,精卫待在里面也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三足金乌的体型足有一只秃鹫的大小,骨架用以做囚禁精卫的笼架绰绰有余。嘲风仍嫌不够,又锯断了若木神树,取木料来做支撑鸟笼的笼底。 为了摧毁龙脉救出母亲,嘲风可说是用尽了他的聪明才智,也尝尽了民间疾苦,千辛万苦下才做好了鸟笼。 但这仅仅是他苦命生涯的开端,此后他要将精卫时刻带着身边小心看护不说,还要精心的喂养,生怕一不留神就将这得来不易的灵鸟养死了。哪里是囚禁了一个俘虏,分明是为自己找了个大爷。 此次嘲风更是不遗余力的赶过来相助睚眦,爬山涉水毫无怨言,一改昔日在龙宫做太子时的娇生惯养。 睚眦看着被赶离家门后就迅速成长起来的三弟,心中颇感欣慰。当然这种欣慰不是源自血脉相连的亲情,而是出于帮手越强大对自己越有利的私心。 各怀心事的兄弟二人,向着充满了无尽未知凶险的十八层地狱进发。哦不,不是进发,而是睚眦骑在龙鸟嘲风的身上,借助三弟的飞翔之术前行。 地狱道虽然无法轻易得进,但对于龙子们也不算什么难事,否则睚眦又岂会与看门的梼杌相交莫逆。 梼杌看守的,乃是地府的大门,随同它一起的,还有好几只传说中的凶兽。比如浑沌c穷奇c朱厌c九婴等等等等。每四个值一班岗,每三日一换岗。于是那些闲来无事的凶兽们,终日在地府内游荡,所以才知晓了许多的奇闻异事。 早在黄帝与蚩尤的战役中,梼杌曾趁乱搅动过天下,黄帝获胜后派遣应龙下界找梼杌算账,幸得路遇的龙子睚眦相救。那应龙感念同属龙族一脉,看在睚眦的面上没有赶尽杀绝,将梼杌驱逐至地狱道。 凶兽梼杌也算得是远古的存在了,到得地狱道内没多久,就被任命与其它几只凶兽共同看守地府的大门。无论过去了多少年,无恶不作的梼杌却始终深念睚眦昔日的恩德,与之结为了异性兄弟,生死与共。 所以此番睚眦嘲风两兄弟得能顺利的进入地府,也与梼杌为其大开方便之门有关。但梼杌毕竟只是地狱道的小喽啰,能帮的也只是到这里了。 兄弟二人走过黄泉路c渡过忘川河c越过望乡台,才算得是正式进入了地狱道。不过真正的地狱道,并非是世人想象的样子,也是一个同样拥有着蓝天和大地的普通世界。 因着十八层地狱最为出名,所以千万年来成为地狱道的代名词。其实不然,那十八层地狱仅仅是轮回王悟透了玄黄轮回盘之后,在地府划拨出来的一块地方,专门用以惩治罪孽深重的鬼魂。 十八层地狱真正占用的土地面积,是很少很少的一小块,但其内的结界很庞大。所以我们所讲的十八层地狱是很遥远的距离,乃是通过结界构建的,并没有占掉地狱道多少的土地。 十八层地狱内的时间走向也是自成一格,与外界大不相同。自然界渡过的一天,在那里则已是回首万年。虽然比较起来,十八层地狱的时光流逝的过快,但真正身处其中才会知道,在里面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可不管十八层地狱在三界六道内有何等的出名,都不能以此来替代整个地狱道。除却十八层地狱内镇压的有罪鬼魂外,真正生活在地狱道的并不完全是鬼魂,与人道相同的是,那里也存在有数不尽的生灵。 生活在地狱道的生灵们,同普通生灵一样都享有着转世轮回的权力,他们才是构成地狱道的重要组成部分,才代表着地狱道的勃勃生机。 是的,生机。哪怕是被称作亡灵之地的地狱道,也是充满了生机。在六道轮回的大前提下,生与死不再是绝对对立的关系,这里的死也不是彻底的死亡,而是完全有机会转世投胎的死亡。 与其说生死,莫不如说是阴阳。遍布在地狱道内的,不是森寒可怖的死气,而是大量的阴元之力,内里的生灵们,不过是大多偏向于阴性体质罢了。 也就是说,地狱道内真正的居民,不是戴罪的鬼魂,而与其他各道相同,也是经过玄黄轮回盘转世而生的。 只有居住在十八层地狱里的鬼魂们是真正的亡灵。前面的十七层地狱,鬼魂也只是暂居,一旦业报偿清,仍然可以通过轮回盘转世投胎。 明白点说,十八层地狱乃是一个中转站,是专门接收有罪亡灵的暂居地。三界六道的生灵们死后进入地府,都会经玄黄轮回盘判定因果,随之根据罪孽的深浅,一一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各层地狱内。 当有鬼魂在所属的十八层地狱内偿清了业报,才会被释放出来转世轮回。十八层地狱是超然于地狱道之外的存在,虽然在地域上属于地狱道的范围,但不隶属于地狱道管辖。 十八层地狱乃是一个遗世而的空间,主宰者就是它的划定者——轮回王。当年轮回王怀揣着参悟出的玄黄轮回盘,来到地府开辟出十八层地狱的空间,他本人也匿身于十八层地狱中坐镇。 每一个生灵活在世上,一言一行都会产生相应的因果,故身亡后都会进入十八层地狱来偿还。哪怕是最小的业报,也要在十八层地狱停留短暂的时间。这是六道轮回过程中,谁都逃脱不掉的劫难。 投胎在地狱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要进入十八层地狱。这也正是各道修者们一心想要得永生,超脱于六道轮回之上的根本原因。 轮回王不是地狱道的主宰,他只是十八层地狱的主宰。他不受三界六道内各项法则的约束,却掌管着天地间所有的鬼魂。他轻易不插手三界六道事务,却拥有着与六道主宰者分庭抗礼的身份与资格。 所以轮回王是一个被各道中人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得罪的恐怖人物。他曾经就出身于魔界,既悟透了玄黄轮回盘,如今更是将十八层地狱与亿亿万鬼魂操控在股掌之间,其本身就被天界的神袛们大大的忌惮着。 只是碍于轮回王自坐镇十八层地狱之后,始终深居简出c不问世事,平日里运转玄黄轮回盘审判因果又最是公平不过,才找不到借口上门兴师问罪而已。 如今睚眦和嘲风两个胆大包天的龙子,为了心底的复仇计划,竟敢于进入十八层地狱那个轮回王管辖多年未出纰漏的所在。一旦成功,是否间接给了天界一个讨伐的理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十八层地狱 关于地府,因着老熟人梼杌的缘故,两位龙子都不算陌生了。可即使是隶属于地狱道的梼杌,也不曾真正踏足过囚禁鬼魂之地的十八层地狱,最多只是在玄黄轮回盘面前徘徊一二。 十八层地狱的大门口,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无时无刻不在缓慢运转着的玄黄轮回盘。这宝物自从被轮回王参悟后,就始终在发挥着它的作用。 无数鬼魂都乖乖排着队等候着,有的是刚刚从外界过来,等着通过轮回盘审判因过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有的则是从十八层地狱偿清业报而出,等着再次通过轮回盘封印住前世的记忆转世投胎。 当年的凡人苏琼,就是在第二次通过轮回盘时出的差错,的确是转世投胎了,却没有被封住之前的记忆。 不过我认为这不是一种偶然的失误,而是冥冥中因果循环的宿命必然。苏琼与海森,或许在曾经的不知道第几个前世中已然有过纠缠,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才会在各自的鲛人一世衍生出如许的虐恋波澜。 预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预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三界六道中人,若是斩不断因果,则永生永世都得品尝因果循环之报,无有例外。 所以苏琼的事故,看似意外,实则深谙玄机。有时候,我们不能因为一出生就是错的,就去继续将错就错。命运给了你逃离的机会,你不肯,那就是你的错,怨不着旁人。 睚眦这一次,就是沿着苏琼曾经的足迹进入了十八层地狱。也就意味着,他的因业已种下,早晚会为自己的行为得到果报。 嘲风不愧为飞翔高手,他的速度尚在其次,高明的是自由穿梭各个结界的能力。十八层地狱内,每一层都相当于一个的空间,可空间与空间又存在着叠加的关系。 进入各层地狱的鬼魂们,本身没有自主的能力,都是因着玄黄轮回盘评判因果后的结果而定,也是通过玄幻轮回盘被摄入其中各层。确切的说,十八层地狱没有出口与入口,一切都是至宝轮回盘的作用。 嘲风的强项就在于,即便找不到一个结界的出入口,他翅膀一扇也能划破空间直接出入结界内外。这本领当然不是得自龙与孔雀的遗传,而是他母亲孔雀仙子昔年从大鹏金翅鸟处偷学到的绝技。 于是他们很轻易的就进入了第一层地狱——拔舌地狱。至于各层地狱的诸般惨烈景况,就不必一一赘述了,睚眦两兄弟为了赶路,也不曾逗留打量。 总之就是业报而已,各类生灵无论身处于哪一界哪一道,每个行为背后,都会产生相应的业报。所以也就告诫我们,无论做任何事,都该谨言慎行,不能只顾眼前,而不考虑以后。 当嘲风他们飞到第十层地狱之后,就觉得要想穿越那结界,则愈发的不容易。就连擅长穿越的嘲风,都感到十分的吃力。 而他飞翔的速度,在后几层地狱中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行动间仿佛置身于沼泽中,每每向前飞行时,空气中就会出现莫大的阻力,拉扯着他的速度。 轮回王一手开辟的十八层地狱,又岂能是等闲之地。嘲风在二哥睚眦的煽动下,也是过于轻敌了,就在试图划破结界试图通往下一层地狱的时候,这些过程就花费了数万年的光阴。 几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第十七层地狱,睚眦与嘲风也体验到了此中的诸般滋味。比如有的地狱阴寒苦冷,有的地狱则炎火燥热。有的地狱刀山林立,有的地狱油锅高架。有的地狱钢铁熔浆铺满地,有的地狱蛆虫鼠蚁溃成灾。 每一层地狱,都自成一方世界,各有各的法则。而展现在眼前的第十七层地狱,乃是通往地底的最后一层障碍,它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血池地狱。 血池,也叫血海,也就是民间流传的那句“血海无边,回头是岸”中的那个血海。顾名思义,整个血池地狱乃是血液的海洋,比人间界最大的海洋还要辽阔。果然是无边无际,一望无垠。 饶是睚眦与嘲风艺高人胆大,亲眼见到充斥着大量至阴之气以及无尽戾气的血海,也不禁头皮发麻c止步不前。 若想去往无间地狱,必先通过十七层的血海。这是十八层地狱里不成文的传说,也是直达底层的最终隔断。 血海内水势凶险,暗含有数不尽的海底深渊与漩涡,几乎没有任何浮力,哪怕是鬼魂之类的无形之物也难以漂浮,瞬间就会被沉入深不可测的海底。所以血海内也是亡灵的海洋,无数亡魂沉浸其中,不得解脱。 血海上空也是无法飞行的,那一部分区域,不知被设置下了什么法则,修者在此也只能涉水而不可起飞。 睚眦率先皱起了浓眉,他乃是天生的火系阳性属性,来到十八层地狱已然深受属性相克的痛苦,此时又要潜入到血海深处,比之上次去往深海鲛人的居所还要为难。 嘲风更是一脸厌恶之色,他曾经作为龙王的宠儿,养成了生洁的毛病,如今竟要投身入散发出腥臭味道的血海中,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然到了血海,没理由再退回去。龙子们虽然性情各不相同,但都有傲骨在身,不可能无功而返。 当睚眦与嘲风紧咬住牙根正要冲进血海时,忽闻海面上传来悠扬的鸟鸣,一团火焰破海而来,其内包裹住一只奇形怪状的大鸟。 那鸟长着一张人的面孔,青绿色的羽毛中夹杂有红色的斑点,双翼张开约有一丈开外,一只独脚立于两兄弟面前。 尚未等睚眦有所反应,三弟嘲风惊喜交加的一把拉住怪鸟的翅膀,热络的寒暄起来。原来那鸟名叫毕方,生于火神祝融的赤帝烈阳之中,每当它出现,就预示着大火将至。 神鸟毕方本身,乃是刚正不阿的典范。但是因其属性的特殊,去到哪里都会引起火灾,故被大多数人比喻为灾难的象征。它也深恨自己这项能力,常年躲来躲去,轻易不敢现身,没想到今日竟藏身在了十七层地狱的血海内。 事有凑巧,嘲风当年游历山川之时,刚好在海外遇到栖息的毕方。那时候的嘲风,还是位秉性纯良的龙王三太子,其本体又是一只龙鸟,与嫉恶如仇的毕方神鸟意气相投,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一别经年后,竟在十七层地狱的血海内遇到,嘲风与毕方都有些乍见故友的激动。睚眦被晾在一旁,他心中的念头要复杂一些,那毕方发散出来的火焰不愧为赤帝烈阳,入水不熄,并且能够轻松漂浮在血海的海面上,简直是横渡血海的好帮手。 但是对于毕方的性情,睚眦一向也有些耳闻。此鸟最是刚正不阿,若将此行目的对它全盘托出,就算三弟嘲风与它相交甚深,恐怕也难以得到援助。 难道又要设计蒙骗?睚眦看了看犹自傻乎乎的问一答十的三弟,再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独属于血海的味道,狂暴的性格在体内复苏开来。 他二话不说,一个闷棍就朝着毫无防备的毕方神鸟后脑抡去,睚眦的随身兵刃,乃是用他母亲那边上一任狼王留下的狼牙制成的法宝狼牙棒。自来就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曾为他立下过汗马功劳,此时用来偷袭毕方,实乃是驾轻就熟之举。 毕方最厉害的术法,莫过于火焰赤帝烈阳, 至于近身搏斗则毫无经验,后脑被狼牙棒打个正着,立时迸裂而亡。可怜它刚刚遇到故人嘲风,尚且来不及说上几句话,一代神鸟就这样无辜惨死。 嘲风被二哥的举动骇了一跳,在他的认知里,毕方乃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谁想到才打了个照面,它就死于非命,并且还是被自己的二哥所杀。 睚眦根本就懒得解释,在他心中,心无城府的嘲风利用利用尚可,却还远不到能够交心的程度,此刻也没有耐心开解的心情。他一脚将毕方的尸身踢入血海内,立时就着起了通天的大火。 睚眦轻轻一跃,正跳在火焰的正中央,说也奇怪,那火焰燃烧在血海上,竟成了一股保护罩,对于内里的睚眦毫无伤害。 其中的缘由自然还是因为属性,睚眦本身就是火系之体,那赤帝烈阳再厉害,也因着毕方已死,没有了操控者,于是不再具备攻击性,才让睚眦有机可乘。 换了嘲风则不成,他是风系属性,与火系虽说不是绝对对立的属性,但也并不想通,若是不小心沾染上一点赤帝烈阳,就有灰飞烟灭之祸。 赤帝烈阳包裹着睚眦,缓缓向血海的另一头漂流而去。百忙中睚眦对愣在当地的嘲风传音,让他留在那里等候。 仍然陷入在失去朋友的悲痛中的嘲风,此时在睚眦眼中业已失去了利用价值,他既奈何不了赤帝烈阳,又找不到通往无间地狱的路径,莫不如将之留在当地,省得累赘。 冷酷c决绝c现实,这就是龙之二子睚眦。他独自驾驭着赤帝烈阳之火,在漫无边际的血海上飘荡,寻找着下一层地狱的入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私奔的嘲风 说来那睚眦也算有点运道,得到了毕方死后的赤帝烈阳帮助,才可以漂浮在血海的海面上,寻找进入底层地狱的道路。 越是向着血海深处漂游,愈发感觉到这海面的深不可测。睚眦一边庆幸着没有贸然的沉入海底去探索,一边不放过海面上哪怕一丝微小的变化。 如果最后睚眦找不到去往无间地狱的通道,那么就不存在这第二个故事了。所以,在度过了记不清有几万年之后,有恒心的睚眦终于由血海上一块红得不甚自然的地段推断出了地底入口。 至于他在血海内面对着一片血红之色,看了数万年,居然还能察觉出颜色深浅不一的地方,这份眼力就让无情自愧弗如。 兜兜转转,睚眦早已在十八层地狱内迷失了时间的概念,也不清楚一共过去了有多久。但是不管怎样,最终还是双脚踏进了无间地狱。在那一刻,他内心的狂喜胜过了恐惧。 当然会恐惧啦,那里可是三界六道中最恐怖的地方啊。自轮回王划分领域后,还没有那个胆大包天的外人敢进来过。 相传无间地狱也是轮回王真正要镇守的地方,那里不但囚禁着无数求出无期的鬼魂,还藏有很多有关十八层地狱的秘辛,也是轮回王的心腹要塞之地。 所以睚眦是怀揣着一份自豪的心态,方始进入无间地狱的。在十七层地狱内,已经见识过血海的广阔,哪怕漂流了数万年,仍然未找到边际。可睚眦在进到无间地狱,才发现那血海的面积还赶不上这里的一点零头。 广阔,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广阔。无间地狱仅仅是被开辟出来的一个结界,居然能够幻化出如许广大的空间,就可知轮回王的法力有多么的强大。哪怕他曾借助于法宝玄黄轮回盘,其真实功力也不能小觑。 睚眦压根就没想过会对上轮回王这码子事,在他的思维里,轮回王是个需要日理万机的繁忙人物,哪里会注意到些微小事。 无间地狱在外的名声一向不好,也是有理由的。睚眦此刻就切身感受到了来自无间地狱的恐怖感,一路所遇的每一个鬼魂,都在无间歇的受苦,没有停顿,也没有尽头。 如果说其他十七层地狱的时间走向自成一格的话,那么无间地狱里则根本就没有时间。无间者有三:时无间c命无间c受者无间。 时无间:说的是劫难之间,是连续无间断的。所以你感觉不但时间的流逝,因为没有比较。 命无间:说的是劫难之间,寿命是无间断的。无死无生,以此连绵,永无出期。 受者无间:说的是劫难之间,所受之苦也是无间断的。自劫难开启,毒痛苦楚,相连相接,一刻不停。 作为旁观者,只是经年累月的看着,已是一种精神上的磨练。怪不得这里的狱卒们,个个身手不凡,并且都是无动于衷的铁石心肠。 豺狼心肠的睚眦到了此地,亲眼见识到了无间之苦,将心肠磨练得越发残忍刚硬。他每日的任务,就是游走在受苦受劫的鬼魂中,搜寻聻的踪迹。 聻存在于无间地狱中,乃是梼杌传递来的讯息,至于是否为道听途说,睚眦在尝试了万般手段皆不得法后,心中开始产生深深的怀疑。 这时先不提仍在找寻聻的下落的睚眦,回过头来单表血海岸边等候的龙三子嘲风。他可算得是睚眦淫威下的悲惨人物,守在岸边进退不得,每日里只能望洋兴叹。 幸好身边还有灵鸟精卫相伴,那精卫本来乃是一只尚未成形的小雏鸟,在随同嘲风辗转十八层地狱数万载之后,竟出落成了一只美丽无比的灵鸟。即便是见惯了自己母亲孔雀仙子的美艳,嘲风的眼光仍旧被精卫吸引。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时光,嘲风身体里一半的禽类血统支配着他,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的囚鸟精卫。这份爱不同于睚眦追逐的欲爱,而是从精神到灵魂的爱恋。他爱着精卫,那念头一日比一日强烈,那爱意一日比一日浓厚。 终于有那么一日,控制不住心底的爱浪, 嘲风冲动之下不但对精卫倾吐了爱意,还打开了金乌骨制成的鸟笼。 精卫哪里还会客气,一飞落地化成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如果它前一世炎帝之女女娃的样貌能够有机会长大成人的话,就该是眼前这女子的容貌。 出落成人形的精卫,更是令嘲风看得移不开目光。他灵机一动,也化为了人形模样,与精卫并列而立,在血海中倒影出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龙之九子,就属三子嘲风的人形最为俊朗不凡。这也要得益于其母孔雀仙子的传承,男孩肖母,嘲风自出生就玉雪可爱,人形模样在龙族内也是有名的美男子。 对于嘲风的心思,精卫都冷然看在眼里。她本就是性情倔强的女子,否则当初在东海溺水而亡后,也不会与东海解下仇怨。哪怕变成一只小鸟,也要每日衔来石子,誓要填平东海。 那么面对着囚禁自己这么久的嘲风,面对着差一点就被拔光了全身羽毛的仇人,又岂能产生出半点爱意呢?即便对方风流倜傥c玉树临风,看在精卫眼中也是一样的可恨可恶。 但是长大成人后的精卫,依旧打不过龙子嘲风。失去了来自父族的依靠,精卫只是一只孤苦无依的小鸟。那时候的炎帝,早已消失在三界六道间了,天界那些后来居上的神袛们,又哪里会给精卫这个落魄的神女撑腰。 心智成熟了的精卫,也学会了隐忍,不再像年幼时那般,为了一个执念而纠缠不休。在困境中的成长,使她懂得了虚与委蛇的道理。 于是她不再冷颜相对,换了副表情出来讨好嘲风,展现出一派小儿女的天真烂漫。那嘲风本就情根深种,自此后更是对精卫言听计从,早就将抓捕精卫时的初衷抛之脑后。 精卫深知此地不可久留,以害怕睚眦回来会继续囚禁她为理由,央求嘲风载她离开。此时嘲风的内心在天人交战着,一边是救出母亲的心愿,一边是痴心绝对的恋人,最终还是精卫占据了上风。 他也深怕那位蛮横暴虐的二哥,为了保护精卫,终于载着她离开了血海,也离开了十八层地狱,不知道去往了何方。 当睚眦从无间地狱里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空荡荡的景象,没有了三弟嘲风痴痴等候的身影,岸边只留下一个打开了的金乌骨鸟笼。 再说回睚眦在无间地狱内的经历,早已记不得耽搁有多久了,他寻遍了每一处角落,就是找不到聻的身影。 当然,对于聻究竟长得什么样子,睚眦也是一无所知。究竟是人形c是妖怪c还是兽身呢?或许又都不是,毕竟聻乃是一种全新的生命体,应该区别于其他种族的形态吧? 睚眦原本以为,在遍地魂体中,想要寻找一个实体的聻,乃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谁知天不从人愿,在无间地狱内的鬼魂们,竟然呈现出的都是实体的状态,看起来皆与生前无异。 原来这就是无间地狱的规则,每个虚体都会成为实体,然后经受所有能够用得上的酷刑。魂体通常对于刑具的惩罚是没有痛感的,只有将之转化为实体,才会品尝到真正地狱的滋味。 正在感叹着无间地狱的冷酷无情的时候,睚眦遇见一个行径奇诡的女子。她的名字很普通,叫做瑶姬。她的样貌也很普通,就是人族的样貌。不过这个普通并不是说她长相平庸,也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子。 看她的身形样貌,与其他人族鬼魂没有什么不同,但区别的是其他人对于循环往复的酷刑都是一副麻木呆滞的神态,只有瑶姬,是面带微笑的承受,似乎那些的疼痛对于她是种至美的享受。 事反常必有妖! 在无间地狱中,就算是自虐狂也不可能忍受得住经年累月的酷刑煎熬。那女子如此痴迷的表情,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聻,她所拥有的强横肉身,根本不怕任何刑具的折磨。 睚眦激动得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太不容易了,找到她太不容易了。没想到在地狱道内被议论纷纷的新物种聻,竟然是一副常人女子的样貌,看起来她除却肉身强横以外,并没有什么更大的神通。 莫非在她生前,就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女子吗?那上苍也未免太过眷顾于她了,竟然能够成为第一个能在无间地狱死去,并且成功转化为新生命的物种。 看着平凡无奇的瑶姬,睚眦心中有了实底。此刻若想得到她体内的太,该是手到擒来的容易。 但是如何能将之活着带走呢?睚眦蹲在墙角犯了难,饶是他胆大妄为,也不敢在无间地狱内杀人。那就等于破坏了无间地狱无死无生的规则,恐怕顷刻间就会将隐匿其中的规则制定者轮回王招惹过来。 睚眦是个聪明人,又岂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就地解决掉聻,取出她体内的太这方法肯定行不通。 他如同饿狼见到了羔羊般的死死盯着瑶姬,打量着她标致可人的容颜,眉头微皱,再次有了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样的笑容 平心而论,睚眦的确是个极具男性魅力的男子。或许他没有嘲风精致俊美的五官,但是桀骜不羁的气质,再配上魁梧伟岸的身型,的确要比九兄弟中最为俊朗的嘲风更受女子青睐。 自从在鲛族成功勾引到鲛后苏琼后,睚眦对自己信心大增,此时能够想到的主意,仍然是他乐此不疲的美男计了。 不过要亲近瑶姬也并不容易,瑶姬不同于有心结在身的苏琼,只需对症下药便可俘获芳心。关于瑶姬的前世,睚眦可说是一无所知,甚至连她生前究竟是人是神还是妖都判断不出,贸然去接近只会给对方增加警惕性。 聻乃是三界六道的新物种,自来物以稀为贵,理应被供奉起来加以款待才是。可变成了聻的瑶姬,却丝毫未受到丝毫的礼遇,她仍如普通鬼魂一般接受着无间地狱内的种种折磨。哪怕她强横的完全感觉不到刑具带来的痛感,也没有鬼卒肯偷懒对她置之不理。 可见十八层地狱在轮回王的治理下,法则是十分严苛的。即便由鬼化身为聻,可她的业报仍不算偿尽,所以也就仍需遭受劫难的惩罚。没有尽头,也不会止歇。 这就是公平无私的轮回王,在他眼中,众生平等。既然种下过前因,就终要得到果报。三界六道大前提下,没有生灵能够逃脱,或者试图逃脱。 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睚眦甚至想先回地府入口处去找梼杌打探个虚实再来。可是一想到之前为了寻找聻而浪费掉的时间与精力,以及被他晾在十七层地狱血海内的三弟嘲风,他顿时打消了这个笨主意。 是什么能够召唤出女子身体中的情愫呢?情场老手睚眦苦苦思索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瑶姬芙蓉般的面孔,感受到她笑容的背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与寂寥。 在遍地俱是鬼魂的无间地狱内,那些复杂的情绪意味着什么,如果睚眦还不明白的话,他也妄称聪明人了。 得天独厚的聻,天地间的唯一,她享有着那份独特所带来的超然身份的同时,还深陷于高处不胜寒的恐慌与迷惘。 若想要取得这只聻的信任,单只是美男计还远远不够。对付在地底受尽了苦难的瑶姬,为今之计只能先施展出苦肉计了。 睚眦咬咬牙,终于从隐身的暗影处走出来,他坚定不移的走着,朝那些式样古怪c品种繁多的刑具走去。鬼卒们立时就包围住了他,纷纷给睚眦戴上刑具,开始例行的公事。 因着无间地狱存在的生灵们,除了严格执行法则的鬼卒外,就是应劫而至的鬼魂,还没有外界不相干的人进来过。所以睚眦一现身出来,就被当做戴罪的鬼魂加以处置。 这也是睚眦在无间地狱内显出真身的目的,他要想去接近和讨好瑶姬,就只能以同类的身份来博取她的同命相怜。于是混在渡劫的鬼魂中,试图激发起瑶姬女子天性中的柔软与怜悯。 那睚眦也算得是一代枭雄,他的敢想敢干在昔日龙族中也是出了名的。此番更是不惜拿自己龙族之身涉险,他在赌,赌轮回王所制定的法则究竟有多么的公正无私。 如果传说是真,那么阳寿未尽的睚眦不会真的感受到无间地狱内劫报下的痛楚。而如果传说夸大其词,则只好用他也甚是强横的龙体来对抗刑具的折磨了。 果然,试过之后的睚眦心下大慰,原来十八层地狱里面的刑具只对身负业债的鬼魂生效,却奈何不了他这条阳魂。 知晓了轮回王对结界内所有鬼魂们的公平公正后,睚眦的脸上也露出如同瑶姬受刑时那般混若无事的微笑。 他两人的笑容绚烂在惨无人道的地底,相映成趣。犹如两株妖魅诡异的花朵,幽幽的盛开着,照亮了阴森地底的天空。 瑶姬终于注意到了睚眦,整个无间地狱,只有他与她会在酷刑下面露笑容,想要不注意彼此也难。一对拥有着同种笑容的男女,如同废墟中仅存的繁华,相知相惜下终会聚拢在一处。 在眸子与眸子相互交融的时光里,睚眦清晰的看到瑶姬不沾染任何情绪的眼神开始松动,泄露出掩饰不住的震惊与狂喜。 自成为鬼魂在地底受苦到后来机缘巧合下转化为了聻,无间地狱无有时间,瑶姬早已记不清过去多少年月了,却第一次在别人脸上见到笑容。 没有鬼魂会在身受千万亿劫的无间地狱里微笑,除非它拥有抵抗酷刑的能力。瑶姬自然是有的,她已不再是鬼魂,她如今是聻了。虽仍未偿清业报,但至少她强横的身体不会再有任何痛感了。 现如今瑶姬竟然在另一只鬼魂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那不是疯癫的笑,也不是带泪的笑,更不是绝望的笑,而是发自肺腑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种种刑罚加诸在身的无济于事,又似在宣告自己超然于其他鬼魂之上的独特身份。 这么久以来,瑶姬都以为自己乃是自盘古君开天辟地,天地间唯一的一只聻。她为此兴奋过c欣喜过c自豪过c也庆幸过。但从最初的乍喜过后,她又陷入了深深的孤独中。 当然是孤独的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生活在世间的每一个生命体都是存在的,都是独一无二的,但终归隶属于各自的种族之内。可是聻不同,一只聻就代表了一个种族。试问瑶姬又岂会不觉得孤单呢? 曾经无论在阳世还是在阴间,瑶姬身边都有同类相伴,再孤单也只是心灵上的寂寥而已。可一旦化成了聻,在整个无间地狱内,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的确,已然不会觉得疼痛了,可是她的精神开始隐隐作痛。 原来独一无二的感觉并不那么美好,你在别人眼中始终是个异类,没有人再肯亲近半步,本就熟悉的同伴也会离你而去。瑶姬成为了地底除了鬼卒无人敢惹,也无人肯理睬的异类。 她是危险人物,靠近就意味着与自己种族的脱离。于是所有鬼魂都敬而远之着,却把猜忌与戒备的目光准确的投向她。 是的,它们害怕她。无间地狱内的亿万鬼魂们,全部都害怕着瑶姬,这种怕竟然比害怕负责行刑的鬼卒更甚。对瑶姬的怕,仿佛是从心底升腾而出的最初的恐惧,是如此的毫无来由,却发自生命的本能。 人怕鬼,鬼怕聻。这是物种相生相克c弱肉强食的循环至理。它们用心底的怕,将各自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把她孤立了起来。 这种孤立也不是个体之间距离的远近,而是彼此心灵上的疏离。没有人再肯同瑶姬讲话,也没有人再对她付诸哪怕一丁点的关心。 其实即使是充满了残忍酷刑的无间地狱,鬼魂们之间也拥有着自己的交流圈子。无日无夜无休无止的承受着各种刑罚和劫报,鬼魂之间仅存的就是互相倾诉,各自为对方加油打气。也唯有如此,才支撑着它们渡过一个又一个劫难。 瑶姬也曾是它们中的一员,也曾结交了几个性情相投的鬼魂,也曾被对方真切的关怀过c鼓舞过。可是这些,如今已离她很遥远很遥远了,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柔弱不堪的鬼魂,而是连鬼魂都害怕的聻了。 因为她是聻,所以一切都变得不同。 瑶姬愣愣的盯着睚眦的笑脸,那个与她如出一辙的微笑,竟是如此的亲切动人,她突然很想哭。 那是一种终于找到了同类的归宿感,她似乎能够预想到,从此后自己不再孤单。不曾孤单过的人肯定不会明白何为寂寞难耐,那是一种比疼痛和死亡还要难捱的感受。 本以为会一直孤独终老的瑶姬,在并不温暖的无间地狱内收获了暖流,她那一刻的欣喜若狂,实难用言语来形容。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想要亲近彼此,无需用太多的语言,几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就能让他们的心靠得更近。 瑶姬认为,在目光的交汇中,睚眦已懂得了她所有的苦痛与悲伤,自怜与自伤。因为他是第二只聻,所以他既能了解她的孤单,也终结了她的唯一。 而伪装成聻的睚眦,此刻则什么都没有想。这只是他离开鲛族后策划的另一场戏,他乐此不疲的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来蛊惑着瑶姬,一如曾经对待苏琼。 饶是我心中极为厌恶睚眦,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十分擅于抓住对方软肋的人。苏琼的人族身份,瑶姬的聻身份,都是支撑着他走向成功的无敌法宝。 于是天地间仅有的两只聻,在无间地狱内找到了彼此,他们迅速坠入了爱河。 真的是爱吗?或许瑶姬自己也说不清楚。爱情有的时候,仅仅是因为别无选择。如果不爱上睚眦,她终有一日会与他分开的吧。那时候,她依然会是独自一个人来面对整个世界。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爱上睚眦,是那样的轻易,是那样的盲目,却又格外的合情合理。我们爱上别人,大多是因为害怕孤单。瑶姬也不例外,不同的只是,除了睚眦她再无旁人可以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思凡 但凡陷入爱情中的女子,智商都会变成负值。重新焕发出小儿女情态的瑶姬亦然,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就被睚眦套出了她的前世今生。 瑶姬本人在前世或许没什么出奇,生前乃是天界中的一个小仙女。但是因着她有一个身份显赫c威名远播的母亲,于是她的人生也随之不凡起来。 提起瑶姬的母亲,无情此前也算是与之打过交道,更是结下了不小的梁子。自然就是血月结界内那个猖狂任性的西王母了,她当日正是为了女儿的尸身而来。 原本听睚眦说到瑶姬之名,我就立时想到了中秋节当晚,曾目睹赶尸人操办阴婚时所遇到的那个红衣女鬼。临分别时她告知我的芳名正是叫做瑶姬,本以为天下同名者大有人在,谁料此刻方知,竟真的是同一个瑶姬。 可惜现如今瑶姬的魂魄已被那毒巫摄了去,而瑶姬的肉身虽然未成尸魔,却终究变成了尸妖,更是逃了个下落不明。 因着心中有事在想,就错过了睚眦的后面讲到的很多话。我急忙收回跑远的思绪,将有关瑶姬的疑惑沉淀在心,凝神继续倾听这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总之瑶姬的母亲西王母在天界曾经大名鼎鼎就是了,那个时候,西王母似乎仍未脱离天界,她带着女儿独居在空荡荡的天宫中。表面上看起来,西王母受到了无尽的礼遇与尊敬,实则被架空了权力,不过空有名头罢了。 没人知道瑶姬的父亲是谁,西王母也从来不提。因着女儿的来历不明,她成为了众仙神们茶余饭后调侃磨牙的对象。 幸好大家都不敢对性格蛮横暴躁的西王母嘲笑当面,可是对待她的女儿瑶姬就没那么客气了。所以瑶姬是在众人的唇舌唾液下长大的,她不敢去向鲁莽的母亲告状,生怕沉不住气的母做出激烈的事情来。 对于西王母的脾气性格,我深知在心。一旦知道自己女儿受了委屈,恐怕立时间就会与天界众人翻脸。这也是那些后来居上的神仙们乐于看到的吧,他们正愁没有机会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赶走呢。 要说起西王母当年在天界的能为,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没有了嫡系神族坐镇的天界,西王母再找不到任何的帮手和盟友。收敛锋芒尚可留下一张脸面,若是再不可一世,只能落得个群起而攻之的下场。 心无城府的西王母性如烈火,每日里关在天宫里早就怨气冲天了,绝不能再给她火上浇油。瑶姬小小年纪就已经看透了母亲如履薄冰的处境,并学会了隐忍与承受。 可偏偏西王母又不是个省心的,她对如今的天界神族们怀有深深恶感。因着嫡系神族的没落,神族的血统早已不再纯粹,可是在西王母心目中,心心念念的仍是曾经那些陨落于世的天定神袛们。 不可调和的矛盾日益增加,在天宫的每一日,对于瑶姬都是忧愁与煎熬。明明居住在至高无上的天宫里,却总有种寄人篱下的孤女感觉。有着那样一个率性天真的母亲,她唯有自己变得成熟起来,于是小小年纪就历尽了世间的沧桑。 宫中有一面镜子,名叫恋凡镜。据说乃是上古年间女娲娘娘所制,能够察看凡界一切世情百态。要说那女娲对于凡界人族的感情可谓深厚至极,或许是因为亲手创造的缘故吧,哪怕她后来身居天界,也始终心系红尘。 恋凡镜正是她为了时刻了解人间疾苦而制,这位天地之女自捏土造人起,人族就在她心中占据着重要的席位。后来哪怕天地被划分为三界六道,她无论居住在何处,都始终牵挂着人间。 女神昔日的法宝,机缘巧合下竟成了瑶姬幼年时最好的玩具。虽然那宝镜看尽人世沧桑也算是法力独到,但是天界除了女娲,无人再眷恋并挚爱着凡尘,故自女娲消失后,恋凡镜就被冷落于天宫中无人理会,这才被瑶姬找到。 因着自己的身世在天界遭受了数不尽的白眼与冷遇,瑶姬恐怕算是唯一不喜待在天界的神族了。她日复一日的看着恋凡镜内的人间景象,逐渐被红尘中的落魄与繁华所吸引,竟起了思凡之心。 想要下到凡界,在普通仙神眼中固然千难万难,可对于赫赫有名的西王母则轻而易举。但是瑶姬不敢去央求火爆脾气的母亲,凡尘俗世中的情景更是提都不敢提一句。 别看亲如母女,又常年相依为命,瑶姬对母亲是又畏又怕。她不敢问母亲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也不敢告诉母亲自己在天界过得不快活,更加不敢跟母亲倾诉她思念凡尘的心愿。 西王母的爆炭性格,对着亲生女儿不能说是有所收敛,而是转换成了一种反常的漠然。也许是因着瑶姬生父的缘故吧,她待瑶姬总是淡淡的,没有不关心,却也看不出有多关心。 瑶姬心恋红尘的念头在逐渐加深着,那愿望是如此的微小,却在母亲面前无异于轩然大波。西王母不喜欢凡界,甚至可以说是憎恨人族,这在天界乃是众所周知之事,身为她的女儿又岂会不知呢? 瑶姬把心愿强压在心底,打起精神来继续侍奉母亲。但是执念一旦被种下,就开始生根发芽,每到夜晚就折磨得她辗转难眠。她想要到凡界去,甚至不惜抛却仙神变成一个只有百年寿命的凡人。她要离开冷冰冰的天界,去拥抱辣的红尘。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西王母再粗心,毕竟也是与女儿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由于某次瑶姬的疏忽,让母亲见到了那面恋凡镜。 西王母憎恨人族不过是迁怒,她最恨的其实是女娲。在她固执的念头中,女娲是致使嫡系神族消逝的罪魁祸首。如今女娲的东西居然出现在她的居所里,这愤怒又岂能用言语来形容。 狂躁的血液在身体里迅速流淌起来,西王母想都不想,拿起恋凡镜就朝着地面掼下去。镜面的材质为一种稀有的水晶,再经过女娲神力的加持,本为宝物,非是易碎品,但也禁不起西王母的一怒。在她暗含极大修为的力道中,恋凡镜顷刻间就化为碎片。 这一幕刚好让匆忙赶回来的瑶姬看到,自己朝夕为伴的玩具被母亲亲手毁了,瑶姬心中也有种世界坍塌的感觉。 她明知道此生无望去往凡界,那镜子一直以来都是她精神上的寄托,她深深的爱着镜面中显示出的那个澎湃至情至性的世界,还有世界里那些凡胎,却过得鲜活生动的凡人们。 平生第一次,瑶姬对着母亲发火,因为西王母不仅仅是毁了一面镜子,而是毁了她的整个世界。她在天界中那么的谨小慎微又如履薄冰的生活着,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冷眼与漠然,凡界浓重的烟火气息早已成为了支撑她继续隐忍下去的依靠。 如果说之前心系红尘的愿望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执念,那么因着恋凡镜的破碎,那念头被无限的加大c再加大,终成生命中的魔障。 在冰冷天宫与暴躁母亲的夹缝中挣扎求存的瑶姬,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可是这一次,她愣愣的看着满地碎片,决定不再忍耐与妥协。 不管她是谁的女儿,她都是她自己,她是自由的,无论是灵魂还是。所以她要到喜欢的地方去生活,无需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瑶姬突然间觉得释然,从此后不用再把宝镜藏来藏去了,也不用再压抑心中的渴望了。她要去凡界,她要做个凡人,做一个有血有肉的c澎湃的凡人,唯有那样才能证明自己是活着的,并且真正在世间来过一遭。 锦衣玉食c金碧辉煌的天宫不是不够好,而是太瑰丽太完美了,反而总用那么几分的不真实。缺少了烟火气息的天界,对于瑶姬来说像是一个精致的水晶城堡,只能供人观赏,却无法融入其中。 相比女儿的释然,西王母升腾出的是愤怒,无法抑制的愤怒。她厌恶凡界c憎恨人族c仇恨女娲,这在天界已经不算秘密,没想到亲手养大的女儿竟公然与自己作对,非但私藏了女娲的宝镜,更一心要下到凡尘去做个凡人。 这是背叛!耿直心肠的西王母,脑海内率先想到的就是此二字。来自亲生女儿的背叛,如同在她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嚣张的嘲笑着她的失败与无能。认清这一点的西王母爆发出空前绝后的怒火,对象则是骨肉至亲。 她一脚踹向跪在身前神色平静的瑶姬,那孩子的固执与冷静也在瞬间刺伤了她,为什么不肯认错?哪怕是出于小儿女的撒泼耍赖痛哭流涕,也好过此刻的镇定自若。 瑶姬的身子斜斜的朝后飞了出去,刚好落在恋凡镜的满地碎片中,她口中吐出的鲜血与身体被锋利的镜片刺出的鲜血同时滴落,将晶莹剔透的镜片染成了血红。 在西王母抬脚的那一刻,瑶姬清楚的看到了母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虽转瞬即逝,但刻骨铭心。这一脚终究不曾致命,却到底伤透了心。 瑶姬干涸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蜿蜒坠落于鲜血碎片中,消失不见。 碎裂的恋凡镜突然爆发出热烈璀璨的光芒,堪堪将瑶姬包裹在中央。不知是无意中触动了什么,光芒越来越盛c越来越盛,到最后竟变成了光柱,大有通天彻地之势。 在西王母的惊呼声中,光柱c鲜血c镜片俱都消失不见,地面上光秃秃的,一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女儿瑶姬也失去了踪影,就好像天界从来就没有这么个人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邂逅宋玉 最初的天地是没有三界六道之分的,人c神c魔共存于同一个空间内。后来由于神魔大战爆发后的生灵涂炭,为了还天地间一派和谐生机,各族统治者才不得不将天地划分为三界。 女娲虽然贵为天地之女,却也阻止不了各个种族之间的必然矛盾。人族在总体实力上最为弱势,为了确保人族不再遭受到波及,可以说是女娲一手促成了三界之分。 天地间最有话语权的就是女娲,若是她不认同,没人有能力将整个天地切割出三个版块。女娲体内的阴阳五行元气,是驱使三界成形最强有力的支撑。 这也是西王母憎恨女娲的其中一点原因,她喜欢各种族都生活在同一个区域内,她不喜欢强势分割而成的三界,以及后来又被细分为的六道。看似粗犷不羁的西王母,内心深处竟充斥着如许多的理想观念和浪漫色彩。 恋凡镜,正是女娲居住在天界后,因眷恋凡界而制,其中蕴含了她对于人族浓浓的牵挂与不舍。女娲娘娘是人族之母,也是她运用造化之能唯一创造出来的种族。没有她就没有现如今的凡人们,在凡界每一个人心间,都保有着一份对女娲的感激与崇敬。 被西王母怒砸而碎的恋凡镜,经过了瑶姬鲜血与泪水的浸泡,竟然无意中启动了女娲隐含于内的一个咒术。 水晶碎片夹杂着上古女神的法术,立时出现一个传送阵,把内里的瑶姬毫发无伤的传送去了她心心念念的人间界。这一切都是在西王母眼前发生的,从最初的惊讶过后,同为神袛的她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但是生性桀骜的西王母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仍在气头上的她愈加的愤怒,发誓终生不再认瑶姬这个女儿。 不提她如何在天界怒发冲冠,单说那被恋凡镜送往人间的瑶姬。经过女娲灵力的加持与护送,瑶姬顺利的自天界降临在凡界,没受到来自天地法则的一丁点伤害。 瑶姬在天界的时候,虽为神女之身,可实际的法力也就是微末小仙之流。不知道为何,她母亲即便是法力无边的西王母,却未曾将强大的灵力遗传在女儿瑶姬的身上。 我猜恐怕是因着瑶姬生父的缘故,但凡子女继承的,都是父亲与母亲综合血脉传承。而迫于各自体质的不同,有的人继承父亲的多一些,有的人则继承母亲的多一些。瑶姬灵觉和法力的平庸,估计是遗传自父亲更多于母亲吧。 怪不得西王母不喜欢她,天天看着一个完全不像自己的女儿,再多的慈母之爱也会觉得是一种浪费吧。 瑶姬则没有想这么多,母亲已经彻底令她寒心,再待在冷冰冰的天宫只会让日子变得更加难捱。何况西王母的窝心脚也断绝了她的所有留恋,那么此刻来到人间界可说是最好的选择。 瑶姬欣喜若狂的看着红尘中的一切,那山c那水c那人c那景显得格外鲜活而生动。天界有的是仙山与神水,有的是云雾缭绕的圣洁仙境,可是都不及眼前凡界的繁华c热闹。 单只是红尘中的那丝浓郁的人间烟火气息,就足以惹得瑶姬热泪盈眶。她贪婪的看着这些往昔只能在恋凡镜中出现的景象,看着这些曾在梦中百转千回了的景象,生平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努力要学做凡人的瑶姬,先在人间界的一个小山村里住了下来,每日里看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c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一看十年后,再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瑶姬虽然如愿来到了凡间,可是她的神女身份未变,身上的仙根也未断。所以她不敢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居住,否则只是容颜不老这一点,就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她决定每十年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走遍她曾在恋凡镜内瞧见的地方,真正的融入到凡界中的人族生活。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几乎已经能够确定,瑶姬的亲身父亲一定也是个凡人,所以才会被西王母讳莫如深。而瑶姬对于红尘的爱恋,也是来自父亲血脉中的牵引与召唤。 但是瑶姬终究不是凡人,哪怕她再爱凡界,哪怕她拥有着一半的人族血统,她身上的仙根未断就永远过不了平凡的日子。 三界六道无论是哪一道,都有着美好与丑陋。我们不能只因看到了一部分的美好,就将其内的丑陋忽略不计。 凡界也不例外,喜怒哀乐可以说是比各界更甚。它有真善美,也有残忍与悲惨。瑶姬的悲剧就是,她轻信了人间的真挚c善良和美好,却小看了背后尔虞我诈的阴险与残酷。 每个人对待世界的态度都是主观的,只接受自己愿意接受的那部分。在恋凡镜中浮现出的景象,不仅仅是人间盛世,还有很多红尘磨难。可是到底那些磨难不曾发生于己身,再悲再苦也没有浇灭瑶姬眷恋凡尘的热情。 所以总得来说,瑶姬还是有一部分性格与西王母相似的,那就是她骨子里的理想观念和浪漫色彩。换句话说就是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了。 她在红尘中荏苒了数十年,所闻所见都是她愿闻愿见的。她是神女,也很难真正品尝到独属于凡界的人间疾苦。于是乎造就了瑶姬依旧天真烂漫的性格,曾经在天宫中的隐忍与小心翼翼,也随着来到人间后的坦途而抛却到了九霄云外。 自始至终,她都忽略了一点,她的身份与体质在人间界无异于可以活动的天才地宝,若是能夺舍成功,凡界的修者们则可立时飞升成仙。 一个来自天界的c既无背景靠山撑腰c又无滔天法力护身的小仙女,竟然能够安然在凡间度过数十年,已经是种奇迹了。 在瑶姬落入凡间的第六十一个年头,对于瑶姬的整个一生都意义重大。那一年,她恋爱了,她爱上了一个凡人。 那个男人名叫宋玉,是个富家公子,尤其喜爱舞文弄墨。他见到瑶姬的花容月貌,惊为天人之下苦苦追求。由于宋玉本身就是个浊世佳公子的样貌,又生性风流倜傥,爱好风雅之事,故几番追逐就轻松俘获了瑶姬的芳心。 那时候也是瑶姬生活在大城镇的第一年,充满了繁华迷离与浪漫多情。之前的六十年,她一共换了六处居所,俱是民风纯朴的山野之地,在那些年月里,她游遍了名山大川,也看遍了普通人家辛勤劳作收获幸福的场景。 于是在第六十一年,瑶姬决定走出乡村,真正去拥抱人间的媚·俗繁华。她来到了喧闹的市井中,嗅着辣的红尘气息,定居在了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街角。 天界的神女,按理说手边自然是不愁金银的。仙人的点石成金之术虽为幻术,短时间内足可为自己换取到想要的东西。 不过瑶姬是个有原则的神女,她可不会用术法欺人。前面数十年瑶姬在村庄内种田养鸭,自给自足几乎动用不到金钱。如今既然来在了市井,要想找个舒适的地方安身立命,兜里没有金钱则寸步难行。 高贵的神女也逃脱不开市井小民的命运,她不得不摘下身上的饰品来抵押换钱。从天界带出的珠宝首饰绝非凡品,仅仅是一只玉镯的价值,就足以购下整座城了。 始终生活在乡村的瑶姬哪里懂得这些,随随便便的压在当铺换了一百两银子,租了一户独门独院的居所住了下来。 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瑶姬的落脚处刚好与宋玉的院落比邻而居。在才子的猛烈追求下,瑶姬迎来了生平第一份爱情。 关于爱情,瑶姬是有过憧憬的。天界中也有的是神仙眷侣,但大多为了抱团修炼才结合在一起,有的更是方便阴阳双修,鲜少会流传出与爱情二字相关的轶事。 才子佳人,真挚爱情,唯有凡界才会存在。瑶姬虽然已经活过不少年岁了,但按照神族的寿命来计算,她仍是个步入青春期的少女。 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瑶姬也不例外,她能够爱上宋玉,与其说爱上了那个人,不如说是爱上了爱情。 出身高贵c满腹经纶c温柔体贴c英俊多情,当诸般优点都汇聚在宋玉一个人的身上时,很难有哪个女子不爱吧?哪怕贵为天界神女,爱上的也会是这样的少年郎啊。 宋玉与瑶姬的邂逅,是相逢的偶然,也是宿命的必然。如果瑶姬不是神女,我想他们最终能够结合在一起,并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惜世上从来就不该有如果,所有的如果都是假设,是不曾存在的假设。 自幼就得不到丝毫关爱的瑶姬,内心深处是如此的渴望着爱。没人真正的爱过她,连她母亲都不曾。 所以她逃离了,哪怕是被动的离开,不管怎样总算是离开了天界。她要开始新的生活,要脱离掉自己神族的印记,那么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找个好人嫁了吧。 唯有如此,才能抵消她内心的忐忑。 唯有如此,才能证明她已是凡人。 唯有如此,才不会提心吊胆的害怕被母亲抓回天界去。 唯有如此,才不枉来红尘走一遭。 唯有如此,才算是热烈的活过c存在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爱上爱情 宋玉的确很爱瑶姬,身边从来不缺少美女的他,见惯了红尘中的胭脂俗粉,才最终被瑶姬的仙女气质吸引。 一个女子的容貌,有五分在于打扮与修饰。可一个女子的气质,没有半分能投机取巧。很多时候,内在的气质更胜于外在的容颜。 一个气质全无的女子,再美艳也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失去了生命的光彩。所以评判女子是否动人,气质是很重要的因素,往往起到决定性作用。 瑶姬的美,并不是惊心动魄c倾国倾城的,但是她的气质无双。天界的神女下得凡尘后,无论历经了多少年,都有种不染尘埃的圣洁感,使人只得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纯洁无暇,这是普通凡尘女子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有的女子经验老道,或许能强装一把纯情,但眼眸里的复杂与精明则骗不了聪明人。还有的女子拥有的仅仅是涉世未深的天真,也被推崇为纯洁,其实不过是傻。可是瑶姬不同,她是真的圣洁单纯,她深处红尘中一心只为体验,没有任何的目的c以及功利心。 这样的女子肯定很吸引人吧。宋玉就是深深的沉浸在瑶姬的独特气质中,他如同得了失心疯似的,整日徘徊在她家门口,久久不肯归家。 瑶姬的心里是甜蜜的,宋玉完美得无可挑剔,完全符合她多年内心的期许。在爱情面前,神女也保持不住矜持,她对他敞开了心扉。不但将自己的身份来历坦白相告,更把母亲西王母在天界的尴尬地位也全盘托出。 宋玉再出色也只是凡尘俗世中的普通人,听闻意中人竟然来自天宫,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从此后对瑶姬更是千依百顺c海誓山盟。 宋玉是个文人,他有他文人表达爱恋之情的方式,为此特意创作了一首《神女赋》来抒发内心的喜悦与渴望。其中有很长的一段章节专门用来描绘神女的美丽容颜,其讨好瑶姬之意显而易见。 女人是最容易被言语打动的物种,何况宋玉赋文的初衷又确实出自真心实意呢。瑶姬与宋玉的爱情,就是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深刻的c或者说是自认为深刻的建立了起来。 宋玉虽为文人,却不是个低调的性子,只是自己知晓瑶姬的神女身份还嫌不够,终日心里痒痒的,只想要宣告于世大肆炫耀一番。若不是瑶姬还算谨慎,事先与他约法三章,恐怕神女降世的消息早已街知巷闻了。 饶是如此,也阻挡不住宋玉心中爱慕虚弱的火焰。那时候,他的《神女赋》已在民间流传开来,只被世人认作是文人玩弄文字的自遣。 忽有一日,宋玉与同窗好友相约小酌。酒席筵前有人提到那首《神女赋》,嘲笑宋玉空口无凭纸上谈兵。 酒酣耳热之余,那宋玉借着酒劲将神女瑶姬的身份一一道出。自然博得了众人的惊叹与钦佩,宋玉洋洋得意的享受着大家的恭喜献媚,内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又是如此劲爆的消息。醉眼迷离的宋玉是安心回家睡觉了,转天一早醒来,瑶姬的事情则已然沸沸扬扬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城中就有人在打探瑶姬的下落了,此事还要从瑶姬典当玉镯说起。 通常的当铺,分为活当和死当两种。如若选择活当,那就是暂时借出银钱来周转一下,来日有了积蓄还会赎回抵押品。而死当则简单得多,直接拿钱走人,所得的当金也要多过活当。 瑶姬当日为了多要几个银钱出来过活,就是办的死当。在此处,不大懂得世俗法则的瑶姬,却歪打正着的干了件聪明事。 要知道开当铺的一向心黑,又跟着官府相互勾结,就算是活当,最终赎回的物品也未必能保证是自己当出之物,反倒花费了不少的保管费。死当就免了这方面的麻烦,还能多换出几个钱度日,是更实际的选择。 瑶姬手上的那只玉镯,乃是天界蓬莱仙山上的罕见玉石打磨而成,又经过西王母的法力加持,不仅仅是饰品,也算一件护身的法宝。 当铺的伙计自然是不识的,却也能看出玉佩价值不菲,可仍旧给了瑶姬一百两银子打发了事。等到后房掌柜见了此镯,立时被玉镯的价值连城惊出一身冷汗。 开当铺的,大都见多识广,否则如何来为客人当出的物品估价。可掌柜的一般都在后房歇息,除非有人来当特别珍贵之物,开出的价格是伙计们做不了主的,他才会出来估价还价。 瑶姬凡事不懂,更不晓得玉镯究竟价值几何,当铺伙计说给多少就收多少,根本不知讨价还价,也就无需惊动掌柜出面了。直等到瑶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伙计们才将玉镯拿去后房找掌柜邀功。 那掌柜名叫董珂,也算是少有的眼厉之人。他一眼就看出玉佩不但材质特殊,而且通身宝光浮动,大不一般。 事有凑巧,刚好他相交多年的一位故友来访,那人道号长生子,乃是一名修行多年的道士。 董珂见了大喜,连忙双手奉上玉镯请长生子品评。长生子见了大吃一惊,他修炼道法也有些年头了,可是还远远达不到平地飞升的境界,突然间见到仙人的法宝,岂能无动于衷。 董珂掌柜闻歌而知雅意,想必也不愿得罪具有一定修为的长生子,于是大方的将玉镯相赠。可是长生子依旧不满足,一再追问玉镯主人的身份。 既然是死当,就没有当票一说,更不会记载下典当人的姓名来历。小伙计回忆再三,也只是说出来者是位美貌女子而已。 可天下间的美貌女子万万千,又岂能知晓是哪一个呢?长生子犹不死心,就此在董珂家住了下来,每天在城内游荡,以期能碰上那位典当的女子。 当宋玉邂逅神女的消息传遍了城内各处,仍在四处寻觅的长生子也听到了传闻,几乎立刻就与他心中的玉镯主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他打听瑶姬的下落,自然是不怀好意的。长生子,道名就显露出他的雄心壮志,他要长生不死,像神仙那般的逍遥自在。 仅凭传统的修炼道法,短时间内是无法取得成效的。长生子也有自知之明,他明白以自己的资质,若想要平地飞升成仙,恐怕终生无望。于是这些年来,他把主要的精力从修炼上转移开,放在了钻研歪道邪法上面。 对于夺舍,长生子更是祥加研究,颇有心得。可以说,经过长生子多年的筹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就是送上门来的神女瑶姬了。长生子越想越是激动,恨不得立刻得到瑶姬的身体,取代她的灵魂。长生不死的执念支配着他,连男女之别都顾不得了。 当然不能就这样找上门去,一来不知瑶姬法力的深浅,二来哪怕是个小仙,也不是长生子这种级别的修者能够对付的。 长生子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他盯上了虚饰浮华的宋玉,将之视为瑶姬的软肋。如能将宋玉牢牢的控制在手心,还怕那瑶姬不乖乖就范吗? 此时的瑶姬还一无所知,她正在生宋玉的气。酒醒后的宋玉,意识到自己醉后失言,在懊悔的同时,心底还升起一丝的骄傲和沾沾自喜。面对着瑶姬的指责,固然是俯首认错,可内心中则不以为然。 宋玉太喜欢享受众人仰望的目光了,那种既敬又畏的眼神,是他久违了的渴望得到的。因着生性高傲,他虽然出身富贵之家,可仕途走得并不顺畅。而与神女瑶姬的恋情,终于让他品尝到了成功的滋味。 如若一直不公开瑶姬的身份,则好比是锦衣夜行,气势全无。这是宋玉自从知晓了瑶姬身份后一直难以忍受的事情,但是为了讨好意中人,他不得不苦苦忍耐着。此时的宋玉,早已玷污了那份纯真的爱情,也早已忘记了曾经的初心。 他依然待瑶姬如珠如宝,可是这份重视里,爱情所占据的比例不再巨大,更多得则是她神女的身份。当一份真挚的感情中掺杂了目的与算计,那么就不再纯粹无伪。 瑶姬虽然纯真依旧,但到底不是傻瓜。她将宋玉的变化也看在了眼里,意中人比曾经更殷勤了,可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好像一下子隔了好远好远。 瑶姬想不通这种变化的原因,只得归结为对方的不适应。她开始后悔告知宋玉自己的身份,原来哪怕是情比金坚的爱人,也不能敞开心扉,把自己坦白成一个清澈见底的透明人。 但是她依然爱着他,不因对方的转变而有丝毫的改变。爱情就是如此,可发而不可收。没有人能够做到收放自如c说停则停。 大抵固执的人,爱上一个人就很难再更改了吧。瑶姬也是如此,遗传自西王母的固执性格在爱情里被激发了出来,她仍旧痴痴的爱着宋玉,或者说是爱着爱情。她不肯醒来,也不想醒来。 哪怕对方已面目全非,哪怕对方已微见狰狞,在瑶姬眼中,宋玉仍是那个初见时长身玉立c深情款款的少年郎。 女人的盲目与偏执,有时候真的是足以毁掉自己一生的。一旦爱了,就致死无悔,这种说辞真的是好笑至极。致死无悔不是不可以,但也要看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 所以说但凡是这样的女子,她们爱的其实并非是某个人,而是爱上了爱情。所托非人并不可怕,爱上爱情才真正可怕。 这一切也是瑶姬应该经历的,之前的六十年可说是虚度,她的红尘之旅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仙人醉 文人的附庸风雅不算毛病,爱慕虚荣更算不上多大的缺陷,不过前提是无事发生。 宋玉还有一个无关紧要的爱好,崇尚老庄,也就是道教。他乃一介文人才子,自然不曾潜心修炼术法,却身受道家文学思想的影响甚深,平生也最喜与道士结交。 长生子道长打探明白了宋玉的喜好,这才大摇大摆的找上门去。他本身就为出家修行的道人,虽然近几年一直忙于寻觅邪法偏方而荒废了教义教务,但道家的底蕴尚保留在心,无论走到哪里宣讲一番,还是颇能唬人的。 道骨仙风的长生子,果然得到了宋玉远接高迎的礼遇。二人携手揽腕进得门去,长生子一副世外仙长的模样成功博得了宋玉的好感与崇敬。他假作游方道人的身份,与宋玉谈论道法,不大会儿功夫就轻易俘获了宋玉的信任。 长生子一连在宋玉家住了三日,借着道法的由头,向他传播了许多长生不死的观念。宋玉本就是个自命不凡的性子,一想到自己玉树临风的样貌能够常驻于世,顿时激动得忘乎所以。 阅人无数的长生子哪里还瞧不出宋玉的德行,再接再厉的宣扬成仙成神的好处。这些已然超出了道法的范畴,凡尘的道家教义,与修炼界的道教理应是分开而论的。 可如今长生子为了达到目的,竟将不入世俗的c本该是修者之间探讨的东西搬了出来,可知对于凡人的诱惑会有多大。 宋玉原本在知晓瑶姬乃天界神女后,始终都沉浸在与有荣焉的满足感中,未曾深究过会对自己会有何种实质的好处。此番听闻长生子讲道,眼前直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豁然开朗之感。 伴侣为仙为神,能够带来的仅仅是面子上的光彩,如若是自己可以成仙成神,则不单单只是荣耀了,实有莫大的好处。 在长生子别有心机的理论下,宋玉终于理清了头绪,原来娶一个神女做老婆也无非是朵浮云,除却虚名没有半点用处。而只有自己平地飞升,才能将向世人证明何为成功,还可以暂时不入轮回,得到长久的寿元与青春。 宋玉想通了此节后,急忙恳求长生子告知,如何才能成仙成神。那长生子费了无数的唇舌,铺垫到这般时候,等的就是这句话。见状忙不迭的让宋玉附耳过来,把那夺舍一丝不苟的传授与他。 此时的宋玉良心尚未丧尽,闻听后忡愣了片刻,一时间脑子混乱异常,竟无法将夺舍与瑶姬结合在一起理解。 长生子乃是个妖道,看出他的犹豫与不安,心知好事将近。本来长生子若是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宋玉必能狠下心肠。可是那老道自从见到玉镯开始,就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了,又哪里还有足够的耐心与宋玉虚耗。 他灵机一动施展出摄心术,顿时就用恶念攻占住了宋玉的心房。摄心术是一种摄取对方心神的邪术,但凡邪术在凛然正气面前俱都无法可施。 如果宋玉的心志足够坚定,即便是摄心术也不易攻破。可惜宋玉本身就不是个矢志不渝的人,他的信念与意志早已松动不堪,频临崩塌的边缘,再经过摄心术的加持,即刻就被恶念占据了上方。 俗话怎么说来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用以来形容宋玉似乎不太贴切,应该是邪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想要取而代之的念头如蔓草般在心底疯长,当宋玉的心神完全被摄心术入侵后,他甚至都未曾挣扎一下,就变成了长生子术法下的俘虏。 受到了蛊惑的宋玉,根本不好好想一想为何长生子不去夺舍,却将这么好的术法传给了自己。他心中装的满是夺舍成功后既可以纵横凡界,又能够飞升天界的喜悦感,已然放弃了思考。 当然,他也放弃了与瑶姬的爱情。在他徘徊犹豫的那一刻,就已经背叛了瑶姬。如果他的心墙足够坚定,就算长生子的法术再厉害,短期内也不可能收到奇效。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是宋玉遭到了妖道的暗算,实则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之蛋,他的心志在得知瑶姬神女身份的时候就已沦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几日瑶姬正因身份泄露一事而生宋玉的气,她气的乃是宋玉存心炫耀的作法,尚未意识到因此而为自己带来的危机。 恋人间哪里有不吵架拌嘴的,这些也算是生活的调剂。所以瑶姬也只是发发脾气生个气而已,虽然隐约发觉宋玉在悄然改变着,可深心处仍视之为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宋玉在长生子的唆使下,在哄瑶姬开心的时候,采用了独特的方式——求婚。这在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汉家子弟中,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过因着瑶姬孤身一人,也就只能特事特办了。 眼看着双膝跪在自己面前,先是诚恳道歉,后再郑重求婚的宋玉,瑶姬再次被感动了。无论多么强大的女人,其最终的归宿亦是走进婚姻,相夫教子。有个温暖的家,是瑶姬颠沛流离荏苒红尘多年内心的渴望。 温柔体贴c百依百顺的夫君,烛光闪烁c暖意袭人的家庭,以及日后懂事听话c承欢膝下的子女,一切的一切都是瑶姬梦寐以求的人间烟火与红尘温暖。于是她毫不犹豫的答允了,充满了奋不顾身的意味,却不知已变成了那只扑火的飞蛾,即将灰飞烟灭。 简单朴素的婚礼在两日后举行,因为宋玉很着急,他身背后的长生子道长更着急。如果瑶姬足够激灵的话,从这里也能看出端倪。依照宋玉虚荣爱排场的性格,岂会对自己的婚礼草率行事呢? 可是瑶姬没有那么想,毕竟她之前的六十年都生活在乡村中,村民们都是贫苦百姓,举办婚礼大多以热闹红火为主,不甚清楚一个富家公子的婚礼应该如何操办。 总之所有事都按照长生子的策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对新人就这样仓促的对拜了天地,被送入洞房。 宋玉这几日满脑子都是成仙成神的念头,哪里还有闲心去安抚洞房里的美娇娘。他毕竟也是亏心,平日最怕的就是面对瑶姬,总有种惭愧无地的感觉。可是既然进了洞房,就该按照长生子的计策行事,只得打起精神与新娘敷衍着。 瑶姬自从进入了洞房,就觉得不太对劲。她的头脑里固然没有聪明的意识到什么,可是魂魄深处属于修者的危机感却油然而生。 不安的感觉随着新郎宋玉的进门而愈加被扩大,瑶姬迷离的眼眸惊疑不定的盯着英俊潇洒的夫君,突然发觉当幸福真正到来的时候,心底升腾而出的竟不是甜蜜与喜悦,而是忐忑与惶恐。 这是属于修者的预感,毫无来由,却异常准确。也是瑶姬平生第一次的预感,所以她并不懂得是怎么回事,把它归结为做新娘的害羞。 宋玉终于蹭到瑶姬身边,手中还执着把小巧玲珑的酒壶。交杯酒,是每对新人入洞房时都要饮用的酒。 宋玉执壶的手微微颤抖着,那壶中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酒,乃是长生子独家秘制的美酒,名曰仙人醉。长生子还没糊涂到下毒的程度,只因凡世的毒药对神女完全无效。短时间内他又寻觅不到够格能毒倒神仙的剧毒之物,唯有依靠于酒力。 仙人醉,是一种连仙人都能醉倒的美酒。长生子的师尊生平最擅酿酒,据说他酿制的美酒曾经招来过逗留于红尘的散仙。那仙人喝了他的酒,曾酩酊大醉了数日方醒,醒来后大呼痛快而去。 这门手艺被擅于钻营的长生子学到手中,他酿造的仙人醉更胜乃师,其中增加了几味禁锢灵魂的奇药。凡人喝了飘飘欲仙,自此后醉生梦死,如同跌入了烂泥潭,再也上不得岸。仙人喝了不但身醉,连魂魄都烂醉如泥。 长生子仗着此酒没少害人,大都因着贪图对方的家财。今日的机会刚刚好,既可检验仙人醉的效果,又能醉倒瑶姬以图大事。 仙人醉香味扑鼻,瑶姬的心神果然被杯中的美酒所吸引。交杯酒,二人交叉着双臂把手腕往各自的嘴边凑去。 瑶姬想也未想,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宋玉则只是做个样子,亲眼见到瑶姬饮毕,他终于松了口气,扔了酒杯把瘫软的新娘搂在怀里。 仙人醉刚一入口,瑶姬就已知晓了这酒的厉害。她在凡界流连了数十年,还未曾见过如此醉人的美酒。但是因着过于相信宋玉,她仍然义无反顾的咽下肚去。 美酒大多不烈,仙人醉不同,入口甘甜,进喉烧灼。从喉咙一条火线直通心肺,瑶姬瞬间回忆起了幼年时的很多事情,仿佛喝下的不是美酒,而是回忆。 见成功醉倒了瑶姬,宋玉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神女这个尊贵的身份在他心中犹如一座大山,如今这座大山竟然被轻松扳倒,那种兴奋感可说是喜上眉梢。 瑶姬愣愣的看着面露得意的新婚夫君,心一寸一寸的凉透。霎时间,母亲在天宫里将她踢成重伤时的悲凉与绝望感纷纷涌上心头。 没想到在她挚爱着的凡界,依旧体会到了刻骨铭心的冰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爆魂术 宋玉被瑶姬凄厉的目光盯得背心生寒,心慌意乱之下又做了一件令瑶姬无比绝望的事情。 他掏出怀内长生子交给他的法宝捆仙绳,把瑶姬绑了个结结实实。要说长生子那里还是有不少宝贝的,捆仙绳就是一件,顾名思义当然是能够捆住神仙的法宝了。 仙人醉和捆仙绳,都是专门针对神仙的东西。可是如果仙人不肯主动饮下仙人醉,不肯任凭捆仙绳摆布,那么这两样东西可说是毫无用处。 长生子毕竟还没达到几可比拟仙人的修为境界,正面匹敌就算有法宝在身也是枉然。所以才会将宋玉拉下水,借助他的身份为掩护,终于把神女瑶姬擒住。 宋玉抱着瑶姬使她平躺在喜床上,心中开始默诵长生子传授于他的夺舍。可是他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他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若想进行夺舍,只是掌握了心诀是远远不够的,这也是长生子肯毫无保留告知他的原因。 宋玉依着心诀运转良久,终是达不到预想的效果。此时的他,没有注意到长生子正一步步的走进了洞房。 这位始终躲藏在暗处观望的妖道,终于在最后关头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一个拂尘就扫晕了宋玉,取代他的位置开始重复他之前的心诀。 是的,长生子诱惑宋玉的夺舍,其实不过是在骗他。宋玉是个不懂丝毫术法的凡夫俗子,即便是知晓了如何夺舍,没有一定修为的支撑,也根本施展不出。他利用宋玉心底的虚荣与贪婪,很轻松的就俘获了其新婚妻子神女瑶姬。 躺在床上的瑶姬虽然动弹不得,但是也把这些变故都看在眼里。宋玉先前在她面前形迹可疑的指手画脚,她已猜出其居心是要霸占自己神族的身体。等到长生子的出现,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瑶姬自嘲的笑起来。独属于红妆新娘的凄艳笑靥绽开在红烛高挑的洞房内,竟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长生子老道被瑶姬的绝世光彩震慑了心神,乖乖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的动人新娘,张灯结彩的洞房花烛夜,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传递着一种香艳的气息。 长生子暗自咽了咽口水,他是个妖道,自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正经道士,平日里也没少去寻花问柳。此刻看到玉体横陈c美貌动人的瑶姬,邪心为散色心又生。 夺舍成功之后,长生子就不再是男人了,他会取代瑶姬神女的身份。那么在夺舍之前,何不放纵一下,最后再享受一次男人的权利呢? 想到这里,色魔附体的长生子再也按捺不住,毛手毛脚的就要去剥瑶姬的大红嫁衣。谁知那捆仙绳绑得死紧,衣衫一时之间哪里能够脱下。 长生子心头天人交战半晌,最终色念占据了上风,也因着之前在洞房外的观察,看到那一杯仙人醉就足以使她浑身酸软,捆仙绳其实乃是多此一举之物。 于是长生子放心的解开了绳索,继续用魔爪去拉扯瑶姬的衣衫。突然间,瑶姬闪电般的伸出右手给了长生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长生子被打了个满脸开花,鲜花的血液顺着鼻管流了下来,也同时浇熄了他的。不要小看一个神女的修为,长生子懊悔得恨不能再给自己一巴掌,双手向上掐住瑶姬白皙的脖子。 瑶姬伸腿狠狠的踢出一脚,就如同当初她母亲对待她一般,却正踢中长生子的下体。那妖道疼得嗷嗷直叫,却仍旧不敢松开双手。 此时的瑶姬已是强弩之末,仙人醉其实早已发挥了效力,幸好她饮用的不多才支撑了那么久。方才对着长生子媚笑,也是为了勾引他解开身上的捆仙绳。 只是瑶姬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绳索刚被解开她就应趁着长生子不防奋力逃跑,而不该把积攒的力气用在教训妖道上。 可是纯洁无瑕的尊贵神女,岂能遭受到这般的侮辱?所以我虽不赞成瑶姬的作法,却完全能够理解。 瑶姬那充满着愤怒的一脚,足以令长生子绝了根。但是在生死关头,他也顾不得了,只有能够将瑶姬制服,一切都还来得及。而一旦夺舍成功,他自己那副皮囊无论经受多大的损伤也无关紧要了。 长生子在危急时刻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分得清主次,这份理智就胜过瑶姬多多。两个人就这样角力着,长生子既腾不出手去取捆仙绳,瑶姬剧烈挣扎着也跑不掉。 拖延下去只会对长生子不利,瑶姬体内的神族血脉在情绪波动下被逐渐激活,一点一点的驱散着仙人醉的酒力。 长生子决定不等了,他趁着瑶姬仍然受制于仙人醉,果断运转夺舍。他双手卡着瑶姬的脖子把眼神对向她,躯壳里的灵魂透过眸光的传递恶狠狠的扑入瑶姬体内。 如果长生子的魂魄能够击灭瑶姬的魂魄,那么这副神女的身躯就最终被长生子所取代,曾经属于瑶姬的法力也将被后者继承。 但是他击不灭,他那点子道行怎能与神女相提并论。虽然瑶姬的身体受制,但是魂觉依旧强大。而资质平庸的长生子本就法力低微,魂魄又会有多强大呢? 夺舍,最终比拼的乃是魂能。所以夺舍先不论是否有违天地法则,单只是从能力上看,也是一件应该量力而行的事情。一个不好,夺舍者反倒被对方摧毁了魂魄,这样的先例也是不胜枚举的。 若说长生子不够谨慎,也算是冤枉了他,只能说他过于信赖仙人醉的效果了。他本以为,一杯酒就足以令瑶姬软倒。那样就可轻易的进入其体内,取代她的身体。 可惜的是他低估了瑶姬的酒量,世事是没有绝对的。一杯就可醉倒神仙的仙人醉,却醉不倒神女瑶姬。她的酒量,乃是天界中数一数二的。在孤苦伶仃的天宫中,经年累月的虚度着,小小瑶姬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此刻的瑶姬醉虽醉矣,但醉得不深,出众的酒量为瑶姬争取到了活命的机会。她身子呈现出醉酒后的无力感,浑身软绵绵的,可是体内深藏的灵魂则始终保持着清醒。 当意识到有外敌入侵后,瑶姬的魂魄迅速展开了攻击。她在天界的时候固然是法力低微,可对上修炼半吊子的妖道,则显示出强大的实力。把个长生子的魂魄打得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二人的比拼听起来只觉得有那么一丝的好笑,长生子的躯壳仍然紧紧的掐着瑶姬的喉咙使她动弹不得,看起来是大占上风。而两人的魂魄之战,则是瑶姬火力全开,大显神通。 对于自己的鲁莽,长生子再一次陷入了懊恼中。他也算得个很角色,其实此刻若是知难而退,性命仍能保全,但是长生子偏不,他明白自己的身体已让瑶姬踢废,魂魄再回去也是废人一个,莫不如争个鱼死网破。 想到此长生子决定使出一手独门的绝艺,叫做爆魂术。此乃两败俱伤的术法,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施展。是倾动己身魂魄爆炸时的力量,来攻击对方的魂魄。即便成功,施展者也看不到了,因为他要先于对手一步魂飞魄散。 长生子的师尊是一位拥有力的道士,一生刚毅正直。是他创造出了鱼死网破的爆魂术,嫉恶如仇的他为的是哪怕死,也要拉着仇敌一齐丧命,灰飞烟灭。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就是收了长生子这么个心术不正的徒弟。 长生子没有继承到师父的正直,却把师父的刚毅继承了个十足十。他眼瞅着活命无望,不由得狠下心肠,引爆了自己的魂魄。 一场空前绝后的爆炸在瑶姬的体内进行着,外人却是无缘看见。这是瑶姬命中的劫数,也是灾难的开始。 因着她魂能的强大,体内的三魂七魄并没有被全部炸毁,七魄跑上前来挡住了最猛烈的爆炸点,最后她又不得不舍弃掉自己的生魂,才勉强保住了觉魂与灵魂。 生魂的消散,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结束。不过幸好还有灵魂存在于世间,那么就算不得是真正的死亡。轮回不止,生命不息。 瑶姬死了,她的灵魂飘离了,俯下身来默默的看着自己。她知道,从今往后,属于神女瑶姬的一世结束了。下辈子无论她成为谁,都不再是现在的自己。 头顶上冒出个黑洞,那是地狱道的入口。她是鬼魂了,在入口面前还有一丝的疑惑。自己的死亡本是飞来横祸,按说死后该属孤魂野鬼之流,依然会逗留于阳间不入轮回,不经超度则很难解脱,可为何地府的大门竟这般痛快的向自己敞开呢? 在三界六道的法则面前,生灵的力量显得格外的渺小。瑶姬也只能想想罢了,却抵不住那黝黑洞口的吸力,轻盈的身体尚且来不及对下面的尸身告别,就被招入了地府。 莫名其妙的死去,莫名其妙的进入地狱道,瑶姬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突然意识到一点,在莫测的命运面前,即便是神女之尊,也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她心中的升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哪怕是方才与长生子争斗之际,也不曾有过的强烈恐慌感。那是对命运c对前途,一无所知的骇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奈何 瑶姬满怀心事的走在黄泉路上,那里盛开着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红得鲜艳红得热烈。 她在天界的时候曾听到一个有关曼珠沙华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三界六道未被正式划分以前,曼珠沙华是开放在天地间最美丽纯洁的花朵。它的花瓣也是白色的,象征着永不止歇的生命。 可是后来因着神魔大战明里暗里的数次爆发,使得天地间生灵涂炭,大量的热血染红了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它洁白的花瓣受到鲜血的浸淫后迅速枯萎下去,直到在天地间彻底失去了踪迹。 再后来就是异宝玄黄轮回盘降世确立三界六道,不知为何在通往地狱道的黄泉路上忽然又生长出了曼珠沙华,只不过这一次花瓣的颜色是火热的大红色。从此后阳世中每逝去一条生命,黄泉路上就会开出一朵鲜红欲滴的曼珠沙华。 瑶姬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瞧着已然被铺满了道路的曼珠沙华。如果说曾经的白色曼珠沙华象征着生命,那么此间的红色曼珠沙华则意味着死亡。她拨开花丛仔细寻找着,心中明白在某个角落一定有朵小花正在悄然开放,究竟是哪一朵代表着自己呢? 瑶姬眼睛的视线前方突然飘进来几朵莹白色的兰花,在弥漫着血腥滋味的黄泉路上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瑶姬知道,那是幽灵之花,是负责指引魂归方向的水晶兰。 跟随着馨香四溢,又在幽暗中释放出微微的白色光芒照亮前途的飘摇兰花,瑶姬起身上路。鲜红胜血的曼珠沙华,在她轻盈的脚步下怒放着。每到鲜花盛开的时期,它的叶子就会坠落,而每逢花谢则是叶生之时。花与叶,注定永不相见。 瑶姬心中最后一次浮现出宋玉的身影,随之就淡忘了。死了c死了,一死百了。前一世的爱恨情仇也该随风飘逝,否则轮回转世还有什么意义。 看过了曼珠沙华的瑶姬,对前程再次充满了希望。花与叶的不能相见,或许只因那花被叶伤透了心,不是不能见,而是不愿见。而不再与叶相见的花,如此柔弱也能开出独属于自己的绚烂色彩,人比花要坚强坚固得多,为何非要耿耿于怀使自己终日沉浸在过去呢? 瑶姬决定一切向前看,今生的死亡也预示着来世的新生,到时候她就能摆脱掉这一世噩梦般的记忆重新开始。 那么下辈子还要不要去前世挚爱的凡间呢?一个有趣的问题涌入脑海,瑶姬自嘲的摇了摇头,如果可以选择,她想她不会再去那个人心复杂的地方,也许清冷无依的天界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 想起幼年时在天宫的寂寥时光,瑶姬再次摇了摇头,不,那种孤寒她下辈子c下下辈子都不想再遭遇。她只是世间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生命,只想要开开心心c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看似简单的愿望却那么难实现,那么难。 翻转着沸腾的心事,瑶姬走到了忘川河上的奈何桥,她扶着桥栏慢慢上了桥,口中喃喃默诵着“奈何”二字。奈何奈何,为之奈何?奈何奈何,莫可奈何。 有缘相聚,又何必常相欺。 无缘分离,又何必常相忆。 缘起缘灭,终不能在一起。 不如忘记,不如归去。 瑶姬低低的吟唱起一首忧伤的歌曲,曲名正是叫做《奈何》。当年在凡世初听的时候,只觉词曲的凄美,却体会出不出更多歌中意味。如今她为之献上了生命,才终于明白了奈何的含义。 一滴滚烫的泪水自她面颊上滑落,刚好坠在奔流不息的忘川河水中,霎时间隐没不见。瑶姬看着满腔奔涌的河水恍然明了,原来忘川河的水都是痴人的泪。 越过了望乡台,才算是真正的走进地府。瑶姬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也像曾经的无数个鬼魂般,最后一次眺望家乡的方向。 这里是与阳世最后的牵绊,登上望乡台,可以看到阳间的景象。唯有登过此台的鬼魂,才会了无牵挂的走进轮回。瑶姬已然无牵无挂,但因着对昔日执念的一种祭奠,她终究也登山了望乡台。 红尘的景象刺目的映入眼帘,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景象中,是宋玉。他怀内正搂着个美娇娘缠绵,曾经的海誓山盟正从同一张口中说出,给不同的人听。 原来自瑶姬死后,苏醒过来的宋玉看到这两败俱伤的局面懊恼不已。事已至此终不可挽回,可是他的颜面却不能不顾。亲朋好友们皆知今日乃是他大喜之日,哪里有新娘子无故身亡的道理? 于是宋玉趁着夜色正浓,去往那烟花柳巷之地赎出一位姑娘当做他的新嫁娘。旧人一死方休,新人则花开正好,二人你侬我侬,总算是补偿上了应有的洞房之夜。 瑶姬无动于衷的看着那对恩爱的夫妻,如今他们无论从名分上还是上,都算得是真正的夫妻了吧。这就是她曾决定共度一生的男子啊,瑶姬释然的笑了,唯有亲眼得见的死心,才能做到往事随风。 她一身轻松的下了望乡台,属于魂体本就没什么分量的身体愈加轻盈飘逸了几分,真心觉得了无牵挂。 瑶姬想,下一个来世,如若可以选择,她还要再历红尘。爱恨情仇c悲欢离合c喜怒哀乐,此生她只是运气不好,才度过了最糟糕的那部分,相信来生绝不会一直这么糟。 想到此她心下有些忐忑起来,为着即将到来的评判因果。瑶姬虽然自问不曾做过恶事,但只要在阳世存在过,就会产生因果循环之报,也终会在转世轮回前,先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偿清业报。 瑶姬怀着不安与期待共存的紧张心情,总算是走到了玄黄轮回盘面前。对于这件在上古时期就从天而降的异宝,哪怕瑶姬身处天界时与世隔绝,也听说过它的大名。三界六道的法则,完全依靠轮回盘而定,数不尽的年月下来,这宝盘已然成为世间最令人敬畏的法宝。 她怀揣着满腔的虔诚,对着玄黄轮回盘跪拜下去,等待着迎接新的旅程。宝盘发出圣洁而浩瀚的光芒,共分两盘,大盘上叠加有小盘。大盘静止若广阔沉寂的天空,其上绘有万般种族生命。小盘缓缓转动如生机勃勃的大地,其上显示出瑶姬在阳世的漫长一生。 瑶姬痴迷的看着轮回盘上显现出的影像,往事一幕幕似流星般划过心头,又转瞬即逝。不过是一炷香的时光,就浏览尽了她曲折的人生。 直到小盘上的画面定格在她临死前的一幕,身披大红嫁衣的妩媚女子,嘴角渗出了一抹艳色,带着凄美而决然的笑意,静静的躺在喜床上。 她的眼睛大睁着,用力的睁着,仿佛在无声的控诉世间不平。瞪大的瞳孔微微向外凸起,使得漂亮的脸蛋平添了一丝狰狞。 瑶姬,生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卒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本为天界神族血统,后触犯天条私下凡界,大过在前仍不知悔改,最终竟因情伤自缢身亡。恕罪并罚,打入无间地狱,按自绝元神罪论处,永世不得超生。 玄黄轮回盘的大盘浮现出如上一段话,瑶姬傻了似的呆呆凝望着代表了天地间的最公正与无私的异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生魂被长生子的爆魂术所灭,为何轮回盘判定的结果居然是因情自缢?生于天地间的每一个生灵都明白,自绝生命要付出何等的代价。冷汗顺着瑶姬的额头流了下来,永世不得超生,这刑罚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来时的路上已然盘算过,私入凡界之罪怎样也避免不了,却算不上什么滔天大罪。只因在天地法则之下,生灵一旦越界就会降下天劫罚身,立时就产生过因果之报了。瑶姬虽然借助女娲的法宝毫发未损,但也是机缘巧合之举,因果之间仍然是相对平衡的关系。 现如今玄黄轮回盘非但追究她越界下凡,竟还把瑶姬的死从他杀判定成了自杀,双罪合一下将她直接打入了永世不得超生的无间地狱,处罚未免有失公允。 瑶姬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反复打量,“按自绝元神罪论处”这一行字深深的印入脑海。哪怕她再孤陋寡闻,自绝元神的责罚在十八层地狱中有多重还是知道的。 强烈的刺激下,她突然疯狂的笑起来,自绝元神或许是有的,但对象绝不该是她瑶姬,而是那个贪婪道人长生子啊!不过是一个生魂寂灭的普通死亡,怎么就上升到元神的高度了?岂不是天地间最大的笑话吗? 在阳世时拜天地嫁人的大喜,洞房中图穷匕见的大惊,新郎背叛誓言的大痛,抵不过命运撒手人寰的大悲。到阴间后前程未明的忐忑,奈何桥头感怀身世的酸楚,对转世轮回的恐惧,一直到此刻看见轮回盘上面不实审判后的大怒。 很短暂的时间里,瑶姬的灵魂却经历了太多太多极致又复杂的情绪,连番的打击已令她有些神智不清,可是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破开迷雾直达心底。 她大声的叫嚷里出来:“有人害我!是谁?是谁在陷害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蒙冤 瑶姬的情绪既疯癫又亢奋,但是心底半点都不糊涂,反而是一生中最清醒的时刻。 玄黄轮回盘再神异也只是一件法宝,它本身没有思想,有思想的是操控它的人。其实公平公正也好,徇私舞弊也罢,脱离开操纵者的法宝也是死物一件。 当然,就算是顶级的法宝也会出现偏差,比如说鲛后苏琼的前世记忆,那就是轮回盘转动下的纰漏。可是瑶姬这件事情,摆明了不同寻常,绝不可能是小小的误差所致。 那就唯有一种解释,有人擅自更改了轮回盘上面的批语,为的是陷害瑶姬。心中既然有了头绪,瑶姬激动地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在不知不觉中,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儿似乎已离她远去了,莫测的命运逼着她迅速成熟c成长。 玄黄轮回盘是轮回王的法宝,他是天地间唯一参详出开启轮回盘的修者,所以最终这个宝盘才会落到他的手中。自从有了三界六道,用轮回盘审判因果以来,还未曾听闻过有评定不公之事,而轮回王公正无私的名声也传遍了各道。 没有人会相信轮回王徇私,哪怕是即将被打入无间地狱的瑶姬也不愿相信。可是事实就在眼前,轮回盘上的判文字字诛心,由不得人否认。 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段,真的是大公无私的轮回王所为吗?他又究竟与自己有何仇怨? 想到仇怨二字,瑶姬微微一愣,对啊,即便是被冤枉,也该有个因由,自己这微不足道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去得罪修为和地位皆高高在上的轮回王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瑶姬,脑海内突然划过电光火石般的顿悟,莫非是因着母亲西王母的关系?天地间也唯有西王母这位硕果仅存的上古女神,才够格与轮回王产生交集与牵连吧? 地狱道的鬼差们不会管你是否冤枉,在十八层地狱里,轮回王就是他们至高无上的王,他们深深的畏惧着他,却更深的敬佩爱戴着他。方才听到瑶姬状若疯癫的大声喊冤,没人将之放在心上。 经玄黄轮回盘评断因果后哀嚎叫屈的鬼魂每日都有,不肯面对现实,是大多数人的通病。所以他们不是真的冤屈,而是得知悲惨下场后的发泄。 不过也有很多人为自己喊冤是因着一个观念上的误区,比如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大部分人认为自己平生善行无数,不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苦。 其实不然,玄黄轮回盘制定的是法则,评判的是因果,并不仅仅是赏善罚恶这么简单。因果因果,种因得果。所以就算是一生行善的大善人,死后也会在地府内品尝因果业报。 十八层地狱内,专门有一层地狱是接收无恶行的业报者,名叫幻境地狱。通常每一层地狱比前一层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但是幻境地狱不同,它算得是超然于充斥着的刑罚与劫难的十八层地狱以外的所在。 幻境地狱内的鬼魂,大都生前行善无数,他们在其内得到的不是疼痛的折磨与煎熬,而是精神层次上劫难的考验。而一旦在幻境地狱中突破了心境的领悟,则会在日后的转世轮回中得到一个幸福安康的来生。 所以虽然人人都逃不开因果业报,但多行善事还是会得到好的业报的,并不是说听到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就一定很糟。 每日里在轮回盘处喊冤叫屈的鬼魂不胜枚举,有的就是这种不懂地狱之法的善人,还有的则是只为宣泄的恶徒。 瑶姬哪个也不属于,但是依然被鬼差们漠然而视。特地用来锁鬼魂的枷锁戴在了她身上,差人们吆喝着c推搡着,把她压往无间地狱。 一旦进入到无间地狱就意味着永不超生c业报不休,这道理瑶姬岂会不知。可是她一介人微言轻的小鬼魂,既无身家背景能够仰仗,又无深厚的修为做支撑,即便存在有莫大的冤屈,也无人问津无人理会。 瑶姬被鬼差粗暴的拉扯着,但凡打入无间地狱的鬼魂,其命运比灰飞烟灭还要悲惨,但也大都是咎由自取之徒。所以冷漠惯了的鬼差们也不会为之付出半点同情,十分蛮横的驱赶着她。 瑶姬终于陷入了绝望,哪怕在阳世被宋玉和长生子连番迫害的时候,她也未曾丧失掉希望,而此刻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府,一股冷凝的寒意自魂魄深处透发出来,冻得她瑟瑟打颤。 这种情形,经验丰富的鬼差们见得多了,几乎每一个被打入无间地狱的鬼魂,都会上演一番哭闹不休的闹剧,可最终也扳不过世间法则。相比之下,瑶姬还要安静得多,除却最初的吵闹,现在的她仅仅是静静的发抖而已。 深深的恐惧感席卷住瑶姬,她平生第一次发觉到,在天地法则面前自己的力量是何等的渺小。柔弱的生命对于至尊强者来说,不过是贱如蝼蚁,只能任人踩踏c受尽欺凌。 曾经生活在天宫中的时候,她原本以为一直在包容和忍耐着莫名冷淡却又极端暴戾的母亲。如今即将步入天地间最凄惨的处所时方知,西王母才是她安身立命于世的强横支撑,是母亲在一直保护着她。 栖息母亲身边的日子虽然乏味c虽然饱受白眼,但是在高手如林c目空一切的天界神族中,仍然没有人胆敢威胁到她母女二人的生命。所有妄想打瑶姬主意的强者,都在悍然的西王母面前望而却步,他们能够用的,只能是漠然以对,绝不敢正面为敌。 往昔一幕幕寡淡无聊的片段,突兀的纷纷浮现上瑶姬的心头。那些既不美好也不温暖的回忆,多年来她甚少去温习,此刻则强势的翻涌上来,无比的清晰。 在逆境当中,瑶姬终于明白,曾经试图要摆脱的孤寂与淡漠才是她一心要追寻的幸福。都是因为有了母亲,她才能健健康康c唇红齿白的长大成人,才能保持住应有的尊严。 否则就凭她一个无根无蒂的小仙,想在强者为尊的天界存身,又要活得宁折不弯,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饱经沧桑的瑶姬,即便再傻也猜出了些许端倪,轮回王陷害她并不是针对她,而是她身背后的西王母。同为上古神袛,又各自隶属于神与魔的对立阵营,轮回王与母亲之间,想必发生过一些仇怨。 关于上古时期的神魔之战,西王母忌讳莫深,从不开口向人吐露。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也不曾说起过那段血泪齐流的往事。 但是瑶姬可以肯定,不同阵营的轮回王与西王母,两者定然结下过不可开解的仇怨。否则就凭轮回王莫大的身份地位,岂会与自己为难。 理清了头绪的瑶姬,出奇的并没有抱怨遭到了母亲的连累,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想念着西王母,这也是她一生中与母亲靠得最近的时刻。只有在外历尽了艰辛c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才会回忆起母亲的种种好处,才会触及到心底柔软的思母之心。 即使她违背了西王母的意愿,即使她私下凡尘相当于是背叛,此时此刻的瑶姬依然坚信,母亲定会过来救她,因为她是母亲,因为她是女儿。 凄风苦雨中的瑶姬,想到母亲那强有力的臂膀,犹如吃下了颗定心丸,微微发抖的柔弱身躯也逐渐稳定下来。 为今之计,是要把自己在地府的处境迅速传递到天界去。瑶姬一边跟随着鬼差们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一边在脑海中不断的盘算着。 负责押送她的两位鬼差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眼前这镇定精明的女子,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哪里还是方才哪个几近疯癫的瑶姬? 但到底是在地府任职多年,再奇怪的事情业已司空见惯,谁会在乎一个小小女子头脑内的真实想法呢? 任是怎样的不甘,瑶姬依旧被带入了无间地狱,哪个传说中惨极c苦极的所在。她无形的身体受到地狱内法则的牵制,变成了有形的实体。每日里承受着无尽无休的酷刑,脆弱的身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然后恐怖的伤口重新长出新肉c开始愈合,随即接着受刑c再愈合。 无论是上还是精神上,无间地狱的鬼魂们都无时无刻不再面临着双重的折磨。疼痛c极尽能事的疼痛,绝望c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永恒存在的业报,最后变得麻木。这是大部分鬼魂们数不尽年月累积下来的心路历程,当疼痛与苦楚成为了家常便饭,那么终有一日会麻木。 瑶姬不同,她还有希望。心中不再拥有希望的人才会绝望,而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足以令人变得坚强并无畏。 无间地狱内无有时间,早已不知度过了多少年月了。原本性格腼腆内向的瑶姬,因着在地底的好心态,为自己博得了不少的友谊。她担当起了其他鬼魂的心理开导师,给他们加油鼓劲,使得大家惨无人道的日子不那么难捱。 越来越多的鬼魂喜欢瑶姬,他们真心的羡慕着她,以为她天生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其实只有瑶姬自己心下明白,她充沛的精力来源于每日一遍又一遍去想象母亲能救她逃出生天的场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嫦娥与后羿 在地底无数个年月里,瑶姬交到一个格外要好的闺中密友,名叫嫦娥。她二人皆是风华正茂的少女,又性情相投,在无间地狱惺惺相惜,于是结为了异性姐妹。 话说那嫦娥的身世也十分特殊,与瑶姬的经历竟大有共通之处。她的前身也曾是天界的仙女,后因触犯了天条,被打入凡界受苦。 与瑶姬的自愿临凡,又机缘巧合下的毫发无伤不同,嫦娥的红尘之旅是迫于无奈。她被废去了一身修为后抛下凡界,从此后就是普通的凡人了。 心高气傲的仙子一朝成为了平凡无奇的庸人,这变故不由得不令人扼腕叹息。不过嫦娥仙子是个狠角色,颇为懂得此一时彼一时之理,她非但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审时度势的为自己寻觅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夫君。 所以有时候,女人精明一点是不会吃亏的。失去了全部修为而只剩下一具美貌躯壳的嫦娥,若是不尽快找到依靠,在凡尘中会是怎样的下场,恐怕谁都能想象得出。 嫦娥在凡界的夫君叫做后羿,乃是位法力深厚的武修者。通常这样的人只求独善其身就好,轻易不肯与天界产生瓜葛。 可是当嫦娥将身世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后,憨厚朴实的后羿被激起了侠义心肠,因怜而生爱。不忍见她孤苦无依的在乱世中飘零,一心精研武修之境的后羿,最终还是违背初衷迎娶了嫦娥,与之结为恩爱的夫妻。 但凡武痴的一生,鲜少会沾染上凡尘的儿女情长。一来不想被世俗所牵绊,二来也不愿为自己留下软肋。当然修者与修者之间也会结合的,可大多是出于强强联合的考量,其中爱情占据的比重略轻。 像后羿与嫦娥这种修者与凡人的婚姻,不说是绝无仅有,却也算难能可贵。所以不管后羿能够迎娶嫦娥是因为爱情还是出于同情,都能看出他是位性情中人。 一名修者,无论是武修还是术修,在修身的同时,更注重的乃是修心。所以武修者后羿娶妻,可不同于凡尘俗世的安家,娶到贤妻固然可加速其修炼的境界,而娶到恶妻则会拖累自己的心境。 新婚后的嫦娥绝对称得上是位贤妻,她包揽了家中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务,把时间留出来给后羿修炼。她崇拜着孔武有力的夫君,真心的盼望着他能早日成仙,也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好处。 要说嫦娥降凡后最大的遗憾,不是修为尽毁,而是再也得不到长久的青春了。嫦娥的容貌比之瑶姬又更胜一筹,哪怕在天界时也是屈指可数的美女。但凡美女都爱惜自己的容颜,她无法想象当有一日人老珠黄会是何等模样。 嫦娥对美貌的在意程度已然近乎于病态,她不想做一个只拥有百年阳寿的凡人,她要得到常驻的青春。如果将来有机缘,她还要重新回到天界去,再也不来人间受苦。 比起瑶姬的眷恋红尘,嫦娥则一心渴望着重回天界。但是这念头还不能在夫君后羿面前显露出来,那后羿对天界有种莫名的排斥感,修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飞升,而是有更多的实力来游历红尘。 散仙,这个不同于传统神仙的特殊存在,一直都是在暗中默默护卫着人间界的后背力量。后羿的目标就是成为散仙中的一员,他炙热的爱着人间,他的梦想就是永守人间,不让它经受来自外界的刀光剑影的摧残。 身为后羿的妻子,相处日久又岂会不知丈夫的心意呢?于是嫦娥将满腔思慕天界的心意压在了心底,每日里体贴周到的服侍着夫君。 既然后羿不喜天界,嫦娥决定退而求其次,只要夫君能够尽快成为散修,就有足够的实力去各大仙山寻宝,终能为她找到长生不老的丹药。 后羿有了娇妻相伴,也深知她爱惜容貌胜于生命,自然比先前愈加的刻苦进修。但修炼是个水磨的功夫,欲速则不达。有了功利心,后羿在心境上居然不进反退。 到了此刻,嫦娥方有一种受骗的感觉。她深知在红尘乱世中挣扎,唯有依靠强者才可以活得更好。当初之所以会注意到后羿,就是被他体内过人的修为所吸引。 谁知年复一年的等下去,后羿非但无有半点长进,反而退步不少,怎能不令娇妻失望。嫦娥看着镜中容颜依旧的面庞,心中却明白这份青春与美丽维持不住多久了。 内心深处对衰老的恐惧感日益增加,她变得疑神疑鬼。嫦娥有时候一天要照几十次镜子来确认自己未曾变老,有时候又整日不敢照镜子,害怕看到一丝老态。她对后羿的态度也再不复新婚时候的殷切,终日冷冰冰的,温柔体贴皆无。 后羿把妻子的变化看在眼里,宽容憨厚的他将之归结为自己的无能。于是决定暂停修炼,先去为嫦娥寻觅能够保持青春不老的灵丹妙药。 失魂落魄的妻子闻听终于展颜而笑,她抖擞精神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在灶台间忙碌着为丈夫准备带上路的干粮,在卧室内飞针走线为夫君缝制在外奔波的衣裳。 后羿再次享受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为了能彻底留住这种温暖,他唯有出去爬山涉水c克服一切艰难险阻的为妻子取来不老灵药。 后羿整理好行囊,告别了挚爱的妻子,向着那些传说中的仙山出发。他怀揣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一往无前的离开了,只为能够讨得嫦娥的欢心。 嫦娥在家中日盼月盼,焦虑不安。她不是心疼夫君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艰苦,也不是担心他的人身安全,而是害怕自己等不到他回还就已人老珠黄。 青春之于女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至少对嫦娥来说是头等重要的。她已然打消了去往天界的念头,可是长生不老的心愿则死死的占据在心头,长年累月的积攒下来,终于成为了执念和魔障。 但是她比瑶姬幸运的是,她嫁了个真心疼爱她的好丈夫。 一年之后,憔悴不堪的后羿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回返到家中。等待着他的,不是妻子嘘寒问暖的关怀,而是迫不及待的追问灵药的下落。 后羿苦笑着,无奈从怀内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出塞子倒出两枚小小的药丸。那丹药一经出离了瓷瓶,就散发出扑鼻的异香,嫦娥久在天界哪里还会不识货,一闻便知乃是上好的仙丹。 喜上眉梢的嫦娥绽放出得偿所愿的笑靥,后羿呆呆的凝望着妻子美丽无双的容颜,突然感到这一年中吃尽的苦头俱都值得。 他把灵药又装回瓷瓶内,郑重的递给嫦娥保管,开始讲述寻药的经过。 说来也是后羿的运气,一年来他走遍了几座仙山,终于在昆仑山之巅得遇一位仙人。那人脾气古怪,却大为欣赏后羿的情深义重,慷慨赠与他两枚长生不老丹。 仙人赠丹时曾言讲,此丹具有通天彻地之灵效,服下一枚可保青春常驻,若是服下两枚则立时飞升成仙。 嫦娥初时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心神皆放在了手中的小瓷瓶上。此刻听到成仙二字,陡然间眸子放射出炙热的光彩,止不住的埋怨后羿不该就讨要两枚不老丹。 后羿连忙解释说那仙人身上也仅有这两枚,何况这仙丹乃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之物,能得到一枚已然是今生的福分,又何况是两枚呢。 嫦娥想了想也是个道理,遂不再追究几枚丹药,只是笑吟吟的端详着瓷瓶良久,这才珍而重之的贴身藏好。 后羿见妻子重展笑颜,终于松了口气。二人商定先置办桌酒席庆祝一下,待倒得晚间再一同服下那长生不老丹,从此后夫妻俩一起长久的生活在红尘中,永不分离。 趁着丈夫出门去筹备酒席的间歇,嫦娥一面轻轻哼唱着动听的小调,一面娴熟的打扫着房间。唱着唱着,她一眼见到自己柔若无骨的双手已被家务磨得粗糙不堪,不由得叹了口气,再次取出了长生不老丹。 嫦娥一会儿看看丹药,一会儿又打量几番家徒四壁的房间,突然发觉即便是得到长生也没什么可高兴的,还不一样是清贫度日。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天界时的富贵景象,锦衣玉食c琼瑶佳酿c仙雾缭绕c金碧辉煌。 还是成仙好啊,嫦娥幽幽的想着。早已消逝在心田的念头,因着人性中的贪婪再次聚拢成形。嫦娥愣愣的盯着手中的两枚丹药,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中。 如果不用分出一枚给后羿,自己全部吃下去飞升成仙该多好啊。不知道此时的天界会是何等的绚烂风光,昔日的姐妹们又过得怎样,肯定与自己有着天差地别吧。 想起要好的仙女朋友,嫦娥心中冒出了比较的心思,再低下头看看身上的粗布衣衫,内心升腾出强烈的不平衡感。 她死死的瞪着尽在咫尺的仙丹,耳畔响起的是后羿的话语,两枚同时服下可以成仙,可以成仙。 犹如是受到了蛊惑,嫦娥拿着两枚丹药,鬼使神差般的凑到嘴边,一股脑儿的吞下肚去。 灵药就是灵药,刚一入肚,嫦娥的身子一轻就向上飘去。真的要成仙了吗?嫦娥既忐忑又兴奋的想着,身体操控着方向往屋外飘动,终于缓缓升高。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上传来后羿嘶声力竭的呼喊,嫦娥闻声向下望去,只见丈夫正在深情的呼唤自己c挽留自己。 看到后羿的身影,嫦娥心头闪现出几年的夫妻之情,有那么一丝的后悔。她试图停止住飞翔落回地面,谁知身体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一个劲儿的向上直飞。 一滴泪,终于顺着嫦娥的眼角滑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冷漠 “后来呢?”瑶姬听到这里再不见有下文,忍不住问道。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我就到了这里。”嫦娥裂开嘴角淡笑道,笑容虽淡,却好似有千斤重。 原来那嫦娥背叛了丈夫独自飞升,却并没有飞到想象中的天界。她的肉身不知为何仍是凡胎,哪里经得住九重天罡风的考验,立时被刮得粉身碎骨c魂归黄泉。 来到地府的嫦娥,看到玄黄轮回盘上的判文,这才知道自己的死因。当日那仙人赠与后羿的两枚长生不老丹,单吃一枚可得长生不假,两枚同吃飞升成仙则是戏言,不过是为了考验一下后羿的心性。 谁知憨厚宽和的后羿接受住了考验,他的妻子嫦娥则心生贪婪而吃了苦头。得知实情后的嫦娥,直臊得面红过耳,羞愧与懊恼纷纷涌上心田。 如果当初她不是那么的贪心不足,与夫君后羿分食掉灵丹,此刻二人仍是一对你恩我爱的长久夫妻。但是大错既然已经铸成,再来后悔为时已晚。 心性坚毅的嫦娥很快的就重拾心情,打叠精神继续观看轮回盘上的判文,想要知道自己会被打入哪一层地狱。 这一看不要紧,直看得手足冰凉,好似冷水浇头c腊月浸霜。玄黄轮回盘上面清晰的记录了嫦娥前世的种种行径,像她这种自行飞升到高空致死的情形,虽然是借助了药物的效力,但那灵药到底是她自己自愿服下的,那么她的死也该按自杀罪论处。 嫦娥看到自杀两个字,整个人都傻了。一旦在地府被坐实自杀的罪名,等待她的就是难以超生的无间地狱,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既然她前世做出来如此薄情的选择,那么就算死后被打入无间地狱也算不得冤枉。 在时无间c命无间c受者无间的无间地狱内,嫦娥的身心都承受着无休止的煎熬。她陷入了深深的忏悔中,丈夫后羿的身影无时无刻不浮现在心头,他的体贴c他的怜惜c他的宽容,竟成为了嫦娥无法摆脱的梦魇。 人非草木,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世间的很多过失,一旦铸成就无法更改。错了就是错了,回不去也改不了,只能继续向前走,莫回头。 嫦娥在追忆与懊悔中,度过了数不尽的年月。无间地狱的折磨她早已习惯至麻木,而心灵上的疼痛则没完没了。 雪上加霜的是,她在地底无尽的岁月里,凭着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才发觉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后羿,爱上了那个曾为她挡风遮雨c提供家庭温暖的男人,爱上了那个曾为他千里寻丹c费力讨她欢心的男人。 她辜负了他,背叛了他,却最终爱上了他。这是多么大的玩笑和讽刺啊,饶是嫦娥在惨绝人寰的地狱中,也不禁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瑶姬也跟着笑起来,不知是在唏嘘嫦娥的一生,还是在缅怀自己的一生。 两个都是为了情字而难脱劫难的女子,同病相怜下在地底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互相鼓励着,苦难的日子也变得不那么难捱。没人能够计算得清,在时无间的地狱里度过了多少岁月。也没人能够计算得清,业报的劫难总共经历了多少。 嫦娥仍然是与瑶姬不同的,她的判文是自杀罪,虽然同样发配于无间地狱,但是相比瑶姬的自绝元神罪到底是轻了一筹。 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不过这只是个笼统的概念,指的是最重刑罚的自觉元神者。自杀罪尚有偿清业报的一日,自觉元神罪则永无止境。 于是终于迎来了瑶姬与嫦娥分别的日子,握着亲如姐妹的嫦娥的双手,瑶姬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嫦娥一旦出离了无间地狱,就意味着转世轮回,再无相见之日了。 嫦娥自然也明白,她心中既充满了离别的哀伤,又带着新生的希望。她俯在瑶姬的耳畔,压低声音告知自己关于未来的打算。 转世轮回,很多人以为是根据你今生的因果善恶来决定来世会投生于哪一道。其实不然,通常玄黄轮回盘的发配是随意性的,犹如抽签一般。在天地法则面前,三界六道各有各的奇妙之处,无分好与坏。 至于后来六道被分为三善道与三恶道,实则是各道中人自己定的,并不是天意。在法宝轮回盘这里,各道一视同仁,不分善恶。还是应上了那句话,你的容身之地没有善恶之分,分善恶的只能是人,你的行为才会决定是善是恶。 当然善人还是可以得到好报的,轮回盘固然会随意为你选择一个投生的地方,但是它会为行善者构建一个好的来世。 换句话说,一个人的好报与地域无关,不是取决于把你投生在哪一道,而在于为你寻觅一个好的人生。 众生平等,六道平等。不该分好坏,不该分善恶。 这就是玄黄轮回盘制定出的天地法则,可惜的是各道中人只知羡慕天界的神仙生涯,却不肯品味属于自己的悠长一生。 既然转世轮回于哪一道是轮回盘随意处置的,那么就给了很多鬼魂可憧憬的空间。虽然天地法则下六道平等,但大多数生灵仍然愿意选择去天道体验下一世的人生。 因为神仙的寿元在六道中是最长久的,哪怕是小神小仙也拥有着数百年的阳寿,若再修行有道,则寿命更久。 于是大家依然将天界视为投胎的首选,再说凡人修者们兢兢业业的奋斗一生,为的不也就是飞升入天界吗? 每日里都有从十八层地狱内偿清业报c重见天日的鬼魂,所以每日也就都有去往玄黄轮回盘转世各道投生的鬼魂。 法宝轮回盘把鬼魂们发配至六道虽然是随意性的,但每日发往各道的数量等同。既然摸清了这个规律,脑筋活络的嫦娥一早就在地底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要说无间地狱里负责行刑的鬼卒,他们是整个十八层地狱除却轮回王以外最具有权势的鬼卒。嫦娥一早就与其中一个名叫鬼谷的鬼卒刻意结识了,用她美丽的外表征服了鬼谷。 不过在刑罚无私的无间地狱里,鬼谷再怎样也不敢公然关照嫦娥。可是嫦娥一旦脱离了地底,就是用到鬼谷的时候。 凭着鬼谷在地府的权势,要想在玄黄轮回盘转动的时候做个手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嫦娥可以正常投生于天界便罢,若是不能投生,到时候将她与另一个真正应该去往天界投生的鬼魂交换下位置便可。 所以无论嫦娥是否被轮回盘选中投往天界,在鬼谷的帮助下她都会去到那个想去的地方。而且因着鬼谷对嫦娥十分迷恋,不想让她忘却自己,于是答允她转世的时候不会让轮回盘掩盖住她的整个记忆。 下一世依然托生成仙人,并且带着前世的记忆,即将强势回归的嫦娥可算得是因祸得福。虽然在无间地狱内受尽了所能想象的苦楚,但是马上就会得到丰厚的回报,想到此嫦娥激动得语无伦次。 在临别的时候,向着好运招手的嫦娥并没有忘记仍在受苦的姐妹。她郑重承诺瑶姬,等到她转世到天界后,一定去寻找西王母,将瑶姬的遭遇一一告知。 沉浸在离别愁绪中的瑶姬听了,犹如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她仿佛已经看到母亲脚踩祥云而来,威风凛凛的站在自己面前。 暗无天日的无间地狱里,母亲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瑶姬一直能够维持着良好的心态,只因她坚信一旦母亲得知她的窘境,定然会杀入十八层地狱搭救她。 如今嫦娥即将要把她的下落传送回天界了,怎能不令瑶姬心神激荡?苦忍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要逃出生天了,瑶姬紧紧攥住嫦娥的手,仿佛唯有如此才能传递心中的激动。 两个难舍难分的姐妹,心领神会的眼神交织在一起缠绵片刻后,终于在地底挥手作别。瑶姬痴痴的看着嫦娥离开的方向,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却又燃烧起熊熊的希望。 等待,为今剩下的只有这两个字。瑶姬不急,那么久那么久都熬过来了,哪里还会在乎嫦娥转世投胎的数十年光阴。 地底无岁月,无论虚度多久瑶姬都不放在心间,只因她坚信,她终会被母亲救出生天。人生如若还有希望,日子就不会太过难捱。瑶姬一如从前般担任起安抚身边鬼魂朋友的角色,所有的疼痛都化成了力量,她死死的咬牙忍住c再忍住。 直到有一天,许久不见的鬼谷出现在她面前,他为她带来一个坏消息。 在鬼谷的帮助下,嫦娥果然如愿投生去了天界,并且怀揣着之前的所有记忆。当小小的婴孩逐渐长大,嫦娥依照承诺数次去寻找西王母。 但是每一次,都被西王母的冷漠逼退。她不肯认瑶姬这个女儿,更不愿冒着与轮回王对决的风险来搭救她。 母亲不来,即便明知道女儿在无间地狱里苦不堪言,永无出期,也没有哪怕一丁点担忧。 似乎从瑶姬私下天界去往凡尘开始,西王母就已然抛弃了这个独生女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错再错 听到鬼谷传递过来的天界消息,瑶姬整个人都傻掉了,心中升腾出一种大厦倾倒的坍塌感。 一直以来在地底无间地狱的日子,全靠母亲会来救她的信念作支撑,瑶姬才能熬过之前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如今得知到母亲竟然冷漠至此,她始终充满着希望的内心终于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中。 她伸出双手抱住自己,蜷缩在苦难遥遥无期的地底。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好比母亲西王母又踹了她一记窝心脚,是何等的干脆利落,何等的铁血绝情。 相比最终认命的其他鬼魂,瑶姬在地底始终是带有优越感的。她在阳世时并没有造就出如此大的罪孽,她所遭受的待遇是被人强行加上去的。她问心无愧,她是冤枉的,她不可能认命。 母亲的拒绝搭救则断送了这种的优越感,也断送了瑶姬心底的最后一份亲情。从此后她将彻底与阳世的一切划清界限,她没有母亲,自她私下凡尘之时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瑶姬的心一寸一寸的冰冷下去,生活对于她再没有任何的意义,她想死,就这样死了该多好。可这里是无死无生的无间地狱啊,只会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阳世的时候,想死或许很容易,而在阴间,死是一件太难太难的事情。 已经死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会怎样?灰飞烟灭吗?在世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吗?瑶姬翘起嘴角笑了,听起来也不错啊,自己本来就是无依无靠的蝼蚁,无论遭受到怎样大的委屈都没有人会心疼与怜惜,那又何必再存在于天地间呢? 自暴自弃的心思从瑶姬的灵魂深处弥漫出来,连她身处的那一块地方都充斥着低迷而绝望的气氛。 曾经被瑶姬安抚过心灵的鬼魂们聚拢过来,因着她体内发散出的伤感气息太过浓烈,将瑶姬的身体也包裹在其中,就与鬼魂们隔绝了开来,形成了一个极其小型的结界。大家围在结界外担忧的看着瑶姬,很多鬼魂压低了声音为她祈祷着。 原来还是有人关心我的,哪怕只不过是些陌生人。即将要魂飞魄散的瑶姬在迷离中突然感应到来自鬼魂们的牵挂,听到他们为她祈祷的声音,在万般凄苦中,萧条的心灵得到了安慰,自怜自伤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 瑶姬冷透了的心田中再次注入了一股暖流,星火虽不足以燎原,却足以支撑着她为了抵抗不公的命运而奋战,不放弃自己。 人就是如此,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舍不得死去,尤其是灰飞烟灭的死去。可是对于瑶姬来说有些来不及了,她方才的死志已然遍布了灵魂深处。生与死也是一种契机,生机旺则寿长,死机旺则猝死,瑶姬的死机刚刚达到了死亡的临界点,不能不死,非死不可。 不,我不能死啊!在生命弥留之际,瑶姬昏昏沉沉的想着,身体里的死机已生,而心底的生机又起。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冤沉海底的今生c温暖幸福的来世,所有都要离她而去了吧。从此后灰飞烟灭c了无痕迹,从此后无知无识c无喜无悲。 汩汩的泪水再次自瑶姬的眼眶内奔流而出,那是含冤未雪的泪水,那是不甘屈辱的泪水,那也是留恋不舍的泪水。所有的负面情绪在灵魂消弭的前一刻,伴随着汹涌的泪水倾泻,浸透了瑶姬身体各处。 但是瑶姬已经感知不到了,她的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唯剩一双眼睛还在不死心的半睁半闭着,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抗争。 胳膊拧不过大腿,当死机积攒得足够多以后,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瑶姬挣扎了许久c许久,还是迫于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瑶姬死了,第一次他杀被定为自杀,第二次自杀被判为什么呢?什么也不能判了吧,如果她灰飞烟灭的话。 再次睁开眼睛的瑶姬,惶惶然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仍然是地底的无间地狱,仍然是在承受着酷刑的身体,仍然是抱团取暖过的鬼魂们,但仿佛一起已变得不同。 瑶姬的鬼魂的确是死了,可是在死的过程中出现了异变,所以并没像想象中的魂飞魄散,而是变成了一个新的种族,聻。 作为亿万年来天地间唯一的一只聻,瑶姬的异变可称得上是开天辟地了。她的死,也是另一种行事上的新生,而这种新生,比之轮回转世更超然。 瑶姬睁大了眼睛低头打量着自己新生的身体,这是属于聻的身体,体内遍布着比做鬼魂时更甚的至阴之气,尤其在胸膛内,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非同一般的阴寒在那里呈现出液体的形态。 她是聻了,拥有着坚不可摧的顽强身体,无间地狱内的刑罚再重,她也不会再感受到痛感。苦难的日子仿佛霎时间结束了,她的冤屈虽然未曾得到昭雪,但命运到底对她不薄,机缘巧合下她竟然成为了世间的唯一。 唯一啊,多么动听的词语。在瑶姬活着的每一日,都没有成为过任何人的唯一,身边的人靠近她都怀有某种目的与私心,就算是血脉相连的母亲,也不曾待她如珠如宝。 而事到如今,即便是所有人都不重视也没关系了,她是天地间的唯一,会被载入三界六道的史册,终会有天地法则来证明曾她热烈的存在过,也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瑶姬的狂喜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她就发现,聻这个种族生来就是鬼魂的天敌,怪不得地底内昔日的朋友们都离她远远的,眸子中射出忌惮的光芒。 鬼怕聻,就好比人怕鬼,这是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的世间至理。瑶姬不信命的伸出手去,想要招呼一个要好的鬼魂,谁知这个举动更引得众鬼魂骇然,纷纷向后退去。 瑶姬的确是获得了令众鬼魂羡慕不已的新生,可是也被他们孤立了起来。她成为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唯一,却也享受了前所未有的孤单。 直到遇到睚眦,这个在她看来是天地间第二只聻的睚眦。在独自一个人摸索了许久的无间地狱内,居然好运的遇到了同类,善良的瑶姬简直如同是见到了亲人一般。 所以她将她的前世今生,毫无保留的为睚眦敞开,因为他是她的同类,也因为他们乃是天地间仅有的两只聻,理应相互信任和依赖。 但是瑶姬没有想到,龙子睚眦一直都是个擅于玩弄感情的大骗子,为了得到她体内的太,他不择手段得令人发指。这行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鲛后苏琼的下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其中的缘故与奸诈,瑶姬是没有机会了解的。她以为自己变成了聻,就算是苦尽甘来的第一步,好运会在前方向她招手的。 可惜她错了,人生本就是一个劫难接连另一个劫难,比之无间地狱的业报也不遑多让。旧的劫难未止,新的劫难已生。 在睚眦的花言巧语下,瑶姬再次落入了一个骗局中。她与嫦娥的擅于算计不同,乃是天性纯良c简单质朴的女子,虽然连番受挫冷却了心肠,可是心底里仍然对世界对身边人抱有着莫大的善意。 昔日的磨难没有让她擦亮双眼,她渴望着来自任何人的温暖,她依旧热爱着曾使她千疮百孔的红尘。 所以她交付给睚眦的,不单单是信赖,还有未曾磨灭的爱情。上一段情爱的惨烈,却终未能得到相等的回应,瑶姬将之归结为遇人不淑。这一次,她自以为遇到的良人,相比宋玉更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如果我说瑶姬的悲剧在很大程度上由于她的咎由自取,或许这评价太过冷血无情。但是,细细思之又的确如此。 在乱世中行走,不知审时度势c不懂人情世故c不辨善恶真伪,一旦遇到挫折也只能怪自己太过天真。 而当经历过一番伤害与失败后,依旧不思悔改,依旧不肯反省,依旧怀揣着无差别的真诚待人,依旧没有提高警惕,依旧得到旁人些许的阳光就灿烂盛开,那么所遭到的任何下场不是咎由自取又是什么呢? 在这个世界里,不是说你是好人,你没有丝毫的害人之心,就应该获得温柔的对待,就应该赢得旁人的真心呵护。没有那么多的应该,好运与幸福也永远不会凭空而生。 天真烂漫在复杂的成人世界中是行不通的,我们的善良与真诚,应该建立在明察秋毫之上,而不是由着它泛滥成灾。 无情并不是在嘲笑瑶姬的失败,人生处处都有失败,大不了重头再来,这本无可厚非。可是,我们不该在相同的问题上面跌倒两次,这不是天真,这是傻。 可以受挫,也可以失败,但绝不能不知改正,永远都犯同一个错误。 正如你走一段陌生的道路,因着不熟悉和路黑,你曾为之跌了个头破血流。那么下一次,你是否该选择换一条路走?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又是否该准备个照明之物呢? 所谓的越挫越勇,指的是不同的问题,不同的事件,无情会为这种无畏的精神喝彩。可是,同一个问题,同一种事件,再勇敢都是那只扑火的傻蛾子,你的天真终会为你的行为买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前功尽弃 睚眦这位情场老手,与瑶姬谈情说爱多时,也摸清了她的实底,这才放心大胆的进展下一步行动——越狱。 这两个字初听起来未免是天方夜谭,只因从来没有鬼魂业报未尽就能逃出十八层地狱的,尤其是在无间地狱,更是笑谈。 瑶姬也被睚眦的大胆想法骇住了,以她的能力,没有强者相救,是永远无法脱离地底的,虽然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 睚眦好看的唇角轻狂的向上扬起,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身为一个龙族战士,他比谁都深有体会。 什么世间法则,什么天地至理,只有你够强大,一切都可以颠覆。你若是比天地的力量更强,你就是天地,没有不可能c行不通,一切皆有可能。没有路,可以劈出一条路。没有出口,可以破开一个口。只有你拥有绝对的实力,走到哪里都活得肆意。 所以睚眦格外不理解瑶姬化身为聻后的落寞,被众鬼魂深深忌惮着不是很好吗?何谈被孤立,这叫一枝独秀,这叫遗世而。 朋友?睚眦不禁嗤之以鼻,有一种人是天生就不需要朋友的,他的相处之道就是互相利用。以真心换真心?睚眦忍不住一阵恶寒。跟没有心的人谈真心,简直是对牛弹琴。 直到这时,瑶姬才知道睚眦不但是第二只聻,还是一位实力显著的修者。母亲没有为她做的事情,居然被相识不甚久长的睚眦做到了,想到此瑶姬自嘲的翻起了嘴角。 睚眦可不管这么多,他大费周章的目的就是要带瑶姬出去,至于她愿不愿意c感不感激都不做考虑。若不是估计着隐在暗处的轮回王,他哪里会耐烦这般装神弄鬼的费心策划,早就将这只天地间绝无仅有的聻俘获走了。 就这样,瑶姬跟随着强大的睚眦,跌跌撞撞的逃出了无间地狱。她以为遇到了盖世英雄,睚眦的实力极大地满足了她心底最渴望的安全感,原来被人呵护着的感觉如此美好。 睚眦带着瑶姬从无间地狱又穿越回来时的血池地狱,打算与三弟嘲风汇合。他到不是兄弟情深,一来精卫还在嘲风手上,而来还要借着嘲风的飞翔之术愈加迅速的逃离地府。 擅于算计的睚眦早就算好了一切,却偏偏算漏了隐藏于内的意外。 本以为傻乎乎的嘲风会乖乖的等在原地,谁知到了血海岸边,见到一个空空如也的鸟笼,以及一段三弟刻意留下来的传音。 要说那嘲风很有些迂腐,就算带着精卫神鸟私奔而去,仍然不忘告知残暴的二哥。以睚眦的性格,听到事情的缘由,岂有不怒之理? 面对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境况,睚眦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中涌动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这个傻里傻气的三弟呦,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如此辛苦才在地底骗到了聻,眼看就能集齐四种至阴之物给予龙脉重创的时候,嘲风居然带着猎物私奔了。 嘲风失不失踪,睚眦尚且不甚放在心上,兄弟之情在他心中屁都不是。可是精卫的离开,就意味着四阴缺一,前功尽弃啊! 气急败坏的睚眦转眼间就让瑶姬见到了他的真面目,他俯身拾起弃之在地的金乌骨鸟笼,一把将不明状况的瑶姬推搡了进去。 曾经用来囚禁精卫灵鸟的阳性鸟笼,里面住进极阴体质的聻也同样有效。瑶姬的心情是崩溃的,她一度设想过上百种逃离地府后的生活,哪一种也与此刻的再次被囚无关。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瑶姬,她的世界观已然崩塌了。下一次,我不知她是否能牢记教训,她还有下一次的机会吗? 自然是有的,否则我又怎会在不久之前遇到她。 接着说睚眦,他提着金乌鸟笼出离了十八层地狱,与好友梼杌作别后重返阳间。抓捕住了聻却弄丢了精卫,他这一番波折可说是得不偿失,遥想到六弟霸下得知后那揶揄的眼神,睚眦就一阵头大。 但是他的推测再一次落空,来到约定的地方,并没有看到等候多时的六弟七弟,却碰到一个他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 此事还要从嘲风带着精卫私奔说起,下一个故事告诉我们的是,有些人最好不要招惹,尤其是看似温和无害c却又安然无事的存在了许多年的人物。比如说精卫。 精卫神鸟本身当然没什么出奇,但她的来头甚大。前生乃是炎帝之女,如果炎帝不曾消匿踪迹的话,相信这身份足以令精卫成为天地间极其尊贵的女神。 但是因着神魔之战c以及隐藏在其中的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远古神袛们逐渐退出了历史的戏台。莫说是精卫,就算是炎帝自己出现在天界也只会招来忌惮与打压。 不过在那个时候,天地间除了桀骜不驯的西王母,还剩下一个行踪不定的远古神袛——伏羲大帝。 说起伏羲相信在民间并不陌生,他也是一位完全有资格与炎黄二帝相提并论的巅峰强者。他是占卜和八卦的创始者,也是龙族的创造者。 是的,如果说天地间除了女娲之外,还有一位神袛也曾创造过生命,那就是伏羲。远古时期,天地娇女女娲曾有两个特别要好的兄长,一位是蚩尤,另一位是伏羲。于是她把五行之术传授给了蚩尤,又把化生万物的能力传授给了伏羲。 蚩尤后来依靠五行衍生出了自己的一套术法体系,并延续发展成了今日的巫术。伏羲则用数种兽类的身体部位拼凑出一种全新的物种,他为之起名叫做龙。 没错,龙族与人族相同,都不是天地造化c自然规律下衍生的,乃是伏羲大帝所造。伏羲是龙族的神,是所有龙族世代膜拜和供奉的神袛。伏羲之于龙族,就像女娲之于人族的功绩。 还有一点是世人不了解的,就是伏羲与炎帝的关系。同为远古神袛不假,但是嫡系神族内部也是有亲疏之别的。比如曾经的黄帝与蚩尤,就水火不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伏羲与炎帝,则是八拜为交的异性兄弟。 那么顺着炎帝的支脉捋下来,伏羲乃是灵鸟精卫的叔父。在炎帝失踪的无尽岁月里,伏羲一直在默默的守护着精卫,等待着小女孩无忧无虑的长大。 只不过是因事离开了一段时间,精卫侄女就被万恶的龙鸟嘲风抓走了。伏羲大帝乃是思维缜密之士,在精卫遇难的地方摆下独门阵法勘察了数日,终于感应到龙族的气息。 伏羲勃然大怒,若是旁人也到罢了,竟然是自己一手造就的龙族,他脚踏祥云杀往龙宫而去。 被蒙在鼓里的龙王这次可算受到了牵连,怒气冲冲的伏羲大帝一伸手就撂倒了龙族的数名强者,用剑指着龙王要人。 无辜的龙王吓得瑟瑟发抖,心知一个对答不上就是灭族大祸。幸好他还不算糊涂,思来想去终究把疑点落在了赶出家门的龙之九子身上。 但是经此一役,龙族在伏羲的震怒下也折损了不少高手,大大的损伤了龙族的元气。不过傲慢惯了的龙王在伏羲大帝面前半点脾气也不敢有,毕恭毕敬的送走了这位祖宗。至于回过头来如何的大骂九个逆子,就不必多提了。 说到此处,睚眦痛快得呵呵大笑,比之自己亲手摧毁了龙脉还要爽快。我与霏雪对望一眼做无语状,的确,终于明白睚眦之前流露出的快意是为哪般了,这也算是错有错着。 再继续说伏羲,他出了龙宫在三界六道翻天覆地的寻觅龙之九子,本来是老三嘲风惹下的祸端,可是因着他与二哥睚眦去往地狱道,就算伏羲再厉害也猜不出他们居然偷入了十八层地狱。 另几位无辜的龙子则为此而受到了牵连,伏羲找不到嘲风与睚眦,却把其他七个龙子分别抓住,囚禁在了钟鼓山。 从霸下与狴犴的口中问出了嘲风的下落,伏羲这才折返地府入口处围堵。意气风发的嘲风,满心欢喜的带着精卫打算私奔,一头就撞到了伏羲帝的牢笼中,也被囚禁在了九龙峰。 囚人者最终被囚,这也是符合因果循环之报吧。依着灵鸟精卫的本意,就要杀了嘲风泄愤。但是已经寻到侄女下落的伏羲,收起了满身的戾气,念在他乃龙王之子的份上,也看出他是个傻小子,这才留了嘲风一命,与其他兄弟囚在一处。 最后剩下的就是睚眦了,要说抓捕精卫,嘲风虽然说是冲在第一线的主谋,其实罪魁祸首要数睚眦,整件事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所以伏羲没有为难嘲风,却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睚眦。他不但将睚眦囚禁在钟鼓山,更是把他浸入万年玄冰的冰窖中,日日受着属性相克之苦。 至于囚在金乌鸟笼中的瑶姬,也因着睚眦被囚而得到释放。面对着这样一位强大的神袛,瑶姬并没有说出自己与西王母的关系,在她心中,母亲已经等同于陌生人了,她不恨她,却也不会再爱。 伏羲大帝乃是风水阵法的大行家,望着被他用法力逼出龙身的九位龙子们,以及钟鼓山的地形,开启“锁九龙”大阵,将龙之九子牢牢的困在其中,不得解脱。 九龙归位后,在法力与阵法的驱动下,龙子们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中,本体也化为了九座高耸的山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断根 “那后来瑶姬又如何了?她去了哪里?”等到睚眦将这个连环的故事讲完,我急忙出声询问道。 瑶姬的连番遭遇固然可怜可叹,却也怪她自己不够谨慎,应该负很大的责任。虽然理智上认为曾经的瑶姬不值得同情,但是在吴舫家中遇到的女鬼瑶姬则显然触动了我心底的情谊。 睚眦不耐烦的翻着眼皮答道:“我怎么知道,伏羲把她给放了。说起来本王也算做了件好事,若不是我把她从无间地狱里带出来,她此刻仍然待在那个惨无人道的地底。” 我对睚眦的逻辑感到无语,他说的虽是实话,可他本身就是带着欺骗接近瑶姬的,使得那女子伤痕累累的内心又加上一记重创,这又该怎么算呢? 伏羲大帝间接救出瑶姬后,念在她乃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一只聻,也未曾为难于她。瑶姬自然不肯再回地府受苦,就这样飘零在了阳世。 她是聻,已经不再是鬼魂了。可是无情当日遇见的瑶姬,明明乃是魂体,这又是为何呢?鬼魂死了通常就意味着灰飞烟灭,唯有瑶姬机缘巧合变成了聻。聻是一种全新的生命体,也算是特殊的往生。 那么聻再死去呢?冒出这个问题后,我不禁想到女鬼瑶姬那哀怨的眼神,以及蕴含其内的数不尽的悲伤。聻死了,仍会变成鬼魂去往地狱道等待转世轮回的吧。 瑶姬这只聻最终还是死了,她的灵魂再一次脱离出。经过了前面的蒙冤受屈,瑶姬哪里还敢再返地府,谁知道等待她的又会是何等的迫害。于是她的鬼魂在阳间飘荡了一年又一年,直到我那日遇见她。 现在的女鬼瑶姬已然是大异往昔,虽温柔妩媚依旧,眸光中却充满了洞察万般世情的睿智。成为聻的瑶姬或许是一错再错了,可最终又变回鬼魂的瑶姬则涅槃重生。 了解了瑶姬的前世今生,我也明白了那日问询西王母时,她一脸淡然的否认。纵使风景都看透,母亲的漠然以对,始终是她心底无法逾越的心结吧,这也怪不得她。 “好了,费尽口舌讲述了两个冗长的故事,你们也该明白本王何等厉害了吧?”睚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继续撩拨我怀中的霏雪:“小狐狸,还不快到本王身边来。” 以九尾狐族的机敏,霏雪自然明白已然问出了想要知道的东西,也就犯不上再和这条色魔龙虚与委蛇,遂冷哼一声:“做梦!” 心态甚好的睚眦不怒反笑,“小狐狸,你是否在跟本王欲擒故纵?你们女人最擅于玩这种把戏,真是可爱。” “够了!”霏雪忍无可忍的从我怀内冲了出来,张口对着睚眦就是一道凌厉的风刃。 睚眦正在色眯眯的欣赏霏雪的体态,一个不放被风刃劈在身上,裸露着的上身留下个浅淡的白印。 我不禁暗叹龙族体魄之强劲,五尾狐霏雪已是傲然于凡界的灵兽了,它的风刃居然对睚眦造不成半点伤害。 饶是如此,睚眦才总算知道霏雪的抗拒不是做戏,乃是发自肺腑的厌恶。自尊心大受打击的他,一反方才的戏谑与痴迷,恶狠狠的死瞪着霏雪,散发出暴戾龙子的睚眦本色。 我大步挡在霏雪身前,刚刚晋升成五尾狐的它根基尚浅,可禁不住睚眦的含怒出手。妖兽霏雪的尾巴每断一次,再修炼回去的难度就会增加一倍,所以无情不能再让它面临断尾的惨境。 谁知还未等我有进一步动作,乖乖趴在地上的玄武蛇按捺不住的窜了出来,目标直取睚眦。 这家伙天性贪玩好动,难得陪着我身边安静了那么久,一看有架打哪里还会客气,急急忙忙的冲在最前面,生怕去晚了就没得玩了。 如果说初时的玄武蛇对于龙族的气息还有几分敬畏的话,那么自从它在锁九龙大阵里贪婪的掠夺了大量天地元气后,通身上下犹如浑然天成一般,就连柔软的蛇腹也硬度非凡,再无惧任何强者。 别人或许比它灵力浩大,或许比它修为高深,但是均及不上玄武蛇强悍至变态的肉身。龙族的睚眦也不例外,龙的体魄的确强健,但是比起胡吃海塞后得到晋升的贪吃蛇,还多有不及。 所以大青蛇兴冲冲的朝着睚眦奔去,但是它忽略了一点,睚眦比它有脑子,看出不可力敌后,自然会采用智取。 睚眦的武力还是很惊人的,几个花巧的招数就把大傻蛇绕得晕头转向。那家伙只会动用蛮力横冲直撞,完全没有技巧可言,要想凭借强横的肉身给予对手伤害,短时间内很难奏效。 如果是玄武蛇自己,动用它死缠烂打的功夫,相信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有利。但是我可等不及了,进来密室听睚眦讲故事讲了这么久,天知道等候在外的温子曦现下如何了。既然无法再从睚眦嘴里打探出更有用的消息,莫不如速战速决。 不过玄武蛇的强悍肉身突然给了我启迪,忙不迭的把它召唤至身边。用意念来控制星辰石显然比出声说话或者传递意识流更简单便利,几个动念间它就明白了我的想法。不过可惜的是这种交流就目前来讲只能是单方面的,星辰石构成的神兽们还不具备与我交流的能力。 无情看着一日千里的玄武蛇,愈发觉得它们离拥有生命似乎也不甚遥远了。只不知这种异变究竟是因着无情,还是因着天地法则下的循环至理呢? 玄武蛇听话的缩小变成了我期待的模样,如今被我握在手中的,是一条青绿色的蛇棍。说是棍,其实更像战场上士兵们用的长矛,只因蛇尾部分犹如锋利的尖刀一般。 无情擅于使剑,算得个剑痴,所以哪怕此刻握棍在手,挥舞起来也是用剑的招式。因着之前早已种下的杀心,我只想要杀人,于是比划着蛇棍施展出自创的“杀人剑法”。 这套剑法,无情一向不肯轻用,只因戾气太重。其中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出自那些个关在暗室中与野兽搏斗的日子。 那时候的无情,手中还没有剑,但是我的双手就是我的剑锋。剑客的志高境界,就是入眼之物皆为剑。内力到处,绵软物事也能绷得坚挺。 要说无情的通身武艺,大多来自于与兽搏命之时。师父教授的是死招数,煞气戾气则只可自行参悟。 武林中人,难保血不沾衣,与人比武斗狠岂能不带有骨子里的凶悍之气。无情曾经在恩济斋内的受训经历,成功的激发出了体内的狠戾。 这套杀人剑法,每一个招式都是在狠戾最盛时创造的。我在如梦客栈的时候,为了尽快阻止住易水寒,曾使用过一次。但是那时候的无情,与水寒虽为对立之势,却依然没有丝毫的杀心,也就未能发挥出剑意。 如今面对着罪大恶极的龙子睚眦,我的杀心早已酝酿于心,此刻凭借着杀气腾腾的“杀人剑法”,一举施展了出来。 自负的睚眦终于收起了轻视之色,下身依然未能脱离万年玄冰之苦,额头却开始见汗。玄武蛇或许奈何他不得,那么玄武蛇棍呢?玄武蛇棍使出的杀人剑法呢? 坦白说,若是被囚之前的睚眦,十个无情也未见得是他的对手。但是这位运气不佳的龙子,受困于九龙峰长达千年之久,又饱受了玄冰的属性相克之苦,往昔的修为早已十室九空,所以无情才有足够的把握取他性命。 杀人剑法配合着心底的杀意,一经施展开来,在密室中激起鬼哭狼嚎的声响,一招紧似一招的逼迫着睚眦。 高手对决,很多时候心理攻势会特别重要,睚眦既然有了惧意,杀人剑法则趁虚而入攻了个措手不及。 要说睚眦的修为,即便是大大受损,仍要高出无情稍许。可是若单论武斗,也就是招数的对决,无情并不惧任何人。趁着他尚未从冰窖中完全脱困,我的剑法犹如泼墨一般,源源不断向着他周身各处招呼。 武修者的优势,就是在双方修为介于伯仲之间的时候,用匪夷所思的绝妙招数获胜。比剑术,无情无论面临多么强大的对手,都有绝对的自信。 当然睚眦绝非无能之辈,他的实力也是在无数次的血战中累积起来的。能够找到这样一位势均力敌,又非杀不可的对手,实乃是无情的幸事。 堪比神兵利器的玄武蛇棍,击在睚眦精赤着的上身,一道道血红的印记浮现在古铜色的肌肤上。睚眦疼得龇牙咧嘴,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自称“本王”时的威风。 小惩自然不足以平息体内的憎恨,加之霏雪在一旁呐喊助威,我一摆蛇尖直向他肚脐刺去。这个地方也是身体的神阙穴所在,极为脆弱也极为关键,一旦被此中,则满身修为尽毁。 睚眦岂能乖乖就范,急忙拧开身躯躲闪,滑腻的蛇尖刚好擦着他肚皮而过。此招虽落空,但乃是虚招。我左手早已暗自握好了无忧的回旋匕首,看准他躲避时精力分散的时机,执着匕首狠狠地向他双腿之间插落。 耳听得睚眦一声凄厉的惨叫,其胯c下之物业已被无情斩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李代桃僵 若说对于色魔龙睚眦最大的报复手段,不是直接要了他的性命,而是断了他继续祸害女性的命根子。 我手握着无忧的回旋匕首,看着那金红色的血液自刀刃上坠落,心头止不住的一阵痛快。无情平生最恨的,就是淫贼和玩弄感情者,睚眦显然二者都有之,再加上先前的一再冒犯,无情若能忍下这口气,就不叫无情了。 睚眦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超乎我想象的是,他痛楚的目光中流露出的居然不是咬牙切齿的愤怒,而是色厉内荏的骇然。 我诧异的眼神对上他直勾勾的视线,发觉那眸光竟不是锁定在我身上,而是落在了我手中的回旋匕首上面。 睚眦伸出哆嗦的手指,颤声说道:“这匕首没可能的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谁?是谁回来了?我愈加疑惑的望着他,方才那个肆无忌惮的睚眦,此刻犹如换了个人般,连下身不住淌血的伤口也顾不上处理,只是如同魔怔了一样,战战兢兢的愣在那里。 天地间还会有令嚣张的龙子睚眦忌惮的人吗?自然是有的,但绝不会是修为低微的无情。那么,他怕的,仅仅是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吗? 我惊疑不定的细细打量着睚眦的神色,正要开口相询,就见始终乖乖盘踞在我身旁的青龙突然动了。 那家伙不知道是受到玄武蛇的感染,还是突然间开了窍,趁着睚眦分神的间隙里,犹如一道闪电似的窜了上去,“嗷呜”一口将飞扬跋扈到不可一世的睚眦吞下肚去。 “啊!”蓄势待发的霏雪被骇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俨然已被玄武蛇带坏了的家伙。我也是惊诧莫名,难道说,青龙方才看到睚眦时的兴奋,并不是同类间的亲昵,而是如同见到了食物般的垂涎吗? 强大到需要慎重待之的睚眦,居然就这样被轻易的解决了。我与霏雪哭笑不得的对视着,心中再次被星辰石幻化而成的神兽们深深震撼着。 玄武蛇也有些发傻,它流着长长的口水,围绕在青龙身畔,仿佛在可惜自己晚了一步。青龙则混不理睬的紧闭上双眼,只见它虚无的身体上也开始长出实质的骨肉。睚眦属火,他的本体也趋向于火红色,现如今青龙的身体也渐渐被染上了一层金红。 虽然它仍然是青龙,本体的颜色则是一条赤龙,浑身上下闪烁着耀眼的金红色光芒。青龙大口一张,汹涌的火焰直喷向地下冰窖,曾困得睚眦苦不堪言的万丈玄冰就这么消匿殆尽。 再一次被青龙的新技能所震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火系属性的睚眦都做不到的事情,本应在五行中属木的东方神兽青龙竟然一举消融了玄冰。 仔细思索揣测了半晌,我方才领悟出属性叠加的威力。五行属性,既相生又相克,相互之间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同时身具两种或以上的属性,会比单一属性的体质更有力量。 五行相生的是: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两种相生的属性碰到一起,叠加起来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单一属性的程度,也能激发出各自属性中的至强点。 五行相克的是: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两种相克的属性碰到一起,通常情况下很难做到相互交融。可一旦融会贯通,要比相生属性更强大。 青龙的情形正是体内同时拥有了两种相生的属性,这个好运气的家伙,无需付诸太多的努力,就把睚眦毕生的火系属性据为己有,并在自身木系属性的烘托下,使之体内的两种属性都更上了一层楼,散发出强大至恐怖的力量。 就像玄武蛇吞噬了两条鸡冠蛇精,获得了如同它们一般甚至更强横的肉身。青龙吞噬掉睚眦,也获得了他的火系力量。这不是自身修为的提升,如果吃掉对方就能拥有对方的修为,那也未免太过诡异可怖了。 两只神兽也只是得到了对方某样最强悍的技能,单凭这个就足以自傲了。毕竟是旁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却被两个家伙简单粗暴c误打误撞的取得了,委实令人惊叹。 虽然喜悦于青龙的收获,但是我尚有很多话要问询睚眦,所以心中更多的却是无奈。面对着摇头摆尾c对我不断献媚的青龙,责备的话语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唯有重重拍了拍它的大头了事。 因着睚眦的意外身亡,九龙峰内的九龙已不再完整,冥冥中仿佛在各自呼应似的,感觉到很远的地方也隐隐传来了龙吟。 莫非其他八位龙子也会依次醒来吗?想到此我不由得一阵头大,无情有信心对付一个睚眦,却没有实力来一一击败另外八位龙子啊。 此起彼伏的龙吟穿过睚眦峰直达暗室中,我忐忑的感知着周遭空气中的异动,心知“锁九龙”大阵以破,其他八位龙子即将醒来。 从方才睚眦的话语中得知,伏羲大帝自从囚禁了九龙c又布置下“锁九龙”大阵之后,就仿佛蒸发了一般,彻底从天地间消失了踪迹。 那么一旦九龙纷纷醒来,恐怕真的会引发天地间的一场浩劫吧。是无情疏忽了,未曾想到这一点,虽然睚眦是青龙吃掉的,但是我自己也一早就起了杀心,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如果杀了睚眦,真的能唤醒他的八位兄弟,那么无情宁愿留下他一条贱命,仍旧将他封印于冰窟中受苦受难。 事到如今,再自怨自艾也是于事无补,我决定做点什么,而不是原地叹息。 一个纵身跳入了地底冰窖,此时万年玄冰业已消融,冰窖里干干净净的,只留有千年积攒下来的些许寒意。我摸着刻满在冰窖内壁上的符文,心中止不住的一动,这里不单是个冰窖,还是封印龙子睚眦的阵眼所在。 我用意念招呼青龙下来,那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已然铸成了大错,笑眯眯的跃下来,大头亲昵的蹭着我,一脸的讨好。 我心中不禁一酸,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无情怎样也不会舍弃掉青龙的。手掌轻轻的抚摸上它充满了实体触觉的身体,那上面一片的暖意,仿佛连我坚定的心墙也能融化。 青龙毫无心机的冲着我露出没心没肺的微笑,我把心一横,将想法说了出来。无非是要它暂时代替睚眦留在这睚眦峰罢了,眼下乃是先稳住其他八子为上策,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再想方设法前来营救青龙。 刚刚获得了莫大好处的青龙,愣愣的听着我的嘱托。它眨巴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冰窖,以及孤寂无聊的整间暗室,目光中流露出乞怜之意。 我硬起心肠不加理会,继续劝说着,明知道留下青龙对于它不甚公平,但是相比人间界即将遭受到的灾难,也唯有委屈它了。 龙之八子苏醒后一旦脱困而出,千年困世的怒火恐怕会波及到整个红尘。伏羲大帝乃是女娲的义兄,而女娲又一手创造了人族,对于整个人间界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伏羲因着女娲的缘故,爱屋及乌,多年来始终逗留于人间,不曾进入天界享福。 如果说女娲对于人族是犹如开天辟地般巨大的贡献,那么伏羲在女娲消失后默默守护人间的行为,对于人族也有着不可抹杀的功绩。 所以这些曾经受挫于伏羲的龙子们,若然破阵离去,很有可能将沉淀了千年的怒火发泄在人族的身上。伏羲早已匿身于天地间,无从得知他的去处,没了顾忌的龙子们一旦大肆屠戮人族作为对伏羲的报复,后果则不堪设想。 在我的温言劝说下,青龙终于点头答允了下来,它将身形一晃暴涨成硕大的龙形,填满了整间冰窖。强大的龙息散发了出来,奇异的安抚住了其他八座山峰内即将醒转的龙子们,整片九龙峰山脉再次平静下来,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我松了口气,不舍的看着乖乖盘踞在冰窖里的青龙,这几只神兽虽然都是从星辰石幻化而出的死物,但是已与无情建立了出生入死般深厚的感情。 玄武蛇傻乎乎的望着我,不明白为何青龙会留在囚禁睚眦的冰窖内。我刚要狠下心肠向暗室的大门处走去,就被它大嘴一张扯住了衣襟。 我摇了摇头,示意它莫要多问,伸手开始触动鲸鱼骨大门上的机关。随着“咔咔”的声响,紧闭的室门再次开启,青龙在身后发出凄然的低吼。 我回转头,对着青龙掷地有声的说道:“我会回来接你的,青龙。很快!” 青龙闻听重重的点头,扭过头去不再看我。原本坚定不移的心墙因着它的举动险有崩塌的趋势,我的青龙,早已是血脉相连的存在,无情岂能弃它而去? “无情,冷静点。”霏雪突然跃过来挡在我身前,“今日暂且牺牲青龙一个,能保住无数条鲜血性命,大难关头你不可意气用事。” 得她提醒,我心中凛然一惊,不错,比起人间惨剧,留下青龙显然是势在必行的。否则就是哀鸿遍野c生灵涂炭,在倾世的灾难面前,个人的情感只能付之脑后。 想到此我不敢再看青龙,拖着不依不饶的玄武蛇,迈步向暗室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鼠患肆虐 重新硬起心肠,我转回头坚定地迈步走出了暗室。虽然眼神不曾停留在青龙身上,但是我的整个心神依旧牵绊在它那里。心中在暗自发誓,绝不会让青龙在此留驻太久,一定会想到更好的办法来将它换出来。 说也奇怪,囚困睚眦的冰窖虽然没了万年玄冰,因着青龙的入驻却也使得其他蠢蠢欲动的龙子们逐渐安静了下来。不知是青龙身体内已拥有了睚眦的龙息所致,还是同属龙族的缘故,总之,暗室中有了青龙后,一起都变得很安稳,空气中再无先前的躁动。 鲸鱼骨制成的机关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我们与青龙也决绝的格挡开来,耳听得门后传来一声可怜兮兮的哀鸣。白虎有感于伙伴声音中的失落,也随之发出困兽般的虎啸。 玄武蛇立时从我手中脱困,就要回返去找青龙,无奈身背后的鲸鱼骨大门一旦关闭,除非知晓机关,否则万难打开。我摇了摇头,这几只星辰石幻化出来的神兽别看小摩擦不断,实则感情甚深,想必它们都在心中怪我无情吧。 还是妖兽霏雪始终保持着冷静,它灵敏的跃上玄武蛇的身子,在其硕大的头颅旁低语呢喃着,虽然言语不通,但同属兽类的灵犀尚在,不多时就成功劝慰住了那个暴躁的家伙。 “情儿,是你出来了吗?”耳边突然传来温子曦一贯沉稳的声音,有关青龙的诸般内疚感霎时间暂退出心头,我忙不迭的翻身跃下大床定睛观瞧,直见到一副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老鼠,成千上万只世间最普通的灰毛老鼠。 它们将空荡荡的后殿填充得毛骨悚然,这些小东西的主要占据点,正是我进入密室前用星辰石为温子曦布置下的天罡地煞。 被星辰石构成的那个空间外,爬满了天地间微不足道的老鼠。若是在正常景况下,区区几只老鼠又岂会放在心上,可一旦鼠类肆虐,哪怕它们的攻击力再微弱,也足以使人望而却步。 心底的恐慌感主要也是来自于它们的外形,依照正常人类的审美观,几乎无人会爱上灰毛老鼠。并不是说一个种族,拥有了绝对的数量就能威胁到对方,比如可爱的兔子,我想如果此刻泛眼是一片雪白的兔群,怎样也不会激起身体各处相应而生的鸡皮疙瘩。 这就是人人喊打的老鼠的威力,若是见到三两只,不过是厌恶。而一下子见到数千数万只,那种厌恶感被无限度的加大,最终就变成了恐惧。 尤其当我发现老鼠们用丑陋的身体,遮挡在星辰石大阵上,竟半点都看不到内里温子曦的样子时,心神止不住的慌乱起来。 “情儿,我没事。”温润如往昔的声音透过鼠群传了出来,无异于一股清泉滋润了我的心田,连心中的厌恶感都大减。 我松了口气,却犹自不放心的问道:“你——你不怕吗?” “呵呵,傻丫头。”星辰石保护罩里的人儿低低的笑起来,“在东瀛时,与你一同度过的险境,哪一样不比今日艰难,子曦又何曾怕过。” 那怎会一样嘛! 我在心中腹诽着,暗自想象着整洁俊朗的温子曦身上爬满老鼠的样子,猛然间打了个寒颤。他,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你怕吗?”等不到我的回应,他疑惑的发问,语调中却透出一丝笃定。 那个人,明知道无情是不会怕任何外在事物的吧。蛇鼠虫蚁也好,妖魔鬼怪也罢,尚且还不能给我造成真正的恐慌。无情怕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是人心,以及莫测的前程。 他的问题,也仅仅是不想让我担忧而已。我将心绪定了定,视线开始在点缀有鹅黄色鲛绡的后殿里巡视着。 比老鼠更微不足道的蚂蚁,集中在一起也能撼动大象。微弱不要紧,有时候弱势群体依靠的就是团结的力量。 不过蚂蚁乃是群居并不稀奇,而老鼠则绝不会成千上万而居。所以鼠类的大肆来袭,绝不是正常现象,一定是受到了驱使。那么,究竟是何人具有如此的能为,竟然驾驭着千万只老鼠呢? 空气中除了“吱吱呀呀”的鼠叫,似乎还有丝若隐若现的箫声。莫非,这就是役使鼠类行动的魔音? 但是整个后殿都被老鼠们占满,再看不到其他的身影。我心中有些犹豫不决,究竟是顺着声音去寻觅那个指挥者,还是留在这里先把鼠群消灭再说呢? 聪明人定然都会选择前者,可是,即使明知道子曦暂时没有危险,我也不愿离开他身畔。一想到他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子竟被肮脏的鼠类遮挡在星辰石屏障里面,我的心就微微刺痛着。 这个嘴硬的男人呦,他说不怕,会不会只是安慰无情呢?千千万万只毛茸茸c脏兮兮c肉乎乎c又丑又臭的灰毛老鼠,在他面前蠕动着,叫嚣着,就算有着星辰石的遮挡未曾沾身,单是看着也令人有恶心呕吐之感。 幸好还用不到我做决定,傻乎乎的玄武蛇早就迫不及待的抢了上去。 只见它在硕大的青绿色身形落入鼠群中,简直是如鱼得水,张开了大嘴一边吞食着数不清的老鼠们,一边在喉咙里发出惬意的笑声。 我竟忘记了这一点,老鼠在无情与子曦眼中或许是厌恶的东西,而在我家贪吃蛇眼里,则是上好的美味佳肴啊! 民间有个谚语叫做蛇鼠一窝,谓之坏人间相互勾结c沆瀣一气。不过这只是比喻罢了,并非事实的真相,蛇类与老鼠也绝非相亲相爱的盟友,反之乃是相生相克的天敌。 蛇噬鼠,符合着自然界弱肉强食循环不息的天地至理。于是玄武蛇走进鼠群犹如进入了粮仓,雀跃的样子就像是吝啬鬼乍见宝山。它撒欢似的在万千老鼠中游曳着c翻腾着,所过之处引得那些丑陋的家伙们吱吱大叫c抱头鼠窜。 鼠类跑得再快,又哪里比得上玄武蛇的速度呢?只见它大口一吸,就是一大片老鼠进腹,不消几个回合,后殿内的鼠群就迅速减少了下去。 霏雪缩着脖子赖在我怀内,小小身子一颤一颤的,气鼓鼓的低估道:“大傻蛇,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吃下这么多恶心的东西,一定脏死了!” 遇见食物的贪吃蛇哪里还听得到霏雪的埋怨,它吐出长长的蛇信,在布满了老鼠的星辰石屏障上来回扫荡着,看起来就像常人拿着块抹布抹灰尘,几下子我就见到了躲在内里的温子曦。 突然之间,我体会到了玄武蛇的细心,它并不是个傻乎乎的贪吃鬼啊,居然在美味的食物面前还能顾及到我的心意。 一路任劳任怨的载着我与子曦奔驰的白虎,默默陪着子曦身旁守护的玄武龟,甘愿留在暗室安抚住众龙子的青龙,以及眼前这条为我分忧的玄武蛇,它们在无情心目中的地位与日俱增着,已然与无情血脉相连c亲如骨肉。 “情儿!”温子曦深情的呼唤响了起来,也打断了我的思绪。 还是那个丰神如玉的男子,外界的鼠患不曾有损他半点气质,他的眼神依旧坚定无畏,似乎不会被世间的任何力量打到。 这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他,所带给我的依靠,和暖洋洋的安全感啊。那个人,他有着柔弱得不堪一击的身体,却也拥有着强大无匹的内心。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然成为了支撑无情披荆斩棘的后盾。 定定的凝望着他,一时间竟痴了。我与他,隔着肆虐的鼠群,也隔着我布置下的星辰石屏障,遥遥相望,却仿佛咫尺天涯。 这样的念头刚一萌生,就被我迅速压了下去,不会的,没有人能把我们强行分离,神魔都不行。 “等着我。”犹如誓言般话语冲口而出,我的身形也一个飞跃,跳下挨着鲸鱼骨墙壁的那张雕花大床。 一声来自于霏雪的惨呼,从我怀中传了出来。它骇得通身雪白的毛发俱都炸了开来,看起来像个圆鼓鼓的雪球一般。紧接着“嗖”的一声,白影闪动间,妖兽霏雪的身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跃上了白虎的脊背。 它可是高居于食物链顶端的九尾狐族啊,居然害怕老鼠?我一脸愕然的看向它,好吧我承认,老鼠这东西的确挺令人生厌的,可是这反应也未免过大了。 我展开无情剑在星辰石屏障上面砍削着,直弄得鲜血四溅c肉末飞扬。这时候连始终混若无事的子曦也看不过眼去,保持着微笑的嘴角缓缓放了下来,皱眉说道:“情儿,你一定要用如此血腥的方式吗?” 经得他提醒,我望了望自己溅满了鼠血的衣衫,以及身旁仍在狂吞着鼠群的玄武蛇,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及不上那个家伙优雅。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如今的无情不但是武者,更是个修者,完全可以用修者的方式灭鼠,未必需要事事亲自动手c肉搏相见。 真糟糕,又让他看到了我凶残的一面。其实还有更凶残的时候,比如说饿到不行,我也会如玄武蛇般的以鼠为食的,区别处仅在于我或许会将之烤熟了再吃。 曾经饿得猎鼠充饥的人,曾经在陋室中与野兽搏命的人,这世间还有何事可怕呢?鼠群,无情率先想到的应付方式唯有两种,吃或杀,就是如此简单直接。 我低下头看了看手中染血的无情剑,暗自叹了口气,要想在意中人面前保持好印象真的很难c很难。 粘满了鼠毛与鼠血的腌臜身体,他会不会产生一丝厌恶呢?我不由得抬起了目光,却撞进一双充满了怜悯与慈悲的眼眸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鼠王出山 眼前的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让我失望的,不是吗? 面对着人鼠大战的惨烈现场,我心中却涌动出旖旎风光。想起刚刚从睚眦处听来的两个有关欺骗的故事,无情的情路可说比苏琼和瑶姬都要顺畅得多。至少,我爱的人也同样真挚的爱着我,没有欺瞒,也无需试探。 玄武蛇看到我也下了战场,仿佛生怕我抢它食物一般,急忙加大速度吞噬着鼠群。我看到它护食的样子,笑容在脸上弥漫开来。 此时遍布在星辰石屏障上的鼠群已大多被我与贪吃蛇解决掉了,露出了内里温子曦的整个身形,以及陪伴在他身旁的玄武龟。 那家伙伸长了脖子冲着我探头探脑的,似乎想要从屏障内出来。我俯身打量了它片刻,又看了看吃得不亦乐乎的玄武蛇,指挥着星辰石们打开一道缺口,将玄武龟放了出来。 一向都慢吞吞的玄武龟,出来后大改平日行径,也是双眼冒光的跟在玄武蛇后面,随着它一同疯狂吞噬着鼠群。 乌龟也是老鼠的天敌吗?我诧异的看着犹如虎入羊群的玄武二将,同时伸手握住子曦的手掌,将他从星辰石阵中拉了出来。 二人并肩立于穿梭不息的鼠群中,任由那灰毛畜生们摩挲着小腿和脚面奔涌。子曦冲着我露出淡然的微笑,星光熠熠的双眸中放射出饱经风霜的睿智神色。 被他的笑容与从容晃花了眼,霎时间,他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袛,这世间再无任何事情能令他大惊失色。 我像是重新认识一般,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吗?云淡风轻,我始终认为应该用在真正有能力掌控局势的人身上。可是为什么,每一次面临险境,我总能在子曦身上看到这种气质呢? 细碎的箫声急促的响了起来,从曲境中便能听出有撤退之意。我不禁下意识的看向地面,只见满山满谷的鼠群已然被玄武二将吞噬得所剩无几。 玄武蛇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吐出蛇信舔舔嘴巴,转过头气呼呼的横了玄武龟一眼,似乎在责怪对方抢了它的食物。玄武龟则毫不理会,慢悠悠的再次陷入了老僧入定。 “我的万鼠战队!”一个矮小的身影突现在后殿入口处,直溜溜的瞪着地上残存的数百只老鼠,哀叹道。 此人一身华服,灰扑扑的面容,尖头尖脑,一双鼠目滴溜溜的转个不停,鼻下两撮鼠须,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穿上了衣衫的大老鼠。 玄武蛇见了眼神一亮,猛虎扑食一般向着那人直冲过去。 “慢来,慢来!”怪模怪样的陌生人急忙向内奔逃,一面跑着一面出言求饶。 也别说,若论行动间的速度,那人竟比玄武蛇还要迅捷,眨眼间就来到了我们近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听了这样的告饶语,我与子曦对视一眼,皆有些啼笑皆非之感。这人在我们眼里分明才是妖魔一般的人物,却一个劲儿的哀求我们不要吃它,到底谁才是妖魔呢? 劝阻住不依不饶的玄武蛇,我冷冷的发问:“哪里来的小妖,我们并未惹你,为何无辜放鼠伤人?” “大神容禀,小人并非无名小妖,乃是这九龙峰中的鼠王。”饶是处于劣势中,那人也露出股傲然之色,“这漫山遍野的鼠类,均奉本王为尊。” 鼠王?那不就是老鼠成精么!我低头看了看卖力的展示着自己王者身份的鼠妖,抽搐着嘴角说道:“你这鼠王既然能口吐人言,想必也很有些道行了。为何不在洞中好好修炼,非要出来惹事?” “本王,不不,小妖道行地位,在众兽环饲的九龙峰根本不值一提。”鼠王说着说着眼神一暗,“小妖不敢惹事,只因伏羲大帝当年有令,九龙峰内的万兽都肩负着看守九龙的重任。今日正逢小妖一族值日,见到这睚眦峰内有异,这才率领万鼠前来察看。若是冲撞了大神,还望多多恕罪。” 伏羲的命令?不知怎的,我听闻伏羲二字,心底就涌动起种亲近的感觉,或许因着他曾守护人间的缘故吧。 遂急忙追问道:“那你可知伏羲后来为何会消失?” “这个——”鼠王尴尬的捋捋鼻下的鼠须,“小妖不知,也从未有荣幸参见过伏羲大帝,只是听从于他的神旨罢了。” 我也明白,一个小小的鼠妖,根本不可能与伏羲帝有上关联,却依旧不舍的继续问道:“这九龙峰的万兽,哪个知晓伏羲的踪迹?” 鼠王摇了摇头,黯然说道:“最早一批参拜过伏羲大帝的兽王们,俱都相继故去了,目前只有虎林中的虎王还尚在人世,只是它自囚禁九龙之后也闭关修行,千百年来未曾出关。” 一头见到过伏羲的虎精?我心中一动,要不要上门去拜访一下呢? “你先起来吧。”始终不习惯他人的跪拜,我抬手示意鼠王站起身来,又打量了它几眼,不禁诧异道:“你已经能够幻化成人形了,又口吐人言,道行岂会低微?” “大神有所不知。”这鼠王果然胆小如鼠,被玄武蛇的食量吓破了胆,此刻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鼠族受限于天生的体质,在众兽中向来都属于弱势,哪怕修炼的再勤奋,也难成大器。” 提到种族的弱小,鼠王灰蒙蒙的脸上更显黯然,“五百年前,我还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幼鼠,为了振兴种族,我走出了深山,去往人族的闹市中寻求良方。” 这鼠王虽为兽类,却出口成章,只听他接着说道:“混迹于红尘约莫有百年光景,我一直在老老实实做一只人人喊打的普通老鼠,耳濡目染下不但学会了人族的语言,还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 “什么?”饶是无情久闻怪谈,也不禁为之一震。遥想到灰皮老鼠的样子,它们,也会对人类产生爱恋吗?那又是哪个不走运的女子会被老鼠爱上呢? “大神请放宽心。”鼠王见我露出震惊神色,忙不迭的表白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爱她,只是想要以人类的身份来爱,绝不会以鼠类的模样。” 我微微俯首看着鼠王如今的外貌,暗忖这其中又有何区别呢?他此刻虽然看起来像个人类,但贼头鼠脑的模样也委实不讨人喜欢,试问天下间会有哪个女子愿意委身呢? 鼠王却浑然不觉,兴致勃勃的继续讲着他的红尘之旅:“于是我决定加紧修炼,一定要修炼到褪去鼠皮,化成人形的地步。但是谈何容易,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有过一只鼠精能够化成人形,此乃我鼠族天生的缺憾,不可转圜。” “不会吧,胡黄白柳灰,你们鼠类位居其位,该是最易成精的五种兽类之一啊!”始终在静静聆听的温子曦突然插口嗔责道:“你这鼠王说话不尽不实,大有在此博取同情之嫌。” “冤枉啊,公子!”鼠王乞怜的目光投向他,解释道:“众兽当中,鼠类的确属于容易成精的兽类,但是成精不等于得道。其实在兽修界,修者们皆知,成精易修道难。在我鼠族内部,小妖精们的数量远远超过其他种族,可是也不堪大用啊。” 原来如此。我听得暗自点头,没想到兽修者的境况又与人族修者不同,而一个没有佼佼者的种族,也早晚会被优胜劣汰的自然界抛弃掉。 看见我们再无异议,鼠王这才接着讲述道:“因为心底的爱意,我愈加刻苦的学习人族的语言,甚至是文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我的身体里,驻扎着一颗人类的灵魂。那段时间里,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本该是个人类,只不过错投了鼠胎?” 温子曦“噗呲”一笑,“这怎么可能,六道轮回最是公允不过,怎会让你投错胎。” 我却想起了瑶姬与嫦娥的遭遇,六道轮回或许是公平的,但是驱动六道轮回的人却难保不公啊。 “公子明鉴,小妖也觉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但是后来夜得一梦,竟梦到小妖前世之事。”鼠王摇头晃脑的回味着,“上一世,小妖也如公子般的玉树临风,与相爱的女子双宿双飞,幸福美满。却不知因何缘故,今生竟被发配做了畜生,而且还是人类最厌恶的老鼠。” 天地法则下,一切都有因有果,或许它并不是错投了鼠胎,而是前世对于人族的依恋太过强烈,在灵魂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转世投胎后,前世的记忆固然尽数忘记了,可是却保留住了人类的思维方式,这才产生了思慕人类之心。 有感于我自己也曾因施展“搜魂术”而拾捡起三段前世的记忆片段,所以也不禁有些同情鼠王的处境,遂放柔了语气,温言问道:“后来怎样呢?看起来你得到这副人类的皮囊,似乎并不是依靠自身修炼而成的。” 鼠王微露愧色,坦白道:“凭着小妖的修为,尚且远远达不到化身成人的地步,别说成人,就是幻化也很难达到。不过荏苒红尘经年,小妖曾在一个修士家中藏身多日,学到了一门人族的术法,夺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从来没听说过兽类会运用人族的术法的,而且还是人间修炼界比较邪恶的一种术法。 说它邪恶,自然是因为夺舍夺的乃是他人的阳寿,用自己的魂魄取而代之。此为大伤阴德之举,一旦夺舍成功,对方就相当于魂飞魄散了,可肉身却被害自己的奸人霸占着,不得解脱。 鼠王想要成为人形,修为无望之下,只好寻此下策了。好在它尚有一丝良知在心,并没有强行夺取活人的躯体,而是费尽千辛万苦的觅到一位病入膏肓的男子,直等到对方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才发动了夺舍。 此举令我想起了同样在命悬一线之际施展夺舍的周易,二者颇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是千万年来,尚未发生过有哪个兽类来抢占人类躯壳的事情,这鼠王的行径虽然不算是罪恶滔天,可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只因这是一件受累不讨好的事情,变换了躯壳后,因着魂魄属性的迥异,如果没有足够的修为来驾驭人形,则对自身实力的提升无有半点益处,所以并没有哪个兽族修者会做如此愚蠢之事。 但是鼠王不同,他拥有着人类的思维模式,也爱上了人族女子,它强烈的想要变成人形,好去追逐自己喜欢的女子。它为了爱铤而走险,什么都顾不得了。 我上上下下的端详着鼠王,越看越觉得猥琐,虽然它已经拥有了人类的外形,但总体感觉仍是更像鼠类。恩,就是一只可以直立行走的大老鼠。 难道在它鼠类的审美中,这副皮囊就是美男子的象征? 鼠王被我盯得发毛,不由得苦笑道:“大神莫要嘲笑小妖的眼光,这副人类皮囊原本是如同这位公子般一表人才。可是自从被小妖侵占后,不知为何,我鼠类的魂魄与人族的肉身产生了排斥,最终就变成了你看到的鬼样子。” 原来异族的魂魄与肉身也是甚难融合的,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了。鼠王想要变成人类,最终则只是将身形放大了而已,哪怕穿上华美的衣裳,也终究难以成人。 “后来呢?”我望着它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继续追问道:“那个人族女子仍是拒绝了你?” “不,我变成人形后,也终于想通了种种情由。小妖生来就是鼠类,无论前世如何,今生再也无法更改。哪怕是换了副皮囊,也依然暴露出我异于人族的魂魄。” “你能想通这点,也算是大有慧根了。”子曦忍不住低叹道:“若问后世果,今生做者是。若是你今生不愿为鼠,就该好自为之,以求来世有个好出身才是。不该妄想那些歪门邪道,还不是落得个累人伤己。” 如果我不曾听到睚眦的故事,我想我会如温子曦一般,认为今生的所为,必会在六道轮回之时有所体现吧。 可是我到底是听闻了有关地狱道的真实法则,就是鬼魂无论有功还是有过,都会在十八层地狱里抵偿业债。 而一旦偿清果报,则每一个出离十八层地狱的鬼魂,其面临的待遇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六道轮回乃是随意投放的。在法则面前,众生平等,六道平等。 当然绝对的公平公正之下,依然是有赏有罚的。这种赏罚并不是说给你投生在天界或魔界,而是说无论你身处哪一道,都会为你安排个或好或坏的前程罢了。 就像投身于兽类的鼠王,在众鼠眼中已然算得是很好的前途了。只不过它的悲剧在于,生来就拥有着人族的思维。 “公子此言甚是。”鼠王听了则一躬到地,大是感慨道:“小妖做了一番错事,方始发觉毫无意义。小妖这副样貌,又岂能出现在喜欢的女子面前。心灰意冷之下,我回到了九龙峰的老巢内,就此斩断了与红尘的种种牵绊。” 这鼠王知廉耻c懂进退,看来也非是厚颜无耻之辈啊,单是这一点,就比红尘中的很多人更豁达。 “然后你回到了族群中,反而因祸得福,被族人们推举为了鼠王?”我推测着它后面的遭遇。 “因祸得福小妖不敢当,只能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鼠王果然有趣,竟时不时的与我们吊个书袋,“但是小妖得能成为鼠王,还有两点原因。其一,小妖虽然法力低微,但在族群内部也算得强者。其二,得益于小妖的外表,不但体型比普通鼠类硕大了不少,更比它们接近于人类的外形。基于此两点,这才登上了王位。” 眼望着鼠王逐渐开朗起来的面色,我并未曾指责它妄图夺舍的恶行。更何况这老鼠根本也不算杀人,它能够耐心等到对方生机将尽之时,也足见其善。 当然也有着太多的兽类完全没有这种善念,它们觉得兽杀人就像人杀兽一般,在各自的观念里都没什么大不了,也就不会有丝毫的愧疚之心。 有时候我们追究的c或是审判的,仅仅是相同种族间的杀戮。而异族之间,因着血脉的不同,根本就上升不到善恶与道德的范畴。若是有人认为兽类伤人该死,那么人们平日里杀死的野兽又有多少呢?是否也该为其抵命呢? 很多事情,最怕的就是换位思考。而天地间的大多数人,最缺乏的也是易地而处的换位思考。每一个生命体,大都站在主观的立场上指手画脚着,却永远不会去考虑对方的感受。 “二位大神,现在能够相信小妖别无恶意了吧?”鼠王老实交代了自己的往事后,坦然说道:“小妖之前若有伤人之心,派出的就绝不会是普通鼠类了。我鼠族虽然高手寥寥,但最不缺乏的就是小喽啰。鼠精们聚集在一起,也是很可观的数量,所以其他兽类也因此而忌惮着,才各自相安无事。” 关于这件事,在后殿等候许久的温子曦最有发言权。他点点头,认真的对我言道:“鼠王说的确有其事,方才无端冒出来的老鼠虽多,却并没有进行攻击,只是摸索与试探。” 鼠王听了此言,犹如有了主心骨,急忙表明心迹道:“小妖这么多年来,无论身处人族还是兽族,都鲜少杀生害命,更不曾有人命在身。小妖对于人族有着深厚的感情,哪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暴起伤人呢!” 我当然相信它的话,那些老鼠们的确不具备很强的攻击力,而刚刚响起的箫声,也并没有丝毫的杀意。 想到箫声,我再次问向鼠王:“你方才指挥部下时,发出的乐声是从何而来?” “您指的可是此物?”鼠王神秘的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只洞箫。 想不到鼠王竟这般的爱好风雅,这辈子托生为鼠实在是他的悲哀了。 鼠王爱怜横溢的抚摸着手中的洞箫,柔声低语道:“这只箫,是那位姑娘平生最爱之物,初始时的动心,也是因她吹箫而来。我终究不敢对她表白,只得在临走时偷走了她的箫。一来留个念想,二来嘛,也希望她每当思念这只箫的时候,会顺带想起偷箫贼,以补偿我曾付诸的绵绵思念。” 鼠王不但是风雅之人,还是个痴情人啊。即便是听到过苏琼与瑶姬那些曲折离奇的情事后,我仍然为鼠王的故事而动容。 这是一个暗恋的故事,一只卑微的小老鼠,爱上了一个姑娘。它为了与姑娘在一起,费尽了心机,好不容易拥有了人类的外形,却发觉自己仍是那只谨小慎微的老鼠。它的爱意或许不值一提,但它的爱情依然神圣无欺。 温子曦也是深受触动,长叹了口气说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鼠王眼圈微红,哽咽道:“小妖宁愿她永不知情,被一只外表可憎的老鼠爱上,我想她不会有丝毫的感动,而只觉羞愤难当。” “世界最难解之事,就是感情二字。最不公平的,也是感情。”我拍了拍鼠王肩头,感慨道:“因为它并不是你只要努力付出了,就一定能有回报,我佩服你的不打扰。” 鼠王的绿豆小眼放射出璀璨的光芒:“我希望她一生无忧,不因我的存在而困扰,这就是我爱她的方式。倘若不能与之并肩而立,莫不如转身离去。” “小老鼠,我也佩服你!”霏雪突然窜了出来,显然也被鼠王的精神所打动,终于克服了畏鼠的心里障碍。 “九尾狐!”鼠王看清霏雪的样子,失声惊呼着再次跪了下去,“您居然是神圣的九尾狐,小妖今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恕罪恕罪!” 霏雪这个昔日的顶级妖兽当得委实窝囊,一直以来不是蜷缩在硫磺珠里养伤,就是多遇不惧九尾狐的强者。这时终于见到个识相的,它小小的狐脸上也不禁露出自豪的笑容。 “无情,你说这世间的事有多么不公平!”霏雪笑罢,转过头来咬着我的裤脚嘟囔道:“我五条尾巴都不能口吐人言兼化形,这小老鼠修为平平,却达到了兽族一生梦寐以求的境界,真真气死人也。” 鼠王虽然修为不深,却也能听得到霏雪的意识流,遂急忙撇清道:“九尾狐莫要误会,小妖这样子只是唬唬人罢了,不过是个纸老虎,若论真实的修为,绝对无法比拟灵兽九尾狐。” “哦?”霏雪一听来了精神,高高的竖起身后的五条尾巴,耀武扬威的问道:“那你说要是比之那位闭关修炼的虎王呢?” “这个——”鼠王被问得一愣,沉吟了半晌,方才吞吞吐吐的陪笑道:“小妖只知那虎王在千年之前就法力过人,九龙峰内众兽皆奉它为尊。小妖这个鼠王,只是鼠族的王者。而虎王的称呼,乃是万兽之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鲛珠之秘 “嗷呜!”尚未等霏雪答言,身后的白虎一个虎跳跃了过来,张开大嘴冲着鼠王咆哮着。 鼠王的全部精神力皆放在了妖兽霏雪身上,猛然间抬头看见一只用星辰石构建而成的白虎神兽,跪着的膝盖一软,“扑通”歪倒在地,全身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虽然说白虎的突然出现的确很吓人,但是像鼠王这种兽修者,尤其又是一族之长,也不该如此胆小。看来其鼠类的天性始终潜伏于它的血脉中,不因修为的增长而减少半分。同时,这种天性恐怕也是制约它们鼠族得成大道的最主要原因吧。 “虎王,虎王息怒,小妖未曾冒犯,未曾冒犯啊!”鼠王哆哆嗦嗦的颤声说道,显然被白虎的威猛之势骇得不轻。 霏雪很郁闷,本来刚刚摆出了架势要在这鼠王面前彰显一下妖兽的威风,谁知还未享受到丝毫的快感,风头就被后来者居上的白虎抢了个十足十。 小霏雪并不气馁,玉雪可爱的身子蹭蹭几下就窜上了白虎后背,居高临下的盯着鼠王,顺便还用后腿狠狠的蹬了身下的白虎一脚。 我看得暗自好笑,霏雪自打功力提升至五尾,从硫磺珠中彻底脱离出来后,其性格也比之东瀛要活泼不少,有温柔的一面,也有狡黠调皮的一面,越来越像个伶俐淘气的少女心性。 白虎喉咙里闷闷的咕噜了一声,以此来传达被霏雪欺负后的不满。鼠王闻听又是一哆嗦,用手掌撑着地面悄悄向后挪动了几步。 “吱吱,吱吱!”这时从门口又窜进来几只老鼠,有黑有灰c颜色不一,体型也明显比方才鼠群中的普通老鼠要硕大一倍有余。 “你们进来作甚!”鼠王见了一阵恼怒,训斥道。 其中一只身带黑白花纹的大老鼠攀上鼠王的肩膀,在其耳边吱吱呀呀的讲个不停,只见鼠王灰不溜秋的面皮渐渐发白,游离的目光则闪烁不休。 “鼠王,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温子曦突然插口问道。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不由得扭转头诧异的望向他,后者冲着我睿智的一笑,解释道:“或许有关他生平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他之前说驱动鼠群来此别无目的,只因睚眦峰有异状,才恪守蚩尤大帝的旨意特来察看,却是一派虚言。” 相处了这么久,我自然相信子曦的判断力,遂皱起了眉头对着鼠王怒目而视。 我c霏雪c白虎,六双愤怒与威胁的目光同时聚焦在鼠王身上,不多时,豆大的汗珠就顺着它发髻两旁的鬓角汩汩流下。 鼠王张口结舌了半晌,咽下一大口口水,这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公子公子何出此言?小小妖说的句句实情啊,的确是因着昔日伏羲大帝的号令,今日轮到我鼠族值班,见有异动才率领众鼠来此查探,确无伤人之意呀!” “你的话里虚虚实实,有真有假,乍听起来毫无问题,可是你忽略了一点,此言可以骗过后来的无情,却骗不过一直守在后殿中的我。”温子曦咄咄逼人的说道,书呆子认真起来,别有一番风姿。 “你说你的鼠群并无伤人之意,此言子曦相信。”只听他继续分析道:“那只因你们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伤人,而是窥探,我想这睚眦峰内,一定藏有某样东西,是你们鼠族急切需要的吧。” “我——”鼠王被问得语塞,就连它肩膀上攀着的花毛老鼠也被吓住了似的,急急的向它脖颈后躲藏。 “你们是在寻找那两颗黯淡无光的鲛珠吧?”温子曦熠熠生辉的眸子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你——你怎么知道?”鼠王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终于被摧毁,它一脸难以置信表情。 “首先,你身为鼠王,麾下有着数不清的鼠妖,为何会派遣毫无灵性的普通老鼠来此窥察?”温子曦的发问也说得我心中一动,急忙凝神听他接着说道:“是否因为鼠妖虽然灵力过人,可是在找寻东西方面的能力却远远及不上普通的老鼠。因着它们一心修炼的缘故,早已逐渐丧失了鼠类天生敏锐的嗅觉。” 说到此他顿了顿,扭转头颅对我言道:“很多事因为你来晚了一步,所以并不知情。那些鼠群突然涌动进来,霎时间填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哪里有半点察看的意思,分明是在找寻某样东西。” “没错。”我点点头,冷笑着附和道:“若是察看,派出一两个先锋就够了,何需出动鼠群。” “不过。”我仍有不明的问向子曦:“你怎会知道它们的目标是这两枚鲛珠?” 一边说着,我一边从怀中掏出了鲛王海森与鲛后苏琼的泪水融合而成的鲛珠,那珠子看起来毫无奇特之处,犹如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若不是我因着感念海森对于苏琼的一片痴情,也早已将之随手丢弃了,没想到却被鼠族视作宝物。 “因为这些四下里垂挂着的鲛绡。”他抬起手指着后殿里用作装饰的鹅黄色绡纱,嘴角噙着丝顿悟的笑容说道:“情儿,你可发觉到这些鲛绡与之前有何不同之处?” 经得他提醒,我随手拽下幅鲛绡仔细辨认了半晌,方才半信半疑的说道:“似乎这鲛绡的质地不是那样的轻软,颜色也不太纯粹。” “因为它们被掉包了,现在垂挂在殿中的不再是鲛绡,而是一种与鲛绡相近的面料,名叫蚕绡,在市面上专门用来混淆主顾当做鲛绡来出售,从中牟取暴利。”温子曦的知识面果然广博,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差别。 我摩挲着手中的蚕绡,想不到他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对于红尘中的俗务知晓得竟比无情更深。鲛绡与蚕绡,若不是深刻接触过的人,真的很难分清,尤其又是垂挂在整个大殿中,就算被掉包也甚难发现吧。 “鼠王,你派遣鼠群将我团团包围住,其目的就是要调换鲛绡吧?既然调换完毕仍然不肯离去,可见你们的最终目的不是鲛绡,只是顺便为之罢了。”他捻起我手中的蚕绡,继续对鼠王说道:“鲛绡固然对你们有用,却又不是最有用的,那么究竟你们找的是什么呢?也并不难猜吧。” 他把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鲛珠上,而鼠王自从我亮出鲛珠后,就未曾挪开过眼神。看着它那热切的样子,一切早已尽在不言中。 鼠王圆溜溜的眼珠在眼眶里急剧转动着,许久之后,终于停止了下来,它闭了闭双眼,认命的说道:“公子的观察力委实惊人,小妖拜服。没错,小妖来此并不是尊奉伏羲大帝的旨意,而是想要趁机盗取睚眦的鲛珠。” 听到它坦白承认,我心中的气恼稍减,却仍然冷着脸问道:“这两枚鲛珠究竟对你们有何用处?” “这个——”鼠王一阵支吾,嘴角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嗷呜!”白虎早就不甚耐烦,此时对于鼠王的闪烁其词更加不满,大嘴一张喷出一口罡风,立时将鼠王吹翻了几个跟头。 一时间,新进来的几只小鼠妖也吓得尖叫连连,在大殿里抱头鼠窜着,纷纷乱了阵脚。看来它们这个族类的胆小并非作伪,真乃是天生的性情。 “小妖知错了,小妖知错了!”鼠王被跌了个七荤八素,回过神来后再一次匍匐在我脚下,“小妖不敢再扯谎,大神饶命,莫要动怒。” 对着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经不得半点威胁的鼠王,我顿时感觉到很有些胜之不武。但是如若今日没有子曦的细腻与敏锐,我们则真的被鼠辈蒙骗了过去,回去后还会同情它的遭遇。 只听得鼠王垂头丧气的说道:“鲛珠蒙尘后,对于旁人或许毫无用处,但却关系到我鼠族一脉的兴衰成败。” “哦?”我低下头凝望着手中珠子,左看右看,甚至动用神识来窥测,除了能感知出的确是鲛人的鲛珠以外,再无任何其他的神异之处。 鼠王抬起眼眸,充满希冀的说道:“我们鼠族虽然在道行上不值一哂,但是我们的天性注定了比其他兽类多了一份敏锐力。当然就像这位公子说的,因着鼠妖一心修炼,天性早已大大减退了。所以最早发现鲛珠内有我们需要的力量的,还是族内身份最最低下的普通老鼠们。” 听了它的话,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地面上零零散散的百十多只灰毛老鼠身上。它们的天性决定了,生来就拥有着灵敏非凡的嗅觉,比之犬类的嗅觉还要高出数倍。 这些普通的小东西,莫非真的能发觉出鲛珠内里的力量吗? 鼠王察言观色,看出了我的怀疑,再接再厉的说道:“它们能够嗅到鲛珠内里有一个内核,当然那个东西对其他人也是毫无用处的,但恰好能够大大提升我鼠族的整体实力。” 鲛珠里有个内核?我随手捏了捏质地坚硬的珠子,感觉到其硬度非凡,又加大力量继续捏着,手指与鲛珠摩擦传出“咯吱吱”的声响。 “千万不要啊!”鼠王见状抢前两步,一手拽住我裤脚,“大力捏碎鲛珠是得不到内核的,只会彻底毁掉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鼠王悟道 鼠妖们虽然道行不够,但是成年累月的修炼下来,到底也掌握了几项技能。 其中之一就是它们的尾巴,老鼠的尾巴又细又长,乃是它们身体上重要的触觉器官,也是在外奔波觅食的好帮手。 当一只普通的老鼠晋升为鼠妖后,它们身后的尾巴就变成了中空状,就像是一根竹管似的。中空的鼠尾,专门用来存储天地间的各种力量,以图日后慢慢化为己用。 比如说天地精气,鼠妖们修为不深,尚且无法大量的汲取力量,可是面对着大自然所馈赠的礼物,岂有不收之理?于是它们就将大量的元气吸附至中空的尾巴内,等回到老巢中依靠存储的元气修炼。 如此这般年年岁岁的积累下来,鼠族内部的高手固然是没有,但中坚力量还是很可观的,也因此才得以在弱肉强食的九龙峰内苟延残喘。 但也只是勉强维持而已,由于缺乏强者坐镇,众鼠的生活越发难捱,每日都活在小心翼翼之中,也因此使得鼠族的胆量越发的弱小。 它们现下急需的,就是一个能够与其他兽王想抗衡的王者,而不是如鼠王这般徒具外表的绣花枕头。 若想凭自身的修为来提升,历经过千千万万年挫折的老鼠们早已不报奢望,唯有四处去寻觅灵丹妙药。可世间的仙草仙丹不是早已被人采撷,就是有顶级灵兽看守,哪里有机会留给鼠类。哪怕它们是天生的偷盗能手,在绝对强者面前也不够看。 唯一的机会就是今日,恰逢龙子睚眦苏醒,在其龙息的触动下引发了九龙归位,最先感应到的就是天地间最普通也最微不足道的老鼠们。 因着睚眦峰中困龙洞的开启,鼠族的长者们也回忆起了千年前的传说。 话说当年伏羲大帝囚困睚眦之时,曾看到过他身上的鲛珠。见闻广博的伏羲同睚眦一般,也将鲛珠视为再无用处,遂由着睚眦将之带在身边。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当时恰逢几只刚刚即将成精的小老鼠在草坑中玩耍,一下子就嗅到了鲛珠内里的内核。 神识强大的伏羲或许并不是不知道老鼠们的存在,但是强大如他,又岂会在意身边的几只微不足道的小生灵呢? 老鼠们则急急忙忙跑回去报信,而这里伏羲早已运用莫大的神力,将睚眦封印在了九龙峰。 从此后,在鼠族内部,千百年来流传有这样的传说,睚眦峰中藏有对鼠族至关重要的鲛珠,得鲛珠者,可号令群鼠,抗衡众兽。 但是睚眦峰一日不开启,传说也终究是个传说。 众鼠们早已被强者为尊的现实压榨得泯灭了任何希望,只是凭借着旺盛的繁殖能力,才保住了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真正的狂欢就在今日,当蛮横的玄武蛇霸气的劈开困龙洞的大门时,隐匿在山野中的老鼠密探们几乎同时间就把消息传到了族内。 这一代的鼠王正是眼前这位半人半鼠的家伙,收到密保后,它连夜带着自己的万鼠战队就潜入了睚眦峰。 后面的事情猜也能猜到了,鼠王指挥着众鼠悄悄换下了附着有强烈鲛人气息的鲛绡,用与之相近的蚕绡代替。这手段也要得益于鼠王在人间界的百年之旅,否则就凭借这些山野鼠类,哪里懂得鲛绡c蚕绡的道理。 鲛绡不但是一种珍贵的布料,其上也蕴含有些许的鲛人之力。若是换了旁人,就算明知道鲛绡中蕴含有灵力,也没本事将之提炼出来。 鼠妖则不同,对于鼠族的独特技能来讲,它们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只需将尾巴插在鲛绡中,就能轻松获取混合于布料内的力量。 鲛绡,乃是深海女鲛人吐出的鲛丝纺织而成的布料。众所周知,女鲛人是不具备武力的。但是,并不是说她们就没有灵力。只是天性的原因,不喜舞蹈弄棒而已。所以她们身上的灵力都附着在了吐出的鲛丝上,并不算多,却聊胜于无。 如今众鼠们换走的鲛绡,又比寻常鲛绡多了份优势,此乃是鲛后吐出的鲛丝而制,内里附着的灵力皆比普通鲛绡多了一倍有余,所以才被鼠王大费周章的换了出来。 不过所有鲛绡中的灵力叠加在一起,也远不及鲛珠内的力量庞大。鼠王若能汲取到鲛珠的内核,不说成仙成魔,至少能拥有抗衡其他兽王的能力。 说起来也是受生死存亡所迫,鼠王讲述到此处早已声泪俱下。卑微如鼠蚁般的生灵,若想在天地间自由自在的生活,实属不易。就算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夹起尾巴过活,也难保不会受其他妖精欺凌。 弱者,其存在的本身就是个错误。尤其是没有强者照看的弱者,更是错上加错。受了委屈,它们回家也不敢倾诉,因为说了也没人有能力为之出头。受了打骂,也不敢对打回骂过去,因为每一个欺负它们的小妖都大有来头,身后都有其族内的大妖魔为之撑腰。 众鼠们受够了为人摆布的命运,此番终于等到了睚眦峰开启,鼠窝内可说是掀起了一场群鼠的狂欢。它们欢呼着c雀跃着c奔走相告着,纷纷涌动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然情绪。只待得鼠王一声号令,万鼠出洞,目标直奔睚眦峰。 陈述完以往的经过,饱经沧桑的鼠王也不禁老泪纵横。看着它真情流露,我才终于相信这番言语再无虚假。 “大神在上,小妖我不求原谅,只求看着我鼠类在夹缝中生寸的艰辛,只取了我的性命,饶过我的族人吧。”鼠王对着我们磕下头去,“砰砰”有声。 子曦面上划过一丝不忍之色,走上前去双手搀扶起矮上他一头的鼠王,柔声说道:“我们也并非嗜杀成性的恶魔,只是鼠王你一开始就不该相瞒,岂不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是是是,小妖知错了。”鼠王抹着眼泪低泣道。 “情儿。”子曦走回我身边商量道:“反正这鲛珠我们也要来无用,莫不如就相赠与鼠王吧。” 鼠王听得浑身一震,猛抬头充满希冀的望着我。 这男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此刻竟如此大方。我暗自在心中腹诽着,虽然不甚赞成他的慈悲,却也犯不上为了此等小事而生隙。 不情不愿的拿出一颗鲛珠递与他,“那就给它一颗吧,对它来说足够了。” “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个小气鬼。”那人揶揄的声音低低的在耳畔响起,“留着颗鲛珠干什么,存嫁妆吗?” 这人!竟然还有闲心说笑。我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见他笑得灿然生辉的模样,又哪里舍得真生他的气呢。 子曦不再勉强,将手中的一颗鲛珠递给鼠王,“拿去吧,希望能够对你的功力有所提升。好好修炼,以后不要再生那些邪门歪道的念头了。” 鼠王眼中露出动容之色,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真的真的是赠与小妖的?” 温子曦豁达一笑,“这有什么虚假,慢说鲛珠于我们无用,就算是灵丹妙药,也当不得什么,为何不留给有需要的人。” 鼠王似乎方始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忙不迭的伸双手接过鲛珠,再次打量了子曦数眼,哽咽道:“小妖曾在红尘荏苒经年,所识之人皆不出贪欲二字,从未得见如公子般无欲无求的人物,令小妖惭愧无地。” “鼠王不必客气。”那人云淡风轻的挥动下衣袖,从容说道:“看鼠王满口皆文章,可见曾在书香墨海中沉浸过一段时日。既然如此,分别前子曦要奉劝鼠王几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有一日,鼠王若是也拥有了足以保护族人的能力,还请莫要忘记曾经这段技不如人的日子,万不可恃强凌弱。” “公子放心。”鼠王恭恭敬敬的跪地叩了个响头,大声说道:“小妖以鼠族王者的身份发誓,即便日后拥有了莫大的力量,也是以此来护佑鼠族的安危,绝不会主动去寻衅他人。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子曦也甚是意外,对着站立而起的鼠王摇头叹息道:“子曦并无要挟之意,只是良言相劝,鼠王你又何必立下重誓。” “小妖乃是敬佩公子的为人,不敢不遵从,在此立誓为证,也好令公子安心。”鼠王抛却了沉积已久的心事,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对了。”受到鼠王誓言的感染,我忍不住插言提点道:“用外力来提升的修为,到底不及自行修炼来得深厚和稳固。鼠王你若想部族真正变得强大,就该抛却掉你们鼠类骨子里胆小怕事的天性,正是这种性格缺陷,才限制着你们得成大道。” 那鼠王好歹是混迹于红尘百年的人物,微一思索就明白了我话中之意。不由得大喜过望,雀跃道:“大神金口玉言,比之小妖得到这鲛珠还要珍贵,小妖一定谨记此言,我鼠族的振兴,也皆在于此了!” 子曦微微一笑,毫不顾忌的握住我手掌,说道:“你去吧鼠王,希望你们永远都不再遭受欺凌。” 鼠王却不就走,突然满脸通红的对我言道:“刚刚小妖说鲛珠中的内核对旁人无用,乃是诳语,还请大神莫要丢弃那颗鲛珠,里面隐藏大量阴质属性的灵力,适用于任何同等属性的修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司徒有难 已然沾染上了世人奸猾秉性的鼠王,有感于我与温子曦的善意,终于完全敞开了心扉,将鲛珠内的秘密全盘脱出,再无保留。 其实就在方才它连番强调鲛珠内核于他人无用之时,我已隐隐猜到了它的私心。但考虑到鼠族在夹缝中生存的不易,又因着先前玄武二将蚕食鲸吞了上万只老鼠,并没有计较它的藏奸。 但是我可没有子曦这个烂好人的大度,作为惩罚,于是才扣下了一枚鲛珠在手。其实说起来,即便是鲛珠中的能量再大,无情也并不放在眼中。 修者修行,汲取天地精气c阴气阳气等等天地间各种对修炼有益的灵气尚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刻苦甚至艰苦的修炼c以及磨炼。 无论是武修者还是术修者,采集外界灵气只是一种辅助的手段,却绝不是保送你通关直达巅峰的灵符。若想得到强大无匹的能力,必将为之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泼洒下数不尽的汗水,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 所以像鲛珠这种类似于灵丹妙药的东西,在大多数修者眼中或许珍贵至极,但无情的目标不仅于此,我要问鼎天地至强,绝不能贪求于眼前的小利小惠而延误了通天大道。 况且凭我现下的特殊体质,每日里任意吸纳着天地间的各种精气,所收获到的实惠未见得比鲛珠内的灵力少,又何必事事都贪婪呢? 不过我仍然留下了一枚,无情或许并无用处,但我逐渐发现,荏苒红尘愈深,想要保护的人则愈多,鲛珠或许对他们来说,具有着莫大的好处。 而鼠王嘛,一枚鲛族就足以令他成为真正的王者,与其他兽王平起平坐,再多一枚就未免太过。我可不想看到整个九龙峰的万兽最终听命于一只大老鼠,而且还是只善恶难辨c性格飘忽不定的老鼠。 眼看着鼠王带着它的残兵败将们兴高采烈的离去,我也将手中的另一枚鲛珠珍而重之的贴身藏好。 鼠王虽然初时在鲛珠的秘密上有所隐瞒,但所言中有一点也是不假,旁人就算知晓鲛珠内有灵力,想要轻松获得则不那么容易。 因着鼠妖拥有一条得天独厚的空心尾巴,能够以柔克刚的插入到鲛珠的内核处,通过尾部的吸力将灵力全部灌注在尾巴内。而鼠族以外的人没有这种独特的技能,如何将内核内的那股子灵力引导出来,的确是个难题。 当然不能直接用蛮力弄碎鲛珠,那样会使得敏感的内核直接暴露于空气中,从而引得灵气的大爆炸,届时非但得不到半点好处,搞不好还可能被喷薄的灵气炸伤。 但是我依然谢绝了鼠王提出的帮我导出鲛珠内灵气的好意,只因这灵气一旦被提取出来,就得立刻吞噬进身体内,否则沾染上天地间的其他精气后就不再精纯。无情可没有一条能够存储灵力的鼠尾,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作罢。 哪怕我最终都得不到鲛珠内的灵气,那珠子也算是个念想吧,为了鲛王海森的痴心,也为了鲛后苏琼的痴枉。 肩头传递过来一阵暖意,不用转头就知是那人将手掌放置在其上。他一定也察觉了无情摩梭鲛珠时的凄然神色了吧,虽然他不曾知晓鲛珠内蕴含着的那桩无可奈何的情事,但细腻如他,也一定明白我此刻心境的波动吧,所以才及时传递过来他的温暖。 那个人,每次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最真挚的暖意,无需开口索求。 “小气鬼情儿,还在为送出一枚鲛族而肉痛吗?”他如春风拂面的话语中透出几丝调侃,为的,不过是分分我的心神罢了。 终于转过头看向他,我露出会意的微笑,“等有空闲时,我要给你讲讲有关这鲛珠的故事。” “好啊。”他漆黑的眸子一亮,揶揄道:“不过再缠绵悱恻的故事都是别人的,还是要过好我们自己的人生。” “说教!”我故作不耐的抖落仍停留在肩头的手掌,自己的手掌却顺势被他握住。 现如今睚眦宫再无丝毫的留恋,我默默收起了先前用以保护子曦的星辰石,正要说话,猛然间胸口一阵绞痛,紧接着喷出一大口鲜血在地。 “情儿!”耳边传来子曦撕心裂肺的呼喊:“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我根本顾不得回答他,心脏在胸膛内剧烈的跳动起来,冷汗顺着脸颊两旁如瀑布般流淌。怎么了,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不,不会,上苍不该如此狠心的对待无情。我不允许,我绝对不能允许! “无情!你说话呀无情!莫要吓我,快说话呀!”旁边那个情急心切的人得不到回应,轻轻摇晃着我的身子,一贯沉稳的声调竟微微的颤抖着。 刚刚面临众鼠群时也不曾有损半分气质的温子曦,此刻抓着我六神无主的样子竟像个彷徨无策的孩子。 顾虑到他一无所知的焦急与担心,我紧咬着牙关强自让心绪渐渐平复下来。饶是如此,仍旧过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光,我终于吐出口盘旋于心间的浊气,沉声说道:“不是我,我没事。是司徒衍,是阿衍!” 提到那个令无情始终牵肠挂肚的名字,心中大恸之下一小口鲜血又涌出了喉咙。为了不使子曦悬心,我急忙舌尖一卷吞咽了回去,那股子浓浓的血腥滋味则直冲鼻腔。 经历过东瀛一行后,温子曦又岂会不知我与小司徒的感情有多深,故此刻忧心的面容并未稍减,只是侧身搂住浑身虚软的我,以此来给我力量。 “司徒衍有难,我要立刻赶过去救他。”调息片刻后,我从他的温暖怀抱中挣脱出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子曦想要说什么却又顿住,“你真的确定是司徒衍遇到了危难?” 那个谨慎镇定的温子曦又回来了,我不禁心中大定。现下无情早已方寸大乱,最需要的,就是他的理智与睿智。 “我当然确定。”望着他笃定的点点头,我接着说道:“小司徒身上带有我的星辰石,乃是与我心神最为相通的北斗七星,与他分别的这些日子,我每日都能感应到他的安好,可唯有今日,北斗七星传递过来的讯息竟是个噩耗。” “那他究竟发生何事了?”抛开爱屋及乌不谈,司徒衍与他也算旧相识,那孩子的纯良质朴也给子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故他的大为关切也是真情流露。 “我不知道。”一想到小司徒正在遭受着险情,我的心就像被人凌迟了一般割得生疼生疼,“星辰石不过是与心神相连,到底不是仙神级别的法宝,我只知他现下有危难在身,却不知具体情形如何。” “我们先出去这九龙峰再说。”一贯温吞的人大反往日行径,拽着我就往出口走去,“回去与霍惊云c蓝姬他们汇合,然后再从长计议。” 小司徒既然有危难,我就该赶过去相助,还需要什么从长计议。任由他拉着我的胳膊前行,心中则暗自嘀咕着。但因着他的镇静,我的心情也不复乍闻凶信时的彷徨无依。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我在心中默默祷告着。无情是无神论者,但在司徒衍遭遇危机的这一刻,我恨不得祈求所有叫得出名字的神佛,请一定要保佑那孩子平安。 几只星辰石幻化而出的神兽们,因着同为星辰石的缘故,也都似有所感,纷纷倾泻出凝重的气息,就连贪吃爱玩的玄武蛇都收起了调皮,乖乖跟在身后老老实实的。 白虎神兽仍旧载着我们自原路返回,此时的心情却不复来时的轻快。我的手掌并没有扶在虎背上,而是紧紧的握住成拳。无论是谁,若是胆敢伤害小司徒一根寒毛,我无情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虎的速度是惊人的,尤其又知晓我急于离开九龙峰的心情,脚下发力不大一会儿功夫,我们就下了睚眦峰。 一个漫长却惊险离奇的夜晚就这样度过了,天色渐渐泛白,虽然自茂密的树林中透过来的光亮还十分微弱,但到底比晚间漆黑一片的情景好过太多。 出了困龙洞下了睚眦峰以后,我欣喜的发现,“锁九龙”大阵不知何时又悄然散去了,不再是昨晚九龙归位后的固若金汤。 莫非是睚眦换成了青龙的缘故?百忙中我哪里还顾得上思索这些,只是暗道一声天助我也。一个没有阵法加持的九龙峰,对于我们一行人来说简直是如履平地,相信过不了多时就能赶回大酉观。 但是,世间事就着落在莫测二字上面。九龙峰固然再无阵法的阻碍,但是依然存在着人为的干扰。 这感慨是我在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条吊睛白额大虫后生出的,那虎神威凛凛c非比寻常,看毛发c观体态c辨气质c闻啸声,绝不是普通货色可比。 它大摇大摆的将我们拦截在山路中央,犹如个江洋大盗一般的有恃无恐,大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意味。 一股独属于兽中王者的气息缓缓的,却势不可挡的向着我们威压而来。锦毛老虎所过之处,万兽避退,顶礼膜拜。 “嗷呜!”震耳欲聋的嚎叫声响彻耳畔,身边的树木仿佛遭遇强风袭击一般猎猎作响,就连空间内的气流都好像被电击了似的,发出阵阵清脆的“噼啪”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圣兽主 我们胯下的白虎终于遇上了同类,当然也是平生的劲敌。有感于神兽白虎星君得遇高手的兴奋之情,我与子曦翻身下了地。 哪怕此刻想要回到大酉观的念头再急迫,我也知不能留下白虎就此离去。现下不比当日无情中了蛇精蛊毒性命垂危之时,为了救命被青龙载着独自逃走。如今无情则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岂能舍下我的星辰石伙伴呢? 何况在危机重重的九龙峰下,斑斓大虎的出现会不会仅仅是个头阵?或许后面还有着各色兽王纷纷顶上,到时候,别说留下白虎一个,就算倾尽我的星辰石怕也难以抵挡。 所以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离开,这些神兽虽为幻化,却早已被无情视作亲密无间的战友,它们也一一为我立下过汗马功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司徒衍的生死固然无比重要,但神兽们的安危也同样着紧,我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 白虎背上没有了负担,它轻轻抖动着背脊,露出震慑众兽的危险气息。 两只老虎,一真一幻,同为百兽之王,也同样桀骜不驯c威风凛凛。两双眸子,四只眼睛,就这样隔空互不相让的对视良久,那视线仿佛已然化虚为实,在空气中相撞擦出敌意满满的火花。 “哪里来的怪小子,昨晚打扰了本圣清梦!”前来挑衅的这头老虎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发出了强横的意识流。 老虎是霸道的,连它的意识流也霸道至极竟带有攻击力量,在我脑海内横冲直撞着嗡嗡作响。幸好我始终牵着子曦的手,发现不好急忙输送一股灵力过去,才免去他七窍流血之灾。 通常像这种意识流的对话,重在交流,很多具有一定修为的生灵,因着各自种族间言语不通的缘故,其本身的能力又尚未达到跨越语言障碍的境地,只能纷纷采用此种沟通方法。 但眼前这虎精也未免太过霸道了,的确,它的意识流十分强劲,可见修为深邃又厚重,但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动用意识流来伤人,简直岂有此理。 虎精的意识流对于没有丝毫灵力的人,固然是听不到其想要表达的内容,但是那股子凶猛的冲击力也足可致人性命。 所以我拉着安然无恙的子曦,心底一阵阵的后怕,方才若是晚了一步,他会不会已然横尸就地了? 被这个可怕的念头驱使着,我不由得大怒,却先自与怀内的霏雪商量道:“你还回到硫磺珠内可好?有你在子曦身边相护,无情才能没有后患。” 非常时期,灵性超群的霏雪自然明白子曦对于我的重要性。遂爽快的点点头,雪白的身躯化作一道彩光,迅速的投入到子曦怀内。 这才敢松开他的手,我走到白虎身边暗自戒备着,衡量着眼前着虎精的斤两。从它泄露出的灵气与威压可知,其功力比之大伤元气后的睚眦还要高出许多,倾尽我们众人之力,也未必能讨得下便宜。 虎精说完话等了半晌未得到答言,不禁更加恼怒的咆哮道:“臭小子,本圣对你讲话居然不肯回答,若不是有事要问你,立时就让你去见阎王!” 它以为白虎神兽乃是个拥有生命的兽类,居然摆出百兽之王的嘴脸来,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自己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但是从它第一句话中,我已然推测出,眼前这头虎精,正是昨晚与白虎啸声遥遥呼应那只老虎。当时正值赶路,我让白虎微微撒了个欢后就收起了锋芒,谁知今晨竟被这头小气的虎精找上门来。 不过它来此的目的显然是问事第一,寻衅次之。我不由得冷笑出声,素不相识,突然拦路问询,想要知道的,无非是睚眦峰内的情形罢了。 历尽了整整一夜,连小小老鼠都探测到睚眦峰有异,其他兽类不可能没收到任何风声。只是九龙峰下的老虎竟然还没有老鼠的魄力,不敢只身潜入困龙洞察看,却守在我们回去的必经之路处要挟探问。 我想如果这虎精知晓睚眦就算是苏醒了,短时间内也是强弩之末,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它一定会后悔万分吧。 当然,若是真的让它灭了睚眦,又没有青龙的补替,慢说九龙峰,就是整个湘西境地都会陷入九龙震怒的灾难中吧。 看着仍旧不答言的白虎,以及我的冷笑连连,虎精怒气更盛,“好啊,你们这些卑微的生命,居然敢蔑视本圣。你!过来!” 虎精的一只前爪向后一指,其身后的草丛中立时窜出一只豺狼,那狼精夹着尾巴乖乖走到近前,微微曲下膝去做垂耳恭听状,“圣尊请吩咐。” “嗯。”虎精稍稍找回点颜面,满意的点点头:“去对他们讲讲本圣的来历。” “是!”狼精毕恭毕敬的答应,向着我们近前又走上几步。 “你们胆子可不小啊!”只见它摆出副狐假虎威的架势,大模大样的说道:“此乃我们九龙峰的圣兽主,漫山遍野大小群兽,通通都听从圣尊的号令,莫敢不从。” 圣兽主?我听着这个稀奇的名字,再仔细打量着眼前功力深厚的虎精,暗自忖度到底是畜生成精,连个称号都起得不伦不类,却自以为声名远播。 想到此我心中一动,莫非就是鼠王提到的那头唯一参拜过伏羲大帝的虎王?可它不是自伏羲离去后就一直在闭关修炼吗,怎会突然冒了出来? 果然听近前的狼精继续说道:“你们昨晚打扰了我们圣兽主的进修,害得它老人家闭关也不得清净。识相的,乖乖答上圣尊的问话,还能留下条全尸。否则吗,哼哼,看你们一个个瘦小枯干的模样,还不够万兽塞个牙缝!” 原来真的是那头年代久远的虎王,怪不得拥有着如此深厚的功力。虽然仍旧恼恨于它的凶残,却在心底暗暗忌惮着,自感此行当真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凶险万分。 看着远处越聚越多的兽精们,几乎清一色的都是猛兽,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如果说方才在虎王甫一出现时抛下白虎迅速撤离,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而此刻,数不尽的兽修者纷至沓来,已然成包围之势,简直插翅难飞。 怪只怪无情轻敌了,我万万没想到,九龙峰下的众兽中竟然存在着如此多的兽修者。小精小怪不计其数,中级以上的妖怪也达百名之多,更别说那个虎视眈眈的顶级妖魔圣兽主了。 钟鼓山果然是钟天地灵秀之地,隐藏于其内的兽修者不胜枚举,相比其他名山大川也实属罕见。 我不由得回首望了望被抛诸在后的睚眦峰,再思索一番整个钟鼓山的风水布局,终于恍然大悟。锁九龙c九龙归位,本就是聚拢灵气的大阵,那么被一同圈禁其内的众兽们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受益者。 常年累月的经受着浩大的灵力洗礼,哪怕是资质再愚钝的兽类,功力也该突飞猛进的吧。 虽然明知道眼前的困境不可力敌唯有智取,但是望着一言不合就要伤人的虎王,我心头仍然冒出想要为民除害的念头。 强压下杀意以及厌恶感,我稳了稳心神,明白自己的憎恨有很大成分是来自于它险些以气流伤了子曦的缘故。 脑海中记起鼠王的话语,这头虎精乃是个存活了上千年的老古董,也是钟鼓山内的万兽中唯一朝拜过伏羲大帝的兽精。 这虎精说有话问询我们,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想要向它打探下伏羲的消息呢。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那头名叫圣兽主的虎精再次传过来意识流的波动:“如果你们能够老老实实的回答本圣的问话,本圣就大发慈悲饶过你们昨晚的惊扰之罪。” “你想问什么?”权衡利弊之后,我决定与这虎精虚与委蛇一番,遂冷然问道。 “哼!”似乎对我的态度大为不满,但是虎精立马按捺住了,眼神绕过我们瞥向身后的睚眦峰,小心的问道:“你们昨日可是进入了此峰?” “不错,不但进了睚眦峰,还见到了龙子睚眦!”一面坦然承认,我一面仔细观察着它的神色。 但见虎精眼神一亮,极为期待的追问:“睚眦?神龙睚眦可曾苏醒?有没有留下什么交代之语?” 眼瞅着它热切的神情,绝非是与睚眦交好的模样,我眸光微敛,不动声色的说道:“睚眦的确是醒转了,但是他并不想就此离去。他说九龙峰的地势十分适合修炼,打算再在此地修炼个几百年,等彻底恢复元气后在飞腾而出。” “你骗人!”虎精转着眼珠思索了片刻,不满意的怒喝道:“睚眦在九位龙子中最是残忍暴戾,有仇必报,一旦苏醒又岂能耐着性子原地修炼,真真一派胡言!” “他就是如此说的,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相比虎精的怒火,我反而愈发沉静下来,缓缓说道:“世人皆知睚眦必报,但是被锁九龙大阵困锁经年的睚眦,早已元气大伤,自然先要修养一番声息,再做打算。” “元气大伤?”虎精听了此言果然露出欣喜的神色,凑近我逼问道:“他的伤势如何?究竟有多严重?” 严重到打不过你就是了。我在心底嘟囔着,但并不能宣之于口。 唯有强装着目中露出忌惮之色,沉声答道:“龙之九子,即便是伤了元气,也非是尔等能望其项背的。总之,睚眦所散发出的恐怖气场,比你们众兽加起来的还要强大。” “胡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狐假虎威 这头自诩为圣兽主的虎精,接二连三的否定我的说辞,摇晃着一颗硕大的头颅,喉咙内发出不满的低吼。 “你既然明白睚眦必报就该知道,如若睚眦的功力尚在,又岂能容得你们这批外来人进出自如。”圣兽主阴森森的目光中闪烁着恶毒与算计,“可是你们居然平安无事的出了睚眦峰,这说明什么?睚眦是否已经功力尽失?还不老实交代!” “哈哈哈。”我故作高深的仰天长笑:“功力尽失?再进一步推测,你是不是还认为我们已经杀死了睚眦?愚蠢!荒谬!” 到底是头脑简单的兽类,圣兽主被我笑得发愣,眉间微皱着发问:“难道不是吗?否则龙之九子中最是难缠的睚眦有什么理由会放过你们?” “圣兽主。”我打断它的问话,没头没脑的反问回去,“你有没有朋友?” 虎精圣兽主再次愣住,毛茸茸的虎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有的,到了本圣这个位置,朋友虽然不多,却也有那么一两——” “有就好。”我不耐烦的又一次打断它的话,“既然你也有朋友,那么龙子睚眦为何不会有几个老朋友呢?哪怕他是睚眦必报的睚眦。” “你的意思,你是睚眦的故友?”圣兽主连番被我拦住话头,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听闻这个讯息,不由得按捺下了脸上升腾而出的怒火,语气也变得平稳,小心翼翼的确定着。 “我本来打算将他接出去觅地疗养,无奈他固执己见,非要留在此地调息。”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模棱两可的高深姿态更能取信于人。 圣兽主果然被我唬住,目中射出惴惴不安的光芒,“那他现下就在峰内修炼?可曾流传出什么言语?” “他说等我走后就会闭关。”我回首作念念不舍状打量了下睚眦峰,冷笑道:“就是有言语传出,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不劳你牵挂。” 圣兽主受了这句抢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自来在钟鼓山说一不二的虎王,除了伏羲大帝与龙之九子,一生又怕过谁来。可是这世界就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圣兽主打不过睚眦,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也同样忌惮有着睚眦朋友身份的我们。 “圣尊!”这时突然又从虎王身后的草丛中窜出一头火红色的狐狸,几个起落来在了圣兽主身畔,“莫要被这女子的几句话迷惑,媚儿精于相人之术,我看她年纪轻轻寿元短少,哪里能认得千年前的龙子睚眦。” 在兽类中,狐狸无疑是最具灵智的生物,也算得是天生的智囊。一语就点醒了有勇无谋的虎王圣兽主,它溜圆的眼珠转了几转,大口一张发出震天震地的咆哮:“媚儿之言不错,就凭你这娃娃,能有多少道行,竟敢说是龙子睚眦的朋友,本圣不信,除非用实力证明!” 那就是打一仗喽。我暗自叹了口气,看来方才费劲了唇舌也逃不脱武力解决之道。若论单打独斗,修为精湛的圣兽主比无情不知要高出多少,唯有星辰石神兽们齐上,才能多少扳回点劣势。 但在众兽环饲的森林中,是容不得我们群殴它们的虎王的。所以我才打算搬出睚眦好友的招牌,试图引出圣兽主的顾忌之心,好蒙混过关。谁知这关口却冒出条自作聪明的狐狸精,三言两语就说令我的打算功亏一篑。 当然圣兽主此刻也只是半信半疑,所以才提出用实力来证明我的身份。这是一种试探,也是最好的甄别方法。可惜无情是经不起试探的,因为凭我眼下的修为,在众兽面前还不足以一鸣惊人。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打个头阵,与这只红狐狸切磋切磋!”突然从我身后闪出一道雪白的身影,正是刚刚变回硫磺珠的霏雪,为了替我解围,它再次挺身而出。 我急忙扭转头看向后方的温子曦,见到他气定神闲的坐在玄武龟的龟背上冲着我微笑,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霏雪亭亭玉立于半绿半黄的草丛中,股后的五条尾巴犹如孔雀开屏般的朝上舒展开来,长长的纯白绒毛随风摆动着,衬托住小小的身子我见犹怜。 以兽类的审美来评判霏雪,当真算得上是稀世尤物。那红狐狸乍见之下也看呆了双眼,露出痴迷的神情,口中喃喃自语着:“九尾妖狐,居然是九尾妖狐。” 红狐狸精明显是只母狐狸,见到了相貌与体态俱佳的霏雪,就仿佛个对容貌甚为自信的美女遇到了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震惊过后则是满脸的敌意与戒备。 我瞧得暗暗好笑,看来即便是在兽类间,对于皮囊的比较之心也与人类无异。红狐狸率先生出忌惮的,不是霏雪的修为灵力,而是它的样貌。 霏雪淡淡瞥了眼一脸嫉妒神色的红狐狸,示威似的晃动着身后的白尾,冷然说道:“同属狐族,不如我俩先来较量一番。” 提到较量二字,红狐狸忐忑的望了眼高高竖起的五条尾巴,目光中露出惧意,晃动着身形瑟缩的依靠在圣兽主腿下,显然在寻求庇护。 看到只知挑拨不敢过招的红狐狸,我脑海里就冒出“狐假虎威”这个成语,先人们的智慧一点不差,形容得贴切至极。 这个所谓的圣兽主则毫不理会,它原本威严的虎脸上露出色眯眯的神情,就如同那个死鬼睚眦般,着迷的看着霏雪,似乎也被它的美貌吸引住。 狐狸在兽类中并不是道德高尚的种族,尤其是族中的母狐狸,天生就擅长媚惑之术,绝非矜持个性。于是霏雪的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清冷气质,再加上它的出色外貌,就在众兽中脱颖而出,使得睚眦与圣兽主两位强者先后着迷。 其实在霏雪变回硫磺珠之前,虎王已然与它打过照面。但是因着当时圣兽主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怪模怪样的白虎身上,故未曾仔细打量过。 此刻见到霏雪,真的是有如男人见到了美女一般,露出一副神魂颠倒的色狼面孔。 霏雪冷哼一声,只有我能明白它的真实感受。在睚眦处饱受的恶气尚未尽数发泄就被心急的青龙抢了先,如今面对着同样嘴脸的圣兽主,新仇旧恨似乎都涌了上来。 我也没想到虎王会喜欢狐类,看那红狐狸精的献媚模样,显然与圣兽主的关系非比寻常。可后者见到各方面皆远胜红狐狸的九尾狐霏雪,顷刻间就舍弃了身边的旧人,将心思都放在猎艳上面。 感受到圣兽主裸的火热眼神,霏雪更加不悦,连它站立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冷凝起来。我发觉到五尾霏雪的修为已经不复昨日晋升初期的那种不稳定感,而是愈发的牢固,并随时都有冲破五尾生出六尾的希望。 看来昨晚锁九龙大阵开启时,我这几个同伴都得到了不小的收获,大量的天地灵气进腹,伐毛洗髓着身体各处,功力想不晋升都难。 因着足够多灵气的洗涤,再加上昨晚的诸般经历,心境上也得到了升华,别说霏雪,就是我自己都觉得整个人大受裨益。 别以为昨夜未曾积累多少打斗的感悟,道行就得不到提升。睚眦那两个故事,说是两个,实则又涵盖很复杂的内容,对于无情的启迪也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有时候,心境的成长很容易。从别人的故事中品味出感悟,就能加速心境的上升。而不仅仅需要自武斗中体会,修者最重要的是修心,你每一时每一刻对世界对生命的感悟,都是你心境上的积累与沉淀。 可是更多时候,心境的成长又很难很难。因为心如止水的修者,要想心生感悟也非易事。需要某个契机,某个触动点,某个直达心灵的撞击。 霏雪眼珠一转,泄露出几分活泼天性,冲着圣兽主娇声说道:“你不是说用实力证明吗?那就派遣你身旁这只骚狐狸与我一战。” “没问题,没问题。”仿佛被霏雪的娇态所蛊惑,圣兽主忙不迭的应允着,俯下头去命令道:“媚儿,快出列与这灵狐一战,但是莫要伤了它分毫。” 那只名叫媚儿的红狐狸闻听露出受伤的神情,颤声说道:“圣尊,那可是九尾妖狐啊,媚儿哪里会是对手。” “本圣不管!”圣兽主将面孔一板,沉声说道:“既然灵狐有意与你比试,那就是媚儿你今生的福气,还不快去迎战!” 在圣兽主的千年积威之下,任是狐狸精媚儿的智慧再超群也无有用处。她不敢连番讨价还价,苦着脸从虎王站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这时候,听力过人的我隐隐听到草丛中的众兽们一阵嘈杂的嚎叫声,音量不大,却熙熙攘攘。在圣兽主的身后,它眼神看不到的地方,妖精们纷纷露出似人类般鄙夷的神情。 看着这些修行在身,所以才表情丰富的兽类们,我心中微微一动,看起来这圣兽主在众兽中的口碑并不高,大家对于它的膜拜,也只是因着其功力深厚这一点原因,与德行和操守无关。 察觉到这些,我突然有了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如果圣兽主真的不得兽心,那么干掉它也不会引起众兽的仇恨吧。相反,除掉它或许还能得到众兽的感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二虎相争 因着狐狸精媚儿不甘不愿的出列,双方的敌对气息愈发浓郁起来。 圣兽主只是乐呵呵的看着霏雪,一副百看不厌的模样。 真没想到,身为狐身的霏雪,也会如人类的美女般,时刻遭受到色魔的调戏。我想它心下定然恨得发狂吧,尤其是接二连三的遇到此等状况。 但是由于彼此间实力悬殊,霏雪也只得暂时将怒火转嫁到狐狸精媚儿的身上。 股后耀武扬威的五条尾巴,猛然间暴长起来,变成了五条毛茸茸的长绳,目标直取对面而立的红狐狸。 那狐狸精也不是个弱角色,见状急忙自口中喷出一团火球,以此来狙击霏雪的缠绕。 我这才知晓原来红狐狸也非凡品,竟是一只罕见的火狐狸,怪不得能陪伴在圣兽主的身旁。今日若非那头好色的虎精被霏雪迷住,恐怕还舍不得派出火狐狸迎战吧。 可是我一点都不替霏雪担心,昔日在江南如梦客栈中与众豪杰大战七尾狐的事迹仍历历在目,霏雪之能唯有亲自领教过的人才会明白。虽然如今的它还比不上当日的七尾之境,但也足够压制这条道行有限的火狐狸。 只见霏雪五条尾巴驾轻就熟的摆弄着火球,远远观之仿佛是玩耍般,而五条灵活的白尾搭配上中间一颗红彤彤的火焰,场面上煞是好看。 九尾狐的九条尾巴,每一条都拥有一种神秘的属性。其中就包含有火的属性在内,所以又怎会惧怕区区火球的滋扰呢? 小小的火球,在霏雪的拨弄下竟越滚越大,周遭的植物也因着火焰直线上升的温度迅速枯萎下去。不大一会功夫,在火球的范围内已然寸草不生,露出焦黑冒烟的土地。 这时的霏雪才仿佛玩腻了似的,轻轻一抛,将火球反送了回去。 火狐狸见了则大惊失色,火性体质的它也不敢与明显变大变强的火球相遇,急忙一个翻身狼狈的躲了过去。 这可就苦了它身后的妖兽们,有几只小妖精躲闪不及,沾染上了火焰,疼得嗷嗷直叫。那火球则远远的落在一颗大树上,引起大片火灾。 天干物燥,没有火源的森林里都保不齐会起火,又遑论人为点火呢?看此情形,若是无人施救,大火一旦弥散开来,整片森林都会陷入火海中。 自从不再做式神后,霏雪骨子里的善良天性就日益显著。此刻见到火焰给森林和众兽类带来的毁灭性灾难,灵动的眸子里闪过不忍之色。 五条如长绳般的尾巴向前伸展,纷纷环绕住浴火的几只小妖精。说也奇怪,熊熊燃烧着的火苗一碰触到它的尾巴,就戛然而止的瞬间熄灭。再蹭了几蹭,松开尾巴露出的小妖精们俱都安然无恙,连身上被烧伤的地方都痊愈了。 紧接着五尾再伸向前,越过兽群直插入远方的火海,停顿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燃烧着的草木们渐渐摆脱了困境,热烈的森林也终于冷静下来。只是被烈火烧灼过的植物,不能如同那几只小妖兽般完好如初了。 饶是如此,霏雪的能力已令我刮目相看。虽然那火焰是最普通的凡火,但霏雪操控五行之火的本事也可见一斑。 “好啊,果然是灵狐!”圣兽主对于连番的变故根本就无动于衷,只顾啧啧赞叹着:“五尾狐已然如此出色,九尾之境又该是何等厉害的角色。这样的狐类才是本圣的绝佳配偶啊,简直与本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头虎精还真会自说自话,一点不关心部下的死活,全心沉浸在臭美当中,难怪众兽们对它只是惊惧而并不崇拜。 突然一个念头在心底闪现,绝对实力固然是行走于世的硬道理,但若是德薄才疏,一旦失却了实力,就会沦为众矢之的。实力的确是纵横天地间的凭借,可一味的以力压人绝不可取。在实力之外,还有一个真理叫以德服人,而二者合一才是通天大道。 霏雪则气得身躯微颤,“呼呼”两声响动过后,长绳般的狐尾悄无声息的缠绕住那只吓傻了的火狐狸,将它的身躯勒紧c再勒紧。 “莫要伤她性命。”圣兽主终于为火狐狸开口,但用的明显是商量的口气,没有一点急促感,“媚儿好歹陪伴了本圣多年,你若是嫉妒就将它贬为奴隶好了,何必取它性命。本圣答允你,有你之后绝不会再收纳任何姬妾,只一心与你相守。” 原来这虎精以为霏雪针对火狐狸是因为嫉妒,我听了此等无耻的语言,差一点笑出声来。它的脸皮居然比睚眦还厚,竟然认为霏雪会爱上它。 本就气恨难当的霏雪,这时反倒被弄得啼笑皆非,小小的狐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心情并不影响行动,五条狐尾同时较力,也就一炷香的时间,火狐狸媚儿就被悄无声息的勒死了。 圣兽主见了可惜的摇摇头,叹道:“媚儿好歹也算跟随过本圣,罢了,死就死吧,幸好还有你这灵狐顶上。” 死就死吧。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薄情寡义的语言。我以为畜生也有情义,原来不是所有的。人也好,兽也罢,都存在着有情与无情,多情与寡情。 “放屁!”忍耐多时的霏雪终于将怒火喧嚣而出,“你个不知天高地厚c臭不要脸的虎精!姑奶奶瞎了也不会看上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雪白小巧的霏雪,即便是骂起人来也一样的娇憨可爱,却有力的击碎了圣兽主的美梦。后者惊讶的看着它,满脸的不敢置信。不得不说,这虎精的自我感觉着实良好,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希望多大,失望就多大。念想落空的圣兽主沉默良久,猛然间发出惊天动地的虎啸。这是它的怒火,也是它的震慑。 草丛里有很多道行浅薄的小妖兽,因着虎王啸声中的戾气而纷纷吐血倒地,有的受了重伤,有的立时毙命。 我急忙奔回子曦身旁,却见他混若无事的坐在龟壳上,一派闲适姿态。玄武龟早就撑起了一个能量罩,将他牢牢的罩在里面,果然是我的得力臂膀啊! 那人见了我,一脸淡笑的揶揄着我的紧张。被他笑得发毛,我跺了跺脚,腹诽此人也是心大,如此紧要关头依旧云淡风轻的好像无事发生。不过紧绷着的心弦,也因着他的轻松而缓解了几分。 那边厢圣兽主一个虎跃窜了上来,目标直取妖狐霏雪。要说兽类变脸也真够迅捷的,方才还柔情蜜意的嬉皮笑脸,转眼间就杀气腾腾的扑了过来。 在众兽面前大失颜面,这才是圣兽主最在意的事情吧。它恶狠狠的冲着霏雪张牙舞爪,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的恶毒模样。 尚未等霏雪有所动作,白虎与玄武蛇一左一右的自它身后窜出,把个小白狐挡在后面。尤其是玄武蛇,与霏雪感情甚深,犹自不放心的用尾巴微微卷住它,很是有大哥关照小弟的感觉。 看到它们彼此间的有爱互动,我也大为欣慰。虽然说星辰石幻化而成的神兽们,一动一静大多取决于我意念的支配。但是随着它们实力的不断提升,愈发具有自主的意识,也难怪将圣兽主这种级别的强者也蒙蔽了过去,任谁观之都会认为是的生灵。 白虎显然对这虎精更感兴趣,率先冲了上去,刚好抵住圣兽主的第一波攻击。风刃,堪比罡风一般的狂风中,夹杂着无数把尖刀,闪动着耀眼的银光。 森林里的灌木多为松柏之类,故哪怕是深秋的季节,依旧放眼一片郁郁葱葱。在茂密枝叶的遮挡下,太阳的光芒也被大半隔绝在外。但是圣兽主催动而出的风刃,则光芒璀璨夺目,顿时照亮了昏暗的密林。 白虎并不慌张,它抬头不知是看看天色还是怎么的,头上的虎耳一缩一缩的动了起来。大风瞬间从白虎的方向也刮了起来,刚好犹如比赛似的,与圣兽主的风刃对决。 若按常理推测,普通风暴是万万比不上罡风的。可是白虎刮起的秋风真如扫落叶一般将风刃堪堪阻挡在它鼻尖处,二者相互较着劲,却谁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别看是我的星辰石所化,几只神兽却各有各的绝技,连我自己都不知晓它们究竟都会些什么,唯有通过实战的打斗,才能窥见些许。 随着白虎耳朵的抖动,不但阻住了风刃,森林中又再次昏暗了下来。明明风刃上仍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可就是照不亮周围的景致。 它也是风系属性吗?如果按照四象来划分,白虎明明是五行属金的,为何不但能毫不逊色的操控大风,还能调节光感呢? 未容得我思索明白,就见圣兽主发出的所有风刃纷纷掉落于地。原来那股子罡风全凭圣兽主一口真气支撑,总有泄尽之时,失去依仗后自然就坠落了。 而白虎的风,似乎完全与功力无关,它做的只是一种调动,取材于自然界的风,有异于圣兽主以体内的修为衍生而出的罡风。 两种风,一个是自然存在的,一个是后天衍生的。若论持久性,后天的自然不及。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普通风能顶得住罡风。 “我觉得你不该只研究风,再观察下天色,似乎在空间上对那头虎精的风刃起到了一定程度的禁锢作用。”瞧出了我的疑惑,比干心窍的温子曦忍不住出言推测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四象与四季 经得温子曦的提醒,我再细观周遭的环境,果然找到不少头绪。 没错,白虎操控的不仅仅是身边的自然风,还调动了空间拖拽住罡风的尾巴,这才将猛烈霸道的罡风及时阻挡住。 但是,白虎真的厉害到能够操控空间吗?空间之术博大精深,就连魔君蚩尤也仅是初窥端倪,白虎再强能强得过易水寒?我想破了头颅也不敢相信。 “其实要说风,还是冬日时分会更强劲一些。”温子曦毕竟不懂术法,只不过凭借细腻敏锐的观察力帮我出谋划策,再深一步就无法可施了。 “依你之意,若是处在多风时节,白虎还能将风刃反向投掷回去喽?”我想象着那种画面,觉得神兽们愈发神秘了。 “有何不可?”身边人长眉一轩,紧接着慨叹道:“时间过得好快,已然是深秋了。” 时节c秋季c多风,心头流连着这几个字眼,突然想起四象也对应着自然界的四季。 东方青龙五行属木,代表着春季。 南方朱雀五行属火,代表着夏季。 西方白虎五行属金,代表着秋季。 北方玄武五行属水,代表着冬季。 神兽们既然各自象征着一个季节,不但是四方神,也是四季的守护神,那么是否也同时拥有着一些特殊的能力呢? 春夏秋冬,秋季,白虎唇边默诵着季节名字,一时间福至心灵,终于想通了白虎所施展出的术法的由来。 现下乃是秋季,正是白虎星君掌管的季节,所以它拥有的,不是操控空间的能力,而是操控季节的能力。 每个神兽都对应属于自己的季节,那么如若所料不假,在每个季节里,都会有一只神兽大显神通。在自己掌管的季节中与人斗法,大占天时的便宜。 如今适逢秋日,刚好是秋季守护神白虎星君当值,我的神兽白虎自然会在秋风中大显神通。圣兽主的罡风再肆虐也不过是人为的,终不能持久。可在白虎掌控的秋季里,所有的秋风都是它强大的后盾,空间内的气流都为它所用,胜过对方的风刃也是必然。 我能够弄清白虎术法的来龙去脉,乃是得益于知晓它的来历,是我用星辰石模拟四象所幻化的星宿神兽。 圣兽主则显然大受震撼,罡风风刃被轻易破除掉,并且还是被世间最寻常的秋风所破,任它想破了那颗愚钝的虎头也想不明白。 圣兽主这头虎精,在智商上明显存在着缺失,否则也不会在拥有大能力的同时又大失民心。而弥补它智商缺憾的火狐狸媚儿也被霏雪勒死,我忽然发现对付它又可以实行智取了。 心念转动间,想法已分别传递给了白虎与玄武蛇。二兽心领神会之下,一前一后的向着圣兽主包抄而去。 虎精一向自负的目光中流露出戒备之色,头脑简单的圣兽主,已然被白虎先前的法术唬住,收起了轻视之心。 白虎催动着体内的另一种法术——短途加速隐身术。名字是我刚刚现起的,虽然听起来既不神秘也不文雅,但胜在直白易懂。 顾名思义,短距离内,当白虎加速行动力时,它的身形就会在天地间失去踪影,使对方无迹可寻。尤其神异的是,如若此刻无情仍端坐于白虎背上,那么连同它一起消失无踪的,还有我自己。 圣兽主终于骇然失色,它摇晃着虎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可是两只前爪却突然人立而起,右爪向下狠狠的一砸,顿时传出“轰隆”之声,随即白虎的身形显现了出来。 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庞大的身子顺势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圣兽主猛攻上来的一记必杀招。 果然还是大意了,圣兽主功力深厚,绝不能等闲视之。白虎的隐身术或许能骗过同级别的修者,可一旦遇到法力更胜一筹的,则很有可能被拆穿。 因着白虎乃是用星辰石构建而成也算得是幻影,所以它隐身时与空气摩擦不会产生任何的风声,自身也不会散发出独属于兽类的浓重气味,通常很难被窥测到准确的方位。但是至强修者若想寻觅它的踪迹,并不是毫无办法。 没有声音c没有味道,也并不能证明它就不存在于天地间了。鬼魂也是无形c无声c无味的,却依然被绝大多数修者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当然鬼魂由于仍属于生命体,又是极阴的属性,才更容易被察觉到。白虎的隐身术固然出神入化,但受限于修为的不足,尚未达到神鬼莫测的地步。 假如它的速度能更快一些,就能有效的弥补隐身术在强者面前的不足。换句话说,圣兽主的确能看穿白虎的位置,但也需花费一定的时间,而如果白虎能抢在它有所反应之前发难,隐身术则依旧可以建功。所差者,不仅仅是功力,最主要的是速度,绝对速度。 隐身术若是由神兽中速度最快的青龙来施展,同等修为下结果也会大为不同。这件事再一次警示着我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就要有绝对的速度,二者得一则天下无敌。 幸好左侧的玄武蛇业已赶到,那家伙卷着霏雪轻轻抛在我怀里,然后蛇尾向前紧紧缠绕住圣兽主的身子,上半身猛地竖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那颗虎头咬去。 现如今玄武蛇的体内,先后消化掉了两条剧毒的蛇精蛊,于是这家伙不但得到了它们强悍的传承,也得到了蛊毒的毒素。它呲开的两颗前牙一旦咬上圣兽主,即便无法将之生吞下肚,后者也终会因中毒而毙命。 作为一名旁观者,我的神色也开始紧张起来,玄武蛇真若是咬中圣兽主,哪怕仅仅用尖利的牙齿在它头颅上划开一道细小的伤痕,只要见了鲜血,则药石无医,难逃一死。 但是作为存活了千年之久,曾经参拜过伏羲大帝的妖兽,又岂能如此轻易死去。也不知它施用了什么术法,原本死死卷住它的玄武蛇突然身形剧烈的颤抖着,“咯咯”地类似于笑声的怪响自大青蛇的喉咙中传将出来。 最后玄武蛇实在支撑不住,长长的身子一松,放开了紧缚住的圣兽主,滚落在草丛中,犹自“咯咯”大笑,难止难歇。看它的情形,仿佛人类被点住了笑穴一般,竟没想到大傻蛇居然如此怕痒。 圣兽主冷笑一声,傲然抖动着身上的长毛,不屑道:“不自量力的东西,竟敢招惹本圣的圣体,那就让你尝尝活活笑死的滋味。” 谁知它话音未落,玄武蛇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上半截身子直立起来,精神抖擞得仿佛无事发生。 “怎么可能?”圣兽主见状又是一惊,不禁失声说道:“本圣的体毛最为敏感,世间万物一旦被沾染上,就会大笑不止,不死不休,你这大蛇为何笑了几声就作罢?” 它当然不会明白,我却瞬间懂得了。因为玄武蛇的变态体质,那种强横得堪比神兵利器的身体,岂能与寻常物种相比。 饶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贪吃蛇也不敢再造次,笑几声虽然要不了性命,但个中滋味并不好受。 一再遭受到意外的打击,圣兽主虎吼连连动了真怒,自它身体里传出犹如爆豆子般的声响,庞大的虎躯又暴涨了一倍有余。然后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像个大猩猩似的“咚咚”有声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在藉此来印证森林之主的地位。 这样的变身并不算完,紧接着,圣兽主股后的虎尾自行离开了身体,飘落到其张开的虎爪中,化为一根绘有老虎斑纹的大棍。 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敢情这虎精的兽尾已然褪离身体,道行抵达了即将化为人形的境界。 那条本该属于身体一部分的尾巴,显然经过了圣兽主的祭炼。用自己身上的东西来祭炼,从而得到的兵刃必定要比其他祭炼之物更得心应手c威力无穷。 看来这虎精并非只徒具蛮力,还算得个武修者,就不知它招式如何。不过既然有这样一条用本体祭炼而成的大棍在手,业已是堪比神兵利器的武器了。 思来想去,也就是玄武蛇的强横体魄能与之抗衡。我急忙几个起落跨坐在白虎背上,右手一招,心领神会的大青蛇再次化为一条蛇棍飞入我手掌中。 无情不是战场上的骑兵,并不擅长骑战。所以我坐上白虎后背,完全是为了要借助它的短途加速隐身术,简称加速隐身术。 运起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传送给身下的白虎,我相信在大量灵力的补充下,它的速度会比方才快上一半,应该可以弥补因道行不够而导致的隐身术上的缺憾。 如今我体内的灵气十分驳杂,而西方白虎五行属金,故只需将五行元气中的金之精气输送给它就足够了。 受到五行金之力的滋养,白虎原本飘渺无形的身体也逐渐有了色彩,那就是金黄之色。 一只通体金灿灿的老虎,犹如黄金打造的一般,浑身散发出堪比日月的璀璨光芒。 “嗷呜!”白虎舒服的吼叫了出来,荡漾在山谷里惹出阵阵回响。 坐骑为一头黄金老虎,兵刃为一条碧绿蛇棍,此刻无情的装备既齐全又威风,在气势上半点不输给道行深不可测的圣兽主。 大战即将开启,我心中不由得热血沸腾,骨子里的好战血脉被强烈激活,全身上下散发出蔑视天地的无畏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煽动 圣兽主变身后成了个虎头人身的怪物,说是人身,其实各处仍遍布着浓密的茸毛,只不过两条短粗后腿变得如同人类般细长,也褪去了兽尾罢了。 能够直立行走的圣兽主,比之方才的体型又壮大得多,真真似个巨人一般。比较起来,约莫普通老虎大小的白虎神兽则显得格外小巧玲珑。而端坐于白虎背上的无情,则更加的渺小。 当然若要白虎变大轻而易举,但是小也有小的好处,在闪转腾挪上会愈发的迅捷灵敏。 面对着蓄势待发的圣兽主,我双腿轻轻一夹,催动着胯下的白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冲了过去。 圣兽主受到我的战意所感,分明也被激发出独属于兽类的野性,状若癫狂的大喝一声:“来得好!” 虎纹大棍在它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只听得耳中山崩地裂般的响动,坐在白虎上动用了隐身术的我们,再一次被圣兽主看穿,大棍飞沙走石的疾向上抡,将将架住了我朝它狠狠砸下的必杀蛇棍。 虎尾棍与蛇棍的初次相遇,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两种兵刃不相上下c难分胜负。但是操控着兵刃的人,其修为是有高有低的。于是无情被那强劲的力量震得双手虎裂,喉头一甜,有腥红温热的液体即将破口而出。 无情是个犟脾气,哪能在阵前示弱。此刻就算是被打落了牙齿也该和血吞,又遑论仅仅是一口心头热血呢? 白虎见势不妙,不等指挥急忙载着我退后丈许,也给了我安抚体内翻涌气血的时间。 受伤尚在其次,我的信心也遭到了重创。一来没想到白虎将速度提升至这般快,身形仍然被对方看破。二来更没想到,无情竟抵挡不住圣兽主的一击之力。 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平生第二次拥有。第一次,是在七星灯阵内遇到战神刑天的时候。 但是若论其中的沮丧意味,今天更重。刑天是战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可战胜,所以也从未打算与之硬碰。圣兽主不同,它功力再深厚也远远比不上刑天,所以我明知道它很强却依旧未曾有丝毫的c攸关生死存亡的恐惧感。 我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与磨练,无情已然无惧人间界的顶尖修者。 我以为,有诸般绝技在身,即便不能取胜也可全身而退。 我以为,作为一个武修者,完全可以在招数上克敌制胜。 原来都是自己的臆想,真正对决的时候,无情的功力依旧不足以保护自己,更不要提护卫他人了。 莫非,连日的刻苦用功,修为反倒退后了吗?曾与战神刑天交换数招的无情,此刻连这虎精的一招都招架不住, “无情,不是你的功力在退后,是对手太强,比刑天更强。”缩在子曦怀内的霏雪突然插口说道:“你冷静的想一想,昔日战神刑天看似很强,其实早已元气大伤,你能与之周旋全赖他功力未复。而眼前这头虎精,功力显然已抵达凡界修者的顶峰,比之受伤的刑天要厉害多了。你与它硬碰之下居然只是受了点内伤,远比东瀛时期要强大得多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霏雪旁观者清,立时指出了我的谬误。不错,如果单听名头,这个自以为是的圣兽主给战神刑天提鞋都不配,可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失掉大部分功力的刑天,已非当年战神之威,否则也不会被易水寒封印在生命净炎中疗伤。 所以就算今日刑天本尊在此,凭他仅存的功力,也绝不是这生猛的圣兽主的对手。 想通了此节,失掉的信心又重新回归凝聚在心头。并不是无情无能,是对手太强,比受伤的刑天c受伤的睚眦,都要强。 明白了这头虎精有多么的强大,我的斗志不减反增。握紧手中的蛇棍,就要再一次扑上。 “等一下,无情!”身后传来子曦的呼唤:“让玄武龟一起去吧,有霏雪陪着我就够了。” 扭头撞见他关切的眼神,那个一直云淡风轻的人,在我受伤退避后,终于露出了惶然之色。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我的。 腥风血雨c危机四伏的深山老林里,我心中涌动出生死相依的情绪。但是无情绝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因为小司徒还需要我,他还在等着他的无情姐姐去救他。 从温子曦遥想到司徒衍,我心底的斗志更浓了。急忙召唤玄武龟来在身边,谁知那家伙不安常理出牌,径自朝我身上冲撞过来。 不明所以的我,再躲闪已来不及,身下的白虎分明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只得将心一横把眼一闭。 玄武龟明明撞上了我,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那么它去了哪里呢?我带着疑问睁开了双眼,四下打量片刻,无意中一低头,不由得惊喜交加。 原来玄武龟的龟壳如同个马甲般穿在了我的身上,伸手摸了摸,感觉若有似无,不知道究竟有何用处。 耳边则传来霏雪的赞叹:“玄武龟壳乃是世间最好的盔甲,有了它的庇护,无情你即便被那虎精的棍子抽中,也绝无性命之忧了。” 我听得眼前一亮,信心呈百倍向上增长。胯下为神兽坐骑,身上穿至坚盔甲,手中握神兵利器,全副武装的无情若然还战不过圣兽主,日后也大可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体内的伤势在内息的高速运转中顿时好了多半,我心下更是大慰,同时也察觉到,自从中了蛇精蛊毒后,运气疗伤反倒比平日迅速了不少,看来也算得是因祸得福了。 双腿一较力,白虎得到讯息后再次发力。我知道目前无论给它输送多少金之力,其速度短期内也不可能再提升了。但是该隐身还是要隐身,否则更无胜算。 开始冲刺了,这时候,白虎突然爆发出的灵智令我刮目相看。它在施展加速隐身术的同时,又招来秋风送爽,对面则有气流的阻力逆向禁锢着圣兽主的行动。 三种术法一起催动,终于使得那虎精彻底失去了方向。转瞬间,白虎载着我就来到了圣兽主背后,无情哪里还会客气,急忙挥蛇棍死命抡去。 大妖魔圣兽主疼得大喊一声,硕大的身躯被打了个跟头,腥臭难当的血水如涌泉状自它口中喷出,染红了一大片黄绿相交的野草。 先前那头出来与我们分说的狼精见状,急忙奔上前去搀扶。猛然间圣兽主野性大发的狂笑,恼怒之下竟一把拽住好心的狼精,徒手将之撕做两半。 一时间森林里静悄悄的,野兽们个个都噤若寒蝉,生怕发出一丁点声息便惹祸上身。 我没想到这妖魔竟残暴至此,性子上来连自己的部下都不放过。本该珍贵的生命,在它心目中简直是贱若蝼蚁,可以随意毁灭。 我突然意识到,圣兽主的倒行逆施,必定在众兽心中埋下了仇恨与愤怒的种子,只是大家畏惧它的法力,才不敢造次。 但是如今不同了,由于我们这些外人的界入,若是再加上众兽的力量,彻底灭掉这头虎精绝不是痴人说梦。 想到此我并不急着攻击,调动起内息大声说道:“各位兽族修者,无情本无伤人之意,是你们的圣兽主一再相逼,相信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今日无论我们生死与否,有这虎精在,显然各位日后的生活也并不好过,那么我们何不齐心协力推翻它,还钟鼓山一片清净之地呢?” 刚刚经历过狼精无辜丧命的众兽们,闻听之后无不窃窃私语,似乎在交头接耳的盘算怎样做更有利,却无人挺身而出响亮应答。 在圣兽主说一不二的钟鼓山中,千年积威之下,若要劝动众兽揭竿而起也非易事。它们早已被强大到不可战胜的虎精磨灭了心中的火性,只求苟且偷生。 “大家静一静,我是鼠族之王,且听小妖分说几句。”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远处的草丛内响起,分别不久的鼠王终于挺身而出,“圣兽主虽然闭关千年,但是却阻挡不住它对我们的欺压。为了提升功力,它要求各族的王们每月都要从族内挑选一名灵力卓绝的弟子献上。这么多年来,不知被他吃掉了多少潜力无穷的兽精。可以说,它今日能够这般强大,离不开吞噬掉大量兽修者的缘故。” 胆小如鼠的鼠王,为了帮助我们脱困,竟然大义凛然的站出来揭发圣兽主的恶行。也因着它几乎声泪俱下的演说,众兽们想起往事也纷纷热泪盈眶,尤其是那些死者的家属,低下头发出悲鸣。 “既然今日能有机会除掉他,我们为何还要犹豫?”鼠王察言观色,再接再厉的说道:“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不该放过这头恶贯满盈的虎精。想想它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孽吧,欺男霸女c喜怒无常!难道你们愿意今后的每一天都活在它的阴影里苟延残喘吗?就算你们愿意,难道就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后世子孙吗?是世世代代为奴,还是放手一搏,机会就在眼前,稍纵即逝啊各位!” 红尘中摸爬滚打过的鼠王,口才甚是了得。它抓住众兽的软肋劝说,比之无情的号召更有说服力。 “没错!宁愿死也不能世代为奴!” “该死的虎精吃掉了我的孩子,我要为它报仇!” “杀了它,大家一起上!从此后就能有好日子过了!” 受尽了欺压的各族兽类,终于不再沉默。纷纷站了出来,咬牙切齿的呐喊着c谩骂着。一时间,整片森林都陷入了野兽的疯狂中,一种受压迫到了极限后爆发的疯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力熊王 方才对鼠王一族的小小善举,想不到这么快就得到了丰厚的回报。看它不遗余力的激情演说着,将森林中所有兽类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仇恨全部调动了出来。 知恩图报,有时候兽类比人类更懂得这个道理。就凭鼠王的胆小怯懦,若非为了帮助我们,是绝不会率先站出来煽动众兽的。 投给它一个感激的目光,后者不着痕迹的冲着我微微挤了挤眼睛。你来我往间,顿时完成了一次尽在不言中的沟通。 “狡诈肮脏的老鼠!丑陋的下作东西!”被我蛇棍砸伤吐血的圣兽主喘息过后,指着鼠王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天地间最卑贱的物种,居然胆敢指责本圣,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今日本圣若不把你挫骨扬灰c形神俱灭,绝不罢休!” 恼恨交加的圣兽主狂性大发,竟抛开了我们向着鼠王冲去。 无情又岂会让它如愿?早在鼠王挺身而出的时候,我就料到妄自尊大惯了的圣兽主定不会相容,暗自用怀内剩余的星辰石悄悄布置下一张星辰大网。 圣兽主的虎扑固然狠辣威猛c势不可挡,奈何它一头撞在了星辰网上,几番后手尽数落空,喉咙中发出压抑的低吼。 这一次,或许是圣兽主纵横千年来最为憋屈的时刻吧。一度高高在上的森林主宰者,何曾遭到过如此对待,众叛亲离的场面,将它渐渐逼上了穷途末路。 万兽之王般存在的圣兽主,此刻犹如人族庙堂之上高坐的暴君,即将被起义者推翻下台,而一代说一不二的王朝也早该更新换代。 “圣兽主,你的时代结束了。”一个瓮声瓮气的沉闷意识流,自嘈杂的众兽中响起:“当初钟鼓山的众兽们之所以会奉你为主,不过是因着你曾有幸朝见过伏羲大帝的缘故。谁知你后来不思进取,不好好刻苦修炼,反而想出了每月吞噬一名兽修者这种无耻的速成方法。如今你的道行固然是远远高于大家,但打错了根基,已然误入了歧途。现下或许不显,可一旦你修为至鼎平地飞升之时,必将死于天地大劫之下!” 我闻听这番话言之有理,急忙扭头观瞧,只见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缓缓越众而出,所过之处,众兽纷纷让路,目光中俱都散发出崇拜与尊敬之意。 “是大力熊王,它老人家竟然也出关了,看来圣兽主离死期不远啦,太好了,太好了!”草坑里传出窃窃私语,看来眼前突然冒出来的熊精在此地也是个人物。 “你这家伙也出来凑热闹!”圣兽主虎目睁得大大的,瞪着那大力熊王,作色道:“本圣知道,你心中一直不服气,想当初我们钟鼓山一十二名结拜兄弟,唯有你奔波于外地办事未在山中,也因此错过了拜见伏羲大帝的机会。所以你才嫉恨在心,奈何功力浅薄成不了大事,这才一再闭关隐忍。怎么,现下你落井下石的机会来了?” “虎王,你说老熊我功力浅薄c闭关隐忍,这些我都认。”大力熊王双眸中陡然射出森冷的光芒,沉声说道:“但又何来嫉恨二字?想当初我们乃是结拜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们得到了好处,老熊我也跟着沾光,又怎会心生不满。” “但是!”熊王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面含悲恸,似乎忆起了痛心往事,“十一位得到了伏羲帝指点过的兄弟,在伏羲失踪不久之后,就死的死亡的亡,最终只剩下你一个,还有老熊我这个废物。” 听到此我忍不住眉头微皱,当年参拜过伏羲得到指点的十一位兽王,最终只有虎王圣兽主存活了下来,另十位结拜兄弟则先后丧命,此事细思之恐怕绝非普通的生老病死那么简单。 果然听熊王继续说道:“当年伏羲帝也是怕一家独大,为了相互牵制,这才传授给十一位兽王每人一句口诀。然后叮嘱你们努力修炼,为他守护好这片九龙峰。可是你见利忘义,在得知伏羲消失于三界后,不但在暗自分别害死了其他十位兄弟,还抢了它们的口诀。” “老九,你装傻充愣这么久,内心可着实精细呀。”圣兽主也不否认,冷笑连连的嘲讽道。 大力熊王怒目而视,加大了意识流的震荡气流显示出内心的愤怒,却毫无伤人之心的说道:“老熊我若不是多年来装疯卖傻,也早就被你杀害了!你见我呆头呆脑,又知我未得伏羲的指点,修为远远不及,这才饶了我性命。” “哼哼!你既然知道是本圣手下留情,就该珍惜自己这条贱命,躲在你的熊窝里混吃等死为是,又何必出来送死!”圣兽主毫不留情的威胁道。 “虎王,你真当自己是天下无敌了吗?”熊王意味深长的看着它,哂笑道:“老熊刚才就说过了,你的道行虽高,但根基歪了。若只是停留在此境界,还能勉强维持,再向上走,等待你的定是灰飞烟灭。” “呀呀呸!”圣兽主似乎格外受不得旁人质疑它修为,一蹦多高c跳着脚骂道:“你个愚蠢的家伙,你懂什么!体内那点子道行,也敢擅加评论本圣,真真岂有此理!” 听了半晌二兽的对话,我也大致了解了当年的一些事情。 首先这“锁九龙”大阵,果然如同我先前所勘测的般,乃是上古时期的遗迹。而伏羲囚禁龙之九子也不过区区千年左右,所以并不能证明这阵法便是伏羲所创。 况且在最初,锁九龙锁的也并非各不成龙的龙之九子,乃是天地间的九条真龙。就目前所能掌握到的讯息是,伏羲事先知晓钟鼓山有那么一个被荒废了的大阵,于是才将龙之九子一一拘来此处囚禁,并把残旧的上古阵法翻新,再次困锁住这九条不像龙的龙子。 伏羲大帝成功封印了龙之九子后,似乎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人间界,他生怕到时候阵法一旦出现松动,没有人能够制住九子从而给人间界带来灾难。所以才在钟鼓山内寻觅了十一位潜力无穷的兽王,将练功口诀分别传授给它们,命之看守九龙峰,保卫钟鼓山众兽连带整个人间界的安全。 本来那一人一句的口诀,看似古朴短少,实则蕴含有莫大的玄机。每人一句,也是针对了十一位兽王分别是十一种不同的兽类。要知道,不同的种族,都自有一套修炼功法,乃是专门适合各族修者体质而衍生的。 异族人修炼不是不可以,但因着体质的差异,不会得到太多的帮助。更有甚者,以柔软体质强行修炼异族的生猛心决,非但没有益处,还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重创。 伏羲大帝约束十一位兽王,不可相互告知对方口诀,原本是一番好意。可惜这十一位结拜兄弟中,有一人起了贪念,想要独吞那些口诀,成就自己一人的雄图霸业。那个贪婪无义的兽王,自然就是眼前这位虎王圣兽主了。 因着伏羲给各兽王的口诀虽只一句,却冗长拗口。兽王们都是畜生得道,一时间哪里记得住,于是纷纷抄在树皮上,贴身保存。这个举动,也就给了虎王日后能轻松得到口诀的良机。 其实伏羲当日传授给各个兽王的,乃是十二句口诀,刚好适用于十二种兽类修者。可因着熊王的缺席,那口诀无法及时传授予它,于是伏羲大帝就将熊王的口诀一并告知给它的其中一位结拜兄弟,也就是鹿王。 说起来,伏羲传授口诀给十二位兽王,虽为善举,却也算得是互惠互利的行为。兽王们以此而修为突飞猛进,同时九龙峰一旦有事,又需仰仗兽王们修为大进后的力量。 但是大多数天性质朴的兽王们没想那么多,它们心中都饱含了对伏羲大帝的崇敬与感激。要知道山林中普通的兽类不比天生的神兽妖兽,要想凭借自己后天的努力修成通天大道,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千难万难。 在凡界,森林内小精小怪易寻,顶级大妖魔难求。受限于体质与智力的原因,普通兽类成精,资质再好也只能达到中等级别,鲜少会有褪去兽皮化为人形c平地飞升的大成就。 而因着伏羲大帝施舍下的一句口诀,众兽王若能随之潜心修炼,很快就能达到兽类们梦寐以求的境界。 能得到天定神袛的指点,对于天地间的任何生灵来说,都会是莫大的福缘,众兽王又岂能不感恩于心呢?所以两相比较,还是兽王们得到的好处更多。 但是民间有句俗语说的好:慈心生祸害。虎王显然就是那个遗祸千年的坏胎,它自得到属于自己的那句口诀后,非但不感恩戴德c加紧修炼,终日都在谋划着该如何将其他十一句口诀也据为己有。 在众兽得到口诀的初期,虎王尚且顾忌到伏羲大帝,不敢兴风作浪。当日子一天天的流逝,伏羲自九龙峰离开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消息,虎王那颗骚动的心终于荡起了波澜。 它利用结拜兄弟这个身份作掩护,依次相约十位兽王兄弟,将它们分别诳入虎穴。诸位兽王俱都好饮,酒席筵前,酒酣耳热之际,早已神志不清,眼神迷离。虎王趁机在酒壶中下毒,将十位兄弟尽数毒倒,犹不罢休,又运功将它们的心脏纷纷震碎。 即便是体格强健的兽修者,一旦心脏碎裂也是无力回天。可怜那十位兽王,在浑浑噩噩中就被断送了性命。虎王趁机将它们身上潜藏的口诀盗走,对外也只是宣称各族兽王饮酒过量暴毙身亡。 那时候十位兽王已死,钟鼓山内再无能够与虎王抗衡的力量。虽然各族的兽类们均不相信自家的大王乃是自然死亡,无奈有理胜不过拳头大,在虎王血雨腥风的暴力威压下,一时间钟鼓山众兽三缄其口,无人再敢多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卧薪尝胆 大力熊王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回到钟鼓山的,由于虎王采取的铁血手段,没有丝毫风声透露给出门在外的熊王。 它走在曾经异常熟悉的森林里,出于兽类嗅觉的敏锐,隐隐的总能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那山c那水c那花c那草c那树,一切似乎还都是原来的模样,一切又仿佛全部变了模样。 熊王不明白这种变化所为何来,归家的喜悦渐渐被山林中的古怪氛围冲淡。或许是出于修者格外敏锐的直觉,它如同受到命运的指引,迈开大步向森林深处的坟场走去。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即便是兽类们,一旦有了道行生了灵智,所言所行所作所为也趋向于人族这种拥有智慧的生灵。所以在钟鼓山深处,众兽们规划了一块地方专门用以埋葬死去的兽修者。 如今熊王要去的,就是那个葬身之地。不知是那股子血腥味的牵引,还是真的冥冥中自有天意,总之它像是着了魔一般的来到了坟场。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列十个拱出地面的土丘。 每一个墓碑上,都写着一位兽王的名字,以及它生前的事迹。它们虽是被虎王害死的,但虎王为了不传恶名,也为了收买那些不明因由的愚钝小妖,表面功夫做得甚好,以兽王之礼将十位兄弟郑重下葬。 熊王看到那些刻满了兄弟名字的墓碑,高大雄壮的身躯也不禁一晃。大力熊王是个憨厚耿直的兽王,自结拜伊始就将这十一位兄弟当做骨肉至亲,如今乍然见到十个光秃秃的新坟,岂能不心痛如绞。 那时候,本属于熊王的伏羲口诀一直被保管在鹿王处,因着虎王的谋害也一并被搜刮了去。原先就不是虎王对手的熊王,此番归家更是对虎王造不成甚大的威胁。 出于这样的原因,虎王这才没有找熊王的麻烦,反倒在身边谋士的献计下,大肆的笼络熊王。毕竟熊王也是兽族王者中的佼佼者,它的道行在当时的钟鼓山中也不过是仅次于虎王而已,还是值得拉拢的。 可大力熊王只是生性憨厚,绝不是痴傻呆捏的蠢货。尤其又遭逢大变,它心里早已风声鹤唳c草木皆兵。听着虎王破绽百出的解释,熊王心中冷笑连连,根本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但是当时在钟鼓山,已经全部都是虎王的天下了。它自封为“圣兽主”的名号,统领林中万兽。知道十位兽王惨死内情的正直兽类们,稍有不甘立时被圣兽主就地处死。剩下的众兽,要么胆小怕事,要么趋炎附势同流合污。别说其他兽族,就是它大力熊王所属的熊族内部,也在圣兽主的淫威下屈服,无人胆敢揭发事实的真相。 所以熊王虽不信虎王的言辞,但是也拿不出十足的证据来证明兄弟们的死定然与它有关。不过聪明的熊王也瞬间想明白了自己处境的危险,若是在虎王面前露出半点怀疑之色,则立时性命不保。 于是熊王一边和以圣兽主自居的虎王虚与委蛇着,一边偷偷的查找着十位兄弟死亡的真正原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多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残暴的圣兽主固然是采用暴力手段镇压下了谣言,但事实的真相并不能就此掩盖。 在熊王多年的苦心调查下,终于得知了十位兽王兄弟死得有多么冤枉。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它恨得咬碎了钢牙,它想要为兄弟们报仇,它想要将该死的圣兽主碎尸万段。 空自发狠了许久,熊王方始渐渐冷静下来,也恢复了理智的思考。以当时的形势,熊王若想复仇简直是白日做梦。无论从实力上还是人数上,它都远远不能与正得势的圣兽主抗衡。 如若马上去找圣兽主拼命,无疑就是送死。熊王当然不是怕死,如能与那头可恶的虎精同归于尽,相信它定会慨然赴死。但如果是一场必输之赌,那么它的死可说毫无价值。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大力熊王虽然未读过圣贤书,但作为一个存活年代久远的兽修者,它也能了悟出这样的道理。 忍辱负重,当最初的悲愤欲绝过后,清醒过来的熊王心中,率先冒出来这四个字。它以天大的忍耐力,将刻骨的仇恨强压下去,每日里对着圣兽主毕恭毕敬,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 其实若论智慧,在那头虎精愚钝的头脑内可说半点没有。它固然贪婪暴虐c凶狠歹毒,计谋则是平平。一直以来,都有只道行低微,却诡计多端的火狐狸陪伴其左右,既为姬妾又为智囊。 如今就不难猜出,那只火狐狸就是方才被霏雪用长尾勒死的媚儿了。其实火狐一族虽人丁稀少,可若是勤学苦修,比之普通兽类得成大道的机会要大得多。可惜它不思进取,满脑子的阴谋诡计,总想着投机取巧,所以最终才技不如人惨死当场。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须知在真正的较量面前,一切的谋略都只是辅助,拥有强大实力才是硬道理。 再说那圣兽主,连番谋害结义兄弟的举动,皆出自身边火狐媚儿的蛊惑,它本身则是一头只知贪得无厌的家伙,哪里懂得如何谋划。于是大力熊王的委曲求全,终于在它面前蒙混过关去。 怀揣着莫大恨意的熊王,虽然成功打消了圣兽主的疑心,但终究做不来整天陪着笑脸阿谀奉承。于是它开始逐步策划自己得了失心疯,渐渐装疯卖傻的淡出众圣兽主与众兽的视线,将自己关在山洞里深居简出,没日没夜的修炼。 但熊王也算是普通兽类得道,天生的资质本就有限,又没有确凿的心法为辅助,即便头悬梁锥刺股般的奋发图强,也甚难拥有能够击败圣兽主的实力。 不过虎精所得到的好处,也并非熊王想象的那般巨大。一十二位兽王的口诀固然都被圣兽主一人独吞,可有句话说的好,叫做贪多嚼不烂。十二句口诀,唯有寥寥一句是专门针对于虎类修行的,剩下的口诀再厉害,也不适合虎族的体质。 原本圣兽主若是单练那一句,正所谓术业有专攻,相信它反比十二句同练取得的成就更大,修来的道行更稳定,练就的法力也更纯粹。 那么费劲千辛万苦,又背负着背信弃义骂名的圣兽主,真的会白白放弃那十一句口诀?贪婪是天地间所有存在物种的通病,圣兽主更是其中之翘楚,以它的贪心不足,放任口诀不去修炼,不就相当于入宝山而空回,绝对是赔本的买卖。 于是这头自以为是的虎精,对属于自己的那句口诀尚未研习精深,又一一修炼起其他各句口诀。 短时间内,它看似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修为大大提高,并且掌握有十二个兽类种族的必杀绝技。其实祸患在那时就已种下,擅自强练其他各族的修炼法门,因着体格有异的缘故,圣兽主身体内部的筋骨,早已被不适合自己体质的功法冲撞得支离破碎。 可以说,它除却那副虎皮还是老虎的模样以外,内里的骨骼血脉则被十一道异种功法所改变得怪模怪样。 这时候,如果圣兽主先天就是一头资质过人c体魄强悍的神兽或妖兽,那么凭借它得天独厚的能力,很可以将体内的十二道功法相融合从而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功法,这就叫因祸得福。 但是圣兽主的本体,就是一头天地间最为普通不过的老虎,它之所以能够成精,当初也是因着误食异果的缘故,本就根基浅薄。如今再逞强修炼十二种功法,能够存活到今日也算得是兽类中的天才了。 其实早在漫长的修炼过程中,圣兽主就察觉出了自己身体的隐患。那些暗疾,多年来也是时时发作。它四处寻医问药未果后,终于将主意打到了众兽身上。 自私自利的圣兽主,在森林中颁布了一道法令,责令各族兽类每月依次进献一名族内的佼佼者与它为食。 在适者生存c拳头大于天的野兽界,众兽们迫于淫威不敢反抗,只得按月乖乖献上道行高深的族人,来换取全族大小的平安。 但凡修行高深的兽类,大多属于肉食者,平日里依照弱肉强食的食物链为生本没有错处。可是这里的食物,指的都是普通兽类。 在野兽界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为了不破坏天地间的自然循环至理,各个种族内最底层的普通兽类,不受种族的保护,生存于森林中各安天命,可以随时被更强大的兽类捕获为食。 兽修者则不然,它们乃是守护山林的中坚力量,均受到各自种族的维护。哪怕是天敌的两个种族,强大者也仅是捕食最低级的兽类,绝不会为了果腹而去袭击与自己天性相克的兽修者。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玄武二将在睚眦峰内吞噬了大量的老鼠后,鼠王流露出的只是可惜,并没有如何的痛心疾首,更不曾对我们怀恨在心。因为普通的兽类是不受各自种族保护的,因着它们没有道行的缘故,最终就沦为了兽修者们互换的食物。 此事听起来或许有些残忍与无情,但是为了维持住森林里优胜劣汰的平衡, 才不得不为之。毕竟兽修者也要进食的,不可能如神仙般不食人间烟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转化术 从此后圣兽主每个月都要吞噬一位道行卓越的兽修者,用抢夺对方灵力修为的野蛮行径,来弥补自身因贪练十二句口诀而产生的身体隐患。 于是它就掉入了一个恶性循环里,越修炼获得的力量就越强大,相应的,身体内的暗疾也愈发的严重,就越需要大量兽修者的功力来填补与治疗。 除了明面上众兽们要每月进献一名族人外,各族内总会时不时的有一些优秀族人无缘无故的消失。按常理推测,一名拥有道行的兽修者,若是遇到了危险,无论死掉还是逃走,总有迹可循。可偏偏那些无故失却踪影的族人们,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的毫无痕迹。 久而久之,众兽也渐渐能猜想到是谁所为了。一个生灵,唯有被人连骨带皮的尽数吃掉,才会于天地间不留下半点痕迹。而需要大量吞噬兽修者的恶魔,钟鼓山内唯有圣兽主一个。 当年圣兽主以卑劣的手段害死了它的十位结拜兄弟,除却那十位兽王各自的种族,其实与其他种族毫无关系,所以也算不上犯众怒。心存正义的兽类即便是鄙夷其为人,却也衍生不出刻骨的仇恨。 此番各族内部大量优秀族人的灭绝,则可称得上是引发了众兽同心协力的仇恨。要知道那些道行精深的兽类,乃是关系到一个种族的未来。它们中不知道有多少名修者,将大有希望问鼎通天大道,却纷纷被扼杀于摇篮中了。 但是碍于圣兽主的绝对实力,大家依然敢怒而不敢言。将血海深仇强压至心底,由着它们溃烂。长此以往,再深刻的伤痕哪怕不结痂也不再疼痛,留下的只有越过痛点的麻木。 今日因着我们一行外来者的侵入,鼠王与熊王接二连三的跳出来,大揭圣兽主那些不可告人的老底,终于再次将众兽们尘封已久的记忆与仇恨调动了出来。 后来者大力熊王的加入,众兽的士气也愈发的高涨起来。一时间,森林里各种意识流纷纷震荡开来,疯狂控诉着圣兽主的倒行逆施。不够道行的小妖精们,则不甘寂寞的从口中发出各色兽语,将一个宁静森林的秋日清晨渲染得热闹非凡。 “都给本圣住口!”受到千夫所指的圣兽主,恼羞成怒的咆哮着,“你们这些修为低微的畜生,竟然胆敢出来指责本圣。这钟鼓山内,除了本圣都是卑贱的生物,就算把你们统统弄死,也费不了多大功夫。既然你们找死,那就休怪本圣斩尽杀绝!” 话音未落,只见刚刚还在受伤调息的圣兽主全身爆发出异彩,在它硕大的虎躯上竟变换出多种兽类的幻影,有象c狮c鹿c牛c猴c豹c熊c鹏c豺c马c狸。我大致数了一下,居然有十一种之多,想必就是它独吞掉的那十一句口诀所特指的物种吧。 大力熊王呆呆的盯着那些竞相转换的影像,目光中蕴满了泪水,低低哀叹道:“兄弟们啊,都是我老熊无能,让你们白白枉死了千年之久,若是在天有灵,今日就保佑我为你们报仇吧!” “想得美!”圣兽主狂妄的大笑:“你还是随同你的死鬼兄弟们一起下地狱吧!” 说完此言的圣兽主突然变成头高耸的大象,从彩光中冲了出来。 两颗又尖又长的象牙,如同两柄利剑,一条既长且韧的象鼻来回扭动着,蒲扇大小的耳朵忽闪出阵阵强风。这头象,似乎身体的各处器官皆为可攻击的利器。用身体来伤人,此乃兽修者得天独厚的特殊技能。它们躯体上的多种器官,其实就相当于人类手中握有的武器,若是得道后再多加祭炼,比之寻常法器也不遑多让。 大力熊王看到那头一步就是一个深坑的大象,正狂猛的向自己冲过来,奇怪的是它既不躲闪也不寻法抵挡,反倒痴了似的向后退了几步,喃喃自语着:“大哥,象王大哥,多年不见,大哥风采一如往日啊!” 我暗道一声不好,想那圣兽主由于修炼其他兄弟的功法,身上的筋骨已然被破坏得不成模样,可以说是一只披着虎皮的怪物。相应的,它的虎类本体虽然改变了,却也拥有了任意转化成另十一种兽类的能力。 注意,圣兽主所掌握到的能力是转化,不是幻化。这两者不过就差了一个字,可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幻化乃是雕虫小技,通常修者们达到一定修为后稍加揣摩就会拥有。但是这种术法可说是鸡肋般的存在,尤其是在对决之时,对于功力的提升毫无作用。只因幻化的着重点在于“幻”字上,身体固然可以变幻成其他物种,但体魄的本质不会变。换句话说,仅仅是外形的改变而已,起到的也只是迷惑的效果。 转化则不然,相对要高深难修得多,甚至可以说是圣兽主歪打正着创造的独门技法。一旦施展开来,不仅是形体上的改变,本质也发生了转化,并且身具另一个物种的诸般绝技。在某种程度上说,转化成什么,就是什么,从内到外都是那个转化后的物种。 更过分的是,现如今圣兽主不但转化成了大象,而且还是昔日被它害死的象王模样。大力熊王见了,岂能不缅怀故人?又哪里还下得去杀手? 果然见那熊王不住的后腿,任凭大象摇头晃脑的连番攻击,也不试图出手抵挡。我瞧出不好,急忙驱动胯下的白虎上前,再次迎战圣兽主。 刚刚挡在熊王身前,就觉对面一股大力来袭,强大的吸力在拉拽着我的身子。抬眼一看祸源是从象鼻处引发的,圣兽主正在借助象鼻的吸力,打算将我吸附过去。 见此情景我岂能让它得逞,但是身子坐在白虎背上不好较力,唯有双腿夹紧它背脊以求借力。白虎与我心有灵犀,急忙人立而起,以自己的身躯来对抗象鼻的吸力。 这时候,秋季保护神白虎也随之启动了掌控秋天的能力,它操控着周围的气流与之反向拉拽,这才与圣兽主的力道再次持平。 对面那头大象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长长的鼻子猛然向前伸长了数倍,犹如灵蛇般的卷住了白虎的身子。 假如此刻我当机立断的跃下虎背,则可保一人无事。但是无情岂能抛下白虎于不顾?唯有执起手中的蛇棍,向那象鼻打去。 玄武蛇先后吞噬掉两只以木乃伊为食的鸡冠蛇精后,本身体魄的强悍度已然达到了神兵利器的级别。这一下若是打中,相信那象鼻定会骨断筋折。 谁知以柔克刚之道再次发挥了效用,凶猛的蛇棍砸在柔韧的象鼻上,就像是击打在棉花上,软软的毫不着力。 在这世间,任你有通天彻地的大能为,也无法通过蛮力用棍子打碎棉花。一个道理,如今缠绕住白虎身躯的象鼻,真好似软塌塌的棉花,令人无法可施。 手中的蛇棍突然脱离我掌握恢复成一条大青蛇,本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原则,也是以无敌的纠缠之法,缠绕上大象的身躯。 因着圣兽主从虎王转化为了象王,所以它皮毛上那种特殊的致痒能力也随之丧失掉。玄武蛇这番缠绕可说顺利得多,把个蠢笨的象身捆绑得结结实实c密不透风。 看着玄武蛇明显带有孩子气的行径,我不禁哭笑不得。它这条蛇形兵器厉害是够厉害,可就是关键时刻不甚听话。 眼下本该各尽其能的角斗,画风一转竟变成了一场角力,就看谁先把谁勒死,就算得胜了。但显然我的白虎要弱势得多,不大一会儿功夫就露出岌岌可危之相。 构建在白虎身体各处的星辰石,在象鼻的死命收紧下,发出“咯吱吱”声响,似乎随时都会被大力捏碎。 我暗道一声不好,难道说今日神兽白虎,竟要重蹈那日神兽朱雀惨死的覆辙吗?不,不行,它们在无情心目中的地位与日俱增,既为伙伴又是战友,怎能就此离去? 我们的身子在向前移动,原来圣兽主在卷动着象鼻逼近自己的血盆大口。两旁龇出的象牙好似两把钢刀,不但锐利中透出寒光森森,还能够转动自如。 近在咫尺的獠牙,即将分崩离析的白虎,以及之前离去的朱雀和被困龙洞中的青龙,我心中流淌过悲愤交加的情绪。 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我徒劳的拔出腰中的无情剑,堪堪架住一颗象牙,却躲不开另一颗象牙的攻击。唯有伸出左手一把握住第二颗象牙,任凭那尖利的锋芒割破手心,一滴滴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刚好落入大张的象口中。 “好香啊好香,没想到你这人类的鲜血竟如此香甜。”几滴新鲜的血液,仿佛深深点燃了圣兽主体内的兽性,它眼神中射出炙热的光芒,口中滴滴答答的流下大股的涎水,“鲜血已然如此美味,不知道肉味如何。” 受到我血液滋味吸引的圣兽主,象鼻突然放开了对白虎的禁锢,一个转动缠绕上我腰身。紧接着象鼻高高的向上翘起,将我凌空卷起,脱离了白虎的后背。 “情儿!”身后传来子曦焦急的呼喊,那个稳健的男人此刻一定心乱如麻吧。 “我没事。”我镇定的答道,哪怕死亡离我如此的接近,哪怕心底对尘世有着太多的牵挂,在生死存亡的时刻,我的内心居然平静得不起波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老鼠立功 兽类口腔中独有的腥臭气味在我鼻间环绕,圣兽主看向我的眼神愈发贪婪,真的如同野兽遇到猎物后凶性大发一般,不再是敌对的眼神,而是饥渴的目光。 按理说修行到了圣兽主这般境界,对于食物的早就大大降低了,就算数日不食亦能安然度日。食物,对它们仅仅是起到提供身体养分的作用。 可是不知为何,圣兽主自品尝到我的鲜血后,突然对我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观其眼眸中流露出的光芒,已然从一个兽修者的眼神沦落为了普通野兽的目光。那种食物大于天的原始,陡然间袒露在众兽修者们面前。 象鼻拦腰卷住我,一点一点的喂向那张血盆大口。玄武蛇见状不敢怠慢,迅速离开象身,又变化成僵直的蛇棍,先我一步竖起来撑在圣兽主的象口中。 看到这一幕,我被大傻蛇的急智弄得哭笑不得,这家伙也算笨人有笨招,竟能想出如此办法来解救我。 口腔被蛇棍顶住的圣兽主,喉咙中发出愤怒的吼叫,硕大无比的象头剧烈的抖动着,试图将玄武蛇抖落出来。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玄武蛇憋屈了半天,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又为了助我进不到象口,自然死死的撑着身子顶在那里。 圣兽主仰天长啸,象鼻和象牙不变,象头突然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猴头,从口中喷出一朵乌云,尽数喷在玄武蛇身上。大青蛇强横无比的身子瞬间被染得漆黑一片,它痉挛般的身形一抽,自圣兽主的口中滚了出来。 “那是我猴哥的绝技,竟也被这虎精盗走了!”缓过神来的熊王失声叫道。 “这团黑墨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看着在地上翻滚半天才褪尽墨色的大青蛇,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大力熊王面露古怪神色,“不是什么伤人至深的东西,我猴哥生前曾选择用兽类的粪便c沼泽内的臭泥c还有诸般其他兽类死后的苦胆以及溃烂不堪的尸体等等。这些东西融合在一起,提取了一股恶臭之气,它将之存储在猴腮中,关键时刻全靠这股恶臭来熏退敌人。” 经常在森林中活动,我当然知道猴类有一种独特的技能,它们的腮部与其他兽类不同,具有神奇的存储能力,通常被用来储藏食物。 没想到猴王居然别出心裁,将自己提炼的臭气存在猴腮中,以备不时之需。我看着草地上被恶臭熏得五迷三道的玄武蛇,确定它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也由此能看出,猴王的心性是偏向于良善的。它腮中存储的熏人臭气,只是为了解一时之忧,并无伤人之意。否则哪怕将之换成毒气,就足够对方受用了。 不过圣兽主如若真的喷出来毒气,也无法伤损玄武蛇分毫。那家伙已然算得是毒物中的王者了,又岂会惧怕其他毒物。反倒是伤不到人的臭气起到了效用,把个大青蛇熏得昏天黑地,乖乖从它口中跌了出来。 又变回象头的圣兽主,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牢牢卷住我的象鼻再次喂向自己口中。没有了玄武蛇的捣乱,这一次等待我的命运似乎有些凄惨,但是我心中还略有些期待。不知道身穿着玄武龟盔甲的无情,是否会被它一口咬碎呢? 大力熊王是个血性汉子,见到我遇险,情急之下终于克服了心底的不忍。举着熊掌朝这头转化成它象王大哥模样的圣兽主扑了过来,一个掌印正击在大象的胸口。 熊王既然被叫做大力熊王,自然力气过人。我看它挥动掌风的劲气,就足有开山裂石之势。可是不知为何,击在大象身上,如同泥牛入海c杳无音信。 “象王在我们钟鼓十二兽中自来的防御力无敌,怎么了老九,过了千年后你的记忆力也下降不少啊。”圣兽主极尽嘲讽之能事的说道。 熊王理也不理,方才那一掌,或许在它心目中,代表着割袍断义般的决心。哪怕最终仍旧伤不到圣兽主分毫,至少它尽力了,为了无情,为了死去的兄弟,也为了它自己。 圣兽主还在狂笑着,仿佛已然成为了世间至高无上的主宰者。我的身子也距离它腥臭的大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额——”笑声中的圣兽主突然一震,停止了进食的动作,连连摇晃着象头,蒲扇般的大耳也随之忽闪着。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耳朵!”圣兽主摇头摆尾的晃动着,连传递出来的意识流都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它体格庞大的身形也开始抖动,象鼻一软竟松开了禁锢。良机难寻,我急忙于坠落的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跃出一丈开外安然无恙的落地站住。 只见那圣兽主根本顾不得理会我,犹自抖动着头颅不休,象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痛苦神情,仿佛在承受着什么。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想象不到何人会将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圣兽主整治成这般模样。 大力熊王也是一脸的茫然失色,与我对望一眼,皆在各自眼中见到了惊惶。 不是熊王,我迅速得出结论。那么,森林中还会有谁具有此等能力呢? 巡视的目光在草丛内来回扫荡着,不经意对上鼠王别有深意的眼眸,莫非是它?但怎么可能呢?别说它刚刚服下鲛珠内的灵力,不会这么快就提升了数级的道行。就算它此刻真的将那灵力融会贯通,最多不过是熊王级别的强者,也绝非圣兽主的对手。 “大神。”鼠王冲我微笑着开口,因着睚眦峰的遭遇,它始终称呼无情为“大神”,虽然对这称谓十分无语,但紧急时刻也没必要纠正。 “你做了什么?”我忍不住问道,实在想不通小小的鼠精在大象面前能有何作为。 “我们的确是天地间微不足道的老鼠。”鼠王云淡风轻的陈述着这个事实,可随之话锋一转,傲然继续道:“可是还请大神细想,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无出此理。就算一只小小的过街老鼠,也有其存在的价值。” 我眼看着已然摔倒在地的巨象,脑海内思索鼠王话中含义,自感此言颇有玄机,也暗合天地循环之理。 “老鼠,在钟鼓山可说数量最多,但是因着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也最为弱势。但凡比老鼠稍大一些的兽类,就可以肆意的欺凌我们。看起来,似乎森林中的万兽都是我们的天敌。”耳中只听得鼠王接着说道:“其实不然,蚂蚁尚可撼树,何况老鼠乎。别看那象王勇猛难敌,若被我们钻入耳孔c或者鼻孔,任它道行精深也无济于事。” 就像是在印证它的话一般,又有两只最普通不过的灰毛老鼠,迅速的穿过草丛钻入到圣兽主长长象鼻的鼻孔内。 就见成功进入象鼻的两只老鼠,在象鼻上拱出两个鼓包,一路向前直冲脑门。 “老鼠!好厉害的老鼠!”大力熊王忍不住惊叹,勇往无情的目光中也不由得露出恐惧之意。 一时间森林里又陷入了死寂,众兽眼观鼻鼻关口,似乎都被小小老鼠展示出的能力所震撼。 “啊!”卧倒于地的圣兽主发出惨叫,双眼c双耳c鼻孔c嘴巴同时渗出鲜血。 想象着有毛茸茸的活物钻进自己耳孔和鼻孔的感觉,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直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曾经一度高高在上的圣兽主,刚刚差一点就要吃掉我的圣兽主,竟然在瞬息间变成了这般可怜模样,世事果然无常。 惨叫声一连串的从它口中发出来,但是森林内的众兽只觉痛快,谁也不会心生怜悯。没错,大家恨不得生啖其肉,又哪里会同情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呢? “是谁?你们做了什么?究竟做了什么?”圣兽主不甘心的嘶吼着,意识流中带有种穷途末路的悲怆。 鼠王不疾不徐的从怀内掏出一支洞箫,放在唇边悠悠吹响。受到箫声的召唤,无数的灰毛老鼠朝这个方向奔涌而来,密密麻麻,灰压压的一片。满山遍野的老鼠们,数量比之睚眦峰内的还要多得多。 在事实面前,我终于肯正视这些鼠辈。原来蝼蚁虽弱,也能伤人。万物相生相克,不偏不倚,公平不过。 “老鼠!居然是你们这些卑贱的东西!”圣兽主垂死的目光忿恨的盯着鼠王,凄厉的叫道:“本圣不服!是你们趁虚而入!本身乃是钟鼓山最强大的兽王,怎能死在老鼠手中?本圣不服!” 在生死关头,它最怕的,显然不是死亡,而是颜面。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于最软弱的敌人之手。纵横一世的枭雄圣兽主,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仍然关心着自己的身份地位。 它当然不服气,没人愿意被弱者击倒。这失败到来得既意外又无奈,在它正意气风发的时刻,给予了致命的打击。 “趁虚而入又怎样?你错就错在不该转化成大象。”鼠王生平第一次,对着远超于自己修为的圣兽主冷笑道:“想当年象王在世时,族内众象走出去众兽退避,却唯独忌惮我们老鼠。你虽化身为象,却不知自身弱点,更不懂趋避天敌,乃是你的无能。” “啊啊啊!我为什么要转化成象!为什么!为什么!”圣兽主一叠声的疯狂嚎叫着,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体内的老鼠整治的,口中的鲜血如同下雨般向外狂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江山易主 谁能想得到,不可一世的圣兽主,最终却惨败在小小老鼠之手。那些天地间最卑微不过的小东西,竟然是陆地上最庞大的兽类——大象的天敌。 一十二种不同的兽类形象在圣兽主濒死的身躯上交替转换着,传递出死亡的前兆。我愣愣的看着不停在转化模样的圣兽主,暗忖或许它方才转化成其他任何兽类,都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的吧。 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圣兽主倒行逆施长达千年之久,今日的遭难也算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了。 大力熊王也是感慨良多,它目光复杂的望着圣兽主,有憎恨c有悲愤c有鄙夷,还有大仇得报之后的茫然。 沉默许久的兽群中,突然爆发出哀伤的哭泣声,曾经那枉死的十位兽王种族中残存的兽类们纷纷奔跑了出来,一边痛哭着,一边跪倒在熊王身前。 这些曾效力于十位兽王麾下旧部,当年在熊王不明所以的回到钟鼓山后,为了活命谁也没有对它说出真相。现如今因着圣兽主的倒台,才肯跃众而出公开悼念十位兽王。 但是嫉恶如仇的大力熊王并没有开口指责它们,千年卧薪尝胆的它,早已非是昔日模样。大家都曾隐忍于圣兽主的淫威下苟且偷生,有的是为了活着,有的是为了等待时机,可无论怎样,都不该过于苛责。 饶是熊王性情坚毅,面对这帮老部下,也不禁熊目蕴泪,它急忙搀起为首的几个兽修者,温言说道:“大家都起来吧,钟鼓山日后若是没有了圣兽主,相信终有一日会变成兽类的天堂。一切苦难都结束了,我们也不该总是沉浸在伤痛的回忆里。” 所有兽类听了此言,都发出会心的欢笑。历经了千年之后,或许再没多少兽类会真正痛惜和缅怀十位兽王,但是众兽无一不想过上平等和安康的生活。所以因着熊王的承诺,大家干涸已久的心田中犹如被注入了一股清泉,顷刻间开启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 “九弟,九弟,我快要死了,你过来,我有话说。”奄奄一息的圣兽主,在经过不停的转换形象后,实际上也是一种散功。现在的它,又化为了普通老虎的模样,但却只有一只猫的大小。 熊王闻听长叹了口气,恨恨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讲!” “是我,是我不对。”小猫一般的圣兽主,柔弱的匍匐在草地上,显得可怜兮兮,“我当初不该起贪念,不但害死了十位兄弟,还害得自己成为了一个怪物。如果,如果那一十二句口诀能够在各族中传承下来,如今的钟鼓山众兽又何惧龙之九子。” 熊王被它勾起往事,不由自主的回首看了看耸立于四周的九龙峰,苦笑道:“你现在明白也未免太迟了,我们都因你而辜负了伏羲大帝的厚望,一旦九龙醒转,钟鼓山众兽则率先成为九龙怒火下的牺牲品。” “我真是罪孽深重啊!”圣兽主发自肺腑的哀叹一声,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即将魂归地府的恶魔,也在弥留之际幡然悔悟。 “你的罪孽不仅仅是害死了十位结拜兄弟,而是因着你的自私自利,陷众兽于水深火热之中。”熊王依旧在忌惮的盯着九龙峰,惋惜道:“如果当年我们钟鼓十二兽同心协力的勤加修炼伏羲的口诀,再大力扶持族内资质上乘者,今日就算九龙出山,怎也该有一战之力。” 圣兽主听了此言愈加惭愧,歇斯底里的一阵猛咳,黑中带紫的脓血自口中喷射而出,与先前吐出的鲜红之色大为不同。莫非,它的惨状不单单是老鼠之故,还中了剧毒? 只见它吐出不少毒血后精神稍复,却分明是陷入了回光返照之境。“哗啦”一声,圣兽主再次吐出一样东西,不是腥臭难当的毒血,而是十二块刻有字迹的树皮。 它将树皮拿在手中,递向大力熊王,“九弟,这就是我当年费劲心机得到的口诀,十二句全在这里,你拿去传给有资质的兽类吧,希望为时不晚。” “虎王。”大力熊王始终不肯以兄弟相称,“杀害十位兄弟之仇永生难谅,老熊我绝不会因你此刻的小善而忘却大仇的!但是,我还是要代表钟鼓山众兽谢谢你。” “我明白,我明白。”圣兽主连连点头,喘息道:“我没资格再做你的兄弟,如果有来生,我也要堂堂正正的活着,凭实力和德行服众,绝不做陷害结义兄弟的勾当。” “你要记得才好。”熊王走上前双手接过树皮,沉声说道:“你安心去吧,下得地狱好生忏悔,以弥补你的罪孽。” 熊王这番话语重心长,虽然口中未说原谅,但话中之意也是关心大于记恨。将死之人灵觉敏锐,又岂会不知呢?圣兽主听了面露释然神色,体内强自支撑自己的那口真气泄尽,再次瘫软于地。 “好,好,九弟,我这就上路。”它甚是欣慰的说道,突然目光一转射在我身上,“你的血中血中不但含有剧毒,而且,而且你” 而且后面的话终究未曾来得及说出口,枭雄圣兽主双目一闭,就此逝去。 当那头虎精彻底死掉后,兽群中掌声雷动,小兽们翻着跟头在草丛中打滚,整个森林成为了众兽狂欢的海洋。 熊王呆呆的看着眼前那具如猫似虎的尸首,虎王,曾经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也曾经是他咬牙切齿痛恨的仇敌,可当它咽下尘世中的最后一口气,千年的恩恩怨怨也随风飘逝。 “熊王,如今钟鼓山众兽无首,还请熊王出来主持大局。”一只年迈的羊精捋着山羊胡子,颤颤巍巍的说道。 “没错,熊王就是我们的王。” “钟鼓山不能没有王,以后熊王就是万兽之王!” “我们都听熊王的!” “让熊王做我们的圣兽主!” 羊精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响应,众兽纷纷叫嚷着表白衷心。 虽然圣兽主的离世算得是除却了钟鼓山的大患,但是众兽在乍喜过后,也陷入了无所依托的恐慌中。羊精的肺腑之言刚好解决了它们心中的隐忧,于是乎大家几乎异口同声的推举熊王,大片大片的兽类叩拜于地,用行动来表达效忠的决心。 “不不不,老熊我做闲云野鹤惯了,既无韬略又无能力,岂能做万兽之王。”熊王连连摇首,颇有些心灰意冷的说道:“老熊沉积千年的心愿已了,只想重回山洞修炼,不想再理会其他俗务。” “熊王说哪里话来。”老羊精大摇其头,恳切的说道:“钟鼓山不能没有王者,在众兽当中,若论道行高深c德高望重则首推熊王,只有您做兽王才能令众兽心服口服,俯首听命。” “鼠王之能不亚于老熊,今日鼠群击败圣兽主又立下大功,老熊我向你们推举鼠王。”熊王说着,一把搀扶起同样拜倒于地的鼠王,拉着他胳膊对众兽宣布道。 鼠王被突如其来的重视惊得浑身发抖,急忙“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颤声说道:“多谢熊王抬爱,但我鼠族自来衰弱,只是凑巧为象族的天敌,若论实力哪里敢与熊王比肩。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我瞧得暗自好笑,这鼠王分明是在藏拙。方才他挺身而出号召众兽抵制圣兽主之时,口齿清晰振振有词,哪里有半点胆小怕事的神色。 不过心中还是觉得欣慰,之前鼠王以及鼠群的表现,分明是听了无情的良言相劝后,才逐渐抛开了性格中的懦弱。眼下鼠王如能忍住做万兽之王的诱惑,相信终有一日能够获得鼠族从未到达过的境界。 众兽一片鸦雀无声,尽数用期待的眼光痴望着熊王。看得出来,熊王才是它们众望所归的兽王。老鼠一族虽立下大功,但毕竟取巧的成分更多一些,若论真正实力,到底无法服众。何况出于众兽一贯的心态,谁也不愿从此后听从一只老鼠的号令。 熊王再愚钝,也看懂了众兽眼神中流露出的意向。它侧头思索片刻,大力怕打身下鼠王匍匐的肩头,无奈道:“好吧,看来我若是坚持立你为王,反倒是害了你们鼠族。也罢,老熊我就暂且当这个王者,等日后寻觅出品行与道行俱佳的兽类,再退位让贤吧!” 它话音刚落,聪明的鼠王立刻大声说道:“恭喜熊王,熊王万岁!” “圣兽主!圣兽主!”众兽跟在后面齐声呼唤,死去虎精的称谓再次在森林中响起,只不过这次换了个对象。 熊王听得眉头大皱,制止道:“圣兽主这个称呼,以后大家都不要再提。属于圣兽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老熊我也不会做那个妄自尊大的圣兽主。” “熊王此言极是。”老羊精摇头晃脑的说道:“钟鼓山既然有了新主,我们则不该再沿用旧时的称呼,应重新起个尊称才是。” “不必了。”熊王断然拒绝道:“老熊我这个兽王不过是个挂名,用不着如此麻烦,也不必大家顶礼膜拜。老熊一无野心,二无能力,只求在有生之年让大家过上好日子,重振钟鼓山的威风。” “熊王英明!”众兽被熊王的诚意打动,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戒备,真诚的呼唤道。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摸骨测龄 圣兽主的毙命,也预示着属于它的那个时代结束了,新的王者将带着它的臣民们步入新的生活。 我暗自替众兽们庆幸,熊王受到资质所限,或许在道行上甚难更进一步了,但他无疑是个宽厚仁慈的兽王,相信在它的带领下,众兽定能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恭喜熊王,钟鼓山终于迎来了英明的主宰者。”我对着新兽王一拱手,“如无别事我们也该告辞了,想必你不会再做阻拦了吧。” “哈哈哈,老熊我还要多谢你们今日的出现,否则那虎精仍然横行于世。何况圣兽主已死,我钟鼓山众兽加在一起,也不是姑娘你的对手,哪里还敢拦阻啊!”熊王豪迈的大笑,意识流中透出股亲切与热忱。 受到它的善意感染,我安下心来,趁机再次作别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山高水长,自有后会之日。” “姑娘且慢!”熊王口说不拦,却将庞大的身躯横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说道:“老熊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不吝告知。” 我心中微沉,稍作思量就已明白它所问之事,暗道一声不好。因着之前我曾对那圣兽主言讲过,自己一行乃是去探望睚眦那个故友。而熊王秉承着伏羲大帝之意,显然与龙之九子乃是敌对的态度。此番无情又该如何自圆其说呢? 正在发愁之际,只见温子曦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向着熊王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温文尔雅的反问道:“熊王可是要询问我们在睚眦峰内的情形?” 熊王陡然间看到这文质彬彬的书生,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依照人族的礼仪还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公子所言不错,老熊正是要问此事。” 我正自诧异于子曦与熊王的顺畅交流,一撇眼见到他胸口处硫磺珠发出的异彩,顿时明白乃是霏雪在其中相助的缘故。于是不禁心中大定,放任那书呆子与熊王分说。 温子曦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恐怕熊王心中最想知道的,不仅仅是睚眦的近况,还有我们与睚眦的关系吧。” 单刀直入的问句,迫得熊王也不再委婉,直言说道:“不错,老熊很是好奇诸位与那龙子睚眦的关系,莫非真的是故交好友?” 由于无情之前编造的那个谎言,此刻若是被坐实,恐怕再次会被众兽围攻。不过看起来,熊王心中也是不信的。怪只怪无情不会撒谎,匆忙间编造出的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 子曦则不慌不忙,眼望睚眦峰悠然答道:“在下若说昨天以前还不认得龙子睚眦,熊王可会相信?” 熊王怀疑的眼神打量了我半晌,沉声说道:“还请公子继续说下去,老熊我自会分辨真伪。” 子曦在开口之前,先握住我的手掌,坦然说道:“我与情儿乃是一对恋人,昨日因偶发口角,这才误入了九龙峰。在大阵封闭后,我们无路可走,迫于无奈才进入了睚眦峰。” “这位姑娘的本事,老熊已然领教过了。”熊王点点头,又问道:“公子莫非也是修者?” “子曦惭愧,不过是凡尘俗世的一介书生,委实不懂修炼之术。”子曦说着,从容的将手腕伸到熊王近前,“熊王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但凡修者,道行高深的擅于隐藏自己的修为,举手投足皆与凡人无异。这也是修行上的一种返璞归真,只看外表根本无从得知。所以子曦才将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也唯有测试脉搏,才能知晓对方是否为修炼中人。 熊王有一瞬间的犹豫,随即将厚重的熊掌覆盖上去,摸索了良久方始释然道:“公子未曾欺骗老熊,体内确实没有丝毫的修为。” 我能理解它的谨慎,毕竟此刻它不再是一只野兽,而是整个钟鼓山的兽王,为了众兽们的安危,也该仔细对待。 “熊王!”先前那头老羊精突然插口说道:“就算这位公子不是修者,也不能证明他们与睚眦毫无瓜葛,或许连公子也被蒙在鼓里。那位姑娘若真是与公子年岁相当,岂能拥有如此大的修为。” 我被它说得一笑,不禁脱口问道:“你莫非怀疑我驻颜有术,实际年龄已然是个千年的老妖婆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固执己见的羊精点点头,肯定的说道:“你事先对那头虎精说是睚眦的故友时,我们的确并不相信。但是到得后来,你与虎精争斗,你和你的帮手们显示出来的修为绝非凡人二三十年的时间可以修炼而成的。可见你之前的话并非是为了脱困的虚言,很有可能与恶龙睚眦相交。” 羊精以常理来推断,我一时间竟想不出有利的语言来回敬,不禁一阵哑然。而我的沉默,在旁人看来,或许乃是一种身份被拆穿后词穷的默认。一时间,森林内的气氛再次剑拔弩张,似乎在悄悄酝酿又一场血战。 “钟鼓山中兽修者不计其数,不知哪位精通摸骨之术?”子曦攥紧我的手,淡淡说道。 “摸骨乃是小道,民间很多凡人也甚是精通,老羊我道行低微,却也懂得这摸骨之术。”羊精目光烁烁的盯着我,正色说道。 “情儿,为了印证清白,你让羊大叔摸一摸骨骼可好?”子曦俯下头柔声与我商量。 若是依着无情本性,自然是不屑于自证清白。但是子曦他一定不希望我大开杀戒吧?罢了,罢了,摸就摸吧,只要能尽快离开。 见我默许了,羊精走过来人立而起,将两只羊蹄搭在我肩头,犹自不放心的问道:“你这姑娘究竟是自信还是胆大,就不怕老羊我突然发难,制住你的要害吗?” “既然我在你心中已是千年老妖婆了,那么又何惧你加害呢?”我被这头婆妈的羊精逗得发笑,耸耸肩无所畏的说道。 羊精反倒有些放不开,一副生怕我突然变脸的模样。但两只前蹄还是在我肩头揉搓了良久,又向上摸了摸我的耳朵和面颊,这才心满意足的说道:“果然不是存活了千年的骨骼,从你骨头来判断年纪,绝不会超过30岁,最多26岁。” “哈哈哈,君子诚不欺我!”熊王得到满意的答案,顷刻间收起了蓄势待发的气场,也使得林中的气氛轻松下来。 子曦付之一笑,接口说道:“那让我继续来说下面的事情。”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也在注意听子曦讲述,因为我与睚眦的很多事尚未与他说清,不知这呆子预备如何编造。 只听他温润的声调在清冷的秋风中响起:“我们误入睚眦峰后,其实并没有见到睚眦本人,只是隔着层层阻碍,听到了他的声音。在困龙洞中,有一个囚禁睚眦的暗室。子曦虽然不懂术法,对机关阵法却颇有研究,一见之下发现若想进入暗室,必先破除掉机关。” “嗯,没错。”熊王再次点点头,认可道:“伏羲大帝乃是太极八卦的创造者,平生最是精通机关阵法,会在囚困龙子之地设置机关毫不稀奇。” “精彩的还在后面。”温子曦面不改色的继续瞎编:“我发现那机关乃是一个死局,无论从哪边启动都会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但是子曦毕生也精研此道,自然不死心。于是大着胆子将那机关向左扳了一下。” “你居然敢擅自触动伏羲大帝设下的机关!”熊王露出惊惶之色,追问道:“后来怎样,到底有何后果?” “在下昨夜若是事先知晓这机关乃是伏羲当年所制,怎也不敢随意对待,可惜当时并不知情。”他随口解释几句,接着说道:“后果就是我们也被困在了一个凭空出现的密室中,那密室竟是个存有万年玄冰的冰窖,若非身边有无情相助,子曦一介凡人恐怕瞬间就会被冻成冰人。” “万年玄冰窖?”熊王眉头微拧,忍不住打断子曦话头,插口说道:“听闻睚眦当年因着得罪伏羲大帝最重,所以在囚禁他的地方被放置了大量与其属性相克的东西,莫非就是那万年玄冰?” “没错,睚眦峰内不但机关重重c步步惊心,还暗藏有大量的万年玄冰,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冰窖。”温子曦煞有介事的说着,“并且那些冰窖都是小型独立的冰窖,与囚禁睚眦的冰窖各不相干,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机会亲眼见到睚眦。” “既然如此,那你们是如何出来的呢?”许久未曾出声的鼠王,此刻终于按捺不住的开口问道。相比于众兽,它是唯一亲身进入到睚眦峰的兽类,虽然也并不知晓我们究竟干了什么,但是格外着紧这些。 子曦似乎早料到鼠王会有此一问,冲着它会心一笑,说道:“在下乃是凡人,虽有无情相护,也不宜在冰窖停留太久。于是无情动用法术,施展了一个传送阵,现将子曦传送了出来。” 或许是想到了先前它到达时,只有子曦一人待在后殿的情景,鼠王不由得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她为何不跟着你一起出来?” “鼠王,这你就不懂了。”未等子曦开口,熊王则笑眯眯的插口解释道:“传送法阵十分的消耗灵力,况且那伏羲大帝所设的冰窖还不知是否与外界同处一个时空,那姑娘能够勉强传送出一人,就足以在人间称雄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章 胡言 “那这位无情姑娘后来又是如何脱险的呢?”因着子曦之前的解释尚算合理,熊王的态度也不由得缓和了下来,此时温言问道。 “就凭它!”既然做戏那就干脆做足,我一指身边的玄武蛇,那家伙心领神会的变成蛇棍落入我手中。 我抬眼望了望四周,见到不远处足有水牛大小的一块大石,快步走上前去,单手举起蛇棍照着石头就是一棍。 也没见我如何使力,不过是轻描淡写间,那块大石就顷刻间碎为石粉,原地尘土飞扬,声势煞是惊人。 “一棍之力竟威猛若斯!”熊王目光中露出震惊神色,骇然叫道。 “熊王,你可知道绝对力量攻无不克的道理?”我将蛇棍架在肩头,咄咄逼人的说道:“虽然那密室能困得住无情,却困不住我这几可开天辟地的蛇棍!” 一堆大道理说破天,也不及亲眼所见的实力来得震撼。众兽纷纷露出惊恐忌惮之意,方才我动用蛇棍砸伤了圣兽主时,它们已然见识到了这件堪比神兵利器的威力。如今再用大石来做对比,内心的震撼更甚。 虽然都属兽修者,但到底皆为血肉之躯,遥想下被大棍砸中的情景,一时间森林内万籁俱寂,只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光,熊王收拾起内心的惊惧,重新恢复镇定后问道:“后来如何?难道你们就这样走了不成?” “后来在无情用蛇棍捅破密室的过程中,睚眦彻底苏醒过来,隔着层层石壁发出阵阵龙吟,那吟声传送出去,竟引得另外八座山峰内的龙子们也蠢蠢欲动,大有同时醒转之势。”经过数月的相处,我与子曦早已衍生出无需言传就能意会的默契,他再次接过话头,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看着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知怎的,我竟然觉得万般好笑,差一点破功乐出声来,急忙低下头去装作俯首聆听状。 “直到此时我们才知晓这九龙峰的秘密。”那人一脸无辜的盯住熊王,“原来伏羲大帝当年一举囚困了龙之九子,那时我与无情一个墙里一个墙外,俱被睚眦的彻底清醒所震惊。随后听到他痛苦的哀嚎。” “睚眦真的醒了?”熊王忐忑不安的遥望着巍峨耸立的睚眦峰,一把打断子曦的话,问出心中最在意的事情。 “他醒了。”后者肯定的点点头,“睚眦虽然受困,却丝毫不改其傲慢霸道的本性,就连出言求我们助他脱困,用的都是施舍的口吻。子曦自然无有这种本事,而无情又是宁折不弯的性子,岂能答允。” 熊王听了此言再次看向我,因着刚刚会斗圣兽主之时有过接触,又见无情满身峥嵘,这才认可的点点头,算是肯定。 “我们虽然拒绝了睚眦的无理要求,但因着睚眦的苏醒,在他浓烈龙息的触动下,其他龙子也即将苏醒,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到时候就算无人搭救,九子齐心协力也能逃出这九龙峰。”子曦俊朗的面孔沾染上一丝忧虑,“所以无情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运起全身的功力再次开启了传送阵,这一次,是将她身边的神兽青龙传送至睚眦身边。” “神兽青龙?”熊王疑惑的看着我手中的蛇棍,以及乖乖伏在地上若小猫般听话的白虎,“这几只兽类,莫非乃是四方神兽?” 听见子曦直接将星辰石构成的星宿说成是真实存在的神兽,我少不得的配合他答道:“自然是的,否则你可曾见到过肉身如此强横的蛇类?” 那堆石粉犹自摊在我身后,熊王心有余悸的赞同道:“老熊我前些年也曾游历过大江南北,却从未得见过如此强悍的肉身。” “青龙神兽留在了睚眦峰,这又是何故?”老羊精趁机插口问道:“现如今这九龙峰,岂不就是存在着十条龙?” “青龙乃是无情的朋友,而我们都同属于人间界,怎能由着那睚眦脱困后霍乱天地。”子曦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所以青龙留下来,是为了与龙子睚眦互相牵制,同时也将它的龙息逐渐逼了回去,这才成功安抚住其它八子,使得它们再次陷入到沉睡中。” “青龙是我的护身神兽中修为最高的,即便还比拟不上鼎盛时期的睚眦,却足可牵制被困多年后元气大伤的睚眦。”我抢在它们的疑问出口前补充道:“四方神兽虽然强大,但是它们都遭遇过道行折损,就算是功力最高的青龙,也不是它的巅峰状态。玄武和白虎更不要讲,否则初时我们岂能不愿与那圣兽主硬碰。” “不错,为了钟鼓山的安定,我们忍痛割爱将伙伴青龙留在了冰窖内。从睚眦峰下来后,获悉到圣兽主的道行,思之并无能够胜于它的绝对实力,这才为了息事宁人编造了谎言,试图将那虎精骇退。”不容众兽多做质疑,子曦也一股脑的接替我说道。 钟鼓山没有了那个诡计多端的火狐狸媚儿,其他兽类的智力皆有限。而温子曦的一番话又是半真半假,合情合理,一时间也很难寻觅出破绽。 况且,他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越众而出从容不迫c气定神闲的侃侃而谈,比之无情的自辩更加容易取信于人。 熊王沉默了良久,似乎大脑内在迅速消化着我们的说辞。经过心急如焚的等待后,它终于释然的大笑,学着江湖人士的样子,抱拳拱手说道:“如此说来,二位非但不是我钟鼓山的敌人,还是我们的恩人啊!” 我暗自松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无情并不想与众兽撕破脸皮兵戎相见。毕竟无论是有点交情的鼠王也好,还是憨厚朴实的熊王也罢,都非是圣兽主那种穷凶极恶之徒。还有整个钟鼓山的兽类们,它们常年受压迫于残暴的圣兽主,刚刚见到了重生的希望,无情岂能忍心将它们全部覆灭。 其实若论总体实力,失去了顶级强者坐镇的众兽们不足为惧。不愿为敌只因不忍,这些兽修者实际上与人类已然没有什么不同,所差者也只是一副臭皮囊罢了。 森林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随着熊王的笑声烟消云散,蛇棍自我这里脱手而出,恢复成趾高气扬的大青蛇模样,美滋滋的钻入兽群中打算戏耍一番。 但是众兽刚刚亲眼目睹了玄武蛇的威猛身躯,哪里还敢轻视于它,大青蛇所过之处众兽纷纷退避三舍,比之见了天敌还要惊惶。 被我穿在身上的玄武龟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它追逐着搭档玄武蛇而去,咬着对方的尾巴将之向回拖拽。贪吃又贪玩的大蛇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归我身畔,也许唯有沉着冷静的玄武龟才能克制住飞扬跳跃的玄武蛇吧。 熊王把一起都看在眼里,目光中泄露出一丝的惧意,似乎是在庆幸与我们是友非敌吧。 就在众人的心神俱被玄武二将所牵引的时光里,始终乖乖趴在我脚下的白虎突然有了异动。它竟然在这等光景里用上了加速隐身术,只觉眼前一花就失掉了踪影,须臾间又显现真身于圣兽主的尸体旁。 “白——”我瞧出不好正要开口阻止,尚未等“虎”字出口,那白虎就先斩后奏的嗷呜一声把小猫般大小的圣兽主吞入肚中。 “这——”大力熊王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发愣,呆呆的看着吞噬后若无其事的白虎说不出话来。 玄武蛇吞噬了鸡冠蛇精,青龙吞噬了睚眦,算起来也就还剩下白虎未得到半点好处。原来这家伙方才一直卖力的对付圣兽主,乃是存了贪吃的决心。圣兽主的肌肉骨骼虽然已被十二句口诀破坏得怪物一般,但到底是老虎的底子,死后也恢复成了虎形,怪不得白虎不肯放过了。 但是,我又该如何与熊王它们分说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颇有些伤脑筋的暗自哀叹着。 “熊王。”逃避不是办法,我硬起头皮对着新的森林王者施礼说道:“白虎一时贪吃,还望莫要见怪。” 一面说,一面偷眼打量对方神色,圣兽主再罪大恶极也毕竟是它的结拜兄弟,又何况死者已矣,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理亏了。 熊王沉吟良久,慨然一叹道:“也罢!圣兽主被白虎神兽吃掉,也算暗合冥冥中的天意。老熊我正愁不知该如何处置它的尸身,如今一了百了落得个干净!” 子曦走上前来与我并肩而立,陪同我对着熊王深深的施下礼去,“熊王真乃是豁达的王者,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希望你们能够抛却过去的阴影,永远向前观望。” 这个呆子!听他居然与一只大黑熊掉书袋,我不禁暗自腹诽此人的呆性。 谁知熊王竟似听懂了,点点硕大的头颅说道:“公子言之有理,老熊记下了。” “如若熊王再无疑问,我们也该告辞了。”温书呆趁势辞行道。 “二位乃是我老熊此生得遇的奇人,希望将来若有机缘,能够再度相聚。”熊王颇有些恋恋不舍,胖乎乎的熊掌拉住子曦手腕轻轻晃动着,真挚的说道。 彼此寒暄作别后,我别有意味的瞥了鼠王一眼,见到对方几不可见的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告别,这才招呼神兽们上路。 “姑娘且慢!”我们坐上白虎刚刚行了数步,猛听得大力熊王暴喝着在身后再次拦阻道。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口诀 白虎闻声停住脚步,我冷冷的望着冲过来挡在头里的大力熊王,终于忍不住作色道:“熊王究竟还有何话说?” 自从通过星辰石感应到司徒衍有难后,我就恨不得肋插双翅的赶过去救他。可是在这钟鼓山中,一再的耽搁和拖延,无情的忍耐力早已逼近于崩溃的边缘。 如今好不容易挨到拱手作别,即将脱身而出的我们正要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谁知又被拦截了下来,无情岂能继续笑脸相陪? 熊王被我的怒火,以及一闪而过的杀气骇得后腿数步,忙不迭的开口解释道:“无情姑娘息怒,老熊我并无恶意。” “情儿。”坐在身后的温子曦嗔怪的唤了我一声,用带有歉意的语调对熊王说道:“熊王莫怪,只因我们尚有要事在身,急需离去。” “哈哈,不怪,不怪。”熊王拍打着后脑勺敦厚的笑道:“二位皆为性情中人,与老熊此前打过交到的狡诈人类大不相同,所以才动了结交的心思,拦住你们也是为了这个。” 它说着,突然将手中的树皮口诀递到我面前。 一十二片树皮,每一片上面都歪歪扭扭的刻着东西,那是一种象形文字,字形趋向于图画,更具有象征意义。这种字体算得是人族中最原始的字体,早已被我们淘汰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但并不意味着象形文在世间尽数灭绝,至少眼前这些兽修者们就以此作为记录文明的文字。 “你这是何意?”我不接那些辗转了千年之久c来之不易的珍贵树皮,皱起眉头问道。 “既为示好,又为报答。”熊王坦然说道:“无情姑娘带领神兽们帮忙铲除了圣兽主,虽然是为了自保,但实际上乃是我们钟鼓山众兽的大恩人。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即便是兽类也懂知恩图报。” 我呆呆的听着熊王在面前滔滔不绝,暗忖它游历红尘的经验似乎并不比鼠王少,对于人族的世俗与文明也知之甚深。 熊王仍在认真而执着的说着,“这树皮上记载的,俱为我钟鼓山中十二种兽类的练功口诀,此乃当年伏羲大帝亲传。我看姑娘身边也尽是兽类相伴,不知哪几种口诀会对姑娘有用,你抄走便是。” 原来是这样。感受到熊王的诚恳,我紧绷着的面皮也不免松弛下来。尽在眼前的十二句口诀,相对应的是十二种兽类。 大象c老虎c狮子c鹿c牛c猕猴c豹子c熊c鹰c豺c马c狸猫,每片树皮上都刻有一种兽类的形貌,故此格外好区分,也不怕张冠李戴的搞错了口诀。 在熊王一再示好的善意面前,我自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何况有几种兽类的口诀,确实对无情大有用处。少不得承了它的情,也算与钟鼓山众兽结下了深厚的交情。 于是我老实不客气的挑出刻有老虎c秃鹰和马这三种图案的树皮。眼神依次划过其他兽类形象,最后又停留在狸猫图案上,心头突然翻涌上东瀛妖兽守鹤的音容笑貌。 相隔着一大片遥远的东部海洋,不知我与鹤鹤此生是否还能再见。出于心底被触动的思念情愫,我又将那刻着狸猫的树皮抽了出来,同另三片放在一处。 熊王言出必行,慷慨的把四片树皮上的象形文字为我释义了一番,这才大力的挥手与我们告别。 怀揣着熊王c以及全体兽族的友情,白虎载着我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钟鼓山,直奔暂时落脚地大酉观飞奔而去。 因着坐骑的加速,凛冽的秋风在耳畔“轰隆”作响,道路两旁的树木也风驰电掣般的向后疾退。若是心中没有被司徒衍的危难牵绊,我想此刻的我们该是一种轻快和愉悦的心情吧。 虽然先后遭遇过睚眦与圣兽主这样的强者,无情应对起来也是艰险重重c殊不轻松,但是也算得收获颇丰。先有蕴含着巨大灵力的鲛珠暗藏在身,后有四句兽修口诀烂熟于心。明里暗里都是讨到了不小的便宜,理应志得意满才是。 不过小司徒的事情始终如同一块大石般盘踞在心口处,咽不下也吐不出,终难令无情展颜。 自从离开了钟鼓山,就好像所发生的一切都被抛之脑后,小司徒将我的整个心田占满,再无一块余地回味其他事情。 司徒衍c司徒衍,我不自觉的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每念一次,心脏跳动的速度就加快一分,最终形成了几乎要跃出胸膛外的狂跳。 身后突然有一双温暖且宽厚的臂膀环抱住我,他没有开口说一句安慰之词,无声的力量则胜过千言万语。 贪婪的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再狠狠吐出郁结在胸口的浊气,我沉浸在后心传递至肺腑的温暖中,心跳也逐渐放缓了速度,变得一如从前般平稳有力。 坐下的白虎吞噬掉圣兽主闷声发大财之后,此刻奔跑起来格外的卖力,不消多时就来在了大酉观前。 眼见着进入视线中的大酉观,我心中突然泛起异样的感觉。一如初见时古朴沧桑的道观,历经无数岁月的洗礼后日益衰败破旧,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仿佛个远古凶兽般的静静伫立在那里。大敞的山门就是它的血盆大口,而我们的进入,就像是送羊如虎口。 受到我心神的感染,白虎也不由得在门前止住步伐。我抬起头仔细打量着门檐,暗自筹划就算无情要去搭救小司徒,也不能任由子曦c惊云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了。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甚至简陋不堪的道观内,隐藏着太多神秘的东西,在分辨不清敌友以前,最好先远离。 “你们还舍得回来啊!”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自斜后方响起。 听到此人安然无恙的惫赖语调,因感触到大酉观异状而高高悬起的心再次回归原地。 我扭过头向后观瞧,但见一道风流倜傥的身影大咧咧的走上前来,只是他肩膀扛着的一头约莫有一人多高的梅花鹿多少破坏了他的形象。 不由得眉头高挑,轻嘲道:“你自己在外偷鸡摸狗也罢了,何必还把腥味带入观中。” 霍大少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梅花鹿肉滋味清淡c味道鲜美,又能滋阴壮阳c补益精气,乃是秋季大补之佳品!” 我刚要出言继续讽刺,子曦一把按住我肩头,了然说道:“惊云是考量到你重伤后急需进补,这才捕猎来这头梅花鹿的。” “没这回事!”霍大少死鸭子嘴硬的反驳道:“小爷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与这女人何干。不过她若是有心吃上几口,小爷一向大方也不会阻拦。” 看他那副口是心非的臭模样,我想要露出鄙夷之态,却止也止不住的微微翻起了嘴角。 想必是见到我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尴尬,霍惊云左顾而言他道:“咦?你们坐下这只是老虎吗?怎么长得这么奇怪?你这女人别的本事没有,降龙伏虎可有一手啊,居然如此乖乖听话!” 他起初惊叹乃是为了转移话题,后面的疑问则是真的被勾起了好奇之心。现如今的白虎神兽,得到了我体内的大量金之力,又吞噬了千年虎精圣兽主的尸身。它的外形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星辰石构建而成的虚体,也如玄武青龙一般的身躯充实起来。 普通老虎的皮毛,是黑黄相间的。而我的白虎则大不相同,首先它只有皮而没有毛,身上呈现出诡异的光滑感,再说它的颜色,黄金一样闪闪发光的底色上布满了黝黑的花纹,那纹路也非是寻常的虎皮纹,而是如同符咒一般的符号,可惜无情并不认得。 所以也莫怪霍惊云大惊小怪,的确是白虎的外貌既显眼又怪异,一望便知不是凡间品种。 待我们一一翻身跃下虎背,霍大少围着白虎团团转,啧啧称奇的赞叹着,似乎很是喜欢。而玄武二将在赶路时就被我收回了包袱内,无缘让他见到。 在霍惊云震惊的目光下,我若无其事的将白虎也召唤回怀中,一脚跨过门槛,低声询问道:“观里最近是否一切正常?” “哼!你还知道惦念!”提到此事霍大少顿时变得气呼呼的,“两个人不声不响的跑出去亲亲我我,害得小爷不但要独自面对那个蓝妖精,还得牵肠挂肚着你们!” 我知道,在恩济斋内,师兄弟们私下里提及蓝姬时,一贯称呼为蓝妖精。小司徒就暗自叫了多年,霍惊云也不例外,更因着心底的气恨,声量又比平日高了几分,回荡在人丁稀少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小霍,你刚刚可是在叫我?”蓝姬柔媚入骨的声音立即从王母楼传了出来,犹带着调笑的口吻。 但是没人敢消受蓝姬这位绝代佳人的美人恩,饶是色中饿鬼,若然知晓了那女人平素的行径,也兴不起丝毫的岐念。 霍惊云更是不敢c也不愿,所以他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方才对着我冷嘲热讽的劲头因着换了个对象而烟消云散。 我愤愤的瞪着欺软怕硬的霍大少,突然发现蓝姬真的是所有男子命中的魔星,就连一向难缠的霍惊云也对她束手无策。 “嘿嘿。”霍大少讨好般的陪笑道:“我是想要告诉你,今天的午饭有鹿肉吃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我爱司徒衍 “我得离开一阵子。”当蓝姬兴致勃勃的指挥着霍惊云在后院的菜园里熏烤鹿肉的时候,我大煞风景的说道。 “喂!你又抽什么疯啊?”霍大少正自被支使得团团转,百忙中抬头问道。 “司徒衍出事了。”我照直说道,那个名字在离口之际心痛如绞,“我要赶过去救他。” “司徒衍?”霍惊云一跃而起,“他现下在哪里?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他并不清楚我与小司徒之间依靠星辰石牵连的事情,所以才有此一问。 但是我来不及,也不耐烦花费唇舌解释了,“具体情形等我走后你问子曦好了,我现在要跟你们说的是,大家一起走。我去救司徒衍,你们到镇子上找家客栈居住,我总觉得这大酉观玄机甚深,不宜久留。”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霍惊云张口结舌的瞪视我,“就算你不打算带着小温去,好歹也得带上我啊!再说,离开大酉观,别人固然无所谓,可地窖里的塔尔菲怎么办?难不成大家带着具尸首去客栈投宿?” “这——”提到塔尔菲,我不禁哑然,愧意在心底衍生而出。昨日介绍的时候,还说那可怜女子是我的朋友,今日一有异动,我竟忽略了她的存在。 我心急如焚的恨不得立时出现在小司徒面前,可是,由于苗疆的琐事牵绊,居然无法断然抽身。想及此,无能为力的软弱感瞬间遍布全身。 司徒衍,那孩子此刻定然在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盼着他的无情师姐前来搭救吧。在他的思维里,我这个师姐是无所不能的,不但是他强大的后盾,也是他精神世界里的神袛。 司徒衍不能死,就算天下人都死绝了,也抵不上一个司徒衍。我要去救他,哪怕因此而辜负了旁人,也义无反顾! “我去救司徒衍!”蓝姬的声音自耳边坚定的响起,有别于她平时的娇媚,散发出一股值得信赖的力量。 不过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把杀人当做乐趣,视人命为草芥的人说的话。哪怕她拥有着足可化解危机的实力,即使我已视她为生死之交,也不敢c或不能将小司徒的身家性命交托于她的手上。 所有关系到司徒衍安危的事情,无情都绝不会掉以轻心,也绝不会听凭直觉行事。蓝姬不再是敌人,但是我仍摸不清她的性子,看不透她的内心。 “你不相信我?”那女人则轻易看穿了我的想法,却出奇的没有取笑和嘲讽,一脸正色的说道:“无情,就算你不相信这世间的任何人,也该相信我。蓝姬绝不会害司徒衍,我发誓。” 见惯了她轻描淡写的懒散模样,也见惯了她了无牵挂的漠然模样,此时乍见到蓝姬鲜少出现的一本正经与诚恳郑重,我探询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胶着在她脸上,目不转睛。 她坦然无伪的眸子与我对视着,那是一双深沉似海的眼眸。 大海不同于水潭,是动态的。或者说,它是动静相宜的。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当暴风雨来临时,海浪翻天覆地的拍打着海岸,幽蓝的海水颜色渐深,呈现出复杂与危险。就像是曾经的蓝姬,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越雷池一步。 当风平浪静以后,如同块上好的绸缎,海面是宁静的,海水是温柔的,呈现出纯粹与沉稳。就像是此刻的蓝姬,散发出使人信服的强大力量。 “无情,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在我逼视的目光下泰然自若,问心无愧的走近我,加重了语气说道:“我蓝姬就算害尽了天下所有人,也绝不会加害司徒衍!” 如此的笃定c又带有某种义无反顾意味的宣言,与无情先前所想不谋而合。可是,我与小司徒,乃是数年相依为命的关系,无情有那样的想法不足为奇。那么,一向冷心冷性的蓝姬,与司徒衍一无情分c二无交集,又为何会对那孩子如此的看重呢? 蓝姬带着寒意的手掌突然落到我手背上,诚挚的目光似乎想要望进我的灵魂深处,再一次的强调:“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过于反常的蓝姬,两只握在一起谁也温暖不到谁的冰凉手掌,我心里终于开始松动。听到司徒衍有难的消息,她也是极为紧张的吧,否则又怎会似我一般的手心冰凉呢? 电光火石间,我猛然想起年初时分,蓝姬曾在年试上对司徒衍出人意料的手下留情之事。 那个时候,我以为她是在向无情示好,疑惑是因着无忧的缘故。而此刻,当我获悉到她的真情实感,才明白她放过小司徒不为任何人,只因为那是小司徒。 有时候,彼此的心意相通只不过是在一瞬间。我与蓝姬,同时因着司徒衍的契机,在心神交换的过程,各自将对方看了个通透。 所以就算她并没有解释会对司徒衍另眼相看的原因,我也不再怀疑她的赤诚。 “我相信你。”良久之后,我方始像是刚刚找回声音般的开口说道。 心底的积雪渐渐有融化的迹象,遥想到世界上还有个人,与我一般的爱护着司徒衍,无情觉得甚是欣慰,并且感激在心。 “你真的要替我去救他?”这句话我没有问出口,只是用眼神来传达。 “当然,绝不会比你差。”蓝姬的揶揄神色又回来了,跳高眉峰同样用眼神回应我。 “谢谢你,蓝姬,无以言表的感谢!”我对她露出信赖与感激并存的笑容,开口说道。 “我去救司徒衍,可用不着你来感谢。”那女人显然十分不赞成,横了我娇媚的一眼,话中有话的说道:“我救司徒衍,不需要你替他感谢,这世上也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对他好。” “哎呦?你该不是爱上那司徒衍了吧!”霍惊云欠揍的声音插入进来,夸张的说道。 我和蓝姬同时诧异的望向他,见到后者一脸惊掉了下巴的模样,又齐齐的失笑出声。 蓝姬更是笑弯了,爽快的承认道:“没错,我爱司徒衍,很爱很爱。” 蓝姬会爱上司徒衍吗?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先不说二人无论从各个方面比较都毫不搭调,就冲着蓝姬那种性情,也绝不可能对小司徒生出男女之情。 但是当她亲口说出“我爱司徒衍”这句时,虽是笑谈,可语气中的肯定又不曾掺假。她是爱着小司徒的吧,就像我爱他一样。世间的爱,非是只有男欢女爱这一种,也可能是亲情之爱c友情之爱。 想到此我也紧跟在蓝姬之后表态道:“我也爱司徒衍,很爱很爱。” 霍大少刚刚揉好的下巴,再次掉了下来。他瞪大了本就足够大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我,以及离我不远处的温子曦。 因着蓝姬的告白,紧绷着的心弦已然放松下来,我突然就起了玩笑的心思。于是深情对视着霍惊云继续说道:“我还爱你,很爱很爱。” “啊?”连番遭受到打击的霍大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哀嚎道:“小温,快管管你的女人,她疯了,她们都疯了。” 温子曦不慌不忙的走到他身边,甚是有礼的蹲下身躯说道:“无情说的没错,她的确很爱你,更爱司徒衍。” 书呆子的补刀卓有成效,霍惊云的大头“砰”的撞在地上,闭眼呈垂死状。 蓝姬早已笑得喘不过气来,我稀罕的发现,自从在苗疆遇到她之后,她的任何表情都能直达眼底。也就意味着,现在的蓝姬才是最真实的她,一举一动颦一笑都简单真挚,绝无伪装。 酷爱耍宝的霍大少,看似粗枝大叶c放荡不羁,实则内心细腻又敏感,就算一时间闹不清蓝姬的意思,又岂会不明白我与子曦所表达的含义呢?他只是不想大家都沉浸在心悬司徒衍的紧张气氛里,故此才大扮小丑的逗我们开心。 由于着他的插科打诨,菜园子里的氛围又变得温馨融洽。阵阵肉香飘进鼻腔,其他人尚好,我与子曦自昨晚颠簸了一宿之后,早就饥饿难耐。因着惦念司徒衍的缘故,这才抑制住了饥饿感,现如今心神微松,再闻见肉味,各自腹腔内的“咕咕”声随之也此起彼伏的响起。 这下子可被霍惊云逮到了便宜,他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用捧腹大笑来揶揄我俩。但是无情也好,子曦也罢,在这方面皆不是面皮薄的人,丝毫不受他嘲笑的影响,彼此会心一笑迈步就走,目标直取架子上的烤肉。 “哎呀,你们这样子就像是数日不曾进食一般。”见到我们吃得香甜,蓝姬也忍不住走过来取了一块,斯文的小口撕咬着,一边嚼一边嘟囔:“本姑娘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司徒衍虽急也要先吃饱了再上路。” “喂喂,你们倒是给小爷留点呀!”霍大少也被吸引过来,开始争抢鹿肉。 蓝姬故意与他为难,手拿竹签不断地制造障碍阻拦他取肉,于是园子里不时地传出霍惊云的嚎叫声,以及蓝姬清脆动听的笑声。 我却知道她不立刻上路的原因是,听了我的描述,似乎情况还没有多么的紧急,耽搁一会儿也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我承认,在司徒衍的事情上,无情是过于紧张了。但是,我容不得那孩子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损。司徒衍是我的命,也是我生命的延续,更是无情存在了25年人生的全部意义。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珍爱自己 从昨日晌午一直到现在,这顿烤鹿肉乃是我与子曦进腹的唯一一餐。作为一个昨日刚刚受伤而苏醒的人,无情纵然是铁打的身子此刻也未免有些支持不住了。 人就是这样,有事的时候,心里仿佛就撑着一口气,倘若现下立马去搭救司徒衍,我也依然会混若无事的离开。如今换成是蓝姬去了,我强撑着的那口气也随之泄尽,此时瘫坐于草地上始知倦意强烈来袭。 “就你这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方才还要逞强去救司徒衍?”霍惊云在蓝姬玩够了后,终于拿到了烤得喷香的鹿肉,美滋滋的张口大嚼着,一边还不忘趁机挖苦我。 我白了他一眼并不搭话,犹自去拿架子上的鹿肉。 “别吃那么多。”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按住我,柔声劝道:“鹿肉虽为大补之物,吃多了积在胃中反倒不益,等下我去煮碗粟米粥给你喝。” 我讪讪的收回手,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依旧充满了关切的眼神,却能感受到他其实在生我的气。 “子曦,你脾气可真好。”以霍大少的机灵,自然也瞧出了不对劲,他不想着帮我,反而火上浇油的说道:“你女人昨日刚刚醒转,今天又差一点去充英雄,你居然也由着她折腾。” “她昨晚已然折腾一夜了。”那人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说道:“没人能代替司徒衍在她心中的位置,更没有人能拗得过她的固执,所以我即便相劝也是无用。” “哦?”蓝姬转动着促狭的眼珠,也加入进来,“看来我还要多谢无情赏给我脸面喽。” 被她挤兑得苦笑一声,我由衷的说道:“我们都是挚爱着小司徒的人,既然如此,你去我去还不都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蓝姬调皮的眨眨眼,揶揄道:“若论实力,我蓝姬现在可不是你无情的对手哦。” “孰强孰弱唯有比过之后才能知晓。”听她提到实力,我心中的尚武精神又开始蠢蠢欲动,“无论我的功力提升至何种境界,无情都不会小看一位苗族大巫。” 似乎也感染上了我散发出来的豪情战意,蓝姬收敛了笑闹,悠然神往道:“你虽然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却被我视为能够比肩而立的对手。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你变强,然后与我尽情一战。” 原来长久以来,并非仅是无情将蓝姬当做对手,她也同样把我惦念在心头。而这种牵绊,不是你死我活的仇怨,而是类似于英雄惜英雄c好汉识好汉的惺惺相惜。 通过心神交汇后的默契,我与蓝姬的感情,因共同爱着一个司徒衍而瞬间变得亲近起来。想起和她有数的几次接触,或许她的亲近与善意早已为我种下,可无情却在今日获悉到一切之后,才敞开心扉的彻底接纳。 “蓝姬,答应我。”念及此,我的语气里也带有了发自肺腑的关切,“你和司徒衍都要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司徒衍固然不能有事,你也要保重你自己。” “放心,好人不长命,像我这种祸害可没那么容易死去。”蓝姬明媚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微笑,“何况先不说我尚有心事未了,未曾与你痛快一战,也是我心底的遗憾。” 蓝姬是祸害吗?当然是。哪怕此刻我与她情谊愈加深厚,也不能否认她是个杀人魔王的事实。 但是不知为何,如此具有讽刺意味的言语从这女人口中淡淡的说出来,我心中不禁泛起了阵阵难言的酸楚c与心痛。 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愿意做个淹没于人海中的正常人呢?无情也好c蓝姬也罢,所有的凶狠c冷酷与挣扎,都是受生活所迫。所幸无情遇到了值得让我做回自己的人,而蓝姬则依然困守在她的牢笼里,不得解脱。 此生得能与蓝姬一战,也是无情的期望与梦想啊。不是不死不休的纠缠,而是你来我往的切磋。相信无忧若有一日看到我与蓝姬终能相知相交,也会打心底里觉得欣慰吧。 想起仍然没有下落的无忧,本就被小司徒扰得心神大乱的我愈发的雪上加霜。无忧c司徒衍,似乎进来与无情关系密切的人都先后遭遇到不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为了报复无情的蓄意为之呢? “无情,临走前陪我去看看塔尔菲。”蓝姬站起身来招呼我,也刚好打断了我的思绪。 晚秋的季节不仅仅该用凉爽来形容了,更散发出一股子无处不在的阴冷。这种寒意身处于地窖中尤其的明显,虽然还比不上冰窖,但塔尔菲尸身的腐烂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也无需非要依靠冰窖来存身,此地已然是她最佳的安身之处了。 所以我先前提议的搬去镇上的客栈居住,对于塔尔菲来说明显不现实,也怪无情考量得不甚周到。 不过是半天一宿的光景,地窖内充盈着的腐臭味道比昨日又淡了许多。揭开塔尔菲身上的薄被,我欣喜的发现,她大腿跟处的烂肉正在缓慢的愈合着。 “真不知道当初处理这具干尸的人是如何做到的。”蓝姬掏出她怀中的黄铜小罐塞在我手中,“患处恢复得很好,新的肌肤正在慢慢衍生着,简直很难令人相信这是具死尸。现在我把新生蛊留给你,再教你下蛊之术,你每日来此施用一番,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她的大腿就能完好如初。” “当真?”我欣喜的盯着蓝姬再次确认,内心着实替塔尔菲感到高兴。 “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蓝姬嗔怪的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就看她肌肤的复原状态,重生也是大有希望之事啊!” “你说她还有多久才能重生?”我在蓝姬的指导下将蛆王放在塔尔菲的患处,在施法念咒前抽空问道。 “不好说。”蓝姬到底不是那个金字塔王国的法师,不甚熟悉木乃伊的术法,只是在凭借经验来判断,“如果这些年里,一直有法师对她施展精神咒术,按理早该苏醒过来,可是,因着这一块的空缺,若想重生就要困难得多,还得需要一个契机。” 此时我已经默念完了咒语,由着那蛆王自行开始治愈伤口,这才追问道:“契机?你说该是怎样的契机?” “这就无从得知了。”蓝姬摇头苦笑道:“我毕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此前也是见所未见c闻所未闻,但术法有一定的相通性,所以我才能推测出一二,再详细具体的就无能为力了。” 她说得也对,重生之事本就渺茫,那么契机二字也唯有依赖于塔尔菲的造化了。当年她师父娜赛莉亚埋下的火种,因为无人做到过,所以更多的是一种承载了美好愿望的尝试,或者说是为了安抚住悲痛欲绝的宁君昊。 火灵转世也好,木乃伊重生也罢,塔尔菲的前世今生注定不会平凡。我每一次看着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宁君昊,也希望他莫要在与塔尔菲失散掉的年月里,沉溺于世世代代的轮回中迷失了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一盏茶的时光很快就过去,我珍而重之的收回蛆王。刚刚把小铜罐贴身藏好,就被蓝姬拉出了地窖,向着她暂住的厢房走去。 “这是我穿过的几身旧衣。”蓝姬从她简单的行囊中翻出几件颜色淡雅的衣衫,一一展示给我,“如不嫌弃,你权且拿去做个替换之用吧。我看你除了几套男装以为,就只有身上这一套女装,如今又染满了血迹无法再穿,赶紧换下来吧。” 她不说我倒不觉得,下意识的低头一看,果见淡绿色的衣衫上溅着点点红痕,想必是在睚眦峰内大杀群鼠时留下的战绩。 没想到蓝姬竟如同寻常女子般的细腻,在她拿出衣衫对我殷殷叮嘱的过程中,哪里还是那个喜怒无常c令人人都退避三舍的女魔头,哪里还是那个摘星楼里夜夜笙歌c淫1荡不堪的头牌,哪里还是那个虐1杀人命c放血浇花c渴饮血酒的妖怪。 “怎么?莫非嫌我穿过的不洁?”蓝姬见我久久不言,只是盯着她出神,不禁皱起眉头甚是不悦的说道。 “当然不是。”我闻听急忙接了过来,轻轻抚摸着衣料说道:“这些衣衫都是上好的面料所制,虽为旧衣,却如簇新的一般,显见你也未曾穿过几次,送给无情太可惜了。” “你呀!”蓝姬纤纤食指恨铁不成钢似的戳向我额头,“身为花朵般娇柔的女子,却活得粗糙不堪。女人,在这个乱世间存活,本就比那些须眉男子艰难得多,那为何不对自己好一点?珍爱生命的同时,更要珍爱自己。我们永远不能依赖别人的爱怜度日,唯有先调理好自己。” 她的话虽然存在着些许的偏激,却也是冷酷残忍的世情。每一个在活在刀口上的女子,与其相信别人,从来都只是相信自己c依靠自己。 “无情粗鄙惯了,早忘了怎样去做女人。”我布满老茧的手指,在蓝姬的贵重衣衫上滑过,仿佛正在拉开一场粗糙与细腻的对抗。 伐毛洗髓固然使我的皮肤变得柔滑,可握剑的手掌因为从不曾停歇,那些茧子也固执的不肯消失。 “我知道你爱温子曦,但是你还不太会爱。”蓝姬怜惜般的摩挲着我的手掌,轻声说道:“只有先好好的爱自己,才能学会如何去爱别人。”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粟米粥 依依不舍的送走了蓝姬,我站在山门前伫立良久。看着空荡荡的山路,我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在我的坚持下,蓝姬是骑着白虎走的,在速度是肯定比骑马要快得多,也省却了路上的耽搁时光。原本还想让她带上玄武蛇防身,可那女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说我瞧不起她,于是只得作罢。 我知道蓝姬是为了我好,不想将我护身的法宝全部带走。在危机重重的苗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的诡异与可怕。 不能亲自去搭救小司徒,我心里到底存有一丝遗憾,对那孩子也抱有深深的歉意。如果无情不是诸事缠身,就算信得过蓝姬也绝不会拱手相让的。 怀里剩余的星辰石贴着我的胸口微烫,时刻在提醒无情,小司徒的灾难仍在继续,他在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受苦。 我在那日曾惊讶于相思蛊的神异,其实自己的星辰石才是通灵与定位的绝佳法宝。小司徒身上的“禹王归来”项链,乃是用我的七颗代表着北斗七星的星辰石所制。无论他去往多远的地方,无情都能通过星辰石感应到他的行踪和安危。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星辰石再通灵也到底不是仙宝级的法器,只能传递给我一种心灵感应,却无法通过它与司徒衍进行精神沟通。 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的,如果能够凭借星辰石对话千里之外的小司徒,那么无情此刻的心情也不会如此的沉重和忧伤。 不过在情绪低迷的光景里,我又心生一丝疑虑,按理司徒衍该在楚爷的沐霞山庄任职才是,可为何星辰石传递给我的位置竟然是遥远的西域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司徒会去往那个地方?究竟是楚爷的派遣,还是另有原因呢? 即便是我对楚爷坦陈了心意,无情也不相信他会因此而迁怒司徒衍。楚爷这个男人,或许是霸道的c精明的c深沉的c神秘的,但绝不卑鄙。他有他的骄傲,他的骄傲不容许他做出丝毫无耻下作之事。 “回房吧,我在炉子上熬了粥,是时辰可以食用了。”身后传来子曦的柔声细语,我在门口愣神了多久,这男人就在后面陪我站了多久。 回到膳房,香气四溢的粟米粥果然已经熬好,在锅中咕嘟嘟c咕嘟嘟的翻腾着,将香气弥漫开来。 我深深的嗅了一口,希望凭借家常的味道来驱散心底的茫然若失。 “快趁热喝吧,只吃几块鹿肉可度不得饥。”一晚热气腾腾的粥摆在我面前,那男人用专注的眼神正在凝视我。 我拿着汤匙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粟米,带出片片鲜香嫩滑的羊肉。在深秋时节,也是进补的季节。羊肉性温,乃是补体虚祛寒冷的佳肴,而粟米健脾,可以益丹田开肠胃。二者同做,不但是一碗粥品,更算得上是一道药膳了。 在这份细腻而隐晦的心意面前,无情喉咙像是被哽住了般,说不出一句感激之词,唯有大口大口的喝下他的温暖。 而温子曦整个人给我的感觉,也正如同这一碗鲜香适宜c温补气血c抵御风寒的粟米粥。无论是在深秋,还是在隆冬,都有暖意相伴。 随着空旷的胃口被填满,心中的空荡感也消退了不少。我有时候会觉得,食物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于是我为了彻底驱散掉心底的空寂,加快速度喝着热粥,恨不得连碗也一起吞下。一道热气自口腔直达心田,顿觉浑身上下热乎乎的,就连额头都微微渗出了汗珠。 “看你。”子曦一边拿着绢帕帮我擦拭,一边埋怨道:“是让你趁热喝,可也不该喝这么快,小心被烫到。” “还生我的气吗?”我放下干干净净的碗,答非所问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生气?”他故意皱紧了眉头,凶声凶气的反问。 如此夸张的语气,又哪里会真的觉得凶恶呢?我强忍住笑意,可怜兮兮的说道:“因为没人能代替司徒衍在我心底的位置啊!” “傻瓜!”他突然用手指捏了捏我鼻头,失笑道:“你以为我在吃司徒衍的飞醋?” “难道不是吗?”我被他的反应弄得愕然,补充道:“毕竟你说的也没错,小司徒的确无可取代。” “呵呵,司徒衍与你相依为命了这么久,你把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这本是人之常情。”他大摇其头的分析道:“子曦虽然爱你至深,却也不是那心胸狭窄之辈,又何况你将他视为亲弟,与我俩之间并无冲突啊。” 听着他毫无芥蒂的言辞,我不禁越发的诧异,“那你又因何而生气?” “所以我说你是傻瓜嘛!”那人抓过我手掌紧紧捏住,气哼哼的说道:“我生气的,不是你有多么在乎司徒衍,而是你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你若是不曾中毒受伤,再大的为难子曦也不会拦你,可是你——” 说到后来他真情流露,竟一时哽住了话语,可见果然是气得狠了。我心虚的低下头去,做认真反省状。 “你如此的不爱惜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保护他人呢?”子曦胸口起起伏伏的调息了良久,继续指控道:“在试图保护别人之前,不是应该加倍的保护好自己吗?否则你哪里来的能力去涉险c去救难?” 听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他的话与蓝姬临走前的话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先要爱护好自己,然后再奋不顾身的去爱护别人。 子曦说得没错,我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何谈保护别人呢?若是方才我强撑着去搭救小司徒,恐怕非但救不到他,连自己的性命也一同赔上。 无情当然是不怕死的,但也要看是否值得。筋疲力尽身伤痛的去救人,无疑乃是送死之举。非但于司徒衍的困境毫无帮助,还有可能对他的危难雪上加霜。 “对不起,这次是我太任性了,幸好没有酿成大错。”想明白了自己的莽撞,我抬起头来对上他眼眸,诚实的说道:“可是今日若是没有蓝姬相替,我就算明知道自己有错,也依然会不顾一切的前去的。” “所以我才会生气啊,傻瓜!”子曦拉着我的手向他怀中一带,轻轻的拥住我叹息道:“我生气的是,你明明什么都清楚,却控制不住自己。我生气的是,我明明知道你的辛苦,却终是无能为力。” 这个男人呦!他口口声声的说生我的气,其实骨子里,他气的还是他自己。我伸出双手抱紧他后背,将这个原本轻浅的怀抱变得沉重。右手像是安抚兽类般,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脊,直到那个僵硬的背部回归柔软。 “有你时刻陪在我身边,无情岂会觉得辛苦。”我的头埋在他的臂弯里,所以说出的话听起来闷闷的。 “可是我会心疼。”他把下巴抵在我的颈窝处,温热的气息随着说话喷洒在我脖颈,感到酥酥麻麻又温暖。 是腹中的羊肉发挥了作用还是怎么的,只觉肺腑间热乎乎的,所有的寒意都被赶离了身体。 “哇,好香的羊肉味啊!”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我们短暂的温馨宁静,不用抬头就知道定是那霍惊云闻香而来。 “喂喂,你们两个好歹回避下人嘛!”霍大少乍见我与子曦相拥的场面,露出副受不了的样子,嫌弃的说道。 “子曦,粟米粥你还没喝呢,不要便宜了别人。”我气恨的站起来向炉灶走去。 “别别,这一大锅的粥,你家子曦哪里喝的完嘛!”在美食面前,霍大少一向都能折能弯,急忙改口说道:“那个,我盛上一碗便走,你们继续,我在门外帮你们把风还不行么。” 心情本就逐渐好转的我,被这个惫赖小子逗得大笑,嘴上骂得再狠,也到底给他满满的盛了一大碗浓粥。 “过来坐下一起吃吧。”同样是面对霍惊云,子曦则显得比我要腼腆得多,面色微红的招呼他。 霍大少是何许人也,才不会觉得尴尬,放大音量说了一声“得令”,就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等我把属于子曦的那碗粥盛好后端上来时,霍惊云的碗里已然空了大半。 子曦哭笑不得的望着小霍,“你和无情真是亲师兄弟,看吃饭的速度就知道。” 霍大少将空碗递与我,用眼神和手势示意我再添一碗后,这才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是没去军营待过,那些个士兵们也是如此进食,晚一步或许就没有饭只剩汤了。” 子曦疼惜的目光转向我,“你们在杀手组织里也是如此吗?若是不争抢,竟连顿饱饭也没有?” 被霍惊云的话牵动了回忆,初进恩济斋的一大段日子,可不正是如此吗?无情说的进了斋就不曾挨饿,不过是因为我比别人抢得凶狠罢了。 虽然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又不懂得武功,但是看到食物后的那股子泼劲儿,也曾成功唬住了那帮师兄弟们。 毕竟,没人会为了斋内的一餐而动手杀人,尤其又是师父的最后一个亲传弟子。而无情的原则一向都是,只要不动我的馒头,一切都好商量。 否则,以命相抗! 开始时是与师兄弟们争抢三餐,一年半载之后,当我会了点拳脚在身的时候,就变成了与野兽争抢食物。 抢食,在我的生命中永远都记忆犹新c刻骨铭心。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黑白双煞 接下来的数日,乃是无情有限生命里难得的休闲时光。 一来我身上的伤势本就未愈,在钟鼓山上又因与圣兽主争斗而加重了内伤,故此被我家温大夫勒令必须静养。 二来自从我大闹赶尸人兄弟的老巢后,尚未曾收到对方的进一步行动,为今之计也只有以静制动更为稳妥。 三来小司徒仍身处于险境中,我虽然对蓝姬这位大巫的实力有信心,但毕竟关系到自己最在意的人,在如此寝食难安的情形下,无情也委实没有心情出门生事。 当然在这十几日里,我也未曾如子曦希望的那般卧床休息。除却日常必做的修炼以外,我还给自己找了项新任务——驯马。 我的坐骑小黑,与霍惊云的坐骑小白,都算得是百里挑一c千金难买的宝马良驹。而但凡宝马,大多甚通人性,早已具备了从普通兽类晋升到兽修者的资质,所欠缺的无非是一个因缘际会的契机罢了。 那日从大力熊王处得到的四句口诀,其中有一句乃是适合马族修炼的口诀。我讨要这句口诀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我们的“黑白双煞”喽。 由于小黑与小白经过多日的相处后十分要好,已然渐渐发展成了一对难舍难分的情侣。霍惊云见了一边愤愤的骂着我的小黑是“臭流氓”,一边又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小白不够矜持。 我和子曦站在一旁看得好笑不已,黑白马即便再具灵性,也是保持着原始秉性的畜生,异性相吸c阴阳调和本就是天地至理,哪里会懂得什么克制与含蓄呢? 谁知道霍大少骂不过多时,突然眼珠子一转有了鬼主意。他先是故作大方的把自己的坐骑小白顺水推舟的送给子曦代步,随即又开始磨缠着我讨要白虎神兽。 原来这个惫赖家伙,自那日得见我的白虎后,就始终念念在心,此刻抓住机会急忙将小白让给子曦,然后再过来敲诈我。 我看着子曦轻轻爱抚着小白柔软的毛发,一脸慈爱的模样,原本的不以为然也化为了喜悦在心。人成双c马配对,心有所属后的小白的确不再适合跟随霍惊云了。 于是我点头答允霍大少,等蓝姬骑着白虎回来,就把象征着西方七宿的星辰石送与他。 其实,即便他不说,无情也在心底暗自琢磨着该如何提升小霍的实力。毕竟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乃是防不胜防的苗疆蛊毒,单纯具有凡人江湖的武者若想自保显然都是问题,更别说做帮手了。 听到他自己提及白虎神兽,我虽然故意呕了他半天才松口同意,其实心里即刻就首肯了。温子曦始终有霏雪护身,又轻易不会离开我的视线,那么我的护体星辰石对他显然用处不大。而小霍则不然,这家伙活泼好动,又专爱到处挑衅撩拨,日后若是有白虎陪在他身边,好歹能有个防身的作用。 饶是如此,我猛然间想起玄武龟当日变成盔甲护在我身上的神异本领,少不得将之召唤出来,执意让子曦穿在身上。 这一次的玄武甲,不像先前那样以夸张的款式出现。而是幻化成一件大小合适的轻软马甲,被温子曦贴身穿上。外面再套上日常服饰,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拥有了令我心安的防御力。 现如今我手中的星辰石神兽,除却神兵利器玄武蛇之外,尽数都被派遣了出去。但无情不觉得可惜,反而感到格外的坦然。如若星辰石的存在,能够更好的保护我在意的人,那么远比无情留在身边更具效用。 无情现在的身份是个武修者,所有的护身法宝都是不该过分依赖的外力,而唯有加紧提升自身的绝对实力才是修炼至理。所以大多数时候,拥有顶级强大的法宝其实并非幸事,它会制约你从自身寻求突破的决心与毅力。莫不如通通舍弃掉不要,以求在逆境中得到感悟与晋升。 不得不说伏羲大帝传授下来的兽修口诀十分的灵异,在我不厌其烦的数次转述给“黑白双煞”聆听后,这对马夫妻双双心有所悟,缓慢却有条不紊的进入了兽修者的境界。 每个种族在修炼一途上面,各自所呈现出来的状态皆不相同。像鼠族,从普通老鼠变成鼠精还算容易,难的是如何从一只道行低微的鼠精到达成中级以上的修为。 而马族则恰恰相反,成千上万年来,别说是修炼成顶级兽修者,就算是刚刚入门的马精都屈指可数。只因它们受限于物种的体质,从普通兽类变成兽修者这道门槛,在其他兽类中或许并不是那么的艰难,而对于整个马族,则是极其艰难的事情。 这也就能很好的解释一些尝试,为什么世间诸如赤兔c汗血c的卢之类的宝马良驹不胜枚举,可是鲜少有从宝马转换为天马的传说。其实,很多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宝马,已然无限接近于马精了,但是这最后一道窗纸,数不尽的年月过来,就是无法捅破。 一个契机,就差一个契机。可就是受到这个契机的制约,马族的兽修者们,在兽修界人才凋零c相当罕有。 千年前被列为钟鼓十二兽之一的马王,据大力熊王吐露,乃是为数不多的一头马精,也是甚有希望晋升成天马的马精。正因为物以稀为贵,那马王自身也的确拥有着大能为,才得以被其他兽王另眼相看,互拜为结义兄弟。 可是马族中才华横溢的马王,就在它得到了伏羲的练功口诀,终于距离天马之境只有短短一步的时候,被它昔日的好兄弟虎精圣兽主加害而死于非命。 想必也是因着各自有各自的缘法,若没有钟鼓十兽王的罹难,恐怕今日也成就不来我与子曦的“黑白双煞”了。 提起小黑小白这个威风的名头,霍惊云当日不过是一句笑谈。可世事正是如此,不经意的谈吐或许就能一语成谶。 打破了壁垒的小黑与小白,几乎在同时间一举迈入了修炼界,虽然还只是两只刚刚得道的小妖精,但眼前的天地陡然间缤纷多彩了起来,等待着它们的也将是更加广阔的天地。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黑白双煞”这个名头不仅仅是一个威风八面的外号,而是令修者胆寒的恐怖称谓。 宝马大都生性桀骜不驯,又对主人感情专一c矢志不渝。我的小黑就可见一斑,它是个极为凶悍的家伙,平日里除却无情,就连小司徒的靠近都会龇牙示威,绝对属于生人勿进的品种。 霍惊云的小白,其性格则十分温柔随和,颇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也由于是小霍转赠子曦的缘故,极具灵性的小白并未产生多少抗拒之情,反而十分温顺的依偎着子曦身畔,亲昵的用舌头舔舐着他的手背,一副乖巧的模样。 这举动又惹得霍大少一阵暴跳如雷,气呼呼的指责着小白没良心,喜新厌旧得令人发指,对他这个旧主人竟连个留恋的表情都欠奉。 有了道行的小白,愈加的通晓人性,听了旧主的抱怨,很是不买账的翻了个白眼,颇有些不与之一般见识的意味。 “无情你看,它居然看不起我!我我我,小爷做人咋就如此失败,居然被自己的马藐视了!”深受打击的霍大少犹如火上浇油一般的拉着我哀嚎。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那小白自从跟随了温子曦,非但没有一点的不自在,反而对他愈加亲昵,就像一直跟随着他似的,没有一丝的敌意与隔阂。 要知道名马都是有性格的,一旦认主就很难转变。很多烈马被易主后都会大发脾气,不是咬伤或踢伤新主,就是自己绝食而亡。这小白虽然跟随霍惊云的日子也不算甚久,可到底认可了他做主人,现下的行为的确有些反常。 而我的小黑显然也很喜欢子曦,相比每次小司徒试图靠近它时遭受到的敌对姿态,在子曦身上就未曾发生过。最是不喜别人触碰它毛发的小黑,却在子曦手掌的抚摸下露出享受的神色。 既然“黑白双煞”同时反常,那么就说明不是它们的问题。是温子曦,是他身上带有着某种令人安心与依赖的魔力,竟连兽类都大生好感。霏雪如此c守鹤如此,现在就连小黑小白也是如此,他就是有这样一种平易近人的随和气质,才能吸引住这些灵兽。 捋清了思路,我非但不同情霍惊云,还暗自窃喜着。子曦与小白的友好相处,无形中也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又增添了一项筹码,无情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横加指责呢? 斜眼看着仍在大扮可怜的霍大少,我口中说出差点让他吐血三升的气人言语:“是你始乱终弃人家小白在先,为何还要留恋你?那不是犯贱么?” 尚未等霍大少跳脚反驳,小白“刷”地扭过头来冲着我上下猛点,马嘴裂的大大的,看起来像是在笑。 “你们——”霍惊云张口结舌的望着越来越人性化的小白,以及并不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的我,一贯的伶牙俐齿也不由得语塞。 “情儿,不许总欺负惊云,他现下心里已经够苦闷了。”温子曦不赞成的说道,虽为责备我的言语,可是语气中却透着一股轻松与宠溺。 “哼!”霍惊云鼻孔朝天重重的哼了一声,“小爷也要闭关修炼了,否则就连这小小的马精都来嘲笑,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我不要 霍惊云的豪言壮语并不是空发狠,自那日后,大酉观内外就鲜少见到他无所事事的悠闲身影。 他每天都将自己关在房中,按照我教授的方法开始打坐修炼。其实无情也是如同盲人摸象般的向前瞎闯,并无任何的心法口诀可以传授于人。但是经不住霍大少的软磨硬泡,少不得将自己的修炼心得青囊而授。不过适合于无情体质的心得,是否真的适合霍惊云,我心中也是没底。 没了那么个聒噪人物与我斗嘴,无情的日子也是过得颇为平淡。于是为了霍大少能早日功成出关,我也只得拿出那枚睚眦宫中获得的鲛珠,仔细研究起来。 根据鼠王的窥探,这颗如死鱼眼珠般黯淡无光的鲛珠内,深藏有一个内核,而原本鲛王海森的一身灵力,俱都被吸入了内核中保存。 那么我眼下所面临的问题有两个:其一是如何能在不引爆内核的情况下获取到内里的庞大灵力。其二是即便成功导出了灵力,极阴的属性也未必有利于霍惊云的修炼。 但是我又不敢像当日在船上给小司徒输送五行元力那般的对霍大少如此施用,不知为何,只有司徒衍的体质能够受得住无情的传送,而同样作为凡人的霍惊云,我稍微尝试了一下就发现此事不可为,否则等待着他的就是爆体而亡的惨境。 既然强行输送灵气这条路行不通,也就只有打一打鲛珠的主意了。 “无情,你这样不行的!”又恢复成五尾狐模样的霏雪,蹦蹦跳跳的跑进来,见到我盯着鲛珠出神,忍不住说道。 我见到霏雪,不由得心中一动,作为存在久远的大妖兽,虽然实力不曾恢复,记忆也不曾恢复,但是霏雪的经验和眼力都是不容小觑的。它来得刚刚好,说不定能为无情的问题解惑。 “我想帮霍惊云那呆子提升实力,可是又怕鲛珠内的灵力过猛,而且还是纯阴属性,对他有害而无益,不知霏雪你有何高见?”我略带些沮丧的说罢,充满希望的瞧着那团雪白的毛绒身影。 “这倒是个问题。”霏雪娴熟的窜入我怀中,上下打量着鲛珠,沉吟道:“极致的阴性灵气,只适用于相同属性的修者,否则属性相克,反而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不过你面临的情形又不止这一个,那霍惊云并非有根基的修者,就算属性相近也不能强行吸纳,他的凡胎是绝对受不住的。” 霏雪的话也从侧面证实了我的猜测与顾虑,但我的思绪没有多做停留,直接飘到了司徒衍的身上。想起那日在易水寒的见证下,我曾给小司徒的凡身也输送了不少的五行元力。那孩子非但没有任何的不适,还一一化为己用。 莫非,他的肉身也似无情一般,与普通人族的肉身大不相同吗?这个问题我一直都知道,却从未曾深究过。此刻听霏雪提及,一时间就想到了小司徒身上。希望蓝姬能够将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到时候再祥加研究他的身体状况。 “不过无情,你似乎忘记了一样东西。”霏雪抽动着小鼻子在我身上一阵乱嗅,“你怀中有个宝物,若是让霍惊云服下,恐怕立刻就能超脱凡人的禁锢。” 我身上的东西?疑惑的看着霏雪,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在怀里掏来掏去。盛放有星辰石的包袱布自然被排除在外,装着蛊虫的小铜罐也不在其列,那么无情这里还有什么东西能称得上宝物呢? 不经意间,在角落里摸到一个小小的瓷瓶,我福至心灵之下,急忙将此物掏了出来。 展现在霏雪面前的,是一个及其普通的小瓶,可当我把上面的木质瓶塞拔下后,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在房间里。 忙不迭的翻转瓶身,一颗滴溜儿圆的丹药呈现在我手掌中。这药丸华光大放c香气扑鼻,无需多做鉴定便知乃是灵丹妙药之类的宝物。 “你身上居然藏有如此珍贵的丹药?”霏雪目不转睛的盯着药丸,嘟囔道:“自己有这么个好东西,居然还犯愁无法帮助霍惊云,我看你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东西真的有如此大的药效?”被霏雪说得心动,我拍拍后脑勺歉然说道:“这丹药乃是那日在夜啼岗中,何首乌精赠与我的。当时觉得没什么用处,遂不曾放在心上。哪知它竟有令人超凡脱俗之效。” “所以我才说你被自己的聪明遮蔽住了心窍嘛!”霏雪跳落在地,对着我郑重说道:“这丹药对你的确是无用,修者服了也就能起到抵挡数日不饥的作用。可是凡人服了则不然,尤其是霍惊云那种有一定的武功根基,又一心向道的凡人,服下后伐毛洗髓c脱胎换骨,即刻能晋升入修者之境。” “当真?”我又惊又喜的看着手中的宝贝药丸,发现自己在无意中竟承了何首乌精一个天大的人情。 “相信我的眼光。”霏雪笃定的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那么问题来了,这颗能够从凡人一举成为修者的药丸,你究竟是打算给温子曦服下,还是仍旧给霍惊云呢?” “子曦?”我听闻一愣,急忙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子曦他服下也能成为修者?” “我不要!”一个断然拒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从门口转出来我家温大夫,手中还托着个小木盘,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吃食跃然盘上。 不用问,自然是每日必备的进补时辰到了。其实以无情的身体复原速度,即便是不吃药,休养几日也可恢复如初。可是温大夫显然并不这样想,每天都要熬炖一大碗药膳给我。 幸好他了解我不喜吃药,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把草药融入于饭菜中,借助美食的香气来遮蔽住草药的苦涩味道。 不过就算他每天都端来一碗苦药,在那般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无情也会毫不犹豫的咽下肚去。 在温大夫如此无微不至的关照下,我的身体不但尽数康复,愈加的体健如牛,面色更是似珠玉般圆润,泛出健康的红晕色泽。 熟练的接过热汤碗,乃是一碗煲得稀烂的银耳雪梨乌鸡汤。里面还放了很多剁碎了的当归和龟胶,浓郁的食物香气中夹杂有几分的药味。 不想忽视他的心意,我顾不上讲话,连忙趁热喝了几口,只觉唇齿间除却鲜香逼人,品不出一丝的苦涩滋味。 或许有人不以为然的觉得,不过是一碗汤品罢了。其实不然,内里夹杂了那个人拳拳的关切与期盼。 子曦他不错眼珠的看着我将乌鸡汤喝了个碗底朝天,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似乎他一个上午的忙碌整治都是值得的。 “你们刚才就在谈论这枚何首乌丸?”温大夫终于有余暇顾忌他事,好奇的拿起那枚丹药,放在鼻端闻了闻,挑眉问道。 面对他这位药草的大行家,索性我也不再隐瞒。先将当日何首乌精赠药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又转述了一番霏雪的看法。 当我话毕,房间里陡然间安静了下来,温子曦眼神复杂的盯着丹药良久,再次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要。” 我却因着他的话,想起他曾吐露过的,为了想要修炼,而强行做过的诸般努力。现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他真的打算放弃掉吗? “霍惊云的资质如何?”对上我怀有深深疑惑的眼神,他轻轻问出一句并不相关的话语。 “霍惊云?”我思索了片刻,中肯评价道:“够格去做杀手的,多为资质上乘者。小霍他乃是杀手榜上位列第四的杀手,资质自然是无可挑剔。” “哦?”对于我首次吐露斋内的情形,子曦显然对这个更感兴趣,追问道:“那么前三位的都是谁?我猜你是第一。” “这种排位不过是个虚名。”见他把话题扯远,我不禁失笑道:“无情虽然位列榜首,但是与蓝姬c初柔二人从未正经比试过,故究竟孰强孰弱还难说得很。” 话一出口,我发现此人已取得了无情全身心的信赖。恩济斋内部的事情,我尚是首次向他倾诉,没有丝毫的忌讳与拖延。 而现如今唯一需要瞒着他的,也就只有“恩济斋”这三个字了。不过我想凭他的聪明,恐怕早已猜测出更多的内情了吧。够格在洛阳城站稳脚跟的江湖派别,也唯有位于明面上的那座伪善堂“恩济斋”了。 “无情c蓝姬c初柔。”子曦在唇边轻轻念着这三个名字,叹息道:“杀手榜的前三甲,居然皆为女子,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此时的我俩,再度谈到初柔,心中早已没了任何芥蒂,就像是在谈论一个毫不相干的普通人。不必闪烁其词,也无需着重强调。在眼神交汇的时光里,我再一次的确信我俩之间从来就没有第三个人,从来没有。 “喂喂,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啊?”看着此人饶有兴致的模样,我急忙制止住他的好奇,开门见山的问道。 “答案显而易见嘛。”那人故意露出个败兴的表情,淡然说道:“霍惊云的资质上乘,相信他晋升到修者之境后,修炼会一日千里,终能成为你的得力帮手。而子曦这方面的资质太过平庸,哪怕是借助药物成为修者,道行也难得会有寸进,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晋升 温子曦所言甚有道理,如若他服下那枚何首乌丹,不能说是暴殄天物吧,却也算得是浪费了丹药的神异作用。 他天生就不适合习武,更与修炼没有任何的缘法,哪怕用药物强行提升成修者,也就只能维持在入门级别了,若想凭自身的悟性继续向前修炼,也很难得到晋升。 而霍惊云不同,他乃是资质上乘的练武材料,否则也不会在杀手榜的排位中名列前茅。当然武林高手未见得就是修炼高手,但若是想成为修炼界中的武修者,则必须具备底蕴深厚的武功基础。 他们两个人相比较,何首乌丹的确对霍惊云的用处更大。不过这是仅就实力而言的,如若从身体健康的角度分析,子曦服下也并不是毫无益处。从凡人变成修者,就不再是凡胎了,虽然还达不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至少远离了普通人的病痛折磨。在寿命上,若是保养得当,也会远远高于凡人的百年阳寿。 所以这也是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的原因,无情的目标是奔着问鼎至尊强者而去的,那么相应的,随着道行修为的加深,寿元也会增长。子曦如果仅仅维持在凡人的阳寿上,或许与无情终有一日会被生命的大限强行分开。 一想到生离死别的场面,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刚刚喝下腹中的热汤仿佛突然间冷凝成了冰块,由内而外的散发出阵阵寒意。 一双温暖的臂膀有力的圈住我,“傻瓜,你是怕我不能永远陪着你吗?” 喉咙被哽住了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我只能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你不是想要到达巅峰强者之境吗?”他的胳膊抱着我又向里紧了紧,气定神闲的说道:“如若真的到了那般境地,就连天地法则都能更改,又遑论一个凡人的阳寿呢?” 他的话语虽轻,对于我无疑却有千斤重,醍醐灌顶般的震荡在心湖中,泛起阵阵的涟漪。没错,一旦达到巅峰境界,难道还怕保全不住挚爱之人吗?这也是无情一直以来,想要奋发图强的最终目的啊。 “那就给霍惊云服下吧。”打开了心结,我也不再觉得寒冷,露出个释怀的笑容,赧然说道。 “小霍要是知道,你给他个丹药都是思前想后的,估计又该犯大少爷脾气了。”得到了我的认同后,子曦忍不住揶揄起来。 想到那个家伙一脸嫌弃的嘴脸,我也不由得加深了脸上的笑容,“不许跟他说,尤其再知道了丹药是你不要才给他的,恐怕这几日都不得安生了。” “哈哈哈。”子曦似乎也预想到了霍大少发作的后果,被逗得乐不可支。 说笑归说笑,其实在无情心底,早已将霍惊云列入了需要保护的名单里。此番拿出鲛珠绞尽脑汁的琢磨,也是为了更多的帮助他变强。 当散发着浓郁异香的何首乌丹展现在霍大少面前时,那家伙的眼珠子都瞪直了。 “小气的女人,有这么个好东西,居然不早点拿出来!”没有正常场景中该出现的感激涕零,某人反倒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对于本就不是正常人的霍惊云,无情早已见怪不怪了。若是他有一天突然对着我寒暄客套,恐怕无情还不适应呢。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我毫不犹豫的收拢手掌,作势要将丹药放回瓷瓶内。 “慢着,慢着!”霍大少一把按住我拳头,急不可耐的叫道:“我又没说不吃,快松手,再不松手连你手掌一同吞下去。” 我实在是拿这个惫赖的家伙没辙,眼瞅着他囫囵吞枣般的把丹药一口咽了下去,速度之快,就仿佛还有别人与之争抢一般。 我嫌弃的瞪了此人一眼,终于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去净房待着,不要弄脏了人家大酉观的厢房。” “什么?你等会儿,先别走!”霍惊云听出不妙,拦住我转身欲走的身形,“你给我吃的究竟是泻药还是丹药?怎么回事?” 虽然内心已然狂笑至抽搐,我的面皮上还勉强维持着一本正经,“自然是丹药,不过你不会没有听说过伐毛洗髓c脱胎换骨这回事吧?” 霍大少愣了半晌,委屈的小声说道:“伐毛洗髓c脱胎换骨,不就是那么一形容么。” 常人或许以为,服下仙丹后立时就能得道。其实哪有那般的神异,丹药的作用,是改善一个凡人的躯体。包括他内里的奇经八脉c筋骨皮肉c血液毛发,甚至五种感官,都会得到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要想享受转变后所带来的好处,也需随之付出一定的代价。记得无情在修炼初期,就深深的明白一点,凡人的修炼不比远古那帮天生的神袛,乃是逆天修行之举。所以一路走来,相应会遭受到重重的磨难与考验。 假如是先天以自己之力,从凡人一脚跨入修者行列,拥有的根基会更扎实,道行也更稳固,而身体内部的改变也会相对柔和一些。 假如是后天借助药效来晋升,在根基与道行上,肯定及不上先天的深厚与牢固,而且药物对身体的强行改变是十分生猛的,体质一般的人都未必承受得住。 这也是我犹豫着把机会让给霍惊云的最终原因,子曦的读书人身体太过娇弱,是否能够撑过来都是未知之数。霍惊云皮糙肉厚的,既有内力护体,又在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了一路,我完全不用担心他会熬不过。 只是平白多受些非人折磨罢了,这小子蔫坏损俱全,无情反倒十分乐于见到他遭罪,心底颇有些恶作剧得逞后的兴奋感。 “你——你咋不早说?”终于回过味来的霍大少,耷拉着一副苦瓜脸,可怜兮兮的控诉着。 “某人不是一心想要修道吗?这点委屈都受不得?”我的同情心当然不会随意泛滥,斜眼撇着那家伙,似笑非笑道:“你若是再不去净房,恐怕就来不及了。” “你——”霍惊云刚要出言与我辩战,突然肚中传出一阵“咕噜噜”的大响,饶是他面皮甚厚也不禁泛出潮红,此刻已是腹痛如绞的他,一边拉开房门向净房飞奔,一边不忘大声嚷嚷着:“无情你个害人精,你给小爷等着!” 我哪里还理会他色厉内荏的狠话,早笑软在地,犹自捧腹乐个不休。一时间,平静得令人心慌的日子c牵挂小司徒安危的忐忑心情,皆在这放肆的笑声中暂时被抛诸脑后。 伐毛洗髓,这四个字真的不仅仅是形容语。无情也曾数度经历过伐毛洗髓,每一次过后,都给身体带来了无尽的好处。 像我这种凭自身能力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先天修者,在伐毛洗髓的过程中,灵力一遍又一遍的洗涤着身心,将体内及体外的污垢消灭殆尽。 依靠外界的灵药走捷径晋升上来的后天修者,在伐毛洗髓的过程中,乃是通过药力来刺激和驱赶着体内体外的污垢,那些本属于凡人躯体的脏东西,在药效的作用下不会被分解消失,而是通过人体的新陈代谢排出体外。 所以我才会提议让霍惊云去净房等待,恐怕他整个下午都要赖在净房里面了。 想到这里,我欢快的笑声再次流淌出来。不知怎的,见到那个嘴碎的家伙受苦,我就觉得心里格外痛快,兴致大好。 除了需要把体内的污垢排泄出来,隐藏在皮肤表面毛孔中的污垢也会在药力的冲击下渗出表皮。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伐毛洗髓。 之后,才是另一种改变——脱胎换骨。也就是筋络与骨骼的重塑,血液与经脉的再造。 如果说第一步伐毛洗髓不过是跑肚拉稀那种程度的小折磨,那么脱胎换骨则可称得上是犹如被人用蛮力生猛的错骨分筋的大磨难。 任何一种提升,唯有经受住刻骨铭心的考验,才能收获到源源不断的实惠。霍惊云的劫难,从他决定要成为一位修者开始就已经种下,此后一路前行,阻碍重重,关口无数。这是他的选择,已无退路。 于是,在华灯初上的傍晚时分,当我们在膳房里落座后,再次见到出现在门口的霍惊云时,心底提着的那口气才终于缓缓松懈下来。 看模样还是那个英俊倜傥c玩世不恭的风流浪子,但是整个人无论是气质上,还是散发出来的气场上,都感觉与先前有很大的不同。 武者霍惊云,不过是一头精力充沛的猎豹,他的危险是流露于外的,几乎任谁都可发觉此人的不凡。武修者霍惊云,则给人种参详不透的神秘感。他或许变得更危险了,却也更内敛,外放的气场被收敛起来,显得举重若轻c虚无飘渺,令人窥不出端倪。 “干嘛都盯着小爷细看?”霍大少一开口,顿时就将那股子神秘感破坏殆尽,“莫非半日不见,小爷我愈发英俊了?” 他这话倒是不假,伐毛洗髓后的肌肤,在白皙中透出隐隐浮动的宝光,看起来不再是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竟多了几分圣洁。本就俊秀的脸庞更加的清透无瑕,唇红齿白c发如墨玉,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果然是更俊俏了。”我见状伸手摸了他面颊一把,调侃道:“快来,给大爷乐一个。” “子曦,管不管你女人啦。”被吃了豆腐的霍大少,闪身离开我数尺,拉住子曦袖口哀嚎:“她居然调戏我,还有没有天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阴阳调和 既然依靠着一枚何首乌丹成功解决了霍惊云的晋升问题,那么下一步,就该考虑如何巩固他并不稳定的根基和道行了。 桌子中央光秃秃的连个茶壶都没有,一颗深沉内敛的鲛珠静静的躺在那里。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俱都目不转睛的将视线落在上面。 小小的霏雪这几日来都没有回到硫磺珠内,此刻见大家神色凝重,也凑兴跃到了桌上,绕着鲛珠团团转,思索解决之道。 “鲛珠属性为阴,若想剥开外衣得到里面的内核,必须要用纯阳之物来消融才好。”霏雪沉吟了半晌,对我传声道:“不过这乃是人人皆知的笨法子,远远及不上鼠王一族通过空心鼠尾来汲取灵力的别出心裁。” 听它提起鼠尾,我不以为然的接口说道:“获取道鲛珠内的灵力,虽然甚是艰难,但也勉强可行。我所愁者,乃是灵力阴性过重,不经至阳之力调和,小霍吸纳进去也是有害无益。” 闻听到我的顾虑,温子曦突然插言叹息道:“要是塔尔菲能苏醒过来就好了,她是火灵转世,吐出的冰霜炎魔火焰也算得是纯阳之物了。” 冰霜炎魔?冷不丁听他提到这种火焰,我一瞬间的错愕过后,就是豁然开朗的顿悟。 不错,别看那冰霜炎魔的五行属性不是火而是冰,但它最底蕴的阴阳属性仍是纯阳。它是火焰,不管带给别人的体感究竟是灼热还是冰冷,它的至阳本质不会改变。 想到塔尔菲,以及她深藏于体内的那个火灵魂体,我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我们先去看看塔尔菲。”一把拿起桌上的鲛珠,我率先起身出了房间。 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塔尔菲大腿根处的伤势得到了有效的缓解。新长出来的皮肉一点一点的弥补着缺损的地方,地窖内那股子让人无法容忍的腐臭味道也早已烟消云散。 蛊虫今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趁机先让那蛆王咬住患处大肆倾吐生肌汁,一面再次施展“搜魂术”。 因着身旁有霍惊云他们相伴兼护法,不比那日身处赶尸人房间内的环境凶险,我施展术法时的心情格外轻松,也比当日要顺畅许多。 不同于上一次通过魂能去获取塔尔菲的回忆,这一次我想要做的是,用魂能来牵引出她灵魂内的冰霜炎魔。 由于此番不用沉浸于她回忆中的缘故,我的魂能虽然仍旧插入到她体内,但是自己整个身体对于外界周遭的感知能力也一直未曾失去。 有了之前的经验,“搜魂术”很轻易的就被开启,其中的过程也不必再赘述。我现在即将开始做的,是如何能顺利导出那股火焰。 探索在塔尔菲的灵魂最深处,我也看到了很多很多有关她前世时的景象。不过相比她人族身份所经历的艰辛与曲折,前世为火灵身份的她,要显得简单快乐得多。 火灵乃是天地间得天独厚的精灵,很有些孩童心性,简单纯粹又无忧无虑。属于那段往事的回忆并不多,因为每一日都和前一日差不多,不曾经历刻骨铭心,也不曾有过痛心疾首。 可是我想如果让塔尔菲重新做选择的话,她还是希望能做个复杂的凡人吧。虽然大家都叫嚷着要返璞归真c永持童心,其实骨子里没有人真的愿意将时光停驻在孩童的世界里,不想长大。 这世界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相悖与矛盾,也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和谐与相融,但是都不影响我们做出心底的最终选择。而只有充满了矛盾的生命体,才能创造出更加美好的未来。 我的魂能越抻越长,终于抵达了塔尔菲火灵魂体的最深处,也就是那个火焰的内核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冻触觉,通过我的魂能传递到身体各处。 我急忙将获取到的这股冷入极致的火焰用灵力归拢和凝聚在胸口处,这个过程是十分危险的,一个运转不当,我的身体就会被冰霜炎魔的强烈腐蚀性烧得灰飞烟灭。 一直到我的整个胸腔都被冷入骨髓的火焰填充满,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我才小心翼翼的开始收回魂能。 正在魂能将离而尚未离开塔尔菲身体的时刻,我突然感受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心跳。是塔尔菲,是她的心脏在跳动。一下过后,我惊喜交加的等待着,期望能探测到更多的心跳。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光,又一下心跳轻轻的响起,那微弱的力道,几可忽略不计。但就是这么微小的动静,使我陷入了狂喜当中。 塔尔菲重生这件事,不再是一种美好的希冀,而越来越真实c越来越笃定。 “她怎么了?为何一直在发抖?”身体外传来霍惊云惊疑不定的声音。 “再等等看,她的脉搏还算平稳。”始终握住我手腕的温子曦镇定的应答,但冰冷的手指却泄露出他的紧张。 本来还想要将魂能多在塔尔菲体内停留一阵,为了不令他们挂心,我一鼓作气的退了回来。 缓缓睁开眼睛,我顾不上说话,猛然间一张口,把胸腔中的那股子极为不适的冰冷喷了出来。一朵足有银盆大小的蓝莲花从我口中喷出,显现在半悬空,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妖异的云彩。 我急忙把手中攥着的鲛珠投入其中,只见那珠子整个没入蓝莲花中后,冰霜炎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紧接着,这朵蓝色的莲花状火焰竟像开水般沸腾了起来。 由于鲛珠的颜色比冰霜炎魔深邃,所以即便是将它投进火焰中,我们在外面还是能够看见内里那颗鲛珠的影踪。 那颗珠子在蓝色火焰的包围下也是如同得了癫痫一般的剧烈颤抖着,然后“噗嗤”一声外皮被柔和的炸开,露出深藏于体内的极阴内核。 有别于颜色晦暗深沉的鲛珠,内核的颜色为闪亮的银白色,躲在冰霜炎魔的中心点处,看起来就像是一滴泪。 鲛珠可不就是鲛人的眼泪所化,那么这颗鲛珠内核,才是鲛王毕生灵力的凝聚吧。睚眦以为鲛珠蒙尘后就毫无用处,岂不知它的精华深埋于珠内,轻易不得重见天日罢了。 说起来那鼠王一族的敏锐嗅觉,也着实令人啧啧称奇。若不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无情今日自然也收获不到这般的好处。 伴随着内核的显现,外部的蓝莲花也改变了形态,不再是一朵莲花,开始聚拢成一大团围着内核转来转去。 鲛珠内核也不甘示弱,滴溜溜的自转着,在它飞速转动的过程中,不停的将自己分解成小珠子。 一直到无数颗小珠子密布在那团火焰内部,冰霜炎魔仍旧在疯狂的转动着。这时候没有了鲛珠内核做参照,冰霜炎魔并未迷失方向,一边自顾自的转动,一边不时的扭曲着火焰的形态。 或许是受到了冰霜炎魔的触动,塔尔菲的身躯也犹如痉挛了似的开始抖动起来。我见状急忙收起还咬在她患处的蛆王,用手掌按住她胸口,欣慰的发现那里不再冰冷僵硬,散发出一丝微弱的暖意。 因塔尔菲的异动而走神的间歇里,半空中的火焰与鲛珠再次变形。成为了一半为银白,一半为冰蓝的两条阴阳鱼。两条鱼一阴一阳相互圆转着,从互不相容逐渐发展成水融。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我急忙向上伸出双手,左手发出一道阳气,右手发出一道阴气,直奔阴阳鱼而去。 我没有斩断与身体中冲出去的这两道阴阳气的联系,为的是借助这两道真气开始在虚空中揉搓着那两条阴阳鱼。将它们压缩再压缩,融合再融合,充分的融合。 当我凭借体内的阴阳气探触到鲛珠的阴气与冰霜炎魔的阳气的时候,才发现这两股至强之力汇聚于一起有多么的庞大。而鲛珠内核中的极阴之力,其实不过是鲛王满身灵力的一半而已,另一半在另一颗鲛珠内,已被鼠王吞噬。 但是鼠王得到的好处,显然并没有无情此刻又加入同等阳气后的所得巨大。无论是极阴还是极阳,最终也就是落得个纯粹,要比威力则远远不及阴阳调和。 原本想要将这股子阴阳之力一分为二的我,有感于塔尔菲的异动,也有感于力量的太过庞大,我将之分成了三份,慢慢在空中化为了三颗龙眼大小的银蓝色珠子。 就凭霍惊云初临修者境界的柔弱体质,恐怕服下其中一颗都未必驾驭得住,全部服下只会引得爆体而亡,我自然不能这样害他。 不过另两颗珠子我业已分配好了去处,绝不会浪费掉如此珍惜之物。抛给眼巴巴的望着我的霏雪一颗,后者满脸狂喜之色,哪里还会有半点犹豫,大口一张迫不及待的吞了下去。 最后一颗我沉吟良久,试探性的轻轻扒开塔尔菲被白色布条覆盖住的嘴巴,将珠子塞了进去。她当然还不懂得吞咽,少不得我用内息推动着,一骨碌顺着喉咙滑入体内。 “无情,我,我真的要吃下去吗?”霍惊云捏着属于自己的那颗珠子,在身后大呼小叫着。 看着他那谨慎的模样,我皱眉说道:“你再不服下,这珠子很快就会化为虚无了。” “那总不能在这吃吧。”霍大少一头雾水的骚着后脑勺,为难道:“这个地方未免离净房太远了,我怕来不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论道 “嗤嗤。”霍惊云的话刚一出口,别说我与温子曦,就连霏雪都按捺不住,在我怀中打着滚的狂笑。 原来他以为在那之后的每一次晋升,都会如他前次般的屎尿齐流c臭气熏天呢。想必前日他从凡人一脚跨入修炼界的体验太过深刻,在心底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想到此我又止不住的笑起来,霍惊云这家伙真是个开心果,有他在的地方似乎再无烦忧。 “好啦情儿,别再笑了,也怪你没与惊云讲说清楚。”口中劝我不要笑,温书呆自己则摸着眼角笑出的眼泪,和声细语的说道:“他毕竟初临修者领域,很多事情还需要自行的摸索与感悟,你也该从中多加提点才是。” “哦,我知道了。”见他说得在理,我也不禁收起了玩笑之心,乖乖指挥霍大少把那枚已变成银蓝色的珠子吞下肚中。 鲛珠内的极致阴气,以及冰霜炎魔火焰所代表的极致阳气,两者合二为一后形成的三枚银蓝色珠子,看起来像是固体的状态,实则乃是阴阳气衍生而出的虚体。 所以一旦被霍惊云吸纳近腹中,就犹如吞噬了大量的灵气,再次洗涤着他的经脉,并牢牢的巩固住他尚且浅薄的道行。 当然若想要将这些庞大的灵气全部化为己用,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小霍短时间内能吸收到的,仅仅是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却也足以令他受益匪浅了。 其实武修者的打坐运气,与武者并无多大的区别。所差者不过是,前者运行的是灵力,后者运行的是内力罢了。 还由于我们都没有正统的修炼心法,之所以会踏入到修炼界,走的皆不是正统的道路。无情乃是因缘际会的巧合,霍惊云乃是后天强行的提升。说到底,之后再如何修炼,我也很难再给他多少有效的建议。 但是我又十分认可这种没有门派和心法的修炼方式,正因为如此,才不会阻塞住我们前行的道路。毕竟凭借前人留下的经验修炼,固然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若想要籍此来超越前人,则难上加难。 即便是走到了现在,无情所持的,依然是当初的看法。武林中也好,修炼界也罢,但凡传承下来的功法,并非是绝对契合每个人本身的功法。 每一门每一派的开山老祖们,他们编制出来的各种精深心法,是结合自身的性情与体质所撰写的,相当于专门为自己量身打造。哪怕门派里存在有资质胜过祖师爷的弟子,修炼这种不甚适合自己的心法,也很难达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 所以若想要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莫不如从最开始就舍弃掉那些与己身格格不入的心法要诀的束缚,以便逼迫自己衍生新的功法,谋求无人开垦的通天大道。 玩笑过后,我将心中所想对着霍惊云和盘托出,不求他能够尽数理解,但希望可以体谅。终归无情的观点在当今这个讲究辈分门派的年代里,不说是大逆不道却也算得是离经叛道了。 哪怕杀手这个行当本身存在着很多的超脱世俗的举动,而霍惊云本人又因龙阳之好的缘故更是不屑于与世间的普遍法则为伍,但到底涉及的是大家成千上万年来都遵循的道理,就算小霍一时参详不透也是情有可原。 果然只见他愣神了良久,方才愕然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跟随师父学艺是误入了歧途?反而耽误了自己?” “不完全是这样。”见他大致理解了我的思路,我继续解释道:“有句古语叫做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进入武学大门之前,都好比一张空空如也的白纸,必定要经过师父的带领来入门。可是一旦在门里积累到了一定的经验和心得后,就该抛却掉门中各种心法的束缚,寻求和开辟自己要走的道路。” “无情你还记得从前么?”霍惊云并没有顺着我的话意继续深入探讨,突然忆起了往昔之事,“师兄教授我各种招式的时候,都告诉我要吃透,哪怕抬臂踢腿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会遭到责骂和鞭打,更不要说自己开创新招了。” 他的往事其实与无情的大不相同,但毕竟我们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关于他们后来这些个由师兄师姐代师授徒的弟子们的事迹,无情多少也有过耳闻。 “我与苏叶秋被分给同一个师兄。”只听他继续沉浸在苦涩中还参杂有一丝甜蜜的回忆里,“叶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阴冷c古板,所以他严格按照师兄的督导习武,一丝不苟,丝毫不差。而我就不同了,我生性活泼好动,凡事都不萦于怀c大而化之,哪里肯安安分分的照着死招式练习,为此可没少挨打受骂。” “可是一样没耽误你成为斋内排名第四的杀手。”想到与小司徒性情相近的霍大少,飞扬跳跃的性子恐怕在习武之时没少吃过苦头,我不由得现出神往的微笑,“各门各派的教授方法皆是如此,必须要照着秘籍上的招式和心法练习,不能有偏差,更不能随意更改。” “其实现在想想,还是要感谢师兄当年一丝不苟的教导,这种严谨为我们这些初入门的弟子们打下了扎实的基础。”霍惊云也随之露出回味的笑容。 “我和你们这帮后来的弟子不同,无情的武功乃是师父亲传的。”随着一路走来心境的不断变化,此刻再提及往事,我心底的落寞与彷徨稍减,“他不曾刻意要求我什么,却总是在无意中影响着我。相比之下,师父的教授可比师兄们的传教高明多了,但若是悟性稍差的人,能领悟到的反而更少。” “无情你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吧。”霍惊云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你是咱们斋内,唯一得到师父如此用心指点的弟子。其他的亲传弟子,也大多挂了个虚名而已,哪里及得上师父待你的十分之一。” “所以你想要表达什么?”听闻这些我不禁露出苦笑,“我一直在享受师父的优待吗?可是为什么,我每次想到那些往事就会觉得痛苦不堪呢?” “当然你还不知道,你童年遭受到的那些个非人待遇,也远超其他师兄弟。”霍惊云目光中蕴含有深深的怜惜,“怎么能算是优待呢?师父似乎在故意的对你坏,很坏很坏。” 师父真的像霍惊云形容的那样子对我吗?或许在外人眼里就是如此吧。但是,当无情独自闯荡江湖出生入死后成为幸存者,又是多么的感激他对我的坏啊! 不吃苦中苦,难得人上人。当初被大家视为难捱的苦楚,如今看来则是蝼蚁贱命苟且于人世间必备的考验。如果当年少吃了那么多苦,恐怕现今不管是无情还是霍惊云,都早已被埋葬在两个光秃秃的土馒头里面了吧。 在眼神与笑容的交汇中,我二人心神相同,霍惊云也终于全部理解了我之前的惊骇言论。 他的唇角继续向上弯出好看的弧度,闪着晶亮的眸光说道:“就像你所言,这些年在斋内的磨炼也是根基的奠定和经验的积累,此刻我既然有机缘跨入另一个更高的修者领域,就不该再试图追寻前人的脚步,而要摸索出适合自己行走的道路。” “其实修者的修炼相比武者的修炼,随意性更大。”见他完全认可了我的观点,我忍不住继续向前深入交流道:“有时候在你摸索的过程中,无意中触动了某种术法,那种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就像你的那些星辰石法宝吗?”小霍似乎想起了载着蓝姬而去的神兽白虎,神色焦急的嚷嚷道:“可不许你看小爷神功大成,就想法子又要回我的白虎!” “看你那点出息!”我被他的护食举动逗笑,“既然答允了让白虎当你的坐骑,又岂有收回之理?不过你可不许将白虎当做寻常牲畜看待,它是我的朋友,日后也该是陪着你冲锋陷阵的伙伴。” “那还用说!”霍惊云一拍大腿,爽快说道:“你的白虎乃是护我周全的保护神,小爷成日供着它还来不及,哪能得罪!” “笨蛋,也不用恭敬成这般。”我收敛起笑容认真说道:“你只需将它们这些神兽视为与自己身份平等就好,如同小霏雪一般,它们都是朋友,不是我们的奴仆。” “放心,我会好好对待白虎,它是我的虎大哥。”见我神色,霍惊云也不再玩笑,郑重承诺道。 但是我依然被他口中的“虎大哥”三个字逗得忍俊不禁,遥想他日白虎身旁居然多了个霍惊云这般让人头痛不已的小弟,我突然间开始对白虎神兽感到深深的同情。 “我可不要他唤我狐大姐!”霏雪刚刚得到大量灵力的滋补,心情煞是愉悦,此时也调皮的蹦出来加入到调侃霍大少的队伍里。 “她说什么?”霍惊云疑惑的瞪着乱入的霏雪,他刚刚晋升入修者行列,目前还不具备获取意识流的能力,故仍然听不到霏雪的话,但是对方那生动的表情,分明又是说了什么的模样。 “我猜,她是不想做你大姐。”温子曦一本正经的语调响起,却怎么听怎么透出股子狡黠。看来在整蛊霍大少的事情上,人人都不甘心落后啊。 尤其霏雪再十分配合的连连点头,更将气氛烘托至顶峰。忽然之间,我们三人一狐同时发出欢畅的笑声,那暖意驱散了地窖里的阴寒。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初始记忆 超乎我预料的是,喂给木乃伊塔尔菲一颗银蓝色的灵力大补珠后,她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就连方才我的魂能探入到她体内时感应到的微弱心跳声,也仿佛如同是我的幻觉般,再探就杳无踪迹。 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沉睡般不知何时会醒转的塔尔菲,我拉扯着霍惊云将之拖入他自己的厢房内,推上门落上锁,转回头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你——你干吗?”霍大少被我瞅得发毛,悄悄吞了吞紧张的口水,磕磕巴巴的问道。 “操练你呀。”我理所当然的说道,一想到能够光明正大的教训这家伙,就止不住的心情大好,“我虽然说过你踏入武修界后不需要有师父,一切全凭自行摸索,但终要有我这个师姐从旁指点一二才更稳妥。否则就凭你那横冲直撞的性子,难保不会走火入魔。” “喂喂,那你干嘛还锁门啊?”霍惊云倒了碗茶灌入肚中压压惊,心有余悸的数落道:“你能不能像点女人的样子啊?你知不知道咱俩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关在一个房间里,其他人会怎么想?小温又会怎么想?” “什么叫不明不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啐了他一口,嗔怪道:“你个最是离经叛道的人,居然跟我振振有词的说着这些教条,是不是待会儿就该让我背《女训》和《女诫》了?” “你懂什么!”霍大少翻起来白眼看看我,理所当然的说道:“你行为上粗鲁野蛮一点尚且算不得什么,可一旦牵扯上名节二字,女人再强悍也是寸步难行。我知道你抵得上这世间的万般男子,可到底也是女子,始终不及我这般的潇洒自在。” 什么行为粗鲁野蛮?无情平日里的行径哪里有如此糟糕?我就知道与此人理论乃是自讨苦吃之举,这臭小子的嘴贱程度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我缓缓的运着气,强压下想要暴揍他的念头,方才开口说道:“如果我无情在这个遁世的大酉观中还需要介意旁人的眼光,那么今后天大地大哪里还有自在之所?至于子曦嘛,他从来都不会多想,他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他一般。” “你们俩何时变得如此肝胆相照了?”霍惊云夸张的惊叫一声,继续打趣道:“你个好了疮疤忘了疼的蠢女人,不记得那日是为了谁碎玉心伤了?” “你是不是皮痒啊?”我再也忍耐不住他的不断挑衅,一把扭住他的耳朵狠狠的转动起来,“我进来是以师姐的身份教授你行功导气之法的,可不是为了受你的讽刺与排揎!” “哎哎,轻点!哪里有你这么凶蛮的师姐啊!”霍大少犹自不住嘴的犯贫道:“我不相信当年司徒衍跟着你时,遭受的就是这样的待遇!我不管,我要求与司徒衍待遇平等!” 司徒衍吗?听他提起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我拧着他耳朵的手指一软,再也下不去狠手。阿衍又怎会一样呢?那孩子初见我时一脸惊惶的模样,永远在褪色的往事里记忆犹新。 霍惊云与司徒衍,看起来性格有共同之处,实则二人大不相同。 霍惊云是坚强的,哪怕幼年在斋内受尽了师兄的打骂,即使后来苦苦思恋苏叶秋却求而不得,就算面临挚爱之人的失明之痛,他都熬了过来。没有愤世嫉俗的滔天怨气,也不曾被连番的打击扭曲掉人格。 司徒衍则不然,他是个敏感的c脆弱的c易碎的小东西。在斋内如果不是先有萧凌风师兄关照他在前,后有我无情始终照拂有加c相依相伴,就凭他自己很难在比之弱肉强食c危机四伏的丛林更凶险的恩济斋内存活下来。 谁能想得到,无论是在斋内还是江湖上都凶名远播的无情,却从不曾对小司徒动用过哪怕一根小手指。严厉的无情师姐,也向来只是口头上的训诫罢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小司徒与其说是师弟,更像是无情的孩子。长姐如母,这四个字我和小司徒两个人都有着深深的体会。在那孩子心中,无情师姐不仅仅是他的半个师父,也相当于他的半个母亲。 当然比起我付出的,得到的更多,那种相依为命的陪伴,那种被他磨缠的乐趣,都曾经令无情在无眠的夜晚里不再寒冷孤单。我们二人的相互依赖,早已超出了普通的同门师兄弟之情。 “你对司徒衍的感情,就连小温都无法企及的吧。”见我沉默了下来,霍惊云罕见的不再歪缠,柔声说道。 “那是不一样的。”听他用我对小司徒的感情与子曦作对比,我不禁摇头苦笑道:“亲情与爱情都同等重要,哪能分得清孰高孰低呢?就像对父母子女之爱,岂可与恋人的感情混为一谈。” “我没有什么父母兄弟,这辈子也不会拥有自己的子女,所以完全体会不到这种感情的深刻。”霍大少故作洒脱的耸耸肩,可是眸光深处的黯然到底泄露出他的落寞。 恩济斋的孩子们,自幼都是浮根无萍的孤儿,大多不甚记得有关父母的回忆。若想在今生获得血浓于水的亲情,只能期待在未来得能娶妻生子后实现了。可是霍惊云因着单恋苏叶秋的缘故,恐怕此生都无法拥后代了。 不过我并没有陷入到同情霍惊云的情绪中太久,脑海内很快就被另一个以前被忽略了的新思路所填满,那就是有关我们幼儿时期的回忆。 通常情形下,大多数成年人能够记起的童年往事,几乎都是在三四岁之后。尤其在三到六岁之间的回忆,基本都是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个重要事件或者片段,而其他的琐事就被抛却在灵魂深处了。 那么在三岁之前的回忆呢?恐怕最聪慧的人也甚难再记起,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心智太过于幼小,根本就不足以被头脑牢靠的记录在案。 那么问题来了,不被头脑记住的回忆,是否就不曾存在过呢?当然不是。或许这一生中,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回忆没有印刻在脑海里,但却被与所有的回忆一起,都深刻的烙印在了灵魂内。 仍记得无情那日施展“搜魂术”之时,曾以为将今生这具身体所衍生出的全部回忆都一一自灵魂深处捡拾了起来,甚至还无意中获取到有可能是前世的三段回忆。其实不然,措不及防的奔流向我的那些庞大记忆,仅仅是从当下一直追溯到四岁之时的。 换句话说,我仍然没有得到四岁之前的记忆,那段被每个人都抛诸脑后的稚童记忆,即便是经过了“搜魂术”的搜索,也没有重新占据心间。 动用“搜魂术”将身体搜寻个通透的无情,却始终没有得到零到四岁的回忆。这是为什么?如果我能记得四岁之前的事,是不是就能够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无情最终流落街头乞讨度日,究竟是出于与父母的生离还是死别? 一想到居然有可能通过记忆查寻到父亲母亲,我浑身止也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着,冷汗顺着额头流淌下来,瞬间濡湿了整片后背。 “无情,你这是怎么了?”瞧出了我的异样,霍惊云收敛起顽劣之态,伸出大手关切的摸向我额头。 突然觉得胸口郁闷难舒,我不禁张大了口剧烈的喘着气,心中被自己新冒出的想法震惊得无以复加。无情不是生来就成为孤儿的,至少在这个天地间,有一个女子曾辛辛苦苦的十月怀胎,才将我生产出来。 如果我能拥有刚刚落生时候的记忆,我就会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她可曾也像世间的其他母亲宠爱娇儿般的爱过我。 这个从来未有过的念头突然疯狂的生长在我心底,二十五年来对于母亲的渴望,始终被强行按压在魂魄的最深处,因为我不再记得她的模样,更不知晓她是谁,是好好的活在人世间还是早已撒手人寰。 很多事情由于不知,所以才不想。 但是到了此刻我才发觉,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无情已然拥有了查清身世的能力,“搜魂术”就是我的能力。 想到此,我摇摇欲坠的身形再次颤抖起来。心底翻涌而出的不再是一贯的漠然,而是滔天的剧烈恨意。 我的“搜魂术”本来是可以毫无保留地搜寻出今生的所有记忆的,现如今却仅仅是搜出了四岁之后的记忆,任那些记忆再琐碎再细微,对照我的一生也是不完整的。造成这种缺憾的原因,不是我术法不够精深,而是有人刻意屏蔽住了无情四岁前的记忆。 是的,直至这一刻,我终能确定自己的身份非比寻常,否则为何有人会屡次三番的对无情动手脚?不但封印住了我体内的一大部分力量,还要遮盖住我在人世间的初始记忆。 为什么?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管我的力量是否能够开启,那对我不重要,只有意志够坚定,我无情早晚会获得更庞大的力量。可是,我要我缺失掉的记忆,那是我来在世间走一遭的最初记忆,我不能由着它溃烂在魂魄中,一定要夺回来! 把手指关节攥得咯咯作响,无论封印我力量的人与屏蔽我记忆的人是否为同一个人,至少二者之间具有着牵扯不清的联系。而屏蔽掉我记忆的原因也不甚难猜,他们很有可能曾加害过我的父母,所以才不想让无情记得那些往事。 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路已经很清晰了,在无情身上动过手脚的人,我目前还不知道他们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了事,还要大费周章的动用法术。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是我今生仇人,我无情即便穷尽此生也要追查出他们到底是谁!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星星点灯 “无情,你还好吧?” 一个慌乱中带有彷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紧接着,我透骨冰凉的身躯落入个温暖的怀抱中。不同于温子曦身上柔软中散发出淡淡草药香气的舒适感觉,这个怀抱显得有些生硬c也有些忐忑,却依旧传递于我同样的暖意。 “我没事。”在他怀里将身子捂得渐渐回暖,我这才抬起头来对霍惊云露出个安然无恙的微笑。 “你可吓死我了!”霍大少见我终于开口讲话了,绷得僵直的手臂也松弛下来,干脆利索的放开怀抱给了我肩头一记老拳,忿忿说道:“你刚刚发什么神经啊?吓得我以为你走火入魔了!” 我想我宁愿真的走火入魔,也不愿丢失掉我的初始记忆吧。可是人生当中存在着太多如这般无法选择的愁事,只能打迭精神继续顽强面对。 “没事了,我只是猛然间想到了一些往事。”我努力把脸上的神色恢复成一贯的淡然模样,轻声说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有多么让人心疼?”霍惊云的目光中投射出一丝怜悯,柔声说道:“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无情,明明极度的无助,却又散发出滔天的恨意。” 恨吗?当然是恨的了。我恨那个造成我回忆不完整的人,也恨自己的无能,竟然没有能力勘破那层笼罩于魂魄内的屏障。 “喂喂!你这女人怎么说了没两句话,又神游太虚了?”霍惊云大手频频在我眼前挥动着,“你这到底是怎么啦?说出来让小爷帮你拿个主意。” 我闻听愣愣的抬眸,无意识般的脱口问道:“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 因着获悉到我生命中残缺的记忆,无情突然对母亲这个词汇升腾出无限的遐想与热忱。她会是个怎样的女子呢?是像天空一般的圣洁高远,还是像大地一样的沉静温柔呢? 霍惊云被我问得更愣,目瞪口呆的盯了我好半晌,搔着后脑勺说道:“母亲?自我记事开始就不知道有母亲这么个人,我是跟着生父和继母长大的。继母每天让我干繁重的农活,干不完就不给饭吃。有一次我实在是饿极了,就从村子里跑了出来,一路乞讨一路游荡了许久,才被人带进恩济斋内。” “那至少你还知道你是谁,你有父亲,你的身体中流淌着他的血脉。”我带有几分羡慕的开口。 “少来!”先前被我的异状惊吓得懵懵懂懂的霍大少听了此言,陡然间火冒三丈的说道:“血脉?血脉有个屁用!那老东西除了发泄出一点东西造就了小爷的生命,其他的还做过什么?继母打我的时候他在哪?小爷生病挨饿的时候他又在哪?父亲?啊呸!” 我被霍惊云突如其来的怒火骇了一跳,看到他的胸脯犹自不服气的上下起伏着,我反倒愈加清醒并镇定下来。原来被无情视为生命中无可挽回的残缺亲情,在霍惊云这里是视如敝履的存在啊。 那么究竟是他的有身世幸福,还是无情的无身世更幸福呢?或许我们都是这人世间不受幸福关照的人吧,因为我们所遭遇的,皆为阳光照耀不到的另一面。 来而不往非礼也,想到此我不由自主的反过头来轻轻抱住霍惊云仍旧气恨难平的身躯,试图用心底的同病相怜来为他谋求一点安慰。 “你这丫头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嘛!”犹自滔滔不绝的宣泄着火气的霍惊云,被我罕见的温柔弄得一头雾水,却到底平静下来,双臂前伸哄孩子般的一下一下拍打着我后背,哭笑不得的说道:“若是让子曦知道我俩于上了锁的房中搂抱在一处,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霍大少什么时候怕过子曦的介意?”我把下巴重重抵在他那显得比子曦结实得多的肩膀上,低声说道:“他一定会理解我心底突发的软弱,就像我能理解你刚才一般。” “呵呵。”霍惊云在我头顶发出低沉的笑声,使人闻听后如饮过陈酿般带有微醺的醉意,“无情,假如我不曾喜欢苏叶秋,你又不曾遇到温子曦,其实我们两个也是可以抱团取暖着度过一生的。” “胡扯!”我恶作剧似的在他肩头肉厚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惹得霍大少“嗷呜”一声跳脚蹦了起来,这才心满意足的说道:“我如果遇不到子曦,宁愿孑然一身也不可能随便找人将就的,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你——”可怜兮兮的揉着肩膀的霍大少闻听,悲愤交加的说道:“就凭小爷我玉树临风的神采,你这女人居然说是将就!” “少来,莫非你真的会将就我吗?”我并不买账的横了此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爱得痴枉并纯粹的人,如若找不到跟自己身心完全契合的人,也绝不会与同类的朋友抱团取暖度此残生的。我不会如此,你也不会。” “可是我爱那个想要爱的人那么久了,太累了。”霍大少垂头丧气的坐下来,黯然说道:“爱情,是一场心力交瘁的角力,我如今已是元气大伤啊!” “你现在一心要做修者,不正是在为你们的将来而努力吗?”我用看尽他魂魄深处的目光望着他,“你明明知道一旦成为修者,所面临的则是无休无止的漫漫长途。去塞外牧马放羊的悠闲时光,终不可能再享有了,可是你依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 从霍惊云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夜幕早已下垂,正是万家灯火的温馨时光。我回转头看着他未曾掌灯的漆黑房间,心头升腾起一股“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凉情绪。 平日里性格如此开朗活泼的一个人,他强装的明媚也驱散不走心底的黑暗啊!恩济斋那个专出杀人魔王的地方,哪里会蕴生出真正的喜剧式人物呢?坚强是无情的盔甲,开朗是霍惊云的盔甲,只不过因着这副盔甲穿的时间长了,才让人误认为是一种难得的坚强与开朗。 只有司徒衍例外,他的开朗是真的,也是无情一手造就的。所以无论这世间的任何人出事,小司徒都不可以有事。他不但是无情生命的延续,也是若干铁血杀手们的生命延续啊。 因为我们无论人生还是性情都是残缺不全的,所以无情想要倾尽毕生心血的给予小司徒一个完整。他就是我的未来,是我二十五载挣扎求存的全部支撑。 怀中的星辰石始终在传递给我一个不好的信号,我在万般不安中又生出来无尽的挫败感。都怪无情没用,如果功力足够强大,就能通过星辰石感应出有关小司徒的更多讯息了吧。甚至通过意念与之心神交汇c通过影像勘察他的幻影等等,这些愈加灵通的术法,并非是星辰石做不到,而是我的道行达不到。 我要变强啊!这不是一句空口白话,而是一声来自心底最迫切的呐喊。 眼神无助的望向天际,那里停驻着真正的星辰。在漆黑一片的大酉观中仰望苍穹,那漫天的繁星多么像一盏又一盏的明灯,而曾经在星光下懵懂前行的少女也早已长大,她不会再哭泣,也不会再孤单。 印满了星辰的眼眸落向身旁,对上的是一个从不曾缺席的身影。有他在的地方,无情永远都不觉孤单。 冰凉的手指瞬间被他的体温捂暖,在四目相对的交汇中,他似乎在向我传达着无声的承诺。 我在,我会一直在。 于是我笑了,是那种犹如冰湖破春的璀璨笑靥,就像是他刚刚对我说了千言万语一般。而喋喋不休的言语,又哪里比得上弥足珍贵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呢? 虽然无情早已残缺不全,但是我的子曦是完整的。我的残缺搭配上他的完整,是否也算得上另一种形式的互补呢?那么我们两个人若是合二为一,也能称的起是一种圆满了。 二人肩并着肩在院子里站立良久,更深露重却只觉暖意熏人。月光与星光静静的倾洒下冷白色的光芒,将本该洞黑的夜色照得朦胧,竟带有几分的梦幻色彩。 我与子曦心有灵犀般的同时迈步向着后院的菜园走去,那里承载了我俩许多的温馨回忆,在这个撩人的夜色里,更值得加倍拥有。 园内的果实在入冬前就被收割得差不多了,为的是储存起来抵挡一整个苦寒的严冬。所以到处都显得光秃秃的,再不复初来时的丰收喜庆场景。但是那种喜庆的心境已被我们收获在心,历久弥新,永不褪色。 借着微弱的星月之辉,隐约可见杂草丛中埋伏着一颗颗白花花的小圆石子。我见状忍不住心中一动,松开他的手走上前去,俯身采撷了几枚,拿在手中摩挲着,发觉它的大小样形与我怀中星辰石的材质相差无几。 想到为了护我周全而粉身碎骨的朱雀,我心头划过一阵痛楚。既然当日在安倍晴明的迷踪林里可以制造出星辰石,那么今日为何不能再弥补上存在有缺失的那数枚呢? “你想要重构神兽朱雀吗?”仿佛通晓我心意般,耳畔的人儿低沉的开口。 “子曦你抬头看看星辰,像不像是在天空中点燃的灯火?”我似有所感的再次仰望头顶的辽阔,答非所问的说道。 “星星点灯吗?”那个人温柔的笑起来,灿然的笑容绽开在无边的夜色里,丝毫不逊色于漫天的明灯,“这个想法够新颖,希望能够照亮每一个游子的家门,也终能照亮迷失孩子们的前程。”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再造朱雀 若想要重构神兽朱雀的形象,就要重铸南方七宿。于是我在草丛中挑挑拣拣了数十枚白净光滑的小圆石子后,又找温书呆借来毛笔,开始在石子上描绘星象符号。 南方七宿,乃是由井宿c贵宿c柳宿c星宿c张宿c翼宿c轸宿这七宿所构成,而每一宿都需耗费数枚星辰石。 待到一颗颗小圆石子上都画满了符号,我迫不及待的将它们排列在地面上,终于勉强构筑出了神鸟朱雀的形状。 但徒具有外形是远远不够的,并不足以支撑朱雀活动起来。石子上只是被绘制了星象符号,若没有星辰之力的加持,则仍然与普通石子无异,还不能称之为星辰石。 想及此我苦恼的蹲在地上,头却抬起向上望着天空真正的星辰。没有了安倍晴明那条名为“流星的眼泪”的星辰坠,若想要凭空取得星辰之力恐怕没那么容易。 既然牵引不到天空中的星辉,那能否从我怀中原有的星辰石上面想办法呢?想的不如做的快,这个念头甫一形成,包袱布内所有的星辰石俱都飞了出来,星罗密布的漂浮在那些小圆石子的上方。 这情形很有些夜啼岗内超度鬼魂时的景象,有心让子曦也得到一点好处,我对着他微微一笑,右手轻轻揽住他腰身一跃而起,跳到星辰石构成的星辰毯上。 突然间离地有一丈多高,那书呆子却毫不惊惶,如履平地般的踱了几步,随即潇洒的一撩衣衫盘膝坐下。目瞪口呆的望着此人轻松自在的行径,我也不由得一笑,紧挨着他也坐了下来。 缓缓闭上眼睛,专心引导着体内的真气一路向下,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的撞击在承载着我们的星辰毯上。我试图用真气去触动星辰石,令它们吐出体内的部分星辰之辉,以分拨给地面上的小圆石子。 想法自然是好的,奈何星辰石竟是个瓷公鸡,无论我如何发动真气刺激,都仿佛是泥牛入海c杳无音信,反倒无端将我发散出的大量真气老实不客气的吞噬掉了。 我被吝啬的星辰石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也难怪它们小气,自跟随无情以来,星辰石在好处面前一向都是只进不出的,哪里肯将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灵力拱手相让。 于是逼得我无法,只能继续用真气凭空构建出一个黑白色的太极图,然后擎着它双手向上举,使得太极图上的两个阴阳眼直对着漫天的星辰。 这时我也将头抬得高高的,几乎与手上的太极图并行,我控制着两只眼睛,各自盯住太极图上的阴阳眼。 当然这是极为难做到的,因为我手中托举着的太极图很大,足足将我与温子曦笼罩在下面,那么相应的,图上两个阴阳眼的距离就很远,而人类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则很近,所以受到视线的限制,视野中所瞧见的景致也不是呈全景状的。 如果我想要将两只眼睛分别盯着距离甚远两个阴阳眼,无论在理论上还是现实中都是根本不可行的,除非两只眼睛能飞出眼眶。 既然我无法把眼睛脱离出眼眶的束缚,那么退而求其次的调整扩展视线呢?这对于普通凡人自然也绝不可行,但无情现下的身份是修者,还是个被伐毛洗髓后日益耳聪目明的修者。 因为自跨进修炼界以来,所有的实践都是凭直觉摸索出来的,所以这次也不例外。我缓缓运转体内真气,让它们都向着眼眶处汇聚。 当足够多的灵力都充盈了两个眼眶,我的双眼陡然一亮,原本朦胧的夜色在眼前亮如白昼。不过这可不是最主要的,惊喜的还在后面。我的视野变得更加的开阔,以前只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到的模糊景致,现如今无需转动脖颈就能够清晰的呈现在眼底。 我急忙再次看向头顶的太极图,这一次,两道目光轻轻松松就看到了两个阴阳眼。在惊喜交加的情绪中,我心中又是止不住的一动,既然可以用灵力来扩展视野,那么是否也可以提升听力呢?改天定要尝试一下。 等我的两条视线准确无误的对上两个阴阳眼的时候,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原本均匀的照亮大地的漫天星火,突然犹如被人熄了灯一般,使得我们停驻范围以外的夜色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当然并不是说天空的星辰被乌云所遮挡,假如有人抬头观望,还是那片不变的星光。只不过星光再亮也不再对大地雨露均沾,而是全部投射到我高举太极图的两个阴阳眼内。 阴阳眼之下连接的是我胶着的目光。所以那片璀璨的星光通过了阴阳眼的转换,再顺着我的视线尽数落进我的眼眸中。 倘若有外人在场,定会看到这样一副景象。星光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到太极图上被分成两股,纷纷自阴阳眼向下直通我双眼。 眼为七窍之一,与五脏相连。换句话说,星辰之力透过太极图,又穿过我双目,直达我的五脏六腑处。 大费周章的忙碌了一番,我自然不是为了让自己专享好处。急忙调动体内其余的真气推动着那股子新晋的星辰之力,一路向下。 由于我是盘膝而坐,星辉在我体内循环了一圈后,自我外膝的膝眼冲了出来,“嗤嗤”有声的喷在我们身下的星辰毯上。 地面再次下起了星辰雨,也是费尽心血从天际摄取而来的星辰之力。虽然还比不上安倍晴明星辰吊坠内存储的力量庞大,但要点亮草丛里的几十枚画满了星象符号的小圆石子,也尽够用了。 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估计不会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我终于支撑不住,手中托举的太极图烟消云散,也就此驱散掉了天际倾泻而下的星辉。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衣衫,我仿佛刚刚与人大战了数千回合,生出种体力透支的疲惫感。 “你觉得怎样?”一块柔软的绢帕轻轻在我额头擦拭着,相比我的狼狈,反观身旁的他却显得神采奕奕,红光满面。 这就对了。看着他精神百倍的面庞,我不禁暗自高兴。方才的星辰之力虽然被我一人独吞后倾泻到了下面的石子上,但靠近我的子曦到底也被照耀在星辉下,这番洗礼不说脱胎换骨,则也大大增强了他的体质,这也是方才我拉着跃他上来的初衷。 其实得到好处的远不止温子曦一人,无情此刻虽然疲累不堪,但身体的结构被星辰之力大大的冲击了一番,感到经脉似乎更粗壮了,内循环也愈加的自然圆转c通顺流畅。 还有我们乘坐的星辰毯,这些星辰石们显然都拥有了意识,在转接星辰之力向下倾洒的过程中,假公济私的暗自截留了一小部分化为己用。 不过我对目前的状况已经很满意了,最新补充的小圆石子虽然得到的星辰力量不算多,但它们的本体到底是普通的石子,如若一下子摄取过多的力量,恐怕会承受不住,莫不如徐徐图之。 我直接自遥远星辰汲取的力量,非但精纯度比不上“流星的眼泪”,还不及那种力量的柔和,直接轰击在石子上太过霸道。所以才想出通过我身体c星辰毯的双重过滤,再将力量投射到草丛中的石子上面。这样要相对柔和一些,力量虽小,却后劲强大。 就好比服下丹药后从凡人一举晋升成修者的霍惊云,凡人与初级修者之间短时期内或许区别不那么明显,但是后者潜力无穷啊。 那些刚刚够格称之为星辰石的南方七宿也是如此,其上附着的星辰之力虽微,但无疑使得凡界最为普通的石子转化为了灵石,这个作用乃是巨大的。 星辰毯懒洋洋的带着我们缓缓降落,回归地面后我急忙试着用意念调动南方七宿,只见那数十枚乖乖躺在草丛的小白石子也悠悠飞了起来,动念间幻化为一只灵动的神鸟朱雀。 好久不见了啊,朱雀!我怀揣着一种与故友重复的喜悦感,深情的凝望着眼前这只与先前那只长得毫无二致的朱雀,心头有兴奋,也有淡淡的失落。 即便仍然是朱雀的模样,此朱雀也非彼朱雀了吧,哪怕它们拥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表。 这只新生的朱雀神鸟,也在静静的看着我,星辰石构建而成的眼眸中射出炙热的视线,仿佛蕴藏有无尽的感情。 “是你吗,朱雀?”仿佛心意相通般的,我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几步,脱口问道。 朱雀听懂了似的朝我点了点头,口中发出阵阵欢快的鸟鸣。一如从前的音容笑貌,我不禁眼眶发酸,在这一刻,终于确定,它是朱雀,它还是原来那个朱雀。 疯狂涌动而出的喜悦感迅速占据了身心,我来不及思考星辰石的另一项神异之处,只顾得一把抱住朱雀的鸟身,沉浸在无边的快乐里。 那日朱雀的粉身碎骨,无情始终愧疚在心,这种痛楚完全不亚于死去了一个现实中的好朋友。但是因着我心底隐隐有个希望,能够通过重铸星辰石而再造朱雀,所以才不曾将悲伤完全表露于外。 现在我不但成功重生了朱雀,并且它还是曾经的朱雀,失而复得的喜悦强势的充斥在心间,简直难以用语言描绘。 朱雀也甚是兴奋,张口朝天又响亮的鸣叫数声,藉此来抒发它的心情。 突然高高的天空中传来另一阵鸟类的回响,似乎在呼应着朱雀的鸣叫。紧接着,一个硕大的黑影异常迅速的向着我们席卷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此鹰彼鹰 我的眼睛在方才经过星辰之力的贯穿后,视力变得比以前更好了,无需再动用体内真气的凝聚,视线范围就得到了扩大。在不转动脖颈的情况下,如今我的整个视角,能看到身前大半圆的景象,若是再加上余光的话,几乎连身后一少部分的景象也囊括在眼内。 所以我无需太大动作的抬头,就见到一只体型硕大无比c足有一张桌面大小的老鹰夹带着凛冽的狂风和凄厉的鸣叫出现在我们头顶。 毫无疑问,这头大得不可思议的老鹰是被朱雀的叫声吸引过来的。看它的样子似乎是饿极了,将朱雀当成了猎物,一个俯冲就恶狠狠的奔着朱雀而来。 神鸟朱雀又岂是让人的,它闪身飞离我的怀抱,小巧的身形一下子暴长到与老鹰等同,口中发出君临天下般的鸣叫,威风凛凛的迎着老鹰而上。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天空霸主之争的恶战,谁知那先前气势逼人的老鹰不过是只纸老虎,见到瞬间化身为战神的朱雀,它竟然一个倒栽葱自天空坠落下来,在惯力下将松软的菜园土地砸出一个大坑。 已经处于备战状态的朱雀,顿时就显得有一丝好笑。它气呼呼的鸟瞰着倒地后就昏厥过去的老鹰,口中发出不满的叫声。 不过相比其他三方神兽的不择手段,朱雀有着它自己的骄傲在身,并不肯借机趁人之危,只是上下扑棱着翅膀居高临下又神色悲悯的看着那头倒霉的老鹰,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袛。 这才是一方神兽应有的姿态嘛!我看得暗暗点头,朱雀神鸟果然与那几个家伙大大不同。若是贪吃蛇在此,定然是大口一张,不由分说的将猎物囫囵吞下了。 我的关注点只给了朱雀一小部分,更多的注意力则被那头莫名其妙的老鹰所吸引。这样的身形样貌,在无情的记忆里只出现过一头,它曾存在于塔尔菲的千年回忆里。 真的是那头带着宁君昊和塔尔菲逃出生天的神鹰吗?看着它雄劲的体魄c以及丝毫不差的模样,我仍然不敢确定。 毕竟无情在塔尔菲的回忆中看到的神鹰,只是一个幻影。如果曾经在真实世界里相遇,那么现下我可以凭借生命体各自的不同气息来判定。可是幻影是感知不到气息的,所以也无从判断。 但是天地间真的存在两只完全一样的飞禽吗?世界之大,或许无奇不有。经历了这么多,无情对任何事都不敢再妄下结论。 “它只是又累又饿,兼之被朱雀的气势冲击了一下,所以才昏了过去。”温子曦围着老鹰打量了半晌,这才开口述说它的病症。 “那它究竟是饿晕的,还是吓晕的?”我摩挲着下颚关切的问道。 “恐怕都有。”温大夫从老鹰身上移开温柔的目光,露出一口白牙,“你认识这头长相奇怪的鹰吗?莫非,就是那只神鹰?” “只凭外形不好判断。”塔尔菲的故事我早已对子曦言讲过,但此刻仍然惊讶于他的机敏,不禁与之商量道:“要怎生处置它才好呢?我们已经给无求道长添了不少麻烦了,如今再收留一头雄鹰,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那就不告诉他呗。”此人促狭的眨眨眼,难得的显现出调皮神色,“不如我们连夜将它转移到塔尔菲的地窖里,想必这观里的大道士小道士们轻易不会踏足。” 是啊!大酉观中的道士们都知道地窖中存放了一具尸体,别说其他道童了,就是观主无求道长都将那里视为禁地,轻易不去走动。 看着兴致勃勃的温子曦,我也随之点头微笑。急忙招呼天空的朱雀帮忙,载着仍旧昏迷不醒的老鹰直奔地窖而去。 虽然说折腾了差不多一宿,我又白白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但是星辰之力到底改善了我体内的筋骨血脉,休息了不多时我就基本恢复了体力,精神更是好得很,哪里像是整晚未曾合眼的状态。 当我们自塔尔菲的地窖里出来,刚好赶上日头从东方缓缓升起。朝阳,总是让人充满着希望。怪不得有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的说法。 “饿不饿?”最是关心我衣食住行的温大夫,又趁机拉起了我的手,柔声问道。 我昨天整个下午都一直待在霍惊云的房间里,等到晚间夜黑风高的时辰才出来,自然不曾用过晚膳。而我家这呆子为了陪我,恐怕也不曾用过。 想到此我拉着他加快脚步向着膳房疾走,口中则嘟囔着:“饿死了,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耳后传来那人低低的笑声,音量不大,却透出几分蚀骨般的荡气回肠,轻轻飘散在即将入冬的沁爽清晨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什么?你就这么信得过那头老鹰啊?”膳房里的霍大少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只鸡腿,一边大呼小叫道:“万一它苏醒过来饥不择食,把塔尔菲给吃了怎么办?你的好朋友可就再也活转不了啦!” 这小子昨晚运功调息了一宿,吞噬进体内的灵力不说全部被身体吸收了,至少也吸收了一小部分,所以此刻看起来格外的神采奕奕。 就仿佛昨日他偶然流露出的痛楚是一个迷离的梦,我们俩都聪明的不再提起。于是我一如从前般的白了他一眼,唾弃道:“你懂不懂木乃伊的概念?塔尔菲的状态无论是死亡还是活转,她的身躯都不会被轻易的毁坏。如果那头老鹰真的有吃掉她的本事,那么我立马就能断定它就是当年那只神鹰。” “走走走。”霍惊云听风就是雨,“我也要去看看那头鹰,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我抬眸扫了眼仍在慢条斯理地喝粥的某人,反倒坐了回去,打发道:“你先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你——”霍大少可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指着我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先陪我过去。” 我稀奇的对着霍惊云左瞧瞧右望望,暗忖此人又发了什么神经,为何非要拉我一同前去?难道他害怕面对一具死尸与一只来历不明的老鹰? 我不由得失笑出声:“你该不会是害怕吧?所以不敢一个人过去?” “说谁呢!”霍大少一蹦多高,色厉内荏的说道:“小爷平生就不懂什么叫怕!” “那你自己过去啊!” “我——” 霍惊云被问得哑然,撅起嘴巴可怜兮兮的望着我,似乎在无声的控诉我的无情。 美男一旦露出委屈的神情,竟比西子捧心还要迷人。于是我家温大夫率先禁受不住诱惑,出言相劝道:“情儿,你陪惊云走一遭吧。看时辰,那只鹰也该醒转了。” “好吧。”我不情不愿的冲着临阵倒戈的温子曦皱皱眉,这才转身跟上霍惊云雀跃的身影。 果然不出温大夫所料,我们进去时那头鹰正在似睁非睁的眨着眼睛。见了我们,它口中发出微弱的示威声,但奄奄一息的模样出卖了它的坚强。 霍惊云新奇的围着老鹰转了两圈,感兴趣的样子不输那日见到白虎。突然献宝似的把手中抓着的肥鸡递到老鹰的喙部,由着那鹰一爪夺了过去,来不及起身就狼吞虎咽起来。 我在一旁斜着眼睛嫌弃的瞪着霍大少,这家伙为了来讨好老鹰,不惜偷了观中家养的用来产蛋的母鸡,真真是个祸害。 看来是饿得狠了,老鹰只用了两口就将一只活鸡吃下肚去,随即用渴望的目光眼巴巴的望着霍惊云,大有意犹未尽之感。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只小小的母鸡自然填不饱体型硕大的老鹰肚子。但是我们哪能无耻的偷光大酉观的鸡窝,所以我一早就打发朱雀出去捕猎了。 吃下些东西入腹,哪怕少得可怜也总比不吃好些。老鹰眼见着再吃无望,闭上眼睛认命的缓了缓,终于有力气挣扎起庞大的身子,一颗足有人头大小的鹰头上下点动着,似乎在表示感谢。 霍惊云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老鹰闭拢的翅膀,不由得发出惊叹之声:“它的羽毛好硬啊,就像是抚摸树皮的感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不禁心中一动,莫非这只老鹰真的是那头雄鹰?否则寻常物种怎会拥有如此坚硬的羽毛? 刚要伸手试探,朱雀口中叼着一只山羊闯了进来。那老鹰一眼见到朱雀,虽然对方的体型比昨晚缩小了不少,但是样形丝毫未变。昨夜朱雀所散发出来的威压气息似乎成为了老鹰的梦魇,它一个激灵飞了起来,喉咙中发出威胁的声响。 若论真实的能力,星辰之力十分微弱的星辰石重新构建而出的朱雀,未必是老鹰的敌手。但是由于朱雀神鸟乃是天地间的飞禽之首,其身份地位比之凤凰还要尊贵,几可与大鹏金翅鸟平起平坐。所以出于血脉中对种族强者的畏惧感,老鹰这才战战兢兢的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那朱雀骨子里始终是自珍身份的,自然不肯与老鹰一般见识。它松口放下嘴中的猎物,对着高出的老鹰友善的鸣叫了几声,至于对方能否听懂就不得而知了。 飞到高处的老鹰,困惑的打量着朱雀,一时间分不清是敌是友。它迷离的眼睛不由得四处乱看,居高临下的地势,给了它开阔的视野,西面靠近墙壁的小床上躺着的身影也顺理成章的落入它的视线。 老鹰的身形陡然一颤,口中发出阵阵悲鸣,猛然间挥动着翅膀,冲着床上的塔尔菲飞扑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眼界 变故就是这样的突如其来,但是我一把按捺住了想要跃起营救的霍惊云,只是留神仔细打量着老鹰的进一步动作。 这头莫名其妙的老鹰,即便是个道行深厚的兽修者,但在此刻也算得上是强弩之末了。疲惫不堪的精神,仍旧饥饿难耐的体质,我不相信它还有多余的兴趣无事生非。 果然,老鹰一个俯冲落在了塔尔菲床边,它拿大头亲昵的拱了拱她缠满了布条的手臂,口中不时发出低低的叫声,似乎在述说着什么。 看到了这一切,如果我还猜不出这头老鹰的身份,那么也未免太过愚钝了。已无需再进一步确认,就能断定它就是千年前的那只神鹰,那只被塔尔菲的师父起死回生的神鹰! 娜赛莉亚曾经说过,它不是木乃伊,而是她试验下的失败品。不过这种失败乃是相比较于她的目标是木乃伊而言的。如果从神鹰自身的利益来衡量,无疑是个成功品。 因为它真正达到了旁人梦寐以求的起死回生,并且魂魄与之间建立了某种神秘又特殊的联系,故它的身体可虚可实,不愧于神鹰的称号。 当然因着成就了这只神鹰,娜赛莉亚也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最终在天罚下献上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在数不尽的年月里,没有人试图去直面挑战天地之威,只是暗自钻钻空子而已,然而任谁终究也逃脱不掉业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她还在昏睡,你不要吵她。”我走上前去,轻轻拍打着神鹰后背,柔声说道。 由于塔尔菲的状况越来越好,我愈发觉得她的重生大有希望,所以也从不觉得床上的木乃伊是一具死尸,总觉得她是在沉睡,终有苏醒的一日。 神鹰回过头来,对着我点点头,突然在我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微弱的意识流:“谢谢谢你,还还有吃的吗?” 它会交流?得知到这个讯息的我简直惊喜至极,似乎关于千年前的那些被历史和风霜掩盖住的往事即将要揭开它那神秘的面纱了。 不等我说话,朱雀就叼起地上的山羊,抛掷到神鹰脚下。其实方才它闯进来时,口中的猎物已经很显眼了,无奈神鹰的警惕性太强,只见到朱雀就紧张不安起来,根本不曾看到那只可怜的山羊。 不过经此一役,神鹰也算是明白了我们的善意,尤其对神鸟朱雀,不再是如临大敌的备战姿态。它放松了浑身竖起的羽毛,目光柔和的分别在我c霍惊云和朱雀的身上扫了一眼,这才安心的俯下头大口大口的吃着羊肉。 其实像神鹰这种级别的兽修者,虽然仍旧达不到脱离人间烟火的程度,但至少也能抵挡住十天半月的腹饥。可看到它眼下风卷残云般的急迫模样,似乎很久不曾进食了,怪不得饿的发晕。 “它情况怎样了?”温大夫漫不经心的踱进来,肩上还背着个药箱子。 “还是很虚弱,主要是饿的。”我转身倒了点清水放在神鹰脚边,一般轻轻拍打着它后背让它慢着点,一边说道。 “小温越来越像个兽医了。”霍惊云抱着肩膀笑望着子曦调侃道。 “其实我的目标并不仅仅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子曦对着神鹰检查了良久,这才抬起头来灿笑道:“能够医治普天之下的所有物种,这才是医者的终极梦想。” 霍惊云脸上的表情从不以为然而变得认真,“子曦所言果然发人深省,既然三界六道众生平等,那么就不该将眼光局限于人族内部。” 在我的日日熏陶下,初入修炼界的霍大少,也逐渐抛开了曾经的狭隘眼光,开始站立在天地大环境的格局下来思考问题。 这才是一个称职修者应该有的视角,绝不能轻视任何一个种族。要知道每一种生命体,都有其存在于天地间的价值和意义,无不暗合天地万物的衍化至理,无不符合阴阳五行的天地本源之道。 所以作为一个眼光长远的修者,就不该仅仅拘泥于人间界,也不能仰仗着拥有人族的躯壳而对其他种族享有莫大的优越感。 就像钟鼓山内的兽修者们,一旦走出森林进入闹市,凡尘俗世中的人们,立时会被他们一贯所看不起的兽类们消灭殆尽。 兽食人,在人类环境里天理难容。而人吃肉,在兽类的视角中也同样罪大恶极的吧。不过有趣的是,兽族为了保持自然规律,维持物种间弱肉强食的生态平衡,不得不牺牲掉普通兽类的生命保障,而只顾庇护自己种族内所有兽修者的安危。 居安思危,由此事我脑海中不由得联系到一个可怕的想法,如若有一天人族的大难来临,是否人族的修者们也会像兽修者们一般,对无法抗衡的力量妥协,如弃子般的抛却掉毫无道行的普通人类? 当初得知这项兽类法则的时候,无情并不觉得有何不对。可是现如今代入到人族当中,就会觉得无法忍受。可见思维方式这种根深蒂固的东西果然很恐怖,换一个角度想问题,则能得出完全不同的想法。 在我走神的间歇里,温大夫已经对他的病人完成了诊断,他露出一脸慈爱的微笑:“主要是饿的,不过它来到我们这里之前,一定在天空中飞翔了很久,又饿又累,所以才会如此虚弱。” 能令一头躯体堪比木乃伊的神鹰疲惫不堪,不知道这期间它究竟饿了多少天,也不知道它到底飞翔了多远的路。 一只肥美的山羊进腹,虽然相比神鹰的体型来说不算什么,也就落得个半饱,但是无情即便不是医者,也知久饥过后不可吃得过饱。神鹰虽然神勇,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哪怕皮囊再坚硬,内脏也是柔软的,不能肆无忌惮的胡吃海塞。 神鹰意犹未尽的咋咋嘴,喙部上下张开发出不满的鸣叫。我走上前去如同对待玄武蛇般拍拍它的大头,低声说道:“你饿了那么久,哪能一下子吃太多,先忍忍吧。” 神鹰闻言虽仍心有不甘,可到底听话的点了点头,“那等到下一餐的时候,我想吃两只羊。” 传进我心湖的意识流,语气虽然可怜兮兮的,但是一反方才的微弱,变得强劲了不少。我放在神鹰头上的手掌越发轻柔,顺势自它后劲向下抚摸,心中流淌过一种得遇故友的喜悦之情。 神鹰凝望着我眼神中流露出的亲近,则有些困惑的眨眨眼。它当然并不知道,我曾亲眼见证过它的主人塔尔菲在生命最后时刻所历经的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它当然更不知道,因着那回忆太过深刻动人,无情早已视塔尔菲为神交的好友,哪怕这个朋友根本不晓得我的存在。 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要问询神鹰,但是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咦?”霍惊云似有所感的发出疑问声,“方才是不是有什么响动?我怎么感觉到心底被震了几震,仿佛有人说了句什么,却又缥缈无依的听不分明。” 这就是霍惊云成为修者后,率先察觉到的与普通凡人的不同。他刚刚感触到的,自然是神鹰释放出来的意识流了。 原本以他初临修者领域的道行,还远远不够接收到意识流的水平。但是由于那颗鲛珠下肚后的功效,以及他自身的悟性,仅仅昨日一个晚上的融会,竟能够隐隐感悟到其中的奥妙,当可算得上是资质绝佳了。 此时的霍惊云,欠缺的是一场真刀真枪的打斗。空自修炼一生毫无用处,尤其对于武修者,不停的战斗才是迅速得到提升的关键性所在。 但是我依然惊讶于他在修炼方面的感悟力,霍惊云与无情不同,他的体内没有封印着任何东西。就算他因着先后服下丹药和鲛珠强行提升出来的功力,如果没有自身对于灵觉的敏锐,也根本达不到如今这个境地。 用温子曦做对比,就能看出霍惊云的不凡。前者是毫无资质不存在灵觉的,而后者则资质上乘灵觉过人。他二人如若同时服下丹药鲛珠,最终取得的成就也会大不相同。子曦说的没错,那种稀缺的灵药给他服下的确是可惜了。 想着可惜,但是那颗柔软的心脏却没来由的一痛。子曦那个聪明绝顶的人啊,为什么就是与修者无缘呢? 但凡心窍灵敏之人,不是应该样样都能展现出过人之处的吗?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无论做任何事都能信手拈来,唯独在武学与修炼一途上艰难坎坷c不窥门径呢? 心中又是止不住的一动,仔细思之,子曦这种情形,其实已然超出了正常范畴。我往常只是安慰他,却不曾真正思索过后面深埋的某些东西。 正如无情仿佛生来就会修炼,乃是我体内封印的力量在起作用。那么子曦生来就无法修炼,是不是他体内也存在着某种禁锢,在反作用的影响着他呢? 想到此我又苦笑着摇摇头,迅速推翻了这个假设。或许是无情有些疑心生暗鬼了,温子曦,自我认识他之日起,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从不曾有何异常。要说不同之处,也就是相比旁人更加的聪敏,更加的宽厚,更加的豁达罢了。 可是到底在心头留下了一丝疑问,一丝彷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莫测的转折 神鹰断断续续的传递着时强时弱的意识流,它的道行虽高,但灵智远远不及。似乎在这千年的时光里,它曾遭遇过什么事情,从而导致了智力上的缺损,所以讲述那段往事的时候未免颠三倒四c前言不搭后语。 几经揣摩与猜测,我总算掌握到了一些有关宁君昊后来的讯息。可这些事情又是否真的属实,就很难准确判断了。 但我还是大致了解了它载着宁君昊与塔尔菲遁走后的诸多事情。 当年,在金字塔王国上空,神鹰哀哀的看着故主娜赛莉亚灰飞烟灭于因复活它而遭受到的天地惩罚中,这才在万般悲痛中振翅高飞,化为道黑影一路向东而去。 东方,是宁君昊的家乡,也是塔尔菲临死前心心念念所向往的国度。就像金字塔王国在我们眼中充满了异域风情,同理,在塔尔菲他们这族人心底,古老而神秘的东方更是令人憧憬。 很多事物之所以能够引起人们的兴趣,乃是建立在对它的陌生和不够了解上面。正如无情亲历了一番金字塔的旅程后,就不再觉得木乃伊有什么了不起。当然,木乃伊这种处理手段的确有着他们种族的独到之处,但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后,就丧失了它的奇诡与恐怖气息。 神鹰虽然是娜赛莉亚指派给徒弟塔尔菲的保护神,但是在兽族中是只分种族不分国度的。所以无论飞向东方还是飞往西方,在它心目中则不起那么大的波澜。 神鹰在没有奉命保护塔尔菲以前,曾载着娜赛莉亚遨游遍了人间天地,虽未正式踏入过中原地带,却也识得道路。况且娜赛莉亚手中的那把拂尘,就是东方神兽麒麟的尾毛制成,可见他们即便不曾真正涉足过中原,也早已邂逅过中原的神兽了。 宁君昊的心情则非同一般,他在金字塔王国可说是九死一生,逃出生天也算不得全身而退,心爱的女子塔尔菲终究是香消玉殒于天地间了。 娜赛莉亚曾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定会令塔尔菲死而复生,这种虚无缥缈的誓言对于宁君昊而言不具有多高的可信度。作为一个从未接触过修炼界的普通江湖武者,他并不对起死回生这种事抱有多大的希望。 可是因为死者是自己的挚爱之人,所以与其说他最终选择相信了娜赛莉亚,倒不如说他采取的乃是自欺欺人的心态。 她为他而死,他却生不如死的活着。于是为了能够继续行尸走肉般的活下去,他宁愿相信一个甚至不能完全说服自己的诺言。 神鹰载着他回到了中原大地,最初眷恋故土的喜悦过后,宁君昊很快就陷入了懊恼与自责的情绪中。他恨自己,恨自己没有保护心爱女子的能力。 这份自责的恨意,并没有驱使着他发奋努力,反而成为了禁锢他的心魔。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排遣出愧疚,他的确活了下来,却比死去还要悲惨。 受到颓废与挫败感的差遣,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乡,而是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隐居起来。先是按照娜赛莉亚教授的方法,处理了塔尔菲的尸体,然后终日对着这具木乃伊发呆。 如果这时候身边有娜赛莉亚的规劝,相信心志坚定的宁君昊萎靡一阵子就能自行找到出口振作起来。可是导致宁君昊心魔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魂飞魄散的娜赛莉亚。 不错,娜赛莉亚违反天地法则复活了神鹰,她的死在天地看来不过是咎由自取。可是这理由并不能缓解宁君昊的愧疚,他为此背上了负罪的枷锁,终生耿耿于怀。 娜赛莉亚是不必死的,她覆在脸上的“隐鲛纱”已经成功隐匿住了她的气息,如果她不主动摘下是不会引来天地雷劫的。 可是为了对付女恶魔阿米玛特,也为了拖住法老与白袍祭司们,娜赛莉亚义无反顾的去拥抱死亡,才给予了宁君昊生的机会。 宁君昊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归中原,先后得益于两个奇女子的牺牲。她们纷纷祭奠出自己宝贵的生命,才铺就了宁君昊回家的路。 我终于知晓了宁君昊最终没有勘破生死难关的原因,源于他内心深处深深的负疚感。两条鲜活的生命,换得他一人独享世事繁华。两位本该被人呵护于掌心的娇柔女子,却为了搭救他这个粗糙男子而丧命,这让他情何以堪呢? 塔尔菲和娜赛莉亚,如果能有一人不死,相信宁君昊的心魔也不会越积越深。他是大有道根之人,二女无论谁为他而死,都终会想通这些因果循环下的宿命无常。 但可惜的是,命运也没有给他顿悟的机会,毫不留情的同时夺走了二女的性命。哪怕塔尔菲尚有渺茫的希望起死回生,也弥补不了娜赛莉亚魂飞魄散的惨死。 宁君昊知道,塔尔菲即便死了,还有转世投胎的机缘,而娜赛莉亚则彻底消逝于天地间了。这个认知就是他日后得不到解脱的根源,他是个有恩必报的真性情男子,欠了别人如此大的命债,岂能心安理得的度过余生呢? 娜赛莉亚想要牺牲自己来成就他们,看起来还是有些过于感性了。她怎么也不曾想到,宁君昊会因为她的惨死而常年郁郁寡欢,宛若活死人一般。 也可能是因为她见惯了有如法老雅里西斯那样薄情寡义的男人,所以没有料到来自东方的宁君昊与他们有着如此的不同。 华夏民族的真男儿,讲究的是恩怨分明c顶天立地c不摧眉折腰,受人点滴之恩则涌泉相报。华夏民族的男子也崇奉着浓浓的男权思想,他们所理解的世界是男人世界,女人或是附庸c或是保护对象,绝不该被推至前方受苦受难。 宁君昊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男人,他的世界观以及他自幼受到的教导都容不得陷入此等欠债不还的境地里。 听到神鹰条理不清的叙述着宁君昊的自暴自弃,它到底是个兽类,再通人性也终不能理解人类的思维,所以它的意识流是充满了困惑不明的。但是我却立时就了解了那个人在悲痛欲绝过后的无可奈何,与自甘堕落。 宁君昊的所为不但超出了娜赛莉亚的预想,也一直不在无情的想象之内。可当我弄明白了他的心路历程,也就对他的表现充满了同情与理解。 宁君昊是人不是神,他受到人族浓烈的七情六欲支配,终日沉浸在苟且偷生的日子里,他不肯就此放过自己,更无法振作起来重新开始。 关于宁君昊的事情,神鹰讲述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宁君昊在荒山中沉寂了十年之后,突然有一天就失踪了。与其说是失踪,不如说他离开了。离开了塔尔菲,离开了神鹰,也离开了那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和牵绊着他的过往。 这个转折又是我意料之外的,没想到他最终竟选择了远离。但是如果他的内心仍不肯忘记,那么即便逃去哪里都是的囚徒,看不见的枷锁也始终戴在他身上。 曾经慷慨豪迈的江湖侠客宁君昊,为了维护心爱的女子,面对着不可一世的法老而面不改色,对阵实力相差悬殊的女恶魔阿米玛特也不肯退后,谁知到头来却轻易的选择了放弃。 世事难料,人心莫测。我猜到了开头,终是猜错了他们的结尾。我想塔尔菲体内深埋的灵魂若是有感,也会忍不住苦涩一笑吧。 或许这就是人生,这就是人类。善变,无论心意还是想法,都会随着时局的转变c环境的落差而不断的发生着变化。 所有的承诺,都不会久长,有的只是那一刻时光凝固后的永恒。 真实的人生,也不存在有一成不变的大英雄,有的只是某时某刻的心血来潮。 英雄经不起推敲,死亡经不起思考。这就是具有智慧的生命种族的矛盾之处,也是莫测人生的动人之处。 没错,我并不是在指责宁君昊。因为我相信若是易地而处,世间的大多数人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他到底是一介凡人,而只要还是人,就承受不住莫大的心理威压。 除了说一句造化弄人,我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当有一日,塔尔菲苏醒过来,得到这样的结局会作何感想。 神鹰“嘎嘎”地叫了两声,惊散掉我的思绪。后面的事情就更好揣测了,宁君昊不辞而别,留下了一头雾水的神鹰,以及变成木乃伊的塔尔菲。神鹰不愧为娜赛莉亚留给徒弟的守护神,它忠诚的陪伴在塔尔菲的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我想造就神鹰灵智迷糊的原因,就是那些年的独自守候吧。要知道每一个生命体,都不该远离繁华而独居。神鹰常年伴着一具尸体,没有人或者兽类与之交流,就大大阻碍了它的智力发展,久而久之,头脑经常不活动,自然出现了智力上的退步与缺失。 但是神鹰即便后来愈加的糊涂与混乱,也不曾或忘忠实的守护着塔尔菲,更不曾忘怀旧主娜赛莉亚。 旧主人赋予了它新的生命和纵横天地的灵力,就算是看在娜赛莉亚的份上,它也不会离开塔尔菲,绝不会。 当然,命运的玩笑也更不会就此作罢。神鹰不会离开塔尔菲,塔尔菲则还是离开了神鹰。在一个神鹰外出觅食的日子里,塔尔菲也如宁君昊一般,突兀的消失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终于找到你 神鹰不是真正来自天界的神鹰,还远远达不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程度。它依然是血肉之躯,也依然会饥饿难耐。 于是就在神鹰出门觅食的空隙时间里,塔尔菲也失掉了踪影。如果说之前无人交流的神鹰仅仅是有些迷糊和迟钝,那么当它吃饱回返见到空荡荡的房间后,这种打击将它的精神也摧垮了。 接二连三的遭受到抛弃,可怜的神鹰从此后就变得颠三倒四c神经兮兮。那个时候的它,已经来不及思考,一具成为了木乃伊的尸体怎么会跑掉呢?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它,或者说是没有立刻困扰它。它一心沉浸在被人抛弃的情绪中,两次看似情形相同的打击,也摧垮了神鹰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使得它日后时而清楚时而迷糊,浑浑噩噩度日。 状若疯癫的神鹰,在空屋子里徘徊了良久,委屈过后生出的是滔天的愤怒,它一个翅膀掀翻了那个简陋的茅草屋,口中吐出一道霹雳瞬间将那片废墟烧成了白地。 怒气冲冲的神鹰,叫嚣在华夏大地的天空中,它要找到宁君昊,找那个罪魁祸首算账! 但是糊涂的它没有想到,那时候距离宁君昊出走已有数百年光阴了,如果他没有得道成仙,那么早已不在人世,又去哪里寻觅呢? 于是神鹰将怒火转嫁给整个华夏族人,开始在中原的大地上兴风作浪。作为一个兽修者,并且还是道行精深的兽修者,贸然出现在凡人世界中,自然是没有对手来抗衡的。所以那段无敌的时间里,它很是伤害了不少无辜的凡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人间修者聚拢而出才得以制止。 站出来伸张正义的修者们,都不过是二三流的角色,单打独斗哪里会是神鹰的对手。可好汉架不住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在众人的围剿下,强悍如神鹰也不免着了道。 值得庆幸的是,神鹰的体质已然远远超出了世间法则下的标准,修者们无论刀砍斧剁也难伤它分毫。那时候神鹰又疯的厉害,根本无法用意识流与人正常交流。 所以搞不清状况的修者们将神鹰想象成了传说中的顶级妖兽,其身份与九尾妖狐类似。而但凡这种级别的妖兽,不可随意杀之,否则会引起天劫罚世,为人间带来灾祸。思来想去,也只能封印予以镇压。 一头来自异域的神鹰,被当成了自远古时期就存在的妖兽,修者们都不敢等闲待之。大家将各自的灵力叠加起来,设置了一个复杂的结界,打算将神鹰永生囚禁在其内。 原本这个错误的判断若是成行,反而会造成了神鹰的生命危机。因为它根本不是什么妖兽,首要的区别就是妖兽可以不吃不喝,它不可以。其实人们在当时并不知晓,若想将它置于死地,其实饿它几个月就解决问题了。 但是神鹰被强加于身的伪妖兽身份,在差点为它带来灾难的同时,也带来了出路。 半个月后,修者们见大局已定,都各自回归了各门各派。其中一个人间界修者突然起了贪念,他擅自打开了众人大损修为后设下的结界,将饿得奄奄一息的神鹰抓了出来。 先来说在这数日当中,结界内的静养,对于神经错乱的神鹰来说,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本来它的疯癫乃是乍然遭受到刺激才产生的,随后在人间界的肆意发泄,情绪已经得到了部分宣泄。可如果这个时候由着它继续任性,则很有可能引发更深层次的走火入魔直至精神崩溃甚至丧命。 所以众修者将神鹰关押在结界里,实际上乃是救了它的性命。经过多日的平静,神鹰原本紊乱不堪的神经慢慢理出了头绪,不能说是完全恢复正常,至少能够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当神智也开始复苏以后,神鹰这才渐渐想通塔尔菲消失这件事情。没有复生的木乃伊,绝不可能自行离开,除非是有外人进来盗走了尸体。对,没错,塔尔菲不是离开,而是被人劫持了。 想通了此节,神鹰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大半。它的症结在于,所有人都抛弃了它,所有人都离它而去。数百年来,它与塔尔菲相依为命,哪怕对方是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它陪在她身旁也不觉得孤单。塔尔菲的失踪,神鹰心底升腾而出的愤怒情绪,实则乃是由最根本的害怕孤单而衍生的。 它霍乱红尘与其说是受到怒火的支配,更多的其实是惶恐,那种心中没着没落,从此不再拥有目标和希望的惶恐感。 如今终于想清楚了整件事与塔尔菲无关,它也由此而找回了自己的灵智。一头拥有了灵智的神鹰,自然比之前那个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疯子要危险得多。 于是那个倒霉的修者,自以为聪明的抓住神鹰妄想要炼制丹药,反而被对方制住折损了性命。 贪心修者的失败,在于他低估了神鹰强悍的。他以为将其放置在炼丹炉里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算是妖兽也会化为灰烬。他不知道的是,或许在身份上,神鹰比拟不上妖兽,但是若论肉身的强横,即便是妖兽也大有不及。 漫长的四十九天匆匆而过,当修者炉盖试图捞取丹药的时候,一头勇猛矫健的雄鹰飞了出来,它浴火而不灭,愈发的神采奕奕。 炼丹炉中的丹火并非普通的凡火,神鹰因祸得福,在丹火中翩翩起舞,获得了火焰中的精髓,从此后它的五行属性也变成了火。 逃脱厄运的神鹰,自然不会感激那个阴错阳差c坏心办了好事的修者。刚刚得到的火系属性不知威力如何,正好用他来检验。一口熊熊燃烧的火焰喷将出去,那修者尚且来不及惊呼就瞬间化为了飞灰。 算是报了仇的神鹰,微微振翅一飞,几个扑棱就再次远离了红尘,回归于大山深处。 滔滔不绝的讲述良久,神鹰终于将话头停顿在了这里。它神经错乱的毛病始终没有完全康复,在讲述中时不时的出现逻辑混乱c时间颠倒的情况。好在重大关节点记得不算太偏差,我才理清了这些事情。 “后来呢?”看着它低头又喝了不少水,我心急的继续问道。 神鹰抬起头来,冲着我无辜的眨着眼,“不太记得了。” “你再仔细想想。”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暗忖它这病可是不轻,“你飞入深山之后的这些年又做了些什么?怎么会飞到这里来?” 神鹰眼眸中露出迷茫,思索了半晌,方才犹犹豫豫的说道:“我在大山里似乎度过了不少的年月,不过因为一直都是独居,从不和其他兽类来往,似乎也未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原来是这样,我听得再次叹气。这神鹰飞入深山后并没有吸取教训,仍然独自一个生活。当然以它的智慧,也想象不到自己的症结正是由于独居而造成的。 已然好转了大半的灵智,因着又是长达数百年光景的孤单而再次陷入了迷糊中。也因着在它后来的这些年月里,的确未曾发生诸如之前那些值得铭记的大事,所以此刻回想只觉脑海一片空白。 后来有一日,它的灵觉突然感受到了故主塔尔菲的魂能波动,这才不顾一切c千里万里的赶了过来。它果然是一头忠心耿耿的神鹰,哪怕过去了千百年,哪怕灵智不复往昔,也牢牢的记得塔尔菲的气息。 它不吃不喝c不眠不休,受灵觉所指引的方向,一鼓作气的飞来了这里。它是被塔尔菲深蕴的魂能召唤而来,或许在遥远的千年以前,娜赛莉亚曾为二者之间建立过密切的联系,才得以令它感应到她。 讲到此处,神鹰又用大头亲昵的蹭了蹭塔尔菲的手臂,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我从旁看着却差点落下泪来,急忙调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没事吧。”子曦关切的问着,眸光中带有一分的疑惑,和十二分的怜惜。 “没事。”我勉强挤出笑容,“我只是有些可怜这只饱经沧桑的鹰。” 无情的心肠之刚硬,这世间鲜少有人能及。以往也曾听闻或历经过不少悲惨至极之事,可是皆没有此刻听到神鹰的故事来得动容。 或许也因为我昨日被激发出体内思念母亲的情绪所致,看着神鹰就像是一个迷失了路途的小孩,终于找到了期盼已久的母亲。 娜赛莉亚死了,它失去了依靠,所以才将塔尔菲当做心底的补偿。相比黯然离场的宁君昊,它才是最希望塔尔菲能够起死回生的。 其实有时候,我们反倒羡慕兽类这种得天独厚的单纯。它们不会如人类般的东想西想,认定了的人和事就几乎不会再改变。它们没有那么多值得思考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的多愁善感。 这种兽类的单纯,又恰好与孩童时期的我们相类似。同样都拥有着简单并纯粹的感情,好与坏也在心中有着清晰明确的划分。 而宁君昊的悲哀,恰恰也是大多数人类的悲哀。想的太多,活的太累,终有一日会崩溃。 “呜呜。”耳边传来神鹰带有呜咽之声的意识流:“终于找到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养育 神鹰本就不甚灵光的头脑,将从前的往事又深入挖掘出来讲述了一番,已然大大损耗了精神力,所以此刻它的头颅轻轻枕着塔尔菲的胳膊,再次沉沉昏睡了过去。 它陪伴在故主身边的模样,似乎已经演练了成百上千年,所以彼此相互依偎着看起来不觉诡异只觉相得益彰,仿佛就该如此一般。 由着她们主仆两个安心的在一起,我们轻轻带上门走了出来。当然神鹰不过是单方面的依恋,但是我相信塔尔菲体内的灵魂也会有所感触的,因为她的魂能实在强大。 我的思绪仍旧沉浸在神鹰的故事里,它说它的灵觉突然感受到了塔尔菲魂能的波动,这才千山万水的奔赴了过来。我思前想后,恍然明白这种波动隐约于无情有关。 第一次在赶尸人兄弟的卧室内初遇塔尔菲,我为了获悉她的故事,施展了传承自安倍晴明处的古老术法“搜魂术”。 第二次施展“搜魂术”正是昨日,我为了引出塔尔菲魂能中的冰霜炎魔来中和鲛珠内的至阴之气。 相信正是那一次我用术法唤醒了塔尔菲体内深藏的魂觉,才触动到神鹰的灵觉。如果说先前的“搜魂术”给予了神鹰一个大致方向的话,那么昨日的“搜魂术”显然又为它传递了一个确切的坐标。 这一切也算得是冥冥中的天意吧,如果不是我无意中的发现,现下的塔尔菲仍旧躺在赶尸人兄弟的棺材床里,乖乖等待着被他们驯养的鸡冠蛇精蛊吃得点滴不剩。当然也就不存在神鹰追逐而来的情况了,它的后半生唯有隐匿在深山老林里孤独终老了。 所以真的不该小看兽类的感情,它们一旦投入进来,比之人类的情感更丰盈c更浓厚c也更纯粹。 现下塔尔菲虽然仍躺在床上如同活死人一般的不言不动,但我有理由相信,因着神鹰的到来,会大大的缩短她沉睡的时间,她的生命已经开始复苏,谁也无法再阻挡她强势醒来! 思绪仍然流连于塔尔菲身上的我,猛然间感到胸口一热,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仿佛受到驱使般,发了疯似的朝着大酉观的大门口飞奔。 这尚是无情晋升成修者后的首次,在人前拼尽全力的加速奔跑,只觉得自己的身形在天地间化为了一道残影,甚至于快要融入于天地之中了。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最亲近于天地自然界的一次,我本为实体的肉身,竟在功力的尽情挥洒下隐约有化成虚体的趋势。 但是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和体会这种修为上的感悟,心急火燎的冲到门口,只见到视野前方一头色做金黄的猛虎正急忙减速的停在我面前。 我的目光并没有在它标新立异的皮毛上多做停留,甚至也越过了虎背上端坐的美艳女子,把视线直勾勾落在了它身后驮着的一个熟悉身影上。 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重逢后的喜悦感。我伸出颤抖的双手抚上那身影,他整个人都打横趴在虎背上,从我的视线根本瞧不见他的正面,所以一时间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死,他怎么可能会死呢?莫说星辰石并没有给我预示,就算他的命数清晰的摆在我眼前,我也根本不会相信! 想是这样想,身体却不断的抖动着完全使不出力气,我的手掌伸了出去,在距离他二寸多的地方停了下来,竟不敢触碰到他的身子,生怕摸到的手感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虎背上的蓝姬跳了下来,架住我一只手臂,轻轻叹了口气,“他还活着。” 全身紧绷住的神经与肌肉,因着这句保证般的话语而松懈下来。若不是庆幸有蓝姬的搀扶,我想我此刻定然是跌坐于地了。 “但是他的情况也并不乐观。”蓝姬一贯漫不经心的面庞上显出罕见的凝重,沉声说道:“我们先进去再说。” 刚刚落回原地的心,陡然间又高高悬了起来,我仍旧不敢去触碰小司徒的身体,咬牙说道:“只要还活着就好。” 蓝姬赞同的点点头,皱眉说道:“我不会让他死的。” 这时候才看清她的面色,美则美矣,却将平日里的白皙肤色盖住了一曾苍白。她说话时也透出一股子中气不足的萎靡感,扶住我身子的手臂力量更是弱得不像样。 “你受伤了?”我后知后觉的惊呼,同时反转身形换位扶住她。 “你还知道关心我啊!”蓝姬恢复了往常神色,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你眼里除了司徒衍哪里还容得下旁人。” 明知道她是在故意在缓和弥漫在我们中间的揪心气氛,但此刻我确实没有那个闲心说笑,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算作对她好意的回应。 “算了。”蓝姬扫兴地摆摆手,“如此牵强的笑容莫不如不笑,进去吧。” 一直到白虎驮着司徒衍进了厢房,我依然不敢触碰他的身子,这是否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呢? “胆小鬼!” 霍惊云在我耳边恨恨的嘟囔了一句,然后帮着温子曦将小司徒翻转过来放置在床榻上躺好。 这时我才能看清那孩子的容颜,他的睡姿很安详,那种单纯无助的模样,总是能唤起无情心中的母爱泛滥。 是的,我宁愿将他的昏迷不醒描述为沉睡,仿佛他随时都能坐起来冲着我微笑,并且深情的呼唤我一声“姐”。 “你如果自己先不冷静下来,又怎么能帮到司徒衍呢。”子曦握住我仍在微颤的手,低声劝慰道。 他说的没错,我应该先把自己调整成冷静理性的心态,才能保持绝对的清醒度来理智的分析小司徒的遭遇。 勇敢的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司徒衍的手掌,感觉到尚有暖意的体温,顷刻间就抚平了我的焦躁。小司徒啊,你可知道无情师姐是多么的愿意看到你每一日的活蹦乱跳? 没有人再出声惊扰我们的宁静,我痴痴的打量着他久违的面庞。他瘦了,棱角分明的面颊终于尽数褪去了以往略带的婴儿肥,是不是就证明了,他终有一日会长大会离开我呢? 子曦的贴心早已无人可及,他端着一盆打好的热水走进来,无声的提醒我,床上的那个人需要舒适和干净。 心中因着他的举动而带有愧意,无情始终学不会照顾人的吧,即便是面对着心心念念的小司徒,也只想着寸步不离的陪伴,而忽略了他的实际需求。 幸好还有子曦从旁提醒,我接过他绞好的绢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司徒衍的脸孔。这孩子生洁,即便是在昏睡中,也在意身上的污垢吧。 “我看你简直是拿他当孩子养。”运功调息了良久的蓝姬,此刻行功毕起身,活动着筋骨埋怨道:“真不晓得你这样是爱他还是害他。” 害他吗?否则怎样呢?当年那个如同落入狼群的小兽般可怜兮兮的小男孩,无情怎能再忍心严苛以待呢?如果我曾经对他一如对其他人的冷漠,司徒衍绝对不会成长为现在这样的阳光开朗吧?或许他可以做一个称职的杀手个绝对的强者,但这不是无情想要的,我想要他活得有血有肉c无虑无忧。 见我陷入了沉思中,蓝姬走过来夺走我手中的绢帕,毫不嫌弃的就着热水也抹了一把脸,然后在我们惊异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不过这样虽然使得他丧失掉了成为顶尖高手的可能性,但无疑也令他差不多完全摆脱掉了童年的阴影,长成了一个心理健康的大人。” 童年的阴影?她指的是小司徒幼年丧父的身世吗?蓝姬对于司徒衍如今的状态也是感到欣慰的吧,别看她一脸嫌弃的表情,但是语气中的释然骗不了人。 心理健康的大人。没错,无情始终致力于做这件事。小司徒的晕血症,或许就是他童年阴影后落下的病根,所以不能以寻常孩童之法来随意对待。 他不仅仅晕血,还大量的缺乏一样东西,那就是安全感。 他的第一任授业师兄萧凌风的高大形象,在幼小的司徒衍心中无疑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而因着萧凌风的失踪,小司徒的安全感也随之殆尽。 无情师姐的出现,显然又在他心底重新树立了一个依靠对象。他觉得自己再次安全了,他是需要这种可靠的依赖感的,因为他最缺乏的就是这个。 安全感这个东西,始终如影随形的贯穿于小司徒的童年直至成年。或许是来自于幼年丧父的恐慌感,他曾一度视萧凌风为父兄,再后来则将我这个师姐填补上了心底对母亲的渴望。 所以相比把他打造成蓝姬口中的那种冷冰冰的顶尖高手,无情更愿意让他保持住那份纯真,乐观向上的活着。 的确,司徒衍在斋中的排位,根本对不起他无情师姐的名头。但是我不后悔,这些年我在教授他武功之余,更多的将精力花费在培养他的性情上。我也很欣慰的看看他终于长成了我希望的样子,热情c善良c纯真和质朴。 他从来都不是个合格的杀手,这方面无情的教导固然是失败的。但是作为天地间一个独立的人格,无情显然又是成功的。我的小司徒,他带着这样的品质,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无情的骄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勘察 蓝姬不但受了重伤,而且还像神鹰一般,赶了好远的路回来,又饥又渴c疲惫交加。就连载着她出门的星辰石神兽白虎,附着在石子上的灵力都减弱了不少,显然很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饶是我恨不能得知小司徒的遭遇,也唯有耐着性子等蓝姬调养生息c酒足饭饱之后。看她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似乎小司徒现下的状况不是很紧急。 终于等到她饭毕,对上我期待的眼神,蓝姬抹抹嘴角的饭菜残渣,沉声说道:“司徒衍是中了蛊。” 我闻听后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急忙扶住手边的桌子,稳了稳心神,颤声追问道:“很厉害的蛊?竟连你,连你也解不了吗?” “无情。”蓝姬严肃的看着我,“如果只是这一个消息你就承受不住的话,我就没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无数个糟糕透顶的念头在心田中破土而出,我不敢再深想,强迫自己保护冷静,“你继续。” 蓝姬了解却不赞同的眼光停留在我身上良久,终于再次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对苗疆的蛊毒有着一定的了解,但是我想你应该没听说过有这样一种蛊毒吧。它的名字叫做‘噬魂蛊’。” “咔嚓!”桌角抵不过我的劲道,被硬生生掰断。这声脆响飘荡在自蓝姬吐出“噬魂蛊”三个字后就鸦雀无声的厢房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不但无情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也听说过。”沉默半晌后,霍惊云率先打破了宁静。 “哦?”蓝姬的眸光陡然间变得凌厉,森然问道:“‘噬魂蛊’果然重现江湖了,你们在哪里看到的?” 若论讲故事的本领,霍惊云与那龙子睚眦也算不相上下。他一听来了精神,绘声绘色的将吴舫老人当日讲述的,有关他独子吴敌惨中“噬魂蛊”的遭遇对蓝姬口沫横飞的复述了一遍。 蓝姬专注的听着,神色中流露出的慎重,即便是不明内情的人看到也知这种蛊毒的严重性。 我却露出受到命运摆布的苦涩笑容,“噬魂蛊”,当日闻之不过是作为局外人抱有的一种猎奇心态,现下却切身感受到了来自这种蛊毒对于无情的冲击。 恐惧感随着霍惊云的讲述而在全身蔓延开来,吴敌惨死的情景虽未历历在目,却也能凭借想象而构建成画面。 为什么?为什么世间会存在如此残忍的蛊毒?直接蚕食掉人的魂魄,竟连个转生的机会都不给留? 原本与我毫不相干的蛊毒,竟因着小司徒而被此刻的无情切齿痛恨着。我终于也体会到了吴舫老汉当日的切肤之痛。 “如果所料不假,我想对吴敌下蛊的人,与毒害司徒衍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蓝姬认真听完了整个故事,出言分析道。 “啊?”霍惊云一拍大腿惊呼道:“先后加害吴敌与司徒衍的毒巫会是同一个人?那吴舫老汉的丧子之仇也能一同报了。” “‘噬魂蛊’这种蛊虫,乃是由一种名为‘噬魂’的虫子炼制而成。首先说现存于世的‘噬魂’难寻,其次是这种炼蛊之术也早已失传,再者说他们二人遇害的时间相隔并不算长远。所以‘噬魂蛊’若然真的被人练成了,也只会是同一个人,或是同一方的人。”蓝姬算是默认了这种判定,一边思索着一边说出自己所掌握到的讯息。 “我暂时没兴趣知道凶手是谁。”无情哪里还有闲心听他们谈论,不耐烦的打断道:“我只想知道,司徒衍还有没有救?” 蓝姬望了望躺在床上睡得像个孩子似的小司徒,艰难的吐出一个字:“难。” 什么?我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滔天的愤怒。是谁承诺会救司徒衍的?又是谁表白说爱司徒衍的?如果世间连蓝姬这个苗族巫师都宣布放弃治疗司徒衍的话,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救他。 “你先别急。”聪颖如蓝姬,岂会不明白我的怒意,急忙补充道:“‘噬魂蛊’的难解之处,不是在于这种蛊有何等的歹毒,而是因为没人知晓它的解法。所以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解,只能通过不断的试验来证实。” “司徒衍不会死。”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似是在陈述,又似在宣誓。 或许被我目光中的执拗所触动,蓝姬也不禁大声重复道:“司徒衍不会死!” “你们都怎么了?”霍惊云看看我,又望望蓝姬,故作轻松的说道:“什么死呀活的,就不能心里阳光一点吗?司徒衍不是也有灵力在身吗?定然不会重蹈吴敌的覆辙。” 谁也没有被他的安慰言语驱散掉心底的沉重情绪,司徒衍的灵力若然真的有用,又岂会着了道呢? “司徒衍不会死。”又是一句相同的话语扔了出来,紧接着我的手掌被那人握住,“放宽心,蓝姬因为对他身上太过谨慎,所以之前很多话都不敢说得太满。可是既然她正在做尝试,显然已经有了初步的效果。” “没想到最了解我的竟然是你温子曦啊!”蓝姬露出会心的微笑,“司徒衍体内的‘噬魂蛊’的确已被我控制住,但是这种控制,只是不让它再继续蚕食他的魂魄,短时间内却无法将之毁灭。所以情形并不算太乐观,但也绝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他的魂魄究竟被伤损到何种地步了?”我稍微安了安心神,问出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其实以无情今时今日的修为,要想查探司徒衍的魂与魄可说是毫不费力。“搜魂术”连续使用过两次,这种古老神秘又十分强大的术法已经逐渐被我所掌握,对于小司徒的状况一探便知。 可是我到底是不敢面对,宁可听蓝姬的诊断,也不敢亲自去验证。 我好怕,自无情记事起就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强势来袭,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直面那个结果。 “三魂七魄尚且健在。”蓝姬自然了解我的软弱,详加解说道:“幸好是我赶过去,发现的及时,那‘噬魂蛊’是只伤损了他的魂魄,还未来得及吃掉其中一条魂魄。” 我这才缓缓松了那口盘旋在胸腔之内的气体,为了小司徒的安危,再一次在心底呼唤出信仰。无论是西天佛祖还是漫天神魔,只要能保佑司徒衍平安渡过此劫,从今往后就是无情顶礼膜拜的信仰。 “所以司徒衍也算得是命不该绝的,无情。”随着我的神色渐缓,蓝姬再接再厉的安慰道:“由于去的人是我,于是给了他更强烈的生机。如果那日你一意孤行的非要亲自去搭救他,恐怕反而是害了他,因为你并不懂得判断和诊治‘噬魂蛊’。” 蓝姬,我想不到她竟一眼看穿了我深埋于心底的愧疚。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自方才得知小司徒遇难后,无情就一直在自责没有亲自去营救他。而蓝姬的话,的确是有效的缓解了我的自责心态。 “你呀,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揽上身。”子曦温柔的摩挲着我手掌,叹息道。 因为他是司徒衍啊!我在心底呐喊着,他是我保护在水晶球里的孩子,我容不得他出现哪怕一丁点的闪失。 “我想要再亲自察看一下。”得到了蓝姬的答案,我的心神终于安定下来,这时候才鼓起勇气决定再落实一下结论。 不是不相信蓝姬,而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察看,来让自己更加的安心。也想为小司徒做一点什么,哪怕这个什么对他于事无补,只为心安。 “我曾经以为我与你一样的爱司徒衍,谁知竟错了,我现下要收回这个想法,因为你的确比我更爱他。” 在我刚刚闭上眼睛要施展“搜魂术”之前,蓝姬的话幽幽的飘进我脑海。但是我并没有出声回应,有些话不必说,那份情早已缱绻进血脉,与骨肉相连,无需言表。 “搜魂术”一旦施展出来,仅就目前我所了解的,有两种使用方式。 一种是把整个心神皆沉浸于其中,这就像是我初次运转时那样,先搜寻自身的魂魄,再去测探对方的魂能。 另一种是一心二用,浅尝辄止的去牵引下魂能就作罢,正如我第二次运转时那样,目的只是为了引导出塔尔菲的灵魂火焰。 若仅仅是勘察魂魄是否完好,使用第二种方式就足够了。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也为了能够彻查司徒衍离开我多日的全部遭遇,我毫不犹豫的动用了第一种彻底查探的方式。 用毫不犹豫这个词汇来表达,自然是有原因的。如果可以选择,我绝不会再次搜寻自身魂魄的记忆。 “搜魂术”一旦开始搜寻自身,就会将今生这具皮囊上所有发生的事情一一浮现在心头。往昔的回忆之于无情,绝不是美好而动人的。没有任何契机的话,我永生都不愿主动回想。 上一次的拾捡记忆,曾令无情痛苦了很久。如今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后来又发生了很多曲折离奇之事,才渐渐冲淡了那些清晰的回忆。 明知道若是再次施展一番术法,好不容易不再占据心间的不堪回忆会再次汹涌而至,可是为了司徒衍我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的平安,是无情能够继续笑面人生的源泉,即便前方设置有刀山火海我也会闯他一闯,又遑论仅仅是一些曾经发生过的回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回忆杀 第二次梳理曾经的记忆,无疑是在自讨苦吃,回忆的愈加清晰,就愈发有可能成为无情修炼旅途上的绊脚石,更有可能衍生成不可磨灭的心魔。 不过这也算得上一种别样的历练吧,对于不能或者不敢面对的事物,遗忘与逃避都不是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唯有勇敢的克服与战胜它。 于是属于四岁以后的记忆,再一次异常清晰的蜂拥而至。因着有了上次的经验,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我并不觉得突然,只是放平稳心境来迎接。 饶是有了提防,我的心湖也依然被往事搅动起阵阵波澜,并且久久难以平息。都说往事如烟,我也曾经以为早已如烟,其实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故意遗忘罢了。 刻骨铭心的事情,最终被称作如烟的,或许只是由于头脑的强行遗忘吧。一旦它宛如昨日般清晰,就终不能如烟飘散。 随着回忆的强行梳理,那三段不属于今生的回忆也同样又被重温了一遍。可由于先后两次的心境不同,所产生的情绪也不甚相同。前者是突兀与惊愕占据的比重要大一些,后者则更倾向于揣摩与思考。 无论怎样,这些都不能称之为美好的收获。不管是属于我的记忆,还是不属于我的。在照单全收的同时,我也体验到了精神痛楚所带来的折磨。或许这样的精神历练更能锻炼人,使得身心愈加强悍并坚韧。 但是在愁云惨淡万里凝的锥心之痛中,我犹自记得施展“搜魂术”的初衷,是为了我的孩子,司徒衍。 当我凭借从小到大练就的无敌忍耐力熬过这波“回忆杀”之后,体内的那条黑白阴阳魂能线顺利的透体而出,成功插入到了小司徒无知无识的身体里。 相比获取他离开我这段时间内的记忆,我更着紧的是此刻他三魂七魄的损伤程度。于是我的魂能并不急着去搜索他灵魂深处的烙印,而是重点放在了测查上。 人的三魂七魄乃是凡人所看不见的虚体形态,当然这是仅就毫无道行之人而言的。其实无论虚体还是实体,都真实的存在于天地间,拥有着自身的形状和属性。 司徒衍的魂魄也不例外,在我的感知下,他们并非是纯粹的虚无飘渺,而是一个个色彩缤纷的发光体。 带有绚烂颜色的魂魄,无情此生只在七星灯大阵内的小泉印月身上见识过。当时他的七魄就分别拥有赤c橙c黄c绿c青c蓝c紫这七种颜色,每一种颜色的精魄都分别对应控制着七彩塔楼的其中一层。 现如今小司徒的状况更属罕见,他的七条精魄竟然呈现出五彩之色。每一条精魄上都缠绕有五种颜色,隐隐竟能品味出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属性。 司徒衍的精魄居然是五行精魄!我被这个判定冲击得惊喜交加,原来他能够肆意吸纳天地间的五行之力是有缘由的,只因他的七魄乃五行之体!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体质,小司徒的情形不说后无古人,也该算是前无来者了吧。只怪无情发现的太晚了,之前若能好好的他,何来今日中人暗算卧床不起的惨况啊! 得天独厚的五行之体,那可是除了天地之女女娲以外,最最接近于天地自然的特殊体质啊!要知道自从女娲炼石补天之后,天地间的本源力量除却阴阳之气,又多了一种五行元气。可以说,司徒衍的体质,已经无限接近于女娲娘娘了。 想到此我止不住的激动起来,我的小司徒,他是完全有机会成为巅峰强者的。我却几乎扼杀了他问鼎至尊的权力,是我数年来教导的谬误吗?也不完全是吧,如果我不曾施展“搜魂术”来窥探他的魂魄,轻易岂能知晓他体质上的特殊呢? 不过我这个师姐也的确有疏忽之处吧,至少当日在船上时,就已发觉到小司徒的特异之处,但因着无情自身就是个变态体质,所以也未曾将他的情形重视起来。如果那时候能够得知他的五行之体,再重点加以修炼,是否今日就能避免掉这场灾祸呢? 尽力去抛开这些自怨自艾的想法,既然事情进展到了最糟糕的这一步,那么再怨天尤人也是于事无补,莫不如振作起来寻求解决之道。 我打叠精神继续检查着司徒衍的魂魄,发现他的五行精魄虽然带有彩光,但那光芒十分的微弱,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被熄灭。 再仔细看魂魄的轮廓,发现每一条之上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缺损,犹如被虫子啃烂的树叶,星星点点的尽是伤痕。 忍不住心中一紧,我急忙将魂能专注在那条与今生阳寿休戚相关的生魂上面,骇然发现这条魂的损伤最大,已经缺少了约莫三分之一的魂能。怪不得司徒衍一直昏迷不醒,也是因着生魂受伤严重所致。 “噬魂蛊”既然专门吞噬人的魂魄,那么对于三魂七魄来说,自然是有先有后的。最便捷的作法,就是如我此刻所见到的一般,先朝着对方生魂下手。作为一个拥有三魂七魄的生命体,一旦生魂消失就意味着肉身的死亡,旁人若想搭救也是无能为力了。 但是又不能贪心的把整条生魂尽数吞噬,因为一旦肉身的生机断绝,也就意味着七魄泯灭,灵魂脱离归往地府。所以只能先重伤了生魂,使本体再无反抗的能力,然后再回过头来一一蚕食掉其他的魂与魄。 当然“噬魂蛊”再神异也不过是条具有一定灵智的蛊虫,到底比不得人类的智慧。既然是虫类,就摆脱不了其身体中最为原始的低等虫性。所以它才分别将三魂七魄品尝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的专心攻击司徒衍的生魂。 说起来噬魂虫本身并不能算是邪恶之物,天地间的每一个生命体为了生存而战,都无关是非善恶。就像人吃兽c兽吃人一般,都是生存之道,牵扯不上有违天地法则的范畴。 所以噬魂虫的噬魂,也只是它这种生物所特有的存活方式而已,它的体质决定了只能以魂魄为生,否则就会活活饿死,哪里又算得上错误或者邪恶呢? 但是通常的噬魂虫,并不能给有肉身皮囊包裹着的物种带来危险,因为它们根本无法穿透身体的盔甲而直达进魂魄深处觅食。 凡间的噬魂大多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坟地里,靠吞噬徘徊在一个个坟头间的孤魂野鬼为生。它们是进不到鬼门关的阴魂的天敌,却绝不是人类的天敌。 于是当我在司徒衍的生魂最中心处看到一个可疑的黑点时,心中的情绪是复杂的。我恨的,不是这条名为“噬魂”的小虫本身,而是用它炼制成“噬魂蛊”来害人的毒巫。 没错,能够炼制“噬魂蛊”的巫师,绝非寻常的蛊毒师,乃是苗疆令人闻之变色的毒巫。相比只会单一的炼制蛊毒的巫师,毒巫这种蛊术与巫术双修的苗人更加的歹毒和危险。 而能够将噬魂这种在凡间猎取阴魂为生的普通小虫,炼制成进入人体攻击魂魄的蛊虫,其中的奥妙,绝对是经过了巫术的加持的,没有修为的普通巫师不可能做得到。 有那么一刻的冲动,我的魂能想要直接闯进司徒衍的生魂内,将那条兴风作浪的“噬魂蛊”就地正法。但是好在理智最终占据了上方,如果问题能这般容易就解决掉的话,蓝姬这位苗族大巫就不会如此为难了。 我现在面临的是一个区别于修者外的陌生领域——蛊毒。它是毒,又是蛊。所以并非是简单粗暴的弄死就可以的,一定要寻求到有效的方法将之导出体外。否则,现下我取的不仅仅是“噬魂蛊”的性命,更会因此而送了小司徒的命。 毒巫炼制的蛊毒,其厉害之处在于两点:第一点是毒性巨大,死者通常都死状惨烈至极。若非施蛊者本人,其他毒巫也甚难解开这种歹毒到无以复加的蛊毒。第二点则是针对于蛊虫的,当毒巫将虫子中在受害者体内,就相应的建立了某种神秘的生命联系。若有人不管解法而强行毁掉蛊虫,也就等于是变相要了中蛊者的性命。 正是基于这两点,才成就了苗疆蛊毒的恐怖名声。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与毒巫打交道,无论交好还是结怨都不愿意。对方那种防不胜防的下蛊手段,就算是朋友也难免心有芥蒂,莫不如敬而远之。 悬崖勒马的我,只得忿恨的看着那条歹毒的蛊虫继续存在于司徒衍的生魂内,无计可施c无能为力。 不是第一次生出无能为力的软弱感了,但是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在这一刻,我距离蛊虫是如此的接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把它捏死似的,却只能由着它如一颗毒瘤般的驻扎在小司徒的魂魄深处。 在这一刻,我距离司徒衍也是那么的接近,魂魄相依,却又如天涯海角般的遥远,因为我帮不了他。 原来,世界上还有无情师姐解决不了的危难啊!司徒衍的魂觉若然有知,会不会产生几丝惆怅和幽怨呢? 愁绪中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是,蓝姬的术法到底起了作用,虽然仍旧无法成功导出“噬魂蛊”,但至少算是把它囚禁在了生魂里,短时间内它无法活动,也就无法再伤害小司徒的魂与魄了。 一边如许的自我安慰着,我一边收回附着在生魂上的魂能,奔着他千疮百孔的灵魂而去。 既然无法彻底拯救他,那么我要知道在那孩子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到底是谁胆敢采用这般歹毒的手段加害我弟弟? 当心痛与怜惜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以后,滔天的怒火也随之升腾上来。无情或许对解蛊无能为力,但是却对报仇大感兴趣。 凡是招惹到司徒衍的人,其下场绝对比招惹到无情更凄惨,我发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潜意识 原本以为进入到小司徒的回忆里,会看到他离开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谁知道最先浮现在眼前的画面,却是一片血海。 自然不是地狱道里真正的血海,却也的确是血的海洋。我无法估量蜿蜒在地面上汇聚成河的血液,会是死去多少条生命才能达到的场面,仅是那片挥散不去的血红,就足以成为永生的梦靥。 耳边传来一个孩子的哭泣声,我急忙操纵着魂能上去几步,只见到血泊中一个浑身染血的孩童正自哭得伤心。 他看起来并没有遭受到外伤,脸上以及衣衫上的血迹似乎是被旁人的鲜血所溅。但也足以对一个孩子造成无法弥补的恐惧,和精神伤害。 血泊c幼童,前方则是一个火光冲天c浓烟弥漫,看不清轮廓的村落。 一瞬间的迷茫过后,我顿时醒悟到这里是司徒衍的回忆。我所能看到的,都是他今生今世曾经历过的。 血泊中的孩子仍然在抽泣着,那样的惊惶,那样的无助。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明知道自己在他的这段回忆中根本不存在,也如同真实场景似的不敢惊扰。 那孩子无意识的抬起头来,看起来也就是两三岁的模样,小脸上血渍的狰狞也阻挡不住面孔的俊美清秀。大大的眼睛经过泪水的洗礼并没有变得清澈,反而犹如蒙上了一层红雾。 即便是心中有了预感,我看到这个犹如是司徒衍缩小后的男童,心中仍然觉得震撼。几乎毫无二致的五官,哪怕是小司徒长大成人后也不曾有大的改变。 这片回忆是司徒衍小时候的事情吗?他司徒家皆是一脉单传,所以自他父亲司徒伤被结义兄弟杀害以后,他母亲本就身体衰弱,又因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追随夫君而去。 楚爷出于朋友间的道义,才将孤苦无依的小司徒接走。但是那个人又岂会亲自抚养孩童呢?于是过不多久又把他转送入恩济斋内习武,直至他长大成人后才告知身世。 这些都是据我所知的小司徒的来历,但显然与此刻的场面颇不相符。司徒伤是在小孤山被法慈失手杀死的,他的妻子是死于悲伤过度,那么眼前的一切又该作何解释呢? 冒着黑烟破败不堪c即将化为废墟的村落,遍地将枯草染成恐怖的血红色的血流,显然是一出灭门惨案。更恐怖的是,不单单是某户人家被灭,竟连整个村寨都鸡犬不留。 就目前所看到的诸般景象,无疑绝不会是幼年时的司徒衍应该遭受的,如果他真的是公道大侠司徒伤的独子。 想到这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难道司徒衍并不是司徒伤的儿子?他的身世另有隐情?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急忙又推翻了这种假设,楚爷是谁,以他的精明又岂能认错故友的遗孤呢?司徒衍若然不是司徒伤的儿子,他又有什么理由另眼相看呢? 猜想虽然被迅速否定,但仍然解决不了我的疑惑。小司徒原本清澈透明的身世,因着这段诡异的回忆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但是我又坚信着,的确是属于他今生今世的回忆。是的,我也有想过或许与无情的情形相类似,有可能是司徒衍前世的经历,被我运转“搜魂术”强行摄取了出来。可是出于一点重要的原因,我还是否决了这种猜测。 那就是司徒衍的晕血症。他是在13岁的时候被送到我身边的,而在此之前,也就是他很小的时候,病根就已深种。小司徒的第一个代师授业的师兄萧凌风,也一早就知道他的毛病,所以才始终关照有加。 无情接手后的细致呵护,一方面是来自于想要他健康成长的美好期许,另一方面也是因着他的晕血症。司徒衍的病症决定了他永远做不成合格的嗜血杀手,一味的强求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按照温子曦作为医者的解说,任何病症的爆发,都是需要有诱因的,而这个诱因也正是患者的病因。就比如无情的晕血,那是来自于幼年时期人血馒头的血腥滋味,以及之后岁岁年年一路走来的踏血而行。 如果按照司徒衍为司徒伤遗孤的身份来诊断,在他的童年乃至幼年,完全找不到能够引发晕血症的主因。 那么要是加上这段回忆的话,无情就有理由相信,正是这片修罗地狱般的血海,才足以造成了日后小司徒的晕血。 所有对鲜血无端恐慌的人,都曾亲身经历过一个与血腥有关的过往。那是我们今生无法磨灭的开场,也是回忆的殇。 我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年幼的司徒衍,他还太小了,无论头脑还是心智都不足以记住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搜魂术”固然能够搜寻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种种记忆,但是由于无情受修为所限,只能彻底搜寻自身的回忆,却还达不到详实的搜寻别人。 所以这段回忆确切的说,并非是被司徒衍所牢牢记住的回忆,更加不是他铭刻在灵魂上的清晰过往,而是他始终在沉睡着的潜意识。 正是出于这个潜意识的支配,他或许不再记得自己因何而害怕鲜血,却将症结缱绻入骨髓,并始终陪伴着他如影随形。 今日无意之中,我竟然找到了困扰司徒衍多年的晕血症的病因,是否也该因此而感动庆幸呢?可是我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任是谁获悉到被自己爱如珍宝的孩子居然有着神秘而曲折的身世,恐怕也无法心生喜悦的吧。 眼望着哭得精疲力竭,渐渐呈现出一种呆滞而麻木状态的小小司徒衍,我的魂能传递给心脏抽搐的疼痛感。 张开怀抱想要拥抱他的孤单与无助,却毫不意外的扑了个空。我是他回忆里的虚无,无情师姐再强大,也终究温暖不了他的曾经。 这是一种哪怕顶级强者也束手无策的遗憾,我们有能力可以改变自己亦或是他人的现在与未来,却永远也无法改变已然发生了的过去。 我一直以为,无情的身世十分凄凉。可是在脚边这个稚儿面前,我的心酸过往简直不值一提。他到底遭受过什么?他身后那个村子又究竟被何人所灭?司徒衍与整件事又有着怎样的联系呢? 如果我试图在他的潜意识里寻找答案,恐怕是白费心思了。人的潜意识,若然比喻为一个精神世界的话,则是一个模糊的c凭借身体本能反应而构建的朦胧世界。它本身就是终年笼罩着浓雾的,连自己都解释不清c捕捉不到,外人更加无法从里面获取到足够清晰的事物。 于是我不再纠结于其内,饱含深情和不舍的目光,留恋的在小司徒被泪水浸透的小花脸上徘徊了良久,我紧咬着牙关狠心退出了这段含糊不清的回忆。 魂能继续深入性的探索着,司徒衍的灵魂就好比是一片海洋,我的意识潜在里面遨游着,寻找自己想要得到的讯息。 相比他的不凡身世,此刻对于无情更重要的事情其实是最近发生的回忆。所以哪怕我心底再好奇再困惑,也不会顾此而失彼。 无论司徒衍的父亲是司徒伤还是另有其人,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我只知道,他是我精心照看多年的孩子,他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我只知道,他离开我多日的回忆,才是我必须要收获在心的重点。 每个人的灵魂最深处,都有一个内核,也就是记忆的凝聚点,只要我的魂能线能够插入到司徒衍的记忆内核里,就不难获取到他的全部记忆。 我的意识在他的灵魂海洋里渐游渐深,却真的犹如海洋一般,越去往深处,阻力也就越大。到得最后,海水遨游的状态竟转变为了置身泥潭的触感。那内核看起来明明离我很近很近,就像是我们抬首仰望仿佛唾手可得的星辰,却怎样也抵达不到。 咫尺天涯,不外如是。 无情是个犟脾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我通过这条阴阳魂能线的传输,将身体内的所有内息全部调动起来,陡然间将那条线条状的魂能撑粗了数倍。 因着灵力的加剧,我的意识也终于摆脱了泥潭般的束缚,一个猛子插入到司徒衍的灵魂内核中。 “哎呀!”我随即大喊了一声,仿佛被人用钢针在最脆弱敏感的地带扎了一下,我的魂能触电般的退了出来。 这还并不算完,这股尖锐的力量一鼓作气的将我的所有痕迹都逼退出司徒衍的身体之外。 司徒衍的魂能不但强烈的排斥着我的入侵,竟然还主动攻击了我的魂能?当我的意识回归身体后,立刻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我急忙勘察了一番自己的魂魄,发现受到了轻微的损伤。虽然不是特别的严重,却也需要无情运功调养多日才能弥补。 一个魂魄已然遭受到损害的司徒衍,他的魂能居然仍旧能够攻击到我。哪怕主因是出于无情的措不及防,但那份魂能的强大感也着实令人心惊。 可几乎是立刻,另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司徒衍的魂能若是这般强大,怎会被“噬魂蛊”所侵犯呢?他的魂能即便是在昏迷不醒中都知道反击我这个外来者,又为何不能去抵抗“噬魂蛊”呢? 难道他的中蛊,是一种自愿的行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以魄炼蛊 “你想错了,司徒衍不会是自愿的。”听了我的在小司徒灵魂内的遭遇,蓝姬沉默良久后终于出言辩解道。 “我当然明白他不可能自愿中蛊。”我缓缓吐出口胸中的浊气,沉声说道:“但是为什么他的魂能在伤损的情形下还能具有下意识的反击能力,却面对着专门吞噬他魂魄而来的‘噬魂蛊’缴械投降呢?” “那是因为你对于‘噬魂蛊’这种蛊毒只知其名。”蓝姬站起身来走近司徒衍,“‘噬魂蛊’的歹毒之处乃是蚕食人的魂魄,那么你可知道它是如何进入人体的?又是如何伤害魂体的?” 接连两个问句,无情一个也回答不出。她说的没错,我了解的仅仅是传闻中的噬魂虫,以及“噬魂蛊”这个骇人的名称罢了。 见我哑口无言,蓝姬也坐在司徒衍的床沿边,与我面面相觑着说道:“相信你肯定明白这一点,‘噬魂蛊’绝非寻常巫师所制,因为在炼制的过程中需要高深的修为做辅助。” 我轻轻握住司徒衍裸露在外的手,低声附和道:“我知道,你说的是毒巫,我们先前也曾遇到过这类巫师。” 听我说遇见过毒巫,蓝姬的脸色明显变得更加凝重,黛眉紧蹙,却事分轻重缓急的没有开口追问,继续说道:“由于毒巫制蛊是用灵力加持的,而往往有些至强蛊物还需要毒巫的心头热血来滋养,也就相当于修者祭炼法器。” 心头热血?祭炼?受到这几个熟悉字眼的触动,我心头突然冒出来一个词汇,殊途同归。隐约间,似乎把握住了毒巫炼制蛊毒的诀窍,他们是率先站在修者的视角下来炼蛊的,倾入鲜血来祭炼,也是为了达到蛊虫与自己心神合一c同进同退的境界。 单单是献出鲜血来祭炼这一点,就远远不是普通巫师能够做到的。因为对于用何处的鲜血也是有要求的,并不是随随便便在身上割出条伤口弄出血就算了事,需要的乃是心头热血。 顾名思义,修者必须要用尖刀自戳心脏,以此牵引出心脏的血液来滋养蛊虫。试问寻常巫师不具备丝毫的道行,心脏一旦受伤则药石无医,岂能安然无恙? 不过即便是毒巫,取血后也好不到哪去,虽不至于丧命,但仍需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复原。 “血液祭炼蛊毒仅仅是一个毒巫的入门之法。”蓝姬给了我足够的消化时间后,接着解释道:“顶级毒巫,与他的蛊虫之间乃是依靠魂能为契机彼此牵连的。” “你是指用魂能祭炼蛊毒吗?”我低头思索了半晌,迟疑着开口询问道。 “没错!”蓝姬毫不犹豫的加以肯定,“用自己的魂能来喂养蛊虫,才是毒巫制蛊的至高境界。” “啊?”霍惊云忍耐了大半天,此刻终于忍不住插口骇然问道:“难道他们毒巫就不怕魂魄的缺损吗?” 他口中问着蓝姬,眼神则不断地飘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司徒衍,似乎对毒巫的炼蛊法门不可思议。 “若想修炼成一个歹毒的毒巫,首先要是一个强大的灵魂巫师。”蓝姬对于霍惊云的困惑见怪不怪,如数家珍的说道:“何为灵魂巫师?就是他的魂能异常强大,强大到能够将三魂七魄分离出体外,并可以长时间c远距离的操控。” 蓝姬的这段陈述,令我想起了自己曾经用到过的一种术法——分身术。我想一个强大的灵魂巫师,就是像分身术那般,魂魄离体后成为独立的个体吧。但是分身术一旦将魂魄抽离出去,本体则再无意识可言。而毒巫的境界定会比分身术要高,才使得本体与个体之间保持着双重的行为能力。 果然听蓝姬向下说道:“分出部分魂能来喂养蛊虫,这在毒巫中并不足为奇。真正厉害的毒巫,可以分出一条完整的精魄来祭炼蛊虫。” “用精魄祭炼?”这次就连温子曦都惊诧的加入进来,“那毒巫的魂能又该强大到何种地步啊!” “你以为他们用精魄喂养蛊虫,到最后那条精魄就消失了么?”蓝姬柳眉微挑,眸光中的厉芒一闪一闪的,却把话锋调转向我,“无情,你不是用魂能探测到了那条虫子,应该会有更直观的感悟。”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方才在司徒衍的身体内,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残缺不全的魂魄上,并未仔细研究那条蛊虫,如今听闻蓝姬发问,急忙在记忆力搜索着蛛丝马迹。 那条“噬魂蛊”虽然被暂时禁锢住了,但它的蠢蠢欲动会随时冲破蓝姬的封锁。那么倘若它仅仅是一条炼制而成的蛊虫,又怎么可能被能制出“新生蛊”的蓝姬如临大敌般的对待呢? 莫非?我盯着对面女子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猛然间灵机一动,脱口说道:“那条蛊虫就是毒巫的精魄!” 蓝姬唇边的笑意变得深邃了许多,“毒巫的终极形态,就是将自己的一条精魄与蛊虫相融合,以求最终完全取代蛊虫,这种作法有点类似于修炼界的夺舍大方。毒巫用精魄来控制并占据蛊虫,当一条蛊虫完全沦落为毒巫精魄的化身,就是一个毒巫神功大成的时刻。” 我想起司徒衍三魂七魄上的斑斑劣迹,思索道:“所以现如今我们面临的那个毒巫,还尚未修炼到至高境界,所以在“噬魂蛊”的身上还保留有几分的虫性?” “你发觉到了?”蓝姬意外的眨着眼,“没错,给司徒衍下蛊的毒巫,他炼制的‘噬魂蛊’仅仅附着有他自己精魄上的一半魂能,还未曾达到以蛊虫代替精魄那种浑然天成的地步。” “那如果我们弄死那条该死的虫子,也就意味着伤害了毒巫的半条精魄?”霍惊云现如今也是修炼中人了,他很快就理清了属于修者的思路,给出了正确的判断。 “若是真能将‘噬魂蛊’顺利导出来处死,那么毒巫损失的可不只是半条精魄,而是一整条。”蓝姬清澈的眸子陡然间精光大放,“毒巫的整条精魄都在‘噬魂蛊’身上,可是受限于修为,他的一半精魄成功转化为了蛊虫的身体,另一半精魄则继续滋养着蛊虫。所以‘噬魂虫’一旦死亡,也就相当于消散掉了毒巫三魂七魄中的一魄。” “这些毒巫真真好大的胆子啊!”霍惊云不禁嘬舌叹道:“他们居然敢将自己的精魄分离出来潜入对方体内,若然有个闪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之举?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呢?” “并不是完全出自于自信。”蓝姬摇头苦笑道:“因为但凡是毒巫以精魄祭炼的蛊毒,多年来还没有被人解蛊的先例。” “什么?”霍惊云失声惊呼,关切的眼神随即望向我。 蓝姬的这句话对目前的情境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但是无情已经从最初的惊骇中缓过神来,所以心湖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只是暗自将来不及剪掉的指甲狠狠的插入掌心中。 “只是无人可解,并非无法可解,不是吗?”子曦淡若春风的话语,却终是能给人以醍醐灌顶之效用。 蓝姬闻听冲着他妩媚一笑,“所以我没有想过要放弃。” “司徒衍中蛊后,魂能就放弃了抵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绕了一个大弯子,我已然弄清了毒巫炼蛊的真相,自然要回归到最初的话题。 “马上就要说到了嘛!”似乎在缓解凝重的气氛,蓝姬半是撒娇的嗔怪了一句,然后手指着司徒衍的鼻孔说道:“像人体上的七窍,都是蛊虫进入的最佳通道。凡人江湖中的用毒高手,尚且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毒人于无形,又遑论带有毒巫意识的蛊虫呢?” 这话倒是不假。一条小小的c犹如毒巫亲临的蛊虫,若想悄悄潜入人体,简直令人防不胜防。莫说是司徒衍,就算蚩尤刑天级别的强者,也未必有能力防范。当然神魔也拥有着强悍的抵抗力,这又另当别论了。 “可是他终究是五行精魄啊!”饶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我仍然不甘心的感慨道。 “你居然能看出他魂魄的本质?”蓝姬震惊的看着我,追问道:“你还看出了什么?” 关于小司徒潜意识里的那部分内容,我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是司徒衍的身世,目前也与他中蛊的危机毫无关联,自己不该就这样说出去。 于是摇头答道:“我刚刚勘察到这个,就被他的魂能赶了出来,哪里还有机会看出别的。” 蓝姬看起来似乎神色微缓,接着说道:“‘噬魂蛊’相当于毒巫亲身而至,你们能想象到这种情形的严重性吗?它一旦成功进入人体,就会对施蛊者释放出一种精神攻击,先用幻术蒙蔽住对方的魂能,等到真正入住魂体后再释放出针对于魂体的催眠术,才逐步使之彻底丧失了抵抗力。” “既然他的魂魄被催眠,那么为何还会攻击我魂能的入侵呢?”我似懂非懂的问道,悲哀的发觉到在拯救司徒衍这件事情上,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那是因为你的‘搜魂术’又强行刺激到了他,陷入昏迷状态的魂能虽然没有完全苏醒,但是本能的攻击反应已被触发。”说到此处,蓝姬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乐呵呵的望住我,“你方才表现出来的能力,使得在我医治他的信心上又增添了很大的筹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夜长大 蓝姬对于我的推崇,是令无情始料不及的。 原本以为,在苗疆的蛊毒面前,无情只能束手无策。 原本以为,在司徒衍的危机面前,无情只能袖手旁观。 思及此我不禁心花怒放,知晓自己也能够为受苦的小司徒做些什么,比任何事情都令我欣慰。 把蓝姬的话通通汇聚在脑海中梳理了一番,我这才开口说道:“‘搜魂术’既然可以刺激到司徒衍昏迷的魂魄,那么是否终能令他从深眠中醒过来?” “理论上是站得住脚的。”信心大增的蓝姬,带有奔波倦容的面孔也显得娇媚了许多,雀跃道:“我本来还在发愁自己不是灵魂巫师,面对专门针对魂魄的蛊术到底要逊色几分。谁知无情你对魂能的掌握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竟将困扰我多时的问题解决了。” 听她提及自己的师承,我忍不住追问道:“那你究竟是巫师还是毒巫?” “你看呢?”一扫萎靡的蓝姬,也逐渐有了玩笑的心思。 即便以无情此刻的修为,依然无法看透眼前这个女子。怪不得她能够在凡人江湖中经营多年,自始至终,她都把自己隐匿得很好。 但是这种隐匿,只是隐去了外人对于她道行几何的窥探,却绝不会被人看轻,反倒愈加平添了几分高深莫测。 “你是毒巫。”我淡淡的开口,说出这个在苗疆乃是邪恶化身的称谓。 “喂喂,你小点声啊!”霍惊云惊得跳了起来,恨不得捂住我的嘴,“苗疆的人可是对毒巫深恶痛绝,当心无求老道知道后把我们轰出去。” “你怕的居然是这个?”蓝姬笑吟吟的望着他,“惊云,你难道就不怕我这个人人喊打的身份吗?” “你蓝姬原先的名声也不怎么样吧。”霍大少骚着后脑勺苦笑道:“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你的身份是魔族,小爷我也得欣然接受不是。” “无情!”蓝姬不依的拉着我大倒苦水,“他一贯都是这么嘴欠吗?” 因着事情逐渐向着明朗的方向转变,我也渐渐放宽了心胸,用眼角撇着那位大少爷说道:“他的意思是,身份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行为,毒巫也只是一个特定的名称。只要你蓝姬对我们传达的依旧是善意,就没有什么可惧之处。” “还是你的话中听。”那挑剔的女人一把挎住我胳膊开心的说道。 不过我看着蓝姬的眼神中,到底也蕴含了几分的思量。不是忌惮于她的毒巫身份,而是觉得这女人越来越复杂。 “凡是涉及到魂体之战,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依靠自身的魂能,借助外人的外力终究乃是下策。”耳边传来她柔媚的语调,“所以只要你能通过‘搜魂术’逐步将司徒衍的魂能唤醒,凭借他强大的五行精魄,相信终有一日能弥补上魂魄的残缺,到时候他自己就能将那“噬魂蛊”湮灭在身体里。” “你既然是毒巫,早晚也会走上魂魄祭炼蛊虫的道路,又为何偏偏不是灵魂巫师呢?”霍大少气完人后,又提出另一点困惑。 “那可不一定。”蓝姬媚态横生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灵魂巫师不一定都是毒巫,毒巫也不一定皆为灵魂巫师,二者之间并非是必然的怜惜。” “以精魄祭炼蛊虫,乃是苗疆毒巫的一种修炼法门,但不是唯一一种。”久未出声的温子曦,突然插口补充道:“至少我就还听说过另一种,是以毒术为尊的。当然无论是注重哪一方面,毒巫的数量在苗疆都是稀少的。可是大约在十几年以前,据说苗疆所有以毒术为主的毒巫被人灭了门派,从此后就只剩下魂术毒巫一头独大了。” 聪明人向来懂得沉默是金的道理,一旦出声则必有隐情。我和霍惊云闻听后双双把疑惑的目光看向蓝姬,如若子曦所言属实,那么蓝姬似乎就是苗疆现存的唯一一位专攻毒术的毒巫了。 蓝姬已然放轻松的面容上,因着子曦的话又渐渐沾染上了沉重。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也陡然冷淡了下来,因着害怕触犯到某种忌讳,竟无人再开口讲话。 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光景,蓝姬冷笑了一声,终于幽幽说道:“十八年前,毒巫的名声并没有现今这般的糟糕。那时候的毒巫也还分为两大派系,一派是以魂术为主导,另一派则如子曦所言,以毒术为专注点。” 意识到蓝姬既然肯开口,就必定是一个与她身世相关的惨烈故事,于是我排除掉脑海中的所有杂念,专心聆听着她的讲述。 “如果按照人间法则的善恶观来评判,那么魂术毒巫始终都是受到世人唾弃的巫师。而毒术毒巫,因为毒术既能害人又能救人的两面性,一直被称为是亦正亦邪的巫师。”蓝姬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里,娇嫩的容颜上平添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苍凉感。 “亦正亦邪?恐怕是正多邪少吧。”霍惊云不以为然的打断道:“但凡被评价为亦正亦邪的,几乎都是嫉恶如仇之辈。可即便杀的皆为该杀之人,在不明真相的世人眼中,也成为了善恶不明的c需敬而远之的人物。” 饶是蓝姬此刻正缅怀着凄凉的身世,也禁不住失笑出声:“这个定位竟然着实的精准,以你的智商实属难得。” “什么话!小爷激灵着呢!”霍大少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智商上的缺失。 如若继续跟着这惫赖小子歪缠,则最终会搅得自己思维混乱。蓝姬当然不会做此等傻事,也丝毫没有那种闲心。 “魂术与毒术虽然都算得是毒巫修炼法门中的一种,但因着各自注重的要点不同,也因着行事作风的不同,则渐渐发展成了对立的两个不同门派。”提起往事,蓝姬柔媚的语调中掺杂了几分沉闷,使得原本就低沉的气氛更趋向于阴寒。 她停顿片刻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苗疆的修炼界,其实也分属于各个门派,所以即便两个派别的观念大不相同,却也还上升不到水火不容,非要争斗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的神经在她这句话出口后而绷得紧紧的,因为我知道,前面这些都是铺垫,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一个别样的转折。 “但是。”果然听到她吐出这两个字,“就在十八年前,毒术毒巫这一派系所占据的整个村落,一夜之间化为废墟,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被斩尽杀绝,就连完全不懂术法的老弱妇孺都没有放过,甚至于驯养的牲口家畜也死于非命。” “这么歹毒!”霍惊云率先惊叫出声,饶是身为杀手杀惯了人,也被这桩惨案的决绝所动容。 “说是斩尽杀绝也并不准确吧。”关于鲜血人命,无情即便深心再惊惧,脱口而出的语气也能控制成淡漠,“至少你还活着,作为毒术毒巫门派中唯一的活口。” “唯一的活口?”蓝姬玩味似的重复着这五个字,“不错,我还活着。趁着那恶魔行凶的时候,我偷偷的溜出了村子。因为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复仇。” “那时候你才多大?”霍惊云骇然问道:“竟然就懂得忍辱偷生的道理?” “无情,你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有多大?”蓝姬并不直面回答,而是朝着我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如果现在的无情,连这类问题都不敢作答的话,那么多年来的历练不但是师父的失败,更是我自己的失败。 “不到五岁。”我试图云淡风轻的吐出这几个字,出口后方知原来真的已经云淡风轻。 “你——”霍大少瞪大了眼珠子,用手指着我颤声说道:“难怪你们这几个女人能位列杀手榜的榜首,你们,你们都是怪胎!” 不曾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一个孩子的潜能会有多大。所以对于蓝姬幼年时遇事的沉着理智,我丝毫都不觉得奇怪,而若是换成无情,也同样会做出此等选择。 右边的肩膀微微向下一沉,已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按住。我不由自主的回头观望,撞见一双悲天悯人的眸子。 我想,无论曾经的无情是什么模样,也无论今后的无情会变成什么模样,都无法将温子曦这样的男子吓退吧。 我的冷酷c残忍与无情,都在他情深似海的目光中被一一治愈。或许他生来就该是名医者,为了专门拯救无情而生的医者。 “抱歉,我不是想要揭你的老底。”蓝姬如同苏醒了似的收起了她刚刚的锋芒,歉然说道。 “我明白。”愈发熟练的主动握住她冰冷的手掌,那种渗入骨髓的温度,一如无情的曾经,“我明白你不是要针对我。” 你只是一时情绪的失控吧?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相信大家都能懂。看似没心没肺的蓝姬呦,也是个需要大量阳光般暖意的人啊! “那一年,我只有六岁,却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了一般。”我掌心的温度并没有暖到她,那种冷意在她身体上无法止歇的蔓延开来,就连声音都打了颤。 “六岁前的我其实已经死了,死在了她血流成河的故乡。”蓝姬如同是着了魔,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六岁后的我是一种重生,自流淌着的血泊中生出,从此后化身为复仇的使者。蓝姬活着的每一天都不再是自己的,我活着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要找出真凶!” “凶手到底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毒巫起源 自从在苗疆遇见蓝姬后,种种的蛛丝马迹似乎都将苗头指向了毒巫。尤其当听她谈及往事时也不忘提到魂术毒巫,无情即便再愚钝也隐约嗅到了一丝门派之争的硝烟味道。 在毒术毒巫被灭门之前,苗疆毒巫的名声虽然也不是如何的良善,但绝非现下这种闻之变色的情形。毒巫在苗疆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十分独特的门派,在十八年前,毒巫带给外界更多的是神秘感,而非是全盘的邪恶与歹毒。 毒术与魂术这两个毒巫门派中的不同派系,多年来相互制约着分庭抗礼。因着有魂术毒巫的存在,一直在影响着整个毒巫界的声誉逐渐向恶劣的方向发展。 “多年来毒术与魂术毒巫的确在互相忌惮着,但若说是平分秋色也并不准确。”蓝姬渐渐从过往的沉痛情绪中抽离了出来,淡淡的补充道:“追本溯源的话,真正自上古时期就传承下来的毒巫门派,是毒术毒巫。而那魂术毒巫的派系,乃是近百年来新兴的。” “哦?”我意外的惊叹出声,“抛开我今日首次听闻的以魄炼蛊不谈,单说那血祭蛊虫之术,难道说也是新生的术法吗?” “炼蛊之术,无论是血炼还是魂炼,但凡沾染到这些,就落了下乘,乃是邪门歪道的法门。”提起当今的蛊毒之术,蓝姬漫不经心的面孔上流露出几丝嘲讽之色,“毒巫这个流派也是传承自蚩尤大巫,别看他被民间定义为魔君,但施展和创造的术法则绝不邪魔,反而比大多所谓正义的神族强者更正大光明。” 说到魔君蚩尤,相信在当今的三界六道内,没有谁会比我和温子曦更了解那个人。苗疆的人亲近蚩尤也只是因着远古至今的牵连,却鲜少有人能真正得知那段被岁月封尘被历史篡改了的过往。 “我只知道一点。”子曦突然抢在我开口前说道:“上古蚩尤时期的巫师,的确是苗人的骄傲与信仰。他们绝不是邪恶的化身,而是相当于苗人心目中神袛的位置。” “就是这样。”蓝姬拍手欣然附和道:“最早在苗疆,根本就没有巫师与毒巫之分,像我们这种毒术毒巫,才是苗疆真正的巫师。百余年前,由于在巫师中突然出现了用血祭甚至精魄来炼蛊的修者,人们在恐惧之余,把拥有道行的这部分巫师都划入了毒巫的行列。” “也就是说,魂术毒巫才是巫师中的败类?因为他们的崛起,拉低了整个巫师界的水准?”霍惊云像是弥补前过似的,小心翼翼的说道。 蓝姬不由得展颜而笑,“不必谨慎措辞,我并没有怪你之前的唐突。” 霍大少反倒闹了个大红脸,期期艾艾的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的身世竟这般凄惨。” “进入杀手组织的孩子们,哪一个会拥有单纯健康的童年呢?”蓝姬不以为然的说道,仿佛方才犹如魔怔般的她是另外一个人。 自从被子曦抢先了话头,我就始终未发一语。以我俩早已心有灵犀的默契,无情自然知晓他此举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曾被阻止,恐怕我已将在东瀛时与蚩尤大帝的牵扯对蓝姬和盘托出了。刑天与蚩尤重现人间的消息,一直不曾自我俩口中流传出去,哪怕曾将东瀛的冒险讲述给霍惊云,也没有把这两个显赫的名头炫耀出去。 刑天尚且无妨,可是蚩尤之名在人间界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撼了,尤其更会遭到天界中人的禁忌,我可不想为易水寒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蓝姬显然是不同的,她既是苗族中人,又身为苗疆世代相传的正统巫师。无论从言谈还是举止,都流露出对于魔君蚩尤的崇敬,难道不该让她知晓蚩尤已然现世的消息吗? 带有疑惑的目光躲避开其他人朝着温子曦望过去,后者回给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别有所指的笑容里蕴含着他要传递的讯息。 在那个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伪装的清澈目光中,我突然获得了明悟。蓝姬固然是苗族巫师,可也是正统巫师中硕果仅存的血脉,一旦让她获悉到魔君蚩尤的消息,报仇心切的她,是否会因此而做出失却理智的规划呢? 易水寒身上肩负着振兴魔族的担子已然够重了,不该再牵扯进他们苗族内部的争斗。况且蓝姬并没有讲述自己从苗疆逃出生天后的遭遇,又是如何进入了杀手组织恩济斋。 如果按时间来推算的话,蓝姬是6岁时惨遭灭门之祸,而她来到恩济斋的年纪已经12岁了,几乎拥有了绝对成熟的心智。那么在这空白的六年,蓝姬身上到底又发生过什么呢? 相信这段空白时间,也是温子曦阻止我不要直言不讳的根本原因吧。我愣愣的看着修炼成了绝世妖姬的蓝姬,这女人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万种早已无需刻意施展,眉梢眼角的妩媚尽是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这种有如浑然天成般的魅惑感,究竟是与生俱来,还是由于经历过什么而导致的结果呢? 脑海中又想起曾在她的名伶馆内见到的惨况,那一条条干瘪的男尸,那浴血而多姿的蓝魔鬼花,以及她号称要嫖尽天下臭男人的论调。 记忆中,她似乎从进入恩济斋后就是这副样子,区区12岁的小女孩,却散发出成人女子也望尘莫及的致命魅力。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美极c艳极,可你若妄想要去全情拥抱,也会痛极。 在红尘乱世中,一个6岁的小女童如何能够安然无恙的存活到12岁,期间曾发生过什么?蓝姬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个悬念已令人思之不寒而栗。 在这个充满着因果循环的天地法则里,一切的言行都无因不成果。没有女人喜欢生来就浪荡不堪,更没有人会毫无因由的虐杀人命,蓝姬每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背后,似乎都隐藏有她不堪回首的过往。 看着犹如刺猬般尖芒毕露的蓝姬,我随之想到了无忧,他曾经试图拥抱她的每一次,都被扎得遍体鳞伤。他们的错过,是否只因着时间的不凑巧呢?如果无忧能够与蓝姬提前相遇,或者说如果有人能拯救蓝姬那空白的六年,是否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可惜我们永远无法依靠假设活着,而只能继续应对真实而残酷的人生。 “干嘛这样盯着人家看?”感受到我深沉的目光,蓝姬嘟起小嘴问道。 “我是在想,毒术巫师当年为何会由着魂术巫师做大?”我问出一个口不对心的问题,但也的确值得思考。 “因为那个时候,苗疆的正统巫师已经开始没落了。”蓝姬晶亮的眸子陡然间蒙上了一层黯淡之色,“你既然误打误撞的成为了修者,又曾经在苗疆盘桓过,想必也知悉苗人与魔族的牵连。我苗族的文字和语言,乃是提炼自上古魔族,当然期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仅就三界六道现存的种族中,我们依然是最接近上古魔族文明的种族。” 听她所言与无情所知大致无误,我不由得点了点头,“苗族巫师的没落,是否与上古魔族的文明有关?” “没错,上古魔族文明失传这般久远以来,苗疆的人口也在大幅度的下降。”蓝姬作为一个优秀的苗族巫师后裔,显然知道的比旁人更多一些,“至于原因相信你们也能猜到,失踪的苗人都被三界六道的修者掠了去,想要通过我们的文明而获悉到上古魔族文明。” “还有这回事!”尚是首次听闻的霍惊云,大感兴趣的凑过来,又恢复了先前的活力,“真的有修者得到大的帮助没有?” “难。”蓝姬摇摇头,不甚乐观的答道:“苗族文明仅仅是上古魔族文明的一条旁支,本就不能算是同一种文明,随着岁月的更迭更是衍生出了很大的不同。虽然表面上看似最为接近,实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但仍然有人成功了不是吗?”我想起自己曾打探到的传闻,插口说道:“听说有绝顶修者以苗语来研读上古魔族的流传下来的古籍,竟然收获到了其内一两成的上古魔族术法。”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到的。”蓝姬再次露出苦涩不堪的笑容,“那个自以为得到些微上古魔族术法的修者,就是魂术巫师的开山祖师。” “什么?”霍惊云大为震惊,“你是说,苗疆的魂术毒巫,最早的起源并不是苗族人?” 随着往事的愈发复杂,蓝姬不再卖关子,干脆说道:“虽然不是苗人,但也算是人间界的修者,他是个汉人,名字叫做冯渊。” “自以为得到?”温子曦则将关注点放在了这里,也插口问道:“依你之意,那冯渊取得的魂术成就,其实并非是上古魔文中所书的术法吗?” “自然不是!”蓝姬理所当然的笃定答道:“我说过了,苗文魔文大异其趣,根本无法只凭字面的理解来相互借鉴。冯渊自以为看懂了魔文,其实不过是误打误撞的误入歧途,可笑他还在功力大成后广收苗人为徒,大肆的开宗立派。” “误入歧途吗?”霍惊云困惑的挠着头,“可是他们这一派系的魂术的确很厉害啊,昏迷不醒的司徒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苗族文明 霍惊云的困惑,是源于他一贯的凡人逻辑。虽然凭借丹药迅速提升至修者的境界,但他仍未曾真正接触过任何的术法。 无情则因着无数次摸爬滚打的经验,微一思索就懂得了蓝姬所表达的全部意思。 数不尽的年月以来,巫术都是一种充满着浩然正气的术法。而独属于巫师一脉的毒术,其实更多的是用来解决族人们的生存安危问题。 因着苗疆隶属偏远山区,地势险峻,毒虫鼠蚁居多,苗人生活在此地十分之艰苦,并随时都面临着被毒物蛰伤的危险。所以当地巫师们致力于研究毒术,乃是心存着济世救人之心。 由于受到地势所限,各色毒物蜂拥而出的苗疆,接连有不少苗人中了解不开的剧毒。虽然巫师们一直在努力研制解药,但无奈毒物的种类众多,并且有的苗人还身中数种毒,不同的毒素互相融合在一起,更是衍生出了极为复杂的毒性。 在万般无奈之中,有个巫师提出了以毒攻毒的办法。于是乎大家纷纷效仿起来,巫师们开始驯养毒物,将数种剧毒的毒物放在一处,用特殊的手法加以炼制,最终方能得到一只远超凡品的蛊虫。 如果将普通的毒虫比为凡人的话,那么被巫师炼制而成的蛊虫则可称之为神仙。这就是毒虫与蛊虫的巨大差距。 最早含有至毒之性的蛊虫,专门用以医治中了剧毒无法可解的苗人们。在苗疆巫师的共同努力下,族人们被毒虫咬伤后无能为力的情形大为改善了,小小的蛊虫也一度成为苗人心中最为尊敬的神虫,甚至有的部落里直接供奉蛊虫为精神图腾。 可随着时光的流逝,刚刚摆脱毒物困扰的苗人们,又陷入了另一场危机。 不知从何地流落出一本上古魔族的术法古籍,各界修者们纷纷摘抄临摹下来,以求日后加以研究修炼。 可是上古魔族文明早已连同上古神族文明一起,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了,后来的神族c魔族文明只能称之为再创文明。 所以即便是三界六道的各族强者们,也无法辨认出魔族文字。众修者们在初得古籍的狂喜过后,顿时又陷入了失落的巨大沮丧中。 当然这些觊觎上古魔族术法的修者中,也不乏自作聪明之辈,他们思来想去猛然间联想到人间界的苗族,现如今使用的文明据说乃是与上古魔族一脉相承的。于是众修者俱都争先恐后的降临到苗疆,想要活捉几个苗人带回去帮助研究魔文。 这段历史讲述起来云淡风轻,实则很是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试想一下那些被带走的苗人们,无论对修者参悟魔文有没有帮助,都无法避免最终被杀死灭口的厄运。 而苗疆接二连三的有苗人消失,这种情况终于受到了族内巫师的重视。那个时候的苗疆,由于只存在有一种毒术派系的巫师,所以大家还是比较团结的。一听说有人掳走苗人去研究魔文,巫师们纷纷走出了静修的家门,联合起来抵抗来自各界修者的骚扰。 苗疆有关这一段的历史,与无情此前听来的传闻微有不同。若不是出于蓝姬的讲述,很多事恐怕仍然不会知道得这般真实与详细。 接着说那些上门寻衅的修者们,明里暗里很是与巫师们龙争虎斗了一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双方各有损伤,但实则苗疆巫师们的损失惨重。只因修者们乃是三界六道汇聚到一处的队伍,就算有人伤亡对于三界六道的损失也相当有限,而巫师是整个苗疆的巫师,死一个就少一个,无可替代。 饶是如此,在不断消逝的鲜血人命面前,巫师们也唯有硬着头皮强撑。他们不能退后,在强敌面前,你只要退后一步就意味着认输,更意味着从此后苗疆的下场就是任人践踏。 面对着视死如归的巫师们,各界修者们渐渐生出来惧意。毕竟他们只是起了贪心,想要得到魔文术法而已,并不值得为此而搭上自己宝贵的生命。 也由于经过此前逼迫苗人辨认魔文的一番努力之后,竟无人有所收获。修者们对于苗族文明的信心大大降低,对于参悟古籍的热情也大大减弱,终于意识到这是一桩并不划算的买卖。 无论哪一界的修者,都从来不敢小看苗疆的巫师。经过双方的对峙后,各界修者愈加的发觉到这一点。于是决定放弃参研古籍的想法,也随即退出了苗疆边境。 因着修者们不曾赶尽杀绝的蛮不讲理,在退走前还承诺日后绝不再主动骚扰苗族,也算给了巫师们几分颜面,所以双方最终没有结为死敌。 但是此番波折对于苗疆的根基伤害得很大,绝大多数本领高强的巫师都死于对抗中了。若不是因着逼得苗人启动了伏羲大帝曾在整个苗疆布置的一个大阵,恐怕那些趾高气昂的修者们也没那么容易让步。 “伏羲在苗疆布了个大阵?”听到此处的我,一下子想起了九龙峰的布局,忍不住打断蓝姬问道:“伏羲为何会在苗疆布阵?” “因为难舍故人之情啊!”蓝姬充满感激的答道:“伏羲与蚩尤虽然相交并不深厚,但是这两位都分别是女娲娘娘的义兄,所以各自看着女娲的面上互相照拂也是有的。” 原来如此,我听得暗自点头,这也是一种类似于爱屋及乌的感情啊。 “说起来女娲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蓝姬话里话外流露出浓浓的羡慕,“天为父地为母也到罢了,还拥有如许多挚爱着她的兄长与朋友。” 她指的不单是伏羲蚩尤吧,一定还包括那些死忠的天定神袛们。这样想,女娲果然是得天独厚的幸运女子啊。 “岂止这些!”霍惊云一听来了劲头,兴奋的说道:“还有那造化万物的能为,如若是小爷我,定不会仅仅止步于创造出人类,还要创造出各种千奇百怪的种族。” 众人听了他的异想天开,不由得哄堂大笑。房间内略带肃然的氛围也随之再次变得轻松,其实回忆再悲伤也不该阻住任何人继续追寻幸福啊。 一时笑罢,蓝姬恋恋不舍的收敛了笑容,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修者们退走之后,苗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元气大伤的状态。可是巫师们在外行走,还要打肿了脸充胖子,长久维持着外强中干的气势。” “难道苗疆巫师的厉害都是在装样?”霍惊云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也不全是,不过在那个时期,苗人们主要受到的是来自伏羲大阵的护佑。”蓝姬明媚多姿的脸上显现出感激之色,“所以我们苗族人,除了供奉魔君蚩尤以外,也将伏羲大帝视为恩人般的存在。” 自从得知到伏羲曾在九龙峰显踪我就隐约意识到,他与苗疆这个地段似乎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苗疆这个地方果然不凡,竟先后有两位神袛相护佑,恐怕这也是其他修者们轻易不敢涉足惊扰的重要缘由吧。 原来当苗疆的巫师们损伤惨重后,人员的稀少不足以护卫住整个部族。于是就显现出了伏羲大阵的奥妙,当阵法被启动的那一刻开始,苗人们只要不主动离开苗疆的土地,就会受到阵法的保护。 当然要维持这样的大阵,所需要提供的灵气也是巨大的。所以苗疆的大阵刚好又与九龙峰的“锁九龙”大阵相互牵引着,因为九龙峰在锁九龙的同时也是一个“聚灵阵”,两个大阵一旦相连,聚拢的可不仅仅是九龙峰的灵气,而是整个苗疆的灵气。 用小阵法聚灵来填补大阵法所需的灵气,两个阵法遥遥呼应各有分工,竟成为了苗疆内部的一个行之有效的内循环,以此来护佑着苗族人民。 不过这样日夜不停的运转,即便拥有再多的灵力也终会消耗一空,这也是巫师们一开始没有发动大阵的原因。可当他们不再有能力护卫族人,才不得不启动大阵。 而由于付出了过多灵力的缘故,在伏羲大阵运转的那些年,苗疆地区的土地愈发的贫瘠,地势也愈发的山高水险。 那段时间,正是苗族巫师们休养生息的时间,也是魂术巫师逐渐开始崛起腾飞的时期。 人族修者冯渊,本为汉族人,他也曾是三界六道内试图抓捕苗人研究魔文大军中的一员。所不同的是,当修者们都败兴而归后,固执的冯渊没有离开,反倒深深的驻扎在了苗疆。 冯渊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并且具有超群的语言天赋。在苗疆境内,他自然不敢再威逼苗人参悟魔文,但至少他可以自行学习苗语。 但凡世间的聪明人,总会比资质愚钝者得到的更多。尤其是冯渊这种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他花费很短的时间学会苗语后,果然凭借着远超于人的才智解析出了一套魔文术法,也就是现今流传下来的以魄炼蛊的魂术。 但是由于苗文与魔文根本不能强行关联,冯渊的所得短时间内或许是成功的,可随着道行的加深,这种本就为谬误的术法也渐渐显现出了无法弥补的缺憾。 无论是用心头热血来祭炼蛊虫,还是更进一步的以魂魄来滋养炼制蛊虫,这术法本身就是歹毒至极的邪术,已然远远超出了苗族正统巫术的范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地法则 “你可知道邪术为何会称之为邪术?仅仅是因为其施展后的效果极为歹毒吗?”蓝姬似笑非笑的望着霍惊云问道。 后者则显然被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弄得愈加迷糊,抬起头茫然答道:“难道不是吗?邪术就是邪门歪道们练就的术法啊,用极为残忍的方式来害人。” “残忍的方式?”蓝姬嘴角溢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如果只以行为后果来论断一种术法的正义与邪恶的话,未免过于草率了。” “术法难分善恶,施用术法的人才分善恶。” 猛然间听闻这句与我观点惊人一致的感慨,如果不是确定自己不曾开口的话,我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的脱口而出了。 扭转头毫无意外的撞见温子曦的笑颜,突然发现,原来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并不是毫无来由。很多时候,很多看法,我们都保持着高度的相似,无论谁发言都能代表另一个。 “仍然不够准确。”谁知蓝姬并不买账,却收起了微嘲的笑容,“名门正派中有的是残暴无度之人,也有的是虐杀人命之事,可他们沿用的术法依旧是正大光明的术法。而哪怕邪派中人的行事再友善,也被定义为受人唾弃的邪术。” “这种现象的存在,莫非不是由于受到传统世俗法则中正邪之分的禁锢吗?”温子曦也露出困惑并深思的神色。 “不完全是。”每一次面对子曦,蓝姬都格外的有耐心,正色解释道:“正术邪术之分,首先要弄明白何为正邪。并不是依据施用者的行为做评判,最根本原因是看修炼状态,或者说是按照每种术法修炼后所呈现出的弊端来界定。” “不懂。”霍大少双手抱胸,一副已然放弃了思考直接听取答案的惫赖模样。 被他逗得“扑哧”一笑,蓝姬这才接着详谈道:“比如正教的术法,只要依法修炼,不贪功冒进c不杂念丛生的话,轻易不会发生走火入魔。当然对于除却远古神袛这种天地宠儿之外的其他各族生灵,我们不曾拥有得天独厚的体质,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无论正术邪术,在其路途上都会生出重重的障碍,也就是所谓的劫难。但是相比邪术,正术的劫难要渺小得多,而且一旦闯过大劫,则意味着前方就是通天大道。” “邪术难道闯过劫难之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吗?”我依旧不甚明了的喃喃自语着。 耳聪目明的蓝姬自然听到了,大笑着摇头答道:“无情啊无情,莫非现如今的你仍然堪不破生死之劫吗?” 我一愣,生死之劫?她的言外之意是唯有凡人才会在乎吗? 见我默然不语,蓝姬再接再厉的说道:“六道轮回不休,只要灵魂不灭,世间的每一个生命体都可称之为永生的存在。” “可即便是神魔至尊,也终究是在乎着自己的一世因缘啊!”我与子曦近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荒唐。”蓝姬不由得失声笑道:“真正的巅峰强者,是不会计较自己这副皮囊归属的,他们看中的只会是永生的灵魂。就比如已然消逝于天地间的远古神袛们。” 怎么可能呢?难道是无情一贯理解的谬误吗?武修者不同于道家的元婴飞升,所求的不应该是灵肉合一的浑然一体吗?这些道理虽然不曾有武修者亲口说给我听,可是无情早已在摸爬滚打的历练中得到了感悟。 “或许只是因为他们在最初不曾历经过六道轮回。”我声音微弱的反驳道:“听闻三界六道并非与天地同寿,乃是异宝玄黄轮回盘降世后所设定。” “你错了,无情。”蓝姬眼眸中闪烁着深幽的光芒,“玄黄轮回盘问世之前,固然不存有三界六道,但并非没有轮回。” “什么?”我与温子曦骇然失色的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追问道:“轮回竟然不是由玄黄轮回盘而定的吗?” 蓝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慨然叹了口气反问道:“轮回盘不过是件法宝,你们觉得它能够强大到代替天地制定法则的地步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世间法则乃是由天地而定,岂能任凭一件法宝的左右呢?那么玄黄轮回盘的降世,又是意味着什么呢?” “轮回之路,自天地初分之际便已开启,是世间的初始法则。”蓝姬在我们的默然中缓缓开口,“在那时候,天地万物各类生灵尽数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内,所以轮回是按照物种而定的,非是现今的六道轮回。” “物种轮回,六道轮回。”我低声默诵着这两种殊途同归的轮回方式,在众生平等的世间法则下,无论哪种轮回都无损于天地的公平公正。 “轮回六道宝盘”也在喃喃自语的温子曦,突然间双手一拍,眸光大亮的说道:“莫非那玄黄轮回盘的轮回之力,乃是取自于天地?” 蓝姬复杂的神色中沾染上一丝来自远古的哀愁,“因着女蜗大量造人后导致天地能量的失衡,所以才引得天塌地陷的大灾祸。亏得女蜗用她本体独有的五行元力炼石补天,才能医治好天地的伤势,同时又在流失掉的能量中灌注了大量的五行能量。最终使得天地的本源力量除却阴阳二气之外,还多了一种五行元力。” 她的这段话,与无情所了解的丝毫无差,我听得暗自点头。有关于玄黄轮回盘的由来,是月神月读命亲口讲述的,居然也存在有些许的谬误。而魔君易水寒提及的女娲补天之事则与蓝姬所言完全吻合。看来这些远古时期的掌故,因着年代久远的缘故,即便是寿元长久的月神也难保知之不详。 那段时期的历史真相,唯有亲身参与的远古神袛才会清晰的知晓。像月读命这种后来的神袛,即便是知道一些被尘封的过往,想必也是以讹传讹的道听途说而来,只要稍微接近于历史的真相就足以作为谈资了。 那么蓝姬,她身为凡界中人,即使有着极其深厚的修为也不过是人族的后天修者,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远古秘辛呢? “天地因女娲造人而元气大伤,那么是否即便后来女娲回馈以五行元力也无法尽数弥补那种损伤呢?”我家温大夫身为一名医者,率先醒悟到这种可能性。 果然见蓝姬点头称是,“子曦你从医者的角度来揣测天地之伤,的确说的一点没错。天地造创,就像凡人的重伤一般,哪怕最终痊愈也终究是伤损了元气,至少也需成千上万年的休养。” “居然需要恢复这么久!”霍惊云倒抽了一口凉气,失声说道。 “这个时间对于普通物种来说自然是过于久远了,可对于亘古永存的天与地,则不过是一须臾的时光罢了。”子曦淡淡的代替蓝姬解答道。 “不错。”蓝姬脸上弥漫着满意的微笑,“女娲的五行元力固然弥补了天地的创伤,但由于牵动了根本,所以只是勉强维持住了天地的平衡,却不够继续维持住所有的世间法则。” “世间法则?”霍惊云一头雾水的追问道:“除了轮回还有什么是天地制定的世间法则?天罡伦常吗?” “那不过是红尘中的小法则罢了,是人族历经数载之后的种族文明,还远远达不到天地法则的高度。”蓝姬不以为然的否定掉。 “那到底是什么呢?”霍大少显然完全不在修者的状态,此刻的样子犹如个迷路的小孩。 “我们的红尘世俗仅仅是凡界的人族法则,也是一种精神与道德准则,却绝不是一旦有违会遭到雷劫的天地法则。所以你仔细的想一想,哪些才是无可更改的则?”我有心要领小霍悟道,遂用眼色制止住蓝姬的开口,耐心启发道。 “则?”霍惊云茫然的抬起眼眸思索着,“比如日月更迭c四季交替吗?” “还有呢?” 未曾听到反驳声音,霍大少不由得信心大增,“生命的衍生与没落,光阴的流逝,山川河流的自然变化。” “总算不是太笨。”蓝姬懒洋洋的语调中透露出一丝揶揄,但是神色的嫌弃也阻挡不住那份欣慰,“天地间的一切自然规律,都可算作是天地法则。天地重伤初愈,不足以支撑所有的法则运转自如,所以那些年时有规律错乱之事的发生。尤其是轮回法则,由于需投入的天地元力过多,率先发生了异变。” “轮回法则的异变?”温子曦挑高了眉毛问道:“岂不是会发生极为严重的后果。” “那是自然,所以天地汇聚了最纯粹的精元炼制了一项法器,就是现今我们说到的玄黄轮回盘了。”蓝姬兜了个大圈子,总算是回到了重点。 原来玄黄轮回盘乃是天地所制,并且为天地精气所炼化,怪不得能够凭此盘来判定因果c转世轮回了。 “喂喂,听你东绕西绕的说了大半晌,这些究竟与那魂术毒巫的术法有何关联啊?”霍大少将这些隐情默默回味了良久,方才如梦方醒的质问道。 “哼,我发现你这人毫无慧根!”蓝姬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如若不先让你们搞清楚魂魄对于生命体的重要性要远远大于肉身,怎么会明白我后面要讲到的魂术弊端呢?”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难确定的爱 经过蓝姬的详加讲述,才逐渐使我们弄清了那段尘封的历史真相,独属于远古时期的秘辛也悄然揭开了其神秘面纱的一角。 但是这一角又相当于是冰山一角,并不能凭此而一窥全豹。 看着蓝姬泰然自若的模样,我却心知她所掌握到的天地奥秘绝不仅仅是说出来的这些。而显然,有关远古时期的任何只言片语,都不可能是她坐镇的摘星楼能够打探得到的。 除非,摘星楼这个地方不仅仅是恩济斋设置在红尘闹市的情报点,还是专门负责收集三界六道以及更久远年间秘事的组织。 一阵软弱无力感翻涌心头,我突然没有兴趣再继续思考和探索下去了。恩济斋,哪怕那里一直都是抚养和培育无情的家园,在此刻也变得愈加陌生起来。 思绪在想到恩济斋的时候停滞了下来,我只得强迫自己翻回前面整理着蓝姬所透露的种种讯息。 原来在远古时期,三界六道不曾被划分之前,固然是没有六道轮回的,却依然存在有轮回。而只有轮回不止,则生命不息。 那么漫天神魔们,包括天定神袛在内的所有至尊强者们,真的只在乎永生的灵魂,却并不看重外部皮囊所属的一世因缘吗? 当然不是。即便蓝姬大加否定了我的说辞,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是没人愿意主动放弃掉辛苦修炼和经营了一世的那具臭皮囊,算神魔也不能。 “无情你又错了。”蓝姬摇摇头,目光深远的盯着我,“你以为当一个巅峰强者的肉身陨灭后,转世轮回也意味着修为散尽记忆难寻吗?天地间真正的强者,只要魂能不损,无论历经多少世的轮回,都只做唯一的自己。” 唯一的自己?我骇然的望着蓝姬,脑海则迅速冒出了魔君易水寒的形象。蚩尤的魂魄从玄黄轮回盘内一化为五,分别转世成了东汉时期的五虎将。之后又历经了数不尽的岁月沉浮,才终于在易水寒这具皮囊内找到了最初的自己。 难道蓝姬说的是真的?如果能够问鼎天地至强,哪怕仍逃离不开轮回之苦,却也不会在千秋万载的转世轮回迷失掉永恒的真我。 “其实你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被你的魂魄穿在身的这具名叫无情的躯壳吧?”蓝姬洞察秋毫的视线仿佛能穿过肉身望尽我魂魄归依处,“你在意的,是凡人无情这一世的记忆。你在意的,是无情这个人这个身份所赋予你的生命意义!” 没想到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除了子曦之外,还有深交不久的蓝姬。她竟然一眼看穿了无情心所想,的确,我固然念念不忘这具皮囊,但其实心底耿耿于怀的乃是躯壳所赋予灵魂的身份与回忆。 “所以不要再继续舍本逐末了,魂魄的强大才是一个修者最终仰仗的归宿。至于皮囊嘛,并非不重要,但与魂魄相则需区分孰轻孰重。”蓝姬接着补充道,似乎在有意无意间指引着我的方向。 “还是让她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吧。”甚少打断他人讲话的温子曦,突然插入进来,“何必要强调肉身还是魂魄呢?这些都是构建一个生命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单纯只是拥有肉身或者魂魄,都不能称之为完整的生命,难道不是吗?” “这个——”胸有成竹的蓝姬被问得一阵语塞,脱口反驳道:“灵魂才是永恒的生命,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固执起来的温子曦,居然一反平日的随和形象,坚定不移的说道:“如果追寻魂魄的代价是泯灭掉每一世轮回的自我,那么我们轮回的目的又是什么?当世世轮回的记忆都一一拾捡在心,那么又该如何论断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 “生命的意义?”蓝姬冷笑道:“自然是为了终有一日凌驾于天地法则之了。你一介凡人,又怎能体会出修者之境。” “如果一个修者的修炼心境仅仅是变得更强,我看不修也罢。”子曦毫不相让的驳斥回去,“生命的意义是体验生命c感悟生命,哪怕到头来一事无成,但这一世因缘也终究未曾白活。” “你这是不思进取的想法。”蓝姬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如果一个修者修炼至最高境界,却不肯追本溯源的话,又该如何找寻迷失的真我。” “为何非要找寻?”没想到书呆子一旦认真起来,颇有诸葛大贤舌战群儒的遗风,“每一世轮回后的生命,无论人格还是性格都会得到重塑。即便能够找寻到最初的真我,却也相应的泯灭掉了这一世的自己。转世轮回的目的,不正是要让生命在每一世都从头开始做自己吗?” “做自己?”蓝姬唇边玩味的品尝着这三个字,突然溢出抹不怀好意的微笑,“倘若无情有一日找回了前世的所有记忆,也意味着她不再是今生的无情。那么你是否还会爱她呢?” 面对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犀利问题,别说是温子曦,连我都被震得心湖微颤。但又没人能够否认她的假设,虽然此刻只是一句戏言,却也是大有可能一语成箴的。 我不由得扭头朝子曦望去,迫切的想要知道,当无情终有一日泯灭掉了今生的自己,那个男人是否依然爱我? 考验竟到来得如此措不及防,温子曦缓缓闭了眼睛,将我询问的目光也一同关闭在外。 一时间,房间再次陷入了难堪的冷寂。 霍惊云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跳起来叫嚷道:“你们说来说去为何总是把话题扯远?什么永生的灵魂,什么今生的自己,能不能给小爷讲点实际的?” 霍大少试图要转移此刻的敏感话题,不过他的一片好心显然无人领情。问题一旦被抛出,若是不得到一个答案,无情心也绝不甘心。 话音刚落,思考的那个人也随即睁开了双眸,目一片清明,再无方才乍听时的无措。 “我不知道。”他气定神闲的开口说道:“我只能确认爱的是这一世的无情,却终究无法承诺当她不再是无情的时候,我是否依然爱她。” “你——”霍惊云张大了的嘴巴足能塞进一枚煮熟的鸡蛋,恨铁不成钢的跺足叹道:“你这呆子,此刻正是表现的时候,你居然说出这么个没谱的答案!” “因为我不想骗她。”那人理所当然的回应道,转过头来望着我的眼神一片真诚无伪,“爱是爱,不爱是不爱,不能确定是不能确定。子曦永远不能对尚未发生的事情下定论,也永远无法保证会爱她生生世世。” 温子曦的话之意,虽然说得含蓄,但房间内的几人都乃聪颖绝伦之辈,自然也都听得清楚明白。故纷纷将目光锁定在无情身,要看我如何反应。 见他们神色凝重的样子,我不由得暗自好笑。不是只会爱无情这一世吗?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想起我俩一路走来相知相惜,感情与日俱增的日子,我忍也忍不住的漾出甜蜜的笑容。他的答案,或许不是一个令人愿意听到的最佳答案,但却是无情发自肺腑而认同的答案。因为我清醒的知道,人世间究竟有怎样的爱才是真正的爱。 “你自己傻笑个什么?”霍大少显然被我笑得发毛,大惑不解的问道:“不是气糊涂了吧?” “我为何要生气?”轻轻横了他一眼,微嗔道:“因为他说了一句大实话吗?难道你希望他心口不一的好言欺骗?” “那到不是。”霍惊云傻乎乎的骚着后脑勺,“但是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听诛心的真话吧?男人的谎言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欺骗,而是为了对方的颜面c以及双方的难堪。” “哈哈哈。”蓝姬率先乐不可支,“小霍你还挺懂感情的,简直把臭男人的虚伪解析得淋漓尽致。” “说什么呐!”霍大少甚是不服气,“什么虚伪?这叫善意的谎言,懂不懂?跟你这不懂感情的女人谈这个才真的是对牛弹琴嘞!” 不理会他二人的斗嘴,子曦嘴角边到底是翘起个歉意的微笑,“我知道你不会拒绝听真心话,也不会因此而生气,却怕你终究有些失望。” 失望?没有希望又何谈失望呢?无情从来没奢望过眼前这个男人会爱我生生世世啊!一世的缘分已然是苍的馈赠,哪里还敢索取更多呢? 况且不肯对未曾发生的事承诺,这是出于一个君子人的坦诚,也正是无情真正欣赏和喜爱他的地方。 我爱温子曦,爱的正是他这份坦然无伪。他爱我,他会大方的告诉我。他不确定,他会遵从内心的说出来。而算有一天他不再爱我,也不会勉强自己假装爱我。 换位思考,无情又是否会爱子曦的生生世世呢?答案显然也是未知。无情爱的,是这一世他的思想c他的人格c他的性格c他的品行,倘若前世来生他不再是他,我想我亦会对这份爱情重新思量。 如此看来我们果然是同类人啊,哪怕是一个充满着调侃的假设,也不肯不负责任的草率作答。 “我不会失望。”抬起眼眸的我,试图通过目光来传递内里的灵犀,“无情爱的,也是温子曦的一生一世。如果两个人能够在一世的因缘里彼此相依尽情相守,那么已然胜过生生世世的纠缠难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蛊虫反噬 “你们——”霍惊云吃惊的指着深情对视的我俩,慨然长叹道:“还真的是天生一对啊!” “所以我们在这一生一世里好好相爱吧!”子曦执起我的手放在胸口,“答应我,无情。今生的你无论达到何种境界,都不要迷失掉现在这个自己。” 曾经无熟悉的手掌竟传来一阵微微的颤抖,之前也听到过类似的言语,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个很难啊。”未等我开口,蓝姬的冷水泼了进来,“当一个顶尖修者找回最初的真我之后,哪里还会记得今生的自己。” “我答应你!”看着他因蓝姬的话而逐渐黯淡的眸光,我用力握着他的手,掷地有声的承诺:“倘若有一天我寻觅到前世的所有记忆,也绝不会忘了现在的自己。今生今世,无情只能是无情,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那个人再次温暖的笑起来,而他的笑容也迅速升温了房间里的冷意。目光交缠的一瞬间,我与他之间仿佛建立了某种契机,将其他人阻隔于外的契机。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我们眼只有彼此,二个人已然构成了一个世界。 “到底还要不要书接啊!”霍大少不耐烦的吵嚷着,立时打断了我们的微妙境况。 蓝姬抿唇一笑,“如果方才的质问是一个我替无情设置的考验的话,那么温子曦,恭喜你过关了。” 我家温大夫认真看了她半晌,终是未曾搭话,却忍不住眉峰一挑。 “怎么?”蓝姬也学着他高挑柳眉,挑衅的问道:“你认为我不够资格吗?” “不。”那人散尽了方才反驳蓝姬时的执拗劲头,赞叹道:“我是在为无情能有你这样的朋友而高兴。” “我突然发现,能有个似你一般知情识趣的伴侣也不错。”蓝姬展露出独具魅力的笑容,却调转话锋对我言道:“你男人很好,我很喜欢他。” 这女人冲着我说很喜欢我男人,云淡风轻的样子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若非是知之甚深,我想任谁都会被她的放浪形骸吓到吧。 但是我却知晓她的确是真心的,蓝姬的复杂人性当,还总保有一丝未泯的天真。当然这句喜欢也绝不是关乎男女之情的喜欢,乃是出于朋友间的欣赏。 于是我回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很高兴你能喜欢他,这是他的荣幸,也是无情的荣幸。”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霍惊云迷茫的目光依次在我们脸打量,“能说点小爷听得懂的话么?” “哈哈哈。” 或许并不如何好笑,可是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我c子曦与蓝姬俱都大笑起来,发自肺腑的声浪弥散开来,使得整个厢房的气氛暖意如春。 “好了,言归正传。”缓缓收了笑声的蓝姬,明显是在安抚霍大少的正色说道:“现在再来说说那魂术毒巫邪术的弊端。” 听她提及正事,我急忙端坐好身子,仔细聆听有关正邪术法的根本差异之处。 原来邪术之所以被称之为邪术,不但是因为修炼的术法歹毒又残忍,主要是修炼路途出现的一关又一关的劫难。 千万不可小觑这些劫难,非是寻常走火入魔那么简单。而每一次的渡劫,也意味着魔意更深了几分。所以很多坠入魔界的魔头们,几乎都是从一开始修炼邪术所制。 修者修习邪术,好嗜药成瘾的病人,只会越陷越深,走向一条通往毁灭的不归路。 蓝姬的话当然不是危言耸听,邪术能成为邪术,自然是邪得可以。修习初期或许还不甚明显,但随着修为的精进c道行的加深,很多缺陷才渐渐露出端倪。 同样都是走火入魔,正派修者只需抱元守一可闯过关卡。邪派修者则不然,即便是以大毅力渡过劫难,也不是想象的安然无恙,魔意已经深深的植入了心田。邪术每渡一个魔障,都会将魔意巩固一分,到得后来终成魔王。 邪术的魔性一旦尽数填充在修者心,那么也正是修者泯灭掉自我的开始。一个邪术厉害的大魔头,实则也是魔性多过人性的妖魔了。当一个人的体内完全被魔性占据,不再受自己魂魄的支配,彻底沦落为魔性操控下的傀儡。 在现今的魔界内,有的是不存有一丝人性的人族修者。他们正是因着在凡界是的邪术修至顶端后,魔性大生而人性消亡,所以才导致堕入魔界成魔。 邪术修者虽然走的是邪派的道路,但毕竟还与魔界的妖魔有着显著的差距。而一个邪术修者,不到迫不得已,也不会主动选择逃亡魔界存身。 哪怕躲在人间界里过着受人唾弃的邪派生涯,总也好过失足于魔界成为魔族的一员。这是凡间邪术修者的想法,三界六道c众生平等,仅仅是针对于天地而言的,却不代表人心。 这是邪术的种种弊端,也是邪术修者们从不曾正视的根源问题。是的,哪怕以前有过很多的邪术修者最终立地成魔,也阻挡不住后来者的前仆后继。 因为但凡修炼邪术的修者,都为自私自利之人,他们即便在后期的修炼明白了邪术的真相,也不肯公布出来警示他人。于是一代换一代的魔头悄然而生,又悄然坠入魔界,却终不曾警醒后世弟子。 从魔族典籍胡乱悟出术法的人族修者冯渊,如果他仅仅是用血祭这种相对普通一点的方式祭炼蛊虫,或许还有药可救。但是他错错在加入了魂魄来祭炼,所以一旦出现差错,他的魂魄不仅仅是被魔性攻占,更容易被蛊虫反噬,最终取而代之。 “什么?如何被蛊虫取代?”霍惊云一把打断了蓝姬的叙述,好的询问着。 蓝姬好笑的望着霍大少,话语却透出罕见的耐心,“用精魄喂食蛊虫,如若成功固然是极为厉害的蛊毒之术,可要是一个不好,会被蛊虫反噬,将虫性取代了人性。” “同样都是丧失掉人性,那么无论巫师的皮囊里充斥着魔性还是虫性,又有何区别呢?”听到此处的我,也带着疑惑问询道。 “这么说吧,一般邪术的魔性,乃是邪术衍生而出的,像一个人得了魔怔一般。虽然泯灭掉了人性,但终究还是那个人,其灵魂属性也未变。”蓝姬顿了顿,给予足够的我们思考的空间后,又继续说道:“虫性则不然,代表的乃是蛊虫,一旦被占据则相当于灵魂转换一般,躯壳内被蛊虫所侵占。” “夺舍?被一条蛊虫夺舍?”我拧起眉头看着蓝姬,“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了。” “无情你莫要不以为然,那冯渊最终还真被一条小小的蛊虫夺了舍。”蓝姬俏脸微嘲,“这也是他滥用魂术的下场,到头来反而成全了那条蛊虫。” “真有此事啊!”霍大少来了精神,“那后来呢?那虫子夺舍之后又如何了?” “百年前的往事,我也知道的不甚详尽。最初蛊虫夺舍后,世不再存在有冯渊这个人了,可他的皮囊尚在,并且被蛊精占据。但是蛊精若是不主动讲述,旁人也无从得知这桩事。” 我止不住点头称是,“那倒是,自来魂体之争都无迹可寻,凡界也鲜有明察魂魄之人。” “咦?”霍惊云听出不同意见,反问道:“那蓝姬你又是从何得知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蓝姬明媚无瑕的脸蛋,总会时不时的显出几分高深莫测,“那蛊精获得人身后,之昔日的虫身更有利于修炼,况且它追随冯渊多日,所知晓的也皆是人族的修炼之法,所以在短时间内的确未曾被人察觉。但是蛊虫是蛊虫,若想做人好是沐猴而冠,终究是有迹可循。” 后来冯渊的异样渐渐被他的后代弟子所察觉,但是因着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算发现师父的反常,也终是不曾想象到这种可能。 冯渊的弟子探询不到答案,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知晓。与魂术毒巫并列的毒术毒巫,因着始终视对方为对手的缘故,反而率先发现了蛊精的秘密。 但是由于那个时候,两门派系已然渐渐呈现泾渭分明的局面,毒术巫师选择了沉默以对c静观其变。其实即便是毒术巫师对冯渊的弟子说出实情,想必也无法令对方相信吧。身份的尴尬,是所言属实,也甚难取信于人。 又由于最开始的时候,蛊精夺舍冯渊的大胆猜想未曾被确凿的落实,毒术巫师心未免有些忐忑不安。于是打算试探蛊精的虚实,好得出心想要的答案。 那蛊精的原身,乃是一只毒性猛烈的红头蜈蚣。并且在冯渊炼制蛊虫之前,已经是一只修行有道的蜈蚣精,所以才具有着足够的灵智来反扑主人。 冯渊身边曾有这样一只蜈蚣蛊,毒术巫师也是清楚的。于是有人用蜈蚣的天敌来试探被蛊精夺舍后的冯渊。 说起来,小小一枚蜈蚣的天敌可谓众多。但曾经作为蛊虫与毒术毒巫明里暗里交锋之时,蜈蚣蛊最为害怕毒术毒巫派出的其一只蛊虫,蟾蜍蛊。 那蟾蜍体型巨大,又会喷射毒雾,其本身在自然界是蜈蚣的天敌,蜈蚣精纵然厉害,看见天敌也难免心虚胆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虫性人性 成功占据了冯渊身体后的蜈蚣蛊,在毒术毒巫派遣出来的蟾蜍蛊面前抱头鼠窜。 其实若单论道行,已然通过夺舍而拥有人身的蜈蚣蛊,定然要昔日的老对手蟾蜍蛊功力深厚得多。可是因着它虽然化为人形,但骨子里的虫性未变,所以依旧会对曾经的天敌望而却步。 经过试探而成竹在胸的毒术毒巫们,突然意识到一个诱捕冯渊的好办法。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由于冯渊这个魂术巫师派系的悄然崛起,他们的行径之歹毒,已渐渐影响到了整个苗疆巫师的声誉,也是因着他的介入,才使得拥有法术的巫师们被区分了出来统一称之为臭名昭著的毒巫。 所以受到名声牵连的毒术毒巫们,一直视冯渊为眼钉肉刺,若不是顾忌他为人狡诈c术法高深,早已将其除之而后快了。 “那冯渊新悟出的魂术即便再厉害,在苗疆也到底根基尚浅c身单力薄,而你们毒术一派源远流长,又怎会从一开始奈何不得呢?”温子曦皱眉提出众人心的疑问。 “还不是由于那厮太过狡猾!”蓝姬没好气的嘟囔一声,紧接着又恨恨的说道:“冯渊为了破解古魔,此扎根在了苗疆苦学苗语。久而久之,当他的苗语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后,甚至连大多数本地人都被蒙骗了过去,以为他本身是苗人。又过了数年之后,冯渊的魂术小有所成,于是在暗自招收门徒,悄悄培植自己的派系势力。” “这个冯渊也算得一代枭雄啊,竟赖在苗疆隐忍多年。”霍惊云忍不住唏嘘道,似赞叹又似挖苦。 “如果后来不出现蛊虫反噬的意外,我想凭借冯渊的聪明才智,早在数十年之前一统苗疆众巫师了。”面对着与自己派系绝对对立的敌人,蓝姬仍能保持理性的肯,“由于冯渊初时的所为都是在暗进行的,而毒术巫师几乎不涉及世间俗务,所以到得魂术一派强势崛起之后,才恍然发觉这颗大毒瘤,但为时已晚。” “当然,冯渊一派的迅速振兴,也主要取决于邪派术法的易学易练。倘若两个人同时修炼一正一邪两种术法,短时期内肯定是修习邪术所获得成更大。”蓝姬接着说道:“这是很多资质平庸者,明知道邪术不见容于世俗,仍然选择修炼的缘故。不同于正术需挑资质乘者,邪术的门槛较低,普通人都可修习,并且一旦修习见效显著。” “正术是难学难练,怪不得越来越多游手好闲之辈最终都投靠邪术了。”我不由得苦笑道:“邪术不挑资质这一点,似乎也吸引得更多心术不正之人去往这条道路,邪人修邪术,才使得邪派愈加的邪恶。” “无情你果然看得通透。”蓝姬欣然一笑,“但凡资质稍好一些的人,通常都不愿与世间的正统大道为敌。不过可惜的是,好资质难寻,平庸之辈泛滥,所以才造成了邪派的兴盛。” “咦?那冯渊可算得是资质乘者?”霍惊云眨动着眼睛似懂非懂的发问。 “但凡开宗立派的人物,自然乃资质卓绝者,这是毫无疑问的。”蓝姬肃然评价着冯渊这个毒术巫师的敌人,“以冯渊的资质若是肯用心钻研正术,还是很有可能取得通天大道的,无奈他并不想永远依托于他人门下修习,一心要自行开宗立派,所以才打了邪术的主意。” “还不是野心在作祟。”霍惊云鄙夷的耸耸肩,“即便他资质再好,像这种无心修道的野心家,算修习正术也难有大成。” “你小子越来越有修者的韵味了。”我不禁被他语气的嫌弃逗笑。 蓝姬也是忍俊不禁,笑道:“你说的倒也不假,冯渊资质虽佳,但过于急功近利,的确甚难修成大道。” 接连被我与蓝姬所认可的霍大少,愈加的意气风发,一个劲的催着蓝姬往下说。 谁知蓝姬并不急着讲述,而是继续分析道:“邪术的确是资质愚钝者的天堂,但相应的,也是资质乘者的地狱。” “哦?”我听着峰回路转的结论,追问道:“何出此言?” “因为无论正术还是邪术,若想有大成,都是需要绝佳的悟性来支撑的。”蓝姬不厌其烦的耐心解释道:“所以别看邪术入门的门槛低,修至后来对于修者的要求也是甚高的。大多资质平庸者都止步在了邪术的初级阶段,终生难有大成。而像冯渊这种资质的修者,自然能达到邪术巅峰。不过反而是害了他,因为邪术的致命缺陷恰恰反应在高级阶段。” “我明白了!”霍惊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资质愚钝的人修习邪术,因为很难达到至高境界,所以也不曾知晓那些缺陷和弊端,反而是最适合他们修炼的术法。而像冯渊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修者,因为有机会濒临巅峰,反而会率先被邪术的弊端所害,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c肉身被占据的下场。” “不错。”蓝姬欣慰的点点头,笑吟吟的说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的确适合于冯渊。而因着他的身躯被蛊虫所占,反而给了毒术巫师反击的机会。” “这是为何?”霍惊云不解的再次问道:“莫非那蛊虫即便是具有灵智,也终究及不冯渊的狡诈吗?” “你不要忽略了虫性。”蓝姬突然伸出手来,晶莹如玉的手掌赫然显出一只小小的甲虫,正色说道:“看看这只小虫,无论是否具有灵性,虫子是虫子,灵魂生命的属性不会变,它骨子里的虫性短时期内还取代不了人性。” 我们愣愣的盯着不知她从何处变出来的小虫,脑海则在仔细回味着她的话。虫性,人性。 “或许属性变成虫性的冯渊,在智谋原先人性的冯渊更厉害。但是因着他骨子里的虫性,对付起来反倒更轻易一些。”蓝姬提起先辈们的成事,无瑕的面孔容光焕发,“于是毒术毒巫们设下了专门针对蜈蚣蛊的食谱——百虫宴,以此来引诱冯渊钩。” “百虫宴!”霍惊云受惊而起,似乎甚是毛骨悚然的模样。 “怕什么?又没让你吃。”蓝姬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嘟囔道:“我苗疆百虫宴可是珍馐美味,寻常人等想吃也未必吃得到。” “好好好,没人跟你争。”霍大少自蓝姬掏出小甲虫后没了脾气,陪笑道。 我的心绪则随着蓝姬的讲述,飘忽到了百十年前的光景。 由于虫性冯渊刚刚取得人性冯渊的躯壳,所以属性里的虫性丝毫未变,见到了自己平日里最爱进食的百虫宴,属于虫性的好吃成瘾发挥了作用,哪里还按捺得住,想都不想的扑前去大快朵颐起来。 毒术毒巫专门设下的百虫宴,其的虫类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凡品,都乃是巫师们精心炼制的蛊虫。 以蛊虫来入百虫宴,这手笔可谓之巨大,也属苗疆的养蛊巫师们才会有此资格和底气。但为了引诱这只贪婪好吃的蜈蚣蛊,毒术巫师们也是贡献出了近乎全部的家当。 虫性冯渊一口气吃掉了近百只蛊虫,饶是功力深湛也承受不住蛊毒在体内大爆发后的毒性。数百种不同的蛊毒,在冯渊的体内相互交织着,又衍生出各种新的毒素。最终猛烈的发作起来,将虫性冯渊毒的奄奄一息。 如果在当时,毒术毒巫们联合起来将冯渊直接置于死地,我想不会发生后来蓝姬家族的惨剧了。但是即便是与魂术相对立的毒术毒巫,也难保其没有贪婪之人。有人看到冯渊毒后束手擒的惨状,突然提议不如将之养成蛊毒,也算是作为对众人在百虫宴牺牲掉蛊虫的补偿。 一个荒诞不经的建议,竟获得了大部分毒巫的响应。因着那时候众人被魂术毒巫的恐怖邪术逼了满肚囊的邪火,更有根基浅薄的弟子早已暗自羡慕魂术的威力。 当虫性冯渊被制住后,面对着轻易取得的胜利,毒术毒巫们首先想到的不是铲除后患,而是如何提升自己派系的实力。 可以说在那个时候,毒术毒巫因着魂术毒巫的出现,也纷纷入了魔。 于是通过一个简短的c少数服从多数的会议之后,虫性冯渊被看管了起来,成为了巫师们的试验品。 人蛊,这是一个新名词,也是毒术巫师们接下来的计划。当然,在苗疆是绝对禁止用活人来炼蛊的,这项禁忌哪怕是歹毒的魂术毒巫也不敢违背。主要是由于人类不同于智力低下的虫类,生来具有灵智,所以如果用来炼蛊,则充满了无尽的未知性。人蛊的反噬能力,也虫蛊要大得多。 不过因为毒术毒巫们已然知晓了此时的冯渊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蜘蛛蛊,所以才敢于大胆尝试。但是他们在面前又忽略了一点,蜘蛛蛊连冯渊这个主人都敢于反噬,又岂能任由别人在摆布自己呢? 可以说十八年前蓝姬家族的惨案,冥冥当又似乎是毒术毒巫种下的因而结出的果。贪婪加野心,才使得毒术一派最终也走向了灭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蓝村魔影 冯渊,乃是魂术毒巫的开派祖师爷。他的无故失踪很快得到了门下弟子的重视,众人纷纷出动四下打探师尊的下落。 在那个时候,以及一直到现今流传下来的魂术毒巫,都不曾知晓其实真正的冯渊已然被他驯养的蛊虫取而代之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身为修者的巫师,有的是办法从蛛丝马迹查探实情。当然冯渊的失踪,弟子们早已认定是毒术毒巫所为,追寻也只是给自己心的一个笃定罢了。 于是魂术毒术两派巫师实际是在冯渊消失之后,才结为了死敌。但是因着囚禁冯渊的消息被毒术毒巫封锁得死紧,所以魂术毒巫始终以为师尊已经遇害身亡了。 算得知了这个令人愤懑的消息,魂术弟子也无法为师尊报仇。冯渊的意外消失,使得有关他这一派系的顶级术法失传,门下弟子大都停滞在了入门阶段,悟性稍好的则刚刚迈入级阶段,根本没有与毒术毒巫的一拼之力。 又由于冯渊招收的邪派弟子良莠不齐,大多为自私自利c凶狠奸诈之徒,也不会为了报仇而搭自己的性命。 他们自从知道冯渊被袭之后,迅速意识到魂术派系即将面临着岌岌可危的局面,哪里还顾得理会仇恨,只想要保全自己为。 其实他们不清楚的是,毒术毒巫在那个时期也是强弩之末。为了设置百虫宴对付虫性冯渊,毒术毒巫内部几乎倾尽了所有的品蛊虫,根本没有再去讨伐魂术毒巫的实力。 这正应了一句民间谚语: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也正因着这种相互牵制的心理,双方都未曾拼尽全力的抗衡,反而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局势,各自相安无事的度过了若干年。 十八年前,苗疆的毒巫发展到当时已经逐渐没落下去。毒术毒巫最终只余下一村蓝姓族人在修炼,而魂术毒巫的数量也大大的减少了,越来越多的苗人不耻于加入他们的行列。 惊天巨变发生在十八年前,一个魔影突然出现在蓝姓巫师的村落,看不清是人是兽还是妖,或许它是只为嗜血而生的恶魔。一夜之间,魔影用极为残忍的方式屠光了村数百条人命,连驯养的家畜都未曾放过。 屠戮,这个词表达的并不准确,因为很多族人竟像是死于某种兽类的齿痕下,更有太多的人肢体不全的死无全尸,似乎被活活吃掉了部分血肉。 作为村子里唯一逃出来的小女童,蓝姬的活命也并非仅仅用幸运二字可以形容。她是族长的女儿,生来身具无穷的灵力,被族寄予厚望。在突发变故的那一晚,族长心知逃脱无望,于是将族内炼制蛊虫的宝鼎交给了爱女蓝姬,然后叮嘱她好好的活下去,将来学好了术法为族人报仇。 在那样一个鲜血淋漓的夜晚,小小的蓝姬虽然只有六岁,却有如成年女子般的镇静。她郑重的接过父亲手的宝鼎,心明白在这一递一接间,也算是完成了一个简短却神圣的仪式。从此后她是继任族长了,身也肩负着整个族姓的血海深仇。 弱不禁风的小蓝姬,在宝鼎遮避住身体气味的掩护下,跌跌撞撞的逃出了村子。这一切的一切,多么像一场噩梦,她又多么希望是一场噩梦。 本以为醒来会烟消云散,可谁知永无机会醒来。 蓝姬六岁前的事情,以及毒术c魂术毒巫两派的纠葛,都在她云淡风轻的讲述缓缓结束。 眼望着对面这个至坚至强的女子,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或许她根本用不着任何言语的安抚吧,因为太过苍白无力。 “那个咬死一村人的魔影,是虫性冯渊吗?”霍惊云仍纠结在她的往事,忍不住问道。 “当年的我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蓝姬陡然间目精光大放,“但是,我始终忘不掉那个魔影发出的肆意笑声,以及他吃人时‘窸窸窣窣’的声响。” “之前的他在哪里?一直被你们囚禁在村子里吗?”我拒绝想象她描述的那个画面,急忙岔开问道。 蓝姬冲着我露出个嘲弄的笑容,似乎在无声责备我的胆怯。好吧,算是胆怯吧。无情或许可以面无异色的经历这些恐怖场景,却终是不愿脑补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 “虫性冯渊被毒术毒巫关押了数十年,在那些囚禁的年月里,没有一个毒巫将人蛊试炼成功,却给了对方将养调息的时间。”提及毒术毒巫曾经那段贪心不足的举动,蓝姬不禁苦笑出声:“说起来也是因着毒术毒巫的咎由自取,才最终酿成了我们整个蓝姓族人的灭族惨剧。” “后来呢?冯渊咬死了全村的人,又去了哪里?”我紧随其后的追问。 “我也一直在寻觅他的下落。”蓝姬清澈的眼眸突然沾染几分痛楚,“直到我那日代替你去搭救司徒衍,才获悉到有关虫性冯渊的蛛丝马迹。” “什么!”我惊得站了起来,颤声问道:“你是说,小司徒的噬魂蛊乃是虫性冯渊所下?” “虽然这些年来,我都在茫茫人海找寻冯渊的下落,但也绝不愿意会因司徒衍的蛊而得知。”蓝姬转回头凝望着静静躺在床的司徒衍,眸光深处的怜惜丝毫不亚于我自己。 “是虫性冯渊干的?”霍惊云与司徒衍的交情不是很深,所以率先反应过来,“那么吴舫老人的儿子吴敌所的噬魂蛊,也是冯渊所为?” “肯定是。”蓝姬握紧了粉拳,“噬魂蛊乃是人性冯渊当年最为擅长的一种蛊术,能够害人于无形,魂术毒巫也因此而得名。只不过自从他被毒术巫师囚禁后,这门术法在魂术一派失传,多年来无人练,即便身为魂术弟子也不曾听闻过。” “或许不一定是冯渊亲自下的蛊,但绝对与他脱不开关系。”相我们的关心则乱,子曦显然冷静得多,“十八年了,他无论拉拢散落于苗疆的魂术毒巫,还是重新培植自己的势力,都有足够的时间。” “你不明白这种魂术的修炼。”蓝姬轻轻摇着头颅,低声说道:“当年人性冯渊是因着修炼噬魂蛊,试图到达巅峰的时候突然被蛊虫反噬,才使得蜘蛛蛊夺舍成功。所以在这个世界,只有虫性冯渊一个人能掌握这种蛊术。其他人若是能够炼制到人性冯渊的状态,也难逃被蛊虫反噬的命运。” “这些魂术毒巫都疯了吗!”霍惊云失声惊呼着,“这术法邪得厉害,又何必妄自修炼啊!” “因为无知。”蓝姬的眼光依旧看着司徒衍,轻笑道:“我说的这些修习魂术的弊端,主要来自于囚禁虫性冯渊时期,父亲从他口详尽得知的,并将之记在了宝鼎里。之前认为冯渊已被蛊虫夺舍,也是源于毒术巫师们的猜想,更不曾知晓乃是修习噬魂蛊的缘故。” 原来是这样,那人性冯渊被虫性冯渊所替代后,因着他派系内无人知晓,所以这个天大的弊端也被隐匿了下来。后来随着他的失踪,噬魂蛊的终极修炼方法也此失传,这才造成了这个曾经著名的蛊术到得今日并不出名的原因。 “虫性冯渊既然做过好长一段时期的囚徒,我想他获得自由后不会相信任何人吧。那么他的厉害术法,想必也不会轻易的传授下去。”我从人性来推测虫性,其实但凡具有灵智的生灵,受过一次挫折后会吸取教训,变得敏感机警。 “我还有个问题。”霍惊云今日变身成了问题少年,再次问询道:“虫性冯渊再度施展噬魂蛊,难道不怕反被蛊虫夺舍吗?” “噬魂蛊这种蛊术,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它更像是一种毒瘾,一旦沾染则很难摆脱。”蓝姬用两个手指捏起掌心内的甲虫,面孔露出慈爱的神情,“不同于我用毒来炼蛊,收发自如。噬魂是会成瘾的,明知道危险,却由不得自己渐渐走向沉沦。” “但是虫性冯渊很聪明。”我轻柔的为司徒衍掖掖被角,像他真的睡着了一样,“他目前选择的蛊虫,并不是事先拥有了一定道行的灵虫,所以距离被蛊虫反噬,还有很久远的路途。” “你也察觉到了?”蓝姬意外的挑挑眉,“不错,虫性冯渊在被囚禁的这些年月并没有坐以待毙,他不但将自己的虫性与人身愈加紧密的相融合,在多年的修炼也是虫性大减而魔性大升。” “怪不得你说屠戮你们全村人的冯渊是个魔影。”霍惊云摩挲着光滑的下颚呐呐道:“凭他大开杀戒的所为,的确是入了魔道。” 一只披着人皮的蜘蛛蛊,成功逆袭后的喜悦感尚未来得及坐享,突然被人下了百种蛊毒又关押起来数十载,哪怕是普通凡人也会立地成魔吧? 并不是同情虫性冯渊,而是所有的恶行背后,也是存在着诱因的。当年毒术毒巫的一个犹如养虎遗患的举动,几乎为自己派系断绝了所有的生路。 现如今那些作古的先辈们,如若得知蓝姓族人的遭遇,是否会暗叹一句得不偿失,并为之追悔莫及呢? 35/35847/l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因果与命运 “没错,灭族惨案主要归咎为毒术毒巫贪心不足在先。 ”即便是在刻骨仇恨面前,蓝姬也未曾失却掉应有的理智,淡淡说道:“但是我蓝姓一族数百条人命,致使我蓝氏族姓于苗疆的灭绝,也只能血债血偿,绝不会因着先辈巫师们的过失而放过虫性冯渊。” “那是自然。”霍惊云理所当然的接口说道:“虫性冯渊根本是个魔物,是未曾杀害如许多的人,也不该由着它在人间界横行。” 他这个思路,与当日我们连同无求道长一起对付千年怨灵瑶姬相似。人间界的安危,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落入邪物的掌控。整个人族的命运,更不该随着异族的心意而浮沉。 “你一个杀手,什么时候又开始忧国忧民了。”蓝姬打了个哈欠疲惫的站起身,“不过这一次单只是害了司徒衍,足够姑娘我跟冯渊没完没了了。不行,我要去躺会儿,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得了。” “等下再走!”我一把拦住她欲动的身形,哪怕心底也在疼惜她的劳苦功高,有些话还是要先问个清楚,“冯渊为什么会加害司徒衍?你们在西域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孩子又曾经历了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是冯渊下的手是了,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蓝姬一反方才的耐心,冷然说道:“其他的事,与你们毫无关系,也不必知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强压着冷静多时的情绪,因着蓝姬的冲撞而尽数爆发出来,“司徒衍的事是我的事,你居然说与我无关?” “你知道吗,我心里有多么的羡慕你。”蓝姬身的锋芒散尽,幽幽的说道:“在你理直气壮的站出来为司徒衍出头的时候。” 我的怒火,被她言语的措辞牵动得更盛。小司徒是我的弟弟,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的亲人,也是无情生命的延续,我为什么不能替他出头?蓝姬是在嘲讽我不够资格吗? 司徒衍双亲早亡,在这个人世间,若是他的无情师姐都不够资格维护他,那么试问又有谁会有此资格? 蓝姬吗? 她眸光深处的未尽之意,是在向我传递着这种表达吗? “情儿。”身后响起子曦的声音,每当他要柔声规劝我时,都会呼唤这个饱含爱怜的称呼,“我们先让蓝姬休息一下吧,无论怎样,发生在司徒衍身的事情已然发生了。现如今除了设法给他解蛊这件事十万火急之外,其他事暂且缓一缓也不迟。” 胶着的视线依旧死死的与蓝姬的眸光纠缠,我口气则到底软弱了下来,“你先去吧,我会等着你的解释,绝不罢休。” 蓝姬微微一笑,目光却越过我准确无误的落在身背后,“没人能劝得住暴怒的无情,恭喜你做到了。” 话音未落,这个可恨的女人轻轻巧巧的转了个身,绕过我迈步出了厢房。 于是剩下空落落的视线无处发泄的降在了霍惊云身,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了半晌,我重重的吐出胸口的浊气,颓然栽倒在司徒衍床边。 “每次一沾司徒衍的事情,你总是会阵脚大乱的。”温子曦也顺势挨着我身边轻轻坐下。 “你在怪我不够理智吗?”在蓝姬处憋屈的火气仿佛瞬间找到了出口,我硬邦邦的问道。 “当然不是。”那人无视我的寻衅,强拉过抗拒的手来紧紧握住,柔声说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又遑论凡人乎。我很庆幸你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弱点的凡人,其实哪怕神魔也不可能达到你师父要求你的那种斩性绝情c冷血冷心的境界。” 真的是这样吗?我迷惘的眸子愣愣的对他目光里的清明,神魔也做不到铁血无情吗?那么,师父又为何非要无情终生断情呢? “但凡属于世间的生命,都受情所困。这个情字,依我看来,虽然不是什么无可违背的天地法则,却也算得世间的普遍真理。”那人温热的手掌向我传递着他坚定的信念与力量,“不然你看那些天定神袛们,修为盖世不也难逃对天地娇女女娲的牵挂吗?” 听他提及女娲,我凝神细想果真如此。原来无论是神还是魔,远古神袛们也终究是心有牵绊,终究做不到冷眼淡看风云c万事不萦于心似的无动于衷啊。 由于霍惊云早已知情识趣的躲了出去,小司徒又始终昏迷不醒,我只得由着他得寸进尺的轻轻攀住肩头。 “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也应该明白,司徒衍的劫难乃是他命注定的因果。”那人的柔声细语近在咫尺,似乎想借身体的靠近来拉近彼此的灵魂,“所以其实无论是谁到来或者离开,都取决于因果循环之报。” 因果,又是因果!无情自机缘巧合成为修者后,再未脱离开因果二字。一直以来,也从不觉得这个因果有何不好,为何神魔强者们各自努力的目标皆是为了要斩断因果。可是,当因果也涉及到司徒衍的时候,我心则涌动起滔天的愤怒。 因果c因果,究竟是我们过于抬高了因果的地位,还是因果之说并无绝对?如果生命体离不开因果,为何又会有命运的莫测与无常?莫非所有的无常,也是因果循环下的无常吗? 倘若出了事以因果为托词,堂而皇之的不再作为,那又与懦夫何异?假如亲朋好友被人无故杀害,难道也用因果来规劝自己,不必再为之报仇雪恨了吗?难道世间所有的非正常死亡,都是因果业报的罪有应得吗? 因果并不是不可以改变的,随着因的变换,果报也会相应的得到调整。所以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该认命于因果。 或许我终是窥测不出天道,或许我仍然摆脱不了无常。不管怎样,我只知道,司徒衍不能有事。若是他的危机与因果有关,那么我来斩断因果。与命运有关,那么我逆天改命! 眸光在心墙坚固之后也渐渐深沉起来,我望着依然听信于因果之报的温子曦,自相识以来第一次觉得,身体靠得再近也及不灵魂间的遥远。 每个人的一生,都该掌握在自己手,而不是受限于因果c屈服于命运。也是平生第一次笃定的生出信念,我要变强,不单单是要保护身边人远离伤害,还要斩断因果以及命运的无常! “子曦,你信命吗?”我看着眼前这双充满了关切的眸子,油然问道。 “我——”那个拥有着七窍玲珑心肝的男人微一沉吟,随即恍然大悟道:“无情,你质问的没错!如果不曾信命,又何惧什么因果!” 仿佛有耀眼的阳光照射在他俊朗的面庞,也顿时冲抵了我刚刚心生的莫名遥远感。两个独立的生命体,哪怕再相契合也终究会产生分歧。所幸无论是我还是子曦,虽然皆乃固执之人,但也能听得进相驳之语。 当然我也知道,子曦的因果论并非心真实所想,不过试图要寻求强有力的慰藉之词来令我安心而已。他温子曦可从来都不是个屈服于命运摆布的人啊,更不可能凡事都止步于因果。 他只是急于要安慰无情已然六神无主的内心,虽用错了言辞,却刚好激发出了我心底的倔强,竟使得自小司徒出事后的那种彷徨感霎时间烟消云散,也可以说是错有错着。 原来那个一贯沉稳的人也有失言的时候,想到此我的心神微松,痴痴的凝神打量他的俊颜。在这个人世间,也只有无情能让他有片刻的慌乱了吧,因为他真的爱我。相楚爷的高深莫测c无懈可击,我爱的也永远都会是眼前这个人的坦诚直白c白玉微瑕啊! 两个人轻轻依偎了片刻,浅尝辄止的温馨过后到底又坐正了身子。司徒衍现如今还孤零零的躺在床昏迷不醒,总觉得若是继续与子曦耳鬓厮磨是对那孩子的忽视。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是方才子曦用来形容小司徒之于无情的重要性,或许这辈子,因着情债的牵扯,我的软肋众多,但是真正能称之为逆鳞的,恐怕还只有司徒衍一个人。 没错,即便是爱入魂魄的温子曦,也终不是无情的逆鳞。子曦若是不在这人世,无情会为他报仇,然后独自一个人继续活过这一生。而司徒衍若是有事,那无情会让天下人都给他陪葬! 想到恨处,突然感觉到一股浓郁至极的戾气自灵魂深处繁衍而生,瞬息间弥漫至全身,大有冲出体外排遣之势。 望着眼神始终不曾离开我的男人,我急忙把将要透体而出的戾气向下压去,深深的收拢在体内。因为他爱我,所以我不能让他悬心。 拳头却在无处宣泄下偷偷攥得死紧,下牙齿也狠狠的咬合在一起。在如此刻骨的仇恨,我意识到一点,虫性冯渊不单单与蓝姬有着血海深仇,还与无情仇深似海。 子曦微微的叹了口气,挪开眼神看着小司徒的睡容发呆。 “在想什么?”我见到他明显陷入思索的眼眸,嘶哑着声音问道。 “在想蓝姬。”那人丝毫不做犹豫的开口吐露出自己在想一个绝世大美女的行为,脸堆积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她究竟为何会如此在意司徒衍。” 本来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确认身份 本以为蓝姬稍事休息片刻好,谁知那‘女’人一睡竟是两天两夜。,。可见连日来的奔‘波’劳碌,使得她的‘精’力与体力都已濒临到最大的承受量。 想到自己那日还一再的拦阻,非要让她把话说清楚再走,我心不由得暗自愧疚。有些事情,如果对方不愿深谈,那又何必非要强人所难呢? 说到底还是因着无情对小司徒关心太过的原因,却也因此而忽略了他人。但我是做不到绝对的清醒理智,眼望着原本生龙活虎欢蹦‘乱’跳的一个人,现如今不言不动的躺在‘床’,我的心如同被凌迟了般的碎成一片片 用浸过热水的绢帕又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遍他的额头,多么希望下一瞬看到他能睁开眼睛冲着我灿然而笑,又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场荒诞的噩梦,在他的灵魂深处,从来不曾有一只蛊虫停驻。 大开的窗口处悄无声息的飞进一个黑影,是那只逐渐恢复了体力的神鹰。这家伙‘混’熟了之后与我的神鸟朱雀反倒成了朋友,每日里相携着一起玩耍嬉戏,‘迷’糊的神智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神鹰的身体可大可小,此时的它只有一只鸽子的大小,熟稔的落在我肩头,朝着‘床’的司徒衍发出低哑的鸣叫。 “人间界还有这样的恶魔吗?”神鹰的意识流冲入我脑海。“居然像‘女’恶魔阿米玛特一般的吸食魂魄吗?” 由于神鹰先后跟随着娜赛莉亚和塔尔菲,并不甚了解蛊毒魂术师的厉害,所以才用了阿米玛特进行较。不过也是因为,它当年对于那个‘女’恶魔的印象极为深刻罢了。 “行径或许类似,但‘女’恶魔是以魂魄为食,毒巫则主要为了害人。”我专注的盯着司徒衍,有一句没一句的答道。 “这怎么可能?”神鹰索‘性’飞到小司徒身,自顾自的说道:“哪里有人会毫无因由的只为了害人?难道是因为仇怨?那究竟是多大的仇恨才会连魂魄都不肯放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止不住心一动,没错,即便是虫‘性’冯渊那样的大恶人,也不可能毫无目的的胡‘乱’害人,尤其又牵扯到用他自己的‘精’魄为引而炼制的蛊虫,怎能随便的施展“噬魂术”呢? 莫非,那冯渊专‘门’针对司徒衍下蛊,真的隐含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吗?司徒衍与苗疆毒巫素无牵扯,更不曾踏入过湘西这片土地,又岂会与冯渊结下仇怨呢? 西域,想起小司徒遇害的地点是在西域,我不禁疑‘惑’更甚。同为苗疆的巫师,对待司徒衍的态度则大为不同,蓝姬是极为看重,冯渊则下蛊加害,那么他们到底与司徒衍有着怎样的渊源呢? 两日来,我每天两次的施展“搜魂术”,以此来刺‘激’小司徒体内的魂能。但是除了初次进入他身体后看到的潜意识之外,再无新的收获。 不过这“搜魂术”却被我用得愈发的纯熟,每日两次魂能离体去窥测兼触动司徒衍的魂魄,虽然对己身魂能的消耗也可谓巨大,但是我依然无怨无悔。唯有如此,才能稍微缓解下那股子锥心之痛。 “你真的是疯了。”蓝姬不知何时进了房间,在我行功圆满后嗔怪道:“你只顾着用术法刺‘激’他的魂能,难道不顾及自己身体的损耗了吗?你如此不爱惜自己,又哪里有资格去爱惜别人啊!” 又是这样的论调,先爱自己,再爱旁人。我不禁暗自摇头苦笑,道理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做不到也是枉然啊。 “你以为折磨自己,能让司徒衍尽快好转吗?”经过修养后‘精’神焕发的蓝姬,指着我大加责备。 “我知道不能改变他的病情,可至少能让我心里好受些。”我低下头黯然说道。 “你——”蓝姬恨铁不成钢的点住我额头,“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我们要面对的可是虫‘性’冯渊!” “不!”我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她,“相报仇,我更在乎的是司徒衍的安康。” 蓝姬一愣,顿时明白了我话之意,脱口问道:“难道我不是吗?” “至少不完全是。”我深深的看着她,毫不留情的说道:“冯渊是你的仇人,即便没有司徒衍的仇怨,他仍是你势在必得的猎物。” “所以你是要与我划分界限吗?”蓝姬望着我笑起来,可是那笑意怎样也到达不了眼底。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如果你打算去追击冯渊,我不会阻拦,却也无法相陪。目前的局势,司徒衍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说到此处顿了顿,目光继续锁定她双眸,接着说道:“所以无论司徒衍与你们苗疆巫师之间有着何种关联,这也是最后一次,永远不要再将他牵连进来。”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蓝姬闻听愣了半晌,突然怪的笑笑:“牵连?那如果我说他从一出生注定了这种牵连呢?” 心不由得一沉,我忍不住大声说道:“你记住,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是注定的!如果你说这是他的命,那我为他逆天改命!” 被我决然的气势所摄,蓝姬坚定的神情变得恍惚,“无情,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回给她微微一笑,却不再搭话。有些事,说出来是给自己听的。外人信或不信又有何区别呢? “你去追冯渊吧。”我张口轻轻吐出压在心底的话,“我知道他在哪。” “什么?”体态从容的蓝姬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手的相思蛊啊!我不禁抚‘摸’着头发的蛊虫,‘露’出苦涩的笑容。 如果无情所料不错,虫‘性’冯渊是我与霍惊云当日在吴舫老汉家遇到的那位黑袍毒巫。现如今苗疆的魂术毒巫早已没落,早已不复冯渊当年的辉煌,而那黑袍毒巫来势汹汹,虽为曾显‘露’出真正的魂术,但看其摄取瑶姬鬼魂的行径,够格驾驭千年魂魄的毒巫,非虫‘性’冯渊莫属。 还有他的两位赶尸人弟子,他们竟敢异想天开的用木乃伊来喂养蛇‘精’蛊。如此另辟蹊径的炼蛊之法,如若不是出自虫‘性’冯渊的授意,试问苗疆哪位毒巫会有此见识和魄力? 当然最主要的,还要靠我身这枚小小的相思蛊。之前从另一枚相思蛊处反馈回来的消息,那个黑袍毒巫所去的方向,正是遥远的西域。 如果说种种迹象加在一起,我还推测不出黑袍毒巫的身份的话,无情也未免太过愚钝了。 想到此我也不由得替那吴舫老汉轻叹,他的独子吴敌是被冯渊所害,他为之报仇不得才策划了一场惊世骇俗的‘阴’婚,谁知无意竟又寻到了仇人帮助。不过那冯渊也真会装腔作势,明明是凶手,还假模假样的‘门’相助,莫非他一开始打定了瑶姬的主意? “他肯定是冯渊!”听完我面的讲述,蓝姬几乎是立刻断定了黑袍毒巫的身份,‘激’动的拉住我叫道。 我摊开手掌,把那枚小小的相思蛊展示给蓝姬看,此刻的蛊虫犹如一颗‘艳’丽的红豆,静置在我白净的掌心,望之煞是‘玉’雪可爱。 “这是相思蛊!”蓝姬打量了少顷,终于动容道:“这是从古年间已失传了的蛊虫,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手里?” “哦?”我听了此言眉头微皱,这相思蛊乃是温和无害的双生蛊,在复杂歹毒的蛊术可说是毫不起眼,蓝姬为何会如此‘激’动呢? “你快说话呀,无情。”得不到我的答案,蓝姬急切的轻轻摇晃我手腕,“相思蛊虽是小道,但失传已久,如今的苗疆蛊毒师们,绝不会‘花’费大力量来研制这类蛊虫,你又是从何得来的?” 原来是这样。魔君蚩尤当年创造了不少这类犹如辅助帮手一样的蛊虫,只可惜苗族人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渐生出了异心,将各类害人的蛊术大加研制,所以才最终使得这类蛊虫彻底退出了历史的戏台。 但是此刻我若是要说明相思蛊的由来,定然会提及易水寒,在尚未看清蓝姬真实面目的时候,我怎能将蚩尤重现凡世的消息轻易向她吐‘露’呢? 望着一脸迫切的蓝姬,势必要开口解释,我被‘逼’不过情急生智的说道:“是安倍晴明教给我的。” “安倍晴明?”蓝姬疑‘惑’的望着我,“他一个东瀛的‘阴’阳师,怎会我苗疆的蛊术?” “‘阴’阳师是修者,蛊术师也是修者,而只要同为修者,虽术法不同,但最终皆有殊途同归的时候。”我想起晴明传授于我的“搜魂术”,说谎的底气更足,“安倍晴明乃是东瀛历史最伟大的‘阴’阳师,他所掌握的术法博大‘精’深,也不仅仅是役使之术。你看我现在每日施展的‘搜魂术’,正是得自于他的传授。” 蓝姬半信半疑的凝视我半晌,终于点点头,“安倍晴明果然是大‘阴’阳师,他的术法竟然涵盖如此深远。” 我微微松了口气,暗叹谎言果然不是那么好编造的,一个谎言还不知会在日后再衍生出多少谎言来维护。 蓝姬伸手老实不客气的拿起了相思蛊,“还是放在我这里保管吧,我要回去研究一番,这可是古年间的蛊术。”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不见外的‘女’人,追问道:“难道你不先去追踪冯渊吗?” “这个不急。”她说着瞥了眼小司徒,低声叹道:“等他的病情稍有了起‘色’,我再前去不迟。无论怎样,与给死人报仇起来,还是活人更加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永不相认 自从得知那日遇到的黑袍巫师乃是加害司徒衍的毒巫冯渊后,我心里就感到一阵阵的后悔。 如果世间真的有如果,那么我一定会赶在小司徒中蛊之前杀死冯渊,或者被他杀死。可惜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有的,只是走夜路摸黑门般莫测的人生。 我凝神紧张的盯着蓝姬,她此刻正在满头大汗的施为,调动全身的功力来牵制埋伏在司徒衍灵魂深处的噬魂蛊。 那蛊虫由于拥有宿主一半的精魄灵智,几乎相当于冯渊本尊亲临。所以蓝姬每隔日就要重新加固一下对于噬魂蛊行动的限制力。莫要小看蓝姬的一番施法,既要耗费极大的修为,稍不留神还会被蛊虫反噬,到时候不但司徒衍遭殃,就连蓝姬自己都难逃厄运。 蓝姬用法力困住蛊虫,也相当于在隔空与冯渊斗法一般。不过她最终成功封锁住蛊虫,也不能证明道行就高过了冯渊,蛊虫只是冯渊的一条精魄所炼化,其能力也就犹如一个化身,怎样也不及本体的修为高深。 可是我们一旦摧毁掉噬魂蛊,也就意味着消灭了冯渊的一条精魄,自此后他的魂魄则不再完整。 我们常说三魂七魄,而这七魄乃是由生魂所掌控。通常有了生魂坐镇的皮囊,才能够称之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体。生魂的能量提供给身体各处而衍生出七魄,魄乃是依靠于人的肉身而存在的。人死之后,不但生魂寂灭,七魄也随之消散。 由此可看出,七魄对于一个生命体的重要性。三魂七魄的构成,也是拥有高等智慧的物种所必须具备的条件。像凡间很多最普通的飞禽走兽,大多是有魂而无魄的。可是当一种兽类,因着道行的加深而成为不输于人类智慧的兽修者之后,它们残缺不全的魂魄也会相应的自身体中弥补出来。 虫性冯渊当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它还是一只小蜈蚣的时候,体内只存在有一条生魂。随着修为的加深,它逐渐演变为一只远超凡品的蜈蚣精,体内也随之又多了一条灵魂。换句话说,天地间拥有灵魂的物种,才有转世轮回的权利。其他不具备灵智的生命体,则仅具有一世的因缘。若想改变命运,就该刻苦修炼。 所以那只蜈蚣精最终才被人性冯渊选中来炼制蛊虫。又因着种种机缘巧合,蜈蚣蛊成功的夺舍了冯渊的肉身。那个时候的它,本不具备拥有完整三魂七魄的能力。但是由于侵占了人族的身体,这种优势才使得它自身体中又衍生出了觉魂以及七魄。 当然身为一个修者,若是平白失去一条精魄,并不能对身体造成致命性的打击,并且精魄也会在经过一定时期的调养而再度重新衍生,但是所花费的时间以及耗费的修为对于修者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灭掉修者的一条精魄,相当于摧毁了对方三分实力,而且是短时期内无法弥补回来的实力。所以以精魄炼蛊才最为凶险无比的术法,魂术毒巫这条路也是歹毒与危机并存的,更需要施法者拥有决然的魄力。 理清了司徒衍体内这条噬魂蛊对于虫性冯渊的重要程度,我欲除之而后快的决心更大了。只因此举不但能够搭救小司徒,也顺便为他报了一小半的仇怨。 在我正思绪纷纭的关头,蓝姬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长气,这才缓缓收了功。她原本华美飘逸的衣衫,此刻竟犹如刚刚从水中捞起的一般,被大量的汗水浸得濡湿。 为了压制那条可恶的噬魂蛊,亦为了给小司徒续命,蓝姬的每一次施法,都以会付出远超身体负荷的透支为代价。 相比之下,无情又何曾为司徒衍做过些什么呢?念及此我止不住的心生羞愧,搜魂术固然也会耗费修为,但哪里及得上蓝姬的狼狈呢? “你傻不傻!”似乎是猜出了我的心思,那女人摸了摸遍布于粉颊上的汗水,白了我一眼说道:“这种事情岂能拿出来硬比?” 无情当然知道没有丝毫可比性,但是眼见着疲惫不堪的蓝姬,心疼之下才不由得升腾出一股无能为力的软弱感。 “我对司徒衍好,是我心甘情愿。”蓝姬倔强的一抬下巴,正色补充道:“用不着你替他来感激,我们之间的事也容不得外人夹杂其中。” “我知道,我明白。”听到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告别,我并没有丝毫的动怒,反而认真的审视眼前这女子,沉声答道:“我不会再介入你与司徒衍之间,因为你才是他的姐姐。” “你什么意思?”蓝姬霍然站了起来,用力过猛的身形由于体力不支的缘故,犹如在风中凌乱的秋叶。 “我说你是他的姐姐。”我的面孔又凑近她少许,企图通过加深的眸光来传递灵魂,“他的亲生姐姐。” “不!”蓝姬徒劳的叫了一声,紧接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颓然栽倒于床边。 我怜惜的看着这一度强悍无比的女子,此刻却如同个瓷娃娃似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执起她大汗流尽后却冰凉一片的手掌,柔声说道:“司徒衍如果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生姐姐在世,一定会开心不已的。” “不!”蓝姬花容失色的大声叫嚷着,一把攥住我手腕,“我求你不要告诉他,永远,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 “为什么?”我皱眉望着情绪失控的蓝姬,不解的追问。 “为什么?因为我是蓝姬。”那个面容悲怆的女子惨然而笑,“我是因虐杀而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我是摘星楼里最放荡的妓女。” 她说的明明都是事实,我的心却没来由的抽痛起来。遥想蓝姬昔日坐拥摘星楼杀伐决断之时的风光,以及在恩济斋的名伶馆内终年充斥着的血腥滋味,谁会相信皆是眼前这彷徨无助的同一女子所为。 但是,如果没有发生过种种惨痛不堪的过往,蓝村内尊贵的族长之女也绝不会成为今日的蓝姬吧。 “你怕他嫌弃你?怕他觉得丢人?”我瞥了眼平躺于床上,仍未有丝毫醒转迹象的司徒衍,厉声说道:“他敢!” “就算他不敢嫌弃我又如何?”蓝姬转回身与我一齐凝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轻叹道:“世人仍会嘲笑他有个我这样的姐姐,他这辈子,也休想再肆意潇洒的活在红尘中。” “世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恩济斋罢了。”我不以为然的摇头说道:“况且你蓝姬何时又在乎过世人的评说?” “人生于天地之间,总会有在乎的东西。”蓝姬终年漫不经心的面孔上陡然沾染了三分沉重,“我从来都不在乎那些虚名,但是我在乎我的弟弟司徒衍。” 这是她被我拆穿后,第一次开口呼唤“弟弟”,却说得熟练至极,仿佛已经呼唤了联系了无数遍。 心中禁不住一酸,蓝姬她平日里眼巴巴的看着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师姐,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小司徒耳鬓厮磨c相依相偎,其内心究竟有着怎样的煎熬呢?而每当司徒衍亲亲热热的喊我一声“姐”的时候,又使得蓝姬遭受到怎样的伤害呢? 一时间,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掌也变得同样冰冷,再也无法传递暖意。一丝愧疚之情自心底油然而生,似乎无情多年来冒用了蓝姬的身份,更取代了小司徒心中本该留给她的位置。 那个聪敏过人的女子,饶是因着司徒衍的缘故而将情绪陷入了凄风苦雨中,也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我的歉意。 她不由得凄然一笑,用冰冷湿腻的身子轻轻拥住我,“无情,这么多年以来,我的确深深的羡慕着你与司徒衍的情谊。但是,你难道不知道我更加的感激你吗?如果没有你,我弟弟绝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他只会像我一样沦落成行尸走肉的杀人工具。” “可你才是他的亲姐姐啊!”顾不上适应蓝姬这具陌生身体所带来的亲近感,我一把抓住她双肩推离自己身体半尺,一边狠狠地摇晃,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叫道:“所有我做的这些事情本该是你的权利,为什么你要在他最需要你的岁月里放弃自己的权利?” “因为我是蓝姬!”她再一次重复方才的话,只不过语气更加重了一层,“当年蓝村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早就死了,如今活着的是蓝姬,专为复仇而生。” 她不肯与司徒衍相认的原因,还包括不想要连累他吧。复仇,尤其对方乃是实力强大c道行高深的虫性冯渊,她这个姐姐不舍得将弟弟也一同拉扯进巨大的危难与刻骨的仇恨中。 忽然之间,无需她再多做解释,我也尽数理解了她的苦衷。在这个女人的肩膀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血海深仇,而自她从蓝村逃离出来开始,就已然决定了要一个人承担。 司徒衍是蓝姬在人世间仅存的亲人,她要保护他远离一切的血腥与灾难。可蓝姬自己本身就是复仇使者的化身,留着弟弟在身边只会带坏了他。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永不相认。 原来世间还有一种决绝,是为了给对方一个更好的将来。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绝情,都意味着无情。 不肯相认的蓝姬,在她这份割舍里,竟蕴含着海一样的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五行之体 蓝姬稍微定了定神,方始开口为我讲述有关自己亲弟司徒衍的一段隐秘往事。 当年在湘西的蓝村中,苗疆为数不多的毒术毒巫皆是蓝姓族人一脉。他们的身上不但肩负着苗疆巫师的术法传承,还世代担当着囚禁和炼制虫性冯渊的重任。 等到了蓝姬父亲这一代,由于冯渊的囚徒身份,也由于一再试炼人蛊的失败,毒术毒巫们早已放松了应有的警惕。 数十年来一直被关押着,没有显露出任何凶狠厉害之处的虫性冯渊,最终被村民们轻视以对,逐渐减少了看守人员,多年来更是未曾用术法巩固和加持过他的禁地。 历尽了不少年月之后,毒术毒巫硕果仅存的蓝姓族人们,无人经历过属于冯渊的辉煌年代,自然也不会大肆忌惮那个看似窝囊无用的囚徒。 看守的松懈,也是造成日后惨剧的一个重要原因。猛虎脱困,必要伤人。可笑的是,族人们竟将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当做了苟延残喘的病猫。 那时候蓝姬的父亲还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普通村民,可是因着妻子新晋诞下的女儿天生就灵力非凡,引起了合族上下的重视。老族长年事已高又膝下无子,族中长老们早就在四处寻觅适合的继承人。而蓝姬的出生,她先天所展露出的过人资质,给了族人们振兴毒术毒巫的憧憬。 可以说最终蓝姬的父亲被推举为继任族长,乃是众人看在其*资质超群的份上卖的面子。无论是前任老族长,还是族中资历甚深的长老,主要的目的都是为了蓝姬成人后能够顺理成章的继位为下一任族长。 一个族姓,唯有被法力强大的族长带领着,才有机会得到崛起和腾飞。刚刚出生不多时的小蓝姬,无疑成为了整个部族的希望。 于是在蓝姬四岁的时候,她的父亲被正式任命为蓝村的族长,也是整个苗疆毒术毒巫的派系领袖。 同一年,也就是父亲刚刚坐上族长之位不久,蓝姬的弟弟降生了。不得不感叹,蓝姬一家的强大血脉,幺弟又是一个灵力涌动的好苗子。但是不同于蓝姬降生时的欢天喜地,族长父亲轻轻抱着儿子却眉头紧锁。 蓝姬姐弟,都是天生的修者资质。自一落生,体内就蕴含有无尽的灵力,如此体质的人,别说是万里挑一,就是放眼整个凡界也不多见,谁知竟先后都出自蓝姬一家。 可是这个嗷嗷待哺的幼子,显然与蓝姬的情形大不相同。在他出生前夕,天空中降下赤、黄、白、黑、绿五道光芒,那交错而成的彩光透过屋顶直击上蓝姬母亲高高隆起的肚子,紧接着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直冲天际,腹中磨人的小生命也随即脱离了母体。 小小蓝姬眨动着大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团被五彩光芒包裹的物事,只闻内里传出来震天的哭泣,却窥不见其形。过了约莫有顿饭光景,璀璨的光芒才渐渐散尽,露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孩。 蓝姬的父亲见状大吃一惊,原本女儿所展现出来的资质已然卓绝超凡,可谁知新降生的儿子更胜一筹,体内先天自带五行真气,简直是千古难寻的灵童! 村内长老们也被小婴儿落生时的异象吸引,纷纷找上门来。那个时候,在日薄西山的苗疆修者界,拥有一个灵童并非整个部族的幸事,反而会招来天大的灾难。 要知道,一个灵童相当于红尘中行走着的天才地宝,如若现身于苗疆,无异于手持财宝的小童穿过闹市,遭受到各方强者觊觎的下场就是徒为他人做嫁衣。 那个时候的苗疆修者界,已非百年前实力鼎盛的局面。若是再出现一个灵童显世的消息,即便有伏羲大阵的防护,恐怕也抵敌不住三界六道各路修者的倾巢而出。 于是本该合族庆贺的喜事,却因着没有绝对的实力相护的窘况,族长与长老们都陷入了忧愁当中。这时有人提议,将婴孩得天独厚的灵力暂时先封印住,等他懂事之后再逐步解开封印,并深入教导。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也是保留住火种以图后效的最佳策略。所以灵觉超群的小小司徒衍甫一落生,就被他的父亲以及家族长老们封印住了体内的五行真气,不让其向外宣泄出一丝一毫。 一个潜力无穷的灵童,被人用法力掩盖住了绝世锋芒,犹如宝珠蒙尘一般,就此寂灭在了穷山僻壤的湘西蓝村内。 但是蓝姬与司徒衍的父亲,也因着儿女的资质都大异常人的缘故,在蓝村中坐稳了族长的位置。如果说刚刚继任时,族内还有人愤愤不平的话,那么幼子司徒衍的出世也无疑是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令大家心服口服。 当然这份服气里面,不是包含着对族长实力的敬佩,而是源于对其子女的深深期望。尤其是小司徒,虽然滔天的灵力被强行压制住了,但却在族人们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们憧憬着将来或有一日,整个苗疆毒巫的未来皆会着落在此子身上。 惊天的变故则发生在两年之后,也就是司徒衍刚刚牙牙学语不久。由于防范上的疏忽,致始阶下囚身份的虫性冯渊最终脱离了牢笼,对蓝村族人展开了血雨腥风的报复。 司徒衍的真实身世讲到此戛然而止,蓝姬不禁露出苦涩至极的微笑,“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冯渊血屠蓝村之时,我姐弟二人趁乱跑了出来,成为了硕果仅存的遗孤。” “你忘记交代一件事,有关司徒衍的五彩精魄。”我蹙眉思索片刻,发觉这女人仍旧未说实话,“想必虫性冯渊在蓝村大开杀戒的另一个目的,也是为此吧。” 被拆穿了隐瞒,蓝姬也不尴尬,无奈的瞥了我一眼,脱口长叹道:“你为何一定要机敏至此呢?” 我并不以她的夸赞为喜,摇头说道:“无论我愚钝还是机敏,你都不该有所隐瞒。司徒衍固然是你亲弟,却也是无情誓要守护一生的人,难道就没资格探听个分明吗?” “好!”蓝姬盯了我半晌,终于大笑一声释然道:“原本不想让司徒衍的身世成为你的负担,但是你执意要听的话,那我就详细说来。” 负担?我不认同的瞪了一眼这女人,司徒衍是你亲弟又怎样?难道无情对他的关爱会少于你这亲姐姐半分吗?他或许与无情没有丝毫的血缘联系,但又如何呢?那份感情已然深入至灵魂,比血脉更幽远! 接收到我的眼神后,自觉失言的蓝姬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这才接着讲述道:“你猜想的没错,蓝村的覆灭也有部分原因是与司徒衍的五彩精魄有关。” 司徒衍降生之时所引发的天地异状不是很巨大,又由于苗疆地处偏僻,蓝村更是倚荒山而建,故并不曾引起各界修者的警觉。但是却被一个隐匿于蓝村内的外人所感应到,那人自然就是囚徒身份的虫性冯渊了。 也由于冯渊所修炼的乃是魂术,所以相比蓝村毒术毒巫们感应的更深。他一下子就判断出司徒衍不仅仅体内蕴有五行真气,更是拥有着五行精魄的体质。 陡然间获悉到重要讯息的冯渊,简直是喜出望外。对于一位魂术毒巫来说,小司徒的五行精魄无疑乃是天地间最为灵效的大补药,一旦被魂术毒巫吞噬,那么其道行可以说能够达到无与伦比的地步。 从此后冯渊就心心念念着一定要逃出生天,到时候不但要找毒术毒巫们报仇,还要抢夺走那个五行之体。 不过毒术毒巫们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们屏蔽住小司徒体内灵力的术法十分的高明,完全压制住了他的天性。除非遇到道行高深的魂术巫师,并舍得动用大量的魂能来窥测,否则甚难发觉他的异状。 于是当虫性冯渊急急忙忙的趁兴脱困而出的时候,他最先升腾出来的念头不是报仇,而是寻找五行之体。 蓝村虽小,却也有数百名人口,若想从此中搜寻被压制住的五行之体,就要对每一个族人进行魂能上的核查。虫性冯渊经过数十年的暗自调养,功力哪怕能恢复到其巅峰时期,也没有这样巨大的能力。 连番的失落之下,冯渊体内的虫性被触动了出来,凶性大发的他决定将每个人的魂魄都吞噬个干净,绝不遗漏。 可以说如果没有司徒衍的五行之体,蓝村的惨案仍然会发生,却只不过是损伤掉数百条生命的阳寿而已。而因着牵扯进了五行精魄的缘故,冯渊不但屠戮了整个村落,更将村民们的魂魄也吸纳进腹中,竟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不曾给众人留下。 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一个族人对冯渊透露出五行之体的下落。村民们宁可魂飞魄散,也不肯献出小司徒保命。 司徒衍的特殊体质,是关系到整个苗疆巫师一脉的未来。他是火种、是希望。蓝村族人们就算人人刻苦修炼一生,也未必能达到他将来成就的万分之一。所以他们甘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来成全司徒衍。 在村民们各自心照不宣的心意下,蓝姬怀揣着族长的信物,拉扯着幼弟跌跌撞撞的逃离了蓝村。她心头徘徊着父亲的临终寄语,活下去,无论如何艰难也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报仇雪恨的希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病人 “可以说,整个蓝村的数百名族人,如果不是为了掩护我们姐弟二人,或许不会尽数覆灭。”蓝姬语气沉重的下了结论。 我闻听不由得将视线落在司徒衍的身上,真是意想不到,这孩子身上竟担负着如许多的鲜血人命。我随即想到曾将魂能深入到他潜意识中感应到的血腥场景,那个目光呆滞的幼童,哪里有半点他成年后所迸发的鲜活灵动? 所以蓝姬才会咬紧牙关的隐匿住小司徒的真实身份吗?那个在人前一贯是残忍歹毒的女子,十几年来却将血海深仇一个人抗在肩上,这究竟又是怎样一种坚强? 体会到蓝姬一路走来的艰辛与隐忍,我向来强硬的语调也变得柔软,“你将司徒衍的血债背负在身,未免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如果换做是你,还不是一样会做此选择。”蓝姬不以为然的笑笑,对着昏迷不醒的弟弟投射出爱怜横溢的目光,“他先是被父亲和长老们联手封印住了体内的灵力,又在虫性冯渊屠村的时候受到了惊吓,你是没看到他当时那个模样,痴痴呆呆的简直连最普通的孩童都不如。” “我看到了,他坐在蔓延至出村口的血泊中。”我忍着心里的酸痛,回忆起魂能所感应到的画面,“早在第一次对小司徒施用‘搜魂术’的时候,我就见到了隐藏于他潜意识里的片段。” 蓝姬显然被我说得一愣,愕然问道:“你看到了那些场景?还有什么?司徒衍自己由于幼小都不再记得的事情,你怎会在从他身体里面知晓?” “那是一段模糊不清c支离破碎的潜意识,并非真实的记忆。”我努力去回忆当时的情景,更加努力的要描述给她听,“小司徒的全部记忆都被他自身的强大魂能掩盖了起来,我一试图去触碰就立即被驱逐了出去。所以我感应到的,只是他一个潜意识,或许并不足够准确的重现过往,但却足够使我相信他的童年绝不简单。” 蓝姬霍然起身,动容道:“这‘搜魂术’竟然如此强大,连并不被头脑深刻感知的潜意识都可以挖掘出来!” “因为‘搜魂术’不是从头脑中搜取记忆,而是从魂魄中。”我理所当然的说道,感觉她颇有些大惊小怪了。 其实又何止是这些呢,我不禁在心底暗自唏嘘,“搜魂术”真正强大的地方,不单单是拾捡起今生的全部回忆,其最终境界乃是搜索到一个灵魂生生世世转世轮回的永生记忆。 但是后面的话我并没有说出口,只因蓝姬与恩济斋的关系匪浅,而无情四岁前的记忆又显然被人为的封印住,以我此时此刻的功力,仍然无法依靠“搜魂术”获取到任何有价值的回忆。 就在冒出这个想法的一瞬间,我发觉到师父以及整个恩济斋都变得格外陌生。不知真的是遭受到命运的驱使,还是天意弄人,有意无意间无情似乎与过去的一切都渐行渐远了。那是不是预示着或许有一日,我终究会站立在与师父他们对立的位置呢? “你居然将一种惊世骇俗的术法描述得如此轻松。”蓝姬嗔怪的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嘟囔道:“你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魂术乃是世间极为强大的术法,魂术修者一旦修为至巅峰几可与武修强者比肩。” 的确是头一次听说,我不由得挑高了眉峰追问道:“我只知道术法在巅峰强者面前不过是小道,灵武双修固然在短时期内要比单一的武修厉害,但是真正笑傲于天地间的,最终都是武修者。” “那你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蓝姬不甚赞成的反驳道:“灵术修者的确是不堪大成,可是隶属于灵术一脉的魂术修者,如果能修炼至化境,就算是巅峰武修者也要退让三分,轻易不敢招惹。” “这却为何?”我将高高的眉峰放平,并把眉头紧紧锁住,诧异道:“魂术修者与你苗疆的魂术毒巫相比又如何?为何魂术毒巫是跳梁小丑,魂术修者则是正统大道? “魂术毒巫?”蓝姬露出嘲讽的一笑,嗤之以鼻道:“犹如萤火之光比日月之辉也。” 听她一提到死对头就满脸厌恶和嫌弃的模样,我也有些忍俊不禁,“魂术毒巫虽然没用,可照目前来看,也确实是我们最为棘手的敌人。” “虫性冯渊又与魂术毒巫有异。”蓝姬收拾起脸上的轻快神色,正荣说道:“如果现在面临的是当年的人性冯渊,我想纵然不是敌手也当有一半的把握。虫性冯渊显然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认知的范畴,他就是个怪物,从古至今唯一达到这般地步的怪物。” “还是个精通魂术的怪物。”我轻声补充道。 审视的眼神从她脸上再探寻到司徒衍脸上,他们姐弟二人不算是长得甚是相像的血亲,可若是有心察看,在眉目间总也能看出一丝端倪。但是这些年来,谁也料想不到他俩之间竟存在着血浓于水的联系。 “怎么样,我这个姐姐的样貌可是比弟弟出色得多?”感受到我打量的目光,蓝姬故作搔首弄姿状问道。 “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无私的姐姐。”不曾理会她的笑谈,我慨然长叹道:“你对司徒衍的付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没有你昔年的隐瞒,就不会有今日生龙活虎的小司徒。” “这有什么好夸赞的。”蓝姬理所当然的说道:“他是我弟弟,也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血亲,只要他能够好好的活着,我蓝姬即便每日都身处于无间地狱中也心甘情愿。”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掩盖住小司徒的身世,就相当于扼杀了他成为绝顶毒术毒巫的可能性,也意味着辜负了几百口蓝村族人的期望。”我肃然凝视着她,口中则问出如同字字戳心般的话语。 “那又怎样?大不了百年之后我魂归地府再去给蓝村的列祖列宗请罪。”蓝姬倔强的一扬眉,颇有些桀骜不驯的说道:“司徒衍不单单是传承苗疆正统巫师的希望,他也是我的弟弟。我可不管那些族人们的临终遗言,我只要我弟弟好好的在天地间活下去,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活着,这就足够了。” 本以为母爱乃是人世间最伟大的爱,原来蓝姬对于弟弟的亲情竟不亚于舔犊之情。但是我又充分的理解着她的心态,自问若是易地而处,无情也会如此安排。 什么族姓的延续c术法的传承,任何强加进来的身外之物都远远及不上司徒衍本人重要。而对于深爱他的人,只求能够让他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再无奢求。 但是若想要一个幼儿平平安安畅游于乱世中,显然乃是痴人说梦。况且小司徒体内深埋的五行之体虽然被封印,但若是不做点什么,也未免白白浪费掉了先天的上好资质。 于是蓝姬代替弟弟做了个决定,如若此生做不成修者的话,那么就做一个纵横江湖的武者。 “这就是你安排他进入恩济斋做的目的?”想到小司徒在遇到我之前所遭受的待遇,我本已放柔的目光陡然间一寒。 “你以为我是在害他吗?”蓝姬失声笑道:“做有何不好,唯有如此才能磨炼心性,克服掉来自他幼年时期的阴影。” “你也知道他有晕血症?”我脱口问道:“做不只是用利刃砍杀别人,你就不怕他终有一日会死在这病症上?” “我没的选择。”蓝姬的语气中沾染上几分苍茫,“晕血症乃是心病,也是无药可救的。若想令他一生平安,唯有远离血腥。但是身于乱世中存在着太多太多的意外,怎么可能保证他永不见血?所以莫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用大量的鲜血来占据他的生命,或许还有解脱的一日。” 蓝姬的想法,就好比我那日在血月结界内,任性的直面大肆涌动的血液一般,都有些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但是,心下仍然不忍那孩子也同样遭受如此的煎熬。 “无情,我们都是病人。”蓝姬又低声续道:“你c我c司徒衍,还有整个恩济斋的孩子们,我们都是有病的。所以若想要战神自身的病魔,逃避永远不是最根本的解决之道,唯有顽强的面对。” “你舍不得司徒衍背负族姓的惨案,却舍得他又深陷另一个牢笼吗?”我依然不赞同的摇头苦笑,“恩济斋绝不会是比做毒术毒巫更美好的选择,难道你从来都不明白吗?” “你说的没错,恩济斋的确不是好选择,可它却是人间界最强大的保护所。”蓝姬惨然而笑,“虫性冯渊屠杀了蓝村族人之后也绝不会罢休,他要找到五行之体,相比报仇而言他更关心的显然也是司徒衍特殊体质能为他带来的莫大好处。我与司徒衍勉强逃了出来,在当时来说并不是彻底脱离了噩运,我们,尤其是司徒衍,时刻都有被虫性冯渊找到的危险。而只有把弟弟放在恩济斋,我才能放心做其他的事情,没有什么比先活下去更重要。” “真的只能是恩济斋吗?”我依旧不死心的指责着蓝姬,“人间界唯有恩济斋才是司徒衍的好去处?你究竟有没有为他想过之后的人生?” “最糟糕的不就是做吗?总比被杀好。”她裂开嘴角露出惨烈的微笑,“无情你莫要忘了,逃出来的那一年,我也不过只有六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以养代亲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带着她刚刚蹒跚学步的幼弟,在当年究竟是如何躲避开虫性冯渊的追踪,一路向北来到汉人聚集地的呢? 我呆呆的望着蓝姬饱经沧桑的眼眸,突然又发现,所有问题的答案似乎已不得而知。蓝姬的童年,绝不会无情人血馒头的童年美好,隐含于其内的刀光剑影与血肉模糊,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有资格评述。 那一年,蓝姬拖拽着懵懵懂懂的司徒衍,踩着血泊逃离出蓝村。她很快意识到自己与弟弟捆绑在一起的目标太过明显,一旦被冯渊抓到,是两人同时遭难。于是心生了要把小司徒托付于一户清白人家的念头,而她自己则立誓要走向替族人们复仇的不归路。 六岁的孩童,能够想到这些,已然是远超于同龄人的成熟练达了。但是蓝姬当时毕竟太小,根本不足以将内心的想法付诸于现实。 “你猜,我在那一年遇到了谁?”蓝姬眨着晶亮亮的眼眸,微带揶揄的问向我。 “楚爷。”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这个名字,语气无悲无喜。 “当年我一度以为,他是我与弟弟生命的贵人。”蓝姬怪的望着我说道:“时至今日我愈发觉得,看不透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可是如果没有他,我们姐弟或许早已困顿街头而亡了。” 一个本如同谜题般存在的女子,竟说出看不透另一个男子,由此可见那男子又该是何等的神秘。 楚爷虽非穷凶极恶之徒,却也不是什么善兼天下的乐善好施之辈,所以他能够对蓝姬姐弟伸出援手,这件事情本身值得推敲。但是我与蓝姬对望良久,仍然猜测不出其的缘由。 “他说会找机会让弟弟进入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恩济斋。”蓝姬再次幽幽的开口,语气沾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然后又指引我去另一个地方修炼,当功力小有所成之时,也会将我安排进恩济斋与弟弟团聚。” “你将身世来历都告诉了楚爷?” “没有,我带着弟弟千辛万苦的从苗疆逃出来,早已是草木皆兵,哪里会对个陌生人和盘托出实情。”蓝姬苦笑着否认,却又若有所思的说道:“楚爷从来没问过我来自哪里,又为何会小小年纪流落街头,可我总有种预感,他什么事都知道。” 岂止是蓝姬,我也一直都有此感觉。那个男人,仿佛生下来如同是存在了千秋万载一般,看起来始终都是成熟冷静理智的,永远不曾拥有过年少轻狂的稚嫩与青涩。 唯有我跪在师父忆菊园外的那一晚除外,我在心底悄悄的说。当时楚爷突然爆发出的癫狂,在现如今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依然令人遍体生寒。 “但是他那种蔑视天下、一切尽在掌握的气质,在你面前则成了意外。”耳听得蓝姬略带嘲弄的继续说道:“如果说天地间唯有一人能让他失控,那是你无情。” 言犹在耳,字字戳心。我微微打了个冷颤,藉此来驱散掉体内生发出来的寒意,“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种荣幸。” 蓝姬好看的唇形弯起漂亮的弧度,樱唇轻吐:“沐霞山庄富有四海的楚月笙,其实乃是天地间的可怜之人啊!” 早已决定冷酷到底的心,在听闻这句话之后,竟没来由的抽痛起来。 夜的黑,风的凉,他的痛,我的殇。不是不感动的,只是恩情终究不能补偿爱情。 “你当年既然时刻都处于风声鹤唳的状态,难道如此放心的让一个陌生人带走司徒衍吗?”不接口蓝姬明显带有些许挑衅的感慨,我急忙转换了话题反问道。 “你以为两个幼童即便是逃离出魔窟一定能成活吗?那只是书的故事。”对面女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而真实的人生是,我们衣不蔽体的流落于街头,一路以乞讨为生,却总是被丐帮的人责打和驱逐。” “所以将司徒衍托付给楚爷,也是一个走投无路后的赌博吗?”被乞讨两个字成功击心房,蓝姬由着陌生人将弟弟带走,像无情当年把自己赌给了师父一般,都是日暮途穷下的迫不得已。 蓝姬闭目不答,俏脸依次闪现过痛楚、挫败、绝望和悲怆的神情。如果可以选择,凭她对弟弟的感情,是无论如何不会由着司徒衍的命运受他人摆布的吧。 那是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局,所幸她赌赢了。无论楚爷对他们姐弟二人伸出援手的目的为何,至少她与司徒衍都安然无恙的长大成人。 只有活着,才会有其他的希望。只有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尚且不通人世的司徒衍,这样被楚爷抱走了。作为苗疆毒巫的后裔,楚爷将他安置于自己的至交好友司徒伤家。 那司徒家乃是一脉单传,可到了司徒伤这一代,则出了一桩家庭惨剧。司徒伤未满两周岁的独子,因偶染风寒而夭折。这对于司徒夫妇来说,无疑是一件悲痛欲绝的事情。尤其是司徒伤的妻子,更是每日里怀抱着儿子的尸身不舍,一口咬定孩子只是昏睡而已,坚决不肯按死人之礼下葬。 司徒伤看着一日日念子成狂已然接近疯癫的爱妻,饶是心坚如铁的武林豪客,也不禁虎目洒泪。所以当楚爷抱着一个小男童走进大门的时候,无异于为愁云惨淡的司徒家注入了重获新生的希望。 听明了来意后,司徒伤犹如绝路逢生一般的看着与爱子年岁相仿的孩童,他清秀非凡的小脸挂着茫然若失的愁绪,黑葡萄般水润的眸子里也似乎被蒙了一层薄雾,看起来不甚灵动。 但是司徒伤一下子爱了这个男孩,他喜不自禁的把玩着孩童未曾长开的筋骨,发现其内卓绝的资质,明白此乃是一颗被蒙了尘的宝珠。 于是心性坚毅的司徒伤,几乎是立刻做了决定。他将故子的名字转嫁在男童身,呼唤为司徒衍,认下了这个非亲非故的孩子。 当日晚间,趁着妻子抱着独子尸身沉沉昏睡的间隙,司徒伤悄悄潜入房用新儿子换走了死去的亲生子。他连夜将血脉相连的独子埋葬在了事先寻觅好的风水宝地,思前想后却没有立碑纪念,只是茕茕孑立于坟前直至天空微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司徒伤沾染着满身露水回返家,迎接他的是欣喜若狂的妻子。那女人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又活转了过来,抓着司徒伤的衣襟喜极而泣,她献宝似的向丈夫展示着幼儿司徒衍,连连称颂苍天有眼。 司徒伤按捺下心的苦涩,忙堆起笑脸安抚爱妻,并将吓傻了的司徒衍搂在怀亲昵。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其未曾发生过那些惨痛的插曲。 按理说两个相貌迥异的孩童,算骗得过旁人也终不可能瞒得过亲娘。但是由于司徒伤的妻子早先已被丧子之痛折磨得心力交瘁、神智不清,早醒来看见怀睡得正酣的孩童,哪里还顾得多做怀疑,立时认定是爱子不舍离去又活了过来。 司徒伤见状也是大喜,没想到爱妻竟笃定无疑的接受了这个新儿子,也省却了自己再饰词解释的功夫。下人们即便心存疑惑,但是谁又敢质疑主人的权威,况且司徒伤早已暗下令,严令禁止在主母面前乱嚼舌根。 于是外界除了楚爷无人知晓司徒家延续血脉的独子早丧,现如今的孩子乃是抱养而来的养子。 司徒夫人更是对这孩子疼爱有加,之自己真正的孩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因着曾经差一点失去的缘故,简直视为命根子一般的呵护备至。 司徒伤也没闲着,他虽然不是修者,但却是个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无需寻医问药,他一下子看出了司徒衍的症结所在。那孩子一定经历过什么残酷之事,才会被吓成了懵懂状。而一旦擦拭掉覆盖在他灵魂的呆滞,此子定会大放异彩有所作为。 至于司徒伤不肯泄露独子已亡的原因也并不难猜,死者已矣,但是他要给养子一个光明正大的继承司徒家血统的机会。而唯有将养子当成亲子抚养,才不会令其长大之后受人排挤,继续延续司徒家的血脉。 可以说在司徒家的那两年,对司徒衍的一生都至关重要。如果没有司徒伤的悉心调治,日后的小司徒绝不会成为恩济斋内资质卓越的弟子。 我想楚爷最开始把司徒衍交给司徒伤的初衷,也是为了要借他之力擦拭掉小司徒的灵魂创伤吧。那个人自己一定不耐烦做这种水磨工夫的事,才想出来如此皆大欢喜的办法。 可即便是算无遗策的楚爷,也预料不到莫测命运下的无常。在司徒衍来到司徒家逐渐换发生机重获新生的两年之后,又再一次的面临了丧父之痛。 司徒伤也死了,在小孤山被结义兄弟法慈所杀,死得毫无预兆、措不及防。本心病在身未曾痊愈的司徒夫人,因着夫君的罹难,终日精神恍惚、以泪洗面,不多时落得油尽灯枯随夫而逝。 小小司徒衍再一次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而他这个包袱也再一次落回到楚爷手。 /html/book/35/35847/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