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歌》 正文 第一章 联盟【1】 京郊城外有一个不算平缓的山头,入眼全是苍翠,独有大自然的美丽。半山腰上静静的躺着一个气势恢宏的宅子,门前土黄色的泥土被青色条石掩盖,两旁绿树的尽头是一个高高的牌坊,上面大大的“琉璃庄”三个鎏金字体铁钩银划一样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现在午时刚过,初夏的阳光暖暖的照下来,绿树掩映间不算得太热。一个衣衫褴褛的白衣男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身上的白衣已经看不出颜色,但好歹生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从左眼角到下颌长长的血痕,不是很深但很长,看得出来是刚经过一场厮杀的,也是难为他跑了这么久上来这长陵。 “庄主,外面来了个人自称当朝太子,想见您一面。”偌大的花厅里,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全身黑纱,白净修长的手上拿了一本泛黄的书籍,斜起一双浩瀚无波的深棕色眼睛看了看面前恭敬俯身的青衣小厮,如玉的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在小厮打算转身出门打发了那个落魄男子的时候,等来了自家主子淡漠得一点起伏都没有的声音:“带过来吧。” “是。”小厮转身退下,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暗自摇了摇头:他家主子一双美目顾盼生姿,一张小脸白皙干净,就是身材,那也是没得地方挑的,柔软的腰肢不知惹了多少登徒子脸红心跳。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玉人,却有两点不好,主子一年四季从来就没有穿过除黑色之外的衣服,不管被别人传得多么稀奇古怪她也从来不在意,还有一点就是她基本上不笑,一年到头很少见她笑过几次,大家都在私下里押宝主子什么时候会真正笑一笑,赌的最短期限都是五年之后,不得不说自家主子太奇怪。 也难怪了,主子很小就生活在这里,接手整个庄子也差不多有四年了。主子现在十八,正是大好年华,但是任了门槛被踏破主子也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 小厮摇摇头,是自己想远了。庄里虽然不是很拘礼数,但是该有的本分还是该有。恍身间他撞到了一个白衣女子身上,抬头撇一眼立刻低下头去,但没有行礼,只满怀歉意的道了一句:“对不起霜小姐了。”女子看着伶俐得紧,一双大眼睛里闪着光芒:“无妨,起来吧。庄主可在花厅?”看小六从花厅来,云霜顺便问了一句,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却转身往回走了。小厮再摇头,加紧了脚步朝大门外走去。 待到小六领了净过面换过衣的男子进来的时候,云霜已经和庄主坐在一起了,两个人面前摊着一本账簿,像是在核查帐目。看到面前的阴影,云霜起立,敛了眉目垂手侍立在主座后面。女子却是一动也不动,眼神只是看了看堂下的人。 男子打量下客座靠背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灵鸟,又看看面前冷若冰霜面容姣好的女子,双手抱拳行个江湖礼数,简单的动作看起来不卑不亢,倒是给了云霜一个好印象。他的声音疏朗,唇齿间自有天成的气质风度:“在下卿睿凡,见过顾庄主。” 女子点头,鼻尖轻声哼出一个“嗯”之后没有说一个字。但是她不说不代表不会有人开口。旁边的云霜这边接着女子的鼻音就说开了:“卿睿凡,男,大齐昭和十六年生人,为当朝太子,年方二十。为人沉稳有谋,进退有度。一个月前被先皇派出南下体察民情,却在半个月前被暗使告知先皇被逼宫的三皇子投毒。面对三皇子追杀,其举起义旗,发布檄文讨伐三皇子。目前有亲兵十万,而李太傅,抚远大将军常栋及后宫太后在朝中为其周旋。” 卿睿凡对于自己被查了个底掉也不介意,他是要做大事的人。素闻琉璃庄凡有涉及,必样样第一,就只是查一个人尽皆知的太子而已,并算不得什么,想到心里的筹码,不自觉多了点底气。“琉璃庄的情报网果然厉害。那么,庄主已经知道卿某人的身份,想必也知道卿某人的想法了。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顾陵歌看看面前还笑得出来的这个人,嘴角淡淡,声音里全是冰碴子:“琉璃庄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本质上也还是商人,没有拿着自己家兄弟冒险还不收回报的理由。她眉眼自然是淡淡,不仔细听压根不知道她刚刚说了话。 卿睿凡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只是现在他顾不了那许多,他的爱人,他的地位,他的亲友全部在皇城,他不回去救他们就没有人能够救他们了。脑子里有个人影晃了晃,身形一顿,卿睿凡给顾陵歌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大礼:“若庄主可以出手相助,卿某人来日必当尽全力回报。”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跪父母天地不该为了任何人跪下去。 顾陵歌把脸仰起来,外面暖暖的阳光照进来让她白净的脸上有种神祇的柔和,看得卿睿凡有瞬间的失神。他虽然知道琉璃庄庄主天生丽质,但传闻和见面总是不一样的。“是么?我琉璃庄家大业大,不知道是哪点需要你这个连夺位都不能自己完成的太子帮忙的?”顾陵歌不喜欢说话,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她是嘴太毒。就算现在卿睿凡落魄也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轻视的,他毕竟有从帝王家里带来的气质,然而顾陵歌完全不在意。她从接手琉璃庄的那一刻就知道,她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就算只在庄子里吃也不会葬送庄子,这点实力她还是有的。 “卿某自知现在没有条件跟庄主谈条件,但卿某能够保证,我重登金銮之日,必当厚报庄主。”的确,这么听起来一点诚意都没有,但是卿睿凡现在只能这么说。顾陵歌既然能够查到常栋已经回京,那就肯定也知道现在庄外有多少人守着。看她架势完全不担心,他也只能如此。 顾陵歌垂下眼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卿睿凡才真正有了时间好好打量下这个外人传得如魔如神的女人。看起来她并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白白净净,一双柳叶眉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嘴唇很薄,不知什么原因血色不是很好。是个很顺眼的女人。传言一般都是妖魔化了的,他能够承认她美,但是和那种惊天地泣鬼神无关,只是独有的气质而已。 “明日午时之前撤走你在京畿皇城周边的全部人。”顾陵歌脸上没有表情,等好一会没头没脑的冒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卿睿凡却是心内狂喜。他在皇城里布局的那些兄弟们完全不用担心了,琉璃庄只要一答应了出手就一切都来得及。别看琉璃庄处在这种京郊环境,但是在全国的影响力没人敢拍第一。坊间传的“风鬼琉璃”不是闹着玩的。 “是,多谢庄主。”卿睿凡就算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出现大起大落的表情,这也是顾陵歌比较欣赏他的一点。有无数的人在她面前请求过,也有无数人得偿所愿之后痛哭流涕的,见多了都麻木了。卿睿凡不是第一个宠辱不惊的人,但却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从头到尾温言细语的人了。 “云霜,带着穆贰去一趟。”顾陵歌站起身来,第一次真真实实的用眼睛看着卿睿凡。卿睿凡也是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她眼睛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感情,他眼睛里什么都丰富却有一团迷雾。闪神之间顾陵歌已经避开。她不喜欢和别人太过亲密。 很有趣的女孩子。卿睿凡嘴角勾起来。所有的淡漠都是掩饰,之后藏了太多的情绪。但现在他没有时间研究,他要早些回去布局。得到琉璃庄的帮助是好事,但是夺位之事需要从长计议,他现在就算是名正了也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的。他没有忘记在宫里的三弟有多么难对付。从顾陵歌的态度来看,就算她要提供帮助也不会太用心,商人永远以利为先,永远以自己为中心。 云霜对着守在门边的丫环说了句话,丫环极快踩着碎步跑出去,不多时就带回来一个短掛披身,全身素白的男子,剑眉斜飞入鬓,肌肉线条分明,古铜色的肌肤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那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让人轻易感受到正直之气。看到立在堂前的卿睿凡,无视他一身贵气,随便拱一拱手:“在下穆贰,见过公子。”卿睿凡点头,琉璃庄出去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可以轻易开罪的。琉璃庄存在十多年了,现在都没人摸透里面水有多深。 “公子请吧。”云霜轻扬起右手,白色的水袖在阳光下看着赏心悦目,卿睿凡点点头,率先一步走了出去而另一边的花园里,顾陵歌面前跪了另一个人。是卿睿凡很熟悉的人,要是卿睿凡见了他或许就会后悔自己来庄上了,然而顾陵歌并不傻,她看着面前的人,一双淡漠的眸子总算是有了点光彩,脸色也微微的红润了些许。 “主子说现在宫内一切情况都好,请庄主放心。只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还请庄主明示。”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蒙了面巾,看起来是影卫。顾陵歌嘴角勾起,拿出刚刚折下的新鲜柳枝。现在已经三月了,那个男人如果在的话会带着她好好的去踏一次青吧,只有在那个时候男人才会笑的。“按计划行事。到了最后我会通知三皇子的。” 影卫貌似不相信她。她笑笑,眼底深处凉薄难掩。她身后跟着的一个女子伶俐的递上一个信封。把它交给影卫,他才站起身行礼再离开,动作利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联盟【2】 她身后的女子一样的素衣,事实上整个琉璃庄里跟她亲近的人都是一身白衣,这也是他们的身份和辨证,证明他们是她贴身的人,应该得到尊重。“主子,我们其实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的。”她没有想通。琉璃庄出身商家,平常最忌讳的应该就是和官府打交道了,之前也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主子怎么就想参与政事了呢?还一插手就是能够杀头的皇位之争。凭她和主子的熟悉度,怎么也觉得不对劲。 但是顾陵歌没有解释。只是在慢慢布局:“以后钱庄、镖局、织锦局、春风楼以及其他的全部事情不用每个旬日跟我报告,一月一次就行了,能用字写就写好了给我。”她眼神悠远,声音淡然温和。女子看着面前的纤弱女子,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那么美好却不真实,她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云繁,云家的事情你和云霜、云澜好好商量着往下做,穆家三兄弟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尽管找他们,都解决不了才来找我。”名唤云繁的女子眉头锁起来,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庄主可是要远行?”要是她不走去哪里的话,她刚刚的那一切安排都说不通。琉璃庄找一个人实在是易如反掌,何况这个人是他们的主子? “恩。”顾陵歌很少解释一件事情。她明白,她要做的事情就算是离经叛道到极点,这群人也会和她一起去死。她没有下毒,但这是她们的默契,一起从刀山火海里滚过来的默契。云繁眨眨灵动的眼睛,默默的闪过一丝惋惜复又低下头去。主子不多话,她们自然不会做过多猜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什么都不会做。不管云家还是穆家,没有主人就是个空皮囊。 云繁屈膝下去忙自己的事去了。顾陵歌长腿一跨坐在木质横栏上,剪裁贴身的黑色丝绸并没有对她的曲线勾勒出太多,只是在正午的阳光下多少有点肃杀罢了。她眼光悠远,远方的一片山林在她面前苍翠巍峨,思绪随着满目的绿色发散,抓不住一丝半点。身后有人靠近,她却一点警戒性都没有。整个庄子里的人是什么样的她都知道,没有必要担心。 “陵儿。在想什么呢?”身后有一双手搭上来,男儿特有的宽容厚重。清朗的声音入耳,顾陵歌下意识的往后倒去。身后的人自然而然的接住她,稳稳当当。楚昭南身形一顿,手上的触感轻柔如云朵,他像是捧着自己的身家性命一样把她的头轻轻放在膝盖上。在别人看来大逆不道足以浸猪笼的行为完全没有影响到这两个人。庄里的下人是早都看惯了的,云穆两家也是从来不会管主子,整个庄子没有人有异议。 “昭南,我要进去了。”就像曾经她去山洞里修习内力一样,也是眉目淡淡,声音平缓,从来不和他商量,只是告诉他自己的决定,然后楚昭南就会主动的给她准备好一切,满脸期待的送她离开,再满心煎熬的等她回来。她从来特立独行,他从来宠爱有加。从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很多事情,顾陵歌或许不知道也或许是知道了不说,但是他的想法一直很简单,而且从来不变。 “又是都计划好了才跟我说的吧。”她和他从小就在一起,他连她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都知道,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她是有什么想让自己做了才会跟他讲?果然,怀里的人身子僵了一僵。她紧张的时候永远都是这个动作。“是啊。到时候你可能要和我一起暴露在明面上。为了不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就先跟你讲讲。”顾陵歌在他面前可能话会多点。 楚昭南笑笑,惩罚性捏捏她的手腕:“身份,目的。”牵扯大事,两个人都不喜欢罗嗦。“散骑校尉,后党成员。”她好像想到了一切的事情,没有说过多也不见得简单。楚昭南笑着点头。他知道这个就够了。后来的事情他自己都知道怎么办了。 楚昭南是在顾陵歌很小的时候就在庄子里的。当年顾淮收他的时候,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叛国将军的幼子。皇帝说要诛灭九族,所有人都死了就他幸免于难。顾淮救了他,带他认识顾陵歌,告诉他他是她的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她,不管曾经是什么样子,今后都只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楚昭南这样被培养了十多年,照顾顾陵歌,顺从顾陵歌,成为了他一生信条。 云霜和穆贰一起,最后停在了京城三十里外的军营。不得不说,卿睿凡治下还是很有一套的,从营门到主帐的一路上除了闲着的几个人跟他们打招呼之外没有其他人放下事特意来行礼,不拘礼仪在军营反倒是好事。“公子治军倒是严谨。”云霜作为三人中的女性,看到的可不只是各司其职而已,那些兵士普通的脸上不止是认真,重要的是他们眼中的敬畏发自内心的敬畏。卿睿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凝聚起军心也不错了。三皇子聚兵,靠的完全是皇家的力量和权力,而卿睿凡人在皇城外,只能靠自己。卿睿凡能够当上太子,让还在壮年的皇帝立储君,手段可见一斑。 “姑娘过誉了,本殿也没做什么。”离开了琉璃庄,卿睿凡的底气显然足了些,顾陵歌的气势未免太强,在军营里他才找到了自己。接近主帐,云霜余光瞥到旁边一个稍小点的帐篷,门口不是兵士守卫是两名女性暗卫,她眉眼一眯,白色靴子跨进大帐。 穆贰过来的主要工作是试探军队的武力值所以没有跟着云霜一起进帐,现在帐里只有卿睿凡,云霜和一个侍者。“姑娘觉得这里如何?”卿睿凡不会看轻任何一个人,面对云霜更是如此。别看她一双秋水剪瞳柔柔弱弱,但是该看的他不信她看不到。坊间传的顾陵歌是眼神毒辣的疯子,云霜既然能够近得了她的身,就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军纪严明,军心稳定,部署合理,总体不错。我只有一个疑问,”云霜从来是急性子,也从来一针见血,“殿下旁边住着的是女眷么?”卿睿凡看她毫不扭捏,自己当然也没有犹豫的理由:“那是本殿下的心上人。”云霜仰起头,目光似鹰隼。她比卿睿凡矮了一个肩头,气势也还是算足了,只是卿睿凡没有一丝动摇,他褐色的眼睛看进云霜的眼睛里去,好奇的探寻想找出异样。他在里面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嫌弃和担心。他贵为当朝太子,是被嫌弃了么? 军中不可有女眷,行军打仗刀枪无眼。卿睿凡虽然不是什么废物,但这么越礼也就只有他做得出来了。或许有人觉得卿睿凡重情义,但是云霜看来,就是软弱,割舍不下儿女情长,迟早有一天会被当成炮灰。 “庄主喜静不喜闹,她的住处要离的远些。”云霜眼珠子转了好几转,最后也只交代了这么一条,她知道凭自己的本事拗不过顾陵歌,而这件事她势在必行。“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么?姑娘只有说明了我才能更好的照顾庄主不是吗?”卿睿凡光明正大的询问隐私,面色平稳,就跟刚刚说话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他猜云霜这么护主是不会舍得顾陵歌受委屈的,肯定会告诉他。他说不清楚自己的动机,但总觉得自己多知道些就能离那个疏离淡漠的女人更近些。这么想着心里居然有丝悸动。 “没有了。庄主饮食不挑,身体也不差,除了晚上不一定会回来休息之外一切都很正常。如果有什么需要注意,庄主自己会跟你说。”云霜看着卿睿凡饶有兴味的眼神觉得很不舒服,语焉不详的搪塞了过去。庄主的生活习惯本就粗放,就算有什么不能说也轮不到她指手画脚。琉璃庄的人就这点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卿睿凡看着实在问不出什么,向旁边的侍者使个眼色准备换个方法,然后就看到穆贰满脸尘土的走进来,脏兮兮的脸衬得眼睛贼亮:“云霜。”云霜站起来,白色袍子上褶皱立刻消失,整个人修长精神:“弄完了?那就走吧。”两人站定,对着卿睿凡抱拳行个礼:“告辞。”也不管卿睿凡作何回答,直接就走了。卿睿凡看着两个素白的背影远去,摇摇头。琉璃庄的确强大。他对那份滔天盛名不是太在乎,相反的,他更在意的是那个背后的女人,那个不知道是阴影还是光荣的女人。 “太子殿下,杨姑娘想见您。”刚硬的声音响起来,卿睿凡顿时觉得心里流过一股清流,乌烟瘴气顿时退散,一时之间把所有的事都抛到了脑后:“快带她进来。” ps:各位,千息回来了。这次会更加努力的,希望各位多多指教,求评论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军营 第三章军营 早晨天还蒙蒙亮,卿睿凡已起来整肃军容。他没有忘记顾陵歌跟他说过的话也知道今日午时就是他进入皇城的日子。他被迫远离皇城在外铁马金戈奋战了月余,度日如年。他不知道父皇如何,不知道母后如何,不知道京城百姓过得如何。一切的未知都让他心里无法安定。他站在大军前面,常栋就在他身边,那是一个很硬朗的男子,边境风霜对他的脸影响不大,除了右边面颊上那一条疤之外还算是个英朗的男人。 “殿下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哈哈。”常栋也是个豪爽的汉子。卿睿凡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少来,文绉绉的不适合你。”卿睿凡对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常栋简直是了若指掌,挤兑他更是手到擒来。 偏过头,他看向边上白色狐裘裹身的柔弱女子,细眉大眼里盈满情谊看着线条分明的卿睿凡眼睛都不曾移开一瞬,在春寒料峭里她面色些许苍白,独有一种温顺之美。荆楚之地出美女,这女子也算个中翘楚,细弱的白狐毛在她脸边围了一圈,衬得整张脸白玉一样养眼。“怜儿可冷了?若是觉得冷就在营里等本殿,本殿会早点回来。”听到心上人用独有的温柔嗓音跟自己说话,她笑起来,唇红齿白煞是好看,“怜儿一介女流不能替殿下征战沙场,就只能送殿下一程再回帐里等候,祝殿下旗开得胜。” 卿睿凡笑起来,剑眉星目变得柔和,爽朗的笑声让在场所有人心内一振:“好,借怜儿吉言。”杨怜儿笑着,淡淡的酒窝镶嵌在脸上。策马向前,他和常栋缓缓的走向队伍的最前方,杨怜儿在营门边上骑着一匹通体白色的马,马与人都是那么温顺可亲。像是送丈夫出门再满足守候的闺妇一样。目光充满憧憬和幸福。 “吁!”卿睿凡带着人走在官道上,现在道上没有几个人,他们又是有准备的自然是没有人阻挡。但就在接近城门的时候,一匹黑色的马踏着飞扬尘土狂奔过来,金色的鞍鞯是唯一醒目点的东西。很明显马背上的是个女子,骨架太小。乌黑的头发被风扬起,一丝一缕都锋利如剑。女子通身有种气势,那种“神挡杀神,佛挡**”的煞气和出乎意外的平和,矛盾的交织在一起。在场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顾陵歌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琉璃庄。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多年就崛起成无人敢违的江湖第一庄园。女子的衣袖上金色浅浅一个“南”字。 顾陵歌停下来,卿睿凡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没有之前在庄子里的从容淡静,小家碧玉,反而是浓妆艳抹,煞气腾腾。远山黛看起来斯文得很,额间花钿凌厉一点剑锋样子,白玉一样的脸,红润的面颊,小巧的樱色嘴唇,战场上的兵戈馨香。他心里一转立刻明白过来,但是还有疑惑。现在的她倒是符合别人说的那个阎罗王形象,她一直都以这种面貌示人么? “皇宫我进不去,太子带着人进去吧。”顾陵歌说话倒是顾及了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从来直肠子,现在能想到卿睿凡的太子身份已经很好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多话的原因。事实上,穆一已经带着人进了城,之所以没有进城就是为了给卿睿凡一个面子,总不能说太子的江山是别人打下来送到他手上的吧,这会让他失了民心。她既然 常栋站在卿睿凡身后,看着面前这个张扬的女人。不可否认的,她眉宇间的英气让他很有好感,但是她的语气,他着实不敢恭维,也不知为什么卿睿凡不生气。卿睿凡倒是想得通透,看看顾陵歌,拿出太子架子点点头,然后扬鞭纵马走在最前方,脚步有些急切的往前奔去。眼睛里满满都是牵挂,看得顾陵歌淡淡有些恍神。 她和卿睿凡肯定是不一样的,皇宫里有他的皇父和母后,他们给他生命还为他担惊受怕,他当然惦记,皇宫里有本来就该是他的皇位,横刀夺人前程的人固然应该受到惩罚。虽然这并不是她计划的方式,以这种方式进宫对她来说会是巨大的冒险,也不知道会不会功败垂成,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但是她就那么动摇了。在绿意盎然的午后,她看到白衣染尘宛若谪仙一样的他眼睛里藏着这世间最庞大的野兽,目光晶亮,就算急需帮助也不卑不亢的时候,那么自然的就答应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计划, 就那么,答应了啊。 顾陵歌和常栋并肩而行,她双目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常栋不一样,他一直在打量这个女人。他不知道她的底细是什么,从卿睿凡的态度来看对她倒是尊重。他看见她完美的侧脸,饱满的唇线,挺立的鼻子,凹进去的眼窝,红红的两腮,看起来很平凡的一个人,不算丑也不算美,清丽称之。除去相貌,气质很足,独当一面,杀伐决断。“敢问姑娘是谁?常某眼拙,唐突佳人请勿见怪。” “芷。”顾陵歌连转头都没有,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她果然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惹得常栋不自觉缩了缩身子。现在明明是仲春,寒气早已经过去,但是他还是有点冷,是因为旁边这个女子么? “芷姑娘真是果断,不知道太子怎么有幸请到姑娘出山的?”常栋抛出第二个问题。他相信卿睿凡不会收无用之人,但是这个人连卿睿凡都要敬重,身份怎么可能简单。然而顾陵歌并不打算说话,扬扬手上的鞭子站住了。他们已经行到了宫门前。 或许是正午也或许是刚刚平乱的原因,城里并没有几个人在街上晃荡,安静得过于空了。朱红色的宫门像守卫一样巍峨矗立着,卿睿凡站在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所有人停下来,卿睿凡转头望望,踌躇满志的样子衬着东风英俊潇洒:“停。” 顾陵歌从马上下来,衣服翻飞间,金边在明朗的天空下明艳逼眼。这厢她下马,那边来了人,一红一黑两个男子走近,在卿睿凡面前单膝下跪行礼,身上浅浅的血腥味让卿睿凡心里跳一跳:“启禀太子,皇城除了圣明宫已经全部整理完毕。三皇子带着太后和太上皇退守圣明宫,已三日未出。”黑衣男子听着旁边红衣人说话滔滔不绝,往顾陵歌的方向暗瞟了一眼,顾陵歌小幅度摇摇头。 “恩。传令下去驻守宫门外三里,明日常将军跟我进宫。”卿睿凡声音清亮,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答了一声是。看一个人到底有多大魅力,并不在于他长得怎么样或者他多有权利,而是他身边的人对他如何反应。军人一直都是一腔热血直来直去,能让他们服气的人不至于无能。 午间已过,卿睿凡大摇大摆的去了自己的东宫,现在没人敢来找他,达观显贵们都缩在各自官邸里,连出门都不敢。自从叛变起,到处都是风声鹤唳,他们大都惜命,还不至于用了全力去拼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将来。这世间哪个不是如此,只顾自己哪管其他。 顾陵歌站在圣明宫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烦躁的呵斥声。初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她心情好了一些。“现在哪些人在里面?” 身边默默的跟来了云霜,一身白衣,声音空灵:“三皇子,太后,三皇子妃,以及,一半的太上皇。”顾陵歌笑笑:“太后,么?” 早前通风报信的黑衣男子跟在身后,扯下面罩,赫然是穆贰。他声音沉稳。刚刚看到了顾陵歌是没错,他也很清楚的看到了顾陵歌的用意。卿睿凡还在。 “估计还有三天就结束了。”如果不用琉璃庄的力量的话,最多还有三天就该举行卿睿凡的登基大典了。卿睿凡不是吃素的,自然不会只想到一点点计谋。 “伤亡如何?”顾陵歌没有否定,只稍扬起了头看着房檐上的红砖绿瓦,这里是帝王之气那么浓郁的地方啊,在血腥的洗礼下只留了苍凉和寂寞而已。 “昨晚的突击并没有造成多大伤亡,午前的肃城行动卿睿凡的人太过冲动,死伤有点多,我们还好,照理说可以全身而退。”穆贰的优点在于军事,这也是为什么顾陵歌带下山的他而不是穆家其他人,他见得多懂得也多,不用太费力。 “走吧。”顾陵歌没有再问问题,转过身往外走去。还没有跨出去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住,红色的侍卫服装极具辨识度,顾陵歌一行人站定。“三皇子让我向庄主带一句话。”侍卫行礼,敛去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三皇子希望庄主能够履行约定,三天之后希望能够看见想看见的人。” 顾陵歌就算再没有戒心也不至于看不见侍卫垂下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她是练武的人,不比那些小家碧玉,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她怎么可能对杀气不敏感。穆贰什么都没说,云霜倒是动了,快如闪电的走上去,直接用手劲卸掉侍卫的双臂。侍卫或许是没有想到云霜一介女流会跟他动手,惊诧过后极快的反映过来。两个人打了起来。 侍卫废了一双手但腿还在,他利用身高优势靠近云霜,挥动没有知觉的双手借重力打向云霜。云霜却没有那么恋战,她不想拖久了,顾陵歌还在后面,他们还有事做。轻点脚尖,她跃起凌空于男人头上,后脚借力一蹬,男人不敌,重心不稳往下滑去,欲扯住云霜却没有那份力气。“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不要挑衅我们。” 顾陵歌眼神飘忽,绕过还瘫软在地上的侍卫,黑衣带风,淡香萦绕。“主子,时辰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回吧。他们今天该是不来了。”到了宫门口,三人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红日光火,整片大地都是倦暖的,但刺眼的光芒随之同行。望着前方空荡荡的路,云霜有些不确定了。今儿个十三,主子不适合在外久留。穆贰下意识的往前一步。他刚刚感觉到了,杀气。 下一刻,一身甲胄,亮红披风的修长男子走过来,每一步压在地上有一种天生的简练干脆,常栋。顾陵歌眼神一闪,完全不想搭理他一样的点了头往前走,近身的时候却被拦下来。常栋一身英气,目光坚定,好像就是来寻她的一样。 “有事?”顾陵歌抬头,对上面前这个眼神飘忽的人,不知道他要干嘛,感觉有些怪异。老实来讲,她不喜欢任何人挡路更不喜欢掺和任何人的事,与她无关的东西她连看都不想看到,常栋也不过是因为他跟卿睿凡有关系才让她止了一往无前的步子而已。 “在下有一事尚未明了,望芷姑娘不吝赐教。”常栋看着面前乌发黑眸,腰如尺素却凝冰满面的女子,有些咋舌但还是挡不住他的好奇心。他想了解这个女人,不管是以什么身份,若是能跟这样的人结好,怕是做什么都有了底气吧。毕竟这堂堂大国,也就只有琉璃庄和皇家的名号可以保得全境通行。 顾陵歌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个登徒浪子,就连江湖上的四大公子携手出现在琉璃庄她都没有一点犹豫,反而是让小厮直接撵了人出去。常栋眼里的算计太明显,她看得一清二楚。有的时候太过直白的算计反而引不起人的讨厌,顾陵歌现在就是这种感受。“说。” 云霜不着痕迹的移过来,一双手轻轻的垂在顾陵歌身后,完美的给她做了支撑。今天对顾陵歌来说不好过,她要预防好才是正理。“姑娘既是身怀绝技之人,必然有些自家的掌法吧。常某不才,想向姑娘讨教一二。” 一言出,顾陵歌挑起好看的眉头。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吧,找一个女孩子比划也真的是服了他。穆贰上前,一个字还没说就被常栋轻飘飘一句:“望姑娘体谅在下知己难求之情。”堵回去。他把顾陵歌当知己,他要是再插一脚会让顾陵歌身价跌得更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满意 顾陵歌看看面前满眼执着,略有得色的人一点表情都没有:“常将军,高看自己了。”显而易见的狂傲,偏偏让常栋讨厌不起来。她说的不是功夫拳脚,而是他的目的。琉璃庄是何等辉煌的所在,怎么会因为一个人有所松动?若是真的这么容易搭上线,和春风楼里的人尽可夫的妓子有什么不同?他常栋说白了也就只是这茫茫众生的一个罢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明白的,哪个都不傻。 常栋张张嘴,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被人这么直白的揭穿。他从太子伴读做起,到现在的一方将军,没有人在他面前真正这么狂野。她,是个很有趣的人。他看着一黑两白三个身影渐行渐远,回头看看街角处掩藏的那一抹白色,朗声道:“你请来的人怎么都那么怪啊?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街角走过来两个人。男的丰神俊朗,女的弱柳扶风,两人身高差距不大,也就一个头的距离,佳偶天成,仿佛就是为了彼此而生的一样。“常将军的眼光想来也不差,看过了没事就行。以后好好相处就行了。”本应该在东宫的卿睿凡带着杨怜儿在这大街上闲逛,他当然有目的。再过不了多久,这整片土地都是他的了,趁着还没有被皇宫束缚,多出来看看也是好的。杨怜儿的话一定程度上就是卿睿凡的想法。他当然知道要安定天下,琉璃庄的助力必不可少,想要笼络人心,他当然不能放弃。只是他想得比常栋更远些。 琉璃庄,不能存。天子之威,岂由平民觊觎? 晌午过了,长街上已经慢慢有了人气,卿睿凡虽然不介意和百姓多交流,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回了军营,顾陵歌不见踪影。卿睿凡心里有疑但也没怎么问。那日一见之后,他对顾陵歌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但是还没有到会随时关心的地步。他还有怜儿。握紧手下柔荑:“怜儿,你爱我吗?” 许是感受到面前人的不确定,许是心里真实的爱了,杨怜儿回握的力度还是挺大。她只能这样给他力量:“太子说什么呢?怜儿整个人都是太子的,当然爱殿下了。”卿睿凡勾起笑容,阳光澄澈,衬得他越发英气。 男儿志在四方,温柔乡里也有四方。爱情美满,功成名就,谁要的不是这个? 晚些时候,卿睿凡因为要处理军务送走了杨怜儿。李太师传回来的书信他看了,朝里那些大臣的态度他也大概有了了解,事情看起来一团乱,让他不由得有点怨恨三皇子。他印象里的三弟是一个上等的痴情种子,他会揭了大旗跟他唱反调还真的没有想到。反而是他以为不安分的老九卿睿扬在为了他打通关节,出乎意料的人选,就跟这场篡位一样出乎意料。但这个现在不是重点,有了顾陵歌的加入,他现在只需要想怎么整治朝纲,领导人民就好了。 夜幕慢慢拉开,天色却还没有黑透,军营的晚膳用的早,已经是上过了。卿睿凡忙活一阵想出去散心,刚刚站起来就看见帐上一个黑影略过。心里一动,他没有声张,悄悄的跟了上去。揭开帐幕,面前帐篷太多,分散了他不少的注意力。等到他慢慢的摸到营帐外围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剪影。 夕阳西下了,地平线上暖暖的一抹橘色,黑色的影子看起来异常突兀。至少是琉璃庄的,因为只有琉璃庄的人才会毫无顾忌的穿那么触霉头的黑色。同时他下意识的觉得那个不是顾陵歌,直觉。有的时候他很依赖自己这种直觉,毕竟这样敏锐的感觉只能帮他成事,永远不会坏事。 人在很多时候永远都相信自己的感觉胜过事实本身,就算是明显的呈现在了自己面前,不相信的也大有人在。 事实也证明他没有想错,就在他站定一会之后,顾陵歌慢慢的走过来,黑色的长发轻扬,像是一张诱惑人的剧毒蜘蛛的网。一样的黑色在两个人身上偏偏有不一样的风景。 顾陵歌许是看见他有些惊讶,眼睛闪了一闪,还是大步往前去了,就连走路的样子也和他的怜儿不一样,恣意豪迈,这样真的算是个女人么?卿睿凡对女人的印象从来就是弱柳扶风,眉目含情,不知道顾陵歌会是这么异样的女子。他心上翻起不一样的感觉,酸酸麻麻,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庄主,伊墨说公子已经病愈,随时可以出发。”来人看见顾陵歌,简练屈膝,声调洪亮。反而顾陵歌看见男子深刻的棱角皱起了眉:“为什么是你?”在她的印象里,伊墨从来不把自己的事假手他人,那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她对琉璃庄的掌控度堪比对自己身体的掌握度,滚瓜烂熟。 “伊墨大夫在陪云繁姑娘。”男子灿烂的眸子顿一顿,似乎没想到一样照实答了,换来女子了然点头,瞬间整张脸都亮起来。像他们这种只为了传递消息而存在的人面前,能够看到顾陵歌都是美事,怎么会有可能看到她表情的变化。顾陵歌的防备心,强到莫名。 “我知道了。把之前拟好的消息递出去吧,顺便通知那个人一趟。”顾陵歌说的很隐晦,毕竟还有人在。男子倒是通透,只答一句转身就走了。 “太子殿下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怎么道德。”顾陵歌转过身,晶亮的眸子里全是星河灿烂的痕迹。卿睿凡也没跟她客气,慢慢往前踱步。她的黑色都是拒人千里的荒凉。“庄主当真是名不虚传,卿某佩服。”他眼睛也直视着她,似乎此类唐突并无不妥。 “你不适合说场面话。”顾陵歌在感觉方面绝对敏锐,一眼看出了卿睿凡的托辞,转手就把他卖了个底掉。卿睿凡尴尬笑笑。“在下冒昧,不知庄主是否介意卿某换个称呼?”都是聪明人,庄主这个称呼那么暴露。 “无妨。”顾陵歌天生不适合和人交谈,她话里每一句都是刺。卿睿凡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她面前整个人都紧张了。琉璃庄毕竟家大业大,他这么说服自己。但事实上,他即将要上位的人,怎会连一个琉璃庄都抵不过。 “陵姑娘?”卿睿凡自说自话,接上来的内容让顾陵歌讨厌不起来。“阿陵。”抛下两个字,顾陵歌正眼没看他一眼,转身。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允许他这么叫自己的闺名,即使是那个跟她很要好的楚昭南,也仅仅就是“陵儿”而已。 然而有些事的发生永远猝不及防。卿睿凡嘴角牵起弧度刚刚转身就被一只即空而来的利箭贴着脸颊过去,轻松地划起一道血痕,极快的朝着顾陵歌而去。顾陵歌的反应也算是迅速的,转过身子直接伸了手接住箭,毕竟木箭,杀伤力不算太大。 “出来。”顾陵歌站定,周身腾起煞气,眼睛里全是杀意,周围空气凝滞起来,连卿睿凡都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退到一边,一瞬间怀疑招惹上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没错。不过就是他也还是想看看顾陵歌的实力,他从来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多日不见,倒是没想到庄主搭上了皇家这条船。”声音慢慢悠悠的,像山间清泉一样宁静,出口字眼却不是如此,字字都是刺。卿睿凡皱起眉头。搭?这个字眼未免太过了。 “我也没想到湖月公子喜欢上了偷袭这种下贱招数,果然本性难移么。”顾陵歌声音很轻,反唇相讥。与人说人话,与鬼说鬼话,顾陵歌很好胜。 “庄主还记得在下么?真是荣幸啊。”一身湖蓝色长袍的修长男子走近,颈下绕着一只白色的灵巧小蛇。男子表情平和,白蛇柔顺乖巧,养心悦目。抛开卿睿凡不喜欢蛇这点来说,这是很妖媚的男子和很温和的蛇的奇怪组合,但很养眼。 男人的出现就是卿睿凡也是眼前一亮。其中纵然有蛇的功劳,更多的是男人的面相,丹凤眼,白玉额,身材修长,骨架适中,肤色红润,笑容灿烂,和天上的星星相得益彰,像是,从天上掉下的星君一样。 “在下听说琉璃庄主转性,不爱自由爱荣华了,这不是没事么,就来看看。”男人出来到现在一直是笑着的,对着顾陵歌一脸谄媚。顾陵歌就着身后的树靠着,手里拿着那只箭旋转把玩,也亏了她手指够长。“你怕是要失望了,我何时在意过那些东西,不过日子太乏味,找点乐子过罢了。” 湖月眼睛在旁边的卿睿凡身上扫了扫,眉眼弯弯:“希望庄主衡量利弊才好。湖月叨扰了。”转身,朝着大道上走去。他也只是一时好奇,没有什么需要太担心的。她能够活下来,自然有她自己的处世之道。 “你想问什么?”顾陵歌顿了很久,手里的箭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时她第一次觉得安静不好。身边有个人不说话总是觉得心里毛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上门告白 比武之后,慕容芷和卿睿凡的样子变成了之前的样子,时不时的吃顿饭坐一会,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卿睿凡倒是想进一步但是被绊住了。之前派出去找卿睿冉的人全部都回来了,答案也全部都是千篇一律的没有。他分配出去的人已经是覆盖了整个汉秦王朝,要是这样都找不到的话,不是死了就是真的有人相助。 卿睿冉一直都是痴情种子,即使是到了现在,他和卿睿廷、卿睿扬闲说话的时候都还是会讨论到这个人。托了卿皓轩的福,他们这一辈人就算是生在皇家,也不像其他边境地区的王室一样勾心斗角。他们都喜欢有事说事,大事之外就是插科打诨,总体和谐。 卿睿冉当年救的人就是用走得最多的卿睿廷的眼光看来都是极品。那种吹弹可破的肌肤和白皙水润的颜色,卿睿廷要是当时没有遇到顾凉月说不定就真的会跟这个老六争女人。只是红颜薄命,那个人虽然没死,但是一直都躺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眼睛永远是闭着的,脸色一直是红润的,但就是醒不过来。 卿睿冉说缘由的时候说是这人救过他,伤也是因为自己中的毒,他没有把她丢在原地什么都不做的理由,何况还是个美人。但是救回来之后就没有真正醒过。后来,不知道哪里来了个江湖术士,自称什么“蛊中圣人”,把人带走之后就再没一点音信。卿睿冉也的确不符负他情痴的名声,一蹶不振连门都不再出。 因为这个,卿睿凡他们有事情也很少找他,要不是他突然逼宫,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里捣鼓些什么。天下情痴死心眼,就是被抓住丢进大牢之后也没见他说过一个字。明明是那么怕痛的人,在那些刑罚工具的面前,守口如瓶。 “皇上,属下们找完了能够找到的所有地方,不要说人了,就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为首的龙卫微曲着膝盖,脑袋虔诚的低下来。面前这个人是他们的王。他们从小就跟着他,甚至说是一起长大,到现在除了主人之外他还是这整个天下的王,怎么能让人不敬仰。 “罢了,你们先下去吧。”卿睿凡揉揉眉心,淡淡的挥手。等到全部的人都退下去之后他看着站在一边出神的蓝衣,有点不满。这个人从暗牢里回来之后就经常出神,好不容易前几天好点了这会子又来了。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刚刚准备开腔干涉就听到外面传来急切轻盈的脚步声,他顿了会分辨下,只觉得眉头锁得更死了——卿婧瑶。这小妮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那么寻死觅活的找卿皓轩要了一座独立的大宅子,说是什么不喜欢宫里的氛围,这会子倒是知道天天往宫里跑了,每天乖巧的跟太后皇后请了安之后就会跑过来找他,缠着他问楚昭南为人如何,有无家室什么的琐事,卿睿凡知道的就只有那么多,每天被她逼问整个人都不舒服。 “朕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剩下的你去问常栋,常栋经常在外面飘,对楚昭南很熟悉的,当时就是他给我引荐的。”卿睿凡是真的无奈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皇帝的身份给了他无上的荣光却也扼杀了那些个平常人的真诚相待。 “常胜将军现在只知道追求他的美娇娘,怎么会有时间管我啊。我不管,皇兄你当时说了要为我的婚姻大事做主的,你不能食言。”卿婧瑶顽皮归顽皮,但是该有的计谋也是一分不差。虽然话是很久之前卿睿凡对她招驸马感到绝望的时候说的,但是,“天子一言,怎可轻易推翻?” 卿睿凡知道自家的妹妹很聪明,很多事情也是敢爱敢做。她为人率直爽朗,从来是说一不二,她作风开放他知道,她曾经更是当场问不知道哪个准驸马是不是不举,正大的理由说的是“关系到婚后幸福的事情当然要问清楚比较好吧”,当时下面一大群人都是目瞪口呆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家的妹妹和别人家的妹妹绝对是两个种类。 “好好好,我让人带你去楚昭南的府邸,你自己去跟人家说清楚。婧瑶,强扭的瓜……”卿睿凡话还没说完就被兴高采烈的卿婧瑶打断,她的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芒,就像是天边所有的星星都汇集在里面一样,灿烂精彩,漂亮异常。“谢谢皇兄。”连声音,都是这么的元气十足。 卿婧瑶何尝不知道卿睿凡想讲什么,但是她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会放手。现在她是帝姬,皇帝的亲妹子,就凭了这一点楚昭南就不可以对她无礼,也不会冷冰冰的拒她于千里之外,不会疏远就好,之后的事情怎么盘算她会慢慢来。 她卿婧瑶一定会证明,日久生情,不是一句神话! 虽然楚昭南是宰相的庶子,但是楚昭南开始出逃流亡的那一天起,他的房间就顺理成章的被那些乱糟糟的杂物替代,一点看不出有人曾经居住的痕迹。卿睿凡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大笔一挥给了他一座宅子,成就了现在的楚府。 楚昭南也不是吃素的,有了这么明显的房子当借口,他招的上至管家下至洒扫都是琉璃庄的人,全部,都是他安排好了的。既然顾陵歌决定了要动手,那么楚府不管是作为后援还是避难所都是必须的。这就是所谓的安排好了的。 楚昭南是顾陵歌永远的安排好了。不管顾陵歌的计划是周详还是有失,楚昭南全部都会检查一遍,然后给出意见,大部分时候顾陵歌看都不看意见,直接按了楚昭南说的去做。这是他们之间的信任和所谓的安排。琉璃庄的所有安排都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做出的,这才是完整的琉璃庄。 “大人,帝姬站在外面想见你。”充作管家的穆贰慢慢悠悠的踱步进来,吊儿郎当的脸色看着楚昭南没有表情的脸笑得奸诈。临安城所有的人都知道,帝姬不动心,一动一辈子。 卿睿凡的睿智神勇,卿睿廷的风流妻奴,卿婧瑶的如意郎君,这是茶余饭后人们讨论皇家必会提及的三个话题,其中尤其以卿婧瑶的泼辣性子为兴趣。从一个侧面说明,卿婧瑶有多么难找到命定之人。 今儿卿婧瑶倒是没有穿平常的华贵服饰,也没有奢华的銮舆,只是带了几个会功夫的侍女,清淡的打扮一番就过来了。一般人看背影也就以为是哪个高门之子过来拜访而已,毕竟现在楚昭南炙手可热,也算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拉拢了肯定能够对自己的家族产生很大的推动作用,怎么会不喜欢呢。 “帝姬?请进来。”虽然说卿婧瑶对顾陵歌很是友好,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穆贰冲他坏笑,然后又慢慢的转身踱步出去。在门口悄悄换了副嘴脸,恭恭敬敬的请了卿婧瑶进来。毕竟不能败了楚昭南的名号不是,这一大家子还指着他养活呢。 “楚昭南见过帝姬,不知帝姬可是有什么事么?”楚昭南对卿婧瑶的印象还停留在没去西南之前对整个皇室的调查和坊间传言上,说这是个很“潇洒”的公主,睿智和豪放兼备,美貌和泼辣成正比,这会子见到了倒是也差不离。 楚昭南这几天也是经常被常栋拐弯抹角的问喜好,他一旦察觉发出疑问,常栋就会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刚刚的话不是自己说的一样。一次两次都还好,多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好奇”这个理由了。从目前来看的话,是为了她吧。 “楚昭南,我喜欢你。”卿婧瑶不喜欢婆婆妈妈,也讨厌咬文嚼字。在她看来,爱情和怨恨是一样重要的情感,有什么就该说什么出来,畏首畏尾或者刻意逃避都只会让事情越变越糟而已,什么帮助没有不说,还直接让两个人变成从此的陌生人。不值得。 但是卿婧瑶忽视了一点,她觉得的坦坦荡荡放在别人眼里,完全就是不知廉耻。至少楚昭南是这么认为的,只是碍于身份不敢直接表露出来罢了。女人当然有说爱的权利,但是对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什么都还不知道的人,上来就说喜欢,这是唐突的表现啊。当场,楚昭南有些被吓到的不知所措。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认识我的。”卿婧瑶看他不说话,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下去。她在临安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声誉怎么样。她承认自己之前是做了很多让一般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说了很多太过露骨的言论,但是, “我以为,人生最多也就七十年,不想辜负自己那么辛苦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自然就要好好的活出自己的本色,所以,对于之前我不解释,说到以后我会用心。”卿婧瑶的人生哲学就是这样,不尽兴的活着和痛苦的死亡,她宁愿选择死亡。 “帝姬想说什么?”楚昭南对那句喜欢有莫名的反感。喜欢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的?他默默地喜欢了顾陵歌十多年仍旧难于启齿,明明他们可以做亲密的肌肤接触却仍旧差那么一句话,名不正言不顺的,难道他就容易了么? 喜欢?喜欢并不能解决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心情和现实,永远缺了一个物质。“帝姬既然说喜欢在下,那么是有事希望在下做还是说在下有什么东西入了帝姬的眼?”在目前的身份里,楚昭南比卿婧瑶低了不是一两个级别。除了他说出来的假设,他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原因了。 “楚昭南,你、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啊!”卿婧瑶第一次被别人噎得有话说不出来。这个人一定要这么笨吗?她是帝姬他是重臣的,会有缺什么东西或者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可能?这是临安城,权利和市场的中心地,皇都的所在,皇家就是法律。 “是你,你入了本公主的眼,行了吧!”最终还是觉得难堪,卿婧瑶涨红了脸说出这句话,猛然站起来,看看眼神一片清明的楚昭南,狠狠地踩着绣鞋跺了下脚,气冲冲的走了。 穆贰斜靠在门框上,看着飞奔离开的橙衣女子,嘴角勾起笑意。楚昭南的条件会引到皇家的人他一点不意外,但是之后要怎么做就困难了,这件事情需要好好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宝石和死 很多人都知道最近常胜将军有问题,每天去了慕云阁就不走。常栋喜欢柳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每天看着他们俩一个神经兮兮的表白自己,一个冷冷淡淡的拒绝好心。只当是好看了。柳郁花灯神女的地位很难接受一般人的恋情。毕竟是整个临安城的平民代表,哪里能随便嫁给谁? 但如果是常栋的话就要另当别论。常栋从小深受卿睿凡的信任,太子伴读当了那么多年身份不比旁人不说,现在还有了军功成为赫赫有名的将军,于情于理他都有追求柳郁的能力和资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柳郁就是不答应,慢慢的显出了恼怒来。 “柳郁为什么不喜欢常将军呢?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啊。”云澜一边拿着小矬子修整刚刚做好的银钗上的凸起,漫不经心的问站在一边神色纠结的主人公。就从她的角度来看,常栋还是很够意思了。 上次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惹得柳郁不开心,这次他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他每天给她准备上好的玉石和赤粉,让她能够勾勾画画的做出更好的设计。她是个很有灵气的人,很简单的一片叶子,她捡起来思考片刻就能变成一道闪闪发亮的银叶刀,一朵花可以做成无双的项链,只是在花蕊里藏了类似花蜜一样的毒药,无色无臭,但三天内必致命。柳郁不是普通的珠钗设计师,她是杀手。 没有任何人知道,看起来灵气逼人的慕云阁另一个身份是琉璃庄的暗器部。她们的设计师也分成两种,一种是向云澜一样专门的珠钗设计者,一种是和柳郁一般的暗器设计师。都是美丽的工作,但是目的不同注定了是鲜花还是霸王花。 “他不适合我的圈子。”柳郁是那种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心里又很敏感的人,常栋太大大咧咧了。一副没心没肺恨不得笑死的样子,在她面前从来没皮没脸的人,她要怎么说服自己相信他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呢?这一看就知道不靠谱的。 “可是柳郁都没有仔细了解过他,你就那么确定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么?”云澜小心的矬完最后一刀,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柳郁,眼睛晶晶亮亮。 “柳郁,这看人就跟修整首饰是一样的。”把玩着那只锉刀,云澜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认真。她看着柳郁仍旧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微微叹口气摇摇头继续道,“柳郁,很多人都说干我们这一行的从来不缺钱,只有宝石挑花了眼不知道选哪个的时候,但是你我都清楚,所谓的挑花了眼只是因为看得多了要求变得更高了而已。柳郁你告诉我,这么久了,追求你的人数不胜数对不对?” 看着柳郁慢慢沉下来的脸色,云澜知道自己说对了,再接再励继续道,“那些男人就好比我们操作台上的宝石,你看着看着厌烦了,就全部推开。可是你甚至不知道这些石头是怎样的材质,适合怎样的打磨,可以变成怎样的美丽,你都不知道,只是把他们丢弃了,你说,这是不是一棒子打死呢?”因为全部都是一闷棍,所以怎么能分得出好与坏?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会劝人。”柳郁一边在听一边在好好的思考。的确,柳郁是对的,可是这不能成为理由。“墨守成规的另一面是害怕,害怕突然的不安和变化会颠覆掉自己的全部生活。”声音清浅,但是有理有据。 “如果是害怕的话为什么不试着相信呢?尝试比畏惧更有意义不是么?就像赌石一样的,惊悚但是欲罢不能。”云澜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反手掷出锉刀,身边的人却是鬼魅一样的避开,速度和精准都是一等一的好。 “或许吧。”柳郁觉得自己再跟云澜聊下去是绝对会动摇心神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转过头往外飞奔而去,那种脚步慌乱,就像是做贼心虚,又像是落荒而逃。云澜在后面轻轻的开口,一个黑衣男子冒出来,手上拿着上好的青玉料,云澜看见,眼珠子都要笑没了。她找这个,已经找了很久了。 常栋明白自己的失态但是就是不想放手,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自己错过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下次了。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也没有相同的两个人,就算什么都契合,但是灵魂,无可复制。然而,在这件事上,楚昭南比不靠谱的卿家兄弟好多了,皇帝和王爷们只会起哄闹阴招,看着他出尽丑态还笑得异常开心,相比起来,楚昭南的建议就成熟可行多了,虽然说收效甚微,但还是比出糗来得好太多。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他可以让柳郁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他,那个时候再说任何事情都要有胜算得多。常栋这么想着,但是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凄惨,凄惨得比最后一个未亡人还要难过。 “湖月的意思是,你要出宫去?”慕容芷清点着手上的单子和摆在面前的一堆盒子,分出心神,疑惑发问。湖月绝对不会对她不忠诚,只是他这么突兀的提出要出宫,她没有准备自然惊讶。 “嗯,阁里出了事情,我回去看看。”湖月的眉头也是锁死。他明明在走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是安排好了的,但是没想到这会子的事情不大不小刚好需要他亲自回去看看,两边都丢不下的情况下他只能这么选。慕容芷的身体一时半会没有大问题,他一定要回去的话也是来得及回来。现在这么说也就只是给她打个底,不然万一发生了意外,他就说不清楚了。 “哦。”慕容芷继续清点,这个回答倒是简洁。千机阁能出事故是很难得的,湖月当年制定的严苛制度下还有人能反水犯事这点,就是慕容芷也是不怎么相信的。不过这样也好,她有点事情需要做,湖月不在那就会更好办些。 湖月嗯了一声,提了药箱出去,身上淡淡的甘草味道让慕容芷轻微皱了眉头。皇帝曾经说的避暑行宫因为常栋他们的凯旋归来而延迟,现在时间也是差不多了,皇帝前几天也是正式提出来了,说好了后宫全员都去,前朝官员陪驾的也定下来了。功臣楚昭南和常栋,说是为了表示安抚而请的李郁,宰相去是为了协助国事办公,然后就没了。卿睿凡当时大掌一挥,神色高傲。同样的动作到了慕容芷面前,就只是一个淡淡的回眸,卿睿凡就放下手来。他忘了自己后院这个才是真正的狂傲。 “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福长安。”今儿出奇一致的,所有的妃嫔都过来了,衣着延续着慕容芷一贯的清淡典雅,但妆面却是各有千秋。有只是插了根素簪,素面朝天就过来的,比如湘贵嫔和婉妃娘娘,也有大红大紫,妖艳明媚的,比如珍贵人和宸妃娘娘。慕容芷今儿穿了身暗绣金凤黑面长纱对襟裙子,配上眉心灿烂的花黄,不怒自威,威压扑面。 “今儿有什么事?”慕容芷上一次看到人来得这么齐还是她生病的时候,一个个的全守在外面,泪珠跟断了线似的,大颗大颗,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心,但是戏作得很足。她不过就是赏了些东西给她们,这又是要做什么? “娘娘昨儿送了臣妾们些东西,臣妾们爱慕得紧,一时竟忘了来给娘娘谢恩,还请娘娘不要怪罪。”婉妃收到的东西着实和她的心意,她本身极爱诗词,江南的清秀隽永又给了她刻进骨子的婉约和顺,在看到那本《诗词原赋》的时候,内心异常兴奋,她找这本书已经找了很久,但苦于没有门路。现在有人送,心里多少还是有感激。 “本宫进宫多时,也不曾跟姐妹们好好的说过话,这见面礼也就迟到了些,还请诸位姐妹不要嫌弃的好。”慕容芷慢慢的也学会了拿腔作势,皇后的威严她虽然本来就有,但是毕竟只有这个不够。人都是必须适应环境才能生存下去的生物,只有在适应中慢慢改变,才能最后找到真正的归途。 “娘娘说哪的话,臣妾们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了嫌弃呢。”宸妃和珍贵人永远是见缝插针的那一种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宸妃慢慢的学乖了,不会紧紧抓住一个问题不放非要结果,总体来说也是可以了。慕容芷淡淡的撇一眼跟着宸妃的嬷嬷,是张生脸,但是下坠的嘴角很是严厉。 “你们也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的,就只是几个小礼物而已。回去好好准备吧,后天就要出发了。”慕容芷还是不习惯那些个脂粉的味道,每次宫里来人,她都会在人走后叫云霜多移几盆花进来放着。宫里的这群人虽然帮她克服了对人的厌恶,但是加重了她对这个皇宫的讨厌。卿睿凡也是,没事找这么多妃嫔做什么。 遣走妃子们,慕容芷轻轻抱了当时带进宫的小木盒子,看着上面隐隐发黑的一团,心里默默的沉了沉,然后看着云霜,声音低沉,突然有点害怕:“云霜,你说我还能活多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避暑行宫 云霜闻言,轻微叹气,神情慢慢悲伤起来。这个人有的时候脆弱得让人心疼,但偏生却是永远的无可言喻。“怎么会呢,我家主子没病没灾的,一定会长寿无疆的,怎么会有这种问题呢。”面上无变,但心里复杂。 “或许吧。”慕容芷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的会一句。她比谁都要清楚到底怎么了,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不能说出来。她是整个琉璃庄的道理纪律,她是整个琉璃庄的希望期许。被很多人爱戴着,受很多人尊敬着,到底是好处还是坏处,一半一半,不可深究。 两日后,宣圣门外。 皇家的车马銮舆慢慢的驶出来,金黄缤纷,个个都是奢华贵气。卿睿凡向来不喜欢轿子,总觉得被束缚,这次也一样,携了常栋和楚昭南打马在前,一步步的往前走。闹市区里毕竟不可太快,老百姓们都是伏低了身子跪在地上,看着硬朗的马蹄和金黄色祥云纹的车轱辘,心里一派崇敬。 他们没有忘记卿睿凡如何治理江浙水灾使得三十万人虽家园尽失但不至于流离失所,也没有忘记卿睿凡曾经掷地有声的答应过花灯神女和临安全城百姓要国家富强,更没有忘记卿睿凡在位这么短时间能把汉秦王朝打理得井井有条,明察秋毫。如果卿皓轩是柔和派的代表,那么卿睿凡一定是权谋派,手腕铁血,但不与民为难。是个好皇帝。 凤辇里的慕容芷看到外面黑压压跪了一片的人群,再看看前面那个气宇轩昂的男人,默默的翻个白眼。这人的确有手腕,但是心太软,没有计谋也没有管理后宫的办法。事实上,这两个是身为皇后的慕容芷要有的东西,她却在要求本来就事务繁忙的皇帝。 “娘娘,你说这宸妃和婉妃什么时候动手啊,这么等下去臣妾都要变蘑菇了。”湘贵嫔扁扁嘴唇,从面前的小几上拿过一串葡萄,精细葱白的手剥掉黑得晶晶亮的外皮之后放到自己口中,轻轻擦一下唇边溢出来的汁液,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揶揄。慕容芷倒是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她觉得无聊了。宫里的日子,一点没有之前的刺激,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了非要进宫来。 “急什么。她们不动我们也是一样的。”做事情要讲谋划没错,但是时机也很重要。行宫不比宫里,去的前几天也都各自是兵荒马乱,之后的事情能变成什么样子,看她怎么规划了。慕容芷就不信了,自己在江湖上浪荡了那么多年会被轻而易举的打败。 江泉越点头,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放在膝盖上敲着,神色清闲,应了声是之后就不再开口。路途不是很远,但是路况不好,马车跌跌撞撞的把人也颠簸得不知东南西北。等到了之后,卿睿凡命令开门,除了慕容芷,江泉越,昭太妃和太后,其他人都是眼神迷茫,脚步发虚。卿睿凡看看她们苍白的脸色,只是摇摇头,沉声叫了句进去休息。 行宫里最大的宫殿分属卿睿凡和慕容芷,之后就是太后和宰相的位置,等到所有人的安排下来之后反而是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刘贵人提出了异议。慕容芷也是舟车劳顿,进了殿就一脸疲态的斜躺在凉椅上看着底下的人忙,云霜和璃夏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她就看着就行。 “娘娘,嫔妾有事禀报。”外面人不见声先到,慕容芷懒懒抬了抬眼皮,连话都不想说。天气本就毒辣,加上最近的无所事事又把她给养成了个懒脾性的。刘贵人急冲冲的撞进来,一脸的气急败坏。慕容芷慢慢的调整姿势坐好,看着这个素来不犯事的。刘贵人的身家之前查过,很普通的一个县令,据说本来是王府的一个普通丫鬟,因为卿睿凡年少失意的时候曾经得她开导,破格擢升成为媵妾,后来安分守己倒也没有什么大事,进宫之后也是很简单的封了个贵人,没见她有什么怨言和意见,这会子怎么突然有事进来了。 “娘娘,为什么其他姐妹都是亮亮堂堂的居所,我就只有破旧一个阁楼?嫔妾虽然只是小小一个贵人,但是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那么破烂的阁楼,就连堆东西都很困难,怎么能住人啊!”刘贵人跪在地上,她虽然说不挑处所,但是也不能变成这样啊。她是一个贵人没错,但总归也是皇帝的人,怎能这么被欺负?! 慕容芷长眉一挑,眼睛收敛起懒散之意,淡淡的加了一层锋利:“你先起来。”这倒是个慈眉善目的妃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生了这么大的怒气。抬手,看着刚刚跟进来的云霜,声音悠散:“去把分配名单拿给我。” 妃嫔住处的分配其实并不是慕容芷分配的,太后因了慕容芷的受伤而换了宸妃婉妃两人共同分配,具体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明白。不管刘贵人是不是知道这点,尽早把这件事解决了才是对的,她不喜欢废话,也不愿意解释太多。 “照明细来看刘贵人是在轻颜小榭,本宫派云霜跟你过去看看,如果事实真的如此,云霜自然会给你安排住处,其余的事情本宫会处理。”简单的住处问题罢了,要是没有什么大事那么这样就好了,刘贵人的失态她可以看在她是因为长途跋涉内心烦躁而致,她还没有这么小的度量。 “娘娘,这根本不是住所的问题。”刘贵人似乎杠在这个问题上了,她一脸的坚定认真,抓住了就不想放,让慕容芷很怀疑曾经卿睿凡跟她说的,这个人很好相处,温和文静到底是不是真的。 “嫔妾知道嫔妾出身低微,但是也不是可以任人宰割之辈。娘娘若是真的看不惯嫔妾可以直说,这种阴私的事情娘娘这么大度也会做啊,嫔妾当真是看错人了。”刘贵人的话句句都是刺,慕容芷停在耳朵里什么反应也没有。她从来不在乎。事情说阴私虽然有点重但也着实是没错的,在背后里设置不为人知的都是些阴私,见光就死。 “放肆,贵人怎么敢这么跟皇后娘娘讲话。”说话的是璃夏。她刚刚端茶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慕容芷不拿架子可是不代表谁都可以跟她大声说话,这偌大行宫,礼数还是要的。 “璃夏,倒茶。”慕容芷别有深意的看一眼璃夏,璃夏会意,端起刚刚泡好的茶顺手倒在刘贵人的面前。说她阴私?这才是她阴私的表现,喜欢与不喜欢,明艳坦白。 滚烫的茶水溅到刘贵人身上,腿边也是被打湿。开水好像倒在她身上一样,怔忡片刻立刻跪下来,声音弱微,就好像是被恶魔附身后才醒过来一样的,“嫔妾知错,求娘娘恕罪。嫔妾知错、嫔妾知错……”声音又急又快,慌张的跟真的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怎么了这是?刘贵人你怎么跪着。”外面爽利的声音传过来,慕容芷神色一凛,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刘贵人。卿睿凡本来是想着刚刚安顿下来,来看看慕容芷这边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忙,但是过来就看到刘贵人在死命的磕头,慕容芷一脸袖手旁观的样子懒散坐在躺椅上。 刘贵人对卿睿凡来说有开导之恩,但是她为人淡漠,为了后宫争斗的需要,他没有过多的给她高位,只是暗自里吩咐人关照一二。她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很少见,于是他很好奇。可是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些事情就那么明显的在发生着。 “皇、皇上……皇上可要给嫔妾做主啊。”刘贵人看着卿睿凡过来,慢慢的转方向跪在他身前,抬起头,神色悲凄,泪痕划过不再年轻的脸,虽然略黄,但仍旧看得出当年的余韵。当年该是个美人坯子才对。 “云霜,你说。”卿睿凡撩起长袍坐在上位,看着瘫在一边的慕容芷,然后再叫了刘贵人起来。被点名的云霜一一说出原委。其实叫云霜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果。云霜从来偏袒慕容芷谁都知道,不说其他,云霜夸大其词就能够注定刘贵人今儿必须无功而返,还会被反蚀一把米。 “好了,朕知道了。蓝衣过去看看再说。”卿睿凡不以为然,明明就是件小事,哪里闹得这么大了?刘贵人什么时候这么无理取闹让他觉得很奇怪。不应该的。 他从来不怀疑慕容芷,他从来不猜忌慕容芷,她是他的爱人,他是她的靠山。 楚袖堂。 “娘娘,大人来信了。”大宫女拿了一个信封过来,杨怜儿轻轻拿过来,涂了红蔻丹的手指妖娆艳丽。拆开看了之后慢慢的笑起来,旁边的宸妃看着她的表情也笑着。事情快要办成了。 刘贵人被遣走之后最终安置在风雨轩,干净,静雅。但是蓝衣回来的时候眉头轻轻皱着,看着卿睿凡行礼,声音沉稳。“皇上,刘贵人的父亲有危险。”当时刘贵人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蓝衣蹊跷,把她安置好之后问了几句,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大致清晰了。 “临安城里有官员压制刘贵人的父亲,威胁要削了他的官位,废了他的命。”蓝衣直觉是后宫的人。毕竟刘贵人只是个普通的县令之家,不可能惹到什么大金主的。只有后宫里有人看不惯了她,才会这么做。 “理由。”卿睿凡负手站在竹节窗前,外面的竹叶被风吹得簌簌响,的确是凉快的地方。 “行贿,压榨。”县令能够做的坏事也就那么几起,偏生这个人是占完了,可罪行越满,反而越是蹊跷。 “去查。”刘贵人是很老实本分的人,同样的,能进王府的人身世都不复杂。要么就是县令本身有问题,要么就是被人逼迫,不管如何,能引得刘贵人那么偏激肯定有猫腻。那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前路漫漫 慕容芷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湖中的清凉台里窝着,时不时逗逗鸟,喂喂鱼。云霜全天候的跟着她,寸步不离,闲了就陪她说说话,不让她清净也就没了那些让她烦心的理由。刘贵人的事情已经说了卿睿凡会处理,蓝衣也来过了,但是并没有让慕容芷安下心来。 的确,人贱则可欺,但是人都是平等的,佛家讲的众生平等不只是玩玩而已的。刘贵人当时的表情那么悲闷,就算是慕容芷也看得到那是真实。情由心生,出于表面,慕容芷相信刘贵人,但就是因此,她才觉得蹊跷。不是伤春悲秋,只是以刘贵人的身份,悲怆的表情,出格了。 “璃夏,帮我拿酒。”慕容芷眼神发愣的看了好一会,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璃夏不比云霜,对慕容芷的了解终究不够,很多时候都是有求必应的那种。 但是璃夏还是不敢拿太烈的酒,一瓶桃花酿提过来,慕容芷眉头都没皱的喝完,然后轻轻的开口再要。璃夏尽管是不同意,但是也没敢阻拦,只能不断提了酒过来。云霜说是出门采买去了,这会子不在,她只能以慕容芷为大。 不知道喝到第几瓶,一双大手带着力道拿过她的酒杯。慕容芷眯起眉眼看过去,一张明丽的脸映照过来。仔细想了想,是卿睿扬。 “皇嫂该是醉了。”轻轻柔柔的语气,跟鹅毛一样的挑逗。慕容芷放下眼帘,伸手从他手上把酒拿过来,并不言语。 “皇嫂要是有事可以跟臣弟说说,臣弟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也不会轻易泄密。您说呢?”卿睿扬轻轻的把酒瓶放到鼻下轻轻嗅闻,桃花的味道和女人的唇香很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和谐得像是在一个花园里一样。心上的情愫慢慢的翻起来。他不是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个人,为什么会让他觉得那么完美? “我并不相信你。”慕容芷皱起眉头。卿睿扬的性子更多是自来熟,但偏偏慕容芷没有办法。她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也不是个会随便打断别人的人,就只能看着他在一边闹。她想抢酒回来,却没料到卿睿扬直接仰头把剩下的酒喝下去了,一滴不剩。低头的时候咂咂嘴,无意的碰到慕容芷站起来的头宸妃娘娘来了您这之后就没在回去过,请问婉妃娘娘可曾见了宸妃娘娘?”杨怜儿一听眉毛就起皱。她早就提醒过宸妃要沉得住气,不要见了什么事情就往她这里跑,现在暴露出来也是愚蠢。 “不曾。本宫今儿起来之后就没见过谁到本宫这来,蓝总管若是要找人的话可要去别处看看了。”杨怜儿只能搪塞,毕竟她刚刚也着实支了汪姩宸带着她的教习嬷嬷去湖心那边的小亭子,就算要真的查,咬死了就是了,她不笨。 “嗯,那娘娘可知道宸妃娘娘会去哪里么?”蓝衣也明显看出了汪姩宸和杨怜儿的关系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客气生疏,其中肯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只能慢慢的撬出来。 “不知。本宫进了殿门就没有看到任何人。”杨怜儿看蓝衣似乎是信了的样子,心里放松了下来,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微臣知道了。”蓝衣微微弯腰,说完话了就抬脚走。 最后汪姩宸在她自己宫里被找到,说的是教习嬷嬷带了她去安静的地方学习规矩。蓝衣也不做过多纠缠,直接带了人去皇帝那边。汪姩宸身边的嬷嬷轻轻跟上去。太后吩咐过,不管什么时候和地点,她必须陪在汪姩宸身边,皇帝也一样。 “你在干什么?”一进殿门,卿睿凡见了她就冷着个脸,让本来有些信心得汪姩宸立马像蔫了的花朵,凋零得一片叶子也不剩。她鲜少见卿睿凡,更别说看到他的冷脸。记忆中只有两次卿睿凡跟她发脾气,然而每次,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慕容芷! “嫔、嫔妾惶恐,不知圣上所指何事。”扑通一声跪下,汪姩宸的声音了一如既往的带了恭敬和畏惧。这是她的王。对于那种最高的权利,除了跟从和惧怕,汪姩宸怎么还能记得这个人是她的夫君?是她要相携一生的伴侣?卿睿凡见这种惊恐太多了,每次都是这样,他是皇帝,可更是一个想要真心的平凡人。 “撺掇县民任全诬赖垣曲县令刘牧,拿自己的钱做所谓的‘赃款’,刘牧现在被押大牢,你以此威胁刘贵人去给皇后找不痛快,是不是?”卿睿凡简短截说。后宫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可以不管也乐得交给慕容芷打发时间。但是,后宫不得干政这是一直以来所有皇帝的逆鳞。 后宫勾连,裙带关系,结党营私,门阀争斗,所有明令禁止的事情在每个时候都真实发生过,每个皇帝也是屡禁不止,但是天颜震怒的事情是肯定有的。这几年因为卿皓轩的平和已经很少了,但是这会子倒是又来了。 “臣妾……臣妾不认识什么刘牧和任全,臣妾一直跟着教习嬷嬷学习礼仪,还望皇上明查。”杨怜儿记住那个人跟自己讲的,打死不承认。嬷嬷是她的人当然会帮她说话,只要自己坚定,没人能查到的。 刚好慕容芷进来了,没有通报,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宫女。不知道是谁,但是慕容芷一脸理所当然,没人敢问。 “参见皇上、宸妃娘娘。”慕容芷简单行过礼,小宫女仍旧是畏畏缩缩的声音传过来,似是个没怎么见过天颜的。 卿睿凡喊了免礼,心下也大概知道这宫女是来干嘛的了,但是他简单三两句把人支走,然后就算汪姩宸不承认他也仍旧罚了她禁足,三日之内不能说一个字。既然她这么爱说话,那么就聊表惩戒吧。 慕容芷也不问,只是守着殿正中的那个大冰块坐在地上,清凉的气息让她眉毛舒展,皇帝和皇后的配置虽然说大致不差,但是这冰的块头明显大得多。 她坐在地上,看着卿睿凡办公的样子,不可否认的,人们说的认真的人最漂亮是对的。舔舔嘴唇,她两眼发光的看上了放在冰釜里的两个竹筒。卿睿凡看着她跟偷腥小猫一样的神情,不由得莞尔,轻轻的以摇头示意蓝衣。 慕容芷刚刚准备过去拿,就看到蓝衣挡在身前,她也不扭捏,就那么上手绕过蓝衣拿水。蓝衣岂会如她的意,变换着姿势阻止,但是最后还是不敌,差点被摇倒。 “唔。”凉水下肚,慕容芷感觉自己都要飘起来了。琉璃庄的夏天因为是在山上的关系很少觉得热,热的话后山有湖,可以在那里泡一天,不像现在。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卿睿凡看她还要拿,摇头,出声制止:“喝多了会肚子疼。”蓝衣这时候倒是反应迅速,直接抱了整个冰釜放在偏厅。慕容芷也懒得追,懒懒的靠在冰块边上。吃饱喝足了的小猫样子让卿睿凡的嘴角轻轻的翘起,心情愉悦的办公。 琉璃庄。 “需要的话我们就把今儿的事告诉主子。”云霜提议。现在她们六个人产生了分歧。云家认为沐城以西的西南地界琉璃庄的据点消失速度太快了,虽然那边远不利于管理,但不可能三个月内就连毁一个镖局,两个绸缎庄,四个药房的啊。在西南地区最贵重的就是药材,但真的是为了药材的话为什么会端掉其他的产业?明明这些东西明面上和琉璃庄没有一点关系的。 “那就说吧。毕竟就连千机阁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穆壹敲着桌子顿了好一会说道。千机阁之前拿了顾陵歌授意的文书过来,说是协同来调查的,但是最后一样是什么都没查出来。这点让所有人都觉得危机感甚重。但是都没有头绪又瞒报的话,顾陵歌知道了只会更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彻底死心。 湖月也是急躁得紧。他派出了所有千机阁精英,什么都没查到不说全部都中了毒,白白的损失了好多人手。一时之间他也不再轻举妄动,给琉璃庄去信一封就打算继续回行宫。然而又被一宗指名道姓的生意缠住,最近千机阁的生意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但是很多单生意的目的都差不多。 “云霜,那些东西分发下去好久了?”炎炎夏日里慕容芷是着实的懒。这两天也去了人关照刘贵人,言里话里都在激慕容芷负责,暗自里说这件事的元凶就是慕容芷。但是慕容芷通常一个眼神看过去,全员噤声。 “差不多一个月了。”云霜算了算。从慕容芷以“迟来的见面礼”为由把那些从慕云阁来的小物件分给各宫嫔妃到现在,的确快一个月了,就是她们在行宫也待了大半个月。太阴历再往前走就是中元节了。慕容芷的生辰就在中元节后两天。这点,无人知晓。 中元节可是很宏大的一个节日,祖先们都乘着空气,在夜色的掩映下从连接天地的鬼门里出来,看着不知道多少代之后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人们的畏惧永远比欢迎多,明明就知道自己死了之后会和他们一样剩一堆白骨,一缕孤魂,但仍旧是想畏惧的。那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无人能够得到正确的解释。 “那么明儿去一趟随行御医监吧。”慕容芷淡淡的抬了手。面上云淡风轻一派闲适。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才不会回头。所有的人都应该明白因果循环,也应该认清皇后之权,无可亵渎!凤凰之名,天下之旗! 中元节当天。 毕竟是在行宫,大操大办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过度简朴。对祖先的敬意某种程度上深化成了一种异样的狂欢,有了聚在一起的理由,哪里还会管是不是真的有敬意什么的,能够让自己开心就是最好了。于是,神明和信仰,尊敬和随性,矛盾纠葛,不人不鬼。 在请示了太后之后,就更没有机会操办,因为太后说了佛家讲心诚,不在乎物质。卿睿凡点头称是,慕容芷也没什么要说的,蓝衣知道了大概之后急匆匆的下去布置。毕竟时间也是来不及的,行宫东西也是参差不齐,不知定数。 根据蓝衣的讲法,这次的中元节不分前朝后宫,所有的人都在一个大厅里宴请,只是男子在厅内,女子先游园。游园地点设在行宫最大的常心湖畔,各个宫里的娘娘们都会自己选出一个好地方放上自己的花灯,说是为了祈愿什么的,愿天上地下的神明能够保佑自己福德绵延,盛世康宁。 慕容芷一向是最懒的那一个,今年的花灯也是直接叫了云澜去设计的。她不会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这样一点用处也没有,全部都是吃力不讨好。她只要握紧权利就行了。后宫前朝,甚至是平民百姓,只要有了权利,金钱,不愁人生不好过。 “阿芷觉得今年如何?”卿睿凡穿了金黄色的五爪金龙朝服,神色悠远的看着下面载歌载舞的曼丽身影,轻轻的举起酒爵,看着一边穿着正红色金线绣花对襟长裙,脸上脂粉不施仍旧美得出尘绝艳德女子。 他记得最初见到的时候说过慕容芷充其量只是清秀,只是后来的人吹捧得比较凶罢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女人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宠辱不惊,淡定清雅的样子,没有看到过她为了任何东西露出那种浅显的野心,也没有看到她有过什么时候情绪不稳,就是在受伤的时候也没有正常情况下应该有的慌乱。明明就是那么柔弱,骨架分明的小女人。 “我不知道往年,怎么论今年?”慕容芷有了点精气神。她这会子倒是被下面的琴师挑起了兴趣,琴师生了张清秀平常的脸,但是琴技着实是好的,她有点想知道自己这双多年被刀剑浸润的手摸起纤细强韧的琴弦来该是什么样子。听父亲说,母亲当年一曲倾临安,一歌动京城,自己要是学会了,会不会离那个只有在梦里看到的母亲更近些呢? 慕容芷很少想“母亲”这两个字,久而久之她的容颜模糊,心思不明,只有怀抱才是温暖的,才是那个能够勾起她记忆的东西。那样暖心的温度,是她从来没有忘怀过一分一秒的思念和柔软。 “阿芷,蓝衣说他给你准备了东西,让你打开你桌子下面的暗格。”蓝衣并不能走过来,身为总管,他只能站在一边,低垂着眉目,在有需要的时候移动,其他的时候他只能站着,像木偶一样。 慕容芷心上扫过什么,慢慢吞吞的打开暗格,眼睛仍旧是盯着那个琴师。琴师生了双修长干净,骨架分明的手,伏在七弦琴上翻飞舞动,就像是白色的精灵活跃在森林里一样,流畅自然,美好无双。 “这是什么?”蓝衣很用心,就是暗格也在里面铺了一层锦缎,生怕木头的质地伤了慕容芷好看娇嫩的手,但实际上,慕容芷手上的茧就算里面全是木头也能撑过去。她手上摸到的是一个圆润的木片,上面什么都没有,蓝色的流苏穿过上面的孔隙,看起来一派干净。很别致但朴素的小东西,但是慕容芷着实没认出来。 “这就是蓝衣。”卿睿凡很清楚这个是什么。他很早以前重收龙卫的时候,给所有的人都定制了这样的木片,品级低下点的就是木牌上面划上自己的代号,只有像蓝衣这样出入在皇帝身边或者一把手才能得到流苏,与此同时也就省去了代号之类。卿睿凡规定,木牌和人为一体,任何一方不存在了,双方就都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哦。”慕容芷淡淡的把木牌拿起来看看,很简单的桦树纹路,和蓝衣这个人一样简单明朗。稍作打量,她把东西又塞了回去,转头看着蓝衣,神色变得锋利起来。 有朝臣在,倒也没出什么大的幺蛾子,一顿饭倒是和和美美的吃完了,最后各自回了各自的宅邸,后宫嫔妃们虽然也有走动和交谈,但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摩擦事件。 之后就是游园。各个妃子努力的想让皇帝记住自己的花灯,抢着抢着要自己点燃,看着烛火照亮,漆黑的天空开始流光溢彩,各式各样的花灯点缀了头顶上的苍穹,璀璨光华。慕容芷的灯笼最不尽心,简简单单的一个骨架白底灯笼,上面墨意淋漓两个大字“慕容”,卿睿凡看到这里的时候,嘴角抽了抽,只说得出素净大方一类的评语来。 伴随着赏赐和夸奖,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游园会终于是结束了。中间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也顶多就是挑刺两句,没有大矛盾。慕容芷也幸得清闲的回了宫里。顺便带走了蓝衣。 慕容芷从来不喜欢别人对她说什么强制性的命令,也从来没在乎过别人的什么投怀送抱什么之类的。她一直都明白,不管什么事情,最后能够考虑到的都只有自己。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从来不轻信任何人的托付或者诺言。没有任何建树和贡献之前的话都是没有用处的,她没有必要也没有闲心去相信,去明白,去理解,去托付。 “你要干什么?”慕容芷站在厅里,脸色冰霜,声音不悦。她一向不喜欢的水红色现在很好的衬托出了她的威严。红色虽然很多人不喜欢,但是也有很多人都明白,红色扎眼的同时也是最好的修饰,王者上位,生灵红血。 “蓝衣别无他求,只想留在娘娘身边。”蓝衣跪在地上,鲜少感受到慕容芷那种压抑沉闷的气势,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凭这一点你就不可能跟着我。”慕容芷嗤了一声。蓝衣仍旧是没有分清楚。如果他和她的主仆关系基于卿睿凡的话,那么她就仍然是娘娘;可是如果蓝衣是打算把命交给她,那么她就是他唯一的主宰,唯一的王。那她永远都不可能是什么所谓的娘娘。只要蓝衣没有明白这一点,她就没必要要他。 “娘娘,蓝衣是怕逾矩。”蓝衣觉得自己很冤枉。最开始他没有那么放的开就是因为在没有获得她允许的前提下,用“主子”称呼会很冒昧。 “行了。蓝衣既然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慕容芷也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明白,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那么同样的,你也永远不可能接受一个你从来就没打算过接受的人。 蓝衣的挫败感很深重。上一次被她拒绝他就已经很努力的在锻炼自己了,这次本以为借着这个机会能够好好的和和她和谈,结果仍旧败北。以他的身手,就是不要皇宫的头衔,他出去了也算得上江湖的一大豪杰,偏生了就在慕容芷这里一直吃瘪。 “我说过了,你适合跟着卿睿凡不是我。”慕容芷完全不在乎他落寞的神情,只是想着这次不弄好下次再犯她会更麻烦。“就是卿睿凡同意了也不可能。你有资本但是没有权利。” 尝试是自己的,实力为资本。但是选择是别人的,权利在别人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陵歌生日 看着蓝衣离开,云霜表情晦暗不明。慕容芷也懒得解释,仍旧拿了中元节没用上的灯笼写写画画。上一个中元节的时候,楚昭南送了她一个只画了小雏菊的灯笼,一样的白底素花简单得连一个勾边都没有。灯笼也不大,底座也就四寸见方,只能放在桌子上观赏用,慕容芷当时很是喜欢,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说起来,自己也是很久没有笑过了。不管是什么事情,这宫里最强大的伶人也没有让她笑过。很多年前,当一切都是简简单单的时候,明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连看到花开了都会灿烂笑一场的人,现在都是怎么了呢?有多久没笑了,慕容芷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人的一辈子,什么时候是真心的呢?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笑出来呢?什么时候可以不强撑伪装呢?她不知道。 “娘娘。”璃夏好像着了魔一样急匆匆的跑进来,声音急切。慕容芷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眼神一瞥,丝毫不放在心上。云霜看着璃夏的流苏被摇得到处晃,心下纳闷。璃夏不会那么没规矩。 “娘、娘娘,各宫娘娘都腹痛了。”璃夏今儿早上本来说去给慕容芷采莲蓬的,结果刚到了常心湖边上就听随心的医监们疾走如飞,神色匆忙,一问之下才搞清楚是因为各宫娘娘昨晚都突发腹痛,他们都不知道原因,只能尽力找药方奔走。 “哦,皇上和太后那边呢?”慕容芷轻轻站起来。褪下昨天的大红正装,她还是更喜欢轻便的衣服,简单的蓝色缎带绸衣,头上简单的钗子衬出清丽脱俗。她手上的毛笔仍旧滴着墨,她刚刚在画桃花,于是淡粉色的墨水滴滴答答,慢慢的浸染她脚下的地面。 “都一样。蓝衣说皇上还好,太后也是觉得不舒服了,后半夜都没怎么睡觉。”璃夏知道什么事情都该多打听,以备不时之需的同时能够让慕容芷不那么费心。 “那么去见太后吧。璃夏你歇会,云霜跟着我就行了。”慕容芷看到了璃夏红扑扑的脸色。盛夏的天气里,就是清晨也一样的闷热,璃夏也是该休息的。云霜应了一声,给璃夏倒上一杯茶,跟着慕容芷慢慢悠悠的往太后的住所去。 楚袖堂。 大丫鬟看着自家主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体贴的给她倒了一杯水,刚刚送到口里却被她尝了一口之后一手拂开,茶水溅在地上,冒起阵阵白烟,碎裂开来的瓷片映衬着点点殷红的血迹,杨怜儿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抱紧了自己的肚子,恨不得能立刻切掉肠子。那种绵绵密密的绞痛让她眉头锁死,脸色苍白,冷汗如雨,感觉吞了一千根针。 不应该的,明明所有的事情都由身边熟悉药理的春桃看着,不可能会出事的。轻微但是密集的痛感慢慢的剥离着她的理智,她几乎不能思考。那些个庸医只会说自己也不清楚然后给她开些又黑又苦的药,晚上到现在,她已经喝了三碗了,症状不见轻,反而让她深深讨厌上了喝药。 春桃回来的时候说合宫上下都是这样的,上至太后,下至那个什么刘贵人,全部都这样。能有胆子搞这么大事情的,她下意识的想到了慕容芷。但是她也知道,慕容芷就连行宫分配都不感兴趣的,现在示什么威?她就那么想被针对么?明明就是很简单的错误,她会自己去犯么?她不觉得慕容芷那么白痴。 “母后可还好?”太后就是太后,就算被痛感折磨也还是保持了体面,但是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换过的长襟暗纹金菊团裙还是暴露出她的煎熬,连睡觉都不行。 “哀家还行。皇后没事吧?”太后保养得宜,光滑平整的脸上也漫漫有了疲态,眼窝下浅浅的青色和略微肿起来的下眼皮,到底还是人老了,妆容遮不住的憔悴和沧桑。太后本身就提倡素食,在中元节宴那天吃的也不算多,而这个也是端夏没有想到的,明明都已经这么小心了,还是中了招,只能说明毒并不出在食物上。 反观慕容芷可就淡定的多了,虽然说眼下也有青黑,但是还能行走,看气色也还可以接受,没有那种病态的白,只是有点缺血。端端夏仔细回想,当时慕容芷也和她们一样吃了菜喝了酒,不应该她这么精神。如果真的要论起来的话,还是只能说她练武出身,底子比较好吧。 “谢母后关心,儿臣还好。”慕容芷轻轻的走到太后面前,很认真的把手搭上她的脉,然后轻言轻语,眉目淡淡:“儿臣曾经在夫子那方习得些许医药,容儿臣给母后诊脉看看。”她会的也就只有把脉,当年顾淮要她学医理,说什么这样以后就算是被下了毒也可以自救。可是刚学了没几天就被风伊洛制止,脸色铁青着说:“当我死了吗。”最后,她也就只学会了把脉。 片刻之后,慕容芷眉头皱紧,把手拿下来之后一眼不发。太后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心里也慢慢的有了计较。往好了说,这皇后是关怀太后,为了太后的健康略尽绵薄之力,说坏了,皇后本就粗野,对太后这么粗鲁,完全就是大不敬。明明没有金刚钻还偏偏招揽什么瓷器活。 端夏默默的端上一碗药来,太后轻微的皱皱眉头还是一饮而尽。“皇后可曾查出什么眉目了?”宴席散了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四五个时辰罢了,排除掉睡觉的时间,能查得出什么才是真的有鬼。 慕容芷看着太后眼底的锋芒,不明显但是很锐利。“回母后,儿臣已经让人去问御医监的情况了,御膳监那边儿臣叫了璃夏去盯着,相信很快就会出结果的。”慕容芷说出自己的“部署”,实际上,她没有叫璃夏做任何事情。 “各宫姐妹那边,儿臣已经让御医监全权负责救治了,有药的话,应该不会有大影响。”是的,对她们的话,不会有大影响,这种药不是烈性毒,却也不是温和蛊,功用甚小,但是足够。 一箭双雕,从来都是事半功倍的另一个解释。 “嗯,你继续去追查着吧。哀家这把老骨头还能熬几天。”太后抬起素净的手,没有护甲,只有一串黑得发亮的檀木佛珠,轻轻的揉着眉心,已经是暗暗的送客举动。慕容芷也不笨,行礼之后转身出去。 “端夏,你怎么看?”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变得这么虚弱,有问题。偏生,所有人都痛得在床上打滚的时候,慕容芷还在健步如飞一样的行走穿梭 “皇后娘娘刚刚脚步虚浮,说话虽然有些条理但还是有些颤抖,走的时候云霜的双手仅仅扶着娘娘的腰,看起来不像是装的。”端夏也怀疑慕容芷,但是她刚刚细细观察了之后又发现这个人也是虚弱的。好像这样的强硬周到都是假装的,都是表象。 “那就好。对了,去把宸儿身边的教习嬷嬷叫过来。”太后也不怎么废话,眼神悠远的看向厅外的月季花,声音平静。有些事情到了关口了。她不相信汪姩宸学了这么几个月的规矩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亲自问汪姩宸的话势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还不如问嬷嬷,毕竟从宫里出去的人都知道察言观色,都知道会不会有所谓的前程锦绣。 教习嬷嬷来得很快,看着太后小憩的样子,一只手轻轻支着太阳穴,一只手在膝盖上有规律的轻敲。尾指翘起,像极了雍容华贵的孔雀。一身锦衣,身段优雅。“见过太后娘娘。”三起三拜,算是大礼了。太后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平静叫了一声“起来”。 “这段时间宸妃的规矩学得如何了?”太后赐坐上茶之后,直奔主题。 那教习嬷嬷也不是简单的,自然知道指的是什么,欠身点点头以示尊敬,然后带了东北嗓音的浑厚嗓子开口道:“娘娘进步倒是快,说一遍就能学会,站姿势也用不了多久。”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能借着话头继续说下去。 “嬷嬷你该知道太后娘娘问的是什么。”端夏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嬷嬷,嘴角牵起笑意。太后一直要的就是一针见血。但是这嬷嬷好像不打算说实话了。她看着她的表情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她不排除会在刑罚监看得到她。 “是。最近娘娘和楚袖堂的婉妃杨氏走得很近,有的时候忙起来连饭都不会回宫里吃。”嬷嬷想了好久,汪姩宸每次都是这样,每当训练就总是有事。之前约定好的那么多次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姿出现。这个很蹊跷,但是她不敢说。这个时候刚好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既然得好好利用。要是太后能够听进她的话,对宸妃多多管教她也能够安心些。那杨怜儿可不是什么梁良善之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陵歌生日 看着蓝衣离开,云霜表情晦暗不明。慕容芷也懒得解释,仍旧拿了中元节没用上的灯笼写写画画。上一个中元节的时候,楚昭南送了她一个只画了小雏菊的灯笼,一样的白底素花简单得连一个勾边都没有。灯笼也不大,底座也就四寸见方,只能放在桌子上观赏用,慕容芷当时很是喜欢,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说起来,自己也是很久没有笑过了。不管是什么事情,这宫里最强大的伶人也没有让她笑过。很多年前,当一切都是简简单单的时候,明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连看到花开了都会灿烂笑一场的人,现在都是怎么了呢?有多久没笑了,慕容芷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人的一辈子,什么时候是真心的呢?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笑出来呢?什么时候可以不强撑伪装呢?她不知道。 “娘娘。”璃夏好像着了魔一样急匆匆的跑进来,声音急切。慕容芷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眼神一瞥,丝毫不放在心上。云霜看着璃夏的流苏被摇得到处晃,心下纳闷。璃夏不会那么没规矩。 “娘、娘娘,各宫娘娘都腹痛了。”璃夏今儿早上本来说去给慕容芷采莲蓬的,结果刚到了常心湖边上就听随心的医监们疾走如飞,神色匆忙,一问之下才搞清楚是因为各宫娘娘昨晚都突发腹痛,他们都不知道原因,只能尽力找药方奔走。 “哦,皇上和太后那边呢?”慕容芷轻轻站起来。褪下昨天的大红正装,她还是更喜欢轻便的衣服,简单的蓝色缎带绸衣,头上简单的钗子衬出清丽脱俗。她手上的毛笔仍旧滴着墨,她刚刚在画桃花,于是淡粉色的墨水滴滴答答,慢慢的浸染她脚下的地面。 “都一样。蓝衣说皇上还好,太后也是觉得不舒服了,后半夜都没怎么睡觉。”璃夏知道什么事情都该多打听,以备不时之需的同时能够让慕容芷不那么费心。 “那么去见太后吧。璃夏你歇会,云霜跟着我就行了。”慕容芷看到了璃夏红扑扑的脸色。盛夏的天气里,就是清晨也一样的闷热,璃夏也是该休息的。云霜应了一声,给璃夏倒上一杯茶,跟着慕容芷慢慢悠悠的往太后的住所去。 楚袖堂。 大丫鬟看着自家主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体贴的给她倒了一杯水,刚刚送到口里却被她尝了一口之后一手拂开,茶水溅在地上,冒起阵阵白烟,碎裂开来的瓷片映衬着点点殷红的血迹,杨怜儿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抱紧了自己的肚子,恨不得能立刻切掉肠子。那种绵绵密密的绞痛让她眉头锁死,脸色苍白,冷汗如雨,感觉吞了一千根针。 不应该的,明明所有的事情都由身边熟悉药理的春桃看着,不可能会出事的。轻微但是密集的痛感慢慢的剥离着她的理智,她几乎不能思考。那些个庸医只会说自己也不清楚然后给她开些又黑又苦的药,晚上到现在,她已经喝了三碗了,症状不见轻,反而让她深深讨厌上了喝药。 春桃回来的时候说合宫上下都是这样的,上至太后,下至那个什么刘贵人,全部都这样。能有胆子搞这么大事情的,她下意识的想到了慕容芷。但是她也知道,慕容芷就连行宫分配都不感兴趣的,现在示什么威?她就那么想被针对么?明明就是很简单的错误,她会自己去犯么?她不觉得慕容芷那么白痴。 “母后可还好?”太后就是太后,就算被痛感折磨也还是保持了体面,但是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换过的长襟暗纹金菊团裙还是暴露出她的煎熬,连睡觉都不行。 “哀家还行。皇后没事吧?”太后保养得宜,光滑平整的脸上也漫漫有了疲态,眼窝下浅浅的青色和略微肿起来的下眼皮,到底还是人老了,妆容遮不住的憔悴和沧桑。太后本身就提倡素食,在中元节宴那天吃的也不算多,而这个也是端夏没有想到的,明明都已经这么小心了,还是中了招,只能说明毒并不出在食物上。 反观慕容芷可就淡定的多了,虽然说眼下也有青黑,但是还能行走,看气色也还可以接受,没有那种病态的白,只是有点缺血。端端夏仔细回想,当时慕容芷也和她们一样吃了菜喝了酒,不应该她这么精神。如果真的要论起来的话,还是只能说她练武出身,底子比较好吧。 “谢母后关心,儿臣还好。”慕容芷轻轻的走到太后面前,很认真的把手搭上她的脉,然后轻言轻语,眉目淡淡:“儿臣曾经在夫子那方习得些许医药,容儿臣给母后诊脉看看。”她会的也就只有把脉,当年顾淮要她学医理,说什么这样以后就算是被下了毒也可以自救。可是刚学了没几天就被风伊洛制止,脸色铁青着说:“当我死了吗。”最后,她也就只学会了把脉。 片刻之后,慕容芷眉头皱紧,把手拿下来之后一眼不发。太后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心里也慢慢的有了计较。往好了说,这皇后是关怀太后,为了太后的健康略尽绵薄之力,说坏了,皇后本就粗野,对太后这么粗鲁,完全就是大不敬。明明没有金刚钻还偏偏招揽什么瓷器活。 端夏默默的端上一碗药来,太后轻微的皱皱眉头还是一饮而尽。“皇后可曾查出什么眉目了?”宴席散了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四五个时辰罢了,排除掉睡觉的时间,能查得出什么才是真的有鬼。 慕容芷看着太后眼底的锋芒,不明显但是很锐利。“回母后,儿臣已经让人去问御医监的情况了,御膳监那边儿臣叫了璃夏去盯着,相信很快就会出结果的。”慕容芷说出自己的“部署”,实际上,她没有叫璃夏做任何事情。 “各宫姐妹那边,儿臣已经让御医监全权负责救治了,有药的话,应该不会有大影响。”是的,对她们的话,不会有大影响,这种药不是烈性毒,却也不是温和蛊,功用甚小,但是足够。 一箭双雕,从来都是事半功倍的另一个解释。 “嗯,你继续去追查着吧。哀家这把老骨头还能熬几天。”太后抬起素净的手,没有护甲,只有一串黑得发亮的檀木佛珠,轻轻的揉着眉心,已经是暗暗的送客举动。慕容芷也不笨,行礼之后转身出去。 “端夏,你怎么看?”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变得这么虚弱,有问题。偏生,所有人都痛得在床上打滚的时候,慕容芷还在健步如飞一样的行走穿梭 “皇后娘娘刚刚脚步虚浮,说话虽然有些条理但还是有些颤抖,走的时候云霜的双手仅仅扶着娘娘的腰,看起来不像是装的。”端夏也怀疑慕容芷,但是她刚刚细细观察了之后又发现这个人也是虚弱的。好像这样的强硬周到都是假装的,都是表象。 “那就好。对了,去把宸儿身边的教习嬷嬷叫过来。”太后也不怎么废话,眼神悠远的看向厅外的月季花,声音平静。有些事情到了关口了。她不相信汪姩宸学了这么几个月的规矩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亲自问汪姩宸的话势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还不如问嬷嬷,毕竟从宫里出去的人都知道察言观色,都知道会不会有所谓的前程锦绣。 教习嬷嬷来得很快,看着太后小憩的样子,一只手轻轻支着太阳穴,一只手在膝盖上有规律的轻敲。尾指翘起,像极了雍容华贵的孔雀。一身锦衣,身段优雅。“见过太后娘娘。”三起三拜,算是大礼了。太后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平静叫了一声“起来”。 “这段时间宸妃的规矩学得如何了?”太后赐坐上茶之后,直奔主题。 那教习嬷嬷也不是简单的,自然知道指的是什么,欠身点点头以示尊敬,然后带了东北嗓音的浑厚嗓子开口道:“娘娘进步倒是快,说一遍就能学会,站姿势也用不了多久。”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能借着话头继续说下去。 “嬷嬷你该知道太后娘娘问的是什么。”端夏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嬷嬷,嘴角牵起笑意。太后一直要的就是一针见血。但是这嬷嬷好像不打算说实话了。她看着她的表情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她不排除会在刑罚监看得到她。 “是。最近娘娘和楚袖堂的婉妃杨氏走得很近,有的时候忙起来连饭都不会回宫里吃。”嬷嬷想了好久,汪姩宸每次都是这样,每当训练就总是有事。之前约定好的那么多次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姿出现。这个很蹊跷,但是她不敢说。这个时候刚好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既然得好好利用。万一太后知道了,对汪姩宸严苛管教的话,她能够清闲些自然最好,不然也是一个警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生日快乐 教习嬷嬷不会那么愚笨。她在宫里混了这么几十年,伺候过无数的娘娘小主,公主皇子们学规矩,就凭她的阅历也不是能够随便欺侮的对象,偏偏那宸妃娘娘不珍惜,一次次的违抗她的命令,跟她讨价还价。太后的身份的确很好用,但是靠山山倒,不是什么人都能靠得住。汪姩宸眼神不好,找错人了。 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是谁,有喜欢你的人就一定有讨厌你的人,这是普遍的规律。但是自己性格真的有问题的人需要另算。汪姩宸就是一杯水,装在名为“权力”的金杯里,水满则漫,她没意识到,总有一天会死在这上面。 “哦?婉妃么。哀家知道了。”杨怜儿的确很有可能和汪姩宸走在一起。她们一个图权一个图情,汪姩宸脑子又不好用,结伴就成了必然。只是,这两个人是笨蛋吗?宫里只有的两个妃位共同抵抗皇后慕容芷,知道的说慕容芷难对付,不知道的,她们就是明明白白的逼位了。就算不是,两个正宫妃子的力量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们都没有动脑子想过的吗? “从今日起,哀家每天会叫端夏去看看,你好好教导宸妃娘娘,出了问题唯你是问。”太后自己都没有想过有天自己的母家会交给这样的人来守护。她自问在位这么多年,为了母族的权力也算是尽心尽力,怎么到了汪姩宸这边就变了呢?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从母家要人来重新培养,但是这会子家里适龄的小辈们都差不多结婚了,剩了个天生体质差,一直拿着人参吊命的病秧子,要让天下之主,她的儿子接受,这是个很困难的问题。就算最后能够脱颖而出,也没有什么大用处。 “是。”教习嬷嬷轻声应答,迈着小碎步往外走去。她不是在害汪姩宸,也不是在说要闹腾整个宫里。每个人心里有每个人的准则,教习嬷嬷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官,但是她也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汉秦基业这么多年,她身为子民之一,还是要尽心尽力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蓝衣和御医监医长跪在殿中央。卿睿凡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俩。夜间的事情已经传到他这里了,他自己并没有明显的感受,只是酒喝多了有宿醉的火烧和晕沉。他已经叫人去看过了妃子们,个个都脸色苍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旁边太医守着好几个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找些治标不治本的方子煎了喝下去。 “御医监,你们都发现了什么?”卿睿凡站在光滑的地板上,明黄色的靴子踱步走在地上,一举一动都是威严。衣服正中央的五爪金龙突出皇权至高,尽显贵气的同时却也难以接近。这个剑眉星目,一身华服的男子这会子声色俱厉,面上心里尽都是不悦和严厉。虽然是行宫,可是天子下榻处,何以使旁人歹毒? “回皇上,微臣询问过各位太医,他们都说此病来得蹊跷,但并不致命,也不会有太大危害,了一年之内不可以下山。 那个时候的他们会比谁的船飘得远,相较之下远的那个会很开心,兴高采烈的觉得自己的愿望一定会实现。那个时候两个人都会笑,白白的牙齿露出来,很开心,很天真,很,遥不可及。 站在常心湖边上,慕容芷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荷叶和莲花,灯笼照射下都不清楚,反而勾起她浅淡的思念。 她进宫之后,看到过无数妃子们到她宫里来,看到卿睿凡的那一刻眼睛都是直的,那种流露于表的快乐和欣喜里面夹杂着所谓的爱情和思念。她自己却是很清楚,只有看到长途归来的楚昭南的时候,心里才有那种思念,那种庆幸。 庆幸你被世界温柔相待,让我能够看到完整的你在我面前。 这会子太阳慢慢的下山了,云霜在一边也是轻轻的提醒。本来没打算宣扬,但是在云霜询问生辰日安排的时候还是被璃夏听了一耳朵,然后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今天慕容芷也实在是乏了,午后睡醒了起来就听到璃夏让云霜陪着她出去走走,掌灯了才回来。慕容芷心领神会也没有拆穿,点头叫拿了灯笼就走。 回院子的时候,她看到明显的一抹明黄。心里暗忖了下还是抬腿跨进去。“见过皇上。” “阿芷,是你干的对不对?”卿睿凡没有进主厅,就站在院落里,故意等她的样子。慕容芷也看出来了,扶了云霜的手,抓住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到,在抖。 卿睿凡总是能够在不经意的时候把所有的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她不知道为什么被卿睿凡知道自己会那么慌。她手里下意识的抓紧云霜的手,云霜的温度给了她些许安慰,让她能够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大实话:“皇上在说什么?”黑灯瞎火的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她可以任了自己随便编。 “阿芷,这样得不偿失的,只会让你以后更难做。”卿睿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慕容芷的第一眼就觉得是她干的,她既然不承认那就他来说好了。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的,他不相信慕容芷这么小心眼。 慕容芷却是不再看他了,直接扶了云霜进正厅。刚刚进去就听到挺欢乐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喊:“愿娘娘生辰长乐,福祚绵延。”卿睿凡顿时愣在当场。生辰?!今天是阿芷的生日?他自己怎么就能忘了呢。之前蓝衣查她的时候明明就标明过这些东西的,可是自己偏生一个没记住。 “起来吧。”慕容芷看着十个人那么整齐的站在一起,刚刚准备走进去就看到桌子上有东西,一碗素净的长寿面。装在白底蓝花的盘子里,里面还有酱料之类,秀色可餐的样子。转过头打算问什么,就看到那群人都被挡在门口,卿睿凡神色清淡的看一眼,阳春面和时令蔬菜的组合勾起她的胃口来了。楚昭南不在的空虚也吹散了点。但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有你为生 第五十一章 生日快乐 教习嬷嬷不会那么愚笨。她在宫里混了这么几十年,伺候过无数的娘娘小主,公主皇子们学规矩,就凭她的阅历也不是能够随便欺侮的对象,偏偏那宸妃娘娘不珍惜,一次次的违抗她的命令,跟她讨价还价。太后的身份的确很好用,但是靠山山倒,不是什么人都能靠得住。汪姩宸眼神不好,找错人了。 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是谁,有喜欢你的人就一定有讨厌你的人,这是普遍的规律。但是自己性格真的有问题的人需要另算。汪姩宸就是一杯水,装在名为“权力”的金杯里,水满则漫,她没意识到,总有一天会死在这上面。 “哦?婉妃么。哀家知道了。”杨怜儿的确很有可能和汪姩宸走在一起。她们一个图权一个图情,汪姩宸脑子又不好用,结伴就成了必然。只是,这两个人是笨蛋吗?宫里只有的两个妃位共同抵抗皇后慕容芷,知道的说慕容芷难对付,不知道的,她们就是明明白白的逼位了。就算不是,两个正宫妃子的力量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们都没有动脑子想过的吗? “从今日起,哀家每天会叫端夏去看看,你好好教导宸妃娘娘,出了问题唯你是问。”太后自己都没有想过有天自己的母家会交给这样的人来守护。她自问在位这么多年,为了母族的权力也算是尽心尽力,怎么到了汪姩宸这边就变了呢?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从母家要人来重新培养,但是这会子家里适龄的小辈们都差不多结婚了,剩了个天生体质差,一直拿着人参吊命的病秧子,要让天下之主,她的儿子接受,这是个很困难的问题。就算最后能够脱颖而出,也没有什么大用处。 “是。”教习嬷嬷轻声应答,迈着小碎步往外走去。她不是在害汪姩宸,也不是在说要闹腾整个宫里。每个人心里有每个人的准则,教习嬷嬷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官,但是她也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汉秦基业这么多年,她身为子民之一,还是要尽心尽力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蓝衣和御医监医长跪在殿中央。卿睿凡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俩。夜间的事情已经传到他这里了,他自己并没有明显的感受,只是酒喝多了有宿醉的火烧和晕沉。他已经叫人去看过了妃子们,个个都脸色苍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旁边太医守着好几个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找些治标不治本的方子煎了喝下去。 “御医监,你们都发现了什么?”卿睿凡站在光滑的地板上,明黄色的靴子踱步走在地上,一举一动都是威严。衣服正中央的五爪金龙突出皇权至高,尽显贵气的同时却也难以接近。这个剑眉星目,一身华服的男子这会子声色俱厉,面上心里尽都是不悦和严厉。虽然是行宫,可是天子下榻处,何以使旁人歹毒? “回皇上,微臣询问过各位太医,他们都说此病来得蹊跷,但并不致命,也不会有太大危害,了一年之内不可以下山。 那个时候的他们会比谁的船飘得远,相较之下远的那个会很开心,兴高采烈的觉得自己的愿望一定会实现。那个时候两个人都会笑,白白的牙齿露出来,很开心,很天真,很,遥不可及。 站在常心湖边上,慕容芷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荷叶和莲花,灯笼照射下都不清楚,反而勾起她浅淡的思念。 她进宫之后,看到过无数妃子们到她宫里来,看到卿睿凡的那一刻眼睛都是直的,那种流露于表的快乐和欣喜里面夹杂着所谓的爱情和思念。她自己却是很清楚,只有看到长途归来的楚昭南的时候,心里才有那种思念,那种庆幸。 庆幸你被世界温柔相待,让我能够看到完整的你在我面前。 这会子太阳慢慢的下山了,云霜在一边也是轻轻的提醒。本来没打算宣扬,但是在云霜询问生辰日安排的时候还是被璃夏听了一耳朵,然后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今天慕容芷也实在是乏了,午后睡醒了起来就听到璃夏让云霜陪着她出去走走,掌灯了才回来。慕容芷心领神会也没有拆穿,点头叫拿了灯笼就走。 回院子的时候,她看到明显的一抹明黄。心里暗忖了下还是抬腿跨进去。“见过皇上。” “阿芷,是你干的对不对?”卿睿凡没有进主厅,就站在院落里,故意等她的样子。慕容芷也看出来了,扶了云霜的手,抓住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到,在抖。 卿睿凡总是能够在不经意的时候把所有的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她不知道为什么被卿睿凡知道自己会那么慌。她手里下意识的抓紧云霜的手,云霜的温度给了她些许安慰,让她能够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大实话:“皇上在说什么?”黑灯瞎火的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她可以任了自己随便编。 “阿芷,这样得不偿失的,只会让你以后更难做。”卿睿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慕容芷的第一眼就觉得是她干的,她既然不承认那就他来说好了。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的,他不相信慕容芷这么小心眼。 慕容芷却是不再看他了,直接扶了云霜进正厅。刚刚进去就听到挺欢乐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喊:“愿娘娘生辰长乐,福祚绵延。”卿睿凡顿时愣在当场。生辰?!今天是阿芷的生日?他自己怎么就能忘了呢。之前蓝衣查她的时候明明就标明过这些东西的,可是自己偏生一个没记住。 “起来吧。”慕容芷看着十个人那么整齐的站在一起,刚刚准备走进去就看到桌子上有东西,一碗素净的长寿面。装在白底蓝花的盘子里,里面还有酱料之类,秀色可餐的样子。转过头打算问什么,就看到那群人都被挡在门口,卿睿凡神色清淡的看一眼,阳春面和时令蔬菜的组合勾起她的胃口来了。楚昭南不在的空虚也吹散了点。 第五十二章 你又何苦 慕容芷坐下来,旁若无人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之后眉眼舒展。虽然没有楚昭南练了那么多年的水平,但也算得上是合口味的了。带过来的这些人里能够了解她喜好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他们都很愿意为了她而用心谋划,就这一点她就很开心了。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慕容芷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她还是那个一直只会悠悠闲闲,赏花看鱼的无所事事的皇后,才不会和这些个心机深重的所谓娘娘一样。 其实真的要从动机来看,慕容芷最开始只是好奇,等到这件事情慢慢的发酵之后太后到底会做什么动作。慈安堂不比其他的宫殿,安插眼线很困难,端夏每日都在巡查,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慕容芷也是懒得了,每天就只是请个安,除此之外,进不去。 妃嫔们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范围之中,这群人一直以来都是和她想像的一样肤浅,从来都只会看着自己的利益,宠爱,权力,每一样都想紧紧的抓在手里,可是,这世间那么多事情都能尽如所愿的话,哪里还会有人埋怨命运的不公平?命运对每个人都公平,只是每个人的要求不一样,所以有诸多怨怼和不安,这又是何苦呢? “阿芷,今天、今天是你的生辰?”卿睿凡觉得自己很笨。当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会一并的关注上,小到他今天的衣服有没有多余的褶皱,大到以后的人生规划是不是平静安宁。而他,一向自诩喜欢慕容芷,但是从来没有关注过她的生辰。自己这个样子,还真的是不合格啊。深深的挫败感一阵一阵的折磨着他。 他眼瞳里的全部愧疚被慕容芷尽收眼底,勾起嘴角简单的笑笑,竟有些嘲讽的意味。爱一个人就要掌控她的所有么?这样的话,那要爱情干什么呢?为了一个只知道满足自己控制欲的疯子束缚自己的全部自由?值得么? “嗯,云霜她们已经张罗好了。你要是没事就去楚袖堂看看,听说婉妃疼了两天了,一直嚷着要见你。宸妃和湘贵嫔那边也去看看吧,这个时候该是她们最想见你的时候。”慕容芷语气里不无酸意。这后宫里并没有多少人,但是要全部都转一遍倒是费时间。慕容芷现在并不怎么想看到卿睿凡。那张兴师问罪又小心翼翼的脸,明明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眉宇间居然换上了一层淡淡的忐忑和不安。 她很早就发现了,卿睿凡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意她。与其说是喜欢,更像是一种拴牢和禁锢的关系。他为了夺回王位来找她,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基于利害和互相满足,谈到爱情,只能是为了更深层次的利用。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以后位相许的方式还那个所谓的“人情”,她只知道自己被绑住了,虽然说的确是自己希望的,但是,过犹不及。 “阿芷,那个,我给你做点吃的行不行?”这大晚上的,他想不出能送她什么。库房里的那些个宝贝他明天自然会挑了上好的送过来,但是就现在的发展来讲,慕容芷好像不怎么想让他呆在这里。 “你不欠我什么,我很早就说过了。”慕容芷撑着下颌,一双净色象牙骨雕花筷子放在面前黑底红面的碗边上。她没有一丝要让卿睿凡好好说话的念头,心里好像有什么在较劲,她不想这么打哑谜。 “卿睿凡,你跟我定过分工,我只是你明面上的皇后,其他不承担一点责任。你这么做倒是说说为什么啊?”慕容芷吃完面,看着还站在一边的仆从和云霜她们,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来,看得卿睿凡一阵牙痒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你要加油 第五十二章你又何苦 慕容芷坐下来,旁若无人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之后眉眼舒展。虽然没有楚昭南练了那么多年的水平,但也算得上是合口味的了。带过来的这些人里能够了解她喜好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他们都很愿意为了她而用心谋划,就这一点她就很开心了。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慕容芷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她还是那个一直只会悠悠闲闲,赏花看鱼的无所事事的皇后,才不会和这些个心机深重的所谓娘娘一样。 其实真的要从动机来看,慕容芷最开始只是好奇,等到这件事情慢慢的发酵之后太后到底会做什么动作。慈安堂不比其他的宫殿,安插眼线很困难,端夏每日都在巡查,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慕容芷也是懒得了,每天就只是请个安,除此之外,进不去。 妃嫔们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范围之中,这群人一直以来都是和她想像的一样肤浅,从来都只会看着自己的利益,宠爱,权力,每一样都想紧紧的抓在手里,可是,这世间那么多事情都能尽如所愿的话,哪里还会有人埋怨命运的不公平?命运对每个人都公平,只是每个人的要求不一样,所以有诸多怨怼和不安,这又是何苦呢? “阿芷,今天、今天是你的生辰?”卿睿凡觉得自己很笨。当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会一并的关注上,小到他今天的衣服有没有多余的褶皱,大到以后的人生规划是不是平静安宁。而他,一向自诩喜欢慕容芷,但是从来没有关注过她的生辰。自己这个样子,还真的是不合格啊。深深的挫败感一阵一阵的折磨着他。 他眼瞳里的全部愧疚被慕容芷尽收眼底,勾起嘴角简单的笑笑,竟有些嘲讽的意味。爱一个人就要掌控她的所有么?这样的话,那要爱情干什么呢?为了一个只知道满足自己控制欲的疯子束缚自己的全部自由?值得么? “嗯,云霜她们已经张罗好了。你要是没事就去楚袖堂看看,听说婉妃疼了两天了,一直嚷着要见你。宸妃和湘贵嫔那边也去看看吧,这个时候该是她们最想见你的时候。”慕容芷语气里不无酸意。这后宫里并没有多少人,但是要全部都转一遍倒是费时间。慕容芷现在并不怎么想看到卿睿凡。那张兴师问罪又小心翼翼的脸,明明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眉宇间居然换上了一层淡淡的忐忑和不安。 她很早就发现了,卿睿凡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意她。与其说是喜欢,更像是一种拴牢和禁锢的关系。他为了夺回王位来找她,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基于利害和互相满足,谈到爱情,只能是为了更深层次的利用。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以后位相许的方式还那个所谓的“人情”,她只知道自己被绑住了,虽然说的确是自己希望的,但是,过犹不及。 “阿芷,那个,我给你做点吃的行不行?”这大晚上的,他想不出能送她什么。库房里的那些个宝贝他明天自然会挑了上好的送过来,但是就现在的发展来讲,慕容芷好像不怎么想让他呆在这里。 “你不欠我什么,我很早就说过了。”慕容芷撑着下颌,一双净色象牙骨雕花筷子放在面前黑底红面的碗边上。她没有一丝要让卿睿凡好好说话的念头,心里好像有什么在较劲,她不想这么打哑谜。 “卿睿凡,你跟我定过分工,我只是你明面上的皇后,其他不承担一点责任。你这么做倒是说说为什么啊?”慕容芷吃完面,看着还站在一边的仆从和云霜她们,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来,看得卿睿凡一阵牙痒痒。明明他都没有看到过她笑的。 “我,阿芷,我说过的,我喜欢你。”卿睿凡觉得自己的每个字都是从牙齿里吐出来的,他在恼怒。他已经无数次跟她强调过喜欢,但是她从来没有回应就罢了,还一直视为无物,连仔细思考过都不曾,全部都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任是谁心意被忽视了都不会好好说话的吧,偏生了,慕容芷完全不在这种人里面。 “哦。”慕容芷简短回言。 她能够消化的感情很少。亲情的话,在最开始顾淮就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十多年的浸润下,她还能够记得才真的有鬼,就是对母亲的回忆,也只有那么一星半点,只能算作是残留,形不成一种感情。关于友情,她身边站了一票的人,个个的从来没有给过她过多的要求只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那份无私,那种以命相托的感情,何止只有友情? 爱情是亲情和友情的结合体,长年累月磨掉分歧最后成为默契的亲人和同手同脚的朋友。顾陵歌没有亲情,友情太满,如此,她要怎么去理解卿睿凡的那种心情? 或者说,她根本不需要那种感情。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拿不到的。物质的极度满足决定了她不会有低头的性子,身边人的保护又说明了她不会简单就被交付,到底什么样的人适合顾陵歌,整个琉璃庄那么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理解,但是他卿睿凡,从来没有人考虑过。 “阿芷,这么几个月过去了,你不是应该给我个回答吗?”卿睿凡还是沉不住气了。本来他想让这个人自己承认的,可他的放松除了养成这个女人更加懒散的脾气之外什么都没有。她可以对着笑颜如花,那对自己肯定也可以。肯定,也可以的。他弯起唇,有些苦涩的想。 他突然的嫉妒。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她随和的一面,每个人都能够从她这里得到或者明白,就他一个人只能对着她冷冰冰的脸,看着她冷冷淡淡的表情,偏生了一个其他的表情都不可以。 “你说的不是问句,凭什么要求我答复你?”在慕容芷看来,卿睿凡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问题,他所说的只是他的想法,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也没有讲过原因为何,那么她就没有任何理由答复。她是那种为了不让自己误会就选择全部忽视的人。她是顾陵歌。 “卿睿凡,你是不是认为你是皇帝,理应把全部东西都握在手里?”慕容芷自己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变成别人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意思她明白,只是她不喜欢有人跟自己摆谱。她不好欺负,也不比任何人差。 “卿睿凡,你不能掌控我,我不吃你那套你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慕容芷放了筷子,心上本来的喜意被卿睿凡的沉默压下去。她虽然不觉得生辰是个大日子,但至少,不要拂了那些个为她准备了那么久的人们的心意。她们本不会和她有这样的缘分,只是既然有了,好好珍惜才是道理,或许有一天,她把一切都弄完之后可以问问她们会不会想去琉璃庄。琉璃庄还不至于养不起。 “阿芷,你……你是我的皇后。”卿睿凡觉得嗓子里全部都是渣子,她的话就是一根根锋利的刺,扎在心上就再也取不出来。当他很久之前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那种浑然天成的狂野和生气让他觉得有种男人的豪迈,不自觉的亲近。因为一时的好奇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回报”她,就算知道理由蹩脚得不行,但好歹还是面对了自己。 卿睿凡一生接受精英教育。卿皓轩是个很出色的皇帝,他对卿睿凡的培养功不可没,但也同时克制了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对真心的要求。卿睿凡的地位决定他的野心,而他的野心同时剥夺他的爱情。 “嗯,我只是你的皇后。”慕容芷点头,眼神清澈明亮。她就算是皇后,也是那种掌权皇后。她不善于争宠,也不想去争宠。皇后的本分和权力交给她,其余的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况且,自古以来的所有皇后有几个是真的得宠了的?除了规定的日子和后宫大事,何曾见过皇帝进皇后的宫殿?卿睿凡还是太天真了,作为天子,仍旧想着白发同枕席。 “阿芷,我不是那个意思。”卿睿凡的怒气开始上涌,这个人怎么说都不听他也实在是没了办法。虽然说父皇一直教导他,天子齐江山,后齐家,先立国,后安命。可是慕容芷是他好不容易遇到的人。好不容易,能有好奇的人。 “好了,你回去吧。妃子们在等你。”任是谁也想不到,从来都是一脸清淡的皇帝在皇后的宫里会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何况被那么斩钉截铁的下逐客令。他心里不平衡,可是只能憋着。 卿睿凡踌躇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走了。蓝衣跟在他身后,脸色和云霜的一样晦暗不明。慕容芷头都没回,桌子上的汤碗让她心里平静的同时加了一丝开心。很久没有人这么为她着想了,琉璃庄的那些伙伴们不方便,她却仍旧没有受委屈。 “楚大哥,你要再不快点,估摸着就抱不得主子归了。”云霜在夜色的掩盖下回了临安,楚昭南的府邸灯火通明。云霜端了杯茶坐在下首,看到面前气宇轩昂,不慌不忙的楚昭南,心里又泛起了小心思,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是揶揄。 “这有什么?他一个才来几个月的人能够得到陵儿才是有怪。这种事情,要看先来后到和机缘的。”楚昭南伸着修长素净的大手盖上茶碗盖,脸上的笑意若有若无。 很久之后他悔悟过来,很想杀了现在的自己。 爱情里面,从来没有什么,狗屁的先来后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松动不查 第五十二章松动怂恿 天气慢慢的转凉了。在行宫呆了快两个月了,自从那次慕容芷生日,卿睿凡和她谈崩了之后,慕容芷就再没有出过院门一次,每天在屋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云霜也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每天只有璃夏端饭进去,半个时辰后再端出来。下面的人每天都好奇,但是没有人问一句。她们的皇后有自己的事情,她们没有权利干涉。 “主子,还好么?”云霜不是因为放心慕容芷在那间小房子,而是她完全没有被允许进去。慕容芷把自己关在里面,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她当然知道慕容芷在里面是怎样的锥心蚀骨,四处打滚,声音压抑,呼吸沉重,但是她的脆弱,就算是在她们面前都很少暴露,怎么可能让她进去。千楼之鼎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时间越来越少,也该焦灼。 慕容芷之前也这么痛了十多年,但是当时没有关于千楼之鼎的一点消息,也就只能强硬的撑着熬过去,但现在既然有了眉目就该好好的去寻找的,等待结果的时候,她的每一次痛苦都放大,加倍,变成所有人心上的疤和枷锁,就算是为了她也必须要加快脚步,但是恶性循环让琉璃庄的损失逐年递增,没关系,只要是为了她,什么都好。 琉璃庄的存在只为一人,除此之外空若无物。 “还……还好。”慕容芷现在正紧紧的抓着桌角,一只腿跪在坚硬的青石地面,原本修养得圆润的指甲在实木的桌子上狠狠抓着,尖利的桌角进了她掌心,带起伤痛。可是这样的钝痛没有让她清醒一点,反而更清楚的感受那股在身体里凌虐的力量,撕心裂肺,像是身上的骨头一刻之间都被打散,再经由某个学艺不精的医师狠狠的接回去,然后再打散,再接回去。痛感不致命,但是那么剧烈而绵密,让她不自觉的想起很多年前的训练。眼前模模糊糊的看到楚昭南,然后只能自嘲。 楚昭南虽然说也跟过来了,但毕竟是后妃居所,他一个朝臣如何能进?就算能进,他看到她这样也只能是担心而已,又何必呢?痛苦从来不能共担,是怎样的洗血伐髓都只有自己感受,旁人无可替代。又是为了什么让自己喜欢的人和她一样煎熬? 今天这次的痛苦好像比上次严重了些。她自己知道为什么,但是原因是肯定不能说的。湖月要是知道了非得骂她一顿。这就是为什么慕容芷要叫人拖住湖月的原因。她虽然知道他是好心,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可一点也不想听。 太阳慢慢的落下去了。璃夏端了粥碗过来,稀得就像水一样。她上午送来的饭一点没动,云霜看了很久还是跟她一样无奈的摇头,然后叫她去做更入口的稀粥来。如果只是水又怕她身体受不了。但是加多了她又不喝,试了好几次才变成这样。红底的碗里只有几粒米,清汤寡水得让人一看都没有食欲。对视一眼,云霜接过盘子。她练过武,就算是慕容芷没反应过来扑向她,她也能给她余地后退。 “主子。”一天过去,云霜没有进来过一趟,现在看到空空荡荡的床榻一时间愣神。屋里很乱,衣服布匹、桌布椅靠,全都横七竖八的摆着。绸缎被撕裂,斑斑点点的布满红色印记,不知道是血迹还是什么。放眼整个房间,慕容芷根本就不在。 “主子?”云霜轻轻的把粥放在还算干净的桌子一角,拂开纷乱的碎成块状的芝锦,在别的贵得上天的锦缎在她们俩面前完全就和普通的麻布一样没有区别。桌子的漆皮不像是磨掉的,反而像是硬力抓出来的。她慢慢的踩着绣花鞋走近床边。这是行宫,活动的空间有限,慕容芷那么难受不可能会跑到其他地方去的。 这个里的床不大,距离墙壁有一片狭长的空地,本来是为了放衣服的,这会子杂乱得就像是被抢劫了一样。云霜走过去,撩开那些衣物,走到后面,慕容芷蜷成一团,脸色苍白,大腿上插进了一把匕首,暗黄色的刀柄露在外面,红色的血点溅上去,莫名带了孔雀绿的视觉。她好像是睡着了,眉头锁死,嘴唇发乌,极不安稳的睡相。 可惜的就是,现在云霜不能去叫大夫。御医监的人不管谁过来,慕容芷就没有了留在宫里的价值,被太后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国母身体不好,这不是给了别人动手结果她的机会么?再说了,慕容芷宁愿自残也不愿意叫人,甚至是云霜,那么云霜也没有理由再去叫以外的人。戒心,不可无。 好歹她也是经过训练的,在宫里待久了需要时间反应下,但是下个动作就是拔出她的刀,顺手拿过旁边的芝锦给她按压止血。虽然粗糙,但是巨大的痛感成功让慕容芷醒过来。她低沉的“唔”了声,但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摸索着问一声:“云霜?” 云霜听着她带着颤音的嗓子,心上松了口气,冷静的加重力道,声音平和:“是,主子。晚上了,该吃东西了。”她如果不是必要不会跟慕容芷装什么斯文,她们之间最美的就是真实。她轻轻的打算掀起芝锦看看伤势,慕容芷准确抓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慕容芷没有起来的意思,云霜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手上的力度渐渐的放轻。她不知道慕容芷什么时候动的手,但是就从血液凝固的速度和她刚刚拔刀时候牵出来的血来讲,应该有一个时辰了。现在是酉时(晚上五点到七点),那就该是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的事情。和前一次比的话,时间是减少了些许,但是能再一次逼到她选择自伤,实在是有些过了。 慕容芷痛苦不知经年,连看窗外的时间都没有,听到云霜说傍晚了,浅浅的勾起一抹笑容,嘲讽的弧度很明显,她手上的指甲修剪得很短,一是进宫了没用,二是云霜实在害怕她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慕容芷有的时候很令人担心,因为她忍不了的时候极端。 “我……不想吃。”慕容芷张开嘴巴呼吸,好不容易平息了气息,开口都是疼痛。她觉得自己的喉管要烧起来了,每说一个字都是火烫一样。 “主子,你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云霜抱着她的身子,汗涔涔的样子我见犹怜。只是她不能说什么,因了慕容芷从来不会在身体的痛苦上面听从哪怕一个字。进宫的日子慢慢的往前在走,到底经历了什么变化只有慕容芷清楚,就是云霜,也很少问及。 最好的关怀不是事事都问清楚掌控明白,彼此心知肚明的状态也能够贴近最深处的距离。 “云霜,湖月那边……让他回来吧。”身上的血液和痛苦被时间带走,慕容芷松了死死握紧的手,青筋一点点的消下去,还是一样白得没有丝毫血色,但她的声音也好歹带了些许力气。 她支走湖月,布置中元节宴餐,故意铤而走险的用那个药,现在痛得死去活来,不管是哪一节,她都不想他知道。湖月有的时候比楚昭南还要聒噪,楚昭南那种家人的关心她知道,但是湖月那种和楚昭南一样的焦灼一出现,慕容芷就觉得头疼。 她和湖月的关系,并没有湖月想象的那么好。 “好。我马上传令下去。”感受到手上加重的力道,云霜一边皱着眉把她的大部分重量转移到自己身上,扶她起来,一边沉静应答。湖月不是傻子,能够拖到现在不回来,云霜倒是对他的忍耐有了另一步的认识。 京郊一座宅子。 “好了么?”湖月一身汗的坐在正厅里,手上抓了一条颜色清淡的锦绸,鬓发湿透,像是胶一样的黏在他脸旁,面如冠玉,黑色太显眼。他的气息异常不稳,胸前起起伏伏,像是刚刚喷发过的火山。面前站了一个夜行衣打扮的男人。 “那边的人已经退下,咱们可以回去了。”男子的声音里隐隐含了怒气,湖月只是抬起桃花眼瞟过去,然后垂下头默默的摸一摸锦绸。他心上的伤口,隐隐又裂开了。 千机阁和琉璃庄,永远都是欠债人和债主的关系。 很久以前。当琉璃庄里还有“千机”这么一个分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仰仗它提供情报和线路,但是不知道哪个时候,突如其来的叛变让顾淮慌了阵脚,但也只是转瞬间。铁血一样的手腕下,“千机”销声匿迹,但因为毕竟是内部的机关,并不存在什么外扬的事情。叛逃者仍旧光明正大的用着“千机”的名号,顾淮也因了别的事情放下千机,慢慢的也就变成了这样。 湖月本来还是稚龄,但也终究是慢慢的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作为一个柔软的医者,他心里还是有那个疙瘩。琉璃庄虽然还是像表面一样的繁盛,但是湖月能够看到的,那个少庄主,因了千机的事情被整个庄里的人怨怼。时间不长,但是那个少庄主折磨了自己将近一个月。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啊,明明,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啊…… “那就回吧。”回去吧。自己曾经启下的誓还在耳边响着,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还一点眉目都没有。湖月虽然吊儿郎当,可是他也情意真挚。 “庄主怎么样了?”楚昭南不能随意进宫,就是想看慕容芷也没什么办法。只是每天的例行一问他保持得很好。慕容芷这两天传过来的都是既无风雨也无晴,这样的常态让他还是很放心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家伙会喜欢上写写画画,老是窝在书房里不出来。 得到手下肯定的回答。楚昭南哦了一声,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暗室里。如果慕容芷的身体条件允许,那就可以在得到千楼之鼎之后的不久全部痊愈。那个时候自己跟她求娶,必然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但是在那之前,他要好好谋划下到底自己想给她什么样子的婚礼。 他很少跟任何人表露自己的心迹。琉璃庄的大家就算是他不说他们也都明白,其余的人却只是简单的没必要。很多时候都能够明白,明白的人和一般的人,永远不可能相提并论。 “皇嫂!”慕容芷刚刚被云霜搀扶起来,洗净了身子,才坐正了椅子包扎了伤口,就迎来了一声惊呼。 卿睿扬本来今天刚刚从临安城里弄完事情赶过来,心里下意识的想见见慕容芷。早前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被拦在门外,房间里尖利的瓷器破裂声让他觉得心上不好,这会子总算是得了允许进来,却也都是华灯初上了。 “王爷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慕容芷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长广袖下的拳头紧了又松,脸上总归还是有了疲态。 卿睿扬看到她脸色仍旧是苍白,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可是他问不出口。 他见过她在中元节宴会上寂静安然像灯火一样的表情,淡漠沉静,如玉一样,可是落寞。 他看过她在御花园边上赏着荷花眉目淡定优雅如蕊中仙子一样,可远观却不可近前的疏离凉薄。 他看过她每一次凝神静思的时候,每一个眼神和回眸都是一把利箭。所有的会面都不是浅尝辄止,所有的言辞都想让他所求更多。 或许对于男人来讲,女人是天生的附庸品。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能够遇到同样优秀得女人们,而那个时候的选择权全部在于自己,丰乳肥臀或者柳眉蜂腰,只要是想要的,没有什么不可得到。 权利能够交换很多东西,包括爱情。 卿睿扬的前半生也算是四处浪荡,但也总归是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不卑不亢。 “没有。臣弟冒昧。”细想起来,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大事,随着弯下的腰,脸上起了红晕,他只能垂睑。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一腔冲动?就像风里突然夹带的一股暴流。 “这样啊,王爷若是无事,可去太后那里看看。母后最近因了伏天刚过,想必很想见王爷一面才是。”慕容芷这是明明白白的赶人,眉角因了猜测变得生动了些许。莫名的光彩映在卿睿扬眼睛里,虽然不满她的逐客,但也终究还是放了心。 他不是笨蛋,不是不知道慕容芷的身份,但就他而言,他有权有钱的,还不能容下一份钦慕么?慕容芷,他,不同的脂粉和地位堆叠出不同的理念和心酸,他看不见她的考量,她也分不得她的念想。 明明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鼻子眼睛眉毛,但是内在的思想有肮脏有绚烂,有疯狂有平淡。皮囊一样,但从来不见真心。那谁又分得出是谁怕了谁的承诺,谁信了谁的谎言? “是,臣弟谨命。”卿睿扬也没怎么推让,站起来干脆利落就走。云霜眼神飘忽,最终还是跟了上去。璃夏默默的补到慕容芷身边。这巷苑深深,总归还是要有人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风过无痕 第五十四章风过无痕 “王爷。”曲曲折折的回廊上,卿睿扬仰着头走在前面。没有心事的人总归是足够愉悦的。对他来说,能够知道慕容芷还是好的就已经很好。背后有声音响起来,他不想回头。 云霜看着前面身子挺拔如竹节的男人,脑海里想起刚刚看到的隐忍和难过。这个人,说到底还是脆弱的,偏生了他自己不知道。 很久之前,当云霜带着整个云家站在慕容芷面前跪下行礼的时候,心里全部都是坚定的守护。她见过无数次慕容芷的脆弱,天生的爱护和包容,把她心甘情愿的捆在慕容芷身边上,此生不变。 卿睿扬却是不同的。卿睿扬的脆弱藏在动作里,每一个他自认为洒脱的动作都能清晰被云霜捕捉,放大,剥离,沉淀,认清。 她能够看懂他每个转身的停顿和不自在,也能够看得到他每一句应答背后的隐忍和伤心,于是更能够明白他的心情,也更会用这样的情绪侵蚀自己。 每个人都是孤岛,情绪变成潮汐,来来回回的拉扯靠近,互相侵蚀,互相了解。这才是交流。 “云姑娘可是有事?”卿睿扬转过身。这光天化日的,被一个丫头一个劲的叫着自己不回头未免也是不给面子了,云霜又是慕容芷的人,万一有什么流言,可就不好看了。 “云霜斗胆,请王爷放弃。”每个人有自己目标和行为准则,这个没错,但是能不能够达到就是另外的事情了。云霜不是泼冷水,慕容芷的状态不可能察觉到任何,毕竟连楚昭南都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卿睿扬又是那么一个隐忍沉默的人,时间的拖移只能够让卿睿扬出事。 “本王不知姑娘在说什么。”卿睿扬眼光微摇,嘴上却是滴水不漏的全部返了回去。是个聪明的女人。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并不能改变什么。 说话也不过就是简单的上下嘴皮打架而已,但是如何说,说什么,都没有谁能够真的抓到精髓。既然只是虚假的动作,那又何必相信它们可以转变成为力量? “王爷该是知道的。只是王爷没有决心罢了。”云霜摇头。这个人越是跟别人咬死这个说法,越是表明要他改变没有机会。“王爷何必要拿了主子来伤害自己?”爱上一个完全没有感觉的人,她不信他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何况,皇家的伦理,就是另一种戒律。 “姑娘有时间担心这个还不如找些上好的药给你家主子补补身体,不要忘了属下的本分。”卿睿扬缓缓的勾起嘴角,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娇人。左手微抬,勾起云霜小巧光滑的下巴,深邃的琥珀色眸子直直的看进云霜的浅褐色瞳孔,大地一样的辽远但是威压重重。 放下手,卿睿扬恍若没事一样的走了。云霜在后面闭了闭眼,狠狠压下那股狂躁,顿了一会才慢慢的转头往回走。她没有看到,卿睿扬袖子里握起的手,整个左臂的僵硬。 第二天。 “阿芷。”卿睿凡推了门进来,两只手背在背后,身上的衣服乱着,颇有些不修边幅的颓废美感。白皙红润的脸上有一丝额发垂下来,胡乱的黏在宽阔的额头上,像那种在外游玩了一天的娇儿。连声音都是惊奇的兴奋。 “吃饭了么?”慕容芷端着碗,筷子凌空,将落不落的样子配上挑起的眉头很有种可爱。更何况她说的第一句是对他的关心,这个认知让他很开心。 “没有没有。”卿睿凡刚刚从近郊回来,背在背后的手一抖一抖的,慕容芷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她现在正专注于吃饭,晚餐还是很有必要的。她从昨天晚上睡到了今天下午,就只是想吃饭而已。 卿睿凡对她的哦很是尴尬。顿了顿还是自觉的坐下来。看她对自己手上的东西完全没兴趣的样子,他心里叹口气,又自觉的拿出来。 是一只小鸟。 但是慕容芷完全没有要看一眼的意思,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聚焦在餐桌上。是很普通的菜,也没有什么用心的装饰之类,她倒是好像是在吃满汉全席一样的满足感,那双闪烁着满足和精彩的眼睛让他也想尝尝了。 “那个,阿芷,我饿了。”卿睿凡或许在别的地方可以称王,但绝对不是在这里。 “哦,璃夏。”慕容芷咬着筷子,一边面色有些纠结的看着面前的菜,她不知道怎么选了。在吃的面前,慕容芷从来都是无比的目中无人。 璃夏顺从的摆上碗筷来,卿睿凡也不介意那些,直接把眼睛都还没睁开的鸟往云霜手里一塞,抄上筷子开始吃饭。 在两人打了三次筷子之后,慕容芷终于是放了筷子,看着面前这个跟男孩子一样的帝王。吃相还算不错,毕竟是经过了十多年皇宫训练的人,吃相不可能会差到什么地方。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戒备和算计,取而代之的全部都是赤诚。 帝王的,赤诚? 卿睿凡终于放下筷子的时候,盘子里已经没有剩下什么了。汉秦的皇家规矩还算自由,虽然细致但是不繁琐,关于皇帝的饮食这方面并没有太严重的限制,只要是不会吃坏肚子的,没有相克中毒情况的,全都可以上,只是看皇帝喜欢与否而已。 “你刚刚想说什么?”慕容芷抱着一杯茶,把手交叠放在茶杯上,下巴顺势放在手上,很可爱的样子。头是丑了些,等养肥了肉把皮肤骨架撑起来的时候就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了。 “暂时不知道。花鸟科的人这次没有跟着我们来。”内务监有个花鸟科的,这次因为随侍的人太多了,于是就没有带上,也就无从知道这鸟是什么。 “云霜,带到花园去养着,走的时候带回御花园。”慕容芷不喜欢任何需要费心力养的东西。不管是小孩子或者是幼年期的生物们,她没有那种所谓的成就感,只觉得繁琐和厌恶。 卿睿凡看着云霜出去,再使个眼色让璃夏也出去了。厅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卿睿凡直勾勾的看着慕容芷。慕容芷却是没有抬头看着茶杯。 “阿芷,我们是不是,可以……”卿睿凡一句话都分开来说,或者讲,他无时无刻不在给慕容芷说“不”的机会。为什么这么心软?为什么这么不设防?他不知道。 慕容芷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她没有抬头所以看不到卿睿凡的表情有多么暧昧。只听到他的声音低沉,莫名的诱惑,“你接受了我送给你的小鸟。” 剩下的话没有说,但是慕容芷也大概明白了。不管在哪里,接受了别人的好意,答谢是必须的美德。慕容芷就是不想发也还是要答应。 “哦,那我把这个给你你要不要?”慕容芷顺手从头上拔下簪子,头发像是脱了闸的水,疯狂的卷了浪来,她浅蓝色薄衫的后背上顿时全黑。这是变相的要礼物么?意外的,慕容芷没有嫌弃,倒是爽快直接。 卿睿凡愣了愣。事情的走向好像不该是这样的啊。他记得很久之前他给了怜儿一只钗子,她不仅对他笑颜如花,还百依百顺,眉目都顺眼婉约了好多,之后还绞尽脑汁送了他一块定做的玉佩,还一副忐忑的样子生怕他不喜欢。但是反观慕容芷,该淡定的还是淡定着,也没有说要仔细想回礼,顺手就给了,顺手。。。 “哦要。我会收好的。”但有总比没有好。卿睿凡默默的收下钗子。一时之间不怎么接话,也就只得沉默。 “卿睿凡,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慕容芷放下了茶杯,晶晶亮的眼睛看向外面,雕了绚丽花纹的窗户被打开,外面风吹得不再有气无力,夹带着寒意和些微的萧索。 距离之前的集体腹痛事件也已经过了这么久,该清理的人基本上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替罪羊也已经找好。只要卿睿凡定的时间早,她就不演了,要是还来得及,她想再试一次。不管是太后还是那两个不省心的妃子,她都想再来一次。机会难得么。 “应该还有四五天吧。天气转凉,临安的事情慢慢的也多起来了,太傅年事已高,怕是忙不过来。”卿睿凡思考片刻,道。秋冬的到来意味着作物的防冻过冬准备,北方河流的封冻冬钓,还有人民的食物保暖,李郁送了信来,好像是说朝里有人按捺不住要准备动手了,问他什么时候会回去。既然开催,他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嗯好,我知道了。”四五天的话就还来得及。她今晚就去好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任何的以德报怨或者真诚,所有人都凭着勾心斗角活下来。在皇宫这种地方,不管是一一帆风顺还是行将踏错,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在等着抓把柄。而所有的把柄都足以致人死命。 你死我活,才是生活。勾心斗角,才是宫爵。 ps:千息的军训完成了,所以从即日开始,恢复更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宫廷相逼 第五十六章宫廷相逼 “那么,贵人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楚袖堂里。慕容芷端端正正的坐在上位,素净的手上拿了个杯子一寸寸的转着把玩,神色悠闲的看着面前倔强着不低头看着自己的人。杨怜儿和汪姩宸锦衣华服的坐在左下方,面色都是一样的愤懑,但是心里却不知数。 李珍自从来了行宫,每日都被困在屋子里不能出来不说,连去湖边看看都要了人跟着,她是哪里来的时间去进行所谓的下药? 偏偏,宫女给出来的时间就连她自己也是无法反驳。那个中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在常心湖边上的亭子里,身边空无一人。 按照她的缜密,有人会给她下药的可能性毕竟不大,首先她说到底还是李郁的嫡亲孙女,不会有人真的敢在明面上给她难堪,再则了,她在宫里这么几个月,一直都是活泼欢乐的,也没见有什么仇家,这么快就拿她开涮,也不现实。 “回禀娘娘,珍儿自知百口莫辩,但是天地可鉴,珍儿从来没有做过祸害各位姐姐的事啊。”李珍仍旧没有低下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慕容芷,全然没有一丝退让。就这一点来说,她也是足够的硬胆子。从来没有人能够逼迫她。 “娘娘,珍儿资历尚浅,说句难听的,珍儿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自毁前程,让娘娘这么快就发落了呢?”李珍顿了一会,看慕容芷还是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终于还是有点咬牙切齿。 很多事情啊,一旦很多人认定你是做了的,那么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做了,最后肯定都会被戴黑帽子。人,永远都活在别人的眼睛里,不管是自己多么坦荡,永远都由别人评判。 但李珍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一个新晋贵人,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让自己出纰漏?宫里混的人也是要前程的,她也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贵人要拿什么让我们信服呢?”婉妃稍稍回想了下,尽管知道自己不该开口但还是有些忍不过。自己在床上那么死去活来,万一面前的人真的是罪魁祸首,自己还替她说话的话,不就白遭殃了么?她也需要确认。 “且不说是不是贵人做的,贵人进宫前就曾说过要做皇上的唯一最高,如今却还只是个凭了太傅的力量升来的贵人,心里不平衡怕也是应该的吧。”汪姩宸适时补上一刀。李珍的心里不平衡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但是放在现在说,更掷地有声。 一个想做皇帝最高的女人和一个已经是后宫最高的女人,到底谁会被攻破,撕开华丽的外表,变成最真诚的野兽?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不是的,不是的。”李珍本来还是底气十足,看到汪姩宸眼底明显的嘲讽和羞辱之后,整个人顿时慌了,虽然心里一个劲的叫着要镇定要镇定,但是白下去的脸和开始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定。 “贵人有这样的志气倒是不错的,只是目前,本宫不需要。”慕容芷也懒得解释了,看了那个瑟缩在一边的宫女,再看看已经身抖如筛糠一样的李珍。她很好奇汪姩宸跟她之间的交易,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贵人李氏,纵容宫女,搅乱宫闱,合宫不宁,兹处决如下。贱婢红云即刻送去刑科,乱棍打死,贵人李珍禁足三月,罚俸半年。抄写金刚经千遍。”慕容芷缓缓的说完,站起来,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云霜依命,叫了内侍把两个人拖下去。 “娘娘圣裁。”堂内跪了一地,各种各样颜色的裙摆散开,花色斑斓,慕容芷看着突然觉得刺眼。今天的审问明摆着不会有好结果,但是她们的妆容,完全就是来看热闹的。没有哪场送葬会容许客人穿得花枝招展。 我们每天都在看葬礼,但鲜少注意自己的言行礼仪。 “平身吧。各位姐妹对这件事可还有什么看法?”慕容芷复又坐下去,长广袖一挥,各人依了位分坐下。慕容芷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戾气,反而是正在虚心求意见的皇后。谦和谨慎。 “娘娘英明。只是不知娘娘是怎么发现那宫女儿有问题的呢?”汪姩宸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失去了李珍,这点让她不爽,于是更想挖出点什么漏洞来,只要,只有有那么一个,她就可以去重新说服李珍,那么,背后的太傅就能够一并拿下,那么,有了这么多筹码的自己,如何能不被皇帝重视?拿到他的心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么? “云霜那日去调查的时候,在常心湖捡到了刻了李贵人宫里名字的一个竹筒。里面有些药粉,随行御医的鉴定结果说是夏枯草、生石灰、金银花的混合物,强力腹泻药。”慕容芷睁眼说瞎话。本来她真的要害这些人完全可以没有一丝痕迹的,但是不管是她还是湖月,这么快就暴露都不适合。 一言出,江泉越眼神眨了眨。然后还是问出那个问题。她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虽然自己一直都不怎么涉足这种事情,但是这种大事下自己要是没有缘故的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太奇怪了:“娘娘,为什么时当时大家都出事了您没有呢?” 慕容芷深深看了江泉越一眼,声音轻缓:“本宫要是倒下了,怎么查明事情给姐妹们一个安宁?”她身为中宫之后,没有倒下去的权利,只有咬牙死撑的义务。 “贵嫔此言差矣。昨日娘娘可是在宫里痛了一天,连饭都没吃。”说到慕容芷什么毛病都没有这点,云霜可就不干了。虽然说昨天的痛苦不是因了这个,但是她也着实付出了代价的。 “娘娘没事吧?”杨怜儿急忙出声,看着慕容芷,眼睛里闪闪的多了些担忧。慕容芷没有说话,只是祥和的看一眼杨怜儿,眼神安慰。 “不管各位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到此为止。李贵人也不过因为刚入宫还懵懂罢了,以后互相包容些就是。有什么调停不过的就来找本宫解决。”慕容芷说话的时候看了眼汪姩宸,然后继续道,“太后喜静,姐妹们平时都安分些,只是太后难免寂寞,请安的时候多陪陪太后。” 太后那边的问题她也只能淡淡说一句,这不是任何意义上的关怀,只是为了经营自己,博一个“谦谨恭顺”的贤德名声罢了。 各位妃嫔又站起来行礼,慕容芷被那一阵突然来的香风熏得越发烦躁,点了头带着云霜往外去。 “姐姐,你说云霜是不是很得力?”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汪姩宸坐在原位,看着一脸淡漠的杨怜儿。她刚刚看到云霜的背影,突然想到的。 “她是那个人带来的,会轻易听你我的号令么?动脑子想想。”杨怜儿不是没有考虑过她的提议,事实上,她比她还早就想到这一点,但是,还在军营的时候,云霜就用行动告诉了她不可能。那么护主的人,她不相信真的能够挖过来。 “所以说,姐姐许久不出这楚袖堂,消息难免闭塞些。”汪姩宸摇头。她要不是因为凭自己的力量对上慕容芷没有胜算的话,怎么会找上杨怜儿?自己有手段有靠山,杨怜儿算是什么?只是再怎么想,终究没有露到表面上来罢了。 “昨天,妹妹身边的可信人亲自看到云霜和雍王在长廊那边纠缠不清,雍王爷甚至摸了她的下巴。”说到这是非事,汪姩宸的面部表情都生动起来。女人都是这样,对于那些没有出现过的感情事情永远充满好奇,关于那种错综复杂的事情永远只知道恶意揣测。 “哦?是么?”杨怜儿抬眸,黛青色的眉角扬起,声线里满满都是好奇。如果是这样的关系的话,倒是有可能了。王爷和宫女么?雍王爷倒也不像九王爷卿睿廷那么风流,那么可以拿来做文章的就多了。 这几日,李珍的事情慢慢的压下去了,皇帝那边又传来了要回宫的消息。一时间各宫都是兵荒马乱的收拾东西,汪姩宸和杨怜儿也只能暂时把云霜的事情搁置了。但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是,皇后宫里,自己出事了。 “所以你就在没有吃药的情况下又发疯了一次?”湖月回来了之后听到御医监的同僚们说起这次的集体事件,下意识就想到了慕容芷,冲过来一问之下,果然是她。顿时就发飙了。 慕容芷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要搭话的意思。她已经知道了湖月回来肯定会发脾气,这件事本来是她理亏。就是被他骂一次也没什么,他又不是外人。 湖月生气的时候,脸上都是红润的,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很可爱。眼睛圆瞪着,双手拿了针灸用的针,甩来甩去的很像可爱的大型兔子。这一个样子,让慕容芷心里更加柔软。 不是每个马后炮都是没用的,至少你能够分辨出哪个真心,至少你能够感知那份自责和关怀。在很多时候,会是很令人开心的力量。 云霜站在门外把关,万万没想到皇帝会过来,而且一来就听到湖月发飙的那段。云霜下意识的扶额,感觉湖月要出大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湖月昭南 第五十六章 湖月昭南 “放肆!”卿睿凡自己都狠不下心凶慕容芷的,现在却被湖月一个不高兴凶得这么大声,他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参见皇上。”殿里的人也被卿睿凡这突然的一吼弄蒙了,齐刷刷跪了一地。慕容芷却是坐在原地,看着面前两个男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黄历肯定看错了,不宜起床,起床就这么多事。 “来人,把湖月给朕押下去关起来。”卿睿凡也是突然被惊到了,不容分说就下了惩罚,蓝衣在身后叫来人,湖月却是连反驳也没有一句,乖乖的跟着走了。 “阿芷,你没事吧?”卿睿凡挥手撤走大部分人,急急忙忙的向前,两只手抬起来,本来是想抱住她的,抬到半空又突然放下,他不想惹她不开心。所以,即使担心她空洞的眼神,也终极除了话语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没有。”慕容芷直直的看了卿睿凡好一会,才摇头回答,声音难免的带了迟缓。放在卿睿凡耳朵里却是受了惊吓的表现。 他知道湖月的性子,不该是这样的。那么温柔的人,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很少这么情绪外泄。他也从来都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心,那么,慕容芷,是他的什么人么? “阿芷,李珍的事情我知道了。”卿睿凡叹气,又想起了这一茬。 “嗯,太傅怎么说?”卿睿凡知道了就表示李郁也知道了,这毕竟是他家的一部分事情,会打听也实属正常。 “太傅说听凭处置。”卿睿凡一直都知道李郁识大体,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若是真的要追究怕也不会闹太大。反正也不过就是后宫妃子的死活而已。 李郁不喜欢后宫,那些用鲜血染就的朱红色让他看了只觉得残忍。他也早在李珍决定的时候就说过了,进宫之后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担着,他再也不会帮任何忙了。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家族和她无瓜葛。 “知道了。”慕容芷对这个回答稍微有些惊奇。她还是不相信李郁真的那么绝情。要是他真的这么狠心,当初为什么任凭了李珍去闹花灯会?为什么拉下了老脸来求卿睿凡也要让李珍进宫?这时候说不管么?谁信呢。 卿睿凡观察着她的脸色,看到明显的嘲讽色彩,无奈的摇摇头。李郁已经被这个李珍拖得无可奈何了。花甲年纪的李郁想的不过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李珍任性了那么多年,李郁送她进宫已经是最后的仁慈。之后的路她要自己走,死活都与李家无关。 “阿芷,刚刚宣抚使楚昭南过来求见了。”卿睿凡坐下来,迟疑好一会还是伸出右手,轻轻握住近在咫尺的人的左手。有些凉意了。 “哦?见你还是见我?”慕容芷没有挣脱。他的手心好像很暖,一股股的热气往她身上窜。好像,这种感觉也不赖,很安心的样子。慕容芷从来没有起过“依靠”的感觉,素日里都是别人依靠她,自己满心自豪,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么柔和了? “见你。”卿睿凡也不知道楚昭南是怎么想的。但是有常栋的担保和楚昭南清亮的眼神,他也没了拒绝的理由。反正他会在她身边就是了。 “哦,回宫再说吧。”慕容芷这两天没时间搞这个,楚昭南想见她完全就是套个夜行衣翻个墙的事,非要走正规渠道她也只能陪他玩玩。 何况,她也是看到了卿睿凡眼睛里的怨念的。这个男人刚刚还因为湖月的事情恼火,自己不想再撞枪口上。她没有要惹恼这个家伙的觉悟。卿睿凡虽然说在她面前是百依百顺,可还是没有到给他下结论的时候。 果然,卿睿凡听了之后,手上的力道更加轻柔。应该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慕容芷眼睛眨了眨,略微笑笑,拿了一只杯子递过去:“给你。” 卿睿凡接过来,看着里面枯黄色好像落叶一样的水,也只是看了眼,后又仰头喝下去。慕容芷抬眉,也不说什么。虽然她很好奇。 “人家说帝王多疑,你倒是放心。”不痛不痒,掩盖了慕容芷的好奇心,但是在卿睿凡看来却不是如此。 这是,关心么? “阿芷,我从来不会不信你。”卿睿凡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慕容芷会问出这么容易让他误解的话来。不管是好的方面或者坏的方面,他都还是开心的。 所谓的爱情最开始不过就是,我喜欢你,想让你也慢慢喜欢上我罢了。感情是一个人的事情,但是爱情不可能只靠一个人。 “阿芷,所有你给我的东西我都会很开心的接受,所有我能够给你的权利都是绝对的信任,所有我说过的话,都不会有变质的一天,我,喜欢你啊。”卿睿凡手上还是执着慕容芷的手,一字一句的说着烫死人不偿命的句子,眼睛里好像是海面上的惊涛骇浪,风声呜咽但最后全部都是她的影子。 慕容芷眼睛里的晴明一点点消失,看着面前这个人,手忘记了抽出来。她被他眼睛里那种狂怒的悲伤和情愫堵死,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种平静深远,狂风过境一样的,所谓爱情么? “哦。”脸色变了好几变,慕容芷的眼睛游移,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热茶慢慢蒸发热气变成死水,她听见自己这么说。是为什么?为什么话说出来后自己都有遗憾和后悔?她不知道。 卿睿凡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缓缓的抬起了她的手,弯腰,靠近,把自己俊秀的脸贴在她微微发凉的细腻的手上。很奇异的触感,但心里终归还是苦的。 单恋的苦痛就在于,不管是不是真的很难过,都永远不可以说出来 “云霜不妨好好考虑下,毕竟跟着皇后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汪姩宸把好好两个字咬得很重,好像她不从就有什么坏事发生一样。云霜挺着脊背站在她面前,从行礼之后她就没有哪一次是弯了腰的。汪姩宸虽然看着很扎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娘娘是说,只要云霜过来,不仅能够变成娘娘的掌事宫女,还能够提早出宫嫁人?”云霜避重就轻,一边埋怨自己怎么就忘了隔墙有耳的铁律,一边费心想着词汇和面前这个缠人的妖精对峙。 “云霜这么说也没错。只是,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雍王爷好像和云霜有些缘分,本宫倒是可以帮忙。”汪姩宸慵懒的拨弄着面前盘子里的桔子,眼神懒淡,但丝丝点点都是锋芒。这个人摆谱的架势还是有的。可是对云霜,完全没有作用。 “娘娘……”云霜做惊慌状。是么,雍王爷又怎么样,对她来说,爱情要自己争取,这种威胁,拿来何用?再说了,一个区区的妃位真的就能比皇后所做的多么?真是可笑。 但是很明显的,汪姩宸真的信了。她轻蔑的眸子透露出:不过一个奴婢罢了,这世上谁不是为了自己而谋划一切?只要利益得当,说法合适,哪里来的那些忠心耿耿? “云霜应该明白,人都是自私的。皇后娘娘身居高位,能够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少之又少,你又拿什么去得到你要的东西呢?”不可否认的,在说服人这点她还是有点本事的。或者说,深宫生活给了她更多的感悟。 “可是本宫不一样。本宫要仰仗你往上爬自然就必须满足你的要求,这样,你跟王爷也有更多的可能性不是么?”晓之以理,汪姩宸的说法完美无缺。要不是云霜有了计较多半就被骗过了。 不同的人阅历不一样,对于一件事就会有不同的说法,越是这样,越需要判断。云霜那么多年都跟着慕容芷,要被骗走早就被骗走了。 “娘娘恕罪。云霜想考虑下。”云霜还是没有扯开脸,选择温水煮青蛙。汪姩宸觉得自己逼迫太过也不好,只能答应了。离开院落的那一刻,云霜眼神锋利起来,去掉绵软,她还是那个云家掌门人,和那个,为了不被要挟的独立女人。 沐府。 “伯伯,我们一定要这样么?”女子站在月光散漫的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银色的,院落中央的石头茶几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 “丫头,我们没有选择。”沧桑的声音穿过风雪和岁月而来,就连一个叹息都是那么沉重悠长。 “丫头,你想说的全部我都明白。但是你也要明白,没有什么事能够比那个更加重要。”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隐隐约约的闪着光,握着竹杖的手满满都是茧子,岁月刀刻斧凿。 “我知道了。”女子终于还是没有再问下去。往前走去,双手放在锦盒上,平滑的手感只能让她皱了眉心里叹息,气沉丹田,运转周天,一炷香之后,随着女子手上的青筋凸显,锦盒慢慢变形,最终受不住破碎,青色的灰撒了一地,两只兽耳一样的提把掉下来,上面深深刻着一个字: 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你喜欢吗 第五十七章你喜欢吗 舟车劳顿,尘土飞扬,皇家的气势一般在这个时候可见一斑。慕容芷坐在马上,颠簸间她简单挽起的秀发随风飞舞,一点点黑色蝴蝶一样诱惑。 “皇后是想吸引注意力的么?”杨怜儿和汪姩宸坐在一起,汪姩宸的语气多少有点酸。慕容芷敢坐在马上可不代表她敢,但越是这样她越嫉妒。 人都是这样,对于自己接触不到的东西总是嫉妒羡慕,恶意中伤,但也终究不过是自己的臆造,别人也不会因此受伤。 “妹妹小声些。”在杨怜儿看来,汪姩宸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一点心也不长。明明就有了太后那样的好靠山,自己却是一点脑子也没有。她可不相信太后真的会把后位交给这么个胸无计谋的废物。 “皇上既然同意了,自然有他的考量。你我又何必强出头?”杨怜儿掀开轿帘,外面青山环绕,空气清新,鸟儿的声音可比面前的声线好太多。 “是,姩宸明白。”就是汪姩宸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杨怜儿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安分守己的那个,但是还是长了一双好眼睛,分得清楚事情。 人有很多事情都是一定要看清楚的。就好像她自己从来都学不会隔着帘子看人,学不会掩盖自己一样,杨怜儿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做,一直都知道该怎么猜测人心。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可以帮自己留下更好的印象。 “本宫还是要提醒一句,妹妹跟本宫就算了,但是在外面,切记,千万别露出看低的表情来。”杨怜儿没有良心发现的提醒她,只是想借着这么小小的恩惠让她传到太后那边罢了。她没有忘记自己出身不显贵,想要真的往上爬,就必须利用能够抓到的全部。 皇帝?她真的想过依靠的,但是时移世易,人心思变,她要如何相信一个今天说着“想你”明天就说“拖下去”的人?自己把所有的青葱岁月给了他,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这又是何必呢? 慕容芷也只一时兴起要骑马,卿睿凡却是一个字都没说的就同意了。她也没有多想,放纵自己天涯驰骋,很久没有过的畅意,很开心。 也亏得了太后受不了一大群队伍慢慢悠悠地走,之前就回宫了,慕容芷这才有了允许上马。 然而太后的秋后算账也是够厉害的。慕容芷刚刚回了风岚宫,骑装刚刚换下,还没来得及整理头发,太后就叫了端夏来传慕容芷。慕容芷偏头想想,也就简单把头发盘起来,插了支八宝银钗子就走,面色平静,甚至有些开心。她喜欢被动,特别是在深宫。 “听说皇后是骑马回来的?”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太后站在院子里,上午温柔的日光打下来,院子里的秋菊金灿灿开了一片,繁复层叠的花纹让太后心里安定。今年照顾得还不错。一双琥珀色眼睛看都没看身后的慕容芷。 “是。”慕容芷把两手交叠在腹部,轻轻按下,当是欠身行礼了。她声音轻缓,一点不担心太后会怎么样。 “吾且问汝,可还记得身为皇后的职责?”太后一手转数着手上的紫檀佛珠,眼睛里沉淀下层层叠叠的沧桑。这的确是个和佩瑶太过相像的女人。眼神,语气,行事,都是久远的记忆了,但偏偏张扬得让人无法埋葬。 “皇后当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和睦宫闱,绵延子嗣,为皇家增福,为黎民树德。”慕容芷缓缓说出自己所悟。为苍生还是为皇家她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行。这世间有那么那么多疮痍丑陋,她从来没有想过只靠自己。 “跪下。”太后一句话话锋一转,之前的淡然沉静不再,突然的严厉起来。慕容芷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还是跪下来。身在其位就必谋其政,她是皇后,就必须认清她也有要低头的的人,卿睿凡不计较还则罢了,太后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汝既知皇后之本分,可知汝今日所为造成了何种影响?”太后猛然转过身来,鬓角边上的玳瑁穿丝暗色步摇晃动起来,金丝暗绣菊花纹的对襟长袍随着轻微的风摇起来,云纹盘扣看起来端庄贤淑。 “臣妾不知。”慕容芷还真的是没有想通。“臣妾以为,汉秦祖制里并无女子不可骑马一说。今日臣妾之行,不也恰好昭示了当下女子之风尚吗?臣妾自知没做任何逾矩之事,还请母后息怒。”她才不会投降。 “是么?皇后可知,汉秦现在是皇帝在掌权,还是说皇后想越过皇帝直接下令了?”太后更气了。女子有志没错,但是慕容芷是皇后。她的志气涨起来只能是和皇帝分权,不止会让宫里不太平,传开了只能是蛊惑人心。要是个个女人都这么彪悍,那汉秦哪里还有救? 要是她没有听错的话,刚刚这个人是在嘲讽她是个只知道遵循祖制的老顽固?!汉秦祖制么,这皇后也是野心挺大啊,才进宫了半年多点,就想着变更祖制了。打算倒是不错,但是她又不是死的。 “慕容芷,你不过一个江湖子,皇帝抬举你你不要太过分。”太后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江湖子,慕容芷觉得太后的修养也是可以的,不要换了她被人这么讽刺,当场行刑的冲动都有了。 “臣妾谨命,还请母后息怒。”慕容芷把头埋下去,没人看见她的笑容。那种嘲讽的,好像是蛇看见猎物吐出信子那样的欣喜。 猎食的过程就是,看着别人一点点被自己逼疯,最疯狂的食物有着最美味的味觉。 “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下去,哀家不想看到你。”太后微微闭了眼,迎着日光看起来那么凉薄。慕容芷站起来,行礼都没有,扭头就走。 估计也是秋天到了的缘故,慕容芷就跪了那么一小会,感到膝盖上隐隐约约的寒气。也该是自己的问题,明明之前风伊洛那么强调过必要的基本功每天都不能荒废,偏生自己因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就没有完整的练过几天,也该是自己糟蹋了这副身子。 常胜将军府。 常栋一回来就在找柳郁,好不容易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夫人呢?”管家看着自家进了门就跟喝了药一样的将军,只能是扶着额头叹气。是谁说自家将军威风满天下,敌人遇则逃的?这样子,哪里有沙场风范了? 柳郁其实也只是在这里养伤罢了。她那次受伤之后没有胆子回慕云阁,误打误撞的到了这里来疗伤,过了这么久也没怎么见好,时好时坏的,弄得常栋担心得紧。 脱了外袍和配剑,常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往后院跑。柳郁明明就在那里跑不掉,但是他还是想第一时间就看到她。没有人明白,当时管家跟他说外面有个人血了呼啦的倒在门口的时候,他有多庆幸自己没有让管家一脚给踢了;管家抬人进来,他看到满身是血,呼吸微弱的柳郁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慌乱,明明之前还活蹦着跟他顶嘴唱反调让他再也不要来找她的人,突然就倒成个血人,他害怕。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心上人躺在面前气息奄奄的时候,于自己,不啻于刀刀割肉。每一次呼吸都被牵扯,每一个行动都变成难受。 唯一还好的,柳郁还活着,甚至更好的,她没有站起来就走。 “阿郁。”推开木门,阳光铺面,坐在床上的柳郁抬起衣袖挡了挡才适应。绮罗薄衫,已经是初秋的天气了,单薄的纱质衣服夜间肯定会凉。常栋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抓住柳郁秀婉白皙的手腕,眼神里略微的带了责备: “这个时候了还穿的单衣,非要着凉了惹我担心才好么?”语气虽然埋怨,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柳郁起来后坐在床上发呆,渐入佳境的时候就听到常栋的大嗓门在外面嚎,等到她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常栋就已经推了门进来。 阳光撒面,天神降临。 “关我什么事。”柳郁娇嗔一眼,欲抽回自己的手,岂止常栋握得死死的。她抬眼,他眼睛里自己的影子映入眼帘,手肘上的纱布一层层,虽然更添柔弱,但终究不是她想得见。 常栋趁着她还有伤,强行发力抱她入怀,下巴轻轻的抵在肩窝,温暖粗糙的手落在她头顶,一下一下,像是安抚受伤的猫。两人眼神都明亮,两人手上都安分。 不想推开,不愿离散。 “阿郁,我喜欢你。”常栋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但努力控制在不伤害她的范围。 “我不喜欢你。”柳郁眼睛微闭,忽略掉心里一点点翻上来的波澜和激动。 “他回来了是不是?”卿婧瑶坐在院子的台阶上,面前有两个宫女守着一架屏风,屏风上挂了一张宣纸,薄薄的一层搭在上面,但是上面拿了毛笔写满了字,密密麻麻但也清晰可见,总共只有三个字:楚昭南。 得到侍女肯定的回答,帝姬默默的笑了,伸手取下宣纸,然后叠起来,全部撕碎。纷纷扬扬的纸片掉下来,卿婧瑶慢慢的笑。鲜红色的妆容,飞扬的眉角,所有的所有,耀眼,妖艳。 楚昭南回都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云湖堂,但人还没走出去,就被堵回来。卿婧瑶大张旗鼓的带了侍女和车队来,大摇大摆的进了府门,引得外面的百姓们一阵惊呼。楚昭南已经能够预计未来自己的门槛要频繁的换了。 “楚昭南,现在你仍旧确定了不接受我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若是如此 第五十八章若是如此 “见过帝姬。”楚昭南低头,长袖挡面,谦和行礼,声音背后全部都是疏离。他不明白,不过就是见过几面,这公主凭何就认定了他还一个劲的纠缠不休? “楚昭南,你回答本宫,你是不是仍旧坚持你的说法?”卿婧瑶和他都不笨,敢放出这么大的架势就一定抱了非君不可的心思。声势已经造出去,不管是谁,都没有可能全身而退。 舆论在明天就会传遍整个临安城,敢于拒绝帝姬的朝廷新贵,肯定是另一大话题。只要楚昭南不怕被老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尽可以去拒绝。 “公主你又是何必要如此逼迫于微臣?”楚昭南抬头,神祇一样的脸上,眼神如水,此刻全部冻结成冰。声音冰冷,全然没有平时的温和。 “楚昭南,你明明知道本宫所想,为何不敢回答?你的教养告诉你对公主该用这种态度吗?”卿婧瑶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婆婆妈妈。明明就是很简单的喜不喜欢,说破了大天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干嘛扭扭捏捏委婉来委婉去那么多次?一个大男人这样有什么意思? “回禀公主,微臣已有意中人。”楚昭南咬牙。卿婧瑶的直接在很多时候让他都无法反驳。是的,很多事情只要没说出来就仅仅是心事,只要说出来了就变成了坏事。卿婧瑶的喜欢,就是如此。 “是吗?那楚卿倒是告诉告诉本宫,本宫也好去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能让楚卿这么利落的拒绝本宫。”卿婧瑶一点不相信。楚昭南的仕途才刚刚开始,哪里就那么快有了心上人?他蒸蒸日上的官员生涯绝对不会允许他就这么简单订了终身。 “内人羞怯,见不得大场面,怕招待不周帝姬,还请公主恕罪。”楚昭南怎么可能说出慕容芷的名字来? 但是对他来讲,仕途能不能凭妻子的家庭晋升真的不重要,他要的仅仅就只是慕容芷而已,朝廷什么的,浮云怎抵真心? “楚昭南,本宫还就告诉你了。不管你喜欢上的是谁,本宫看上的人就没有落空的。你等着瞧。”第二次,无往不利的卿婧瑶在楚昭南面前败下阵来,兴冲冲的带了大波人来,气冲冲的带了原班人马走。 楚昭南的府门外聚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因了卿婧瑶的来而来因了卿婧瑶的走而走。卿婧瑶坐在车马上,零零碎碎随着风飘过来的尽是老百姓们的纷纷议论,她脸都没有红一分。 她只是喜欢上一个人,与不在自己生活圈子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楚昭南坐在黄花梨靠背椅上,看着外面的秋风卷起落叶,在空气里打了几个转身,再猛的一下抛掉,突然就想笑。 不都是这样的么?因为好奇有了了解,一点点的熟悉之后发现破绽,互相玩弄,最后互相丢弃,这是平常的一场爱情,也是大部分的所谓交情。 “昭南最近可很是受人欢迎啊。”温和的女声传过来,略带打趣。楚昭南坐在原地连头都没抬,空气里突然弥漫起了药香,温软的中药味道一如既往。 “不过就是人们的饭后谈资而已。”楚昭南勾起嘴角,自嘲的弧度。不过就是被谈论罢了,自己又不活在别人的嘴巴里,何必在意那么多有的没的。 “知道就好。”风伊洛招呼长安放下药箱,白皙的手准确探向楚昭南的手腕,突出的腕骨让她眼睛闪了闪,然后镇定心思给他把脉。 确定没事之后,她轻轻移开手,然后出声问:“你想好了要跟她说明是不是?” 楚昭南喟叹一声,没有说话。他能够明白的,顾疯子会自己理解他的心思完全要等到天公开眼再说。也就意味着,他只能自己开口。 “是啊,她今年的生辰我还什么表示都没有呢。”轻轻的说出口。如果他有什么要做的话,大概就是这个了吧。时间匆忙,他在沐府的时候一直都被华兰缠着,什么都没来得及买。后来回来之后周旋在湖月和卿婧瑶之间,也就更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点。 但是他的这个决定并不是出于草率。他想了很久,所有的事情都该是顺水推舟。慕容芷不说的话他提前说也没关系,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主动。就算是在这方面的话也没关系。 “那就去吧,这么多年,你也配得上了。”风伊洛虽然有出去游历的时候,但是也没有忽视过这个人对慕容芷的维护到了什么地步。 “那么,有个问题我一定要告诉你。”风伊洛尽管明白,但是不得不煞风景。丑话必须说在前面,楚昭南既然要和慕容芷相携一生,那么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不用了。”楚昭南浅浅的啜一口杯里的“长太平”,清冽的口感让他整个人的心情都是一震。他已经想好了,“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都愿意。” 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不管是生命的一程还是整个人生,他都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思考。 爱情很多时候都是很简单的坚持。他楚昭南也是很简单的一个人,所有有关慕容芷的事情放在他面前也就只剩一个词:坚守。 “伊洛,我已经忘了当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一直在心里想着不能放手。”楚昭南的一字一句经过茶水的洗涤都变成了镇言一样的存在。他能够全部都说明,只要能够被证明。 “我当年遇到她的时候也还是个孩子,时过境迁这么久,我早都忘了为什么,但是我能够很清楚的说明白,每当我看到她难过的样子,都会觉得心痛得无法自抑。所有的爱情都脱胎于习惯,可是所有的习惯都不一定能造就爱情。”楚昭南眼神飘远。 在他的印象里,所有的事情都很简单的和顾陵歌挂钩,所有的欣喜,欢乐,幸福,都是为了顾陵歌一个人,这样的人生自己前前后后也过了差不多十二年,可是没有一丝厌倦。 “嗯,你知道就好。”风伊洛也不再说话,直接拿了药出来,交给他然后转身就走。长安一杯茶还没喝完就看自家主子的背影慌慌张张,只能弯腰告个退,火急火燎的追了出去。 “母后。”卿睿凡坐在慈安堂,看着微闭了眼念佛经的太后,求情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慕容芷那天不过就来了一次,回去之后就开始茶饭不思,把自己放在寝宫里谁也不见。 说好听了是自我惩罚,自我反省,但是说难听了,就是在折磨自己,反抗太后。不就是一个骑马出行么,至于闹得这么针锋相对?卿睿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慕容芷和太后互相看不对眼,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风岚宫 “芷儿这次可有些做过了。”昭太妃笑意吟吟的坐在床榻边上的小几上,看着床上眼神专注的慕容芷,声音轻柔,略带宠溺。 这个孩子和当年的佩瑶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管哪个方面都是一样的。或者说,她更加锋利。佩瑶好歹在风月场上呆了那么多年,再尖刻的性子也总归被磨砺了一些,但是慕容芷不一样。这也是昭太妃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 慕容芷出身江湖,理应被江湖溶蚀变得稍微圆滑,可是她现在看到的慕容芷仍旧是一副锋利的样子,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评判这个人。 “无所谓。总归有人帮我不出来的遗憾。 “没关系,我不介意。”关于生辰这点,慕容芷从小就跟琉璃庄的人过,不济还有楚昭南离了琉璃庄和他们完全就不算是过生辰,懒得再说庆祝,也就从来没有声张过这点,昭太妃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泉颂,去把本宫准备的礼物拿过来。”宫女应声退下,昭太妃眼里心里全是宠爱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在她眼睛里,慕容芷满满的都是佩瑶的影子,虽然自己觉得有心酸,但更多的是庆幸。上天带走了妹妹,留了个和妹妹一样的孩子给她,她应该开心。 礼物其实很简单,没有那些个冗杂的单子,就只是很简单的一把扇子,骨白色的扇骨和扇架,摊开看是一副横着的美人图。只是一眉一眼,像极了慕容芷。 “这个是?”慕容芷被那个有八成像的人勾去了眉眼,一瞬间想到那双曾经盖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温暖,喜悦。 “这个是仿照你母亲样子做的扇子,拿着当个纪念吧。”昭太妃淡然的笑笑。她看了佩瑶这么多年,这个小孩子几时看过母亲的样子?给她多看看,也算是好事情。 “谢过昭太妃。”慕容芷轻轻抱着扇子,突然觉得遍体生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太后太妃 第五十九章太后太妃 没有人比慕容芷明白,昏暗的岁月里那一点点的星光有多么可爱迷人,就像是遥远的母亲。没有任何人告诉顾陵歌母亲死了之后的去向,也没有任何人说会不会变成星星之类的东西。 所以顾陵歌从小就明白,死了就是死了,哪里来的那些个谎言。但是她也更深刻的懂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怪力乱神,不会有所谓的托梦一说,于是她才更有力量往前走。逝者已矣的法子在她这里行不通,她只相信一报必还一报。 那把扇子,昭太妃虽说是给了,但是慕容芷也只是看了两眼就搁在一边。她不喜欢因为一个小物件引得自己不开心。她只需要向前走,不需要过多的注意和关怀,温暖只会让她迟钝。 “见过皇嫂。”慕容芷这天才解了自己的所谓禁食自罚,刚刚想着去御花园看看自己之前种下去的小东西,却迎头就看到了卿睿廷。 按照之前凉月的说法,卿睿廷对她很好很好,那么自己也没必要过多的为难他。很多时候,慕容芷都以身边人的幸福为幸福。她自己的命运和陪伴,反而并不在前列。 “九王爷好。”慕容芷理理袖摆,脸上淡淡的一层红色让她看起来气色不错,眉目悠远恬淡,说话也是不急不缓。 这的确是个很顺眼的女人,敢作敢为又能够静下心来,卿睿廷这么想着。顾凉月上次来的时候和慕容芷相谈甚欢,回了府之后还跟自己说要自己对这皇后恭敬些,那个时候她脸上的欣喜很自然的让他没有抑制住。 就现在来看的话,卿睿廷是第一次在宫里单独见到皇后,之前所有的传闻,都和见到的人有出入。 临安城的百姓说皇后真性情,打马入宫,桀骜不驯,但是现在看来她也不过就是色厉内荏,这么温和的人他见到的也没有几个。 坊间传闻的皇后威武,协助皇帝打天下,恃宠而骄,在后宫里横行霸道,欺压宫中老人,卿睿廷根据自己了解到的,那汪姩宸哪次不是自己撞枪口上?但凡她知道进退,慕容芷没事惹她做什么? 虽然说之前是怀疑过她是琉璃庄的人,但是现在来看的话,自己不能轻举妄动。顾凉月对她的好感他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如果是为了皇帝的话,他可以先把凉月放一放,哪怕最后被她暴打一顿也可以。 至少他要保证顾凉月还有机会站在王府内拿着皮鞭打他。他要保证她脚下的那片土地还是属于他的。 “不知皇嫂这是要去何处?”卿睿廷一向不怎么跟后妃搭讪,这会子倒是反常。慕容芷很少跟他打交道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要她无视的话也实在是有点做不到。 “在此看看。”慕容芷从来没有要追问别人那种礼尚往来的习惯,只有问一句答一句的一板一眼,这样也算是一种诚实。 “不知臣弟是否可以陪陪皇嫂?”卿睿廷突然就起了好奇心。这个女人他突然也是想试试。能够让他家凉月称赞的人绝对没有几个。 “随你。”慕容芷没有排斥也没有反对,安静应了一句。璃夏跟在后面,眼神飘忽。 “臣弟斗胆,敢问皇嫂是否知道琉璃庄?”卿睿廷虽然风流成性,但是不是没有头脑。他除了自家凉月也不是多喜欢女人,何况还是皇兄的女人,只能单刀直入,试探完了就走。 “知道。”慕容芷面色没有变化,心里也没有波动。琉璃庄有谁不知道的?慕云阁就是琉璃庄的,穆家武馆也是琉璃庄的,这是汉秦最广为人知的事情,她要是连这个都隐瞒,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越是为了掩盖真实编出的谎,反而越容易被变成揭穿真相的绳子。 “臣弟有一笔生意交代在琉璃庄手上了,想问问皇嫂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个忙?”卿睿廷的眼睛清澈,好像自己说的就是真理一样的。 但是两个人都不傻。货物被劫,且不说是不是琉璃庄干的,来找慕容芷解决就是不对。慕容芷虽然在江湖上混,但是能够接触到商谈商帮的话也绝不是简单的角色。卿睿廷,在怀疑她! 卿睿廷也没有闲着,看着慕容芷的面色仔细端详。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像他想象中的沉静如水。她站在长廊边上,廊下的湖水借着日光反射在脸上,粼粼的波光衬得她很是清爽干净,眼睛微垂,睫毛浓密,掩盖着所有的平和与锋利。 “这个本宫倒是不知。若是货物被劫的话,王爷不妨去找刑司或者京畿护卫。要是现在追查,怕也有很大几率找回来。”慕容芷仍旧眉眼淡淡。琉璃庄从来不干杀人越货的事情,就算是琉璃庄干的,怎么可能会让人知道是自己做的?自己找死也没有这么明显的。 “这样啊,臣弟受教。”卿睿廷站在一边,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深蓝色的长摆襦裙,搭上一条浅蓝色的缎带,稍显随意的在胸部上打了个结完事。长襟外袍随意的穿着,颈部优美的线条和长细的锁骨的确很吸引人眼球。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只是太瘦了。颈部的血管很突出。 “王爷若是很想要的话,直接去找皇上也是一个办法。”慕容芷看着面前清澈的湖水,最后还是补了这么一句话。毕竟是凉月的心上人,她也不能太凉薄。 “是。”卿睿廷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当然只是为了试探慕容芷。所有能够公布出来的,关于琉璃庄的资料这个人都明白,很中规中矩的回答。没有让人疑心她什么都不知,也没人猜测她是不是在装聋卖傻。 平常得像是所有的江湖混混,没有破绽又全部都是破绽。但偏生了的,无法反驳。 “臣弟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就先请告退了。”卿睿廷又等了会,觉得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拱手弯腰请走,慕容芷也没有说话,轻轻的嗯了一声。 “娘娘。”璃夏看着卿睿廷月白色的身影走开,轻轻的扶了慕容芷在湖心小亭里坐下,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是眼睛里隐约泛着光。 “无所谓,勿声张。”慕容芷根本不在意这一点。卿睿廷的试探只能告诉她要尽快去找顾凉月说明这件事。 有的时候她自己也舍不得。顾凉月在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也着实过得很辛苦,好不容易嫁了个好夫婿偏偏又遇上了琉璃庄的事情。成了定局的事情她无法挽回,就只能说多提点。至于凉月选哪边,她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好好活下去就好。 世界上最困难的就是活下去。 无数的人有各种理由被杀死,也有无数的人有各种理由杀死别人。人命脆弱,需要努力。 慈安堂。 “妹妹。”太后跪在蒲团上,脊柱仍旧是挺直,还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腰肢纤细,还是一样的有当年身神采。 外面有人进来,秋日的阳光总归是不再猛烈,但是光芒仍旧一样。一点点灰尘在阳光里飞扬,全部都是星星点点的痕迹,阳光遍洒,多了丝丝层层的锦年金华。 太后没有回头,已经明白来人是谁。 昭太妃慢慢的走进来,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多年争斗下来,全部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她们俩也慢慢的安定,但是很久之前就有人说过了。 后宫里的女人们,从来只有你死我活,没有和和睦睦。 “太后倒是越发清闲了,果然佛经清心么。”昭太妃慢慢的踱步进去。慈安堂所有的装饰都是清一色的明黄和暗铜,房间里飘满了檀香和上等木香的味道。太后这里的香灰是整个后宫最多的。 “是啊。多年以前哀家就说过了,佛经去煞,檀木清心,昭儿就是不信才到了现在。”太后貌似话里有话,又好像只是单纯慨叹。 昭太妃眼皮动了动,然后轻轻回一句:“种什么因的什么果,天道循环罢了。” 太后嘴角微扬,看着面前陶瓷白的观世音菩萨,面色温和:“昭儿这么多年倒也是悟到了些实话,不枉费了当年先帝爷那么喜欢你。” 当年的卿皓轩,最喜欢的并不是正宫皇后,也不是昭太妃。因为他对每个人都太过平均,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心到底在哪里。太后的话也不过就是嘲讽而已。昭太妃这么多年已经听惯了,也就懒得再反驳。 “太后叫臣妾来可是有什么事?”不管太后承不承认,最终,昭太妃也还是一个上品妃位,仍旧是目前和她站在同一个辈分上的人,苍天饶过谁?所有的东西都会在特定的时机里一一反馈,只是看时间而已。 “无事。只是看妹妹最近和皇后关系挺好,想提点一二罢了。”太后还是说了出来。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默默的数着手上的佛珠,慢慢的数着,一下一下,手上转过的紫檀木珠划过虎口,肌肤和润木贴合,多年以前的默契。 “是么?这倒不劳娘娘费心。臣妾也不是第一天入宫,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不过就是她自己和慕容芷杠上了么? 很简单的问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你与时间 第六十章你与时间 “云霜,这件事情我明白了,但是你也该知道,庄主如果不放你走的话你自己也没有办法。”风伊洛坐在云湖堂正厅,看着面前跪得笔直,脸色铁青的云霜。 很多事情在最开始没有计划,到最后只能去死。 顾陵歌的性子,能够放过她才是真的有鬼。云霜曾经花了很多年告诉顾陵歌她不会离开她,但是现在一夕之间说这个,会很突兀。她自己都不知道,顾陵歌最后到底会给她什么结果,她不怕,但是不想接受。 “但是,我必须去。”云霜没有说清楚为什么。她只是找到了风伊洛,很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思,没有告知原因,但就是要走,还要求风伊洛保密。 “洛姐姐,这件事来不及解释了,我必须要走一趟。主子那边还是希望你能够去说。”云霜很少跪下来,一时之间让风伊洛也很为难。 “行了。我只能说你去执行任务,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风伊洛生平最不喜欢别人屈从,看着这么多年慢慢长大的云霜这么求自己她也不能再说什么。跪拜大礼,非小事可用。 顾陵歌和云霜,从来没有真正分开过十天以上。这次云霜的走人不知道归期,顾陵歌肯定怀疑,但是云霜又一副打死不说话的表情,风伊洛也懒得管了。 云霜站起来,应了声是走出去。逆光之下她的背影看起来很是挺拔但是又有女孩子的娟秀。风伊洛在背后摇头,不说一句。 顾淮,你当年是不是有真的想过后果?顾淮啊,你亲手创造了琉璃庄,可曾想过最后看到的全部都是破裂的碎片? 风伊洛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突然没有了。果然,想到那个男人,总是会让她难过。眼边突然有人伸过来一个白色丝帕。回头,是长安。 “你哭了。”长安的脸上不自然的红了,眼神躲闪也没有看着风伊洛。 “谢谢。”风伊洛接过丝巾,但只是捏在手上。长安是个小厮,但是他也是个人,一个,不多说话,但体贴温柔的人。只是,风伊洛看过太多人,多情的有之,绝情的更甚,她没有必要再相信了。 “长安,走吧,回去了。”风伊洛站起来。她们定好了今天要回琉璃庄,云霜有突然造访,但是预定了的也还是要去。 秋风吹过来,夹带着落叶带起衣袂翩飞,风伊洛的瞬间回眸长安并没有看到,风伊洛也没有看到长安眼睛里晶晶亮闪烁着的某些东西。 九王爷府。 “王爷。”顾凉月站在庭院里,手上拿了一根长细的皮鞭,看着面前笑得一脸轻松的卿睿廷。 顾陵歌昨天晚上给她传了书来,大概讲了讲卿睿廷的事,让她自己注意些不要被拆穿了。早上她起来就叫了萃琦关门落锁,不管发生什么就是不让卿睿廷进门。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彼此的功夫,所谓的关门也不过就是表示怒意而已。 卿睿廷翻墙进门,看到的就是一身红衣的顾凉月拿着鞭子等他,白净的小脸什么表情都没有。卿睿廷摸摸鼻子,心知不好,也还是慢慢走上前。 “月儿。”他和顾凉月一直都是这样,这么多年也可以说是习惯了。他不伤害她,她不欺负他。两个人吵吵打打但也风雨同舟,岁月绵长,一生安康。也是一样的白头偕老。 “知道错哪了么?”顾凉月问。 卿睿廷摇头。顾凉月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不雅的翻个白眼,然后出声。 “你昨天晚上很晚才回来,而且没有叫门房通报给我。”事情很小,但是顾凉月一向细致入微。 夫妻,恋人,朋友,最难过的无非猜忌和所谓的“自己体会”,顾凉月不喜欢这种东西。全部的全部都没有拐弯抹角,像是描述心情一样,只要是能够想到的,全部都说出来才是真理。 “为夫知错。”卿睿廷弯腰,勾脚行礼,面色放松。 顾凉月最后还是没有动鞭子,只是对着他身边的虚空挥舞了几下,呼呼作响的风声做了这次惩罚。只是卿睿廷还是要说,顾凉月的功夫还是精进了,有两鞭甚至打在他身旁一寸的地方,他要不是今天穿了直裰没有垂巾,可能就会搅起来真的打到身上。 顾凉月丢了鞭子,朝着近在咫尺的卿睿廷突然助跑冲过去,紧紧的抱在怀里,头埋在肩窝里,卿睿廷看不到她的表情。 “夫君。”印象中,顾凉月很少叫他这个称谓,除了洞房那天,这会好像是第一次她这么叫。卿睿廷也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手上,她的腰一如既往的苗条,也是一样的让他心疼。总是喂不胖。 “别担心。”什么都不要担心,有我的地方就一定有你。我天地为庐都没关系,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可以没心没肺,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你觉得好的事情我都可以。 顾凉月不说话。秋风带过来阵阵凉意,卿睿廷朝萃琦看了一眼,萃琦会意,轻手轻脚的走进屋里拿了个斗篷,卿睿廷想松开她给她穿好,顾凉月却是摇头,把他抱得更紧,不发一言又好像全部都已经说完。 两个人,一青一红,在萧索的庭院里紧紧的抱在一起,树叶的飘下,顾凉月好像回到了那个噩梦里。所有的噩梦都有一棵参天大树,就像小时候所有的故事里都会带着神灵和凶鬼。 风声疏狂,尘埃终落。 “见过皇嫂。”慕容芷今天迎来一个意外的访客--卿婧瑶。她早起之后很平静的在院子里侍弄花草,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就多了一个声音。慕容芷皱眉,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来了这个妖精。 实话讲,她不是很喜欢卿婧瑶。这人虽然坦诚,但是太咄咄逼人。 “帝姬好。”皇帝的妹妹,她总归不能太过平视。毕竟她还挂着皇后的名头,终归还是要分得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皇嫂生疏了。瑶儿今天是专门来找皇嫂排忧解难的。”卿婧瑶倒是直接,开门见山。就从这点来说,慕容芷还是能够接受的。明枪易躲,暗箭却是难防。 “哦?不知本宫可以帮到什么?”帝姬到现在的人生里一直都是一帆风顺,要慕容芷觉得她需要帮助,还是有困难。 含着金汤匙的人,怎么会有所有穷人的烦恼?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又怎么会关心笼子里的金丝雀是不是开心? “皇嫂知道那个新晋的宣抚使楚昭南吧?”卿婧瑶看着慕容芷站起来。这个女人甚至比她还高一些,一身的湖蓝色中衣中裙,白色的衣摆上拿黑线绣了大朵大朵的荷花,很素净淡雅的衣服。卿婧瑶没有想到所谓的皇后是这样装扮。 她小的时候看太后为了得到先帝爷的一瞥,花了一个时辰在选衣服上。每次穿的也都是正红色,艳红色,人群中最突出的就是她母亲。小小的心里就埋起了宫斗争宠的种子,一点点的,恨得狠。 但是不得不说,慕容芷,不一样。这是另一种博人眼球还是单纯的素净单纯,她不知道。 “嗯,皇上提过。怎么了?”慕容芷想不出来这楚昭南会和帝姬扯上关系。这两个人,楚昭南没有提过任何有关的事情。而,楚昭南没说过的就是他不承认的,这点,慕容芷也是很清楚。 “是么?皇兄怎么说?”卿婧瑶好像是来了精神。眼睛里闪着亮光,就像是把上好的宝石放在阳光下反射出的那种光芒,璀璨,耀眼。 “皇上说他是个很用功的人,也有脑子。”卿睿凡没有明显的说过,但是隐隐的欣赏之意她也看得出来。 楚昭南是那种不做则已,一做就要做好的人。他虽然在琉璃庄呆了那么多年,冗杂的日常事务让他变得漫不经心,但是他认真的时候什么都不是问题。 “这样啊。”卿婧瑶明显放了心的样子,脸色放松下来。慕容芷拍拍手上的泥土,看看面前小小的白花,撩起裙摆走到回廊上。璃夏恰到好处的走过来说午餐备好。顺理成章,两人往内厅走去。 “想吃什么就说,小厨房还空着。”慕容芷落座,拿起筷子,看着卿婧瑶,轻轻提醒。 “无妨。皇嫂这里的东西看着就很好吃。”卿婧瑶在意的完全不是吃什么,她也不是什么都挑的人。 卿婧瑶的性子随意得和慕容芷有一拼。不挑吃不挑睡,就看对不对得上眼。她是皇帝的妹妹没错,但是没有那些个所谓的娇惯毛病。这也算是卿皓轩的功劳。很多时候很多方面,卿皓轩是个很出色的男人。 “皇嫂。我喜欢上了楚昭南。”卿婧瑶想了好久好久,细嚼慢咽之间的犹豫被自己咀嚼了好多遍,终于还是说出口。 很久之后,慕容芷都无法说明自己在那一刻的感觉。你觉得自己有一个好朋友,好到希望一辈子相依相携往下走,但是突然有一天他的朋友告诉你他要变成别人的。 不是晴天里的突然而至霹雳,也不是海面上顽强持久的狂风。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那种以后的路全部由自己的空虚和害怕。所有的计划全盘打乱,所有的理想全部重修。 不是心里缺了一块,不是,可是那是什么?有什么比心上缺了好大一块还要突兀,还要辛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那就去做 第六十一章那就去做 “唔。”慕容芷总归还是没有忘记卿婧瑶还在这里。但是她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拿了这么一个音节搪塞。 “皇嫂,你别只是唔啊,我是来找你问怎么做的,你都这样我怎么办?”卿婧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慕容芷的脸上怎么会是呆若木鸡的表情。难道楚昭南的名气已经让皇兄有了其他的打算?不应该啊。 “皇嫂你告诉我,皇兄对楚昭南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突然的,卿婧瑶有点慌。早知道自己应该早点的,或许再早点,自己就可以让皇兄回心转意,就可以有机会拿到那个人。 不过,放眼整个汉秦,还有任何一个人的地位高得过她么?除了她,还有谁能够配得上楚昭南? “没有,皇上只是说过他会有大作为,没有提过要为他找人作嫁。”慕容芷还是只能说实话。她不习惯欺骗是一方面,更多的,她看到卿婧瑶闪闪亮亮的眼睛着实没有狠下心来。 所有爱情里面的人眼睛都是一样的,明亮,炽热,能把一切都烧着的疯狂。 “帝姬确定是喜欢上了么?”才出口,慕容芷就觉得自己的话题说错了。皇家里的感情,虚无缥缈的好像一个笑话。 “皇嫂,说起来你或许不信,但是,是真的。”卿婧瑶看着慕容芷淡淡的神色和不知道在看哪里的眼睛,一字一句,表情慎重。 “瑶儿知道皇嫂出身江湖,讲究情义。这皇宫里,情义也是最难得的。但是,瑶儿很早以前就离开了皇宫,在自己的宅子里住了这么多年,有嬷嬷教导着,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的浮夸算计。这点,相信皇嫂这么聪明,也不是看不出来。”卿婧瑶说真的。她活了这么多年,不造作,不妖媚,没可能得不到自己的幸福。 “皇嫂。瑶儿理解的爱情很简单的,从喜欢到爱情,两个人牵着手一步步慢慢往前走就是了。”卿婧瑶很单纯,但是也很直接。所有的事情在她眼里,只要目标定了,剩下的就是路途上的努力就可以了。真的,再往前走就可以了。 “嗯。我明白。”慕容芷这会也回过神来。卿婧瑶的有些观点和她的不谋而合。虽然她不怎么喜欢爱情。 “我只能帮你问问皇上打算怎么安排楚昭南,其他的我也做不了什么。”慕容芷不会再说什么,只能尽力。楚昭南那边,她会再做考虑。现在她的脑子是有些不对劲了,混乱得好像浆糊。 “嗯好,瑶儿先去找皇兄了。”卿婧瑶兴高采烈的站起来。她本来就没有指望要从慕容芷这里得到什么指教。她只是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发现这个皇嫂面冷心热罢了。换句话说,她很适合帮忙想点子,不适合倾吐心事。 慕容芷嗯了一声,叫了云霜送人出去,却是璃夏走上前来,张开左手送人出去。卿婧瑶站起来的时候,给了慕容芷一个大大的拥抱。那种扑面而来的朴素温暖填满空隙,她一时间有了一种不一样的心情。 雍元殿。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他结亲?”卿睿凡坐在龙椅上,看着光滑的地板上,自己妹妹的表情像吃了秤砣的王八,虽然比喻不怎么恰当,但是她的表情就是那个样子。一副他不同意就要死的样子。 “是的,瑶儿心意已定,还请皇兄成全。”卿婧瑶一脸坚定。她第一次明确的向卿睿凡要一件东西。她没有把握,但是不说的话连可能性都没有。 “瑶儿为什么会看上楚昭南?”卿睿凡感到很为难。楚昭南很得他心,他也想让他自己再往上爬爬,现在还没想到要指婚。重点是,他想要靠着楚昭南,把那个狐狸一样的宰相拖出来。 每一个时期的帝相矛盾都是存在着的,卿皓轩的时候,宰相还因为皇帝的雄韬伟略有所收敛,现在,卿睿凡刚刚即位不过半年,有些事情慢慢摆到台面上,很多事情都该慢慢的有个结果。 “皇兄,瑶儿第一次看到楚昭南的时候,他在雍元殿前的走廊上。和常栋一起衬得他整个人都硬气。”卿婧瑶慢慢的描述起来。那天的阳光很好,铁甲军胄,逆光迎风,他的每一根线条都那么硬朗神气。 “皇兄,瑶儿也见过不少的人了,也知道皇兄当年想把我许给常栋,可是这么久了,皇兄也未必看不出来我们都没有那个意思,而且常栋都已经有人了不是么?”卿婧瑶看卿睿凡的表情不怎么好,心知他还没有决定。但是对她来说,只要有松动就行,她可以顺着那条缝慢慢的往下挖。卿睿凡对她,好得很。 “瑶瑶,问题没有出在这里。”卿睿凡放下手上的奏折。卿婧瑶很坚持,他知道自己要说服她的可能性很低。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朝堂的事情,他俩的事情,冗杂而麻烦。 “皇兄,我只是问你要一个旨意,什么时候兑现都可以。我只想你给我时间,让我多努力一下,我不想这么简单就放弃啊。”卿婧瑶怕也是动了真感情,眼睛里隐隐的泛出了泪光。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选择楚昭南,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在之前的岁月里爱上其他人就是理由。 “瑶瑶,朕没有让你放弃。”卿睿凡有点无奈。有的时候自己的这个妹妹偏执得很。 “那么,皇兄你给我个机会行不行?”卿婧瑶逼近。 “朕给你机会没有用,关键是要看楚昭南啊。”终于,卿睿凡还是选择了投降。 “谢皇兄,瑶儿会好好用心的。”卿婧瑶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脸上突然绽放的笑容,娇美可人像花儿一样,还没有被铜臭污染,没有被世俗玷污,有了爱情,努力向着自己的太阳看齐,一步步的把自己燃烧成太阳的,美人。 卿睿凡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年轻人的爱情很好。火一样的炽烈,风一样的清净。 只是妹妹终究不比慕容芷。卿婧瑶身上有慕容芷没有的热情和坚持,慕容芷身上有别具一格的安稳沉定。各有不同,但是他想要的不是这样。 “阿芷……”空空荡荡的大殿上,只有蓝衣一个人听到了卿睿凡惆怅又有若所思的呢喃。 没有人知道到底卿睿凡对慕容芷有什么样的感情。他对她的待遇和之前的几任皇后都是一样的,但是背后的表情和宠溺也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卿睿凡接触过的女人身上的。 只有蓝衣知道,卿睿凡为了慕容芷一个出格的举动在太后跟前说了好久,太后答应不在意的时候他的表情放松得像是刚刚睡了一个饱觉。 只有蓝衣明白,卿睿凡在刺杀发生之后,对着整个风岚宫的地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了好久,派了好多龙卫去看着,不容有失。 只有蓝衣看到,无数次卿睿凡站在风岚宫门口想进又不敢进的踟蹰样子,脸上的表情纠结无比,最后还是转了步子选择放弃。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水到渠成,但就是打不开那层窗户纸。卿睿凡不敢说,慕容芷不察觉,两个人之间的错过很奇怪,但是奇妙得不可言喻。 “太后。”端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小厨房。二话没说跑到太后身边报告了之后,一脸小心的看着面前敛了凤眸,跪坐蒲团的太后。 “端夏,我们的瑶瑶今年多大了?”太后没有睁眼,脸上的表情很镇定。问出来的话却是不知为何。 “十六了。”端夏不知为什么太后会问起这个话题。 “自从把她送出皇宫,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十年了啊。这岁月啊,过得就跟流水似的,哀家都忘得差不多了。”太后闭着眼睛,慢慢的回想起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从刚开始的襁褓婴儿到后来的亭亭玉立,从一个刺史庶女到后来的宫中新贵。 一步步,一段段,都是血泪铺就;一丝丝,一片片,都是纠葛疯狂。 “算了吧。”顿了好久好久,端夏以为太后要睡着了,又听到这么三个字。没有任何情绪,就是很自然的,疲累了一样的尾音下跌,莫名的沧桑和无力。 “端夏,哀家已经老了,瑶瑶也这么久没管过了。”太后的弦外之音,端夏自然是明白的。她想起了之前九王爷来的时候,看着那么和善的人,在提到纳妾的时候居然那么暴躁。 而太后,看着九王爷发怒,也只是身体僵了僵,然后温言说了句“罢了”,没有强逼,也没有威胁,就是很简单的放弃了。她已经在慢慢的收紧权利,很多事情,都不再像年轻的时候事事把控。 她是真的,累了。 “太后的意思是……”端夏很聪明的没有把话说全。太后有的时候就是要说话。佛门虽清净,毕竟在凡间。 “随瑶瑶的喜欢吧。哀家这么多年没有照管着关心着,也是哀家亏欠了她。”太后眼角的皱纹深了些许,又新添了几处,端夏已经不再有勇气抬头去看。但是她声音里的苍老和伤痕,她一字一句听得真切明白。 “是,太后。”掩盖下心疼,端夏恭敬弯了腰,轻言细语答道。 哀家之所以为哀家,是为了国家牺牲了自己的丈夫,得不到爱情和长生的女人的自称。是荣耀,也是凄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不喜欢她 第六十二章不喜欢她 卿婧瑶自从得了卿睿凡的许可之后就没有那一天不去找楚昭南。每天上朝的时候,下朝的时候,鸡鸣时分,人定时分,几乎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楚昭南这天实在是受不了了,退朝之后也没有急着走,脸色铁青的看着坐在上面的卿睿凡,神色令人恐惧,身边的气势好像要化为边境的城墙一样,压迫死人不偿命。 蓝衣站在龙椅旁边,声色洪亮的喊完了退朝,瞥一眼看到自家皇帝略微有些底气不足,清清嗓子,招呼着站在一边的宫女们退到殿后去。 卿睿凡也不是一点心肝也没有,临走时虽然犹豫,还是叫了楚昭南随从。蓝衣一眼不落的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楚卿可有什么事?”卿睿凡看到楚昭南,还是有点尴尬。自己的妹妹不管做什么都喜欢明着来,还喜欢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手段。 距离上次卿婧瑶进宫到现在,也不过就是短短五日,就够让楚昭南那么的不耐烦,他也大概想得出卿婧瑶都干了什么事情了。 “皇上。关于宰相和楚旭的事情,微臣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想借此机会给皇上汇报。”楚昭南虽然心里积了怨气,但也还是没有忘了自己之前就策划好了的事情。 卿睿凡挑眉。他倒是没有想到楚昭南提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突然意识到事实的严峻性,又刷新了自己对面前这个人的认识。 “说。”他之前总以为他就只是一个心思细密,想往上爬的营营汲汲的大多数,但是目前来看,倒是可以换个思路。 “皇上,根据内务监的记录,御卜监在过去一个月总共向御制监支取了三个铜质司南,而根据御卜监所有人的供述,当月没有一个司南走进了御卜监的陈列室。当时签名的人,就是楚旭。”这不是个大事,但是楚昭南根据这个可以推敲出许多。 “而就在半个月前,皇上和皇后刚从行宫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伏击。在那之后的某一次清扫六宫的行动里,从楚旭的当值房床下搜出了一个锦盒和三个司南。”因为牵扯到本家的事情,卿睿凡把所有和宰相相关的事情都交给了楚昭南,他要分析和结果,楚昭南在这个过程里,也能够体会到报复的快感。 “楚旭没有经过御卜监卜长的同意私自支取物品,是为无视法纪,后又伪造卜长文书,是为越权欺上。还请皇上加以追究。”楚昭南浅浅弯腰,一个行礼下去,卿睿凡看着他的脸色有点为难。 “昭南,楚旭……畏罪自戕了。”卿睿凡何尝不想借着楚旭顺藤摸瓜?作为相府嫡子,楚旭身上有太多的线索和伏笔,在没有完全挖出宰相之前,楚旭无疑是最重要的人证,可是,他死了。 楚旭死在昨天深夜。楚昭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楚旭就死了。但是到底是畏罪自裁还是外人刻意?这点没有人知道。至少现在无法调查。 “可……微臣知道了。”楚昭南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还是只能咽了自己之前的反驳。人终归是死了,这种事只有应对的办法,没有预报的理由。 “朕已经叫了太医好好查验尸体,宰相那边也在查,你也着实辛苦,休息会吧。”关于楚旭死了这件事,卿睿凡当然知道,不过就是迟早罢了。宰相那种老疯子,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被抓到尾巴? 宰相一生谨慎,在卿皓轩手下忍气吞声了那么多年,表面和平,温和不动的样子骗过了所有对他有疑虑的朝臣,就算是现在,也没有摆到明面上的证据证明宰相有二心。 卿睿凡曾经听说,卿皓轩有一次因为宰相弄错的一件小事很生气,把他抓到雍元殿,两个人密谈了一晚上,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看到第二天,两个人君臣友好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他没有印象,没有任何卿皓轩曾经告诉他的,关于宰相缺点的哪怕只言片语。 “臣还有一事不明。”一件事情结束了,接着过来的就是另外一件事。楚昭南这个时候想起那个笑得灿烂得刺眼的女子,浓眉拧起,眉间一个浅淡的“川”字。 “爱卿直说。”卿睿凡也多少猜得到,早晚也都是要说的,也就这么一回弄清楚了也好。 “关于帝姬。臣府里的管家每日都会给臣拿来一些上等贡品,说是帝姬相赠。但是,微臣自知没有能够入得帝姬眼里的东西,也不知帝姬是为何要如此。”楚昭南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卿婧瑶的行动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帝姬,这么多年一直都以雷厉风行著称。每次出手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也都会在最后实现目标。百姓们也都知道这点,倒是很少起冲突。毕竟生活在不同的阶层。 “昭南,你告诉朕,你觉得瑶儿是怎么样的人?这段时间,她不可能只是送东西,你们也该是见过好几面了吧。”卿睿凡这么多年最了解的就是自己的妹妹。 “臣……臣不敢妄念。”楚昭南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像是所有提拔上来的大好人才对突然而至的亲事一样,迷惘不安,诚惶诚恐。 卿睿凡很满意他的表现。皇权之上的时代,所有人对于所谓的皇帝都有一种从骨子来的尊敬和崇拜。长此以往,贵族越发贵族,平民越发低贱,这才是循环。 “瑶儿说她很喜欢你。朕想着你们两个既然都未婚嫁,那就不做过多干涉。你俩自己去衡量即可。”卿睿凡不能太明显的偏袒自己的妹妹,但是意思也很明显。 卿婧瑶的所有行动他都不会有任何管控行动,卿婧瑶的所有做法他都默许,只要楚昭南没有受不了,那么就可以继续,知道他们中的某一方妥协放弃——疯了一样的拉锯战。 楚昭南觉得自己无力反驳什么。卿睿凡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是皇帝,就这份权利来讲,他一个小臣没有理由反抗。而且,卿睿凡没有直接赐婚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在汉秦,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既然现在行走在朝堂上,那么学会服从皇帝就是必须要习惯的。 “是,臣遵旨。”楚昭南只能同意,没有别法。皇权之下,卿睿凡没有这么专制,已经是够了。 “昭南,朕也不怕告诉你。关于瑶瑶的一些事情,你应该要知道。”卿睿凡没有站在皇帝的角度,他变成了一个哥哥,一个像所有平常人一样的哥哥,一心的想把自己妹妹嫁给一个好人,想让自己的妹妹不再受那么多苦。 “瑶儿八岁前都是和太后生活在一起,**里所有的阴暗深谋和肮脏血腥她看得也不少。虽然是皇后的女儿,但也还是有被看轻的时候。”卿睿凡现在想到这段记忆,自己都不甚清楚,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偏容卿婧瑶的原因,亏欠。但是他明白,那段时间,有多难过。 “瑶儿八岁生辰刚过的时候,先帝就说了让她去宫外另建宫殿。太后当时忙着和一个妃子勾斗就没怎么注意这件事,朕当时在学武也没来得及回去,等朕回来的时候,瑶儿已经被送到宫殿里由嬷嬷们照看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到现在,她一直都是刀枪不入,直言不讳的代表,慢慢的变成了满身都是尖利,内心却是敏感的女孩子。”回想起来,卿睿凡一步步的伸手探进回忆,年少时候关于卿婧瑶的记忆很模糊,但是,很酸楚。 “昭南,瑶儿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强势,她也只是个伤痕累累的孩子,能够喜欢上一个人,很不容易。”卿睿凡用一句话做结。算是自己这个亏欠了她这么多年的“哥哥”,能够帮到的一点点小忙吧。 楚昭南但听不语。这世界上没有谁是容易的。卿婧瑶那么多年的深宫见识和自己经过的那么多疯狂死亡,谁的背负更重?谁的难过更甚?并没有衡量标准。 深夜,风岚宫。 “陵儿。”楚昭南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他当然注意到了整个屋顶上有序巡逻的黑衣人,但是对他来说,只是有点点难度而已,轻松越过。 慕容芷正坐在一豆烛火面前看着一本书,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着楚昭南挺拔的身形慢慢走到面前, 黑暗一步步从他身上褪去,光明铺天盖地。 “昭南。”她尽量让自己眼神不要浮动,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还好。 “卿婧瑶今天来找过我了。”呷口茶,慕容芷回复之前的平静。楚昭南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这两天过得应该还好。 “陵儿你记着,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相信我就好。”楚昭南看到慕容芷的那一刻,心跳急速跳动起来,回到了当时在杀场上的激动。她还是一样的安静淡然,一样的,让他欢喜让他难过。 “你是不是……”慕容芷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抢白。她看到楚昭南的脸上全部都是紧张,神色慎重得像是在谈生死大事一样的。 “陵儿,不管那个所谓的帝姬说什么,你都不要管她,信我,你信我说的每一个字就好。”楚昭南神经高度紧绷。他上前一步,直接抓了慕容芷的两只手放在自己手里,些微的温度给了他一些神智。 “你在想什么?”慕容芷挣脱开来,一只手斜劈向楚昭南后颈。楚昭南出于练武的感觉反手捏住了慕容芷的手,一个用力,但是慕容芷脸色动都没动。 “楚昭南,这点大的事情你就失了方寸,以后可怎么好?”在慕容芷眼里,这根本就不算是问题。说到底,卿婧瑶喜欢谁是她的自由,楚昭南接不接受也是他的自由,又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失措? “是,我知道了。”手捏上慕容芷的那一刻起,楚昭南就醒了。看着面前的人脸色泛红,他只能低下头来。 这又怎么可能是小事啊,我喜欢的是你啊!顾陵歌大笨蛋,我楚昭南喜欢的,从来都只是你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我的梦想 第六十三章 我的梦想 顾陵歌坐在回廊上。日子一天天过去,立秋的降温变成了凉爽,再到现在的微冷,层次递进的同时也让风寒成了常客。宫里已经有人染了风寒隔离去了,但是她仍旧只穿了平常的衣物,蜷了双腿,双手抱膝,倚着回廊边上的柱子看着院落里的积水空明。 月光很好,刚刚提炼过的银一样,穿过所有的物品,留下的也就是一个美好的影子。树影婆娑,石几圆整,所有的一切都圆满温柔,但慕容芷的心情不是这样。她现在乱成了一团。 楚昭南的反应让她觉得莫名其妙。那种心痛和纠结,她理解得并不分明。于她而言,只有在最初听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意外和失落,并没有太多奇怪的情绪。可是他是为什么那么激动呢? 平心而论,楚昭南的表情和他平时一样淡淡的,但是她就是察觉得到,这个人不开心,还有浓重的怒意和不甘。不幸的是,她并不知道原因为何。 “云霜,为什么昭南会是那种表情呢?”喃喃出声,顾陵歌眼神迷离。整件事已经脱离了她本来的控制,也超过了他之前的认知。 “什么表情?”有声音传过来,慕容芷挑了挑眉。不是云霜,也不是璃夏,是卿睿凡。 卿睿凡今晚觉得心内急躁,本来说四处逛逛,却还是走到了风岚宫外,犹犹豫豫好久都没跨出那步。叫了蓝衣进去看看,发现只有值夜的灯还亮着,便放下心来进去。 他不想进去搅了她休息,就只绕着回廊走一遍,却没想到在回廊上看到她蜷缩得像一个孩子。 那么神气凌厉的人,在月光的细细勾勒下,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助。那么不搭调的气质,也只有在浓黑如墨的夜晚,才能释放出来吧。 到底是谁规定了,坚强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坚强呢?又是谁说过了,会笑的人就要一直笑着呢? 戏剧里那些会哭会笑,能收能放的戏子们,不就是因了那一颦一笑才是经典的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世间人,哪个又不是如此了? “阿芷。”卿睿凡一步步放轻了步子,走过去的时候极尽轻柔。这个人平常的时候满身都是刺,即使是现在他也不敢太放松。生怕,错误。 “你怎么来了?”慕容芷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这会子都已经亥时过了,他不在妃嫔们那里歇息到这里来干什么。之前,当卿睿凡还在缉拿叛军尚未登基的时候她就看到过,堆在龙案边的三大摞奏折,还是在他没有登基,宰相分权把控一部分朝权的时候。 “我,我刚刚批完奏折,想四处逛逛,就过来了。我以为你睡了,所以……”连卿睿凡自己都知道这个理由不成立。因为她睡了所以才进来,那么她平常该得是有多凶? 这话放在他们俩之间,知道是不想打扰了对方,放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必定又是慕容芷的一大罪状。 “卿睿凡,你这还是在怕我?”但是慕容芷不这么想。所有的彬彬有礼,不是因为惧怕,就是因为陌生。她和卿睿凡早就已经算不上陌生了,那么剩下的理由就只有惧怕。 “我,我没有。”卿睿凡就知道,自己的话一旦说出口,慕容芷就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能够听到她言语里的苦涩,这样是不是表示他还是有机会得到她的? “罢了。”慕容芷淡淡的扫他一眼,看他一脸郁闷,犹犹豫豫的样子,闭了闭眼,还是作罢。她并不喜欢强迫别人,若是任务对象到还好,可是,对卿睿凡,她下不去手也下不去心。 她身边的和见到的人无非也有那么几种。像楚昭南云霜那样的家人,湖月那流的朋友,还有自己的那些任务对象。只有在对着旁人她才那么狠戾,却不知道是哪里让卿睿凡产生了幻觉,让他觉得她和所有杀手一样如狼似虎。 “阿芷,楚……”卿睿凡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芷打断。 “楚昭南找过你了是不是?”很多事情讲究先发制人。要是卿睿凡先说就会变成慕容芷被动,这样的结果她不喜欢,会变成逼问。 “是,关于楚旭死的事情和瑶瑶的喜欢。”卿睿凡眉毛皱着。“楚旭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一直帮着宰相做事,欺压他,上个月偷盗了御卜监的司南,畏罪自杀了。”楚旭的事情慕容芷听都没有听过,就给她解释了下。 “御卜监?什么时候的事了?有搜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有?”慕容芷好像抓到了什么,心下冷笑一声。她应该有办法解释之前的事了。 那次搜宫没有人不知道,只是打的名号是“秋冬驱虫”,但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什么。 “在御花园后门的值夜房里发现了那三个司南,然后在楚旭的房间里搜到一本写满了特殊符号的书,和一个沙盘,埋着两个华服小人,一男一女 ”御花园后门是很特殊的值夜房,没有几个人知道。宫里素有传闻,御花园里有鬼,对应星宿的事情也被传得神乎其神。御卜监卜长什么都没说,只当了流言处理。 “是么。”那么这件事就很好解释了。“宰相那边的事情我来吧。”慕容芷能够想到的关节,卿睿凡也想到了。虽然不怎么说得通,但是一旦成立,对于扳倒宰相是很有力的帮手。卿睿凡毕竟是皇帝,后宫的事情如果是法规还好说,但这种类似嚼舌根一样的猜测还是不适合他。 “嗯好。还有的话,就是瑶瑶和楚昭南的事情了。”卿睿凡观察了下慕容芷的脸色,然后轻轻的坐下来,像她一样抱了膝盖,头放在手臂上,眼睛直视着慕容芷。 “瑶瑶今天来找过我了,说了很多,主要还是让我先不要给楚昭南定亲。”卿睿凡眼睛明亮,慕容芷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她没有看他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裙摆。他眼睛里的亮光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我想着,瑶瑶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目标这么明确,加上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就同意了。短时间内不会给楚昭南指婚,也不干涉他们之间的所有活动。”卿睿凡还是重复了一遍。 “帝姬也来找过我了。我和你的意见基本一致。”慕容芷眉目淡淡。她本来就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别人的事情她能够帮就帮,但是不会干涉。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轨迹。 “卿睿凡,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么?”很突兀的一句话,任何铺垫都没有,说出来的那刻却是让卿睿凡眉毛跳了跳。这个人,是打算跟他讲自己的故事么?真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在我还小还没有开始训练的时候,我想去游玩。每天看着庄子里人来人往,提着不同种类的东西,当时我好想出去看看。”琉璃庄的商业性质决定了庄子里随时都是陌生人,带着不同的东西,不同地方的风尘,还有不同人生的交汇。 “后来,我父亲开始拉着我训练,每天训练完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趴在青石板上没力气站起来的时候,我就想杀了所有强迫我的人,只要是告诉我‘我应该’的人,我都要杀了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慕容芷的声音一样的沉静清明,但是卿睿凡却是明白个中不同。 按照慕容芷的忍耐力和心高气傲的性子,说得出就做得到。越是被压迫,越是要反驳。当年怕是无数次挑战过那些强者吧,她能活到现在,也该是那些人的结果。 所有的磨练一步步的成就了现在的慕容芷,但是所有的那些曾经也狠狠地伤害了慕容芷。没有对错和是非,这样模糊的界限让卿睿凡很心疼。 “现在,即使我在这里,我也还是想着,有一天,我可以带着自己和简单一个包裹,从总是飘着雪花银装素裹的北方到四季如春变化多端的南方,从带着海风腥咸气息的东方到只有林木清香又陡峭难行的西方,好好的看看这个人世间。”不是因为世界让她那么艰辛难过她就一定要带着蚀骨恨意活着。 就算世界残忍,可她还是想去看看。或许她能找到一个地方,每个人都足够的安静美好,每个人都愿意与人为善,没有那些兵戈杀气,也没有心机算计。 “阿芷。”卿睿凡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慕容芷突然想起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眼睛里全部都是疼惜和坚定。为什么要心疼呢?明明就只是自己的一个小梦想而已啊。 “阿芷,你信我,我一定会帮你达成愿望的,有我,一定可以的。”是啊,他是皇帝,只要他说了可以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但是,慕容芷并没有觉得开心,心里的惆怅不知名的消散了些,但是她没有任何动作。她们本来是没有什么交汇的两个人啊,哪里来的什么相信呢? 卿睿凡上前,缓缓张开了手臂,把还是一团的她抱起来,长长的袖子裹得人严严实实,每当这个时候,卿睿凡就会心疼。怀里的人真的是很瘦弱。 慕容芷没有任何动作,闭上眼睛,任了那个人淡淡的香料味道在鼻翼间流转。 卿睿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自己的不抵抗的原因,又要从哪里开始追究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所以说啊 第六十三章所以说啊 “御卜监管教不严,使门下弟子偷盗占卜圣物致后宫妃嫔伤害严重,责令,卜长罚俸半年,全监各领十大板,今年无休。” “内务监未经查实,贸然拿出司南,经查证实,现处罚内务监长罚俸三个月,全监重理事物领放清单,明日内交与皇后娘娘审查。钦此。” 璃夏拿了凤凰令,有板有眼,声音洪亮的念到。风岚宫的台阶下跪了一群人,内务监和御卜监全员到齐,站在台上的除了皇后,还有妃嫔们,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 慕容芷站在最中间,一身红衣,斗篷上的洒金勾边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威压十足。“可有异议?”声音轻疏,却是不容置疑。 “奴才(微臣)接旨。”卜长和监长互相望了一眼,摇摇头,一闭眼,只能低头伸手,接过已经略微有了体温的凤凰令。 在宫里走路,不管是哪个等级的,都一定要明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道理,说不定哪天就被拖走了,就是拖累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算了的。 这件事,说好听了是御卜监管教不力下的一桩家丑,说难听了可就是奴才们妄想迫害主子。终归是找得到由头,不管怎么说都是主子们在理。权利,有的时候就是能够把黑的变成白的,把红的变成黑的。 “下去吧。”慕容芷大袖一挥,人群悉数退下。妃嫔们跟着她走进内殿,一一落座,各色脂粉的脸上是同样一种表情。 “这些狗奴才也是太嚣张了,一个个的居然敢算计到咱们头上来。”李珍仍旧是打头的那一个,一句抱怨,七转八绕,玲珑九曲一样的声音,果然是能够让李郁那么爱护的样子。樱唇嘟起,粉面娇嗔,配上娇小的身量,也算是个美人坯子。 “这有什么,妹妹以后见得多了便也明白了。这世上,哪里来的什么忠心耿耿。”杨怜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轻轻拿了涂蔻丹的手摸着青花瓷的敞口茶杯沿儿。眼睛被浓密的睫毛盖住,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言语里浓重的酸味让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僵。 这么直白,是在讽刺谁呢?杨怜儿自己明白。大家都是在宫里斗的,谁不知道真心可贵。但是皇帝,拿了所有的真心只对一个战时相助的女人,有谁能够保证这个女人的真诚?有谁能够确定这个女人不会违背誓言背后下套? “这倒也是。想当时,臣妾可是那么相信过巧儿呢。”汪姩宸嘴角淡淡的笑意,花儿一样娇嫩的脸上嘲讽的表情分明。关于那个什么巧儿,所有人都还有印象。 汪姩宸刚刚从行宫回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宫里有什么少了,清查之后发现全部在从母家带过来的丫鬟那里,偏生了丫鬟还死不悔改,她一个没气过,直接打死了。 死无对证的事情自然是不好查的,汪姩宸也没有过多追究,只叫了内务监销了名字籍贯。一条贱命罢了,可惜了曾经那么器重。 “行了。这次的事情到这里就可以了。皇上那边多的别说。宰相嫡子也死了,各位做自己的事情就好。”慕容芷淡淡的道。卿睿凡毕竟是前朝事多,这后宫里的挑拨,皇后自然是有责任的。 但是古今而来,还没有哪一个皇后敢挑拨着全后宫的女眷跟宰相对着干。只能说这件事情发生得那么恰如其分,那么容易被揭出来四散。 在座的所有人都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腹痛是怎么样的排山倒海,气势惊人,不说死去活来,汗如雨下却是毫不夸张。当时有多痛,这会子就有多恨。 御卜监对于司南的放置和那两个小人的诊断也出来了。御花园后门的方位对仗星宿,刚好是紫微垣,掌后宫吉凶。司南并没有像一般的那样水平放置,反而是倒扣了盘面,方向钉死。 乱改星盘是会出事的,若是把楚旭的死理解为报应,也许也说得过去。但是卿睿凡不可能就这么结束,这么苍白的解释,他不会要。 之后的三天里,宫里大大小小的官总会找宰相一些麻烦,要不就背后讽刺,要不就当庭异议。虽然是隔靴搔痒,但也聊胜于无。卿睿凡到时乐得清闲,看他们在下面斗嘴斗得面红耳赤。 楚昭南已经缺朝三日了,常栋也是。 知情的人明白常栋是准备婚礼去了,不知道也不敢参上一本,毕竟将军要是活动频繁,总归还是会引起误会,只能对外报道说他去军营。 慕云阁。 “阿郁,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云澜坐在朱红色勾栏上,看着紧紧闭上的雕梅花转棱木门,两只白嫩纤细的脚穿了绣花鞋在空中晃荡,没有穿袜子的她露出脚踝说一片雪白,神色悠闲得很。 “阿郁啊,常将军可在下边等了两天啦,说是你不下来吃饭他就不吃饭哦。”云澜手上拿了一把锉刀,一边把玩着一边看着远方。柳郁的房间就好在这里,开门看到的是开阔的一片,远方的低山,青翠的树林,有的时候还会飞过几只白鹭,如诗如画,让人心情愉悦。 “阿郁……”云澜还准备说什么,就听到里面“砰”的一声,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出来:“走开。” 云澜冲使了轻功上二楼来的常栋摇头,然后看着他原路返回,这才又对着纹丝不动的大门笑,眉尾的祥云异常生动,感觉要飞出来了。 “阿郁,你在纠结个什么劲呢?”这点她是着实没有闹明白,平白无故的离家出走,受了伤也不知道回家反而去了常栋的府上,既然她在伤重的时候想到的是他,那么好好在一起不好么?这么突兀的回来真的可以吗? “澜儿。”柳郁声音好像是找回来了。云澜转过头,看到面前的门后面好像有一团黑漆漆,知道是她靠过来了,也就收了动作,把锉刀握在手里,一步步走近。 “澜儿,你能够明白么?很久之前,在我没有看到那个女人之前,我真的以为我和他是有可能的。”柳郁的声音莫名的多了丝死气,似乎是失望了。 云澜轻轻的“哦?”了一声作为回答,微扬的尾音点点俏皮。柳郁并没有察觉不对,自己一个人继续往下讲着。 “我以为……唔。”柳郁话头刚刚开始,就看到自己肩膀上插了一把锉刀。外面的人走进来,云澜逆着光,表情很生动,但是,嘴角的笑容也很嗜血。 “云澜你干什么?”柳郁表示强烈不信。这个笑得一脸诡秘的人真的是那个她所熟知的澜儿? “阿郁笨蛋,我可不是云澜哦。”俏皮的语音,和云澜平时的语气一模一样,但是,却不是。 柳郁刚想张嘴喊,被眼疾手快的点了穴。“云澜”从她的肩膀上拔出锉刀,鲜血早已经湿透了半边袖子,伤口的二次伤害,血液迸出,柳郁只能身体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你和将军是有可能的是不是?”女人一点点扯掉脸上的面皮,赫然就是之前柳郁在常栋府里见到的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自己也是,警惕性怎生得这样差? “你以为?你以为的事情就多了,可有过几个是真的如愿的?”女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就是为了防止别人听到。 柳郁也就只有刚刚的一瞬被痛感袭击,她把刀抽出去之后,反而给了柳郁清醒的机会。她站起来,咬着牙,朝着笑得张狂的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说不出话,只能用凶狠得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看着她。女人也不是个吃素的,一闪身躲过,手往柳郁背上一拍,十足的力道却因为柳郁的忽然伏身卸了几分,柳郁趁势一滚,女人重心不稳跌下去,柳郁站直之后抬脚就踩在她腰上。肚子,是所有人的缺点。 女人倒地的声音招来了楼下人的注意,但都以为是柳郁脾气太暴,并没有做过多干涉,连问一句都不曾。倒是常栋,刚刚走了步子要上来,却又想起之前云澜说的“你一冲动她可能就真的不会嫁给你了哦”来,心下想了想,还是转身在打杂。 柳郁没有停顿,一脚踩下去了还嫌不够。拿了还好的左手点住女子全身大穴,确定了她不能再动之后,倚在茶几边的锦凳上喘气,一边还要运气突破身上的那处被封穴位。 “呼。”对于柳郁来说,要解穴也不困难,只是很久没动过手,稍微有些疲累。 “你要常栋是不是?我还就偏偏不给你了。”柳郁在女人撕面的时候那一刻突然想通了。她自己也不是对常栋没有意思,常栋对她也还不错,那么,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呢? 有人肯为了常栋杀人,至少说明常栋值得,那么,自己为什么不敢试试?毕竟所有的事情都如人饮水,冷暖全部自知。 “你说常栋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会怎么想呢?”柳郁不着痕迹的瞥一眼女人手上还握着的带血锉刀,脸上一僵。 “你可以选择告不告诉我云澜在哪里,反正你也要死。”柳郁是真的不介意云澜会不会有危险。彼此都是熟人,知根知底。云澜的功夫,还没有谁可以成功绑架她。她本来人又娇小可爱,喊一声谁不会来帮忙?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云澜是自愿被绑架的。为了让柳郁认清楚自己,她是自愿被绑架的。自己要是还不领情,不就辜负了么? “常栋。”柳郁叫常栋,从来不用敬称。常栋也乐得听,高高兴兴的跑上来,看着面前的一幕,脸色顿时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婧瑶密林 第六十五章婧瑶密林 最后的结局,常栋进来二话没说直接踢了一脚,看着女人眼睛里浓重的痛色,深吸一口气,叫了暗一拖出去再也不许出现。 然后异常心疼的抱着柳郁,叫了大夫上来疗伤,暂且不提。 琉璃庄。 楚昭南今天也好不容易挤了时间回庄里看看,虽然说有人打理,但毕竟放心不下。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卿婧瑶并没有跟着他,也能够让连府门都出不去的他过来。 因为只是日常的巡查也就自己一个人去了,没有带着任何人马,出来也没有叫上任何人护送。 “楚昭南。”轻轻柔柔的嗓音传过来,在这密林里即使是上午也略微显得阴森,但是楚昭南却是头都没回,甚至打马一鞭跑得更快。 身后的人好像料到了这一点,凌空挥了个手势,跟在她身边的十余人分散开来,渐渐成了包围的架势。楚昭南看了看,心里无奈,面色冷硬的叹口气,勒马停下来,看着那个走近的人。 “楚昭南,你就这么害怕我么?”卿婧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任了谁,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一味躲避吧。卿婧瑶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用尽她所有的权利都得不到的。比如楚昭南。 “帝姬抬举了,微臣不知帝姬所言为何。”楚昭南坐在马上,虽然嘴里自称微臣,但一点恭敬的意思也没有。面色冷淡,这秋风刮过来,吹得人难受,但是卿婧瑶听到了这句话只想笑。 “楚昭南,我不想拿我看到的东西威胁你,你也不要太过分了。”卿婧瑶千算万算都没有想过楚昭南会和琉璃庄扯上关系,但是她在知道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喜欢一个人之后有一个过程叫“爱屋及乌”,她能接受他的全部,只是要他稍微喜欢她一点点而已,她并不贪心,又是错在哪里呢? “是么?帝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可以尽管去说,楚某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威胁。”楚昭南眼睛清明,看着卿婧瑶秀丽的小脸忽然起了怒意。 他并不介意找个替这个所谓的帝姬找个理由送她死,只是说很麻烦。他们俩要是能够谈妥是好事情,但是不能的话,就只能死一方。他送过这么多人去死,也不差这么一个。 “楚昭南,你不接受我是因为什么?你说出来啊,万一我就放弃了呢?”卿婧瑶的脸色也不好。她不是傻子,楚昭南刚刚一瞬间腾起来的杀意她感觉到了。讨厌到这个地步了么?自己,还真的是失败啊。 “无可奉告。”楚昭南一脸严肃。看着面前的圆形环阵,继续道,“帝姬可以放楚某人走了么?楚某还有要事在身,不便逗留。”这是他最后的一点点耐性。 “我……不可以。”一句话完,所有人都看到了卿婧瑶脸上的纠结。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没有人敢说一个字。楚昭南看着她,他的马儿打着响鼻,像是失去了耐心。 “哈哈哈……”卿婧瑶忽然笑起来,声音不大,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盈满的泪水泄出来,覆盖了整个面颊。护卫们看着她,一时间连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一个个都是跟了卿婧瑶多年的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样子。 “楚昭南,我喜欢你,我大声说出来了。你这个孬种,连喜欢谁都不敢说,也难怪人家姑娘不喜欢你。”卿婧瑶的声音虽然颤抖,但也是一字一句,条理分明得紧,还能反讽他几句。 “楚昭南,我放下了帝姬的身份,你为什么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你一个胆小鬼为什么不敢给我一个机会?是怕自己动摇吗?”每一个问句说出来都像是呐喊,她的表情悲切,说话的声音楚昭南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楚昭南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他看着卿婧瑶一脸控诉的样子,下意识的猜测起自己之前的落荒而逃。要是顾陵歌告诉他自己有喜欢的人了的话,他的反应,应该和卿婧瑶不相上下吧。明明那天就仅仅只是一个试探都弄得自己心惊肉跳了。 只有爱狠了,才知道有多么不想放下,有多么害怕,被拒绝。 “帝姬言重了。只是帝姬也明白,感情的事情不可强求。强扭的瓜不甜。”楚昭南慢慢的放缓了自己的音调,希望能够让面前这个人冷静下来。他们在某个程度上是一类人,何必一定要互相伤害? “可……”卿婧瑶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只长箭破空而来,带起空气里尖利的声响。卿婧瑶下意识的看向楚昭南处。离楚昭南最近的一个侍卫打马扬鞭往前冲,惊了楚昭南的马。马惊了就得跑,楚昭南一脸失措,只能下意识拉紧了缰绳。 有人慢慢冲过来,看起来人数还不少。卿婧瑶皱眉,默默拿了之前别在腰间的软鞭站在最前面。她不喜欢自己只会让别人去送死,她自己就是战斗力。 一场杀战。不管再怎么训练有素的部队遇上有点底子的江湖游民,没几个是真的有办法。就像这种局面,卿婧瑶这边的人只能死扛着。 “撤。”估摸着楚昭南走得差不多了,卿婧瑶下了命令。这段时间虽然说损失了人,但是时间来讲,已经足够让楚昭南回临安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刚刚那个惊马的侍卫就排在她身边。她分了两组人,一组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一组准备逃跑。卿婧瑶把声音提高,说给那个侍卫听:“干得不错,回去我重重有赏。” 她话音刚落,就被身后来的暗箭射中,闷哼一声,她咬牙抓紧了手上的缰绳。那个侍卫急中生智,弃马,轻功飞上她的马,从她手中接过缰绳,一句不说的加速。剩下的几人一边追一边注意身后再有无暗箭。 森林地形并不适合逃跑,左突右冲的,他们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长陵本身是根据风水设了结界的,有些迷阵很难过。现在没有人抓得到了她,但是她也出不去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卿婧瑶的精力随着身上的血液消失一点点的不见,她嘴唇发白,脸色更白,身后的侍卫已经能够感受到了,透过薄薄的衣料浸染出来的浓稠的血液。 “朝那边走。”侍卫眼尖,左右看看之后发现右边的树木生长得比左边的茂盛。略微思索之后,叫了人往那边走。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也只能猜上一个。 他们是上午出去的,等回到临安城的时候,晌午已经过了。卿婧瑶还没有失了心智,背上的箭她已经叫了城门守卫扔件斗篷盖住,没有引起骚动。只是马背颠簸和衣料垂坠还是让她很难受。在街上行人眼里,她们更像是去了近郊玩玩,累极倦怠了而已。 “公主。”侍卫轻轻的在斜后方问。卿婧瑶嗯了一声,有气无力。身为皇族的骄傲,让她不可以露出任何的脆弱表情来。这才是问题。侍卫在城门口就和她分开了。这短短的路程对她来说,就是惩罚。 她没有期望过楚昭南会出现,事实上,楚昭南也是着实没有出现。她只能自己一个人一边咬着牙,一边忍受着血液夹着衣服凝固在背上的僵硬板结。 “公主您怎么了?公主……”刚刚进了帝姬宫殿,卿婧瑶放松的把斗篷丢了,整个人再也没有力气下马。把眼睛闭了,栽下来。 因为伤口是在背上,没有伤到骨头,拔箭的时候也就没有太危险。因为不能惊动宫里,也就不可以叫御医,卿婧瑶的伤不能简单对付,只能叫了云湖堂来。 本来风伊洛不想来的,皇宫贵胄的事情她从来不插手,嫌脏。亏得了长安一直在那边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实在是被念得烦了,才终于答应来看看。长安提着药箱跟在后面一脸无奈,眼神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好了,半个月之内不可下床,每三天按时换药。忌生冷,辛辣。”风伊洛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伤口状况倒是不复杂,只是衣服和头发黏在一起,解开花了断时间而已。 夜间。 风伊洛把账算完,带了长安直奔楚昭南的府邸。之前楚昭南和帝姬闹得沸沸扬扬的,卿婧瑶的出事和他绝对有关系。不然一个贵族会被人给伏击? “她受伤了?严重么?”楚昭南虽然是因了马惊跑回来,但是这点责任感还是有的。毕竟如果自己没有去琉璃庄,她也就不会跟着他来,或许这么一堆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中箭了,不是很严重,但是短时间之内没有活动能力。”风伊洛很客观。这还是她去诊断的结果,要是换了别人,估摸着得半年不能好。 “这样啊,我知道了。”楚昭南心里有什么地方动了动,但是面上没有丝毫表示。风伊洛也不做过多反应,点个头喝杯茶就走,干脆利落。 几日后,雍元殿。 “也就是说,宰相那天派出了自己的所有暗卫,那天晌午,帝姬却遍体鳞伤的回来休养?”卿睿凡看着摆在面前的,长陵的地形图。一边审视一边跟站在身边的蓝衣讲话。 “是的。虽然帝姬受伤和宰相没有什么关系,但我们完全可以拿这个押一把。”蓝衣很含蓄的指出,这件事要是借题发挥得好,就不仅仅是帝姬一个人的事情,还能够带着前朝狠狠给宰相一击。楚旭还是很得宰相的心,趁着他这几天送葬的低沉,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嗯,你去办就好。弄好了跟我禀告。”卿睿凡很喜欢蓝衣的地方就在于此了,很多时候他们俩的意见都能不谋而合。这种默契,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变过。 帝姬府邸。 “还好么?”卿婧瑶知道顾凉月来拜访的时候心里是有些疑惑的。她对这个十王妃什么印象都没有,就算是家宴,也没见过几面。每次卿睿廷都会给她打圆场,说是身体不好不能来,谁不知道他们夫妻的感情? “还好。多谢十王嫂挂怀。”卿婧瑶现在的姿势只能说是满足伤势。因为伤在背上,她只能趴着,姿势不雅观,但是没办法。 “有事情你就告诉我。咱们又不是外人,说什么也方便。”顾凉月倒是很欣赏这个女人,直率洒脱,敢爱敢恨,她很喜欢。或许她们能够好好交流也不一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南疆远行客 第六十六章 南疆远行客 天气慢慢的转凉,树木的叶子也稀稀疏疏落得差不多了。御花园的黄叶覆盖了一层又一层,踏在上面很清脆的样子。慕容芷抱了七弦琴,有些呆的站在树下。 之前炎夏的时候,就是穿了单衣躺在树上睡一觉也不会觉得冷。这会子萧瑟的风过来,隐隐的有了凉意。 “璃夏,云霜走的时候跟你怎么说的?”她没有觉得璃夏不好,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而已。云霜虽然年纪比她小,但在很多时候都比她更有安全感。这个时候她不在,多少让她有点失落。 “姑娘说的她有事要出去,可能时间会久点,让奴婢照顾好娘娘。”璃夏虽然看到云霜觉得匆忙,但是长久以来养成的性子让她更倾向于做什么,而不是问为什么。 “是么,明明都过了这么久了。”人已经走了,慕容芷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安。云霜不告诉她行踪或许有理由,但是整个琉璃庄上下都没有人知道就很奇怪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眼皮老是跳。左眼皮跳完了右眼皮接着来,搞得她莫名其妙。她没有那么神神叨叨的,也就没有想着什么运气。 回来之后的湖月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平常是玩世不恭的话,这会子就是担忧和凝重。虽然说之前也不是没看过他那种表情,但这次总感觉他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她直觉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情,不对,是自己被隐瞒了很多事情。 “娘娘不必如此挂怀,姑娘应该再过不多时就能回来了。姑娘身怀绝技,不会任人欺负了去的。”璃夏拿了琴套侍立一边。她本想拿琴,但是慕容芷没有说什么,抱着一把琴眼睛清明。 “璃夏,你陪我坐会吧。”慕容芷慢慢走到亭子里,把琴放下,手指轻轻放在琴弦上,却没有要弹的起手式。 她不会弹琴。她的全部生涯都拿来用刀使剑,完全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学习所谓的古琴,但是她很喜欢那种声音。明明就是简单几根线的组合,偏生了就能弹奏出那么好听的曲子,很奇妙,也很传奇。 “璃夏,你在宫里这么多年都学了些什么?”宫廷,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尊贵和荣耀都能在这里轻松取的,红颜薄命者有之,福寿绵延者亦有之。风云交替,怎么可能混天度日? “慎言,谨心,权衡,理智。”璃夏简短总结。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入宫,也是被一路打过来的,所有她应该知道的规矩,生活的方式,磨练中慢慢成型,血泪给她的痛苦全部被吸收,变成她能够活下来的养料。 “这倒是。”慕容芷没什么别的要说。璃夏的回答她也大概猜得到些,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人人都按照这个行事,哪里来得战场之说?那冷宫又何致阴气森森? “要不奴婢给娘娘弹奏一曲?”璃夏和慕容芷之间没有其他主仆的拘谨,璃夏有的时候也在庆幸这点。要是跟了一个强调尊卑的主子,她何至于这么悠闲? “今天就不用了,等会九王爷会过来。”慕容芷今天是故意的。她穿了一身宝石蓝的齐胸襦裙,金色的缎带从肩上披下来,莫名的一股威压。她头上还是一样的素净,除了江泉越之前送她的簪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装扮。耳朵上也是简单一朵樱花,丝毫不张扬的绽放在粉颈上方,衬出她的和煦温柔。 璃夏默默站起来,把面前的小几摆好,垂着手眼神清明。她突然想起之前,卿睿扬在的时候,身边总是会有一道隐忍着热情的眼神,现在想起来,怕是那个女孩子吧。什么都不敢说,容忍了眼神,容忍了思想,但始终没有放开自己的心意。 “见过皇后娘娘。”卿睿扬宁肯叫她皇后也不愿意叫她皇嫂,怕是一开始就不想给自己带上枷锁吧。是谁说男人就不喜欢立贞节牌坊的呢?这不就是个代表么? “王爷平身,坐吧。”慕容芷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面前这人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惜了,他的想法和她并不在一条线上。 “皇后突然传召可是有什么事?”卿睿扬本来是在京畿驻地巡查的。常栋这两天满满的都被自己的美娇娘缠着,压根没有心思管正事。卿睿凡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叫了最悠闲的卿睿扬顶替上。卿睿扬无奈,本想着发牢骚,被卿睿凡一句“你要是有媳妇朕也一样不派你做事”堵死。 媳妇呵,他也想有啊,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了? “没事,只是前几天皇帝提到了王爷的婚期。不知王爷可有意中人了?”慕容芷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可听在卿睿扬耳朵里却是无比的刺耳。她在问他有没有意中人么?好讽刺。 “皇后娘娘喜欢皇兄么?”卿睿扬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在一边的璃夏心知不好。这个问题很危险。重点的是,她从卿睿扬的神情里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有什么关系么?” 不管她喜不喜欢皇帝,这之间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么?卿睿扬这个问题未免有些无趣。 “当然有关系了,我……”“王爷渴了吧,这里有茶。”卿睿扬一句话没说完,璃夏眼疾手快,捞起一杯茶递给他,微垂着眼。她想他想清楚,直接说不是没有好处,但是同样的,只要他说出来了,之后的事情就像狂风一样,不可预测而且风险未知。 慕容芷有点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 “本王不渴。”卿睿扬知道璃夏是出于好意,但是他也不是没有算计的。“阿芷,我喜欢你。” “唔……”慕容芷愣在了当场。喜欢她?自己这样的人……有人喜欢?感觉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呢。 “王爷可是想好了?”慕容芷眼神淡淡,声线平止,她是那种心里就算是狂风骇浪,面上也永远平淡安静的人。 “是。”卿睿扬以为自己得了机会,赶紧抓紧了机会剖白自己。 “既然阿芷你不喜欢皇兄,那么我就不算横刀夺爱。你既然身外皇后,有作为皇后的义务,可是你并没有得到与之相匹配的情感付出,这样对你不公平。”卿睿扬一边说一边看着慕容芷的表情。她一样的沉静,让他觉得心里没底。 “阿芷,你如果没有喜欢的人的话,给我一个机会也不算过分吧?反正日子还长,我们可以慢慢了解的。”只要慕容芷能够点头,那么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水到渠成,全部的目标都可以达成。 “璃夏,送王爷出去。”慕容芷不想再听了。爱情?这群男人都在想些什么?人活了一辈子,就仅仅是为了传宗接代,繁衍后裔么? 她自己也在困惑。明明是同样的称呼,为什么她听着卿睿凡喊就比听卿睿扬来得好呢?甚至连语气都那么一致,为什么她还是更喜欢卿睿凡说的? 卿睿扬说话的时候,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卿睿凡。那个男人一样的温柔,没有这么咄咄逼人,反而让她觉得更加自在。 风吹过来了。落叶被卷起,金黄色的叶子和金黄色的缎带。慕容芷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就想明白为什么会有秋天了。 这世上那么多感情恩怨,那么多多愁善感,那么多离愁别恨,一定需要一个季节的时间来放下吧。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是只有落叶枯黄,天色已晚的秋日,才可以全数收拾,然后重来。 “诤……”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用力,琴弦虽细,但是胜在坚韧。一声脆响,琴音古朴,慕容芷呆呆的看着自己被勒出红痕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沐府。 “伯伯,那个女人又来了呢。”沐府的主宅里即使是白天也灯火通明,说是烛火既断,沐府无存。一身深蓝染布,头上裹了层层浆染蓝头巾的老者拄着一根竹杖,看着面前的祠堂,转过头来。 老者的脸上爬满了皱纹,胡子也是长长白白,眼睛周围的肌肉萎缩,眼珠空空荡荡的,看起来像是长明灯一样的,枯萎,而且恐怖。 “是么?既然她想待,那就让她在外面吧。”老者一脸沉定。他不勉强任何一个人,不管想来还是想走。 “伯伯这么多年了,怕是忘了我了吧。”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一步步的传过来。老者拿着竹杖在地上戳了好几下,然后听到同样次数的巴掌声。老者回头,一个妙龄女子站在门口。 典型的苗疆特色服装,衣服和围裙蜡染了底色,各种颜色的丝线在上面缤纷传染,慢慢的成了复杂而独一无二的花纹。就是一朵小花也没有重复的。银饰在身上哗哗啦啦的响,每一动都是极其富有诗韵的天籁。 “行者。”老者颤颤巍巍的弯下腰来,竟是想要下跪。女子上前,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不着痕迹的皱眉,心有不喜却无表现。 “伯伯多礼。我所来为何,伯伯该是知道的。”女子一双清亮的眼眸流转,眼底星光繁复,在场所有人都好奇,但是无法置评。 “是,行者。东西已经毁掉了,此为凭证。”老者吩咐人从旁边高挂的幡旗后方拿来一个盒子,女子一见了盒子,嘴角弯起,心里默默念了一个名字: 顾陵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睿凡识破 第六十七章 睿凡识破 卿睿扬站在城郊边上的矮山坡上,看着面前平和的景色,现在心里一点不舒服。 他没有想通自己错在哪里。明明慕容芷就没有对卿睿凡动心,那为什么不可以有其他的选择?他和卿睿凡相比起来,真的差那么多么? 卿睿凡和卿睿扬一直都是同样的优秀。很小的时候,卿皓轩因为讲究公平,从来都是平等的给任何一个孩子同样的教育,他们俩在一起学习的时候功课不相上下,也同样得到李郁的赞赏,但是他们自己没有过任何争斗。尽管外人四处猜测。 云湖堂。 “伊洛,伊墨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楚昭南今天也是没事干,想到了要到这里来转转。换句话说,只要卿婧瑶没有来找他,那他的每一天都很闲。 “不知道。”风伊洛没有什么好语气。湖月稍早些时候来过,过来劈头盖脸就问他还管不管顾陵歌的身体。她还真的就好奇了,她一个本家人都还没说什么,湖月一个外来人来干什么?她关心爱护了顾陵歌这么多年,湖月一个毛头小子说些什么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 “陵儿的身体到底如何,我很久都没有听到你们的消息了。”之前伊墨还在的时候,最多不过三天的间隙就会给他说一下,现在换了伊洛,不知道是因为云湖堂的事情多还是她自己的私事多,眼看着五天间隔都过去了,一点表示都没有。 “死不了,活不长。”风伊洛说到这个也只能头疼。她那么多年给她调养,最后还是功用不大。她何尝想看到她难过,但是没有办法,她尝试了自己所能够找到的全部办法,但是她只能说抱歉。她救不了她。 “是么。”楚昭南点头,面色暗淡下好几分,抬了脚慢慢的走出去。那么那么多的努力,是谁说一定会有用的呢? 夜晚。 风伊洛尽管不愿意,还是带了长安过来拜访。楚昭南没有睡觉。他站在庭院里,面前立着一个梅花桩,上面的金属钉子在月光下莹莹发光,但是颓然倒在地上的他才是最惹眼的。 他明明就知道结果的。他明明就知道顾陵歌的身体,并不能够撑很久,也是自己贪心了,逆命而为,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昭南……”风伊洛轻轻的站在他身后。楚昭南两手往后撑着地面,一身深蓝衣料紧贴着身体,也不知道是水还是丝带。他光洁额头上垂下一缕头发,微微一笑,邪魅狷狂。他喜欢的是那种近乎疯狂的训练,一直以突破体能极限为目标,不管训练完毕后自己是不是爬不起来,也不管筋骨是不是还能够活着。 他很多时候都在拼命。别人训练只求打败老师,他不是,他一直都以打倒老师为目标。每天学习了新的招数,学会了肯定会找人练上一手,每次都疯了一样的,不见血不罢休。慢慢的没有人再去跟他训练,他就自己跟木头和工具对战,一步步提升,然后一步步变强。 无数次风伊洛都看到他一身伤痕,鼻青脸肿,虽然说很心疼,但他一直都劝不听,也就只能随了他去。 他曾经说过一句很让人心疼的话,当风伊洛还有心思问他为什么这么疯的时候:“我痛了她就不会痛了,所有的痛苦我来扛就好。” “我变强了就可以保护她,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伤害她的人就可以一个个全部都被我消灭掉。” “她可以仍旧疯狂放荡爱自由,可以一样远走他乡去流浪,只要有我陪着,怎么都好。” 当时说这句话的楚昭南也不过十三岁,人很小,但是说的话铿锵有力。他们俩的地位决定了他给她的东西不会太多,但是他也还是想努力。不管结果是什么样子的,他都想要尝试。不愿意让所有的梦想全部落空成绝望。 “伊洛……”楚昭南头也不回,看着天边皎洁的明月。月光如洗,偏偏让他提不起兴趣。需要仰望的月亮是不是就和那个人一样呢?明明看起来那么近的啊。 “伊洛,你说我们是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不可以有一个好结果?”楚昭南声音淡淡,轻浮,但是令人心痛。 “你们没有错,只是时机不对。”风伊洛慢慢的走近,每一步都很轻,生怕刺激到了楚昭南一样。 “我明明那么努力,每天痛成那个样子都没有想过放弃,为了护她周全,我有错吗?” “明明我们每个人都想好好的活着的啊,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往相反的方向发展呢?”楚昭南一字一句,嘴角慢慢的扬起,嘲讽的笑意满满。 “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既然那么多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佛祖,为什么传闻里那么慈眉善目,好心泛滥的闲神们不能帮帮我的陵儿呢?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顾陵歌短暂的一辈子,活到现在什么错都没有,一直拿了琉璃庄为己任,一直拿了别人的幸福作为自己的,一直在努力的活着,谁又曾得罪了谁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没有善终呢? “昭南,对不起。”风伊洛无法应对他的质问,眼泪突然随着鼻酸冒出来,在眼眶里打了好几转终于还是忍住,一边保持声音的平稳,一边抑制心里的惊涛骇浪。 “昭南,我们所有人都没错。要真的算起来,也不过就是天意弄人罢了。”有些事情生来注定,无论如何挣扎也改变不了。比如顾陵歌有个身世惨淡的娘,比如他自己那么不希望顾陵歌生病,比如,顾淮那么固执的想要复仇。 “抱歉,我失态了。”楚昭南等了好久,月亮慢慢的被一层乌云染指,晶莹剔透不再,任由黑暗侵袭。他突然醒悟过来,这么多事情,要是都是自己说了算的话,为什么还要有那么些个转折难过?又哪里来的那些跌跌撞撞? “无所谓。只是你也应该明白,我们能够做的事情,其实很少。”风伊洛坐在台阶上,看着面前的梅花桩和花园,所有的事物都静谧无声。万物都有自己的生长规律,何必一定要勉强? “我只想好好爱她到死,作为她的男人。”是她的朋友或者男人这一点对楚昭南很重要。他想要的是她依靠他,就是简单的一个肩膀靠过来也好,这个要求过分么? 从朋友到男人有风险,但一旦赌对了,就是一生的欣喜。赌错了,不过一辈子的落寞。只是他说出来了,哪里还会害怕? “我知道。这段时间湖月在照料她,我过去不怎么方便。”湖月的眼神有些可怕过了。这几天就跟看死人一样的看着她。 楚昭南虽然不怎么接受这个解释,但也点了头表示知道。手上慢慢的握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穿着男孩子的衣裤,头发盘成一个小丸子,看着灰头土脸的他,冷淡的说了一句,“跟我走”。或许从那双伸出来的满是茧的手开始,她们就已经变成不一样的彼此了。 南疆。 离沐府不远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奇松异柏,乱石异兽,什么都有。在连绵的山脚下,有一座药庐一样的茅屋。 一只黑色的乌鸦扇动着翅膀靠近。树叶的阴影斑斑点点过滤,全数被黑色的羽毛和流线型的身体吸收,全部都是美好的弧度。 “呱呱”的两声。云霜从茅庐里面出来,伸手展袖,乌鸦自己过来停下,然后云霜取下竹筒里的白纸,浏览一遍,然后扬手,乌鸦飞起来。 云霜从门口拿出弓箭,眼神犀利,挽弓搭箭,“咻”的一声,利箭破空,乌鸦还没有飞多远就直直下坠,落在地上,沉闷一声,云霜头也不回。 “云霜,你到底要干什么?”顾凉月坐在王府正厅,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眼神透亮的云霜。她应该在宫里好好护着慕容芷的,这时候跑出来是要闹什么? “云霜有事要做,还请姑娘借个地方通融几天。”云霜一如既往的的向所有人隐瞒自己的目的。顾凉月虽然怀疑,但也终究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之辈,爽快答应了,顺便答应了不告诉顾陵歌。 风岚宫。 “娘娘是说,九王爷对娘娘有倾慕之意?”江泉越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卿睿扬在她印象里,一直都是沉稳的表率,怎么这会子这么冒进了?她平常都没有察觉到的啊,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芷本来是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但是她脑子里一直循环那句“我喜欢你”,振聋发聩,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昭太妃这两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她也懒得去打扰,看着江泉越来了,也就顺便跟她说了。 “呃……他是直接说出来的。”慕容芷这点倒是欣赏卿睿扬。有事就说明白才是君子所为,其余的东西都太虚了。 “那么,娘娘怎么想呢?娘娘可有意思?”江泉越虽然被突然的消息吓蒙了,但是她没有忘记,慕容芷不喜欢皇帝,就从思想来讲,要是她喜欢卿睿扬,是没有办法扭转的事情。 “我没有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心里很乱。”慕容芷很早之前觉得情爱无用,但是现在,那种绵密复杂的心思,让她无法掌控,觉得有些无措。 “是么。那娘娘大可不用理会九王爷。”江泉越收了心里的紧张,紧握着的手也慢慢放下,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里全是汗。 “娘娘先按兵不动吧,日子还长,慢慢总会有结果的。”江泉越只能想出这种缓兵之计。她现在头皮发麻,下意识的觉得要出事。 再晚些时候。 “老九?”卿睿凡震惊得毛笔一下戳在宣纸上,一个好好的“止”字被弄得狼狈不堪。他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但是由不得他。 箬鹃恭恭敬敬的跪在下面,脸色晦暗,轻声答了“是。”她已经知道了他会发怒,意料之中,只是,他的反应比她想象得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世界好大 第六十八章世界好大 “箬鹃,你给我盯着阿芷,从现在开始,不管她去哪里你都给我盯着,九王爷来了你第一时间禀告给我。”卿睿凡端正坐着,冰冷的面皮,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 “是,属下明白。”箬鹃点头,再看了看旁边的蓝衣,冷冷静静的走出去。 她跟着卿睿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情绪波动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么明显的怒意。她很想说自己是看错了,可是那么多年的主子,她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勾画出他的轮廓,怎么可能看错一丝一毫? “箬鹃。”身后有人出声,熟悉到忘不了的嗓音。箬鹃一个字没说,脚步一样往前。蓝衣无奈,三步并作两步再往前跑跑,几下之后就站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箬鹃表情无辜,好像是才听到一样。蓝衣哑口无言,骨节分明的大手附上她的衣袖,一个使力,面前的人轻松就入了怀抱,月夜下的馨香满怀,让蓝衣心情更好。 “我们两个应该是算和解了吧?”蓝衣不是不确定,只是他刚刚看到箬鹃的影子觉得多少落寞。自己追了出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随便扯个话题来缓解尴尬。 “你是想被打飞出去么?”箬鹃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武了,或许其他的兄弟每天都在出生入死,伤亡无数,但是她现在在宫里,每天要做的事情简单得很,哪里来的机会锻炼? “没有没有。”蓝衣笑起来,明亮的眸子,如水的月光,映照出来全部都是箬鹃的影子。 他们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过了。虽然说上次托了慕容芷的福解开矛盾,但是实话说来,她们俩各自有事,聚少离多。 箬鹃被抱得紧了,无奈的笑笑,然后把手拍上他的脊背,宽厚而温暖,这么多年一贯如此。 她很多年前就在想,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足以成为自己的依靠呢?是那种一言九鼎,万事都包的人,还是平平淡淡,温暖细腻的人?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直到她遇到了蓝衣。 虽然当年的组队过程很是无礼,但是她自己也能够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古人诚不欺我。蓝衣对此的解释很通俗,毕竟人都有年轻的时候,也都明白利己的道理。 人年轻的时候总有犯错的,各自明白,各自体谅,然后相安无事。所有的所有都是这样成就。未来遇到的每一个巧合都和现在密不可分,现在找到的每一条出路都和未来的时间事件紧密相连。 “等皇上什么时候心情好点我们去找他说吧。”蓝衣抱了人一步步往前。这宫墙深深,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墙下之鬼,白白浸染了这朱红色。 “你觉得皇上真的有胜算么?”箬鹃靠在他怀里,一边听着他的心跳声,一边搂着他的腰身,语意不明。 他们都知道,虽然卿睿凡一直都强势,但是对上慕容芷,鹿死谁手不一定。 没资格吃的醋最心酸,最先心动的人最凄惨。 按照目前的样子来看,慕容芷那边什么动作没有,反而是卿睿凡这边,基本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尽了,要去哪里论公平? “我们尽心就好了。缘分这种事情很难说清楚的,当年我们不也是那么相爱相杀么?”蓝衣倒是看得开。他考虑事情更加直接。缘分和人心是最神奇的事情,这两样都不是人可以预料的,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思考的必要。在很多时候,只能被动承受,没有主动攻击。 翌日,风岚宫。 慕容芷今天起得很早。风伊洛又来了。她没有办法不去。等收拾好全部东西都弄好的时候,风伊洛已经坐了一盏茶功夫。 “洛姐姐。”慕容芷的精神还算不错,看人的时候也是目光清明。风伊洛嗯了一声之后例行把脉,许久之后慢慢放下,然后开口:“湖月来过没有?” “没有。湖月这两天对我意见好像还不小,看着我就跟我杀了他爱人一样的,诊倒是也看,可就是不说话。”湖月那种表情她也无法形容,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我知道了。他给你开的药给我看看。”风伊洛照常看了湖月的药,一如平常的感慨了下这人的疯狂作风,然后一脸平静的让慕容芷先吃着。 湖月的药一如既往的下得重。一般的病人来说,他是药重了一下拔根,很多人就是因为他的药见效快才找他,也因为这点他有了那个“青衫医神”的帽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全部技能到了慕容芷这里,完全没有用处。不说别的,就是药来讲,他用了学医以来的最大剂量,但是慕容芷还是没有一点表示,永远都是一副“没用没用都没用”的样子。该痛的时候一样痛,该松的时候一样松,有他没他完全都是一个样子。 “歌儿,你这几天是不是心绪不宁?”风伊洛有一双察言观色又锐利无比的眼睛,轻而易举的就能够看出慕容芷这两天的休息状况。 “嗯,是有一点。”慕容芷也平静答了。她对风伊洛,没有隐瞒。 “前几天九王爷冒犯娘娘,说是倾慕娘娘得紧。”云霜不在,璃夏就变成了那个负责通气的。她看得出来,那九王爷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主,那句话也是实实在在的喜欢,至于是不是,真的就要看慕容芷怎么想了。 “是么?他那么直白的跟你讲了?”风伊洛下意识想到的是楚昭南。如果已经有人动手了的话,那楚昭南算什么?楚昭南可是现在还在谋划啊,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毛病可怎么好?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洛姐姐你之前有遇到过这个样子的情况么?”慕容芷觉得很乱。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就不知道怎么应对。 “摸着你的心口告诉我,你对九王爷的看法是什么?可有好感?”风伊洛一时慌乱忘了,面前这个人一点相关的经验也没有。这或许也算是件好事情,至少只要开窍得当,一点不用担心被别人拐走。 “唔……是个挺细心的人,好感的话,说不上。做事情够认真,也还算不错。”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卿睿扬说起来,也还算是好人,她分的出来他没有恶意,但是爱情?怎么可能。 她从来没有真正相信爱情。 要是真的有爱情,顾淮当年为什么同意歌姬出身的佩瑶进宫陪侍? 要是真的有爱情,昭太妃和太后为什么在卿皓轩死了这么久之后的现在还在互掐? 要是真的有爱情,为什么卿睿凡仍旧愿意凑足所谓的一后六妃七十二才人而不是只有一路陪他到现在的杨怜儿一人? 所以说啊,这世界上最容易许诺的是爱情,最让人难过的是爱情,肝肠寸断,生不如死,那么,为什么要有爱情? 就算是逃避也好,不动则不伤的道理她明白,她比所有人都明白。 “你和他站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心动的感觉?会不会觉得喘不上气来?”风伊洛再问。怦然心动之类的词汇用在慕容芷身上一点也不合适,她应该理解不了才对。 “没有。”这两个字慕容芷斩钉截铁。她看着卿睿扬,从来没有风伊洛说过的任何一种表现。就只是很平常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而已,哪里来的那些个矫情? 风伊洛放心了,脸上也慢慢的浮现了笑意。“没事,你不管他就好了。”不管他就好了,卿睿扬那样的人,他的修养应该不会让他来缠着顾陵歌不放,那么顾陵歌要做的就是不理会就行。等这件事过去,什么都好说了。 “哦。”顾陵歌也是爽快,直接点了头。那种蒙了一脸的表情配上猛的一点头,可爱到不行。风伊洛不自禁的伸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嘴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慕容芷的表情因为头上的一只手闭上了眼睛,轻轻的笑起来,然后满足的闭上眼,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节日这天要到了期盼好久好久的糖一样。笑容很满足,但是让风伊洛很心酸。明明就是那么温暖的人啊,这么多年一直冷冰冰,也是辛苦了。 “姐姐,我完成了任务是不是就可以像之前一样去放松了?”慕容芷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之前她每次出任务,杀完人之后都可以得到一个假期,她会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行乞、花楼、卖唱、说书,她愿意尝试所有她做不到的事情,这样人生才有挑战,才有意义。 “是啊,这次任务完了就可以了。”风伊洛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她怎么可能会有放松呢?这件事完成了之后,等待她的是天子一怒,是父亲秘辛。 人生是只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艰难还是一直如此?不幸的是,一直如此。人生只有越来越困难的,从来没有简单易行的活法。 “唔,我要去北境。听说北境有很好看又耐打的狼呢。”她是从宫里的书上看来的。北境虽然比南方更冷清荒凉,但是有很多奇珍异宝。 “嗯好。”风伊洛有一搭没一搭的硬着,慢慢站起身来,抱着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她甚至还不能成为女人,只是一个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女孩子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燃烟疯犬 第六十九章燃烟疯犬 “朕已经决定了,即日起,楚卿率兵十万巡边北境,一来巩固我汉秦边防,二来震慑鞑靼,以示我汉秦国威。”卿睿凡坐在高台上,看着面前摊开的八百里加急快件,再看看下面的朝臣,二话不说,直接拍板钉钉。 楚昭楠本来还在神游天外,听到自己名字,脸上有点茫然。卿睿凡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状似关怀的问了一句,确认他没事了之后再次宣读命令,他这次倒是没有犹豫,开口就是答应。 他不能不答应。常栋目前还早府里照顾柳郁,除了柳郁之外的事情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怎么可能指望他拿兵器去打仗? 昨晚上风伊洛来过他这边了,该讲的不该讲的都透了个底掉,最后一句“互贞”做结,他一脸茫然。 但是他已经想好了,等到回来了之后就告诉慕容芷。他之前一直以为慕容芷该是他的就是他的,他哪一步都算到了,唯一没想到的是那个九王爷。 果然这个世上就是没有完全在掌控之中的事情。就是那煮熟了的鸭子也有被别人抢走的时候,当然,慕容芷不是鸭子。 “穆壹,分一组人去,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不要让他有空闲去骚扰陵儿。*楚昭南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咬牙切齿。现在他是在忙,等他空下来,非得给这个皇亲国戚一点颜色看看。 “怎么?庄主遇到什么麻烦了?”穆壹这段时间好好的在经营武馆,关于沐府那边的事情让他之前忙得要死,这会子好歹歇了会,穆贰又和慕云阁云澜搅在一起了,每天打打闹闹不亦乐乎,吵得他头疼。 “没有,肖想陵儿而已。”楚昭南握着茶杯的手一点点加紧,茶杯里的水一点一滴的倒出来,染了小半个桌子。 “不对啊,按照昭南你的性子,不把这人扫除了怎么放心远行?你又是什么时候习惯听人命令做事了?”穆贰最近春风得意,连语气都是加倍的轻快。楚昭南斜睨一眼这个掉进爱情小河里的疯狗,手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 穆壹也笑着。没有人把穆贰的话放在心上,只当玩笑罢了。毕竟楚昭南这么多年不会犯太低级的错误。 “嗯,我知道了。”肖想顾陵歌不是大罪,江湖上有这个想法的人多了去了。楚昭南是从小跟着她,知道她的所有仍旧喜欢她。而那九王爷,除了知道顾陵歌是皇后,出身江湖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仍旧说得出喜欢二字,不看背景,这样的选择和楚昭南在某种程度一致,的确是个值得紧张的对手。 “那个杨凡这段时间也别联系了,朝堂上因为清革宰相的事情他牵连得紧,你注意点,别把自己搭进去了。”这两天的朝堂虽然楚昭南关注得不多,但是主要的风风雨雨他也不聋。 清理宰相党羽的事情他当然有出力,毕竟挂了个庶子的名号,至于那杨凡,之前收了宰相好处,这会子被弄得里外不是人的,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穆壹点头。每天他都会去茶肆一趟,各种各样的消息都在那里汇集,一顿饭的功夫,他想要的情报都打听得八九不离十了。 随着楚昭南的离去,从偏门的屏风之后走出来一个人,虞萃琦。冷着一张脸听完前因后果,然后慢慢走到前面来,朝着穆壹拱拱手就走了。穆贰在后面撇嘴:“凉月那边的人都这么冷啊,怪不得凉月要叫‘凉’月了……”穆壹无言。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形成不同的性格实体,有各种经历,有各种原则,强迫不得,唯有适应。 帝姬殿。 “他要出征么?”卿婧瑶趴着轻轻呢喃,身边的大宫女给她上药,那一箭的力度虽然够大,终归还是不够让她死心。 “是,皇上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等楚将军回来之后,公主就可以请求赐婚了,到时候不怕他不同意的。”大宫女敏捷的捕捉到自家主子话语里满满的失落,轻柔出声安慰。皇帝的话就是天命,量那楚昭南也不敢反抗才是。 “十花,本宫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这么不堪的方式把自己嫁出去。”是啊,皇兄的话就是圣旨,只要楚昭南要命的话就绝对不会反抗,可是。自己真的要拿性命逼迫自己那么那么喜欢的心上人吗?自己最后还是逃不掉所谓的王权家法的命运吗? “十花,如果本宫真的要赐婚的话,那次本宫带你去找皇兄的时候本宫就可以直接让他赐婚了,还要什么‘不许娶他人’的承诺?”十花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但是她也一样的不明白到底她这样是为什么?她的失望显而易见,看得十花心里一凉。 “十花,本宫只是不想逼迫他,也不想拿着权力去限制他。他要娶的是我卿婧瑶这个人,不是汉秦帝姬的这无用身份。”的确,“帝姬”可以帮她很多,但是,这是爱情啊,这是强扭的瓜不甜的,爱情啊! “就算是知道密林遇袭是他指使的也没关系吗?”十花从小跟着卿婧瑶,这么多年都还活着的原因就是她了解卿婧瑶啊。她知道她嫉恶如仇,她知道她光明磊落,但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人这么偏执。 “没关系,我还活着就没关系。” 卿婧瑶的声音慢慢弱下去,但是话还是一样的在说。她的眼睛慢慢的闭上了,冰冷的液体从眼窝里缓缓流淌。大红色的云棉枕头让她把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所以十花没有察觉。 在最开始知道暗下埋伏的是楚昭南那时,自己正在床上痛得汗如雨下,咬了咬唇,最后还是一个字没说,抬起没有知觉的手让人出去。 至少,他还肯在自己身上用哪怕一点点的心思。那群人埋伏得当,力度把握得炉火纯青,团队配合也够默契,该是费了心搭配的才是。 呵,自己也是够窝囊了啊,明明就是关乎性命的大事,自己还偏偏为了“是他做的”的这个念头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窝囊成这种样子了呢?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自己是帝姬啊,是和皇帝卿睿凡一起俯视这个世间所有生灵的皇族啊,落到这种样子,也真是讽刺了。 “十花,或者将来的某一天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就算知道是飞蛾扑火,就算明白生死自负,也还是想靠近,也还是想捧了心给他践踏,给他蹂躏。” “有的时候,人真的就可以这么下作。”卿婧瑶往前伸出手来,扯到伤口身体抖了抖,完美掩饰了自己为什么会哭。十花看到这一幕,以为她真的就是拉到了伤口,住了嘴给她拿来帕子擦拭苍白的脸庞。 人的一生,总会有那么下作的时候。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扎刀滚铁,把要死要活当成是天经地义。这又怎么样呢?总归是爱情啊。 十王爷府。 “昭南真的是这么讲的?”云霜刚刚练了晚操回来,就看到顾凉月带着虞萃琦坐在门里等她,面色一个个的都很庄重。 “回姑娘,是的。”虞萃琦完完整整的复述完全部的对话,看到云霜脸色都白了。眼观鼻鼻观心,看着面前的地面不发一言。 “云霜,老九喜欢陵歌的事情你自己也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顾凉月不相信云霜那么敏锐的人半年多来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看着云霜刷白的脸色,她只能摇头叹气。 “云霜,你该明白的,按照昭南的作风,卿睿扬现在还活着就是好事。”她们俩都不是没有印象。顾陵歌执行任务这么多年,一旦江湖上有关于她的传闻,桩桩件件都是楚昭南亲自处理的,至于后果,非死即残的结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在大多时候,楚昭南严于律己和别人,但是宽以待顾陵歌。顾陵歌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楚昭南每天的疯狂训练不管他多忙都会保证。理由很简单,保护。 “云霜,你要真的舍不得,就先去找穆壹。这个点他还没有把人找齐,你去还来得及。”云霜那种瞬间被抽了生气的样子看得顾凉月心里也不是滋味,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她出主意。 “我马上去。”云霜扯了桌子上的佩剑,急急忙忙的冲出去,差点和刚进来的卿睿廷撞个满怀。 卿睿廷一头雾水的看着顾凉月,声音轻扬:“怎么的这是?月儿你吓到人家了?”换来顾凉月娇嗔一眼,他笑得更开心,张开双臂敞开怀抱接纳人进来。嘴角扬起的满满都是幸福满足。 “没有。这妮子去找她自己的爱情了。”顾凉月心满意足的窝在自己的爱情的怀抱里,浅淡的笑着。 云霜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爱情的不可预料性和卿睿扬的选择必然会给她一个巨大的难题。她无法预测她会选择哪个方向,只能竭尽自己所能。 每个在路上的人都孤苦无依,每个深陷爱情的人都形如疯狗。 武馆。 穆壹看着面前这个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云霜,一脸好奇。 和他一起喝酒的穆贰看着云霜,不由得调侃:“怎么的,被追杀了?告诉小爷,小爷帮你收拾了他。” 云霜抬剑就向他的方向戳去,他衣领下方的绑带顿时断开,露出大片肌肉来。穆贰看看自己敞风的胸前,再看看云霜,陪笑着让她坐了。 “穆壹,卿睿扬那边不要派人了,我去就好。”云霜坐下,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跟她跟她性子一样的干脆利落。 “你一个人可以么?”穆壹不疑有它,只是关心了一句安全问题。云霜出手和楚昭南出手是一样的,他只是没有想到云霜会愿意去,毕竟她任务的重点,在顾陵歌身上。 “没事,我去就好了。”云霜淡淡回话。歇够了气,她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云家大姐。 “嗯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就是了。”穆壹妥协,这样还省了他去招人,毕竟也麻烦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检验识明 第七十章检验识明 “回将军,将士们集结完毕,可以出发了。”这次跟着楚昭南的是一个技术还比较好,已足够敏捷的中将,人看起来还是挺硬朗刚健,第一印象都还不错。 “嗯,出发吧。”楚昭南拿着帅旗,迎风一个舞动,士兵们发出洪亮的声音,全军向前。这次的动作只是简单的巡视而已,用不着大阵仗,所以他们也就只是在郊外集结,然后三军开拔。 如果是北境的话,他或许能够好好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那个让他头疼了那么久的对手。那个比九王爷更有渊源的另一个疯子。 慕容芷站在城门上,背后是宫墙深深。璃夏跟着她一起,退后半步,眼睛明亮。“璃夏,你都明白了些什么?”她突然很好奇,对于自己,璃夏到底了解了多少。 她鲜少对别人表露自己,也从不刻意给自己定标签,但是从入宫到现在,璃夏前前后后也跟了自己那么久,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了一些。她很好奇。 “娘娘是很温柔的人,对所有认识的人都很和善,对我们都不苛求,在璃夏眼里,值得追随。”璃夏的声音很平和,但是她自己很明白,她有其他的想法。 “请娘娘宽恕璃夏,璃夏有个越权之请,希望娘娘能够同意。”璃夏突然走到慕容芷面前跪下来,头上的流苏坠子舞动起来,她紧绷的脸色让紧张显而易见。 “你先站起来说话,这样我不习惯。”璃夏和在宫里的云霜地位是一样的,慕容芷对她们没有约束,她管理他们,比最低级的贵人管理她们的侍女还要宽松。她们的自由,是所有人里面最大的。 “璃夏希望能够称呼娘娘一声‘主子‘。”璃夏的声音很坚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没必要跟着我去送死。”慕容芷是知道得最多的人,也明白自己若是答应了璃夏,会把她放到什么样的境地。 “不是,奴婢真的是想把一切都托付给娘娘。”璃夏看着慕容芷那种拒绝的样子,急忙出声表明心迹。“说句不好听的,娘娘以后若是离了宫里,奴婢会和之前一样被分到另一个主子那里,而宫里的所有主子,除了娘娘都不值得璃夏侍奉。” 其实要挑明了也简单,璃夏易主,不管遇到哪个主子,都会因为她曾经侍奉过慕容芷而对她各种欺凌,她的路只会更加艰难,而跟着慕容芷,至少能够保证在她死之前不会被欺负,能保证一生安稳,也就可以了。 “娘娘,奴婢在宫里前前后后也都有十三年了,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的差不离。可是这么多年,奴婢是第一次看到娘娘这样的人,不盲目追求权力,不一味顾着立威,奴婢何德何能能够侍奉娘娘?”璃夏越说越是动情,竟又慢慢的跪了下去。 “娘娘,人都是要死的。奴婢宁愿跟着娘娘痛痛快快的死去,也不要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慢慢的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璃夏把利益关系扯得明明白白。她们俩都明白其中利害,也各自都知道。 所有的利益只有在摆到明面上的时候,才能够公平可靠。 “璃夏,既然你自己都明白,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用再讲。你自己考虑下吧,我暂时不接受。”慕容芷内心还算柔软,从来不勉强。璃夏在她眼里也算是个好姑娘,江湖是个疯狂的存在,她是真的不想让她涉足。 “走吧。”转身,两个人离开城墙。有人从转角的地方站出来,看着离去的两个人缓缓的勾起了嘴角。所有的情景都适合一句话“隔墙有耳”,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时刻记得这一点。 卿睿扬府邸。 “云霜姑娘过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事相告本王?”卿睿扬看到云霜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开心得紧。他跟慕容芷表白了之后就在也没有机会进宫,就算是进去了,风岚宫的大门对他也是永远关着的,他每次都只能摇摇头,然后走开。云霜的到来对他来说,就是慕容芷的象征。 “王爷看着我只能想到主子么?”云霜看着一身素衣,剑眉星目的九王爷,只能苦笑。自己做过的所有努力,到了卿睿扬这边还是慕容芷的一个代表。 “呃,姑娘是想说什么?是和阿芷闹不愉快了?”卿睿扬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云霜的存在和慕容芷从来都 是一体的,这句话说得那么莫名其妙。 “没有,王爷看着云霜,是不是就没有一点点除了主子之外的印象?”每吐出一个字,云霜的声音就颤抖一分。她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能够看到的他,满心满眼的都是另一个人。 “呃……云霜姑娘为人稳重,做事勤快,对阿芷很好。”虽然说不能牵扯到慕容芷,但是卿睿扬对云霜的印象还真的是不怎么突出。 “仅此而已吗?”云霜听到他的话,心里确实有开心的成分,她自己的优点,突然觉得自己很好。 “云霜姑娘到底想要说什么?本王真的没有理解到。姑娘直说吧。”卿睿扬觉得女人的麻烦之处就在于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猜得到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抓不到重点自然就想不到话来接上。 “王爷,我喜欢你。”云霜也是个洒脱的女人,她就那么昂首挺胸的站在他面前,一脸坚定,面上都是决意。 爱情在云霜的心里很简单,首先要突破自己。只要自己有了胆子,那么其余的所有事情都有了底调,再然后,一步步的向自己的爱情靠近,不管有没有结果,都是好事情。 “姑娘多心了。”卿睿扬这时候连名字都不愿意叫了,直接姑娘二字就代替了全部。云霜她明明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慕容芷,还偏偏要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王爷不想知道为什么么?”云霜眼睛里写满了失望,但是还是不死心。 “从你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姑娘是真的动心了,可是,本王已经跟皇后娘娘表明,不想耽误了姑娘的好姻缘,所以,姑娘还是另觅良人去吧。”卿睿扬突然想起来,自己跟慕容芷说话的时候,云霜并不在身边,她不知道也是实情。 “跟主子?!”云霜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不信,看到卿睿扬肯定的表情之后,她感觉整个人都仿佛被雷击了一样。听虞萃琦讲的事情得到了证实,可是卿睿扬的表态让她更难过。那种最后一击的疼痛。 “可是王爷知道吗,已经有人因为这个要来杀你了。”她没有蠢到暴露琉璃庄的地步,但是楚昭南派人来的事情她也一样的传达了。 “这有什么,本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结仇无数,难道还怕几个刺客不成?”卿睿扬并没有放在心上。慕容芷是江湖上的人,有人罩着来寻衅是正常,这只能说明他看上的人不是平凡人,能够让他更敬重,更用心罢了。 “你宁愿被旁人追杀也不要我吗?”云霜有些怒气了。拿命跟她赌,是有多嫌弃她?! “姑娘执念了。”卿睿扬看她眼睛里隐隐有了湿意,一把白玉骨扇在手里晃了晃。湖蓝色的流苏摇摇曳曳。 “这跟本王的性命没有关系。只是姑娘既然也深陷情网,也该明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由得自己?本王对姑娘,从来没有起过一丝一毫的那种心思,还请云霜姑娘收心,好好侍奉主子才是。”爱情和生命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从来不能划等号。云霜也是昏了头,这次他可以原谅她,但是不会有以后了。 “王爷就不能跟我试试么?”云霜发誓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以自己的身份。她做过各种各样的任务,肯定有低头的时候,但是作为她自己,作为云霜,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云霜,我们都差不多,这样委曲求全没有好结果你我也都清楚,这又是何必呢?”卿睿扬看着她盈盈的眼睛,还真的狠不下心来让人把她撵出去,只能软着声息劝告。 “我知道了。”云霜捏起双手,闭了闭眼睛,然后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她已经不年轻了,再也不像那些情窦初开的孩子们,矜持主动,在她这里,抓不到就是抓不到,宁愿自己就在一边看着,也再也不会出手试另外一种人生。那种异常的冒险,真的已经不适合她了。 随着爱情一起老去的,一直都是心灵。 北境。 楚昭南知道北境的战士们长期驻边不得回家,个个都心有怨气,但是没有想到竟萎靡不振到了这种地步。 城墙上,兵戈不利,将士打盹,违抗命令,置若罔闻。让他看了心里很是窝火。 “副将,传令下去,所有将士,断粮三日,照常训练,懈怠者以违抗军令罪论处,出了什么事本将军负责。” 楚昭南进了大营之后就换上了一身平常士兵打扮,一个个营地的巡视,绕着城墙一步步走了个遍,看到的全部都是缩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士兵,越看心里越气。进了主帐之后就如此发令。还直接革了之前的副将,换了自己的人。 有不服又怎么样?这北疆这么不定,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弄好了再回去。楚昭南手底下不可以出这种废物。 所有的士兵在听到新命令的时候都有些愣,然后就是不服气。一个新来的巡按使而已,就算在沐府的战事中有功,也不过就是一个初级官员,凭什么对他们指手画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戍边将士 第七十一章戍边将士 “报告将军,将士们不听命令,这会个个都在帐子里不肯出来。”副将单膝下跪在主帐里。就结果来说,他们都是知道的。军人的反逆情绪发作起来比一般人麻烦得多,但是没关系,楚昭南这么多年做得最多的就是修整军人。 现在是早晨,用完餐之后是例行的上墙守卫,但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返回帐中。楚昭南给所有配备的只有一身铠甲,如果他们听楚昭南的话进行了早操的话,就是一件铠甲也不会觉得冷,可是他们偷工减料的没有。 “传令下去,撤掉所有营帐,全军集合。”楚昭南勾起嘴角,邪魅一笑。这有什么,这点程度就受不了了么?这群人的情绪比他想得好多了。他接受过的最狂傲的一支兵可是在训练计划刚刚出来的一个时辰内就跟他打了三架,那个才是有血性的兵,这群只会消极反抗的人也不知道是好在哪里。 拆营帐的事只要是本来的驻军每一个感愿意动手,楚昭南出来看了也不废话,自己拆了自己的帐,叫的自己带来的人拆了他们的帐。数百士兵,就那么直勾勾的出现在面前。表情都是一样的义愤填膺,楚昭南却是一样的笑着。 “怎么,个个的都目无法纪,不把本将军的命令当回事了么?”楚昭南端着自己的红缨钢帽,看着面前这么多人。很有活力的脸,个个精神头都还好。他们越愤怒,他觉得越有趣。 “将军定下的规则太严苛,是人都完不成。”下面有人喊出来,冻得通红的脸,更加衬得神色激动。 “是么?本将军要是完成了怎么讲?”楚昭南也不恼,慢条斯理的说话。践踏别人的自尊在某种程度上是很开心的事情。就比如现在。这群人认为他做不到,他要是做到了,代价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你们一个个的,少给我当孬种。本将军之前是参谋的事情你们也都明白,你们一个个所谓的猛将,要是连本将军一个文官都弄不过,老子就废了你们。”楚昭南也丢了那个所谓的文质彬彬,跟这群人讲礼节,是白费功夫。 “你们,敢不敢跟老子打这个赌?”楚昭南双手抱拳,睥睨一样的看着他们。青天白日,楚昭南的头发飞扬起来,英武,有力,另一种气宇轩昂。 下面像是炸开了锅,议论声不绝于耳。楚昭南也不催,就站在最前方看着他们。很多时候,人之所以为人就是那种群落活动里的勾斗,每一次勾斗的背后都间接推动其他事件的发酵形成。 “赌。”过了好一会,下面齐刷刷的表示可以。楚昭南笑起来。有的时候他很谢谢自己有一副看起来还算消瘦的身板,很完美的谎言。 楚昭南丢了斗篷,绕着整个营地跑起来。他定的计划最开始就是围跑十圈。营地不大,但也占地十余亩,跑完肯定会出一身的汗,即使是深秋时节的现在,也不会觉得冷。 跑完了之后是打拳,一整套军中基础拳法和半个时辰的梅花桩练习,风很大,随着身形的舞动,楚昭南的头发也飘起来,风中的每一丝线条都优美稳重。白玉的发冠让人错觉儒雅,但在近身搏斗的时候才显示出他的老谋深算。闪跳腾挪,虚晃一招,一招一式都无比自然,像是天生就为了打斗而生的一样。 拉练,格斗,拳术,早上的训练大概就是如此。楚昭南全部弄完也就是半上午的样子。在楚昭南的安排里面,每天训练的人是有区别的。整个守城队伍被分成了两部分,第一部分做完全部活动的同时,第二队只需要跑步,但是第二队要负责守墙,两对交替,不会守卫空虚也都能够得到训练。 “有人想来跟我打一次么?”楚昭南站在校场上,一脸轻视。不是他说,这群人是着实的有些好吃懒做。 “我来。”楚昭南没有想过让这群人一下就服气,能起到一部分震慑作用已经是很好了。他还担心没有人敢来应战呢,按照他的水平,打谁都是小菜一碟。有了这一战绩,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实行接下来的训练。 “行。我们就来赌。要是你赢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绝对不干涉,要是本将军赢了,今天我完成的内容,全部加倍。”楚昭南一直相信,要打压人就要从头开始,一开始就制不服,以后只有更难过的时候。 对面的人咬咬牙,点下头来:“行!”摆开阵仗,压低身子,一场大战注定难免。 最后毫无悬念的,楚昭南赢得很漂亮。他那么多年靠着强大信念支撑出来的功夫,怎么可能被这群三教九流压了去? “行了,全军加倍。前三天本将军陪你们练,你们什么时候觉得可以来挑战本将军了,尽管来。”楚昭南笑起来,逆着光显得英姿勃发。 又训了几句,叫了军士散去守城,毕竟城墙不能空防。副将站在一边,把斗篷递给楚昭南,眼睛里淡淡的笑容:“将军还是一样的严厉。” 这个副将是一直跟着楚昭南的人,不管是在琉璃庄还是在临安城,楚昭南对他也是足够信任。 “一群毛头小子而已,不教训下不知道天高地厚。”楚昭南忘了,就是他自己年纪也不大。只是因为他每天练功刻苦,感觉度日如年罢了。 “是。”副将掩了笑意,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边城令尹。令尹为人倒是低调,很平常的素衣直裰,丢在人群里看不出来的那种,但是偏生了,他身上那种沉稳安静的气质让他整个人清尘脱俗。 “北境令尹舒宇见过楚将军。”弯腰拱手,舒宇脸上轻轻柔柔得好像被羽毛拂过一样的。 “令尹同安。”楚昭南没有行礼,把手按在佩剑上,微微颔首。 “今天就算是认识了,以后将军凡有见教,在下恭候。”舒宇来也不过就是形式上的打个照面而已。副将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脸上在烧。 “嗯,这是自然。”楚昭南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视线,也不说废话,客套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怎么?动心了?”自家的这个副将喜欢的和旁人不一样,有龙阳之癖他也能够接受。毕竟个人有个人的选择,这有什么。 “要是那个家伙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我帮你想个法子弄会临安城就行了。”楚昭南不甚在意。只要这俩人都同意,那么其他的事情交给他就可以了。 “不是……”难得的,副将吞吞吐吐起来。“他的名字,很熟悉……” 他很小的时候有过一个朋友,因为姓氏特殊他曾经好好记了记,好像,就是叫“舒宇”来着。 “是么?我记不清楚了。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弄好知会我一声也就可以了。”楚昭南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当年他全身心的都扑在了武功上面,哪里记得住这些有的没的。 “我出去一下。”副将有些激动,说了之后也不管楚昭南同不同意,直接拔腿往外面跑去。留了楚昭南在后面笑着摇头,哭笑不得。是谁说只有他一个人会为了私事奔跑的? 来北境的第一天,戍边的主将的副将,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第一天,副将兴冲冲的跑去叫门,被令尹一句“不认识,不见”赶回去,连门都没让进。 第二天,副将参与完训练,再一次兴冲冲的跑去衙门叫门,被令尹一句“玩笑罢了,不理”又赶回去,仍旧连门都没让进。 第三天,副将故意在拉练的时候受伤,提前翘了训练出来去衙门叫门,被令尹一句“冒充军士,不要”再赶回去,真的第三次进不了门。 “还没有进去?”楚昭南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无精打采就跟被冻过的水果一样的副将,脸色极差,像是得罪了天神一样。 “你每次去的时候都是怎么说的?”楚昭南放下手边上的竹简,移步到沙盘前观察地形,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实际上直击要害。 一件事情能不能够办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说话的方式和措辞。 “我说我是小方,希望够见他一面。”副将还是想不出来自己错在哪里。当年他们一起训练的时候,他的确就叫小方啊,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他应该有印象的才对。 “那就难怪人家要赶你出来了。”楚昭南翻个白眼看着他。 “你不说明你俩多年之前的渊源也就罢了,甚至连全名也不告诉人家。他活了这么久,见过的小方肯定不止你一个,小方鸭小方狗的什么多了去了,人家怎么确认你就是他曾经交情那么深的一个?”虽然说话有点损,但是好像也没错。 于是副将又重新组织了自己的措辞,再一次去拜访的时候介绍自己说的是,小时候同一个队里训练的队友,绰号叫小方,真实名字叫方圆。 令尹大人仔细回想了下,觉得好像是真的有这么号人,也就点了头放他进来了。 方圆进门之后就开始表白自己,一个劲的回想那些日子的时光。也亏得他了,这么多年还记得这样清楚。但是最后,他唠唠叨叨半个多时辰之后的重点不能免俗的回到那个话题:“你怎么看我?” “我?我说我喜欢你怎么样?”舒宇慢慢的舒展开眉眼,压制下心里的惊涛骇浪,面上云淡风轻,扬起来的尾音甚至还有一丝调侃的意味。 “你、你确定?”方圆虽然说有这个意思,但是没有强求。这次来找他也不过就是想搞清楚而已,只要他不同意,他立刻申请回琉璃庄。 “小时候的约定,是要保持一辈子的。”舒宇站起身来,一个伸手,把面前还呆愣着的人搂在怀里,下意识的发出满意的叹息。 “哦、哦好。”方圆后知后觉,把手抬起来圈住对方精瘦的腰肢,暖和的温度让他觉得脸上要烧起来了。 抱歉各位,本来说好爆更的,可是陪了我十多年的外公去世了,家里事情躲起来,于是只能保持日更了,抱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云霜陵歌 第七十二章云霜陵歌 方圆最近早出晚归这点楚昭南清楚,也已经暗自里调查过这个舒宇,感觉没啥大事之后也就放了没管,毕竟人家的事情他也不能干涉太多。他自己着实是没有记忆的。他脑子里装的全部东西之后功夫,和顾陵歌。 “将军,这两天蛮子有异动了。”底下一个传令官跑了进来,看着托着腮沉思的楚昭南,一个字也不带喘气的报道。 “是么?说吧,本将军听着。”楚昭南眼睛都没动,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声音沉稳。 “最近鞑靼早间都会带了白马在城墙周边到处跑,似乎是在勘测地形,夜间的时候城门下的草丛里常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下去查看却是什么都没有。”稍微想想,楚昭南心中有了大致的想法,但是毕竟还需要证实。 “那你们找几个人在城墙下埋伏着,观察几天来报给我。白天那个,你们自己估摸着距离,能进入弓箭射程的就给我打下来。”楚昭南嘴角带笑,声音却是恶毒。传令官点头,快着脚步出去。 这群兵士在这里这么久,北境打仗那么多次,就没有哪一次是汉秦主动出击的,也是窝囊得可以。楚昭南不喜欢被动,但是他也不是傻子。 兵士们听到命令的时候第一次心上有了别样的热情。当他们第一次外派边疆的时候,一个个都是铁骨铮铮,满腔热血的汉子,但是每次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向上反映又没有人听,他们也就慢慢的忘了 自己,曾是那“宁做剑下亡魂鬼,不就安逸颓丧安”的人。 三天之后,传来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的消息。鞑靼派过来的白马成功被击杀,晚上埋伏的人一无所获。 楚昭南意识到自己的失算。自己只是一心想着双管齐下会好点,但是忘了这是有条件的。他们的马儿惊了,下午就能通知到全部人员,晚上埋伏的人只能是白白受了冷风吹。 第二天晚上,楚昭南因为忙着军中布置的关系,一天都在思考。北方不比南方,地方辽阔,人烟稀少,散开之后的打击难度大,汉秦的守兵们大都生活在南方,对北方一个不了解就是人命的损失。 这一思考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忘了撤回之前埋伏在城墙下的士兵,等到他再想起来的时候,传令官也进来了,一脸焦急的样子说明,全部覆灭。 “全部么?”旁边有声音,吃惊的样子。楚昭南抬眼看过去,也不知道这么一个脑满肠肥的人是怎么混到军中来的,还到了能够在主帐中议事的地步。 “是的。”传令官单膝下跪,一字一句回道。总共死了八个人,虽然数量小,但也都是一些精锐分子,就这么死了确实是挺可惜的。 而且,这是边疆这么十多年以来,第一次主动出击,换来的却是人员伤亡,一点没有之前说的扬眉吐气。 “也不知道将军作何想法?这可是将军上任之后我军的第一次行动。”果然,刚刚发声的矮胖子又来了。隐隐约约咄咄逼人的态度出现。 楚昭南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自己按照面前的地图,戳了几戳,然后朗声道:“通知守将,两天内所有人都要带着弓箭上墙,做好战斗准备工作。” 要说战斗,楚昭南并不担心。这群人虽然说个个都懒怠,但是这么久训练下来,多少有了些活力,加以适量的鼓动,事情就不会太大了。就算是鞑靼要攻进这里,他们要做的也就是守城,他还没有废物到一个城都守不住。 下午时分,他本说让方圆去找一趟舒宇,但是环顾四周发现方圆压根不用自己同意就去了。心里一半哭笑不得一半羡慕。他也希望有一天可以这么肆意的和顾陵歌在一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能够彼此厮守。 “你说让全城百姓戒严?”楚昭南看到舒宇的时候,这厮正揽了方圆的腰说悄悄话。他尴尬的咳一声之后说明来意,换来舒宇一个大大的吃惊。 舒宇在这里的两年还没有发布过任何的戒严令,就连最普通的宵禁都没有。他倒是没有想通为什么楚昭南一来就要打架。明明和鞑靼相处得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么。 “你自己都能够明白吧,这场战在所难免了。城里的状况别告诉我你一点也不知道。”楚昭南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舒宇在这里两年,不是来吃白饭的。 是的,舒宇明白。从去年年关就已经明白了,每个月,每次清查人口的时候,总会少人,偏偏没有听过任何一场大操大办的丧事,一个像样的丧礼都没有,哪里能够让人信? 若是只不见一个两个也都还好,但是,经常是一个家的人都不在,宅子一座座的空出来,府衙知道有问题但是不知道出在哪里,城门守将也从来没有看到过相关的任何人出去,明明一切都没有预兆,但是诡异的存在着。 “可是万一他们只是去了更安全的地方谋生存呢?一家一家的走的话也算不得大规模流民,不会被盘问的。”舒宇虽然知道蹊跷,但也仍旧心存侥幸。他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你一定要这么自欺欺人我也无所谓。这是边境最远的城镇,就算是要到最近的城,没有两天也到不了。而且他们要穿过那么长的荒原地带,全部都是鞑靼的聚居区。他们不要命到这种地步你信么?”楚昭南翻了白眼。 这座城有个缺点,要撤离不可能走城区内部穿走,必须离开城门,穿过三公里的无主地,才能找到转弯的路,绕道回更城区的路。所以,不出意外,没有人会离开这座城,这里的物资全部都靠军人运输补给,有安全保证,倒也不算太过稀缺。 “那查吧,全城宵禁,进出严查。满意了?”舒宇貌似和楚昭南不怎么对付,语气也是不一样的。 “行了。我先走了,你们随意。”楚昭南不再搭腔,转身就走。方圆站在那里嘴巴张张,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宫里。 云霜看着面前珠翠满头,装扮得严严实实的皇后,眼神低了低,心里有了另外的计较。 “云霜回来了,见过主子。”云霜弯弯腰,她和慕容芷都没有行大礼的习惯,看了只会觉得膈应得紧。 从她的角度来看,慕容芷这段时间瘦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装扮得这样好,但可惜的是,不管妆容怎么完美,她眼角的疲累和难受也是显而易见。 至少在云霜的角度上,显而易见得不能再明显。 “回来了啊,坐下来休息会。璃夏你过来帮我看看还有什么没弄好的。”慕容芷声音清淡。没有关心也没有漠视,恰到好处而已。 垂着手的璃夏慢慢的往前走,在铜镜前看了看面前这个人,帮她理了理簪子,然后轻声细语,就像春风一样:“都好了。” 云霜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忽视了。眼前这两个人更像是主仆,她就像是一个偶尔来拜访的客人。突然觉得拘束。 “好了。今天皇帝要为汪姩宸庆生,你刚刚回来就在这里多休息下,顺便看着宫里上下就行了。”慕容芷一句话说得一点不拖泥带水,站起来扶了手就走。从头到尾,没有给云霜一点点说话的机会。除了她刚刚回来时候的那句请安。 云霜在原地坐了一下午,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慕容芷这么忽视自己,不知道错在哪里的错误往往让人最煎熬。 傍晚了,云霜仍旧坐着,两眼无神,晚膳用过了,云霜还是坐着,两眼仍旧无神。进进出出的人看着她这样子,也是摇摇头。 这宫里要长久抓住一个人,就必须保证无时无刻不在,明明之前云霜都做得很好,偏生了选择这个时候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的现在回来,慕容芷怎么会认她? 慕容芷带着璃夏回来的时候,整个颈部以上都是酸痛。步摇的摇晃给了她荣耀和吸人眼球的同时,也让她累得不行。 慕容芷坐在梳妆台上,云霜迎上前去,想帮她去除那些个多余的簪子花黄,被她扬手拒绝了。璃夏照旧上前来,手上极尽温柔的解放了她的秀发。等全部弄完的时候,慕容芷伸了个懒腰,璃夏在后面稳稳的托着她。 这本来,是云霜和顾陵歌最亲密的时候。 “璃夏你下去吧。”慕容芷斜着睨了云霜一眼,轻轻扬起素白的手让人出去。璃夏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微低着头,往外走去。 “云霜你坐好。”慕容芷转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云霜,那眼眸太过深暗,即使是云霜都打了个寒颤。 “你出门为什么不告诉我?”慕容芷其实气的就只是这一点。她不想知道她是去干了什么,就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了。 “抱歉,主子。我……”云霜顿了顿,才想通慕容芷的意思。但是她除了道歉什么都不能说。她只是稍微迟钝了些,慕容芷话语里的小埋怨她抓得恰到好处。 “云霜,我可以不知道细节,但是我不能不知道你的下落。这么多年,你知道我在怕什么。”她们相互陪伴扶持这么多年,什么都互相坦白。曾经有过的血泪教训没有人想经历第二遍。 “对不起,主子。是云霜欠缺考虑了。”云霜本来以为慕容芷是在讨厌她,甚至决定不要她,现在看来,只是例行的担心罢了,这一点让她心里缓下气来,心事也舒展不少。 “行了,你今天也累一天了,去休息吧。明天我跟你讲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慕容芷眼神平和,声音也平和,半笑道。 云霜脸上绽开绝美笑容,雀跃着出去了。慕容芷看着刚才停在云霜后面的那只乌鸦,眉毛皱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隐约苗头 第七十三章隐约苗头 边疆的日子和宫里的日子,尽管不同,也还是和日升日落一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慕容芷和云霜的关系不瘟不火。 慕容芷还是稍微有些介意的,就像云霜之前猜测的一样。她这么瞒着她,慕容芷短时间内会原谅才真的不像她。 “云霜,最近发生的所有大事情差不多都告诉你了。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讲讲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里了?”虽然说璃夏是云霜的一大对手,但是说实话,她并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 “我……我这不是又回来了么。”云霜看着面前像极了逼供嬷嬷的璃夏,下意识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诶,拿你没办法。”璃夏也没指望过要从她嘴巴里挖出啥实话来,看她脑袋都低下去了,也就不打算再追究。 “璃夏,你说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云霜沉寂了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璃夏毕竟在宫里混过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对这些个事情有了解。与其问慕容芷,她更想知道璃夏怎么以为。 “爱而不得,弃而不舍,宁愿煎熬,不放希望。”璃夏想了想,最后这么总结道。 爱一个人啊,特别是你爱到一个得不到的人的时候,最难过的无非就是看着他的幸福,抱着自己的薄凉。 “璃夏你详细讲讲。”云霜看着璃夏的表情慢慢的暗淡下去,知道有事,眨眨眼珠子,她给她找了个发泄的出口。 “年轻的时候,卑贱的浣女喜欢上官员,官员清俊,可有自己家室。浣女每天站在他上朝的必经之路上,看着他一匹白马疾驰而过,就是晨光里的一抹剪影都让浣女红了面颊。”璃夏的思绪慢慢的沉进去,眼神对着早上的熹微日光,走马灯似的画面一帧帧的跑过去。 “浣女以为就是这样默默的看着也是好事,偏生了在某天仍旧被官员注意到,官员一笑,引了浣女整个人心旌神摇,不自觉的轻飘了脚步跟着官员走。”云霜默默的看着璃夏,后者的眼神里染了丝丝点点的失望。 “然而官员最后玷污了她还把她送进了妓院,在妓院里没美其名曰打听消息,但实际上,不过就是皮肉交易罢了。浣女无依,沉恋官员,却也在不过三年的时间里想通了一切。等到她终于掉了大半条命逃出妓院的时候,官员骑马站在她面前,像是之前她看过他的每一个早上的英俊模样,挺拔俊朗,举世无双。”璃夏的声音很低沉,很适合拿来讲故事。云霜听进去了。 “官员做的事情很简单,叫人绑了她丢在大街上,污言秽语践踏她的真心和爱慕,然后驱马,任凭了马蹄踩过浣女柔软的腹部,一点没听她痛苦的哀叫,没看过她凸出来的瞳孔和张大的惨白的嘴唇,在一样美好的日光里,他扬鞭打马,此生再也没有回头。” “璃夏……”云霜伸手搭在璃夏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里有了柔软。踏马过身,会是什么样的痛苦? 她眼前慢慢的浮现另一个画面: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女人趴在大街上,再也没有了一丝力气往前挪动,眼前一片摇晃,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黑白两种颜色。马蹄的声音由远及近,嗒嗒嗒的清脆声音让她想起之前无数个早晨,青色的朝服,徐徐的微风,空气里暗暗浮动的檀木香气,所有的事情都是宁静圆满。 可是,这匹健壮英俊的马采了另一种方式路过。马的主人一点没有之前的儒雅清爽,粗暴的找了家丁把她捆起来,然后打马过,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痛苦的蜷成一团,身体的所有反应都让她无法招架,迷迷糊糊的想着身体里应该有东西的,马蹄给的痛处让她再也无法记忆。眼前的视野慢慢缩小,从天空到楼阁,从白马到青石,意识涣散的时候她突然不再执念。 “无望的爱情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看着他的人生轨迹,拿着他的遭遇埋怨自己,拿着他的不幸虐待自己。”璃夏幽幽的说,缓慢的语气就像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去。 “璃夏,你还好么?”云霜突然后悔自己提了这么一个话题,她本来以为璃夏会给她举宫里的例子,万万没想到,这个故事居然这么让人难过。 “我还好啊。只是云霜,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的爱情不是每一个都会有好结果。不管爱过还是恨过,有过就值得了。”璃夏第一次拿了架子。她看了这么多这么多宫里的起起落落,凄凄凉凉,只要一想起那个故事,她总归是觉得难过的。这宫里,皇帝就是再讨厌一个人,也总归要顾着皇家颜面,所以没有过这么直接的虐杀,但是宫外,就不一样了。 “嗯,我明白了。”云霜慢慢的点头,若有所思。 慕容芷这两天更懒怠了。秋天,外面的叶子一层一层的掉,“栽得梧桐引凤凰”,所以这风岚宫里梧桐树还不少,叶子风干脆弱,一用力全部都成了米分末,慕容芷觉得那种沙沙的声响就像是蚕吃桑叶一样,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凤死梧桐老,霓裳上将台。 凌云摧剑舞,戚戚青鸟哀。” 慕容芷轻轻翻了书,淡黄柔软的书页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诗词,然后慢慢吟诵出来。这大秋天的,真的要说梧桐老,也说得过去。 “说什么呢?我刚进来就这么不吉利。”卿睿凡换了常服,步履轻快的走进来,看着懒懒窝在椅子上的慕容芷,嘴角勾起笑意。这种蜷曲温暖,让他心里慢慢软下去。 “哪里不吉利了?”慕容芷一脸茫然。她不过就是想起一首诗,顺理成章的把它念出来了而已,有什么? “开头就是凤死,你再光明磊落也不能连这个都不在意吧,朕的皇后?”卿睿凡看起来心情很好,一步步走到离慕容芷最近的地方,搬了玲珑圆凳坐下来,一手支腮,看着懒懒散散的面前人。 “哦,不在意。”在慕容芷的认知里,凤凰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她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凤凰,她也不愿意变成凤凰,只要她没有承认的事情,都是假的。 “阿芷……”卿睿凡无奈。这人也是越来越能闹了。 “对了,瑶瑶昨天差人来找我了。”卿睿凡说起这个,突然又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家那个妹妹,也是真的反反复复。明明之前就说了不让他指婚什么的,可是到了最后,还是走了那一步。 “她身体好点了么?”慕容芷想起她之前受伤的事情,眼珠子转转然后问出来。 “身体倒是好得差不多了,毕竟云湖堂那边的大夫医术很好。”卿睿凡能够看到慕容芷淡淡的关心,自己也觉得暖。自己的亲人被自己喜欢的人挂念,就好像自己的亲人也得到认可一样,让卿睿凡心里的希望火苗越燃越旺。 “她在缠着我问楚昭南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你说要不要等楚昭南回来我们就给她俩指婚啊?”这就是为什么卿睿凡一直都执着于这件事的原因,他想通过这件事发布他们俩共同的旨意,算作他们俩的第一个大赦令。想一想就很开心。 属于皇帝的大赦令在卿睿凡登基的那一天就已经用完,皇后照常理来说没有发布大赦令的资格,但即使是这样,卿睿凡也还是想用他们两个人的名义,对这个天下发号施令。 “坊间沸沸扬扬的传了这么久,楚昭南怎么说?”慕容芷尊重楚昭南的每一个意见,也看中他的每一个想法。这件事情他要是没有表态,她也一样不会承认。 “昭南之前一直都没有发表意见,不管瑶瑶做什么,他都一副不惊不喜的脸子。”说到这个,卿睿凡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楚昭南本来命运就不平顺,要是连爱情都不能自主的话,未免太过辛苦。 “那就再两说吧。”慕容芷淡淡拿起面前的敞口茶杯,浅啜一口,波澜不惊。楚昭南和卿婧瑶的事情已经接近板上钉钉了,她只需要看着楚昭南的表情再看下面该怎么做就可以了。 “那个,阿芷……最近临安城里不太平。”卿睿凡看着慕容芷修长白皙的手,圆润的之间修剪得很好,刨开手上的茧子不看,慕容芷的手堪称完美。 “嗯。就纠察宰相党羽一件事,就忙得鸡飞狗跳。”慕容芷在宫里,但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知道。卿睿凡也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点点头,看着慕容芷一脸温柔。 “母后最近没给你找麻烦吧?”卿睿凡例行一问。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太后经常给慕容芷挑错。早间请安会埋怨她去的太晚或者太早,一天没看到慕容芷就会来召见,看到人之后就会没头没尾酸她几句,搞得慕容芷莫名其妙。 没有人告诉卿睿凡,但卿睿凡就是知道。他对自己母亲的性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太后有些异常,脾气变得暴躁不说,整个人还特别喜欢给慕容芷找不痛快。事情做得多了,自然有人给卿睿凡报告。 “也就只是些小打小闹罢了,又不是真的敢做什么。”慕容芷一点没放在心上。普通的唇枪舌剑之类的,她才不会介意。只要太后皮相上不对,她就伏低,说些自己反省,自己惩罚的话,一样堵得太后一个字不发。 她还有些谢谢太后的主动出击。毕竟她才是低位的那个,要是自己出手,多半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本章中的诗来自网络,千息原创诗句目前只有,多指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出行受阻 第七十四章出行受阻 “阿芷。”卿睿凡突然迎身而上,弯下腰来,两手压在慕容芷铺开的暖被边沿,腰部下沉,头颅抬起,一双眼睛直勾了的就看着慕容芷。 卿睿凡本来定了主意要好好的撬撬慕容芷的口风,这么久过去了,他越来越想知道结果,心痒难耐就是这么来的,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唔……”结果,一个没注意,慕容芷脚下就是凌厉的一踹,虽然说没有踢到要害,但总归还是感觉得到痛感。 但是和以前相比,慕容芷的力度已经是很轻了。所以,反应能力还算不错的卿睿凡在慕容芷收脚之前分出右手来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但却因重心不稳侧倒在慕容芷的左手边,脸碰到慕容芷的袖子,然后磕到一边的桌角,偏生了脸上笑得还挺开心。 “阿芷,你这样要怎么算?”卿睿凡打定了主意赖着,索性松了她的脚,然后笑意吟吟的坐到另一边,脸上红彤彤的的一片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异常明显,看在慕容芷的眼睛里有些许的刺眼。 “是你说得好好的,又突然吓我的。”虽然是陈述事实的语句,但是卿睿凡下意识的想成了撒娇。慕容芷脸上虽然是一片平静,但是,这种慵懒的嗓子,这种容易误会的台词,真的很可爱。 “好好好,是我的错。说吧,要怎么惩罚我?”卿睿凡绝对是那种打蛇随棍上的人。他就是那条蛇,不管慕容芷怎么打他都有办法随着她的话头走,成功把慕容芷困在角落里,任他宰割。 “我可没说要惩罚你。”慕容芷也是无奈。明明就是他先动手,偏偏恶人先告状,堵死了自己所有的话语权。 “好啦好啦,阿芷。”卿睿凡看着别扭得不行的慕容芷,心里美好得不行。所有人看到的慕容芷都是冷冰冰,没有表情,但实际上,这是个笨拙到温暖的人啊。 “阿芷,阿芷,阿芷……”卿睿凡偏着头,头上的白玉发冠和身上浅黄色八宝锦龙便服让他整个人收了威严,变得像平常公子一样的可亲。声音呢喃浅淡,但是每一个音节都恰好好处,敲在慕容芷心上痒痒的,莫名清风一样的温暖快意。 “你都没事做的么?”慕容芷被他一句一句的喊烦了,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在不想答应的前提下,只能转移话题。 “有啊,最近最严重的就是北境的事情了。”卿睿凡一样托着腮,脸上轻松得很,一点没有紧张的样子,也不知道“严重”两个字是怎么说出来的。 事实上,卿睿凡也没有担心的必要。“前几天前线传回消息说的是守将例行巡逻的时候杀了鞑靼一个小头目。楚卿没有表示,我静观其变就好了。毕竟等到他们打到皇城那么久呢。” 这话说得就像所有不怕亡国的昏君,但是慕容芷知道,这个人不可能那么没有分寸。毕竟自己的眼睛还没瞎,要是他有问题,当时就不会选择他了。 “我想去北境。”突然,慕容芷直白的说出来。之前她跟风伊洛讲过这件事,这会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说出来了。话音刚落,自己就开始懊悔。 “乖,我以后带你去,现在北境有点乱。”卿睿凡不知道为什么慕容芷今天这么听话,但是说实话,他好喜欢这样的她。一点点的,慕容芷跟他吐露得越多,他就越喜欢,这个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招他喜欢。骄傲的时候像孔雀一样高贵得一塌糊涂,可爱的时候像小猫一样柔软得无人能敌。 你的性格可以不招任何人喜欢,只要招我喜欢就是完美。 “哦。”坦白来说,慕容芷并不排斥卿睿凡的笑容,很多时候还觉得他的笑容挺温暖。现在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那么可笑,但是看着他的样子觉得也还是不错。 “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慕容芷眯了会眼,突然想明白,自己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打发了的?“我的意思是说,过段时间我要去北境,有点事要解决。”卿睿凡没事笑什么,让她本来的意思都给忘了个干净。 “至少等仗打完了再说。”卿睿凡也不细问,只是提点几句。不管她要去哪里,最基本的要保证安全。 “再说吧。”慕容芷当然知道不可能。自己要是不去北境,这场仗得打疯了。但是现在不是告诉卿睿凡的时候,她只能收了口,避重就轻。 “对了,阿芷。昭太妃叫你明儿去一趟她那边,好像有事叫你一样。”卿睿凡也只是在过来的时候遇到了昭太妃,说起来自己要往这边走,顺便就带了句话而已。 “哦好。”慕容芷干脆应下。然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卿睿凡倒是觉得没什么,面前这个人,就是这么坐着都能让他开心。 慕容芷倒是慢慢的没有扛住,睡过去了。睫毛长长的,外面阳光很好,凑近了看,黑色的扇形阴影给她的眼睛长出翅膀,蝴蝶一样的要飞走。卿睿凡越看越觉得自己要抓紧,这只黑蝴蝶要是飞走了的话,一辈子也不会再有第二只了。 她的脸很白皙,虽然常年练武,但是脸上的功夫没有少做,她也还年轻,整个人还是保持着少女的活力和精神,他就这样看着她,心里慢慢的平静下来。 外面有风吹过来,暖被有些滑落,慕容芷身上浅蓝色的布料显出来,露出白白净净的小片胸脯,卿睿凡看了看。这条齐胸襦裙似乎很得慕容芷的心,很多时候他都能够看到这条裙子。其实他想多了,慕容芷只是懒得再去换衣服而已。 叹口气,他再想吃他也只能蹑手蹑脚的走上去,轻轻的把暖被往上盖,抵挡秋意也盖住春光。 “娘……”璃夏脚步急匆匆的走进来,看到慕容芷已经睡过去,下意识住口的时候也来不及,一个音节不尴不尬。 “出什么事了这么匆忙?”卿睿凡站起来,看着面前脸色红润的璃夏。这个宫女是很眼熟的,在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这个人,似乎是另一个宫里的老人。 “回禀皇上,珍贵人过来了,一言不合就在花厅里大吵大闹。”璃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珍贵人今天过来就跟发了疯一样的,过来什么都还没说就开始砸东西。这里是风岚宫,是皇后居所,怎么可以让一个贵人放肆?! “带朕去看看。”卿睿凡心里疑惑的同时突然也在想。是慕容芷太随意了所以让这群人蹬鼻子上脸,还是李珍是真的被李郁宠得上了天在任何地方都是这么横冲直撞?这么下去还得了? 还没进花厅,就能够听到李珍扯开了嗓子嚎出来的那股子尖利泼辣劲:“慕容贱人,你敢做不敢认了是不是?你私自做了那档子勾当,现在倒是躲起来享清闲了是不是?” 卿睿凡越听越是一头雾水,但是心里那股火却是燃起来了。慕容芷,他自己那么心疼的人,被别的疯子叫做“贱人”,即使不是喊的她本来名字也一样让他听得刺耳。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卿睿凡加快了脚步走进去,绕过破裂的陶瓷碎片,扬起手,干净利落的给了李珍一耳光,力气之大,让李珍往后倒了几个趔趄,抓住了一边的黄花梨交椅才没有倒下去,她身后就是青花瓷的碎片。锋利得紧。 “皇、皇上……”李珍是绝对没有想过卿睿凡会在这里的,这会子看了他只能跪下来行礼,一时间话都说不清明。“珍儿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隆安。”脸上仍旧是火辣辣的,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请安。 “呵,你也还知道朕是皇帝?朕以为贵人的眼里没有皇帝。”卿睿凡声音嘲讽,看到她白玉一样白皙的脸上清清楚楚的五个手指印,他这会子只能想到自己刚刚为什么这么手软。 “污蔑皇后,大闹椒房,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贵人可是预料到了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卿睿凡此时称呼她贵人,不过就只是懒得再叫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对“李”这个姓的侮辱。 “皇上,珍儿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是有原因的啊!还请皇上听珍儿解释。”李珍垂头听着自己的罪行,仍旧是胸有成竹,要是自己这么简单就处刑,那祸害整个后宫的慕容芷,不是该死无全尸了吗? “是么?”卿睿凡半迟半疑。 “皇上,之前在行宫里发生的姐姐们和皇上太后腹痛案,珍儿知道是谁做的了。”李珍故意停顿了下。她就猜着卿睿凡是好奇的。只要她能够好好说明白,不愁卿睿凡不信。 “皇后?”卿睿凡顺着她的话头猜,还给了个应景的惊讶表情。 “回皇上,是的。就是皇后娘娘。”李珍并没有看出卿睿凡的演戏,只当他是信了,慢慢的继续道, “皇上您也觉得蹊跷的吧,当时明明连阳气护体的您都受了影响,偏偏皇后娘娘就什么事都没有。”李珍眼珠子转转,看着卿睿凡隐约有了勾引的意思。 “那本宫是有病吗?知道所有人身子都有问题了自己还要跑出去招摇过市?”慵懒的声音慢慢的从后面响起,卿睿凡还没说一个字就迎来了慕容芷的出现,叹口气,他只能看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发威严整 第七十五章发威严整 先不说卿睿凡是不是会发落慕容芷,就是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好好的考虑。 如果真的是慕容芷做的的话,他也没有任何意见,只会当一时好玩罢了。反正没有搞出人命,他就可以任凭了她随便闹。要是慕容芷真的能够闹出什么来,他也当成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这份用心还是很值得他骄傲。 要是你的爱人愿意花了心思去惹你注意,这得是多么多么让人感到庆幸的故事。 “还请珍贵人好好说说,要是本宫想害这后宫众姐妹,为什么要这么明目张胆?”慕容芷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神色自然得好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一样。 李珍伏在地上,看着面前素净的圆头鞋子,锦云图案端庄大气,和深蓝色的裙摆搭在一起,非一般的淡静雅致。 “娘娘自然是大气。”李珍暗自里翻了个白眼,恨恨的说,“要是合宫里人都倒下了,娘娘不就更有机会好好的表现一番了么?” 轻蔑的语气让卿睿凡面无表情,但是心里的恼怒却是一层层上升。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来了兴趣。他还挺想知道这个李珍能够搞出什么事来的。李郁养了这么多年的白眼狼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一点,他虽然见识过,但还是想更了解些。 “娘娘是这样想的吧。一直在宫里沉默寡言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最后知道的。要是自己能够在某件事情上出彩,一定能够被了解,一定能够牢牢抓住皇上的眼光的。珍儿说的可对?”李珍倔强的抬头看着慕容芷,那张脸上全部都是猜中心事一样的得逞奸笑。 “娘娘别发火啊,珍儿知道自己说的对,可是娘娘恼羞成怒可就不对了。”声音魅惑,表情浮夸,专门为了坐实慕容芷的丑陋嘴脸。可事实上,慕容芷只是抬手在她肩膀上拂一把,掉落下一片急匆匆的叶子而已。 “娘娘,娘娘,不好了。”杨怜儿今儿也和往常一样在厅里好好的绣着花样。几天前卿睿凡过来陪她睡了一晚上,她现在想起来心里都是极其开心的。扬起的嘴角,细腻的浅笑,手上鸳鸯戏水的绣绷子,无一不是在说明自己的好心情,就连外面吹过来的秋风都让她晕晕乎乎。 然而总归还是有煞风景的事情发生。大宫女惊慌的迈着步子,裙带飘风,急急切切的奔过来。气都没喘匀,弄得脸上红扑扑了一大片。 “何事惊慌?”杨怜儿蛾眉微扬,声音浅糯,回到了没上位的时候,她还能够对着只属于自己的那个夫君好好的撒个娇。 “娘娘……珍贵人…珍贵人她…闹着去风岚宫了。”大宫女脸上焦急。她没有忘记之前在这春兰殿内发生的事情,也自然记得为什么李珍会去那里。 “哦?是么。”杨怜儿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之前的预定计划走着,叫她如何能不开心? “本宫提醒过你的事情不会再提醒第二遍。你记着,下次本宫再见你如此手忙脚乱,必拖你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轻手轻脚的放下绣绷子,明黄色的布料和青白色的石凳相映成趣,不难想象到杨怜儿的用心。 “走吧,去看看。”杨怜儿整理好裙摆和衣袖,捏了大宫女的手步步生莲的往风岚宫去。 “娘娘,娘娘您说皇后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大宫女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三天前,李珍“刚好”来了这里一次,“刚好”遇到杨怜儿和伪装进来的杨凡商谈事情,“刚好”被发现。要仔细调查的话,他们肯定是瞒不住的。 “本宫什么时候教过你自乱阵脚了?”杨怜儿倒是镇定,姣好的面容商什么表情都没有。淡青色的蝶恋花东珠步摇在风里一步一动,别有风情,却和她的气质不怎么搭调。 “你记住了。这宫里,只有本宫不想做的事情,还没有能给威胁到本宫的人物。”不是杨怜儿吹嘘,凭了她那么多年和卿睿凡的感情,就算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情,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惩罚。 在卿睿凡那么艰难,那么困顿的岁月,是她陪了他那么多年!所以,她想要的,不过就是再把他的心拿回来而已。其他人,不过过客而已。 “不管等会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只能闭嘴,不然就答是。”杨怜儿脸不红心不慌的教人撒谎,然后一脸淡然的往前走。 等她们到了的时候,才发现不仅有她们,皇帝,昭太妃,宸妃,湘贵嫔都在。好看到眼珠子转了好几转,还是走进去,慢慢的弯腰屈膝,请安道万福。 卿睿凡坐在上位,看着面色平静,一如既往小家碧玉的怜儿,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让她坐了之后,江泉越站起来行礼,汪姩宸和她行平礼。弄完之后安安分分的坐下来了。 “既然你们都到了,且各自说说对上次行宫的事情作何想法吧。”卿睿凡本来没想闹大,看着这么些人陆陆续续都过来了,也就懒得再隐隐藏藏,开门见山。 “唔……行宫的中毒事情么?不是说是宰相嫡子算计后宫来的么?”杨怜儿一脸的无辜。“不是之前就尘埃落定了的么?这会子拿出来是有什么新发现还是怎么样?”她是最后一个来的,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臣妾以为,这件事情固然有宰相嫡子的阴谋,但是皇后娘娘行动自如也是一大疑点。”汪姩宸无论什么时候都想着打压慕容芷,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么宝贵的机会?“臣妾当然没有怀疑皇后娘娘对咱们不好,只是这件事漏洞太多,也不知道那楚旭是不是……”话说一半,想象加倍,这才是她想达到的效果。 世间只有猜测不用资本,随便动动脑子就是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要是连脑子都没有的猜测,只会让自己死得更早而已。 “妾身倒是以为,皇后自从入宫以来,就独得天眷,未曾有过任何出格举动,更遑论害人之心。此次珍贵人此举,未尝不是对娘娘的诋毁。”江泉越的话有些单薄,可能和她的身份有关,但这也揭示了她的态度。毕竟,她才是这后宫里,最了解慕容芷的人。 “本宫想着,皇后也不是个脑子不灵光的。”这是昭太妃的声音,沉静温和。 卿睿凡一看就知道。尽量给慕容芷泼脏水的是两位妃子一位贵人,相信慕容芷的反而是一个太妃一个贵嫔,和自己。他不得不怀疑,到底慕容芷身为皇后,在这后宫里是怎么过的。 “那么,皇后怎么说?”卿睿凡看着慕容芷,眼底多了些温柔。 慕容芷眯起眼睛。她刚刚在卿睿凡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柔情,而是那种可怜的怜悯。怜悯什么?怜悯她在后宫里这么久,一样一点人心都没收到?还是怜悯她有一天会被两个妃位以堂而皇之的理由猜忌? “本宫只想问一点,本宫和那楚旭,是什么关系?”慕容芷知道李珍绝对没有胆子敢自己过来,那么,之后的事情他她就只能慢慢的套出来了。这群人的想象力有时候也是惊人。 有的时候,胆小是保护色,有的时候,胆小是插进心里的那把刀子。 “娘娘真的不知道么?楚旭算计后宫,等到一切水到渠成了之后,宫里就真的是娘娘最大了,到时候,不管想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人阻挡不是吗?”李珍一脸“我都知道”的样子,声音还是一样的娇嗔。即使是跪在地上,面庞也有种樱花一样的米分嫩。 “没人阻挡吗?”慕容芷细细玩味了这几个字,面上浅淡的笑开来,“要想无人阻挡,本宫不是还要杀了皇上么?”她越来越喜欢抓人错处,就像是最简单的游戏,用了别人的词句把别人给逼疯,那种快感有的时候让她很是开心。 “在贵人的眼里,本宫已经是要弑君夺位的人了。那么,贵人可知本宫与皇上定下的约定?”慕容芷一眼出,在座的人多多少少都变了脸色。与皇帝约定?也真的是有胆子,从来只有听从皇帝的,还没见过哪个敢约束皇帝。 卿睿凡想的是另一方面。他和慕容芷这么久只约定过一件事:她给他一个皇后,他给她一份自由。她不会是打算说出来吧?他知道她不笨,但是心里还是有好奇。 “本宫进宫之时就和皇上约法,本宫绝不在任何私自情况下与前朝任和官员有任何接触,违者,”慕容芷一字一句,“任何”二字咬得比什么时候都重,接下来的两个字她反倒是云淡风轻了,但是威压铺遍,“废后!” 卿睿凡心里倒是笑了。他从来没有跟慕容芷约定过这个,那么,他就可以把这个当成是慕容芷对他的承诺,这里这么多人,不怕她不认账。 “本宫倒是想知道,珍贵人口口声声的宰相嫡子与本宫合谋,本宫是凭了什么要冒着失权失宠的风险答应的?”慕容芷开始收网了,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李珍,无悲无喜,无怒无怨。 “本宫身为皇后,要掌控六宫何其容易?和宰相合谋?本宫又是为什么要自降身价?”慕容芷的问题一个个的,看起来散乱,但全部扣紧了李珍的点。说她要权,那么她就拿着权力碾压她?皇后慕容芷要什么得不到?偏生了要找死的跟人合作? “娘娘息怒。”汪姩宸看着事情不对头,生生的出了声制止。 慕容芷抬头,看着衣饰和往常一样鲜艳华美的汪姩宸,闭上嘴唇,双手抱胸,她很想听听这个不自量力的又要说什么。 “娘娘,珍贵人也是之前受了楚旭贼人的影响,这才说话无遮无拦。”汪姩宸也不知道是在帮忙还是在泼脏水。 “是么?可臣妾听说这太傅府上和宰相一家一直都不怎么对盘呐,是因了这个么?”杨怜儿也来插上一脚。她还没有忘记之前杨凡和她讨论过的事情,还真的让人不能平静啊。 事情七扭八绕的,又变成了李珍看楚旭影响得宰相一家低迷,想着帮太傅家出口恶气,又加上她本人对皇后的不满,于是一切都嫁接到这里来了——这样的版本。 “够了。”卿睿凡还是出了口。要是这几个人狗咬狗那还罢了,可是牵扯到李郁这件事就不简单。李郁的为人他知道得很,这群人再讨论下去,种了怀疑的种子,之后只会更难收场。 “从即日起,李珍,下牌子,贬为才人,禁足半年。”简短截说,卿睿凡着实不怎么处理得来后宫事务。 “婉妃,宸妃轻信歹人,不分黑白,罚俸一月,禁足十日。”卿睿凡一边说一边看着两人,眼睛里的不耐烦明显得让她们皱起眉头。 “湘贵嫔明辨是非,着赏东珠一盒,红玛瑙十串。”卿睿凡一挥手,让所有人下去,脸上的不耐那么明显,刺痛了女人们的眼睛。 “阿芷……”卿睿凡闭上眼睛。他想说的都在那轻飘飘的一句呼唤里面,他相信慕容芷能懂。 慕容芷偏头想想,走到他面前,轻轻的抱了抱他。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抽身往后院走。 卿睿凡叹气。慕容芷给他的,才是怜悯。那种看着可怜而施舍的怜悯。这样的拥抱,是好是坏?他不知道。 他知道刚刚自己要是等得更久,就能套出一大串的情报。包括到底是谁在操纵楚旭的事情,包括宰相在这后宫里的势力眼线,包括太傅到底是不是忠心耿耿。 他都可以知道的,只要再等一会。 可是,他不愿怀疑李郁。这世界上他最不愿意怀疑的,就是李郁,慕容芷,太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还是要走(上) 第七十五章还是要去 “卿睿凡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么?”慕容芷虽然不打算发表意见,但是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嘴巴。 “我知道。”卿睿凡面色阴沉,看着不善,“她再说下去就是侮辱你了啊。”字字悲痛。 “是我么?”慕容芷不信,嘴角的嘲讽显而易见,“是李郁吧。他教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舍得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慕容芷有一刻是真的以为这个人是在为她着想,但是转念一想,她只想笑。 要是真的不想别人侮辱她的话,早在李珍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会采取手段了,一定要等到了这么多人,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发令,也不知道是谁难堪? “阿芷……”卿睿凡一时间无法反驳。慕容芷眼光毒辣,要骗过她从来不是好事。但是,“你有些执念了,一定要抓住这个不放么。” 慕容芷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一刻之前的卿睿凡虽然不说对自己百依百顺,但是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重话。 慕容芷其实是那种像镜子一样的人,别人怎么对她,相应的,她就会怎么对待别人。卿睿凡目前的态度,只能让慕容芷也不开心。 “云霜璃夏。”慕容芷也不再留下,甩了袖子,叫上两个最得自己心的侍女往外走去。 卿睿凡一个人坐在原地,目光略微呆滞,什么都没说,连一个动作都不曾有。 昭太妃处。 “于是你就过来了?”昭太妃看着沉着怒气的慕容芷,嘴角淡淡的带起笑意。她讨厌皇帝才好,不然最后受伤的也不过就是她自己。 但是话也说回来,她要想完美无缺的达成自己的目标,还得仰仗皇帝。 “不是您说有事情找我的么?”慕容芷也懒得再约明天,顺道上就过来了。她自己不清楚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但是她既然来了暂时就走不了了。 “哦,那个啊……”昭太妃一脸的恍然大悟。说起这个,的确是有这么回事的。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再过不了多久是你母亲的祭日,想着问你看看要不要跟我一起给她祭拜一二。”说起这个,时间过得也真的是快,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的孩子已经亭亭玉立,她的香冢应该绿草青青。 “已经这么快了啊。”慕容芷还是有些感慨。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琉璃庄里规划着一场祭祀大礼,而现在,就是要给她烧个纸钱也要隐隐藏藏。 “到时候一起去吧。”慕容芷最后还是慢慢的说出字句来。她相信昭太妃不会每没有脑子到会被人发现的地步。她只需要表明自己愿不愿意就可以了。 “嗯好。”昭太妃爽快。 “芷儿,我想你知道,跟皇帝闹闹可以,但凡事,要以大局为重。”略一思忖,昭太妃还是打算提点一二。 “这男人啊,越是容易到手的越是不会珍惜。”在昭太妃眼神飘远,好像想到了沉淀在岁月里的事情,“皇帝虽然喜欢你,愿意纵着你,但终究也不会长久,你可明白?” 慕容芷突然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所有的人都相信卿睿凡对她是一等一的好,但是他刚刚还训斥于她。到底是谁好谁坏,冷暖自知而已。 “太妃娘娘说笑了。我虽不曾爱了人,却也不想爱上谁。这一点,是尽可放心的。”慕容芷拿了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话语里的凉薄却也是显然。 “你能够明白就是好事。”昭太妃也不再说什么,眼睛闭了闭,最后妥协。 慕容芷突然就失了再留下来的兴趣,道了万福带着俩丫头离开了。昭太妃看着她的影子,再看看一直挂在床头上的一枚福袋,心里涌上苦涩,但也无可奈何。 几日后。 “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严重了?”卿睿凡站在龙台上,看着下面一众低着头不敢言语的大臣,隐隐有了恼怒的样子。 明明几天前还都只是正当防御的,今儿就演变成了连下三城。到底是办事不利还是消息不通? “回圣上。鞑靼惯会夜袭,我军将士近来受了寒气影响,夜间出战不利,因此才节节败退。”常栋硬着头皮回答道。 他本来和自家柳郁好好的双宿双飞,恩恩爱爱,朝堂上的事情也已经好久没有正经参与过。昨儿晚上他也是被这消息炸醒,实在是没了办法才今儿来上朝。柳郁看他一脸都是不中用的样子,但是他连哄她的时间都没有。 “是吗?这么多年我汉秦仍旧没有训练出这样的人才吗?你们兵部的个个都是拿着干粮混吃等死的,嗯?”卿睿凡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金黄色的短靴踩在软绵绵的朱红地毯上,来回的踱步让他耳旁的流苏颤动出美好的弧线来,偏偏他的尾音轻扬,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皇上息怒。”兵部大人一个激灵,立刻跪了下去,头上的纱帽微微抖动,受惊不轻。 朝堂上的卿睿凡从来没有发怒的时候,惯会眯了眼睛,语调扬起,做一副温温柔柔,贤明君主的样子来。但是实话来讲,谁又不知道自家的君王一直喜欢背后使绊子? “圣上容禀。近日来,户部,吏部各自事务繁忙,国库存余并不客观。目前兵部所有仅能保证日常粮饷而已。我国本泱泱大国,军队运粮时日有差也是可以理解的啊皇上。”兵部大人估摸着是有些急了,一个劲的辩解着想把自己摘出去,可惜的是,这户部,吏部尚书也不是个省油的。 “皇上明察,自入冬以来,南方雨雪提前,以致难民多涌入北地,臣等不得不考虑居民的生活条件啊。”户部尚书白了一把胡子,看着高高在上站着的卿睿凡,心里也是没底。 “眼下年关将近,在朝官员和外派使臣都将归朝休沐,吏部最近统计人员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没有时间打国库的主意啊皇上。”吏部尚书持了象牙朝笏,弯下腰深深行礼。 不过吏部尚书的话很聪明的把自己给筛了出去,留下这两个“打国库主意”的尚书对着掐,这屎盆子,扣得干净利落。 “行了。”卿睿凡眼珠子转了又转,视线突然移到了站在台下神色晦暗的宰相,这个人从开始就是什么都没说,现在了他突然想听听他说的话。“那么宰相怎么看这件事?” 被点名的宰相楚氏面色僵了僵,然后沉稳的跪下来,声音虽苍老但还是很平和:“回禀圣上,臣以为,此事固然有朝堂事务的问题,但是实际上,若是在外守将能够稍微用心的话,本是不至于被连着攻破三座城池的。” 不出卿睿凡的所料,最后宰相还是会把这件事归咎于楚昭南。明明就是自己现在的亲儿子,仍旧是恨不得他去死一样的做法。宰相,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厌恶楚昭南? “太傅,你作何看法?”皇帝的职能在某些时候就是听取众位大臣的意见,之后的决策什么的是留着以后的事情。 “老臣以为,”李郁出身世家,自身修养极高,一举一动都是自然的天成儒雅。卿睿凡给了他最大的宽容,凡是在朝的时候他都可以不行礼,就站着回话就行了,“此事还是应该听听守将怎么说,毕竟我们在朝他们在野,有些情况来不得臆测。”李郁不偏不颇,没有关注狗咬狗,也没有在意嘲与讽,中正平直。 “行了,此事朕已经知道了,今儿先退朝吧,有事明日再议。”卿睿凡最后大手一挥,直接叫了蓝衣退朝。蓝衣的声音终归不比那些个内侍,听起来倒是和谐的很。卿睿凡什么都没说,颇有些怒气的去了雍元殿**。 “圣上,这件事是不是要召楚将军问问?”蓝衣也是进退有度,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有些决定,还是要卿睿凡自己来做比较好。 “不用,叫人给他他发信让他回复就可以了。”卿睿凡这段时间内心极其烦躁。不管是之前慕容芷的突然发脾气,还是他对自己的怀疑和伤害,都让他心里不舒服。再加上楚昭南那边的杳无音信,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怀疑。但是,最基本的自信他是有的。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么的矛盾,一边在自我否定,一边在自我肯定,到底哪方面是正确的,没有人知道。 “好了,最近风岚宫有什么动静没有?”卿睿凡仍旧和之前一样被慕容芷显而易见的拒之门外,他自己后来回想也知道是自己之前做的不对。心里的愧疚和各种杂事让他也没了时间再过去看看她怎么样,慢慢搁置下来的还有自己心里越来越重的抱歉。 “没有,娘娘最近安静得很。除了湖月大夫每天去请脉之外就再没人进出风岚宫,只有宫女们来来往往。”蓝衣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是爱莫能助。只能看着他们俩陷入这种死循环。 一个不低头,一个不放手,他们自以为的所有坚强都变成了阻止爱情的顽强力量。 “她有没有什么事?”卿睿凡坐在案边,看着面前的香茶氤氲出袅袅雾气,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外桃源,那里没有猜忌,没有冲撞,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永远安宁。 “娘娘最近似乎更勤奋的在练武了,每天早上能够看到她在院子里训练,云霜一直陪着。”蓝衣有些疑惑,但是没有明说。实话来讲,慕容芷的功夫的确是不应该松懈的,按照他的逻辑,她有那么多仇敌,怎么可以放弃锻炼? “嗯,下去吧。”卿睿凡突然就好想静静,什么都不要出现在眼前,他要好好的想想之后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还是要走(下) “事情都准备得怎么样了?”慕容芷这两天倒是很开心,因为卿睿凡不过来的原因,她有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而接下来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是全部都需要仔细审视然后才能下手。 “已经都差不多了,陆陆续续有人在往边城赶,最多再有一天就全部都到达那边,”云霜一如既往的沉稳镇定,按照她的规划,等顾陵歌到达那边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已经准备完成。 “嗯好,我知道了。”慕容芷一边在清数床上的行李,一边回头答道。所有都准备好了之后,她就可以离开这个每天都是沉闷无趣的皇宫。 到现在,她突然就觉得后悔了。当时进宫除了有目的之外,本来是本着好玩的心思来的,可是谁知道,到了这里才知道有多无聊,也就难怪了会出那些勾心斗角之类的事情,因为个个都是没事干了的。 “主子,门外的人越来越多了,昨晚上我出去试了试,至少有十五个人在把守。”云霜说起这件事还是有些忿忿,明明就是皇后,这么限制人身自由,和软禁有什么不一样? “别说得跟我们出不去一样。”慕容芷眼角生媚,淡淡的语气里藏了一丝揶揄。别说是十五个人,就是再加上十五个人,她们俩也不可能出不去。慕容芷那么多年树立起来的威严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同样的,云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主子,那我们这两日就可以动身了吧。”云霜说实话,她想更快走。 或许在那天之前,她会觉得留在宫里也很好,至少卿睿凡还不会太欺负她。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在卿睿凡的帮助下全部好起来,但是事出意外,卿睿凡给出的答案不仅出乎慕容芷的意料,也出乎云霜的想象。 是不是爱一个人不管时候都应该顾及着对方的感受,然后慢慢的调整自己的状态?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卿睿凡那天会说出那种话来?如果慕容芷真的跟着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人的话,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想像不到,却也不愿想象。自家的主子,自己疼都来不及,为什么要送到别人手上任人收拾? “嗯,先下去准备着吧。对了,今天湖月过来的时候我会把事情跟他讲一下,关于琉璃庄,有些事情他应该要知道。”慕容芷淡淡的拿了自己的黑巾,好好的把衣服包起来,然后往外面看看,树叶已经脱落殆尽,光秃秃的梧桐树干已经一步步的在枯萎,凛冬将至,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能够熬过去。 “主子的意思是,要在走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湖月公子么?我们可以等回来了之后再说的。”云霜因了这句话突然响起来了什么,有点犹豫的问出口,神色都变得凝重。 “嗯。”慕容芷轻声答应了一句。云霜最后也没说什么,只能退下去通知所有在暗处的琉璃庄人员们。璃夏拿了斗篷过来,站在门口想着等慕容芷出来就给她披上。但是慕容芷只是简单瞟了一眼,然后摇头。 最后拿上的只是自己曾经带过来的一张黑色的斗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张旧斗篷。慕容芷一身蓝色,站在庭院里看着枝桠分叉瘦弱的梧桐树,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当她还小的时候,奶娘跟她说过凤求凰的故事,但是到现在为止,她遇到的所有事情都不足以配得上那么贞洁的凤与凰。 “外面风大。”有声音浅浅淡淡的响起来,有温度,有陪伴,有暖心。 “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慕容芷没有回头。湖月有很平常的声调,但是这么多年了,慕容芷还是很容易的能够辨认出来。所有的友情经过时间的考核之后都会变得让人难以忘怀,就像是刻在记忆的最深处一样。 “自暴自弃可是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庄主啊。”湖月提了药箱,这会子秋风萧瑟,他慢慢的在大理石的小几上放下箱子,然后安静的站在一边。他自己也感受到了,现在的慕容芷情绪有点低落,偏生了,他不是个安慰人的料。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湖月顿了一会看慕容芷着实没有出声的意思,自己站着也是不尴不尬,只能尽量找话题。 “很久之前,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因为没有背完,师傅罚我在草庐外面的山上呆三天,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源,甚至连一块火石都没有给我。”直到现在,湖月想起那个有时严苛有时慈祥的白胡子老头,仍然会觉得那是个很合格的师傅。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没有保留,也没有迟疑。但就是有一个问题,很多时候,师傅都不会笑。 “当你一个在深山老林的时候,自己躺在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片绿地上看到天上贴满了的星星,突然就想到为什么人们要这么艰难的活着,明明就住在森林里就很快乐的,没有所谓的柴米油盐,没有什么江湖恩怨,怎么就会想着入世。”不知道为什么,慕容芷淡淡的接上来这么一段话。声音清淡,但是别有一种叙事的感觉,娓娓道来,不急不慢。 在湖月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这件事,包括慕容芷。慕容芷说的也不是当时他的想法,但是话说回来,能够听到慕容芷说这么一大段话也是着实的不容易,他也就好好的听着就是了。 “当时一个人在林子里,往左是风吹过来的清新自然,往右是映着月光的万物静籁。明明就是异常安静的场所,就是留下来做一个猎户也不是不可以的,为什么一定要出来经受着四方的流言和艰险?”慕容芷的声音越说越低沉,看着梧桐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沉默。所有的结束与开始,都是一样的仓惶。 “可是认真追究起来也是不对的啊。”湖月听了这么久,终于是发现了症结的所在。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伤春悲秋,只是有些许的自怨自艾。这种情绪……不应该啊。联想之前卿睿凡的事情,他大概也就知道是为什么了。这个人啊,是真的不喜欢卿睿凡么? 还是说,只是在这件事情上还没有聪明到明白其中关节的地步? “这个世界那么大,还有那么那么多没有看到的风景,那么那么多没有来得及参与的时间,那么那么多没有遇到的巧合,那么那么多没有见识的人物,想想还是很期待的。”湖月很少说排比句,这会子被慕容芷弄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一边讲一边想,叠词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 “后来入世了之后回想起来也觉得是真的幼稚,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还是要想那么久。”湖月也是慢慢的想清楚,琥珀色的眼睛看着鹅卵石铺就的地面,然后慢慢沉淀完全,“不管是什么样子,只要生下来了,要活下去,就不可能和柴米油盐分开,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但同时的,活着啊,占了人间一条命,再怎么样也要负责到底的。”他也算是偶尔的煽情一把,能够让慕容芷想通是最好不过。 “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多年害了那么多的命,哪里提得到负责?”慕容芷翘起嘴角,嘲讽自己。杀手说要对人命负责,是打算每天晚上为死在手上的冤魂们忏悔超度,第二天又醒过来继续去杀人吗? “但也没有见过哪个杀手不惜命的吧?”湖月反驳,理直气壮,因为他本来出身就是这个。 慕容芷默。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出本来打算的话来:“你没必要再跟着我了。你所有该还的都已经还清楚了。”郑重其事,掷地有声。 “湖月,当年的事情我父亲说的不一样,你父亲告诉你的又不一样,我们各自站在不同的角度上,面对着不一样的问题,这么几年过去,也差不多都结束了。”慕容芷想说,父辈的恩怨情仇不该到了现在还被这么坚定的记着,不该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样的要背着黑锅。 “我知道,你很久之前就说过了,可是我的回答我们也都一样的心知肚明。”湖月当然知道不该再拿着这个去纠缠,可是,如果不拿着这个一直不放的话,他要怎么理直气壮的不被她赶走?千机阁,又应该怎样去做好之前没有完成的事业?慕容芷的父亲和他的父亲在某一点上一定达成了共识,只是慕容芷不知道,只有慕容芷不知道。 “行了,随你吧。”慕容芷不想跟他再提这个话题。实话的话,湖月这么多年的嬉皮赖脸她也是见识过的,真的要断了联系是有点舍不得。 “我要去北境了,你也找个理由离开皇宫吧。千机阁要有事情做了,你这个阁主不会有时间顾着这里。”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盘大棋已经开始了。 北境 楚昭南本来是没想到跑到离城门这么远的地方来巡视的,但是那抹影子实在是太像之前的那个故人,没忍住,还是过来了。 “既然你在这里的话,歌儿也在了?”媚惑的声音,不管听多少次都不觉得像一个男人,这北境鞑靼,全都是剽悍的人氏,唯独这人是个例外。 “你没资格这么叫她。”楚昭南一脸厌恶。面前这个人一身的贵族打扮,人模狗样,但只能让楚昭南想狠狠打他。 “这么久不见,楚兄的脾气越发暴躁了。”男人骑在大红色的骏马上,嘴角浅淡的笑容,温暖与凉薄同生。“本殿还有事,就不陪你了。楚兄可要记着,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一天得不到你的想要。”男人打马,风一样的离开,楚昭南揉了揉眉心,突然特别想念顾陵歌。 当夜,皇后与陪嫁侍女接连不见,御医监副监长湖月亦不知踪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初来乍到 第七十八章 初来乍到 夜幕下,琉璃庄门口。 燃灯的火把已经准备好,马匹也已经喂好了粮食,出征的战服已经全部洗好放在盘子里,慕容芷到了门口的时候只穿了一身夜行衣。 叱马停下,慕容芷的一头秀发已经全部拢起,在头是有事明儿再说。今晚上确实是有些乏了。 云霜一会就过来叫她沐浴更衣,顾陵歌简单梳洗之后上了床睡觉。这里的木板和之前在皇宫的不一样。现在这个时候,风岚宫里还只是薄薄的铺了一层而已,这里的床铺下面已经铺到了她有些感觉不到木板的地步,是有这么冷么? 顾陵歌最开始还会觉得不怎么对,但是睡了一觉之后的第二天才觉得昨晚上的床是铺对了的。这里的天气也是着实能够担得上那些棉花,早上等她起来的时候,开门,扑面而来的寒气就是她都咬了咬牙。 “主子早安。”沉稳的声音响起来,顾陵歌转头,看见一张昨晚上才刚刚熟悉的面孔。她并不认得所有琉璃庄的人,就像现在,很多时候都需要在用到的时候熟悉。但是话又说回来的,只要是琉璃庄的人,她也不用全部认完,他们认得她都是了。 “嗯,你安排好了过来找我就行了。”顾陵歌看着这个人行色匆匆的样子,也就没有再怎么说,只是绕过他之前轻轻丢下这么一句。 那人办事也是着实的快,不一会就回来了,看着正堂上的顾陵歌,二话没说就跪下来,声音沉稳得就像是湖里修炼了好多年的老狐狸。“主子,属下回来了” 顾陵歌挑眉,然后点了点头,让他介绍下北城目前的样子,也为自己铺个底。好决定之后怎么做。 “目前城里的秩序还算过得去,县令舒宇上任两年,这段时间却突然设了宵禁。人心因了之前的三城沦陷而惶惶,但是因了军队的关系并没有发生大的暴乱。先有军队和之前从前线撤下来的军队一起驻扎在城里,只是每天站在城门上守卫的人是越来越多。”大概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那人应了顾陵歌的要求站起来。 “我听说方圆跟舒宇在一起?”不是顾陵歌爱嚼舌根,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没有缓过来而已。方圆是谁?当年跟着楚昭南一起选侍从的时候对自己最狠的那个,拿命博出来的机会得到了楚昭南的真正认可。 “是的,属下刚刚来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难以理解呢。”也确实,方圆一直是冰块一样的角色,没有人轻易招惹,怎么会那么快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给千机阁发信去一趟,我要舒宇的全部资料。”顾陵歌眯起眼睛,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一方面,但是同时的,这件事她自己都不怎么信。 这个世界上有佳偶天成的巧合相爱,但更多的是处心积虑的偶然相逢。 “对了,我过来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昭南。”顾陵歌不想这个时候还撞枪口上去。这会子楚昭南应该是在被来自卿睿凡的诏问弄得心烦意乱的,自己也就实在没必要再去闹他了。反正都过来了,该弄清楚的事情她自己会弄清楚,弄完了她就走。 那人依命退下去忙自己的事情,顾陵歌沏了壶茶慢慢的等着云霜回来。云霜自从昨晚就没有回来过了,她在等着她的回答。 其实顾陵歌所料不虚,这会子的楚昭南看着明黄色的诏书觉得整张脸都被丢尽了。来之前说好是巡边的,刚好走到这里,看到军心涣散就想着整顿两下,但是什么都还没做出来,就传来了被连下三城的消息,他只能留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现在不仅要安抚民心,还要应对卿睿凡和那群老顽固。 “行了,本将军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回复皇上的事情本将军自有打算。”这群老将在这里也不过就是发发牢骚,互相埋怨几句,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还让他烦,干脆一窝蜂全部轰走。 方圆看着楚昭南下意识的摸着眉心,心里也不是滋味。谁也没有想到刚刚到这里还什么都没有做,就摊上这么大件事,换了谁都不好受。 “公子,属下已经把城门上的守卫和兵器全部都检查过了,有些陈旧的箭头和投石机属下也已经联系了人撤走修整,全部都修好估计也就是三四天的事情。”声音沉稳,尽量的想给楚昭南一个停歇,让他能够冷静下来想想对策。 “嗯好,我知道,辛苦你了。”楚昭南转转脑子,还是想清楚了。“你去给常胜将军写一封信,就告诉他要跟皇上说了,跟鞑靼的战争不可避免了,再退只能是更失策。之后的事情他知道怎么做的。”这么久了,常栋和他的默契多少还是有点。 “是。”方圆得了令,往外退走。 卿睿凡知道顾陵歌不在的时候已经是一天过去了。实际上,要不是常栋来找他说要打仗,他想着找顾陵歌商量下的话,他仍旧不会踏进风岚宫,也就不可能发现顾陵歌不见了。 “她去哪里了?”卿睿凡当时袖子一挥,拼命忍下心里要杀人的嗜血欲望,看着面前抖抖索索的一群人,声音暴怒,咬牙切齿。 “回皇上,娘娘要奴婢们把这个交给您,剩下的一个字也没有多说。”璃夏壮了胆子跪着上前去,手上呈上一封信来。 卿睿凡拿过来,急急忙忙的拆开了来看,上面只有两句话:护好他们周全,我去北境了。 言简意赅,但是给了为卿睿凡又一个难题,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随你而去 第七十八章 随你而去 “行了,你们起来吧。朕知道了。”良久,卿睿凡放下信纸,摇着脑袋声音低沉。蓝衣跟着卿睿凡,轻而易举感受到他的失落,但现在又岂是说这个的时候? “明日开始,朕会说皇后抱恙,于宫休养,你们要是走漏了风声是什么下场你们自己思量。”丢下这么一句话,卿睿凡再也不想说什么,拂袖就走。 慕容芷到底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还是什么?刚刚提出问题立马又否定。慕容芷不是那么有心肠的人,绝对不会在两个人都吵了架的这个时候为他计算那些,于是,就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急匆匆的走呢?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慕容芷是不可能是为了躲他。 “常栋,你说这仗是打还是不打?”卿睿凡拿了楚昭南传回来的信站在案边,常栋就站在他身边上,两颗黑漆漆的脑袋看着一张大白纸,还是挺可爱的效果。 “这仗不打说不过去的吧。”虽然常栋自己都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却也是实话,连下三城的打击,不仅仅让卿睿凡难过,所有的百姓也开始慢慢的有了议论,只是因为控制得当的缘故,没有太多言论散出来。 臣民终究是大过一切的,很简单的一句话,每个人叠加起来也是能够给卿睿凡庞大压力的。“已经有传言流出来了,我们不可能一直控制,也同样的,朝中的那些个老顽固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再加上宰相那么想让楚昭南死,这么下去,再把楚昭南搭进去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常栋的每一个字卿睿凡都知道,他也是早就动了出兵的打算。之所以问常栋,只是为了让他自己选,柳郁和国家,只能选一个,只要他自己决定了,那么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余地和立场说哪怕一个字。 “我会带兵的,只是,让我好好准备下,我还没来得及和阿郁道别。”常栋沉思好一会,咬咬牙还是答应下来,看着卿睿凡瞬间笑得和得逞的狐狸一样的脸,他只能瘪瘪嘴。 “常栋,为什么你不管干什么都要跟柳郁说?她管你管得很严格么?”在没有遇到柳郁之前的常栋虽然也规矩,但从来都没有习惯被人管束,这会子倒是像被驯养得服服帖帖的白马一样,有变化,虽然不是异常明显。对于不逛花街的人来说,他也是可以了。 “因为牵挂啊。”常栋说起来心里还是暖的,想起柳郁他的心里就是暖的,是那种温暖到不知名的酥骨入心,“不管去哪里她都会牵挂我,就算她嘴上不说,我也还是明白,一个眼神就明明白白。”常栋的声音非常温柔,那种一掐就能出水的柔情卿睿凡很久都没有看到了。 他听说柳郁就是进了常栋的府上也是一副的眉眼淡淡,但是手上的功夫从来没有轻过,也就这两个人能够好好相处下来。柳郁一样每天去慕云阁做事,也一样回常胜将军府休息,从来没有谁说他们的感情好,也没有人敢造谣。 他也有满腔的温暖倾城,可是那个他喜欢的人并不领情。很伤心的事情。 “好了,我让蓝衣给你调兵,三天后你就出发吧。”卿睿凡虽然是皇帝,但是要出兵的话,还是需要跟那群朝臣说一下的,虽然并没有想要得到他们的意见。这件事上,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才是。 第二天,卿睿凡说了让常栋出兵,除了宰相闹事一样的加了两个无关轻重的人进来之外,总体顺利。 之前因了李珍的问题,李郁为了避嫌,一直都是来上朝但是不说话不参言,那种苍老的样子看在卿睿凡的眼睛里也是苦涩,这天下了朝,还是叫了他留下来,两个人准备在雍元宫里好好的谈一谈。 “老师可是还在想李珍的事情?”卿睿凡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李郁虽然是世代大儒,有着泰山崩于还是有些失算。 等全部都弄完的时候,也差不多过完了整个上午。楚昭南看着被抬下来的伤员们,眉毛拧起,然后传了令好好安置,复又回到主厅里,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满目都是那个在马上的张狂影子,笑得狂傲恣意,狠得彻头彻尾。 “蓝衣,你是真的要去么?”江泉越的宫里,娇弱的女声响起来,外面夜幕沉沉,只有屋里有烛火,很安心的样子。 蓝衣看了看怀里的小女人,烛火越亮,越能衬得她美好年轻。他无数次觉得开心,这样的人就算是错过了第一次,第二次也幸亏是遇到了,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开心,因为她的一个眼神,一切都可以让他不自觉的觉得心情很好。 “嗯,皇上很少这么喜欢一个人的。”他何尝不知道这去一趟危险得紧,但是卿睿凡这么久是真的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算这个人让他觉得不怎么靠谱也没关系。他觉得好就行了,就像他和面前的这个小女人。“我跟了皇上这么多年,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的对待一个人。” “反正你又不可能抗命。”女人对这一点的认识足够深刻,两个人对视一眼,轻轻的笑起来,然后搂紧了对方。 对于生活在暗地里的人来说,从来只有自己给自己安全感,能够放心把自己后背交出去的人太少,一旦遇到就要好好珍惜,但也一样的,一旦背叛就要好好灭绝不留痕迹,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去吧,我尽量看看能不能争取和你一起。”女人终归还是心软,沉吟片刻,爽快开口。 蓝衣没有说话,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寒夜漫漫,彼此取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蓝衣箬鹃 第八十章 蓝衣箬鹃 宽阔大院里,密密麻麻站了好几十号人,夜色的掩映下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别的,只是黑压压的一片很有威慑力。 站在最上面台阶上的是蓝衣。这会子他是扎扎实实的一身蓝衣,宝蓝色的衣带在瑟瑟的秋风里飘摇,有种莫名的飒爽英气。 他身边站了一个很窈窕的女人,瘦弱的肩膀,深蓝色的衣装,头发利落的挽起来,什么装饰都没有但是一样美好锋利。 “接下来的半个月你们要跟着我去北城,”蓝衣的声音在秋风里没有显得薄弱,也该是夹杂了内力发出来,下面一众人等着听他的下文。 “期间遇到各种事情一个个的也别给我掉链子,龙卫下面不养废物。”蓝衣还是很严格的,在生死攸关的问题上,不管怎么严格都不过分。 龙卫,每一任皇帝的专属保护者,但又和一般的侍卫不一样。这群人一般情况下都是分散着。 卿睿凡最先知道龙卫的时候,给了卿皓轩一个建议,所有的龙卫之后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外表职务。除了蓝衣和蓝衣手下直属的一只队伍是被专门选出来贴身伺候卿睿凡的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各有身份。但是不可能都没有目的。 就比如箬鹃,她在进宫之前是临安城里一个普普通通的茶肆供货商,一年有很多时候都在山上调查有关茶叶的全部资料,虽然说没有和人打过太多交道,但是每个月定好的交茶也能够让她了解些情报,好茶本来也就是贵族公卿们能够买得起的,通过这点,她也间接的明白些官府的事情,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卿睿凡服务。 “一切行动听我的,我要是没有及时做出反应,就听箬鹃的。这一点你们也都知道。”蓝衣还是板着张脸,声音也没有温度。说起这个,本来他已经跟卿睿凡说过了不要让箬鹃跟着他去冒险,毕竟战场上什么都不长眼,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要怎么跟自己交代?但是卿睿凡还是同意了。 “如果你们真的彼此喜欢,这种分开就是折磨不是为了对方。”卿睿凡当时神色晦暗,只是轻轻的,呢喃一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把蓝衣想说出来的所有话打回去。 那个时候的卿睿凡,怕是想起了慕容芷的吧。蓝衣看着火把下脸庞妖艳耀眼的箬鹃,突然想起了其中的关节。 或许卿睿凡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空白。他本来就聪明,在情事上的领悟力也是着实惊人。 箬鹃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喊退了所有人,然后对着蓝衣腼腆笑笑,好看的手拂过落在耳际的碎发,月光仍旧皎洁,中秋节已过,这已经是另一个月中,朔月时分的月亮美丽得怎么能用语言形容? 慈安堂。 “母后。”卿睿凡今天也是着实的心绪不宁,案前堆了一堆的奏折他一一看完,蓝衣不在之后的那个小内侍做什么都让他不习惯,又实在是没有睡意,想起来许久没有看望过太后,于是往这边来。本来想着太后已经安寝,但是看到满满的灯光,顿了顿又走进来。 “皇帝来了啊。坐吧。”太后正弓着腰拨弄着面前的炭盆。太后的身体这几年越发羸弱,阴冷天气总是全身不舒服,端夏也明白这点,早早的叫了人端了上好的黑金炭过来摆上,这才让慈安堂里虽然没有人气,但是好歹有暖气。 “母后这两天可觉得还好?冬日渐进,儿臣这么久了才有时间来问候母后。是儿臣的不是。”卿睿凡走进来刚坐下就带着歉意。说实话的话,他也是真的失职。 “这有什么。”太后浅浅的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这么多年什么东西都看淡了,也就没有太多的想望,该是知足的年纪了,“皇帝国事繁忙,哀家也是理解。” “只是,这些日子听说皇后身体不好?”太后看起来只是在话家常,一根细细的铁丝在红红的碳火里翻动,一块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炭在太后的稍稍用力下瞬间变成灰烬,真正好的炭,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母后挂怀,阿芷毕竟是南方人,刚刚到北方难免水土不服,多休息就好了。”卿睿凡眼角动了动,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看着太后还是专注刨弄炭火,心里浅浅有了其他计较。 “她一个女人,也还是要好好顾惜着身体,毕竟还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太后的声音轻轻慢慢,一个字不落的全部都进了卿睿凡的耳朵,同时,也进了他的心。为了他开枝散叶啊,想想就是无比美好的事情。 “是,儿臣谨命。”卿睿凡嘴角不自然的翘起来,眼角的喜意无法抑制。 “你看这炉中的炭火,”太后把铁钎放在一边,拿了端夏手里的锦帕擦擦手,和卿睿凡坐在一起,眼睛仍旧看着橙红色火光,甚至只有一团火种,称不上火光。 “很多事情都像这盆炭一样,顺其自然也一样会燃起来,但是没有适当的通风传气,就是再暖和也不过就是片刻而已。”太后一直相信点到即止,这么多年她拿着这条定律活到现在就是证明。她一路看着卿睿凡长到现在,他什么水平她心知肚明。 “儿臣明白。”卿睿凡还是低估了太后。自己这个母亲虽然说一直在慈安堂里不怎么出现也不怎么说话,但是对整个宫里的现状一样的了如指掌,一样的发号施令。 “皇帝,她若真的不是你的良人,就罢了吧。外面的人就是再风姿绰约也还是不能和你携手江山。”太后的话多少还是点明了些。按照她的了解,卿睿凡要自己抽身还是有些难。就算汪姩宸的话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她还是听得到。 “母后多虑了。”卿睿凡提到这个还是有不开心的,他是那种认定了一个人就死不悔改的孩子,不管是杨怜儿还是慕容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儿臣总会有机会把一切都扭转回来的。”帝王的自信很多时候就是卿睿凡这个样子。 北境。 蓝衣赶到北境的时候刚好是另一场攻防战开打的时候。鞑靼人的战斗能力比守城的将士们好得不止一点点,但即使是这样,蓝衣围观的将近一个时辰里,鞑靼人也没有得到什么便宜,反而被密集的投石机压制,有些不可翻身。 蓝衣看着差不多鞑靼人撤退的时候,带了人猛然冲入敌群,他们带的武器是很简单的刀剑匕首,但是刀刀见血,次次毙命。和普通的士兵来说,他们的身手确实是无可比拟。 今天在城门上的人认不得蓝衣,只当他是义士,问了几个简单问题之后就让他们进城。蓝衣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得好像谪仙。箬鹃跟在他身侧,浅绿色的衣衫也是娇媚可人。 进了城,蓝衣也就没有再忙着,也没有惊动官府,只是遣散了队伍,自己和箬鹃随便找了个旅店住下。如果他们俩没有那件事情,或许他今天仍旧会把箬鹃甩给其中的任何一队人马,随便他们去哪里找地方歇息补充体力。 进城的时候他也有过这么想的时候。可就在他刚刚想问箬鹃意见的时候,就看到对方一脸坚定的看着自己。感叹一番当年胆小怯懦的小姑娘长成了眉眼锋利不可辩驳的箬鹃之后,还是伸了手握了握她的,之后讲了他们俩一队。她手上冰凉的温度让他心里有些震动,冬天到了啊。 “我觉得我刚刚好像看到云霜了。”箬鹃站在饭馆的二楼,外面的酒幡随着秋风飘摇,火红色的底色,黑色的,墨意淋漓的“酒”让这里的秋天慢慢的多了一丝的人情和温暖。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一杯酒不能化解的呢?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坛。 “不急,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贸然去找只会惹得主子娘娘不快而已。”在外面就不能再叫皇后娘娘了,但是也不能失了体统,只能换一个方式。 “也是。”箬鹃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温温热热但不烫手,就像这么多年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心有大计,运筹帷幄。“反正我们也一样的是要来查探边关情况的。” 查探边关这件事卿睿凡是告诉蓝衣的。箬鹃没有告诉蓝衣为什么卿睿凡会同意她跟来。她当时借的是自己是女孩子,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帮衬着慕容芷一些,是太过平常的一个理由,也就是卿睿凡那种关系则乱的人,才会允许她,就跟没看到她的私心一样的。 “嗯,”蓝衣点头,线条坚毅的脸看看外面的人来人往,然后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跟你一起好好玩过,今天我陪你好好逛一圈这城里吧。”外面的街上,红男绿女,虽然是初冬深秋的时候,也还是没有挡住爱情。 “呃?”箬鹃有些没明白。不是说了要查探边境的么?这会子怎么还有时间到处乱晃? “我给不了你其他的,就是一般寻常的陪伴我都不一定做得到。”这点蓝衣明白得很,“但是,能够抓紧一点时间是一点,相信我。”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真的亏待这个一直拿着喜欢作怨恨的女孩子了,明明就是那么那么值得他珍惜的人,只是自己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 “嗯。”箬鹃的回答异常简单,从开着的窗边走过来,喝了茶,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脸上暖暖的春意,整个人的热度,一点点的想度给他,自己的爱人。 庭院。 “主子,今天蓝衣他们过来了。”云霜今天就只是出去看看,然后就遇到了熟人。还是那种不怎么欢迎的熟人。 “是么?”顾陵歌看着面前的宣纸,眉毛拧成死结,越发的难以预测。 “主子,我们要不要去查查?”云霜看到了顾陵歌显而易见的心不在焉,只能再问问。 “不用,我找个时间去找他一趟就好了。”慕容芷移开眼神,把宣纸折好,收在一边的镇纸下面,脑袋抬起,目光清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蓝衣陵歌 第八十一章 蓝衣陵歌 北城的深秋就已经和临安的冬季有的一拼了。顾陵歌虽然到这里没有几天,但也还是深切的感受到了,甚至因为寒气的强悍成功染上风寒。 她本来没有那么弱,但这几天终归还是在外面呆的时间最多。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睡得晚,睡得异常的不安稳。 风寒来得凶猛,才一晚上的时间,顾陵歌就已经觉得喉咙干涩,不时咳嗽了。偏生她还犟着不开药,云霜没有办法,也就随了她去,反正以前更难受的都一样捱过来了,也不差这么一次。 “主子这么撑着真的可以么?”云霜正想着午后稍微暖和些,准备拿了被子晒晒,被后面一道熟悉得不得了的声音叫起来,转过身一看,竟是穆壹! “你怎么过来了?凉月不是说让你在临安城里看着点的么?”云霜把被子理整齐,拿着一根木棒轻轻捶打,空气里飘起轻轻点点的尘埃,看起来舒心宁和。 当时走的时候凉月就已经说过了,顾陵歌不在,她要留守王府,云霜跟着顾陵歌,那么很多事情都要压在穆壹身上,照理说他不可能有机会和时间跑到这里来的。 穆壹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不可以推给穆贰。穆贰尽管一样能干,但是做事太冲动,没有关联性,让人很不放心。那么,琉璃庄现在处于无人留守的状况? “湖月和伊洛在共同坐镇,穆贰还是只管着武馆和镖局。”穆壹当然知道她的担心,浅笑着看着她。云霜在有些时候就和顾陵歌一样的,只是她管得比顾陵歌繁琐,她这么一走,掌握不到而有些紧张他也能够理解。 “云澜前几天说,整个慕云阁不久后就要去沐府开分店了。因为是已经定好的事情就不给你写信,只是让我带话知会你一声。”穆壹显然是风尘仆仆,他穿了一身白色的圆领短打,硬挺俊朗的模样,但是不可避免的,唇边还是生了些胡茬子,总归还是要有些破坏气质。 “哦好,我知道了。”云霜收好棍子,背对着穆壹,声音还是沉稳,但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样的心不在焉。 “唰”!突然,云霜转过身子,直直转了木棒朝穆壹刺过去。穆壹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等被戳到,打了个趔摇晃了两步之后,一脸茫然的看着云霜。对方轻轻的撩了罗袖掩唇,飞扬的神采明显是笑的意思。 “怎么了?”穆壹心下无奈,但又没办法真的打一架,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她。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个样子还是挺好看的。 “没事。”云霜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笑得很可爱,眉眼弯弯,然后冲他摆摆手,“你才过来就去休息会吧,别等会被主子欺负得很惨。”幸灾乐祸得很是明显。 “哦。”穆壹也没推辞,他确实是有点累了,往一边的厢房走去,云霜也没再管,手上把玩着木棒往前厅走去。这两天因为蓝衣的关系,她都不能和以前一样去街上闲逛了。 顾陵歌坐在屋里,拿了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一个劲的吸鼻子,还是觉得难受。 昏昏沉沉的时候,她很想睡觉,但是她不可以。她昨晚睡觉的时候,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居然全部都是卿睿凡的影子。最后全部都定格在他让自己适可而止的时候。 她的直觉认为要是她再睡着了,一定又会梦见他。她不想。 索性,她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随便找了一件斗篷,系上系带,她开门出去。伴着一路的眉头紧皱,啜吸鼻子。 但是走遍了整个府里,没有找到云霜,她也没有觉得好一点。衡量了下风险,她还是选择了出去。长久的闷在宅子里也不是个事。毕竟她还要去找蓝衣。 客栈。 北城这段时间开始,也就只有早上能够看到人烟,其余时间街上的行人都在减少,到今天,顾陵歌从宅子那边逛了三条小巷到蓝衣他们所在的客栈,之间只看到卖东西的店门打开着,但是没有人影。 顾陵歌一路走过去,什么表情都没有。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在风烟乱世的时候,能够安顿好自己都已经是本事了,哪里来的那些个所谓的博爱宽恕管别人? 顾陵歌曾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看过一家人一夜被屠杀殆尽,剩下的家主和主母甚至不惜宰了对方的手指也要换着自己活下去的机会。他们的孩子呆呆的站在一边,穿着一双虎头鞋,天真幼稚的看着面前的双亲一边身上沾满鲜血,一边鬼哭狼嚎。 孩子当然不懂事,但是那种地狱修罗场一样的场景最后让孩子失心疯一样的跑开,她拿了一把长长的剑站在假山上,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暗,就像当时她心里想的。整个世界,只有黑色和红色两种颜色。一种不喜欢,一种要习惯。 “小二,那边的客人要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在这种多事之秋还愿意出来喝茶的人也是不多见的。尤其还是个女孩子,家里人也真的是放心。但是这显然不是店老板关心的事情,他只要守好自己的店子,在这座城被攻破之前找到自己的亲戚,往内地迁就可以了。 小二殷勤的沏了茶端过来,顾陵歌今天化的妆一如既往的面目全非,但是还是能够看的下去,只是看不出是之前的自己罢了。小二有点没弄清楚状况,嘴咧得很大,就像是专门为了笑而生的嘴巴一样。 “小二,我且问你。”顾陵歌伸手倒了一杯茶,看着小二还不准备走的样子,索性也开了口,反正时间还长,她等着也是没事干。 “这城里什么时候人气都没了?”顾陵歌的声音里还是有些许不悦。明明现在就什么都还没有确定,这一副无望找下家是什么意思? “姑娘您这就是说笑了,”小二听到顾陵歌主动搭话竟突然有些腼腆,“这城里虽然说这几年都风平浪静,但是您也是看到的,这鞑靼可是来势汹汹。这才几个日子啊就攻打下了三座城池。这乱世,谁不得为自己找出呢?”小二说的,一个字都不错。 这已经算是乱世了,谁会不管自己死活去管这时局? “这任县令做得可称职?”顾陵歌点头,微微张嘴啜饮一口茶,然后问出下一个问题。人家说的,百姓不妄议国事,然而这会子,个个都不说话反而是坏事。 不管国家危亡还是兴盛,永远都是需要建议的。君子似宫楼,人民为銮瓦,永远都是层层构建才有的巍峨建筑。 “要依小的看,舒县令倒也是立德为民,这几年虽然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倒也没有坑害良民。”小二顿了顿,像是在回顾过去一样,组织好了语言慢慢的说出来。很中肯的语气,顾陵歌无从怀疑。 “至于嘛……”“小二!”小二还准备说点什么的,刚刚提了个开头就被老板气急败坏的叫过去,小二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二话没说跟顾陵歌抱歉一笑急急忙忙的又跑过去。老板拿了算盘狠狠的敲在他头上,顾陵歌瞥一眼装作没看到。 事实上,蓝衣回来得比她预计的来的快。但同时,顾陵歌也一样预计到了蓝衣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下意识就会弯腰,一个眼神,蓝衣动了动,做出请的手势来。 顾陵歌也点头,两个人移了步往二楼雅间去。只要是见到了人,那么之后的事情慢慢谈也不迟。 箬鹃本来是在房间里的,可是在看到顾陵歌的那一刻,她选择了回避,关上门窗,所有的一切都关在身后。她闭上眼,什么都没说。 “主子娘娘倒也是说走就走。”这在外面,也就没有那么拘谨,两个人都坐下来。蓝衣的第一句话有点像是埋怨,顾陵歌听在耳朵里,什么都没说。 很多时候,蓝衣和卿睿凡的性子,很像。就像现在,这种幽怨得好像怨妇一样的语气。 “他叫你们来的?”蓝衣出门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也不会在没有卿睿凡的允许下去任何地方。这一点,顾陵歌明知故问。 “主子娘娘可还是在生气?”蓝衣敏锐抓到了顾陵歌浅浅的一丝挑衅。 “没有。”顾陵歌静静看着他,面色平静,心思安宁。 “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卿睿凡虽然是会顾惜着情啊爱的,但是不可能把自己最贴身的护卫调出来就为了一个女人。她之前就已经明白,人本自私。 “主子放心不下主子娘娘,让我等出来寻找。”蓝衣的场面话也还是说得极好,这才能够让他在宫里这么久。 “是么?”顾陵歌明显的不信,嘴角一丝嘲讽更是明白得不得了,连带着,连声音都变得冷厉,“蓝衣你最好有什么说什么,我没有那么多的耐性。” 蓝衣看着顾陵歌的样子,不知道第几次觉得卿睿凡压不住这个人。这个女人就是一把剑,是那种天下最邪恶的妖鬼,卿睿凡没有足够的气势和能力,他的胜算真的小。 “主子娘娘可知道,主子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蓝衣看着顾陵歌一样沉稳的脸,感觉自己的气息都变得凝着。 “他上不上心与我何干?”顾陵歌一样的睁着眼睛看窗外,外面没有人的声息,但是景色还是一样壮阔辽远,和南方的景色,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蓝衣,你做好你该做的事便罢了,这件事你管不了。”顾陵歌眉毛拧起,她不喜欢别人妄加揣测,同时,她也不愿意让别人评判自己的事情。 “蓝衣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主子娘娘需要知道。”蓝衣的神色诚恳,感觉好像要说好多好多话一样。是要和盘托出的意思了。 可是顾陵歌站起来,声音冷冷,竟带上了防备:“蓝衣,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初遇怪人 第八十二章 初遇怪人 “蓝衣你记着,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卿睿凡他不是个瞎子也不是聋子,有事他自己会说。他自己要是不说你就别瞎掺和。”顾陵歌的声音已经是有点忿忿了,能够让她到这种地步也是真的不容易。蓝衣张了张嘴,看着她冰霜一样的脸,只能闭嘴。 片刻之后却又换一个问法:“主子娘娘,您有没有好奇为什么雍元殿那边侍卫那么多,主子仍旧会遇到刺杀?”蓝衣镇定下来了。果然,跟顾陵歌要明摆着说是不可能的。 “这个问题没有问的价值。”顾陵歌白眼。卿睿凡是皇帝啊,要杀他的人多了去了,刺杀多几桩不是很正常吗?只要不死就对了。 “主子娘娘,主子抽调了整个守卫的一半在风岚,导致主房那边空于防守,才让那些个宵小之徒有机可乘的。”蓝衣有些苦笑,这个人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啊?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了?九五至尊,拿了最珍贵的命和最高级的荣耀送到她面前,她不是应该有所动容的吗? “蓝衣,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顾陵歌把杯子狠狠往桌上一扔,四分五裂的声响清晰可闻,就是这样的距离,蓝衣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顾陵歌眼睛里冒出来的深重威压,好像一张弥天大网,围困得他没有一点还手的力气。 “没有任何人要求他这么做。” 顾陵歌今天的衣服没有长长的袖摆,绑在手上的带子勒得很紧,看出一副纤细瘦弱的美感。她的声音一样的很轻,但是那种厌恶感分明得不可描述,一字一句是平常的吐字,但总是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那种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冰冷,是在浓雾弥漫的沼泽清晨里抓到一条湿漉漉滑腻腻的水生动物一样,无法摆脱,阴毒无比。 撂下这句话,顾陵歌高傲着头颅,双手抱胸往外走,每一个步伐里都是煞气。箬鹃隐隐约约的听出不同,但她只是安静的习字。蓝衣进来,从背后抱着她,一个字也不说,但是那种无力一样萦绕在她心上。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人都是面具堆出来的。一层层的面具,血淋淋的内心,没有胜者也没有失败,没有真实也没有虚妄。所有的都是相对。 “罢了吧。”箬鹃听到自己这么说。那个无可奈何的,一样湿漉漉的语气是因为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 “我明白。”蓝衣的回答也很简短,但是心里也是另一番计量,“今天这些个话还是不要告诉主子了。”一点也不像是商量的语气。 卿睿凡付出那么多,听到这句话固然会有不开心,但是话也说回来,没有人让他这么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心甘了情也愿意的。 不是每一件事情有了努力就一定可以得到回报,就像爱情。或许等你挖开胸膛捧出心脏,对方也不过就是嫌弃看一眼然后丢掉。所有的爱情,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都没有任何的公平可讲。 鞑靼部落。 鞑靼人在北境生息繁衍数百年,是确实建立了自己的国都和一系列相应的制度。鞑靼的第一任王就和卿皓轩一样,是个有野心也有方法的主,各种制度在他统治的时候就已大多敲定。 只一点,和汉秦的友好关系,从来没有明确表态。 在鞑靼的历史里,有出现过热爱和平的君主,和汉秦的某一任王相互访问,友好交流,总归也还是促进了两方了解,期间也和亲,也通婚,一定程度上巩固了双方的和平稳定。 但也终究没有保持太久,凶暴的前一任鞑靼可汗,拿了举国上下的所有兵力和汉秦死撑,最后除了两败俱伤,生灵涂炭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结果。卿皓轩在位的中后期,鞑靼可汗在衡量了卿皓轩的实力之后理智的选择了偃旗息鼓,与民生息,这才有了短暂的和平持续到现在。 但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卿睿凡他们离得太远并不知道原因,但是楚昭南明白,自己是故意的。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盘算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要是鞑靼真的没有心思开战,怎么会在一个普通士兵被射中的条件下就出门迎敌,还连着砍下汉秦三城?那种所谓的“挑衅”理由太过敷衍,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被鞑靼攻下的三城,自然而然的随着鞑靼的入驻变得民不聊生。终归鞑靼是游牧,草原给了他们生活下去的条件,但也赋予他们狂野粗放的生活习惯和文化习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全部都可以。 离北城最近的,遭到敌手的城镇,因为生长枧树,本来叫枧,后来鞑靼入城,强行改名为贵城,有希望入侵之路越来越顺利的意思,更多是的侮辱。 鞑靼人有喜欢养鹰的,也曾进贡过白雕等珍禽,但毕竟是野性难驯的天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便养好。鞑靼相信鹰是草原之神,也定下律法不许随便猎杀,鹰,反而变得稀有。 贵城这两日也是不宁静。一只鹰飞进了原本的府衙,掌事的没有关注让它跑了,没几天就有人送过来一只死鹰,僵硬着身体,明黄色的喙也被弄断,竟像是生生被人扯下来的一样。本来没有人在意的,就算是神鸟,但是也有自己的生死。但是,鹰爪子上刻的“远”字让掌事皱起眉头。 现在,一个穿得很平常的男人站在府衙上,看着圆圆滚滚的掌事面有不平。掌事已经多年没有上过草原,每天吃好喝好,自然而然的变得跟汤团一样。这样的官僚,只能够让人讨厌而已。 “那么,大人可要给在下一个解释?”男人的语气还算正常,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低贱卑微,有种缓慢的气度。 掌事大人看着堂下的人,说什么都不是,连行个礼都被一个眼神打回来,只能看着他,双腿微微的战栗,油光满面的脸上有了名为惧怕的情绪。 “大人,小人的猎鹰在小人没注意的时候跑了出来,这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射死了,这可是小人最喜欢的鹰了啊,大人可一定要为小人做主。”虽然口口声声自称小人,但是男人的脸上一点谦卑的神情都没有,一样的淡然。反而是掌事的,脸色越来越差的同时,整个人都在往后退,一点没有想对视的意思。 一个官员,竟会害怕一个民众?! 最后还是没有撑住面子,大庭广众之下,掌事跪了下来,闭了眼睛,横下一口气道:“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一言出,所有人都是震惊,然后齐刷刷的跪下来。这样的一个小城里,还是刚刚打下来,尚不稳定的边境小城,居然能够迎来一位皇亲国戚,还是一个王爷,这倒是有点惊奇的。 “大人,小人可是在问小人的鹰啊,大人这是做什么?”男子表情突然变得轻佻,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嘴角勾一下,仍旧执着于自己的鹰。这一地的活物,还没有他的死鹰来得好看。 “下官……下官,下官肯定让他们下去查,不日,不日一定给王爷一个交代。”掌事的连声音都结结巴巴,想来是第一次见到身份这么尊贵的人。 男人看得不耐烦了,一双普通黑色的靴子在地上踱了好几步,最后一脚踢开掌事的,不管掌事的撞到了什么,自顾自的去看那只被放在案几上的鹰。弓箭穿过的痕迹显而易见,前胸上还有凝固的血。 男人从头到尾审视了这只鹰,看到第三遍的时候好像察觉了什么不对。偏头想了想,他抬起脚,抽出放在靴子边上的短刀,在衣袖上随便擦了擦,就开始在老鹰的腿上刮蹭。掌事的连抬头都不敢,只能拿了余光瞟。 男人把鹰爪上的“远”字剐了下来,连带着皮一起! “行了,都给我起来,真是的。”男子凤眼横波,一时间妖媚了起来,连话都变成了温柔,“本王还没玩够,你们一个个,少给本王泄露消息。” 他来一趟倒是容易,但每次都不喜欢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了就没有玩的了,全部都只会是跪拜,低头,有什么用?无趣 所以说,在很多时候,阔远很讨厌汉人的那些习俗,也讨厌把汉人习俗带进鞑靼的和平。 但是他没有那么偏激,虽然说不喜欢汉人,但也没有要故意挑事,很多时候都只是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养鹰,结果这最得眼缘的还被人给整死了,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小人的鹰,就交给掌事了。”阔远眉眼凌厉起来,瞥一眼在场全部人,撂下一句就走了。掌事在后面长呼了一口气,脸上放松,拿下帽子一摸,脑门上全部都是汗。 王爷阔远,长门之险,王都之乐,横崖之路,鞑靼这些年所拥有的全部宝贝就是这样了。除了阔远,其他的都是些地形,而阔远,这一生都只为了一件事情而活——杀戮。 阔远曾经有过一个侍从,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可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侍从为了救阔远而死,那以后的阔远,更像一个疯子和机器,没有感情没有念想。 贵城,要燃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江湖逢君 第八十四章江湖逢君 远在北城的顾陵歌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动作。之前说过的那个人似乎隐隐的有了动静,最近给她传过来的消息也不再仅限于简单的应答否定,甚至提出了要见一面的消息。这也不失得为一种突破。 只是她的风寒越来越严重了。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咳嗽,晚上睡下去之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咳嗽。但她仍旧是之前那种倔脾气死样子,不管云霜和穆壹怎么说就是不去找大夫看,自己一个人每天挺直了背脊走在外面,回来了就死命的咳嗽,看到都让人担心。 “云霜,主子这样怕是不好吧。”穆壹坐在正厅里,一边看书一边跟云霜闲扯。云霜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上装模作样的拿了绣绷子,却是什么都没做。两个人坐在一个厅里,什么都没办法。 “没办法,主子她不听话,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云霜摇头,没有什么要说的。要是之前,只要是楚昭南,湖月,风伊洛,甚至是顾凉月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叫她去休息,去吃药她都会去,但是到他们面前,完全不起作用。 楚昭南倒是就在这里,出门走几步就能够到的,可是他们没有人敢去找他。他们只知道顾陵歌说过的不能去找楚昭南,他们甚至不清楚为什么顾陵歌要到这北境来,只是因为她来了,于是她们就跟着过来了而已。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理由之类的说辞。 “对了,昨儿主子说今天她要出去见一个故人。你跟着过去的时候警醒点。”穆壹一个人在武馆的时候他是说一不二的冷面教头,但是在顾陵歌面前,他的角色就和云霜没有两样。 穆壹还没有家室,自己的弟弟也已经有了想要成家的目标,身边的人基本上都钻研在功夫里,一时半刻也没有要成家的念想。这样的穆壹,要求的也不过就是穆贰能够好好的追得美人归,自己的事情可以再两说。 穆壹当年进琉璃庄的时候是被顾淮骗进来的,年幼失孤的孩子,一个简单的馒头就能够诱惑走,但是穆壹也不是个期期艾艾之辈,顾淮给了他琉璃庄的机会,他也有心让自己活得更好,目的到现在已经是达到了。现在的日子,也不怎么忧烦,只是淡淡的坚持而已。 午间的时候,顾陵歌拿着帕子缓步但是威严的走过来,看着云霜淡淡的点头,例常问了穆壹几个府里的问题,然后带着人出门。顾陵歌那么大大咧咧的人会带着手帕出门,这几天也是见怪不怪了。至少证明她变得更像女孩子了。浅淡的颜色倒是很好的掩盖她的戾气,反而诡异的衬托出柔弱来,这一点来说,不管怎么样,顾陵歌还是有该有的气质。 地点还是在茶肆,但不是之前蓝衣他们住的那一间,她不想去了。那家店已经问过了,再去一趟也没什么用,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事情重复只会更招怀疑而已。 这家的装饰要比之前那一家更凋敝些,或许是临近城墙的关系,军队的来来往往让这家店变得萧瑟严肃,特别是这段时间,宵禁的时间又提前了,这时间事情也是麻烦。顾陵歌她们到的时候,并没有几个人在。两人对望一眼,安静的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来。 那个人来的时候穿了一身的黑衣,颇有些顾陵歌的风采,只是顾陵歌这段时间为了避嫌并没有再穿黑色。看起来是个男人,伸出来的手骨节分明,腕骨有形但是较一般的女孩子来说还是偏大,走路的姿态,拿斗笠的方式,佩剑的大小,所有的细节都显示得出来。因为斗笠上有纱遮挡的缘故,她们并看不清楚他的脸。 “久闻庄主大名。”虚空握拳,男人的眼神隔着纱帘看过来,很凌厉的眼睛,就像是刚刚磨好的刀。 顾陵歌点头,也没有站起来,欠身淡淡说句“久仰”敷衍过去。她们俩都不是以真面目见的人,也就没有资格去埋怨为什么没有解下斗笠。云霜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做着安静的侍女。 “阁下约见可是有何要事相告?”顾陵歌看着面前水曲柳木面的桌子,有些惊异有人会把这还算高档的桌子放在这样的市井里,也只能说这店主人是个不怕花费的。但是说回来,男人既然准备见面了,那么就有余地商量事情。 男人没有回答,反而是从怀里拿出一片布料来,然后稍微抬起斗笠,似乎是饶有兴趣的意思。顾陵歌看着那张白得跟白纸一样的布料,只认出一点来,“乔锦?”也就是因为云澜喜欢搞这些个有的没的。云澜最疯的时候,抱了覆盖整个厅的布料进来,在琉璃庄的主厅里面强制拉了顾陵歌等一票人,硬要他们摸着布料说出个一二三的不一样。那个时候所有人看着布匹都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庄主可记得其他的什么?”男人似乎想要另一种回答,手上不自觉的摸上自己腰侧的刀柄。云霜观察的也是细致,看到这一幕,手上青筋突然之间暴起,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动了杀心这一点她不能确认,但是任何一点的风险她都要防范。这么对年,小事情顾陵歌从来不过问,大事情云霜也已经能够帮衬一二,所以信任。 “本座不知阁下想问什么,有事还是直说的好。”顾陵歌是那种能好好说话绝对不饶圈子的人。如果是在宫里也还好,至少是个乐趣,但是涉及大事,她绝不轻易含糊。 “既然庄主都跟到这里来了,相信这么多天过去,庄主也明白大概要发生什么事了吧。”男人换了另一个话题。顾陵歌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威压收放有度,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男人也是一样,一张黑纱搞得跟女人一样,迷雾一样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阁下既然是鞑靼人,那就该知道,两国边境安宁来之不易。”顾陵歌这个时候倒是搬出了国家大义的旗子来,但是话锋之下,又是另外一层意思。“既然这要打起来了,阁下若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是都直说了的好。” 琉璃庄虽然说注重商业,但也不是没有在战斗力上下工夫,琉璃庄拥有整个汉秦一成的兵力,虽然说人数不多,但功夫的奥妙岂是人多就可以参悟明白的? “在下倒是好奇,庄主既然已经在之前就找到鄙人的藏处,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把在下捆进去,反而大费周折的来赴在下的约?”男人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让云霜觉得很是费解。她记得之前是顾陵歌是抽调过人出院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求那些人对所看到的事情绝口不提,无从问起就干脆作罢。他们实际上也没有立场去问主子的事情。 “这猎物还是要自己甘心掉到陷阱的来得好,这样剥皮也好下手些。”顾陵歌面不改色。她的确是查到了他的藏身之地,也看到了些不怎么该看到的,但是重点在于,她向着他的院子扔了一只金羽令,直勾勾的插在了窗棂上,里面缠绵酥骨的声音立刻停下来,但是除了金羽令,顾陵歌已经不见了踪影。也就是这样,他才会主动约见顾陵歌,既然已经暴露,那不管再故弄什么玄虚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庄主倒是深谋远虑。”男人突然笑起来,是那种低沉但是悦耳的编钟一样的声音,没有一点刺耳,反而是让人觉得舒服,但是顾陵歌脸色出现了不耐。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将来总会和庄主再见,希望到时候庄主能够回答在下的问题。”男人站起来,疾步往外走,云霜看向顾陵歌,后者摇头,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去。 “主子,这样不是放虎归山么?”云霜有些困惑。顾陵歌一直都是优哉游哉的样子,云霜又回到了操心劳费的那一个。 “无妨,我,才是那个猎手。”极其有自信的顾陵歌是最招人喜欢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那种浑然天成的骄傲和自得悠闲是所有人都学不来的气度,让人不能不着迷。云霜称是,缓缓的跟着顾陵歌又原路回去。 贵城。 阔远脱了自己的羊皮短袄,从靴子的边沿上抽出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看着面前的一头羊,熟练的开始下刀。剥制羊皮,要先从尾部开始,阔远沿着腹部正中间画一条线,然后满是肌肉的手一直划向颈部至下颚全部切开,再把羊翻转过来,在四肢的蹄部沿四周切开,他手上的线条和已经不再白凛的刀刃在草原的暖阳下看是另一种美丽健硕。他顺着羊的四肢内侧与腹部垂直切开,然后丢开匕首,挽起袖子,脸上是刀削斧凿一样的面无表情。一双大手游走在羊的身上,分别把前后肢、头、胸、腹部皮肤剥离。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得到了一张光滑但是散发着羊膻味的皮。 自己的杰作还是赏心悦目。阔远丢了羊肉,肌肉和森森的白骨被丢弃在地上,太阳仍旧懒洋洋的照耀着,看起来有种奇异的感受。这个时候的阔远,是个屠夫。 他拿了羊皮走出小屋,羊肉被胡乱的丢在马路上,无人敢去捡。阔远把皮丢在门边上,自己叫小厮去后院牵了马来,飞身上马,他带着马儿,订好的马蹄铁在羊肉上面来来回回的碾压,阔远坐在上面大笑。马身下面的肉变成了一滩烂泥,骨头支离。伤着马蹄,踉跄几步,阔远停下来,看看马,看看羊,嘴角咧开,哂笑一声,往城门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北城临安 八十四章北城临安 临安城里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最近心情不怎么好。倒不是因为国事如何,反而是那帝姬,这段时间一直传得纷纷扬扬。 早前帝姬就已经说过喜欢楚昭南,楚昭南在外行军,她也的确是保持了热度,不再踏出帝姬府邸半步。 听说帝姬身体自上次箭伤之后恢复得还算不错,卿睿凡怜惜,就准了她进宫来四处逛逛。这一逛不要紧,重要的是卿婧瑶在御花园南门边上又看到一个布偶。因为是傍晚,眼前好像飘过白色衣裙,把她吓了个不轻。然后还是觉得很惊悚,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生病了,说是惊惧而致。卿睿凡这两天不仅要跑慈安堂还有去帝姬的处所,也是实在的忙。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宰相那边又出了事。杨凡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居然在大庭之上公然弹劾太傅。太傅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庭不仅把杨凡见血不见眼的骂了个里外不是人,还含沙射影的骂了宰相一顿。 朝堂之上,杨凡和宰相是一个系统的,这已经不是秘密。因为卿睿凡迟迟没有表态的原因,朝堂上现在只剩了宰相和太傅的胶着情况。太傅两朝元老,也是实在没有明确的意思要跟宰相一般见识,宰相也知道沉住气,所以只有各自手底下的几个小官在闹,两个背后的人什么都没说。 卿睿廷府邸。 “皇嫂。”卿婧瑶牵着十花过来的时候,顾凉月正在修建花园的盆栽。顾凉月有一手修整枝叶的好本事,每次卿睿廷看到了都会觉得眼前一亮。这几天卿睿廷因为朝堂的事情多和卿睿扬待在宫里,顾凉月倒是规规矩矩,安安分分的管好手下的产业,闲了就养养鱼,剪剪花,也还是算安宁。 “帝姬来了啊,先坐吧。”顾凉月听到声音转过来,圆圆的脸上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双目流转灵动,有种不一样的神采和精神劲。这会子是半下午了,雪月还没有来的关系,太阳懒洋洋的挂着,白色的绒毛颈套和暖金色的阳光让顾凉月看起来更是漂亮。 “身子好利索了么,就到处乱跑。”顾凉月的眉眼弯弯,声音里满满都是关怀和温暖。在普通的时候顾凉月就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只是琉璃庄的事情大多沉重不适合她放松而已。 “是啊,老是在宫里窝着也不是事,就说出来陪皇嫂聊聊天。”卿婧瑶也是浅浅的笑起来。楚昭南不在,自己身上时不时还是会童,就连笑容都没什么活力。一点也不像豆蔻年华的青春女子。 “瑶瑶可还是在想那件事?”顾凉月想起之前卿婧瑶那么轰轰烈烈的去找楚昭南,最后却被楚昭南自己算计的事情,想想就觉得难受。 楚昭南的做法固然是不对,但是顾凉月也能够理解。按照楚昭南之前的做法,没有直接给卿婧瑶弄成严重伤残就已经是好事了。在她还在琉璃庄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有忘记那些个倒霉催的。惹谁不好,偏生惹了顾陵歌,惹了便也就罢了,偏偏让楚昭南知道了,这不是故意在找死么? “皇嫂。”卿婧瑶勾起嘴角,些许的悲哀。初冬的风打过来,慢慢已经带上了强劲,刮在脸上已经有了痛感。卿婧瑶慢慢的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因为干涩的冬风还是响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我曾经想着要拿着干净的自己去让他喜欢。为此我放弃了所有的公主脸面和荣耀,可是还是错了。”卿婧瑶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的孩子,说起话来有了种老气横秋的感觉,但是并不突兀,那种成长让人觉得心疼。 “皇嫂,是我真的错了吗?”卿婧瑶在这一刻突然产生了对自己浓烈的怀疑和惆怅。她明明已经尽了全部的力气了,“我之前的想法要是错了的话,皇嫂我要怎么做呢?我一点也不想放手的。”这时候的卿婧瑶脸上已经是爬满了泪痕,但是看在顾凉月的心里还是一样的有疑惑。 “瑶瑶你告诉我,朝堂上的后起之秀也不是没有,一个个的都跟过江之鲫似的,你是怎么就相中了楚昭南的?据皇嫂所知,他并没有干过什么出彩的事情足够入你的眼的。”顾凉月觉得能够让卿婧瑶这么上心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在什么都搞不清楚之前并不能做任何的意见。 “皇嫂。当常栋说楚昭南是一路被追杀和算计的时候我就在宫里,不自觉的听了一耳朵,然后看到楚昭南在朱红色的户牖里面,玄黑色的地板上他站得挺拔俊俏,听到常栋介绍的时候,他就微微抬了脑袋,满身都是包容的气度,谦谨恭顺从他的背影我就看得到。”卿婧瑶稍微的偏了头,一点一点的从记忆里想起其他的事情来。 “我能够想象得出来,小小的一个男孩子是怎么从宰相那样的奸佞门户里活下来,最后还变成了像现在这样有风度有温度的男人。”卿婧瑶的声音很轻,是叙事的样子,但是感情很充沛。 “可是你要明白,同情,不是爱情。”顾凉月有些无奈。真实的楚昭南从来不是那个样子,她看到的楚昭南是复制出来的,拿了之前那个人的命运套到自己的身上而已。虽然说之前楚昭南训练的时候是很艰难,但是她们俩了解到的根本就是不是一个人格。 “我知道的皇嫂。我不是因为这个的。”卿婧瑶还是有点急了,有些迫不及待的解释,“皇嫂。楚昭南是一般的士人,但是这么久了我也是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的。他没有倚仗我的力量,也没有依附任何党派门阀,这份独立、担当,就是吸引我的理由。” 卿婧瑶的每一个字句都一点点的重构楚昭南在顾凉月心中的形象。她是第一次觉得楚昭南有那么些优点。之前她一直觉得楚昭南就只有凶暴,占有欲强的形象,第一次觉得,或许,卿婧瑶才是那个最明白他的那一个。就算她们站在不同的立场,在楚昭南不同的人生阶段里,似乎,楚昭南的样子从来没有被正确认识过,面前的这个人,似乎真的在一点点接近。 “他既然说有心上人了也就不是假的,瑶瑶要是真的要坚持,会很难过的。”顾凉月一时间找不到说的,只能告诉她她即将要面对什么。“按照王爷的说法,楚昭南是新秀没错,但是你也明白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你真的要准备等,那么不管什么情况你都要考虑到。” “瑶瑶只有一件事想问皇嫂。”卿婧瑶深吸一口气,像是明白了什么之后下定决心一样,呼气的双颊红红鼓鼓,像是刚刚染了色的苹果般娇嫩,“皇嫂你说,楚昭南是不是个值得喜欢的人?” 顾凉月毫不犹豫的点头。楚昭南活到现在就算是沾满鲜血但仍旧有个赤诚的心,就是被杀戮殆尽也能够保持的坚定纯粹。 卿婧瑶闭了闭眼,轻轻拿了罗帕按按眼角,从回廊上往外看到浅淡的绿色和灰色嶙峋的假山,笑着落下眼泪,但是声音平稳坚定:“那我就没有必要放手。” 顾凉月站起来,缓步走到卿婧瑶面前,然后轻轻在一旁放下花剪,伸出双手,轻轻抱住面前这个还不算完全成长的女孩子。 她有一份坚持,是她所能想到的一个女子献祭给爱情最诚恳的献礼,她尊重,也知道圆满。 北城。 常栋最先进北城的时候有人建议说是打算分成几个队伍,零零散散的进城,目标不大也能够减少敌方的怀疑。常栋最先是不同意的,汉秦往自己的领土上派兵还有错了么?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但是转念一想,这未必不可以做另一种程度上的迷魂计。因为他们分成的队伍不一样,敌军就是看到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所以他还是分了组,让士兵们隔着一定的时间间隔进城去,他自己走在最后,一来是善后,一来是想看看贵城那边的情况。听说那边来了个挺厉害的将军,就是不知道是谁,消息少得可怜。 进城之后,常栋直接跑了城门下的守军驻扎地,和楚昭南一起合计着咬耳朵,所有人就只是知道他们在书房里商议,但就是不知道讲了什么。 “你说什么?!”楚昭南眼珠子都瞪圆了,完全不相信常栋带过来的消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不对的。顾陵歌来了北城?顾陵歌怎么会来北城?来了又是为什么连跟他说一声都没有? “皇上说了皇后极可能来了这里,只是没有惊动任何人,你平常多留意下看看街上有没有人比较像的。”常栋说起这个也实在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虽然说顾陵歌是真性情的江湖儿女,但是没有哪一个江湖儿女明明知道边疆动乱还一个劲的往边疆扑过来的啊。 “昭南……昭南…”常栋喊了好几声,然后楚昭南慢慢的回过神来,声音低沉,脸色晦暗,“嗯,我知道了。马上安排人下去查。”抬头看向方圆,后者点头然后立马出去了,屋子里真的只剩下了这俩人。 “这次来皇上说的是千万不能再丢了北城。汉秦这么多年的基业和威严不可以败在这么简单的一个……”常栋还在咕噜咕噜的说着,但是楚昭南的重点根本不在这里,脑子里只是干干的一个问句:为什么顾陵歌会到这北境来?还是一声不吭的那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临安信来 第八十六章临安信来 “方圆,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玩物丧志了”楚昭南本来是不怎么想直接说出来的,。但这是大清早的,所有人都才刚刚起来洗漱,方圆却已经收拾停当又准备出门了。楚昭南坐在扶手椅上,揉着太阳穴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但是方圆知道,楚昭南这么慵懒,是有些怒气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方圆这两天是有些过分了,明明在舒宇那边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但就是想待在他那里,总觉得在他身边什么烦恼都没有。他没有那么自欺欺人,自然知道这些日子全部的事情都是楚昭南一个人在扛着。 摸摸鼻子,转过身的时候面色平常:“主子说是玩物丧志未免有些过了,属下和舒宇都不是物体。”这么一句话,让楚昭南睁开眼睛,里面浅淡的有了些愠怒。他是不知道舒宇说了什么让方圆变成这样,但是他知道,之前的方圆在看到他这个样子,至少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这到底是爱情的力量还是其它的挑拨,楚昭南不确定。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昭南有些无奈。他昨天想了一晚上也没没有想出任何能够让顾陵歌一声不吭就跑到这边来的理由,难免有些低气压。她明明知道他就在这里的,明明还让了风伊洛传信给他让他好好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来的。 “要是主子真的担心庄主,属下已经分派了人去城里观察,应该三天内就会有结果;至于常将军带过来的士兵们已经全部安顿好了,交接工作下面有人看着。其他的,不知道主子是想知道什么?”方圆实在有些头疼。他能够理解楚昭南的心思,但是实话来讲,他并不习惯这样的楚昭南,一点也不像他。 楚昭南握紧了手,面上却是什么表情,片刻之后只能招手让他走。再说下去只是让方圆更难过而已。本来他们俩的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容易被接受的事情,剩下的事情还是只能够靠自己。 昨天常栋曾经说过蓝衣他们也过来了,楚昭南在那个时候是真的有些怀疑。自己镇守的北城什么时候防备这么疏松了,顾陵歌一行人进来察觉不到都还能够理解,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顾陵歌和云霜瞒不过去的人,但是蓝衣都进来了是什么意思?是得有多疏于防范? “怎么了?还没有找到人么?”常栋走进来,看起来倒是精神抖擞。和楚昭南的样子刚好形成对比。那几天的行军是真的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充其量也就是早餐多吃点而已。 “方圆说的三天之内。”楚昭南不疑有他,眉毛一样皱着,声音沙哑。一晚上不睡虽然说着实是有黑眼圈的,但是并不严重,常栋看到了,一个字都没说。 “毕竟皇后娘娘私自出宫可是大事,娘娘千金贵体,怎么能在宫外出事?”楚昭南最后还是不着痕迹的圆回来,脸色加了些凝重,好像是真的在担心一样的,常栋瞥一眼,然后伸开手臂,轻轻的朝着楚昭南的后颈挥去。楚昭南也不是笨蛋,两人一来二往的竟打了起来。 “一言不合就打架,你跟之前比也真的是没什么进步嘛。”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筋骨也差不多活动开了,楚昭南一脸没事人一样的站在原地,看着略微有些气喘的常栋,嘴角咧开,像个孩子一样笑了。就算知道是虚构的,但是常栋的脾气,很对他的胃口。 “这不废话,要是我都变了,阿郁怎么会喜欢我?”常栋说起柳郁,整个人又精神了些。柳郁在被他逼急了的时候曾经说过,她看上的就是他那种最真实的干净,就算是生在权利的圈子,也没有被同化成为异类,拿着自己的真心和忠诚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一点很得柳郁的心。作为他们两个人来说,忠诚才是最重要的性命守则。 “柳郁和你,很幸福吧。”楚昭南看到柳郁的时候很少,但从她设计的琉璃庄的装饰上看,是个大气中有细腻的女孩子,要是嫁给常栋的话也不是难以理解。只是在之前每年的春节上,柳郁提到婚事都是一脸的嫌弃和敬而远之,这次这么快就把自己嫁了有点没想通而已。 但是话说回来,柳郁的大婚之礼琉璃庄的大部分人也还是看到了的,顾陵歌作为皇后征婚,他作为常栋的帮手去抢亲,其他的风伊洛和湖月也以柳郁好友的身份参与,不算是太过正规的门当户对的婚礼,但这只是常栋给柳郁的所有例外当中的一个。 当你真正的爱上一个人,你会为了她打破之前自己定下来的所有原则,忘掉之前在没有她的日子里的所有活法,慢慢的把自己活成另一个她,或许有的人说这是夫妻相,但是只有你能够明白,当了解得越多,能够分清楚的彼此反而越少,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一体。而所有的关系,全部都基于感情。 所谓关怀,不过忍耐。所有爱情,都是逡巡。 “那是自然。”常栋说起来眉眼飞扬,一看就是满足的样子。楚昭南曾经很严肃的想过,要是有一天,他和顾陵歌真的在一起生活,带着爱情和他能够想象得到的所有默契,那一定是很开心的事情吧,会比常栋和柳郁更幸福,会比顾凉月和卿睿廷更幸福。 “行了,这么感伤做什么。”常栋看到他睫毛慢慢的垂下来,整个人瞬间低沉,抛个白眼给他,然后说着笨拙的安慰,“你小子也会有那么一天的,在闹什么。帝姬不是挺喜欢你的么。” 话说完之后,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来,声音里自然的也带了调侃,“话说回来,帝姬之前明明那么喜欢你的,这是为什么,你一直不接受人家?”常栋好奇了很久,之前看到卿婧瑶的时候就在想,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但是一直不知道楚昭南在想什么。 “我知道帝姬是个好女孩,但是喜欢这种事情又不是能够强求的不是么。”楚昭南说起卿婧瑶,心里还是有些自责。这不是他第一次拿这么阴损的手段去收拾女生,但是这是第一次让他为自己感到耻辱。 “反正看你吧,下次别搞那种事情了。不是没有人知道的。”常栋委婉的提了一句。虽然卿婧瑶从来没有提过任何关于遇袭主谋的消息,但是有心人从卿婧瑶大大咧咧的性子和提到楚昭南时候的表情就能够猜到大概。卿睿凡不笨,后宫的有些女人们也不是摆设。 “知道了。”楚昭南心中充满了挫败感。最近自己的水平下降了不止一点点啊,就连最简单的伏击都能够被人认出来,说出去还是挺丢人的。 庄院。 顾陵歌自从三天前去见了那个神秘人之后,整个人真的达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懒得动弹,但是全身无力也不是假的。冬天已经是降临了,但是顾陵歌很怕冷,她的冬天手脚永远是冰冷的,也经常都是小灾小病不断,之前琉璃庄的人都习惯了,也会帮她尽可能的准备好,但是现在不一样,出门在外总归还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也只能暂时的委屈下,忍过去。 因为不在外面的缘故,并不知道常栋已经到了的消息,也不明白蓝衣已经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顾陵歌就在这里。只是她一个人着实无聊,给风伊洛好好的写了一幅字,算是详细的写明了自己最近的状况,然后随便叫了一个小厮送出去。然后又是无所事事的日子。 常栋这两天找不到人,本来也没有打算去找,于是悠然自得跑到蓝衣那边,说是看看他和箬鹃的进程怎么样了,但也是个没事找乐子的主。笑着进去,吃了一顿饭,一个劲的说菜色一点和临安的不一样,脸上全都是嫌弃,最后走的时候还带了一只鸡,说是要给楚昭南尝尝,搞得蓝衣一脸嫌弃,箬鹃尴尬得紧。 最近贵城那边的动静也不大,就是日常的小挑衅一点也没有放松,这点让人感觉烦躁,就像是大牛身上的跳蚤一样麻烦,无伤大雅但是冷暖自知。 楚昭南自然是没有管的,方圆说的日常防御什么的做得还可以,于是他也不说什么,每天就听听方圆的汇报,其他的时间更多的是在查看地形。不管是常栋还是卿睿凡,基本上已经认定了,这场仗必须打不可,不管之前是什么原因,汉秦既然已经有了能力,那么就要除掉心头大患。要是鞑靼平顺就还好说,但是偏偏,不是。 那就不怪了。犯我者,必诛之。 顾陵歌并没有亲自接到信,是云霜转交的。云霜这两天看顾陵歌的眼神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哀,就只是因为她没有去找大夫看病。云霜也就只能这样了。也曾经存在过顾陵歌受不了云霜的眼神而去看大夫的情况,但终究少得可怜,大多数时候她并不能说动她。 “主子,这是蓝衣给你的信。”都是明白人,也就不再算计些有的没的。只是顾陵歌脸上有种倦态。她一个人裹了斗篷侧坐在回廊上,外面稀稀疏疏的下起雪来,假山和石子砌出来的小湖都有种朦胧的感觉,但是顾陵歌已经懒到不想跟着过去试试了。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云霜你帮我念吧。”顾陵歌甚至不想去拿信,懒洋洋的叫了云霜读出来。反正也没什么要隐藏的,就念一封信而已。 “阿芷,见信如晤……”云霜也是实在无可奈何,摇摇头,掩住宠溺的笑容,声音轻轻缓缓,慢慢融进雪花里面,映雪读书,红袖相伴也不过就是这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元洛成花 第八十七章元洛成花 “阿芷,我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要走,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卿睿凡的说法很是委婉。顾陵歌突然想到的是,他是皇帝啊,这样的低声下气,放眼整个汉秦,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他做到这样的地步的来着。 “如果是因为我上次凶你的话,我跟你道歉,北城近远边疆,虽然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战场情势瞬息万变,你尽早回来好不好?”信很短,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云霜抬起头,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拿了饱饱的感情去念这封信。 卿睿凡的居心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也一直都相信着所有的事情慢慢都会好起来。相比楚昭南来讲,她对卿睿凡的胜算不怎么看好。有可能是因为琉璃庄的天生保护,也有可能出于自己这么多年见证的考量。也是实话了,顾陵歌什么都不会感受到。 “主子……”云霜顿了一顿抬头,声音迟疑,但是她看得到的让她更觉得迟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说话的力气。 顾陵歌在哭。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顾陵歌在哭。裹了毛毯和斗篷,照理不会冷的,可是顾陵歌红润润的脸上还是缓缓的滑下了冷冰冰的液体,一点点的,像是冰刀切过一样的冷意。 顾陵歌有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她明明应该没有感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哭,明明不觉得有什么的,但心里还是不舒服,之前那些个所谓的江湖公子们也是的确给自己发过无数题材相同的信件,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封信能够让她变成这样。 “云霜,你知道元洛么?”顾陵歌没有伸手去擦脸上的痕迹,自说自话一样的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她已经懒得了,暖洋洋的阳光和身上的酸痛,她没有说要把手暴露在空气里的意思。 元洛,是盛行在山南地区的一种花草。生长在丘陵上,植株较小,花茎单薄,花色纯白,花香浅淡,之所以叫元洛仅仅只是因为元时就会凋落。在沐府范围的人眼中,太阳落山之时为“元”。 这种花有一个很凄凉的传说,据说很久之前,在沐府还有神灵庇佑的时候,花神漫步于人间,流连于泉山地区的所有花草虫鱼,爱怜着沐府地域的全部人物才学,神名元洛,才色双绝,只是因为身在大山,且无杂念,并没有所谓到处追求,就是在一般的小地方也是心安理得。 后来遇到太阳神的时候,元洛一见钟情,那种神一样的男子让所有的花朵都失了颜色,看到的全部天才在一瞬间都变得没有他的风雅。但是她一开始就明白,她永远没有机会和太阳神在一起。她只是一朵花,就算是最稀有的花朵叶片也不可能拿了自己的经脉去给太阳炙烤灼烧,她们俩,终归是两条不能交叠的路,每一条路也势必了会拿命去赌。 但是,元洛总归是个女孩子,脸皮薄也不怎么放得开的去问,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站在最开始看到太阳神的山坡,那是在太阳落山的时候,那里是她离太阳神最近的地方,她带了满腔的绝望和异样的欣喜看着太阳神。他英俊的金黄色缎锦在她眼睛里怎么看都是俊美,眼睛里的迷恋是最狂烈的信号。 可是她站了好几天仍旧没有被烧掉,每天随着夜幕的降临心里都是欣喜的,总以为是太阳神的手下留情,舍得放她一马。没有人教她什么是爱情,但是她就是坚定的相信了,一时间的擦枪走火或者不是一般的爱情,但是真的全部都表露出来的时候才能被明白,可话又说回来,是谁说爱情里不存在一见钟情? 于是她开始每天提早时间去等太阳神,一步步的靠近太阳神黎明出来的地方,她带着一腔的热情去找,每一步都是虔诚,那种朝圣一样的心意,就只是为了见他一面而已。但是从来没有出过山南的她最后还是没有力气走到他的面前,在离扶桑树还那么那么远的地方,她终归也还是忍不住了,最后也就在这里化成了一股灰,只是没有焦糊的味道而已。莫名的花香轻渺,但最后,还是没有让太阳神知道哪怕一个字,也无非就是一场自以为然的欣喜,却为了这么简单的一份想望燃尽了性命,可是,这又是何必呢? 故事的最后还是太阳神还是没有知道,只是不只一个人在之前元洛站的山坡上开始祭奠,每天一碗土,一杯水,都能够保证完好的供应,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里竟然慢慢的长出了芽,慢慢的长成了植株,开成一朵小小的花,但是永远都是看着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凋谢掉,从来都不曾见过最靠近的太阳神,到底是真的死心了还是仍旧害着羞,无人考证,但是所有人都一样疼惜那个婉约、坚持,但是没有好运气的神明? 沐府多年一起就流行着元洛的节日,在她死的地方祭拜供养的多半都是女孩子,穿戴了最好看的盛装,手上拿了一只元洛的花,一步一回头,三步一鞠躬的走到她的面前,然后默默跪下祈求自己的姻缘,以为能够得到好运。 可是,连自己都无法圆满的人,要怎么才有力气去圆满别人的幸福? “主子,元洛毕竟不是实物,就是一种花而已,您……”云霜鲜少看到顾陵歌哭泣,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让她觉得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这是顾陵歌啊,从来不会哭泣的顾陵歌啊。 “云霜,元洛是尊泥菩萨啊。”顾陵歌还是有感慨的。小时候风伊洛给她讲故事,那么那么多故事都跑了一遍,最后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个了,那时候的神怪故事多不可考,但是那个故事那么悲伤啊,看起来那么遥远的故事一样的让她觉得伤心,很难过的。 “云霜,你说为什么卿睿凡要对我这么好?”顾陵歌声音淡淡。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觉得有人对自己好是这么窝心的感受。那种感觉很潮湿也很沉重,就像是往心里塞了一团满满还在滴水的棉花一样,无法言喻但是悲伤无比。 “主子你协助了他变成皇帝,没有你的话,这皇帝根本轮不到卿睿凡的。”云霜对这一点还是一样的有发言权。她是少有的几个参与了全部谋划的人,顾陵歌的心血和计谋她一个字不落,但是看得越多,她自己反而更不清明。就像现在,她完全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坚持楚昭南还是适当为卿睿凡说话。 顾陵歌的爱情,真的就是个白痴啊,甚至,还没有白痴来得完整。 “要是这样的话,他早就已经还清了啊,这样还真的……让人有点讨厌啊。”顾陵歌从来没试过被人这么关怀过,自然也就无法言明心中所想。是很矛盾的情绪,但是她就是真的厌恶不来。 “主子可以先不管这件事的,毕竟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等到全部的事情都弄好了再讨论这件事也不迟。”云霜最后还是只能用缓兵之计,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只要顾陵歌还没有察觉到,还没有真的相信,那么一切都来得及,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来得及的。 很久之后,云霜想起这一幕都会哭起来,总会想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犹豫。但即使把肠子悔青了也一样再无办法。人总要在全部都试过之后才知道什么是错的,可是试错的结果永远都回不来,那么那些牺牲品也是一样的,永远都纠正不回来。 “行了,下午找个大夫过府看看我吧。”顾陵歌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雪花,浅淡的白色铺散在走道上,花圃里,就像是一朵朵的元洛花,当年风伊洛说过的在青绿丘陵上的白纱一样的元洛花,看着竟有些刺眼。 数日后 常栋到北城也已经差不多十天了,卿睿凡每天在宫里度日如年,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低声下气在顾陵歌那里石沉大海。要是仅仅是杳无音信也还罢了,偏偏常栋传回来的消息说顾陵歌易了容之后在军队里,说是要好好的和鞑靼打一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深仇大恨。 换个思路想,这样的话顾陵歌这样也好,至少能够给自己找到事情做,不会在宫里这么无所事事。 这天,顾陵歌换上了男装,头发简单拿了纱做的发冠固定,走在校练厂上看着兵士们练习,眉头浅淡的皱起。这样的练法,就是再给他们十年八年,也一样不可能去抵抗鞑靼。毕竟鞑靼游牧多年,对草原的熟悉度和旷野作战的精准度和这些长期在内陆的士兵完全不一样,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比性。 “昭南,这些人的训练方法是错的。”坐在主厅里,顾陵歌看着面前脸色一脸僵硬的楚昭南。她的声音还算平稳,也一点没有要给他解释为什么的意思,一过来就直接说正事。 常栋看着这一幕,觉得很是奇怪,但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的听着。可是顿了好一会也没见楚昭南接下一句,又不想拂了皇后的面子,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接:“先生可是看出什么来了?”虽然别扭,但是为了不暴露身份,常栋只有这么一个称呼可用。 顾陵歌饶有兴致的看他一眼,又些许的欣赏意味。楚昭南也在同时转过眼神看他,竟然是**裸的埋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宫城琉璃 第八十三章宫城琉璃 “皇上,这是蓝衣传回来的消息。”卿睿凡站在御花园里,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叶子落得差不多了的树,想起之前那个肆意妄为还睡在上面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卿睿凡接过信封,然后慢慢的拆开。他已经不怎么抱着希望了。顾陵歌的态度和性子一直以来都是疾恶如仇,所有的事情都要求有一个分明的判断,但是实话说来,怎么可能? 不出他的所料,顾陵歌的态度的确是强硬,甚至可以用厌恶来形容。这已经足够了。卿睿凡这么告诉自己。皇帝做到自己这样样子也是真的可以了,喜欢的人从来连正眼都没有,不喜欢的倒是一大堆,什么样的都有了,也算是悲哀。 “叫蓝衣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以姑娘的全部意愿为主。”卿睿凡没有明确的指明,但也没人敢问,内侍也是恭敬的低下头答应,然后小步跑着出去传话。 夜间的时候,宸妃处。 “皇上让蓝衣去保护一个女人?”汪姩宸这会子也是着实的没有事做。她早些时候去了园子里,看到刚刚移进来的菊花怒放着但也有了颓败凋敝的态势,米分色,黄色,各种颜色都很可爱,但也终归免不了死去的命运,花无百日红而已。 “是的。”湘贵嫔坐在她面前,看着汪姩宸疑惑中带着狰狞的样子,面上轻轻的有怯懦,但是没有太明显,“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嫔妾已经能够确定是一个女人。”她也有各自的消息渠道,汪姩宸没有追究的太深刻。 把手从暖枕里拿出来,涂了鸢尾花的秀丽指甲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桌子上,小几上的茶杯许是受力重了,隐约有些摇晃。湘贵嫔看着这一幕,低垂着眉角,浓密的睫毛挡住了所有的情绪。据说卿睿凡当年会选中这个本来一无是处的丫鬟不过就是因为她生了对极美极浓密的睫毛。 据说有一天,湘贵嫔穿着碎花白底青色腰裙伏在树下的小几上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和穿过树木斑驳的日影在卿睿凡的心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那种清纯美好,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模样,也就是为什么要给她“湘”做封号的原因。 “那就跟着就行了。不管是谁,总也有露马脚的时候。”汪姩宸显然想得比较淡薄。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结果的,她就安静等着就好。卿睿凡是皇帝考虑得周全不错,但是他也仍旧是人,绝对会有漏洞。 “你之前不是跟着皇后的么?可知道皇后娘娘病得到底有多严重?”汪姩宸这一点也觉得奇怪。卿睿凡前脚说皇后染上风寒,后脚就直接封了整个风岚宫,所有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有卿睿凡派去的人负责,反而是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这慕容芷,是病入膏肓了么? “这,嫔妾也不甚了解,只是皇上自从封了风岚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往里进过一次,寻常探望都没有。”湘贵嫔对于这一点也是有点好奇,但是,话永远不要说得太满,特别是遇到一个不着调的高位,你永远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果然,汪姩宸一个白眼,看着面前这个浅色衣衫的女人。也不知道她之前在慕容芷的手下是怎么活下来的。“也就你这种傻子才会问为什么。”一如既往的傲慢,“那慕容芷就是再好看,生了病也不过就是一个药罐子而已。皇上也是个正常男人,怎么会专门去找难受?” 人都是自私的,就是再喜欢,也还是要为自己考虑。更何况是过命的事情。 人之初,性本恶。 “说回来,你又是怎么想着往我这里来了?之前不是在皇后手下过得挺知足的么。”汪姩宸也不过就是问问,她要说的不管是托词还是真话,她都不想相信。只是一时无聊。 “娘娘说笑了。”湘贵嫔也是个认事的,到了哪家门就摆哪场笑,“这宫里永远都是强者为尊。皇后现在除了那一身病还有什么?哪里比得上娘娘正当盛年,圣宠还浓厚着呢。”就是这么一句话,哄得汪姩宸脸上的怀疑消失殆尽,慢慢的露出浅淡的笑容。 这就是汪姩宸和杨怜儿的不同之处。杨怜儿永远都会笑得一脸温和的接受下来,不问任何原因,但是一旦遇上一丝问题,之前建立起来的所有形象全部崩掉不说,从那时候开始,所有曾经得到过的权利和试探都变成泡影,整个人在她面前都成了泡影,剩下的,就是完全抹除。 一点没有汪姩宸的直截了当。 “行了,今儿你也是辛苦了。先回去吧,之后的事情本宫自有分寸。”汪姩宸看着外面黑下去的天色,风已经刮起来,有宫女尝试着关上绮窗,梅花的花样和这初冬倒是应景。 湘贵嫔答应着,站起来行了浅媚的一个常礼,然后退出去。汪姩宸的教习嬷嬷看着这场景,摇摇头也还是一个字没说。 汪姩宸就寝的时间一般较早,教习嬷嬷看着汪姩宸睡去之后就离开了殿里,直勾勾的往了慈安堂而去。慈安堂是永远不会断了光亮的,供奉菩萨的长明灯和蜡烛,不可以熄灭。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福隆安。”教习嬷嬷的声音沉稳,一样的带了神韵,这么多年养出来的气度,虽说是奴婢,也还是强过一些正经主子。 太后看着教习嬷嬷深褐色的圆领如意纹宫服,眉眼淡淡,轻轻的叫了一声“平身”,然后慢慢的从蒲团上站起来,端夏帮她理理裙裾,太后的气度还是一样强大。她眼角带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许久不见了啊。” “承蒙娘娘挂念,老奴也是许久不见娘娘了,也不知娘娘过得是否还好。”教习嬷嬷听到太后说许久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没有忍住,热泪下意识的涌出,慢慢的染满整个眼眶。太后只是温和的看着她,不置可否。 “说说吧,宸儿又干了什么好事了。”对于汪姩宸,太后一直都是不高兴也不完全否定的意思。毕竟她虽然冲动,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这性子也是真的能够被自己完全掌控。 “没有,宸妃娘娘最近规矩都学得很好,没有纰漏。”就是有也没事,太后还在这里,皇后抱恙不管事,就算汪姩宸翻出了大天去,太后也会给她找到办法庇护她。所有的荣誉和背负,汪姩宸没有输的理由。 “那是其他的什么事么?你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哀家了。”太后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沉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一样的,就这份稳如泰山的气势也已经是不知道汪姩宸要修炼几年的了。 “是。”教习嬷嬷弯腰,脸上一样的平和,她们都已经过了大惊小怪的年纪,也都已经明白什么都要想好,“老奴今儿听宸妃娘娘说的,很可能皇后娘娘,并不在风岚宫里。” 太后转着手上的佛珠,一手放在桌前翻着佛经,听到这句话,眉毛稍微抬起来,轻笑:“哀家知道。”她怎么可能相信那种托词?慕容芷那种人,只要没死就不可能让人限制了自由,整个宫里,没有人敢让她不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情。因为,就是卿睿凡很多时候都要听她的。 况且,这病也是实在蹊跷。宫里没有任何征兆不说,卿睿凡的保护也确实是做得有些过分了。那种程度,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太后……”教习嬷嬷心里有些毛毛的,但是面上一样恭顺。太后这么多年的感觉仍旧敏锐,所有的事情都能自己猜出个大概,妖精一样的。 “这么久你倒是退步了。嚼舌根一样的市井小事都能那么关注。”教习嬷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什么都没说,面上的羞愧之色更加浓重,然后慢慢的恢复过来,最后凝结成了一句话,“是,老奴明白了。” “哀家让你跟着宸儿不是只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的。”太后把佛珠放在桌子上,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一尊白瓷观音像,衣袂飘飘的样子看着就觉得心安。“你应该注意着怎么培养宸儿。哀家不希望汉秦之后要交给一个小孩子。”教习嬷嬷这么多年也是少有的几次看到太后这么严厉。看惯了那么镇定的太后,突然这样她也只能点头称是。太后像是累了,挥手让人退下去。 “端夏,风岚宫那边继续给哀家盯着。”太后充满睿智,穿过所有岁月而过来的眼睛里闪闪亮亮的全部都是冰渣子,声音也紧得很。端夏点头,然后很淡定的下去找人。太后看着面前的菩萨,虔诚的拜了一拜,然后往床上安寝。 琉璃庄。 云澜这会子也是焦头烂额。没有想到的是,湖月会和风伊洛纠缠起来,两个人吵起来真的是谁都不让谁。云澜夹在中间,不管帮哪头都不对。 “我告诉你了,歌儿的毛病不是增减几味草药的问题,你怎么就咬死了泉灵草不放啊。”风伊洛觉得不能理解的地方在他们两个坚持的东西都不一样。她觉得要等到千楼之鼎拿到了之后再说,但是湖月不发表意见,反而是一直在忙着找完整的药方,试图复原之前看到的所谓秘方。 “万一就有用了呢。”湖月的声音很小,但是字字清晰。他说不出自己之前听到的消息,特别是风伊洛提到千楼之鼎的时候那种希望感,他心里一点底数都没有。 连他自己都觉得苦涩的消息,要怎么努力才能试着说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凤岚成纸 第八十八章凤岚成纸 常栋在两个人之间有些尴尬,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双手握拳,小小的轻咳一声,“卑职觉得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毕竟战争没有小事,有任何情况都要跟宫里报告,难免是有差错的。”这两个人的气氛很奇怪。 明明就是皇后和巡按使而已,但是总觉得楚昭南对顾陵歌有情绪。即使在进宫之前,常栋就已经知道了楚昭南是顾陵歌的侍臣,但是却不知道,楚昭南给自己的安的身份那么俗套。名门望族之间的勾心斗角什么的,并不适合放到明面上,楚昭南逆流而上的同时也塑造了自己,就凭他能拿着这样的自己惹得卿婧瑶的倾心这一点就能够看得到。 “行了,我亲自去看看那群人练成什么样了,你们俩先商量着,有什么事我回来问问就好了。”常栋觉得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诸事不顺,他最好还是出去转转去去晦气,虽然现在外面风吹得猛烈。 “陵儿,你来了这边为什么不告诉我,这里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什么事情楚昭南都可以忍受,但是陷顾陵歌于危险这件事他无论怎么都不会去做,所有的事情他可以一力扛下,但是千万不能牵扯到顾陵歌。 顾陵歌能够感受到他声气里的怒意,淡定的笑笑。楚昭南从来拿她没有办法,她哪怕就是皱皱眉头楚昭南也会关心得跟自己怎么样了一样,怎么舍得去伤害她? “你记得任何有关乔锦的事情么?”顾陵歌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任何理由,只能来问楚昭南是不是知道什么。但是很显然的,乔锦的事情楚昭南有很明晰的印象,因为他的表情瞬间僵硬好几度。 “说吧,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顾陵歌端着茶杯,热气穿过她灵动的眼睛,薄薄的雾气让她娇美的面庞显得美好安宁,就是那种在清晨的乡间小路上看到的汲水少女,天真纯朴。 “既然都是过去了的事情,那么知道不知道也没什么意义了。记多了也不过就是让自己感到难受。”楚昭南明显的不想提这个话题,眼睛看着窗外,想就这么一笔带过就是。但是顾陵歌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还是说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好好考虑下。”顾陵歌声音还是一样的沉稳,里面的意思却已经是完完整整。 “没事的,真的没事。陵儿不用记这些个琐碎繁杂的事情,还有我呢。”楚昭南已经很尽力的在说服顾陵歌。这件事的牵连很广,所以在很多层面上都要好好的修正重整。现在顾陵歌的状况不适合操心这些。她的风寒和身体状况根本就不是简单几个字可以概括的。 “你是让我自己去查的意思?”顾陵歌有一个美好的品质,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必须知道,不管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她一定要知道的。 “陵儿你是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的啊。”让楚昭南最郁闷的事情就在这里,明明什么缘故都没有的,怎么就突然这么强硬了,但是话说回来的是,不管自己怎么找理由,他最后还是要告诉顾陵歌的。他从来就没有哪一刻能够抵挡住顾陵歌。 “乔锦是之前一座庄子最出名的产物。那座庄子就在这北境之内。”顾陵歌还没有表情,楚昭南叹了口气就开讲,但是他不想说得太过细致,“这庄子里的乔锦是当年的锦缎之冠,但是庄里人却是为富不仁,惹得众怒,周边庄子和城镇的居民花了大价钱买凶,最后庄子被屠,只剩了一户人家因为在江南做生意没有回去所以逃过一劫。” 是很简单的剧情,没有任何的周折,和所有的俗套故事一样俗套,一点也找不到和顾陵歌之前见到的那个线索提供者哪怕一点点的关系,顶多也就是说他是那户人家的遗子想报仇而已,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就只是这样么?”顾陵歌眼睛里写了大大的不信,但是看楚昭南一脸笃定的样子又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轻轻质疑声,然后闭嘴。她总归还是有自己的渠道查到这件事情的。她到北境来的目的不过就是想搞清这件事而已,他所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她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但是让她想象不到的是,等她回到庄院的时候,所有的人员都已经只听楚昭南的话了。按照云霜的说法,在顾陵歌恢复到只穿一件单衣在庭院里做功夫早课之前,所有都只能听楚昭南的话,美其名曰是为了顾陵歌考虑。 可是这算是哪门子的保护啊,明明就是变相的限制她的权力。但这也难不倒她,她能够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一个不行再走另一个就是了。 云霜因了顾陵歌之前的不配合和自己对她的关心,还真的说服穆壹不管顾陵歌,平常除了日常的照顾和关心之外就没有再说过任何要满足她要求之类的话。顾陵歌仍旧是每天无所事事的发着霉,愈发懒怠得连动都不想。 可是这算是哪门子的保护啊,明明就是变相的限制她的权力。但这也难不倒她,她能够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一个不行再走另一个就是了。现在的顾陵歌并没有别的办法。所有的人员调配都在云霜和穆壹的手上,她自己就只是个吃饭的,更直白些,她没有实际权利。刨开云霜和穆壹,按照她这段时间深居简出还易容的习惯来讲,认识她的人是着实的不多。 于是,“蓝衣,”顾陵歌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一般女孩子,她是一庄之主,所有的考虑都出于便利和利益,这样才能带着那么大的庄园生存。 “乔锦?”蓝衣最开始知道这种布料还是在一个已经故去的老嬷嬷那里。在他刚刚定下要和箬鹃白头心念的时候,曾经和所有的毛头小子一样的想着拿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箬鹃。 在他一直在为了这个想法到处奔忙的时候,一个在御花园呆了一辈子的花草嬷嬷告诉他关于乔锦的事。 世界上最温润的锦缎,可以随心所欲画上任何图案的包容性,直接可以用墨做图样,所有关于绸缎的要求乔锦都能够做到,不管怎么严苛都是可以。 只是很多年前不知道为什么,乔锦停产了,说的是因为乔锦的制作密闭,一家出事,全部遭殃。乔锦的生产者只有那么一个庄子几十户人口而已。 “主子娘娘说的乔锦在属下这边看到的可不多,之前说的是在北境,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大多都查不到了。”蓝衣不知道顾陵歌要找什么,也不能直接问,于是就开始绕圈子。 顾陵歌看着蓝衣,嘴角勾起。蓝衣最近倒是越来越圆滑了,自从上次自己止了他为卿睿凡说情之后,蓝衣对着自己是一直都是恭敬有余。 “行了,我把一部分给你,你拿着去查,其他的别管那么多。”顾陵歌有些心浮气躁。这两天因为她风寒实在是重,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所以很多事情在她面前都不能心平气和。 “哦,好吧。”蓝衣也是真的感受到了,这两天的顾陵歌暴躁易怒,脸色通红,明显的一脸病态。他也只能缓缓她。 送走顾陵歌,蓝衣看着从房间里慢慢走出来的箬鹃,眼睛里带了丝荡漾,声音也是含了春意,“看起来她还是有些动心了。” 卿睿凡的情感从来没有被好好的开发过,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炽烈的把自己放在别人面前,蓝衣看卿睿凡真的就像是太阳一样,炽烈疯狂,一直燃烧着。 可是太阳烧大了是会让人心疼的,过高的温度和荣誉,全部堆积起来只是更炙热的痛苦难受。 “娘娘不会那么简单的,没有铁石心肠和一些手腕,她要如何活到现在?”箬鹃认为的反而不一样。女人真的要硬起心肠来是谁也挡不住的,顾陵歌面具太多,她分不清楚何为真实。 “先帮忙着找吧,其他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箬鹃没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这样她没有立场。蓝衣也只能点头表示理解。这是皇帝放在心上的人,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的糊弄过去。 临安。 汪姩宸这天还是去了风岚宫,打着去看病重皇后的暖心妾室的名义,虽然是被禁卫们拿着兵器挡在了门口,但是她看到了一个面有忿忿的宫女。 她本来以为能够找到突破口,但是汪姩宸问了好一会,软声细语,威逼利诱都用过了,宫女只是脸色变了变,然后什么都不说。皇后宫里的人她不能留久了,也不能胡乱加以施刑,她还要名誉的,越权这种事情不能她来干。 璃夏在宫里等着宫女的回来,手上拿了一把修剪花草用的大剪刀,面上有些温暖的笑容。她是故意的。 那个宫女是她故意送出去的。风岚宫沉寂太久什么消息都没有不是好事情只能让人更加误会而已。虽然说对外是顾陵歌生病,但是病情是好是坏,有无反复之类的例常问题还是需要传出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念望成远 第八十九章念望成远 顾陵歌不在,整个风岚宫都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之前就算是顾陵歌一个字也不说,宫里也因为有了主心骨会更充实些,有人拿主意总归让人心里有底。 而现在,整个宫里最大的也就只剩了个璃夏。璃夏作为掌事宫女,主子都不在也就只能看管日常事务。 自从卿睿凡发现顾陵歌走了之后,每天不管再忙都会到这里来一趟。璃夏有的时候会给卿睿凡讲顾陵歌的喜好。 天气最严热的时候,顾陵歌喜欢坐在院落里的那棵树影婆娑大树下歇凉,秋风吹落叶的时候,她喜欢托着腮帮子在石桌上看天上的鸟儿飞离,天气慢慢变凉的时候她更愿意拿了软毯和枕头,搬了长椅窝在院子里,每天照过来的暖阳让她总是会惬意的闭了眼睛。 但是每次说到上次口角的时候,璃夏永远都是欲言又止。作为普通的宫女,她本没有权限去问任何有关的事情,但是作为顾陵歌的掌事宫女来说,她只想说是卿睿凡不对,两头为难。 卿睿凡也知道其中缘由,每次只是叹气,然后默默走到庭院前面,坐在她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发起呆来就是好几个时辰,也就是因为最近只有北境的事情麻烦些,不然他怎么会有时间?可是, 卿睿凡,连在这里睡一觉的勇气都没有。那张凤榻,他从来不会在顾陵歌不在的时候靠近,现在看起来除了淡淡的心伤之外,面无表情。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欢爱情,也有很多人保持着憧憬的态度,可是爱而不得和得而复失永远都是魔障,折磨着每一个戏中人。是帝王,的确拥有着这个世上大多数而且绝对性的权利,但是一样没有知道的是,所有的高不可攀背后永远都是曲高和寡,荣誉的另一面只能让人心痛。 璃夏也不是小孩子,这天她开始旁敲侧击。 “皇上,奴婢斗胆,想问皇上几个问题。”璃夏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廊下,看着坐在阑木红漆上的卿睿凡,面上一片平静,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在她这么多年的宫内生活,从来就没有跟卿睿凡好好的对话,毕竟上下有别。 但是,顾陵歌一直都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自从她到了风岚宫,内侍和皇后之间森严的请安制度没有了,顾陵歌从来只是看着他们,他们之间最庄重的礼节也不过就是弯腰而已。对此顾陵歌的解释是不喜欢太过繁杂的礼貌,也就是这样而已。 当时顾陵歌为了纠正他们天生的奴性,活活折腾了一个月。但是所有风岚宫的宫女在外面永远也还是知礼节,从来不给顾陵歌添任何麻烦。这也是为什么每天顾陵歌那么懒怠的原因。没有担心的事情当然什么都懒怠。 “说来听听。”卿睿凡声音懒懒。这几天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北城的战争状态里,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每天在朝堂上看到那些个冥顽不化的老不死们争来争去就觉得人生失去光彩。太傅的观点永远一针见血,但是宰相也是一直要搅局的那一个,只有这种时候能够稍微安静些。 “皇后娘娘曾告诉奴婢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需要明显表达出来,皇上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娘娘?”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只让卿睿凡觉得好笑。 他还没有好好的表达出来么?他明明就已经说了那么多那么多喜欢了啊,还要怎么做才算是“直接告诉”呢?他明明已经做到这里了啊。 “就是你看到的,朕也已经说过了不止一次,璃夏倒是教教朕,要怎么才算是对的?”嘴角微微带了一丝嘲讽。卿睿凡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作为皇帝的他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步还要怎么样? “可是娘娘这么多年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啊。”璃夏似乎有了别的见解。她从卿睿凡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种情绪。现在她才看到为什么卿睿凡一直没有进步的部分。 “皇上既然知道娘娘的性子,那就该知道娘娘要的是什么,这样没头没脑一味表白是没有用的啊。”璃夏觉得今天的问题问完了之后就可以被拖去刑罚司执刑了。从来没有人敢说皇帝没有头脑的啊。 卿睿凡勾起唇角。没有头脑么,自己的话,好像真的是这样的。他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当年李郁给他讲佛经,说到佛家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疑问。 看着李郁,他说:“老师,佛家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吗?为什么还是会有这七种痛苦?这样的话不是和佛家奥义相悖么?”。当时的李郁摸着雪白的胡须笑,看着自己这个会举一反三的聪明学生,慢慢悠悠的回答: “真正塑造人的往往不是慈悲和温暖,而是地狱和绝望。”李郁的话很是温柔,一点也不像是满腹经纶的鸿儒一样高深难懂。对于皇帝,当时的卿睿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暂时的不明白也能够理解。 后来卿睿凡也逐渐理解。这世界上总是存在着这么些人,罔顾所有温情肆意妄为,却在更大的暴力面前好好做人,这才是政府的所为。 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政府只是普通的维护者,透明到没有的存在,在事情发生之后,交由人们自己判断,在到了最糟糕的时候才会自己出面,用整个王国最大的暴力去制止之前的暴力,政府的管束力,就体现在这里。这才是卿睿凡的政治理想。 他现在一步步的在往这样的目标靠近,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像这个一样拎得清。 “璃夏,让你待在阿芷身边是委屈你了啊。”卿睿凡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态,这句话说出来却是立刻让璃夏慌了。卿睿凡不是顾陵歌,很多事情都不怎么看得出来。天子一怒,血流漂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还是很惜命的。 “皇上恕罪。”璃夏的声音满满的都是颤抖。她还要跟着顾陵歌一起浪迹的啊,什么都还没有实现的啊。 “那么慌乱做什么。”卿睿凡抬头看到的院落里已经全部都是雪花了,白茫茫的景色让他想起了之前读佛经时心里的自由安定。那样的轻松惬意,他已经有多年没有感觉了。他突然笑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来人。”卿睿凡懒懒站起来,朗声道。后面手脚利落的跑来一个内侍,单膝跪下,语气庄重:“皇上。” “即日起,封璃夏为贞贵嫔,赏锦缎百匹,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宫缎素雪绢裙、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各三件,赐居风岚宫西厢殿,望其后恭谨谦顺,为皇后分忧解难。”卿睿凡想是背书一样的说过来,完全不顾璃夏的表情有多难看,这个时候才有点符合他作为皇帝眼高于顶的样子了。璃夏这才明白,天子之威只有想不想用的时候,绝对没有不能用的时候。 “皇上饶恕,璃夏……”璃夏还想说什么的,被卿睿凡一个抬手直接给打了回去。他看着她,伸出光洁干燥的手,眼睛清澈明亮,映照出来的璃夏让她自己都觉得难过,但是她却无所辩驳。这是卿睿凡,不是顾陵歌。 “贞贵嫔起来吧,这大冬天的,地上凉,你要是受了风寒朕会心疼的。”卿睿凡表现的就像是真的看上了璃夏一样,声音动作极尽温柔。但是天地明鉴,璃夏真的没有这种想法的啊。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够怯怯懦懦的把手放在卿睿凡的手心,然后慢慢的借力站起来,心里脑子里全部都是浆糊。 卿睿凡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扶起璃夏之后就拉着她去雍元宫看着他写相关旨意。因为顾陵歌不在的关系,他就自己来,这样也能够显示出他对这个“贞贵嫔”的重视程度。 消息在傍晚传遍整个后宫。杨怜儿知道的时候轻轻的拿了剪子剪掉之前做好的打算明日进献的五爪金龙貂皮连缀坎肩,汪姩宸毫不意外的又把整个宫里的东西砸了个从里到外。湘贵嫔全程陪同,最后好声好气的劝了好大一圈。所有人的反应都不尽相同,但是事件的两个主角什么表示都没有。 第二天璃夏规规矩矩的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看着面色柔和的新晋贵人,也一派慈祥的问了几句,然后叮嘱几句关于开枝散叶的照常话题,最后放她走了。璃夏出了慈安堂之后,一派安然的回到风岚宫,然后活动面部,已经很久没有违心的笑过这么久了。 顾陵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照常是蓝衣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蓝衣已经成了宫里的传话筒,所有的事情就算顾陵歌不想知道,蓝衣也还是会在第一时间说给她听,搞得她也很无奈。 她听到这件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淡然安静的喝了一杯手上的茶,有些尴尬的掩饰掉心里的不舒服。是璃夏的话她是应该觉得不错的,再如何也不是其他的心怀不轨者。 但是啊,卿睿凡不是说过喜欢她的么?这么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啊,对象还是璃夏么,是有些不舒服的。 蓝衣看着顾陵歌的表情,平静得就像是一眼井。这个女人他看了这么久都没有看懂过,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蓝衣,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走了。”她现在窝在床上,面前放了一张小小的茶几,上面一壶茶还在袅袅的冒着热气。头发只是稍微的理了理,脸色有些苍白,没有什么神采。说起逐客令也是没有力气的。 “主子娘娘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么?”蓝衣是故意的,他虽然看不出来但也还是想问问。 “我没什么要说的,蓝衣你走吧。”顾陵歌往身后的软枕上一靠,尽量做出悠闲自得的样子来。蓝衣再立了会,看着是没有什么下文了,只能慢慢的点头然后退出去离开。 “元洛……”顾陵歌一个人闭着眼睛,呢喃出声。外面下雨了,丝丝点点,就像下在心上一样惆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迁怒成谜 第九十章迁怒成谜 卿睿凡在知道顾陵歌什么表示都没有的时候,第一次破了性子,砸便了整个雍和宫里里可以砸的东西,内侍们傻傻的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卿睿凡一向温朗,变成这样原因让人无可知晓。 前脚卿睿凡大砸宫门,后脚璃夏就得了消息被召见过去,然后带着卿睿凡去了鲤鱼池,雍和宫得以保全。内侍们一脸解脱的看着璃夏,就和救星一样的。璃夏只是淡淡的笑一笑,温温润润。 “陛下这又是为何?”璃夏心里有些火气。卿睿凡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在昭告天下,说明顾陵歌压根不在宫里。 “璃夏啊,阿芷什么都没回我啊。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回答我啊。”卿睿凡的表情有点狰狞,一个人站在回廊上,略微的歇斯底里。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手上有些伤口,约摸是当时是雍和宫里的上等陶瓷所致,璃夏垂手站在一边,什么都没有说,表情晦暗不明。 “陛下当时是为什么要封赏璃夏还记得么?”璃夏摇摇头,在脑子里好好的想了想,决定循循善诱。卿睿凡在有些时候笨得真是无以复加。 “陛下当时盛怒,抱着对娘娘的埋怨封赏璃夏,璃夏虽然一时风光无两,可是这对娘娘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娘娘在意的点根本就不在这里。”让璃夏不舒服的是,卿睿凡永远都只是说着爱她,但是永远都没有真正理解。 “陛下可曾知道,娘娘出身和一般女子不同,所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璃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事情自然就更清楚些。卿睿凡差的不是心意,是方法。 “璃夏,朕很没用。”卿睿凡发泄也发泄了,这会子被璃夏几句话堵回去,本来该有的怒气也跑得无影无踪。只能泄了气,颓然的瘫下来,也不管身下的满身泥土和水渍。 他一直以为爱情,最重要的一步无非就是表达,只要自己能够好好的表达出来,让对方知晓,那么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但是顾陵歌就是有那么不一样。芝锦他问过那么多那么多次,就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璃夏看着突然处于颓势的帝王,一时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能够看得出卿睿凡现在有多么不好受,也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但是说出来只能是让人心里更不舒服而已。什么益处都没有。 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伸出手去,却在摸到帝王身上锦缎之前收回来。这是娘娘的男人,就算是娘娘还不喜欢也是娘娘的男人,她没有权力去触碰。 虽然不是出自本心,但是封赏已经够让顾陵歌难受了,就算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但是璃夏就是感受得到。顾陵歌本来就不是什温和柔软的女人,遇到事情隐忍不发的原因肯定是在为另一个更大的报复,这一点,她已经有了一定觉悟。 “皇上先起来吧,地上冷。要是着凉了可不好。”璃夏无计可施,只能放软了声音尽量规劝。 卿睿凡听着关怀的调子,温暖得让他只想笑。一个宫女都知道要给帝王献殷勤,为什么顾陵歌就是学不会呢?他知道自己是在钻牛角尖,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没有人说爱情里的男人和女人一定是不一样的。 “璃夏,在这里帮朕守着。”卿睿凡最后还是没有起来。他觉得自己有点脱力,也就任了自己睡在雪地里,慢慢的睡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月牙弯挂了。他轻轻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上,被转移到了回廊的椅子上。完全睁开眼,他面前的也不是璃夏,而是顾陵歌,是自己想了好久好久的顾陵歌。 “阿芷!”卿睿凡眼睛睁大,想都没想就伸手死死抱住面前的这个人,眼睛紧闭,眉毛皱起,睫毛不住颤抖。天知道他有多么害怕。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这段时间藤蔓一样绵延千里,旺盛生长的思念简直变成了一片海洋,翻天覆地,灭法,那些个鞑靼的脑子想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竟然会带了骑兵在城墙门下妄图登城,这不是明摆着找死么?但是他们的阻碍打法也只阻碍了马匹的前进,虽然投石机的碎石真的打死了些马,但是鞑靼人的功夫和中原的功夫显然不在一个系统上,他们闪避碎石的技术也是着实的好。所以每次的死伤人数都只是皮毛而已。 “让湖月给卿睿凡配一副药送过去吧。”顾陵歌还是妥协了。自己都还风寒着,却想着去关心卿睿凡。她只知道自己刚刚听蓝衣说的时候心里是有触动的。边境虽然天高皇帝远,但是传个信什么的她还是做得到的。 “是。”云霜很是爽快的答应,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她自己的考虑——一旦有人往临安去,那么她就可以顺带给卿睿扬一封信,她这段时间没有见到卿睿扬是真的有些想念了。虽然到目前为止,卿睿扬都没有给过她一个明确的答案的,但是她一直相信着自己的努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城墙根下的宅院里。 楚昭南看着面前的地形图,越发觉得要夺回贵城是件很难的事情。不得不说阔远把盘踞地点选在贵城是个明智之极的选择。贵城背后是草原,一望无际可以纵马驰骋的那种大草原,只有鞑靼人知道背后是有多少的陷阱。 贵城现在全部的主导权都在阔远的手里,无所事事的州官出了事只知道找阔远,就算是被打得鼻青眼肿也还是要他出手帮忙。有了几次之后,阔远也就懒得再看着愚蠢官员来自己的小屋,干脆就把自己的全部行李搬到府衙,每天一样干着自己的事情,只有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才去军营看看,但是每次去都必定能够一针见血。 整个贵城,说起来更像是,阔远的产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青红成想 第九十一章青红成想 贵城。 “王爷,卑职发现那人的踪迹了。”带了黑色斗笠的家伙站在贵城的府衙的大厅口,看着坐在高堂上正抚摸着一颗羊骨的高大男人。男人衣服斜敞,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小麦色的肌肤因为常年裸露有种自然的光泽,胸前的伤疤也着实显示出此人的男子气概。 “是么?那女人可有何变化?”阔远一点起伏都没有,好好的拿了羊骨。羊的后槽骨圆润,前面倒是扁平,阔远生生的敲掉了前骨,留了后骨握在手上,不大不小刚好一掌。他的声音慵懒,天生的草原贵族气息。 阔远的一辈子到现在圆满得不像话。可汗和阏氏生育了四个孩子,都是鞑靼骁勇善战的勇士,作为老三的阔远以天空为自己的名字,凸显出可汗对他的浓厚期待的同时也赋予无上荣耀。可后来却成了他不涉足朝堂之事的一个借口,说是“向天空一样辽阔无边的大丈夫怎么能够被小小的朝堂束缚”? 但是有长兄承袭汗位,他就是不参政也没有风险。于是他在可汗即位的第二天,理所当然的丢了官位,带着自己的马和弯刀,肆无忌惮的驰骋在广袤的平原上。 每天看着朝霞升起来,白白的牛羊遍地,晚上再目送着筋疲力尽的太阳回去,裹得厚厚实实的牧民们挥舞着细细的马鞭赶着牛羊,瓦蓝瓦蓝的天上,云朵无心的飘荡,他就站在一边吹着口哨。 这样的日子宁静惬意,除了那个被血月染红的日子。草原空旷,夜晚的月亮总是硕大如银盘,他也是例常了回到借居的小村庄,然后看到一场惨剧,他什么都没说,调转了马头,长啸一声跑走。矮坡下的村庄燃起大火,风吹在耳边,如泣如诉。 月亮还是一样的圆润着,但是怎么看都是让人心酸的形状。那个夜晚,所有的事情都消失了,包括爱情,包括友情,包括所有的即将萌生的,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所有情愫。 之后的阔远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的言论,仍旧是拿了马刀和弯刀在身上,只是采购了一大口袋的刀具,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都拿着,永远在秃鹫和兀鹫用食之后,拿了尖刀磨光牛羊的头骨,然后放进一个做工粗糙的牛皮袋子里,随身携带着。 “王爷,那女人一样的懒怠,这段时间好像是得了风寒,整个人都不是太过舒爽,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斗笠的黑衣男子跃跃欲试。顾陵歌的伤寒对他只能是好事,想当年他醒过来的时候可是那么那么多恨意,全部的一切他都要报复回来,他失去的东西要一件一件的从那个女人身上讨回来,一个不落的全部都要! “慌什么?”阔远的声音永远都是懒懒的,然后眼神往外看,这四四方方的天空让他看了很是不舒服。好像没有看到面前人凶悍的表情一样,阔远直接叫了人来。 知州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一脸的惊吓过度。阔远的表情明明平和,但是知州就是害怕。“你给本王叫人去把这两边的墙给我拆了,这空间这么挤,老子想看个云都看不舒服。”阔远豪放,不像那些个江南士人谦谦君子。他永远是那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狂放男人。 不是王爷,他叫阔远。 “报。”外面有传令兵进来,阔远看着人影跑进来,直接挥手让他不必跪,抬抬眼睛问出了什么事,“汉秦使节来见。” 这个时候来个使节是很奇异的故事。阔远站起来,挑了挑眉毛,然后直接甩了羊头骨,扯扯自己的衣服站直身子,脸上的肌肉开始紧绷起来。汉秦的人他见过的可不多。要是来的这个不服他意,他就直接把他头骨剐下来送回去。 楚昭南派过来的是合情合理的舒宇。本来方圆说要陪同的,但是两个人之间的猫腻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来,楚昭南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让方圆去。方圆最后撇了撇嘴,还是没说什么。 “久闻王爷大名,今日一见,果非虚言。”开口第一句,阔远就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文绉绉的语气,男人,哪里就有那么多所谓的礼数要讲了? “来使若只是问候本王的,那就可以滚了。”阔远的声音里面毫不留情,刚刚的慵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硬和厌恶。 舒宇倒是眉目舒朗,望了阔远一眼,然后不卑不亢:“王爷这样的待客之道怕是会落人口舌吧。人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在下可是没对王爷做过什么的。”舒宇从来喜欢给人挖坑,然后看着他往里面跳。 可是阔远虽然说不拘小节,但不是没有脑子,看着面前的人,笑笑:“来人,给使者看茶,莫被这南方小子看扁了。”他是故意的,就算知道挑衅没有什么用,但是看着对方僵硬的脸色就是觉得开心。 舒宇坐下,浅浅喝一口茶,开始谈正事:“在下有一事不明,望王爷不吝赐教。”阔远大手一挥示意他直接说。 “鞑靼可汗要的公道,汉秦已经给出了凶手,也交由可汗处置了,为何还要举兵攻我城池?王爷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才是。”舒宇的词句虽然是兴师问罪,但是声音还是一样浅浅淡淡。阔远看得出来,这倒是个软硬不吃的,楚昭南的选择还不错。 “没有解释,我杀了你一个人,补你一头羊你开心的话,咱们就另当别论。”阔远的比喻有些霸道。双方损失的都是人,不是牲畜,但是他就是存了心要羞辱,无人奈何。 “王爷说笑了。在下此次前来是想和王爷商量个时间,我方将军楚昭南想和王爷就这件事好好谈谈,希望王爷能够赏光。”舒宇面上很恭敬,但是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作为一个边境官员,阔远的性子对他什么影响都没有,但就是下意识的觉得这次会见会谈崩,阔远的性子虽然狂放,仍旧是超过了他的预料。 “楚昭南?”这又是个熟悉至极的名字。阔远显然有兴趣的,面上也有了生气,然后从一边的桌子上抓起另一颗头骨,一边感受着骨头的莹润,一边豪放的笑出来。 “好好好,你跟楚昭南说,本王一定去,三日后午时,就在城墙门口。”阔远的一个大优点就是永远都大气。这一句话说出来无比流利。他当年打过无数的架都是约在人家帐篷门口,这回约在城门口也是一样的。 舒宇忍下心里的好奇,恭恭敬敬的退出去。身后的阔远张开了嘴笑,狂傲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他很开心,舒宇也在笑。常栋虽然是大将,但是在外面奔忙的时候不多,真的要论声名,不一定就及得上楚昭南。 北城。 顾陵歌的风寒好得已经完全,这两天喜欢上了给湖月写信,杂七杂八前前后后的也写了不少,只是湖月回复得慢,但其中细节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这日,顾陵歌也是觉得自己活蹦乱跳,牵了内院的马竟然在城里踢踢踏踏的跑起来。云霜和穆壹去了楚昭南那边这才没有阻止得当。 大马路上虽然还是有商家,但也只能用寥寥无几形容。顾陵歌裹得厚厚的,雪雕白绒的围脖让她只露出个眼珠子,灵动清丽。街上没有人能够认得她,在这个世上能够认识她的人又能有多少? 蓝衣有的时候会给她说些好玩的事情,但是大多时候只是沉着一张脸跟在身后,这次也不例外。云霜他们最近已经习惯了,他们不在的时候就会去客栈跟蓝衣说一声,然后蓝衣就会打马过来跟着,一直都是这样顾陵歌也懒得去管了,只是一味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只要不出城门就没有人管她。 北城的街道很空,触目所及所有的都是青石板,但终究是接近草原,很多草原的皮革和毛发装饰元素都混进来,看起来倒是和谐得很。 顾陵歌很好奇。除了因为自己实在是太懒没有起得来之外,草原的晚上她倒是好好的感受了下。巨大的空间让每一寸空气都塞满了孤独和寒冷,外面有辽远的月亮,大而如斗,光亮如瓷盘。根据生活在这里的人说,要是运气好的话会在某些时候听到狼嚎,那又是另一番的光景了。 “蓝衣,我有没有说过我想在草原上找个地方安住?”顾陵歌不想称家,别人说的家和自己理解的家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自己和这种咬文嚼字的情况倒是异常的相符。明明自己从来不这样。 “主子娘娘从来没有这么跟属下说过。”蓝衣有点诧异今儿顾陵歌的主动,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如果我可以,我想在这里找个帐篷,搬了需要的些小东西,然后每天和太阳月亮生活在一起,不养羊不养牛,养好我的马,管好我的小地方,没有人会过来,没有人会听到我的声音。一直就这样安安静静。”顾陵歌的声音多了抒情的意味,整个人的氛围变成了暖暖,就像每一个女孩子在谈论自己的未来一样,充满憧憬和期冀。 蓝衣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就看到云霜牵了黑马,飞奔过来,定定的看着顾陵歌:“主子,昭南说要见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返晴成书 第九十二章返晴成书 很久很久之后,顾陵歌想起当时的情形都会觉得钝痛。楚昭南当时的决定不仅没有帮到她,反而让一切的事情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或许当时只要自己足够看清,会让两个人都好很多。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会会那个王爷?”顾陵歌有些意外,但是没有抗拒。她没有见过草原上的贵族,所以很好奇。但是最让她奇怪的是楚昭南的态度。 之前楚昭南为了让她不参与北城的事情,甚至不惜撺掇了云霜和穆壹联合让她自己在府里修养,这会子倒是什么都没说了,还愿意放她去冒险,真的以为是转性了一样。 “反正你在这边也是没事做,与其让你在城里无所事事,让你出去看看也好。”楚昭南的声音老气横秋,就像是一个哥哥看着自己刚刚长成的美貌妹妹一样。事实上,顾陵歌真的是这样以为的。 但是,楚昭南也就真的是不想她一个人无聊,就是让她去见阔远,他也想好了是和他一起,两个人不会太冒险,也能够让顾陵歌心情好点。这两天是把她憋坏了的。 常栋觉得不合适但是没有说话。顾陵歌这两天好不容易的有了精气神,也舍得和卿睿凡通信了,这已经是进步了。其他的,全部都可以慢慢来的。他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了,不管什么事都是一样的道理。 三日后的城门外。 楚昭南和顾陵歌选了一白一黑两匹马,顾陵歌一身的黑色短褂,外面的红底黑面斗篷和清爽的束发让整个人看起来都干练,加上顾陵歌对外从来都是一样的冷冰冰的脸,一时间也让人分不出是男还是女。楚昭南轮廓棱角分明,面上隐隐有些杀气。 鞑靼三王子的事情他知道得很少,但是作为阔远来讲,他的名字倒是让楚昭南熟悉得紧。他和某一件不能让顾陵歌知道的事牵连得太大,一旦翻出来只会让所有人都不好受。佛家说的,人若说谎,死后会吞一千根针,但是现在的楚昭南,并顾不上那许多。 “王爷好啊。”顾楚昭南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练会,但是皮笑肉不笑的本事他炉火纯青。 对面的阔远显然是不吃这一套的,一把弯刀甩了几圈,然后看着楚昭南,脸上的杀气也是呼之欲出:“有什么你就说,本王没什么好跟你们这些弱文人说的。”阔远从底子里看不起汉秦的将士们。一点也没有草原上会习字的巫师来得直爽。 草原也是个靠天吃饭的地方,总有年成不好的几年,这时候就会请上巫师来,巫师们每次都是好好的答应了,然后拿了法器和旌旗在祭台上舞舞跳跳,嘴里念着不知道有什么深意的祷文,之后年景就会好起来。巫师们,在草原上都是很得人尊重的,他们不骄傲也不靠着别人过活,所有人都是一样。 一点也不像汉人一样,矫揉造作。 “本将军想知道,王爷到底是因了什么对我汉秦这么仇视?在本将军的印象里,汉秦和鞑靼也是有相安无事的日子的。”楚昭南的一字一句都看似恭谨。阔远大大咧咧不代表他也是这样。 “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本王就是有意见了想打你们怎么样?还不是……”剩下的话阔远没说完,但是意思也是不言而喻。之前的畅然无阻让阔远很是自豪,不放过任何一个侮辱楚昭南的机会。一时的口舌之快而已,要是楚昭南真的因为这个生气了,那只能说他比他想象中的要不堪一击得多。 “王爷可要想清楚,若是现在退还我们的城池还来得及,不然等到后悔的时候就是真的晚了。”顾陵歌在后面插嘴。这两个人说话的节奏太慢了,她自己看着都觉得着急。 “这个是?”阔远被顾陵歌清浅的声音吸引过去,眼睛里显示出浓厚的兴趣。他没怎么见过中原的易容术,这会子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厮面生,周身气质有些奇特而已。 楚昭南往后淡淡的瞟一眼,然后回到正题:“不过一个副官而已。王爷还是商谈正事要紧。”声音淡淡,但是语气里已经是明显的轻蔑了。一个小小的副官都能够让堂堂的王爷走神,这王爷也是实在的没有什么大用处。 “得了,本王和你们没什么好谈的,不过就是打一架么。本王可等着跟你楚昭南新仇旧账一起算的这天啊。”阔远没有想到的就是楚昭南会来这前线。要知道,在他到贵城之前,可汗就已经跟他说过了,这场仗,打与不打都在于他的身上。可汗负责出兵的布局,他只负责杀戮,只要他还在战场上,他就不用担心没有兵士可以用。 楚昭南听了这句话,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拿了绑在马侧的长枪,拿了五分的力气扎在地上,然后抬起头来,光洁的额头上一缕碎发,光明好像天神。“那就战场上见吧。” 阔远勾起嘴角。这倒不像之前的那些个只知道求饶的家伙,有点骨气。“本王有个不情之请。”他眼神飘忽,看得顾陵歌背后生凉。 “不知将军可否把这副官送给本王?”能够让楚昭南带在身边的估计也不是个小角色,他又是着实有兴趣的,还是开了口。虽然知道不可能得到,但也是挑衅的一种。 “王爷想多了。”楚昭南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十足就是个看护下属的好将军,但是放在阔远这里,也不过就是增加了他的兴趣而已。人都是这样的,所有得不到的永远都渴望。 “哈哈哈……”阔远也不说什么,打马照常返回,爽快的笑声铺满整个草原。楚昭南在他背后皱起眉头,脸色变得越发难看。顾陵歌好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土地。正午的风还是些微的暖着,顾陵歌觉得很舒服。 “我去周围看看吧。”顾陵歌出了城之后暂时就没有回去的意思了,之前楚昭南一直都限制着她的自由,这回好不容易出来,当然要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楚昭南看着她脸上的欣喜,不想拂了她的意,只能出声说陪她去。顾陵歌也没有反对,两个人两匹马在外面,天地浩大,世界宽广。 “陵儿,我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了?”楚昭南走着走着生出了感慨。他们俩真的有时间聚在一起也不过就是最近一年的事情,要不是因为顾陵歌把计划提前了,或许现在楚昭南还在满汉秦的找千楼之鼎呢。 “忘了,反正是挺久了。”顾陵歌从来不记得这些个东西,对她来说,只要楚昭南知道就好了。时间之类的概念,顾陵歌从来不记。 “陵儿这么久了身体可还好?可有好些?”楚昭南觉得自己问得干瘪,但是除了这个他暂时还找不到其他的话题。虽然有积压的心事,但是他不想说出来,现在的话还是太唐突了。 “呃……也差不多吧,不好不坏的。”顾陵歌一向是有问必答的典型,这会子也一样。答完了之后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楚昭南,一个人在草原上奔跑,跑累了之后顺势就倒下来,天还是很蓝,云朵虽然不多但是很白,中午的风也没有那么凛冽,都还算能够接受。顾陵歌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已经要飞起来了。 楚昭南也下来,牵着马靠近。黑马弯了脖颈,拿着温暖柔润的面部去碰顾陵歌,顾陵歌也不躲,好好的等着马来亲近,双手放在它的脸侧,微闭上眼,眉毛舒展,整个人浅浅的笑着,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笑容干净纯粹。 楚昭南坐在她身边,看着马和她的互动,一样的眉角弯弯。顾陵歌在他面前全无防备这点让他很是开心,心里每一寸都被温暖填满。这样的笑容他就是看一辈子都不会厌倦。 “等我老了,就在这草原上找个地方搭帐篷好了。”顾陵歌再次提到她的希望。闭上的眼睛没有看到楚昭南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大变。 临安。 湖月看着面前越发虚弱的帝王,还是叹了口气。这个世上总有些感情能够让人疯了一样的追随,就比如眼前的这个。“皇上你还是把药喝了吧。这么老是拖着也不是事,娘娘那边我已经找不到托词了。” 这段时间顾陵歌时不时会捎信过来,但也就是简单的几句话,问问琉璃庄怎么样,问问璃夏怎么样,在最后一句了才会捎带着问问卿睿凡的状况,但就是这一句都能让卿睿凡开心好一会。只是随着顾陵歌问题的增多,湖月越来越不想应付。卿睿凡最近是有点过了。 “哦好。”卿睿凡这些日子也是着实的被风寒所恼,想想自己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顺水推舟的就喝了药,然后裹紧了身上的龙袍,继续坐在龙案前发呆。湖月摇头,拿了药碗退出去,心里有了其他的计较。 卿睿凡的面前是蓝衣传回来的消息,是最近顾陵歌说的话。“如果我可以,我想在这里找个帐篷,好好的安住。”北境那样的地方,顾陵歌竟然想在那里呆过余生。她形容得异常美好,让卿睿凡也差不多起了心思,可是他还没有忘记,他是皇帝,顾陵歌,是他的皇后。 阿芷,你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呢?临安的花全部都谢了,雪也下下来了,那棵树还活着,你回来看看它积了几场雪吧。卿睿凡在睡着之前,想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喜怒成痴 第九十三章喜怒成痴 顾陵歌很闲。楚昭南从来不让她涉足军营里的任何一件事,常栋也因为谋定的关系很多时候都不在。这几天,就连蓝衣也开始忙起来,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奇怪,但是也在全部有条不紊。 “这样不可能赢的。”顾陵歌一掌拍在桌子上,在座的全部将军副官都看过来。在军营里,顾陵歌只是楚昭南的另一个副官,连方圆的一半都及不上的那种。所以她的话,很明显的无足轻重。 “贵城地形宽广,就算在夜间也一样有月光的照射,他们生活这么多年的地方会不知道么?这不是鞑靼的缺点。”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脑满肠肥的军尉提出夜袭,顾陵歌当时白眼一翻脸色不对。这北城里养的都是些什么废物?没有脑子。 常栋脸色有点深沉。军尉的话虽然说不怎么聪明但也不失为一种思路。如果是夜袭的话,只要找对了突破口,灵活运用也是可行的。所以说战场上从来没有什么绝对,只要方法用对了,其他的什么都可以变。 “那慕容副官可有什么妙计?”军尉很不服气。这个新来不久的副官,不过就是仗着楚昭南的声势而已,要论资历,一直在这里的方圆可是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要论处事,方圆也是一直都圆润温和,哪里有他这样的随时甩脸子?他就是有些看不惯他那种做派。 “断粮,包抄。”顾陵歌想的很简单。草原上的广阔决定了所有的条件都不一定可行,之前对于内陆地区的所有计谋都成了泡影。唯一可行的也就这两条路了。 楚昭南当然也想到了这个。草原对所有军士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他知道,但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我们目前的兵力并不足以进行副官所说的计策,怎么,副官竟是不知道的?”军尉脸上是满满的不屑一顾。他已经跟皇上上表说过了,楚昭南就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没有一点经验,手下的人更是这样,连一点军中常识都没有。说是副官,连目前军里的人员调度都不知道。 “下官自是知道的,抱歉拂了军尉大人的意。”顾陵歌在挖苦人的时候脸上全部都是神采,飞扬跋扈的很像是一个大小姐,但是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如既往的见肉见血,“军尉大人若是觉得可行,下官再详细说来也不迟。” 顾陵歌在宫里久了,很多时候也是阴阴阳怪气。不管是在深宫后堂还是在朝殿盛会,她慢慢喜欢说话,永远在说正事的时候一本正经,永远在面对挑衅的时候针锋相对。 楚昭南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小小的咳一声,凌厉的眼神穿过面前坐的满满的将领们,声音也是充满了威严:“行了。” 最后双方各半,顾陵歌被罚整装整个军营,跑遍了整个城墙去巡逻,军尉去抄了军营戒律,整整三大本。双方都没有异议,军权为大。 常栋看着两个人下去,揉揉眉心。顾陵歌的性子在任何时候想讨喜都是困难。之前箬鹃有给他提过,顾陵歌的状态,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只要不伤着自己就已经是大好事了。 常栋能够感受出来,楚昭南对于顾陵歌,一点要责备的意思都没有。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到一些其他的情愫。这会子事情繁多,他连给柳郁少一个口信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会去管这些个小事。 蓝衣也在前几天启程回临安去了。说是卿睿凡身边不可以没有人守着。可是蓝衣出来怎么说也有半个月,之前卿睿凡风寒那么久也没见他心慌着启程,这会子倒是想着回去了。 顾陵歌在跑完了整个城门之后对整个北城的布局更是清楚,越发觉得,如果只是靠硬拼的话绝对没有胜算。 北城的兵士大多都懒懒散散,短时间之内不可能让他们真的去和敌人对垒。顾陵歌说的那些个想法,需要的都是精锐的力量和准确的打击,靠他们?门都没有。她也是真的该换个思路了。这场仗既然已经引起来了,那么不管什么后果都没有退缩的理由。 顾陵歌在与不在对卿睿凡影响很大,但是其他人可不这么觉得。 李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家会有孩子因为一份情爱葬送了整个人生,以致最后造成大祸,让卿睿凡那么反感。 对于李珍,李郁从来是爱护有加的,李珍虽然是嫡孙女,但是因为李家长房式微,大事基本上都在李郁的掌控里,很多时候并不能让李家长子舒心,所以李珍的父亲很早之前就离了家门去云游四海,说是见识浅薄想去看看,李郁也没有异议,直接挥了手就放人走,自此十三年无归。 李郁也知道自己之前是管得太多了,醒悟过来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倍的对李珍好,但是最后却变成了这样的地步。最后他不得不把她送到国寺里去。算是他对她最后的关怀了。 人有的时候是很矛盾的,就拿李郁来说,明明就是他自己前十三年和后十三年的错误,偏偏让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女承受,最后变成整个偌大的府邸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样子,再是难受却也无计可施。 李郁想起当年有高人给他占卜的时候说的:“晴天无阳,阴郁多离”来。慢慢的拿起手上的佛经,在瑟瑟的秋风里突然笑起来。当年太后送他佛经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想到了,他年少轻狂的时候太多了,后来掌控上下的时候太多了,一身贪欲和权力。是需要静心的。可惜了,直到卿睿凡告诉他李珍的所作所为之时他才反应过来。 “凡夫之人亦复如是。为小名利故,为虚假烦恼种种恶贼所侵略,丧妻善法,坠堕三途,都不怖畏。求出世道,方于五欲,耽著嬉戏,虽遭大苦,不以为患,如彼愚人等无有益。”百喻经有这么一段话,李郁就觉得是写给自己的。他已经困在七情六欲里太久了,很多事情都忘了本来的面目。也难怪会犯错了。 最近朝堂上的宰相是有顶不住的态势了。杨凡前几天私自造谣诽谤太傅已经下狱去了,顺带着查出一大群宰相党羽,刑部里一时间挤了好多大臣,还不是名分低的小官们,个个都是牵着一方的财势的。 圣上大怒,下了搜查令,决定彻查造谣之事,誓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开的口。一时间朝堂上人心惶惶,个个都撤走了自己全部的可疑活动,乖乖的呆在府里。有些不安分的来找李郁问对策,李郁全部都是拒之门外。他和宰相不对盘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现在还在延续着。那些个没有眼力见的他也不能怎么样。只能轰走了事。 “娘娘请回。”蓝衣看着面前梨花带雨,妆都没怎么画的杨怜儿,面露难色。卿睿凡早前就说了谁都不见,特别是杨怜儿。杨凡下狱这件事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之前他也跟杨怜儿说过了,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她一丝一毫的地位。 当时,杨怜儿跪坐在地上,脸上凄楚,每一个动作都是痛苦,手上轻轻的扬起罗帕,哭泣的样子是个人就会怜惜,抽抽噎噎的,尾音还发着颤:“皇上……皇上,家兄只是……只是一时做错了事而已啊……” 卿睿凡当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的抽回自己的衣服,蹲下来,轻轻的抬起杨怜儿的脸,一再的告诉她不管杨凡发生了什么事都和她没关系,她仍旧是他的婉妃娘娘。但是很明显的,杨怜儿并不相信。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杨怜儿哭了。当年杨怜儿为了跟他一起走江南,是真的跟杨凡分裂,说了些难听的话,就是被赶出来的时候她也就是皱皱眉头吸吸鼻子,真的没有哭出来的时候,但是这会子这么用心的哭又是意味着什么? 卿睿凡不愿意去想那些个弯弯绕,索性不见为静。蓝衣回来的时候就刚好是杨凡下狱那天。天空是冬天惯常了的灰色,压抑得让整个人都是烦躁的。马匹嗒嗒的声音踏在青石板上,空空的街道和积雪的屋顶让一切都显得平静,但是背后的故事让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深沉。 就从那天起,杨怜儿每天都会到雍元宫来。开始的时候还是穿得整整齐齐,什么都齐备着,但是卿睿凡几天都不见她了之后她开始憔悴着过来,每天草草收拾下就过来等着,从早朝之后就一直等到夜晚,人来人往她就是不走,蓝衣每天看着她自己都已经觉得烦了。但是没有办法。 “蓝衣。”里面传来卿睿凡的声音,蓝衣很开心终于能够摆脱杨怜儿一脸哀怨。慌忙的说了一声就往里面走。杨怜儿还是在一边等着,眼神里什么都没透露,但又好像什么都说尽了。 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一双秋水剪瞳,运用得当可以让自己毫无敌手。但是很显然的,卿睿凡和蓝衣显然不吃这一套。 “朕之前让你查的事情先放放,从今天起把人分到太傅那里去,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不要让太傅身边没有人。”这段时间宰相是被打压得不轻不错,但是他也随时都可以反扑。李郁这段时间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他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卿睿凡会很难受。至于为什么是半个月,因为宰相的乱事,顶多就在半个月内会解决。这点信心他有。 “嗯,属下明白。”蓝衣微微的埋了头,但是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卿睿凡何其聪明,当下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叹口气问:“她还在外面?” 看着蓝衣苦着张脸,卿睿凡勾唇笑笑。“不理就是了,反正该说的我都说尽了。”卿睿凡实在是找不到说的了。杨怜儿和杨凡在他面前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中间压根就没有牵连的,就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杨怜儿也不是没有头脑的那个,杨凡发现卿睿凡在查他的时候已经是没有机会给杨怜儿通风报信了,杨怜儿最后察觉的时候倒也不晚,安安静静的掩藏了所有的证据,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到雍元殿求见卿睿凡,表面上看天衣无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帝王一怒(上) 第九十四章帝王一怒 夜晚。 冬夜总是寒冷,天气如此,人心也是如此。杨怜儿回到殿内的时候刚好看到汪姩宸带了湘贵嫔站在殿内等她。脸部嘟起,明显是窝了一肚子的气。 “怎么了?”杨怜儿面色也不好,心里的烦躁和火气憋了一天,偏偏现在还不能发作。这让她更窝火。 “姐姐是不是该给妹妹我个交代?”汪姩宸身上都是怨气,声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姐姐之前可是告诉过妹妹,不管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一定可以摆平的,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什么都不会了?”汪姩宸的一字一句都是针刺。虽然表面上对杨怜儿恭恭敬敬,但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一看都知道是有事情。湘贵嫔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但表情也算同仇敌忾。 杨怜儿坐在上位揉眉心。她自己也想了很多,知道一味地装可怜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但是卿睿凡从来就是个心软的人,她也只是在试探可能性而已。 话说回来,就算是不可行,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反正她所有该做的,用来抹除证据的办法她都一一做好了,就算是卿睿凡真的要查也注定了弄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哪里就是爱情,明明就只是亲情才最珍贵啊。杨凡虽然说跟杨怜儿这么多年并没有怎么联系,但是暗地里的联系一点也没有少。 杨怜儿,是那种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啊。很小的时候,她被哥哥藏在床下,眼睁睁的看见父母惨死,鲜血流了一地,拼命的捂了自己的嘴最后也是巨大的痛苦失声。 杨家当年经商,虽说不是富甲一方但也圆滑世故,未曾听说有过什么仇家。所以,杨家被屠的那一天,所有人脸上都是大写的震惊。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百姓们当着茶余饭后的谈资看,慢慢的也就过去了。杨家的一双儿女,未知何去何从,慢慢的也就无人在意。 杨凡的发达最开始仅仅是因为一支折柳曲。杨凡当年带着妹妹,虽然很难讨生活但也还是有了倔强,先生不收倒也知道偷听。也亏得了先生心软,每次看到他听书也没有强硬拆穿,杨凡也不是不通事故,每逢年节也总向着先生家里放点吃食,慢慢的倒也是成得出色。 当年的杨怜儿,每天拿了绣绷子接针线活,也在巷弄大娘那里找点成衣的活计,没有闲着,也知道怎么看脸色行事,背地里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偏偏生了张清秀的脸皮,也就顺理成章的掩盖了所有的气息。 当时的杨怜儿因为专注绣活,眼睛时不时的会酸痛,所以眼睛里经常都是水汪汪的,也就是一双眼睛美妙,巷弄大娘已经多次前来向杨凡提亲,但是每次杨凡都说听杨怜儿,杨怜儿每次都是娇羞着蒙混过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遇到卿睿凡的时候是春天,江南柳絮纷飞,一路向北的时候。杨怜儿当时跪在织造府衙门口,除了磕头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她第一次接到皇亲国戚的活计,也是第一次出错。就是一只花绣错了而已,她就要面临着被处以针刑的结果,她不甘心,但是无计可施。杨凡看着自家妹妹磕头磕得血都掉下来,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卿睿凡当年不过就是来看看常栋。常栋当时因为在朝堂上出言不逊,亲自被太傅丢到了江南来,西湖的边上虽然是很美,但是对于常栋那种愣头青却是什么用处都没有的。也就是走的那么一趟,所有的情愫暗生,所有的未来铺下伏笔。 当时的杨凡倒是很坚定的反对,但是当时的两个人都没放在心上,对将来的王来说,想得到一个人简直不能再轻而易举。任凭当年杨凡再激动反驳,杨怜儿总归还是跟了卿睿凡走。当时说的一双人也是真的在兑现着,只是杨怜儿是最后的那一个而已。 临安和江南,不一样的氛围,不一样的侧重。江南更像是一种小家碧玉的珍贵清丽,临安是风姿绰约的贵夫人,拿了废话不想听抱怨的习惯。觉得不对那就去改变啊,光是发牢骚有什么用? 汪姩宸悻悻,湘贵嫔面上倒是没晴没雨,两个人看杨怜儿也差不多失了耐性,讽刺了两句还是走了,杨怜儿在后面使劲的咬着嘴唇,双唇发白,面无表情。 当日夜里,杨怜儿刚刚准备就寝,一个宫女说是来送东西的,端着盘子走进来。杨怜儿心中生疑,她从未说过要在晚上用什么东西,使了眼色让大宫女去拿。宫女进来的时候揭开托盘,里面只有薄薄一封信,笔迹清秀。 杨怜儿和大宫女互相对望一眼,裁开之后,里面详细的说明了当年杨家被屠门的惨剧经过,血淋淋的揭开当时鲜血和腥膻的夜晚,描写之详细,一点点的带出来全部的深埋。杨怜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白纸黑字吓到,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她拿着一封简单的信,身上瑟瑟发抖,大宫女看着这一幕,只能是跪在她面前,声音凄惶的喊着:“娘娘……娘娘……” 哀戚如当年之悲号,残忍如当年之剑鞘。 “我没事。”杨怜儿慢慢的看完,最后的一句话,引起了她浓重的兴趣:若想明真相,三日自知晓。 杨怜儿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那么多那么多的鲜血和愤怒,那么久的压抑和深沉。勾起唇角,她淡淡的笑笑。她倒是真的想看看了。 卿睿廷的府邸。 “回禀王爷,王妃又出门了。”守门的小厮走进大厅,看着面前一身月白色锦缎团龙纹饰饰螭龙盘扣腰带的卿睿廷,低着头恭恭敬敬。卿睿廷最近忙得人影都不见,这会子好不容易回府了王妃却又不在。 “罢了,本王就在此等吧。”卿睿廷没有像之前一样紧急的去寻,只是淡淡的拿了白貂厚斗篷披在身上,坐在正厅,点上蜡烛,装作看书的样子。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外面响起突兀的一声鸟叫,卿睿廷刚好也合了书,闭上眼睛休息。睁开眼睛,声色俱厉:“准备下,三日后本王要去小筑见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帝王一怒(中) 第九十五章帝王一怒 “陵儿……”楚昭南在深深的夜幕里看着面前的一片黑暗。他眼前刚刚熄了一只蜡烛,菱形的花窗已经看不到颜色,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的温度。 窗户是打开的,寒气毫无阻挠的冲进来,楚昭南像是丝毫没有感受一样。他现在什么感受都没有,他心里的寒冷远远胜过了季节。他思维的全部,都仅仅放在握在手上已经不成样子了的信纸上。 卿睿廷从宫里传信过来,认为皇后和第一毒瘤琉璃庄有关系,希望楚昭南能够跟常栋通个气,尽量抽调一支兵力回临安,协助关于皇后慕容芷的调查。 卿睿廷和琉璃庄有天生一样的怨念。这么多年,不管在什么时候,卿睿廷永远都会找琉璃庄的茬。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了解琉璃庄,但是每次他都会在琉璃庄做事的时候有如神兵天降。琉璃庄从来没有计较,草草收场算作放过。 顾陵歌当然是知道卿睿廷的身份,但是下的命令是不要去干涉这位王爷。琉璃庄很多人都只能带着问号敬而远之,他们没有想到的原因是,顾凉月,是卿睿廷的王妃。 所有人都知道遵守命令,不管他们到底能不能理解为什么。对于顾陵歌,当年顾淮说的,琉璃庄的存在只是因为顾陵歌,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为顾陵歌服务。同样的,顾陵歌为了能够担得上这一点,所经过的艰辛苦难他们都全部明白。 顾陵歌这么多年的信任全部都是自己建起来的。琉璃庄上上下下全部都没有异心不是在于顾陵歌有多能说,在于她比任何人都还要强的行动力。只要是她动了手,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别人什么事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信,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并没有取决于你说了什么,是天花乱坠还是平淡无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这世界上,行动永远是最深刻的证据。 顾陵歌有为了庄里一个人去单挑整个帮派的时候,那个时候好像是因为说有人不长眼睛惹到了头上,话说得很难听,琉璃庄的退让在那群人眼里只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当时顾陵歌火了,直接提了一把刀到郊区去,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失去了战斗能力,当时的顾陵歌满身血污,却是他们的神。 琉璃庄的真实关系其实很是淡薄,除了任务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因了顾陵歌,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是一样的顺理成章,就像现在一样,就算顾陵歌不在,一样的井井有条。 只要顾陵歌还活着,就是支柱。这个世界上若是有人变成了某些人的支柱,是很幸运的一件事,而且顾陵歌也不觉得累赘。这是双方都很满足的故事。 卿睿廷能够好好活到现在是真的就只是因了顾凉月而已。顾凉月虽然是外姓,但是顾陵歌从来都是对她就像对自己一样,她在琉璃庄的地位和顾陵歌基本上也没有不同。 所以顾凉月的幸福和顾陵歌一样对等。这一点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反对。琉璃庄的内部最近有了些微的松动,有的人以为顾凉月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了,要是卿睿廷真的要采取行动,那么不管顾凉月到底帮哪边,都要尽快采取行动,全部的事情都要在尽快敲定。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顾凉月不管做什么选择,她都必须要从琉璃庄的层面上退出去。王妃和琉璃庄,她只能选一样。但是琉璃庄这边已经有人有这种意思了,只是风伊洛压下来了,没有让顾陵歌知道。现在也就只有楚昭南知道而已。 卿睿廷的话传过来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他需要好好的思考这个问题。不管他是不是要派兵回城,都要想好理由,糊弄自己也糊弄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顾陵歌之前安安静静的呆在琉璃庄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许多的事情,就是在皇城的时候,最多也就只是和一群莺莺燕燕吵架拌嘴,没有太多的风浪,怎么到现在就这么事情了? 顾陵歌的日子一直都还算是平静,自从遇到卿睿凡,接下整个任务之后就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她开始没日没夜的忙,全部的事情她都开始上心,只要是有关的事情,就没有她不去做的,慢慢的,她变成了那个最了解卿睿凡的人。很久之前楚昭南觉得这样不好,但是看着顾陵歌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也没什么说,只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他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在顾淮面前下跪过,为了顾陵歌的安全,他会用整个生命去捍卫她的全部需求。这个世界上他能够给出来的全部感情,永远都是为了,也只为了顾陵歌。 别人的年少轻狂不懂事,在楚昭南这里,是自从年少就开始,刻进生命里的誓言。 临安。 “娘娘的意思是让奴婢……”大宫女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让杨怜儿一个眼神瞪回去。现在是清晨,杨怜儿刚刚醒过来,大宫女在梳理她长及脚踝的黑发,没有要加任何装饰的意思,只是梳拢了轻轻巧巧挽一个髻的式样。只是大宫女惊讶的声音吵在杨怜儿的耳朵里,音量让她眉头皱起来。 “本宫什么都没说,你只要记得该怎么做就行。”杨怜儿这个时候倒是沉定下来了。她已经想好了,自今天起,她不会再去堵雍元宫。她还是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像“婉妃”这个名字一样的,继续是卿睿凡眼中温和善良的怜儿。 杨凡那边已经有人去做了。背后的人已经答应,只要她做得足够出色,救出杨凡只是时间问题。她除了咬着牙去做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就像是最开始想到的一样,为了杨凡,她会做所有的事情。哥哥,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不是说说而已的。 在很久之前跟杨怜儿说感情的话,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会相信,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卿睿凡给她的全部理由都是情势所逼,她没有可以反驳的余地,她才是弱势的那一方,但就算是宠遇优渥也没有什么大用处。 她没有相信爱情的理由,也没有那个资本。大家都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有各种各样的经历和心思,谁又能真正说清楚是为了哪一个付出过真心,还是所有的都算是逢场作戏? 当晚。大宫女带着杨怜儿的嘱托和亲手做的糕点小碎步跑向雍元殿。蓝衣守在门口,看着是宫女,说了来意,估摸着没有什么大事,又因为白天没有杨怜儿的打扰,也就松了警惕让她进去了。 “好了,东西放下就走吧。”卿睿凡负手立在窗边,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的吩咐着。大宫女答了声“是”,但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卿睿凡也是练武的人,房间虽然大但是他的感觉还没有迟钝到那种地步。好歹当年教他的师傅是整个汉秦功夫最好的三人之一。 “皇上,奴婢…奴婢…”大宫女吞吞吐吐,脸色已经不自觉的涨红了。卿睿凡转过身来看着这个人。他已经明令禁止过所有的献媚行为,杨怜儿再叫这个人过来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杨怜儿这是换汤不换药? 他其实不想这么猜测杨怜儿的,但就是下意识的会去想象。杨怜儿跟着他一路走来并没有暴露任何不好,还是一样的温婉可人,对他还是一样的喜欢崇敬,但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杨怜儿的所有特质不知道为什么,在顾陵歌面前就是会失去颜色。至少引不起卿睿凡的兴趣来。女人当然是要温柔似水,但是太过柔软只会让人没有兴趣。 人都是见异思迁的动物,人心思变是永恒的真理。没有人是专情的,所有的感情收支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仅此而已。 “要说什么就说,哪那么多吞吞吐吐。”卿睿凡突然有些不耐烦。面前的宫女生了双和顾陵歌差不了多少的盈润大眼,这时候泫然欲泣让卿睿凡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 “皇上…娘娘说,说从明日开始要禁食半月,为、为皇后娘娘祈福。”大宫女抽抽噎噎的还是说完了。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大宫女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但是面对卿睿凡还是觉得紧张,没有来由的紧张。卿睿凡这两天的确老是冷脸,或许是因为这个。 “是么,半月太长了,让你家娘娘减些日子,别白白耗费了自己。”卿睿凡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杨怜儿的示弱。他没有要信的意思,只是语气清淡的聊表关心。 大宫女看到卿睿凡挥手的时候有如大赦,低着头脚步碎乱的跑出去。卿睿凡看着面前的糕点,最后还是决定不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相思成疾,食不下咽。 蓝衣守在外面,箬鹃站在宫墙上。两个人就是抬头的距离就能够看见,眼眸里深深的全是情谊。他们是离彼此最近的爱人,他们是目前最圆满的一对。 顾凉月还在顾府和卿睿廷闹矛盾,柳郁还在常胜将军府等着常栋回去,云霜的爱情还没有着落,卿睿凡的喜欢还在北城。 天高皇帝远,只见白空城。 大漠染血堆,皇家却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帝王一怒(下) 第九十六章帝王一怒 北城的日子很平淡。顾陵歌每天都在军营里晃荡,但是除了晃荡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楚昭南不知道为什么把她约束得死紧,本来最开始是不让她任意出城,现在变成了不可死随便出府,就是简单的一个散步都不可以。 顾陵歌当然是抗议,但是她越发受不了楚昭南那种眼神。好像她不答应的下一刻就能够让楚昭南有什么大事一样。顾陵歌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有人服软,楚昭南一放手,她就更没原则了。 当时她安慰自己说府里也不错。但是在她跑完了府里两座假山,把每个角角落落甚至是没有打开过的房间都看了一遍,甚至拿了钓竿想来一次所谓的冬钓之后,真的是百无聊赖了。以前她可以告诉自己这是情势所逼,就算自己非常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但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的顾陵歌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那是凭什么被人限制了自由? 她降生那么多年,每天除了训练和相关的礼仪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活动。她就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就只是想自己的人生不要全部都被别人填满。那么多的美景好风她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风土世故她还没有领略。 但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些事情。琉璃庄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让顾陵歌真的放下了全部。她知道要是自己真的说要走,绝对不会有人拦着她,可是她要的并不是这个。她们的理解,有的时候只是她的累赘。 这天晚上。 顾陵歌也是实在的闷不住了。每天白天,云霜会带了所有的东西走到她面前,在太阳懒懒挂在天际的所有时辰都会一步不离的跟着她,只要她说想要出府,云霜就是一脸的左右为难,活脱脱就是让她在生死之间抉择一样。顾陵歌看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就只能收回脚,悻悻的回了房间去练书法。 这段时间她还是真的喜欢上了书法。那种柔软的笔锋飘逸间就能够写下风骨健全的好字来,不过就是一堆皮毛和一方黑漆漆的石头而已。 然而话说回来。现在月黑风高的,刚好合适她跑外面去玩,反正云霜她们被她最近几天的乖巧弄得松了警惕,晚上早早的就睡觉去了。刚好是她的主场。 顾陵歌的夜视能力在整个琉璃庄是绝不出是在哪里见过。她绝对是知道的,但就是想不起来。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之前楚昭南是为了什么要杜绝她出城。 阔远的视力也还算是将就。看着面前这个人好像是之前看过的楚昭南身边的某个谁,皱皱眉想起来了是所谓的副官。自己当时好像还向楚昭南要过人,楚昭南没有给来着。说起楚昭南,阔远又想起被血浸透的山谷,那个疯了一样的月亮。 “跟本王走吧,本王可以保你富贵荣华,一生享用不尽。”男人上战场无非就是那几个原因。阔远自认为自己足够了解。他没有要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大大咧咧惯了的他不喜欢。对着这个身材瘦小,眼眸深邃的“男人”,他突然觉得很有兴趣。 “我不需要。”顾陵歌的声音冷冷淡淡,她转过头看月亮。对于阔远,她的印象是着实的不算太好,张扬跋扈,不知猛者遂灭,恰如风前之尘的简单道理。空有一腔直勇,但是没有智谋,不过一个匹夫。顾陵歌,就是这么看待阔远的。 阔远不喜欢别人的忤逆,面前的人声音太过清淡,让他心里也是一样的烦躁。反正目前这宽宽的草原上也不过就他们两个人而已。顾陵歌既然属于副官,是文职,那么他要把她绑走应该不是个太难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的是,顾陵歌虽然看起来身量小,但是所有该做的都没有落下,两个人真的打起来一时间也没有分出谁胜谁负。 阔远扯了马跑到一边,看着双腿叉立的顾陵歌,觉得让这样的人只是做一个副官真的是委屈了,要是他到了他的门下,别说是副官,就是让他执掌军队都是可行的。 顾陵歌感受着越来越凉的风,心说不好。她已经能够感受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异动了。她完完全全的忘记了,今天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适合出门。 阔远看着刚刚还站得直挺挺的人瞬间变得扭曲,整个人都往下倒去。这是个机会,阔远这么想着,然后驱马上前,直接用了绳索把顾陵歌捆起来,放到马背上,扬鞭回城。 楚昭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第二天清晨。云霜急急忙忙的过来报告说顾陵歌不见了,他刚刚端了一碗水在漱口,听到消息整个人把碗都丢了。他警告过顾陵歌不要出门,也加强了整个警戒守备的,但是顾陵歌还是跑出去了。云霜看他脸色不对,心知不好,只能跟他小声解释已经有人去找,让他不要担心。 最重要的是卿睿凡。顾陵歌不见的消息楚昭南知道了之后,一直察言观色套话的常栋也就知道了,常栋知道了,那么一直喜欢顾陵歌的卿睿凡也就知道了。 根据蓝衣的说法,当时的卿睿凡正在上朝,常栋派过来的传信人把消息递上去,卿睿凡整个人脸色都变了,然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挥袖子罢朝,丢了一堆大臣不知道何去何从。 卿睿凡回了后厅就叫蓝衣召集了龙卫的全部人,之前指给顾陵歌的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联系。蓝衣这个时候也才真的明白卿睿凡发火是什么样的状态。整个人阴沉到了极点,然后做事情开始不择手段,甚至说出自己要御驾亲征到北城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爱和青烟 卿睿凡的行动当天晚上就定下来了,在蓝衣和箬鹃都表示不同意的时候也一样的定了。蓝衣看着卿睿凡坚毅如铁的侧脸知道事态严重,但是他一个劝阻的字都说不出来。他自己也明白,要是箬鹃不知道行踪了的话,他一定也会慌乱得溃不成军。这不是借口,只是他自己也没有立场。 但是在贵城的顾陵歌不知道。顾陵歌当晚痛得昏天黑地的,在阔远的马背上使了劲的想缩成一团,但是身边一双大手老是箍着她,她就是咬死了眉头也挣不掉。阔远进了府衙的时候,顾陵歌一直咬着的双唇已经渗出血丝。阔远皱眉。 这都什么毛病?他也是正正常常一个人好不好,这副官身量小也就罢了,连胆子都这么小是为了什么?阔远完完全去的把顾陵歌的颤抖当成了畏惧,但是当他真的伸了手把人卸下来的时候才是真的发现,她是真的在颤抖,那种接近病态的颤抖。 阔远眉头锁死,脑子飞速运转。要是这副官真的身上有毛病,楚昭南还愿意把他带在身边的话,要么就是楚昭南还没有发现这一点,要么就是楚昭南知道但是仍旧宝贝着。如果是后一点的话,那么他就该庆幸自己今天出去了,捡回来一个大便宜。 一晚上。顾陵歌整整在厢房里折腾了一晚上,来回翻滚,汗流如雨,身边所有能撕碎的东西都被撕碎了,所有放在高处的瓷器全部都被打碎了,所有水都被倾倒在地上,染着所有的绫罗绸缎。 阔远早晨踏进来的时候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碎掉的瓷器上有着斑斑的血迹,他带回来的人就蜷缩在床边,一只手攀着墙角,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头发全部散开,像是刚刚被捞起来的水草一样黏腻的贴在脸上和身上,整个人都很狼狈。头低垂着,大口的呼着气,面前一片狼藉让阔远深刻的怀疑自己到底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叹口气,他招呼丫鬟进来打扫现场,湿掉的绸缎被带走,瓷器的碎片一片都不能留。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他不希望他的身上有不是自己造成的伤口。阔远——喜欢虐待俘虏。这就像是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打上标记一样。 草原上流动性太大,所以上到草场,下到牛羊,全部都需要物主打好标记,这是区分所属的唯一办法。这算是阔远的爱好之一,这种就像雄狼标记自己所有权一样,有种不能言明但无比强烈的自豪感。 只是顾陵歌仍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等到所有的人全部进来,打扫完成又退出去之后,顾陵歌还是没有醒。随着呼吸的轻浅,她沉沉睡去,将就着那么别扭又不舒服的样子。 阔远揉揉眉心,然后在外面的石桌子上坐好。面前站了一排的丫鬟,米分绿色的衣装给冬天增加了一抹亮色。但是阔远根本就不关心这一点。 “这屋子里一片狼藉,那么大声响昨晚上你们什么都没有听见的吗?”这不可能,就算是顾陵歌昨晚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也会有瓷器落地的声音啊,这么尖锐的声音都没有把她们叫醒还有什么要说的? 丫鬟们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低垂着头。草原上不管是男是女都喜欢喝酒,在寒冷簌簌的冬天,来一碗马奶酒整个人都会暖起来。对这几个人当然也不例外。虽然是汉人,但是长久在边城也是有变化的,就比如从烈酒变成了马奶酒,慢慢的习惯并离不开。 “自己下去领罚。”阔远手一挥,一群人都认命一样低着头的往外走去。阔远迈着步子走进房间,顾陵歌还是睡着,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塌掉和她也没关系一样。阔远忘记自己完全没有戒心的睡着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记忆是会背叛人的东西,久远得能够让人忘记时间。 但是他并不知道,顾陵歌不是没有戒心,实在是因为折腾了那么久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身边是不是有人,考虑自己是不是能够安然睡去。她已经脱力许久,就连让眼皮睁开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思考。 顾陵歌一觉就是一天,整天身上都是汗湿浸透的样子。阔远压根没有要处理的意思,自己白天来看了一眼之后就跑出去闲逛。来到北城城下,有点想跟楚昭南喊话,最后驾着马跑了好几圈还是没有开口,自己带着笑意慢慢的走开。 城墙上的守卫看着一身将军服饰的阔远跑过来,镇定的叫了人去跟楚昭南通报。楚昭南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看地形图,一边跟常栋商量着怎么攻打贵城。 最近几天都没有人敢正面跟楚昭南说话,因为他的脸色阴沉得好像每天都在下暴风雪一样的。只有常栋有勇气站在他身边,这样反而弄得两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他们两个在交流中发现,贵城虽然不难打,但是难在两座城之间的草原。贵城和北城虽然说看起来是两座故城,但是贵城后面还有攻下来的两座城池,而且这几座城的位置也不是太远,那就意味着不管他们怎么打,只要过一个晚上,贵城的补给就能够恢复,不管怎么打都是无穷无尽,这才是最让人烦躁的。 传令者进来说发现敌将,楚昭南和常栋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阔远。这种时候也就只有阔远是最闲的。两军将士都在前线忙着部署相关兵力,阔远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的。一人一马悠闲得紧,不然也不会在晚上抓到顾陵歌。 云霜和穆壹已经叫了人去搜查顾陵歌的下落。但是这座城总共也就这么大,顾陵歌又没有什么亲戚在这里的,他们真的把整座城全部的人口都查过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顾陵歌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看到过。 借着这个,楚昭南一点也不难猜的知道顾陵歌就在阔远那边。他早就该知道的,阔远是什么样的人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顾陵歌是什么样的人,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顾陵歌那种样子的人,能够好好安静下来听人讲话就是真的有问题。顾陵歌,从来都不喜欢被束缚的啊。 楚昭南的心里比谁都着急,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表露,常栋并不知道顾陵歌和楚昭南的关系,仍旧简单的以为是皇后和校尉而已,要是让常栋知道别的什么,那么之后的计划完全就是喂了狗,顾陵歌肯定得杀了他。 所以摆在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知道顾陵歌到底在哪里,很明显的,常栋跟她想到一块去了。“昭南,今晚我安排人去探探贵城吧。” 常栋的眉头这几天都是皱着的。蓝衣从临安传过来的消息说卿睿凡在宫里已经拦不住了。这几天上朝都是完完全全的怒意,每天都在摔奏折发脾气,所有的官员都是战战兢兢,之前说的要拉下宰相,本来几天前都还觉得证据不足的,这两天直接以雷霆一样的手段拉了宰相下狱,之后的所有证据犹如泰山压顶一样的张贴出来,本来就是阴云密布的朝堂更是天雷滚滚。 所有人都觉得卿睿凡这两天不对劲,多方打听之后从新提上来的贞贵嫔那里知道了答案——皇后的病情加重了。已经是到了卿睿凡下了朝就急急忙忙赶过去的地步了。 帝后情深是整个汉秦都知道的故事,卿睿凡这样的反应也是在一时间传为佳话。但也仅仅是坊间而已。在朝堂上,卿睿凡的过激反应已经让很多大臣心里都是忌讳了,最近个个都草木皆兵。 李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在国寺好好的安顿下来了。每天青灯古佛的日子给她静了心,慢慢的也明白六祖慧能留下来的那首偈诗: 兀兀不修善,腾腾不造恶。 寂寂断见闻,荡荡心无著。 所以听到有一对信女传过这消息来的时候只是淡淡的笑笑,然后继续把目光放回面前的如来圣佛身上,拿着卷着黄绸的钟锤不失力度的敲击着面前的青铜大缸,清脆的响声让整个人心里的污秽和不宁都安静下来。外面有人在燃着纸钱,袅袅的烟尘让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慢慢的跑走,只留下了清淡的宁静和温和。 以前身在红尘的时候会觉得所有的爱恨都应该分明,让一生浩浩荡荡像江像河。但是真的跳出来了之后就会发现,这世界尘归尘土归土,该留下的都会留下,该走的一刻也带不走。 人的一生啊,最重要的就是看清楚,不管是对于什么事情,只有弄明白了才能够有大悟,才能有真正的“免于诸苦,成于至臻之境。”李珍现在看明白了,也知道所有的可以不可以都应该放下,只有放下才会有将来。她要做的只是苦修。 整个宫里除了贞贵嫔和昭太妃,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暗自开心雀跃。顾陵歌出了事,最开心的无非就是她们几个,但是话说回来,就算是这样的情况,她们几个也没机会,除了皇后和贞贵嫔之外,所有的人都一样的,连见卿睿凡一面都困难。皇后又不能够侍寝,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贞贵嫔,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贞贵嫔肚子里的好消息。 但是璃夏能够知道的却不是这样。每天晚上卿睿凡是会来不错,但是每次都是叫了蓝衣和江泉越几个人在大厅里讨论着什么。璃夏站在一边无法参与,但也还是会告知湖月,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事无巨细。 湖月这两天也毛躁着。他联系不上顾陵歌了。之前因为卿睿凡的病情他和顾陵歌一直有一根单线,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的,是他能够联系到顾陵歌的最重要一条线路,但是他自从得到消息到现在,发出去五六条消息都是石沉大海,卿睿凡的样子又是那么紧急,肯定就是出事了。 风伊洛也从湖月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已经抽调了人去找。但是最近庄里的问题也在慢慢的显现出来。庄子里已经有人打算拿着顾凉月的身份说事了,说她嫁谁不好,偏偏嫁了和琉璃庄最是不对盘的卿睿廷,谁知道她之后会不会有二心什么的,为了以防万一就要把她逐出琉璃庄。 风伊洛相信这不会是顾陵歌想要看到的,就一直压下去打算等着顾陵歌回来之后再说,反正现在就算真的掐起架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没有人敢替顾陵歌决断。特别是在这种大事上。 谢谢各位的一路相伴,所有陪着我从第一本到第二本的,或者是第一次认识我的,都一并谢过了。千息第一次尝试古风,故事架构基于我曾经呆过五年并学过甚多东西的一个宫斗群,虽然已经解散,但是汉秦永存。谢过各位支持,千息仍旧是那个只是想分享的写字废物,不管前路是不是辛苦难熬。谢谢,加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从来到去 第九十八章从来到去 顾陵歌夜晚惊醒。看到手上厚厚的皮毛褥子,完全不一样的部落摆设,整个人有点茫然。她经历过剧烈疼痛的大脑还没有给她任何关于过去的这一天一夜的记忆。触目可及的除了皮毛再无其他。 阔远。她最后一个印象只记得自己是在跟阔远打斗。但是她自己都没有提防到的情况是,隐痛。 顾陵歌一直都对自己的身体不甚爱惜,反正也不过是献祭物品而已。她对自己的身份,明确得近乎残忍。她之所以会想遍览河山,然后终老于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不过就是因为自己之后没有目标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完成任务之后的目标在哪里,这样的迷茫在最近变得异常分明。人非草木,卿睿凡说过那么多次的话,她当然是记得的。但是她也明白,这个世界上哪里就有那么多的心甘情愿了,特别在她自己都不喜欢的情况下。 “你醒了?”顾陵歌刚想责备自己怎么突然想到卿睿凡,马上就被一个声音惊醒。阔远有点好奇,自己是得有多凶恶能够让她身上都是一抖。部落里的女人从来不会这样。 是的,阔远已经知道这是个女人了。顾陵歌早前的衣服因为她自己的挣扎变得破裂了几块,虽然没有露出关键的部位但是也能够让人看得出这是女人。骨架的大小和白皙的身体看起来是真的不像男人。 “嗯。”顾陵歌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她现在脑子还是慌的,一团浆糊的样子。 阔远从桌子旁边站起来,身上的羊皮褥子看起来暖洋洋的,顾陵歌觉得身上还是冷,往下一看却是另一身服制。虽然还是汉服,但是和自己之前穿的衣服完全不一样。 “醒了就告诉本王,你是谁。”阔远没有想到,就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顾陵歌的易容术也是完美无缺。她脸上的假象还是一样的一点变化都没有,所以阔远认不出来也是常事。 顾陵歌所有的妆容材料都是专人配置的,不仅没有人知道相关配方,就算有也弄不出来一样的东西。琉璃庄的全部能力在这一点上很让顾陵歌自豪,她不是最会化妆的那一个,但绝对是易容术最厉害的那一个。 化妆是为了让自己更漂亮,易容却是为了让自己更方便。顾陵歌的技术从来都跟魔鬼一样,神出鬼没。 “副官。”顾陵歌报出自己的官方身份。反正阔远又不知道顾陵歌到底是不是真的副官。 “楚昭南竟然不知道你是个女人?”阔远有些奇异。虽然说自己最开始也没人认出来这是个女人,但是时间久了不可能不知道的。还是说楚昭南的感受程度又低了? “你少来那种语气。”顾陵歌眉毛一凛,声音开始变得严肃。她不喜欢别人说这种东西。男女又怎么样?女人就没有活着的权利么?女人就一定要卑微低贱变成附庸么?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和男人一样的公平?汉秦从来没见这种规矩。 “果然是鞑靼,一副没有开化的愚昧腐朽皮囊。”顾陵歌本来睡醒了见到不熟悉的地方心里就不好受,毛毛躁躁的又听到阔远这些话,心里的急躁被激起来,整个人犹如打架前立势的公鸡。 “本王看你是活腻味了?”阔远尾音扬起。他突然发现,顾陵歌每一个字都是懒懒散散,但是全部都一阵见血。相貌平平的女人,眼光倒是毒辣。他没有要让她死的意思,毕竟玩具要好好爱惜。 “怎么,你觉得自己有能力杀我?”顾陵歌没有吹嘘,在目前的汉秦乃至于整个天下,不可能有人能够让她如何如何。她一生都活在顾淮制造的巨大阴影和怪圈里,除了无止境的训练之外没有任何的其他活动。 每一天她都在无尽的辛苦和难受里醒来又睡去,但是到了现在所有的心酸都有了结果,至少她刻意很骄傲的说,没有人能够真正打败她。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阔远摸摸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弯刀,心下有了计较,却带了一丝踟蹰。 “没事的话我告辞了。”顾陵歌知道自己全身无力,但是现在不走却只能让楚昭南担心。一天一夜,楚昭南和云霜他们应该已经担心疯了。而且,她想像不到,这件事如果卿睿凡知道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点颤抖的站起来,顾陵歌尽量不显示出自己的脆弱。但是阔远何其聪明,他能够通过羊羔的一个步子就能知道它多大了,是否健康到可以屠宰。更何况,顾陵歌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动作。 顾陵歌斜着眼睛瞥了阔远一样,然后在床上羊皮的褥子上虚抓了一把,站直身子,咬着牙齿,一步步往外走去。 阔远没有拦着,一步步的跟着她走出去。然后在大厅的时候,直接从回廊那边拿了挂起来的马鞭,空气里乱挥了几下就向顾陵歌伸过去。 顾陵歌不擅长应付鞭子类的东西,而且她现在身子又不爽利,就是走出来都是憋着一口气来的。所以理所当然的没有逃过马鞭,清脆的一声过后,顾陵歌摇摇晃晃斜倒在地上,咚的一声清脆得很。 阔远好好的把人绑起来,丢在庭院里。但是顾陵歌不管怎么都不下跪。她的膝弯有如铁铸,不管是多么大的力度都不能让她弯下去。 阔远觉得惊奇,但是他想不到,顾陵歌曾经为了这个,被顾淮踢得膝盖脱臼,整个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眉头锁死,泪水盈盈。 所有的苦难都会变成铠甲,灵肉契合的同时把全部的坚硬锁成铁管,一点没有逃脱的办法也没有失望的力量。所有曾经憎恨过的全部力量,想到回头也都只剩了长夜清冷下的轻轻浅浅。 但是阔远也是有办法的人。顾陵歌就算能够经受得住人力,但是其他的可就不一定。他让人拿了铁链,下面吊了硕大两颗铁球,缠绕在顾陵歌的腰上,然后在庭院里架起木头支架,把顾陵歌双手捆紧挂上去。 顾陵歌的双腿腾空,只有铁球落在地上,铁链被垂直立起来,双手关节发出异响,身体被拉得修长,美其名曰“美人立”。 但是顾陵歌脸上没有表情。她未曾受过这样的刑罚,但是铁球还安稳的放在地上也不算太过难受。 “本王想着副官是忘了身在何处,这会子也不妨大发慈悲的帮你想起来。副官这下可是有什么记忆了?”阔远本叫人搬了椅子坐下,想想又觉得不好,撤了椅子换成拿上马鞭,纽得细细的鞭子实则粗糙,打在马身上都能够让马飞驰,更别说是用在人身上了。 顾陵歌这会子精神萎顿,加上现在的姿势就是想说什么也没力气。但是她也还是大概明白,想了想,舔舔干燥的嘴唇回复道:“王爷的风度涵养就是这样了么?” 顾陵歌永远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人,说话也是绝对的不留情面,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她骨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斗,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印象永远都是反击。没有人告诉她要屈从,她也就从来都不会想到这种事情。顾陵歌的审时度势,在很多情况下都取决于心情如何。 “哦?难道汉秦在对待俘虏的时候会把人奉为上宾?”阔远反唇相讥。大家都差不了多少,何必要数明程度到底有什么深浅? 顾陵歌没有什么说法。现在她就真的出于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情况。但是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命还在人家手里。 “既然副官知道我是王爷,那么不妨说说还有什么其他的情报,或许本王高兴了会放你回去找你那个窝囊废将军也未可知啊。”阔远笑得张扬,今天的天气还算好,太阳还是暖洋洋的,阔远的笑容看起来就像太阳一样温暖,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都不留情。 顾陵歌闭上眼睛,她还是很累,已经不想再说话了。阔远看了看她浓密的睫毛,闭上的眼皮并没有任何颤抖,他就这样被喂了一勺闭门羹。 拿着马鞭,他挥手叫了手下送上一只羔羊来,然后看着顾陵歌。阳光下她一身丫鬟们的绿色浅装,单薄但是有种新鲜。 “来人,把她给本王吊起来,等本王剥了这羊再说。”阔远大手一挥,面上是舒展的笑意。这个世上那么多事,他就只有在剥羊的时候才会觉得内心平静。 顾陵歌感觉得到自己在上升,铁球的重量慢慢的显现出来,拉着她整个腰部往下坠,吊起来的手臂连着琵琶骨又一直在把她往上提拉,她要么顺着自己的重量往上,要么就跟着铁球的力气往下。她的体重终归有限,只能跟着沉重的铁球,一步步撕裂自己。 耳边慢慢传来羊羔痛苦的呼声,顾陵歌闭着眼睛,有如麻木。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过那么多人的哀叫痛哭,却也不差这么一个。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顾陵歌因为麻木,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裂开了还是羔羊已经快被剥下来了。她能够感知到的东西越来越少,耳朵开始鸣叫,叫嚣着所有的全部忘掉。 羔羊已经无声,一颗红白交错,犬牙差互的头骨被砸到顾陵歌脸上,清晰的红了一大片。她抬眼,阔远笑得异常开心,白森森的牙齿,抑扬顿挫的声音:“看来副官悠闲得紧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希望和光 第九十九章希望和光 卿婧瑶是少有的几个知道顾陵歌去向的人。卿睿凡毕竟信任她,什么都没有瞒着,加上她之前又吵着要见顾陵歌,卿睿凡拗不过她,便也只得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出来。他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妹妹的。 这会子卿婧瑶也是拿了手上所有查探到的资料进宫,虽然她也并不赞成卿睿凡说的要进宫这件事。但是她很欣赏这股子勇往直前的劲头。卿家的人都是一样的—— 原谅我不懂温柔,只有爱你的一腔孤勇。 这也是为什么卿皓轩会成为皇帝。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事情,最害怕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执着,只要一直想着这一点,那么无论发生别的什么都能够轻松化解。 “皇兄,你确定了你真的要去?”卿婧瑶还是有点不能想象,若是真的因为国之将亡的话,御驾亲征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是现在整体太平啊,鞑靼还只是个小问题,南疆那边的全部消息也还是总体趋于稳定,明明一切都是安定的样子,这么兴师动众的亲征根本没有意义。 “并没有人真的在意这个。”卿睿凡的神色有些哀戚。边疆随时都会死人这一点他知道,每一条性命都无可挽救他也明白,但是那个人是顾陵歌啊,是他一直都好好放在心上了的顾陵歌啊。 人在弱小的时候会想变得强大,只有权势和金钱能够让人真的守护到自己的珍宝。可是他已经是皇帝了啊,她已经变成了整个帝国最有权势的人了啊,凭什么仍旧抓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卿睿凡没有心血来潮,他想得很清楚。但是他也一样的明白,太后绝对不可能真的让他去亲征,但是他现在要尽量的收集资料,就算是他不能去,也要为了楚昭南他们的行动弄好。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常栋和楚昭南他们身上。 太后昨晚上也是真的跑过来了,大晚上的也不顾寒气侵体,一件深棕貂皮斗篷,身上浓重的檀香味道,脸色**肃穆,如临大敌好像即刻就要上战场一样的。 “皇儿,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太后的声音清淡,但是其中蕴含了深切的责备和顾虑。在太后的印象里,自家的皇儿素来是个沉稳细腻的,遇到事情绝对没有二话不说直接行动的时候。顾陵歌对他的影响力,真的那么大么 “母后是想劝阻于朕?”卿睿凡虽然没有存那个心思,但是大致也不想就这么结束,毕竟太后的心思从来没有人能够参破,他跟了她这么多年也没有完全弄懂过,所以只能用一半小心一半依赖。 太后在还是皇后的时候有过专断之时,那段时间的后宫简直就是灾难。太后铲除所有的异己,划掉全部能够造成自己威胁的人物。当年的昭太妃还是普通的一个妃子,刚刚有了身孕。拗不过先皇的心意,昭太妃还在头几个月就有了自家妹妹的陪护,当时在宫里传为佳话,都道是先帝仁善,太妃福厚。 但终究也只是片刻。当年的太后心里全部都是嫉恨,但也心思敏锐。观察了几天就知道突破点在哪里,然后找人轻而易举的做掉昭太妃的妹妹。昭太妃为了妹妹,半月寝食不下,整个人有如苍老十岁,孩子也不知不觉的掉了,皇帝虽然说震惊了一天,但是事后只是补偿了昭太妃全部的荣誉,并写下她福泽寿延的诏令,让她成功脱离陪葬大军。 昭太妃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是该哭该笑,整个人木呆呆的,只是捏着一块锦帕哭。半月之后虽然身体恢复,但是气势却大不如前,抱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偏安一隅。卿皓轩也是随了她去,并没有再说什么。 “哀家只是希望皇帝能够明白,这洪荒在上,天子人皇,皇帝莫要忘了主次。”太后听得出来卿睿凡的声音里掩了淡淡的不耐烦,顿时心里也不舒服。她是太后,整个宫里还是有那么多东西她能够管得上。 “母后教诲,朕谨记于心。”卿睿凡眉眼淡淡。他站在桌台前,看着一身雍容华贵,端庄淑德的太后,心里是有点腾火。他并不相信,要是卿皓轩出了事,她还会不会一样的要求着冷静端庄。 卿睿凡没有想起一点,太后是后宫的女人,没有手握前朝权势,也就不会明白到底什么重要。她要求的只是自己安稳,和能够保证自己安稳的条件,除此之外,哪里还有其它的什么? “不管怎么样,皇兄你心里有数就行。皇嫂那么特殊的女人,不会出事的。”卿婧瑶不知道怎么安慰,也就只有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 “就是特殊才让人觉得危险。”卿睿凡最近好好的了解了下阔远,自从常栋传回来的消息说阔远坐镇贵城之后他就好好的查了查。阔远生性残忍,喜欢羊,但也喜欢剥羊,喜欢把所有的美好事物毁掉,但是爱憎永远分明,这算是唯一值得人喜欢的点。 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卿睿凡皱起眉头,然后看到卿婧瑶脸上也是一脸的担心。抿唇,他发问:“瑶瑶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办?”卿婧瑶的角度和卿睿凡的不一样,或许能够有不同的突破口。 然而卿婧瑶只是摇头。她无法做出评判,她的任何一步都可能间接导致楚昭南受伤。一向坚定有谋的镇国公主,无法给出任何回答。 贵城。 自古以来,行刑的最大乐趣就在于通过犯人的哀嚎痛苦感受到自己的乐趣。结果并不能让人期待,但是过程能够让人愉悦。毕竟,刑罚能够给人的影响不过就在这里了。 阔远一直都不是好人,他可以杀人如麻毫不眨眼,也可以一瞬间丢盔卸甲温柔如水。只是那种时光一去不复返,就像一个人最像孩子的时期一样,过了那个时期,就算是惊涛骇浪也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他站在青石板铺成的地上,鹅卵石凸出变成路径,外面有轻轻的丝竹声音,透露出贵城的相对安宁。顾陵歌的注意点并不在身上越来越裂的感觉。她此刻在出神。 阔远这次剥羊的时间放慢了一半,是故意想看看顾陵歌的反应,但是顾陵歌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是望着远方在出神,想什么完全不知道。 阔远觉得自己的戏有点奇怪。他把白白的头骨放在手上来回掂量,一双锐利好像老鹰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陵歌,她的焦距没有对上他的,这种遥远的感觉让他心里觉得怪异。 他已经看到了,顾陵歌腰部一下的皮肤已经在撕裂,慢慢的浸出血来,已经让绿色的浅衣变得有种奇异的颜色。 “本王想着姑娘家的身上留个伤疤也是不好,你是要说实话本王就放你下来。”阔远拿过马鞭,意图造成恐慌。 但是现在的顾陵歌眼前已经全部都是黑色了,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下意识的往上看。风吹过来的感觉让她觉得稍微舒服些,腰上的伤口在火辣辣的发痛,她没有手去关心,干脆咬了嘴唇想些别的事情。 阔远的话在她听来像是蚊子,但是努力识别她还是大概能够想象得到阔远的趾高气昂。她不想理会,口腔里已经全部都是血,弥散开来的血腥味让她心里更是不舒服。 “啪”马鞭开始像丝线一样,紧紧的缠住她所有的身体。铁球开始晃动,顾陵歌的身体被扭曲,她努力咬住了嘴唇,但是措不及防没有挡住阔远的一巴掌,凌厉的掌风和强劲的力气,顾陵歌下意识的往旁边一偏,嘴里的血开始流出来,小小的**也没有抑制得住。 阔远听到嘤咛,反而更是来了劲,继续拿着鞭子挥汗如雨。等到他终于乏了的时候,顾陵歌已经接近昏死。阔远的力气之大,顾陵歌终究还是血肉之躯。 看到面前的人好像一堆死肉,阔远悻悻的放了鞭子。让人解下铁球,把她顺势丢在地上,然后看也不看就走掉。 顾陵歌躺在一边,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刚刚阔远的一巴掌虽然让她没了面子,但是很成功的唤回了她的一些神智,眼前好歹是稍微明亮了些许。她看到天光大亮,虽然说身上还是没有力气,但是总归还是有了希望。 人是个很神奇的物种啊,明明就已经对着所有的东西绝望,却还是会被一缕阳光打败,然后慢慢的燃起新的念想。希望的来源虽然毫无根据,但是看到了就是胜利。顾陵歌之前从来不相信这些个有的没的,但是心里真的存在被鼓舞的时候。 所有的感情在最初都没有踪迹可寻,就像所有的画作,最开始也不过就是一只狼毫,一方砚台,一张宣纸,一个笔者。 外面有人悄悄的站在客栈最顶部,黑色和蓝色交织的衣衫在阳光下是淡淡的和谐。他往府衙这边看过来,然后不出意料的看到满院子的血。眼睛突然亮起来,然后双手握拳,整个人脸上腾起浓浓的杀气。 地上有了厚重的灰尘,客栈顶上没有了任何痕迹,来来去去,宛如风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开始救亡 第一百章开始救亡 顾陵歌虽然不甚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也知道是时候回去了。楚昭南和云霜应该是在担心了。云霜是比她还要更理解自己的人啊,自己刚刚经过的状态她绝对是知道的,所以现在还不回去的话会很难解释。 其实顾陵歌想多了,她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用解释,只要看一眼就能够全部明白的。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到云霜的眉头该皱成什么样,楚昭南应该什么都不会说,只是叫大夫替她治伤,然后冷着脸站在她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就是不让开。 是开始想她们了啊。顾陵歌就算是不想承认,但也还是心里有了反应。琉璃庄的各位不在这里,但是楚昭南和穆壹和云霜都在啊,他们已经差不多算是半个家了啊。 脑子里想了一会,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感觉不到腰部往下的部分。她脑袋一偏,然后很是艰难的拿过自己被麻绳勒得血痕深深的手,皱着眉头开始往下探。 腰部以下的所有部分都是凉凉的,衣服已经被撕裂,腰上的血早就开始凝固,她只能摸到大腿上的肿起,但是腿却感觉不到手的触摸。或许她真的出问题了。 而与此同时,阔远站在主厅里,看着面前站着的黑蓝色斜领直襟的男子,带上斗篷之后他周身的气质倒是和之前向顾陵歌约见的人有几分相似,但终归是更柔美了些。 “你是何人?夜闯我王府有什么事?”阔远一身简单里衣,优哉游哉的看着面前这个人。不出意外他是认识的,但他就是一瞬间的心血来潮。反正夜晚漫漫也无事,还不如好好的找找乐子。 顾陵歌他是不打算管了。如果一个夜晚就冻死了的话,只能说楚昭南找的人都太弱了而已。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不巧,他也是。不是强者一般情况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而杀死一个弱者对他来说根本提都不值一提,甚至是值得开心的事情,至少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碍眼又碍事的人。 “王爷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在拿在下逗笑?”来人也不恼,轻轻拿了斗笠,也不问阔远的同意,大大咧咧的在桌边坐下来。看着面前堆着的水果,也没有说话,直接拿了就吃。阔远连看他一眼都不曾,只是看着外面黑黑的天幕。有隐隐的狼嚎声音传过来,两个人都是淡淡的对视,笑一眼。 “本王想着哥哥这么多年都没回来,怕也是不认得本王了才是。”阔远的声音一样的开朗,但是面上的颜色不怎么好看了。面前这个人当然不是他的哥哥,他唯一承认的哥哥也不过就是鞑靼皇室的那些个而已。 这个是他曾经在江湖上结拜的哥哥,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南疆远行客。当年阔远就是冲着他的名气去的。基本上在江湖上混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实际上他只是个游走在边境上的商人而已,不过恰好会点拳脚功夫。 “那倒不会。王爷当年一发狠,可是断了在下好一段时间的财路呢。”说到这个,南疆远行客脸上倒是多了一丝调侃。当年两人因为点无关痛痒的事情闹僵,当时的阔远还是个毛头小子爱记仇,回了鞑靼就通过边境管理条例,直接禁止了所有以南疆远行客名义进行的全部贸易。当时南疆远行客虽然没说什么,但后来也是着实的又在南疆贸易上掐了回来。 南疆远行客在边境贸易上基本上无人不知,虽然说有些时候是涉及了国家间的垄断行业发展,但是他为整个边疆制定了较为详细的商业发展计划和相关的管理制度,一时之间倒也没人反对,施行得也还说得过去。各个君主们也就没说什么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是给个面子了。 “兄长过来是有什么要事相告还是只是叙旧?”阔远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相信南疆远行客只是来闲着说说家常。无事不登三宝殿,中间必定有牵连。“这要是想念了,咱们大可以放到明儿来好好叙旧,夜深露重的还是早些歇息的好。”阔远想一句话堵死,但是南疆远行客显然不是个好悟力的。 “在下虽甚是思念王爷,但是今儿个前来是为了什么王爷该是知道的。”南疆远行客摸摸斗篷上的纱,垂下去的脑袋角度偏起,脸上的笑意莫名让人觉得阴森。就是分别了好几年之后的现在,阔远还是熟悉的,只要这个人露出这个表情,多半就是认真的了。 但是阔远也成长了。南疆远行客是很好的人生导师这点阔远还是承认的。可能是出身南疆的缘故,南疆远行客经常捣鼓些杂七杂八的毒药和瓶瓶罐罐,也拿了不少的动物做试验品。 最开始的时候阔远就连进南疆远行客的房间都是不愿意的,里面随时都是一股子血腥味,运气好还会看到一堆尸体,后来虽说有所收敛,但完全是因为他转变了方向开始弄蛊虫。房间里的气味没有变,但是有的东西从尸体变成了各种各样或干瘪或圆滚的蛊虫。最严重的时候,南疆远行客走一脚就会踩爆一只虫子,绿色的浆汁四溅,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每一次阔远觉得受不了告诉南疆远行客,他就会要求他们俩打一架,要是阔远赢了就再也不搞这些个杂七杂八,但是阔远一直都没有赢过,所以只能尽量减少进南疆远行客房间的次数。 “兄长说笑了,本王和你已经是这么久没见了。这人都是会变的,现如今兄长在想什么,本王又是如何知道。”阔远的话多多少少有抱怨的成分。毕竟当年南疆远行客是第一个带着他走进江湖的人。 南疆远行客笑笑,脸上是穿过世俗的沉淀。阔远离了他是有进步,但是终归还是太年轻了,但是他一点也不认为阔远说的是实话。时间能够改变得最多的,也就是说话的事故了,“王爷真的要跟在下生疏至此么?在下可不记得王爷的记性退步成了这样。” 南疆远行客眼睛里的笑意让阔远很不舒服。隔了这么多年的现在,南疆远行客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关于他的真实名字,他知道的只是他的名号,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当时阔远觉得不公平的原因之一。他自己在他面前,和他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张白纸,内涵不一样但是完整表现得出来。 “王爷后院那个女人,怕是留不得了。”南疆远行客没有察觉到阔远的表情变化,听他顿了好久实在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只能皱着眉自己问出来。 他很熟悉阔远的性子,于是慢慢悠悠的补充:“这女人比你想得来历还要不明朗得多,为了王爷的安全考虑,还是从哪来的给送回哪里去比较好。”他的话没有挑明白是因为,阔远不是笨蛋。他不能说就是他自己都查不到这个女人的底细,他的脸面还是要的。 南疆远行客注意到顾陵歌的时候是在北城,当时顾陵歌还是那个在宅院里的小姐一样的身份,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大晚上跑到城外来,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被阔远看到,绑了回来干出这档子事来。 他和琉璃庄的牵扯极少,所以在琉璃庄来信让他帮忙查探的时候他是一脸的茫然。但是从琉璃庄那边的人的表情来看,多半这是他们中间的背叛者或者是仇人。一个边城的闺秀能够和代表政府的军营,代表江湖的琉璃庄联系起来,偏生自己所知道的圈子里还没有这号人物,或许他是真的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他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也就是这样才更让人起疑。 “是么,本王还偏生了就要留下,怕是没有几人能够奈我何吧。”阔远倒是不介意的。南疆远行客现在在他这里的信誉度根本不能计数。他下意识的想抬杠。倒不是好玩,就仅仅处于心里的不平衡。 “阿远,听话,这个人不能留。”南疆远行客叹口气还是叫了之前的名字。但是阔远显而易见的不领情,抱着双拳一脸倨傲。他想想觉得自己只能言尽于此,叹口气,站起来,作势要走。 阔远没有拦着,眼睛里的坚强开始崩坏,全部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但是等他想起来后院那具不知道是活人还是尸体一样的东西之后,他疾步跑过去,院子却是除了沾血的脚印和凝固的血迹之外什么都没有。顾陵歌消失了,腰以下部位不可能行动的顾陵歌,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这么不见了。 呆呆的站在院子好一会,阔远突然拿了手狠狠敲在回廊的柱子上。南疆远行客在这么多年,做得最熟练的,就是一招调虎离山啊,他居然忘了。不过这也间接证实了,他并不值得他相信。 顾陵歌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在动,拼了命的睁开眼睛,她看到的广阔的草原,贵城的城门被甩在后面,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正在回北城的路上。 “停下。”顾陵歌用了力气。她虽然不舒服,但是内力也还是有。夹杂着丹田之气的声音说出来还是很容易被听到。 马匹停下来,勒住缰绳的动作很轻,顾陵歌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颠簸。但是让她没有想通的是,四匹马,马上的人全部都是黑蓝相间的衣服,简洁得只有颜色的区分,这样的组合她知道的就只有一个。 “南疆远行客的人?”南疆远行客她没有见过,只是听过风伊洛说他是这样的装扮,怀着这样的疑虑她小心的问出口。她现在只有一个人还负了伤,一个弄不好会让整个人都危险。 “庄主别来无恙。”听到这句话,顾陵歌整个人身体都绷起来。会用这种阴森森语调跟她说话的人只有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停停走走 第一百零一章停停走走 “庄主。”男人的声音轻轻然然,顾陵歌看到他脸的那一刻,脑子里反应了好一会,然后低沉着声音笑起来。人家说的轮回报复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至少时隔多年的现在,顾陵歌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时刻。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陵歌努力拖着身体,尽量在风声号叫如奔雷的寒冷里坐好。虽然她的下半身并没有知觉,但是她还是不喜欢自己软绵绵的样子。 琉璃庄的庄主,要有自己的尊严和风骨。 “看起来庄主是没有忘记鄙人的啊,还真是荣幸。”来人下马,手上拿了把弯刀一颠一颠,脸上有了笑意,刀疤随着幅度动起来,丑陋得就像蠕动了一半的虫。看得顾陵歌恶心。 “本座说过不想看到你,滚。”顾陵歌虽然人数占了下风,但是气势上一点输的意思都没有。顾淮教过她为数不多的几堂课里就有提过。 整个琉璃庄都是她的,所以她没有必要害怕。她身上有训练各种各样的功夫,所有她没有心思去畏惧。她生来就目标明确,不管发生什么,她只要往前走不要停就是了。这是她的全部生存意义。 “庄主一如既往的好气势,只是不知道落到如此地步还是从哪里有的信心?”刀疤声音苍老,但是实际说来,他也不过就年长几个月而已。他的声音和面容都是狰狞。 顾陵歌眼睛里结着满满的霜,冷冰冰的全部都是生人勿近。这个人和她的瓜葛很简单,无非就是顾陵歌最开始清理帮会的时候清掉了刀疤全部的人,解散了他所在的安堂,然后气不过而已。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好脾气的,也不是每个人都遵照安排。顾陵歌当时给出来的理由已经很充分了。安堂管辖之下的地界没有了再经营的价值,连续几个月的亏损只能拖垮琉璃庄。 但是安堂也成功买通了很多的人说留下他们,可是最后还是让顾陵歌给关了。顾陵歌当时的考量无比的简单,但是并没有得到全部人的体谅。就比如最后刀疤闹上的时候只有顾陵歌和楚昭南几个人在扛着,所有人都作壁上观一样的。 “本座就是在这里坐着,你能够把本座如何?”顾陵歌浅淡一句话,但是气势尽显。她是那种在上位做惯了的人啊,举手抬足之间就没有哪一步不是骄傲。这样的人或许在别人眼里是高不可攀,但是她的随和很多时候只能够害了自己的命而已。 “庄主你要是平常的时候这么高傲在下不说什么,只是现在是虎落平阳啊,庄主认不清楚形势可是很吃亏的。”刀疤男人一边阴阳怪气,一边拿了刀背猝不及防的向着顾陵歌挥过来。说白了,他还是没有那个勇气。顾陵歌曾经,可是凌驾于这里所有人之上的人物啊。 顾陵歌倒是很是灵敏的闪开了,但也只是弯了腰堪堪一避而已。她的戾气开始凝聚,但是她的力气在逐步丧失。 她没有试过没有双腿概要如何战斗,但是她知道只要还活着就不可以轻易投降。 刀疤还准备说什么,下一刻就被一支破空而来的箭射穿胸膛,温热的血液喷洒在顾陵歌脸上。顾陵歌下意识的闭了眼,心里是极度的厌恶。她不喜欢红色的原因就在于此。残酷,杀戮,疯狂,死寂一样的,充满了罪恶的颜色。 救她的人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但是实话来讲,她并不想走这一步的。顾陵歌的妆之所以无人模仿是因为,所有会模仿的或者模仿将成的人最后都会毫无意外的死掉,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 所以,在出了贵城,顾陵歌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就默默的倒掉了所有自己随身带着准备补妆的东西。草原风大,气味消散得快,但是同样的,传播得也快。顾陵歌循序渐进的倒掉那些东西,为的就是能够有人尽快发现这股味道。她的失踪,云霜肯定是派了人守在城边的,只要有嗅觉稍微灵敏些的动物就一定能够察觉得到香味。 所以穆壹看到马开始急躁的时候就知道有戏。那是顾陵歌的马。顾陵歌到北城来什么都没有带,除了她的马。顾陵歌选马从来不看是不是够漂亮,只有两个标准——耐跑,鼻子好。 耐跑是因为她经常到处跑,但是并不怕危险,她不想随时都担心哪里找得到马,所以要求马儿的耐力要好。而鼻子好就是专门为了这种时候的,在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时候,至少她的马要找得到她,这才是重要的。 纯黑色的马向着顾陵歌跑过来,黑色的鬃毛在夜风的映衬下倒是飘逸得很。只是顾陵歌看到的只是一团黑色。她现在的眼皮有如千斤,是非常的想闭上,但是她咬着牙齿在看穆壹。 穆壹看到顾陵歌的时候第一眼就是衣衫不整。他箭杀刀疤之后立马就爬下马来,解下自己的斗篷想给顾陵歌披上,但是看到她血肉模糊的下半身,一时间没有下手的地方,站在那里,眼睛里全部都是小心翼翼。 穆壹带过人的基本上都是琉璃庄的。,从身手招式就知道。总共只有三个人,并了四匹马,穆壹手上掌着剑,一脸严肃的站在顾陵歌面前,完完全全的守备姿态。 朔日已经过去,现在的天气只能说月朗星稀,但是风大。在白白的月亮下,青青的草地上,顾陵歌坐在地上,一头秀发被吹得乱糟糟,穆壹穿了铁质的铠甲站在她身边,脸上是一片坚毅。两个人面前是杀戮和刀光,画面不和谐,但是诡异的平衡。 “主子。”穆壹第一要事本来是打算送顾陵歌回城的,但是顾陵歌摇头眼神示意了不,穆壹拗不过,只能站在她身边一起看着面前的场景。但是现在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所以他该说的还是要说。 “穆壹,这两天大家的反应怎么样?”顾陵歌没有着急起身。只是接过了穆壹无处安放的斗篷,轻轻的盖住上半身。她基本上没有起来的意思。眼睛看着明明亮亮的月亮,感觉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 “昭南已经快疯了,云霜一直在巡逻就没有休息过,常栋这两天没反应但是应该也没闲着。”穆壹已经很斟酌用词了。事实上,楚昭南这两天就一直都在校场,不知道打了多少批兵士,白天穆壹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全部都是血丝,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云霜身上。 云霜这两天把自己放在城墙上,没有下过城墙,不在眺望着远方就是在跟兵士们描述有关顾陵歌的信息。风伊洛那边派的人还在路上。但是风伊洛也说了,这些个人留下来之后全部都是顾陵歌自己的势力,基本的意思一样就是了。 顾陵歌思忖了下。一直留在这草原不是办法,就算是心里再不希望他们看到这样的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那么就回吧,但是她站不起来。穆壹适时的在后面扶起她,放到马上,踩踏过尸体们回城。 顾陵歌并没有要立刻回宅院的打算,但是架不住云霜就一直守在城门口。顾陵歌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但是在看到顾陵歌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一点也不像是冷着张脸在城门上守了两天的人。 本来都觉得不委屈的,但是一看到你,眼泪还是止不住唰唰的掉下来。 “主子……”云霜看着努力保持着坐姿的顾陵歌,声音都发着颤。跑过去的步伐凌乱。亏了穆壹的斗篷,现在云霜并看不到顾陵歌的伤口。 顾陵歌咧开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吃力的抬起手在云霜的发顶上摸摸,声音细软,早就失了清冷:“不哭,我回来了。”顾陵歌最怕的就是云霜这个样子。 云霜的性子和她其实没有差多少,都足够强势足够独当一面,但是错的地方就在,顾陵歌几乎没有软肋,但是云霜连带着整个琉璃庄的软肋就是顾陵歌。所以,顾陵歌不可以有事。因为她的事故,会附带着身后整个汉秦最大的商业家族。 但是毕竟纸包不住火,该发现的地方总会露出破绽。特别是在顾陵歌下马的时候。楚昭南早早的得了消息在宅子门口等她,但是穆壹和顾陵歌两个人共乘一匹马这个细节让楚昭南隐隐的皱了眉。 到最后顾陵歌下马的时候,完全暴露了。楚昭南看顾陵歌磨磨蹭蹭的,脸色又是极度的不好,心里的疑心更重。干脆就自己上了前去,揭开斗篷的那一刻,楚昭南的脸色铁青,周身杀气腾起,恨不得吞了谁。 顾陵歌的腰部以下伤口因为马匹颠簸又裂开了。本来就是深色,已经凝固的血痕又染上一层味道,淡绿色的衣服已经不成样子,顾陵歌的脸色苍白得就像是刚刚从冰里挖出来。 “去叫大夫过来。”楚昭南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反而是淡静了下来,珍而重之的抱了顾陵歌下来,生怕打碎了一样的小心翼翼看得顾陵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确实如她所料的,楚昭南的反应是——盛怒。 常栋当然也是知道了,中间间隔了不过一夜。在宅院兵荒马乱了一晚上之后,顾陵歌的情况也是终于安静了下来,沉沉的睡过去。楚昭南派人去通知常栋的同时也在考量大夫说的“寒毒侵体,未知年月,生死由命,身体有数”的话来。顾陵歌的时间,或许真的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我怎么好 第一百零二章我怎么好 常栋知道消息,二话没说直接往了宫里递。卿睿凡收到密信的时候正在批折子。这段时间北境不安宁,南疆倒是发展得挺好。在南疆远行客的带领下,南疆的植物珍宝开始流传出来。 卿睿凡也是这个时候知道了元洛这种花。当时南方的派了个所谓的圣女过来,在他面前讲了好多关于南疆的奇特见闻。卿睿凡听得仔仔细细,然而对这个女人敬而远之,她明显得不像话的诸多动作都被他直接忽视,最后让人送了驿馆住下。 但当他兴冲冲的组织好了语言进风岚宫的时候,看到一身平常宫衣的璃夏出来迎接,突然就明白过来——顾陵歌,压根就不在宫里啊。就算他有无比多的话想说,无比多的喜事想分享,但是他不想告诉除了顾陵歌之外的人啊。顾陵歌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真的需要的啊。璃夏虽然还是温和,但是毕竟不是那个人。 人真的到了某个节点才会知道,这世界上就算有千千万万的人陪在身侧,但自己要的,终究也就那么一个人而已。这和所谓的习惯无关,真的就只是站在纯粹的喜欢的角度。 “罢了,你起来吧。”卿睿凡当时脸上是无可掩饰的失望,手软绵绵的抬起来,看着远方暗青色的天空,挥手的姿势一点力度都没有。璃夏看了,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收了声。她还没有资格到管帝后之间事情的地步。但是之前卿睿凡就已经说过了,只要是关于顾陵歌的事情,她想说什么都可以。或者说,她必须要跟他建立联系。 “皇上,娘娘没事就好了,她一定会尽快回来的。”璃夏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突然就变得脆弱了的帝王,只能放轻了语气希望能够让他不那么难受。 卿睿凡浅淡说句“也许吧”就不再开口。璃夏也只能安静的退下。顾陵歌是那种简练直白得紧的人,所以她根本不会想着怎么装饰庭院。这宫里大部分都是璃夏在打理,但是很多细节都是根据顾陵歌的喜好来的。 卿睿凡就坐在顾陵歌一直喜欢的那张椅子上,摇摇晃晃的好像看到了顾陵歌的影子。顿了好一会他还是回了雍元宫,然后开始披阅奏折,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常栋发过来的密函。 当时的心情兴奋到无以复加,满满都是人生圆满的痕迹。突然就觉得只要人平安就好,不管最后到底会落到什么地步,只要人是安全的就好。他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骄纵顾陵歌,但是事实上,他舍不得对她太过。 常栋很聪明的没有写顾陵歌的伤势,就是害怕这个年轻又冲动的帝王会忍不住,事实上,他估计对了。卿睿凡后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虽然为时已晚,但也还是折磨了自己好几天,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翌日卿睿凡就批了折子,拨划兵力十万开往北城,兵部吏部开始组织北城人员疏散相关事宜,整个北城及周边军队进入戒严状态,这已经是注定了要开战的意思了。朝堂上反对开战的声音还是有,但是卿睿凡力排众议,一锤定音,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人民们在知道汉秦被连下三城的时候就在议论为什么官府什么动作都没有,这会子虽然说有对战争的担忧,但也终归是支持的,毕竟放任了鞑靼长驱直入,也还是百姓们遭殃。 顾陵歌的伤势不好不坏,但也已经说好了是三日之内不可起身,半月之内不可下床。他醒过来的时候是清晨,楚昭南就趴在她床头,脑上是很久之前她送他的一个玉冠。在顾陵歌才知道要回报别人的好的时候,和云霜下山去熟悉环境的时候顺便买的。 虽然说琉璃庄也有慕云阁这种大型的珠宝店铺,大可以直接让她们送一个好东西过来,但是她自己认为这种礼物要自己挑的才算是有诚意。也幸亏了云霜是识货的,最后讲好了价钱买下这个中等偏下的翡翠料的冠发之物。 当时顾陵歌还不知道,都是云澜有此找不到东西去融合自己的新想法,看到楚昭南的东西想着讨来用,但是楚昭南摇头严厉拒绝,云澜受了气回来抱怨的时候才知道。云澜当时还说的“明明就是中等偏下的货色,我能够看上都不错了的,他还宝贝了。”她说的也没错,楚昭南的确是很宝贝的。 顾陵歌没有要叫他的意思,眼前有头发垂下来,她想拂一把,但是手上紧绷绷的,移开眼睛,是绷带。动了动,好像身上到处都是绷带。她想了想,觉得楚昭南醒了之后应该又要念她了,偏巧,身边这个人动了动,她赶忙闭了眼,直接装挺尸。 楚昭南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就看到顾陵歌放下手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冬天实在太冷,她还动了动没有盖进被子里的手。楚昭南看到这一幕,着实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这个人很多时候犯了错又不愿意自己先低头的时候总会做出些似有似无的示弱动作,每次都能够让楚昭南忍俊不禁,虽然不至于让他完全消气,但总归还是能够让她得到实惠之类的,从而减少惩罚。 “还痛不痛?饿了没?”楚昭南像是认命了一样,开始进入关怀模式。顾陵歌睫毛轻颤,然后做出个刚刚醒的样子来,让楚昭南看得更是想笑。顾陵歌很多时候总是可爱的,只是展现的时候实在太少了而已。 “唔……都没有。”懒懒散散的语气或许让别人觉得不像顾陵歌,但是在楚昭南面前的顾陵歌,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的。漫不经心,没有防备。 “大夫说了最近半个月都别想下床。”楚昭南这句话出来就意料之内的看到顾陵歌垮着一张脸。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她自己要跑出去。最后弄成这样还不是只有自己受着,让他担心个没完。 “陵儿,你……”楚昭南刚刚想说她几句,然后就被顾陵歌直接抢白,“好啦,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一点也不像在人前时候的威风八面。楚昭南喜欢的是每一面的顾陵歌,不管顾陵歌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一直相信她,愿意跟着她,保护她,就是最好的爱情了。 “你已经跟我许了很多个下次了。就没见过兑现。”楚昭南接受过顾陵歌各种各样的托词,偏生她词汇贫乏得每次都只会说下次,现在也是。他虽然不忍心,但是他必须要好好跟她谈谈这个问题。 “陵儿,我说过了不止一遍,不管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我可以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必须要知道你的位置。不然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救不了你的。”楚昭南说起来就觉得棘手。顾陵歌哪里都好,刨开她从来不听楚昭南的建议这一点。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我救不了你,你要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好?”楚昭南很多时候要比顾陵歌更没有安全感,只是他说得少而已。顾陵歌是那种不好掌握的人,所以打了主意要和她在一起的楚昭南平常会更辛苦些。 “嗯,我下次给你说。”顾陵歌永远学不乖,就像现在她想到的只是一旦告诉楚昭南,楚昭南只会限制她的自由不要她去,就像上次他借着她生病的由头,把她困在小小的宅院里好几天一样的。 她知道楚昭南的顾虑,但是她不想一辈子都安安全全。这不是她要的日子,生命就算不是江河但也不可以是一团湖水,波澜壮阔就算不是好说,但也绝对不要平庸苍白。 常栋晚些时候也过来了,看到顾陵歌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面上虽然还是插科打诨,但是心里也还是多了担忧,同时在庆幸。亏得了自己没有如实禀报给卿睿凡,不然他是绝对要兜着走的,要是他真的把卿睿凡招来了,这事情就真的好玩了。 但是常栋没有待多久。圣旨已经随着士兵们的进发在路上了,北城的百姓们的撤离也是很重要的问题,光靠了舒宇和几个府兵收效可能不大,所以还是要他去协调。 但是话说回来,最近鞑靼的行踪准确得有些过分。就像是因为百姓们迁离的关系,南边的城墙多了守卫,北墙空虚,防守难免薄弱,夜晚鞑靼居然借着这个攻城,常栋从正暖的被窝里被挖起来,连衣服都没有顾得上齐整就上了城墙指挥,等事情弄完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顾陵歌已经回来。 卿睿凡送过来的密信说的是要尽快说服顾陵歌回去,北城毕竟马上会变成战场,她在这里不安全,然而顾陵歌根本就不是会听的人啊,所以,常栋是真的觉得这条路走不通,但是毕竟卿睿凡在期盼着,他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战事已经在紧张了啊,所有的伏笔已经都埋好,所有的陷阱也都已经有了预备,不管是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惊慌失措,但是同时的,绝对不会有人再有心去管别的什么牵挂,这种时候照顾好自己都是最好的事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烽火细作 第一百零三章烽火细作 战争场上的事情很多时候都很简单,但是背后牵扯到的东西多得让人不敢轻举妄动。就比如现在,虽然楚昭南很想跟阔远好好打一架,但是他不能。不管是汉秦的实力问题还是他和阔远之间的私人问题,现在都不是解决的好时候。到了北城之后,楚昭南最觉得失策的就是方圆的问题。 舒宇固然有能干的一面,但是要论周全,他还是差得多。方圆到了府衙之后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舒宇后来慢慢的倒变成了甩手掌柜一样的人物。当年的事情因为年纪的问题早已经不可考,但是方圆是扎扎实实的在对舒宇好,只要他们两个人自己觉得好就行了,他不会作过多的干涉,就算自己因为这个要忙上一倍。 “昭南,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几日城里很不太平?”常栋虽然说是在忙后方粮草的问题,但是最近几次鞑靼的袭击让他觉得异常不对。 他们就是考虑了地形的因素才会想到在日间的时候护送人们离开,也就是在辰时到未时这段时间百姓们都在迁移,那么护送的任务加重,造成的必定就是城墙守备空虚,这个时候攻城肯定是有优势的,但是这并不是最严重的。整个北城因为兵器不足的原因,所有兵器的配给都有专人控制,分布的地点也不一样。 因为城墙延伸较长,每天兵器部都会在不同的方位巡守,若是遭遇敌情顺便也就好防备些。但是鞑靼好像是知道了兵器部的移动规律,每天抓稳了兵器部不在的营地打。而且,通常情况下会得手。 常栋和楚昭南是考虑到了,要是兵器部的移动太过规范的话是很容易就被猜出路数,所以特意的设置了不同的巡守顺序,但即使是这样也还是被稳稳当当的袭击,还不是一次两次。这根本不可能用简单的巧合来解释。 所以他们怀疑有内鬼,但也仅仅就停留在怀疑阶段,毕竟完全抓不到证据。楚昭南这段时间因为顾陵歌一个人的问题就被分去了大部分精力,很多事情只能留给“钦差大臣”性质的常栋身上,但是很多时候常栋的位置不上不下,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行事速度。 “可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方法把他拖出来。”楚昭南有隐隐的察觉到,但是他一点也不想现在离开顾陵歌,所以只能皱着眉头淡淡的答应着。目前的样子他基本上没有办法。 顾陵歌这两天的状况和他想得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有的时候会跟楚昭南说两句,但是大多数时候她只是躺着,沉稳得一点也不像是她的样子。楚昭南有的时候问她些问题,她乖乖的应答,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死气沉沉的样子让楚昭南觉得更加有问题。 顾陵歌的小性子让楚昭南觉得头疼的同时却也满足,至少她这种样子目前只有他才看到过。有的时候楚昭南要的就是这种不一样。 我不要你的一视同仁,我想做你的独一无二。 “反正这几天就敲个方案出来吧,不管怎么样,这么不管绝对是会出事的。”常栋只能扶着额头然后缓慢坚定的说出这句话。楚昭南这两天都歇在宅院里,说是要好好护卫皇后娘娘的安危,常栋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提不出来,干脆也就没怎么管。 临安。 卿睿凡裹了银白色的狐裘披风站在雪地里。现在已经离入冬过了好久了,寒衣节也已经离开,卿睿凡让了内务监给顾陵歌添置了好些厚衣服,但也都只是堆在风岚宫而已,除了顾陵歌,没有人有资格穿上它们。 现在还在下雪,但是下得小。丝丝许许的,倒也有些别样的景致。卿睿凡看了这么多年的学,也曾经有过许多次和人对酌的下午,现在他没什么大事,只要他想,他仍旧可以一纸诏书就把李郁招到宫里来,像是没有登基前的所有微雪时候一样和师傅谈天说地,从古论今。 但是现在他想要的不是李郁,是顾陵歌。内监摆好了酒和觚,还有一炉炭火,分量倒是十足。不上二升的酒是不能用觚的,而卿睿凡今儿也是酒兴大发,说是要好好喝一壶。果然是一个人太久了啊,本来一点也不会想着要喝酒的人,现在的酒只能用寂寞来形容。 他当然知道现在要让顾陵歌回来不现实,但是这样的感觉越强烈就越容易让他觉得自己无可救药。“皇上,帝姬求见。”内侍轻轻的站在身后报告。卿睿凡放下骨节分明的手,眼神淡淡的看着不远处的那棵树,他最近越发的喜欢这棵树了,每天都会让人好好养护。 “皇兄。”卿婧瑶穿着藕米分色的狐毛披风,仔细一看的话,和卿睿凡身上的倒是同一个款式,这个世上,估计也就是卿婧瑶有这种荣誉了。她的声音淡淡的,一如既往的温暖。卿睿凡眼睛里多了一丝的温暖,看着她勾起嘴角,浅浅淡淡的笑笑 “瑶瑶,这两天你腰还好么?”卿睿凡知道的,自从上次楚昭南设计的袭击之后,虽然有湖月和云湖堂的救治,但始终还是留了些后遗症的。像是这样的天气,还是会有痛感。卿婧瑶心里暖暖的,朝着卿睿凡灿烂的一笑,眼睛里全部都是幸福的意思。 “皇兄,昭南这段时间有寄信回来么?”卿婧瑶最近是很常出入后宫,每次都是打着来看太后的幌子,到了这里之后就直奔了卿睿凡的所在地而来。多来几次她自己都已经摸到了规律:卿睿凡会在的地方,除了雍元殿之外就只是这亭子里面了。一个拿来处理政事,一个拿来没事消遣。卿婧瑶不知道顾陵歌和卿睿凡在这棵树下的故事,但是她大致能够明白那种心思。 “嗯,还没有。估摸着要再等些时日。这几天光是转移百姓就已经够忙的了,事情也多。”楚昭南传回来的信从来都是分了两份的,一份送到雍元宫,一份送给卿婧瑶。每一次楚昭南都是公事公办,末了会问一句皇上万安,从来没有提及卿婧瑶哪怕一星半点。 有的时候卿婧瑶就会想,自己为了他那么大的苦难都吞下去了,也不差这么简单的问候。就是一句安好而已,她就算是不要了也一样改变不了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卿婧瑶一直相信这个世道是公平的,但是她有的时候会很希望这个世界对楚昭南稍微偏心些,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残破的曾经,不要让他没有人可以依傍,就算是在她被伤害了的现在,她也希望佛祖能够给他更多宽恕。 有的时候真的爱一个人不是说真的要纠缠在一起,只是至少不希望他受伤害。这个世界那么大,伤害谁哪怕是自己都可以,千万,千万不要伤害那个自己爱着的人,会心疼。 “这样啊。”卿婧瑶简单的一句话,其中的心酸倒是让卿睿凡有些感慨。自己的妹妹何曾这么卑躬屈膝。爱情是真的能够让人成长的东西啊,只是年龄变了,终归还是有些回不去了。 “皇兄,你想皇嫂的时候会干什么?”卿婧瑶突然想起这么个话题。卿睿凡思考片刻说道:“不会干什么,好好喝上一杯茶,然后继续干朕该干的事情。” 吾怀常人心,思君不知岁。 君当不相知,何不复常事。 卿婧瑶想了一会,似有体悟,默默的坐下来,拿过温得上好的酒,合上眼眸,仰起脖颈,一杯下肚,酒水泪水。很多时候我们说着平常的话,干着平常的事,忽略心里跑过的人影,无视脑中泛起的酸楚,时间都过去了,可是我们仍旧在哭泣。没有来由,只有泪水。 北城。 顾陵歌并不是太安静的人,但是楚昭南那个木头对于大夫的话贯彻执行得太好让她觉得不妙。楚昭南是在关心她这点她明白,但是说实话的,楚昭南的管束不适合她也不能真的关住她,无非就是她这回实在是痛得起不了身而已。 这次事件没有让顾陵歌产生独自出行的阴影,反而让她结下了和阔远的梁子。她不是那种受了气会闷不吭声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依据她的观察来看,只要不出意外,顾陵歌绝对能够胜了阔远。只是, “南疆远行客来北境了?”这一点顾陵歌不确定。那天晚上虽然说刀疤仿冒了南疆远行客的装扮,但是如果他本人没有来的话,这样的凭空模仿会太显突兀。楚昭南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就算他不清楚,还有方圆和舒宇。 “嗯,说是为了一个很久之前的故人叙旧来的。”楚昭南看着她吃饭,想了想然后点头。南疆远行客虽然说行踪诡秘,但是浅蓝深黑的衣服除了他没有人会再想到要用。所以方圆来禀报的时候已经是确定了的语气,楚昭南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哦,这样啊,尽量别理他。”顾陵歌倒不是怕双方相遇,只是他和琉璃庄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所以都只是想着和平就好,其他的各凭本事。 “昭南,阔远的事情,我想我需要好好查查了。”不仅仅是因为简单的一顿折磨,更重要的是顾陵歌真的觉得他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她觉得只要自己想起来了,那之后的事情会容易很多。 “这个等会再说。陵儿你先告诉我,你觉得舒宇可信么?”楚昭南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多少掺了些怀疑。他的思路,好像跑到了最不像是怀疑对象的怀疑对象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开局佛经 第一百零四章开局佛经 顾陵歌好不容易看着能够起来了,生气好歹是回来了些,每天开始叽叽喳喳,倒是给了楚昭南一个好心情。至少他可以放得下心去干事情了,顾陵歌看着他每天都是愁眉苦脸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也不舒服,现在也还是算好。 但是就像是之前说的一样,舒宇最近的政绩变得很是奇怪。常栋已经叫过人小心的观察着舒宇的一举一动了,但还是有些事情无法解释。 汉秦的西南地方多山丘也多林木,在那种地方常常都会有地道之类的东西,通往隐蔽的另一边。南疆的很多人家里都会备着地道。在炎热潮湿的夏季,每当泥石流开始爆发的时候,就是密道派上用场的时候。 但是同样的方法在北境却是根本不现实。这里实在是太过平旷了,平荡空旷的让人觉得寂寞。在这里挖地道根本就是费心费力还没好报的事情。因为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一马平川。 “也就是说,传信用的是某种我们还不知道的工具,但是舒宇肯定有问题。”楚昭南聚精会神的听完常栋的分析,然后指节敲着桌子轻轻的说道。 尽管他最开始就觉得舒宇的出现太过巧合,但是真的要说的话,他还是不希望他是那个真相,毕竟方圆还在后面。实话来讲,方圆跟着他到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但同时的,方圆是个性情中人,要是舒宇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方圆会有什么反应,反正都不是好事就对了。 “我倒是想到了好办法,但是需要方圆的配合。”在常栋的印象里,军人的天职就是听从命令,仆从也并不意外。虽然很好奇方圆是什么时候跟着楚昭南的,但是原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不可能变的。所以他一点也没有考虑过方圆不配合的情况。 “这件事交给我。“楚昭南也不是什么都分不清楚的糊涂虫,现在既然说好了,那么不管是什么障碍都不可以成为障碍。方圆终归还是他的护卫,终归要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也只有这种时候你才有点气势。“常栋嘴角带着笑调侃自己的这个伙伴。楚昭南笑起来的样子让他觉得还是不错。到了北城之后,他看到的楚昭南一直都皱着眉,这会好歹有了些活人的样子。 “皇上这段时间很是担心皇后娘娘啊。“常栋是故意的。这两天楚昭南对顾陵歌实在是太过亲近了,让他觉得自己好歹还是提醒下他比较好。 卿睿凡虽然平常不会发怒,但是实际上,他是那种占有欲和保护欲极强的人啊。很多人都不会选择跟卿睿凡杠上,有的时候不在于他是不是皇帝,而在于他真的发起火来很吓人。 “我知道,可是皇后娘娘不回去也不是我们能够说什么的。“楚昭南在说到”皇后娘娘“的尊称的时候心里有些怨气。毕竟顾陵歌一直都是他的,这个称号让他觉得心里不好。 但是他也明白,现在的确是让顾陵歌回去的最好时候。北城的事情开始慢慢的变多了,顾陵歌在这里迟早是要出事的,回了临安,有卿睿凡的照顾,至少能让人安心些。 “算了,再看吧。皇后娘娘也不是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主。“常栋想想也觉得罢了,顾陵歌的性子要是真的能够扭回来,卿睿凡也就不会那么头疼了。 特别是顾陵歌最近被阔远的事情搞得够呛,每天都缠着穆壹和自己,一定要知道个结果一样的。他已经告诉了穆壹,把现在能够知道的全部事情都告诉顾陵歌,一字不落。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最快也就是今明两天的事情,顾陵歌会知道全部的事情,然后想起全部应该被记起的前因后果,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用猜都知道。 顾陵歌这一生所剩不多的优点和缺点基本上是一致的,爱憎太过分明。双刃剑一样的存在。 临安。 “娘娘,太后娘娘召见。”璃夏这天刚刚起床,还在梳洗着就听着外面有个姑姑说话。她这两天都是整整齐齐的装扮得好好的,防的就是太后的召见。卿睿凡之前已经告诉过她,太后这两天有透露出想跟她“交流交流”的意思,为了不穿帮,提起告知还是有必要的。 “知道了,让姑姑先等等,我打扮好了就出来。“璃夏倒是一点也不慌。完美的顾陵歌有一个就够了,所以她注定是要有些脾气的。太后对她的感觉越是不好,那对顾陵歌就会更好,这是很简单的逻辑,也算是璃夏的小心思。 真实的璃夏其实收拾自己很快的,但是现在她笃定了要给太后一个极坏的印象,所以倒也慢慢悠悠不怎么在乎了。外面传话的姑姑等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才看到璃夏姗姗来迟。 “夫人倒是好精致。“姑姑的生意不咸不淡,璃夏当然听得出其中含着的意思,但是一点也没有想解释的念头。 璃夏今儿也是精心的打扮过自己的。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米分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淡青色的锦衣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她在罗衣的外面裹了一件轻如蚕丝的外袍,手上拿个大红描金流苏的汤婆子,整个人看起来娇媚华贵。 “姑姑谬赞了,走吧。“璃夏浅浅的笑着,整个人更是美艳。姑姑想的却不是这一点。明明就是个靠着主子爬上去的暖房丫头,就是拿了全部的荣华富贵,也不过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而已。这样的丫头,哪里就值得皇上青睐了,就算是得了圣宠也不过就是短暂一段时间,皇后娘娘好起来了之后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福隆安。“璃夏弯膝行礼的时候,耳边上的珊瑚金花步摇颤动,映衬得整个人更加娇俏,从这个角度来说,璃夏还是挺可爱的人。至少她很适合这样的妆扮, “果然是人要衣装啊。“太后扭着佛珠笑,整个人安然淡定。别看璃夏在深宫里沉沉浮浮,但因为自己的明事理,一直都没怎么受过委屈,所以保养得也还算是可以。至少现在还没看出什么老态来。 “谢太后娘娘夸奖。“璃夏也是娇柔着声音照单全收。太后果然是老狐狸,至少她不像是之前看过她盛装的杨怜儿和汪姩宸一样,厌恶得那么明显。 “哀家最近听说,皇帝很宠你?“是最近听说的不是之前,然而璃夏从有封号到现在前前后后也差不多过了两个月了,太后才”听说“,所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璃夏不敢。“璃夏虽然看似谦卑,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了的娇羞。在宫里这种地方呆久了,学得最好的就是演戏,没有人不披着面具生活,没有人不拿着性命追逐。 “哀家今儿叫你来,是想问问皇后的病情如何了。“太后的话永远都是一语双关。这简单的一句话不仅仅是普通的问候,更是对璃夏的警醒。就算是皇帝把她宠得上了天,但这后宫始终还有她和皇后。而她最应该觉得愧疚的就是皇后。毕皇后一路提拔她到了掌事姑姑这个位置,但是她一个动作就直接扇了皇后娘娘狠狠一嘴巴子。 “娘娘还是昏睡着,时不时的清醒会日子,看得人焦心。“说着说着,璃夏还很有感情的挤出两滴眼泪来。皇后娘娘的病情时常反复,这是合宫上下都伤心的事情,璃夏当然也不例外。 “罢了,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太后掩了面上的不善,朝着端夏使一个眼神,端夏从背后拿出套来,璃夏看到书籍的时候眉毛挑了挑。 “哀家想着这些天你在风岚宫也是辛苦,刚好,这套经书你拿去抄一份,然后烧给菩萨们。“太后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端夏把书放下之后又补了一句,”记得心要诚,一次性抄完为佳。这神灵可是能勘透人心的。“ 璃夏看了看面前四本书叠起来的套装,就是心里不好也只是笑笑,然后好好的让身后的宫女接了,开始讨价还价,“因了要侍奉皇上的关系,臣妾多半是没什么时间的,还希望神灵不要嫌弃臣妾迟了。“ 是笑的样子,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样。太后用了青眼瞟一眼璃夏,脸上的神色还是一样的淡定,但是端夏感受到的却不是这样。太后永远都是不动神色,但是背后满满都是不可预测。 ”这倒是无妨,只是记着不可心生恶念,不可没头没尾。“太后倒是微垂了眉眼,然后清清淡淡的说出这么句话来。 ”臣妾谨记。“璃夏收了书,然后聊了些家长里短的,太后借口说要上香了,璃夏也说着要回去看顾陵歌的情况就此告退。太后看看端夏,然后直接走到佛龛前,拿了香点上,然后虔诚的跪下来,什么都不说,早课就这样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舒宇和树 第一百零五章 舒宇和树 “皇兄为什么不能让我去?”卿睿凡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卿睿扬,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质问,但是卿睿凡给不出答案,因为他能够想到的全部理由连他自己都说不服。只是他很好奇。 “为什么你当时会选择了回来?”虽然说问这句话有些伤人,但是卿睿凡还是想知道。毕竟之前的卿睿扬浪荡的性子和阔远有得一拼,现在变成这样是真的让他有点不习惯了。 卿睿扬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会子听了卿睿凡一问,认认真真的想了想,然后看着很是坚定的回答道:“皇兄是想知道什么?当时的情况皇兄认为臣弟走得了?” 卿睿凡没有抱怀疑的心思他知道,但听到耳朵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当时的朝堂凶险,关于是不是真的要卿睿凡继承大统这件事很多人都是观望的态度,如果没有他卿睿扬的苦口婆心,哪里就会那么顺利的进得宫来? “是朕的不是。”卿睿凡显然也是想起来了,脸上有些挂不住。“睿扬,朕知道你是想报国,但是这并不是唯一的办法。目前的边疆形式一触即发,你去了不确定因素就会更多。” 卿睿凡是着实不想再让自己的亲人在边境了。虽然说没有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但是每个都是好好放在心上的人,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那种提心吊胆他不想再增加一分。 “可是皇兄也明白的吧,鞑靼可汗拿了那么多兵力不是来玩的。就凭楚昭南他们,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臣弟虽然说不怎么精通排兵布阵,但也好歹是在北境游荡过将近三年的人,多=多少还是能够帮得上忙。”卿睿扬就不明白了,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卿睿凡的顾虑那么多。他不知道边境有顾陵歌,要是他知道的话,估计也是一样的状态。 “行了,这事不用再议,朕已有打算。”卿睿凡还是打算什么都不答应,他永远觉得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而且,就算是没有胜算,常栋也会提早抽了时间告诉他的。 卿睿扬看着这个一身明黄色五爪金龙环绕的皇帝,突然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哥哥。记得曾经年少时,卿睿凡是那种年少轻狂不知事的样子,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想到就去做。 权利能够带给人的到底是真实还是不真实?这一点曾经让卿睿扬很是困扰。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在权利的正中央就可以跟自己说世界之大什么都好,但是事实上只是自欺欺人,权利是无可忽视的,它提供便利,同时也造就孤独。 “臣弟告退。”卿睿扬只是气呼呼的撂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走。宽大的披风转成柔软的角度,像盾一样把所有东西抵抗在外面。卿睿凡站在他背后,眼睛里是一片的决绝。 北城。 “舒宇,你预计下百姓们还有多久才全部撤得完?”方圆站在府衙的正堂上,一边翻着手上的登记册,一边像坐在一边的舒宇发问。 方圆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营房了,每天晚上都和舒宇一起同床共枕。汉秦有很开放的婚恋制度,没有说非要男人和女人才能够结合的例子,这也是为什么舒宇和方圆完全是随性的样子的原因。 卿皓轩在位时发生过最大的事件也就是礼部尚书和他的男妻。当年两个人在一起曾经是整个朝野反对的事情,最严重的时候,示威的人群会把礼部尚书和他的丈夫堵在府邸里,不仅不让他们出来,还会用各种各样的羞辱手段。 卿皓轩最开始的时候是不想管的,当宫外传来礼部尚书决定从府邸门口长跪穿行到宫里哭诉请旨的时候,他已经阻止不了了。他们的赌约穿过整个临安城,带着所有的世俗和新礼,向着传统和世俗,都是炮击。这个世上,人们总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而刚好,那个时候的卿皓轩就抱了个看热闹的心思。 所有人都为礼部尚书感到不齿,他当时从府邸门口出发的时候,仍旧是穿了自己的官服,仍旧是一脸的正气浩然,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笑容温暖明亮,然后慢慢的跪下去,磨着青石的街面,一步步的往宫里“走”。 他的丈夫全程陪同,泪水全部堆积在眼睛里,但是他咬紧了嘴唇,口腔里满是血的和他一起承受着人群扔过来的菜叶和臭鸡蛋,以及那些恍若能够当凌迟用的利刃一样的眼光和各种形式的嫌弃。 那段路上,承载了世人全部的恶意和中伤,没有人帮助,他们两个人在路上偶尔视线相对,里面除了泪水全部都是解脱。这是他们和世人打的赌,只要他们能够赢,那么以后去到任何地方,都不会再有人说他们任何。 但是人心永远都是不可预测。有的人善良,只是丢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但是有些人不是,唾骂不够,甚至往他们的前路上丢了木棍,丢了钉子,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尖利物体。礼部尚书的丈夫会很礼貌的捡起来,然后不发一言狠狠的甩出去。他可以默许自己恋人的极端,但是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来践踏。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藏着老虎,动一动就会毁掉世界。 等到两个人终于到了皇宫门口的时候,礼部尚书已经没有力气,膝盖往下更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他的丈夫只是安静的站在他的一边,两双眼睛对在一起——他们是彼此的爱人,也是彼此的依靠,是彼此的丈夫,也是彼此的一生。 礼部尚书是个很较真但是温柔的人,卿皓轩深深的知道这一点,但是他没有阻止这件事。他知道为时已晚,所以只能到宫门等候。 在看到两个人,一个膝盖以下全是血,一个手上嘴里全是血,但是脸上是相同的安静,眼睛里是相同的执拗的时候,卿皓轩还是后悔了。真正的爱一个人,或许不一定会到这样的程度,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反应才是最好。 “爱卿,你......”卿皓轩当时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然后就看到礼部尚书体力不支往后倒。他的丈夫在后面跪下来接住他,沉默寡言不说一个字,但是眼神里全部都是凌厉和伤口。 “微臣今日面圣,为的是微臣和丈夫的婚事。“礼部尚书的声音低低的,但是还是执着着。有人说当时整个天都是阴的,隐隐透着绝望的颜色。 “臣并不觉得这有失体面,所以穿了官服,还望皇上不要怪罪。“礼部尚书看看自己的丈夫,一字一顿,很是深情,”臣以为,这世间诸法,爱恨轮回,无人可控,无人可收。且这情爱欢好并与旁人无关,特恳请皇上,免了这等俗礼。“礼部尚书轻轻的一叩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是所有和他一样心思的人,是所有和他一样被世俗道德绑架的可怜人。 就凭这一点,卿皓轩就有了动摇。古往今来,没有人说过不可以喜欢上同样性别的人,只是人们的约定俗成造就这种悲剧。若是没有这件事,或许没有人会想着要明确提出来,但是现在毕竟是不一样了。 “朕已经叫人拟好了旨意,礼部尚书你颁旨下去吧。”卿皓轩当时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动容的,但是礼部尚书的丈夫简单的拒绝了,“皇上还是另找别人宣旨吧。我们要的就只是皇上一句话而已。” 本来就是礼部尚书说的要像卿皓轩要一个承诺,现在要到了,那么就没有再说什么的必要了,这件事,够了。 卿皓轩本来准备了再说些什么,但是礼部尚书再没有听的意思,直接闭了眼任丈夫把自己抱回府邸去,第二天就传来了礼部尚书的告老卸任。礼部尚书也不过就是22岁的样子就提告老,这个理由一看就是胡扯,但是卿皓轩同意了。 他当时派出去的太医被直接顶了回来,就说是腿废了。当第二天,人们看到礼部尚书和他的丈夫离开临安的时候,礼部尚书是坐在木椅上的,他的丈夫推着他,一步步往城门走,沿路都是笑容,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他们一样的。 舒宇扯回思绪,然后看看方圆,轻轻的笑起来:“不妨事的,最多就在这两日了,之后就不会再这么被动了才对。”舒宇猜的也不错。只要这里的人全部都撤走,没有了担忧之后这里就变成了真正的战场,所有的事情都会真的展开来。但是舒宇不知道的是,很多网也在慢慢的展开了。 两天前。 “方圆,我叫你回来你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对吧。”楚昭南从来不跟方圆打哑谜,因为两个人彼此都是知道的,但是现在来看,方圆最近的日子过得有些太好了。 “是,主子。”方圆很想说不是,但是他和楚昭南培养了这么多年的默契,不管楚昭南在想什么他都是知道的,所以根本不用猜测。心里想到的就是结果。“可是,属下觉得没有怀疑的点。舒宇的表现和正常的府尉并没有任何异样,我们抓不到任何的把柄。” 楚昭南笑起来,果然爱情是让人沉醉的东西,就像现在。“我记得最开始是你教的我兵不厌诈。”这是很久之前的故事,最开始来源于楚昭南一样为了某个不知道怎么下手的目标。 “是么,那主子希望属下怎么做?”方圆始终还是个属下,有的时候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但如果只是试探的话,他还能够接受。 “你不用做什么,盯着他就好了。明天晚上不管他去哪里都跟着。”楚昭南看到了方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挣扎,但是,这没有办法,必须历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毒蛇呛声 第一百零六章 毒蛇呛声 这天晚上的方圆很是奇怪。早早的就上了床,然后等舒宇忙完公文洗漱完毕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睡沉了。舒宇也没有怀疑,好好的拥了他入怀,闭上眼睛睡去。但是说实话的,舒宇毕竟是很久没有练过武的人了,因此并察觉不到方圆在他睡下之后乱掉的心跳和轻柔的得不自然的动作。 子时刚过,方圆明显的感到身边有人动了动,然后就是舒宇离开的声响, 但是他努力的扮演着一个睡得香甜的样子。事实上,他就是想动也没有办法。 他眼睁睁的看着舒宇嘴角勾起笑意,带上自己的斗篷,从方圆的衣服里摸走之前楚昭南交给他的城门守卫的调动符令,然后一点也不掩饰的出了门。门没有关严实,风霜跑进来,狂暴的席卷屋里的所有垂帘,在床上的方圆觉得冷,但是他没有办法,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就算是有礼部尚书的例子在前,就算是有这么多天的默契相随在前,现在方圆也不得不承认,舒宇刚刚是对他下了药的,事情就这样成了,在他一点也没有戒心的时候。他想起很久之前师傅说过,从事杀手这个行业的,最可怕的就是动心,而现在,他很成功的受到了惩罚。 时间慢慢的溜走,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心里开始祈祷,一点也不希望来解开他困境的是楚昭南。一旦楚昭南来了,就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告了一个段落,或许就是真的再也见不到舒宇了的赌注,他赌不起。 “早。“最后的方圆还是没有抵得过温暖的被窝和身上不知名的疲倦沉沉睡去。然后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舒宇刚好把手放在他的脑后,他的头枕着他的臂弯,看起来像是美美的睡过一觉的意思。 他脸上的笑容那么自然,好像就真的是度过了美好的一个夜晚一样。方圆还是笑着回他,声音里是理所当然的满足的样子,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早。” 舒宇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有事做。方圆当然也有,但是他突然不想就留在府衙里面。找了借口往楚昭南那边走,两个人分开的时候略微有些尴尬。舒宇看着他的样子,想挽留,但是手举起来还是放下去,脸上纠结了好一会,然后放弃。 “主子。”方圆进了主厅的时候就发现楚昭南站在沙盘前面,脸色严肃,但是双眼无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常栋背对着他,叉腰而立,两个人似乎是在生气的样子。方圆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昨晚上你去哪里了?”楚昭南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他昨晚上安排了人在府衙外面埋伏了一晚上,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跟他复过哪怕一个字的命。现在外面天光大亮,城里也只剩了军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昭南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所以那些人,多半是全军覆灭了。 “舒宇……他给我下药了。”方圆脸上有点挂不住,声音也开始低沉。楚昭南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脸上满满的失望。 “将军,外面鞑靼开始攻城了。”传令官突兀的跑进来,铁盔上面全是尘土,脸上也是一片的狼狈。一言出,三个人都是精神一凛,然后争先恐后的往外面跑。城墙上的架势现在才是最紧要的。 今天的兵器部刚好就在受袭击的南城墙下巡守。也不知道鞑靼是怎么想的,会选在今天攻城,但是不好的猜测就是他们已经拿到了关于北城的整个防守数据。这是最让人担心的方面。 顾陵歌今天也没事干,然后跑过来了。等到楚昭南发现的时候,顾陵歌已经跑完了整个城墙又回来了。“北城墙的将士心理素质不好,可能很快会崩盘,东边的自然防御最好,应该能撑好一会,然后西边需要武器支援,最好现在就找人过去。然后,撤掉舒宇。” 顾陵歌上来说的一段话当时就让常栋觉得不怎么对。顾陵歌明明就是在内院的,现在了解得倒是多得很。这还只是简单跑了一圈的情况。 但是说到撤掉舒宇这点,当时方圆心里就觉得不好,但是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是他没有想到顾陵歌会在这个事上掺上一脚。顾陵歌再怎么说也是个庄主,什么时候起了心会关注他这点他有些没想到。 “昨晚的事情云霜跟我说了,这样的人留着也没用。”顾陵歌一脸的平平淡淡,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扔给方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好看得紧,好像能够让人沉进去一样的,“把这个喝了,你昨晚的药是曲酒。” 曲酒,严格意义上说是一种酒,是那种喝了会让人变得很奇怪的酒。曲酒最开始是作为麻醉药来的,但是现在的大夫对于用这种酒有阴影,所以很多时候曲酒还是作为养生酒来用,但因为它本身的纯度,所以能够添的东西很多,它由此伸展开的用意也有很多。 而舒宇用在方圆身上的曲酒,是故意加了灯心草和钩藤的东西。灯心草味甘、淡,性微寒,具有清心火,疗失眠的功用,而钩藤能够镇静降压,清热平肝,息风定惊,两样都是很好的中药,但是事情永远都是过犹不及的,就算是世界上包治百病的药,剂量多了也都会变成毒药,这就是度。 “谢庄主。”方圆微低着头接过,手腕有些微的颤抖。顾陵歌好像没看到一样,直接迈上了城门。楚昭南和常栋跟在后面,方圆愣了愣,倒是被云霜扯了衣角,然后醒悟过来,也跟着上城门去。 “阔远已经这么强了么?”顾陵歌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虽然说她之前被掳劫到贵城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清,但是就从府衙里面来往的人来看,还没有到这样的阵容才对。 对面排了方阵,数过去大概有近两千骑兵,步兵数不清楚,但是阔远正正的站在最前面,白色的高头大马和上面搭的皮套里面是一对交叉的弯刀,他倒是气宇轩昂,本来只是一副打量的眼神看着北城,在看到顾陵歌的身影之后,眼神开始变得锐利起来,身边的空气开始逐渐凝滞。带着逼人的骇气。 “就是半个月内集结的兵,你当时在床上休养,所以并不知道这个。”楚昭南说起这个,心里也是有些紧张。除了贵城之外的两座城池并没有起到他想象之中的作用,反而是变成了堡垒和后勤来源。北城相当于是在和三座城池对抗,结果并不容乐观。 ”是么?那就动起来吧,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顾陵歌的这句话虽然是破罐破摔,但是听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反而是有种破釜沉舟的意味——虽然还远远没有到那种地方去。 阔远开始在城楼下喊话,开头第一句居然是冲着顾陵歌。但是他只知道顾陵歌的军职,不知道她的姓氏,便也就简化的直接叫了副官,指名道姓的要她跟他对话。刚好这个时候的顾陵歌看到阔远也是着实的来气。 ”你想说什么?“顾陵歌连称呼他王爷的尊称都没有,是很粗鲁的举动,但是顾陵歌显然就是故意的,站在一边的楚昭南明显感觉到顾陵歌的怒意,但也只是不着痕迹的往她那边靠了靠,并没有说什么话。 ”上次副官不告而别好像不符合你们汉秦的规矩吧,你们的君子风度就是这样么?“阔远的声音是浓浓的火药味,但是听在顾陵歌耳朵里却是淡淡。是真的找不到话说了才挑整个制度的错么?整个汉秦的君子风度也不是这么一件事就能够表现的么,更何况, ”那么王爷就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太阳一样磊落的男人么?草原之神教出来的伟大高岸的男人就是乘人之危的代名词?“顾陵歌扬起来的尾音表示了她的不屑一顾。草原之神是最高尚的存在,阔远一直标榜自己是真男人,是草原之神选中的天之骄子,但是这样的天之骄子,有什么用呢? ”副官居然还像个女人一样会咬文嚼字啊,果然是不负了那身板。本王总会把你从那里扯下来的。“这已经是**裸的示威了。顾陵歌还是眼睛都没有动一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所有的懦夫都只会逞口舌之快。 随着阔远的一声令下,攻城战开打。鞑靼的兵力胜在灵活熟练,草原的旷阔和他们的武器以及他们良好的感觉给了他们很强的方向感,但是经过楚昭南和常栋差不多两个月训练的守城将士们也是有提升的。楚昭南很早就说过了,只要守到鞑靼撤兵,那么每个人都可以回家享受天伦之乐,这是很诱人的条件,所以每个人都有理由坚持。 事实证明,阔远单独闯荡江湖的时候脑子应该也是不怎么够用的。鞑靼人明明自己都看出来了北墙会更好击溃,偏生了阔远要求他们强攻南城门,军令不可违的最后,只能是鞑靼的无数伤亡。顾陵歌站在城墙上,看着阔远倔强的眸子,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鞑靼的攻城术目前只能够借助绳索和刀刃,敲门木在这里不可行的原因是旷野暂时找不齐这样的木材,目标也太大,极其容易被摧毁。这样做的话目标小,也有很大的几率命中,但是不好的是,只要城墙上架起投石机那么就会造成连片死伤,连后退的时机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鞑靼兵力连续亏损的原因。阔远后来意识到的时候有下令放箭,但是颓势难挽,不管做什么都已经迟了。最后只能带着些残余的兵力回到贵城。顾陵歌全程都在城墙上,没有不可一世也没有骄傲矜持,就是淡淡的看着阔远,不管他做什么她都看着他,但是到攻城结束,她都没有发现阔远能够担当一军之帅的主要原因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知道不补 第一百零七章知道不补 “所以阔远完全就是因为自己的皇亲国戚身份了?”顾陵歌坐在正厅里,脸上的不屑一顾更浓。要是仅仅因为这个的话,那么阔远还真的就是个绣花枕头啊,看着那么高大,也足够残忍,但也仅限于小孩子打打闹闹罢了。 “也不能这么说,阔远也不是在皇家有多拔尖的人,能够到这前线来应该也是有点本事的。”常栋一直觉得不能因为小小的一件事就判断一个人,就好比现在。阔远的消息他们现在知之甚少,很多时候都是全部靠的推测。 有探子说过,阔远的母妃虽然是正房阏氏,但是鉴于阔远第三子的身份和一直不咸不淡的性子,所以上一任可汗也不是多么注意自己的这个孩子,也没有说要好好培养,后来的可汗等位,也不过就是尊了他皇子的身份罢了,好吃好用的供着,其他也没什么。 阔远在某种程度上很像卿睿扬和卿睿廷的结合体。都不喜欢太靠近权力,但是也不愿意随时都远离,这种若即若离的样子很是微妙。但也所幸了,现在的可汗和卿睿凡一样都不是什么苛刻的主,也很好的贯彻着兄友弟恭之类的礼仪,所以都还算是好的。 “不管怎么说吧,这个家伙我非得要让他付出点代价,不然太对不起我了。”这句话顾陵歌是有些气的。不说还好,一说楚昭南的脸就黑了好几个度。但是顾陵歌也没说错,就冲阔远对她搞的什么美人立,她就得好好收拾他一顿。有仇不报非君子,更何况她是女子。 “好好好,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常栋把手放在嘴唇前,一边哈气一边迁就的样子。顾陵歌倒是哼了一声不甚在意,一直没发话的楚昭南脸色一直阴沉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主子,上次的那个人又来了。”云霜拧着眉毛走进来,看着坐没坐相一脸轻松的顾陵歌,脸色有点古怪。这边的舒宇的迁调令还没有发出去就又有事情干了,顾陵歌看了看云霜,眼睛里有些许打量,但最后还是叫带了人进来。 “很久不见了啊庄主。”斗篷男人一进来就是坏笑着跟顾陵歌打招呼。楚昭南在一边脸色臭得想茅坑里的石头,顾陵歌瞥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穆壹,悄悄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听到“嘭”一声的沉闷声响。 斗篷男人虽然不愿意,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抵过穆壹全力的一踢,尽管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愤懑,但还是跪了下去,骨骼和地面碰撞的声音让人听着牙酸。但是穆壹是故意的,顾陵歌当然也是故意的。 “怎么,这几个月不见,阁下已经想好了要来找本座收留的地步了?或者说,已经想好了要来送死了?”顾陵歌的词句越来越毒,很多时候都让人觉得难堪。但现在听来,除了犀利和气势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 “庄主说笑了。”斗篷男人就算是跪着,脸色苍白,但是好歹有些气度,被穆壹反擒了双手也还是笑着,只是很丑很丑而已。“在下此次前来,只是想向庄主确认些事情而已。”斗篷男人的声音低沉得很有气质,如果他和顾陵歌的见面不是那么糟糕的话,两个人或许会有其他的可能性。 “本座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顾陵歌理理身上的衣服,一身月白色暗纹素衫和腰上深蓝色的宝石腰带,头上是简单的束发玉冠,但是身上自然有一股风雅,加上顾陵歌本来就不算妖媚的五官,也是挺好看的。 但只要是见过顾陵歌的人,也还是认得出来,毕竟只是浅浅的装扮了下而已,也没有说全部易容。“可是庄主难道不想知道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告诉你的吗?” 顾陵歌鬼使神差的看了眼楚昭南,发现他的表情更加的难看了,反而上了兴趣来。虽然她一直都相信楚昭南不会没事瞒她,但是她看他吃瘪还挺开心的。楚昭南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大哥哥的样子,偶尔还是要红红脸才可爱。“是么,你倒说说看呢。”她很轻易的感受到楚昭南的注视,心里笑笑,然后继续问着斗篷男子。 “庄主当时是接过任务摧毁制造乔锦的村庄是吧,可是当年由于琉璃庄的内部偏差,主子并没有亲自去执行这个任务,反而是落到了身边最亲近的楚昭南头上。”斗篷男子对当年的事情好像熟悉得很,至少到了现在并没有说错一个字。 当时本来说了是顾陵歌去接,但是临时因为伊墨研发了新药让她试试,她喝下去就一直在睡,这才没有赶得及。等到药效过了她醒过来,才发现楚昭南已经去了,她赶到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只能点了火把。 草原虽然空旷,但是乔锦是布,制作的时候需要水,所以村庄取址在了山谷,但就是这样的地形,火势也很容易散开,毕竟避风,所以当时一把大火烧得干净,顾陵歌也完全不知来龙去脉。反正有楚昭南在的地方,她要做就只是配合而已。 当时的事情好像是有些仓促,但就算是再来一次,她也不会选择先问清楚事情的起因。“所以呢?”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这斗篷男人的情报一点用都没有,说不定她心情不好就真的会废了他。 “当年的事情阔远王爷就在山谷上面,看到了全部的过程。”斗篷男人笑起来,咧开的嘴角都是嘲笑的弧度。顾陵歌最烦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用这种讥诮的表情。她看着不舒服,想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你话要是再说不全,本座不介意让你再也开不了口。”她的威胁只是言语上,但是就像真的一样。 “制作乔锦的村子里有个姑娘和王爷私交很好,甚至都说好了要谈婚论嫁的,可是庄主一声令下就屠了整个村子,弄得阔远王爷什么都没有了,对你的恨意可是深得很呢。”斗篷男人一脸看戏的样子,倒是弄得顾陵歌莫名其妙。 阔远对她的恨意深不深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男人搬弄是非的模样简直跟女人有的一拼。就让她心里更是毛躁。 “跟本座并没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没什么说的了,穆壹拖下去。”顾陵歌不想再听了,心上莫名的烦躁涌起来,搞得她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只叫了穆壹把人拖下去想惩罚他一顿。 “慢着慢着,庄主难道就不想知道怎么补救吗?这件事处理得好,或许还能免了这场无妄的战事。”斗篷男人看到穆壹脸上都是严肃,再想想顾陵歌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是实在的有些慌了,一时间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过脑子。 果然,顾陵歌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嘲讽,她站起来,手上拿了个杯子,软底锦靴一步步的走过来,站定在斗篷男人身前,然后冷着一张脸把杯子里已经冷掉了的茶水泼在他身上。 已经是深冬的样子了,就算只是一滴水掉在手上都能让人打个冷颤,更别说是一杯水从头往下恍若醍醐灌顶一样的架势了,当下斗篷男人身体就在跟筛糠一样的,但也只是一会子事情而已。毕竟水温和体温融合起来也快。 “本座为什么要补救?”顾陵歌倒是悠哉悠哉的站直身子了,看着跪着的人居高临下,眼睛里是睥睨苍生的骄傲,她有资本,“本座想做什么,该怎么做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连本庄人都不算的人指手画脚了?”琉璃庄的整体荣誉,不需要这种渣滓说话。而且,顾陵歌是那种不喜欢别人掺和自己事情的人,更何况是自己视若己出的琉璃庄? “穆壹,拖下去,在我说可以之前别给我放出来。”顾陵歌眼睛里闪着火光,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穆壹点了头,然后直接点了穴道把人丢出去,厅里剩下的人看着顾陵歌。她回头,眼睛里还没有退掉威严。常栋看到的时候心里全部都是惊讶,他在刚刚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卿睿凡的影子一样,就好像是卿睿凡站在他面前一样,一双眼睛好像是龙一样的威压。 这场战争要是真的就凭阔远一个人就能发动那就是真的奇了怪了。要是真的那么简单,那么杀了阔远就解决了,但是早在阔远到贵城之前战斗就已经开始了啊,全部的事情都在那个时候之前发生的,怎么可能只是阔远的问题? 至于补救,顾陵歌做事情承认错了都可以,但是从来不会考虑补救自己觉得是正确的事情。本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杀手天经地义的职责,就仅仅是因为一笔单子的问题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哪就那么多事了? “云霜,通知穆壹,找个合适的时候,把这个疯子给我做掉。”按照顾陵歌的思路,她被掳走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斗篷男人,也就说明这男人不知道当时的副官就是她,但是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顾陵歌的样子,那么他就很容易的会把当年乔锦的事情和顾陵歌联系起来。 那么按照阔远的性子来说,只会加剧战事而已。她现在就在补救啊,事情已经不能再糟了,所以之后的事情她可以慢慢来了,反正什么都还来得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金龙返照 第一百零八章金龙返照 “王妃,今年合宫宴的礼品列表就在这里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差错,没有的话我就呈上去了。”王府的老管家站在庭院里,看着回廊上一脸平和的顾凉月。现在也是冬天了,顾凉月穿了厚厚的冬装,脖颈上围了一圈紫色的雪貂毛皮,鼻翼间轻轻的呼吸,周围的空气里多了细细软软的白气,很是温暖很是生机。顾凉月很开心。 大雪已经快要来了,雪已经开始随时随地都在下了,临安的路上到处都是雪的痕迹了,随时都在被积雪覆盖,扫雪的人早上晚上一波接着一波。液晶很明显的有了冬天的痕迹了,顾凉月想起很久之前顾淮送她的一本词书上有过一首诗。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已经忘记了是谁写的,但是那种豪迈的调子基本上现在是不会有的了。她已经在卿睿廷的府邸里待过了太久,很多事情都已经淡淡的忘记,现在这种平平静静的幸福安康才是她最想要的。 北境的战事已经陆陆续续的打起来了。顾凉月一点也不担心顾陵歌的安危,至少在她的印象里,顾陵歌从来没有真的打过败仗、更何况楚昭南也在她的身边,所以这种问题一点也不用担心才对。 北城已经坚持了快一个月了,风伊洛也只有在半个月前才借助云湖堂给顾凉月发消息说什么都好。顾凉月现在什么也不用担心,心里满满的都是卿睿廷。一个女人真正想要的东西她都已经得到了,所以生命除了安稳绵长绵长再也没有其他活法。 转身要往回走的时候,顾凉月突然想到今儿是自家王爷从南疆办事回来的日子,也差不多是半个月没有见到了,还是挺想念的,所以她想着去给他下厨做顿吃的,毕竟半个月不见,心里还是很想念的。 “娘娘……”顾凉月前脚刚抬起来,后脚就已经不听使唤。在她倒下去之前听到的是身边萃琦惊慌的声音。 她有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最近一直都觉得浑身无力,食欲一直都不好,偶尔还会觉得头晕。她一直都觉得是因为冬天寒气的原因,她才会一直都想呆在床上不下来,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头晕是怎么回事的啊,全身无力的感觉让她有些焦躁。 再醒过来的时候面前是卿睿廷放大的脸,琥珀色清亮的眸子里映出来的都是她的样子,他回来了啊,自己一直以来的依靠回来了。 “王爷……”顾凉月突然就觉得害怕,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手上紧紧地抓住卿睿廷的衣袖,一个用力就把自己丢进他的怀抱里,然后好像害怕什么一样闭上了眼睛。 卿睿廷当然喜欢自家娘子的投怀送抱,收紧了手臂,摸到她背上蚕丝质地柔滑但是单薄的中衣,眼睛动了动,扯过多余的棉被帮她捂住了背部,然后轻轻的拍打着安慰她:“月儿乖,本王回来了……不怕不怕,没事的……本王就在这里的,没事没事。” 他不知道自家的王妃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个样子虽然大大的取悦了他,但是也让他有心疼的方面。果然是自己离家太久了的缘故么,放凉月一个人在家里这么难过,自己也真的是,怎么就忘了自家月儿是那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啊。 “王爷……”顾凉月一直都念着那两个字,一双纤纤玉手抓死了卿睿廷背后的上好绸缎,苍白的小脸一直在他肩部上摩擦,但就是没有转过头和卿睿廷对视哪怕一眼。 卿睿廷心里心疼得紧,但是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够让顾凉月好受,便也只得抱紧了人好好的安慰着。两个人就着这种纠结的姿势抱了好久,顾凉月才缓过来,然后一双盈满了水汽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卿睿廷。卿睿廷也跟顾凉月分别了这么久,又看到顾凉月主动服软,还怎么忍得住。欺身上去,准确无误的含住顾凉月的唇。 她的温度很宜人,卿睿廷闻着她身上和自己离开时并无二致的芳香味道,心里的思念和愉悦被填满,然后整个人心里更是雀跃,嘴上的力度慢慢放轻,努力用自己的温度和技巧让顾凉月觉得安稳些。 顾凉月的动作很是粗鲁,一点也不像平时只是嘴上快的她,嘴上不留情手上也不安分,一定要摸到了卿睿廷的体温才算是真实,卿睿廷也任了她去,除了她的指甲有伤害到她的地方之外,他自己也是真的想念了。这些日子他也过得不好,没有顾凉月的晚上总是格外的凄清。 顾凉月也是真的被弄狠了,压抑的**断断续续,潮红的脸色映着大红色的纱帘也是美得不可方物,声色的刺激让卿睿廷心里更是躁动,腰上的力道更加重了,顾凉月微闭着眸子看他,眼睛里是湿漉漉的爱恋和感情。两个人都笑着,眼睛里笑容里都是对方的样子。疯狂美好。 两个人在床上缠缠绵绵,等大家都没力气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不得不说到了这种时候,顾凉月就是再没安全感也消失殆尽。她的脑袋后面就是卿睿廷坚实温厚的手臂,身后的温暖是他宽阔的胸膛,整个身体都是暖洋洋的,空虚都被填满,她的一颦一笑都不想离开他的视线。 “月儿是真的想本王了啊。”卿睿廷带着调笑的声音响起来。顾凉月不自在的红了脸,就是到了现在她听到这样的词句还是会觉得害羞,明明两个人就是老夫老妻了。这样的顾凉月很多时候都让卿睿廷觉得爱一辈子都不未过。 “月儿,昨晚上本王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想你会不会给我个惊喜,刚刚进门就听到了惊吓啊。”卿睿廷心情好得出奇,语气也开始贱起来。但是说真的,当他进门的时候,老管家站在门口跟他说顾顾凉月不舒服已经在床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所幸顾凉月睡得时间并不长,然后就是顾凉月的激动表现,到现在,两个人都什么没吃。 “王爷,饿了。”顾凉月的声音软绵绵的,带了撒娇的意味。这样的她很是得卿睿廷的喜欢。很多时候夫妻之间永远不会觉得腻的要点,就是有一方知道放低。顾凉月一直强硬的管理着整个王府,就是对于卿睿廷也是一直都保持上风,偶尔的低姿态不仅仅会让卿睿廷好受些,还让两个人感情更加深厚,毕竟有些时候还是很需要的。 “嗯好。”卿睿廷低沉的笑了好一会,才在顾凉月凉凉的、恨不得剥了他的眼神中朗声叫传膳。两个人还是舒服的窝在床上,眼睛里都是彼此。 “对了,今年的大雪家宴皇兄说让我们去宫里,他好像一个人有点寂寞什么的。”卿睿廷有点没有摸清楚卿睿凡的路数。他才刚刚回来,卿睿凡却叫了人早早的等在府门口说是等着他休息好了进宫去见他。 他能够想到因为慕容芷不舒服的问题所以他一个人是有点不舒服,但是也没到这种地步啊,再说了,后宫那么多嫔妃的,他也没有饥渴到这种样子才对,至少前段时间不是才封了个贵嫔什么的么。 “一个人?”顾凉月玩味着这两个字,但也只是片刻,然后一脸柔顺的看着自家丈夫坚毅的线条。皇家的事情顾凉月涉及得少,很多时候卿睿廷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就去吧,皇上也是好不容易想着我们。” “嗯好。”卿睿廷抱了自家娇娘子,然后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吃了饭又相拥着沉沉的睡去了。 皇宫。 “璃夏,明儿你把整个宫里上上下下都清扫一边吧,刚好也是大雪节了,朕想在这宫里好好坐会。”卿睿凡下了朝之后看着空空荡荡的风岚宫前殿,声音低沉稳重。璃夏心里有些无奈,但是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淡淡的应一声,然后叫人更仔细的清扫。 卿睿凡在这里会停留很长时间,但是从来不妄自做主移动风岚宫里哪怕一草一木。这整间宫殿都是顾陵歌的,所有的摆设都是她自己的心血,他的任何改动都会有一种侵犯领地的感觉,这样的感受,顾陵歌不会喜欢的。 慈安堂最近很安静。但是因为大雪节的影响,太后还是做了主,给了每个宫里一盘饺子,说的是献祭过了的食物带着神灵的祝福,希望之后的岁月都能够在神的庇佑下安然度过。合宫上下的大小嫔妃们都带着各自的回礼给了太后,皇后仍旧是因为卧病的缘故没能亲自到场,但是贞贵嫔带过来的回礼让谁都无法小觑。 等到卿睿廷并了顾凉月到御花园的亭中的时候,皇帝已经喝完了三盅酒,一个人正坐在软榻上看面前的雪景。白色的世界里,他一个人孤单的斜靠着软枕,说不出来的哀伤。 卿睿廷和顾凉月对望一眼,突然就觉得,这条天底下最尊贵的龙,身上的鳞片并不是天生而来的金色,是疲惫苍老的回光返照。这个世界上,握有权力者,必被反噬。 ps:这次的肉比较少,主要是怕被锁,所以各位看官将就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你有没有 第一百零九章你有没有 “皇兄,你这是不相信臣弟的意思?”卿睿扬看着面前的卿睿凡,眼睛里有了隐隐的怒气。北城不过就是被袭击了而已,他自己之前也只是跟卿睿凡提过自己要去北境而已,这么快就被误会是什么意思? “睿扬,你好好跟朕说,你最近都去在府里干什么?”按照卿睿凡的说法,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这个的,但是最近几天卿睿扬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可疑。卿睿扬当时一脸坚定的跟自己说要去北境,但是后来却因为皇帝的严词拒绝未能成行。 他不是故意要怀疑,但是卿睿扬最近的举动是真的不能让他好好相信。卿睿扬这两天不在府里不说,而且府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多了许多兵士,有些不知名的江湖人士也开始过府,但是进去了就没有出来的,搞得周围人心惶惶的,都说这王爷在弄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情。 卿睿扬听到这里也是着实的冤枉。他能够干什么?卿睿凡并没有给他提供机会去北境,所以他只能靠自己啊。那些个江湖上所谓的游侠们虽然不出名,但也好歹都是从北境回来的,能够提供些情报,也不枉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他自己也没有乱跑啊,不过就是在院子里反锁了自己一直没出来罢了。 他之前好像听到湖月说过慕容芷身体好像不怎么好,那么他就想着收集些好药来,弄好了或许能够帮慕容芷补补也未可知。反正还有湖月在,他可以放心大胆的试。湖月当时话也说得明白,就只是因为他是皇家的身份,可以拿到些他拿不到的东西才和他一起合作的,其他的事情都不必再言说。 “回皇上,臣弟什么都没做,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把臣弟下狱,臣弟毫无怨言。”卿睿扬也是火了。他本质上就是个急性子,很多事情都等不得,也最看不惯别人对他捕风捉影,这时候的火气是真的,但至少可以说明,他仍旧是把他当兄长而不是皇帝。 “睿扬,朕不是那个意思。”卿睿凡头疼的就是自己这个弟弟火爆的脾气,很多时候都让他无法把控。“朕是说,明儿你去和瑶瑶合计下,要是可能的话,三天之内把你调查到的全部东西都告诉她,然后再统一的跟蓝衣说,尽快想个办法出来,兵部那边朕会处理。朕这会抽不开身。” 卿睿凡这两天确实挺忙。之前送过来的苗疆圣女说什么想呆在临安城里好好看看这个都市。使臣还在这里,他不给面子有些过不去。宫城里卿睿廷已经有了顾凉月,卿睿扬根本就没有兴趣,下了命令也只会违背而已,高官们的儿子也抽不出个合适的,所以他只能舍命陪女子,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处理,偏生还大多都是不能耽搁的事情。 常栋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发过消息了,卿睿凡这几天也是根本忙不过来追问这种事情,所以只能暂时的搁置一边。所以他并不知道北城遇袭,也不知道不管是楚昭南还是常栋,甚至是顾陵歌,都是毫无音讯。 北城和宫里的联系早就切断了,顾陵歌也因为事发匆忙没有来得及修书告诉琉璃庄的一干人等,所以,现在的北城,和临安,是两个世界。所以,卿睿凡不知道顾陵歌是不是活着,也不知道战事到底进行得如何,也不知道,整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有隐情。 北城。 说是袭击,其实事态严重得多。北城被阔远强行攻城的当晚,因为兵器部的损失严重,所以很多防御工事都跟不上,偏生了巩固城防的材料又不够了。其中南城墙因为一直都是在硝烟中所以很多地方都需要修补,但是没有足够的材料。 顾陵歌散了琉璃庄布在这里的所有的明线暗线,一部分分给了那些往内城撤的移民,他们将会跟着百姓们一路走到他们信任的地方去生活,一部分丢到了贵城的府衙去,她还是觉得要时刻监视着敌方的一举一动来得好。但也不知道是她的人不够高明,还是阔远太过聪明,反正那边一直都在派人,直接导致了目前她身边根本就没有人。 所以在那群人悄无声息溜进来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人在房间里准备睡觉。鞑靼的精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么好,子时已过,明明所有人都应该在睡觉了,同时也说明不会再有人还醒着,也就在这时候,鞑靼带了自己的精锐兵士进来。不知道采用了什么办法让所有人都沉沉的睡过去,很多人都在这种时候被杀掉。 顾陵歌唯一幸运的就是她睡觉足够警醒。外面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了知觉。空气里慢慢的弥漫开异样的气味。她皱着眉头已经有所察觉,掩了口鼻闭上气,她睁开了眼睛看外面到底是谁。 黑影渐渐的走近,顾陵歌一双眼睛里是凌厉的杀意。威压太浓,黑影已经知道顾陵歌没有睡着,想了想,从身边拿过之前准备好的帕子,捂着自己的口鼻,从身体的斜下方抽出刀来,狠狠的朝着床上砍过去。 顾陵歌在速度上很少有败北的时候。她轻而易举的避过之后开始反击。她身上一直都有带刀的习惯,在北城的这些日子里,除了自己不舒服的时候把兵器和软猬甲卸下来之外,其他什么时候都是带着的。现在也不例外。事实上,在遇到了阔远之后,顾陵歌给自己身上缠的武器越来越多,什么地方能放就全部都在放。 外面的院落里已经到处都是尸体,所有的地方都变成一片死寂。顾陵歌轻轻的穿过他们,所有人的死状都差不了多少,颈部都有一条长长的伤口,血液有的还在流,寒冷的冬夜里,惨白的月光下,尸体的温度还大致保有,血液在汩汩的流出来,看得人不寒而栗。 顾陵歌什么都没有说,眼睛状似无意的瞥一眼之后就疾步往外面走。现在根本就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刚刚多少还是受了空气里那股不知道哪里来的那股气的影响的,现在腿脚有些无力。她眉头皱起来。自己前不久刚刚受伤痊愈的啊,再来一次是要真的废了自己的意思么? 她当时出了府门就有点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地方住下来了。这里离城门的距离还是有的,于是就直接造成,她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带着后面的追兵去找楚昭南。虽然知道楚昭南肯定是会说她的,但是她顾不上那许多了。 顾陵歌靠着石狮子站了会,最后还是决定隐了身形找地方躲。但是说实话,她身后的人是有一定功夫的,按照顾陵歌的本事,就是一点点的晕眩是不足以让她连简单的跟踪都绕不掉的,所以说,这个人的功夫绝非那些个三脚猫能比。 但不会是阔远。阔远是那种豪放派的代表人,不会这么有耐心的跟踪谁。 她往前跑着,后面的黑影有条不紊的保持距离,更像是在玩闹,或者是一场类似于狩猎的小游戏。顾陵歌皱起眉头。她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这种角色,更别说招惹。顾陵歌不会故意炫耀,也不是那种做作的独孤求败。 整座城死一样的寂静。但是偶尔还是能够看到军队,顾陵歌很少相信除了自己和琉璃庄之外的其他东西,所以就算是看到了军队也没有要迎上前去的意思。府衙也是不能去的,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舒宇有问题,所以能避最好还是避开。至于方圆,楚昭南和她一样的,从来不在身边养废物。 最重要的问题在于顾陵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穿上太保暖的衣服。身上除了一件夜行衣和临时抓出来的一件斗篷外什么都没有,而且,除了便鞋之外也是什么都没带。所以她现在跑得很艰难。这里的路很好走,但是空气也是足够冷。最难受的不是腿,是风。 这城里因为转移了百姓们的关系,所以有很多地方躲。顾陵歌看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只好拐了弯奔进一家住所里。黑影随之跟上来,唯一露出的眼睛是满满的杀气。 顾陵歌穿过回廊,把所有能当武器的东西都向身后丢去,然而身后的人也是足够的聪明,虽然空间逼仄,但还是闪了过去,脸上除了个细小的伤口之外什么都没有,但身上的灰倒是薄薄的附了一层。 两个人最终还是在庭院相遇。顾陵歌胸部的剧烈起伏表示出她现在的身体极度不平衡。黑影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两个人互相对视,眼睛里都是不输的敌意和攻击。 顾陵歌手上拿的就只有一根木棍,黑影手上的却是货真价实的弯刀。顾陵歌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她心里一直想的都是速战速决。 摆好了姿势,顾陵歌已经是箭在弦上,眼睛里果断坚毅,没有任何想要多说的。黑影却是还要迅疾,直接操了刀顺势砍过来。两个人一进一退倒也打的难解难分。 顾陵歌眼前慢慢出现了模糊,在本身就暗的夜晚更是看不清楚,于是压根没注意到男人手上拿着的刀数次接近自己的腰际。但终归还是顾陵歌更胜一筹。或者说,更懂收放。在自己处于上风的一刹那,选择了转身,御风而逃。黑影站在原地,看着身后跟上来的人,声音沉稳但是危险:“给我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商量着走 第一百一十章商量着走 顾陵歌这个时候最烦的就是整个城里出去了就是完全的平地。北城后面有小小的一片山地,但因仅仅是山地,根本就不能够让人有足够的地方解决黑衣人。顾陵歌根本不想回头,从风的声音来听,后面已经有很多人跟上来了。她不想回头,仅仅只是不想失了自己的气度。 顾陵歌不怕,生命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混吃等死而已。她活到现在并不是因为自己想,只是还有未竟的事情要做而已,除此之外,生命的意义,并没有让她有太过美好的感受。 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脑子里的意识慢慢的不清楚,但是她也实在是没有想通,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要抓住她。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的,凭什么受到全部人的挑衅欺负。 她已经要到了城墙下,她基本上已经无路可逃了。顾陵歌站在道路的正中央,然后转过身来,在冰冷的秋风里看着面前越积越多的人,心里反而是平静下来了。她力气已经所剩不多了,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了拼斗。她有过被围困的时候,但是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手上的木棍在之前就已经丢掉,然后换上了从一户屠夫人家拿到的削骨刀,虽然和菜刀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但是胜在锋利,至少顾陵歌拿到的时候很有手感,顺便就拿上了,然后就是现在的样子。她一个人拿着一把削骨刀面对面前这一堆大概有十五号人的情况。 她现在站的地方是离城墙最近的一户人家的庭院里,双方的气势都已经剑拔弩张,就差真的打起来了。黑影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顾陵歌虽然没有力气,但也是横了手上的刀。不打算硬拼,所以她也还是挪着自己的步伐一步步的后退。 庭院不大,她能够退的地方不多。她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双手下意识的往回廊的柱子上靠,一靠不要紧,然后她就感受到身下有什么东西在动,然后环顾四周——她掉进暗道里了。这家人的心眼也多,在某种程度上还救了顾陵歌一命。 黑影看着顾陵歌沉下去,想同样叫人下去的,可惜密道之术一直都是很神奇的东西。就比如现在,顾陵歌进入的是一条道,然而黑影他们进入的是另一条道。 但是黑影永远不能再站出来发号施令了。就在第一批人下去之后,楚昭南带着人过来了。楚昭南一身铁青色的盔甲,手上的长剑滴着血,眼睛里带着血丝,手上也是伤痕累累。突出的骨头上能够明显的看到伤口,血淋淋的还是让人不好直视。 常栋对于楚昭南的伤心知肚明,但是真正要接受还是觉得有些困难。这个人在知道了房间内的气息不对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但是他的回答倒是挺狠,直接拿了双拳朝着墙壁就捶过去,然后还嫌弃自己力度不够,又紧了皮子冲刺了好几次,才终于弄好,然后解决掉所有到庭院里来的人,杀出来找顾陵歌,可是顾陵歌的院子已经是死尸无数,好不容易跟着一群人到了这里,却生生的把顾陵歌跟丢了。 楚昭南也是年轻,一身的血气方刚,二话没说直接上手提刀。黑影倒也是有些套路,看着楚昭南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就知道不好,回神过来刚想走就直接被挡住,然后楚昭南凌厉着眼光,手上利落的举起刀来,然后狠狠的一劈,尸首分家。血流飙起来,空气里暖暖的形成了血雾。也是大冬天的一种风景, 楚昭南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一群人,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鄙夷。月亮有慢慢的明亮起来,常栋和楚昭南一群人看起来都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冷冰冰的铠甲反射着月亮的光,笼罩在他们身上,每个人都是锋利的箭矢。 “那个女人呢?”楚昭南的每一个字句都是狠狠的淬着毒。他眼睛里都是杀意,脸上还有刚刚溅起的血,黑发在寒风里飘着,就像是阎罗一样的疯狂冰冷,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冷酷,但是真正仔细听的话,能够听到一种虚弱和害怕。 楚昭南,已经害怕了顾陵歌。 她来北境不过就是几个月,却是两次失踪,三次身体不适,各种各样的毛病就没有真正的痊愈过。他也很担心啊,可是他从来都拦不住顾陵歌。每次任了她去的结果都是自己的提心吊胆,每次都让人觉得很是难过。 “不……不知道,”答话的男人已经是瑟瑟发抖了。虽然同样是人,但是每个人天生的气势是不一样的,就像现在的楚昭南,身上一种杀神的气质,简直就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的感觉,他们本身就不想过来,要不是因为黑影的一力怂恿,软硬兼施,他们现在还在贵城好好的巡着逻,“将军饶命,我们刚刚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楚昭南看着面前这几个已经被吓到了人,心里觉得烦躁,直接挥了手叫人把他们带下去。等到人都走光了,他沉重的移着步子走到回廊边上,顾陵歌之前站的地方能够触发开关,可是不管现在怎么做,他甚至拿了剑在柱身上砍都是仍旧的没用,柱子什么变化都没有,反而是楚昭南失了力气。 常栋看着楚昭南,眉毛皱得更深。他现在很是怀疑,楚昭南对汉秦的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顾陵歌是那种从来不过心的人,或许她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是楚昭南这样下去很是危险。他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兄弟最后惹到卿睿凡,绝对是会被卿睿凡掐死的,就凭了卿睿凡那种认定了就绝对不放手的劲。 常栋今天的事情是白忙活了,站在汉秦的角度上,只要北城没失那么就还有据点反击,只要他们能够抓住了机会,那么总归还是有办法的。但是顾陵歌这一点,就是很麻烦的事情了。楚昭南对顾陵歌有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念想,然后很多时候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对于顾陵歌的确是很关心,但是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度。 而这个时候的顾陵歌正在密道里兜圈子。她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在她进了密道之后所有的火把都悄悄的点亮了,莫名其妙的给了她一种长明灯的即视感。密道很窄,可能是草原空旷地皮薄弱的关系,并不能够修得太大,所以顾陵歌只能佝偻着腰走在里面。 前面有很清香的味道传过来,顾陵歌皱着眉头仔细闻了闻,觉得自己应该是正走在去草原的路上,也就意味着她正在离开北城。这不是好兆头。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返回,于是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往回走。反正也是在漆黑的密道里,后面的追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下了这密道之后她更是觉得胸闷气短,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的压在自己的胸上,扼住她的咽喉,带着她往死里扯一样的压抑。顾陵歌下意识的醒转,知道这是因为这密道里不通气,本来她就不舒服,这么一来就更容易不舒服了。 她在下落的过程中有轻轻的听到机关在此发动的声音,这也是她判断有追兵的重要因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走了这么长一截路都没有遇到任何人。但这也好歹给了她时间好好歇息。 她已经很累了,脚步慢慢的沉重起来,身上的力气都被掏空,觉得什么都变得模糊,她想睡觉,微微的合上了眼睛,靠着密道的土壁,慢慢的坐下来,伸直了腿,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无比的平静。她极度的疲惫,坐下来的下一刻,双眼闭合,呼吸平缓,沉沉的掉进了梦乡。 有的时候人就和密道是一样的,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在自己建给自己的避难所里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宁静。安安静静的睡去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密道里因为空间狭小,至少能够起到一定的保温作用,不至于让顾陵歌睡不舒服 楚昭南仍旧在外面暴跳如雷,但是也和常栋协商一致了,等这次找到顾陵歌了之后一定要把她送回宫里去。北城不太平,顾陵歌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已经足够了。更何况,她留下来终归还是需要他们去照料,很是麻烦,打仗的时候也不方便。 顾陵歌在密道里睡了个昏天黑地,起来的时候身边有什么东西在下坠,但是手上什么力气都没有,可能是因为药的作用太大,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拿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发出响动的方向。 顾陵歌已经习惯了密道里阴暗的环境,对于突然而来的光芒有些不习惯。拉开双手挡住眼睛,等适应了光明之后,看到的是云霜紧张的脸。 她仍旧是没力气,所以只能听着云霜激动的喊,然后楚昭南一脸紧张的跑过来,轻轻柔柔的跳进洞里来,然后好好的把她抱起,再送回到军营的床上接受救治。 她喉咙干涩,并不想发声,也因为身上的疲惫,她再一次沉沉的睡过去。楚昭南抱着她,脸上一片坚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是否归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是否归去 顾陵歌睡的时间不长,但是起来之后觉得整个人都是腰酸背痛。毕竟是受过那么多次伤了,身体就算是再怎么好也还是会留下些痕迹的。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少女,这个时候要是老去也还是差不多了。 起身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基本上已经习惯了楚昭南一脸凶怒的看着她,或者是埋怨,或者是关怀,甚至是不发一语都是可以的,但是这种什么人都没有是什么状况? 她轻轻的试着站起来,发现除了脑子晕沉沉的之外并没有大问题。偏过头,伸直手臂,她听见肩膀上传来清脆的一声骨响。她掀开棉被,穿上放在地上的棉鞋。身上有些冷,但是这个并不是重点。 离开房间,外面的风还是一样的冷。顾陵歌裹紧了斗篷,然后一步步的朝着刚刚发出声音的来处走。好像楚昭南他们是在那边。 但是,楚昭南并不在堂里,堂里站着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而这里,也不是北城。她能够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自己已经被转移了。这里应该离北城不远,但是绝对和北城是两个概念。 地形已经是不一样了,一路回廊她能够看到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峦,但是这样的天气里能够看到的满山都是萧瑟。顾陵歌一边观察着地形,心里默默的规划着整个宅院的走向,计划着怎么跑出去,然后慢慢的看到了堂里的人。 顾陵歌虽然不知道这满堂的人都是谁,但是他们是知道她的。看到了顾陵歌的时候,一群人齐刷刷的跪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倒是让顾陵歌没有想到。但是他们接下来的一句话倒是让顾陵歌瞬间明白:“庄主。” 琉璃庄的制度里,不是谁都可以冒充是琉璃庄的人的。一旦是琉璃庄承认的人,身上都会带着各自的信物,他们最突出的就是身上必须要有黑色装饰。琉璃庄固定的是黑色的木牌交给每一个人别在腰间,就像现在,顾陵歌一眼就能够看得到。 “起。”顾陵歌一步步走到上座,眼睛里积压的寒冰爆出来,身上开始覆盖着寒威压。楚昭南已经尽了力把她送到这里来了,剩下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但是只要楚昭南的安排,她总是不用担心。只是她有点烦躁。 是那种被莫名其妙的抛下了了的烦躁,和郁闷。 “楚公子是怎么跟你们说的?”顾陵歌的声音里一点起伏都没有,脸上都是一如往常的,千年不变的冰块脸。虽然她现在身上脑袋里都不舒服,但也还算是清醒。 “公子说让属下们把庄主平安送回临安。”有人应答,声音怪里怪气,让顾陵歌一听就觉得不对,但是说不上来,也就没怎么在意。琉璃庄家大业大,她要是什么都管会累死的。既然楚昭南已经下了令,她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反正这会子自己也不舒服。 “嗯,本座也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晚些时候就启程吧。”顾陵歌脑子里嗡嗡的,感觉就好像塞了一个蜜蜂窝在里面一样,吵得她不得安宁。没有再说什么了,她站起来,好好的弄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强撑着体力,发号施令说是可以走了。 然而,这群人在看到顾陵歌身形的晃动之后,开始变换了队形。一群人看着顾陵歌,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顾陵歌的反应还算是好,察觉到身后有不对就开跑。她的下意识很多时候是很有用的,就好比现在。她已经不打算去在乎临阵脱逃是不是不对了,事实上,她现在也根本没时间在乎这一点。就是逃命都来不及。 顾陵歌很没有想通的地方在于,楚昭南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所托非人的,怎么到了这种节骨眼就变这样了。她这两天除了睡觉和昏迷,基本上都是在奔跑,要么就是在去接济楚昭南他们的路上,要么就是在逃脱追兵的路上,有休息的时间少得可怜,那么她会疲累也就无可厚非了。 但是很多事情的进行都要基于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度,像顾陵歌现在的样子,对于自己在哪里都不甚清楚,自然是无法判断方位的,跑出了宅院也只能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跑,指着哪里人多就去哪里。 顾陵歌身上已经没了多大力气了,所幸她看到了云湖堂的一个分舵。急急忙忙的跑进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摔倒在地。有帮手的跑过来扶起顾陵歌,顾陵歌轻轻的从怀里摸了个东西在帮手眼前一晃。 帮手看一眼,然后手上的动作更为轻柔。顾陵歌刚刚被安置到椅子上坐下,外面就跟进来一群人。顾陵歌脸上都是嫌弃,顺手就拿了桌子上的茶杯,朝着门栏边上掷下去。尖锐的瓷器破碎声音让整间堂里的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所有人都是一脸受惊的样子。 “来者何人,竟敢在云湖堂造次?”清亮的嗓音传出来,顾陵歌有些诧异的看着声音来处。玄青色斜襟右衽长衫,右下角点缀着白色刺绣纹竹节图案,浅色系的腰带上有一颗玉扣,如意纹和祥云纹肆意勾琢,团在一起有一种异样的美感。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顾陵歌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伊墨。按照她之前知道的消息来看,伊墨现在应该在某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寻找着他想要的药材或者是游山玩水,会在这里见到他是很奇怪的。 但是伊墨并没有这种感觉。他就站在一边,看着目前的状态不说话也不参与任何置评。刚刚的话安静得就好像不是他说的一样。 “伊墨……“顾陵歌看看伊墨,被他眼睛里的笑意搞得哭笑不得,只能软着声音喊了一句。伊墨最想听到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句而已。之前在琉璃庄的时候,伊墨能够每天都逼着顾陵歌这样叫他,不叫的话就是不理她或者搞些让她浑身不舒服的小动作。已经是常态了。 “那么,你们是要自己滚还是本大爷送你们出去?”伊墨嘴角勾起弧度,心情还是不错,但是话语里仍旧是满满的冰碴子。刚刚他有听到沉闷的一声响,现在看来的话,应该是顾陵歌跌倒的时候了。这群人到底是跟了她多久,能够把她逼到这样? 顾陵歌,鲜少这样狼狈的。 “哪里来的江湖游医,居然敢自称本大爷?”回话的人也是当时回顾陵歌的人,他应该是他们的带头人。他应该是不知道伊墨的,所以连回话都没有些恭敬的意思。 话也说回来,伊墨的生活自从顾陵歌长大,风伊洛离开琉璃庄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庄子里,每天都在为顾陵歌的身体研读各种各样的医术,露面的时间并不多,后来他自己要进江湖,顾陵歌也随了他去,没有过多的限制的同时也还是把伊墨放任得很好。至少并没有人在看到伊墨第一面的时候猜到他和琉璃庄有关系。 毕竟在很多人眼里,琉璃庄,不是个好居处。鱼龙混杂,人心叵测。 伊墨没有再说话,只是拿了放在一边的针夹,慢条斯理的走过来,看着要走到带头人身前的时候,他开始用针。第一针就让带头人身体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然后一脸无望的看着面前这个面如冠玉,英朗非凡的男人。 伊墨冷笑着。他和湖月不一样,湖月专攻的是医,说明了他本身的性格就适合这方面,但是伊墨不一样,他为了顾陵歌把所有的东西都学了一遍。他能够看到的所有相关书籍,能够知道的全部术法神器,只要是能够用的,他无所不用其极,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以毒攻毒的疗法显然的要比普通的医术效果来得好。于是他开始专注于毒,但最后自己却成为了“蛊中圣人”。 这里多多少少十几口人,全部用针伊墨觉得麻烦,但也没有打算放过,直接关上门,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瓷瓶子,一人一粒,简单省事。伊墨是那种极度喜静的人,所以他在给他们喂药了之后都点了哑穴,然后叫帮手们把他们拖到后院去。 “主子,你怎么在这?”“伊墨,你怎么在这?”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字都是一样的。相视一笑之后还是伊墨先开口。 他本来是在附近的城里的,压根没有想到要到这边来,但是楚昭南那天突然的给他修书一封,说是让他到这座城里等着顾陵歌,好像是真的安排了顾陵歌到这里来一样的。听到这里的时候,顾陵歌有些明白了。楚昭南是派了人保护她过来,但是那群人被杀掉了,心有不轨的人换上琉璃庄的衣服,打算伺机报复顾陵歌,但是被伊墨看到了。 这里是云湖堂在整个汉秦最东边的分舵了,再往前就不会再有云湖堂,这也是为什么楚昭南会想着把顾陵歌送到这里来,至少能够让两个人有机会相遇。 顾陵歌也简短截说了下自己这些天来的遭遇,很多事情都是一笔带过。说完了之后,伊墨拧着眉头,顾陵歌一看就知道他下一句要接什么。还没打算说什么,就看到之前扶她过来的帮手给伊墨递了一封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归程返程 第一百一十二章归程返程 伊墨看到信的时候眉头松下来,叹口气,然后还是把信交给顾陵歌。顾陵歌一看抬头的笔迹就知道是楚昭南。 里面简单只有几句话:大概讲了讲为什么要让顾陵歌回来。统一的官方套话,顾陵歌一点要看的意思也没有。顾陵歌什么水平楚昭南不会不知道,会强行送她回来当然就只剩下了楚昭南那点担心。 顾陵歌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她一直都认准了事情就不回头,从来没有人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这么久了也就只有一个楚昭南而已。但是,楚昭南每一次的行动就没有听过指挥,这一点让顾陵歌也是头疼,偏生了她无法反驳。楚昭南是那种疯起来就没有度的人,特别是对于顾陵歌。 楚昭南一直以为要把顾陵歌紧紧的抓在手上才是对的,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她想要什么,直接宠上天就对了。所以楚昭南很多东西都是二话没说直接给了顾陵歌,顾陵歌每次也是开开心心的心安理得。从来不拒绝,有的时候还会嫌弃他哪里做得不好。所以琉璃庄里很多人都认为顾陵歌和楚昭南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一对。 但是顾陵歌从来都不想考虑这个问题。顾淮之后,再无爱情。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信条。当年的佩瑶,拿了满身心的爱情和钦慕送给顾淮,一双灵动的眼睛里全部都是陷入爱情的美好痕迹。 顾淮和佩瑶是很老套的爱情故事了,从乡下来的穷苦书生进京赶考,一直都被同乡们各种奚落鄙视。好不容易进了都城,身无分文还被欺负,遇到的第一个女人就是佩瑶。 佩瑶是名动京城的女子,就算是妓女也一样的风情万种,妖娆美艳犹如彼岸之花,说是她在临安城里兜一圈,能够让整个临安罢市两天。那样的美丽风情,虽然不慎落到了风尘之地,但也仍旧倾城倾国。 佩瑶是那种典型的风尘女子,但是没有风尘中人的艳俗低媚,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但永远都是不怒自威。顾陵歌也刚好就是遗传了这一点。佩瑶精通诗词,也懂乐理,甚至能够弹得一手好箜篌,能够看上顾淮真的是很奇妙的缘分。 已经说不清楚是谁吸引谁了,时间久远并不可考,但是很多时候都是一样的,爱情是有相似的地方的,快乐都差不多雷同,只有伤心绝望不一样,积压的点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那么多人情感破裂会那么痛苦。 顾淮也还算是圆满,东边不亮西边亮,当时的科举考试他也是险险的上了榜,最后分了个在京畿的闲差,不好不坏。但是当年的花魁佩瑶是很执着的替自己赎身,再毫不风光的嫁给一个小小的守门郎将这件事传爆了整个临安。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一对,每个人都带着鄙夷。 但是顾淮和佩瑶活得很好,两个人不仅夫唱妇随,琴瑟和谐。佩瑶开始不再浓妆艳抹,也没有再去风尘卖笑,和顾淮两个人安守一隅,日子也算是平静和满。 后来慢慢的,顾淮开始做起了生意,但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敢放到明面上来做,他毕竟还在官府有事情做。等后来经商的钱能够撑得起两个人的花销并逐渐有了盈余的时候,他果断的从官府不干,专专心心的搞起了自己的事情。 在经商方面,顾淮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他本身也就是个书生而已,但是他一直都是勤奋努力的那一个。就算自己天资不够,但是努力也可以绰绰有余的补回缺点。但是顾淮也很聪明,能屈能伸,所以慢慢的也算是打响了自己的名号。佩瑶也慢慢的不再受苦,只是她换了名字,不再顶着之前的名字,那些奇奇怪怪的日子虽然不足够让她不舒服,但是听在别人眼里总归还是扫了面子。 人一旦富起来之后什么东西都追求新的,但是顾淮对佩瑶的感情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每天早晚佩瑶的妆容都是顾淮在打理,两个人每天都同进同出,说好的白头到老一直都在贯彻着。顾淮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一生爱过的只有佩瑶一人而已。 后来不知怎地,佩瑶找到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散的妹妹,以平常农妇和入宫命妇的身份互相认识,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也总归是血肉的缘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生疏感。那个时候的顾淮还是个单纯朴直的人,也没想过要做什么,所以还是一样的安安静静的活着。很是开心的样子。 如果没有那一纸诏书的话,佩瑶或许还和顾淮一直都平平静静的活着,也就不会有琉璃庄这种东西,所有的事情应该和卿皓轩在位时候一样,如果没有那一纸诏书的话。 贵妃娘娘有孕在身,需要家中亲族照料直到胎儿顺利出生。当时传到佩瑶这里来的时候,顾淮脸上是一直的不满意,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发着牢骚送佩瑶进宫,然而这一进就是再也不回。 等所谓的贵妃娘娘让人带着佩瑶的尸体回来的时候,顾淮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抱着佩瑶不撒手,整个人都没了生气,让所有人都觉得心酸无比。每个人都不想看到当家主母竖着出门横着进来,但是事实都让人心酸绝望。 顾淮抱着佩瑶在厅里坐了一天一夜之后,放火烧掉了安身的大宅子,一个人去了长陵。一夜之间,和顾淮相关的全部信息都没有了,佩瑶的名字也消失了。繁华盛大的临安不过就是少了户商家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顾陵歌觉得最得她心的不是顾淮抱了佩瑶一天一夜,是两个人从最开始相识到最后分离都没有错过一丝一毫,两个人一直都互相包容互相关怀,一起搀扶着走完了生命的大部分,环境有变化,生命有终结,但是她们两个没有因为这些改变过,真正的至死不渝,一生钟爱。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人会像顾淮对佩瑶一样关心着她,她也从来不抱任何期待之类,所以很简单的,她从来不相信爱情,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需要。人这一生,除了爱情,能够要的东西多了去了。 楚昭南,并不是例外。他能够最大程度的接近顾陵歌,但是顾陵歌对他一直没有产生过那种感情,她只是很单纯的,把他当哥哥看,而已。 出来这么久,顾陵歌也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去了。她亲自定下来的故事,再加上楚昭南的保障,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的差错。她现在最担心的反而不是这个问题,是卿睿凡。 她已经说过了,太后必须死。按照她的计划,太后不可能不死,但是话说回来,卿睿凡如果知道是她杀了他的母亲,会是什么看法呢?卿睿凡很久没有跟她联系过了,上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在湖月的信上。说的是一切安好,顾陵歌也没有多猜测什么,就这样简单的信了。但是现在,她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临安的事情还是有很大一堆等着她。伊墨的表情也是一副的欲言又止。都不太平的情况下,她还是好好的先回去再说吧。 “主子,我觉得你需要检查。”伊墨的声音很是庄重,看着顾陵歌,嘴角绷起,声音里面都是沉稳。 伊墨已经有仔细的观察过了,顾陵歌的身体在刚进门的时候就是不对的,不然也就不会那么突兀的摔倒。顾陵歌身体有问题这一点,在楚昭南给他的信件里面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因为这样,所以他需要给她做一个好好的检查。 伊墨已经知道了,顾陵歌的身体,到底都在北城发生了什么。知道得越详细,伊墨就越毛躁。顾陵歌之前在他的护理下,是从来没有出过事的,怎么到了现在就变这样? 顾陵歌本来想拒绝的,但是看到伊墨明显不悦的表情,想想也还是罢了。不过就是一个检查而已,虽然对自己是没什么影响,但是能够让伊墨安心,光是想到这一点,顾陵歌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好,准备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虽然没有气力,但也足够坚定。 伊墨点了头,跟帮手使个眼色,多了几个人过来,轻轻柔柔的把顾陵歌抬走。顾陵歌看着上方木质的穿梁构架,突然感觉如梦如幻。 生命是什么?沧海一粟。为什么要有爱情?互相取暖。 顾陵歌有点后悔了。为什么她要选择遇上卿睿凡?她自己明明知道只要自己进宫势必会遇上卿睿凡的,但是现在她后悔了。她真正要绊倒太后有很多种方法,不会有做不到的因素。 是存在和卿睿凡避开这条路的,但是她偏生答应了。路既然都选了,那么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能停下来。顾陵歌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卿睿凡,我是为什么要答应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终老于途 第一百一十三章终老于途 最后的结果出来的时候,顾陵歌已经没有太多期待。她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状态,只是说伊墨的脸色注定了会不好看罢了。事实上也是这样。伊墨抽掉最后一根针的时候,脸上的黑色已经可以点火烧灶了。 顾陵歌脸上都是坦然,一点害怕都没有。或者说,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有慌过,虽然说每次都让伊墨很是挫败,但是换个角度想,要是顾陵歌每天都是抑郁的样子,他只会更难做而已。 “主子,你必须要好好调养了。”伊墨讲大事的时候从来都是一脸严肃,英挺的眉毛和饱满的嘴唇线条都是绷直了的,事情严重的话他还会紧了眉毛,皱成个川字,就像现在这样,努力的装个猛鬼恶煞的样子,只是顾陵歌从来不会害怕罢了。 “好好好,会的会的。”顾陵歌随便答应着。伊墨有多努力她知道,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她想就可以的,就算是自己的身体也是一样的道理,总归还是有那么多的意外无可预计。伊墨也是知道的,所以基本上从来不在乎顾陵歌到底是要说什么。 顾陵歌就算是不喜欢还是和伊墨在这座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城里呆了两三天。伊墨一直扭着她说要给她正骨,顾陵歌想着没事干也就随他去了。伊墨还有事情做,而且他也不想回临安,所以顾陵歌没有强求。只是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就想走。伊墨当然也没有拦着。 顾陵歌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走在路上了。自从遇到卿睿凡以来,她一直都是和别人一起,就算是没有一群人也至少有个云霜,一个人走在路上是什么感觉?她很久没有感受了。 现在是深冬了,但是沿着北城一路进来,慢慢的倒也能够看到些树木。是有森林的。北方的林地还是有常绿树木的,顾陵歌一路走一路看还是有经过树林。这片林子看起来风光还不错,而且也算是少有的捷径之一,顾陵歌没有理由不走。 林子里很安静,冬天的阳光并不热烈,反而是淡淡的透着股温和,顾陵歌很喜欢这样的时候,慢慢的放了马,轻轻的走着。落叶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到了现在的季节,也基本上看不出什么,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舒畅。 顾陵歌身边总是围绕着太多人,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整个人都忙忙碌碌,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长陵,没有见到那些个自然的景色,就像现在这样的机会简直就是不可预料。 空气很清新,每一棵树都带着自己独特的味道和痕迹默默的生长着,每一种样子都是在时光沉淀之后的自然清新,顾陵歌轻轻的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每一口气里都带着整个森林的香气,感觉自己已经可以飞起来了。 “啊!”顾陵歌刚刚听到这个单音节字的时候,下意识的被吓了一跳,马儿也是一惊,带着顾陵歌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了好一会。顾陵歌拉紧了缰绳,眼睛里突然爆裂出冰封一样的威压。等她和马都安静下来之后,两个人朝着断断续续发出哀嚎的地方走过去。她下了马,心里有莫名其妙的兴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类似于扶危济困这样的好事了。 她猜得也着实是没错的,森林的中心除了树还是树,但是一个人被四脚离地的困在相邻的四棵树上就有些怪异了。树是普通的树,但是那个人不一样,那是个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十一二岁而已,是一个男孩子,双手双脚被粗麻绳捆在树上,身上穿的也是单薄,就只有粗布的一层而已,看着都都让人觉得奇怪。 “小子,你是什么人?因何被困于此?”顾陵歌仔细打量了下,周围并没有危险,也没有旁人来过的痕迹,那么这个孩子是怎么会被捆在这里?是有什么仇家还是有什么其他不可说的缘由的么? “你又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小孩子人虽小,但是声音气势也还是足够的,就算是顾陵歌听到了也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材。很多人是不是真的值得培养通常是在小时候就确定了的,要是阅历多了的人,一个眼神就能够轻而易举饿的察觉。就比如现在的情形。 “本座先开口问你,你好好回答就是,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顾陵歌并不怎么喜欢别人质疑她。这还是个黄口小儿就如此咄咄逼人,长大了还得了?这不是气势的问题,这是修养的问题。这种东西小的时候抓不好,长大了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 “我叫路南,路是道路漫远的路,南是心念南方的南。”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声音里的稚气都还没有退干净。这就让顾陵歌更加好奇。虽然说不是太冷,但也还是足够让人心寒,这样的孩子会在这种野外? “家里出了变故,亲人被杀殆尽,只剩了我一个逃出来的,后来还是被抓回去了,强盗们说不能这么便宜的让我死,就把我绑在这里,说是几天后来分尸喂狗去。”路南的话听起来是有些难过的,顾陵歌看着他脑袋偏了偏,然后没有说话。 人类在所有的灾祸面前的反应都是一样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天生耐受,只是因为没有人能够帮忙,逼不得已才会有那些个强硬如铁的形象。顾陵歌看着他的样子。 因为气温的原因而变得通红犹如柿子一样的脸,锋利好像藏了狮子一样的眼睛,双手双脚因为暴露在外而青红泛紫,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手上的经脉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因为太瘦弱的关系,整个身体的骨架若隐若现,看起来倒是着实的惹人怜爱。 顾陵歌也不再说话了,直接从马背上拿过之前就一直放着的短刀,三下五除二的弄断了绳子。麻绳虽然粗,但是顾陵歌身边的武器从来就没有不争气过,这把刀是很久之前一个老师傅制作的,但是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一样的削铁如泥,这个让顾陵歌觉得很是舒爽。东西并不在于老旧,只要能用就是好事,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是好事情。 “行了,跟本座走吧,这里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本座捎你一程。”顾陵歌看这么个小孩子,状似无意的说。反正自己也不是很慌,就是慢慢悠悠的走也不会有什么大事,顺便帮个忙,自己心情应该也会好点。 小男孩松了手脚之后,一边活动着已经僵硬得不行的爪子,一边用打量的目光在顾陵歌身上转啊转,但是最后还是伸了小手放在顾陵歌的手上,顾陵歌心里突然就有点想笑。 这是个脸上圆圆的男孩子,灵动的大眼睛里最开始的戒备放下了之后剩下的全部都是冰晶一样的晶莹剔透,身上的衣服虽然说简陋,但是能够一眼看到整洁。这个男孩子的家世应该也不会太坏的吧,家教应该也是在说得过去的水平。 两个人上了马,顾陵歌倒是习惯了不说话,也不想开口就吓到这个小家伙,所以一直都闭着嘴。但是男孩子不一样。 路南一路上好像没有看到马一样的,这里摸摸马儿的颈部,感受下光滑的皮毛,那边扯扯马的鬃毛,试试看手感,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奇,顾陵歌也只是偶尔看他两眼,其余的时候都在看一边的风景。 “我要怎么称呼你?”路南感觉自己和顾陵歌熟悉得差不多了,慢慢的就开始想着搭话。顾陵歌听着他软软的声音忍俊不禁,突然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轻轻的拿手敲在他的小脑袋瓜上,声音开始变得严肃:“你家大人没说跟比你大的长辈说话要用敬称您的么?” 路南显然是有些被敲懵了,扭过头来呆呆的看着顾陵歌,但也只是瞬间,然后立刻就反击:“你已经老到了需要我喊你长辈的地步了吗?” 一句话噎得顾陵歌不知道作何表现。这个人还是挺聪明的,知道抓住别人的漏洞给予痛击,顾陵歌当年知道这种反击方法的时候练了好久。或许路南是出自某个大家族,才能够把这种已经接近宅斗的方法练得炉火纯青。 “随你叫吧,本座不拘。”顾陵歌也不是那种抓住了就不放的人,嘴角扯开弧度笑笑,当是回答。小孩子果然还是太年少,那种无所畏惧的劲头倒是想想就觉得美好。 “庄主,你为什么要救我?”路南思忖了下,想出来的是这样的称谓。顾陵歌有点好奇为什么,但是她只是但笑不语。 “一时兴起。”很多时候她的一句话能够让人瞬间就想跟她掀桌子翻脸。 “这样啊,那等你到了城镇就把我放下吧。”顾陵歌觉得这个孩子总能够给她各种各样的惊喜,就好比现在,她明明自己都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个突然冒出拉的麻烦,麻烦就自己提出要求愿意被放下了,这倒是稀奇。 “为什么?”顾陵歌憋了好一会,还是想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小人士 第一百一十四章最小人士 “庄主你也不是没有事情要做,我到了城镇之后自然会找到活路,你该上路的就继续上路才是真的。”路南真的可以担得上人小鬼大的这一称呼,这一分析头头是道的,顾陵歌越发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个孩子。 “跟本座说说你家的事情。”顾陵歌虽然不是爱搞闲事的主,但路南的懂事也是着实的让顾陵歌心情舒畅,所以能够帮帮他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她这会子也闲,没有怎么忙。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江湖恩怨而已。”路南的眼神慢慢的暗淡下去,心里好像很矛盾,关于要不要跟她说这件事好像对他来说是个多么艰难的抉择一样,停顿了好久才慢慢的说道。 “哦。”顾陵歌也不多问。她不勉强别人,何况这还是个小孩子。 “庄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路南听到顾陵歌声音里带的冷漠,小小的脸上突然也是一片严肃,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眼睛隐隐的透出惧怕,身体也开始颤抖,让顾陵歌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得生了张多么凶恶的嘴脸么? “没有,我不强迫你。”顾陵歌的声音淡淡的,她下意识的想跟这个小孩子好好说话。有的时候人情就是这么奇怪,就算是没有见过面的小孩子也是一样的可以聊得很好,但是对于某些朝夕相对的人就算是处了一辈子也不见得会真心的笑一笑。 路南好像是明白了,也好像是更困惑了,反正接下来的路上他一个字也没有说过,连声音都没有。天光寂静,一大一小两个人就是慢慢的走着,看着沿途的风景倒也不怎么尴尬。 顾陵歌看着面前小小的脑袋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发髻小小的好像在汤里翻滚的肉丸子一样可爱,心里突然有些憧憬。当年母亲看着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喜欢和爱护? 佩瑶的身份才顾陵歌这里从来都不是值得介怀的地方。她看人很少看出身,更别提是赐予自己生命的母亲。她对佩瑶的所有记忆都来自于顾淮的说法,在顾淮还有耐心的时候经常会在阳光明媚的下午,一边看着顾陵歌练功,一边搬了凳子坐下跟她讲母亲的细节,也是拜了顾淮所赐,顾陵歌的基本功练得很扎实,那段时间她甚至会期待练基本功,至少能够和“母亲”重逢,能够离她更近些。 两个人跑了差不多半日的光景,顺利到达了城镇。但是路南显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洒脱,越来越接近城门,他脸色越来越白,甚至出现了轻微的颤抖迹象,顾陵歌因为要抓缰绳的关系,离路南比较近,所以能够清楚感受到他的任何波动。 心里浅浅的有些成就感,是那种让人依赖的成就感。这是个孩子没错,但就是因为他年纪小所以让顾陵歌开始慢慢的柔软下来。突然之间,她就想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了。 她并不渴望爱情,但就是想有一个小孩子,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把他生下来,然后好好的呵护着长大,不要再像自己一样受这么多苦,不要再想自己这样从来没有见过面,还要受尽欺负。 “庄主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就在前面的茶店门口就好。”路南的声音开始传出来,人群的拥挤已经可以听到了。顾陵歌骑在马上,一点没有想减速的意思。路南尾音扬起的胆战心惊样子连他自己都骗不过,更不用说她了。 “本座自己会判断。”顾陵歌慢慢的勒了缰绳,然后停在一家客栈面前。翻身下马,路南也下来,本来准备走的,但是被顾陵歌抓了衣袖牵了手,两个人并排着走进客栈,看起来就像是母子一样的,但因为顾陵歌的年纪实在是太轻了,所以看起来反而是像姐弟。 “庄主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路南一路上呆呆的看着顾陵歌叫了房间,交了定金,然后提着行李进了房间,放下东西细软,然后给他们两个人各自倒了一杯水,喝完了之后又牵着他出门。 “庄主你已经可以让我走了。”路南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和顾陵歌的缘分不过就是因为顾陵歌的一时兴起而已,这种还没有一根蒲草来得坚固的关系,他只会觉得不安。就像现在一样,他觉得整个人都踩在棉花上,一点没有真实的样子。 “这么冷的天,你穿一个单衣会被冻死的吧,本座不希望救下来的人就这么没了。”路南终究还是个孩子,穿得太过单薄禁不住冬天的,所以她想帮个忙。“还有,你不用叫本座庄主了,就是姐姐也可以。”这里人这么多,还是会有误会的。 “那姐姐还是不要自称本座的好。”路南聪慧,一点就透,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之后也不再挣扎,只是淡淡的反问着顾陵歌。顾陵歌回头看他的表情,被他小大人的模样弄得心里一阵暖意。 “知道了。”浅淡的声音里多添了一份温度,路南听着嘴角也是轻轻的勾起,细碎的笑容都是温和。 “进去吧。”顾陵歌最后带着路南到了一家成衣店门口,戳了戳诧异的路南,两个人相视一笑,慢慢的走进去。顾陵歌开始和店家商量,路南也乖乖巧巧的站在一边,就像什么事都能够让顾陵歌做主一样的。 顾陵歌提出的要求很简单,一是能够能够保暖,二是能够看得过去。店家也是好好的在挑选,然后带了路南去试衣服。顾陵歌在店里四处张望,有店员不失时机的给她推荐些新的成衣样式之类的信息,但是顾陵歌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些衣服一点也没有云澜做的好看。天下的好衣服都在慕云阁不错,但是顾陵歌穿的衣服从来都是云澜做的,要求自然会比较高。 顾陵歌也实在是受够了他们的聒噪,然后想着路南试衣服应该要花时间,所以还是从怀里掏出来一只金羽令。掌柜的本来站在一边算账,听到这边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以为是帮工之间的嚼舌根,便也过来看看,在看到顾陵歌的时候直接跪了下来。他曾经是在琉璃庄的团年宴见过顾陵歌几次,每次都深深折服于顾陵歌的气势。 但是他终究是个小小的分舵主,坐的位置也很远。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见到顾陵歌,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表。顾陵歌虚扶了一把,琉璃庄从来都没有严格规定要行跪礼的,这只是掌柜的说法罢了。 “庄主。”李青跪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满满的崇敬,眼睛里**裸的全部都是真诚。顾陵歌有点好奇,然后就是淡淡。琉璃庄所有的分舵主她见到的没有几个,自然是分不清楚的,但是这么激动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刚刚进去的这个孩子,你帮我盯着点。”顾陵歌对路南还是有不放心的因素。慕云阁在临安叫的是这个名字的,但是在其它的地方,琉璃庄从来不用慕云阁命名布庄和绸缎店。慕云阁是唯一的一家,也是最大的一家,这一点需要保证。 “庄主的意思是?”李青不知道顾陵歌是想置路南于险境还是说想让自己看着他好好的成长。这一点很重要。 “助之能及。”顾陵歌简单四个字概括完了全部的事情。路南是一定会有大作为的人,目前他缺的不过就是简单的一些小条件而已。顾陵歌不想因为这些繁琐的问题让他就这样埋没了。 “是,属下明白。”李青是个忠诚之士。他相信顾陵歌看中的人一定是有特殊之处的。顾陵歌在琉璃庄里最著名的言论就是,琉璃庄不养废物,他一直都在贯彻着。 “觉得怎么样?”李青还要说什么,就看到顾陵歌一个眼神示意,立马换上了生意人的惯常嘴脸,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路南,温和仁善。 “呃,这件衣服太厚了,穿起来很重;那件衣服是纱质的,不保暖而且透风。其他的就没问题了。”路南说话的时候有时不时的瞥一眼顾陵歌的反应,说了几句之后下意识的住了口。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基本上已经开始习惯顾陵歌了,也开始试着慢慢的依赖她。这是好事情。 “嗯,还有其他的么?”顾陵歌少有的耐心。 “没了。”路南也是乖巧,轻轻的回答一句然后收好了手脚站在一边。 “那么,就按照你的想法都带上吧。”顾陵歌这句话是对着李青说的。李青也是门清,半笑着去收拾相关的衣服物件。 “姐姐我饿了。”顾陵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无法抑制。李青看到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时候自己威勇神武的庄主收了个弟弟?但是这么说起来,自己也是确实要好好上心了。 “好,我们去找吃的。”顾陵歌伸出手来,路南很自然地放上去。顾陵歌走之前轻轻的看了李青一眼,后者一副了然的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并不舍得 第一百一十五章并不舍得 这个城市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边城和关内的沿途小风景而已,所以能够找得到的可以吃饭的地方并不是很多,顾陵歌本来想着好好的招待路南吃一顿的,但是路南显然已经经不住饿了,拉着顾陵歌的手若有若无的没力气,顾陵歌低头看到的就是他一脸疲态,但是察觉到顾陵歌目光的时候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一脸认真的表达出自己还能走的样子。 顾陵歌也是实在有些舍不得了,不再为难他也不再向前走,站在街上看了看,找了个幡旗整洁的地方拉着路南走过去。路南许是害羞了,一路都是低着小脑袋,顾陵歌看了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再挑逗他。 两个人进了店,顾陵歌很是豪气地点了一桌子的菜。虽然说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两姐弟,顾陵歌因为路南的关系并不会有太大的空间施展武功,但是顾陵歌无所畏惧。路南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基本的自保能力她不相信他没有。就算是没有,现在的顾陵歌,虽然并对付不了什么大妖精,但是这种小地方的喽啰她还是有自信的。 两个人坐下来,菜上桌了之后谁都没有拿起筷子。路南一脸依赖的看着顾陵歌,顾陵歌眼睛里淡淡的带了笑意,然后拿起筷子在每一道菜里都状似随意的翻了翻,最后眉目带笑的示意路南可以吃。 “这是在外面,并不比家里,很多事情都要想清楚了才动手,人心险恶。”顾陵歌这是第一次这么耐心的和人说话,能够得到顾陵歌亲自教导的人少得可怜,路南算是第一个。 路南不是不知趣的,虽然说饿极了但也还是有在注意顾陵歌的言语。小小的脑子运作飞快。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那种天生的威压让他觉得很难接近。 但是没有想到这是个面冷心热的,不仅是救了他,还带着他找到人烟,知道他会冷给他买衣服,看到他饿了也不再挑剔顺着他找到了食肆。当时远山冰雪一样的印象早都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这个人是异常的温暖啊。 “姐姐你笑起来很好看。”顾陵歌并没有动筷子,只是支着下巴看路南。路南本来就是肉肉的双颊,加上食材的填充反而是更可爱了,说出的话虽然并不清除但是不妨碍顾陵歌听到。 笑么?顾陵歌从来没有被这么夸过。不知道是因为她很少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顾陵歌活到现在各种各样的夸赞她都已经听过了,但是说她笑容的,这是第一遭,她心里突然就开心了些,脸上的笑涡慢慢的更扩大了些。 “姐姐还是多笑笑的好。”路南虽然小,但是已经能够分辨得出表情的真心与否了,所以他现在看到顾陵歌这个样子,自己心里也很开心。自己的这趟经历他说不好是好还是坏,但是能够遇到顾陵歌,绝对是好事。 顾陵歌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积了很多想法,沉甸甸的搞得她并没有要立即吃饭的意思,于是看着肉嘟嘟的路南在吃饭,这个样子很好,顾陵歌突然觉得什么都圆满了。她本来就是要求不高的人,只是很少有人能够听清楚她的诉求而已。 “姐姐你不饿的吗?你不吃的话我要吃完了。”路南终究是个小孩子,心思敏捷但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所以他的关怀出口就是真的关怀,是天生的赤子之心。顾陵歌最喜欢的也不过就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最难知道的就是人心,而这点恰好是顾陵歌最厌恶的地方。 “嗯好,等你吃了我们再说其他的事情。”顾陵歌也没有意见,仍旧是笑了一脸,然后静静的看着他。水曲柳台面的桌子上满满的都是菜碟子,但最后除了碟子是什么都没有剩下的。路南的好胃口只是让顾陵歌觉得,这家伙身上还算是有好的地方——消化能力应该不错。 但是路南吃完,两人结了帐之后,顾陵歌带着他又折回了之前买衣服的地方,李青还留在那里,脸上是一脸的成就感。顾陵歌刚刚示意过了她会回来的。等她回来看到自己已经做完了所有事情,肯定会嘉奖他的。这和挣得升迁表现并没有关系,李青只是想得到顾陵歌的鼓舞而已,顾陵歌是他这么多年来最为崇敬的人了。 “主子。”顾陵歌刚刚踏进店里,李青就带了所有的帮工并了一家老小跪在顾陵歌面前,顾陵歌好像对这种情形已经司空见惯,微微颔了首,轻轻叫一声“起来吧”便径直走到偏厅去。后面有人慢慢的关了店门,顾陵歌走到了院落里,拉着还在发呆的路南坐下。 “本座就把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们了。”顾陵歌开口就是满满的威势,竟然让路南有些不习惯,姐姐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明明就不是这样的,这脸变得就跟阎罗王一样。他想起之前家还在的时候,会有奶妈跟他讲各种各样的志怪故事让他睡觉,当时说的会变脸的猴子,手往脸上一抹就可以转化形态的,偷盗人家珍宝的猴子,就和现在的顾陵歌一个样子。 “是。”李青早就知道这个,声音里毕恭毕敬。反正也是一样的,只要顾陵歌要做什么事情,在琉璃庄的所有产业下,他们就是搭梯子登天也会满足她。 “属下已经找好了一户殷实的人家,背景清白,和属下的关系也不错,可以顺便照料着小公子,其他的所有事情属下都已经在一一打点,暂时不会有大问题。”李青选的人是离自己家一条街巷的一个员外府,退休的老员外和自己的私交不错,也答应了可以好好的照顾路南,所以他才能够放心的。 “嗯,他们有人过来么?”顾陵歌在没有看到人之前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说自己跟路南的关系不怎么深,但是现在来看,她是真的想好好的对待这个孩子。 随着李青的拍手,老员外从院子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员外姓沈,是卿皓轩在位时候的户部侍郎,后来告老还乡在这里养老。李青往他们府里送的丝绸每次都是最好的,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是熟悉了起来。 李青是个很努力的后生,沈员外看中的就是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很多时候两个人倒也是聊得来的。所以对于李青说的主人,他是很有兴趣的。虽然说没有想到是个女人,但是沈员外毕竟是在朝堂上滚过的,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 顾陵歌站起来微微的欠了身算是行礼,沈员外也欣然的接受着,一脸的和颜悦色,给顾陵歌的印象也不错。简单交谈之后,顾陵歌感受到员外身上的不凡气息,进退有度,沉稳大气,路南要是养在他门下,应该是不会出问题的。 “我不要。”就在顾陵歌准备点头的时候,路南开始闹意见了。明明当时是他自己提出了要让顾陵歌放他下来的,现在这出是要反悔的意思?顾陵歌没有那么狭隘,于是停了表态看着路南。 所有人的眼光都在路南身上,但是路南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从凳子上跳下来,看着顾陵歌和面前的一大堆人。 路南并没有转变心意,只是觉得这转换来得太快,他有些接受不了而已。“沈员外已经保证了他会好好照顾你,有事情你也可以找李青,实在不行还有我,所以是还有什么担心的么?”顾陵歌在短短的一天内差不多已经打破了所有自己的形象,对着路南已经是怎么温柔怎么来了。 路南当然明白,当时固执着说让顾陵歌进了城就把他放下的是自己,但是初衷就只是不想添麻烦。但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他也不介意再多麻烦些,只是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我要去学经商,学功夫,学为人处世之道,不要只是简单的知识。”路南之前在自己府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习诗书,但也仅仅只是诗书而已,所以到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当家里出了那种事情的时候他也一样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看着满门血流之外并帮不上什么忙。那种无力感他体会一次就够了。不要了,他再也不要那种东西了! “这些啊……”按照顾陵歌的想法,很多时候东西学多了并不是好事,但是既然路南想学,她倒也没有想隐瞒的意思。“只要你想学,我会找人教你的。”路南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渴望,还带着一丝的愤怒。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眉毛微微的皱起来,然后不动声色的补了一句, “你要做自己的主人,不要被任何东西轻易左右。”顾陵歌的声音这个时候开始严厉起来,路南听得也很认真。两个人的约定到这里基本上就已经完成了。 顾陵歌开始带着路南给沈员外见礼,但是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得出手。咬咬牙,她解下腰带上的玉佩,送到沈天成的手上,眼睛里略微的有些愧色,声音也柔软下来:“一点小礼,不成敬意,以后还请员外对路南多多费心了。” 沈员外虽然说没有表现出来,但毕竟是有些嫌弃的,但是,等东西到了自己手上他才知道是自己眼拙了——这不是普通的玉石,是重北山上不可多得的青鸾玉,触感温润不说,还极度难得,一般的人有小小的一寸已经是要耗费大笔财力的了,像是这种盘云镂空圆佩的价值非得倾家荡产不可。 “庄主多礼了,此物贵重,老朽不敢收。”沈天成也是阅人无数,能够看得出来路南是个值得培养的好孩子,本来心里就是开心的,再拿了这么贵重的大礼可怎么好? 但是顾陵歌倒是一点不介意,浅笑着让员外收下,然后再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算是把路南托付出去了。送走员外,支开李青,两个人又重新坐下来。 顾陵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但她终究不是个心细的主,所以只是说了自己回京了之后会派人过来保护他,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他之类的。路南只是听着,微微的垂着头,很专心的样子。 “唔…过来吧…”顾陵歌看他一脸的心心不在焉,敞开了怀抱,然后像之前吃饭的时候一样笑着看向路南。路南闻声抬头,看到顾陵歌的笑容,什么都没说,反而像是小牛看到猎物一样的,很是凶猛的撞上去。顾陵歌承受着力道,并没有忽视他湿湿的眼角。 顾陵歌走的时候是在第二天深夜,并没有告诉路南,只是让了李青好好的保护他,定时上报消息。外面的天色很黑,风也很大,李青给顾陵歌准备了厚厚的外袍和相关的干粮,退掉了客栈的房间,牵上马儿继续往临安走。 路南算是意外。顾陵歌并没想过多干涉他的生活,只是,路南是个聪明人,很多时候,路还是要让他自己往前走。顾陵歌不限制他的每一个可能性,也会给他时间和空间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只是, 不要像她一样就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思念情愫 第一百一十六章思念情愫 顾陵歌一路上都是停停走走,她并没有什么目的性,而且也没有谁在催她,理所当然的偷懒。 北城的事情基本上还是拿回了主动权的。顾陵歌走后第二天就从暗手里拿到了消息。没有顾陵歌在北城捣乱,楚昭南干事情倒是更干脆利落了。常栋和楚昭南两个人配合默契,虽然是正常的迂回包抄路线,但是因为有考虑到贵城后面两座城池的人心归向问题,所以时间还是多费了些。 顾陵歌之前想的计谋虽然说有点小家子气的,但是真正的战场上,能够战胜对方的就是好方法,并没有那么多要考虑的。楚昭南也不是个不讲场合不知变通的,相反,在有些时候他能够考虑到的点比顾陵歌还多,所以北城的行动顾陵歌一点也不担心。 阔远,顾陵歌虽然是在一片混乱中离开的北城,但是顾陵歌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阔远曾经施加给顾陵歌的,不是简简单单皮肉上的痛苦,是让顾陵歌想起就觉得恶心的怪异行径。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也知道就从自己的角度来看,阔远罪不至死,但是就简单的放过的话她也不接受。阔远给她的感受更像是受过伤害的人,拿着自己以为的残暴嗜血去面对这个世界,顾陵歌并不接受。 这世上没有谁是欠了谁的,犯了错,那么就一定会受到惩罚。大家都已经不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孩了,就算是有自己的父母也只能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生。该是自己的罪孽,最后还是逃不掉的。 楚昭南好像和阔远有什么私仇,顾陵歌并查不出来,但也不打算直接去问,毕竟谁人都有秘密,楚昭南不愿意提及的,她也就没必要去问。 已经是在慢慢的靠近临安城了。顾陵歌慢慢悠悠的也走了快四日了。她自己并不是太相信人的人,所以这几天的餐风露宿反而甚得她心。人心的叵测并不能让她觉得好受,只能够让她越来越想远离人群。 冬天的风确实是很冷,顾陵歌小时候受到的教育什么都有,按照顾淮的想法是为了让她适应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其中很自然的就包括了有关冰冻的所有实验。为了这点,顾淮还专门在琉璃庄地下建了个冰室,因为是山丘的关系,温度还是足够存放冰雪。 顾陵歌当时被丢进去的时候心里都是害怕,但是因为知道顾淮的性子所以一时间也并没有反抗,只是倔强的抿了唇然后往里走。冰室异常的冷,又是在大冬天,顾陵歌非常非常努力的不让自己睡着。 极低的温度让整个室内都漂浮着薄薄的一层雾,在这样的温度下是很容易就睡着的,但是顾淮给出来的命令是,只要她敢睡,他就绝对不会叫人进来救她,就算是冻死在冰室里也与他没有关系。 顾淮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顾陵歌深深体会过,所以只能尽力的维持自己的意识。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她就会把衣服敞开,中衣露出来,然后趴到冰室中央的整块冰床上,皮肉一经接触寒冷,马上就恢复精神。然后她就会好好的整整精神,开始练习所有学过的东西。 就是因为之前把基础打得太牢,所以就算是很久都没有练过的现在,顾陵歌对寒冷都没有太多的感觉。顾陵歌自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她在休息之前会点燃火把,然后在周围撒上带有刺激性的植物草米分。虽然说自己睡觉的地方大多是在道路两边,草米分顶多就是起个警示的作用。 顾陵歌是那种艺高人胆大的人,她毕竟往前几年都活在无止境的训练里,一般的小毛贼并不能够真正影响到她。所以她的晚上除了还是有点冷之外,安全问题完全不用担心。 已经到临安城外了。顾陵歌看着龙飞凤舞,金灿灿的两个大字心里突然生出了兴奋。自己离开了这么久,现在乍一看到居然五味杂陈。 门口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人在巡逻了。城墙的入口随时都会有人在周围看着,就是为了看到顾陵歌之后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卿睿凡。在楚昭南递信说顾陵歌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之后,城墙的守卫就多了不止一倍。 卿睿凡当时接到信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看完了,心中的狂喜溢出来,嘴角的笑容一点点的扩大,最后变成响彻雍元宫的爽朗大笑。蓝衣看着这一幕大概能够猜到,他自己心里也是开心的,箬鹃知道这件事应该也很快乐才对。 “蓝衣,去请帝姬。”卿睿凡能够告诉的人也很少,毕竟除了风岚宫的人和卿婧瑶之外没有知道顾陵歌的真正去向,现在知道她要回来了,他满心的欢喜只能告诉卿婧瑶。 “瑶瑶,她要回来了。”卿睿凡说到这个,脸上扫去了一直以来的阴霾和淡然,整个人陷入狂喜,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一点也没有帝王的所谓威仪。这个样子要是让大臣们看到了非得疑心病又犯了不可。 卿婧瑶和卿睿凡对坐,看着他脸上的笑意那么大,也附和一样的笑了两声。顾陵歌给她的印象说不上有多好,只是看到自家的皇兄笑了,心里也是发自肺腑的高兴而已。 “皇兄很高兴吧,那就好了。”卿婧瑶这句话是真心的。卿睿凡之前的雾霾反正她是不想再经历的了。那段时间整个朝堂后宫都是一股子的古怪。只是她突然有些落寞。顾陵歌都已经从危险的战场上回来了,但是楚昭南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瑶瑶,等楚昭南回来了,朕就求了母后的旨意帮你俩赐婚好不好?”卿睿凡看到卿婧瑶这样的态度也是实在是有些难受。她爱了楚昭南那么久,什么都得不到让他也难受。天家恩典不是谁都可以违背的,楚昭南就是再厉害,卿睿凡一句话也是一样的效果。 “这个以后再议吧。”卿婧瑶可以拿着自己的尊贵制裁汉秦王朝里所有的臣民,但是唯独不想是楚昭南。“皇兄你还是先跟璃夏讲一声把风岚宫里里外外打扫一下比较好。”卿婧瑶岔开话题,卿睿凡也是欣然接受,急慌慌的叫了蓝衣把这个消息告诉璃夏。两个人在雍元宫里对坐,面前的茶水氤氤氲氲腾起浓浓的雾气。 顾陵歌刚刚进城的时候,有看到几张熟悉的脸。然后眼睛转转就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但是她并没有跟着他们走,反而是自己牵着马步伐不变的进了城。 她故意走到一个巷子里面,果然有人跟进来,弯了腰行礼,一双眼睛明亮得就像是看到了猎物的老鹰一样的。“娘娘,属下奉了圣上的旨意来恭迎娘娘回宫。”声音也是恭恭敬敬,但是并不能让顾陵歌产生任何波动。 “本宫自然会回去。”顾陵歌进了临安城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机会像之前一样的喜怒随意了。该有的架子应该像之前一样端起来,该严厉的时候应该像之前一样杀伐决断。“但不是现在。”她的声音回复了一如往常的冰冷,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安静淡然。 “娘娘……”男子还想再说什么,顾陵歌已经是上了马,直接御马飞驰出了巷口,只留下一阵风,男人好像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也没说什么其他的,摸摸鼻子转过身,然后朝着朱红色的宫门走去。 顾陵歌去的是云湖堂。风伊洛应该还在云湖堂里,琉璃庄那边的事情再忙,风伊洛也绝对不会忘了自己的本业。 进门后她果然看到了风伊洛。她正在在给病人施针,细细的银针从百会穴和后顶穴插进去,针尾都在颤抖,风伊洛应该是很紧张的样子。顾陵歌也屏了气息没有打扰她去了厅里。长安正在整理药柜,看着风尘仆仆的顾陵歌,一样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虔诚真挚:“主子。” 顾陵歌嗯了一声,然后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风伊洛。风伊洛弄完的时候差不多一盏茶过去,走过来看到顾陵歌,眼睛里一闪而过诧异,然后垂了眼角,二话没说捏过她的手开始把脉。 顾陵歌什么都没说,任了她去。看到风伊洛的时候她才真的感受到家的温暖。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但就是这样就已经让人心里很开心了。很多时候,重要的并不是建筑意义上的家,仅仅就是一个人,一个怀抱,一份温暖,就足以撑起整个家的一切要素。 “怎么又搞成这样了?”风伊洛的眉毛拧起,眼睛里是和伊墨一样的责备和担忧。顾陵歌简单的笑笑。要是风伊洛和风伊墨一样一直都在顾陵歌身边的话就会知道,顾陵歌每次出远门回来都是一样的状态——伤痕遍布,内力下降。 “行了,先回宫里去吧,湖月和我会尽量给你调理。”风伊洛的第一句话不是让她回琉璃庄,反而是让她先进宫? 风伊洛察觉到她的眼光,嘴角默默的含了笑,然后声音里带了奇怪的揶揄:“皇帝已经知道你回来了,你要是不早点回去,他闹起来你只会更烦。”看起来好像也是这个理,顾陵歌点头,哦了一声然后站起来。 风伊洛目送着她出门,含笑的眼睛在看不见她的时候瞬间收了。长安走到风伊洛背后,轻轻的把手搭上她的肩膀,眼睛里是一片的坚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好想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好想你 顾陵歌还在云湖堂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消息递给了卿睿凡。卿睿凡正和卿婧瑶两个人安安稳稳的坐在殿内,面前泡的茶已经没了热气,但是端起来还是沉甸甸的。 “皇兄你别介意,可能皇嫂是有点事情需要叮嘱云湖堂才会晚了的吧。过会就会回来了,没事的。”卿婧瑶听完了蓝衣的说法之后就定定的看着卿睿凡。他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开始堆积云墨,阴阴沉沉,像是即将狂暴的老天爷。 “嗯。”卿睿凡只是表面上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他自己能够明白的,也知道顾陵歌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主,不可能不回来,但就是有些担心。没有人说患得患失是女孩子才有的情况。当一个人开始进入爱情,所有的情绪就已经无关性别了。 顾陵歌进宫的时候,箬鹃定定的带了薄纱站在门口,顾陵歌眉目一凛,什么都已经知道,然后使个眼色,箬鹃慢慢的走过来,两个人脸上都是薄薄的一层暖意。 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顾陵歌看着雕梁画栋的宫墙和楼阁,突然就有些茫然。她在外面兜兜转转跑了一圈回来看到的,景色还是一样的景色,但是已经不能让她再有一样的感觉。总归还是回来了,但是让人心里压抑到极度。 “娘娘。”箬鹃开口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嗓子有多生涩。她虽然和蓝衣在一起,很圆满,但是,不知道什么,一直都淡淡的,处变不惊的顾陵歌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她是顾陵歌啊,就算世界都塌了她也会一直都安安淡淡的顾陵歌啊。 “我和蓝衣相爱了。”箬鹃一边带着顾陵歌走向卿睿凡所在的地方走去,一边轻轻的说给她听。最开始,她就很想分享给顾陵歌的,幸好,现在也不晚。 “恭喜。”顾陵歌眼睛里有闪过稍纵即逝的惊喜,然后微微完了唇角,声音恬淡。箬鹃虽说不是太出彩的,但是蓝衣配她,也算是不枉。 “娘娘没有什么要说的么?”箬鹃想听到更多。毕竟分别这么久,顾陵歌的每个字都让她重视。 “你们两个人觉得好就行,这日子毕竟是你们俩在过。”顾陵歌的话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是已经全部都囊括完了。每个人都不能只是活在别人的眼睛里,很多事情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就没必要再去想什么合否规矩。 “嗯。”箬鹃知道是这个理,能够得到这句话也已经够了。 两个人慢慢的走近雍元殿。顾陵歌离得越近,心里越是慌乱,不知道为什么。卿睿凡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里,没有讨厌,但是心里更慌了。 “皇上,娘娘回来了!”箬鹃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所有人身上。顾陵歌跟在后面,身上的衣服只能说整齐,并不能保证整洁。要是真的拍一拍的话,应该能够拍出一层灰来。她眼睛里的锋芒不减,一举一动还是一样的镇定安然。 从她的角度,卿睿凡好像瘦了,发髻也没有之前看到的精神。她发现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她拼凑不出来他的样子了,明明刚刚没进来的时候她都能够想象出来的,但是随着箬鹃沉静的一声通报,脑子瞬间成了浆糊,站在那里,有点呆。 卿睿凡听到了箬鹃的声音才转回身来。顾陵歌——瘦了,憔悴了,人也没有多精神。他看到她头发虽然还算梳好但是难掩疲倦,他看到她眼睛虽然还算有神但是没有灵动,他看到她的衣服虽然还算保暖但是掩盖不了风尘。顾陵歌出去几个月,整个人变成了让他心疼得紧的样子。 “皇嫂。”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看着对方,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贴在对方身上。卿婧瑶把这安静得就像天幕降落一样的气氛认为是顾陵歌刚刚回来的无所适从,既然他们都一样的沉默,她也就做个顺水推舟,也不是坏事,至少能够帮的不止是她一个人。她的幸福可能还早,但是这两个人的幸福就在眼前,能帮一把是一把。 “我回来了。”顾陵歌一边浅淡的说着这句话,一边挪了步子一步步走向卿睿凡。她柔软温文的声调让卿睿凡心里更是激动,他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缩短两人的距离,等到两个人已经面对面,直接长臂一伸把顾陵歌困在怀里。顾陵歌的身上没有脂米分的味道,有的只是一路奔跑带起来的沙尘和寒冷的月色。 “阿芷……”卿睿凡低沉的声音想起来,顾陵歌下意识的靠近他。在顾陵歌的意识里,这两个字,已经是卿睿凡专属的称呼了,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来处是什么,但是卿睿凡一直叫顺口了她也懒得去纠正。 卿婧瑶看到紧紧抱着的两个人,虽然说顾陵歌没有伸手回抱卿睿凡,但也已经差不了多少。她慢慢的走开了,临走的时候没忘关了雕花镂空红漆木门,顺便叮嘱了下蓝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进去。 “阿芷……”卿睿凡一遍一遍的喊着这个名字,明明就是很有温度的人体,但是他不管怎么抱就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任了自己一个劲的加重力道,抱紧,再抱紧。 “卿……睿凡。”顾陵歌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卿睿凡的力度,感觉自己本来才痊愈没多久的骨头已经又要被拆开来了,有点缓不过气,于是提起声音在卿睿凡耳边一点点,缓慢而有力的念着他的名字。 卿睿凡答应着,但是没有放开的意思。他发现自己的名字从顾陵歌的声音里传出来是那么的好听。和以我之姓冠你之名相同的开心,也不过就是,我的名字从你的喉咙里发出来,每个音节都那么迷人动听,宛如天籁。 “阿芷,我好想你。”卿睿凡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很多时候他和顾陵歌也一样相信行动来得比什么都快。但是现在,顾陵歌就在眼前,很多话就顺其自然的说出来了,水到渠成,轻而易举。 “嗯。”顾陵歌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卿睿凡已经把全部的自己都放在她面前,喜怒哀乐都是真实的自己,但是反观自己,并没有那么的透明可见。心里淡淡的有郁闷,但更多的是针对自己。她不是那种看到了什么都一样淡定的人,只是她的情绪太过内敛,泄露出来得少之又少罢了。 卿睿凡抱了许久,久到顾陵歌已经无法感知自己的骨头了才被放开。但也不是完全的放手,只是敞开了空隙,让空气穿进来。顾陵歌想挣扎,但是每次的眼神示意都能够看到卿睿凡宛如受伤一样的表情,便也就罢了。反正只是抱一抱而已,也不会少块肉。 卿睿凡今天的政务并不见得少,只是因为得到顾陵歌回来的消息所以推迟了而已。他要批阅政文,但是又不想顾陵歌走。想继续抱着顾陵歌的,但是后者一个眼刀明显的表示了不想被熊抱,摸摸鼻子,卿睿凡最后还是只能作罢。 顾陵歌刚刚才回来,还是有些疲累的。卿睿凡又在聚精会神的做正事,她也就没有打扰,像之前一样找了床榻睡上去。看着被子薄了,还很有主人样子的走到木质衣柜那边,抱出新的一床棉絮盖上,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卿睿凡看到这一幕,好像回到了卿皓轩刚刚驾崩的时候,顾陵歌什么都没说,只是没天过来这里陪他,所有的摆设她都当成了是自家的一样,该用的用,该丢的丢,一个人包办了全部。很有活力,也让那个时候的自己有时间喘息。两个人就这样,宁静的度过了整个下午,两个人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也岁月静好的体现。 晚间掌灯的时候,顾陵歌才幽幽转醒。卿睿凡看着她坐起来摸自己脑袋的可爱样子,嘴角勾起笑容,越发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刚刚开了口准备传膳,就听到蓝衣穿着深蓝色掐丝雪竹长袍走进来说是宸妃娘娘提着吃的过来了。 卿睿凡看了眼顾陵歌,后者听完对话,二话没说继续躺回床上,留了个朦朦胧胧的剪影给卿睿凡。他理理自己的衣服,朗声说让汪姩宸进来。蓝衣看着卿睿凡脸上的神采,眼底沉淀起精彩的华光。果然顾陵歌回来了,卿睿凡才算是真正的卿睿凡。 “见过皇上,皇上万福。”汪姩宸扭着细细的腰肢走进来,空旷的大殿上瞬间萦绕着一股清淡的香味,不讨人嫌,但是太浓烈了。顾陵歌其实并不想起床,听着汪姩宸温温柔柔好像能够掐出水来的声音好像催眠曲一样的,于是她又想睡了。 “什么事?”卿睿凡多多少少还是知道顾陵歌的性子的,所以能够很清楚的明白她现在应该又是昏昏欲睡的状态了。所以他需要尽快让汪姩宸走,不然就真的赶不上吃晚餐了。 “臣妾做了薏米阿胶粥,想着皇上应该还没有用膳,特意给皇上拿过来,薏米安神,阿胶补血,皇上也该适时进补才是。”汪姩宸的一字一句都是好言好语,配上一脸的贤良淑德,让人不得不相信她的真心。 但是卿睿凡现在不想听这些个乱七糟八的玩意,顾陵歌还在等着自己传膳,汪姩宸知趣就该早点走。汪姩宸本身就不得卿睿凡的宠爱,现在的情况下被嫌弃是理所当然的。“放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翻起旧账 第一百一十八章 翻起旧账 “皇上……”“退下吧。”汪姩宸还想说什么,但是卿睿凡的语气已经开始严厉起来。并容不得她再多说什么。想了想,汪姩宸就是再不愿意也还是只能福身,但并不是认输的意思。 “皇上龙体贵重,怎么能什么都不吃呢?政务虽然繁忙,但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汪姩宸的话语虽然是明面上的关心,但是听在卿睿凡的耳朵里反而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挑拨。他是皇帝,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管他了。 “宸妃是想管朕的事情么?”卿睿凡的声音里已经不是简单的怒气了,反而是带了些笑意。卿睿凡执政这么久,以年少之龄硬是压住了所有朝臣,并没谁有什么异议,他也一直都是唯我独尊的样子,没有人敢管他,这一个小小的,还是自己不待见的妃子敢说自己的闲话? “臣妾不敢。”汪姩宸二话没说就跪下去。她本身就不是个得宠的妃子,能够走出冷宫一样的宫廷也全部都仰仗了太后的功劳,要是自己再不知趣又被拉回冷宫的话就不好了,自己还要往上爬的,不管怎么说,家族的荣光太后已经给了自己,剩下的每一步都需要自己去打拼,什么都可以得罪,但就是不能得罪卿睿凡。 “退下吧。”卿睿凡拂了拂手,他现在并不想再说什么,心里满满的都想的是顾陵歌,等会要是顾陵歌又睡过去了话,今天的晚餐就是真的不用吃了。这个问题很严重。顾陵歌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再不吃饭,可要怎么养才好。 汪姩宸默默的退了下去。她刚刚转身卿睿凡就拔腿朝床边走去,也不知道顾陵歌睡着了没有。 走到床边的时候,顾陵歌果然还是睡过去了。卿睿凡 不是第一次看到顾陵歌的睡颜,但是现在看到的样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和之前的样子对上号。闭着眼睛,她眼下的黑眼圈浓重得紧。从北城回来,这么久的路程,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个过程让他觉得很是心疼。 她绝对是瘦了,之前颧骨都是隐隐约约,但是现在已经很明显的看得到了,卿睿凡一直在皇城里,就算是之前巡视江南都带了一大堆人,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上路的时候,更何况,顾陵歌还是个女孩子。 “阿芷,醒了,快醒醒,我们吃饭了。”如果是为了顾陵歌的话,卿睿凡愿意每天都这样叫她起床,怕的就是顾陵歌不愿意。他没有想通的就是在这种地方,明明别人对他适时表示出来的温柔都趋之若鹜,但是顾陵歌一直都是淡淡的,不管卿睿凡做什么她都一直是那种样子。让他有深深的挫败感。 “唔……你吃吧,”顾陵歌的声音在没有睡醒的时候竟然是软绵绵的,让卿睿凡心里仿佛受到了暴击,再看看顾陵歌那种浑然不觉,眼睛迷离的样子,卿睿凡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烧起来。热度腾起来,隐隐的有了蔓延全身的态势。 “阿芷,不吃饭会饿的,你今天才回来,乖,吃点再睡好不好?”卿睿凡已经算是在哄自己的孩子了,声音无比的轻柔,面上也是少见的耐心无比。然而顾陵歌根本没有看见,两只眼睛只是小小的开了一条缝,她现在只想睡觉。 卿睿凡慢慢的伸了手摸在顾陵歌的脸上,暖暖的温度让他心里更是溢着暖意。没有人知道顾陵歌不在的时候卿睿凡有多么难受,每天晚上他都会出现在顾陵歌的床前,但是看到的什么都没有,任何东西都没有。 空荡荡的房间,冷冰冰的床榻,最难受的情况不是你不爱我,而是我连看到你的资格都没有。 卿睿凡又试了试,顾陵歌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卿睿凡也不想再说什么了。站起来,走到案几边上,开始继续整理刚刚批阅过的公文,有些东西因为汪姩宸的打搅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收拾齐整。蓝衣有问要不要现在呈上膳食来,卿睿凡摇了摇头,蓝衣默默的退下去。 等到顾陵歌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亥时过了。她慢慢的醒过来,身上的棉被暖暖的,她虽然不想起床但还是要承认自己饿了,肚子的饥饿感让她不得不起来觅食。 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褪掉,她站起来的时候深刻的体会到了帝都的寒冷,只能裹了一床被子站起来,穿上之前蓝衣送过来的轻软便鞋,整个人经过休养神清气爽。 慢慢的走出来,卿睿凡已经趴在案几边上睡着了。顾陵歌斜着身体看公文,大白色的宣纸上是细瘦的蝇头小楷,是常栋的字迹。上面大概是说的就是北城已经成为有力的反击据点,拿下贵城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但是紧接着来的就是粮草上的不足。如果只是北城的军士的话,这倒不是问题,当时迁走的百姓们留下了些口粮支援给军队,所以也暂时的无虞。但是自从贵城开始瓦解了之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乘着夜色过到北城来,干粮开始慢慢的分给这些刚刚脱离了虎口的贫民们,所以渐渐地开始捉襟见肘。 常栋来这封信的时候简练的说明了原因,然后就开始要粮草。数量是很可观的十万石,按照现在的国库,要理出十万石来也并不容易,毕竟卿睿凡刚刚执政不久,说要打仗已经是不好了,现在还有军粮支出,要堵住悠悠之口并不那么容易。也难怪就算是睡着,卿睿凡的眉角都是皱着的。 顾陵歌轻轻地拨开他的手,她只看到了常栋说明情况的那一段,想继续往下看。但是她的手不经意的摸到了他的,是有些凉的温度。她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身上,是一如既往明黄色的衣装。对服饰这方面有些迟钝的顾陵歌是实在看不出这衣服的厚薄。 就在顾陵歌同样皱着眉头打量着卿睿凡的时候,卿睿凡因为刚刚的触碰醒过来了,他最近一直都睡不好,根本就不能进入睡眠状态,就是简单的动作都能让他惊醒。 “阿芷。”卿睿凡醒过来,最开始看到的是顾陵歌的一个剪影。当时心里下意识认为是自己的幻觉,默默的闭了眼睛说服自己不要失望之后,再醒过来,面前真的就是顾陵歌,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已经好好完整。 “醒了?”顾陵歌还是裹着一床被子,想到卿睿凡刚刚的温度,看看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默默的转过身去,从床上把另一床被子拖下来,然后一个裹着被子的团子抱着另一个团成一团的被子,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卿睿凡有些不知道状况的看着她,不知道这可爱的团子是想干什么,嘴角的笑容挂起,眉角已经没有褶皱,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顾陵歌一步步的走过来,然后把被子一丢,卿睿凡眼前瞬间失去光明。但是心里很温暖。 等到顾陵歌有些凌乱的把卿睿凡的头从被子里揪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相视一笑。顾陵歌看到卿睿凡凌乱的头发,卿睿凡看到隐藏在顾陵歌眼底的关心,各自侧重的点不一样,但是都很开心。 “饿了没?”卿睿凡一边紧了顾陵歌送过来的被子,鼻尖淡淡的还萦绕着顾陵歌的味道,风尘里的独特馨香。顾陵歌抱了被子席地而坐,和卿睿凡两个人相对着,看起来很是和谐。 “没有。”顾陵歌刚刚睡醒,本来是打算继续睡的, 但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人所以还是起来了。她觉得自己在这大殿里总是睡得不安稳,就想要有个人在身边的样子。 “你在干嘛?”用的是自己觉得最为轻松的语气,但还是让卿睿凡的心里浅浅的起了涟漪。这好像是顾陵歌少有的几次主动问他的行动。 “常栋说的粮草计划我在考虑。”对于顾陵歌,卿睿凡从来都不设防,不然也不会在当时那么绝望的时候去找她,她给出的结果也已经证明了自己并没有信错人。“其实不是拿不出来,只是宰相那边有些不好说。” “你不是说要扳掉宰相么?”顾陵歌有些好奇,到底卿睿凡在宫里这么久是在干什么。明明之前就说了要搞翻宰相的,自己在外面兜了这么大的个圈子了他都还没有弄好? “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和宰相相关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清理完了,但宰相毕竟有那么多年根基,要怎么做我还要再想想。”卿睿凡当然知道顾陵歌说的是什么,但是宰相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不能出一点差错。宰相也是个老狐狸了。 “哦好。”卿睿凡说得隐晦,顾陵歌也懒得去问,反正只要他说了就会去做,这就可以了。“璃夏那个是怎么回事?”说起这个,顾陵歌有点不平衡。璃夏和卿睿凡没有说过任何关于这个的话题,她之所以知道这个都是从湖月的信件里面,这件事来得挺陡,顾陵歌甚至没有准备。 卿睿凡看着顾陵歌,确认了她眼睛里没有愤怒,心里有点虚的慢慢说起原委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风岚之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风岚之起 顾陵歌弄清楚了之后只是淡淡的从怀里摸出个青铜色的物件来。物件是方形,正正方方的一块竹片,只是被漆成了青铜色而已。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就连能够表明所有物的标识都没有,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这个是什么?”卿睿凡坐得端端正正。能够从顾陵歌怀里出来的东西都不普通,就算是一张纸一根线都是同样的道理。卿睿凡曾经深深的体会过——自己以为是简单的一幅画,伸了手去摸,但是下一刻他就深刻的感受到为什么当时璃夏的眼神那么古怪。手上扎了细细密密的小洞,再看时却已经发现画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针。 “这个么,是代表的整个风岚宫的防卫力量。”顾陵歌的戒心从来都不放在表面,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暗中进行,这样对谁都好。但是卿睿凡其实是没有察觉的。他只知道自己布了人在风岚宫,每天都定时的报告顾陵歌的动向,但却不知道顾陵歌也会在自己住的地方安下眼线。 “以及整个雍元殿的。”顾陵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卿睿凡眉角跳了一跳。从来没有人胆子大到敢在雍元殿埋伏。皇城是天家之所没错,其中的雍元殿更是整个皇城的核心命脉,要是简单就被人给设了埋伏,那真的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天子性命若垂悬,江山哪堪多晴艳? “你放心,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估计是卿睿凡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诧异和不信任让顾陵歌看了个正着。她眼睛里的温暖全部冻结起来,青铜竹片也已经收在了掌心,没有再动的样子。 “影锐。”顾陵歌提高了声调,扬起线条优美的脖子,清爽微冷的声音在大殿里弥漫。有人从横梁上跳下来,低着头颅,双手握紧佩剑的剑柄立放在胸前,迈着小碎步向顾陵歌急速跑过来。 “主子。”声音低沉,头抬起来,平凡无奇的一张脸,卿睿凡对旁人脸上的伤疤并不过多在意,顾陵歌的脸色看起来也没有差到哪里去,毕竟是自己养出来的人。 “自明儿起,你们就归到皇上的龙卫名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皇上安排,不用再听命于本座。明白了吗?”顾陵歌的每一个字句都带着天生而来的气势,每一个音节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卿睿凡看着这个时候的顾陵歌,她脸上的一分一毫都是天上地下唯我一身的骄傲。 “那,影书何从?”影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想起来另一个问题,顾陵歌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主子,有没有凭据都不重要,但是现在既然说了要移交权力,那么作为他们生命凭证的影书到底该归于何地就变成了重点。 影书,是顾陵歌号令影卫的一种用具。造型千奇百怪,具体是什么样子完全是看顾陵歌当时的心情,但也因为是顾陵歌在画形状和监制,所以是世界上独一无二。顾陵歌当年带着竹节影书站在影锐他们面前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不管是什么时候,见到影书就相当于看到顾陵歌,之后的冲锋陷阵仍旧是要以这个为主。 “影书么,本座暂时先收着,你们听皇帝的命令就行。”顾陵歌刚刚的打算和现在应该是不一样的,所以这时候的解释听起来有些苍白。影书还在顾陵歌的手上,她说出来的话的确有些不能够服众。 影锐是那种绝不会过问不属于自己任务之事的人,很多时候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解释,得到了当然也就闭上嘴。顾陵歌点了头,影锐从怀里拿出一张锦帕,平展置于顾陵歌面前的地上,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开。 “影锐是伏在这宫里这么多人的首领,有事情你直接叫他就行了。”顾陵歌当年之所以会选上影锐看中的就是他的忠诚度和不多言。卿睿凡在她面前的表现,综合来看已经足够她把影锐他们撤出来,但顾陵歌刚刚想起这茬的时候想到了之前。 在她让影锐他们只是监视而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卿睿凡曾经遇刺一次,虽然说最后跑到御花园自己救了命,但那个时候如果影锐他们有帮忙,应该是不至于那么狼狈的。反正她现在考察卿睿凡也已经过了时限,差不多就得了吧。 “阿芷,影书……”卿睿凡看着顾陵歌手上捏着竹片不上不下的样子,感觉有点尴尬,所以还是想开口提上一句。 “不是给你的。”没有想到,顾陵歌严词拒绝,然后站起来,手上松开力道,被子毫无预兆的滑下来。冷气像是找对了入口的野兽,咆哮着撕开顾陵歌的身体,把冰冷的气流一股股的灌进她的胸腔,沉闷而敏感。 “我回风岚宫了。”这不是顾陵歌的一时兴起。反正现在是晚上,她就是什么隐藏都不用的走回风岚宫也没有人发现。卿睿凡也跟着站起来,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刚刚是干了什么让顾陵歌火气这么大。 他在意的不是简单一张影书的损失,是顾陵歌身上那股突如其来的恼怒。自己一头雾水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然后人就走了。 不过,她回来了就好。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他和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顾陵歌进风岚宫的时候,守门的丫鬟轻轻的靠在门框上睡着,脖子上是一圈白白的绒毛,圆圆的小脸在深冬的寒风里被吹得有些皴裂。门角上有一张矮矮的小椅子,算是给她们休息用。 顾陵歌没想着要吵醒宫女,轻轻地挪了地方,往后退了几步助跑,然后翻墙进去。风岚宫的墙不高,顾陵歌更是毫无压力。 宫里还是一样的陈设。进了门之后,石板路的两边是盆栽,因为节气已过的缘故,虽然是常青树但也还是有落叶的情况。正厅的门关得严严实实,透过窗子,里面只有微弱的一豆烛火,应该是为了守夜的宫女才开。 顾陵歌轻轻推了门,吱呀的声音在深夜里还是有点吵闹。顾陵歌进门,屋里本就是有地龙的,再加上上好的金丝炭发出来的热量,比外面着实要暖和许多。屋子里什么东西还都在原位。包括她在门口放置的一个半人高的柱子,上面放了一个盘子供她放些不足轻重的小玩意,现在还在,上面放的东西都是自己要出发的时候放在上面的汤婆子。 顾陵歌喜欢的那幅曾经让卿睿凡扎了满手痛的画还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她冬天的早上醒过来时会有很大的烦躁感,所以床边要尽量放些易碎的东西警醒。当时一直水平了放着的瓷器和陶罐都在,让她有种自己只是出去了一会并没有隔夜的错觉。 璃夏要维护这些应该很辛苦。虽然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但是顾陵歌的兴趣爱好大部分都是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有的时候连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把东西丢哪了,璃夏能够这么准确的还原也真的算是辛苦了。 “主子。”身后有声音响起,顾陵歌被惊吓过了一样的回头,璃夏裹了一件藕荷色雪貂绒斗篷,头发顺滑的披下来,像是一条丝滑的绸缎。她身上穿的是真丝的中衣,袖尾上绣了清丽一朵兰花,倒是让人觉得温婉明丽了很多。 璃夏一直都是温柔的人,顾陵歌不管想做什么璃夏都会一直支持,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答应了她去做,没有条件,就是自己找了条件也会让她达成所愿。璃夏一直,一直都是为了顾陵歌的人啊。 她说不清楚两个人的缘分起始,也不知道璃夏是为什么一定要为了顾陵歌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是顾陵歌一直都是一样的,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有人对她好,那么那个人无论如何都值得顾陵歌好好对待。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璃夏看到顾陵歌的一瞬间,眨了好几遍眼睛,终于确认了自己没有认错的时候整个人开始几步跑过来,然后二话没说,深深地就是一跪,脸上全部都是庆幸——幸亏她回来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幸亏,她终于是回来了。 “起来吧。”顾陵歌看着璃夏,有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璃夏现在不是她的大宫女,是卿睿凡的贞贵嫔。很多时候她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事情的运作齿轮已经在变化,顾陵歌现在也觉得很是尴尬。 “娘娘。”璃夏在这两个字发出来的时候才觉得整个人万分疲累。之前自己一个人出个宫门被妃子们冷言相向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辛苦,自己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面对卿睿凡的滔天怒火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害怕,就算是自己一路上做了那么那么多事情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觉得辛苦,但是现在一看到顾陵歌,整个人都几乎瘫软。 顾陵歌看到了璃夏眼睛深处的灰色和辛苦,她蹲下来,伸出双手把这个人搂在怀里。自己这个可怜又操劳的大宫女啊,也真的是辛苦了。两个人的温度交叠在一起,顾陵歌突然感受到肩膀上的凉意,好像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谁人造次 第一百二十章 谁人造次 “娘娘可还饿着?想吃什么,璃夏马上去做。”璃夏是天生的劳碌命,就算是贞贵嫔的时候也没有恃宠而骄,反而是一天到晚的跑上跑下,这宫里所有的人都是有目共睹。 “我不饿,你别跑了,冷。”顾陵歌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她自己的手就是在这样的空气里还是觉得冷。放在璃夏的手臂上应该还是足够的冷。 璃夏听到这一句关心的时候感觉之前经历过的什么痛苦都已经不能算是痛苦。顾陵歌说的每一句话对她来说都是褒奖。眼睛里的泪水已经止不住了,她,是顾陵歌啊! “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吧,现在也不过就才一更,夜晚还长。”顾陵歌仍旧是倦怠的,她回来到现在虽然一直都在睡,但还是睡不够。璃夏应该也是累着的,还不如两个人都好好的睡一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 璃夏没有回应。她脑子里在梳理,要怎么样才能把全部的事情以一种相对平和的方式说给顾陵歌听。宫里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是要好好理出个头绪来也麻烦,等她终于想好了之后,抬起头,顾陵歌已经歪在桌边上睡着了。身上还是简单的一层。 璃夏心里又是一动,然后哑然失笑:自己家的娘娘从来不拘一格。轻轻地把身上的斗篷取下来,然后盖在顾陵歌的背上,自己慢慢的退了出去。外面开始下雪了,夜晚的灯光实在是太过暗淡,什么都没能看得清楚。 第二日,顾陵歌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在床上,床边站了一个人,造成了小小的阴影。顾陵歌抬头,看到人的那一刻下意识的低了头——是湖月。 湖月今儿是实在没事干才想着来早点,虽然说风岚宫里还是没有他想看到的人,但是该做的表面样子还是要做的,毕竟皇后娘娘“还在病中”。湖月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就算是顾陵歌不在,他也会找璃夏聊两句,反正璃夏也没什么大事要做,这宫里的人个个也是嘴严的。 但是他今天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璃夏,整个院子里静静悄悄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等到疾步走进来,只看到床上隆起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顾陵歌的床从来就不是随便哪个谁都可以上的,而卿睿凡不管在这里呆多久都从来不会在这里睡觉,所以湖月心里就更奇怪了。 但是顾陵歌睁眼的那一刻,湖月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顾陵歌上一封信都还说自己找到了个小家伙在玩,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一天的时间而已,怎么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湖月,我回来了。”虽然顾陵歌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是她还是重复给湖月听。她所面对的每一个人现在看到的她,都当得起这句话,至少能够说明她会慢慢的接过自己的义务,然后重新成为整个汉秦的皇后娘娘,整个琉璃庄的全部支柱。 湖月听完几个月来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平和嗓音,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就像往常一样,“把手伸出来。”他是医者,是知道了某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的医者,所以,对于顾陵歌,他需要更加努力。 不管是伊墨还是伊洛,在给顾陵歌诊过脉了之后都是一脸的严肃,顾陵歌自己也能够明显的推断出毛病是在日益加重了,所以她已经可以很平静的面对湖月了,但是湖月的反应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脸上的表情不是紧张,反而有点像是放松,是那种事情还没有到最糟时候的放松,好像什么都来得及的样子。湖月的青衫医圣名号不是白来的,他真实的水平就算是和伊墨比也是略胜一筹。顾陵歌没有真正的看过风伊洛的医术,所以只能和伊墨做比较。 “比我想得好,还行。”湖月面上还算是淡然,但是让顾陵歌满满的都是怀疑。自己之前跟湖月通信的时候他都还是好好的样子啊,这种看起来就觉得奇怪的梗只能让顾陵歌更怀疑。 “说起这个,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湖月有点受不了顾陵歌审视的目光,低垂了眉眼开始转移话题。顾陵歌因为这个也是实在的伊墨遗落两姐弟搞得有点累,所以就顺着他的话头走。“安顿了路南之后我就回来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玩的了。”越是靠近临安,秩序就越森严,感觉什么事情都遇不上,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加快了脚步回来。 “宫里怕是要起变故了。”湖月说起这件事情就觉得无从开口,一团乱麻要怎么说才好?他能够给出的总结就是这样,临安在顾陵歌走的这段时间并不太平,很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面上的风平浪静背后,只是一个更大的黑暗旋涡。 “宰相么?我知道。”关于宰相的问题,顾陵歌已经从卿睿凡那里听说得差不多了。依照现在宰相的势力,什么时候拔除他也就只是看卿睿凡什么时候开心或者不开心了,她不担心这个。 “看来璃夏还没有告诉你啊。”湖月搬了小凳子在顾陵歌床前坐下,然后一字一顿,面上的不羁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严肃脸。“宰相活不长了,可是你的问题也来了。” “皇后重病多时,宫中事务不可悉承太后娘娘,为太后娘娘凤体康健,为后宫主位不至长久空悬,朝中已经有了朝臣开始上表皇帝晋一个贵妃出来协理后宫诸多事务了。”湖月的这番话倒是字字简洁,顾陵歌也不笨,几乎就在瞬间想到来源。 “杨凡和谁?”杨凡虽说之前因为宰相朋党的事情受到牵连,但也终究没有远离了朝堂,只是退而其次任了个中书侍郎的闲职。但就是这样,也已经足够他大做文章。 杨怜儿自从知道杨凡受了惩罚之后就一直都在自己宫里,说是要和太后娘娘一起好好的供奉佛祖,为哥哥的罪孽祈福消灾,除了请安之外再也没有出过宫门。所以这件事情看起来和她并没有牵扯。 但是,按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求的话,不管是杨怜儿的什么消息都不会传出来的。杨怜儿一直都是温和的样子,不惹事情,所以她的消息是怎么传到百官的耳朵里的呢? 按照朝堂上的说法,现在贵妃的人选摇摆在杨怜儿和汪姩宸之间,两个人在朝堂上的支持者各自对半,每天都在相互排挤,让卿睿凡听着也觉得甚是烦闷。 “本来是有人说重新选秀的,”湖月看到顾陵歌的脸色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所以还是继续讲,有的时候他很怀疑,到底卿睿凡把心思都花在顾陵歌身上是对还是错,“当时卿睿凡二话没说,直接就叫了侍卫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才放走的。”这件事情当时引起了朝堂上一片哗然,但是卿睿凡铁青着脸也成功的让所有人都噤了声。没有人有意见,这个计划于是被搁置。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心思活络的人,汪姩宸和杨怜儿都在为着各自的利益到处奔走,什么能够许出来的都做了,但是因为顾陵歌现在回来了,所以都还来得及阻止。 “是么,这两天也是在讨论的这个?”顾陵歌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的坐起来,换来了湖月的一双白眼。她声音倒是淡淡的,但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够发现些什么,湖月是个不怎么敏感的男孩子,所以并不识得分明,只是用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 然后顾陵歌就开始撵着湖月出去,说是自己要换衣服。湖月大致也猜得到是要发生什么,然后出了内殿在后院的回廊上站着。外面在下雪,白白的雪花好像柳絮一样的落下来,没有重量但看起来很是好看。 璃夏从外面进来。她这个时候才悠悠转醒,刚刚出门就看到湖月在院子里。雪丝丝点点的落在他头上和身上,玄青色的外袍上看不出什么痕迹,但是璃夏看着就觉得冷。 “辅监长不进去么?”就算顾陵歌没有醒也不能让人就在冰天雪地里等着啊,外面只是下雪都还好,还在刮风啊,这大清早的,刮坏了可怎么好? “无妨,下官也想看看这临安城的雪景,”湖月的声音虽然疏远,但自带一种温和,“下官第一次看到北方的冬日之雪,让贵嫔笑话了。”神色柔和,谦谦有礼。璃夏眼睛眨眨,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贵嫔还是换上朝服再进殿吧。”湖月看到璃夏的衣服又回到了之前的朴实无华,虽然是好事情,但是对顾陵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言,这身装扮就是在给顾陵歌制造话柄。 “恩?”璃夏不清楚湖月到底看到了些什么,于是不知道湖月到底要表达个什么意思。但是湖月回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她就更是疑惑了。 但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回了厢房去重新收拾自己。湖月应该是已经看到顾陵歌了,她下意识这么想着。 雪已经慢慢的停了。等到璃夏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顾陵歌正在理自己的朝服裙裾,脸上有隐隐的不耐烦。 皇后的朝服很是繁复,每穿一次都能让顾陵歌感叹好久,但是她现在穿上了。大红底色的上好丝绸上,一只金线穿珍珠绣成的凤穿牡丹从裙摆上开始向脊背腾飞,祥云和花朵簇拥在周围,凤尾上细细密密都是极好的纺丝,一点不硌手,配上顾陵歌没有表情的样子,满满的中宫威仪。 只是脸上什么妆容都没有,难免的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璃夏走过去,笑着给顾陵歌理好衣服,然后让她坐下来,拿起铜镜旁边的黛眉料,专注的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朝堂立威 第一一百二十一章 朝堂立威 顾陵歌已经很久没有安安静静的坐下来了,在北城的时候自己闲得很,越是闲就越没事干,偏生了云霜还老是不要她动,什么事情都跟早就预谋好的一样自己一个人搞完。 璃夏温柔的摸着顾陵歌的眉眼,轻轻的为她画上张扬的彩妆。她已经基本预计得到等会会发生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顾陵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但也仅此而已。 收拾停当,顾陵歌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顾陵歌也就当了分析在听,完全只是过过脑子,想个策略而已,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启奏皇上,臣以为,婉妃娘娘德行淑嘉,和睦宫闱,凡事知轻重,看人之深浅,后宫无人不服,可担当贵妃一位,还请皇上册婉妃娘娘为贵妃。”殿上有人在大声说着,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理所应当,好像杨怜儿为卿睿凡的江山做了多大的贡献一样的。顾陵歌站在后面,嗤之以鼻。 “侍郎此话差矣。婉妃娘娘虽为人谦和,但治理后宫岂是只靠一水温柔就可成功?凡母仪天下者,必有恩威并济之法方可服众,必有仁善温厚可为天下女子之榜样。臣以为,宸妃娘娘出身高贵,为人雷厉风行且知事理,由她担任贵妃一职,实乃我汉秦之幸事。”顾陵歌看不到是谁在说话,但是这一套一套的说辞倒是让顾陵歌有些感兴趣。什么才是皇后的标准,她受教了。 “够了。”卿睿凡坐在龙椅上,已经被这些个官员烦得声音里都带了焦躁。贵妃贵妃,这群家伙心里就只有贵妃,就不能换个新鲜的说辞么,“皇后只是病了而已,朕都不急,你们急什么。”这事情已经吵了好几天了,卿睿凡每天都看着他们在堂下互相攻诘,实在是累了。 “本宫是什么时候死的,本宫怎么不知?”顾陵歌最后还是站上去了,从后廷出来,一身奢华庄重的朝服,头上金色的凤冠沉甸甸的,每走一步翅膀都在颤抖,就好像要飞了一样。顾陵歌一向是不喜欢太过华丽的装饰的,但是今儿上来的时候把所有皇后应该有的行头服制全部都上了一遍,整个人和之前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现在的顾陵歌不像是平常时候的温和样子,更像是一把刀,直接封喉的利刃。 下面的朝臣看到顾陵歌走上前来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有些惊吓,刚刚才发了言的两位大臣更是不会动了。顾陵歌一边往卿睿凡的位置上走过去,一边扫视着殿上的人,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投出冰凉的视线。然后她毫不意外的发现了杨凡的身影,果然是狼狈为奸的典型么? “欧阳大人,你倒是说说,本宫何时死的?”顾陵歌本来也不是有忌讳的人,死之类的字眼她向来不关心。这欧阳大人说起来也是可怜,不过就是曾经在雍元殿汇报刑部事宜的时候见过顾陵歌一面,然后就被顾陵歌记得牢牢的。 这场贵妃之争说白了也就只是几个人的争斗关系而已,顾陵歌虽然没有在朝堂上安插着人但不代表没有明事理的人。现在要换皇后的人选根本就是在自己作死。顾陵歌一直都是那种坚决果断又深得卿睿凡喜欢的人,只要她不是真的死了就一定找得到机会翻身。 更何况,卿睿凡执政时日也不深,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外有战乱的时候说中宫动摇?就算顾陵歌真的有了什么不测,卿睿凡肯定是宁愿重新找人替代顾陵歌,绝对不会直接放出消息说后宫空悬。 “娘娘恕罪,微臣并无此等意思。”欧阳只能选择明哲保身,虽然不是什么出彩的回答,倒也是中规中矩,不会让人抓到什么弱点。 刚刚朝堂上的意思已经是很清楚了,说句难听的,简直就像是人死了瓜分财产一样的丑相,各自握着各自的利益筹码,然后演绎各自疯狂的采掘权利。 顾陵歌说的很形象,这群人的意思也就是这样了,也并不能更露骨了。“宰相倒是说说,这贵妃之位宰相觉得给谁比较好?”卿睿凡看着顾陵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了蓝衣去搬椅子过来,为了让她不觉得冷,还垫上了上等的鸭绒枕,顾陵歌坐下来,一字一句的发问。 卿睿凡坐在上位,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美艳得不可方物。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顾陵歌什么样子都好看。殷红的唇色让她本来就白皙的脸更是透亮,扬起来的眉尾,眉心的一点花钿,从脑袋正中垂下来的东珠串,整个人满身都是无法言喻的贵气,但也是最凌厉的刀刃。 “依老臣之见,本来贵妃的设置是为了防备娘娘的身体出现变数。现在既然娘娘凤体已经恢复,那这件事就此罢了吧。”宰相也还是在官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人,场面话说的一样漂亮,同时也不着痕迹的把所有的责任都刨开,好像和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一样。 “是么。”顾陵歌一点也不打算放过这一点,卿睿凡会找机会是他的事情的,但是她现在还是想在朝堂上立个威。这天下是卿睿凡的天下,但是其中有一半都是顾陵歌的,顾陵歌其他地方上说不上话,但这是后宫之事,她有什么不可以的? “本宫不知道此事是从何而来,这等空穴来风的事情到处传播各位大人都没有去查清楚么。”顾陵歌站起来,手上还抱着鸭绒枕头,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她的霸气,反而让她形象更深入。就算是这样,顾陵歌也仍旧是皇后! “北境战事那么紧急,各位大人有讨论过要怎么解决么?只是一味把事情都丢给楚昭南和常栋两个将军,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他们倒好,抓住了贵妃这么一个悬而不可决的事情就扯了这么久,剑拔弩张的是要闹什么? “本宫暂时还死不了,各位大人的小心思各自给本宫收下去。”顾陵歌这句话才是重点,没有任何人可以随便说中宫分权。皇后的权力,只能够是她顾陵歌的! “本宫没有强势的母家,也不会那些个逢场作戏,但是本宫和皇上就是整个汉秦的保证,大人们最好记熟这一点,本宫可以容许你们一次两次,但是再有下次,别怪本宫手下不留情。”顾陵歌站起来,把鸭绒枕头放下,回头都没有一个,站在金銮殿上声音洪亮严肃。 顾陵歌从来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缺点,整个江山都是顾陵歌替卿睿凡打下来的,她并没有任何理由感到羞愧,相反的,她觉得很平静,很自豪。当一个人已经强大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伤害到她,这是固定的道理。 “朕和皇后就是整个汉秦的保证!”卿睿凡也站起来,慢慢的走到顾陵歌的面前,执起她的手,面色很严肃的重复了一遍她话里的重点。两个人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人,顾陵歌没有回头,但也仍旧感受到了卿睿凡站在她身边,火辣辣的视线。 朝臣们跪下来,三呼万岁的同时让人真的差生了坐拥天下的感觉。顾陵歌看着微微抬头的欧阳,嘴角轻轻的张开复又合上,扯出浅浅一抹笑意。 当天下午顾陵歌回来的消息就已经跑遍了整个临安。病重的皇后已经痊愈,不仅怒斥朝臣无所作为,还提出了要怎么谋划北城战事的新思路,百姓们都是观望,但是宫里的各位主子娘娘们就不是这样了。 外面的雪又开始下了,所有的恩怨沉浮,即将再次拉开帷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姩宸贵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姩宸贵妃 当天下午,顾陵歌被太后召见。然皇帝正在风岚宫安慰着, 所以并未让顾陵歌成行。夜间,等太后再次遣了端夏来传召的时候,卿睿凡仍旧是直接的回了过去。端夏走的时候脸色都已经起了变化,可是卿睿凡什么表示都没有。 “你是想干什么?”顾陵歌坐在床上,看着一直都抓着她手的卿睿凡,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心里却是淡淡的开心,她虽然和太后一起掌管后宫之事务,但是太后一直都是以要敬佛念经为由躲避着所有两个人能够起争执的部分,这让顾陵歌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目前她还没有要撕破脸的打算。 但是,不管卿睿凡愿不愿意,这件事情一旦给了太后不好的印象,那么不管她以后再做什么,都会得到好理由。 但是,要是卿睿凡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的话, 她也不介意现在就把计划提前,反正在戏里她还没有给卿睿凡添加剧情,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这时候才不会去管什么天下黎民,完成自己的任务才是重任。 “你才刚刚回来,不累么?”卿睿凡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都是爱护和珍惜。她一路舟车劳顿的,昨天才刚刚回来,连气都还没有喘匀,要怎么去应付自己一直都不是善茬的母亲?在这件事情上,卿睿凡还是选择了顾陵歌。 因为是爱情,所以他可以忽视顾陵歌刚刚突如其来的沉默,也可以装作没看到她刚刚一瞬间就好像伞一样撑开的粗暴狠辣眼神。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要顾陵歌还在他身边就好,就这一点就足够他好好的撑下去。 “哦。”顾陵歌很简洁的应了一声,心里的柔软让她放弃了挥开卿睿凡的力道。两个人各有心事,一时间倒也是淡漠着没有说话。 “禀皇上,娘娘,宸妃娘娘求见。”璃夏敲了门框,然后得到许可才进门。顾陵歌醒来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了多久的,杨怜儿会和以往一样按兵不动这一点顾陵歌也是想到了的,宫里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人,汪姩宸会来当然不是意外,这一点她知道,但是,这大晚上的,她是得有多闲? “是么,夏儿怎么回的?”顾陵歌还没有良善到以为汪姩宸真的有那么好心。看着璃夏微微埋着的头,和往常一样的起了玩心。卿睿凡今儿下了朝就在这里待着,把蓝衣丢在雍元殿,不管有什么事都交给他去做,那么…… “奴婢说要来问问皇后娘娘。”璃夏何曾不知道顾陵歌的想法,看着她脸上熟悉的神采,也只是配合着她。反正除了太后没有任何人知道卿睿凡是不是还在顾陵歌这里。就算是太后传召也是中午时分的事情了,这会子天都黑下来了,卿睿凡从来没有在谁的宫里待过这么久。 听到璃夏故意咬重了的皇后娘娘几个字,顾陵歌嘴角上果然是盈满了笑意,虽然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卿睿凡真的觉得,这种意气风发,永远毫不畏惧的疯女子,才是顾陵歌。 顾陵歌从床上爬起来,刨开卿睿凡的手,从旁边只写“安宁和远”四个大字的屏风上抽过一件斗篷,披着就出去了。卸完妆之后的嘴唇略微透出来些白色,倒是和大病初愈的身份相符得紧。 “参见皇后娘娘。”顾陵歌故意做出些柔弱的样子,让璃夏扶着自己出来。走到主位上坐下,顾陵歌紧了紧自己的披风,璃夏从一边拿了汤婆子来,汪姩宸还弯着膝盖在行礼,但是顾陵歌并没有想让她起来的意思。 顾陵歌握了汤婆子,不紧不慢的从旁边拿了茶碗喝一口茶,然后才慢慢的让了汪姩宸起来,然后凤目一闪,让人坐了。 “这大冷天的,宸妃可是有什么事么?”顾陵歌本来还想着好好说话的,但是汪姩宸脸上的盛大妆容真的很难让顾陵歌相信她只是来玩玩的。眼睛传情,顾陵歌识人无数,自然能够看得出她心里的那些个小算盘。 “皇后姐姐说笑了,臣妾闻听姐姐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就想着来探望姐姐。”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倒是异常亲热。顾陵歌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她自己喊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恶心。 只是顾陵歌忘了,这违背本心的事情干得多了,哪里还会觉得难受?就跟杀手的养成之道一样的,血看多了哪里还会担心夜晚亡魂绕床? “这样啊,大晚上的,这天也冷,倒是难为了你一片好心。”既然她没有点破,顾陵歌也就陪她玩,反正她也不急。 “不麻烦不麻烦,姐姐觉得好些了就行。”汪姩宸笑起来,倒是十足十的表面温暖,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了。“姐姐,这是妹妹做的银贝雪梨汤,姐姐趁热喝些吧。” “这银耳滋阴润肺,雪梨清热生津,川贝母补肺清肺,是很好的补身汤品呢,姐姐喝了也能抵御下这临安城的寒气。”说完她试探性的看了看顾陵歌,发现她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很感兴趣的样子,便也继续往下说。 “这临安的冬天不比江南的冬天,更冷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还希望娘娘保重凤体,不要三天两头就惹风寒了,对身体也不好。”汪姩宸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看着顾陵歌,语气里与其说是关心,更像是一种轻慢。本来是很好的话,但是汪姩宸做足了声情并茂,然后就变成了一种显而易见的鄙视。 “是么,本宫受教了。”顾陵歌也就干脆成全了她,顺着她的话头说。反正也就是一句话上的便宜,日子还长。 “关于之前朝堂上议论的请立贵妃一事,臣妾特来给皇后姐姐请罪。”顾陵歌好好的喝着茶,一边仔细看着汪姩宸的反应,一边感受下嘴上的这杯茶,回味醇厚,入口清纯,倒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虽然是刚刚从库房里拿出来,倒也不辜负了御品的名声。 “ 请罪?”顾陵歌煞有介事的看着汪姩宸的脸,装作是很生气的样子,看着汪姩宸已经慢慢的有了退缩的时候才幽幽的说了这两个字,尾音扬起,明显的在等下文的意思。 “臣妾本应在谣言传出的时候就实施行动的阻止蔓延的,但是臣妾没有,最后谣言越演越烈,以致引发朝堂纷争,是臣妾的不是。”一段话,看似是在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宸妃莫不是在责难本宫处理不力,致使事情变成这种样子?”顾陵歌没有一句话是自己主动说的,全部都是在顺着汪姩宸的话头走,同时也就说明,整场谈话都是汪姩宸一个人在主导,全部都是她在碾压顾陵歌。 “本宫倒是想问问宸妃娘娘,你是有什么权力阻止这些谣言的散播?”顾陵歌慢条斯理。汪姩宸这段话要是从江泉越或者昭太妃嘴里说出来她就信了,但是对象不对,那么这些话的真实些就需要重新再考量。 “本宫是中宫之主,出了再大的事情你不该来找本宫么?就算本宫身子不爽利,可是还有皇上,还有太后,有的是人替你做主。”顾陵歌的话并不是无意的。 后宫本来就多是非,因为女人们的嘴实在是太杂,所以中宫的权力不能分散。汉秦建国百年,从来没有设置过贵妃这种职位。整个宫廷的根基,从来就没有这么被动摇过。所以,这次的贵妃之争,不过就是一场闹剧。 “罢了,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本宫也就不说什么了。”顾陵歌打一棒子就收手,反正要收拾汪姩宸,这么一次肯定是不够。汪姩宸还要用在收拾太后上,哪里这么容易就出事故了。 “谢娘娘不罪之恩。”汪姩宸深深的伏下去,标标准准的一个大礼。顾陵歌也没说话,叫了璃夏把人扶起来,然后从库房里挑了些珠宝玉石之类的玩意给她。安慰了一番就送人走了。 顾陵歌送走人,然后让璃夏从库房里拿了自己上次出宫前准备好的东西去找湖月,然后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往后殿走。 卿睿凡已经睡着了,贴着床边趴着,姿势很是别扭,顾陵歌看看他的样子,然后什么都没说,自己爬上床,从枕头的里边摸出个盒子过来,然后轻轻地摇醒卿睿凡。 卿睿凡身上有种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暖气,顾陵歌刚刚接触到他裸露出来的手时,被那个热度仿佛烫到了心上。他手上的骨节还算是突出,顾陵歌摸完了有些好奇的握紧了自己的手,然而并没有看到相似的形状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卿睿凡看到她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抬起脑袋,瞳孔里的迷茫还没有散去,大大的眼睛看在卿睿凡眼睛里美好异常。心里好像吃了很多糖一样蜜。 “这个给你,我从被北城带回来的。”顾陵歌实在是被卿睿凡盯得有些心慌意乱了,下意识握紧双手,然后感觉到手上的触感,然后想起来什么一样的,把之前就握在爪子里的长条形盒子拿给卿睿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后哀家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后哀家 “这是?”卿睿凡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两把匕首。匕首造得很是狭窄,一尺见方的匣子里能够装得下两个,让卿睿凡不得不惊叹工造的精巧。匕首的刀刃很简单,什么都装饰都没有,一点也不像目前盛行的贵族风气。 可能是因为北城战乱的缘故,这段时间的临安,贵族们都养成了随身备着一两把匕首的习惯。但终究是些无所事事的,高官王侯们更多的是把匕首作为装饰,刀刃上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花纹,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纹样的东西在上面,每逢宴会的时候贵族们就会把各自的匕首拿出来,互相传看,竞相争比。 这两把匕首是很简单的式样,刀柄上却是蛇皮包裹,紧紧的缠了一圈又一圈,摸起来虽然是嶙峋的手感,但是握在手里却很是舒服。 “下次你被人偷袭的时候应该就有工具了。”顾陵歌没有说明,这两把匕首是她在北城看到的,但是制作却是用了整个军营最好的工匠,还是顾陵歌亲自设计的。北城的蛇并不好抓,特别是在冬天,更别说做成匕首了,但是也最终是成形,也算是赶得及送出来了。 “谢谢阿芷。”卿睿凡拿着手上的盒子,突然觉得珍重无比。顾陵歌一直都是想到什么是什么的人啊,现在居然会想到给他带东西,简直是像天下红雨一样的难以置信。 顾陵歌嗯了一声,然后不再做声。卿睿凡拿着匕首,起了心思想试试。撩起放在床边的帘子,抽出并没有刀鞘的匕首,轻轻的在上面一划——但是什么都没有。床帘什么反应都没有。“恩?”这和想象中削铁如泥的兵器不一样啊。 “这不是给你拿来玩的。”顾陵歌看了眼卿睿凡疑惑的样子,面上有些嫌弃。这把刀不是用来这么用的。或者说现在还没有到用的时候。顾陵歌设计这把剑的时候已经是费尽心思,哪里就那么简单能够被解除了? “那是要怎么用?”卿睿凡一脸好奇,眼睛里是看到了宝贝一样的兴奋,他就知道顾陵歌的东西就从来没有简单过。但是顾陵歌并没有给出解释,只是把匕首放在手心上掂量了下,然后环顾四周,“咻”的一声朝着柱子射过去。 这削铁如泥的所谓利器,到了红木桩子上才真的有了用处。顾陵歌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把它抛出去,匕首就稳稳的插进了木桩,而且一点松动的“嗡嗡”声都没有。上好的材料,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卿睿凡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匕首上有机关的。”顾陵歌当时不设计剑鞘是有道理的,因为实在是太过累赘,本来这就是怀剑的一种,要的就是上下里外全部都一样才能不显眼,才能够被藏在怀里。 一般意义上的怀剑都或多或少的带了软剑的性质,但是顾陵歌的这个不是,它只有钝利的区别,没有一点软下去的特质。顾陵歌拿过还完好放在盒子里的另一只匕首,按下蛇皮刀柄上的一小片凸起:“这就是机关。平常不用的话,这里是凸起来的,要用的时候按下去,自然就是匕首了。” 顾陵歌最先设计的时候有好好想过凸起到底应该是关着的状态还是应该是开着的。后来好好的考虑了下卿睿凡的脑子,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一个。反正也是用在最危急的时候,也懒得再去搞那些弯弯绕了。 “这样啊。”卿睿凡也站起来,从柱子上用了几分力道扯下匕首,收回锦盒里,然后开始问顾陵歌这两把匕首是不是有名字。顾陵歌倒不是这样麻烦的人。卿睿凡本来也不是,但是这是顾陵歌好不容易给他的东西,他还是想表示下纪念。虽然是小孩子的做派,但是这是真心的。 “那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卿睿凡看着顾陵歌摇头,自己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名字,于是还是看向顾陵歌。顾陵歌也没有什么好的说法,摇摇头,还是打算作罢。“一定要有名字么,都差不多吧。” 卿睿凡最后也只得作罢。当晚,卿睿凡还是自己一个人回了雍元殿,顾陵歌在床上睡得很香。外面风雪很大,两个人心里都各自有满足。 翌日。 “太后娘娘,皇上这么荒废朝政可不是好事啊。”一大早的,宫墙上的雪都还满满的盈着。慈安堂门外的挺拔松树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沉静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正当是大雪压了松枝滑落下来的时候,两种声音倒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太后刚刚做了晨礼,现在拿了一本经书在桌子面前就着暖融融的阳光看着。北方的冬天,就算是大大的太阳也往往衬托不出什么暖意,但太后来说,也算是将就。 今儿来拜访她的不是自家那个一直就没有起色的侄女,听说汪姩宸昨晚上去找了顾陵歌一趟,然后回去的时候就收到了好多的礼物,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消息传到太后这里来的时候,太后只是闭了眼睛,然后看着端夏说了句“尘沙”。 今儿大早的时候,端夏已经向了太后请旨传召宸妃,她还没有走出慈安堂就看到了婉妃娘娘。掩了心里的吃惊,她还是引了杨怜儿往太后的主殿走。杨怜儿也不是个多话的,看到了端夏的样子,但是面上除了温和还是温和,什么表示都没有。 进了主殿,规规矩矩的请安,然后就说出了上面的那句话。太后扬起了眉毛,嘴角含着一贯的笑意,实在是看不出她心里的所想。杨怜儿过来本也不是真的只为了请安。 最先的贵妃提议就是这两个人合计出来的。当时太后还只是稍微提点了下说皇后病着,整个宫里也就只看着她房里的贞贵嫔稍微得宠些,湘贵嫔也是惯常不管事只往顾陵歌那边倒的人,要是这两个正宫妃子再不做点什么,怕是等到皇后死了也没她们什么事了。 然后心思活络的杨怜儿就用了自己的方式在朝堂上游说起了贵妃的设置,最后成功演变成这样的大事,也是这样,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变得扑朔迷离,但对于一直不相信顾陵歌是真的病了的两个人来说,能够把顾陵歌炸出来也是个好事,至少这下双方都在明面上,也好对付些。 “又发生什么了?”太后把身体往后靠靠,微微闭上眼睛,声音里都是岁月打磨过的痕迹。 “皇后娘娘虽然是后宫之主,但是后宫不得干政是祖训,娘娘站上朝堂本就是不合规矩了,还在金銮殿上大斥群臣,干涉国事。”杨怜儿的每一个字说出口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 但是太后不咸不淡,说的话却是一针见血:“你我都不是第一天进宫了,该说什么,怎么说还需要哀家教你?”太过正式的句子太后这么多年已经听得够了,反而更喜欢说什么是什么。 “臣妾知错。”杨怜儿慌忙的站起来行礼请罪。地上都是雪,太后也没有真的让她跪下去,端夏虚扶了一把倒也让她重新坐好。 “你要说的哀家大致知道,只是你也应该明白,慕容芷一直都深得皇帝的心,你要做什么最好还是想清楚的好。”太后并未给出详细的解决方式,只是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话。她已经过了要亲自动手的时候,很多时候她只用看结果而已。 “臣妾明白。只是还是想太后娘娘可以给臣妾指路。”说到这份上,杨怜儿已经不再指望什么了,反正都是要自己去做的。只是惯常的恭维话而已。 “你想了什么,去做就是。”太后当然明白杨怜儿要的是什么。反正她就是翻过了大天也不过就是身败名裂而已。这宫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要是婉妃娘娘真的出了什么事,还算是好的,至少能够为自己那个本来就蠢笨的侄女铺路。 “是,臣妾听旨。”杨怜儿得到这句话笑得宛若红霞,太后仍旧是没睁眼,享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有种身心都舒畅的意思。杨怜儿看到这样,也不便做过多打扰,跟端夏说了一声,轻轻的退了出去。 “太后,婉妃已经走了。”端夏知道太后其实并没有睡着。声音里带了温和。现在的阳光的确很暖,让人感觉到什么都无所遁形,不管是什么坏事,到最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不管是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恩。”太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伸出带了金色护甲的左手,放在自己的眼前,看着双手的皱纹,尽管不想承认也还是不得不说,自己已经老了。 岁月永远都是不饶人的,也是这个世上唯一公平的东西。 “端夏啊,你说要是先帝在还会不会夸哀家漂亮?”轻轻的问着这句话。她没有要求回答,只是眼睛里开始慢慢的不清晰。时间慢慢的过去了这么多年啊。当年,她是卿皓轩亲口夸奖过的汉秦第一美人。现在啊,美人迟暮,英雄苍老 日光还是白晃晃的,但是有些刺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侍郎欧阳 第一百二十五章 侍郎欧阳 “太后说笑了,您可是先帝爷钦点的第一美人,先帝爷稀罕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端夏看着太后的脸庞,时间过去这么多年,太后现在想起先帝一直都是心酸痛苦。 当年的人只知道先帝温和,对于后宫众人真的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后宫众姐妹当然也以合宫和睦作为回报。但是宫墙千丈,一扇玄铁大门把所有的恩怨爱恨都挡在小小宫闱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卿皓轩爱的人从来都不在宫里。 卿皓轩爱上的,是自己的侍女。从小就跟着自己,什么事情都有插足的侍女。卿皓轩和卿睿凡不一样,他并不是一开始就钦定的太子,母家的势力也并没有足够到让他发展培植自己势力的地步,所以很多时候他只能靠自己。当时的侍女一直都陪在他身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一样。 但是很多的陪伴都是一样的,可以同辛苦,不可同富贵。侍女的野心在卿皓轩最鼎盛的时候暴露出来。豢养男人、左右朝政、胁迫帝王,每一桩每一件都能够让人好好的拖出来数落上好几天。 世界上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因为权势变心的,女人也一样。卿皓轩在最开始一直都不愿意相信,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后来实在是过了。她自己养的男人光明正大的跑到雍元殿来跟卿皓轩要官做。 当时卿皓轩气得脸色铁青,当时就叫了侍卫把人压下去,然后让了侍女来对证。侍女笑得一脸的娇俏幸福,和往常每一次他脸色黑起来她安慰他的时候一样,温暖得就像一个太阳:“不可以么?” 轻蔑的语气让卿皓轩的理智权限崩盘,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脸,直接下了圣旨把两个人逐出宫去,永生永世不得踏入临安来。侍女听完旨意就开始破口大骂,双手叉腰,就像外面的市井小民一样的放开嗓子,脸上混合着泪水和笑容,让卿皓轩看得更是厌恶。 “你记着,是我不要你了,不是你叫我滚的。”后来侍女也是骂累了,最后也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撞开侍卫,强行带了自己的男人走——连头都没有回一个,背影都是那么决绝。 第二天,侍女真的收拾了所有的细软到内务监去领自己的银子和遣散费。当时的监长不答应, 侍女就修书一纸让监长差人送给卿皓轩。上面清清楚楚的罗列出了卿皓轩这么多年欠侍女的各种费用,更有甚者,还说了自己的年华耗费,是笔不小的数目。但是卿皓轩看完了还是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就算是手抖着也还是盖下去了。 卿皓轩眼睛里的侍女虽然一直都活泼,但是永远不会像泼妇一样。这么多年或许是自己把她惯坏了吧,什么事情都敢做了。卿皓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欣然接受了不是自己母妃提出的结亲对象作为自己的皇后。 嫁礼很是风光,整个汉秦举国欢庆,三天三夜的醉生梦死。卿皓轩封后之后就一直都住在风岚宫,说是帝后伉俪情深,三日未出早朝,三日不行任何劳作。当时的所有人都说皇后是天下最幸运的女人。 当时的太后也不过就是个孩子。虽然说身处高门,但是父母也就只生了她一个,自然是什么事情都由着她的。卿皓轩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说了她是个美人坯子,掀开红盖头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惊,然后真的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下这是天下最美的人了。 当时太后还什么都不懂,只是一脸娇羞的看着自己的枕边人。也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幸福生活的,但是后来宫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卿皓轩也来得越来越少,慢慢的两个人倒也慢慢的恢复正常。 卿皓轩对她很好是没错,但是她对每一个进入自己后宫的人最开始的时候都是很好,太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不同,也就慢慢的散了心。 可是太后是那种性子极强的人,很多事情都要随着自己的心思来,不然就怎么都会找到机会报复回去。卿皓轩对不起她的地方很少,但是后宫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君王的平均划分让宫里的明争暗斗更凶猛。 太后开始厌倦,开始铁腕手段,所有的事情她都井井有条,但是从来都是严刑峻法,能够在她眼皮子底下活下来的人都是一样的有故事,昭太妃也不例外。 卿皓轩很早的就已经立了遗诏,规定了他后宫里的所有妃子都必须陪着自己进皇陵,不管她们生死。汉秦的殉葬制度里,并没有强制规定妃子是不是一定要陪葬。除了有子息者不用陪葬之外,只要是皇帝允许的每一个妃嫔都可以不用。 卿皓轩的遗诏是那么多年他做过的决策里最不近人情的,但是他从来没有给过一个解释。就算是关于侍女的事情,也是在卿皓轩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才听到他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后就算是再生气,倒也没说过什么。 但是卿皓轩不知道,太后耳目遍布了整个临安也不知道,临安城里,云湖堂的旧址,是一个还算体面的三进三出大院子,院子里住了一个老婆婆。没有人知道婆婆的年纪有多大,但是她满头的银发让人无从探寻她的实际年龄, 而且老人孤僻,从来不出院子,吃的东西也异常简单。一日三餐的日常就是馒头,很多时候就连稀粥都没有。 云湖堂选址的时候说要建在这里,跟婆婆一商量,婆婆倒是同意,但是也一样的约法三章:不能让她离开这里,不可以治疗她,不可以干涉她想做的事情。 不是太难的事情,自然没有人反对。但是后来做的时候才知道是真的难。都说了是医者仁心,婆婆每天吃的都是馒头,还是那种已经风干了的馒头,每天还规定了坐在庭院和回廊的台阶上吃东西,不管刮风下雨都是一样,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些说不清楚的回忆。 每一个人老了之后身体里都装满了故事。长安是云湖堂最开始的掌柜的,当时他看着婆婆很想帮她,但是都被婆婆的约法三章顶回去。婆婆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当时云湖堂刚刚立足,并没有什么根基,被欺负也是常事,但只要婆婆一站到门口,就永远不会有人来捣乱之类,多来了几次,云湖堂就此成活。 婆婆精神头还算不错,每天都在庭院里懒洋洋的绣着什么东西,但是永远不见有成品。云湖堂给的租金也不少的,但是婆婆是打定了心,一日三餐真的就只是吃馒头,一点不好吃不说还伤胃。所有人看着都心疼,但是没人敢劝。 卿皓轩死的时候,国丧的消息传遍了全国。传令官叫了守更的沿街的敲锣打鼓,官府开始发孝布和孝巾,婆婆并没有去拿,反而一个人在院子里鼓捣着什么。深夜的时候,长安被叫了进去。 婆婆看着长安,脸色很是严肃的问他怎么看待卿皓轩的执政生涯。长安仔细想了想,然后概括性的说了几句。卿皓轩在位那么多年,也算是杰出的帝王,对外对内都有建树。 “是么,这样就好了。”婆婆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彩,嘴角也开始带着弧度。长安感到好奇,然后就听到婆婆开始唱歌,早就已经沙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嗓子唱起丧歌有种奇异的沧桑,歌词哀凉凄惨:“君王凛凛兮归帝乡,人间薄命兮见时长,若弃若离兮不难忘,君兮凰兮性命成棋。” 婆婆当时笑得极其美艳,白发挽起,妆发停当,年轻时应该是极美的人才对。但是长安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婆婆和卿皓轩的年纪其实也没有差很多岁,顶多就算夫人,万万当不得婆婆一词。 婆婆死的时候很漂亮,至少长安发现的时候婆婆穿得恍如少女,虽然是鸡皮鹤发了,但也是另一种风韵犹存。婆婆虽然没有说明她死后要怎么做,但是长安想的还是入土为安。 在收拾婆婆遗物的时候长安看到了一个唯一算是表明身份的物件:一只内务监的玉质横笛,上面清清楚楚的几个字。婆婆的床枕头下有一封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皇帝安好,你要相忘。 长安已经能够串联起大概的情节,也能够明白为什么婆婆会选择盛装去死。但是他在收殓婆婆遗体的时候,并没有选择让她下葬,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葬在哪里比较好。最后还是用了店里的化骨水。把已经瘦得只剩了骨架的“婆婆”放到城郊的绿地上,然后轻轻的打开瓷瓶,半个时辰过去,草地上什么都没有。黑色的夜幕隐藏了所有的情绪,以及过往。 长安已经不怎么记得当时的事情了,但是现在这个秘密也就只是在他的心里而已。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岁月青葱白骨,爱恨终将入土。 风岚宫。 “娘娘召见不知是所为何事?”欧阳听命进来的时候,顾陵歌并不在殿内。璃夏穿了一身的锦绣,看着欧阳,面色深沉。 “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把你的命卖给风岚宫?”璃夏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镇定,睿智开始存续在眼睛里,表现出来是绝对的威严和压力,一点也不逊色那些正宫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所察觉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所察觉 “我想,大人应该是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吧。”璃夏一点机会也没有给欧阳。她基本上已经了解了欧阳的所有消息了,劝服他只是角度问题。有了湖月的帮忙,很多事情都开始变得简单。 “下官不知道小主的意思是什么。”欧阳并不清楚到底这是璃夏一个人的想法还是顾陵歌指示她来的。进宫的时候,来传令的是一个他并没见过的宫女,看着服制和一般的宫女不一样,他才跟过来的,但绝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我都已经说了,是为风岚宫做事。要是大人还是不能参透的话,那便走吧,我不留人。”欧阳,是目前朝堂里态度最为分明的新势力之一。因为才情和科举进入临安的权力中心,出任刑部侍郎,工作一丝不苟,私事公事泾渭分明,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但是欧阳出身并不高,考妣都已丧生,府里也不过就一个弟弟,弟弟也因外出游学而并未常伴身边,对于他来说,能够威胁到他的东西很少,但同时也能说明,这样的人用起来才心无旁骛。 璃夏在用人方面和顾陵歌想的其实没有差别。如果是违背意愿的话,是宁愿不要的,但同时的,知道了秘密的人就不能够好好的活着。这是最基本的保密原则。她们都没有粗心到不要命的地步。 “下官不明白,小主想要下官做什么。”欧阳决定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一定要逼着璃夏自己说出来。他脸上还是悠然,心里一点波折都没有,只是平静的站着。 “想你在你的命和主子两边选一个。”璃夏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耐心。今儿顾陵歌心思起了说要去御花园看看,外面雪这么大,应该待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所以她必须要加快脚步了。 “下官还是……”“什么情况?”欧阳正想着要怎么拒绝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惊诧的声音响起来。也同样的坐实了他的猜测,璃夏的行动,果然是瞒着顾陵歌进行的。 “参见皇后娘娘。”欧阳跪下来行礼,眉目低垂。不得不说,顾陵歌那个时候站在朝堂上宣誓一样的一番话是真的有些震撼到他。一个女子,只凭着自己在后宫的管理就敢说自己和皇帝一样是整个汉秦的保证。很有魄力的一个皇后。 “起来吧。欧阳大人倒是第三回见了啊。”顾陵歌没有看璃夏别扭的眼神,只是解了莹白蚕丝暗线绣团花貂毛斗篷,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开始和欧阳两个人寒暄。 “微臣不敢。许久不见娘娘天姿,得知娘娘凤体康复真是微臣之幸。”关于顾陵歌的无故消失,卿睿凡当时给出的理由就是旧疾发作需要疗养,所以才有了欧阳现在的说法。 “那些个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本宫听都听乏了。”顾陵歌摆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欧阳识趣,这一点让顾陵歌更是满意,笑笑,让了人进来给他排椅子。虽然欧阳再三推拒,但还是没有熬过顾陵歌的好意,落了座。 欧阳当时在雍元殿第一次看到顾陵歌的时候,她刚从龙床上醒过来,理好了衣服,跟卿睿凡说了一声就出了殿门,当时欧阳以为是一直都得宠的,陪了卿睿凡一路的婉妃娘娘,后来打通了关节问起这件事的时候知道了是皇后娘娘。 历史上的皇后娘娘,能够让皇帝这么没有戒心,甚至是宠溺的并不多,不夸张地说,顾陵歌是第一个。但是欧阳相信自己的皇上,相信卿睿凡是个明君,那么,他相信的人都是有资本的,所以他并没有怎么看轻顾陵歌。这两天的事情让他更是如此觉得了。 “刚好大人也在,本宫有句话就直说了,大人考虑下就行。”顾陵歌话说得随意。只是简单勾了线的眼睛怎么看都是独有的韵味。顾陵歌还很年轻,但是一举一动都已经不再像是简单的孩子。 “不知大人可愿意替本宫做事?”顾陵歌的声音很是清朗,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很足。顾陵歌是那种说话就一次性说完,永远都明明白白,不绕太多弯路的人。但她的心思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鲁莽的地步。 “微臣何德何能,能得皇后娘娘赏识。”欧阳短暂思量了片刻,然后再次跪下来,声音里面都是虔诚。顾陵歌眼神微微的瞥了一眼璃夏,然后轻轻的点了头。“那么以后就多多仰仗大人了。”场面话还是要好好说的,至少让彼此落个安心。 大事讲完,剩下的就是些不足轻重的小事情。顾陵歌慢慢的了解到临安城里的动态。比如说宰相朋党的清除,那个时候的杨凡一度是风口浪尖上的前锋,后来宫里却是下了旨意把人从大牢里放出来,最后的惩罚也不过就是降了职而已。 然后就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了,顾陵歌只拣了自己感兴趣的问,欧阳的回答也算是中规中矩,遇到前因后果比较复杂的也是简答概括,中间也注意着自己的措辞和尊卑,倒是给顾陵歌留下了个好印象。 “本宫听说你有个弟弟正在广陵城里游学?”顾陵歌的消息永远都是灵通的,要查一个人方便的就像是端起茶杯喝水一样的。欧阳当然也是知道的。他并没有忘记,顾陵歌是汉秦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江湖皇后。 “是。臣弟不才,功课一直都没见起色,这才想了游学的法子。毕竟就算没有知识,长长见识也是一样的。”欧阳说起自己的弟弟,虽然是自嘲的语气,但是仔细看眼底还是有些骄傲的。 “年轻人么,多见识也是好事。”顾陵歌淡淡的说,状似无意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为了御寒而重新装饰的窗子要看到天色并不怎么可能。欧阳是聪明人,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告退,顾陵歌也是轻声的答应着,然后遣人送出去。 “娘娘。”欧阳前脚刚走,璃夏就直直的跪下来,膝盖骨和地板接触的声响让人听到就觉得牙疼。顾陵歌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仍旧是抱了小巧的茶杯,声音清淡的对着她:“怎么了?” “璃夏有错,不该没有得到娘娘允许就擅自行动的。”璃夏的声音很是惶恐,听起来很慌乱的样子。顾陵歌慢慢的走到她面前,轻轻的蹲下来。璃夏的骨架其实很小,所以不管她穿多厚,身上但凡有一丝的抖动,顾陵歌都能够很清楚的察觉到。 “你在意的是这个啊。”顾陵歌听完,轻轻的把她从地上牵起来,相比之下,她手上的温度比璃夏要暖得多,也不知道是璃夏本身就冷还是顾陵歌太过温暖。“我记得我说过,你有做任何事情的自由。” 顾陵歌看着璃夏的眼睛,一双湖水一样的瞳孔就好像要看到璃夏心里去催眠她一样。“我说过的,一切事请都有我,你想到什么都可以去做。风岚宫是你一直的依靠。” 璃夏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盈满了泪花,看着顾陵歌的眼神也开始融化,最后轻轻的哭出声来。顾陵歌把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的她抱在怀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拍着她的脊背。 璃夏也并不是真的哭,只是稍微的感动有些抑制不住而已。等到她安静下来之后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很尴尬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启口,但是必须要说。“娘娘,这身份的问题怎么办?” 当时卿睿凡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帮顾陵歌削减些不利影响才把璃夏提成的贞贵嫔,但是现在顾陵歌已经回来了,该说清楚的也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这个时候的贞贵嫔,就算是设立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璃夏一心只想侍奉娘娘,别无二心,当时也是因为特殊情况才会有奴婢的位分的。”璃夏好像是担心顾陵歌不知道一样,又重复一遍初衷。但是顾陵歌并不是笨蛋。她听完了之后没说话。 “这个啊。”顾陵歌顿了顿,她自己也觉得矛盾,但是并不能说明其他的什么,“你要是觉得可以就留着吧。反正我没有意见。不管是为了什么,你的位分在那里,是不争的事实。”顾陵歌对这个看得很开。 “而且,要是无缘无故的褫夺了,只会更让人起疑。”顾陵歌不明白,自己出了趟门回来,应该是干练的璃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感觉已经不像是她了。 “璃夏知道了。”璃夏反应过来,再一次深深的跪了下去。顾陵歌看着她,脸上荡开温柔的笑意,轻轻地摸了摸璃夏的头顶。 日子慢慢的过去。顾陵歌并不关心北城的动态,反正不管发生什么,楚昭南都会好好的解决。所以当失去的三城回到汉秦怀抱的时候,顾陵歌只是嘴角扯了笑意而已,然后继续看着雪地里自己堆到一半的娃娃。 卿睿凡当天下午就叫了顾陵歌去雍元殿。顾陵歌看到奏折的时候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而已。事情的发展全部都在她的意料之内。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阿芷,我在想,等他们全都回来了的时候,我们就给瑶瑶指婚吧。”卿睿凡满脸都是开心。但是让顾陵歌不好的感受来——帝姬要嫁的绝对不可能是小角色,但是常栋已经和柳郁成婚,剩下的也就只是楚昭南而已,所以,楚昭南的婚姻大事,要取决于并不靠个人意愿的圣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谣言传出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谣言传出 “帝姬不是说婚姻大事要自己做主的么?”顾陵歌对这种事随随便便就改变心思的人并生不出什么好感来,所以提到的时候难免有些不能接受。卿婧瑶当时是明明白白跟自己保证过会大胆平等的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怎么到了这里什么都开始变得不对了? “瑶瑶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你我都明白,楚昭南那种榆木脑袋,不做点什么怎么会接受瑶瑶。”卿睿凡当然知道顾陵歌要说什么,可能是江湖儿女的关系,对自由的渴求度很高,也不怎么能够接受贸然的安排别人的人生。 但是他只有唯一的一个妹妹啊。他舍不得自己的妹妹去和亲,也舍不得随便把她许配给不知道底细的人,她自己也对楚昭南那么喜欢,所以,指婚是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了。 “等他们都先回来再说吧。鞑靼可汗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说要放弃的人。”顾陵歌想不出不对的地方,她自己都不知道楚昭南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虽然说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的事情都可以当成是不成立。但是现在来看的话,或许是需要重新考虑了。 “阔远在我们这边,虽然是谈判的筹码,但同样的也容易激怒可汗,所以还是先尘埃落定了再商量其他的事情吧。”顾陵歌轻轻的又翻了一遍折子,才发现楚昭南比她想的能干多了。 阔远的出现在顾陵歌的计划里本身就是意外。阔远的消息在顾陵歌正面对上他之前可以说是没有,后来见识到的也不过就是凶暴了些罢了。楚昭南一向不会在无关的人身上浪费功夫,所以关于阔远的被俘让顾陵歌觉得有些蹊跷。 阔远的话,除了乔锦的事情有些牵扯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事是能够让顾陵歌挂怀的。但是楚昭南和她的恩怨在哪里她就是着实的不知道了,但这并不影响什么。楚昭南不说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这倒不用担心。”卿睿凡显然是更胸有成竹一点,自从顾陵歌从北城撤回来了之后,很多事情他就可以毫无顾虑的投入人力物力,加上常栋和楚昭南也不是干吃饭的,所以很多事情反而更简单了。 “鞑靼可汗那边基本上已经决定了,不管是发生了什么都要阔远。可汗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总得要有人回去送终才是。”卿睿凡是故意的。可汗正值壮年,但是身体孱弱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其中的原因没有人知道。顾陵歌注意了下卿睿凡的表情,后者挺起了胸膛,简直不能再骄傲。 “跟你有关?”皇家的事情很多时候不能靠一般的手段打听到。就算琉璃庄有最大的情报网,但是要挖出皇族之间的某些秘辛还是有困难,能看到皮毛,但肯定不能深入。就好比,顾陵歌知道可汗有病,但是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一样的。 “这个啊,哈哈。”卿睿凡轻轻的笑了笑,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顾陵歌,觉得自己好想得到了宝贝一样的。顾陵歌有着旺盛的求知欲,因为这个,要和她和平而友好的相处并不是难事。虽然说她知道的东西不少,但是世界永远花花绿绿。 “对了,还有璃夏的位分。”顾陵歌提起这个突然想起来了。早间她才和璃夏讨论过这个问题的。虽然说并不严重,但是自家的小丫头想得太多了, 所以有必要从卿睿凡这边给她颗定心丸。 “那个啊,撤了吧。”卿睿凡在顾陵歌回来的当晚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并没有得到解决方案,也就一直都放任着不管。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的考虑。 “没有任何理由就这样撤了会很奇怪吧。”顾陵歌虽然听到“贵嫔”“贵嫔”的称呼会觉得不怎么适应,但这种事情如果只是这么说了就算的话,只能让人觉得中宫无德,连一个小小的贵嫔都容不下。 “这个你决定就好了。”卿睿凡下意识的摸摸鼻子,虽然心虚,但是并不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至少那段时间里,他从璃夏身上知道了好多好多他应该知道但却不知道的事情。 “哦。”顾陵歌轻轻的放下自己的钗子,脸上一片平和。冬天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懒,也越发不喜欢束发,白白的颈子就那么放在空气里。冬风一来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今天头上的东西其实简单得很,就一根发带一支银钗而已。但是组合起来看就变得素净但不失气度。雍元殿里很安静,现在两个人都不怎么找得到话题。顾陵歌也没有了要留下来的兴致。以手掩面打了个哈欠,然后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卿睿凡也不挽留,只是轻轻的在后面补了一句今晚不会到风岚宫去,顾陵歌头都没有回,只是微不可闻的答了声:“哦。”其中莫名的委屈让顾陵歌自己都觉得奇怪,但是她没有打算去管。 这个世上有谁是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可以随便改变的呢?所有的事情都要慢慢来啊。 北城 楚昭南其实很不想进来。汉秦失去的土地基本上都已经回来了,甚至还往鞑靼那边有了短距离的推进,更何况他们还有阔远作为筹码,理论上来说,他已经可以停下来了。但是很多事情都还没有解开。就比如他现在正要去解密的事情。 这是贵城原本的府衙,圆滚滚的县守已经在进城的时候就被鞑靼兵士出卖了吊在城门口,期望着楚昭南和常栋会看在同为汉人的份上先行营救他。但是楚昭南之前就从贵城里撤出来的百姓嘴里了解到了,这个县守之前还在位的时候就没有做过一件正事,到现在哪里配花人力物力去救他? 所以楚昭南很不厚道的直接在城墙上射杀了县守,眼睛里满满的势在必得。三军阵前,这个行动并没有让任何人觉得不妥,反而是拍手叫好。鞑靼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时间思考原因——当天下午,整座城就已经进了楚昭南的腰包。过程行云流水,就像是在欣赏一首歌一样的。 进了贵城之后才知道,府衙的地下挖空建了一排屋子,里面除了刑具什么都没有,刑具也是各种各样,但因为这里毕竟是北方,水是金贵的东西,所以并没有配备水牢。楚昭南听到常栋介绍的时候还嗤之以鼻,但是一边走一边看,慢慢的倒也没觉得了。楚昭南曾经见过的所有刑具这里都有。不管是剥人皮的,还是夺人命的,还有些折磨精神的东西,杂七杂八,倒也是生生的长了见识。 “在这待得可好?要不要本将军给你换个地方?”楚昭南有的时候还是很能说话的,尤其是在压制别人的情况下。顾陵歌很少见过楚昭南的谈判技巧,她永远都直接把事情交给楚昭南,之后就当是完成了一样什么都不管,但是楚昭南也永远不会让她失望。 囚徒被吊在锁链上,身体悬空,就像当时施加在顾陵歌身上的刑罚一样的样子,不同的是,他的脚边燃烧着一团火,不像是惩罚,倒像是保命一样。这是阔远,也就他能够这样的待遇了。一般的人别说是柴火了,就是一根茅草都不会给。 “楚昭南,老子告诉你,你少给我嚣张,老子总有一天会……”阔远的话并没有说话,就迎来了楚昭南狠狠的一拳。至今为止,他所受的所有刑罚都完美的避开了脸部,就算是和谈现在完成,楚昭南也能立刻送他出去,不过就是换身衣服的问题。 “没人敢在本将军面前自称老子。王爷的家教没有教王爷该怎么跟胜利者说话么?”草原部落永远都崇尚暴力,相信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打一架来解决,但同样的,一旦战败了,就必须服从对方的命令,不管是什么样的命令。这是赌上了自己荣誉的,所以之后不管什么结果都要自己承受。 “王爷可还记得南疆远行客?”楚昭南对这一茬记得特别熟。南疆远行客前不久给楚昭南来了信,好死不死就在他开拔往北城走的时候。千楼之鼎被毁掉的消息让楚昭南虽然气愤但是也没有办法。南疆远行客是那种做什么事都谨慎万分的人,要不是因为楚昭南分了一拨人不管日夜的监视着贵城府衙,还真的不一定能够发现南疆远行客的踪迹。 “跟你有什么关系?”阔远听完声音不着痕迹的抖了抖,但是最后也没说什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应答。他并不知道,在自己选择回答的时候就已经掉进了楚昭南的陷阱。 “本将军记得鞑靼有位王子曾经在生辰的时候要求南疆远行客找到汉秦最宝贵的东西,然后南疆远行客给出的是千楼之鼎?”他们俩都心知肚明,那个王子,就是阔远。也就只有他敢那么口无遮拦的跟南疆远行客说话。 “然后听说,南疆远行客和这位王子去了长陵,还说是已经偷得琉璃庄主真心,是么?”楚昭南的记忆里,虽然是有人跑到琉璃庄来,但也仅仅止于小打小闹而已,连顾陵歌的面都没有见过,更遑论是得了顾陵歌的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双方和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双方和谈 “王爷可还记得南疆远行客?”楚昭南对这一茬是绝对没有忘记的,当年的事情虽然说琉璃庄没有给出任何的解释,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但还是让楚昭南心里觉得异常不爽。顾陵歌的清誉,怎么可以被这种莫须有的东西玷污? “那又怎么样?你要拿着他威胁我么?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阔远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激将法,这么一问什么事情都抖出来了。他这样的说法,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和南疆远行客是什么关系么。 “本将军要是真的这么想, 你以为你是为什么还会在这里?”楚昭南的手段一直都是以残暴著称,虽然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自己动起手来完全就是另一种样子。 “本将军只是想告诉王爷,东西可以乱吃的,但是话不能乱说。”楚昭南拿起铁钳来。这种东西在末端上有宽宽的铁片,是专门用来扯舌头的。刑具放在火上炙烤,等到发红滚烫的时候拿出来,然后直接让人压制了囚犯的身子,撑开对方的嘴巴,快准狠的直接放在囚犯嘴里,然后扯出鲜红的舌头来。 好的行刑者可以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完成这个过程,但是楚昭南就算了。他接受的全部训练从来没有要温柔对待俘虏的条款。“王爷说我要怎么把你还给鞑靼可汗呢?”楚昭南很多时候都不会考虑特殊情况,但就是这种亡命之徒的劲能够迷惑好多人。 阔远就算是再自诩为好汉,但终究还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那种活生生的痛苦让他瞳孔都开始瞪大。但是心里也还是在安慰自己,只要可汗态度足够强硬,他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毕竟鞑靼还需要他。在某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意义上。 楚昭南现在确实不好动手。临安没有传过来任何消息,也就说明,他现在还是不能够动他,不管他心里有多想掐死这个传顾陵歌谣言的蠢货。 外面有异响。楚昭南没有动,手上甩着铁钳,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阔远。阔远现在的状态确实不怎么能够活动,但他也是一样聚精会神的看着外面,好像在期待什么一样。楚昭南把他的动作一点不落的尽收眼底,然后在看到人的一刹那轻轻的扯了嘴角上扬,一切都和他想的没什么区别。 “将军,鞑靼的使节过来了,说要和您和谈。”来的小厮一脸恭顺,连头都不曾抬起来。楚昭南笑笑,然后笑着脸跟他一起出去了。还被捆得扎扎实实的阔远也笑了。外面很冷的,但是现在他心情还算是不错的。 但是他不知道,楚昭南刚刚走出阔远的视线,就直接扭掉了小厮的脖子。贵城带过来的人全部都是楚昭南知道的,这个人看着未免太过脸生了,而且,从来没有人会在楚昭南面前低着头。不管什么时候,楚昭南都是明令禁止过的,不可以有任何人低头,就算不看他也好的,但就是不可以低着头。都是为了防止有人敢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就好比现在。 楚昭南看着这人的尸体,脸上仍旧是笑着,然后从他身上搜出了小巧的匕首和细麻绳一把。对着虚空轻轻嘱咐一句,然后大跨步往大厅里走。既然鞑靼都知道让人混进来,那么就是真的来了。顺便他就过去看一眼好了,反正也谈不了什么,说不定还可以趁乱放一把火,从而渔翁得利什么的。 鞑靼来的人是中心部落的酋长还有他们的宰相。在这种时候还能够分出这两个人也是不容易。楚昭南和已经坐在上位的常栋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坐在一边,就等着对方开口。两个将军都在,照理说已经算是给足了鞑靼面子了。 酋长和宰相都是老人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对阵两个鸡皮鹤发的老人,也不知道是谁更胜了一筹。“两位将军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如此谋略,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典型的官腔从宰相嘴里说出来倒是一点不突兀,只是让楚昭南明白了,打官腔不是汉秦的专长,很多地方的朝堂都是共通的。 “是么,谢过老丞相。”常栋看楚昭南一直不接话,只能自己站出来应声。两个人在话音落了之后都是爽朗的笑起来。空气里弥漫着薄薄的雾气。酋长和楚昭南一声不吭,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凝滞。 “说吧,两位将军想要什么条件才能够放了我家王爷?”酋长的性子应该和楚昭南差不了多少,直来直去,一根肠子通到底的那种。楚昭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得差不离了。他是这种性子,但是他并不喜欢这样性子的人。这样的人太容易被掌控。 “鞑靼能够给出什么样的条件呢?”楚昭南一脸的好奇,脸上开始摆出看好戏的样子来。玩世不恭才是楚昭南的一贯作风,他对很多事情都一样的,只有顾陵歌除外。 “我们愿意割让方圆两百里之内的全部草场给汉秦,并签下条款,在睿帝在位期间绝对不发起任何战事。”卿睿凡登基的时候并没有改掉年号,所以对他的称呼也就是他名字里一个“睿”而已。宰相提出的条件已经是最低的限度了。为了一个普通的,在部落里还不一定有实权的王爷,能够做出这样的退让已经让人觉得吃惊了。 但是楚昭南知道的。不管是什么和谈,统统都可以在最开始提出来的条件上再往下压,没有任何条约是可以在最开始就可以签下来。这一点彼此都心知肚明。“仅仅是这样而已么?”楚昭南并没有明确的想法,但就是下意识的想抬杠。要是顾陵歌在的话,多半会直接甩他一个白眼。 “将军怕还是不要狮子大开口比较好吧。”酋长手上拿了个手杖,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是足够支撑酋长,还能够让酋长挥舞起来展示下自己的力量。楚昭南一边笑一边看着酋长。一个枯瘦如柴的人还挺有胆子的。游牧民族天生彪悍这件事并不是说说的,现在就能够好好的看出来了。 “宰相和酋长严重了。只是这件事就凭我们俩也不能决定,还请宰相和酋长在贵城小住片刻,具体事宜晚辈要先禀报皇上。”常栋一时间也没有立刻就接受,反而生了另外的心思。 在座的都不是些涉世未深的,个个都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了,自然彼此都是明白的。这次的酋长比宰相要更积极些,手杖杵在地上,说话的姿势隐隐约约的有种比宰相还强的气势:“那就住吧,老朽还不信了。”这句话是直勾勾的看着楚昭南说的。 后者报以很是温和的笑容,然后常栋很是温文尔雅的送了两位老人家去厢房休息。回来的时候,楚昭南正拿了刚刚缴获的匕首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有心思跟他闲扯:“我刚刚看到个麻绳,拿回来了才知道看错了,是牛筋。能做成这样也是不容易了。” 牛筋对于牛来说是身上最有韧性的部分。但是牛身上能够抽出来的筋骨是确实少,能够把牛筋连接成这样的长度至少能够说明主人是个很富足的人家,不然怎么供养那么多牛来收集牛筋? “你啊……皇上那边要怎么说?”常栋本来就是增援部队,所以和卿睿凡的联系一直都是楚昭南在做。今儿说的是要禀报卿睿凡,但是实际上,楚昭南和常栋早在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卿睿凡的消息——不管鞑靼怎么说,人都是必须要放的。至于是用什么条件成交,看他们俩觉得怎么好就行了。 “等我弄好了就把他放回去,最近这段时间是不会发生什么大问题的。”楚昭南想的一直都很清楚。他浸淫江湖这么多年以来,就没有见过有谁是能够从他手上逃掉的。 常栋听到这里也就不再说什么,叮嘱了几句之后又回到自己房间里打算好好的给自己的小娇妻写信。这边的事情发展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快,同时也就说明,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回去见柳郁。真正喜欢一个人,也无非就是那种感受,会因为简单的想到她就觉得心里很温暖,有种芦苇被撑起来的安定感。 临安,卿睿庭王府。 “我不明白。”常栋在离开临安之前曾经好好的跟卿睿庭打过招呼。毕竟都是一样从小到大的兄弟了, 顺便也就帮衬着柳郁些,让她一个人在府里的时候也不至于无聊。所以就顺理成章的牵出了顾凉月和柳郁的缘分。 柳郁曾经一度以为顾凉月是那种说风就是雨,严厉到不行的人,但是在看过了卿睿庭对顾凉月的百依百顺,顾凉月也温婉如花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象都是错的。 卿睿庭每天都会回来,如果看到柳郁的话就会点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亲热的朝顾凉月抱过去,顾凉月也从来不推辞,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是眼角永远都带着笑容。 “王妃,看起来王爷对你很好呢。”柳郁手上拿了个盒子。这是之前暮云阁计划好了的一套妆品,用的是顾陵歌从北城带回来的东西。不得不说,北城虽然荒远,但条件也算得上是得天独厚,有很多东西都可以直接带回来利用,就好比这个。 但是顾凉月也不是傻子。她和琉璃庄的羁绊也就只有个顾陵歌而已,现在柳郁的做法,是很值得思考的问题。她没有不相信她,只是直觉上觉得有事情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凉月计较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凉月计较 “这是之前庄主让我带给王妃的,说是用在王妃身上才算是真的有了用武之地,还请王妃收下。”顾凉月虽然已经是有夫之妇,dna是顾陵歌送她东西也刚好是看在这一点上。卿睿廷虽然不是那种会嫌弃的人,但是女为悦己者容也是一直不变的真理。 “陵歌不是已经回来了么?”按照常理的话,这种东西应该是由顾陵歌自己送过来才正常,这么假手他人让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也好在卿睿廷从来不关心她们俩“妯娌”之间的谈话,不然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恩,东西是当时庄主还在北城的时候就寄回来了的,后来加工制作这个花了好一顿功夫,所以才拖到现在。”柳郁浅淡的笑笑。因为她和顾凉月并不是很熟悉的关系,所以为了设计这个东西可花了好多周折。会慢也是正常的。 “辛苦柳郁了。”顾凉月叫了站在身后的萃琦收下礼物,笑容淡淡的,但是满满都是幸福。对于现在她来说,已经很开心了。如果说前半生经历的全部苦难都是为了现在的生活的话,她甚至会担心小时候的自己是不是太过舒坦,不然怎么抵得上这样的幸福美满。 “王妃的样子,很幸福吧。”柳郁也已经不是刚刚进入爱情的小姑娘,对于顾凉月的状态,她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而这句话,纯粹就是一声感慨而已。 “柳郁啊,你和常栋有一天也会是这样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想到他你就会开心,这样不就够了么。”顾凉月要的东西也并不多,花好月圆的样子她想象过,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要一步步的走,慢慢的来。 “王妃知不知道王爷在暗探琉璃庄的事情?”柳郁把东西送完也就不再客套那么多,脸上开始严肃起来。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来看看顾凉月的口风,不管他们打算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必要的流程都一个不能少。总不能传出去说是他们欺负了自己家的二把手。 “你以为为什么他现在都还没有查到慕云阁和云湖堂跟琉璃庄的关系?”顾凉月不答反问。卿睿廷虽然一直都在调查这个,但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两家店和琉璃庄会有莫大的关系。 卿睿廷是整个朝堂的阴影之王,临安所有的侦查工作和暗处的行动基本上都是他在负责。卿睿凡也是一直以来都放心的让卿睿廷去做,所以,很多时候卿睿廷,才是临安最难对付的人。 “那王妃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柳郁虽然说是有触动,但是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更具有现实意义。顾凉月到底是要帮琉璃庄还是执意了要跟着卿睿廷,她的答案就是之后琉璃庄的态度。之前没有问出这一点完全是有事耽误。 本来所有人都想着在顾陵歌回来之前解决这件事的,但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轨道,拖拖拉拉的还是绵到了现在。柳郁和风伊洛并不想让顾陵歌知道这件事,但是现在是没有办法了。 顾陵歌和顾凉月是那么多年的朋友,要是论辈分的话两个人还应该算得上是姐妹。顾凉月虽然寄养,但和顾陵歌也不算是生分,每次见面两个人都相处融洽,就像是平常的姐妹一样坐在庭院里悠闲的喝茶。风伊洛当时就已经说过了,任何对顾凉月的策略,在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什么都不可以告诉顾陵歌。 “再说吧。先把这边糊弄过去。你自己也还是跟陵歌商量下的好,这也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顾凉月觉得为难的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选择哪边都只能让她更为难。顾凉月自己都知道,这个问题就算柳郁不提她自己也迟早都是要面对的。现在提前了也只是说让她好好的正视一下罢了。 “王妃还是尽快做准备的好,终究是要面对的,早点决定对大家都好。”柳郁也不再说什么,站起身子,脸上是一片的坚定。这不仅仅是风伊洛的意思,也是琉璃庄上下所有人的意思,不管最后会发生什么,都要说出来才是好事情啊。 顾凉月点头,笑着送了柳郁走。萃琦和往常一样都站在顾凉月的身后。她脸上一直都没有太多的表情,很多时候她都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然后问顾凉月要解决方案。“接下来要怎么做?主子。” “萃琦,等哪天我真的有不测,你记得离开临安,越远越好,不管是谁问起都不要说认识我。”顾凉月想的东西很多时候都比萃琦来的长远。虞萃琦很多时候就是太过仰仗顾凉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永远都以顾凉月的追求为最高的追求,不管顾凉月的要求多么荒唐她都会去做,任何事情,只要是和顾凉月有关的她都会不假思索。这一点,恰好是顾凉月最担心的,她不是不开心萃琦的行为,而是担心万一哪天她真的出事了,这个笨丫头会做傻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凉月话音刚落就看到萃琦鼓起米分嫩嫩的双颊,是明显的要反驳,素手轻扬,腕上的翡翠手镯反射着莹莹的日光,她轻轻的转头看着萃琦还年轻的脸,语气是无比的认真。 “这个世上有很多种人,也有各种各样的关系,但是我从来不希望,你的人生里只有我一个人。”顾凉月提到这点的时候,心里生出来的感受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描述,“你陪在我身边我当然是开心的,但是除了我,你自己也还是要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才不枉了我这么多年一直陪在你身边。” 顾凉月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得到,她和琉璃庄对上的那一天迟早都会来临,但是她不后悔。每个在面对不同的事情时都会有不同的选择,人生就就是这样组成的,每一次选择都会面临着失去,但同时也会得到另一些自己一直都想得到的风景。 就算是有人说顾凉月这样做是背信弃义也无所谓,没有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卿睿廷是她这辈子能够遇到的全部幸福,她花了那么多年得到的爱情,在目前可以抵过全部的曾经。 顾凉月并不是陷入了卿睿廷魔咒的小姑娘,她只是想为自己的爱情站出一种自己的风度。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一旦揭发,琉璃庄不会要她,同样的,卿睿廷也有可能因为自己曾经是琉璃庄的人而不要她。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琉璃庄养她那么多年,卿睿廷爱她那么许久,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已经算是知足,不再多求了。人本来就那么渺小,自己能够得到那么几年安安静静的时光已经很足够了。 顾凉月也从来就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就算是想到这点但也只是片刻。让萃琦下去自己做事情了之后她还是选择拔脚往书房去。卿睿廷回来之后就一直都在里面,她也大半天没见他了。 皇宫 顾陵歌在外面严寒的时候一般情况都起得晚,只是最近太后那边颇有微词,所以她为了装装样子,还是开始了早起请安,请完安又回来继续睡的,蠹虫一样的日子。璃夏和卿睿凡也不拦着她,每次都是贴心的问睡眼惺忪的她要不要起来,看到她摇头倒也不再管了随她去。 “璃夏,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有没有人敢找你的不是啊?”冬天的顾陵歌是最为怠惰的,能不下床就不下床,下了床的大多时候也是窝在贵妃榻上,盖着暖洋洋的毯子,或是看书或是发呆,就是不下来动。璃夏劝过多次,但是都没什么结果,最后也只能算了。云霜不在,她怎么可能叫得动顾陵歌? “这两天没有,毕竟娘娘回来了。”璃夏穿着一身的贵嫔服制,和江泉越两个人坐在顾陵歌面前,声音轻轻。顾陵歌回来了,那么很多事情可以一笔带过。 但是江泉越并不想这样。璃夏是个好说话的,但不代表她也是。“也不过就只是这两天而已吧。”话里有话的样子让顾陵歌扬起了眉毛,很给面子的附和了一句“哦?” “在之前刚刚封了位分的时候,璃夏去谢恩,不管是过哪条道都要被人说道几句才罢休的吧。”江泉越现在仍旧是湘贵嫔,站到顾陵歌的身边,仍旧是最说得上话的后妃之一。 就在昨日,昭太妃过来闲聊,语里话里都已经提到了在顾陵歌重病的这段日子,湘贵嫔有往那两个后妃靠的架势,跟汪姩宸的活动也是无比频繁,两个人隔不了几天就得见一次面,至于在谋划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当时顾陵歌就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终究是在北地呆久了,她自己以为的痊愈和真正的大好并不在一个层次上。顾陵歌记得很清楚,当时昭太妃摸在他头上的温度,就和佩瑶的手心一样温暖,顾陵歌当时闭了眼,感觉,真的就像母亲一样。 “是么,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慢慢来。”顾陵歌自己也知道的,璃夏的性子已经注定了她不会好过。但是这句话她自己说出口的时候,发现好像不对。自己心里,并没有之前那种愤慨和维护,但是面上还是一如往常。 江泉越看着顾陵歌懒洋洋的样子,眉心突然跳起来。这和平常的顾陵歌,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冬日火炬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冬日火炬 “这会子离过年倒也是不远了,你们各自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顾陵歌还是懒懒散散。以前在琉璃庄的时候,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把所有人聚在一起,简单的几句话总结下一年的大事小事,然后就开始为期三天的休息,在大年过完之前,不会有人想着要挣大钱,难得休息。 琉璃庄从来都是行业里的第一,但同时也知道,很多时候都不能把事情做绝了,总归要给别人一条生路。现在琉璃庄是风伊洛在照看着,但是基本上该说的顾陵歌还是什么都没落下。 “想要的倒是不多,只是想着不能见家里人还是有点难过吧。”对于江泉越来说,她并没有家人的概念,表面上的那些个家人也不过都是为了方便掩护自己的身份才随便依附的罢了。 “这样么,我想想看。”顾陵歌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的。皇城里的女人进了宫门就跟卖了身一样的,不仅随时有性命之虞,还要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跟自己的父母分隔。反正自己也没事做,练练脑子也是一样的。 江泉越站起来行礼,微微的弯腰,站起来的时候脸上轻轻的荡漾出笑容,倒也是温暖如春。璃夏站在一边,什么表情都没有。她被卖进宫的那年,父亲已经去世,岁月青葱白骨的过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在世。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是怎么样的都已经没有所谓了吧。 江泉越看着沉闷下来的气氛,有些尴尬的笑笑,然后看着顾陵歌小几上铺的锦缎,不着痕迹的把话题扯开,开始讲些女人家会在意的小事情。顾陵歌虽然从来都不关心,但也是偶然接两句,让场面不至于那么尴尬。 江泉越走的时候已经让顾陵歌把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基本上想问的问题也都知道答案了,所以最后也是笑盈盈的送了人出去。在宫里呆这么久。顾陵歌别的没学会,但是表面功夫倒是一套一套,最近大有要全部学会的样子了。 璃夏看着顾陵歌,两个人也是相视一笑。然后顾陵歌开始执着于手上的地理志要,璃夏也拿过之前一直都没做完的绣活。外面风吹得很紧,雪还是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室内很温暖。 小轩窗,正梳妆,对着外面映雪的不是烛光,而是顾陵歌白皙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脸。但偏生了,这样的颜色放在顾陵歌这里,并不显得虚弱,反而刚好衬托出她的美貌。这大中午的也该是传膳的时候了。顾陵歌还沉在书里,璃夏当然是知道的,所以放下绣绷子,动了动眼睛,然后往外面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声音急匆匆的跑过来,然后礼都没有像璃夏行一个,只是略微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就横冲直撞的往顾陵歌在的内殿里跑。璃夏被斜斜的撞了一下胳膊,眼底没有了最开始的温度,恍若结着冰晶一样的,微微顿了一下也还是返回到了顾陵歌的身边。 “什么事情这么慌乱?成何体统。”顾陵歌合上了书,清丽的脸上是浅浅的怒气。没有经过通报就敢擅闯风岚宫的宫人,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顾陵歌手上没有带护甲,她也不是那种会留很长指甲的人。她的习惯是弯曲了指节,轻轻的敲在桌子上。声音不会是尖利,但也能够造成一定的作用。 “皇后娘娘恕罪。”宫人被顾陵歌冷下来的脸色惊吓,二话没说直接跪下来,身体因为刚刚跑得太快了的因素还在颤抖着。顾陵歌看着她就穿着薄薄的一层,眼睛里有什么在流转。会这么对待宫女的人倒是不多。 “看着本宫,说,发生什么事了。”这宫女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的,她也不能一直都这么吊着。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了,那可就好玩了。 “回皇后,是婉妃娘娘。娘娘今儿在御花赏雪的时候,为了救一个花房宫女掉进了寒光池里,太医们都在宫里了, 还请娘娘去看看。”宫女的声音一直都是急切的,仔细听的话还能够听到一种让顾陵歌必须去的理所当然,就像顾陵歌不去她就要干什么一样的。 “大中午的,她去寒光池干什么?”寒光池已经是在御花园的南角了,距离所谓的赏雪地点已经不是几步路的距离了好吧。更何况,之前楚旭的事情败露出来之后卿睿凡就已经加强了警戒,御花园整个南角都是围起来的,会在那种地方遇到花房的丫鬟? “行了,走吧,去看看。”顾陵歌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璃夏,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也没有打算要耽搁多久,只是随意的往身上套了个长褂子就要走。等到推门的时候才发现璃夏没有跟上来。顾陵歌往回看,轻轻的叫了一声,璃夏才迈着小碎步走上来,然后把手腕上的斗篷披在顾陵歌身上。顾陵歌虽然诧异,但也只是动动眼睛,然后点了头往外走去。 等到顾陵歌到的时候,春兰殿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卿睿凡早早的就等在那里,也就是今天他比较闲,不然的话还不一定能够请得到他。太后因为在午休的关系并未惊动。整个殿里最高的就算是皇帝皇后了。 杨怜儿毕竟是跟了卿睿凡那么多年的人,卿睿凡也不可能真的什么情谊都没有,现在看着杨怜儿惨白惨白的小脸,一点生气都没有,整座宫殿也都是冷凄凄的氛围,卿睿凡一时间也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感受。杨怜儿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一直都是娇俏的样子,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种样子了? 顾陵歌倒是没有怎么关注卿睿凡的动态,只是轻轻的走到床边看看杨怜儿的样子。脸色白得就跟才从竹浆里捞出来的纸一样。她现在还昏睡着,所以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监长,婉妃娘娘怎么样了?”顾陵歌脱下自己的斗篷,对襟的长淡金色锦菊大褂让她无形中多了皇后的威压和气势。顾陵歌环视了下周围,除了卿睿凡一个正脸都没给她之外,其他的妃嫔都恭恭敬敬的跟顾陵歌行了礼。顾陵歌已经基本上能够明白为什么宫女一定想要她过来了。 “回皇后娘娘,婉妃娘娘在水下的时间久了,发现得有些晚,所以寒气侵体,短时间内应该是下不了床的,慢慢调理的话倒也能够好转过来,只是以后的身子到底如何,这就要看娘娘自己了。”监长身后站着湖月,但是湖月也没有看顾陵歌一眼。那一刻,顾陵歌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推了杨怜儿的罪魁祸首。 监长的声音和人一样老成,顾陵歌听完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了监长好好照顾杨怜儿。她还没说完就听到杨怜儿的大宫女莲月在身后声嘶力竭:“娘娘到现在了还要做戏吗?” 顾陵歌看着莲月,后者本来还算是妥帖的脸上现在全是泪水,双眼浮肿,看起来就像是烂透了的桃子。顾陵歌从来就不喜欢别人大吼大叫,如果这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的话,她直接就一耳光打过去了。她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也不是受欺负了还不开腔的。 “好好说话。”顾陵歌保证这句话没有一点威胁的意思。她现在也觉得不舒服,但是已经在克制了。但是似乎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不是这个意思。 “娘娘看到这个丫头不会觉得熟悉么?”莲月也不管那些个礼节尊卑了,自己站起来,把还跪着的人直接扭了脸送到顾陵歌面前。顾陵歌看着她的样子,慢慢的皱起眉头想。她记得自己曾经是见过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一点印象。 “这宫女名唤绿菱,本来在风岚宫里当差,但是娘娘进驻风岚宫的时候清除了些人,此女被赶出来,却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只会照顾人的粗使丫头居然把花花草草侍弄得很好,于是内务监长就让她到了花房。” 莲月的叙事能力还是有的,至少现在能够让顾陵歌觉得还没什么。反正她也是确实的不怎么认识这个人,她再说会她就当是听故事了。当时宫女们的进出都是云霜和璃夏在管,顾陵歌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也就只能悠闲的听故事。 “后来在行宫的时候,娘娘还跟绿菱通信,命令她找些清热爽利的浅露花来,但是浅露花性寒,对身体伤害大,绿菱最后还是给了娘娘青兰草,娘娘差人把它放在了御膳监的食材里面,才引起的行宫事件吧。”顾陵歌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无聊了。不得不说,任何事情都联想到行宫投毒是很好的思路,毕竟这是卿睿凡登基以来第一次危害到整个后宫利益的大事。也确实是到现在都没有结果。 但是每次都这么说,不管是谁听了都会觉得烦。顾陵歌慢慢的倚着身边榻上的小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只是听着。这接下来的谎要怎么圆回去。 “皇后娘娘是知道我家娘娘出身江南,甚少见过雪,这个天出门也是常事。所以才叫了绿菱好好打探我家娘娘的出行规律,最后定在今天对我家娘娘做这等下流龌龊之事的。”莲月越说越激动,手上的盘子几乎端不住。顾陵歌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之前都觉得可怜的,突然就无比厌恶。 “这些是皇后娘娘指使绿菱一步步设计毒害各位娘娘的证据,还请皇后娘娘过目。”莲月说到这里,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好像手上端的是能够把顾陵歌从风岚宫拖出来的致命证据一样。 顾陵歌看都没看那个盘子。莲月轻手轻脚的把它呈上来,那胆战心惊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 顾陵歌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大褂,现在她突然就觉得冷,好像回到了当年冰室一样的冷。她环视一周,所有人都低着头。卿睿凡挺直了脊背,目光如炬,突然就像炙烤一样射进她冷冰冰的瞳孔。 顾陵歌,觉得很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睿扬陵歌【一】 第一百三十章 睿扬陵歌 顾陵歌发现自己最近变得很奇怪,她这个时候有些愤怒的看着卿睿凡,好像在无声的谴责他为什么不帮自己一样。她没有忘记,自己本身就是不需要任何人的,不管是帮助还是嘲笑,她从来都不在意的,但是现在看到卿睿凡的样子,她居然会有反应?! “而今日之事,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我家娘娘的行踪之后,特意叫了绿菱埋伏的。”莲月不知道怎么的,并没有直视着顾陵歌的脸说出这句话,头还是抬着的,只是看的都是别处,“内务监那边也已经证实了,绿菱今儿本来是在花房,不会出来的,可后来却到了寒光池,还恰好就在娘娘看到她的时候投水。皇后娘娘不觉得太巧合了么?”莲月的嗓音听起来轻得很,还夹杂了一丝畏惧,俨然就是害怕顾陵歌做什么一样。 “说得倒是挺精彩的。”顾陵歌却没怎么在意,干脆坐了下来,软软的毯子让她觉得很暖,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莲月还是一脸得理不饶人,几个嫔妃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眼睛里的嫌弃和恨意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浅露花和青兰草唯一的区别就是药效轻重。青兰草相对要好的,更多的只是润泽肠道而已,浅露花就是纯粹的泻药了。就连一般的医师都不敢随意使用浅露花,但是顾陵歌却那么坚定的用了,不能不让人苛责。 “本宫倒是想问问,绿菱你还记得本宫在遣散你们的时候曾经一人送了个东西,你可还记得你的是什么?”顾陵歌没有故作悠闲,也没有紧张得说不出来话,更没有转移话题,就是很简单的笑着,转瞬即逝的一笑,然后神色严肃,一脸要好好把事情说清楚的样子。 “娘娘……娘娘给我的……是……”绿菱当然的是卡住了。当时从风岚宫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不服气,现在怎么还想得起当时送的是什么?再说了,顾陵歌当时并没有送过东西的,她的印象里是这样。 那就说明,她是不是在套她的话?只要自己表现出丝毫的动摇,那么就是彻底的输了,之后的事情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这样怎么可以?绿菱之所以会和汪姩宸她们联手,也不过就是因为她不喜欢顾陵歌的做派罢了。要真的算起来,她和璃夏基本上是同时进入风岚宫的,也算是老人了,凭什么就她被赶出来? “娘娘未曾给过奴婢任何东西。”绿菱想了一会,还是觉得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是最好的。自己想不起来的就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反正自己现在都已经和宸妃娘娘一个战线了,不管发生什么宸妃娘娘都会救自己的,这点她很明白。 “哦?你确定么?”顾陵歌清清淡淡的问话。房间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顾陵歌。这样直白的眼神让顾陵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经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样的。 “皇后娘娘也真的是下得去手啊。”在看着顾陵歌吃瘪的时候,永远都不会缺了汪姩宸的冷嘲热讽。顾陵歌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汪姩宸会对她有那么大的偏见。反正事情也都发生了,不管是什么样子,总归还是要自己去面对的吧。 “婉妃娘娘明明就是那么仁善的一个人啊,为了让娘娘在风岚宫坐得稳,甚至放弃了自己应得的位分,甘心只做了个妃子。就算是这样,娘娘也要赶尽杀绝么?”汪姩宸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句句有理。 是啊,按照所有人的逻辑,应该是这样的。杨怜儿当年赌上了全部的幸福和卿睿凡在一起,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不能当上皇后就罢了,好好的当个妃子还有错了?就这样,顾陵歌都还不放过她么? “绿菱你告诉本宫。”顾陵歌才是那个一直面不改色的人,从开始到现在她都一直是眉眼淡淡。轻轻的低了眼眸,她看了看早些时候戴上的软翡翠玉沁丝手镯。她心里什么都没有想,但是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一股视线从床边折射过来——卿睿凡。“本宫可是吝啬之人?”顾陵歌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样子。 “娘娘不是。”绿菱在这点上无法作假。顾陵歌大方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优点。 “绿菱既然对花草有兴趣,想必是听过本宫进宫时说的元洛花的吧。可否再说一遍?”元洛花作为顾陵歌一直都放在心上的花来说,在顾陵歌这里占了重要的位置。在刚刚进风岚宫的时候,她就因为没有这种花抱怨了两句,在云霜召集了全部的宫人训话的时候,顾陵歌是提过这个的。如果绿菱真的那么厉害的话,应该是知道这个的。 元洛的名字让卿睿凡有些吃惊,但也仅仅就是吃惊而已。就像元洛花再美,也不过就是一种传说中找不见的花罢了。顾陵歌这时候看到的脸都是惊讶的。元洛就算再美,但也始终只是一种偏南的穷百姓们的花朵,怎么可能会传到这些养尊处优,就没出过临安的贵人们耳朵里呢? “元洛……元洛是……”绿菱开始结巴。元洛这种东西,她是真的没有听过的啊。她本来就没说过自己擅长照顾花草,她就是一个很平常的洒扫丫鬟,要不是为了汪姩宸许出的好处,她怎么会说自己擅长这个? 顾陵歌耐心的等着。“元洛”两个字在绿菱的嘴边转了好久,但就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顾陵歌一点都不打算接话,就这么等着。元洛的事情甚少有人知道,但是顾陵歌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去。现在,整个房间里,嫔妃,丫鬟,内侍,太医,满满当当的倒也让屋子没什么空隙,但是全部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罢了,本宫不勉强你。”顾陵歌微微的闭上眼,觉得自己是有些累了。这间房子太过沉寂了,没有在自己想要的,也没有自己能要的。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招待过了,现在突然遇上难免有些恶心。 “婉妃娘娘救人一命,以后你就好好跟着婉妃娘娘报答她的大恩大德吧。”顾陵歌一点要辩解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说起了决定的结果来。没有人料到这一点,眼睛里不约而同闪现出惊讶。 “事情也很清楚。或许本宫当年放人的时候是没说清楚才叫你误会了去,那我就再说一遍。当时本宫说的遣走,不是让你们重新到内务监分配,是说让你们自己选,出宫还是另谋职位都看自己,也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想法留了下来。”顾陵歌当时说的遣散,和绿菱理解上的遣散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让绿菱的脸色异常尴尬,她也开始慢慢地后悔。 “婉妃娘娘的身体康复,御医监长不管需要什么药物,只要是本宫有的,或者你找不到的都跟本宫讲。本宫来想办法。”顾陵歌站起来,感觉身上已经没了什么力气。轻轻的咳嗽一声,然后一个名字绕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今日之事也是给各位娘娘提个醒,不管是什么时候,照顾好自己才有命干其他的事情。”才有心思和精力继续想怎么才能够扳倒顾陵歌。 若无其事的转过身,顾陵歌轻轻的笑着。然后朝着一直没开口的卿睿凡,盈盈的福身:“臣妾告退。”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字句,她转过身,干脆爽快的走了。连之前落下的披风都没有带上。 一群人在后面说着什么,顾陵歌已经不想听了,外面确实很冷。斗篷没有带上,顾陵歌索性连褂子也一起脱了,拿在手上捂热手掌。手镯是昨儿上午慕云阁才送进来的,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让它暴露在极寒里。她身上穿的也很少,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再用练武之人的借口来跟自己说话了。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的还是在下着,只是极其细小,顾陵歌没有目的的晃荡。她现在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现在她还不想回风岚宫,但是也不能出宫。要是因为这种小事情就离宫出走,简直就和小孩子没什么分别。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其妙的抑郁。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对的,可是顾陵歌又何尝错了?要是真的可以选的话,她宁愿不做这个皇后,自己要达到目的用原本的方法就已经是万无一失了,谁知道突然杀出个皇帝来。 卿睿凡说的所谓补偿,但也只是让他自己心安而已。所有的抱歉永远都只能够得到说话的人的心安,永远不可能是对方的,这一点顾陵歌了解得很。她刚刚想到了云霜的,在所有人都站到另一边的时候,她能够想到的就只是云霜而已。但是云霜现在在北城,并不能够听到,于是自己喊出来是没有意义的。 “皇后娘娘在这里做什么?不觉得冷?”顾陵歌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被后面似曾相识的声音叫住才知道回头。卿睿扬穿得一声玄青色蟒袍站在不远处,看着神游天外的顾陵歌,脸上是温和的笑容。浅淡,但是发自内心。 顾陵歌站定,头上的银钗随着动作轻轻的摆动。她站在雪地里,看着回廊上的卿睿扬,安安静静,白白的雪和淡金色的衣服。卿睿扬有些好奇,但是眼睛里最开始铺满了惊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已自由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已自由 “王爷在这里做什么?”顾陵歌脸上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表情,她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应该要摆出什么表情,于是只能先开口。 “皇上把团圆宴的事情交给臣弟了,臣弟刚刚从母后那里回来,商议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卿睿扬本来并不是想说这个的。来给太后请安顺便请示这些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他今天过来,无非就是多听了一嘴话而已。 “这样啊。”顾陵歌的这句话,看着清清淡淡,但是实际上堵死了卿睿扬要说的全部。明显就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了。 卿睿扬确实有点不知道怎么接,现在外面下着雪,虽然看起来很漂亮是没错,但是顾陵歌站在雪地里应该很冷才对。 他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坚定的一步步走向她。顾陵歌看着他坚毅的脸部线条,内心平静得好像一片连雪都未曾降临的湖。 他和卿睿凡在某些地方是一样的,眼睛里都同样的充满了掠夺性和温柔心,本来是矛盾的两种东西,但是相处得很和谐。 顾陵歌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卿睿凡,但她同时也明白,她不需要别的什么人一样可以。不管是卿睿凡还是卿睿扬,都只是自己混乱时期的一个小缩影而已。 卿睿扬看着眼睛并没有对焦的顾陵歌,轻轻解开了自己的斗篷,再轻轻的把它放在顾陵歌的肩膀上。她的骨架并不大,甚至有点单薄,卿睿扬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什么东西还是被触动了。 “本宫还有事,先走了。”顾陵歌抖了抖肩膀,把手放在接穗的地方,又把斗篷扯下来,状似无意的放回到卿睿扬手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回廊。 确实是挺冷的。顾陵歌又抖开了自己的褂子,双手一扬就稳稳的穿在了肩上。对襟长款让她看起来更加修长,洒金的金菊衬托得整个人都满满威严,但是顾陵歌自己很清楚的,她现在,很难过。 卿睿凡在顾陵歌走了之后并没有追出去,而是好好的坐在床边,照顾着还在昏迷期的杨怜儿。而其他的人都被以卿睿凡一个眼神撵走了。 “怜儿啊……”卿睿凡伸出右手,轻轻的摩挲在杨怜儿的脸上。她脸上没有血色,连温度都低得有些不能接受。仍旧是吹弹可破的细腻,但是卿睿凡摸在手上却觉得陌生。 他怕她冷,叫了莲月重新抱被子过来给她盖上。杨怜儿是那种越看越秀气的江南女孩子,但也因为自己从小就跟着杨凡独立生活,她就连每一根睫毛都带了自己的印记。有共性也有个性,杨怜儿在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值得喜欢的。 他还记得最开始她跟着他进府的时候,就算是想念哥哥也从来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笑着。就算是哭都永远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些日子他不曾知道,也不曾听她提及。 所有人都觉得杨怜儿应该是风岚宫主的最佳人选,但是因为卿睿凡一时的想法,皇后成了顾陵歌的囊中之物。那段时间,她身边少不了冷嘲热讽的吧,可是自己从来没有陪着她过,把那么多心酸都留给她了。 莲月站在一边,看着自家娘娘躺在床上,皇上的眼睛里都是怜惜。她心里还是觉得值得的,至少让顾陵歌吃瘪的同时,也让杨怜儿重新上位。有了卿睿凡的顾念,杨怜儿之后的路应该会更好走。 所有的一时新鲜都是有期限的,过了时间就什么都结束了。就比如顾陵歌之于卿睿凡,只不过就是逗逗而已。这猫在家里呆惯了,不也一样会去外面偷鱼吃? 外面的天开始慢慢的黑下去了。卿睿凡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照顾杨怜儿喝了药,抬起她小巧的脑袋,额头上浅青色的血管看得清清楚楚。卿睿凡隐了心里不畅,仔仔细细的喂了药,就算是滴出来的药汁他也好好的弄了个干净。这算是他少有的几次温柔了,看得莲月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 顾陵歌回了宫,掌灯的时候已经好好的坐在桌边了。她面前什么都没有摆,除了一只瓷碗,里面装了大半黑黑的液体之外,什么都没有。 璃夏跪坐在顾陵歌面前,脱掉了贵嫔的衣服,身上只有一件淡绿色襦裙夹袄,巴掌大的脸上是一脸的凄凉。顾陵歌看着她的样子,嘴角也耷拉着,她本来不想这么做的,但始终还是没能抵过心里的直爽气势。她也确实应该和璃夏好好谈谈了。 “璃夏,为什么?”顾陵歌知道自己问的是个蠢问题,但还是想自己问出来。她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璃夏满是期盼决绝的跟自己说想进琉璃庄。那个时候的璃夏真心实地的以顾陵歌为信仰,她不是不知道。 但是自己回来之后,很多事情不可避免的变了,不管是在什么方面,全部都变了。璃夏不仅仅是抬了位分那么简单,甚至学会了串通,学会了怎么通过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每个人都不喜欢被算计,但是顾陵歌也十分清楚。璃夏是从死了那么多嫔妃和宫女的血腥的后宫走出来的,算计已经成了活下去的本能,这个时候再说什么并没有意义。 “娘娘桌上的是毒药么?”璃夏也不正面回答,声音突然变得娇媚,回复的时候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陵歌,有种莫名其妙的勾引。 “不是。”顾陵歌没有那么阴险。虽然她是混江湖的,但也没有见谁杀谁的激烈冲动。她只是想两个人好好谈谈而已,还没有到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样子。 “娘娘啊,您说,皇上是为什么会没有追着您出来呢?”璃夏的声音很像是在诱惑顾陵歌想多,像是在迷路的时候一个劲提着建议的流鸟。但是顾陵歌不是没有原则的人,她虽然也会怀疑,但是绝对不会心智脆弱。 “璃夏,你跟了我也差不多快一年了吧。这样的开场白还真是让人烦躁。”顾陵歌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凤凰令。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茬的,但是在收拾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从自己的枕头下找到了这个。 顾陵歌虽然不怎么喜欢收拾东西,但是重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放错地方的。这一点事顾陵歌很少几件能够确定的事情。 凤凰令的存放和使用,从来都只有顾陵歌,云霜,璃夏几个人知道而已。云霜永远不会对凤凰令做什么,那么剩下的就是璃夏。如果没有确切的事情她也不会相信的,很可惜,璃夏自己证实了这一点。 “娘娘是觉得璃夏不忠了么?”璃夏的以退为进其实并不高明。她以为顾陵歌是那种真正动了心的人。璃夏对顾陵歌的心思看得还是挺清楚,但是她低估了顾陵歌的自制力。不管在什么时候,顾陵歌永远都是有理智的。 “娘娘啊,璃夏虽然瞒着您做了这么多,可是没有一点是做错了的呢。”璃夏看着顾陵歌毫不动摇的眼神,心里有什么慢慢的沉下去了。她觉得自己曾经想过的东西现在都一步步的在实现着,但是又发现所有想要的东西在一个个远离。 “璃夏没有勾结婉妃娘娘。”顾陵歌并不是圣人,很多时候也不能把全部的事情都能一字不落。所以,璃夏只能一句一句的解释清楚。 “婉妃娘娘在娘娘您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找过奴婢。当时她有说让奴婢偷出凤凰令,假传旨意封她为贵妃,奴婢没有听。”当时的璃夏举步维艰,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但就算是被杨怜儿踩得死死的,她也从来没有听过她一个字。 “后来婉妃娘娘和宸妃娘娘开始怂恿奴婢,说娘娘从来都只为自己考虑,甚完全不顾及奴婢的安危,让奴婢留在宫里只是因为对娘娘还有利用价值。”璃夏看着顾陵歌的眼睛时,才知道自己每一个字都是错的,“所以璃夏才会帮着婉妃娘娘造假,伪造娘娘的笔迹写信,酿成此次大祸。”璃夏的眼睛很亮,里面的东西不是星辰,而是愧疚。 “这次的事情,璃夏承认是自私作祟。璃夏认打认罚,全凭娘娘处置。”璃夏慢慢的匍匐了身体跪下去,淡绿色的襦裙随着身体的伸展有了弧度。顾陵歌看着她一股破釜沉舟的样子,终于只是摇头。 “从开始到现在我用的都是自称,不是尊号。”顾陵歌微微的闭了眼,不想再说话了。在她的考量里,就算是现在,她也只是想跟璃夏谈谈,不是说要惩罚她,也没有说要对她怎么样。 “璃夏,我从来没有对你称过本宫。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顾陵歌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声音里也慢慢凝结冰雪,“本宫自即日起,正式免除贞贵嫔全部权力,废除包衣契。”包衣契,是所有宫女卖到宫里必须要签的契约,不管是不是出于他们的本意,都必须要签订的东西。 “璃夏,你自由了。”顾陵歌的意思浅显易懂,但是让璃夏开始慌乱起来。顾陵歌用了凤凰令,但是用处是让她变成真正的自由人。 璃夏现在可以自由的选择是要留在风岚宫继续和顾陵歌一起还是离宫去经营自己的平常人生。她之前一直想要的自由,顾陵歌给了她,但是,这么触手可及,却让她觉得害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重新认主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重新认主 璃夏没有想过自己的愿望到了实现的这一刻,会让自己这么无所适从。绿菱在当杨怜儿说客的时候就曾经像是看悲剧一样的对她说:“璃夏啊,咱们俩同时进宫,同时升职,同时为顾陵歌做事,可是现在,我都已经自由了你却还要看人脸色,不是说的比我还命好么?真是可笑。” 当时的璃夏心里当然烦躁,明明自己就是出于好心,却偏偏要被所有人误解,自己以为的忠诚在别人的想法里只是借着顾陵歌攀高枝。她是为了什么要被别人这么误解? 每个人在困难面前的反应程度和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璃夏是很简单的人,很多时候也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 所以她开始帮着杨怜儿,从最开始的打探消息,到后来联系绿菱做伪证,再到后来被揭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没错的,可是,顾陵歌的样子让她不能不怀疑。 “娘娘……”璃夏的声音到了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地步。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但是心里那种湿重的沉腻感让她无论如何也跑不出自己的歉疚。 “璃夏,我给你选择的权利,也给你想要的自由。我从不勉强任何人,但也从不姑息任何人。”顾陵歌要要的无非就是一个承诺。璃夏虽然是犯了错,但是还没有到磨灭她为了顾陵歌所做贡献的地步。璃夏到现在对于她的意义,不仅仅只是个工具了。 只是自己没有想到的是,璃夏更喜欢自由。不过要是她是因为荣华富贵的话,应该只会让顾陵歌更烦躁吧。每个人有选择的权利,但是璃夏要的和她要的竟然那么相似。如果成就不了自己的话,那就先成就璃夏好了,总归不能两个人都悲剧。 “娘娘,璃夏知错。”璃夏眼睛里开始盈满泪水。顾陵歌的快刀斩乱麻和之前只宣布结果一样的让她措手不及。顾陵歌从来不会为自己辩解,也从来都只安排,遵照结果和计划。 “娘娘,璃夏不该只顾自己的感受,忽略娘娘的大计,不仅让娘娘担心还给娘娘造成困扰,璃夏知错。”璃夏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但是顾陵歌并不想听。 “那些场面话对你我都没有丝毫用处。”顾陵歌的脸色开始柔和。她取下自己手上的手镯,在橘黄色的烛光里端详,里面的血丝凝结成诡异又神奇的图案,好像她现在的面庞。“你只用告诉我结果。” “奴婢,奴婢想继续侍奉娘娘。”璃夏说到这里已经是声泪俱下了。她扬起脸,上面全部都是眼泪的痕迹,她脸上没有化妆,所以就算是哭也只是脸红,只是她哭得太过狼狈。 “娘娘,奴婢之前从绿菱那里拿来了这个,还请娘娘为奴婢施蛊。”璃夏拿出来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子,装满了透明的液体,里面还卷了个圆圆的球。 顾陵歌仔细打量片刻也看得不分明,只能一步步走近,提起小瓶子,里面的东西,是两条青色的蛊虫。养得倒是不错,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到短短的小触手。很有活力的样子。 “子母蛊?”顾陵歌不是伊墨,这种东西她只能认出来是蛊,但是认不出来是什么品种。按照璃夏的说法来看的话,差不多应该是这种东西。 “是蚀心蛊。奴婢不敢毁伤娘娘凤体,所以未曾取得子母蛊。”如果是子母蛊的话,绿菱是绝对不会给的。因为这个根本就是在增加两个人之间的羁绊,而不是要毁了她们啊。 蚀心蛊的用处和字面意思一样,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是做出了有违蛊主命令的事情,都会承受蚀心挫骨的痛苦,生不如死,无穷无尽。 “不必了。”顾陵歌要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只会服从命令的死侍。“庄子里养了死侍,我不需要再多了。” “我不会给你施蛊,也不对你提任何的要求。三天。三天之后如果一切都好,那么再说其他的。”顾陵歌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她需要时间来沉淀。璃夏算是她进宫这么久第一个这么相信的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脆弱,但也需要时间。 璃夏跪在那里听完,慢慢的站起来。三跪九叩大礼,一步一个谨慎,好好的完成了,脸上是满满的虔诚。顾陵歌看着面前的璃夏,除了长叹一口气,也的确是说不了什么,挥挥手让人下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当天下午,风岚宫里传来了凤凰令,贞贵嫔璃夏,革除封号,回复自由之身。一样是命令,一样是简单直白的命令语句,没有解释也没有说明,就这样直接明了的一段话。 所有人都是懵的。璃夏作为顾陵歌的左膀右臂,平常不仅仅只有苦劳,功劳也是无数,顾陵歌说废就废,还理由都没有一个,这样真的不算是滥用权利么? 汪姩宸听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又浪费了一个棋子。本来要是好好利用了的话是完全可以扳倒顾陵歌的,但是到了现在却什么都没用了。顾陵歌的一纸诏书下来,什么功夫都白做了。 卿睿凡当时正在给刚刚苏醒过来的杨怜儿喂粥。听了报告却也一个字都没说。顾陵歌现在的状态,他也无能为力。现在他满心都是杨怜儿是伤势,也没有分得了心去管她。 日子还是慢慢的在走。三天的时间像外面飘过的雪花,一会还在一会就没了。三天之后的清晨,顾陵歌搬了椅子坐在庭院里。雪还没有化,但是有很好的太阳,算是比较晴朗的天气了。 顾陵歌最近也是心血来潮,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到进宫时带进来的一本手册,仔仔细细的研究起里面的功夫,就算是已经练过一遍了,但毕竟算是内功心法,很多时候都会有不一样的体悟。 璃夏三天都没有出现在顾陵歌面前,顾陵歌也是懒洋洋的只在内殿里动。昭太妃昨儿过来了一趟,两个人就跟闲话家常一样的说了些话,后来也散了。 昭太妃最为突出的就是洞察力,她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到卿睿凡这样是在干什么,也能够理解顾陵歌这个样子是想传达什么。 顾陵歌的后位是让她自己都觉得膈应的存在,若是真的有人抢,她送出去都无妨。反正也都是卿睿凡的东西,与她无关。其他人触犯的点也刚好在这里。 顾陵歌,并不想要这个位置,但是也容不得别人觊觎。 所以昭太妃的话说得很浅显,但也算是安慰。顾陵歌就算心里不想要,但也不能真的让别人抓了漏洞去。这毕竟是关乎形象也关乎国体的重大事情。 而且,这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鸡毛蒜皮,只要没有动到太后那里去就不算大事。她们的敌手都还没有动静,她们也不能就这样自毁前程。 “去把璃夏叫过来。”她给自己定的期限已经到了,也就没必要再扭捏,该怎么做还是就怎么做,终归还是人重要。 “娘娘。”璃夏穿得很是素净,简简单单的,甚至没有之前掌事姑姑的样子,看起来就是简单一个普通宫女而已。顾陵歌看到她的时候,脸上多添了一抹神采,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样子,应该已经可以了。 破镜虽然不能重圆,但也总归没有到丢掉的地步。璃夏虽然犯了错,但也终究还算是好好的在这里。顾陵歌不怕璃夏再搞出事情,反正她有足够的力量解决。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再相信一次呢? “夏儿。”顾陵歌笑起来,脸上平静温和。就好像第一次她们见面一样,没有多余的情绪,但是能让彼此安心。璃夏看着顾陵歌笑得安宁,自己愣了愣,突然就明白了,然后冲着顾陵歌也笑开来。平常,但是安心。 另一边。 “王爷,皇后娘娘半月前确实不在宫里,而是去了北城。”暗卫跪在地上,看着坐在上首的男子,声音里透出来的恭敬倒是一点没变。 卿睿扬安静的品着茶。这个消息和自己想象的其实并没有差很多。他之前就疑心顾陵歌不在宫里,现在也只是坐实了猜测并知道了顾陵歌当时的去向而已。 顾陵歌的性子,并不是会甘愿被留在小小的金丝笼里的,有了机会,她绝对是会到外面去野,去浪荡,去疯狂,去魔障。 所以卿睿凡配不上她。卿睿凡本人并不坏,但是他要顾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自然也就没有足够的机会好好对待顾陵歌,自然也就不会知道顾陵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真正的爱情不是一味地生拉硬拽,没有明白真正所需的时候,仅仅只是一个壳子,束缚了彼此,也找不到出路。 “知道了,下去吧。”卿睿扬手上一挥,暗卫悄悄地退了出去。殿里还是一样的黑,没有点灯,在这种接近傍晚的时候。外面的风又开始怒号,在这种天气是真的很像要抓一两个人去天上一样。 临安的冬天总是冷的,但是这个冬天并不。现在的卿睿扬有自己想要追寻的人所以不会觉得难捱。可唯一不好的点就在于,他想到顾陵歌的时候总会搭配着想到云霜——那个自己说不上来,但就是没有太大感觉的女人。 按照顾陵歌的情况,她去北境应该是和云霜一起的,可是现在她都回来了,云霜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两个人发生了争执之类的?卿睿扬有点没有控制的想起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同时卿睿扬也在担心另一件事——自己那个不怎么好说话的弟弟。卿睿廷最近确实是在到处打听关于琉璃庄的事情。偏生了,他是知道全部的前因后果的。 卿睿廷为什么不喜欢琉璃庄他知道,想要把琉璃庄杀尽的意思他也知道,包括顾凉月的身份他也知道一点点,但是这些都不能让卿睿廷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睿扬陵歌【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睿扬陵歌 卿睿凡最近好像是铁了心的想晾着顾陵歌。这几天的活动范围都只是在雍元殿和春兰殿,就没有进风岚宫一次。侍臣们每天站在门口,看着金黄色如太阳般耀眼的华盖缓缓的冒过朱红色的宫墙,然后轻轻的穿过风岚宫去了右下方的春兰殿。每个人都开始轻轻的叹气——皇后娘娘,是真的失宠了。 但就算是所有人都这么想,也没有人真的敢在顾陵歌面前怎么样。皇后是可以没有宠爱的,但是她有的是权力。只要她想,随时可以置人于死地无可反驳,就连废掉一个贵嫔她都只是淡淡的一道旨意而已,何况那个人还是跟了她这么多年的璃夏?就算是现在,也没有人敢真的对顾陵歌做什么。 所以顾陵歌还是很开心的在自家的小院子里胡乱捣鼓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璃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脸上和从前一样的满是温和,做事比以前勤快,照顾顾陵歌也比之前更为周到。顾陵歌本身是不想看到这点的,但是看璃夏自己开心,也就没有管那么许多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但是顾陵歌的心情并不好。虽然之前是千瞒万瞒的不想让太后知道,但是太后不仅仅是知道了那么简单,还完完全全的把这件事归结于顾陵歌的错。在顾陵歌搬了小板凳和贵妃椅让顾陵歌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太后就已经叫了莲月去慈安堂问话。 顾陵歌听在耳朵里,然后轻轻的点点头,继续翻着手上的内经心法。她这会子已经没事干了,心里平静得很。既无所惧,何来害怕?璃夏待在顾陵歌的身边,打算跟她捏捏之前受伤的肩关节。阳光照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安宁。 “娘娘,云霜不回来了么?”虽然说这宫里璃夏已经可以完全掌控了,但是她还是挺担心云霜的。毕竟当时走的时候是两个人,怎么回来就只剩了一个人呢?云霜虽然是个不苟言笑的,但还是很值得交往的人。 “不急。军队不是已经开拔了么。”当时顾陵歌没有带着她一起回来,是因为楚昭南的安排。楚昭南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当时让顾陵歌一个人撤到后方来,完全就没有管过云霜。所以她自己都联系不上云霜,但也是自己懒得问。云霜的本事还不至于连自己都保不住。 她还没有等到云霜的消息,先在下午时分看到了湖月。湖月来的时候手上没有带往常的医药箱子,反而只是手上捏了一把草药。顾陵歌其实没有看到他的。她正在安安心心的享受着璃夏的按摩服务,然后感觉到璃夏的手上一僵,然后就基本上就已经能够明白是谁了。 璃夏只有在看到风岚宫以外的人才会吃惊,而这个刚刚过了晌午的点,能够放下温暖的被窝过来的人确实少,空气里传来的药草味道除了湖月也没别人了。 “庄主。”湖月的声音没有之前的玩世不恭,也没有故作正经,就只是平静的陈述。顾陵歌听这个声音就觉得不对——湖月是那种就算找不到话题也会和她对呛两句的人,现在这么平淡的开场倒是让人觉得意外。 “恩。”顾陵歌安安静静的等着下文。她自己下意识的觉得,湖月变了,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变了很多。 “这是我刚刚找到的解蚀心蛊的药,把这个煎了多喝几罐就好了。”湖月的脸色很差。他听到的版本和自己看到的流言完全是两个概念,这并不让他困惑,但是让他极度讨厌。 “不用了,我没种。”按照湖月的说法的话,这蚀心蛊不是璃夏给自己准备的,是最开始杨怜儿她们打算给顾陵歌用的?顾陵歌眼睛转转,然后轻轻的笑开。这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 璃夏的脸色很是不好,特别是在看到了顾陵歌的笑之后。但是天片刻之后整个人又开始释然。顾陵歌既然说了要重新开始,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应该重新归零再计。顾陵歌啊,说一不二是很大的优点。 “蚀心蛊在哪里?”湖月虽然对蛊虫没有太大的研究,但是基本的处理对付还是弄得清楚的。蛊虫这种东西,不管是什么样子的,都不应该活下来。特别是能够威胁到顾陵歌的。 但是顾陵歌也不是笨蛋,既然东西到了她手上,能够全身而退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处理掉了。”顾陵歌的声音很是平静。她不会说自己已经把融化了它们的液体用来养自己的元洛花了。 花是顾陵歌之前让人从南疆带回来的,虽然后来自己去了北城,花还是好好的存在着,在璃夏的照顾下并没任何的毁伤。璃夏的观察力就体现在这种地方,就算顾陵歌没有跟她讲过这花怎么养,她看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也是为什么这花还好好的理由。 “湖月你想说什么?”顾陵歌很轻易的能够看出湖月的欲言又止。早在春兰殿的时候,湖月就是一脸怀疑,但是他不开口顾陵歌也不能问什么。现在没有外人,自然是什么都可以问了。 “关于婉妃娘娘的身体。”湖月觉得有些不能想象的就是杨怜儿的身体。按理来说,能够陪卿睿凡走南闯北的女人,身体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毛病的,但是杨怜儿的身体,比顾陵歌的要健康得多。 “就算是掉进了冰水里,身上器官多少有损伤,但是我在诊脉的时候,发现她气息不稳,身体好像有毒素在游移。”湖月虽然不确定,但是也算是把握,“好像是云墨。” 云墨这种东西,是伊墨没事的时候搞出来的。伊墨本来就喜欢蛊毒,没事的时候也是捣鼓惯了,所以搞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没出意外。但是云墨,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伊墨的失败品。可惜的是,伊墨是个很马虎的人,很多东西坏了或者失败了他就再也不会管了,随便塞到一个角落里就再也不说一个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东西是不可能流传出来的,就更不可能进宫了才对啊。“云墨是干什么的?”顾陵歌只是知道这个的名字,具体的功用什么的,伊墨从来没有说过,她也懒得去了解。 “全身无力,寒毒积累,三月伤牢,半年去命。”湖月对这个东西的了解也不多,要不是因为他和伊墨小小的有联系,自己的医术修为还不错的话,怎么可能会有机会两个人坐在一起讨论这种东西。 蛊毒本身亦正亦邪,完全是看谁用,和怎么用。养蛊不易,但是用蛊也艰难。 “恩。”顾陵歌轻轻的点头。反正毁都已经毁掉了,再来计较也没什么大用处了。“湖月,杨怜儿的事情找个时间还是跟卿睿凡说一声。”这件事情既然顾陵歌已经知道了,那么就算是自己觉得没什么,也还是想让该知道的人知道。 “云墨暂时有解么?御医监有没有知道这个东西在杨怜儿体内的?”顾陵歌对圆滚滚还会蠕动的蛊虫是确实没有什么好感,虽然南疆的人人们把它传得神乎其神,但是在顾陵歌看来,也不过就是为了满足人的私欲而存在的可怜的物种而已。 “呃,那个是伊墨创造出来的东西。”湖月突然就觉得顾陵歌的脑子是不是有了毛病。伊墨的东西从来就是什么都不管,先造出来了再说的。顾陵歌这么多年应该是知道伊墨的才对,怎么到这个时候变成她问自己了? “恩。”顾陵歌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伊墨的东西,从来都是神经兮兮又神秘感十足的很少有人真的知道。 “好了,你没事就好了。最近杨怜儿风头正劲,你记得避着些。”虽然知道这么说顾陵歌是绝对不会听的,但湖月总觉得说出来了会安心些。 果不其然,顾陵歌已经又闭上了眼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然后点点头。阳光很好,好到她已经忘了接下来要迎接的暴风雨,好到她已经慢慢的扼杀了心里刚刚冒出来的小苗头,好到,她已经忘了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某个自己觉得越发陌生的,另一个自己。 按照顾陵歌今天的打算,晚些时候是打算去见太后的,但总归还是没有成行。卿睿扬来得异常突兀。 “皇嫂。”顾陵歌用了膳,刚刚从小厨房里端出一盘甜点来,然后就听到这么一声。站直了身体,眼睛往四周看看——卿睿扬就站在门口,微微的弯着腰,似乎是在问顾陵歌允不允许让他进来的样子。 “王爷有事?”顾陵歌现在的脑子里暖洋洋的都是吃的。她最近闲得无聊,除了自己找事情来做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大事来找过她了。反正在别人眼里,顾陵歌就是个疯子,独断专权,张扬跋扈。 卿睿扬看着她似笑非笑,手上端糕的可爱样子,心里也变得柔软起来。最近宫里的流言蜚语,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她。这是好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后睿扬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后睿扬 “也无大事,只是恰好路过前来给娘娘请安。”卿睿扬的表情看起来是无比的真诚,好像真的就是来请安的。他的目的自己知道,顾陵歌也知道,只是那层窗户纸实在是没有必要捅破。 “是么。烦劳王爷挂记,本宫一切都好。”顾陵歌并没有哦要多说什么的念头。对于卿睿扬,她只希望他能够来去如风。这日子本来挺好的,别被这么一面就给糟蹋了。她还想好好的玩玩。 “娘娘若是心里有事,但说无妨。”卿睿扬虽然知道顾陵歌不怎么会为了卿睿凡的事情挂心,但还是想关怀一二。卿睿扬在顾陵歌这里其实并讨不到什么好,但是他说的话顾陵歌也没有干巴巴的晾着,该回答的还是一字不落。 “本宫近来未曾挂怀何事,也没什么值得挂念。倒是多谢王爷一片好心了。”顾陵歌的话听在任何人耳朵里都不好听,这已经是明显的赶人语气了。卿睿扬最终还是知道分寸的,自己碰了那么些软钉子也就不再说话,最后只能作个揖退开。 璃夏看到的时候问了问,但是顾陵歌一点没在意她也就装作没看到。跟卿睿扬的接触,或者说跟所有王爷们的接触,在这种时候必须能少就少。顾陵歌已经因为自己的不解释让卿睿凡心里不高兴了,现在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那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算顾陵歌不注重这个,但是璃夏觉得很必要。一国之母,总不能声名狼藉。 顾陵歌看着璃夏的眼睛,马上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了,然后有些忍俊不禁的走过去,轻轻的拍在她头上:“不担心,都会没事的。”璃夏还是记挂她最多的人,有时候甚至让顾陵歌觉得窝心。 后来还是没有去成慈安堂。等顾陵歌吃完糕点之后已经撑到了,或许是因为没事干的缘故,她最近很少节制自己,所以最后很自然的在院子里走了两三圈消食,看着外面天黑了,然后主动进殿睡觉去了。 眼看着离年关越来越近,顾陵歌也慢慢的开始忙起来。虽然说各宫娘娘没什么大事汇报,也没有什么过分要求,但是鸡毛蒜皮,拉拉杂杂连起来倒也难得统一。 顾陵歌之前跟湖月说过让他把云墨的事情透露给卿睿凡。但是湖月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也不是非常情愿。云墨是伊墨的,但是伊墨是琉璃庄的,无论如何,只要报告给了卿睿凡,那么琉璃庄的无妄之罪就又会多一条。这对谁都不好。琉璃庄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候太多了。 所幸顾陵歌没有问,这件事之后就再也没说过一个字。但是湖月不知道,顾陵歌在之后找了风伊洛,虽然说蚀心蛊已毁,但还是要知会风伊洛一声。她现在在宫里管不了伊墨,风伊洛是他姐姐,很多话还是管得了大用的。 风伊洛有打算旁敲侧击的问过顾凉月要怎么办,所以进宫的时候脸色少不得严肃。就算顾陵歌要护着这个本来就不清楚出处的小妹妹,为了整个琉璃庄的存亡和顾淮的托付,也绝对不能由着她去闹。 “陵歌有想过怎么处理卿睿廷么?”风伊洛听完了伊墨造出来的祸事,轻轻笑一声答应好好教导之后,开始端起雪茶,轻啜一口,然后定定的看着顾陵歌。 风伊洛是很耐看的女人,不显眼的内双衬托出来的气质更为内敛,但是偏头回望则一举一动都是风情。美人者,未曾在于颜之娇艳,胜在于气之淳彩。 顾陵歌当时正在研磨。她最近也是没事干,找了绣花的活计却发现自己并干不下去,又听璃夏说自己这几天看起来不怎么开心,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她还是觉得好好练练书法修身养性。 上好的端砚和青北山上的墨条很是相配,黑色的条身上也没什么所谓的雕龙刻凤。顾陵歌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皇宫库房里的东西了。她现在手上的东西出自琉璃庄,她现在身上手上包括殿里,大部分东西,都出自琉璃庄。 “他啊,对凉月好的话就随他去吧,反正就他一个也搞不成什么大事。”琉璃庄又如何?说句不好听的,这整个江山一样的有琉璃庄的一半,或者说是很有分量的一半。卿睿凡也不是不知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不知道哪点不好。 “万一他坐定了准备联合皇帝要对我们做什么怎么办?”风伊洛的说法已经是很委婉的了。卿睿廷毕竟和她不相熟,她也没必要和他相熟。但是重点在于卿睿凡。 卿睿廷只是简单的一介王爷,当然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卿睿凡不一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卿睿凡毕竟还是皇帝,要是他真的打算做什么,皇权的压力下,琉璃庄必须要早做准备,虽然能够做的的确很少。 “洛姐姐觉得我会给卿睿凡发号施令的机会么?”轻描淡写,顾陵歌放下笔墨看向风伊洛的一刹那,周身的杀气凝结成一道屏障。 风伊洛还是忘了,顾陵歌啊,仍旧是琉璃庄庄主,杀人不眨眼,做事不留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风伊洛现在对于顾陵歌的样子也只能说是见多了,反而不觉得可怕。顾淮满身戾气的样子她见多了,那种老疯子她都没有反应,更何况是这个还算是初出茅庐的小家伙? “无妨的,洛姐姐不用担心。”顾陵歌在很多时候都比牛倔强,只要是自己认为对的,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回头。风伊洛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样子了,也明白咱是不适合提这个话题,也就偃旗息鼓,悄声作罢了。 “昨儿长安说他要走了。”风伊洛想起当时长安过来跟她辞别的时候。一身素衣,额发高束,好像真的打算一去不回头。风伊洛问他要去哪,他也只是轻轻的摇头,然后一个字也不说,反而说了些让她自己多保重,冷时多加衣之类的暖心话,让风伊洛总觉得怪怪的。 “是么?他也确实该走了。”顾陵歌想了想,然后轻轻的拿青北墨条敲着砚台,声音清淡也充满故事。 “长安来的时候除了名字什么也不给,后来也纯粹是听了洛姐姐你和伊墨的名字才打算留下来看着云湖堂的。这么久过去了,我们也未曾亏待过他。他要走去看看也是可以理解的。” “什么叫听了我们的名字?”风伊洛表示一脸茫然。长安留下来或者走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是从来没有听过长安的名号的啊、风伊洛一直在外游荡,也很少有打响自己名字的可能性才是。长安……自己脑子里从来没有一点关于这个的印象。 “不知道。”顾陵歌要是知道的话就是真的奇怪了。长安是仅次于当时的云湖堂老婆婆的存在啊。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说的守着云湖堂,但是所有人对他的印象永远都是模糊的。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风伊洛也开始自欺欺人,反正都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那么不管什么时候都来得及才对。长安当时的说法已经被她压制下来,本来收拾好的行李也已经被风伊洛又塞回去。反正都还来得及的,不慌不慌。 翌日,慈安堂。 “皇儿你的意思是?”太后对卿睿扬还是算重视。虽然说卿睿凡一直都是太子,但也因为国本巩固,所以太后对其他的皇子也没到打压的地步,相处得还算是融洽。卿睿扬是太后所出,虽然说前段时间因为自己无所不在的浪荡让太后很是费了些心思,但也终究最后醒转。 今年的国宴算是比较特殊——新皇登基的第一个国宴,也是南疆圣女在临安的第一个盛大宴会。说到南疆圣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把她留下是什么意思,但是卿睿凡把人家安排在驿站的心思就更是一目了然。 但是话又说回来,卿睿凡不重视但是也没有明显的情绪,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当然是考虑到比较好。所以第一次做这个的卿睿扬就开始频繁的往太后这边跑。 最让太后安心的就是自己的这两个儿子。一个九五至尊掌握天下,一个万人之上运筹帷幄。都是自己的孩子,也同时,都算是自己在宫里这么久的见证和骄傲。 “皇儿你想到什么就去做吧,哀家没什么意见。”太后的声音里多少还是带了上位者的气息,毕竟那么多年的中宫生涯,不是坐着当好看的。 “儿臣主要是想到这是新皇在宫里的第一个春节,南疆圣女刚好也在,所以想别出心裁一些,也扬一份汉秦国威。”卿睿扬之所以会频繁过来,一是想跟太后打好关系,二来还是为了多经过风岚宫。反正也没损失,何乐而不为? “嗯,皇儿有心便去做吧,有什么需要的跟哀家知会一声。”太后脸上尽是慈祥,声音里也是满满的安静从容。 从慈安堂出来的时候,外面雪已经开始融化了,按照道理的话,国宴那天晚上应该是融雪之夜,会很冷的吧,或许是需要好好的准备下取暖措施。 不止温暖厅堂,还要温暖心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还是对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还是对上 每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卿睿凡这段时间是故意了要冷落顾陵歌。但偏生了两个都是冷得起的人,也没见哪个先开口,这气氛就一直都僵着。 顾陵歌后来倒也进了慈安堂,但也只是听太后提点了几句,然后就让她协助卿睿扬布置国宴。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协助卿睿扬?明明她才是皇后,才是有资格筹备这次国宴的人,怎么突然的就落到了协助的地位? “娘娘,这个不对啊。”璃夏还是觉得奇怪。虽然说卿睿扬算是站在顾陵歌这边的人,但这个说出去就不好听了。太后也不像是那么糊涂的人啊。 “这有什么,太后没有老眼昏花我也不是任人摆布就行了。”顾陵歌倒是看得开。太后不可能真的说整场宴会是王爷一个人搞出来的,中宫荣誉她还没有到想毁伤的地步。 同样的,顾陵歌不是傻子,卿睿扬的全部行动到时候都可以说是她示意的。虽然有窃取人家功劳的嫌疑,但是就算她这么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嗯……”璃夏只能低头答应。顾陵歌觉得好就好了,反正她能够解决的事情都不算是事情。顾陵歌身上有不自觉就让人臣服的气息,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能觉得有了顾陵歌就有了希望。 “今儿天气也不错,雪也化得差不多了。随我去院子里看看元洛。”元洛因为之前浇了蚀心蛊化成的“肥料”,顾陵歌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它就被一夜雪和慈安堂阻了计划。一场雪也能够让顾陵歌测试下看自己带回来的这两堆花能够带给她什么。 要是死了就只能说明,元洛不适合在这里养。可是话说回来,自己之前就是想到什么就喂什么的,不管什么东西都喂过了也没见它死,要是这么一点药就真的死了,那还真的有点可惜。 一进院子,顾陵歌就小跑着到了墙根下,元洛绿色的叶子还在,看起来也像是没事的样子。顾陵歌好好的刨了两刨,然后很好心情的蹲下来看着它。 现在有太阳,暖暖的对元洛也好。墙角还是淡淡的有白点,雪还是有没有化完的。顾陵歌挽起衣袖,轻轻的把雪拢起来,然后轻轻的放到元洛的小叶子上去,然后看着绿绿的叶子不堪重负滑到一边,白白的雪团子也跟着滑到泥土上。 顾陵歌就蹲在一边看着,深青色的袄裙拖地,被残留的雪水濡湿,暗色勾边的花纹变成另一种风格,她没有察觉,专心的看着绿绿的小叶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她终于看够了站起来,却发现腿已经麻了。她闭闭眼,显然没考虑到这种状况。反正也没事干,她索性站在原地,一边晒太阳一边等抽搐感过去。 冬天的太阳,只有暴露在阳光下的部分才是暖和,这个时候,就算是站在回廊上,身上也是一半一半。顾陵歌看着这个太阳,轻轻的摇了摇头。 感觉到身上爽快多了之后,她挪动步子,打算在庭院里慢慢的走一走。然后还没等转身就看到了一抹太过显眼的明黄色。那个颜色,现在刚好是顾陵歌最不喜欢的颜色。 “皇后娘娘,奴婢……”璃夏本来是准备了要提醒的,但是被卿睿凡一个手势成功的堵回去了。所以她就一直站在卿睿凡身后,看着顾陵歌一个人捣鼓得还多兴奋。等到现在才发现。 “有事?”顾陵歌,不对,现在要说是慕容芷了。她毕竟已经回了宫,还是慕容芷的身份要习惯些。而且,一定程度上也能够提醒自己,这是皇宫,不是琉璃庄那个能够让她胡来的地方了。 “阿芷……”卿睿凡现在已经算是好多了。之前看到杨怜儿的时候的确是于心不忍,也是心里的愧疚让他一直陪了杨怜儿那么久。 他一直以为,杨怜儿会有今天,完全都是自己的错,造成这种疏忽,自己虽然不能预料,但是最好的补偿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所以他一直在她身边留到了现在。 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要靠了蓝衣那句“皇上要批示国宴了”。皇帝从来不用操心国宴这种事情,这么说只是给卿睿凡找个台阶下,顺便提醒下他而已。 慕容芷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也懒得去问。声音里是平常的疏远,但是让双方都不满意。慕容芷不喜欢他突然跑出来打扰自己,卿睿凡也没有想到慕容芷会用这种生疏得让人难受的方式跟自己打招呼。 卿睿凡知道自己最近的行为有点心口不一。明明跟慕容芷说过那么多次的喜欢,但是他最近的表现,直接就把自己之前做的全部努力丢到一边,还狠狠地踩了一脚。 “我……”卿睿凡这边还没有我出个什么来,顾陵歌已经是不想听了。穿着角上还是湿着的衣服走过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骄傲着。 两个人对穿过的那一刹那,卿睿凡也不回头,直接伸了手拉住慕容芷的衣袖,然后借力一扯,慕容芷重心不稳就落到了卿睿凡怀里。 慕容芷脸上仍旧是什么表情都没有,要真的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丝冷酷,看在卿睿凡的眼睛里慢慢的变成了恐吓。慕容芷说一不二的性子,确实很少有人平和对待。 “放手。”慕容芷不恼也不动,连说话都是轻轻的。她以为卿睿凡会和以前一样服服帖帖的听她的话,说什么就做什么,然后安安静静的放开她的。 可是并没有。卿睿凡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借力把她抱得更紧,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穿过丝滑的布料,她能够闻到淡淡的中药味道,听到他胸腔里厚重有力的节奏。是个活生生的人。 慕容芷还是推开了。她不比杨怜儿和那些个后宫诸人,看到卿睿凡主动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从卿睿凡身上得到什么。她不需要权势,也不需要卿睿凡的宠爱。 既然无从所得,也就无所畏惧。 “自重。”慕容芷这句话说得有些荒谬,卿睿凡听了之后手上僵了僵,然后好像听到什么大笑话一样笑出声来,“皇后,让自己的夫君自重?!” 是啊,慕容芷是皇后,是一国之母,也是中宫领袖,但同时,她是皇帝的正室妻子,是卿睿凡的执子之手。 “你要夫人可以去春兰殿。”慕容芷这句话多少是有点吃味的。所有人都在替杨怜儿打抱不平,都认为杨怜儿才是理所当然的皇后。如果这个真的是问题的话,慕容芷不要了。 “阿芷,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卿睿凡的声音极尽温柔,一点一点轻轻的拂在慕容芷的心上,努力的想安抚她的情绪,但是并没有起到什么用处。 慕容芷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的人,进宫了之后性子更是收敛了不知道多少。所以她现在看到卿睿凡满脸的认真,心里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想打压他的意思。只是轻轻的推了他站稳,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说过了,我会演好我自己的角色,也希望你能够做好自己的事情,皇上。”慕容芷退一步,眼睛里都是倔强,“不要拿着那些条条框框来要求我,我用不着。” 本来最开始就是利益关系而已,凭什么一定要上升到情感层面,大家各回各家,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不是挺好的么? 卿睿凡被尊称吓了一跳,但还是没打算放手。慕容芷撇开他往前走,他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个人之间什么话都没说。 真正的漠视不是拒之门外,是真心的视若无物。 慕容芷一个人开始练字,卿睿凡殷勤的走过来给她磨墨,端砚和青北山墨条磨合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慕容芷写完一张纸,把砚台和墨条都卷成一堆,然后拿给璃夏说是丢了吧,没必要要了。 慕容芷一个人开始在小厨房鼓捣吃的,因为柴火潮湿并不好点燃,卿睿凡想帮忙但又怕弄得跟砚台一样,所以站在一边看着。慕容芷最后端出一碗面来,站在阳光里,抱着碗吸溜吸溜的吃完了,背影很漂亮。 中午要传膳的时候,慕容芷吩咐了璃夏自己去吃不用端上来,她已经饱了。卿睿凡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下午顾陵歌开始干正事,既然说了是协助卿睿扬,那么卿睿扬在干什么她首先是要知道的。召集来了内务监长,问了问这两天的情况,慕容芷大概的有了了解。然后安排了些看起来不大的事情,分工合作倒也算是初步成型。 内务监长走了没多久,慕容芷就让璃夏好好的看着宫里,有什么事情等自己回来了再说。卿睿凡问她要去哪里,被一句“皇上的正事要紧”给堵回去,他连发火都只能掩着。 慕容芷从慕云阁回来的时候,卿睿凡果然不见了。外面已经是掌灯十分,空气也变得让人不能忍受,几乎窒息一样的死寂和严寒。 “娘娘,今天是不是……”璃夏帮着慕容芷解下披风,轻轻的搭在火炉旁边,小声的问。卿睿凡是皇帝,能够低声下气的来找慕容芷解释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可是慕容芷二话没说直接把皇上晾在一边,整整一天什么都不做。 “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慕容芷倒是完全不在意的。不管卿睿凡是怎么想的,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仅仅是这样而已啊,为什么一定要扯出那么多羁绊来? “璃夏,皇上当然是皇上,只是他不是我的主宰。”慕容芷的声音永远坚定不移,“没有人是我的主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得胜归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得胜归来 慕容芷的宣言永远都是强势的,但是她一直都那么骄傲,所以能够很容易被理解,然后会被很多人支持的原因就在这里。慕容芷是那种站在那里就是王者的人,一身都是毋庸置疑。 那天问过了之后,慕容芷仍旧每天懒怠,偶尔卿睿扬会过来跟她商量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偶尔卿睿凡会过来看看,但也仅仅只是看看。接近年关了,卿睿凡也开始忙起来,好像每天都是事情一样。 要是慕容芷没有记错,今儿应该是楚昭南说的要回来的日子了。现在是越来越冷,早点回来也好,再冷些就真的不好玩了。 楚昭南信里说本来是会早点回来的,但是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就耽搁了。楚昭南去的时候因为时间匆忙并没有来得及带上什么必要的东西,但是回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要安顿收回来的城池,巩固百姓们的信心,选出合适的人统领地方,就算是楚昭南和常栋的组合,也花了好一段时间。 鞑靼可汗和汉秦的谈判终究是落下了帷幕,最后终结于鞑靼的草原领地往后退一百里,定期朝贡。已经是很了不得的退步了。卿睿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龙颜大悦,当廷就说了要好好奖赏他们两个。 这毕竟算是卿睿凡执政以来的第一次胜利,当然是值得纪念的。卿睿凡甚至已经召集了文武百官要在宫门外迎接他们。这算是少有的荣耀了。楚昭南和常栋也觉得荣耀。 柳郁知道常栋要回来的消息还是通过慕容芷。慕容芷本来是一时兴起想着好久没有跟柳郁说话了,传召进宫的时候心情还挺不错,两个人东拉西扯的闲扯了几段,慕容芷才知道柳郁不知道常栋回来的消息,顺便也就告诉她了。 “他没有告诉我这个啊。”柳郁一脸惊诧。常栋这么久以来,最慢的信也就是半月两封,都不是些大事,鸡毛蒜皮但是也有温情在,其中暖暖的情意和不时穿插的情话也让柳郁开心得紧。可是他最近的信里也没有说要回来的意思啊,什么都没有说啊。 “可能是想给你个惊喜吧。”常栋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也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她也是去过北城的人,那种荒凉的地方,除了士兵就是士兵,按照常栋之前那么努力追柳郁的样子来看,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背德的事情的。 “娘娘说得倒也是,罢了,等他回来了就知道了。”现在是在宫里,毕竟要担心隔墙有耳,所以连庄主都换成了娘娘。柳郁的声音里浓浓的温暖看在慕容芷眼里也是祝福。每个爱人的眼睛里都自带着幸福,不仅能够让自己暖和也能够间接性的让别人开心。 慕容芷含着笑看她,没有出意外的话,楚昭南他们回来也就是今明两天的事,这要取决于军队的脚程怎么样。 “娘娘,常胜将军带着军队已经走到近郊了,皇上特派了卑职来请娘娘移驾宫门口。”两个人刚刚说着话,蓝衣就走进来了。脸上带了喜悦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轻快。 慕容芷瞥一眼蓝衣,嘴角淡淡的扬起,然后站起来,叫了璃夏给自己整理服饰。她今儿穿得简单,要去迎接他们的话,是肯定要换衣服的。 璃夏给慕容芷挑了一身看起来还算是繁丽的衣服,但是因为慕容芷确实不怎么喜欢太过繁琐的样子,所以在发饰上璃夏只是简单的上了只金凤步摇,东西不多,但是架势已经够了。 “走吧。”慕容芷看着站在一边的柳郁,笑着邀请。反正都要去,也就刚好早点解了这两个人的相思之苦。 柳郁跟上去,慕容芷也轻轻的往外走,跨过门槛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对,转过身,璃夏站在原地,好像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无所适从。 “璃夏。”慕容芷站直身子,脸上淡淡的表情,她的声音里有种隐含的不怒自威。 但是璃夏没有动,声音里不知道怎么的带了怯懦:“娘娘,奴婢……”慕容芷没有在外面行走,所以并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传她的。 通房丫鬟璃夏,不堪寂寞,在皇后娘娘大病之中勾引皇上,皇上不胜其扰,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封了贵嫔,后撺掇婉妃娘娘陷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发怒,褫夺封号,被逐出宫,还恬不知耻的央求皇后娘娘,娘娘心软,才又收在身边。 这是一出完整的闹剧,全程都是璃夏自己的疯狂作祟,全部都是璃夏自己欲求不满。可是璃夏,只是一个宫女而已,就算知道事情不是这样,也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本宫的掌事姑姑要让本宫一个人站在外面?”慕容芷不是笨蛋,所有的消息都在她的掌控里面。外面的谣言的确传得过分,可是璃夏还是她的掌事姑姑,要是连这个都应付不了那还怎么和她一起去面对以后的事情? “娘娘,璃夏知错。”璃夏也不是笨蛋,恢复过来,一步步朝着顾陵歌走过去。外面的阳光开始闪耀了,一身葱白绣牡丹齐腰襦裙的顾陵歌外搭了一条对襟长褂,金黄色的洒金凤凰盘桓在慕容芷纤弱的背上,撑起了另一种狂傲霸气。 宫门口已经来了人了。卿睿凡是在上朝的时候突然得到消息的,所以直接就招了满朝文武站在宫门口。后宫来的是汪姩宸。杨怜儿因为身上寒气还没祛完的原因并没有过来,所以汪姩宸就代替她早早的过来了。 慕容芷很是自觉的站到卿睿凡旁边,不是因为她是皇后,是因为,汉秦这一代的江山,有一半也是她的。卿睿凡看着慕容芷身上的金黄色,远远的看他还诧异的觉得慕容芷开始换风格了,但走近了才发现里面的还是和以往一样,素净得就和她这个人一样的。 “阿芷。”卿睿凡给她打招呼,轻轻的伸了手握住慕容芷露在外面的手,软软的触感让人觉得很舒心,但是冰凉的温度让卿睿凡浅浅的皱了眉头。 “嗯。”慕容芷轻轻的点了头算做回应。然后轻轻的弯了膝盖,眼睛里水波盈盈的对了一句“皇上常安。”现在在外面,她也不能做得太过了。事情都已经过去,她也不能一直纠缠着。 卿睿凡看着慕容芷弯下去的膝盖,心里一点也不开心。他已经很明白了,自己要的,不是慕容芷的臣服,是两个人的彼此尊敬。江山什么的可以之后再说,可是慕容芷,就一个啊。 远方开始传来马蹄和跑步的声音,沉重的铁甲和奔跑声音慢慢走近,应该是他们到了。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 大红色的旌旗很是显眼,三角形状金黄勾边,大写的篆体“常”让所有人精神都是一震。常栋和楚昭南骑着高头大马,一黑一红慢慢的靠近。 夹道人群开始欢呼,人们为这场被避免的战事感到骄傲和开心,现在的情况,绝对是不适合打仗的。常栋和楚昭南凭借着自己的谋略和胆量,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常栋本来是不喜欢这样的阵仗的,就是一场战役而已,又不是决定王国兴亡的背水之战,有什么值得欢呼?他为人开朗但是不代表喜欢热闹。 可是他看到了柳郁,自己本来打算给她惊喜的,现在看到了,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和开心,就算没有惊也罢了,能够看到她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楚昭南看到慕容芷的那一刹那一双眼睛都亮了,微微扬起下巴,好像在邀功一样的神色。这种时候卿婧瑶肯定也是来了的,楚昭南扫到她的时候只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现在他想到她,都还是会有愧疚。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两人骑着马行至卿睿凡面前,然后双双翻身下马,干净利落的跪下来,双手抱拳,眼睛晶亮,声音也是洪亮,仿若穿破云霄。 “平身,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卿睿凡毕竟年轻,这又是自己任上第一次打胜仗,自然喜不自胜,连声音都和往常不一样,带了浓浓的欣喜。 慕容芷很是配合的笑了笑。常栋和楚昭南都是有将帅之才的人,打了胜仗当然也值得宣扬。对这两个人,慕容芷还是有真心的。她对所有有才能的人都带着敬意,也愿意为他们的每一分努力感到骄傲。 说起来也不过就只是简单的迎接,剩下的一连串事情还是必须要等到雍元殿才好商量。所以随着军队的散去,人群也慢慢的散开了,但是所有人对两位年少将军的谈论倒是丝毫不见少。 已经成亲的常栋就只能说他和柳郁郎才女貌,是不可多得的佳偶天成,但是楚昭南则不然,楚昭南还年轻,面对着帝姬卿婧瑶的喜欢倒也还没有动摇,这就是话题了。 楚昭南本身就深得皇帝重视,如今又带了一身荣誉回来,等到清算封爵的时候一定是能够到配得上帝姬的程度的,所以皇上的指婚与否就成了一个问题。但按照目前的样子楚昭南也不能再迎娶别人了,不然整个皇室的脸往哪放?这么看来,帝姬的盛世大婚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了。 男人们去了朝堂,慕容芷带着璃夏慢慢的走回了风岚宫,反正也没什么大事,阳光又好,所以走得很慢。等到进门的时候,云霜已经等在大厅里了。 “回来了。”慕容芷看看云霜,脸上多了些许的沧桑,但是精神不错,倒是有了另一种味道。慕容芷很满意,至少没有给养颓了。 “主子。”云霜也很开心,脸上也是满满的笑容。可看到一旁的璃夏,她的笑容开始僵硬,脸上多了凶悍和愤懑。 慕容芷看看她们俩,轻轻的咳一声,然后走到正位坐下,脸上带了清浅的笑意:“没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可我不想 第一百三十七章可我不要 云霜不是不懂的人,她也知道璃夏在宫里的难处,但是,一想到她做了对慕容芷不忠的事情,这个念头就让她反胃。没有人能够越过慕容芷做任何事情,从来没有。 云霜轻轻的走上前,和璃夏相互对视,眼睛里是没有强烈的敌意,但是伴着隐隐的怒气。“璃夏……”声音短促,尾音轻扬,她故意拖出来的声调让璃夏心里也是一跳。 “云霜。”但是慕容芷也说了,只要是她说的没事,那么她就真的没事,不会有谁在慕容芷面前对她做什么。 “好了,我已经说过没事了。”慕容芷也不想看内讧。两方都是她信得过的人,真正掐起来了算是什么情况? “云霜你跟我说说阔远到底是怎么回事。”云霜虽然收了脸上的杀气,但是眼底的嫌弃还输异常鲜明的存在着。看在慕容芷眼里也只能是摇头,然后扭开话题。 阔远的确是被放回去了,但不管是卿睿凡还是楚昭南,都不是会简单放虎归山的人,背后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 “皇上只是提点了昭南说,阔远身上的东西,越早把他放回去,就能越早产生作用。”云霜不会告诉慕容芷,在慕容芷离开,阔远被囚的那段时间,楚昭南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折磨阔远。 阔远脸上没有伤,再具体些,甚至在身上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伤痕,但是,只有云霜、楚昭南和常栋知道,皮肉之下的阔远,身上每一寸都是伤口。 现在的阔远更像是一具容器,毫发无伤的外表是最好的掩护,但是揭开皮相的他更像是大山里已经腐烂了的朽木,无数的小东西和昆虫在里面爬,慢慢的改造树木成为最合适生长繁殖的温床。 “人活着就行。南疆远行客有消息了么?”慕容芷不是不知道的,很多事情都不像讲述的那么简单。每个人对待仇人的方法都不一样。但是卿睿凡和楚昭南,绝对是最不走寻常路的两个。既然不想说清楚,她也就懒得再去问。 琉璃庄有暗杀机构,也有俘虏逼供体制。慕容芷曾经全部了解过,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全部挺过来。皇宫也是一样的地方,但是支撑着这一点的,是皇权的至高无上和无可违背。 任何人为了自己的目的都会不择手段,每个人都经营着自己的棋盘,但就是不知道自己会吞掉别人还输被别人吞掉。 “南疆远行客最近的踪迹是在贵城。他本来是打算来探阔远的监的,后来被昭南察觉,打斗一番还是逃掉了。”云霜不在现场,也就描述不来当时的场面,但是楚昭南受了轻伤,嘴角也多了鲜血。 “南疆远行客最近的踪迹是在贵城。他本来是打算来探阔远的监的,后来被昭南察觉,打斗一番还是逃掉了。”云霜不在现场,也就描述不来当时的场面,但是楚昭南受了轻伤,嘴角也多了鲜血。当时回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狼狈。 “这样啊。”慕容芷现在已经能够明白,她和南疆远行客的江湖恩怨应该在慢慢的拉开帷幕了。当时传信来让她去北境的人,和她见到的那个一直都带着斗篷的人绝对不是同一个人。虽然两个人都足够神秘,但是那种隐隐约约的气势并不能够被轻易模仿。 眼看着快要晌午了,雍元殿那边也没传出什么消息来。慕容芷也懒得再等下去了,直接叫了人排上菜来。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她觉得挺饿。云霜现在也回来了,璃夏的真心也证明了,短时间内,她基本上,没有大事情要做了。 “主子。”云霜和璃夏垂了双手侍立在旁,云霜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就显得有些虚浮。云霜和所有人一样都是风雪兼程回来的,自然也会累。刚刚慕容芷就说了让她去休息,但是她笑得一脸开心的说不用,仍旧是稳稳的站在她的身边。 “说吧。”慕容芷和云霜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关系,不管云霜在想什么,慕容芷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是这种看起来就很正式的时候。午餐吃得也差不多了。最近自己动得少,还是少吃些,不然马儿都驮不动自己就好玩了。 “我……我想去王爷的府邸拜访一下。”云霜虽然不是扭捏的小孩子,但是要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多少还是觉得羞怯。卿睿扬倒是来过几次,每次也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算是有出格的举动也仅仅是围绕着慕容芷,丝毫没有提过云霜。 慕容芷不知道云霜要是去的话卿睿扬会怎么看待她。但是她也不能说什么别的,所有的感情都要自己去准备,自己去经历。她帮不了她,也就只能轻声叮嘱:“想去就去吧,自己注意安全。”她能够做的也就这样而已了。 “嗯!”如果楚昭南现在在的话,是会觉得惊奇的。云霜在北城那么久,也就只有慕容芷在的时候有些反应,慕容芷一走,云霜的所有反应就剩下了僵硬和全身心的果决。在北城提的意见也全部都是进攻性的比较多。连带的,她的笑容基本上没有出现过。 云霜在午饭过后就走了,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慕容芷看着她的样子,只能轻轻的笑笑,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云霜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能够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她除了祝福之外也还是祝福。 卿睿凡当天中午是御赐了这两个得胜归来的将军跟自己一起吃饭的。席间,他看着他们,眼睛里都是满意和欣喜。汉秦奠基这么多年,战争无数,但是卿睿凡登基这么久,这倒是第一次战争,也算是第一次全胜归来。他当然觉得开心了。 “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两位爱卿。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卿睿凡不是悭吝的帝王,现在也愿意满足他们的要求。良将从来都是治国的必要保证,现在出了人才他当然要好好的照顾着。 所幸这常栋和楚昭南都不是疯烈的,性子也还算好拿捏。常栋已经成了人夫,又和自己是这么年的交情,他并不担心真的会走到反叛那天。而楚昭南一旦和卿婧瑶订了婚,那么也就差不多算是归到自己麾下了,同样没什么好怕的。 常栋看着眼前笑得温和的卿睿凡,脸上也清清淡淡的勾起唇角。卿睿凡现在是皇帝,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什么戒心都没有?自己想要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事情? “臣只想皇上能给臣一个假期。臣离家多日,甚是记挂夫人。”常栋不傻,一字一句也算是说得在理。“夫人一个人在府里,想来也是辛苦,所以想回去好好看看。”常栋爱极了柳郁,在整个临安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一点,卿睿凡倒也是无法反驳,只是心里刺刺的。许多许多年以后才有人总结这样的行为,叫喂狗粮。 “准了。”卿睿凡笑着。常栋一直都知道怎么和他说话,所有的度量也能掌控,不会让卿睿凡觉得不舒服。 “臣……”楚昭南这边还没说过出个什么来,就听到卿睿凡爽朗一笑。 再抬起眸子的时候,楚昭南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不好的气息。卿睿凡把自己的计划隐藏得很好,但是楚昭南的眼睛从来都是毒辣,阅人无数当然有自己的识人之道。 “楚卿觉得帝姬如何?”果然还是问出来了。楚昭南眉毛跳一跳,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卿婧瑶喜欢他这点他明白,之前都弄成那个样子了,楚昭南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罢了。毕竟折损的是皇家颜面和尊严。 可是现在重新提起,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人说别人喜欢你你就一定要喜欢别人的啊。 “皇上恕罪。”楚昭南二话没说,退开椅子,抱拳弯腰,声音里是坚定的拒绝。“臣官小位卑,配不上帝姬。” “这有什么,朕既然说得出,必然就会给得了。”要是真的能够促成楚昭南这一对,卿睿凡又怎么可能舍得下成本?自己的妹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还请皇上三思。”楚昭南的声音里隐隐的带了怒气,握成拳的双手开始暴起青筋,脸上的愠怒更加明显。 他不要被这种东西束缚,他还有喜欢的人,他还没有好好的表白,还没有成就自己的佳缘,凭什么就要被这种乱来的圣旨糊了眼睛? “楚大人还是再考虑下吧,婚姻大事可不能简简单单就下定论。”常栋这话说得一半一半,但也算是缓解了气氛。卿睿凡脸上本来的毋庸置疑也消下去,换成和平常没区别的大度和善,楚昭南身上的煞气也压了回去,还算是和平相处。 后来卿睿凡也没说什么,问了几句边疆情况之后就放他们走了。常栋心心念念着回家找柳郁,也就只是拍了拍楚昭南的肩要他自求多福。 楚昭南脸上的烦躁在常栋走了之后表现得更加明显,思量片刻,他转身朝着风岚宫走去。现在大中午,看到他的人很少,他也已经在极力避免被人看到。 “歌儿。”慕容芷刚刚让了璃夏去内务监拿上月的收支簿,转身想搬椅子到外面躺会的,楚昭南突然传过来的声音让她偏了头,心里咯噔一下。 “回来了?”慕容芷看着一身军装的楚昭南,倒了杯茶给他,然后坐在贵妃榻上,一脸打量的看着棉签这个英气十足的少年。 楚昭南这次的军营生活并没有让他看起来苍老,反而是增加了他的硬气。慕容芷看着他的脸庞,不过片刻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怎么了?摆出这种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昭南圣女 第一百三十八章昭南圣女 “刚刚皇帝说让我娶帝姬。”楚昭南的话基本上慕容芷明白。楚昭南不是不通人情的人,但是她们都一样,从来不愿意听从别人的安排和决断。 “这不是挺好么,帝姬也挺喜欢你的。”慕容芷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早就知道卿婧瑶的心思,也觉得她配楚昭南不亏,那么剩下的无非就是两个人磨合了而已。只要楚昭南觉得没问题,他们俩应该是可以成为神仙眷侣的。 “可是,我对她不是那种意思啊。”慕容芷的态度很软,让楚昭南不知道怎么反驳,但同时也很失望。刚刚他有很注意慕容芷的表情,里面除了淡定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所期望的,吃醋,躁动,哪怕不满,她都没有。 “你觉得你除了娶卿婧瑶还有别的路么?”慕容芷手上端了茶,画了浅浅杏色的眼角随着眉毛的抬起显得沉定,但也是另一种的胜券在握。 虽然琉璃庄说是隐形的皇朝,在江湖上到影响力基本上和朝廷没差,却也只是在江湖上而已。反而,作为皇帝的卿睿凡,对汉秦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利,要真的压制一个人简单得不行。 琉璃庄当然可以保楚昭南安全,但是在保密和改头换面的过程中是肯定要花上巨大力气,这还不说,重要的是,换了另一种样子的楚昭南,就是他自己都不会开心。 卿婧瑶好好看的话并不输给任何一个女孩子,唯一能够让人觉得不妥的也就是她的帝姬身份了。所有事情一旦牵扯到权力就会下意识的变味。卿婧瑶无上的权力是绝对会压抑男方的,这是卿婧瑶的爱情和其他女孩子最重要的差别。 “我可以有很多路的。”楚昭南看着慕容芷娇俏的面庞,突然好好像下了多大决心一样的,声音里开始带上狠戾。 慕容芷轻轻朝他丢过去一只杯子。她不怕楚昭南接不住。她看着这个比她还要高,但是明显不够成熟的大男孩。楚昭南算是她的哥哥,但也仅仅是在他对上慕容芷的情况下。 “你当时为什么要作弄卿婧瑶?”慕容芷说的已经算是委婉。卿婧瑶的大度,在于她不怒不闹也不争吵,只是安安静静的用自己的智慧化解过去,没有追究也没有挑事。这一点收服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的心思。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楚昭南一向不喜纠缠,更何况这种皇家争端。 “过了。”慕容芷简单两个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楚昭南的分寸一向不会这么肤浅。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身子。楚昭南的阵法不仅仅是给卿婧瑶一个下马威,更像是某种制止。 “你确定这只是针对卿婧瑶的么?”如果是站在局外的人,或许也就简单当成是楚昭南的不懂事,但是慕容芷不这么觉得。 楚昭南心里开始猛烈的跳。慕容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看他看得最清楚的人,不管是在什么样的事情上。 楚昭南当时其实没有说要这么严重的。当时他就只是打算了把她留在密林里自己去找出路,那群山贼是后背人员,以防万一的,但是后来,当他看到卿婧瑶笑起来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这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终究,还是他自己太过了啊。 楚昭南喜欢了慕容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付出的一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么可悲可怜,卿婧瑶的死搅蛮缠更多的是让他开始慌乱。自己在不知道的地方,对慕容芷,是不是也一样? “我……”楚昭南脸上惆怅了好一会,结结巴巴,但还是明白了自己的症结,“是我太自大,太固执了。” 楚昭南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是他的性子禁锢了他。 “昭南,你和帝姬从来没有真正坐下来交流过。”慕容芷虽然不能完全说服楚昭南,但就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两个人,不是没有可能差的只是方法。 “今儿就算了吧,下次选个你们都准备好的时间,我主持。”慕容芷只有最开始的时候觉得不好,每一个人都不喜欢被安排着做事情。但是后来还是想开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决定自己想要什么。在改变不了自己的情况下,只能努力的改变自己。这不是琉璃庄对皇权的示弱,也不是慕容芷和楚昭南的认输。只是,没有到最后的地步,琉璃庄绝对不能和整个王朝为敌。 楚昭南心里充满了疲累,虽然慕容芷揭穿的事实让他心里的沉重感减轻了些许,但是这么看起来的话他就有很大的可能和卿婧瑶成亲了。 他对卿婧瑶,就算有什么,也只是两个抓不到自己爱人的可怜虫而已,只有这一点才是相通的。要是真的要理解对方的话,楚昭南虽然做不到,但也还是会跟着慕容芷的意思慢慢来。 当你真的和一个人熟悉,他所有的行动都会变成你的洞察,你的每一个想法都会变成他的意愿。 慕容芷不用明白到底楚昭南对她是什么感觉,也不用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才算是能够到达她想要的点。她只用明白,楚昭南会一直站在她身边,不管她们最后到底能不能成为夫妻,这一点就够了。 打发走了楚昭南,慕容芷心里也多了些惆怅。楚昭南一路都陪着她,不管是在琉璃庄还是在皇宫里,他永远都是随叫随到的样子,永远都能够让慕容芷觉得安心。 楚昭南对她来说不仅仅是琉璃庄的“帮凶”,顾淮当年把他带到慕容芷面前的时候要的也不仅仅是这样。顾淮希望楚昭南变成慕容芷最后但是最致命的箭,但是慕容芷一直都把楚昭南当最好说话也最温软的哥哥。 “娘娘,内务监长来了。”内务监长最近跑得很频繁,或许是要筹备调度吧,很多举棋不定的时候都会来找慕容芷,所以现在看到他也不算奇怪。 慕容芷点头,然后看看外面已经变灰了的天色。应该是要下雨了,冬天的雨和其他季节的雨都是一样的呢,永远无法预计,神秘,但同时也很难过。 内务监长这次是在厅堂布置上犹豫不决,新晋的欧阳和名存实亡的宰相,两个人象征着两派党羽,那么问题也在这里,如何分配他们二人的座位成了另一大问题。内务监长毕竟只是个小官,这样的事情自己也做不了主,来找慕容芷也是为了求个答案。 慕容芷看了宴请名单,一时之间也没有决断,只让了监长先把这个放在一边去忙其他的。等她问了卿睿凡之后再做打算。朝堂上的势力慕容芷有了解,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卿睿凡再思量下比较周全。 夜晚果然下起了雨,就在慕容芷收拾停当打算好好看本书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房檐上,不比雪落下来的悄无声息,带了种咆哮出来的疯狂激动。在临近年关的这个时候下雨,就和南方在这种时候下雪一样的,奇异得让人觉得异常。 慕容芷坐在窗前,听着外面的风一时喧嚣,努力的想穿过窗棂席卷室内。她心里也不平静,下意识的开始发抖,心里好像有什么沉重得不得了的事情捆住自己,一步一步的,把自己往冷,更冷的地方拖过去。 有个声音在身体里叫着痛苦,但是她除了心跳还在之外身上没有一处地方动得起来。在这种寒冷无边的夜晚,她觉得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所有的冰雪都朝着自己聚集。 慕容芷又开始想起那个人,那个永远都是笑着,一身华服但是从不自傲的女人,站在下雨的回廊上。竹片缠着流苏绕在屋檐下,风吹过的时候能够看到婆娑的影子,好看得就像是在梦里。 已经忘了多久了,但是那样一个人,不管是放在心里还是放在嘴上,都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风景。那么,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啊。 慕容芷睡的时间不长,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还黑着。璃夏就在她旁边的桌子上,一手撑着脸颊眯着。她也没有再去叫她,只是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上来的被子,小小的端起已经凉透了的茶,浅啜一口,然后看向窗外。 雨已经停了,黑色的夜幕还是沉沉,在这样的时候,所有的坏事都有了理由,慢慢的变成每个人心里的阴影,像每一个雨夜的来临,没有根据但有生命力。 天亮也是浅浅淡淡,在慕容芷又把内功心法温习一遍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练过基本功了,突然练一把还觉得气喘,果然是人太懒怠的过错。 云霜一晚上没有回来。璃夏醒过来看着慕容芷温暖的笑意也只是轻轻的点头,然后站起来招呼人打水给慕容芷洗漱。 今天天气好很多了,雨水给青石板的地面勾画出倒影,淡淡结成的薄冰缩在积水的角落里,光亮但是危险。慕容芷不打算出门,外面的天气又冷了。 可是她不出去不代表没有人会来找她。这大冷天还舍得出门的,都肯定是有事情的人。风岚宫到处都是静悄悄的,慕容芷不觉得冷,但是担心元洛。元洛过来的时候是盛夏,北方的天气就算是不能跟南方相比但也还算是有温度,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这样的冷,会让元洛很难过的。 但出乎慕容芷意外的。就在她刚刚换了衣服去院子里看花的时候,有人就过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圣女胜女 第一百三十九章 圣女胜女 “你们皇后娘娘呢?”璃夏刚刚准备了热热的茶,刚刚放到桌子上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看,就听到娇俏近乎蛮横的声音传过来。外面很冷,女人的声音传过来也一样的是寒冰。 璃夏看到的时候,只能觉得不伦不类。上面是苗族传统黑底彩边勾领斜襟中衣,下面是红黄色条边的宽大百褶裙,外面套的却是一条米分色暗纹长斗篷。这样的搭配,怎么看怎么奇怪。 “参见圣女。”璃夏也懂事,弯了腰,声音沉稳。在南疆看到圣女,或许当地人会诚惶诚恐的跪下去行礼,但是璃夏不一样。 她是皇后宫里的奴婢,南疆的规矩她理解,但是不能要求她照着那么做。在这风岚宫里,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是皇后手下人的修养。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不想给外人这种感觉。 “嗯,你们皇后娘娘呢?”圣女在慕容芷还在北城的时候就来了,然后一直都被安排在驿馆,就没有进宫见过慕容芷,自然会很好奇。 但是最重要的是,驿馆本身就是人口集中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言语。圣女听到的东西也杂,慢慢的虽然没有见过慕容芷,但也慢慢的了解了些。 像是巾帼英雄,和卿睿凡一起打下江山,年轻美貌却不张扬,像是平稳后宫,合宫上下凡有异心者都不得善终,像是皇帝挚爱,长久以来独得恩宠,就算在病重也让皇帝每日惦念。 看起来那么美满,美满得让人觉得恶心。 “皇后娘娘在后堂里,可否请圣女稍等片刻,奴婢去跟娘娘通报?”没有经过任何通报就直接跑进来,门房还站在正殿门口,看着一脸年轻骄傲的圣女,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圣女毕竟身份敏感,要是用强的,一个弄不好只会起争端而已。 看起来,圣女在南疆还是很有威望的。至少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每个月南疆都会定时的给她送些供奉的东西来。东西或许不多,但却是她声誉的保证,她背后,还有整个南疆的。 圣女不是南疆的主要决策者,并没有规定一定要留在南疆,只是说她被要求对南疆的发展状况一定要有了解,这样才能够在每次祠主换人的时候提出自己的意见。 沐城现在的祠主是一个老人,但是华兰是他得力的助手。老人是大家推选的,华兰就完全是圣女自己提上来的。华兰的能力有目共睹,也更进一步的证明圣女的能力。 南疆挑选那么多届圣女,这一届是唯一一个跟汉秦这么相好的。一直都护着汉秦不说,使者要来临安朝贡,更是直接随了使者来。不知道的会觉得圣女玩心大,但是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用了,本座跟你一起去找她。”圣女脸上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娇俏和温婉。璃夏开始犹豫。慕容芷对元洛宝贝得不得了,现在刚刚回来自然要好好照顾,更何况她换衣服的时候就说了不管什么事情都由璃夏自己处理,最好不要去烦她。这么一来可怎么好? 但是事情永远都那么巧,这边璃夏还在犹豫不决,那边就又跑过来一个门房:“璃夏姑姑,帝姬过来了。” 外面路上湿滑得紧,帝姬过来也肯定是有事情的。璃夏看着圣女和门房,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些分身乏术。“请进来吧。”眉角的青筋跳了好几跳,她也还是认命一样的答应了一声。慕容芷一旦在宫里,风岚宫的门槛就有了危险。 璃夏弓着身子,慢慢的把刚刚泡好的茶放在圣女旁边的桌子上,圣女听说帝姬要来倒是安安静静的坐下了。手上抱着茶杯倒也是另一种的态度,倒让璃夏不知道怎么说。 卿婧瑶进来的时候脸上满满的都是严肃,好像慕容芷抢了她多重要的东西一样,看到圣女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嘴里叫了一声“常安”。璃夏看着这两个各自为政,不搭理也不说话的人,突然觉得头疼。 “皇嫂在哪里?”卿婧瑶的声音里都是寒冷的,一股兴师问罪的味道。 “两位主子稍安勿躁,奴婢已经叫人去通知皇后娘娘了。”璃夏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希望刚刚跑到后院去的人能够说动慕容芷。 宫女禀报的时候,慕容芷手上正拿了小花锹准备松土。元洛今天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她给它们施了肥,然后想着在它们旁边堆一点土,起个小小的保温作用。 “圣女和帝姬?”慕容芷觉得很奇怪。她们俩要是单独的话都还好说,这两个人都撞到一起了是要怎么的?她这会子又不怎么得闲。 璃夏听到慕容芷传回来的话的时候,脸上除了僵硬已经没有反应。慕容芷的随性很多时候并不能让璃夏完全理解。 “娘娘请两位主子移驾后院,两位主子随奴婢来。”璃夏心里极度的无力,但也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能站起来,微微弯腰,努力摆出和善的样子。 圣女和卿婧瑶对视一眼,然后站起来,点了头让璃夏带路。 卿婧瑶今天的衣服穿得很暖,把衣领立起来不说,还缠了厚厚一圈毛绒,手上也拿了汤婆子,一看就是雍容华贵。只是毕竟年纪轻,脸上的神采撑不起这件衣服。 “你们的皇后娘娘一直都这么傲慢吗?”圣女开口带着些微的口音,毕竟南方的话和临安并不一样。但是同样的愠怒璃夏感受得清清楚楚。 “回圣女,不是的,娘娘大病初愈,御医说要勤加锻炼,所以这几天都没让人打扰。”璃夏在慕容芷那里可以不用加回语,但是对上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卿婧瑶嘴角轻轻的扬起,但也没出声,只是面色如常的跟着璃夏往前走。 慕容芷今儿的衣服已经可以用朴素来形容。她没什么大事要做的时候穿的都素净,今儿是因为要干活所以穿了身颜色暗淡,布料粗糙的衣服,乍眼一看确实看不出是皇后。 “皇后居住的中宫居然有这么寒碜的奴才?”因为元洛栽在墙角,慕容芷的位置就变得很猥琐——在光线不明的地方蹲着个穿破旧衣服的宫女,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璃夏没有说话,只是径直了走过去,然后在她面前蹲下来,声音沉稳,就像当场打脸:“禀娘娘,圣女和帝姬到了。”璃夏站起来的时候,看到圣女一瞬间僵了的脸蛋,心里突然觉得爽快。慕容芷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嗯。”慕容芷慢慢的站起来,看看穿着奇怪,表情也奇怪的圣女,瞥一眼脸上晦暗不明的卿婧瑶,拍拍手上的土,然后收好小花锹,冲她们俩笑笑。 也是卿婧瑶眼尖,看到慕容芷手上红红的什么都没有,倒是把自己的汤婆子递了过去。慕容芷也不扭捏,伸过手接了,然后回一个温温润润的笑容。 “坐吧。”慕容芷也一点不扭捏,安排了两个人在回廊里坐下,完全不管两个人金枝玉叶的身份,自然得就像三个老朋友。 圣女看着慕容芷淡淡的表情,微微动了动眼睛,然后出声:“娘娘也真是好兴致,这大冷天的侍弄花花草草,也不怕冷。” “圣女说笑,本宫无非是在宫里磨磨蹭蹭没事干了而已。”慕容芷笑起来,看起来暖洋洋的,可就是不知道到底怎么想。卿婧瑶坐在一边看着两个人,没有出声。 “倒是本宫疏忽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拜访圣女,着实是病痛缠身,让圣女见笑了。”慕容芷说话一听就是暖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谁都明白。 “是本座没有来得及关怀娘娘的病情,还请娘娘勿要怪罪。”两个人的唏嘘寒暄并不能让卿婧瑶提起兴趣,于是她简单的抱了自己的茶坐在原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本座此次前来,就想问娘娘一件事。”圣女的口气还是挺大的,慕容芷听在耳朵里,除了觉得淡淡的刺耳之外并没有什么。这种程度的骄傲她还能够接受,毕竟也不是没有背景。 “娘娘可否让本座入后宫?”卿婧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轻轻的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圣女会来临安,最终的目的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就算南疆没有让圣女进入临安,也没有把圣女变成这种用途,但是卿睿凡并不是凡人。天家威势,玉树临风,要吸引圣女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圣女想要进后宫?”慕容芷觉得奇怪,但是理解。按照南疆现在的发展,要和中原有长足的合作和进步,就必须要有人牺牲,更何况,如果对象是卿睿凡的话,应该也算不得牺牲了才是。 “本宫没意见,只是兹事体大,圣女还是要请皇上圣旨。”慕容芷对这件事本身倒是没有看法,反正自己不管怎么的都会有办法的,重要的就是看卿睿凡的态度。后宫确实挺冷清,现在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嫔妃,玩起来都没意思。 “本座现在就去。”或许是慕容芷的清清淡淡让圣女觉得不爽,或许是本来她就只是来走个过场,听完慕容芷的意见之后,二话没说,拔腿就走,好像这宫里有妖怪一样的。 “皇嫂不会觉得烦躁么?”卿婧瑶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慕容芷。慕容芷握了握手上的汤婆子,看着卿婧瑶,嘴角勾起笑容。 “瑶瑶觉得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我想回去 第一百四十章 我想回去 “这么多人都想进皇兄的后宫,皇嫂听着不会觉得厌恶的么?”卿婧瑶虽然知道自己的母妃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毕竟自己没有看到。这个时候的样子,她可是见得一清二楚,想想还是觉得烦躁。 “无妨,皇上的后宫只要他愿意总归进得来人的。”慕容芷倒是并不在意这个,卿睿凡的身份本来就注定了他不会和某一个人相伴到老,那她在意什么? 很多事情慕容芷都不会放太大的心思,在意多了伤害的反而是自己,什么必要都没有。卿睿凡要是真的要一个人,就算慕容芷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总归还是皇家的事情更为重要。没有人会舍弃整个江山只为了一个人的。 “瑶瑶今儿来是有什么事想跟本宫说么?”慕容芷没有懒怠到那种地步。外面的天气当然是很冷,但是并不意味着会阻碍她的思考能力。卿婧瑶虽然和她见过那么几面,但是根本就没到两个人掏心掏肺的地步。卿婧瑶也不是傻子,慕容芷也没有足够的耐性。 “皇嫂是不是跟楚昭南说了让他娶我?”慕容芷站在她这边,她固然是高兴的。在卿睿凡那里她得到的是绝对性的死令,但是在慕容芷这里这种迂回的帮忙,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会让她觉得生疑。皇家的孩子要活下来靠的是勇气,但是要活得好,靠的就是智力了。卿婧瑶虽然深得先帝和太后的恩宠,但是没有自己的想法,要活到现在也肯定是不可能的。 “没有。”慕容芷从来不会对着楚昭南说这种强迫性质浓厚的话。楚昭南对她一直都那么好,她怎么会愿意因为还不算是家人的外人对楚昭南那么吆五喝六?“本宫只是让楚将军好好考虑而已。”仅此而已。 “瑶瑶谢谢娘娘的好意,但是瑶瑶觉得此事需要瑶瑶自己考虑。”卿婧瑶还是想凭自己的本事来,但是她忘了,卿睿凡的旨意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不管最后她的循循善诱能不能成功,卿睿凡都已经说了赐婚,那么她现在的行为除了用挣扎来形容之外并无他用。 “本宫觉得瑶瑶多虑了。”在慕容芷这边,反正都不需要卿婧瑶出面做这个坏人,那其他的有什么重要么?“皇上既然已经说了赐婚,那不管如何都是定局,瑶瑶与其纠结这些个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地准备着风光大嫁。” “皇嫂真的以为人是没有真心的吗?”卿婧瑶最烦躁的就是有人跟自己强调这身本来自己就不想要的天家富贵。这些东西在她这里除了能够让别人对她敬而远之之外,她感受不到任何好处。高处不胜寒,在卿婧瑶的成长阶段是最让她烦躁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一种状态。 “皇嫂身在皇宫或许觉得帝家薄情,但是瑶瑶不这么觉得。”卿婧瑶说起自己的理想,怎么都觉得自己没错。她认为的爱情和别人以为的爱情,真的不会在一个层面上。至少,不在相同的物质层面上。 “皇嫂。皇兄或许姬妾成群,但是你也看到了,没用的莺莺燕燕他一个都没有留下过,这样的感情皇嫂你没有察觉得到的么?”卿婧瑶不知道怎么说服慕容芷,但是她能够保证自己说的是一个字都没错的,所有人都是有真心的,只是在意的那个人不一定知道而已啊。 “瑶瑶,在本宫这里,没有爱情这种说法。”慕容芷并不相信爱情,在很多时候,她理解的爱情,无非就是找个自己觉得最合适的人,一起在这个艰难的人世间活下去而已,不管最开始和最后是什么,过程都不重要,能够活下去,才是最基本的。 “或许你觉得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对璧人,才能够有开开心心畅快人生,但是在本宫这里,”慕容芷的声音清清冷冷,听在卿婧瑶的耳朵里更像是若有似无的嘲讽。和一般人的喜好不同,慕容芷总是能够带给她别样的惊喜和感受。 “所有的感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就算是先皇和太后,瑶瑶你也是看着的吧,他们俩一步步的从爱情变成了什么呢?”这已经算是慕容芷循循善诱了,卿婧瑶生活在皇宫大内,很自然的对很多事情不是太了解,那么就算是举例子,也只好从卿皓轩的生活来说,毕竟是最贴近卿婧瑶的生活的。 “从最开始的缠缠绵绵,到后来的相敬如宾,再到后来的非正事不打扰,瑶瑶你觉得太后是开心的么?”慕容芷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在她的想法里:太后喜欢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和自己并没有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是太后杀了自己的母亲,没有人会去关注自己的杀母仇人过得是不是好。 “可是,皇嫂不觉得,如果是真的相爱的两个人,就算进入了不同的阶段,也还是会觉得开心和喜悦的么?”卿婧瑶要的那种满足感要是真的说起来也说得过去,但是对于慕容芷,并没有大用处。 “瑶瑶,不是每个人都会需要爱情的。”慕容芷站起来,看着外面又开始飘雪的回廊,脸上薄薄的覆盖起一层难过。她能说什么呢?每一个年轻的孩子都是从来不管不顾的,自己要的不管什么都要,不想要的好话说尽了都不会看一眼。谁没有年轻过呢? “本宫已经告诉了楚将军好好考虑,也说了会找个时间让你们俩好好商谈,瑶瑶先回去准备着吧,希望下次你能够抓住他。”慕容芷的抓住明显就是心上的抓住和用心。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虽然结果不会有大改变,但也还是希望,能够有些许的进步吧,哪怕只体现在过程里。 卿婧瑶看着慕容芷扬起的下巴,再看看她已经飘忽了的眼神,知道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了,留下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只能站起来,微微的福了身,然后顺着回廊退出去。 “娘娘,圣女要是真的进了后宫……”璃夏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灵动的大眼睛看在慕容芷眼睛里,已经是明白了一切。圣女是南疆的标志,长得也是匀匀称称,不管是从南疆的相关利益还是从卿睿凡的个人需要出发,圣女都会被留下来塞进后宫。 宫里当然是会热闹起来,但是这样会很不好处理。在圣女进来之前这里就已经是划分了阵营的了。皇后一直是单独的一队,有权有势有宠爱,但是婉妃娘娘和宸妃娘娘是两个人,两个妃位掌控着将近一半的后宫势力,并且宸妃娘娘背后站的还是太后娘娘。 那么,圣女势必会做出选择,是选刚刚登基不久,江山还没坐稳的皇帝面前的皇后娘娘,还是选择老谋深算,八面玲珑的婉妃宸妃? “无所谓了,我已经说过,不管是谁,要是想这个位置的就自己来拿,赌上自己的一切来跟我拿,拿不到的,我只能说,杀无赦!”慕容芷很少放狠话,但是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皇后的位置虽然不得人心,但是她拿了人心也并没有什么大用处,权力和能够接近太后的身份,才是她需要的。 “娘娘英明。”璃夏察觉到慕容芷身上腾腾的杀气,知道自己的话题开过了,只能转回神,轻轻的答应。然后转移话题,“娘娘,云霜刚刚回来了,站在厅里一直不说话。”云霜不是那种小女人,但是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又不说话的样子着实让璃夏有些意想不到,嘴唇动了动,还是直接来找了慕容芷。 慕容芷嗯了一声,然后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慢悠悠的朝着殿里走。现在已经可以算是晌午了,不知不觉的自己竟然搞到这个时候。反正云霜也回来了,顺便三个人可以一起吃饭。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刚刚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就看到云霜回头,脸色苍白,泪痕满布,眼睛红肿,楚楚可怜。慕容芷在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要用“楚楚可怜”这样的词句形容自己家的云霜,但是现在看起来又是说不出来的和谐。 “怎么了这是?”慕容芷在她面前蹲下来,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是难过,连带着声音都开始放得柔和,轻飘飘的一句话扫在云霜的心上。 云霜本身是在发呆的,听到如此熟悉的嗓音,二话没说直接扑了上来,抱着慕容芷就不撒手,也不哭不闹,就是安安静静的抱着。 慕容芷呆了下,然后就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这个笨姑娘,虽然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在压抑着声气了,但是也还是有冰凉凉的泪珠滚下来,也还是什么都没藏住。 璃夏在一边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垂手侍立,随时听着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相关要求。 “主子,我……”云霜的声音开始变得很糟糕,声息喑哑,就好像是不眠不休的唱了几天几夜一样的难听,让慕容芷很轻易的皱了眉头。不是说去找卿睿扬的么,这才一晚上怎么就搞成这种样子了? “主子,我想回琉璃庄。”云霜的话出口时,慕容芷心里狠狠地颤了一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并不廉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并不廉价 慕容芷抱着云霜,云霜伸手反抱,但就是不说话。外面报时辰的内侍已经走过了一趟,云霜才反应回来。 然后松了手上的力道,轻轻的跪好,声音里都是完整的坚持和伤心:“主子,云霜想回琉璃庄。” “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慕容芷就算是猜得到也想要云霜自己说出来。过程是怎么样的不打紧,重要的是云霜要说出来,一直困在心里只会让自己更加难过,什么必要都没有。 “云霜,无非就是认清楚了自己的痴心妄想而已。”慕容芷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有那么一会的闪神就已经够了,一直都这种样子是要怎么的?每个人都会担心的。 “云霜你把话说清楚,你知道我不接受这种含糊其辞的。”慕容芷的声音里淡淡的带了恼怒——卿睿扬到底是对自家人做了什么?怎么就搞得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了? “主子啊……”云霜突然吼出来,脸上是狰狞的笑意,看着慕容芷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僭越。那种恨极了某个人的痛苦和折磨,慕容芷确定自己看得很清楚。 云霜不说话了,反而略显粗暴的撕了自己的上衣。寒风瑟瑟,白皙的肌肤上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但这个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云霜的身上,全部都是暧昧的痕迹。 看得出来施暴者是真的不管不顾——云霜是练武之人,身体素质自然是比一般人要好的,但也同样的满身伤痕,青青紫紫,看在眼里都是难受。风吹得很大,慕容芷手上刚刚被汤婆子暖起来的温度已经又下去了。 璃夏看云霜也露得差不多了,找了披风给她围上,然后轻轻的退回一边站着。慕容芷站在她面前,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璃夏,传召卿睿扬。”慕容芷一边轻轻的走向云霜,一边凶狠的下令,身上都是戾气,手上却是轻巧。一个手刀下去,云霜没有躲,乖乖的软了脖颈倒下去。慕容芷抱起她,放到了内堂的软榻上,眼睛里开始凝结起锋利。 璃夏也没有耽搁,急急忙忙的拿了令牌,带着慕容芷的口谕出宫去了。守门的侍卫看着璃夏急慌慌的脸色,也没怎么拦着,直接就放出去了。反正有令牌就是了。 卿睿扬看到璃夏时候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开心。之前看到璃夏的时候,卿睿扬永远都是嘴角上扬,那种喜悦一看就能够知道,但是这会子不一样,卿睿扬看到璃夏,故意装出来的神气看着更让人怀疑,璃夏也不是没见过的,看着卿睿扬,眼眶里也轻轻的多了不满。 “奴婢见过王爷。”微微的福一福身,璃夏公事公办一样的一字一句,“皇后娘娘口谕,传王爷即刻随奴婢入宫,不得迟疑。” 卿睿扬,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的。卿睿扬在外的声誉一直都是让人满意的,永远都不多事,永远温文尔雅,永远值得依靠,要真的是那种人的话,只能说,大家都看错了人了。 “烦劳姑姑带路了。”卿睿扬看起来镇定得紧,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璃夏也懒得再回头看他了,只是收了两只手,在前面一脸严肃的带路。期间卿睿扬欲言又止,空气里有的时候会传来轻微的咳嗽 但是璃夏根本连回头都没有。 “王爷请。”看着琉璃殿瓦,屋檐斗拱纠结成缠绕的凤凰图腾,卿睿扬之前都觉得还好,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心里的惶恐还要更多一些,不知道来由的惶恐。 “见过皇嫂。”卿睿扬微微弯下了腰,看着一脸严肃的慕容芷,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慕容芷虽然在他面前一直都很严肃,但是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完完全全的无话可说。 “李太傅有教过王爷趁人之危是君子做法么?”李郁本来应该在自己的府邸好好的颐养天年,虽然还是会在朝堂上活动,但也算是一半归隐一半参政了。卿睿扬没有想到的就是,慕容芷,居然请来了李郁。 李郁对慕容芷的看法并不是太好,虽然是和皇帝一样的女人,也为汉秦做了不小的贡献,但是后宫不隆昌,宫里关于慕容芷专权的声音也多得很,实在是不能让他多喜欢这个中宫。过来,也仅仅是关系到自己的“学生”而已。 “回皇后娘娘,老臣未曾教过王爷这个。圣人有言,君子德行,其道中庸。清能有容 仁能善断,明不伤察,直不过矫,是谓蜜饯不甜,海味不咸,才是懿德。”李郁完完整整背出了当年教授的内容。 为师者,必得行善念,觉善行,方正平直。授业弟子,必清其心,光其德,明其心智,锻其苦工,不可生恶念,铸恶行,成其贪婪,造其恶果。 “那么,王爷可否告诉本宫,昨晚上都做了什么?”慕容芷现在满脑子都是怒气,说话的声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看着李郁在这里的话,她或许会和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王爷打起来。 “臣弟……”卿睿扬没有想到李郁会在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底气的声音就更弱了。他从小浪荡,活到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束缚,怕的东西少得很,李郁就是其中的一个。 “今日麻烦太傅了,这封凤凰令还请太傅带给皇上,本宫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过去了,辛苦太傅跑这么一趟。”慕容芷看着卿睿扬的脸色越来越臭,想着继续施压下去也没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就不吓他了,开始站起来,弯膝给太傅轻轻行礼,然后让璃夏从内殿里拿了凤凰令,随着李郁去了雍元殿。 虽然不怎么说得通,但是慕容芷之所以把李郁在这里留了一会,也真的就是因为想吓卿睿扬。她心里的恶气当然没有出,但是这么一直缠下去也只能够让卿睿扬更畏惧而已。 “啪。”卿睿扬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然后看着慕容芷一步步靠近,在他面前停下来,二话没说,扬起罗袖,干脆利落的给了卿睿扬一巴掌。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这种声音就像是在山谷里撕碎了一张卷帛一样的响亮。 卿睿扬有些诧异的扬起头,看着怒气满满的慕容芷。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告诉他刚刚发生的都是真实,但是很奇异的,他没有想反驳的意思,反而觉得是自己本身的错。 卿睿扬是那种到哪里都洒脱的人,也从来都不会惹上自己不该有的祸端但是现在这样,已经算是默认了么? “你知道云霜跟我说什么吗?”慕容芷看起来还是没有发泄够,声音里,脸上的愤怒一点也没有减下去的意思,反而随着外面风吹的声音更大了。 “可是我不喜欢她啊。”卿睿扬已经算是鼓足了勇气了,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吼出来的一样。他刚刚被打的地方开始浅浅的泛起红晕,看起来他说的话一点不真实。 “那你凭什么要她?”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完慕容芷心里的火更旺了。什么叫不喜欢但是做了?要是明明就不喜欢的话,那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好么。 卿睿扬,明明在两天前还跟自己说着喜欢的,转身就强要了自己的家里人,这种当众打脸的意思,卿睿扬到底是多笨才能不知道? “臣弟知错,无话可说。”卿睿扬不是想装酷,他是实在是没有什么要说的。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借口,事情已经发生了。看这个架势,就算他想补救,慕容芷也应该不会给他机会了才是。 “本宫告诉你,云霜从来没有在本宫面前哭过。”云霜那种孩子,这么多年受的苦不比慕容芷少,但就是从来没有哭过,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在她面前哭过。 她们一起长大,因为保卫的关系,慕容芷要学的东西云霜也要一个不差,还有云氏产业的关系,她要学的甚至比她还要多。云霜从小就是严肃正经的一张脸,学经商很快,但是学功夫总是要落后一截,在很多时候都是最后的那一个。 虽然她是所有人里基础打得最好的那个,但同时,她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但是她从来不在人前说,这才是让慕容芷最心疼的地方。 “云霜喜欢你,在北城的时候每次都会缠着传令官问你的消息,知道你过得还行就会在本宫面前笑上一整天。”慕容芷现在想起当时的云霜,心里就会开始普遍的疼痛。 “回来的时候,她也就在这大殿里站了一个时辰就闹着闹着要去找你,本宫允了,但是你给本宫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当时云霜的笑脸慕容芷现在都还记着,谁知道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的云霜,真的笑得就跟花儿一样。 “臣弟知错,愿意迎娶云霜姑娘。”卿睿扬想过了,反正最后的答案也无非就是这个。云霜那么喜欢他,自然也是愿意嫁给他的,自己也占了便宜,那就这样也行。 “你想得挺美。”慕容芷脸上开始露出轻蔑。卿睿扬这种最后之策的表情是着实的让她觉得不爽。琉璃庄的云霜,还没有这么廉价,不是说谁想要的都可以的。 她宁愿养云霜一辈子,也不想她这么将就了自己的一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只是感觉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只是感觉 “卿睿扬,云霜会不会原谅你我不知道,但是我要你给她道歉。”虽然于事无补,但是云霜现在确实需要道歉,不管是不是卿睿扬的真心。 “是,臣弟明白。”卿睿扬虽然平常浪荡形骸,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是不负责任的。虽然云霜看起来像是慕容芷这边最坚强的人,但是她终究也还是个女孩子。 “先下去吧,云霜需要休息。”慕容芷看着本来就已经蔫了的卿睿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轻轻的回了句话,然后转身就走。 “皇嫂……”卿睿扬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看着慕容芷转过来的,仍旧是冰冷一片的脸,他现在词穷得厉害。 “你欠云霜的。”慕容芷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是她已经说过了,她不适合有爱情,也不适合这些长长短短。 她的话只是在陈述事实,陈述卿睿扬已经做过的既定事实,其余的事情她管不了,也没有管的必要,就这么挺好的,所有人的恩怨爱恨都应该是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与谁都无关。 卿睿扬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慕容芷的剪影慢慢的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能够说什么呢?该做的不该做的自己都做了,自然是要承担后果的,还有什么说法? 当天晚上卿睿凡就过来了。璃夏本来以为会和平常一样的两个人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讲些还算家常的小事情。但是她错了。 现在的卿睿凡,看起来更像是来质问的。他看着慕容芷,脸上清冷,带着似有似无的厌恶。这一点,让璃夏突然觉得惊恐。 “阿芷呢?她在哪里?”卿睿凡的声音很清冷,看起来就好像没事一样,但越是这样璃夏越觉得有事,二话没说直接到了后殿去找慕容芷。 云霜本来是很精神的,就算是睡了也不过是因为慕容芷的手刀。现在已经快到亥时,自然是醒的。可是她什么都不说,安安静静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准备回琉璃庄。 慕容芷哪肯?但又实在是不能让云霜更怒,只能守在门口,一个字也不说,就只是防着怕她真的跑了。云霜知道外面有慕容芷,也知道她的心思,没有说要走,但也绝对不是想留,两个人只是僵持着,一内一外。 璃夏过来的时候看着在门口的慕容芷。她还挺闲的,手上拿了一把剑,一边舞一边好像在思考之类的。她看她专注的样子,都已经不想说卿睿凡在外面了,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娘娘,皇上来了。”璃夏微微的低了头,双手握得死紧,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现在完全不知道作何表现,内心的紧张压过了一切,而慕容芷是什么人,自然是完全收入眼底。 她和卿睿凡现在的状态很是微妙,没有向前一步的可能,但是也没有后退一步的空间。卿睿凡说是什么样就只能是什么样,慕容芷就算是再不喜欢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卿睿凡的,皇后。 “走吧,去看看。”慕容芷收好了剑,然后轻轻的背在背后,看了璃夏一眼,转身朝着卿睿凡所在的正殿走过去。她和卿睿凡,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现在的步骤。 “皇帝。”慕容芷的这声称呼,没有一点敬重,是异常得近乎平静的疏远。慕容芷对他,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阿芷……”卿睿凡转过身来看着慕容芷,眼睛里没有一丝之前含情脉脉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和慕容芷一样的相敬如宾。 “皇帝可是有什么事要说?”慕容芷从来都认为卿睿凡到她这里来是有事情要说的。她从来不会考虑自己在卿睿凡心里的重要性,也从来都最直白的思考卿睿凡和自己的利益关系。 从来不涉及感情,更遑论爱情? “阿芷你今天给我的凤凰令是什么意思?”李郁传话要求慕容芷带的凤凰令和最后卿睿凡看到的凤凰令根本就不在一个标准上。 卿睿凡要的是卿婧瑶和楚昭南的一纸婚约,但是李郁带回来的,是一张空白的诏令,也不知道慕容芷是哪里出了错,本来之前都好好答应了赐婚的,现在倒是有问题了? 卿睿凡当然可以自己下诏赐婚,但他还是想让慕容芷来。自己的妹妹,一定要风光大嫁才是好的,而要促成这个名正言顺,本来和慕容芷是没有什么大关系的,但他就是想要得到慕容芷的诏书,好像自己能够安心一样的。 “没有别的意思。”慕容芷只是不想真的就这么急切而已。就算是定局,她也还是想在蹦哒两下,至少不要输得那么难看。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在抓不抓得住的间隔之间,永远都怀了一颗不想放弃的赌徒心思,或许下一步,就真的能够有转机呢?” 慕容芷看多了的爱恨情仇,或许在楚昭南身上,会有不同的演绎风格呢?这种侥幸一样的猜想,让慕容芷开始慢慢的融化,对待很多事情也没有之前想得那么偏激。 “皇帝要是真的那么急切,亲自下诏不也是一样的么?非得要这一纸凤凰令。”慕容芷的声音多多少少带了一丝不快。谁下令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不过也就是那么简单的问题。 “阿芷,你……”卿睿凡看着慕容芷赌气一样的神情,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慕容芷有种天生的气势,只要自己发起怒来,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找不到话可说,找不到地方可以落脚。 慕容芷现在端端正正的站着,眼睛里闪着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和盛气凌人。这一瞬间,卿睿凡突然就开始怀疑自己是错的——这样趾高气昂的女人,真的适合自己吗? “皇帝不用问我的意见,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慕容芷现在根本不想说话,连见到卿睿凡都不愿意。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她知道每当自己看到卿睿凡的脸,下意识的就会想到杨怜儿。温温柔柔的,娇娇弱弱的,一点也不适合自己,看到反而会觉得恶心。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分很多种,但是在慕容芷见到的里面,杨怜儿是最软的,不动声色但却谋划太多。她不清楚自己想怎么做,但就是觉得一点也不开心。 “是么,朕知道了。”卿睿凡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毛躁,看着慕容芷满脸的事不关己,他心里也是异常的不开心。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打动这颗石头,但是他知道他现在累了。 不止一个人说过慕容芷并不好对付,但是卿睿凡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持就一定会有回音,可是到了现在,好话都说尽了,她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反而表现出对权力的嗜好,开始迫害妃嫔,过自己心浮,后来她就努力的想办法让心静下来。等到自己觉得学得不错了的时候,山上已经不见了比丘尼,破落的寺庙看起来已经许久没有人住,白色的蜘蛛网结了遍地,枯萎的地龙也在偏偏摇摇的墙壁上肆虐。都结束了。 现在想来,自己好像也确实又开始浮躁了——那就好好的坐下来吧,借着寒冷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好好的思考,然后开始一件件参透最近发生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争吵再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争吵再起 外面的风还是挺大。慕容芷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心里却是在努力的运转。 云霜的事情只能说口不对心,虽然她一直都在说要走要走的,但是在璃夏通报慕容芷卿睿扬来了的时候,门里面的人还是有了松动,声音都变得异常轻柔。 终归也还是会有结果的吧,就算是这样的样子最后也还是会有团圆的结尾的。但是现在她最烦躁的,是楚昭南的事情。 卿婧瑶要嫁给他,没有变动了。但是这么一来,整件事就变得更难过。琉璃庄最后肯定是会和卿睿凡唱反调的,一旦到了这种地步,卿婧瑶的身份就会变得尴尬。 不管是帮哪一边,卿婧瑶都会成为罪人,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会变成最难看的情况。但是慕容芷不会觉得难过。不管卿婧瑶怎么选择,都是她自己答应了的,最后的结果都只能自己去尝试。 “主子!”云霜只是因为在屋子里闷得不得了,才想着到外面来吹吹夜风的,但是刚刚走出来,就看到一张椅子摆在自己面前,慕容芷在上面好好的盘着腿坐着,眼睛微眯,安安静静。 “出来了?”慕容芷轻轻的睁开眼睛,看向云霜深深的瞳孔,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安静,沉稳的坐在那里。 “主子,云霜知错。”慕容芷这边还什么都没说话,然后就听到云霜扑通一声跪下来,声音里开始带了浓浓的愧疚和些微的焦躁。 “错哪儿了?”慕容芷仍旧是坐着,心里叹口气但是没有说出来。曾几何时,顾淮看着自己说着同样的话的时候,居高临下的都是鄙夷和厌恶。 慕容芷不知道自己和佩瑶到底有几分相像,但总是能够到让顾淮觉得恶心,甚至于拳打脚踢的地步。 慕容芷年少的时候会庆幸,亏得了顾淮最开始只是一个书生,他要是从一开始就练武,那现在就不会存在慕容芷这个人了。 云霜没有错,她为了自己的幸福,不管做什么都是没有错的。只是,所有的幸福都不能够建立在强征霸敛的基础上。这一点只会让人觉得厌恶,只能让人一步步,变成疯魔一样的存在。 “云霜不应该跟主子赌气说要回琉璃庄,不应该害得主子担心这么久。”青石板的地上凉,没有积水和积雪,但是在狂风的吹拂下,地板仍旧冷得好像冰块一样,不能让人忍受。 “先起来,地上凉。”慕容芷也不想看着自家的人现在这么伤害自己。云霜也不过就是表现出了自己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表现出来的,正常的追逐之心而已。 “云霜,你要去王府么?”慕容芷觉得还是要跟云霜说下才是真的。虽然卿睿扬自己已经放了话出来,但是话也说回来,最后到底怎么决定,还是在云霜这里的才是。 “卿睿扬今天来过了,说他愿意娶你。你怎么想?”慕容芷看着云霜的脸,上面的诧异完整的映入她的眼帘。现在的状态,就连她自己都不好抉择,还能怎么给云霜正确的建议? “我……”云霜虽然脸上是在犹豫,但是实际上的,她心里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既然是卿睿扬自己要求的,那么自己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你要去的话我祝福你。”慕容芷的声音开始暖起来,说话温度也和平常一样没差得了多少。“云霜,我不拦着你,你自己考虑好就行。” 慕容芷说完已经闭上了眼睛。云霜的表情她已经不想再看了。云霜的性子她是最清楚的,和她一样的是认定了就绝对不回头的,绝对的性情中人。 “谢过主子。”慕容芷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局面,便也就继续闭着眼,任了云霜弯下去的腰和低沉着的声调。 所有人都会离开的,全部的声色犬马最后都会消失,只会剩下难过和伤心,无可复加,无可厚非。 夜晚还是很长,慕容芷坐在椅子上,脑海里盘桓过各种各样的念头,但始终没有一样是真的能有结果。人心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所有的变数,也基本上都源于那么点可怜的笑话。 深夜了,该睡的不该睡的也差不多都已经沉入了梦乡,但是春兰殿的烛火还在闪烁着。杨怜儿仍旧在床上,莲月站在她身边,脸上满是阴鸷。 “你确定你听到的句句属实?”杨怜儿背后垫了两个枕头,使得她做起来的样子不会太费劲。她现在身上都还是冷的,就算是慢慢的在调理,也还是来日方长。她现在的声音过滤掉了之前的平和,开始变得好像逼供一样的呆板。 “回娘娘的话,小的听到的句句属实。若敢欺瞒娘娘,就叫小的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床边跪着的小厮脸上全是虔诚,看着杨怜儿有种看神仙一样的感觉。 他轻轻的伸出手,搭着杨怜儿露在外面的凝脂玉手,纤纤十指虽然长久都在做针线活,但是保养得宜,也还是让人觉得恍若少女一样。 “是么。”杨怜儿轻轻的呢喃,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杨怜儿嘴角还是慢慢的勾了起来,然后轻轻的表示自己收到了消息,然后开始赶人。 小厮一脸满足的样子退下去,莲月看着杨怜儿,声音开始带了些许的诱惑,“娘娘,我们什么时候去呢?” “现在安分些好了,最近事情这么多,总归找得到机会的。”杨怜儿没有怕,她只是身子还懒怠着不想动,等她身子好些之后,很多事情都会有不一样的解释。 她等着扳倒慕容芷的那一天。她抢走了她全部的东西,她自然不会让慕容芷好过。卿睿凡的真心是她曾经那么那么想拥有的东西,她也一直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以为,只要有了卿睿凡的喜欢,就算不是皇后,不是妃子,也没关系。 但是她错了。这后宫里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玩意。之前慕容芷“病重”,明明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扳倒她的,但是因为自己的位分,居然在朝廷里找个和自己站一边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凭借了太后和宸妃的努力才得来的人脉。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就应该落魄到找人帮忙的资本都没有?凭什么自己就一定要依靠别人去做事情?凭什么自己要拿回自己的地位权力就这么难? “莲月,你去找一下宸妃娘娘,告诉她这件事,让她明儿来找我一下。”杨怜儿看着身上石榴红绣碎花的棉被,喜庆的颜色让她的脸看起来也很生动,但却并不是好兆头。 黑夜终归还是要过去的。等第二天到来的时候,卿睿扬破天荒的上了朝,然后在朝堂上看着卿睿凡一脸严肃认真的相貌,提出了自己的婚约:“皇上,臣弟有本启奏。” 卿睿凡听到这么客气的言论,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劲。卿睿扬,就算是上朝的时候一定要遵守君臣之理,也从来没有这么毕恭毕敬过。 “准奏。”连带着,卿睿凡答应的声音也有些迟疑。 “臣弟久沐圣恩,见帝后琴瑟和鸣,后宫和睦,心向往之,”话说到这里,卿睿凡已经知道卿睿扬要做什么了。可是自家的皇弟对这些事情一直都讲究随缘,也没有见他多么狂热的追逐某个女孩子,这个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现特请求皇上,准许臣弟和风岚宫云霜的婚事。”能够让王爷提出来的婚事,不用想也知道是正妃的位置。 云霜是谁?朝臣们对这个名字知之甚少,就算是皇后,了解得更多的也是璃夏。璃夏才是那个一直在宫里侍候慕容芷的人,她是整个风岚宫的掌事姑姑,那么,这个云霜,是谁? 大臣们不知道不代表卿睿凡不明了,他看着站在下面,一身青色蟒袍,脸色正经得不得了的卿睿扬,眉毛皱起来,“王爷说的可是正妃之位?” 云霜在所有人的脑子里印象并不怎么深重,这也就是说,现在想给云霜安怎么样的身份都可以,但是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是,卿睿扬,怎么就想到了要和云霜成婚? “是,恳请皇上成全。”卿睿扬一咬牙一跺脚,跪在大殿里,眼睛里是执着,但心里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王爷可再仔细思量一二再做回答。”卿睿凡突然觉得下不了台。卿睿扬不是那种会努力逼着别人许诺的人啊,他自己都喜欢自由,怎么到现在了,他都还没有逼婚卿睿扬,他自己反而先一步跨了进来? “臣弟希望皇上能够给臣弟和云霜姑娘赐婚。”卿家的人都是一个性子,只要是认定了的,就算是死了也不回头。那么也就说明,这件事的转机,基本上没有。 “此事容朕想想,之后再议。”卿睿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最后也不过就尴尬的笑笑,然后换了话题。 早朝因为卿睿扬的提议搞得卿睿凡什么心思都没有,下了朝更是直奔风岚宫。他不知道慕容芷做了什么,让一惯不喜欢红尘束缚的卿睿扬,居然变成了主动求婚的人。但就是这样,才需要问。 “阿芷……”他走进殿门的时候,一边喊着一边搜索慕容芷的身影,但是慕容芷并不在。璃夏站在一边看着卿睿凡,好好的行了礼然后被命令带着去找慕容芷 慕容芷昨晚上歇在回廊,早上醒来的时候也醒在椅子上,只是不想起来所以一直都在磨蹭,后来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然后就被卿睿凡的声音吵醒,心上的怒火腾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凭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你凭什么 “皇帝又怎么了?”慕容芷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卿睿凡。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的厌恶和烦躁就好像是最简单的蜡烛燃烧一样。 “阿芷,云霜呢?”卿睿凡看起来脸色并不好,声音也不开心,隐隐的带了怒气。 慕容芷现在很想惹怒卿睿凡。卿睿凡越不开心她的心情就会更好一点。至少,能够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好点。卿睿凡最近对她着实算不上好声好气,于是她现在的状态也真的不能算是好。 “云霜在休息,皇帝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慕容芷现在更像是面对陌生人,脸色如常,精神如常,如当时他们见第一面时候的常,生疏,浅显。 “睿扬说要娶云霜的事情你知道吗?”卿睿凡的考量并不是简单的婚礼。他之前已经和卿睿廷好好的探讨过这个问题。最近卿睿廷对这个也抓得比什么都紧——好像要变天了一样的。 卿睿廷是天生了的对琉璃庄充满敌意,慕容芷一直都采取不管不顾的方式,一定程度上纵容了卿睿廷的调查成魔。越是不加阻止,就越是心里有鬼。卿睿廷就是这么想的。 琉璃庄之所以一直都没有说话,只不过就是因为,没有必要。琉璃庄家大业大,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事太过担忧的样子。 “我知道。”慕容芷是故意的。琉璃庄什么都不多,就是女孩子多。卿睿廷不知道,但是卿睿凡知道,不管是云霜还是柳郁,甚至是面前的这个皇后,都是琉璃庄的人。 他现在已经开始慢慢的害怕了。卿睿廷一直都在他面前说,琉璃庄的现在,基本上垄断了整个汉秦的高端珠宝打造,还有整个临安城权贵们的生病问题。 琉璃庄在之前他就知道的,整个汉秦最自己了解的人了,有什么好说的?没根没据的瞎扯罢了。“你没有资格评判我。” 卿睿凡看着这个样子的慕容芷,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别人要说她是冷面神了,这周身腾起来的杀气就没有哪一个地方是漏洞,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修罗场上下来的神,度了劫数成为最完美的造物一样。 “璃夏,走。”慕容芷现在连他的脸都不想看到,于是叫了璃夏,准备迈出门就走。 但是在经过卿睿凡身边的时候,还是没有挡得住卿睿凡的手。她轻轻的摇着手,到了旁边的时候,卿睿凡二话没说直接拉了慕容芷的手,然后,慕容芷低头看了一眼,手上发力,直接扯开了这个人。 璃夏看着慕容芷严肃的表情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轻轻的跟在她身后轻轻的走开。 卿睿凡开口,声音里莫名其妙带了嘶吼,“慕容芷,你给我站住!”风岚宫,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卿睿凡。脸色通红,声音嘶哑,眼睛瞪大的,已经是在发怒边缘的卿睿凡。 “凭什么?”慕容芷当然停都没有停,带着璃夏头也不回的进了后院。她现在对卿睿凡,无比的失望。 卿睿凡最开始来找她的时候,虽然脸上有伤疤,伤痕累累狼狈不堪,但也还是算是好,眼睛里那种绝对的威严和不顾一切要抓回自己的东西的孤注一掷,是最吸引慕容芷的东西。 要是没有杨怜儿的话,她或许还不知道,卿睿凡是那么长情的人。这世间男子那么多,长情的没有几个,卿睿凡这样的性子当然还是能够得到女人的欢心。 但是他是帝王,帝王的长情,用不好是会致命的,可惜他并不清楚。他一直都想吧所有的事情放在最好最优化的位置,但是事实上,这样做只是让每个人都变得辛苦而已。不管是对慕容芷还是对其他后宫佳丽,卿睿凡和他的父皇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雨露均沾的背后要么是无所适从,要么就是铁石心肠。可惜了,卿睿凡是前者。 “皇后可是在担心什么?”慕容芷一气之下跑到了后院之后就在元洛的面前搬了小椅子坐下来,借着暖融融的阳光看这两棵绿得让人身心愉悦的植物。花草映日多娇艳,这才是最好的写照。 但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有人轻轻的在后面补一句。她睁了长长的睫毛,一双水色的大眼睛四处回顾,然后看到昭太妃并了孙嬷嬷站在回廊那边看着她,脸颊上是满满的两个笑涡。 昭太妃声音轻柔,和暖暖的阳光很配。慕容芷下意识的弯了嘴角笑起来。她记不清楚佩瑶到底长什么样子了,但是这个距离看到的昭太妃,晃眼看真的很像自己的母亲,那种暖暖的关怀语调,都异常得像。 “璃夏,给太妃搬椅子。”她收敛了下自己的坐姿,斜斜旳靠在贵妃椅上,然后好好的看着昭太妃仪态万千的走过来,轻轻的坐下来,每一步都是成熟女人的风情。 “太妃今儿可是得闲?臣妾可是许久没有见过太妃了。”慕容芷回来这么久,见到昭太妃的次数也就那么一两次而已,今儿又见到自然是要好好的问候下的。 “那倒不是,本宫听说最近宫里不怎么太平,就想着来看看皇后这里是不是要好些。”昭太妃虽然住的远,但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太妃皇后 第一百四十五章太妃皇后 “娘娘说笑了,臣妾这里却也是没差多少,只是没有人来烦臣妾罢了。”慕容芷浅淡的笑着。现在最热闹的,不过就是杨怜儿那边了。 杨怜儿凭借着自己的一个落水,就这样简单的收服了卿睿凡。这段时间卿睿凡除了雍元殿之外,最常去的就是春兰殿了,一心一意的样子,就好像回到了当时,卿睿凡还没有登基,杨怜儿还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那个时候的两个人都还是好好的,之间没有破掉也没有乱掉,什么都是最开始的,最纯粹的样子,一直都好像是从永恒的冰块里拿出来的一样,完美,纯粹。 在这里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一样的,永远都是得盛宠者得人心。慕容芷之前还没有跟卿睿凡闹起来的时候,风岚宫是整个后宫的核心地点,所有人都争相过来给慕容芷请安,说白了也不过就只是想多看卿睿凡一眼,或者借着慕容芷的权势为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地位,仅此而已。 所有人都没有差的。永远都没有人性本善一说,慕容芷这里听到的,全部都是人性本恶。 她曾经执行过一个任务,因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原因,她带了把短匕首进入一个富商之家,伪装成一个小小的侍婢站在不得宠的庶女身边,兢兢业业的做着该做的事情,一边等着雇主的消息下令弄死富商一家。 富商是远近闻名的乐善好施,所有人都很喜欢他,全部的人都喜欢靠着他。很多人都以为他人好,家世好,应该已经算是人生圆满,但是并不然。 高门嫡庶的讲究多了去了,慕容芷当时心里除了厌恶就是洞察。依照慕容芷的性子,能够和她聊得来的人着实不多,她能够知道的人情世故和阴阳陷阱也实在是少的可怜。这也就是为什么,顾淮会在她刚刚练功夫不久之后就把她丢到任务圈里去,生死自负,以此成长。 慕容芷当时很小心。庶女的性子很好,凡事忍让,永远不会当着所有人面揭穿自己的嫡姐对自己做了什么,这也造成了嫡姐的变本加厉。 每一次庶女受到侮辱的时候慕容芷都在,但是她永远都是远远的找个地方站着,任由了这两个总角小儿去闹。女人之间的打架也都无非是那么几种,更别说是还在长成路上的女童了,打架一点套路都没有,就只知道乱刨。 但是庶女对当时的慕容芷是真的好,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好比今天府里来了个青年才俊,虽然是向嫡姐提亲的,但是她心里也很向往。年轻女孩子的羞涩和矜持,在庶女清秀的脸上和谐的存在着,慕容芷看着她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庄子里还不经世事的云澜一样。 庶女只是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都想安安静静的。但慕容芷收到的指令还是下来了,很简单的两个字:“灭门” 笔墨已经干了,在泛黄的纸上凝结了富商整个家的衰亡血水。慕容芷当时看着越来越精致的庶女,终归还是见识太少,她也是完全的在为她考虑,甚至推迟了自己的动手期限。 但是慕容芷不接不代表其他人不接,慕容芷的迟疑已经给琉璃庄造成了影响,她回去是必定会被顾淮惩罚的,而且手段都还不寻常,但即使是这样,她也还是想,帮帮这个一直冲自己笑的庶女。 雇主换了杀手,那个时候的慕容芷没有经验,以为没有追究就是没事了,一点没有考虑到其他的情况,仍旧每天都开心的和庶女一起玩耍,一起生活,松了警惕,也没了戒心。 等到整个宅子被火苗和灯油浸泡的时候,庶女呆若木鸡,慕容芷凭着自己的反应能力强行拉了庶女往门口跑。一路上到处都是惊慌的喊叫和痛呼,可是,没有人在意。所有人都顾着自己保命。 她当时是真的想过庶女陪在她身边,和她在一起实在是太好了之类的话,没有人不渴望温暖,不管什么时候。但是后来…… 当杀手一步步抓了尖刀走过来的时候,两个小姑娘被逼退到庭院里。万万没想到的是,庶女看都没看慕容芷一眼就扯了她的衣襟,把她抱在自己胸前,努力的像杀手们呼叫——慕容芷才应该是庶女。 慕容芷当时看着庶女,才发现自己一直都看错人。之所以遇到什么事情她都温婉平静,其实也不过就是因为,她找不出要自己插手的理由。 看起来对谁都很和善也是装的,她就算身份再低,也算是整个府里的主子,很多事情都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所以也不会自贬身价和奴婢奴才们在一起,真的要在一起,也不过就是简单的利益牵扯,所有人都能够想想到的层面,是慕容芷疏忽了。 终究慕容芷也没有下得去手。没有人认得出易容了的她到底是不是琉璃庄主,但是她的功夫一样是在的。一个空有心机的所谓大家闺秀在她面前,不过就是一个疯子而已。 挣脱开来的时候,慕容芷满脸失望。她和杀手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的锋利让人不能质疑。转身就走的瞬间,她听到了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不知道是横梁坍塌还是心里坍塌,反正也没有大所谓了。 “娘娘这几日气色看起来倒是不如往日,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尽可告诉本宫无妨。”昭太妃看着慕容芷的脸色,本来就没有多大血色的小脸,现在笑起来却是更加苍白。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她的确是需要有人能够替妹妹报仇雪恨,但同时,面前的人也是妹妹唯一的血脉,她更希望她能够安安心心的在后宫熬下去。 “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罢了,还不值得娘娘挂心。”慕容芷淡淡的勾了嘴角,心里想得更多的是嘲笑。不过就是一个卿睿凡而已,能够影响自己到谁都知道的地步还真是丢脸。 “娘娘日日看着苍白的雪景怕也是乏了吧。”昭太妃如何聪慧,既然是自己能够看出来的事情,就算没有挑明了说她也终究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强人所难而已,换个角度,或许都会好起来。 “前些日子本宫听言说是九王爷跟云霜姑娘求亲了,只是一直没听说娘娘有动静。”昭太妃也是随性惯了的人,很多时候都心里有数就行了。“娘娘对这事作何想法?” “这世上最管不住的就是人心。”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慕容芷轻飘飘一句话所有东西都能概括。自己要是能够谨守原则,哪来的这些个幺蛾子的事情,同样的,云霜要是真的动了心,未必谁又能够把她劝回来了? “云霜没有意见臣妾就没有,反正这情啊爱的终归还是要她自己去历经。”慕容芷听过的诗词不多,也确实说不起什么高高在上阳春白雪的词汇,只能用自己能够想到的直白句子。 “那这样的话最近就有些忙了。”昭太妃看着慕容芷懒懒散散的样子,脸上慢慢的浮现起笑意。慕容芷意气风发的时候才是最有吸引力的,那种说一一不二的威严感岂是一般小人可以比拟的? “是啊,一场除夕宴,两个新婚礼,也该是忙起来了。”慕容芷看起来还是慢慢悠悠的样子。她不用担心这些个有的没的,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娘娘以为太后是什么样的人呢?”对象是昭太妃的话,慕容芷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语气会造成什么影响。每次她看到昭太妃都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就算是疯成真正的疯子也没关系,她会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包容全部的自己,提供温暖的港湾。 她是杀手,永远都相信自己的直觉。昭太妃的眼神同时也告诉了她,她没有赌错。 “她啊。”昭太妃眯起了眼睛,开始回想很久之前的故事。“有智谋,有心思,却也重执念,惜子女。”太后的一生,成也子女,败也子女。“当年她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三个月没有出宫门一步,后来却是努力的和太皇太后打关节,最终成了这后宫福泽最为深厚的女人。” “听起来娘娘对太后倒是比较推崇。”慕容芷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单纯了就是一句话而已。两个人对视一笑,这种事情,也不过就只是笑料罢了。宿敌之间的了解,要与不要都无所谓,反正是如鲠在喉,始终存在罢了。 “给昭太妃,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常安。”璃夏的声音在后面轻轻的响起。慕容芷悠悠的回头,看着她脸上急促的红晕,轻轻嗯了一声,尾音轻扬自然是让她说下去。 “帝姬府里的十花姑娘来了,说是有事禀告娘娘。”十花和帝姬一样,并不常在宫里走动,奉了帝姬的命令过来,看起来倒像是大事。 “带过来。”慕容芷在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只要卿婧瑶觉得没问题,那么什么时候她都能够召见楚昭南。 “给两位娘娘请安。”十花其实是帝姬手里最得力的丫头,跟了帝姬这么多年倒也长了些眼力见,不卑不亢不怯场,平静自然。 “起,有何事?”慕容芷这几天心情都不好,只能说是一直压着没说话罢了。 “帝姬说午饭过后会过来探望娘娘,让奴婢前来跟娘娘请示。”十花的场面话也是一说一个明媚。慕容芷看着她清丽的脸,淡黄色的交领齐腰襦裙让她看起来倒是白白嫩嫩,出落得也没有砸了卿婧瑶的牌子。 “无妨,过来就是了。”慕容芷还是淡淡的眉眼,连声调都没有变,懒散温和,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会答应一样。 十花安静的退下去。昭太妃看着慕容芷,突然想起了杨怜儿。要是十花去了杨怜儿那边的话,多半会受到上宾一样的对待吧。现在正好是杨怜儿争宠的上升期,能够抓到让卿睿凡很在乎的帝姬的心,应该是她很在意的事情才对。 午间 送走了昭太妃之后,慕容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饭,云霜坐在她面前,因为未来的九王妃身份,璃夏默默的站在慕容芷后面,面色如常。 下午的时候,卿婧瑶一步步的朝着风岚宫走,但在御花园还是被拦了下来。 “婉妃娘娘可是有什么事?”她看着面前这个满头珠翠,偏偏穿得单薄的女人,不知道该做何表情。这种雕虫小技,她已经厌恶到不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横生枝节 第一百四十六章横生枝节 “帝姬这话多心了,臣妾只是许久没出春兰殿了,今儿出来看看,刚好遇到帝姬了而已。”杨怜儿身上是浅蓝色的褙子,对襟长披帛的设计刚刚好衬出了她的纤细苗条,兰花草的装饰让她看起来婉约大方。 卿婧瑶并不怎么相信这一点——杨怜儿的风格未免变得也太快了。之前慕容芷还是整个后宫的盛宠者时,这个女人比谁都乖,在自己殿里画画绣花,从来没有掺杂任何事情的意思。 她那么乖巧,那么努力的淡化自己的存在,所以没有人对她起疑,没有人怀疑她身上哪怕一点,反而是汪姩宸做了个无辜的出头鸟,每次都被人数落。 她明明就应该是把自己保护得最好的那一个,但是这次,莲月撺掇绿菱说出真相这件事帮她打了个意料之外的翻身仗,她现在才是皇帝身边最可心的人!或者说,她抢回了,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是么。”卿家的人就算是再差也不可能读不出画外音来。卿婧瑶这么多年,没在宫里反而看到了更多种多样的嘴脸。所以现在杨怜儿看似平静的脸以及晶莹剔透的眸子,映照在卿婧瑶的眼睛里,更像是接近巴结。 “婉妃娘娘安,瑶瑶有些事情先走了。”卿婧瑶现在也没什么心思跟她在这里弯弯绕那些个有的没的。 “帝姬可是要去皇后娘娘那里?”杨怜儿敢在这里堵卿婧瑶,自然是有准备的。她现在唯一比不过慕容芷的也就是昭太妃和卿婧瑶了。 昭太妃就算是再强也不过就是个表面上的称号罢了,没权没势的,就算是被慕容芷拿去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卿婧瑶就不一样了。 一般的帝姬可能最大作用也就只是个联姻,但是卿婧瑶不一样。卿睿凡上位之前卿婧瑶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就算是在民间也算是有些信服者的,更何况,当时她那么轰轰烈烈的追求楚昭南,那种大事顺便又得了一群人的赞颂。 卿婧瑶现在的地位并不只是简单的帝姬,她就算是自己独立,也能够在朝堂上划拉出一片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同时,也是杨怜儿想要的东西。 “于是?”卿婧瑶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也不喜欢磨磨唧唧。她能够懂杨怜儿的意思,但就是不愿意自己说出来,平白的跌了自己的名分。 “帝姬稍安勿躁,臣妾这里有更好的办法。”杨怜儿眼珠子转转准备说什么,卿婧瑶双手抱胸,脸上虽然是微笑但也隐隐的透着不耐烦。 杨怜儿突然浅笑起来,卿婧瑶刚准备出声问她的,然后眼前就是一黑。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杨怜儿一脸惊悚的看着她,眼底是深重的惧怕。 风岚宫。 慕容芷现在没事就喜欢搬个椅子坐在元洛花面前。花现在还是草,不仅没有花,就是草叶子也没有长起来几片。但是慕容芷就喜欢它,在朱红色的墙景里,它美好得那么自然。 “娘娘,蓝衣带着圣旨过来了。”璃夏看慕容芷闭上的眼睛,自己也觉得头疼。 蓝衣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自从上次在春兰宫几个人的闹剧之后,蓝衣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要是放在平常,蓝衣都还会时不时的过来给她说些宫里的事情,但是现在,已经很久了。他们之间的争吵,也已经过了很久了。 “进来吧。”慕容芷接旨从来都没有跪下来过。这是当时卿睿凡自己说的。他当时牵了她的手站在世纪祭坛的正中央,看着下面跪了一片的全部臣民,亲口承认,慕容芷,就是自己的另一半,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不用朝任何人卑躬屈膝。 当年的无上荣耀,现在看来,全是笑话。 “参见娘娘。”蓝衣恭敬的跪下来。慕容芷抬起眼睛,然后脸上浅淡的笑着,仔细看什么温度都没有。璃夏站在慕容芷对面,轻而易举的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她没有说什么。慕容芷进宫了之后已经很会掩藏自己了,但是那种笑容怎么看怎么虚伪。 “起来吧。”慕容芷对蓝衣没有任何不快,所以语气都还算是轻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疆圣女,温婉恭顺,独有弱柳扶风之风韵,兼备善解人意之温柔,现册为元妃,居紫灵宫。赏锦缎百匹,拜月玉一块,晨箫一只,一切事宜,交与皇后料理。”这已经,算是要慕容芷为这所谓的元妃忙前忙后了。 一国皇后为了一个妃子上下打点奔忙,到底是为了突出什么呢?慕容芷看着蓝衣合上圣旨,慢慢站起来,嘴角的笑意终于还是扩大了。 无非就是想羞辱自己罢了,就算让他如愿了也没什么的吧。反正现在自己也没事做,就当是陪他玩玩了。只要自己不这么看不就什么都不是么? “皇后说知道了。”慕容芷回答的时候更像是旁观者,简单的几个字明确的表达出自己的立场。皇后知道了,不代表慕容芷知道了。 蓝衣也是聪明人。知道慕容芷已经理解了,心里有什么要说,也不想藏着掖着,便也适当的提了句:“娘娘多费心了,这怕是有得忙呢。” 圣女并不是个省油的灯,就冲她每天都在雍元殿缠着卿睿凡这一点蓝衣就能够清楚的看出来。就连这封圣旨,都是在她的注视下写出来的。 本来圣女,不对,是元妃娘娘。这新晋的娘娘在看完了卿睿凡写的赏赐之后还不满意,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抓了卿睿凡的龙袍,摇着硬说自己从南疆上来,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一定要慕容芷帮忙安排她的起居事宜。蓝衣想着这种荒诞的要求卿睿凡是不会答应的,但是卿睿凡只是脖子偏了偏然后爽快的补充了一句。 蓝衣没有了再待下去的必要,慕容芷也懒得再叫人传话,也就直接让蓝衣叫了内务监长过来。璃夏看着蓝衣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慕容芷的脸色,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璃夏,云霜那边怎么样了?”慕容芷慢慢的摸着自己手上的山田玉,一边闭了眼睛。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看到。 “云霜已经在准备了。琉璃庄那边的东西也在筹备,只是因为最近十王爷查得比较严所以没有人进宫,但是有通信,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慕容芷虽然没有让璃夏进入琉璃庄,但是也给她讲了一些琉璃庄的事情,所以她还是知道一二,现在回答起来也不觉得突兀。 “那就好。”卿睿扬那边已经准备齐全了,吉日也快到了,现在不能再出事了。“十花不是说瑶瑶今天下午会来的么?人呢?” “这个不清楚,现在还没有门房来报告说有人求见。”璃夏也是一头雾水。上午十花说得斩钉截铁,但是现在半下午都要过去了还是没有卿婧瑶的影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罢了,可能她府里有事吧。”慕容芷已经不抱期待了。反正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么?璃夏听出了声音里的落寞,但还是安静的站在慕容芷后面,等着倒霉的内务监长。 内务监长这几日也是忙。前段时间卿睿扬风风火火的说除夕家宴布置,他带着整个内务府跑上跑下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又要准备新妃宫殿的安排和布置,一刻都没有得闲的。可是没有办法。 “参见皇后娘娘。”内务监长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窄袖的圆领长襟深青色绣菊枝暗纹制服穿在身上倒是有内侍头头的风范。慕容芷看着他,随口叫了人赐茶。监长恭恭敬敬的端在手里,看着慕容芷诚惶诚恐。 “嗯,免礼。本宫问一言,监长可看到皇上发的诏令了?”内务监长在这宫里也是沉浮了许多年的老人了,也算是有眼力见。那么也就该有第一时间知道雍元殿命令的消息网。对于这一点,慕容芷从来不怀疑。大家都是监视与被监视,唯一的区别就是被谁,而已。 “回娘娘的话,已经得了消息了。”监长看着慕容芷的脸色如常,看着她点了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也就继续埋了头,声音稳定,“现下下官已经叫了人去打扫卫生,并搬了些必要的东西过去。娘娘尽可吩咐下官。” “嗯,本宫知道了。”慕容芷一点不怀疑内务监的办事能力。现在既然还在清扫卫生的阶段,她就等等吧,等到那边先收拾好了再说搬东西之类的事情。卿睿凡没有说什么时候行册封礼,那么她就还有时间,反正南疆的使者也已经走了。 “本宫库房里有一套从南疆来的橡树摆件,等会你跟璃夏去拿了放在紫灵宫。”慕容芷轻轻的说出口,“也算是给跑了大老远到宫里来的元妃娘娘一个安慰。看着家乡的东西,终归还是亲切些。” 内务监长恭维了慕容芷几句,然后跟着璃夏去了库房。慕容芷低头看了看元洛,眼睛突然发酸。 “阿芷怎么说?”卿睿凡看着蓝衣进来,然后立刻停了手上的朱笔,努力的抑制了自己的情绪问。蓝衣看着卿睿凡这个紧张劲,突然就觉得这两个人的别扭闹得有些过了。而且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好的那种。 “皇后娘娘说:‘皇后知道了’。”这句话一出口,卿睿凡就知道不妙了。慕容芷已经到了只履行义务,不管情义的地步了吗? 他忘了,是自己一开始就没有留情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元妃睿凡 第一百四十七章元妃睿凡 元妃娘娘的册封礼注定了是不能太过寒碜的,毕竟是南疆圣女,什么都要是最精细的。慕容芷鲜少去过南疆,最了解风土人情的卿睿扬又要忙着自己的婚姻大事,卿睿凡那边她根本就不想开口要求,于是她只能问楚昭南。 楚昭南最近也是心不在焉。那天卿婧瑶要说了要来拜访慕容芷的时候就已经是表示了两个人要有一谈,但两天过去,除了卿婧瑶不知为何的回了府之外,一点音信都没有。 不是说很喜欢自己的吗? 所以在听到慕容芷的传召的时候,他心里没有一点轻松,反而是无所适从。他不知道慕容芷即将说什么,但是心里莫名其妙对卿婧瑶的关怀让他心烦意乱。 “南疆那边的婚俗有些什么?”慕容芷今天一身素净,身上全部都是暗纹,一朵花都没有。外面天气已经是冷到冰点,她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是一样,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就连眼神,都带了寂寞。 “南疆么?”楚昭南状若无意的念了一句,心里的意识还是集不齐。“南疆的风俗大多都具有地方性,没有搬过来的可行性,所以还不如在摆设上多想想。”随便的一答,什么都没有说清楚。 “我知道,但既然皇帝这么重视她,该有的东西哪怕只是一节也最好有。”慕容芷也不想费这些个劳什子功夫,但是她始终还是皇后。 “歌儿你没必要想这个的,反正也是皇家纳妃,你主持下不就行了吗。”楚昭南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司空见惯。慕容芷一向都是把自己约束得最紧的人啊。不管是琉璃庄还是风岚宫,只要她站在那个位置上,就一定要去好好完成。 “你怎么了吗?”慕容芷知道楚昭南的意思,但还是没有说什么。他的表情跟往常比起来更苍白,明显了就是心里有事一样的。 “卿婧瑶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楚昭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毛躁,但心里就是在期待,就算只是只字片语也是好的啊,然而沉寂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有。 “嗯,瑶瑶还没有来过。”那天十花的询问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虚假,卿婧瑶没有一点解释,也没有任何想法。 “算了。”楚昭南没有其他要说的了,摇摇头,一双重新清澈的眼睛看紧了慕容芷,“南疆婚俗的事情我晚些给你个单子。”下意识已经是要走了。慕容芷也没有拦着,也就随他去了。 “璃夏。”所有人都走空了之后,慕容芷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桌上的茶杯落在地上,像花瓣一样碎成了许多个小片,慕容芷弯腰慢慢捡起,然后对着外面唤了一声。 “娘娘!你别动,我来就好,放着我来。”璃夏是听到了陶瓷碎裂的声音的,之所以顿了一会是去拿扫帚。然而,自己刚刚走到门前,就看到一身玄衣伫立门口——卿睿凡。 卿睿凡叫了璃夏噤声,然后轻轻的推门走近。慕容芷今天穿的衣服虽然还是平常的素雅,但是蓝色已经被白色压境,几乎整条罗裙都是素白。没有花纹也没有珠翠,她一个人的身影沉在半黑的殿中,又蹲在地上,怎么看都觉得凄凉。 宫里禁白,慕容芷却也不是常出宫门,就是在殿里的常服而已,自然也就随便她穿了。卿睿凡没有想到的是,慕容芷平时看起来的身高和自己也还是没有差到多少,但是现在,她一蹲下来,就让他心里一紧。 璃夏轻轻的屈了膝,然后拿着清扫工具向前。走近的时候,慕容芷刚好攥了一块瓷片在手心里。璃夏看着慕容芷,心里一惊,声音里却是没有丝毫慌乱:慕容芷说过,她身边不需要大惊小怪的人。 “娘娘可需要传太医?”璃夏停下手,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慕容芷,很焦急,但是无法言说。 “不必,也不是什么大伤口,终归会好的。”慕容芷站起来,手上仍旧握着碎瓷片。是啊,不管是什么样的伤痕,最后都会好的,她一生见过的狰狞血迹还少了么? 璃夏应了声是,安静的打扫完剩下的杯子残渣。慕容芷的性子她已经是知道的了,劝不住也就懒得再劝。 “皇帝可是有什么要说的么?”慕容芷没有回头,脸上却是轻蔑。她对这个人已经没有了该有的情感,不管是哪个方面,她做到自己能做的就已经是好的了。卿睿凡和她,本来就没有一点关系的。 “我就是过来……”卿睿凡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的时候,心就已经开始凉了。慕容芷在生气的时候固然也会叫他皇帝,但也终归还是有些情绪,现在听她的声音,已经是什么感受都没有了。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妃的册封礼我已经在准备了,估摸着后日皇帝就可以行礼。”慕容芷这么一说已经是完全的把卿睿凡当成是简单的女色帝王了一样,为了一个女人迫不及待的来问自己剩下的程序如何。 “楚将军和帝姬的婚礼皇帝没有说具体的时辰也就暂时只是在想着。九王爷和云霜的良辰是九王爷定的三天后,我这边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就只等着迎娶。”慕容芷已经所有需要自己动手的事情都做了,其余的,已经不是她掌管的范围。 “辛苦你了。”卿睿凡看着慕容芷一口气说出这么些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他这次过来其实不过也就是想念使然,但是她的样子,更像是要把他推得远远的一样。 后日行礼又如何?他要的本就不是这个东西。“难道在阿芷的眼里,我是一个只知道美色的皇帝?”他从来没有问过慕容芷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慕容芷的想法。他以为就算自己在外人眼里再专制再无能,再软弱再中庸,慕容芷都会站在他这边的。 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 慕容芷没有正眼看他。在她眼里,这个男人不是皇帝也不是夫君,不过就是一个任务的垫脚石罢了,凭什么她要关心他?“跟我无关。”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有什么地方动了动,扎在心里好像是一根刺一样。可是,她不在乎。 慕容芷这么多年,这么多教训养成的最终结果,就是不能太在乎。她曾经真的相信那个庶女,但最后是自己被推到刀尖,她也曾相信父母亲情,但最后自己被父亲送上死路。这人啊,有的时候没有必要把自己袒露出来。 谁不是爹娘辛苦养的呢?难道就活该了被欺负么?没有人是自己的铠甲,所以自己要是自己的皇帝。 “我该做的已经做了,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慕容芷这句话已经是最明显的逐客令了。她已经不想看到这个男人了,每一次见面都觉得烦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开始的,但她下意识的知道,让自己烦闷的东西就不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芷。”卿睿凡看着她一脸淡然,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这个样子并不能让他平静,反而更火大了。没有人可以对他这样,况且这还是他喜欢的人! 卿睿凡几步上前,慕容芷眼神突然凌厉起来,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防备得不行。卿睿凡无视了她的眼光,径直往前走。 他把她死死的抱在怀里,不管慕容芷怎么挣扎怎么反抗,甚至弯了手肘狠击他的肚子他都没有松手。慕容芷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没有想到卿睿凡这么有毅力。 慕容芷右手还在流血,所以力道并不大,就算是打在卿睿凡脸上也无非就让他有些酸痛罢了。他努力的捧起她的脑袋,看到她眼睛里都是嫌弃和吃惊。 他心里突然开始钝痛。他和所有人保持这个距离的时候,她们无一不是兴奋的,到慕容芷这里,就变成了看疯子一样的戒备和嫌弃。她是他的皇后啊,自己的夫人对自己表示戒备?! 他没有闭眼,就这样亲了下去,因为他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有多嫌弃自己。慕容芷的唇出人意料的软,卿睿凡碰到的时候便不想放开。辗转厮磨,怎么都觉得甜蜜舒适。 慕容芷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被占了便宜。唇上抵着个软软的东西,虽然感觉并不是太差,但想到这个东西是卿睿凡的,还是有些抵触。 她能够感受到卿睿凡的舌头,妄想穿过自己的牙齿进入口腔。可是慕容芷一点也不喜欢。她没有喜欢被别人欺负的倾向。也并没有因为这么一个吻乐在其中。 反而,她看着他眼神迷离,将闭不闭的时候,抬起右腿就踢了上去。卿睿凡放开她的时候,脸上一片惊诧,但是对于她脸上的红晕表示无比满意——她也并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慕容芷稍微活动了下手腕,掌心的伤口慢慢的止血开始凝固,牵扯着还是有痛感,于是她看着卿睿凡的眼神更加火大。 “阿芷我喜欢你。”卿睿凡已经到了说情话一点不红脸的地步了,看着正在气头上的慕容芷,甚至还能表示出坏笑,是总归也还是自己达到目的了的张扬。 “滚。”慕容芷现在一点也不想说话,身上的白衣服看在卿睿凡眼睛里变成了仙气。他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慕容芷,嘴唇上的温润触感还没有消失,他认为自己已经快上瘾了。 “阿芷你刚刚不觉得舒服吗?”他努力的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挑逗着慕容芷。这个时候的慕容芷脸都红透了,看起来更是秀色可餐。 慕容芷看着离自己没有几步的卿睿凡,一时气不过,拿着手上的碎瓷片抵在卿睿凡的喉咙管上,动作一气呵成,眼睛里爆裂出杀人的愤怒和欲望: “你真的以为本座不敢杀你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头不会 "> 第一百四十八章回头不会 慕容芷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卿睿凡的一个小举动而这么不舒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足够勇敢,足够用自己的力气去阻挡整个世界的恶意,足够让自己或许偏安或许豪迈的过一生。但在这一刻她才明白,从来没有人能够逃脱得掉这个所谓的尘世,从来没有人能够超脱世外。 云霜已经满目含春的等待着嫁出去,卿睿扬那边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昨天举行了封妃大礼。因为圣女毕竟还是整个南疆的支柱,所以在繁文缛节上是极尽奢华,所有能上的不能上的都来了,全部都只是因为卿睿凡想要。 当时卿睿凡给出的要求只有一个——他要堵住南疆使者的口,事实上,慕容芷也确实满足要求帮他做到了。就算是多年以后,这场封妃大礼也会让人们津津有味的说道。不管是运用苗疆元素之丰富,还是高度重视的苗疆习俗,所有的细节都表现出皇家对圣女的重视,同时也昭告天下,整个南疆已经算是入了卿睿凡的囊中了。 南疆使者很满意,但是慕容芷很膈应。封妃大礼的时候,是她亲自把妃嫔的手札和印玺交给她,她虽然笑得很狡黠,但是慕容芷从里面没有看到任何的算计。真正让慕容芷觉得烦躁的,是卿睿凡的称呼。卿睿凡称呼她的时候,叫的是“皇后”。 慕容芷那么多年都没有人挑战到她的底线,但是卿睿凡的举动,让她实打实的觉得被冒犯了。 “娘娘还是不肯吃东西么?”璃夏看着在院子里守着元洛不肯走的慕容芷,悄声问站在旁边当值的宫女,宫女摇头,面无表情。现在的慕容芷不值得任何人施以表情,因为她自己就一点表情都没有。 璃夏也不知到底是哪方面出了错,只是记得封妃大礼回来之后的慕容芷脸色就没有对劲过,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只知道蹲着看花。卿睿凡现在应该是在陪着元妃,这软玉温香的肯定也不记得要过来了。 “去打碗粥过来给我。”璃夏还是想跟慕容芷好好谈谈,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定会有方法,这是慕容芷教她的。宫女应声退下了,璃夏慢慢的靠近院墙。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已经渐渐的远去了,剩下的恢复期虽然漫长,但也总归还算是有盼头的。 “娘娘这是何苦?”慕容芷充耳不闻。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只是,心里有种疲累感,沉重得她无法喘气。 “璃夏,你看元洛的叶子。”璃夏顺着声音看过去,心下一惊。原来长得好好的元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子发黄了,现下也不仅叶片枯黄,就连叶子片数也减少了,这个时候就只是看到了两三片叶子而已。 “这……”璃夏能够保证,在慕容芷出去和卿睿凡共同主持封妃大礼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人靠近这棵植物,连璃夏自己都不曾涉足。 “没事。”慕容芷摇头,嘴角上若有若无的扬起弧度,“元洛会恢复过来的,一定会的。”慕容芷从来就不会问问题,也从来不会让别人回答显而易见的问题。既然都是显而易见了,那么问出口也无非就是图个心安。可是安全感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的,这种类似恳求的行为,慕容芷做不出来。 “娘娘先吃点东西吧,这样才能准备更充分的等着元洛不是么。”璃夏不放过每个可以把慕容芷拖回正轨的努力。慕容芷知道她的用心,但是到底可不可以,她也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站起来了,伸个懒腰,然后让璃夏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风岚宫里,慕容芷召开了第一次集会,第一次自己自主召集的。璃夏在很多方面都做得太出色了,以至于风岚宫上下从来没有大事情能够闹到慕容芷面前。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慕容芷自己也不能确定,但是,现在的事情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 “我必须承认,璃夏是个很好的助手。”开头第一句话听在所有人耳朵里都一样,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就不知道了。 “娘娘此言差矣。”外面突兀的传进来一个声音。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朝回廊处看去。是元妃。她封妃也不过就是两天前的事情,这会子这么突兀的进来,倒也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参见元妃娘娘。”慕容芷站着没动,一院子的仆人们倒也是机警,弯膝行礼,口中问福,一气呵成。慕容芷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风岚宫从来就不招后妃们的喜欢,平常也没有几个人是愿意进来坐坐的,同时的,慕容芷也不喜欢有人进来——这是自己的地盘。 “都说皇后娘娘简朴,臣妾之前还未察觉,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元妃轻轻捻了罗帕遮住嘴角,似乎是在嘲笑的样子,“要不是娘娘站在这阶梯之上,臣妾还真的分不清楚谁是主子谁是仆人呢。”声音娇俏,却也盛气凌人。 璃夏的“放肆”已经在嘴边了,慕容芷轻轻抬手摇头,然后双眼有神的看着元妃。这个人在她这里的印象并不深刻,但是她要想挑事,那么慕容芷就要好好想想了。“元妃越过本宫的宫门守卫,不仅仅只是为了来对本宫的衣装发牢骚的吧。” 慕容芷的这番话其实并不好听。她说元妃越过了宫门守卫,这已经可以算是罪名了,元妃虽然未经通报就进来,但还不至于用越这个字眼,然后说慕容芷的衣装,她用的是发牢骚,明里暗里也已经是在告诫元妃,这是风岚宫,是慕容芷的地盘,慕容芷才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这样都还不明白的话,元妃也着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娘娘多心了,臣妾无非是看着宫门没人,以为奴才们都偷懒来着,才想着进来向娘娘禀明,好叫人去守着,没成想进来就看到娘娘这么清素,一时间被娘娘感化,这才说了些不着边的话,还请娘娘恕罪。”元妃解释了慕容芷的每一个问题,还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只知道诘责的急性子皇后,环环相扣的说辞,毫无破绽。 “是么,那也真是辛苦元妃了。”慕容芷笑起来,还顺便点了个头,像是谦虚谨慎的贤淑皇后一样,淡定得紧。“那么,元妃可是有事想跟本宫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在任何时候都是通用的。 “也没事。皇上召臣妾共进午餐,路过娘娘这里,看到了才进来的。”元妃提起卿睿凡的时候下意识的低了头,圆润的脸上飞上两朵红云,看起来可人得紧。慕容芷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轻轻的点了头,然后抬头看看天,催促她尽快去雍元殿,耽误了就不好了。 她不想堵元妃任何关于卿睿凡的事情,因为没有必要。卿睿凡和她,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元妃打量了下面站着的一众人,屈膝答是了之后还是不忘再刺激慕容芷一句:“还是娘娘管教有方啊。”慕容芷白眼看了看元妃,装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是,”这句话峰回路转,慕容芷安静的等着她的下文。“娘娘还是要对贞贵嫔好些才是,毕竟也是后宫主子。”别人听信了“贞贵嫔出事”的谎言,不意味着元妃也是。她能够从璃夏眼睛里看到欲望,这也给了她撩拨的机会。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啊,无非就是一拍即合。 “是么。”慕容芷装作沉思的样子,然后就让人送走了元妃,她脸上的阴晴不定和璃夏的略有惊慌让元妃心里很是得意。她总归也还是找得到突破点让这对主仆反目成仇的,谋事在人嘛! 元妃走了之后的整个风岚宫,寂静并没有存在多久。“我这次不需要你们做决定,但是我想你们能够保证,能够效忠璃夏,不管我是不是还活着。”慕容芷心里已经开始想最后的事情了。 和卿睿凡之间的小把戏到这里就结束就行,她没有心情也没有必要再留下了。太后那边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她也不是没有办法,为什么会拖到现在应该也就只是因为当时答应了卿睿凡要帮他直到朝堂安定吧。 “璃夏为人如何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就不再说明了。我能够保证你们不被分出风岚宫,但是你们要保证对璃夏好。”慕容芷跑路之后的风岚宫绝对不可能风平浪静,她当然会努力争取保障,但是对等的代价就是这个。璃夏在宫里的全部信任和帮手。 “誓死效忠两位主子。”所有人倒是都知数的弯下膝盖,声音整齐划一。慕容芷看着外面晴朗的天色,眼睛里突然觉得酸涩。让所有人平身了之后,她看着她们,好像看着自己的家人。 少有的几次,慕容芷低下了头,冲着大伙微闭了眼睛,声音轻轻:“辛苦了。”进了风岚宫,就算这之前是平平安安,但是之后的日子,绝对会让她们心力交瘁。这本身只是慕容芷一个人的复仇行动而已,这些人虽然是仆役,但也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性命。 散了人群回正殿的时候,璃夏第一次从后面抓住了慕容芷的手,冰冷得没有温度的触感让她心里咯噔一下。慕容芷也不回头,拉着她往内廷走。 “娘娘!”璃夏跪下的时候扑通一声。慕容芷没有回头,或者说,她已经,回不了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凉月和王 "> 第一百四十九章凉月和王 顾凉月今天回府的时候觉得怪怪的,府里上下都还认她是当家主母,但是气氛就是怪怪的,说不出来的诡异。卿睿廷站在大厅里,负手而立,背对着大门看着挂在堂中央的松鹤祥云彩锦图,一派**大气。 顾凉月在看到他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的夫君大清早的相遇了。不是自己喜欢睡懒觉起得晚,实在是就算是枕边人的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出门。这段时间,忙得未免太过了。“王爷起得真早。” 她不想这样开口的,这种莫名其妙疏离的口气怎么听怎么别扭,但是这时候她根本找不到其他的说辞。卿睿廷听到声音转了过来,但也仅仅就只限于把身子转过来而已。打量了自家王妃之后,表情开始变得郑重其事。 “月儿,本王想问你一件事情,你要老实回答本王,一个字都不能是虚言。”卿睿廷平时都是一副“凉月说啥就是啥”的样子,现在这么严肃虽然让顾凉月不习惯,但心里也是打起了鼓。该来的总归要来,逃得了一时也不可能逃避一世。很简单的道理。 “王爷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顾凉月看着卿睿廷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必须要尽快和慕容芷商量退出的事情了。她不想失去卿睿廷,有了这么个想法,那就肯定会比之前更用功的去实现。不能让想法只是想法,特别是在这种危急关头。 “御医昨日跟本王讲了……本王……本王是不是要做父亲了?”就在顾凉月心里报了豁出去,横竖不过坦白的时候,卿睿廷突然面子上没绷住笑了起来,爽朗的声音回荡在难得晴朗的冬日天空,好想什么大事都不是事了一样。 “王爷可是听副医监说的?”顾凉月心里动了动,开始在脑海里过人影。自己察觉这件事的时候,好像真的就只是跟湖月说过。当时湖月还兴致勃勃的说要去御医监翻翻医书仔细看看呢,毕竟也很少见过孕妇,很担心不知道如何护理。 这件事顾凉月其实并不打算说出来。自己要是想离开琉璃庄,就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也就意味着到时候自己绝对不会轻松。萃琦是不可能跟着自己走的,所以在自己一个人面对云家和穆家五个掌门人的时候,能不多事的就尽量不要了,不然只会更惨。 “如果不是昨天本王去找皇兄的时候经过御医监发现副医监正在看这方面的书的话,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湖月当时很正经的跟他讲怎么做才能让孕妇觉得好受,讲了怀胎十月是有多么辛苦,那么认真的语气,要不是因为湖月时不时的拿余光瞟着书页的话,卿睿廷有已经要怀疑这两人有什么了。 “这样啊。”湖月不是故意的,那么顾凉月也没有多说什么的必要,只是,有件事必须要现在完成了。她心里盘算着一些具体步骤,所以任了卿睿廷像一只大猫一样扑过来,又怕伤到她,只能轻手轻脚的伸长手臂把她圈在怀里,把脑袋抵在她的肩窝,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脊背,脸上笑得像是开了一朵花。 用过早饭,夫妻二人扯了椅子在院子里坐了一个上午,外面天空很蓝,他们俩的情话很腻。顾凉月窝在夫君的臂弯里,呼吸清浅,声音温柔:“王爷会不会不要我?”越到这种时候,顾凉月心里反而是越不安定。为了他她可以放弃整个琉璃庄,但若是没有得到卿睿廷的肯定的话,那么一切都没意义了。 “月儿在说什么呢?这个世上本王什么都可以不要,绝对不可能不要你啊。”卿睿廷也是出自真心。当年顾凉月嫁给他的时候外面一群一群的人说她是故意攀高枝,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了这个浪子王爷。凉月一直都是很注重自己名声的人啊,可是这么多年还是什么没说,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过来了。 她是他的肉中肉,血中血,自己平时是一点欺负也舍不得的,更别说不要她了。他每晚上不管多晚回来都会爬上他们俩的床,只是因为抱着她就感觉心里安定;他也会尽力抽出时间陪着自己的娇妻,每次出远门心里都会觉得不舒服,心里的思念在离开王府之后就疯狂滋长;她的每一次咳嗽都会在他的耳朵里放大了声音回响,她的每一分笑脸都是他心里想要的最高奖赏——她是当年他昭告了天下此生不换的人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都是情深意切,现在她有了两个人的结晶,不是更应该高兴么? “本王舍不得。”卿睿廷说这句话的时候,轻轻的把脸贴在她背上,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声音里的柔情恨不得让顾凉月溺死在里面。这样的夫君的话,就算是死了也可以的吧。 午间的时候,两个人正在互相喂着吃饭,外面有来了个不速之客。卿睿扬来的时候并不凑巧,但是很是重要,不然也不会选在大中午。卿睿廷一看哥哥焦灼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大事,只能立刻放下了筷子,两个人进了书房去讨论,临走之前温柔的摸了摸顾凉月的小脑袋瓜子。 顾凉月想跟卿睿廷说自己下午打算进宫的,但是这么看的话也算了,自己真的要去的话,找个人等他们谈完了讲一声就是了,卿睿廷给顾凉月的自由从来都没有边境,只是要求自己要知道目的地在哪方便找就是了。 “萃琦,你回一趟顾府,就说我今儿晚上有事情要回去,让他们各自准备着。”临安顾府的作用在顾凉月成亲之后就变成了和琉璃庄的秘密接头点。只要是顾凉月要回琉璃庄,挡箭牌就一定会是回顾府去了。卿睿廷也当是顾凉月对那宅子还有感情,也不拦着,每次都是简单的答声“知道了”而已。 “王妃。”琉璃庄的人有个通性,所有的事情都会在最开始和最亲近的人和盘托出,然后一步步的实施,没有具体的时间说是在哪天,但是一直都会有的,一步步,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现在的萃琦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是仍旧觉得不舒服。“王妃现在怀了小殿下啊,要不等……”话说到一半,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就不继续。 沉寂片刻,顾凉月笑笑,然后放下筷子回答道:“萃琦你自己都知道的吧,我们没有什么时间可以等了。”这也是为什么她等会要进宫的原因,因为不知道,所以一定要从顾陵歌那里知道。“帮我收拾下吧,我们先进宫一趟。”现在的事情,全部都仰仗于等会顾陵歌怎么说了。 慕容芷这几天总是觉得身上不爽利,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妃嫔是怎么想的,居然一个个的都开始每日过来请安了。一来就是全部人都过来,围绕的脂米分味道让慕容芷更不好受,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强打着精神应付她们。 元妃自然也是有本事的,她无故封妃本来是挺让人膈应的一件事,但是她在宫里走动这么几天,倒是也让很多人都变了个想法,对她也开始和善起来。慕容芷对这个并不怎么在意,甚至,她现在对于谁来了谁走了都不在意,反正自己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已经是好事了不是么? “嫔妾瞧着娘娘这段时间精神头不怎么好,可是身子不舒服?”江泉越看着慕容芷的样子心里不上不下的。最近慕容芷连宫门都出得少,江泉越也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得空来,自然也就疏远了些。 “无妨,无非就是些头痛脑热的,一时也死不了。”慕容芷现在的语气虽然有些自暴自弃,但也都是实话,她现在连说话都不想。 “娘娘可得保重凤体,这眼看就到年关了,可是一点差错都出不得的。”汪姩宸这话说得好像慕容芷这会出事就是多大的罪孽一样的。年关神仙是最见不得血的,要是真的出事了,这一整年都得遭报应。 “娘娘要是觉得疲累,臣妾不才倒是能为娘娘分担一二。”杨怜儿永远都是善解人意的,现在能够提出这样的建议倒也符合她的气质,一时间也不能让人觉得有他,只当是温婉的娘娘想为皇后分忧罢了。 慕容芷心里没有那么些弯弯绕,她现在只是觉得头晕,眼前开始一朵朵的绽开花儿来,心上烦闷得紧,好像压了块玄铁大石一样。心烦意乱间,她挥了挥手,璃夏开始站出来赶人,现在当然是慕容芷的身体最重要。 慕容芷等人走了就睡,等到璃夏进来通报十王妃来了之后才迷迷糊糊的起来洗漱,连午饭都没吃。璃夏在一边看着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尽量放柔手上的动作让她舒服些。 “怀孕是好事啊。”慕容芷本来还没怎么醒的脑袋因为顾凉月的话瞬间精神百倍。有小宝宝了啊,在这个关头么? “所以我想退出琉璃庄。”顾凉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故意看了看慕容芷的脸色,看着她没什么的样子才继续说,“琉璃庄目前的运作有云穆两家在是不用担心的,而且我后面开始忙起来了之后也没时间再回去了,而且也不方便。” 慕容芷本来没有什么波动的眼睛亮起来了,看着顾凉月的眼睛一动不动,好像是在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一样。 “无妨,这么些年也辛苦月儿了,以后还是祝福你阖家圆满。”慕容芷毫无血色的唇开合几次,还是努力的笑起来,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现在的样子,能够成全一对是一对吧。虽然自己是不会有可能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梦呓相问 "> 第一百五十章梦呓相问 “陵歌以后打算怎么办呢?”顾凉月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重要,自己做出这样的抉择肯定也对大局有影响,但她还是想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她知道的最近消息还是慕容芷开会要所有人对璃夏效忠。既然已经开始扶持别的势力,那么也就暗示着,她差不多要开始行动了。 “尽快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完了离开吧。”慕容芷知道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心里的自由火苗没有一刻是熄了的。她已经不想再强调自己的心思了,只是觉得能够在逃亡的路上看看风景也是可以的。 “娘娘还记得当年父亲教我们唱的歌么?”顾凉月突然想起了这个。顾淮虽然是个文人,但在养育她们姐俩的途中从来都没有搞那些个风花雪月,唯一教过他们的也不过就是一曲长陵歌。顾陵歌记得最清楚的也不过是这个。当年他一边教她们唱,一边声音颤抖的样子至今刻在她的心头。 思念的最高境界或许就在这里了吧,很多事情都能够很轻易的和那个人搭上关系,睹物思人变成常态,心里虽然不会再难受,但也随时随地都会受到影响。他们之间的爱情在顾陵歌眼里才是最好的,就算不在身边,心里也还是记挂着的。 “长陵路艰险,难为君惦念。妾亦无所思,惟愿君康安……”顾陵歌一字一句的念完,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声响。她现在的脑袋已经不能支撑她再想些什么了,光是应付顾凉月一个就已经开始吃力了。 “谢谢娘娘祝福,臣妾会努力的。”顾凉月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不代表她什么技艺都不在了,门外面的声音她是听得出来的,空气里传过来的味道她也知道是谁了,檀香的味道从来都不是慕容芷的想法,她不喜欢所有的香料,闻起来的味道都是怪怪的。“娘娘要是不舒服还是尽快传召太医才是,不然拖久了只能让自己更不舒服。” “再说吧,最近事多也懒得再顾及了。”慕容芷对自己的身体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生死有命而已,自己干嘛一定要去做些奇怪的事情。“明儿晚上就是除夕家宴了,你记得知会你家王爷一声。”宫门早就已经张灯结彩,即使是最不喜欢红色的慕容芷也还是让整个风岚宫上下喜气洋洋的,这是固定的仪式,不是她说不就可以不的。 顾凉月想着外面的人,也就没有多待,再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在门外规规矩矩的冲来人行了个礼。璃夏看着慕容芷捂着头,秀丽修长的眉毛皱起来的样子,心里觉得不对,但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劝。云霜在封妃大典的第二天就嫁了,现在也应该是和九王爷你侬我侬的时候,也不方便去打扰。 就在璃夏脸上一脸尴尬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挺拔的身体和璃夏赶忙跪下去的姿势让慕容芷显而易见的知道了是谁,但是自己现在头痛难忍,一点不想分心。或者说,是自己不愿意面对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一脸坚毅,满身桃花的男人。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慕容芷没有抬头,但是卿睿凡从她的动作上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慕容芷一直都是明白大体的人,而且她越不想见一个人,礼节就会更加生疏,这段时间卿睿凡鲜少的来过几次,每次都是被慕容芷堵回去的,用周全的礼数和万无一失的样子。 “娘娘已经两日未曾进食了,头晕不止,晚上连睡都睡不着。”璃夏说的是实情,但是慕容芷从来都没有明确说明过这件事,不管是对着湖月还是对着其他御医监的医师都没说过。 而这段时间,因为要筹划除夕国宴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慕容芷在处理。太后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已经到了卧床修养的地步,基本上也就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前朝的事情也多,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慕容芷在忙。 “阿芷可还好?”卿睿凡几步上前,轻轻的搭了左手在慕容芷的背上,右手摸上她的额头。并没有太高的热度,但下意识的会觉得不对劲。卿睿凡利落的转身,坐在她对面,不顾她手上的抗拒,直接托起她的脑袋。 看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慕容芷的脸上很是红润,绯红的面色让卿睿凡觉得很奇怪。他们初见的盛夏,那么热的天气里慕容芷的脸色都没有像这种。“阿芷你告诉我,是哪里不舒服?”他声音急切。 但是没有回音。卿睿凡皱起眉头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慕容芷的回答。璃夏听了卿睿凡的指示已经去御医监找湖月了,现在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卿睿凡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但是抱起来的那一刻才知道什么是身轻如燕。 练武之人,特别是习过轻功的人,身量上都会轻盈些,也不乏故意提气的,但是像慕容芷现在这样,就算是要故意提气也做不到吧,毕竟他现在不管怎么叫慕容芷都已经没有回话了。 湖月进来的时候整个殿里气氛压抑得可以。卿睿凡守候在床边上,慕容芷已经闭上了双眼,呼吸浅得近乎没有。璃夏满脸着急,恨不得湖月一针下去就能够药到病除。这么久以来自己的请求慕容芷从来都没有听过,现在卿睿凡能够用这种方式达到目的也算不错。只要能够让慕容芷渐渐好起来就可以了。 “初步来看的话是中毒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慢慢调理总还是会好的。”中毒这种事情在宫里可是常见得不得了,一个个的追查起来倒是徒生事端。可是中毒的是慕容芷,卿睿凡还是做不到这么云淡风轻,就算两个人这段时间的相处都不怎么愉快。 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好比汪姩宸,要是她有一天中毒了,就算是急性毒药卿睿凡也不会急着召御医。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偏好,但是话也说回来,有谁会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太过热情呢?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好好照顾她了,如有意外,唯你是问。”卿睿凡不是不相信湖月,只是关心则乱的道理在慕容芷这里百试不爽。 “可是皇上现在不应该在元妃娘娘或者婉妃娘娘的殿里么,怎么就想着过来看看皇后娘娘了?”湖月收拾好了自己的药箱子倒也没急着走,只是看着卿睿凡,回复了本来的样子。在他没有进宫之前,本身就是乡野间的闲云野鹤,没有那么藏得住心事,还什么都不说。 湖月这段时间因为琉璃庄那边的筹划确实没有每天都来请脉,但是宫里的事情他也知道些大概,就好比之前杨怜儿的做作举动,好比元妃的故意找茬,事件发生的时候他并不在场,但是宫里那些个闲言碎语倒也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完全。 说什么皇后专权擅政,操纵权柄,就算身体不舒服也绝对不权柄下移,就连婉妃娘娘的好意也是拒绝得干干脆脆,生怕所有人以后就不听她的了一样。扇风点火的言论,尖酸刻薄的嘴脸,所有的细节湖月听得有多清楚,心里的怒火就有多高——他已经无意中摔碎了两个药钵了。 “既然那么久了都没来过的话,这次是来施舍的吗?”湖月越说越来气。慕容芷之前好好的时候没有看到他过来,这会看着撑不住要死了才过来么,也真的是讽刺。 “卿……睿……凡”床上的人突然出声,三个字喊得缠缠绵绵。卿睿凡以为她醒过来了,转过身去看,只是梦呓而已,连眼睛都不曾睁开。湖月听到的时候只是不住的摇头。慕容芷这个样子,已经没救了。 “湖月,你过分了。”卿睿凡站起来理理自己的衣服,明确表明了自己才是这天下的主宰。但是湖月显然不在乎,他提上自己的药箱,站好身体,声音也是平静,掷地有声:“明天之后我不会再进宫了。” 湖月是仔细想过了的,根据自己现在的情况也是实在不适合再在宫里走动,而且,卿睿凡的态度让他不想再留下了。 卿睿凡已经渐渐的习惯了湖月的留下,也适应了很多事情都仰仗他,他真的已经在把他当成身边的亲信了。湖月这么提起,他才猛然想起,早在卿皓轩在位的时候就说过的,不可限制湖月的人身自由,不管他去哪里都不可阻拦。 “那就走吧。”他是皇帝,情绪内敛,怎么可以因为短短一句话就被瓦解?湖月在他身后离去,璃夏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说。 “璃夏,朕且问你。”卿睿凡现在坐着也是坐着,又不想离开。“阿芷是不是常在梦里唤我?”慕容芷是那种所有心思都不说出来的人,要是璃夏说是的话,那他就能确定,慕容芷心里对他还是有感情的,自己没有白付出。 “皇上觉得这个问题可有意义?”璃夏在这个事情上和湖月是一个想法,“后宫新晋的元妃对皇上深情款款,婉妃娘娘还在春兰殿苦苦等候皇上的临幸,皇上逗留花丛已久,现在却来向奴婢确认一句梦话?”她的反语说得聪明。 他都已经有那么多喜欢他的人了,也已经有那么久的时间没有来过了,现在问话,可有一点意义? “朕……”璃夏没有说错,但是他仍旧想知道,“你直说就是。” “娘娘说过,璃夏需要听令的有且只有娘娘一人。”就算是在皇宫但是她已经发过誓只效忠慕容芷一人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琉璃受罚【上】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琉璃受罚 “你想必也觉得朕很不堪吧。”卿睿凡听到这句话突然不知道怎么接。所有跟着慕容芷的人都很忠诚,但是自己到现在为止做的所有事好像在璃夏眼里都是云淡风轻一样。 “皇上言重了,不管是娘娘还是奴婢都未曾如此觉得。”她还能说什么?卿睿凡现在的脸上,眉头都已经快要皱成一团了,自己要是再说下去,只怕会让他恼羞成怒吧。她无意再为整个风岚宫和慕容芷抹黑。 “皇上自然是天下尊主,这点无人可以质疑。”璃夏开始给卿睿凡戴高帽,反正现在慕容芷没有醒过来,不管说什么她都不知道。 “前些日子元妃跟朕讲说风岚宫里在开会,你们在谋划些什么?”卿睿凡眼见着问不出什么,只能换个思路,回到最近的事情上来。元妃说实话是个很有活力的人,不像慕容芷从来都只是按部就班只有利益和命令,也不像杨怜儿那样的温柔如水只想着怎么让他开心。 她更像是被南疆的一阵清风,更像是她们说过的元洛花,有无比纯洁的眼睛,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活泼劲。世上的所有女人都是不一样的,一时的新鲜感也是有的,过了之后也会更清楚的认清楚。卿睿凡这么坚信着。 “并无谋划,只是年关将近,娘娘给大家提前发些过年用的小物件而已。”璃夏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元妃本来就没有听到什么,她也不信卿睿凡有这个胆子问慕容芷是什么。 “好好照顾你家娘娘,朕先走了。”对于卿睿凡来说,现在整个风岚宫都在撒谎。没有人会给他说真话,就算这整座宫殿都是他的也一样。他之前布下的暗中守卫在杨怜儿出事的当晚就被遣送回来了。害怕卿睿凡不信,慕容芷还故意给了侍卫头头青青紫紫的痕迹证察。从那以后,卿睿凡就再也没有随时都得到知道风岚宫的动向了。 “恭送皇上。”璃夏屈膝弯腰,声音里也是规规矩矩,和之前慕容芷在北境的时候相去甚远。 十王爷府 顾凉月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卿睿廷,一问之下知道他是出去了,便进了内殿换衣服。因为今晚上肯定会受到惩罚,要凭她自己的能力熬过去本来是没事,但是毕竟是有身孕的人,万事都要更加小心。但毕竟也还是只有一个多月的样子,所以顾凉月想穿紧身衣,至少在动手的时候不烦事也起个固定的作用,聊胜于无。 萃琦守候在门外,安静的等着。顾凉月收拾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她和站在一边的管家,深吸一口气,然后冲管家声音轻轻道:“本妃有事回一趟顾宅,明日此时之前必定回来,让王爷不必牵挂。” 管家低头答应了声,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的提醒了一句:“王妃可尽早些回来为好,明儿晚上可是除夕国宴呢,多些时间也好梳洗打扮一番。”明晚上的宴会非同小可,要是不去皇上肯定不会高兴的。顾凉月收拾好披风,点了头。 云霜已经在九王爷卿睿扬那边,和在宫里想必肯定是自由了些的。但是她这么多年一直都跟着慕容芷,琉璃庄里的事务本身也就没有太多牵连。而且,卿睿扬对她只能说是相敬如宾,云霜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错,自然在万事上都更加小心,满心都在卿睿扬身上,更别说晚上出门了。 顾凉月到庄子里的时候,外面月光很好,虽然冷是冷了些,但还是看得清路的。长陵并不高,但毕竟还是在山里,没有几个人,就会更冷些。 最近这段时间,驻守庄子的也不过就是慕云阁掌柜的云澜,云湖堂镇店的风伊洛,在武馆坐守的穆壹并没有时间天天回来,穆贰这个没事的就代替了哥哥和跑镖局的穆叁,每天都在庄子里上蹿下跳。顾凉月看到她们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走进去。 “凉月回来了?坐吧坐吧,外面可冷了。”穆贰脾性倒是活泼,看到凉月不疑有他,直接就招呼了人坐在火堆边上。因为实在是太冷,他们几个也是真的没事做,干脆就在院子里找了柴火烤着玩,顺便围着火光谈天说地的。 凉月看着穆贰笑得毫无防备,再看看坐在一边嘴角勾起的两个女孩子,心上的负罪感更上了一层。她承认,这种同类的温暖很重要,但是对于现在的她和肚子里的小世子来说,卿睿廷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难得凉月回来了,洛姐姐我去拿酒来哦。”哦对了,云澜虽然是慕云阁的掌事,干的也都是小家碧玉才做的珠宝设计,但却是个小酒鬼,很多时候能喝酒就绝对不喝水。风伊洛回来之后跟着她过了两天然后就给她开出了禁酒令,非大事不可饮酒,不然这身子非得废了不可 “不用了,我身子不是很舒服,就不喝了。”顾凉月现在干什么都很小心,就更不会喝酒了。她一个人过来的时候虽然知道会出事,但是能够尽量避免的就会避免。 “我……”顾凉月刚刚想说什么就被风伊洛一个眼神拦下,两个人对视一眼,风伊洛淡淡开口,“先暖暖再说吧,这山里一直都冷得过分。” 风伊洛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事。顾淮在最开始埋下这颗棋子的时候就已经说过,非重要不干扰。临安顾家和琉璃庄顾家明面上尽量不联系。这些年顾凉月也算是好的,就算是当年自己成婚也没有来找过琉璃庄,看起来两家就是真的毫无关联。现在是年关了,却也是风云动荡的时候,顾凉月两手空空的回来,不可能是简单的叙旧团圆。 “我……要退出琉璃庄了。”凉月还是没有等多久,还是自己说出来了。本来高高兴兴的拿了酒杯的云澜听到这话,手上下意识的一抖,酒洒出来,有些倒进了火里,火光猛然窜起来,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同样的惊诧显现,顾凉月咬了咬牙。 “呃,我没有听错吧?”云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放下手上的酒杯,声音都几乎不利索。对于一般的琉璃庄人来说,是从来不会提要离开琉璃庄的,不仅仅是因为庄子对他们很好,还有庄子里的制度。 琉璃庄发展到现在,每年都有无数的人加入,但是同样的也存在着大量的人叛离。对于小角色,庄子不会有任何反应的。但是顾凉月和云穆两家是顾陵歌一手培植起来的第二代当家的,顾淮当年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没有任何条款针对分主离开这种事。 “原因?”风伊洛是所有人里面最平静的,她仍旧伸开了双手在柴火边上,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顾淮并不是个负责任的父亲,但是个深谋远虑的主人。顾陵歌相信这些人的忠心不代表顾淮也是,但是风伊洛不想真的搞到那一步。 “没有原因,我累了。”事到如今,顾凉月还是不想说出她背后的男人。不是只有男人才会为了自己的所爱牺牲全部的,女人也是一样。要是那个人真的能够占据她的全部心神,那么不管是什么代价她都可以付出去。顾凉月现在就是这样。 “唔。”云澜轻轻的顿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一样的,“我记得凉月姐姐一年里面也好像没有来过庄子里几次吧,是什么竟然会让姐姐感到疲累呢?”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给她的整张脸镀上一层橘色的光芒,她声音圆润,但是说出来的话并不好听。 “你要真的想走就不能敷衍,最后一次的真诚至少要留下。”穆贰也没有拖泥带水,该说的还是要她一个个的解释清楚。这么笼统的理由,没有人会接受的。 “我只是想过回正常人的日子,有错吗?”凉月现在也不说那些场面话了,声音开始笼罩上怒意,“顾淮对本妃也不过就是养育之恩而已,本妃该报答的这么十多年也够了。现在本妃要过自己的日子,没人能够阻止得了本妃。” 顾凉月是故意的,为了走得干净,甚至不惜用上自己的尊讳,她面色并没有变化,但是声音里的倨傲一听就懂。 风伊洛还是要承认,顾凉月说得没错。顾淮当年把她救回来之后就丢在临安,给了个老管家之外就随她生死了,后来能够长得亭亭玉立是她自己的本事,能够嫁进王府也是她自己的造化,琉璃庄从头到尾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这件事庄主知道吗?”穆贰只问了这么一句话,现在有风伊洛坐镇他倒也不慌,只能找个问题来问。看着凉月点头,他一时语塞,然后话锋一转:“凉月知道不少庄子里的事吧。”简单来说,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都不能简单放过。 “行了。”风伊洛站起来,率先走到内厅去。其余三人不明就里也跟上去。 内厅里的风伊洛手上拿了一把剑,面上如同寒霜。顾凉月一看这架势就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心下突然觉得幸好,自己穿的衣服足够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琉璃受罚【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琉璃受罚 “洛姐姐要自己动手?”如果顾凉月没记错,风伊洛是纯粹的医者,就算会些功夫也仅限于拳脚暗器,使枪使剑这样的功夫并不适合她,她也不怎么会才是vdtm “并不,我不喜欢这种东西”风伊洛随手一扔,剑就到了穆贰手里“凉月,我们可以放你走,但是看你的装扮,”风伊洛定定的站在那里,“来试试吧” 规则也很简单凉月要先和穆贰打一架,她只能赤手空拳和带着利剑的穆贰打斗交流一百个回合,当是离开在庄子里的最后一次训练,然后风伊洛会拿出十只淬毒银针,她只能在方圆一尺的范围里躲避,等这些都捱过了方可下山 “我们对你已经是够好了,本来是会在山路上铺炭火的”风伊洛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就好比修罗但是铺炭火这件事顾凉月还是知道的已经是很古老的刑罚了 凡有叛教者,一律以火红之锦炭铺于铁板之上,绵延三里,叛教者无分男女皆需赤足走过,不管旁人如何谩骂,不管遭遇如何对待都不可离开铁板,否则直接处死因为其实施方式被称为金莲圣火但事实上,走过铁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中途放弃,只能直接去死 “谢洛姐姐法外开恩,凉月会好好珍惜机会”顾凉月轻轻的点头其实她来的时候做好的准备就是金莲圣火,现在虽然说不用,但是自己要一直动,不管是剑术也好,银针也好,自己都得不到时间静下来,所以只能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坚强些,撑过了就好了 穆贰从来都不留情,特别是在自己擅长的剑术上穆贰在刚刚听到凉月的想法时心里更多的是气愤顾陵歌和庄子的最后一次联系也不过就是两天前,她当时说了要尽快实施计划,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危急存亡之关头了,现在大家都应该团结起来才对的,居然有人临阵脱逃而且说出这话的是庄主的亲姐妹! 顾凉月一看穆贰愤慨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劲两人无话,相对着站在庭院里,阶梯上的风伊洛正在配药,云澜抱着酒坛子看着这俩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穆贰实在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提了剑运气就向凉月的面部刺过来凉月本来是做了准备的,但是对方强大的气流也只能让她堪堪避开两个人开始死斗在一起 穆贰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黑色的长袍飞扬,和夜色融为一体,却也划开冰雪反射之白光,手腕轻振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朝着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凉月凉月虽然心惊,但也不至于乱了方寸轻轻的屈了腿,就着坚硬的石板向旁边一滚就安全了从天上来的招数从来都是施者费劲,躲避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反应得过来就是了 穆贰的缺点在于他太意气用事了不管是武者还是常人,最忌讳的就是盛怒之下行动刚刚虽然穆贰没说,但是眼底的红色出卖了他不管风伊洛是不是看到,反正凉月一眼不漏 凉月不打算反抗——毕竟是自己最先发难,那么他们想怎么发泄就随了他们去吧反正能够熬过去就好了 就在这么转眼的功夫,穆贰手上挽了个雪亮的剑花急奔而来凉月踮脚,莲步生风,开始急速往后退去肚子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自己也要尽量避免大幅度的动作才是她和顾陵歌修习的功夫并不一样因为她是入世的那个,世俗的女孩子更多的练轻功,不像顾陵歌要练杀人之法 顾凉月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要感谢顾淮,他冷面阎魔一样的训练方法至少让她现在能不那么吃力,还有心思保护自己的肚子 虽然古今功夫唯快不破,但是凉月的轻功到了现在是能够看得出来人之后的动作的穆贰第一次觉得这把剑在自己手上多余眼看着回合已经过半,但是自己还是没有办法伤她分毫是的,在最开始对战的时候穆贰就想着要伤人的,毕竟人都是要有教训才知道铭记的他要让她知道,她永远都是背叛者,是叛逃了整个琉璃庄的可耻之人 “看起来穆贰快要不行了呢“云澜现在没事做她不负责惩罚顾凉月,从头到尾也没说什么杂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而已她知道,要是自家大姐在这里,知道有人叛逃非得飞扑上去杀了她不可云霜对顾陵歌有种不一样的深深刻在骨血里的执念,所有的事情都以她为中心,自然也就不能忍受有人居然想背叛虽然叛逃的说法不怎么好听,但是顾凉月现在的行为就是这样,说得再好听也是一样的 “穆贰,停”云澜的声音果然更适合应付女人,软软糯糯的一听就很温柔,就算是发号施令也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但是两个人都是听得真真的,也就停了下来云澜虽然平时不声不响,但好歹也是五个当家之一凉月理亏,所以已经是完全听话了她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还想让她怎么样的话是万万不可能了 “反正今晚上大家都是睡不着的了,这眼看着第一关也过半了,不知姐姐是否介意剩下的一半由我来完成呢?”虽然说是说自己是因为没事可做快要睡着了才想任性着来插一脚,但真的目的是不是因为穆贰到现在都没能让凉月见血这一点凉月不想想,也没必要她现在只要专心对付她们就是了 所有人都没意见,大家慢慢玩就是按理说,顾凉月要退出这件事不可能她们几个就能决定的,但不好说的就是凉月的身份 她在临安城的身份在庄子里不值一提,庄子也不在乎王爷皇家之类的东西,重点是她是和顾陵歌基本上同等地位的副庄主啊,比这五个当家的还要高一级的存在啊要是把她要走的消息散出去,人心浮动都是一方面,要是再引出个什么可怎么好?所以只能她们几个知道就好,毕竟她在庄子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到时候圆谎也好圆 云澜手上也还是什么都没有拿,随便的从头上拔根桃花簪子了事这也下意识的让凉月放松了警惕簪子毕竟是小物件,要是真的有什么大动作,她一定会察觉到的 琉璃庄的女眷不出意外都要修习轻功云澜的轻功虽然不能和凉月媲美,但终究还是有实力的她身量比凉月小些,所以动作上会更灵活古书有写:“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但毕竟是用来杀人的功夫,就算是再轻盈都没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圆圆的月亮下面,两个女人扑闪腾挪,房前屋后处处都是战场顾凉月本来不愿意跑上跑下,但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去做啊,也为了打消这堆人的疑虑 “姐姐输了呢”第九十八个回合云霜拿着手上的金色桃花,再看看弯了腰在一边咳嗽的顾凉月她真的没有使出全力的,这样都能够打中顾凉月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的 顾凉月其实是不至于受伤的但是庄子的建筑构造复杂,自己也不甚了解,在绣楼那边她错估了雕栏距离,弄得自己狼狈的滚下来,就被一直跟在后面的云澜埋伏她还没有想到的是,那只簪子其实不只是簪子,那是柳郁送给她的成人礼物而柳郁,是暗器设计师啊 “云澜好身手”看了看肩膀上的金色簪棒,顾凉月咬着牙拔下来,一手按着伤口,一边走近云澜递还给她云澜没有手下留情这点,从簪子朝她飞过来的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也罢,自己流的血多少算是还债了,虽然只是她自己这么想 “姐姐谬赞,云澜也只是对庄子更熟悉一点点而已”弯起嘴角,云澜的笑容很是真实,但是下意识的也是在批判顾凉月这么多年,对庄子的了解居然浅显到这种地步,也就活该自己受伤凉月心里微叹口气,果然还是得不到谅解啊 “洛姐姐”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一起走进主厅风伊洛手上已经满是银针了,看到凉月肩上的伤口,示意了下旁边的布条白色的金疮药铺在布料上,云澜倒也没有犹豫,剪开顾凉月身上的乔锦,轻轻的绑上去 “还可以么?”顾凉月知道,这只是客套话而已,不管她是不是可以,接下来的十针她都逃不过的肩膀上的伤口因为金疮药的关系痒痒的,但不是大事,咬牙撑过最后一关就好了点头之后,两人走进庭院外面开始有了云,树木开始沙沙作响,夜晚的静谧被吵醒,一切都昭示着另一种不可预见的结局 风伊洛的手法熟练得紧,就好像是在收拾游玩路上遇到的小毛贼第一根银针破空而来,光线太暗凉月看不见,下一刻她就闭上了眼,用耳朵去听当你解除一个约定俗成的相信,另一种直觉就会显现出本来的作用 风伊洛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十只针,每针的毒都不一样,凉月最好是能够躲过所有的,躲不过的话就只能靠运气了虽然这些针都不至于取人性命,但是沾染上肯定也是不好受的顾凉月有充分的不沾染的理由 第一针完美的避过,冲着自己的面门,和穆贰的起手式完全一样第二针,第三针……直到第六针凉月都避过去了,只是身上的衣服开始变得破烂银针没有接触到皮肉,但是一尺之内的约束让自己的衣物受到了巨大殃及 第四针来的时候正正的冲着肚子,她当时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的施展轻功往天空飞去银针最后是贴着鞋底穿过去的自己下落的时候清楚的感受到鞋底有细细窄窄的东西穿过,惊起一身冷汗 最后四针是最为凶险的风伊洛扔出来的时候就好像是在丢一片不小心粘在身上的羽毛,但是其中的力道大得惊人,没有深厚的内力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没有人想到风伊洛选择了四针齐发 空气凝滞成一团浆糊,风声和树叶的声音变得狂躁,掩盖了所有的听觉凉月万分无奈的睁开眼,下一个动作自然的就往后弯腰,柔软的腰肢几乎贴到地上,左腿腾空,右脚尖踮起来顺势转了一圈头发里有什么被固定住了,噌的一声 最后两针,一针在她的左边脚心,一针在右边大腿,完全是猜中了凉月行动才会有的布局风伊洛的洞察力有的时候准到可怕等她拔掉针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了她全程只有靠自己,这也算是另一种一刀两断 “姐姐回去吧,从今以后琉璃庄和顾凉月再无瓜葛”云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酒坛子出来,并了四个碗 一人一碗酒,喝完不回头 虽然中了毒,但现在也不是留下来的时机顾凉月摔碗而出,眼中的泪是硬生生的要了嘴唇忍回去的到这样,已经够了她流了血流了汗也流了泪,所有的东西,到现在,尘埃落定了 山路并不好走,加上身上的毒,破烂的衣服和模糊的视线让她每一步都变得艰难她叫了萃琦在山腰处等她因为过了山腰就有暗哨和迷阵了,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诚心所以这段路还是要自己走 风声好像是鞭笞一样的刮在身上她脑海里突然就回荡起当初取名字的时候: “小小的女娃气势倒是足了,就叫你陵歌吧,你叫凉月”顾淮当年带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赐名,反而过了三天才把她们俩叫到一起,然后笑着询问当时的顾淮笑起来真的像是慈父啊,真的能够让人觉得像是活在春天里啊 当时自己说陵是陵墓的意思,一点不好听,所以另一个人选择了那个名字,她自己成了冰凉的月亮,虽然没有温度但是一直都向往着圆满日子的月亮 她们一起训练,一起练功,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和整个庄子的人认识,虽然自己在庄子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庄子的团结和温暖给了当时什么依靠都没有的自己最大的力量她现在仍旧能够记得那些东西,那些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日日夜夜,短暂但是温暖,可是自己已经用了满脸眼泪和满身伤痕,彻底和它们决裂了 自己,应该算是真的被背叛吧离开了养育自己的父亲,离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回去找自己的所谓母家,不管卿睿廷还要不要她她都已经没了退路,全部的未来都要自己担当 前面的路好像很黑,她似乎没力气了她想睡,但是在闭上眼的前一瞬,她想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自己不尽快下山去解毒的话,孩子可能就要离开自己了明明他还那么小,自己身为他的母亲,凭什么放弃? 荆棘一点点的在路旁铺开,她散乱着头发,哭着眼泪,满眼迷茫的走在石梯上,不知尽头,但是她不能放弃,要尽量平稳,不可以跌跤,不可以放弃,她一边掐着肩膀上的伤口刺激自己,一边一级一级的往下走 前面好像有人,焦急的呼喊印证了她的猜测等到身体接触到暖暖的温度之后,她才终于有了点力气,但是仍旧不能放心她们还有一起回到顾府,还要去找医生 我终将自由,哪怕折断双翼 我不会后悔,即使众叛亲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除夕家宴【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除夕家宴 “王妃,王妃你不要吓我啊。 ”萃琦接到顾凉月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她料想过她不会完好的回来,但是这样的状态已经算是过了吧。王妃她,还有世子在肚子里啊。 “萃琦,先回顾府。”萃琦练过功夫,但要扛起顾凉月爬山路还是困难,索性自己也坚持了那么久,等回了府再说也没什么区别。风吹得很大,萃琦手上拿了斗篷却也不敢给顾凉月披上,她肩膀上的伤口虽然看不见,就光想想都觉得疼。主仆俩就这样在月亮的照射下缓慢又安静的走在山路上。 “洛姐姐,这件事我们要不要跟庄主讲?”穆贰虽然当时问清楚了慕容芷是知道凉月离开的事情的,但是他们这样也算是把人弄得遍体鳞伤,总归还是要说一声的。 “不用了,天亮之后我会进宫一趟,到时候我看着办吧。你们也尽快把庄主说的事情办好,完成的越快我们才越有优势。”风伊洛现在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说出的话带着一贯的气势,但也更加有条理。穆贰和云澜对视了一眼,在双方眼睛里都看到胜券在握,然后彼此安心。 “管家,你去云湖堂找大夫来,萃琦你去叫人收拾齐整。我睡一会,五更的时候我没叫你,你就摇醒我一起回王府里去。”虽然现在最好的打算是即刻回府,但是凉月现在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没有什么力气应付满脸疑问的卿睿廷。于是还是打算歇息一会,收拾下身上对好口供再回去也不迟。 顾府灯火通明,管家急急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小厮急忙跑出门去云湖堂,丫鬟们开始烧水准备衣服,萃琦守在凉月身边,要用到顾凉月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要在她这里检查,然后她亲自给她上药。 顾凉月很少有重伤到这样的时候,就算是小时候练功受伤也是琉璃庄里有人专门包扎好了才送回来的。现在这样倒是整个府里都心神不宁。 顾凉月开始发烧了,不管放了多少手巾都不管用。云湖堂来的人是长安。长安一般情况下不会出诊,他一直都是打理杂事的那个,但这也不能掩盖他的光芒。他,才是最开始让云湖堂在临安站稳脚跟的人啊。 “现在看起来没有大碍,后半夜就会退烧了。”长安刚刚搭上顾凉月脉搏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身体状况。在检查顾凉月脚上的伤口时,眉心皱了起来。“你们惹到洛儿了?”这样刁钻古怪又无伤大雅的毒除了风伊洛也没谁有时间去弄。 风伊洛没有点明,她当时说的淬毒,其实都不是什么非要人命的毒素,无非就是简单的小打小闹。三个人里风伊洛的招数其实算是最轻的。她现在是整个琉璃庄的说话人,不能放松,但也终归找得到其他的方式帮忙。每个人的相信不同,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采取的行动也各自会有不一样。 “明儿傍晚之前会好到哪种样子?”在长安到的时候凉月就已经醒过来了,这会子倒也是好好的记着家宴,不管发生了什么,该赶上的还是尽快的好,不然谁都不好交代。 “只有烧会退,其他的任何事都和现在没有什么两样。”长安的话说的中肯。就算是他也不能提供保证。毕竟凉月现在是孕妇,长安也没有伺候过,很多事情都只能摸索着来。 顾凉月虽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但也没说什么,再问了无关的两句话就让萃琦送人出去了。她并不知道长安是敌是友,所以并没必要说些重要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的离开有多大的影响力,与其造成这种无意义的轰动还不如就让一切保持原样,当是为了即将来的大计划保密吧。 所以最后主仆俩还是在四更的时候回去的。卿睿廷不是什么深眠的人,任何响动都会影响到他,所以顾凉月就算回了王府也没有进主殿去,只是在偏厅睡了下来。萃琦为了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反常,给她披上了之前带上的斗篷,把她裹得只有一张脸露出来。她给她的弓鞋里塞了厚厚一层的棉花,还重新绣了一层布挡着,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让她脚上的伤口不那么重要。 到了偏殿解下斗篷,顾凉月也实在是累极,倒床就睡。萃琦满身都是对她的牵挂,再想着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了,索性就直接靠在床边守着她。 萃琦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被顾凉月买回来的时候是在夏天。当时她身上的伤口化脓,黄色的脓水和大红色鲜艳的血在双手上纵横肆虐。头发蓬乱,衣裳破烂,又野性难驯的她对所有的牙子来说都是亏本的买卖,索性就丢在大街上自生自灭了。 当时的顾凉月也只是个小孩子,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凉月也正撒着脚丫子在六安街上仓皇逃跑,算起来还是萃琦救了她。那种只能够容下一个孩子过的死胡同上的狗洞恰好把一群肌肉虬结的大汉挡在另一头,两个孩子当时笑得很开心。 凉月当时是因为管家外出,又没人给自己做吃的,饿极了才想着去抢包子,偏生自己运气不好,遇到个凶恶异常的帮工,身手敏捷还得理不饶人,完全不理自己说的会送钱来的话,拿起擀面杖就追着她跑了两条街。 虞萃琦现在都还记得当时顾凉月说的话。虽然说是童言无忌,但是她一记就是这么多年。她当时看着她手上的伤口,一点也没有嫌弃,只是问清楚了她的状况,然后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笑着跟她说:“等管家回来了我就让他去给你找大夫,我家虽然穷但是我就是最大的,跟我走的话我保证不会有人欺负你。要是你实在不想留下来,等你手好了就可以走,我绝对不拦着你。怎么样?” 话很多,但是她一个字都没有忘。 文字能够串起来变成锁链,因为一个简单的誓言许约就能够束缚尽一生,全部的爱恨情仇都变成只知道目的性质的任务疯子,但同样的,文字也能够变成温柔的帐篷,缠绵浸绕变成一个庇护,好好的安放所有的情绪起伏让一生变得安静平和只为了自己希望的生活。 能够被偶尔外出的凉月捡回家,萃琦还是足够幸运,但是也足够心善,这场造化,终究算是双方的彼此成全。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萃琦都能够想到护着顾凉月,也算是让管家欣慰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卿睿廷就起来了,听到管家说王妃还在睡之后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午饭时分会回来,让管家好生伺候着,王妃醒了之后汇报下今儿的行程。管家当时的脸色并不好,一副欲言又止的,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头,目送卿睿廷带着小厮出门。 “昨儿晚上顾府突然受到袭击,不知道是谁到府里闹事,三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主子为了尽早肃清此事尽快回府便与歹人缠斗起来,但歹徒手上带了凶器,主子防备不及才会被刺伤的。”管家昨晚就知道这件事的,当时萃琦的声音听起来就是真的,他没有理由不相信。 王妃今儿多半是没有那个身子骨去赴宴了,中午的时候还是跟王爷讲一声算了。管家摸摸鼻子。 今儿宫里忙得不可开交。灯笼丝绦之类的东西虽然是早就预备好了的,但是弄起来还是有些麻烦。慕容芷起得很早,她进了风岚宫这么久以来鲜有的几次起早,盯着整个宫里和启元殿那边忙上忙下。 璃夏被她派到了各宫娘娘那边看看布置。一来璃夏确实已经是宫里的老人了,对于怎么安排这些事情也是轻车熟路,二来,璃夏到处去看看也省了自己亲自跑的功夫,但也还是要去启元殿的,怎么都不得闲。 卿睿廷和卿睿扬倒是一早就进宫来了,但是被皇帝扣下来了,说是有些话要说。慕容芷自己是没有指望过他们的,几个大老爷们不碍事都已经是好的了。但偏生了的,云霜今天进宫也早,但是看到慕容芷第一步好像不是来帮忙的。 云霜看到慕容芷的时候,她正在启元殿门口看那个大红灯笼应该挂哪里才是正中。启元殿是皇宫宴请的地方,接待外邦使节,举行合宫宴会全部都在这。“主子看起来很忙啊。”云霜脸上是新媳妇一样的娇羞,笑容也无比的甜蜜。她和卿睿扬刚刚成婚没多久,这么开心也着实可以理解。 “你回来了啊?忙起来却也是好事。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有意思。”慕容芷脸上也笑了。云霜看起来气色很好,在九王爷府应该没有受欺负。这是好事。 “主子,云霜有件事想问问您。”云霜的眼睛里开始变得认真,她们明明就连客套都没有几句。慕容芷倒也好像是习惯了,直接点了头叫她问。反正也都是一家人,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情面的。 “主子知道顾凉月叛离的事情么?”云霜说的叛离其实更多还是自己的气不过。明明就是顾淮捡回来的烂命一条,提拔她和主子平起平坐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她居然敢说什么离开?二话没说就走,这种人也不知道主子拿来干嘛,还不如直接剁了喂狗! “我同意的。”,慕容芷把放在楹门上的视线收回来,看着云霜的眼睛里有一丝不解:“怎么?她没有告诉你们是我同意她离开的么?而且,这不是叛离。”只要是她顾陵歌同意的, 就不可以算是叛离。 “我都是今儿早上云湖堂遣人来跟我汇报的时候我才知道的。”云霜具体的情况并不知道,但是这个消息让她很不爽。凭什么她就可以二话不说挥挥衣袖就走?琉璃庄那么多清规戒律是喂狗吃了么? “没事,反正现在也没她帮得上忙的地方。”慕容芷好像没看到云霜眼睛里的怒意一样,轻飘飘的撂下这么句话拖着她进了门,“来帮我看看这里放一张桌子合不合适。” ps: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更新,上一章写得我感同身受所以拖延了些。我会尽快进入剧情环节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除夕家宴【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除夕家宴 写在前文:这章的字数有点长,7000多字,因为故事连贯性比较强,发两章也只会害大家多投钱所以我合成了一章,我知道最近好几个月的更新都慢,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有好好的想剧情,整部书写了有一半了,所以之后还请多多指教。千息,参上。 到了掌灯时分总算是全部布置好了。慕容芷跑上跑下忙了一天,启元殿开始摆桌子的时候她也放松了一样的坐下来。云霜站在她身边,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一样。很多时候粉饰太平比实际的泾渭分明好得太多。 “娘娘,咱们回宫梳妆吧。”既然是国宴,自然每一个细节都不能简单潦草。把外面的事情都解决了自然就要鼓捣鼓捣身上了。璃夏是满身的风尘仆仆,眉尾鬓角也显现出疲态,看起来并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慕容芷看着璃夏,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彩,倒也没说什么,带着云霜起了身。璃夏好像才看到云霜一般,微微的屈了膝盖,声音温柔:“见过九王妃,九王妃隆安。”语气淡淡,什么都听不出来。 慕容芷现在也懒得管她们俩之间的语气对不对了,她现在有点累,而且还是饿着,所以什么都不想管。三人前前后后的出了启元殿回到风岚宫。雍元殿那边的情况她并不担心也不想去问,反正卿睿凡知道怎么做的。她只负责设计布置,不负责接待客人这种东西。 璃夏今天是特意准备了正红色凤穿牡丹吉服,从头到尾都是一片喜庆祥和的大红色,身上繁复金线绣成团云图和凤凰花间嬉戏纹样无形中透着非凡的贵气。正红色的底面用的是稀有得紧的乔锦,虽然说是没有生产了,但琉璃庄也总归还是找得到些门路的。这套吉服是琉璃庄一早就做好了的。虽然宫里有御服监担纲制作所有妃嫔的衣服,但是云澜总是喜欢东搞西搞些东西送进宫来,慕容芷这么多年也是习惯了也就随她去了。 今儿的头上并没有打算戴冠,但是要用上的东西也不少。一整套的赤金红宝石头面,簪子和发梳更是摆满了面前的台子。慕容芷沐浴完出来,看着长长的衣摆上,凤凰五彩斑斓的尾羽和金晃晃的羽毛铺散在整个衣料上,镶嵌蓝宝石的眼睛和耀眼的头当然是小菜一碟,但她就是不喜欢。金黄色并不能给她所谓的安全感也不能让她觉得心安,只会给她造成庸俗的印象,实在没什么必要。 慕容芷收拾停当穿上华服,换上鞋子准备出门,却被璃夏告知说要等到卿睿凡过来接她。皇宫里不成文的规矩说的是什么,帝后和太后要同时出席,他们的身后才是一票妃嫔,浩浩荡荡的进入启元殿。麻烦但是必须。 所以慕容芷走进正厅的时候看到满屋子的妃嫔,虽然心里不怎么舒服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互相问了安坐在正位上等着卿睿凡。也没过多久,卿睿凡带着蓝衣昂首阔步的走进来。正黄色的五爪团金龙在胸前炯炯有神,一双金丝玲珑眼睛满目都是威严。腰上的团龙镶金玉佩让整个人都显得威仪十足。配上剑眉星目,宽阔的印堂,深邃漆黑的眼睛,这样的男儿是所有闺阁小姐的如意郎君。 “婉妃今儿穿得可是素了些。”走进来,环视了整个厅堂,卿睿凡除了平身之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杨怜儿的表情淡淡的,好像被卿睿凡提名是件多么正常的事情,福了福身,清淡的应到:“团年宴大家伙开心了才是好事情,衣着都是外在。”杨怜儿说话一向周正,并不打击任何人却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果然,这段话很得卿睿凡的心,引得他哈哈一笑:“好一个大家都开心。”他真正笑的时候眉角会弯起来,他自己不一定知道,但是慕容芷是观察到了的。毕竟她曾经那么仔细的观察过他的表情,特别是在他说他很喜欢她的时候。 很多时候养成的习惯并不是出于自愿也不是出于想要,下意识是一种很让人惧怕的力量,总会在无形中就变成习惯,不管是不是真的出于本心。很多人并不喜欢慕容芷这种太过敏锐的观察能力,但是慕容芷自己却是受益良多,自己觉得不错,就可以了。 所有人集结了之后还要去找太后。慈安堂离启元殿不是太远,这大晚上的就算远多动动也算是好事情了。至少能让身体暖和起来,也算是准备活动了。 太后也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一身暗金缂丝金菊对襟大氅和头上简约但不简单的琥珀石首饰,端庄且充满威严,无端倒衬得慕容芷的衣服有些奇怪。太后轻轻淡淡的瞄一眼所有嫔妃,眼睛里都是所谓的慈爱之光,笑起来的弧度倒是和菩萨们有得一拼。 一行人拉着长长的队伍往启元殿去,太后和皇帝走在最前面,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讨论着今年的年成也回顾着之前的过往,很是和睦。江泉越隔着三个正妃走在慕容芷的后面,昭太妃倒是和慕容芷并肩,两个人虽然无话,但是一个眼神就已经明白太多。慕容芷说不上来和昭太妃的缘分,但就是下意识的觉得她可以相信。这算是奇缘了吧,因为那个见面都很少的母亲。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驾到!”蓝衣的声音不像内侍一样的尖细,听起来中气十足倒也是另一种感觉,一种帝业稳固的从容感。群臣下跪,命妇屈膝,全场肃穆且恭敬的迎接着整个汉秦帝国最尊贵的一群人。 等到所有人都坐定,卿睿凡挥手开始让蓝衣宣旨。蓝衣端端正正的站在王座边上,双手握紧,声音好听得紧:“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虽遇诸多变故,也得众位卿家鼎力相助。当下四海升平,八方宁靖,风调雨顺,此真太平康泰之象也。今念尔等奉公守法,夙夜在公,特宴请与此。望天有历数,钟我皇朝。钦此!” 虽然是固定的公式化语言,但在座的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皇帝能够提到鼎力相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也就没必要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一群人坐定了之后,宴会正式开始,歌舞和肴馔陆陆续续呈上来,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开心的。慕容芷开始环顾四周,卿睿扬和云霜看起来还是很和睦的,至少卿睿扬知道嘱咐云霜少喝点酒,云霜也会梨涡带笑的看着卿睿扬抿嘴;蓝衣虽然是站在卿睿凡的边上侍奉,但是他眼睛还是会时不时往箬鹃那边飘,双目对视的时候会一起扯动嘴角笑起来,平凡但是温暖。 慕容芷收回目光,看着面前花纹繁复的酒爵,青铜的质地决定了它的质感,冰冷而沉重,突然她就想到了自己的人生,不也是一样,冰冷而沉重么?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嘲讽的一笑,端起酒爵仰头喝下去。冷冽的液体穿过喉咙让她咬着牙关忍住哆嗦,不是烈酒,烈的是温度。 她看着面前的舞涓带着一众的舞女琴师抖着软软的水袖在光滑的地板上闪转腾挪,好像盛开的莲花一样美好,清雅的淡粉色有种春天到了的意味。人有的时候就是喜欢给自己找不自在,抓着虚无的影子就是不撒手能够怪得了谁呢?很多人说见不得光的人就算是爱情也不会长久,但是她看着蓝衣这一对,好像他们不能用这个定理来解释。 卿睿凡看着坐在自己左边的慕容芷,心里还是有些飘飘然。他刚刚都看到了,慕容芷的眼睛时不时就会往自己身上看,或许是喜欢上自己了吧?他努力的坐直了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挺拔,然后故意岔开慕容芷的目光,又回过去偷看她的表情。看她一脸若有所失的样子,心里就更加的确定了,他突然就觉得无比的开心,就好像当时他执掌大权签下第一张大赦令一样的开心。 慕容芷没有注意到卿睿凡的小动作,或者说她不想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的四处望望,然后突然看到卿睿廷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的好像是另一个宗室之子,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起来卿睿廷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酒没喝几杯,连热热闹闹的歌舞都没看几眼。慕容芷也没说什么,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算自己不问他也会自己来说的。 果然,第三支舞刚刚开场,卿睿廷就已经端着酒杯往皇帝这边走了。慕容芷好整以暇的把玩着酒爵等着听他的解释。“这杯酒儿臣先敬母后,恭祝母后新年康泰,凤体万安。”弯腰,抬手,一举一动干净利落。太后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眉毛眼睛里都是喜悦,拿着手上的清茶,连声说了两个好字,然后浅啜一口,算是全了礼仪。 内侍给十王爷再满上酒杯,他卿睿廷走到卿睿凡面前,看着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恭顺的祝福了他的皇兄和皇嫂,然后面上有些难色:“皇兄,臣弟想先行回府。” 卿睿凡虽然不是个风流人士,但也挺喜欢歌舞,所以卿睿廷喊了两声才唤回他的注意。“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你亲自解决?”一年能聚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这么快就走得是多么紧急的事情? “昨天晚上月儿被歹人袭击受伤,现在还躺在床上,臣弟想早点回去陪陪她。”说出这个理由的瞬间卿睿凡就释怀了。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性子他比谁都了解,这世间能够让他瞬间变成孩子也不过就是他家那个宝贝王妃了。 “月儿伤在哪里?”慕容芷放下酒爵问出口。明明凉月来找她的时候都没问题的,这会子倒是出事了?她以为有风伊洛在,穆贰他们怎么闹也不会太严重的,这会子怎么都能让人卧床了? 卿睿廷本来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嫂子的,虽然说杨怜儿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还是不喜欢慕容芷。看她表情里的关系不像是假的,也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刀伤在手臂上,伤口不深但是因为她高烧没退就让人很担心。”他纠结起来的眉毛很好看,但是也说明他满心愁苦。 慕容芷点头,然后招手叫来了璃夏:“把库房里的蓝色锦盒带过来。”库房的钥匙一直都在璃夏那里,璃夏倒也没磨蹭,答应了声就去了,卿睿廷连说不用的机会都没有。慕容芷轻轻的拿了手指敲在桌子上,满堂的丝竹声里沉闷的敲击声倒是听得不分明,只是她说的话很是清晰:“十王爷可要好好保护月儿啊,伉俪情深也要一路相随才有意义。”卿睿廷欠身,很是同意的点了点头,一点没觉得被冒犯,她眼睛里的关怀也是一样的清楚。 璃夏拿药的速度很快,蓝色的锦盒打开里面是素白色的小瓷瓶子,慕容芷扣上如意扣,递给卿睿廷:“金疮药怎么用这个就怎么用,不会留疤的。”顾凉月是个很爱惜自己的人,并不希望身上留下什么印记。卿睿廷谢过,再次和卿睿凡以及太后告别,悄悄的退出了启元殿。 慕容芷拿着手上的杯盏,轻轻的往桌上放了。然后带着璃夏绕过屏风轻轻的退场——虽然不是自己想的,但是里面的空气实在是太闷了,她还是有点受不了。熏香的味道,炭火燃烧带来的好像黑云压顶一样的胁迫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烦躁。 “娘娘您没事吧?”后面有一个男声响起来,此曾相识。慕容芷就着璃夏的手站直身子,回头看到的是欧阳。“本宫无事,倒是还没有来得及恭喜欧阳大人荣升右相。” 丞相作乱的事情终归还是在除夕到来之前解决了,皇帝抓到了好几本账簿直接证明了宰相收受贿赂,买卖边关平民充作奴隶的恶行,卿睿凡大怒,宰相直接处死,朋党牵扯数十人死的死,判的判,一时间腥风血雨,都肃清完之后,卿睿凡雷霆之势换上新一批各个部门司事,做得都井井有条。欧阳就是那个时候提拔起来的,和卿睿扬一起,左右宰相,辅佐新皇。 “娘娘折煞下官了,若非娘娘,下官何德何能会有今日?”欧阳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本身就是言官,收集证据这种心思缜密的工作他并不擅长。所以当时的账本也好,后来的刑讯也好,都是慕容芷找人帮他摆平的。两个人各取所需并不显得谁卑鄙,就是这么简单。他虽然行动力不好,但是眼光独到,这对慕容芷来说是一件再有用不过的事情。 “今儿既是新年,也就不用讲究那些虚礼了,本宫要的是什么,大人一向都是知道的。”慕容芷现在不想废话,她觉得不舒服想缓缓,但并不意味着她喜欢被别人这么**裸的盯着。她不喜欢在任何人面前展示自己到底有多脆弱。 “下官看娘娘实在是难受,不如到偏厅歇息?”欧阳完全是出于好心。慕容芷果断的性子和高速的办事效率让他心里都是敬佩,这样的女人不是他的选择但是他喜欢她的特点。 “右相还是回去吧,本宫无事。”北方的风怎么都比南方猛烈的多,现在她已经好很多了,随着头脑的清醒她越来越明白,现在欧阳和她共处的情况很容易惹人非议。欧阳倒也是个知趣的,轻轻的点了头之后转身走了。 突然间的咳嗽来得异常汹涌,慕容芷弯下腰,突然涨红了脸,咳嗽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很是用力,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努力的捏住喉咙管,希望能够把噎在喉咙里的东西咳出来,但是并没有什么大效果。 璃夏被吓到了。据她所知,刚刚慕容芷并没有吃什么,喝的最多的是酒,面前的菜也没有动过几口,应该不存在会有什么噎着她的才对啊,可是现在她除了轻轻拍她的背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一脸焦急却也无济于事。 慕容芷不知道自己咳了多久,但是她累了。她是那种自己觉得开心就好的人,所以她慢慢的收了声音,实在是咳不出来也就随它去了。璃夏还在她身边,身后却是多出来一个人影。 “主子可还好?”穆壹的声音这时候听在慕容芷耳朵里只能是尴尬。她不喜欢表现出脆弱来。“我没事。”她看到一身黑衣,魁梧壮硕的穆壹的时候,突然想起是自己叫他来的。但是, “穆壹你是一直都跟在我身边的?”她是在卿睿廷走了之后传给穆壹的消息,这会子穆壹就过来了,速度有些反常了。看到穆壹点头,她闭了闭眼,就知道。 “穆贰怎么跟你说的,关于凉月退出的事情?”直到现在,慕容芷还是认为顾凉月是退出,不能算是叛离。但是穆壹说的活生生就是“叛离”两个字,简单的表明了穆家的态度。这件事怕是洗白不了了。 “罢了,你先下去吧,告诉庄子里,该动的动作快点弄完,时间不多了。”慕容芷深吸一口气,感觉肺张开了不少,胸腔里的浊气被中和了不少,“不用再跟着我,我事情弄完走的时候自然会跟你们联络。”声音很平静,好像是明天见一样的平淡,背后的大风大浪却只有他们几人知道。 穆壹领命离开,站在阴影里的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好像是在斟酌用词,等了好一会才说一句:“阿芷……”慕容芷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句话,欲言又止的一点也不干脆。 “如果你吞吞吐吐,就把话咽回去。”慕容芷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惹得施了眼妆的红色眼角妖冶而危险。她已经是不耐烦了,刚刚身上的痛苦还在肺里翻滚,穆壹的回答也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现在这个温吞隐忍的帝王让她更是觉得麻烦。帝王和温吞隐忍是强烈的对比啊,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阿芷你是不是要做什么事情?”“我的事你少管!”卿睿凡已经习惯了慕容芷有事瞒着他,但是没有想到他会被凶回来。这个时候的她变得他几乎不认识。所以真的是自己管多了吗?可是他觉得自己没错啊,明明自己是关心她的。 “你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随意插足我的事情,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你吗?”慕容芷还是没有压住自己的火气,直接从手上拔了金钗,像是使暗器一样的握在手上,横过来直直的逼向卿睿凡的脖子,堪堪停在毫厘之间。 “阿芷你舍得么?”卿睿凡现在信心满满,就冲她刚刚在席间那么勤快的看他这一点,他就不相信她真的下得去手杀他。他的眼睛亮如星海,暖如烈阳,但只能让慕容芷心里更不好过。 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飞蛾扑火的去追寻去热爱,自己就要暗无天日的被束缚被捆绑?这就是为什么她想马上完成任务离开的原因。人生苦短,她不知道自己的残破之躯还能苟延残喘多久,所以要把每一分每一秒都花在值得的事情和人物上。这一方朱红色的隔挡,暗黑色的谋划她实在是受够了! “你觉得呢?”慕容芷突然笑起来,手上的金钗真的往前进了一分,卿睿凡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慢慢的出现血痕,也丝丝点点的开始渗出血来。她的笑容很温暖,是那种完全不设防,出自真心的笑,真的就像是元洛花一样的淡雅清丽,一时间竟也让卿睿凡痴傻。 “你们在干什么?”苍老威严又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两个人一时间都停了手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太后。 太后带着端夏站在他们正后方,没有看到卿睿凡的表情,但是把慕容芷的狰狞和手上的凶器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勃然大怒。自己呵护关照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居然被一个出身不明,身世低贱的江湖女人刀剑相向?这皇帝当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皇后今儿是想怎么的?嫌弃身上衣服颜色不够艳丽吗?”太后本来就不喜欢慕容芷今天的打扮,平常时候她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素静得堪比宫女,今儿一个国宴就穿得花枝招展的孔雀样子是要打算勾引谁啊? 更为重要的是,慕容芷的盛装让她想起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人,因为实在是太像,所以怎么想都不舒服。太后毕竟见识过世面,虽然面上把感觉压了下去,但是心里可想得活泛。 “母后恕罪,阿芷这只是在跟儿臣闹着玩,我们只是在闹着玩而已。”慕容芷一个字也不想说,面上的表情僵硬得好像石头,所以最后出来圆话的还是卿睿凡。他没有管脖子上殷红的伤口,单膝跪了下来跟太后解释。配上慕容芷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真的。 “行了,皇帝你还想护着她到什么时候?乡野间的女儿家这粗俗的劣根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乡野间的粗俗女儿?慕容芷突然就觉得好笑。顾淮是先帝亲点的探花,教出的后代和粗俗绝对搭不上边,长陵虽然远了些,但也算是有规有矩,和乡野也没有关系,这太后原来一直都是这样看她的么? “来人。”太后看慕容芷不打算说话的样子,也懒得再搭理她,直接就叫了人。禁卫军带着刀剑和长矛跑过来,看着三个最高主子,一脸坚毅。 “皇后背德,冒犯皇帝,罚二十大板。”话音刚落,她扶着端夏的手走到慕容芷面前,声音缓慢但是清晰,明显的嘲讽意味:“既然你这么喜欢用金钗当武器,那就这样吧。你荆钗华服半个月,每天都自己走路去雍元殿伺候皇帝用午膳。” 慕容芷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在意的了。面前这个人不管说些什么也改变不了她会死的事实,所有受到的屈辱她都会一一报复回去。她从来相信一报还一报。 卿睿凡看着慕容芷木然的脸,想劝太后说今儿除夕不宜见血,但是被太后一个眼刀闭上了嘴。思考下,他还是觉得慕容芷更重要:“母后,是朕叫阿芷这么做的。母后真要惩罚,那就连儿臣一起罚吧!”他声音急切,但是对太后并没有什么大用处。 “带走。”太后右手一挥,金线菊纹在月光下恍如金色的波浪一样起伏,这么多年在后宫里征战挞伐的她,没有人能够改变她的想法。何况这威胁到了自己儿子的安全和整个王朝的领导。 慕容芷异常的乖顺,几乎不是她本来的样子了。璃夏想跟上去却被端夏下了另一道命令。太后让卿睿凡搀扶着她回到主殿里去,宴会那么大摊子人,可不能什么都不管。 闹剧散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岚围宫 第一百五十五章风岚围宫 “娘娘您还好么?”一国之母被当众刑罚自然是面上无光的,好歹是晚上,刑讯司也不算是太过分,悄无声息的减了惩罚力度,倒也没让慕容芷多么受罪。vodtm其实无非就是担忧秋后算账罢了,毕竟其他不谈,慕容芷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但也仅仅就是前期而已,打到一半的时候端夏姑姑突然过来了,说是她要看着行刑。为了不马上就被报复,后半段的板子可谓是尽了全力。 璃夏轻轻的扶着慕容芷,仔细的看着前面的路,没有注意到慕容芷从下了凳子就苍白得像张纸一样的脸色和嘴唇。她本是练武之人,刑讯司的大红木板子对她来说也就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嘴角勾起苦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样子了? 不说自己没有进宫之前的状态,她也知道自己这么久疏于练习,但是身体虚到二十大板都撑不住的地步还真的是可怜。她不是没有起过要好好修炼的意思,但是每次都不长久,不是有事情耽误就是自己又开始不舒服,简单但是奇怪的理由。 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削弱自己的身体,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也就当成了是自己进宫这么久培养出来的疑心病了。璃夏瘦弱,并不怎么能够扶得起她。她皱皱眉头,还是站直了身体:“你看路就好,我眼前有点发黑。” 璃夏也不疑有他,把重心放在了平坦的青石板路上,一边小声的抱怨:“娘娘还真的是不服软的人啊。”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对那些个虚与委蛇深谙于心,有的时候不管对错,就是那身份都足够低下头,但是慕容芷就不。慕容芷进宫这么久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就算是假意的都不曾,敷衍也是很少的,这就难怪太后会生气。 “太后娘娘在宫里这么久,本来就习惯了顺从,娘娘又是何必一定对着干呢?”虽然知道自己的话不合时宜,但是璃夏还是想说。她知道慕容芷不会听,但她就是气不过。今儿的情况只要慕容芷服软,和太后求个情,再加上卿睿凡的解释,断断是不会闹到这样的。 “我从来不向比我弱的人示弱。”慕容芷弯起嘴角。月亮很远但是很圆,雪白丝绸一样的清辉照在圆圆的鹅卵石和长条青石板铺成的前路上,有种走在白天的感觉。月亮即使有阴晴圆缺但也还是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光芒,有月的晚上也总归还是美如仙境一般,那么自己又是何必一定要委屈自己? “璃夏,湖月已经走了是不是?”她上次好像听谁说过湖月会尽快离开皇宫,她自己忙成了拨浪鼓也就没有来得及问,现在刚刚想起这个用来岔开话题。璃夏是个好姑娘,但就是被皇宫污染太多了,形成的思维已经顽固得好像是牢牢抓住地下的参天大树。 “副医监说的是会尽快走,这段时间御医监也确实没有看到他的踪迹,璃夏一时忙昏了头,并不曾去仔细问过。”湖月也算是个人物了。来的时候可以随便就来,让卿睿凡给他安排了个职位就在宫里大摇大摆的行走,走的时候也只是跟皇帝说了一声,挥挥衣袖就匿了声息。 “那便罢了。”湖月的离开对慕容芷来说不好不坏。缺了一个随时都在的大夫的同时却也如释重负。她从来都不觉得湖月亏欠了什么,是他给自己的包袱太重。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他释怀了就好。 没有人有权利因为一时的错误就把人圈禁一辈子。不管是心灵上还是肉体上,总归要放过别人放过自己。 摇摇晃晃的进了风岚宫,宫女看到慕容芷的样子的时候都是惊慌失措的一张脸。毕竟也都是些第一次分配到这的宫女们,这样的反应也算是正常。当时选宫女侍候的事情是云霜和璃夏合作的。除了璃夏知根知底的那些个老人管事们,其他的就全部都是刚刚招进宫里的新人。这样能够尽量的减少她们的反叛几率。 璃夏朝最先看到她们的宫女使个眼色然后搀扶着慕容芷进了寝殿,轻轻的让她趴伏在床上,又给她垫了枕头在腹部和手边才出去吩咐人。烧热水的烧水,准备药的去找药,搭把手换衣服的配合璃夏给慕容芷换衣服。所有人都忙起来,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宫门外多了一层缁衣冷面守卫,双手抱拳在胸,表情严肃,好像是在守候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的。 褪下衣服之后璃夏才看到,虽然慕容芷一直都标榜自己是练武之人,她也真的以为她会有真气护体之类的玄妙功夫,但是并非如此。虽然没到皮开肉绽的地步,但是青青紫紫,磨皮掉血还是有的。这样的情况就连上药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感染发起高热来。 蝴蝶骨上都还是好的,只有一两个痕迹,不重。但是下腰到臀部这段就没那么好看了,大片大片的伤痕,血色狰狞的趴在上面牵成了线,就像努力吸血的长条丑陋虫子。璃夏试着轻轻的拿了棉花蘸着酒擦在她身上,但刚刚碰到手下的身体就敏感的一缩。她突然觉得下不去手。 “璃夏我睡会,你别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虽然知道是勉强璃夏,但是自己也没有办法。伤在背上,自己手不够长也看不到伤口。头晕的情况变得更严重了,导致她说话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好像是孩子的嘤咛。 璃夏看着慕容芷就那么枕着自己的手睡过去,轻轻的点头。然后叫了人去御医监看看,要是湖月大夫不在的话就回来,在的话无论如何都要请过来。这是最后的办法,要是湖月真的已经离开,她就只能自己来了。 慕容芷开始做梦。梦里有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母亲。佩瑶坐在鲜花开满的草地上,青青的草地和五彩的花儿,温软的阳光衬得她气色很好。看到慕容芷的那一刻,她脸上浅浅荡起两个梨涡,像天下所有慈母一样冲着她招手。 慕容芷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心里一重,然后颓然的坐在地上,眼睛开始不由自主的湿润。她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累。练武的时候累在身上但回复得也快,但是现在看到母亲她有一种什么都放下了的感觉,身上的重担卸下的那一瞬间,沉重和轻快交织几乎让自己站不住。 “歌儿累了吧。”佩瑶就在那里等着,青色的衣裙看得慕容芷心里更加放松,她轻轻的站起来,走过去,坐下来,伏着身体把自己的头放在母亲腿上,好像一艘小船经历了大风大浪终于靠岸的安全感。佩瑶的声音永远能够净化心魔。 “母亲。”慕容芷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人,全部的感情都隐在这句称呼里面。她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累到极致在慕容芷这里的反应是,不想逃但就是向找个人靠着体温睡一觉。 佩瑶的手轻轻的覆在她背上,轻轻的摩挲,声音也慢慢的变得轻飘飘,她开始给她唱歌谣,古老的调子了:“拉大锯,扯大锯,奶奶门口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就是不让歌儿去……”后面的词慕容芷听不清楚了,但是最后一句紧紧的贴在她耳朵里,她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琉璃庄还没有建起来,母亲还会抱着她站在门口看着别的小孩玩,她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璃夏这边倒是完全不好弄。好不容易上完药,去御医监的人回来了,说是湖月还没走但是出宫办事去了,正在回来的路上。璃夏虽然无可奈何但也只能跟着权宜之计走。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放亮了,本来守岁的除夕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了,璃夏就算觉得不好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现在没有出宫的心情也没有那个必要,所以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国宴在戌时就散了,启元殿的后续安排本来就是由慕容芷定好了的,太后问了几句也就回了慈安堂。卿睿凡也喝了不少酒,本来以为要侍寝的,他最后却安安静静的坐在雍元殿。 蓝衣当时是跟着慕容芷一起去刑讯司的,也就知道全部的经过,但是仅仅只是看着。回来跟卿睿凡禀报之后就求了恩典和箬鹃一起守岁去了。整个大殿空空荡荡的,卿睿凡屏退了所有奴才,然后抱着脑袋晕晕乎乎。 慕容芷的野性越来越收不住,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安危,毕竟自己的恋人永远都是骄傲的凤凰,但是别人不一定就会这么纵容。太后今儿已经算是警告,他自己对慕容芷并下不了重手,但是看着她因为讲受罚心里自然也是不好过的。他不知道要如何跟慕容芷说才能让她听进去,所以满头愁绪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慢慢磨。 天亮了之后的讲究可是多得很。大年初一的反而比除夕还要麻烦。所有的宫殿都在奔忙,所有的人也都发现了异样。风岚宫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六个黑衣人。黑衣黑面的门神一样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去,这一点就很奇怪了。 本来的规矩是大年初一这天所有人都要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所有人都要在皇后这里吃到福饼,象征一年从开头有福到年尾,分福而食,共享启天。现在看来这规矩是一定要破了,要真的是为了饼子倒不可能,但是这阵仗确实不能让人不起疑。当下就有人嚷开了:“看这守卫的衣装也不是宫里的禁卫军啊,娘娘这都是哪里招的人啊?” 一群衣着喜庆,盛妆重饰的娘娘贵嫔们被关在外面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不知道是谁守在这啊,连自己的安危都不能保证,偏偏又是礼法不可破的情况,她们除了用讽刺和挖苦让自己好受点之外也着实不知道要怎么做。 璃夏一夜没有合上眼。后半夜的时候慕容芷发起了高热,迷迷糊糊的开始蜷缩起身子。她一动背上的伤口就被扯到,皮肉扯开的时候浸出血珠,空气里始终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就算缠了纱布也无济于事,反而要担心感染又只有取下来。这么来回折腾她也没心思睡了,一双眼睛就那么看着慕容芷的睡姿。她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知道她神态很安详,好像一点没被疼痛折磨。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了。璃夏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的,这才叫人去厨房把早些时候吩咐好的福饼拿了篮子和锦包包好,然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带着端盘子的小宫女走到宫门口,福了福身,笑意盈盈:“璃夏给各位娘娘请安,恭愿各位娘娘贵嫔新年事事顺心,恩隆似海。” 杨怜儿的表情是最平静的,她看着璃夏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的叫了声平身。然后她没说话,就定定的等着璃夏解释下文。“回禀各位主子娘娘,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大爽利,现在凤榻上歇息,所以特意嘱咐把福饼分给娘娘们,希望大家一起沾福气,今年顺顺利利。” 都已经说了是身体不舒服,她们就是再不开心也没有立场接着闹,所以只能说拿了饼子不痛不痒的关心几句,然后各自离开。风岚宫里没有人觉得这些侍卫奇怪,她们也就同样的没了质问的立场,只能狐疑的离开。 伺候走了这些妃子娘娘的,璃夏回头进了正屋。湖月天亮之前还是赶回来了,现在正站在床边看着慕容芷,眉毛拧得死紧。他看见璃夏,问了句:“皇上还是没有来么?” 璃夏摇头,脸上也并不好看。她早就跟湖月说过了,没有慕容芷的命令,不会有人去雍元殿的。慕容芷昨天回来的时候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所有人不得去雍元殿,违者死! 她第一次拿性命要挟,自然无人不听。湖月知道这一点但是现在也确实是没有办法,有些事情他只能从卿睿凡那里问到,没有卿睿凡的话他不知道怎么用药。现在的状况他知道一些但不是全部,连能不能用鱼尾花都是问题。鱼尾花性毒,主寒冷湿气,本身就是毒物,所以不敢乱用。 “算了,我去一趟吧。”湖月还是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去一趟。外面的守卫是琉璃庄的人,一直都跟在慕容芷身边,留下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慕容芷的主意。湖月好歹算是半个琉璃庄的人,他们也就不会拦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会好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会好过 但是湖月还是被拦下来了,原因无他,穆壹来了。v o d tm穆壹身上破天荒的没有穿黑色,一身月白柔滑蚕丝锦缎绣银团长衫配上头上同色的发带和翡翠玉冠,怎么看都是谪仙一样的潇洒飘逸,他手上除了一把扇子什么都没拿,但是湖月却是认得这扇子的。 穆壹从来不是风流的人,但也不是说他就什么都不懂,对于扇子的喜欢,穆壹比他还更甚一筹。“得罪了,但是你也不能出去,特别是去找皇帝。”穆壹的教养让他潜意识里就算直呼皇帝名讳也没关系的,这会已经是足够克制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片大陆上起了流言,说是琉璃庄的所有人都一样不尊皇帝,不重君臣,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主子和任务,金钱和权势就是他们喜欢和尊敬的所有。对于这个问题,穆壹虽然嗤之以鼻,但是也听得进去风伊洛的话避风头。虽然流言所言非虚,但还是被归为明显的中伤,已经有人在调查了。 “庄主现在的情况我必须要找皇上问清楚,不然不好下药啊。”湖月也是无奈,这群人对慕容芷,已经保护到一种危险的地步了。这样下去,不管是琉璃庄还是慕容芷都会出事的。 “不用了,我来就好。”后面沉稳安定的声音刚刚响起第一个音节,湖月就知道是谁了——风伊洛以及她身后的长安。今儿的琉璃庄好像是约定好了的一样,这几个掌权的都没有穿黑色。风伊洛身上也是素白,脸上的妆也一点人气都没有,眉毛都画得隐隐发白。她的褙子随着冬风飞起来,白色的透明薄纱在摆了金桔的院落里看起来空灵得紧,除开那股让喉咙发紧的气氛。 湖月看着风伊洛和长安脸上平静的样子,只能默默的拉开帘幕折返内廷。内室很温暖,一股熏风扑面而来,让风伊洛不自然的皱起眉头。瞥了眼璃夏,三个人开始忙起来。 “没有人告诉你这是中毒?”风伊洛解开纱布的时候,看着面前的人背上一片青紫,语气不善。璃夏最开始给慕容芷包扎的时候,青紫的痕迹还在下腰和蝴蝶骨下方,现在不过就是几个时辰,她身上的淤血和痕迹就已经爬满了整个背部,本来纤细的骨头和中间的脊柱已经肿起来,紫色的淤血逼迫着在表面皮肤上压出血点,细细密密一整片。 慕容芷现在还算是清醒,背上的痛苦她现在感受不到,只是觉得口渴。面色苍白着,嘴唇也是干裂,璃夏已经给她送了两壶茶了,但是她除了渴之外什么都没说。看到风伊洛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手背上也是满片的淤青。 风伊洛几步走上去看她,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心疼。这个孩子就算是在庄子里训练都没有这么受罪过的啊,凭什么来了这劳什子皇宫不过半年多一点就被折腾成这个样子? “唔……既然是毒素……解不了,也无妨。”许是牵扯到了伤口,慕容芷说的话都断断续续,好像受了多大的痛苦一样。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右手从床边随手扯下一截布巾,把嘴里突然涌上来的恶心吐出来,然后让璃夏拿了盆子过来。她没有都已经吐出来还要故意去看一眼的嗜好,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是什么。 “陵歌不要担心,你洛姐姐在呢。”风伊洛说这句话的时候牙齿咬得死紧。湖月站在一边,他当然知道这是毒素,但是他也说了,找不到卿睿凡就不知道这毒是怎么配的,不知道这点就断然是不能随便用药的。 慕容芷总觉得自己很困,现在看到风伊洛也就干净温和的笑笑,然后继续睡去,梦里还有母亲和没有变味的父亲在等着她。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事情啊。 风伊洛剜了湖月一眼,然后让长安把手上的药箱打开,开始一步步的试着配药。这里面倒是安静些了,但是外面还是闹着的。穆壹和卿睿凡笔直地站在宫门口,景泰蓝鎏金的篆体宫门口,一身金黄色五爪金龙圆领大袍子的卿睿凡一脸严肃的看着同样死鱼眼的穆壹。 他不过是酒喝多了心烦所以在雍元殿睡了一觉而已啊,蓝衣没有叫他他也不舒服就等到了现在才起来,然后就被告知风岚宫被围了,他也什么都还不知道啊,穆壹这样是闹哪样?他和穆壹只是数面之缘,以他的了解他们没有过节,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慕容芷出事了。 “这不是你的琉璃庄,给朕让开。”卿睿凡对除了慕容芷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太多的柔情,这会不知道慕容芷情况如何,心里自然更是焦躁,口气不善也是正常的。 “皇上还真的有胆子过来啊,是来看主子死了没有的吗?”穆壹开口就是怨气。这个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心烦。虽然调人围宫不是慕容芷的意思,但是出了这种事,他就是不喜欢什么都不做。 “穆家老大说话不要这么难听,皇上酒醉醒来就过来了。”蓝衣垂手站在一边,穆壹的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今儿没有早些叫卿睿凡起来看起来并不是好事。但是依照昨晚的情形来看应该不是大事才对啊。慕容芷是练家子,怎么可能被那么简单几板子就搞得要死要活? “怎么?依照蓝总管的意思,是要把我也拉下去行刑么?”穆壹嗤之以鼻,连白眼都翻得异常明显。慕容芷一刻没有传出声音来,他就一刻不会放任何有关人等进去。这主,他护定了! “穆壹你让开。”卿睿凡眉头皱紧。因为宿醉的关系脑袋里现在都隐隐约约的有嗡嗡声,穆壹挑衅的表情又实在是太过明显,这让他的耐性完全耗尽,声音里藏着雷霆怒号,好像下一刻就要让禁卫军过来血洗了风岚宫一样的。 “老子就是不。”穆壹气定神闲。这年轻的帝王逗弄起来还真的是简单,喜怒都写在脸上,一点没有之前渲染的沉静果决。“你们还是回去吧,主子醒过来之前我不会撤人的。”许是察觉到刚刚的语气确实不好,穆壹清清嗓子,声音放柔。 刚好遇到湖月出来解围。他看到这僵持的样子摇摇头,然后向穆壹说明自己的想法。穆壹虽然觉得蹊跷,但也没有拦着,而是看着他们去了后院的凉亭那边。他对湖月的信任还没有跌到很低。 “皇上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吧?庄主的病情可不是简单的打板子。”湖月刚刚开口就知道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卿睿凡的表情很有深意。现在几乎中午,刚刚出现不久的日光在卿睿凡到来的时候消失得干干净净,顶替的乌云覆盖整个风岚宫,怎么看都是凶兆。 “有人下毒,但不是朕。”下毒的想法只是在卿睿凡脑子里一过,他就直接说出来了。湖月早前进风岚宫的时候有把传令女官的话写下来交给卿睿凡,只是当时卿睿凡刚刚醒过来,睡眼惺忪什么都没记住。现在这么一提倒突然有印象了。 “皇上还是先回去吧,反正穆壹也不会让您近庄主的身,有这么个纠缠的功夫您还不如回去好好调查。”湖月知道卿睿凡不会想惹恼穆壹。他不是真的担心穆壹那一堆乌合之众,他只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愤怒让慕容芷找他秋后算账。他在所有的地方都可以是皇帝,在慕容芷面前他不允许自己是。 卿睿凡还是走了,只是离开之前给了湖月一个锦囊。湖月看着明显破败的锦囊嘴角勾起笑容。那个锦囊是用市井最粗糙的麻布制成的,按道理说根本不会出现在天下尊主的卿睿凡身上。但是湖月知道,这东西一到手,慕容芷就真的有救了。不管是这一场还是之前最严重的那一场。 慕容芷身上很不舒服,小腹开始的整个下半身毫无知觉,高热让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梦呓着一些没有人知道的名字和杂事。风伊洛满头都是汗,她已经用了自己知道的所有解毒针法,但是除了能够护住最基本的心脉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给她撑开一把伞,然后看着她被大风大雨吹打得连一朵墙角的小花都不如。 湖月回来的时候开了方子,然后看了风伊洛一眼,直接就叫人去煎药。他现在整颗心都放下了,等慕容芷喝了这副药之后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风伊洛看着慕容芷越来越红润的脸色,心里是火烧一样的焦灼。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焦急,长安在旁边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只能轻轻的把手搭上她肩膀,算是小小的给她些力量。 药煎好了之后,风伊洛闻了闻,这赭红色的液体和之前她开出的每一个药方都没有相似处。本草之木,气味多重,中药本身的浓苦在这碗药里一点闻不到,没有味道,就好像是水一样。“你加了什么?”她眉目一凛,看着湖月双手抱拳,眼睛里是势在必得的放松。 “不会害她的,放心。”湖月怎么可能会说这药是从卿睿凡那里来的,风伊洛本来就不待见卿睿凡,对自己的医术又看的那么高,怎么会接受? 璃夏接过药碗小心翼翼的撬开慕容芷的嘴喂下去。药喝得很顺利,唯一的不足就是在最开始扳开慕容芷嘴的时候她嘴里缓缓渗出的血迹,平白的顺着线条流畅的合谷流下来,璃夏手上没有拿手帕,看着那抹殷红,除了心痛也毫无办法。 药倒是灌下去了,所有人看着慕容芷的脸色没有之前的难看,高热也慢慢的在往下降,都松了一口气。穆壹走进来巡视的时候心里是满满的放松,连带着整个风岚宫的氛围都好了些。 “娘娘,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杨怜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轻轻的收了针,圆圆的绣绷子上一条金色的团龙张牙舞爪,生气勃勃的看着它的造物主。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抬起眼眸:“那就让她再生一次病好了。”语气温婉,动作轻柔。殿里的空气突然就凝结起来了,吹过一阵风,冷得刺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后之后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后之后 “端夏,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太后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檀木念珠,脸上一片平静。 现在刚刚天亮没多久,距离风岚围宫也差不多才过了四天,里面的人怎么样他们不知道,只是要是再没有消息,皇帝就该炸了。太后也不好过,因为这个,皇帝已经好几天没有到她这里来请安了,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太后娘娘恕罪,依奴婢看来,皇后娘娘就是不知轻重。本以为是江湖儿女进宫之后多少会收敛些,谁知道这会子还变本加厉了,让太后娘娘如此操心真的是该死。”端夏的话半真半假。本来太后问这么一嘴无非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口发点牢骚,再加上本来慕容芷就做得不对,当然还是要说道说道。 “你倒是敢说。”太后不着痕迹的弯了嘴角。这就是为什么她当年会选那么年轻的端夏做掌事丫头的原因,这孩子的眼睛和自己不相上下,生机勃勃但也野心勃勃,两人都差不多是一个性子,自然也就省了彼此猜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利己打算。 “娘娘这么一直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更多次,要是现在控制不住,以后闹起来就是想控制也没有办法了。”端夏其实对慕容芷没有恶意,只是打蛇随棍上,跟着太后的意思走而已,拿了银饷就要做事情。 “话当然是这么说,但你看看这宫里一个个的都不成气候,便是哀家断了皇后,剩下的计谋交给谁去完成你可曾想过?”主仆二人都知道,杨怜儿没有个担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注定要死的,这皇宫大内可没有谁的第一个孩子是顺顺当当的;汪姩晨惯是个泼妇性子,心无城府就罢了,还一直被人利用搞得现在里外不是人,根本不能当大用;那南疆来的圣女终归是南疆的,她就是再没有谋划也不想把大好的后宫和自家儿子交给一个外人。 没有一个可心的,没有一个可用的,现在的太后哪怕就是翻个身都会搞出一连串大事情,烦躁的地方也就在这里了。 慈安堂里的檀香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掉了,空气中丝丝点点的传来茉莉花的味道,沁人心脾,倒是稍稍的缓解了太后焦灼的心境。外面的天气越发阴暗,看起来是要下雨。虽然离立春不远了,但是这冬雷雨雪还是一样的寒,冷到骨子里的寒气让所有人的毫无防备。 风岚宫 湖月看着璃夏端着药碗从内间出来,再看看紧闭着的帘子,摇摇头,重重的叹口气。“你不吃这个药会死的。”慕容芷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还没有到生龙活虎水上漂的地步,因了外面的阴寒,便也只是窝了被子斜靠在榻上,就着不甚明朗的天色发呆,一双灵动的眼睛一点焦距都没有。 “每个人都会死的。”她咋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声音有气无力,但是威严仍在。她轻轻的睨了湖月一眼,表情放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的。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湖月有些颓丧的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慕容芷的话永远都能直接噎死人不偿命。 “你没有必要回来,也不用去为了我低声下气,你青衫医神的名号不是拿给人随便践踏的,你知道不知道?”声音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当时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都想的是他终于放下了心结知道自己去闯荡了,谁知道他又回来了,明明就跳出了火坑还偏偏要回来,这样的废物她看了只会觉得麻烦。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啊?我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找药吗?我会那么急眼去找卿睿凡拿药材吗?我会那么焦急在你身边守了几天几夜吗?”湖月似乎被惹生气了,说出来的字眼一个比一个难听。他脸上涨红了一片,好像是声嘶力竭吼出来的一样。 “我有说让你照顾我吗?”慕容芷眉眼淡淡,刚刚还握在手上的玉珏被狠狠丢在地上,因为垫着厚厚的毯子才没有被摔碎,湖月捡起来,看着青绿色的纹理里面有些刺眼睛的血丝红,捏了捏手掌。 他一步步的走向她,站着的他比坐着的慕容芷高,他伸出手,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拍在慕容芷头是没有胃口就拒绝了,让璃夏自己去吃,自己想静静。等真的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之后,慕容芷闭上眼睛,开始回想之前在梦里的母亲,母亲穿着之前在顾淮房间里看过无数次的对襟斜衽青绿绣碎花团纹大袍子,喜意盈盈的看着她,那么慈祥温婉的母亲呢。 在太后那边的暗卫带来了消息,她一字不落的听完,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的扬了手让人回去继续盯着。江湖儿女和官家娇闺,到底是差在哪里呢?一个门第之别果然是能够杀死人的东西啊。 但是这很快就不是问题了,该死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死,时间越快越好,毕竟手握重权者拖多一天,被反咬的危险就更多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江湖贱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江湖贱|人 慕容芷在没有进宫之前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身上青青紫紫的伤口看起来就触目惊心。她开始慢慢的回忆起之前日子,在她和卿睿凡还相敬如宾没有决裂的时候,讽刺但是自然。 随着天气的慢慢转暖,慕容芷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暗地里掌握的事情也开始一步步提上日程,再没有琉璃庄的人会在宫里进出,与琉璃庄的关系也掩盖下去了,只是她再没有踏足慈安堂一步,不管是请安还是问事都再也没有踏出宫门一步。 杨怜儿有来过两次,在立春的时候送了点心过来,只是不管站着还是坐着都异常小心,生怕褥子下面会长出一根刺扎在她身上一样。对于她疑神疑鬼小心谨慎的样子慕容芷也只是抓了小方枕头看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的相互寒暄,反正也就只是那些杂七杂八,问了和不问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托娘娘洪福,臣妾……臣妾有喜了。”杨怜儿说这话的时候轻轻的低了头去,声音好像是刚刚化雪之后的溪流,清淙淙的有种女子家自然而然的娇羞温婉。她脸上的红晕很明显,薄施粉黛的脸上恰如其分的映衬出这是个多么斯文秀气的女孩子。 慕容芷挪了挪身子,这褥子虽然软和但是呆久了还是觉得心浮气躁。他有孩子了?她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不过这也是好事,或者说这是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她到这里来无非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卿睿凡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际遇和什么样的人生说起来跟自己没有关系。 璃夏看着自家主子突然僵直了的背脊和无神的眼睛,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轻的端着茶壶走到她身前添茶。细碎的水声传入耳朵,慕容芷陡然清醒过来,现在并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好生护着。”慕容芷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失态,仍旧没有血色的双唇轻启,只吐出这四个字来。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孩子不是自己怀的,夫君也是人家的,自己这般模样,是想干什么呢? 她叫了璃夏去库房拿些补品和用得上的东西,叫璃夏自己掂量就好,她没有经验也就不必掺和。杨怜儿听到这话,就算只是表面上还是做了一副皇恩浩荡的受惠样子,低眉顺眼,无法挑错。 后来等杨怜儿回到春兰殿的时候,莲月手上提的东西把手都给勒红了。 “娘娘可是心里不舒服?”璃夏看着刚刚就在发呆的慕容芷,心里的猜测越发明显,只是慕容芷性子太强,永远不肯明摆着承认,便也就随她去了,只时不时旁敲侧击。 “唔,叫人来把褥子撤了吧。”慕容芷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了自己的吩咐。心里不舒服能够如何?就算是难受不喜欢又能如何?说句不好听的,这整个汉秦都和她无关,她又是何必一定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娘娘凤体康复得快,不日就可以和往常一样了。”璃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揣度着她的意图安慰。慕容芷看着她只是笑笑,然后把腿放下,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 可惜的是她身上的毛病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被打了板子,但不知道那板子上有什么玄机,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三途河游得多么欢畅。她想着,自己还没死,所以该做的还是要做。 她下半身就像是棉花一样,只能够感受到金丝一样微细的力道,其余的都要靠上半身使力才能勉强维持平衡。她刚开始动的时候并不知道,所以顺理成章的摔倒在地上。也幸亏了香炉离榻很远,否则这一跤下去,就是可能毁容的风险了。 璃夏急忙跑上来想扶她,被慕容芷一个手势叫停:“我当年再重的伤都受过,怎么会被这点事搞垮?”璃夏很想说是因为有人下毒,但是看慕容芷额头上的汗珠乖乖的住了嘴,眼睛里淌着心疼,一边站在原地看着她。 “皇后。”有声音从门口传过来,浑厚宽广的音色一听就知道是谁。璃夏有些愣住:皇上不是一贯都叫的娘娘是“阿芷”的吗?今儿是怎么转性了?回头再去看慕容芷,好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咬着牙关伸着腿只顾着自己站起来。 外面的门是关好了的,在送走杨怜儿之后,璃夏以为慕容芷会睡会,就很自然的关好了门打算守着她。慕容芷看了眼璃夏,锋冷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拒绝,璃夏也不会拂了慕容芷,点点头然后继续站在床边眼观鼻鼻观心。 卿睿凡看着关得死死的门,却也没说什么,直接就叫了蓝衣破门而入。慕容芷有些受惊,却也没见慌乱,本来也没爬起来的,索性就那么坐在地上。因为是在室内,衣服淡薄,又因为动弹自己脱掉了大部分衣衫,璃夏这个时候只能找到一件披风给她披着。 “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啊。”卿睿凡走进来,红润的脸上和低沉的声音里都是怒气,好像慕容芷篡了他的位一样。等到两个人真正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看到她坐在地上,气势瞬间就矮了一截,他很想问问她为何会坐在地上,想起自己的真正目的却也闭了嘴。 “本座本不是你的皇后。”慕容芷不喜欢有人对着她大呼小叫,也不愿意看着有人在她面前撒泼,谁都不行。但是她没有想清楚,自己的自称和卿睿凡对她的称呼,一看就知道是在赌气,像是两个小孩子吵架一样。 “你说,你对朕的孩子做了什么?”卿睿凡这时候也没有了最开始的和颜悦色,脸上一片冰冷,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厌恶和怀疑,脖子仰着,居高临下好像是在一个奴隶。慕容芷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眼前浮现出之前他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有没有笑过她已经忘记了,但是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很安静都很合得来。 果然什么都是会变的。 “你自己的女人没管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慕容芷一点也不退让,该说的一点也不留情。杨怜儿也好,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汪姩晨也好,甚至是太后,都是他卿睿凡要保护好的女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和她这个“江湖贱人”没有关系不是吗? “怜儿她小产了!”卿睿凡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咆哮。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杨怜儿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的结晶,更是可能会继承他的千秋伟业的儿子,这样说没就没了他心里怎么不会痛? 慕容芷抬起头,纤细白嫩的脖颈看着这个好像是被挖了胆的愤怒的公熊,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人喜欢的,到底是谁呢?明明当时天天缠着她的是这个人,现在因为自己的一个妃嫔来怀疑自己质问自己的也是这个人,她嘴角浮现出嘲笑。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什么都是假的啊。 卿睿凡蹲下来,二话没说给了慕容芷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音倒是痛心疾首:“那是个孩子啊,是朕没有出生的尊贵血脉啊。”他的脸很冷,他的手也很冷,慕容芷猜他手上应该还有那个孩子的血吧,不然为什么口腔里一阵腥味?嘴角连笑容都勾不出来。 “我就算是个江湖贱人也还是我娘的血脉啊。”慕容芷捏着披风的流苏慢慢的站起来,身上的痛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她眼睛没有光芒,空洞寂寞但是疯狂,“我也是我娘生的,我他妈也还是我娘的孩子,我他妈的也有我娘的血脉,你有什么资格打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慕容芷就算平时不相信这一点,但是这段时间的折腾让她还是想好好爱自己。 慕容芷脚步蹒跚,下本身撕裂一样的痛苦传上大脑,让她恨不得把手上的披风撕成片,但是她忍住了,她捏了捏自己的关节,甩手就给了卿睿凡一个巴掌,比刚刚卿睿凡的那样还要狠。 她现在身体都在颤抖,气到想哭,但是不能示弱,只能握紧了拳头,继续说:“我娘教我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自己的人没有管好怪到我头上,老子也不是天生欠你的啊。”她左手又是一个巴掌,卿睿凡红润的脸上更红了,他深邃的眼睛看着慕容芷,她的眼睛里水汽漫到脸上,像一盆水浇在他心上。 “我就是个江湖长大的没人教没人养的贱人粗汉又怎样?我手上那么多鲜血,见到的道义和虚伪哪个不比你们这些养在深宫大院里的人多了?我不需要配得上你们,是你们配不上我!”慕容芷的话题越扯越远,被卿睿凡那句“尊贵的血脉”气得不轻。 “你算是哪门子的皇帝?外不能安国定邦,内不能明决裁断,自己的子嗣没有保护好反倒来找一个外人撒气,先皇要是看到教养出来的继承人这么不堪的话,只怕会从皇陵里爬出来吧?”慕容芷很少说这么多话,但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蓝衣和璃夏都愣在当场,看着这两尊大神互相掌掴,一时间都没主意。蓝衣看到慕容芷的第一眼就知道她身上没有好利索,毒药毕竟是毒药,什么时候会彻底发作谁也不知道,只能说慕容芷现在还算是坚强。 慕容芷没有意气用事,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手上和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疼,嘴里的铁锈味让她很不舒服,现在也不想说什么其他的,往旁边一唾就没有再继续管了。 卿睿凡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伸长了手要和她过招。慕容芷咬牙,也没有陪他闹下去的意思,只能在狭窄的内室拖着身体和他对招,顺便找他的穴位。 她不会哭,第一天开始训练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眼泪,想起母亲的时候她几乎以泪洗面,但是十二岁之后她就不会哭了,再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委屈。她没有怨恨家里任何一个人,只是觉得不公平,异常的不公平而已。 半个时辰过去了,慕容芷越发脱力,双腿已经快麻了,渐渐的身上像吊了一块大石头,连动都不想动。心一横,眼一闭,她重重摔在地上,卿睿凡好像是杀红了眼,一双修长的大手直接卡住她的脖子,逐渐使力,慕容芷紧紧皱起眉头。 这个人哪里还有皇帝的风度?衣衫散乱,双目通红,一身黑衣,好像是刚从阎王爷那里拿了单子要来勾魂的黑无常。慕容芷凄然一笑,慢慢抬起手,然后用尽全部的力道点下他的昏睡穴。 他突然失了力道,伟岸的身躯倒下来,把故意撇开头的慕容芷压得够呛。这个人身上很热,慕容芷眼神发冷,静静的那么歇了片刻。“穆壹。”再张口,喊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蓝衣和璃夏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谁都劝不动,只能呆呆的站着。 房梁上飘下一个人影,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气。帮慕容芷移开九五至尊的皇帝,穆壹扶着慕容芷站起来走到书桌面前。璃夏跟上去,蓝衣把卿睿凡扶到榻上。 “你把这个拿去。”慕容芷拿着一张薄纸,看着弯着腰的蓝衣,声音已经不再发抖但是冷得让人发抖。“跟他说,慕容芷这个名字本座不要了。”纸轻飘飘的打着转掉到了地上,顾陵歌连看一眼都不曾。 蓝衣跪下来,声音急切:“娘娘息怒,皇上不是那个意思。”他知道,顾陵歌那张纸上写的三个字不仅仅是个名字而已,还是汉秦皇后的尊荣和束缚,还是从此后一刀两断的和离书。 “蓝衣,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要你的原因。”顾陵歌靠在穆壹肩上,突然提起了之前拒收蓝衣到麾下的事情来,“你太过忠诚,本座受不起。”她不像是开玩笑,一字一顿很是认真。 “琉璃庄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说因为一起长大就要为了某一个人违背自己的意愿去死。谁都不谁的附属品,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呢?我们虽然都是些江湖贱|人,但基本的品性还是有的。”蓝衣是个好下属,只是和琉璃庄不合。 她站起来,看着满是狼藉的屋子,瓷器玉器摆件碎了一地,字画锦帛丢在地上好像是瞬间失宠的弃儿。她看了看璃夏,很想笑出来,但是修罗一样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她扶着穆壹走出房门的前一刻,蓝衣追上来,一柄长剑横在穆壹的脖子上,闪光的眼睛闪出非同一般的判断力。顾陵歌看着慢慢移步到自己面前的蓝衣,神情沉静如雕塑。穆壹也一动不动,在没有接到顾陵歌的号令之前他什么都不会做。 “娘娘,皇上是有苦衷的。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很重视是应该的,近些日子因为风岚宫的守卫皇上吃不好也睡不下,生怕娘娘出个什么事,娘娘明鉴,皇上对娘娘是真心的啊。”蓝衣在做最后的努力。这件事双方都有错,不是简单一两句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蓝衣,这世上没有人不带着苦衷,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顾陵歌语气轻佻,好像自己真的就是江湖上人尽可夫的货色一样。穆壹轻轻一弹指,蓝衣手上的剑就断成几片,顾陵歌像是没看到一样,让穆壹带着她施展轻功飞走了。 蓝衣看着她们消失在傍晚的天空下,太阳懒懒的,猛的一阵风刮过来,让整个院子越看越萧瑟。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卿睿凡说。只能轻轻的理顺了顾陵歌刚刚写完的纸,上面的三个字龙飞凤舞,没有点功底写不出来的,哪里可能是江湖贱|人写出来的呢? 皇后娘娘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废腿关押 第一百五十九章废腿关押 等卿睿凡完全醒过来已经是夜幕四合了。dt蓝衣呆呆的站在一边,双手垂首放好,看着卿睿凡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还能怎么说呢,难道说一直都很努力想要得到认同的人已经不在了,在走之前两个人还狠狠地吵了架打了一场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嘴边的一抹苦笑是他能够做出的唯一反应。 “发生了什么?”卿睿凡虽然一直都不喜欢自己身上沾染酒气,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管是谁看了都会掩上口鼻,那种疯狂颓丧的味道让他心里隐隐约约不安起来。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灯光下看不清楚地毯上的血迹,但是瓷器的碎裂程度让他心里擂起鼓来。 “皇后娘娘让卑职把这个交给皇上。”蓝衣走上去,拿起被忽视的宣纸,眼光躲躲闪闪。 卿睿凡看着面前的纸。他曾经见过顾陵歌的书法,规规矩矩,像她的人一样眉清目秀,这么潦草但是狂躁的字从笔锋来看确实出自她手,但是上面的名字让他一瞬间冰凉。 他当时称呼顾陵歌为慕容芷的时候并没有经过顾陵歌的同意,严格来说她只是默认,并没有正面回应。现在把这三个字返还给他虽然是无可厚非,但是这肯定的拒绝让他开始想自己早些时候到底做了些什么。什么程度上的事情才能够一向喜形不形于色的顾陵歌变成这样? “回答朕,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全是乱的,一开始想就头痛。蓝衣的表情比较微妙,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也不知道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皇上因为婉妃娘娘小产的事情来质问娘娘,当时娘娘身体还没有恢复跌坐在地上,您一言不合和娘娘打起来了,一番混乱中娘娘点中皇上昏睡穴脱身了,走之前写了这个东西。”蓝衣言简意赅,然后被卿睿凡指挥要一字一句的全部说完到底怎么回事。 “朕……朕都做了什么?”卿睿凡的脊背突然弯下去,摊开自己的手喃喃道。他突然觉得什么都是错的。不管是杨怜儿还是顾陵歌,所有的事情都是错的。 当杨怜儿还是他亲爱的枕边人的时候,两个人不管是什么浓情蜜意都是真的,那个时候什么嫌隙都没有;后来遇到顾陵歌的时候也是真的,她所有的沉静和温柔、雷厉风行和知根知底也一样是真的,全部的全部都是真的,在所有东西都还没有变的时候。 “她有说她去了哪里么?”卿睿凡知道这个不可能但也还是问出来了。顾陵歌的是遇强则强余柔则柔的人,现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是问题了。蓝衣的样子看起来什么都不肯说了,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是错了。 “罢了,你先下去吧,把璃夏带过来。”卿睿凡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也就闭了闭眼,让他下去带过来璃夏。璃夏对卿睿凡有天生的顺从感,毕竟是皇家养出来的人,很多事情都好说,蓝衣跟了他这么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很少会明白的说出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璃夏进来脸上也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皇上可是有吩咐?”她就连弯腰行礼都是潦潦草草,一看就没考量。卿睿凡看着她的样子,心想顾陵歌是把她们惯得太过了,心下也是火起,脸色严肃的让人跪下,璃夏虽然弯了膝盖,但是心里仍旧是不平,索性低了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朕知道你是在怨恨朕。”卿睿凡这句话刚刚落下,就得了璃夏的一声冷哼,然后就听到她在只点了一盏灯的昏暗室内,声音冰冷的回答:“奴婢无能,比不得皇后娘娘,哪敢怨憎皇上?” “你以为朕就想这样么?朕难道就不难过吗?”卿睿凡看着璃夏怎么都不认输的样子,突然就有种看到了慕容芷的样子。璃夏不是胡搅蛮缠,但是他现在不想追究这些事情,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快要抓狂了,什么都比不上这里没有顾陵歌的空虚。 “皇上要是知道难过会在娘娘身子没有好利索的时候跟她大打出手吗?”又来了,每个人都说顾陵歌身子没有好,每个人都认为是他欺负了顾陵歌,但是自己失去了孩子是真的啊,自己也很难过啊,也没见人来关心自己。 “够了!不就是杖刑吗?她那么大的人不会照顾自己还怨朕了?”他一手拖着越来越沉重的头,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璃夏,一股无名火起。 “是吗?”璃夏嘴上带着冷笑,慢慢站起来,她没有得到卿睿凡免礼的命令,但是也不想要了,就凭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她就是拼上这条命不要都要说出来。 “那皇上呢?皇上这么大人也不会照料自己的孩子,跑到一个一直没有出过宫门的嫔妃这里兴师问罪就是天经地义了吗?”璃夏眼里积聚起泪水,但是想着顾陵歌会不喜欢就狠狠咬住嘴唇继续道,“皇上可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命都不要也要围着整个风岚宫么?” “娘娘在皇上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是帮忙得到帝位的辅助用完就可以丢掉的,还是一个被囚禁在宫里的万能军师,还是,一个只想榨干的奴隶?”璃夏越说越激动,脸上涨红了一片。空气开始变得凝滞,“奴隶”是一个最不可能归属于顾陵歌的形容词,现在却是坐实了卿睿凡的罪孽。 “闭嘴。”卿睿凡什么都没说,灯光太暗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快和烦躁。“来人。”他看着站在光影里的璃夏,她圆圆的脸上没有了温婉,水灵的大眼睛里是一种看仇敌一样的嫉恨。 “把她给朕押到刑讯司严加看守,每日抽二十鞭,没有朕的旨意,不可私自放出来。”卿睿凡还是弯曲着腰,但是声音无比威严,一脸的皇权至尊。蓝衣带着人进来,和璃夏交换了一个眼神。 璃夏在离开的时候看着这个年轻的帝王,他脸上的所有落寞和难过都是理所应得。她听见自己掷地有声的说:“天子一怒,果真万千枯骨。”她就算是死在那种地方都行,能够为了顾陵歌去死,对她来说是无上的光荣。 云湖堂 “你们去把所有的浅露花摘回来,煎成水给我备用。长安你去把之前那个老太太给的兰轩木拿来,穆壹回去守着武馆,穆贰去封锁消息,所有的人都各司其职快去忙,有事直接给我汇报。”风伊洛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笑得一脸苍白的顾陵歌,对着面前一屋子的人简洁明了的下达命令。 “这双腿会好还是会死?”顾陵歌就是再笨也不会察觉不到这双腿的异样。她自己的腿,就算是摔下长陵都能好过来的,也是特意练过软骨功法的,这么几天要是用普通的伤口解释都还说得过去,但是她运气的时候这两条腿就会痛,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和卿睿凡对上的时候没打到半个时辰就会觉得吃力。 “伤筋动骨一百天嘛。”风伊洛对着顾陵歌的脸笑着,很温柔的样子。风伊洛很少笑,除了对顾陵歌。所以没让顾陵歌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片刻之后她还是继续问:“不对,我对我的身子还是知道的,绝对不可能这么不争气。” “实话说的话,你中的毒我不知道。”风伊洛叹了口气,声音里是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低落。“按照目前的发展,陵歌你的腿应该是废了,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对不起。” 这样的抱歉里隐藏的是风伊洛对自己医术的全部自尊和自信,她爬山涉水上万里,见过各种各样的病症草药,自认为已经对这个世上的医治技术了如指掌,但却连自己最亲爱的人都救不了,除了看着她这么残废下去什么都做不了。 或许当时湖月的药是对的,不管怎么说当时都应该试试的,或许,或许就不会变成这种地步了。风伊洛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怀疑自己。 顾陵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愣。没有了腿是什么概念?是以后不管想去哪里都是问题,是以后成为别人的累赘而不是助力,是所有的小细节都变成大问题,是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力气去死。 “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她的第一句话,然后的第二句是“最大程度能够维持多少天?”顾陵歌还有任务的,她要的最大限度就是完整的一双腿和对内力的最小伤害。其他人怎么认为都没关系,但是她没有毁约的习惯,既然是自己的任务,那么就算是爬着去也要完成,这才是整个琉璃庄的信誉。 “现在没有药材,你就连站起来走路都是问题,更别说是行刺了。”风伊洛眉头皱得死紧,她不想承认,但是没办法。就算是拿到了活血疏络的兰轩木也只能赌一赌,结果如何她也不知道。 “那药材在哪?”顾陵歌眉头皱起来。她的头开始昏了,眩晕的感觉一点点的侵蚀着身上的所有脉络,双腿觉得很冷,连带着心也开始冷起来。 “我会派人去找找湖月。”湖月那里的药材应该还是有用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那么坚持要给顾陵歌用了。 顾陵歌点头,但还是补了一句:“三天之后,要是没找到湖月,洛姐姐你就给我用最烈的药,不管如何我都会完成父亲的任务,不管用什么代价!” 她的眼睛里是孤注一掷的孤狠,带着绝不回头的冷静和漠然。她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什么都可以去放开胆子去做,绝对不会后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睿扬云霜 第一百六十七章睿扬云霜 “白纸黑字,在下认为公子应该一清二楚。”阁主的声音还是悠闲,抑扬顿挫的琴音穿过纱帐传出来,卿睿凡突然转醒。卿睿凡是皇帝,但并不代表他一直这么弱。他之所以现在谁都没动,不过是因为,他的位借助了这些人的力量,现在卸磨杀驴未免操之过急。 “说起来,在下倒是听说九王爷前几日在北城闹腾了好一阵?”阁主这话听起来是猜测,但实际是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嗯,他说是生意的争端。”卿睿凡并没有过多的追究这件事。老九的生意遍地开花,又是为皇家办事,他当然没必要事事都放在心。老九是个能干的。 “那么,公子是真的想灭了琉璃庄?或者说,公子希望下一步是什么?”千机阁和琉璃庄在某些地方是相同的,所以问这个问题其实不算是为琉璃庄打探,也是为自己考虑。 “朕不知道。”卿睿凡是真的不知道。若是在最开始他没有找顾陵歌寻求帮助的时候,或许他会说杀无赦,但现在,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做。身为皇帝的责任感一次又一次的迫使他下死令,但每次想到顾陵歌他还是会有些矛盾。 “公子会知道的,或早或晚。”阁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悠远。卿睿凡抬头,正正好看到一向不出面的阁主慢慢的走出来,手抱了一把琴,身形纤细,黑纱遮面。虽是男子,但更有读书人的风骨。 “这么久了,公子怕还是不知道在下的名字吧。”阁主一点点揭开面纱,一字一句,“在下姓安,单名一个言字。”卿睿凡仔细搜了下脑子,发现并没有这个人的痕迹。或者说,这么多年,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甚至连安家都是默默无闻的。 “嗯。”卿睿凡淡淡的吱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和之前一样安静。他现在自己都是一团乱,理不出头绪,自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公子若是没有下定决心,那么到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等想出个一二三了再说吧。”安言下了逐客令。他本身也不是喜欢拖拖拉拉的人,既然卿睿凡自己没意见,他也不想撺掇。 卿睿凡点了头,开门出去之后,和蓝衣一起下了楼。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街还是熙熙攘攘,叫卖声和交谈声不绝于耳。因为这本身是个茶楼,人们的声音和情报在这里都经常被谈论。 所以很自然的,卿睿凡也很自然的听说了午的流言,当时听不觉得,现在他也想起来了这个。顾陵歌当时封后的时候确实没什么背景,甚至可以说是草率,所以人们站在杨怜儿那边也算是可以理解。但是他自己呢?他自己到底做何想法?他不知道。 “主子,前面是云湖堂了。”蓝衣适时出口提醒。他觉得这两个人必须要做点什么。这么冷着对谁都不好,裂缝再这么裂下去,肯定是要出事的。 “嗯。”卿睿凡还是这一个字,他现在极度混乱,甚至不知道去了那里他应该说什么,或者说,他能够说什么? “主子,属下记得您说过想和姑娘相携一生的,现在这样对谁都不好。拖得越久只会越难办啊。”蓝衣的一席话意味深长,所有人都在煎熬,可是为什么呢?都说开了才能够更好不是吗? “本殿下记得最近睿扬府里不太平,去那里看看吧。”卿睿凡没有接话头,淡淡的撇开了这个,然后自己大踏步往王府那边去了。卿睿扬的家事闹的不算大,但是架不住卿睿凡手眼通天,知道这个不难。 晚掌灯之前,卿睿扬那边来了人。顾陵歌手握着风伊洛的银针,她刚刚才取下它们,久病成良医,所以顾陵歌现在已经能够掌握下针的力度了。她看着长安领过来的人,眼皮动了动。 “见过庄主。”来人弯下了腰,谦逊的用眼睛看着顾陵歌的裙摆。顾陵歌嗯了一声让他起来。然后继续坐在原地,一双眼睛明亮轩昂。 “王爷想请庄主过府一叙,还请庄主走一趟。”来人自报家门了之后说出了这句话。顾陵歌不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风伊洛打量了他一下:如果只是简单的侍卫长的话,穿的这么精细未免有些过分,不然是卿睿扬府的待遇确实不错。 “嗯,你家王爷有没有其他想说的。”顾陵歌一点也不慌,这让侍卫长有点慌乱。他在王府供事这么久,只看到过人们觊觎奉承的脸,顾陵歌的反应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只能摇头。 顾陵歌站起来,她现在不想用拐杖,或者说她在慢慢的恢复,如果是短程的话,不用拐杖也是可以的。长安和风伊洛决定跟着一起去,搭个一定要凑来的穆贰,三个人出发去了王府。 卿睿扬这几天心力交瘁。云霜把所有他应该知道的事情都抖落了个清清楚楚,但是他真正想听的绝对不是这些啊。云霜对他确实是有真心,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但是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啊。管家说念在她一直都那么喜欢自己的份这次算了,但是卿睿扬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云霜性子从来都是轰轰烈烈,虽然跟在顾陵歌身边的时候温柔得好像一滩水,但这并不妨碍她自己变成自己想变成的样子。所以这段时间她开始要死要活,明明事情没到这一步,但是卿睿扬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说法。 他还是说不出“我原谅你”这句话,这四个字像是掐死了自己一样。 早些时候外面有人报告说皇帝来了,他走出去看到蓝衣和卿睿凡信步走进来,脸是放松和揶揄。他招待了他们晚餐,然后两个人自然的去了书房议事,但没有多久又有门房来报告说顾陵歌也过来了。他想起来,今天,自己也是邀请了顾陵歌来的。 “哪个庄主?”卿睿凡听到通报的时候眼皮跳了一跳,然后看到自己弟弟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皇兄你只是头疼不是失忆了。” 意识到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卿睿凡一时间沉默。卿睿扬看他那个样子也不说别的,只是自己走了出去。 顾陵歌等在庭院里,她身后是两男一女,管家站在一边。“庄主。”两个人都微微点头。顾陵歌进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这里的气氛很是沉闷啊。她并不喜欢这个样子,这种沉默绝对的压抑让她们三人都不适应。 “云霜在哪里?”顾陵歌开口是这么一句。虽然她不相信云霜会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但“关起来”这个说法让人不喜欢。 卿睿扬一步步把她带到别院去。顾陵歌一步步走得开始吃力起来。在进府之前她坐在马都还好些,但是这王府也是真的大,让她慢慢的力不从心。穆贰跟在她身后,虚虚的撑着她的脊椎,过渡些她的力量给他,让她好受些。顾陵歌最近也习惯了这个样子,她不喜欢折腾自己。 别院的门拿了巨大的玄铁长条锁锁起来,好像里面关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顾陵歌皱起眉头来。这怕不是简单的关禁闭吧,看起来更像是,“是想做自生自灭的用途么?”她口气不善,卿睿扬也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然后让管家开了门。 别院很黑,到了现在也不过只是正厅点了一盏灯而已。顾陵歌带着狐疑走进去,在堂院里看到了云霜。她身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饰物,只是一袭素衣,脊背挺直坐在太师椅,目光空洞,面无表情。 人影照在地黑了一片,顾陵歌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在自己身边活蹦乱跳的姑娘,耳朵里似乎还有她坚定说过的绝不后悔,谁知道现在变成了这样。“云霜。”顾陵歌的声音很严厉,一点也没有怜惜的样子。她一步步走近她,面无表情,步伐坚定。 她把她抱进怀里,云霜身的寒意让她心也凉了一分。“云霜。”她再次叫她。云霜好像是刚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看着顾陵歌站在自己面前,她迟疑了片刻,然后推开顾陵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右边脸颊肿起来,火辣辣的痛感传到大脑,她才终于相信自己没有在做梦。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但声音只是呜咽沙哑,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顾陵歌觉得不对,用手钳住她的嘴,使力扳开。她看到的,是一个光滑的口腔,什么部件都齐全,但云霜的声音听起来是怪异。 她让卿睿扬拿来纸和笔,递给还在哭泣的云霜,然后问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说不出话?”云霜抽抽噎噎的在纸写下几个词语,高烧,无药。 风伊洛看到她落笔伸手搭了她的脉搏。高烧虽然是一个原因,但也绝对不至于让她这么难受。“毒了。”风伊洛最近最常说的是这两个字。所有人都是这样,凡是她所认识的,全部都是这样的下场。 “哦?”顾陵歌抬头看向卿睿扬。看到后者无所谓的表情,她心里开始集聚焦躁。“王爷怕还是要给我个解释。”卿睿扬这样高高挂起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 但是卿睿扬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顾陵歌送了耸肩。“云霜,你是本王的正妃,谁敢给你下药啊?你要是觉得在这里难受,直接给本王捎个口信是了。” “是么?”云霜开口说话,声音沙哑难听,感觉像是砂纸摩挲在瓷器一样杂乱。“王爷还真是问心无愧啊。” 顾陵歌打量着这两个人。卿睿扬的眼神平常是什么样子的她忘了所以现在给不出较,但是云霜,她算现在这么嘲讽,却也掩不住她心里对他的喜欢,她还是爱着他,算口出恶言,算被囚别院,她还是爱着他,那么难过,那么顽强。 “本座可未曾听说云霜在这是这番光景啊。或者,王爷给本座一个解释?”顾陵歌抬手制止了云霜想说的话,然后像是一条毒蛇吐信一样的看着卿睿扬。 /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璃夏之死 第一百六十章璃夏之死 杨怜儿很是哀怨的坐在床边,看着卿睿凡什么话都没说,眼泪倒是一个劲的淌个没完。卿睿凡刚刚被太后叫过来,说是要关怀下这个伤心欲绝的可人儿,但实际上只是一出调虎离山而已。 “皇上,臣妾……臣妾没事的。”杨怜儿看着卿睿凡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咬了咬牙,忍住泪水,尾音颤抖的想要宽慰卿睿凡。 “皇上笑一个好不好?当是给臣妾一份恩宠。”她跟了卿睿凡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女人,自然也就知道怎么做才能够让他好受。 可是卿睿凡岂是简单两三句就可糊弄过去的?他这会子还在想顾陵歌的事情,怎么笑得出来? 他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这个一直都喜欢自己的女人,岁月一点点的在往前流淌,她的眼睛还是一样明亮,除了眉角上那份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沧桑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连身上的味道都是那么熟悉。回忆像是一张白纸,除了泛起些微黄色有了褶皱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像是妥协了一样的,卿睿凡轻轻靠过去,把她红肿的双眼和颤抖的身板尽收眼底,然后给了她一个轻到没有感觉的拥抱,浅尝辄止,留了呆愣愣的杨怜儿坐在床上。卿睿凡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给了拥抱还是一样黑着脸出去了。 蓝衣看着这个年轻的帝王,他的少不更事未免太晚了些,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皇上要不要去把娘娘接回来?”从私心上来说,蓝衣并不希望顾陵歌回到这里。他曾经问过湖月,她身上的毒和歹人下的毒相生相克,两者在她身体里互相对抗,互相作用,她还有多久能活这点是真的不清楚。但话说回来,经过他的观察,顾陵歌对卿睿凡的态度已经是有了转变,就这么擦肩而过的话才是真的可惜。 “我要给她一个交代。”卿睿凡摇头,一直没有焦距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好像是垂死的人突然看到了食物一样的充满希望,目光炯炯。“去查,这件事不管牵连到谁、不管背后是谁都去查,三天之内必须查清楚。” “那璃夏……”蓝衣还是想提一句。刑讯司不是什么好地方,说句难听的,只要那些娘娘小主们想,在刑讯司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管那个要死的人服侍过谁,就算是太后身边的端夏姑姑,只要进了刑讯司,钱给得够,想怎么死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找人把她看紧点,这时候放她也不过是被别人算计的命罢了。”卿睿凡的考量里这是在帮助璃夏。顾陵歌离开的消息虽然一直都在压着,但也只是表面平静而已,皇城说大不大,住的又都是女眷,什么消息都是日行千里,只是表面平静没有说出来罢了。 蓝衣虽然不赞成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然后默默退开去找证据了。 要论在这宫里谁是绝对向着卿睿凡的,就只一个箬鹃一个了,按照她的位分来看虽然能够得到很多消息,但因了她一直都是皇后那一派的,层层过滤下来知道的也很少,但是蓝衣还是过去了,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知道,去问问也好。 “杨怜儿做事算是隐秘,但她那宫里死气沉沉的,也难保不会有人起了异心。”令蓝衣没有想到的是,昭太妃也在箬娟这里。他看着两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江泉越看着自己的如意郎君一脸惊诧的样子,就算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也还是抿唇笑了笑。 昭太妃明眼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嘴角勾起笑了一笑,然后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俩,等着江泉越介绍。 “皇上可有何吩咐?”江泉越没有要和盘托出的意思,只是像往常一样平淡的问道。蓝衣说了来意,倒是引得昭太妃皱眉。 “皇帝倒是个大忙人啊。”不咸不淡的一句,不轻不重的责备了卿睿凡的迟钝和办事效率的低下,蓝衣只能附和着为卿睿凡开脱了几句,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是对的,昭太妃对皇后的喜爱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目前只是查出了这药是混合过的,混合用的瓦罐在孙嬷嬷那里,湖月来的时候说药大致来自南疆和北境,其他的还没眉目。”江泉越讲起这个也觉得棘手。别看杨怜儿平时不大说话斯斯文文的,但是很多时候心思缜密得让人完全找不到破绽 蓝衣发现自从顾陵歌离开皇宫了之后就经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这样的情形他除了站着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好了,蓝衣你就顺着瓦罐的线索去查吧,婉妃那边哀家和泉越跑一趟看会不会有突破。” 昭太妃对事情进行到现在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联想到身在慈安堂岿然不动的那位,突然就有了另一番计较。这人啊,就是不能太贪心了,第一次不翻船不代表第二次也不会。 蓝衣突然觉得有人在瞪着他,一个激灵瞥过去,江泉越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他回神,点点头然后跟着孙嬷嬷去拿了包得密密实实的瓦罐,然后回了雍元殿去跟卿睿凡合计。 昭太妃看一眼江泉越,突然脱口说出两个字:“箬鹃?”昭太妃知道这个名字纯属偶然,但是她有自己的情报关系,也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的。江泉越看着昭太妃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便也没说什么,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了。反正这身份也是迟早要曝光的。 “所以,皇帝把你放在陵歌身边是为什么?监视?还是其他的什么。”昭太妃坐着没动,悠然的端起一杯茶,但是江泉越敏锐的感到空气开始变得粘稠停滞,像一张网一样逐渐向她张开压来。这太妃也不是什么省油材料啊。 “太妃娘娘多心了,奴婢只是受命于皇上保证皇后的安全罢了。”监视这样的行为从来不曾从卿睿凡的嘴里说出来过,那么江泉越也就从来没有做过。她是卿睿凡的死士,绝对不会违背卿睿凡的命令哪怕一丝一毫。 “安全?若真的是安全,那就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了。”昭太妃有些嗤之以鼻。保护安全最后让风岚宫死的,逃的逃,要这样是安全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安全这两个字了。 “卑职办事不力,还请昭太妃恕罪。但现在并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应该尽快把娘娘找回来才是啊。”江泉越戴着满头的珠翠跪下,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突然觉得她有种护犊之情。顾陵歌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行了,起来吧,收拾下陪哀家去看看那刚刚小产了的婉妃娘娘,有些事情哀家要自行确定。”现在的昭太妃看起来俨然就是整个皇宫的主人,好像什么事情都在她掌控之中一样。 春兰殿 杨怜儿嘴上挂着苍白的笑容,看着莲月到处忙,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莲月看着呆呆的主子,两个人互相都看到了算计成功的温和和满足。“启禀娘娘,昭太妃和湘贵嫔来探望娘娘了。” “请进来吧。”杨怜儿对昭太妃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对江泉越却是深深知晓。这个人趁着顾陵歌在的时候没少跟她对着干,现在没了庇护知道来找自己了么?可是这昭太妃过来又是想说什么? 三人一阵寒暄,昭太妃表现出对她孩子的强烈同情,江泉越却是什么都没说,低眉顺眼的坐在一边,问道的时候只一句“感同身受”就遮掩过去,杨怜儿现在正得意着,也没怎么深究,脸上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哀家素听闻婉妃女红过人,连太后都是连声称赞,这失了孩子事小,继续往前看才是最重要的啊。”昭太妃摸着手上汤婆子的流苏,眉目一派温和,一脸温和长者爱惜小辈的样子。 杨怜儿笑着承应下来,心里却开始擂鼓。昭太妃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已经知道背后的人了。但毕竟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能够稳稳站在卿睿凡身边的人,眼睛转了转就说了一大段感谢的话表决心,听起来倒是挺真诚。 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让江泉越觉得膈应但是无法反驳,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什么都谨慎才是最好。 看到婉妃精神好些了就好。”昭太妃隐隐有了要走的意思,江泉越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杨怜儿,后者脸色如常,但也没有挽留多久,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匆匆告别。江泉越和昭太妃告别之后也什么都没说。 两天后的傍晚,雍元殿 “皇上,璃夏死了。”蓝衣一脸沉重的走进来,看着正在案边忙得不可开交的卿睿凡,声音低沉,连带着整张脸都垮下来。 “什么?!”卿睿凡手上拿着的奏折一个不稳,掉在乌檀木雕龙案桌上,沉闷的声响好像敲在心上。他虽然震惊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璃夏死了…… 若是放在平常,死一个宫女并值得入卿睿凡的眼,这宫里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宫女奴才,但是这个人不一样,她事顾陵歌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是顾陵歌在这皇宫里最信任的人了,这么突然就没了,他要怎么跟他的阿芷交代? “怎么死的?”卿睿凡看着蓝衣,脸上一片冰霜。他明明已经叫了蓝衣好好关照,怎么就这么一天就死了? “晚间他们去送吃食的时候,就看到她七窍流血,眼睛都没闭好,倒在干草上,身子都硬了。”蓝衣也很头疼。虽然卿睿凡没有说要去找顾陵歌,但是蓝衣还是分了些人去搜索顾陵歌的下落,再加上瓦罐毒素的问题,又分了些人去南疆北境调查,没有注意到璃夏也是情有可原。但又是谁能够想到,就这么一天时间,地皮子还没踩熟就死了。 卿睿凡阴沉着脸,叫了蓝衣去给人收尸,然后尽量把消息盖下去,谁都不要说。蓝衣知道现在什么都挽回不来了,只能祈祷这个消息慢点传到顾陵歌耳朵里。 但是天不遂人愿,云湖堂 “庄主,璃夏姑娘死了。”穆壹单腿跪在院子里,看着前方,顾陵歌就双手拄了木棍练习走路。她本来下床就已经是勉强了,走路自然偏偏倒倒,这会子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个错愕,木棍没有握好,整个人顺势倒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顾陵歌没有顾得上身上难受,眼睛里的惊诧写得明明白白。她明明走的时候璃夏还是好好的啊,这才过去几天,是要翻天了吗? “属下看着刑讯司的人把璃夏姑娘拖到西宫那边的空地上的,看他们要点火烧了姑娘,属下就自作主张把姑娘抢回来了。”穆壹像是早就料到一样,看着顾陵歌颤抖的身子慢慢说道。他家主子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 “带我去看看璃夏……我要见璃夏……”顾陵歌的声音里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慌乱,看着穆壹的眼神里多了丝无助。穆壹看着她身子颤抖,声音不稳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以前,当他们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当她第一次杀了人,她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惊疑,害怕,伤心,甚至绝望。 璃夏很安静的躺在院子里,身上的衣服因为刚刚带回来的原因还没来得及换,所以她的狼狈和凄凉被顾陵歌尽收眼底。她一直都器重相信的璃夏,在她走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明明都温婉的说会等她回来的,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很好的,明明,她之前都还活着的啊。 她慢慢的顺着穆壹的搀扶走到璃夏面前,叫人打了一盆水好好的给她擦了擦脸上和身上的血,就像当时她受伤昏迷她也一点点虔诚温柔的给她除去污秽一样。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经历的东西已经足够让顾陵歌好好记住。 璃夏话不多,永远都以顾陵歌为最大,笑起来很好看,有的时候狡黠得让人喜欢得紧,她很喜欢她,不管是什么时候,她总能在最快的速度里明白顾陵歌的想要,也能够最大限度的打点好宫里上下的关系只为了她能够更安心,她甚至从来没有要求过她这么做,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一样的自然。 “璃夏。”顾陵歌轻轻的坐在她面前,地上很凉,她现在应该也很冷吧。慢慢的解下头上所有的饰物,头发披散下来,颓丧但是唯美。 她闭上眼睛,声音凄凉的念起悼歌,“凡生之者众,皆死之者弭。今顾家璃夏,贞顺修德,祈文明节,故迁庄内墓园,修逝者先德,忘尘之凡俗,提携凤之来仪,引渡仙之安乐。尚飨!” 风伊洛和云湖堂的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穆壹跪着,璃夏就那么苍白着脸躺在地上,顾陵歌没有哭,她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月亮开始隐去,风开始刮起来,打在身上像是匕首革面但是没有一个人动哪怕一分一毫。 丑时,云湖堂爆发出冲天的火光,橘黄色的火蛇在大风天气里努力的向上窜,不知为何在火的根部冒出些蓝莹莹的光亮。顾陵歌手执火把,看着那个人单薄的身体慢慢被吞噬,眉心开始皱起来,惊涛骇浪开始酝酿,所有的爱恨情仇像风暴一般开始降临。 琉璃庄是个大地方,所以不管死多少人都能够在庄子里找到地方安葬。 琉璃庄主是个小心眼,所以不管是手下谁死了都会十倍千倍一一奉还! /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怜君怜卿【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怜君怜卿 顾陵歌的身体在渐渐的好转。风伊洛在给她诊脉的时候一样觉得很惊诧但这并不妨碍顾陵歌的身体变好。这一点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仍旧每天都会拄了木棍在院子里练习,只是时间变得比之前多了很多。每天除了上药喝药之外就会穿着单衣裳走在院里。 这几天天色不好,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但是城里的人们仍旧沉浸在春节的祥和气氛中没有缓过神来,街上自然而然的就会冷清些。穆壹在初八这天上午走了进来,说是蓝衣那边派出来的人已经查到这里来了。当时顾陵歌正坐在廊檐下和楚昭南以及卿婧瑶说话,听了这件事,嘴角弯成一个灿烂的弧度:“捕杀。” 顾陵歌现在对从那宫里来的所有人不管是敌是友都抱着仇视,所下达的命令除了杀也还是杀、她没有要担忧牵挂的东西了:江泉越本来就是卿睿凡的人,昭太妃的位分也有那么高,其他的人都不在那座城里,那她还怕什么? 穆壹看着这个看什么都一派云淡风轻的人,直觉有什么变了,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他本身也不喜欢那些人,所以杀了也好。楚昭南看着顾陵歌的笑容,眉毛跳了跳,这不是他认识的妹妹。 “歌儿还在为璃夏忧心么?逝者已矣。”这句话没有一点用处,顾陵歌那种死倔的脾气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是看她难受他也心酸。璃夏他见过很多次,也确实是个能干的,不枉了顾陵歌的栽培。 “昭南可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教我们的第一课就说,失去了什么就要拿回来什么,谁带走的就要谁带回来。”顾陵歌言笑晏晏,她现在并不觉得难过,心里很明确的知道,所有的退路都随着璃夏的火光失去了,从点火的那一刻起她就牢牢的记住了这段话,冤有头债有主。 “那你身子恢复得如何了?上次说的定做轮椅还要继续的话我就吩咐下去,不用的话就算了。”楚昭南对于为什么要定做有轮子的椅子这一点一直都没搞清楚,他还不知道顾陵歌的腿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 “要做,等我完成了任务之后还是要出去玩。”顾陵歌很早之前就定下了这样的目标,当时楚昭南看她心情和状态都不好也就默许,现在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他也仍旧除了答应之外没别的选项。 顾陵歌一直都是喜欢自由的人。在离开了顾淮之后她就一直在强调,等她完成了顾淮的嘱托之后一定要出去玩,她一辈子想的东西不多,除了任务之外也就是玩了——不想被禁锢在一个地方,不想被杀戮捆住一辈子,不想世界里除了红色和黑色就什么都没有,仅此而已。 “我会带着璃夏一起去,那个家伙一直都顺着我,这次当然也要顺着我才对。”她好像是在谈论一个好朋友,没有和她阴阳两隔也没有和她异地相望,好像她就在身边一样。 卿婧瑶也没说什么,只轻轻伸出了手握住顾陵歌的,和楚昭南对视一眼,更加爱怜的看着这个女人。她们都已经修成正果圆满成功了,难道他的命定结局就是一人一马浪迹天涯么? “庄主,其实皇兄他……”卿婧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顾陵歌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饶有兴味好像在看一个笑话,她微微闭了眼睛,还是说道,“皇兄在这件事上肯定有错,但其中必定还有隐情的,你和皇兄相处这么久,他什么为人你还不知道么?” 顾陵歌好整以暇。卿睿凡什么为人?或许之前她还会好好的说出个一二三来,但是现在她连思考一下都不想,他是何人和她并没有关系。“事实面前,与我无关。” 她抬起下颌看向院子:已经立春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但是风吹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了略微的变化,她想起了她的元洛花。那些花儿在她的照顾下度过了整个寒冬,也不知道这类似的倒春寒会不会影响到它们的生长。 “保身立命,各司其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顾陵歌笑起来,卿婧瑶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对于这种事情看到的面太过狭窄,但她相信有楚昭南在,她是不会受委屈的。什么都安排好了,也就没有需要她的地方了,所以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 “晌午之后我要去一趟皇宫,计划的具体步骤等我回来了再说,你们就不用牵扯进来了。”顾陵歌说是这么说,但是她这话针对的可不止这两个人,不管是云家还是穆家,云湖堂还是慕云阁,所有人都不可以插手。 她会像之前执行过的所有任务一样,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完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阻拦。 “你知道分寸就行,反正我们都在这边,随叫随到。”楚昭南看了看身边的妻子,卿婧瑶没有说话。这件事她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不说出去,要让她配合是不现实的。 顾陵歌也没强求,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风伊洛的出现让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她带过来的是另一个让人炸掉的消息:“主子,云霜带着丫鬟过来了。” 顾陵歌挑眉:“唔?她和卿睿扬成亲了之后倒是没回来过,回来看看也好。”她的声音里有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疲惫和期待。风伊洛看着她眼眶下浓黑的一片,想说什么却也止住了。罢了,能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就是初一十五都撞到一起了么,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顾陵歌叫了后厨做点好吃的,她回来这么好些天还是第一次有胃口吃东西,后厨的张妈自然很是热情的做了一大堆。但等菜肴都摆到桌子上来的时候,顾陵歌除了一碗鸡汤之外什么都没喝。 云霜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好。王妃理应用彩锦朱缎成衣,但是她身上只有一件还是女儿家的时候的乔锦,王妃规定即使是便服也应香囊玉珏缺一不可,但是她腰带上只用红绳挂了一个什么图案都没有的玉玦。汉秦对于朝贺时候的王妃服制定的条条款款非常多,以至于日常生活中都会有相应的穿搭,更何况云霜是正妃,不会这么简朴才对。 “云霜见过庄主,庄主金安万福。”云霜看到顾陵歌坐在椅子上,苍白着脸色还冲她笑,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表情,直接就跪下了,一个大礼一句请安,说完已经是双目含泪,无语凝噎。 “起吧,这屋子里没外人,受了欺负就把原委细细说来,咱们一起想办法。”顾陵歌最近话很多,几个字就能解释完的事情她会说上一句好让自己的意思更清楚——璃夏不再,暂时还找不到人能够准确揣测她的心意。虽然心酸,但是没有办法。 “云霜不肖,当年没听主子的话,而今终于还是遭了报应。”云霜没有站起来,眼泪顺着流畅的线条缓缓流下来,说的话虽然迷迷糊糊,但是顾陵歌听得清清楚楚。 叹口气,顾陵歌突然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顾淮当初建造琉璃庄的时候想的是训练成固若金汤的一座堡垒,却忘记了这世界上最容易塑造的是人心,最容易垮掉的也是人心。她们一个个当年都曾经被顾淮批准管理琉璃庄,但是现在哪一个不是陷入爱情默默成为别人的枕边人? “既是遭了报应也就怪不得旁人了,今儿是他把你赶出来了还是如何?”顾陵歌眼前开始冒着小星星,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抽离自己的身体,但是她丝毫抓不住。 “王爷还只是起了疑心,属下暂时无恙。”云霜斟酌着自己的说辞,虽然迟早都要被顾陵歌知道,但还是想尽量用自己不会被批判的方式,“但是王爷说下午会来拜访主子,云霜实在是担心,所以先行过来了。” “糊涂。”顾陵歌听到这里,心里咒骂一句嘴上却说得清淡。她除了这句话便也没什么其他的要说了。要是云霜这时候规规矩矩的坐镇王府,就算是卿睿扬找上门来她也容易把他打发走,但她偏偏是要过来,她一来就间接性证明她心里有鬼,这让她怎么圆回来都是问题,还怎么劝走卿睿扬? 云霜听到这句话就明白顾陵歌在生气,她心里也在打鼓,忐忑不安下还是闭了嘴安安静静的跪着。“起吧,到后院药房去。”顾陵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几个月内云霜的性子就变得这么软,但是她也实在是做不到什么都不管,也只能暂时把她安顿下来。 所以这顿午饭吃得一样抑郁。顾陵歌安静的喝汤,风伊洛穆壹楚昭南卿婧瑶一脸茫然的吃饭,什么都变了,但在这种多事之秋,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还是什么都不说来得好。 饭后,顾陵歌刚刚喝完一杯红枣茶,就听到外面传信说卿睿扬来了。 “带进来。”吐掉嘴里的残渣,她的眼睛灼灼如星火。 /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怜君怜卿【下】 第一百六十二章怜君怜卿 “许久未见,庄主可安?”卿睿扬看着这个女人,她还是一脸若无其事的坐在正堂上,衣衫单薄。她比之前清减了不少,整个人除了眼眸没有任何地方表现出生机。他也已经听说了璃夏的事情,双方都很为难,他一个局外人也说不了什么。 “何事?”顾陵歌没有回头,看着庭院里抽芽的杨树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变成了一把刀子。卿睿扬当然觉得心悸,但这是顾陵歌一贯而来的作风,只是之前没有展现出来而已。 “你……还好么?”卿睿扬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但是皇孙贵胄能够为别人着想已经是很好了。顾陵歌闻言,扭过身子。初春的石头台阶应该还是一样的冰冷,但是她好像浑然不觉。“如果本座说不好,王爷可以为本座做什么呢?”她笑起来,嘴角完美得像是这个时节最娇艳的花朵。 “皇上那边会给庄主一个解释的。”卿睿扬只是听着卿睿凡这么说过,但是具体如何着实没有定论,他也只能以安抚为主。 “本座不需要解释。”这个人想要做什么呢?如果是为了云霜而来的话应该最开始就说清楚啊,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只能让顾陵歌觉得他没有担当。而且,是对云霜的不负责任。 “可是我需要。我需要庄主在云霜的事情上给本王一个解释。”卿睿扬本身是不想说到这件事的,但这是他过来的目的,怎么可能一句轻描淡写就过去? “她有多喜欢你我不知道,但那是她第一次求我。”那是这么多年里云霜第一次跪在她面前,用最慎重也最生疏的大礼告诉她非这个人不嫁。她能够说什么呢?每个人都如此艰难了,也就没有必要还硬拖着某一方不依不饶,能有一对是一对吧。 “可是她骗了我。”卿睿扬还是王爷啊,这样被人耍在手上的经历从来没有,还是被一个女人,他咽不下这口气。 “她嫁到你府上谋你钱财了吗?”顾陵歌还是不慌不忙,眉眼低垂。 “没有。”这一点卿睿扬必须要承认。 “她嫁到你府上可曾搅乱安宁?”顾陵歌站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看着面前这个锦衣华服的男子。 “也没有。”府上的都是些什么人他比谁都还要清楚,但不管他们怎么折腾云霜都没有向他告过状,自己一个人忍忍然后想办法收服人心,让整个王府甚至比之前还要和睦。 “从她踏足之日起,可有给你惹上祸端,危及性命?”顾陵歌脸上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心里也没谁看得清楚。 “未曾。”卿睿扬越回答越觉得没有底气,这些都是真的,但他就是气不过。 “那么你就没有资本来跟本座提这个。”顾陵歌眼睛里都是寒冰,声音里也是完整的慑人。“云霜嫁于你这些时日,外尽王妃之责,内安上下之任,没有犯过任何一条规则戒律,你凭什么休弃于她?” 卿睿扬说不出话,但是眼睛一转又想到了另一种意思:“庄主这么通情达理难道不知道么,就凭她欺瞒本王,本王就可以让她死不足惜。”皇家国戚最忌讳的就是猜疑欺骗,这要是传出去,不仅云霜抬不起头,就是卿睿扬的声名也会受损。 “本座也累了,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去吧,云霜不在这里,你就是把这里翻过来也找不到人,不想本座撵你就自己出去。”顾陵歌揉着眉心,一时间什么都说不下去。 卿睿扬知道这件事情的速度虽然在顾陵歌的意料之中,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卿睿凡不可能什么消息都没有,现在没有找到自己这里来,多半是真的放手了吧。也罢,她向来就是个锱铢必较,以牙还牙的人。他就是自己不动,她也总归不会放过他。 卿睿扬看她仍旧是苍白着的脸,觉得自己暂时也动不了这个人,云霜的事情可能还要从长计议,他也不希望现在就把事情做绝。毕竟,这是他和云霜两个人的事。 “庄主。”云澜本来说了会早点来陪顾陵歌的,但直到现在她才把慕云阁的事情理了个头绪,然后交给信得过人打理。顾陵歌的脸色不好看,她自然也没有笨到自己往枪口上撞,只能轻轻的安抚。 顾陵歌现在已经不想坐在正堂里,拿了之前下人递过来的木棍,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云澜拦不住她,也就只是放轻了脚步,跟在她身后张开双手,不着痕迹的保护着她。 “庄主要不要再找人来侍候?”云澜看顾陵歌的脸色没变才继续往下说道,“现在大姐嫁人了,璃夏姑娘又遇上了那种事,我们有的侍候事情多也不能随时随地的照顾着,庄主这样也不方便不是。”她保证自己没有一点私心,她也知道顾陵歌知道自己现在处境艰难。 “不必了。”顾陵歌看着外面的天色,天空又开始泛着铁灰色,应该不久之后就会下雨了吧,在这样的时节里,还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呢?她已经累了。“我不想再担负人命了。”跟着她的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自己既然认清楚了就不会再想了,反正她身边也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庄主,墙上有人。”云澜看着顾陵歌,虚扶了一把,趁机在她耳边悄悄说道。现在知道顾陵歌受伤的人还不多,但就是因为这样才要防,能够知道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不知道是哪方的人,自然还是先说给顾陵歌比较好。 “嗯。”顾陵歌面上什么都没说,手下却是拿了一根银针斜斜往上一动。片刻之后,黑色的人影就掉下来,但好歹是收了势头,只是单膝跪下来,也不算是太过失态。 “说吧,你是哪方的人。”顾陵歌不想说话,一直沉默着。云澜倒也通透,一步跨上去,看着面前人就是狠狠一剜。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过来都只能让所有人生疑。 太后的人,皇帝的人,或者其他仇家的人,有来无回都是琉璃庄最近很长一段时间的办事宗旨,顾陵歌现在的状态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不然就撑不到她完成任务的时候了。 “娘娘明鉴,属下谁的人都不是啊。”这句话一出口倒是让站着的两个人都忍俊不禁。这一开头就拆了自己退路的笨蛋她们还是第一次见,但饶是这样她们也没有放松警惕。世上人分千万种,谁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呢? “什么时候来的?”顾陵歌挑起了眉头。这宫里哪怕就是一根草废了她都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一点觉察也没有。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人的功夫值得自己好好对待? “晌午时分过来什么。蓝衣更是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只能低眉垂眼再不说话。 “行了,哀家去走一趟吧。”昭太妃是看着卿睿凡长大的,这人虽然不会说话,但绝对没有坏心。既然他用了真心,那自己跑一趟也并无不可,反正顾陵歌是自己侄女,她怎么会希望她一直这么拧巴? /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太妃上门 第一百六十三章太妃门 “那有劳太妃跑一趟了。”虽然说妃嫔不得随意出宫,但这是卿睿凡同意了的,倒也不差在这么一回。 “你们都出去吧,哀家有些事情要问皇帝。”昭太妃眉眼淡淡,声音里倒是不容拒绝的威严。蓝衣二话没说直接带着箬鹃出去了。他早知道这昭太妃对皇后娘娘偏爱得紧,放着这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不好,但是皇帝的心结还是需要有人来开导,太妃的话或许能够起到些作用。 “哀家且问皇帝,皇帝可知陵歌缘何要走?”太妃叫的是陵歌而非慕容芷更非皇后,是他从未对外人提起过的本名,也是说,顾陵歌已经信任昭太妃了,已然到了愿意透露自己真实名字的程度。 “朕……朕打了阿芷,让她伤心了。”让卿睿凡承认自己做错了很难,况且他还是皇帝,九五至尊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这在常人眼里是无论如何不敢想的事情,但是顾陵歌是有这个本事,尽管她不稀罕。 “皇帝还真是好本事,可是越来越出息了。”昭太妃算是涵养再好,听了这句话也实在是气不过。他打人本身无理,更何况顾陵歌还是他一直钟爱的皇后,是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的人啊。 “朕知错了,可是阿芷她不听朕的解释,还请娘娘……”他的话没有说完,能够让他这么低头已经是不容易了,更别说让别人帮他求情。他也是要脸面的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哀家尽力吧。”昭太妃笑笑,也只能这么敷衍。顾陵歌是太过爱恨分明的人,到了这种地步,两个人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 晌午时分,昭太妃出了宫门,因为有皇帝的许可,所以太后的人算是在那里也还是没有下得去手堵人,只是脸色不好看,报到太后那里,太后也是一脸的生气压抑,可一样什么都没说。皇帝已经越来越不听自己掌控了,她虽然表面还是掌控宫,但有的时候还是要低头。 很可惜的是,顾陵歌已经不在云湖堂了。昭太妃还在路的时候右眼皮一个劲的跳,等到了插着幡旗的堂口时,风伊洛和长安正坐在门口,萧瑟的风吹过来,几个人身都抖了几抖。 “阁下为何?”风伊洛抬起眼皮,看着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有一点可以看出,她不是京贵妇。所有在京的官家小姐或者夫人都会有那么几件慕云阁出去的东西,这个人不说没有物件,连浑身气度都和普通人不一样。风伊洛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人和佩瑶实在是太像了。 “庄主可在?”昭太妃虽然多年未曾出宫,顾陵歌给她的线索也少,但这并不妨碍她猜出顾陵歌的身份地位。可是她越聪明,只能让风伊洛越戒备。现在的琉璃庄草木皆兵,只要问到了顾陵歌,所有事情都是大事。 “云湖堂只有堂主,那便是在下。夫人若是找错了人便去别处寻吧。”风伊洛话已经说到这里,明显的是赶人了。昭太妃笑了笑,那么一晃神,风伊洛的感觉更加强烈,这样饶有深意的笑容,和佩瑶简直如出一辙,怎么会是这样的? “那便是阁下了吧,不知姑娘作何称呼?”昭太妃倒也不恼,轻轻柔柔地问了一句,声音放缓让人不自知的放松下来。 “风伊洛。”她答得爽快,昭太妃回得也利落,“长陵风氏。”是了,长陵本来只琉璃庄一团有人烟的地方,来往之人混杂如过江之鲫,但这么多人里面,除了顾家也只有风氏能够排得名号。 风氏本来是并入了顾家的,在湖月的父亲还没有叛变之前,琉璃庄覆盖整座长陵,风光一时无两,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琉璃庄,毕竟做的是不光彩的生意,队伍也太过于庞大,这样肯定是做不长的。 后来也是果然,湖家叛变,带走了一半的实力,为了长远的考虑,顾淮最后还是让风家姐弟分了出去,这样好歹也能互相制衡,不会再出现一方独大反叛的例子。这两姐弟的医术修为也为风家长脸,不久之后倒也自己站住了脚跟。 两姐弟从不收徒,但即使这样也有人愿意他们俩称为一个“氏”,忌惮的也也是他们自己开拓出来的本事。 “乡野粗人罢了,入不得夫人的眼。”风伊洛并不见得有多喜欢这个帽子,风氏再好,在她心里也只是顾家的一部分。“我看夫人面色红润,身体康健,倒也不像是有疾之人,若是无事便离去吧,莫让这危重之地染了晦气。”医馆从来都是这样,晦气严重,但这句话更多的是嘲讽。 昭太妃没想到风伊洛语气这么不善,饶是在宫里沉浮多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并未做什么让她误会或者生气的事情啊。皱起眉头,她还是继续问下去:“皇后应该是在这里的吧?”虽是问句,但语气笃定。 “把人带进去。”风伊洛昨晚已经想过,顾陵歌的事情只可能引来更多人的关注,与其自乱阵脚还不如好好谋划,总归是瞒不住的。 “素来听闻风家只有姐弟二人,这么一看倒都是人翘楚。”风伊洛一听她这话知道她把长安和风伊墨搞混了,但是她也没揭穿。风家一直都神神秘秘的,有暗牌总什么都没有来得好。 “夫人此行是为何倒不妨直说,在下野惯了不喜欢场面话。”风伊洛面虽然是这么说,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说不喜欢不会的,很多时候只是愿意与不愿意的关系而已。 “陵歌知道自己不仅受罚还毒了的事情么?”昭太妃拎的清楚,要想见到顾陵歌,风伊洛这一关必须过,所以她除了据实相告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她很少向人低头,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面子总归还是有些过不去,连带着声音也是僵硬,也能够理解。 “受罚?庄主不知做了什么需要受罚?那所谓的太后又有什么资格惩罚主子?”风伊洛冷哼一声,表情黑得仿佛乱葬岗边的杂枝枯木。“太妃娘娘是明白人,在下敬您一分,但这里可不是兰宁宫。” 风伊洛眼睛很毒,记性也很好。面前这个人,她倒还不至于忘。 “堂主姑娘先回答我的问题吧,这很重要。”昭太妃其实心胸宽广。要不是这样,当年佩瑶被秘密处决,她是活不到现在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咬断银牙让她变成了现在不管什么都能泰然处之的样子,时间总是带来礼物,伴随着失去。 “主子没必要知道。”风伊洛连眼神都没有含糊。总不至于自家的主子被欺负到下不来床他们还要在伤口插一把刀子吧? “本宫已经查出来是谁了。”昭太妃被知道了身份也不再瞒着,该用的尊称还是用,反正也是真的。从这第一面来看,风伊洛是真的反感弯弯绕。 “太妃娘娘想要什么?”凡是要帮谁必定是觊觎着其人的某样东西,风伊洛从来都这么相信,也从来百试不爽。 “本宫想要复仇。”昭太妃知道,如果她说什么都不想要绝对不能说服面前这个孩子,所以只能按着计划来说,本来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不算说错。 “娘娘的筹码并不足以撑起这个欲望。”风伊洛看着面前清澈的一杯茶,长安泡茶的技术越来越好了,碧绿碧绿的荷叶在这残冬本难寻,还被他泡得片片舒展。“娘娘的想法不是在下能够猜测的,但在下只有一言相告:此乃私事,外人何来?” 整个琉璃庄的体系有的时候很诡异。是再简单的一件事,都不喜欢被别人指手画脚,这是他们的坚持也是他们的护短。“娘娘要是来找在下诊病在下还能效劳,至于其他的,在下不参言了。”风伊洛站起来,把手的茶杯递给长安。 后院。 顾陵歌这两天没什么大事要做,腿的伤天天都在扎针,但也仅限于午,下午她也还是能拄着拐杖到处动动的,但是她从那天看到了那个二公子,现在每天没事戏弄他。 蓝衣安排过来的人轮值制度很僵硬,只要不是被顾陵歌打出去或者弄出大事来的人都会一直守在这院子里。所以这凌二公子一直都没走。 “你说你这么笨,是怎么当御前侍卫的啊?”顾陵歌坐在太师椅,半眯着眼睛,斜斜睨一眼还挂在房顶的凌羽,声音不算轻快但至少没了之前的沉郁。现在的阳光还算不错,残冬的寒意退了一些,感觉人都好了一些。 “我、我不笨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的啊?”凌羽看着这个一身黑衣,面容姣好的女人。他记得自己的母亲虽然在后院里呼风唤雨,但每次看到父亲进她院子的时候都是一脸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错了一样的。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一直都珍视的宠爱在这个人这里可以随便的被丢开被荒芜? “笨么?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顾陵歌手拿着一个鸟笼子,杆子空荡荡的什么鸟都没有,但她很爱惜。谁不是鸟呢?命运的好坏无非取决于最后停靠在谁家而已。没有人会想你经过什么样的风浪,没有人会问你是不是真的愿意留下来,不过是看你能够找食吃,羽毛够艳丽,而已。 “本来是嘛。”凌羽没有顾忌她片刻的迟滞,一张嘴喋喋不休,他能够在卫戍兵里混这么久真的是迹,“我娘亲总是跟我说天家心思最是难猜,雷霆雨露都应珍之重之。偏偏娘娘这么死心眼,说不要不要,说翻脸翻脸,放着宫里的安逸不要,偏偏来这小医馆折磨自己。” 这个时候顾陵歌知道为什么这人会被派过来了。他绝对是来当说客的。一个大男人,这么能说也真的是让人不好评价。“滚。”顾陵歌不高兴了,闭眼睛把鸟笼子砸出去,金属弯曲变形的声音传过来,凌羽已经跳到了另一片房脊,看着她映衬着光晕的脸微笑——这个皇后自己想的有趣多了。 /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路南睿廷【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路南睿廷 三天过去了,凌羽整整离开了三天。顾陵歌突然记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风伊洛两天前说了昭太妃来访的事情,当然不可避免的提到了毒这件事。当时顾陵歌的表情很微妙。 “毒?是沉不住气了么?”顾陵歌手捏着薄薄的银片,饶有兴致。昭太妃的来访她是料到了的,毕竟昭太妃舍不得放弃这么久以来最有可能的报仇机会,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接近她,但人都是自私的,这一点顾陵歌从不怀疑。 “太后那边的事情已经闹出来了,控制不住的话直接说了吧。”风伊洛手拿着青瓷的碗,看着碗底那一片舒展的荷叶。虽然拉开了,但之后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无妨,我还有打算。”现在的进展并不能让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欲成事者必先守心。 惊蛰已经过了,云澜送过来的银片已经雕刻完毕,她现在又找不到事情做了,因此才想起凌羽这号人来。 “歌儿。”回廊有沉稳的声音传过来。顾陵歌转身抬头,楚昭南从不远处缓缓走来,他身是一身月白,如水的丝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谦和有礼,好像当时在山林里修炼自己跌下陷阱然后一脸担忧的时候,洁净,美好。 “嗯。”顾陵歌点头答应了一声,然后看着他。有的时候她会想自己盲目的把卿婧瑶塞给他,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幸福。但是楚昭南不止一次真诚的告诉她有那个人作伴自己是多么开心,这一点来说,顾陵歌没有遗憾。 楚昭南今天只是来看看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他也刚刚从雍元殿回来,休沐期已经过了。例常的问候然后是例常的嘱咐,然后离场回府,流程越来越熟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各自的生活,不是因为某一个事情能够改变的。 这天的云湖堂还是门庭若市,现在的年头什么都可以少,但是医生却是必需。虽然平常并没有什么大事,但是大病小灾的时常都在发生。风伊洛还是在忙,虽然她往常并不是见到谁都救,但是现在她没事做当然也乐得搭把手。 “这京畿之地什么都好,是这小姐夫人们都太弱了。”午间吃饭的时候,风伊洛好像是在抱怨,一边刨着碗里的饭一边看着桌子热气腾腾的鱼,这个天的鱼还是挺好的。 “季节交替,这也难免。”长安和她们同桌吃饭,这么久了也知道风伊洛虽然看起来严厉的很,但实际也不过是个会说会笑的姑娘,和平常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连现在的抱怨都这么可爱,他突然这么想。 云湖堂日常的餐桌只有她们三个人,今儿也不例外。用完饭净了手之后,顾陵歌突然觉得气氛不对。但是风伊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继续给她针灸。撩起裙摆,看见双腿的那一刻,风伊洛牙齿都要咬在一起了,轻轻的从嘴里发出短促的磨牙声音,顾陵歌笑了笑。 不知何故,今天的针灸疗程顾陵歌觉得甚是漫长。腿的颜色青青紫紫的蔓延着,虽然风伊洛说有在好转但是她一点也没察觉。她当然知道自己了毒,不然凭什么打在臀部的伤会让一双腿都变成这种颜色?但是她还不想说,总归找得到机会的。 “洛姐姐,风吹起来了。”顾陵歌眯着眼睛。明明是晴朗的天气,远处却有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强风刮过来,掀起沙尘,一时间让人遍体生凉。顾陵歌的声音有些沙哑,想来是进了沙子的缘故。 “不怕。”风伊洛从站姿变成蹲姿,一边皱眉头一边下针,还顺带着安慰她。其实风伊洛并不很了解顾陵歌。从某种角度来说,顾陵歌怕过的东西只有一样,从来只有顾淮的眼神能够剜去她的心神,其他的任何事物都不可能会让她感到惧怕。 “唔,嗯。”但是顾陵歌很享受。已经很久没人跟她说过这两个字了,很久没有人把她当成需要呵护的孩子,偶尔有这么一次也还算是不错。 风伊洛在顾陵歌腿扎满了银针,然后双手抱胸看着面前这个人。她封住了她腿所有的大穴,但在行针的时候她故意插进了她的筋道。这会让她觉得疼痛,密密麻麻的痛苦像是身居蚁穴,顾陵歌现在是需要刺激,要是她连这个都感受不到,那是真的废了。 北方其实沙尘很重,随着大漠的延展和游牧习性,沙尘漫天是常有的事情,所以这阵风也不算来得没有章法。但是一般情况下,如果是人为,这样大的烟尘只能说来人功力不到家,若是别的什么东西,那倒也值得好好看看。 是一个人。这个人跃房脊的那一刻,风伊洛手的银针已经准备好了出手,但是被顾陵歌抬首制止了。风伊洛回头,顾陵歌脸色苍白,眉头锁死,但是眼睛里有光透出来,饶有兴味的样子让风伊洛放下心来,至少她不觉得无聊。 因为是逆光的关系,她们对来人的相貌看得并不真切,只知道身的衣料出自江南。顾陵歌曾经被云澜逼着学过布料,所以从反光度来说她还是能够看出来一些的。 “庄主。”来人并没有注意到顾陵歌这边的剑拔弩张,只是自顾自跪了下来,低下头,声音都有些虚浮。 顾陵歌感到怀疑,让人抬起头来,仔细辨认之后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印象。琉璃庄下的人那可多了去了,她怎么可能认得完。但是听他的声音又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长安恰好有事过来找风伊洛,看着面前这一幕当然也是警惕得很,悄无声息的站到这两人身后,一言不发。 “汝是何人?”顾陵歌这会不怎么有力气说话,风伊洛的神经也是绷着,所以还是要她自己开口才算。 “属下是李青李先生派过来的,这是李先生密函,还请庄主明鉴。”来人呈一个信封,声音紧张得好像下一秒会被送去见阎王一样。顾陵歌能够感受到,面前此人的内力连她们三人最弱的风伊洛都不及,遑论威胁到她?也轻描淡写的接了。 字是李青写的没错,但是这内容不乐观了。信说北境最近的所有生意都在悄无声息的被蚕食,不知道是谁的势力,但是这么闹下去绝对对谁都没好处。路南虽然精于商道,但毕竟涉世不深,很多时候想不周全需要李青辅佐,但是现在竟然让李青都觉得难缠,怕是真的要出什么事了。 “信物可在?”字迹是很容易被模仿的,所以琉璃庄从来不因为几点墨水轻信任何人,所以才有了信物的出现。不同的机构部门信物也不一样,但是外派常驻的人的信物都有专人指定。顾陵歌当时因为是在晃悠的路,所以信物给的很随便,但绝对具有标志性。 来人开始支支吾吾,脸须臾间竟有了汗水,饶是再一般的人都知道有毛病,但是顾陵歌没动,她那么看着他,没有好整以暇但绝对不是云淡风轻。 “你是何人?李青如何找到你的?你又是如何接受这差事的?”顾陵歌也不慌,她有的是时间,除开腿越来越绵密的疼痛之外,她没有什么事情要担心。 来人把头埋得更低。他只是因为李青曾对他家有恩才来走这一遭,哪知路被劫,身除了衣服都被抢了,要不是这封信缝在里衣之,怕也是难逃一劫,哪里拿得出来什么信物?早知道这么麻烦,她不来了。 “咦?这不是早那小子么?”一个声音想起来,充满辨识力,顾陵歌连头都不用回知道是凌羽。 “你认识?”她挑眉。 “不是认识,是早见过。他到府衙报官说是自己被抢了,可又拿不出证据没管他,搞了半天是来找娘娘的啊。”凌羽一脸的正义凛然。本来他不知道这件事的,巧也巧在这里,他去探望在京畿所的好友刚好看到他喊冤的一幕,自然也知道了全部。 “长安,押下去。”顾陵歌眼波流转,接着下了这么个命令。长安沉默着前,沉默着把人拖走,顺便带走了风伊洛。顾陵歌没有再理凌羽,裸着两条针腿在想事情。 路南的那一条线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本来当时帮路南只是一时起意,没有想过要起什么大作用但也说好了会护着他不被欺负,现在这条消息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会好好查查,毕竟非空穴不来风。 凌羽看着她突然严肃起来的脸,又扫到她腿极其不好看的颜色,眉头皱起来。“你管不好自己的眼睛本座可以帮你挖出来。”阴森森的声音在头炸开,凌羽吐吐舌头,然后继续蹲在房脊。 同时,卿睿廷府邸。 “月儿。”卿睿廷今天回来得很早,进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顾凉月,以为她是在院子里边走边叫她的名字。今天的庭院怪怪的,下人们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管家也一个劲地摇头,顾凉月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他心里隐隐的要出事,但是说不来,感觉是一种很怪的东西。 顾凉月在卧房,身边是准备好了的行李和一把跟了自己许久的剑。卿睿廷进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顾凉月身穿的,是几年前他们初见时候的衣服。一身碧罗裙,两肩珍珠垫,佳人欲回首,顾盼生姿怜。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他自觉最近没做什么让她发怒的事情,怎么突然闹起了这一出? 他一头雾水不代表顾凉月也是。她现在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越是清楚越知道,她瞒不住了。觉悟是很早以前做好了的,因为这个也不是没有受到惩罚,但那只是过了那一关,这一关要怎么过还是只能靠自己。她不是不相信卿睿廷,只是这样遮遮掩掩的活着太过憋屈。 /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路南睿廷【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路南睿廷 “月儿?发生什么事了?”卿睿廷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顾凉月这么严肃了。但也是因为自己最近什么都没做所以觉得摸不着头脑。 “你一直都在针对琉璃庄对吧。”顾凉月抬起头,一双如水眼眸悠悠的看着他。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是爱找茬的人,之所以这样也无非是他们风头太盛,树大招风。”卿睿廷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却让顾凉月拧紧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只是因为他们做大了所以要废掉他们?”这个理由怎么看都站不住脚啊。 “月儿。”卿睿廷本来是想说她什么都不懂的,但是夫妻之间最忌讳的是不平等。他也着实没必要因为这个让顾凉月难受,只能轻轻走近了,在床边坐下来,然后抱着她像抱着一个孩子,“月儿,皇家最忌讳的是集权,什么事情一旦牵扯到权利都变了味,你也知道的不是么。” “皇兄能够登皇位本身不容易,国家也安定下来没多久,如何能在这种时候出现集权?”卿睿廷闻着顾凉月身淡淡的发香,青丝席地看起来柔顺非常,“琉璃庄本身并没有出格,怪只怪它太大了,天子卧榻岂容他人鼾睡?它越大只能让我们越忌惮,必要的时候肯定是要铲除的。”他尽量用浅显的道理解释了,顾凉月一动不动的窝在他怀里,身冰凉。 “如果我说我曾经是琉璃庄的人呢?”顾凉月从他怀里坐起来,极快的拿过放在一边的剑,抬手一指放了卿睿廷的脖颈。他今天穿的是圆领,脖颈间的肌肤那么暴露在外面。她的眼睛里暴起杀意,手青筋也历历在目。 “可你说的是曾经。”卿睿廷没有躲避,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只是稍微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妻子,他的眼睛平静无波,嘴角甚至带着笑意。他知道他面前的人是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几年的妻子,他知道什么事情都能够在最坏之前有所转机。 “琉璃庄既然应该销毁,那么杀掉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顾凉月似乎是在赌气,说的话虽然不留情面但是卿睿廷也能听出其的害怕。他嘴角弯得更加厉害,不顾下巴的剑,轻轻抬起手抹她的脑袋。“你是我卿睿廷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妻。”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顾凉月终于舍得把剑取下来,看着面前这个人,眼睛里突然盈满泪水。“你……你还记得有一次我说回一趟顾家却受伤很严重的事情么?”她从来没有在卿睿廷面前哭过,受了再重的伤,挨了再大的委屈她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一次,最多只是皱皱眉头不得了了。现在他说不是什么感受,但是觉得,什么都表现过的顾凉月,才是真正的顾凉月。 “那次是因为和庄子决裂被惩罚了吧。”卿睿廷当时得到的信息并不多,虽然私下里叫了人去追查,但是什么信息都没得到,便也只得相信顾凉月所言。现在虽然知道是这样,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是欺瞒,反而这是她爱他的最好证明。 “嗯,本来还会更严重的,因为庄主没追究好过了很多。”顾凉月突然想知道顾陵歌现在在哪里,她只知道她离了皇宫,并不知道她现在在云湖堂,“当时庄主跟我说,我做了决定要自己走,生死都不再过问。” 事实,顾陵歌当时的处境并不好,所以话说得也较重,生死不问是她当时最客气的祝福,但同时,顾凉月也很开心她能够放过她。 琉璃庄的制度卿睿廷知道一些,也了解要想真的脱离那个组织需要多大的代价,顾凉月愿意这么做,意味着……意味着她把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都交到了他的手! “那这些是什么?”卿睿廷低头看着面前青白色的包袱皮。刚刚顾凉月抽剑的时候他才注意到的,只是现在才找到机会问。 “本来是打算给你摊牌之后,你要是不要我我收拾东西走的。”这话说的不要紧,但把卿睿廷吓了个够呛。虽然知道顾凉月并不会真的这么做,但是抑制不住的把人箍在怀里,她身的布料很柔顺,她也很柔顺,不挣扎不吵闹也不计较,但他是没有安全感。 “我说过了啊。”关于这点,卿睿廷不知道强调了多少遍,但是面前这个人好像从来没仔细听过,“我不会不要你的。我当时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娶到你,那么多人不看好我们我都觉得没关系,我们爱得那么完整,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简单一件事说不要你?” 他不知道还要怎么安慰这个孩子她才会真的相信他们会相守白头,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在一天,算是用绑的,她也别想离开他。 顾凉月开始抽泣,抽抽搭搭的趴在卿睿廷怀里。她其实是个很贪心的人,拿到了这个,还想要更多。好现在这样子,也不过是为了接下来要说的做铺垫。 “你会怎么处理琉璃庄?”她是在套话,但不是为了别人,是因为自己。要在家人和爱人之前选择是很困难的。顾凉月舍弃了一样,但是放不下两样,虽然让自己很煎熬,但这又是一条必经。 “翦除羽翼,以观后效。毕竟根基还在,要动手也只能循序渐进。”卿睿廷说是这么说,做也确实在这么做,只是北境那边的事来的太突然,让他稍微有些手忙脚乱。 “做什么之前算不是商量也跟我说一声吧,毕竟是之前的家……我不会干涉什么的。”顾凉月最后还是加了这么一句话。她已经让步到这样了,至少考虑下她的知情权。 “好。”卿睿廷也没了办法。顾凉月很少服软,更别说把姿势放得这么低。他抬起她的头,在唇深深的印一个吻。许子一生,当守子于诚。相敬相爱,共赴终老。 他没有告诉顾凉月北境的事情,顾凉月也没有告诉他城南的事情,如此,已经是对谁都好的了。双方其实都不用太过诚实,才能保证都有继续。 慈安堂 “凡夫之人亦复如是,为小名利故,诈现静默,为虚假烦恼种种恶贼所侵略,丧其善法,坠堕三途……”太后看着面前的鹤立荷花香炉里冉冉升起的沉香,迷迷茫茫恍惚坠入仙境,凤目半眯的念着经,声音沉静。端夏垂着双手站在一边,脑袋微垂,线条优美的脖颈在傍晚的暖阳里看起来恰有种玉质光泽,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太后喝杯茶吧。”这个时候离晚膳还有那么一会,太后自从午膳用完一直在念经,不知道是想清心还是想压抑。 “端夏,你看到冷宫那边的枯井了吧。”太后瞥一眼杯子底部的小菊花,苍老但是威严的声音启唇而出,虽是推测但却是绝对的肯定语气。 “回太后,奴婢看到了,一切无恙。”端夏弯腰站在太后面前,大大的眼睛低低的看着太后的裙摆,金线暗衬的桂菊针脚细密,连丝线的走法都是御绣司精心为她一人创制。皇家有的时候不仅意味着财富,还有绝对不可置疑的权力,和绝对的遵从。 “无恙?”太后嗤了一声,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这个华衣锦服的侍女,琥珀色的瞳孔里是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嘲讽,“你可知哀家说的是什么,在禀报无恙?还是你觉得你已经足够猜测哀家的心思了?” 声音很轻,但端夏却是立刻跪了下来,看着面前这个笑得一脸和蔼的夫人,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太后息怒。”她知道太后不喜欢多话,也知道自己的错处。当太后看不惯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的。还有,妄猜心思。 “息怒?你可知那枯井里有什么?你可知为什么那口井会出现在宫里?”太后这时候看端夏,好像是看着一个死人。外面的天色黑了,因为没有得到端夏的命令,所有的宫女都以为端夏和太后在商量什么事情,没进来打扰也没有人来掌灯。 太后是背光坐着的,轩窗透进来的光已经衰弱到不能勾勒出太后的轮廓,但这并不妨碍端夏感受到太后身突然暴起来的寒意。那种温度,简直是刚从棺木里爬出来的死尸一样。 “端夏愚昧,还请太后恕罪。”端夏深深的弯下腰,光洁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地,因为担心太后觉得不适,所以还没有撤掉厚厚的皮毛垫子,所以端夏算再用力也摔不到多疼。 “先起来吧。”太后看着她。“你今儿的衣服救了你一命。”端夏睁大了眼睛。太后已经许久没对人动过杀意了。佛家从来不好杀生,也从来要求克己,向来严格的太后自然是条条遵循,茹素吃斋已经很多年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端夏不得不审视自己到底都做错了些什么。 “高帝在时,曾有术士进宫,因为冷宫低潮,阴气湿重,恐扰龙居,故建火重。虽名为此,建成却从未投入使用,无人知其原因。后来先帝之时,以深宫禁地,刑场不宜为由,废填了火重,改建成井,说是地下水脉,便宜之至。”太后提起这个的时候,手的佛珠像疯了一样的转起来,声响不大,但是一下下仿若敲在心,端夏看着黑漆漆的团影子,太后,或许已经变了。 “那水井却是连一个年头都没过完,有人在里面发现了尸体。当时只当是失足落水没顾忌。这井受了生祭,居然履行起镇阴调阳的作用,那年先帝征战,无论去往何方都是大获全胜,连带着整个宫里都是喜气洋洋。”太后眯起眼睛,好像是回到了当年的幸福一样,连眼睛都变得迷离。 端夏不敢说话。太后陷入了回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会跟她说这些,这些事情她知道与不知道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她在说,她只能听着。今晚的太后和以往都不一样,从来没有过的残暴,几乎不出现的窒息感……要出事了。 北城。 “小南,你还好么?”李青端着药汤进来,看着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不住咳嗽的孩子,眼睛里弥漫着疼惜,但是他太过独立,什么都不想让李青担忧。这不是好事。 “还好,没什么大事。会好的,不用担心。”路南在咳得不得了的间隙还是回答了李青,他脸的红晕呈现出病态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担心。 /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祈请千机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祈请千机 顾陵歌现在正在皇宫门口。守门人自然是不认识她的,甚至想把她驱逐,只是看她手拄拐,行动不便,也只得对她怒目而视,没有做什么过激举动。 “主子。”穆壹站在她身后,看着自家这个一脸镇定的庄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皇宫曾经一度是顾陵歌最讨厌的地方,那里曾经埋葬了她最亲爱的母亲,也曾埋葬了自己最好的年华,穆壹这样想。 “湖月还在宫里么?”她自从离开,再也没有湖月一点消息。虽然当时对他很凶,但他们都知道彼此好意,所以算是反对也只是暂时,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 “公子在您走后也离开了,还跟我们的护送人员说皇脑筋太死,未知变通。”当时护送人员回来脸都黑成了一锅炭——他知道湖月公子健谈,但是没想到他一路都在说话,简直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嗯。”顾陵歌闭嘴,眺望着远方的红砖绿瓦,这里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地方,但是顾陵歌真的说不出它很好这样的话来。或许只有自己体会过才能够知道到底什么,才算是真的好与不好吧。 听说今天有婉贵妃的国寺祈请,顾陵歌是闲得无聊才会想着过来看看。之前风伊洛说她不能在云湖堂里窝太久,知道她今日出行又忧心忡忡。有的时候顾陵歌真的不是很能理解这个姐姐,藏得太深,太过折磨。 宫门洞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开始列齐。顾陵歌带着穆壹和其他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样站在两边,想看看这个说的是“大阵仗”的阵仗到底是什么阵仗。她有的时候会想卿睿凡册杨怜儿做皇后的可能性,毕竟皇后已经“卧病多时”,缠绵病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 朝已经开始有异议,说是慕容芷既无所出又身衰体弱,干脆改立皇后,不仅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也能使后宫不致没有首领。 顾陵歌听到的只是消息,从来没有也不允许有评价。谏的事情发生了那她知道,至于所有人是什么看法这一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欧阳是个好助手,基本每天都会抽时间给她报个信,但也知道进退,不曾多言。 很多大臣们都把希望寄托于今日的出行:若是皇帝陛下和婉贵妃同行,那多半是能够让后宫变天的, 但如果没有,这件事着实需要再行商讨了。有人会觉得很不值得,毕竟在不久,在皇后还安康的时候,皇帝那么袒护皇后,两人甚至一度一起朝。 世事难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马蹄铁踩在青砖地踢踢踏踏的声音传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过去。高头大马,锦衣天下勾勒出完完整整的盛世繁华;清浅容笑,恣丽霜花掩映真真切切的人花娇。鲜红色的帷帐,幽然的清香,顾陵歌看着那个场景,勾起了唇角。 很久以前她做过一个任务,要求她**一个公子。那是她少数几个推拒了的委托。她知道自己从来学不会在别人面前摇尾乞怜,算只是服软对于她来说都很有难度。 当她进入练武堂的时候她知道,这一生,她已经被剥夺了身为女孩子的权利,“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那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在她身出现。 但是杨怜儿是这样的人啊,她是天生的江南戏子,也是绝对的婉转嘤咛,卿睿凡和她才算得是佳偶,自己只是半路出家,半路成佛,揭下金箔她也还是凡人一个。 “快看,贵妃娘娘出来了。”人群开始骚动。顾陵歌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的确是杨怜儿。轿辇很高,丝绸材质,十个人稳稳地扛着横木,脸一派威严气势。杨怜儿露出自己带了桃红面纱的脸,向人群微微点头,端得正正的是母仪天下的风度,一举一动都是表率。 “贵妃娘娘可皇后娘娘温婉多了,怪不得封号是婉。”人群里杂杂切切的有人议论,各种声音层出不穷。顾陵歌连动都没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辇的人:里面绝对不止一个。 “说的也是,也不知道这皇后娘娘是怎么来的。当年给了个胡乱的说辞把人顶去做了皇后,看起来一点也不服众。”人群里又有一个声音,听起来倒是怨气十足。穆壹狠狠地冲着声音来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后看着顾陵歌,表情开始凝重。 顾陵歌并不在乎这些,人们说的话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的全部注意都在那铺天盖地的明黄色——卿睿凡,终究还是来了。看到卿睿凡的那一刻,她的血都冷下去了。 说起来,这是顾陵歌离开皇宫之后和卿睿凡第一次见。她第一次对跟自己那么熟悉的人发那么大的脾气,这些日子实在是闲得无聊的时候也会觉得是自己做得太过了,但是这一面,她突然什么心思都没了。 所有人说的都没错,这些人吵吵闹闹的声音无非是加重在她身的负担。顾陵歌一时间有点蒙,盯着卿睿凡和杨怜儿的视线反而越淡然。她不是那种什么时候都会纠缠着的人,所以很多时候,知道一个东西和自己没关系的下一步,是大步走不回头。 卿睿凡在这时看了过来。顾陵歌说不清楚他的目光,那种欲言又止又想分清界限的复杂眼神。顾陵歌也没有退缩,该怎么看着怎么看着,不退让不示弱,简直像毫不在乎。 “穆壹……”顾陵歌话还没有说完,看到穆壹已经握紧了剑柄,整张脸都是义愤填膺,甚至脸都红得好像灯笼。她突然笑了。这些人啊,一个个的,永远都知道怎么宽慰她。 “好啦,我们回去吧。”顾陵歌突然什么都释怀了。卿睿凡想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她只顾着按自己的脚步去做,剩下的什么事情都不是她能够管的。世界有的时候很怪,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 穆壹看她笑了起来,自然也没怎么计较,虚扶着她往后走。她的身体在拥挤的人群里起起伏伏,卿睿凡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腥甜的气味涌来。他看着巧笑倩兮的杨怜儿,心里越来越郁结,但是面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能把双手握得更紧。 他现在拥抱不了她,算只是这么看她一眼都已经是用尽了全力。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事情变到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昭太妃回来之后,她只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卿睿凡一头雾水但是却得不到更进一步的解释。 他知道双方都有问题,但现在并不是能够让两个人好好交谈的时机。蓝衣已经差人来禀报过了说北境现在的王已经是外强干,他必须要采取些办法。汉秦的根基虽然深厚,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边境事务虽然不多,但是防范一旦松懈,会后患无穷。他想做顾陵歌的男人,但是他现在是整个江山的主人。百姓们托付他以生命,他必须回报给他们和平。 云湖堂今天很空荡。人们都拥堵在街,所以风伊洛很闲,长安站在她面前,桌子摆着一条鞭子。顾陵歌看到深棕色间透着浅银知道是银桦鞭。“出什么事了?”穆壹扶着她坐下,顾陵歌皱起眉头。 “刚刚卿睿扬叫人送过来的。”风伊洛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但是长安知道,跟她说了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这个本来不是云霜的东西么?当时穆贰出任务回来交给顾陵歌,顾陵歌转手又把它给了云霜,后来一直是云霜拿着的了,现在拿回来意味着什么? “说了什么?”卿睿扬一直都是直肠子,喜恶都表现得较具体。顾陵歌看着那条鞭子,心里直觉不好。 “王妃意欲自缢,现下已被制止,好生看护,望主子前去探视一二。”长安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卿睿扬派的人趾高气昂,好像是整个云湖堂都欠了他们府里什么东西似的。当时风伊洛拿着鞭子,一根银针擦着来人额边飞过去,撩散一缕鬓发。所有人俱是一惊。 “自缢?”顾陵歌知道云霜刚烈,但没有想到竟到了这样的地步。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送的信也着实没有什么参考价值,所以饶是顾陵歌,也有点迷茫。 “送信人说晚饭时分会过来见你的。”风伊洛看顾陵歌瞳孔里的呆滞,淡淡的补了这么一句,这件事也间接的揭过去了。现在也是午时分了,几个人坐下来好好的吃了一顿饭。那人左不过晚会来,那到时候等他到了再问好了。 千机阁。 青鸟屏风仍旧,屏风后的声音也仍旧,卿睿凡面前的桌子也是仍旧,连那茶都没有差一点味道:“还真是世界千机变,我自坐如钟啊。阁主这里,连一盏茶都没变。” 屏风后面浑厚的男声传出来,低沉的笑声也算是悦耳:“这也没什么可以变的。皇帝已然称心,世道太平,在下也清闲得紧。”这只能是场面话。情报在任何时候都是暴利,只要豁得出去,绝对不存在清闲这个说法。 “阁主,你我相识怕也多年了吧,何苦一直以屏风对朕?”屏风后面的人透过纱帘看着这个少年帝王。认识许久了虽然没错,但他是那种谨慎到病态的人,所以能够避免的接触尽量避免。“公子有什么要求还是直说吧,强人所难并不是君子所为。” “阁主曾经给朕的信息还真的是丝毫不差。”卿睿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这么句类似奉承的话。他不会胁迫这个人,因为自己前一秒这么决定下一秒他会知道,这世界之大他可以随意逃跑,天涯海角,他才是那只自由的鸟。 “仰仗公子抬举。”既然是打太极,那一起打好了,反正他也确实是没事做。 “那么,九王妃的事情……”卿睿凡轻轻放下茶盏,眼睛突然锐利起来。空气沦陷,凝滞捆束,无人可逃。 /html/book/38/38572/l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路南上京 第一百六十八章路南京 “这件事本王无话可说。”卿睿扬明摆着不会透露一字一句,顾陵歌虽然没有表示但是架不住云霜一脸凄迷。“原来王爷已经厌恶妾身到这种地步了么?”连解释都没有一个的地步,还真的是可悲。 “这府里可有其他人会对你意图不轨?”顾陵歌看着云霜,一时说不来是什么感受。她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算是最严重的时候,也从未见她这么失魂落魄。“没有。”云霜虽然这么久一直都是铁腕统治,但也兼济天下,不曾有过什么控制不住的怪事发生。 “那怪了。”顾陵歌坐了下来,这里只有一张椅子,风伊洛正站在一边给云霜治疗,她也一点不讲究的坐到地,青石砖的地勉强算是干净。卿睿扬眼睛里有什么舍不得,但是在顾陵歌冰凉的视线下什么都没说。 “这府里的主子只有王爷王妃两个主子,要不是云霜自己想不开,那么除了王爷还有谁是本座该怀疑的?”顾陵歌双腿叉开坐着,好像一个敞开的簸箕,她今天晚穿的是马裤,所以也无伤大雅。 “王妃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于本王,还一直都不承认自己的错处,本王自然要施以惩罚。”卿睿扬现在看起来完全是王爷的气势了,眼睛里甚至表现出了些许的不耐烦,这点让顾陵歌很是不喜。 云霜在一边安安静静的抿嘴笑着,口腔里满是血她也没吭声。风伊洛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有点不快。顾陵歌叹气,转头看向了云霜:“你还要在这里么?”她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何况这人还是自己身边的。她有足够的资本让身边的人过得好,所以为什么不用?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了这个地步,但是云霜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当年是她不择手段把自己送到卿睿扬身边的,那自然她也必须承受后果。再者,算卿睿凡知道了又能如何,她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而逢王爷休妻,必有大罪,而她没有。“我不走。” “不管是恨也好,爱也罢。我既然当时不择手段,现在算是自作自受也是我应得的。”云霜的话听起来很是苍凉,但是眼睛里的坚定和肯定一点也动摇不得。 顾陵歌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问起了风伊洛她的伤势问题。云霜的伤口其实不在面,口腔里也只是简单的感染问题,风伊洛稍微处理了下之后还是摇头,她带的药真的不够。 “你既然不想走那这样吧,所有的结果都是咎由自取。”顾陵歌最后还是下了总结,她不会阻碍任何人的决定,每个人在她面前都是一个道理。 云霜点了点头,眼含热泪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效忠了这么多年的人,她还是那么温柔,还是那么让人喜欢。她慢慢的跪了下来,看着顾陵歌幽深的眼眸一字一句:“琉璃庄云霜,事主十余载,未曾背弃主人意愿,未曾让庄内蒙羞,而今与主人断绝来往,此后生死,皆与主人无关,望主人日后多加小心,平安喜乐。” 顾陵歌点了点头,利落转身,狠狠剜了卿睿扬一眼,然后走出去,一个字都没说。卿睿扬看了一眼还跪在地泣涕涟涟的云霜,还是让管家唤来了她的大丫头秀玉。“看好你主子,别让人死了。”转身,大踏步出去了。 “主子”穆贰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顾陵歌一个斜眼逼了回去。卿睿凡她当然是看到了的,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看到了又能如何?现在事情那么复杂哪里是三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既然懒得耗费唇舌还不如装作没看到好了。 她倒是心无旁骛的往前走,虽然脚的步伐一直不稳,但也好歹没有失了体面。蓝衣和卿睿凡站在廊下,看着她们一步步的往前走。 蓝衣终究是个性子急的。本来两个人不是什么经常出门的主,现在又是好不容易才见一面,这时候不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他向前走了几步,直杠杠的拦在了顾陵歌面前:“参见皇后娘娘。” “你家娘娘怕是另有其人吧。”顾陵歌站定,看着面前这个暗红色官服的男人。与之前相,他已经成熟了许多,相应地,箬鹃应该很开心吧。她很早之前相信蓝衣会是个很好的丈夫,现在应该已经是了。 “娘娘,蓝衣很早之前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娘娘需要,蓝衣会是您的左膀右臂。”蓝衣远顾陵歌想象的要坚定,当时的话不仅仅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他对她的看法。 “一仆不侍二主,烈女不事二夫。”顾陵歌瞥一眼蓝衣充满阳刚的脸,径直的走了。漂亮话是谁都会说的,这并不代表真的会做下去。她不是闲人也不是成功者,不喜欢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好意。 风伊洛带着穆贰站在原地,和蓝衣对视了一会之后,一同去了卿睿凡所在的书房。 云湖堂。 “长安,来看看这个小公子!”敲更老人已经拿着铜锣在这条街走了很多年了,和街坊四邻也都有交情。看到街口有个年轻后生晕了,心善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小公子扛过来,到了阶下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大声吼。 长安本身在等顾陵歌一行人回来,自然是没有关门的,只是大家都下去休息了,他一个人在桌边打盹而已。听了那么焦急的声音,本着医者救死扶伤的精神,自然是要去看的。 到了门口看到一身是泥的两人缩成一团,一个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一二三的年纪,另一个看起来已经略显老态,一老一少那么躺在地,很难不让人心疼。长安叫了人,收拾了好一通才算是安顿下来。送走了老人,长安坐在床边,看着面前那张早已经洗干净的小脸。 与他同行的年男子已经被送到另一边安置,这小孩子还有些高热,他不放心,留下来好好看着。越看越觉得他像一个人,长安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下意识的这么想着。还没有想出个具体头绪来,外面传来了车马的声音。今晚还真的是事情多,顾陵歌不在,长安一个人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这段时间帝都不安宁他知道,晚的车马是谁的都有可能,他倒也没那个闲心去看。只面前这个小公子已经够让他操心的了。这段时间顾陵歌都在这里,让所有人都很安心,相对的,长安也渐渐的言听计从,都快记不起这云湖堂还是他在话事了。 顾陵歌此时在回来的路。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街道虽然没有宵禁,但也三三两两的没了亮光。车夫是武馆的人,她身边也是暗卫一堆,倒也不怕出什么幺蛾子,只是这大晚的总归还是会想些其他的。 她知道穆贰和风伊洛的留下,她也知道这一谈可能会很久,但是这并改变不了什么。卿睿凡,算是把大天说破,他也还是她的仇人,该杀杀,该罚罚,她还不至于为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把什么都磨掉了。 声音变了,顾陵歌眯起眼睛。这京的路一直都是青石铺,了马蹄铁的马儿踩去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曾经是她很不喜欢的聒噪声音,但是现在不是了。这条路本来也不长的,但现在,不仅没到,反而周遭的气息都变了。撩起帘子,顾陵歌还没有把脑袋凑过去,眼前是寒光一闪。 是再笨的人也知道有情况,顾陵歌现在身又不方便,除了安安静静的坐着之外,竟然什么办法也没有。她还没有想过有人会在皇城对她动手,所以身能够利用的东西并不很多。但有一点,她没有慌。她每一个师傅都曾经跟她说过做事要沉着,她贯彻得一丝不苟。 并没有出城,因为没有听到京畿守的询问,只是这方向东拐西拐的,到底到了哪里,顾陵歌也是不清楚。她在帝都的时间是真的不长,对这座大城市最极限的印象不过封后祭天那时,从宣德门出来之后绕着内城走了一大圈,当时那种人潮涌动的场景早已经记不得了。 “娘娘倒是好精神,这大晚的还到处跑。”顾陵歌一听这称呼知道是宫里的事情了。宫里想着要对她不利的,首先不会是汪姩宸。毕竟自己现在已经出宫,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影响到她,她现在应该把脑子里的全部想法都放在和杨怜儿争宠面。 “有什么事说吧。”顾陵歌倒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里,岿然不动。自己越慌乱,敌人越喜欢,何必灭了自己的威风,长他人志气?她大致观察了下,这伙人看起来和那些临时拉起来的乌合之众不同,分工明确,做事利落,倒像是吃这碗饭的。 “娘娘身娇体弱,但这马车里这么窄,确实不是休息的好地方。我们哥几个给娘娘准备了个房间,还请娘娘进去歇息,也方便我们谈事情。”说话的人方方正正的一张脸,声音倒是有些阴柔,并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唯一特别些的也不过是腰间挂着一根质地乘的鞭子而已。 能够想到给自己买武器的人一般的混混已经好了很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也还是懂得。顾陵歌眼睛里闪耀着光芒,面沉如水,施施然下了马车,走近面前这个灯火通明的正厅。 p.s.期末考完放假了,所以会有时间开始更,虽然没什么人看,但也始终是自己的娃,不会放弃的。共勉,多指教 /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华衣再临【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华衣再临 这里应该是民宅,没有太喧闹的声音所以不像是生意人住的地方,看这厅里富丽堂皇的装饰倒更像是某个达官贵人的私宅之类。顾陵歌的腿开始细细密密的痛起来。在马车呆的时间太久了,再加之前自己那么用力,痛一些难免。 身后有人慢慢的跟来,顾陵歌倒也不管,安安静静的坐在正位,微闭了一双眼睛感受周围环境。不远处方正脸和其他几个人悉悉索索的说着什么,顾陵歌豁达倒也不去问。现在自己受制于人,只要这些人有所图自然会跟她开口,她身子现在也不爽利,懒得去跟他们纠缠。 “娘娘先歇息片刻吧,主子晚些时候会回来。”刚刚和她说过话的人再次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心里虽然怪但也没过多询问,只是说好了安排。顾陵歌睁开眼睛,一瞬间灵明清晰。方正脸让人送她去住的地方。 顾陵歌本已经做好了睡柴房的准备。她较喜欢万事做好最坏的打算,反正无非是生死,这点都勘不破,她这几年也真的是白费了。这群人里虽然方正脸客客气气,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样。他们带着顾陵歌去的,是仓库,那种堆着各种乱七八糟物品的宛如农家工具屋的仓库。 “进去吧你。”小喽罗不仅说话粗鲁,甚至手也在乱摸,背后推了一把顾陵歌的同时还不忘从她腰揩油。顾陵歌眉头皱了皱,稳住重心再转身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人了。她拧着眉。并不是多么排斥这里的条件,甚至是更坏的情况她都遇见过,只是现在的自己恰逢到了日子,身一点气力都没有。 “主子?”门外有声音传过来,顾陵歌仔细辨别了一下,然后敛了敛眸让人噤声。她找不到这皇城的路线,不代表穆壹找不到。顾陵歌身边的暗卫逃跑和传信都是高手,所以穆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也是可能的。 其实,算穆壹不来,顾陵歌身边也还是有十几号人能用。之所以她选择这么被人牵制,无非是想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反正这会子也是心烦意乱,与其回了云湖堂和长安大眼瞪小眼,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 目前有一点能够确定。这群人从宫里来,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是跟着皇帝找到自己的。这段时间她出门的次数那么几次,这群人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守着她的,那么和皇帝同时出宫是唯一的解释。 她坐在腐烂了一部分的稻草,脑子转得飞快。琉璃庄的势力在京郊,她平时也是满汉秦乱跑,真正进了京畿其实是穆壹和长安的天下。她现在甚至不知道从这里出去了之后怎么回云湖堂,所幸身后是有人的。这一点来说她没什么后顾之忧。 今晚发生的事情有些杂乱,让她有点理不清楚头绪。她不是太忌惮儿女情长的人,但卿睿凡毫无疑问的影响了她今天的心情。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让她别想太多只是依靠好,从来没有人会选择迁的哄着她,特别这人是汉秦的九五至尊。顾陵歌之前或许会想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不会了。她已经老了。 很久之前她参加过一个葬礼,是谁的她记不清楚了。当时道士散花的时候,所有人都安然有序的顺着道士们的吟唱和步伐往前走,所有人都虔诚的做着自己本应该做的事情,去换得逝者的来生极乐,黄泉康安。她那个时候双手合十,只想着死生浩大。 既然已经是难逃一死了,那索性不逃了吧,横竖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她举起手,轻轻的弯折了手指,递一个眼神去往门口,然后默默的闭了眼睛。这所谓的人生啊…… 寅时的时候,外面开始骚动。顾陵歌睡得迷迷糊糊的,但也还是被直觉吵醒。进来的人是她没见过的,但是看那做派知道是宫里的,除了那里没有人会穿得一身红还翘兰花指。 “给娘娘请安。”顾陵歌听到这个声音,莫名其妙觉得熟悉,眉头皱起来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风岚宫里的管事。所以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宫里的人绑了自己的主子?还是说,自己身边…… 顾陵歌也没有答应什么,自己咬着牙站起来,一双深棕色的瞳眸微微眯起。素来是知道她性子的管事看顾陵歌这样子,反而更是起了反骨。“看来娘娘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管事嘴角邪魅一笑,反手要给顾陵歌一巴掌。 顾陵歌眉目一闪,双手暴起,左手一把钳住管事的手,轻轻一拧把人胳膊卸了,然后另一只手也是反手是一巴掌,把管事的脸打了一个结实。顾陵歌脸什么表情也没有,打完了跟个无事人一样,要人带路去看那个要留她在这的人。 剩下的人虽然没说话,但也没怠慢,迈着小步往门外走了。顾陵歌闲庭信步似的跟着。她已经很久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了。她现在的人生一点点的失去了意义,能够想的是尽快养好自己的伤,然后好好的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正厅里站了一个人,乌黑的头发挽一个抛家髻,点缀着一只玳瑁钗子,身是件家常褙子,沉稳的深色百花让人一眼看起来觉得尊贵。顾陵歌翘起嘴角,这怕是个老熟人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常安。”那人转过身来,操着柔婉的嗓音看着一身素衣的顾陵歌行礼。顾陵歌站在原地没动,字都没说一个。她没必要说些乱七八糟的场面话了,这人,是太后身边的端夏。 “太后何时也是这拐弯抹角之流了?还是说本座一直都错看了太后?”顾陵歌一字一句,但还是会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她也确实是这个态度。她已经不是宫里的人了,自然也不怕撕破脸,或者说,求之不得。 “娘娘说笑了,太后娘娘是什么性子娘娘应该奴婢清楚。”端夏不卑不亢,好脾气的很。顾陵歌也懒得计较那么多,自己踱步前,捡了正座坐下去,好像这是自己家一样。端夏还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个手无寸铁还桀骜不驯的女人微微垂了眸子。 “官话不是本座擅长。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顾陵歌拿起桌边的茶杯,淡淡的眉眼横扫了周围。这故事的发展,越来越有趣了。 “娘娘长久不在宫主事,太后娘娘精神再好也是鞭长莫及,所以奴婢此次来是叨扰娘娘出个主意的,娘娘当年既成宫,自然是得担起责任来的。”端夏的话一点错处都没有,她嘴角轻轻的翘起来,看着顾陵歌苍白的脸色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 “那后宫里那么多妃啊嫔的,都是摆设么?”顾陵歌一点也不想被扣下这个盆子。太后操劳?她要是自己放权的话,杨怜儿一个都够忙活的了,哪让她这么目不暇接了。而且, “本座记性还没有坏到忘了当年自己是不是故意争的后位。”顾陵歌手的茶杯滑下去,在青石的地砸出清脆的声响。她不想翻旧账,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出来也是糟心,但偏有人没这个眼力见,一直提起。 “下次你开口的时候还是自己想想清楚。顶着太后的名义替别人卖命,这两边的怒火是不是你能承受的。”顾陵歌点到为止,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作何想法。既然是想收两边的好处,那应该做好自己的觉悟。 顾陵歌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反正留下来也不过这件事反反复复提起,她懒得计较那么多。“影一。”顾陵歌这两个字刚刚出口,她面前站了三四个人。端夏还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之前的方正脸看这架势也不说话。他刚刚觉得这人绝非善类,现在倒是很庆幸自己并没有对她作什么。 “你叫什么?”顾陵歌被影一搀扶着站起来,眼睛转了一圈停在方正脸身。她对这个人还算是有好感,但凡是她觉得有意思的人都会尽力争取,反正问一问也不少块肉。 “程思。”虽说这人脸方方正正阳刚得很,但这名字倒是质彬彬。顾陵歌点了点头,这人表现出来的不卑不亢恰好很对她的胃口。“想走跟在我后面,不想走便也罢了。”顾陵歌能够过问他,已经算是较少见的事情了。 “娘娘这么走了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湘桂嫔的安危了么?”端夏还算是见过大场面,看着顾陵歌一瞬间扭转局势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抛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筹码。她是太后的耳目,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她先知道,所以对这个也自然是毫不意外。 “说起来,娘娘和贵嫔也已经很久没见了吧。这么久的时间可是会发生许多事情呢。”端夏还是笑意盈盈,在宫里那么久她已经习惯了带着虚假的笑容活着。这有什么呢?累一些总早些死来得好多了。 “是不知道是你哪个主子的意思。”顾陵歌翘起嘴角。不管是谁的意思,能够这么阴损说明本人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苗子。“本座不管。你把这句话带给你主子,哪个都这么说。” 顾陵歌大致能够猜得出背后是谁,但是现在她不想管。宫里那些人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既然都想分一杯羹,那自己去争取,不管最后是什么局面都和她没关系。 端夏缩在大袖里的手紧紧握着。她很少见一个女人的气势能够完全把自己压死。太后虽然平常看着慈眉善目,但狠起来也绝对能让她好好喝一壶,但也只是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被压制,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思最后还是选了跟着顾陵歌走,在他看来,这个地方并不是个好去处。士为知己者死,这里的人更多像是混混,没有章法没有计划,让自己这个从军营里逃命出来的人一点也不喜欢也习惯不了,干脆一走了之。顾陵歌余光撇到程思的时候笑了笑,自己的羽翼里又多了一片让人安心的羽毛。 等她回到云湖堂的时候已经丑时三刻了。更夫在街敲着锣,顾陵歌在穆壹一群人的簇拥下看着这静谧的街道。天子脚下,盛世之相,在卿睿凡登基的时候有人是这么说的,现在也还是,卿睿凡是个很有作为的皇帝,这点顾陵歌承认。 云湖堂门前的血迹让她皱起眉头,长安虽然弱了些,但绝对不至于让自己受伤,所以,这会是谁的血呢? /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华衣再临【下】 第一百七十章华衣再临下 顾陵歌进‘门’的脚步快起来,进‘门’之后轻声叫起了长安的名字。长安在后院答了一声,听起来好像是在忙的样子。顾陵歌抬手叫了穆壹把人领下去,自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进了云湖她没什么要在乎的了。 长安刚刚给人料理完毕,这大半夜的竟是让他湿了一身衣裳。换好衣服回来才刚刚坐下,听到外面顾陵歌叫他。他心里还纳闷,出‘门’那么久,怎的回来得如此之晚。他在这城里呆得久了,想着顾陵歌不甚熟悉倒也没怎么放在心。 “今儿主子回来得倒是晚。”顾陵歌一听这话知道穆贰和风伊洛还没回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这两人现在都还没回来?长安看着顾陵歌脸‘色’不怎么好,也没开口问风伊洛,毕竟是那么大的人了,走不丢的。 “这是?”顾陵歌坐在进‘门’的桌子面前,一口茶喝下去脸好点,闻着这满屋子的血腥气和‘药’味她脸‘色’更难看了。今儿怕是有鬼,走哪都能闻到血腥气。 “外面敲更的遇到个小哥儿和一个大人,伤势不轻的倒在‘门’口,吓了那更夫一跳,敲‘门’送进来了。折腾了这么大半夜,总算是好多了。”长安最近的语气越发的熟络了,顾陵歌不经常摆好脸子,他习惯了反而觉得安心些。 “嗯,那你好生照顾着,有什么事跟我说一声。”顾陵歌有些累了,也懒得走近去看。原本打算回房歇息了,突然听到‘床’的人轻轻的叫了一声姐姐。顾陵歌疑‘惑’着,再走近了看,是路南。 长安走在回房的回廊,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前一刻都还满脸疲惫的主子听了一句话‘精’神抖擞,确认了没什么大碍让他这大夫回去休息,反而留了自己在那照顾。这人何德何能可得自家主子青眼? “路南。”顾陵歌怎么也没想到两人的重逢会是这番场景。当时从北城回去的时候,本来是路南救了她,现在则是完全掉了个个。这当,究竟发生了什么? “姐姐,痛。”路南下意识叫了一声。他本不是那柔弱的体格,着实是这么久以来劳碌奔‘波’,加鼻尖萦绕的冷梅香气让他想到了顾陵歌,这才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 顾陵歌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心突然揪了一下,轻轻的把手覆在他肚皮,出声安慰他说姐姐在这。路南也好像是得了安抚,慢慢的放下腾空的双手,‘迷’‘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 早长安醒来的时候顾陵歌在路南‘床’前,等他午看诊完了进来休息的时候,顾陵歌还在路南‘床’前,他并不理解顾陵歌和他的关系,只是想到自己昨晚救了个对的人心里还是很有成感。 “主子。”穆贰和风伊洛早前回来了,在屋子里见了顾陵歌。顾陵歌一句话都没说让他们下去了。卿睿凡和他们说了什么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现在想的是路南。 路南虽然年纪小,但绝对不是不谙世事。北城是他生长的地方,那里的情况他是一清二楚。在自己的地方被人暗算到背井离乡,这件事绝对不简单。顾陵歌当时是留了人给李青的,他们不可能照顾不好路南,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多半是死了。可是,自己这边不应该听不到一点风声的,连千机阁都没给她一点消息。 长安说随行的还有一个男人,因为皮‘肉’伤的关系安置在另一间房,那个人应该是李青了。现在两个人都没醒,她是想问什么都问不出来,在这里守着也无非是图个心安。“影一。”顾陵歌凭空叫了一声,有一个人从房梁下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她面前。 “去查,事无巨细。”顾陵歌很少跟人说事无巨细这几个字。她查事情一向只需要知道前因后果,像这种什么都查的她从来不讲究,这次却是这么要求,影一自然重视些,领了命令下去冷着脸让人开始查。 路南醒过来的时候顾陵歌并不在。长安在给她扎针。湖月和伊墨都已经不知去向,风伊洛和长安对顾陵歌的病情都不是很熟悉,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子来,但她的‘腿’已经见好了,康复也这几天的事。这一点让顾陵歌很是开心。 顾凉月之前让人递了信说是今天要过来,顾陵歌因为路南的事情烦‘乱’得紧也让人去回了明日再叙。顾凉月现在是王妃,她不希望她和她们过从甚密。如果是和她自己,那是拉帮结派,如果是和琉璃庄,那是暗自屯兵,哪一条都能让卿睿凡越过卿睿廷直接杀了她。 当时她给北城派的人都是‘精’英,同时也削减了北城的暗哨。她知道李青是什么人,也知道路南的‘性’子,与其被路南发现了猜疑还不如从开始不搞,毕竟这种事情她懒得解释。因为这样的举动,现在要查困难得不行。 路南醒过来的时候有人通报,顾陵歌扎完针慢慢的踱步去了正房。路南看到她的那一刻,潸然泪下。他毕竟也是个孩子,在北城历练得再老练,也不过是个孩子。顾陵歌抱住他,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受苦了。”这三个字让两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路南更是放声大哭,委屈得不行。 “姐姐……他们要杀我们……他们……他们真的要杀我们。”路南哭得狠了,说话都是‘抽’‘抽’噎噎的。顾陵歌心里不好受但是她做不来安慰人的事,只能拍着他,笨拙的重复“没事了”这三个字。她也没有被人安慰过,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人。 路南哭累了,喝了碗粥平复了下睡着了。长安接到他的时候他身都是伤口,能够让他不高烧已经是长安的医术了得,顾陵歌也知道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所以只是陪了他一会走了。 “陵歌。”风伊洛慢慢的走过来,看着顾陵歌坐在回廊呆呆的看着远方的背影。从她之前偶尔回来探望顾淮的情况来看,顾陵歌身边一直都不缺人,没有楚昭南是云霜,两个人都不在的时候只有她在暗室的情况。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两个人都走了,她自己一个人指不定在想什么。这本来,是个心思敏感的姑娘。 所有人都很少跟顾陵歌提佩瑶,大部分人是因为顾淮的明令禁止,也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着实太少。但是风伊洛是知道佩瑶的,在她还年轻的时候曾经爱慕顾淮,而‘女’人对自己的情敌总是了解得最为清楚的。 顾陵歌和佩瑶实在是太像了。这两个人都是一双桃‘花’眼,说话又是噎死人不偿命,可是这要强的‘性’子,是两个人的硬伤。佩瑶因此而死,顾陵歌因为这个估计也是早晚的事情。她已经用尽一切办法联系顾淮了,但都是石沉大海,什么都捞不到。这样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洛姐姐,过来坐。”顾陵歌转头,轻轻的笑一声,眉眼弯弯。风伊洛拿着手的‘药’靠近,坐下来了之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顾陵歌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拿了风伊洛手里的‘药’研究起来。 “昨晚皇帝说了很多。”风伊洛打算慢慢来。她‘花’了一晚理清楚头绪,现在要跟顾陵歌和盘托出也需要一点逻辑。 “我不想知道。”顾陵歌的反应倒是平淡。皇帝能够说的也不过是那些让人发腻的喜欢之类的句子,跟风伊洛和穆贰说那么多,也不过是想让他们来劝顾陵歌和他好好的谈谈。可是事情哪里那么简单了,算他们真的能够在一起,那到时候呢? 等到顾陵歌杀了太后之后,他们还真的能够好好的在一起吗?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干嘛要让两个人都这么难过呢?顾陵歌不否认自己对卿睿凡有好感,但同时也还没到为他考虑后路的地步,她是那种懒到人神共愤的人。 “洛姐姐,听天由命,能如何如何吧。”顾陵歌把‘药’递回给风伊洛,声音轻到抓都抓不住。天气已经越来越热,现下风吹的叶子沙沙的响,这是个宁静的初夏,但是谁的心里都没这么静的住。 风伊洛也不再劝,顾陵歌对感情理智得可怕。两个人又多闲聊了两句,风伊洛被长安叫走了。顾陵歌也站起来,她的‘腿’已经全好了,虽然说飞檐走壁还有点问题但也确实恢复了很多。 下午顾陵歌一样的没事干。李青路南的抵抗力低了很多,把伤口包扎好了之后发起了热,晕晕乎乎的现在都还没醒过来,所以顾陵歌除了去看望他一眼之外,什么也做不了。长安一如既往的在配‘药’房那边忙得团团转,其余的人也不知踪迹,顾陵歌除了一个人修炼之外,也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但这日子永远都不可能顺风顺水,不然怎么称之为人生呢。太阳刚刚在往西山头跑,蓝衣已经过来了。他恭恭敬敬的站在回廊下,看着趴在栏杆打盹的顾陵歌,若有所思。顾陵歌睡着了之后可醒着惹人爱些,身衣物单薄,脸眉眼淡淡,平常剑拔弩张的样子温和太多。 最后倒是顾陵歌先装不住睁开了眼:“有事?”蓝衣算是卿睿凡手底下顶尖的高手,人品也算是良好,所以顾陵歌对他并不排斥。只是今天的他未免有些反常,在这站了一盏茶的功夫了,什么话都不说,顾陵歌直起身子,舒展骨头。 “是我。”她骨头都还没放松完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嗓音,差点没给搞岔气。“睿凡?”这是之前的老‘毛’病,有一段时间顾陵歌和卿睿凡之间的称呼很腻,一个叫阿陵,一个叫睿凡,说什么连名带姓不亲密。这会子一吓,居然又想起来了。 卿睿凡倒是对这称呼很受用,笑意盈盈的看着顾陵歌,那么温润,一时间让顾陵歌恍了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互相对视过了,顾陵歌已经差不多忘了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了,这会一见,倒是突然想起了个彻底。 “阿陵,你……”卿睿凡看着也是不知道说什么,顾陵歌还是那个样子,安静得跟朵高岭之‘花’似的,轻而易举能捕获他的全部目光。顾陵歌轻轻的瞟他一眼,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总是那么雅的样子,不像她接触的所有兄弟们一样阳刚,也不像顾淮那样无所不用其极,他为了自己的目的用功,也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努力争取。与其说他在她面前表‘露’的是怯懦,还不如说他表现的是所有动情的男子都会做出的表情。 而这样的对待,顾陵歌受不起。 “你想说什么别说了。”顾陵歌站起来,一双秋水剪曈直勾勾的看向卿睿凡,她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想法。 卿睿凡看着她,表情安静得像一湖水。她的‘性’子他已经‘摸’得透透的了,但纵使他自认了解这个‘女’人,也没想到下一秒她会直接‘吻’他的‘唇’! 已经很久没有和顾陵歌这样了,别说亲热,那件事之后他们连见面都成了问题。卿睿凡很快反客为主,右手似乎怕顾陵歌反悔,狠狠的扣紧了她的后脑勺,然后舌头在她的口腔里肆虐,攻城略地,一点一点的蚕食顾陵歌嘴里的空气。 顾陵歌慢慢的闭眼,如果这是最后的话,其实也不错吧。卿睿凡的怀抱很温暖,暖到她根本不想挣开来,他的嘴‘唇’很软也很温暖,气味还是和之前的一样好闻,只是多了点什么,多了一种他从来不会用的……‘花’香? 卿睿凡不想放手。他登基也不过是一年,给顾陵歌表白了那么多次,但现在是第二次这么亲密的和她接触。‘唇’舌相触的那种感觉好像踩在棉‘花’一样,这一刻要是这么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顾陵歌想了想,还是把双手环到卿睿凡的腰,他身衣服的布料很是柔软,透过布料能‘摸’到他结实的腰,她大脑一片空白,手自然也加了力气。卿睿凡被她箍着,心里都是满足。如果能够和她这么在一起的话,人生该是多么美好啊。 等卿睿凡终于舍得放开顾陵歌的时候,顾陵歌已经晕过去了。卿睿凡嘴角翘起,轻轻的抱起她来,从后‘门’走出去。‘门’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两个人了车,不多时不见了影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今朝有酒 第一百七十一章今朝有酒 云湖堂发现人不在的时候并不震惊,随着顾陵歌的消失,一封信静静的躺在回廊,连着一块‘玉’佩。风伊洛手捏着‘玉’佩,少有的‘迷’茫。穆贰倒是眼尖,一眼认出来是卿睿凡的,便也说开了,风伊洛皱着眉,虽然不赞同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她以为卿睿凡说的好好‘交’流会是更温和的方式。 卿睿凡坐在马车,看着站在宫‘门’口的蓝衣面少了些冰霜,眼底隐隐的有了晶莹的水意。蓝衣本来不同意卿睿凡这么冒险的,毕竟这一赌,是两个人的整个人生。顾陵歌是何其高傲的人,出了这种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和卿睿凡接触的。但毕竟皇命不可为,既然都这么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宫‘门’巍峨,殿阙森严,过了这么久,顾陵歌还是回来了。他知道她从来不喜欢这里,连睡觉都愿意在充满新鲜气味的御‘花’园,他也知道她从来都想逃离,算平时看起来多么冷淡清雅,却也是一直没有绝过要走的念头。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更不想放她走。 他在这个世界珍视的东西本来不多,好不容易添了这一样,不想再失去。帝师从来告诉他,身为皇帝,手握天下,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他以前遇到杨怜儿,以为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弱点,现在看到顾陵歌他才知道,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的整个人生,会因为这个‘女’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蓝衣,吩咐下去,以后雍元殿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踏足。”‘药’效还没过去,卿睿凡也乐得把软若无骨的佳人抱入殿,他却也未曾忘了给人遮一层薄纱。这宫里耳目众多,他虽不惧但也不喜。 蓝衣一早准备好了东西细软,‘床’罩被褥之类的,是以顾陵歌进殿之后安安稳稳的继续睡着。卿睿凡看着她白皙的脸庞,淡淡蹙起的眉头,轻轻的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心,然后让人把奏折搬过来,坐在她身边办公。 顾陵歌的身体素质还算是不错,所以睡得很沉,以至于卿睿凡脖子都弯疼了也没见顾陵歌醒过来。传来蓝衣悠悠的用了膳,外面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了。顾陵歌大约在申时醒来,看着卿睿凡是一个猛扑。 “阿睿。”卿睿凡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娇俏的声音从顾陵歌的嗓子里说出来,她脸挂着的甜美笑容让卿睿凡恍恍惚惚。她,从来没有对着他好好笑过……怀里的身子很是柔软,没了之前的紧绷和敷衍。他突然觉得,一生最好的时光,是现在了。 “阿陵。”卿睿凡手收紧,顾陵歌也顺势软软的卧在他‘胸’前。蓝衣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默默地让人准备好了饮食端来。今天的菜‘色’,是卿睿凡特别说过的,当时顾陵歌进宫之后的第一餐的食物。 用餐完了之后,两个人相拥着坐在地。顾陵歌很温柔的抚琴,不是高山流水一样的绵长优雅,也不是下里巴人一样的脍炙人口,反而是犹如初发之‘春’一样的温暖和煦。卿睿凡静静的看着她,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她。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这样的岁月又不可能持续太长,所以只能每一眼都用尽一生力气,一点一点的把它复刻进自己的脑海。 顾陵歌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除了卿睿凡之外什么都塞不下了。她很开心的在笑着,在卿睿凡面前,她总是想笑。他是很少的几个,她看着想微笑的人,是她的人。 宸籁宫 汪姩宸坐在大理石地板,已经是盛夏时分,她却冷到话都说不出来。今天雍元殿的命令下来的时候她隐隐的猜到了什么。然后嬷嬷去了一趟,已经是完全落实了她的猜测。那个让卿睿凡魂牵梦萦的恶人,又回来了。 “嬷嬷,备辇,本宫要去慈安堂。”她站起身,轻薄夏纱的金线蝴蝶若隐若现。柳叶眉之间的火云纹‘花’钿在傍晚的夕阳映衬下显得意气飞扬,她身慢慢的浸出寒气,宫‘女’们恭敬地低着头站在身后,宛如死尸。 汪姩宸能够得到的消息杨怜儿也能,甚至说,那消息是杨怜儿透‘露’给她的。“贵妃娘娘,咱们要去么?”莲月在她身后轻轻的问了一句。这宫里,到处都是她们的眼线。那蠢笨的宸妃,猜都猜得到她要做什么。 “本宫何须凑这种热闹。”杨怜儿卧在亭子里,看着轻纱吹起,荷叶翻动,眉眼淡淡,言语轻轻。她确实不用凑这种热闹。顾陵歌算回来了,也不过是末路狂欢罢了。 “本‘性’难徙,寸步难行。”皇帝和皇后的‘性’子都冥顽不灵,这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真的走到一起,那她没什么要担心的了。太后那边她早才去请过安,现在去或者不去在太后那里都捞不到好,干嘛还要去? 太后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儿子,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自然也心慌,再加一个汪姩宸,怕又是好大的一场闹剧。她进宫这么久,已经慢慢的习惯了,靠别人都是傻的,自己能够过得好什么都强。 好千鲤池的鱼一样,有人供养的时候自然是雨‘露’均沾,但别的时候,只能靠大鱼吃小鱼的铁则才能够活下去。 慈安堂 “姑母,这可怎么办啊,这么下去侄‘女’的位置必将不保啊。”汪姩宸没有了在宸籁宫的淡定自如,自从踏进慈安堂之后她一直都在焦躁不安。让坐在圈椅里的太后皱紧眉头,自己母家真的是个神的地方,养出了一个能够‘摸’爬滚打到太后位子的自己,居然还能搭一个糊糊涂涂不知所云的侄‘女’。 “够了,你给哀家坐好。”太后‘精’致的眉缠得死紧,保养得宜的脸都是不耐。汪姩宸被这么一吼,委委屈屈的坐在一边,眼泪一边哗哗的掉。她从小最怕的,是被自己的这个姑母吼。 “你都多大了还沉不住气,这让哀家如何把皇后的位置‘交’给你?”太后自带着皇家的荣耀和自尊,母家的整个尊严都在她一个人的身,所以皇后的位置绝对不能落到别人手。现在说的是皇后病重,她想让她死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汪姩宸脸还有泪痕,看着自己的姑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何尝不想向姑母一样镇定如常,但是自己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啊。姑母一直都在自己头,自己能够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姑母都替自己考虑好了。 自己,根本没有机会的啊。 “端夏,这件事‘春’兰殿那边没有动静?”虽然知道杨怜儿沉得住气,但太后还是要知道。起其他的考量来说,她还是倾向于想知道所有情形再动手。 “没有,婉贵妃今日在凉亭里临摹书帖,未曾有异。”端夏手里拿着太后刚刚换下的短褂马甲,弯低了身子,轻轻的陈述。杨怜儿很早以前被证实是个有脑子的,所以她的动向对于太后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你先退下吧。”太后看着自己这个侄‘女’,话不想多说。她在这里磨磨蹭蹭一点用处都没有,“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去打听清楚。” 太后闭眼,不再说话。汪姩宸自讨了个没趣,‘抽’‘抽’搭搭的转身走了。端夏看着汪姩宸,脸什么‘波’动都没有,但太后还是知道的。 “你在想为何哀家还要留她。”这么多年的磨合,太后还是能够明白端夏的意思,说起来,还是她定力不够。但这样的人,恰好是太后想要的,她不需要她还难以琢磨的‘侍’‘女’,这样很好了。 “是。奴婢不明白。”端夏走到太后面前,恭恭敬敬的低头,然后说,“太后明知道宸妃娘娘不能成大器,为何还要栽培?”这个事情她一直都没有想通。 “放肆!”太后凤目圆睁,一声暴喝让端夏直接扑倒在地,双手都开始颤抖。太后很少跟端夏冷脸,但每次都能够让端夏‘毛’骨悚然。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端夏从来明白。 “哀家还真是给你脸了,现在都敢妄议后妃了。嗯?”微微扬起的尾音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端夏伸出修剪得当的十指开始掌掴自己。她是一时失言,没想到太后怒气如此之盛。宸妃是何种货‘色’她们俩都心知肚明,以前没什么,怎的现在有问题了。 “奴婢知错,奴婢该死”端夏颤抖的声音和清脆的巴掌声连在一起,在静悄悄的慈安堂里显得有些聒噪。太后也听烦了,挥挥手让人下去了。她从榻站起来,看着绮窗外面昏沉沉的天‘色’,一时间除了叹息,却也没别的说法。 雍元殿 蓝衣已经从内殿出来了,看着快要下雨的天‘色’,默默的去了御膳司。内殿的两个人虽然和平常并无二致,但气氛凝重得紧。现在的样子,谁都走不到好路,那干脆这么着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未尝不是个好的解决办法。 ps: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我打算恢复日更了,我想给顾陵歌一个结果,也想给还在看的你们一个结果。我回来了,以后多多指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没有章法 第一百七十二章没有章法 卿睿凡一点也不着急,蓝衣给他找的‘药’能够让顾陵歌过完这个初秋,想一想两个人也认识这么久了,时间还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天早朝的时候,朝堂又有人质疑顾陵歌的皇后之位。御史台‘侍’郎刘畅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但对皇家极其忠心,虽然平常看起来死板了些,但总的来说没什么危险。有的时候卿睿凡需要他提出意见,但不是现在。 刘畅拿着‘玉’圭站出来,端端正正的奏道:“皇后之位关系到宫和睦,民心一致。现皇后体弱多病,臣听闻皇后娘娘甚至连‘床’榻都下不得,*杂事又多,这样羸弱的身子怎可胜任后宫之主?” 卿睿凡把玩着早顾陵歌给他的‘玉’扳指,一边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刘畅,然后问:“那刘爱卿以为如何?”这些陈词滥调他听得太多了,之前一直没时间给出答复,这些人反而得寸进尺。既然现在有出头鸟,那不打白不打。 “皇圣明,臣以为当下应该先让皇后娘娘安心养病,只有凤体康健才是江山社稷之福。”刘畅的话还没说完,准备喘口气再继续。这年轻的帝王气势太足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依刘‘侍’郎所言,这后宫之位空出来了,那敢问刘‘侍’郎打算让谁接管呢?”欧阳拿着‘玉’圭出列,毫不示弱的看着刘畅。 欧阳看起来一身正气,也让卿睿凡起了兴趣。这些大臣之所以千方百计想把顾陵歌撤下来,无非是因为顾陵歌无权无势,和这殿的任何臣子都没一点关系,反而有让众人都心悸的强大势力,这样的人在皇帝身边自然是不利的。 说到底,不过是想撤掉这个他们不熟的,换一个他们知根知底,最好有求于他们的。官员的劣根‘性’在这里,没有胆子掌控王权,也不想出一个掌控不住的皇帝。这满朝武,豺狼虎豹,要分清楚可要‘花’很大力气。 “后宫之,论资历当以宸妃娘娘为尊,论身份当以婉贵妃为尊。二人相辅,必能和睦宫闱,井然有序。”刘畅在朝为官多年,不像是个容易被收买的,他提出来的这两个人选却不能不让卿睿凡顾虑。汪姩宸素来是个没主意的,想不到收服一个‘侍’郎,杨怜儿暂时应该也想不到这一点,她好像正在和太医合计怎么才能诞下子嗣。 “臣附议。”另一位官站出来,晃神之间已经有八位朝臣附议。卿睿凡斜眼睨一下卿睿廷和卿睿扬,前者回他一个眼神,后者似乎在神游太虚。卿睿廷站出来,不卑不亢的看着卿睿凡漆黑的眼睛: “启禀皇,臣弟以为皇后娘娘还不至于虚弱至此。娘娘是能够在返京途‘射’杀两头熊,在边境勇猛杀敌的‘女’子,不可同京都的闺秀小姐们较。而且,皇登基的时候说过皇后如同皇,不可撼动不可妄加污蔑。如果臣弟没记错的话,刚刚刘‘侍’郎说皇后娘娘下不来‘床’,敢问刘‘侍’郎亲眼看见了?若是,刘‘侍’郎一介官是如何能进后宫的?若不是,刘‘侍’郎又是从何处探听到的消息呢?” 卿睿廷面无表情,连连发问,刘畅脸‘色’都白了。或许这是为什么他‘混’到现在,须发斑白了还只是个‘侍’郎的缘故吧,太死板。 “朕以前没说这事是想着诸位卿家也是关心朕,这份心意朕便也收下了。谁知有些人一直在搅‘乱’,还没完没了了。”卿睿凡终于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深‘色’衣袍,哼了一声继续道,“眼看初秋了,各位大臣不知道担忧黄河洪汛,不知道关心百姓衣食冷暖,知道咬着朕的家务事不放?朕养的是国家栋梁,不是一群疯狗。” 卿睿庭适时补一句:“可能大臣们不信任皇后娘娘吧。”卿睿凡也借此表现出盛怒的模样,看着他们冷哼了一声:“若是这样,那你们回去想想怎么治皇后娘娘的衰弱吧。” 他叫了欧阳和卿睿廷留下便也让蓝衣退朝了。欧阳看起来应该是顾陵歌的人,不久前,他压根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号人,这会子倒是能够进雍元殿跟大臣们一起参加朝议了。 后殿。 顾陵歌坐在软软的垫子,看着面前一身素衣的江泉越。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她了,自从自己走出风岚宫之后,虽然说每天都能听到她的消息,她自己也给自己传了很多消息,也知道她已经和蓝衣喜结连理,但真切看到了又是另一番景象。 “娘娘可还安好?”江泉越看着顾陵歌,她以前瘦了许多,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只是一双沉静无‘波’的眼睛告诉她,这确实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皇后慕容芷。她是知道顾陵歌毒的,她甚至是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卿睿凡的人。 “得过且过吧。”顾陵歌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她。江泉越,或者说箬鹃,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而且过得很好,她不想拿自己‘乱’七八糟的事情再去麻烦她。她曾经在这宫里陪了她很久,也曾和她一起面对过质疑和找茬,已经,够了。 “娘娘的毒可解了?”江泉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不妥,毕竟顾陵歌认识当今世医术最好的人。但是顾陵歌摇了头,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悲伤。 “娘娘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江泉越也不含糊。她知道顾陵歌现在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她能够做的尽量帮她做。她是怎么都不信顾陵歌会一直这样呆在雍元殿的。卿睿凡给她吃的‘药’虽然是自家夫君找来的,也保证过绝对不会有其他不好的作用,但是‘药’三分毒。 “我认了一个弟弟。”顾陵歌想着反正也没事,琉璃庄那么大,她能救一个救一个。江泉越看起来也很认真的在听她说。“他叫路南,现在暂时安全。我要你在我死了之后拉他一把。” 无视江泉越惊讶的眼神,顾陵歌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我死了之后,你要是看到他一个人孤苦无依拉他一把。他虽然还是个孩子,脑子还是够用的,不出三年能自己独立了。”路南是她近几年遇到的最有天分的孩子,从心里来说,她还是希望他能够安生的活着。 “娘娘已经预见到那一天了么?”江泉越隐隐约约知道顾陵歌在说什么,她不想承认,但顾陵歌已经接受了,并且很镇定的在安排对策。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她不了解这种安排后事一样的心酸绝望是什么样子的。 “都会有那一天的。”顾陵歌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然后缓缓闭眼,哼起不知名的歌谣来。江泉越这么静静的陪她坐着。午时一刻,卿睿凡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着江泉越挥手示意她下去。 顾陵歌已经睡着了,她窝成一团,虽然‘腿’脚无力但还是蜷着,像纯洁无瑕的新生婴儿也像枕戈待旦的战士。蓝衣走进来问要不要传膳,卿睿凡摇了摇头,示意蓝衣脚步轻些。蓝衣嘴角含笑的走出去,尽管他已经察觉到顾陵歌醒了。 顾陵歌不想起来,她现在宛如身在冰窟,腰部往下更是动都动不了。察觉到卿睿凡的手在她脸勾画,她更是直接抓住那只手抱在怀里,源源不断的暖意传达过来,顾陵歌觉得心安,昏昏沉沉的意‘欲’睡去。 “娘娘,娘娘,快醒啦,我们吃了饭再睡不迟。”梦里有人这么说。顾陵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风岚宫的椅子,晒着太阳身搭着一件披风。璃夏站在她身边,手拿着一个汤婆子,一边喜笑颜开的看着她。“今天有鱼吃哦,你之前一直想吃的鱼。” 顾陵歌笑起来,弯起眉眼,然后一条丁香‘花’味道的丝巾擦掉了自己的泪水,“娘娘真是的,不煮鱼不高兴,煮了鱼还不高兴,真是难伺候。”璃夏站的位置逆光,她笑起来好看极了,带着一股小家碧‘玉’的秀气。 “是啊,我还想你喂我呢。”顾陵歌站起来,揭开披风,往后一送想拿给璃夏,但是璃夏根本没接到。披风飘落在地,顾陵歌站起来看着璃夏,眼睛里有疑‘惑’和不解。璃夏一直都是手脚最麻利的。 “娘娘可要照顾好自己啊,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顾陵歌没注意听璃夏在说什么,只看到阳光底下她的身子是半透明的。明明声音都是一样的,但是一点不真实。“娘娘要保重身体,天无绝人之路,万事都会有办法的。”璃夏还是在笑,熟悉到不行的笑脸让顾陵歌心酸不已。 “璃夏,璃夏,璃夏……”璃夏一步一步往后面退,顾陵歌也一步一步往前面追,璃夏还是在笑着,一如她进风岚宫的时候,璃夏带着所有人站在正殿下给她行礼。那天的阳光也很好,璃夏看起来好像真的是她的翅膀,是她在这深宫高墙里的左膀右臂。 她还在说话。 她跟顾陵歌说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她说要是有来世还做顾陵歌的大宫‘女’, 她说:“娘娘,别怕,璃夏在这里……” 顾陵歌醒过来,没有顾得满脸的泪水,拖着快要麻木的双‘腿’往风岚宫走过去。卿睿凡跟在她身后,本想要扶她被推开了,只能带着蓝衣跟着。他不清楚顾陵歌的心在滴血,他也不知道顾陵歌这么急着去风岚宫为什么。 他只知道,顾陵歌的身影像一头受了箭伤的狼,固执己见,孤注一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没有余地 第一百七十三章没有余地 风岚宫里的摆设和往常并无二致,卿睿凡虽然不曾进来,但伪装出来的顾陵歌病情也让这里不至于失了人气。。。!蓝衣曾经勒令过所有人不可‘私’自扰‘乱’一丝一毫,所以现在的摆设,好像璃夏还在一样。 顾陵歌走进正殿,看着贵妃椅恍然隔世。以前她懒得过分的时候,璃夏总会端一个小桌子放在她面前,浅笑‘吟’‘吟’的陪着她,那个时候自己还打趣说自己要被她惯成个大胖子,璃夏总是说自己是有人要的。 卿睿凡走进来,看她一个人衣衫单薄的看着主位,心下叹口气,走过去把她拥在怀里。顾陵歌难得的没有挣扎,她抓着卿睿凡的衣摆,轻轻的发着抖。蓝衣遣散了下人守在‘门’外,卿睿凡抱着顾陵歌坐在贵妃椅。 顾陵歌和这京城里的闺阁小姐们很不一样,不是说她的出身,是她的脾‘性’。天子脚下的京城,所有人为了自己的安危和荣华富贵总是能牺牲很多,那些小姐们更是了。后宅‘阴’‘私’,勾心斗角之类的,卿睿凡已经见得够多了。 小姐们‘弄’死在奴才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宛如碾死蚂蚁一样,每年光是处理尸体都是很大的一笔工程。这京城里但凡是家里有仆从的都把他们当牲口使,他们和顾陵歌一点不一样。 顾陵歌自幼和众人一起长大,虽然说是说的仆从,但他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她珍视每一个人,也在意每一个人。璃夏是这个宫里陪她最久对她也最忠心的人,顾陵歌难以释怀是正常的。 这也是她这宫里所有人都值得爱的原因,她对人真诚,是真正的‘性’情人,那些表面功夫的人好太多了。但古语说慧极必伤,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很脆弱的,并不能够完全放下。 “你说璃夏是被谁害死的呢?”顾陵歌开始呢喃,温软的声音让卿睿凡心也不忍。他对璃夏的印象只是那是个很护主的丫头,她的死自己也有责任。顾陵歌现在这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说自己没错么?他对着顾陵歌没有那所谓的帝王姿态。 “卿睿凡,要是我杀了你的妃嫔你会如何?”顾陵歌这时候对这个很有兴趣。她想给璃夏报仇,而现在到底是谁杀了璃夏她不想知道了,璃夏带着人在风岚宫里守了那么久,值得用合宫下给她血祭。 “阿陵你先静静。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卿睿凡一遍一遍的拍着她的背,声音轻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暖黄‘色’的烛火里,他的脸庞被顾陵歌的影子隐去,顾陵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从长计议无非是让人死得更多而已。”顾陵歌虽然愤怒但暂时还想的是冤有头债有主,再往之后拖的话,顾陵歌只会算计更多人,她没有开玩笑,但是卿睿凡并没放在心。 “臣妾无意冲撞,还请皇皇后恕罪。”两人静默间,‘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虽然是在告罪,但完全没有诚意,还能够听得出刻意装出来的黄莺之声。两人抬头,汪姩宸带着一个面生的宫‘女’走进来,一手拿着帕子盖住自己的嘴,一双眼睛四处探看。 “臣妾、臣妾并不知皇后娘娘在此地。”顾陵歌已经出了宫是整个*的不宣之秘,也难怪汪姩宸看到顾陵歌反应这么大。卿睿凡眼睛里有不快,整个人也透着‘阴’沉之气。 “那照宸妃所言,本宫应该在何处?”还是顾陵歌先说话。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汪姩宸。现在已经是初秋,汪姩宸身穿了一件荷叶绿缠枝莲纹样的‘胸’襦,外面轻轻的穿了一件对襟长纱衣,颈间点缀了一串颗粒饱满的珍珠项链,身的香顾陵歌闻不出来,但该是好的。 “娘娘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汪姩宸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来。也难为她穿得这样薄还扑通一声跪在青石地板,这殿里三个人,没有人想着给她扔个垫子之类的东西。她一跪下,‘胸’襦里的东西清晰可见,顾陵歌不屑一顾,看一眼撇开眼。 卿睿凡坐在后面一些,所以只看到了灯下顾陵歌红红的耳朵,前面的汪姩宸他一个眼神都没甩给她。虽然很意外顾陵歌遇到后妃和以前的强势一模一样,但他并不打算接口。顾陵歌现在应该正在气头,既然汪姩宸来撞了这个枪口,那让她撒一撒气。 “起来吧,本宫没了大宫‘女’,可没人扶你。”顾陵歌话里酸溜溜的,一句话说出来既让自己舒服了些许,也说了不准有人扶她。看着她站好,顾陵歌问:“本宫病这么些时日也不见宸妃来‘侍’疾,今儿怎么想起过来了?是来看本宫死了没的么?” “娘娘言重了,臣妾万万不敢。臣妾这些时日一直在宫里抄写佛经,为娘娘和汉秦祈福,刚刚结束一个周期,这才来看娘娘,还请娘娘莫要怪罪。”汪姩宸声音里夹杂了一丝颤抖,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卿睿凡那边瞟,她很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脆弱些。 这么说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顾陵歌点点头,然后挥手让她坐下。卿睿凡在后面不怎么安分,他一直都知道顾陵歌严肃起来的时候很‘诱’人,像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位者的风范和姿态,这让卿睿凡很想亵渎她。 他轻轻的伸出舌头‘舔’一‘舔’她的耳垂,轻轻的咬了一口。口感还不错,是‘肉’嘟嘟的那一类,要是带耳环应该会很好看。试了一次之后食髓知味,然后想再来一次。他的舌头刚刚贴她的耳朵,顾陵歌点住了他的麻筋。卿睿凡吃痛,这才没有‘乱’动。 汪姩宸看起来很是温顺,坐在位置低眉顺眼的,好像是这宫里的‘侍’‘女’一样。顾陵歌突然嗤笑一声,还真当自己好委屈了一样,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宸妃可有事情要说与本宫和皇?”顾陵歌越看她杀心越重,这种故作可怜的姿态让她很是膈应,恨不得马下逐客令。背后卿睿凡已经自己忍过去了,现在把手伸到了她的腰,但只是箍着她的腰,没有多余动作。顾陵歌本身觉得冷,腰的手给了她一些温暖,她也顺势往他宽厚温暖的‘胸’膛靠去,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臣妾带了一只人参来看望娘娘,还请娘娘收下。”汪姩宸虽然不聪明,但还不至于说出自己是因为知道卿睿凡出了雍元殿才跟过来了。平白的惹了卿睿凡不愉快本不是她的初衷,现在自己是第一个在卿睿凡面前留了印象的人,这便够了。至于那人参,不过是临时让嬷嬷从库房里挑出来的罢了。 “放在桌行,无事便也跪安吧。”卿睿凡最后说了一句。汪姩宸一边高兴一边难受,终于跟皇说话,皇却是让自己赶紧走。但她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点头然后退出去了。走到‘门’口还回头望了一眼,那娇媚的样子让顾陵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陵歌看到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把身子转了一边直对着卿睿凡,然后冲他伸出两只手:“回雍元殿吧,这宫里太冷了。”那些忙忙下的人都不是她的璃夏,她看着她们除了满心空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卿睿凡答了声好,把她打横抱起,一步一步走出拱‘门’,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的带她回到雍元殿。顾陵歌除了受伤的时候才会把自己‘交’给别人,但也只是有限的几个人,更遑论在无清醒的情况下靠在一个人的肩膀,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到他的气息喷在自己身,有种无法言说的安心。 进了雍元殿也不过是半下午。卿睿凡找了左右相和卿睿廷商议事情,走之前让蓝衣给顾陵歌布菜。他刚刚回来的时候听到了顾陵歌的肚子在叫,声音很小,但他听到了。 “很悲哀对吧。”顾陵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蓝衣。蓝衣看着顾陵歌,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所以他只是抬头疑‘惑’的看着顾陵歌。 “我一边贪心他的温暖不想醒来,一边眼睁睁看着他与人合谋要我的资产。还真是讽刺啊。”顾陵歌用象牙镶金云纹如意筷挑起一片菜叶,看着蓝衣的眼神里都是绝望一样的苍凉和矛盾的不舍。 “万事皆有转机。娘娘放宽心,皇不是会赶尽杀绝的人。”蓝衣心下一边感叹顾陵歌醒得真快,一边努力的想说服顾陵歌相信卿睿凡的为人。“微臣和皇一同长大,微臣敢用‘性’命担保皇不会的。”蓝衣其实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擅长做保证,但是他保证的每一个字他都会拼命遵守。 “罢了,再美的梦终究都要醒的。”顾陵歌很努力的要自己吞下一口饭,目光灼灼的看着蓝衣,“琉璃庄是注定要散的,本座也不求别的,只希望卿睿凡能够稍微念及我那些为了他而死的弟兄们吧。” 蓝衣有些怔忪:“娘娘的意思是?”他没有明白顾陵歌这句话里隐藏着什么。琉璃庄要散从庄主的嘴里说出来是因为本身有这个打算了还是别的什么? “琉璃庄对于根基还不稳的皇家来说太招眼了,势必会成为众臣讨伐的对象。与其到时候两败俱伤,还不如我自己想想办法消弭一部分忧虑和担心。”顾陵歌想得明白,也确实在着手做。只是皇家的人终究还是等不及。 而且,等她的任务完成,双方真的都没有丝毫转寰余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没有对策 第一百七十四章没有对策 “蓝衣,明日我要回风岚宫。.。手机端m.”顾陵歌放下碗,看着空空的白瓷碗底这么说。放纵这几天已经够了,两人你情我愿浓情蜜意这样的日子顾陵歌不是不喜欢。但凡事有始必有终,差不多得了。 卿睿凡的‘胸’膛确实温暖也确实可靠,但如她自己说的,她做不到让这个枕边人真的谋杀掉她所有的一切。若只是财产那还罢了,但琉璃庄背后有那么多人,她当年是答应过会给他们一个家的,没得让他们逃出虎口又掉进狼窝。 蓝衣轻轻回了一声是,然后问要不要把箬鹃给调回来给她。顾陵歌摇了摇头,现在宫里多一个同盟多一个靶子,她‘精’力有限顾不来那许多,而且箬鹃现在跟蓝衣正是神仙眷侣,她没必要‘插’一脚。 “婉贵妃是宫里最安静的,日日都在‘春’兰殿抄写佛经,说是为娘娘祈福,宸妃娘娘最近常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其余的时候经常责打奴婢,宸籁宫里人人自危,太后娘娘最近头疼得厉害,倒是没出过慈安堂。倒是娘娘的宫里,因为掌事宫‘女’不在,她们都往娘娘的宫里派了人。”蓝衣一板一眼的说着这些后宫‘私’事,好像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微臣稍后可以列份单子给您,还有,娘娘需要新的掌事宫‘女’么?微臣可以去安排。”蓝衣想给顾陵歌送第二个璃夏,绝对忠诚,能够为她解忧分担。顾陵歌笑了笑,看着蓝衣的漆黑眼瞳里有了温度:“不必,我自有方法。” “不过,谢了。”顾陵歌挑眉,蓝衣果然不愧是这皇宫里的大管事,什么都知道,但也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顾陵歌一直都很欣赏蓝衣,他在卿睿凡身边没有反水是件好事。 前殿。 “此事不必再提。”卿睿凡看着卿睿廷,眼睛有隐忍的怒火。卿睿廷刚刚提的建议让他很是为难,他知道这件事势在必行,但又觉得内心有愧。 “皇兄,臣弟的意思你也明白。琉璃庄事务牵连甚广,现在若是不加以铲除的话,来日必将威胁到皇权稳固。琉璃庄人多势众,财力人力都不可忽视。据臣弟昨日的探子来报说,琉璃庄在长陵的人口甚至京畿步兵团还多,不得不防啊。”卿睿廷苦口婆心。 顾凉月出自琉璃庄并不代表着他也要琉璃庄以礼相待,特别是在这时候。卿睿凡的统治刚刚站稳脚跟,琉璃庄的存在好枕头下的锋利的匕首,稍有不慎会死无葬身之地。 卿睿凡锁死了眉头,他知道琉璃庄必须要收拾,但又不想让顾陵歌知道,二者根本不可两全。 卿睿扬身为左相,这个时候也站在卿睿廷那一边,他看着卿睿凡的脸‘色’,附和着卿睿廷:“臣弟昨天听礼部尚书说最近国库亏空,臣弟多问了几句才知道,现在全天下最富有的是琉璃庄,如果能够并了琉璃庄,那不愁国库无粮了。”卿睿扬是实话实说,他也不想牵连到顾陵歌,但这是事实,对于汉秦来说,琉璃庄是一块四处流油的‘肥’‘肉’,也是一根锋利无的钉子。 “右相以为呢?”卿睿凡拿不定主意,看向欧阳。这个右相在丞相之‘乱’里表现突出所以得到提拔,本身也确实是个能干的,有自己的见解和立场,也有胆子敢说别人不敢说。 “臣以为,本朝目前并不具备拿下琉璃庄的兵力,但也不能放任不管。”欧阳在这件事是个务实派。他也很想帮顾陵歌一把,但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是从长计议。他没有‘乱’说,常栋和楚昭南去年征兵去了鞑靼,清理疆界的同时差不多耗掉了举国大半的壮劳力,虽然琉璃庄出了一部分兵,但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现在的兵力,根本不能支撑和琉璃庄的战争。 “如此说来,右相意‘欲’如何。”兵力不强是事实,这点卿睿凡承认。但是欧阳提出来另一条路,他很有兴趣。 “和谈。”这是现在最有可能的路。欧阳知道卿睿廷觊觎琉璃庄的财富和势力,但是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而且他是见过的,琉璃庄的人可以说是死忠,只要顾陵歌不发话,琉璃庄可以为她奋斗到死。 “说得轻巧,琉璃庄庄主神出鬼没的,有谁知道他在哪?”卿睿廷和琉璃庄不少人打过‘交’道,但实话来说他未曾见过真人。虽然曾经猜测过顾陵歌,但最后也没真的认定。 这殿四个人,没有真的见过庄主的只他一人,但也是他对琉璃庄最执着。 卿睿凡和他们再谈了会让两个皇弟都下去,留下欧阳,两人商谈到很晚,欧阳走出雍元殿的时候已经新月东升了。了自己的轿,欧阳吩咐人快些回家。 回到欧府的时候,妻子已经在‘门’口等了他许久,看到夫人眉宇间的担忧,欧阳心里一暖,搂着人进到正厅。这个妻子是他求了很久的,岳丈家里原本嫌弃他出身低下,配不自家‘女’儿,后来他出入宫里的次数越来越多,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岳丈家里不知怎的肯了。 妻子是个知书达理的,和欧阳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温馨的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两人刚用完膳,穆壹从围墙跃进来,抱着双臂站在厅堂里,一派军人的气度。妻子有些吓到,欧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了两句让人带着她回后院。 “穆公子造访可要小心些,拙荆身体不是很好。”欧阳的话里稍微有些怒气。穆壹‘摸’了‘摸’后脑勺,豪爽的笑一声,然后拱拱手权当是道歉。 欧阳让人坐下,让管家了茶,两人聊到深夜。 雍元殿。 卿睿凡下了朝进入后殿,没有看到顾陵歌,以为她在‘床’,撩开纱帘并没有人。蓝衣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卿睿凡问人去哪了,蓝衣没说话。 卿睿凡坐在椅子,一手端着茶杯,一边问蓝衣:“几日?” “一旬。”顾陵歌和卿睿凡朝夕相对在雍元殿的日子,刚刚好是十天。当时蓝衣把‘药’给他的时候说的是能够让人过完这个初秋,但现在还没到一半顾陵歌醒了。蓝衣不敢跟卿睿凡说顾陵歌从头到尾都没计,这会让卿睿凡很不舒服。 “罢了,你找个人给她用吧,璃夏没了,她一个人不方便。”卿睿凡也不强求。对于他来说,顾陵歌是回了风岚宫而不是回云湖堂,多少让他有点宽慰。 蓝衣摇头,“微臣问了娘娘,娘娘说她不需要。”卿睿凡愣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说,自己一个人用了膳继续批奏折。 风岚宫。 顾陵歌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跪在地给她行礼。她现在有些乏了,也顺手挑了一个合眼缘的,让她安排自己梳洗。 这人声音有些尖利,让顾陵歌很不习惯,看她粗鄙的动作和得瑟的姿态,顾陵歌更是反感,但确实很想睡了,便也没管,想着第二日再收拾。 “你看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娘娘肯定不会喜欢的。”两个宫里的旧人在下人房里咬耳朵。顾陵歌指派的那个人她们知道,一心只想勾引皇爬龙‘床’,根本不是个办事的。 “明儿见分晓了,这人在做天在看的,早点睡吧。”同伴似乎是困极了,拉拉对方的袖子,两人盖好被子睡去。 第二天早。 顾陵歌叫了所有人在正厅阶下,她随意的裹了一件披风坐在贵妃椅。接受了所有人的行礼之后,她环视了一眼,昨晚指派的那个人现在看来一脸市侩样子,一双桃‘花’眼倒是好看,但现在她明显的在人群搔首‘弄’姿,好像自己已经是这宫里的掌事宫‘女’一样,顾陵歌更加厌恶。 “本宫重病这些时日,辛苦各位了。”顾陵歌清清嗓子,发现自己嘴里一股酸涩的味道。她身边没有任何人,她坐在位,看起来尊贵,但也落寞。 一众人跪下来,齐声高呼:“愿娘娘万福康健。”顾陵歌挥手叫她们起身,然后道:“后宫事务繁杂,势必要有个会办事的跟在身边,谁想来试试?现在提出来,本宫给你个机会说清楚。”她现在不像在雍元殿,没什么事做,自然要给自己找乐子,而且她也确实是需要这么一号人。 下面一片沉闷,在顾陵歌以为她们都不要这次机会时,昨晚那个丫头站出来,声音刺耳的说道:“回禀娘娘,奴婢斗胆,想试一试。”随着她昂首‘挺’‘胸’的站出来,陆陆续续三四个人都站了出来,低着头,倒是谦卑懂规矩。 “试试吧。既然是本宫宫里的人,那去给本宫收拾卧房和书房,谁先出来谁可以做本宫的掌事。”顾陵歌看似漫步经心的说道,看那五个人鱼贯进入书房和寝殿,那个丫头冲在最前面。 半柱香过去了,收拾书房的人最先回来,毕竟顾陵歌这段时间没进过书房,所以东西不怎么‘乱’,没等一会,收拾寝殿的人也回来了。 顾陵歌看着这五个人,问道:“可收拾完了?”五人皆是点头。顾陵歌站起来,往寝殿走去,五人跟在她身后。 寝殿的归置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本该放在梳妆台的朱砂盒子被放在了檀木雕凤洗脸架,妆箧里也是‘乱’作一团,发冠放在右手边,一堆笨重而华丽的簪子放在左边,顾陵歌看到觉得烦闷。 ‘床’倒是收拾的干净,香包和福袋都放在顾陵歌惯用的地方,让她夜间不至于失眠,也不至于梦魇。以前都是璃夏收拾这些东西,她手脚麻利,半柱香能够解决全部。 叹口气,顾陵歌往书房走。她平常不喜欢看诗词之类,游记倒是看得许多,但现在书架的东西完全都是放反的。八宝架的瓷器和‘玉’如意放在本来该的地方,镇纸和端砚也赏心悦目,米白‘色’的宣纸看起来不错。 转了一圈,顾陵歌带着人走回到正殿。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四人和像公‘鸡’一样的丫头。顾陵歌问她们:“是谁收拾的本宫的‘床’?”最间的宫‘女’走前一步,仍旧是低着头,淡绿‘色’的宫装衬得她小巧玲珑。 顾陵歌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说:“便是这个了吧。”看着底下的人,顾陵歌让剩下的四人站回去,然后看着面前这个到现在还低着头的‘女’孩子:“抬起头来,从现在起你是风岚宫的掌事宫‘女’了,这么低着头是个什么样子?” ‘女’孩抬头看向顾陵歌的那一刻,顾陵歌身子止不住的抖。两人的眼神相接,一个温暖一个震颤。 那个‘女’孩子,长着和璃夏完全一样的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没有后继 第一百七十五章没有后继 惊讶的当然不止顾陵歌一个人,当这个‘女’孩子回身看向所有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惊。。。!璃夏是怎么死的他们多少有些耳闻,但现在这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们面前,一时间所有人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行了,这样吧。今天午的时候你把所有人都分清楚,该安排的自己安排,然后再来汇报本宫。散了吧。”顾陵歌还算是镇定,最开始的震惊过去,一切都按部班。那姑娘倒也利索,福了福身径自下去安排。顾陵歌裹着披风,神‘色’不明。 再晚些,顾陵歌痊愈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说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装病了。一次的时候还是去北境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想着要去看看,这次倒不是自愿,只是卿睿凡的借口真是烂。 顾陵歌让人给她泡了壶茶,用的是之前被璃夏风干收起来的元洛‘花’,喝起来是‘花’茶的感受。这姑娘算是讨喜的,找东西一找一个准,做事也不拖泥带水,倒是个好苗子。不过,要说她是璃夏,顾陵歌不相信。当初埋掉璃夏的是自己,现在随便来个人乔装打扮下可以装璃夏了,没那么简单。 顾陵歌闭眼睛没多久,陈东明带着个小厮过来了。恭恭敬敬的给顾陵歌行了大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康安。”顾陵歌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让人起来。陈东明也算是出息了,内务监现在所有事都是他在张罗,俨然一副大管事的派头。 顾陵歌“大病初愈”,不想说那么多弯弯绕的,让人给赐了座问他来的目的。陈东明也明白,这位主子不像那几个头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皇后娘娘说一是一,也不喜欢谁给她那些虚招子,所以很正常的坐下,然后说起自己的目的来。 “听闻娘娘身体复原,奴才特地调了最好的银萝炭带过来。奴才要是没有记错,娘娘冬日里是受不得寒的。”陈东明也算是试探,谦卑的表情,一丝不苟的吐字,好像真心实意是在为顾陵歌着想。 但事实,顾陵歌并不想领这个情,她看一眼那个篮子,场面‘性’的微笑:“这会离冬天还早,本宫暂时不需要这个。把这些炭分给皇和太后宫里吧。”别平白的又被那些个言官参一本,顾陵歌虽然不怕但是懒得应付。 陈东明倒也不恼,本身他是这么打算的,也料定了顾陵歌不会要,所以也顺理成章的应下了。然后说起一些琐事来,无非是宫里的吃穿用度,也呈了这段时间的账本。顾陵歌让他放着,打算等会再看。 陈东明说了一会,想着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也告退回去。顾陵歌在他站起来了之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此时宫‘门’开了么?”陈东明也不是个傻的,机敏的回了声是。顾陵歌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面无表情。 顾陵歌知道自己开了宫‘门’一定会有嫔妃来拜访,但没想到第一个过来的却是一直都默默无闻的元妃。顾陵歌听到通报的时候还纳罕了一下,然后让人传进来。 元妃自从进宫以来一直平平淡淡,宛如娶回来的是一根木头一样。她不像汪姩宸的天真愚笨能闹腾,也不像杨怜儿那般心机深沉静得下气,在宫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顾陵歌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倒是知道这宫里没几个人不势利,元妃进宫也有这么久了,应该是深有体会。 “臣妾给娘娘请安。”或许是因为不常开口的缘故,元妃的原话说的并不利索,磕磕巴巴的,但她胜在眼神清澈。苗家的浆蓝衣物搭着出神入化的绣工,加身闪光粼粼的一整套银器,衬得她整个人充满着灵气。 “平身吧,坐。”顾陵歌说不来对她是什么感受,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己都保不住也懒得管其他人了。 “娘娘,这是苗疆的金‘毛’狗脊、天麻、青木星,都是好‘药’。因为不知道娘娘需要什么,臣妾自作主张拿了些过来,还请娘娘不要嫌弃。”元妃的眼睛湿漉漉的,也是个等的美人坯子。顾陵歌看着她,没看出她有哪里不正常,便也好好的收了,打算什么时候让风伊洛来看看。 “本宫少见元妃出宫走动,今儿见了,倒也真是贤淑雅。”元妃除了献‘药’的时候说了话以外,现在茶都喝到快没味道了还是不见她开口,顾陵歌无奈,只得自己说话。两人共处一室,谁都不说话,这样的气氛太诡异了。 “娘娘谬赞,紫灵宫偏远,加之冬日严寒,臣妾未曾适应,身体时有不适,故而少来走动,还请娘娘勿怪。”元妃其实是个可人,看她说话自带一份娇媚,让人心生怜爱却也不觉做作。 顾陵歌‘欲’说些什么,见掌事宫‘女’走进来,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娘娘,婉贵妃和昭太妃过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顾陵歌耳朵一动,看来今儿是个热闹时辰啊。“宣吧。” 卿睿凡给自己喂‘药’的这场闹剧或许刚好是自己的助力。这样一来自己不用担心如何返回皇宫行刺,二来也让自己在京城的这些时日更有趣些,三来,能够多争取些时间。如今这时候,能多一天是一天,在卿睿凡还没有完全决定下来之前。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儿臣见过太妃。”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顾陵歌看着面前的这两人,一时间竟觉得恍如隔世。昭太妃亲自把她扶了起来,婉贵妃也站起来。 三人坐下,顾陵歌看着这热闹起来的正厅,觉得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当时她负气把慕容芷三个字还给卿睿凡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回到这里来的,那个男人有的时候谁都能忍,但也谁都情深。 一番场面话说完,气氛突然有些凝重。刚好,掌事宫‘女’走了进来,看着四位主子,很自然的走到顾陵歌背后。而这三个人看着掌事宫‘女’的脸表情各异,顾陵歌心冷笑,继续和这群人打着哈哈。 婉贵妃最后还是没能呆多久,璃夏的那张脸让她觉得很是不舒服,喝完杯里的茶跪安了,元妃跟在她身后也走了,大厅里只剩了昭太妃和顾陵歌两人。 顾陵歌并不喜欢涕泪四流的扑到姑母怀里这种小‘女’孩子的动作,所以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太妃。 “苦了你了,身还好么?”昭太妃次并没有见到顾陵歌,风家姐姐实在是油盐不进,所以她并亲眼没看到过顾陵歌的伤情,连关心都无从说起。她在宫里沉浮多年,和太后斗智斗勇你死我活,根本没关注过自己这个侄‘女’,也只知道她很厉害,但具体的却是一无所知。 她很失败,和这孩子的母亲一样失败。她的母亲没有机会,自己则是没有想起。两个‘混’账。再想一想她那个天杀的父亲,这孩子活到这么大,还真真是不容易。 “好也不能再好,坏也不能再坏,都差不多吧。”对着昭太妃,顾陵歌的语气随意了很多。她自己的身体这么个样子,每天醒过来都觉得打了一场生死攸关的仗,起来的时候骨头会响一遍这都是常事,她有什么不习惯的。 “这个……是璃夏么?”昭太妃虽然也听说过易容之术,但从未亲眼见过,自然想问一问。璃夏是很能干也很得顾陵歌的心,但人死了是死了,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她担心会对顾陵歌不利。 “谁知道呢,反正进了这个宫的,谁的人都有,我还没理出个头绪呢,慢慢来吧。”顾陵歌是打算慢慢来,这大冬天的她不怎么想动手,而且,开‘春’是母亲的祭日了,那个时候再动手也是个好选择。 “这宫里有的是好‘药’材,先把身子养养好吧。别的咱们先不说,身体好才能说其他的。”昭太妃现在觉得万事抵不过一个身体好。只有顾陵歌身没有‘毛’病,才能去计划以后的事情。 “皇帝那边,好像有人等不及要除掉琉璃庄了。”昭太妃点到为止,她相信凭借顾陵歌的手段,是不可能不知道是谁的。也因此,顾陵歌的态度变得十分重要。 “姑母,我不能拿那么多‘性’命去冒险,他们当年投到琉璃庄是因为我许诺了要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顾陵歌说了真心话。昭太妃和顾陵歌接触到的所有长辈都不一样,她与生俱来的温和给了顾陵歌类似港湾一样的存在。 “我明白。”昭太妃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掌心包裹着顾陵歌冷冰冰的手指,她轻轻的拍她的手背,顾陵歌摇着头,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娘娘,娘娘,大喜事啊。”外面有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呼出的气在空气里凝成白雾。 顾陵歌瞪了来人一眼,眉宇间隐着风雷:“何事惊慌?火烧眉‘毛’了吗?” 来人扑通一声跪下,大声说道:“九王妃、九王妃有喜了。”这应该是从九王府出来的信差,一张圆脸跑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喜庆得不得了。 顾陵歌有点怔忪。一次听说凉月的消息还是她选择了卿睿廷脱离琉璃庄,这么快已经有孩子了么?还真是不可思议。其实她忘了,顾凉月下嫁卿睿廷,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你去拟一份礼单出来给本宫过目,之后亲自送到九王府。”顾陵歌拿出库房钥匙,让掌事宫‘女’下去了。 昭太妃看着顾陵歌沉静的面‘色’,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背,然后听她唤了一声:“穆贰。” 一个黑衣男子从梁间跳下,恭恭敬敬的跪在地。顾陵歌说:“去找洛姐姐开几幅好的安胎‘药’来。” 从某种意意义来说,琉璃庄和九王府,都可以算是后继有人了。 只是最后,没有琉璃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凉月睿廷 第一百七十六章凉月睿廷 风岚宫里因为主子在,所以事情都井井有条的在进行。品書網这样悠哉悠哉的日子过了两三天,没有后宫众位嫔妃的瞎闹腾,也没有‘乱’七八糟事情的叨扰,顾陵歌过得很好。只是夜晚的梦魇总是困扰着她,让她不甚其扰。 九王府 因为王妃怀孕的关系,卿睿廷把顾凉月的近‘侍’都筛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了之后才放心。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卿睿廷顾凉月还要紧张。以前对顾凉月好到不得了,现在更是连抱她一下都小心翼翼的。 顾凉月看着自家夫君为自己布菜,脸都是小心翼翼和珍重。这虽然让她很窝心。但这桌子全都是汤汤水水这一点她不开心了。她从小豪放惯了,平常的餐桌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也不像现在这样不是淡味是鲜味。 “夫君,咱可以换个菜‘色’么。”顾凉月喝下一匙鱼汤,脸苦巴巴的,眉‘毛’眼睛都皱到一起去了。 卿睿廷看她这撒娇的表情,脸一片舒服,表示很受用,但他还是坚持给她舀了一勺骨头汤:“月儿乖啊,这汤是真的要喝的。大夫说了你身子有点虚,刚好趁这个机会多补补。”前两天大夫过来的时候发现了,顾凉月的脉相不稳,‘阴’亏虚,虽然现在对胎儿还没有影响,但以后说不准。 为了提前预防,本来卿睿廷是要求大夫开‘药’调理的,但大夫说不用,说是现在还不到用‘药’的时候,现在平常注意饮食可以了。 然后卿睿廷跟着魔了一样,招了一堆稳婆接生婆进‘门’,然后‘交’代厨房炖各种各样的汤,做各种各样的滋补食物给她吃。顾凉月知道他心是好的,但对他这行为是着实接受不了。这才两个月而已啊,以后八个月要是都吃这些东西,她嘴里能淡出一大堆鸟来。 “大哥,大哥哥,我求你了,我们换个吃的嘛。这两天都吃这个,根本不能饱啊。”顾凉月忍不住发出哀嚎。这两天她灌了一肚子汤水,过不了多久要饿,根本不道,“湖月快要回来了,他昨日夜间给我发了一封密信,说是拿到了你要的东西。”顾陵歌反应了一下,有些呆滞。 “我没有要他帮我拿什么东西啊。”顾陵歌仔细想了想,自己还真没说过这个东西。湖月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也是说,某个湖月相信的人假传顾陵歌的意思让湖月去找某样东西,而湖月还信了。 “那等他回来了再说吧。”风伊洛也没管这个,反正不管如何,顾陵歌没有危险行了。长安在云湖堂盯着,有事情她都知道。 等风伊洛‘弄’完之后,顾陵歌带着她和掌事宫‘女’出宫去了九王府。反正风岚宫这时候也没人打扰,她出个‘门’也无所谓。 掌事宫‘女’一直都在等着顾陵歌问她,但是顾陵歌一路都没说话,闭眼睛闭目养神,她不知道的这个医生也一言不吭,她一个人走在外面,心里七八下。 顾陵歌到的时候顾凉月正在吃甜点。初秋的时候蟹粉很是可口,顾凉月午饭纵然吃了不少,但看到点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扑去。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她睡醒起来的时候卿睿廷已经人在书房了,二话没说让萃琦搬了小桌子放在院子里,放瓜果点心,很惬意的坐着消磨时光。 顾凉月看到顾陵歌的时候本打算站起来行礼,顾陵歌一个挥手制止了她,然后无自然的要了两张椅子。顾凉月现在看起来气‘色’很好,脸虽然有些浮肿,但笑得很甜,也看不出她有哪里不舒服。 “姐姐最近身体可好?”这小院子里只有顾陵歌、顾凉月、风伊洛、虞萃琦和掌事宫‘女’五个人,顾凉月也没有太过拘谨,她笑起来很温柔,有一种母‘性’的光辉。顾陵歌虽然从没有见过,但下意识觉得这样的顾凉月一定是幸福的。 “还行,不不下的。”顾陵歌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句。“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的孩子,所以让洛姐姐和我一起来的。让她给你看一看吧。”顾陵歌轻描淡写,所有琉璃庄的人都知道风伊洛有多厉害,虽然不至于活死人‘肉’白骨,但只要她说能救的一定不会死。她的医术也是有目共睹的。 “那倒是要麻烦洛姐姐了。”顾凉月想着这样也好。之前虽然打算的是让风伊洛给看看,但她不一定请的动,所以也暂时搁置,现在当然是满心愿意的。 风伊洛给她把脉,皱着眉头按了好一会,然后看着顾凉月问她最近吃的都是些啥。顾凉月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两天吃的东西太杂了,但也还是照实说了。风伊洛越听眉头拧得越紧,然后说了一句:“补得太多了。” 顾凉月脸开始泛起红云。她都已经说过卿睿廷的汤太多了,但是卿睿廷总是不听,现在这样真是羞死了。风伊洛一看她的表情已经明白过来**分,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然后嘱咐她不能吃得太杂,也不能吃太多点心。 顾凉月嗯了一声,听的很仔细,然后笑着给风伊洛道谢。琉璃庄对她已经没有责任了,现在顾陵歌和风伊洛来看她,无非是念着旧日情分罢了。这一点顾凉月还是很暖心,她的娘家,最后不是她自己一个人。 几人说了会话顾陵歌走了,风伊洛刚刚给她治了‘腿’,实话来说她没什么力气,现在也是时候回去。卿睿廷听管家汇报说人都走了之后才慢慢散步到顾凉月身边,从背后伸出手把顾凉月圈在自己的怀里,把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摩挲。 “你不要把我当猪一样喂了,大夫说我都补过了。”顾凉月反手抱住他的臂膀,轻轻的跟她说。头顶传来笑声,然后她感觉到他点头的动作。 “你要多陪我吃饭多陪我玩,大夫说爹娘多在一起会较好。”然后顾凉月开始胡诌,反正她说啥卿睿廷会信啥,所以不说白不说。 卿睿廷把她抱得更紧一些,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他对她说的每一句都点头,他对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毫无办法,觉得算把心掏出来给她都不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云湖穆家 第一百七十七章云湖穆家 因为顾陵歌在宫里,所以并不总是能及时处理琉璃庄的事情。!所幸大家也都习惯了,顾淮在顾陵歌十一岁的时候开始放权,让顾陵歌一边执行任务,一边管理琉璃庄,到现在为止基本没出过纰漏。这是顾陵歌的能力,但同样的,也是琉璃庄下的配合。 琉璃庄里的事务并不是事事都要顾陵歌亲力亲为,这在很大程度减少了顾陵歌的工作量,同时,也让管理更加灵活。一般事务由本地的分舵或者暗哨长官决定,严重一些的根据涉及方面的不同分给云家、穆家和千机阁,等到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决策了才会往顾陵歌这里送。 之前顾陵歌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有人质疑这三家是否能够做到绝对忠诚,很多事情虽然看似不大,但累积起来都关系到整个琉璃庄的生死存亡,而大家最关心的是,在其位者能否真的谋其事。虽然大家都起身平民,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初心如故。 当时顾陵歌并没有在意这样的声音,固执,甚至可以说是一意孤行的推行下去,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如她意的,半年之后,没有人再提出这样的质疑,也没有人不认可这三家。当时,以云繁带头的云家三姐妹,以穆壹带头的穆家三兄弟,以安言为代表的千机阁,是顾陵歌最得力的助手。 而顾陵歌的计划也是打算以这三家为单位逐一拆分,商贸生意的往云家跑,打手武馆生意的往穆家去,至于那些在暗地里跑情报走消息的去安言那里。他们八个人曾经歃血为盟,虽然顾陵歌不是很信那种东西,但他们确实一步一步的变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顾陵歌自从知道自己要刺杀太后的那一天在计划如何让琉璃庄功成身退,慢慢的淡出大家的视野,但那个时候顾淮管得太严,让她一直没找到机会,自己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办法。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这些人考虑,但在很久以前,她当时刚刚执行完任务在琉璃庄的路,听到有流‘浪’汉在说走投无路去琉璃庄的时候,她想,如果自己是值得末路之人托付的,那自己一定要尽最大努力护他们周全。 顾淮还是最有头脑的人,他当时招人的时候打的招牌是让人有一个家,可以安定下来。而这些人,在顾淮的帮助下有了房子有了家,有了暖被窝的也有继承血统的,他们都觉得顾淮是天底下心肠最好的善士,所以一个个都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刀山下火海。顾陵歌虽然不喜欢顾淮,但是看着这么多人在长陵安居乐业,心里自然是感动而且责任重大的。 所以,顾陵歌不想让这些人因为自己的家庭恩怨遭受厄运,这些人既然相信她,那她要拯救他们。 云湖堂。 云繁和云澜坐在正厅里,不知道风伊洛叫她们来所为何事,没坐多久,穆家三兄弟也来了,看着她们俩大眼瞪小眼。穆壹很沉着的问了一下云霜为何没来,一片哑声下穆壹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岔开双‘腿’坐下,等着风伊洛过来。 今天的事情确实很重要,因为跟着风伊洛进来的有长安和路南李青两主仆,还有箬鹃。只是云家两姐妹和穆叁没有见过箬鹃,只当是风伊洛的‘侍’婢。他们不了解风伊洛,不知道风伊洛从来没有‘侍’婢这种东西。但是没关系,进了这个大堂的人,凭武力,没有穆家控制不住的。 “洛姐姐。”在座的各自给风伊洛打了招呼,风伊洛答应一声坐到主位。看着大家,微微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不忍:“今天叫大家来,一则是歌儿让我问下分家进行得怎么样了,一则是想跟你们讨论下以后的事情。”她做事情喜欢开头说清楚。因为她足够有分量,所以大家都很认真的在听。 最开始讨论的是以后的事情。风伊洛倒是没有太提及顾陵歌要做什么,只是说大家以后都要做事心里都要有个谱,要严于律己。然后她让箬鹃把之前顾陵歌嘱咐她的事情跟大家说说。箬鹃点头,一五一十的说得清清楚楚。 路南看着箬鹃,有点不能相信。他之前说过自己能够养活自己,但最后顾陵歌还是让了这么多人来保护他。他心里有浓浓的挫败感,到现在顾陵歌也还是把她当孩子一样再看待。 “娘娘当时跟我说,路小公子虽然有经世之才,但涉世未深,很容易着了‘奸’人的道。”箬鹃很努力的让自己的措辞委婉些。她并不知道路南是这么小的孩子,看年龄应该不过十三岁。 “是么。”路南喃喃,低着头。眼睛半闭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箬鹃想,大人的世界里是没有谁会做出这么容易会被看穿的表情的,顾陵歌说他段数不够的话,其实是真的。 “好了,我的话带到了。之后的事情请各自合计吧。有用得我的尽管跟我说,能帮的我都会尽力。”箬鹃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久了不好,自己要说的也都说完了,自然该走了。风伊洛客套一句“那是当然”,让长安送客。 然后大家开始谈分家的问题了。 云繁是云家岁数最大的,也是云家幕后管事的,她不像云霜一样天天跟在顾陵歌身后跑,也不像云澜一样喜欢那个闪闪发光的石头和叮叮当当的响声,她喜欢提着个算盘泡在账房里,看着一笔一笔的账目都理清楚,心里才觉得舒坦。 “云家这边的完成一半了,因为有些产业牵扯得有些广,所以进度慢些。有些商户听说要让他们合到云家不干,他们都以为我们是要自己单干,劝服他们也需要时间。”他们不可能说因为顾陵歌要弑杀太后,所以要给他们找新的庇护。但是这样毫无原因的分家让大部分人都拒绝,自然也不好做。 本身商人趋利避害,加云家的名头远不如琉璃庄响亮,很多商户都觉得自己会吃亏,云家又不能对他们用强,只能劝。所以这段时间云繁脑子都要忙大了,有时候泡在账房里能够三四天都不吃东西。 穆家的情况好多了。本身赌场是武力值说话的地方,而穆家的武馆又是天下闻名。‘混’这一行的没有人没听说过穆家,算是没听过的也很乐得跟穆家合作,所以穆家这边基本都忙完了。 风伊洛听完,转向路南,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路南思索了片刻,问云繁那些闹事的是本家的产业还是依附于本家的商户。本家的产业一般情况下都是服从命令的,稍微有疑‘惑’的,抬出顾陵歌来也老实了,但那些依附本家的较难缠。一边想靠着琉璃庄大树乘凉,一边又不愿意服从安排。 路南说:“我们应该是先收回本家的产业要紧,其他人的死活和我们没有关系吧。特别这些人现在有异议,难保以后会不会伺机反水。”路南说的是实话,但他的表情‘阴’沉,判断不出他到底说的是气话还是认真的。 云繁在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路南说的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这样对琉璃庄总归还是有些损失。“或者说,我们和千机阁合作,应该没有人不害怕自己的一切都被人掌握在手里吧。”路南接着道。 路南这两个主意都有些拿不台面,但却有很大的可行‘性’,也算是目前最快的方法。云繁表示自己会下去好好想想,这边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风伊洛点头,然后开始问:“有一点我想知道,云霜和顾凉月那边的资产有拿回来吗?”今天要聚会的消息是这两家的每个掌家人都得到了的,既然选择了放弃,那风伊洛自然有资格问清楚。 顾凉月那边有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努力打拼到的,所以她的资产可以不计入总数,但是云霜的不一定了。她身的资产大部分都是顾陵歌在她出嫁的时候送给她的,但她身也有琉璃庄的势力。没有列席这里的人都说明她们放弃在琉璃庄的地位,所以哪怕是一根丝线,都要收回来。 云繁顿一顿,然后表示自己会去处理这个事。风伊洛嗯一声,然后表示没事要说了。大家慢慢的都散了。 长安看着风伊洛,她这两天都没有睡好,一边要想着给顾凉月开‘药’,一边又想着给顾陵歌延寿,头发都愁白了几根也没有个结果。现在在昏黄的烛火下,她看起来困倦极了。长安把之前在手搭着的披风给她披,然后伸手放在她肩膀慢慢的给她按摩。 “之前庄主说过,如果你和风伊墨不回来的话,这间云湖堂给我终老,要是你们回来的话我要把这里‘交’给你们。”长安的话很轻,好像风伊洛是个睡着的孩子,害怕把她吵醒了一样。 “那我现在回来了,你要去哪里呢?”风伊洛一边闭着眼睛享受,一边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头走。长安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做事麻利,为人忠厚。 “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哪里都不想去。”长安突然有些紧张,脸红了一片,鼻息也开始不稳,他笨拙的给风伊洛‘揉’太阳‘穴’,说话突然开始磕磕巴巴,“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我想住在这里,每天看着你。” “我想看着你在厅里坐诊,表情严肃而且认真;我想看着你去‘药’房抓‘药’,每一味‘药’滑过你青葱似的手指;我想看着你在一本正经的写‘药’方,黑‘色’的墨有时候会不小心沾到你手;我想看着你去煎‘药’,‘药’汤再苦和你衣角的香味‘混’合起来不苦了。我留在这里做一个小厮都好,只要我能看到你好了。 长安的话说得很轻,说完了他站到风伊洛面前,一双眼睛真诚的看着风伊洛,里面有着惧怕。不是惧怕自己表达爱意失败,是害怕风伊洛会二话不说把他撵出去。他不想从今晚开始看不到风伊洛,一点也不想。 风伊洛沉‘吟’,表情‘阴’沉不定。过了好久好久,灯‘花’毕毕剥剥的响了三声还是四声,风伊洛直视着长安,眼睛倒映出亮光。长安看着她,好像自己站在菜市口的绞刑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 “要是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话,你做什么呢?”风伊洛说完,嘴角翘起来,看着长安,伸开了自己的双手。 长安愣了好一会。风伊洛看着他一脸呆样,轻轻抱怨一句:“我手要举酸了。”然后长安才手足无措的走前来,轻轻的把她的手放下来,然后紧紧的抱住她的肩膀。 风伊洛想想觉得,虽然长安看起来瘦,但是‘胸’膛是真的温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就是璃夏 第一百七十八章是璃夏 接到风伊洛传来的消息的时候,顾陵歌正半躺在贵妃榻。一天一天寒冷的天气让她一点也不想动弹,掌事宫女总是能特别准确的帮她准备好一切需要的东西,真的好像璃夏一样。 穆家的进度和顾陵歌想的一样,云家的受挫顾陵歌也料到了,但这只能由云家自己处理,她们说服了多少人,以后琉璃庄分崩离析,跟着她们的有多少人。让她有点没想到的是路南。虽然说她想过路南会怎么说,但他真正的答复和自己想象的出入太大了。 长安和风伊洛的缘分顾陵歌只能说是误打误撞,她没想过这两个人能成,既然成了也是好事一件。这样一来云湖堂的根基更稳了。任何时代医者都是值得尊敬的,所以顾陵歌并不担心风家。 既然所有事情都按部班,那来好好说说这个掌事宫女吧。在顾陵歌看来,这个人的密道是有的,建造原因也吻合,唯一不足信的是璃夏的借口。教习嬷嬷?哪里来的教习嬷嬷能够知道这么隐匿的密道?现在那个教习嬷嬷又去哪里了?这个由头也太简单了些,而且不可考察真实性。 “我的教习嬷嬷是曾经先帝身边的侍女,据宫里有些老嬷嬷说她曾经是先帝的常侍,后来因为性子太过刚烈惹恼了先帝,贬为了教习嬷嬷,再后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璃夏每说一个字都很小心。今天是十三,她知道顾陵歌身又要不好,这种时候不能气她。 “还有什么。”顾陵歌还是没有缓过来,她都已经接受璃夏的死讯了,为什么现在又要把璃夏送回来给她?她已经能够正常的想起璃夏来了,为什么又突然要这么通知她? “本来替身死了的时候,我已经出宫了。穆贰说让我自己选,要走还是要留都行。我本想回来的,但是那个时候娘娘在疗伤,我不想扰了娘娘,乔装打扮了一下,借着各宫娘娘往这里塞人的机会混了进来,做了厨房的粗使丫鬟。” “我本来想着娘娘既然出宫了那千万不要再回来,我一个人找不到地方去,在哪里都一样。后来娘娘不知怎的又回来了,我不放心别人来照顾娘娘,所以……”璃夏本来是真的想在这宫里的。这里算顾陵歌不回来,卿睿凡和蓝衣也不会苛责他们,不要担心,但她自己也明白,自己前两天硬撑着变得正常,已经让气血逆行了,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还有多久,但偏偏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她趴在小机,看着窗框外面的太阳,慢慢的闭眼睛。她有点累了,璃夏回来固然让她好受了些,心里突然失去的重量让自己的气血亏损更重了些,她可能需要休息,尤其今天还是十三。 璃夏在外面等到掌灯时候都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很是纳闷,但也不能没有顾陵歌的允许直接往里面闯。正在她犹豫不决的当口,卿睿凡带着蓝衣过来了。看到璃夏的第一眼两人都有些不可思议,但想想也镇定下来,说想见顾陵歌。 璃夏想着顾陵歌一直都没出来,刚好也进去看一看。唤来掌灯使女推门进去,灯照亮了内间,才发现顾陵歌睡在小机旁边,睡相安静。 卿睿凡大步走前去,抬起顾陵歌的手发现她手冰凉,闻一闻觉得味道不对,但是在哪里都看不到血迹。卿睿凡回头让蓝衣去叫御医过来,然后自己把人抱到床,让璃夏给顾陵歌换一身衣服。 很巧的是,今天御医监湖月在。湖月这个副监长一直都是神出鬼没,最近才回来,今天好不容易被监长抓到他在药房,所以很干脆的让他轮班。要是把湖月的每次外出都算做是轮休的话,湖月三年内都没休沐期了。 听到是顾陵歌出了事,湖月自己收拾好医药箱飞奔过来——给顾陵歌用的药和一般的药不一样,不能假手他人。湖月本来想的是什么时候去见顾陵歌,但是被监长缠得很烦,根本没时间走到这边来。 诊脉的时候,卿睿凡在外面眉头皱得死紧,湖月的也是。一次他和风伊洛讨论过顾陵歌的伤势,但远远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啊。湖月没有把握了,对着顾陵歌他一直都没有把握。虽然说他也不想顾陵歌出事,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年轻一个人,怎么和那些油尽灯枯的老人一样的? 思索片刻,湖月把之前一直在养的小白蛇放出来了,小白蛇看了看顾陵歌,张口往她的虎口咬过去。过了大约半柱香功夫,小白蛇松口,本来白色的鳞片渐渐发灰生黑,湖月叹口气,把白蛇放回去,自己给顾陵歌包扎。 他走的时候没给顾陵歌开药。不是他开不出来,是,已经没用了。 https:/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每月十三 第一百七十九章每月十三 卿睿凡看着面‘色’不善的湖月,心里生气不好的预感。.。湖月脸黑得宛如卿睿凡和顾陵歌在皇城外汇合的时候,顾陵歌穿的那一身衣服,黑得让人害怕。 他本来想问问湖月到底怎么样的,湖月却跟魔怔了一样,突然大笑着跑了出去。卿睿凡也是措手不及,没去追,让蓝衣守在外面,他走进去看顾陵歌。 蓝衣看着璃夏的眼睛,如往常一样充满狡黠和光明。蓝衣现在能够接受璃夏还活着这件事,但这么久没见,他找不到要说什么。“你……回来了啊。”他觉得自己说话都说不利索,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却干巴巴。 “嗯,之前主子辛苦你了。”璃夏对顾陵歌有种自然而然的责任,她承诺过要守顾陵歌平安喜乐,但自己又走了那么久,现在再回来自己没什么底气,但也决定了要好好的守着顾陵歌。 “无事,娘娘也不是一直都在宫里。”蓝衣的话仍旧跟过了水晒干的泥土一样干,这并不妨碍璃夏听出蓝衣的关心,她笑笑,两个人默契的站在‘门’口。这是之前他们常有的事情。 而殿内没有那么和谐了。顾陵歌仍旧在睡着,卿睿凡轻轻的拿帕子沾了水给她擦手被小白蛇咬出的伤口,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不是正常人的殷红‘色’,反而微微透着黑‘色’。卿睿凡眼神暗了暗。 睡着的顾陵歌醒着的要温柔许多,眉眼淡淡,放松惬意。卿睿凡每次都会想,这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白天黑夜判若两人。但他从来不问顾陵歌,他知道答案,他谁都明白她的答案。她脸的落寞实在是太多了,卿睿凡已经不忍心看。 但这样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顾陵歌醒得很快。但醒过来并不意味着她好过一点,她是被痛醒的。每个月的这一天都好像是被诅咒了一样。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年了,但顾陵歌知道有些东西虽然看着很有规律,但实际在越变越坏。 “你怎么想到过来了?”每个月十三卿睿凡都不会在顾陵歌的殿里,这并非是故意要引开他,是卿睿凡没有安排这一天要过来。 “本来是打算来找你说点事的。”卿睿凡今天朝的时候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对欧阳起疑的事情来。顾陵歌在朝威望只是依靠她的威严和卿睿凡曾经在众人面前许下的诺言,没有人知道顾陵歌的真正实力,也没有人知道顾陵歌曾经为了这个皇帝做了什么。 所以突然出了一个真心实意为顾陵歌说话的人,还说得句句在理,这让卿睿凡觉得很稀。顾陵歌从来没说过自己和哪个朝臣有关系,这还偏偏让卿睿凡很不是滋味。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但是顾陵歌不说他很是郁闷。 “你想说什么。咳……咳咳…”顾陵歌很努力的抑制自己,不让自己咳得太厉害。卿睿凡伸手在她背轻轻的拍着,脸满满的都是心疼和难受,好像难受的是自己一样。 卿睿凡很少看到顾陵歌这么弱势的一面。顾陵歌更像是山峰,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可以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峡谷,也可以是整个长陵那么多人的守护和大姐。 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是清冷的白月光,是锋利的万重矛,是坚不可摧的屏障,也是一直都在的身旁。可是他很少知道她在背后也会难受,很少看到她缠绵病榻,很少看到她咳到嗓音嘶哑,很少看到她脸‘色’苍白如雪挂。 他从未见到她如此虚弱,所以从未如此心疼。 “没事了。你想不想喝水,我去给你倒。”卿睿凡的声音有一点点抖,特别在他看到顾陵歌嘴角挂着血丝的时候。他反应了一下,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顾陵歌会死,他一直都觉得顾陵歌会是他身边最坚强的盾牌。 “暂时不用,把我扶起来吧。”顾陵歌声音听起来像是撕扯布匹的声音,她现在觉得很难受,也不想说话,身体心里都有一股浓浓的疲倦感。 卿睿凡轻轻的把她抱起来,让她的背靠在枕头,然后‘抽’离身体,顺便给她掖了掖被子。顾陵歌看着他,烛火里的人总是很好看,但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刚刚他从她身下来的时候,顾陵歌闻到了淡淡的龙涎香味道。 “我可以抱抱你么。”顾陵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 卿睿凡看了看顾陵歌的脸,少有的在里面看到了期盼和脆弱。他轻轻坐在‘床’沿,张开双臂把顾陵歌紧紧抱在怀里,他一只手环着她的腰,一只手慢慢的拍着背给她顺气。“你想什么时候抱我都可以,也不用问我可不可以。” 这么久了都是一样的,卿睿凡在顾陵歌这里从来没有架子。 顾陵歌嗅了嗅他怀里的味道,他穿的常服,很厚,顾陵歌其实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只是有个人抱着自己会觉得很安心。 她现在不想说话,也很努力的在忍着咳嗽,她不想让卿睿凡的衣服也沾血。她是从血泊里滚出来的,曾经满身满脸都是血,也曾经见过各种各样的流血场面,她曾经被人叫做“风鬼琉璃”,之所以叫鬼,是因为她是最血腥的。 卿睿凡看她忍得辛苦,单薄的脊背抖一抖,不时还会耸一耸,实在是不忍心,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脊骨。顾陵歌有些没忍住,细碎的咳嗽从嘴角漏出来。但咳嗽这种东西一旦开始了止不住的。 最终顾陵歌也还是吐了卿睿凡一身。她咳了很久,手一直在推卿睿凡,想让他走远点,但是卿睿凡没有,他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把自己的‘胸’膛撤了一些让她好喘气。 顾陵歌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刻钟以后了,没有人咳了半刻钟还是好的,璃夏之前准备了茶水送进来,卿睿凡去拿茶壶,转身的时候看到顾陵歌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卿睿凡有点慌了,他放下茶壶,“阿陵,阿陵你听话,把手放下来,阿陵,阿陵乖,把手放下来,看看我。”顾陵歌以前都不会这样的,现在看的话,应该确实很痛吧。 顾陵歌没听,嘴的气力反而更大了。卿睿凡没办法,坐在‘床’边,很努力的把她手撤出来,然后顺手把‘床’边的纱帐勾绳放在顾陵歌的嘴里。顺便看到她嘴里都是血还有齿痕,这个‘女’人对自己也是忒下得去手。 卿睿凡无声的拿了帕子给她擦脸,铁锈味让他很不舒服。以前在阵前的时候他常常闻到这种味道,这种味道一般情况下都表示有人离开了他们。所以卿睿凡现在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味道。 他看着顾陵歌一点点的平静下来,突然感到害怕。他害怕顾陵歌这样平静下去不醒过来了,他也害怕顾陵歌会成为他曾经失去的那么多人里面的一员,他害怕顾陵歌最后会和卿皓轩一样,和自己成为三途川的两旁人。 顾陵歌许是折腾累了,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卿睿凡坐在‘床’边看着她,然后轻轻的唤来了璃夏。当时顾陵歌出宫的时候,他是想把璃夏调到雍元殿的,但是后来璃夏死得蹊跷,也搁置下来。现在他刚好可以问她一些事情。 “阿陵一直都这样么?”卿睿凡这几天因为琉璃庄的调度问题都在和大臣们商量,商量不出结果他不想来见顾陵歌,所以也一直都没来。 “娘娘每月十三都会很难受,奴婢最开始看到的时候,娘娘甚至要求奴婢把她捆起来捆了一晚,第二天早起来看的时候手腕都给勒青了。”璃夏回得很慢。卿睿凡有的时候太看重顾陵歌了,经常不分场合的来找顾陵歌。有的时候顾陵歌实在难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璃夏看着都很心疼。 “每个月?”卿睿凡觉得不对。他是给顾陵歌安排了守卫的,没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顾陵歌会不舒服。 “娘娘以前会把自己捆在柴房,等到第二天了自己走出来。她不喜欢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即使是奴婢都不可以。”璃夏每每想到这里觉得心疼。顾陵歌总是习惯了什么都自己担着。在外人面前她是坚不可摧的风鬼,所以她所有的难受都收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从来没来汇报过?”卿睿凡不喜。自己的暗卫失了眼线也罢了,璃夏一个身边的人都从来没找过卿睿凡报告,他很不喜欢。 “奴婢是娘娘的奴婢,不是皇的。”璃夏这点底气还是有的。顾陵歌在很久以前是许过她自由的,从那一刻起,璃夏已经是自由人。她可以让自己做顾陵歌的奴婢,但其他人的罢了。 “你先下去吧。”卿睿凡不想问了,挥挥手让璃夏退出去。 他轻轻的躺在‘床’,把已经沉沉睡去的顾陵歌搂进怀里,他动作很轻,他让她侧躺着,这样她即使想咬东西也不会咬到她自己。 两人磨蹭间,卿睿凡‘摸’到了顾陵歌的‘腿’。顾陵歌因为一直都没下地,所以下身穿得很单薄,卿睿凡‘摸’去的时候甚至能够‘摸’到针扎过的痕迹。他没有妄动,把这个‘女’人搂得更紧些。 明天醒过来,还是让风伊洛进宫一趟吧。卿睿凡这么想着。 他相信一切都会有转机,他和顾陵歌,一定会有将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温柔缱绻 第一百八十章缠绵缱绻 顾陵歌早起来得很迟,睁开眼睛的第一感觉熟悉到不行。那种洗血伐髓的痛觉让整个人都僵直,恨不得化作冬眠的动物一动不动。第二感觉有些怪异:她基本很难在十四的清晨见到别人。 她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去的,怎么这次醒过来多了别人的温度?她往身侧看去,卿睿凡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都是情意和心疼,浓烈但静默。顾陵歌有片刻的失神,然后轻轻咳了一声。 “你昨晚是睡在这里的?”虽然这是事实,但要顾陵歌承认她还是很少有的觉得害羞。她始终学不会和卿睿凡相处,从来不知道怎么和喜欢的人相处,两个人要做些什么,要说些什么她都不知道。她不想和杨怜儿一样对着卿睿凡摇尾乞怜,也不喜欢故作矜傲的自己,但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出要做何反应才算恰当。 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人跟她讲过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周围也从来没有人表现得很明显,所以,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和卿睿凡好好说话。 得到肯定的答复,顾陵歌把身子往被窝里沉了沉,只露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卿睿凡。卿睿凡被她看得心里痒痒的,但偏生吃不到,于是只能看着她笑。顾陵歌刚刚从一夜辛苦醒来,他也不想折腾她。 顾陵歌看他笑得温暖,心里一动,估摸一下现在的时辰,懒懒地问他:“你今天不朝么?”现在已经是卯时三刻了,他还在她的床看着他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算现在去也太晚了,卿睿凡这么想着,嘴里说的却是,“他们都不你乖,今天不想看他们。” 顾陵歌面无表情,但是耳朵突然烫得厉害。很久之前卿睿凡发现了,顾陵歌是不会脸红的,看她是不是害羞只能看小巧精致的耳朵。现在看不到不代表卿睿凡摸不到,明显热热的触感让他很是满意,嘴角的弧度更加深了些。 “你对后妃们也这么油嘴滑舌吧。”顾陵歌反手一巴掌打在他胸膛,只是因为身酸痛,她的一掌其实并没什么力气,这么说话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 卿睿凡轻轻的接住她软得跟面条一样的手臂,在手背亲了一口,然后很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说,“在你之后,从来没有。”在她之后也是登基之后,卿睿凡每天都想探讨顾陵歌,全部注意力都在顾陵歌身,加后宫里乌烟瘴气的,每个人看到他都是一脸奉承和算计,这样对一个人说话确实是从来没有。 “皇,太后娘娘请您摆驾慈安堂,说是有要事相商。”蓝衣在外面朗声说道。卿睿凡今天让他去通知不朝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一出,太后还是没有放下。虽然说自己要潜心吃斋礼佛,但对这朝堂之事仍旧是了若指掌,这总归是让人不舒服的。 “去禀报太后,朕午后去。”卿睿凡暂时不想离开顾陵歌,她现在的样子肯定是连床都下不来的,他不想把她假手他人,璃夏也不行。 蓝衣听令退走了,卿睿凡重新把头低着,看到顾陵歌散乱的鬓发,伸手轻轻给她抚平,压在耳后。顾陵歌许是被他这含情脉脉的样子惊到了,又没有力气翻身,索性闭眼睛不看他。 但这给了卿睿凡很好的机会吻她。顾陵歌闭眼睛的动作在卿睿凡看来是无声的邀请,他俯下身,轻轻的舔着她的嘴唇,一点一点,很慢很慢,好像是虔诚的对待某个圣物一样。在他眼里,顾陵歌也确实算得珍宝,特别在她难受辛苦过后,卿睿凡的动作仍旧很轻,甚至是诚惶诚恐。 顾陵歌被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取悦到,也确实有点难以呼吸,她默默把嘴唇翕开想喘口气,卿睿凡的舌头倒是很灵活的钻了进去。顾陵歌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个软软的东西摩擦她的牙齿,徘徊片刻伸入她的嘴里。 卿睿凡本来已经做好自己一个人表演的准备,反正在他看来,顾陵歌不反抗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谁知道,顾陵歌竟慢慢的伸出自己的舌头和他缠绵,他惊讶的睁开眼眸,顾陵歌忽闪忽闪的睫毛给了他一个心惊肉跳的大胆。 但顾陵歌的技术是委实不过关,卿睿凡感觉自己舌根发痛,顾陵歌吸得太用力了。他心里小鹿狂跳,把手绕到顾陵歌后脑勺,带着她的小脑瓜让她更贴近自己,嘴可一点没留情,须臾占领了主动。 两人都是习武的,只是卿睿凡还是不顾陵歌内力深厚,等他觉得要窒息的时候松开顾陵歌,顾陵歌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好像在问他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卿睿凡打量一下她已经有点肿了的泛着水色的嘴唇,揉揉她的头发,然后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发出了满足的叹息。顾陵歌压在他胸前,听到他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声,她自己的心跳反而漏了好几拍。 她伸出手回抱卿睿凡。对于她来说她的时间过一天少一天,她不想带着这样的感情入土或者暴毙,特别是在卿睿凡还喜欢她的时候。她接触的人太少了,忠心的朋友她已经有了,不管她承不承认,亲情也算是有过了,爱情,这个她一直捉摸不到的东西,既然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她不想这么杀死它。 “娘娘,众妃来给您请安了,现已在正殿等候,需要奴婢进来为娘娘更衣么?”璃夏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因为深秋的关系,顾陵歌前几日定的请安时辰是辰时,为了方便宫殿偏远的,也为了让自己多睡会。祖法不可变这一点,顾陵歌听都不听。 “今日不用,打盆水进来行。”顾陵歌软软的靠着卿睿凡,冲外面回了一句。她不想动,被窝里很暖和,边还有一个人形取暖器,但是自己定的规矩还是要守的。皇后带头不守规矩,以后会有更多人不守规矩。 卿睿凡先一步起来。他最晚并没有脱衣服睡觉,所以起来得也算是利索。顾陵歌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床爬起来,努力让自己站稳,然后从旁边的衣服架取了一套杏黄色圆领凤穿牡丹夹袄和一件厚厚的深红缠枝纹马面裙穿。她的衣服一向简单。 卿睿凡看她秀丽修长的脖子什么都没有,皱起了眉头,思考一下从架子由取下来一个狐毛围脖给她戴。盘云纹的扣子系之后,顾陵歌开始净面。都弄完之后顾陵歌的力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坐下来打算梳头发,卿睿凡站到她背后,拿过梳子给她一点一点的往下梳。顾陵歌的头发很少,但柔顺且长。卿睿凡在行军的时候也曾经为杨怜儿梳过妆,当时只道是闺房之趣,卿睿凡没多大感受。现在给顾陵歌梳的时候,他反而产生了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顾陵歌看他表情恍惚,提醒了一句,说自己只需拿个发冠固定住好,不用那些簪啊钗的。卿睿凡嗯一声,然后给她盘好了。 “你要去吗?”顾陵歌扯过披风给自己盖,然后看了看卿睿凡。面前的男人摇了摇头,却又说片刻到,让顾陵歌先行一步。顾陵歌也没说什么,接过璃夏手里的汤婆子往正殿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长乐康健。”顾陵歌刚掀开帘子进去,听到一众莺莺燕燕温温喏喏的声音,她还是不喜欢她们身各种香料的味道,皱着眉头让她们坐下了。 环视一圈,人群赫然有几个面生的,顾陵歌挑眉,倒也没做过多计较。热茶刚喝了一口听婉贵妃说了:“恭喜娘娘康复,娘娘凤体康健可是国家之本,我等之福啊。” 这宫里只要想,总是不缺追随者和溜须拍马之辈。婉贵妃的话刚刚落音,听到有个面生的讲,“可不是嘛,贵妃娘娘日日夜夜为皇后娘娘抄写佛经祈福。观音菩萨一准是听到了贵妃娘娘的祈愿呢。” 顾陵歌观察了下在座的妃嫔,大多都对刚刚说话的人带着鄙夷。她转了转眼珠子,轻啜一口香茶,盈盈一笑问道,“那据刘贵人所言,本宫能捡回这条命全靠了婉贵妃了?”她声音轻轻,没有架子,但仍旧是气势千钧,不怒自威。 那刘贵人还一点不知死的回了句:“那是当然,婉贵妃可是连眼睛都熬病了呢。御医监让娘娘休息,可是娘娘只休了半个时辰起来继续为娘娘祈福了呢。”一口一个婉贵妃,一句一个呢,听得顾陵歌牙酸不已。 “若是如此,本宫倒还真的要给婉贵妃道声谢,行个大礼了。”顾陵歌笑起来,声音寡淡。 杨怜儿当即跪了下来,看着顾陵歌,眼睛里都是惧怕和不安:“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臣妾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你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让刘贵人对你死心塌地,还真是不简单呢。看来是本宫平日里没仔细看,婉贵妃这苦心,本宫可担不起。”顾陵歌揭开盖子,穿过蒸腾的雾气看着已经抖得宛如筛糠的刘贵人和婉贵妃,嘴角轻轻挑起弧度。 https:/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是这样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是这样吗 杨怜儿还算镇静,眼瞳无‘波’的看着顾陵歌,对方眼睛里的戏谑和沉稳让她心里更是厌恶。。。一个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毫无生趣的‘女’人,凭什么让卿睿凡这么喜欢她?杨怜儿不服。 在她看来,顾陵歌是个夺人丈夫的下贱胚子,出身微贱也罢了,居然还有自信和御史丞之妹抢皇帝的宠爱。李珍汪姩宸之流虽说手段平庸且粗苯,但好歹家里的靠山足够大,尽力蹦跶却也没拿走什么。 这顾陵歌了,明明什么都没做,整天臭着个脸,偏偏能让皇帝对她青眼有加。自己牺牲了一个孩子也没有挽回卿睿凡,但顾陵歌似乎从来没有失去过卿睿凡。 “还请娘娘明察,臣妾和刘贵人之间并无瓜葛,也不存在死心塌地一说,娘娘明鉴,定能还臣妾一个清白。”以往的皇后们不喜欢妃嫔之间走的太近,‘女’人之间在一起久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而这些话大多时候都不是好话。 为了避免谣言遍布,也为了让历届皇后们少‘操’点心,别算计到自己头来,妃嫔们之间也大多克己守礼。但顾陵歌实在是太懒了,也确实疏于管理,导致后宫经常无人主事。人都是趋炎附势的,既然最大的不方便,又不想自己去做出头鸟,那自然是要依附于第二大的。 杨怜儿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对到‘春’兰殿来的每一个妃嫔都是以礼相待,树立了一个温良贤淑的婉贵妃形象,在这期间或许确实是有人很欣赏她,但她压根不知情。好现在,顾陵歌要不说这个贵人姓刘的话,杨怜儿连她为什么会到这风岚宫来都不知道。 “瞧婉贵妃这话说的,要是本宫没查出来,你这清白是不是没了?还是你想说,本宫不是什么明鉴之人,做不得这当家作主的事。嗯?”顾陵歌一手轻轻的转着茶杯,一边紧了紧自己的围脖。卿睿凡今天挑的这一条有一点太松了。 “娘娘有所不知,婉贵妃这段时间可是一直都把娘娘您挂在嘴边呢。”几乎从来不说话的元妃突然‘插’了一句。顾陵歌玩味的看一眼元妃,后者回她一个浅淡的微笑。转移视线看向杨怜儿,后者也是个沉得住气的,面连红都不曾红一丝,倒是用一双噙着泪水的水灵灵大眼睛看着顾陵歌,好像自己好委屈的样子。 可是顾陵歌不是卿睿凡,不会因为这一个眼神心疼。撒娇要对着对的人撒,这样叫做撒娇,不然叫做矫情。 “行了,先起来吧,这地凉。”卿睿凡登基之后较注重与民生息,顾陵歌也不是个纸醉金‘迷’的主,所以后宫里大部分都还是以必要的东西为主,太奢侈的物品和装饰物顾陵歌不会批准,她自己的宫里也如此。 顾陵歌畏寒,但只在寝殿铺了一层地毯,在这正厅里是什么都没有的。有些原则是不可以打破的。既然是规矩,那坚持铁令如山。 刘贵人可能是没怎么见过顾陵歌吧,这会子看到她严肃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顾陵歌摇头,不置可否。 顾陵歌之前也不是喜欢咬嚼字的主,今儿是一时兴起,加身不是很舒服更想闹腾。“元妃今日可好?你那地方偏远些,没事可以多出来走动走动,一个人闷着容易闷出病来。” 元妃乖乖巧巧的点头,顾陵歌勾起嘴角,“明白好。”环顾底下坐着的众人,顾陵歌刚刚准备让她们回去了,然后听到外面蓝衣喊;“皇驾到。”所有人都匆匆站起来,屈膝行礼等着卿睿凡的驾临。 顾陵歌不想站起来,她现在仍旧是没力气,璃夏虽然离自己近,但她不想勉强自己。她有足够的自信卿睿凡不会真的想看她给他行礼。 卿睿凡没有从大‘门’走进来,反而是从寝殿那个方向走来,嫔妃们看到的时候脸镇定,没人知道她们在想什么,顾陵歌却是面无表情。这个男人或许是习惯了前呼后拥,到哪里都摆着一副架子,让顾陵歌有点恍惚。她想自己以前带着穆贰他们出‘门’的时候,别人也这么想。 “各位爱妃平身吧。在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前半句卿睿凡声音洪亮,后半句却是坐在椅子了悄悄贴在顾陵歌耳边说的。顾陵歌下意识动了动耳朵,轻咳一声,表示自己没有想什么。 “在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卿睿凡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看着底下众人丰富多变的脸‘色’,他偏生是来了劲想要知道。 一群人刚刚都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现在反而像是被箭‘射’了的鸟儿,一个个身形僵直,无话可说。顾陵歌看着有些好笑,但她也没有要说明的意思。平白让人以为她恶人先告状。 “刘贵人说婉贵妃娘娘为了皇后娘娘尽心尽力的抄写佛经祈福,眼睛受伤了都一直在做。”最后还是璃夏站了出来。娘娘贵人们谁都不想做这个长舌‘妇’,在得到卿睿凡眼神示意之后,她一五一十的说道,“然后皇后娘娘开玩笑说要感谢婉贵妃,贵妃娘娘和刘贵人曲解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以为娘娘是要责罚于她们,所以跪下来给娘娘解释。婉贵妃娘娘说皇后娘娘明察的话是能够还婉贵妃娘娘的清白的。” 听到这里卿睿凡差不多明白了,不过也是顾陵歌找不到事情做了找点乐子罢了。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最终还是了解杨怜儿的。 杨怜儿本质还是个圆滑的人,现在她没有抓到顾陵歌任何的把柄,也不会对顾陵歌有任何的不敬,她很看重名声,不会让顾陵歌轻易抓了漏‘洞’。杨怜儿对权力的渴望,卿睿凡是从他们进入皇城的那一天看清楚了的。 本来以为杨凡那样的清正之人会培养出真的符合身份的妹妹,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看走眼了。所有人对权力都一样痴‘迷’,也都一样专注,重点是各自的实现方式不同,也会产生不同效果,像杨怜儿这样的,是适得其反的典型。 “那婉贵妃还真是辛苦了。”卿睿凡一句话不咸不淡,也说明了这件事到这里应该翻过去了,再提起对谁都没有好处。 元妃很少看到卿睿凡,这样的情况她虽然之前想象过,但还是觉得有点不能承受。在南疆那边,所有的夫‘妇’都是一心一意待对方的,所有的夫妻都能够和和美美,举案齐眉。元妃知道这样的幸福自己得不到,但也没想过会这么艰难。她想起昨晚那个人说的话,再看着卿睿凡,心里突然有些悸动。 卿睿凡注意到了这道视线,但因为那双眼睛里充满的只是崇敬和失落,没有威胁‘性’,所以他也没做过多想法。顾陵歌看着气氛僵持,也懒得再扯话题闲聊,直接让她们回去了。 她们走了好一会,‘乱’七八糟的脂粉味都还没有消散掉,顾陵歌皱起眉头,觉得很是不喜。卿睿凡轻轻的走到她面前,打横把她抱起来往外面走。 顾陵歌没有反应过来,问他要干嘛,卿睿凡笑了笑,说用膳。顾陵歌估了下时间,现在差不多快到午时了,早饭也没吃的她确实该吃点东西。卿睿凡陪着顾陵歌好好的吃了饭,往慈安堂去了,顾陵歌则回到‘床’继续睡觉。她身的麻木僵直一点不当时的刘贵人少。 紫灵宫。 “你说本圣‘女’这么做了,真的能够回去?”元妃,或者说南疆圣‘女’,看着面前这个黑衣人,声音里带着犹疑。南疆远行客前些日子遣了人来跟着她,说是为了保护她,但实际一直在谋划着很大的一局棋。 南疆圣‘女’也不是个蠢的,也知道南疆远行客到底是什么人。没有人知道南疆远行客有多富有,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所有人都认得他的木鱼印记,但没有人真的见过他。不过,元妃见过。 在她启程来皇城的时候,经过沐府,她和这个人打了个照面,所以谁都清楚这人是谁。而当时她曾经威胁过南疆远行客要他救自己出宫,现在人到是来赴约了,但一直都跟她说的从长计议。 元妃倒也不是真的想离开这里,毕竟已经嫁过人的圣‘女’,算是回了南疆也不见得会被所有人承认,但她是不想呆在这个被朱红‘色’砖瓦围住的城墙里面。她觉得窒息,也觉得恶心。 “行,你让远行客把东西送进来是了,其他的我来想办法。”元妃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曾经这双手翻过南疆最毒的,现在却被粉彩‘色’的护甲包着,金‘玉’其外,败絮其。她何曾不想回去,算不能从头再来,至少也不这么窝窝囊囊。 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 慈安堂。 “哀家听说今儿个皇帝没去朝?”太后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修长的手一颗一颗的扣着光滑的紫檀木,端夏在一边候着,身体绷直,神‘色’端庄。 “是,儿臣昨日睡得有些晚,今日便叫了蓝衣休一天早朝。”卿睿凡没忽悠太后说自己昨晚在处理政务,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确实没有朝。太后对这个儿子满意的其一点在于,这儿子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不会说谎。 “哀家听说皇帝昨儿晚宿在了皇后那里?”太后要知道这种事情简直轻而易举,卿睿凡也一样的承认了。 “阿芷大病初愈,儿臣也许久未见皇后了,去看了一下。谁知昨晚病情有些反复,便也忙了一会。”昨晚传湖月去的时候太后已经歇下了,但这并不妨碍太后知道这件事。现在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只要太后想知道的,她一定知道。 “要哀家说啊,这皇后要真的身子骨那么弱,干脆换个人吧。这皇家开枝散叶,一个嫡子嫡‘女’都没有的,说出去如何像话?”太后现在除了礼佛,是想抱孙子。之前杨怜儿的那一胎可让她心疼了好久,现在看顾陵歌的身子不争气,自然也想另辟蹊径。 “以后再说吧,御医说调养好了是没问题的。”卿睿凡没有底气,但还是要这么说。湖月是不可能让顾陵歌处在不利地位的,所以他会捡好的说给太后,那卿睿凡也是一样。 “哀家听说朝里也有异议说皇后宫失德的,皇帝还是多想想吧。”虽然太后明面只是建议卿睿凡多想想,但话里的不容置疑卿睿凡理解得清清楚楚。太后当年也是个厉害的,即使是到了现在,她的权威也没几个人敢质疑。卿睿凡虽然不怎么满意太后的做法,但也只得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渐生嫌隙 第一百八十二章渐生嫌隙 “哀家倒也不是说什么,这皇后总是不管事,谁都会觉得不对。”太后看着卿睿凡不甚好的脸‘色’,倒也放缓了声调轻轻说,好像是在打商量,但卿睿凡知道这不可能。 太后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醋坛子,据说为了先皇宠幸的事情明里暗里害了不少人。卿睿凡当然知道这无可厚非,但随着他长大,太后做的事情一件一件过分,到后来,甚至要卿睿凡算计别人谋取利益。 生长在皇家他知道无可厚非,只是太后对他的掌控‘欲’越来越严重。不说别的,看现在。他登基已经一年多了,但太后仍旧能够随时随地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这让他很不舒服。以前年轻未曾称帝的时候他想过,等自己位,必然要好好肃清身边的势力,但这么久,自己这里还真的没逃过太后的眼线。这让他有的时候很是焦躁。 “儿臣明白,多谢母后教诲。”卿睿凡和卿皓轩有一点是一模一样,即使是真的特别不高兴,也不会表现在脸,或者说太后从来没有在他脸看到过。 “昨儿帝姬来找哀家,说是皇帝要派楚昭南去百越?”端夏看到太后抬手,给她拿来了汤婆子,把佛珠放到佛龛里安置妥当,还给两人重新泡了一杯茶。卿睿凡看着端夏青葱一样的又白又细的十根手指头,愣了愣神。太后把这一幕默默的看在眼里,脸倒是一脸平和。 “是,前段时间百越越过我汉秦边境,和戍边战士发生冲突,事情闹得有些大,儿臣记得昭南曾经去过百越,想着让他去看看,也可调停一二。”说起这件事,卿睿凡本来没打算放在明面说的。今年年成不好,百姓的日子过得很是拮据,虽说卿睿凡之前大赦天下的时候说了免除两年赋税,但现在看来并没起什么作用。 去年北境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心惶惶,现在百越争端不用提出来,这样只会让民心更加不稳。所以他只是跟楚昭南提了下,让他准备准备即日出发,谁知道卿婧瑶倒是干脆,二话没说直接过来找了太后。 从小是,卿睿凡一旦做了什么事情不如卿婧瑶的意,要么卿婧瑶自己使小绊子挣回来,要么是找太后诉苦。今儿这一出应该是卿婧瑶到雍元殿的时候,卿睿凡在风岚宫,她没找到人,索‘性’直接来了太后这边。 “原来如此。这瑶儿和她那驸马情深意重的,突然要分开,自然是要闹一闹的,皇帝明儿还是宽慰一下她吧。”太后微微闭了眼睛。按理说卿婧瑶也已经是大姑娘了,谁知道昨儿来的时候聒噪得不行,可让她费了一番神。 虽说自己还不算老,但‘精’力毕竟是不如以往了,昨儿送走卿婧瑶之后,她午睡都多睡了半个时辰,要不是端夏叫她,她都忘了晚膳。 “这人啊,不服老是不行了。唉,老了也好,哀家也可早一天去找先皇。”卿睿凡听出太后的声音里明显的多了沧桑和脆弱。他心有不忍,握着太后的手捏了捏。他在谁面前都一样,并不擅长安慰别人。 “行吧,看皇帝事情也多,这万事的,自己多留个心眼行了。今儿到这吧。”太后有些乏了。说了这么多话,她想休息一会。卿睿凡也明显的看出来了,轻轻的应了声是,然后离开。 而另一边,刘贵人回到自己的宫里之后,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她面前站了一个人,赫然是璃夏。 “刘贵人今儿可真是厉害呢。”璃夏看着这个‘花’枝‘乱’颤的‘女’人,在胭脂水粉的映衬下还是有那么几分姿‘色’的,心也不算坏,是不知道她又能活多久。璃夏和顾陵歌的时间都还长,大家骑驴看唱本,一步一步来吧。 “璃夏姑姑谬赞了,嫔妾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刘贵人倒也是个明白人。这皇后虽然说身子时好时坏,但冲着她这滔天权力和皇帝的宠爱,要整治一个婉贵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还有事要求皇后,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不知娘娘可否说与姑姑,嫔妾的父亲?”这刘贵人最最开始是让刑部‘侍’郎给塞进来的。之前太后说要给卿睿凡选秀的时候,刑部‘侍’郎买通了端夏,结果让端夏这么在太后身边一说,也顺理成章的进宫了。 进宫的那天,太后说了她们进了宫要各凭本事吃饭,有什么事情自己合计着商量着做,不要老是麻烦别人。刘贵人本身知道太后靠不住,进宫之前的教习嬷嬷也看得透彻,把每个嫔妃基本都跟她讲了一遍。她自己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皇后。 本身她和顾陵歌是完全不会有‘交’集的,可是刑部‘侍’郎最近犯了事,虽然不大,但还‘挺’让人焦心的。这时候刘贵人找到了璃夏,然后的事情理所当然了。刘贵人本身住在‘春’兰殿,只是在‘春’兰殿的西厢罢了。 顾陵歌也没说要刘贵人做什么,她自己想的办法虽然不甚高明,但好歹顾陵歌也接受了。从这一点来讲,刘贵人已经有了资本和顾陵歌说自己想干嘛。 璃夏看着刘贵人焦急的表情,心知这人也算是有情有义,便也说了顾陵歌的决定。璃夏走的时候,刘贵人让宫‘女’给她递了一个钱袋。璃夏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刘贵人小心翼翼的在自己的西厢等了好久,确定杨怜儿不会来找她了之后,才让人端点心来。杨怜儿没有那么笨,会想着立刻报复回来,但自己以后的日子说什么都会难熬很多。 帝姬府邸。 楚昭南看着自己面前,脸颊鼓得像个蛤蟆一样的帝姬,不觉好笑,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脸皮,然后坐下来笑‘吟’‘吟’的问:“还在担心啊?没事的,我跟你保证。” 两人拜堂这么久,楚昭南也看出来卿婧瑶是真的很喜欢她,越相处他越觉得这个人可爱,越想好好疼爱她,有的时候甚至会怨当时的自己瞎了眼睛,一心想着拒绝这个可人。 “我不,你的保证从来都没用。”卿婧瑶孩子气的摇摇头,说话的声音小小的,看着楚昭南的眼神却是炽热的。楚昭南有点惊讶的问,“什么时候没用了?” 卿婧瑶一点一点的掰开手指头跟他数:“你以前跟我保证过什么事都会跟我说,但你很多时候出‘门’都不告诉我要去哪里;你也跟我保证过绝对不会离开我,算是走也不会离开京城,现在你居然要去百越;你还跟我保证过不会捏我的脸,刚刚你又捏了。还有、还有” 楚昭南听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脑袋也越低越下去,他轻轻叹口气,长臂一伸把她圈在怀里。这个‘女’人总是会想很多,然后也不告诉自己她的顾虑,一个人憋着憋着,楚昭南打赌她心里肯定有一个账簿,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自己的错处。 “瑶瑶乖啊,听我跟你说。我有的时候出‘门’会有些很急的事情要处理,根本来不及跟你说;我保证绝对不离开你,但是皇命不可违,皇信任你家男人,你应该觉得高兴呀;至于捏不捏你的脸这件事,我可从来没有保证过。”楚昭南闭眼睛,把自己的头靠在卿婧瑶肩膀,说一个字都会让卿婧瑶敏感的抖一抖。 “再说了,我算是出‘门’,也绝对会给你写信的。你男人武功高强,也不是一个人去,不会有事的。”楚昭南很喜欢她这个样子,他右手穿过卿婧瑶的细腰,把人往怀里带,趁着她好回头的时候,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 “那你把十夜带过去吧。”卿婧瑶软软的回应着他,双‘唇’的温暖几乎让她忘了面前这个人明日要出发了。等到两人总算结束,卿婧瑶说出这句话来。十‘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楚昭南却是惊了一下。 “十夜是谁?我从来没听你说过。”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了解卿婧瑶,谁知道这个人总是带给他各种各样的惊喜和意外。以前出‘门’的时候,不管是再艰险的任务,顾陵歌都会好好的给他配备人员随从,那个时候的感觉和现在的感觉,楚昭南说不出哪个更好,但都让人觉得心安。 “那是十‘花’的弟弟,以前和十‘花’一起买进府的。十‘花’从小跟在我身边,十夜则去学艺了,前些日子刚刚回来。”卿婧瑶的话说得半真半假。十夜确实是学艺去了,也确实前段时间刚刚回来,但是他学的艺和一般的技艺不一样,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样,让楚昭南自己去试。 “看来我夫人真的是未雨绸缪,早知道为夫要出远‘门’,连人手都给我准备好了。”楚昭南回头偷了个香‘吻’,然后嘴角翘起,看着卿婧瑶越看越满意。 卿婧瑶高昂了头颅,很是受用。两人当晚相拥而眠,仿佛明日早起,仍旧陪在对方身边一样。 第二日,楚昭南都已经出了京城,和十夜一起打马走到京郊密林的时候,穆壹带了人跟来,看着楚昭南,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倒是让十夜警惕得不行,腰间的剑已经出鞘了。 楚昭南眼神示意他放下戒备,抬眼看着穆壹,等着他的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何为如果 第一百八十三章何为如果 穆壹看着楚昭南一如既往沉静的样子,朗声道:“主子让你带着安言手下的这三个人跟你一起去,虽说不是远门,但还是要注意安全。而且,有他们会好办事很多。”从安言那边过来的能是什么人?两人都很明白,楚昭南也很有默契的收下了。 两人向着相反的方向策马奔去。楚昭南看着十夜的表情,心里谋划着什么,缓慢的往南方走去。 这一去,是半个多月。 “皇嫂,你说昭南怎么还不回来啊。”卿婧瑶穿了一身厚厚的浅绿色宫装,细长白嫩的脖颈围了一圈看起来是分暖和的白狐毛,脸未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苍白了几分,也没什么精神。她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另一边,看着正在审查账目的顾陵歌,说话的声音也拖得长长的。 因为楚昭南走了,她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梳过妆,每天无所事事的从卿睿凡的雍元殿晃悠到太后的慈安堂,然后傍晚时分往顾陵歌这里凑。这宫里这么大,没人会管她要去哪,她也随心所欲的到处蹦跶。 “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回来了,别急。”顾陵歌这边也差不多五天没收到楚昭南的消息了。楚昭南对顾陵歌和卿婧瑶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同,给顾陵歌传书是两天一次,给卿婧瑶传书也是一样,除了书信内容不一样外,连传信的乌鸦都是同一批。 卿婧瑶顾陵歌好一点的是她能够收到两份情报,一份由楚昭南送回来,一份由十夜送回来。十夜虽然不会给卿婧瑶送消息,但是他会跟十花讲,十花有时候也会转述给卿婧瑶,这样她能够更安心些。 “皇嫂啊,你认识昭南这么久了,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啊?”虽然说楚昭南一个喜欢的多半是正坐在自己面前的皇嫂,这要是搁在他们还没有成亲以前,卿婧瑶肯定是不能坐下来和顾陵歌好好说话的。 但是这么久了,卿婧瑶好歹还是对顾陵歌改观了些。楚昭南平时并不会说很多关于顾陵歌的事情,但是她能够从字里行间里明白,楚昭南对顾陵歌,更多的算是哥哥对妹妹的怜惜和爱护,和真正的爱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再加前段时间一直都在说的顾陵歌重病,她对这位“多病多灾”的皇嫂还真的是充满了同情。她也知道自己母后在猜测什么,也知道这所谓的后宫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所幸这么久相处下来,顾陵歌对这个倒也真没什么反应。 不管是太后的说辞也好,还是后宫众人的七嘴八舌也好,顾陵歌似乎从来没有在乎过。 “他啊”顾陵歌放下账本,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子里关于楚昭南的记忆一点一点的翻腾来,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卿婧瑶倒也没打扰,静静的看着杯子里青翠的茶叶。 “他是个很能干周全的人,能够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也能够想到别人想不到的。”顾陵歌想起之前。那是她第一次要去南方,什么准备都没有,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楚昭南在她临行前给了她一个包袱,后来证明里面的东西都是有用的。大到杀人无形,小到驱除虫蚁,基本算计到了会遇到的全部麻烦,也做好了周全应对。 “听皇嫂这么说,昭南之前很是不得了啊。”卿婧瑶顺手从桌子拿了一块菱形的桂花糕,一边啃一边嘟囔。本来清朗的声音因为嘴里含着东西而变得模糊,但顾陵歌听得清清楚楚。不得了啊?似乎是可以这么说的,用管家来形容都差不了多少。 “皇嫂,我昨儿听说九王妃胎动了诶,好像有点不好。”卿婧瑶虽然说明天都在往宫里跑,但谁家出了什么事她还是门清。王菲的事情,是卿睿廷亲口说了要保密的,但她还是知道。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情报都能够成事。 “九王妃那边我倒不是很清楚,一次不是还说的很好么?”顾陵歌具体的细节也不是很明白,打算问问卿婧瑶。她现在很多事情都不怎么管,一边在享受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静,一边在密切的关注着太后和琉璃庄。她也没那么多心思谁都管,顾凉月那边,她是想插手,卿睿廷也不乐意。 “本来是挺好的,是九王兄太宝贵九王妃了,跟随时都会坏一样的。前儿夜里我听到说九王府请御医,本来以为没什么事,昨天十花去给我取补药的时候听到他们说,九王妃脉象不稳,气血盈丰,好像又是补过头了。因为这个九王妃还难受了一整天呢。”卿婧瑶说起来也真的是忍俊不禁。卿家也不知道怎么的,老出多情种,以为一个三皇子已经不得了了,这九皇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咱家倒也老出多情人诶。”卿婧瑶歪着头看顾陵歌写写画画,然后伸出手指给她数,“以前的三皇兄为了府里那个曾经跟父皇和母后叫板,皇帝也力排众议娶你为妻,这九皇兄也是,每天不要命似的给九王妃补,都把人给补傻了。”顾陵歌一边写着凤凰令,一边听着卿婧瑶给她唠家常。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受了,有人在自己身边一个劲地说话,简直能够算是耳朵边的酷刑。以前顾陵歌很不喜欢,可是现在她倒觉得没什么了。有的时候人还是需要点什么东西才能够证明自己还存在的。 “你好像忘了把自己数进去。”顾陵歌停了手的笔,接过璃夏手里的汤婆子,转头冲卿婧瑶温柔的笑一笑,“也不知道是谁每天都跑本宫这边,只为了见一眼楚昭南?那个时候你也是痴情种子啊。”这么一边说着,顾陵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人生。 因为特别喜欢某个人,想要知道他的全部,为了能够看到他而用尽各种手段,为了能够和他喜结连理放下某些自己觉得很是重要的东西,如面子,如金钱,如看事情不一样的角度,如很多很多。 风伊洛曾经问过她会不会很讨厌自己现在走的这条路,如果有选择的话自己想选一个怎么样的活法。顾陵歌很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月光很好的夜晚,光滑如练,缠绕在心。 她记得当时的自己说,万事都没有如果。“或许等我入土了会有答案了吧,但这一生还没有过完,还不到能够提这种如果的时候。” 她并不后悔自己到现在的人生,或许不像很多人那样能够岁月风平,山河静好,但毕竟是自己的路——生来被定好的路。要后悔,要难过,要心酸,要咒诅,都等到以后吧,等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等她已经被押刑场下一刻要被处决了,再说以后吧。 万物皆有一死,这是终焉之路。 “你们都还年轻,慢慢的往前走是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卿婧瑶很久以后都能够回忆起顾陵歌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她从来没觉得顾陵歌会有这么悲伤,乃至绝望的表情。她的眼睛里带着光,即使是难受也有对以后的寄望。 那种“你们加油,我已腐朽”的期望和绝望一起并存,衬出她眉目苍凉,一瞬间仿佛洞穿人世。 “你们聊什么呢?”卿睿凡刚刚下了朝,站在她们面前抖落一身雪花,看着这两个人,卿睿凡眼睛里都是了然。卿婧瑶成亲之后最大的不一样是老喜欢往顾陵歌这里跑,两姑嫂一呆是一下午。很多时候卿睿凡过来都看得到卿婧瑶。 “老七家又请御医了。”顾陵歌淡淡的说了一句给卿婧瑶解围,卿婧瑶倒也明白,二话没说溜了,说是去陪太后用午膳。 “这丫头溜得倒是挺快,跟脚底抹油似的。”卿睿凡笑吟吟的看着顾陵歌。他慢慢走去,看着顾陵歌把凤凰令收起来,轻轻的搂住她的腰,顾陵歌被他身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想从他怀里挣开,卿睿凡倒是没让她得逞,反而收紧了手让她更近了些。 “她性子跳脱,一个人在府里也是寂寞。”顾陵歌看着被关的门,轻轻的说了句。他第一次易容去见卿婧瑶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这人脾气很好,但也确实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慢慢的习惯了倒也挺好。 “她一个人在府里寂寞,你一个人在宫里也很寂寞吧。”卿睿凡抱着顾陵歌,跟个小孩子一样的左右晃动,他的声音轻轻的打在耳朵,让顾陵歌觉得这个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我没有说的事情,那便是没有。”顾陵歌也知道卿睿凡为什么今天来得这么早。今天朝的时候有人弹劾欧阳,说他和顾陵歌买官卖官,证据是他曾经亲眼看到欧阳从顾陵歌宫里出来不止一次。 卿睿凡没有介怀这个事,他给顾陵歌的权力可大了去了,这买官卖官的,顾陵歌兴许还看不呢。而且,算是真的,这满朝武的,谁的官位是买来的,大家各自有数。这一页倒也这么揭过去,具体怎么处罚明儿再说。 “阿陵想多了,我不是说的那个。”卿睿凡轻轻的在椅子坐下,然后把人抱到膝盖坐着,眉眼弯弯的问她:“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生个小皇子了啊?” https:/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过往故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过往故事 “哦?那倒不知你哪根筋‘抽’了,我时间较闲,可以帮你松松。。。品書網”顾陵歌坐在他‘腿’倒也没多的动作,只轻轻的甩甩手,把之前的疲累感甩掉一些。最近这两天宫里事情较多,满打满算再过一个旬日又是太后的生辰,去年怎么办的顾陵歌忘了,但今年却是不能简单‘蒙’‘混’过关的。 但不管怎么样,顾陵歌还是打算先去给太后请安,看看太后的意思。她一向信奉有关于谁的事情应该由谁来解决,太后要是没有安排了她再想着怎么做。听璃夏说今年恰逢太后的五十大寿,男祝进‘女’祝满的道理来看,今年确实是应该大办的。 “母后那边我去问问再说吧。先不着急准备这些。”璃夏刚刚呈来一份单子,抬头是寿宴准备,顾陵歌很仔细的在看,也没有打算避着,所以卿睿凡也看得清清楚楚。卿睿凡想起去年更早些时候,卿皓轩死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顾陵歌,脑子里想的是要怎么利用卿皓轩的死来让卿睿凡的皇位更稳,卿睿凡质问她的时候,她眼睛里的空‘洞’和漠然卿睿凡都看在眼里。对于自己在这一年里有没有影响到她卿睿凡一点也不清楚,但要顾陵歌‘操’持一场自己压根不熟悉的人的寿宴,怕是更让她难受。 “你要是真想要孩子的话,那你不该跟我说。”顾陵歌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很早以前,当顾淮还在的时候,曾经对着顾陵歌脸‘色’凶狠的质问,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问她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他失去的不是顾陵歌而非要是自己疼爱到骨子里的佩瑶。 从那个时候起她不觉得孩子是个什么好东西了。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也哄不来孩子。她没觉得自己出身罪恶,但也确实不喜欢再有一个孩子。这样的事情她自己受过可以了。 “阿陵你似乎从来没跟我讲过你小时候的事情。”卿睿凡抱紧顾陵歌。算他现在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身体里刚刚奔涌而出的难过。悄无声息但也铺天盖地,好像一条突然涨‘潮’的河,悄悄的略过万家灯火,承载着心酸痛苦和累累伤痕往前移动。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条河的涨落,他们只看得到河流奔腾,向海不回。 “我么?”顾陵歌倒也没介意这个话题,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离晚膳的时间还有那么早,自己和他始终在这里呆愣着也不是个事。“我是被我父亲一手带大的。”说到父亲两个字的时候,卿睿凡能够很明显的听到她语气里的停顿,好像很是生疏一般。 “小的时候我父亲不允许我叫他爹,唯一一次是在我六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带我去了福溪山的断崖下面,他转头走的时候,我叫了他一声父亲,他没有回头看过我,也没有否认我的称呼。”顾陵歌想起那时候的情景,她和云家穆家总共六个人加一个楚昭南,什么干粮都没带,身除了兵器衣服和火石其他都没有。 “我八岁生辰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给我庆生。那个时候我被他训练出了戒心,一桌子美味佳肴我连筷子都没动。我那么看着他吃饭。”顾陵歌从卿睿凡身跳下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直视他的眼睛。卿睿凡在里面没有看到难受,反而是旁观者一样的冷漠。 “他吃完了之后看着我,拿着筷子坐到我身边,看着一脸戒备的我,举着筷子往我放在桌边的手‘插’过来。”顾陵歌到这里突然冷笑了一声,“那个时候我是唯一一次喜欢读书人的。” “他常年拿着笔,手没有力气,我又闪避及时,不然我左手早废了。”顾陵歌说完嗤笑一声。顾淮折腾她那么多年,那一次给她的印象最为深刻。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顾淮真的恨她入骨。 “然后我问他为什么,他瘫坐在椅子,问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要是阎王爷收的话,我情愿拿着你的命去抵你娘的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活下来啊。’”顾陵歌有的时候还是能够算一个戏子,她没有刻意的去模仿顾淮说话的语气,但是卿睿凡真的能够通过她的表情看到当时的顾淮多么气急败坏。 “后来我十三岁,有一天醒来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也没有人跟我说他去了哪里。我接掌琉璃庄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跟我说过他的消息,也没有派人前去寻过。”顾陵歌说完,懒懒的靠在椅子。背后的莲枝纹样让她觉得很舒服,手里端着璃夏送来的姜汤,她浅浅的喝了一口。 “我和你不一样,没有那么平淡幸福的、所谓家的东西,我的全部都只能靠我自己争取,我的琉璃庄和我一样都是靠着自己奋斗才存活到现在的。”顾陵歌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姜汤喝到嘴里,那股子溢满鼻腔的辣味,所以仰头很干脆的全部喝掉,然后让璃夏拿了一杯茶来漱口。 卿睿凡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顾陵歌以前过得很苦,但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艰难。皇家的‘阴’‘私’虽然众多,但是卿皓轩是个好父亲,太后也是个好治家的,他们的人生,并没有史书的皇族那么多你死我活。 “行了,你先回去吧,太后寿辰的事我会看着办,要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会告诉你的。”顾陵歌跟卿睿凡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突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索‘性’下了逐客令。卿睿凡也是干脆,想着自己要叫大臣议事,也是匆匆忙忙的走了。 顾陵歌看了眼璃夏,后者回了她一个很是温暖的笑容。顾陵歌点头,让她去传了九王妃。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去看了眼顾凉月之后直到现在,顾陵歌都没见过她,现在刚好趁着商量寿宴的机会让她过来看看,两不耽误。 顾凉月的身子虽然说还是有些不稳,但已经最开始的时候好很多了,风伊洛也经常带了好的‘药’去探望顾凉月,所以总的来说,出个‘门’还是没问题的。 顾凉月出府的时候也想着能够透个气,谁知道卿睿廷很是担心她,不仅派了最好的护卫送她,还差点自己都要来,顾凉月好说歹说把他劝回去,等到人都在顾陵歌宫里坐下了,还要让人回去给卿睿廷报个信。 “姐姐见笑了,睿廷这么个脾气,生怕我出来了回不去似的。”顾凉月对着顾陵歌浅浅的笑出一个梨涡,一看知道日子过得很滋润。顾陵歌和璃夏相视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瞧这话说的,关心你才管着你,身在佛不知福说的应该是你了。”顾陵歌很久没跟人打趣,偶尔说完了自己还觉得愣神。璃夏吧汤婆子塞到顾陵歌手里,然后很是沉默的和萃琦一起退到旁边。 “姐姐最近气‘色’见好啊,看着无恙我放心了。”顾凉月是真心的,一次见到顾陵歌的时候她脸‘色’蜡黄,一点‘精’神没有,走路还打飘,怎么看怎么虚弱,但这回都有心思开玩笑了,可知已经是好一大圈了。 “我倒来来回回都是那样,也不存在好不好的。你才是,照顾好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平常多注意些,别啥东西都往自己嘴里塞。”顾陵歌有意无意的指了指她最近的饮食和卿睿廷宛如喂猪一样照顾她的法子。 顾凉月抿着嘴笑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两人东拉西扯的说了几句才谈起给太后祝寿的事情来。 “这个啊,”顾凉月抱着茶杯想了想,“以前我和王爷也没有怎么在意过,大家的礼物都只是尽心好,毕竟太后吃斋礼佛惯了,也不喜欢那些大阵仗之类的,所以今年也不用吧。” 顾凉月在嫁了卿睿廷的第一年还好好的考虑了下送太后什么东西好,但后来听了卿睿廷的说法,觉得多多少少的自己心意到了行,所以也大部分都投其所好送的佛家东西。今年也不打算要换。 “说的倒也是,本来皇帝一直提倡节俭,佛家也说朴素,那先这么着吧,我等会和内务监合计合计定一定。”顾陵歌想了想,也还是打算平常的行。她也犯不着为了自己的仇家准备得太好。 “那先这样吧,我有需要的时候再跟你说。”顾陵歌也不是个爱唠叨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不怎么想跟顾凉月耗了,毕竟她也不喜欢磨磨蹭蹭,有何功夫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顾凉月走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她不是个傻的,怎么都还是看得到,除了自己家那个快疯了的夫君派了人跟在她身边,顾陵歌也让了穆贰跟着她走了一路。 能够得到这样的保护和关怀,她心里觉得值了,也下定了什么决心。很多事情都要慢慢来,才能够看得清楚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十三原因 第一百八十五章十三原因 风伊洛已经脚不沾地的忙了好几天了,长安看她总是拿一个锦盒急匆匆的走到煎‘药’房,等‘药’煎好了端来,她浅浅尝一口然后又皱着眉头给倒了继续熬。。。!长安不知道她要熬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帮什么忙。每天看着她反反复复,他眉头也是皱的。 “洛儿,你想熬成什么样子你跟我说,我来熬。”长安看着坐在桌子面前冥思苦想的风伊洛,忍不住出声。这熬‘药’也是有学问的,火候和配量都要细细斟酌,稍有不慎会前功尽弃。长安看风伊洛试‘药’心惊胆战的,毕竟这玩意‘弄’不好可是要出大事的。 “我老是找不到元洛‘花’和伽罗的配量,熬不出来合适的。”风伊洛本也不是个情绪轻易外‘露’的人,但毕竟是在长安面前,她脸有些恼意,顺带着也红了红脸,看起来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和嫩气。长安很吃这一套,或者说,长安吃风伊洛的全部套路。 他轻轻的走前去,把风伊洛的头抱住,放在自己‘胸’前,然后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没事的,我来。”他从小在‘药’渣子里泡着,后来长大了慢慢的会了配‘药’和给人看病,小的时候桐乡的人们戏称他们父子为赤脚大夫,后来长安倒是真的成了一个大夫,也算是全了他父亲对他的期盼。 父亲以前教育他的时候常说万物相生相克,有此物作‘乱’则必有他物相制,但万事自成法度,也各有天机。“人之微弱却仍存之缘由,在于可顺法度而引万物,但切不可逆规律而纵一时。”从那个时候起,长安一直以此为行医准则,这么久倒也未曾出过偏差。 “这几日先不折腾了,等伊墨和湖月都在的时候好好问问他们再说。”元洛‘花’是伊墨带回来的,他在南疆东奔西跑了很长一段时间,也问了很多人,最后终于找到一个老神医提点了他元洛‘花’的用处和方法。伊墨明白之后带了一堆‘花’回来,然后又出去了,说是还有一位‘药’没有找到。 他还没回来,湖月过来了。拿了个通体深蓝‘色’的‘药’草给风伊洛,说是说的叫伽罗,让风伊洛先看看是不是有帮助,风伊洛跟他讲了伊墨拿回来的元洛,湖月想了想说两个人一起看怎么用,可现在也还是在御医监里面翻书。 这么多年风伊洛在外的名声虽然还是那么好,但是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离开了琉璃庄之后已经有些放‘浪’形骸了。风伊洛虽然到处跑,但这么些年大多数时间都在游山玩水,只有看到路疾苦的时候才会停下来帮衬一二。她没有荒废‘药’理,但顾淮也是真的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一路都是在麻痹自己。 她有的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当时要选择站在顾淮那一边,为什么要帮着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祸害顾陵歌,还一祸害祸害了那么久。 “这也行吧。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先去睡一觉,店里我和其他人顾着行了。”长安伸出手按了按风伊洛眼眶下面的乌青,满心都是疼惜。风伊洛和顾陵歌有的时候是很相像的,对自己有兴趣的事情,是废寝忘食也想‘弄’完。 长安看着风伊洛的背影消失,满足的笑笑,然后回到柜台后面算账。今天是逢集的日子,街人来人往的看着倒是热闹。谁知道,风伊洛睡了一个时辰不到起来了,说是要去看一看顾陵歌。 “我还是先去看看陵歌,马又是十三了,她应该一次一次难过。”风伊洛捧着长安棱角分明的脸,发现自己一笑,面前这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了很多。她以前从来不知道看着一个人因为自己的改变而做出反应是这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庄主这十三的病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在云湖堂呆了多久听说了多久。谁都知道她每月十三不好过,但好像谁都不知道原因。”长安看着风伊洛收拾东西,有些疑‘惑’的问出口。 这其实是长安误解了。跟顾陵歌走得近的人都知道顾陵歌这‘毛’病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没有人特意问出口也没人会特意去解释为什么。长安虽然说一直都守着云湖堂,对顾陵歌和琉璃庄也足够忠心,但毕竟和顾陵歌见面的时候不多,也压根没听说过这个。 但现在说一说也没什么,反正这云湖堂下,风伊洛没有镇不住的人。而且长安也确实不算是外人。他是她的伴侣。 “大约是她七岁的时候吧,七月十三的晚,月亮很大,月光如洗,”风伊洛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坐在桌子边轻轻抿了一口茶,脑子里开始回忆起那个时候。记忆好像是灯笼一样悬挂在空,她找到那一盏,点亮起来。 “那天顾淮听说有人盗了佩瑶的衣冠冢,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很是气愤。”风伊洛当时站在‘门’口迎接顾淮,看着他脸黑得宛如锅底,知道不好,“那个时候陵歌刚刚和穆家兄弟训练了回来,实在是太累了趴在石桌子眯一下。” “顾淮是看不得陵歌闲着,他让人把陵歌五‘花’大绑捆在木桩,然后一桶一桶的往她头灌冷水。虽然说夏天的水凉快,但也架不住一直那么兜头浇。”云家姐妹和穆家兄弟还有跟着陵歌的人跪了一大片,顾淮看都没看,还是让人浇。从那天傍晚浇到了子时。月亮圆圆的挂在天,照着顾淮的脸,明暗之间宛如妖怪。 “顾淮停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够了,但顾淮,说到底还是顾淮,还是个疯子。”风伊洛想到那天晚觉得心惊‘肉’跳,那天晚琉璃庄的正殿里乌泱泱跪了一大群,顾淮穿着白‘色’的单薄长衫,站在正厅最顶的台阶,月光照着的一面是圣贤,‘阴’下去的一面和后面宫殿的‘阴’影重叠,沉沉的笼罩在所有人身。 “他让人把佩瑶生前的一件薄纱裹在陵歌身,然后他自己拿着鞭子走到陵歌面前,毫无章法的开始打她,好像她是那个掘了佩瑶衣冠冢的盗贼一样。那天的刑罚进行到很晚,我们都是第一次知道顾淮一个书生的力气居然那么大。等他停手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寅时了。” 风伊洛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知道顾淮有多么喜欢佩瑶,也知道两人的感情修习不易。但好歹,顾陵歌是他们的孩子,是佩瑶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肉’。照道理说顾淮应该是对顾陵歌珍爱有加,她应该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掌明珠。可真的到了顾淮这里,顾陵歌连普通的‘花’‘花’草草都算不。 “到后来还是没得完。”说到这里,风伊洛也叹口气,到现在她都觉得心疼顾陵歌,所以一直都想对她好。但自己之前那些年,终究还是逃责任去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顾淮打累了,让人接替他继续打,一边打一边给陵歌浇水,最后那几桶,浇的东西变成了盐水。” “后来伊墨和我都给她治,但一直都没怎么好。后来她落了心病,每到十三觉得闷得慌,身也不舒服。这两年她身体本身不怎么好,这十三的病根发展得更让人担心。”风伊洛当年见证了全过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现在顾淮是不知道去哪了,但顾陵歌这状态,真的很让人担心。 长安送走了风伊洛,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起之前在后院子里住的那个老婆婆。大家都有各自的故事,大家都有各自的人生,因为没有完整的了解过,所以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好还是不好。 风伊洛看到顾陵歌的时候,她脸‘色’苍白的冲她笑了一笑。下意识的看向璃夏,后者摇了摇头。这让风伊洛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坐下来诊脉的时候,风伊洛脸‘色’更不好了。 “这几天你吃了什么?”风伊洛看着顾陵歌的脸‘色’,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有胃口,都没吃什么东西。”顾陵歌看着自己瘦的跟干柴一样的手腕,开口的声音虽然不至于难听,但也没有好听到哪里去。她最近神‘色’恹恹,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她已经两天没有下‘床’了,卿睿凡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次也没来过,顾陵歌倒也自在。 “这两天,娘娘除了喝点茶,用了点桂‘花’糕之外,什么都没吃。”璃夏对这个记得清清楚楚,顾陵歌这两天确实是反常,所以璃夏观察得很仔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顾陵歌每次都说不想吃。算是璃夏自己做了东西,算是之前顾陵歌多么喜欢的东西,也没见她动一下筷子。 “洛姐姐现在这吧,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湖月说他等会过来,可能也快了。”顾陵歌不喜欢身边的人眉头死皱,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轻轻的抬手,抹了抹风伊洛的眉间,然后笑出一个抓都抓不到的弧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还是准备 第一百八十六章还是准备 湖月来了其实和不来没有什么区别。。。!风伊洛和他两个人嘀嘀咕咕小声的讨论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什么结果。顾陵歌静静的在‘床’躺着,璃夏守在她旁边,脸隐隐透着心疼和着急。 “娘娘,要不我让小厨房做点吃的送过来?您这么一天天的,也不是个办法啊。”璃夏恨不得给顾陵歌把嘴掰开往里灌东西,且不说这是不是个办法,是顾陵歌会同意才真的有了个鬼。但璃夏是真的担心。 “你先别晃了,我脑子里都要出星星了。”顾陵歌很虚弱的靠在‘床’边,从书页抬头。璃夏从风伊洛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在转圈圈,也好死不死的在顾陵歌能够看得到的地方转。她虽然注意力大多在书,但衣角翻飞间,她什么都知道。 “我这会子不想吃,你要实在是闲得慌去请一趟昭太妃,让她晚膳时分过来一叙。”顾陵歌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想跟昭太妃求证。璃夏这么久倒也知道昭太妃在顾陵歌心不同一般,点点头出去了。 璃夏倒也不是万事都亲力亲为,她之前跟所有人说过自己是璃夏,宫里人明白之后敬畏有之,欣喜有之,一时间倒也和和气气。璃夏终究是这宫里管事的,之前养了两个对自己忠心的,现在也刚好都在殿里,所以有什么跑‘腿’之类的都会让她们去做,也省了自己一番功夫。 这次去的是梅香。她到殿里的时候,昭太妃正和嬷嬷一起在准备着什么,看到梅香,两人都是一愣,然后问她是谁。报自己名号,说了来意之后,昭太妃倒是了然,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着梅香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嬷嬷看着昭太妃饶有兴致的神情,出口道:“娘娘,这个宫‘女’看起来不简单啊。”嬷嬷看到梅香的第一眼觉得不对劲,这个人长了一双桃‘花’眼,说话的时候虽然恭敬,但还是有一分邪气在。 “无妨,皇后那边的人是什么样子她自己肯定是知道的,咱们等会跟芷儿提一声可行了。”昭太妃倒也不担心。这梅香虽说看着不是个良善之辈,但心肠倒也不是太坏,只是有些不得台面的小聪明罢了,拾掇拾掇还是能用的。 再者说,这宫里的人对她们主仆不恭敬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这昭太妃也没子嗣,现在还活着无非是凭着圣仁慈。这一没靠山,二没脾气的,在这宫里当然是任着别人捏圆搓扁了。 风伊洛这边。她和湖月闹腾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没结果,看着天‘色’也差不多了,风伊洛也不再久留,告辞退走了。留了湖月一个人站在边干看着顾陵歌。顾陵歌倒也没怎么在意,自己看了一页多书,眼睛有些乏了才抬头。 “怎么了?还不走的,等我留你吃晚饭啊?”说顾陵歌有‘精’神,她却在‘床’躺了这么久,说顾陵歌没‘精’神吧,她倒也还能跟湖月开玩笑。这么对下来,让人不知道说什么。 “把这嘴脸脸收起来吧,笑哭还难看,跟被狗啃了跑不掉似的。”湖月看着顾陵歌挂在脸的笑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这人一直都喜欢跟他贫,贫得过使劲贫,贫不过也要薅一嘴‘毛’下来。 顾陵歌是什么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边跟人说没事,一边痛得龇牙咧嘴,偏偏还不肯承认自己难受。湖月很了解她,或者说琉璃庄下都很了解她。大家都知道她这副德行,所以大家都在尽量的保护她。 “你才被狗啃了,你出‘门’被狗啃。”顾陵歌这次笑起来是真心的了。湖月索‘性’在她‘床’边坐下来。他们很久没有好好说句话了,不是这个有事是那个不在的。说起来,两人次好好坐下来说话都是好久好久以前。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但也都没说什么。 有的时候朋友之类应该是这样。各自做自己应该和想要做的事情,在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帮助对方。互不打扰但也互相关心。 “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别人不知道也罢了,湖月是看到过顾陵歌吃饭的,那种享受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个不喜欢的。而且,这个人曾经在自己面前是说过,“不吃白不吃,吃了还想吃”,这样的话,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啥都不吃了。 “实在是不想吃,这宫里什么都不好吃。”要是有人看到顾陵歌现在这么嫌弃的嘴脸,肯定会说她身在福不知福。这皇宫里的珍馐美味向来是品种繁多,让人趋之若鹜,但是顾陵歌还会嫌弃。“我想吃之前我们一起吃过的包子。” 之前,是他们进皇城的时候,顾陵歌和湖月相逢的那个包子铺,当时两人还不欢而散,现在顾陵歌倒是想了。要湖月说那家包子铺的包子也不算是太好吃,可能顾陵歌是一时兴起吧。她现在的状态也不能够出皇城,所以也只能想想。 “虽然很有道理,我还是觉得不对。你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了。”湖月没有那么轻易的相信顾陵歌这一点没有说服力的理由。顾陵歌基本不会在他面前这么蠢。 “云繁传消息说现在差不多‘弄’完了。”顾陵歌的脸‘色’突然正经起来,肩膀也慢慢垮下去,“我身体不算好,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差不多已经到大限了。”她接到消息的时候下意识的有些不舍和茫然,缓过来也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要提日程了。在来不及之前,一定要把想做的都做完。 “哦哟,还真新鲜。您老人家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啊。”湖月在顾陵歌看不到的地方捏紧了拳头,直接说出自己的反对。“你看你现在连起‘床’都做不到,哪来的力气去成事?要是搞砸了鬼给你收拾烂摊子。”顾陵歌不计后果,但湖月还是考虑到了的。 “所以你和洛姐姐有活干了。”顾陵歌起不来‘床’是事实,四肢发软也是事实,‘精’神不济是真的,难受煎熬也是真的。这是为什么她需要这两个人的原因,不说能够延长寿命,至少要让她在那一天神采奕奕。 “陵歌你听我说,这好像是挖山。掏空了这一片,山掉下来的时候太惊人,这样的代价太高了。”医者大多时候都会为自己的病人考虑,湖月和顾陵歌又是这么久的好朋友,自然是要为她着想的。 “我知道啊。”顾陵歌粲然一笑,有种苍凉的感觉,但在湖月看来是破罐子破摔,“可这么拖下去又有别的什么办法么?”顾陵歌对自己知道的很多,她清楚身每一条伤口是怎么愈合的,也知道现在的身子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她没有多的办法。既然是早晚都要完成的事情,本身也已经拖了这么久,现在一切顾虑都没有了,那放手大胆的去干行了。 “这杀‘鸡’取卵,没日没夜的事情也只有你干得出来。”湖月心里也知道顾陵歌没说错,虽然不甚苟同,但也毫无办法。最后只能无奈的走出去,心说又要和风伊洛商量了。 送走湖月没多久,昭太妃过来了,看着顾陵歌一脸病态的躺着,赶忙坐到‘床’前询问。顾陵歌看着昭太妃,脸笑了笑以示安慰,昭太妃看她这样,心里又是一阵心酸。 “姑姑,我应该是陪你不久了。”顾陵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昭太妃。昭太妃的眼睛很好看,深棕‘色’,隐隐绰绰的透着光,一看很有神采也很和气。 昭太妃听她声音很从容,脸‘色’也不难看,于是道:“这也无妨,总归是终须一别的。你事情多,不喜欢这宫里也是事实,走了也好。”昭太妃看得很开,很多事情该是如何是如何,有缘自会相聚,无缘自当离分。 “姑姑想离开么?”顾陵歌眉眼淡淡,声音轻轻柔柔,带着说不出来的静安平和。昭太妃在这宫里沉浮这么久,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是不是喜欢这里,而且她一个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应该去哪都可以。 “我不用了,这宫里虽然说冷清,但到底也习惯了,没事四处走走,倒也岁月康平。”昭太妃说完,往身后看了看,继续道,“我要是真走了,我那一干奴才和嬷嬷都会被送到其他地方去,可不知会怎么过呢,还是跟着我好些,也有人陪我说话。” 顾陵歌想了想倒也没多说什么,笑一笑这件事算揭过去了。 “太后生辰的事情倒是要多劳烦你。想了想倒也没几天是了。”昭太妃想一想太后那个样子,突然有兴趣想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了,刚好,顾陵歌要找昭太妃说的是这个。 “太后生辰虽是大事,但佛家一向倡导修身养‘性’,倒也平常多不出个什么来。具体的还是要先问问太后再做定夺,但应该差不离。”说到安排,很多人都觉得今天会是很大的一场宴会,但实际,宫里这边压根没想到要大办特办。 “不过,姑姑要是没事的话,可要在宴会尽兴而归。”顾陵歌的弦外之音,无非是让昭太妃多呆会。那个时候一定是人多嘴杂的,要是顾陵歌做完事却让昭太妃被怀疑,那真的是得不偿失,顾陵歌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那是自然,普天同庆的日子当然是要尽兴的。”昭太妃一向聪明,简单的接了话头,耳边的琉璃塔耳坠晃了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相对无言 第一百八十七章相对无言 送走了昭太妃,顾陵歌也累得紧,慢慢闭眼睛打算小憩一会。。。手机端m.但还没睡着,外面传着说卿睿凡来了。这皇帝也是,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这个时候要过来。外面天黑得一塌糊涂,也该是休息的时候。 “阿陵,我听说你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啊,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怎么的?”卿睿凡走前来,轻轻的捏着顾陵歌的手,没什么温度不说,还苍白得让人心颤。他自己这两天因为朝堂的事情脱不开身,因为之前有人说皇后闲话的事情,他一直在叫人查,这两天都在跟那群老狐狸纠缠不清。 顾陵歌眼神沉静,看着卿睿凡关怀备至的眼神,心里也说不来是怎么的,是有点闷闷的不开心。“无事。”连回复的语气都是有气无力,她现在是着实不想说话,也着实不想见卿睿凡。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看着卿睿凡来气。他在自己难受的时候连人影都见不着,现在都差不多了知道过来放马后炮,这让顾陵歌很是不喜。她也知道是自己把卿睿凡看得太重了,才会一举一动都让自己那么在乎。但从某一方面来说,她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这么想,毕竟是确实放在心里的人。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皇后不舒服都没人来跟朕禀报,是‘腿’断了还是没长脑子啊?”卿睿凡看顾陵歌没什么力气,以为她是真的太虚弱了,于是把气往璃夏身发。虽然说顾陵歌不喜欢太多人在自己身边,但这宫里的奴婢下下那么多人,还真没一个跟卿睿凡说顾陵歌不好,这让他很是窝火。 “你少来冤枉我宫里的,病没病的跟你有什么关系。”顾陵歌这话说出来已经算是在赌气了,明显发冲的语气卿睿凡自然是听出来了的,看着顾陵歌倔强的样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杨怜儿是从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卿睿凡这么说话的,是赌气也没有这么严词厉‘色’,一点也不像顾陵歌。那一刻,卿睿凡突然觉得想走,这样的顾陵歌,始终还是让他无法适应。 顾陵歌何等聪明,瞥他一眼把他看了个明明白白。一声冷哼都没有,直接让璃夏送客。这也恰巧是顾陵歌一直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卿睿凡从始至终都在把杨怜儿和顾陵歌较,并且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说这是卿睿凡选了顾陵歌而不是杨怜儿的原因。 但实际,不是这样的。顾陵歌不喜欢和别人做较,特别是一直为她所不齿的杨怜儿。在她从小到大的教育里,顾陵歌会活着是有特殊而且唯一的目的,这么一点来说,她和所有人不一样。 卿睿凡看顾陵歌的表情不善,心里的烦闷累积的也更多了些,也没说什么转身走。蓝衣和璃夏都是‘欲’言又止,但都说不出话来。这两个主子都在气头,谁都劝不动也谁都劝不了。 于是顾陵歌很如愿的睡觉去了,这一夜可能是她回来了之后睡的最好的一觉了。早起来的时候太阳暖洋洋的看着她,顾陵歌心情也好了很多。在例行的请安,顾陵歌也是难得和元妃刘贵人多聊了几句。 “璃夏,收拾一下我们去慈安堂。”用完午膳,睡了一会后起来,顾陵歌伸个懒腰让璃夏准备。璃夏倒是之前听顾陵歌说要去给太后请安的,也大致猜得到是为了什么,所以一早准备好了给太后的礼物,这会子给顾陵歌梳洗一下可以走了。 慈安堂。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千福康健。”顾陵歌规矩的给太后行礼。太后也是刚刚才起来,手握着佛珠,神‘色’里还有些许的‘迷’‘惑’和不自在。顾陵歌倒没注意这个,眉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起来坐着吧,这大冬天的,地凉。”话说的也不是很清楚明白,顾陵歌眼睛里有什么闪过,但也没多加注意,自己站了起来,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在下首。她看着面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尊贵‘女’人,不知怎的想起了母亲来。自己受过的那些苦,马要收到回报了,自己却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心。 “皇后会这个时候过来倒是稀,可是有什么事?”也不怪太后这么说。因为顾陵歌最近身体不适,卿睿凡是特意跟太后说过免了她的请安的,而顾陵歌也是从善如流的不往慈安堂凑,所以现在好不容易见一次,太后自然是不大高兴的。以前先皇在的时候都没人敢跟她这么娇气这么横。 “儿臣自知失礼,还请太后责罚。”顾陵歌倒也直接。太后无非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去下不来,自己也本来有错。有错认,责任承担一向是顾陵歌的准则,也是那么多年里被顾淮刁钻的手法还出来的迫不得已。 有的时候顾陵歌很难说清楚到底顾淮是成了自己还是毁了自己,这也不是简单两个字能够概括得了的。 “责罚也罢了,这小身板的‘弄’出个什么来倒是哀家的不是,还是说说有什么事吧。皇后事务繁忙,哀家可耽误不起。”太后本身对顾陵歌有些忌惮,当时的芝锦让她揣测了很久顾陵歌的身份,后来卿睿凡为了她一次又一次跟自己杠,这其种种可是让太后火得很。 顾陵歌不知道太后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怪了。她在思考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迷’茫,这倒让太后以为自己的话对顾陵歌起了作用,心里冷笑一声。 “禀母后。”顾陵歌楞神了刹那接着话头说下去了,现在正事要紧。她今天出来的时候裹得跟头熊一样,但纵然如此她仍旧觉得冷,当务之急是赶快‘弄’完回宫躺着,“母后寿宴的事情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现下想来请示母后,问问还有什么需要加的。” 太后一听顾陵歌这语气,知道已经‘弄’完了。“既然已经都安排好了,那按照皇后的意思来吧。哀家老了,这么着吧。”太后说话的声音缓缓慢慢,像是揭开老旧的竹简,带着苍老的厚重感。 顾陵歌鲜少有这么没脾气的时候。太后却不吃这一套,摆了摆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于是璃夏开始一步一步的说。可直到说完太后都没什么表示,只是在最后说了句“哀家乏了,跪安吧”的话,让人不知道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顾陵歌走出慈安堂的时候看了看高高悬挂的匾额,黑底金漆,笔锋圆润,远远一看倒还真的是好的修身养‘性’之所。“走吧。”顾陵歌手扶着璃夏,她感觉不到任何从璃夏身传来的热度,只是觉得冷,如同被埋在冰窟窿里一样的冷。 “娘娘,我们回去吧。”璃夏本以为顾陵歌看完太后会回宫的,但是她却拐着进了御‘花’园。站在亭子边的树下不挪窝了。璃夏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也不好意思打扰她,只能安安静静的守着,搀扶着她往自己身靠靠。 但也实在太久了,顾陵歌在这里已经呆了两刻钟,却也还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这两天很冷,都已经开始下霜起雾了,风也很大,顾陵歌本来身体不好,在这呆久了对她百害无利。 “璃夏,明儿让内务监来人把这棵树砍了。”顾陵歌最后看了一眼这棵枝繁叶茂的古树,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她缓缓的往回走,昂首‘挺’‘胸’,不管不顾。璃夏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默默的跟着,心里好像也在计较什么。 太后看着顾陵歌走出去,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身子抖得宛如筛糠。端夏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太后顺气,看她好些了倒一杯参茶给太后拿着。太后喝完也还是缓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她看着面‘色’平静的端夏,眼睛里透着探究。 “端夏,你也老大不小了吧。”很多人都觉得怪,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照理说应该是嬷嬷才对,端夏实在是年轻过头了,这让大家都不解。太后也算是看着端夏长大的,知道这是个好闺‘女’。 突然提起这么一茬,端夏很是‘摸’不着头脑,她不清楚太后在想什么,所以只能试探着出声:“回太后,端夏年纪还轻着呢,等过了年才二十。”端夏的年纪在她同时的宫‘女’不算大。汉秦的规定宫‘女’要二十三放出宫,端夏现在还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呢。 “这样啊。”太后说了这两字再说话,闭眼睛,嘴里轻轻的念着佛号。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卿睿凡听到蓝衣说顾陵歌要砍树的时候正在‘春’兰殿,杨怜儿坐在一边看着卿睿凡写字,脸都是幸福和愉悦,卿睿凡倒是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砍,那棵树放那儿‘挺’好的。”卿睿凡本不管这件事,但蓝衣既然说了他也想起来了——顾陵歌进宫的那几天找不到地方住,所以住在那棵树,现在说要砍也不过是气‘性’来了而已。 蓝衣默了一脸,悄悄退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别离难说 第一百八十八章别离难说 蓝衣看着卿睿凡刚毅的侧脸,接着说,“内务监送了礼服过来,还请皇上移驾雍元殿试试。”不知道为什么,蓝衣看着卿睿凡在这里就膈应。他下意识觉得卿睿凡应该和顾陵歌站在以前看着才理所应当,现在这样总是奇怪。 杨怜儿不露声色的看了眼蓝衣,心里对于他的不喜又多一层,看看莲月,她眯了眯眼,好像想到了不得了的计谋一般。蓝衣低着头无视了杨怜儿的目光,看着卿睿凡的衣角,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那怜儿想朕走还是留?”卿睿凡没有答蓝衣的话,反而把话头丢给杨怜儿。他现在哪都不想去,呆在这里虽然也不舒服但总比看到顾陵歌冷冰冰的脸和空荡荡的雍元殿来得好。也不知道杨怜儿这两天做了什么,卿睿凡心里竟有点不想走的意味。 杨怜儿看一眼卿睿凡,拿过茶壶娉娉袅袅的走到卿睿凡面前,眉目舒展,笑意盈盈的给卿睿凡倒茶,然后黄莺婉转的轻笑一声,道:“皇上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要去哪里谁又能拦得住?” 卿睿凡嘴角抿起,杨怜儿又适时补了一句,“臣妾当然是想皇上留下的,皇上可是好久都没来臣妾这里了。臣妾准备了好多礼物皇上都未曾见过呢。”她是准备了东西,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 蓝衣或许是跟箬鹃呆惯了,听到杨怜儿娇柔的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卿睿凡并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他只能等,等卿睿凡自己的想法。从小就是这样的,这个皇帝太有主见了,蓝衣有的时候根本猜都不敢猜他的心思,猜错了就是一死。 帝王家绝情,自古皆然。即使卿睿凡是个相较柔软的皇帝,但,也还是个皇帝。 “哈哈哈,那就明日再试吧。朕可等不及想看看爱妃给朕准备了什么好东西了。”卿睿凡丢了笔,搂过杨怜儿的肩膀往内殿走去。莲月走上前收拾,看到卿睿凡墨意淋漓的写了四个大字“凤兮凰兮”。眸子低沉,敛了心神,轻轻的把宣纸撤下去,摆上瓜果茶点,就好像从来没人动过一样。 蓝衣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守着。子时过了之后月亮的光越发明亮,今夜的月亮让蓝衣想起了很久以前。当他和卿睿凡都还只是孩子的时候。 有一天,卿睿凡站在东宫门口,没有进去也没有出来,就是站在门槛边上,后来累了就坐下来。蓝衣那个时候接受的训练要比卿睿凡严苛困难得多,所以回来得也很晚。等他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卿睿凡吓了他一跳。 那个时候是夏天,夜晚的月亮像一个美女——纯洁高贵。蓝衣给卿睿凡行礼,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独自一人站在外面。卿睿凡说先皇让人带着他去了军营,他在回来的时候受到了袭击。 那个时候是卿睿凡九岁,是第一次见血。蓝衣理解,然后问卿睿凡打算怎么办。那个时候他很清楚的看到卿睿凡笑了,让蓝衣查完了留个活口。蓝衣后来把人交到卿睿凡手上的时候,心里以为卿睿凡最多刺他两刀就完了。但是卿睿凡拿着弓箭在校场折磨了那个喽啰半个时辰。 那个时候蓝衣看着卿睿凡冷酷的脸色,看到他眼睛里对鲜血的渴望,一度以为卿睿凡要疯了。但是他没有,收拾完了第二天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能够坐在御书房听太傅讲一个上午的八股文,也能够跟着卿皓轩游刃有余的处理朝政奏折。 后来一点点长大,那件事就好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随着时间的奔流消失无踪。蓝衣有的时候也会怀疑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刚刚看到卿睿凡的表情,他又一次确认了那件事真的在卿睿凡心里有一席之地的。 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卿睿凡还特意嘱咐了杨怜儿等着他用午膳。看着杨怜儿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卿睿凡愣了一愣,轻轻的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出了宫门蓝衣就默默的跟在卿睿凡身后,不发一言不说一句。卿睿凡上朝之前瞥了他一眼,然后才让人宣布开始廷议。 今天的廷议上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楚昭南那边传回来的信不怎么好。百越和南疆似乎有联合的势头,沐府的人走在百越的都城街上被楚昭南认出来了,联想到最近百越都城里乱糟糟的,楚昭南直觉会出事,就赶忙让人加急送了消息回来。 卿睿凡眉头皱了皱,还没说话,欧阳就站了出来。经过一番议论之后,欧阳推了常栋带着兵士去和楚昭南汇合,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就地解决。卿睿凡也是同意的,常栋的为人他也清楚,所以干脆赐了常栋尚方宝剑,让他即刻整装出发带着人南下去找楚昭南。 下朝后时间还早,卿睿凡二话没说直接去了春兰殿。蓝衣仍旧是沉默的跟在后面,像个木头桩子一般。卿睿凡也没说什么话,进了春兰殿就让他守在门口,没有传召不得进门一步。 蓝衣不在乎卿睿凡的态度突然恶化,反正自己也不是很想进去看到杨怜儿的嘴脸。昨晚上跟箬鹃合计的时候,箬鹃就郑重其事的要求蓝衣离杨怜儿远一点。蓝衣自然是同意的,他自己也一直没想通,为什么顾陵歌出现之后杨怜儿就越来越不够看了。 卿婧瑶进宫的时候顾陵歌刚好睡了午觉醒来。她这两天要养足精神,基本上每天午觉都要睡很久。卿婧瑶进来的时候她刚刚穿好衣服,也算是赶巧。顾陵歌听着卿婧瑶打趣自己,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诶?皇兄这两天都没过来么?”卿婧瑶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找卿睿凡的。以往这个时候卿睿凡都会在顾陵歌这里的,前几天没有来以为是意外也就没在意,但是今天也没来。卿婧瑶凭着直觉都知道是出事了,但是并没有传出帝后不和的消息来,所以脸上有点吃惊。 “嗯,这两天好像是在婉贵妃那里。瑶瑶可以去那里找他。”顾陵歌轻描淡写。她不关心卿睿凡去了哪里,有的是人关心。早上请安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恭维婉贵妃,说什么气色好啊、穿得精细啊之类的,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那还是算了吧,我和那婉贵妃对不来盘。”卿婧瑶撇撇嘴,樱唇撅起好像是在撒娇。顾陵歌不由得笑笑,两人坐在软榻上说起了别的事情。 当说到百越的事情时,顾陵歌就知道卿婧瑶来干什么了。只是卿婧瑶太担心楚昭南了,场面话都没说几句就在问这个。顾陵歌嘴唇一勾,回答道:“这也算是正常,本来我汉秦对百越就只是盟约关系而已。” 百越和汉秦最开始是两个国家,互不干扰。后来百越王朝内部叛乱,汉秦帮助当时的百越王镇压平叛,后来就签订了互相友好条约,只是那个时候的百越已经没有王朝,慢慢的变成了部族,偏远的地方甚至独立成部落,磕磕绊绊的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当时的汉秦帝王守约,至死也没干涉百越内部的事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百越人相信现在是进攻汉秦的好机会,竟然还联合了南疆和羌姜,集结军队和祭司,似乎是准备和汉秦打仗。 “可真要打起来的话,我们放在边边境的那点兵力,还不够百越塞牙缝呢。”卿婧瑶听顾陵歌这么说,心里就更担心了,“况且南方干冷,咱们的士兵到了那边,光是水土不服都够喝一壶的。”南北气候是第一道下马威,要是兵士们这个都过不去,那还打什么仗? “朝廷这边派的是谁去百越支援?”顾陵歌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问出口。她今天难得的遣了妃嫔之后还睡了一觉,所以没怎么听到消息。这个时候她也懒得管那些,璃夏应该是知道的,但还没来得及说卿婧瑶就过来了。 “常胜将军。”卿婧瑶说出来的时候,顾陵歌嘴角抽了抽。每次出征好像都是琉璃庄的人受苦。楚昭南本身就是琉璃庄的,常栋虽然不是,但是柳郁是。这京中又要多一个和卿婧瑶一样的怨妇了。 “那应该无妨。这两个人都是去过南疆的,知道该怎么应付。”顾陵歌心里多少还是静下来了些许。常栋和楚昭南的为人她都算是清楚,外面倒是不用担心,但宫里这个,还真的要想点办法才搞得定。 卿婧瑶看她一脸犹疑未决的表情,有些纳闷她在想什么。明明上一刻都还如释重负,现在又好像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一样。“皇嫂可是有什么顾虑?还是有什么烦恼?不妨说给我听听?万一瑶儿我就有万全之法呢?” “我在想元妃的事情。昨儿有人跟我说她最近有些反常,似乎是和南疆那边有些联系。”顾陵歌脸上蒙上了一层阴翳。 “这样啊,那我也帮忙查查,万一能查到啥还能算我为国争光。”卿婧瑶倒是看得开。这个时候就怕有人藏不住马脚,只要露出来了,那剩下的总会一点一点撬出来的。人嘛,有的时候简单,也脆弱。 “先查着看吧,注意别把自己赔进去了就行。”话音刚落,外面就传话说蓝衣带着卿睿凡的口谕过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宴之前 第一百八十九章大宴之前 顾陵歌让卿婧瑶去查元妃倒也不是因为自己查不到,是很但单纯的想给卿婧瑶找点事情做。手机端虽然说卿婧瑶已经算是女豪杰,但她最近怨妇的样子顾陵歌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娘娘,咱们可要去了?”璃夏看着顾陵歌百无聊赖的样子,出主意似的说出口。顾陵歌靠在榻一点没有要动弹的迹象,连挪窝都不想挪,轻笑道,“不急不急。只是帝姬的速度还真的是够快的,果然是独守空闺太久了的关系么。” 璃夏看着顾陵歌闲适的样子,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一样笑着回应道:“得亏是帝姬不在,要是她听到娘娘这么说她,非得闹起来不可。”卿婧瑶的性子娇憨但不是刁蛮,这一点风岚宫下都深有体会,所以拿她开玩笑也不会真的让人心生芥蒂。 只是璃夏好死不死恰好撞在了卿婧瑶枪口。她话音刚落,卿婧瑶带着十花走进来,脸都是怒容。璃夏看到卿婧瑶的那一刻,心里一凛,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皇嫂,我再也不相信楚昭南那个蠢货了。”顾陵歌听了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吃惊。她虽然没怎么看到过这两个人卿卿我我,但她绝对相信楚昭南跟她说的那句认定。琉璃庄的人有一点不好是认死理,说是是,绝不反悔那种。 顾陵歌这段时间一直没收到过楚昭南的消息,谁的都没有。所以她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本来以为楚昭南那么稳妥的人在那边她也不用担心什么,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卿婧瑶拿了一个小信筒给顾陵歌,脸色难看到不行。顾陵歌看了看,信条不是楚昭南的字迹,写的也只有一句“你好”,让人摸不着头脑。信的内容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字迹。是隐书。顾陵歌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这种字体了,差点念不出来。 小的时候顾淮给她课,除了必要的识字读书之外,也会给她提及一些民间知识。隐书是南疆和沐府那边经常用到的交流字,基本也只有他们自己部族的人能够分辨。 南疆在卿皓轩还在的时候实行的是提督自治。朝廷这边每四年选拔考核出一名四品及以品阶的官吏去南疆和沐府一起管理,凡是有关南疆风俗和习惯法的都让沐府管理,官员的管辖范围只限于行政和断官司而已。 隐书是南疆数不清的秘密的一个,没有人知道隐书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很久以前有人编纂了一套隐书典,一代一代的学习下来倒成了不宣之秘。但唯一一点,隐书传内不传外,汉家人从来不被允许学习,更别说精通。 连顾淮知道也只是曾经看到过隐书典里为数不多的几页罢了。顾淮年轻的时候做生意,免不了和四方人打招呼,也因此什么都知道一些。他给顾陵歌说的时候,顾陵歌还一脸不相信。但因为顾淮本身也没习得多少,所以能够教给顾陵歌的实在有限。这两个字还是最基础的,所以她知道。 “瑶瑶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么?”顾陵歌也不好马说自己知道,会招来卿婧瑶不必要的趣味,而顾陵歌不想回答之后可能会有的一系列问题。这两个字给人的感觉是女孩子写的,更别说信纸浓浓的元洛花味道,生怕不知道写信的是个南疆人一般。 “十夜知道,但十夜和昭南一起去南疆了。我身边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字。”隐书虽然名字叫隐书,但不好书写是真的,不好认也是真的。顾陵歌看着最后那一笔浅浅的勾画,算不认识隐书也确实会仍旧会认为是女孩子的笔迹。 “既然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这么生气干什么。”顾陵歌猜到了,但还是想等卿婧瑶说出来。十夜这个名字,顾陵歌从来没有听卿婧瑶说过,但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 “那是因为、因为,没有哪个男人会用花香气这么浓的纸写东西啊。”顾陵歌听她声音似乎有点颤抖,抬眼看卿婧瑶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经红了眼眶,一时间也有些心疼。“皇嫂你看这笔锋力度,一笔一划怎么看是女人,我知道的。”她说话的语气里都没了自信,畏畏缩缩的,一点也不复当年弄死不开门的霸气和淡然。 顾陵歌一时无言,轻轻的捏捏她的手,说道:“应该不至于,你家男人什么样你也是知道的,出去那么多次都没有这样,这次肯定也不会的。”她委实不会安慰人,看着卿婧瑶的金豆豆好像不要钱一样往外面跳,顾陵歌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皇嫂知道这面写的是什么吗?”卿婧瑶抽抽噎噎的在顾陵歌身边坐下,刚刚问出来又改了口,“算了,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让楚昭南好好喝一壶。”她眼睛里闪烁着光彩,看在顾陵歌眼里却是啼笑皆非。 明明相信着,却还是不确定的要再行确定。真是让人无从安慰。 “哦对了,我今天让十花带了些补药过来,等会你看看合用不。合用留着,多补补,把身体补好点,以后……”卿婧瑶说完,双眼似有所指的瞥了一眼顾陵歌平坦的小腹。顾陵歌愣了愣神,更是忍俊不禁。要是自己真的可以的话,说不定她现在是娇羞的表情,但自己不行,所以只能略带无奈的笑笑。 “那我先走了,我要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做。”卿婧瑶眼睛转了转,看着顾陵歌。笑容里透着狡黠和机灵,顾陵歌摇摇头,让璃夏把人送到宫门口。 “穆壹。”顾陵歌从软榻站起来,扯了扯自己裙边的褶皱,对着虚空轻唤了一声。穆壹站在她面前,头微微低下去,片刻之后又抬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顾陵歌。他心里隐隐知道要出事,所以安安静静的等着顾陵歌的下。 “晚和云繁一起过来吧,我有事要说。”顾陵歌嘴角扯了一下,最终还是有些无可奈何。穆壹眼睛里闪过什么,轻轻的答完一声是退出去了。 也差不多是用午膳的时候,今天顾陵歌的胃口以往好太多,吃饭都吃了满满一碗,让璃夏心里很是安慰。心里甚至有些奢望顾陵歌能够慢慢好起来,但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敛了敛眉目,低头无言。午膳过后,顾陵歌站在院子里,让璃夏去宣湖月过来。 璃夏动作也快,没多久湖月站在她身后了,看着顾陵歌单薄的身影,轻轻的咳了一声。他还是学不来那些儒士之流,看着美人剪影,下一秒能写出流芳百世的诗来。他很努力的不让气氛更僵硬,所以只能好好说。 “今天倒是来得快,看来是弄好了。”顾陵歌好像是看稀一样的看着湖月。以往要湖月制个什么药,都是肯定会延期的,然后顾陵歌会让人一遍一遍的催,催到最后湖月觉得差不多得了,才会把药给顾陵歌。所以现在顾陵歌才会这么惊,湖月都要变得不像湖月了。 “说的什么废话。”湖月看起来很不耐烦,说话也没带什么好气,“后日是大宴,我要再拖你非得宰了我。”以前是因为顾陵歌兜着,所以他怎么拖都没关系,但这次是顾陵歌自己需要,自己是再怎么也不可能拖沓了。 “哟,御医监副长还真有自知之明。”顾陵歌走到湖月面前,轻轻的笑一下,今天的笑容看起来还是能够让人心情愉快的。只是看在湖月眼里怎么都是不自在。她笑得越开心,他心里越难受,好像一块大石头压在那里出不去了一样。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琉璃庄那么大的家业要养一个顾陵歌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云家和穆家也很希望顾陵歌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但是湖月知道,这个人是不可能在这京城里终老的。 他知道,顾陵歌不会甘心困于皇城,听着那个人的消息,和这皇宫里的雪一样一年一年苍白,和宫墙的朱漆一样一点一点斑驳。她被困在长陵和皇宫这么多年,以前还可以说是任务没有完成,但之后是万万没有理由再留下的。这个人不是抓不住的风鬼,但却和风一样不想停留。 “没有打算,往南方走吧,我好像还没有真的去过南方。走到哪里黑,在哪里歇。”顾陵歌没有计划过,因为没有必要。以前计划这些会让自己沉不住气,后日之后计划这些会很容易被打破,她只需要知道方向好了,其余的交给自己的马和自己的心。 “想起来应该很好吧,有温暖的气候,娇艳的花朵,多彩的风景……”顾陵歌走到回廊坐下,微微地闭眼睛自己想着,最后轻轻的补一句,“还有自由。” 湖月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把药交给顾陵歌,然后转身走。顾陵歌看着他的背影,笑得凄凉,眼底平静。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顾陵歌和云繁穆壹长安说了什么,连璃夏都被支出去守门。 大家都知道大风雨要来了,所有人都明白,但是看到顾陵歌平淡的脸色,所有人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https:/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风鬼琉璃【上】 第一百九十章风鬼琉璃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一大早,璃夏走到顾陵歌帐前,轻轻的唤了一声。顾陵歌睁开眼眸,一片沉静如海。璃夏许是知道今天是大日子,喋喋不休的在一边说着注意事项,顾陵歌明白她的紧张,所以只是坐在那里等她摆弄。今天不容出错,所以她绷紧了每一根弦。 在穿衣服的时候,顾陵歌轻飘飘看了璃夏一眼,抛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璃夏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但眼底的焦虑和紧张顾陵歌心知肚明。她自己经历过太多这样的时刻,现在是没什么感觉的,看着璃夏除了捏一捏她的手之外默然。 收拾完了之后,顾陵歌准备画眉,刚好在这个时候卿睿凡走了进来,蓝衣跟在后面。这两个人今天的装扮也让人眼前一亮,卿睿凡穿了最隆重的正黄色礼服,胸前五爪金龙栩栩如生,爪子下面绣着一个圆润的明珠,一副胸有成竹的威武样子。 顾陵歌通过铜镜看到了英气异常的卿睿凡,有点出神回到了当年初见的时候。卿睿凡从璃夏手里拿过眉条,走到顾陵歌面前,小心抬起她白皙的面颊,轻轻的画了上去。顾陵歌直勾勾的看着他,让他气息不稳了好一会。 等两人弄完,一起去了之前祭天的地方。按照安排,他们会在这里呆上一上午为太后祈福,下午再和太后一起接受百官朝贺。虽然说是说祈福,但也无非就是帝后在报国寺做做样子而已。 顾陵歌和卿睿凡携手并肩穿过宣德门,在门口上了软轿,由轿夫们稳稳的抬着,旁边还有御林军隔开人群维持秩序。她和卿睿凡要做的仅仅就是掀开帘子对着拥挤的人潮挥挥手,顺便笑一笑。呆板而且程序化的笑容。 卿睿凡的轿子走在前面,于是在报国寺门口等了一会顾陵歌。扶着顾陵歌下轿,牵着她的手走上纯白色的宽广石阶,顾陵歌目不斜视,看着面前高高的台阶,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她没有来过报国寺,她不信这些,但听说报国寺的住持是个得道高僧。每次住持做道场都是万人围观的盛况,但凡是能够得到指点的无不应验。高僧也是慈悲为怀,每年冬天都会在门口设粥棚,救济了很多人。 胡思乱想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顾陵歌皱着眉跨过高高的门槛,或许是因为身体虚的关系,顾陵歌没有站稳。卿睿凡适时抓紧了顾陵歌的手。顾陵歌没有看他,手上轻轻的松开了一些。 向佛祖上香的时候,顾陵歌和卿睿凡一起在蒲团上跪下来,卿睿凡瞥一眼顾陵歌,看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心里笑一笑,以为她是太过紧张。他觉得他和她还有很多时间,太后的生辰宴过了之后,他就可以好好的跟她沟通了。虽然顾陵歌的脾气有的时候很不对他的胃口,但两个人慢慢的,都会变好的。 顾陵歌则没有想那么多,看着金光闪闪慈眉善目的佛祖,她心里嗤了一句。对她而言,这些都是假的。她那么难受辛苦的时候没有人救她,在她还相信这些神灵的时候,她那么多次祈祷没有一个神听到过,慢慢的,也就失望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完成了仪式,然后相对无言。卿睿凡看着和他相对的顾陵歌。外面的阳光透进来,顾陵歌侧脸在光芒的映衬下柔和了许多。“阿陵。”卿睿凡唤了她一声,眼睛里都是情意。 顾陵歌头都没回,眼神一直盯着在旁边作陪的住持。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老人家,因为她在看着住持的同时住持也在端详她。顾陵歌眼睛里的兴味无可遮掩,住持也沉沉稳稳的不动如钟。 “不知住持可有时间替我卜一卦?”顾陵歌向住持靠近,看着他身上红底金线的厚重袈裟。她本不想提的,但看到住持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出乎意料的,住持居然答应了。顾陵歌眼睛里的沉定和薄凉让住持敛了眼神。 空旷的大殿上,签筒的声音一下一下,空气被搅散得一塌糊涂。那一根竹签落地的时候,卿睿凡心里狠狠的跳了一下,眉头皱起,心跳漏掉一拍。顾陵歌捡起尖尖的卜签,走到住持面前。住持抬眼看了看,却是让顾陵歌借一步说话。 顾陵歌大踏步和住持往后面的偏殿走,卿睿凡眼神沉沉,抬头看了看面前高大的佛像,慢慢的闭上眼睛。蓝衣在后面小声问要不要跟上去,卿睿凡摇摇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住持给顾陵歌解的签只有四个字:风鬼琉璃。顾陵歌听到风鬼的时候就知道住持的意思了。但是她还是安静的等着住持的下文。她想看看这个得道高僧能说出什么话来。 “皇后娘娘怕是多年未曾见过烟花了吧。”住持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顾陵歌有点愣神。很多人都说世外高人的话难懂,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多年未见,从来不信。”顾陵歌答得也是模模糊糊。 “盛世烟火,不见难得。”住持轻轻的笑起来,让顾陵歌恍惚了好一会。 “如若未见,最好不见。”两个人开始打哑谜,互相都是笑着,但说的话都不好懂。 “阿弥陀佛。皇后娘娘既然明白,那便也放心大胆的去吧。”住持念了一声佛号,慢慢的走了出去。 用了午膳,一行人离开报国寺回宫。顾陵歌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直看着卿睿凡,让卿睿凡不安的抹了好几次脸,但每次除了让顾陵歌看的更认真之外没有别的作用。被心爱的人这么看着卿睿凡自然是好心情的,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下午的事情也简单,顾陵歌陪着太后由人抬着经过人群,看到的每个人脸上都很开心,热情的喊着太后千岁,还有祝太后长寿的。顾陵歌听着人们的呼喊,脸色阴晴不定。上午住持说的话犹在耳边,这烟花看还是不看,她还是要好好想想。 晚上的宴席设在合欢台,说的是那里离慈安堂最近,以便太后不时之需。顾陵歌收拾好自己之后去慈安堂和太后请安。到的时候皇帝和一众嫔妃已经在大厅了。看着顾陵歌走进来,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皇后身体不适可以晚些来的。”太后看起来很是大度。她今天穿了黑底金丝绣线菊合和如意扣夹袄以及同花纹长袍,黑色的方边抹额上镶嵌了一枚圆润的红宝石,甄选的珍珠绕着宝石缠了一圈,好像众星拱月一般。这一身装扮让太后看起来就和普通百姓的外祖母一样和蔼可亲,但事实如何,个人心里自有计较。 他们走进合欢台的时候,听见朝臣们三呼万岁声音,太后走在中间,卿睿凡顾陵歌走在两边,身后第一排是婉贵妃,然后是元妃和宸妃,还有些贵人小主的都跟在后面,带着各自的宫女和总管,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卿睿凡走到中间的主位,顾陵歌和太后各在一边,叫了平身之后,晚宴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顾陵歌往人群看了一眼,男女分桌,卿睿廷和卿睿扬加上欧阳几个一品大员坐一桌,杨凡和各个省得侍郎们坐一桌。女宾这边,卿婧瑶和云霜顾凉月倒是走到了一起,旁边做陪的还有几个一品诰命夫人,也算是安排圆满。 轻轻的拿起酒爵,顾陵歌瞥一眼莺歌燕舞的舞台,仰头饮了下去。卿睿凡到没有看着顾陵歌,太后正在问他今晚上是谁负责守卫。卿睿凡看了眼蓝衣,笑笑回答太后。他向来不质疑顾陵歌的安排,既然她说有人,那就肯定是没有差池的。 顾陵歌寡淡的看着歌舞,衣香鬓影间,她看到云霜向她投来了担忧的眼神,顾陵歌冲她安慰性的笑笑,举起酒爵遥遥祝了她一杯。觥筹交错间,竟是毫无言语。 看起来一派和乐,但人人都一张虚伪的假皮让顾陵歌很是不喜,坐了没一会就觉得胸闷。稍微吃了点东西,顾陵歌跟卿睿凡说要回去喝药,卿睿凡愣了愣,倒也没说什么,大手一挥就让她走了。 顾陵歌站在外面的回廊上,接过璃夏手里还剩了一半的丸药。 “娘娘,真的要吃么?”璃夏看着那丸白色的药,颇有些惊心动魄。湖月把药给顾陵歌之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却跟璃夏念叨了很多次。这药吃一半就能够让顾陵歌对付过去了,要是状态好的话甚至可以说绰绰有余。他当时跟璃夏千叮咛万嘱咐,这药吃掉三分之二就已经是不得了了,再多的话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嗯。”顾陵歌简单的答了一句,下一刻就把药喂了进去。她当然知道这药的毒性,但是她还有事情要做,不能那么快就没了力气。 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刚好是各位官员展示贺礼的环节。大家的礼物都大同小异,不是珍奇宝贝,就是佛家珍珠,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样。顾陵歌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顾凉月准备的礼物确实是中规中矩,一串南海珊瑚上等手钏,珊瑚成色良好,颜色鲜亮,仔细看还能看到是上面雕刻的莲花。卿婧瑶送的是自己手抄的佛经和一副释迦牟尼佛画像,看到画像那一刻,太后的眼睛都亮了,不住的夸奖卿婧瑶。 顾陵歌送的东西也很简单,一副芝锦走金线绣仙鹤祥云的短褂。芝锦性凉也极柔软,穿在身上冬暖夏凉。芝锦难得,心意也难得,太后冲顾陵歌笑得很是满意,顾陵歌也扬起嘴角回应。 宴席散场,所有人陆陆续续散去。顾陵歌回宫脱掉一身华服,换上当年的夜行衣,看着衣角的南字,她轻轻的笑了笑,纵上屋顶,踩着屋檐璃瓦往慈安堂一步一步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风鬼琉璃【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风鬼琉璃 今夜实在是太静了。顾陵歌站在房脊上,看着近在眼前的狻猊和那一边的狎鱼,夜色给它们镀上一层阴影,干脆锋利的轮廓让人看起来油然而生敬畏。她对建筑不是很懂,只知道狻猊是能食虎豹的怪物,做脊兽能够镇住邪灵守护生人,而狎鱼根据传说是海中异兽,是驾云降雨,灭火防灾的能手。 把所有祥瑞和怪物聚在一起,以为这样就能抵御自身安危。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但从来不把因果循环放在眼里,肆意残害别人,互相欺诈隐瞒,这样的人,才是皇家。 夜风吹过来,打脸一样的刺激,刮在脸上脸皮都能掀掉一层。顾陵歌有些出神,但也只是片刻,越是到这种时候,她发现自己越是平静。可能是因为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吧,顾陵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个皇城她呆了十九年,长陵和慕云阁是她在遇到卿睿凡之前最常去的两个地方,后来常去的地方就变成了云湖堂和皇宫。她觉得自己走了一条好长好长的路,现在终于能够看到终点了,自然心情都放松了些。 虽然自己昨日见了穆壹和云繁,但他们并没提出要和自己同行——因为顾陵歌的任务从来都只能她自己完成。以前是因为顾陵歌不喜欢被横插一脚,因为某些变数而横生枝节,这次他们都心照不宣。 这是顾陵歌活到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顾陵歌那么多年辛苦艰难的代价之后一定要得到的赔偿。他们都不怀疑顾陵歌的能力,也做好了万全的计划,就算不成,顾陵歌要活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一直在胡思乱想浮想联翩,不自觉就到了慈安堂。因为宴席的原因,顾陵歌从每个宫都调了一部分人留在合欢台帮忙。慈安堂本身就人少,顾陵歌最开始并没有打算从慈安堂调人,但太后听了安排之后还是让端夏列出一队人交给顾陵歌。 现在的慈安堂,除了太后这个主子,端夏这个掌事宫女之外,就只剩了两三个厨娘在小厨房里给太后做夜宵。 顾陵歌悄无声息的摸进去,夜行衣让她即使站在暗处也无人发觉。她看着太后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扶着端夏的手坐到了软榻上。 “太后娘娘今日辛苦了,奴婢给你打点热水泡泡脚吧,这大冬天的,泡了脚暖和些。”端夏一边给太后卸下沉重的头冠和首饰,一边很是关心的说道。太后最近身体不好,搞的精气神也不是很足。端夏这两天因为太后不怎么吃东西,头都大了。 “嗯,去吧。”太后拿过手帕轻轻的擦了擦眼角,然后看着端夏一步一步走出去。 “壮士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哀家为了见你,可是连宫女都支走了,还不够诚意吗?”太后还是那个上位者,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很是警觉。顾陵歌也丝毫不意外,她根本就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被察觉不过迟早的事情而已。 “太后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怕是早就忘了故人吧。”顾陵歌的声音没变,她已经把太后的性命握在手里,让她死个明白也是一样的。只是她忘了,她当年接受的训练里有一条就是发声训练。她在平常时候和执行任务时候的声音其实是不一样的。训练太多了也就养成了她的本能,所以她自己倒是不怎么记得住。 “要说起哀家的故人那可就多了,不知壮士指的是哪一位?”在太后听来,顾陵歌的声音更像是男人,粗砺的嗓音让她听着很是不舒服,眉头都渐渐皱起来。 “佩瑶。”顾陵歌时隔多年再提起这两个字,声音里都带了颤抖,说不上是对母亲的怀念还是想起了顾淮的残忍。可能两者都有也可能两者都没有。她说不上来。 “哦,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有些印象。”太后突然嗤笑一声,看着顾陵歌站着的床边,眼神悠远,好像是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妄想着爬龙床的歌姬是吧。哀家记得最后死得似乎不是很好看。” 顾陵歌冷然,好像太后讲的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管谁说什么都是虚的,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真相早就湮灭无存,没什么要说的,也再没什么需要计较。 “太后既然都清楚,那本座就不废话了。”顾陵歌一向都是这么自称,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太后听到的时候倒是变了变脸色,轻轻的吐出她的封号来。 顾陵歌轻轻的走上前,半边面具上的金线勾绕缠出琉璃墙瓦的样子来,另一边脸看起来清丽脱俗,秀发紧紧的盘在头上,插了三只素雅蝴蝶簪,但这样的人就连一根簪子都是武器。 “顾淮叫你来的啊,还真的是兴师动众。”太后只隐隐约约记得顾淮的名号,因为当时他给佩瑶收尸的时候大喊过要自己偿命,所以她有印象。但这风鬼琉璃她就不熟悉了。仅有的了解都来源于端夏偶尔给她讲的民间故事。 顾陵歌看太后坐在那里一点没有慌乱,心里静了静,她不喜欢把血溅得到处都是。 但她还是低估了太后。毕竟是在宫里沉浮了那么多年的人,没点手段怎么活下来?也不知道她按到了哪里,顾陵歌刚刚欺身上前,软榻的小机上就射出一把精巧的小箭,锋利的箭簇甚至反光,顾陵歌眼尖的看到了箭簇上的绿光,那是上好的毒药。可顾陵歌也不傻,她急忙侧身,堪堪避过。 “果然名不虚传。”太后轻轻的笑起来,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诡异,顾陵歌和她身侧是一尊佛像,微阖着双眼,一副普度众生的慈悲,却也是一副不问世事的闲适样子。“只是仍旧上不得台面。” 顾陵歌被她逗笑了:“本座上不得台面?那太后这暗器可就上得台面了?” “哀家不是说手段,是你。粗鄙的武夫当然上不得台面。”太后的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屑和贬低。顾陵歌照单全收,也不见生气。 她缓缓的踱步,甚至走到了门边。太后不知她的意图,倒是拿着手边的小香炉朝她丢去。顾陵歌也不笨,轻松接着,然后一个折返,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一根狠狠的插进太后的喉咙让她不能发声,一根插进小腹,剩一根放在手上缓缓把玩。太后毕竟还是个妇人,就算是万人之上,仍旧不堪一击。 “你是皇帝的母亲,为了他你付出了全部,自然也就知道母爱的重要。”顾陵歌微微弯了身子,看着太后睁大的眼睛,她眼睛里的挣扎和煎熬她不怎么清楚,毕竟她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法杀人。 “我没有,因为你嘴里的那个歌姬,我没有了母亲,也失去了父爱。”顾陵歌看着太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总是说这个人该杀,那个人该死,但究其原因,无非就是卿皓轩多看了她们一眼。” “你若真的有魄力有胆识,为什么不找卿皓轩去问呢?无非,就是妒忌而已。而你那些手段,也比我们这些江湖贱人强不到哪去。”顾陵歌要说的其实不太多,只是觉得这人就要死了,有些东西不说就没机会了。 人到最后,一定要求一个死得明白,毕竟这是最后的尊严。既然太后自己不清楚,那她就大发慈悲帮她搞明白好了,举手之劳,乐意之至。 顾陵歌摸着手上发簪的蝴蝶,走到已经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太后面前,当着她的面,把发簪放在她头上,用内力,狠狠的把它钉进了太后的天灵盖。她最后还是没有好好跟太后说上一段话。 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站在太后面前到底会有什么感觉。是大仇得报的欣喜,还是完成任务的圆满,抑或是卸下重担的轻松。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她活着的最大价值已经完成了,以后要做什么她现在一无所知,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什么都有。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好好控诉一下太后,但当她真的站在她面前了,又觉得无话可说。很多事情在没有做到的时候总是会浮想联翩,真的走到那一步了反而会呆若木鸡。因为已经计划好了全部的事情,按部就班,所以到最后,除了死亡一样的静默,什么都没有。 端夏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等到内间完全没有动静了她才开门进去。手里端了一盆热水防备后面有人。顾陵歌虽然躲过了大部分但还是被浸湿了衣袖。她用太后招待她的毒箭好好“招待”了端夏。 她终于是自由了,那么多的酷刑责打之后,她还是自由了。熬过顾淮,熬过琉璃庄,熬过卿睿凡,她最终还是一个人,要往前走,要一直坚强。 今晚注定是个安静的夜晚。顾陵歌看了看死不瞑目的主仆二人,像影子一样消失在慈安堂。 穆壹安排了人在宫门口接应顾陵歌,但他知道顾陵歌是绝对不会让他站在那里的,于是叫了个自己信得过的带了一匹马和口粮等着。 顾陵歌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这个人,心里动了一下。接过东西上马,利落的往城外飞驰。 在城外,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挽安不得 第一百九十二章挽安不得 夜里的京城还算是安静。。。顾陵歌纵马狂奔,风在耳边呼啸,好像她已经把所有的过往和煎熬都已经抛在脑后了一样。到了城‘门’口,顾陵歌看着守卫,手轻轻一扬,‘侍’卫随着她的动作倒下。推开城‘门’,顾陵歌牵着缰绳一步一步走出去,清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回响。 她走出城‘门’,勒马回身,透过那扇高高的拱‘门’往里面看。两年以前,她和卿睿凡在城外安营扎寨,为了进宫之后的一系列安排问题谈了一次又一次;两年以前,她和云霜穆贰走下长陵,一点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故事。 两年以前,她走进这道城‘门’,带着满心计谋,现在她走出来,白马依然,鲜血仍旧。 夜风很凉,湿透的袖子让她‘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但她现在不能休息。她不想回想起皇城里的一切,尤其是那个人。她能够清楚的记得他笑起来的灿烂,心忧时候的孤寂,爱而不得的落寞。 她全部都记得,但全部都得不到。 慢慢的走到了长陵。路是越来越近,但一眼望去尽是茂密的树林,宽阔的大道,她坐在马悠哉悠哉,脑子里想也知道长陵现在的状况。 琉璃庄应该已经是一座空堡了,里面除了房椽屋梁应该什么都不剩了。她早下过令,琉璃庄除了砖瓦,一针一线都不能留下。顾淮当年造房子的时候很是务实,偌大一个建筑,只要求了坚固,实用,一点也没有管美观与否,是否奢侈。从这一点说,顾淮还是有眼光的。 至于琉璃庄的那些人,她和云穆两家用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疏散分流了整个琉璃庄,全部该考虑的,能够考虑的,顾陵歌都很认真的想过了,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一点已经很是难得。 只是她走近了才发现,长陵的那条路边,站了稀稀拉拉一小撮人。顾陵歌心头一凛,手抓紧缰绳,另一只手悄悄从后腰‘摸’出软鞭来。她已经提前适应了自己以后要过的生活,流离颠沛,草木皆兵,习惯了好了。 当马停下,她从容淡静的下来,悄无声息的把手别到后面,软鞭也服服帖帖的缠在了腰。面前站着的是云家姐妹和穆家兄弟,路南李青,还有云湖堂的掌家,后面的一堆人她看不清,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庄主。”顾陵歌站在原地,看着这群青山一样的汉子,彩云一样的美人在自己面前跪下来,声音沉稳压抑。树叶被风吹得飒飒响,顾陵歌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呆了多久。她没有跟人跟任何人说自己要出‘门’,所以除了云穆风路四家以外,她不知道其他的人来干嘛。 “起来吧。”顾陵歌看着面前齐刷刷的黑脑瓜瓢子,说不来什么感受。她神‘色’淡淡,表情冷清。 “是。”所有人听令行事,刷的一下又站起来。顾陵歌打量着为首的四家,等着他们的下。“庄主,我等今日前来,护送庄主出京。”穆壹刚刚让膝盖打直了,又弯下自己的腰。他明白顾陵歌不喜欢别人给她行大礼,所以这样已经算是最大的限度。 “不必,有什么想说的说了行。”顾陵歌不喜欢有人跟着,不管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她都不喜欢这样,感觉自己马要死了,这群人是来给自己送丧的一样。她还没有虚弱到那种地步,所以一点也用不。 “姐姐。”一群人静默了一会,路南站了出来,看着顾陵歌轻轻的唤了一声。顾陵歌端详了他一会,看他身穿得厚厚的,脸‘色’虽然看不出来但直觉不差,是养得很好的,顾陵歌放心了许多。 “姐姐你真的不带我走吗?”路南的声音里带了颤抖。他知道顾陵歌这一走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也意味着,这个给了自己一个家,给了自己那么多关爱和机会的人,已经要慢慢的走出自己的生活,此生不见,生死难测。 “我带你走没有益处啊。”顾陵歌蹲下来‘摸’了‘摸’路南的脸。他现在也不过十二岁,却已经差不多能够到顾陵歌的‘胸’前,是个很能长的男子汉。“你已经结束了饥寒‘交’迫的漂泊,以后还要为了自己的媳‘妇’儿好好挣家产呢,这京里可没有哪个小姐喜欢穷光蛋。” 虽然说她自己的路都没有走得很好,但看着路南,还是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凡人间的幸福,无非是家庭圆满,儿孙满堂,这点她自己没有做到,但她希望路南能够尽力,这是他自己的人生。 “姐姐,那你呢?”路南很明显的听出了顾陵歌声音里的落寞和孤寂,他轻轻的伸手抱住顾陵歌的腰,声音透过布料听起来闷闷的,“你也还有那么长的人生,你也还有那么久的岁月和生活,难道你要接下来一辈子都饥寒‘交’迫的去漂泊吗?” 路南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却是大实话。顾陵歌现在是这么打算的,她和路南毕竟是不一样的。顾陵歌可是说救路南是因为自己一时心软,也可以说是兴趣使然。她让路南有了一份温暖,也给了路南一份保障,但她自己则不然。她没有人给予帮助,也没有人给予保障,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来,她靠不了任何人。 “让伊墨陪你去吧,一路也好有个照应。”风伊洛窝在长安的怀里,看着顾陵歌,脸都是认真和期望。这个人现在终于是自由了,但看起来却是一如既往的不开心。她说不来她为什么不开心,但觉得她的脸以往绷得还要紧些。 “洛姐姐说笑了。”顾陵歌看着风伊洛,还有她背后的长安。果然当年让长安留下来是没错的,这两个人也算是一对佳偶。“伊墨和云繁可都快成了。我要是横‘插’一脚,那招人恨了。”虽然这两人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但顾陵歌还是明白的。 “庄主,至少,至少让我们送你一程吧。”云澜前一步,看着面前这个脆弱但也坚毅的人。她身的夜行衣仍旧是琉璃庄的所有,乃至举手投足都深深地刻琉璃庄的印子。她不知道以后她要怎么办,也希望送君千里,无须一别。 “我自己走行。”顾陵歌轻轻的帮云澜撩起鬓发别在耳后,冲她温和一笑,说的却不是什么好话,“我走之后,不管京里发生什么,你们四家都不可妄动,守好自己,明哲保身。不可冲动,不可妄言,明白了吗?” 看着他们点头,顾陵歌好像了结了什么一样如释重负,然后让路南前,弯腰递给他一只小箭,金‘色’的羽‘毛’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流光,锋利的箭簇一看不是凡品。看着路南不解的神‘色’,她轻轻笑了笑,“你后面的那些‘侍’卫,以前是我的,现在是你的了。” 金羽令,顾陵歌号令暗卫的工具,路南很是聪慧,一猜明白了。本来想拒绝,看着顾陵歌严肃的神情,张了张嘴又闭了。他向来不会和顾陵歌唱反调,她脸‘色’不好他能够不开心许久。 “你们不用跟着我。”顾陵歌把路南放回到李青身边,跨马,看着整整齐齐的众人,冷然道,“我与你们的缘分到此算是尽了。从今往后,各自珍重,江湖宽广,有缘再见。”顾陵歌仔细看了看,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跟着自己最近的云霜没来,‘花’灯神‘女’柳郁也没有来,楚昭南远在南疆回不来,湖月也并没有身影。 最后,也还是一家人整整齐齐。 转身策马,顾陵歌风一样的奔走。站在原地的人也纷纷散去,路南开始大哭,云繁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忍着眼泪和他一起往回走。所有人寂寂无声,松间乌鸦叫个不停。 顾凉月躺在卿睿廷怀里,一个劲地打喷嚏,止都止不住。相较于卿睿廷的紧张兮兮,顾凉月倒是淡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但她无从看破。 卿睿廷在她身边嘘寒问暖,担心得不得了,顾凉月只是伸长手臂搂住卿睿廷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身。卿睿廷感觉到她微微发抖的身体,但她不发一言的状态让他‘摸’不着头脑,除了拉好被子紧紧的抱着她之外,他也不知道怎么做。 云霜站在院子里,感受着冰凉的月光,身体在发抖,她已经听说了顾陵歌的事情,也为自己做不了什么而感到万分抱歉。身后有人给自己披一件斗篷,空气淡淡的味道让她知道后面站的是卿睿扬。 她和卿睿扬的关系慢慢的在好转,所以卿睿扬不知道她在不开心什么,只是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把下巴放在她肩膀缓缓厮磨着。 楚昭南看着光亮皎洁的月亮,常栋在身边聒噪,他倒了一杯酒轻轻的品着,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收到过顾陵歌的情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审问如常 第一百九十三章审问如常 卿睿凡睡得并不安稳,一晚翻来覆去,梦境里都千回百转。!半梦半醒到受不了了之后,索‘性’从‘床’坐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烛火摇曳,一切如常,却也全都变了。 蓝衣听到声音走进来,问卿睿凡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御医。卿睿凡摇了摇头,倒是招手让蓝衣前回话。蓝衣走近,端详了一会卿睿凡的神‘色’,发现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于是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来。 “皇,这是皇后娘娘让微臣转‘交’给您的。”蓝衣举手把东西递给卿睿凡。他说不清楚为什么顾陵歌掐得准卿睿凡今晚会睡不好,但她一向说什么是什么,这一点蓝衣很明白,所以也很乐意传给卿睿凡。 “嗯?有什么事不能明儿再说的吗?”卿睿凡心里腾起不好的感觉。顾陵歌不喜欢拖着,也不喜欢延迟,而要在这大晚‘交’给他的东西,还是用手写的,想来应该十分重要才对。所以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手倒是利索的接过来。 蓝衣传信也有自己的准则,分得清轻重缓急,一般无关大小的都会在第二天办公的时候跟他说,算是十万火急也会因人而异。而卿睿凡自己也早察觉,蓝衣对顾陵歌的态度,和对自己的态度无二,完全是两个主子。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这么直接把信‘交’给自己的原因。 信写的东西很简单,两个字。“阿陵”。卿睿凡‘唇’边泛起苦笑,果然自己最后什么都捞不到吗。 顾陵歌给卿睿凡的信件很少,所以要数也是马能数完——不涉及公事,总共只有两封。第一封是自己酒醉闹事,她把自己当初给她取的“慕容芷”三个字还给他,那个时候的江湖贱人应该成了她心的伤口。而这一封是第二封,她把自己当时真心实意叫的“阿陵”也退给了他。 是想两清的意思吗? “皇后什么时候拿过来的。”卿睿凡起‘床’让蓝衣给自己拿披风来,一边清了清嗓子问道。 “戌时三刻,梆子刚刚敲过,皇后娘娘穿着夜行衣过来了,身有淡淡的血腥气,沉着声音让微臣把这个‘交’给皇。微臣问皇后娘娘,娘娘一句话也没说,叮嘱了微臣几句走了。”现在想起来,蓝衣也觉得匪夷所思。 照常理来说,顾陵歌张罗完宴会回了风岚宫的,他当时还看着她带着璃夏,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往风岚宫走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皇后换了衣服,又不知道怎么搞的‘弄’得身都是血的味道。顾陵歌本身也是有些洁癖的人,不先回去换衣服,偏偏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呆了片刻又风一样的掠走。 明明是可以第二天再说的事情,一定要马完成,这一点不符合顾陵歌懒散清淡的‘性’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蓝衣觉得自己从来没看懂过这个主子。 “陪朕去一趟风岚宫。”卿睿凡眉‘毛’都快要拧成麻‘花’了,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好像一个大大的漩涡,嚎叫着要吞掉自己。他觉得有些脱力,脚下更是加快脚步往风岚宫走去。 风岚宫和往常并没什么不一样,除了‘门’口守夜的蓝衣不认识以外,感觉一切如常。进去了之后,蓝衣也随意的问了几个值夜的,都说的是皇后娘娘疲惫不堪,因此早早的歇下了。想来也是,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确实应该是在睡着。 进了大殿之后却发现,里面只有璃夏一人。她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在打瞌睡。蓝衣看着卿睿凡坐到软榻之后,才走到璃夏面前轻轻摇醒了她。璃夏本来还睡眼朦胧,看到卿睿凡的时候立刻清醒了。 “见过皇,皇万福隆安。”璃夏行了大礼,顺带舒展了下筋骨,好让自己再清醒些。 “起来说话。你家娘娘呢?”顾陵歌说到底还是个练家子,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卧房里来了人的。刚刚卿睿凡已经瞟到了,那大红‘色’的纱帐里并没有人,连被子隆起的弧度都那么刻意。要糊‘弄’一般人或许可能,但要瞒过卿睿凡还是不可能的,毕竟卿睿凡一直都在逮顾陵歌,对她的手段更是明了于心。 “娘娘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璃夏倒是一点也没有瞒着卿睿凡,她记得顾陵歌说过,还有要卿睿凡动手的事情,要是瞒过去了后面会异常麻烦。 “什么时候走的?”卿睿凡一听璃夏这个说法知道,来不及了。他曾经计划过的那么多以后和未来都来不及了。有过那么多旖旎的愿望和想法又能如何?人去楼空他也无可奈何。他始终还是抓不住这一缕叫做顾陵歌的风。 “娘娘说今天有些事情要去一趟慈安堂,然后直接出宫,不会再回来了。”璃夏说得模棱两可。有些事情不能她来揭,会让自己身处险境,而这是顾陵歌要她保证不能发生的事情。 “蓝衣,你去一趟,戒严慈安堂,说太后身体抱恙,皇后孝心可嘉,连夜‘侍’疾。此后非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慈安堂。”卿睿凡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一边带着璃夏往慈安堂去,一边让蓝衣先行一步去安排。 璃夏默默的跟在卿睿凡后面往慈安堂走,心里无惊骇顾陵歌的掌控力。卿睿凡刚刚的命令和顾陵歌推断得完全一样,没有一丝偏差。这个时候璃夏清楚的明白了自己跟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主子,也看出来卿睿凡真的掉到顾陵歌的里回天乏术。 最后卿睿凡还是没有进入慈安堂正殿,蓝衣已经告诉了他发生的全部事情。卿睿凡突然觉得很累,带着蓝衣和璃夏,默默的往御‘花’园走去。 他最后还是低估了顾陵歌。当年登长陵求助的时候,顾陵歌无张扬的说自己不做没有利润的买卖,后来她和琉璃庄帮了自己许多也没见她说过什么时候收代价。他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和投入的真心已经足够让顾陵歌软化,足够让她安安稳稳的定下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通过考核,能够成为站在她身边的那个肩膀,能够让她好好的依靠成长。他真的以为自己一步一步,慢慢的在做到了,但顾陵歌始终还是那个顾陵歌,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雷厉风行,悄无声息。 “璃夏,你主子最近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还有闲心做出这等事来。”卿睿凡坐在小亭子里,万般无奈的问出口。他需要找点东西来了解,不然对顾陵歌的猜忌会把自己‘逼’疯,等到自己真的签下通缉令的时候,那真的太晚了。 “皇有所不知。”璃夏福了福身,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刚刚听蓝衣说起才知道顾陵歌也有如此嗜血的时候,平常看着特别友善亲和的人,下起手来也真的狠到令人‘毛’骨悚然,但璃夏关注的点不在这里。主子下手这么重,应该是以前过得实在太苦了吧。 “娘娘为了能够顺利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拖着病体问风家强行要了增强内力和‘精’力的丹‘药’,强忍着被反噬,被挫骨扬灰的痛苦吞下去,这才做成的。”璃夏从一开始没有说过自己不知情,只是蓝衣一直这么以为罢了。 “果然是风鬼琉璃,霸道狠绝,无人能及。”卿睿凡说着说着,甚至想笑。他眼角的湿意璃夏蓝衣都看得清清楚楚,但除了叹气以外,别无他法。这两个人纠缠两年,一个不得要领,一个不知其心,除了叹息,无言以对。 “皇,娘娘她……”璃夏看着这个衣衫单薄,嘴‘唇’发乌的帝王,声音颤抖着跪了下来,“娘娘她已经没多少时日好活了。” 卿睿凡一直以为顾陵歌进了皇城以后应该是不适应才会一直称病,算是真的身子虚,也有蛊圣人,青衫医神的护佑,算这两人无用,后面还有一个风伊洛,有他们在,顾陵歌的病应该是小问题,慢慢的会好的。他一直这么相信着璃夏的话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皇国事繁忙,未曾常伴娘娘身边,但奴婢和娘娘朝夕相对,奴婢知道的。”璃夏说到这里,已经带了哭腔,好像顾陵歌正在她的面前,而她经受着她受过的那些苦难一样,“娘娘进宫的第一个十三,身虽然不适,但还有力气打一套五禽戏,那个时候她说打完了好了。” “后来,奴婢亲眼看着娘娘身体像被啃噬一样一点一点垮下去,从不能再练武,到后来筷子都拿不起到不是卧‘床’是缩在软榻,时间也从最开始一炷香到后来的一两个时辰再到三四个时辰。风岚宫的寝殿里,娘娘每一处都滚过,这两年连帕子都咬碎了好几条,这些皇不知道。”地雪化得差不多了,冰水刺骨,璃夏却是毫不在意。 “皇总是觉得娘娘做什么事情都能够手到擒来,探囊取物一样的容易,但奴婢所见不是如此。”璃夏好像回到了风岚宫,顾陵歌站在书桌前眉头紧锁,“娘娘不管做什么都会和内务监商量,和太后周旋,吩咐人下去做的时候甚至要低声去求千机阁。这些皇也不知道。” “皇以为娘娘为什么要去北境?娘娘脱离这城里最好的医生和最安稳的寝宫去北境,是因为娘娘听说鞑靼准备等待援军合围皇,娘娘那时候刚刚结束治疗,湖月大夫说了那你不能长途奔‘波’,娘娘为了您还是去了。您以为她是去玩的吗?这些皇还是不知道。” “皇经常说娘娘不喜欢您。是,您确实一直都把喜欢娘娘挂在嘴边,说了无数遍跟糖衣炮弹一样‘逼’着娘娘相信那是真的,可是皇。”璃夏觉得自己快要说不下去了,但她为顾陵歌鸣不平,她一定要说,“皇您总是把娘娘和婉贵妃作较。有一次,您拂袖而去之后,娘娘笑得特别凄凉的跟奴婢说,她不想,也不可能做另一个婉贵妃。这些大事小事您也不知道。” “皇或许不知道,太后无数次纵容宸妃对娘娘行凶,无数次包容宸妃娘娘的小动作,甚至亲口说过娘娘配不出身高贵的陛下。您一直宠爱看重的婉贵妃,明里暗里害了娘娘无数次,娘娘有几次没躲过便又是好几天的高热不退,身体虚弱,咳嗽呕血。您只看到娘娘是‘药’罐子,一直身体不好,可个缘由,您从来不知道。这桩桩件件,皇您都不知道。” 璃夏每说一个字,觉得那个人的影子越清晰,她甚至能够看到顾陵歌站在她面前在对着她笑。她眼泪没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但她明白,这个人是回不来了。或许,这对她而言,也是个解脱。 “皇后娘娘孤寂太久了,不管她想接受谁都要小心翼翼试探又试探,她的身体和‘性’子经不起失败也受不住结果。” “可皇,从来没有给娘娘机会。一味的灌输和麻醉,顺心哄着,不顺走开。皇您,从来没有真的关心过娘娘。从来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火烧尽 第一百九十四章大火烧尽 璃夏的‘腿’跪太久已经毫无知觉了,但仍旧是很倔强的看着卿睿凡。品書網她不知道卿睿凡打算把她如何,现在也管不了这许多。她跟了顾陵歌那么久,知道她每一个动作代表的意义。这个人并不像她自已以为的一样难测,简单得宛如白纸。也是因为这个,璃夏现在想到她都会觉得心疼。 明明已经是逃出去了的人啊,硬撑着回来之后,不仅什么都没改变,还变本加厉的折腾自己,搞到现在这样的局面,想一想让人难受。 卿睿凡沉默了一会,让蓝衣把璃夏带回风岚宫去,也说了想自己一个人待会。蓝衣也明白卿睿凡现在心里难受,也简单应了一声是带人下去了。 蓝衣送璃夏回去之后顺便回了一趟自己的住处。因为他要贴身伺候卿睿凡,所以住所离雍元殿不远。回去的时候箬鹃正坐在桌边,神‘色’不明,看着蓝衣回来也只是颔首,一言不发。 蓝衣有些不明里,一问之下才知道顾陵歌给箬鹃传了一条消息。顾陵歌要箬鹃给蓝衣说一声,不管卿睿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质疑,密切关注九王爷的动向。消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蓝衣还是点了头表示自己明白。 “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皇后说走走呢。明明皇已经用了心了,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了啊,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时候放弃呢。”箬鹃伸长手臂圈住蓝衣‘精’瘦的腰身,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他温暖的腹部,一阵唏嘘。 在她和顾陵歌的接触里面,顾陵歌也不是个什么都要的人,那么平淡谦和的‘女’子,眼看着快要成功了,眼看着和皇的关系一步一步在变好。现在退出实在是太匆忙了。虽然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绝对不在皇宫里。 “他们两个人都不诚实,不够坦白,也太过计较。”蓝衣轻轻的用手圈住箬鹃的脖颈。他何尝不觉得可惜,但情爱之事向来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别人不论如何是没有办法的。 “皇后娘娘从来没说过自己要什么,所以皇一直都在碰壁,永远都抓不到娘娘想要的,也一直都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唉。”箬鹃觉得自己想说什么东西,但窝在蓝衣的怀抱里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没有真的经历过的人,算是想说,除了感慨,也没其他的。 两日后,沐府。 楚昭南看着盛装的华兰站在自己面前,一点感受都没有。且不说家里还有卿婧瑶在等着,这人刁蛮妄为的‘性’子让自己喜欢不起来。他要是这么跟她两个人相对站着也罢了,说不定还有闲聊两句的兴致,但现在是没有的。 没有人对着一个拿着滴血布包的蛊‘女’有搭讪的兴致。 “都这个时候了,华姑娘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若是无事,在下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楚昭南手拿着酒壶,看都没看华兰一眼。羌姜前些日子被常栋打得落‘花’流水,现在没有休整过来不说,甚至让人送了降书打算议和。常栋也不是吃素的,这两日忙的脚不沾地尽是谈判合约,说是要拿回去让柳郁好好夸夸他。那个出息。 华兰脸‘色’如常,看着这个谪仙一样的男人。南方的圆月下,他的神‘色’宛如‘洞’深水,粼粼汵汵,微风拂过他的发丝,乌黑如墨,加清冷的表情,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溺死在他的温柔如‘玉’里,再不回首。 “给你。”华兰仿若无人一般的走到楚昭南身边,在他面前的石桌子坐下,解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酒坛。坛子制作‘精’巧,在腹部甚至还有雕刻‘精’细的线条图腾。如果忽略掉坛子里铺天盖地的血腥气的话,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工艺品。 “里面是什么?”楚昭南挣扎了一会,好心占了风,瞥一眼华兰,还是问出口。 “我自己做出来的蛊虫。”华兰毫不在意的说道,在南疆,一个蛊‘女’在出生的时候,家里的人会给她养蛊,等她长大些,有能力自己养蛊的时候,蛊虫会被转‘交’给蛊‘女’,她会一直采值蛊虫,尽最大努力把蛊虫培育成理想的样子。 等到蛊‘女’遇到心仪者的时候,二人谈婚论嫁,蛊‘女’把自己养成的蛊虫‘交’给自己的丈夫,而丈夫要在所有蛊‘女’的共同神灵——圣‘女’面前,发誓一辈子不背叛蛊‘女’,如果心口不一,要受蛊虫啮齿噬心之苦,直至死亡,死相恶心至极。 因为每个蛊‘女’的喜好不一,所以养大的蛊虫也各有不同。这也给解蛊带来了麻烦和难度,很多人因此,一辈子都屈居蛊‘女’之下,被蛊‘女’吆来喝去,心纵使怨言无数,但无人敢吭一声。 “在下已有妻室,受不起华姑娘这样大礼。还请姑娘拿回去吧,以后遇到心人也有说道。”楚昭南平生最不喜是蛊毒。虽然自己平日做事完成任务,不可避免的用些下三滥的招数,但也不至于像蛊毒这般,动手是要人‘性’命,还偏偏不一刀给个痛快的。 “你这个木头,怎么不明白呢。”华兰有些恼意,颇有些不喜楚昭南的呆板不变通,“我没说让你跟你家夫人和离,也没说让你接着这条蛊。男子汉大丈夫,有个三妻四妾的不是很正常嘛。” 南疆‘女’子一向不拘小节,楚昭南也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华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本无意于姑娘,姑娘又何必一定要离间我们夫妻二人?可是未曾听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放下了酒壶,心说今儿肯定是喝不酒了,站起身来,甚至想拔‘腿’走。 “也不知道你在倔强什么,现在京里那么‘乱’,你那个夫人都不一定能独善其身,你与我在这逍遥快活又怎么了?”华兰撅起了小嘴,看着楚昭南,脸都是怒气。情绪‘波’动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是红润,恍然一看还有些让人心旌神摇。孰不知在楚昭南眼里,和一般人并无二致。 “你刚刚说什么?”楚昭南危险的眯起眼,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冷凝僵持。他伸手,直接捏住华兰光滑的脖子。手下丝绸般柔滑的触感并没有让他心情柔软些,反而让他更添暴躁。他心说自己这么久一直都没收到过消息,寄出去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原来是华兰在从作梗。 “我说,你家的那个什么帝姬,因为顶撞汉秦皇帝已经被下令禁足了,你以前呆的那个什么琉璃庄也已经被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你现在还在装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丧家之犬,戴罪之身罢了。要是你不留在这里,回京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华兰感觉到手的大手并未用力,心里想着楚昭南对她还是有情的,说话便也放肆起来。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楚昭南听这人越来越嚣张的言语,心下对自己传出去的消息渺无音讯有了些底,但他也不过没收到消息四五日而已,京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向关怀珍爱卿婧瑶的皇帝竟然忍心惩罚她,而顾陵歌一直坐镇的琉璃庄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让人付之一炬。这其,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 “你猜啊。”华兰看到楚昭南气愤非常的脸,心里更是痛快,连带着表情都变得狰狞。 楚昭南没多跟她计较,一个手刀劈下去。 穆家。 云穆风路四家聚在穆家武馆,所有人都是神‘色’凝重,气氛压抑。 “为什么要烧了琉璃庄?”路南有些不理解。他曾经听顾陵歌说过,琉璃庄是所有人的根基和家园。或许琉璃庄的外表并不好看,内里装饰也不够大气,但是它提供给了全部的人一个家,让所有人都能够有归属。聚了人心才能办大事,这个顾陵歌说得很清楚。 “不是我们烧的,我们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不可能扑灭了。”穆贰‘摸’了‘摸’路南‘毛’茸茸的头。他当然知道琉璃庄意味着什么,但从现在来看,琉璃庄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南南,算别人不烧,我们自己也会动手的。”云繁看着路南,心里感慨了一下,打算好好跟他讲讲道理。 “我知道。”路南也明白其道理,他在北城的时候是听说过琉璃庄的,也知道琉璃庄确实需要这么一场火,“其一是因为庄子里该转移的人和物都已经‘弄’完了,留着也没有多么大的意义;其二是因为这场大火让琉璃庄有了向后退的理由。” “嗯,琉璃庄的势力在顶峰期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也该是时候退出来减一减皇家的忌惮。”云繁看到路南想得这么清楚,心里对他更是喜爱。 大火烧了便也烧了去,之后怎么打算怎么做才是重要的。 “哦对了,大家最近几日有看到湖月么?”风伊洛突然想起来,她从顾陵歌离开的那晚开始再也没有看到湖月了。本来以为是有事外出,但到现在都没有跟她们打过一次照面。按照他那么挂心顾陵歌的‘性’子,知道顾陵歌不在都没有问,实在是有些反常。 “他那日,和庄主前后脚走了。”穆壹嘴角僵了僵,话都有些说不利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磕磕绊绊 第一百九十五章磕磕绊绊 顾陵歌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夜幕未尽的时候感觉还不是太灵敏,但现在暖阳当空,怎么也能感觉到一些。看到前方不远处有有一个茶肆,顾陵歌勒马走近,悄悄的坐下来,等着身后那个人靠近这里。 这茶肆的茶水倒是不错的,颜色清亮,茶叶新鲜,顾陵歌往碗里看了好一会,表面很是欣赏,却是在用余光敏锐的观察着周围变化。经过这里的人不是很多,可能是因为冬日寒冷的缘故,除了顾陵歌和茶肆伙计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庄主还是一样犀利。”跟着顾陵歌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把马拉给店小二,对着顾陵歌,嗓音却是轻轻,宛如春风里荡漾的芦苇。 “这并不能成为你跟我这么久的理由。”顾陵歌抬起茶碗,豪迈的一口喝完。暖暖的液体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被风一吹倒是有些冰凉。她看着这个人湖蓝色的斗篷,边角滚了金边,还绣了祥云纹,颈部的狐毛是等的白狐毛,一看很贵重,整个人下下都透着一股儒士风范。 “这不是为了检查一下庄主是不是失了感觉嘛。”湖月坐下,脸笑得很是欠揍。 “那你这一路可检查出了什么来?”顾陵歌把玩着茶碗,薄瓷宽沿,是好的利器,要是砸人身,绝对能搞出一个大血窟窿来。 “呵呵呵,庄主威风不减,让人佩服,佩服。”湖月乱七八糟的打着官腔,他现在看着顾陵歌,是真的一句重话也不敢说,生怕她下一刻厥过去。他敢打赌,顾陵歌现在之所以还有心情给自己开玩笑,肯定是因为她没有照过镜子。 她现在的样子真的让人不敢恭维。因为过度使用内力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即使在太阳底下也近乎透明,眼睛下面浓浓的一团乌青,知道的是因为她太过用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采阴补阳了呢。一身夜行衣虽然被披风掩了大概,但露出来的交领淡淡的血腥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不怕面那个对你不喜?”虽然湖月本人并不怎么在意卿睿凡的态度,卿睿凡对湖月也确实算得是以礼相待,但要真的论起来,湖月还真的是要受管的。他也不像顾陵歌是个亡命之徒,这皇还是需要敬畏一二的。 “算你不进宫,我也不会在那里久待,说不喜不喜的,是吧?”站在最边的一个满脸横肉四肢发达的壮汉看着最间那个瘦瘦小小倒三角眼的精干汉子。 “十三你不要这么猴急嘛,等回了寨子,还不是我们想要什么可以干什么了。总共这两个人,还怕他们翻天不成。”被叫到的大哥似乎不是很满意十三的性急,睨了他一眼,状似埋怨。 湖月不着痕迹的捏了捏顾陵歌的手,意思是让她不要动,这点小喽罗他来成。顾陵歌那时候也停了咳嗽,看着他清亮的眼瞳点点头。她刚刚咳了那么久,并没什么力气,而且她也乐得有人接手。只还是小小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虚弱了,居然连这样的人都可以随便欺负她。 “众位大哥,在下与夫人只是从这路过,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放我夫妻二人离去吧。”话虽然是祈求的语气,湖月却是一点也不慌,手在荷包里摸来摸去,一直不伸出来算了,还一脸大义凛然的看着对方。 “你当我们哥几个是好糊弄的啊。”十三旁边又有人出声,还不屑的啐了一口,“老子明明看到你们两个是一前一后进来的,你在后面鬼鬼祟祟的,跟要图谋不轨似的。”虽然说很不合时宜,但顾陵歌还是笑了出来,她到现在都想象不出湖月鬼鬼祟祟会是个什么样子。 “说起图谋不轨,各位大哥不觉得你们才是如此吗?”湖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流匪,脸挂起笑容,看着他们精彩的脸色,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什么,瞬间通透。 “还废什么话,把他们给老子捆咯,谁捆不结实老子扒了他的皮亲自来捆。”那个大哥看到自家兄弟被嘲笑得这么惨,也懒得再跟湖月理论。本身他们瞧不起读书人,一个个的酸到不行。 一群人慢慢的朝两人靠近,越来越近,顾陵歌手拿了碗在玩,脸都是好整以暇的兴味,湖月倒是把手从兜里伸出来,然后望桌子一拍,两个圆圆的铜板稳稳的立在了桌子,或者说,是盯进去了。 在这群人马要碰到顾陵歌衣服的那一刻,他们突然四肢发软,眼神涣散,歪七竖八的倒在地,只剩了还站在原地的老大还站着。湖月手捏了一根银针,歪着头看老大,凌厉的眼神宛如刀片一样刮在老大的身。 “你……你们到底是谁?”老大虽然惊骇,但毕竟也是占山为王好几年的人了,看着湖月除了戒备以外,什么表情都没显露出来。顾陵歌打量他一眼,倒是浅浅的笑了一笑。这两个人给老大的感觉很不一样。这个女人虽然说看起来是个命短的,气色也不好,但站在男人的身边,更像是领导者,似乎她才是老大。 “不过是想让大哥们行个方便而已,要问这个问题的,应该是我们才对。”顾陵歌缓缓站起来,气势暴涨,看着老大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堆死肉! 千机阁 卿睿凡坐在同样的雅间,看着同样的青鸟屏风,自己坐的方位一样,连送过来的茶也是一样,恍如隔世。好像自己一次见到阁主是昨日而已。“阁主这里倒是一直没变,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这声喟叹里掩藏了太多情绪,太多感情。 “能进到这来的人我数都数得过来,公子倒是第一个嫌弃的。”安言这话跟打趣一样。情报工作要求他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不可避免的,卿睿凡焦躁的心安稳了些许。 “本公子不是嫌弃,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忙得有些不着头脑。”要说忙,卿睿凡最近也没在忙什么。朝堂的事也不过是那些,眼看着要到年根底下了,述职的官员陆陆续续进京,也各自按部班的处理着事务,有条不紊,不是很麻烦。 太后的病老是不见好,可把皇后娘娘急得,嘴都快要起了燎泡,侍疾得谁都用心,所以腾不出手来管理后宫事务。所以统领后宫的责任也顺势交到了婉贵妃的手。现在杨怜儿每天都意气风发,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一看得意得不行。但她也把事情都井井有条的归置了,卿睿凡挑不出错处,也随她去了。 “那不知公子来此为何了。”安言在屏风后面浅浅的啜一口茶,清秀的脸没有一点表情。“既然忙得不可开交,那应该在府呆着。何故跑到我这里来。” “你没有她的消息吗?本公子以为你会有。”卿睿凡端起茶杯,骨节分明的手和好骨瓷相得益彰,都让人心生好感。他侧头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说不来是什么感觉。他到这里来,大部分是一时兴起的好,还有一小部分,是自己无法忽视的思念和牵挂。 “这公子可难到我了。”安言顿了一顿,“这普天之下人那么多,公子不说明白是谁,在下是想查也是有心无力啊。”查探这一环,最重要的是一个详细。必须知道要查谁,不然是怎么样都是出不了结果的。 “顾陵歌。”卿睿凡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险些闪到自己的舌头。 “没有。”安颜皱起眉头,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在下当时和公子说过,这琉璃庄主不能轻易招惹。那个无心无德之人,岂会回应公子的爱恋?” https:/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安言睿廷 第一百九十六章安言睿廷 “你当时可没说过她无心无德。请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说!”卿睿凡把杯子放下,看着青鸟屏风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光耀璀璨,夺目异常。安言把手放在琴案,轻轻一拨便是变徵之声,辽阔悠远。 “公子这倒打一耙可很是不对了。”安言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传过来,飘忽得像是草原牧马人偶尔听到的骨哨声。要真的论起来,他这话倒也没说错,安言曾经是提醒过卿睿凡顾陵歌不是好鸟的,只是那个时候卿睿凡不知在魔怔什么,充耳未闻。 “千机阁和琉璃庄之间,怕不是井水不犯河水吧。”卿睿凡软的不行,想来硬的。现在琉璃庄大乱,声势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能够制约千机阁的机构又少了一个,卿睿凡当然更是忌惮。虽然表面不显,但他还是存了试探之心。 安言确实帮过他很多,也确实让他省了很多心力,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会这么一直长盛不衰。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最终还是会有那么一天的。 “公子有话大可以直说,这么弯弯绕绕可一点不像我认识的公子。”安言自己花花肠子千转百回倒无所谓,但他不喜欢别人也如此。遇到豪爽重诺的,他一向一言九鼎,遇到谨小慎微的,他也习惯互打太极。因人而异罢了。 “琉璃庄已经倒了,千机阁又能依靠谁呢?”卿睿凡眼神悠远,看着远方重峦叠嶂,差不多已经快忘光长陵的种种了。皇家向来凉薄,顾陵歌也是一无踪迹,没有时时出现在身边的人,如何让人有印象且深信? “那公子可是小觑在下了。在下从未依靠谁,千机阁如何发家的,公子该是清清楚楚。”安言的怒气腾在心里,表面却是风平浪静。虽然说琉璃庄的事已成定局,但他并不喜欢和琉璃庄牵扯关系。大家各取所需的互相利用,各自公平,不是谁的附属,也并非谁的附庸。 卿睿凡看屏风后面人影绰约,浅浅一笑道:“本公子知道,别人可不一定知道。要是别人因为这个对千机阁不利的话,那得不偿失了不是?”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安言银牙一咬。他很早知道卿睿凡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谁知道现在越来越过分。以前还会送人了西天再吃掉,现在已经开始活剥生剐了。“不知公子有什么好计谋?在下洗耳恭听。” “自己行动,或为我所用。”卿睿凡等的是这句话。他知道安言不是个傻的,一句一句的慢慢套出了自己的计划,至于他能够接受多少,不是自己考虑的了。这个时候,还是让当事人本事来计较对自己较有利。 安言简直要吐血,这两条计策其实并没什么区别好不好?自己行动,意味着要失去很大一部分明线暗线,伤筋动骨还不一定讨得了好;为他所用,是说以后千机阁都要为朝廷效力,虽然安全得到保障,但违背了他最初创立千机阁的目的。 这两样都没有自由可言。 “公子可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情恼羞成怒?这牵连连坐的事情在下记得以前公子是做不出来的。”安言有些坐不住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脸的阴沉能杀死卿睿凡好几百遍。 卿睿凡变得实在太多,以前顾陵歌和杨怜儿都在的时候,卿睿凡还算是正常,虽说仍旧是个笑面虎,但还能够让人看到温情,但现在的他是个疯子,自己睡不好要把全部人都喊起来折腾。 “人总是会变的。”卿睿凡倒是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目光灼灼的看着安言清秀白皙的脸盘子,“留给阁主考虑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在本公子走之前,还希望阁主给出一个令本公子满意的答复。” 安言直愣愣的盯着卿睿凡,好像要把他那张轻佻玉琢的脸烧出一个洞来。那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让卿睿凡突然心情大好。“那不然本公子再给阁主指条路?”千机阁实质来说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多影响,他今天来不过是找不到事情做,故意刁难安言一下的。 “在下恭听公子高见。”安言重重的把骨瓷白釉兰花纹茶杯放到桌子,看着卿睿凡,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这个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让人恨不得马把他给撵出去。 “和本公子合作,可行?为本公子一人服务可跟那些老狐狸合作好得太多吧。”卿睿凡不咸不淡。安言猜得很对,卿睿凡刚刚说的“为我所用”里那个我,指的是汉秦下——不管是那个官员,至一品宰相,下至京畿小官,谁都有权力使唤千机阁,根本是猪狗不如的生活。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公子说过,这说话大喘气可是会害死人的。”安言并不喜欢卿睿凡深不可测的心机,也一向不怎么喜欢和他打交道,之前还可以说是想逗逗他,现在被他吃的死死的,也越发不喜起来。 “那不知阁下考虑得如何。”虽然说看到安言露出除了淡漠以外的表情,这让卿睿凡浅笑,但实际,他在这里还是铩羽而归。算自己说到这个地步,安言还是没有说出顾陵歌的下落。 他是绝对相信千机阁的效率的,也在很早以前知道安言和顾陵歌打成一片,顾陵歌既然要走,甚至也一步一步安置好了琉璃庄,什么后路她都想好了,为了以防万一,是不可能不跟安言说一声,这与她周全的性子不符。 “呵,公子对在下可真是关怀备至啊。”安言轻嘲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轻轻的看着面前这个宛如疯魔的男人,静静的伸出右手送客。千机阁说到底还是有自己的气节,他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那些在外面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想想。 “希望阁下好好想想吧。”卿睿凡也不恼。他没有得到自己的目的,把安言逼急了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索性走了吧。慢慢来总是会得到消息的,顾陵歌也不是对自己多么狠的人。 雍元殿。 蓝衣看面前这三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微微叹口气。卿睿凡现在还没回来,他看着也只是看着。左相卿睿扬,右相欧阳,九王爷卿睿廷,因为琉璃庄的去留问题吵得不可开交,他插不话,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站在一边。 “右相此言差矣。”卿睿廷一向都是主张废掉琉璃庄的,前几天的大火更是给了他充分的理由,“这长陵琉璃庄想来自诩是浪人之家,贫者之所,旗下更是精英无数。现下琉璃庄烧了,那么庞大的人口失去住所,肯定是处在暴乱之,这个时候刚好是我们动手的时候啊,这次机会失去了,下次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按照九王爷这意思,是要我们趁火打劫了?”欧阳眉毛耸起,一脸的不赞成。在卿睿廷要说他迂腐之际,又开口讲道,“微臣虽是臣,也知道兵书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是,计谋是好的,但琉璃庄岂是一般的帮派,在江湖屹立不倒那么久,怎么可能如此简单被击破?” “那依照右相这么说,琉璃庄是个铁筒子,固若金汤,千金不坏了?”卿睿扬虽然对琉璃庄也是忌惮,但并没像欧阳那么激烈的反对。他更多考虑的是要攻打琉璃庄,需要准备些什么,胜算有多么大。 琉璃庄始终是根刺,生硬且锋利的插在汉秦这头猛兽的皮肉里,拔不出来也无法和谐共处,二者势必要拼出一个你死我活,也一定要一较高下。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也没有这么说,只是现在本朝的大将都在外派,不在南疆在北境,京城这点守卫想搜完琉璃庄,根本是痴人说梦。”算琉璃庄已经被烧成残垣断壁,但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还是无人知道。朝廷里从来没有人成功潜入过琉璃庄,不管是多么隐秘的人,只要进去了没有出来的,从来没人出来过。 “这件事还是等皇回来了再做定夺吧,现在吵吵也没用。”卿睿扬在这件事是最冷静的。卿睿廷一直都想着自己马要搞垮琉璃庄了,欧阳想的却是要尽力联系顾陵歌,两个人都各怀鬼胎,没有卿睿扬来得不偏不倚。 大殿寂静了些许,在这时候,卿睿凡跨着大步走进来。现在差不多傍晚了,天色阴沉沉的,风也吹的兴起,一股山雨欲来的感觉。 蓝衣走前接过卿睿凡的披风,伺候着他坐下来,然后继续跟木头桩子一样的站在旁边。“在说什么呢?老远听到你们在这里闹腾。”卿睿凡脑袋有些疼,他最近老是头晕,御医监长来看过好几回都说的没有大恙,这除了让他觉得更加焦躁之外,并没什么其他感受。 “回禀皇,臣等在商量琉璃庄的去留问题。”这话一说出来,卿睿凡觉得头更痛了。 https:/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千里奔袭 第一百九十七章千里奔袭 “朕不是说过了琉璃庄暂时保留,无需关照吗?”卿睿凡拿起龙形金线镇纸,看着面漆黑的瞳孔,第一次觉得这几个皇弟不可理喻,没有一丝道理可讲。! “可是皇,现在是攻取琉璃庄的绝佳时期。”卿睿廷眼看到手的鸭子即将飞走,他怎么也不愿意放手,当年琉璃庄给他受过的屈辱他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手?“现在琉璃庄老巢被毁,各地分舵抱头鼠窜,树倒猢狲散,咱们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老九,你冷静点。”卿睿凡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卿睿廷。他不理解为什么他对琉璃庄这么执着,他而言,老九并没有和琉璃庄发生过什么激烈冲突,现在这种咬死不放的蠢样和他认识的老九一点不一样。 “皇兄你不知道所以臣弟不怪。可是六皇兄,你真的忘了吗?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一点也不可惜了吗?”卿睿廷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森,看着坐在首的卿睿凡,一双丹凤眼里全是愤怒和激动。 卿睿凡皱眉,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直觉现下不是说的场合。给欧阳使了个眼色,对方也很是道的行礼告退。卿睿凡看着欧阳远去的身影,眼睛里满满都是兴味和满意。 “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朕不知道?你们是有什么事瞒着朕吗?”卿睿凡一点头绪都没有。因为他们这一辈并没有和卿皓轩的兄弟一样互相残杀,他们一直都保持着正常而且融洽的关系,所以卿睿凡一向没有多么防备这些兄弟。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这件事皇别管了,反正这琉璃庄非亡不可!”卿睿凡还是第一次见卿睿廷那么狰狞的脸色,他朝蓝衣使了个眼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卿睿廷已经转身离开。外面渐渐暗下去的天色让他的背影看起来萧条却又疯狂。 他把目光转向卿睿扬,对方却也是一脸的讳莫如深,向他摇摇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耸肩动作,也慢慢的退了出去。蓝衣目送着这位六王爷离开雍元殿,然后提气,几个纵身不见了踪影。 京郊。 顾陵歌找不到去的地方,或者说她从来没打算过要费心力找要去哪里。现在无债一身轻的她想像个蓬草一样四处漂泊,如果忽略掉身后那个蓝色的长尾巴的话。 她和湖月昨晚宿在破庙里。在路边经常能够见到一面矮墙竖着,后面有几块石头搭起来,压了杏黄色的符纸和经幡的土地庙,面的图形通常都是一个圆形交叉着菱形,在空缺的地方还偶尔会有人们祭拜留下的瓜果之类。 土地庙的存在让山神庙看起来无足轻重,所以香火也不旺,刚好顾陵歌和湖月找到的是这条路破败的山神庙的一座。庙里连干草都没有,蒲团被雨水浸湿,潮湿得长出了白色的菌丝,山神像的身缠了厚厚一层蛛丝。远看好像是给山神做了个披肩似的。 她们没有生火,因为顾陵歌根本没在庙里住。她还是对霉变湿冷的地面接受无能,所以直接轻功一展落到了树,找了个足够高的树杈睡下去了。湖月却是神采奕奕的围着寺庙看了又看,最后选择了靠在山神肩膀。反正现在这个世道,谁都救不了谁,这些菩萨山神的敬不敬都是一个道理。 第二天顾陵歌不是自己起来的,她靠自己的感觉起来的时候越来越少,睡得越来越沉。她是被湖月的叫声吵醒的,起来的时候还顺便翻了个白眼。她还是低估了湖月,她以为湖月四处东奔西跑了这么多年,又是个医生,对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应该毫不畏惧。 但当湖月形象全无的跑出来,后面还嘶嘶嘶跟着一堆蛇虫鼠蚁的时候,顾陵歌还是有些理解为什么他要叫了。没有人希望自己醒来和一条剧毒蝮蛇大眼瞪小眼。 顾陵歌刚刚拔出剑来,准备手起刀落收拾了这些小东西的时候,湖月居然还在她身后喊给他留两个活口,他要拿来研究。顾陵歌更想翻白眼了,但最终还是满足了他的愿望。看到湖月把自己的酒葫芦摸出来把两条蛇装进去的时候,顾陵歌最终还是没绷住。 “我以为你的酒葫芦是装酒的。”谁的酒葫芦不装酒拿来酿酒啊?湖月果然是个怪胎。 “我的葫芦也装酒啊。”湖月看着顾陵歌嫌弃得不行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继续道,“现在不是没有酒装嘛,偶尔拿来酿个酒也是一样。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顾陵歌有的时候确实跟不湖月的想法,或许是因为这个她才是正常人吧。 现在她们俩一起坐在一片草地,顾陵歌挽起袖子把手臂递给湖月,湖月则是拿了满手的银针在她光滑的手臂戳戳戳,顾陵歌眉毛都没皱一下,或者说她现在没那个力气皱眉头。她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了。 想了想昨晚睡梦隐隐的痛感,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湖月,语气却是云淡风轻:“老子要是死了,你去和卿睿凡好好过吧,反正你俩惺惺相惜那么多年,不在一起多可惜。”今天的云很好看,一勾一勾的,好像龙须丝一样。 “女孩子年纪轻轻的自称老子不好。”湖月知道顾陵歌不在乎这个,但心里的责任感还是让他好好跟她说道,然后话锋一转,“再说,祸害遗千年,你暂时还死不了。”或许是因为心情好的关系,顾陵歌最近的状态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 “我这个祸害都祸祸你们这么多年了,早死早超生呗。”顾陵歌自嘲一样的口气。自从她和湖月相识,这个人一直在为她担心。湖月不管去哪里都是为了顾陵歌的病,这么些年他跑了那么多地方,没有哪一次是舒心的游山玩水。别人或许不知道他青衫医神的名号是怎么打出来的,顾陵歌知道。 那是他一边埋头找药一边慈悲救人得来的爱戴和名号。 “你既然知道祸祸我们这么多年了,怎么早不想死晚不想死,偏偏现在想死了呢?早点干嘛去了。”湖月私心里肯定是关心顾陵歌的,但他始终不能和顾陵歌好好说话,不跟她抬杠,这日子过不下去。 “我这不是任务完成了嘛,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去死一死呀,还能帮你们省下好多功夫。”顾陵歌把目光放回了手臂,密密麻麻的针孔里伸出了丝丝血迹。“你看我这个祸患,连流的血都是黑的。” 其实他们互相都知道,顾陵歌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但谁都不说破,当是人生最后的尊严。 “行了行了,扎个针那么多话,以前怎么不见你口若悬河。”蓝衣把针收回来,轻轻放回原处,然后让顾陵歌躺下歇会。“睡会吧,走的时候我叫你。”顾陵歌点点头,背后的青草气味让她想起另一个男人,但现在她并不想提,所以,差不多这样吧。 蓝衣看着顾陵歌微颤的睫毛,皱在一起的眉峰,心里有口气不不下。卿睿凡明里暗里已经传了无数条消息给他了,但他一条都没回。顾陵歌现在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但他看得出来她还是在想着卿睿凡的。这世界有很多事情,不是不说别人察觉不到的,在顾陵歌不知道的地方,湖月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但万事拧不过一个顾陵歌。只要她觉得无妨,她觉得没事那他闭嘴。他对于顾陵歌的感情,说不得爱情,因为没有那么短浅,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来。或许是为了她闭眼睛,眼周的乌青能够少些吧。 他所求的,无非是这些了。不管她能活多久,至少,不要带着那么那么多遗憾和辛苦。 沐府。 常栋东拉西扯的拖了两天终于和南疆达成共识,在双方签订盟约的时候,楚昭南看着坐在下首,低眉顺眼的蛊女华兰。她现在已经是蛊女之首,身边放着一个小罐子,状若无意的时不时往楚昭南这边瞟。 一番场面话说完之后,常栋留下了之前决定好的提督统领南疆事务,然后和楚昭南收拾东西,第二天和众人告别,带着大队人马班师回朝。 一路常栋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要是一般时候,楚昭南也会兴致勃勃的跟他插科打诨,但这次没有。楚昭南好像是遇到了多么大的麻烦一样,脸色暗沉,一言不发。 常栋在听说了之前华兰的那件事之后,曾经怀疑过楚昭南是不是对华兰有了感情,一时之间难以取舍才会闷闷不乐,但后来仔细想了想,常栋还是更倾向于是其他原因。楚昭南对帝姬怎么样的他也明白,起自己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楚昭南一路都在要求快点,再快点,好像京城里有什么大事等着他处理一样。常栋也想早些回去看柳郁,所以一路都在快马加鞭。他们都不知道京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也直接造成了楚昭南在听说了之后几乎掀掉穆家的结果。 https:/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雍元质问 第一百九十八章雍元质问 顾陵歌遇到劫匪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品書網她风鬼琉璃的仇家可多了去了,不差一个两个的,虽然说不至于人人得而诛之,但要解决他们还真的要费一番功夫。 湖月此时和她背靠背站着,拿剑的拿剑,举针的举针,威风八面的样子跟马要走火入魔了似的。 但这群人不一样,顾陵歌明显能够感觉出来。一般来寻仇的,不说其他,一身的厌恶和自以为的正义感是不缺的,但这群人,虽然穿着所有暗卫刺客通用的夜行衣,但一点危险的气息都没有。 顾陵歌猜不透他们是谁,也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是卿睿凡派来保护她的。既然人都已经送到面来了,哪有不打一架的道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不管相识不相识,总得要打了再说。 在刀光剑影的打斗过程,顾陵歌更加确定了他们是友方。因为不管顾陵歌出手多么狠辣犀利,这群人只是防卫,放不了躲掉,再不济还有软甲护着。 这群人,一点都没有要大打一架的意识。 最后顾陵歌不干了,把剑一收,冷冷的和湖月站在一边凸出来的石头,看着这群人在自己面前整整齐齐的站好。 “这架也打了,行踪也暴‘露’了,你们没事回去找你们主子吧,本座开恩,不杀你们。”她现在心境越来越平和,不到必要不出手,不到最后不见血。 只见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一个首领样的人站到最前面,双手抱拳给顾陵歌行了个江湖礼数。“庄主仁义,但我等是路公子派过来的。路公子没有命令,我等不敢离开。” “路公子?”说到姓路的,顾陵歌第一印象是路南。但路南现在应该在忙着和云繁学知识长技能,不可能还有时间来跟自己瞎玩,或者说,瞎‘操’心。 看着首领点头,顾陵歌觉得头都大了:“本座说的是让你们从哪来回哪去,趁着本座心情好快走,管你什么路公子不路公子的。”不管是不是路南要求的,她都不需要。她和路南的缘分已经尽了,仁至义尽之后,应该江湖相忘,互不打扰。 谁知道这首领和最开始的穆壹一样,木头似的站在那里,顾陵歌动一步,他动一步,顾陵歌不动,他安静如‘鸡’。湖月站一边憋笑都要憋出内伤了。他很久没看到顾陵歌吃瘪了,现在这样无关痛痒的小玩笑开开也无妨。 顾陵歌最后还是没有让他们跟着自己走。这不闹呢嘛,自己一个人多好,本来身后跟着个湖月让她觉得麻烦了,这么一大堆人跟着,每天吃什么都要担心,担心完了人要吃的还要担心马吃的,这纯粹是没事找事。 既然他们说是路南让他们来的,那再让他们回去跟路南复命是。路南最担心的不过是顾陵歌以命相博,那她搏一搏,反正能把这些人搞走算是完事。走的时候湖月还取笑她越来越没有大侠风度了。顾陵歌当时斜睨了他一眼,哼一声继续走。 也不知道怎么跑的,一白一红两匹高头大马奔了一天一夜之后他们俩到了个小城。说小是因为城‘门’都只是一进一出,没像京城那样好几个‘门’,还要分谁走哪个‘门’才算是合规矩。 进城的时候官兵拿着锈蚀过的长矛站在‘门’口,还虚挡了挡顾陵歌二人,要他们先下马,跟书作好记录才能进城‘门’。湖月发现顾陵歌这一路最常做的表情是翻白眼,登记那一会功夫已经翻了三个白眼了。 进来的时候湖月留心看了下牌匾的内容,字倒是飘逸风流,瘦金体的“苍城”让人一看很有好感。顾陵歌神鬼莫测的笑了笑,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脸的表情让湖月翻了白眼,并且牙酸。 “我发现你出了京城之后,表情都丰富了很多啊。”湖月这话发自内心且由衷感到高兴 顾陵歌以前的样子清冷而且不近人间烟火,很容易给人一种杀人如麻,流血漂橹的‘女’魔头形象。现在她会皱眉,会翻白眼,会不耐烦,会无可奈何,好像‘女’魔头遭遇大变发誓不再杀人并且找到了如意郎君一样,更有人气,也更好相处。 “因为我现在自由了啊。”顾陵歌说起这句话也同样的满是感慨。这才短短几天,她已经想不起在京城里的样子了。人在挣脱枷锁之后由内而外会发生巨大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顾陵歌现在是这样。 湖月跟着顾陵歌这几天,什么都知道。秘而不发的秘密他忍得很辛苦,但看着顾陵歌随和喜乐,慢慢的他也慢慢放下。什么事情能够得过她开心呢? 京城。 楚昭南的底细卿睿凡本来是不知道的,他和卿婧瑶成亲的时候他都以为是自己妹妹和大将的天成佳偶,后来楚昭南和顾陵歌商量事情,卿睿凡刚好走进来,也撞破了楚昭南的身份隐秘。 与其说是撞破,其实是楚昭南故意的。他和顾陵歌很多时候都是商量着做事情,为了不引起卿睿凡的戒心和杀意,说明白身份很重要,但他也不能直接闯进雍元殿说明,于是和顾陵歌合计了下。虽然蹩脚,但能让卿睿凡相信行。 那以后,卿睿凡对楚昭南更是倚重。他自己也有那个能力,对皇帝抛过来的机会向来是全盘照收。他一向清楚这些弯弯道道,自然也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在往爬。有能力,懂取舍,知轻重,会安排,卿睿凡看到的楚昭南,全部优点当担大任。 这次难讲的事情也是多亏了他。楚昭南和朝廷的联系断过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们不多的兵力在南疆到底如何,胜负几多。卿睿凡让常栋去的时候甚至已经让他做好给楚昭南收拾残局的准备。他总共也给了楚昭南不到一万的兵力,确实是很让人担心。 可常栋赶到的时候,楚昭南准备了好酒给他接风洗尘,并且以极小的伤亡控制住了局面。本来都已经准备谈判了,硬生生又多等了几日,等到常栋和他商量过了才让沐府和百越领事的来商议。 “楚卿可曾回府?”卿睿凡远远的闻到血腥气的时候皱起眉头,等到蓝衣通传楚昭南来了之后,右眼皮更是跳个不停。微微叹口气,大袖一挥,楚昭南逆着光走进来,脸‘色’‘阴’沉,好像欠了他好大一笔银子似的。 “不曾。进京的路听说了某些事,急于知道答案便进了宫,还请皇恕臣唐突之罪。”嘴里说着告饶的话,脸的怒气却是丝毫不掩饰。卿睿凡知道,自己的这个将军心直口快,这样表里不一的情况他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何事?”卿睿凡眉头一耸,已然是猜到了他想要问的内容。 “太后娘娘凤体抱恙许久,可曾有些许好转?皇后娘娘‘侍’疾多时,为何一次都没回过风岚宫?皇围住慈安堂,是为了照料还是为了圈禁?”楚昭南平常对着卿婧瑶的时候一向都温尔雅,包容疼爱。但说起正事来,条理清晰宛如努力引经据典的臣。 “朕记得朕并未在给将军的命令提及此事,如此说来,将军消息倒是灵通得紧。”卿睿凡看着这个俨然是质问神‘色’的男人,眼底滑过不喜。他允许顾陵歌放肆,但不允许其他人在自己面前也如此。世只有一个顾陵歌,他的耐心给了一人便再也不可分给另一人。 “‘蒙’公主垂爱,三日一笺,五日一信,是以对京之事大致了解。”楚昭南不动声‘色’的把话圆回来。自己得到的消息,一半是卿婧瑶说的,还有一部分是常栋给他带过来的,剩下的是自己合理推测的。 他进了百越之后,统共收到过顾陵歌一封信,信还只写了两个字“勿念”。这让他不管如何都会起疑。 “楚卿挂怀太后,朕心甚慰。至于皇后,太后有疾,身为儿臣,岂可独自安乐?”卿睿凡的怒火还处在控制得住的范围里。他是见过顾陵歌的影响力的。琉璃庄下下皆可为她生为她死,动起手来眼皮都不眨一下,这样的影响力,让卿睿凡很是欣羡,却也很是忌惮。 “臣有最后一个问题还请皇回答,让臣心里的石头落下地来。”楚昭南之前的问题也是一时情急问出来的,现在他想确认的只有一件事。 “说吧。”卿睿凡在书桌前提笔,刷刷刷的在写些什么,头都没抬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皇后娘娘可还在京城?”楚昭南已经不奢望顾陵歌留京了。卿睿凡让她去‘侍’疾,无非是软禁顾陵歌,或者顾陵歌已经跑走,他无法向朝臣百姓‘交’代,才用了这么一出障眼法。 “她已经是自由身了。”卿睿凡把笔收了,看一眼宣纸还没凝固的墨迹,抬头看着楚昭南的眼睛灼灼发亮,眼底却全都是悲凉和凄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未曾未曾 第一百九十九章未曾未曾 “皇后娘娘走了?呵,皇上这样的人居然也舍得放她走?”如果说楚昭南的语气最开始是隐怒,现在确实实实在在的嘲讽。卿睿凡贵为天子,也终究还是有软肋,有抓不到的云,也有抱不住的风。 “朕给你一次机会收回这句话。”卿睿凡的语气不善,蓝衣一看就知道要坏事。顾陵歌走了之后,卿睿凡的脾气一天不如一天,虽然不至于人人自危,但所有跟前伺候的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就怕这皇上哪里不对劲责罚下来。龙颜一怒,千里枯骨。 “那微臣要是说不呢?”楚昭南也是杠上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气,恼的就是自己都回京了才知道这个消息。不但没见到顾陵歌的面,甚至连她是否安全都不知道。 “蓝衣,驸马突发顽疾,让人送回公主府,好生休养。”蓝衣耳朵动了动,十分肯定卿睿凡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蓝衣很少见卿睿凡的怒气如此之盛,但也明白驸马的质问有些无凭无据,横冲直撞。让人遣了楚昭南回去,然后递了一杯参茶给卿睿凡。 卿睿凡无力的叹口气,把参茶放下,目光锐利的看着蓝衣,语气淡淡:“蓝衣,朕不想去找她。”他这几日晚上处理完政事之后,都在看千机阁送过来的消息,每次放下信笺必定是会叹气的。蓝衣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一定和那个主子有关系。 “娘娘在宫里不开心,现在人都走了,这找与不找的,也没多大意义了吧。”蓝衣一边揣摩着一边回话。就他看来,卿睿凡是绝计不想找顾陵歌的。顾陵歌是个什么人他们都清楚,他们无法去抓一个根本就不想留也有的是办法走的人。 “太后的事情,年后便给百姓一个交代吧。”眼瞅着过年也不远了,卿睿凡不想折腾,也想再想想。顾陵歌虽然生活不易,虽然人生不幸,但毕竟,她谋杀了一国太后,毕竟,伤风败俗。 “是。”蓝衣垂了眼眸。卿睿凡这么说,那便是有了计划了,那个主子还有几天的自在日子过。年后,是卿睿凡的极限,也是很多事情的开始。 卿睿凡,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帝王,也不是个儿女情长的夫郎。 苍城。 顾陵歌为了避免麻烦,和湖月在登记的时候都没写真名,她化名取了个陆阑,湖月则是陆晟,过目就忘的名字,这很好。 牵着马在街上转了几圈,两人选了个客栈住下。店小二很热情的把他们的马牵下去喂草料,老板却是无比熟稔的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一路上遇到的暗杀和跟踪让湖月的脸色并不好,他脑子里仍旧把保护顾陵歌作为责任,行事也不像顾陵歌那样随便。看着热情得好像自家人的店老板,他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 “二位客官,这里是本店最大的房间,您二位要是觉得舒心的话,小人就让伙计把水烧热了端到这儿来,给您二位好好解解乏。”店老板长得很敦厚,虽然笑起来脸上皱成个包子,但并不招人讨厌。 “不必,我们要两件小些的就行。我妹妹习惯一个人睡。”一听这掌柜的意思就知道,他是把顾陵歌误会成他的夫人了。这可不好,顾陵歌虽然不至于说什么,但卿睿凡知道了这一茬,非得要把自己分尸泄愤。 “两位恕罪,恕罪,小人眼拙,冒犯了姑娘。”掌柜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马上告罪。顾陵歌看着他,淡淡说了无事,拿着行李走到另一边,自己选了房间,把包袱丢在桌子上。 似有珠玉的声音叮叮当当,顾陵歌挑眉,倒没打开看,心里已经是有了底。掌柜的看两人都安顿下来,便也手脚麻利的去叫小二烧水。 湖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敲门进到顾陵歌这边,一进门就被珠宝晃得眼睛疼。他也是见过金银财宝翡翠玉石的,但有小手指那么大的夜明珠是个什么意思?这要是放在晚上,早都被贼娃子摸过千八百回了。 “干啥呢这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才不能外露?”湖月利落的转身关门,一坐下来就数落顾陵歌。话说完了,看着她有些迷茫的眼神,愣了愣。 “这应该是璃夏从库房装给我的。”顾陵歌淡然收好夜明珠,反手却拿出一个杏黄色布包放到桌子上让湖月看。 湖月往里看了一眼,默默咽了口口水。这风岚宫的库房里到底都有些什么稀世珍宝啊?一对鎏金翡翠列青纹镯子,一套赤金蝴蝶样头面,三颗夜明珠,一小把珊瑚和珍珠,还有人参、藏红花、冬虫夏草之类的名贵药材若干。 要说璃夏也确实算得上用心。她给顾陵歌装的东西大多都没有御贡的章和印迹,是可以民间流通的,是为了方便顾陵歌换钱,也方便她撑场面之类的。 那些药材应该也是同样的用途。顾陵歌本身体虚,她可以自己用,也同样可以拿去药铺换钱,就是路上拔刀相助也可以用。 “那丫头对你是真的好,甚是难得。”湖月不由自主赞赏道。胆大心细,不骄不躁,跟着顾陵歌正正好。 “嗯,我知道。”顾陵歌看着这一堆东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璃夏替她打算得很多,准备也齐全,但这样只会让顾陵歌更加强行的想要把她弄出皇宫。 “收起来吧,好好用,别辜负人家一片好意。”湖月自然是不相信顾陵歌会差钱的,但这毕竟是人家仔细选过的好心,收好就当是报答。 “外面吵吵闹闹的,是出什么事了吗?”顾陵歌把东西收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大厅里面乱七八糟的,时不时还有人的尖叫声传出来。 湖月说着去看看,出去片刻之后又回来:“似乎是出墙被抓了个正形。”女人的吵嚷声让湖月狠狠皱了眉头,言语之间似有不耐烦之意。 顾陵歌点了头,坐在桌前,缓缓倒了杯茶握在手里。湖月和她闲扯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店小二来的时候,顾陵歌注意到他光滑白皙的手,移开视线问:“这两日城里可有什么好事?我看大部分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虽然快要过节了,人们脸上不可掩饰的喜气很正常,但顾陵歌隐约觉得还有其他的事情。 “咳,瞧您这话说的,这马上要过年了,肯定谁都是喜气洋洋的呀。”小二一脸圆滑的避开这个问题,看着这个清冷苍白的美人儿,心里不知道在转什么。 “那这城里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我和哥哥初来乍到的,想跟你打听打听。”顾陵歌在说到“哥哥”二字的时候心里大大的不适应,但这个不是重点。 “好玩的去处?”小二摸了摸自己帽子上的圆球,想了想道,“城西有个圣水寺,据说以前观音娘娘净瓶里的圣水就供奉在那里,所以香火一直都很旺盛。” “姑娘晚上可以去菜市口看看。知府说要开烟花大会,有很多好玩的,估摸着就是这两日了。”店小二看着顾陵歌,眼睛里有隐隐的恭敬在。 “嗯,有时间会去的,多谢了。”顾陵歌问了问就不再开口,眼神悠远的看着外面的回廊。小二倒也知趣的退出去。 其实小二有一点没猜对,顾陵歌不是眼神悠远若有所思,是因为她视力不够好,不想眯着眼睛看,就只有装模作样的看看远方。 帝姬府邸。 楚昭南坐在凉亭里一言不发,卿婧瑶站在旁边,看着自家男人一蹶不振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但不管她怎么问,楚昭南都不告诉她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皇帝会下令让他在府里“好好休养”。 “瑶瑶。”楚昭南许是察觉到了卿婧瑶的存在,用沙哑的嗓子叫了她一声。整颗心都系在夫君身上的帝姬自然是快步走过来,乖乖巧巧的坐在他对面。 京城这两天的雪大得不行,湖面结冰,假山白头,映入眼帘的纯白色让人心生压抑。 “夫君,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这,听着呢。”十花把温着的酒壶取下来,给卿婧瑶掺上一杯,然后目不斜视的看着外面。 “瑶瑶,要是太后崩逝了,你会很难过吗?”楚昭南和顾陵歌一样,并没有母亲伴身,不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感受。他大概猜到了卿婧瑶会伤心,也没有过多逼迫她,只是问她难过的程度罢了。 “母后?会啊。”卿婧瑶想了想,太后卧床这么久,她倒是有心去探望,但皇兄不许,说什么都不许,便也只好作罢。 “这样么。”楚昭南没有过多追问。有些事情理解不了就是理解不了,无论如何都是如此。他能够做的很少。身为琉璃庄的一份子和顾陵歌的左膀右臂,他要替顾陵歌背责任;身为卿婧瑶的丈夫和朝中栋梁,他要讨伐顾陵歌。这是两件完全相悖的事,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如何抉择。 “不过也还好。”卿婧瑶看楚昭南兴致缺缺的样子,心里猜到了什么,面上却是扬起最甜美的笑容,“母后自有天福,她相信的佛祖会保佑她的。” 楚昭南听出她话里有话,顺着她的话头问:“那你相信什么?” “我相信夫君呀。”卿婧瑶走到楚昭南身后,宽大的袖子展开,轻轻的抱住楚昭南的肩,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温暖的胸膛。 楚昭南听着她的心跳声,她每说一个字他脑子里都在嗡嗡回响。 她说:“吾与君相誓白头,未曾后悔,未曾衰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冷宫焦尾 第二百章冷宫焦尾 “娘娘,咱们真的要去吗?”莲月穿着夜行衣,一脸忐忑的看着杨怜儿。!照理说,太后和皇后都在慈安堂,婉贵妃现在也已经在统领后宫,根本没有必要再去趟这趟浑水。 “你忘了元妃前儿来说了些什么吗?”杨怜儿一脸冷意。不到必要她也不想走这步棋,但现箭在弦,她是再不愿意都要发出去。 她一直以为元妃是个明白事理的,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也知道安安分分。以前她巴着皇后,跟皇后一唱一和无契合的时候,她以为她是想拉慕容芷做靠山。 这倒也没什么不好。杨怜儿自己也拉拢了汪姩宸做后盾,顺便也让太后对自己无信任,元妃进宫这么久,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找个人靠靠也行。皇后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却好相处。 最重要,她们不会对她产生威胁。 传出太后不适,皇后侍疾的时候,后宫众人都各自有反应,元妃却是悄无声息,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在杨怜儿以为元妃要和太后一样青灯古佛过一生的时候,她却突然找门来,看着杨怜儿似笑非笑的脸色,郑重的跟她说有人要杀她。 “哦?元妃妹妹说话还是要慎重些好。姐姐这宫里人多嘴杂。万一有不安分的传出去,那麻烦了。”杨怜儿软软的靠在榻,看着一身素衣的元妃。 元妃身的衣服杨怜儿认不出来是正常的,她没去过南疆。元妃毕竟还是南疆圣女,有些事情她要杨怜儿看得明白,消息也灵通。 “妹妹说的正事,姐姐不信便也罢了。”元妃进宫这么久,什么都学会了,这互称姐姐妹妹的她实在不习惯。说的时候都要拧拧眉头。 春兰殿里的熏香有些闷人,元妃自小学药理知药性,一闻清清楚楚。这香虽然宁心安神,但味道太重了,对身体也不好。 “瞧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姐姐感激妹妹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相信呢。”杨怜儿场面话一向说得漂亮,脸扬起的笑容也还是恰到好处。这宫里,也皇后那个蠢货不会演戏。 “姐姐这两天还是准备下较好。有时间多去御花园看看,这个时候的雪景应该是好的。”元妃眉眼低垂,在昏黄的烛火下,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说起来,妹妹怕是还没见过雪吧。有时间咱们可以一起去,粉妆玉砌的确实好看。”杨怜儿自小跟哥哥一起住在京城,想着元妃可能会觉得有趣,也不妨陪她去一遭。 元妃不置可否,拿起泡好的茶,翕开杯盖浅啜一口。她话也到此为止,信与不信的不在她。“臣妾畏寒,可能陪不了贵妃了。” 杨怜儿有些尴尬的揉揉鼻尖,轻咳一声,道:“前些日子本宫看妹妹还和皇后娘娘一同散步,今儿个怎么突然有空到本宫这来了?” 杨怜儿的不着痕迹的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不相信元妃。她本是皇后身边的人,现在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有戒心是很正常的表现。要是身份对换,元妃也会觉得不相信。 “姐姐说那次么?”元妃了然,那是她唯一一次和顾陵歌走在外面,偏生被撞了个结结实实,看来杨怜儿也不像表现出来的纯良。“妹妹去请安的时候,刚好遇娘娘说气闷,想出去走走。臣妾无事,便也陪娘娘走一圈罢了。” “贵妃娘娘也真是眼光犀利。”元妃不咸不淡的反讽了杨怜儿一句,站起来便要告辞。杨怜儿急忙把人拦下,说了一会好话才走。 杨怜儿拿绑带在手腕缠了几圈,收拾停当之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红布包,仔细看还能看出圆润的形状来。鹌鹑蛋大小的东西。 和莲月对视一眼,两人贴着墙根向冷宫走去。冷宫污秽不祥,除了那些洒扫宫女以外基本没人来。以前太后也下过令,任何人不得踏足冷宫井。说是里面死过人,很不吉利之类的。 杨怜儿可是惜命的人。她现在已经是婉贵妃,只要自己能够熬出头,和皇生个一儿半女的,算孩子早夭,自己以后也能和昭太妃一样成为太妃,一辈子锦衣玉食不在话下。顾陵歌那个病秧子绝对是个短命的,算能够熬过太后,绝对不可能一辈子荣宠不衰。只要她抓住那个机会,未来会是光明坦途。 所以自己一定不能现在死。这后宫里拼的是谁活得久。至皇后,下至宫女,不管心是红的还是黑的,手段高明还是蠢笨,只要活得够长,一定会有一个以后。杨怜儿谁都明白这点。 再过一个旬日是年夜了,大雪下得纷纷扬扬,御花园和杨怜儿说的一样,成了个银装素裹的美丽世界。主仆二人在御花园停留片刻,透过拱门和绣窗,红梅开得艳丽无双,假山白头,湖面光滑,宛若仙境。 莲月本想出声提醒,却不防杨怜儿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拉进园内。莲月睁大了眼睛——她从来不知杨怜儿的力气那么大,在那一刹那,莲月甚至怀疑杨怜儿要杀了她。不管做到什么地步,杨怜儿总是让人看不透,生杀予夺,完全不按常理。 二人猫着腰静静的等着,外面传来踩雪离地的脚步声。是巡夜的内侍和御林军。自从太后卧病,这宫里的守卫以前严格了不知道多少。最开始的一夜两班,变成现在的两更一班,宫里的奴婢主子都在好,但无人敢问一句,除了谨言慎行以外,毫无对策。 脚步声渐渐远去,杨怜儿站起来拾掇了一下自己的斗篷,看莲月也站直了,便也一深一浅的往冷宫赶。 冷宫地如其名。远远看到黑木的牌匾让人遍体生寒。多年以前,冷宫曾发过一次大火,当时事态之猛,强大如卿皓轩都措手不及。滔天的大火之后,冷宫的牌匾被烧焦了,因为人烟稀少所以一直未曾修缮,久而久之,冷宫的别名变成了焦尾殿。 杨怜儿走到门口感觉一股强劲的寒风吹进来,但往身后看去,树木一点没有动的迹象。主仆二人都狠狠打了个寒颤。抬头往里面看,黑漆漆的院落闪着蓝凄凄的荧光,说是灯光但并没有烛台,更像是在空飘荡,火焰也不是正常的橘黄色。 “娘娘,咱们一定要进去吗?”莲月最终还是个弱女子,对这些神鬼怪谈之类的心里害怕多过敬畏。想到以前传说冷宫里有女鬼四处游荡,还会有吊死鬼拉着自己舌头,四处请人帮自己把舌头放回去,莲月几乎快要哭出来。 “没出息!都走到这儿了,哪有回头的道理。”杨怜儿疾言厉色。她自然也是害怕的,但不能往回走。元妃说的事情可能真也可能假,但无论如何,试了之后什么都知道。她不喜欢坐以待毙,算要发落元妃,她也确实需要一个由头。 起被鬼吓死,莲月还是更害怕杨怜儿。被鬼吓死了便也是死了,要是落在杨怜儿手里那可是生不如死了。二人都困在这里出不去那还好,只要回到了春兰殿,杨怜儿有的是办法惩治她。想起她那些手段莲月毛骨悚然。 主仆二人推开大门,吱呀一声响,莲月心里如警钟大作,但毕竟杨怜儿还在身边,只能强行稳住心神,搀着杨怜儿的手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她在安慰杨怜儿,还是杨怜儿的存在鼓励了她。 两人穿过前殿,破旧的纱帘被风吹得一抖一抖,投在地的影子宛如鬼魂飘荡。杨怜儿看都没看,握紧了袖的布包,蹲下身从旁边拣过一根木棍,在虚空里挥了两下,然后继续往前走。莲月看杨怜儿胆子这么大,稍稍放心,底气也足了很多。 冷宫的枯井在院子里。纵观整个汉秦,从来没有人把井建在院子的正间。院落以敞亮开阔为主,日头主阳,冰水主阴,北方夜长,而夜凉如水,阴气集聚,这样的风水,除非得罪了风水先生,不然绝对不会如此布置。这也是焦尾殿为何被冷落的缘故之一。 站在院落里看到的荧火更盛。院子宽敞,周围因为久不打理,长了很多杂草,磷火幽幽的闪烁着,一看让人安静不起来。杨怜儿咬咬牙,拉着莲月的手一点一点靠井边。莲月清楚的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但现在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井因为长久不用,绳索和水桶被收了起来,看起来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谁也不知道这口井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它是否曾被使用过。它还没有发挥自己的作用被孤立在这里,生生世世是这冷宫的守护,也被这冷宫禁锢。 人或许是这样的生物,把自己的过错全部都推到造物身,以为那些不曾发言不会说话的是罪魁祸首,往往会忽略自己才是那个众矢之的,最应该被千刀万剐。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罪孽,偏偏诓骗世人说都是别人的错。 杨怜儿走到井边,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看。里面没有水,干燥得连青苔都没长,里面有一副白骨,头颅向,眼窝空洞的白骨! https:/html/book/38/38572/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枯骨苍城 第二百零一章 枯骨苍城/p “啊!娘娘”莲月尖叫一声,急速往后退了好几步,杨怜儿却是面色阴鸷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反手一巴掌扇在莲月脸,火辣辣的疼痛倒是让她安静不少。手机端 杨怜儿脸色苍白,眼睛却是异常明亮。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元妃给的消息是没错的,那么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大得很了。/p 宫里确实明令禁止不许行巫蛊之术,但这边本身是个晦气之地,火场更是从来没有人涉足,而且,既然说都说了是火场了,多一副白骨少一副又不能如何,左不过地埋了一了百了。/p 井底应该是故意填过的,不然哪里至于她们弯腰能够摸到骨架。杨怜儿把手的火把递给莲月,也不管身后的人作何反应,解开缠在手腕的布条,拿出那个鹌鹑蛋一样的小瓶子。说它是个瓶子,但它没有开口,严丝合缝,宛如是一个蛋,让人不知道从何下手。/p 杨怜儿从广袖里拿出一把精细的匕首,沾了自己的血,按照元妃说的绕着蛋的花纹划了一圈,然后轻轻的把蛋丢在骨架身。下一刻,骨架身冒出蓝色的火焰,一点温度都没有,只是静静的燃烧着,从旁边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地爬出来一大堆蛇虫鼠蚁,它们都聚集在骨架空空的眼窝处,盘踞,厮杀,场面一时间混乱无,空气里溢出血腥的味道。/p 杨怜儿冷冷的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莲月早已经瘫在一边,眼角带泪,想赶快跑,却又屈服于杨怜儿的淫威,只能轻轻抽泣。“走吧。”元妃最后也不过是说,蛋丢下去了她们可以走,是她想留一下,现在看到了这个场景,也算是够了。/p 小宫女等火场没有人了才走近,看着里面最粗壮的那个东西,轻轻的把它捞起来放在手心,笑一笑走了。/p 九王爷府/p 顾凉月窝在贵妃榻,手边的账目一眼都没看进去,不知看到什么地方在发呆。卿睿廷一大早朝去了,现在都过午了还没有回来,这样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突突的跳。/p 管家进来,看到王妃一脸淡然,恭恭敬敬低头说外面有云湖堂的大夫求见。顾凉月点头让人迎进来,她最近身体不舒服,厌食,嗜睡,精神不济,怎么都觉得不对。/p 来的是长安,风伊洛和伊墨不知道在忙什么,穆家三兄弟也不在,是慕云阁那边也无声无息,偏生她什么都不知道,让人很不舒服。可是转念一想也对,自己已经不是琉璃庄的人了,不知道才是正常的。/p “王妃并无大碍,月份已经有那么大了,现下的反应是正常的。”长安一直都在云湖堂坐诊,医术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顾凉月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重复一遍,“本妃真的无事?”看着长安点头,顾凉月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掉下来,莫名的脆弱。/p 长安安慰了她几句,开了两帖安胎药,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离去。虞萃琦走来,给顾凉月搭斗篷,轻声安慰了许久。外面的雪下得很厉害,顾凉月现在想见的人除了卿睿廷,还有一个自己的姐姐。可是,在这个寒到削骨的冬天,她又在哪里呢?/p 孕育新生的悸动和不安,生活圆满的感动和期望,她都想说给那个人听,但是/p 苍城/p 店小二说的焰火晚会在顾陵歌她们到的第二天晚开始。湖月本不欲凑这趟热闹,但拗不过兴致高昂的顾陵歌,思忖一番,便也随她去了。反正她身边不止自己一个人守着,是出了事情也不担心。/p 因为这毕竟还是皇城边,流动的人多,这样类似庙会的活动参与的人也很多,一时间也多了些趣味。顾陵歌一身寻常打扮,混迹在人群,对身后跟着的湖月巧笑倩兮。湖月看着她的脸,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表情,这个人,实在是太好满足了。/p 不经意过的一个摊子面前,顾陵歌看见自己的面具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你看,还有人挂我诶。”她冲着湖月挤眉弄眼。大部分人都把鬼面琉璃当做恶人,在这样祥和的氛围里有人挂她的面具,应该也不是什么好兆头。/p 突然身边有人要了一张自己的面具,顾陵歌兴冲冲的跟着那人往前面走,湖月在后面小心跟着,生怕她掉出自己的视线之外去。这里人太多了,顾陵歌兴奋,他不能也没谱。/p 前面不远的地方吵吵闹闹的,顾陵歌走前去发现是一个射靶游戏,规定谁先射到最面的靶子红心,谁能赢到三百两银子。顾陵歌抬头看了看,靶子总共分三层,第一层是红色的魔鬼像,第二层是大盗恶霸的绿色像,第三层是风鬼琉璃的彩色面具。顾陵歌突然有点怔愣,但也只是片刻。/p 湖月也看清楚了,瞥一眼顾陵歌看她没有异样,便站在她身边静静的观望着。/p “来来来,来了啊,准头摸清,大奖必赢了啊。三只箭簇两边分,一成一败皆可能。”喊得还挺押韵。顾陵歌凑近了些,看到一个青年男子拿了放在一边的弓站到了指定位置。一箭出手却只是擦着边,险险的插进彩面右颊的干草里。人群传来阵阵嘘声。/p 顾陵歌看了下,这青年力气是有,但傲气也不小,若是他刚才沉着几分,便也能够射鼻梁,看起来真是有点可惜。“也不一定,我看他气色不佳,怕是色厉内荏之相,能射到如此之近已经不易,后面可还难说。”湖月俯身在耳边轻道。医者看人自然有自己的方法,顾陵歌深以为然,下意识又多看了那人两眼。/p 那青年似乎是为了印证湖月的猜测一般,第二箭果然射偏到了第二层的恶霸像。人群里嘘声更盛,但还算是友好,这毕竟是庙会,没那么多输赢胜负,大家讨个彩头是,也还算是和睦。/p 青年最后还是没有射彩像眉间,第三箭脱手,自己往反方向走去。顾陵歌不由得笑一声,这人气性还真的是大。顾陵歌眼神示意湖月要不要去试试看,湖月脸瞬间黑了,拂袖往前走去。/p “气什么,反正是闹着玩的,图个开心而已。”顾陵歌看得很开,一边追湖月,一边还没个正形。现在是穆家三兄弟看到,也会觉得惊诧,顾陵歌从来没有这么笑过,也没有这么放松,甚至是放纵过。/p 湖月走在前面,顾陵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追着追着,顾陵歌眉头一皱,停了下来。她在那一刹那觉得胸闷,似乎心压了块大石头一样,石头突然滚动,碾压着全部心神力气,让她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p 人群熙攘,湖月发现顾陵歌不见的时候已经走出去老远,触目所见是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脸,但没有一个是顾陵歌的。他突然慌了,努力往来时的路去找,但他毕竟是逆行,被涌动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背后传来的鼓声预示着晚会即将进入高一潮,他还是没有找到顾陵歌,心的不安又重了好几分。/p 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猛地抬头一看,心瞬间沉回去了。“你说你乱跑个什么劲,害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找你。”顾陵歌的脸色不好,湖月以为她是在生气,便也讨了饶,两个人一起往晚会心的高台那边走去。顾陵歌温热的手还在湖月的掌心里,没有抽出来的意思。/p “突然想到了柳郁的花灯神女,这边办得也还是不错的。”顾陵歌似是慨叹。湖月想起那个时候,自己一股脑的想要赎罪,但这人一点也不当回事。“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好心当成驴肝肺。”/p 顾陵歌摸摸鼻子,轻轻的笑一笑。这烟火会,说白了是大家聚在一起放烟火。顾陵歌和湖月都没买,静静的站在一起,看着烟花响亮的声音,无数的花朵绽放在黑色的夜空里,互相辉映,硝石和的凝结物掉下来,打在每个人的头身,浑然不觉疼,这是这一年,最绚烂的时候了。/p 回客栈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顾陵歌和湖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人群散去的街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湖月始终还是觉得她刚刚的脸色不对。“别回头,我们被盯了。”顾陵歌却是放开了他的手,从怀里摸了个东西出来握在手里。她轻轻一叹,湖月听得清清楚楚。/p 她做错了什么?她也只是想好好的游山玩水,是哪里不对了啊。/p “哪位兄台,出来一见呗,跟龟孙一样的窝在背后可是有意思?”顾陵歌实在是厌烦,连客套的意思都没有。本身出来一趟很不容易了,干什么走哪都有跟屁虫,还要不要人安生了。好不容易过了两天日子,为什么不能让她好好的过下去。/p 她知道自己曾经得罪了多少人,也知道自己是注定过不了平静生活的。顾淮让她背负的血债,琉璃庄发展所背的血债,桩桩件件早已经不可计数。她是琉璃庄的庄主,不管谁做什么都是她要背负的东西,这样的人生,是片刻都不得安宁的。所以活该她不得平静。/p 暗处的人似乎被激怒,斜斜飞了一支箭过来。顾陵歌没有带武器,手唯一能用的只有金羽令。令牌器小,不堪长距硬碰,所以只能闪身避过。湖月和她背靠背站着,暗处的也没有出来的意思,一时间陷入僵局。/p 许是看出来这二人并没武器傍身,巷子后面嘈杂片刻走出来一个女子。说是女子,完全是因为身量纤细柔美,一举一动细看之下还是风情万种。顾陵歌飞快的在脑子里过了下自己和哪些女人有仇,但毕竟是时隔多年,她一个也记不起来。不过,这反倒引起她深一层的戒心。她不怀疑自己的记性,只觉得有人隐藏得太深。/p “青衫医神,你跟着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处?世人不都是说你慈悲为怀吗?这个女人给了你什么让你忘了悬壶济世的使命了,让你忘了师父苦心孤诣的教导之心了?”女人一开口,顾陵歌愣了一下,然后勾唇。自己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世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大魔头,也不是每个人找的都是自己。/p 只是,湖月从来没说过自己同门有个师姐妹啊。/p 湖月身子一僵,似乎听出来说话的是谁,调换位置站在顾陵歌身前,面不动神色,手里却是紧紧握着。“悬壶济世?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的是刺耳。”顾陵歌听出他声音里的寒意,眨了下眼睛,淡淡的瞥向女人。/p 女人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顾陵歌看着她的面容,如何也想不起来。待她仔细端详片刻之后,却感觉全身无力,往旁边一歪,昏了过去。/p 湖月搂住顾陵歌的腰,轻手轻脚把她靠在旁边的台阶下,蹲在原地,眼神没有移开过。“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在这冠冕堂皇。”听他声音里很是不屑,女人却是站在他身边银铃一样的轻笑出声。/p “这话说的,湖家的不是这么多年过去都还清了好几遍了,你也不走,更何况人家根本不承你的情,这么耗着,你不觉得虚伪吗?”女人嘴丝毫不让,反唇相讥让湖月更加心烦意乱。/p 湖月稳住身形,气急反笑,手的银针梭过去贴耳而过,让人不寒而栗。女人站得稳当,说话间闻出了什么来:“师兄你这个到底是怜香惜玉还是心狠手辣啊?这么点事用这种毒,何必浪费呢。”/p 她们俩师出同门,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双目一凛,湖月手更加不留情。他从来不想做同类相残的事,但这次确实是过分了。“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啊?”/p “我山的时候和师父说明了来意,下山的时候也说得明明白白,我本不是为了渡人,也非但是为了苍生,学医十数载,不过为一人。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啊,还是你当时没带耳朵听啊。”湖月声音起伏不大,但脸色铁青,额边的青筋一抽一抽的。/p “你跟着我下山,我当你不舍也没深究,后来你倒也在京城安身立命,我以为你终于定下来了还为你开心,后来你不知所踪,我还以为你是回去了,现在突然跳出来是搞哪一出,这么吊着我好玩吗?”湖月越说越气,脑子仿佛要炸了一样,看着这个小师妹恨不得给她开个瓢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p “师父病了。”女人也不管湖月这一通说明,言简意赅。湖月脸色好看了很多:“跟你说了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啊。”然后愣住了。师父,病了?/p 他对那个古灵精怪的老头感情还是挺深厚的。毕竟师徒一场是十多年,什么东西都是他教的,平常相处惯了,这时候说到这个确实让人不好接受。/p “是啊,你何曾管过师父如何,跟在这女人身边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连传个信都不接,可不是出息了么。”师妹的冷嘲热讽在湖月听来甚是刺耳,但也确实没有说错。一时间,两个人各自沉默。/p “师兄,你跟我回去一趟吧。师父年纪大了,说想见你一面,不过分的。”师妹的声音这时候也软下来,看着湖月的眼睛在发亮,细细碎碎都是星光的痕迹。湖月两难。他学医本是为了顾陵歌的病,现在病没治好不说,还落得一个人 ,要是自己再走了,她可怎么办?/p “回去吧。”顾陵歌幽幽在他俩身后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醒过来了,或者说,她没昏过去,只是为了给他们腾点空间把事情说清楚而已。既然不想她知道,那她装不知道,只是这师妹不过关,准备的东西不好糊弄人不说,还一直都没察觉。/p “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师恩大过海。”顾陵歌说得轻巧,但也确实是事实。自己现在横竖这样了,一直拴着湖月也不是个事,这样也好。/p “你自己瞅瞅你现在这样,我走什么啊,走了也不知道谁照顾你。”湖月还是有些犹豫。他对师父确实感情深厚,耽放不下顾陵歌也确实是真的。/p “师妹是吧?”看人点头,顾陵歌反手是一个手刀,劈晕了把后背完全亮给自己的湖月,然后拍拍身的土,站起来道,“等他醒了你可以带他回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师妹看着她,有点合不嘴,心想“至于这么彪么,暴躁的人真是惹不起。”/p “如果不介意的话,让你的伙伴们不要跟着我了,我一个人,应付不来这许多。”顾陵歌紧了紧袖腕,慢慢往相反的地方走掉了。有人从师妹身后走出来,笑得一片欢畅,“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p 师妹轻笑,脸充满希望,“万物看造化,我会成功的。”那人不言,嘴角勾起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p ps:八月很热的,我和你们一起过吧。我的生日月和许久不见的你们,周三快乐/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各自计划 第二百零二章 各自计划/p 对顾陵歌而言,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左不过是订一间房和两间房的区别,她一直都不在意这种事情,自然也没说什么,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不同的。 回了客栈,走到房门口,突然看到隔壁漆黑一片,顿了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p 刚刚睡下听到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浓重如墨的夜色里坐起身来,顾陵歌等了等,然后发现是一只信鸦盘踞在桌边。顾陵歌拿下信筒,面只有一句:“无归。”笔迹和她知道的任何人都搭不,所以她并未如何理会。/p 放飞了信鸦,顾陵歌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未说什么,旁边有声音悄然响起:“庄主可以一日一日闲了啊。”顾陵歌翻开茶杯,又倒了一杯水道,“阁主不也是么,还干得出夜闯闺房这样的事情来,也是闲得慌么?”/p “是啊,这世的闲人,应该你我两个了。”安言从角落里走出来,一身素麻清逸出尘,手惯例拿了一把扇子,虽然不用,看起来倒也风流。他这话里有话,顾陵歌自然是听出来的,但鉴于和自己无关,便也管都不管。/p “他不找你做参谋了么,你居然还有时间跑出来找我。”顾陵歌没有提卿睿凡,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字,只是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p “他也不止我一个谋士,再者说,你觉得我会怕他么?”安言似是全然没放在心,喝一口茶,眼神无清明。千机阁和琉璃庄,谁都不怕皇帝,但谁都活不长,它们能让皇帝站稳脚跟,也能帮他稳固统治,但并非能高枕无忧,一生无虞。/p “怎的你一个人了?琉璃庄那么大,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在外闯荡啊。”安言微眯着眼晴,说话还是利索,只是眼神飘忽,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也前几天才收到信说顾陵歌在苍城,心里有点放不下才过来看看,结果还真是一个人。/p “他们都各自有事,我又不是三岁幼童。”顾陵歌不以为意,悄悄握了握手,面却是不显,只是看着安言,眼睛里有星星在闪。安言平常事情也不少,能离开京城来找她要不是真的担心,要不是京城出事了。/p “别担心,城里长陵还风平浪静,我来只是给你传个信,顾淮回来了。”安言皱起眉,他和顾陵歌找这个人找了好多年,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这时机掐得也是真的准。是为了什么,没人知道。/p “嗯?谁说的?”顾陵歌第一印象是不承认。当时顾淮跟她分别的时候说过,再见是生死相隔,怎么在这时候回来了呢?而且从描述来看,应该还是活人,顾陵歌心里更是不知怎么言语。/p “我看到的。”安言一句话堵死了顾陵歌心里的小挣扎。安言看她瞬间僵下来的脸,苍白得让人心疼。他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道,“他找了个院子住下来,这几天也还是安分。”顾淮是个疯子,他养出来的顾陵歌现在都还活在他的阴影里,要是他再找门,顾陵歌要怎么办啊。/p 顾陵歌眼皮跳得厉害。顾淮是什么?是她每次噩梦的根源,是把她拽进地狱的彼岸骷髅,是她每次伴着对母亲的回忆里升起来的恐惧和心酸。她能如何?顾淮把她养大,又自己切断了和她的全部联系。明明是个弱书生,但到最后,他却是最狠也最有本事的那一个。/p “先盯着吧,现在不动不代表以后不会动。你让你自己的人小心点,他是个疯子。”顾陵歌谢了安言,还是拜托了他看着人。想了想,她给安言写了个笺,让他回去的时候顺手交给顾凉月。她走的时候并没有跟顾凉月说,现在跟她交代一下也好。/p 安言收了东西拿回去引起了轩然大波暂且按下不表,他倒是住到隔壁陪了顾陵歌一晚。/p 但是顾陵歌睡得很不安稳,在梦里把顾淮那点破事过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顾淮抽鞭子往她身招呼的时候,她都觉得看到了魔鬼,下意识的把自己缩起来后退,抵到了坚硬的墙壁,然后迷迷糊糊的想,自己身后已经没有那个温暖的胸膛了。这个认知让盖着被子的她狠狠打个颤,被梦境拉扯得越发辛苦起来。/p 好不容易捱到破晓,安言来向顾陵歌辞行,敲了门没人应。安言觉得怪,轻手轻脚走进去,看到她睡在床边,汗涔涔的,嘴角渗着血,还在发抖。安言抿抿唇,走前去,从包里拿出风伊洛给的薄荷,在她鼻翼间碾碎,清新但有点刺鼻的味道让顾陵歌挣扎着睁开眼睛,打了个喷嚏。/p “做噩梦了?”安言倒了水放在她手里,看着她坐起来,昨晚的素衣还穿在身,她在外面从来没有脱衣服睡觉的习惯。/p “嗯,有一点。”顾陵歌镇静的漱掉嘴里的血腥气,点了头。看安言一眼明白了,道“你回去的时候知会云穆风三家,让她们不要妄动但也准备自保。然后,让路南不要找人跟着我了,我不愿意。还有,你昨天要给我说的事情应该没说完吧。”/p 聪明如顾陵歌,始终还是猜到了。安言也没隐瞒,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来,“这是他让我给你的,说是你出门的时候会用得到。”那是之前顾陵歌送给卿睿凡的,花纹繁复,造型古朴。但,锋利无。/p “我不用,你拿回去。他若不要,你扔了行。”顾陵歌心里一窒,尽量压好自己的声音装作平淡。她其实挺担心的,那个人是不是还缺根筋的做事情,是不是还一条路走到黑的不进后宫。不提的时候风平浪静,提起来却又惊涛骇浪。/p 能有什么办法呢?/p “他最近让蓝衣训了一批人,不知底细但看起来挺可靠的。事情也安排得妥帖,并无不妥。后院目前还算是宁静,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前日我还见了他,虽然精神不好,但气色还行。”安言知道她想问什么,一一答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吃错了哪服药,打死不承认爱慕对方,看着让人煎熬。/p “嗯。”顾陵歌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答应一声。知道能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p “行吧,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情跟我传个信。”安言站起来,真的走了。/p 顾陵歌摸了摸额头,洗漱完毕,换一件寻常衣服,结账离开了客栈。她不知道要去哪,但下意识的想跑。租了一架马车,她让师傅往南边走。她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了更北方的严寒,只能往气候更暖和些的南方走。/p “姑娘,我跟你说,这江浙地区,冬天可看的景儿可多了去了”师傅说得兴高采烈的,顾陵歌兴致缺缺,一边应着一边发呆。/p 九王爷府/p 顾凉月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卿睿廷的监督下喝补药。这补药的滋味一碗一碗苦,她老早不想喝了,但拗不过卿睿廷,看他蹿下跳担心得不得了的样子,顾凉月心里又开心又无奈。/p “你说什么?”萃琦看着她把药喝完了才开口,但还是让顾凉月差点摔了碗。她听完了消息,立马转头去寻卿睿廷,牢牢锁定他,眼睛里一瞬间溢满了无助和后怕。卿睿廷算没回转过来,看着她这样也走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她,轻声安抚。/p “阿廷”顾凉月声音发颤,纠得卿睿廷心里都在颤,他抱紧了人,一遍一遍拍她的背,安抚的音节从嘴里说出,顾凉月静静趴在他怀里,平复了好久才终于稳了气息。卿睿廷在一边都快把萃琦盯出个窟窿了。/p “你男人在呢,哭成这样像个什么样子。妆都花了,也不怕吓着我。”卿睿廷握了她的手,放到嘴边吻一下,然后收紧,贴在胸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家女人被吓得不轻。她都好久没在自己面前哭过了,所以他心疼得不行。/p “我妆花了你别看啊,化了不见你夸我,看了你还要嫌弃,我不伺候了。”顾凉月心绪静了静,听卿睿廷在埋汰她,心气来跟他辩驳了两句。卿睿廷看她这样,也笑一笑,把人搂得更紧些。这样的顾凉月才是好的。毕竟这京里,她可是出了名的“泼妇”。/p “乖啊,你男人我在呢,有啥事过不去啊,跟我说,天塌了我给你撑着。”卿睿廷把人抱起来,带着去了亭子。萃琦提了水壶和糕点也跟过去。凉月这段时间吃不下什么东西,卿睿廷变着法子给她做糕点吃,好歹是没有瘦下去。/p “我义父回来了。他对我姐姐和我一直都特别不好。”在顾凉月的版本里,她和顾陵歌是姐妹,这说辞本是对的,卿睿廷也没有怀疑,再者说了,卿睿廷是知道全部事情的人,顾凉月没有说,他当她说的都是真的。反正顾凉月已经出来了,他可得好好珍惜。/p “那我等会跟管家说让他分人给你和萃琦,我也少些时候去朝,多陪你会。反正现在我也有你们了,不朝皇兄会体谅的。”卿睿廷说得倒是轻松,不过卿睿凡确实挺在意他们的孩子的,知道消息的午给送了十八抬东西来,排了长队让人眼红了好一阵。/p “你不要到处走,要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没事陪着我,有事更要陪着我。白天我陪你去书房去别的地方,晚你要和我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顾凉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卿睿廷也一一应了。/p 顾凉月不是拖沓的人,但看她这表现,卿睿廷也知道那义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现在可疼她了,自然什么都听,看她还是一脸不安,他抹平了她的眉头,少少的又喂了一块酸角糕。/p 晚的时候,顾凉月让人去请了云霜来。卿睿扬最近对云霜还算是不错,而云霜自从之前被关了一场之后也看开了,把府里下安排得妥妥帖帖,卿睿扬心情也不错,慢慢的,两个人的日子过的也还舒心。不说浓情蜜意,相敬如宾却是当得的。/p “九王妃叫得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云霜听到家丁禀报之时,正在张罗着晚宴安排,卿睿扬快要生辰了,阖府下自然是要庆祝一二。还没等理出个头绪来,看到萃琦被引进来,不卑不亢的邀她过府一叙。匆忙过来,心里自是有些不畅。/p “顾淮回来了。”顾凉月也没怎么废话,直接道。这件事越早说明对她们而言越有利。顾淮始终在暗处,她们非得好好计划一二。/p “那畜生还知道回来。”云霜一听这消息,咬着牙根说道。顾淮这样的人不回来才是好的,顾陵歌现在下落不明,顾淮又回来了。她倒是不担心顾淮,只是顾陵歌绝对不想听到这个消息。“这件事阿姐知道么。”云霜私底下一直都叫顾陵歌叫的阿姐,自从次过府之后,她更是这样叫着。/p “嗯,安言亲自跟她说了,然后才回来告诉我们。”顾凉月手里拿了一张纸笺,看着云霜一脸肃然。顾陵歌寥寥写了几句,除了告知他们顾淮回来了,还说自己已经去日无多,各人自扫门前雪,别管她的任何事。/p “如此的话,我们互相知会一番,严防死守该是有收获。不怕他来,怕他弄不死我们。”云霜可能是在王府里呆得久了,忘记了顾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顾凉月幽幽看她一眼,表面不发一言。/p “你如今也不是一个人了,自己在府里过好日子,没事不用出门,顾淮毕竟在暗处。另,收回在外的全部势力,拱卫自身,留一部分在长陵守着,遇到了不要硬碰硬。”顾凉月尽自己所能的跟云霜说。她能够看得出来,云霜已经不是之前的云霜了,现在的她万事不用愁,是个合格的内宅主母了。/p “阿姐还说了什么没?”云霜看顾凉月安排完了脸色也还是僵的,内心直觉还有事情没说清楚,她内心有点不安。刚刚顾凉月看她那一眼让她顿时明白了自己是在什么样的位置,突然觉得刚刚自己的样子很是讽刺。/p “没了,你照顾好自己行。”顾凉月也没有跟她说别的,讲了几句送客了。顾凉月看着外面吹得厉害的风,微微皱了眉叹口气,被后面伸出来的一双手又给抚平了眉心。她把手放在卿睿廷掌心,暖暖的热度丝缕不绝。/p 雍元殿/p 蓝衣垂手侍立在一旁,卿睿凡手里拿了朱笔看奏折,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整个大殿里寂静得吓人,只有沙漏的声音簌簌。每日都是如此,蓝衣已经习惯了。卿睿凡每天做的事情都很简单,早起,批奏折,午休,批奏折,去风岚宫过夜。/p “皇,您休一会吧,这都快天黑了。”蓝衣递一杯参茶,轻声劝慰道。用了午膳之后,卿睿凡一直伏案没动过,不管谁来一律不见,不管谁说一律不听。一个劲地看奏折,苍白的脸线条冷硬,刀凿斧刻一样。/p “不急。”卿睿凡一直都是这个回答,蓝衣说不动他,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顾陵歌不在,太后也薨了,根本没人能够劝住他。虽然说这段时间国土下都井井有条,无数的人夸赞他,但是他这样根本是竭泽而渔,一点也不顾惜自己。/p “蓝衣,你说当时睿冉怎么会突然谋反呢?”卿睿凡这个问题想了很久,这几天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仿佛苏醒了一样,让他举棋不定。他心里有一个想法,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却是最合理的。那是一个,他说了会让他和顾陵歌最后一点情分也化为乌有的想法。/p “微臣也不知。”卿睿凡不提还好,一提蓝衣也觉得很不对劲。当时他在京里打理着太子府,但是一直到逼宫那日,他也没发现卿睿冉有哪里不对。“微臣记得,当时三皇子为了那个人在四处求医,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p “微臣曾在药铺偶遇过三皇子,当时他形容憔悴,精神不济,微臣还宽慰了他两句。”蓝衣眉头锁紧,感觉那段时间哪里都是疑点。卿睿凡一边听他说,一边脑子里更不确定。/p 形容憔悴可能是装的,忙到脚不沾地也不一定是在求医。但无论怎么假设,他直觉自己那个情种三弟不会一瞬间胆子那么大,逼宫算了,还对自己嘲讽无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p “嗯,朕再想想,你先下去吧。”卿睿凡停了笔,拿了参茶呷一口,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什么。蓝衣摇摇头,行礼出去了。/p 风岚宫/p “今儿皇应该还是会过来吧。”江泉越坐在客座,看着空空的主位,对站在一边的璃夏道。她每天都会过来,跟璃夏也是越来越熟识,已经能够说好多话了。璃夏在宫里也无甚大事,每天除了打理下,有江泉越也算是有个伴。/p 皇后侍疾以来,协理后宫交付给了杨怜儿和江泉越,她们俩决定分而治之,各自划了范围管理,井水不犯河水。后宫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但卿睿凡没什么心思管,杨怜儿一说,他也答应了。/p 宫里大部分人都站的杨怜儿,渐渐的流言四起。说慕容芷再嚣张跋扈,现在也还不是只能去慈安堂苦修,别看婉贵妃不声不响,但毕竟是陪了皇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又得皇恩宠,肯定是福泽深厚,不依附于她怎么办?/p 但实际,他们说的恩宠,只是卿睿凡没有拒绝杨怜儿进雍元殿而已,还只有两次。/p “这个不知了, 不管怎么说,干好自己的事吧。”璃夏今儿兴致缺缺。早她给元洛浇水的时候,发现花已经枯了好几朵,总共只有七八朵,现在凋了一些,看起来更悲凉了。想起之前顾陵歌无爱惜这花,现在被自己照顾成这样,她心里过意不去。/p “这毕竟是冬天,枯萎也算是正常,到时候和娘娘好好说便是了。”江泉越被带着去看了墙角的花,再看看璃夏悲戚的表情,只能这么安慰她。顾陵歌也不是讲道理,说清楚了肯定没事。/p “奴婢只是在想,这花是娘娘最喜欢的,以前娘娘在的时候,每天都盯着它看,好不容易养起来被糟蹋成这样了。”璃夏叹口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说起这个来,心里更难过,“也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回来,在外面过得好不好”璃夏已经要失去信心了。/p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会知道的。”江泉越拍拍璃夏的肩,站起来往正殿走去。她自己也没有信心,但她知道,顾陵歌再回来,已经是千夫所指,众矢之的了。/p 云湖堂。/p 路南这两天很毛躁。昨儿夜里,他派出去的所有人都被强制召回,然后守着云湖堂没挪过地方。路南此失去了和顾陵歌所有的联系渠道。他当然知道是顾陵歌的手笔,也知道是为了他好,但是目前的他,并不需要。/p “洛姐姐,你说我要不要再派一队人去?”午饭的时候路南问道,颇有些虚心求教的以意味。风伊洛瞥他一眼,弯起食指敲在他脑袋,“说什么傻话呢,陵歌既然不想你知道,那无论如何你也不会知道,干啥还给自己找事情做。有这闲工夫,你还不如多跟你穆家哥哥们学武术,别到时候弄得自己浑身是伤让你姐姐心疼。”/p 路南看着碗里白白的米饭,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洛姐姐,那个顾淮,到底是谁啊?怎么早提起的时候你们脸色都不好看,是个大魔头吗?”按照他一路京听到的传言来看,世间最大的魔头是自己的姐姐风鬼琉璃顾陵歌了,顾淮是压根没听过的。/p “不是,他是训练出你姐姐这个大魔头的罗刹。”风伊洛叹口气,默默放下筷子,不再言语。长安在一边接口问路南的读书情况,路南也知晓是不让他再问的意思,便也借坡下驴换了话头。/p 午饭吃完,云穆五人凑齐了过来,在议事厅里讲事情,路南因为是顾陵歌栽培的,也顺理成章的和她们挤在一起,看他们一个个都表情严肃,他也正襟危坐,小大人似的。/p “云霜说她和凉月已经商量过,派人驻守长陵了,一旦那边有风吹草动,我们都能即可知晓。”云繁开口道。云霜因为身份关系,并未出行,需要说的都告诉给了云繁。现在顾陵歌不在,风伊洛是这群人的核心,自然是事无巨细都要说清楚的。/p “昨儿晚我们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说是庄主的命令。大部分人都已经抵达,小部分还在路收尾。”穆壹思忖了一下,道。昨儿晚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安排分批回来,算他们不知道顾陵歌的踪迹,也不可以让别人知道。/p “嗯,目前据守各自宅邸吧,从今天起,只要不是全军覆没的事,不要插手。”风伊洛是知道顾淮的,此人最喜折磨别人,为了引蛇出洞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最近城里有一小部分流民,要是担心目标太大,分散行事。”/p “切记,不可妄动,不可惊蛇。”风伊洛如此作结。风伊洛跟了顾淮那么久,虽说不能完全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却不止一次听他说过,迟早要弄死顾陵歌这个“小兔崽子大冤家。”/p 她一直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父亲能够对自己的女儿狠下杀手,从来不曾悉心教育不说,长大了还让孩子去送死,送死不成还要自己动手,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啊,怎么能这么心狠呢?/p “不能主动出击吗?这么一直闷着我们也太被动了啊。”穆家老三平常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在武馆也一直都是沉沉闷闷主持管帐,他是在座的人里除了路南以外接触顾淮最少的人,也一直脾气暴躁,只是一直都不出面,反而不惹人注意。/p “不可,他和陵歌一样,只有他让我们发现,我们才能找到他。”要是真的有这么简单,他们何至于要闷着。顾淮是什么人,是一夜之间便能说动京城三个世家为他调遣的游说者,是两个月便能建起琉璃庄还让衙门来恭贺的琉璃庄主,还是顾陵歌派了暗卫追了将近八年连一根毛都没看到过的藏匿之人。/p 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少,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大势力,他像是无底洞一样让人遍体生寒。/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第二百零三章 一人江湖/p 顾陵歌一心南下,却是在第二天傍晚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手机端 “姑娘,外面有人啊,是你朋友吗?”马夫声音已经变形,颤抖着问出口。他本是个老实人,在苍城和京城之间做交易,要不是垂涎顾陵歌给的报酬,他本不欲走这条路的。谁知道这时候从半路杀出个人来,还是大晚的,让人怎么想怎么心寒。/p “师傅你要是怕了,在此处掉头吧。”顾陵歌感受到了马匹的不安,握了握手里的金羽令,面色如水,身体紧绷。这师傅也是个普通人,倒也不用趟这趟浑水。/p “瞧你这姑娘说的,咱是再瓜怂,也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在这挡着吧。”师傅也是爽直,虽然说心里七八下的,手里却是从车内座椅下摸了一把砍刀出来,掂量掂量握在手里,平白倒是添了血性。顾陵歌勾唇一笑,不置可否。/p 掀开帘子下车,顾陵歌看到影子愣了一下,那个人似乎是认识的。“庄主别来无恙。”声音也很熟悉,似是故人来。只是她最近记性不好,根本记不起来是谁。/p 不得不说,她最近很不舒服,连带着很多记忆都慢慢的在溜走。她现在对记不太起来的东西已经忘得干干净净,没有提醒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p “哦?听兄台这声音,想必是认识我的。不过我记性不是很好,还要劳驾兄台报名来。”顾陵歌随意的站在原地,以拳抵唇,轻轻的咳了一声。赶车师傅看顾陵歌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自己悄悄的站到她旁边,挡住了大部分。/p “这可伤我心了,我以前给庄主送的那么老些灵芝甘露都喂了狗吗?还是说,楚昭南没有告诉你他怎的从北境平安回来?”那人轻笑,话里都是狂妄恣肆。顾陵歌眉头一皱,轻声说道,“远行客?”/p “啧啧啧,庄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远行客一步步走前来,双手举高,让顾陵歌看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顾陵歌手放开了,摸了摸头,轻笑一声。“你不是一直都在北境么?”因为他行踪不定的缘故,顾陵歌次知道他的消息确实是在北境。/p “北境的事情办完了,本来想着南下过冬的,谁知在这遇到你。”顾陵歌安抚了车夫,两人了车一道往南走。“以后不用叫我庄主,反正已经没有琉璃庄了,没得招了嫉恨。”琉璃庄既然作鸟兽散,那不用再说这些个虚名。/p “顾老爹花了那么多心思建一个庄,结果还没传两代没了。”也不知道南疆远行客打的什么主意,这话一出让顾陵歌扫了他一眼。外人不知道顾陵歌和顾淮的过节还倒罢了,远行客和千机阁一样也是靠情报吃饭的,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清楚?/p “有的东西该没得没,不管传多少代都是一样。”顾陵歌摸了摸衣角,轻描淡写得好像不是在说自己一般。“谁花的心思,并不重要。”顾淮用了很大力气是没错,但是琉璃庄做不长久也没错。只是挑事的是顾淮,收烂摊子的却是顾陵歌,别人还说她毁了基业。/p “顾小姐说得是,这好多东西啊,确实没那么简单。”远行客翘起嘴角。他脸部线条分明,宽宽的国字脸,黝黑的肤色,魁梧的身材,敦厚的形象,并没有让他的声誉好一些。顾陵歌掀起了车帘,外面的冷风灌进来,两个人都没动,脑子都清醒了一些。/p “这世哪有什么简单的事呢。”顾陵歌看着窗外,目光深沉。云穆分家在自己走的时候已经弄完了,现在的空壳子琉璃庄有没有都没太大的关系。而既然远行客敢出现在自己面前,意味着他什么事情都已然明白。再藏着掖着反而不自在。/p “那不知,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远行客的声音在冬夜里听着沉稳,他也确实安之若素。千里遇故人,相见即相亲。在他问出口后好一会,都没听到回音。扭头一看,顾陵歌已经靠着竹窗睡着了。今晚有月亮,从窗边洒进来的月光让顾陵歌更显苍白,长长的睫毛漏下稀疏的光影,眼窝下的青黑更加明显了。/p 现在问她这样的问题或许并不明智,但却是十分必要。既然她已经逃脱了琉璃庄,也逃脱了卿睿凡,那接下来的打算尤为重要。她还这么小,除了复仇什么都还不知道。所以,她应该自由啊。/p 一夜无话,第二日。/p 两人大清早抵达茶肆,应马夫的要求,坐下来休息,顺便喂马。茶博士给三人端了三个海碗来,里面稀稀拉拉三四片茶叶在漂。三人还没喝下去,听得旁边人道:“诶,你们听说了吗?京里边那个什么庄的,昨儿被京兆尹查封了。”/p 顾陵歌支棱了耳朵,一边啜饮一边听他们说。/p “我也听说了。说是前儿翰王殿下带着圣旨,亲自带了羽林军和京畿卫乌泱泱一大批人去封的,封条啊锁链啊啥的都准备好了,跟去拿人似的。是没拿到,但好不容易去一趟不能啥都不做啊,便只封了个屋子。”说话的两人身穿着衙门的衣服,旁边还有两人颈戴枷,想来是押送京的。现在初冬,要是他们脚程够快,还能赶问斩。/p “嗨哟,你们是没看到,我在羽林军当差的二哥说那庄里珠宝绸缎,舞榭楼台那是完完备备,跟皇帝别宫似的。翰王一看,脸色当时青了,这不嘛,才封了的。”“诶是的,皇还说了要我们注意着,要是遇到琉璃庄的人,送京受审,胆敢反抗,格杀勿论来着。”越说越不靠谱,琉璃庄是早烧了的,哪来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不过是没见过的人在瞎猜测罢了。顾陵歌一点反应都没有。/p 琉璃庄修得再好,也不是她修起来的,被抄了都不心疼。只是,卿睿廷是接的圣旨,是说卿睿凡允许的。她突然觉得讽刺。她还以为卿睿凡多么爱惜自己呢,自己这一走,抄家追查一个没拉下,这些个情情爱爱的,怕是连雍元殿前汉白玉狮子脖子的一根鬃毛都算不。说到底,还是他要狠一些。/p 那几个官差又在那抱怨了几句,各自压着人离去。顾陵歌坐在原地,碗都快给咬碎了。远行客看她脸色发青,想把她的碗取下来,这人还不松口。他急了,劈手夺下她手里的碗,看了看她唇的伤口,口气不善:“我与小姐相识多年,可没听说小姐养成了个不爱惜自己的富贵毛病。”/p “呵,一时没注意。”顾陵歌也不知是怎的,最近见血很多,喉咙里的腥甜一股股的,压都压不住。顾陵歌把青葱的指尖在碗边摩挲,以拳抵唇咳了几声掩盖掉不适。突然发现,南疆远行客的来意她还没有搞清楚。/p “我和公子应该不会去同一地,所以要是没事在此分别吧,我脚程慢,不耽搁你了。”顾陵歌看了看坐在另一桌的马夫,眼神有些呆滞。她现在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见人,不管是谁,能支走支走。她有一种预感,自己时日无多了。/p “先把这个吃下去。”远行客对她的脸色实在是不信任,搭了脉之后的脸色顾陵歌还要臭。他从褡裢里摸出一丸药来,递给顾陵歌。声音瓮声瓮气。“要是我没算错,今儿又是十三了吧。”顾陵歌心下一凛,抬头恶狠狠的看着他。/p “别紧张,你这点毛病我是早知道的。之前没对你做什么,现在更不会了。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对不是下流胚。”顾陵歌刚刚的表情让他一瞬间感觉她又是那个杀人无数的风鬼,话说完了之后感觉自己背后汗水都出来了。/p “这是什么?”顾陵歌卸了力道,趴在桌子,有气无力的问他。远行客看她这样,只能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听了一大堆草药的名字,确认了一下,便也吃下去了。和水吞了之后,顾陵歌觉得舒服了一些,连带着体力也恢复了不少。/p “你觉得好是了。我南下的时候看到湖月北,这是他给我的。这套说辞也是他让我跟你说的。”顾陵歌觉得心里暖和了些,坐正了,直勾勾看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p “我是什么时候去都行的,这脚程慢有脚程慢的好处,沿途还能多看看风景什么的,也算是美事。顾小姐不能成人之美?”远行客叹了口气,似是不赞同顾陵歌一个人到处跑,说话也多带了一丝商量。/p “我独来独往惯了。”顾陵歌也没理他插科打诨一样的语气,自是沉稳。她和远行客以前也只有书信往来,见到了也无非打个招呼,端的是君子之交。他突然贴来,现下肯定是不喜的。/p “慢慢的也习惯两个人了,来日方长嘛。”远行客不以为意。/p “这壮士说的对呀。”顾陵歌还没开口,旁边的马夫先听不下去了,他端着碗笑眯眯的坐到这桌来,一屁股坐下,道:“这江湖险恶,你一个姑娘家走在路确实不安全,这壮士既然愿意,那让他陪着呗。看你这身手,该不至于吃亏。”/p 顾陵歌有一瞬间的失言,看着这两张笑得灿烂的脸,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嗔了一眼,闭嘴喝下那杯茶水,掩住快要翘起来的嘴角。/p 京城,一偏僻院内。/p “老子要你们何用,一群废物!”苍老的声音从正堂传来,破旧的门吱吱呀呀,在猛的一阵风过后,摇摇晃晃着倒下。顾淮一套好丝绸棉衣,外面一件藏青暗云纹兔毛斗篷,一只手里拿着慕云阁的金丝绣线菊汤婆子,另一只手里的鞭子被挥得呜呜生风。/p “老爷饶命,小的们是真的没有找到小姐的踪迹,这京里小的们都翻遍了,真的没有小姐。”地的人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这老爷实在是太难伺候了,稍不如意是打骂,遇到他心里郁卒的时候,杖毙的命令都下过。他们这些当差的被买来,第一眼看这老爷面慈目善,还以为是个好去处,谁知道是这么个无间地狱。/p “滚。”这个字一出,今儿也是没事了。他们仓皇往外面跑。简直想多长几双腿。/p 顾淮站在原地,收了收自己的衣袍,往外面走去——既然找不到本人,那去和她有关系的地方看看。算那逆子毁了自己所有的基业,那些人还是在的,听说他们过得还不错。他平生,最恨有人过得不错了。/p 凭什么我在无间地狱,你们在极乐净土?/p 云湖堂。/p 今天的云湖堂还是熙熙攘攘。冬天的来临让不少人感染风寒,还有些冻疮冻伤的,不管贫穷富贵,病痛都没有放过他们。恰好今日风伊洛坐诊,长安站在一边也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并没人注意到顾淮。/p 顾淮也好像是来玩的一样,晃晃悠悠的走到队伍末端,看着那些人满脸痛苦,不断,他觉得很是开心,这才是人间应该有的样子。自己被关了这么多年,失去了那么爱的夫人,其痛苦,这些人必须体会,算不能感同身受,看着他们这样自己开心。/p 等到最终轮到顾淮的时候,已经快要掌灯了。风伊洛低头写方子,看到面前有衣料,让他坐下来,跟自己描述病情。“心病如何治?我看着外面那些人,想把他们全杀了。”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好像是磨刀石和砂纸摩擦在一起发出来的声音。风伊洛皱了皱眉,抬头想看看是不是要先给他治喉咙。/p “是你啊。”她看了那张脸倒是没有多惊讶,只是有些好。“你怎么搞成这样了?”顾淮的声音虽然不是什么好的,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难听。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是。/p “我这样不好吗?锦帽貂裘,吃喝不愁的,不也是正好?”顾淮脸充满了讽刺。云湖堂是顾陵歌自己鼓捣出来的,自己当时没怎么管,现在规模却已经这么大了,相反的,自己鼓捣出来的琉璃庄却是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p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风伊洛冷下脸来。顾淮以前少有玩世不恭的样子,如今却如牛皮糖一般吊儿郎当,十足的无赖样子。“这么多年没见,你都忘了我是哪一边的了吗?”/p 她当年,是因为受了佩瑶的临死嘱托才跟着顾淮的。/p “这才刚见,别这么疾言厉色嘛,搞得我像欺负了你一样。”顾淮把手里的汤婆子放在桌边,伸出自己的手放在脉枕,语调轻轻,“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什么都不给看对不起云湖堂的名声了,你说是吧?”/p 风伊洛沉默着把手搭他的脉门,静下心来给他诊脉。长安本是在里间抓药,听到风伊洛隐忍的声音,心下有些纳闷,便出来一看究竟,刚刚探了个头缩回去了。旁边抓好药的小厮正准备出门,长安拉着他叮嘱了几句才放人。看人走了,他悄悄的走出来,站在风伊洛旁边,形色戒备。/p 顾淮当然注意到了,但他没有要大闹一场的意思。冤有头债有主,他只想找顾陵歌。其他人和他没有关系,自然也不会跟他们废话太多。看着面前风伊洛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勾唇笑了一下。他现在牛还壮,内力充沛,和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自是没得的。/p “看来你这几年过得还不错。”风伊洛实话实说。顾淮却是阴柔一笑。过得不错?呵,自己在阴牢里受的罪桩桩件件没几个人知道,要不是自己逃出来的时候吃了那些个金丹补药的,怎么可能还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p “那个小兔崽子呢?”顾淮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看着风伊洛,言语淡淡,威胁满满。他不弄死顾陵歌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p “太后已经死了。”风伊洛收起脉枕,面色如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几乎要把他盯出个洞来。“你不能放过她吗?这么多年你还没折腾够?她做错了什么啊,你要这么折磨她?你还是个人吗!”说到后面,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声音不断拔高。/p 顾陵歌这么多年的辛苦寂寞,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却只能看着她病入膏肓,药石无医。/p “她做错了什么?呵,你觉得她是对的吗?”顾淮坐在原地,甚至还有心思拿了风伊洛的茶杯喝水,他一样回望着风伊洛,声音平稳,“她出生几个月克死了瑶儿,害我和她天人永隔,害我的家分崩离析,你觉得是我的错?我抚养她的那么多年她没叫过我一声父亲,你觉得是我的错?她从小是个野孩子,说她不听,教她不学,你觉得是我的错?伊洛,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这么天真呢?”/p 风伊洛感觉自己快要被气到岔气了,桌子一拍,厉声道:“把佩瑶的死怪罪给一个垂髫小孩你很有理?你从来没把她当过你的家人你很有理?她叫你一次父亲你把她打到昏迷还怪她不叫,你很有理啊?你自己想想,你的说教哪次不是以鞭笞开始,她昏迷告终?你跟我说她有罪?顾淮,你的良心呢,啊?”/p “我的良心?要你告诉我在哪里啊。”顾淮平静的坐在那里,风伊洛的控诉在他看来是扭曲事实,他现在谁说的话都不听,之所以没跟风伊洛动手,是想问出顾陵歌到底去了哪。“你只要告诉我那逆子在哪,看在我们之前的情份,我不为难你。”/p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里,她哪次完成任务之后不失踪个十天半月的。你不是神通广大吗,自己去找啊。”风伊洛站起来,不想再跟这疯子讲话。顾淮也跟她一同站起来,抬手挡在风伊洛面前不让她走。/p 风伊洛眉头一皱,斜眼看了一遍长安,然后转头直视顾淮,深吸一口气道:“你我情分断了,今儿一刀两断。以后你再来云湖堂,我按照你收拾别人一样收拾你,不把你弄一个筋骨尽断老娘不姓风。”说完转身,顾淮却是打算一个手刀劈向她的颈后。/p 长安本一直守在风伊洛身后,自然是不可能眼看心人被偷袭。他伸出自己早准备好的银针,找准穴位,快准狠的插进去。顾淮哀叫一声,手腕突然剧痛,赶忙卸力,把插在虎口的银针给拔了下来。/p “好,当真是好,伊洛你记着你今儿说的话,下次见的时候可没这么便宜。”顾淮看着微微发青的手掌,往地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的出去了。他能够感觉自己毒了,再不医治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才顾不得面子,急急往外走。口舌之快哪里有命来得重要。/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兴师问罪 第二百零四章 兴师问罪/p 穆壹接到云湖堂的消息后,一直在武馆坐镇。 歇了武馆的所有训练,让穆贰拉穆叁一起等。穆叁在圈椅坐了一会儿,心里感觉不安,便又回了账房,堆了一摞账簿,拿着算盘出来,一边算一边等。穆老大和老二看着自家三弟从坐立难安到安心忙碌,话都说不出来。/p “我说老三啊,你最近有好多帐没算啊?要是老二又偷懒你告诉大哥,别一个人闷着啥都做了。”穆贰自从收心回来了之后,一直在帮老三管帐。穆壹不拘小节,从来不管这类细碎行当。/p “不是,我只是干坐着烦躁罢了。”穆叁从账本里抬头,有些怔忪的看着自家大哥,有些不明白他的所指。这大哥啥都好,是老爱管着自己,把自己当个三岁小孩对待。他抬头看了看穆贰一脸的求饶,又补一句,“二哥最近挺好的。”/p “哼,听你这么说我知道老二又去玩了。你啥时候说谎不干巴巴的再来给老二说情。”穆壹很不认同的看着穆贰,扭了扭手腕,关节发出嘎嘎的声音,“老二,咱俩多久没较量一番了啊?”/p “大哥,大哥你别动怒,咱有话好好说嘛,这兄弟家的动手,伤了和气不好了。”穆贰眼珠子一转,悄悄从椅子坐起来,开始在堂前绕圈子,一边走一边嬉皮笑脸,“我以前可听湖月说过,一直掰关节是容易扭伤手的,你可要为了我们关心关心自己啊。”/p 穆壹被他气笑,随手丢了个茶杯过去算完。他们等到半夜都没等来顾淮,反而是长安那边又来人了。说明了下情况,穆壹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撵了老二老三去睡觉,自己出门往慕云阁走去。/p 云繁那边差不多也是同样。撵了云澜去睡觉,她坐在账房门口看着孤独的月亮。账房没有门槛,云繁腿脚不是很利索,懒得跨门,而且自从账房丫头抱着账簿摔了两次之后,那一次次降低的门槛彻底不见了。/p “你也收到消息了啊。”穆壹走过去,撩了衣服下摆和云繁并排着坐下,看着墨色的天空月明星稀,这样的宁静他们已经见了好多年,这皇城里不管发生什么,夜晚都是宁静可人的。恨不得你卸下所有心防,乖乖放出弱点。/p “你说主子这时候会在哪里呢。”云繁说起这个,脸多了一丝烦闷,更多的是担心和心疼,“现在我们谁都联系不她,还要让她给我们传消息,真的是,太没用了。”她低头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狠狠叹了口气。顾陵歌,似乎从来都不需要他们担心。/p “她自己遣回了所有人,没人能够违背她的命令。”穆壹也很担心,但不管说什么,这是顾陵歌自己的决定。“主子既然知道了顾淮的下落,自然是有办法的。”他只能这么宽慰对方,即使双方都知道不可能。/p “你还记得我们被主子选出来的时候吗?”云繁的声音闷闷的,这段时间的帐和担忧化为洗练月光,几乎快要缠她到窒息。她突然想起那个时候,当所有人都还年幼,当一切都还没开始。那个时候什么都还来得及,什么都还完美无缺。/p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们似乎是被收留的。”具体的情况穆壹已经快要记不得了,只知道当年是顾淮把他们全买了送到顾陵歌面前的。说是买,但也只是给了他们自由,把他们丢在破庙里自生自灭。那一批总共二十多个孩子,留下来的只有他们六个。/p 看他们六个又活了几天,觉得稳定下来了,顾淮才让人把他们领山来给顾陵歌看。“当时她好歹是个主子,穿得却连我们都不如。”顾淮好歹让人给他们送了一套衣服来穿,顾陵歌身的粗麻衣服都是破洞,血迹斑斑的。小小的她站在他们面前,大眼瞪小眼,目光似刀。/p “是啊,晃眼间已经这么久了。”穆壹眼神悠远,突然抬头看着月亮叹气。“她一直都走在我们前面,永远不会受伤,永远果决坚强。”琉璃庄有一条运行规则是,只要顾陵歌在,所有人只需要服从,不需要思考。顾陵歌,是所有人的支柱。/p “我有种预感,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云繁声音开始发颤,她现在想到顾陵歌想哭,那么坚强一个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前有卿睿凡,后有顾淮,她身还没好利索,这日子可怎么过啊。/p “她说了让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是穆壹冷血,是他也知道顾陵歌是没错的。现在没有人能够保得了顾陵歌,顾陵歌又是铁了心不想让他们管,他们是有心无力,“要是我们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让主子担心,那才是真的对不起她。”/p “是啊,说到头来,我们也帮不了她个什么。”云繁喃喃,声音里有说不出来的失落。没持续多久,听穆壹拿她开涮道,“话说回来,伊墨那家伙到底去哪个天涯海角给你弄彩礼了啊?这都多久了,还没回来。”/p 伊墨和云繁的事情也不算新鲜,两人聚少离多的也过了两年多,差不多谈婚论嫁了。云繁这边只有两个妹妹,伊墨也只有一个姐姐,双方都说不用弄得太正式,但必要的步骤还是不能少。伊墨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去了一趟翰王府回来闹腾着要给她准备彩礼,第二天跑了,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是没见人影。/p “鬼知道啊,要是他这个月底还不回来,老娘不嫁了,搞得跟谁稀罕一样。”云繁说起来也是气,但声音里的甜蜜让穆壹不自然的打了个哆嗦,嘀咕着自己干什么要起这个话题。/p 两人闲聊几句,穆壹便也告辞回去,说是再多留一会伊墨得找自己谈谈了。云繁笑着送人出门,脸的梨涡衬得整张脸越发温柔。琉璃庄总是出痴情种,柳郁是这样,长安是这样,伊墨也是这样。那人出发前眼睛里的万里星辰恨不得溺死自己,低头的样子深情款款,想起来让人充满力量。/p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非常平和。三日后的下午,长陵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顾淮的踪迹。云穆两家合计了一下,谁都没有动,只是让腿脚好的盯紧了些,那些个没什么实力的撤回来。毕竟长陵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也不怕他闹腾。/p 云澜听说消息的时候正拿着一把金线在筛选珍珠。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明明进货渠道是一路畅通的,但拿到手的珍珠大多有缺损,不好看不说,还老是丢失。牵扯到多少银两云澜没有概念,但看着白花花粉嫩嫩的珠子一挑是一大堆,心头都在痛,连带着情绪也不好。/p “一批货是从谁那里来的?”云澜一边睁大了眼珠在筛子里看,一边开口问站在一旁的侍女。侍女说是一个姓顾的新客商那里来,云澜当时便皱了眉头,“不是说了咱们不要零散供应商的货吗?这样追责麻烦到不行。”/p 慕云阁的进货渠道是固定的,负责珍珠的总共两家,这新客商云澜听都没听说过,谁知道是怎么个来历,那一批货谁知道是不是清白的。她找来了两个供应商在京里的联络处,让人来一看,那些个残缺的反而属于固定供应商,那些饱满光泽的是新客商的。/p “今年是有什么难处吗?怎的送来的货质量差了这么许多?”云澜让侍女收了金线,看着两个掌柜的,面色和善。大家都是老交情了,再者说了,这是三年来的头一次,大家和和气气解决了不什么强。/p “今年本是个好年成,养的珍珠蚌也肥美,只是临到出货那阵,水域涨水,泥沙冲积而下,带走了大量饵料,三角帆蚌营养不够,这才让质量参差不齐。”供货商的说法云澜不甚清楚,但最近雨水多,到处都在涨水是真的。/p “另外是,我们在运输过程被人打劫了。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也没有造成损失伤亡,除了拖延进度以外,倒也没有别的事。东家说让我们不告诉您,但毕竟是个大事,您知道了也好。”慕云阁可以说是京里最大的收货商,她们要知道什么,他们自然是一五一十的说清楚。/p 这进京路被打劫的事情也不少见,云澜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敲打了两句让他们回去了。无故被截,新人涌现,云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来。心不在焉的串了一下午珠子,在傍晚的时候还是让人去查了这个新客商。/p 僻院内/p 顾淮看着自己刚刚有起色的手,轻笑一声,让人搬了琴放在后院的亭子里,少有的兴致高昂。侍女从他身边走过,神色紧张,抖如筛糠,他浑然不觉,也没有要斥责的意思,反而自己哼起了小调,负手慢悠悠的散步。/p 有个侍女刚刚整理完走廊,低头行礼等着顾淮走过去。站起身来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回头,顾淮身的锦裘雍容华贵,白色的抹额正镶嵌着宝玉,从后面看去,竹节纹样的带子和发丝一起随着夜风下翻飞,他身姿挺拔,不怒自威,英气逼人,倒也担得起君子如玉,只要记不得他做过什么。/p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表面是再好看,算再谦和有礼,他始终还是个疯子。/p 顾淮可不知道侍女在想什么,他坐在亭子里,双手放在弦,音律像流水一样弹奏出来,顾陵歌的琴艺启蒙于顾淮,但承袭于风伊洛。顾淮有段时间不分昼夜的在弹琴以排遣对佩瑶的思念,顾陵歌训练回来听到声音在他旁边听,也亏得那段时间顾淮心情好,还准了风伊洛教她。/p 亭子外的月亮很好,又圆又大,顾淮想起来多年前自己和佩瑶初见的时候。那场花灯会她跟在姐姐身后,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台的时候还怯生生的推拒了一下,然后黄鹂一声扰乱心曲,惊鸿一瞥陶醉半生。/p 顾淮想起当时的自己,不过是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佩瑶倒也没嫌弃他,拿着自己的琴义无反顾的跟他走,坎坷辛苦,一言难尽,但她永远都是笑着的,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温婉可人,与他举案齐眉,双宿双飞。只是所有的美满都不可能圆满,自己最后还是失去了她。/p 这怪谁呢?怪那个贪图美色,佳丽无数的皇帝,因为佩瑶的琴音起了龌龊念头,最后让她被那妒妇欺负得枉死;怪那个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下贱坯子,是她掏空了佩瑶的身体,让佩瑶落下了严重的气血亏虚,怎么调理都不好;怪那个仪德缺失,满心算计的太后,若不是她害死了佩瑶,他何必现在一个人孤独望月?/p 怪谁呢?怪这世间所有人,怪那个忤逆之子,怪那个该死的风鬼琉璃!/p 琴音越发狂乱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本来畏惧他的侍女们更是不敢前。顾淮宛如疯魔,琴弦发出铮然声响,反复循环多次之后,顾淮终于停下,琴弦在他手里几乎断裂。他已经很久没有弹过如此狂放的琴声了。/p 放下琴,顾淮端着酒杯站起来,手的痛感清晰的提醒着他月下独酌的孤苦,但很快不会了。他摸了摸下巴,很快他能和女儿“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了。很快了,到时候他会好好享受的。/p 这院子里的侍女侍卫的个个都是想走不能走。顾淮收他们进来的时候一人许诺了一锭元宝,说是在一个月里把他伺候好了能走,他不干涉谁的去留。当时他们都想的是一个月能得这么大一笔钱,出于各自目的,也凑在一起伺候他。/p 顾淮这人虽说不着边际,又暴躁难缠,但至少没有做过下流事,只要平时谨小慎微一点,要在他手下讨生活也不难。他们在这里一旬有余,只知道顾淮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又好像在算计什么。云湖堂,慕云阁,是他们鲜少接触的对象,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去的地方,却经常出现在他的唇齿,让他们都很是心惊。/p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只是收钱办事,银货两讫,仅此而已。/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太妃崩逝 第二百零五章 太妃崩逝/p 云繁晚吃饭的时候听云澜说起这个新客商来,当时没说什么,回了房间左思又想都不对,便又披了衣服起来跟云澜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此事先搁着。 看着云澜点头,她眉头皱得更紧了。/p “大姐,你说二姐在王府里过得好吗?这么久,她回门都没回过,诶。”云澜是三姐妹里心思最纯粹的,每天鲜少跟人打交道,想的东西也不多。只是云霜的一去不回始终给她造成了一定影响。云繁泡在账房的时候,每天都是云霜陪着她休息的,只是那样的时候再也没有了。/p “她自己选了那条路,我们也不能干涉什么。”云繁摸了摸妹妹软软的发顶,低垂着眉眼道,“她若是有事,自会跟我们联络。没有联络,也是无事的意思了吧。”一进府门深似海,冷暖艰辛无人问。/p “你二姐打小是个不认输不低头的,如今这样也不是不好,看她自己造化吧。”云繁至今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自己这个二妹的所作所为。她努力的去争取自己心的男人没什么不对,但却是通过那种方法,一伤是两个人的心。虽说现在慢慢的在好转,但谁能保证她一生幸福?/p “是啊,二姐从来都是看到了南墙都要撞一撞的,咱们谁都拦不住。”云澜舒服的蹭了蹭姐姐的掌心,轻叹一声,“跟个野牛一样。”她闭眼,云霜一身青衣,站在自己面前笑,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p “那照你这个逻辑,我们可不是野牛三姐妹了?”云繁轻笑一声,让云澜躺好,给她掖了被角,揩掉她眼角的泪光,看着她慢慢睡去。/p 云湖堂/p 风伊洛这两天有些不舒服,长安诊脉之后判断她是肝火旺盛,给她熬了草药汤,叹口气喂到她嘴里,看着她鼓起来的双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说说你,见他一面气成这样,要是让你真的给他解毒你不得气炸掉啊。”/p 喂完药,他把她鼓起来的脸颊捏回去,看她眼巴巴的还不打算放过自己,便凑去补了一个吻,笑眯眯的回望着她。这人真的越来越小孩心性了,以前没发现,现在可是越来越喜欢。/p “我还嫌弃你给他下的毒不够狠呢。”风伊洛软软的窝在床,看着长安眼睛里的星光,心里涨到发酸,不过回忆起来想起了更多细节,“你是没感觉到啊,当时他真的打算掐我脖子的,要不是我机灵,被掐了个准儿。”长安看她一脸神气,也没点破她那点小心思,反正他也不计较。/p “不过话也说回来,我当时给他把脉,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风伊洛伸手把长安的手薅过来握住,仔细回想了一下,道,“算是对一个习武之人,他的内力也太过丰沛了。”顾淮是个什么人她再熟悉不过了,他的体质本虚寒,算他在失踪的这几年努力习武,也达不到现在的内力。而他若真的习了武,是不可能躲不开长安的。/p “那你觉得是用了药还是别的?”作为医者,长安认为一个人体质反常的第一原因是违规用药。趁着风伊洛思索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道,“我倒是觉得应该不是习武,交手的时候,我并未在他手看到茧痕,不过有几道浅浅的伤疤是真的。”/p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粗略一面又分辨不出来什么。”风伊洛说到这倒是有点后悔,要是自己当时不那么激动的话,他们何至于看到这点细节。看着自家夫人懊恼的样子,长安轻轻摸摸她的头,没说什么。/p “还是不行,他在这里要是多呆一刻钟,我非得掐死他。那还是没有什么大用处。”风伊洛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提议,想清楚了回头去看长安,对方一脸“我知道”的表情,让她有些气不过,手一用劲把他拖到自己怀里,不由分说的吻去。长安得了便宜,笑得更是欢快。/p 御花园/p 昭太妃今儿起来觉得身不爽利,想着多日没出去转转,便叫千夏拿了斗篷跟自己去御花园走走。千夏问需不需要轿辇,说是下雪天路滑。昭太妃想想,说了句不用。她最近身体不算好,但还远远没有到走不动的地步去。/p “千夏,今年的梅花开得有些迟了啊,一年整整晚了三天。”梅花种在御花园的西边,白白红红的还是蔚为壮观,映着雪倒也是妙极。昭太妃看着它们,眼神无波无澜,表情安然,不知在思考什么。/p “娘娘倒是好记性,只是这来得早与晚,终归会来的,这样才不负娘娘日日惦记。”娘娘得是有多寂寞,才能连晚了几天都记得一清二楚,但好在,总归是有了个交代。不管是什么事,到现在,都已经有个交代了。/p “是啊,苦海浮沉,终得因果,阿弥陀佛。”昭太妃本不是信佛之人,现在念起这句话也只是突然想起来。那个杀了自己妹妹,和自己缠斗那么多年的太后,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前面,这宫里,终究还是自己熬得较久。她勾起唇角,梅花清冽的香味入鼻,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冬日严寒,但远远不必心寒。心之安处,便也无所谓故乡他乡,只有葬处。/p “这外面天寒,娘娘不要着凉了。”千夏递手里的汤婆子,看着昭太妃鬓边的金雀琉璃珍珠步摇下的丝丝白发,突然心里难受。太妃虽然大仇得报,但毕竟,她也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先皇留下的妃子总共只有太后和太妃,现在太后罪有应得,太妃一人自然是孤独寂寞的。/p “明儿我去跟皇帝求了恩典,你出宫去吧。”昭太妃感受着手里暖暖的温度,看着千夏,眼睛里有许久不见的慈爱和温馨。千夏跟了自己多年,前些日子倒也听说了家里有人提亲,刚好趁着这时候送她出去,自己已经不需要人伺候。/p “娘娘?”千夏没有弄懂为什么话题转到了这里来。自己虽然早过了出宫的年纪,但自己并不想离开。太妃最近经常梦魇,醒来一定要自己陪着才能再次入睡,自己要是走了,以后再梦魇可怎么办?/p “无事,昨儿本宫想起一个小调来,具体的记不得,那旋律却是一直回响在脑子里。”昭太妃轻轻哼起长陵歌的调子来,千夏听着太妃呢喃一般的小调,眼泪都要下来了。太妃那个早死的妹妹,始终是心的疤,也让她一直都没振作起来。/p 昭太妃眼神悠远,在园子里打量了一圈,“以前曾听人说歌儿刚进宫时,宿在那边的树,来,随本宫去看看。”昭太妃把手搭在千夏手腕,像是没有说过那句话一样,往前昂首挺胸的走去。那棵树郁郁葱葱的,一点没被雪沾污,真是应了那句“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p “以前先帝在时,本宫也曾坐在树下抚琴,当时先帝眼睛里只有本宫,还说本宫人面桃花,宜室宜家来着。”昭太妃摸了摸干枯的树干,微微闭眼睛,耳边似乎回想起当时缠绵悱恻的琴音,先皇一身常服,坐在亭子里看着自己笑。春日的花香和微风,散发香味的衣角和暖阳,岁月静好,安然无恙。/p “恍如隔世。”她摇摇头,慢慢的踱步回宫。半道还真去了雍元殿。千夏不赞同的看着她,昭太妃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在外面等着。千夏无法,只能给蓝衣递个眼色,顺从的站在外面。/p “娘娘已经决定了么?”卿睿凡手里的奏折差点被惊掉,看着昭太妃,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按照他的印象,这昭太妃是后宫所有人里面最温和的,这么多年没有和任何人起过争端,再者说,现在这后宫里她是最大的了,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p “是啊,这偌大的宫里,剩了本宫一个倒也没什么乐趣。”昭太妃坐在下首,端详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帝王,他最终也成了像他父亲一样的明君,也不枉了卿皓轩的栽培。“皇帝已经是个合格的君王了,本宫算下去也能给先皇报喜,未尝不是好事。”/p 她倒是盈盈的笑着,卿睿凡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他没有留住顾陵歌,现在连一直陪着自己成长的昭娘娘都留不了了。“昭娘娘,您真的去意已决吗?”他觉得自己声音发涩。/p “您说您还差什么,朕马叫内务司的人过来给您准备,只要您不走,咱们可以好商量。”卿睿凡说的是挽留的话,但表情却是铁青。他知道的,这昭娘娘虽然是宫里最软的,但却是最有主意的,只要想好了肯定不会改主意,他都明白,只是想最后挽留一下。/p “不必了。”昭太妃看着卿睿凡,他是真的越来越有样子了。虽然嘴里说的是挽留,但面却是不显。只是一直都这么不外露,有的时候是要吃亏的。/p 她摇摇头,轻轻走前,把手搭卿睿凡的肩膀,他穿得薄,身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传到自己手里。她看这个人,始终还是把他看作当年的孩子。/p “不用费心了,你昭娘娘已经没有所需,求仁得仁,心愿已了,已经很满足了。”她低头看着卿睿凡,眼睛里的慈爱快要溢出来。“你是当年所有皇子里最为内敛的,也是这么多里面最成功的。只是,卿家到底出情种,不怪你”/p 可能是为了报复卿皓轩当年的雨露均沾,这一辈的卿家人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大痴情种子,没一个三妻四妾,甚至连拈花惹草都不曾。只是这最终,对他们而言不是好结果,特别是生于皇家,这样的特质,简直是遭罪。/p “以后皇帝万事多思量,记得劳逸结合,参茶要记得喝,不要太操劳。”昭太妃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她虽然对皇帝寄予厚望,但始终,并不能支撑她活下去,还有可能给他造成困扰和麻烦。/p 说完了正事,也替千夏求了恩典,昭太妃满意的回去了,卿睿凡坐在原地,颓然丢了朱笔,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当夜,昭太妃殁在自己寝殿,一条白绫,干干净净。/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有事生非 第二百零六张 有事生非/p 顾陵歌和远行客沉默了一路,偶尔马夫陪着聊几嘴乡野趣事,还算融洽的到了江南。 顾陵歌站在城门口和马夫分别,结了银钱说了珍重。马夫乐呵呵的看着主动拿行李的远行客,对顾陵歌挤眉弄眼:“姑娘,虽然这世道昌平,但是这有情的男儿可是千载难逢啊,给他一个机会,对大家都好不是?”/p 顾陵歌反应了一下,啼笑皆非,看一眼远行客,对马夫道:“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我与这公子只是旧相识罢了,可当不得这缘分。”马夫却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收了钱小呵呵的驾马离去。/p 抬头,“嘉兴”两个字端端正正的刻在城墙。顾陵歌吸吸鼻子,感觉到空气里潮湿的水分,笑了笑,回头看了看远行客,走进城去。用的仍旧是那两个假名字,只是人变了,对顾陵歌来说,都没差。/p 进了城,两人先去找客栈。远行客是哪里都不挑,顾陵歌却鲜少的执着着要找能看海的那种。远行客从来没看到过这般不稳重的顾陵歌,一时好心起,也随她去了。顾陵歌问了好几家客栈,最后选定一家在码头边的,人来人往。/p 两人收拾好东西下楼来,顾陵歌让小二摆些吃食,看着外面的街道,目光灼灼。现在还没过午,店里的人不是很多,但店小二和老板交流的话她很难听懂,想来该是这边的方言。但是交流方面,大家用的都是官话,倒也不存在听不听得懂的问题。/p 远行客坐在她对面,看她神色悠然,嘴里还若有似无的哼着歌,心知她心情不错,便也坐下来,自顾自的薅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皱眉回味了一下,觉得有点腻,便又放下手。/p “我早接到消息,我母亲的姐姐死了。”顾陵歌自己切断了和京城的联系,但她什么时候想知道简直是易如反掌。昭太妃昨晚自缢,晨间她知道消息,本来还能更早些,只是她昨晚歇得早,对方一直等到她醒过来才说。/p “昭太妃么?节哀。”远行客思索了一下,反应过来,轻声道。顾陵歌倒也不好气,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人嘛,终究逃不过一死。”这句话也是大实话,却哽得顾陵歌不知道说什么好。/p “是啊,你说你跟着我这么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的人有什么好?”顾陵歌笑道,呷了一口花茶,目光飘远,“万一哪天我死了,说不定官府还得请你去吃牢饭,你说划不划的来?”顾陵歌这么开着玩笑,远行客耳朵动了动,一言不发。/p “你打算一直在这儿了吗?或者还想要去别的地方?”远行客现在担心的是这个。顾陵歌离开皇城,也毫无拘束,她身带的,或者自己有的,已经能够让自己下半生无虞。只是她到底打算飘零至死还是定居终老,还是要看她自己。/p “我暂时没有想去的地方了。”顾陵歌最大的愿望是脱离京城,脱离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理不清楚的事,她想到江南来,看看草长莺飞,看看杨花蒲柳,看看烟花三月,看看长江奔流。她想知道皇宫和琉璃以外的世界,她想看到勾心斗角以外的人生。/p “但我也不会一直留在这,可能哪时候想起来便也走了。”顾陵歌四处看看,恨不得把窗棂雕得什么花都看个一清二楚,实在是好心盛。一点没注意远行客从包里拿了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出来。/p 等她注意到,那令牌已经拍在了她头。她嗷一声叫出来,看着对方,不知道他是在发什么神经。远行客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没绷住笑出了声音。顾陵歌嗔他一眼,看他实在开心便也没说什么,只是从他手里抽走令牌,看了看发现是自己家的。/p “没事你拿这玩意出来干什么,丢人现眼?”顾陵歌现在可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东西。她身带着的是金羽令,而远行客拿出来的是分舵的普通令牌。这玩意平常倒是没什么,但现在琉璃庄已经拆了,还拿出这玩意来是消遣。说严重点,是谋反分子。/p “对长陵有点信心嘛,哪里丢人现眼那么严重了。”远行客好不容易止了笑,看着顾陵歌,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仔细看看,这是你家的东西吗?”/p 顾陵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终于在根部摸到了一个凹陷,对着光看,是个莫名其妙的菱形。“诶,你这过分了啊,怎么能拿琉璃庄作掩护画自己的旗子呢?真的是没心没肺。”顾陵歌虽然是在呛声,但表情让人一点也信不起来,明明是打趣。/p “不要说的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好吗,大小姐。如果你不同意我哪敢扯老虎皮子做大旗?不要倒打一耙,这样损阴德的。”远行客也是个口无遮拦的,不过顾陵歌倒不怎么在意,两人之间气氛还是和谐。/p “说说看,你拿这玩意是想说明个什么?”顾陵歌看着盘子里已经快没有了的糕点,伸手把剩下的刨到自己盘子里,拿了袖子里的匕首轻轻的戳着玩。她看着远行客,脑子啥时候都要清楚。/p “我要走了,给你留点遗产,免得你说我对你不好,然后满江湖追着我跑。”远行客也笑起来,顾陵歌摸了摸头,心里反思了一下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穷凶极恶。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并没有剥削过他,很不满意的和他对视。“你不要银桦鞭了么?当时我说有的时候,你可是宝贝得跟稀世珍宝一样,现在还没拿到不要了?”/p 顾陵歌在路断断续续的想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觉得他的目的是银桦鞭。好久以前,穆贰带着它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从哪得了风声,追着她缠了好几天,还威胁她要互相交易,被堵回去的时候还很不开心。/p 虽然说他不至于跟这么个小东西置气,但她现在身只有这个东西能吸引他了。她出走京城的时候,穆贰为了让她有东西防身,特意把它取出来交给自己,远行客应该是知道了这消息,才过来的。/p “你说你,不能把人往好了想么,一天到晚都这么阴暗,会没人喜欢的。”远行客咂咂嘴,看着顾陵歌的眼神有些嫌弃。他是真的想帮一把这个女孩子,狗咬吕洞宾不说,还挖心挖肺的猜测自己是不是目的不纯。/p “你早是不是没漱口?怎么说话这么臭?”顾陵歌给他呛回去,这人说话跟踩坑似的,一踩一个准,跟踩的不是自己不会痛一样。她虽然不介意,但听着是不顺耳。什么叫没人喜欢,她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喜欢了?/p “总之,我家库房出了点事,我要回去处理下,你自己在这边要注意安全。”远行客看着她的眼睛,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偏偏让顾陵歌打了个寒颤,看的他有些不耐烦,“我会尽量赶回来,如果可以,你等我回来再走吧,我陪你去看你想看的东西。”/p “不用不用。”顾陵歌听他说完,连连摆手,,这一个人的潇洒日子才刚刚开始,她可不想再来个人看着自己。“你去忙你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哪那么脆弱了。”顾陵歌看对方坚持的样子,恨不得马跟他打一架以证明自己还是那个人见人怕的风鬼琉璃。/p 而远行客沉思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准备跟她摊牌。顾陵歌老是以为自己日子还长,还年轻,啥都可以干,啥都可以想,但实际,“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啊,傻姑娘。”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很难过,是那种整颗心都被揪在一起但挣不脱逃不掉的那种难过。她明明才二十岁,如何让她接受自己快死了这个事实啊,这样对她,真的太过残忍了。/p “你本身体质虚寒,加之前的毒素未清,倒行逆施,破釜沉舟之后又没有好好修养,加多年痼疾,你已经”他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都希望她死。/p “我快死啦,我知道。”顾陵歌看他表情严肃,也收了笑闹的样子,双目有神,威严非常。她都知道,但有什么用呢,“我既然去日无多,自然也不会穷困一隅,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明白我的。”/p 看着她突然落寞的神情,远行客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还没说什么,顾陵歌跟想通了一样又豁达起来,平静的背后是她做为琉璃庄主和风鬼琉璃最后的骄傲和矜持。/p “我明白你啊,咱俩同盟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个小丫头片子?”远行客倾身过去,在顾陵歌脑门弹了一记,顾陵歌没躲,让他心情又好了一点,“你一天到晚知道在外面晃悠,叫你来见我一面让你作诗都难。”作诗和见人,这两个恰好是顾陵歌最不喜欢的两件事。/p “行吧,我也不管那么多了,你要有事在河边漂个灯,我会在这里安排人接应,到时候你也好做事。”远行客的耳目虽然不多,但要分给顾陵歌还是够的。她现在的功夫,不说他怀疑,便是她自己,应该也是不自信的。这要是万一遇到个什么事情,她可能应付不过来。/p “到时候再说吧。”顾陵歌也懒得拒绝了,反正怎么说他都会坚持,便也随他去。人们的关心一部分是真实有帮助的,而另一部分,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她明白远行客的原因,但自己并不需要。/p 两个人再东拉西扯了些鸡毛小事,远行客便也告辞了。顾陵歌走出客栈,街市的喧闹让她很有兴趣。/p 京城,慕云阁。/p 云澜看着被领进来的顾淮,手握着的金线扑簌簌掉了一地。她整个人都在抖,只有脸是平静的。她连话都说不出来,看着顾淮,心里疯狂想逃。她努力压抑住自己不大叫出声,但心里的恐惧和恶心累积的越来越多。/p 而在这个时候,云繁进来了。她早起来刚进账房,第一笔账还没算完,算珠裂了一个,眼皮一直在跳,左边跳完了跳右边,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听到有人通报说新客商来了。她赶忙过来,发现果然是那个人。/p “你来干什么?”云繁不动声色的把云澜护在身后,轻轻把她往后推了推,一双凤眸冒着杀气,“这里不欢迎你。”她露出防备的态势,拱起背,仿佛下一刻要进攻。/p “说的跟你们曾经欢迎过我一样。”顾淮也不甚在意,装模作样拂了拂圈椅的灰尘,然后悠哉悠哉的坐下来,看着这俩姐妹,内心平静,面色温和。“你们怕不是忘了,这么多年是谁把你们抚养长大的了?怎么,现在自己干出点成绩了想把我踹了吗?”/p “成绩倒是不敢当,至少不用靠着你过日子了。”云繁让人来收了金线,坐在首位看着顾淮。她身体放松下来,但眼神里的戒备却是一点没少。侍女收了线出去,然后门口悄悄的多了几个守卫。/p “果然是有底气了,以前可没见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顾淮有些酸溜溜的说道。他当年在的时候还没有慕云阁,也没有武馆,云湖堂倒是有,但现在里面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慕云阁现在的成是显而易见,他当年带回来的孩子们也是一个个都有了出息,偏偏自己现在成了这么个落魄模样。/p “你要是羡慕,我收留你几天也不是不行。”云繁羞辱她道。她自然是故意的,她也控制不住,她一见了顾淮来气,是不可能和他好好说话的。她刚刚已经叫人通知了穆家风家, 应该很快能三堂会审了。/p “我还不缺住处。”顾淮扯了扯衣袖,看着云繁,眼神如炬。他今日来的理由可是冠冕堂皇,再者说了,他根本不需要理由,“不知道我前几日送来的珍珠可入得了你们的眼?若是有不合格的,你们大可提出来,也让我回去照顾下我另外的那批货。”/p “一批货没有问题,只是我们不收散货,这次算了,以后不用送货来。”云繁一句话堵死了顾淮想说的,顺便还嘲讽了他没有正职,是个来历不明的。顾淮也不恼,直勾勾的看着她们,他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也随他们去。他没有要打一架的计划,于是看她们想怎么着。/p 没过一会,穆壹带着穆贰过来了,两人大大咧咧的坐在侧首,看着顾淮,眼里都是杀气。/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夜市有鱼 第二百零七章 夜市有鱼/p “真该让小时候的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我辛苦把你们养大,却全都是白眼狼。手机端 ”顾淮悠悠的转着手的碧玉扳指,修长的指节敲在实木方桌边,沉闷的声音让整个厅里的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p 穆贰毕竟年轻气盛,张口给他呛了回去:“你养的我们?你除了第一年给了我们点吃的,你做了什么?利用我们那么多年你还有道理了?你好意思说是你养的,要不是你,我那些兄弟姐妹至于早死吗?要不是你,庄主至于身心俱疲不知所踪吗?要不是你,琉璃庄至于被烧得连根木头都找不齐全吗?”/p “你养我们?那你自己好好看看我们啊,哪一个身没有你鞭打的痕迹,哪一个不讨厌你?还真的有脸说,哼。”穆贰猛地灌了一口茶,冰冷的茶水一点没让他息怒,清醒了一点反而更想骂人。/p “你这破脾气多少年了我都没纠回来,是我的错。”顾淮还是宛如慈父一样看着他们,声音温和,好像什么错都是自己的一样。要是不明内情的人进来,还以为是什么多年不见的父子相认大场面。穆贰可一点没让他占便宜,低头往旁边啐了一口,跟沾到了什么忌讳东西一样。/p “你若是没什么事走吧,我们不欢迎你,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大家互不干涉。”到底,还是有情分在。穆贰噼里啪啦说的一大堆话里有一句是对的,如果不是当年顾淮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他们的死活只是早晚的问题。现在他们还能在这,多多少少还是靠了顾淮。/p “我只想知道你们口的庄主去了哪里,别的我既往不咎,我也不想耽误你们的时间,还是希望你们配合。”顾淮一门心思认定了顾陵歌是造成他所有悲剧的源头,现在满心都是对她复仇,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些小喽罗,他还不至于跟他们闹腾。/p “刚刚已经说了‘不知所踪’,穆贰的声音不小,相信你是听到的。”云繁皱起眉,已然是觉得无理取闹了。风伊洛之前也说过,顾淮现在的目标是顾陵歌,但问题也出在这里。根本没有人知道顾陵歌在哪,怎么跟他说?更别提他们一点也不会跟他说这个。/p 这导致顾淮跟狗皮膏药一样,冥顽不灵,还扯都扯不掉。/p “你们可以猜一猜,万一猜对了呢?”顾淮一点也不担心从他们嘴里撬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从来没指望过这群人会乖乖告诉他。但凡事总归有出路,只要知道了一点消息,那剩下的都好办。/p “你这好笑了,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哪来的万一。”云澜快要被他气笑。这里站自己这边的人有四个,顾淮只有一个,这样一对,瞬间有了底气,说话的声音也大起来。“且不说别的,你要的东西主子已经帮你完成了,她想干什么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凭什么知道她在哪。”/p “凭她是我养大的女儿。”顾淮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恨不得吐他一脸唾沫。外面袅袅娜娜的走进来一个人,走近了才看到是风伊洛。她让伊墨站在外面,好像是有别的事要说,只不过突然撞了这个不要脸的。/p “你要是敢再说一遍,我让人把你舌头割了喂狗吃。”风伊洛手里捏着银针,走到最高的位置坐下来,看着顾淮恨不得给他悬丝一根针去锁喉。一次她吃了这个衣冠禽兽的暗亏,这次她东西也没带够,这银针都是临走的时候突然想到揣怀里的。/p “不管你怎么否认,她始终是我和瑶瑶的孩子。”顾淮情意满满,眼睛里都是期待,好像自己这么久过去洗心革面了一样。但他这副伪善的面孔让在座所有人都是满满的恶寒。他们从来没听过顾淮这么温柔的提及顾陵歌,也一直以为这个人是疯子。/p “你爱佩瑶我们都知道,但是你没有一天爱过陵歌,连一刻都没有,你怎么有胆子说她是你女儿啊,佩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风伊洛当着他的面翻个白眼,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嫌弃。道貌岸然的疯子她见得多,但当这个人自己如此了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p “我没有资格提瑶瑶,同样的,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顾淮听到佩瑶的名字才终于脑子清醒了一点,一瞬间眼睛里充盈着怀念和细致入微的深情,但下一秒,他嗤笑一声,又变回了那个令人起一身起皮疙瘩的疯子。/p “那你滚啊,又不是谁请你来的。”云澜始终还是小孩子心性,看不得顾淮这假惺惺的丑恶嘴脸,逐客令下得飞快。她年轻气盛,下颌微抬,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p 顾淮纹丝不动的坐在原地,悠悠的和他们对峙好一会,最后还是站起来了。他理理宽大的袖口,手下平滑暗隐的花纹让他心里更加平静。他身所有的衣服花纹都是仿照着佩瑶喜欢的缠枝莲暗纹来勾的,穿在身好像那个人还在自己怀里,整个人都温暖了几分。/p “你们最好祈祷我早日找到那个逆子。”他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口又突然回过头来,温润一笑,让人恶心,“半月之内我要是找不到她,我从你们身一点一点剐回来。”他没说假,但他们并不怕他。不过是再打一架的事。/p 穆壹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只在他回头的瞬间丢了一道飞镖,划过他的脸正正插在门框,顾淮脸瞬间挂了彩,看去狼狈了许多。顾淮也并不介意,抹把脸,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p 他前脚刚走,后脚伊墨进来了,直愣愣走进来,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先把云繁搂在怀里,密集的吻落在她柔软的发顶,双手箍得她有些发疼。所有人看着他们这样,都自觉的转过头去。/p 穆壹是个不长眼的,拿桌子的茶喝,弄完了放下茶碗,啪的一声还是把这难舍难分的两人给分开了。大家咳嗽的咳嗽,寒暄的寒暄,场面热闹非凡,伊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云繁却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强行把人扯开,还搡了一把。/p “你现在倒是知道回来了啊,早点干什么去了?这么久你一直不回来,怎么不老死在外面呢啊?在外面漂这么久,怎么都没勾引个姑娘侠女的回来啊?你的温柔乡呢,你的英雄冢呢?你,他,妈再不回来,老娘都要给你立个衣冠冢,让十里八乡的乞丐每天给你吐唾沫香了你知不知道?”云繁赌气一般的坐下来,一时间总觉得哪里不对,甚至摔了一个茶盏,瓷器碎掉的声音听起来刺耳得紧。/p 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这两人。云澜遣走了守卫,留了几个嘴紧的丫鬟守在门口。伊墨看着这群闲人,使了眼色想让他们走,但没有人跟他对视,搞得他不得不忽视这群人,专心哄自己的小媳妇。/p “我错了,你看我现在回来了,你要打要骂我都不拦着,乖啊,别把自己气着。”伊墨蹲在云繁面前,低声下气的哄着,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刨出来给她看。想一想自己走了一两个月,她心里难受是肯定的,毕竟守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人跟守活寡一样。/p “你现在知道是气我了,早点怎没想通啊,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云繁脾气来可一点不管有谁在,风伊洛还在旁边呢,她也一点不带怵,该说啥照样。她想起自己昨晚还在跟穆壹抱怨这个人,今天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跟开玩笑一样,怎么可能对他有好脸色。/p “不是,我是真的去给你找彩礼的。本来我都以为找不到了,结果在回来的路我发现了个超级厉害的宝贝,你一定会喜欢的,等我给你拿过来好不好。先消消气消消气。”伊墨一下一下的摸着云繁的后脊梁,凸出来的骨头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真的带回来了好东西,没原因拿了好礼物,收礼物的人跑了。/p “那可还真巧了,怎么着都没找到的,突然又找到了,你可厉害了是不是?”云繁也没挣脱,气势已经软了一些,但嘴里还是不饶人。她始终觉得委屈,但似乎又不是伊墨的错。/p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墨每逢这个时候嘴笨得很,说不出云繁喜欢听的,自己一个人在那干着急。在座的人看他这样,也不再继续捉弄他,七嘴八舌的帮他解围。云繁看着大家真心实意关心的样子,便也顺着坡下驴,脸色也好了很多。/p 嘉兴。/p 顾陵歌坐在房间唯一的窗前,看见不远处的码头和大海。潮湿的风吹来腥味,是海鲜独有的气味。北方的空气干燥,她还是第一次闻到这样的湿润,心里又开朗了几分。她桌前只有一杯清茶,这地方的点心实在有些甜腻,不适合她的口味。但也不妨碍她对这里的喜欢。/p 收拾好东西,拿好银钱,顾陵歌一步一步走下楼去,这边的楼梯是木质结构,踩去吱呀吱呀的响,平常大堂里人声鼎沸的时候都还好,一旦安静下来,下楼宛如是进了勾栏院,每走一步都是在被围观。那个令人发窘的时候是现在,顾陵歌皱眉,很不喜欢这样。/p 她能够感觉到,一双双眼睛里夹杂着各式各样的情绪看着她,好像一条条毒蛇黏糊糊的在她身爬来爬去,也像一个个屠户看着她待价而沽,不对,这样喻的话自己成了一头猪。顾陵歌摇摇头,淡然自若的坐在位置,一个凌厉的眼刀,倒是让很多人都自觉收回视线,只还是有些人不死心,顾陵歌管都不管他们。/p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她又回了房间睡觉,快到傍晚的时候她起了身,被窗外的叫卖声吸引,掂量了下自己午拿出来的钱,觉得足够便走出了客栈,在街道漫无目的地闲逛。/p 江南地界不缺鱼,她路过了几家店铺,门外都是小摊贩在烤鱼卖,还有现做现卖麦芽糖的,闻起来甜香腻人。她很少吃甜食,也很少在街买东西,但现在她可不管那些,站在摊前向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爷爷叫了一声,说自己要一份麦芽糖,她不知道麦芽糖是论根卖,还是论盆卖,所以模棱两可的说了一份。/p 老爷爷乐呵呵的答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做好了,串竹签子递给她。顾陵歌从老爷爷树皮一样干枯龟裂的手接过糖,按照他说的价付了钱,然后继续逛。老爷爷看她不是立马吃,还叫了她一声,说是要趁热吃才好吃,顾陵歌远远的答应了一声,笑得跟朵花一样。/p 麦芽糖的香气让人闻着心生舒畅,她轻轻的贴着边缘咬了一口,芝麻和糖的味道和在一起,一直发苦的嘴里突然有了味道。她本来闻着味道以为会甜掉牙,但吃到嘴里却还不腻,芝麻冲淡了腻味,回味起来还挺甘甜。她扯着大大的笑脸,一边啃一边往前走。/p 麦芽糖刚吃完没多久,听到前边有人大声的在吆喝:“烤鱼咧,喷香的烤鱼咧,吃了一次吃二次,吃了二次吃三次的烤鱼咧。”听声音是个年轻人,但那味道传过来也是真的好,有些辛辣,她皱鼻子打了个喷嚏。江南地方应该不至于这么口味这么重才对,她循着吆喝声往前走去。/p 此时天还没有黑尽,顾陵歌看见几个小孩子站在巷子口扔石子,口里还一个劲的说什么“你输了”“你怎么老是投不啊”这之类的。她很是好,走近一看,却是简陋得紧。/p 地立了一高一矮两块砖,听他们说,高一点的是皇帝,矮一点的是清官,用石子打哪一个,以后长大了会变成哪一个。有个小孩打了好几次都没,其他的孩子在嘘他。/p 谁知这孩子还是个有心气的,挺起胸脯,声音洪亮,义正言辞:“现在打了又怎么样,有这个时间玩还不如好好温书呢,先生可说了明天要抽背的。”说完扭头走,背影小小的,但顾陵歌却是看得顺眼。/p 这世道,要真的向扔石子一样简单好了,她一定是投得最准的那一个,她一定不会选择这样的人生。/p 摇摇头往前走去,她总算是看到了那个小贩。他的口音有些怪,像是川渝那边的,顾陵歌不确定。但在吃了他的鱼之后,她肯定这个小贩绝对是那边的,只有四川人才会对花椒和胡椒这么执着。/p 小贩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给她递了一碗水,笑容和气:“姑娘,辣吧?”看顾陵歌点头,他笑得更欢了,“辣点好,这大冬天的湿气重,吃点辣的一来暖暖身子,二来也可以排出些湿气,整个人会轻松许多。”/p 顾陵歌被他带着口音的官话绕得有点晕,但并不妨碍她对小贩点头,笑到见牙不见眼。这鱼外酥里嫩,扑鼻的香料把鱼腥味压下去,吃起来畅快而尽兴。/p 这条街市的尽头是码头,顾陵歌还没有去过码头,便很有兴致的走过去,想去看看这水乡的人们都是怎么过活。/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嫌隙审查 第二百零八章 嫌隙审查/p 这里的码头并不大,更多的情况是自己家的小渔船出海,打了渔让自己家的孩子帮忙拖岸来,大部分的送到酒馆和客栈,小部分自己拿来在街市叫卖,还挺新鲜。 镇子的居民喜欢天黑的时候出来买鱼,刚刚打来的,新鲜。/p “姑娘诶,你可要离远些,小老儿这鱼力气大着,等会甩你一身的水花子不划算。”有人在喊她,她动动耳朵,依言退到一边,然后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况。/p 老人家手臂的短褐已经挽起,扯着渔爆起来的青筋在皮肤蜿蜒曲折,鱼儿即使是被困在,也并不愿意屈服,扭动着身子东拐西突,溅起周围一圈的水花,老人的衣服已然湿透。/p 顾陵歌啧啧称,直觉这条鱼应该很好吃,如果她能抓到的话,一定让刚刚那个的摊主给她烤了,想到那条鱼,她唇齿留香,内心舒畅。/p 左右看一看,顾陵歌并没有发现别的人来给这老人家帮忙,眼看着他体力也快撑不住了,她便也挽起袖子,脚一垫,落到小船,她身形算轻,老伯并没有什么感觉,看这个斯斯的小姑娘家到了自己船,还急眼了。/p “老伯别慌,我是来帮你的,你试试看转到那边去,我帮你把拉来。”顾陵歌两手一抓去知道那是真结实,也是真的重。/p 老伯看她也不像是玩乐,便也随了她去,自己去了另一边,拉好渔喊了她一声。顾陵歌答应,双手发力,开始使劲往拖。因为她没有做过这样的活,所以也只是在使蛮力。老伯虽然想制止,但毕竟多个人也是好的,自己也省力些。爷孙俩倒也没怎么折腾扯起来了。/p 这个时候,老人家的后辈们姗姗来迟,看着顾陵歌一身一脸的水和身抹都抹不去的鱼腥味,有些发愣。他们从来没有在码头见过女子,且这人穿着华丽,气定神闲,一看知道不是一般百姓。/p “你说说你们啊,总是帮不忙,要你们干什么?”老伯一边给鱼取钩,一边有些嫌弃的数落自家孩子。来的三四个人当为首的是个敦厚魁梧的男人,听着自己父亲的话,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顾陵歌笑。/p “姑娘啊,你可是帮了老汉我大忙。老汉这也没别的值钱东西,这鱼你看了哪一个,随便拿。”老人家看着站得笔直的顾陵歌,面容和蔼,笑容可掬。/p 顾陵歌摇摇头,她不过是举手之劳,还不至于拿白食。她选了自己之前看的那条鲢鱼,让老人家拿了草绳给自己穿起来,死活还是给了钱。/p 她拎着鱼,在码头继续逛。另一边有人在卖牡蛎,拿了尖刀把壳给撬开,撒点盐,哧溜一声吸进嘴里,然后咂咂嘴,人间美味的样子。只是她吃不来那个腥味,所以只是看热闹。/p 手里的鱼还没断气,时不时甩个尾巴提醒一下顾陵歌自己还活着。顾陵歌却是管都没管它,自顾自的往前走。/p 这里靠海地方的结构实在是神,吊脚楼一样的支架,厚木板搭成的架子,从水面看,粼粼的波光闪耀在木材,好像一串又一串的顶好珍珠,站在木板看,水面平静,月光撒下来,互相辉映,温和灵越。/p 走回之前的摊位,顾陵歌拿出鱼给摊主,摊主愣了一下,没想到刚刚来过的千金少女,提了条已经翻白眼的鱼,还一脸的兴致勃勃要自己帮忙料理。果然自己的厨艺是最好的。他满意的去做鱼,顾陵歌坐在桌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无声的笑了。/p 她喜欢看人间烟火,但不喜欢掺和进去,陌生人之间的温暖家里人的冷漠来得更好。/p “姑娘,你怕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可惜了这大冬天的,你要是稍微早来那么一两个月,能够看到钱塘江大潮了。”摊主很是自豪,话里一股川渝口音,热情却是高涨。/p “老板不是本地人吧?”顾陵歌鼓起腮帮子一个劲的给鱼吹气,一边还不忘跟摊主聊天。/p “姑娘也听出来我这口音不对劲啦?”老板挠挠头,一点也不意外,想来是被很多人都识破过,“我媳妇儿是这边的,我自己是益州过来做生意的,小本经营,承蒙街坊四邻照顾,生意还行。”听得出他的骄傲和满足,顾陵歌因为他的市井幸福,也被感染了一样的勾唇笑起来。/p “这钱塘大潮一直蔚为壮观,今年没看到不妨事,明年再来也是了。”顾陵歌也不在意,对她而言都差不多。/p “嘿,那你可要记得请早,那河堤提前一两天是人挤人了,早点来兴许还能有个好位置。”顾陵歌笑着应了,嘴唇已经被麻到没有知觉,她也懒得开口,一直微笑着。/p 吃饱喝足了,她站起身,慢慢悠悠的踱步回到客栈,楼之前还不忘跟掌柜的说取消掉远行客那间房。她觉得每次都这样,大家都是陪了她一程之后匆忙离开,连椅子都没坐热乎,连房都没来得及退。/p 冬天的风是真大,顾陵歌在床窝着的时候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选窗边海,这海风透过没有关的窗吹进来,是真的让人心头肉都在颤抖。/p 不过她睡得倒也安稳,是梦境连连。一个梦里她在训练,大冬天的汗水浸湿了薄薄一层里衣;下一个梦里她又在吃鱼,麻辣酥香的感觉让她仿佛舌头都掉了;再下一个梦她梦见琉璃庄所有人都被吊在皇城的城墙,卿睿凡拿了明晃晃的弯刀逼她自己站出来,不然挨个千刀万剐/p 她忘了自己到底经过了多少个梦境,只知道最后一个,是她站在御花园的树看着树下的卿睿凡,在绵密温柔的暖阳下,她低头他抬头,撞进彼此的眼睛里,汹涌澎湃的浓情蜜意让人恨不得起一身鸡皮疙瘩。/p 清早,客栈后厨的公鸡叫了一声,顾陵歌听着声音坐起来,身汗涔涔的,枕头都是水渍。她摇摇头,爬起来收拾自己,今天她想去城隍庙看看,据说那里的祈愿树很灵验,她想去看看树有好多红丝带。/p 皇城,雍元殿。/p 卿睿凡看着自己这两个兄弟,不知道该说他们迟钝还是该说他们聪慧。太后薨逝到现在半个月都已经过去了,装病也已经半个多月,他们到现在才觉得不对,下了朝两个人凑在一起过来找他。/p “皇兄,母后到底是什么病症啊,这么久了不准我们探视,却偏偏许了皇嫂侍疾,有点说不过去吧。”卿睿扬还算冷静,说话也是有商有量。/p 他这几日在府里越想越不对,前几天自己生辰,太后以往不管怎么病重,都会细心挑了礼物让内务司送来,今年送来的和去年是一模一样的东西,让他很是起疑。/p 而且,太后年纪大了,平常没事都经常召他二人进宫说话,有疾的人心里发苦,易患得患失,浮躁多梦,更应该想见他们,但病了这么久,太后除了一向和自己不对盘的皇后,愣是一个人都不见,这是什么道理?/p 再者,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值得推敲。这么大的事,他因为国事繁忙疏于探望他们理解,但凭什么他们去探望,蓝衣守在慈安堂拦着他们不让进?蓝衣轻易不离开卿睿凡身边,这么安排是为什么?/p 卿睿扬越想越不对劲,然后门拜访了妻奴卿睿廷,两人一商量,这才发现,俩都没好到哪里去。皇帝那边是百般搪塞,太后那边是死活不放,真是太反常了。/p 不过,这么迟了才发现,他们俩确实有些惭愧。卿睿扬最近因为云霜的伏低做小,心里舒畅到不行,每天跟妻子蜜里调油,再加刚刚过了生辰,皇帝让他例行休假,这几天过得谁都惬意。/p 卿睿廷这边更是如此。顾凉月没有孩子之前,他把她当孩子宠得没边,现在好不容易怀身孕,他更是恨不得拿个背带把她背身,走哪都带着。卿睿凡让他去京畿营理事,他都只是去打个照面,跟统领说让他把案宗送到翰王府,然后跟有鬼追他一样,急着拍马回家,照顾自己的小媳妇去。/p 两个人这段时间都过得好,两家也没隔多少路,整条街都能闻到那种甜腻的味道,有的说是九王爷府新移植进来的花,有的说是十王爷府买的保胎用的灵气珊瑚摆件,说什么的都有,这两家都没做解释,百姓们也当是在看热闹了。/p “依九哥的意思,皇兄这是有事情瞒着咱们了?”大家都不是笨的,这会啥都摊在明面,自然是一想明白的。/p “不管是不是吧,”卿睿扬摸不透卿睿凡的地方在这,他老是做些模棱两可的事情,让人以为这样不是,那样应该也不是的误导别人,之前下马的很多官员都是这样露出马脚的,“咱先去见一见,要是真有啥,本王逼都要给他逼出来。”/p 所以有了现在这一出。卿睿凡刚刚换下朝服看见两个兄弟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跟他们借了一笔巨款不还,他们来要账一样,脸色一个一个欠,说的话也是倔。/p “母后并无大碍,只是病情反复,缠绵病榻,所以我让了皇后去侍疾。”卿睿凡当他们是一时想起了在这问,所以回答得也不实诚,像应付其他官员妃子一样,以为糊弄过去行。/p 卿睿扬可不好打发,他脾气是在座三个人里面最暴躁的,一听知道卿睿凡嘴里有话,心里一着急,气都快不顺了:“皇兄,咱们之间还用打马虎眼儿啊?你是不是应付朝臣应付糊涂了?”/p 皇后是什么人?在卿睿扬眼里,皇后可以阵杀敌,可以统御后宫,但让她去照顾人,绝对不可能。慕容芷能学会照顾自己都不错了,照顾别人?想想都不现实。所以他一点也不信。/p “皇兄,有些事情瞒久了被捅出来,会让大家脸都不好看的。”卿睿廷仿佛了解内情一样,悠悠的跟着卿睿扬补一句。他们是要让卿睿凡骑虎难下,因为这再亲的亲兄弟,涉及到太后,一定是要说清楚的。/p “嗯?那你们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卿睿凡避而不谈,另起话头。他脑子在飞快的转,要怎么把陵歌摘出去,又让这两人不起疑,他觉得自己头疼。/p “母后是不可能送我和去年一模一样的生辰贺礼的,也不可能半个多月都过去了还不召我俩觐见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皇兄你说出来咱们也能一起解决不是吗?”卿睿扬被卿睿凡默然的态度弄得实在没脾气,只能放缓了声音,好言好语。/p “朕自然希望和你们手足齐心,共创汉秦,因了这一点,朕不会隐瞒你们任何事。”卿睿凡长叹一口气,喝完杯所剩无几的茶,道,“母后薨逝了。”/p 卿睿扬和卿睿廷目瞪口呆,那样子看起来宛如牛眼睛,两人虽然事先想过,但现在听来还是惊讶之至,甚至忘了把张开的下巴合。/p 卿睿凡看着他们俩这样,头更痛了。他要怎么说服这两个人,阿陵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特别是睿廷对琉璃庄主还有意见这一点。/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扭曲真相 第二百零九章 扭曲真相 “什么时候的事?”卿睿扬终究还是要卿睿廷反应快一些。在他看来,知道了真相之后应该做的是查明真相,并且解决问题。 “半个月前。”卿睿凡的声音有点沙哑,恍然间,顾陵歌离开他已经半个多月了。 “不对。”卿睿廷回过神来,看着两人脸色有些发白,声音虽然沉稳,但音调还是有些不稳,“母后身体一向康健,理应不会走得如此突然再者,母后一心向佛,慈悲为怀,应该也鲜少仇家;三来,在前日,昭娘娘也驾鹤西归,这其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也是难为他,他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也得恩宠最多,现在难以接受倒也说得过去。 他们三人,皆是太后所出,卿睿凡三岁封太子,跟着卿皓轩的时间跟着太后多,卿睿扬很小被丢到校场,在那里待的时间也多,只有卿睿廷一个人,从小除了书房在太后身边,小的时候连太后喜欢庭前哪一朵菊花都知道,感情不可不谓深厚,现在要他接受,确实难。 太后对老十也是挂念。当年,卿睿廷一脸决然的走进慈安堂,气十足的跟太后说自己要娶平头百姓,还此生拒不纳妾的时候,太后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只平静的看着他,盯了好一会,问他一句“想好了吗”,他说想好了,这件事此翻篇,到现在都没人敢跟卿睿廷说纳妾的事情。 “母后前些日子斋戒过了头,所以有些体虚,”卿睿凡一个一个的给卿睿廷解释,他现在还不想点燃这个小炮仗,“母后毕竟也是从后宫挣扎出来的,到她这个位置,仇家应该还是有;至于昭娘娘,她死之前跟朕禀报过,不可能是畏罪自杀。”卿睿廷这些考虑他都想过,也认真思考过要用其某一个因缘创造一个契机嫁祸给别人,这样撇清顾陵歌,他们还有在一起的机会。 但是没有,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只能是从顾淮下手。 “也是说母后不可能是寿终正寝,那皇兄这么久可查出来了什么吗?”卿睿扬一步步都在逼他。“羽林军,京畿卫,龙卫,蓝衣,他们可查出了什么来?”他一点也不信,卿睿凡坐拥全国最发达的情报部门和最好的护卫,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这是真的眼皮子底下,卿睿凡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察觉。 “你们可知道,琉璃庄的第一任庄主是谁?”卿睿凡抹了把脸,把苦涩的情绪收起来。这俩兄弟不好受,难道他好过了吗?每天看着空空荡荡的慈安堂,难道他心里一点不难过甚至觉得杀得好吗?他只是不能说而已。 “第一任?臣弟反正是不知道的。”卿睿扬在顾陵歌入主宫之前,对琉璃庄只有个模糊的印象,除了觉得富可敌国,神神秘秘之外,多的一点不知,他很少关心这个。 “臣弟也没怎么听说,琉璃庄出名的一直只有风鬼琉璃,第一任不特意查确实不知道。我也只听说第一任叫顾淮,最开始是个书生。”卿睿廷虽然也做情报声音,但他和琉璃庄第一任并不相熟,或者说没有过节,所以他一点也没打探清楚。 “顾淮曾经有个恩爱的夫人,是个歌姬,闺名佩瑶。”卿睿凡打算把顾淮卖出去,反正他一直找不到人,刚好借用这俩兄弟帮他一起找,坦诚相告自然是办不成事的,所以暗地里来,反正他说的也没错。 “顾淮没考殿试,夫妻二人便在京里做个绸缎庄的营生,生活和和睦睦,幸福美满。一日,佩瑶得了召令,在宫里的表姐听说了还有个亲人流落人间便要看看她。”卿睿凡一边复述当年的纷争始末,一边心里拔尖一样的疼。顾陵歌的出生,本不用如现在一般艰辛。 “谁知,刚进宫她便遇了皇帝,皇帝赏识跟她交谈了几句,却被皇后撞见。在出宫路,被皇后使了手段掐死投井,至今尸骨不明。”卿睿凡说完,抬手让小太监泡茶进来,看两兄弟困惑的眼神,摇摇头。 “顾淮大怒,宣称此仇不报非男儿,于是移家长陵,创立琉璃庄,开始了吞没倾轧之路,在风鬼琉璃继任前,琉璃庄已然小有名气,分舵遍布各大城镇。”说起顾淮白手起家到后来三年做大,卿睿凡至今都是唏嘘,那样果决坚韧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也是说,母后杀了顾淮的夫人,顾淮雇凶杀了母后,这个意思?”卿睿廷还是理清楚了,看到卿睿凡点头,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自然不信太后是什么慈母贤后的,母后之所以是母后而不是母妃,不过是因为她谁的手腕都还要高明,站得稳,下得去手,如此罢了。 “是的。”卿睿凡对自己兄弟的悟性还是满意的,能猜到自己的言外之意,也能顺着铺好的路往下面走,很省心。 “可是,他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刺杀母后?若是真的心怀怨怼,不应该当时报么?”卿睿扬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不了解顾淮,但是,琉璃庄一路做到现在,十年时间,为什么早不刺杀晚不刺杀,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那个日子,和之前所有的日子,应该都没有什么不同的啊。算要说生辰,琉璃庄屹立十年,太后生辰九次,为何偏偏是第十次除了差错? “可能是他现在才找到高手。”卿睿凡叹气。顾淮是个疯子,但是这两兄弟并不知道,他因为特殊原因不能说破,于是只能四处扯谎。 “那他现在人呢?”卿睿扬在这件事没有特别大的感触,他只需要知道是谁干的行了。和太后之间,论喜爱,他身为老二,地位虽然不不下,但太后一视同仁的疼爱,论相处,他和太后看起来尊重敬爱,但实际远没有这么淡漠,这样够了。“臣弟要宰了他丢去喂猪。” “这也是朕忧虑的,这半个多月来,朕派出去许多人,都是石沉大海,杳杳无音。”卿睿凡皱起眉头。算这京里有顾淮的眼线耳目,但这么多年应该早销声匿迹了,而且,龙卫已经把整个京城挨家挨户的翻了个底儿掉,也从来没有发现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那咱们也去找,总会找到的。”卿睿廷和卿睿扬对视一眼,冲着卿睿凡一拱手,异口同声。卿睿凡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嗯了一声。 兄弟三人多讲了几句,关于什么时候公布太后仙逝的问题,一致决定等过了年去,毕竟这百姓们都忙碌了一年,该玩乐的还是要纵着,等开了年再说,他们也好借着这个时间去挖一下顾淮在哪。 送走他们,卿睿凡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小太监,对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摇头,揉着太阳穴,和衣躺在龙榻,心里一团乱麻。 慈安堂。 以前还小的时候,卿睿廷来找太后,总是喜欢扯一朵菊花送给太后,还胡诌是自己从御花园采的。太后每次都会笑骂,因为他摘的永远都是太后那天早晨看到最喜欢的。 现在的慈安堂,每天都有人来给这些花浇水,他们看起来和从前一样,枝枝曼曼,只是这个时候没有花,只有绿绿的叶子在雪里瑟瑟发抖。 蓝衣守在门口,看见是卿睿廷,侧身让开,还作息一般的通报了一声,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 屋子里的每一件摆设,卿睿廷小时候都糟蹋过。瓷质小巧的送子观音和殊菩萨,他不知道打烂了多少回;小小的乌木刻云纹圆桌子,太后不知道给他开了多少次小灶;常年搭着明黄色软布的佛龛,他无数次撩开,又无数次被打手,哭得哇哇叫所有的东西都仿佛活过来了,一点点提醒他,那个女人曾经多么爱他。 只是现在没有了。突然之间,那个女人不见了,自己生命里本来圆满得跟个饼似的,现在缺了好大一块,跟活生生被人咬下来的一样。 他不觉得难过,人都有生死命数,各自因果,各自报应,都是应该。只是那么多年的爱和回忆,一瞬间崩塌得悄无声息,像这座宫殿,明明一砖一瓦都在,但是太空旷了,喊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听得到回声。这样的房间,好寂寞啊。 他说不出话来,在这屋子里待得越久,他心里越难过,他想喊,但是他喊不出来,想说点什么,张了嘴却宛如搁浅的鱼,空空的下嘴皮打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让蓝衣出去,让自己静静,可他居然害怕一个人在这里,因为沉重的东西太多了,压得他喘不过气,这时候,算蓝衣站这里一点帮助没有,对他来说也是宽慰。 “王爷节哀。”蓝衣有些担忧的声音响起,卿睿廷置若罔闻。蓝衣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只能摇头。当时卿睿凡进来的时候,太后和端夏的尸体已经平放在地,白布裹身,血迹到处都是,御座那边打斗的痕迹也甚是明显,一看很猛烈的样子。 卿睿凡当时也没说什么,只一个人坐在自己惯坐的圆凳,遣散了所有人,静悄悄的坐到了第二天早。然后他去了一趟风岚宫,看着璃夏,静默的在已经冰凉的床榻边坐了半个时辰,然后让蓝衣收拾了自己,面若无事的去朝。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当时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卿睿凡虽然不是皇长子,但始终是最拿得起放得下也最掩得住自己的,所以,他硬生生瞒到了现在,无一人告破,无一人告诉。他是这天下最至高无的王,也是这世最孤独寂寞的寡。 “蓝衣,本王把这尊送子观音请走了,你回头跟皇兄说一声。”卿睿廷似乎是站够了,走到香案面前,轻轻拿起送子观音,紧紧的抱在怀里。细瓷温润软腻的触感让他几乎落泪,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抱着瓷像离开,蓝衣站在他背后,轻轻叹气。 翰王府。 顾凉月今儿没事,早些时候卿睿廷和卿睿扬两个人在书房嘀咕了好一会,进宫去找卿睿凡。她也乐得清闲,也没人逼她喝药,干脆拿了鱼食,搬了椅子坐在走廊边,喂着鱼儿哼着小曲儿,心情可美。 虽然还没几天除夕了,但是顾凉月一点都不慌。管家和萃琦办事特别利落,干啥都跟她请示,得了令自己去忙,她反而更是清闲。 每天管家都能找到新的理由来烦她,萃琦也总是能给他挡回去。顾凉月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你不让我也不退的,还挺有乐子。 她一个歌儿都还没来得及哼完,背多了份温暖,她低头看了看环在自己脖颈的爪子,衣裳是早自己给人穿的,袖口的月云纹是自己看着绣的,嗯,是自家王爷。 “你黏我黏久了,是病。”顾凉月也没推开他,着这个姿势继续撒鱼食,红红白白的锦鲤围过来,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满满都是生机。 “我不治,我爱你。”卿睿廷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顾凉月当是隔着布料听不清楚。不过自家王爷一直都是调皮抬杠的一把好手,很少这么温柔直白,搞得她耳朵都红了。 “哦,那都怎么爱的呀?”顾凉月觉得脖颈的手拥得紧了些,她也没在意,继续撒着鱼食,间还擦擦手拿了一块酸角糕来吃。 “本王的一辈子都是你的。以前是你的,以后是你的,只是你的了。”他声音越来越低,不至于颤抖但也没好到哪去。顾凉月朝着不远处的萃琦使眼色让她去搬椅子过来。 “听王爷这意思,还是要把这一辈子分给别人了?那本妃是不是也该去找个下家?”顾凉月拍掉手的碎屑,站起身打算把身子转过去面对卿睿廷。 “本王不准!”卿睿廷似乎是在咬牙切齿,也没打算让她转身,手劲又大了些,顾凉月觉得喉咙难受,但也没强求,拍拍他的长爪子,让他松开一点点。卿睿廷没动,听到顾凉月轻微的咳嗽声才恍然大悟一样的松开些许,顾凉月深吸一口气,还是蛮横的转过来面对自家男人。 “怎么了这是?”顾凉月转过来,看到他宛如兔子一样的大红眼睛,血丝充盈,脸色煞白,跟了毒一样,仔细看的话,甚至感觉他哭过。她有点气愤。 “来跟你娘子说说,谁欺负你了,本妃帮你讨回来。”顾凉月恨不得下一刻搂了袖子冲到罪魁祸首面前,甩手几个耳光去,打得对方连自个儿娘亲都不认识。 “月儿,本王,只有你们母子了。”短短一句话,卿睿廷咽着口水愣是停顿了好几次,尾音轻颤颤的,听得顾凉月心尖都在疼。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是谁惹的,不然她要把他捏成齑粉。 “废话,你一直都有我,没事瞎想个什么劲儿。”顾凉月让他坐下,抱过他的肩膀,让他把头埋在自己胸前,像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他没有说原因,顾凉月却是想给他逼出来。毕竟这种东西,瞒也瞒不住。 卿睿廷伸手抱住顾凉月不算纤细的腰,避开肚子轻轻把头埋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衣服的香料和顾凉月本身的味道让他一直定不下来的心沉静了一点,但也没有轻松多少。他觉得自己跟飞不起来的风筝一样,顾凉月越是呵护,他越不想动。 “你自己想想要不要告诉我啊,你不说我去找九哥,九哥不说我去面圣,总有人会告诉我,只是到时候我一定会更生气。”顾凉月秉持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一定要让卿睿廷说出来。 “母后,薨逝了。”卿睿廷憋了很久,在顾凉月叹口气要松口的时候,他一字一句的说出原因来。顾凉月一口气不去下不来的,难受得咳嗽了好几声。卿睿廷好像从梦里醒过来似的,轻轻的拍起她的背帮她舒缓。 “啊?”顾凉月一听知道事情败露了,但是她不知道卿睿廷到底了解多少,所以只能强行镇定,从他话里一点点往外面套。 “皇说,是琉璃庄第一任当家的雇凶杀了母后,可是那人阴险,至今都没查到下落。”卿睿廷跟着顾凉月站起来,把她安置在铺了毯子的椅子,自己坐进刚搬来的椅子,他手还握着顾凉月,脸也沉静了几分,却还是让顾凉月心疼。 “那我们也跟着找,找到了一定把他绳之以法。”顾凉月本意也是要找顾淮的,卿睿凡这样还送了她一个人情,只是苦了卿睿廷。 “夫君。”她鲜少这样叫卿睿廷,但这两个字里蕴含着最深刻最浓烈的爱意和陪伴,“夫君你看看我。”她要他抬头,面对自己。 卿睿廷已经接近麻木,漠然听她的话,接受指令看着她。无神的眼睛接触到她的目光,突然打了个哆嗦。他说不出话,心里的美满和失去各占一方,盘踞在脑海里兵戈相见,他甚至连要干什么都不甚明了。 “我是你的妻,”顾凉月目光坚定,漆黑的瞳孔里似乎有星光穿透黑暗直直冲着他而来,看清他灵魂深处的迷茫,带着他回到她的身旁,“我是你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是你在这世间最圆满的礼物,是你人生的不可割舍,也是你永远都在的归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连横连纵【上】 第二百一十章 连横连纵 卿睿廷似乎是被归处两个字刺激到了,突然眼睛酸涩,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也烙在顾凉月心。 她无法判断到底谁对谁错。 顾陵歌没有错,她从生下来到芳龄二十,所有美好的天伦岁月里,她都只有零星记忆,被生身父亲折磨到癫狂,被繁缛节折腾到没有生气。她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终结了自己受苦受难的源头,她没有错。 卿睿廷也没有错,太后生他育他,多年来他们甚至没有红过脸,包容理解,他们一路走来,也一路互相扶持,互相照顾,本以为颐享天年,却莫名被人刺杀枉死,他心里难受也是理所当然,他也没错。 很多事情在很多时候都是无法分清对错的,因为各自都有苦衷,各自都有痴缠,她能做的只能是平衡自己的私心和公正,去找到真正的源头,解决根本问题。 晚吃饭的时候,卿睿廷也不甚开心,顾凉月给他夹了一块鱼,恶声恶气:“怎么的嘛?现在跟本妃装小媳妇啊?不吃下去,别挡了本妃吃饭的兴致。”她知道卿睿廷心里不好受,但有些事情,一定要学会放手。 卿睿廷虽然心里还有些阴郁,但毕竟天大地大,王妃最大,只能收了收情绪,安静的吃饭。虽然这样也不好看,但至少吃得进饭,顾凉月这么想着。 云湖堂。 顾凉月实在是抽不开身,她轻声地哄自家男人睡觉之前,让萃琦出了府。她现在宝贝卿睿廷得不得了,恨不得把眼珠子挂他身,时时刻刻看他是不是还不开心。 于是萃琦带来了皇帝那边的说辞。风伊洛本都打算收摊休息了,冷不丁看着萃琦箭一样咻的一下跑进来。她眨巴眨巴眼睛,让长安把外头挂着的幡给收进来。 “也是说,皇帝发动了九王爷和十王爷的势力来抓顾淮?”风伊洛想想自己前几日还见过顾淮觉得可惜。她不是没试过让人跟着顾淮,看他歇脚在哪里,但是那些人次次都被绕丢,有的还因此丧了命。 “是的。”萃琦坐在椅子里,声音平稳。“王妃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可以联合这两队人马把顾淮一举抓获。”顾凉月的想法是最理想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确实可以这么做,但皇帝那边,可能不会轻易合作。 “但是,皇帝是怎么知道顾淮还没死的?”风伊洛皱眉。当年顾淮把琉璃庄交给顾陵歌,用的是自己已死的借口。加这么多年,顾陵歌一直在有意抹去顾淮的影子,照理说,知道顾淮的人应该很少才对。 “听翰王爷说是龙卫查到的。”皇帝身边自然也是养了暗卫的,从这一点来看,卿睿凡确实可能知道顾淮是个什么东西。 “具体的我们也都知道了,明儿我和云穆商量了定会告知王妃。”风伊洛点头应下来,算是承了情,但下一刻也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只是若真的联合,皇那边,还是得要王妃多加走动才是。”他们连光明正大的进皇宫都已经是个问题。 “王妃说不日便带回消息,希望大家都商量好,各自决定。”萃琦和大家商量好了,便起身打算走。风伊洛给了她打赏,但她委婉拒绝,然后走得迅捷。 长安收了幡子进来,看着风伊洛在那里发呆,心知肯定又有事情要忙了。果不其然,明儿又得云穆两家开会去。 翌日,穆家。 因了慕云阁确实不是开会的好去处,每次穆家三兄弟出现在那里都不像说事的,反而像来打砸抢掠,搞得经常有人被吓到,于是便定了穆家来,反正都是武馆,倒也不在乎闹不闹事。 “要我们联合皇家去找人?”穆贰惊得下都快掉了,听说是卿睿凡的主意之后更是恨不得把眼睛掉出来。卿睿凡那样的人怎么会有胆子再找他们合作。“而且,他是怎么知道顾淮的?” “他自有他自己的办法。”穆壹瞄一眼穆贰,有些担心自己弟弟的脑子不对,“你这关注点都错了。我们现在应该要知道的,是怎么联合去找顾淮。” 他们消息不通,不知道卿睿凡那边怎么想怎么安排,同样的,那边也不明白他们的部署和考量,万一两方势力重合,那只能是费心费力,不可能抓住顾淮那个老奸巨猾的。 “这样,你们先说说目前分出去的人都在什么地方,之后的我去和凉月商量。”最后还是风伊洛站了出来,她医者的身份出入王府也便捷。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好一会,风伊洛在一边静静静的听着,拿了纸笔记下来,然后离开。她需要好好计划一下怎么告诉顾凉月,必要的时候她会选择和顾凉月一起进宫。 路南全程呆呆的坐着,看着他们各种插话,自己安静得像个东西。到了现在他才反应过来,顾陵歌的命令他们并没有听在耳朵里,仍旧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想干啥干啥。 等所有人都走光之后,穆叁摸了算盘拿了账簿准备走出议事厅,看着路南坐在椅子小小的一团,想了想还是坐在他旁边,开导垂着头蔫蔫的他:“是在想什么?想为什么我们没有告诉你出兵么?” 顾陵歌给路南的印象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他以为所有人都会遵从顾陵歌的所有命令,但今天这堂课打得他脸有点疼。“你们,为什么没有听姐姐的话?”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但总觉得心里堵堵的。 “因为你姐姐不总是对的。”穆叁知道他在想这个。算盘放在一边,看着路南还稍显稚嫩的脸庞,轻言细语,“琉璃庄以前是以你姐姐为心运营的,当时很多正统门派都嘲笑咱们靠一个女人过活。” 当年很多人都曾说过这话,那些自恃名门正派,师出有名的掌门,当家说起风鬼都是敬佩,说起琉璃庄都是唾弃,在他们看来,琉璃庄没骨气,还不思进取,是一群吸着女人血的害虫,是一群走不长久的软脚虾。 “但是我们都知道,你姐姐总是对的。”这也是为什么琉璃庄被骂那么多年还一点脾气都没有的缘故,顾陵歌的眼界和果敢,不是谁都学得来。 “只是,她从来不为自己着想,以为是为我们好,但全是折腾了自己。”穆叁摸摸路南柔软的发顶,看着他的眼睛里带了浅淡的笑意,“而对于她的这种命令,我们一般都不听,或者说,从来没听过。”这也是为什么,顾陵歌还能活到现在,没被无数次危险任务搞死的原因。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不管顾陵歌说话多么严肃,不管她神情多么,他们从来都不怕,也从来都不听。因为,没有人愿意拿顾陵歌去冒险。 “姐姐不会生气吗?我记得她冲我生气的时候都可吓人,她会惩罚你们吗?”路南很少见顾陵歌生气,但顾陵歌生起气来也是真的恐怖,非得要折腾别人到没有还手之力为止。这让他印象深刻,特别有一次他因为贸然行动被顾陵歌罚在院子里站了一晚。 “先斩后奏嘛,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穆叁歪歪头,算顾陵歌那时候惩罚下来了他也是不知道的,他这么久一直是个账房先生,没有离开过武馆,对山的事也不是特别懂,只知道好几次穆贰都是瘸着腿蹦回来的。 “我知道了,我们去课。”路南也不钻牛角尖,想明白了没多计较,反正他现在也帮不什么忙,还是多学习有用的东西,以后能做更大的事情帮姐姐分忧。 穆叁本不擅长安慰别人,说几句看他想通了便又收拾起算盘账簿,带着人离开。外面练武场的号子声没断过,吵得他有些耳朵疼。 翰王府。 卿睿廷早虽然起了床,但整个人身子都软绵绵的,看起来无精打采,顾凉月也没强迫他,看着他喝了粥,陪他坐了会,便穿斗篷,说是要出门去。 卿睿廷平常都会跟着她,这次也不例外,但顾凉月没让,一个眼神便把他逼回去,让他去抄佛经,自己回来要检查。 她带着萃琦,坐着轿子摇摇晃晃去到了九王府。门房一见是京城最金贵的十王妃,赶忙去通传,然后迎仙人一样的迎进去。毕竟谁都不想被妻奴十王爷撅一顿。 云霜身为当家主母,自然是要起来招呼客人的,但是顾凉月跟她客气两句直说了自己来是找卿睿扬的。云霜并不知道其计划,看顾凉月神色严肃,只当是有大事,便也让人送她去了书房。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王妃的设定,也已经想好了要和这些平常琐事打一辈子交道,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她都不在意。 “九哥。”顾凉月招呼了一声,本打算屈膝行礼,结果被卿睿扬虚扶一把搀到旁边的椅子坐下。“还是别了,你要出个岔子,十弟非得剐本王一层皮。” 看着顾凉月脸薄薄的一层红晕,轻笑一声,没有再继续调笑她。老十和顾凉月在京里是出了名的。 “十弟媳妇今儿怎么想着门?本王记得从你怀孕起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搞出个什么好歹来的。”实在说起来,他一点也不好为什么顾凉月会登门,卿睿廷昨晚的那个样子,任谁看了去都知道其不对。 “九哥说笑,弟媳只是前些日子胎像不稳,老十心里紧张些,这才没许弟媳出门。”顾凉月客套道。从她的了解来看,这九哥脾气不好,她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你是想进宫?”一番客套之后,顾凉月说出来意,让卿睿扬挑了挑眉。“可你进宫是为了啥啊?本王记得老十一直都挺规矩的啊,总不至于,趁着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小肚鸡肠了?”卿睿扬理所当然的猜测道。 顾凉月当然不可能真的跟他说明真正的原因,但也不能容许他这么瞎说自己的丈夫。“哪的话,他这段时间乖得很。是弟媳想着,御医监长不是回来了么?弟媳最近身子不爽利,想让监长给看看。” 她之所以到这里来,无非是为了让卿睿扬去跟皇帝说,赐一道诏书下来,免得自家那个又东想西想。 “行,我明儿朝的时候跟皇提一下。”卿睿扬权当她是为了不让卿睿廷担心,没计较许多,很爽快的答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连横连纵【下】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连横连纵【下】 诏书来的很快,在第二天下午。!卿睿廷经过一天的修养,精神头好些了许,本来打算陪着顾凉月一起,却被她以“府不可无人定夺大事”的原因给留下来了。本身顾凉月也只求了自己的恩典,卿睿廷这一跟去,可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叩开森严城门,马车的声音在空旷的青石道显得突兀,汉白玉的台阶和雕銮画翠的宫殿,让人一看心生嫌隙,顾凉月不喜欢这座皇城,没有人味,空气里飘着的都是算计和凄苦。 进了雍元殿,明明是隆冬的天,卿睿凡却没有燃炭,整个内殿除了烛光硬是找不出温暖的东西来,顾凉月自打了个哆嗦,跟着内侍一路走到卿睿凡面前。 卿睿凡也还是和蔼,见到她,让人摆瓜果点心,又吩咐燃了炭来。顾凉月在铺了绒毛毯子的凳子坐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孕妇的身体确实一般人差些。 “御医监长可给你看了?”卿睿凡没记错的话,顾凉月求的恩典是为了看病来的。但听人禀报说她并没有去御医监,反而是直直朝着自己这边来,该是有什么事情的。 “臣妇斗胆,敢问圣可知臣妇与皇后娘娘是同父所出?”以前没说是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大家都好好的活着,该烂在肚子里的不该讲出来,但现在不行,如果要进行计划,那必须让卿睿廷知道地更多。 “哦?说来听听。”卿睿凡从来没有疑心过这个十王妃,临安顾家又确实查有此户,所以他一直都没关,以为卿睿廷懂得分寸,现在看来,可不一定是这个样子。 “臣妇幼年被皇嫂的父亲收养,才有了临安顾家。”顾淮保她不死,她保临安顾家,是完全说得通的逻辑。卿睿凡也只是答应了一声,不知道她打算说什么。她要是敢替顾淮求情的话,他一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姐姐下落不明,臣妇有个不情之请。”顾凉月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一刻要战场一样。对她来说,要说服卿睿凡很难,但既然双方都在搜查同一个人,为什么不能达成和解,共同协作呢?不管成不成,她都要试一试,这是她,唯一能为顾陵歌做的了。 “先说来听听。”卿睿凡现在想起那个人心尖都会隐隐作痛,他早都放弃要她回来了,只希望她能照顾好自己已经是万事大吉。只是因为他的疏忽导致恶鬼逃脱,他负有追回来的责任。 “实不相瞒,皇,前几日,洛姐姐在云湖堂撞了顾淮,后来也有人看见他在慕云阁滋事,种种迹象表明他在京城。”想要谈判,那必须要拿出诚意和用心来,以物易物,双方同意,交易成立。 “前儿十王爷回府告诉臣妇,皇委派了九王爷和十王爷共同追查顾淮的下落。”顾凉月有些忐忑,悄悄看看卿睿凡的脸色,并无异样,她喝口茶继续道,“而穆家和顾家也一直在寻找顾淮。” “既然大家都有相同的目标,为何不能达成合作呢?”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顾凉月感觉自己心都快卡到嗓子眼。她以前不这样的,想来还是因为太害怕顾淮,也太担心顾陵歌。关心则乱。 “你的意思是,顾淮曾经出现在云湖堂和慕云阁?”卿睿凡抓住重点。他自然相信顾淮还没出京,毕竟他发现顾淮逃脱的当天夜里已经派了重兵把守城门,别说一个大活人,是一只小蚂蚁,也尽在他的掌控。“他为何要出现在这两个地方?” “根据洛姐姐所说,他是去问姐姐的下落的。”顾凉月知道逃不过这一问,也没想着瞒,挺起胸脯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那你们知道吗?”卿睿凡的关注点又错了。他真的不能听到顾陵歌,在他面前,关于她的一丝一毫甚至八百里加急奏报还来得重要。 “回皇,臣妇不知。不止臣妇,云湖堂不知,琉璃庄不知,没有人知道姐姐在哪里。”顾凉月说起这个感觉嘴里发苦,她除了一问三不知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跟着她的吗?怎么可能会不知?你们不是她最近的亲人吗?怎么可能会没有她的下落?”卿睿凡可能自知失态,咳嗽了一下本想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谁知道吐口仍旧三句不离顾陵歌。 “皇有所不知。”顾凉月看他眼窝下面的青黑,露出来的手背暴涨的青筋,听到他话里的急切和焦灼,心里除了一声叹息,竟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孤独的帝王。 “姐姐出京前遣散了所有跟在她身边的侍从,放火烧了琉璃庄,浑身只有一个包袱,牵着一匹马,没让我们任何人跟着。”顾凉月说起来也是苦楚,她也是被人转述,心里也有惆怅,如同这大殿,呼吸一口都能呛到心痛。 “臣妇还是觉得和琉璃庄联手较可行。”难过归难过,该做的还要做,不然顾陵歌白白牺牲了,“琉璃庄可以提供情报,也可以和两位王爷形成合力,共同追击顾淮,这样也能早日抓住他。” “皇以为呢?”顾凉月觉得自己说得特别在理,她认为卿睿凡一定会听进去。 事实,卿睿凡却是觉得她说得对,因了卿睿廷的缘故,他也不担心顾凉月会在窝里反水,他确实需要好好思考这个提议。 “若是十王妃出尔反尔,到了最后却帮着顾淮来对付朕,那朕投入的这么多人力物力可不打了水漂?”卿睿凡似乎犹豫了,他坐在龙椅,轻轻呷一口参茶,眼神飘忽,散漫不经心的样子让顾凉月反而心定。 “那臣妇不才,愿拿十王爷性命担保。臣妇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十王爷与臣妇同葬。”这已经算是最为狠毒的誓言,顾凉月眼睛里有笑意,说出的话却是狠辣。 “十王妃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似乎朕不答应不行了啊。”这京城里谁不知道顾凉月是卿睿廷的命,这句誓言说破大天了也不过是顾凉月不得好死而已。卿睿凡倒也没拆穿,摸摸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臣妇相信皇。”顾凉月轻飘飘一句话,更是把卿睿凡堵死,卿睿凡又想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之后具体的部署是风伊洛的事情了,顾凉月也告诉了卿睿凡晚些时候风伊洛会进宫跟他说明,并制定相应计划。 “老十还好么?”在顾凉月站起来准备告退的时候,卿睿凡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始终还是担心自己的手足,卿睿廷一向又是个心直口快不瞒事的,连着请休两天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前儿很不好,今天我出门的时候他都好些了,虽然还是没精神,但好歹人回来了。”顾凉月浅叹一口气,语调还算是平缓。这些东西,是没有感同身受一说的。 “那你便多照顾些,快到年关了,振奋些也好过年。等今年一过,会好很多了。”卿睿凡像模像样的安慰了两句,便让顾凉月跪安。临走前还不忘让她去找监长诊脉,算是全了借口。 刚刚从慈安堂回来的蓝衣推门进来看到卿睿凡揉着太阳穴,一脸不舒服。他疾步走过去,有些着急的问候卿睿凡。 “朕无事,只是这两天没怎么休息,精神不济罢了。”卿睿凡耷拉着眼皮,嘴里说出来的音节若有若无,蓝衣听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 听内侍刚刚跟自己咬耳朵说的话,蓝衣心想这皇帝能够好好安眠才真的是有鬼了。 每天都在雍元殿处理事务忙到傍晚,好不容易御笔朱批弄完,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去了慈安堂,在那里坐到半夜,又让人给自己打灯去了风岚宫,在那边过了下半夜,第二天天都还没亮,他又得要起来收拾好去朝,每天都这样。 没有人知道卿睿凡一天睡多久,但蓝衣明白,这个皇帝骨子里死倔,说啥都不听,干啥都有自己的意思,让人捉摸不透,却又莫名心惊。 “皇,您这样天天靠参汤吊着也不是个事啊。”蓝衣还是觉得劝一劝,虽然卿睿凡不一定听。 “皇,皇后娘娘您也是明白的,她做事有自己的考量,现在离开皇城对她未必是不好的。您说您这样是为了什么呀。”蓝衣急得都快嘴起燎泡了,无论他说什么,卿睿凡都不听。 “朕歇会行了,不用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药。”卿睿凡有些心烦意乱,这段时间蓝衣只要跟他提起这个话题,下一句是找御医,御医一来可着补药给他下,让他又口苦又犯困,索性全不要了。 “皇您这样不行啊。”蓝衣知道说不通他,除了干嚎倒也说不出个别的什么。 “行了,你下去,让朕静静。”卿睿凡大袖一挥,挥走了蓝衣,自己趴在桌边打了个盹。 春兰殿。 杨怜儿,现在是婉贵妃了,坐在案前,看着内务监送来的一大堆账簿,有些头疼,但心里却是满足的。 不管慕容芷多么厉害,现在掌权的,仍旧是她杨怜儿。这偌大的后宫,始终还是她杨怜儿笑到了最后。汪姩宸那个绣花枕头,虽然不省心,但胜在没头脑,还挺好掌握。现在挡在她面前的,不过一个元妃。 说来也是怪,次焦尾殿一行之后,元妃再也没有主动来招惹过她,每天都安安静静的,总让杨怜儿觉得她是在预谋大事情。 汪姩宸这两天也是安分,她母家一直只出了个太后,现在太后病危,宫里没人照顾她,她自己的脾性又把外家得罪得不轻。现在的她在外家心里早都是弃子,人家绞尽脑汁想的是如何再塞进来一个她更聪慧的,谁还管她死活? 汪姩宸应该是明白了这一点,好久不出宸籁宫不说,是皇帝那边都没主动往凑,乖巧得像是故意做给谁看的一样。 元妃那边要棘手些。元妃本身神神叨叨的,次她的线人说见到了一个冷宫的小宫女去了她宫里,之后再也没走出来,让她很是计较了一番。南疆之人本神秘,更别说是圣女。虽然卿睿凡没有什么别样的心思,收进后宫这么久也没见她多得宠,但杨怜儿心里总是忌惮的。 “莲月,本宫最近新得了一块好茶饼,闻着味倒像是极品。你去一趟元妃宫里,说本宫请她来品品这茶。”杨怜儿抬起染了蔻丹的手,鲜艳的颜色衬得她手指越发纤细白皙。她神色如常,莲月却是不敢怠慢,得令退去。 元妃来得快,虽然身换了一身衣裳,但仍旧有种味道散不去。杨怜儿本不在意,但接收到莲月怀疑的眼光时,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妹妹今儿这衣裳倒是鲜亮,看这料子,怕不是寻常宫缎。”杨怜儿延续了顾陵歌节俭端肃的治宫理念,自己带头倡导节约朴素,大家都是受惯了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姐姐说笑了,妹妹这衣料是当时从南疆带过来的,原并不常见,也难怪姐姐眼生。”元妃不卑不亢,她现在已经能流畅的和人姐妹相称,也说得出来漂亮的场面话和得体的寒暄。但看在杨怜儿眼里,总是怪怪的。 “姐姐若是需要,妹妹回头挑些好的给姐姐送来,当妹妹一番心意了。”元妃语里话里都在说杨怜儿没见过世面,但杨怜儿却是不恼,轻轻点了头,大方的收下了元妃的承诺。 “那么,姐姐让臣妾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这句话一出,杨怜儿笑起来,果然,元妃还是那个元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圣女宫外 第二百一十二章 圣女宫外 “瞧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杨怜儿紧了紧垫着的狐裘毯子,面倒是笑意盈盈,一点不见慌乱,“本宫多日未见妹妹,这偶然得了一饼好茶,自然是想着妹妹的。!” “妹妹要是如此想姐姐,可真是让人寒心哪。”杨怜儿在宫里这么多年,对皇帝百依百顺,下对宫娥轻声细语。谁都赞她一声温婉贤良,元妃这一说倒是让人起了猜疑之心。 “姐姐言重,妹妹只是有些受宠若惊罢了。姐姐有好茶都想着妹妹,妹妹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元妃虽然心里不耐,但面还是滴水不漏。 “这便对了嘛,姐妹之间自然是要互相想着的,妹妹受下是,不必如此多礼。”杨怜儿悠哉,反正人都已经在这里,那早说晚说都是一样。她毕竟只是个妃,自己没有让她走,她是断断不敢拂袖而去的。她享受这种让人动弹不得的威压。 “那妹妹恭敬不如从命了。”元妃拿帕子按按嘴角,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了,只是她目前确实不能轻易从这里走,她不久可以离开这里了,万万不可小不忍而乱大谋。 “本宫记得前日里妹妹提醒本宫去了趟焦尾殿,不知妹妹可拿到自己想要之物?”杨怜儿不可能连自己被当了枪使都不知道,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只是看元妃多久都没动作,试探一二罢了。 自从顾陵歌困守慈安堂,半个多月不见人影之后,杨怜儿心里的不安感一天一天重,她总是怕事情超过自己的控制,也总是猜疑。在她看来,只有把所有的事情都捏死在掌心,她才能高枕安眠。 “姐姐这话说的,且不说妹妹何曾去过焦尾殿。是这所求之物,那也是断断没有的。臣妾在这宫里事事都多亏了姐姐照拂,平常衣食无忧的,哪里还会有所求之物呢。”元妃面容轻松,手盘着的青穗柳木钏子从举起来的衣袖里漏出来,杨怜儿不认识,也没关心。 杨怜儿没把她的说辞当真,还欲多说些什么,听到在外面伺候的宫女走进来跟莲月咬耳朵。莲月思考一下,还是俯身在杨怜儿耳边道:“娘娘,宸妃来了,见是不见?” 杨怜儿正愁和元妃聊不下去,场面话说多了她觉得没意思,这元妃也老是做低服软,让她一点快慰都得不到。“宸妃妹妹来了?请进来,本宫这茶饼今日可是找到销头了。”她笑眯眯的看着元妃,对方也回她一个温柔的笑意。 要说这南疆也是真的出美女,元妃这恍然一笑倒也真的有味道,温柔但不动声色,悄然也平静美好。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一样笑得很开心,但杨怜儿却没在意,这后宫好看的花可是多了去了,是个个都耗肥。 汪姩宸走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身浓浓的药味。不知是怎么搞的,今儿来的两个人身都带着味道,要不是殿内的熏香够足,杨怜儿都差点得要背过气去。这大冬天的,喝补药也不用喝得这么勤快啊。 说汪姩宸喝补药是一点没错的。她眼看着都胖了一圈了,脸色红润得像刚刚剥了壳的红衣花生,以前多少人羡慕的小巧下颌硬是一点都看不见了,加她身粉粉嫩嫩的宫缎长裙,远看还以为谁家桃子成精了在外面乱跑。 “宸妃最近吃什么好东西了?看这小脸圆的,真是让人羡慕。”元妃一直都一个钉子一个眼,很少主动去搭话,所以说话的人又变成了杨怜儿。她倒也欣喜,反正这殿里她是最大的,她陶醉于这种高高在。 “贵妃娘娘说笑,臣妾前日里受了风寒,御医说臣妾体虚,得多进补,一碗碗药喝下去,谁知竟成了这样。”汪姩宸说起来心里火大。明明她是不喝药的,谁知那蠢驴医生硬要诓她,说什么气色好了才能让皇看得顺心,说不定能首先产下皇子,母凭子贵之类的。 可结果呢?药倒是一碗碗的灌下去了,自己却成了这副丑模样,别说皇了,是自己看了都倒胃口,真是很不得把银牙咬碎。 “既然身子虚,那何不在宫里好好养着?”元妃突然插了一嘴,汪姩宸从她淡漠的脸打探不出什么来,便又勾起唇角装可怜。 “这不是很久没见贵妃娘娘了么,今儿雪停了,臣妾身子也还爽利,便想着来和姐姐叙叙旧。姐姐不会撵我?”汪姩宸虽然这么问,却心知杨怜儿不会放过每一个耀武扬威的机会,自己走这一趟,说不定她心里还美滋滋的。 “妹妹这说岔了,同在后宫,妹妹愿意来本宫这小地方,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撵妹妹走呢?”杨怜儿让人铺了毯子,招呼着人坐下,又让莲月去泡茶,还让侍女给她腿搭了个毯子,关怀备至。 屋里的炭烧得红火,不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三人对坐,却无一人说话,气氛和外面的雪一样寒冷。杨怜儿已经快忘了一次大家聚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但同样的寂静却仿佛刻进骨髓。 “诶对了,今年的除夕家宴,姐姐们可想好准备什么节目了没?妹妹这两天因为这个,都快茶饭不思了。”元妃今日似乎不喜欢安静,顿了一会轻轻说道。她自己是看不了这次除夕家宴的,但提溜出来膈应她们的事她也做得出来。 “可不是,皇今年这一出要打得多少人措手不及呀。”汪姩宸说起这个也是满腹牢骚。明明以前的家宴都只是请了舞女乐师,吹打奏乐,热闹一番便完了,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突发想,居然想着每个嫔妃都要台表演一番。 虽说是只是阖宫下的小型家宴,大家都知根知底,但说到要拿出来秀,却每个人都羞怯起来,仿佛平日里张扬跋扈的不是自己一般。 杨怜儿没有出声。这次的提议本身是她向皇帝要的恩典,说是让大家都活动活动筋骨,不至于在宴会太无聊。结果第二天皇帝诏告九宫如此去做,她也不知道该说皇帝疼爱她还是该说皇帝费尽心思的想摆脱她。 她对要表演什么自然是不怵的,但别人不一定了。皇帝亲诏有个好处是无人违抗,顶多到自己这里来嚼一下舌根,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她这几天还挺喜欢看他们的苦瓜脸的。 “皇也是好意,毕竟往年的宴会都只有莺歌燕舞的,今年搞点新鲜的也未尝不可,反正众姐妹也多才多艺,不怵这个。”打圆场的还是杨怜儿。她想要家宴办下来,也想让这些人出丑,那么安抚是不可避免的,这群人只有得了安慰,才能觉得皇说得对。 “贵妃姐姐说的倒是轻松,这做起来,可是难了呢。”汪姩宸始终也没有太过分,她知道杨怜儿是个多么狠的人,跟她斗不了,那只能不痛不痒的刺她几句。 杨怜儿仍旧得体的笑着,不咸不淡的给汪姩宸扣了几个高帽子,她安静下来。元妃坐着看戏一样,觉得失了兴趣,也起身告退。杨怜儿也没有拦着她,摆摆手放她离开,宸妃也跟着告退,大殿又空了下来,杨怜儿却笑出了声音。 元妃宫里。 元妃回宫已经摔了好几个青花瓷大瓶了,宫女们都噤若寒蝉,伺候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真的什么都难。 元妃也不知为何大发脾气,怎么劝都不管用。以前都没觉得这人这么难伺候,今儿跟失心疯一般。 “你们都给本宫出去,滚啊!”元妃一声大吼,半吓半威胁的遣散了所有人。看着空空荡荡的寝宫,和放在面前的炉鼎,突然笑了起来。 她早几个月在研究回南疆的药了,现在已经是最后阶段,只要再加一味药,她可以做好了。 “圣女。”有人从房梁落下来,元妃没有抬头,自己贴身护卫的声音她听了十多年,早都习惯。 “远行客拿到我要的东西了吗?”她几个月前和南疆远行客达成交易,只要他能拿到他要的关键药材,她保证把圣女宫里隐藏的圣药孤本拿给他。那孤本对圣女们来说是,所以送了也没关系。 “是,昨日远行客便让人送过来了。”护卫递一个青瓷瓶,瓶口虽然塞了,但仍旧闻得到淡淡的血腥气。他是贴身放着的,已经渐渐有了体温。 “嗯,好的恋人血,你先去外面守着,有人来了通知我。”元妃噙着笑,脸都是满意。和远行客做交易,是绝对不会失望的,她一直都知道。 恋人血是什么?是恋人在悲凉凄苦的境界里呕出来的那一口色泽纯正,甚至带着清香的血。这样的血要求极高。要是走投无路的恋人,要是漂泊流离还心存希望的恋人,是要辛苦煎熬却再无回头可能的恋人,这样的血,才是最好的。 “爱而不得恋人血,求而不得亡灵砂,怨而不得鸳鸯蕖,憎而不得石姬尘,恨而不得枯头蛊,离而不得绿盈春。”她念了一遍各种药的名字,把它们都投进炉鼎里,然后盖盖子,让护卫送到厨房,用大火干烧,半个时辰后取来。 她看着护卫下去,嘴角勾起笑意来。再过不久,或者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回南疆的路了。 她熬这药,并非是为了假死或者诈尸,只是想夺回自己被拿走的记忆和能力。 那群老不死的,为了把自己送进宫,居然狠心给她喂了蛊,若只是蛊还到罢了,还在里面添阵法封印,真的要多无耻有多无耻。 南疆的秘术典籍浩如烟海,圣女算是博学多才,也不见得能识得全部。那群黄泥都埋到脖子根的所谓长老无视圣女不得出界的约定,因为不想赔进自己的女儿而强行召开合议修改秘约,封印了自己的能力和记忆,把与平民无异的自己送进京来,美名其曰是送她锦衣玉食,但没有任何人问过她的意见。 所以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她不是没有想过在宫里安身立命,但这里吃人的蛇虫鼠蚁太多了,南疆还让她窒息,所以她断断不会留在这里。 当第一任圣女和南疆首领达成合议,以圣山的圣女殿为堡垒,以元洛花开败四十年为期限,以一线生死为终生守护南疆臣民时,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跪在山脚敬拜。他们献祭品,他们心怀虔诚,他们视圣女为守护,也甘愿供养她到终老。 南疆的圣女和百越神女c巴蜀巫医c北境萨满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终身制。圣女一旦选出,终身都必须奉献给南疆,不得婚配,不得离去。元洛四十年过去,她们会下山游历,自行遴选下一任圣女,带圣山,教导一切,然后举行阙圣大典,和新一届圣女一起守卫南疆,直至老死。 但这一届,已经破了太多戒律。圣女不参与南疆事务,长老会以所谓的民愿请求让圣女们动了恻隐之心;任何人不得对圣女不恭,长老会抹去了元妃的所有能力和身份;圣女不得婚配,而她现在是原皇帝的元妃,光是说起来讽刺。 那么多圣女,凭什么她要被拉下神坛被人玷污?凭什么她要被长老会如同对待愚民一般肆意支配?凭什么她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不得翻身? 所以,她要复仇。 护卫在守着熬药,侍女们也在被自己轰了出去。她左思右想,在寝宫待着也不是办法,眼睛转转想了个好主意,便朝着雍元殿走去。 即便是回去,她也要风风光光,趾高气昂! 雍元殿。 卿睿凡今天的事务并不多,全都处理好了便让内侍分发下去,自己拿了一本佛经抄写,似乎是在静心。 “皇,元妃娘娘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慈安堂那边因为九十王爷的重视,又多添了一倍的兵力,不愁有人敢贸然进去。于是蓝衣回来守着卿睿凡,他始终还是不放心。 “要事?宣。”卿睿凡脑子里过了一遍,感觉元妃近日来安分守己,见她一面也无妨,总不至于闹出些解决不了的幺蛾子。 “臣妾参见皇。”元妃一见皇帝,倒是收了自己之前那副委委屈屈的劲,卿睿凡看着也顺眼了许多,还给她赐了座,了茶。 他注意到元妃今儿穿的衣服和往常不一样,是南疆的圣女服。他以前也只听人说过圣女,元妃进宫这么久也没做过这等打扮,一时有些新,便多看了她几眼。“可是有什么事?” “臣妾想回南疆。”卿睿凡一听这话有些冒火气。怎么的这是,一个个的都要走,这皇宫里有火还是怎么样,个个都想往外面跑。“为何?”他的声音还是悠然,但心里已经有了不悦。 “臣妾斗胆,敢问皇有多久没有收到南疆的消息了?”元妃淡然的摸一摸手腕的银镯银铃铛,还是这一套衣服让她感觉自在。 “皇不用跟臣妾说什么‘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南疆是块怎么样的山芋,皇应该谁都了解不是么?”元妃这话一步步都在戳卿睿凡的神经。但她说的也没错。 南疆自从换了新的大长老之后,开始变味了。那新选的大长老是个老好人,哪边都不想得罪却又哪边都讨不到好。一群长老们自然可着他这个软柿子捏,今天开个会,明天合个议,不仅蚕食着大长老,也在一步步煽动谋反情绪。 这南疆的事务卿睿凡管不得太多,除了保证他们不针对汉秦暴动之外,更是规定了内斗不掺脚,群体自治的条令来。 问题,恰好也出在这自治。 “朕记得,圣女也是不管理南疆内政的。那朕的元妃,为何要急着回去?”卿睿凡今天有时间,可以慢慢磨。他看到这女人的第一眼知道,她不是个善茬。不同于皇后,顾陵歌是明着坏还让人纠不出错,面前这个人是蔫坏,心里计划好了面却是威风八面,让他不喜。 “只要臣妾可以回南疆,便许皇南疆的自治权利。南疆圣女,可以成为汉秦皇帝在南疆的仆从。”元妃为了回去可以说是发了毒誓,卿睿凡要的刚好也是这句话。 南疆远行客的计谋,元妃的谋划,他虽说不是门清底掉,但大致是明白的。这圣女不是个好相与的,算允了她自己也不吃亏。 “来,把这军令状签了,朕便让你从正门出去。”卿睿凡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是元妃可不管这些。她只是不想跟贼一样逃出去罢了,多的,她有的是时间计较。 次日。 元妃拿着卿睿凡的明黄诏书,穿着自己的圣女服,喝下解药,趾高气昂的踏出皇城,被护送着,回到那片满是厮杀,也满是仇恨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危机突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危机突来 僻院。! 顾淮即使再没察觉,也发现了最近风声紧,他现在都鲜少街,但也不缺消息。他仔细思考了一下,云穆两家和云湖堂口风都紧,云霜他暂时不知下落,不过量那人和顾陵歌感情那么好,该是一路带着走的,那剩下的,只有顾凉月他还没去找过了。 想当年,顾凉月也是个有骨气的。自己一个馒头一碗粥,养了几天说什么要报恩,收了义女,不让她跟着,她偏生还自己搞出了个什么临安顾家,一个人撑起一个家,还挺有自己的派头。有的时候他想起来,都会怀疑是不是顾凉月才算自己的亲女儿。 顾陵歌那样的木头,一天到晚只知道训练,根本不顾凉月会经营,也不顾凉月会处事,自己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顾淮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厌恶顾陵歌,他只是很排斥她,每次他看到顾陵歌那张脸,会想到佩瑶一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凄凉孤苦的喊自己“夫君”,每一次他都会看到,久而久之更不想看到她,加顾陵歌一直跟个蠢木头一样,完全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娇羞可人,他心里更不愿意了。 刚好,趁着这次机会,他也可以去看看顾凉月,多年不见,也不知她是否如初。听说她怀孕了,自己这个义父又岂能不备厚礼去看看? 翰王府 今天的卿睿廷情绪也不好,顾凉月陪了他一天,时不时地哄哄他,看他脸一垮给个抱抱,眉头一皱抬手抚平,嘴巴一扁给个亲亲,府里下早都习惯了,避都不带避讳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院子里摆了两张藤椅,王爷王妃两个人坐在面晒太阳,眯着眼睛哼着小曲,管家偶尔会过来询问年宴事宜,卿睿廷眼皮都不抬一下,顾凉月会伸出一根食指让对方小声一点,然后按照自己和卿睿廷的喜好决定安排。 一天这么悠哉悠哉的过去了。 夜间,顾陵歌和卿睿廷准备休息。门房却突然进来禀报说有人求见,顾凉月不欲让卿睿廷操心,便让萃琦跟着去看看,若是不识得,直接撵走。这大晚来访,很少有好事。 谁知萃琦去了,回来却是一脸土色,顾凉月一看她脸色知道不对。这这个时候她庆幸自己刚刚让卿睿廷回房等她了。这王府里这么多人,卿睿廷又加了守卫,倒也不怕出事,便也大爷似的进后院等她。 “来的是谁?看你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萃琦什么胆子顾凉月一清二楚,当年自己买她的时候是看了她眼睛里的野性,这刚刚还是豹子,门口绕一圈回来是老猫了? “顾c顾”顾凉月看她半天也没顾出个什么来,心下一紧。昨儿皇帝才让京畿卫贴了通缉令,这人居然还敢出来晃悠,算是晚,也有些太嚣张了。 “本妃去会会他。”顾凉月没有打算让卿睿廷出来。顾淮生性狡诈,今晚敢来走这一遭,肯定是有后路的,别等会闹得沸沸扬扬,却是人影都没抓到,这传出去不好了。天子脚下还有不伏诛的人,传开了不像话了。 不理会萃琦有些焦急的低声嘀咕,她扶着她的手,一手撑着腰,慢慢的走到大门口。离门口越近,她心里越不平。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算完,但她一点也猜不到顾淮到底要什么。 她让门房开了一半的正门,站在门口看人模狗样的顾淮。她身后是站的整整齐齐的护院,旁边是萃琦和贴身护卫,在屋顶还有影卫和暗卫,她一点都不怵。 “你来干什么?”她感觉自己心跳快如打鼓,恨不得打破鼓皮,但是面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心仔细打量了顾淮。这个人还是一样的白,这么多年,清秀的五官一点都没变,皱纹都没见几条,反而是因为年纪,他多了一份成熟和淡然,有了七八分儒士风度。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当义父的来看看自己的女儿和未出生的孙子有什么不对吗?”顾淮让跟在身后的小厮送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红布裹着,甚是喜庆,“这是我给我孙子准备的见面礼,收下。”他甚至笑了起来。 “拿回去,你的东西本妃要不起。”顾凉月对这个人当然是恨的,恨不得现在生啖其肉生喝其血,但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不能动怒,凡事要好好说,大不了打一顿轰出去。 “咱们这才多少年没见,你已经学会在我面前摆架子了?”顾淮的表情好像是被女儿伤透了心的凄惨父亲,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像呕出一口老血的样子。“你忘了我是怎么把你养大的了吗?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不得不说,顾淮若是去唱戏,一定会引得十里八乡的人们天天来看,但是顾凉月对他这样假装只觉得恶心,顾淮什么时候会服软?什么时候会因为这些儿女情长被伤到?除了佩瑶,这个人身没有死穴。 “关门。”顾凉月不想再看他在门口表演,她现在看他一眼都觉得是折腾自己,干脆让人关了门。嘱咐了门房再听到他敲门泼他一脸泔水之后,顾凉月稳稳的被萃琦扶着回了后院。 在门口的顾淮看着关的大门,兀自笑了起来。他本来没想过要从顾凉月这得到什么消息,她和云穆那些走狗一样,是不会告诉他顾陵歌在哪的。 他来这里的目的,一是为了来看看顾凉月过得好不好,二是为了来给她添堵。多年不见,是仇人也自然要寒暄一场,更何况是自己的义女。看着她现在是盛宠王妃,不日便要诞下世子,爱情美满,亲情圆满,他怎么喜闻乐见,自然要来插一脚。 算他不能让顾凉月流产,让她想起这么一个冬夜,自己曾经来找过她,以后每个有月亮的冬夜都能膈应她一场,他的目的达到了。 “老爷,咱们走么?”顾淮带来的小厮问了一句。这外面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顾淮一身锦帽貂裘,自己身却只有棉裤棉衣,还是受不得的。 “走,回去看老三是不是带了好消息给我。”顾淮收起自己假惺惺的表情,把脸一抹,他又是那个杀人不眨眼,没心没肺的狂魔。他一点没有迎接新生的喜悦,满脑子都是残忍的折磨刑罚。 后院 卿睿廷看顾凉月迟迟不来,正准备去找她,看见她急匆匆走进来,脚步虚浮。他心知不对,迎去还没说话被顾凉月抱了个满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她小脸冰凉,双手冰凉。 他轻轻拉开她,把她的手捧在掌心,塞了汤婆子,还一个劲的哈气,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抬头,顾凉月眼里却闪闪发亮都是水意。他摇摇头,拥她入怀:“别怕啊别怕,你男人在。” 僻院。 “老爷,这几天老是有人在这条街到处转悠,是不是来查咱们的啊?”门房都知道自家老爷干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也不知道那群人什么时候会找门来,到时候自己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是。 “不管问什么,你不开门是了,哪来那么多话?”顾淮有些急于见到老三,门房拦在他面前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快步走进去,老三已经站好在等他了。他听着他的报告,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 “只是老爷,咱们现在要出城可能有难度。”老三这么多年一直跟着顾淮,顾淮是撅个腚他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他刚从城外回来,要不是因为有事先准备,都差点过不了城门守卫那一关。 “不怕,我自有安排。”顾淮坐在圈椅里,端起早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一口,让老三站在一边,唤了管事的进来。闲唠了两句嗑,他给老三使个眼色,老三意会,抽出肋刀,一刀毙命。 “你看,这不有身份么。”顾淮知道自己的名号是不能用的了,但不代表别人的也不行。这世道,死个人哪是什么新鲜事,要身份,还真的挺好找。 老三拿管事的衣角擦了擦肋刀,然后收回腰间,然后麻利的开始处置管事。顾淮看着老三,自己也去收拾行李换了身衣服,他们要离开,自然是要轻装简行。 嘉兴。 顾陵歌这两天啥事都没做,每天在外面晃悠,基本把知名的地方都走了个遍。什么好吃一条街啊,观音庙红绸啊,码头鲜杀鱼啊,剥壳生牡蛎啊,她算没都试过,但也都见识过了。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每天早起来都抱着对新东西的期待,收拾好自己下楼吃饭,然后往外面跑,漫无目的的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晚玩够了又再走回来,心满意足的睡去。 但从昨天开始有些不对,她老是觉得有人在跟着她。她问着店小二去了一直都很热闹的司南街,传言说是在这里发现了陨铁,人们用陨铁打了一块司南,现在还放在衙门里镇着呢,说是能够护佑一方。 她当时站在人群里,溜哒了一圈四处转悠,但不管她走的多快,人群有多挤,她始终感觉得到身后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根据她的观察,这地方的人不会闲着没事跟着别人跑,他们要不在海,要不在稻田里,很少闲下来去管别人的闲事。 那是说,她被跟踪了,还是自己抓不到的人。她自从出了京城后一直疏于练习,加身体原因,现在灵敏度降低了不少,但应该不至于抓不住一个跟踪者,但事实是,她真的没有找到。 回了客栈,她把门锁起来,然后匿了鼻息,靠门站着看经过的人。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徘徊,但始终还是没有进来。顾陵歌打开门,想要抓住那个人,但一个人影都没看到,海风腥咸,徒吹得雕窗吱呀。 她心里始终觉得不对,但也没过多计较。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雨,她撑着把伞走在街,稀稀拉拉的人群带来了萧瑟的感觉,转眼到年关,她想起去年的时候,自己还在和内务监纠缠家宴,连一盆花摆哪里都要问,她那个时候不胜其烦。 南方的冬雨,风吹得跟刀一样,割面伤神。她把伞打得低了些,看着已经关门闭户的商家,恍然想起,大家都过年去了。确实也没什么好逛的了,她准备原路返回。 但还没走出多远,看到有双黑色的靴子踩在自己面前。砖石地一尘不染,深灰的颜色和纯黑的鞋,衬出了紧张感。 顾陵歌什么武器都没带出来,把伞抬起来,看着对方。对方一身白衣,脸蒙着纱巾,她眼尖的看到纱巾一角绣了个“穆”,她皱起眉头来。 刚刚准备说些什么,背后的空气被划开,裹着凌厉的掌风向她袭来。她回神一闪,趔趄了两步才站稳,有些头晕。 她不想打架,但架不住对方“热情”,将近一百个回合,这两个人倒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但是顾陵歌体力有点支撑不住。 “你们是”话还没说完,身后不只什么时候来了第三个人,一个扫堂腿下去,顾陵歌往旁边一歪,重心不稳摔在地。下一刻被手帕按住口鼻,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父女复见【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父女复见 顾陵歌睡得很熟,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动动手,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而现在,她正跪在一个院子里。 她向后转头,破破烂烂的瓦片茅草屋顶下面两扇破破烂烂的门,虽然关了,但两个大窟窿仿佛一双眼睛如炬火一样洞穿她,外面的风吹进来实在是太冷。 她也没有带多的衣服,身也单薄,地的青苔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湿哒哒的黏在她衣料,让她有种虫子在爬的错觉,心里乱糟糟的觉得恶心。 往前面看,这是一间庙。因为离得太远,她看不太清楚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只看到粗制滥造的神像脖颈间围了一条红绸,像是要做披风,却半途而废一样。 这应该是曾经使用过但已经荒废很久的神庙了,蒲团被闲置在一旁,迎着光的一面甚至长了一大丛小蘑菇,纤细透明的茎,细嫩柔弱的伞,看起来小家碧玉,很是可人。只是顾陵歌没多留心。 她不知道谁把她绑到这里来,但现在周边环境都打量了一遍,开始查探自己的内力。 没有,什么都没有。顾陵歌皱起眉头。她虽然醒来的时候知道自己身不对劲,但不至于感觉不到一丝内力。她转转眼睛,又用真气强行运行一个小周天,发现自己的内力被锁住了。 因为刺杀太后釜底抽薪的缘故,她身体里所剩的内力本来不多,现在又全部都给封住了,她觉得自己头晕目眩,遍体生寒。 她很聪明的没有喊叫,竖起耳朵听了下感觉没有人来,便悄悄地抖宽大的袖子,想把藏在里面的匕首给抖落出来,割断绳索。 但还没等她动出个一二三,她已经觉得疲累,身子不由自主的软下去,好像下一刻要昏迷。她摔在地,身的力气宛如全都被抽走。 现在的她宛如一个废人,被绑着连往哪边滚都要花很大的力气,眼睛旁边刚好长着一大滩苔藓,掉下来时候溅起来的泥水刚好落了些在眼睛里,但她用不了手,只能努力眨眼睛,像是在哭一样把那些泥水强行清理干净。 她那么侧身蜷缩着,听外面风吹动树林的声音,娑婆树叶在寂静的空间摇动散开,不吵人,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诉说寂寥。 她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群蚂蚁,好像是因为大雨刚停的关系,开始勤勤恳恳的继续工作。它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块发霉了的馒头,各自分工把它弄成小块小块的,再举过头顶一点点运走。 顾陵歌看着他们井然有序,不慌不忙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这是她出来这么久一来第一次发现孤独。 她觉得自己有点饿,她浑身无力的被捆在这里,没有人来,也不知道对方目的,她只是这么躺着,任苔藓的水珠黏液一点点爬本单薄的衣服,她打了好几个喷嚏,但很庆幸并没有流鼻涕。 她脑子里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心里埋怨了句那个药的后劲真大。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开门走进来,看着顾陵歌狼狈的样子,啧了一声,然后扶她起来坐着,没有松绑,脸都没有帮她擦一下,然后他蹲下来,挑起她的下巴。 “庄主啊,在这待着好不好?”是个陌生的面相,也是个不认识的人,顾陵歌完全没印象自己见过他,只是他眼睛里的狠辣让她有点不舒服。 “我早为了让你跪好可是封了好几个穴位的,现在看来,庄主可真是好本事。”顾陵歌查探内力的时候无意识间冲开了穴位,身体长久的紧绷感解除,她自然会觉得无力并且重心不稳。 “你是谁?”顾陵歌发声了才觉得嗓子不适,有些沙哑,像是磨在砂纸一样。她现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很在意这个人的身份。毕竟要死也要知道对方是谁。 “庄主是何等大人物,每天事务繁忙,日理万机的,怎么会记得咱们这些看都不会被看一眼的臭虫呢?”对方的脸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从右边额发直直划到鬓边,不骇人,只是有些引人注目。而这样特殊的伤口,顾陵歌不可能记不住,但她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臭虫不也吸血么。”顾陵歌反讥了他一句。败在人家手里那是败了,只是她心气高,嘴一点不饶人。 “庄主说的是,这不管啥玩意,见了血,谁不着急忙慌的往冲谁是傻子不是么。”对方在嘲笑顾陵歌,“琉璃庄明明那么大个产业,刚兴盛没多久,甜头都还没尝够呢,庄主这大袖一挥,说解散解散,说烧火烧火,挺能耐啊。” “本座要是不能耐,这琉璃庄不该你当家了么。”顾陵歌听他语气里有浓浓的愤懑不平和不甘心,大致确定了是和琉璃庄有交情的人,然后她转转眼睛,仔细观察他的举止。 对方完全没有察觉,或者说不怕她把自己认出来。他从提进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来,想要递给顾陵歌,她双手又被反剪绑着,他又啧了一声,掰开一点,喂给顾陵歌。 顾陵歌也不怕他使小心眼子,张口接了,慢慢的咀嚼。她有些口感,面粉滑到咽喉处有点吃力,她还咳嗽了两声。 对方摸摸头,索性把馒头放在手里,伸长手臂,馒头在顾陵歌嘴边。然后自己从包袱里摸出小笼包来,一口一个吃得香甜。顾陵歌不挑,倒也吃得好。两人一时无话。 等对方吃完了包子,看顾陵歌也刚刚解决掉馒头。他拍拍手站起来,跺了跺快要发麻的双腿,然后扯着顾陵歌的头发逼她站起来,拖着她往庙里走。 他们刚刚跨过门槛,外面的乌云开始裹挟着雷声到来,不一会哗哗啦啦的下起大雨。顾陵歌看外面的雨点砸在地,突然有点可怜那些蚂蚁。 “庄主你看这天气,啧啧啧”对方一边摇头一边咂嘴,把顾陵歌用蛮力一掼丢到香案旁边,她提前滚了一下,才没有撞到头。“我前儿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还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这到了南方,天天下雨风吹不停的,你说是不是你造孽太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啊?” “本座是造了十万冤孽,千万孤魂,也轮不到你来说本座。你说是不是啊,老三?”顾陵歌明白这人是谁了,但是她明白之后,心跳更是快,打了个哆嗦,她眼睛锁死了对方。 在她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顾淮身边的老三会一直不耐烦的啧啧啧,也只有老三会给她吃的,折腾起她来也毫不手软。 顾陵歌说不清楚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替自己着想,不会饿着自己,但接了顾淮的命令之后,他会疯狂的折磨自己。那种在生死边缘来回折腾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但你很难界定这个人对你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因为他没让你死,但也没让你好过。 “可不是嘛,庄主始终是庄主,是掉到泥坑里被踩碎捏扁搓圆磨成粉了,也还是高高在的庄主。”老三往地啐了一口,看着顾陵歌的眼神无悲无喜。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快忘了顾陵歌是什么样子,但有些小习惯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 “所以呢?你家老爷回来找本座了?”在老三眼里,顾陵歌有些不能理喻的地方在于,她一直不能理解顾淮。像现在她说的这话一样,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还是不能叫顾淮一声父亲,明明服个软能解决的事情,偏生拖到了现在都没有完成。 “老爷和庄主一别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见一面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老三是和顾淮一起出门的,只是顾淮的脚程毕竟还是慢些,所以还没有到。另外,顾淮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老三还是知道他是有什么计划的。所以他一个人前来,先困住顾陵歌,剩下的以后再说。 “你又怎么知道本座想见他了?老三你堕落了啊。”顾陵歌摇摇晃晃的靠着神台坐好,尖利的棱角硌得她背疼,但她脸还是笑着,“居然学起山匪干起绑票的事情来,这还是琉璃庄的大武师吗?” 老三是顾淮的总护院,后来琉璃庄兴建,他成了第一个大武师,负责训练和替顾淮值夜。也曾经做过顾陵歌的师傅,但只有一旬时间,所以对顾陵歌了解也不算太多。 更多的时候他是和顾淮一起折腾顾陵歌,顾淮负责下令,他负责动手。有顾淮在,顾陵歌不敢轻举妄动,这给了老三肆意妄为的胆子。顾陵歌为什么动都不会动,老三归结为顾淮始终是顾陵歌的父亲,她不会做忤逆之子。 “老爷的事情,怎可能是堕落。”老三哼了一声,看着鬓发已散,湿漉漉贴在脸的顾陵歌,这狼狈样子让他想起来某个冬夜顾淮泼的那一桶水,“反倒是庄主,才过几年已经把本忘得精光,败光所有家产还好意思说是为了大家好,这说法怕是有失偏颇。” “偏颇?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本座提这两个字吗?”顾陵歌这么多年,见识了无数次顾淮和老三对别人和对自己的偏颇,不管谁说她偏颇,这两个人绝对没有资格。在他们眼里,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女儿,也从来都没有做人的资格。 “庄主还是收起来这个自称,琉璃庄已经亡了,不觉得讽刺么。”老三想到自家老爷那么久的努力一夕之间付诸东流生气,看着顾陵歌恨不得踢她一脚。 而他也确实做了。他朝她走过去,然后抬起右腿,直接踹到她的腰腹。顾陵歌躲不掉,硬生生受了这一脚,肚子里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但张了嘴也没有吐出个什么来。 她眼前发黑,嘴里发苦,觉得很难受,但是老三仿佛触到逆鳞,踢了她一脚之后更是忍不住,拳打脚踢,耳光薅毛,他变得像以前一样折磨她,让她一度觉得陷入梦魇。 她再次晕过去之间,看着老三已经扭曲的脸,像再次回到童年。仿佛这么多年都是一场梦,醒来,她还是个小孩子,每天挣扎在血肉模糊和流血漂橹之间。 所有的灾难,似乎都没有终结,大梦一场,她还是那个小女孩,活在绝望和艰难的夹缝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父女复见【下】 第二百一十四章 父女复见【下】 “老三,你怎么在本老爷还没来动手了?本老爷允许了吗?”顾陵歌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她皱起眉头,想睁开眼睛,但睁开了也是一片黑,眼睛被蒙住了。有马蹄嗒嗒的声音,应该是在赶路。 “老爷,老三气不过。”老三的声音粗犷嘹亮,被顾淮数落一顿又正在气头,显得声音更加浑厚,“明明老爷费尽千辛万苦营建的琉璃庄,被小庄主毁了个一干二净不说,还一点都没有悔改之意,真是让人心寒。” 悔改?顾陵歌听到这两个字差点笑出声音来。凭什么要她悔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顾淮的命令她每一个都听从,顾淮的斥责她每一声都听着,顾淮的惩罚她每一个都没逃,顾淮的疯狂她每一个都见证。 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不悔改我自有办法。”顾淮似是有些唏嘘,她听见他叹了口气,声音放软,好像在追忆,“她那个性子跟我们谁都不像,我甚至怀疑她根本不是我亲生的。” 顾陵歌心想:是你自己把我训练成这个鬼样子,现在你告诉我我和谁都不像?她早已经过了置气的年纪,但仍旧感觉自己血都凉了一半,心里好像有怪物盘踞,伸出它巨大的手掌,抓住她的心为所欲为。 “她从小不爱说话,一个人抱着个画本能做一天。佩瑶陪着她,有时候我关了店回家,在前门都能够听见她抑扬顿挫的声音。”老三跟了顾淮一路,什么事都清楚,什么事都明白,看顾淮这样子知道他是在追忆往昔了。 “那个时候的佩瑶跟仙子一样,每天都很开心的来迎接我,每天都笑得满足,让我也觉得每天都安宁美满。”果然,顾淮算对顾陵歌有记忆,也只是因为佩瑶所附带的而已。 “老爷节哀,夫人在黄泉看着您这样,心里也不会好受的。至少,让夫人安心些。”老三和顾淮对坐,他看着顾淮伤感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这么多年,顾淮没有一天没想到佩瑶,也没有一天不恨那个太后,煎熬了这么多年啊,现在终于大仇得报。“而且您看,小庄主不是替您报仇了么,过去的事,等他过去。” 顾淮眼神一凛,老三瞬间不敢说话,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然后平视前方,专心驾马。他听到顾淮有些发狠的口气,他说,“这件事,永远都过不去。” “你可知道为什么佩瑶会死得那么惨吗?”顾淮从来没有跟顾陵歌说过佩瑶的死,老三也很少听他提起,所以两个人都伸长了耳朵。 “佩瑶原本是在江湖行走,与我相遇只是偶然,她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顾淮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温柔和爱意,顾陵歌有些恍惚。毕竟,她从来没有听顾淮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原来,她始终还是渴望顾淮的。她始终还是对他这个父亲带着期望和念想。在她年幼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能够听到顾淮唤她一声,哪怕是全名都好过“笨蛋,蠢货,孽障”,她揣测过无数次顾淮会用什么样的语调唤她的名字,也期待过许久,久到自己都忘了自己还在期待着。 但是没有,直到现在,顾淮也没有叫过她一句,好脸色都不曾有过一个。偏生自己还在希望着,想想很讽刺。 她觉得自己很傻。顾淮这件事,她已经受过无数次气,伤过无数次心,她以为自己自己藏得很好,也以为自己已经全部忘掉。 但有些事情,委实不是忘了不存在的。 她像个乞丐,每天跪在冰凉的地,拿着破烂的碗,穿着破烂的衣,请求那一个特定之人的庇护,哪怕伤痕累累也想接近,哪怕粉身碎骨也想和解,但任凭她在地磨着膝盖洒着鲜血跑了多久,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搭理她,连头都没有回,还踹翻了她的碗,淋湿了她的衣,赏了她无数的巴掌,给了她千万的伤口。 可能她是贱,如此,心里都还压抑着希望,可怜可悲又无法实现的愿望,是世界最令人难过的毒药。 “佩瑶的尸骨,我知道三个月前都不曾知晓在何方。我花了无数财力人力,终于知道了。”顾淮捏起拳头,深深吐了口气,像是接受不了一样,“冷宫的火场有口井,当年,那个毒妇啥了我的瑶瑶,怕事情败露,把她丢进那口枯井,还撒了药让她化血销肉,成了一副枯骨架子。” “那是我放在心尖子疼都来不及的人啊,怎么被人给杀了还下药呢?”顾淮现在想起那天都宛如梦一场。好好的人,早出门进了宫,便再也没回来。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偏生在十多年后的三个月前,他才知晓了具体的消息,是何其的可悲。 他这一生,鲜少有后悔的事情。但 “老三啊,瑶瑶生下那个孽种之后,你是看着大夫进的家门,也是听着大夫说了什么的。”顾陵歌感觉有道视线落到自己身,刀也似的锐利。“早跟她说了这孩子保不得,她不信,硬要保,结果弄了个心口痛的病根治都不好治。” “要是瑶瑶是好的,哪至于被算计得那么惨,甚至连宫门都没出得来。”顾淮手里拿着从顾陵歌身搜出来的银桦鞭,朝着顾陵歌打过去。因为鞭软,顾陵歌才没有多疼。 但她在脑子里理了理刚刚顾淮的所说。母亲为了生下自己而坏了根本,身体太差,所以没有斗过太后,葬身枯井?!也是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了?自己间接害死了母亲,父亲才会如此气愤,不认自己,是这样的原因吗? 不,不是这样的。别的先不说,是这天底下的普通父亲,妻子亡故,即使不续弦,也应该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让她免于覆辙才对啊。即使是复仇,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懂得个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剥夺她生存的权利? 顾淮,他是个王八蛋。不管他对佩瑶再好,嘴说得再天花乱坠,他始终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始终是那个虐杀扭曲自己女儿的魔鬼,这一点无可辩驳。 “行了,把她丢进去,我晚点再来。”像是到了目的地,顾淮跟老三交待着,自己先下了车。顾陵歌不知道他去哪了,感觉自己被老三扛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到干草,她咳嗽了两声,老三把门一闩,在门外坐了下来。 京城,雍王府。 云霜看着卿睿扬在府里忙来忙去,自己却坐在正厅里无所事事,她觉得有些怪。处理家宴本身是当家主母应尽的责任,但今年卿睿扬格外热心。她曾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安排他不满意或者他不接受她,但看他喜气洋洋的脸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王爷,您忙这么久了,喝杯茶歇会。”云霜把手从汤婆子里拿出来,轻轻拉了拉卿睿扬的衣袖。她着实没看懂卿睿扬这几天东转西转的在干什么。 “无妨,本王近日来无事,想着王妃操劳,本王偶尔做点事情也替王妃分担一二。”卿睿扬应该很开心,连尾音都扬着,嘴角的弧度没下去过,云霜看他这样也替他开心,便也随他去了。 要说卿睿扬不好,云霜断断是要摇头的。不管是当初他对顾陵歌的深情厚谊,还是后来娶了自己之后的相敬如宾,卿睿扬,怎么都是个可以一起过生活的人。 朝的时候他会小声些不吵到她,蹑手蹑脚的叫小厮进来服侍自己穿好朝服,再悄咪咪的走出去。云霜虽然每次都醒着,但一直都装作没醒的样子,看这个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心里都是温暖和满足。 下朝的时候,他要是在路看到什么稀玩意或者新鲜东西,他也会让人落轿去买了来,送到她面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那个样子像是讨赏的孩子。她每次看着他眼睛里的笑意和光彩,都恍惚觉得他不是真人。他实在是,太好了。 像今天这样对她献殷勤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他每次都很乖,云霜也每次都很受用。她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完全当做是两个人之间的乐趣。 “禀王爷王妃,翰王府的萃琦姑姑在门口求见。”门童走进来,低着头,完全不见王爷王妃脸的笑意,只本分的报告道。 “请进来。”这后妃女眷之间的事,卿睿扬也不好插手。云霜倒是爽利的接了。后日是家宴了,算有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参见王爷王妃,恭祝王爷王妃康健平安。”萃琦刚走进来便连声说了好几句讨巧话,哄得云霜见牙不见眼的笑,卿睿扬也没让她跪太久让她起来。 “十王妃的意思是,明儿和本妃一起进宫?”明儿是皇帝组织的百官同宴,他们自然是要去的。不过,顾凉月应该是想着云霜第一次以王妃身份进宫赴宴,有些事情想提点一二才对。 “那烦请姑姑告诉十王妃,本妃乐意之至。”云霜想到这一层,看萃琦的眼神都和善了许多,萃琦听言,盈盈行礼,回府去了。 皇城,风岚宫。 璃夏在宫门旁边给元洛花浇水,听到墙外的宫女们成群,叽叽喳喳的去内务监讨大红灯笼,金桔蜜饯之类的东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这宫里什么东西卿睿凡都已经想到,让蓝衣早早地备下,张灯结彩,喜庆红火,但是璃夏越看那些颜色,越觉得烦躁。 主子她,明明是最厌红色的啊。这深宫万重,落红不复,谁还记得她呢? 她摇着头走到正堂,看着正在布置红绦的宫女们,没打扰他们。等他们弄完之后,她召集了所有的仆从在大殿门口:“除了正厅,风岚宫不要任何红色。” “一根红线都不许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除夕家宴 第二百一十五章 除夕家宴 璃夏的话在这风岚宫里是命令,顾陵歌很早以前说过,这宫里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璃夏的话必须来不得半点敷衍。!所以宫女们手脚麻利的装饰好正厅,然后四散离开去拆其他的地方。 璃夏交握着双手站在正殿门口。卿睿凡每天都会到这里来,只是从前日开始,他的身影没有出现。但不管他来是不来,璃夏都会安安静静在这等着。 没有等来卿睿凡,倒是箬鹃先到。她早已经求了恩典不做嫔妃,顾陵歌不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湘贵嫔的身份也没什么大用处,没了的话还能和蓝衣光明正大。 “见过湘贵嫔。”璃夏看着箬鹃,还是按照以前的礼节给她行了礼。不管她现在还是不是后妃,璃夏对她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她当得起她一声尊敬。 “快快起来,我可受不起这份大礼。”箬鹃看着璃夏气呼呼的表情,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了。卿睿凡给了璃夏极大的权利和便利,不逼她离开风岚宫,也给足了她风岚宫掌事姑姑的体面。照理说,她应该不会被人欺负才对。 “这厅里的布置”箬鹃越过璃夏,看一眼正厅,心里明白了几分,“要不让他们拆了重新搭。”之前她也听顾陵歌说过不喜红色,璃夏心里不忿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正厅留着,以备万一,其他的我让他们全都拆了。”璃夏始终还是记着有人会来拜访,留个正厅当门面,后院是顾陵歌自己的地盘,除了卿睿凡之外没有人有权利进。 “姐姐要是在,看到璃夏这么能干,必是非常高兴的。”箬鹃是真心实意的。璃夏刚刚回来的时候,受了多少白眼,忍了多少冷语,她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只能说,能够站在顾陵歌身边的,都不是一般人。 “诶,也不求这些了,希望她能好好的,四季平安,万事顺遂,行了。”璃夏叹口气。说起顾陵歌,她心里不由自主的揪起来。她走了这么久,不说信件,连口信都没捎来一个。她只能安慰自己,说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明晚是除夕家宴了,皇那边可有说怎么安排皇后娘娘和太后?”箬鹃现在作为皇帝的侍卫,非允许不得和皇帝说话,也不能随意揣测皇帝心意。她接收不到消息,自然只有来找璃夏问。 “未曾,皇应该自有计划。”璃夏并不关心这个。她现在也只是守着个不一定要回来的人,算再怎么努力装作与往常并无二致,但她心里明白,她的余生,和那些没有脚的元洛花一样老死在宫里。只是,这里是顾陵歌待过的地方,让她多少有些安慰。 “前几日皇在国宴说的是皇后娘娘侍疾,当时还有不少大臣夸了娘娘贤良淑德,后宫垂范。”很大的可能性,明儿也只能这么说。虽然到卿睿凡这一代君王,前朝和后宫的联系因为一次又一次取消推后的选秀而显得单薄,但并不是不存在,现在后宫里还硕果仅存的几位娘娘,在前朝都有各自依傍,卿睿凡也多少卖个面子,大家和平共处。 “这宫里的人可都精着,光是这几日,便来过不少人打听了。”箬鹃不用猜都知道。这宫里的娘娘们不好出口,但支使个打杂小宫女来这走一遭,算问不出个啥,冷嘲热讽总也还是会的,膈应也能膈应死人。 “来便来,这宫里什么都缺,暂时还都不缺骨气。”璃夏对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很有自信。她见人多了,那个是虫那个是龙她一清二楚,是为这风岚宫和睦,她也不会容许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犯糊涂。 “那你怎么办?真的想老死在这宫里了吗?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宫里,委实不是个好留处啊。”箬鹃是真心为璃夏担忧。她明明是已经出宫不掺和这些烂摊子事的人了,因了顾陵歌又跑回来,以为能定下,谁知道主子跑了,留她一个人跟那些豺狼虎豹的周旋,这日子,并不好过。 “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去处,娘娘对我又有再生之恩,我留下也是应当。”璃夏还是并握着双手,站得端正。她脸并无不适,低眉顺眼,恭谨持柔,恍然看去,竟似有了慕容芷的进退风度。 “那便也依你。皇在的话,你应当是无虞的。”箬鹃也没多说,两人多说了些无所谓的闲话,便也各自分别。 当晚,璃夏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卿睿凡。当外面传来卿睿凡宿在了春兰殿的消息时,璃夏一句话也没说,让人关门落了锁,一夜无眠。 翌日。 翰王府的马车停在雍王府的门口,顾凉月和卿睿廷坐在马车里等着云霜卿睿扬出来。听到马车夫一声“吁”,两辆马车缓缓出发。这条街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马蹄的声音听起来清脆得紧。 “娘子你再皱着个眉头为夫要生气了。”卿睿廷已经摸了顾凉月的额头好几次,看她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开玩笑的说道。 “不,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顾凉月本意是想和云霜一起走的,但卿睿廷劝她说什么于理不合,为了避嫌她才只是让萃琦给她送个信,也不知道她看懂了多少。 “我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顾凉月也说不来是什么,但心里的阴影感挥之不去。她心跳得飞快,眼睛里有浓重的不安和忐忑。 卿睿廷抱她在怀里,轻轻抚一抚她柔软的发丝,安慰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道:“今儿不管发生啥,你都跟在我身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怕,跟着我好,我会护好你的。” “说的跟真的一样,要真的发生个啥,本妃一准拿你当垫背的,这个你不用担心。”顾凉月白他一眼,语气凉凉。这个人只要在她面前没有安全感,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捏紧了贴在心口。 “这不是了嘛,命都不用担心了,还担心个什么。”卿睿廷在这种时候往往是不明白顾凉月的。对于他来说,顾凉月算满是都是谜团他也不在怵的,慢慢来,跟养猫一样,她不对他露爪子已经很好了。 顾凉月没有说话,窝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抓他的衣袖,在她快有睡意的时候,刚好到了皇城门口。 走到曲台殿,内侍尖声尖气的喊道:“雍王爷王妃到,翰王爷王妃到。”那个扬起来的尾音听在顾凉月的耳朵里异常不舒服,但因了是在宫里,便也忍了。 云霜走在他们前面,表现还是可圈可点。顾凉月看到她这一身装扮的时候,突然想清楚自己在意的是什么,是她根本不用在意的东西。 云霜身是朝服,她自己身也是朝服,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但她脖子的披帛,在末端小小的用金线绣了一个顾字。虽然小,架不住顾凉月眼尖,看了个明明白白。 她忘了,云霜,是顾陵歌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顾陵歌虽然不挑剔,但她事务繁忙,要见的人也多,那么,一直陪着她的云霜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云霜未必也自己差,是她自己多疑了。果然,孕妇是靠不住。 “皇驾到。”内侍的声音还是一样尖,但是简短。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这次家宴,皇后不在,太后也不在。 像是知道在座所想一样,卿睿凡穿着常服坐下来,让大家都落座之后,声音平和:“冬夜再临,除夕已至,值此佳节,召众位团聚于此,共享一餐,共聚和乐。” “因是家宴,所以大家都不用拘束,各自方便行。”卿睿凡给蓝衣使个眼色,蓝衣会意,道了声“开席”,便有乐师舞女依次走来,轻歌曼舞充斥整个大殿,一片祥和美好。 在座的只有后妃和王爷王妃们,皇后侍疾的消息又是早早散布出去的,卿睿凡以为不会有人再问起。但还是不明真相想再求证一下的。 “皇兄,怎么没见母后和皇后娘娘啊?她们怎么了么?”卿婧瑶这段时间来一直都跟楚昭南在公主府腻腻歪歪的,没怎么出门。本身她不每天往宫里跑,再加娇夫在侧,她简直美得了天,这段时间都是闭门不出,光顾着黏楚昭南去了。 “嗯”卿睿凡跟谁都说了,是忘了这个帝姬。也不怪他没想起,她自从有了楚昭南之后,整天安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太后身体抱恙,你皇嫂去侍疾了。太后身体刚有起色,不适合吹风,便没有出来,你皇嫂也自请陪着母后,便也随她去了。”卿睿凡一番话模棱两可,说服了卿婧瑶,但却让杨怜儿浑身不适。 本身卿婧瑶不是太后所出,所以问一问只是为了表达自己没有忘记这个圣母皇太后罢了。但听在杨怜儿眼里,是恨不得砸了杯子转身走。 “皇嫂”,这样的称呼,在整个后宫里,都只属于一个人——皇后。而卿睿凡一句话里说了两个“你皇嫂”,卿睿凡这样子,是在替顾陵歌立威,也是明明白白的警告她们这些后妃,一辈子别想越过了顾陵歌去。 “婉贵妃可是身体不适?”在她出神之际,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她抬头,望进卿睿凡弯起来的眼睛,里面的满足和骄傲没有一点属于她,她张张嘴,最后也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一顿饭吃得杨怜儿膈应得不行,但她偏生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陪笑得脸都僵了,终于歇宴,她带着满肚子怨气和狠毒回到宫里。 “去,给本宫把宸妃叫来,本宫有话要说。”她眼神阴毒,言语带刺,看得莲月心头打鼓,心里不安感越来越重,同时也坚定了要求恩典离开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斩草除根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斩草除根 汪姩宸看到莲月的时候一脸的不知所云。!她以为这宫宴结束了之后,卿睿凡为了犒赏杨怜儿,怎么也会去她宫里坐坐,怎的没听到皇那边的消息,自己的诏令倒是来了呢? 她让侍女穿好刚刚脱下的披风,看着莲月谦恭得有些不像话的表情,头低得几乎看不见表情,黑色的头发让她觉得诡异。 这莲月虽不是恶人,但也不是什么善茬。她亲眼看到过这个人如何趾高气昂的训斥别宫宫女,也曾经听到过她那樱桃小口里吐出来蛇蝎还要毒七分的恶言恶语。怎的现在倒有了婢女该有的样子?是突然良心发现醒悟过来自己终究只是个奴了吗?怎么可能。 “本宫看姑姑似是有心事啊,不妨说出来,万一本宫可以帮忙也不一定呢。”汪姩宸自然是乐意看这主仆俩离心离德的,但起在这瞎猜,她还是更倾向于听莲月自己说。 “娘娘仁善,奴婢并未有甚心事。只是前些日子里贵妃娘娘才教导了奴婢。对宫里的主子都要谦和有礼,奴婢沉痛反思了许久,这才如此。多谢娘娘挂怀。”莲月是再怎么出宫心切,也断然不会在汪姩宸面前露了马脚。 要是自己跟宸妃摊了牌,转手宸妃去讽刺婉贵妃管不好自个宫里的下人。凭婉贵妃那个性子,自己怕是活不到求恩典的那天。 汪姩宸走出门口,没有温度的日光照过来,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脸,莲月却觉得她成长了许多。她身刚入宫时的跋扈和恣肆消减了下去,沉淀在千鲤池底变成了她寝殿里错金荷叶纹炉底的炭灰,被她吸收进身体,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若是如此,倒也算是好事。” 汪姩宸没有坐轿,一步一步走入春兰殿。宫道的雪积得深厚,每踩一步都会发生砍柴一样的声音,她看着朱墙的砖红色映在白雪,想起很多年前,当家里人带着自己走到太后面的那一天。 那天也是大雪初歇,也是像今天一样只有她,母亲和一个带路姑姑三人。那个时候的她自己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少孩子,以为有了母家有了姑母一切能不一样,自己更在这宫里长盛不衰。 但终究只是竹篮打水,她自己的执迷不悟迷途不返终究送了自己一条回不去头也走不下去的路,她已经没有再搏一遍的勇气了,她已经,走到头了。 她扶着孙嬷嬷,心里有些丧气,但面却如同斗胜了的公鸡,即便是输得一败涂地,再无转圜余地,她也仍旧是宸妃,是钦赐了寝宫匾额的宸妃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是这汉秦后宫里,独一份的宸妃汪氏。 走到杨怜儿的宫殿门口,鎏金的牌匾挂在高高的门楼,旁边画着君子兰和群鸟,空气里暗香浮动,一看知道是深受眷顾的宫殿,里面住的也必定是深受恩泽的贵人。 “嫔妾见过婉贵妃,愿贵妃娘娘平安康健,长乐无极。”宸妃屈膝,眼神灼灼。她素来知道这人不是好相与的,只是这其有什么玄机等着她,她可等着她自己说了。她可一点也不信自己都到现在了还有利用价值。 “妹妹来坐,也不知今晚的宴会可合妹妹的口味?姐姐看妹妹倒并未吃了许多?”杨怜儿看着汪姩宸,她总觉得这人身有什么变了,但现在还看不来,先慢慢试探着看看便是。 “姐姐说笑了,姐姐安排的宴会自然是最好的,是妹妹自己身体不争气,可怨不得姐姐。”汪姩宸在宫里这么多年,这些过口不过心的恭维话她是一套一套的,倒也不觉得如何。 “那妹妹是哪里不适?说与姐姐听来,若是有帮得的,姐姐必然一句都不带推辞的。”杨怜儿脸都是情深义重,看得宸妃和莲月一阵恶寒,但毕竟尊卑有别,只能默默听了去。 “姐姐事务繁忙,妹妹也只是偶然吃错了东西才会这样,休息几日便无事,也不劳姐姐费心了。”汪姩宸不喜欢打官腔,但既然杨怜儿要跟她掰扯,那她好好奉陪,左不过是晚些睡而已。 “那便是御膳监的问题了,赶明姐姐一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替妹妹出了这口恶气。”杨怜儿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但心里早已经问候了汪姩宸祖宗十八代好几遍。她也不想乱七八糟的说些不下饭的东西,但她毕竟要找个由头,不然怎么收拾她。 “那嫔妾可要多谢姐姐一番好意,提前谢过了。”汪姩宸不想再跟拉家常,这么你来我往的打太极让她有些困倦,“姐姐最近忙着家宴,该是许久没有睡过安生觉了。不然妹妹先行告退,让姐姐今日能早些休息。” “这倒不用。”杨怜儿叫她来可不仅仅是让她来夸赞自己的,她一边焦灼为何卿睿凡还不来,一边又要把汪姩宸引到自己设好的圈套里,她有些头疼,但更多的是恨意。 “妹妹,这宫里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啊。”杨怜儿又寻了个话头,脸染悲意,看起来楚楚可怜。只是汪姩宸毕竟不是皇帝,看多了这种装出来的凄凄惨惨,心里一点波澜都没。 “哦?妹妹近来身不爽利,一直都待在宫里。是妹妹错过了什么吗?姐姐怎会生得如此感慨?”她确实不知道杨怜儿这兔死狐悲的情绪出处在哪里,看她是故意把自己往坑里带,她也闲来无事,便也顺着她的话头说,看她想要表达个什么。 “江泉越早早地跟皇求了恩典出宫去了,昭太妃七八天前殁了,元妃前几日也离宫了。这宫里啊,眼看着剩姐姐我和妹妹你了。”杨怜儿边说边使帕子按了按眼角,故意让汪姩宸看出来那方锦帕是卿睿凡所赐。终究,也只是黄雀在后而已。 汪姩宸倒也没想到这些人都走了。江泉越的身份她不甚了解,但卿睿凡既然放了她出去,那她自有她的张良计谋;昭太妃的死也能理解,她本身没有子嗣,兴许什么时候活腻味了自己悄悄地也去了,不足为。只是这,“元妃不是南疆送来的么?皇怎么允了她出宫的?” “这得问皇了,姐姐我也不是手眼通天,怎能随意揣测圣。”杨怜儿有些责备的看着汪姩宸,惹得汪姩宸赶忙跪下,告了誓认了罪,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杨怜儿便又让她起来,说什么只是姐妹夜话,汪姩宸当真了。 “姐姐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偶尔想起这事,还是心生感慨。”杨怜儿的任何表情都没有到达眼底,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汪姩宸看,不说让她心生反省,至少自己的戏是做了全套的。 “妹妹懂得。”汪姩宸拿起桌青花秀气的茶盏,浅啜一口,心里的烦闷加深了些。都闲扯这么多,再不入正题她真的要告退了。 “那些矫枉造作的人都离开了,剩下来的妹妹怕也不是什么清白人。”杨怜儿看到守在门口的宫女弯了腰,说的话也狠了些。 汪姩宸想着她终于要进入正题了,但这“不清白”自己可是万万当不得的。“姐姐这话可不对了,妹妹是再不得宠,也好歹一直都守在宫里等着皇,未曾四处漂泊,未曾四处奔波,哪像姐姐,江湖行走,义遍天下,可是令人羡慕。” 她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她明白杨怜儿字里行间装着的是什么,那些恨意和沉重留在心里,但她打算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会啊。 她已经摸清楚了,杨怜儿这个举动,无非是想要她自己放弃在这宫里的地位,甚至于抹掉她这个人。湘贵嫔,昭太妃,元妃,她们一个个都走的走,散的散,凭什么杨怜儿会容忍她当着自己的道? 她以前一直没看懂杨怜儿,在太后一再的劝诫下还曾相信她是个好人,会跟自己相互扶持,还曾经为了她跟太后顶嘴,但现在呢?自己无非是她手下的一颗棋子,真的应了那句“会咬人的狗都不叫”。 她已经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她曾经渴望了无数次的声音现在她听起来一点心思都没有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死掉了。她已经不再渴望这个男人,好像不再渴望姑母的垂怜,好像不再渴望母亲的进宫看望,她已经什么都不渴望,也什么都不追求。 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姑母总会说自己还年轻,总会说自己还小,不懂人心险恶。她现在懂了,可是已经太晚了,她已经累得不想再回头,她也没有机会回头了。 “妹妹可要慎言,说姐姐倒是无事,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以为是在说皇后娘娘的话,这可是大不敬啊。”杨怜儿话里有刺,汪姩宸还没来得及说个一二三,卿睿凡的声音已经响在耳侧。 “是谁大放厥词不敬皇后啊?”卿睿凡换了一身常服,布料轻薄,方正的脸尚有余怒,看着这两个人,语气如同屋檐下的冰凌,直挺挺的插在汪姩宸的心。 她听见身体里有什么碎掉的声音,但她却贪恋这个男人,纵然心如刀割,千刀万剐,她也还是,想得到这个男人的目光,哪怕只是轻轻一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红颜尊严 第二百一十七章 红颜尊严 “婉贵妃,你刚才说的是谁不敬皇后啊?”卿睿凡有些薄怒,他在宴会喝了不少酒,脑子有些不清醒,但一旦扯到顾陵歌,他从来没有冷静下来的时候。! “皇明鉴。”杨怜儿自然是添油加醋的把汪姩宸的话放大再放大,最后还不忘假惺惺的替她辩护,“臣妾想着宸妃妹妹今日宴没怎么用膳,担心臣妾没有做好,便请了妹妹来询问一二。谁知妹妹反过来责怪臣妾,说臣妾出身低微,还说还说皇后娘娘是江湖儿女,四处漂泊,不知检点。” 前几句话都好,只是这不知检点,听在卿睿凡耳朵里那是明明白白的羞辱顾陵歌。他环视这大殿里的所有人,杨怜儿一脸委屈,汪姩宸都是木然,其他的宫女内侍全都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那你很知检点了啊?”卿睿凡一甩大袖坐在首位,问句一出来,整个宫里的人都跪了个整整齐齐。他没有忘,次他和顾陵歌因为江湖儿女的身份狠狠吵过一架,这次居然还有人拿着这个说事,他想一想窝火。 “蓝衣。”卿睿凡也不想废话太多,直接唤了蓝衣领着汪姩宸去禁足,没有自己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不得求情。他这副气头的样子让汪姩宸心里更添难受。 “臣妾领旨。”她张开双臂俯身行礼,这一拜,已经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以后死生,再不瓜葛。 回宫的路,蓝衣走在她旁边,心里也有唏嘘。宸妃是他看着长的,也轻而易举的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这样也好,万事不过娘娘想得开啊。” “谢谢管事,本宫,得已不得已,都已经放下了。”汪姩宸来的时候特意换了双轻便的鞋子,缎面金丝黑底云纹在夜里看不出来,但那些纹路绕在汪姩宸心。她已经全然了悟,束缚也好,修行也好,她已经学会接受了。 “娘娘以后可要照顾好自己,这宫里,自己对自己好才是硬道理。”蓝衣也没有多的话告诉她,只还是觉得惆怅。 他还记得卿睿凡不在的那段时间,她是这宫里最肆意妄为的主子,敢说敢做,虽然脾气暴躁,但胜在心思单纯,桩桩件件算起来倒也不是个恶人。只是这后宫里不需要这样的人,在杨怜儿面前,她只能败阵;在太后面前,她只能瑟缩。 一见美人终身误,她能有今天,无非是多年前御花园看了一眼卿睿凡,加母家联姻,是和大局息息相关的计谋,连那一面都是卿睿凡精心计划好的,不容她逃,也不容辩驳,她陷进来,再也没有走出去。 能怪谁呢?无非是一条走死的路,卿睿凡领着她来,却再也没有让她出去。他看着她磨掉所有稚嫩心智,变到现在心如止水,她已经,修成了她自己的道。 “本宫是什么本宫自己清楚。”汪姩宸挺胸抬头,睥睨一切,在她面前全部都恍若无物。 “好与不好的,便如此了罢,无需多言。”她已经走到门口,扶着宫墙,最后看一眼蓝衣,道,“若是可能,还请管事替本宫跟皇求个恩典,本宫想要慈安堂里的香灰。” 蓝衣点头表示明白,汪姩宸点头,跨过那道门槛。圆形宫门点缀着晨星和芝兰,只是今后再也不会得见,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的一生,恣意放荡,敢爱敢恨,尘埃落定,都结束了。 穆家武馆。 刚刚过了除夕,大臣休沐,平民阖家,武馆也是如此。穆壹拉了穆贰下棋,丢穆叁在一旁继续算账,想着好不容易出个太阳,让穆叁发霉着实不是个好选择。 “你看看你,跟我下棋没有用过心,怎么能赢得过我嘛。”穆壹最不喜欢的是有人跟自己下棋不尽全力,这让他赢也不好,输更不行。怎么说都是自己胜之不武。 “嗨呀,我哪里没尽心了,本来是大哥你棋艺高超,还硬要怪我没尽力,这大过年的你一定要打压我几遍你才高兴吗?”穆贰收好自己的白子,看着自家大哥耍赖的样子,感觉有点头痛。 “哦唷,还学会顶嘴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惯的你。”穆壹说着要敲他头,他和穆贰相聚的时间说实话并不多,也都是亏了顾陵歌离开,不然他还不一定有机会三兄弟聚在一起。穆叁在一边看看这两个弱智哥哥,摇摇头继续算账去了。 “老大,外面有个男的想见你,看那穿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厮走进亭子,恭敬答道。 三兄弟面面相觑,他们今儿可没有请任何人,开门都只开了个偏门以备日常采买,这突然的访客,让三人都是意想不到,但来者是客,这大过年的也不能让人回去。“请进来。” 于是他们接待了宰相欧阳。欧阳因为是顾陵歌提拔起来的缘故,和穆家兄弟不算熟识但也是有几分关系的。几人见了也不眼生,各自问候了几句各自落座。 “相爷来得挺早啊,这才大年初二出门了,是有啥大事还是出来玩玩儿?”穆贰是三人接触欧阳最久的,自然也由他来问这个问题。欧阳今天一身常服,只是因了冬日,裹得厚也理所当然。 “兼而有之,府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人,待着还不如出来转转。”欧阳避重轻。他对穆贰印象挺好,但另外两个还不熟悉,只能打打官腔客套几句。 “我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大哥,那边刨算盘的是我三弟,我在家排行老二。”穆贰一一介绍过,欧阳眼睛里的防备稍稍下去些,作揖的作揖,拱手的拱手,又是一番“久仰久仰”“不敢不敢”的客套。 让人送瓜果茶点,穆壹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黑子,客客气气的问欧阳来的目的。欧阳的存在他是知道的,穆贰闲扯的时候跟他说过,顾陵歌也曾提起。这人从一个侍郎,短短几个月成了宰相,城府手腕肯定都是有几两的。 “前些日子的国宴,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没有出席,这是汉秦建国以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虽然皇帝做了解释,但他回到家里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再加顾陵歌的脾气,他不相信卿睿凡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太后凤体抱恙,皇后侍疾不是应该的么。”穆壹端起茶壶给欧阳掺茶,丝丝缕缕的香气散发出来,让人内心平静。他算是顾陵歌亲自指定的人,也不能随意窥探主子,这是铁律。 “我只是想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已经离京了而已。”欧阳没懂穆壹的言语里的敌意,但还是谦谦和和的说明自己的意思。 他的观察来看,顾陵歌给人的印象是凛冽的,英气很重,但完全不妨碍她的女人味,她可以杀伐决断,也可以温柔善良,刚好,这两个样子,他都见过。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穆壹还是不相信他,说话留有余地,但也不太客气。他对这种来劈头盖脸打听的人没有好感。 “若是离开了,我得想一想下一步我要做什么,若是因为别的原因,我是拼命也要救皇后娘娘。”虽然话说得暧昧,但欧阳的脸都是正气,没有一点僭越。穆壹看着他决心已定的样子,心里有了主意。 “我曾听闻,相爷祖籍浙江的?”欧阳的资料穆贰是一早弄好了,现在背得滚瓜烂熟,随便一抓是。看到自家大哥的眼神,他流利的个嘴型,穆壹自然而然的问出来了。 “是的,是个小城,风景还不错。”欧阳笑一下,对于自己的家乡,他还是挺喜欢的。 “那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欧兄考虑一二。”穆叁一听这个,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的算盘放下,理理自己的衣服,站起身 走到欧阳面前坐下。 欧阳一进来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只是他一直在沉默寡言的算账,他不便打扰。谁知道他把他们的话一个字不落的全听在耳朵里,还想出了个什么计谋来想跟自己合作?挺有意思的。“但说无妨。” “也不是大事,不过想请大人帮忙调查一个人。”穆叁歪着头想了下,然后眼神坚定的看着欧阳,那种感觉跟托孤似的,让欧阳有点发毛。 “穆兄说,我必定会尽心查探。”欧阳拿起茶杯喝一口,努力想把穆叁的眼光挡回去。 “是位女子,顺序的陆,夜阑干的阑。”穆叁等着欧阳的答案,看欧阳点头,他又端着茶盏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刨出算盘继续噼里啪啦。 “不过,这陆阑姑娘可有画像?或者有什么特征?这样我也好跟他们说。”欧阳看穆叁潇洒回去的样子,他心里有点没底。这既然要找人,那给副画像是必须的啊,算没有,至少也要说一声长什么样子啊,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不讲怎么找啊。 “嗯”穆贰憋着笑,有点气不接下气,大喘气了好几次,告诉他,“你按着主子的样子去找好了。” 欧阳明白过来,也浅浅的笑一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那一有消息我即刻告诉你们。”他知道了想要知道的消息,急匆匆的便也走了。 等欧阳走了,穆贰和穆壹开始逼供穆叁,问他怎么想到这一茬的,明明他们都没想到。 “主子她一生的愿望,不是去江南看杨柳么?”穆叁有些莫名其妙,一边还不忘拿算盘殴打缠在自己脖子的手,只是他的两个哥哥都是练家子,那算盘感觉很挠痒痒一样。 三天后,欧阳传来消息,陆阑的名字登记在嘉兴镇的入城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串信不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串信不忆 于是他们开大会。 “根据欧阳所说,主子曾经去了嘉兴,在那里有入城登记和出城记录,同行的还有陆晟。”穆贰说出得到的消息,他们现在才知道顾陵歌的具体位置。 因为顾陵歌是个全国都在跑的人,所以他们一直不好确定她的行踪,广撒的结果是什么都没得到。也还是多亏了穆叁,不然他们都还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陆晟是谁?”云繁皱起眉头,她从来没有在顾陵歌身边听说过这号人,也无从知道他是敌是友,顾陵歌一人在外,不管是谁都要调查清楚才是。 “那个”穆贰举起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咳一声,道,“陆晟只是一个暗号,和主子同行的,不管是谁,都叫陆晟。”他自己是陆晟一号,当时顾陵歌还笑他脑子不灵光,现在又变成他们一群人脑子都不灵光了。 “那这可怎么查,湖月那边已经好久没消息了,他之前明明跟我们保证过会好好照顾主子,现在人影都不见一个。”云澜说起来有些气,虽然说他们都了解湖月为人,但少了湖月少了一条消息来源,这非常不好整。 “湖月的师妹昨儿递了消息来,说是师傅仙逝,她借了湖月回去处理事务去了。”风伊洛是知道这个事的,但消息到这也昨日的事情,刚好今日开会,一起说了。 “这么久都过去了才递消息来,还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气都没处气。”云澜瞬间泄气,嘀咕一声不开腔了。 “算了,既然知道主子曾经在那边待过,我们先让人去那边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顾陵歌有个习惯,若是出任务的话,她住的酒店一定是最热闹的那一家,人多好掩护,消息也灵通。 “我,让我去。”若是云霜在这,举手要去的是云霜,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云霜了,所以成了穆贰。穆贰和云霜都跟着顾陵歌,自然也是最挂念她的。 “你是不站出来,我们也是打算让你去的。这在座的人里面,最了解主子的是你,其他人算去了,也不知道从哪找起啊。”穆壹看着他猴急的样子,爽朗一笑。穆贰有一点好在于,只要是顾陵歌的事,不管干啥他都愿意去。 “行,那我收拾一下走。”穆贰闪身跑出去了,带起一阵冷风。穆壹摇摇头,让穆叁回府看看,然后回神看着风伊洛。 “伊洛姐,皇那边可能要麻烦你跑一遭。咱们进宫身份不好做,而且您说得也有道理些。”穆壹看了看桌子圆润的茶盏,勾的是鲤鱼纹,鳞片栩栩,清丽脱俗,应是个好物什。 “行,刚好陵歌走前也跟我说了去关照下璃夏,我顺便去看他一眼。”风伊洛身有很早以前顾陵歌给的令牌,出入皇宫和风岚宫是没有问题的。她刚好借了大夫这个身份进宫,也不让人起疑。 当天晚些时候,雍元殿。 卿睿凡今日无事,元妃那传来的消息虽然不讨喜,但好歹也算是有进步。卿睿凡并没有给过多的兵力和军师给她,只让她自己去联络,现在看来,她也不是个吃素的。 他前些日子发落了汪姩宸,本来以为她会和往常一样哭喊着求自己听她解释,或者搬出太后来威胁他,但她没有。当他看到她平静无波的眼神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明白自己又失去了一位美人。 一步一步的,他失去好多好多了。 他心口有些闷,让蓝衣燃了些清心安神的香来,袅袅的烟尘升起,他斜靠在榻,看着轻薄的雾霭,想起他和顾陵歌初遇的那天。 他见了她,得了承诺,下山的时候被露水湿了衣角,想起衣服是顾陵歌借的,拧干了衣角往回看,琉璃庄掩映在林木葱郁之间,半山腰的云雾像是莫名的阵法,保护着那座建筑,也保护着那个七窍玲珑的姑娘。 “皇,风大夫在外求见。”蓝衣没过多久走了进来,看到卿睿凡微眯着双眼,似在小憩,于是也把声音放轻,小声报告道。 “疯大夫?御医监长是干什么吃的,拉出去都不会了吗?”卿睿凡心不在焉,顺着蓝衣的话头往下面走。 蓝衣绷笑绷得很辛苦,咳嗽了一声,重新说了一遍:“回皇,外面候着的是云湖堂的风伊洛风大夫。御医监的御医们都各司其职,无一人疯癫。” “放肆,你长胆子了是不是?”卿睿凡睁开眼睛,看到蓝衣勾起的唇角,心里的烦闷又多了几分,眼神锐利,看得蓝衣有些发毛。 “微臣不敢,还请皇息怒。”他跪下来,脸收了笑意,心里多了些难过。卿睿凡最近心情不佳,倔脾气说来来,让蓝衣有些难以消受。 “行了,宣。”卿睿凡姿势没变,声音有气无力的。他对琉璃庄出来的人有了个深刻的认识——他们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旦有事也只是通知,很少有商量的余地。卿睿凡应对他们已经有些疲劳了。 风伊洛走进来,看着卿睿凡愁眉不展的样子,问安之后提出要给他把脉,卿睿凡同意了。风伊洛伸手搭他的脉门,不一会皱了眉头。“皇气脉虚浮,怕是夜间难眠,心沉意重,气血相抗,使得精神下降。” “皇最近是否能够安眠?”风伊洛收回手,脸写了大大的三个字“不赞同”,得到卿睿凡否定的回答后,她心沉了下去。 “皇不想要命了吗?辛辛苦苦付出惨重代价才坐的皇位,皇你想无福消受吗?”风伊洛已经很久没进宫,无从得知卿睿凡身体如何,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朕只是最近夜不能寐,过了这段时间便也好了。”他对风伊洛还是有尊重,顾陵歌都尊敬的人他自然也会给面子,所以对她的指责只是充耳不闻,“风姑娘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你们已经有了线索了?” “也可以这么说。”风伊洛想起自己次来说过下次见面会带来顾陵歌的消息,这次也是确确实实的带来了,所以不算食言,她这么想,也放松了下来。 “有人在嘉兴查到了歌儿的出入城记录。”风伊洛话音刚落,气还没理顺,看到卿睿凡的表情瞬间凝固,懒散的坐姿也收起来,坐直身体,还理了理衣服,表情平和,但明显认真了不少。 “但也只限于出入城记录。”风伊洛有些无奈,但她也确实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顾陵歌的行踪在他们所有人看来都一个样,从来没有人能在她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找到她,从来没有。 “无事,只要有出城记录,朕有办法。”卿睿凡看起来成竹在胸,他对龙卫的办事效率很放心,也一点没觉得他会找不到她。 “风姑娘,你说,朕要是找到了阿陵,她会愿意跟朕回来吗?”卿睿凡不用问已经知道答案了,但那个答案他着实不想面对,所以让风伊洛给他浇一盆凉水,清醒一下。 “这个,我也不知道。”风伊洛其实也没有底。“歌儿对你,到底是有情分的。” “在歌儿的眼里,万事大不过一个她愿意。只要她心里许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是可以的。”风伊洛像是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继续言,“我曾经在她发病的第二日清晨去见过她,她那时候还没醒,嘀嘀咕咕的跟个大鸽子似的,凑近了听,唠叨的全是你的名字。” “她始终,不绝情的。”风伊洛用这句话作结,想了想觉得无话,便也打算告退。卿睿凡没多阻拦,答应了一声,让蓝衣送她出去。 小院。 顾陵歌这几天过得很是安逸,每天早馒头稀饭,然后老三进来收走碗筷,午饭一个素菜一碗饭,晚饭两个窝窝头,对于她来说是足够的,很多时候还吃不完。 除了没有阳光看,没有出去的自由之外,她过得还算是舒适。顾淮这几天都不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每天晚都是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才感觉有人在外面站着,人影投在自己脸,遮下一片阴影。 她曾经试着和老三搭话,老三可能也是多年不见了心头有旧情,跟她东拉西扯的说了不少。但每次说到这么些年顾淮在什么地方,他却是缄口不言,好像是一个多么大的禁忌一样。 “在你的印象里,我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觉得我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都要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顾陵歌看了看身,她早换了衣裳,还是老三去市集买的最便宜的麻木衣裳。 而她本来的衣服因为面有一个“楚”字,被顾淮看见一把火烧了。她一直觉得顾淮是要搞一发大的,但她是一点都觉察不到,这让她想起来觉得膈应,但大多时候她是不想的。 反正她到了顾淮手里,没想过要活着出去,大不了是鱼死破,同归于尽嘛,她不在意的。 “夫人什么样子,老三也忘得差不多了。”老三并不能提供什么有效的信息,“但是夫人真的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时隔多年,哪里还有人真的记得佩瑶,她本身不是个什么大人物。 只有顾淮那种笨蛋和痴情种子才会记得。但算记得,又有个屁用,还不如每天吃好喝好来得实在。 “老三,你一个人在说什么呢?把那个孽种锁了枷牵到院子里来。”好几天不露面的顾淮发话,声音里都是不耐烦。 老三得令,拿了铁链进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门上吊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门上吊人 顾陵歌很久没有见过光,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拿手遮了遮,很不适应。老三要给她上枷,顾陵歌自然是反对,两人大打出手,老三也暗中放水,最终也就只是赏了顾陵歌两拳头,还是让她站着出去。 她已经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顾陵歌心想。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承诺,那她就不欠任何人。不关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她问心无愧。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越发明白,所有的关系都要用契约来维护,有了契约才能有随之而来的权力,和如影随形的义务。但她不同意这纸父女契约,也不认同她和顾淮的父女关系,所以她就没必要遵守,她也一点都不想遵守。 但她心里明如镜似的,自己的功夫,是越来越差了。她看出来老三放水,以自己的功力,是不可能连他的两巴掌都挡不过的,但事实都还在她脸上火辣辣的提醒着自己。 老三的功夫是什么个样子她明白,精进到了什么程度她也知道,自己是着实不行了,到现在手都还麻着,耳朵里嗡嗡的,跟有一千个人在叽叽喳喳的闲扯一样吵闹。 “你又想干什么?”顾陵歌抱紧了双臂站在院子中央,顾淮站在廊下和她对视,双方眼神里无波无澜,冷静异常。 “怎么,报了仇就志得意满,天不怕地不怕了?”顾淮本来说要铐顾陵歌也就只是为了查探一下她现在的内力武功,并没有真的期望过能铐住。但她这副高傲的样子着实让自己不喜。 “关你屁事。”顾陵歌说的话不怎么雅观,但她现在看到顾淮是真的没有好脾气,以前有多畏惧,现在就多不耐烦。她看他那张脸已经烦了,惺惺作态,矫揉造作,令人作呕。 “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啊,合着老子不在家,杂种称霸王了?”顾淮在面对顾陵歌的时候可一点没有谦和温润的样子,看着她就跟看着仇人,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一样。 “是啊,本座在你手底下折腾了那么多年,轮也该轮到本座上位了啊,你有什么不平的?话还那么多。”顾陵歌一点没放他在眼里,说的话虽然狂了些,但她觉得没有错。 “本座?没有老子你哪里来的本座自称?怕不是丢了谷子捡起泥,你越活越糊涂。”顾淮从廊下缓缓走出来,看着一脸硬气的顾陵歌,心里的火气更盛。 他走上前来,与顾陵歌怒目相对,然后抬起右手,想像以前一样给她一大嘴巴子让她清醒清醒。顾陵歌自然是不会乖乖闭眼等着的,她侧身一闪躲了过去,谁知道,顾淮却是虚晃一招,左手带着十成十的力道挥过来。 顾陵歌有些吃惊,心里更是警惕,堪堪躲过之后,她开始出口嘲讽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个作恶多端的废物,要学点功夫自保了?”顾淮的反应算是好的,要不是顾陵歌遇到过这种情况太多次,说不定她就得真动手了。 “切,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子废物?”顾淮站在她身后,若无其事的笑一声,然后一脸凶狠。在他的眼里,他可以随便处置顾陵歌,就算是杀了她也无可厚非,毕竟她这条命都是自己给的,自己又没真的要她的命,就是简单惩罚她一下,就当锻炼筋骨了,是有哪里不好吗? “照你的说法,你就是废物的女儿。呵,风鬼琉璃还真的狠心,恶毒起来连自己都骂,啧啧啧。”他摇着头,一脸的戏谑。他已经对顾陵歌不抱希望了,很早以前他就以逗弄,惩罚她为乐趣,她越是辛苦,他心里越是畅快。 他从来没有把她当过自己的女儿,从来没有。“我当年是对的,你就不该当老子的女儿,你不配!”他话音刚落,顾陵歌就往旁边偏了偏头,躲过他“情不自禁”的唾沫。 “孽子你给老子记住,老子就算要顾凉月做我的女儿,也不愿意你做我的女儿!”顾淮看到顾陵歌的小动作,又没听见她说话,声音就更是气急败坏,“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我就当是养了一条狗。哦不对,狗都比你听话,看见我回家还知道冲我摇尾巴,哪像你,见了我还躲着。” 顾淮的声音不大,但胜在字正腔圆,一字一句的说得义正言辞,好像他就是这世上最大的道理,万物都要服从尊重他一样。 “既然本座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了,那你何苦还要管本座?吃多了没事干就去绕着京城跑两圈,鬼叫你来找我的啊。”顾陵歌被他数落一通,恶言恶语的她都习惯了,所以没放在心里去。反正她这几天自己想明白,早都掐死了对他最后的希望,哪里还管他说些什么。 “就凭你这个态度,我都能立刻杀了你。”顾淮似乎是被刺激到了,说话都开始粗声粗气,胸脯急剧起伏,好像受了什么奇耻大辱。 “呵,杀了我,让老三动手也算是你杀的我?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还没醒吗?要不要我赏你两个大嘴巴子清醒一下啊?”顾陵歌话刚说完,就感觉一股腥甜从丹田里涌出来,但在顾淮面前,她还不想让他那么难看,所以硬生生憋了回去。 老三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就没说过一句好话,暗自咂舌,顾陵歌真的变了。 小的时候,顾淮别说辱骂了,就是直接拿了青花瓶子砸她脑袋上,她也能一脸血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跟个闷葫芦一样不反对也不赞成,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不顶嘴也不白眼,乖乖巧巧。 他记得顾陵歌有一次问顾淮为什么别人都能上私塾自己要和护卫们泡在暗室。顾淮那个时候刚刚从佩瑶的祠堂里出来,拿着佩瑶一直都很喜欢的团扇。 他听到顾陵歌问风伊洛这个问题,当时就皱了眉头,让老三把团扇放回去好好供起来。等到老三出来,他四处看看瞟到一个万年青花盆就放在自己身边,就让了老三直接抱起来像顾陵歌丢过去。 那个时候顾陵歌刚刚失去佩瑶不久,还不怎么明白为什么父亲这么暴躁。但她哭都还没哭出声音来,顾淮就已经站到她面前,左右开弓开始扇她耳光,清脆的声音一重接着一重,完全没有迟疑。 顾陵歌那时候已经傻了,连逃跑都不会,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父亲生气,所以应该受惩罚。总之,老三不知道顾陵歌是怎么想的,只看到她一身泥土一身树叶的站在那里,顾淮把她掼倒在地,扇她耳光。 到最后,顾陵歌已经想哭都哭不出来,腮帮子肿得老高,不正常的红晕就跟普通人家生辰宴上的寿桃一样,大片大片的颜色看得人触目惊心,她两边嘴角和两个鼻孔的鲜血流了一次又一次,干涸的血迹和新鲜的血痕互相交错,染得顾淮手里都是血。 就像每次顾淮的施暴一样,他累了便也就收手了。风伊洛本意想给顾陵歌治疗,但顾淮胡扯了个借口,又威逼利诱的让风伊洛不能插手,最后还是伊墨悄咪咪的给关在柴房的顾陵歌送药才好的。 而那个时候,顾陵歌七岁。 而现在,顾陵歌不仅敢反讽顾淮,甚至还敢跟他动手,虽然顾淮赢不了,但是顾陵歌这个行为就很有勇气。 “老三,老三!”顾淮眼看着顾陵歌的气焰越来越高涨,差点背过气去。而一般这种时候,就是老三出场的时候了。 老三从回忆里抽身,一脸庄重的站到顾淮面前,微微低头行礼,等着顾淮的吩咐。“给我好好收拾她一顿,弄完了把她双手捆起来吊到门口去。” 顾陵歌曾经有段时间就是以老三为对手,在心里想了很多次他们的过招,也想过怎么见招拆招,所以对老三也并没有忌惮多少。 但真的交上手了她还是能够察觉出来,老三的功夫比起以前只有提升,一点不带退步的。顾陵歌游龙戏凤的走了几个回合,然后面目一凛,开始用心对决。 但她并没有坚持多久。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老三的招式一直都光明磊落,没有下三滥也没有乱动手,按理说她招架起来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但她时常觉得眼冒金星,迷迷糊糊的失了好几次手,明明可以钻的空子被浪费掉,老三反而借此来钳制她,搞得她不胜其烦又摆脱不掉。 打到最后,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本来是想收场体面些的,但老三攻势太猛,她又着实内虚,硬生生捱了老三当胸一掌,吐出之前憋回去的一口恶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老三见她这样,本来想等她把气喘匀净了再捆她。但是顾淮可不管那些,直接拿了绳索,也不管章法,直接往她脖子上一套,然后一勒,顾陵歌当时咳嗽了好几声,本就苍白的小脸涨红,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老三见顾陵歌都快要伸舌头了,赶忙走上前跟顾淮道:“老爷,还是我来,这绳子粗,伤了手可就不好了。”他跟了顾淮这么久,当然知道他是个多么自私自利的人,万事都是自己为先。 果然,顾淮松了手,老三规规矩矩的捆了顾陵歌,然后轻功上檐,把她吊在已经摇摇欲坠的门廊上。顾陵歌看了他一眼,老三冲她笑一声,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方白帕,给她擦了嘴角的血迹。 “少庄主,您这又是何必呢?本来是可以没有这一出的。”老三面上似乎有些不忍,然后他就听到顾陵歌嗤笑了一声。 “老三,你实诚告诉我,顾淮让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她声音轻柔,目光炯炯。老三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佩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十章 没有你在 第二百零二十章 没有你在 老三知道顾陵歌迟早有明白过来的一天,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根本没有选择。!顾淮一早打听好了,顾陵歌身体大不如前,所以让老三每天都给她下药,剂量不多,但积少成多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少庄主你忍忍,等晚些时候老爷睡了,我把你放下来歇会。”老三垂下眼睑,避重轻,他不会真的困顾陵歌一晚。他前几天送饭的时候蹭到她手腕,便顺便给她把了个脉,然后他都不忍心了。 “还不用你可怜我。”顾陵歌听出来老三声音里的不忍和躲避,她心里明白了一些,但并不想过多追究,现在说这些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又不能改变什么。“不要岔开话题。” 老三摇头,低头沉默着,他不想说话,和顾陵歌说话让人很有些不耐烦。顾陵歌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说话一句一句毒,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不止老三,顾淮也不愿意跟她扯。 “老三也不知道。”老三见拗不过她,只能以实相告,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说不出个什么来。“老爷每天午给老三一个瓷瓶,里面倒出来是白色粉末,每天午老三都把粉末倒进菜里,融化了无色无味的,谁也察觉不出来。”至少顾淮是这么说的,按照顾陵歌的反应来看,顾淮是对的。 “你走。”顾陵歌心里无名火起,感觉自己被欺骗了个彻彻底底,现在看着老三这张脸觉得不畅快。老三也没多说什么,答应了一声,略微佝偻着背走到顾淮身边去。 有些东西只是不记得,不是忘了。好像她心爱的母大人,不记得她的相貌并不妨碍她对她的思念和眷恋。而老三的故事,顾陵歌只是烂在了肚子里而已,想挖随时都能看到。 她有段时间恨顾淮入骨,虽然她一直都恨他,但那个时候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生喝其血的,而在那个时候,老三跟老大哥一样跟她谈心说家常。 她当时想反抗顾淮,只是苦于武功不够,资历又浅,所以准备策反老三。当时老三还是老实巴交的护院,除了顾淮的要求以外,对顾陵歌也算是言听计从,当个小小姐在照顾,一直到顾陵歌十三岁掌管琉璃庄,才随顾淮离开。 后来长大了,也明白有些东西用钱和所谓的“厚报”是买不回来的。老三当时明面对顾陵歌好的不得了,也确实对顾淮有了一二的反感。顾陵歌当时以为自己成功了。 但嘴没毛,办事不牢的故事不只是说说而已的,只是后来她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老三转手把全部的计划告诉了顾淮,当时顾陵歌不在,没有看到顾淮狰狞的表情,也没有看到他嗜血的笑容,只知道那一仗自己输的一败涂地,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完好的。 唯一的收获是她知道老三的为人,还有是,她明白了老三的弱点。 老三之所以对顾淮忠心耿耿,是有原因的——老三曾经也是有家室的,只是内人去的早,只留了个残疾的女儿在他身边。然后是老旧的故事,顾淮还是花花公子的时候,救了他们,然后许以衷心,也有了后面的故事。 只是那个残疾女儿毕竟身有旧疾,算被顾淮好吃好喝的养着,也没那个福分多享受些日子,绵绵缠缠半年多,终究还是死了。 说起顾淮也是好义气,好好的安葬了那个女儿,还跟老三说了好对体己话,把老三感动得一塌糊涂,最终死心塌地的跟着顾淮干事,伤天害理也好,违背伦常也好,老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 那些时候自己还为他的故事哭了好几场金豆豆,那个时候她甚至希望过老三是自己的父亲,至少老三的那些叹息无奈和眼泪都是给了自己的女儿。 “杂碎!”顾陵歌能够感受到手的绳结越扣越紧,手的疼痛感让她觉得手都要被勒断了,但并没有,她只能感受着麻木和血滞,摸摸忍着,然后憋出一句脏话。 雍元殿。 “皇,睿王爷在外殿候着,看他一脸春风得意的,似乎是有好消息禀报。”蓝衣现在看卿睿扬跟看着救世主一样。这大殿里的气氛真的越来越让人受不了了。 卿睿凡好几天都只窝在桌案前,除了批奏折之外是让人拿了丹砂宣纸给顾陵歌画画。 坐在千鲤池边看远方的顾陵歌,站着在御花园里舞剑不停歇的顾陵歌,蹲在墙角侍候元洛花给它浇水笑得一脸开心的顾陵歌,什么样的顾陵歌他都想画下来。 他脑子里有顾陵歌的所有影像,什么样的她他都了然于胸。但描摹千遍也改不了他再也见不到她的事实,他已经彻底失去她了,从各种意义。 所以卿睿凡每天都很烦躁。她不管他怎么画,用多么丝柔的宣纸,用多么鲜艳的朱砂,熏多么端庄厚重的清香,他始终还是没有之前的印象。 顾陵歌之于他,好像在山路突然遭遇的狂风骤雨,带来了让人心凉心悸的暴雨,但也从森林的最深处吹来了最为凉爽最为清新的山风,她在他面前跳舞,满满当当的跳完一支,然后突然离去,让他是想找都找不到下落。 卿睿凡不是没有想过顾陵歌不在的日子,现在看来,她在与不在自己都一样能够做好事情,自己那么多年的帝王之术没有白血,也算是对得起父皇。 但说到父皇,他会想到太后。他至今都没有明白,为什么顾陵歌会用这么没有后路的方式。要杀一个人,他不信顾陵歌没有别的办法,不说琉璃庄训练着一支的暗器毒药队伍,连顾陵歌自己也是有暗卫护着的,她用哪个人不好,一定要自己动手。 这是生生断了自己的后路啊。 “皇?皇。”蓝衣已经习惯要叫好几遍卿睿凡才叫得应的情况,他说不来是什么心情,但心里一口认定卿睿凡这样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 “嗯?有什么事?”卿睿凡从脑海里回神,赶集把手抬起来,才没有让顾陵歌的嘴角多一颗无妄之痣。他看着画美人巧笑倩兮的美好模样,嘴角也不自觉的翘了几分。 听蓝衣复述了一遍,他才想起还站在外面的胞弟,不自然的咳嗽一声,让内侍去宣人进来,一边让蓝衣收拾椅子泡茶来。 “看你这笑意盈盈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九王妃有喜了呢。”可能是受了十王妃顾凉月怀孕的影响,现在卿睿凡看谁一脸喜意都觉得他是家里有喜,也不管是不是这么回事。 卿睿扬牵了牵嘴角,不是很捧场的干笑了两声,意思意思行。也不怪蓝衣一脸苦瓜相,卿睿凡这殿里的熏香太浓了,恨不得把人给闷死。整个大殿一点声音都没有,唯一的声音只有外面雪压太久垮掉的声音,吱呀吱呀的徒增了沉闷感。 “皇兄,你这也静了。”这不得睿王府,每天都在张罗,呼呼喝喝的,热闹还是热闹。 卿睿凡故作正经的瞥他一眼,底气十足:“这议事厅都不安静,那要去哪里处理朝政?还是你来给朕处理?”他故意搬出朝政来,不是为了压着卿睿扬,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 卿睿扬也是配合,放下茶杯连连摆手,声音都说不利索:“皇兄啊,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可别吓臣弟,你让臣弟跟那群老不死的对着呛还行,让臣弟去跟他们谈条件你可高看我了。” 卿睿凡笑着啜一口好大红袍,不置可否。悄无声息的另起了一个话头:“若不是王妃怀孕,那你今儿怎么笑得跟捡了宝贝似的?” “臣弟要跟你说的,可挖宝藏要刺激多了。”卿睿扬故意卖了个关子,但他明白卿睿凡不会轻易钩,所以只能自己接着往下面说。和地位你高的人看玩笑是不好,一不小心谈崩了,一崩剩下的啥都用不着谈了。 “昨儿晚,臣弟和十弟派出去的人终于查到了那乱臣贼子在京里的落脚处。”卿睿扬每到这时候变得跟天桥下面说书的一样,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卿睿凡一看他这样有些受不了,但最后还是决定忍下心听他说完。 “皇兄你是没看到啊,那地方可偏僻了,除了寝房那边的床没有受潮以外,其他地方都跟泡在水里一样,一眼望过去,全是蘑菇。”卿睿扬自己也没有亲临现场,他只是把侍卫的话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一遍。 “那地方真的是,要不是有门有院墙,外面有条街道的话,臣弟都不敢相信那是在京城里,简直长陵的那个地方还破败。”卿睿扬说到这里还夸张的摇摇头,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卿睿凡睨他一眼,卿睿扬收了歪七扭八的姿势,咳嗽一声开始说重点:“搜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老翁在院子里采蘑菇。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在那种地方采蘑菇,都不知道毒不毒还采了一篮子。” “但那人并不跟顾淮有关系,他只是隔壁的佃户,进京来找庄家,看到有蘑菇想着采些卖了好补贴家用。然后侍卫给了那老翁一些碎银子,让他离开此处。”卿睿扬说到这里停了,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是卿睿凡知道,他叹口气,声音平稳:“也是扑了空,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可避免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可避免 “嗯。!”虽然卿睿扬也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他们绕着那座破烂货一样的院子里里外外搜了好多遍,除了一筐又一筐的蘑菇之外一无所获。 “虽然也发现了几具尸体,但叫了官差来,也只查出他们是一般人,可能是惹怒了顾淮才遭到毒手,但别的,是一点也查不出来了。”卿睿扬这才知道为什么卿睿凡要用他们三个人联合了琉璃庄一起查。 顾淮那个人,真是太狡猾了。 卿睿扬有理由相信,那院子是顾淮让人故意透露给他们的,不然他们也不一定找得到。 这院子破败不说,关键是偏僻,若不是有心人诚心要找的话,基本是找不到的。他想起侍卫说的“有人主动门举报”,那份主动有很大的问题啊。 但等他反应过来叫人去查那个报信人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什么也没剩下了。这一切,终究还是徒劳。 “正常。”卿睿凡脸色都没变,他早想到了这一出。顾淮是个什么人,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基于那些资料和他自己的体会来讲,“他本来是狡兔三窟,没有找到也一点不冤枉。” “再过两日你叫人启程去嘉兴。”卿睿凡让蓝衣收了宣纸,画顾陵歌在抚琴,摸了琴弦一脸恬静的坐在蒲团,背后卿睿凡虚画了一尊金身大佛,慈悲眉目,宝相,手结佛印,佛光耀然。眯了眼睛看着面前抚琴的背影,温柔又慈爱。 “嘉兴?为什么?”卿睿扬是不知道嘉兴有什么的,在他眼里,甚至对“嘉兴”这两个字都没有大概念,只模模糊糊的印象着那是江南的小镇。但那样的镇子,应该和顾淮的行踪没有关系才对啊。 “龙卫那边禀报说在那边看到了顾淮的出入城记录。”卿睿凡本身不想把顾陵歌牵扯出来。只是因为顾陵歌可能在嘉兴,他才想动用所有力量去查,但不能明面来,所以他只能借口顾淮在那边。 “不对啊,皇兄。”卿睿扬看卿睿凡的表情看不出个什么,当年他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卿睿凡刚刚一瞬间,变得心神不宁了。 “哪里不对了?”卿睿凡摆正自己的脸,无形的威压散布出来,蓝衣在外面都轻轻的打了个哆嗦,但是卿睿扬毫无察觉。他可能习惯了卿睿凡这时不时要变一变脸的样子,咳嗽了一声准备跟他讲道理,但张张嘴发现自己找不出什么错处来。 他总不能说:“我看你脸色不对”。 “没事没事,臣弟等会去和老十合计合计,后日准时出发。”卿睿扬对卿睿凡的印象真是越来越糟了。虽然平常看来卿睿凡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在某些细节他能够感觉出来,他喜怒无常的次数越来越多,眼神时而飘忽时而狠厉,做事也越来越雷厉风行。 这是帝王成长的标志,但也是卿睿凡死去的表现。 “朕并非不近人情。”卿睿凡变得可怕了还有一点表现,是他宛如朝夕之间会了读心术一样。卿睿扬有的时候背心发麻来自于卿睿凡的一瞥,让人心惊胆颤的。 “臣弟自然是明白的,皇日理万机,国事操劳,要注意龙体,悉心照料才是国之洪福啊。”卿睿扬自然没有蠢到和卿睿凡较真,不自然的换了话题。 卿睿凡张口欲言些什么,看着卿睿扬低垂下去的眉眼,叹出来的浊气消失在风里,和着香炉里的烟尘散布在大殿里。这里的每一块砖石,每一个装饰都不知道接收了多少卿睿凡的无奈,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默默地忍耐着,好像从来没有伤心过。 “朕明白,无事你便跪安,这大过年的留你在这久些,云霜要来跟朕要人了。”这样的先例虽然没有,但卿睿凡想也想象得到。明明是顾陵歌身边的人,但性格却和顾陵歌完全不一样,为了丈夫,云霜敢给自己下毒,为了那一句“珍爱”,云霜可以赴汤蹈火,但是,顾陵歌不行。 卿睿扬退下去之后,卿睿凡也没有了再继续画画的兴致,想了想还是让蓝衣拿着大氅跟自己一起往御花园走去。基本他现在还有兴致去的地方,也那么几个了。 “蓝衣,你去带璃夏过来。”卿睿凡到了地方,踩着已经被清扫过一遍的雪迹,坐在湖心亭里,一手托腮,静静的看着冰封起来的湖面。 湖面的东北角是那棵树。这宫里的树基本都是常青,凋落的叶子在宫里不吉利,所有很少引进来。 昨儿刚下了雪,鹅毛大雪发生在夜间,悄无声息的,第二天起来推开门已经是有一次银装素裹,也让所有人身的衣服又多加了一层。 在卿睿凡百无聊赖空盯着那棵树的期间,树身的雪滑落下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砸到地发出崩塌的声音,他置若罔闻,只看着那一大坨雪变成了散开的小块和小块,声音不大,但是心里痛。 璃夏很快被带过来,看着卿睿凡仿佛出离灵魂一样的呆呆看树,她心里似有了底,她请了安之后,规规矩矩站在旁边当雕塑,反正卿睿凡也经常叫她来一站是半个时辰,不说话也不责罚,她当出来透气了。 “璃夏,你家主子后来还来看这棵树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卿睿凡才咳了一声轻轻道。听在璃夏的耳朵里,竟然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卿睿凡这话问的突兀,璃夏也没多想 据实相告:“没有。” “嗯,这样啊”卿睿凡不明其意的回答一句,然后继续托腮歪头看着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他曾经试过站在面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当他站在枝丫了才发现能够看到各个宫殿的瓦,甚至是檐兽都能看清楚。 但是冷,即使是夏夜,站在面都会被夜风吹到起鸡皮疙瘩,更别说大冬天的了。卿睿凡现在突然想念那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她往树一站,阴影覆盖她的身躯,但她的眼眸,是这世最让人心颤的双刀。 “蓝衣,等开春了,让人把这棵树砍了丢掉。”卿睿凡站起身,最后看一眼在一片银白里仍旧挺且直的树木,拂袖离去,不带一丝留恋。 雍王府。 卿睿扬回府之后,让云霜给他张罗着沐浴更衣。云霜给他脱衣服的时候,看到他衣服都是冷汗,还惊了一下,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险情。 “本王无事,只是心里老有些不安宁。”卿睿扬把自己泡进热水里,揉着眉心,闭眼睛回想卿睿凡的眼神,心里还是毛毛的,他觉得有些难受。 “以前皇兄都不这样的。”他看着云霜一脸天真的样子,摸摸她柔软的发顶,叹口长气,娓娓道来。 “以前,不管他如何与人周旋,如何雷厉风行,对待我们几个皇弟,他始终都是三哥。”卿睿扬明白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但要他这么看着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帝王,他还是难过,“只是他现在,是真正的皇了。” “王爷”云霜在这个层面,是能够和卿睿扬感同身受的,她也曾经看着顾陵歌从一个侍卫成长成庄主,之间要舍弃的,要加强的,她看着也觉得难受,但是,没有办法。 “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他毕竟和咱们背负的东西,不一样。”云霜当年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因为位置不同,思考的和面对的东西也不同,所以也有各种各样的转变和成长。 这始终,是避无可避的事实。 “道理本王都懂,只是看着皇兄这样,心里还是难过。”卿睿扬捞过云霜纤细的手腕,把她牵到自己背后,然后舒心的把头靠过去。她平坦而温暖的小腹给了他安静的支撑,他慢慢的闭眼睛,不再思考别的东西。 云霜擦了手,轻轻给他按压着太阳穴,希望他能舒服点。但这个话题,让她想到了至今不见踪影的顾陵歌。 她不知道要用什么立场去和云穆联系。明面,她已经嫁给王爷,按理说没有大事是不出府门的;私底下,她是施诡计从顾陵歌身边抢走了卿睿扬,说不惭愧是不可能的,但她也没觉得自己错在哪里,而这,是她迟迟决定不下来的原因。 云霜半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漏下烛光,她叹口气,轻轻在卿睿扬额头点了一个吻。 破庙。 老三说到做到,在深夜里给顾陵歌松了绑,顾陵歌当时昏昏沉沉,看了他一眼又闭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顾陵歌还没醒,听到顾淮开怀的笑声。她有些心慌,感觉自己快要吐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放在门边,靠着柴门,吹着冷风,迷迷糊糊的。 “我说了嘛,凭那个兔崽子 老子是再给他十年道行,他也不一定抓得到老子。”顾淮坐在香案,跷着腿,一边啃着大肉包子,一边对旁边吃馒头的老三吹嘘。 老三没有说话,眼观鼻鼻观心,自己悄悄吃完馒头,站在一边不开腔也不答话。 顾陵歌醒来,惯例咳了一声,她觉得嗓子里又有血要跑出来,腥甜的味道她已经闻腻味了,所以多咳两遍,直接吐出来,反正她也不差这点。 “喂,杂种。”顾淮听到声音,丢了一个花卷过来,好巧不巧正打在顾陵歌额头,软软的花卷掉下来,顾陵歌看到顾淮戏谑十足的表情。 “喂你花卷,不吃算,扔了干什么,给老子捡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筋骨尽断 第二百二十二章筋骨尽断 “你自己没丢准,关我什么事。”顾陵歌啐他一口,脸上都是不屑和看不起。她就没见过哪个人反咬别人一口还这么顺畅的,但既然对方是顾淮,那就不意外了。 “嘿,小兔崽子,看来昨晚上还没被收拾够啊,居然还有心思跟我顶嘴。”顾淮看着顾陵歌脸上的傲气就生气。他明明在外面是比谁都还谦和有礼的书生老爷,但只要对着顾陵歌,他就气急败坏得不得了。 “你又不是菩萨,我对你恭敬你给我好运气,让我身体健康吗?”顾陵歌可一点不管顾淮是个什么样子,她只知道她非常不待见他。 “菩萨?”顾淮回头看了看那尊泥塑的菩萨,金身已经掉了大半,泥塑的头像也是歪歪斜斜的架在脖子上,红绸绕着,看不清脖子,但能够看到这尊神的粗制滥造。 “怎么?你还想跟菩萨求好运气好身体啊?”顾淮有些嘲讽的看着顾陵歌,取下腰间附庸风雅用的笛子朝顾陵歌狠命掷过去,因他闭了一只眼,打得还挺准,正中顾陵歌的脑门。 “你看看你,从小就喜欢寺庙的,拜了这么多菩萨你看他们理你吗?你看他们是帮你挡了灾还是帮你收了魔啊?还好意思跟我说菩萨,他们跟你一样,都是一群光吃饭不干活孬种。”顾淮嗤之以鼻,看着顾陵歌,眼底尽是嘲讽和厌恶。 “那也比你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凶恶遍布行人耳来得好啊。你说是不是,首代当家?”顾陵歌没有躲过,也没有呼痛,就那么淡淡的盯着顾淮,心里拔凉拔凉。 “哟,你还知道我是首代当家啊。”顾淮走近顾陵歌,非常厌恶她眼睛里的所谓“云淡风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顾陵歌可没有那么老实,轻轻往旁边一撇,就躲了过去。 “首代当家,你拆琉璃庄不告诉老子?”顾淮可不担心顾陵歌这一点不服从,他自己捏着下巴扭过她的脸,力气之大让顾陵歌竟有些挣脱不开。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她一吃痛,猛然发现自己下巴被扭得脱臼,动也动不了。顾淮有些功夫傍身她知道,但现在这个情形,真是让人不能小觑。她看着他狰狞的表情,那种求仁得仁终于得到了奴隶可以任意宰割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又被顾淮织的网给困住。 她一生都生活在顾淮的网里。 “你要真的当老子是首代当家,一把火烧了琉璃庄那么大件事不告诉老子,啊?”现在的顾陵歌动不了,顾淮就一点也不客气,大耳刮子直接往她苍白的脸上招呼,一点不带疼惜。 “老子首代当家的脸都被你这个龟孙丢尽了你知道吗?好意思跟老子提首代当家。”顾陵歌说不了话,顾淮也不想听她那些个忤逆之言,索性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看着顾陵歌恨不得眼里能喷出三昧真火一把烧了她。 “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对你这身功夫很有自信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陵歌一直鼓着眼睛死死盯着他。顾淮也打累了,一点没管顾陵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浓浓的恨意,径自坐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兀的笑起来。 “我都快不记得了,你第一次跟我挑战的时候是七岁还是八岁?”顾淮也是闲的没事,让老三去山腰守着,他自己坐在门口跟顾陵歌话家常,或者说,翻旧账。 “那个时候你以为学完了老三的技术,以为学好了风伊洛的医术,以为学好了蛊女的蛊术,来找我说我做得不对。”顾淮想起那个时候的顾陵歌,一脸英气,神情和佩瑶反对他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当时差点就被气笑,看着又矮又瘦的顾陵歌,似乎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忘了那时候我告诉你的是什么了,让我想想。”顾淮伸出手,摸骨算命一样的从顾陵歌的肩膀摸下去,粗麻的衣服让顾淮觉得有些硌得慌,但他还是摸到了顾陵歌的手腕。“啧,不管练了多久功夫,你这手腕一直都没有茧子,果然是娇生养的。” 顾陵歌听到那个“娇”字,恨不得吐他一口唾沫,新路把顾淮从上到下骂了个通透。这人从来没有说过实话,颠倒黑白,不知对错,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陵歌心里正骂得带劲,还没有反应过来个什么,顾淮就卸了她的胳膊和关节,两手垂下去,就跟个木偶娃娃一样,一点力气都使不上。顾陵歌刚刚接触过才发现,顾淮身体里的真气充足,内力不错,但不像是练了许久的那一种。 “呜呜呜呜呜呜我杀滚”顾陵歌说不出什么话来,用了全身力气吼出来的话听在顾淮眼里就是无意识的呜呜呜,模模糊糊的只听清楚了几个字,但这几个字,让顾淮更是怒火中烧。 “想杀了我?你这道行可是不够啊。”顾淮看着顾陵歌现在萎顿的样子,对她那些狠话只觉得不痛不痒,让他都快要笑出来了,“你现在在我手里,你说说你,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老子今天可不止要卸了你的骨头,还要拆了你的筋,你说你怕不怕?”顾淮以前看话本,上面除了才子佳人,还有些快意江湖的小故事,在那些故事里,坏人都应该被挑了手筋脚筋,不说做成人彘,至少让他再不能作恶。 但他并没有在顾陵歌身上看到那些坏人浑身抖如筛糠一样的丑态,他只看到,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一脸仇恨的看着他,面色似是痛苦,又似是怒火。 “你说说你,怎么从来都不怕呢?”顾淮在脑子里回想了好一段时间顾陵歌颤抖的次数,屈指可数。除开愤怒的原因,他从来没见过顾陵歌抖如筛糠。 “小的时候,老子以为收拾你两次,你自己知道怕了,给老子我服个软,求个情,咱啥不好说?但你偏偏不,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也没跟老子低过一次头,你说说你这是为了什么啊?”顾淮这么多年,无非就像看看顾陵歌服软的样子,但他从来没见过。 顾陵歌说不出来,但心里直在骂他。服软?当她还小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先服软?每次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他顾淮心痛了吗?别说心痛了,就连个心动的感觉都不曾有过,反而变本加厉,好意思跟自己说要自己服软,亏他说得出来。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她听说自己要去蛇窟里历练的时候,纵然学了蛊,仍旧是爬行动物害怕得不行的她在顾淮面前跪了一个时辰,口都说干了,没流泪但也算是诚心诚意,衷心恳请,他顾淮说什么?一句话就让蛇窟里的蛇增加了一倍,然后立马就送她进去。 他说什么?服软?她就是相信这天底下第一无赖也不会选择相信顾淮。 “嗯”顾陵歌闷哼一声,想咬紧牙关,却咬到了舌头,口腔里一股子腥味,她这会感受到了。 顾淮也不知道从哪里刨了一把尖刀,划过顾陵歌的手腕,血流如注,但顾淮可一点不担心,眼疾手快的挑断了她的手筋,顾陵歌感觉头都快炸了。 重要的不是划破皮肤的利刃,是挑起来的那一刀。那一招反挑,就好像插在顾陵歌头顶上的砍刀,直愣愣的插进去不说,还给转一圈,从本来狭小的空间里抠下半块脑花来,血淋淋,热乎乎的,她就是再扛得住也低吼了一声,仿佛被活砍了左腿的老虎,一声吼叫,整个深林都在颤抖。 外面的风吹得猛,绕过树林,绕过竹木,婆婆娑娑似乎是在嘲笑顾陵歌有多悲惨。她始终没有对顾淮下狠手,在她还有自由的时候,她始终以为顾淮这么多年会有改变,在她还安静的等着的时候,她始终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顾淮在世间行走,终于明白父子亲情的可贵。 但她等来了什么呢?筋骨尽断的绝望书,这就是她这么久等来的全部回答与结果印证。 确实值得嘲笑。 顾淮真的是个禽兽,他挑了顾陵歌的手筋,然后磨磨蹭蹭的割下来一块,一边欣赏顾陵歌痛苦嚎啕的表情,一边慢腾腾的动手。顾陵歌越是难过,他心里越是爽快。这个人,不管她曾经多么高高在上,始终还是服软了。 他始终,还是她的主宰。 顾陵歌手腕的血流出来,浸染了她后腰的衣服,然后黏稠的血滴落在地上,殷红了她腿边的一小块地面,深色的沙土变成血红色,透着血腥气,又像是妖异的花。 顾淮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再顾陵歌的脸上擦干净然后收刀入鞘,给她把下巴接上。 顾陵歌手筋断裂,又缺了一块,是如何也连不上的了。她以为今天的苦难到此就结束了,但顾淮可不这么想。 顾淮走进佛堂,没用多久又出来了,手上提着一个酒坛子,看着顾陵歌,笑得宛如赐福。“别说我不关心你,这不就拿了酒来给你消毒嘛,忍着点哦。” 顾陵歌一个劲的想躲,但顾淮可不允许。他一脚踹在顾陵歌的背上,让她往前倒。然后踩着她的小臂,把酒淋上她的伤口。 顾陵歌终于绷不住的大声嚎叫出来,听得老三站在山腰都心酸不已。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明白。 顾陵歌,已经被毁了。 雍元殿。 卿睿凡今天收到了元妃那边来的捷报,说是已经把长老会铲除得差不多了,不日就可以恢复正常运转。他心情也好了些,让人赏了一堆东西给南疆圣女殿,以表嘉奖。 下朝之后,他去了一趟春兰殿,跟杨怜儿说了几句春祀的话,重又返回雍元殿。 用了午膳不久,他就听蓝衣说有个内侍送来一个盒子请他过目。他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宣了内侍进来,是个生面孔。好像是初见天颜,送个东西竟然还哆哆嗦嗦的,蓝衣见他不对,放他出去之后又让人跟踪扣下了他。 卿睿凡看着锦布上的那个盒子,方方正正的很是眼熟。想了想发现这是顾陵歌初进宫时给太后送见面礼用的盒子。他心里升起怀疑,打开一看,竟是一段血肉。 附着送来的,还有一张短笺,压在筋肉下面已经染了血,但字迹他却再熟悉不过。 上面只有四个字:皇后之物。 而卿睿凡的皇后,就只有顾陵歌一位。他顿时面无血色,看着那坨死肉,心里翻涌起厚重的惊骇,但更多的,是害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嫉妒如何 第二百二十三章嫉妒如何 卿睿凡看着那血肉,仿佛会呼吸一样上下起伏,好像它还是个活物,还在自己主人的血脉里蹦哒一样。 他有些犯恶心,但因了是顾陵歌的物品,他想丢又不忍心,不丢又很恶心,一时间失了主意,踟蹰不明。 蓝衣守在外殿,并未进寝宫。他不知道卿睿凡遭遇了什么,只听到清脆的木盒落地的声音,他以为是什么暗器,便立刻带了人进来拱卫,谁知才走到门口,他就看到卿睿凡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复又让羽林卫在门口守着。 “皇上?”蓝衣一步步走近,卿睿凡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呆呆的盯着面前的锦盒,双眼酸涩。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属下诶,这大过年的。”蓝衣心里对卿睿凡的担心与日俱增,他现在每天看卿睿凡吃饭都得提着个胆子,就怕卿睿凡用到一半,筷子一甩,撂挑子不干了,说要自己去找顾陵歌。 结果这千防万防的,啥牛鬼蛇神的都防住了,就没料到风岚宫的主子还有主动联系卿睿凡的这一天。不过话也说回来,顾陵歌什么时候能被猜到才真的怪了,她一直都随时出招。 “蓝衣,这盒子你可曾见过?”卿睿凡呆愣了好一会,然后反应过来,让蓝衣走近些看那个锦绣盒子。 蓝衣本来看着送东西的内侍就不顺眼,心里自然也是揣着明白,知道卿睿凡这么说就代表有鬼,所以精精细细的上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蓝衣一向平静的面容上竟有了惊诧:“这不是不是皇后娘娘之前送给太后娘娘帕子的时候,盛装的那个盒子么。” 蓝衣之所以特别有印象是因为,当时顾陵歌是阖宫上下第一个出手如此阔绰的,就是跟卿睿凡最久的杨怜儿,拜见太后也无非就是送了一个南海珍珠串。但那芝锦,可比珍珠金贵多了。 “朕问你,自从把守慈安堂之后,有没有人潜进去过?或者浑水摸鱼进去过?”卿睿凡对太后了如指掌。太后是不管谁送了什么东西,她一直都收在库房,若是有喜欢的,她就放在外殿,若是都不喜欢,就堆在仓库里。 但放仓库并不意味着谁都可以拿走,唯一的钥匙在太后的枕头下面,平日里会在端夏手里揣着。而太后和端夏尸体都还没凉透,卿睿凡就已经察觉,让人封锁了慈安堂,清理尸体收拾地面,也拿走了钥匙。 理应,是万无一失的啊。 “没有。”蓝衣对这件事可以说是斩钉截铁。那段时间卿睿凡魂不守舍,作为他最忠心的下属,自然要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对于慈安堂,他更是没有懈怠,每隔两个时辰就更换一班侍卫,严防死守之下绝对不可能有人进得去。 “那这盒子是从哪里来的?”卿睿凡听顾陵歌说过,她当时用的盒子,是卿睿凡入宫平稳局势之后,她腾出时间跑了趟慕云阁,让云澜自己设计的,没有重样,也没有多的,世间就此一盒。 “属下失职,马上派人去查。”蓝衣汗都要下来了,这大冬天的,他对着卿睿凡,心里一阵一阵的发虚。 “不必了。”卿睿凡捡起盖子盖上,收起盒子,怅惘道。现在问这个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只能说对方很了解顾陵歌,也很了解卿睿凡。知道他们的所有事情,并且以此为突破,刚好踩在了卿睿凡的痛脚上。 “那内侍属下已经拘起来了,需要查下去么?”蓝衣跟在卿睿凡身边这么久,有些东西他再了解不过。卿睿凡的性子,就是眼睛里再揉得沙子,心里也膈应,总得找个时候憋个大的搞死一船人,还美其名曰“连根拔起”,他已经习惯了。 “查,怎么不查。”卿睿凡不怒反笑,这皇宫大内的,还没见谁有这么大胆子,递个假消息还能全身而退的,门都没有。“查到了不管是什么都给朕捂严实了,除了朕,不可有他人知道。” “属下明白。”蓝衣单膝跪下,恭敬低头。对于他来说,卿睿凡的一字一句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事,他就是粉身碎骨都要达成。更何况,审讯这种事情,他更是驾轻就熟。以前在潜邸,他不知做过多少。 卿睿凡看着蓝衣下去吩咐,但心里的担忧一点没有降下去。但又对谁都不可言说,于是又宣了风伊洛进宫来。 风伊洛看到羽林卫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过年这段时间是清闲,但架不住长安设的规矩,云湖堂每天仍旧忙得要命。 长安刚开云湖堂的时候就贴了告示,过年期间义诊,所以每天来人都是络绎不绝,导致这小小的门槛被蹂躏得都快没了样。 风伊洛也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自然也就安安心心的坐堂,长安去出诊。两人配合着,这两日虽然人还是多,但至少不会太乱。 从一群素衣麻布的平头老百姓中窜出一个军爷是很让人忌惮的,所以负责和风伊洛联系的士兵从来都不穿军服甲胄,和平常人无异的装束,甚至还穷酸些。如果平常没人他就正儿八经的装作来宣读命令,如果有人,他就要看风伊洛的眼神,装出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来呼救。 这是风伊洛的要求。卿睿凡本身不打算采纳,但考虑到顾陵歌,也就默许了他们下面的人这么做,就当自己不知道。 今天好在长安没有出堂,刚好让他坐镇,风伊洛背着药箱进宫。蓝衣在宫门口等着风伊洛,三言两语讲了事情经过,风伊洛便就进去了。 “禽兽!渣滓!”风伊洛看着那截断掉的筋块,眼里腾出浓浓的杀气。卿睿凡看着她这样,心里的不安被落实,闭上眼睛,像被人卡住了脖子。 “风姑娘,你的暗线还能用吗?”卿睿凡看着风伊洛,眼睛里的坦诚和热烈看得风伊洛发麻。或许,顾陵歌对他的理解,一开始就是错的。 “恕草民斗胆,敢问皇上是怎么知道草民有暗线的?”风伊洛一瞬间有些不明白卿睿凡的意思,一边套着话一边想着自己的对错。她和琉璃庄的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有顾陵歌在,别说卿睿凡是皇帝,就算他是玉皇大帝,也只能乖乖伏在顾陵歌的石榴裙下。 但现在看来,只是卿睿凡不想计较而已。 “风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朕可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卿睿凡默默的看她一眼,心里对她想的什么有了个大概,微微的笑一下,不置可否,似乎是在等着风伊洛自己走下一步棋。 “草民有一事不明,还请圣上明示。”风伊洛站得端端正正,一双眼睛波光潋滟,但没有看着卿睿凡,反而看着脚下花样繁复的羊毛毯子。她声音里不卑不亢,但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攥得紧紧。 低着头,卿睿凡不知道她的表情,但从声音里听出了些微的畏惧和惊疑。他爽朗的笑起来,声音里没有一点喜意。他只是想着,自己以后不用背着包袱跟他们瞎扯淡,感觉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你先说说看,朕若是有知道的,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卿睿凡脱了那层皮,整个人显得高高在上,好像周身起了一道金光,那身龙袍开始变成最明显的界限,划死了他与其他人的三丈距离。 “皇上为何一开始就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样隐隐藏藏的欺骗歌儿的真心,皇上你能得到些什么?”风伊洛有些激动,她知道卿睿凡已经变了他现在是皇帝,披着皇帝该有的皮跟自己说话,自己应该跪下,三呼万岁,低头叩首,恭恭敬敬,不可怠慢,但在这之前,她要问清楚。 “你觉得朕如果一开始就这样,她会帮朕吗?”卿睿凡一直这些事情都憋在心里,说出来了也好,自己轻松也让有些人能有些自知之明。 “如果朕一开始就是傲骨凛然,下令一样吆五喝六,你比朕了解阿陵,知道她会是个什么说法。”那个时候的卿睿凡其实不是无路可走,只是他不想放着琉璃庄在那里,毕竟这东西的成长速度太惊人了,让人心悸,也让人防备,这是能拉她们下马的最快途径。 “但阿陵既然动手帮朕,朕自然要服软些,不然哪里有后面的故事。”他虽然现在醒了梦,明白这一切不过浮梦一场,但要他选,他仍旧愿意再装一回孙子,“朕喜欢阿陵是真的,她帮了朕许多也是真的,朕到现在,无非就只是希望她能安好罢了。” 卿睿凡虽然是做戏,但他对顾陵歌说的每一句喜欢都是真的,每一次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顾陵歌,从来不领情。 “朕为何做这副样子?既然风姑娘想知道,那朕告诉你也无妨。”卿睿凡悠哉悠哉的喝一口茶,看着风伊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轻叹口气,脸上无悲无喜。 “因为嫉妒。”卿睿凡这四个字说出来,风伊洛宛如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卿睿凡一脸的惊诧。她以为帝王家已经把这样的七情六欲磨光了。 “是的,嫉妒。”卿睿凡没看她,目光幽深,“她对着你们的时候笑靥如花,对着朕就是公事公办;她能为了你们流血拼命,为了朕却连一句喜欢都说得异常艰难;她跟你们议事从来不发火,跟我就是拉个家常都是面红耳赤。” “是,朕嫉妒。”卿睿凡也不想看风伊洛眼睛都要掉出眼眶的景象,微微闭了眼,揉着眉心,开始沉默。 他心里知道自己如何嫉妒。说出来的话永远都轻松,上下嘴皮一翻就是一句完整的话,但无论什么样的华丽词藻,都无法表述清楚他对顾陵歌到底有多么珍爱。 因为珍爱,才会嫉妒,才会心狠,才会纠缠。 “可是皇上,您这样地嫉妒,又如何呢?没有告诉歌儿,您就是心火烧身,也是枉然的啊。”风伊洛看着卿睿凡,她直视他,心里百感交集,但面上,却只是怜悯。g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追查流亡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追查流亡/p “与其有这些功夫,您还不如好好休息,泄肝火固本原可不什么都强么。 ”风伊洛也算是看清楚了,卿睿凡哪里是个好人?他能够坚持这么久不揭发,那可能瞒他们许多事情。既然剥了壳壳还有皮,那风伊洛可不想跟他废话那么多。/p “风姑娘这话说得,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自然不会让姑娘替朕忧虑这许多。”卿睿凡脸一直挂着笑容,明明如春风,但在风伊洛看来是寒冬。/p “皇若是再无指示,草民这便告退了。”风伊洛心里压了块大石头,这样子的卿睿凡让她很是反感。/p “风姑娘难道没什么想问朕的?这可以点不像你的作风啊。”卿睿凡眼里的风伊洛从来都是懂分寸又知进退的,她现在这样该是为了保护云穆两家,但他觉得,现在说这个太晚了。/p “陛下想草民问些什么?草民觉得无话可说。”风伊洛一边在庆幸云穆并没有和皇家搅和得太深,抽身来得及,一边看着卿睿凡,满心满眼都是心寒。她再也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了。/p “你觉得,现在云穆两家还有机会抽身吗?”现在的卿睿凡是世间最可恶的魔鬼,风伊洛眯着眼睛,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p 她这才看清楚,卿睿凡的桃花眼任何时候都要有神,但也任何时候都还要伤人。她想了很多次卿睿凡的真面目,但真的看到了,她又觉得心里堵得慌。/p “皇这话草民可听不懂了。”风伊洛退到一边,双眼无神,气势都矮了一大截,“皇赶尽杀绝到底是为了什么?一边想着要感动歌儿,一边又想着对琉璃庄斩草除根?”/p “想两边不得罪,又想牢牢抓住歌儿,您怎么想得这么好呢?”风伊洛开始笑,卿睿凡真的是个魔鬼。她知道人心险恶,但像卿睿凡这样在身边的人都隐藏得这么深,想起来觉得很可怕。/p “您一直口口声声的说喜欢歌儿,冠冕堂皇的打着对她好的旗号,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您自己知道。”风伊洛攥着拳,努力的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琉璃庄之乱应该是您造成的吧?云穆分离也是您一手促成的,甚至南疆圣女殿之反,也是您的功劳,是吧?”/p 卿睿凡倒是没想到风伊洛一个扎根京城的人也会知道这么多消息。虽然京城里流民渐多,最近也是风声喧哗,但南疆的消息,理应传不了这么快才对,毕竟大家都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p “也是说琉璃庄还有残党在南疆蹚浑水了?”卿睿凡说话客客气气,但那表情恨不得再去彻查一遍南疆。风伊洛看着他那个样子,突然觉得顾陵歌所托非人,也所爱非人。/p “是啊,如果您能够惩罚了帝姬的话,云湖堂会安静很多,草民也能安心看诊。”风伊洛一点没怕,反正这话确实是卿婧瑶在说,自己只是听了一耳朵,然后复述了一遍,仅此而已。/p “帝姬?她怎么会去云湖堂的?”卿睿凡已经多日不见自己这个妹妹了,也不知道她整天都在忙什么。宣召不听,拜帖不收,关门抵户,谁也不见。卿睿凡以为她还在为了自己惩治楚昭南的事情生气,便也没多管她。/p “哦?看来眼线遍天下的皇帝陛下还是有不知道的事情啊。”风伊洛过了惊诧,现下也平静,看着卿睿凡的眼睛,脸开始爬起嘲讽,“帝姬有孕这样的大事,您都一无所知的么?还以为您已经丧心病狂到监视自己手足的地步了。”/p “朕又不是什么昏君。”卿睿凡声音里有些微的严肃,风伊洛捕捉到了,她神色骄傲,像是赢了斗鸡的大财主。/p “草民先行告退。”风伊洛不欲多说,凡事到此为止,多说无益,于是转身便走。她心里自然还是担忧会被卿睿凡一句话拦住,但她明白,只要顾陵歌活着一天,卿睿凡不会对他们下手。/p 卿睿凡等到空气里没有风伊洛身的药香之后,才慢慢的阖眼睛。他累了。/p 跟顾陵歌唱戏本不是他的本意,但是潜移默化的想再装一会儿,再一会儿。顾陵歌总能卸下他所有防备,让他在她面前宛如赤子,清澈明朗,但看在顾陵歌眼里,他应该是个骗子。/p 也罢了,自己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一个人陪着固然是好,嘘寒问暖的,但只有自己也过得下去,冷暖自知之类的。/p 如果他遇到的不是顾陵歌,他对那个人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的话,他面的说辞完全可以让自己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但好巧不巧,好死不死的,那个人,是顾陵歌。/p “皇,婉贵妃带了参汤和糯米糕在求见。”蓝衣知道现在并不是放杨怜儿进来的最佳时机,但既然人家吵着要进来,自己也不能强行拦着,反正卿睿凡现在也需要个人撒气,他让杨怜儿长点记性也是好的。/p “宣。”卿睿凡本意不欲见杨怜儿,但想到春祀可能还有她帮忙的时候,这时候甩脸子也没意思了,这才让蓝衣宣进来。/p 谁知道这杨怜儿进了殿可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开始缠着卿睿凡。声音娇媚,面色红润,媚眼如丝,珠圆玉润,又是一番好消磨。/p 破庙。/p 老三听到顾陵歌的惨叫拔腿向庙里跑。他刚才闲着的时候做了好几个简单陷阱放在山路,一直没听到庙里传来什么声音,他以为顾淮终究还是心善,在跟顾陵歌坐下来好好谈。/p 他以为,再不济是暴打顾陵歌一顿,以顾淮的体力,该是弄不疼顾陵歌的,顶多哼哼唧唧一会完事,等顾淮累了自己歇了。可谁知道,刚刚顾陵歌那一声吼,惊起一群寒鸦,树林里阴风阵阵,好像猛鬼过境一样。/p 等他走近庙门,才看到顾陵歌宛如尸体一样仰着,右手腕血肉模糊,腰侧的泥土被血洇湿,双眼无神,只默默的在流泪,泪水染湿了鬓发,流进耳朵里,她满脸血迹,鼻梁肿起,小小的嘴唇两边都有血丝,又一身黑衣,青天白日的,还是给人厉鬼的感觉。/p 顾淮坐在门口,看着顾陵歌一脸的快意,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抬头,老三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守着路吗?”/p “老爷,恕属下斗胆,少庄主这个伤口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熬不过去的啊。”老三知道顾陵歌是个什么样的身体状况,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顾陵歌现在站都站不起来,甚至可能连话都说不利索。/p “我不是拿酒给她消过毒了嘛,没事,她命硬,克死谁都不会克自己。”顾淮是读圣贤书的,照理说不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他也被顾陵歌那一声吼吓了一跳,当时酒坛子都差点摔了。硬着头皮给她浇完一坛酒,便坐在门槛看着顾陵歌,那副后怕的样子让顾陵歌心里又是一通嘲笑。/p “老爷,要不老三去买点金疮药和纱布回来吧。”老三始终还是于心不忍,顾陵歌以前多么活泼的一个人,不说飞扬跋扈,至少精神十足,可是,现在却干躺在那里,一点尊严都没有。/p 看顾淮一副还在考虑的样子,老三前一步,抱拳说道:“老爷啊,让老三去吧,少庄主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伤口又深,要是这么轻易死了,老爷你玩什么啊?”顾淮要的,无非是折腾顾陵歌,只要她还活着,顾淮不会放手,而要让他开心,最基本的条件是,顾陵歌要有命给他折腾。/p “哎呀,你要去去,跟老子废话个什么劲,老子什么时候管过你?”顾淮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觉得老三说的对,他虽然嘴不耐烦,但话里还是有催促的声音在。老三答应了一声,脚底抹油蹦得飞快。/p 顾陵歌动了动下颌骨,感觉自己能开口说话了。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乌云一朵一朵的堆积翻涌,好像一个姑娘成天收集破布头终于给自己做了一件薄衣裳,破破烂烂的也好过衣不蔽体。她自己,应该是那个小姑娘。/p “顾淮。”她刚刚吼过,喉咙又干又渴,火辣辣的生疼,闹得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她偏头看着顾淮,仍旧没有在他眼里找到一丝表示疼惜的讯号。/p “顾淮,你开心吗?”顾陵歌心里的悲伤爬来,攫住她不放手。她脑子里全部的爱和记忆随着过隙白驹一点点的在离她远去,她看着那个英俊如往昔的男人,都忘记一次他们对视是什么时候了。/p “小兔崽子,你居然敢直呼老子名讳,长胆子了是吧?”顾淮嘴里这么骂着,但却不是暴跳如雷,更像是下意识对顾陵歌叫他的回答。他面色平静,身边有酒坛的陶罐残片,他坐在木头,看着山脚下的村庄和远处的城镇,炊烟袅袅,酒旗迎风,他多年都不曾见过这番景象了。/p “我也不是非要置你于死地”顾淮估计是想通了什么,想跟顾陵歌好好说道说道,但他刚起了个头,看到老三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了庙门来。/p “老爷,咱们快走吧,刚刚老三在城下看到一伙官兵正准备往这山冲啊”/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险些遇难 第二百二十五章 险些遇难/p “官兵?这时候怎么会有官兵山?”这还没过初七,府衙虽然有人值守,但应该也只是乡兵,例常挂羊头卖狗肉的佩着刀在路走两遍完,怎么着都不会山来才对。请百度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p “是啊,老爷。老三刚刚从药房出来,看到官兵们在四处巡逻,绕了两条街之后,老三以为甩掉他们了,但在山脚下看到他们在集合训话,这才赶紧来通知老爷。”老三说得急,但不妨碍顾淮听明白。/p 一旦官兵来了,不管是怎么着,他都说不过去。两男一女,女人还一身伤一脸血的,肯定会去牢里喝两盅。/p 顾淮赶忙站起来,跑进庙里收拾了包袱,让老三把顾陵歌背起来,从破庙的另一边下山。/p 这山只有一面有路,他们选的这边,路都是石子不说,杂草和荆棘更是遍布,走在路,即使再小心翼翼,也还是会被割破衣裳,划破皮肤。这时候的顾淮可没管那么多。/p 而另一边,官兵们站得整整齐齐,听领头在前面讲:“此次搜山,不管你们发现了什么,回去都得说一无所获,明白吗?”/p 看着这些人一脸茫然的样子,领头有些不耐烦,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我不管你们在想什么,去了好好搜,搜到什么跟我说一声算完,不管别的谁问你们,都不准说出去。”/p “不然,哼哼,我让你们在这城里混不下去!”领头的在这座小城里基本一手遮天,加他是知府大人的娘舅,又曾经办了几件大案,更是走路都横着走,尾巴恨不得翘到天去。/p 看到他们都唯唯诺诺的点头后,领头带着他们了山。/p 有个刚刚进来不久的小兵,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师爷送他来的时候,毕恭毕敬,搞得他们都不好多管这人的闲事,在不打扰进度的前提下,他干什么领头的都不干涉。/p 他还没走到庙门口,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脸色登时沉了下去。这青天白日的,这偏僻地方怎的有人行凶?/p 等他进了门,发现血迹在门口,泥土吸收了粘稠的血液变得黯黑,那一片地方的杂草都被压得变形,从大致的形状来看,应该是个女子,身量较小,伤口在腰腹。/p 其他人开始拿着刀在院子里,在庙堂四处搜索,从燃起的香灰和还有温度的门槛来说,这里应该是有人的,但他们搜完了地方,除了一副镣铐,一大把麻绳之外,什么都没有。/p 镣铐有血迹,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出几排小小的牙印,不明显,但足够用力。镣铐应该用了很久,皮套磨损严重,铁扣也有些生锈,而那捆麻绳,只有一截有血迹,那一截好像是从血水里拉出来的一样,几乎能拧出血来。/p “行了,今天辛苦大伙了,回去吧。”领头让所有人把搜到的东西都堆在院子里,拿了打火石引燃,看着那捆麻绳被烧成灰烬,然后提起镣铐,对众人说。/p “老大,这玩意随便丢哪儿吧,拿回去要是给别人看见,指不定又得说什么了。”惯会拍马屁的老刘狗腿子一样走到领头面前,悄悄地在他耳朵旁边嘀咕。/p “无事,我自有处理办法,你带着他们回去是。”领头的可不管老刘,也没打算多说,爽朗一笑便也打发他们走了。/p “你不走站这干什么?真当我不收拾你?”领头看那个新来的还在那坐着,眉毛一挑要生气,那新来的却一个眼刀让他都抖了抖。/p “要走我自己知道走,还不用你来管我,你也收拾不到我头。”新来的还是有些气性,啥都还没做,生生呛了领头一嘴。领头也没说多的,拿了镣铐自己走开。/p 这间庙是地藏菩萨的。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这山立庙,但选的菩萨倒是令人深思。他绕着香案走了两圈,摸一摸满是灰尘的泥制香炉,然后走出门去。站在门口,内力一震,双拳挥出,茅草做的顶瞬间塌陷,连着竹子屋脊一起堵在大门口,长长一条横着,倒是没有人踏得进去。/p 他一步一步走下山,半道又回了头,看着那个破庙。思考了一下,掏出燧石,本打算烧掉一了百了,但院里杂草丛生,他又怕烧不起来,索性罢了,转身离去。/p 春兰殿。/p “娘娘,那边来消息了。”杨怜儿正拿了口脂在唇抹。内务监新送来的口脂摸起来质感还不错,用着有股花香的味道,在这百花杀尽的冬日,清新的味道还是让人心情愉悦。/p “哦?说来听听。”杨怜儿没有回头,拿了帕子把刚刚搽去的口脂给擦掉。这口脂香则香矣,终究不合她的气质。她如今的样子,哪还用百花香气,只有牡丹才最是合宜。/p “他们在山的一间破庙里,发现了血迹,还有一片锦布。”莲月仍旧战战兢兢。这几天她都没有看到皇帝,算皇帝在,他也摒退了所有人,和杨怜儿两个说悄悄话,莲月插都插不进去,只能在一边懊恼。/p 她本身起了找蓝衣帮忙说合的心思,但蓝衣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站在那里直挺挺的,干啥都只听卿睿凡的命令,也不跟别人搭话,也不跟宫人打听。莲月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除了牙痒痒,也说不出个什么来。/p 杨怜儿瞥一眼莲月手的盒子,站起来准备漱口,脸一片的淡然,看得莲月心里又是一紧。/p 等到杨怜儿洗漱完毕,莲月为她戴最后一只金雀啄花簪,她坐在小圆桌前面,喝了一口粥,才让莲月把锦盒呈来打开。/p 里面装的布是顾陵歌惯常用的衣裳布料,虽是玄色却有丝绸的质感,杨怜儿拿了戴着护甲的手指,轻轻撩起布匹一角,看着面干涸的地方,心里的满意更加多了。她果然没有料错一分一毫。/p “去吧,你知道怎么做。”杨怜儿看着莲月冲自己福了福身,然后转弯出去,身影颇有些轻松愉快。/p 莲月有二心她知道,她也不担心她逃。莲月别的东西或许有,但胆子这种东西是真的没有。她也不是一次两次看出来莲月想跟卿睿凡求救,但也只是想而已,只要自己在一天,莲月一天别想挣脱。/p 要达成一段契约,最简单的方法是让对方对自己有所亏欠。而杨怜儿一步一步正在做的,救赎这个。她要让莲月困死在自己身边,她一日不死,她一日不得自由。/p “莲月还真是个勤快的掌事姑姑啊。”这个时候蓝衣来了,刚好看着莲月跑出去。他看着她翻飞的衣角,笑意盈盈。/p 杨怜儿看蓝衣这表情,心思活络开了。因为蓝衣一直都一副正派君子的模样,也没出门听谁说和谁定了亲,要是她能抓住蓝衣,那还愁没有卿睿凡的行踪么?这样还能控住莲月,一石二鸟。/p 但蓝衣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回禀贵妃娘娘,属下已是有家室的人了。”说完还拿出放在腰间的玉佩,同心合德的纹样让杨怜儿脸的笑容一僵,但也只是片刻。/p “这样的话,还真是恭喜蓝夫人了。只是,不知是哪家千金?本宫也好赏赐一二。”按照卿睿凡对蓝衣的重视程度,是不可能随便指婚的,对方应该也不是普通人,杨怜儿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所以顺嘴一问。/p 蓝衣当然不会说实话,只轻轻笑一下,含糊了两句揭过了这一页。眼看着春祀快到了,卿睿凡很是重视,所以时不时的要蓝衣跑过来问情况。/p 杨怜儿自然是据实以告,有一说一,反正她之前看过,也算是初通皮毛,有内务监长陈东明在,她更是如虎添翼,很多东西触类旁通。/p 药谷/p 湖月和师妹差不多把师父的葬仪弄完了。他家师父做人做事都简单直接,医术高明,但对于自己的事情从来怎么方便怎么来,一点没有架子,也不追求面子。/p 连葬礼,他都只规定了回门奔丧,披麻戴孝,入土即止,不用守孝,也不用三七,各凭心意,各自去留。/p 湖月心里记挂着顾陵歌,自然是不会久待,加他本身回来是凑人数的,也已经跟师父告过罪。在这里呆得越久,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总觉得顾陵歌会出事,但具体什么事他也想象不出来。/p 他心里越想越不对,终于还是收拾了行李打算离开。结果还没有走到山门,被师妹喊住。/p “六师兄”师妹一身白衣站在门廊下,一声娇喊让人肝肠寸断。湖月回头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脸一点表情都没有。/p 若是在从前,他还会哄一哄这个最小的师妹,但这么些年过去,她也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夫,还干出了给自己下药的事情来,他要怎么审视这个师妹?/p “师妹,我一直以为你是明理的,所以从来没有防备于你,我以为你该是什么都明白的。”湖月转过身来看着她。她此刻是再明艳动人,看在他眼里,也和旁人无异,医者大爱,一视同仁。/p “六师兄,云浮想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明白,凭什么不是我?”这小师妹也是执著。这么多天,每天都守着湖月,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听,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跟在湖月身后,众目睽睽都看了个一清二楚。/p “因为我没感觉。”湖月一身青衣,走到云浮面前,清澈的眼睛望进云浮的眼海,在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轻柔。/p “有些东西强买强卖是不行的。”湖月有些无奈。这小师妹哪里都好,是爱钻牛角尖。/p “可你也不喜欢你们那个庄主啊。既然没有人站在你身边,为什么不可以考虑一下我啊?”云浮很早知道顾陵歌和湖月的恩恩怨怨,自然不会往喜欢面去讲,所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p “我身边只有小白的位置。”湖月那条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名字了,但不妨碍他肩膀的小蛇听清楚他的话,它还站起来吐吐信子,像是在表示赞同。/p “你回吧,我走了。”湖月摸摸小白蛇的头,背起行囊,潇洒的转身离开。/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鹤顶丹红 第二百二十五章 鹤顶丹红/p 湖月下山的时候心情很好,还哼起了小曲,一脸开心。请百度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他在这庄闷了这几天,每天都累,给师父披麻戴孝是应该的,他也没有怨言,主要是云浮太闹人了。/p 他做早课,云浮在旁边看着;给师父香,云浮把香点好递给他;和师兄弟讨论病症,她站在一边痴痴的看着他。走哪都跟着,干啥都要问,他对这个师妹的耐心真的到了极致。/p 他也不是没有说过她,但他每次只要一冷脸,云浮撅起嘴巴开始哼哼唧唧,搞得他骂也不是,宠也不是的,很尴尬。/p 在庄里这么久,他平均每天能听到云浮说两次喜欢自己。他不是不知道他她的心意,很小的时候他明白。/p 云浮不是师父的女儿,但是是师父最年轻的徒弟。师父膝下只有一女,很早以前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在山脚下开了个远近闻名的医馆,日子也还算是红火。/p 云浮和所有的师兄弟一样,凭天资进门,修行也一向都处于游,在一群男徒弟之,爱慕她的人也有不少,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看了湖月这棵歪脖子树,狠命的往面勾绳子,不套死自己不罢休那种。/p 若只是云浮跟着闹,他可能还不会这么早走。偏生了,有群新收来没几年的师弟们,围着云浮众星拱月一样,唯她马首是瞻,恨不得娶了她。/p 云浮在湖月这里吃了瘪,那些个师弟打着给她出气的旗号到处折腾他。不管啥事都要掺一脚,让湖月在山的日子还不如在外面待的得舒心。/p 在这师门里,湖月是第二批拜师的,有五个师兄,他是第二批的扛把子。不说其他的,在云浮没有进师门的时候,是湖月的天下,恨不得连路横着走的小霸王,也仰仗了师兄们谦让,他内心自知,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p 后来这云浮一来开始鸡飞狗跳,不过那时候湖月已经快要出师,不过在庄里呆了三个月出门历练。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云浮应该早有了意人,鬼知道这人说话做事越来越极端了。/p 湖月认真检讨了一下自己,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值得云浮喜欢的地方。摇摇头打算不想这个,加快了脚步下山。他可不想再跟那群师弟多纠缠,实在是太弱智了。/p “六师弟。”湖月一听这名字,知道自己可能又走不了了。这个师门哪里都好,是这大徒弟,让人话都不好说。/p 他们的大师兄是跟着师父最久的,也是师父的女婿,现在和大师姐一起开着医馆。这人哪里都好,有一点,爱说道,连医馆隔壁家的老母鸡生了两个蛋他都能推断出这家人快没米下锅,东说西说能扯好长一串。/p “大师兄好。”湖月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大师兄早年是秀才出来的,学医都是被师父坑过来的,然后入了门也安安心心的学着,现在早已是学有所成。/p “嗯。”大师兄一身白衣,长身玉立,仙人一样,说话的语气都飘忽着,“云浮的事,你到底怎么看?”他也已经受够了云浮一惊一乍的样子,本来想着湖月回来能把那傻女子带走,谁知道还是没有躲过去。/p “九师妹的医术该也是学得差不多了,少的无非是经验而已。现在也是时候出去历练,增长见识,毕竟长久留在庄里也不是个事。师弟愚见,望师兄勿要见怪。”在整个庄子,他们从一到十,十个师兄,没有一个是看得惯云浮的。/p “师妹本也不是这般轻浮的人。”大师兄咳嗽一声,很是严厉的看着湖月。湖月一副乖觉的侧身站着,但全然没在听。“若是六师弟也觉得如此,等丧期一过,让她下山历练吧。”/p “大师兄英明。”湖月做了揖,然后告别。大师兄仙风道骨的挥了挥手,站在最高的台阶看着湖月一步一步下山,想起多年前师父说的话来。/p “这山容易下山难,入世容易抽身难,千难万险,何念不动,千辛万苦,何痛不恸都是命数。”当年师父送别自己这个首席大弟子,他始终记着这席话,多年之后还是回来,承认入世艰难,好好的留在了师父身边,也有了美满家庭。/p 命数如何,无人能知,风雷火电,皆是恩赐。/p 琐荧山在京城的西边,在苍城的西北,湖月下了山本是打算立刻和顾陵歌汇合的,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打算回京城。/p 不说顾陵歌看到云浮那张脸会自以为些乱七八糟不存在的事,是她那个性子也不会再回头去苍城。他们当时都走出苍城了,但他并没有来得及问清楚顾陵歌要去哪被截胡,想起来还是很生气。/p 不过好在,山下有一个小镇,湖月再镇好好吃了一顿,山的清粥素菜他虽然能习惯,但毕竟很久没回去了。而且他理解的好好吃一顿,无非是吃了两笼灌汤包而已。/p 吃完饭,他买了一匹马,训了一会骑着往京城赶。他在跟顾陵歌分开的前两天发觉了有人跟着他们,大晚的他把人拉出来一看,是南疆远行客,跟他打探了两句,知道他没有恶意,便也客套了两句放他走。/p 不过有一点怪的是,这不管是官道还是小路,官兵都是一波接一波的跑,他在驿站歇了一下,大概也一盏茶功夫,已经看到两波官兵跑走了。/p 不过他也没多计较,想着可能还没出年节,谨慎些也是好事情。但还没有喝完自己可怜巴巴只有一点点茶叶的茶水,听到旁边有人瞎叫唤。/p “这老是说拿人拿人的,官兵倒是一天天的跑,但也没抓住个什么东西啊,还搞得人心惶惶的,这不是瞎搅和么这不是。”茶博士站在桌子后面,听到茶客说话,自己也插了话。/p “老李,你这话可说不得。怎么的,茶店想去牢里开啊?”有个茶客似是常来,跟茶博士打趣,茶博士打着哈哈,这页也揭了过去。湖月喝完茶留下散碎银子离开,心里充满了疑问。/p 他给风伊洛去了信,一边日夜兼程的赶路,一边等着回信。他风餐露宿的,倒也没忘了喂自己的蛇,虽然每天白天都要把它缩在衣袖里,但夜里可以让它自己去玩,运气好的话还能收到些珍草药之类的。/p 他晚睡觉,小白在他旁边窝着站岗,有什么事情湖月还是能反应过来。他这次从山下来还有一个收获。他觉得,他找到顾陵歌身毒的解法了。/p 这次回庄,他顾陵歌的病情请教了好久都不见踪迹的三师兄,那是个整天泡在南疆和药谷后山的狠人,他之前每次找他都说在闭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湖月恨不得拉他彻夜长谈,他也这么做了。/p 只是得到的结论并不乐观。/p 顾陵歌身的毒应该不是简单的一种药,而应该是好几种药不分毒性不分药性掺杂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的心,要不是顾陵歌身体还算好,早都去跟阎王耍大刀子拉家常了。/p 三师兄有个毛病是爱托大,啥事都能一句“我你大嘛”给糊弄过去,然后还能忽悠别人一把。/p 但他临走之前,三师兄到底还是照顾的给了他一包药,他本来是不打算问的,但想了想三师兄的斑斑劣迹,还是开口问了个清楚。/p 本以为是什么补药,谁知道三师兄说这是鹤顶红。他惊了一跳,有种想把药给三师兄塞回去的想法,额边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很庆幸自己事先问了问。/p “看你那个怂样,当了这么久大夫,连药性转化都不知道了吗?”三师兄一手把药包拍在他头,眼睛里有明显的戏谑。/p 湖月听三师兄讲了一炷香的药性相克,药性转化,以度为宜,各种各种,听完了还是觉得不靠谱,又把鹤顶红还给了三师兄。/p 可是三师兄死活不接,还跟他说会有用。湖月本来还想拒绝,然后听三师兄说:“病人生不如死的时候,帮她一把或许是你唯一能做的。”湖月一眼讶异,三师兄却是没多说什么,笑笑拍拍他的肩,去了师父灵堂。/p 他不知道这鹤顶红自己收着有什么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下得去手给顾陵歌用,但不管有多少个不知道,他一步一步都会知道的。/p 千机阁。/p 安言今儿闲着,出了云母屏风,坐在靠窗的位置,让属下摆香茗,并一碟点心慢慢啃。/p 今日的皇城也在下雪,夜间飘了一晚的大雪片,早起来的时候,安言差点被冻晕过去,换好了衣服,裹好大氅,才敢坐到桌前。/p 好久没有安安心心的品茶了。按照千机阁的实力,不可能查不出顾陵歌在哪,但既然顾陵歌不让他跟着,那他也罢手。反正自己也没损失。/p 从某种程度来说,千机阁是顾陵歌推动着建起来的,最开始往这边派人派任务的也是她。那个时候的安言,不过是个家道落的读书小子,后来跟着顾陵歌一步步学起来,倒也不费事。/p 顾陵歌在安言这里占了特殊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安言一直不愿意和卿睿凡合作的原因。卿睿凡只要顾陵歌的消息,但是安言不能给,而这样,会引发矛盾。/p 现在的千机阁,表面看是夹缝生存,但卿睿凡那边安言也不是应付不来,有些事情他也插不进手,所以卿睿凡说的“附庸”更像是恐吓,一点实用意义也没有。他仍旧过着他千机阁主的逍遥日子。/p “阁主,湖月公子的信。”有属下把信呈来,安言眸色暗了暗,心想,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p 打开米黄的信纸往下读,他的脸色越来越白。/p /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