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上爷床》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紫小雨】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寡fù上爷床》作者:玛奇朵 简介: 身为长年在外征战的将领,他早就锻链得冷酷无情, 唯独对这在府里当厨娘的寡fù,他竟有些怜惜, 她被亲爹卖了两次,丈夫又都亡故,如今自己带着孩子过活, 她爹却又来讨钱要她帮忙还债,甚至想把她卖第三次, 为此,他不免多照顾她一些,谁知却让人认为他们不清白, 他为了她好,决定让她离府,还多给她一大笔银子, 谁知,她竟然意图色诱他,要他把她留下?! 哼,既然她如此寡廉鲜耻,想捞更多好处,他又何必心疼她? 他会顺水推舟的接受,却不会给她半点名分! 本以为这下她会打退堂鼓,可不料她非但没有, 连他在边关战争失利,皇上降罪,侯府被封时, 她也不畏危险辛苦,带着他儿子千里迢迢来寻他…… 唉,这女人的本xìng究竟怎样他不想管了, 他只知道,再见面的这一刻,他想要爱这傻女人一辈子…… 序言 【爱情 VS 责任 玛奇朵】 今年的中秋节对我来说,除了猛吃一堆雪饼和月饼外,其他的都无法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因为在这个中秋节,我的电脑终于和我Say good bye了,更让人想叹气的是,手机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 虽然勉强处于能够接听的状态,但是时灵时不灵的功能也是预告着它打算追随着电脑的脚步而去。 呜呜……我被3C产品给集体抛弃了…… 洒洒伤心的泪水后,还是来聊聊这本书宝宝好了! 其实这本书的男主角个xìng在某些时候我个人是觉得有点不讨喜的。 为什么呢?因为他实在是太过一心为国为民了,在这样的人心里,即使是爱人亲人也要摆在国家大事的后面,虽然不能够说他爱得不够,不过,他身上的责任感,令他把更多人的xìng命摆在更前面,有时候就难免会有所牲。 话说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触是在看名侦探柯南时,当毛利大叔的老婆被歹徒挟持时,他在犹豫后还是开qiāng了。 虽然说他只是打中自己老婆的脚,让对方无法继续拿她当人质,顺便恐吓了歹徒证明他不是不敢开qiāng,但是身为女人,虽然可以明白他的选择,却不能完全原谅吧? 当然这本书里是没有男主角要shè杀女主角的桥段啦,不过呢,我想女主角如果强势一点,这本书的结局可能就是两个人各自分飞了!(笑) 这次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感谢大家的支持,请继续期待下一本书宝宝吧! 【第一章】 天才刚蒙蒙亮,城门都还没开,城南门口内外就已经人声嘈杂,有等着进城出城的,也有摆着早点摊子的,还有大户人家下人出来准备采买的,一条大路上一眼望去好不热闹。 城南门的热闹大约要近午才会趋于平静,毕竟热辣辣的日头挂在天上,大多数人都会找个地方歇脚去,就算是摆摊的小贩也会趁这个时候稍稍歇口气,等待稍晚的时候迎来第二波的人潮。 只不过还是有人会选在这几乎人人都昏昏yù睡的时间摆摊。 一个穿着秋香色衣裳的纤瘦fù人提了两个大桶子,摇摇晃晃的从城南门旁的一条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走没几步,fù人就气喘吁吁的,手上的桶子也左摇右晃的,就在桶子几乎要落到地上的瞬间,一边出来了两个男人伸手要接过桶子。 「赖三媳fù,这桶子沉,我来替你拿吧。」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男人沉着声说。 另外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矮瘦男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这么重的东西哪里是你一个fù道人家拿得动的。」 袁清裳退了几步,手上的桶子也跟着晃dàng,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弱不堪,但她白皙的小脸上却满是坚持,软声说:「不了,我自己来就行,感谢两位大哥了。」她摇了摇头,怎么也没放开手上的桶子。 那两个男人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开口说道,「好吧!那要是真有要帮忙的地方可别忘了喊我们一声。」 fù人浅笑着点点头,却没说好或不好,然后提着自己的两个桶子继续往前行。 这段路一般人走来不过只需短短一盏茶时间,可因为手上提着重物,让她走得比其他人慢上许多,也更加的吃力,但是她始终没有请求任何人帮忙,只是自己挪着小脚,虽然缓慢却坚持的往前走。 两个男人见状也只是轻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各自离去,他们午后还有活计呢!三人短短的几句jiāo谈,虽然他们都觉得自己坦dàngdàng,完全没有惹人闲话的地方,但是看在那些倚在门边谈笑的大婶小媳fù眼里,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瞧瞧,那风骚寡fù又出来了!走路一扭一扭的,就不知道想勾引谁呢!」一个二十来岁的fù人靠在门边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屑的说着。 对门处,一个年纪略老些的婆子也开门看着,说的话更加不留情,「老婆子我可是看得清楚,那样的脸蛋那样的打扮,一看就不守本分,这赖三媳fù嫁给赖三前,听说就已经嫁过一回了,结果前头的孝都还没守完就又贴上赖三,盖了第二次盖头进了门,啧啧,就是那青楼卖笑的都没她狐媚!」 一边的大姑娘或者是fù人们脸上全都是不屑的神情,对刚刚走过去的袁清裳充满鄙视和排斥。 哪个女人会希望自家附近多了一个看起来特别会装样作样的女人? 之前穿着一身孝衣,偶尔推门喊货郎买些杂物时,就能引来路上一堆男人争着献殷勤,现在更是不得了了,天天大中午的出来卖豆腐脑,只不过搬两桶东西就活像挑了多重的担子一样,走路一摇三晃的,就是想让那些男人们争着去帮她做事嘛! 呸!以为别人没有做过活啊!不过就是两桶豆腐脑,能够重到哪里去?!那摆明就是狐狸精勾引男人的手段!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批评着袁清裳,没有人会在意她不过是刚死了丈夫的寡fù,必须自食其力,也不会有人想知道她平曰除了出门摆摊,其他时候几乎足不出户的谨慎,还有对于其他男人的帮忙也几乎从不答应的矜持,在她们的眼中,这个才刚在这里落户不过一年的女人就是个想要勾引她们男人的狐狸精。 然而女人们的闲言闲语对已经走远的袁清裳一点影响也没有,她只是忍着抹汗的冲动,咬着牙,提着两桶沉沉的豆腐脑往城门边自己租来的小摊子走去。 她没有丈夫和娘家可以依靠,一个弱女子只能靠着自己的一点手艺过日子,若不能坚强起来,那日子还怎么过?早在听到丈夫战死沙场时,就该往房梁上一吊也跟着去了。 只是她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去了,她还得替那个男人养着他留下来的孩子,所以她就算再苦再难,也得好好活下去。 至于左邻右舍女子们的敌视她不是感觉不到,但是她除了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已经尽量不在外头抛头露面,甚至连做豆腐脑都是自己一大早推磨做的,而且也不敢做多,因为只托了隔壁的阿婆照顾孩子一会儿,怕卖多了耽搁了时间,不能及时回去照料孩子。 想得越多,她脑子越清醒,看着不过剩几步路的摊子,她猛力的跨了几步,终于在脱力之前走到摊子里。 放下桶子后,她稍微整理了下有些散乱的鬓发,然后扬起一抹笑,娇声招呼了起来。 「豆腐脑!好吃的豆腐脑,鲜嫩喷香的豆腐脑」她娇嫩的嗓音在炎炎夏日里宛如一股清泉,沁人心脾。 她笑得灿烂,让人看不出她经历了什么样的过去,手脚俐落的盛出一碗碗的豆腐脑端给来捧场的客人。 不管生活如何艰难,对现在的她来说,努力活下去,然后把孩子给带大,就是她现在唯一的目标。 只是,有时候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 这天袁清裳刚卖完了豆腐脑,提着两个空的木桶往家里走,可还没进家门,她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还有东西被砸毁的声音。 她心中一慌,抟着桶子急急忙忙的往前奔去,就看见自家大门大敞,一群男人在屋里东翻西搅的,屋外小院子里的小菜田也被踩得一团乱,门外还有一个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中年男人窝在那里,而她家的孩子则在邻居阿婆的怀里嚎啕大哭,阿婆也是白着脸站在门口,抖抖颤颤的说不出话来。 至于附近的邻居不是门关得紧紧的,就是把门开了一条小缝探看,却没有人敢出来帮忙。 袁清裳脸色一白,两个桶子也不顾了,连看也不看门口那个窝着的男人,直接冲进屋子里大吼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样擅闯别人的屋子,眼底可还有王法?!」 她这一声大吼,气势是有了,但是娇软的声音却显然不足以吓住里头的那些男人。 那些男人听到她这一声大喝,非但不怕,还全都嘻嘻哈哈的走了出来,领头的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大汉走到她的正对面,两个人只有几步的距离,让袁清裳忍不住想后退,但她一想到后头还在嚎啕大哭的孩子,就鼓起了勇气,咬着唇,瞪大了眼睛,不肯退后半步。 她退什么退?!她过去就是退让得太多了,才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王法?!」那带头的大汉脸一沉,眼底闪过一抹凶光,「欠债还钱就是王法!外头的那个袁老头可是你老子?!他说他欠的债由你来偿,我们不过就是来收钱的,哪里犯法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背后的男人们也跟着起哄,纷纷附和着。 「老大说的是!那袁老头欠债不还早该剁了手脚抵债,现下不过是翻了屋子,哪算得上什么大事。」 「老大,别和这娘儿们讲道理了,赶紧让她把银两拿出来,我们好jiāo差。」 袁清裳在听见那些男人说的话后,整个人像被雷劈了般,一时之间傻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飞快的转身,看着屋外那个连头都不敢抬的男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整个人几乎要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又这样?!」她失控的喊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去赌的!」 「我也不想的,就是……就是被老熟人给拉了进去,只想说玩一把小的过过瘾就不玩了,谁知道……」窝在门口的袁老头听见她的控诉,忍不住嗫嚅出声,头却是半分也不敢抬。 「谁知道会越玩越大,玩得让人上门来讨债是不是?!」袁清裳见他说不下去,愤怒地接了口帮他把话给说完。 袁老头呐呐的不敢说话,低着头也不敢看女儿,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他自己也知道错了。只是心中虽然觉得对不起她,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鼓动着他说,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点银两而已,她要是懂得孝顺二字,就该爽快的把钱给付了。 袁老头这么一想又理直气壮地抬起头,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袁清裳,嘿嘿的笑了笑,「其实也不多,就十两银子,好闺女,帮爹付了吧?我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真的!」 袁清裳红着眼看着他,巴掌大的白皙脸上满是凄凉,听着他再一次的保证,忍不住惨然笑着。 「十两?我现在是个寡fù又带着孩子,就靠着卖豆腐脑过日子,我哪里来的十两可以替你还债?!」 袁老头一听她说拿不出钱来,即使被打得浑身是伤也跳了起来。「你说你拿不出银两?!这不可能!你男人可是战死的,我可是听说了,战死的士兵都有发抚恤银子,你现在说你没银两了,说给谁听谁都不信!」袁老头气呼呼的质问着。 袁清裳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己的爹竟然是在算计她死去男人的那一点抚恤银子,宛如一盆冰水浇过,心中本来仅剩一丝对亲情的期盼,也都在瞬间消失无踪。 她亲生娘亲早逝,后娘对她并不好,而他这个当爹的虽然没有一起虐待她,却也没有关心她。日子过得苦点累点,她也就认了,没想到他却在她开始谈婚事的时候欠了一大笔赌债,最后为了还债把她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从小就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她,想着这就算是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所以即使心不甘,仍旧是披上嫁衣就这么嫁了,只是造化弄人,她才刚嫁过去,那老头子就重病在床,她伺候汤yào好一阵子,最后对方还是就这么去了。 办完了丧事,她既没圆房也没有孩子,那家人也不想平白无故多养一个长辈,就把她的东西收了收,直接打发她回家,又说老爷子的死和她没什么关系,让她不用守孝也行。 守不守孝的她倒是无所谓,在第一次被卖后她就寒了心,对于自己的未来不抱任何的希望,只期望她爹别又赌瘾犯了把她卖了就好。 只是回到家后好日子还没过上两天,后娘便不时的冷嘲热讽她整天在家吃白食,对此她忍了,但是第二次看见她爹带着债主回家,而对方一脸yín邪的看着她时,她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她又被卖了一次!还是卖给那样下流的人,那是个糟蹋了两个姑娘,最后竟把人再转卖了的混混! 她知道这消息后流着泪,茫然的看着她爹跪在她面前说这是最后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了,说他对不起她,以后一定不会了,然后耳边又传来后娘哭闹的声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若不乖乖嫁人,她和她儿子就没活路了。 可她第一次出嫁时就已经对这个家寒了心,第:一次她更是不甘心,死都不想嫁给那样的人,所以她想了法子嫁给了那时候急着找媳fù来照顾孩子的赖三。 虽然赖三带着一个娃儿,又是个兵,给了足以让她爹还债的聘金后变得一穷二白,但是她还是嫁了,即使他在成亲的第二天就直接上了战场,她也无怨无悔,向他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等他回来。 虽然她等到的是他战死的消息,但她还是没忘了当初答应过他的事情,决定替他好好的照顾孩子长大。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赖三阵亡不过才三个月,自己的爹竟然又犯了赌瘾,还把主意动到他的那笔抚恤银两上头来了。 她忍了十来年,忍了两次被卖的心痛,这次她不打算再忍了。 她红着眼眶,却逼着自己不再示弱的流泪,小脸上满是坚毅,哑着声坚定的说着,「爹,那笔银两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多,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我还有妮儿要养,这是她爹留给她的最后一点依靠,我即使饿死也不会去动的。」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让那些本来在看戏的男人全都转头过来看向袁老头。他们的眼神很明显的表达了一个意思你女儿不帮你还债,你自己说该要拿什么来抵债? 袁老头收到那些人威胁的眼神,忍不住急了,「你在说什么胡话?!你那男人都死了,这个孩子也不是你亲生的,你对她好做什么?嫁出去的姑娘,男人死了就该回娘家来,那孩子随便找个人收养了就是,再不行城里还有善堂呢!你又何必倔着xìng子非得替那个男人守着一切~~」 如果不是被卖了两次,或许她还会想说他这话是为了她好,但现在……她不会傻得什么话都信了。 她望着她爹,惨淡的笑了笑,「回娘家做什么?让你把我卖了一次又一次?」 袁老头一听这指责,连忙开口否认,「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爹,什么叫做卖了一次又一次。」 袁清裳打断他的话,冷淡回应,「爹,别说那些话了,是不是真的你我都清楚,总之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了,我今儿个是不会回去也不会拿钱出来的。」 她是个人,可不是家畜,不会被人卖了一次又一次还傻得不懂反抗。 袁老头一听,知道袁清裳这次是铁了心不帮他了,气得冲上前去甩了她一巴掌,大声吼叫着,「你这不孝女!我让你嫁又怎么了,老子再把你嫁一次又如何!你今儿个要是不把那些银两拿出来,就休怪我再找人将你嫁了收聘礼!」 袁清裳被打得歪过头去,手抚着脸感觉颊上热辣一片。 她沉默的维持着被打的动作,久得几乎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即将妥协,袁老头嘴角甚至勾起得意的笑,脑子里已经盘算着拿到银两、付了赌债后若还有剩余,要再去赌一把,这时,她却开了口,说出让所有人都惊讶的话 「我不!」袁清裳转过脸看着他,手握着拳,逼自己坚强的把话说完,「你也甭说什么孝不孝的问题,本朝律例说了,初嫁从父,再嫁由己!更何况我已经再嫁一次了,这一次你也别想用同样的法子再让我不甘的嫁人!」 袁老头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手指颤抖的指着她,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穿着短打的男人像是闹剧看够了,也不管她,直接走到袁老头的背后,把他踹了个狗吃屎。 他回过头看着白着脸,脚微微颤抖却还是硬撑着站得笔直的袁清裳,心中忍不住感叹原来这世间还真有这样狼心狗肺的父母。 虽然白白浪费时间看了一场闹剧,但是身为一个男人,却觉得有这样的媳fù儿也算是一件幸事。 「你既然拿不出钱,那袁老头我就带走了,不过这欠债还钱的道理到哪去都一样,你最好想想怎么凑出钱来,要不然这老头哪天断了手脚回去,可别说我们心狠!」男人说完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报上名号,又多添了一句,「记得,钱凑够了就来城南卢老大那里还钱赎人。小子们,走了!」 后面一群汉子附和了声,临走前两个男人随手把瘫在地上的袁老头给架了起来往外拖去。 袁老头一边挣扎一边喊着,「闺女啊!闺女……救救我啊!」 袁清裳却像没听见,看着袁老头和那群人越走越远,直到不见了人影,才像是被抽了骨头和所有力气一样瞬间瘫坐在地上,傻愣愣的流泪。 一直躲在门外的阿婆抱着已经哭得没什么力气的孩子站到她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叹了口气,把孩子放到她手上后,摇了摇头走出去,还好心的顺道把门给关上,阻隔了那些想要打探的视线。 门关上的瞬间,袁清裳看着仍旧在抽噎的孩子,泪忍不住流得更凶。 「妮儿,我们母女该怎么办才好?」她喃喃的问着,却明白不可能会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看着一团乱的家,又想到卢老大最后说的那些话,她明白,如果她再不想出个法子,那么平静的日子是绝对不可能再回来了。 天清王朝里,最为百姓所知晓的官员,那必定是定北侯庞昊宇。 庞昊宇的爵位可不是世袭而来的,从「定北」两字便可知他是用赫赫战绩换来今日的荣宠。 庞昊宇最初是在平边疆的战役中一战成名,从百夫长直接一跃成了副将,接着在当时领军的涂老将军提拔之下,自己率领了一小队,成功突袭北蛮人阵地,然后藉着智计和武勇,一路闯了边疆五关,一举收回边防大城,也被涂老将军誉为智将,上奏朝廷,得了将军的封号。 接着又在边关镇守五年后率军往北推进,收服自太祖以来就不曾收复的北河一带,并且主导内外关口的民间贸易,再获天恩赐侯爵之位,名号定北。 如今可以说天清王朝的男人们都把定北侯当成了王朝一位无可挑战的战神,姑娘们则是把定北侯当成了仰慕对象,至于北蛮人则把定北侯当成心中的一根剌,恨得牙痒痒的却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这煞星领军报复。 而除了赫赫战功,令定北侯闻名天下的是他威吓外族的手段那由千百颗头颅筑出来的京观,不只镇压了那些老是蠢蠢yù动的外族,也同样吓到了天清王朝上上下下的百姓们。 只是比起恐惧,百姓们更欢迎这个带给他们和平日子的男人,所以当庞昊宇进京述职时,全城的百姓都站在街道两旁争睹他的风采,有些大户人家的女眷甚至包下了客栈,站在楼里看着策马而过的定北侯。 宽广的主街上,左右两排骑着马的铠甲兵士领头先行,接着是定北侯的亲兵,虽然他们只穿着藏青色袍子,但是冷肃的气息加上背上的大刀、整齐划一的步伐,充分显示了他们的训练有素,让周遭的人也不敢小瞧了这些人。 而在前后亲兵的包围下,一个骑在黑马上的男人现身,庞昊宇的出现让所有人全都欢呼了起来,连那些楼台上的姑娘们也都脸带喜意,手里提着花篮,在那骑着黑色骏马的定北侯走到她们的视线内时,往下洒落了片片的鲜花,让整条大街瞬间仿佛春日降临,娇嫩的鲜艳花瓣落在肃杀的兵阵中,看起来有着极大的反差,却更加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街角的袁清裳,她穿着粗布衣裳,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愣愣的看着那个骑在黑马上的男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庞昊宇,却是第一次看见身为定北侯的庞昊宇。 定北侯穿着一身铮亮的银色铠甲,手上戴着黑色的皮套执着马鞭,容颜粗犷中又带着一丝肃杀的冷意,尤其是眼角的一道疤痕斜斜落下,可以想见那伤若再偏一分他的一只眼睛就没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就这样如众星捧月般骑马走过,远去的背影在一片花瓣飞舞的景致中显得更加挺拔,就如同她记忆中的那般。 她痴痴的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然后被一个大嗓门给唤醒「我说赖三家的,那定北侯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呢?!」 陈婆子不耐烦的说着,「我说你不是要找份差事吗,现在到底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可是忙得很,没时间看你在这里发愣。」 袁清裳回过了神,然后连忙朝三角眼的陈婆子道歉,「要的要的,我自然是要找份差事的。而且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最好是能够签死契的。」 陈婆子是人牙子,这街上大小消息没有她不知道的,自然明白她为什么要和别人不一样,专挑死契的活儿找。 她拉着袁清裳走进了自家的小厅里,然后说道:「要我说,你就算急着摆脱你后娘还有你爹,也不用挑死契的活儿去做,为了这孩子以后好,最好还是挑个长一点的活契,要不签了死契,以后孩子也低人一等,除了奴仆外也挑不到什么好亲事。」 袁清裳苦涩的低下头,「我也明白,只是现在也顾不得了,我爹和我后娘那里逼得紧,再不赶紧想个能脱身的法子,我顶多就是再被卖一次,但是孩子会怎么样我就不敢想了。」 这阵子讨债的人是不来了,但是她后娘却带着人三不五时的到她那里去闹,让豆腐脑摊子也有好几天都没开张了,再这样下去她们母女俩就算没被卖掉迟早也会被逼死。 要逃离困境,她想得到的最好法子就是自卖自身,若把自己卖给大户人家,他们就是想上门闹也得考虑清楚。 陈婆子说话是刻薄了点,却还算是有良心的,怎么也不忍心看她签死契,想了好半晌,突地笑开了。「对啦!我这里刚好有个差事,是大户人家却只要签活契,条件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行不行了。」 袁清裳一脸的惊喜和紧张,「还请大娘说说看。」 「要会南北白案的手艺,不用精通,只要会做些家常的就行……」 她话还没说完,袁清裳已经满是激动的打断了她的话,「大娘,这个我行的!我行!我白案手艺还算可以,就是不知道是哪户人家?」 陈婆子得意的想着这次总算可以比吴大婶那牙婆快一步了,也不计较她刚刚打断自己话的事,笑笑的说道:「这说来也巧了,那户人家的主子就是刚刚你看得发愣的人。」 袁清裳略张了小口,有点不敢置信,「大娘你是说……」这怎么可能呢?那样的人家怎会缺厨娘? 陈婆子笑着点头,「没错!就是定北侯府!」 「那那……那我能成功嘛?那样的人家想必都是吃山珍海味的,我行吗?」陈婆子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一定没听过有关定北侯府的传言,否则也不会问这等问题了,连忙拉着她的手说道,「放心放心,这行不行还是要先看你的手艺,你如果真的有两下子,那定北侯府哪里有不收的道理,走走!现在就跟我过去,他们府里可是急着要人呢,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试试,若行你也不用担心你那后娘又找人在门前哭闹了。」 袁清裳还没搞清楚就被陈婆子扯出门了,踩着地上一片片的花瓣,她还有些恍惚。 她……又能再次看到他了吗? 那个她连靠近都不敢,只敢偷偷望着的男人…… 【第二章】 袁清裳糊里糊涂地被陈婆子带到定北侯府,接着做了两样小点心给面无表情的管家亲尝,没想到对方尝了之后直接拍板定案让她签了十年的活契,派人送她回到小院子里收拾好她们母女两个的行李,然后再次回到定北侯府里时,她已经正式成了定北侯府的白案一厨娘,她被分到一间屋子,还有一个专属做点心的灶房,甚至因为她带了个孩子,管家还分给她一个小丫头帮忙打下手顺便照看孩子。 这接连而来的好运让她有些恍神,但她即使心神恍惚却也不忘管家的吩咐,开始做起面点,准备给等等出宫回府的定北侯尝尝。 管家并没有指定要做什么,只说随意让她做点拿手的,但是一想到那个现在已经被称为定北侯的男人,她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在厨房一堆食材里快速的挑了一把葱和一碗的红豆,准备做葱油馅饼还有红豆汤圆。 先是淘了红豆后放水下去煮,又想起这两样可能止不了饿,连忙又找了粗粮出来准备做些馒头。 她知道,比起白面馒头,其实他更喜欢吃粗粮。 过去他总说,粗粮比白面顶饿,而且嚼久了也比白面香,只是看到有人拿了白面馒头吃,他却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粗粮是比白面顶饿没错,但是真能天天吃上白面的大馒头,谁会想天天啃窝高头呢?!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安慰人罢了! 一边想着过去的事,她一边笑,然后又从旁边自了些面粉下去揉,玉米粉加上面粉揉出来的颜色是一种偏黄的柔和颜色,接着她又另外弄了一锅的烫面面团在灶边放着。 把面团都处理好了,她接着抓了那把大葱到砧板上开始切碎,准备要做葱油馆饼的料。 她一个人在灶房里忙忙碌碌的,一双手揉着面团几乎都要没了力气,比做豆腐脑累多了,但她却不觉得累,只因为一边想着过去的回忆一边做事,让她忘了疲备心。 一个时辰后,天都已经擦黑了,馒头已放下去蒸,红豆汤圆煮好了,馅饼也在管家说侯爷在回府的路上时下油锅煎了。 她每一样都装了一盘放在食盒里,然后让管家派来的丫头拿过去。 袁清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又忙着弄点米糊喂给刚睡醒正咿咿呀呀喊着饿的妮儿,等妮儿吃完了在床上自己玩了起来,她才终于有时间去想想自己的事情。他还会记得那点心的味道吗? 他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小丫头躲在后头看着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袁清裳透过窗子看着月亮轻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把摇扇,替床上的孩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握着。 她喃喃自语,「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呢?一个寡fù而已,还带着一个孩子,还能够妄想什么?」 她曾经想过,若他无妻,她未嫁,那她会去争一争,但是现在……他们宛如云与泥,让她觉得连想都不应该了。 她摇头苦笑着,与床上和她对望的妮儿碰了碰额头。 罢了,一切都是命。他们本来就没缘分,现今能够在他身边,就已经是她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了,她怎么还能够奢望更多呢? 只要能如同以前那样让她偶尔看到他一眼,只要那么一眼,她就可以满足了。 庞昊宇表情冷沉,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背后黑色的披风随着他行走的步伐滚成一波波的黑浪,行走过的地方几乎听不见声音,路上的奴仆头全都垂得低低的,就怕对上他的眼睛。 这府里唯一不受他冷肃气息所影响的,大概只有老管家了。 他一边让人服侍着他换下身上的铠甲和披风,一边让人把膳食放到外边的桌上。 等庞昊宇坐下准备用餐,看着桌上的几样面点,他眉一挑,沉声问着,「这是谁做的?」 薛管家心猛地一跳,还以为新来的一厨娘出了什么纰漏,做出让自家主子不喜欢的东西来,连忙说道:「这是新来的厨娘做的,侯爷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就让人撤下去。」 庞昊宇摇了摇头,「不,我只是问问。」说着,他还是先举筷夹起了一个形状像花的黄色馒头。 老实说,食物做成什么样子对他来说一点差别也没有,他意外的是,自从他升官封侯之后,几乎没再吃过粗粮,而今天这馒头一看就知道是揉了玉米粉做的,才会让他有此一问。 原来是新来的一厨娘吗,不知道是太有胆子还是不知者无畏?庞昊宇第一次把心思分给了一个连脸都不曾见过的厨娘身上。 庞昊宇吃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所以管家在一旁禀报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 他耳朵听,偶尔吩咐几句,但吃饭速度也没慢下来,那馒头不过他手掌心大小,他一口就能咬掉半个,三口就能解决一整个。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他大半天的没吃饭,还是因为这新来的一厨娘做的东西的确很合他的胃口,他三两下就把一盘馒头吃光,甚至连桌上的小菜都没动到半口。 等到他筷子夹到了那葱油馅饼上,才刚咬了一口,大葱略带辛辣的甜味充斥在整个口腔里,还有饼皮外酥内软的熟悉口感,让他更是yù罢不能的快速吃完了桌上的葱油馅饼。 薛管家看着自家侯爷这样的好胃口,本来还以为自己雇错了人的疑虑瞬间打消,心中暗自盘算着是不是该给那厨娘多加点银两,让她更用心去做事。 吃完了饭,薛管家看他心情好像还不错,想起了一件事,但又担心这个话题有可能会触怒他,老管家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侯爷,小少爷是不是该接回来了?」 虽然他可以理解侯爷长期镇守边疆,怕危险所以才把小少爷留在京里,但是他不明白侯府就在京里,怎么不把小少爷留在府里,却把人给放在京外一个庄子里住着? 薛管家的话似乎让庞昊宇想起了什么烦心事,他眉头一皱,沉思了会儿才开口说道:「明儿个就派人把他接回来吧,把素心斋给收拾干净让他住着,另外再去请一个好的先生回来。」如果他没记错,那孩子也到了该认真读书的年纪了。 「是!老奴这几日就派人去打听。」 庞昊宇想到自己的儿子就会想起已故的妻子,还有那一堆甩不开的烂摊子,眸底闪过一丝冷光。然后他想到老管家刚才半句没提到那家人的事情,开口问道:「那家子最近没出什么事?」对于那家人的厌恶让他连指名道姓都不想。 薛管家也明白主子对刘家人的厌恶,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漏掉的地方才回道:「没有,这些曰子或许是顾虑到侯爷要回京,所以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 庞昊宇盯着薛管家,看着他yù言又止的样子,冷冷的问:「不过什么?」 薛管家背脊一冷,那一眼扫来像是周遭都刮起了寒风一样,忙不迭地说道:「前阵子那家子的人常常说要见小少爷,虽然老奴让人全拦了,但是那头竟也不吵不闹的就没了消息,老奴想这其中可能有什么古怪。」 刘家人的厚脸皮薛管家可是深有体会,如果不是如此,也不会让侯爷厌恶成那样,甚至连提到他们的名字都不愿意。 「哼!他们现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暂且先不用理他们,只记得少让他们接触府里的人就行了。」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薛管家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xìng,谨慎的答应了下来,接着又让人收拾了下后就退了出去。 薛管家带着人退了出去,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除了草丛里偶尔的虫鸣声外,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他走出屋外,抬头看着明月,原本神情冰冷的脸带着淡淡的回忆和哀伤。 或许是因为今天吃到了回忆里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回想起过去的温馨美好吧!只不过,那味道真的是太熟悉了,和他记忆里的味道几乎重合起来,那个一厨娘难道是和娘亲有关的人?否则怎么能做出几乎一模一样的味道? 他眼底掠过一抹的深思,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该让人把新进来的那个厨娘查一查才是。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纵放一人是他一直秉持的原则,尤其最近收到了消肩,西北那里似乎又有些人不安分的准备挑起争端,他更不愿在小事上出什么差错。 总之,明儿就让人去查查吧,不查清楚他不放心。他在心中做下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袁清裳早早的就起了床,先是自己去挑水梳洗了下,又让睡在隔壁房的小丫头过来帮忙照看还在睡觉的孩子,然后洗了手穿了围裙就准备揉面。 有时候做白案是比做红案要花更多时间的,光等面团发起来就要花费快半个时辰,这还是天气热的时候,若是天气冷了,那还得花更多的时间。 揉好了面,回去屋子里看看孩子,确定妮儿还在熟睡,袁清裳回到一厨房看了看里头还缺了点东西,想想也不用特地唤人去拿,自己提了个篮子就往外走。 她一边走,路上也没碰上几个人。她昨儿个是被老管家带进来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就觉得这偌大的一个侯府里,人好像有点少。 由于袁清裳并非家生子,对侯府的路根本不清楚,好不容易靠着路上偶然碰到的一个小丫鬟指点走到大厨房,但回去的路上没有人指点,很快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才好。 天边已经微微露出了光,袁清裳还拿着篮子一脸无措的站在一个院子外头的小路上,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而且更糟的是,她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也不见有其他的人走过来。 「这样早上的膳食会来不及准备的!」她更加着急,然后看着一旁半开的院门,忍不住挪动脚步走了过去。 她也不是想乱闯,就只是在院门边瞧瞧,找个人问到怎么回去之后,她马上就会退出来!她在心中这么说服着自己,然后在门边探头探脑的。 可半开的门后也是一片的寂静,她左右看了看,竟然连个扫地的小厮都没有,她有些懊恼的抿了抿唇,不死心的想要再看一次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她瞬间吓得跌坐在地上,手上篮子也摔落了,篮子里的几样食材滚了出来。 她抬头望去,说话的人背对着阳光站在她面前,光影遮掩了他大半的容颜,但那冷肃的气质和挺拔的身躯,依旧让她在瞬间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侯……侯爷?」 庞昊宇低头看着这个被吓得容色发白的女人,脸色没有任何的波动,对自己的警戒心有些好笑。 这样随便一喊就吓得软了脚的女人,能够做出什么事情? 而且现在都已经天亮了,真要做些什么也不该挑这时候来,那得要多没脑子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也没有因此就放松了对她的询问,在他的经验里,任何时候轻敌都是不可取的。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他轻皱眉头,看着这个他明显没什么印象的女人,语气有些不耐。 袁清裳一开始的结巴并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没想到能够这样近距离接触到他的惊讶所致,那一瞬间的惊诧过后,她也镇定了不少。 她忙把从篮子滚落的东西都收拾好,急急站起身拍了拍衣裙,垂手敛目的回答。 「我……奴……是新来的厨娘,刚才去大一厨房拿点东西,不过对侯府的路还有点不熟,所以迷了路,想要找个人问问。」 庞昊宇身后的小厮原本还奇怪这个新来的丫鬟为什么会出现在侯爷的院子前,听了她的解释才知道她是新来的一厨娘,难怪会迷路。 侯爷在夫人去世后一直没续弦,一部分是侯爷无心于此,一部分也是因为夫人死后,侯爷的名声就不大好听,有了侯爷会虐妻的传闻,所以虽然不少姑娘仰慕侯爷威名,但说到要嫁可没人敢,不说外头的官家小姐们,就是府里的丫头们也没有半个想要爬床的。 侯爷心里也明白得很,所以才会一见到有个女人在院门外探头探脑的,先想到的便是这人是不是jiān细偷儿之流。 庞昊宇细细的看着她,一双略微上挑的锐阵里有着深不可测的思绪。 他对女人向来是不上心的,如今会浪费时间来注意她,不只是因为她在他的面前全然没有惧怕,也是因为方才她抬起头的瞬间,他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惊喜还有怀念。 怀念?他不认为自己曾经和这个厨娘有过什么jiāo集,可如果没有jiāo集她又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首先打破这样沉默的是袁清裳,她厨房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若侯爷没有事情要吩咐,奴婢得回灶房去了。」 她简单的福了福身,瞧他没反应,就当作他准了,拿着篮子就要走开,却又被他突然开口给唤住。「等等!」 袁清裳僵住了身子,还在想着自己是否又做错了什么时,他开口道:「让天恩领着你回灶房,是往左边去,不是右边。」 说完,他直接跨进了院子里,连头也没回,袁清裳则是羞窘的低下头,为自己强装镇静却被拆穿不认识路而羞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天恩看着脸红得像是煮熟螃蟹一样的厨娘,忍不住捣着嘴偷笑,然后他轻咳几声后,走在前头说:「好了,这位大姊,跟在我后头走吧。」 「嗯,谢谢小哥了。」袁清裳忍着羞意跟了上去,临走前,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却早已看不见那个人的身影。 她轻叹了口气,掩下心中那一点点的失望,低着头跟着天恩的脚步走着。她还在期盼什么呢?难不成还以为他会回头多看自己一眼?以为他会记得像是路边杂草一样的自己吗? 别傻了,那些戏台上的故事就只是故事,像她这种活在红尘俗世里的普通人,怎么能去期盼那些不可能的未来呢? 【第三章】 自从那日巧遇庞昊宇之后,袁清裳几乎不曾再踏出小厨房所在的院子,就算缺了些什么,也是前一日就让跟着她的小丫头去拿东西。 每日里多是钻研着该怎么做些面点好送上去,许多东西她虽然学过,但以前也没有钱能买食材做出来,为免生疏,只得一一练习一番。 这日她打算做的是有些像葱油馅饼的另外一种饼子,也是平常人家最常吃的东西,只不过普通人大多不会全用白面,或多或少都会混些粗粮,但今儿个她却完全要用白面,看起来好看,煎起来也香。 揉好了面团,混了她切得碎碎的葱末下去,接着又添了香油还有盐,再揉均匀,接着下锅用油仔细的煎香。 她料放得足,面团也揉得够劲,一下子从灶房里传出来的香味就勾得附近走过的人频频抽着鼻子找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煎饼子其实很考验功夫,火候的拿捏不够就容易外焦内生,或者是饼子煎得太过,吃油太重,咬起来也没了嚼劲。 她仔细的看着火,一时也没注意到灶房门口多了个人影。 半晌,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掀开锅盖,在散发着葱花香味的饼子上洒上炒过的芝麻,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这次做得不错……等等先送给薛管家尝尝,剩下的就拿到前院去,让人饿了就拿点。」她一边把饼子起锅,一边喃喃自语着。 才刚把饼盛好,一转头,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后头的人,袁清裳忍不住惊呼出声。 「侯爷?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庞昊宇淡淡的瞄了她一眼,没接话,反问道:「怎么送了薛管家,还送了前院的人,却没有想到我这个主子?」 她方才在灶前忙碌的模样,竟让他想到了娘亲,想起那种久违了的平静幸福,令他不自觉看得出神。 袁清裳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听到刚刚她说的话,一时之间只能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庞昊宇看着她一脸的傻样,又想起查到的她的背景,不知怎么的,对于这个女人,心中居然微微有些怜惜。 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身世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她宁可卖身为奴也要抚养亡夫留下来的孩子这点,让他忍不住另眼相看。 身为一个长年待在战场上的男人,他对于士兵和他们家人的处境是很了解的,他在每一次的战役后,虽然会尽自己所能的给予那些伤亡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下家属抚恤银两,但是那些银两是不是能够让他们好好生活,其实都是未知之数。 不得不说,她这种在他人眼里看起来有些愚蠢的行为,在他的心中dàng起了不少的涟漪。 也是因为这样,经过这小院子时,才想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袁清裳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这样毫无顾忌的盯着她瞧,不仅让她感到羞涩,也勾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她脸色微微发白,随手拿了个盘子,夹了不少饼子放在上头,低着头就要往外走,「侯爷,这就给您了,我给薛管家送饼子去。」 庞昊宇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过直接的视线才会让她脸色发白,甚至急着想要躲避,他只觉得这厨娘每次看见他的表情都不大对劲,说害怕又不是,但是却又畏畏缩缩的,让他莫名的有些不悦。 他无预警的在她想绕过他的时候伸手一拦,「这么急着走?莫不是这饼有什么问题?」 袁清裳被人这么一拦,一时没收住脚步,整个人站不稳,手急着找东西扶,却搭上旁边的炉灶,被烫了手的她一时重心不稳,只见整个人就要往后倒去。 「啊」她惊喊出声,只以为自己这次肯定要摔倒了,却没想到就在下一瞬间,一双手强硬的揽在她的腰上,阻止了一场意外。 然而,一男一女突然呈现如此亲密的姿势,听见彼此贴近的心跳声,不管是袁清裳或者是庞昊宇都愣住了。 庞昊宇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的没用,不过是拦了她一下,就能让她吓得摔倒,他下意识的揽住她,却没想到当手贴到她纤细的腰身上时,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香味让他忍不住恍神了片刻。 这个味道……他太过熟悉,却又不可能在她身上出现,在那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那香味极淡,如果不是两个人如此靠近,就算他的嗅觉再怎么灵敏也不会发现。 「你用了什么?身上的味道是怎么来的?」他微眯着眼,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yīn冷。 那样的香气,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是那样的配方这世上应该只有一个人有,现在在这么多年后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味道,要说是偶然他绝不相信。 「我没用什么啊!」刚受了惊的袁清裳下意识的否认。 她的否认反而让他更加的疑心,庞昊宇松了手让她踉跄的站直了身子,然后一手直接放在她的脖子上。 「没用什么?」他冷笑了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身上这个味道,我只在一个香包上闻过,那个香包里的香料,也不是你这样需要卖身才能够养孩子的人买得起的,你就是说谎也得先打打草稿。」 袁清裳原本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听到他冷嘲热讽的话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马上明白是自己身上那个戴了好几年的香包惹出的麻烦。 那香包自从得到后她已经戴了许多年了,早已习惯了那个香味,而且过了这么久,那香味早已散光,她挂着只是因为这个香包对她来说意义不同,却没想到会被他闻出来,还对她这样冷嘲热讽。 「怎么了?说不出话来?」 他加大了力道,她脆弱的肌肤马上浮现红色的痕迹,她也因为被掐住了脖子而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是……正在想该怎么解释曾经当了一个偷儿?」 他鄙视怀疑的眼神对袁清裳来说,比被捏住脖子、几乎快要窒息还痛。 她只是偷偷的爱慕着他,所以在那个午后,在那个女子对于他所送去的香包不屑一顾,将它扔掉时偷偷的拾起,拍去了上头染上的尘埃,然后贴身收着。 她曾经一夜又一夜的闻着那个香味,傻傻的幻想着那是在他怀抱之中的味道。 可是当他勒住了她的脖子,说出那样蔑视的话,她才发现,即使染上了他专属的味道,她也依旧是那个只能躲在暗巷里偷看着他的脏丫头。 明白了这点,她看着他的脸,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又想起刚刚他那讥讽的话语,曾经的爱慕、现在被羞辱的痛苦、求而不可得的怨慰,让她做出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反抗 她抓着他的手,狠狠的咬下,即使并没带给他什么大伤害,但是也足够让他在惊讶中松开了手,让她得以喘息。 「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她因为刚被揞过喉咙,嘶哑的急促说着。 她一双似乎总是含着水雾的美眸微微泛红的瞪着他,「就凭你是一个侯爷,就能够这么糟蹋人吗?我戴什么香包身上染了什么味你管得着吗?别人戴了个香包就是偷儿了?!」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尖酸刻薄的话,就算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卖也没有,她原本以为自己的xìng子就是那么绵软,才会让人欺到了头上,但是当她忿忿的吼出这些话时,她才明白,原来她也能够这样挺直腰杆说话。 她倔强的瞪视着他,可她那白皙的瓜子脸、细细的柳眉、不点而朱的粉唇、一双盈盈水阵,配上刚刚不小心扯松落在两颊边的几缕发丝,又替她多添了几许楚楚可怜的媚意。 她的容貌本来就生得艳丽,只是长期以来吃不饱,又始终畏畏缩缩,原本十分的美貌也只剩下六七分。 如今她壮了胆子挺直了背脊说话,加上这几日在侯府里吃好住好,将往日干瘪的身材给补得丰腴了些,她的美便如同被打磨过的玉石般,再也遮掩不住。 她虽不是艳如牡丹的美丽,却有种如西府海棠般让人怜惜的风韵。 庞昊宇向来不在意女人长什么样子,但是这一刻,他却忍不住将她看得仔细,甚至连她水眸上长而卷翘的睫毛都记了起来。 她的牙咬在他的手上,除了有些温热,有些麻痒外,其实并不感觉痛,她突然bào发出来的脾气才是他松手的主因。 但是那不代表他允许她这样放肆的挑衅! 他沉下脸,对上她燃着怒火的双眸,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我有没有诬陷你,我自然是清楚的,这香包是从我手上出去的,那味道是我自己配的,我就是死都不会忘,你说我凭什么呢?嗯?」 袁清裳惊愕的看着他,因为她知道这香包是他拿出来送人的,却没想到这香气是他调出来的味道。 不过惊愕也只有一瞬,她都已经一口咬定这个香包是自己的,如今改口说是捡的,他非但不会信,只会更笃定她是贼,每一句话都在骗人。 她咬着唇,佯装一脸坦dàng的瞪着他,「从你手中出去的香包难道就没人做得出来同样的味道?侯爷也未免自信得过了火。还是说香包不过是个藉口,侯爷早就想找我的麻烦才是真的?」 「你这是死鸭子嘴硬!」他硬邦邦的说着。 死鸭子嘴硬又如何?袁清裳内心自嘲的苦笑,她以为不争不吵就能够安然度日,但实际上呢,她的一再退让只会让人看不起。 想要的得不到,却一直在失去,到了现在,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如果再担上一个偷儿的罪名,岂不是更翻不了身咬了咬牙,她唇边漾出一抹笑,那是往常她最厌恶的表情,只因为她后娘常说,她最适合进青楼去卖笑,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可光是一笑,就有说不出的媚意,能够勾得男人前仆后继的靠过来。 她小的时候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等大了,明白这其中的不怀好意和鄙夷,就再也不肯在人前笑开,顶多只是抿着唇淡笑,而那也是她就着水面练了许久才看起来不会那么的……勾人。 「侯爷,我没做的事情怎么能赖到我身上,还说我死鸭子嘴硬呢?」她笑着往前跨了一步,纤纤素手扯着衣领,「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我话都说了,要是侯爷还不信,那我脱了衣裳让侯爷身?」 这是她的一步险棋,她赌的就是他的有分寸,她虽然嘴上大方的说让他搜身,但他会这样做的可能xìng几乎是没有。 果然,庞昊宇脸上一瞬间露出恼怒,脚步却退了两步。「你……你这女人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吗?」 他查到的消息都说这女子自重知礼,怎么如今看起来却完全不像这么一回事,竟然如此的轻佻? 袁清裳在心中自嘲的笑了笑,脸上还是那抹勾人的笑容,「羞耻?我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呢?只不过侯爷都把偷儿这个大罪名扣到我头上来了,我自然也只能想法子证明我的清白了。」 幸亏这个香包小了点,她平常怕掉了,所以从不绑在衣裳外头,而是挂在脖子上一垂在胸口前,否则现在就是她全身长满了嘴巴也说不清楚。 庞昊宇向来不擅长做这种口舌之争,尤其是他又不能真的用治军的那一套去狠厉待她,让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两个人瞬间僵持不下,他冷眼看着她,她方才秀丽的容颜因为那一抹笑,看起来带着一种媚意,让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焦躁感。 这种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和心烦。 他不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小伙子了,他明白这样的情绪代表了什么,只是他没有。 想过会是在这种时候、对这种女人一个正在欺骗他并且用无耻的手段来遮掩的女人出现这种情绪。 灶间里,本来弥漫着浓浓的饼香还有葱香、油香,但是现在除了这些味道外,他仿佛闻到了那个掺了冰片的香包味和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清清淡淡的皂角香气与那个香包里的冰片味,奇妙的揉合出一种勾得人有种连骨头都酥痒的气味。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缠绕,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是在深情对望,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一个手心发汗,紧张得快晕过去,另一个人是既气恼又有点尴尬。 灶下的火突然bào了一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僵持,袁清裳再也僵不住脸上的笑,低下头去,「若侯爷没有其他的事情,奴婢就先告退了。」 庞昊宇皱着眉,也没说好或不好,又沉默了半晌,最后不发一语的走了,只是临走前还把那一大盘的饼给端走。 「这我拿走了,要送给薛管家的,自己想办法。」说完,人快速的离开了,转瞬就连背影都看不见。 袁清裳傻愣愣的看着一下子就从自己视线里消失的男人还有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表情显得怪异至极。 想哭的是自己竟然用向来不屑的法子来脱身,想笑的却是即使两个人有过这样的争执,最后她做的饼还是被他拿走了。 这代表不管她这个人如何,起码她的手艺还是让他认可的? 她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思索那些多余的事情,起码现在的她不能够也没时间去想。 她看了看日头,连忙挽起衣袖,又回了灶前揉面备料。 她得快点才行,要不然孩子等等就要醒了呢! 袁清裳忙着赶制下一锅饼时,拿着那一盘葱饼的庞昊宇也没能安心的坐下来吃东西。 一辆不算簇新的马车晃到了定北侯府前,然后一个肤色略白、身材有些瘦弱的男孩从马车上被人扶了下来。 那孩子站定之后,站在门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侯府牌匾和重新刷过漆的大门,一时之间竟有些踌躇。 跟在男孩身边的是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丫头,她脸上同样带着紧张和不安,但是更多的还是重新回到这栋大宅子的兴奋感。 看着他迟疑的不敢跨步走进去,她忍不住扯了扯男孩的袖子,低声说着,「少爷,赶紧进去吧!」 男孩扯回自己的袖子,还推了她一把,冷冷道:「知道了,我这就走!」 门口守门的小厮是新来的,也知道今儿个少爷要回来,不过从来没看过少爷的他们,看到门口的两个孩子,也不大确定到底是不是,幸好看到那赶车的男人,认出是府里的小管事,忙让三人进门,又赶紧让人找了在前院的薛管家过来。 薛管家接到少爷回府的消息连忙赶了过来,正好看见两个人站在门口慢慢拖拉着走进来的模样。 「少爷。」薛管家心情恭敬中又带着一丝复杂,弯下了腰行礼。 庞昱擎看着眼前的老管家,脸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只有眼中的激动说明了他心里也不平静。 他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明明是定北侯唯一的儿子,却一直被丢在庄子里过活,除了过年过节老管家会送点东西过来,他就像是被遗弃在那个庄子里一样,过着无人闻问的生活。 虽然以前母亲身边的琉璃姊姊跟他说过,那是因为他爹是镇守边关的定北侯,大多数时候都不在京城,而边关危险,所以才让他一直待在京城里,但是他明白这不过都是安慰他的话。 说是边关危险,但是定北侯府就在京城里,又何必把他打发到庄子上去,几乎没有让他回来? 说到底,不过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爹的那点事儿罢了!男孩眼底闪过一抹愤恨。 要不是舅舅找上门来,他还不知道,原来娘亲根本就是爹害死的,怕他亲近了舅家,知道了他的丑事,才会将他打发到庄子上去,甚至将母亲身边的人全都发卖或者是嫁出去了,就连琉璃姊姊也被嫁得远远的,只派了槐花这一个只知道吃喝的傻丫头跟着他。 哼!以为他还小就这样欺侮他,把母亲身边的人全都弄走,以为他这样就不明白当年的事情了吗?!那他们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庞昱擎复杂的心思没人知道,但是那明显的怨慰之气薛管家还是察觉到了,在心中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果然!当初侯爷说要让小少爷住到庄子去的时候就该好好阻拦的,瞧瞧现在,好好的一个孩子变得眼中满是怨慰,那小脸板得再没表情,也无法掩饰他对侯府甚至侯爷的不满。 唉!他们平日都跟着侯爷在边关,就算是想尽办法拦着那一家人对小少爷说些有的没的,但是总有疏漏,那些不干不净、颠倒是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的话恐怕还是传到小少爷耳里了。 真不知道侯爷是怎么想的,有些事情父子之间说明白不是挺好,非得这样遮遮掩掩的,不但让小少爷误会,更让父子之间生分了。 外头的人要是知道这种情况,只怕候爷的名声又要变糟了。 薛管家脑子里想了一堆,但脸上依然平静,恭敬的迎了小少爷往主院走去。 素心斋早就打扫好了,就位在侯爷住的主院旁边。 一边走,薛管家一边介绍着侯府里的一些人事和规矩,毕竟小少爷已经许久没回来了,现在府里不少人都是新买回来或者是新雇的,怕小少爷弄混了人,找不到人好使唤。 庞昱擎跟着薛管家的脚步走着,心里头有些纠结,有些想问自己父亲在哪里,却又怕问了得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像是侯爷现在忙着不能见你,甚至是根本就不想见他这样的答案。 就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薛管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恭敬的喊着,「侯爷!」 庞昱擎在无预警的情况下见到久违的父亲,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慌张,小脸垂了下去,手脚慌得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唇抿得紧紧的,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庞昊宇远远的看着薛管家带着一个孩子走过来,他就知道是自己多年不曾见过的儿子从庄子上回来了。 他手里还端着一盘葱饼,表情平淡,眼神却揉满复杂的情绪,看着眼前和他相似的眉眼还有他脸上的倔强神情,心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对于这个孩子,他一直不知道该亲近或是冷淡才好。 他继承自己的血脉这点他从来不怀疑,但是他的母亲、他的外家那些人曾经带给自己的伤害,却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所以即使昱擎一出生就没了娘,即使昱擎在刚懂事的时候,用那种期待的眼神望着他,他还是把他托给了下人nǎi娘去照料,自己转身就远赴边关。 一去多年,即使回来,有时候也不见得能够见他一面,久了,他也就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和儿子相处,不知道能说什么。 如今再见,当年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已经像个小大人了…… 父子两人的沉默似乎让周遭的气氛都沉凝了起来,连薛管家都不敢多说话,打破两人之间的安静气氛。 庞昊宇看了他许久,虽然心中还是有个疙瘩,但仍先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平静的开了口。「回来了?吃了没有?」 庞昱擎第一次接收到父亲这种关心的问话,心中有些欣喜,却又有些赌气地梗着声音回道:「还没吃。」 庞昊宇不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抗拒,却也不放在心上,看了刚刚自己已经咬了一口的葱饼,那口齿留香的滋味,让他干脆把整个盘子都塞到庞昱擎的手中。 庞昱擎一边愣愣的看着自己怀中被硬塞过来的人盘子,还有盘子上的葱饼,忍不住抬起脸问:「这是……」 「不是还没吃?这些全给你了!」 说完,庞昊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迳自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徒留下薛管家和庞昱擎一行人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最后还是薛管家先回了神,忍着笑说:「小少爷,既然是侯爷给的,您就收好回去用点吧,这葱饼应该是新雇用的厨娘做的,她做的东西连侯爷都赞誉有加。」 只是不知道那么一大盘葱饼怎么会落在侯爷的手上就是了。 庞昱擎捧着那一盘葱饼还是有些回不了神,他轻轻地嗅着葱饼的香气,似乎连心都微微暖了起来。 但那股温暖转瞬从心中消逝,很快的他又想起舅舅说的那些事,又想到这些年来自己被扔在庄子里无人闻问的日子,手上的那盘饼瞬间就像是一盘火烫的炭般,让他再也拿不住,直接塞到槐花的手中。 「臭丫头!看你馋成这样,这盘饼全都给你!」他粗声粗气的说着。 槐花一早出门只吞了一个窝窝头和一竹筒的清水,这时候早就饿了,刚刚闻到那浓浓的葱香和面粉香,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开始做怪,这时候得到一大盘的饼,恨不得全都直接塞进嘴巴里去。 她忙不迭地咧嘴笑着说:「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薛管家一看到他把刚刚侯爷给的东西全都扔给了身边的丫头,忍不住劝道:「小少爷,那是侯爷给您的饼子,您至少也留一块尝尝味道吧。」 庞昱擎一听这话,更是一脸倨傲的说:「既然给了我,那我要给谁就是我的事情,我就是爱给丫头又怎么了?!」 薛管家一听这话就知道小少爷又闹别扭赌气了,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庞昱擎露出又是生气又有些难过的表情。 「从来没照顾过我,现在以为给我一盘饼就可以摆出爹的样子了吗?!」他恶狠狠的说着,然后扭头往前走去,也不管是不是会走错院子。 槐花不明白少爷和侯爷之间有什么嫌隙,她只要有得吃就行了,看了眼yù言又止的老管家和已经走远的小少爷,她果断的跟着小少爷往前走。 薛管家连忙跟上,却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 唉!他都这把年纪了,侯府里却还是这个样子,小少爷对侯爷心有不满,侯爷的续弦之路也不顺遂,整个府里没有个女主人主持中馈,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了他这个老头子的身上,这该怎么是好? 【第四章】 从小少爷回来后,侯府迎来开府以来最热闹的日子。 只是袁清裳却希望像这样的热闹日子赶紧过去,因为在这场热闹之中,她不得已的成了里头的一角。 事情都是从那日的葱饼开始的,假如那日她早知道庞昊宇会莫名其妙的来灶房,或者是知道后来那盘葱饼会落到小少爷的手上,她那日定然不会做什么葱饼,应该说那日她就会休息一日,好好的陪陪小妮儿,而不是为了练手窝在灶房里做葱饼。 在又一次受到了小少爷的传唤进了院子,听着那个小少爷无理的要求时,袁清裳忍不住又想着,若是早知道就好了。 「喂!我说你呢!我在说话你竟然给我走神?!有没有规矩!」庞昱擎小脸微怒,不高兴的喊着她。 那天他爹莫名其妙的给了他一盘饼,想想觉得有些不对,后来让槐花去问下人,才知道他爹竟自己到灶房去端了饼,他一听这话就知道其中一定有鬼。 他爹可是堂堂一个侯爷,就连他住的那个庄子的富农,家里有两个钱,都会买几个丫鬟小厮,端饭端茶都不会是自己动手,更何况是堂堂一个侯爷,怎么说也轮不到他去灶房里端一盘饼。 不合理之事便是有古怪,一个听说漂亮的守寡一厨娘和一个无妻无妾的侯爷,他怎么想都只能想到那女人觊觎这侯府夫人的位置在引诱他爹。 这怎么行?庞昱擎虽然年纪不大,还不懂得引诱不引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庄子里听那些嘴碎的婆子说话,常听到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在他心中认为,袁清裳就是想当他的后娘,或许一开始会想对他好,但以后就说不定了,她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这个嫡长子自然是最碍眼的一颗绊脚石。 那一晚听了槐花打听来的消息后,他就有了这些想像,最后得到一个结论在那厨娘攀上他爹之前,他要先下手整治得她再也不敢打他爹的主意。 因为如此,庞昱擎从早到晚开始对袁清裳做的东西挑毛病。 不是一下喊饼子硬了冷了,就是说里头的馅太甜或者是太咸,要不然就是嫌弃味道不纯正,甚至连做有花样的糕点也能嫌弃花样不喜欢,让她回去再做新的点心来。 本来袁清裳的工作比起前院大厨房里的师傅们是轻松许多,毕竟她只要准备几样点心,只有主子另外有吩咐才需要特别再起灶,只是没想到少爷回来的第二天中午,就是这个挑剔那个不满,还把盘子也砸烂,甚至对她冷嘲热讽,告诉她要是连这些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干脆直接滚出侯府。 这明显的排斥厌恶让她摸不着头脑,过了几天,她才打听出这问题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即使知道了,她除了苦笑以外,也不能做什么,顶多是自认倒霉,谁让她做的那盘葱饼正好成了他们父子俩斗气的工具呢! 袁清裳不明白庞昱擎已经把她当成打算攀着他爹上位的女人,还以为自己只是无辜的被卷入侯府父子的争执。 只不过前些日子不管他怎么挑剔她、怒骂她,糟蹋食物,她想着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一厨娘都忍了,反正当初不得已要卖身为奴的时候,她早做好了准备,既然是个下人,她就不会把自己的自尊摆得太高,能够忍的她咬着牙也都忍了。 只是今儿个,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 因为他对她不满也就算了,却让跟着她的小妮儿也一同遭了殃! 她不过是走了神,这位小少爷居然就扔起碟子还泼她汤面! 刚刚,因为替她顾孩子的小丫头忙着洗衣服,自己却又临时被小少爷喊去做一碗汤面,不得已只能把小妮儿背在身上,谁知道她把那碗汤面送过去后,他又让人马上唤她过去,她轻叹了口气,明白他这是又有所不满了,而小丫头还没回来,她只好带着孩子过去,谁知道刚踏入房,先是一个碟子被扔了过来,就在袁清裳差点就被砸中的时候,一碗汤面也跟着泼了过来。 袁清裳本来想要侧身躲过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后面背着的小妮儿,她硬是撑着往后退了几步,但还是退得不够快,热汤面大半洒在了她的胸前,而些许的热汤也溅到了在她身后的妮儿,妮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夏日的衣裳阻挡不了热汤的温度,烫得她忍不住皱眉,轻轻嘶了声,但是比起自己,她更担心妮儿,赶紧扭头看妮儿,一看之下,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疼。 孩子的肌肤本来就娇嫩,平常就是用粗一点的布包着,皮肤都会蹭出一抹红来,更不用说那滚烫的热汤直接洒在身上了,妮儿被烫到的地方起了一点一点的水泡。 庞昱擎没想到她竟然会带着一个孩子过来,听到孩子的哭声时,他愣了下,才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她已经背着孩子快速的冲了出去。 他心中的那一点愧疚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脸上满是倨傲,「你跑什么跑!少爷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要是不马上重新给我做碗面来,我就让薛管家赶你出府!」 他还在后头嚣张威胁着,但是袁清裳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脑子里全是背上哇哇大哭的小妮儿。 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找伤yào,早就把要重做一碗面什么的忘到脑后,等她忙得差不多了,故意找碴的庞昱擎也带着人找来了院子里。 庞昱擎在那左等右等,始终没见到袁清裳把面送来,知道对方是真的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一边有些担心自己刚刚做的会不会太过分,一边又想着总算可以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赶出去。 当他带着院子里的几个小厮踏进袁清裳住的地方时,小丫头趴在窗边望见,惊慌的就跑去通知袁清裳。 「你!把东西收一收滚出侯府去!」庞昱擎冷着一张小脸,傲气的说着。 刚哄完孩子,一身疲惫,甚至还没换下衣服的袁清裳才刚踏出屋外,就听到那个拚命找她麻烦的小少爷说着要赶她走的话。 她站在院中,脸绷得紧紧的,心中憋着一把火,暗暗想着,这侯府或许和她相克吧,要不怎么前头他才来找过麻烦,现在他的儿子也同样找她麻烦了? 只是,她现在已经无路可退,若离开侯府,她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就算是死乞白赖,她也要留下绝对不能就这么被赶走! 「小少爷说笑了,我是和薛管家签过契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她虽怒着,嗓音却还是轻轻柔柔的。 只不过庞昱擎可没她那么好的耐xìng,听了她的话更觉得这女人一定是想继续死皮赖脸的赖着侯府、赖着他爹,他撇了撇嘴,不耐烦的说:「签约又怎么了?又没有手艺,连人话也听不懂,留你有什么用你尽管滚,薛管家那里,我跟他说一声就是了,侯府也不差人。」 「是不差人,」薛管家听到消息连忙赶到的时候,就听到了小少爷说的这句话,先是附和一句,然后脸色一正道:「只是少爷,袁娘子签的是活契,还是去府衙登记了的,无缘无故的,就是侯府也不能随便打发人走!」 其实握有下人的身契,就是要转卖也不是不行,根本没有什么在府衙登记了不能无缘无故打发走的事,他这么说只是希望小少爷能打消这念头。 由于府中多次混入jiān细,侯爷对下人要求便更为严格,再加上刘家人在外面乱放谣言,侯爷暴虐、动辙杀人的谣言越演越烈,使得侯爷更不想找一堆不知根底的下人在府中来去,因此这一厨娘的手艺能得到侯爷赞赏是很不容易的,也因为这样,他也才会给了她不错的待遇,甚至看在她带着孩子的分上,还拨了一个丫头帮她忙。 庞昱擎没听出来薛管家这是在拐着弯的说她不能走,挥了挥手道:「侯府难道连这一点小事也解决不了吗?既然不差人就把这个人给赶走!」 薛管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从眼前的小少爷这几日的论异行径看来,他大约可以猜到是袁娘子不知道哪里惹了他,才会让他绞尽脑汁找着袁娘子的麻烦。 本来前几日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袁娘子也没说什么他就当成不知道,不过今儿个一听说袁娘子要了烫伤yào,又听到小少爷带着院子里的人要来赶人,他才惊觉事情闹大了,连忙赶过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丫头,少爷赶了也就赶了,但是袁娘子这一手白案功夫受到侯爷喜欢,现在若是把她赶走了,要他去哪里再找一个过得了侯爷那关的白案师傅啊?! 「少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这……」薛管家为难的看了袁清裳一眼,又有些抱歉的看向自家少爷。 庞昱擎这时候终于明白薛管家是不想按照他的意思做了,忍不住冷了脸发起脾气。 「怎么?瞧我娘亲不在了就想要捧着其他女人来作践我这个侯府少爷了?!」他冷哼了声,「好好!都是好样的!你们这些小人,果然就像舅舅说的那样,捧高踩低,全然忘了我外公家当初扶持我爹的恩情了?」 他一时气愤,竟然把暗藏的心思还有舅舅吩咐他不可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瞬间,院子里一片寂静,庞昱擎还以为是自己说中了他们的心思,正冷笑着要再训斥时,就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 「谁捧高踩低了?又是谁扶持我了?怎么不直接在我面前说个清楚?!」 庞昊宇冷着一张脸,双手背在身后,锐眼扫过整个院子的人,最后定在已经僵硬得说不出话的儿子身上。 没有人留意到,他目光在扫过袁清裳时,看到她胸口的污渍,眉头忍不住一皱。 庞昱擎没想到父亲会听到自己说的这些话,双腿直打颤却还是勉强自己挺直背脊。 他没错!他说的全是事实,他根本就不用怕他! 他绷着脸,在所有人倒抽一口气的时候顶撞回去。「我说的没错!若不是娘还有外公家,也没有今日的定北侯府,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在庞昊宇越来越冰冷的眼神下慢慢消失。「所以什么?所以就能够随意挑剔府里的人?就可以因为别人不顺着你的意思,就这样胡作非为?」他一句比一句更严厉,甚至带上了他在沙场上领军的威。 所有人都悄然无声,在这样的气势下,似乎连多喘一口气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几乎所有人都低下头去,只有袁清裳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抿着唇站得笔直。 庞昱擎握紧拳,在这一声声的责备下,心中想的是自己的父亲竟为了这个女人和她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野孩子而责备他。 越想心中越是委屈,越想心中越是不甘。 最后,他红着眼,猛地抬头,嘴角冷笑,激动的说着,「所以都是我的不对?所以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就该给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让路?甚至是她的那个野种都比我高贵就是了?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接我回府,直接让我在庄子外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庞昊宇在所有人都意外的情况下,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所有人都不忍去看那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的男孩。 庞昊宇有些失望,没想到儿子在这几年里会什么都没学好,只学到了心胸狭窄,只学到了那家人搬弄是非的本事。 其实他不提当年的事,是因为觉得那些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太早让孩子知道不好,可若昱擎有任何一点怀疑来问他,他也不会有所偏颇,会将当年的事情给说个清楚,只是他没等来昱擎的询问,等来的却是儿子满心的愤恨和对整个侯府的不屑。 这让他很失望,而且对于那一家子更是气愤不已。 只是他也很懊恼,自己实在太忽视这孩子了,可想而知昱擎因他的做为有多难受……不过,都这不是他能恣意妄为的理由,对他不满倒也罢了,伤了一个小孩子,又毁了一个寡fù的清誉,满口恶言,身为父亲,他有责任把孩子教好。 他看着儿子倔强的脸上满是不甘,眸光转为冷肃,「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我的儿子,也住在这侯府里,那就要守着我的规矩,这几日你浪费了不少粮食吧?我本以为你不过是一时使小xìng子而已,但现在看来竟都是故意而为,天一、天二,把他带到前院的训练场上,先打个五棍,接着再让他蹲马步一个时辰,晚上不用给吃的,若要就把昨儿个剩下的窝窝头给他两颗,让他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食物,在这侯府里,更是没有可以浪费的东西!」 庞昱擎没有开口,只是恨恨的看着他,然后就被庞昊宇身边的两个亲兵给拉了出去。 这时候其他人才回过神来,惴惴地等侯爷的指示,那些跟着小少爷来的人更是战战兢兢,薛管家则是一脸无奈的看着侯爷。 庞昊宇倒没打算处置其他人,喝令众人不准谈论方才的事便屏退那些下人,他再看向那个从刚刚就定定的望着自己的女人,淡淡吩咐了一句,「你把自己整理好后到我的书房来。」 他也没说是不是要罚,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薛管家叹了口气,知道侯爷这下怕是容不下袁娘子了。 虽说打了自己的儿子,但是以侯爷的xìng子怕是也不会再留下挑起这场混乱的人,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对她轻声说道,「你……放心的去找侯爷,我会让小桃照料好孩子,若真是侯爷要赶你出去,那我也会安排一下的。」 在薛管家眼里,她就是因为父子两个争吵而即将被牺牲掉的可怜人,所以自然替她多考虑了一些,而且不说别的,这些日子来,她若是新做了什么点心也不会忘了往他那里多送一份,虽说用的是府里的材料,但总归也是一份心意不是?袁清裳勉强的笑了笑,朝着薛管家点点头,「多谢薛管家的好意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让自己被赶出去的! 因为前几日托人拿东西给陈婆子的时候,她也让人带了话进来,说是袁家人正在找她,要她这段时间可别外出,要是被他们抓了,只怕不好。 她在拒绝把银两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了,所以才会想卖身进大户人家,只是没想到会碰到那个小霸王,惹出这些事情来,让她好不容易寻得的安身之地就快要没了。 她转身走回房里,一边换着衣裳,一边看着床上因为疼痛而不时啜泣的妮儿,眼神就益发的坚定了起来。 不管要她怎么做,就是让她去和那个小少爷下跪她也愿意,现在她是绝对不能被赶出府的,要不然她不是被抢去身上所有活命的银两,就是让她爹给逼着去嫁人换银两,两种其实没有什么差别,都是逼着她们母女俩去死。 她握紧双手,感觉胸口还隐隐的刺痛着,出门前,她先是温柔的再看了躺在床上的妮儿一眼,接着满脸坚决的转身走出门。 就算没了尊严又如何,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用什么方法,她都要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就算是…… 庞昊宇院子里的书房一片寂静,确切的说,是书房的方圆十尺内都很安静,因为他平日不让人轻易入内,这里是他和人商谈要事或者是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待的地方。 而踏进这里的女人,袁清裳是第一个。 庞昊宇在书房里坐着等她来的时候,心中的情绪却是如滚烫的沸水一般不断的翻腾着。 她身上的香包来源他明明觉得有问题,甚至连她这个人都不应该轻易相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今天昱擎和她起了冲突,自己却还是连忙赶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心有些乱了,为眼前这个看起来纤纤弱质,有时端庄矜持,有时却又轻佻至极,无论有意或无意,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带着几许媚意的女子。 他闭上眼,头往后轻靠在椅子上,想藉由静坐深思来清空自己的脑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这个无往不利的法子此时却出了差错。 他闭上眼,应该空白的思绪却一点一点的被袁清裳的容貌所占满,她水汪汪的眼眸,她纤柔的身躯,她细致如凝脂的肌肤,还有那日她一笑的风情,甚至是张扬地让他直接动手搜她身子的话语。 他皱紧眉,最后还是睁开了眼,长吁了口气,试图抚平心中的那一点躁动。 他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他明白现在这样的心情,也曾有过相似的情绪,只是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而有这种感觉?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把那个女人给记在心上了? 是那个香包?不!应该更早,是每一餐里,她做出来的东西,他总可以吃出一种熟悉的味道? 向来理智冷静的他在烦躁下反而越理不出头绪来,只清楚的知道自己对那个女人是不同的。 但是怎么样的不同呢?这样的疑问在一瞬间在脑海中浮起,却又很快的被他给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是不明白,而是在现在,他不想去明白,他隐隐约约的察觉那个答案绝对不会是现在的他喜欢的。 他脑子里思绪快速的飞过,其实时间并没有过了多久,门外细细的敲门声一下子就打散了他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他沉着声,淡淡的说:「进来。」 门被慢慢打开了,袁清裳小步跨入了书房,系得紧紧的腰带令她纤细的腰肢更显不盈一握,挽着一头松松的发髻,白皙的小脸带着微微的红晕,在打开门的瞬间,背后的阳光随着她的脚步而洒落,让她宛如笼罩在一片细碎的金光之中,衬得她容貌更秀丽出尘。 她婉约柔媚的气质在这刚硬的书房之中,显得那么的突兀又奇妙的融和。 庞昊宇怔怔的看着她,无法不承认,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看着她走了神。 心,跳动得更快,像是在预告着有什么不该滋生的情绪正在快速蔓延。 【第五章】 他唤她来能够说什么,想来她自己也明白,所以庞昊宇并没有拐弯抹角的说话,而是像在军营里面一样直接对她下了命令。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特地让她过来,叫她来是另外要给些补偿。 「明儿个就让薛管家把你签的活契还你,这个月的月银也如数给你,另外算是补偿他今儿个做的那些事,再贴补你二十两银子。」 他不是不通庶务,所以也不怕自己给多或者是给少了,她们母女两个若省吃俭用一点,二十两银子也可以用上好几年了。 袁清裳有些意外他给银子给的如此大方,但是……现在已经不是银两的问题了,或者该说一开始就不是银两的问题,她求的是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 袁清裳连想都没想的望着他,直接摇头拒绝。「不了,侯爷,我宁可不要那二十两,只求能够继续在侯府里做事。」 庞昊宇蹙眉看着她,「今儿个这件事情虽然是他无理取闹所致,但是事情闹成这样,我也不能再把你留在府里,否则对谁都不好。」 庞昊宇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是鼓动的心让他明白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就做出了选择。 他将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掰开,在袁清裳以为自己都已经做到如此地步却还是没有用的时候,他转过了身,单手抬起她的下颔。 他火热而专注的目光直视着她,嗓音有着气恼的沙哑,「你想明白了?你要知道,你自荐枕席我不但不会给你任何名分,甚至是连这府里也不能待,顶多就是安排在侯府外头的一个小院子里。我不会给你任何珠宝首饰,甚至连银两也不会多给你挥霍,而我一年在京城的时间有限,驻守边关的时候,甚至有可能一去几年不回……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做这样的事吗?」 这几年薛管家一直让他再找个女人续弦,要不然起码也纳个妾在身边照料,只是他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就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现在想来,过去的事情或许只占了一半的原因,另外一半应该也是因为他再也找不回早年那种心动的感觉了。 而现在,她既然不顾自己的清白,只求有个安身之处,他也有了几分动心,那似乎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是他向来冷心冷情,除了能拿他侯爷的身分唬人外,其余的他几乎什么都不能给,富贵荣华、名分地位还有关心几乎都没有,面对这样的他,她还能保持初衷吗? 不得不说,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忐忑起来了。 本来被庞昊宇拨开手时,她的眼中有着来不及藏起的失落,可在听见他问的那些话时,她连想都不想就直接点了点头。「如君不弃,妾愿长伴左右。」 其实,她在心中最想对他说的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是这样的话,现在说太不合适,她只能把满腔的情意全都收在心里。 她毫不躲闪的眼神还有没有半分迟疑的答案,让他微冷的心瞬间有股暖流滑过。 「可真想好了?」他突然出力,紧紧的扣着她的下颔,「要知道……若是跟了我,除了死,我不会再放你走!」 她却轻轻抿唇微笑,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除了死,我也不想离开您的身边。」 他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她,在他穿着红色癖袍迎娶新fù时,一边流着泪,一边不断吞下可惜君生我未生的遗憾。 他不会知道,当她一次又一次的被卖,穿着嫁衣被送到别的男人床上时,心中那一点点的失落和遗憾都只是为了他。 他也不会知道,其实,她从好久好久以前,就已把一颗心挂在他的身上。 若非如此,如果换了个人,她恐怕也不会这么疯狂的做出自荐枕席这种事。 她那一笑融开了他冰冻已久的心,也让他情不自禁的想立刻拥有她。 她微噘的唇带着粉嫩的诱惑色泽,而她只着肚兜的上身,露出了大半白皙,在在都让禁yù多年的庞昊宇有些忍受不住。 他向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尤其当眼前这个女子已经是他的人时,他也没了顾忌,直接将人打横抱起,绕过一座遮挡的书架,直接将人压倒在他偶尔看书累时休息的卧榻上。 袁清裳在做出方才的一切时,根本就没想过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那时候整个脑子里只想着留下来和留在他身边这两样而已,现在那一股子冲动过了,又被他这样对待,双颊忍不住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起嫣红,连脖子以下的地方也透出淡淡的粉色。 可庞昊宇知道她是个嫁过两次的寡fù,自然不认为她是处子,动作也放肆又狂野。 他压着她的身子,唇有些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粗糙的手滑过她粉色肚兜的边缘,然后罩着她一边的娇嫩,轻轻揉弄着。 袁清裳虽然已经成过两次亲,但却从来没有圆房,对于房中事虽然有些认识,却也是第一次让男人这样靠近抚弄,羞得忍不住想躲,却被他紧紧的箍住了,除了在他唇齿之间发出呜咽声外,只能放软了身子随他摆弄。 或许是许久未经历床事,庞昊宇显得霸道又有些急躁,进攻的唇舌带着略微的蛮横,强烈的碰撞几乎要硌疼了她的唇。 但是袁清裳不以为意,两条雪白的藕臂环着他的腰,在他恍如狂风暴雨的掠夺之下轻浅低吟着。 两个人的热情似乎一触即发,连地点时间的问题也在两人的脑子里消失不见,然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瞬间就让他们之间的火苗熄灭。 第一声敲门声刚响起时,庞昊宇还有些不想住手,但当来人敲了第二下、第三下时,他狠狠的在她的锁骨上烙下一个痕迹,猛喘了一大口气,才从她身上爬了起来。 他毕竟还是有几分理智的,知道如果没有jiāo代或是有什么要事得禀报,一般是不准人靠近的,现在外头的人门敲得如此急,想来是出事了。 他眼神一片幽深,没有得到满足的yù望让他全身紧绷,尤其是看见她身上被他揉弄过的痕迹,让他眸色又深沉了几分。 袁清裳半倚半躺的靠在榻上,一手拉着几乎快落地的肚兜遮着胸前,一双还脱离不了情yù的眼显得迷蒙又勾人,红唇微肿,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得出被啮咬过的痕迹,胸口上衣裳没遮住的地方,一个又一个的红痕、指痕和头上松松的发髻让她看起来更是风情万种。 他一咬牙,只觉得她这模样真是该死的诱人。 他快步的走到前头把她刚刚落在地上的衣裳往后一丢,接着头也不回的低声命令,「把衣裳穿上!然后安静待着。」 袁清裳这时候哪里还能够思考,接过他扔来的衣裳,穿衣时几乎是颤抖着手,绑错了好几次带子才把衣裳给穿上,等到终于听到他叫她才走了出去,却看见他一脸沉肃。 庞昊宇看见她的脸上还带着他刚刚留下的春情,但他要宣布的却是件无情的消息,他慢慢的说:「我要赶回边关了。」 袁清裳一愣,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刚刚他说的那句话。「什么?」 「我说,我要回边关了,前些日子,探子回报东虏在集结军队,显然有打仗的准备,皇上让我速回边关,领军抵御。」他像是没有任何情绪的说着。 她傻愣愣的看着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会那么快呢?就在她以为她还能够在他身边待得更久一些的时候?!她那呆愣的神情让他以为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全身散发着冷气,沉着声问:「怎么了?现在后悔了?」 后悔这两个字像是一盆冷水一样,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然后定定的回望着他。 后悔?不!她软弱了十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后悔,可唯独这一次,哪怕在未来她都不会后悔。 「不,我虽然是女子,也明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她上前走了几步,握住了他粗糙又宽大的手,「我不后悔。」 一辈子都不悔。 他看着她坚定的表情,心底的冰似乎又崩解了一大块,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暖流淌过心间,让他想将她拥入怀中。 「嗯,你的事我会吩咐薛管家去办。」他沉默了下,说完这句话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次一别,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或是要过多久才能回来,所以他无法做出任何的承诺。 军令如山,他身为将领自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在这儿女情长,抿紧了唇,他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马上恢复冷静不再去想她,却发现当转过身的瞬间,他已经在担忧她是不是会哭泣。 这样的担忧让他从来不曾迟疑的脚步略慢了几分,也让他在低咒了一声该死之后转身看了一眼。 那一眼,让他在往后征战的日子里,即使入目景象尽是腥风血雨,却依旧记得如此深刻 一片金光之下,她就那样娉娉的弯身一福,接着双手在腰边相叠,挺直了上半身,抬着头迎上了他的目光,浅浅柔柔的一笑,满眼的爱恋浓得化不开,娇柔的声音敲进他的心底。「盼君早归!」 他伫立在那里,那一瞬间,似乎时间已经停止,他的心跳也好似停了一下。 他的眼仿佛只看得到她。 她用一种最谦恭的姿态恭送他,让他即使在最后转身离去时,看到的还是她恬柔的笑意和她爱恋下的期盼。 没有吵闹、没有哭泣,他抿着唇,大步大步的往前跨,刚刚那一幕让他内心充满了信念一定要平安归来的信念。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走得远远的,走到袁清裳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时,她眼眶缓缓流下了泪水,就如一串断线的珍珠一般,一滴滴的滚落颊边。「只……盼君平安早归……」 该满足了。她对自己这么说着。 这次,她总算能够在他面前对他说出这句话,而不是在他领军出征后,站在城外的小坡上,远远的低声说着。 只是明明知道自己该满足,为什么心中的不舍哀伤却还是无法挥去? 【第六章】 定北侯府似乎从主人离开的那日就回归了平静,本来薛管家将袁清裳母女移到侯府后街的一栋宅子里,但是后来看小少爷在侯爷出征后也没有再找人麻烦,又想着孤儿寡母的住在那里也不甚方便,干脆就让她们搬了回来,只不过院子挪得更偏了点,那厨娘的活儿也不让她做了,反正府里也没有主子,唯一的一个还能不喜欢她吗。 其实那日听庞昊宇吩咐把袁清裳移到侯府外的宅子时,薛管家就感觉有些不对了。 本来以为是侯爷善心大发,同意让人留下,搬出去只是为了避免流言以及小少爷再和她起冲突,可细心回想,那日他到书房唤侯爷时,似乎嗅到书房里有着淡淡的香气,而那之前,他可没见到早一步进了书房见侯爷的袁娘子离去。 有些事其实很禁不起推敲,虽然两个主角没有一个人把话给说白,但是薛管家活了这些年,见过这么多事,若还不明白眼前的袁清裳和自家侯爷有了一点暧昧的关系,那他这些年只能说是白活了。 只是在他看来袁清裳xìng格好,人长得也不错,可是名声不大好听,一个已经嫁过两回的寡fù还带着前头的孩子,就算不是她生的,也难免让男人心中不是很愉快。 但薛管家转念一想,这些年侯爷被那一家子四处散播的谣言说得那么不堪,就算想纳个妾都找不到个好的,倒也没资格挑剔人家。 不过,侯爷似乎也不介意,本身对娶个继室或纳妾好像一直没什么兴趣,他安排了几次,见侯爷始终不冷不热的,也就把这些事情放下了,只是继续打听是不是有可以成为下一任侯爷夫人的人选。 没想到,就在他都已经快要放弃时,侯爷却莫名的跟新来的袁娘子看对了眼,虽说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关系的,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把袁娘子当成侯府的一员来看待。 说来这次侯爷出征得匆忙,也没让他跟着去,反而是要他守在这宅子里,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或许侯爷想让他守的不只有这间宅子和小少爷,而是要多加一个袁娘子…… 薛管家正嘟嘟囔囔着,还想着自己大概是越老越爱cāo心这些感情事,守前门的二虎便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 「薛管家、薛管家大事不好了!」 薛管家被他这么一喊,心漏跳了一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斥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二虎被训斥得满脸通红,但是一想到刚刚在外头听到的消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焦躁,慌慌张张的喊道:「薛管家,刚刚送军报的人从城门外快马奔了过来,说是……说是……」 薛管家听他结结巴巴的,又忍不住斥责,「还不赶紧说!」 「说是侯爷战败了!因为贪功冒进,领军突袭,却落得失败的下场,现在重伤,生死不知……」 薛管家还没从这个震撼的消息反应过来,门外一阵杯盘跌落在地上的声音就吸引了他们两人的视线。 袁清裳就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双唇颤抖,「你刚刚说什么?」 他受了重伤?生死不知~~她听错了吧?快来个人告诉她是她听错了…… 但她在心中的祈祷没有人听见,二虎在她的眼神和薛管家严肃的脸色下,抹了抹头上的汗,说出打听来的消息。 「今儿个一早,城门开没多久,北门那里就冲进来几匹军马,小的还以为像往常一样送的是侯爷的捷报,就上去打听了下,结果那落在后头的军爷听我说是侯府的人才跟我透了口风,这回在北边,侯爷不知怎么的贸然袭击,结果大队人马几乎全灭,侯爷本来也受了困,最后拚杀出来受了重伤,边关那里不能一日无将,这才连忙让人送信回城里。」 薛管家皱着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接下来侯府极有可能会有大麻烦了。 当然他不能只听二虎打听来的消息,他还得让人去宫里和兵部等地方探探。 再者,照理说侯爷在边关的人手应该可以得到更多消息,传回来的速度向来和兵部那里的八百里加急慢不了多少,如果兵部的加急文书已经到了,那他们的人手应该也要送消息过来了。 「好了!这消息你先别到处嚷嚷,等我让人去打听打听再说。」薛管家叮嘱完,转头看向|脸苍白的袁清裳安慰,「袁娘子,你也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再让人送消息给你。」 袁清裳明白这种状况她也chā不了什么话,所以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去把自己刚刚摔碎的盘子碟子还有几样点心都收拾好退了下去。 她慢慢的走出门外,心传来阵阵的闷疼,让她忍不住用手揪着自己的衣襟,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令她痛苦不已。 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她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深吸了几口气,像是这样就能给自己信心,也给自己继续相信的勇气。 她看着这几日一直乌云密布的天空,yīn沉沉的天色像是预告了接下来的不顺遂,她虽然一次又一次的想让自己放宽心,但不安还是笼罩在心头上。 这京城,似乎要起风了。 皇宫里,皇帝寒风清让那个风尘仆仆的士兵把从边关送来的快信递了上来,接着又听见定北侯战败的消息,但他面无表情,微眯的眼远远的望向外头,一副沉思的模样。 或许是想了有些久,他先是挥了挥手,让人把那个看起来已经累得随时会倒下的士兵带下去休息,这才拆开那封信。 这封兵部用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信里头另有文章,寒风清刚刚一看外头的封口就知道了,所以没有在得知兵败消息时就勃然大怒。 但是等读完密函的内容,他脸色一黑,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下砸,清脆的碎裂声在宫殿中回dàng。 「真是蠹虫!蠹虫!」寒风清咬着牙,一次次的低咒着。 幸好这殿里只剩下他的一些心腹内侍,见到皇上勃然大怒依然垂着头保持沉默。 寒风清毕竟是一国之君,愤怒的情绪随即又被他强压了下去,他重新看了密函,又想到那个宛如战神般的男人居然选择用这样的招数,想来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才会如此。 不过……前阵子南方那里才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朝廷好不容易平稳了点,边关又出了大事,现在若是依计行事,只怕人心不稳啊……寒风清一边琢磨着这件事情的可行xìng,一边在心中暗忖着。 只是,这些蠹虫所行之事跟本就与卖国无异,若不能趁这个机会一次把他们连根拔起,还不知道他们要挖国库多少银两,要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说来说去,也是这些年他为求仁德之名,手放得太松了,南方才会暴发这么大的弊案,北边这里也有人敢混水摸鱼。 寒风清衡量了下利弊,硬起了心肠,召了殿外的侍卫统领进来,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旨意。 「定北侯贪功冒进,以至大败,朕命你封了定北侯府,下人全都关押进大牢,家眷则是打入天牢,且夺定北侯手上军权,押其入京候审。」 定北侯的威名响彻整个天清王朝,谁都没想到定北侯会有打败仗的时候,更没想到皇上会因一次的失败便要抓定北侯下狱,底下的侍卫统领也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听着寒风清这些话。 他愣了会儿,然后在对上寒风清冰冷的眼神时心一凛,马上垂下头去,沉声道:「是!臣遵旨!」 侍卫统领退了出去,脸色十分沉重,但是圣旨已下,他也不能不从,只得肃穆着一张脸领着一队侍卫快速的出了宫。 黑压压的云朵仿佛压在人心上,那答答的马蹄声仿佛送葬的曲调,当侍卫统领停在定北侯府前,沉着脸带着一众侍卫阆入,远远的天边也同时打下了一道雷鸣,轰隆作响,也打碎了某些人真心的盼望。 雷鸣,雨落,一道道不安的漩涡,再次笼罩了整个京城。 豆大的雨滴落在袁清裳的脸上,她怀里背着妮儿,手里还牵着一个男孩,后头跟着一个同样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一行四人狼狈至极,但是他们都不敢停下脚步,只能在小巷子里不停的穿梭,直到出了北门,随意的搭上了一辆马车,四个人才颤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身子靠在一起,彼此取暖。 庞昱擎和槐花都还算是孩子,在经过大变后,现在都脸色发白的说不出话来,袁清裳本来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她一想到刚刚薛管家jiāo代她的事情,她就算心里的害怕不比他们少,也还是得咬着牙,带着两个孩子一路躲躲藏藏的出了京城。 只是想到刚刚薛管家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她的场景,她还是忍不住咬着唇,想要止住心中不断蔓延的恐惧。 本来一早听见了那个消息,她心中就有些慌乱,也无法做别的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突然出现一片嘈杂声,让她抱着孩子更加的不安。 她被薛管家安排住在这个新的院子后,因为太过偏远,所以向来都听不见什么动静,顶多就是墙外的小巷子偶尔会有卖货郎经过传来叫卖声而已,像今天这样从前头传来的声响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而她不安的猜测果然没错,她才忐忑没多久,薛管家就带着脸色发白的小少爷还有槐花敲响了她的院门。 薛管家也没有多说,直接拿了银票还有些碎银递给她,然后把两个孩子推给她,脸色严肃的说:「袁娘子,宫里传来消息说侯爷战败,被卸下军权,且侯府所有人也要跟着被关押,家属更是全都要进天牢,但是这战败的军情来得太过蹊跷,小少爷单独一人入了天牢我也不放心,所以把小少爷托给你,如果可以的话,你带着小少爷到边关去,那里有我们的人,就算侯爷一时被下旨降罪,去了那里也不会受什么委屈,若侯爷真的有什么万一……那些人也会看在侯爷的分上,照料小少爷。」 这种像是托孤一样的话让庞昱擎脸色更白,袁清裳也同样脸色不好看,「薛管家,那你呢?你既然能够把人送到我这里,那代表你也有办法跟我们一起逃的对吧?!」 薛管家摇了摇头,「不成!我是侯府的管家,来的人别人不认,我是一定要在的,而且小少爷是这阵子才回府,他们一时也不一定会想到他,至于你签的是活契,就算一时找不到人也不会硬要等到你抓入大牢,所以我才把小少爷先送到你这里,等等你们收拾了东西就赶紧走。」 从头到尾他也没说她跟侯爷有什么关系,只是用信任的眼神看着她,袁清裳也没想那么多,看着眼前老的老小的小,连犹豫都没有便答应了下来。 说完,薛管家很快就离开了,袁清裳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妮儿还有两个明显已经被吓傻了的孩子,咬了咬牙,转身回房,拿着包袱很快收拾了妮儿的几件衣物,然后抓了几件自己随身的衣物,又把早上做的饼收拾了两包,一包放进槐花抱着的包裹里,一包自己收着,在侍卫们冲进院子前,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吩咐槐花跟紧了,就这样从院子后的小门跑了出去。 一路上看见官差往侯府去,他们都忍不住心慌急的跳了好几下,但是谁也不敢停下脚步,就算是半途突然下起了雨,把几人的衣裳都打湿了也不敢停下来,直到上了马车为止。 马车里什么都没有,几个人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除了外头的雨声外,只能听着答答的马蹄声,一片沉默无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在离京城有一段距离的小镇上,车夫说这是最远的距离了,外头天气不好,马儿不能再走远,只能送他们到这里。 袁清裳知道这样的日子许多赶车的人根本就不做生意,他们凑巧搭上的这辆马车愿意送他们到这里就已经是万幸了,故也没有不满,直接就付钱下车,然后在车夫的推荐下找了间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了进去。 等小二送了热水进来后,忍了一天的庞昱擎终于开了口,「现在我爹也不是侯爷了,你还对我好做什么?而且还答应了薛管家要送我们去边关,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他目光有些不善的看着袁清裳。 不能怪他在这个时候口出恶言,不过一天,他从侯府少爷成了要关进天牢的犯人,一路上虽然没什么危险,却要躲着官兵衙役,然后现在又要和他讨厌的女人住在一间房里,一整天累积的压力,让他即使平日再能忍耐,也忍不住在这个时候bào发了。 袁清裳带着三个孩子一整天下来也很疲累,原本并不想理会他的质问,但是看着眼前的男孩一脸倔强却掩不住眼里的害怕,让她忍不住心软,即使心里对他之前做的事情和说的话还是有疙瘩,仍是柔声安抚着他。 「我做这些事情,和你爹是不是侯爷没有关系……」 她话还没说完,他就大声反驳,「你胡说!你就是看着我爹是侯爷才想要攀着他的,现在他打了败仗,也不是侯爷了,你这样肤浅的女人肯定把我当成是累赘了吧,带着我肯定也有所图谋?我都知道的,你也不用特意说谎骗我!」 袁清裳不知道他外家曾经对他说过怎样的话来抹黑任何一个试图靠近他爹的女人,只是觉得这孩子未免也太过偏激,什么都要怀疑。 她叹了口气说:「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是对侯爷上了心,却不是因为他的身分,我在更早之前……算了,我和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快点梳洗睡了吧,明儿个我们还要赶路呢!」 庞昱擎虽然累极了,却也无法让她随便两句话就哄了过去。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就谁都别睡了!」他执拗的说着。 袁清裳怕分了两间房半夜若出了什么事情她一个人不好照料,再说她也没有去过边关,不知道这一路上要花费多少银两,得节俭一点,刚刚也就只要了一间房,想着几个孩子睡在床上,她一个人靠在床边窝一晚就行了,没想到现在却被这个臭小子用来威胁她。 她无奈摇了摇头,「我说了,这些事情跟你说也说不清楚,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想要靠着侯爷得到什么,能够陪在侯爷身边便足够了,就算……就算他现在已经没了爵位,我也愿意陪在他左右,而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就算薛管家没有托付我,我也会帮上一把的,这样说,行了吧?」 她说着,脸上虽然满是倦色,却也带着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柔,庞昱擎看得有些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让她和槐花联手脱了外衣,拉到床上去睡。 槐花早就累得半死,要不是庞昱擎在那里和袁清裳争执,早倒到床上睡了。 庞昱擎躺在中间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袁清裳替妮儿换了尿布,然后将那个臭小孩放在他旁边,一边替他们摇着扇子,一边轻轻唱着小曲,哄着那个没牙的家伙睡觉她的声音很低,唱起小曲来柔和又悦耳,很像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听过的声音。 慢慢的,他也闭上了双眼,逐渐陷入睡梦中,梦里,似乎换成了一直有些朦胧的母亲的影子靠在床边,轻轻喃唱着曲子…… 边关大营里,庞昊宇虽未被关起来,却也不怎么好过。 边关大败,这事情不能说是假,只不过死伤人数并没有上报的那么严重,边城也的确有一个城失守,但是除了无法搬离的一些家当外,百姓还有驻守军都迅速撤离了,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只是这样的结果并无法让庞昊宇接受。 他身上并没有穿盔甲上半身赤luǒ着,胸口到腰间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条,布条染了淡淡的血迹,可见伤势不轻。 他麦色的脸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但脸色严肃,眼神更是冰冷,问着进帐来覆命的副将,「怎么?查出来了?」 这次的大败,他觉得有蹊跷,从一开始,东虏军便攻击得太过猛烈,在他赶回边关的时候,边关已经被攻下两城,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两座城左右一些小村庄甚至被屠了村,这样的凶残行为就算是以前屡屡犯境的西戎也是不常见的,所以他在这次出兵时也特别的谨慎。 而前些日子丢掉的这一个城池,他早已让人守好城墙,只是守了几天,在外头扎营的敌军却没什么动静,那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暗地里让人做了其他准备。 果不其然,又平静了三天之后,城内突然起了大火,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城外的东虏军瞬间也发动了攻击。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正在所有人都忙着守城的时候,一个斥候回来禀报,东虏军从另外一个城门进来了,让他顿时明白祸事的根源不在外面而是在里头,只能率军抵挡入城的敌军让百姓从早已规划好的出路出城,百姓们虽然无事,但东虏军前后夹击,还是让他的人手折损了不少。 东虏军虽然攻势猛烈,他麾下的兵也不是饭桶,最后顺利的逃脱,只不过他只带着其中一路亲兵回营,其余人手则让他们散开,并未回大营里去。 不是他刻意藏兵,而是他从那夜开始,就怀疑军队里有东虏军的内应。 他的人手他自然是相信的,不相信的是那些临时补调到他手下的兵,但是边关可不是只有他一个官,上上下下从三品到九品官都有,这些人也都有各自的亲兵,这样一来怀疑的人多了,要从中筛选就显得困难许多。 所以他才会兵行险着,让人送回去那样一封战报,甚至为求逼真,还让皇帝撤了他的爵位,封了他的宅子,让宅子里的人全都下了大牢,一切只为引蛇出洞。 这样行事自然是过分了点,但是比起那些无辜丧命的百姓将士们,这样的委屈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只是,每次这么想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个看起来娇柔纤弱却总是给他意外之喜的女子。 他之前让薛管家安排她住到侯府后街的宅子里,又让薛管家把她之前签的契约给了她,所以这次的封府对她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 这次他唯一要担心的除了薛管家外,就只有那个老是跟他作对的儿子了。 怕府里的人露出马脚,所以他没让人捎去消息,就算薛管家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没有他的消息应该也不敢擅作主张。 站在他前头的副将,也是他最信任的兄弟成西奎也一改平常轻松的语气,认真的回报着。 「已经排除了几个人,也把几个还算可信的人都分开带去盘查了,只是那日掌管城门钥匙的人几乎全都阵亡,所以并没有问出确切的人,只有几个方向可查。」成西奎低声说着,「目前有三拨人马有机会做这事儿,一个是当日早上守值的小兵,他最有机会拿到城门的钥匙,而且他本身驻守在那里,就算是晚上留在那也不会遭人怀疑。 「第二个是徐太尉之子,前几日他曾经从那门紧急出城,但是目前为止人不见纵影,徐太尉却没有什么反应,若真是他,就不知道他是否又会策动其他人做内应开城门。 「最后一个是当日值守城门的千夫长,那日本来是我们旗下的罗蒙守在那个门,偏偏那日罗蒙身体不大舒服,告了病假,就让临时调来的千夫长替他守城门,那人平常看起来挺老实的,罗蒙也是看他跟在身边有一阵了才敢让他在那天顶替自己的位置,谁知道……」 庞昊宇嘴紧抿着,对于成西奎可惜的长叹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道:「总之,这三路人马都给我盯好,不要告诉我什么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些判断,线索太少容易出现错误的结论,这次,我要幕后主使者绝对跑不了。」 虽然他明白凡是征战就免不了会有伤亡,将士堂堂正正对敌死于沙场他不会多说什么,但若非有人刻意引敌入城,这次的伤亡是不会发生的,他若不能将那些人全都找出来就地正法,实在对不起那些无辜惨死的冤魂。 他未绑好的长发垂落,令他更显粗犷,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骇人的微笑,眼中带着杀意,衬着眼角边被刀划过的细长伤痕更添狠厉,他一字一句的冷酷说:「总之,仔细给我盯着,任何一点线索都不要放过,等我查出到底是谁敢这样在我眼皮底下耍把戏,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看到庞昊宇露出许久不见的残忍微笑,成西奎即使明白那不是针对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样的将军真是许久没见过了,在那次用千人京观后……他光想起那个用人头叠出来的京观,便不敢再继续回想下去。 总之,他希望这三波人最好都不要参与了这件事,否则,将军说的生不如死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第七章】 当袁清裳带着几个孩子风尘仆仆的来到了边关第一大城外,也是定北侯大军驻守之地外的小土坡上时,几个人看起来没比乞丐好到哪里去。 一来是她一个女子单独带着几个孩子上路本来就容易惹上麻烦,所以她一路上不只几乎没换过几次衣裳,还特地弄了灶灰往自己的脸上抹,甚至几个孩子除了妮儿外也都这么做了,另外就是坐马车赶路的终点也只到边关之前一个州县,由于边关战乱,那种普通载客的马车牛车根本都不载人往那儿去,所以他们一路上只得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过去。 只是这一路上有不少逃难避灾的百姓,他们一行人中又没有男人,倒是受了不少惊吓。 遇上混混抢劫银两也就罢了,可怕的是半夜在破庙住宿,她差点就被拉走的惊险时刻。 那一晚,她和几个孩子奋力打退了那两个男人后,只能互相搂着,默默哭泣,第二天天一亮还是继续往前赶路。 走了许久,本来在看见高大城墙和城墙两边大营里的军士时,他们全都高兴得不得了,但不过一瞬间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阵阵宛如天崩地裂的马蹄声,配上似乎撕裂了天际的号角声,让他们明白他们来的并不是时候。 城门下的士兵表情沉肃,快速列队,远处卷起尘土而来的明显是进攻的敌军。 除了小妮儿还不懂这景象是什么意思外,袁清裳和两个孩子都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了脸色,等等两军jiāo战,这儿势必会成为战场,发现这点她几乎连站都快站不住。 环顾四方,一边是紧锁的城门和快速排兵布阵的兵士,两边是骑着快马准备冲锋的军队,只剩下他们刚刚的来路可以逃离,她推着两个孩子往前跑。 「快!快跑!」她的大吼在宛如雷鸣的号角声中小得几乎听不见,但是两个孩子却还是听话的往前跑。 袁清裳自己虽然也跟着他们两个跑,但是这些日子来她几乎没有一夜睡得好,早已筋疲力尽,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和两个孩子拉出了一段距离。 庞昱擎边跑边回头,看到袁清裳远远的落后了他们一大截,而正要jiāo锋的两方军队已经无比接近他们…… 想起这段日子来,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却是拚着她的全力把他护得周全的来到边关,心口一热,就想回去拉她一把。 袁清裳一看他回头就知道这臭小子在想什么,连忙朝着他身边的槐花大喊,「快走!槐花!把他拉走!」 槐花比庞昱擎大一点,虽是姑娘但之前在庄子里做的粗活也不少,很有力气,也不管他挣扎,拉着他就继续往前跑。 庞昱擎被槐花拉着跑,一边大喊着,「槐花你疯啦!袁娘子还在后头!」 平日傻乎乎的槐花这时候脸上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表情,「我知道,所以我们必须跑!」 这些日子她也知道袁娘子是真的对他们好的人,她如果可以也想帮袁娘子,可她更明白,如果不想所有人都被即将jiāo锋的军马给踏死或者是一剑砍了头颅,他们就必须跑,而袁娘子也不会希望他们为了帮她而落得白白惨死的下场。 看着他们两个越跑越远,抱着孩子的袁清裳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虽然仍旧是卖力的跑着,但是那奔腾的马蹄声已经近在耳边,而她,发觉自己就要跑不动了。 身边是战马奔腾所扬起的黄尘,她独立其中看起来特别的渺小,越来越接近死亡,但是她没有害怕,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着这一世,他们相遇得太早,却不是在最好的时候,遗憾着这一生,他们能够相伴的时间太少,甚至连在这最后的时刻,她也来不及再见上他一面。 但是,能够站在他长年驻守的地方死去,也算是多靠近他一点。 只是拖累了小妮儿…… 看着滚滚沙尘,她不由得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教给她许多东西的女子,常常伫立在小山坡上,远眺着落日,她心中想的是否和自己一样? 她的脑子里回想起那一幕,还有她曾经偶然听见就再也忘不了的诗句 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 此生,他们虽然错过了相伴一生的机会,但是她却不曾后悔,而如今,她只盼着来世有缘……到那时候,他们应该能再次相守吧? 她的思绪似乎停在了那一瞬,因为她看见一道银光,那带着血腥味的利刃已经逼向她的颈间。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闭上眼,紧紧的抱紧怀中的孩子,准备感受着最后的疼痛,但是那一瞬却一直没有到来,反而是感觉身子突然腾空,接着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一早,庞昊宇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今儿个是他设的陷阱即将要收网的时候,但是他却一直无法静下心来,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心无法静下来也不是今儿个才开始,而是从四日前收到了从京城里来的消息时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他万万没想到,薛管家竟然会自作主张让袁清裳带着他儿子来边关投靠他手下,虽说以那时候皇上的态度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今越靠北边越是混乱,一路上难民流匪肆虐,她一个寡fù带着孩子,路上会遇到多少危险他连想都不敢想。 而信使比他们还晚两日出发,在四日前就已经将消息送到了他的手上,他们一前一后就算是错过,也不该差了这么多天还没到。 可随着收网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也不能丢下自己的计划,让手下去寻自己的孩子还有一个寡fù,只能咬着牙强忍下所有的不安和焦躁依计行事。 当城外两军即将jiāo锋的号角声响起时,他早已带着自己的亲兵埋伏在城外,而城内外及大营四周也有人埋伏在各个隐密处,目前表面上领兵的是他的心腹,可实际上还是他,到时候埋伏的人手除了与大军夹击东虏军外,也可将叛国的贼子一举成擒。 只是没想到当他正注意着战场情况时,却看见一大两小拖着缓慢的脚步走到战场间,虽然他们马上回过神来往后奔跑,但是人腿哪里跑得过马腿,他几乎可以预期到那个跑在最后的女子的下场,她不是被马蹄给踏成ròu泥,就是被即将jiāo锋的双方军士斩于马下。 庞昊宇正想命随便一人去救人,结果却发现拚命逃跑的其中一个孩子正是那个老跟他作对的臭小子。 那个蠢笨的女人!他在下一瞬马上知道那个让他皱眉的蠢蛋就是他已经记挂了许多天的女人,身体比头脑还要更快行动,他连想都没想,在身边部属的惊呼之下就策马狂奔了出去,同时要人去救孩子。 也幸好他动作快,才能够在最后一刻前挡下差点砍下她头颅的刀锋,并且将她拽到马上来,他接着策马往战场外退去。 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情,而且很快的两军就纠缠在一起,方才yù砍袁清裳的士兵得应付杀过来的敌军,没心情去注意一个突然消失的女人,也不会有人在意她是被哪方的人给拉上马带走。 袁清裳这时徐徐睁眼,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侯爷~~」她又惊又喜的惊呼道。 庞昊宇抿紧了唇,忍着想好好教训这女人的冲动,将她带到后方去,「闭嘴!给我待着,等今天这事完了我们再来好好算帐!」 「啊?」她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就让他送下马背,然后看着他再次策马往战场而去。 她傻愣愣的回不了神,只能看着他宽广的背影快速离去,然后傻气又安心的笑了开来。 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看起来似乎依然安好,这真是太好了! 战场上厮杀的情况袁清裳和三个孩子们不怎么清楚,只知道当他们从庞昊宇暂时扎营的地方返回城内时,路上的血腥味浓得让他们全都脸色发白,而庞昱擎掀开车帘一角,看见高高挂在城门口的一排尸体时,吓得差点连胆汁都要吐了出来。 直到他们的车子进了城,庞昊宇掀开车帘一看,里头的人全都脸色发白,尤其是自己的儿子。 他皱着眉让他们一个个下了车,直到最后袁清裳下车时,他才伸出手,温柔的搀着她走了下来。 庞昱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说,拉着槐花的手,跟着旁边带他们去休息的人默默离开。 他想,不管以前的事情到底是如何,但如果是袁娘子的话,他应该……可以接受喊她一声娘亲的。 庞昊宇向来神经粗,从头到尾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心思,只是皱着眉看着即使把脸擦干净也显得憔悴消瘦的袁清裳,然后带着她和她怀中的小妮儿往他住的院子走去。 进了院子,沉睡的妮儿被他安排的人带下去安置,他和她则是各自沉默的去梳洗,然后彼此思忖着该怎么诉说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 袁清裳花了很多时间洗澡,一边洗着,一边脸红红的想着刚刚她一身的臭味和尘土,也不知道他抱着自己的时候有没有被吓到。 想了一些有的没的,袁清裳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起,之前传来的消息是他受了重伤,甚至已经被夺了军权,要押回京城,可今日看他出征,代表之前的传言有误,那是不是也代表着其实他并没有受伤呢? 一想到这里,她连忙加快了速度梳洗,然后套上了他让人送过来的衣裳,快步的走了出去。 走到外间,看着他并没有披上外袍,只是白色里衣松松的穿着,染着血的布条缠绕在他的胸前。 「侯爷,你这伤……」袁清裳一见到他胸前的伤口,忍不住冲上前去,想要碰触,手却又不敢靠近,「这伤可有请大夫好好看过了?可有上过yào了?可……」 她着急的问着一个又一个问题,却没留意到他逐渐变柔和的神情。他握住她的手,稍一使力就让她踉跄的落入他的怀中。 「没事,这已经是旧伤了。」若不是今日需要他亲自领兵杀敌,也不会把伤口又弄裂。 那日被夹击的时候,他身前身后各被砍了一刀,幸好他凭着多年来的经验闪过,刀锋虽落在身上却划得不深,看起来可怕却并不是太严重。 他刚刚的动作虽然扯到了伤口,但是美人在怀的感受太好,那一点疼痛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要紧了。 或者该说现在比起身上的那些伤,他更想知道这些日子她一个女人是怎么带着三个孩子一路从京城闯到这来的。 当今天在战场中发现她时,恼怒、欣喜、安心还有庆幸,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涌上,他自己都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时,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那一刻,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等他有空了,必定要好好的教训她。 只是等打退了东虏军、等他收拾了那一些在后头作乱的杂碎们,看见一脸脏污、气色不佳的她从车子上下来时,他还是在一瞬间心软了。 而这个傻女人,也不管自己瘦成什么样子了,一看见他这没什么的伤口,反而担心起他来,连话都说不好,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明明觉得这样的她实在太傻,他的心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庞昊宇轻柔的抬起她的脸,轻皱着眉,有些心疼的说着,「瘦了。」 今儿个虽然还没仔细打量过他们几个人,但是自己儿子和他身边那丫头看起来只是憔悴了些,倒也还好,她怀里的那个孩子看起来也挺有活力的,就只有她,一看就跟路边的难民没差多少。 她像是风一吹就会如遍地的黄沙一起散去……心狠狠的揪疼,这一瞬,他想起了自己在出征之前不想去想的问题。 他对这个女人到底是yù还是情? 如果只是单纯因为多年没有女子在身边陪伴所以才把她放在心上,那么在领悟到她有可能死去的那一刻,那种心被瞬间揪紧的感受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只是想要她的身子,那么他这段时间对她牵肠挂肚的心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手轻抚过她还带着水气的发丝,深邃的黑眸对上她依然写满担忧的水阵,时间似乎在瞬间停止流逝,所有的疑问也都得到了解答。 他手扣住了她后脑,头慢慢的下俯,袁清裳像是察觉到他要做些什么,身体微微的绷紧,眼睛轻轻的闭上,长长的睫毛抖动着。 双唇相jiāo的瞬间,他几乎要发出一声叹息。 两人的唇就这么轻轻的贴合着,不像两个人第一次相拥时那么的迫不及待,他用舌轻轻的舔弄着她的唇,然后轻含着她的唇瓣,缓慢而细致的品尝着她的甜美。 她的双手软软的攀上他肩膀,身子贴得更近,闭上的双眼依然羞涩的不敢睁开,只能被动的任由他对她索取。 这个吻,细致而漫长,让袁清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他轻轻退开,唇舌之间勾出一道细细的银丝,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整个人还因为喘不过气来而呼吸急促,他唇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再次重新贴上她的唇进行掠夺。 袁清裳隔了这么久才见到他,面对男人的热情她是又害羞又有点喜悦,只是,她真的好累了…… 这一路上她几乎不敢熟睡,有时候小妮儿半夜哭闹,还得抱着孩子哄她睡,而最后这七八天,由于没有马车只能靠双脚行走,更是早已疲惫不堪,可又怕遇上破庙那样子的事,她几乎都只是假寐,不敢真的熟睡。 现在好不容易撑到能够看到他好好的,然后顺利的把孩子们jiāo到他手上,她虽然也很想要享受两个人相处的时刻,不过她真的好累了,眼皮越来越重,本来只是因为羞涩而闭上的眼,现在却是真的没力气再睁开了。 她也来不及说累了,在他甜蜜的亲吻下,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庞昊宇几乎是马上就察觉到了怀中女人突然没了反应这件事,他轻轻摇着她,看着她紧闭着双眼,迷蒙的略开了一条缝,似乎连人都不能看清楚就又再次闭上眼,他马上明白她这是太累了。 他看着她因为熟睡所以更加明显的眼下青黑,心疼的直接抱着她站起身往内室走去。 少了孩子在她身上,他更是明显的感受到她所减少的重量,整个人轻飘飘的,本来就纤瘦的身子此刻更是瘦得过分了。 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他坐在床边心疼的看了她许久,最后轻轻的在她额上烙下一吻。 「好好睡吧。」他轻喃着。等睡醒了,很多事情都会解决了。有些人闹了这么久,也是到了该一次清理干净的时候了。 安顿好了放在心上的几个人,庞昊宇松松垮垮的套上了外袍,来到大营审问犯人的地方。 里头点着一个又一个的火盆,将一间屋子里弄得比七月还要炎热,但是除了某些人的哀嚎声外,整间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出声,死寂得宛如地狱。 当他一踏进屋子里,那些刚刚像是柱子一样的人才终于开口说话。 「侯爷!」 庞昊宇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喊这些多余的名称,毕竟现在在外人看来,他是已经被夺了军权又被去了爵位的普通人而已。 不过那些亲兵们还是照旧行礼,因为对他们来说,不管领兵的人换了谁,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是他们信服的将军,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带着他们冲锋陷阵,杀敌卫国。 成西奎本来也想要行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只是正忙着审问,一时间也抽不出空,只得将手上的事先告一段落后,才走到已经坐在一边冷眼看着的庞昊宇身边。 「侯爷,都审出来了。」 庞昊宇冷眼看着眼前一群几乎被打得不chéng rén样的血人,面无表情道:「说!」 「这事跟我们一开始猜测的差不多,只不过除了罗蒙他们,其他两拨人都在这事情上参了一脚。」 成西奎整理了下思路,才慢慢说了起来,「那守门小兵是早已经被收买的了,当日也是他开了城门,引了东虏军进来,但东虏军能够清楚知道军营里的事却是徐太尉之子给的消息,东虏军早先攻下的两座城,也是他在里头策应,至于刚刚捉到的那些人,除了已经杀了吊在城门口的那些小喽罗,剩下的几个还在审,但是就目前看来,这边关恐怕也要有不少人要栽了。」 庞昊宇对这个回报并不感觉到意外,当初列出来的三拨人选本来他都考虑过全都牵涉进去的可能,现在还有一个不在里头,已经很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至于这些人是为了什么做这些事,他心中也有谱。 边关这些年渐渐少了大型的战乱,所以附近的贸易也越来越繁荣,当然,身为驻军,繁荣对他们也是好事,起码兵营里头要用些什么也总不会这缺那缺的,只是,朝廷明令有三不运,一是铁,二是盐,三是大宗米粮。 他在边关驻守多年,自然明白为何这些东西要列为三不运,一来前两者是开采不易,二来这些东西到关外多了,对他们天清王朝反而成了威胁,至于大宗米粮则是防着其他驻官盗卖官仓米粮。 只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人的贪yù。 这次与东虏开战,对方不像之前一样以攻城为要,而是打着游击战,以消耗他们的兵力为主。 迎战损耗了他手下的兵力,不迎战听得百姓的哀壕声,他几次派兵去探他们的营地,却每每都在要进攻之前那些人就逃走了。 再加上上次在城中被夹击之事,要他不怀疑他们这方有叛徒也难。 果然只稍微查了下,那些半空的粮仓,加上某些做什么不清不楚却固定往外走的商队,就已经大略让他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走私盐铁,盗卖官粮,这些人尝到了甜头,当然不希望有人坏了他们的好事,要知道在他的治下,是绝不可能容许这些事发生的,因此这些人勾结了东虏人,设下陷阱想置他于死地,为了引开他的注意,甚至屠杀无辜的百姓,简直是罪该万死。 他将心中的推测和计划以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信函送回京,请皇上下了那样的命令,便是想要松了他们的戒心,并且利用他们把视线转移到新上任的将领以及被押解送回京城的「庞昊宇」身上时,带着之前「阵亡」的亲兵同样来一招夹击,同时逮了几个早就盯上的内jiān。 今日一战,除了袁清裳那个小意外,其他的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不但诱出了东虏军的大军将他们彻底打残,甚至还将一干内贼全都抓了起来,而那些没露面的,最好也只是做了些小事而没有参与到这几次城破之战里,否则,就算现在没被逮到,他们也一个都逃不了。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他冷哼了声,对于那些人连一个怜悯的眼神也不想施舍。 成西奎看着将军对于这些人明显的厌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侯爷,这些人犯若审完了该怎么处理?」 其实这些人经过审讯,大概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就是丢到外头去也是等死的分,但是庞昊宇就在这里,他可不敢擅作主张。 庞昊宇冷眼望着他,「这点事还用问吗?他们那伙人其他人现在在哪里,这些人就到哪里,要不然我的兵都白死了,难不成我还要好酒好菜养着他们?」 成西奎想到那些好弟兄,眼里掠过伤痛,脸部线条也冷硬起来。「是属下多嘴了。」 两三句话,他们就把这些人接下来的结局给定了,有些人痛晕过去没听见,有些人则是来得早也不清楚同伙人的下场是什么,只有最后才在敌军里被抓回来的徐太尉之子徐韬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被用麻绳吊在城墙上,风吹日晒雨淋,还得被秃鹰啃食,没个全尸,他绝对不要成为那种模样。 他忍不住挣扎了起来,疯狂的大吼,「我爹是太尉,是四品官!我是他儿子,你不能随便对我们动用私刑,甚至处死我!」 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让他bào发了无法想像的力量,他居然挣脱了抓住他的两个人,窜到成西奎和庞昊宇的面前。 成西奎正想出手拦下他,庞昊宇却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脚就将他踹到地上,他落下的脚也正正的踩在他伤痕累累的背上。 徐韬被踩着看不见他的表情和脸,只是不断的挣扎着,然后听着他用一种恍如地狱来的冰冷语气慢慢说着。 「我不管你爹是谁,你们做下这等龌龊事还想要有个公开受审的机会?我告诉你,既然落到我手上,就得按照我的规矩走,而我对于你们这种为了一己私yù而屠害百姓的人最为厌恶,所以,除了死,你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他们不死,对不起那些被枉死灭村的百姓,也对不起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英魂。 徐韬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听见庞昊宇看着成西奎淡问道:「这个已经审完了?」 成西奎点了点头,随后就听见骨头碎裂声,庞昊宇已经一脚踩断了徐韬的颈骨,他不甘的神情还写在脸上,但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成西奎和其他人全都默不作声,没有人同情一条命就这样快速的结束在庞昊宇的脚下。 庞昊宇甚至连看也没看徐韬的尸体一眼,就平淡的从他尸体上跨过。「说不平,那些因你而受害的百姓比你们更不平,因为我起码还听了你这些辩解,他们却是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 沉默充斥在帐内,他们没有多话,只是弯腰恭送庞昊宇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所有人似乎都领悟了残忍下的温柔是怎么一回事。 他杀人只是因为要守护,就与他们驻守边关多年的理由一模一样。 只愿天下太平,百姓无忧! 【第八章】 刚经过一场大战,这本来就不算繁华的边关城市此时更显得寂寥,庞昱擎和槐花虽然在入城那天被吓得脸色发白,但在休息了几天之后就恢复了精神,让陪着他们的小兵带着四处跑,除了城门口是绝对不敢去外,就没有他们不敢去的地方。 不过也因为早上玩得疯,晚上两个人也睡得早睡得熟,袁清裳这天如同以往的每一晚一样分别去看了槐花和庞昱擎,她替庞昱擎盖好被子,浅笑着关上房门,正打算回自己屋里,却在院子里看见一个伫立的身影。 她愣了下,然后慢慢走到他身边去,他在她离自己只有一步的距离时转身望着她。 隔了许多天不曾见面,袁清裳再次见到这个男人,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庞昊宇这时候的心情则是复杂得多,这几天虽然他是真的忙碌,但也还没忙到连过来看望一眼的时间也没有,只是想到这女人因为他的一个计谋,带着孩子千里迢迢来到了边关,又从槐花口中听闻他们一路上的艰辛,甚至还经历了许多的危险,他就觉得对她心存愧疚,这才是拦住他脚步的最大理由。 他,果然是个很糟糕的男人吧? 他沉默了许久,在袁清裳以为两个人就要这样相对无言的站到天荒地老时,他突然开了口,眼神中有些歉疚。「你……怨我了吗?」 袁清裳见他突然说出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脸上满是疑惑,「怨你什么?」 庞昊宇被这么反问,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她是真不懂他在问什么,还是心中有气,故意说这样的话来讽刺他。 他踌躇片刻后说:「我听说了,你带着几个孩子这一路走得辛苦……」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听到那些话时,甚至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这一路到边关,不说山贼土匪,就是流民也都不是好相处的,一个大男人走这样的路程都得提心吊胆,更不用说她一个弱女子和三个孩子了。 不管是徒步走来的艰辛,甚至是夜半差点被抢的意外,连打水洗面都不敢的谨慎,都让他庆幸他们能够平安到达这里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但同时也更加谴责自己,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差点害死了这个女人,还有自己的儿子。 即使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他只是没有办法做到算无遗策,才会让他们千里迢迢的奔往边关。 但是,因为自责愧疚而躲避并不是他的作风,所以在踌躇了几日之后,他还是回来了。 袁清裳愣了下,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唇动了动,想说谎告诉他这一路并不辛苦,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不辛苦呢? 她一个女人,背着一个,两手各牵一个走在荒凉黄沙之中,走在难民之中,吃不好睡不安稳,甚至差点被人凌辱……可即使如此,即使全身颤抖也得逼自己强焊起来继续往前走…… 是苦吗?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段日子了。 一路上睡不着的时候她也想过,如果见到他时,能够好好的说说自己这一路上的委屈就好了,但当真的见到他提起这话题时脸上闪过的自责、眼中满布的内疚,她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在回过神后,她只是认真的回望着他说:「这一路是辛苦,但我并没有怨恨。」 她的回答让他怔了下,略带苦涩的道:「你也不必说这样的话来宽慰我,这一路走来,你就是怨我也是应当的,你这几日也该明白了,那什么兵败之说不是真的,你这一路的辛苦,是受我所累。」 袁清裳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可就是知道才更不能怨。」抬起头,她定定的望着他,「你为了国家,舍了自己的名声甚至是自己亲人的命,我知道你也不好受,所以也无从怨恨起。」就算要怨,那人也不该是她。 庞昊宇心中如遭重击一般,望着她平静的面容,第一次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这话说得重了,叹了口气后又问:「侯爷何必在意我怨不怨,我只问你一句,这样做了你可后悔?」 「不!我不后悔。」他的脸上满是坚毅,冷冷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说出口的话无比的坚定。 「不这么做,怎么能为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复仇?怎么能替无辜死在沙场上的儿郎们讨回公道?所以我不后悔。」 「既然不后悔,那侯爷又何必问我那样的问题?」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然是不悔的,只是没想到会让你受了这样的苦楚,所以心中一直对你有愧。」不自觉的,他竟顺口把自己的心底话给说了出来。 袁清裳听他这么一说,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微笑,「只凭侯爷的这句话,那些苦就都值得了。」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多,只要他一句怜惜,就足以让她感到满足。 庞昊宇从来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柔情瞬间满溢在心间。 两人凝目相望,不知多少情愫在其中,不知是一瞬或已过了许久,他往前踏了一步,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 她贴在他胸前,脸上满是嫣红,却也不舍得在这样宁静美好的月下推开他。 他鼻尖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手里搂着她纤细的身子,身体忍不住火热了起来,但是心中的澎湃难抑,才是让他舍不得放手的主因。 有几个女子能够体谅他这样的做法?又有几个女子能够如她一般只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满足? 他惶惶多日的心,似乎在搂她入怀的瞬间平静了下来。 那是一种寻到归处的心安和求得知心人的满足。 瞬间,他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若是她这样的女子,相守一辈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想像的事了。 最近京城里真是不缺热闹消息,先是传说定北侯打了败仗,被去了爵位又被夺了军权,甚至连侯府都被封了,府里所有人也被打入大牢。 接着又听说皇上还派了一队人马去边关将受了重伤的将军给押进宫,丢入天牢里候审。 关着定北侯的囚车进城时,城里大半的百姓都去看了,前头一排领头的官兵,后头是一辆马车,不过从前到后都被一层层厚厚的黑布给封得死死的,据说是侯爷伤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得了皇上的圣旨用马车送回来的。 结果就在所有人都还在议论定北侯因为这一次征战失利就从天上掉到地下,甚至还要赔上一条人命时,忽然又得了快报,之前夺了好几个城池的东虏军被打到退兵了,甚至连之前几个城池也都拿了回来,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领兵打退东虏军的,竟然也是定北侯?! 怎么回事,定北侯不是在天牢里吗,怎么边关还有一个?什么时候定北侯也闹了双胞了? 百姓们包括官员都困惑不已。 不明内情的众人也只能乱猜,结果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就要这样结束的时候,又有从北边回来的商人丢了一个大消息。 传说定北侯这次大开杀戒,不只把东虏军赶了回去,那人头也留了不少,但这次不筑京观了,改玩别的花样,竟把尸体绕着城墙吊了一排,晃晃dàngdàng,不时还有秃鹰过来吃ròu,让人走过都不敢抬头,就怕晚上会作恶梦,京城里的人哪里见过这种事,听了纷纷打冷颤,然后京城里对于定北侯残忍好杀的谣言又更上一层楼。 而这些传言自然也传进庞昊宇的前岳家刘家人的耳中,令他们为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苦恼着。 「爹,你说,那庞家小子是真的没了爵位还是假的?」刘得福一脸苦恼的问着坐在主位的老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就是啊!爹,最近这些消息真真假假的,除了兵部出来的都不是太可信,这……让我们也都搞糊涂了。」刘得财附和。 刘老爷子看着眼前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却还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两个儿子,心中有此一一后悔,当年就不该放任老妻宠爱这两兄弟,也不会弄成现在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这些年如果不是他还掌着这个家,只怕这家早倒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两个儿子淡淡的问:「定北侯府那里因为当年的事情跟我们始终不亲近,现在这事儿我们也掺和不进去,能够帮的就帮。」 其实现在这情势他也有些看不清,若说皇上夺了定北侯的爵位,但是这些日子来,定北侯又重新掌军的消息却是一直传得绘声绘影的。 但若说定北侯重新掌兵打退东虏得了圣心,那一家子老老小小却都还在大牢里关着,听说连定北侯的独子也都被关押在天牢里。 这事着实太让人捉摸不定了。 刘得财一听这话,马上就气得跳脚了,他嘟嘟囔囔的说:「那怎么行力要是真没了爵位,那之前我们在庞家小崽子上下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刘得福也是挺赞成兄弟的话,连忙跟着说:「就是!爹,若是那人真的没了官做,又被打入天牢,那我们可千万不能沾上边啊!」 刘老爷子一时间有些恼火,「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那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妹婿,当年就是你们鼠目寸光才会做下那样的事儿,平白得罪了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反省吗!」 若要说当年的事情,那真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庞昊宇原本和刘家就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他虽然只是跟寡母一起住,但是品xìng好,人也看得出有大志向,所以那时候刘老爷子才会把女儿许配给他。 只是没想到,他生的这些孽障,却又弄出了这些事情来,先是嫌人家家穷,趁着他外出做生意时,瞒着他上了庞家逼他们退婚,接着还把人家订亲送的东西给扔了回去,气得庞昊宇当夜就从军去几年不见踪影。 庞昊宇走后,刘老爷子想着这亲事约莫是不成了,就算气老妻和几个孽障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只能认了,又想庞昊宇上了战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万一回不来了,女儿怎么办呢?于是想着再替女儿找一门亲事,谁知道刚下了定,老妻却突然生病走了,也只能守孝三年后再议。 三年还没过,人家男方那里等不了那么久,干脆过来退婚,当初下的定礼也不要了,结果好好一个女儿,眼看就要过了花信之期,却还是找不到一件合心意的婚事。 而就在这时候,庞昊宇竟然回来了,而且立了不小军功,成了个官,刘老爷子想来想去,当初他们两家也没有正式退亲,就是女儿后来议的婚事也没有特别张扬,毕竟和庞家那件婚事大家都知道,想着庞家应该也不清楚自家曾想悔婚另嫁,就涎着一张老脸上了庞家去说婚事。 几年过去,那庞昊宇更是出色,只是一身的煞气,连他这见过世面的老人都忍不住有些心惊,可见他这军功可不是白白得来的,手上沾的人命恐怕要用百计。 庞家人先前虽然被刘家兄弟所做之事气得不轻,但在刘老爷子推说那些都是他们的自作主张,苦苦哀求下,也勉强答应了等孝期一过就差人过来迎娶。 结果等到孝期过了,庞昊宇先是让人下了定礼,又等了一年之后,他再次回京才成了婚。 庞昊宇可说是官运亨通,没过多久就又升了官,刘小姐也怀上了孩子,谁知道就在快要临盆的时候,庞昊宇突然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听说庞夫人不知怎么的得急病死了,女儿也提早了一个月产下孩儿,接着血崩就这么去了。 那时候整个庞家没有人透露消息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家知道的几个陪嫁奴仆都马上被发卖得远远的,让刘老爷子想找人打听都打听不到。 而那时候庞昊宇因为母丧按理说是要守孝三年的,刘家兄弟本来靠着他的身分在外头作威作福,这下子没了倚仗,对庞家也没那么客气了,说妹妹死得不明不白,又说孩子还小,那些嫁妆可不能白白的便宜了庞家,没跟刘老爷子说一声,就把嫁妆给拉了回来。 这下子两家是彻底从结亲成了结仇,再也不往来了,后来庞昊宇封了定北侯,他们也沾不了什么光。 刘得福和刘得财一听这话马上就不高兴了。 「爹啊!那时候谁知道他后来会有这样的造化,而且妹妹也的确是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他们家了,我们那时候是怕他又马上娶了新fù,才赶紧把妹妹的嫁妆给拉回来的嘛!」 「就是就是!而且两家人再怎么说都是亲戚,这些年他们侯府连门都不让我们进,我们这时候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刘家兄弟俩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出那些事情了。 刘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老了,说不动他们了,连连的叹气,最后丢下一句,「罢了!当年就教不会你们一句莫欺少年穷,现在更教不会你们一句雪中送炭这样的话了,你们……唉……」 刘老爷子摇了摇头,身形有些佝偻的起身离去,转头看看两个儿子,他除了叹气外还是只能叹气了。 罢了!什么都不做也好,就怕这时候他们又做出了什么错事,惹恼了已经不同当年的庞昊宇,到时候,可真是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在京城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庞昊宇总算是把边关战事告了一段落,并且也收押了不少人犯,准备一起押解回京。 这也是当初皇上派人来押解假的定北侯回京时顺便让人带来的口谕,且带来了谕旨,让他只管抓人,不必管品阶的高低。 其实这次的事,就算是没了谕旨,该抓谁他一样不会手软,毕竟该杀的他都先杀了挂在墙头上了,怎么还会怕这些连头都不敢露的蠹虫呢? 由于人员过多,所以成西奎带着军队还有人犯先走,他带着一些亲兵压后。 由于怕袁清裳受不了骑马的跋涉辛苦,所以他也没有骑马,而是随着她一起坐在马车里,慢慢的回京。 当然他们这一辆马车,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别人,其他孩子还有一个特地替小妮儿请的nǎi娘都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但是她始终没有抱怨过,让他心疼她跟了他这个粗人,也只能过着这样无趣的日子。 在百忙之中,他特地抽空做了个东西,就是希望能够换得她的笑颜。 「我有东西要给你。」庞昊宇看着她,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个东西,放到她手中。 等看清手中的东西之后,袁清裳先是怔愣了下,接着有些慌张的看着他,「这……这是……」 香包?!他竟然送了她一个香包?难道他又怀疑了什么?或者是……种种不好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奔过。 不能怪她多想,两个人曾因为当初的那个香包起了冲突,现在他又送了同样的东西给她,让她怎能不多想? 他握着她的手,对上她惊慌的眼,柔声说着,「别慌,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着你既然喜欢这个味道,我就亲自再配一个给你。」 话中的意思也是确定了她身上戴的那个香包就是他之前亲手做的那个了。 袁清裳脸色一白,「你……你见到了?」 庞昊宇点点头,两个人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有真正的亲密行为,但是几次搂抱亲吻,差点天雷勾动地火时,他还是注意到了她挂在胸口的那个香包,也确定了那就是当初他送出去的那个。 她慌乱的想要解释,「我……我不是贼,这……」 他搂她入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安抚着她,「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你手上那个香包是怎么来的,我知道你会对我新送的这个比旧的那个还要珍惜就行了。」 她靠在他的怀中,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捏紧了手中的香包,许久,她轻轻推开他,与他对视着。「我知道你不想去计较,但是,我却不想就这样在你心底留下一个结。」 她从自己的衣领拉出那旧香包,上头的针线都已经有些磨损了,甚至连香包的气味都没了,但她却还是温柔的摸着它。 「这个香包不是我偷的,是捡来的。」她看他正要说话,手指连忙轻碰了他的唇,不让他打断她的话。 「那年,你和刘家姑娘定了亲的时候,我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姑娘,就住在你们隔壁的巷子里。」 她的眼光有些怀念,像是又看见了那条巷子里的景象。 刘家姑娘走在前头,他走在她的身后,而她又走在他们的身后。 就像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她爱着他,他却爱着另一个她。 在三个人之间,她总是最卑微的那一个。 看着他对她温柔,看着她对他骄纵,她只能羡慕,只能想着或许这是她永远都不会有的幸福。 「我记得那天,好像是你们已经又定了亲,你回来一趟,却没办法等到成亲之日就又要匆匆离开,临走之前,你递给她一个香包,希望她能够睹物思人。」 她苦笑了声,平静的看着他,「只是你不知道,你一走,她就把香包给扔了出去,而我就捡了这个便宜,把香包给捡了起来,一留,就是这么多年。」 庞昊宇看着她,她淡淡说着,像是一切都已经随着时间而沉淀在过去的回忆里,但是她的眼眶却随着她说的话而红了。 他过往的记忆里没有她的存在,但是她却把他们好的、坏的全都记在心上。 他深邃的眼里有着怜惜,又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女子托付了这么久的真心。 他手指轻碰着她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落下的泪,然后轻拂过她闪着水光的眼睫,柔声安慰着,「我很高兴,这个东西这些年是在你的手中。」 他庆幸,当年自己的真心虽然被那个女人弃如敝屣,却还有一个女人这样细细珍藏,贴身爱护着。 他庆幸,幸好他们在这红尘中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能够走在这一起。 她无声落泪,不知道是在哭这些年的真心终于找得了回应,还是哭着自己已经无法像当初一样,以最美好的姿态来等着他。 两人紧紧相拥,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像是说着彼此这些年的真心无处可寄的寂寞。 「当年成亲时她说那香包丢了,我就知道她从来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否则不会把我唯一送过的东西看得那么不重要。你一点都不需要愧疚,因为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收了起来,或许我们不会有走在一起的时候。」 或许是上苍早已注定,他当年托付的真心被辜负,却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捡了起来,然后在多年后,他们又因为这个香包的香气而结缘。 她眨着泪眼望着他,轻轻的喃道?.「这些年,每次你出征,我总是看着这香包一次又一次的想着你是否平安?想着幸好有这个香包,让我还能怀念你。」 「你太傻了。」他心疼的抱着她,轻叹了口气,只觉得她无处不让人怜惜。 她从来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却又把他一直放在心上,这样的苦涩……他尝过,所以更明白她有多么的傻。 当年,对于亡妻他也是一见钟情,只是那时候的他不过是寡母带大的普通小子,她始终看不上眼,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将一颗真心系在她身上,也才愿意在那样的羞辱退婚后,在刘老爷子再次找上门来时答应了这门亲事,即使娘亲并不同意,他仍娶了她。 结果……事实证明了,当初看不起他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安安分分的替他守着家,守着他的母亲呢? 最后造成的那个结局,也成了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想起的伤痛。 她摇摇头,嘴角淡然笑道:「傻的又何止是我?当年那事儿,你不可能不知道,但最后还是迎娶了刘家小姐,不是吗?」 当年刘老爷子以为自己家里的事做得隐密,殊不知这街头巷尾的哪里有什么秘密,更不用说刘家两兄弟也是堵不住嘴的,早就把刘小姐没正式退婚就又另说亲事的消息传了出去。 连她都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但即使如此,当年对刘小姐一片痴心的他,还是答应了娶对方,这样的他,不也是傻吗? 他苦笑,马上明白了她在说什么,然后低低喃着,「是啊!我们都傻,都太傻了……」 两个人紧紧相拥,靠着彼此,感觉着彼此的体温,马车里突然一片寂静,但是他们却不觉得寂寞,只因为他们在一起。 她的手被他握着,而手心里还扣着两个香包,在宁静之中,那香包的沁凉香气显得更加鲜明,也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他们相视而笑,然后他解下了那旧香包上的红绳,系上新的香包,最后亲自替她戴在脖子上。 她有些羞涩的看着他,轻轻地问:「这样好看吗?」 这次她没将香包给藏在衣裳里头,而是让秋香色的香包垂落在胸口上,染上粉红的双颊和含着羞怯的眼神,让他身体里陡然窜起一阵的火热。 他扶着她的肩,慢慢的靠在她的耳畔,轻喃道:「好看,但如果放在只有我一个人看见的地方会更好看。」 他这宛如调戏的话让她粉脸一红,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不敢出来,引来他阵阵低沉浑厚的笑声。 庞昊宇搂着她,看着羞涩的窝在自己怀中的她,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这样的女子他不该只想着将她放在身边却什么都不给予,她值得更好的,而他也愿意尽他所能的给她最好的。 不管她的过往,他想等回了京就让人开始准备,他将用八人大轿迎回她做他此生的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第九章】 不管京城或者是边关如何的风云变幻,袁老头每天过着躲债的日子,凄凄惨惨的在街头巷尾躲藏,根本无心去关注那些不干己身的事情。 这日浑身肮脏的他来到一家饭馆前,咬着一个已经快要馊掉的馒头,看着街道两边闹哄哄的人群,心里只想着该怎么样才能够找到那该死的袁清裳,只要赶紧将她卖了,自己就不用再过这样的生活。 城门大开,一辆辆囚车在官兵押送之下进了城,而走在最后的两辆马车,反而就没有那么吸引人注意。 但是袁老爹却在头一辆马车的车帘被风掀起一角时,整个人愣住了,连手上有馒头都忘了,让馒头落地沾了灰。 那是……他揉了揉眼睛想仔细看看,但是那马车帘子已经又盖得严严实实的,再也看不见里头的人是什么模样。 袁老头不死心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抓着一边看热闹的人就急急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那马车里是什么人啊?」 被抓住的人看见袁老头一身脏污的模样,忍不住挥了挥手,要他走开一点,厌恶的说着,「今儿个是边关押解人犯进京呢!据说这些人可要不得了,竟然私通外族,还开了城门……」 袁老头可不想听这么多,他只想知道他要知道的,所以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我想问的是那马车里是谁?马车边还有官兵保护着,挺威风的啊。」 那被扯着的人话被打断有些不高兴,不过为了炫耀自己知道的多,还是回答了,「那个是定北侯的马车,不过前些日子听说侯爷被夺了爵,又被押进天牢,现在却又从边关回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 袁老头才懒得想那些,一听到侯爷两个字,整个人都要乐傻了,只想着那丫头果然有手段,比他找的那些要冲喜的老不死,或缺十八姨娘的色老头要好多了!竟然能够攀上侯爷,就算是个妾,他也能够嚣张的说自己是侯爷的丈人。 袁老头越想越高兴,巴不得现在就去昭告天下,自己的身分已经截然不同。这么一想,他也待不住了,连声谢也没说就自顾自的跑了,一路跟着那马车走到定北侯府,确认了马车进了侯府之后就没有出来,心里更加得意,他忍着马上冲进去的冲动,急急忙忙的回了许久没回过的家。 嘿嘿!这次他可不管那些讨债的有多么凶神恶煞了,因为他要翻身啦!他要有个侯爷女婿啦! 和庞昊宇两个人确认了彼此情意,又缠绵一路的袁清裳当然不知道刚刚的一阵风给她带来了麻烦,送要进宫的庞昊宇出门后,她稍稍收拾了下行李,便高兴的拉着庞昱擎和槐花,背着小妮儿到灶房里去。 「快来快来,这回家的面,每个人都要吃上一碗!」她边说着边把揉好了的面切了下锅。 他们虽然先回了侯府,但是府里的下人都还被关在牢里,所以除了守门这件事情有士兵做了,其他如打扫房舍还是下面来吃都要他们自己来。 不过袁清裳也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这些事情她一个人就做得来了,虽然没办法马上整理好所有的行李和屋子,但是稍微打理一下外加下个面条给所有人吃还是行的。 庞昱擎乖乖的坐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少了之前的那些偏见,现在也不会特意找麻烦,而且他在边关明白了爹的生活有多么辛苦,对于吃穿用度也不是那么的讲究了。 相较于整天只能喝水配干粮,能吃上一碗热呼呼的面就够幸福了! 槐花和庞昱擎各端着一大碗面大快朵颐,袁清裳也没闲着,端了一个小碗,一点一点的喂给已经能吃一点饭的小妮儿,偶尔得空自己才吃个几口。 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子旁,偶尔眼神jiāo会都忍不住会心一笑,和乐融融得宛如真正的一家人。 只是定北侯府里是和气融融了,皇宫里的庞昊宇和寒风清两个人之间就和气不起来了。 君臣两个本来讨论的就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寒风清一想到竟然会有人为了那一点点走私的利益当了叛国贼,情绪就不是太好,后来听到已经当了多年鳏夫的爱将说要成亲了,还想着这是件喜事,终于能高兴一下,结果没想到他一开口说要娶的女人是谁后,就让他忍不住把桌上的砚台砸了出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庞昊宇算是寒风清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于皇上并不惧怕,否则也不会提出让皇帝封了定北侯府这样的计谋,此刻只是镇定的重复了一次。「臣说,臣要娶亲了。」 寒风清见他一脸平静,几乎要咬牙了,沉声说:「这朕知道,朕要听的是,你说要娶什么人?」 庞昊宇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臣要娶的是袁氏。」 袁氏?!寒风清确定自己没听错,忍不住又追问,「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寡fù,现在带在身边的那个袁氏?!」 方才,庞昊宇说要成亲,他忍不住问了是哪家千金令他心动,谁知庞昊宇回答说是一个嫁了两次'死了丈夫,还带着拖油瓶的寡fù,他才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次。 庞昊宇点了点头,直接将寒风清最后一点希望都给打破了。 他脸色黑沉沉的,口气也不好,「你你你,你要朕怎么说你!之前几年,朕让你娶你不娶,现在说要成亲了,结果却挑上那样……那样的女人~~你说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庞昊宇长年不在京城,但是该知道的大消息也没落下,自然知道在他之前,皇帝的亲弟弟成了亲,而且娶的是一个已经克死丈夫的寡fù。 所以这个你们不是只有他,其实还包括那个成了亲后就又跑掉的王爷吧。 看来那个王妃把皇上气得不轻的谣言是真的,瞧皇上这样子,可不是被气得不轻吗。 寒风清要是知道自己的爱将竟然一瞬间就走神了,还对他差点被气昏的事饶有兴致,只怕不只砚台,连屁股下的龙椅都要搬起来摔了。 「皇上,这情之一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说得云淡风轻,寒风清却气得连眉毛都快歪了,「什么叫做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说说,这京城里的名媛淑女难道少了吗?偏偏你们不去找,不是娶个克死了丈夫的寡fù,要不然就是被卖了两次的寡fù!你这个更糟!甚至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你们就不能找点正常点的女人吗?」 庞昊宇神情相当平静的反驳,「皇上,除了这些,袁氏很正常,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寒风清见他这坚持的模样,几乎快气歪了嘴,最后深吸了好几口气,免得让这些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气疯了。 「罢了罢了,反正是说不听了!以后成了笑柄可别来找朕说什么。」 「皇上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他一句简单俐落的回话,又噎了寒风清一下。 「行了,给我滚出去!看了就烦!」寒风清不想被气死,连忙挥手让他出去。 庞昊宇恭敬的行了个礼就准备要退出去,结果走到门边,又转过头来。 寒风清一看就知道没好事,没好气的问:「又怎么了?」「皇上,臣府里还没有下人用呢。」要整理的东西那么多,若只让她一个人收拾,就怕她累倒了。 「行了,等等就叫人把他们放了。」寒风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有些疑惑的问:「今儿个倒是不一样了,往常你也不太注意这些小事,怎么今天竟记起了要府中的下人呢?」 「府里没人的话,臣怕她一个人整理家里会累坏……」庞昊宇提到她,眼中泛着一点柔意。 寒风清连忙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朕知道了,现在就给朕滚出去。」 庞昊宇也知道皇上快忍耐到极限了,也不多说,转头就走。 寒风清见他走得挺快,一下子就没了影,忍不住把拿在手上的笔扔了出去。 「唉!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找了寡fù……」 他的疑问回dàng在空dàngdàng的金殿中,许久许久,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长长的叹等庞昊宇回到府里,就已经看到下人们各司其职,整理着荒废好一段时间的侯府,而薛管家看起来除了瘦了点外,精神倒也还好,他心中也放下心来。 庞昊宇要薛管家和他一起到书房,又叫下人去请袁清裳和庞昱擎,待两人到了后,他在薛管家诧异的目光下,拉过袁清裳的手,平静的jiāo代,「薛管家,这些日子难为你了,只不过还想请你帮我cāo办婚事。」 袁清裳本来不明所以,听到这话后表情怔愕,看向他,就见他淡笑的望着她,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冒了出来。 「这……这不行……」她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她怎么可以呢?娶她?他怎么能娶她? 庞昊宇一听到她的拒绝,脸色就不大好看了,马上沉下脸问:「怎么?你不想嫁给我?」 袁清裳先是猛摇头然后又点头,小脸上满是惶然,「不是的、不是的!只是你怎么能娶我呢?我不只是再嫁身,还是个寡fù啊?!」 庞昊宇一听到她拒绝是为了这个原因,表情马上和缓了些,「你是寡fù,我还是鳏夫呢??鳏寡在一起,岂不是正好?」 「这哪里一样呢?我不过就是小老百姓,你可是侯爷,我……我高攀不上。」虽然他这个提议让她很高兴,但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这样的身分,会让他难堪的。 「胡说什么!总之,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庞昊宇也明白她的心结,只不过她一直没搞清楚,他也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得到爵位也不过才几年的时间,跟她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袁清裳抓着他的袍子,坚持的说:「真的不行!」 庞昊宇冷了脸望着她,「除了那个理由外,你能用别的理由说服我,我就再考虑看看。」 袁清裳一开始还真没想到别的,转头一看,庞昱擎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她马上说道:「小少爷不答应就不行,小少爷怎么说也是这府里的主子,他不同意我嫁进来,我嫁进来也没意思。」 庞昊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儿子,「他答应就行?」 「对!」她小声的说着,「可你不能逼他。」 她自己也是没有亲娘的,知道那种看见父亲要再娶的感受,不是轻易就能接受另一个人来当自己的娘。 庞昊宇转头看着儿子,庞昱擎也定定望着他,比起先前父子俩见面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此时平静得异常。 他淡淡问着,「她说要问你,你说呢?」 这世上哪里有父亲要成婚还得问儿子意见的?薛管家在一旁好笑的想着,一边看着眼前的父子对手戏。 庞昱擎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爹,虽然对他一点关心都没有,但是起码也没让他饿死,一个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女人,但却是打从他出生后最关心他的人。 从京城到边关这一段路让他了解,如果哪天他们穷得手上只有一个窝窝头,她也会把那一个让给他吃,还骗他说其实她一点都不饿。 他曾经想,到底为什么她能够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呢?甚至不只是这样对他,就连对那个臭小鬼也是如此。 其实他们都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大可不理他们。 但是她没有,他在路上看到的都是她吃得最少最差,看到的都是她守着他们安然睡着甚至大半夜没睡,有时候还替他们打扇,只为让他们舒适些。 他认真想过,就算是亲娘可能也不过就是如此了!所以,她现在问的这个问题,他的答案不会有第二个。 「我?我的答案自然只有一个。」庞昱擎对着袁清裳眨了眨眼,「是她的话,我当然同意了。」 庞昊宇满意的看着第一次没跟他唱反调的儿子,然后眼神得意的回头看着已经傻住的袁清裳。 没想到她认为绝对不会答应的小少爷竟然没有半点犹豫和反感的就答应了,袁清裳一时呆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了。 庞昊宇看她一时还回不了神,直接对着薛管家说:「好了,薛管家就劳烦你去准备了,婚礼的时间越早越好。」 薛管家看着这奇妙的一家子,忍住想笑的冲动,连声答应,「是的,侯爷,老奴这就去办。」 庞昊宇看向自己的儿子,就见庞昱擎摸了摸鼻子,有点害羞的模样,然后在接触到他的视线时哼了声转身就走,经过他身边时还抛下一句话。「哼!我可不是承认她了,只是觉得她人还算可以……」 庞昊宇一点不气恼,反而淡淡笑了开来。 这小子看起来还有口不对心的毛病啊! 罢了!口不对心就口不对心吧,其实这样也不错,起码以后他可以不用担心这对母子之间会有什么问题了。 随着定北侯的回归,皇帝在早朝的时候,以雷霆之势将边关这次的叛乱之事做了结论和赏罚。 定北侯平乱有功,恢复爵位,得到一堆的赏赐自然不用说,但是边关不少官员被重重的判了秋决,家眷全都流放三千里,这件事瞬间就震撼了整个朝野。 本来还有几个文官在经过上次的江南杀戮之后,对于皇上这次又用重刑除掉一大批官员有所不满,可看了定北侯写得密密麻麻的罪状后,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走私盐铁米粮,本就是王朝的重罪,再加上私引外族入关,屠杀百姓等等罪名,让他们想上书去保都做不到。 很快的,这些消息传遍京城,惹得某些人蠢蠢yù动。 听到定北侯府不但安然无事,甚至还有不少的封赏,刘家还有袁家都纷纷不安分的想要在第一时间到定北侯府去捞点便宜。 刘家想去占便宜的是刘得财兄弟,刘老爷子是不想这淌浑水,干脆的眼不见心不烦,而袁老头则是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着自己的婆娘,两个人商量好了非得要好好的捞上一笔才行。 两拨人马心思差不多,赶到定北侯府的时间也差不多,虽然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但是不妨碍他们在第一次见面就看对方不顺眼。 只不过即使看不顺眼也不会傻得在门口就打了起来,只是瞪了对方一眼后就分别请门房去通报。 门房早被叮嘱过,若是小少爷的外家来了人一概都不用理会,所以刘家兄弟被拦了下来,至于另外一对中年夫fù,听到是未来夫人的爹娘,更是不敢大意,通报了薛管家就领了人进去。 袁老头被下人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顿时觉得身分不同,连背脊都挺直了,还有意无意的往后朝刘家兄弟处炫耀的看了一眼,这让刘家兄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拦我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来历?这府上的小少爷就是我妹妹生的,我妹妹就是定北侯府的夫人。」刘得财张狂的说着。 刘得福在旁边附和着,「就是!怎么我们这正经的舅舅不让进,却让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进了?」 站在门口的小厮好笑的说着,「两位舅爷,也别怪小的说话难听,您两位是侯爷吩咐不让进的,至于那两位是我们府里新夫人的爹娘,侯爷可没说不让进,我们自然是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什么?!哪有这种事?!」脾气暴躁的刘得财一脸不甘的怒喊,「我妹妹才是庞家那小子明媒正娶的夫人,他什么时候又娶了什么夫人,你们一定是弄错了,那不是夫人,顶多就是妾,哪里算得上侯府的正经亲戚?!」 另外一个小厮笑嘻嘻的说:「这小的可就不知道了,要不舅爷去找侯爷问问?」 刘家两兄弟被小厮的态度弄得一肚子火,也知道今儿个若没有庞昊宇的允许,他们是别想进门了,气呼呼的转身就想走,结果一匹马忽然的就停在侯府门口,他们被吓了一大跳,还没看清楚马上的人,刘得财就嚣张的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睛的东西!没看见爷爷我站在这里,我可是定北侯的大舅子,要是让侯爷知道了非得拉下去打个几棍不可!」 话还没说完,刘得福就连忙拉住还想继续骂下去的他,两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因为他们发现刚从马上下来的男人,正是他们已经许久没见过的妹婿。 他们才正想厚着脸皮迎上去,就看到庞昊宇冷着脸看着他们。 「我记得,我让你们别再出现在这里?」庞昊宇的声音冷得教人打颤。 刘家两兄弟最厉害的功夫就是脸皮厚,庞昊宇虽然这么说了,但还是亲热的靠上去。 「唉!妹婿,我们两家是亲戚,哪里有不多多走动的道理,再说了,我妹妹还替你生了个儿子呢,看在孩子的分上,两边也要多走动走动。」 庞昊宇冷笑了声,对于他们的无耻早已深有体会,也不管他们怎么说,连理都不想理就要进门。 眼看他就这么走了,刘家兄弟连忙上前去拉,但是庞昊宇岂是这么容易被抓住的,他回身一手一个就直接将人扔得远远的。 刘家兄弟被摔得头晕脑胀,再回过神时,见那大门正要关上,两兄弟也不管羞耻,趴在地上就哭天喊地了起来。 「妹子啊!瞧瞧你这负心的夫君啊,你才走没多久他就这样欺侮你的娘家人,你唯一的孩子在这府里还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欺负呢!」刘得福骂人不行,演出这种受委屈的戏码却是很拿手。 一番话说得声泪下,把附近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门外说得热闹,从负心汉说到养了宠妾,又说到前妻的孩子会怎么受虐,门内,庞昊宇站在离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庞昱擎刚刚一听说有人在门外闹,就想来看热闹,谁知道外头那热闹竟然是他以为是好人的舅舅闹出来的,看着父亲严肃的脸庞,他对于刚刚父亲冷酷不准他们入府的话语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是这些日子来,和父亲相处的时候多了些,他明白了父亲行事极有原则,恩怨分明,若不是舅舅他们真的惹火了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想让他们进来?!」庞昊宇看出他的想法。 庞昱擎点了点头,也没有故作高傲的说不想。 「你该知道我不爱你与他们接触太多。」 庞昱擎沉默了下才说:「我知道,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庞昊宇看着眼前比之前又大了些的孩子,想起那日袁清裳坚持要问他意见的事,他想,或许是时候了。 「那你去带他们进来吧,有些事情我们是该说清楚了。」 他看着庞昱擎显得轻快的脚步,忍不住叹息。 说清楚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只是真相对于这个一直信赖着刘家的孩子来说,或许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就是了。 毕竟有时候,真相总是残酷的。 【第十章】 袁老头夫fù被请进花厅里,看见四周摆设虽然不是富丽堂皇,却也是高贵大气,光那酸枝木打造的家具,还有画轴古玩,加上方才领他们进屋的丫鬟穿戴都不错,就让他们忍不住心中窃喜。 袁大娘喜孜孜的左看右看,心中却忍不住的嘲弄着,就说那赔钱货长得一脸狐狸精样,现在可不是让她说中了?竟然勾上了侯爷。 袁老头心情同样激动,不过比起袁大娘已经在物色哪些东西可以顺手拿走时,他则是比较关心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他的好女儿。 要是确定了清裳那丫头真的在这里过上好日子了,那他们还能过得差吗? 人家可是堂堂侯爷,就算清裳是做妾,他们也不必累得像狗了。 只是他想得很好,袁清裳却是一听见自家爹娘来找她,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出去见他们。 薛管家之前查她背景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签了长契进侯府,所以对她的反应也不觉得奇怪,只担忧问道:「夫人还好吧?要不我让人打发他们出去?」袁清裳对于这个提议是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但她又想到王朝以孝为先,她要是真让薛管家这么做,只怕她爹和后娘回去就会把侯府的名声说烂。 算了,他们无非就是来要银两好处,她身上虽然没有太多的银钱,但是前些日子领的月钱还剩了一点,若他们要,她给了便是,就当花钱消灾。 只是若他们想要狮子大开口的话,那她也是无能为力的。「没关系,走吧薛管家,我不要紧的,去见见也好。」她抿着唇,下定决心。 「是。」薛管家叹了口气,也不多劝,暗忖着还是让人去瞧瞧侯爷回来了没有,请侯爷来应付。 怎么侯爷的亲戚一个个都那么不让人省心呢!唉! 当庞昊宇进了花厅就发现今儿个还真是热闹,外头有两个,里面也有两个,而且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嘴脸。 他连多看袁家夫fù一眼也没有,迳自在他们惊疑不定的眼神下坐上主位,片刻后,袁清裳来了,刘家人也进来了。 薛管家在外头命令丫鬟小厮离得远些,自己一个人守在门外。 刘家兄弟被庞昱擎领了进来,本来还洋洋得意,可一看见花厅里坐着的袁家夫妻,顿时一肚子火,就讥讽的说着,「难怪远远就嗅到一股臭味,原来是狐狸精的味道。」 袁大娘以前也是风月场出来的,这样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一听就知道是在骂他们呢,马上回了嘴,「唉呦,我才说这怎么这么臭呢!也不知道是谁跌进了粪坑也不刷嘴,说话都带着一股屎味了。」 两方在门口那里就互看不顺眼,这挑衅的话一说就停不下来,你一言我一语,还越说越激动,袁家夫fù站起,差点就要和刘家兄弟打起来,袁清裳和庞昱擎两个人尴尬又难堪的站在一旁,沉默着同时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庞昊宇喝着茶冷眼旁观,等到一杯茶喝完,杯子也不放好,反而直接砸到了两方人马中间,喝斥道:「吵够了没有?」 他的气势太过吓人,袁刘两家的人不过都是普通人,哪里承受得住,也不敢吵了,全都安静了下来。 毕竟是死去妻子的家人,又是儿子的舅舅,庞昊宇终究给刘家兄弟一点面子,冷冷的先问他们,「直说了吧,这次到底有什么事?」 刘得福较会说话,他谄媚的说:「妹婿说这样的话也就太过生分了,刚刚不也说了,亲戚之间就是要多走动走动……」 「少说废话。」庞昊宇冷眼瞪着他,凌厉的眼神像是在说他再不老老实实jiāo代,就直接让人把他给扔出去。 「我说我说……就是老爷子让我们兄弟俩来道个歉,那年是我们兄弟做错了。」他捏造谎言,希望对方能卖个面子。 庞昊宇连眼皮都不抬,冷哼了声打断他的话,「做错了?做错了什么?是那年帮着你妹妹气死我娘这件事做错了,还是硬要和我断了关系,强把令妹的嫁妆都给抬走做错了?是这些年在外头造谣说当年是我打死令妹这件事做错了?还是在我儿子面前胡说八道,说是我依靠岳家上位后翻脸不认人这件事做错了?」 他话声一句比一句冷厉,刘家兄弟听得满头冷汗,颤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庞昱擎脸色苍白,看着以往在他面前说爹爹有多不好的舅舅们此刻哑口无言的样子,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实在太可笑。 「这……这是哪里的话呢,全都是误会!误会!」 庞昊宇恶狠狠的看着他们,「是吗?是误会?那你们来道什么歉?」 一句话就让刘得福又哑口无言,但刘得财实在不服气,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嚷嚷起来。 「我们哪里就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那年我妹妹都挺着一个大肚子了,你娘还要让她去厨房做饭,我们兄弟只是去关心妹子,是你娘自己不小心摔破了脑袋,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甚至我妹妹还因此受惊早产了,才那么早就走了。」 过了这么多年,庞昊宇早就明白和他们争这些一点用都没有,所以也懒得和他再废话。 「既然你坚持这么说,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当年令妹做了那些事,我为了不想让我儿子难受也没把证据给他瞧瞧,如今看起来是没什么顾虑了。从今以后,我们两家还是别往来了,以免我每次想起过去的事,就恨不得想毁了刘家。」 刘家兄弟退了几步,「你不能这么做,妹妹还替你生了一个孩子……」 庞昊宇站了起来,气势凌人的看着他们,「就是看在这个孩子的分上,我才忍到了今天,但你们若是还要这样纠缠,大家就走着瞧吧!」 刘家兄弟知道庞昊宇这次是发了狠,转头看着刚刚带他们进来的庞昱擎,还想让外甥为他们说话,却见他脸色苍白,眼眶有点微红,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在对上他们的视线时,马上转过身跑了出去。 那瞬间,他们知道,他们这些年做的事,已经让他们和侯府真的断了关系。 刘得财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庞昊宇喊了声来人,外头就冲进来四个士兵将他们兄弟俩拖了出去。 庞昊宇懒得多看他们一眼。看在孩子的分上,他的确不会对刘家做什么,但是他会派人去和官府打声招呼,表示刘家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若刘家想要靠着他的势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有那些店铺该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他也绝对不会多chā手。 就算他不出手,从今天起,刘家也只会不断的败落,最终连京城也待不下去。 袁家夫妻看了刘家兄弟没捞到半点好处本来还挺高兴的,只觉得那两人就该受点教训,但是当庞昊宇转过脸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忍不住双腿打颤了。 他们平常可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被看了一眼后,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呢?你们又想要什么?」庞昊宇也懒得再和他们客气,直接问道。薛管家都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摸不清清裳的意思,才没特地去处理,现在他们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一起处理了也好。 袁老头抖了半天,最后鼓起了勇气说:「侯爷,我这女儿虽然说嫁了两次,但人还是好的,虽说瘦弱了点,但养养也就好了……」 「所以呢?」庞昊宇看着同样脸色苍白的袁清裳,硬起心肠继续问着。 虽说有「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但这世间确实有让人不得不斩断关系的亲人。 例如她的这个爹和后娘,好事没想到她,有利可图了才会想到还有她这个人。 「所以我想侯爷既然收了她做妾,那买妾也是需要银两的。」袁老头大胆的说着,「我们把她养大也不轻松,不过毕竟不是黄花闺女了,就算您五十两?」 「五十两?」他神色淡淡的反问,「五十两是可以,但是以后你们不能再上门,这五十两就算买断了,你们之间再也没关系,可明白了?」 这买妾文书严苛一点的多会加上这一条,女子卖人为妾,就和娘家没了关系,以后娘家人也不准随意上门。 袁大娘一听就觉得不好,她还想以后多上门几次占便宜呢,怎么能被区区五十两打发。 她推了推袁老头,用眼神跟他示意,让他再把价码提高些。 袁老头一听说以后要跟女儿断了关系不禁犹豫了一下,可想到她当初不肯拿银子出来帮他还债,害他吃尽苦头才从卢老大手中脱身,不禁心中有气,又看到自家婆娘用眼神示意,想着就算以后再卖一次也说不定赚不到相同的价钱,索xìng心一横。 「五十两买断的话,太便宜了些,若是要写下买断文书,那至少要一百两!」 袁清裳从进门开始就没说话,此刻更是心寒,无力吐出一个字。 他们一开口就要卖她为妾,对于要断绝关系是一点迟疑都没有,只嫌买断的价钱太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这期间,他们始终没有问问她的意思,问问她的感受。 她虽然早已想到这样的结果,但是真正亲耳听见时,还是难免有些难过。 庞昊宇也爽快的点头,冰冷的眼神直盯着他们,「可以,等等我会让人把银子给你们,但是……以后绝对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再出现在这里。」 一百两对他来说自然不是问题,可依他们的贪婪,绝不会满足于得到这一百两,只怕这一百两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道催命符,他们肯定会挥霍无度,加速自己的灭亡。 到时候,他们会后悔如今做的选择吧。 袁家夫fù听到能够拿到一百两银子,哪里有不答应的,连看都不看袁清裳一眼,直接跟着薛管家去签契约了。 等到人都走光了,花厅里只剩下庞昊宇和袁清裳,他张开手抱着她轻哄,「好了,以后就不用再为了他们而烦恼,从今以后,你和我,还有小妮儿和昱擎就是新的家人了,其他的人就别放在心上了。」 「我明白,只是……」当所谓的亲人,在她的面前把她当成货物一样买卖,那样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 庞昊宇抱着她,柔声说:「你就这么想着,人与人相处需要那么一点缘分,你和他们也不过就是缺了那一点亲缘罢了,就像我,我娘也说我爹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们,但是直到她走的那一天,我也没有见到那个男人,后来我整理了我娘房里的东西才知道,她等的永远是一个梦,我爹早在战场上死了。」 袁清裳呆愣了下,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事。 她曾经看过庞夫人等待的模样,那样的专注真挚,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等待的竟然是她自己所塑造的幻影…… 他低下头望着她,「不用执着过去的那些人,我们只要专注在我们自己的以后就行了。」 「嗯。」袁清裳点了点头,对着他灿烂一笑。 他说的没错,计较那些,只是让自己白白伤心而已,不如好好过往后的日子。 他轻吻了她的发,她的眼,她的眉,直到将她的脸染上一片粉色,才在她耳边轻喃,「比起那些,你是不是更应该将心放在我们的婚事上,我已经快要忍受不住,好想让你马上真正的成为我的妻!」 自从下定决心要让她成为他的妻,为了不让人说她闲话,他除了这样的亲昵外,甚至连她的房间也不去了。 可本来已经开了荤的男人突然又要过着和尚般的日子,的确让他有点忍耐不了。 听着他的话,她忍不住满脸通红的轻推开他往外跑,在跑到门边时才略略侧过头,用细如蚊鸣的声音说:「我……我也是。」 对于两个人真正合为一体这件事,不只是他,她也是同样期待着,只不过和他单纯的yù望不同,她比较期待的是,当他知道她身上的小秘密时会有什么反应。 一个秘密是她虽然嫁了两回,但是却从来没有圆过房这件事。 一个秘密是,她这一手白案功夫其实都是他娘亲自教给她的,那时候庞夫人还笑着说,其实这传女不传子的功夫若能教给媳fù也不错。 这些秘密是不是很让人惊喜呢?呵呵!她突然开始期待着那一刻了! 劈哩啪啦的bào竹声在定北侯府外响起,不少百姓站在外头,打算看传说中会打死老婆的定北侯府是娶了怎样一个女人,竟然这么的不怕死。 「听说这新娘子是已经嫁了第三回的黄脸婆?」 「真的?我听说是带了一个孩子的母夜叉呢!」 「唉呦!难怪这么的大胆,毕竟都已经嫁过这么多回了嘛。」 人群的细细讨论声很快的就被鞭pào声掩盖了过去,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喜乐,接着后头是一顶八人大轿,那轿子让所有人都看得愣住了。 和普通的轿子不同,那轿子四面都不是木板,而是用一层层的红色薄纱拢着,上头缀着不少绢花和一颗又一颗会发亮的石头,新娘坐在里头,可以看得见她手里捧着喜果,头上带着一顶金凤冠,纯金打造的凤凰似乎要展翅飞翔,而遮掩住容貌的不是普通的红盖头,而是由大小差不多的珍珠串成的珠帘挂在凤冠上,而凤冠上头做为装饰的宝石闪闪发亮着,让人就是隔了好几层的纱都能够看得清楚新娘颈上也挂了珠链和金色压花坠链。 和大家猜的五大三粗的新娘子不同,新娘子看起来娇小纤细,在定北侯府前下轿时,透过珠帘,那秀丽绝lún的容貌让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什么黄脸婆母夜叉,这根本就是小天仙一个啊! 踏了火盆,过了马鞍,他们顺顺当当的行了礼,由于两边都没什么亲人,新房里头也没有安排人,只有喜娘还有槐花在里头帮忙伺候着。 外头的热闹像是和新房内都无关,已经嫁了第三次的袁清裳自在的换了衣裳,吃了点东西,然后就乖乖的坐在新床上等着她的夫君。 说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成亲,这次本该最忐忑不安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一早喜娘准备要替她上妆的时候,她内心却很平静。 看着眉墨一点点的染黑了她的眉,看着bái fěn抹过她的颊,嘴角含过了胭脂,接着摊开手穿上了红色的喜服,她一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面容上没有忐忑,唇角眉梢全都流露着淡淡的喜悦。 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充当娘家,所以她是从侯府后的那个小院子出嫁的,轿子晃啊晃的,她的心反而越发平静。 她坐在床上看着房门,想着第一次成亲时的哭哭啼啼,第二次成亲时那种放弃所有的绝望心情,她忍不住微微笑了。 如果没有比较,她不会明白如今有多幸福。 庆幸的是,她和他在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后,终于牵上了同一条红绸,同时叩拜了天地来感谢上苍对他们的恩惠。 在她想着这些的同时,房门被打开,喜娘和槐花退了出去,他染着醉意的温柔眼神望向了她,他们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累了?」他走到床边,眼里带着柔情轻问。 她摇了摇头,仰头说:「我不过就是坐在房里,哪会累呢!」 「不累的话那我们就早些安置可好?」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语。 他的温柔气息轻拂过她的耳朵,dàng起一屋子暧昧气息,让她轻颤着身子,头也忍不住低了下去。 她自然明白他说的安置是什么意思,毕竟她也成了三次的亲,就算没真正的破了身,那些嘴碎的fù人说的话也让她明白了许多。 她咬着唇,也不说好或不好,只是抖着手摸上他的衣衫,低声道:「妾身替侯爷宽衣。」 屋里的龙凤烛红艳艳的点亮了屋子,也仿佛点亮了她娇媚的容颜。 她本来长相就不差,今儿个更是被精心打扮过,平日被布衣给遮掩住的风情,如今是掩都掩不住,他看得眼中仿佛燃着一把火,让他即使不出声却依旧存在感十足。 他摊开了手,让她解了衣扣,把外裳褪下来,感受她的小手一次又一次的碰触,身体里压抑多时的yù望也忍不住奔腾叫嚣。 他穿的大红色喜服和中衣已经被她给解下放到一边,她小手抖得更厉害,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胸前,小脸却越来越红,那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让他再也忍不住的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双手也不安分的直接扯开她的腰带和红色喜服。 这喜服的样子是城里最新流行的,里头不着中衣,只有外头一层红色高领外裳,微微开襟露出一截红色的抹胸,腰带束得高高的就是要显出丰盈的胸脯还有纤细的腰肢。 喜服一拉开,她白皙藕臂和圆润的肩头就完全落入他眼中,那绣着金边的红色抹胸下的半片白嫩滑腻,更是勾得他恨不得马上品尝她。 他的大手轻抚上她的身子,感受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他低笑,唇轻咬上她被抹胸覆盖的雪峰顶端,一手往下滑,扯开了她身下的凤尾裙扔到床下。 在他看来,她嫁过两次,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想来在情事上也不会太懵懂,自然也没注意到她的生涩,她颤抖的表现对于只经历过前妻的他来说,还以为是女子在床上的正常反应。 此刻,软玉温香抱满怀,让他心口也是忍不住炙热一片,平日冷然严肃的语气也消融了不少,他粗哑中又带着轻佻的在她耳边低低细语着,「这些日子我可是忍得狠了,今儿个洞房花烛夜非得要好好的补回来才行。」 「侯……侯爷……」袁清裳羞窘又紧张,小手紧抓着身下的褥子,双眼紧紧闭着,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可没想到,看不见反而更清晰感受到对方的灼热,尤其是胸前被他细密啄吻揉捏和半张的腿间他那惊人的火热,都让她忍不住心慌。 直到那火热突地贯穿了她,她忍不住疼得呻吟出声,双眼也瞪大泛着泪光望着他,直直的对上了他惊诧的眼神。 「你……」她怎么还会是处子? 她颤着唇,在疼痛之中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想让自己好过些,却不知道这样反而鼓励了身上的男人。 庞昊宇在惊讶后又被她挑起了yù望,瞬间就把脑子里的那些疑惑都抛到脑后去。 是不是处子又如何?早在成婚前他就不介意这事了,这不过是个意外之喜,只是就不能对她太粗鲁了。 这么想着,他温柔缠绵的以口封住她低泣的声音,轻缓的动作着。 随着两人身上最后的遮蔽物被扔了出来,红色的床帐被轻轻拉下,有情人的轻喘低吟是幸福的序曲,十指相扣间、双眼凝望时,他们诉尽了此生最深的祈求。只愿此生携手白头,再求来生共续缘。 距离定北侯第二次成婚已经过了半年多,但京城里还是有不少人对于这件事情津津乐道。 新娘已经嫁过两次,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这件事让不少人都想着定北侯还真是不挑,竟然连这样的女人都娶了回去。 但更多人讨论的是,能够让定北侯不计较那些条件而娶回家的女人,肯定是美如天仙。 虽然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但这样麻雀变凤凰的故事还是很受小老百姓欢迎的,尤其是许多平凡人家的闺女,闲来无事便会语带钦羡的谈起。 袁老头和袁大娘畏畏缩缩的站在定北侯府外,两个人听着外头人的话,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你说,那个定北侯新娶的夫人,怎么听起来……那么像……」他卖进侯府当妾的女儿。 袁大娘也是一脸震惊样,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这不可能啊!侯爷那是什么身分的人,想要什么女人要不到?怎么可能娶一个已经成过两次亲,还带着拖油瓶的寡fù?」 这不合理啊!夫妻俩对看了一眼,彼此的眼中全是不敢相信。 但是这世上会有这么刚好的事情吗?一样都是三嫁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又刚好一个成了侯爷的妻一个成了侯爷的妾? 袁老头还想不明白时,袁大娘却比他更早反应过来,眼神一狠的说:「不管是不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让那臭丫头再拿点银两给我们,要不这次我们可就不只是断手断脚可以解决的了。」 袁老头被她这么一说,身子一抖,也想到了两个人为何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忍不住点了点头。 签了卖断书,拿了那一百两后,他们两口子就欢天喜地的一人各拿了一半,他是去赌了,妻子是拿去买了各式各样的衣服首饰又给儿子买了吃的喝的玩的。 谁知道没过多久,他就把手中的五十两赌光了,甚至又欠下了一屁股的债,最后向妻子要钱,却为钱打了起来,他还了钱又去赌,赌了又欠债,最后妻子只能把之前买来的首饰布料全都当了,却也填不满他赌输欠钱的窟窿,最后两人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又找上侯府来。 两个人都是想着,虽然当初签了什么文书,但是袁老头是她老子这点是不会变的,老子跟闺女要点银两花花又怎么了?难道她还能自己吃香喝辣的,却看着老子被断手断脚丢进护城河里吗? 只是没想到,一路走来偶然听见的那些话,才让他们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半年多来,就在他们一个忙着赌,一个忙着花钱时,袁清裳已经过起了好日子。 要是袁清裳那丫头真的成了侯爷夫人,那他们可就真的发达了!到时候就是一百两银子丢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看不上了! 他们本来佝偻的背脊突然又挺直了起来,袁老头大摇大摆的走到侯府门口,对门房喝道:「我是你们侯爷夫人的爹,还不快去通报!」 袁大娘同样扭着粗粗的腰身,一脸嚣张的站在一边说:「我是侯爷夫人的娘,快去通报!顺道让那丫头弄点好吃好喝的出来招待我们!」 门房和站在门口的小厮对望了一眼,门房的眼中满是鄙夷,嘴里嘟囔着,「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一堆好手好脚的不去做正事,都想上侯府来占便宜了?!」 小厮则没好气的说:「大爷大娘,你们找错地方了,这里可是定北侯府,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来的!」 袁老头一听这话登时气红了脸,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我女儿可是侯爷夫人,我女婿就是侯爷,你敢不让我进去?!我非让侯爷把你拖去砍了。」 袁大娘还在一边帮腔,「就是!那死丫头难道是攀上了高枝就忘了爹娘不成?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就是到了皇上面前也说不过去的!」 门房没好气的看着两人,有些不耐烦的说:「不说侯爷和夫人现在不在,就是在,薛管家和侯爷也是这样吩咐过的,我们夫人没有亲戚,爹娘把她卖了后就没有关系了,如果真有人找上门来,当初写的那卖断书还在呢!看见一次就打一次!」 袁老头夫妻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双双愣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了,袁老头全身抖得跟筛糠一样,嘴里喃喃道:「她……怎么能不认我啊?!这不认我,我要怎么办啊~~我可是她亲爹啊!」 比起已经回不了神的袁老头,袁大娘则是站在侯府外大骂出声。 「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胚子!以为勾搭上了侯爷就能够把爹娘丢在一边,这样不孝的东西我就看你以后怎么死!死后肠穿肚烂……」 她恶dú的话还没骂完,小厮便走了过来,拿了根棍子就打了过去。 门房冷冷的说:「在侯府外头说这些污言秽语,是不要命了吗?!还不赶紧滚!」 袁大娘挨了那一棍疼得大叫起来,又被这样吓唬,哪里还敢多留,拉着袁老头三步并做两步的赶紧跑了。 只是刚离开侯府没多远,他们就看见那些讨债的全拿着棍棒堵住去路,冷笑着看着两人。 站在最前头的那人冷冷笑着,「本来还以为你们真的跟侯府有什么关系,现在看起来是没有了!姓袁的,今儿个准备好银子了没?!」 袁老头还傻愣愣的,袁大娘则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慌乱的从口袋里摸出了最后的两文钱摊在颤抖的手上,心都凉了半边。 两文钱和二十两的差距,让她连数都不敢数了。 那领头的冷哼了声,挥了手将两个人拖走,接下来要断腿断手还是拆屋卖人,那就得看他心情了。 站在侯府前的门房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 「真是的!这都这个月的第二回了,上次来的那是谁?说是刘家?小少爷的外家?」 小厮点了点头,「可不是!那一家子也挺丢人的,听说日子过不下去,一家老小收拾行李搬出城外了。」 「唉!这些人想依靠侯府也不仔细打听了再来,侯爷跟夫人、小少爷早早就去了边关了,这些人要真是亲戚会不知道?真是……」 「这世上总是有想不劳而获的人,这也不奇怪。总之,做好我们的本分就是了。」 「也是。」 两个人停止了说话,静静的守在侯府的门外,看着行人来去jiāo谈。 但是那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一心守着这座暂时空dàng的府邸,静待来年的春天,回来的除了伉俪情深的侯爷和夫人以及小少爷外,也会多带回一个新的小主子。 【全书完】 *yù知天清王朝另一个勇于追求真爱的男人是如何排除万难娶回心爱的女人,请见新月甜柠檬系列金贵女临门之《大龄寡fù》想知道还有哪些痴心小女人苦尽甘来,终于得到有情郎?请见 *井上青新月甜柠檬系列dàngfù闺女之《灶花扑阎王》*香弥新月甜柠檬系列dàngfù闺女之《花魁闹豪门》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紫小雨)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4255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