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梦》 第一章 乡野凶獠1 落花纷纷,谁能强求它往昔的色泽; 流水匆匆,谁又能片刻挽留它的清澈; 既然繁华过后注定是无尽的凄凉,又何必苦苦执着于刹那的芳华。 天地轮回,落叶归根,这本是自然, 道法自然,顺势而为,方能无往而不胜。 古之自恃其才者甚多,多凭世智聪辩,妄图逆天,最后只能苦苦挣扎一世,空度此生。 自负才华者众多,识得玄妙者寥寥,可悲兮,可叹兮…… “噼啪”,烛火的声响打断了叶澜祖师仿佛回忆般的喃喃自语。叶澜微微抬头,柔声道:“月落,你懂了吗?” 屋中一角,团坐一位少女,十四五上下,白衣似雪,长发披肩。只见少女柳眉轻蹙,杏唇微张,疑惑道:“师傅,月儿不是太明白。” “唉,不明白也罢。”叶澜祖师轻叹一声,露出慈爱的神情继续道:“只要你记住,我辈修道之人,洞察天机,乃是为了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所作所为皆要符合天心。凡所作为,全不为自己的好处,而是为天下人作榜样。一言一行,皆是为物立则,而不为己身起念,此乃圣人天下为公之度也。切记,无为而为是真为,全在心源隐微处,故修心远比道行重要,万万不可舍本逐末,逆行之。” “月儿谨记师傅教诲。”月落眉头紧锁,似懂非懂道。 “下个月试炼,是你入我玄清宗以来第一次下山,凡事小心行事。”说着,叶澜从宽大的袖袍中抽出一把白玉色、半透明的宝剑。透过盈盈烛火,剑鞘隐约可见“隐痕”二字。 “这把上古神兵,为师托付予你,且好生使用,危急关头,可救你性命。”叶澜双手举剑,轻轻交予月落,叹息道,“去吧……” “多谢师傅,月儿退下了。”月落双手接剑,平举头顶,躬身一礼,缓缓退下。 看着弟子远去的身影,叶澜祖师不禁微微摇头叹息,喃喃自语道:“唉,命犯孤煞,一世凄苦。我可怜的徒儿……” 一月后。 边陲小镇,山野乡村。 是日,烈阳高照,耿家少爷眯上双眼,露出不耐之色。旁边随从见状,慌忙上前,擦汗递水,唯恐人后。 “奶奶的,本想此次出游,可赏尽天下美色。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村庄,太阳居然如此毒辣。”耿少阴沉着脸,咒骂道。身周随从闻言,立即随声附和,一同咒骂不休。 不远处,一乡村少年,正在奋力劈柴。一随从眼尖,指着该少年乐道:“少爷快瞧,那笨小子劈柴,居然逆着纹理,岂不滑稽?” 话落,众人循声望去,果不其然。阵阵哄笑声接连而起。 “这是谁家孩童?”耿少眯眼道,“虽然懵懂,却有几分气力。” 众随从中,一师爷打扮的文士上前,接口道:“少爷,此子姓焚,名归寂,家中贫穷,以砍柴为生。不知其祖上有何功德,他爷爷在村中竟颇有声望。本盼此子读书能考取功名,可惜此子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别说考取功名了,连字都没认全。如今只好劈柴为生,闲暇时在迎客楼打杂。” “有趣,有趣,这姓氏倒是少见。”耿少似乎突然来了兴致,上前两步细细观瞧。只见那劈柴少年,皮肤黝黑,体型微胖,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实在和自己儒雅的名字搭不上半点边。耿少见状不由打趣道:“小子,本少且问你。难道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该如何劈柴吗?” 焚归寂抬手抹去额头汗水,回头咧嘴一笑,憨声道:“爷爷教俺,就要这么劈柴。俺都这么劈了六年啦。” 众人闻言起哄道:“小子,难道你竟看不到木柴的纹理吗?” “看到了,爷爷教俺,就是逆着纹理,一刀劈下。”归寂喘着粗气道。 众人闻言哑然失笑,忍不住劝道:“如此事倍功半,岂不徒劳费力?” “俺也知道,这样劈柴,颇耗气力。”归寂抬手一擦额头汗水,咧嘴道,“气力这东西,今天用了,明儿不就又有了?俺不懂啥道理,俺只知道爷爷从小将俺拉扯大。爷爷说要逆着劈,俺就逆着劈。反正只是俺自己耗些气力,又不会影响他人,爷爷看着高兴就好。” 耿少闻言一愣,虽然觉得此番言论狗屁不通,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却是隐隐觉得,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原来只是个傻小子!”耿少手中纸扇一挥,内心一股倔劲上来,不服输道,“小子,你听着。不按纹理劈柴,徒劳费力,此其一也;烈日当空,选时不当,此其二也;固执己见,冥顽不灵,此其三也。难怪你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不能考取功名,一辈子劈柴的命!” “公子所言及是,眼光毒辣!”耿少一番言论,立时引起身后一片颂扬之声。 看着焚归寂目光呆滞、不明所以的样子,师爷叹口气,上前劝道:“少爷,难得来敝庄散心,何必和一粗人计较?迎客楼二层雅座早已备好酒席,为少爷接风洗尘。” “也罢,本少何许人也,岂能和粗人一般见识?”耿少纸扇一合,傲慢道,“前面引路。” 临行前,师爷转身叮嘱道:“归寂,迎客楼今日大宴宾客,你且尽快将柴禾送去,可别误了时辰。” “嗯。”归寂憨应一声,继续挥汗如雨的逆着纹理劈柴…… 迎客楼不愧是附近闻名的酒楼,门庭若市,川流不息。 “少爷,不知这迎客雅席,还合心意否?”师爷伺候耿少就坐,关切道。 “唉,这山野荒村,能有这么个地儿就算不错了,将就下吧。”耿少摆摆手,随口道。 正当耿少百无聊赖,打着哈欠昏昏欲睡之时,突然眼前一亮,心脏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似的,心跳不自主加快起来。耿少目不转睛的盯着楼梯入口,只见两位姑娘正缓缓上得楼来。一位约十□□年岁,红衣胜火,步履轻盈;另一位十四五的样子,白衣似雪,长发披肩,仿若出尘仙子一般。 “掌柜,要一清静点的位子。”年长女子吩咐道。 “没问题,转角靠窗那桌,就是专为您二位准备的。”掌柜不愧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二女来历不凡,哪敢怠慢。 等掌柜张罗完毕,耿少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不由陶醉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不知何故下凡间呐?” 旁边随从闻弦歌岂能不知雅意,立即阿谀奉承道:“少爷,这两位佳人,还不是因少爷您,下得这凡间呐?” “果真如此?”耿少闻言眼睛一亮,不禁自欺欺人道。 “那还用说?”随从奸笑道,“少爷,要不小的这就去诚请两位佳人,过来陪少爷共饮一杯如何?” “哎?”耿少闻言面孔一板,大手一挥,回绝道:“不可唐突了佳人!” “那依少爷之意……?”随从闻言不解道。 “待本少亲自上前邀请,方显诚意。”耿少眯眼浪笑道。 “少爷所言即是!” 一片起哄声中,耿少纸扇轻摇,缓步来到二女桌前,稽首到:“二位姑娘有礼,在下耿星沉,有幸在此与二位偶遇。相遇即是有缘,不知二位姑娘可否赏本少一个薄面,也好让在下略尽这地主之谊?” 白衣少女闻言柳眉微蹙,未有言语。红衣女子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这浪荡阔少一番,打趣道:“这位小哥,我二人初来乍到,不敢叨扰。倒是劳烦打听下,小哥是否知道,这附近可有一家平安私塾?” “这……”耿少略一沉吟,遂摆手唤来掌柜低声相询。 掌柜闻言面色陡变,略带惊恐道:“有倒是有,过了河两里地不到。不过那里并不太平,少爷何故有此一问呐?”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耿少闻言也似乎来了兴致,忙追问道。 “不瞒您说,最近那里发生了一起命案,私塾教书的赵先生,无缘无故就死于非命呐。”掌柜叹气道。 “哼,连先生都敢谋害,真是胆大妄为!”耿少闻言愤声道,“尊圣敬贤乃是天道,本少最是看不惯这些胡作非为的歹人!” “不仅如此。”掌柜压低声音继续道,“传闻赵先生毙命之时,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伤痕,也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真是奇怪也哉。” 二女闻言,对望一眼,皆露出郑重之色。红衣女子起身接口道:“我二人欲前往一探究竟,可否劳烦掌柜派人引路?银两酬劳好说。” “唉,劈柴的焚小子,以前就在那里读书,倒是可以替二位引路。”掌柜唏嘘道,“不过,别怪老朽多嘴,你们就算到了地方,也靠近不得。据闻王捕头今早赶来,已然查封现场,禁止入内呐。” “这就不劳掌柜费心了,想这方圆百里,还没有本少去不得的地方。”耿少义正言辞道,“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本少眼皮底下,犯下此等命案,分明是不给本少面子!” “若是少爷亲去,王捕头自然不敢不给面子。”掌柜赶忙赔笑道,“我这就去吩咐焚小子,稍后替诸位引路。” “二位姑娘,你们也听到了,如今此间不甚太平。耿某不才,倒也练过几年拳脚,不如我们一道前往如何?人多也好有个照应。”不等二位姑娘回应,耿少转身便向身后众人道,“此去多有凶险,不愿同去者,本少绝不相强。” “少爷义薄云天,我等愿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众人纷纷义愤填膺道。 二女对望一眼,露出踌躇之色。耿少见状忙道:“二位姑娘不必为难,若是本少不知此事,还则罢了。如今既然知晓,断然没有袖手之理。王捕头也算是在下旧识,有在下同行,自然会方便许多。” 红衣女子见事已至此,不便推脱,只得无奈道:“那便有劳公子了。” 此番变故来的太过突兀,师爷眉头微皱,略感不妙,心中暗道:“这二位姑娘来历不明,显然非本土人士。此事一听便知必有蹊跷,还是少碰为妙。少爷却是色胆包天,徒惹事端。所幸此行所带好手不少,应该不至于会出事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向老爷交代?” 师爷微微摇头,默默一人来到后院,寻来归寂,亲自询问了半天,也没问出半点头绪。这赵先生乃本地人,教书多年,待人和蔼,没有仇家,出事前也未见任何异常征兆。要说征兆,只有一件怪事。焚小子总是莫名其妙的说,前阵子赵先生面部似有一团黑雾。直至出事前,这黑雾非但未见消退,竟还日渐加深。赵先生本人却仿佛并不知情,身边竟也无人提起。归寂以为是自己眼花,也就未再理会了。 归寂引着众人来到私塾门口,只见门匾上两个烫金大字“平安”,赫然醒目,冷冷讽刺着梁下的众人…… 众人近前,见大门上果然贴着衙门封条,禁止入内。 白衣女子见状暗中传音道:“师姐,要不咱们入夜再探?” 红衣女子眉头微皱,正迟疑不决间,却见我们的耿少悠然踱步而出,唤来王捕头轻声耳语几句。王捕头闻言受宠若惊,说什么也要网开一面,非要带众人进去共同“参详参详”不可。 私塾内,赵先生的遗体静静的躺着。 王捕头在一旁来回踱步,眉头深锁,忍不住沉吟道:“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外伤,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任何仇家。连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可如何断案?真愁煞我也。” “咦?”一声轻疑不适时的响起,却是归寂所发。 只见归寂指着赵先生遗体,瞪大眼睛道:“赵先生脸上的黑雾,没啦。而王捕头您的脸上,却有啦。但您腰间青光亮起的时候,黑雾就又不见了。” 二女顺着归寂目光,看向王捕头腰间,只见一道青色符咒赫然系在腰间,隐隐闪烁着霞光。 “九霄殿?”红衣女子忍不住暗自惊呼道,与身旁白衣女子对视一眼,彼此皆露出慎重之色。 耿少不明就里,眼见自己风头被抢,面色一沉,冲归寂不悦道:“小子,这里没你的事了,还不退下?” 喝退归寂,耿少若有所思,沉吟半晌,一拍手中纸扇,装模作样道:“事态可比想象的严重啊,怕不是王老哥你能处理的了,不如定成悬案吧。” 王捕头闻言大惊,疑惑的看向耿少。 “咳。”耿少清了下嗓子,拍拍王捕头肩头,老气横秋道,“此案不像人为,定是有鬼物作祟。此非阳间案例,不如放手吧,免遭池鱼之殃啊。” 二女闻言,头一次露出诧异之色,不禁向耿少多看了两眼。 耿少见二女看向自己,心中暗喜,赶忙接着道:“耿某不才,略通玄学。此乃拥有千年道行的山精所为。此处背靠山脊,阳气受阻;门前大河横过,阴煞滔天。阴阳失衡,必犯血光,岂能不死人呢?” 众人闻言,纷纷赞叹不已。二女却是缓缓收回目光,微露不屑之色,借故早早离开了。 是夜,漆黑如墨。 迎客楼二层厢房,却烛火通明。 白衣少女独坐窗前,遥望月色,柳眉微蹙。红衣女子莲步轻移,斟上一盏清茶,轻声道:“月落,你怎么看?” “哼,什么山精作祟,日间此人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月落露出厌恶之色,道,“这分明是一只拥有了百年道行的吸血獠,赵先生是被它吸干了元阴而死,故而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外伤。” “这我当然知道。”红衣女子抿嘴一笑,柔声道,“师姐是问你,这事咱管还是不管?” 月落闻言略显迟疑,半晌未有言语。 “你我二人已然完成了试炼。”红衣女子眉间闪过一抹厉色,低声道,“咱们是就此打道回山,还是顺手诛杀了此獠?” “晨霞师姐,这只吸血獠起码有百年道行。”月落迟疑道,“师姐可有把握对付?” “没有。”晨霞实言道,“但是,今观那捕快面相,此獠怕是就要再犯血光,回师门求援是万万来不及了。” “那师姐意下如何?”月落紧接道。 晨霞双眸露出坚毅的神色,咬牙道:“师尊常常教戒,我辈修道之士,道行深浅尚在其次,但求无愧于心。如今眼见妖邪作祟,你我岂能袖手不理?” 月落略一沉吟,低头恰巧瞥见腰间白玉宝剑,烛火掩映下,“隐痕”二字隐约可见。隐痕神剑在手,月落立时信心大增,遂银牙一咬,坚定道:“月落但凭师姐吩咐。” “好!”晨霞面露喜色,豪迈道,“那就你我二人合力,会会此獠!” 二女正言语间,突然烛火一晃,耳畔竟有传音声响起:“玄清宗二位道友有礼了,在下九霄殿门下,道号肖竹。日间见道友洞察此獠踪迹,特来此共商大计。” 晨霞闻言面色一变,日间被人近身而自己居然毫无察觉!晨霞心中暗讨:“我如今已是‘感知期’后期的修为,而此人修为怕是还在我之上,莫非已达‘凝炼期’不成?” 晨霞心中暗惊,却是不动声色道:“原来是肖竹道友,请入内一叙。” 得到晨霞首肯,屋内立时霞光闪烁,渐渐现出一道人影。只见来人月白道袍,发髻高挽,正是九霄殿的装束。 晨霞上前稽首道:“在下晨霞,玄清宗门下。这位是我师妹月落。” 月落面无表情,微微颔首示意。 “哎呀呀,两位莫不是玄清宗栖霞山一脉的道友?”肖竹闻言喜道,“有栖霞山道友相助,大事成矣!” “不知道兄可知此獠来历?”晨霞忙出声问道。 “唉,贫道日前撞见此獠作祟,便一路跟随。”肖竹微微叹气,沉声道,“开始还好,此獠作孽不多。可近日来,此獠突然凶性大发,频繁伤人性命,许是到了进阶的关头。” 晨霞听闻面色微变,忙接口道:“吸血獠本就是上古有名的妖兽,凶残成性。若是让它进阶成功,可就更加棘手了。” “唉,赵先生遇害,王捕头不知内情,怕是就要惨遭毒手啊。”肖竹叹息道,“贫道为防万一,便以‘镇魂符’相赠。此符可保他神魂不失,不为妖兽所乘。” “世人皆知,九霄殿符咒之术,天下无双。原来王捕头腰间保命的符咒,竟是道友的手笔。”晨霞这才恍然道。 “据贫道观察,这厮应是百年道行,尚处于幼体阶段。”肖竹道人略一沉吟,接着道,“但此獠近日来,屡次吸食活人元阴,目前进阶到什么程度,可就不好说了。贫道建议二位暂时隐忍不出,以免打草惊蛇。待贫道摸清虚实,再与二位合力,一举铲除此獠!” 晨霞、月落二人对视一眼,点头道:“便依道友所言。” 一夜无事。 第二日近午时分。“砰砰”的砍柴声由后院传来,焚归寂头顶烈日,正挥汗如雨的劈柴。 “好刀法!”身后传来一声喝彩。晨霞不知何时,矗立后院门口,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归寂。 归寂挠挠脑袋,不明所以的四处张望。 “别看了,小兄弟,说你呢。”晨霞调笑道,“再劈一个给姐姐看看?” “好!”归寂二话不说,抡圆了膀子又是一刀。 “砰!”粗大的干柴应声而断。 晨霞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中暗道:“此人出刀,居然没有一点气力的浪费,全身力量集中一点,于刀刃接触木柴的刹那,瞬间发出爆炸性的力量。木柴内部所有脉络,瞬间应声而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小兄弟,如你像方才那般,能劈出几刀?”晨霞忍不住问道,“又是谁人教你的这等用力法门?” “俺爷爷教的。”归寂挠挠头道,“俺劈柴,每天少说也有上千刀吧,这可咋啦?” “了不起!”晨霞立时竖起大拇指赞道。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俺劈得好。”归寂憨憨的咧嘴一笑,不好意思道。 “开什么玩笑?”晨霞忍不住心中暗道,“我如今仗着‘感知期’后期修为,就算调动全身真气,如此用力之下,能坚持劈个数十刀就不错了。可这小兄弟却居然能……” 晨霞正自思讨间,迎客楼外却突然传来耿少的声音,“敢问月落姑娘可安好?在下耿星沉,昨日一别甚是思念,特来探望。” “唉。”晨霞暗叹一声,匆匆告别归寂,赶至楼前。 只见月落一身白衣,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溢于言表。 “原来是耿公子,不知有何贵干?”晨霞见状赶紧上前解围道。 “这个,咳,此间不甚太平,念及二位姑娘初来乍到,特来探望。”耿少不愧个中好手,借坡就下。 “哦,有劳公子挂心了。”晨霞客气道,“我与师妹一切安好,公子请回吧。” “呃,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呵呵,那耿某也就放心了。耿某今日便召集手下弟兄,协助王捕头查案,不管对方是哪路妖魔鬼怪,定要将其绳之以法,给大家一个交代。”放下这义正言辞的话语,耿少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晨霞闻言面色一变,急忙道:“不可!” 我们的耿少已然在众人簇拥下离去了,未能听到晨霞最后这声真诚的劝阻。 书说简短,耿少有没有带人查案? 有。 可查是查了,我们的耿少在众人簇拥下查遍附近名胜古迹、大好河山。一路游山玩水,到处巡查,生怕有什么错漏,让凶犯法外。耿少打心底里真希望能邀请两位佳人一起“查案”,不过想想日前月落冷若冰霜的样子,只得悻悻作罢。 除了耿少一行,还有没有人查案? 有。 王捕头是真的四处探访,力求能寻出些蛛丝马迹。可惜人力有限,终无功而返。如果这时候我们的归寂在场,一定会惊觉,王捕头的脸上黑雾弥漫,简直浓郁欲滴,和赵先生出事前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可旁人却是毫无所觉。 那究竟有没有人找到真凶所在呢? 也有。 就在村庄北面一座不知名的山里,一处天然形成的洞府前,肖竹道人一脸阴沉,喝道:“孽畜,好胆!竟敢破我法术,毁我灵符,欲再伤人命。今日,贫道岂能留你!” 肖竹道人说着,探手入怀,掏出一张灵符,闪烁着隐隐霞光。 霎时间,阴风四起,如鬼哭狼嚎一般。只见一团黑雾悄无声息,遮天蔽日而来。方才还是晴空万里,此刻却立时阴暗下来。 “这是……?”当层层妖雾中元凶露出本体的一刻,肖竹道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忍不住嘶声道,“你居然是……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一阵剧痛蓦然间从胸口传来,肖竹道人低头瞧去,却见一只金色利爪透胸而过。血花四溅的同时,肖竹道人耳畔传来冰冷沙哑的声音:“臭道士,多管闲事!” 肖竹道人浑身血污,颤抖着挣扎而起,双手快速结印,口中低诵密咒,只见一道青光冲天而起,正是九霄殿的传讯符咒。青光划过天际,却被黑雾妖气一卷,碎裂成飞灰散去。 “栖霞山道友,快逃……”这是意识消失前,肖竹道人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念,可惜没法传达给晨霞她们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乡野凶獠2 第二日。 迎客楼前。 耿少面色阴沉、一语不发,身前摆放着一具尸体,衙役的服饰,捕快的佩刀,却不正是王捕头。同样,全身上下没找到一处伤痕,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与赵先生的死况如出一辙。 “这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身后有人小声议论着。 “如果说赵先生只是个巧合,这才几日,又多出一个王捕头,一模一样的死法。难不成又是巧合?” “放屁!第二个刚好是去查第一个怎么死的,却死于一模一样的手法,这还能是巧合吗?”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不休。 “都给我闭嘴!”耿少不耐道。众人闻言,纷纷住口不言。 耿少身后一老者,病怏怏的斜倚门前,从方才就一直冷眼旁观,未有出声。耿少缓步来到老者身前,恭敬道:“王叔,您怎么看?” “咳咳……”王姓老者先是捶胸咳嗽半天,再用沙哑的嗓音回道,“少爷,老朽不中用了。对于王捕头的死因,老朽心里也实是拿捏不准。这王捕头武功不弱,断水刀法自成一家。可据老朽观察,这王捕头临死前,根本就未曾跟人动手过。” “什么?!”众人闻言惊道,“难不成,王捕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就死于非命?” “这,咳咳……”老者继续道,“老朽也不敢断言。” 师爷见状,心知事态严重,连忙上前劝阻道:“少爷,恕在下直言。此事邪异,暗藏杀机,咱们还是少管为妙。” 只见耿少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我刚在人前许下重诺,誓将凶手绳之以法。可转眼间,王捕头便已惨遭横祸,真凶却连影都没见着,这叫本少的脸往哪搁?!” “少爷千金之体,不值得犯险,万不可意气用事呀!”师爷苦劝道,“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等可如何向老爷交代?” “哼!”耿少面色一沉,冷哼道,“本少说出的话,就如泼出的水,断没有收回之理。如果谁不愿趟这浑水,那么请便,本少绝不相强。本少就算死,也绝不作这临阵脱逃的龟蛋!” 众人闻言迟疑不决,面面相觑,最后同时转身看向王叔。 “咳,老朽虽然年迈,但一辈子身受耿家厚恩,无以为报。如今有幸老主人给予重托,当然是少爷在哪,老朽便跟在哪。”王姓老者眼中精光一闪,腰板也似乎挺直了些,豪迈道,“而且,老朽也很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能让少爷在老朽身边,少上半根毛发!” 说罢,王姓老者满头白发无风自动,袖袍鼓胀,显是内力已臻化境的表现。众人顿觉一股气浪袭来,竟是站立不稳。 王姓老者这手功夫一露,众人顿时群情激动,斗志昂扬,誓要与少爷共进退,与凶手不死不休。 师爷见状气得直跺脚,急道:“就算是要查找真凶所在,可现在敌暗我明,也应该等新任捕头到位,谋定而后动。少爷,切不可急于一时啊!” “凶手不会待在那里,乖乖等我们。”耿少冷冷道,“王捕头的尸身在何处寻得?当前引路。” “王捕头尸身是当地村民在后山发现的。”师爷苦劝道,“如今当地村民都吓得不敢出来,谁还敢去后山引路呀?” “哼,那本少就自己去找。本少还就不信了,区区后山,还能藏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耿少头也不回,迈步向外就走。 “就是!”众人拼命附和道,“就算是有妖魔鬼怪,咱家少爷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自古忠言逆耳,现在的耿少对师爷的劝说,根本听不进去。 眼见众人离去,师爷摇摇头,暗叹一声,急忙赶去后院,找来归寂。毕竟有归寂引路,众人在深山中也不至于迷路。 耿少一行来到后山脚下,早已是夕阳西下,月上枝头。 “哼,杀千刀的凶手,居然敢不给本少面子。不管你是谁,你最好祈祷别让本少碰到,不然……哼哼……”一路上,耿少心中反复嘀咕的就是这么几句。 一路无话,夜色渐深,无人的山野洒满妖异的月华。众人耳边只有树叶沙沙作响,还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一夜查寻未果,众人意兴索然,正准备打道回府之际,毫无征兆的,耿少心中突生警觉,莫名感到一阵恶寒袭体。 “见鬼,怎么突然间这么冷?”耿少心中咒骂道。 前方引路的归寂突然驻足不前,四下张望,面露疑惑之色。 “喂,咋不走了?”身后随从喝斥道。 “前面起雾了,俺看不清楚。”归寂皱眉道。 “哪来的什么雾?这小子尽胡说。”质疑声接连响起。 耿少面色阴沉,未有说话,却不自主停住了脚步。此时的他清楚的感到,四周温度更低了…… “雾太重了,俺看不清方向。”归寂无奈道。 “小子,想要酬劳就说,别耍花样!”众人纷纷咒骂道。 “大家小心,有些不对。”耿少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这种恶寒袭体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怕是不祥啊。”耿少心里正嘀咕间,突然肩头搭上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耿少顿觉丹田处一股暖意传来,回头望去,原来是王叔。 “少爷小心,有杀气!”王叔目光锐利,警视四周,沉声道。 内力精纯到一定程度,四周气机牵引,便会有所感应。此时的王叔,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毫无掩饰的杀气。 “哇呀!”突然一声惨嚎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颗枯树前,耿大力满脸鲜血,身子颤抖不已。 “大力,耿乡呢?”王叔低喝道。 “俺不知啊!”大力带着哭腔,颤声道,“俺刚听到一声惨叫,眼前一花,耿乡就不见了。” “这么说,敌人可能在……”王叔闻言若有所思道。 “哇!”王叔话未说完,又是一声惨叫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巨岩旁赫然一滩血迹,显然这里曾经有人。 来不及细想,究竟又少了谁?夜色中只剩下一片寂静,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在持续拨打着众人本就不怎么结实的神经。 众人不自主的彼此渐渐靠拢,心惊胆颤道:“到底是啥东西?” “没,没看见……” 耿少面色更加的阴沉,方才出事前,耿少已然感到,巨岩边无端寒气逼人。而现在,就在左侧土丘旁,耿少又再次清晰的感到,那里正散发着阵阵寒意,阴煞无比。而耿忠正傻呆呆的矗立土丘之前,竟是毫无所觉。 “忠哥,当心!”随着归寂急切的喊声响起,耿忠胸前竟无端裂开一道口子,一只金色利爪从中探出。耿忠漠然的看看自己胸前伤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瞬间便被拖至土丘之后,踪影全无,只留下地上一滩骇人的血迹。 “耿忠!”耿少怀中掏出一柄短刃,向土丘奔去。王叔却是后发而先至,将耿少挡在自己身后。王叔小心翼翼,绕过土丘,侧身查看。只见土丘之后,只有一滩血迹,耿忠竟然尸骨全无。 耿少脸色铁青,右手持刃,横在胸前。身旁王叔面色阴沉,袖袍鼓动,双眼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焚小子,你是如何看见的?”王叔沉声问道。 “方才那里,雾气特别浓。”归寂紧张的答道。 “很好!”王叔点头道,“帮我找到那家伙的踪迹,拜托了!” “嗯!”归寂正欲点头答应,却突然瞪大眼睛盯着耿少,捂嘴惊呼道,“身后!” 归寂刚一出声,耿少便已然感到一股恶寒背后袭来,忙闪身让过,反手斜刺。耿少眼前一花,手中利刃刺空,左肩却无端划出一道血口,深可见骨。交手一合,耿少只觉一阵阴风掠过,根本就没看清凶手的身影。耿少赶忙回身望去,只见耿大力双目圆睁,胸口赫然一个血洞,已是生机全无。 “所有人,撤!”耿少面色铁青,手捂左肩咬牙切齿道,“你们看不到它!我能捕捉到它的踪迹,也许能牵制它一时。” 王叔闻言大惊,立时回绝道:“少爷不可!老朽绝不会离开少爷半步。” “少爷,我们不走!”众人纷纷附和道。 “右边!”归寂大声喝道。 早已感到右侧一股寒气袭来,耿少抬手举剑就刺。但觉手中短剑一股阻力传来,耿少心中一喜,暗道:“抓到了!” “砰!”一声轻响,耿少手中短剑仿佛刺中岩石般,居然不能寸进。一股阴风掠过,忽的腰间一凉,耿少低头瞧去,又是一道血口狰狞可怖。 “走!还等什么?!”耿少额头冷汗直冒,环顾四周,见众人竟还不肯动身逃命,情急之下嘶吼道,“你们在这只能碍事!王叔留下,其他人给我滚!”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动身离去,反而缓缓聚拢,隐隐将耿少护在中间。 “你们干什么?!”眼见众人不肯离去,耿少气得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夜,漆黑如墨。 月亮不知何时,早已藏匿了踪影。 晨霞、月落二人静静矗立在后山一处天然洞府前,面色凝重。 “应该就是这里了。”晨霞若有所思道,“从肖竹道人故意留下的法术波动来看,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斗法。” 月落点点头,满脸寒霜,沉默不语。 “唉,镇魂符被破,王捕头身亡,此刻肖竹道人怕也是凶多吉少了。”晨霞轻叹一声,决然道,“肖竹道友舍身取义,寻得此獠栖身之所,道友一番心血可不能浪费。咱们索性在此,布下栖霞山玄冰大阵,静待此獠入瓮。” 山风吹过,血腥味扑鼻。 一片血污中,却只剩下耿少、王叔和焚归寂三人。 王叔双膝微屈,目光锐利,警惕的四下搜寻着。 “左边,树下!”归寂喊声未落,王叔身形已如弓箭般射出。未等身至,王叔临空一掌劈下。“砰”一声巨响,水桶般粗的树干应声而断。三人凝神望去,树后却空空如也,只剩下无尽的枯叶在夜风中乱舞。 王叔一掌劈出,未能建功,但觉一股阴风拂面而过,顿时心中一惊,骇然道:“不好!” 耿少只觉一股恶寒袭来,尚未及反应,但觉身侧一股掌力同时推来,身形被掌力一带,不自主向一旁闪去。耿少回身瞧去,只见王叔左掌斜引,将自己牢牢护在身后,而王叔的身子右侧,却是空空如也,断袖处鲜血汩汩冒出。 “王叔,你的手臂……”耿少拼命哭喊道。 “不打紧。”王叔面色苍白,虚弱道,“我看清了,这东西杀人的瞬间,会露出实体,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王叔,王叔,你先想办法止血!”耿少惊慌道,“你流了好多血……” “少爷,你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本就是苟活于世上,对这尘世早已无甚留恋。要不是为报老主人厚恩,老朽也不会苟延残喘到现在。”王叔气喘道,“待会听我号令,我一声令下,你便拼命奔逃,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回头!一直跑,跑出这后山范围,应该就安全了。这东西还不能肆无忌惮的杀人,否则赵先生和王捕头也不至于死的那么离奇。” “王叔,那你这么办?!”耿少闻言急道。 “少爷,答应我,活下去!”王叔微微一顿,颤声道,“老朽这辈子,没求过少爷您什么事。这是老朽此生唯一的请求……” “小心!”归寂大声喝道。 耿少果然又感到一阵恶寒,再次从背后袭来。王叔似是早有准备,沉肩转胯将耿少轻轻往身侧一带,左掌顺势便迎了上去。就在掌心内力外吐的同时,王叔一声断喝:“跑!” 耿少听闻号令,一咬牙撒腿就跑,这是王叔用性命为自己换来的机会! 王叔左掌似是触碰到实物,心中一喜,暗道:“果然,这东西杀人时会露出实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王叔立时潜运内力,掌心真气瞬间奔涌而出。正当王叔拼命催动内力时,却吃惊的发现,这开碑裂石的一掌,居然静静的停留在对方冰冷的甲壳上。奔涌而出的内力,却如石沉大海,没有惊起半点涟漪。 王叔心头一惊,忽觉腹部一凉,是利刃入体的感觉。尚未来及感到疼痛,王叔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左脚蹬地,双腿反射般顺着对方利爪上缠,双□□错,将其死死锁住。 这时,王叔才看清一丝对手的体貌。只见对方身形如猎豹般矫健,通体金黄,甲壳附体,双瞳一片血红,闪耀着冰冷无情的光芒。 似是早有准备,王叔双腿缠锁的同时,左手下探,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刃,夜色中闪耀着幽幽寒光,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孽畜,受死吧!”说着,王叔手持短刃,潜运全身内力,向对方头颅插去。 “砰”的一声,王叔虎口震裂,鲜血淋漓。王叔瞪大了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自己手中这柄短刃,削铁如泥,居然只在对方头颅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印而已。 对方似有些许不耐,利爪一挥,便将重伤的王叔甩开。意识消失前,王叔不舍的回去瞧去,那里是耿少奔逃的方向。也许,这是他在这尘世间,最后的一丝不舍和留恋。 黑雾缓缓袭来,其中隐隐一双血色瞳孔,盯着此处仅存的活人,焚归寂。 眼前变故陡生,这傻小子竟是看得痴了,竟然忘记了逃跑。 眼见黑雾逼近,归寂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跑。黑雾立时大盛,向归寂倒卷而去。 归寂一双肉腿,哪里能逃过黑雾的笼罩。眼见黑雾中一股阴风袭来,归寂抽出柴刀,上下挥舞,正打算最后一搏时,天空突然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冰魄咒,封!” 只见黑雾中的血色双眸,微微露出诧异之色,刚想闪身逃遁,却被一层冰凌悄然锁住,动弹不得。黑雾缓缓散去,现出吸血獠的本体,恰似一只凶猛的猎豹。 归寂抬头瞧去,不知何时,身旁树干上矗立一红衣女子,面色凝重,双掌结印胸前,断喝一声:“月落,动手!” “冰魂链,锁!”一声娇喝竟从归寂身后响起,月落现出身形,伸指如剑,直指凶獠。 只见四道雪白的冰链从天而降,将吸血獠的脖颈死死锁住。 “定神符,镇!”红衣女子双掌结印,祭出一道灵符。定神符缓缓升起,伴随着阵阵霞光,径直飘落在吸血獠的头顶。就在定神符镇下的刹那,吸血獠一声惨叫,巨大的头颅不堪重负,瞬间垂下。别看这轻飘飘的一道符纸,仿佛竟有千钧之重。 吸血獠似是知道危险,拼命挣扎,缠绕在脖颈的冰魂链,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给我锁!”月落银牙一咬,强行调动真气,满头长发蓦然间飘起。 又是四道冰魂链从天而降,将吸血獠四爪牢牢锁住。 红衣女子趁势双掌结印,大喝一声:“镇!” 定神符顿时霞光万道,吸血獠终于垂下了高傲的头颅,不再挣扎。 红衣女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抹额头冷汗,叹道:“我二人苦等多时,却见这边妖气冲天,遂赶来查看。原来此獠竟是在此作孽,又伤及诸多性命。” 月落缓缓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争取时间恢复方才消耗的法力。 “小兄弟。”红衣女子看着归寂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笑道,“咱们又见面了。” “你不是晨霞姐么,你们怎么……?”归寂语无伦次道。 “回头再跟你解释,待我们先处置了此獠。”晨霞一摆手,转身便向吸血獠走去。 “咔”一声细微的脆响传来,晨霞脸色一变,忙循声望去。 只见吸血獠脖颈上的冰魂链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紧接着,“咔咔咔……”脆响声接连响起,冰魂链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月落“唰”一声站起,双眸紧盯着吸血獠,面色凝重。 终于“嗙”一声脆响,粗大的冰魂链竟然绷断了一根。 “定神符!”晨霞慌忙向吸血獠头顶望去,却忍不住惊骇道,“定神符明明还在,怎么可能……?!” 要知道玄清宗定神符,有鬼神莫测之力,任它魑魅魍魉,为其所镇,皆动弹不得。而此獠在定神符的镇压下,居然能将冰魂链绷断,简直匪夷所思!” “嚓”一声轻响传来,只见吸血獠后脊竟赫然立起一根倒刺。晨霞、月落见状,同时面色一变。紧接着又是“嚓,嚓”两声,吸血獠背脊赫然立起三根倒刺。 “吸血獠王,王级妖兽!”晨霞、月落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逃!”晨霞不假思索,拉起归寂就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乡野凶獠3 众人头也不回,一路狂奔,来到玄冰阵前。 “看来定神符困不住它!”晨霞沉声道,“等那厮回到这里,咱们倚仗玄冰大阵,再与它斗上一场。” “没想到竟是王级妖兽,难怪肖竹道人会命丧此獠之口。”月落幽幽道。 “哎,王级妖兽,乃成年累月修行,最终突破进阶而来,万中无一。而像今日这种,乃洪荒异种,天生就是王级妖兽,更是绝无仅有。虽尚处于幼体,也绝非你我所能应付。”晨霞叹息道,“玄冰大阵需要四人施展,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咱们现下只有三人,也不知能否困住此獠?” “师姐,当今之计,唯有一试。”月落劝慰道。 “嗯,也只有试试看了。”晨霞忧心忡忡道。 “晨霞姐,俺可不懂法术啊。”归寂焦急道。 “不打紧,你持此令旗,守住正东方位,气机牵引下,自会将你护在阵中。不管那厮如何挣扎,万万不可擅离自己的方位,否则大阵一破,万事皆休!”晨霞取出一面杏黄色令旗,交予归寂,正色道,“小兄弟,现在阵法残缺,尚少一人,姐姐也没有把握。你可愿意帮姐姐,坚守正东方位?” “好!”归寂坚定道,“就是拿好旗子,无论如何都不动,对吧?” “不错,拜托了!”晨霞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月落,郑重道,“师妹,此阵人手不齐,万一阵破,我将施展‘冰封天地’,以身代阵,封住此獠。届时,你带小兄弟速速逃离此地,回师门求援。” “师姐,你……”月落闻言不禁大急。因为月落清楚的知道,眼下情势危急,所谓回师门求援,那是万万赶不及的。师姐不过是想舍身拖住此獠,给自己二人争取逃脱的时间而已。 “毋需多言!”晨霞面孔一板,喝斥道,“下山前,师傅怎么吩咐来着?” “师傅说,凡事要听从师姐的吩咐。”月落低头幽幽道。 “我,可否试试……”一个男子声音,竟从旁边杂草丛中,轻轻传来。 晨霞闻声一惊,自己方才法力消耗不小,匆忙间赶回也未及用灵识查探,竟未发觉早有人躲在此地。 话音刚落,一纤瘦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爬出,却不正是耿少? 只见其满脸血污,面容憔悴,但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 晨霞思讨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持此令旗,坚守正北方位,能否做到?” “能!”耿少咬牙应道。 交代完毕,晨霞闭目调息,突然心中警兆突生,霎时间身周阴风四起。 “来了!”晨霞警戒道,“坚守自己的方位!”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嗷!”一声怒吼响起,一只金色豹形妖兽已然落入场中。只见其背脊三根倒刺高高立起,双瞳闪烁着血色光芒。 “动作好快!”晨霞心中焦急,手上却是不慢,双掌结印胸前,掐诀念咒,玄冰大阵缓缓开启。 天地间,一股玄冰威压陡然降临,吸血獠王身形一滞,如深陷泥潭一般。 “嗷”一声嘶吼,吸血獠王瞳中血色一闪,蓦然间竟原地消失了。 “好快!”众人见状大惊。 下一刻,吸血獠王再次现出身形,竟是月落身前不足一丈处。吸血獠王眸中寒光一闪,一爪抓来。月落尚未及反应,只见身前大阵霞光一闪,已将金色利爪架住。月落回过神来,素手向腰间一探,只见寒光一闪,隐痕神剑出鞘。 吸血獠王一击不中,抽身而退,血红双眸紧紧盯着隐痕神剑,似是知道厉害,不敢轻进。 “冰凌锥,刺!”晨霞娇喝一声,虚空中两道巨大冰锥蓦然成形,轰击而下。 沙土飞扬,缓缓散去,场中却是空空如也,吸血獠王已然失去了身形。 晨霞见状一愣,尚未及收势,耳畔却是破空声响起。晨霞闻声大惊,忙回头瞧去,只见一只金色利爪当头劈下,竟隐隐带有风雷之声。 这一爪,凌厉异常,临空劈下。玄冰大阵猛然间霞光大盛,拼命闪烁。“砰!”一声巨响,金色利爪被硬生生反弹而出。“嗷!”一声惨嚎,吸血獠王的身形重重跌落地上。众人只觉胸口气血翻腾,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瞬间都已带伤。 “玄冰剑,斩!”晨霞见此獠被玄冰大阵反震之力所伤,不顾自身伤势,反手就是一剑。剑锋扫过吸血獠王巨大的身体,却好似劈中空气一般,豪无着力之处。 “残影!”晨霞心下一惊,却闻耳畔破空声再次响起。 晨霞慌忙抬眼望去,只见头顶上空,吸血獠王陡然现出身形,尾鞭一甩,狠狠抽下。晨霞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眼前凌厉的尾鞭却是再次被一道霞光阻住。只闻“啪”一声巨响,玄冰大阵摇摇欲坠,众人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玄冰威压之下,速度居然还能如此之快!”晨霞抹去嘴边血迹,咬牙决然道,“此獠绝非你我所能应付,看来只能如此了……” “师姐,劳烦你主持大阵。”月落淡漠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晨霞抬眼望去,不由大惊。只见月落长发飘舞、白衣鼓荡,白玉色隐痕神剑在真气的催发下,已然变得通体透明,再也看不清剑体形迹。 “月落,住手!”晨霞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立即喝止道。 晨霞清楚的知道,以月落现在‘感知期’中期的修为,是不可能强行发动‘隐痕’的。月落此举是打算孤注一掷、玉石俱焚了。 “月落,师姐命令你,住手!”晨霞厉声喝道。 “师姐,对不住了。”月落淡淡道,“麻烦你主持大阵,为师妹争取点时间。” 晨霞当然清楚,“隐痕”神剑一旦发动,出剑无痕,剑气洞彻九霄,自是凌厉无比。可以月落现在的修为,是万万不能发动“隐痕”的,此举简直与自杀无异! 眼见隐痕神剑渐渐变得通体透明,缓缓隐去形迹,吸血獠王似是知道危险,越发的狂躁起来。“嗷!”一声怒吼,吸血獠王疯狂的左冲右突,想突破玄冰大阵的封锁。大阵霞光拼命闪烁,将吸血獠王死死困在其中。 吸血獠王屡次冲击未果,缓缓转过血色双眸,盯向正北方位。 吸血獠王冰冷的目光刺来,耿少心中一凛,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戒备。呼吸间,吸血獠王便已然出现在耿少面前,怒吼一声,金色双爪狠狠抓下。 耿少牙关一咬,双手令旗紧握,眼中竟然露出坚毅之色。 “砰砰”两声巨响传来,大阵霞光陡然变得微弱下来。耿少嘴角、鼻孔、耳孔都溢出鲜血,但仍旧手握令旗,居然不曾后退半步,脸上露出一丝癫狂之色。 吸血獠王见状也是一愣,似是没有见过如此倔强之人。 “来啊,小虫!”耿少双目冒火,低声嘶吼道,“你不是能杀人么?有种冲我来啊!” “啪”一声脆响,吸血獠王反身就是一尾鞭抽来。耿少被抽得身形一歪,险些脱离固守的方位。 这一鞭,力道竟然渗透玄冰大阵的护体气罩,在耿少胸前留下一道狰狞可怖的血痕。耿少缓缓站直身形,手捂胸口,啐出一口淤血,冷声道:“你就这点本事么?” 吸血獠王瞪着耿少,似是有些吃惊,不经意间回头瞧去,却见月落衣衫烈烈作响,真气鼓荡,“隐痕”神剑已然完全隐去了形迹。 吸血獠王似是知道情况紧急,越发的狂躁不安,双爪上下乱舞,再次向耿少扑来。 “砰砰砰……”巨响连续传来,大阵霞光拼命闪烁。霞光之中,耿少如大海中一叶孤舟,在怒涛中沉浮,被卷得东倒西歪。此时,耿少血染衣襟,已如血人一般。 说来也怪,金色利爪肆虐之下,耿少硬是寸步不离正北方位,杏黄色令旗仍旧紧握手中。令旗不倒,大阵不破! 正当耿少苦苦支撑,大阵摇摇欲坠之时,耳畔却传来沙哑的声音:“小子,你还能撑几下?还不放弃?究竟是什么,值得你这样用性命去拼?” “嘿嘿……”耿少满是血污的脸上,居然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嘶吼道,“是什么值得我这样拼?你说是什么,值得我这样去拼!” 吸血獠王闻言一愣,血色双眸紧紧盯着眼前这摇摇晃晃、连站立都很勉强的浪荡阔少。 “本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手底下一干弟兄始终相随、不离不弃。就在日间,他们还誓与本少一同缉凶。”耿少眼中露出一丝回忆,惨笑道,“要不是本少任性,他们如今都应该还好好的,跟本少有说有笑。还有王叔,一辈子对我耿家忠心耿耿,如今却因为我一意孤行,丧身兽口。你说是什么,值得我这样用性命去拼!” “以凡人之躯竟妄想对抗本王,真是不自量力!”沙哑的声音不耐道。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个杀千刀的小虫!”耿少眼中露出癫狂之色,厉喝道。 耿少颤微微从血泊中爬起,高举杏黄令旗,坚毅道:“晨霞姐说过,令旗不倒,大阵不破!小虫,有本事你就从本少身上踏过去试试!” “嗷!”一声怒吼,吸血獠王显然被激怒了,不顾一切的猛扑过来。霎时间,霞光猛闪,大阵颤抖。 霞光中,耿少七窍流血,却放声狂笑:“来啊,小虫!” “咔咔咔……”声声脆响传来,玄冰大阵在吸血獠王疯狂的扑击下,竟然出现道道裂痕,终于“哗”一声巨响,彻底碎裂开来。 晨霞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禁露出绝望之色。 “隐痕,劈空斩!”月落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方才月落所在方位,早已是空空如也。 大阵破碎,玄冰威压散去,吸血獠王顿觉身体一轻,行动恢复了自由。可它根本来不及心喜,心中突生警觉,疾速闪动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只听虚空中“嚓”一声轻响传来,场中一人一兽同时现出身形,一缕鲜血顺着月落左手指尖缓缓滑落。 归寂和耿少根本看不清双方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月落便已然受伤了。 “月落,不要!”晨霞嘶声道。 只见月落银牙一咬,白衫闪动,“隐痕”再次出鞘,悄无声息,无影无形。双方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场中。霎时间,一股凌厉剑气冲天而起,洞彻九霄! “哇嗷!”一声惨嚎响起,只见虚空中点点金色液体洒落,吸血獠王现出身形、跌落在地,竟被隐痕剑气开膛破肚,眼见是不活了。 虚空中一缕白色身影,轻飘飘的倒飞而去,胸前洁白的衣襟上,一团狰狞可怖的血红,花朵般绽放…… “月落!”一道红影闪过,晨霞陡然现出身形,轻轻接住月落。 晨霞素手点出,封住月落胸前血脉,从怀中掏出一粒仙丹,送入月落口中,急切道,“别说话,运气化开药力。” 归寂见月落伤重,不由上前关切道:“晨霞姐,月落姑娘她……?” “唉,这傻丫头!”晨霞轻叹一声,怜惜道,“有‘隐痕’护体,妖气不能入侵。外伤虽重,但也无大碍。可要命的是,这丫头明明修为不够,却强行发动‘隐痕’,如今被剑气反噬,不知能否撑得过去……” 归寂低头瞧去,只见月落面色惨白,柳眉紧蹙,显然是在强忍莫大的痛楚。胸前洁白的衣襟殷红一片,煞是狰狞可怖。 晨霞潜运真气,帮月落化开药力,扭头向归寂叮嘱道:“小兄弟,那位耿家少爷受伤不轻,拜托你照顾一二,姐姐这边实在分不开身。” “嗯。”归寂立时起身,向耿少走去。 只见耿少倒在一片血泊中,手中仍握着令旗不放。归寂还未开口,耳边却响起耿少虚弱的声音:“那小虫死了吗?” “嗯,被月落姑娘一剑破肚……哎呦,你别动,还在流血……”归寂连忙上前,扶住正在勉强爬起的耿少。 “哈哈,死的好,死的好,哈哈哈……”耿少仰天长笑,眼角却是留下一行清泪,嘴里喃喃道:“王叔、弟兄们,本少一时任性,害死了你们。本少曾答应带你们一起畅游天下、逍遥快活,如今却是再没有机会兑现了……” “嗯?”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耿少突然急切道,“快,焚兄弟,扶我过去,到小虫那里,快……” 归寂将耿少扶至吸血獠王身前,却发现此獠竟然还未完全断气,血色双眸阴冷的注视着二人。 “哈哈,小虫,原来你还未死透,真是太好了。老子要把你的心剖出来,给弟兄们一个交代!”说着,耿少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刃,探入妖兽腹中摸索起来。 “咦?这什么玩意儿?”耿少摸到一物,掏出细瞧,只见是一枚金色圆珠,散发着阵阵阴煞之气,不禁皱眉道,“不想这小虫体格虽大,心脏竟如此之小。” 耿少偷偷斜眼观瞧,只见吸血獠王竟隐隐露出恐惧哀求之色,不禁心中一喜,道:“呸!老子偏不还你,看老子生吞了它。” 说罢,耿少一摆手,竟将圆珠整颗送入口中。吸血獠王双眸露出绝望之色,眼中生机慢慢退却。 “不可!”晨霞见状,急切道,“那是妖兽内丹,凡人吃不得!” 耿少闻言一愣,反问道:“为何吃不得?” “这妖兽内丹,集天地灵气,于修士自是大补之物,可对凡人却好比□□。”晨霞急道,“而且,这还是王级妖兽的内丹,当心反噬!” 话音刚落,耿少但觉丹田一股火辣上涌,竟然站立不稳,跌坐在地。耿少顿时额头冷汗直冒,脑海中突兀的响起冰冷沙哑的声音:“小子,好胆,本王的内丹你也敢要!待本王夺了你这肉身吧……” 丹田火辣热流,迅猛上窜,直冲耿少识海。识海乃人命魂安居之所,一般来说,灵魂脱离肉身,虽在虚空游荡,但并不具附身之能。但王级妖兽的灵魂本身修为强大,且此时又恰逢耿少气运衰弱之时,灵魂便有可能反客为主,附身其上。耿少一时报仇心切,吞服妖兽内丹,却恰好给了吸血獠王趁机夺舍的机会。真是祸福相倚,乐极生悲…… 只见耿少额头冷汗直流,面色阴晴不定,归寂不禁急得抓耳挠腮,却不知该如何帮忙。 晨霞深知此中凶险,正欲起身相助,突然面色陡变,抬首望天。 只闻“嗷”一声怒吼传来,又一只金色豹状妖兽,落在众人面前。 “居然还有一只!”晨霞立时面若死灰。 一样的金色甲壳,一样的血色双眸,唯独背脊没有倒刺,看来不是王级妖兽。可即便如此,晨霞早已是强弩之末,体内真气一丝也无,毫无还手之力。 晨霞咬紧牙关,低头看去,只见怀中月落,面色惨白,双眉紧锁,显然是在强忍反噬的痛楚;抬眼瞧去,耿少却是面色变换,汗珠滚落,显是到了夺舍的关键时候。晨霞不禁轻叹一声,露出绝望之色。 来者一双血色眼眸,盯着獠王尸首片刻,又转头瞧见月落胸前的点点殷红,立即怒吼一声,向晨霞、月落扑来。 晨霞再无犹豫,反手一掌,竟拍向自己胸口。晨霞咬破舌尖,立时一口精血喷出,沉吟道:“冰封天地!” 晨霞喷出的精血顿时化作漫天雪花,虚空中层层冰凌蓦然成形,将吸血獠连同自己一起冰封在内。 待雪花落尽,虚空中隐隐回荡着晨霞急切声音:“小兄弟,带师妹快逃!此獠一心为主报仇,定会千方百计寻我师妹。我坚持不了太久,拜托了……” 归寂闻言,立刻赶来,抱起月落,拔腿就跑。晨霞姐最后的叮嘱犹在耳边回响:“拜托了,拜托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乡野凶獠4 夜色更深了,阴风更劲了。 焚归寂抱着月落,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盲目奔逃。 也不知跑了多久,归寂但闻月落轻哼一声,忙低头瞧去。只见怀中月落眉头一蹙,“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归寂见状大惊,赶忙停下脚步。 月落幽幽醒转,微微睁开双眸,却发觉自己竟在一男子怀抱,脸庞顿时绯红一片。月落正欲挣扎起身,哪知脚一触地,却是四肢酸软,竟站立不稳,直接一头栽倒在归寂怀里。归寂慌忙抱住月落,急切道:“月落姑娘,月落姑娘,你可咋啦?” 月落正自羞愤难耐,一口真气却是梗住,竟是说不出话来。归寂看月落不说话,雪白的脖颈间却赤红一片,心想定是反噬发作的厉害,二话不说,便将月落抱至一颗榕树下休息。 半晌过后,月落幽幽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归寂喜道:“月落姑娘,你好些了吗?方才你反噬发作,危险的紧。你现下若好些了,我再带你跑路。” 月落未有言语,只是默默点头示意。 先前月落虽遭反噬,但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也知晓个大概,知道师姐冰封吸血獠,归寂带自己一路逃至此地。 归寂起身,正欲抱起月落上路,却闻月落突然道:“你懂得刀法?” 归寂闻言一愣,挠头道:“俺只会劈柴,不懂啥刀法。” “你右肩浑圆,手腕背部高高鼓起,右小臂比左侧粗一圈,应该是使刀的无疑,而且是此中高手才对。”月落盯着归寂,缓缓道。 “咦?晨霞姐也夸俺刀法好来着。”归寂憨声道。 “嗷!”远处一声怒吼传来,二人闻声面色陡变。 “来的好快!”归寂急道。 “既然此獠一心寻我报仇,师姐应该没事才对。”月落心中反而暗松口气,转头冲归寂道:“你姓焚,名归寂是吧?” “是啊。”归寂心中焦急,不知月落为啥这个紧要关头,居然还有闲情聊天。 “承蒙照顾,多谢你了,你快走吧。”月落平静道,“此獠冲我而来,不会伤你的。只要你顺着这条小道,一直向……唉?放下,放下我……这样你也走不了啦……” 归寂哪有心情听这许多,不由分说,抱起月落拔腿就跑,哪管怀中佳人挣扎不休。 “咦?”归寂正自奔逃间,却闻月落轻咦一声,诧异道,“你竟能避开吸血獠的追击?你肉眼凡胎,如何却能看见妖气?” “到处黑雾,俺只能往雾薄的地方跑!”归寂气喘道。 不到盏茶功夫,四周已然全部被黑雾笼罩。归寂看不清山路,只好放下月落,将其挡在身后。黑色雾气见归寂不再奔逃,立时张牙舞爪的扑来。月落蜷缩在地,暗中抽出隐痕神剑,素手轻扬,一道剑光闪过。黑色雾气似颇为忌惮般疾退而去。 黑色雾气中,吸血獠露出本体。此獠论速度,显然远远不及先前幼体獠王那般恐怖。此獠实力本就平平,后又遭晨霞冰封,妖力已然损耗不少。可即便如此,月落现下连勉强站起都有所不能,更别说诛杀此獠了。 月落银牙一咬,强行调动真气,但觉经脉一阵剧痛传来,忍不住轻哼出声。 “你可咋啦?”归寂赶忙关切道。 “不打紧。”月落强忍痛楚,轻轻解下腰间隐痕神剑,递向归寂,郑重道,“归寂,用此剑劈它!” “俺不会使剑!”归寂闻言大急,抓耳挠腮不知所措道。 “就当是劈柴。”月落目光坚定道,“劈它!” 山谷另一边。 方才吸血獠破冰而出,晨霞就已然身受重创,奄奄一息。好在吸血獠为主报仇心切,低头瞧了一眼晨霞,也不理会,径直向月落、归寂二人追去。这只吸血獠并没有发觉,身旁耿少识海内,一场夺舍大战已然到了生死关头。 “区区一凡人,在本王面前,居然还敢妄图反抗,真是不知死活!”耿少蓦然间睁开双眼,神情呆滞,面目闪过一抹淡淡的金色,嘴里冒出诡异的话语。 只见耿少缓缓站起,一步一步挪动身形,似是还不太熟练,缓缓逼近晨霞。 晨霞心中暗叹,这浪荡阔少怕是已被夺舍,神魂不能自主。此时晨霞已无一丝反抗之力,索性闭上双眼,听天由命起来。 “我辈修士,胸中自有浩然正气,妖邪岂能侵焉……”晨霞喃喃默念道。 “正气?”耿少冷笑道,举掌便向晨霞头顶拍落。 就在手掌拍落的瞬间,耿少的动作却嘎然而止,整个身体如冻僵了一般,凝滞不前。 “不可能!”耿少口中一声沙哑的惊呼响起。 晨霞闻声,睁开双眼,却见耿少正要拍落的手掌,居然中途诡异的转向,死命掐住自己脖子,嘴里沙哑道:“是你这臭小子,怎么可能……?!” 耿少面庞,金色渐渐褪去,转为红润,牙缝里挤出阴狠的话语:“本少说过,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区区一只小虫,也敢在本少面前称王,不知死活!” 识海内,吸血獠王的灵魂突然感到一丝战栗,一股强大的意志威压陡然袭来。这股威压和全盛时期的自己是那么相像,狂傲、放荡、目空一切、藐视天下! 这股蛮横的意志威压,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瞬间便抢占了整个识海。吸血獠王脆弱的灵魂节节败退,最后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便被逼回丹田处,再也没有了动静。 耿少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一片清澈。在晨霞关切的目光下,耿少咧嘴一笑道:“晨霞姐。” 晨霞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赞:“这浪荡阔少虽然行止不端,但作人尚有底线,若能加以教化,日后未使不能成材。而且此子意志坚定,以凡人之躯,竟能压制住幼体獠王的反噬,委实不可思议!” 归寂接过隐痕神剑,死死挡在月落身前,与吸血獠对峙。 “隐痕”神剑,通体雪白,由于没有真气催动,所以剑体形迹展露无遗。 吸血獠紧紧盯着“隐痕”,眼中露出一丝忌惮。吸血獠拼命左右晃动身形,欲避其锋芒,直取月落。 归寂索性将月落负于后背,单手执剑,直指凶獠。 吸血獠左冲右突,却始终被归寂死死拦住,于是双眸血光一闪,径直迎面扑来。 只觉一股腥风扑面,归寂左手探后,扶住月落,右手一剑劈下,正中黑雾。“嚓”一声轻响,黑色雾气中一只金色身影倒跌而退。吸血獠再次现出身形,左肩甲壳已然破开,一道半尺深的伤口狰狞可怖。即使没有真气催动,隐痕神剑单靠锋利的剑刃,就足以破开此獠的防御。 “好!”月落心中暗暗喝彩道。 归寂尚未及兴奋,只觉眼前一花,眼前的吸血獠竟然失去了身影。 “左边!”背上传来月落焦急的声音。 归寂闻言忙侧身让过,却哪里来得及。归寂但觉一股阴风掠过,左肩一阵剧痛传来,立时血如泉涌。月落在背后看得分明,素手闪电般点出,替归寂封住左肩血脉。 “那东西太快了,俺看不清!”归寂急道。 “下盘!”背上再次传来月落迫切的声音。 归寂只觉腰间一凉,立时鲜血喷溅。归寂低头瞧去,却隐约见一抹金黄闪过,不由分说,反手就是一剑。 “呲!”一声轻响传来,黑雾散去,只见一只金色右爪被隐痕神剑牢牢钉在地上。 “哇嗷!”一声惨嚎响起,吸血獠拼命挣扎,欲挣脱而退。哪知隐痕神剑锋利无比,直接入地三尺,竟是将此獠牢牢钉住。 归寂眼中闪过一抹疯狂,左手稳住隐痕神剑,使此獠不得挣脱,右手一摸腰间劈柴刀,抡圆了膀子就是一刀。 “砰”的一声巨响,吸血獠坚硬的头颅上留下了一道白印。 劈柴刀自然无法破开此獠的防御,但此獠中刀之后,竟然身形一顿,被打得晕头转向。月落眼前一亮,已然看出了其中关窍。就在劈柴刀劈落的瞬间,一股爆炸性的力量陡然奔涌而出,此獠已然受了内伤。 吸血獠被隐痕神剑死死钉住,别无他法,眼见归寂又是一刀劈下,只好硬着头皮迎上。数刀过后,吸血獠的血色双眸中,渐渐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砰砰砰……”一声又一声脆响接连传来,归寂简直杀红了双眼,拼命挥舞着臂膀,一刀刀劈落。归寂心知,此獠一旦脱身,背上之人不保!归寂每一刀劈落,都聚集了全身之力,于一点瞬间爆发开来,竟没有一丝气力的浪费。就这样,十刀,二十刀,五十刀,一百刀……两百刀…… 月落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然彻底惊呆了。 妖兽凄厉的惨嚎声,不断在山谷间回响,随后却渐渐弱了下去……寂静的山谷中,只剩下单调的“砰砰”声,如重物撞击一般。 一千刀……一千两百刀……身前的吸血獠蜷缩在地,双眸渗出金色液体,生机早已退去。归寂却犹自浑然不觉,奋力劈砍着。 “归寂,归寂……”耳中声音渐渐清晰起来,这声音来自背上,是月落的声音。 归寂由浑入清,终于缓缓停手,气喘吁吁道:“那东西呢?” “早死透啦,你不要紧吧?”月落急切的声音传来。 “呼!”归寂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屁股坐倒在地,拼命喘着粗气。 月落从归寂敦实的后背上轻轻滑落,素手闪电般点出,替归寂封住腰间血脉,又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送入归寂口中。 “别乱动,当心伤口裂开!”月落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归寂只觉一股浓浓的倦意袭来,脑袋一歪,便沉沉昏睡过去。 这个梦好长好长,有些疲惫,竟还有些不舍…… 一觉醒来,归寂但觉神清气爽。窗外雀鸟轻啼,天空烈阳高照。 “昨晚做了好奇怪的梦……”归寂抬手挠头,嘟囔道。 突然左肩一阵剧痛传来,归寂“哎呦”一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全身上下,竟然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原来不是梦啊……”归寂喃喃自语道。 门口脚步声响起,有人推门进屋,归寂勉强抬头瞧去,却是耿少。 “哎呦,你小子可知道要醒啦。”耿少哈哈大笑道,“你一躺就是三天,害得本少天天来伺候你。” “啊,俺给少爷添麻烦了。”归寂忙道。 耿少大手一挥,不悦道:“哎,这却是说哪里话来?你是本少的兄弟,兄弟有难,本少照顾一二,那是应该的!” “啊?”归寂闻言一愣。 耿少却是点点头,感觉自己方才一番言论,似乎颇有道理。 “啊,月落姑娘,她可咋样了?”归寂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道。 “听晨霞姐说,月落姑娘她,好像什么剑气反噬,要回去闭关修炼什么的……”耿少纸扇轻摇,回忆道,“本少也没太听明白,总之她们二人回到师门,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哦,她没事就好……”归寂黯然道。 “别介,兄弟。”耿少见归寂情绪低落,忍不住出声劝道,“你要想见月落姑娘,兄弟我随时带你去见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少爷,你可以带俺见她?”归寂兴奋道。 “那是!”耿少眼皮一翻,傲然道,“这方圆百里,还没有本少去不得的地方。那地方叫啥来着?好像叫什么‘玄清宗’?奶奶的,还真没听过,这啥地方……?” 归寂摇摇头,一脸茫然。不过归寂也算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得知月落安全回到师门,也就释怀了。 “对了,少爷。”归寂突然想起昨夜之事,问道,“晨霞姐说你吞服内丹、遭到反噬,现在可咋样了?” “别叫我少爷,叫兄弟!”耿少一板面孔,正色道。 “好,耿兄弟!”归寂咧嘴道。 “这就对了。”耿少面露回忆道,“那个小虫的什么内丹,一开始凶得紧,想抢老子肉身,后来被老子赶回去了。” “赶回去了?”归寂闻言一愣,不解道。 “嗯,这些时日倒是未见异样,许是消化后,当大便排了。”说罢,耿少仰头哈哈大笑。 正当二人畅聊之际,万里晴空之上。 一团黑雾,气势汹汹,奔腾而来。黑雾之中,隐约可见一双血色双眸,充满了杀气。双眸之后,背脊上赫然八根倒刺。这是成熟体吸血獠王,真正的王级妖兽! 黑雾奔腾间,前方空间却是蓦然间扭曲起来,云层团聚,形成一只大手,五指张开,随意扇来。黑雾与巨掌刚一碰触,其内金色身影便被撞得倒飞而出。 金色身影缓缓爬起,一双血色瞳孔紧紧凝视前方,露出一丝忌惮。 “滚!”一声沙哑而又苍老的声音传来。 金色身影眼瞳中凶光一闪,竟原地消失了。 “找死!”苍老的话音刚落,只见前方云层团聚,形成一手刀挥落。刀光一闪,一股无形刀气瞬间迸发。 “嗷!”一声惨嚎响起,黑雾散去,成熟体吸血獠王现出身形,狼狈而逃。远遁的身影中,背脊上却只剩下了七根倒刺。 云层缓缓散开,阳光普照大地。万里晴空,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玄清仙门1 这日近午,迎客楼后院如往日般,传来“砰砰”的劈柴声。早已身体痊愈的归寂正挥汗如雨的逆着纹理劈柴。 “焚兄弟,焚兄弟!”这目无旁人的大呼小叫声,迎客楼早已习以为常,却无人敢过问。 只见耿少兴高采烈,狂奔而来,照面便高声道:“喜讯呀!” 看着归寂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耿少索性直言道:“本少得知,仙人选徒,凡是十六岁以下,便有可能被收为弟子。” 归寂一脸茫然的望着耿少,不以为然道:“俺又不想作仙人,俺爷爷常说‘修道有屁用’。” “嗯,清苦修道,确实没啥屁用。”耿少竟然点头附和道,“若不是为兄弟你,本少才不找这罪受。” 归寂闻言一愣,越发不解道:“那这仙人选徒,与俺们何干?” “嘿嘿,这干系可大了……”耿少故作神秘道,“兄弟可知,此次选徒的仙人,是何门派?” “俺不知道。”归寂憨声道。 “唉,不开窍!”耿少手中纸扇一合,在归寂脑门轻轻拍落。 “莫非……?”归寂灵光一闪,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玄清宗!” “嘿嘿,孺子可教也。”耿少兴奋的点头道。 “可是……”归寂忽又面色一黯,怅然道,“就俺这样,能被仙人选中么?” “还没试过,你咋知不能?”耿少闻言奇道。 归寂转念一想,觉得耿少所言也对,就算不行,试试总没啥坏处,遂转忧为喜道:“那俺禀明爷爷,与耿兄弟你同去。” 第二日正午。 “有些时日,未回过家了……”劈完最后一捆柴,归寂抬手擦了把汗,喃喃自语道,“也不知爷爷会不会答应,让俺拜入玄清宗门下。” 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归寂慢慢挪步回到家中,将仙人选徒之事,禀明爷爷。 爷爷闻言,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沙哑道:“你真心想修道?” “俺听闻说,修道乃宏图大业,探究天地本源,一旦修成正果,则可……”本不擅言辞的归寂,竟将耿少传授的说辞照搬出来。未等说完,就被爷爷一声厉喝打断:“放屁,给老子说实话!” 归寂闻言一愣,尚自不明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 只见爷爷须发微张,冷哼道:“老子还不知你这臭小子,你探究个屁天地本源!” 归寂一脸沮丧,黯然道:“俺识得一位姑娘,恰巧也在玄清宗,心中着实欢喜,所以俺去看看她。” “玄清宗!”爷爷闻言仰天一叹,闭目不语,似是极力压制内心情绪的起伏,半晌才幽幽道,“你确定,是玄清宗?” “嗯,她受了伤,不知现下如何?”归寂实言道,“俺想去看看。” “莫不是玄清宗栖霞山一脉?”爷爷面露回忆之色,怅然道。 “这个,俺不知道。”归寂闻言茫然道。 “唉,也罢!”爷爷慨叹一声,举起苍老的手掌,怜惜的拍了拍归寂的肩膀,落寞道,“你若想去瞧瞧那位姑娘,便去吧。别和爷爷一样……” 归寂闻言一愣,随即喜出望外道:“您不反对?” “臭小子,老子为什么要反对?”爷爷白了归寂一眼,反问道。 “可您平时不是常说,修道没啥用么?”归寂疑惑道。 “何为道,何为修?世人看不到真相,盲修瞎练,有个屁用!”爷爷慨叹道,“何为天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人念暗合天心,自能趋吉避凶、远祸得福。天道无亲、常亲善人,因为虚空法界本是一体,损人决定害己。只有心中无我,念念为人,才是真正利益自己。天地轮回,因果不虚,这世上没有谁能占谁便宜,也没有谁会吃谁的亏,欠的都得还,此理古今不变。然而世人愚昧,看不到真相,自私自利,争名夺利。占了别人便意,实是损了自己福报,竟还沾沾自喜,如此岂能不受央罚?!放眼天下,无论富贵穷困,皆是如此。苦苦挣扎一生,辛苦操劳一世,大限一到,莫不凄苦万分,无法可想。不知生所从来,不知死所去向,内心恐惧,无有安处,甚是可怜。所以,我们凡夫才要修行,修正自己错误的行为,修正自己错误的想法,放下自私自利,让人念暗合天心,这才是修道!像如今世人这般修法,纯属造业而已,有个屁用!” 归寂闻言,似懂非懂道:“爷爷,那俺万一修错了,岂不糟糕?” 爷爷闻言,幽幽叹道:“玄清宗的那个人,以她如今的修为,应该能看到一些虚空法界的真相。她应该能教你,该如何修道……” “爷爷,你说的她是谁呀?”归寂不解道。 爷爷似是颇不愿提及此人,不耐道:“缘分到了自能见到,问这许多作甚?” 归寂闻言一愣,虽然不解,却不敢再追问。 爷爷也不管归寂错愕的神情,转头道:“对了,我教你劈柴的法子,练得怎么样了?劈个我看看。” “好!”来到屋外,归寂拉开架势,抡圆了膀子就是一刀。爆炸性的力量集于一点,陡然而发,干柴应声而断,干脆利落。这种发力方式,似乎已经成为了身体的本能,根本不用思考,身体自己就会行动一般。 “嗯,马马虎虎吧。”爷爷略带惋惜道,“落刀的净势不够漂亮。” 看着归寂双眼迷茫,哪有半点明白的样子,爷爷不禁叹了口气,一甩手道:“唉,算了。你只要记住,道行么,不要修得太好,也不要太坏,马马虎虎不至受人欺负就成,去吧。” 说罢,爷爷似不愿再多言,转身回屋,背影略带几分萧瑟之意…… 村口山脚下,三位仙长,两男一女,团膝端坐,闭目养神,似是早已神游天外。 只见已有不少孩童,三三两两,一旁恭候。 耿少眼望人群,不禁皱眉道:“怎么他也来了?!” 归寂循声望去,却见众人簇拥下,一位肥胖阔少正恶狠狠的向这边瞧来。 “此人凶得紧,莫非咱们欠他银两不成?”归寂纳闷道。 “冲我来的。”耿少不在乎道。 肥胖阔少身旁从人远远望见耿少,忙几步近前,客气道:“这不是耿家少爷么?您自己一人来的?” “本少不喜排场!”耿少冷冷道,“不像某人……” 肥胖阔少闻言,冷笑道:“莫不是某人,怕通过不了考核丢面子,这才刻意支开从人。” “胡三,你说什么?!”耿少闻言怒声道。 “本少又没说你,你心虚什么?”胡三冷冷道。 胡三身旁从人见状,赶忙连声劝道:“耿家与胡家乃江南水粉生意的龙头,两家向来同气连枝,不可伤了和气。” 胡三闻言,冷哼一声,未再言语了。 “时辰到!”居中而坐的仙长,身穿月白道袍,突然开口道。 “那便请道友,主持这次入门考核吧。”左边仙长,身着红色道袍,上前稽首道。 “左近共有二十六名孩童,参加入门考核。人数虽多,但灵根难寻,唉……”右边仙子却忍不住叹息道。 月白道袍仙长朗声道:“在下云龙子,玄清宗门下。左手这位乃隐龙居石青长老。右手这位乃九霄殿云裳仙子。今日便由我们三人,共同主持这入门考核。” 云龙子言罢,转身向云裳仙子躬身一礼道:“便有劳云裳道友,测试下众孩童的灵根属性。” 云裳仙子略一点头,便邀众人依次上前,接受测试。 众孩童皆露出不安的神情,扭捏不前。胡三少爷却大摇大摆一步迈出,回头恶狠狠瞪了耿少一眼,率先走入场中。 “哼!”耿少鼻中冷哼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云裳仙子见胡三上前,淡淡一笑,素手微抬,轻轻落在胡三头顶。 半晌过后,云裳仙子收回手掌,遗憾的摇了摇头。胡三立刻面如死灰,灰溜溜退下。 一个又一个孩童接连上前,接受测试,却又一个个的面色惨淡,退了回去。 “下一位!”云裳仙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已然十五个孩童接受测试,居然没一人合格。 耿少冲归寂连使眼色,却未见归寂回应。归寂正呆呆的望着场中,但觉屁股上被人一踹,便被直接踢出人群,踉踉跄跄跌入场中。归寂抬眼瞧去,只见三位仙长面色严峻,正注视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缓步来到云裳面前。 云裳仙子素手微抬,落在归寂头顶,闭目不语。 这一刻似乎格外的漫长,归寂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快,仿佛要从嗓眼里冒出来一般。 “土属性灵根,低阶。”半晌过后,传来云裳略带欣喜的声音。 云龙子与石青长老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归寂犹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那传说中的什么灵根,心中一喜,暗道:“果然,凡事只有尝试去做了,才知道成不成。” 耿少面向归寂,竖起大拇指,咧嘴一笑,便兀自走出人群。耿少在胡三少爷仇视的目光中,缓步来到云裳仙子面前。 云裳仙子未有言语,素手轻抬,落在耿少头顶。 半晌过去……只见云裳仙子眉头微皱,手掌微微抬起,却又重新落在耿少头顶,闭目不语。 一炷香时间过去…… 云龙子和石青长老睁开双目,似是发觉不妥,纷纷向云裳看去。 只见云裳仙子面色凝重,紧张不安,呼吸急促。面色时而苍白,时而酱紫,变幻不定。终于,云裳仙子手掌缓缓抬起,一抹额头冷汗,气喘道:“火属性灵根,高阶!风属性灵根,顶阶!” 云龙子与石青道人闻言,“唰”一声站起,露出惊喜之色。 双灵根属性,居然还一个高阶、一个顶阶。这简直是万中无一的良才! “云裳道友,可确定?”石青长老沉吟道。 “千真万确!”云裳坚定的答道,“起先在下也怀疑自己看错了,后又反复确认,才敢定论。” “此子乃不出世的奇才,前途不可限量。若能收于我玄清宗门下,日后定可大放异彩!”云龙子心中暗道。 云裳仙子所言,固然让人诧异,但云龙子他们不知的是,云裳按下未表之言,却更加的惊世骇人。就在方才的测试中,云裳隐隐感到耿少体内,一股古老的洪荒气息,霸道绝伦、血腥惨烈,竟让她修炼多年的道境隐隐有了一丝颤抖。云裳本想提及此事,但看看耿少外表浮夸、眉眼轻佻,确实不具一丝修为,便以为自己看错,遂即作罢。 眼见三位仙长对耿少如此重视,胡三少爷的脸上顿时精彩起来,冷哼一声,灰溜溜离去。 紧接着,邻村少年李虎上前,居然是中阶火属性灵根。一轮考核,居然发现三位孩童具有灵根,云龙子等人自是心喜难抑。 “第二轮考核,便有劳石青道友了。”云龙子转身向石青长老恭敬道。 石青长老略一点头,上前一步,右掌探出,五指微动,隐隐便有三道霞光闪过。 归寂只见一团红雾扑面而来,竟是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烫!”耿少却是闪身让过,险险避开。 李虎目光坚毅,心知无法躲过,索性双掌平胸推出,竟将石青长老的法术硬接下来。 “嗯……”云龙子见状,心下暗道,“李虎勉强硬抗,虽不明智,但不具修为在身,能做到此点也算难能可贵。耿星沉能够精确感应到法术波动,竟能单靠肉身之力避开,端的不可思议!只是这个焚归寂……应该也勉强感应到法术波动了,却是呆若木鸡,恍然未觉一般。但凡拥有灵根之人,第一次看到法术波动,或躲闪,或防御,或惊恐,至少都会有所反应。此子究竟是定功深厚,还是反应迟钝呢?” “道友如何看?”云裳仙子轻声问道,脸上露出同样的疑惑。 “呃,耿星沉和李虎不错,焚归寂似乎稍逊一筹。”云龙子缓缓道,“不知二位道友以为如何?” “我二人无有异议。”石青长老和云裳仙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那么耿星沉和李虎过关,焚归寂准备第三轮考核,由贫道亲自主持。”云龙子朗声道,“修道之途漫漫,除了天赋灵根之外,意志力也极为重要。古往今来,多少天赋异禀之士,自恃其才,悠悠放任,最终无缘折桂,皆是由于意志品质不够坚定所致。这第三轮便是考查意志力!” 归寂闻言一脸茫然,似懂非懂。 云龙子矮身问道:“归寂,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劈柴。”归寂不假思索道。 “好!一个时辰内,你若能刀劈三百块干柴,便算合格。”云龙子袖袍一挥,一堆干柴凭空出现在场中,心里却是暗道,“这些干柴皆有我法术加固,单凭肉身之力,万难竣事。若是此子能劈个一两百块,也属不易了,算其通过吧。” 归寂闻言一愣,耿少脸上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李虎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耿少一脸轻松,心中暗道:“开什么玩笑?当初听晨霞姐说,一只吸血獠就是被俺兄弟这么活活给劈死的!” 只见归寂一声不吭,默默掏出劈柴刀,逆着木柴纹理,做起平日最熟悉的事来…… 一个时辰后。 在云龙子等三位仙长惊诧的目光中,上千块木柴整整齐齐,静静躺在场中。 李虎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单靠肉身气力,便能破我法术,这究竟是怎样的怪胎!”云龙子心中骇然道。 “仙长,不知俺这兄弟结果如何?”耿少出声提醒道。 “咳!”云龙子轻咳一声,打破了场中的沉寂,缓缓道,“归寂小友,通过!” 归寂虽然不清楚劈柴和修道有啥干系,不过听闻自己通过,也是心中一喜。 “恭喜三位小友,不知你们愿拜入我们哪一派门下?”云龙子声音平静道,但期待之情却是溢于言表。石青长老和云裳仙子也同时投来关切的目光。 “玄清宗!”归寂不假思索道。 “本少请求拜入玄清宗门下!”耿少笑道。 “呃,俺也希望能作玄清宗的弟子。”李虎踌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 “好,好!”云龙子喜道,“既然三位小友都选择敝派,那么二位道友……” “恭喜云龙道友了,我等自无异议。”石青长老与云裳仙子连声道。 归寂一路心喜,奔回家中,可屋里屋外寻了半天,却不见爷爷身影。归寂微微皱眉,心中竟暗暗有些失落。 只见桌上留有一封短信,其上所云:“拜入山门之事,爷爷已然知晓。屋角所留柴刀,乃家中祖传,你且拿去。爷爷云游海外,勿念!” “这已经不知是爷爷第几次‘云游海外’了,也不知爷爷究竟干啥去了。”归寂放下短信,叹息一声,却瞥见屋角一把乌黑的柴刀,锈迹斑斑,沾满了油污。 “这就是家中祖传的柴刀?”归寂面带失望,随意探手抓去。 “咣当!”一声,柴刀重重跌落地上,顿时尘土轻扬。 “哎呦,好重!”归寂心下一惊,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柴刀重又举起,细细观瞧。 不想这祖传柴刀,竟然奇重无比,而且锈迹斑斑、刀锋驽钝,若是劈起柴来,甚是不便。归寂虽然纳闷,但既然是家中祖传,也不敢怠慢。好在归寂本是随性之人,将祖传柴刀斜挎腰间,也不以为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玄清仙门2 玄清宗脚下。 一阵霞光闪烁,云龙子收住遁光,现出身形。只见云龙子身后,耿少、归寂还有李虎接连现出身形,皆露出惊叹之色。 “这是变戏法么?怎生如此快法?”归寂掩嘴惊呼道。 “五行遁光,以水遁最快。”云龙子闻言笑道,“日后你们自会修习。” 众人缓步来到一苍峰脚下,耿少等人抬眼望去,只见此峰高耸入云,挺拔陡峭,傲视天下。 “这便是玄清主峰了,乃门派核心所在。”云龙子手指苍峰介绍道,“玄清主峰四周,环绕着本门五大支脉,依次是卧龙岭、栖霞山、落日峰、云溪涧和映月谷。” 众人四下环顾,只见玄清主峰四周,群山环聚。一峰霞光映天,五彩轮换,仿若人间仙境一般,想必就是栖霞山了。落日峰地处玄清主峰正西,晚霞笼罩,余晖掩映,不愧落日之名。云溪涧终日云烟缭绕,飘逸俊秀,不见其真容。卧龙岭如一苍龙盘踞,气吞山河,傲然栖息于主峰之北。映月谷为一环形山,相传谷中映月寒潭,终年奇冷无比,里面栖息着本派护山神兽——玉蛟龙。 随着云龙子介绍,众人但觉心情澎湃,眼界大开,对修仙一途不禁心驰神往。 “敢问仙长,您是哪一脉门下?”耿少忍不住问道。 “贫道乃映月谷一脉长老,现在玄清主峰听命。玄清主峰统领五大支脉,本身并不培养弟子。所以你们会被送去五脉之一修行。”云龙子款款而谈道。 “哦,只是不知会被送往哪一脉修习……”耿少若有所思,不露痕迹道,“久闻栖霞山为正道标杆,若想拜入山门聆听教义,不知可有什么条件?” “呵呵,拜入栖霞山?”云龙子不禁捧腹道,“你们是想也别想了,根本不可能啊。” “这,却是为何?”耿少不解道。 “只因栖霞山自古相传,只收水灵根女弟子。”云龙子解释道,“故而,你们是不可能拜入栖霞山门下的。” “只收女弟子,还必须是水灵根?放眼天下,怕也是不多。”耿少诧异道,“如此苛刻的条件,那栖霞山岂不是人丁单薄?” “栖霞山注重弟子的内在素质,不太重视数量。不过要说人丁单薄,有落日峰在,可就轮不上栖霞山啦。呵呵……”说到此处,云龙子悠然闭口,不再多言。 “请教道长,在下久闻栖霞山大名,心中向往。平日里去拜山游览一番,这总行吧?”耿少不甘心道。 “整个玄清宗都有护山大阵笼罩,若无师门长辈吩咐,各个支脉不可随意通行。” 云龙子的话语,打碎了耿少最后的希望,只得垂头丧气的随众人而去。 玄清主峰。 正殿之上,玄清宗掌教真人云翻端坐堂前,看着下首一众新招弟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云翻掌教开口道:“今年我教共收十位新弟子,隐龙居和九霄殿新收弟子,加起来也不过此数,我玄清宗后继有望啊。云龙子一人便招收三位,当记功一件。” “多谢掌教真人!”云龙子拱手恭敬道。 映月谷首座云寒真人上前一步,开口道:“敢问掌教师兄,这十位新招弟子,该如何分配?”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四道目光紧紧盯着云翻掌教。 “咳,这个么,依贫道看,不如还是老规矩,两位水灵根女弟子入栖霞山一脉修习。”云翻真人缓缓道,“剩下八位弟子,便由其余四脉,按照上次会武成绩,优先挑选如何?” “哼!”大殿上不适时的响起一声冷哼。众人循声望去,正是落日峰首座云癫道人。 云癫道人一脸不屑,心中暗道:“栖霞山有叶澜祖师坐镇,你当然不敢得罪。而且人家只收水灵根女弟子,让其优先倒也应该。不过剩下八位弟子……” 云癫道人越想越是不平,心中冷哼道:“按上次会武成绩优先挑选,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你们卧龙岭已然连续四届夺魁,就是因为你将好苗子都挑走了,才造成这一边倒的局面!” 念及此处,云癫道人正欲开口斥责,却陡觉有人暗中轻拽自己衣袖。云癫回头看去,却是一素装女子,朱唇轻咬,冲自己拼命摇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云癫但觉心中一暖,将溜到嘴边的脏话愣是又咽了回去。 “哦?云癫师弟似有话说,但讲无妨。”云翻掌教客气道。 “哼,何必问我?但凭掌教师兄吩咐就是!”云癫道人眼皮一翻,不屑道。 “唉,看来云癫师弟心有不愿啊。”云翻掌教叹了口气,缓缓道,“其实玄清宗能有今日气象,全赖五脉团结一心,同气连枝。在下何德何能,得诸位错爱,暂代掌门一职,心甚惶恐。诸位也知,个人道行再高,也终有老去的一天。今日邪魔不敢来犯,将来却是何人维护正统呢?如今天下道消魔长、正统堪忧。咱们培养弟子,不过是为道统着想。都是为正道出力,这区区优先权又何足道哉?云癫师弟若是有意,在下卧龙岭的优先权,让与师弟便是。” 云翻掌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在场后辈弟子无不动容,心中感动不已。 “哼,不必了!”云癫冷哼道,“我落日峰还用不着他人施舍!” 云翻真人似是知道云癫性子,也不以为忤,接着道:“师弟口快心直,谁不知道落日峰一脉,在师弟的带领下,曾为本门立下汗马功劳。既然师弟如此顾全大局,在下替正道先行谢过了,不知诸位师弟师妹可还有异议?” 听闻此话,云癫道人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掌教师兄所言有理,依贫道看,剩余八位弟子,不如分成两轮挑选。诸位首座每轮挑选一位。”映月谷云寒真人建议道,“如此既符合规矩,又兼顾公平。” “嗯,言之有理。”众人纷纷附和道。 云翻掌教脸色变幻数次,最终只得缓缓道:“既然诸位师弟皆赞同此议,那便依此行事好了。” 说来也巧,这回新招弟子中,竟有三位水灵根少女。两位直接入了栖霞山,另一位最后入了映月谷。 待栖霞山首座云幻仙子带着两位女弟子退下,便轮到了卧龙岭首座云翻真人,挑选弟子。 云翻真人环视一周,目光落在耿少身上,心中暗道:“双灵根属性,天赋奇才。可是……” 云翻真人又看向另一位少年,面露难色,暗道:“雷灵根属性顶阶,也是多年未遇。最最关键的是,此子正好可传我卧龙岭道法的精髓,将我之一脉发扬光大。” 云翻真人正思讨间,却见耿少举止浮夸、眉眼轻佻,怎么看都像是心志不专的登徒浪子,难登上乘境界。而反观另一位雷灵根少年,虎背熊腰,目光坚定,眉眼中略带一抹厉色,应是心志坚定之辈,日后可成大气。 思讨良久,云翻真人终是不舍的望了耿少一眼,转头冲那雷灵根少年道:“凌天,从今日起,便在我卧龙岭修行吧。” “谢过掌教真人!”凌天一步迈出,拱手喜道。能拜入掌教门下,似乎身份地位就比他人高上一等,自然无比荣光。凌天不屑的回望耿少一眼,冷哼一声,傲然迈步归入卧龙岭弟子之列。 凌天其实是带艺投师,本已有些根基,平日里自负的紧。这回拜入玄清宗门下,却听说有一双灵根小子天赋异禀,这让受尊宠惯了的凌天感到了一丝威胁。如今凌天瞧见耿少本人,就一纨绔子弟,半点修为也无,轻蔑之情油然而生。 耿少不明所以,索性也不理会。 卧龙岭选毕,云溪涧首座云舒真人上前,耿少自然毫无悬念的入了云溪涧门下。 接下来,映月谷首座云寒真人便带走了剩下那位水灵根少女。 终于轮到落日峰了,又是最后一个上来挑选弟子,云癫道人寒着脸,将场中剩余弟子瞅了个遍,伸手一指李虎道:“就你了!” 李虎为中阶火属性灵根,刚好和云癫道人相同,可直接传承功法,故而被选入落日峰修习。 第二轮挑选开始,当卧龙岭、云溪涧、映月谷依次带走所选弟子后,只剩下焚归寂孤伶伶一人呆立场中。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落日峰首座云癫道人,看着归寂呆傻的模样,心中着实不喜,寒声道:“傻小子,还不过来!难道要本道亲自请你不成?” 归寂闻言一愣,却瞥见耿少正冲自己拼命使眼色,立即回过神来,忙跌跌撞撞来到云癫道人身前,憨声道:“师傅。” 云癫道人瞧着归寂呆傻的模样,一拍脑袋,心中叹道:“看来我落日峰一脉,后继无人,注定是要凋零了,唉……” 未闻云癫道人回话,归寂也不敢动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云癫身后那素装女子,忙走上前来,将归寂拉到自己身旁,柔声道:“孩子,别怕,到师娘这来。” 归寂闻声,心里莫名一阵温暖,便来到师娘身边站定。 “好!所幸今年新弟子不少,我玄清宗各脉都收到了自己的如意弟子。正道后继有人,本门光大有望啊。”说到“如意弟子”四个字,云翻掌教有意无意的看了云癫一眼,气的云癫道人脸色一阵发青。 带着俩新收弟子回到落日峰,云癫黑着脸,一语不发,气呼呼的便转身回屋了。留下归寂和李虎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师娘云轩赶忙上前,柔声道:“别怪你们师傅,你们师傅今天心情不好,他不是跟你们怄气。跟师娘来,我带你们去住处。一路辛苦,今天先好好安顿下。晚饭师娘稍后差人给你们送去。” 归寂、李虎点点头,跟着师娘来到住处。云轩帮两个孩子安顿好后,便匆匆离开了。 落日峰顶,一轮夕阳映天,红霞烂漫。 云癫道人此时可没有心情欣赏此等美景,喃喃自语道:“难道我落日峰,当真如这落日一般,每况愈下,永无翻身之日了吗?” “师兄,今天何故发这么大脾气呢?”身后云轩关切的声音传来。 云癫闻言心中一暖,转身道:“老子就是看不惯云翻那副德行,每年都是他们把弟子抢走。今年人多,好不容易咱们落日峰也可以收弟子了,却给咱们……给咱们……” 云癫越说越是生气,愤声道:“云翻他不就是想保住自己掌教之位么?哼,老子是不屑这掌教之位!要不是……” “师兄……”云轩轻轻打断道,“师兄要是对这掌教之位有意,还用等到现在么?当年若不是师兄拱手相让,这云翻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当上掌教。” “就是!”云癫脸色稍缓,接口道,“老子一来是不屑,二来是怕麻烦!可后来祖师为了什么香火延续,以各脉门下弟子实力来决定掌教之位,居然让云翻这小子连任。早知如此,当初让给谁,都不该让给这小子。” “不错,可即便让他连任又怎样,他专权又如何?我家夫君还真没怕过谁。”云轩左手轻抚夫君后背,柔声道。 “那是!”云癫逐渐顺过气儿来,来劲道:“云翻以为我不知道,他不就是想独霸住这些个好苗子,好让卧龙岭一脉独大么?可就算我落日峰没有好苗子又怎么样?没好苗子,我云癫就种不出好庄稼么?还真当我们这儿只有落日不成!” “没有落日,怎会见到朝霞的灿烂?那些人鼠目寸光,我家夫君才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云轩看似轻描淡写,徐徐诱导道,“用好苗子才能种出好庄稼,这谁不会?我家夫君岂是这种一般人?” “嗯,还是夫人了解我呀。我怎么会和那些俗人一般见识呢?我还就要种出好庄稼给他们看看。别人不要的种子,我云癫要;别人不敢种的庄稼,我云癫种!”云癫不知不觉间,情绪高涨起来,意气风发道,“想当年,我还不是一样又矮又胖,灵根不好,被人嘲笑。那时的云翻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哼,可真要干架,借他个胆儿看他敢不敢!” “我就是喜欢夫君这点,天赋不好又怎么样,男人顶天立地,不愧我心,照样不乏豪情万丈。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能为,真汉子,真性情!”云轩由衷赞道,转念又俏皮道,“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了夫君哦。” “那是!那云翻,战场输给我,情场还不是乖乖输给我?这区区掌教之位,施舍与他又有何妨?哈哈哈……”云癫忍不住放声大笑道。 云轩俏脸一红,捶了一下云癫,嗔道:“都这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 第二日,落日峰山门前。 所谓山门,其实就是几座茅草屋。云癫性子狂傲不羁,不屑于像卧龙岭那样,搞得富丽堂皇,跟宫殿似的,完全没有了修道的意境。而且当初本没有所谓“真人”一说的,云翻自觉“掌教真人”这个称谓比较有面子,故而一脉首座皆改称为“真人”。云癫还就是转不过这根筋,非要拗着来,自称云癫道人。平日里,云癫逢人便讲:“尊卑中外、表里不一,什么狗屁真人?假人还差不多!” 简陋的山门前,落日峰所有弟子零星的矗立场中。所谓的所有弟子,算上李虎、归寂,也就才六个。归寂此时才明白过来,路上云龙子所谓的“人丁单薄”是什么意思。 大弟子跃龙,算是落日峰目前修为最高强的弟子了,二十五岁上下,最近刚刚突破到了“感知期”后期。云癫道人对此倍感欣慰、老怀大畅。培养弟子一事,落日峰远远落后于卧龙岭,云癫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倒不是云癫对掌教之位感兴趣,实际上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输给云翻。云轩冰雪聪明,何尝不知夫君想法,但又不便戳破。云轩心知自己夫君性子好强,一直想证明给自己看,可是夫妻这么多年,落日峰还是人丁单薄。其实风光也好、无闻也罢、输给谁了、又赢了何人,云轩对此是一点也不在乎的,但知晓夫君非常在意,只好背后默默的支持。 二弟子鹏飞,二十出头,“感知期”中期修为。三弟子褚牛和四师妹云岚都还是打底阶段,和归寂差不多年岁,只是按入门早晚排序在前。李虎排在了老五,归寂自然排在老末。 落日峰既然人丁单薄,自然也没有仆人、杂役,什么事都是自己做。师娘云轩不但照顾众人饮食起居,师傅云癫气不顺时,还时常负责安抚工作。李虎、归寂刚入门,自然从打底功夫做起,挑水、劈柴、烧火、洗衣,打扫,准备食材等等。要知道准备八个人的饭菜可不是小差事,师娘一人可忙不过来。四师妹云岚虽是师傅、师娘的独女,但也和三师兄褚牛一起,从打底功夫做起,没有丝毫特殊。所以,归寂他们四位小弟子都是白天干活,晚上则按照师傅传授的心法,打坐练气。大师兄和二师兄是落日峰的骄傲,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抓紧修炼,以免落日峰事事都被别人压一头。 落日峰没有水源,洗衣做饭用水量大,故而需从云溪涧山脚取水,每日两趟。取水路途遥远,而且山势险峻,殊为不易。师娘云轩本是水属性灵根,若以空中水汽为源,施展道法引水而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归寂、李虎都要从基础做起,为了让其锻炼身体气力,云轩这才故意不为。师傅云癫常说,没有好的肉身底子,能修成什么大道。 故而,每天天未放光,归寂、李虎就已然上路,怀里揣着师娘昨晚备好的干粮。由于出发的早,中午还能及时赶回,和大家共用午膳。可下午这一趟,却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晚饭了。幸好师娘每晚,都会特意为两人预留晚饭。每当天色已晚,二人踉踉跄跄赶回山门时,一般少不了师傅一顿斥责。斥责完毕,师傅似有意无意间,袖袍一挥,从二人饭菜上掠过。师傅气鼓鼓转身离去后,身后的两份饭菜却变得热气腾腾起来。两位懵懂少年自然是不知,可师娘云轩却在一旁看在眼里,心中偷笑,也不戳破。 每天两趟打水归来,归寂都觉得身子骨散架了似的,倒头就睡,看上去可比李虎要惨多了。不是归寂身体底子不好,而是腰间那把祖传柴刀,实在是奇重无比,白白消耗了大部分气力。可这傻小子也不知变通,既然爷爷说是家中祖传,交予自己保管,自是要万般珍重,时刻携带在身。 当金色的秋叶,铺满了山间小道,不知不觉中,三个月过去。 归寂似是已经习惯了祖传柴刀的重量,随身携带,竟与常人无异。师娘每晚也不用再给归寂、李虎留饭,如今二人都可在饭点前及时赶回。 这晚,师傅显得格外高兴。因为三师兄褚牛今早起来,经脉间似有似无,竟隐隐感到了一丝真气的流动。这是进入“感知期”初期的征兆,突破感知期的门槛指日可待。师傅云癫倍感欣慰,一晚上笑得合不拢嘴,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师娘云轩无奈的摇摇头,向大伙交代了几句,便扶着烂醉的夫君,先行离去。 茅草屋内,落日峰六大弟子面面相觑。 “其实,以师傅的修为,是根本不可能喝醉的。今晚怎么会……?”二师兄鹏飞不禁疑惑道。 “唉,许是师傅今日太过高兴,随性而饮,也未用真气控制,故而如此吧。”大师兄跃龙面带回忆之色,叹息道,“很久未见师傅如此开心了……” 四师妹云岚眼珠一转,嘻笑道:“那不如咱们也豪饮一回,不醉不归怎么样?看上去好好玩儿的样子。” “呃,这个么……”鹏飞偷瞄了大师兄一眼,却是未敢接口。 “不行!”大师兄跃龙斩钉截铁道,“师傅可以,不代表咱们可以。胡闹一团像什么样子?师娘临走交代,让我照看你们。明日还要修行,不得胡来!”跃龙毕竟年长不少,遇事有分寸的多,断不会和这些孩童一起乱来。 鹏飞冲云岚苦笑一下,双肩一耸,袖手不语。 “哎呀!”云岚却是不依道,“难得三师兄突破在即,偶尔胡闹一下,爹爹不会责罚啦。” “师妹,就算到时候有师娘护着你,可你忘了上次啦,师娘最终还是会听师傅的。”跃龙提醒道。 云岚小脸立刻苦了下来,心有余悸道:“不喝就不喝,又苦又辣,根本不好喝!” 三师兄褚牛却是一晚上咧着嘴,也不知该说啥,就只会呵呵傻笑。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静谧的落日峰山巅上,却不时传来众弟子的笑语。 跃龙说是不喝,却也略带了几分醉意,转头冲李虎、归寂道:“二位师弟,我入门比你们早,自然了解多些。师傅这个人外表冷漠,平日可能显得严厉些,实则是恨铁不成钢,对我等寄予厚望啊。我跃龙没啥本事,更不能跟其余各脉师兄相比。可我跃龙不管受多大的委屈,不管吃多少苦,也绝不愿辜负了师傅师娘,他老人家的一片期望!” 言罢,一向持戒严谨的大师兄跃龙,竟然不胜酒力,脑袋一趴,昏昏睡去。 鹏飞轻叹一声,起身搀扶起大师兄,默默离席而去。临行前,鹏飞正色道:“明日还要修行,所有人勿要多饮,早些回去。” “二师兄,那你呢?”云岚忍不住出声道。 “回房练功!”鹏飞头也不回,坚定道。 光阴似箭,半年过去。 如今的李虎和归寂,下午已然不用再去邻山取水。以他们现在的速度,仅半天时间就可连跑两趟,不由得人不惊叹,人的潜力无限。 归寂挑水归来,放下水桶,但觉身体内一股内劲暗涌,说不出的舒爽。屋后“砰砰”砍柴声传来,归寂抬眼望去,只见是三师兄褚牛,正在挥汗如雨的劈柴。归寂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顺道过来帮忙。这不帮还好,没想到越帮却是越乱。归寂挥舞着祖传柴刀,一刀下去,整棵木柴竟瞬间变成了碎末。 褚牛见状连声劝道:“师弟,轻点,再轻点,这木屑可没法烧啊。” 归寂脑门已然现汗,小心翼翼双手举刀,一刀下去,眼前又是一摊碎末…… 褚牛苦着脸道:“师弟,还是我来吧……” 归寂独自踱步山间,心里自责道:“以前劈柴不会这样啊?如今怎生恁的奇怪……” 归寂不知的是,祖传柴刀奇重无比,若是不能拿捏精准,岂能竣事?上乘功夫,不是以一身蛮力好勇斗狠,而是千斤在手,却举重若轻,这才算是真正上了台阶。如今的归寂却还差得远,反复思量,终不得其解。归寂本性倒也豁达,既然想之不通,便不再放心上。 是日下午,归寂独自在后山砍树。归寂一刀挥下,水桶般粗的树干应声而断。归寂一抹额头汗水,暗自庆幸道:“虽说劈柴不好使了,所幸砍树还能胜任。” 归寂砍得兴起,将断木整棵带回。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这日正午,屋外传来师傅云癫质问的声音:“这断木是何人所砍?” 师娘云轩闻声,也赶忙出来瞧看。 “是,是老六带回的。”褚牛隐瞒不过,只好实话实说。 “哦?”师傅质疑道,“真是老六带回的?” 褚牛老实的点点头。 只见师傅师娘对望一眼,眼中皆露出震惊之色。 师娘云轩遂唤来归寂问道:“老六,这断木可是你带回?” “是。”归寂干脆的答道。 “那是你亲自砍的?”师傅云癫赶忙接口道。 “是俺砍的。”归寂不假思索道。 “你过来。”师傅云癫叫过归寂,一把抓住归寂左手脉搏,闭目深思良久,却是沉默不语。 “如何?”师娘云轩关切道。 师傅云癫摇摇头,皱眉道:“奇怪呀?” “师傅,莫不是落日峰不让砍树?”归寂不禁心虚道,“俺以前不知,今后不敢了。” “哦,这倒不是。”云癫闻言却是摆手道,“你若有本事砍,便尽情砍之。有师傅在,无人敢怪罪于你。” 听了师傅此话,归寂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屋内,师娘云轩看了自己夫君一眼,忍不住出声道:“师兄,怎会如此奇怪?” “是呀,我刚也纳闷。”云癫沉吟道,“包括整个后山在内,都有玄清宗护山大阵笼罩。若说砍柴还行,如果想将树干砍断,除非是感知期后期的修为,否则绝无可能!” “师兄,以我平日对老六的了解,这孩子绝不会说谎!”师娘云轩忙开口劝道。 “这我倒是不怀疑。我落日峰的弟子,修为可以不高,但好男儿顶天立地,心中坦荡,这等龌龊之事还不屑为之!”师傅云癫傲然道。 “那莫非……”师娘云轩迟疑道,“老六有突破的征兆了?” “方才我把脉查看,并未感到真气流动……”师傅云癫眉头深锁,不解道。 “许是真气初凝,还不稳固吧?”师娘云轩劝慰道。 “嗯,也有可能。”师傅云癫闻言,眉间露出一抹喜色道,“过些时日再看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第二章 玄清仙门3 春去秋来,当金色的秋叶再次铺满了山道,归寂入门已经整整一年多了。 这一年中,除了褚牛顺利跨入修道门槛,云岚和李虎又先后感应到了体内一丝真气的流动,突破指日可待。师傅云癫对此倍感欣慰。可就归寂还是老样子,整天不辞劳苦的做着打底功夫,一丝进境也无。 如今李虎不再下山挑水,全力抓紧时间突破。归寂上午一人就可连跑四趟,不管刮风下雨,屋后水缸却是从未空过。取水归来,归寂下午便去后山砍树。如今就连劈柴,归寂竟也可以勉强做到。虽然劈得仍旧不成样子,但至少不再是直接劈成碎末了。虽然修为没有进步,但能为大家做些事情,归寂还是满心欢喜。要说这所有打底功夫当中,目前最难为归寂的,还就是这劈柴了。每次劈柴,归寂都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全身上下每一丝气力都得拿捏精准,否则眼前就会再次出现一堆碎屑。 就这样,归寂每日上午挑水,下午劈柴,不知不觉间,又一个秋天来临。 云岚、李虎顺利跨入修道门槛自不用说。如今的归寂,已然可以像模像样的劈柴了,可大可小,随心所欲。砍出的边缘,也渐渐变得锐利,不再是一团毛糙。归寂自是不知,这意味着自己出刀的瞬间,对力道拿捏的精准程度,不知不觉间又上了一层楼。 劈柴虽是无碍了,可归寂每晚按照师傅传授的心法,闭目打坐,只觉体内还是空空如也,半丝真气也无。归寂也不知为何竟会如此,忍不住摇头叹息起来。 李虎见归寂情绪低落,忍不住关切道:“老六,要不这段日子少做些打底活,多些时间练气试试?总能感应到的。” “虎哥,不要紧。”归寂闻言,咧嘴憨声道,“俺爷爷说了,力气这东西最不值钱,今天花了,明儿就又有了。俺没啥长处,最不怕的就是多花些力气。” 说实话,归寂老实肯干,这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连大师兄跃龙私底下都说,若是自己不动用真气相助,以自己如今修为,怕是也做不到老六这般。可归寂就是不知为何,怎么都感应不到,那一丝真气的存在…… 整整两年了,师傅云癫黑着脸闷闷不乐。 玄清宗招收的弟子,本就具有灵根天赋,资质就算再是驽钝,两年时间也该入门槛了。可自己这老六,人倒是敦厚老实,吃苦耐劳,可修为就是上不去。玄清宗各脉长老之间,闲谈中偶尔提起,也不禁莞尔。师傅云癫为此更是苦恼不已,但也无计可施。 最近一次玄清宗新收弟子,由于人数本就少的可怜,其中还有两位是水灵根女弟子,自然直接入了栖霞山一脉。落日峰毫无悬念的一个弟子也没收到,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连云癫自己都有点习惯了…… “人家栖霞山是重视质量,不在乎数量。可自己这落日峰,是质量、数量全无啊……”师傅云癫忍不住自嘲道。 这日正午,归寂正在挥汗如雨的劈柴,小心翼翼的控制力道。只见一旁打坐的李虎,突然睁开双目,缓缓抬起右手,掌心竟然隐隐霞光闪烁,一团微小的火球渐渐成形。李虎呼吸粗重,额头已然见汗,双目紧盯火球,已是苦苦支撑。只见掌心火球,不断颤抖,竟是难以为继,仅片刻功夫便消散而去。 “唉,还是不行啊!”李虎心中暗叹道,“想当年入门考核时,隐龙居石青长老,单手五指连弹,三只火球瞬发而出,速度奇快,让人来不及躲闪。而且火球就算离体,依然稳固不散。而自己这幼稚的火苗,根本维持不了半刻,这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归寂在一旁却是看得艳羡不已,不停的叫好。李虎苦笑一声,又不忍打击归寂,未再言语…… 第二日清早,归寂如往常般去云溪涧山下取水,却忽闻身后有人呼唤:“归寂兄弟,归寂兄弟!” 归寂回头瞧去,待看清来人,不禁大喜。 不知何时,耿少已然矗立身后。只见耿少双目精光内敛,炯炯有神;一身灰色劲装,背负青穗长剑;脚下霞光闪烁,身形傲然挺拔;和两年前那个登徒浪子简直判若两人。任谁见了,都会暗赞云溪涧云舒真人教导有方。 耿少见着归寂,哈哈大笑,举拳就打。饶是归寂身子敦实,也被打得呲牙咧嘴乱叫:“兄弟,打死俺啦。” 两年未见,这是两人入门后的第一次相聚。 “你个臭小子,怎恁的没良心?”耿少眼皮一翻,责怪道,“也不偷跑出来看看兄弟混的咋样?” “俺倒是想啊,可是师傅催的紧,俺找不到机会出来啊!”归寂闻言急道,“再说有护山大阵相阻,俺也上不了山啊!” “你个傻兄弟,取水时给俺留个暗号,约个时间下山不就成了?”耿少埋怨道,“这两年来,本少偷跑下山,在落日峰下留满了暗号,也不见兄弟你回应。” “啊?”归寂彻底傻眼了,要知道自己可是天天下山取水的,而且就在云溪涧山下。耿少留下的暗号,自己真是一次也未留意过。念及此处,归寂惭愧的挠挠头,心中却又一阵莫名感动,不知说啥才好,只会呵呵傻笑。 耿少也知道自己这傻兄弟,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所留暗号,而且就算看到,八成也不解其意。故而,耿少也没当真怪责。 “两年未见,兄弟你过得可好?”归寂关切道。 “呸!本少还不是偷跑下来的?”耿少立时抱怨道,“哼,云舒老贼,成天逼着本少,非要传本少法术不可。那道法口诀,枯涩不堪,谁有闲情背那鸟玩意儿?山上竟连一个可爱的小师妹都没有,那本少自己下来找还不成?” “真厉害!”归寂闻言,却是由衷感佩道,“法术口诀,只有修为突破感知期中期才可修炼。兄弟你才入门两年,就跟俺二师兄鹏飞差不多啦!” “这有啥厉害?”耿少闻言却是不屑道,“本少早就可以突破至感知期后期。要不是本少刻意压低修为,你那什么二师兄,本少才不放在眼里。” “感知期后期?!”归寂彻底傻眼了。要知道,基于灵根天赋不同,有些法术虽然可以提早修炼,但这实实在在的修为可骗不了人,岂能一蹴而就? 虽然震惊,可听闻自己兄弟进境神速,归寂心里是既高兴又羡慕,忍不住心里默默道:“如果师傅门下能有这样的弟子,应该会很开心吧……” “对了,兄弟你现在是啥修为?”耿少随口道。 归寂闻言神色一黯,内疚道:“俺现在仍做打底功夫,还未跨入门槛……” “打,打底……”耿少闻言也是一惊。虽然知道自己这傻兄弟不会骗人,可这修为进境确实慢得惊人。要知道从打底期跨入门槛,耿少当年只用了一个月时间。由于打底功夫多是苦活累活,我们的耿少哪里消受得了?就连这一个月时间,耿少还是嫌自己进境太慢。可一旦入了门槛,就要学习道法口诀。修为越高,这口诀也越是晦涩难懂。是故,我们的耿少反又嫌自己进境太快,拼命压制自己的修为。 归寂一脸惭愧,本以为兄弟要埋怨自己不用功,却半晌未见回应。归寂悄悄偷眼瞧去,却见耿少一脸艳羡,正望着自己。 谁想我们的耿少竟是真心羡慕,心下暗道:“这样多好呀!不用成天背那劳什子法术口诀。该死的,看来本少还是太快了,得想办法再拖慢点才行。修为如此进境下去,就没几天好日子过了!见鬼,本少成天偷工减料、阳奉阴违,可这修为进境,怎么就是慢不下来呢……” 归寂若是知道耿少心中真实想法,怕是会有吐血的冲动吧。 此刻的两人,都不禁暗暗羡慕起对方来。 今后的日子里,兄弟二人时常碰头。耿少当然是偷跑下山,而归寂每早都会下山取水。耿少真的很想从归寂这里,探听出延缓修为进境的秘诀,可惜终未能如愿。 转眼间,四个寒暑过去。 玄清宗各脉弟子,平日虽不来往,可近日来,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却在众弟子间流传。卧龙岭弟子凌天,仅入门四年,便突破至感知期后期。 其实众人不知,这凌天在入门前就已然有了感知期中期的修为。可即便如此,以不到二十的年岁,便突破至感知期后期,也算是天纵奇才。如果不算栖霞山,这凌天可当得后辈弟子第一人的称号。可若是算上栖霞山,凌天就没法比了。叶澜祖师亲传弟子月落,以不到十八的年岁,一举突破至感知期后期。这还是因为月落下山试炼时,曾受过伤,中间修为耽搁了一段,否则更是恐怖。 而我们的耿少,终于成功的将修为压制在了感知期中期,至今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为此耿少成天沾沾自喜。如此一来,耿少就不用去修习,那些更加晦涩的法术口诀了。而这些中期的功法口诀,还是在云舒真人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斗智斗勇中,才终于逼迫耿少学会了一些…… 再看我们的归寂兄弟,云癫道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在云岚、李虎他们跨入门槛整整两年后,我们的归寂还是在拼命的打底。如今这奇重无比的祖传柴刀,在归寂手中,如若无物,挥舞自如。现在归寂若是劈柴,用别的普通柴刀都嫌轻,还就是这祖传柴刀顺手。无论劈柴砍树,皆游刃有余,若只想入木三分,绝不会多出一毫,端的是妙不可言。而我们的归寂自己则浑然不知,不明所以。 说来也怪,四年了,落日峰再没有新弟子入门。而众人似是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未与理会。 这日。 落日峰上突然霞光闪烁,竟是栖霞山首座云幻仙子来访。 云轩早已恭候多时,见云幻现身,赶紧出门相迎,两姐妹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师姐,自从你嫁到落日峰后,师祖她老人家可时常念叨起你呢。”云幻不经意间说道。 “师祖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云轩闻言面色一黯,颤声道。 云轩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过自己这位恩师了。虽说云轩并不是叶澜的直属弟子,但叶澜平日对栖霞山一众弟子都关怀备至,时常悉心指点一二,颇受众弟子爱戴。 “祖师身体倒还硬朗。据说她老人家修为又有精进,近来时常闭关,师姐就算去了,也未必能见到。”云幻连忙安慰道,“只要知道师姐你过的开心,师祖她老人家就安心啦。” “唉……”云轩幽幽叹口气,却未再言语。 “那云癫师兄,近来可好?”云幻见师姐情绪低落,忙将话题岔开,随口问道。其实当年云癫道人,性子骄狂不羁,自傲不已。叶澜祖师本对此人不喜,但见弟子云轩痴心一片,非此人不嫁,不忍拂其心意。后来,这云癫道人却也了得,以自己并不好的资质,五脉会武夺魁,年纪轻轻就出任一脉首座。落日峰与自己栖霞山平起平坐,叶澜祖师也就更不好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云轩虽然心里挂念这位祖师,可自己当年一意孤行,执意非嫁到落日峰不可。如今云轩对祖师心有愧念,这才迟迟没敢前去探望。云幻此时也暗自懊悔,实不该旧事重提,徒惹师姐伤心,这才赶忙将话题岔开,问起云癫近况。 “唉,还不是为了门下弟子之事……”云轩叹口气,幽幽道。 落日峰弟子归寂,入门整整四年,却始终打底,未入门槛。这件事早已沦为整个玄清宗的笑柄。只有耿少对归寂实是心中暗羡,故对他人耻笑自是不以为然。 栖霞山虽淡泊名利,但云幻仙子对此事也偶有耳闻,今日正是为此而来,看看能否尽些绵薄之力。当年若不是云轩一意嫁到落日峰,如今这栖霞山首座之位就得换人了。而且当初云轩、云幻二人情同姐妹,云幻对这位师姐的离去,内心万般的不舍。但云幻又怕师姐挂心,刻意按下不说而已。 云轩唤来归寂,让自己师妹瞧看。云幻素手微抬,轻轻搭上归寂左手脉搏,闭目不言。以云幻仙子如今水镜冰清的境界,归寂体内任何一点异动,包括血流、心跳、真气运行乃至情绪的变化,都逃不出云幻的察觉。 半晌过后,云幻睁开双眼,皱眉道:“土属性灵根,低阶。可即便如此,四年时间也应该跨入门槛了,怎会体内一丝真气也无呢?” 云轩正欲安慰几句,却闻云幻低声轻呼道:“不对!” 只见云幻面色陡变,双眉紧蹙,两眼渐渐迷离起来,冲归寂缓缓道:“归寂,你到底修炼了什么功法?” 归寂看着云幻双眼,突然感到一阵倦意袭来。归寂昏昏沉沉,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脑海中冥冥间传来空洞的声响,便仿佛自己在与自己对话一般。 “师妹!”云轩“唰”一声站起,急道。 云幻微微摆手,示意师姐放心。 云轩知道云幻与自己情同姐妹,断不会真的伤害自己弟子,也就放下心来,在一旁细细瞧看。 但见归寂眼神空洞,机械的答道:“俺还没有修习功法,只按照师傅的口诀,打坐练气。” “那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云幻追问道。 “挑水、砍树、劈柴……”归寂干脆的答道。 问了半天,尽是些打底功夫,云幻仙子遂收了法术,安慰归寂一番,让其先行退下。 “师妹,我这小弟子到底怎么了?”云轩急切道。 “师姐,以小妹看,你这小弟子并非没有道行……”云幻转头冲云轩郑重道。 “可是体内一丝真气也无啊?”云轩听闻大惊,忙追问道。 “并非没有真气,只是不易察觉罢了。”云幻缓缓道,“若不是小妹日前,侥幸领悟水镜冰清的境界,怕是这回也无法察觉到。” 云轩自然知道,栖霞山水镜冰清境界,能够对周围事物体察入微,断然不会有错。云轩闻言一喜,忙问详情。 “方才依始,在这小弟子经脉中,小妹也未感应到真气。”云幻略一措辞,续道,“可是后来,小妹隐隐觉察,这小弟子体内似有真气波动,但却并不在经脉之中。故而,师姐把脉,是察觉不到体内真气的。” “不在经脉中?那莫非……”云轩闻言,不禁大惊失色道。 “应该是散在了全身筋肉骨骼之中,与血肉之躯糅合一起,难分彼此。当躯体有所动作,真气便会自发的运行。”云幻实言道,“故而,平日是绝难察觉到真气存在的。” “可这不是……”云轩忍不住捂嘴惊呼道。 “不错!是魔道功法。”云幻点头道,“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小妹动用幻术,让这小弟子道出真相,讲出这魔道功法的来源。” “可是……”云轩迟疑道。 “唉,师姐所料不错。”云幻沉吟道,“以小妹所查,这位小弟子没有半点修习魔道功法的迹象,也不像是走火入魔练岔了。” “嗯,师妹所言不错。”云轩坚定道,“姐姐虽没有办法洞察弟子体内种种异动,但观其平日为人处世,敦厚老实、刻苦扎实,练功又是循序渐进、不急不躁,和修习魔道功法截然不同!” “师姐所言有理,小妹也是如此认为。”云幻关切道,“但真气不在奇经八脉中运行,终归不是正道,还望师姐留意啊。” “多谢师妹了,待我与云癫师兄商议后,再做计较。”云轩慎重道,“此事重大,未弄清前,还望师妹替姐姐保密。” “师姐放心,小妹自有分寸。”云幻立即答应道。 待正事一了,两姐妹又叽叽喳喳聊起家常。一位早已嫁作人妇,一位已是一脉之主,此时两姐妹就仿若当年般,一切都不曾改变…… 当晚,落日峰,草屋内。 烛火掩映下,云轩手持针线,一边替老六缝补着他平时惯穿的蓝底粗布上衣,一边将云幻师妹日间所查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自己夫君。 “师妹,别劳神缝补了,烛火太暗,当心伤着眼睛。”云癫道人听完云轩所述,沉吟半晌后,居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 “噗嗤”一声轻笑,云轩笑道:“以为妻修为,暗中视物又不是什么难事,夫君不必担心。” “唉,长久如此,终归不好嘛。”云癫道人劝慰道。对于云幻仙子日间所查,云癫道人恍若未觉,竟未加理会。 “师兄,老六他……”云轩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嗯?”云癫顾左右而言它,“老六他怎么了?就是修为慢点,其他我看挺好啊?” “师兄……”云轩白了自己夫君一眼,埋怨道。 “哼,什么魔道功法!统统放……那个……不是……屁……”云癫这才开口道,似对云幻颇为不满。 “噗嗤”云轩又是一声轻笑,心知夫君碍于自己面子,不好当面骂人。当年自己嫁入落日峰,师祖不喜,这云幻师妹也是百般不舍,故而夫君对栖霞山没什么好感。 半晌过后,云轩放下手中衣物,柔声道,“师兄,云幻师妹也说,老六他并没有修炼魔道功法。只是真气不在奇经八脉中运行,终归不是正道,还得想个法子才好。” “哼,她栖霞山乃正道标杆,所修自然是正道。难道我落日峰所修,就不是正道?这哪门子道理?”云癫不悦道,“我落日峰修什么,关她栖霞山什么事?!” “夫君莫恼,云幻师妹也是一番好意。”云轩赶忙劝道。 云癫道人也知道自己妻子,对师门感情深重,因为跟了自己,这才不能回山探望。回想起往日种种,云癫不由得心中一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耐心道,“师妹,不是为夫对云幻有意见,你且想想看,哪本经书上说了,真气非得在奇经八脉中运行不可?既然它可以在别处运行,那自然有它的道理。这才是道法自然、顺天而为。你们栖霞山不是经常这么说么?如今却又说,经脉中运行才是正道,散入筋骨就是魔道,这哪门子道理?正邪本由心生,岂能以功法来论?刀可杀人,亦可救人,这本是人念,与刀何干?难道使刀的就是魔道?云翻那混小子就是使刀的……嗯,我看使刀的八成就是魔道,错不了……” 本来云轩听得震惊当场,仿若当年那个初出茅庐、却不可一世、天纵豪情的云癫,又再次站在自己面前。“刀可杀人,亦可救人,这本是人念,与刀何干?”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雷贯耳般在云轩脑海中回荡不已,如痴如醉……可听到后来,云轩却又被逗乐了。云轩知道提起掌教云翻,自己夫君牛脾气上来就转不过弯儿,忍不住掩嘴轻笑。 “夫君所说有理,便依夫君就是。”云轩柔声道,手上却是不停,继续给老六缝补着粗布上衣。 “师妹,烛火昏暗,别伤着眼睛,明日再补不迟嘛。”云癫坚持道。 “好,好,都依夫君。”云轩放下手中活计,娇笑道。话头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起始,中间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第三章 不动如山 既然归寂确有道行在身,只是真气运行与常人不同而已,师娘云轩暗自思讨,自己这小弟子理应开始修习道法了。 师娘云轩深知自己夫君脾气火爆,而且自己这小弟子也不是灵光之人,便打算亲自传授老六道法。师傅云癫闻言哈哈一乐,自是没有意见,只是脸上的笑容有点高深莫测…… 听闻师娘要亲自传授自己道法,归寂心里乐开了花。第二日清早,归寂便早早挑水回来,砍树劈柴,半日内将打底功夫全部做完。下午,归寂早早便候在山门前,默默等待师娘。 归寂抬头看天,已然过了时辰,可仍是不见师娘踪影。归寂正自疑惑间,却隐隐听闻师娘的声音传来:“老六?” 归寂赶忙回头瞧去,场中却空无一人,四下巡视一番,仍是未见师娘踪影。归寂正自纳闷,却见眼前光线一阵扭曲,师娘云轩竟缓缓现出身形,微笑不语。 归寂张大了嘴巴,奇道:“师娘,您啥时候来的?” “来很久啦。”师娘笑道,“师娘方才就在你面前。” “那俺咋看不见?”归寂心痒难耐道,“这个厉害,俺能不能学这个?” “老六,别急!这点粗浅道法不值一提,你若有心,定能学会。”云轩笑道,“待师娘慢慢说与你听……” “天地浩大,孕育万物,阴阳相生,五行轮换。这天地间,存在五种属性,风、雷、水、火、土。世间万物,便由这五种属性构成,相生相克,轮转不息。所谓道法,便是以自身体内真气为引,取天地之力为己用。像师娘方才那样,便是利用四周水元素之力,改变日光折射,让人产生错觉而已。”师娘缓缓道。 “嗯,嗯!”虽说归寂没咋听懂,但还是兴奋的点着头。 “老六,你可知修道第一层境界,为何叫‘感知期’?”师娘问道。 归寂摇摇头,一脸茫然。 “苍穹何其浩渺,人在其中不过一粒尘沙而已。与天地相比,人自身之力实在微不足道。然而修为高深者,为何却能够移山倒海、呼风引雷呢?” “师娘,为啥呢?”归寂向往道。 师娘云轩继续道:“因为他们已然领悟了天道,便可以自身真气为引,借来天地间风、雷、水、火、土五行之力,遂而能够移山倒海、呼风引雷。人力不过一牵引的契机而已,最终仍是借用天地之威。故道法自然,顺天而为,人方可无往不胜。而欲成此功,便需感知天地间的灵气波动,方能以自身真气引之。故而,这修道第一层境界,便为‘感知期’。” 说到此处,师娘云轩略微一顿,又语重心长道:“老六切记,无论将来修为到了何等地步,都要对这天地保持敬畏之心。天道何其深邃,有生之年若能领悟到一丝皮毛,已实属不易。万万不可妄自揣度,为人欲所困,堕入魔道万劫不复的深渊。正邪本在人一念之间,若人念暗合天心,则为正;人念为贪痴所缚,则是邪。” “人念暗合天心?”归寂茫然道:“师娘,天也有心么?” “问得好!”归寂居然一下就问到了精髓处,师娘云轩欣慰道,“都说大道无情,天地无心,世人便以为世间残酷,若不打压他人,抢占别人资源,自己便无法活命。是故,才有了竞争之说,其实这是世人对天地最大的误解。所谓天地无心、无情,意思是说天地间善恶报应、丝毫不爽,人所遭受的果报皆是自己造作,上天几曾妄加纤毫意思?可世人若遇灾祸,皆怨天尤人,不省自身,不怪己之是非颠倒,反怨上天之报应有差,真是心粗眼翳,何其愚痴啊!” “师娘,天地无心,原来是说因果报应,皆是自己造作。上天公正无私,从不偏袒。”归寂恍然道。 师娘云轩闻言暗暗吃惊,都说自己这小弟子驽钝,可自己有时竟恍惚觉得,此子简直是上根利智之人! 云轩点头继续道:“所以天地无心,乃是指公平无私之意。而我辈修道,就是让人念暗合天心。是故,若说天地有心,也是实言。古之圣贤,早已参透玄机,谆谆告诫,天道无亲,唯亲善人,人有善愿,天必从之。这个‘必’字,是何其的肯定?古圣先贤没有说,人有善愿,天八成从之,而是说天必从之!古往今来,无有例外,这就是天心。” “师娘,人有善愿,天必从之。什么是善愿啊?”归寂挠头道。 “符合内心仁德之念,便是善愿。”师娘云轩缓缓道,“你看‘仁’这个字,人字边加个二,意思是说起心动念永远想到他人,而不是为自己起念,这就是仁!所以,不自私自利是善愿,孝顺父母是善愿,尊敬师长是善愿,淡泊名利是善愿,勤俭节约是善愿,谦虚谨慎是善愿……心存此念,天必从之,岂不能趋吉避凶、远祸得福?” 归寂闻言,认真记诵。师娘云轩默默点头,手掌一翻,真气牵引,水元素凝聚掌心,问道:“老六,你感应到了什么?” “一团蓝色的雾气。”归寂实言道。 “现在呢?”师娘追问道。 “变绿色了。”归寂仔细观察着,回答道,“啊,还有红色,紫色,棕色,这棕色雾气最淡。” 师娘云轩满意的点点头,方才自己以真气为引,将水、风、火、雷、土五行元素,依次凝聚掌心。由于云轩最不擅长土系法术,故而归寂觉得,棕色雾气最淡。 师娘云轩散去法术,接着道:“老六你尝试下,看看四周的五行元素,哪种最为真切?” 本以为归寂至少应该能感应到土元素的存在,哪知归寂沉吟半晌,却摇头道:“俺啥也看不到。” 师娘云轩耐心教导,可几天下来,小弟子归寂终是屡试未果。 看着小弟子归寂埋头苦练的样子,师娘云轩柔声劝道:“老六,灵气波动的感知,都是循序渐进的,慢慢来……” 虽然开始修习道法,归寂还是如往常一样,挑水、砍树、劈柴,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打底功夫。爷爷所留祖传柴刀,也越来越是顺手。可两个月过去,归寂还是感觉不到一丝灵气波动。 云溪涧山脚。 耿少百无聊赖的听着归寂诉苦,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道:“就算感知到了那什么劳什子玩意儿,又有啥用?” 说着,耿少随手从虚空一摘,如采花摘叶般,手中蓦然现出一淡绿光团,随意道:“是不是这玩意儿?” 耿少掌心雾气,虽没有师娘手中的那般凝实,但看其信手捏来的样子,归寂心中着实佩服,忙问其诀窍所在。 这下可真把耿少问住了。说实话,耿少自己也不清楚咋回事,但觉丹田处一股暖流上涌,便信手而来,天生就会似的。至于云舒真人所授真气运行的法门,耿少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落日峰,草屋内。 “老六这孩子,最近也真难为他了。”云轩幽幽道。 “哦?”云癫不在意道,“老六咋了?” “唉,真气散在周身,无法调动,故而感知不到外周灵气波动。”云轩叹口气道。 “两个月了,还是感知不到?”云癫奇道。 “可不是么,就连自身土属性元素,都无法感知。”云轩如实答道。 “嗯,这确实有些奇怪。”云癫点头道。 “老六这孩子,倒也勤奋的紧,每天拼命的打坐、冥想、运气、导息,什么法子都用了,可就是不见效。”云轩叹气道,“唉,这事本也急不来。所谓欲速则不达,还是莫要太过心急才是。” “师妹!”云癫打断道。 “嗯?”云轩诧异道。 “师妹可相信?”云癫故作高深道,“若是老六交予我手,快则半载,慢则一年,当可竣事!” 云轩闻言一愣,欲言又止道:“若夫君果有妙法,为妻自然心甚喜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夫君千万不可操之过急!”云轩苦劝道,“万一不成,咱们再一起想法子便是,总会有办法的不是么?” “哈哈哈,师妹放心就是,为夫自有分寸。”云癫哈哈大笑道。 第二日下午。 归寂默默矗立山门前,想想两个月来,师娘如此耐心教导,可自己居然毫无寸进,不禁暗自懊恼。师傅云癫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这个小弟子,上下打量。归寂在师傅云癫面前,心有愧疚,竟是不敢说话。 “老六,近来修习道法,感觉如何?”云癫似随口问道。 “师傅,俺想方设法导引体内真气,可真气就是纹丝不动。”归寂苦着脸,老实道,“而且俺也感觉不到外周灵气波动。” “哦,原来如此。”云癫闻言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自己如此不中用,而师傅居然没有斥责,归寂不禁感到一丝诧异,道:“师傅,您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师傅云癫眼皮一翻,理直气壮道,“真气纹丝不动,就让它不动好了,何必强求?外周灵气波动感应不到,有什么要紧?” “啊?”归寂闻言简直傻眼了。 “真气能不能调动,不要紧;外周灵气借不借得到,也不要紧。”师傅云癫语重心长道,“我辈修道,最最关键处,是面对外界诱惑时,心不能动!所以,最最要紧处,是在自己内心,而不是外在。制己心方是根本,何必向外驰求?这天地灵气,不借也罢,有什么要紧?” 归寂恍然间觉得,师傅所说的道理,从根本上讲,与师娘所说相同,都强调对治内心才是要务。只是具体运用上,师傅、师娘运功的法门不一样罢了。 “老六,为师现在传你一法,你且记好!”师傅云癫郑重道,“任由体内真气存在,它运行也好,栖息也罢,且任它来去。咱只固守己心就好,莫要管它。千万别去强迫它,按照自己的想法运行,咱没想法,也没念头,随缘就好。” 看着归寂一脸困惑的样子,师傅云癫笑道:“老六,你也不用想太多。为师现在传你一招土系功法,你只需记住这一招,一生便够用了。这招名叫‘不动如山’,你且记好。” 师傅这番话,听得归寂热血,忙不住的点头。 这招土系功法,没有复杂的口诀要领,没有华丽的法术招式,更没有惊心动魄的施法场面,完全是呆站在那一动不动,还真是“不动如山”。虽然和想象中炫彩夺目的法术相去甚远,归寂也完全不以为意。师傅怎么教,自己就怎么学,不去多想。 “这招‘不动如山’,威力奇大!任凭外界天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师傅云癫解释道,“所谓的灵气波动,感知到也好,感觉不到也罢,我就是我,不动如山。将来对敌时,对方实招也好,虚招也罢,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以不变应万变,不动如山!” 归寂直听得热血,连连叫好。倒不是因为归寂听懂了这招精髓所在,而纯粹是这招不用想太多,没有繁琐的招式变化,是故心中欢喜。 “那么,为师先便教你这招的基础——站桩!”师傅云癫续道,“你先学习,如何才能站稳。” 归寂闻言不解,这稳稳站着谁不会?师傅云癫似是知道归寂心思,随手一挥。归寂顿觉一股劲风拂面,一屁股跌倒在地。 “先学会如何才能站稳吧!”师傅云癫笑道,“随我来。” 云溪涧。 一道白练自山巅直泻而下,激射入碧绿的云波潭中,隆隆声响,震耳欲聋。瀑布前矗立着两人,正是师傅云癫和弟子归寂。 “师傅,您是想让俺站在瀑布中么?”归寂疑惑道。 “不,为师是让你站在这云波潭底。”说罢,云癫袖袍一挥,便将归寂丢入深潭,淡淡道,“等你能够站稳了,再说别的吧。” 云波潭并不算深,归寂很快便触到了潭底。到得这潭底,归寂才明白何为“云波”二字。这潭底激流暗涌,时快时慢,忽左忽右,无有定法。更糟的是,这潭底淤泥松软粘滑,根本无法着力。归寂咬牙试图稳住身形,但觉一股激流袭来,紧接着仰头便倒。水下竟隐隐出现一股浮力,让人腿脚虚浮,无法稳住重心。 正当归寂苦苦挣扎时,云波潭边,云癫道人平静的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冷不丁开口道:“师兄,不用这么小气吧?俺就是借个地方,反正这地儿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唉,也只有师弟你,才想的出这等古怪的法子呀。”云舒真人缓缓现出身形,摇头叹息道,“老道就当没看见,师弟你好自为之。” 说罢,一阵绿芒闪烁,云舒真人重又失去了身影。 大约一盏茶功夫,归寂呼吸困难,气力耗尽,这才爬到岸边,大口喘着粗气。归寂但觉浑身酸软,似散架般,自己这辈子都没想过,单单站立居然会这般艰难。归寂回头望去,看似波澜不惊的湖面,想不到平静的水面下却是如此的暗流涌动。恰如人心一般,看似平静的心绪下实则妄念丛生,站桩其实就是制念…… 从今日起,归寂除了打水劈柴外,又多了个任务——站桩。 一个月过去,归寂虽然仍旧无法站立,但在水下坚持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一盏茶时间,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归寂仍旧苦苦坚持着…… 水下激流暗涌,无有定法,淤泥粘滑,浮力又大,归寂如一颗无根的浮萍,在汹涌暗流中荡漾。突然一股暗流涌来,劲力奇猛,如洪水奔泻一般。归寂要紧牙关,双膝微屈,两臂画圆,终于扛住了暗流的偷袭。归寂心中一喜,却惊觉方才汹涌的暗流,竟又陡然消失了。归寂劲力用老,收势不及,再次一头栽倒。 云岚、李虎进入感知期初期,已然开始修炼真气,随着一次次真气的周天循环,经脉越来越是坚固,运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二人已然可以凭借自身真气为引,借用外界少许灵气波动,施展一些基础道法。能够借用天地间五行之力,施展道法自然是事半功倍。可叹世人皆怀盗心,还自以为功,只见眼前小利,不知祸之所伏,还心中沾沾自喜。 云波潭底,暗流奔涌。 归寂心知这暗流根本无从判断,索性不再管它,任你哪路来,我只一路去,不动如山! 猛然间,又是一股激流汹涌袭来,撞得归寂身形一歪,却竟又缓缓回复过来。 抗住了,居然抗住了! 两个月来,这是头一次,归寂成功的稳稳站住! 心中一阵狂喜,归寂脚下虚浮,重心一偏,又一头栽倒。 “既然能站稳一次,就一定能站稳第二次,来吧!”归寂心中充满了战意,坚毅道。 时光匆匆,半年一晃而过。 云波潭边,师傅云癫盯着碧绿的水面,脸色露出欣慰之色。 水面之下,归寂屹立不摇,已然半个时辰了。 “好,向瀑布靠近两步!”云癫点点头,传音道。 归寂缓缓抬起右腿,稳稳迈出一步,身形没有一丝的晃动。片刻后,左腿迈出,又是一步,身形平稳,当真不动如山。 越是靠近瀑布,冲劲就越大。激流明显更凶了,汩汩呼啸而来。归寂只坚持了片刻,身形便已微微颤抖,尤自咬牙苦撑。半柱香过后,归寂再次熟练的一头栽倒,爬上岸来。 “不错!”云癫满意的点头道。 归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自己入门四年半来,师傅第一次夸赞自己。看着师傅满意的神情,归寂顿觉无论吃多少苦、受多大罪,都万分值得! “从今往后,你下午来此站桩,晚上便开始“不动如山”真正的修习吧。”师傅云癫开口道。 “真正的修习?”归寂诧异道。 “那是自然,能站稳只是基础。如果这一步都做不好,何谈以后?”师傅云癫淡淡道,“如今,你可以进入这下一步了,随我来。” 云溪涧后山。 峭壁上,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归寂端坐于前,脑海中师傅传音声响起:“云溪涧地处灵脉,有风灵常驻。此处乃一天然形成的风洞,你且坐于洞口,不可深入。随修为加深,可缓缓深入,切不可冒进。” 归寂没有传音的本事,只得点点头。这里终日狂风呼号,再大的嗓门也无济于事。 毕竟经过半年的潭底修行,我们如今的归寂,稳稳端坐风洞之前,没有丝毫摇晃。 归寂稍稍挪动身形,深入半尺,“嚓”一声轻响,肩膀已然被风刃划出一道血痕。归寂见状一愣,“嚓、嚓、嚓……”几道血痕接连出现,吓得归寂赶忙挪回身体。 云溪涧风洞,其内风刃天然形成,越是深入,越是凌厉。 云癫道人正在远处默默的观瞧,身后突然急切的语声响起。 “师弟,云波潭的事我可以当没看见,但这风洞修行,实在太过凶险!”身后云舒真人现出身形,焦急道,“后辈弟子血肉之躯怎可抵抗风刃之利?” “师兄,我这小弟子不是还好端端坐着么?”云癫道人不在意道。 “不论怎样,此举太过凶险!”云舒真人苦劝道,“况且这天然形成的风洞,极不稳定,时强时弱,往年也曾突然爆发过。” “多少年了,才碰到那么一回嘛。”云癫道人无赖道,“再说了,在师兄您的地盘上,还真能让我这小弟子出事不成?” “唉!”云舒真人摇头叹息,暗自苦道,“本脉弟子耿星沉,就够让人头疼了。如今自己这师弟也来添乱。” 归寂虽然开始修习道法,可始终没有放弃挑水劈柴的打底功夫,毕竟落日峰也没有新弟子入门。自己虽然修为不行,但能帮大家做点事总是好的。 归寂的修行,与其他弟子大不相同。上午挑水劈柴打底,下午云波潭底站桩,傍晚后山风洞打坐。虽然从来不曾调动过真气,但不知从何时起,归寂已然可以抵受洞口风刃了。归寂自己也不清楚如何做到的,既然洞口风刃已然无碍,便索性挪动身形,深入一尺,继续打坐。 整整一年过去,我们的归寂只修炼了一招土系功法,“不动如山”。 这一年来,落日峰众弟子都很少见到归寂。归寂总是天没亮就出门,日落后才伤痕累累的回来。师娘云轩虽然每日都给老六备好干粮,但看看归寂每晚回来一身的伤痕,还是心疼不已。每当师娘云轩问及老六的修行时,师傅云癫总是故作神秘、笑而不答。 一年期限已到,按自己夫君所说,老六进境不少,师娘云轩遂要求亲自检验一番。可结果不出所料,归寂对外界灵力波动还是毫无反应,更别说调动真气运行了。单从这点来看,归寂入门五年了,还是没能踏入修道的门槛。但见师傅云癫却是一反常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师娘云轩也是心中暗暗疑惑。 这晚,狂风凛冽,星月无光。 落日峰众弟子正在共用晚膳,屋内如往常般缺少一人,归寂自然是在风洞修行,尚未归来。 突然间雷声炸响! “不好!”师傅云癫脸色陡变,手中茶盏应声而碎,瞬间便失去了身影。 师娘云轩心知必有变故,匆匆交代一番,身形也随之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众弟子面面相觑。 云溪涧后山。 蓦然间,一道红芒闪过,云癫道人匆匆现出身形,却发现云舒真人早已站在洞口,静静注视着什么。 云癫道人见状忙道:“师兄,这风洞平静了几年,怎会说爆发便爆发了,我那小弟子没事吧?” 云舒真人未有答话,只默默伸手一指。云癫道人凝神望去,脸上渐渐露出震惊之色。 “夫君,怎么回事?”云轩随后现出身形,急切道。 但见云舒、云癫二人同时看向一处,云轩也忍不住抬眼瞧去,但见小弟子归寂端坐风洞深处,周围风刃肆虐,断石裂金。云轩见状,不禁吓得花容失色,作势便欲上前,却被云癫伸手拦住。 “师兄!”云轩急道。 “师妹,你且看仔细。”云癫沉声道。 眼见云癫、云舒两位师兄都一脸平静,完全没有惊慌之色,云轩也就慢慢静下心来,凝神瞧去。这一瞧,云轩却看出了端倪,忍不住捂嘴惊呼道:“咦?!” 眼前风洞虽然爆发,刀风肆虐,但狂暴的风刃触碰老六身体的刹那,竟然隐隐土黄色光芒一闪,“啪”一声,堪比感知期中期修为的凌厉风刃,居然被生生弹开了! “啪啪啪啪啪……”脆响声密密麻麻,让人透不过气来,却见老六身上土黄色光芒疯狂闪烁,一道道暴虐的风刃竟被生生弹开。 数千道感知期中期风刃,如何能够硬接?即便是感知期巅峰修为,怕是也得避让吧?而就在眼前,平日修为进境最差的老六,居然岿然端坐,不动如山! 让云轩更为吃惊的是,老六不是无法调动真气么?那这眼前疯狂闪烁的土黄色光芒又是什么?如此强劲的土属性灵气波动,如此深厚的修为,将土系功法“不动如山”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云轩彻底惊呆了,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 风洞爆发,刀风肆虐,持续了半个多时辰。而我们的归寂竟然任凭风刃临体,岿然不动,体内一丝丝的真气竟自发调动起来,何其的欢快顺畅,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原来归寂体内真气不是不能动,只是未到必要时。天地间孕育万物生灵,人本来需要的其实并不多。人自身本来一切丰足,又何须再向外界去借呢? 渐渐的,风势弱了下来…… 归寂慢慢睁开双眼,看到师傅师娘竟皆在场,不禁露出诧异的神情。敢情这小子修炼太过投入,对方才的凶险竟浑然不知。 云轩正欲开口解释,却被云癫抢道:“老六,你师娘和我来云溪涧,找你云舒师伯商议要事。既然来了,就顺道过来看看你修为进境如何。方才你这招“不动如山”,施展的马马虎虎,总算没给师门丢人。你且先行退下吧。” 归寂告退后,云舒真人不禁赞叹道:“无为而为是真为,夫惟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佩服!师弟的法子总是这么出人意料,老道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啦!” 不知不觉间,归寂他们入门已整整五年。 如今落日峰六位弟子,大弟子跃龙修为已然稳固在感知期后期,二弟子鹏飞感知期中期,褚牛、云岚还有李虎都是感知期初期,归寂仍是打底阶段。 经过五年苦修,归寂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下山试炼的机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第四章 昆山惊魂1 神州浩土,何其广大。 昆山镇地处西北,以落日峰六大弟子的脚力,也足足用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勉强赶到。这一路上,落日峰众弟子可谓是马不停歇,披星戴月,丝毫不敢耽搁,终于这日清早,赶至此处。众弟子气喘吁吁,环顾四周景色,却不禁眼前一亮,立时心神开朗。早听闻这昆山镇有塞外江南的美誉,只见这里草长莺飞,柳絮飘扬,小桥流水,却是不见人家。 “前面便是昆山镇了。”二师兄鹏飞四下观望,又核对了下手中图纸,开口道,“此处正是落花岭,不如咱们先在这里歇歇脚,等等同门师兄弟,再作打算如何?” “嗯,如此也好。”大师兄跃龙点头道。 听闻大师兄此话,云岚一屁股跌坐地上,苦着脸埋怨道:“唉,终于可以歇歇脚了。这一个月来,除了赶路还是赶路。人家好不容易才下山一次,本打算趁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哪想却是这般累人。” 三师兄褚牛憨憨的蹲在云岚身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急得满头大汗。 鹏飞见状笑道:“师妹,要是师傅知道,因你贪玩而耽误行程,使得咱们落日峰落后于其他同门,回去后看师傅不骂你?” “哼,二师兄你看,咱们是早早到了,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云岚气鼓鼓撅着小嘴,越想越是不忿,娇嗔道,“其他同门都不知正在哪里玩耍呢?” “不论做什么事,咱们落日峰必是先至。”大师兄跃龙面孔一板,喝斥道,“向来只有咱们落日峰等人,哪有需要别人等咱落日峰的时候!” “可是,先到后到又无所谓,这种事上争第一有啥用啊?”云岚委屈道。 “师妹!”鹏飞忙出声怪责道。 跃龙闻言面色一变,沉吟半晌,却终是未再言语。跃龙自己也知道,玄清宗各脉下山历练,落日峰修为不高,又人丁单薄,向来永远排在最后。既然真本事拼不过人家,也就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争争第一,聊以□□而已。 “大师兄,人家知错了,你别生气。”云岚见跃龙面色沉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歉声道。 “唉,其实师妹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跃龙叹口气,随后眼中精光一闪,坚定道,“但总有一天,咱们落日峰要凭真才实学,让人心服口服!” “呦,是谁在这放屁?酸死人了!”突然一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行人缓缓从镇内走出,皆是青色劲装,约二十来人。当先说话之人,背负长剑,眼眸中闪烁着阴狠之色。 “卧龙岭!”落日峰众人见状心中一凛,暗道,“居然被抢先了。” “嘿,我以为是谁呢?”当先之人傲慢道。此人正是卧龙岭弟子凌志。 “感知期后期!”跃龙看清来人,瞳孔猛然收缩,心中骇然道,“早听闻卧龙岭后辈弟子中人才济济,不想竟这般了得!” “我们已然苦等数日,却仍不见诸位同门,便自行入镇查探。”凌志讥讽道,“原来有人到了门口,却是不敢进去,只会在这里放着酸屁。” “大师兄,他怎么知道你的屁是酸的?莫非他尝过?”云岚天真道。落日峰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哄笑。就连卧龙岭一行人,也有不少弟子忍俊不禁,暗暗偷笑不已。 凌志闻言脸色陡变,回头怒目而视,卧龙岭众弟子立时强忍笑意,各个义愤填膺,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样子。 凌志虽然怒视身后,身前却莫名一道电弧闪现,向云岚疾射而去。这次出手毫无征兆,悄无声息,端的阴险狠辣。 跃龙脸色一变,赶忙掐指念咒,一道火盾蓦然间在云岚身前形成。霎时间火花四射,电弧火盾同时归于寂灭。这一交手,两人竟是拼了个半斤八两。 “凌志,你干什么!”跃龙上前一步,将云岚挡在身后,冲凌志怒道。 云岚显然受了惊吓,面色铁青。鹏飞、褚牛、李虎、归寂见大师兄动手,二话不说,纷纷上前,拉开架势,于跃龙身后一字排开。 虽然偷袭未成,但瞧见云岚花容失色的样子,凌志不由得意道:“跃龙师兄这是哪里话来?在下怎敢对云癫师伯的千金无礼,方才也是及时收回法术,开个玩笑而已嘛。” 凌志自己偷袭不成,却说得仿佛是自己故意收手似的,立时便引起落日峰弟子的众怒。鹏飞、褚牛、李虎、归寂一个个瞪圆了双眼,作势欲上。看这架势,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凌志也没想到,这落日峰弟子,功夫不咋样,脾气倒是不小,各个都火爆的紧。 “哼,放眼整个落日峰,也就这个跃龙棘手些。”凌志心里冷哼道,“其余乌合之众,哪里是我一合之敌?” “谁要与你开玩笑,你是恶人!”云岚方才受了惊吓,竟是没听出凌志话外之音,赌气道。 凌志脸色再次一变,见落日峰众人也是群起而上,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不由心中怒道:“若是此时妥协,倒好像我凌志怕了你们落日峰一样!” 凌志牙关一咬,暗提丹田真气,掌心隐隐紫芒闪烁。 跃龙知道凌志修为高深,赶忙一步跨出,浑身修为陡然爆发而出,厉声喝道:“凌志,你莫要欺人太甚!” 跃龙修为爆发开来,卧龙岭众人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禁纷纷后退几步。 此时,卧龙岭众弟子中却缓缓走出一人,在跃龙威压下面不改色,竟与跃龙傲然对峙。只见此人身材魁梧、神情倨傲,正是与李虎、归寂同时入门的凌天。传闻此人以不到二十年岁,便突破至感知期后期。这五年来,凌天的名字在玄清宗后辈弟子中,可是响亮的紧。凌天跨入场中,身后立时便有一人紧跟而上,却是卧龙岭弟子凌休。 凌志、凌休傲然立于凌天身后,三人袖袍鼓荡,全身修为毫不保留的爆发开来。 “三位感知期后期!”跃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卧龙岭的人,还轮不到你落日峰教训!”凌天冷冷道。 “凌天,你待如何?”跃龙嘶哑道。 “玄清宗下山试炼,各脉自然要分个高下。”凌天左手缓缓抬起,手中紫色雷光闪烁,隐隐幻化成剑形,寒声道,“落日峰既然先至,不如现在便比试一下如何?” “凌天,够了!”一清冷孤傲的声音突然响起,如一柄利剑刺入众人耳孔。 众人闻声但觉耳中微微一痛,却见场中空间扭曲,渐渐现出一身影,青色劲装,却是卧龙岭服饰。此人孤傲清冷,对众人看都不看一眼,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大,大师兄!”凌天赶忙停手,上前恭敬道。 “哼,你带领众弟子,不去联络同门,却在这里做甚?”大师兄喝斥道。 “这回有大师兄出马,这小小试炼还不是手到擒来,何须同门相助?”凌天立时奉承道。 “哼,此次情况殊不简单!”大师兄冷哼一声,身影渐渐模糊,竟又消失在了原地。 大师兄离去后,凌天表情由恭维立即转为阴狠,暗自恨道:“哼,不过早入门几年,嚣张个什么劲!” 落日峰众人相视一眼,皆露出不解之色。这位卧龙岭大师兄,别人不认识,跃龙入门早,却是识得。此人名叫孤崖,是卧龙岭早一辈弟子中的俊杰,堪称玄清宗百年不遇的奇才。玄清宗五脉会武,卧龙岭能够连续四届夺魁,此人功不可没。方才此人现身场中,跃龙居然事先毫无察觉,而且竟也无法看清对方修为。 “此人修为绝对在我之上!”跃龙自揣道,“莫非已臻感知期巅峰不成?” 凌天本欲立威,却莫名被孤崖喝斥,心里正憋了一肚子邪火,此时见跃龙分神,忙冲身后二人暗使眼色,自己身形便缓缓消失在了场中。 “小心!”凌天身形才动,跃龙立知不对,大喝一声,正欲动手,却惊觉两股凶猛的法术波动,一前一后直逼而来。凌休、凌志二人竟同时出手,将跃龙死死困住。跃龙心头大惊,两位感知期后期高手前后夹攻,岂能轻易脱身? 凌志、凌休困住跃龙,凌天现出身形,已是在云岚等小弟子身前不远处。二师兄鹏飞看的真切,立时纵身迎上,双手成爪,指尖隐隐绿芒闪烁。这神风爪是鹏飞的成名绝技,即便是水桶般粗的大树,也会被利爪直透而过。鹏飞心知,自己若是不敌,身后四位小弟子绝难幸免,是故上来就是狠手,丝毫不留情面。 鹏飞一爪探出,却惊觉凌天居然不躲不闪,神风爪竟是透胸而过。 “不对!”当神风爪与凌天身影触碰的刹那,鹏飞心中立知有异。这开碑裂石的一爪明明击中凌天,却竟毫无阻力传来,就仿若插入空气一般。 “残影!”鹏飞见状大惊,赶忙回头看去。 凌天再次现出身形,已是在云岚身前不足一丈处。褚牛牢牢挡在云岚身前,丝毫不肯退让,面色坚定。 李虎掐诀念咒,蓄力已久,双掌平胸推出,但见掌心红芒闪烁,三道火光同时迸射而出。凌天随手一挥,一道电弧闪现,三道火光顿时湮灭无踪。这感知期初期的火系法术,对凌天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凌天左手探出,掌心紫雷便向褚牛头顶拍落。 其实凌天本就不是冲云岚去的。云岚毕竟是云癫师伯的独女,若是伤的凶了,师傅云翻面上不好看。但凌天就是要假意对云岚出手,落日峰众人果然上当,竟对自己群起而攻之。自己此时动手,便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而且凌天深知云癫师伯的性子,落日峰弟子外面打架输了,是绝对不会自己主动张扬的。 凌天正自觉得计,忽闻脑后破空声响起,似有重物袭来,斜眼撇去,竟是归寂的劈柴刀到了。凌天并未感到一丝法力波动,是故也未在意,左掌依旧向褚牛拍落。 “轰!”脑后突然气爆声炸响,凌天立觉不对,心下骇然道,“这不是普通的重物!”凌天反应何等快速,立刻沉肩左闪,勉强让过归寂的重击。凌天这一让,左手掌势立时失了准头,电弧划过,在褚牛右肩上留下一团焦黑。褚牛身受重创,闷哼一声痛得呲牙咧嘴,却仍是挡在云岚身前,不肯退后半步。 凌天虽让过脑后致命的一击,却仍是心有余悸。凌天清楚的知道,如果方才这一下给实了,自己的修为就算再高一层,怕也得落个脑浆崩裂的下场。念及此处,凌天心中不由得后怕不已,但觉面庞似有液体留下,随手一摸,竟是满手鲜血。归寂普普通通一刀劈下,虽未能命中,单是刀风掠过,便在凌天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脸上的血痕虽然可怖,可凌天内心的羞辱却更是滔天。落日峰这个小弟子没有任何修为,还处于打底期,自己却伤在了这小子手上。这要是传扬出去,自己岂不成了玄清宗千百年来的笑柄! 念及此处,凌天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咬牙切齿道:“今日,我凌天就给你落日峰长长记性!” 只见凌天右手缓缓抬起,掌心隐隐雷光闪耀,渐渐聚集成剑形。 眼见紫色雷光剑就要成形,鹏飞心下大急,纵身而起,单爪探出,神风爪再次攻到。凌天的身影竟被再次透胸而过,便如空气一般。居然又是一道残影!鹏飞中计,心头大骇,忙转身看去,只见凌天右□□光剑已高高祭起,正向归寂面门缓缓落下。 方才单单一道电弧闪过,就把褚牛皮糙肉厚的肩膀烤得一团焦黑。这雷光剑要是落实了,归寂就算能捡回小命,那还不被烤得面目全非?这凌天心胸狭窄,分明是想报刚才那一刀之仇。 跃龙一见情势不妙,拼命催动体内真气,左掌蓝芒闪烁,一道水盾挡住凌休的风刃,右掌红光爆现,一条火龙怒啸而出,直奔凌志而去。没想到跃龙一人,居然可以瞬发水火两系法术,左右开攻!凌志大惊失色,不敢硬拼,身前蓦然立起一道厚厚的土墙,自己却闪向一旁,不敢硬接。 得此一刹空隙,跃龙飞身而出,纵身便向凌天掠去。凌志发觉方才火龙竟是虚招,气得咬牙切齿,一挥袍袖,几道风刃瞬发而出,向跃龙追击而去。 跃龙听闻脑后破空声响,心知不妙,身后悄悄留下六道冰墙,便义无反顾前冲而去。 “咔咔咔……”冰墙碎裂声接连传来,这仓促间形成的冰墙瞬间便破碎了四道。跃龙头也不回,紧咬牙关,仍奋不顾身的向凌天扑去。 “咔咔”又是两声脆响,跃龙身后的防御已全然破碎,但此千钧一发之际,跃龙哪还顾得了这许多?眼见凌天掌中雷光剑已然祭起,紫芒闪耀、电光四射。跃龙心知这是卧龙岭的绝学,此剑可引天雷之力,一旦落下,万事皆休! “不行,来不及了!”跃龙嘴角已然咬出血来,心中急切道。 整个落花岭,瞬间被紫芒笼罩,雷云滚滚,电闪雷鸣。紫色雷光剑以万钧之势,向归寂爆闪而下! “凌天,你修道就是为了欺侮后辈吗!”跃龙不甘心的嘶吼道。毫无防备的身后,凌厉的风刃已然临体,但跃龙仿佛毫无知觉般,眼睁睁盯着那道临空劈下的紫雷! 归寂傻呆呆看着迎面劈下的雷光巨剑,身体四周皆被紫芒笼罩,根本无处躲闪。 云岚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躲在褚牛身后。鹏飞和李虎咆哮着冲向凌天,却被雷光阻住,根本近身不得。 “轰!”一声雷鸣炸响,修为弱些的弟子立时被震得耳鸣不已,只觉眼前电光四射,耀眼夺目,根本看不清周围物事。 巨响过后,紫光缓缓退下,渐渐露出场中身影。跃龙急忙凝神望去,却见归寂仍然呆立场中。 就在紫色雷光落下的刹那,归寂眼前一花,恍惚间觉得面庞一缕轻柔的黑色拂过。那是秀发,长长的秀发。而且这股味道,很熟悉,很熟悉…… 紫芒闪过,眼前景物重又渐渐清晰起来。归寂抬眼瞧去,身前依稀一道清丽的身影,白衣胜雪,长发飘舞,竟是一位女子。此女单膝着地,右手一把白玉宝剑高高擎起,竟牢牢架住紫色雷光剑。紫色雷电气势汹汹,却竟是不能下沉半分。 卧龙岭弟子皆知,这紫色雷光剑一旦落下,雷霆万钧,势无可挡!而如今,紫雷落至半途,却居然被人生生接住!这,真是匪夷所思! 轻柔的秀发不断在归寂脸庞上下拂动,眼前白色衣襟在紫风鼓荡下猎猎作响,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归寂竟是看得痴了。 “有我在,你休想伤他!”清冷的娇喝在耳畔响起。归寂闻言心中一动,慨叹不已,五年来这个声音时常在梦中响起。 凌天面色阴晴不定,变幻数次,终缓缓收回了法术,紫色雷光在空中渐渐消散。 “原来是栖霞山月落姑娘,难怪能接在下一剑,佩服,佩服!”凌天双手抱拳,阴笑道。 见到老六无恙,大师兄跃龙略松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心中纳闷:“方才身后六道冰墙皆被破尽,我怎会无事?” 跃龙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一道水盾正缓缓消散,水盾后现出一红衣身影,却不正是栖霞山首席弟子晨霞。 眼见就可将跃龙重伤在场,却被这女子坏了好事。凌志、凌休皆露出不甘之色,却是不敢再行出手。 “呦,这试炼尚未开始,两边儿就先切磋上啦,何必这么着急呢?”晨霞调笑道。 “多谢晨霞师妹出手相助!”跃龙赶忙上前,拱手谢道。 “跃龙师兄不必多礼,小妹也是刚好路过。”晨霞回眸一笑,轻松道,“看到这边切磋道法,顺便来凑个热闹。” “我们卧龙岭的热闹,可不好凑!”凌志刚被晨霞坏了好事,心中不忿,冷声道。 “凌志,闭嘴!”凌天却是喝斥道,“怎么和师姐说话呢?没大没小!” 凌志见凌天出声,虽然心有不甘,却是未再言语。凌天上前抱拳道,“原来是栖霞山道友,在下卧龙岭后进凌天,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凌天面露笑容,却暗中向凌志传音斥责道:“没用的东西!看不清状况吗?对方现下也是三个感知期后期战力,孤崖大师兄不会出手,咱们没有胜算。这回算他落日峰走运,算了!”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凌天也算是心机深沉、应变奇快。 归寂但觉眼前一阵恍惚,五年了,眼前这白色身影已经与记忆中些许不同。当年那朵略显娇嫩白莲,如今已然彻底绽放,出落得更加靓丽动人。但是这股气质却还是那般熟悉,与当年自己后背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月落回眸关切道:“归寂,你没事吧?” “没事,俺没事,真太好啦!”归寂语无伦次,也不知该说啥好,只知咧嘴傻笑。最后一句“真太好啦”,其实是说能再见到月落真太好了。 “你的伤都好了么?”月落关切道,所问的是当初吸血獠所留创伤。 “好了,都好了,哈哈哈……”归寂看到月落关切的神情,心中一暖,傻乎乎开心道,也不知听懂人家所问没有。 月落这才放下心来,清冷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接口道:“当日你伤重,师姐和我本不想离开。但恰巧我剑气反噬发作,不得不立即回山闭关,这才不辞而别。” “嗯,嗯,俺知道。”归寂追忆道,“耿少都跟俺说啦,知道你回山疗伤,俺也就放心啦。” “后来我伤愈出关,师姐和我又重回迎客楼寻你下落,却听闻你和耿少已然拜入仙门修道,却不知是哪家仙山。”月落露出一丝回忆,感慨道,“日前得知,你我竟是同门,真是巧了。” 归寂拜入落日峰的消息,月落是从晨霞姐那里得知的。晨霞又怎会知道?还不是和我们的耿少有关。虽然有护山大阵相隔,我们的耿少还是勤勤恳恳、孜孜不倦,没事就在栖霞山下瞎转悠。转悠的时间长了,这不就碰巧撞到了晨霞姐下山办事。这拜入仙门的来龙去脉,也就一清二楚了。晨霞姐听闻,耿少为了报讯,在栖霞山下苦候,心中很是感动。可晨霞姐不知的是,其实映月谷山脚下,我们的耿少也没少去…… 月落自然不懂栖霞山与落日峰之间的微妙关系,也不知祖师对落日峰有成见,曾多次想去落日峰探望当年旧友,却被年长六岁的晨霞硬是拦住了。月落虽然担心,但又不想让师姐难做,只得作罢。如今这次试炼,月落本可不必参加,但却执意来此,就是想亲眼见见归寂。当初归寂为救自己,身受重伤,不亲眼看看终归放心不下…… 玄清宗内凡是见过月落的弟子,这回还是第一次见到,冷若冰霜的月落,如今笑得像春天绽开的花朵,一个个不禁看得如痴如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第四章 昆山惊魂2 正说话间,不远处一阵绿芒闪耀,一行人身着灰衣道袍,缓缓现出身形。为首之人道袍宽大、头发散乱、面相邋遢、神情慵懒,刚一露面,便哀声叹气道:“唉,这却是何苦来哉!” 凌天见到此人,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邋遢道人走上近前,冲凌天、晨霞和跃龙微微躬身一礼,尚未及开口,身后一弟子便如旋风般一闪而过,冲向落日峰众人。 “哈哈哈,兄弟!”耿少狂喜着冲向归寂,兴奋道,“本少可算是自由了!” 归寂的生活,山上山下其实没有多大分别,陡闻耿少此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耿少却不管这许多,一把拉过归寂,急切道:“来来来,本少带你去见识见识,这花花世界本来是多么的美好!” 耿少似是憋屈的久了,也不顾月落一姑娘家就在旁边,满嘴胡言乱语,不发泄一番不痛快的样子。 跃龙和邋遢道人闻言都眉头一皱,却未言语。 归寂见着耿少,也是心中一喜。一年不见了,只见耿少个头似是又长高了些,但脾气却还是没改多少。 “兄弟,还是你有艳福啊,旁边这位美……”耿少捶了归寂一拳,正打算胡说八道调侃几句,却愕然顿住,抱拳躬身一礼,郑重道,“月落姑娘?当年承蒙出手相救,小子谢过姑娘!” 虽说月落模样有所改变,但这白色素装、这清冷气质,玄清宗不会有第二人,是以耿少一眼便认出。 月落微微一笑,冲耿少点头示意。当年这位浪荡阔少,月落当然也记得。若没有他挺身相助,残缺的玄冰大阵断然困不住那吸血獠王,自己也就没有机会发动隐痕神剑了。 耿少平日虽然放荡不羁,但在晨霞姐和月落面前,还是会立时收敛。耿少对两位姑娘,是诚心的尊敬。当年若不是她们义薄云天、舍命出手,自己也无法替王叔还有一干兄弟,报那血海深仇。 五年来,四人第一次再聚,看着彼此的改变,心中都是唏嘘不已…… 邋遢道人面露愧疚之色,冲跃龙稽首道:“那位是本门新晋弟子耿星沉,都是在下管教无方,让跃龙师弟见笑了。” “不敢,不敢。”跃龙忙回礼道,“闲云师兄客气了。” “闲云师兄不是闭关修炼,不参加这次试炼吗?”凌天面色阴沉,试探道。 “唉,不瞒两位师弟,此次试炼,本脉弟子本来是由耿星沉带领。”闲云指了指不远处的耿少,叹息道,“这小弟子修为算是不错,可性子顽劣,不服管教。师尊放心不下,这才由在下出关,领众前来。唉,这却是何苦来哉!” “哦,原来如此。”跃龙恍然道。 “想不到云溪涧闲云竟然亲自出马,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孤崖大师兄又撒手不管,这回可难办了!”凌天心里嘀咕道。 凌天正琢磨间,忽觉人群中一阵骚动,回身望去,不禁眼前一亮。只见两行清丽之色缓缓而来,原来是栖霞山和映月谷的同门到了。 栖霞山清一色女弟子,乌黑长发,白衣飘扬。 映月谷弟子,男女都有,以女弟子居多,皆是杏黄色劲装道服,背负长剑。其中一女弟子,黄杉坎肩,清净恬淡,年岁不大,却身居首位。此女正是映月谷首席弟子,尘心怡。 栖霞山和映月谷本是一道而来,晨霞途中忽觉远处法术波动,而且似曾相识,心中立知不妙,便和月落先行赶来,这才恰巧解了落日峰之围。 尘心怡莲步轻移,缓缓上前,面向闲云、跃龙、晨霞、凌天躬身道:“心怡见过诸位师兄、师姐。” “师妹有礼。”众人接连回礼道。 “咳,本门试炼在即,既然诸位都已到齐,还应速速商议对策才好。”凌天看到月落、归寂他们旁若无人般交谈不已,对自己却不理不睬,不由得心中妒火中烧,赶忙出声打断道。 凌天面色阴沉,心中暗道:“平日这小妮子冷艳孤傲,从没正眼瞧过我,此时却竟和落日峰这废柴弟子如此热火,这不是当众扇我嘴巴吗?这落日峰废柴弟子,要修为没修为,要样貌没样貌,岂不是说我凌天连此人都不如?!” 凌天恶狠狠瞪了眼归寂,存歹念反被其伤在前,献倾心佳人枉顾在后,心中不由得对归寂恨得牙痒痒的。 凌天正自心中不平,却陡觉四道目光同时看向自己,见闲云、跃龙、晨霞、心怡纷纷聚拢上前,忙沉声道:“据本脉孤崖大师兄所言,此次试炼怕是殊不简单。以在下愚见,不如几脉分别联合起来,莫要单独行动,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见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凌天不禁心中得意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谁不知道本脉孤崖大师兄修为已臻化境,另外还有三位感知期后期战力,各脉想必都会争先恐后,要与我卧龙岭联手吧。至于你小小的落日峰?哼哼,看你孤家寡人可怎么办?!” “呃,凌天师弟所言有理。”闲云不在意道,“既然本脉耿星沉与落日峰小弟子相熟,那我们便与落日峰一道吧。” “闲云师兄,你!”凌天闻言大吃一惊,心中暗道:“这闲云闭关太久,闭糊涂了?这落日峰人单势孤,正常人唯恐避之不及,闲云师兄居然肯与其并肩?真是岂有此理!” “嗯?”闲云漫不经心道,“凌天师弟似有话说?” “哼,无事!”凌天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这可是你云溪涧自找的,本来你闲云修为高深,若与他人联手,我卧龙岭还有些许忌惮。没想你们竟让落日峰拖自己后腿,那你们岂不输定了?” “我栖霞山,也愿与落日峰一道。”晨霞毫不犹豫,脆声道。 “什么?!”凌天闻言更是吃惊,呆呆怔在当场。 “晨霞师姐,且要考虑清楚……”凌天怀着一丝希望出声劝道。 “哦,落日峰人少,我们刚好人也不多,联手倒也合适。”晨霞毫不在意道。 凌天脸色发青,转头看向映月谷,心中暗恨道:“我就不信了,这里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 “呃,映月谷本就与栖霞山一道而来,栖霞山同谁一起,我们便同谁一起。”尘心怡平静道。 凌天立时面如死灰,心中咒骂不已。由于自己也是后晋新人之一,本想趁这次试炼机会,大放异彩,好让各脉心服。自己卧龙岭不算孤崖大师兄在内,赫然便有三位感知期后期高手,二十多位后辈弟子,端的是实力雄厚。可如今另四脉联手,却有晨霞、月落、跃龙、闲云、心怡五位感知期后期高手坐镇。卧龙岭顿时修为和人数,皆处下风。如若孤崖大师兄不肯出手,己方怕是没有丝毫胜算。可即便是孤崖出手,方才获胜,也难显己功。如此一来,岂不是永远被孤崖踩在脚下? 凌天内心思绪翻转,面色阴晴不定。 先且不提凌天,这边连跃龙都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暗道:“自己落日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抢手?仿若香饽饽一般。莫不是诸位同门,看自己人少,故而特意相帮?” 念及此处,跃龙朗声道:“感谢诸位同门不弃,但力量若是太过集中,反会影响效率,不利于试炼任务的完成。以在下愚见,不如按人数来分。既然落日峰与栖霞山人数最少,那么便云溪涧与我落日峰一起,映月谷与栖霞山联手,卧龙岭单独行动。如此一来,人数差异不至太过悬殊。” 跃龙不愧为落日峰大师兄,办事却是老成许多。云溪涧云舒真人与云癫道人乃是至交,虽然两人性情迥异,但却非常合得来,是故两脉素来交好。映月谷本就女弟子居多,也以水系道法为主,与栖霞山一道自是可免去诸多不便。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同意。 凌天自是不屑,心中冷笑道:“只要你们不抱团便好,这样还不是我卧龙岭一脉独大?等着瞧吧!” 如此分配,耿少自是十分满意,没有晨霞姐她们在旁,自己便可以带着兄弟们尽兴一番。待得众人入得昆山镇内,耿少不容分说,拉着归寂等人便向一处酒楼奔去。 闲云本是吩咐耿少,带领弟子查探镇内有无可疑之处。耿少自行选择的第一个查探目标,就是本镇最大的飘香酒楼。 “来来来,兄弟,许久不见,今日说什么都得陪本少痛饮几杯,不醉不归。”耿少拉着归寂,兴高采烈道。 “耿师兄,不是说要探查可疑之处么?”云溪涧一小弟子疑惑道。 “嘿嘿,师弟你有所不知。”耿少眼珠一转,正色道,“你且看看此地所在,暗藏玄机啊!” “还请师兄明示!”云溪涧众弟子闻言,立即恭敬道。 “其一,此酒楼乃全镇至高之处,只有占领此地,方能俯瞰全镇,其内玄虚一览无遗。其二,全镇看似景色宜人,实际上却布局诡异,暗合阵法。而此地恰是死门阵眼所在,必有玄机!”耿少一本正经道。 云溪涧小弟子们各个露出惊叹之色,不禁敬佩道:“师兄明鉴,不知此处是何阵法?” 耿少闻言突然压低声音道:“现下不方便透露,万不可打草惊蛇……” “是,谨尊师兄吩咐!”云溪涧弟子竟也跟着压低声音,慎重道。 “所以本少,哦不,为兄故意装作不知,乃是让敌人放松警惕,欲擒故纵之计。”耿少悄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云溪涧弟子各个恍然大悟道。 “来,今日本少请客!”耿少大手一挥,豪爽道,转眼便将正事忘在了脑后。 落日峰众人看着满桌美味佳肴,露出震惊之色。色香俱全、酒味醇厚,此等景象,山上清修时何曾见过? 鹏飞眨眨眼,看向跃龙大师兄,满脸征询之意。 跃龙本不愿如此铺张浪费,本打算几人随便找家客栈,凑活一下就好。可看看诸位师弟师妹跟随自己奔波劳累,方才又差点在凌天手上吃了个暗亏,如今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也有心犒劳一下大家。跃龙回头看看耿少,只觉这小弟子虽说满嘴胡言、不着边际,但为人着实热情豪爽,眼见云溪涧弟子已纷纷就坐,也不好搏人脸面,点头算是默许了。 云岚显得异常开心,山下好多稀奇事物,目不暇接,自不是山上枯燥的修行可比。云岚小脸笑的通红,开心道:“耿星沉师兄,这是什么酒啊,怎会恁的香甜?方才在楼下就闻见了呢!” “这是三十年的女儿红,产于江南沿海一带。这西北边塞之地,怕也只有这飘香酒楼才有。所谓美酒配佳人,小师妹才貌不凡,正当多饮几杯。”说着,耿少举杯一饮而尽,回味不已,心中却是暗叹道,“五年了,这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否则本少怎会在这边塞之地,喝这兑了水的女儿红?” 云岚听得开心,喜道:“那可要带几壶回去,给爹爹尝尝!”同耿少一样,云岚早已将此行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平日三师兄褚牛饭量最大,这不才刚一动筷,褚牛身前饭碗便已然见底。耿少高声招呼,喊来跑堂的阿三,吩咐道:“给这位褚牛兄弟上双份的量。今儿本少高兴,千万不要给本少省银两。” 阿三听罢,面露惊喜,未有言语,欢天喜地的跑向里厨。 若不是师兄闲云在场,耿少定会叫来几位姑娘,唱上几只小曲儿助兴。如今看看闲云不喜不怒的神色,耿少也只得作罢,心中着实惋惜不已。不过耿少转念一想,这西北边陲之地,也挑不出几个水灵儿的姑娘,心中这才平衡了一些。 看着耿少一副痞样,闲云无奈的摇摇头,冲跃龙拱手歉声道:“让师弟见笑了,都是在下管教无方!” “哪里哪里,师兄客气了。”吃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跃龙此刻倒也真不好说什么。 酒过三巡,众人胡吃海喝、心满意足,闲云却突然低声道:“师弟,可觉得奇怪?” 跃龙点点头,不动神色道:“委实有些奇怪。” 鹏飞一旁闻言,却是疑惑道:“昆山镇素有塞外江南的美誉,方才一路所见,城镇园林秀丽,百姓歌舞升平。就连这飘香酒楼,也是人来人往、客满为患,哪里有丝毫可疑的迹象?” 跃龙回道:“确实没有可疑的迹象。” “正是这点,才最为可疑啊!”闲云面色凝重道。 “啊,这……?”鹏飞不由张口结舌,怔在当场。 “不错,师门交代的试炼任务,怎会是喝酒吃菜这般简单?”跃龙点头道。 “而且,听闻方才孤崖师兄,曾留下口信,称这次情况殊不简单。”闲云补充道,“以在下对孤崖师兄的了解,其人虽然性格孤傲,但绝非信口开河之辈。” “而咱们的所见所闻,竟然却找不出丝毫可疑之处。”跃龙沉声道。 “看来这次,真的殊不简单呐!”闲云、跃龙两人心有灵犀般一人一句,彼此都很赞同对方看法,心中暗暗佩服。 这两日,落日峰和云溪涧两脉弟子于昆山镇内分头查探,日询夜访,最后约定于飘香酒楼碰头。可每次碰头,双方都是一无所获,摇头叹息。日子一天天过去,可一丝线索也无,众人心情也越来越是沉重。 查访期间,与映月谷、栖霞山同门偶遇,相询下也是同样的一无所获。 这里唯一不着急的,恐怕只有我们的耿少了。找不到线索最好,他本来就希望如此。平日在山上憋得久了,仿佛坐牢一般。如今可得着机会放风出来,耿少便如困鸟归林,过得舒服惬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第四章 昆山惊魂3 “平湖声声愁唱, 烟雨丝丝飘摇, 隔江琴韵凄婉, 犹忆秦淮河畔。 悲华年, 人徒叹, 西湖夕照依旧, 红颜却不在。 往事依稀, 人影窈窕, 几番风雨西湖瘦, 秋月今何在。” 昆山镇平湖边,雅叙小筑内陆陆续续传来幽怨飘渺的歌声。 “去去去,什么狗屁词曲,本少本来心情不错,却被尔等坏了兴致。”耿少不耐的挥手道,“都给我下去!” 归寂不通琴曲,怔在一旁发愣,不知发生何事。实际上他已经呆坐了整整一上午,完全不明白眼前这几个妙龄女子,嘴里咿咿呀呀哼的什么意思。 云岚一旁却是潸然泪下,一副颇为感伤的模样。褚牛愣头愣脑呆在一旁,手足无措。 这自然是被耿少强拖来,一同听曲儿的落日峰弟子。 云溪涧本门弟子,耿少自然是不敢造次,若是传到那云舒老贼耳里,少不了一顿絮叨,只好拖着落日峰兄弟下水。 归寂不忍扫耿少兴致,便跟随而来。云岚纯粹是少女心性,对啥都感好奇,也非要凑这热闹。这才促成了眼前这幅场景,有人不耐,有人发呆,有人泪下,还有人不知所措。 “哎呦,公子息怒。都是阿环平日□□不周,若是这帮丫头坏了公子兴致,妾身在这里给公子赔罪啦。”随着这酥麻的声音传来,一浓妆艳抹的女子莲步轻移,满脸堆笑,缓缓走上前来。 “哦,本少已然坏了兴致,姑娘你且如何赔罪?”耿少眯着眼,斜瞅着这名叫阿环的女子,纸扇轻摇,嘴里轻浮道。 “来,阿贵,还不快将咱雅叙小筑的至宝请来,给公子享用?”阿环也不含糊,立刻豪爽道。 话落,跑堂的阿贵恭恭敬敬走上前来,手中平端一盘,一支古色古香的白玉瓷瓶端立于上。尚未近前,香味已至,端的是醇香扑鼻。 阿贵正欲托起玉瓶,却被阿环拦住道:“公子可知,此乃何物?” 耿少瞧见阿贵端酒上前,心中陡然一沉,面色微变,随即打了个哈哈,不动声色道:“醇香而不掩清新,应当是酒中至品!” “公子好眼力,待妾身与公子把盏。”话落,阿环盈盈欠身,曼妙身材尽显无疑。只见阿环玉手轻拂,缓缓打开玉瓶,又将一晶莹透亮的玉杯,托至耿少眼前。 “这酒可不能用普通杯盏承载,香气留不住,只有这玉杯方可秉承。”阿环酥麻的话音缓缓传来。 耿少端起透亮的玉杯,于眼前轻轻摇晃,不禁口中赞道:“挂杯却不朦胧,醇厚却又透亮,这酒怕是有年头了。” “公子果然此道中人,不瞒公子说,妾身也算是阅人无数,有公子这样才气的倒是少见。”阿环娇笑道,“我们雅叙小筑平素也不会轻易将至宝示人,也只有这等佳酿方能配得上公子身份。” 耿少满意的点点头,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闭上双目,细细品味良久。半晌过后,这才又缓缓开口道:“五十年的桂花香,没想到你们竟藏有如此佳酿!” “哎呦,阿贵,我说什么来着?公子果然识货之人,先前叫你取出,偏还不肯。”阿环冲跑堂的阿贵笑骂一句,回身对耿少接着道,“公子果然好眼力,这整整五十二年的桂花香,乃本小筑半辈子的珍藏。以此聊表歉意,不知公子肯笑纳否?” “此等陈年佳酿,怕是价格不菲吧?”耿少眯眼道。 “哎呦,公子这是哪里话来?能得公子品鉴,乃本小筑的福分,谈什么银两?”阿环佯装不悦道。 “这怎么行,难道本少还付不起这区区酒钱?”耿少不屑道,随手一挥,甩出一张百两银票,潇洒道,“先前曲调凄婉,坏了本少兴致,当罚;如今这陈年佳酿,甚得本少心欢,当赏。拿去!” “公子果然人中龙凤,做事豪爽。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环接过银两,随手递给跑堂,道,“阿贵,愣着作甚,还不快收下谢过公子?” 阿贵立刻躬身上前,唯唯诺诺,接过银票,面无表情的退下。 此时,我们的耿少心里是越来越沉,一边与阿环调笑,一边冷眼观察四周。 归寂缓缓移动身形,不着痕迹的将小筑门口堵住。褚牛也慢慢不知何时,挡在了云岚身前。耿少一手执杯,哼着小曲儿,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只有云岚不明所以,嗅着桂花香气,拼命讨酒喝。 “这位姑娘若是喜欢,妾身这就与姑娘斟酒。”阿环笑着就要接过耿少手中玉瓶。 耿少却是将手一歪,闪身让过,冲阿环冷冷道:“不是说只有本少才配喝此等佳酿吗?阿环姑娘莫不是与本少说笑不成?” “这,公子若是不愿与人共饮,妾身自当遵从。”阿环脸上闪过一丝讶色道。 “哈哈,阿环姑娘这么不识逗,本少方才与你说笑呐。”耿少哈哈笑道,从怀中掏出一锦囊,上绣一对鸳鸯栩栩如生,一看就知不是凡品,随口道,“来来来,本少今天高兴,这个便送与姑娘,留作将来思念。” “公子,你方才可吓坏人家啦!”阿环这才松了口气,接过锦囊,揣入怀中,笑骂道。 “打开看看呗,里面有个物事,不知阿环姑娘中意否?”耿少眯眼坏笑道。 阿环闻言,忙打开锦囊调笑道,“公子所送,阿环定然是满心欢……” 话至一半,阿环脸色陡变,猛然将锦囊抛出,闪身便退。 可是已经迟了,锦囊内一张“定神符”飘然而出,霎时间霞光万道,将阿环牢牢罩住。归寂、褚牛、耿少三人快步上前,将阿环团团围住。只有云岚不知所措,愣在当场。 归寂、褚牛早得耿少暗中传音,让他们守住门口。二人都属憨厚之辈,虽然不明其意,但也按吩咐照做,绝不含糊。只有云岚被蒙在鼓里,还一个劲讨酒喝。不过这天真的举动,也恰好消除了阿环的戒心。 “本少所送,姑娘还中意否?”耿少还是一副痞样,轻浮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一沙哑难听的声音竟从阿环嘴里传来,显得异常诡异。 “你当本少没喝过陈年桂花香吗?五十年的桂花香?哼,你骗鬼呐!”耿少自负道,“五十年的桂花酒,怎么可能这么香?这起码是百年以上的佳酿!” “就算我说错了酒水年份,也不足以令你怀疑我!”沙哑的声音不服道。 “那倒是。本少怀疑你,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这雅叙小筑的人!”耿少果决道。 “何以见得?”沙哑的声音沉声道。 “百年以上的桂花香,你可知值多少银两?本少拿出个百两银票,连闻一口都不够,你居然还欣喜的收下,竟随手交给一跑堂。想本少去过多少烟花之地,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贪财的迎客姑娘!”耿少款款而谈道,仿佛对自己这方面的阅历自豪不已。 “此乃塞北苦寒之地,水灵的姑娘多是从南方挑选而来,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属平常。”沙哑的声音狡辩道。 “呸,你也根本不是南方姑娘,鬼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耿少不屑道。 “公子此话何意?”沙哑的声音不解道。 “你可知方才那锦囊乃何物?”耿少眯眼道,“那可是江南有名的鸳鸯锦,南方姑娘谁人不知?而你竟不识得?” “哼,那也可能是本姑娘看公子财大气粗,有意攀交其人,故对这微薄小利不屑一顾!”沙哑的声音不甘心道。 “有意攀交?哼,萍水相逢,至于拿出此等百年陈酿吗?”耿少接口道,“后来本少才终于明白,如此醇厚的香气竟然是另有用意!” “愿闻其详。”沙哑的声音阴沉道。 “是为了掩盖这里,淡淡的血腥气!”耿少厉声喝道。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 “哼,可就算你察觉气味有异,也不能断定是我有问题。”沙哑的声音最后挣扎道,“本姑娘可能也是毫不知情的受害者之一。” “本少断定你必有问题!”耿少眼中精光一闪道,“因为姑娘你忽略了一个关键之处。” “什么关键之处?”沙哑的声音诧异道。 “真不巧,本少虽游手好闲,可记性一向很好。你们这个跑堂阿贵,怎么长得和飘香酒楼的阿三,一模一样!”耿少厉声质问道。当日大家初入飘香酒楼,耿少让跑堂阿三给褚牛上双份的量。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没想到耿少竟能牢记在心。 “这个阿贵,或者是阿三,目光呆滞,显然只是听命行事,神魂不能自主。许是被你下了迷药,暗中操控!”耿少眯着眼向阿环望去,冷冷道,“还需要本少再解释么?” “很好!”只见阿环神色由惊讶渐渐转为阴厉,嘴角竟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沙哑的声音阴森道,“虽然你并未完全猜对,但确也相去不远。老身倒是小觑了你,没想到玄清宗一个放荡的后辈弟子,居然能过目不忘!” “本少也不问你的身份和目的,如本少所料不错,你定然是不肯乖乖坦白了?”耿少面色一沉,冷冷道,“不过本少的手段可还多的很,你可想见识见识?” “哼哼,一群自以为得计,搞不清状况的小家伙。本来老老实实的装糊涂,不就可以保住小命了吗?却偏要自作聪明,真不知该夸你们聪明还是愚笨。嘿嘿嘿……”一阵阴笑声中,只见阿环头顶定神符突然霞光大盛,阿环身影渐渐扭曲,竟化为一滩脓血,再无声息了。 “她竟然试图强行突破,被定神符镇压了?”云岚见状惊疑道。褚牛和归寂都愣在当场,不明所以。 耿少面色阴沉,自己明明拆穿了对方的阴谋,心里却升不起一丝喜悦,反而内心深处,有一丝隐隐的担忧,就好象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一般。 “一定有什么地方疏漏了!”方才一幕幕情景在耿少脑海中不断浮现,耿少紧闭双目,力图搜寻到一些被遗漏的蛛丝马迹。 仅片刻功夫,耿少蓦然睁开双眼,断喝一声:“快,将那个阿贵抓来!这是如今剩下的唯一线索。” 众人快步来到后堂门前,耿少却嘎然停下脚步,伸手拦住云岚道:“云岚姑娘,你在此稍候,我等进去查探。”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云岚疑惑道,“耿师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血腥味越来越浓,咱们怕是来晚了!”耿少面色凝重,缓缓道。 “血腥味?”云岚抬鼻轻嗅,疑惑道,“我怎么没闻到?”归寂、褚牛也是投来疑惑的目光。 耿少略一思讨,右手探出,掌心火光乍现,后堂门栓瞬间消融。耿少出掌略一用力,“吱呀”一声,后堂大门应声而开。 但觉一股腥气扑鼻而来,众人不自主向后退去。待看清场中景象,云岚“哇”一声捂住双眼,却是不敢再看。 只见后堂竟堆满了尸体,整整一屋子的死尸。而且各个死相狰狞,面容可怖,双目圆睁,显然死不瞑目。 耿少双眉紧蹙,在满屋死尸间来回踱步,细细找寻。终于在屋内一角,耿少找到了跑堂阿三的尸体。 “看这腐烂程度,怕是死了至少一周以上。”耿少自言自语道,“难怪血腥气淡了不少,被那百年桂花香一冲,还真不易察觉。” 耿少正喃喃自语,突然浑身一抖,似想起了什么,缓缓转头看向褚牛、归寂,面露惊恐道:“这是阿三的尸体,死了至少有一周以上……” 褚牛、归寂木然的点点头,疑惑的望向耿少,不明白耿少为何突然如此紧张。 “那两天前,飘香酒楼中,给咱们上菜的跑堂又是谁?”耿少咬牙道,额头已然冒出了冷汗。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众人大惊失色,却是说不出话来。 “快,飘香酒楼!师兄他们还在那里!”耿少高喝一声,将众人惊醒,立刻起身向飘香酒楼奔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第四章 昆山惊魂4 待众人出得雅叙小筑,一轮明月妖异的挂在空中,四周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咱们在这里,待了如此之久吗?”褚牛挠挠后脑勺,憨声道。 “来时明明艳阳高照,这才听只小曲儿的功夫,却已是幽月当空……”耿少满脸阴沉,低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孽,大家小心!” 归寂摸了摸腰间祖传柴刀,和褚牛一左一右将云岚护在中间。耿少打头,众人一路向飘香酒楼奔去。 不多时,众人便已踏上昆山镇主道。眼见飘香酒楼的酒旗就在不远处迎风飘扬,耿少却蓦然间驻足不前,两眼死盯着远处,面色阴晴不定。 “一条大道,直冲门前。该死,先前我怎么没注意到?”耿少恨声道,“这,想不死人都难呐!” “耿,耿师兄,你刚说什么?”云岚怯生生问道。 耿少未答,转头向归寂道:“兄弟,可看到什么异常?” 归寂单手紧握刀柄,四下打量一番,却是疑惑的摇摇头。 “你们瞧,明明连一丝微风也没有,远处飘香酒楼的酒旗却猎猎飘扬。”耿少咬牙急切道。 还有一句话,耿少却是按下未表。五年前那晚,那股恶寒袭身的感觉,居然又再次袭来。这不祥的警兆,已经整整五年不曾感到过了…… “耿师兄,娘曾说,但凡怨气聚集之地,便会产生种种异相。”云岚出声提醒道。 “云岚姑娘可有‘怨符’在身?”耿少略一思索,忽然问道。 “临行时,娘塞给我好多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其中恰有‘怨符’在内。”云岚忙道。 怨符乃是由塞外一种草木炼制而成,这种草木生来具有感应四周怨气的能力。一旦怨气聚集,凝而不散,这种草木便会变得颜色鲜红明艳。修仙界便借此特性,炼制怨符,用以感应四周怨灵强度。 云岚掏出一密闭的木盒,四周封口皆由火漆封印,以断绝外界灵气。 云岚缓缓打开木盒,一张白色符纸静静躺在其中,只见符纸的颜色迅速变成粉红,鲜红,深红,暗紫……最后竟然漆黑如墨、浓郁欲滴。 “呀”云岚尖叫一声,木盒失手跌落在地,其内怨符飘出,竟无火自焚起来,片刻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耿少面色难看,心中暗道:“看来这里怨气滔天呐!” 正思讨间,不知何时,四周隐隐约约出现十来个白色身影,竟成合围之势,缓缓走来。与其说走来,不如说是飘来。如此静寂的夜晚,竟然没有一丝脚步声响。 耿少应变奇快,立马掐诀念咒,掌心红芒闪烁,几道火光陡然射出。火光划过白色身影,竟融入其内,消失不见了。白色鬼魅继续飘荡而来,反倒更加快速了几分。“唰”一声轰响,众人身前立起一道单薄的土墙。与其说土墙,不如说土板更恰当些,这已是褚牛如今修为的极限。不想这些白色鬼魅,居然轻飘飘的穿墙而过,不见丝毫阻力。 归寂不会任何法术,只能拼命挥舞着柴刀,瞪眼干着急。谁想这些白色鬼魅,见归寂手中柴刀劈来,竟然纷纷避让,似是颇为忌惮。 归寂手中祖传柴刀,确实没有灵气波动,但却隐隐煞气逼人。耿少见状心中暗惊:“究竟是何等凶煞之物,竟让这些幽魂鬼魅,都忌惮不已?” 归寂不明所以,见此举见效,便拼命挥舞柴刀,当先开路。众人有惊无险的奔至飘香酒楼,却刚好撞见二师兄鹏飞迎面而出。 “诸位师弟,何事惊慌?”鹏飞在酒楼内,远远便瞧见耿少等人狂奔而来,归寂还挥舞着柴刀乱劈一通。鹏飞看得一头雾水,忙下来迎接。 “鹏飞师兄,后面冤魂索命,快通知大家!”耿少立即抢道。 “冤魂?”鹏飞不解的望着众人身后。 众人到了飘香酒楼,胆气顿时壮了不少,此刻回头看去,却皆愣在当场。 只见主道上三两行人,匆匆赶路,只有更夫在慢慢巡游,不时高声提醒“小心火烛”。方才那些幽魂鬼魅,早已不知所踪。 落日峰弟子深夜才归,大师兄跃龙本想斥责,但见云岚花容失色,归寂、褚牛一个个面色铁青、如临大敌,跃龙将责备的话语愣是咽了回去,不由关切道:“究竟怎么回事?” 耿少吐沫横飞,述说日间所遇,跃龙听得眉头紧锁,久久未有言语。 半晌过后,跃龙转头向闲云道:“师兄如何看?” 闲云略一思讨,低声道:“百鬼夜行,冤魂索命,普通法术皆不能挡,却怕归寂师弟腰间柴刀的凶煞之气。如此看来,应是游魂而已,法力不强。” 跃龙点点头,赞同道:“如今之计,不如先请跑堂阿三过来,待问清事情原委,再做定夺。” 不等跃龙吩咐,鹏飞便已起身向后堂奔去。 不多时,阿三一脸不情愿的出现在众人眼前,睡眼惺忪道:“这么晚了,各位道爷叫小的,有何吩咐?” 见到阿三,云岚吓的牙齿直打颤。眼前之人和雅叙小筑后堂的那个尸体,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听完跃龙询问,阿三将嘴巴张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奇怪道:“雅叙小筑打杂的是俺哥阿贵。一周前死了?怎么可能,俺昨儿还见过他。各位道爷莫要与小的说笑。” 众人闻言,皆露出诧异之色。阿三见再无他事,便没好气的摔门而去。 鹏飞正欲拉住阿三追问,却被大师兄跃龙拦住。只见跃龙面色凝重,暗暗摇了摇头。 鹏飞不解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用再问了。”闲云叹口气,缓缓道,“在下暗中使用了‘灵视’。” 天地万物皆由阴阳二气孕育而成,阴阳相孕,生机乃成。“灵视”便是修道之人将真气提聚至眼部,便可看到凡人体内阴阳二气的运转状况。 “闲云师兄所见如何?”鹏飞忙追问道。 “唉,阳气全无,阴气如死水一潭,不见丝毫轮动。”闲云轻声叹道,“这跑堂阿三,早已死去多时了。” “不错!”跃龙补充道,“我方才调动四周水属性灵力,也感知不到阿三体内血脉的流动,确实生机全无。” “那方才……?”鹏飞的问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咚咚咚……”夜半,这生硬而又单调的敲门声格外的渗人。 一位云溪涧弟子缓缓开门,只见几个跑堂开口道:“诸位道爷,小店虽说是远近最大的酒楼,但终归也是要打烊的,诸位这就请回屋吧。小的们收拾完毕,也好早些歇息。” 不等众人回答,几位跑堂便兀自进屋收拾起来。从进屋到现在,几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空洞,动作僵硬。 跃龙冷眼看着众人,面色陡变,惊恐得看向闲云,只见闲云微微点头,传音道:“阳气全无,没有一个活人!” 二人对视一眼,便分别向门下弟子传音示警。 跑堂纷纷赶来,竟是越来越多,连门迎、接待、账房都不知何时,悄然来到堂前。当然,他们没有一个活人,各个表情僵硬,目光呆滞,已成合围之势,隐隐将众人困在酒楼大堂之内。 南方百姓喜傍水而居,而北方城镇多依山而建。昆山镇地处塞北,巍峨的昆山可挡住北方寒流的入侵,使得此地风水怡人。 是夜,昆山半山腰处,一白一黄两行清丽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此山确是巧妙,整个昆山镇尽收眼底,一览无遗,却是绝好的一处观望之所。”映月谷尘心怡慨叹道。 “人称这塞外江南乃风水宝地。”栖霞山晨霞伸手一指远处,冲心怡笑道,“师妹精通此道,不知此地风水究竟有何特别?” “待小妹看看。”话落,尘心怡缓缓走至崖边,竟闭上双眼,眺望远方。 晨霞知道心怡正在动用“心眼”之术,以心视物,便不再打扰,静静为其护法。 “这……!”仅片刻功夫,心怡忍不住掩嘴惊呼道。 “师妹,有何发现?”晨霞诧异道。 只见心怡仍是双目紧闭,额头鬓角已现汗珠。晨霞心知有异,不敢打扰,在一旁静静守护。 “师姐确定这昆山镇是一风水宝地?”心怡仍旧紧闭双目,惊疑道。 “世人皆如此相传,我也未亲自考证过。”晨霞忙道,“师妹可有什么发现?” “这哪里是什么风水宝地!我们日间肉眼所见,这里确实柳暗花明、塞外江南。而此夜间,我心之所见,这里,这里就是一个坟墓啊!”心怡颤声道,“这样的风水格局,长此以往,怎可能还有活人!” “什么?!”晨霞闻言大惊,忙追问道,“师妹可确定?” “整座坟墓,以飘香酒楼为核心,散发着阵阵死气。照这死气的浓郁程度,已不知死了多少人了!”心怡幽幽道,“咱们,来迟了!” “此阵可有破解之法?”晨霞急切道。 “如此坟墓格局,必是高手所布。昆山镇的外围,尚有一线生机。”心怡一字一顿道,“但死气的核心,飘香酒楼,绝难有活人出来!” “坏了,落日峰、云溪涧,还在飘香酒楼!”晨霞闻言大惊,一抖手中长剑,高声道,“栖霞山众弟子听令,随我去镇中救人。” “唰”整齐的衣袂声响起,一行清丽的白色齐刷刷站起,紧随晨霞身后。 “师姐稍等,我映月谷愿追随左右。”心怡收回“心眼”之术,胸口起伏,喘息不已道。 “师妹真气未复,请候在此地为我等掠阵,应急时也好有个照应。”晨霞婉拒道。 心怡以心观世,心如明镜,岂能不知师姐用意?心怡知道师姐不愿让自己映月谷一同涉险,借故自己真气未复,让自己留此掠阵,连忙道:“师姐不必担心,师妹并无大碍。此地居然出现如此决绝的风水格局,心怡也着实好奇,忍不住想探究一番,也好印证一下多年所学。” 晨霞眼中露出感激之色,未再言语,素手一扬,黄白两色身影并肩向山下疾驰而去。 有时候,话不用太多,兄弟间是如此,姐妹之间又何尝不是呢…… 栖霞山、映月谷众弟子正在山间疾驰,突然前方冒出一行人,青色劲装,拦住去路。 “两位师姐不可!”凌天一脸焦急道,“方才孤崖大师兄传话,万不可再接近昆山镇,尤其是那飘香酒楼,否则有去无回!此次变故绝非你我可以想象,我等万不可冒然行动。” “让开!”晨霞冷声道。 “师姐不可,在下一片好意。”凌天不放弃道,“飘香酒楼中早已没有活人,师姐此时就算赶去,也是白搭自家弟子性命,何故无谓涉险?” “再说一遍,让开!”晨霞声音越发的冰冷。 “心怡师姐,你以心观世,当知在下所言非虚。”凌天转头看向心怡,希冀道,“你看那飘香酒楼可存有半点生机?” “还请凌天师弟让道。”尘心怡淡淡道。 “师姐……”凌天话未说完,突闻头顶破空声响起,抬眼望去,只见一巨大冰锥凌空扎下。 陡然间雷光闪烁,冰锥扎在空地之上,缓缓消散开去。 不远处雷光重又凝聚,凌天现出身形,抬手一抹额头冷汗,心里骇然道:“要不是我提前准备好雷遁,真会伤在此女手下!” 凌天心头大怒,正欲发作,突觉脖颈间一凉,一白玉透亮长剑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架在肩上。没有风声响起,也没有丝毫行迹,凌天已然命悬一线。身旁凌志、凌休等人见状,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一阵夜风吹过,凌天只觉后背一阵发凉,早已是汗透衣襟。凌天不敢转头,忙解释道:“月落姑娘,在下一片好心呐。就算师弟我人微言轻,诸位师姐不屑理会,也不至于如此吧?” “下次出手,再不容情!”晨霞留下一句狠话,带领栖霞山、映月谷两脉弟子疾驰而去。 背后,凌天满脸阴沉,望着众人远去,嘴里含混不清道:“哼,臭女人,你们真以为下得了此山吗?我凌天想做的事情,不择手段也会做到,看你们如何救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第四章 昆山惊魂5 飘香酒楼,堂前。 跑堂、账房、门迎包括掌柜已有二三十人之多,各个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缓缓围拢而来。 落日峰、云溪涧众弟子团坐一处,各个面色发绿,萎靡不振。 跃龙面色阴沉,低声道:“这尸毒是什么时候被种下的?” 闲云缓缓摇头,冲四周弟子传音道:“大家切不可强行调动真气,以免引起尸毒发作。” “这些尸人如钢筋铁骨一般,若是不调动真气,岂不是任人宰割吗?”鹏飞闻言急道。 眼见一尸人逼近前来,鹏飞不由分说,右手成爪,指尖隐隐绿芒闪耀,神风爪呼啸而出。“砰”一声轻响,尸人被穿胸而过,立时倒毙。鹏飞却也跟着跌坐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绿,转换不定。 “住手!”跃龙箭步上前,出手如电,迅速封住鹏飞周身几处要穴,强行制止真气流动。 “大师兄,这样下去不行。这些尸人毫无痛觉,钢筋铁骨,若不调动真气,便不能施展法术,断无杀出去的可能!”鹏飞嘴角流出一丝绿液,挣扎的站起,有气无力道,“我的神风爪,还能使用三到四次。后面的,靠你们了……” “别胡说!”跃龙断喝道,“只要还有命在,总有办法。” “大师兄,拜托你保护好小师妹,她是师傅师娘唯一的骨血。”鹏飞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气喘道:“师傅待我恩重如山,请转告师傅,‘神风爪’在我鹏飞手里,没有堕了落日峰的名头!” 话落,鹏飞双手成爪,指尖绿芒乍现,体内真气竟强行突破被跃龙封住的穴道,神风爪再次呼啸而出。 “住手!”跃龙顿时大惊,要知道“神风爪”乃风系绝学,以速度见长。一旦鹏飞全力施展,以跃龙自己的修为怕是也无法拦住。 绿芒急速闪烁,一道爪影掠过,才至半途,却闻“砰”一声闷响,鹏飞已是倒地不起,身后却现出两人身影。只见耿少搓掌成刀,缓缓收回。闲云则立于一侧,缓缓将鹏飞扶起,交予门下弟子照顾。 跃龙满脸惊愕,却闻耿少轻松道:“放心吧,只是打昏了而已。”闲云也同时向跃龙点点头,示意鹏飞并无大碍。 跃龙这才松了口气,叹道:“幸亏两位及时出手,跃龙在此谢过。” 看到鹏飞只是昏睡过去,真气不再运行,尸毒也因此停止发作,跃龙这才放下心来。回想起方才一幕,跃龙犹自心惊不已,暗自疑惑:“云溪涧以风系法术见长,能追上‘神风爪’的速度并不奇怪。可此时大家都中毒在身,无法调用真气。闲云师兄功力深厚,能凭借强大的修为暂时压住尸毒,倒可以理解。可这小弟子耿少,不但能截下鹏飞的神风爪,还能将其打晕,真是匪夷所思。” 其实对此,闲云心里也是疑惑不解,只是眼下情况危急,无暇多问罢了。 时间这么一耽搁,飘香酒楼大堂前,尸人数量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将酒楼围得水泄不通。 “师兄且看,尸群当中,很多并非酒楼之人。”跃龙疑惑道。 “唉,看来镇上已然大量尸变,咱们来晚了!”闲云叹息道。 突然眼前霞光闪烁,一道传讯符突破尸人的包围,出现在众弟子面前,只闻晨霞急促的声音传来:“众位师兄撑住,我们正在赶来的路上。酒楼后堂口,乃死气根源,那里魂力波动剧烈,须得设法封住。不然魂力外泄,整个昆山镇就会彻底尸变!” 得知栖霞山和映月谷援军将到,众弟子立时平添了几分信心。 “啊”一声惊叫传来,云岚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倒退几步。褚牛已是合身扑上,与一尸人抱在一起,扭打成一团。由于无法调用真气,此时褚牛仅凭一身蛮力,将尸人死命抱住,不让其靠近云岚。 众尸似有觉察,竟纷纷向褚牛扑去。眼见褚牛再无还手之力,云岚不禁尖叫起来。 “砰砰”两声闷响,合扑褚牛的两名尸人蓦然间脑浆崩裂,溅了褚牛一脸。尸人缓缓倒下,现出归寂手握柴刀的身影。 “砰砰”又是两声,褚牛身上两名尸人头颅炸裂。归寂的祖传柴刀虽然没有刀锋,却是内劲汹涌,尸人中刀直接头颅爆裂。而如此刚猛的力道,尸人身下的褚牛却是安然无恙,归寂对力道的控制简直是妙至巅峰。 见到褚牛解围,闲云这才缓缓放下右手,收回法决,默默将体内尸毒压下,缓缓道:“此尸毒甚是奇妙,散于经脉之内,不得动用真气,也无法施展道法。这尸毒就像专为我等而设,绝非寻常啊。” 闲云略一思讨,接着道,“如今看来,低阶弟子,真气不固,反而中毒不深,尚有一线希望。” 跃龙赶忙面向归寂,关切道:“老六,你可感到什么不适?” 归寂摇摇头,疑惑不解。其实归寂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调用真气,真气运用时也不在经脉内运转,是故经脉内的尸毒便如摆设般,丝毫不起作用。 闲云思量半晌,这才缓缓冲归寂道:“这位小师弟,你可知酒楼后堂口的位置?” 归寂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归寂长年在迎客楼打杂,对酒楼的格局最是熟悉。 “如此看来,这位小师弟不受尸毒影响,耿星沉师弟似乎也能承受尸毒的困扰,便由你二人跑一趟,去后堂口封住阵眼,阻止魂力外泄。若能成功,自是最好;若不能成,二位便速速自行离开,与栖霞山、映月谷汇合,向师门求援。”闲云转头看向跃龙,平静道,“不知跃龙师弟以为如何?” 跃龙点头道:“如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老六,你们便去后堂看看。如若不行,不可勉强。” 耿少闻言,幽幽道:“如果我们离去,那你们怎么办?” “其一,若真能封住魂力外泄,那便不会再有尸变,救昆山镇万千生民。其二,尸变若止,众尸也就没有了援军。”闲云平静道,“这里,我等自讨还有一战之力,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耿少环顾四周,五十多具尸人,将酒楼团团围住,血腥气浓郁到了极点。 耿少心中拿定主意,转身面向归寂,果决道:“兄弟,麻烦你自己跑趟后堂,我留在此地。就咱俩还能打,不能都走开了。” 归寂闻言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祖传柴刀上下挥舞,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后堂而去。 归寂刚刚离去,尸人便开始骚动不安,一拥而上。耿少立于众弟子身前,单掌斜劈,一尸人瞬间被手刀劈得筋断骨折。后方尸人仿佛不知害怕,仍然疯狂涌上。耿少双掌横胸,与众尸人战至一团,真有一夫当关之势!不多时,耿少一袭灰色劲装已然沾满了血污。尸人虽多,却硬是无法越雷池半步。耿少单薄的身影,在众人眼中恍惚间伟岸起来。 耿少蔑视的盯着这群行尸走肉,冷声道:“你爷爷的,难道老子不调用真气,就不会打架了吗?” 眼见此幕,跃龙虽未开口,内心却如惊涛骇浪一般,暗自疑惑道:“云溪涧这新晋小弟子,没有调用多少真气,出手的劲力却如鹏飞的神风爪一般,竟能掌毙钢筋铁骨的尸人。若是大家未中毒时,向天地借法,做到此点倒也不难,可是此刻却委实不可思议!” 闲云依旧一脸平静,盯着场中情景,不禁对恩师佩服万分,心中讨道:“师尊眼光独到,这小师弟果真不凡呐!” 昆山半山腰,悬崖峭壁旁。 一白衣孤影在这山间小道上缓缓前行,夜风吹拂,满头青丝飘舞。 只见万丈悬崖就在眼前,可白色倩影竟然恍然不觉,仍旧不知凶险的缓缓前行,还有四步距离,三步,两步…… 蓦然间,白影停下脚步,低头皱眉,似思索着什么。细看之下,此女不正是我们的月落? “方才明明与众师姐一起,如今怎么就剩我一人?”月落面露回忆之色,疑惑道,“奇怪,前方明明一条山间小道,可‘隐痕’却告诉我,前面没路了!” 疑惑间,月落又向前踏出一步,正好踏在了悬崖边上,腰间隐痕神剑顿时白光乍放,发出强烈的危险讯号。 “哼,宵小之辈,装神弄鬼!”月落冷哼一声,身影原地消失,化作一道剑光,反向遁去。 山腰另一角,一团红影在雾林中奔驰。 身形移动间,晨霞暗自疑惑道:“方才还月朗星稀,怎么突然间就大雾弥漫。师妹们都哪里去了?” 突然间,晨霞停下脚步,眼望前方,只见一俏丽的身影,黄衫坎肩,却不正是心怡师妹? 心怡陡见晨霞,两眼露出欣喜之色,忙快步走来,喜道:“师姐,可找着你了!” 心怡步至途中,身形却嘎然而止,只见晨霞长剑出鞘,直指心怡,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师姐,你怎么啦,我是心怡呀!”心怡双眼充满了惊讶,缓缓上前,逼近晨霞。 “冰凌剑,斩!”一道寒冷的剑光,毫不犹豫的向心怡斩去。 心怡双眼注视着剑光,露出惊讶之色。剑光闪过,心怡的身形渐渐扭曲,竟化作一团雾气,缓缓消散。 收起长剑,晨霞吐出口浊气,自言自语道:“在这样的迷雾中,心怡师妹是绝对不会用双眼视物的!” 念方及此,晨霞脑海中突然响起心怡急切的传音声:“师姐,我以己心代你双目。你且闭眼,透过我心,看到真正的路!” 晨霞赶忙紧闭双眼,眼皮下隐隐霞光闪烁。渐渐的,大雾散去,晨霞她看见了,看得冷汗直流。前方哪里有什么树林,竟是一片悬崖峭壁,若是再多前行几步,怕是就再也回不来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栖霞山与映月谷弟子在心怡的指引下,慢慢聚集一处。 只见心怡正闭目盘膝而坐,晨霞守护在侧。 “嗯”一声轻哼,心怡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胸前本已殷红一片的淡黄色衣襟上,又多出一团血红。 晨霞忙起身扶住心怡,关切道:“师妹,怎么样?” 心怡缓缓收回“心眼”之术,擦了擦嘴角血迹,有气无力道:“师姐放心,幸好咱们两脉弟子不多。月落师妹自己破除幻术,突围而去。其他人都已被我接回。只是小妹学艺不精,只能勉强将大家接回。短时间内,恐无法破除幻术,带领大家突围。” “不打紧,不打紧。妹子好好调息,等恢复了气力,不怕将来不能解围。都是姐姐一时心急,盲目带领大家下山救人,结果却反落入圈套。”晨霞自责道,“是姐姐连累了妹子。” “师姐不必自责,这幻阵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咱们无论何时下山,都难免落入其中。”心怡气若游丝道,“这不是师姐的错。” “倒要妹子宽慰起我来了。”晨霞将心怡抱起,缓缓平放在一棵苍柏之下,又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送入其口中,劝道,“不要说话,好好调息!” 昆山一角,一片幽暗中。 “啧啧,幻雾王,身居幽冥十殿之一,久闻你幻术超群。如今对付玄清宗一群后辈弟子,怎还放跑了一个?”一沙哑难听的声音凭空响起。如果耿少在场,一定能听出这沙哑声音,和雅叙小筑内被定神符罩住的阿环如出一辙。 “呸,阴山鬼母,你炼魂大法不是号称无懈可击,竟还被几个没啥修为的小子识破。要不是你被识破,咱们至于这么快和玄清宗翻脸么?都是你坏了大事!”幽冥中,一个苍老的男声蓦然间响起。 “哼,我们鬼泣门做事,还用不着你幽冥教来教。莫非仗着修罗鬼帝,你们幽冥十殿便不把我们阴山鬼王放在眼里了?!”阴山鬼母怒斥道。 “这里是神州,别拿鬼王唬我!”幻雾王冷哼道。 “你!”阴山鬼母已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闭嘴!”虚无中,一威严的声音响起,“说好了你们阴山鬼王牵制迦楼罗,我们修罗鬼帝拿下神州浩土。咱们两家联手方能成事,万不可心生芥蒂,节外生枝。伤了自家和气是小,耽误了鬼界大事是大。本不想惊动玄清宗那些修仙正派,如今既已暴露,便一个不留。否则若是引起修仙界疑心,咱们后面就不好做事了。” “哼,鬼母我给你列阵王面子。”阴山鬼母嘶声道,“同是幽冥十殿,幻雾王,你看看人家列阵王的眼光和胸怀。” “我已将落日峰、云溪涧两脉弟子困在坟墓局中,幻雾老弟的诛心迷阵也不算被破,仍将栖霞山、映月谷两脉弟子困在山上。还剩下卧龙岭一脉弟子,蛮力王已经出手对付。”列阵王接着道,“鬼母,你的尸毒似乎对那个使刀的玄清宗小弟子没用,你可有把握对付?这次我们幽冥十殿已出其三,不容有失,否则可没脸回去。” “啧啧,放心吧。那个修为全无的傻小子能干什么?凭他想堵住魂口,简直痴人说梦。那些嗜血冤魂岂不撕碎了他?”阴山鬼□□笑道,“待整个昆山镇彻底尸变,一切就都结束了。” 飘香酒楼,后堂。 归寂手握柴刀,一路杀到堂口。只见里面一片阴森,寒风刺骨,魂力波动剧烈。伴随着凄厉的呼号,无数冤魂汹涌蹿出。 “噼啪”归寂身前土黄色光芒一闪即逝,一幽魂竟被生生弹了回去,随后身影变淡,渐渐消散无形。 “啧啧,这傻小子要自杀呐。”虚无中,阴山鬼母沙哑的声音怪笑道,“整个昆山镇被坟墓局屠戮,何止上万冤魂,各个怨气冲天,恨不得生啖其肉啊!老身都不忍看下去了。” 归寂也不知如何封印魂口,索性就端坐堂口,用敦实的身形将出口死死堵住。 “噼噼啪啪……”声接连响起,归寂身前土黄色光芒陡然大盛,疯狂闪烁。无数幽魂疯狂涌出,见人就咬,竟是不亚于云溪涧后山风洞爆发时的威力。 归寂脚踩云波潭底站桩步伐,任凭冤魂汹涌而出,身形却是屹立不摇。霎时间,魂力肆虐,上千道幽魂张着血盆大口,竟同时呼啸而来。归寂眼神坚定,双膝微屈,两臂画圆,立时身周土黄色光芒大盛,竟将无数冤魂牢牢挡住。风洞修行的成果,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耳畔不时传来冤魂凄厉的嘶吼,温和的土黄色光芒却笼罩着这一方天地,将魂口死死堵住。 “什么!”虚无中,鬼母沙哑的声音歇斯底里道,“这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傻小子,怎么可能挡住上万幽魂的冲击!” “炼魂血阵尚未完成,如今阵眼又被堵,怎么办?”幻雾王焦急道。 “不能再等了,开始吧!”列阵王威严的声音传来。 “反正已然积蓄了不少魂力,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鬼母咬牙切齿道。 飘香酒楼,大堂。 耿少矗立一片血污当中,大口喘着粗气,脚下赫然躺着二十来具尸体。 落日峰、云溪涧众弟子,此刻聚集大堂一角,脸上一片青绿,显然中毒不浅。唯有闲云、跃龙二人修为深厚,还能勉强压制毒性。 闲云身形闪烁,穿梭在众弟子之间,出手如电,将众弟子气穴强行封住,阻止真气运行,延缓毒发。 耿少一得空隙,便暗中挪动桌椅,将尸人挡在外侧,只留一条通道,自己则横身当中。如此一来,尸人数量虽多,却只有少数几人能挤到耿少身前。 突然间,一阵冤魂凄厉的哀嚎响起,正是传自后堂。随着哀嚎声响起,围困酒楼的尸人突然躁动不安起来,双眼闪过一抹血色,泛着幽幽红光,疯狂向玄清宗弟子扑来。 尸人扑击之下,挡在众人身前的桌椅,已然隐隐出现裂痕。一旦耿少失守,众多尸人便会一涌而上,毫无反抗的玄清宗众弟子,只有眼睁睁被屠戮的份儿。 耿少见状,心下大急,但觉丹田一股热流涌上,双眸已是一片血红,嘴角獠牙缓缓突起。耿少嘶吼一声,纵身向尸人掠去,动作竟是快如闪电,双掌上下翻飞,股股气劲从掌心迸射而出。尸人被掌力所震,立时便筋断骨折,纷纷倒地哀嚎。 “砰”一声,东侧桌椅尽数毁损,露出一道空隙,后方尸人一拥而入。空隙后,闲云一人静静站立,道袍无风自动,双掌缓缓抬起,掌心绿芒闪耀。 突然一股劲风掠过,闲云但觉眼前一花,耿少已然现出身形,双掌探出,幻化成漫天掌影,向尸人拍落。当先几个尸人被掌力所震,立时口吐黑沫,倒地不起。后方尸人仍不顾一切的涌上,彼此冲撞,相互踩踏,乱成一团。 闲云看到此景,掌心绿芒渐渐散去,眼神中却多出一抹震骇之色。 后堂口阵眼被堵,炼魂血阵无以为继,尸变暂时停止。在耿少奋力反攻下,酒楼内尸人数量越来越少。 “归寂兄弟成功了!”耿少见状心中一喜,高声喝道,“众位师兄弟,随我杀出去!” 耿少一马当先,所向披靡,在尸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闲云、跃龙左右护法,护送众弟子向外逃去。 飘香酒楼紧锁的大门被耿少一脚踹开,众弟子蜂涌而出。 楼外月朗星稀,街旁柳枝飘扬,路上三两行人。见此情景,众人只觉仿若隔世一般,唏嘘不已。 “大师兄,外面景色原来这么美,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了呢!”云岚煞白的小脸,这才恢复了一丝血色,冲跃龙咧嘴笑道。 耿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蓦然间感到一阵脱力,不禁头晕目眩,一屁股跌坐地上,气喘吁吁向跃龙道:“回去后,把你们落日峰最好的酒拿出来,咱定要痛饮几杯。”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跃龙豪爽道。 闲云静静矗立一旁,却是双眉紧锁,沉默不语。 跃龙见状奇道:“师兄,可有什么不妥?” “你闻。”闲云答道。 跃龙抬鼻嗅了嗅,突然面色大变,惊恐的看向闲云,骇然道:“引魂香?” “不错!”闲云点点头,沉声道,“此香我随身携带,两日前初进飘香酒楼,我为以防万一,亲手种在酒楼厅堂之内。” “可,可咱们不是已经逃出酒楼了么?!”跃龙瞪大了双眼,惊恐道。 “你看那几个行人。”闲云不动声色,伸手一指远处。 跃龙抬首望去,只见远处街边,三两行人正缓缓走来,面无表情,神情呆滞! 跃龙正惊愕间,忽见一道霞光闪过,一道传讯符于眼前乍现,里面传来晨霞急切的声音:“师兄,你们还在酒楼,还在酒楼,还在酒楼!” 闲云袖袍鼓动,周身一股绿芒腾起,。 “给我破!”闲云双掌平推而出,厉喝道。 一阵空间扭曲,众人眼前景象陡变,仍旧是满地死尸,飘香酒楼熟悉的大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第四章 昆山惊魂6 昆山半山腰。 心怡再次一口鲜血喷出,再也坐立不住,倒在了一旁晨霞怀中。 “师妹,不可再使用‘心眼’之术!”晨霞关切道。 “他们从幻境中,逃出来了吗?”怀中心怡气若游丝道。 “嗯,幸亏你及时觑破,出声提醒,闲云师兄已然破解了幻术。”晨霞赶忙宽慰道。 “那,就好……”话音刚落,心怡脑袋一歪,便直接昏倒在晨霞怀中,不省人事。 晨霞见状大急,正欲施救,却闻一粗旷的声音蓦然间响起:“哼,便是这黄衫丫头吧?” 晨霞闻声一惊,忙转头瞧去,只见一身形魁梧的巨汉,手持巨斧,自言自语道:“幻雾老儿施展幻术,帮列阵王截杀玄清宗弟子,却叫我来这给他擦屁股,真是麻烦!” 晨霞立时戒备,心中暗道:“坏了,此人何时来的?我竟没有一点察觉!莫非竟是‘凝炼期’高手不成?” “你,手中的人儿,交给老子。”巨汉冲晨霞不屑道,“老子我懒得杀人。” “看前辈身手,一定是修仙界成名的人物!”晨霞朗声道,“在下栖霞山弟子晨霞,以前辈身份,不会真与我们这些后辈弟子为难吧?” 晨霞一番话,先恭维对方为前辈,再搬出师门威慑,让其无法对后辈弟子动手,端的是一箭双雕。 “哈哈哈!”对方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接口道,“老子就是喜欢欺侮后辈,你待怎的?” 眼见对方厚颜无耻,软硬不吃,晨霞面色数变,一面向弟子们传音,一面冲巨汉虚与委蛇道:“前辈真是说笑了,若是前辈出手,我们无论反不反抗,结果都是一样的。” “哈哈哈,你知道就好,乖乖将手中之人交出来吧。”巨汉上前,伸出巨掌。 突然间,“咔嚓”一声脆响,巨汉伸出的手臂上,一晶莹剔透的冰锥牢牢钉在其上。晨霞不动声色,却已是悄无声息间出手。 “冰凌柜,封!”见晨霞出手,栖霞山众弟子纷纷起身,双手掐诀,巨汉脚掌瞬间被一层冰霜封住。 “冰魂链,锁!”映月谷众弟子纷纷长剑出鞘,虚空中几道雪白的冰链蓦然间成形,将巨汉牢牢绑住。这冰魂链乃数人合力而发,相较当年月落围困吸血獠王时所施展的冰魂链,却是粗厚了许多。 晨霞杏眼圆睁,长剑出鞘,遥指巨汉。 场中巨汉斜眼瞅了瞅手臂上的冰锥,又饶有兴趣的拉了拉身上的冰链,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若不是先前有个烦人的家伙不断纠缠于我,还真想再与你们多玩上一玩。” 言罢,巨汉大脚一抬,冰凌顿时破碎,栖霞山众弟子瞬间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巨汉双手一分,胸前冰链尽数扯断,映月谷众弟子纷纷跌落在地。最后巨汉将手臂上冰锥拔出,只见粗大的手臂上仅仅留下一道白印,竟是毫发无伤。 晨霞立时面如死灰,心底生出一丝绝望。眼前这巨汉至少也是凝炼期修为,和自己绝对不是一个级别。 巨汉不再废话,巨掌向地面猛然拍落。“轰隆”一声巨响,晨霞但觉一股巨力自地底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倒飞而出,怀中心怡不禁脱手而去。晨霞大惊,忙伸手回挽,欲拉住心怡,可怎奈巨力袭身,身不由主。晨霞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眼睁睁看着心怡脱手而去。 巨汉伸出巨掌,随手向心怡抓去,突然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众人只觉眼前紫芒闪烁、电花跳跃。 晨霞勉力支起身体,抬眼望去。只见巨汉手臂上竟被烤得焦黑一片,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狰狞可怖。 “这巨汉居然受伤了!”晨霞心里震骇道。 场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青色劲装,左手托着心怡,右手执剑,冷冷道:“拿开你的脏手!” “哼,孤崖,别以为老子怕你!老子成名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学走路呢。”巨汉咆哮道,“你为救这黄衫丫头,后背硬挨我一掌,已是重伤在身。如今的你又能怎样?” “啰嗦!”孤崖竟未理会巨汉,缓缓走向晨霞,将手中心怡轻柔的交到她手上,一句话也没说,转头便迈步向巨汉走去。 晨霞看着孤崖冷傲的背影,身体微微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晨霞清楚的看到,孤崖后背衣衫尽破,一鲜红的巨大掌印狰狞可怖,其间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如今你的功力,怕是只剩三成不到。本来整个玄清宗,唯有你有希望活着逃出,是你自己断送了机会!”巨汉吼道,“如今的你又能怎样?” “三成功力,收拾你这种垃圾,够用了!”孤崖头也不抬,冷哼道。 “孤崖!你不要自视太高,你知道我是谁吗?”巨汉闻言大怒,咆哮道,“我乃幽冥十殿之一——蛮力王!今日我就要将你挫骨扬灰。” “我没兴趣知道死人的名字!”孤崖漠然道。 话音刚落,两人身影便同时消失在了场中。紧接着,整个昆山半山腰地动山摇、沙土飞扬,剑光闪烁、电花跳耀,却是无人能看清场中两人的身影。 众弟子望着晨霞,不知所措。 晨霞思讨半晌,终于幽幽叹口气道:“算了,这种级别的战斗,我们参与不了,去了也只能是拖累。” 回想起孤崖后背那狰狞可怖的伤势,晨霞不禁一阵心悸,心中暗道:“孤崖受伤之事,还须瞒着心怡师妹才好,否则她又岂能安心养伤……” 昆山山脚,一处幽冥中。 “蛮力王,我叫你去灭了那群碍事的丫头,你跑哪里去了?!”幻雾王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屁话,你来对付这孤崖试试,这简直是疯狗般不要命的打法。”蛮力王愤声道,“他不要命,老子还要呐!” “呦,这成名已久的幽冥十殿,怎么可能被一个玄清宗后辈弟子缠住了?”阴山鬼母的冷笑声传来。 “好了,幻雾老弟,还是你辛苦一趟,继续将栖霞山、映月谷两脉弟子困住。我和鬼母先解决了眼下这些再说。”列阵王平缓的声音传来,“那黄衫丫头已然不省人事,你的幻术已无人可破,不要再失手了。” “放心,我可不是蛮力王那白痴!”幻雾王调笑道。 “幻雾老儿,你……!”蛮力王嘶吼道。 飘香酒楼,大堂。 “该死,怎么又回来了?”耿少勉力支起身子,面色阴沉道。 四周众弟子们,脸上青绿之色已渐渐转为墨绿,尸毒怕是快压不住了。跃龙面色难看,低声道:“跟他们拼了!” “师弟不可,如今尸人数量锐减,归寂小师弟成功堵住魂口,昆山镇也已不再尸变。”闲云平静道,“咱们只要熬过此关,便还有一线生机。” “闲云师兄,此情此景,你还如此有信心?”跃龙闻言一愣,不禁感佩道。 “唉,在下年轻时,家门不幸,遭逢战乱,被蛮夷抓去,本也存轻生之念。后来侥幸得活,被卖为奴。师兄我给狄人喂过马,替戎民打过杂,为夷人洗过脚,替蛮邦掏过粪,这不也好好活了下来?回头想想,世事无常,本是场空,太过在意,却是何苦来哉……” 耿少一旁静静倾听良久,露出惭愧之色,诚恳道:“师兄放心,本少平日游手好闲,给师尊还有同门尽惹麻烦。如今本少但还有一口气在,定要保得诸位师弟周全!” 飘香酒楼,后堂。 柔和的土黄色光芒笼罩着整个堂口,归寂不动如山,将魂口牢牢堵住。数万幽魂的冲击,实不亚于后山风洞爆发之力,此时的归寂,已是苦苦支撑。 不知何时,归寂身后数个尸人悄然逼近,各个张着血盆大口,作势欲扑。 归寂有“不动如山”护体,这群尸人纵使牙尖爪利,想必也伤不了归寂。可一旦归寂稍微挪动身形,露出一丝空隙,数万幽魂便会蜂涌而出,昆山镇便会继续尸变。 归寂虽然心知肚明,却苦于自己不能动弹,眼见这群尸人悄然逼近,不禁心中大急。 突然间,“噗噗……”几声闷响传来,身后尸人居然纷纷倒地。 归寂回头望去,只见一熟悉的白衣倩影俏立身后,长发飘舞,手中白玉宝剑正缓缓归鞘。 “归寂,你没事吧?”月落关切道,“我给你护法!” 归寂咧嘴一笑,心里开心无比,但又不知说啥才好,只知傻笑不已。归寂默默点头,依旧镇守魂口,身周本已消耗不小的土黄色光芒,似乎更加明亮了几分…… 归寂正开心间,大地突然一阵颤抖,身后一巨汉竟落入场中。只见这巨汉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成人样,右眼窝内鲜血直流,眼珠竟已被人剜去,惨不忍睹。此人正是先前那位不可一世的蛮力王。 月落剑指巨汉,心中大骇。 “妈的,怎么到哪都有一漂亮娘们,用剑指俺?”蛮力王粗声粗气抱怨道,“好不容易撂翻了孤崖那小子,却又指使俺来这。怎么这苦差事都是俺的?!” 蛮力王独眼瞅了瞅归寂,咧嘴道:“原来就是你小子堵住了魂口。” 言罢,蛮力王不容分说,巨掌拍落,整个后堂立时地动山摇,片刻间便彻底崩塌,数万幽魂立时呼啸而出。 堂前耿少正在奋力御敌,突然酒楼之外尸人成群,乌压压一片潮水一般涌来。众人见状只觉一阵眩晕,瞬间面如死灰。 昆山半山腰。 “炼魂血阵,恢复了?”幻雾王眼望远方,幽幽道,“太好了,那你们也可以去死了!” 树林间血光乍起,一片血云缓缓遮住了天幕。 栖霞山、映月谷众弟子见状大惊,露出绝望之色。晨霞一抹嘴边血迹,勉强站起,横剑当胸,守护在众弟子身前。 “启动玄冰大阵,护住心怡师妹!”晨霞嘶声道。 半空中,虚幻的冰凌尚未成形,便缓缓消散而去。 “什么?四周水属性灵气太少,竟没法向天地借法!”晨霞见状大急,难以置信道,“有山就有水,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长,怎会不能向天地借法?” “师姐,没用的!”心怡悠悠醒转,颤声道,“师姐所说是南方的山。而塞北苦寒,极地荒山,没有水源……” 人声渐弱,整片树林终被血光渐渐侵蚀,再无动静。 “这便是实力上的差距了,没有办法弥补的!”幻雾王自负道。 飘香酒楼,后堂损毁,数万幽魂呼啸涌出,归寂呆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月落被蛮力王雄浑的掌力震飞,嘴角一丝血迹殷红可见,归寂这才反应过来,探手一摸腰间柴刀,手起刀落,一刀正劈中蛮力王脚踝。 如今的归寂,虽没有修为,但对力道的掌控却是上了个台阶。就在落刀的刹那,浑身力道于一点陡然爆发,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 “咔”骨裂声清脆可闻,蛮力王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脚踝,呲牙咧嘴哀嚎。 “归寂,归寂!”脑海中月落急切的传音声响起,“此巨汉天生神力,不可力敌。但他先前已身受重伤,如今行动迟缓。我需要一个契机出剑,如果你能接住他一击,他收势不及,必露破绽。” “好!”归寂不会传音,便大吼一声,回应月落。 蛮力王脚踝受伤,听闻归寂大声叫好,以为是在羞辱自己,立即恼羞成怒,挥拳向归寂砸去。 巨拳未到,归寂便感到胸前拳风似千斤巨石压来。师傅的话语又在耳边隐约响起:“任你狠来任你狂,我自明月照大江。巍峨耸立,不动如山!” “咔嚓”骨碎声传来,只见一阵土黄色光芒疯狂闪烁。当霞光散去,归寂再次现出身形,一条左臂却软绵绵捶了下来,左臂骨已完全碎裂。 就在归寂举起左臂,硬抗蛮力王重拳的刹那,一道白色倩影纵身而起,手中剑影忽隐忽现,无迹可寻。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蛮力王的整条左臂被卸了下来。 “可惜,就差一点!”月落憾声道。 蛮力王何曾吃过此等大亏,立时狂怒不已,抡起右拳,便向月落砸去。蛮力王盛怒下的重拳,四周皆被拳风笼罩,连空间都仿佛被压缩。月落只觉沉重的拳压四面而来,已是无处可逃,恍惚间却见眼前一敦实的身影,竟将自己牢牢挡住。月落蜷缩在归寂背后,乖巧的紧贴归寂背心。此时归寂敦实的肩膀,给人无比宽厚的感觉。 “咔咔……”几声胸骨碎裂声响起,又是一阵土黄色光芒疯狂闪烁。月落但觉身前宽厚的肩膀一阵颤抖,却始终没有后退半分。归寂竟再一次抗住了蛮力王全力的一击!相信就是孤崖在此,也要惊讶万分。要知道,即便是孤崖,也不愿去硬接蛮力王的重拳。 蛮力王也被眼前情景惊呆了,眼前这小子真的只是玄清宗一后辈弟子吗?纵使自己重伤乏力,一个连修为也无的小子,不可能抗得住自己的重拳啊! 归寂早已被猛烈的拳风震得神志模糊,嘴角、鼻孔、耳朵都血流不止,但嘴中仍模模糊糊、念念有词:“任你狠来任你狂,我自明月照大江!” 就在蛮力王错愕之际,归寂身后一道白色倩影冲天而起,一道剑芒如晴天霹雳,一闪而过! 剑光划过,蛮力王一颗大好头颅,悄然滚落。蛮力王似是还没太明白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一只独眼眨巴眨巴,但见眼前一个巨大的无头尸身轰然倒下,这背影怎么还有些熟悉……渐渐的,意识陷于混沌,便再也一无所知了…… “归寂、归寂!你怎么样?”耳中再次传来这久违而又亲切的声音,竟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不过这回,我们的归寂虽然胸骨断裂,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但却没有晕厥过去。 “那巨汉呢?”归寂虚弱道。 “解决了!多亏你能抗住他的重拳,否则他拳风太盛,我没有机会靠近。”月落关切道,“你不要说话,当心断骨刺伤肺脏。” 归寂咳出一口血沫,冲月落咧嘴一笑,很是开心。月落默默替归寂接上胸骨,白了他一眼道:“亏你还笑的出来,当心胸骨错位!” 听到月落关切的声音,归寂这傻小子笑得更开心了,气得月落没有办法,只好一次又一次重新帮他接好断骨。 月落扶着归寂缓步来到前堂,便见尸海汹涌,耿少一行人便如一座孤岛,被重重围困。尸人当中,还夹杂着众多白色幽魂,不时向众弟子偷袭。 月落二话不说,执剑而上,隐痕神剑出鞘,邪魔纷纷避让。 “冰凌,坠!”月落双手结印胸前,高声喝道。月落未中尸毒,自然可以施展道法。只见一颗颗巨大冰锥从天而降,众多尸人被砸得千疮百孔,纷纷倒地毙命。 跃龙见状,不禁喜道:“不想栖霞山这小弟子,年纪轻轻,竟有这等修为!” “栖霞山月落,祖师亲传。”闲云也点头赞道,“据闻此女自幼修习,凡是水系道法,一触便会,简直与生俱来的一般。” 月落掌心霞光闪烁,数道冰凌射出,不仅尸人倒地,连白色幽魂都唯恐避之不及。 耿少见状兴奋道:“好,咱们一口气杀出去!” “啧啧,你们哪也去不了!”沙哑难听的老妪声传来。 耿少闻言,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咬牙切齿道:“阿环!” “哎呦,公子,您还记得人家呐?”鬼母嘶哑的声音娇笑道,煞是渗人。随着话音落下,阴山鬼母渐渐现出身形,竟还是阿环那年轻女子娇俏的模样。 “你这样子,真让人恶心!”耿少恨声道。 “公子如此说话,真让人寒心,啧啧!”鬼母阴笑道,手中鬼头魔杖一抖,几缕阴风飘来。阴风中无数嗜血冤魂凄厉哀嚎,向众人扑去,恨不得生啖人肉一般。 众人见状无不色变,却苦于尸毒在身,无法调动真气,竟是束手无策。 蓦然间,两道剑光闪过,阿环身上竟赫然裂开两道口子,随后阿环身影渐渐变淡,缓缓消散在原地,阴风中冤魂的哀嚎也嘎然而止。 月落手执隐痕神剑,高声道:“我设法挡住她一时三刻,你们先走!” “你这丫头,竟敢毁我幽魂□□!”沙哑的声音怒道。 “好了,鬼母!”列阵王威严的声音缓缓传来,“大事已毕,赶快办事,不留活口!” 一个鬼母已然令众人绝望,不想对方竟还有一人,尚未出手!众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昆山,半山腰。 遮天血云渐渐散去,露出场中情景。只见晨霞搀扶着心怡,又将一粒丹药塞入她口中,潜运真气,替她化开药力。众弟子安然无恙,守护在四周。 幻雾王一口鲜血喷出,冷声道:“阵中阵,幻中幻,栖霞山云幻!好你,竟敢破我法术!” 空中传来云幻清澈的声音:“幻雾王,家师让小妹代她,向修罗鬼帝他老人家问好!” “叶澜?哼,咱们走着瞧,这事没完!”幻雾王冷哼一声,含恨而去。 飘香酒楼,大堂。 阴山鬼母手中魔杖挥舞,场中蓦然间出现数百幽魂□□,啧啧奸笑着逼近众人。 “鬼母,利索点,处理干净!”空中却传来列阵王不耐的声音,“此间大事已毕,久拖无益。” 月落横剑当胸,挡在众弟子身前,心中惊疑不定,就算自己拼上性命,再次发动“隐痕”,但却不知眼前数百□□,究竟哪个才是真身。再加上还有个列阵王虎视在侧,这可如何是好? 归寂手捂胸口,拄着柴刀艰难站起,冲月落沉声道:“咱们再来一次?” 月落回头冲归寂惨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耿少此时也早已是强弩之末,颤巍巍勉强站起,与归寂并肩而立。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际,空中传来温婉的女声:“阴山鬼母,如今怎么就会欺侮小辈了?” 落日峰众弟子闻声大喜,惊呼道:“师娘!” “鬼母,还没解决?”列阵王威严的声音传来,“难不成还要老夫亲自出手不成?” “哈哈哈,列阵老儿,好久不见,咱哥俩亲近亲近!”空中一癫狂不羁的声音远远传来。 “师傅!”落日峰弟子闻声大喜过望,掩嘴惊呼道。 “师兄,着什么急呢?”云轩却是劝道,“云舒、云寒两位师兄即刻就到,何不等等老友,一起亲近亲近岂不热闹?” “呵呵,就怕这列阵老儿不肯等待老友!”云癫不耐道,“这难得一见的,他这要是跑了,我可上哪寻他去?” “啧啧,你们自行亲近,鬼母我可失陪了!”话落,场中数百幽魂□□蓦然间消失得一个不剩。 “哼,云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一天,玄清主峰之上,咱哥几个会好好亲近亲近的!”列阵王的声音渐渐远去。 大堂内,云癫、云轩二人缓缓现出身影。 “哼,这列阵老儿,跑路比谁都快!”云癫不甘心道,“本以为今天可以痛快的干上一架,这些个没用的软蛋!” 紧接着一阵绿芒闪耀,云舒真人现出身形,急切道:“炼魂阵眼已破,快带众弟子离开。这回是情报有误,才让弟子们身处险地。若对方当真拼起命来,咱们可无法保护弟子周全。” “是啊!”眼见云癫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云轩也连声劝道,“夫君自是不怕他们,可弟子们中毒已深,还是解毒要紧。” 说话间,云舒真人袖袍一挥,一阵绿芒闪过。微风拂动,堂前众弟子们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第五章 绿衫婆婆1 玄清主峰,正殿。 历经这次试炼,众弟子们能够安然归来,各个欣喜。只有云癫一人为没能干上一架而惋惜不已,不停的摇头叹息。 “炼魂血阵……”掌教真人云翻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喃喃自语道,“这上古时期便已失传的邪阵,怎会无端在我神州浩土出现?” “师兄,我们修仙正派向天地借法,乃是以真气导引五行灵力,堂堂正正。而魂灵也是天地的一部分,自有心术不正之人,强虏冤魂之力,为非作歹。”映月谷首座云寒真人出声提醒道,“幽冥教、鬼泣门素来臭名远扬,不排除他们尚保有此法的可能啊。” “唉,冤魂也是众生,其本质上与我等无二无别。肉身死去,魂魄离体,因心中执念放不下,故而难脱轮回,沉浮苦海。此等众生,怜悯尚且不及,何忍以血阵炼之?”云溪涧首座云舒真人叹息道,“炼魂血阵如此残暴不仁,令生灵涂炭,是故苍天弃之。善恶终有报,自上古伊始,但凡继承此邪法者,无一善终,故而失传久矣。” “也罢,炼魂血阵之事,本掌教自会派人查探。如今线索太少,难以找出端倪,先放一放吧。”掌教真人云翻开口道,“按以往惯例,一周后各脉弟子齐聚于此,论功行赏。都散了吧。” 这次试炼归来,玄清宗后辈弟子中流传着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孤崖大师兄以一己之力,力抗幽冥十殿之一的蛮力王。要知道幽冥十殿,各个都是邪派中成名已久的高手。而孤崖大师兄竟敢公然与其对峙,玄清宗众弟子不禁心驰神往。 只有晨霞知道,孤崖后背硬抗了对方一掌,所剩功力已然不多。可即便重伤在身,孤崖还是力战到这步田地。 这事晨霞尚未告诉心怡,还是先让其养好伤再说。晨霞知道,心怡所受内伤与旁人不同,实乃心力损耗过度造成,暂时还是不要让其有太多牵挂为好,是故默默将此事按下不表。 一周后,嘉赏大会前一天。 传闻中的孤崖大师兄仍然昏迷未醒,心怡师妹入定不便打扰,月落师妹应祖师要求闭关潜修。是故,整个嘉赏大会,三大功臣均未能到场。 三位功臣皆伤重未愈,可落日峰内部悄悄流传着一则更为惊人的消息。老六归寂筋断骨折的伤势,不到七天就奇迹般的痊愈了。如此重伤,常人至少需三个月疗养,就算有灵丹妙药的辅助,少说也得十天半月卧床不起吧。可老六他不到七天就行动如常,竟然挑水劈柴,做起了打底功夫。云癫、云轩心里自然知道,自己落日峰的草药,可没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待师娘云轩仔细查探之后,惊喜的发现老六筋骨内的土性灵力,竟更精进了一层,居然可以自行接续断骨,修补伤处。修补过后的筋骨更加的坚厚,土性灵力的运转也更加的自如。落日峰并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小弟子归寂的修行,也仅仅是老实听话而已。师傅师娘说什么,归寂就老老实实做什么,从不去想为啥。看来真正的修行无它,老实真干而已。但能如此,竟然就有脱胎换骨、伐毛洗髓之效。造化之神奇,令人惊叹不已。 这几日来,师傅云癫老怀大悦。尤其是自己落日峰最小的弟子,居然硬抗了蛮力王的两记重拳,这简直比自己上去打还要开心。这晚不知不觉间,师傅云癫也多喝了几杯。 云癫道人不知的是,云溪涧发生的事情,更加的夸张。我们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耿少,第三天就又生龙活虎在各脉山脚下流窜,关切的探望各个师妹的伤情。而且耿少为人耿直,绝不厚此薄彼,皆一视同仁,深切的表达了作为感知期中期师兄,对后辈师妹们的关爱。 闲云师兄闭关前看到此幕,惊得哑口无言,恩师眼光果然不凡,单这恐怖的恢复力就绝非常人可比。看来自己还是修为不够,见识不广啊。闲云慨叹一声,又匆匆闭关去了。 嘉赏大会这天。 玄清主峰山间小径,耿少和落日峰六大弟子并肩而行。在云溪涧,耿少作为后辈中修为不错的弟子,自然要起表率作用,不可任性妄为。所以我们的耿少更喜欢混在落日峰六大弟子中,这样更加无拘无束些。落日峰弟子与人来往,首座云癫道人也从不约束,纯凭个人喜好行事。这种日子,耿少实在是向往久矣。 “这玄清主峰,果真他妈气派,比本少府上还要壮阔!”耿少不禁赞叹道。 “哼,还不是我们的掌教真人,别的不会啥,尽搞些故弄玄虚的玩意儿!”跃龙不忿道。 “就是!”二师兄鹏飞也忍不住出声道,“我还是觉得,我们落日峰的草屋更加气派,更有修行的意境!” “耿师兄家里也很漂亮吗?”四师妹云岚好奇道。 “本少府上布置倒也稀松平常,远敢不上这玄清殿漂亮。”耿少实言道。 “哇,那应该也很不错啦,云岚也想去看看。”云岚向往道。 “好啊,改天邀你们去本少府上盘亘数日。”耿少豪爽道,“你们师父师娘也欢迎,至于我师傅就算了,咱别扫那个兴……” 说罢,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嘿嘿,说到这回试炼,本少也不跟你们谦虚,归寂兄弟和本少虽不算是居功至伟,但也稍有苦劳,掌教真人说不得也得赏赐些仙家法宝啥的。”耿少一边赶路,一边眉飞色舞的谈论着,“回去之后,见到本少老友,那个月华楼的小春红,本少就把这个送她作礼物。你们想想看,这可是玄清宗掌教真人亲赐的仙家宝物,那说起来多有面子,不比那些个世间俗礼好上千倍?别些个富家公子们,可比不了!” “那定然是比不了!”鹏飞接口坏笑道。 若是掌教真人知道现下耿少心中所想,还不得立刻气得死过去,再气得活回来…… “小春红是谁呀?”云岚天真的问道。 “这个……”耿少慨叹道,“呃,她是本少好友,自幼便相识。后来她家遇不幸,无钱葬父,便把自己卖与月华楼,卖艺为生。虽然她当时窘迫,却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本少的援手。她说本少的银两都是老爷所给,作不得数。等将来有朝一日,本少当真济世天下,替万民谋福,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生活,那么她便安享本少的馈赠。如今本少试炼有功,解救昆山百姓,因此掌教赏赐仙家法宝,算是本少靠双手所得吧?这回,本少终于可以送点儿什么,给俺这位老友了!” 跃龙闻言,不禁敬佩道:“不想这位春红姑娘,人穷志却不短,巾帼不让须眉!” “小春红,这个名字真好听。”云岚闻言咂嘴道,“我也要起一个,就叫小春花吧,将来也去那月华楼谋生。” “呃……”耿少闻言一愣,饶是他平日伶牙俐齿,此时面对天真的云岚,却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师妹!”跃龙大师兄一见事态不妙,立刻转移话题,“待会到了玄清大殿,掌教真人若是问起你,当日危急之时,你是如何应对的,你且如何作答?”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只见云岚憋红了小脸,忧愁道:“是啊,当时我光顾着害怕了,可怎生作答才好。” 看到云岚忧心忡忡的样子,跃龙才算松了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突然却闻褚牛喃喃自语道:“俺觉得小春花这个名字,不好听。”气得跃龙立马回头,狠狠瞪了褚牛一眼,再回头看云岚恍然未觉,仍满腹忧心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一行人踏上玄清主峰的一刻,耿少仍然憧憬着,小春红见到仙宝时惊讶的神情。正当耿少忘形之际,莫名其妙突感丹田处一股燥热上涌,直冲灵台。耿少神魂一震,立时有些头晕目眩,双目渐渐染成了一片血红。 霎时间,风云变色,一声清澈的龙吟响彻天际,却是来自映月谷方向。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条银龙于映月谷方向冲天而起,顿时水汽弥漫,一股冰冷的威压传来。四周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一般,众人但觉胸口一闷,竟是再也动弹不得。 转眼间,这玄清宗传说中的护山神兽玉蛟龙,已至众人身前。一双巨大的龙目紧紧盯着耿少一行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众人噤若寒蝉,惊恐的望着护山神兽。耿少突受惊吓,方才丹田处涌起的热流,早已不知所踪。 空间顿现一阵扭曲,云寒真人现出身形,高声喝道:“住手!” 玉蛟龙探查了一圈,终无所获,两眼露出迷惑之色。听闻云寒真人出声喝斥,玉蛟龙晃了晃大脑袋,仰天喷出一口水汽,打了个饱嗝,又摇头晃脑的回映月寒潭中睡觉去了。 “奇怪?”云寒真人心中奇道,“玉蛟龙几十年来,都未曾主动离开过映月寒潭,今日怎会……?” 云寒真人疑惑的望了耿少等人一眼,缓缓隐去了身形。 “若是玄清主峰受到威胁,护山神兽便会自发出手相护。”虚空中,掌教真人云翻的传音声响起,“云寒师弟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云寒真人传音回应道,“此事着实奇怪。” 不明就里的上山弟子,还以为这是玄清主峰嘉赏大会前,故意安排的一幕,不禁各个心中赞叹:“掌教真人好大的手笔,办事果然气派!” 正午时分,玄清大殿,各脉弟子云集。 “诸位。”掌教真人云翻声音洪亮道,“此次试炼,有惊无险。本掌教真人心中有庆幸,有欣喜,有担忧啊。所庆何事?庆幸大家终能虎口脱险,平安归来。所喜何事?欣喜我们后辈弟子处变不惊,力挽狂澜。所忧何事?担忧我们的弟子计划不周,应变不足啊!” “呸,明明自己情报有误,倒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云癫道人不满的嘀咕道。 “此次试炼,虽然暴露了我们后辈弟子不少短柄所在,但也有弟子表现突出,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本掌教论功行赏,赏罚分明。”掌教真人朗声道,“映月谷弟子尘心怡,以‘心眼’之术觑破幻境,力保栖霞山、映月谷两脉不失,功不可没。按律赏赐清心丸三颗,定神珠一枚。清心丸可定性清心,助其回复心力。定神珠在身,邪魔不能靠近。此两物皆为我玄清宗有数的仙家法宝之一。可惜心怡伤重未愈,未能参加大会,就由云寒师弟代为赏赐吧。” 云寒真人略一迟疑,随即上前躬身道:“是,谨遵掌教师兄法旨。” “哼,要映月谷自己代为封赏,那还要你这掌教真人干什么?”云癫在一旁又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嘟囔起来,“赏自己弟子,难道我们自己在下面不会赏吗?云寒师弟有清心丸和定神珠这两样法宝,云翻这小子定是早就知道,这才故意让其代为赏之,却邀己之功,无耻之至!” 云癫喋喋不休的咒骂着,云轩暗中轻轻拉了拉自己夫君衣袖,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其不可造次。 “栖霞山弟子月落。”云翻接着道,“斩下幽冥十殿之一蛮力王首级,虽有神剑相助,但趁蛮力王重伤之际,一举拿下,机智冷静,应变过人,不愧为祖师亲传弟子。祖师在上,本掌教不敢造次,小小洗髓丸不成敬意,请云幻师妹代为交给祖师定夺。” “看到没,看到没,多无耻啊!”云癫咬牙低声道,“照掌教之意,弟子月落一来凭借神剑之力,二来是趁人之危,三来是仗着祖师亲传,条件得天独厚,这才侥幸获此殊荣。还有那洗髓丸,伐毛洗髓、脱胎换骨,掌教真人好大的手笔,既巴结了祖师,又标榜自己大度。既然赏赐月落,直接交给云幻师妹不就好了?非要孝敬给祖师,请她老人家亲自定夺。可她老人家又怎会不知这洗髓丸的珍贵?怎会堂而皇之的自己赏给自己的亲传弟子?身为本门祖师,责任重大,不能偏私,当然不会自行受用。可我掌教真人的心意到了,你还能说什么?真是无耻之至!” “另外,小徒孤崖。”掌教真人云翻眼睛一亮,自负道,“以机敏之心洞破敌情在前,以一己之力战蛮王在后。最后重伤难愈,至今昏迷不醒。身为众多后辈弟子的大师兄,并且作为本掌教的亲传弟子,用生命去维护众弟子安危乃是他的本分,也是他的无上荣耀。这份荣耀就是对他,对卧龙岭,对本掌教真人最高的赏赐,所以就不再另行加赏了。只要诸位能平安归来,本掌教不惜倾尽所有去交换。你们是玄清宗的未来,是正道的骄傲!” 掌教真人话音刚落,整个玄清大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不少后辈弟子感动得热泪盈眶,心中默念:“掌教真人,我们一定努力,不辜负您老人家的一片期望。” 这回云癫道人也不言语了,前两个虽说是慷他人之慨,但好歹还是赏了。而云翻自己的弟子孤崖,乃本次试炼的最大功臣,却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以众弟子的平安,作为对自己最大的奖赏,人家都做到这分上了,你还能说什么。 云癫道人虽不说话了,可我们的耿少还眼巴巴的盯着掌教,想看看自己准备送给小春红的仙家法宝呢。 眼见大会接近尾声,耿少不由心急起来,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掌教真人,还有我们云溪涧和落日峰,尚未论功行赏。不知……” “哼!”一声冷哼打断了耿少满怀期待的话语,只闻掌教真人接口道,“本不想提及此事,云溪涧与落日峰两脉弟子,入世后贪图享乐,不守戒律,以至于落入敌人浅显可笑的陷阱,差点儿全军覆没。自身秉性顽劣,却又祸及同门,实乃修道大忌!” 掌教真人一席话,将耿少噎得哑口无言。云癫道人脸色数变,双拳紧握,气得手背青筋暴起、全身颤抖。身后云轩赶忙拉住夫君双手,冲其拼命摇头,示意其不可造次。 “也罢!”掌教真人大手一挥,大度道,“念在两脉中个别弟子年纪尚幼,初次试炼,难免犯错,后来又极力将功补过,也算是功过相抵。本掌教不再追究,都散了吧。” 云癫道人正欲发作,却觉掌心传来一股清凉之意,心头怒火立时缓和不少。云癫心知是妻子暗传真气,让自己镇静下来,也是一番好意,索性便将头转向别处,再也不看云翻一眼,省得闹心。 云溪涧首座云舒真人面色平缓,没有半点愠色,倒是根本不在意。 众人正欲散去,大殿上却传来一声冷冷的质问:“敢问掌教真人,此次试炼,我们所犯哪条戒律?敌人的陷阱有何可笑之处?我们又如何祸及同门?” 连珠炮似的发问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寂静。众人惊恐的回头望去,竟是耿少只身步入场中,公然质问掌教真人。 玄清大殿上,掌教的威严从未如此被挑衅过。云舒真人淡定的面容也首次出现了变化。 “嘿,这小子,有骨气!”云癫道人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瞧着,低声道,“如此有血性的弟子,当真是云舒师兄教出来的?” 掌教真人面色一沉,转身缓缓道:“不知其他弟子可也有此疑问?” “呵呵,掌教师兄明鉴,都是师弟管教无方。”云舒真人连忙上前,歉声道,“师弟回去定会严加管教,让门下弟子都能正确理解掌教师兄的教诲。” “嗯,个别弟子年轻识浅,一时无法领悟教诲,也属常事。回去后多加开导,这顶撞尊长之罪便免了罢。”掌教真人大袖一挥,示意众人退下。 “谁说只有本少对此事不解?身为掌教真人,功过赏罚自当分明,还望掌教真人给众弟子一个交代。”耿少转身面向归寂,不甘心道,“归寂,你可明白方才掌教所言?” “俺,也听不懂啊。”归寂憨憨的摇摇头。归寂是真的不明所以,倒不是心怀不满、有意顶撞。若说自己行为真有不当之处,归寂倒是真心想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好以后尽力改正。 “孽徒!”云舒真人面色大变,上前冲耿少喝道,“还不快给掌教师兄赔罪。掌教师兄何等气量,自不会与你等小辈弟子计较。可身为师尊的我,难辞其咎,回去后给我面壁思过!” 云舒真人虽是喝斥,但袒护之情显露无遗。 “嗯,本掌教自不会与小辈弟子一般见识,还望师弟回去多加管教。”掌教真人淡淡道。 云舒真人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喝退耿少,却听身旁一洪亮的声音道:“小辈弟子见识尚浅,自是不解掌教之意。可俺再三思量,以在下愚见,也认为掌教方才所言,狗屁不通。对于方才这位小弟子的疑惑,还望掌教明示!” 云舒真人自然能分辨出,这是自己的好师弟,云癫道人的声音。好不容易才将事端平息下来,谁想自己这师弟偏偏又节外生枝,云舒真人无奈之下,只得一拍脑门,摇头长叹。 “唉,真是胡闹!若是小辈弟子不解,倒还罢了。云癫师弟身为一脉首座,怎也会跟着这般起哄瞎闹?”掌教真人云翻叹了口气,接着道,“既然有弟子心存疑虑,本掌教自当解答。我辈修士为何要下山试炼?下山乃是为了入世修行。身在现世,而心却不染红尘,方能隔岸观火,洞察先机。所以我们试炼,提高修为尚在其次,锻炼心志尤为重要。落日峰弟子不能放下攀比之心,入镇前便先与同门发生争执。” “那是因为……”落日峰二弟子鹏飞不由急道。 “不错,是本脉卧龙岭弟子挑衅在先。”不等鹏飞说完,掌教真人打断道,“这是本掌教特意安排,意在锻炼落日峰门下弟子的心志,也是试炼的一部分。而落日峰弟子脾气火爆,一点就着,无半分定性,日后真遇大事岂能冷静处之?这部分试炼,落日峰弟子却是无人过关呐。如果落日峰弟子肯放下这分别之心,旁人说辞丝毫不放心上,其实谁人又会在意呢?如若放不下,只会苦了自己啊……” 说到这里,掌教真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云癫一眼,接着道:“落日峰、云溪涧两脉弟子入镇后,便于飘香酒楼驻扎,此处恰是本次试炼的核心。疏于查探在先,耽酒嗜美在后。若不是一时贪欢,又怎会发现不了后堂满屋的尸体,又岂会轻易便中了魔道妖人的尸毒?凡事皆有因果,此乃不守戒律的代价。” 略微一顿,掌教真人接着缓缓道:“炼魂血阵本来并未完成,全镇尸体皆是匆匆掩埋,客栈中人皆为尸鬼装扮。若一开始就以灵视探查,怎会不知对方生机全无?若是事先检视过客栈柴米数量,又怎会发现不了,整整两日对方竟然粒米未进,事出反常?若是计划周详,分兵两路,相互策应,又何至于一同陷入死局?若是能于后山俯瞰全镇,又怎会发现不了风水格局的异常?所以说敌人漏洞百出的圈套本就浅显可笑,而我们的弟子却偏偏见钩就上,深陷其中啊。上述那么多个假设,但凡有一个能稍加留意,最后整个局面又何至于此?” “咳咳,再说祸及同门。”掌教真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云溪涧、落日峰素来管教严谨,若不是受个别弟子误导,想来也不至于此。映月谷、栖霞山于后山俯瞰全镇,本已发现蹊跷,若不是云溪涧、落日峰两脉陷入被动,她们怎会盲目下山救人,为敌所乘?若不是为了搭救云溪涧、落日峰两脉弟子,心怡至于心力损耗过度?倘若心怡没有过度损耗心力,孤崖至于硬挨蛮力王一掌?念在耿星沉、归寂二位弟子后来奋勇当先,救同门危急,所以功过相抵,不再责罚。这已是念及两位小弟子年幼,又是初次试炼,这才给机会改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唉,想来本掌教何德何能,恬居掌教之位,不敢奢求能够光大本门,但求门下弟子守心如常,不失律仪,将来学有所成,能有所担当。等本掌教大限一到,便也有面目去见本门列祖列宗了。” 掌教真人一番肺腑之言,句句打在众年轻弟子的心头。众弟子各个热泪盈眶,感动不已,也都内心暗赞掌教真人宽宏大量,没有责罚耿少和归寂。 云癫道人黑着脸,心中不停咒骂“一派胡言,狗屁不通”,却又无言以对。 耿少也是震得呆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待众人散尽,耿少面冲掌教离去的方向,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佩服!” 归寂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次下山,诸位师兄饮酒贪欢、不务正业,将试炼任务抛在脑后。归寂见此情景,心里也着实隐隐担忧,却没有尽力劝阻。若是大家真的严守戒律、保持警惕,以试炼为此行首要之务,想来也确实不至于此。这次的教训何其惨痛,敌人强大虽然是原因之一,自己的放逸又何尝不是呢?掌教真人虽然心怀私利,处事有所偏颇,可其所说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其实,这次耿少和归寂功不可没,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嘉赏,未必不是好事。善功有阴有阳。做了好事而尽人皆知,此乃阳善,众人感激于你,这善功就报掉了。若是明明有功,而却无人知,这阴德积得厚啊,所得果报则更加殊胜。名之一物,最遭鬼神所忌,若享有盛名而实不相符,多有横祸。此事自古有之,不胜枚举。是故有识之士,皆重阴德而不取阳善,实乃真正的智慧啊! 上次嘉赏大会之后,耿少没能拿到送给小春红的礼物,着实郁闷了几天。可终归少年人心性,没几天也就释怀了。 虽然没得到应有的嘉赏,云舒、云癫两位首座真人却都发现,耿少、归寂两位小弟子,试炼归来后,实力居然突飞猛进,增长了不少。虽说修为没有太大变化,但真实战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是故两脉首座,自也乐意多派弟子下山试炼。这可把耿少给乐坏了,每每拉着落日峰众人一块,四处游历,乐此不疲。 虽然云癫道人极力反对,但一些修仙门派还是会自己圈养一些妖兽,来锻炼门下弟子的实战能力。门中前辈将自己捉来的妖兽丢入结界,圈养起来,定期会派一些后辈弟子入内试炼。耿少他们也经历过几次,可是看到这些圈养妖兽,骨瘦如柴、野性全无,便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致。 终于这一天,几位小弟子向师傅云癫提出,要去真正的妖兽丛林进行试炼。师娘云轩闻言吓了一跳,师傅云癫却是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道:“好,有志气!不愧我落日峰的弟子。跟那些个病猫能练出什么狗屁修为!” 师娘云轩满脸惊恐,赶忙冲自己夫君连使眼色,云癫这才不情愿道:“呃,这个试炼固然是好,可你们现下还不够火候。” “为什么呢?”众弟子不解道。 “同等修为的妖兽,实际战力却比人间修士强大很多。所以整个妖兽丛林被先辈们合力用结界封锁,修为强大的妖兽无法进入人间。然而整个结界不停歇的运转,难免会有薄弱之处,所以不时会有个别妖兽,流窜而出,祸害人间。想当年……”云癫面露回忆之色,缓缓道,“玄清宗派出精英弟子前往围剿,一路追杀,最终突破结界,杀入妖兽丛林中。最后,派去的十余名精英弟子,只有一人生还。从此玄清宗雄风不再,后辈弟子中人才凋零。那一战后,妖兽结界也禁止人间修士随意通过。” “原来如此!”众弟子听罢皆唏嘘不已。 “那唯一生还的精英弟子,是谁呢?”云岚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孤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第五章 绿衫婆婆2 卧龙岭,千秋峰。 “凌天,你若想成为后辈弟子中第一人,目前尚有一个障碍。”卧龙岭首座兼掌教真人云翻抬首望天,自顾自的说道。 身后传来凌天卑屈的声音:“师尊所说,可是本脉孤崖大师兄?” “呵呵,孤崖已经不能算是后辈弟子了。论实力,他早已是本派诸位长老之一,虽不敢说与各脉首座比肩,但放眼叔父辈中,他也是不呈多让的。”说起孤崖,云翻真人脸上不自主就会流露出一股傲意。那是卧龙岭多年来的骄傲,也是卧龙岭五脉会武连续夺魁的倚仗。 以如今孤崖的修为,已然进入玄清宗长老之列,自是不能再替卧龙岭参加五脉会武。这也是公平起见,如若不然,各脉随便派出一个前辈人物,岂不轻易横扫所有后辈弟子?如此一来,五脉会武也就失去了意义。既然孤崖不能替卧龙岭出战,那么云翻真人当务之急,便是再培养出一个实力强劲的弟子,为自己连任掌教扫清障碍。 “那师尊所指,可是栖霞山月落姑娘?”凌天略一思讨,问道。 “月落乃祖师亲传弟子,只要是水系道法,一触便通,仿佛生来便会一般,修为进境之快堪称逆天!”云翻真人缓缓道,“但她命犯孤煞、一世凄苦,此乃命中注定。她也不可能成为你的障碍。” 凌天转念一想,遂开口道:“那便只有云溪涧的闲云师兄了。据说后辈弟子中,唯有他可以和孤崖师兄比肩。” “呵呵,这个不用担心。”云翻真人摆摆手道,“那闲云和你孤崖师兄一样,已经不能算是后辈弟子了。” “那师尊所指,莫非是栖霞山晨霞或是映月谷心怡?”凌天不甘道,“她们虽说也是感知期后期修为,但若实战中交手,在下自讨应该不逊于她们。” “当然不是她们。”云翻真人淡淡道,“晨霞困在感知期后期已有五年之久,论修为进境她比不上你。心怡‘心眼’之术虽然独到,但五脉会武时作用不大。” “那师尊所指……?”凌天疑惑道。 “此子在云溪涧,罕见的双灵根属性,当初与你一同入门。”云翻真人慨叹道。 “师尊是说那个耿星沉?”凌天惊讶道,“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就一纨绔子弟,而且不过才感知期中期修为!” “不错,入门短短两年,就一举跨入感知期中期,如此进境已属罕见。”云翻真人低声道,“但为师所指,却还不是这个。” “那师尊所指何事?”凌天不解道。 “据说此子很少主动修炼功法,也从不打坐吐息,心法口诀从不认真记诵,没少让云舒师弟头疼。”云翻沉思半晌,接着道,“如此不学无术之徒,竟能有如此修为进境,实属天赋异禀。此次试炼,此子修为明明受尸毒所困,却仍爆发出不弱的战力,潜力惊人啊!” “这个,师尊是否多虑了?像这种富家子弟,眼高于顶,吃不得苦,胸无大志,吊嘴皮子天花乱坠的,手上功夫却着实让人不敢恭维。这种纨绔子弟,在下不知碰到过多少。”凌天不以为然道,“像这种货色,真能成为咱们卧龙岭的阻碍吗?” “唉,好歹也是我们玄清宗弟子,此子潜力惊人是好事。”云翻真人正色道,“为师是希望你提高警惕,敦促自身。要知道天下俊杰辈出,若想傲视群雄,切不可悠悠放任。” “是!”凌天低头拱手道,“谨遵师尊教诲。” 这天,南方一处锦绣繁华的市镇,一条人流熙攘的街道,古典的石牌上,三个烫金大字“烟花道”位于最显眼的位置。 一古典儒雅的药坊前,耿少独自一人矗立良久,面色阴晴不定。 只见药坊门前,一道工整的对联,字迹遒劲有力,上联书“修合虽无人见”,下联是“诚信自有天知”,门梁匾额上“玉仁坊”三个大字。古时“修合”乃抓药配方之意,一般在后堂进行,客官不能得见。可人在做,天在看,客官虽不得见,诚信自有天知,是以门前对联乃诚信为本之意。 耿少脸色越发的难看,嘴里嘟囔道:“没错,就是这里!” 耿少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纸鉴,上面几个歪歪扭扭的草字,模模糊糊写着“烟花道,向阳老街十四号”。 此时,耿少心里正不停的咒骂:“这些个挨千刀的,下次被本少撞见,定不轻饶。一个个说得好听,什么‘美艳无双,勾魂夺魄’,‘江南富甲名流,无不拜倒裙下’。本少一时兴起,便给了二十两纹银。可真到了这里,除了郎中和抓药的,本少连头母猪都没瞧见。就这鬼地方,也好意思叫什么烟花道?” 耿少满肚子邪火,正欲迈步离去,却猛然间一回头,抬鼻轻嗅,眼中放光道:“不对!这浓厚的中药味中,竟有轻微的脂粉香气混杂其中,若隐若现。此种水粉,乃是年轻女子使用,而且不是江南本地所产,部分香料源于西域,部分又来自南荒,皆是极其罕见的品种。调和用的佐料,却是塞北极寒之地的红梅粉炼制而成,有品位!” 耿少似是突然来了精神,站在药坊门外细细打量起来。江南耿家做了一辈子的水粉生意,我们的耿少就算数丈开外,也能单凭自己的鼻子,将姑娘家所用脂粉,如数家珍般款款道来。 “玉仁坊,玉仁坊……”耿少心中默念,突然眼前一亮,双手一拍,一个劲儿咂嘴道,“本少明白了,这岂不是暗示‘玉人坊’么?悬壶济世在外,玉人佳丽其中,普世情怀不掩内中瑰秀,讲究!哈哈,真讲究!” 耿少大笑着迈步便进入坊内,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入得坊内,但见厅堂内古朴典雅,一张八仙桌居中摆放,其上檀香缭绕。两旁粗大梁柱,没有雕饰壁画,却各有一行烫金大字。右梁上书“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左梁上书“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高堂正中悬挂一紫木葫芦,悬壶济世之意彰显无疑。 耿少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起来,心里不禁嘀咕道:“不就是开间青楼么,这也太讲究了吧?” 正当耿少四下打量、寻访佳人之际,一沙哑的老妪声在耳畔响起:“这位公子,可是来瞧病的么?” 耿少闻言脸色立时变得铁青,知道自己定是上了那帮龟孙子的当,二十两纹银铁定打了水漂。 骑虎难下之际,耿少只得支支吾吾应道:“这个,是啊,本少最近确有些不适。” “公子,请近前来。”沙哑的声音平静道。 无奈下,耿少只得硬着头皮步入后堂。但见珠帘相隔,白幔轻拂,隐隐约约可见一位绿衫婆婆的身影。 “公子面色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在下时而觉得,腹部莫名一股燥热上涌,脑袋如受重击一般,头晕眼花的。但仅片刻功夫,在下稍微缓解,欲探究竟之时,这股热流却又消失无踪了。许是这几日未曾睡好之故……”耿少只想尽快打发了这位大夫,早点脱身而去,故随口说了些自己近日来的感受。 “请公子伸出左手。”沙哑的声音平静道,似是不带任何情绪。 耿少无奈,挽起袖袍,将手递出。 三条丝线于珠帘后悄然飘出,轻轻搭上耿少左手脉搏,分别对应“寸、关、尺”三脉。数尺相隔,居然认穴奇准。古时,女郎中给男子诊病,为避免种种不便,便有了这悬丝诊脉之法。既避免了肌肤之亲,又不耽误探查脉象,可谓一举双得。 耿少第一次见到如此诊脉之法,也颇感好奇。 后堂一片寂静,呼吸可闻。帘后的婆婆仿佛入定般不言不语,只有脉上丝线轻轻的颤动,表明诊脉尚未结束。耿少早有不耐,可见婆婆如此高龄,仍专心替自己诊脉,实在不忍拂其心意,只得如坐针毡般苦等。 良久,三条丝线终于离开耿少脉博,悄然飘回。 “公子体态健壮,血脉充盈,中气十足,肾气无损,并无恙在身。”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 听闻此话,耿少如蒙大赦般,正准备起身逃离,却被婆婆接下来的一句话,震得愣在当场。 “公子早些年间,元神可曾受过伤害?” 耿少缓缓回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当年吸血獠王夺舍的一幕,恍然间又浮现在脑海。 “公子身体并无抱恙,腹中燥热乃是元神不安造成。公子早年元神受损,但却因祸得福,如今丹田真气充足,经脉健硕,若是习武之人,当进境神速,收益匪浅。”沙哑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可世事有得有失,祸福相倚。俗话说有借就得有还,公子借他人之力,享受其用,岂有不相还之理?” 耿少闻言,震骇不已,想想自己不过一浪荡阔少,却居然是什么双灵根顶级属性。自己拜入玄清宗以来,并没有刻苦修行,却莫名其妙进境神速,仿佛与生俱来一般。自己已然得到这些受用,如今身体上的种种不适,难道就是偿还的代价么? “公子既然得益于元神受损,获得身强体健的受用,自也会因此失之。”沙哑的声音继续道,“每当公子情绪激动、难以自抑之时,元神便会遭受侵蚀,阳寿大损。” “这,怎会如此?”耿少闻言色变道。 “天道公允,有借有还。人自有命数,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人这一生,不过享受自己的福报而已。”沙哑的声音依旧平静道,“公子提前享受了这许多,福报被大量消耗,阳寿岂能不损?” “婆婆此话,倒也有理。本少混帐事儿做得太多,遭此果报也是咎由自取。”耿少闻言,居然点头承认道,“这老天,倒也公平的很。” 沙哑的声音微微一顿,似是未料到眼前公子竟会是如此反应,居然慨然认错。 “婆婆,不知在下这顽疾,将来会怎样?”耿少开口询问道。 “短期虽然无碍,长期性命堪忧!”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的传来。 “婆婆,可有解救之法?”耿少追问道。 半晌却是无人答话。 “婆婆……?”耿少奇道,“不知您可有救命祛病之法?” “唉,身之恙,乃筋络不通、阴阳失衡造成,我尚可以金针疏导,以药石补溢。可心之疾,命之数,非药石之力所能及也……”婆婆叹息道。 耿少听罢,知道婆婆已然尽力,虽然遗憾无治病之法,但总算找到了自己病症所在,已经不枉此行了。耿少本不是矫情之人,性子又放荡不羁,既然眼下无事,今后的事谁又知道呢?且不必想这许多。 念及此处,耿少起身站定,冲帘后身影一躬到地,诚恳道:“小子知道婆婆已经尽力,能得知此中因由,心中已是感激不尽。天意如此,不必相强。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若我耿少命不该绝,将来自会有解救之法,婆婆不必挂怀。诊金双倍奉上,聊表心意。” “未能解公子疾困,诊金就不必了。”婆婆沙哑的声音传来,“若是公子有心,便请听我一曲如何?” “有何不可?”耿少豁达道。此行的最初目的,耿少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珠帘轻卷, 绿衫拂动。 檀香飘渺, 琴音绕梁, 不知不觉间, 日已西斜…… 说来奇怪,婆婆的琴音一响,耿少便感到一股清凉之意自百汇穴,醍醐灌顶般泻下,说不出的惬意舒爽。自百汇,经膻中,直指丹田。平日腹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燥热,竟渐渐安抚下来,缓缓消失于无形了。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曲罢,耿少似从神游中苏醒过来,顿感神清气爽,不由问道,“婆婆,此曲可有名字?” “彼岸花开。”沙哑的声音回道。 玄清主峰,大殿。 “消息属实?”掌教真人云翻,眉头紧锁,面色凝重道。 “不错,九霄殿和隐龙居已然出动了。”门下弟子回道,“他们虽地处西北,相隔甚远,但月前就已动身,应该会先行到达。” “难道是当年那只……?”云寒真人惊疑道。 “不可能!”云癫道人不屑的打断道,“趟若真是如此,整个修仙界还不立刻闹得沸沸扬扬,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么?” “不错,当年的那只狼妖已是强弩之末,又遭各派联手围攻,就算不死,也绝对无法再兴风作浪了。”云舒真人不解道,“可究竟为了什么,能让它拖着残躯再次出山呢?” “事情究竟如何,不如派遣弟子前往,一探虚实。”云寒真人建议道。 “此妖早已化作人形,混迹在人间,出没于街巷,岂会是易与之辈?”云幻仙子担心道,“派后辈弟子前往,是否有些草率?” “哼,将门下弟子都圈养起来,放入襁褓里算了,这样就不草率了。”云癫道人眼皮一翻,讥讽道。 “只是前往一探虚实,并不需要正面对敌。”掌教真人云翻劝慰道,“后辈弟子也该放放手,好让他们有机会施展一翻拳脚。” 听闻此言,云幻仙子虽然心忧,却是未再言语了。 “最近狼妖出现的地点,却在何处?”掌教真人云翻回头询问道。 “江南,烟花道,向阳老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第五章 绿衫婆婆3 待得从玉仁坊出来,天色已是不早,耿少神清气爽,漫步在晚霞烂漫的街头。早已忘记自己是干啥来的他,决定先找家客栈借宿一晚。 一阵清新的桂花香气,终于让我们的耿少有了饥饿的感觉。从正午开始就粒米未进,若是换作往常,耿少早已饥肠辘辘。这半日来,聆听婆婆琴曲,耿少犹如神游天外一般,竟是豪无饥饿之感,却是令人称奇。 寻着桂花香气,耿少终于街边一角,瞥见了久违的桂花糕,一种儿时的记忆不知不觉间浮上心头…… 记不清是多久以前,自己总是吵着嚷着让爹爹买桂花糕吃。那时爹爹生意不好,日子过得窘迫,白面馒头已属奢侈,桂花糕岂敢奢求?可不管多么难过,爹爹总是能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桂花糕来,放在自己面前。但说来也怪,爹爹、王叔他们自己却都不爱吃。尤其是王叔,他天生对桂花过敏,一闻到桂花香味儿就忍不住打喷嚏,老泪横流的。一个内功已臻化境之人,却被桂花糕吓得退避三舍。那时的自己,还都真的信了…… “公子,来两块?到了这烟花道,不尝尝我们向阳桂花糕,那可算是白来啦!”一声清脆的吆喝声将耿少从记忆中拉回。 “恩,那就来两块吧。”耿少不由自主答道。 “好嘞,这就来,新鲜的桂花糕嘞。”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桂花糕这种东西已经上不了耿家的台面了。耿少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吃过一回桂花糕了,那只属于儿时的气味也许久不曾闻到了。 刚出笼的糕饼,捧在手心,雪白的桂花糕一如既往,耿少终不忍下口,却是低头轻嗅。 抬手近鼻轻轻嗅, 桂花经年淡淡香…… “公子,别光闻呐,尝一口再说。”街边小贩忍不住吆喝道。 “恩,好。”耿少轻轻咬下一角,但觉质地松软,入口即化,品味良久,默默道,“面粉掺得太多,不过还是一样的香甜。” “公子,银两给多啦!”小贩接过耿少手中银两,愣道。 “打赏了。”耿少摆手淡淡道。 “哎呦,公子真乃贵人呐。今生今世一定大富大贵,体态安健!”冲着耿少的背影,小贩扯足了嗓门喊道。 “体态安健么?呵呵……”没有人听到耿少自嘲般的自言自语。 落日余辉映下,街头耿少清瘦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三转五转下,耿少突然加快脚步,展开身形飞奔而去。穿过几个巷子,耿少猛然驻足,回头喝道:“你跟了我几个街头,究竟何事?” 静静的街头,却空无一人,只有路边枯叶沙沙作响。 “既然无事,那我走了。”耿少见无人作答,便继续低头赶路。 “踏踏,踏踏……”这无人的街道,竟然有另外一个脚步声紧跟着自己! 耿少心知有异,暗中戒备,算准步伐节律,猛然间回头…… 却还是空无一人。 “日头尚未落山,百鬼就出来夜游了?”耿少挠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这年头上工都这么积极啊?要都是这样,生意就好做了。” 四周巡视一番,不见任何端倪,耿少只好继续前行,而另一脚步声也继续轻轻尾随,竟是寸步不离…… 耿少若无其事的转过街角,不再后看。另一脚步声也继续紧随其后,不急不慢。 瞧准夕阳的方向,耿少若无其事的踏上一条狭窄的巷道,顶多可容两人并肩。此时,落日的余辉刚好从背后照来。 耿少似不经意间低头瞧去,果然,地上赫然两道人影…… 一道高挑清瘦,乃耿少自己的身影;另一道,却是矮小许多,竟是姑娘家打扮。 “莫不是哪家闺秀,日间见本少一表人才,芳心暗许,这才暗中尾随,以寻机表白心迹?”此情此景,恐怕也只有我们的耿少,才能生出如此奇思妙想。 “既然巷道狭小,无处容身,嘿嘿……”念及此处,耿少猛然转身,定睛瞧去…… 静静的巷道,却还是空无一人。 方才地上另一道略显矮小的身影,竟也无影无踪。 无奈下,耿少只好摇摇头,不再理会,正准备将手头的桂花糕一口吞下,却突然感到有人在下方,轻轻拽自己的衣角。 耿少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委屈的盯着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肌肤,圆鼓鼓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别!你不过一小姑娘家,本少从没干过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耿少口不择言,慌忙推搪道,“你定是找错人了!” 小姑娘似是没听懂,仍然很委屈的盯着耿少,朱唇紧咬,眼泪不停在眼眶内打转。 “呃,这位小姐,本少虽说风流倜傥,但还是有底线的。”耿少整理了下语言,继续道,“你家大人呢?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家可好?” 小姑娘还是不说话,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耿少……手里的……桂花糕! “你要这个?”耿少伸手道。 小姑娘怯生生的,缓缓伸出小手,轻轻掰了一小块,放入嘴里,咂吧咂吧,立刻笑逐颜开,冲着耿少开怀不已。 “你要,就拿去好了。”耿少遂将另一块桂花糕整个递来。 小姑娘一把接过,三口五口,狼吞虎咽而下。 “你慢点,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耿少忍不住劝道。 解决完后,小姑娘开心的摸了下肚子,然后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直勾勾的盯着耿少手里,仅存的半块桂花糕。 “这个你也要?我吃过了的。”耿少掏出些碎银递向小女孩,道,“这有些碎银,不如你自行去买些吧?” 小女孩盯着碎银,却是不接,水汪汪的眼睛里又渐渐写满了委屈…… “好吧,给你。”耿少只好将手上仅存的桂花糕也递给了小姑娘,无奈道,“我认了。” 小姑娘三两下解决完后,心满意足的冲耿少打了个饱嗝,欢天喜地的跑了开去。 “你叫啥名字?”耿少冲远去的小女孩喊道。 “霜霜。”一声清脆的童音传来。 是夜,烟花客栈。 厢房内,满桌菜肴,山珍海味。 借着盈盈烛火,耿少举杯对月,嘴里不时哼着:“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睹月思亲人,纵使相隔千里,也总有着那一丝挥之不去的牵绊。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外面纵使繁花似锦,也还是故土倍感温馨呐。不知不觉,五年了。五年都没有回去过了,五年都没有给王叔他们上过坟了…… 虽说也偶有书信来往,信中说家中一切安好,让自己安心修习,万不要因为念家而耽误了功课,老爹还是一如既往的唠叨。 在这异乡的夜晚,我们的耿少五年来第一次,有点想家了…… 念及此处,耿少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胸前,那里挂着一枚耿家祖传的玉坠,代代相传,据说世间仅此一枚,绝无重样。这枚三叶草形的翠色玉坠,温润无暇,乃耿家后人的象征。 这一摸不打紧,耿少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瞪大了双眼,冷汗直流。耿家祖传的玉坠竟然不见了!不对,下山前还在,一定是路上哪里弄丢了。 抬头看看窗外,漆黑一片,耿少无奈的摇摇头。如今黑灯瞎火的,还是等明日放光再去寻找吧。有些事急也没用…… 夜半,客栈厢房外一阵嘈杂声传来。 “好你个小兔崽子,竟偷到爷爷头上来了,给老子交出来!” “来人,别让它跑了!” “哎呦,真快,哪去啦?” “这边呐,快!” 嘈杂的人声将耿少从睡梦中惊醒。 最烦有人打搅自己睡觉,耿少迷迷糊糊,推门而出,正准备斥责店家几句,可眼前的一幕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七八个大汉,手持家伙,将一小姑娘团团围住。这小姑娘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肌肤,圆鼓鼓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却不正是霜霜?但见她衣衫破烂,臂膀上满是血痕,额头上一块馒头大的淤青高高鼓起,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却没有了委屈,反倒充满了坚韧。 “说,你偷了什么东西?老老实实交出来!” “哎呦,嘴还挺严!明日押你去见官,等你家大人来赎你。”几个大汉七嘴八舌道。 “嚷嚷什么?惊扰了客人,你们担待的起么?!”掌柜挥挥手,不耐道,“捆起来,押入柴房,明日见官。” 几个大汗闻言,手持绳索,逼近霜霜。 看见此幕,耿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厉声喝道:“住手!” 霜霜远远瞧见耿少,顿时面露喜色。 “哎呦,公子爷!怎么把您给惊动了?对不住,对不住!”掌柜连忙上前赔笑道,“一个小毛贼,没啥大事,明日押去见官就是。” “你说谁是毛贼?”耿少喝斥道,“嘴巴放干净点!” “公子,在下是说这丫头,在帐房被小二撞见。”掌柜赔笑道,“明日等帐房先生过来,清点下东西,再做定夺吧。” “也就是说,你们并不知道,究竟是否少了东西?”耿少脸色更加的阴沉。 “哎呦,公子爷呐,小的得罪,不该惊扰您休息。”掌柜识人无数,自是知道什么样的人惹不起,忙歉声道,“您大人大量,我们这就放人可好?” “叫你们帐房现在过来,一炷香时间内,清点好所有物品。”耿少随手拉张椅子坐下,淡淡道,“若有缺失,本少双倍奉陪,若无损失,你且得给本少一个交代!” “您是说现在?”掌柜闻言,惊异道,“这半夜三更的……” “半炷香时间。”耿少面色一沉,冷冷道。 “快,快去,请帐房先生过来!”掌柜冲手下咆哮道,“愣着干什么?” 半炷香过后。 帐房满头大汗的向掌柜回禀道:“掌柜大人,确实没少东西。” “你确定?” “千真万确。” “你们这帮混蛋,还不快把小祖宗请进屋,伺候好了!”掌柜咆哮道,“养了你们这帮不开眼的,尽给我惹事!” “敢问掌柜,可有什么缺失?在下愿双倍奉赔。”耿少淡淡道。 “哎呦,公子爷,瞧您这话说的。别说没什么缺失,就算真有,还能真让您赔不成?您这样的贵客肯赏光下榻,就已经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分。”掌柜满脸堆笑,谄媚道,“来来来,公子在敝处的账单全免,权且算作在下给公子赔罪了。”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看到掌柜满腔殷勤,耿少也就未再言语了。 帐房先生似乎心有不甘,悄悄靠近掌柜身边,耳语道:“掌柜的,这样是否有些过了?还不知……” “哦,对对对,还未敢请教,不知公子对这位姑娘怎生称呼?”掌柜立刻会意道。 “这是本少的妹妹!”耿少头也不回,留下这句话后,重重的摔上房门。 掌柜满头冷汗,转身冲帐房叹气道:“唉,单单免账,就能让这位公子消气,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 手下几个大汉犹自不解,面面相觑。 “下回你们他妈的动手前,先给老子看清楚!”掌柜一肚子闷火正无处发泄,冲着下人咆哮道,“你们知道这位公子今天一天花费的银两是多少吗?你们干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这样的公子爷,我平日请都请不来,你们还敢得罪,都瞎了狗眼了!” 入得房内,霜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耿少,面露喜色。 耿少叫店小二端来热水,用温热的湿布,轻轻敷在霜霜额头那块狰狞的淤青上。 “是他们打的吗?”耿少柔声道。 霜霜却是缓缓摇摇头。 “哼,还好不是!”耿少愤声道,“算他们走运,要不然……” 看到霜霜双手不停摸着自己肚子,耿少关心道:“肚子饿吗,我叫人弄点吃的?” 霜霜依然缓缓摇摇头,双手不停的在肚子上摸索着。 “那你这是……?”耿少奇道。 突然间,霜霜眉开眼笑,从肚兜里翻出一块三叶草形玉石作的坠子,双手递到耿少眼前。离近细看,翠色玉坠,温润无暇,可不正是耿家祖传的玉坠么? 耿少讶异的接过玉坠,惊喜之余不由问道:“你就是为了送还这块玉坠给我?” 霜霜拼命的点点头,终于开口说话了:“俺捡到的。” “妹子,你咋知这块玉坠是我的?”耿少关切的问道。 “上面有你的气味。”霜霜认真的答道。 “那你又怎知我住在这里?”耿少诧异道。 “俺不知道。”霜霜毫不犹豫的答道。 “啊?”耿少闻言更是惊异,忙问道,“那你如何找到此处?” “这是俺找的第十八家客栈了,俺想你应该是住在客栈吧?”霜霜开心道,“果然在呢,听说你们人都喜欢住客栈的。” “你一晚上找了十八家客栈?”耿少闻言一愣,忙问道,“那这头上的伤也是……?” “恩,路口那家客栈柴房特别高,窗台油腻又很滑,俺一不小心没站稳,摔的……”霜霜委屈的答道,方才眼神中的坚韧早已不知去向。 “傻妹子,你可以明早再来,向掌柜打听一下即可,何苦半夜翻窗呢?”耿少怜惜道。 “那不成,明天你走了可咋办?”霜霜理所当然的答道。 耿少闻言,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怜爱的抚摸着霜霜的头,随口问道:“你家大人呢?” 霜霜缓缓摇摇头。 “你可有姓氏?” “俺叫月寒霜。”霜霜咧嘴道。 “月寒霜……好个儒雅又冷峻的名字。”耿少喃喃自语,转念又道,“霜霜,你可愿作我妹子?” 霜霜狠命的点点头。 “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耿少的亲妹子!”耿少双目精光一闪,自傲道,“看谁还敢欺负你!” “好哇。”霜霜咧嘴开怀道。 “妹子,既然你没有家人,便跟我回家吧。”耿少劝慰道,“我家很大,爹爹平素收养很多孤苦无依之人,若是见了你,定然欣喜。” “那有好吃的么?”霜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道。 耿少哑然失笑道:“那里有很多桂花糕,吃都吃不完呐。” 霜霜开心的拼命点头。 一兄一妹,初次相逢,却如相识已久般,秉烛夜谈,畅谈甚欢。 正当耿少高谈阔论,胡说海吹之时,一声嘹亮的鹰啼响彻天际,耿少快步来到窗前,但见远处点点蓝芒划破天际。 “修仙同道的求救讯号!”耿少心中暗道,“不知是哪家道友有难?” 仓促间,来不及多想,耿少回头瞧去,见霜霜仍然满脸兴奋,无比开怀的模样。 耿少回到桌前,单手抚摸着霜霜额头,俯身轻声道:“哥哥现在有急事要办,你且在此处稍候,累了便睡上一觉。我会吩咐掌柜,你若有所需,尽管开口,他无有不允。哥哥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总之会尽快赶回,可好?” 霜霜趴在桌上,托着自己圆嘟嘟的小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耿少向掌柜交待妥一切,出得门外,望天辨了下方向,疾驰而去,正是方才蓝芒升起的方向, 如今的耿少可不再是刚入门的懵懂少年,他已然经历过十余次下山试炼,其中还包括几次生死考验,也算得上颇有阅历的仙门弟子。 一路上,耿少脚下绿芒闪烁,驾起微弱的风遁,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郊野荒山前。 耿少四下巡视,只见树干上一排狰狞的爪痕,地面泥土脚印凌乱,点点鲜红的血迹尚未干涸…… “就是这里,刚离开不久。”耿少沉声自语道。 毫不迟疑,耿少驾起遁光,向远处疾驰而去。 仅盏茶功夫,耿少突然落下遁光,纵身掠去,轻飘飘落在山前一处茂密的树林中。耿少面色凝重,俯身摸了摸身旁树干上纤细的爪痕。夜色中,若不是耿少调动真气,凝聚双眼,运足目力,还真不易瞧出这微细的痕迹。 “这哪里是什么爪痕?”摸索良久,耿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震惊道:“这分明是风刃留下的痕迹,凌厉无比的风刃!” 耿少正惊疑间,身前水桶般粗的大树竟轰然倒下。巨响传来,四周十来棵巨树纷纷跟着应声而倒。耿少凝神瞧去,只见切面断缘整齐光滑,没有一丝粗糙,似被某个神兵利刃一次性劈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此人出手,竟能将四面不同方向同时笼罩。如此一来,岂不是断无躲闪的可能?更可怕的是,树干明明早已被风刃劈断,此时却才倒下。若要做到此点,除非出手的速度快至巅峰!难道天底下竟然有人,出手能如此之快?”耿少面色凝重,若有所思道,“此人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万万不敌也!别说本少,玄清宗后辈弟子中,恐无人是此人对手!” 念及此处,耿少无奈的摇摇头,紧咬牙关,毅然向前摸索而去。 “云舒老贼平日时常絮叨,我辈修士,以义为先。患难颠沛,人所时有,偶一遇之,当如痌瘝之在身,速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济其颠连。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耿少心中默默道,“谁让本少碰到了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本少今日岂能撒手不管!” 耿少双目露出果决之色,抬腿大步流星向密林深处而去。 一路追赶,耿少冷眼四下观察,内心暗赞:“深入密林,靠树木层层阻隔,让对方风刃不能发挥出最大效用。” “聪明!”耿少穿梭在重重密林中,不禁赞道,转念又心里一沉,幽幽道,“这也说明,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已是苦苦支撑,不得已而为之。本少可得快些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第六章 妖狼魅影1 不知何时,天边已然开始泛白…… “恩?”耿少蓦然间停下脚步,紧盯着眼前这片密林,一动不动,心里暗道,“水系灵力波动,是防御性阵法? 霎时间,脑后风声响起,耿少本能般沉肩让过,反手一掌拍出,一道火光划过,径直射向身后黑影。 不想那黑影动作却是奇快,闪过火光,不退反进,立时化作一道黑色影箭,直奔耿少面门而来。 耿少侧身让过,但觉脸颊一痛,随手一摸,指间竟是点点鲜血。耿少不禁心中大惊,骇然道:“分明已然避过,单凭这箭风就足以伤人么?” 影箭一闪而过,未能击中耿少,重又化作一团黑影,窥视在侧,俟机动手。耿少斜眼瞥去,却见周围黑影数量竟是越来越多,足有二十来个,将自己团团围困。 重重黑影化作密集的利箭,四面八方呼啸而来。耿少左闪右躲,将云溪涧身法发挥到极致,却仍然无法避开如此密集的影箭。耿少只得暗中避开前胸要害,在箭雨中穿梭,如一片枯叶,在夜雨中飘舞。刹那间,耿少脸上、肩头、臂膀被划出道道血痕,虽然伤口不深,但却异常密集,煞是可怖。 二十来道影箭,仿若一座小型箭阵,将耿少死死困在其中,根本无法逃离。 相持片刻,耿少已然察觉,这些影箭虽然速度奇快,但力道不足,只要不被击中要害,便无大碍。可如此消耗耗下去,就算不被影箭射死,也难免有神疲力乏的时候,终归不是办法。耿少脚下绿芒疯狂闪烁,左突右冲,却是被重重箭影逼回。 突然间,一道影箭斜射而来,诡异狠辣。耿少侧身沉肩,却是闪避不及,影箭已然插入左肩。耿少沉肩卸去冲力,暗提真气,反手一掌推出,一道火光于掌心乍起。 电花火石的瞬间,插入肩头的黑色影箭,竟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婴儿啼哭一般,跌落在地,再无声息了。 耿少低头瞧去,方才认出,此乃风系妖兽影鼠。个头虽小,速度却是奇快,当其化作影箭射来,竟是根本看不清身形。 既然是风系妖兽,当用火攻克之。耿少暗自拿定主意,索性以自身为饵,就在影箭入体的刹那,反手歼敌。 说时迟、那时快,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耿少脚旁已然躺着四具影鼠尸体,而耿少肩头也赫然多出了四个血洞。 影鼠似是察觉不对,竟不再冒然冲来,黑色身影不停在四周上下翻滚,嘴里发出凄厉的婴啼。渐渐的,婴啼声越来越响,由远及近,密密麻麻…… 耿少闻声,脸色陡变。只见成百上千只影鼠,潮水般涌来,将耿少团团围困,各个寒毛耸立,作势欲扑。 二十只影鼠就已然让自己狼狈至此,何况成百上千?耿少脸色已然变得惨白,额头冷汗直冒。 就在此时,耿少眼前一花,虚幻的空间竟然渐渐扭曲,身周景色陡变。虚空中,仿佛凭空开了扇门,里面一焦急的女声传出:“道友,这边!” 耿少不及多想,纵身而入,身影消失在幻阵之中。密林中,只剩下噼噼啪啪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耿少舒了口气,定睛瞧去,只见自己正位于一座蔚蓝色水系阵法之内。 阵法内有两名女子,一位年长些,端坐于阵法正中,正全神贯注的操控阵法,嘴角点点血迹,显然有伤在身。说起来这位仙子也不是外人,正是当初耿少入门考核时,三位主考官之一九霄殿的云裳仙子。另外一名接引自己的少女,十八、九年岁,面容娟秀,长发披肩,想必应该是云裳的弟子了。 “敢问姑娘可是九霄殿的师妹?”耿少面向该名女弟子,抱拳一礼道。 见耿少剑眉朗目,那女弟子脸上微微一红,低头轻声道:“正是,敢问师兄于哪家仙山清修?” “在下玄清宗门下,云溪涧一脉,耿星沉。”耿少拱手答道。 云裳仙子闻声,突然睁开双目道:“小兄弟与云舒道友怎生称呼?” “云舒真人,乃在下授业恩师。”耿少实言道。 “云舒道友可曾来此?”云裳仙子面露喜色,希冀道。 “师尊不曾来此,只是在下试炼途中,恰好经过此地。”耿少一五一十的答道。 “哦,原来如此。”云裳仙子低头沉思道,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噼噼啪啪……”大阵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密,越来越重。 “敢问师伯,究竟发生了何事?”耿少一头雾水问道。 “唉,说起来小友也是被我们所累。”云裳仙子轻叹口气,幽幽道,“想必小友定是瞧见了我们的求救讯号,才赶来此地,却同我们一起陷入局中。” “哪里!”耿少立刻拱手道,“说来惭愧,方才若不是小子莽撞,师伯这阵法岂会轻易暴露?” “师兄是因我们而来,这才身遭此难,我们岂能袖手不管?”身旁那位女弟子出声道,声音悦耳动听,如百灵鸟般清脆可人。 “恕在下冒昧,还为请教这位师妹是……?”耿少回身拱手道。 少女低声答道:“在下九霄殿云裳仙子座下,肖露儿。” “露儿,好好听得名字。”耿少回味道。 肖露儿面庞微微一红,未再说话,一张俏脸在蔚蓝色水系大阵的映照下,越发的清纯可人,耿少不禁看得痴了。 “唉,据我所知,此间道友绝不止小友一人,可只有小友闻讯前来,拼死相助。”云裳仙子叹道,“云溪涧的弟子,果然各个义薄云天、济人所困。” “师尊时常教戒,患难颠沛,人所时有,偶一遇之,当如痌瘝之在身,速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济其颠连。”耿少抱拳答道,“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 云裳仙子闻言,眼前一亮,赞赏的点点头,却是未再言语。 “师傅,据闻隐龙居的师兄也在此间,看到咱们求救讯号,应该也正在赶来的途中。”肖露儿满怀希望劝慰道。 “唉,就算他们愿意前来,只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云裳摇头叹息道,“这次,确实莽撞了。” “师伯这阵法能撑多久?”耿少突然问道。 “如今我有伤在身,顶多再坚持一个时辰吧。”云裳幽幽道。 “师伯这阵法,可否移动?”耿少追问道。 “自是可以,小友可有良策?”云裳疑惑道。 “方才是因为在下莽撞,才暴露了师伯阵法所在。”耿少沉思道,“不如……” “不如怎样?”云裳追问道。 “不如我设法将它们引开,师伯便可以暗中挪动阵法。”耿少提议道,“以师伯操控之力,瞒过那些低阶妖兽应该不难。” “不可,我等自可暗中挪动阵法,但小友此举却与送死何异?”云裳断然回绝道。 “在下只是暂时吸引它们的注意。”耿少不放弃道,“等师伯将阵法移至其它隐蔽之处,在下再设法摆脱它们,来与师伯汇合,这样可好?” “断无可能!”云裳一口回绝道。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耿少不甘心道。 “此法太过凶险,影鼠本以速度见长,摆脱他们谈何容易?”云裳解释道,“一旦被它们群起围攻,就算是感知期巅峰修为,怕是也没有生还的希望!若是我尚未受伤,此法或许可行。如今我重伤在身,万一小友遇险,我如何救得?” “咚!”一声巨响,头顶的蓝色水系大阵,泛起片片涟漪。 “好猛的力道,这不是影鼠的攻击!”云裳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有气无力道。 肖露儿悄然来到师傅身后,双掌推宫过穴,默默给师傅传送真气。 云裳摇摇头,缓缓道:“露儿,没用的,别浪费你的真气。待会一旦阵破,你和小友便全力逃走,为师缠住它们,然后自有法子脱困。” 肖露儿眼中泛起泪花,哽咽着没有说话。 一旁耿少听得清楚,心里暗道:“若真有法子脱困,何至于伤成如此。” “咚!咚!”又是两声巨响,头顶蓝色大阵泛起剧烈的涟漪,层层扩散开来。 “阵外有土系妖兽,对我阵法伤害甚大!”云裳焦急道。 “师伯,不能再拖了!”眼见阵法摇摇欲坠,耿少力劝道,“在下出去,吸引对方注意,或可分担阵法的压力。土系妖兽并不以速度见长,我当可设法周旋。万一情况吃紧,我便立刻躲回阵中,这样可好?” “这……”云裳迟疑道。 “如此,好歹也能拖上一时三刻!”耿少苦劝道,“如若尚有道友在左近,他们定在赶来的途中,只要咱们能拖得半刻,说不定便可以撑到援手到来!” 云裳脸色阴晴不定,思讨良久,低头瞧去,只见爱徒露儿满眼关切之色,不禁心头一软,怜声道:“小友多加小心,一旦情况吃紧,立时躲回阵中,万不可恋战!” 云裳袖袍一挥,耿少身前空间一阵扭曲,变得虚幻起来。耿少略一点头,二话不说,纵身而出,来到阵外。 只见不远处,两只黑色魔熊,双掌不时闪烁着土黄色光芒,朝大阵轮流拍去,激起片片涟漪。耿少瞧得分明,心中已有计较。 耿少身形刚动,影鼠便已然发觉,立时化作黑色影箭,奋不顾身的疾射而来。 此时耿少已有经验,脚下绿芒闪烁,将云溪涧身法发挥到极致,避开周身要害,在黑色箭雨中穿梭而去。 笨呼呼的魔熊没有任何察觉,正兴高采烈抡着双掌,不断向蓝色大阵招呼。耿少悄然来到一魔熊身后,冲着肉嘟嘟的肥屁股,抬腿就是一脚。 魔熊正准备一掌拍下,但觉身上似有不对,晃晃大脑袋,不明所以。感情这位仁兄,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在打它。 耿少立时傻眼了,自己的全力一击,足以洞穿尸鬼,可没想到这魔熊皮糙肉厚,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耿少心头火起,暗运真气,右脚隐隐泛起红光,似有烈焰腾起。耿少鼓足真气,冲着眼前肥屁股又是狠狠一脚。 “呲啦”一声,一股焦味传来,魔熊肥屁股上的毛皮竟被烧焦了一片! 这回,这位仁兄终于感到,竟有人在烧它屁股,立时气得嗷嗷直叫,回身就是一掌拍下。巨掌未到,掌风先至,耿少但觉胸口一闷,竟然有些透不过气来。 耿少知道这位仁兄势大力沉,自己万万不可力敌。就连云裳师伯的水系阵法,都被这位仁兄拍得摇摇欲坠,更何况自己这单薄的肉身…… 说时迟、那时快,耿少眼见熊掌拍来,脚下绿芒拼命闪烁,身形蓦然消失在原地。 “砰”一声巨响,沙土飞扬,魔熊抬起肉掌瞧看,却无半个人影。魔熊一对小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地面,也不知道方才拍到没有,露出一脸的困惑。 正自困惑间,魔熊忽感臀部一阵火辣,一股焦味扑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又有人在烧自己屁股! 魔熊忍无可忍,回身嗷嗷直叫,双掌乱拍,势要将这个专烧熊屁股的可恶家伙乱掌拍死。 每当魔熊一掌拍来,耿少便感一股劲风临体,立时闪身避开。久而久之,耿少似有察觉,魔熊虽说力大无穷,掌掌致命,可打不到人终归是无用的。正因为魔熊的掌击动静太大,耿少便可事先察觉,闪躲开去。 云裳师伯的水系大阵,自是无法闪躲,魔熊抡起双掌,那是拳拳到肉,不亦乐乎。可到了耿少这,这位仁兄就头疼了,人家不站在那让自己打。 魔熊满眼愤怒,晃着肥硕的大脑袋,似是颇为不满。平时和伙伴打架,都是双方站好,就开始互拍,直到一方倒下为止。可眼前这家伙,竟不按规矩来,真是可恶! 另一只魔熊见状,饶有兴趣的停手观望,似乎乐得见到自己兄弟出丑,脸上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耿少身法飘逸,闪躲魔熊来掌,一矮身便再次来到魔熊身后,又是一下火烧熊屁股,便急速而退,气得的这位仁兄嗷嗷直叫,但又无法可想。 另一只魔熊正在兴高采烈的看戏,却没有发觉耿少已然悄悄逼近。 先前那位仁兄见耿少纵身而退,立时愤慨的猛扑过来。一阵绿芒闪烁,耿少悄然现出身形,却是在另一只魔熊身后。耿少如法炮制,右脚火光乍起,冲着肥屁股狠狠就是一脚。 “呲啦”一声,一股焦味传来,另一只魔熊整个屁股几乎都烤焦了! 魔熊蓦然受惊,不管不顾,抡起巨掌便向身后拍去。恰巧先前那位仁兄刚好迎面冲来,被一巴掌扇了个结实,立时眼冒金星,不知发生何事。 先前那位仁兄本来就一肚子邪火,这时又莫名被扇得晕头转向,立时气得嗷嗷直叫,不要命的扑上,抡起巨掌,乱拍而出。看这架势,真是恨不得与对方同归于尽。 两只魔熊立时酣战一处,面对面站好,你扇我一掌,我捶你一拳,终于回归了他们最熟悉的打法。 好容易上了自己的路数,两位仁兄更是舍不得放下,“砰砰砰”对扇得不亦乐乎…… 大阵的压力终于缓解下来,云裳注视着阵外发生的一切,不由心中暗赞:“此子沉着冷静、处变不惊,洞悉对方弱点在前,巧妙克敌制胜于后。一个感知期中期弟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真不简单呐!” 魔熊的威胁算是暂时缓解了,可真正令耿少头痛的,却不是力大无穷的魔熊,而是快如闪电的影鼠。 眼见耿少从魔熊掌下逃出,影鼠竟纷纷调转身形,如潮水般一涌而上,将耿少围困其中。 影鼠乃风系低阶妖兽,擅长速度,喜欢围攻,以量取胜。 耿少已然将身法提至极限,可就算能避开几次、十几次影箭的偷袭,那成百上千次呢? 耿少当机立断,心知不能以身法力拼,索性停下脚步。风系妖兽天性怕火,耿少潜运真气,周身隐隐红光闪现…… “不行,真气不够!”耿少内心焦急道。 眼见成百上千支影箭呼啸而来,耿少一咬牙,拼命催动体内真气。陡然间,丹田处一股火热迸发,直冲灵台,耿少周身红光突然炽盛,如实体般熊熊燃烧起来! 阵内云裳仙子大吃一惊,内心惊道:“真气外放,居然有如实质一般。如此凝实的真气,仅仅感知期中期修为却如何能够做到?!” 要知道寻常修士,真气于体内循环周身,自然界的五系灵力被凝聚而来,便形成各种道法,威力巨大,功用不一。借法天地,便好比一个富家子弟,财富之源用之不尽。可借的终究是借的,操控起来很难尽如人意。 而耿少不同,自体真气直接外吐,于体外几寸处形成薄薄一层护体火盾。这层火盾乃燃烧自身真气而来,自然随心所欲、操控自如,甚至连温度都尽在掌控之中。 正是有了这层护体火盾,四周潮水般涌来的影鼠,各个如飞蛾扑火,被焚烧殆尽,根本近身不得。这看似荒唐的打法,此时却出乎意料的实用。刺耳的婴啼声不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幕看得云裳仙子目瞪口呆,不知是云舒道友突发奇想,还是眼前这位小弟子耿少,当真是不出世的奇才。 霎时间,蓝色水系大阵的压力大为缓解,无数支黑色影箭疯狂向耿少射去,前仆后继、络绎不绝…… 大阵内,肖露儿担心道:“师傅,耿师兄他……” “不打紧!”云裳仙子由衷赞道,“你云舒师伯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第一次听到师傅如此夸赞一个后辈弟子,肖露儿眼神渐渐由担心转为惊奇,这位云溪涧师兄,和自己同样是感知期中期修为,可他怎么就可以做到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耿少不断燃烧自身真气,实是有苦自知。真气一物,乃长年累月方能积得少许,岂能如此挥霍?如此消耗下去,我们的耿少不被影箭射死,也被活活累死了! 水系大阵内,云裳已然察觉不对,立刻大声招呼道:“小友,速回阵中!” 耿少闻声,大喝一声,身周红芒暴涨几尺开外,身周黑色影箭纷纷避让开来。得此空隙,耿少纵身而起,便向阵中掠去。 一路上,红芒闪过之处,婴啼声不绝于耳,影鼠死伤大片。 耿少入得阵内,便一屁股跌坐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肖露儿默默来到耿少身旁,芊芊玉手抬起,贴在耿少胸口,一股清凉之意传来,说不出的舒爽惬意。 耿少正欲开口,却被一只素手堵住嘴巴,一粒丹药悄无声息的滑入口中,耳边传来肖露儿关切的声音:“别出声,专心化开药力。” 耿少乖乖闭上双目,似乎很是享受。 由于有了耿少方才的拖延,两只魔熊威胁已去,潮水般的影鼠也折损不少,大阵的压力顿时缓解许多。 一盏茶功夫过后,耿少霍然起身,撑撑腰腿,似是回复了不少气力,立时一拍胸脯道:“师伯,在下已无大碍,再出去厮杀一阵。” 云裳仙子嘉许的冲耿少点点头,临行前提点道:“我观云溪涧前辈的身法,似乎有所不同。他们可以将自身融入风中,以风为媒,感受这天地间微细的变化,去留无意,随风而动。小友切记,燃烧自身真气,实乃不得以而为之,切勿频繁施用。” 耿少闻言一愣,细细揣摩下,似乎摸索到什么,但又不是那么明晰,遂回头应道:“小子谨记。” 耿少出得阵外,无数黑色影箭立时一拥而上。 “哼,不长记性!”耿少潜运真气,身周红芒暴涨,霎时间婴啼惨嚎声一片。 得云裳仙子提点,这回燃烧真气,耿少一放即收,自是不敢托大。 耿少闭上双眼,细细感知四周微风拂动。要知道耿少双灵根属性中,风系灵根乃属顶阶,万中无一,故对四周风系灵力的感知可谓敏锐异常。 慢慢的,耿少脑海中没有了影鼠,没有了树木,没有了泥土,也没有了自己,只有微风拂来的触动,劲风袭身的质感,强风逼压的怒吼,轻风掠过的温柔。心随风动,身随心动,耿少不由自主在黑色箭阵中漫舞起来…… 大阵中,云裳看得眼前一亮,满脸震惊之色。 肖露儿见状不禁吃惊道:“师傅,耿师兄在做什么?” 云裳仙子凝神观瞧,竟是忘了答话。肖露儿见师傅如此,心知定然有异,也默默观瞧,慢慢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黑色影箭重重射来,劲风呼啸,而耿少竟如一片落叶在飓风中飘舞。不论影箭多么凌厉,耿少居然都能随风而走,悄然避开,身形飘逸,却又那么的自然。没有一丝牵强,没有一丝造作,仿佛重重影箭刚好射向身周空隙一般,竟是命中不得。 如此这般,便形成了耿少在箭雨中信步漫舞的奇异场面…… 肖露儿忍不住掩嘴惊呼道:“师傅,这可是云溪涧的身法?” “云溪涧这传说中的身法,已经很多年未曾见过了。”云裳面露回忆之色,慨叹道。 “这身法可有名字?”肖露儿追问道。 “风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第六章 妖狼魅影2 “哎呦,哪里来的跳梁小丑?”讥笑声蓦然间响起。 与此同时,密林不远处九个方位同时火光乍现。 云裳脸色陡变,高声喝道:“小友,回阵!” 耿少身形飘逸,尚自沉醉,闻声不明就里,停下身形,正欲询问。 云裳不及解释,已然操纵阵法,陡然间一条蔚蓝色水龙从阵中扑出,将耿少全身笼罩其中。就在此时,耿少清晰的感到,四周火系灵力突然躁动不安起来,纷纷自行引爆。霎时间,数十丈方圆内一片火海! 火势汹涌,接引耿少的水龙,蓝色光芒渐渐暗淡下来,竟被强行切断。云裳一咬牙,强提真气,蓦然间四条水龙再次奔腾而出,将耿少牢牢罩住。蓝色光芒拼命闪烁,四面八方尽是火爆之声。 耿少面色阴沉,心绪快如闪电,已将事情经过,猜了个十之八九。但觉下腹丹田处一股火热蠢蠢欲动,婆婆沙哑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公子身体并无抱恙,腹中燥热乃是元神不安造成。每当公子情绪激动、难以自抑之时,元神便会遭受侵蚀,阳寿大损。短期虽然无碍,长期性命堪忧!” “顾不得这许多了!”耿少一咬牙,双眸竟隐隐泛出一片血红之色。 就在这关键时刻,第五条水龙蓦然从大阵中咆哮而出,直奔耿少,龙尾一卷,硬是将耿少接回阵中。 云裳吃惊的望着身边弟子,但见肖露儿胸口起伏,喘息不已。云裳当然知道,强行逼出第五条水龙,对于感知期中期修为的她,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想到自己这位弟子,情急之下,竟能做到如此。 耿少回到阵中,平定了下心神,将丹田火热强行按下,回望四周,整个密林已是一片火海。 一开始婴啼遍野,随之慢慢减弱,最后几不可闻…… 烈焰滔天,整整持续了近半日光景,这才缓缓熄去。 云裳仙子起身,收起水系防御阵法,朗声道:“道友,请现身吧!” “见过云裳师伯,在下隐龙居后进石纹,这厢有礼了。”一眉目高挑的青年,身着红色劲装道服,于林后转出,拱手道,“师伯可还安好?弟子来迟,恕罪则个。” 耿少见状心中微微一惊,这股修为的气息,只在闲云师兄身上见过,莫非来人竟有感知期巅峰修为? “我们没事!”肖露儿忙开口道,“不知其他师兄可也来此?” “哈哈哈,自然是来了,单凭石纹师兄,可发动不了这九龙神火罩。”说话间,林后又转出两人,一人背负长剑,一人腰束丝绦。 “两个感知期后期高手!”耿少心中一凛。 “玄清宗五脉弟子中,若论感知期后期高手,只有晨霞、月落、跃龙、心怡还有凌天、凌志、凌休七位。没想到随便偶遇的隐龙居弟子,此等修为竟赫然就有三位!”耿少不禁心中暗叹,“难怪都说玄清宗后辈弟子人才凋零。” 眼见三位师兄到场,肖露儿紧绷的神经总算稍有缓解,松了口气道:“方才多谢诸位师兄解围。” “哪里,师妹这是什么话?隐龙居与九霄殿一向同气连枝,理当互相关照。”石纹义正言辞道。 “这位师兄倒是面生的紧,不知……?”背负长剑的隐龙居弟子瞧见耿少,浑身上下被烧得衣不遮体,头发卷曲,满脸焦黑,不禁皱眉问道。 “这位是玄清宗的耿师兄,云溪涧一脉。”肖露儿连声道,“方才对亏了他拼死相助,才能坚持到各位师兄到来。” “玄清宗?”石纹闻言微微皱眉,眼神中一抹阴厉一闪即逝,立时陪笑道,“原来是正道领袖玄清宗的弟子。单看这副尊荣,果然不同凡响。” “还不是拜诸位所赐!”耿少冷声道。 “这可冤枉,方才情急之下,别无它法。昨夜九霄殿的求援讯号一出,我等便立刻动身,星月赶来,不想诸位已被鼠潮所困。”石纹赔笑解释道,“上千鼠潮,若想脱身谈何容易?除非……” “除非动用那什么九龙神火罩!”耿少冷冷接口道。 “不错,耿兄所言正是。”石纹立即应道。 “方才真是洪荒至宝九龙神火罩?”云裳仙子迟疑道,“虽说九处火光乍起,可这威力似乎……” “师伯明鉴,这确实不是敝派真正的九龙神火罩。”石纹面色微变,忙解释道,“真正的九龙神火罩,我们后辈弟子哪能轻易施展?就是这仿制的神火大阵,我们也是布置良久,才能勉强为之。这神火大阵,能够成功已是侥幸,实在无法操控自如,这才令耿兄险被误伤。还好耿兄吉人天相,想必不会介意吧?” “哼,多谢了!”耿少冷哼一声,未再言语。 云裳仙子一见气氛不对,忙连声劝道:“诸位都是因我们而来,云裳在此谢过了!” “师伯客气了。”石纹连忙摆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邀道,“这里不甚太平,不知是否还有妖兽作乱。正好我们意欲西去,不知几位可愿同行?有我们隐龙居神火大阵相助,定可保诸位周全。” 肖露儿闻言略微心动,隐龙居三位师兄,两位感知期后期,一位感知期巅峰,若有他们同行,定是一大助力。露儿抬眼望向师傅,满眼希冀之色。 云裳转身向耿少轻声道:“不知小友意欲何往?” “在下尚有私事,要回市镇一趟。”耿少实言道。 云裳闻言,立时转头面向三位隐龙居弟子,欠身一礼道:“多谢三位道友出手相助,云裳在此谢过。不过我们恰巧与这位玄清宗小友同路,便在此别过吧。” 肖露儿不解的看向师傅,欲言又止。师傅明明有伤在身,隐龙居三位师兄修为深厚,正是一大助力。反观这位耿师兄,虽然相助良多,但不过感知期中期而已,为何却偏要与他同路? 肖露儿虽然不解,不过既然师傅已然开口,也就未再言语。 “这……”石纹闻言,脸上略显诧异,转头看了看肖露儿,露出不舍之色,接口道,“恰巧我们也需跑趟市镇,做些采办,不如同路吧?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见肖露儿面露喜色,云裳仙子只得无奈道:“如此也好。” 众人动身之际,但见耿少满脸阴沉,犹自矗立原地,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 肖露儿见状,上前劝慰道:“耿师兄,咱们也该动身啦。” “不对,大大的不对!”耿少恍若未闻,依旧自言自语道。 “这小子莫不是方才被吓傻了?”背负长剑的隐龙居弟子不耐道。 云裳仙子上前轻声道:“小友何事烦恼?” 耿少缓缓抬头,面露惊恐道:“那个使风刃的高手,还未出现!”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裳先前便是被此人所伤,一路逃至此地。若不是受伤在先,云裳又岂能被这群低阶妖兽困住。 “怎的还不动身?”背负长剑的隐龙居弟子讥笑道,“玄清宗莫非各个胆小如鼠!” “什么风刃高手?八成阁下杜撰的吧!”腰束丝绦的隐龙居弟子不屑道,“就算真有,方才在我隐龙居神火大阵中,岂有幸存之理?” “好了,耿兄若是需要歇息,等回市镇再调养不迟。”石纹皮笑肉不笑道,“这里荒郊野岭,终是不便,望耿兄坚持一下。” 云裳仙子回头看了看这群隐龙居弟子,暗暗摇了摇头。 肖露儿走近耿少身边,担心道:“耿师兄可是哪里不适?咱们稍事休息再走也不迟的。疗伤之术,小妹略通一二,说不定能有些帮助。” 耿少闻言心中一暖,笑着摇了摇头。 石纹见状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却是一闪即逝。 “对方既能伤及云裳师伯,修为定是深不可测!可实力如此高强,却为何迟迟不肯痛下杀手,反倒让这群低阶妖兽前来送死?”耿少眉头微皱,沉声道,“明明可以立刻致我们于死地,却偏偏又不肯现身,是何道理?” “这……”云裳仙子闻言,立觉有理,不禁迟疑道。 “云裳师伯,敢问您是如何受伤的?”耿少出声相询。 “我师徒二人本在市镇,在约定的地点等候同门,谁料竟遭人暗算。来人一击不中,便逃之夭夭,隐隐可辨是妖兽的身影。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妖兽竟敢肆意作乱,我等修士自是不能袖手,便一路追杀,直到这郊野荒山处。”云裳露出回忆之色,缓缓道,“只见该人一头银发,负手而立,背冲我等,举手投足间潇洒飘逸。不经意间,竟有数道无形风刃,激射而来。可笑我竟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未曾看清。不想这风刃凌厉无比,我拼尽全身修为,竟是无法可挡,仅交手一合,便受了不轻的内伤。我心知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便带着露儿一路奔逃,直至这片密林之中。许是这密林枝叶繁茂,风刃大为受限,对方这才未再出手。” “此人如此修为,却要将师伯引至此地,方才动手。”耿少沉思道,“也就是说,对方并不希望在市镇中动手?” “确实如此,也许是不想引起骚动,引来正道同门的围剿吧。”云裳猜测道。 “嗯,所以对方才把我们引至郊外,各个击破。”耿少沉吟道。 “想必定是如此了。”云裳点头道。 “既然对方不愿在市镇动手,那咱们便速返市镇。”耿少拿定注意道,“最显眼处,反而最是安全。” “耿师兄,你的伤不打紧吧?”肖露儿柔声道。 “不打紧,死不了!”耿少回头一笑,焦黑的脸庞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说了半天,还不是要走?”背负长剑的隐龙居弟子颇为不耐道,“啰啰嗦嗦的不知所谓!” 日当正午,耿少随同众人,穿梭在密林之中。 耿少突然顿足,警觉的四下张望。众人跟着停下身形,纷纷望向耿少,皆露出不解之色。 “耿兄,你又怎么了?”石纹强忍怒火,不耐道。 “有血腥味儿!”耿少低声道。 “什么血腥味儿?在下怎么没有……”石纹不屑道,话未说完,却被同门弟子的惊叫声打断,“师弟!石安师弟!” 石纹回头喝斥道:“何事惊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只见不远处林木旁,背负长剑的隐龙居弟子缓缓回过头来,满脸惊恐道:“死了,他们都死了!石安师弟、石静师妹、石全师兄……都死了!” 石纹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快步上前喝道:“你说什么!” 只见密林不远处,竟赫然有一深坑,里面横七竖八堆着几具尸体,皆着红色道袍,俨然隐龙居门下弟子。 “怎会如此?!”石纹忍不住颤声道,“他们不是在市镇中么,怎会葬身此处?” “怕是一样在市镇内暗中遇袭,被引至此处遇害的。”耿少沉声道。 “哼,你又能知道什么!”背负长剑的隐龙居弟子咆哮道。 “师兄,可得给师弟师妹们报仇啊!”腰束丝绦的隐龙居弟子咬牙切齿道。 “那是当然!”石纹愤声道。 “对方显然不愿在市镇中动手,不管什么原因,显然是有所忌惮。”耿少冷静道,“咱们尽快返回市镇,联络同门才是上策。” “市镇内凶手不愿现身,如何能报得此仇?!”石纹冷声道。 话音刚落,一道火光于眼前窜过,四周林木间,点点火光乍起。 “别动,是火狐!”云裳仙子高声喝道。 话音刚落,蔚蓝色水系阵法已经悄然展开,将众人罩在其中。 霎时间火光冲天,一道道火红身影于林间上下窜动,密林立刻变成一座小型火阵,将众人困在其中。 “可恶!”石纹咬牙切齿道,“对方知道风系妖兽惧火,无法困住我等,遂改用火攻!” “云裳师伯有伤在身,唯一擅长水系道法的她如今威力大减,单凭露儿师妹的修为又不足以突围。”耿少见状,心中暗惊,“此地林木茂盛,火狐围攻恰是事半功倍,好算计!” “哼,就算我等不擅长水系法术又怎样?我们就以火攻火!”石纹咬牙厉声道,“在我等面前玩火,真是班门弄斧!师弟,随我摆下神火大阵!” “不可!”肖露儿焦急道,“神火大阵一旦发动,方圆数十丈皆被火焚。师傅有伤在身,水系大阵怕是撑不住啊!” 石纹闻言也感不妥,立时停手,沉思道:“我隐龙居尚有不少弟子便在左近,我这就发送讯号,命他们赶来。” 肖露儿闻言,面色稍稍舒缓。 云裳仙子正专心主持阵法,虽说有伤在身,但抵御火狐的烈焰还是不难做到。 耿少走近云裳身边,低声道:“师伯,弟子觉得事有蹊跷。” “小友有何发现?”云裳回头问道。 “对方根本不想要我们的命,只想困住我们!”耿少实言道。 “这样做有何用处?”云裳不解道。 “将咱们的同盟道友一个一个的引出来,杀掉!”耿少冷静道。 “什么?!”云裳闻言忍不住掩嘴惊呼道。 “不错,围孤打援,才是它们的目的!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耿少肯定道,“只要咱们被困在这里,便不断会有道友前来送死。” 眼见石纹抬手便要发送讯号,耿少冷冷道:“你这讯号一旦出手,不知要有多少同门遇害!” 石纹咬牙切齿道,“哼,若不召集同门,如何报得此仇?!” “露儿师妹,你可有法通知同门,叫他们万勿来此?”耿少转身冲肖露儿道。 肖露儿略一迟疑,微微点头。 “有劳师妹,放此讯号!”耿少斩钉截铁道。 肖露儿回头看看师傅,见云裳微微点头,便不再迟疑,探手入怀,掏出符咒,口中默念咒语,几道蓝色光芒立时冲天而起。 “哼,既然放弃援助,那我们可要硬碰硬了。区区火狐,我们还不放在眼里。”石纹高声喝道,“两位师弟随我布下神火大阵!” 耿少但觉下腹丹田一股火热上涌,直冲灵台,双眸已然染成一片血红。蓦然间,丹田处汹涌磅礴的真气源源不断涌来,耿少周身顿时气浪翻滚,气劲四射!周围火狐惨嚎几声,纷纷避让开来。得此空隙,耿少挥手高声道:“师伯,随我来!重返市镇,方可有一线生机!” 云裳仙子看到耿少周身气浪,犹如实质一般,来不及惊骇,高声回道:“便依小友所言!” 云裳仙子拉过身旁露儿,身前现出一道蓝色水盾,紧随耿少身后,纵身跃出。 “诸位速速离去,恕我等不能相陪了。”身后传来石纹阴沉的声音,“待我发动神火大阵,葬送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火狐,然后深入密林,找出元凶,替师门雪耻!” “围孤打援之计被识破,对方便会立下杀手!”耿少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哼,何以见得?”石纹不屑道,“师弟,布阵!师弟,为何还不动手?师弟……” 久不闻身后动静,石纹不由回头瞧去。石纹这不看还好,一看立时面无血色! 身后背负长剑的隐龙居弟子,不知何时,面部隐隐出现一道淡淡的血痕,微细如发。脸上仍旧保持着不屑之色,半个头颅却是悄无声息的滑落。 石纹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耿少的提醒犹在耳畔回响:“围孤打援之计被识破,对方便会立下杀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师伯的水系阵法尚未撤去,四周皆被阵法笼罩无一处死角,师弟怎会无声无息间,便惨遭毒手?”石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背负长剑的隐龙居弟子横死阵内,耿少心知有变,大喝一声:“随我来!” 耿少一马当先,真气外吐,周身气浪层层翻滚开来,股股气劲爆射而出,四周火狐竟纷纷退让。云裳带着肖露儿紧随其后,强冲密林火阵。 眼见石纹兀自呆立场中,似是尚未缓过神来,腰束丝绦的隐龙居弟子不禁大急,连声嘶喊道:“师兄!” 石纹这才清醒过来,终于一咬牙关,沙哑道,“走!” 众人冲出火阵,马不停歇,又向前狂奔了约半盏茶功夫,这才放缓脚步,稍事喘息。 耿少本就浑身焦黑,变化不大。可队伍后面的两位隐龙居仁兄,却着实惨不忍睹。原本的风流倜傥不再,红色道袍被烧得破烂不堪。两人蓬头垢面,似是忘了当初讥笑耿少时的情景。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第六章 妖狼魅影3 众人稍事休整,便又上路,一路狂奔,终于再次来到久违的市镇。 虽说昨日还在市镇上闲逛,如今再次踏上这熟悉的街道,耿少但觉恍如隔世一般。看着一个个走卒小贩,繁华的市井巷道,热闹非凡…… 耿少一行,太过狼狈,引得两旁行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谈论不停。 “这样不行!”耿少低声道,“太过引人注目。” “哼,莫非耿兄又知道了,真当自己未卜先知不成?”石纹冷哼道,“我就不信,对方还敢在这里,公然动手杀人! “就是,对方不敢在这里动手,显然是有所忌惮……”腰束丝绦的隐龙居弟子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石纹奇怪的回头瞧去,只见自己这位师弟,仍保持说话的姿势,但却没有了下文…… “师弟,你怎么……”石纹正欲上前查探,却蓦然顿住身形,满脸惊恐,冷汗直流。因为他看到了,就在自己师弟的脖颈处,有一道淡淡的血痕渐渐显现,纤细如发。 与上次不同,这位隐龙居弟子的头颅并没有滑落,仍稳稳的端坐于脖颈之上。整个人还保持着说话的姿势,眼眸中的生机却是缓缓褪去。 市集依旧热闹非凡,走卒小贩的吆喝此起彼伏,却没有人知道,这里已然发生了一起血案。 耿少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急道:“走!” 云裳仙子见石纹受惊,神情恍惚,竟不知逃命,暗叹一声,上前拉住石纹,纵身跟上。 眼见不远处,一支相亲队伍披红戴绿,敲锣打鼓,洋洋洒洒而来,好不热闹。耿少一把拉过肖露儿,立时向人群奔去。 “混入人群!”众人脑海中,耿少冷静的传音声响起,“对方似不愿对凡人出手!” 云裳拽着石纹,紧跟而上。突然一阵冷意袭来,一股妖气一晃即逝,云裳立时收住脚步,凝神瞧去,却见身前一座石狮,居然现出一道淡淡的裂痕,竟是悄无声息。 云裳仙子当机立断,二话不说,拽着石纹反向而逃。 “众人一起,太过明显,分头行事!”虚空中,云裳仙子焦急的传音声响起,“小友,小徒就拜托……” 耿少脑中只剩下这半句未完的传音,许是距离太远,传音不达之故吧,耿少自我安慰道。 “师傅她们怎么样了?”耿少脑海中,肖露儿的传音声响起。 “她们向另一边去了。”耿少传音答道,“方才她还传音吩咐,大家分头行事。” 听到师傅无恙,肖露儿这才松了口气,面色稍缓。 放下心来的肖露儿这才惊觉,自己竟和耿少委身在一处狭小的空间内。这个空间并不稳定,不时摇晃。两人所在空间本就局促,剧烈摇晃下难免相互触碰,肖露儿立时双颊绯红一片,将俏脸埋在胸口,不再传音说话。 此时的二人,正藏身在新娘花轿之内。花轿内本就局促,这才造成了目前尴尬的场面。 久不闻耿少出声,肖露儿偷眼瞧去,只见耿少面色肃然,侧耳倾听,显是在凝神警觉轿外的动静。 肖露儿暗叹一声惭愧,倒是自己多想了。 忽听前方人群一阵骚动,喧闹声隐隐传来,似有强人拦路。 肖露儿闻声面现担忧之色,耿少却是不动声色,传声安慰道:“如果是冲咱们而来,你师傅她们就安全了。” 肖露儿闻言,神色稍稍舒缓。耿少嘴上安慰,心里却是苦不堪言,如此高手面前,若用神识探查,必被察觉。无奈下,耿少只凭听觉,判断对方的来路。 但闻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这位英雄,我们是赵家……亲的队伍,不知……得罪” “我只是想一睹新娘芳容,沾一沾喜气而已。”一妖异无比、细腻阴柔的声音传来,声音不高却是异常清晰,一字一字被送入耳孔之内。 “冲我们来的!”耿少面色立时阴沉了下来。 风中传来的语音更近了些,也清晰了许多,还不时伴有嘈杂的人声:“这可不合礼数呀,这位英雄还请高抬贵手。新人正式迎娶之前,是不能见人的呀!” “见我,不算是见人。”妖异的声音回道,似不带有任何情感。 “大哥,甭跟他废话,押他去见官!这就把他给办了,还啰嗦啥?” “哎,不可!这大喜的日子,动粗不祥。” “你们不识抬举,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了。”妖异的声音越来越近。 肖露儿不知不觉间,紧抓着耿少双手,耿少清晰的感觉到手中一双柔荑满是汗水。 “哎呦!妈呀!”几声惨叫接连响起,紧接着轿帘被强行一把掀起。 但见轿内,一位胖嘟嘟的新娘子一脸惊恐,吓得不敢动弹。 半响无声…… “这位,这位义士,您看也看了,这喜气也沾了,这便放我们通过可好?” “哼,新娘子不错。”妖异的声音淡淡道。 花轿晃动几下,显然又开始上路。耿少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好险!”耿少心中暗叹。 “不对!”妖异的声音突然厉声道,“停下!” “这位义士,老朽已经按您的吩咐照办,不知还有何事可以效劳?” “新娘子虽胖,但也不至于有多少分量,四个壮汉起轿怎会如此吃力?”妖异的声音质问道。 “坏了!”耿少胸中咯噔一下,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这顶轿子,分量不对!”妖异的声音更近了。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脆响,粗壮的轿杆应声而断,花轿重重跌落地上。 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花轿瞬间被横断开来,花轿顶盖冲天而起。胖嘟嘟的新娘早已吓得面无血色,惊慌失措的跑出轿外,只剩下花轿底座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缓缓的,花轿底座后帘掀起,一个满脸黑炭的少年慌慌张张爬出轿外。 刚一出轿,该少年不容分说便哭天喊地的抢道:“天杀的赵家,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吗?是,我家是穷,我是没资格喜欢小姐。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老天凭什么如此待我!” 这究竟是哪一出?迎亲队伍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小姐已然放弃了一切,她宁愿不作你们赵家的千金,也要跟着我这穷小子。小姐此心,我岂能相负!”黑炭少年指着残破的花轿,嘶吼道,“我们什么都不要,我们保证不在人前出现,不让你们看见心烦,不给你们赵家丢脸,难道这样也不行吗?连这最后的出路,你们也要堵死吗?作为男人,连这最后的一丝尊严,你们也要无情践踏吗!” 不用说,众人面前这位呼天抢地、惨嚎不止的黑炭少年,自是我们的耿少无疑了。 说到此处,耿少义愤填膺的昂起头颅,指天而骂。暗中瞥眼瞧去,耿少第一次看到了对手的样貌。 只见对方一头银发披肩,身形清瘦,面容俊美,美得有些妖异,让人分不清男女。尖利的下巴,清冷的面庞,一双丹凤细眼冷冷盯着场中黑炭少年。 妖异男子缓缓回头,冲领队老者问道:“此间可有一户赵姓人家,颇有权势?” “正是。”老者毫不犹豫的答道。 方才耿少清楚的听到,这支迎亲队伍从赵家而来,若不是有钱有势,怎会如此声势浩大。 妖异男子闻言点点头,回头淡淡望了花轿一眼。 当妖异男子尖利的目光扫来,耿少清楚的看见一道无形风刃,凌空劈下。耿少心中惊骇,面上却是装作浑然不知,仍旧一副呆傻模样。霎时间,“咔嚓”一声脆响,花轿应声而断,被分为两截。肖露儿却正坐于其中,露出身形。 不知何时,一个珍珠彩冠已戴于肖露儿头顶,正是方才耿少出轿前,随手从嫁妆中捞出,强行塞给肖露儿的。 但见轿中可人,十□□岁年岁,长发披肩,粉面梨花带雨,满腹委屈,楚楚可怜。 耿少瞧见花轿被毁,立马“哇哇”大叫着飞身扑上,一把抱住肖露儿,大声哭喊道:“娘子,你没事吧?哇哇!” “我,我没事,这人多……”肖露儿终究少女心性,哪经历过这般,立时脸颊绯红一片,情急之下,话也说不清楚,但觉大庭广众下很是不妥。 这充满歧义的话语一出,倒仿佛是恋人私会,被人撞见一般,四周众人立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肖露儿的脸庞就像红透的茄子,深深低下不敢抬起。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作我娘子,哇哇……”耿少却是不管不顾,依旧撒泼哭喊道。 肖露儿眼见妖异男子矗立场中,一对丹凤细眼正冷冷注视着自己,只得作声道:“好,好,都依你。” 耿少立刻破涕为笑,憨声道:“娘子,你真好,呵呵……” 肖露儿也被耿少这一手给逗乐了,白了他一眼道:“傻样儿!” 这句埋怨的话语,倒颇似打情骂俏一般,这对小情侣私奔的事实,众人心中更加确信无疑。 妖异男子缓缓近前,上下打量着耿少。耿少心知有异,立时转身将“娘子”挡在身后,大声道:“是我的主意,不关小姐的事!你回去告诉老爷,一人做事一人当,要责罚就罚我一人好了。” 妖异男子未再言语,耿少却清晰的感到一丝杀意传来,毫无掩饰的杀意。 眼前一道凌厉的风刃,渐渐成形,却是含而不发,耿少已然汗透衣襟,却仍装作浑然不知,露出一副傻样。 风刃爆发而出,瞬间已至眼前。只见耿少面不改色,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盯着妖异男子,似是浑然不觉。 待得风刃临体,耿少眼看就要身首异处,凌厉的风刃却仿佛突然失去了后力,如淡淡微风拂过耿少的面庞。显然对方对力道的控制,已然出神入化,随心所欲。 耿少后背冷汗直流,心中却是大定,嘴上依旧不停,什么“苍天作证、老天开眼”之类,直说得声泪俱下,感人肺腑…… 妖异男子似有不耐,转身缓缓远去,虚空中留下一句话,随意道:“小子,好福气!” 耿少刚欲作答,却突然惊觉,这句话竟不是自口中说出,却是传音而来。这种传音入密的功夫,常人岂会有反应?耿少心头骇然,反应却是不慢,立时装作毫无所知,又是“苍天作证”呼天喊地了一番。 盏茶功夫过后,待妖异男子远去,耿少这才舒了口气,缓缓起身。 众人似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冲二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耿少咧嘴一笑,拉过肖露儿逢人就说:“这是俺娘子”。 做戏做全套,众人面前不好穿帮,肖露儿埋怨的白了耿少一眼,而我们的耿少却视而不见,依旧我行我素。肖露儿眉头微皱,正欲出声,却见耿少目光闪烁、暗中示意。肖露儿立时明白过来,想必方才那妖异男子并未远去,而是藏身一侧,暗中观瞧。若自己此时露出马脚,万事皆休。肖露儿忙收敛心神,装模作样配合耿少,心下却暗佩道:“这位耿师兄看似放荡不羁,不想心思却如此缜密。” 领队老者缓缓上前,从怀中摸出一袋银两,冲耿少道:“小伙子,好志气!来,拿上这个,人家千金之躯,万可不委屈了人家。” 耿少闻言一愣,并未伸手去接。老者以为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接受馈赠,随即哈哈一笑,将手中银两一把塞给耿少,不容分说,转头就走,带领众人缓缓远去。 耿少傻呆呆矗立原地,手中捧着一袋银两出神。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施舍,耿少真有点哭笑不得,回头向肖露儿道:“娘子,人家嘱咐俺,要对你好点儿。” “耿兄,你再这样取笑人家,就不理你了!”肖露儿低头娇嗔道。 耿少反应何等机敏,他已经清楚的听到,肖露儿对自己的称呼少了一个字,由“耿师兄”变成“耿兄”了,顿时心花怒放,喜不自禁。 经过这一番折腾,日已西斜,天色向晚。 两人虽都饥肠辘辘,却是不敢招摇过市。 耿少强忍腹中饥饿,沉声道:“那妖异男子心思缜密,可不好糊弄,骗得了他一时,骗不了一世。不需多久,他必觉有异,再次追来。” “那可如何是好?”肖露儿担心的问道,“继续办新郎新娘吗?” 耿少心中虽然一百个乐意,嘴上却道:“不成,这招骗不了他第二次。” 肖露儿面露愁容,望着耿少,满眼征询之意。 耿少四下张望,突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喜道:“随我来,先吃饱肚子再说。” 耿少不容分说,拉起肖露儿,来至一处偏僻角落,抓起地上泥土,便往肖露儿脸上抹去。 肖露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颤声道:“耿兄!” “嘘!”耿少作出禁声手势,低声道:“别出声,当心被他发觉!” 肖露儿无奈,只得任由耿少,将泥土涂抹到自己俏脸之上,娇俏的可人瞬间变成了讨饭的花子。耿少意犹未尽,不知哪里捡来一件断袖破衫,随手给肖露儿披上,还弄来一只破碗塞给露儿。 “嗯,不错。”耿少端详良久,满意道。 不及肖露儿询问,耿少又迅速将泥土、锅灰涂了满脸,随手抄起一根竹杖,拉着肖露儿大摇大摆向集市走去。 两人漫步街头,耿少忽觉后脊一股冷意袭来。恰巧身旁杂货铺门前悬挂一口铁锅,锅底平滑如镜,耿少斜眼瞥去,镜中却见身后不远处,正有一妖异男子矗立街头,冷冷望着自己。 “来的好快!”耿少心中骇道。 妖异男子的目光犹如一柄利刃,扎在耿少背上。耿少面不改色,拉着露儿大摇大摆,迈步便进了身旁一家酒楼。 只见里面几桌丐帮弟子正大摆宴席,不知在庆祝什么喜事。 丐帮弟子怎会有钱摆酒?其实这并不奇怪,人人都知丐帮弟子济人所困、嫉恶如仇,所以官府管不了的事,便会拜托丐帮中人帮忙。为了答谢丐帮弟子多年来的照顾,酒楼掌柜便允许丐帮弟子在此摆宴。其实这酒楼仅仅提供酒水而已,至于那些吃食还是平素讨来之物。 耿少不管不顾,拉着露儿抬腿就进,拖着竹杖见人拱手就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说着,耿少拉着露儿径直来到桌前,不由分说抄起酒杯豪爽道:“来晚了,来晚了,过意不去,在下先自罚三杯。” 众人目瞪口呆中,耿少已然三杯烈酒下肚。 恰巧丐帮中人也都是豪爽之人,见耿少性子放荡不羁,很是投缘,也不在意,索性便一起划拳赌酒,而耿少偏又是此中行家,众人凑在一处,赌得火热,好不热闹。 肖露儿待在一旁,自也趁机饱餐了一顿。若是换作平时,这叫花子的吃食,岂能入露儿的法眼?可如今,露儿却是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豪赌中,耿少悄悄端起酒杯,低头凝视,酒水中果然瞥见,就在二层楼阁之上,一妖异男子,竟悄无声息矗立良久,四下里淡淡巡视一番,又悄然离去。 此时耿少心中大定,赌得更欢,赢了不少钱财。酒过三巡,耿少起身拉过露儿,二话不说,大摇大摆离去。 众丐面面相觑,这时方才想起,竟是忘了询问,这二人究竟什么来头…… 耿少酒足饭饱,拉着露儿一路乞讨,终来到一座客栈后院的马厩。 耿少取了些干草,随手铺在地上,回头冲栏内骏马商量道:“马兄弟,叨扰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借贵宝地叨扰一宿,明儿咱就走人。” 言罢,耿少倒头就睡,头顶正好面对着一排马脸。 肖露儿皱着眉头,捂鼻侧卧。忽觉头顶响动,露儿睁眼瞧去,只见一张巨大马脸正对着自己,鼻孔里哈出一口白气。惊得肖露儿一屁股坐起,再也不肯躺下。 “娘子,累了一天,快歇息吧。”耿少耷拉着眼皮,嘟囔道,“昨儿一宿没合眼,现下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明儿还不知会怎样呢?” 肖露儿闻言俏脸一红,不再言语,但无论如何也不肯与马同眠,独自干坐一旁。 耿少瞧见,无奈的摇摇头,双手一撑地,拖着疲倦的身躯坐起。 “耿兄,你这是……?”露儿不解道。 “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娘子不能安歇,却叫我如何独眠?”耿少佯装慨叹道。 “你本就受了伤,真气大损,不休息怎么行?”露儿急道,“人会撑不住的!” “那我不管,娘子不睡,我就一起陪着。”耿少无赖道,“娘子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什么妇唱夫随。” “是夫唱妇随!”此话方一出口,肖露儿顿觉不对,俏脸憋得通红。 “对,那现在夫君说睡觉,娘子怎还不安歇呢?”耿少板起脸,义正言辞道。 比起耍无赖,肖露儿怎会是我们耿少的对手,只得无奈道:“耿兄,你养伤要紧。只要你肯好好休养,我就睡一宿马厩,又有何不可……” 耿少心中哈哈一乐,倒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第六章 妖狼魅影4 夜半。 耿少忽然一个鲤鱼挺身,翻身而起,一把抱起露儿,滚落至马栏之内。 肖露儿正欲惊叫出声,却被耿少捂住嘴巴,脑海中耿少的传音响起:“别出声,有人!” 肖露儿闻言,不再挣扎,但闻马厩外隐隐传来人声…… “师伯,跑了这许久,他应该不会追来了吧?”马厩外竟传来石纹疲惫的声音,“这有家客栈,不如……” “不行!”云裳仙子清晰的声音传来,“师门援手尚在路上,现下万不可掉以轻心!” “师傅!”肖露儿闻声大喜过望,正欲起身相迎,不料却被耿少死死抱住,捂住嘴巴,作声不得。露儿正自羞恼,脑海中却听闻耿少急切的传音响起:“还有人!” “你们真以为,能跑得掉吗?”一阴柔细腻、妖异无比的声音冷冷传来。 “是他!”耿少、露儿闻声一惊,心下骇然道。 “师伯,咱们跟他拼了!”石纹愤恨道。 云裳仙子暗提真气,掌心蓝芒隐现,坚毅道:“阁下修为高深,可还未必能瞬间取我二人性命。如果我拼着性命不要,力拼之下势必会引起骚动。” “我从不受人威胁。”妖异声音淡淡道。 “哼,你若真敢明目张胆的杀人,又何须等到现在?”石纹冷哼道。 “我不愿伤及凡人而已。”妖异的声音依旧淡淡道。 “如果我使用冰封天地之法,拼着肉身毁灭,瞬间冻结空间,你待如何?”云裳仙子眉宇间露出一抹狠色,厉声道。 肖露儿闻言大惊,狠命挣扎,却被耿少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你若无伤在身,我也许还有顾虑。现在的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妖异的声音不喜不怒道。 “阁下可以试试!”云裳仙子冷冷道,掌心蓝芒渐渐耀眼起来。 “师伯,你不会真的要……”石纹忍不住担忧道,“那样我也逃不……” “闭嘴!”云裳仙子一跺脚,怒道。 “呵呵,你果然有所顾忌,不然何苦拖到现在?”妖异的声音不留情面道,“所谓的冰封之法,你若真能施展,何必出言预警?你早已是强弩之末,故作声势罢了,不是么?” 肖露儿在耿少怀中动弹不得,粉面却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传音颤声道:“救我师傅!” 耿少叹了口气,传音道:“你莫要轻举妄动,我自有办法。” 在露儿不解的目光中,耿少暗中解开骏马绳套,掌心红芒乍现,瞬间九道火光划过,九条马尾竟同时着火。 耿少刚一动手,妖异男子便已然察觉,原来马厩中有人! 妖异男子纵身向马厩掠去,却见九匹骏马呼啸而出,尾部红芒闪烁。 妖异男子侧身让过,冷哼一声,正欲上前查探,却见一匹骏马在身旁疾驰而过,马腹之下似有人影闪动。 马腹下的人影一闪而过,可妖异男子的目力何其厉害,纵使夜色昏暗,妖异男子仍然清楚的瞧见,马腹下随风拂动的长衫,正是耿少日间所穿! 妖异男子脸色陡变,立时明白了日间种种,是自己受到了愚弄,不禁气得咬牙切齿,纵身便向疾驰的骏马掠去。 同一时间,云裳脑海中响起耿少的传音,得知自己心爱的弟子便在马厩之内,但眼看耿少性命堪危,自己又岂能袖手不顾。 几个起落间,一道妖异的身影,飘然出现在骏马身后。骏马发出一声哀嘶,轰然倒地。但马腹之下,却是空无一人。 “不是这匹!”妖异男子面露阴狠,沉声道,“哼,还有八匹马,看你往哪逃!” 云裳仙子正欲上前相助,却蓦然间停下脚步,只见剩余八匹骏马早已四散奔逃,只留下一地烟尘,杳无踪影。云裳仙子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转身回到马厩,带着露儿和石纹,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今夜尤其的漫长…… 清冷的月夜,无人的旷野,一声凄厉的嘶鸣响起,一匹骏马的尸首旁,妖异男子面色难看,喃喃自语道:“这是第五匹了。臭小子,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夜色渐渐转淡,天边隐隐泛白。 郊野外,一妖异男子悄无声息,矗立一滩血泊之中。该男子面沉如水,嘶哑道:“这已经是第九匹了,这小子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整整一夜光景,妖异男子费尽心机,逐一追赶四散奔逃的骏马。妖异男子身法虽快,可骏马四散奔逃,方向迥异,再加上长途奔袭,就算修为深厚,也着实耗费了不少气力。此时,九匹骏马终于全部俯首,可马腹之下,竟然全部空空如也,未见半个人影! “就算九匹骏马四散奔逃,我早已于马身留下神识印记,一旦此子离开马身,我立时便会知晓。”妖异男子面露回忆,沉吟道,“可谁想这小子始终未曾下马,我这才煞费苦心,逐一追赶,查探虚实……” 妖异男子来回踱步,面色阴沉,喃喃自语道:“如今九匹骏马,我都亲自探查,却仍不见此子踪影。不论此子藏身于哪一匹骏马,有我神识印记在,他绝对没有中途下马的机会……”突然间,妖异男子顿住身形,浑身微微颤抖,两眼突出,血丝密布,不可置信道:“莫非他……莫非他根本就没有藏身于马腹之下?!” 妖异男子恍然大悟,举拳捶胸,嘴角咬出一道血痕,牙缝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沙哑道:“他,还在马厩!” 天色已然放光,我们的耿少在马厩一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说来奇怪,昨日一身的伤痛,竟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撑撑腰腿,我们的耿少悠然踱步,进入客栈,叫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但见掌柜灰头土脸,摇头叹息,耿少忍不住问道:“掌柜的,大早上就这么没精神,生意可不上门哦?” 掌柜闻言,唉声叹气道:“公子爷,甭提了。这年头做个生意,不容易啊。我千辛万苦亲赴北狄,重金引进九匹骏马。谁知一夜之间,九匹骏马全部不翼而飞,血本无归呐!” 说着说着,掌柜眼圈一红,不禁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这天杀的偷马贼啊,你咋就恁的狠心?哪怕给老朽留上一匹,还有配种的希望,哪怕就一匹也好啊!” 耿少闻言面色尴尬,忙掏出银两,安慰道:“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乃弃旧迎新之兆。掌柜的,我这有些银两,你且拿着,权当这顿早膳的打赏了。” “唉,这怎么行!”掌柜义正言辞道,“不能平白无故要公子您的银两啊。就算要讨还这笔账,也该向那万恶的偷马贼讨要!公子爷您不同,您不是那万恶的偷马贼。那该死的偷马贼断子绝孙,而公子爷您菩萨心肠,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儿孙满堂!” 耿少听得哭笑不得,顺手甩过一只布袋,随口道:“这顿早膳甚合本少胃口,故而打赏。拿去,少啰嗦!” “哎呦,那就谢过公子爷啦。”掌柜躬身道,“您定然身体安泰,儿孙满堂! 掌柜刚一接过布袋,便发觉分量不对,打开一看,不由呆在当场。这打赏的也太多了,再买九匹骏马也够了! 掌柜忙回头瞧去,却哪里还有耿少的身影…… 耿少悠哉悠哉回到客栈,绕道几圈确定无人跟踪,这才上楼回屋。 屋内空无一人,霜霜已是不见踪影。 但见桌上留有书信一封,上书:“耿兄,我暂且不能跟你回老家了,它日再会。”下文留款歪歪扭扭两个草字“霜霜”。 耿少读罢,面色一沉,唤来小二质问道:“这是何人所书?” “回公子爷,这是小的代笔书就。”店小二恭敬道。 “那我妹子呢?”耿少喝斥道。 “哎呦,这可难为小的了,她只让小的代笔涂鸦,然后便兀自离去了。”店小二委屈道,“至于去哪,小的哪敢多问呐。” “混账!”耿少突然厉声道,“若再不从实招来,你这饭碗可就端不稳了!” “公子爷,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公子。”小二闻言哆嗦道。 “我这妹妹既然让你代笔,那你所写可是她原话?”耿少冷冷问道。 “这倒不是……”小二干脆道。 “那她原话怎讲?”耿少忙追问道。 “这个,我记得她原话是说‘大哥,俺先不跟你回老家了,回头俺找你’。”店小二面露回忆之色,模仿霜霜的口吻道。 听到这话,耿少脸色才少有缓和,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不如实写来?” “哎呦,这不是给公子您留书么,小姐可以那样说,小的哪能直接那样写呀?小的自然得稍加润饰,不然何必要找人代笔,费那工夫呢?”小二善解人意道,“这个,小的懂!” 耿少略加思索,觉得小二所言应该不虚,而且见字如见人,下面歪歪扭扭的签名,倒很像是自己这新认妹子的手笔。 “我妹子离去前,可有他人来过?”耿少面色缓和道。 “没有。”店小二干脆道。 “何以如此肯定?”耿少疑道。 “您当初交代掌柜好生照看小姐,掌柜便吩咐我等轮流守候屋前,以便小姐有不时之需。”店小二委屈道,“别说人了,就是有一只苍蝇飞进去,小的都得担待不起。” “唉,辛苦小哥你了!”耿少随手掏出些银两,安慰道,“这个拿去,给弟兄们打酒。” 小二欢天喜地的接过赏银,退了出去。 “霜霜离去前,能唤人代笔,还不忘签名留款,看样子不像是受人所迫。既然她说会找我,料来无事。”念及此处,耿少释怀道,“而且她那如鬼魅般的身法,也不至会受人欺负。” 烟花道,向阳老街。 再次踏上这熟悉的街道,虽才相隔数日,但此时耿少的心境已是迥然不同…… “近来,修仙界各派道友纷纷云集此地,那妖异男子怕是早已离去了吧。”耿少怅然道,“不知娘子她……” 夕阳下,耿少的身影被拉的修长,孤独而又寂寞。 “记得当夜,云裳师伯提起过,九霄殿援手已在路上,娘子她想必应该不会有事吧?”耿少忽喜忽忧,心中暗道,“可如今她身边,又是谁人陪伴呢……” “唉,算了!”耿少不禁摇了摇头,叹气道,“人家有敬爱的师傅相陪,心里怎会还有我这萍水相逢的傻小子呢?” 突然间,耿少停住了脚步,两行熟悉的烫金大字映入眼帘,“修合虽无人见,诚信自有天知”。 “玉仁坊?”耿少慨叹道,“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里!” 耿少正自愣神,一沙哑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公子既然来了,何妨进来小坐片刻?” 耿少闻言打个哈哈,举步便轻车熟路入得堂内。 一样的檀香缭绕,一样的紫葫高悬,一样的珠帘相隔,一绿衫老妇端坐于后。 沙哑的声音道:“公子愁眉紧锁,面色忧虑,踌躇不前,是为何事忧心?” “最近确实遇到些事情……”耿少支支吾吾道。 “公子虽然元神受损,却曾言天意如此,不必相强。”沙哑的声音微微一顿,续道,“连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公子还有何事不能放下?” “这个……”耿少扭捏道。 “公子请伸出左手。”沙哑的声音不容置疑道。 耿少闻言乖乖挽袖伸出手腕,三条丝线轻飘飘飞出珠帘,悄无声息的搭上脉门。 盏茶功夫过后,帘后再次传来婆婆的声音:“看来上次老身的叮嘱,公子是半点也没听进去啊!” “怎么会?婆婆所言,小子每时每刻都谨记在心!”耿少拍胸脯道。 “那公子近来怎会元神大损?”沙哑的声音反问道,“痼疾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所加重?” “这个……”耿少老脸一红,竟是无言以对。 “公子气量非凡,心胸坦荡,并没有什么放不下之事,却有放不下之人……”沙哑的声音缓缓道。 耿少闻言一惊,诧异的望向珠帘之后,那一抹淡绿身影。 “公子心中有所牵挂,自然气血不稳,元神不固。”沙哑的声音继续传来,“可是令堂出了什么意外?” “那倒不是,家父家母一直身体安泰。” “那人可是公子的恩师尊长?” “呃,倒也不是。” “莫非是公子的至亲好友?” “我们萍水相逢。” “如此看来,她定是一位姑娘了。” “是……”耿少老实巴交的承认道。不知为何,在这位婆婆面前,好像自己的一切都无所遁形,一向伶牙俐齿的自己,丝毫没有用武之地。 “婆婆,您是如何知道的?”耿少奇道,“难道您有神通不成?” “老身哪里会什么神通。”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我略通医术,自能知晓一二。老年人气血衰竭,戒之在贪。很多人到了老年,便容易患得患失,这是他们疾病的根源。中年人气血充沛,戒之在斗。血足气盛,容易好勇斗狠,犯下过失。年轻人气血未稳,戒之在色。心性未熟,定功不够,没有能力分辨是非善恶,抵制不住外界诱惑。世事阴阳平衡,有利有弊,一时贪欢,又岂能没有代价?往往大错铸成,悔之晚矣。” 耿少闻言,低头可怜兮兮道:“婆婆,您不会怨怪我吧?” “我为何要怨怪于你?” “小子一时任性,没有听您的话……” “那我现在再次嘱咐于你,如果遇上相同的事,你会听话吗?” “呃,还是不会。” “既然如此,怪你又有何用?” 半晌无言…… “婆婆,小子也不是故意不听您话,恐怕这也是性子使然。人常说但愿花常好,月常圆,人常寿……”耿少咽了口吐沫,继续道,“可是花毕竟不能常好,月也不能常圆,人终也不可能长寿,此事古难全。就算有些仙人,寿比南山,那与这天地相比呢?也不过渺小一粒尘埃而已。所以为了那些镜花水月的美好梦景,而放弃自己心中真正所求所想,究竟值不值得?倒不如活在当下,想做的就去轰轰烈烈去做,想说的就大声开口去说,岂不快哉?也不枉男儿这世间走上一回!” 堂内鸦雀无声、呼吸可闻,这还是第一次婆婆许久都没有回话…… “机缘未到,不必相强。公子日后若是有缘,自会明白老身今日所言。有朝一日,公子醒悟之时,希望不会后悔自己曾经所为。”半晌过后,婆婆平静的声音缓缓传来,“公子且再听我一曲如何?” “求之不得!”耿少爽快道。 话音刚落,琴音响起,正是先前那首《彼岸花开》。 灵动而又清澈的琴音,如一只芊芊素手,轻轻安抚着耿少那颗年轻而又悸动的心灵。 这琴音如此舒缓,让人如鱼得水般自在。这琴音如此清澈,让人如沐春风般自然。这和谐动人的音韵,弹拨于指尖,却声声敲打在心田。 檀香依旧飘渺,琴音依旧绕梁,日头悄悄西斜,堂内一老一少二人却依旧沉浸在琴曲之中,浑然不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第六章 妖狼魅影5 玄清宗,云溪涧。 这次下山归来,耿少一反常态,像变了个人儿似得,成天魂不守舍,时而发呆,时而傻笑,整天重复着一些毫无意义的举动。 云舒真人看在眼里,内心叹息,摇头不已,心知自己这小弟子,下山期间必有所遇,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天,耿少破天荒第一次进入书房,整整半日居然未曾移动身形。难得自己这小弟子能静下心来,云舒真人看在眼里,内心暗自点头。 云舒真人满脸欣慰,推门而入,正欲开口,却见我们的耿少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时而倦怠无神,时而大放异彩,忽喜忽悲,变换不定。 云舒真人心中狐疑,究竟什么书能把人看成这副光景?云舒真人近前一看,只见耿少手中只是一本平淡无奇的经书,而且书还拿反了…… 只见耿少神色恍惚,双眼紧盯手中拿反的经书,对师尊的到来竟是一无所知。 云舒真人见此情景,心中暗叹一声,默默退出房去,轻轻为耿少合上房门,并嘱咐门下弟子不可入内打扰。 弟子性情大变,云舒真人不是不想劝慰几句,只是看到耿少这副模样,不由得便想起多年前,自己的至交好友云癫道人,苦恋栖霞山云轩师妹,却被祖师相拒的情景。当时云癫脸上的表情,便与自己这小弟子一般无二。 自古情字误人,云舒真人就是想劝,也不知从何说起。个中滋味恐怕只有局中之人,才能体会吧。此时云舒真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这小弟子一方安静的天地,让时间来安排一切。 玄清主峰,正殿之上。 “据报,修仙界各派合力围剿,还是被那狼妖逃走,踪影全无。”掌教真人云翻皱眉道。 “已经过了这许多年,此妖究竟为何再次现身?”栖霞山云幻仙子问道。 “尚未查明。”云翻真人答道,“不过他此次现身,手下杀孽无数,又平添了数笔血债,尤以隐龙居损失最为惨重。” “但他并未伤及任何凡人,只是对我辈修士下手,却是何故?”映月谷云寒真人疑惑道。 “哦?”落日峰云癫道人闻言,饶有兴趣道,“未伤及任何凡人,还能在修仙界留下数笔血债,有意思……” “毕竟是妖孽,岂能用常理揣度?他们喜怒无常、不可理喻。凡人也好、修士也罢,他手头的血债已然令人发指。”掌教云翻继续道,“这次专门针对我辈修士下手,怕也是为报当年怨仇,故意让我等难看。” “若要报仇,何必等到现在?”云癫不以为然道,“不能伤及凡人,动手时自然心存顾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云癫师弟所言,也不无道理,这其中因由着实让人费解。”云溪涧云舒真人也紧皱眉头,苦思不解。 “好了,不管这妖孽目的何在,都不能让他如此逍遥法外!”云翻真人斩钉截铁道,“这次他侥幸逃脱,只因事发突然,我们准备不足。若他再敢现身,定让他有来无回。” “这可说不准!”云癫真人不屑道,“这次九霄殿、隐龙居诸多好手围捕,还不是让他逍遥离去? “哼,这回咱们玄清宗相距太远,未能及时援助。如若不然,他又岂能法外!”掌教云翻自负道,“就这样,都散了吧。” 数日后。 云溪涧山脚下霞光乍起,虚空中传来清澈的女声:“九霄殿云裳,特来拜见云舒道友。” 话音刚落,山脚下一阵绿芒闪烁,云舒真人缓缓现出身形,正欲开口,只见近来沉默寡言的耿少,如一阵旋风狂奔而来,满脸惊喜道:“师伯,你们来了!” 这才几日不见,我们的耿少眼眶乌黑,头发散乱,满脸胡茬,一身道袍褶皱不堪。 弟子在贵客面前如此失礼,云舒真人眉头一皱,正欲表达歉意,却被云裳仙子抢道:“小友,可算又见到你了,别来无恙否?” “哈哈,师伯,俺没事!”耿少的回答和自己的那副尊容实在是不太相符。 耿少眼尖,一眼就看到云裳仙子身后,肖露儿出尘仙子般的倩影。当日正逢落难之际,还没能仔细观瞧这位小师妹的尊容。 如今仔细一看,青丝披肩,面容娟秀,白里透红,淡蓝裙摆拂动,微风轻抚下更加突显玲珑的身段,如此水灵的可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耿少不禁看得痴了。 肖露儿见状,噗嗤一笑,大方道:“耿兄,近来可好?” “哈哈哈,好,很好!”耿少开怀道。 云舒真人看得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云舒道友,有礼了。在下携小徒前来,特来感谢救命之恩!”云裳仙子言罢,欠身一礼,连拜三下,面额及膝。肖露儿也随之双膝跪地,冲云舒真人盈盈拜倒。 云舒真人见状大惊,连忙抢上,意欲搀扶,途中又惊觉男女不便,立即顿住身形,袖袍内潜运真气,一股微风拂过,将二女轻轻托起。 云舒真人见二女起身,这才慌忙道:“老朽何德何能,不知二位究竟为何如此啊?” 听得此言,云裳仙子这才反应过来,敢情云舒道友对此竟是毫不知情,想来耿少回山后对此只字未提。舍命相助,救人危难,却毫不邀功,不示恩图报,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怀,云裳仙子不禁对耿少更加刮目相看。 但见云舒道友一脸茫然,云裳仙子这才一五一十将当日种种缓缓道来…… 听到其中惊险之处,云舒真人也不禁面色动容,这才知自己这小弟子此番下山,竟有如此曲折的际遇。 云裳仙子由衷赞道:“云舒道友苦心教导,云溪涧弟子各个义薄云天、济人所困!” “道友言重了,都是这小弟子自己所为,并非在下功劳。”云舒真人实言道。 这番实话听在云裳耳里,更觉云舒真人虚怀若谷,大恩在前却不邀功自傲,有这样的师尊才有这样的弟子啊。 云舒真人恭请诸位上山,于仙亭叙旧。云裳仙子与云舒真人本就相熟,又是同一辈人,这次久别重逢,自是感慨良多,此间细节暂且不表。 单说我们的耿少,这应该是他回山后最开心的一天了,一路上乐得合不拢嘴,在肖露儿面前夸夸其谈,胡说海吹,往日能说会道的耿少终于又回来了。眼见耿少容光焕发,云舒真人也无言以对,只得摇头苦笑。 直到夕阳再次映照山涧,晚霞漫天,耿少这才依依不舍的与肖露儿分别。 临行前,耿少暗中悄声道:“娘子,你可千万别忘了……” 肖露儿回眸一笑,俏皮道:“哦?那我要是不小心忘了呢?” “那我就一直等着!”耿少认真道。 “耿兄,人家与你说笑啦。”肖露儿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便与师傅云裳飘然离去。 一旁云舒真人看在眼里,自是心中雪亮,不由轻轻摇头,未有言语…… 打从今日起,我们的耿少便频频下山,不知所踪。众弟子只知,这位耿师兄回山之后,便魂不守舍、无精打采,每到下山之时,就两眼放光、迫不及待。 云溪涧堂堂修仙门派,弟子岂能随便下山?还不是云舒真人宅心仁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 平日里,耿少最是喜欢和落日峰弟子凑在一处,一同下山试炼。可近日来,耿少却一反常态,每次都托辞自己有事在身,不便同往,弄得落日峰众弟子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可这天下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后辈弟子中渐渐传言四起。毕竟都是少年人心性,众师兄弟得知此中因由,不但释然,竟还暗中支持。每每耿少偷跑下山,自有人轮流值守,替其掩护。 玄清宗师门之务,我们的耿少早已忘在脑后,只因山下某处,总有一抹倩影相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一晃三个月过去。 跃龙、鹏飞、李虎、归寂四位落日峰弟子正在下山途中,迎头便撞见一脸兴奋的耿少。 刚从山上溜下,未料撞见熟人,耿少不禁一脸的尴尬。 “咳,耿兄弟,我们正欲下山试炼。”跃龙开口道,“看样子你仍有要事在身,不便同往了?” “正是,正是!”耿少老脸一红,尴尬道,“最近俗事缠身,确实不得闲呐。” “耿兄,有事但且放手为之!”鹏飞一竖大拇指,坏笑道,“我们落日峰支持你!” “兄弟,到底啥事啊?”归寂憨厚的问道。 鹏飞抬手便拍了归寂脑瓜一下,随口道:“去去去,本门机密,问那么多作甚!” “哦,原来是本门密令,难怪……”归寂恍然大悟道。 一旁跃龙不忍再看下去,寒暄几句,拉着众师弟匆匆离去。 落日峰众人行至山脚,但见两道俏丽身影,早已路口相候。 一道红霞似火,嘴角含笑;一道白衣胜雪,孤寂清冷。却不正是栖霞山的晨霞与月落二人。 “哎呦,几位爷,你们总算肯来啦!”晨霞佯装不满道。 跃龙上前歉声道,“路上碰到云溪涧的耿小兄弟,多日不见,便寒暄了几句,耽搁了时辰。” “那小子又下山了?”晨霞闻言,饶有兴致道。 “那是,据说是师门密令。”鹏飞一旁坏笑道。 “哦?”晨霞眯眼道,“不知是和哪家小师妹,共同执行任务?” “本门机密,这可不能说。”鹏飞立时捂嘴道。 “哎呦,嘴还挺严。”晨霞上前一把便抓住鹏飞,笑道,“据闻鹏少侠神风爪大有进境,姐姐想讨教一番,也好切磋印证一下。” 鹏飞闻言吓得直往后躲,忍不住冲跃龙高声叫道:“大师兄,你管是不管?” “哦,师姐欲指点你几招,这也是难得的际遇,你且要珍惜。”跃龙淡淡道。 鹏飞闻言心灰意冷,苦着脸惨然道:“我也不知是哪位师妹,据传闻好像是九霄殿门下。” 晨霞这才放手,心满意足道:“这小子,艳福不浅。” 归寂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索性不去理会,径直向月落走去。归寂探手入怀,小心翼翼掏出一本泛黄的古卷,递给月落。 月落接过一瞧,只见封页残缺不全,却隐约可见几朵莲花,绽放在清澈的水面。上有一行大字,字迹虽然模糊,但却隐隐金光闪烁,上书《无量寿经》。月落疑惑的看向归寂,不明其意。 归寂挠挠后脑勺,支支吾吾道:“别问俺,俺也看不懂。” 月落闻言,眉宇间疑惑之色更浓。 归寂苦着脸道:“临行前,师傅悄悄塞给俺,要俺好生念诵,照此修习。可俺翻看了好几遍,根本看不懂,就去问师傅。谁知师傅却说,‘看不懂便交给月落那丫头,让她教你!’然后便不再理俺了。” 听着归寂学他师傅的口气,竟也称自己丫头,月落莞尔一笑,再次低头细瞧。只见古卷残破不全,如枯叶一般,再用“灵视”观之,却见字迹背后赫然金光绽放。月落心知贵重,小心翼翼捧在手中,轻轻翻看,只见古卷之上,经文工整,字里行间,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跃然纸上: “吾哀汝等,苦心诲喻,授与经法。悉持思之,悉奉行之……” “我哀汝等,甚于父母念子。我于此世作佛,以善攻恶,拔生死之苦。令获五德,升无为之安……” “当来之世,经道灭尽,我以慈悲哀愍,特留此经止住百岁。其有众生,值斯经者,随意所愿,皆可得度……” 月落默默念诵,心头却被莫名触动:“以善攻恶,拔生死之苦。值斯经者,随意所愿,皆可得度……” “月落,你可咋啦?”归寂关切的声音响起。 月落这才蓦然惊醒,但觉脸上有些异样,抬手轻拂,却惊觉自己面庞之上,早已是泪水涟涟。 月落赶忙背过身去,擦拭泪痕,心中却是惊奇不已。此时的月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何竟会落泪…… 月落略一皱眉,轻声道:“归寂,我一时也不解其意。不如先放我这,待我细细观瞧,再与你分说。这本残卷,我自会好生爱护。” “这可太好了!”归寂闻言大喜。这部残卷,乃云癫道人郑重托付,归寂自是不敢怠慢,可费了老鼻子劲儿,只觉此卷如天书一般,根本看不明白。归寂知道,月落一向冰雪聪明,有她相助,自是大为放心。 落日峰,草屋内。 “师兄,你把那部古卷残篇,传给老六了?”云轩不经意间问道。 “嗯,给老六了。”云癫含糊道。 “老六他性子驽钝,怕是一时……”云轩迟疑道。 “哼,别说老六他一时不明白,就是他师傅我,到现在也没能弄明白!”云癫随口应道。 “噗嗤”一声,云轩笑出声来,接着道:“你不怕祖师知道了,狠狠打你板子?” “哼,我教自己弟子,关她何事?”云癫不忿道。 “教弟子倒是不关她的事,只是你这古卷残篇,本是她老人家之物,恐怕就关她的事了……”云轩笑道。 云癫老脸一红,辩解道:“我让老六交给月落那丫头,那丫头是栖霞山弟子,说不定便能有所领悟。如此也算是物归原主,祖师她老人家若是知晓,想必也不会反对。这古卷残篇,可不是凡物,我虽不解,但绝不能藏私,没准儿对弟子们有所裨益。” 看到夫君窘迫,云轩知趣的不再相询,心中却是暗赞:“我这夫君看似粗放,不想心思却也这般细腻。” 古卷残篇之事,叶澜祖师是否知道?她老人家何等修为,自是瞒不过她。 末法时期众生病重,却不自知,何其可怜。这本古卷残篇正是佛祖所留,救世的法药,自是越多人受益越好。叶澜祖师也真心期望能广为流通,救度世人。可惜众生福薄,能读懂的人越来越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第七章 茶花厉鬼1 陈家庄,地处东南,虽地方不大,可陈家岭却是远近闻名,自古便是文人墨客必赏之地。众多游人不远千里而来,不为别的,只为一睹此地漫山遍野洁白的山茶……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时节,烂漫的山茶花早已是开遍整个山野。可今时不同往日,非但丝毫不见游客踪迹,整个陈家庄竟是白衣素缟、一片凄凉。 陈家庄主,陈大猷,一身孝服,跪坐灵堂之前,低声抽泣不已。 堂前另有四男两女,正是跃龙、晨霞等人。众人面色严肃,一言不发。 半晌过后,陈家庄主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转头向跃龙道:“仙长,我陈家庄六条人命,第一次两人,这二次四人,不明不白的就……” 说到此处,陈家庄主哀情难掩,哽咽道:“想我那犬子,年方七岁,平日活泼可爱,竟也死于非命。在下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陈家却为何会遭此横祸?” 言语间,陈家庄主已然泣不成声。 “庄主,还请节哀……”晨霞忍不住上前安慰道。 陈大猷自觉失态,忙用衣袖抹泪,继续道:“还请几位仙长,为我陈家做主。凶手我们已经抓到,可是……” “可是什么?”跃龙不禁疑惑道。 “我们本想将他就地□□,施以火刑,可谁想他居然水火不侵,愣是拿他没辙啊。”陈家庄主愤恨道,“此人必是妖孽无疑!” “妖孽?”鹏飞狐疑道,“那你们又是如何抓住此妖孽的?” “呃,此妖行凶之后,并不曾离去,似是有些神志不清,疯疯癫癫,满口胡话。”陈家庄主直言道,“我多派些人手,轻易便将其拿住。” “我等想见识一下这只妖孽,不知方便否?”跃龙开口道。 “那是自然!”陈家庄主一口答应道,“诸位仙长,请随我来。” 陈家庄主当先引路,众人来到后院,只见院中一间石屋,形似牢房。房门被手腕粗的铁链紧锁,上面开有一扇小窗。透窗望去,屋内昏暗一角,隐隐可见人影。众人凝神瞧去,却见此人竟是一位光头和尚,面容枯槁、体形微胖。 “此人便是妖孽,水火不侵。”陈家庄主无奈道,“我等用尽办法,却是奈何他不得!” 似是觉察屋外有人,屋内和尚突然暴跳而起,一头撞在石门之上,双手紧扣门窗,两眼圆睁,疯狂大笑道:“哈哈哈,都是要死的,你们谁也逃不了,逃不掉的……” 这疯癫的举动突如其来,众人不自主向后退开几步。 跃龙皱眉向庄主道:“此人时常如此吗?” “这次出事后,他就一直如此。”陈家庄主愤慨道,“这妖孽诡计多端,一开始骗取了我等信任,如今他却疯癫不语,也不知是真是假。” 晨霞闭目良久,缓缓摇摇头,轻声道:“感觉不到妖气。” 陈家庄主闻言大急,上前抢到:“仙长有所不知,这妖孽凶残的紧,害下几条人命,岂能任之法外?” “行凶后,他为何不逃呢?”晨霞疑惑道,“却要在此装疯卖傻?” “这却是不知。”庄主实言道,“这不才请诸位仙长前来,将此妖绳之以法。” 跃龙皱眉不语,略一思讨,冲李虎暗使眼色。 李虎会意,左掌微抬,掌心红光乍起,一道火光划过,射向屋内人影。 “噼啪”一声轻响,火光临体之际,但见青芒一闪,火星四溅,屋内人影却是毫发无损。 “青灵符!”晨霞不禁惊呼出声道。 “或者是类似的护身法器!”跃龙低声道。 “一只妖孽,怎会有法器在身?”鹏飞狐疑道。 陈家庄主眼见李虎出手,兴奋不已,但见火光一闪而过,竟是无功而返,不禁面色又黯淡下来,略显失望。 “庄主,当天究竟发生了何事?”跃龙转头向陈家庄主道,“还请庄主详细道来。” 陈家庄主闻言,便唤来伙计陈二,向众人道:“此次四人遇害,这陈二便是唯一幸存之人,便由他向诸位仙长讲述吧。” 盏茶功夫后,陈二面色憔悴的站在众人面前,面现回忆之色,有气无力道:“大约是七天前,我们四人还有大师陪同少庄主……” “住口!”陈家庄主强行打断道,“什么大师,分明是妖孽!” “庄主,这大师又是怎么回事?”跃龙奇道。 “唉,都怪我一时糊涂,误信歹人,这才致使我可怜的犬子遇害!”说到此处,老庄主眼圈一红,又是悔恨,又是伤心,微微一顿,继续道,“大约半月前,敝庄两位伙计外出采办,回庄途中,竟无端惨死在陈家岭。尸身是在路口发现,两人双目突出,死状可怖。我心想莫不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便请人四处寻访高士,以排忧解困。不出几日,这人形妖孽便来到敝庄,妖言惑众,说什么少庄主印堂发黑,不日恐犯血光。那时我六神无主,就一时糊涂,信以为真,便请这位大师入得庄内,对其礼遇有加。可谁知七日前,他竟原形毕露……陈二,你当时在场,你便说与诸位道长听罢。” “是,老爷。”陈二接口道,“那日,大师面色严肃,显得心事重重,在庄内来回踱步,不停掐指计算,口中念念有词。大约午时过后,他突然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寻到庄主,说什么不能再拖了,今日必须解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家庄主此时接口道:“大师入庄后,本来行止规范,尽心尽力为我陈家做经忏法事,以期能逢凶化吉。当时我对这所谓的大师很是信任,不疑有它。那日他突然面色惊慌,前来寻我,说什么时日太短,无法再拖,竟要带犬子离去。我见他如此慌张,也知事态紧急,就问他意欲何往。他却说陈家岭,我闻言立时大惊。大师先前曾言,陈家岭实乃一处凶地,如今却为何又要奔赴险地呢?只见大师焦急万分,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今晚解决,否则后患无穷。我见大师面色凝重,一时也不知所措,只得派遣四位心腹家丁相随,保护犬子。” 庄主叹了口气,看向陈二,不忍再言。陈二咽了口吐沫,接口道:“那日午后,我等陪同少庄主,跟随大师,匆匆忙忙,马不停歇,终于落日前,赶到陈家岭。刚到路口,大师就不停跺脚哀叹,仰天疾呼‘来晚了、来晚了!’我等不解其意,既然来晚了,回去便是,何必大呼小叫。谁想大师掏出一罗盘,四下巡视,突然二话不说,拉着少庄主便往岭内奔去。我等拼命呼喊,大师却是充耳不闻。我等只好一路追赶。终于,大师在一处岭间小道驻足,又掏出他的罗盘,仔细观瞧,随后缓缓转身,冲我等惨然一笑,一语未发,拉着少庄主便要继续赶路。我心知有异,冲众位兄弟暗使眼色,正欲上前将大师制住,也好问清缘由。谁知大师窥破我等心思,竟先行动手,大袖一挥,我等四人便被一团妖火困住,近身不得。当时少庄主哇哇啼哭,惊恐万分,我等闻声怒不可揭。老爷平日待他不薄,他怎可如此恩将仇报?说来奇怪,托老爷洪福,我身周妖火莫名黯淡下来,四周突然寒意逼人,竟下起了细雨,妖火顿时黯淡下来。大师见妖火将熄,面色陡变,上前一把扣住我脉门,掏出一妖物,强行套我腕上,便将我推下山崖。就在落崖的瞬间,我清楚的看到,他又向其余三位兄弟奔去,竟要杀人灭口!后来的事,小的就不知道了。等小的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却发觉自己被树枝挂住,侥幸未死,这才捡了条小命回来见老爷。” 虽然事隔多日,陈二回想起当日情形,犹自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陈家庄主哀叹一声,接口道:“我见大师带人离去,竟然一夜未归,不由心急如焚,便派遣家丁前去寻访。就在陈家岭路口,同半月前一样,我儿和另三位随从竟皆死于非命。而这人形妖孽却蹲坐一旁,胡言乱语,装疯卖傻。我一怒之下,命人将其就地□□。可谁知这妖孽竟然神通广大,水火不侵,无法降服。这才请来诸位仙长降妖伏魔!” “我虽然捡回了条小命,可少庄主他,还有我那三位好兄弟,他们都……”说到此处,陈二已是哽咽难语,泣不成声。 听完这段骇人听闻的故事,屋内一片鸦雀无声…… 半晌过后,待陈二心情稍复,晨霞缓缓道:“你说那晚,大师在陈家岭,看了两次罗盘?推你落崖前,还掏出一妖物套你腕上?” “不错。”陈二不假思索道。 “那罗盘和妖物可都还在?”跃龙马上追问道。 “呃,此等不祥之物,理应马上烧掉,可谁知它们竟同那妖孽一样,水火不侵,难以销毁。”庄主接口道,“正好诸位仙长在此,便请随我一观。” 众人随庄主来到一处地窖,只见一只铁盒摆放正中,几道不伦不类的黄色符纸紧贴其上,跃龙等人看得直皱眉头。 庄主尴尬一笑,解释道:“这些符纸是在下从街上求来,在下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说着,庄主利索的将符纸除下,缓缓打开铁盒。 待得铁盒开启,借由昏暗的烛火向内瞧去,只见一面透亮的罗盘,还有一串佛珠,静悄悄躺在其内。 待看清了铁盒内物事,跃龙、晨霞等人对视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真,的,好,冤,呐!”晨霞咬牙一字一顿道。 “是吧!”陈家庄主立刻附和道,“诸位仙长可也觉得,小儿死得着实冤枉!” “我们是说,那位大师,疯得冤枉!”跃龙厉声喝斥道。 “什么?”庄主闻言一头雾水,不解道,“仙长这是何意?” “当晚情形,乃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一旁陈二也忍不住急道。 “亲眼所见?”晨霞不留情面道,“那还有你看不见的呢?” 庄主和陈二对视一眼,皆露出茫然之色。 “唉……”跃龙轻叹口气,缓步上前道,从铁盒中抄起那面透亮罗盘道,“你可知此乃何物?” “这莫不是看风水用的罗盘么?”陈家庄主迟疑道。 跃龙将手中物事翻转过来,耐心道:“庄主且看仔细,这真是罗盘么?盘面上可有指针、刻度?” 只见跃龙手中物事,表面平滑透亮,别说指针刻度,连一丝瑕疵也无,光润如玉。 见庄主与陈二犹自不解,跃龙这才缓缓道:“这哪里是什么罗盘,这是一面镜子。” “镜子?”庄主依然不解道,“一位风水大师要镜子何用? “这可不是照自己用的。”一旁鹏飞忍不住接口道。 “不错。”跃龙继续道,“你们肉眼凡胎,有些东西观之不见,而此镜却可照之。” 陡闻此话,陈家庄主和陈二都愣在当场,一时回不过神来。 晨霞躬身抄起铁盒内那串佛珠,冲陈二郑重道,“这便是套你腕上的妖物?” “不错,正是此物。”陈二眨巴眨巴眼问道,“敢问仙长,这究竟是何物事?” “唉,感谢那位大师吧!”晨霞叹口气,悠悠道,“不是托老爷洪福你才侥幸没死,而是大师救了你。没有这东西,你可捡不回小命。” 晨霞将佛珠托在掌心,潜运真气,佛珠顿时大放异彩,七色轮转,交替不断。 看到此等异像,跃龙确定道:“果然是七彩佛珠,佛门重宝。有它在,邪魔难近!” 庄主和陈二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晨霞缓缓开口道:“正是这串七彩佛珠,你才得以保全性命。而你落崖前,看到大师正向其余三人奔去,那不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是要去救他们!” “这究竟怎么回事?还请仙长明示!”庄主焦急道。 晨霞略一思讨,开口解释道:“这面镜子,在修仙界被称为阴阳镜,可以照见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据我推断,那晚在陈家岭路口,大师一定是有所发现,而且自知无法抵敌,便欲带着少庄主一起逃离。后来在岭间小道,大师终于发现难以摆脱,便掏出阴阳镜观瞧,却发觉有东西在陈二身后,正欲下手加害。大师情急之下,便以佛门阳火守护你们周身,欲与那阴魂相抗。可谁知那阴魂法力很强,唤来阴雨熄灭阳火,所以你才会感到寒意逼人。大师眼见不敌,这才冒险上前,用七彩佛珠救你性命,然后推你下山。因为大师知道,山道本就不陡,山壁又丛林密布,你定然不会摔死,这才兵行险招,出此下策。无奈人力有限,救得你一个,大师已是强弩之末,实在无法再挽救他人。大师慈悲为怀,竟舍身与阴魂相抗,终究不敌,这才造成了如今的惨状。” “那,那大师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陈二情急之下,忍不住问道。 “哼,那还不是因为你!”晨霞冷哼道,“本来有这七彩佛珠相护,大师灵台不失,尚可保神志清醒。可为救你性命,大师明知不敌,却仍将佛珠相赠,自己却只剩下青灵符护身。青灵符虽然水火不侵,护得周身却护不得灵台。那阴魂也是歹毒无比,见无法伤得大师性命,便侵其元神,这才令其神志不清,半疯半癫。” “倘若大师要是神志清醒,得知他舍身相救之人,背地里却是恩将仇报,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跃龙冷声道。 “哎呀,险些错伤好人呐!”陈家庄主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还不快去,将咱们的恩人请出来,好生伺候着!” 陈二仍然神志恍惚,陡闻庄主厉喝,立时回过神来,眼眶一红,拔腿就向后院跑去,那里关着的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呀…… “哎呀,在下老眼昏花,被丧子之痛冲昏头脑。这诸多细节本在情理之中,在下竟视而不见,险些铸成大错。”陈家庄主颤声道,“大师慈悲为怀,我等却恩将仇报。幸亏诸位仙长及时赶到,点醒我等,不然若真是误伤了大师,我等一辈子良心难安啊!” “唉,这也不能全怪庄主,初遭横祸,难免心乱,一时不查,也情有可原。”晨霞见庄主痛心疾首,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再说,人肉眼凡胎,有些东西本就观之不见,也难怪陈二会有所误会。” “不想这陈家岭的阴魂,却是恁的歹毒!”陈家庄主恨声道。 “我们玄清宗弟子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袖手,定会尽力而为!”跃龙上前一步,坚定道。 “如此甚好,便有劳诸位仙长!”庄主闻言大喜,拱手谢道,“诸位若有需要,尽管差遣,陈家上下,无有不遵。” “还真得老庄主您帮个忙。”晨霞略一思讨,缓缓道,“哦不,是请您的伙计陈二,帮个忙。” “仙长尽管吩咐。”庄主毫不迟疑道。 “今晚辛苦他一下。”晨霞神秘道。 “不知仙长所为何事?”庄主奇道。 “与我一起,去问问少庄主本人,当晚的真实情况……”晨霞郑重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第七章 茶花厉鬼2 是夜。 少庄主灵堂前,一幅遗像居中而放,栩栩如生。高高的红烛侧立两旁,烛影摇曳,映照着整个大堂。三支熏香缓缓轻雾升腾,烛光映照下,几道人影不时晃动。 “晨霞师妹,只留你一人在此,恐有不妥!”跃龙面沉似水,担心道,“不如我等也……” “噗嗤”没等跃龙说完,晨霞掩口轻笑一声,打断道:“师兄,你们阳气太重,幽魂可不敢来。” 一旁陈二闻言,哆嗦道:“可是,为啥俺也要留在这里呢?” “你是少庄主临死前陪同之人,今天正是死者头七,回魂之夜。”晨霞缓缓道,“死者若是魂归故里,定会前来找你。” 陈二闻言哆嗦得更是厉害,颤声道:“少庄主回来,找俺干啥呀?” “若是冤魂,他定会回来找人倾诉。”晨霞淡淡道,“咱们正好向他本人询问,当晚的真实情况。” “不如让其他几位仙长也留此地,一同探询可好?”陈二希冀道。 “他们要是留下,阳气太重,冤魂可就不敢来啦。”晨霞看了跃龙他们一眼,笑道。 “师姐,我也不能留下?”月落上前轻声道。 “喏?”晨霞指了指月落腰间的隐痕神剑道,“师妹你要是在这,比他们还严重!” 跃龙兀自放心不下,在屋内转悠了一圈,终于选定房间北角,小心翼翼的挂上一串铃铛。 “师兄,不必如此谨慎。”晨霞看在眼里,不由心中一阵温暖,嘴上却道,“这招魂铃只对凶煞厉鬼有反应,对普通魂魄是没用的。” “师妹,小心为上!”跃龙郑重道,“我等就在邻院守候,若有情况就大声招呼,我等便即刻赶来,切勿冒险!” “放心,不过向回魂打听消息而已。”晨霞轻笑道,“区区一个回魂,还能吃了我不成?” 不知不觉,子时已近。 子时乃是一天中阴气最盛、阳气最衰之时。此时按休养生息的节律,最宜睡眠。若此时逆时节而动,阳气当敛却不伏,阴气当行却不盛,便会阴阳失衡,滋生疾病。 子时迫近,本来昏昏欲睡的陈二,渐渐紧张起来,时而看看门口,时而看看晨霞,不知所措。 晨霞盘膝打坐,双目紧闭,仿佛已然入定,不言不语。 陈二本来有些紧张,可看晨霞如此淡定,也渐觉百无聊赖,开始昏昏欲睡。陈二但觉一股倦意袭来,头颅不自主垂下,却蓦然惊醒,复又抬头瞧去,只见少庄主遗像赫然便在眼前,栩栩如生。 “这遗像画的,可跟真的似的。”陈二不由慨叹道,“瞧这面部的棱角,还有神情,简直就像活生生的少庄主站在眼前。就连这嘴角上翘的弧度也……” “嘴角上翘的弧度?!”陈二正自叹息,却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吓出一身冷汗,骇然道:“日间所见少庄主遗像,嘴角分明是平整的,很是严肃。可此时看去,少庄主他居然……居然在笑……!” “哇”一声,陈二不禁惊吓出声,上下牙齿不停打颤。 晨霞缓缓张开双目,奇道:“何事惊慌?” “他,他在笑!”陈二指着遗像,口齿不清道。 晨霞回头瞧去,只见少庄主遗像好端端立于桌上,嘴角平整,面容严肃。两旁依旧烛影摇曳,熏香依旧缭绕,似乎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晨霞转头看向陈二,露出不解之色。 “可,可他方才分明在笑!”陈二慌忙解释道。 “许是太过紧张,一时眼花,你且歇息一会。”晨霞柔声安慰道。 眼见子时将近,晨霞突然出声道:“陈家平日祭祀,多用何物?” “用清酒祭祀。”陈二不假思索道。 “哎呀,竟忘了备清酒。”晨霞叹道,“白天太过忙乱,一时大意。” “不要紧,小的这就去拿。”陈二起身干脆道。 “不用了,子时将至,来不及了。”晨霞不在意道。 “少庄主可是小的看着长大,没有清酒怎么能行?”说着,陈二便快步走出门去,随口道,“清酒就在楼下,小的这就拿来,快去快回。” 盏茶功夫过后。 “这清酒取了许久,陈二怎生还未回来?”晨霞突然睁开双目,诧异道。 蓦然间,晨霞面色陡变,紧张的望向门口。因为此时,她清楚的听到,门外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响,缓缓靠近…… “是陈二吗?”晨霞高声问道。 却是无人回话,脚步声却依旧缓缓逼近…… “整座灵堂,都已被跃龙师兄封闭,绝不会有闲人夜半至此。”晨霞心中警觉道。 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到得门前,却是戛然而止…… “什么味道?”晨霞内心疑惑道,“山茶的香气,莫非是少庄主回来了?” 据闻,少庄主最喜去陈家岭玩耍,如今这夜半脚步声伴随着山茶香气,想必应当是少庄主了。 晨霞正欲开门,已然触碰门栓的素手却蓦然停住,隔门轻声问道:“是陈家少庄主吗?” 还是无人回话…… 晨霞心中惊疑不定,索性矮身下探,额头贴地,从门缝中瞧去,却居然空无一人! “方才脚步声分明行至门前,可如今从门缝观瞧,却怎会空无一人?”晨霞心中惊骇道,“难道说对方竟是飘来的?不对,若是飘来,又怎会有脚步声响? 晨霞面色凝重,暗中掏出怨符。 这怨符刚一掏出,便莫名滚烫不已,晨霞低呼一声,怨符掉落在地,颜色瞬间漆黑如墨! “叮叮当当……”房间北角突然铃声大作。 “招魂铃!”晨霞面色一变,内心确定道:“若是普通魂魄,招魂铃不会作响。门外不是少庄主!” 霎时间,灵堂内寒意逼人,弥漫着山茶香气,而此时的晨霞,却是无心欣赏。 “陈二还在外面,危险!”晨霞不由心急道。 晨霞潜运真气,身前现出一道蓝色水盾,一脚踢开房门,纵身跃出。 整个走廊,却是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 “陈二!”晨霞高声呼叫。 却是无人回应…… “陈二就在楼下取酒,怎会不闻我声?除非……”晨霞心绪翻滚,突然掩嘴惊呼道,“除非我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 “跃龙师兄!月落师妹!”晨霞又高呼几声,邻院果然悄悄如也,毫无反应。 晨霞心中大急,回头瞧去,不经意间,少庄主遗像正对眼前。这回,晨霞亲眼瞧见,栩栩如生的遗像上,少庄主嘴角居然微微上翘,露出诡异的笑容! 原来方才陈二所见并非幻觉! 可更加诡异的是,遗像上的少庄主分明在笑,可一侧眼角,却悄然流下一行清泪…… 晨霞怔怔的盯着少庄主遗像,灵堂内弥漫着山茶香气,一片死静。 “这莫非是……?!”晨霞骇然道,“魂役之术,非人间道法,怎会在此间出现?” 灵堂内山茶香气更加浓郁,寒意逼人。 “不会错,定是魂役之术!”晨霞内心确定道,“看来少庄主还有陈二的魂魄,都已然被厉鬼拘役。方才门口的脚步声并不是少庄主,而是陈二的魂魄,那时他已经死于非命。许是他有所发现,想回来告之于我,可到了门口,却被那茶花厉鬼强行拘去。而少庄主目睹了这一切,所以遗像上才流下一行清泪,提示我此间种种。” “陈家庄内未种山茶,而整间灵堂却茶花香气弥漫……”晨霞皱眉思索着,“难道是幻术?” 身处幻术之中,静观其变方是上策,所见所闻都不要轻易相信。晨霞打定主意,便盘膝而坐,静心凝神。 突然间红烛爆闪,火光冲天,整间灵堂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竟化作一片火海。 晨霞于火海中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内心暗道:“若真有如此大火,跃龙师兄断然不会袖手,这定是幻像无疑!” 熊熊烈火燃烧许久,晨霞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早已是汗透衣襟。果不其然,晨霞内心煎熬,实则却毫发无损。 火势渐弱,晨霞一抹额头冷汗,正欲稍作喘息,却闻“叮叮当当”招魂铃响声大作,迫切至极。 晨霞内心忽生警兆,蓦然间心头一道邪火无端窜起,竟于脏腑内焚烧起来。 “这当真是幻觉?!”晨霞心头骇然道。 外周烈焰虽不能伤及晨霞,可这心头邪火却如此真实,晨霞只觉五内俱焚! “这不是幻觉,这是心火!”晨霞手捂胸口,强自咬牙道。 普通火系道法,取天地间火系灵气为用。人乃是天地孕育,本身也由阴阳五行构成。相传鬼界有一功法,可调动人体内火系灵力,使其自燃反噬,这便是心火邪术。一切负面情绪皆是心火来源,如愤怒、恐慌、担忧、焦虑、嫉妒、不平、贪婪、艳羡…… 除非圣人,都难逃这心火邪术的制裁,端的歹毒无比! 先是灵魂拘役,后是心火自焚,此时晨霞已然清楚,对方法力远在自己之上! 发不出一丝声音,外周被烈焰围困,五内被心火焚烧,口鼻间充斥着茶花香气,晨霞不禁感到一丝绝望。而这一丝绝望便如干柴般,更加重了心火的焚烧! 正当晨霞元神萎靡,即将被心火吞噬之际,腰间七彩光芒乍现,心头邪火竟隐隐有了被压制的迹象。晨霞顿时醒悟,日间那串七彩佛珠,在这关键时刻竟救了自己一命。 有了七彩佛珠相助,晨霞不由心头一喜,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可这一丝希望竟也如干柴般,使得本已被压制的心火蠢蠢欲动,竟有了卷土重来的迹象。 “人所以不能成圣,皆因妄念相缠!良由大士无心,以众生之心为心。大士无念,以众生之念为念。故得慈起无缘,悲运同体。如皓月之普印千江,若阳春之遍育万卉。”叶澜祖师的教戒在晨霞脑海中蓦然响起。 晨霞恍然间明白过来,叶澜祖师的意思是说,人起心动念,皆心系天下,为众生谋福,敦伦尽分,断无丝毫为己之念,将自私自利断得干干净净,那便有了作圣人的基础。而腰间七彩佛珠真正的意义,便是时刻提醒自己,谨记圣人的教诲,按照圣人的教诲,约束自己的心行。如此,这串佛珠便法力无边! 晨霞赶紧收摄心神,摒除妄念,无欲无求,灵台清明。晨霞腰间金色佛光大盛,体内躁动渐渐平息,心头邪火被缓缓压制。 灵堂外隐隐传来嘈杂之声,蓦然间茶花香气锐减,心头邪火消失,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无声无息间,一道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四周烈焰竟纷纷避让。门口月落缓缓现出身形,手中“隐痕”神剑顿时霞光四射,满屋茶花香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晨霞缓缓睁开双眼,面露诧异之色,却见灵堂内,跃龙悄然现出身形,双掌蓝芒闪现,高喝一声:“破!” 四周烈焰瞬间消失,灵堂内摆设一切如昨,没有丝毫变化。 跃龙纵身来到晨霞身边,满眼竟是担忧之色,关切道:“你还好么?” 晨霞已然虚脱在地,满头虚汗,缓缓摇了摇头,已是口不能言。 “大师兄,要不要追?”鹏飞于屋外高声喝道。 跃龙面色凝重,缓缓摇头道:“这回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第七章 茶花厉鬼3 第二日,陈家大厅。 晨霞依旧一脸虚弱,斜卧竹椅之上,昨夜与心火相抗,着实凶险,损耗了不少心力,还好有七彩佛珠相助,这才坚持到跃龙他们赶来。昨日若不是隐痕神剑突然示警,跃龙他们还不知晨霞已入险境。 跃龙一脸阴沉,堂前来回踱步。 “跃龙师兄,可有发现?”晨霞虚弱道。 “嗯。”略一沉吟,跃龙低声道,“陈二的尸体,在灵堂楼下找到,已经死去多时了。” “唉,我昨夜已然知晓。”晨霞黯然道,“我不该让他独自离开的。” “不是!”跃龙面色凝重,沉声道,“据尸身来看,陈二早已死了数日!” “什么?!”晨霞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千真万确。”跃龙解释道,“就算时日难以推断精准,可从尸身腐度还有血色来看,断不可能是昨夜而亡!” “那昨夜和我一起守灵的人又是谁?”晨霞忍不住问道。 “是陈二。”跃龙答道。 “可陈二他不是已经……?”晨霞疑惑道。 “确是陈二,他也以为自己没死……”跃龙尝试着解释道。 晨霞听得一头雾水,不解的望着跃龙师兄。 “咳,是这样。”跃龙清了下嗓子,开口道,“那厉鬼法力极高,竟能强行拘人魂魄。那晚在陈家岭,厉鬼强拘陈二神魂,被大师看破,以七彩佛珠相救。有佛珠在身,本可保陈二无事,可陈二偏偏误将此当作妖物,竟将其除下。实际上,陈二除下佛珠的一刻,肉身便已然死去。由于七彩佛珠残留法力强大,陈二魂魄仍被禁锢体内,并未离去,所以陈二自以为捡回了条小命。昨夜守灵,陈二独自离去,魂魄便被那厉鬼趁机拘去。待魂魄离体,陈二才恍然发觉真相,本欲回来提醒师妹,却无奈被那厉鬼抢先一步。” “不错,我已然查明,陈家岭事发后,陈二便再无胃口,一连数日居然水米未进。”鹏飞接口道,“显然并非活人。” “所以,晨霞师妹无需太过自责,昨夜的陈二早已身亡,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罢了。”跃龙忍不住安慰道。 “那厉鬼为何非要等到昨夜,才下手拘魂?”晨霞略一思讨,迟疑道。 “许是七彩佛珠的残存法力,于昨日方才耗尽吧。”跃龙猜测道。 晨霞闻言,低头沉默半晌,幽幽道:“不知那位大师,他……” “从大师所留事物来看,当是佛门弟子。”跃龙实言道,“而且我根本看不清他的修为,怕是远在我之上。” “我当初猜测,那晚大师为了救人,以七彩佛珠相赠,只留下青灵符护身,才导致灵台失守,造成如今半疯半癫的局面……”晨霞沉吟道,“如今观之,恐怕并非如此。昨夜我受心火所制,回来后就一直苦思破解之法。我隐隐觉得,大师可能并不是元神受袭、灵台失守。” “哦?”跃龙忍不住追问道,“那大师究竟何以至此?” “大师可能是故意让自己疯癫的!”晨霞低声道。 “故意疯癫?”跃龙闻言大惊,忙追问道,“大师为何如此?” “为了与心火邪术相抗!”晨霞沉声道,“大师本有青灵符护身,那厉鬼自然无法伤及大师肉身,便以人体内负面情绪为引,自燃心火,焚烧五内。大师当时救人心切,心境不稳,难免受心火所制。所以大师便兵行险招,强行扰乱心志,令灵台一片混沌,不再清明。情绪不再升起,心火便失去了源泉,自行熄灭。这是大师突发奇想,没有办法的办法。肉身由青灵符相佑当可无恙,灵台一片混沌让心火无懈可击,终成功保住了性命,却疯癫至今。” “原来如此!”跃龙恍然道,“这厉鬼究竟是何来历,法力怎生如此高强?” “那厉鬼凶横的紧,法力高出咱们太多。”晨霞点头道,“若想破敌,必先找出它的来历,才好知道该如何下手。” 鹏飞转头向庄主问道:“陈庄主可知,这厉鬼是何来历?” “在下也毫不知情啊!”得知陈二的离奇死讯,庄主尚未回过神儿来,被鹏飞蓦然一问,也不明所以道。 “不如这样,我们这就去陈家岭走上一趟。两起命案都发生于此,恐怕不是机缘巧合。据师妹所言,昨夜厉鬼出手前,有浓郁的茶花香气,看来这陈家岭脱不了干系。”跃龙打定主意道,“晨霞师妹,你且在此好生休养,待我等前去一探。” “万万不可,此举太过凶险!”晨霞不由急道。 “师妹且放宽心,等我们到达陈家岭,已是午时,乃一天中阳气最旺、阴气最弱之时。那厉鬼就算欲加害我等,法力也必然大受折损。”跃龙安慰道,“昨夜子时,刚巧是它法力最盛之时,师妹才被它占了上风。” 晨霞犹自不放心,正欲劝说众人,只见月落近前低声道:“师姐,有隐痕神剑相护,就算不敌,保命当可无渝。” 晨霞看了看月落腰间那柄白玉色神剑,脸色稍有疏缓,又从怀中掏出七彩佛珠,交给跃龙,郑重道:“万事小心,切不可逞强。有什么事,咱们回来再慢慢商量不迟。” 跃龙接过佛珠,小心收好,冲晨霞略一点头,便带众人离去。 待众人赶至陈家岭,已是午时。烈日当空,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争先恐后的绽放,绚烂无比。 众人刚入得岭内,便立时发觉,一股寒意阴冷渗人。 鹏飞抬头望去,但见头顶烈阳高照,不由骂道:“这真活见鬼了,明明烈日当空,这里怎会这般阴冷?” “大师兄,山茶花不是白色么?”久不开言的李虎突然问道。 “哦,山茶分很多种。”跃龙不经意的答道,“不过这里地处南方,山茶花以白色为主。” “谁人不知陈家岭遍开山茶,春暖花开时节,整个山岭一片雪白,可谓此地名胜美景。”鹏飞接口道,“你看,就连这岭内,山茶花也……” 话至一半,鹏飞的声音却是嘎然而止。众人不自主停下脚步,凝神瞧去。 只见岭内纯白的山茶,竟渐渐变得粉红,再向岭内深处瞧看,颜色逐渐转深。目力所及,岭内山茶一片血红,居然浓艳欲滴! “方才岭外还是一片雪白,可到了岭内怎会是这副光景?”鹏飞忍不住惊疑道。 “事出反常,大家小心!”跃龙面色凝重,沉声道。 “你如天边一朵云, 偶尔投射在我的波心, 让我平静的心湖, 荡起层层的涟漪。 你说你喜欢我微笑的样子, 就如这洁白的山茶, 清香纯净又无暇。 你说你愿意这样看我一辈子, 年年带我来这里赏花, 漫山遍野的潇洒。 你如天边一朵云, 终于掠过我的波心, 你悄悄的离去, 竟不激起一丝涟漪……” “大师兄,你听到什么了吗?”鹏飞低声道。 “好像是歌声?”李虎迟疑道。 “女子的歌声,好生凄婉。”鹏飞接口道。 “你们也听到了?”跃龙面色一变,郑重道,“看来不是幻觉!” 歌声飘缈,忽远忽近,声音渐响,越来越是清晰…… “老六,怨符!”跃龙低声喝道。 归寂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木盒,打开盒盖,众目睽睽之下,怨符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随后竟无火自焚起来。 月落腰间隐痕神剑突然白光乍放,拼命示警。 歌声渐渐逼近,周围山茶花的颜色,随之竟全部染成血色,浓艳欲滴。 “叮叮当当……”跃龙腰间招魂铃突然响声大作。 跃龙当机立断,高举七彩佛珠,催动真气,七彩霞光乍放,笼罩这数尺天地。 “大家,快来!”跃龙高声喝道。 鹏飞、李虎、归寂闻声,立时聚在跃龙身侧,七彩霞光笼罩,将众人护在霞光之下。另一边,隐痕神剑白光乍放,将月落护在其中。 霎时间,阴风四起,头顶虽烈阳高照,但虚弱的阳光却穿不透陈家岭这一方阴暗的天地。遍野山茶随风颤抖,血红花瓣在空中乱舞。 凄婉的歌声再次响起,仿若夺命的丧钟,敲打在众人心上。一股血色阴风袭来,跃龙但觉嗓口一甜,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七彩霞光顿时暗淡下来,竟难以抵御阴气的侵袭。 “这可是午时,一天当中阳气最盛之时,那茶花厉鬼尚有如此法力,若是她全盛之时,那还得了!”跃龙面色铁青,心中暗道,“大意了!” 阴风肆虐,霞光黯淡,月落眼见七彩佛珠摇摇欲坠,一咬牙挺身而出,“沧浪”一声隐痕神剑出鞘。一道惊天剑气冲天而起,血色阴风被剑气所阻,竟是微微一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跃龙心中急道,“强行发动隐痕,太过消耗真气,断难持久!” 记得上次月落发动隐痕,已是五年之前。归寂还清楚地记得,当年月落胸前那触目惊心的点点殷红,真气反噬后强忍的痛楚。 剑光闪过,无以为继,仅片刻间,血色阴风重又呼啸而来。 眼见月落不顾性命,再次强行发动隐痕,归寂不禁大急,纵身跃出,挡在月落身前。只见归寂双膝弯曲、两臂画圆,淡淡土黄色光芒升起,隐隐将阴气抵住。 谁想这血色阴风凌厉异常,尤胜云溪涧后山风洞爆发的威力。不到盏茶功夫,归寂就已然力不从心,浑身上下道道血痕涌现,鲜血飞溅,却犹自咬牙强撑。 月落眼见情况危急,俯身归寂肩头,咬破舌尖,樱口一张,一口血雾喷出。这血雾一出,四周阴气仿若颇为忌惮,竟纷纷避让。 跃龙见状,顿时大急! 月落口中喷出的血雾,别人不识,身为大师兄的跃龙却是识得。这口血雾在修仙界可是鼎鼎有名,叫作“真涎炎”。修士强行咬破舌尖,将真气混以精血一口喷出,迫使阴魂退散。这精血可不是一般血液,乃是人体精华所聚。一口真涎炎喷出,固然对冤魂厉鬼具有奇效,可自身却也难免元气大伤。 “此法太过阴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跃龙不禁心中急道。 跃龙正自思讨间,只见前方血雾又起,月落居然又是一口真涎炎,毫不犹豫地喷出,四周阴风纷纷退避开来。跃龙看得睚眦俱裂,如此再喷上几口,月落必然香消玉殒…… 跃龙恨不能上前相助,可回视身后,见鹏飞和李虎在黯淡的七彩霞光下苦苦支撑,一时犹豫不决,竟拿不定主意。 鹏飞似是看出大师兄的窘境,咧嘴挤出一丝笑容,坚定道:“大师兄快去!我们撑个一时半刻,不成问题!” 跃龙回头瞧去,只见李虎额头斗大的汗珠滚落,已是无法开口说话,却咬牙冲自己点点头,示意自己还抗得住。 跃龙微微摇头,却是未有移动身形,继续催动七彩佛珠,与血色阴风苦苦相抗。 月落两口真涎炎喷出,血色阴风纷纷避让,归寂顿觉压力锐减,回头瞧去,却见月落容颜憔悴,气力衰竭,连隐痕神剑的光芒竟也暗淡下来。 归寂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了其中利害,立时潜运真气,施展出自己仅会的一招“不动如山”,将月落牢牢挡在身后。 一时间迅猛的阴风再次临体,土黄色光芒疯狂闪耀,仍将阴气死死抵住,竟是寸步不让!月落乖巧俯身归寂背上,默默运气调息,恍惚间眼前这敦实的背膀,似乎越发的宽厚了…… 歌声越来越是凄婉,血色阴风也越来越是强劲,归寂身前土黄色光芒不停的颤抖,跃龙掌中七彩霞光越发的黯淡。 月落一咬牙,脚踩归寂腰间,单手撑住归寂肩膀,纵身而起,暗中将真气再次提聚舌尖,第三口真涎炎正欲喷出,却见山岭深处,一道灿烂的金光闪过,凄婉的歌声嘎然而止,肆虐的阴风随之渐歇,山茶花瓣不再乱舞,颜色渐渐由红转淡,寒意缓缓褪去,久违的阳光重又亲吻大地…… 月落暗中将一口精血咽下,轻轻从归寂背上滑落,二话不说,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落日峰众弟子纷纷围拢上前,跃龙知道情况紧急,示意众人不要打扰,默默立于一旁护法相候。 半个时辰过去,月落“哇”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月落,你可咋样?”归寂关切道。 月落挤出一丝笑容,缓缓摇摇头。 见月落终于缓过一口气,短期应当无碍,跃龙心中一宽,忙道:“此地不宜久留,日头已然西斜,若是夜色降临,我等绝难生出此谷!” 月落点点头,却未有言语。 归寂心知月落无法开口说话,想必和五年前那次真气反噬一样。归寂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便将眼前佳人抱起,转身就向岭外奔去。 跃龙当先开道,鹏飞、李虎左右护法,归寂抱着月落居中,一行人顺着岭间小道快步退出。 众目睽睽之下,月落就这样被归寂抱着,终归少女心性,不由羞得满脸通红,却无奈真气未复,口不能言,无法反对。 归寂见月落脖颈间通红一片,竟和五年前一般,想必真气反噬的厉害,便抱得更紧了。 一行人终于退出陈家岭,好在路上未再出什么意外。 陈家庄。 晨霞见众人狼狈而归,正欲上前询问,一眼便瞧见归寂怀中的月落,只见她全身柔弱无力,嘴角血迹斑斑,一张俏脸却是胀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晨霞瞧见,心中立时猜出了个大概,立马从归寂怀中将月落轻轻接过,掏出一粒棕色药丸,喂入口中。月落倒在晨霞怀中,这才开始缓缓调息,默默化开药力。 眼见月落面庞红霞退去,归寂一旁不由赞道:“晨霞姐,你们栖霞山的丹药就是灵验。方才月落姑娘真气反噬的厉害,脸上都烧得通红,怎么都不缓解。可你这灵药入口,立时便见好转了。” 见归寂一副关切的模样,晨霞笑着的点了点头,也不戳破其中缘由。 这次玄清宗六人一起下山试炼,到达陈家庄的第二天,连对手的面儿都没见到,三位感知期后期高手,便已连伤两人。 晨霞神色萎靡,心力未复。月落则更是内伤惨重,不能言语。跃龙堂前来回踱步,忧心忡忡。 这次下山试练,落日峰四大弟子,再加上栖霞山两大高手相助,本以为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弄成这副光景。 晨霞调息片刻,出声道:“跃龙师兄,你方才说在陈家岭内,听到女子的歌声?” “不错,我等皆有听闻。”跃龙如实答道。 “对方是一名女子……”晨霞沉吟道。 “随着歌声,岭内霎时间血色弥漫,阴风四起,煞气逼人,将我等困在其中。”鹏飞忍不住开口道。 “午时阳气最盛,在隐痕神剑和七彩佛珠的庇护下,这厉鬼居然还能兴风作浪?”晨霞惊骇道。 “这绝非普通的厉鬼!”跃龙坚定道。 “这厉鬼法力如此高强,你们又是如何脱身的呢?”晨霞迟疑道。 “当时我等本已绝望,可是岭内深处,突然金光一闪,歌声便嘎然而止,阴风也随之停歇了。”跃龙回忆道。 “金光?”晨霞诧异道。 “好不容易脱困,我等也没敢再次深入,探查那金光的来源。”跃龙愧疚道。 “师兄,你如此作为最是恰当。当时情景,众人脱困为要,不宜再深入险地。”晨霞察觉跃龙的一丝失落,立即柔声安慰道,“至于这金光的来源,不如问问陈老庄主。” 陈庄主被再次请到堂前,听闻金光之事,陈庄主一脸疑惑道:“这个,在下也说不准。大约二十年前,曾有一高僧云游路过。他见陈家岭遍野山茶,顿时面色陡变,骇然道‘山茶喜阴,此处向阳,遍野山茶怎会无端绽放?’我当时听闻也未在意,毕竟陈家岭盛开山茶,历来便是如此。后来那位高僧,亲自深入岭内,不知所踪。两天后,这位高僧再次现身,却是一脸的倦色。记得高僧离去时,好像说过什么封印,可保陈家庄二十年无恙。如今想来,二十年之期已满,难道是封印失效之故?” “先前被你们误会的那位大师,可是二十年前的高僧?”跃龙立即追问道。 “不是。”庄主矢口否认道,“当年那位高僧,年岁本已不轻,如今又二十年过去,应是暮年老僧才对。而这位大师如此年轻,断不会是当年的那位高僧。” “原来陈家岭早年间被封印过,而且一封就是二十年。日间师兄所见金光,想必就是当年那位高僧所留的封印了。”晨霞推测道,“可天下毕竟没有永恒的封印,二十年过去,这封印法力渐耗,终于有了松动,所以近来陈家庄才惨遭横祸。” “那这厉鬼强拘魂魄,莫非是要……”跃龙脸色一变,骇然道。 “不错,她想破解封印!”晨霞郑重道,“昨夜她迟迟不肯现身,想必也是受封印所制,不能亲自前来。否则她又何须留我性命?” “封印尚未破解,她就已经如此凶横。倘若她一朝破困而出,试问天下谁还能制她?”鹏飞忍不住惊呼道。 跃龙沉声道:“先前那位大师,想必也是察觉封印松动,得知厉鬼即将破困而出,这才心急如焚,仓促行事,被人误会。” “对了,说到大师……”陈庄主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郑重道,“诸位道长,大师出事前曾留下一封书信。可是在下才疏学浅,看不懂其中内容。” 晨霞接过书信,只见信笺上只有短短两行字,皆由梵文书就,难怪庄主不解其意。 此间只有晨霞略通梵文,待晨霞仔细看毕,不由面色陡变。 “师妹,信上所言为何?”跃龙等人急忙追问道。 “茶花索命,在劫难逃!”晨霞一脸铁青,颤声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第八章 倩影仁心1 一晃两日过去,相安无事。 两日休养,月落惨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红润。养伤期间,月落闲来无事,便小心翼翼取出古卷《无量寿经》,反复诵读。 “若有众生得闻佛声,慈心清净,踊跃欢喜,衣毛为起,或泪出者,皆由前世曾作佛道,故非凡人。若闻佛号,心中狐疑,于佛经语,都无所信,皆从恶道中来。宿殃未尽,未当度脱。故心狐疑,不信向耳。” 每每读到此处,月落总是泪水涟涟,却毫不自知。直到整部古卷读毕,才蓦然惊觉,自己竟然早已泪流满面。 探查厉鬼来历,归寂帮不上忙,便留下照顾月落。每见月落手捧古卷、潸然泪下,归寂不解道:“月落,啥事这么伤心?” “我也不知。”月落轻叹一声,幽幽道,“每每念及此处,便觉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跃然纸上。这世间最诚挚的情感,莫如父母念子,可佛菩萨的慈悲却尤胜之。” “月落,这古卷之上,到底讲些啥?”归寂挠头不解道,“俺怎么一句都看不懂?” 月落轻轻合上古卷,面露回忆道:“祖师曾言,佛经所讲,并非佛祖创作而出,而是从清净心自然流露。这世间境缘诱惑繁多,世人之心多受染污。佛心清净,而我心散乱,心不相应,是故我们读不懂佛经。” 归寂一拍脑门,恍然道:“那如果俺的心,能和佛菩萨一样清净,不受染污,是不是就能读懂了?” “正是!”月落点头道,“祖师常说,修习佛经,要不要读懂?不要懂。因为佛经是清净心自然流露,本身没有意思。如果你硬去琢磨,所思所想皆是邪知邪见。念诵佛经,就是戒、定、慧三学齐修。念经自然不起恶念,不造作罪业,是为修戒。念经自然心念专注,不打妄想,自然修定。念经念得了了分明、清清楚楚,心定智开,自然修慧。正可谓因戒得定,因定开慧。祖师苦口婆心、千叮万嘱,修行之法,但求一门深入,长期熏修。念诵佛经,就是长年累月,只念这一部经。熏修长久,心慢慢定下,烦恼减少,人本具的智慧德能便会显露。佛经自然就能领悟,没有丝毫障碍。到了那个境界,一经若通,千经万论皆通达;一法若成,世间万法皆成就。一即是多,多即是一。所以祖师反复教戒,法门无量,切不可贪多,定要一门深入,长期熏修,方是□□!” “就是说,俺只要老老实实念诵这部古卷,其它什么都不想就成?”归寂闻言喜道。 “正是!”月落郑重道。 “这法子俺喜欢!”归寂由衷开怀道。 月落点点头,恭恭敬敬将古卷交予归寂手中。恰巧我们的归寂,没有其它优点,就是老实听话。 从此,归寂手捧古卷,每天十遍,认真诵读,日夜不辍……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 这日,晨霞如往日般送来饭菜,尚未进门便见屋内隐隐金光闪烁。晨霞凝神瞧去,却见归寂恭恭敬敬手捧古卷,正自垂目诵读,周身竟隐隐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这层金光散发着祥和之气,缓缓扩散开来。 晨霞见状,惊喜的望向月落师妹。要知道归寂入门五年,都未能跨入修道门槛,可这才半月光景,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月落冲晨霞点头示意,并未作声。晨霞悄悄放下饭菜,屏气而出,不忍打扰。这淡淡金光散发的祥和之气,让人入如沐春风般惬意,远离热恼、心得清凉。 说来也怪,归寂本不是读书的料,经文晦涩难懂,归寂连一遍都读不下来。可时间长了,重复多了,归寂念经越来越是顺畅,每当手捧古卷,居然爱不释手,欲罢不能。归寂自是不知,修习古卷以来自己修为大进,只觉品读经文之时,丝丝清凉之意充斥心田,浑身说不出的舒爽…… 上回众人深入陈家岭受困,却见岭间金光一闪,血色阴风即便退却。这一闪而过的金光,许是触动了当年高僧所留封印,这半月来倒是相安无事,直到今晚…… 归寂如往常般,念诵古卷残篇《无量寿经》,渐渐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空灵境界。在这般境界中,归寂六根皆寂,外界种种诱惑,无法动摇其心。其心虽不动,可外界境缘现前,却是清清楚楚,丝毫没有障碍。 归寂耳根微动,却闻轻微脚步声响,遂睁开双目,默然起身,来到前院。归寂双目紧盯院口,但见浓重的夜色中,似有人影晃动。 归寂矗立院口,人影似有所觉,不敢正门而入,转身离去。 盏茶功夫过后,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竟在左侧院墙之外。霎时间,跃龙、晨霞二人同时翻窗而出,跃入场中,并肩而立,警惕的向院墙外张望。二人正欲跃墙查探,却见归寂早已矗立墙下,作势待发。 跃龙、晨霞对视一眼,皆露出诧异之色。不过转念一想,老六总是连夜练功,许是恰巧碰上。 二人正自沉吟,厚重的院墙“砰”一声破碎开来,一道黑影纵身而入。这一动静可不小,鹏飞、李虎相继赶至场中。 跃龙双目紧盯黑影,冷声道:“阁下何人,何故夜半闯庄?” 黑色人影竟是无动于衷,毫无回应。 跃龙、晨霞对视一眼,缓缓逼近。 待得近前,二人凝神瞧去,不禁大吃一惊。但见眼前人影,衣衫褴褛,腐肉在身,脓血残留,活脱脱一具行尸走肉,却哪里还有人形。 经历上次昆山镇尸变,跃龙已有经验,暗中发动灵视观瞧。果不其然,眼前人影竟是半点生机也无。 跃龙收回灵视,冲晨霞暗暗摇头。晨霞见状,心中已然有数,潜运真气,素手微扬。无声无息间,一道冰锥赫然成形,牢牢钉在尸鬼胸前。 尸鬼身形微微一颤,却是毫无反应,任由冰锥在身,却是不痛不痒,依旧纹丝不动,挡在众人身前。 归寂耳根微动,脸色陡变,转身便向内堂跑去,高声叫道:“还有……” 晨霞、跃龙尚未察觉异常,但见归寂向内堂奔去,放心不下,便让鹏飞、李虎二人追去。 谁知鹏、李二人刚欲动身,先前那只尸鬼却突然纵身而起。 鹏飞但觉眼前一花,不知何时,尸鬼已然现身眼前。鹏飞见状大吃一惊,心头火起,左手神风爪立时探出,向尸鬼脑门抓去。鹏飞盛怒之下全力出手,这一爪要是抓实了,眼前尸鬼必然是脑浆崩裂的下场。 不想眼前尸鬼却是不闻不问,任由神风爪落在头顶。鹏飞一招得手,正暗自庆幸,突然面色一变,但觉手爪如触玄铁一般,竟难以深入半分,不禁心头大骇,忙收爪后退。 鹏飞后撤的刹那,身侧却是三道火光划过,直射尸鬼,李虎已然出手。只见那尸鬼依旧纹丝不动,照单全收。霎时间火花四溅,尸鬼竟是毫发无损。 当年在昆山镇,众人身中尸毒,不能调动真气,神风爪尚可掌毙尸鬼。可如今,晨霞冰凌锥,鹏飞神风爪,李虎神火箭,三招连发,竟伤其不得! “这不是普通尸鬼!”鹏飞面色难看道。 尸鬼拍了拍腐烂的身体,晃了晃脑袋,一跺脚身形便消失在了场中。 鹏飞眼前一花,但觉腐臭扑鼻,尚未及闪躲,耳畔传来“哗啦”一声脆响。 鹏飞转头瞧去,却见身侧一道水盾碎裂开来。不知何时,大师兄跃龙已然矗立身旁。 方才与尸鬼瞬间交手一合,跃龙竟略处下风。眼见尸鬼再次欺上,晨霞心中大急,纵身上前,相助跃龙。 “砰、砰”两声巨响过后,跃龙、晨霞各自后退三步。尸鬼仍旧矗立原地,身体微微一颤,即便稳住身形。 晨霞双手背后,右手拼命揉捏左臂。方才尸鬼袭来的瞬间,晨霞左掌推出,撑起一道水盾迎敌。晨霞但觉一股巨力袭来,水盾如摆设般应声而碎,左臂瞬间麻痹、失去知觉。幸亏跃龙及时出手,再次与那尸鬼硬拼了一回。 交手两合,跃龙是有苦自知,胸口气血翻腾,强行咽下一口淤血,嗓口间满是血腥之气。 二人正自惊骇,却见堂内白光一闪,一道剑气冲天而起。 “月落!”晨霞见状惊呼道。 “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跃龙嘶声道。 众人心头大急,正欲起身相救,眼前尸鬼却是死死挡在身前,寸步不让。 “坏了!”晨霞脸色铁青,颤声道,“它们是冲月落来的……” 陈家庄内堂,一道剑光闪过。 月光映照下,一袭白衣身影破屋而出,如出尘仙子般俏立屋顶。隐痕神剑出鞘,散发出清冷的寒光。 屋顶三处角落,阴暗中缓缓爬出三只尸鬼,同样浑身腐肉、脓血在身,渐渐逼近月落。 “竟然还有三只!”晨霞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绝望。眼前这一只尸鬼,众人已然束手无策,月落同时被三只围攻,岂有活路?!更何况月落有伤在身,尚未痊愈…… 眼见月落被困,晨霞急道:“跃龙师兄,这尸鬼志在拖延,不在伤人。待我施展冰封天地,将其困住,师兄救人速速离去。” “不可!”跃龙闻言大惊,喝斥道:“冰封天地,你法力耗尽。待得尸鬼破冰而出,你如何脱身?” 正自踌躇间,只见内堂屋顶之上,一只尸鬼欺身而上,逼近月落。 月落冷眼观瞧,身形不动,神剑出鞘,一道剑光闪过。那尸鬼似颇为忌惮,哪敢硬接,忙侧身闪过。悄无声息间,剑光过处,一条腐臭的臂膀被生生卸了下来,腐血四溅。 左臂被卸,那尸鬼却似浑然不觉,右臂反抡,重重击在月落肩头。寂静的夜色中,清脆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月落无暇顾及伤势,手捂左肩,咬破舌尖,樱口微张,一口“真涎炎”喷洒而出。尸鬼迎面扑来,却哪里躲闪得及,被“真涎炎”喷个正着,顿时浑身焚烧起来。 那尸鬼被烧得惨叫连连,滚回屋顶阴暗一角,不敢上前。 月落一口精血喷出,内伤发作,眼前一黑,身体微颤,似是站立不稳。陡闻身周破空声响,月落单手拄剑,抬眼观瞧,却见另两只尸鬼,前后夹击而来。 眼见月落情况危急,晨霞颤声道:“师祖她老人家,就这么一个关门弟子,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出事!跃龙师兄,拜托了……” 话音刚落,虚空中雪花漫舞,晨霞已然施展出“冰封天地”,重重冰霜封锁,将眼前这只拦路尸鬼死死冻住。空中晨霞焦急的传音回响:“跃龙师兄,拜托了!” 跃龙见状不禁睚眦俱裂,自己若是前去救人,身后晨霞势难幸免。可眼见晨霞面露焦急,确是发自肺腑,跃龙一咬牙,纵身而起,向屋顶掠去。 毕竟月落口中真涎,尸鬼颇为忌惮,再加神剑相助,若与跃龙联手,确有逃生的希望。重重冰霜之内,晨霞眼望跃龙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跃龙掠上屋顶,却传音让鹏飞、李虎离去,如今凶多吉少,能逃出几个算几个。鹏、李二人相视一眼,不容分说,紧随跃龙,掠上屋顶。 跃龙见二人跟来,正欲斥责,却见二人眼神坚定,不由心肠一软,默默将怒火按下,纵身向月落掠去。 突然间奇变陡生,阴暗中闪出一道独臂人影,挡住去路,与跃龙硬拼了一掌。“砰”一声巨响,双方各自后退几步,居然不分上下! 跃龙一抹嘴角鲜血,凝神瞧去,只见眼前人影浑身焦黑,真涎炎火犹自未熄。跃龙顿时脸色难看,这只尸鬼被月落削下一臂,再被真涎炎火焚烧,却仍与自己拼个半斤八两! 独臂尸鬼纠缠不休,跃龙等人被阻住去路。 眼见前后尸鬼攻到,月落芳心一横,平生第四口真涎炎提聚至舌尖,对准身前尸鬼,作势待发,右手隐痕神剑出鞘,斜指身后尸鬼。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屋顶一道金光闪过。就在前后尸鬼扑来的瞬间,归寂蓦然现出身形,将月落负于背上,双膝弯曲,两臂外展,平推而出,霎时间金光大盛。 “砰、砰”两声巨响传来,其中夹杂着闷哼之声。 金光散去,归寂纹丝不动,屹立场中,背后佳人犹在,毫发无损。屋顶却是空空如也,两只尸鬼早已跌落院内,口中脓血直流,竟是起身不得。 跃龙与先前尸鬼硬拼两合,尚且略处下风。而这小弟子归寂,一招之间,竟连败两鬼。归寂修习古卷残篇仅半月余,“不动如山”再次发动,威力竟然强横如厮! 跃龙呆呆盯着场中,犹如作梦一般,忽闻身后碎裂声响,心中大惊:“不好,晨霞危险!” 但见身后冰凌碎裂,晨霞终于法力耗尽,虚脱在地。其内尸鬼被困许久,破冰而出,暴躁不已,眼见晨霞奄奄一息,抡起臂膀便要砸下。 尸鬼的臂膀,足以裂石断金。跃龙远处瞧见,却是救之不及,急得嘴角已然咬出血来。 就在尸鬼扑来的瞬间,晨霞眼前一道卍字金符闪现。尸鬼与金符触碰,竟被撞飞而出。这一撞可不轻,尸鬼便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去,再也起身不得。 眼见晨霞得救,跃龙尚不及惊喜,便闻脑后破空声响起,竟是那独臂尸鬼再次扑来。跃龙不及闪躲,匆忙间背后现出一道水盾,正欲硬抗尸鬼一击。 半晌无声,想象中的撞击声迟迟未来。跃龙回头瞧去,却惊觉尸鬼胸口,透出一抹白色剑尖。尸鬼倒下,露出月落清冷的身影。隐痕神剑破体,竟连一丝声息都无。 院内倒地的尸鬼,挣扎爬起,颤巍巍向外逃去。鹏飞等人刚欲追击,耳畔却传来纯厚的嗓音:“他们本就是死人,且由他们去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内一角,竟有一光头和尚,体型微胖,慈眉善目,缓缓走向晨霞,俯身捡起卍字金符,冲晨霞躬身一礼,缓缓道:“女施主可安好否?” 晨霞勉力起身,行礼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呵呵,女施主有伤在身,不必多礼,更不必言谢。”光头和尚缓缓道。 晨霞闻言一愣,不解的望着大师。 “女施主并非在下所救,乃是女施主自己救的自己。”光头和尚依旧不紧不慢道。 “弟子驽钝,还望大师解惑。”晨霞恭敬道。 众人皆至近前,听闻大师所言颇具禅机,便放下客套,俯身恭听。 “施主千万不要以大师相称!”光头和尚双掌合十,惭愧道:“佛门中,可称作大师的,皆是明心见性、功德圆满之人。在下不过一个初学佛弟子,何敢以大师自称?各位虽出自恭敬之心,可听在小僧耳中,却与辱骂何异,心中愧疚。在下法号微尘,在大悲古寺出家修行,诸位叫小僧微尘即可。” 晨霞欠身一礼,接口道:“我闻佛门中讲经说法的师傅,皆以法师相称,我等便称您微尘法师吧。如此既合礼数,又不失恭敬。” “唉,也好。”微尘勉为其难道。 “在下明明为法师所救,可法师为何却说不必相谢呢?”晨霞不解道。 微尘双掌合十,缓缓道:“施主可是认为,幸亏在下及时赶到,才于千钧一发之际出手,实乃巧合?” 见众人默默点头,微尘却是摇头道:“这些只是表相而已,一切皆有因果。一切巧合背后,皆暗藏必然。若不是这位女施主,识破小僧疯癫因由,每日以水系道法滋养小僧元神,小僧又岂能这么快恢复清明,又岂能恰巧救下施主?女施主菩萨心肠,种善因在前,得善果在后。小僧恰巧出手,不过是其中助缘而已。因已种下,缘成熟时,果报自然现前。因就好比种子,缘就是土壤、水分、空气、阳光等等,只有种下善因,才终会结出善果。若是无人种因,单有空气土壤,又有何用?女施主既已种下善因,必定会得善果。就算小僧不出手,也会有其他因缘成熟,女施主也终会得到自己应得的善报。一切现象的背后,都蕴含着虚空法界本质的真理。女施主只不过得到了自己本就会得到的东西,所以说不必谢小僧,小僧其实也并没有帮助任何人。” 原来这位微尘法师不是别人,正是数日前为救人性命,在陈家岭与厉鬼斗法,最后被人误会的法师。 庭院内一片沉寂,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又太过突然。一片狼藉中,众人默默消化着法师蕴含禅机的话语…… 翌日,陈家庄。 微尘法师端坐竹椅之上,双掌合十,闭目垂首。 “这茶花厉鬼的来历,法师可知晓?”晨霞忍不住出声问道。 微尘闻言诧异道,“施主口中的茶花厉鬼,是指……?” 晨霞闻言一愣,不由道:“法师,您不是用梵语留言,说‘茶花索命,在劫难逃’么?” “阿弥陀佛!陈家岭阴气深重,遍开山茶,确实天生异象,实为不祥,已经多人遇难。”微尘叹口气,缓缓道,“只怪在下才疏学浅,慧眼未开,不能解其因果,无法化解此劫啊。” “法师的意思是说……”晨霞追问道,“茶花索命,并不是指茶花厉鬼?” “陈家岭确实有一个冤魂,但劫难的根源不在冤魂,而是陈家岭本身。表面上是冤魂索命,但实际上冤魂也是六道众生,都是可怜之人。”微尘实言道,“在下修为浅薄,所能看透的着实有限,若想知晓其中真相,还得深入探究一番才行。” “法师的意思是说,这冤魂不过一个契机而已。”晨霞尝试着解释道,“就算没有这冤魂,陈家岭早晚也得出事?” “阿弥陀佛!”微尘颔首道,“小僧正是此意。” “二十年前,封印此冤魂的高僧,不知大师可知晓?”跃龙忽然开口问道。 “正是在下师尊,法号‘无尘’。”微尘双掌合十,恭敬道。 晨霞、跃龙等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无尘圣僧”的法号在修仙界,可谓是如雷贯耳,论声望尚在玄清宗祖师叶澜之上! “没想到法师年纪轻轻,居然是无尘圣僧的弟子,难怪修为如此了得。”跃龙忍不住赞道,“想必法师此来,定是受无尘圣僧所托,特来陈家岭化解劫难。” 微尘听闻,默诵一声佛号,惭愧道:“在下是被师尊赶下山的。”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面面相觑。 “法师所犯何戒,被师尊惩罚?”鹏飞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休得胡言!”跃龙面色一变,连忙喝止道。 鹏飞自知失言,赶紧捂嘴,闭口不言。 “阿弥陀佛!不打紧,不打紧。在下被师尊赶下山来,乃是事实,并无忌讳。”微尘法师谦和道,“日前,在下于佛堂洒扫,师尊问我,日日清扫所为何来?在下认真答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若是不能勤修定功,扫除杂念,便不能保得灵台清净。’谁知师尊听后,叹口气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在我身边多年,一心念佛,身心清净,已经具有分辨是非善恶的能力。你且下山去吧。’在下苦思不解,师尊何故要赶我下山,忙向师尊求教。师尊言道,‘阎浮提孔老夫子曾说,学而实习之,不亦说乎?意思是说古圣先贤的教诲,不单要铭记于心,更要落实在生活行为之中,落实在待人接物之中,才有真实的受用。真正的定功,不是面壁打坐,而是行、住、坐、卧,无不在定中。面对外界境缘,不起心动念,是谓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下当时闻言,似懂非懂,只得听命,下得山来。”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皆慨叹无尘圣僧要求如此严格。 “阿弥陀佛!师尊本是好意,在下虽不解师尊所说禅机,但是后来细细体悟,师尊确实用心良苦。”微尘双掌合十,恭敬道,“人心性不稳,定功不够,没有能力分辨是非善恶,所以要跟在老师身边,寸步不离。小僧二十多年,未曾下山,师尊这才让在下入世历练,四处游学。山上的清净是假清净,师尊希望小僧能在纷繁的俗世中,不管外界境缘如何森罗万象,都能保持一颗真心不失,如如不动。这也是对在下严峻的考验啊!” 众人听罢,心中暗暗点头,无尘圣僧虽然要求严苛,但终归也是一番好意。 “不想法师初次下山,便历经劫难,本是慈悲为怀,好意相助,却被人误会。”晨霞慨叹道。 “在下善根浅薄,慧眼未开,师尊眼里显而易见的东西,小僧却无法看破。因缘果报,丝毫不爽。我因一念执着,欲救陈家少主,结果非但没能救人,反累四条无辜性命。起心本是好意,却无意间酿成恶果,活该遭受疯癫的果报,为人所轻。陈家误会我是妖孽,将我刑拘,这是在帮我消除业障啊。阿弥陀佛!小僧感恩尚且不及,岂敢有相责之心?”微尘大师缓缓俯身,双掌合十,诚恳道。 微尘法师遭人诬陷,非但不以为耻,反倒感恩戴德。众人见状,心中不由暗暗钦佩。佛门弟子这份胸怀、气量,自己比之不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第八章 倩影仁心2 如今月落、晨霞二人皆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微尘法师请众人留在庄内,自己独自前往陈家岭,镇守入口。只要不深入岭内,微尘法师便不惧那厉鬼。 一晃三日过去,倒也相安无事。归寂依旧手捧古卷《无量寿经》,恭敬诵读,日夜不辍。真正的修行无它,老实听话而已。既然云癫师傅吩咐,让月落教自己修习古卷,那自己就听话照做,绝不多想。 这日午后,鹏飞百无聊赖,昏昏欲睡,却闻门口有人高声叫卖,嘈杂不休。 鹏飞没好气的纵身而起,探身门外,却闻一股酸臭味儿扑鼻而来,忙不迭后退几步,这才凝神瞧去。 只见门口,矗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赤着双脚,满腿油污,光头圆脸,胸前一缕山羊胡,一副寒酸样儿,正冲鹏飞嘿嘿奸笑着。 鹏飞捂鼻皱眉道:“去去去,哪里来的贼秃!” “这位小爷,剑眉朗目,一看便知不是凡人!”老贼秃嘿嘿奸笑道。 “嗯,你这老贼秃,人虽猥琐,倒也有几分眼光。”鹏飞闻言,转身道,“有事便说,欲讨斋饭到后厨去。” “这民间有民间的土方,仙界有仙界的灵丹,像小爷您这样的仙人,自然少不了灵丹妙药的滋补。在下平日云游四方,于云海之巅恰逢一株千年灵芝,可滋养元神、补血养精。”说着,老贼秃探手入怀,掏出一团漆黑物事,顺带在胸口搓了一把滋泥,递到鹏飞眼前。 鹏飞顿时恶心欲呕,捏着鼻子道:“这就是你说的千年灵芝?” “不错,正是此物!”老贼秃傲然道,“疗养内伤,颇具奇效!” 跃龙闻声而来,待听明缘由,接过灵芝细细观瞧,半晌才道:“这确是灵芝无疑,但是否千年的成色,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敢断言。这位老先生,若这株灵芝真有千年药力,你何以敢如此招摇过市,还随便借予他人赏玩,就不怕匪人起歹心么?” “喏?”老贼秃伸手指了指头上牌匾道,“瞧见没?就凭陈家庄这金字招牌,就凭两位这一表人才的相貌,想必不会打我这老穷酸的主意。” “去去去,谁稀罕打你主意!”鹏飞一旁忍俊不禁道。 “千年灵芝,在下虽未亲眼见过,但想必已通灵性,瑞相不凡。”跃龙掌托这团漆黑物事,皱眉道,“怎会是眼前这般光景?” “哎呦,这位道爷,玉之在石,抵掷则瓦砾,追琢则圭璋。我这物事,看似平常,却是美玉其内,道爷您不是凡人,岂能看不通透?”老贼秃眼珠子贼溜溜一转,信口开河道。 “我呸!”鹏飞忍不住嘲讽道,“你这老贼秃才肉眼凡胎,看不通透呢!” 跃龙哑然失笑道:“敢问您老,这千年灵芝,要多少银两?” 谁想这老贼秃闻言,胡子一吹,眼睛一瞪,傲然道:“若是有缘之人,分文不取;若是无缘之人,千金不卖!” 跃龙闻言,微微一愣,奇道:“那敢问老先生,什么人才算是有缘之人呢?” “嘿嘿,待我细细观瞧。”老贼秃贼眼四下打量,奸笑道。 “师兄,你跟这贼秃,何必费唇舌,随便打发了便是!”鹏飞一旁看不过眼,忍不住劝道。 跃龙却暗中传音道:“虽然不知成色如何,但这确是灵芝无疑。月落姑娘精血亏虚,正好需要此等大补之物。就算只有数年药力,也不无好处。” 老贼秃咽了口吐沫,咂嘴道:“可惜此间,并未见有缘之人啊。” 陈家庄主早已赶来,聆听良久,知道跃龙心意,上前劝道:“老先生这株灵芝,我们是真心想要。只要您老开恩,银两嘛好说。” “唉,老夫心软,最听不得人软语相求。”老贼秃哀声叹气,装腔作势,勉为其难道,“看庄主你如此诚心,我就咬咬牙,吃点儿亏,只收你个成本价,一千两纹银。就这么定了!” “我呸!”鹏飞闻言怒道,“好你个贼秃,你不是千金不卖吗?!” “千年灵芝,有价无市。”老贼秃眨巴着双眼,委屈道,“老夫所要,当真只是成本而已。” “一千两?这……”陈家庄主为难道,“若真是千年灵芝,这价格倒也公允。只是庄内一时,凑不齐这许多现钱。仙长若是不急,我自会遣人外出采购。若是十年灵芝,七日内便可购得。若是三十年药力的,不出意外,月内也当可购得。” “怎好让庄主破费,劳烦庄主差人帮我们采购,我等已是感激不尽。”跃龙赶忙抱拳拱手道,“这银两,我们定是要自己出的。” 眼见生意要飞,老贼秃急道:“要不行就一百两吧。这么大的庄子,百两纹银总有吧?” 鹏飞露出鄙夷之色,一把接过那团漆黑物事,向老贼秃怀里狠狠一摔,喝斥道:“带上你的千年灵芝,给老子滚!” “唉,别动手啊,有话好说!”老贼秃手捂胸口,叽哩哇啦乱叫道,“五十两,一口价,就五十两!要不行,十两也成呐……” 听到门口热闹,归寂恰好诵经完毕,便凑过来观瞧。 老贼秃远远瞧见归寂,不由眼前一亮,上前一把拉住归寂,哈哈大笑道:“这正是有缘之人!若是有缘,分文不取;若是无缘,千金不卖。” 话音刚落,老贼秃便将怀中那团漆黑物事,强行往归寂手中一塞,转身便灰溜溜跑了。 归寂莫名其妙看着手上物事,听得大师兄跃龙解释,这才了解了缘由。原来手中之物,乃千年灵芝,是方才那位老贼秃所赠,对月落疗伤大有助益。 归寂心知此物重要,不禁开怀道:“这位老贼秃是大好人呐,下次见了俺要好好感谢他!” “该不会有毒吧?”鹏飞一旁皱眉道。 “这倒不会!”跃龙坦然道,“这位老先生人虽奸猾了些,但无冤无仇,何故害人性命。” 回到后堂,归寂欢天喜地的将手中物事拿给月落,并将老贼秃相赠之事据实以告。 灵芝月落倒是不在乎,但看到归寂为自己寻得良药如此开心,不禁心中一暖,也跟着欢喜。 两人欢喜一番后,这才幡然醒悟,这团漆黑物事,竟不知该如何服用。归寂心中暗道:“若是直接放嘴里干啃,也太不成话。” 归寂无奈,只好手捧灵芝,去找晨霞姐请教。晨霞听闻,虽心中略有怀疑,但看归寂如此开心,也不忍戳破。再说,就算只有区区数年药力,对月落也不无裨益。 晨霞拿定主意,便细心教导归寂,如何取用灵芝汁液,而不伤其根茎。这毕竟是“千年灵芝”,乃是天地孕育,若是服用一次,即便销毁,未免太过暴殄天物。为了让归寂开心,晨霞耐心教导归寂,这炮制入药之法,仿佛眼前物事,当真是千年的灵芝一般。 看着归寂欢天喜地、认真炮制的模样,晨霞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此时,十年和千年又有何分别呢?归寂心中这份真实的喜悦,乃是千年灵芝所致。至于灵芝的成色是否真有千年,早已不再重要…… 当晚,月落服用“千年灵芝”过后,但觉下腹丹田处,蓦然升起一股火热,四肢百骸无不通畅,真气自然循环周天。月落冲归寂点点头,示意灵芝药力不错,便盘膝打坐,不再言语。 悄无声息间,月落一直惨无血色的俏脸,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粉嫩可人。 归寂见状,开怀不已,心中暗赞:“不愧是千年灵芝,果然不同凡响!” 按照晨霞姐的教导,千年灵芝皆有灵性,服用过后,再将其埋入土中,灵芝便会自行遁走,云游天下。此等天地至宝,切不可占为己有,暴殄天物。 归寂素来老实听话,连夜将“千年灵芝”埋入后院土中。第二天一早,归寂便将灵芝入土之事,报告给晨霞姐听,也好让其安心,自己没有暴殄天物。 鹏飞听闻不以为然,就凭那老贼秃拿出的物事,能有个十年药力就不错了,还什么入土为安,莫非它还真能自行遁走不成? 鹏飞眼珠子一转,有心想羞辱一下,昨天那可恶的老贼秃。鹏飞一人悄悄跑来后院,欲将“千年灵芝”再挖出来瞧瞧,可是挖着挖着,鹏飞面色一变,归寂昨夜所埋灵芝,居然空空如也。鹏飞心知,自家老六绝不会说谎,他说埋在此间,那定是这里。鹏飞挠挠头,内心嘀咕道:“莫非这灵芝,还真的自行遁走了……” 服用灵芝两日后,月落已然行动自如,举手投足间,神清气爽,中气十足。 精血亏虚,竟然这么短的时日,便能恢复如初,众人对月落的修为皆是佩服不已。 只有月落自己知道,浑身气血何止是恢复如初。就在昨天夜里,在灵芝药力的冲击下,月落竟然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可如此借助药力,一举突破至感知期巅峰,月落担心根基不稳,是故强行将修为压下,待药力过去,再慢慢修行不迟。世事便是如此,有时候慢才是快,缓才是急。难为月落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定力。 说来也怪,灵芝的药力过于凶猛,月落时常感到气血浮动,难以抑制。可每当归寂的诵经声响起,月落体内气血便缓缓平复下来,不再躁动,只剩丝丝清凉之意在经脉内游走,说不出的舒畅。 这日,归寂正在厢房诵经,月落一旁打坐调息。突然门口人影一闪,月落似有所觉,缓缓睁开双目。但见陈家庄主正矗立身前,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 月落诧异道:“不知庄主,有何要事?” “嘿嘿!”陈家庄主口中阴笑声传来,竟是细腻的女声,说不出的诡异。 月落心知有异,面色一寒,冷声道:“阁下附身,欲找何人?” “嘿嘿,我找你呀!”细腻的女声传来。 “找我?”月落诧异道,“阁下是何人?” “我不是人!” “那阁下又是何方神圣?” “我是莽天龙。” “莽天龙?”月落疑惑道,“你找我何事?” “你帮我个忙呗?”陈家庄主阴笑着,伸手一指自己,恨声道,“弄死这狗东西!” 归寂闻声,纵声而起,挡在月落身前。 月落素手轻轻搭上归寂肩膀,轻声道:“放心,她不是那茶花厉鬼。她虽有些道行,但远不及茶花厉鬼那般凶横。” “呸,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陈家庄主啐骂道,“被封印了还这么蛮横,要不是她坏事,我早弄死了这狗东西!” 月落闻言,惊异道:“庄主和你有何冤仇,你这般恨他?” “他把我吃了!”陈家庄主咬牙切齿道,“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那你找我,却是何事?”月落不解道。 “嘿嘿,五千年前,你曾帮过我族人,才落得现在这般下场。”陈家庄主沉声道,“现在再帮我一回呗?” “五千年前……?”月落听得一头雾水,正欲出声相询,却闻一奸滑的声音响起,“不过十几年前,吃了碗蛇羹,你这小家伙就怀恨在心,念念不忘,竟然还来蛊惑人心,忒也不乖!” 不知何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光头圆脸,倒山羊胡须,一副穷酸相,斜倚门口。 “此人什么时候来的?我修为已然突破在即,却竟毫无察觉!”月落心头骇然道。 归寂看清来人,立马跑上前去,喜道:“老贼秃,你的‘千年灵芝’可管用啦,俺谢谢你!” “嘿嘿,不必谢我,谢你自己。”老贼秃眯眼瞧了瞧归寂,笑道,“老夫穷酸一个,本无所有,何来所赠?” 月落闻言,忙起身上前,盈盈欠身一礼。 “嗯,女娃子不错,命劫之中,尚能如此,逃脱命数,指日可待!”老贼秃摆摆手,淡淡道:“难怪那株灵芝回来和我说,你用它滋补,它很是开心。” 月落听这老贼秃说话颠三倒四,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莽天龙!”老贼秃喝斥道,“你可知罪?” “哼,他给我吃了,我找他复仇,有何不对?”陈家庄主阴狠道。 “被你附身之人,不过因生意往来,别人宴请蛇羹,也非出自他本愿。”老贼秃劝道。 “那也不行!”陈家庄主声色俱厉道。 “蛇羹端上桌来,你已然死去多时,神识已然离体,他吃你肉身,又与你何干?”老贼秃眯眼道。 “我看着揪心,我难受,我……”陈家庄主突然咬牙切齿道,“我要弄死他,整死他!” “看着揪心,那你别看不得了?”老贼秃笑道。 “说的好听,换作你试试!”陈家庄主咆哮道。 “你被做成蛇羹,不就是给人吃的么?”老贼秃奇道,“你为何不找抓你的人,却非找陈家庄主呢?” “哼,抓我的人,打死我的人,我都会一一找上门去,谁也跑不了!”陈家庄主阴狠道。 “你不过一丝神识,又没有肉身,你找上门去,又能怎地?”老贼秃不屑道。 “哼,现在他运势正旺,我要不得他性命。可我能搞得他生意惨淡,我搅得他胃疼恶心、头痛脑热,我办法可多着呢。等他气运渐衰,我就弄死他!” “你弄死他,然后呢?”老贼秃眯眼道。 “然后我就上天,过好日子,我莽天龙修行了这么多年,我要到九层天上去。” “杀人后,还能升天享福?”老贼秃正色道,“世间若有这么便宜的买卖,我老贼秃也想去做了。” “莫非,我杀了人,就升不了天了?”陈家庄主露出一丝惊慌道。 “那你说呢?”老贼秃喝斥道,“几千年了,你还没能升天,难道你当真不知其中因果吗?” “我……” “老实交代,此人为何吃你?!”老贼秃突然厉声道,“你轮回了数千年,我不信你不知!” “我……”陈家庄主缓缓低头,轻声道,“因为几世以前,我吃了他……” “你吃了人家,现在人家吃你,你怎有脸还□□!”老贼秃当头棒喝道。 “我想先把仇报了,然后升天。” “好,你升啊?”老贼秃耸肩道,“你要真能升,我无所谓。” “帮帮我……”陈家庄主低声道。 “我凭什么帮你?”老贼秃笑道。 “你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什么不帮我?”陈家庄主满眼委屈道。 “帮你升天?”老贼秃不屑道,“升天有什么好?天上你又不是没去过,福报享尽,还不是照样掉下来受苦?” “那,怎么办?”陈家庄主幽怨道,“这里这么苦,难道就没有好地方去了么?那些鬼都跟我说,要去那什么世界,那地方才好……” “你还知道极乐世界?”老贼秃眼前一亮。 “听说那地方不苦?” “名叫极乐,你说苦不苦?” “我轮回几千年,都没开智慧,你吃我,我吃你,辗转不休,苦不堪言,这虚空法界到底咋回事?没有好老师教我……” “你要是去了极乐世界,那里有一位最好的老师,叫阿弥陀佛。” “像我这样,罪孽深重,阿弥陀佛,居然也愿意教我?” “当然!比你罪业深重万倍之人,哪怕是地狱众生,佛菩萨也决不放弃。”老贼秃笑道“你可愿去?” “我,想去……” “这才是你唯一的正路!”老贼秃点头道。 “可我还没报仇呢!”陈家庄主幽幽道。 “报了仇,就去不了了!”老贼秃吹胡子瞪眼道。 “你别凶我,我不报仇了,还不成么?”陈家庄主颤声道。 “就是因为你不肯放下执念,只想着报仇,阿弥陀佛托着莲花来接你,你自己上不去,怪谁?!”老贼秃喝斥道,“不是我老贼秃骂你,有些人若是不骂,永远都不醒!” “好,我不报仇了,我想去西方极乐世界。”陈家庄主幽幽道。 “这才是聪明人!”老贼秃欣慰道,“这买卖,你便宜占大了。” “旁边有个家伙,一直哭,哭得我渗的慌,怪吓人的。”陈家庄主埋怨道,“她想上来跟你说话。” “唉,叫她上来吧。”老贼秃叹口气道。 “呜呜……”话音刚落,陈家庄主突然蹲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你咋上来这么快,吓了我一跳!”老贼秃瞪眼道。 陈家庄主闻言,突然抬头,大声凄厉道:“我是鬼!” “是鬼咋啦?”老贼秃喝斥道,“堕了饿鬼道,还有理了?” “呜呜……”陈家庄主继续低声抽泣起来。 “你和庄主什么关系,为啥来找他?”老贼秃问道。 “她是我娘,我是她姑娘。” “胡说,陈家庄主是一男子,怎会是你娘?” “前五世,三千年前,她是我娘。我爹死了,她就跟别人跑了,我一个人孤苦无依,一直寻她,遍寻不见,便死了。死后,我依然苦苦寻她,寻了三千年,今日才把她找到。” “今日才找到?”老贼秃诧异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一尊佛和我说的,他说我娘在你这里,她现在叫陈大猷。” “是哪尊佛和你说的?”老贼秃追问道。 “我咋知道?我不认识他!” “那你说说,这尊佛什么样子?” “光头,拿着个黑棍子,这样的。”陈家庄主双手比划道,“他在地下,跟我说的。” “锡杖?”老贼秃闻言诧异道,“莫非是地藏王菩萨叫你来的? “我不知道。”陈家庄主摇头道,“那尊佛让我来找你,说你能帮我,你是那什么菩萨再来,法号是……” “休得胡言!”老贼秃厉声打断,抢道,“贪心感饿鬼道,你定然恶贯满盈、贪心不足!” “我没有贪!” “贪你娘也不行!” “你不知道,我娘很漂亮,我很孝顺她。” “废话,不漂亮还不跟人跑呢!漂亮有啥好?” “我一个人飘荡了三千年,又饿又冻,也没人给我吃的。饿急了就晕过去,醒来接着饿,然后又饿晕过去……” “你堕饿鬼道,三千年无人给你吃食。可见你这人多么悭吝,多么自私!你三千年都没有布施过他人,还抛弃过他人!”老贼秃喝斥道,“现在反怨被人遗弃、无人给食?” “我想读书,我很乖,别家小孩都能上学,可我没有学上……”陈家庄主委屈道。 “我这正干嘛呢?”老贼秃反问道,“我不正在讲课,你不正上学么?佛教,是佛陀的教育。佛是老师,佛弟子是学生,寺院就是上学读书的地方。你这学上的,可比国子监、太学高啊,京城太子太傅都教不了这个。别家小孩可比不上你!” “真的?”陈家庄主闻言喜道。 “那是自然。佛弟子岂能诳语欺人?”老贼秃郑重道。 “难怪那尊佛让我来找你,说你能帮我。”陈家庄主开心道。 “我能帮你什么?”老贼秃淡淡道。 “方才那条莽天龙,它说要去极乐世界。”陈家庄主希冀道,“我也想去,你帮帮我,送我去。” “我只做教育,给学生上课,讲述虚空法界的真相。”老贼秃淡淡道,“我可没那本事,送你去极乐世界。” “那你跟那尊佛说说,让他送我去。” “他也送不了。” “你不帮我,那尊佛也不帮我,你们佛弟子,为什么都不帮我?”陈家庄主一咬嘴唇,哭喊道。 “你自己就是佛,叫人怎么帮!”老贼秃一声断喝,陈家庄主怔在当场。 “我自己就是佛?”陈家庄主喃喃自语道。 “一切众生本来成佛,咱们和佛本质上无二无别。可咱们迷惑颠倒,自私自利,贪求名闻利养,搬弄是非人我,这才堕落成这般田地。你自己本来是佛,你自性中本有无量的智慧德能。你本有的智慧德能,有个名字,叫阿弥陀佛。现在被你的贪嗔痴慢、自私自利障碍住了。现在你说想去极乐世界,想见阿弥陀佛,你说应该问谁?” “应该,问我自己?”陈家庄主喃喃道。 “正是!” “莫非我放下贪嗔痴慢,放下自私自利,就成为我本来的样子?” “你找到答案了!” “多谢!”陈家庄主双掌合十,低头谢道。 “你叫上那莽天龙一起,去大悲古寺,听经闻法,一心念佛,争取早日登上莲台,往生西方极乐吧。”老贼秃慈悲道。 “大悲古寺那么多位师傅,我去了找谁?”陈家庄主为难道。 “找我师兄,法号无尘。” “陈家岭那邪阵厉害,我等出不去……”陈家庄主急道。 “无妨,我正是为此而来。”老贼秃淡淡道。 “多谢!” 话音刚落,陈家庄主立时瘫软在地,昏迷不醒。 归寂上前扶住庄主,却闻老贼秃道:“无妨,都是他的冤亲债主,前来寻他。我们无始劫以来,曾造作无数罪业,若是没有佛菩萨救拔,为我们讲经说法,如何才能得救?世人可悲、可怜啊……” “法师……”月落忍不住出声道,“方才那条莽天龙曾言,五千年前,我曾帮过她族人,才落得现在这般下场。敢问法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半晌无言…… 月落、归寂抬眼望去,屋内却哪里还有老贼秃的身影。只闻虚空隐隐有语声传来:“十年后,京城尚书府,一位姓孔的有缘之人,自会告之于你。切记,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命运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言尽于此,小姑娘你好自为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第八章 倩影仁心3 翌日,晚。 陈家庄,众人齐聚。 跃龙一脸严肃,郑重道:“微尘法师传讯,封印法力即将耗尽,女鬼就要破困而出!” “何时?”鹏飞闻言大惊,颤声道。 “今晚……”跃龙面色难看道。 “今晚?!”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微尘法师,可有应对之法?”晨霞忙道。 “封印破碎前的一刻,回光返照,灵力大增。那女鬼法力,会被大大削弱。如能趁此机会,便可一举降伏此鬼。”跃龙微微一顿,接口道,“但那女鬼也通此理,必会百般阻挠。是故此行,前途未卜,吉凶难料。” “那微尘法师打算……?”晨霞试探道。 “不成仁便成佛!”跃龙低声道。 “唉!”鹏飞闻言叹道,“法师若能修补封印,该有多好?” “微尘法师确能修补封印。”跃龙略一犹豫,缓缓道,“不过法师曾言,修补封印又有何用?就算他有无尘圣僧当年的修为,顶多再封印此地二十年。那二十年后呢?那女鬼不断吸纳冤魂鬼力,法力不断增强。修补封印只是饮鸩止渴、自欺欺人罢了。” “好,那便血拼一场!想我鹏飞堂堂落日峰第二弟子,神风爪名满天下,还能怕了这区区冤魂不成!”鹏飞意气风发道。 “师傅说过,打架输赢不要紧。”李虎淡淡道,“可咱们落日峰弟子,若是作了这临阵脱逃的龟蛋,那师傅他老人家的脸,可往哪搁?” “哈哈哈,说的好!”跃龙朗声大笑道,“我们落日峰,可以输架,决不输人!” “呸,落日峰从来不会输人,难道栖霞山就会吗?”晨霞笑骂道,“栖霞山弟子虽是女流,但巾帼不让须眉!” 夕阳西斜。 陈家岭谷口,山茶烂漫,残阳斜照,山野披上一层淡淡的血色,显得更加妖艳。 一僧六俗,七道人影,立身谷口。 “那冤魂本体,就在谷心封印之内,现下她法力大衰,正是机会。”微尘法师朗声道。 “好,寻得封印,一举降伏此鬼。”跃龙沉声道。 霎时间,血色阴风肆虐,山茶花瓣乱舞,凄婉的歌声似有似无,隐隐传来…… “你如天边一朵云, 偶尔投射在我的波心, 让我平静的心湖, 荡起层层的涟漪。 你说你喜欢我微笑的样子, 就如这洁白的山茶, 清香纯净又无暇。 你说你愿意这样看我一辈子, 年年带我来这里赏花, 漫山遍野的潇洒。 你如天边一朵云, 终于掠过我的波心, 你悄悄地离去, 竟不激起一丝的涟漪……” 阴风肆虐,花瓣乱舞,歌声飘荡…… 封印残力爆发,厉鬼法力衰减,血色阴风确实不如上次强劲,七道人影踏上岭间小道,快步而行。 微尘法师突然驻足,低声轻呼道:“小心!” 只见脚下泥土隐隐松动,一只腐烂的手掌竟然探出地面。紧接着,大片泥土层层翻起,一只、两只、三只……八只手臂,破土而出。 跃龙、晨霞等人停下脚步,警惕的注视前方。四只腐臭的尸鬼,从地底缓缓爬起,逼向众人。 “当心,他们想拖延时间。”晨霞提醒道,“等厉鬼破困而出,就迟了。” “速战速决,火龙钻!”跃龙大喝一声,左掌推出,一条火龙呼啸而出,直奔尸鬼撞去。 那尸鬼竟不闪不避,任由火龙撞在胸口,一声闷响,尸鬼嘴角流下一丝脓血,前胸赫然出现一个寸许深洞,狰狞恐怖。 尸鬼不顾伤势,仿若不痛不痒,咆哮着扑向跃龙。跃龙右臂格挡,身前一道蓝色水盾乍现。只闻“砰”一声巨响,水盾顷刻间破碎。跃龙脚尖点地,借劲后退,一连六道冰墙,蓦然在身前立起。原来是晨霞及时赶到,出手相助。 “砰砰砰……”一连六道脆响,冰墙全部碎裂。待尸鬼冲到跃龙身前,却是后力用尽,已成强弩之末。跃龙早已蓄势待发,双掌齐出,两条火龙呼啸而至,狠狠撞在尸鬼胸口。 尸鬼一连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胸口火花四溅,却见一道巨大冰锥刺来。这道冰锥,乃晨霞毕生功力所聚,刺入火龙留下的伤口,将尸鬼扎了个对穿。 跃龙与晨霞合力,这才解决掉一只尸鬼,回头望去。只见归寂双膝弯曲,两臂画圆,蓦然间金光大盛,一只尸鬼被狠狠撞飞出去,倒地不起。归寂背后,一道剑光闪过,尸鬼被剑气洞穿,不再动弹。月落缓缓现出身形,神剑归鞘。 同一时间,两道卍字金光闪现,两只尸鬼立时倒飞出去,重新化作焦土。微尘法师收掌矗立,干脆利落。 跃龙刚喘口气,却闻林中“悉悉索索”,泥土翻动之声此起彼伏。跃龙顿时变得面色难看。 半盏茶功夫,只见远处林中,人影绰绰,不知多少只尸鬼,潮水般涌来。 “法师先走,我等与他们缠斗!”跃龙传音急道。 “可是,你们……”微尘法师犹豫道。 “法师早一分解决冤魂,我们就多一分生还希望!”晨霞传音力劝道,“法师快走!” 微尘法师双掌合十,高呼一声佛号,冲众人躬身一礼,转头便走,向山岭深处奔去…… 圆月渐渐被阴云遮住,月光虽然明亮,却不足以穿透陈家岭内,这层层的迷雾…… 只见密林深处,一座水系阵法中,跃龙盘膝而坐,右手捂胸,整条左臂却软绵绵垂下,嘴角点点鲜红的血迹。晨霞凝神主持阵法,眼角隐现泪光。 方才晨霞布置阵法之时,三只尸鬼趁机悄然袭来。晨霞猝不及防,吓得花容失色。不想跃龙大喝一声,蓦然现身,以一人之力与三只尸鬼硬拼,这才造成了目前这个惨况。 晨霞满眼焦急,咬牙道:“鹏飞、李虎,你们主持阵法,我助跃龙师兄疗伤。” 鹏、李二人闻声,二话不说,合力撑起阵法。两人毕竟不是水系功法,阵法蓝芒闪烁,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跃龙冲晨霞缓缓摇头道:“你且专心主持阵法,我不打紧。战场之上,落日峰弟子没有孬种!” 说着,跃龙竟然右手撑地,强行站起,却是一口真气哽住,嗓口间一股血腥味上涌。跃龙心里发狠,硬是将那口淤血逼回,额头冷汗直流,浑身微微颤抖,犹自强忍坚持。片刻过后,跃龙将胸口气血按下,这才开口道:“来,咱们亲自主持阵法,莫让小辈们看笑话。” 晨霞眼泪不停在眼眶中打转,好歹也是女中豪杰,愣是忍住没让泪珠落下。晨霞吐出口浊气,待心情稍复,回眸笑道:“强敌环侧,小妹不支,还请跃龙师兄相助。” “那是自然!”跃龙仰脖豪爽道。 不愧是落日峰大弟子,跃龙就算没有师傅云癫道人的修为,但至少这股干云豪气,竟是不下乃师。 “我们落日峰弟子,可以输架,决不输人!”跃龙的豪言壮语犹自在晨霞耳畔回响。不知为何,总是落日峰的男子,会令得栖霞山的女人,这么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跃龙、晨霞二人合力,摇摇欲坠的水系阵法,重又稳定下来,在一片尸海中散发着蔚蓝柔光。 “砰!”一声巨响传来,跃龙、晨霞二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顿时脸色灰败,萎靡不振。蓝色光芒颤抖,大阵摇摇欲坠。只见阵外一只巨型尸鬼,足有数人之高,抡起巨拳,再次向大阵砸来。 跃龙、晨霞二人对视一眼,惨然一笑。二人心知,这拳落下,大阵必破! 又是“砰”一声巨响,但见一道金光闪过,巨型尸鬼居然被震得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身前的蓝色阵法却是安然无恙。 尸鬼巨人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何事,低头瞧去,却见一个敦实的小个子,抬头挺胸,挡在阵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归寂! 巨型尸鬼全力一击,却被这么个小不点儿挡住,顿时气得哇哇直叫,抡圆了膀子,又是一拳砸下。 归寂眼神坚定,双膝弯曲,两臂画圆,浑身金光乍放! “砰”一声巨响,巨型尸鬼被震得连连后退三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巨型尸鬼勃然大怒,嘶吼着向蓝色阵法冲去,举拳砸落的同时,却见眼前这小个子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袭白衣身影,面容清秀,长发飘扬。 霎时间,金光乍放,巨型尸鬼被震得后退几步,再次稳住身形,却见一道剑光冲天而起,那小个子身后的白衣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紧接着,巨型尸鬼不由自主,仰头便倒。就在倒地的瞬间,巨型尸鬼看见了令他惊恐的一幕,他的双腿仍然笔直站立,两腿断缘平整光滑。悄无声息间,巨型尸鬼已被劈成两截。尸鬼身旁,一抹白衣身影,手执长剑,缓缓归鞘。 归寂、月落矗立阵前,联手御敌。 密林中时而金光乍放,时而剑气冲天,不知不觉间,尸海渐渐退去…… 晨霞搀扶着跃龙,缓步走出阵法。鹏飞、李虎相继而出,一个个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看来方才在尸鬼手下,没少吃亏。 众人缓缓前行,向谷心靠近…… 妖月依旧高悬,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不论人间发生何事,似乎都无法让她升起一丝怜悯,依旧冷若冰霜,拒人千里…… 不知何时,密林中雾气升腾,遮人眼目。 晨霞抬头望天,又看看身后迷雾,疑惑道:“方才我搀扶跃龙,正顺山径前行。怎么眨眼之间,便已物是人非?” 晨霞轻捋耳边秀发,镇静道:“就算你幻象重重,这阴气最重的地方,便是谷心封印所在。大家依此而行,总有重聚之时。” 晨霞打定注意,便迈步前行…… 密林小道,曲径通幽。 归寂独自一人,漫步在这铺满落叶的山路。 归寂挠挠头,纳闷道:“咋又走丢了?” 归寂尝试着高呼几声,可山谷中除了自己的回声,再无其他回应。 归寂沉默半晌,一拍手道:“反正就是座山,走走总能找到路的。” 归寂打定主意,便不再烦恼,轻松上路,漫步而去…… 不远处密林内,跃龙、鹏飞还有李虎警惕的打量四周。 “什么时候中招的?”鹏飞迟疑道。 “不清楚,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如此了。”李虎沉声道。 “哼,想以幻术拖延时间!”鹏飞咬牙道,“一旦封印破碎,那厉鬼便无人能制。” “整个陈家岭,遍开山茶。入谷以来,花色渐深。越近谷心,花色越浓,腥气越重。”跃龙沉吟半晌,伸手一指道,“那里花色深重,走!” 密林旁,一处洼地内。 月落闭目沉思,突然轻声道:“隐痕,带路。” 话落刚落,腰间乍然白光一闪。 月落便迈步而行,毫不犹豫的向谷心奔去…… 密林山雾中,晨霞正自匆匆赶路,按阴气浓度推测,此处应该已近谷心。 突然,晨霞踉跄几步,扶住身旁一棵苍树,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已然见汗。 不知何时,晨霞突然感到,心头一道邪火莫名燃起,焚烧五内。阴气越重,这心头邪火就越旺。 “该死的心火!”晨霞在这心火邪术下吃过苦头,心有余悸。可这心中怨念一起,便如干柴入火,心火竟然熊熊焚烧起来。 晨霞只好停下脚步,盘膝而坐,勉力平复心神,对抗心火滋扰。 不远处跃龙等人,陡遭心火突袭,不得不就地而坐,苦苦对抗。 月落在隐痕神剑的指引下,正向谷心逼近,突然眉头一皱,停下脚步,似察觉体内异常。仅片刻后,月落继续迈步而行,只是速度缓慢了许多。 只有我们的归寂,毫无所知,愣头愣脑,继续前行。 夜色下赶路,归寂闲来无事,不由自主开始默诵,古卷残篇《无量寿经》的经文。 “世人共争不急之务。于此剧恶极苦之中,勤身营务,以自给济。尊卑、贫富、少长、男女,累念积虑,为心走使。无田忧田,无宅忧宅,眷属财物,有无同忧。有一少一,思欲齐等。适小具有,又忧非常。水火盗贼,冤家债主,焚漂劫夺,消散磨灭。心悭意固,无能纵舍。命终弃捐,莫谁随者。贫富同然,忧苦万端。” 念着念着,归寂周身,隐隐笼罩着一层金色光晕,在这茫茫夜色中是那么的醒目。归寂自是不知,兀自口中默诵,漫步而行。心火邪术的侵扰,我们的归寂竟然毫无所觉。淡淡金光,如一盏明灯,划破夜的黑暗。 夜,那么漫长,终须燃灯之人,照亮前进的方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第八章 倩影仁心4 “惑道者众,悟道者少。各怀杀毒,恶气冥冥。为妄兴事,违逆天地。恣意罪极,顿夺其寿。下入恶道,无有出期。若曹当熟思计,远离众恶。择其善者,勤而行之。爱欲荣华,不可常保,皆当别离,无可乐者。” 归寂口中默诵经文,一路前行,突见路边一位女子身影,长发遮面,跌坐路旁,似乎痛苦不堪。 归寂赶忙上前,关切道:“这位姑娘,你可咋啦?”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长发散开,露出半边皎好的面容,清秀而又俊美,轻声道:“山路太暗,一不小心,摔坏了腿。” 归寂忙道:“这大半夜的,姑娘你要去哪儿啊?” 女子伸手一指远方道:“山的那一头。” “不如俺送你去吧,这里太过危险,你不要久留。”归寂憨厚道。 只见长发女子缓缓摇头道:“我腿脚受伤,颇有不便。” “这有啥,俺背你过去便是。”归寂作势蹲下,背冲女子。 “你肯背我,翻过整座大山?”女子迟疑道。 “反正俺也要翻山过去,顺道背你一程呗。”归寂坚持道,“再说这里不安全,不能留你一人在此。” “你,心肠真好……”女子幽幽道。 “嗨,这有啥的,俺天天下山打水,早习惯了。”归寂不再多话,背起女子迈步便行。 “小兄弟深夜到此,所为何事?”背上女子不经意道。 “这里厉鬼出没,俺和同门师兄弟,前来抓鬼。可是不知咋的,便走散了。”归寂实言道,“姑娘你可有啥要事,为啥非赶夜路不可?” “我曾和人有约,但我现在无法实现。”背上女子幽幽道,“所以我要连夜赶路,去告知相约之人,免得害他空等……” “姑娘约定啥事?”归寂奇道。 “他喜欢听我唱歌,我总是在花树间为他轻声歌唱。”背上女子幽幽道。 “嗯,既然有约,便当做到。即便无法做到,也应该知会一声,免得害人苦等。”归寂赞叹道,“俺爷爷说过,姑娘你这样的人,就是菩萨。” “菩萨?”归寂并没有察觉,背后女子的声音竟有了一丝颤抖,“你觉得我像菩萨……?” “是啊!”归寂开怀道,“从刚看到你,俺就觉得你长得像菩萨,让人亲近。” “你见过菩萨么?” “没有。” “那你怎知我长得像菩萨?” “爷爷说菩萨不论长相,有一颗为人之心,就是菩萨!”归寂咧嘴道,“姑娘你摔坏了腿,不担心自己,反怕不能赴约,害人苦等。这副心肠,难道不是菩萨么?” 半晌无言…… 背上的女子突然低声道:“你是第二个,肯背我夜行山路之人。” “那第一次又是咋回事?”归寂闻言奇道。 “你可知陈家庄主,陈大猷?” “你说陈庄主啊,俺当然知道。”归寂笑道,“俺就住在他家,他可是个好人呢。” “嗯,他自然是好人。”背上女子露出回忆之色,低声道,“很多年前,家母病重,我连夜赶路,回家探望,却不慎摔了腿脚。恰逢陈大猷运货路过,见我无助,问清缘由,便背我翻山越岭,送我归家,终于赶上见家母最后一面。家母见到我非常欣慰,走的甚是安详。陈大猷还帮忙置办丧事,忙前忙后。我由于家母新丧,伤心过度,竟连他名姓也忘记相问。他也只字未提,便悄悄离去。后来我多方打听,才得知他是陈家少主之一,陈大猷。” “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陈家正厅,不正是你的画像么?”归寂恍然道,“原来姑娘和庄主早就相识。” “你说,陈家正厅,是我的画像?”背后女子突然颤声道。 “是啊!”归寂点头道,“可不就是你的画像么?画的真像!” “厅中什么位置?” “大厅正中,推门就看到。”归寂实言道。 “那里……”背后声音颤抖得更是厉害,“是庄主夫人的位置……” 不知不觉间,归寂背着长发女子,来到山谷中心。 突然,前方卍字金光升起,微尘法师现出身形,双掌合十,高诵佛号:“阿弥陀佛!” “臭和尚,是你!”背后女子骂道。 “女菩萨不必如此,在下带来一人,你且得一见。”微尘法师躬身一礼道。 “哼,臭和尚,你能带来什么人?”背上女子继续骂道,“莫不是二十年前那个碍事的老和尚?” 归寂闻言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女菩萨何不亲自瞧上一瞧?”微尘言罢,缓缓让开身形,背后竟现出陈家庄主陈大猷的身影。 “涟漪,当真是你么?”只见陈大猷眼含泪花,双手微抖,颤声道,“我可是在做梦么?” 半晌无言,只有归寂能感到,背上的剧烈颤抖。 长发女子缓缓从归寂背上落下,待心绪稍复,幽幽开口道:“都说了叫你不要熬夜,账务要分给下人去做,不要事必躬亲,你怎么就是不听呢?白发又平添了这许多……” “三十年啦,能不老么?”陈大猷唏嘘道,“涟漪,你当年说走就走,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不走,又能怎样?陈家那些老顽固,苦苦相逼,如果你和我这外姓女子通婚,便不能继承祖业。” “涟漪,你知道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涟漪紧咬嘴唇道,“只有我知道,你为此花费了多少心血,这番事业对你有多重要!你若执意与我一起,便无法在陈家立足,无法与族人相处,那样的你岂能开心?我又岂能不在乎?” “涟漪,你怎么这么傻?”陈大猷早已泪流满面,哭道。 “你不顾族长反对,执意与我一起。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让我放你不下。越是放你不下,我就越不想破坏你的生活,所以我悄悄离去,途经陈家岭时,失足跌落山崖。我神识离体,偷偷回去看你。可谁想你竟因我之故,一怒之下反出家族,一个人白手起家,另起门户。看到你通宵达旦,敖红双眼,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后来你生意红火,陈家不得不请你回来,重掌门户。你唯一的条件,竟然是立我为正室,取我为妻……” “涟漪,就算阴阳两隔,我陈大猷此生只有一个妻子!”陈家庄主坚定道。 “你重掌门户,我替你开怀不已。可你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开心。不管家业如何繁忙,你每天都会亲赴陈家岭,那里遍开山茶,是咱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在那里,你哭得像个孩子……” “涟漪,你怎会知道此事?”陈大猷闻言颤声道,“莫非那歌声,真的是你……” “看到你泣不成声,我万分难过,便飘上枝头,为你歌唱。平日你最喜欢听我唱歌。虽然明知你听不到,可不知为何,每当我开口歌唱,你便平静下来,侧身聆听,露出会心的微笑……” “涟漪,我能听到,能听到,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在歌唱!”陈大猷激动道。 “后来一天,几个妖人强闯陈家岭,说此地乃鬼界入口,要用炼魂血阵,炼化活尸。我亲眼看见,众多魂魄被拘,发生尸变。也许是受鬼界影响,我法力大增。我发誓要保护这一方水土,因为这里有我心爱之人。我晚上与血阵苦苦对抗,白天飘上枝头为你歌唱。每天能见你一面,我很是满足。大约二十年前,来了个老和尚,强行将此地封印。这一封,就是二十年。法力被封,我已然遍体鳞伤,可我还是强自支撑,每天来此,为你歌唱。可是后来,渐渐不见你的身影。直到那天,你不再是只身前来,不再哭泣,也不再需要我为你歌唱……” “涟漪,那些老顽固们,为传承家业,迫我成家!”陈大猷急道。 “我知道,我怎会不知?这当然非你本意。你肯续弦纳新,说实话我真的为你开心。可是……”涟漪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嘶声道,“可是我见不得他们骗你,那女子早已许了人家,一切都是他们精心安排。那陈家少主,也非你骨肉。你抛弃最珍贵的东西,才换来这一切,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毁于贼人之手!好在二十年了,那老和尚的封印终于有了松动,我的法力也恢复些许,所以……” “所以,你杀了他们报仇?”不知何时,晨霞等人出现在身后,忍不住出声道。 “不错,我杀了他们!”涟漪凄厉道,“他们罪有应得!炼魂血阵吸魂夺魄之时,我没有保护他们,我亲眼看到他们的魂魄被强行拘去。” “那几位家丁何辜?”跃龙不解道,“为何要牵连他们?” “哼,知情不报,死有余辜!”涟漪厉声道,“这样的人,杀光了干净,活该被血阵拘去。” “阿弥陀佛!女菩萨何必这样说?”微尘法师缓缓道,“女菩萨并没有杀人,杀人者也不是女菩萨,你只是有选择的救人。” “……” “不错,真正凶手是炼魂血阵!”晨霞也忍不住开口道。 “若是没有女菩萨多年的守护,此地早已没有活人。”微尘法师感佩道。 陈大猷泪流满面,哽咽道:“法师,您慈悲为怀,求您帮帮涟漪,在下愿布施所有家业,让她不再受苦。”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叹息道,“身在轮回,六道皆苦,哪里有乐呢?” “你宁可放弃所有的家业,也要帮我?”涟漪痴痴看着陈大猷,颤声道。 “当然!”陈大猷毫不犹豫道。 “如今,我杀人如麻,是人们口中的茶花厉鬼!”涟漪幽怨道,“你仍然愿意为我,放弃现在的一切?” “当然!” “你当初的决定,从来不曾后悔过?” “三十年来,不曾有过一丝后悔!” “现在已经晚了,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涟漪了……” “如果你愿意,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涟漪,永远是陈家庄主夫人。” 涟漪沉默半晌,柔声道,“你怎么还是这样,什么事都不为自己考虑,这叫我如何放心离去……” 霎时间,天地色变,阴风四起,鬼哭狼嚎。 微尘法师面色一变,惊骇道:“不好,封印破碎,炼魂血阵发动了!” “可有办法破坏血阵?”跃龙咬牙道。 “炼魂血阵乃上古邪阵,此地又是鬼界入口,一旦开启,无法破坏!”微尘法师焦急道。 “血阵开启,最坏的结果如何?”晨霞沉声道。 “方圆百里,除了我等修士,再无活人,只剩行尸走肉……”微尘法师不忍再说下去。 这时,只见涟漪面色平静,莲步轻移,来到微尘法师面前,盈盈欠身一礼,恭敬道:“劳烦法师,带我家相公离去,这里就交给我吧。” “女菩萨,你……?”微尘惊异道。 “封印破除,血阵固然威力大增,可我的法力也同样恢复。”涟漪淡淡道,“就以我的千年鬼力,引爆这血阵!” “恕贫僧直言,以你千年鬼力的修为,想保你相公平安并非难事。”微尘法师劝道,“来世,你们未必没有再见的机会。” “这几十年来,背负太多,我有些累了……”涟漪轻松道,“身在轮回,六道皆苦,放下一些,难道不好吗?”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闻言,面露惊讶,随即躬身拜倒,恭敬道,“女菩萨,请受小僧一拜。” “法师何须多礼,我家相公就拜托了。”言罢,涟漪转身走向山谷,微风拂过,长发飘起,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圣洁而又美丽。 原来,这才是一只厉鬼,真正的面容…… “贱人,你敢!”虚空中一声厉喝传来,“真当老夫不敢动你不成?!” 话音刚落,一股凌厉的威压从天而降,众人但觉胸口一闷,如深陷泥潭一般,动弹不得。 这股威压极其强横,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奢望! 微尘法师心下骇然:“究竟何人,竟有如此高深的修为!” 涟漪身形微微一颤,仰天喝道:“阴山鬼王,如今我破印而出,你能管我?” “哼,你虽得鬼界滋养,可仍不是老夫对手。”虚空中传来不屑的声音。 “我可以令你受伤,你知道的!”涟漪咬牙道。 “哼,小伤而已!”虚空中,阴狠的声音传来,“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坏了我二十年心血!” “哎呦,我以为谁呢?尽在这里放屁,臭不可闻,嘿嘿嘿……”奸猾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顿觉肩头一轻,方才那股威压竟然削弱了不少。 “无心!”虚空中传来愤怒的嘶吼,“你这贼秃,一路追杀我许久,不要真以为老夫怕了你!” “哎呦,别说的这么难听嘛。咱哥俩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多亲近亲近如何?”奸猾的声音笑道。 “老贼秃,你不要欺人太甚!” “嘿嘿,老贼秃我今天还就欺人太甚了,你待怎地?” 不知为何,这奸猾的声音,鹏飞总是觉得似曾耳熟…… 虚空中,声音渐渐远去,方才那股威压,已然消失的干干净净。 涟漪走向血阵,回眸道:“阿猷,照顾好自己……” 话音刚落,涟漪清秀的面庞,竟流下一行清泪,随后毅然转身,跃入阵中。 在陈大猷疯狂的哭喊声中,整个炼魂血阵瞬间狂暴起来,顿时阴风肆虐,花瓣乱舞。 片刻的风暴过后,一切重又归于寂静,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第二年,来陈家岭赏花的人更多了。 山茶依旧遍野开放,不过陈家岭却是改了名,如今叫作“涟漪谷”。微风拂动,烂漫的山茶花海,层层涟漪荡漾开来,美如其名。 前来此地的,多是年轻男女。因为这里盛传,只要真心相爱之人,来此祈祷,便会获得天长地久的幸福。 如果你仔细听,还会听到花树间,若有若无飘荡着,女子婉转的歌声: “你如天边一朵云, 偶尔投射在我的波心, 让我平静的心湖, 荡起层层的涟漪。 你说你喜欢我微笑的样子, 就如这洁白的山茶, 清香纯净又无暇。 你说你愿意这样看我一辈子, 年年带我来这里赏花, 漫山遍野的潇洒。 你如天边一朵云, 永远住在了我的波心, 你何曾离去, 永远绽放最美的涟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第九章 鬼屋盛会1 “烟花三月春满园,美人窗下卷珠帘。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艳阳高照,整个红河村洋溢着喜气。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耿少手牵露儿,信步而行,纸扇轻摇,摇头晃脑,嘴里哼哼唧唧,念叨着莫明其妙的诗词。 肖露儿听得耿少嘴里振振有辞,忍不住问道:“耿兄,你说什么?” “如此阳春美景,你我二人携手出游,却正是时啊!”耿少不住赞道。 “今日不知是何喜事,平日安静的村庄,怎会突然如此热闹?”肖露儿似有所感,不由叹道。 “不错,此等场面却是难得一见。”耿少慨叹道。 “这位小哥,这你可有所不知了。”街边卖炊饼的小贩闻言,上前热情道,“今儿可是俺们红河村,祭祀河神的大日子!” “哦?有意思!”耿少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二位不知此事,定是外乡远道而来。”小贩面露恭敬之色,虔诚道,“河神大人是全能之神,保佑我们一方水土!” “河神大人?”耿少打趣道,“莫非每年送上童男童女,以用祭祀” “这怎可能!”小贩闻言色变,忏悔道,“河神大人,您大人大量。这二位远道而来,不明故里,并无恶意。” 耿少见此情景,心中不屑,但见这小贩如此虔诚,也就不再信口胡言,接口道:“这位大哥,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大哥给我们说说,这河神大人究竟是何来历?” “二位不知不怪,河神大人何等胸襟,岂会斤斤计较。”见耿少改口,小贩这才面容稍缓,道,“若说来历,二位听后可莫要害怕。” “哦?快说来听听。”耿少、露儿皆露出好奇之色。 “听老人们说,俺们这红河村啊,以前闹鬼闹得凶,乡亲们晚间都吓得不敢出门。”小贩压低声音道,“直到这位河神大人到来,不辞辛劳,四处奔走,收服众多恶鬼。俺们红河村这才恢复生气,过上太平日子。” “修士?”耿少面露惊讶,传音道。 “定是此间恶鬼作祟,有高人出手除之,也不知是哪家道友。”肖露儿点点头,传音道。 “二位瞧见没,今儿个街上有何不同?”小贩未觉异状,继续吐沫横飞道。 “今儿个却是有所不同,满街俊男靓女,各个穿红戴绿,好不热闹,不知是何名堂?”耿少眼尖,接口问道。 “哎呦,这位公子问得好。不瞒您说,二位这趟算是来着了。”小贩突然兴奋道,“俺们红河村的鬼屋盛会,那可是远近闻名,大家都是慕名而来。” “鬼屋?”耿少听得一头雾水。 “鬼屋试胆,胆小的可千万莫去。”小贩神秘道,“别说俺没提醒二位,据说有人被吓得瘫软在地,被人抬将出来。” “这鬼屋恁的吓人?”耿少来兴致道。 “那可不?”小贩凑近前来,压低声音道,“据说鬼屋里面,可都是真鬼,乃当年河神大人亲手所抓。当年恶鬼吓人,如今被囚,供人赏玩,也算是偿还业报。” “真鬼?”耿少闻言不屑道,“怎么可能!” “当然只是传言而已。”小贩笑道,“里面恶鬼不过是附近村民装扮,也可能是河神祠的执事巧装,众说不一。以前恶鬼当道,大家晚间不敢出来,如今河神住世,人们才得享安乐。所以啊,大家用这种方式,纪念河神大人的恩德。” “嘿嘿,在我等面前装神弄鬼,晚上去瞧瞧便知。”耿少不禁跃跃欲试道。 “噗哧!”肖露儿掩嘴轻笑,低声道,“就算是真鬼,顶多是附近的孤魂野鬼、狐仙柳怪罢了,有何稀奇?我们堂堂云溪涧的耿少侠,也要去凑这热闹么?” “哈哈,入乡随俗,沾沾喜气也好。”耿少回道,“再说,咱们与村民同乐,又不是去捣乱,河神大人不会怪责。” “那是那是!”小贩卖力鼓吹道,“二位恰是赶巧,这一年一度的鬼屋盛会,早已约定俗成,乃年轻眷侣相会之处,要是错过就可惜啦。” “娘子,咱们远道而来,不就是图个喜庆,岂能错过?”耿少一拍巴掌,兴奋道。 肖露儿俏脸一红,轻拽耿少衣襟,露出娇嗔之色,煞是可人。耿少却是享受其中,佯装不知。 “看二位相貌不凡,实乃一对璧人,若能参加今晚盛会,没准便能得到河神大人的祝福。”小贩添油加醋道,“如此定会心想事成,妙不可言呐!” “哎呦,果真妙不可言?”耿少早已被捧得飘飘欲飞。 肖露儿虽然娇羞,但也不由得怦然心动。若真有修为高深的前辈坐镇,能得到他的祝福,也是一件美事。 耿少老怀大畅,冲小贩豪爽道:“小哥,你这炊饼怎么卖?” “半文钱一个。”小贩双眼一亮,立时应道。 “来两百个!”耿少毫不犹豫,掏出一百文铜钱,随手一挥。 “好嘞,这位公子果然豪爽,这就给您做上,您且稍等。”小贩见来了大生意,乐呵道。 “不必了,本少今儿个高兴。”耿少大手一挥,不在意道,“铜钱你且拿好,两百个炊饼算本少请客了。” “哎呦,公子爷果真人中龙凤,出手不凡。”小贩一翘大拇指,转头冲肖露儿奉承道,“这位姑娘,好眼光啊!” 肖露儿俏脸通红,但内心却也不由得一阵莫名的欢喜。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月朗星稀,街道上人流熙攘。一对对年轻男女,都兴高采烈,慕名而来。 红河村的鬼屋盛会,并非一间屋宇,而是一座小型村落。村落四周被篱墙所封,禁止闲人入内。 鬼屋村落外,河神祠的执事们各着异服,招呼四方来客。有人戴着青面獠牙面具,有人面上涂得一片惨白,有人额头竟画有几道狰狞的血痕,极尽吓人之能事。 一对对年轻男女,满脸兴奋,排成长队,依次进入鬼屋之内。耿少、露儿二人虽然早到,可依旧等候在外,眼前的长队蜿蜒屈曲,竟排到了村口。红河村鬼屋盛会,年年都是人满为患。 队伍前行缓慢,圆月悄升头顶,可这仍然消磨不了,人们满脸的兴奋。 “娘,这回俺定要抓住那只贪吃鬼,上次它抢走了我的桂花糕。”稚嫩的童声传来。耿少循声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头顶月牙发髻的小童,嘟着嘴不满道。 “可它后来不是还给你了吗?”小童身旁一中年妇人,俯身柔声道。 “它吃完才还我,没法吃了。”小童拨弄着自己的月牙发髻,连声埋怨道。 “噗嗤”那中年妇人轻笑一声,接口道:“傻孩子,你怎知它吃过了?你那块桂花糕可还原封未动呐。” “可它就是吃过了,里面的东西被吸走了。”小童不满道,“这回我要抓住它,向河神大人告状。” “不敢胡说,里面的鬼怪,都是河神祠的大人们装扮,怎会抢你的桂花糕吃?”中年妇人耐心劝慰道。 小童仍旧不以为然,不断揪着自己的月牙发髻,满脸的不乐意。 敢情这里不只是年轻男女,也有人拖家带口,共赴盛会。 “桂花糕……”耿少望着眼前小童,烟花道巷阳老街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升起,忍不住叹息道,“也不知霜霜她怎么样了……” “耿兄,你在想什么?”肖露儿轻柔的声音,打断了耿少的思绪。 “哈,这小童恁的有趣。”耿少拉回思绪,调笑道,“既然原封未动,你怎知人家吃了你的桂花糕?” “哼,你们都不信。”小童嘟囔道,“我就是知道,那只贪吃鬼偷吃了我的桂花糕!” “不好意思,童言无忌,二位莫要介意。”中年妇人连忙歉声道。 耿少俯身看着小童,饶有兴趣道:“那你说说,既然桂花糕原封未动,那只贪吃鬼如何偷吃?” “俺从小吃桂花糕,糕里有一种青色蜜浆。这蜜浆越多,桂花糕就越松软可口。”小童苦着脸抱怨道,“可是那只贪吃鬼,抢走了我的糕饼,吸走了里面青色蜜浆,就不好吃了。” 小童一番话语振振有词,耿少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只得附和道:“古怪,当真古怪。” “小孩子家家,岂可胡言!”旁边一位长须大汉看不过眼,不满道,“河神祠的大人,岂会贪你之物!” “哎呦,小孩子的话岂可当真?”中年妇人赶忙拉过小童,冲长须大汉歉声道。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冷风吹来,耿少背后一凉,不禁打了个哆嗦。 “该死,这白天还烈日烤人,怎到了晚间,却恁的清冷?”耿少嘟哝道。 “你瞧前面那小童,尚且兴致高昂。”肖露儿一旁打趣道,“我们云溪涧的耿少侠一身修为,却耐不住夜寒么?” “唉,年轻人玩闹起来,难免兴奋过度。竟不知这夜间霜重,寒气逼人啊。”耿少装腔作势、倚老卖老道。 虽然说笑,但仗着一身修为,耿少、露儿二人自是不惧夜寒。 终于,耿少等人排到鬼屋近前。只见那头顶月牙发髻的小童,迫不及待拽着中年妇人,狂奔而入。那长须壮汉倒是不慌不忙,缓步而行。耿少、露儿相视一眼,紧跟其后。 入口处,一位黑衣执事矗立门前,满脸涂得惨白,嗓音沙哑道:“我等因为当初作恶多端,才被困于此地,至今也有二十余载,非常可怜。望诸位怜我等苦处,不要加以伤害。” “呵呵,里面鬼魂乃执事装扮,以前也曾有人惊吓过度,下意识间出手伤人,致使数位执事受伤。”长须大汉显然颇有经验,向诸人热情介绍道,“所以如今入口之处,才会有此等劝告之语,不必在意。” 众人入得鬼屋之内,光线陡暗,四周一片死寂,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头顶月牙发髻的童子,拉着中年妇人,早已跑到鬼屋深处,不见了踪影。四周尽是破旧的桌椅、烛台,其上蛛网缠绕,也不知有多少年头了。 远处突然一声凄厉的鹰啼,划破夜的死寂,身旁“咣当”一声,烛台应声而落,烛火却是未熄,闪耀着妖异的光芒。 “嘿嘿,古怪,古怪。”耿少盯着眼前场景,饶有兴趣道。 耿少正欲上前一探究竟,却闻身后微弱的女声响起:“我们不敢走在后面,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让我等先行?” 耿少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两女偎依一处,一位长发披肩,一位齐耳短发。两女面色煞白,显然受惊不轻。 耿少、露儿相视一眼,微微点头,二人皆有修为在身,自是无所顾忌,便让两女先行。 长须壮汉见状,哈哈一乐道:“既然有人断后,那在下便打这头阵吧。” 见二女投来感激的目光,壮汉自是得意,立时昂首阔步,当先而去。二女相互依偎,紧随其后。 耿少、露儿二人漫步在后,一脸的轻松。毕竟是仙门弟子,真鬼都见过不少,岂会在意这些供人玩乐的把戏? 众人缓缓前行,来到一座阴森古宅之前。 但见一位老翁弯腰驼背,兀自举锄耕地。 长须壮汉上前朗声道:“老伯,这么晚还不休息?” 老翁闻声缓缓回头,脸色惨白,满眼血丝,沉声沙哑道:“这才刚起床。” 众人闻言一愣,老翁却未再言语,兀自躬身劳作。 壮汉哈哈一笑,也未作纠缠,径直向古宅大门走去。两个少女牙齿打颤,三两步跟上,紧随其后。 耿少、露儿看在眼里,却是放慢了脚步。 “这扮相铁定下了血本,我咋瞧这鬼跟真的似的?”耿少低声叹道。 “是呢!”肖露儿也似乎来了兴致,凝神观瞧。 看见耿少、露儿气定神闲的样子,二女也渐渐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吱呀”一声轻响,长须壮汉推开古宅大门,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 耿少捂鼻后退一步,暗道:“这该是多久没人住了?” 壮汉略一皱眉,却毫不犹豫迈步而入,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此。 众人相继入得古宅,透过幽暗的烛光,却见大堂正中,竟赫然摆放着一个灵位。 二女见状,刚刚松缓下来的神经,又立时紧绷起来。长须大汉也不禁皱起眉头,似乎眼前所见,和以往不尽相同。 壮汉正自沉思,却陡闻一声尖叫传来,回头望去,却见长发少女已然跌坐在地,手指灵位,浑身哆嗦。 耿少上前几步,凝神瞧去,只见灵堂正中,一副遗像栩栩如生,赫然正是门口那位,才见过面的耕地老翁。 耿少哑然失笑,叹道:“啧啧,画的真像。” 长须壮汉这才舒展眉头,瓮声道:“呸,故意摆张遗像吓人!” 二女闻言,这才心情稍复,正欲开口,却闻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惨叫,依稀便是先前那童子的声音。这叫声方起,却又嘎然而止,似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堵嘴,作声不得。 二女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已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别怕,跟上次一样,故意安排来吓人的。”长须壮汉出声安慰道,“你们若是害怕,便捂住耳朵,跟我身后即可。” 二女依言,双手捂耳,紧跟壮汉身后。 众人穿过古宅大堂,眼前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只见甬道当中,漂浮着一个白衣身影,歪着脖子,双脚悬空背对众人。 众人见状,皆倒吸一口凉气,不自主停下脚步。只见白衣身影缓缓转过身子,煞白的脸上,一双血红的凶眸,流着脓血,直勾勾盯着众人。 耿少正欲上前细瞧,但觉眼前一花,那白色身影却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呵呵,跟上次一样,甬道侧面有个暗门。”长须大汉转头,冲二女解释道。 二女惊恐的看着壮汉,勉强点了点头。壮汉很是得意,转身迈步而去。二女赶紧跟上,生怕落后半步。 耿少、露儿漫步在后,却是若有所思。 长须大汉信心满满,正自前行,突闻身后尖叫声响起,不禁吓了一跳,赶忙转身瞧去。只见二女畏缩墙角,对面墙内镶嵌着一面镜子,镜中竟伸出一只白皙娟秀的手掌,正向二女妖娆的舞动。 长须壮汉哈哈一乐,伸手便向那白皙手掌抓去,只见那手掌仿若受惊般,猛然缩回,消失不见。 “别怕,和上次一样,这镜子后面藏有暗阁,其内有人。”壮汉安慰道,“不过二位姑奶奶,求你们别再一惊一乍的。没被鬼吓到,倒被你们吓了一跳。” 但见二女花容失色的样子,壮汉也不忍再怨,抬头向二女身后望去,却见耿少一脸凝重,似是受惊不轻。 壮汉露出鄙夷之色,心中不屑道:“方才还故装轻松,这就吓傻了,还不如他身旁那位姑娘有胆气。” “耿兄,你没事吧?”肖露儿自然知道,耿少面对那妖异银发男子的风刃,都不曾眨一下眉头,断不会被这些古怪机关吓着,不禁出声相询。 耿少从沉思中惊醒,含混不清道:“确是有些古怪。” “这位公子若是害怕,跟在俺身后便是。”长须壮汉豪爽道。 “嗯,也好。”耿少心不在焉道。 难道我们的耿少,真被这突如其来的娟秀手掌吓到? 当然不是。 只有耿少自己知道,就在方才娟秀手掌伸来的一刹,那里本是一面光滑的镜子。耿少当时正望着那面镜子,镜子里自然也同样有个耿少望着自己。耿少不觉有异,转头前行,却斜眼瞥见,镜子里的那个耿少,竟仍直勾勾盯着自己,目送自己离去! 耿少心头骇然,正欲回身查探,镜内却伸出一只娟秀的手掌,向二女抓去。这平淡无奇的一掌,竟隐隐有法术波动传来。耿少立时手掌一翻,真气外吐,掌心一道红芒射出。那娟秀手掌被红芒所阻,不敢上前,这才原地舞动。然后,才发生了二女受惊,壮汉救美的一幕。 待手掌缩回,耿少再次望向那面镜子,却是一面普通镜子而已,再无异样。 事出反常! 自从拜入玄清宗修行以来,耿少的感知敏锐许多。耿少自知不会看错,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含混不语,却暗中提高警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第九章 鬼屋盛会2 待出得甬道,是一座宏伟的大殿,其内五彩缤纷,重影幻化。殿内布满石柱,柱面光滑如镜,映照出重重人影,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清道路。 长须壮汉热心道:“这叫鬼影重重,到处都是幻影,真假难辨。看似到处都是通路,实际却无路可走。” 柱面光滑如镜,其内不时有鬼影飘过,重重映射下,却实在难以察觉,鬼影的真实所在。大殿只有一条出路,可柱面重重映射下,却俨然曲径繁绕,叫人真假难辨。 整个大殿,俨然一座小型阵法,真中有幻、幻中有真,幻为真所化、真在幻中藏…… 耿少越看越是心惊,看来这位河神大人真有几分道行。 众人看不清道路,屡屡碰壁,只得摸索着前行。虽然行进缓慢,气氛却不似方才那般阴森恐怖。 不出一炷□□夫,众人终于走出大殿。原来大殿看似宏伟,实则不大。 出得殿门,又是昏暗的甬道。甬道内光线渐弱,即便以耿少感知期中期修为,竟也是难以视物,只得摸索前行。 “哎哟”一声惊呼,短发女突然打个趔趄,似是拌了一跤。长发女赶忙上前搀扶,下意识掏出火折,正欲点火瞧看,手腕却蓦然被人抓住。 长发女正欲惊叫,耳边却传来耿少冷静的声音:“最好不要看!” 前方壮汉闻声,随手点亮火折,纳闷道:“咋了?” 亮光乍起,众人不由自主低头瞧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二女立刻惊叫着跳开。脚下物事竟是一只断臂,断垣处竟还有鲜血汩汩流出,显然刚断不久。 “切!”壮汉不屑道,“一只鬼手臂,有何可怕?” “鬼手臂当然不可怕。”耿少面色凝重,沉声道,“可怕的是,这只不是鬼手臂。” “你啥意思?”壮汉闻言不解道。 “这是人的手臂,而且刚断不久!”耿少额头已然冒出冷汗,咬牙道。 “哈哈,我自然知道,这是人为摆设,就和上次一样。”壮汉信心满满道。 “嗯嗯,定是如此!”身旁二女频频点头,哭腔哀求道,“这位公子,你可不要吓我们!” 耿少心下一沉,眉头深锁,却是未再言语。 “耿兄,可有什么不对?”肖露儿的传音声突然响起。 “有!”耿少斩钉截铁传音道,“细细想来,打从一开始就不对!” “耿兄,究竟怎么回事?”肖露儿传音诧异道。 “日间那小贩,绝非卖饼之人。此人过分热情,鼓动我们来这鬼屋,对摊子上的炊饼,反倒绝口不提。”耿少面露回忆,传音道,“我开口便要两百炊饼,也算是一桩大买卖,区区一街边小贩,竟是毫不惊讶、面不改色,着实可疑。此其一也。” “嗯,耿兄所言有理。”肖露儿继续传音道,“那其二呢?” “其二,那头顶月牙的小童一口咬定,贪吃鬼偷吃了他的桂花糕,恐怕并非谎言。师尊云舒真人曾言,童子之心甚纯,受尘世染污较少,灵台清净,是故能看到六道众生。这童子所说糕中青色蜜浆,当是水系灵气,被鬼魂吸食。糕饼虽然未动,其内却已变化。世人欲念繁多,易被表相所迷,看不到本体。那小童虽然心知肚明,却不被人所信,满腹委屈,无处声张,是故一直闷闷不乐。” “这么说来,那贪吃鬼竟能吸食灵气?”肖露儿闻言露出惊讶之色,传音道,“难道是一只真鬼?” “十有八九便是。”耿少点点头,继续传音道,“其三,进这鬼屋之前,我无故恶寒袭身,恐怕也不是因为夜风清冷。当有危险临近,我便会后脊发寒。五年前恶斗吸血獠时,便是如此。如今我修为大进,岂有错判之理。” “我当时也觉奇怪,这夜风凡人尚且不惧,耿兄你怎会受其影响?”肖露儿点头传音道。 “还有……”耿少低声传音道,“咱们进来之后,恐怕已然碰见真鬼了。” “真鬼?”肖露儿传音诧异道,“什么时候?” “打从一开始,古宅内堂的灵台,就是真的。那耕地老翁,便是真鬼。我当时发动灵视,却瞧不真切。灵视竟被莫名封住,看不通透。他若是人,不必多此一举。”耿少推测道,“当时壮汉询问,何故深夜劳作,那老翁作答‘才刚起床’。咱们的黄昏便是恶鬼的黎明,鬼翁所说,乃是实话。” “即便是真鬼,说不定真是河神大人,将他们囚禁于此呢?”肖露儿闻言面色陡变,却仍抱有一丝希望,传音道。 “那就更加可怕,河神大人囚禁的这些恶鬼,已然再次犯下血案!”耿少咬牙传音道。 “难道是方才……”肖露儿不禁惊呼出声,竟是忘记了传音。 “不错,方才的断臂,的确不是鬼手臂,而是人的!”耿少传音肯定道,“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骗不了本少的鼻子。” 突闻肖露儿出声,惊魂未定的二女更加紧偎一起。壮汉挑着火折,转身瞧看,满眼的纳闷。 “这鬼屋暗藏杀机,咱们恐怕凶多吉少!”耿少面向众人,提醒道。 “切,煞有介事的家伙!”壮汉闻声不屑道,“上次俺也碰到一个,结果你猜怎么着?” 在二女希冀的目光下,壮汉得意道:“却是河神祠的执事装扮,混入人群,故意渲染气氛。” 二女闻言,这才释然。 “如果没事,便继续赶路吧,我这火折可坚持不了多久。”壮汉言罢,转身迈步而行,身后二女紧随其后。耿少、露儿已然心生警觉,小心尾随在后。 壮汉的火折终于燃尽,众人再次陷入一片昏暗,只得摸索着前行。一步,两步,三步……整个空间一片死寂,众人脚步声清晰可闻。 “不对!”耿少突然心生警兆,暗道,“此间共有五人,脚步声,却多了一个!” 紧接着,后脊一股恶寒无端袭来,耿少暗中转身,反手一掌拍去,掌心真气外吐,一道红芒乍起,向身后射出。身后脚步声嘎然而止,消失无踪,耿少后脊恶寒,也随之褪去。 这一系列变故,刹那间发生,连身旁肖露儿,都一无所觉。 长发女掏出身上仅存的火折,却被壮汉喝止:“省着点儿用,万一找不到出路,最后被人送出,老子可丢不起这人。” 耿少闻声,却是暗自摇头,内心叹道:“都这时候了,居然还在乎颜面,活在别人的看法之中,真是白活了一辈子!” 众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但觉青丝拂面、瘙痒难耐,只得不断伸手撩拨,艰难前行。 突然眼前豁然开朗,众人陡见光明,皆感不适,忙遮住双眼。耿少最后一个走出甬道,却是面沉似水,悄然关上后门,将昏暗的甬道闭住。 “和上次一样,到了这里,便算过关!”壮汉一脸轻松道,“待会儿自会有人,迎接我等。” 二女终于松弛下来,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众人正自暗松口气,却见耿少面色铁青,额头已是汗珠滚落。 “哎呦,这位小哥。”壮汉调笑道,“此行已然结束,不必如此紧张。小哥你个儿挺高,胆儿也忒小。” “这次……”耿少面色难看,沉声道,“不会有人来接我们了!” “小哥何出此言?”壮汉一摆手,却是不信道。 “鬼屋前的长队,咱们排了足有一个时辰,只见有人进去,可曾见人出来过?” 耿少此语一出,众人一片沉默。 “这位公子,究竟怎么回事?”长发女惊慌失措道。 “我想诸位应当庆幸,自己此刻还活着!”耿少声音沙哑道。 “公子此言何意?”短发女也不禁颤声道。 “你小子不要危言耸听!”长须壮汉厉声喝斥道。 “如果此处真是尽头,那先咱们一步进来的小童,却身在何处?”耿少咬牙道。 “那位小童?他……”壮汉迟疑道,“那你又知道他在何处?” “唉,本少真希望不知。”耿少叹口气,低声道,“本少方才瞧见他了……” “那你说,他在何处?”壮汉气急败坏道。 “方才所过甬道,昏暗不能视物,大家可有觉得青丝拂面?”耿少问道。 “不错,那又如何?”壮汉追问道。 耿少缓缓走向甬道,一把推开后门,叹气道:“你且自己看吧。” 借大堂烛火光亮,众人定睛瞧去。待看清甬道内景象,二女吓得花容失色,直接跌坐地上。长须壮汉也是目瞪口呆,怔在当场,半晌不能言语。 这哪里是什么青丝,分明是一颗颗倒悬的头颅,长发垂下,阻人去路! 肖露儿早已得耿少传音,知晓事情始末。可即便如此,露儿陡见此景,也不禁色变。 “也可能是河神祠执事,故设道具,刻意吓人!”壮汉依旧不服道。 耿少面无表情,指着甬道一角,叹气道:“那这月牙发髻,也是道具不成?” 众人凝神瞧去,果见群尸之中,一道月牙发髻,栩栩如生,跟先前小童居然一模一样! 长须壮汉面色陡变,浑身隐隐颤抖。 “砰”耿少甩手闭上后门,接着道:“你方才说会有人迎接我等,已然过了这许久,为何却不见人影?” 壮汉也觉有异,低头不再言语。 “你们若想活命,便听本少吩咐,明白了吗?”耿少沉声道。 “好好,我们都听你的!”二女连忙点头道。 “那你说,我们咋办?”壮汉犹自不情愿道。 “你们待在原地,没我允许,不许出声,也不许乱动。”耿少一字一字道。 “屁话,万一有人要杀我们,我们也不动吗?”壮汉怒道,“老子不干!” “那便得罪了!”话音刚落,耿少随手一挥,红芒乍现,壮汉身周,蓦然一圈火光闪现。壮汉立时被困在火光之中,动弹不得。 “哇,妖火!”壮汉身体蜷缩一团,惊声叫道。 “娘子,坤位,水灵符!”耿少哪管壮汉吵闹不休,沉声道。 肖露儿应声而动,数张青色灵符于掌心幻化而出,轻飘飘落上窗口,动作干净利索。 盏茶功夫,耿少、露儿合力,摆下一座小型水系阵法。 “要是晨霞姐和月落在此,咱们四人合力,便可摆出栖霞山玄冰大阵。可惜……”耿少忍不住叹息道。 肖露儿自是听说过,栖霞山玄冰大阵的威名,不由担心道:“耿兄,这次真的这么严重吗?” “在咱们眼皮底下杀人,咱们竟毫无所觉,你说严不严重?”耿少低声道。 肖露儿闻言,微微点头,柳眉紧蹙。 “娘子,你能否感到,四周水系灵气的波动?”耿少突然问道。 肖露儿盘膝而坐,闭目运气,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耿少内心惊异道,“天地灵气感知不到,传讯符发送不出,灵视被莫名封住,什么都看不通透。这河神大人究竟何方神圣,为何有如此古怪的布局?” “哗啦,哗啦!”涛声响起,同时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窗沿之上,水灵符霞光闪烁,发出阵阵涛声。 “诸位可瞧见我家小童?”窗外急切的声音响起,“快开门,我要找河神大人帮忙。” 耿少却是端坐不动,恍若未闻。 “是那位小童身边的妇人,还不快开窗?”壮汉闻声急道。二女见状,也投来狐疑的目光。 “她若是活人,断不会被灵符所阻。”耿少镇定道。 “屁话!”长须壮汉怒声道,“你还使用妖火呢,你更像妖孽!” “耿兄,能否确定窗外之人,定非活人?”肖露儿也忍不住传音道。 “娘子,说实话,不能确定。”耿少老实传音道。 “那何不让其进来再说,观其行止,再作计较?”肖露儿传音建议道。 “我并非不想,只是不敢冒险。窗外若是活人还则罢了,若是非人,这水系阵法立时被破,咱们便没有了周旋的余地。”耿少冷静传音道,“敌暗我明,如今已是兵行险招,不得以而为之。” 肖露儿知道耿少素来心思缜密,便不再言语。 屋内久不见动静,窗外妇人忍不住哭喊道:“各位行行好,救救我家童子!” 壮汉见耿少无动于衷,忍不住喝骂起来,二女也投来希冀的目光。肖露儿虽未言语,也同样默默注视着耿少。 “唉!”耿少长叹一声,单掌一拍大腿,咬牙道,“他奶奶的!本少确实不知,窗外是否活人。虽然明知不该开窗,但就是开了,她又能拿老子怎样?给老子开!” 耿少大手一挥,长须壮汉身周烈焰顿时熄灭。 壮汉兀自咒骂中,突见身周妖火自熄,不由一愣。片刻后壮汉回过神来,复杂的看了耿少一眼,转身上前撕下灵符,开窗将妇人让进屋来。 待得妇人进屋,壮汉正欲关窗,却闻身旁妇人阴森道:“都进来吧!” 耿少闻言面色陡变,厉声喝道:“闪开!” 壮汉尚未及反应,十余支腐臭手臂突然破窗而出,将壮汉死死抓住向外拉扯。 说时迟、那时快,耿少厉喝的同时,身形陡然迸射而出。壮汉眼前一花,耿少已至身前,单掌逼开中年妇人,回身抓住壮汉衣领,却惊觉一股巨力传来,竟是抓之不住。耿少一咬牙,单掌前推,真气外吐,丈许红芒乍放,所过之处,连虚空都熊熊焚烧起来。这内家真火,乃燃烧真气而来,连影鼠火狐都承受不住。窗外尸鬼乃凡人所化,更是不敢硬接,立时惨叫声迭起,纷纷避让开来。 耿少单臂用劲,竟将壮汉巨大的身躯擎起,硬是从窗外救回。 身旁妇人,面露阴狠之色,两臂探出,合身扑上。肖露儿纵身上前,掌中一道水灵符飘出,落在妇人头顶。妇人前扑之势受阻,立时动弹不得。 再看那长须壮汉,整条右臂已呈绿色,被抓得血肉模糊。耿少出手如电,封住壮汉右肩穴脉,阻止毒血回流。不料毒性竟然异常凶猛,条条绿纹显现,顺着壮汉右臂上涌。耿少见状大急,掌心真气外吐,寸许红芒乍现,竟直接将壮汉右臂经脉,生生烧断。绿纹上行之势一缓,不再蔓延。 那壮汉倒也硬朗,整个过程竟是一声不吭,任由耿少施为。 耿少一抹额头汗水,急切道:“如今之计,唯有断臂,别无他法!” 壮汉粗声道:“俺这条命都是公子给的,公子说咋地,俺便咋地,绝不含糊!” “好,得罪了!”耿少也不多言,搓掌成刀,手起刀落,壮汉整条右臂应声而落。耿少随即真气外吐,自燃真气,掌心红芒不断闪烁,将断缘伤口封住。 壮汉额头冷汗密布,浑身微微颤抖,却始终未哼一声。 红芒褪去,壮汉伤口已然凝固,不再出血。耿少缓缓起身,一拍壮汉肩膀,赞道:“是条汉子!” 畏缩墙角的二女缓缓上前,从怀中取出些布棉,颤颤巍巍替壮汉包扎伤口。 耿少但觉眼前一阵发黑,体内真气不济,便闭目调息,不再言语。 上次烟花道狼妖一役,耿少一时救人心切,燃烧自身真气,回山后却发觉,体内真气不但没有耗竭的迹象,反而更加充盈起来。这可真是奇哉、怪哉。 修士视真气为宝,人人惜之如金。曾有百姓重病缠身,远来求医,为了避免损耗真气,有些修士竟然拒之不见,舍不得那点本就少得可怜的真气。人人敝帚自珍,可越是珍惜,这真气的积攒就越是缓慢,经年累月才修得一点。 我们的耿少年轻气盛,不知利害,救人心切,一时情急,就将真气挥霍个精光。可回山后,耿少却莫名发现,不知不觉间,体内真气竟比原先浓厚了三倍有余。这若让其他修士得知,还不得气得当场吐血? 耿少百思不得其解,向师尊云舒真人求教。云舒真人闻言,微微一笑,反问道:“徒儿,你可知人生在世,所求何物?” “功名财富,聪明智慧,健康长寿。”耿少毫不犹豫道。 “那你又可知,这三样物事,如何求得?”云舒真人继续道。 “这,却是不知。”耿少挠头不解道。 “皆由布施而来。”云舒真人缓缓道,“自古以来,财布施得功名财富,法布施得聪明智慧,无畏布施得健康长寿。想得到什么,就给予什么。这,就是有求必得的办法!” “难道,这些看似珍贵的东西,竟是越给越多?”耿少闻言诧异道。 “正是!” “难怪爹爹做生意,总是说钱财不要囤积,要散出去给那些需要的人。散得越多,钱财聚得越快,这才是生财之道。后来爹爹生意蒸蒸日上,钱财越散越多。”耿少恍然道,“原来背后,竟有如此深邃的道理!” “对凡人而言,钱财宝贵。对修士而言,真气难得。同是此理……”云舒真人点头微笑道。 如今,耿少再次自燃真气,却发觉真气的吞吐,已然收发自如,掌控随心。方才助壮汉止血,封住创面,而不伤其自身。若是云舒真人在场,也定会惊呼神技。不诉诸外物,反而没有了诸般限制,自可掌控随心。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利弊,就像耿少救人心切,不顾自身燃烧真气,不想却因祸得福,反倒成就神通。真正快速获得的方法,原来是不计得失的付出!给的越多,得的越厚!这世间因果本就神妙非凡、不可思议,可惜世人又有几人明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第九章 鬼屋盛会3 耿少闭目打坐,默默恢复真气。 壮汉虽然断臂,伤口却是被耿少的内家真火封住,失血不多,脸上很快便恢复了血色。 中年妇人已然尸变,被水灵符镇住。肖露儿默默矗立一旁,为耿少护法。 半柱□□夫,耿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悄然起身,走近尸鬼妇人身旁。耿少默然半晌,抬掌缓缓落下,掌心红芒一闪即逝。那妇人眼神逐渐暗淡,身形瘫软,脸上竟露出解脱的微笑,双掌合于胸前,仿佛感恩一般。 “唉,既然早已死去,那便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耿少默念道,“何必再徒留尘世受苦……” “耿兄,接下来如何是好?”肖露儿忧虑道。 “熬!”耿少咬牙道,“熬到天亮,便有转机。它们不敢日间动手,看来尸变不久,行动受限。” 又是半柱□□夫。 “噼哩啪啦”四周门窗同时剧烈颤动起来,窗外鬼影重重。 耿少脸色一变,低声道:“数量太多,这样下去不行!” “耿兄,你我合力,直接冲将出去?!”肖露儿急切道。 “本想待得天明,众鬼有所收敛,便好进一步探查此中玄机。若留着此地不管,终归是个祸害!”耿少咬牙道,“看来对方,不想给咱们这个机会!” 窗口水灵符法力耗尽,霞光黯淡,竟自燃起来,整个水系阵法摇摇欲坠。 “耿兄,冲不冲?”肖露儿焦急道。 “等等,不对!”耿少依旧冷静道,“对方不去扩大尸变范围,反而对咱们死缠烂打,是何缘故?” “耿兄,阵法快坚持不住啦!”肖露儿急切道,“咱们冲将出去!” “这阵法要破,早就破了!”耿少坚定道,“这阵法乃临阵仓促而置,明明狗屁不通,对方却迟迟未能破阵,大有问题!” 肖露儿闻言一愣,但知耿少素来体察入微、心思缜密,咬了咬牙便不再言语了。 “对方只是意图驱赶,但不求伤敌,却是何故?”摇摇欲坠的阵法中,耿少皱眉沉思,暗道,“莫非它们有所顾忌,不敢强冲此地?” 水系阵法霞光颤抖,眼看就要破碎。肖露儿脸色难看,焦急的看着耿少。 “是了!”耿少脑中灵光一闪,纵身而起,恍然道:“当初昆山镇,映月谷心怡师姐以心眼观之,发觉飘香酒楼后堂乃是魂眼所在。本少不懂风水,可观此地尸鬼反应,这里怕就是魂眼所在!” 肖露儿闻言一愣,兀自不明所以。 “好,既然如此……”耿少沉声喝道,“跟它干了!” 长须壮汉单掌撑地,艰难起身道:“公子,你说咋干就咋干,吆喝一声就成!” “好,将烛台散布屋角,桌椅板凳所有可燃之物,尽皆散布四周。”耿少高声道。 惊魂未定的二女,闻言迅速起身,按耿少吩咐照做。长须壮汉虽然断臂,额头冷汗直流,却仍步履如健,不见丝毫犹豫。 布置好一切,耿少一把拉过露儿,高喝道:“所有人,到本少身边来!” 壮汉拉起二女,迅速向耿少奔去。 众人聚拢一处,水系阵法突然霞光一暗,彻底破碎开来。 正当此千钧一发之际,耿少但觉下腹丹田一股热流上涌,直冲灵台,不知不觉间,双眸已然染成血色。耿少但觉体内真气如决堤洪水,汹涌奔泻而出,单掌一握,厉喝道:“给老子烧!” 耿少掌心,红芒乍放,层层烈焰鼓荡开来,连虚空都熊熊焚烧起来。整个大堂,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巨焰涛天! 熊熊焰浪中,突然焰涛翻滚,耿少带领诸人,竟破浪而出。 只见耿少周身,气浪层层翻滚,将烈焰阻挡在外。若是云裳仙子在此,定能认出,这是当初在火狐焰阵中,耿少身上的护体风盾。这风盾本是燃烧真气而来,岂能持久?可这次的风盾,层层鼓荡开来,竟笼罩丈余,简直比上次大了三倍有余。 耿少但觉丹田火热,直冲灵台,眼前一阵发黑,却咬牙强自支撑,硬是护着诸人,逃出升天。 村外,红河边。 长须壮汉和二女,执意留下照顾耿少,却被耿少以清静养伤为由,打发回家。 河边草滩上,耿少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肖露儿端坐一旁,一脸的关切。 好容易喘过口气来,耿少冲肖露儿咧嘴一笑,沙哑道:“娘子,我没事!” 肖露儿怜惜的抚摸着耿少面庞,眼泪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陡见佳人落泪,耿少如何消受得起,赶忙起身安慰道:“娘子,让你受惊了……” 见耿少重伤至此,仍是担忧自己,肖露儿不禁心中一暖,“噗嗤”一声乐道:“跟着你,什么时候太平过?” 耿少尴尬一笑,竟是无言以对。 “你呀,总是不懂照顾自己。”肖露儿白了耿少一眼,埋怨道,“什么时候,才让人省心?” “嘿嘿,那不是一时情急,别无它法嘛。”耿少辩解道。 “哼,此时要是来只野狼,都能把你给吃掉。”肖露儿调笑道。 “胡说!”耿少闻言不服道,“就算没有修为在身,本少也不惧那什么野狼。当年有只吸血獠……” “好好,快躺下!”肖露儿柔声劝道,“我们云溪涧的耿少侠,不惧野狼。躺好,别乱动!” 如此,我们的耿少才重又乖乖躺好,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内力耗竭,没有什么比美美睡上一觉,更让人渴望。 翌日清晨。 我们的耿少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默运真气,却惊觉昨日几近耗竭的真气,如今已然恢复大半。 耿少回头瞧去,却见肖露儿趴在身边,睡得正甜。显然她守了一夜,才睡下不久。 耿少内心感动,暗道:“这傻娘子,还真怕夜间,野狼把本少叼走不成。就算当年那只吸血獠,还不是被本少……” 念及此处,耿少突觉下腹丹田一股燥热窜起,直冲灵台,顿时头晕目眩,冷汗直流,只得咬牙强忍。 须臾间,一切重又归于平静,那股燥热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唉,小子又没听婆婆的话,恣意妄为,痼疾加重。”耿少一抹额头冷汗,暗叹道,“这会儿要是被婆婆瞧见,又该骂小子了!” 不多时,肖露儿悠悠醒转,但见耿少生龙活虎,也不禁暗暗乍舌。耿少昨晚还奄奄一息,如今却已无大碍。 红河村附近没有像样的客栈,这朝阳楼已是附近最大的酒楼。 耿少自是不缺银两,拉着肖露儿,先去集市添置新衣,再大摇大摆进入酒楼。 但见酒楼内人流熙攘,明明生意不错,却各个面容沮丧,一脸哀愁。 耿少不明就里,叫来小二,探问究竟。 小二低声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昨天本是祭祀河神的大喜日子。却不想昨夜盛会,突然失火,近百人丧亡呐!” “近百人丧亡?”耿少闻言,与肖露儿相视一眼,倒是放下心来。昨夜鬼屋盛会,少说也有上千人至此。如今不到百人丧亡,看来尸变已被成功阻止,并未扩散开来。 世人便是如此,肉眼凡胎看不到真相。昨夜劫难本无可躲,却以极小的代价安然度过,本该庆幸。现下,人们还能在此开口闲聊,已是上天难得的恩赐,却是无人珍惜,各个怨天尤人,抱憾不已…… “唉,本是喜庆之日,却酿成此等惨祸。”众人皆是慨叹不已,哀怨道,“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 “嘿嘿,是啊!”奸猾的声音悄然响起,却是清晰异常,“是该好好反省反省,平日究竟造了什么孽,才遭致此等惨祸……” 众人闻声,均怒目而视。 只见一老头,光头圆脸,倒山羊胡须,一脸奸诈,正蹲在堂中一张太师椅上,捧着一个脏兮兮破碗,狼吞虎咽着。 “那把火放的好啊,要是没有这把大火,你们早死光啦!”这老头边往嘴里扒饭,边嘟囔道,“就算别人不放,老子也要去放上一把,可惜来晚了,没赶上。” 此话一出,立时惹了众怒。 “你这贼秃,胡说什么?!”跑堂小二厉喝道。 “俺方才说呀,可惜没能赶上,放这把火呀。”老贼秃横袖抹了把嘴角,接口道,“前阵子在陈家岭,俺和恶鬼头头打架,一时打得兴起,耽误了时日。这才没能赶上,放这把大火,可惜了……” “老贼秃,住口!”跑堂怒目圆睁,放下手中活计,作势欲打,厉声道,“我家兄弟便丧生昨晚,你怎可幸灾乐祸!” “哎呦,打人啦,打人啦,俺要告官!”老贼秃一出溜从太师椅上滑下,熟练的钻到桌子底下,嘴里依旧不依不饶道,“嘿嘿,你那兄弟的脾气,定是如你一般暴躁,妄动嗔恚,这才遭祸,本就怨不得他人,你说是不?” 跑堂的闻言,气得脸色发青,嘶吼道:“老贼秃,你有种出来!” “嘿嘿,俺就不出来,就不出来!”老贼秃摇头晃脑,得意忘形道。 “住手!”掌柜看不过眼,上前喝道,“如此瞎闹,成何体统!” 老贼秃见跑堂的不再追打,这才从桌下爬出,嘟囔道:“唉,还是掌柜的明理。” “老贼秃,别的先且不说,这酒钱你……”掌柜沉声道。 “酒钱,好说!”老贼秃装模作样,在破烂衣衫上摸索半天,又在胸口蹭了两把滋泥儿,突然抬头,苦着脸道,“哎呀,今儿出门居然忘了带银两。” 掌柜闻言,面色阴沉下来,却见老贼秃煞有介事道:“掌柜的,要不这样,昨夜祸起,冤魂环绕。贫僧给他们讲经说法,劝他们离去,保你这一方水土平安,就当这区区饭钱了。” “这么说,你是付不起这酒钱了?”掌柜冷声道。 “哎呦,提钱多俗啊!贫僧以功德相赠,别人求还求不来呢。此等无价之物,岂能以区区钱财衡量?”老贼秃胡子一吹,昂然道,“掌柜明白人,你说是不?” “明白,明白……”掌柜脸色一沉,高声喝道,“既然如此,怨不得他人。将大家伙儿叫来,给这贼秃长长记性!也好让人知道,我们朝阳酒楼,岂能容人撒野!” 跑堂、小二纷纷抄起家伙,一拥而上。 老贼秃见状,故技重施,往桌下一钻,自以为得计,哪知这帮人竟红了眼,一把将桌子掀开。只见老贼秃双手抱头,闭着眼睛,屁股朝后,翘得老高,自以为很是安全。 众人见状一乐,纷纷上前,抄起家伙便向老贼秃身上招呼。老贼秃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呼天抢地,那动静比打人者还要大上三分。 一旁耿少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喝斥道:“住手!” 众人哪肯理会,不管不顾,将老贼秃围在当中,一顿胖揍。 耿少无奈,微微抬手,衣袖间真气鼓动。众人但觉胸前一股气浪袭来,纷纷倒退几步,竟是站立不稳。 众人已然停手,老贼秃兀自杀猪般惨嚎不停,感到身后没了动静,这才转过头来,眯眼瞧看。 “掌柜,这老贼秃欠下多少银两,本少代为偿还可好?”耿少转身冲掌柜道。 方才耿少袖袍轻挥,一股暗劲袭来,便将众人弹开。掌柜见多识广,岂能不识人物,忙点头哈腰道:“哎呦,既然公子吩咐,自是可以。” “那好!”耿少大手一挥,一个锦囊随手抛出,“这些银两拿去,多余的请兄弟们喝酒。” 掌柜做生意多年,自然识货,这可是江南鸳鸯锦,单这锦囊,就足以抵好几顿酒钱。掌柜忙躬身接过,连声称谢。 “哈哈,老贼秃我自有贵人相助。”老贼秃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掸掸身上尘土,没事人一样,大言不惭道,“掌柜,久远劫以前,贫僧智慧未开,所行多错,曾经对你不住。这回你命人打我,本是应该,这债便了了,多谢。” 耿少闻言心中一乐,暗道:“这老贼秃恁的有趣。” 老贼秃起身来到耿少身前,双手背后,煞有介事,眯眼打量半天,咂嘴道:“不错,不错……可惜,可惜……” “老贼秃,敢问什么不错,又可惜什么?”耿少奇道。 “小子,你年少有为,聪慧过人,根骨不错。可惜……”老贼秃看看肖露儿,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耿少忍不住道。 “可惜识人不明,遇人不淑。”老贼秃慨叹道,“明明珠玉在侧,却不识得,却捧草芥为宝,可惜啦……” “珠玉?草芥?”耿少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小子你福报虽大,却是智慧未开,所行多错。蚯蚓只知辗转泥丸之乐,又岂知大鹏扶摇九天之志?你本乃英豪,堪称丈夫,如今却仍是蚯蚓而已。有朝一日,你脱胎换骨,展翅冲天,尚需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耿少忍不住问道。 “这契机是一个人,此人出现,你便脱胎换骨!”老贼秃傲然道。 “此人是谁?”耿少忙追问道。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老贼秃缓缓道,“虽然你们已然相会,却是不识。你们真正相识,是在万里之外!” “万里之外?”耿少茫然道。 “哈哈,将来之事,谁又知晓?”老贼秃含混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将来的事还未发生,又何必执着。活好当下才是真的,你说是么?” 耿少默然…… 肖露儿见老贼秃衣衫褴褛,举止浮夸,心中不喜,皱眉暗道:“这老贼秃说话,怎生恁的颠三倒四,夹杂不清。” “掌柜,你把银两还给这小子。”老贼秃转身冲掌柜道,“想你这里穷山僻壤,也未见过烟花何样,老贼秃便请你们观赏烟花如何?就当这顿饭钱了。” “老贼秃,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在这里数十年,都没能亲眼见过烟花。你若真能叫兄弟们开眼,别说这区区酒钱,日后你老贼秃赏光本店,费用全免,本掌柜买单!”掌柜大气道。 “喏,自己出去看看吧。”老贼秃俯身捡起地上破碗,咂嘴道,“啧啧,幸亏没摔坏,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摔坏就可惜了。” “老贼秃不必如此,这顿酒就当本少请客了。”耿少豪爽道。 “嘿嘿,小子,能请我老贼秃的客,得有大福报才成。”老贼秃笑道,“现下不急,断恶修善,广积福德,日后自有机会。” 掌柜闻言不屑,随手掀起竹窗,却是一愣,只见远处天边,一道青色水雾冲天而起,升至高空,自行炸开,四散而去,美轮美奂…… 这时“砰”的一声巨响才传至众人耳中。众人皆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另一方位,一道紫色火光同样冲天而起,纵使是白天,依然清晰夺目。 耿少、露儿见状,二人脸上竟同时变色。 “娘子,这是九霄殿召集同门的讯号……”耿少传音道。 “耿兄,方才是本门水雾讯号,凡是本门弟子,见此讯号,如见殿主本人,必须立时赶去。”肖露儿急切传音道,“方才那紫色火光,莫不是玄清宗的令号?” “恩,玄清宗有令,命弟子前去!”耿少沉声道。 毕竟是修道弟子,本门大事自然不敢耽误。耿少和肖露儿匆匆别过,各自展开身法,疾驰而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第十章 乱世河神1 岭南地区,山势曲折。 耿少展开身法,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眉头深锁,满腹心事。 方才九霄殿青色水雾,是为召集同门不假,可那玄清宗的紫色火光,却并非召集同门,而是求救讯号。为避免肖露儿担心,耿少这才隐忍没说。昨日本是二人幽会,却让娘子无端涉险。耿少心中本有歉意,这才按下未表。 正思讨间,耿少陡然驻足,俊脸一沉,抬鼻轻嗅。片刻后,耿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随即隐没身形,缓缓摸索着前行。 “求救讯号距此不远……”耿少沉吟道,“老子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下流无耻!” 山头另一边,半山腰处有一洼地。十余名年轻女子,长发黄杉,背负长剑,却不正是玄清宗映月谷一脉的弟子。 一座水雾幻阵,若隐若现,将众女笼罩在内。只见阵内众女,各个神色萎靡,面露焦虑。 当先一人,年岁不大,樱唇紧咬,双手掐诀,正苦苦维持阵法,已然力不从心。此人正是映月谷首席弟子,尘心怡。 “哎呦喂,美人儿!”阵法外,猥琐的声音传来,“你这却是何苦?累坏了身子,叫人好不心疼。莫再勉强啦,不如从了哥哥,一起快活快活可好?” 心怡闻声,秀眉一皱,但觉胸口气血翻腾,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哎呀,美人儿,你莫生气!”阵外猥琐的声音急道,“俺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么?你快歇歇,莫要伤了身子,这可怎生是好……” 循声望去,只见阵外一男子,身形魁梧,满头银发,见心怡吐血,急得团团直转,不时发出猥琐的声音。 半柱香过后,水雾阵法渐渐暗淡下来。心怡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斜,瘫软一旁,俏脸之上,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心怡单掌撑地,勉强支起身子,向众弟子传音道:“此人修为,深不可测,除非你们孤崖大师兄在此,否则玄清宗后辈弟子中无人能敌。” 身后众女闻言,皆露出绝望之色。 心怡朱唇紧咬,继续传音道:“护山神兽玉蛟龙,曾教我一个法门,是名‘水爆’,危急时刻可与敌人玉石俱焚。待我与此人周旋,你们速速离去,请求救援。” “师姐,你不可……”众女粉面含泪,拼命劝阻道。 “我辈修士,修的什么?不就是修这了脱生死之道么。”心怡却是淡然道,“既入道门,这区区生死,早已不放心上。” “哗啦”一声巨响,水雾大阵彻底破碎开来,众女现出身形。银发男子眼睛一亮,抢步上前,哈哈大笑道:“哎呦,美人儿,你终于肯罢手了!你看看,非要把自己伤成这样,却是何苦来哉,叫人好不心疼!” 话音刚落,银发男子探手便向心怡抓去。纵使心怡全盛之时,也不是这银发男子的对手,更何况此时气力耗尽,根本无法反抗。 银发男子正欲一举抓住心怡,却突闻树林后一更加猥琐的声音传来:“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他奶奶的,谁在那放屁!”银发男子闻言大怒,转身便骂,“这么水灵的美人儿,天下难找,怎么就可惜了?” “唉,本以为兄台是同道中人,应是此中高手才对。可谁知兄台你,竟如此暴殄天物,不知怜香惜玉。”耿少悠哉悠哉,从林后信步而出,摇头晃脑道“兄弟实在看不过眼,这才忍不住出声提醒,实是一番好意。” “放屁!”银发男子不服道,“这个黄杉可人儿,老子心疼尚且不及,怎么不知怜香惜玉?” “既然知道珍惜,你怎可如此上前?”耿少反而奇道。 银发男子顿住脚步,收回手掌,疑惑道:“这阵法已破,老子为何不能上前亲近?” “你为人粗鲁,出手莽撞,万一她咬舌自尽,岂不可惜?”耿少煞有介事道。 “哈哈,这个兄弟大可放心,万无可能!”银发男子闻言面色一缓,哈哈大笑道,“俺这春宫迷香,专防这手。如今她开口说话都难,更谈何自尽?” “唉,你这春宫迷香?嘿嘿……”耿少却是微微摇头,露出遗憾之色,笑而不语。 “俺这迷香咋了?”银发男子疑惑道,“兄弟你把话说清楚喽。” “你这迷香,别号春宫,学名软筋散。其效能,使人吸入后四体酸软,无力反抗。若是吸入过量,会有轻度幻觉。其胜之处,仅使人乏力酸软,却不伤其身,数个时辰便可自愈。美中不足却是,尚不能无色无味,易被人识破。”耿少如数家珍,款款而谈道。 银发男子瞪大了双眼,听得聚精会神。 “就你这迷香,本少十年前就不屑玩之。可万没想到,十年之后,竟还能故伎重逢。”耿少一竖大拇指,不屑道,“老兄,你真不愧此中高手!” “啥?十年前就不用了!难道这个已然过时?俺竟然都不知道……”银发男子听闻耿少所言,立时心痒难耐,忍不住问道,“那兄弟你说,如今却是咋玩?” 耿少注视着银发男子,伸手一指心怡,冷冷道:“你说,这是什么品别?” 银发男子咂了咂嘴,咽口吐沫道:“清丽脱俗,绝品!” “不错,你倒是懂行,也知道此乃绝品。”耿少微微点头,突然面色一沉,厉声喝道,“像这种绝品佳人,能用这下三滥的迷香吗?暴殄天物,尤不自知!” 银发男子老脸一红,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这……” “好端端的绝品美人儿,你却用这迷香瞎参合,现在啥韵味都没了,可咋享用?”耿少破口大骂道,“你脑子里究竟咋想的!” 心怡身后,十余名女弟子听得直皱眉。她们早已认出耿少,正欲出声相责,却被心怡传音喝止:“不可造次!” 众女闻言,只好隐忍不发,心中却是暗自责骂。 “俺也知道……”银发男子对耿少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低声惭愧道,“这娇滴滴的美人坯子,被这迷香一弄,整坏了可咋办?” “那还不快给解药?”耿少断喝道。 银发男子闻声打个激灵,赶忙探手入怀,刚要掏取解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疑惑道:“不瞒兄弟,俺这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哦?”眼看解药就要到手,却偏偏节外生枝,耿少心中暗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你且说来听听。” “单这美人儿就有几分道行,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妮子。打将起来,哥哥我若是不下狠手,怕是制她们不住。可若是下了狠手,万一伤着她们,哥哥我更是心疼。兄弟你说,这可咋办?”银发男子满腹苦水,委屈道。 “嗯,兄台此言,却也有几分道理。”耿少暗自思索对策,却是沉声道,“都是此道中人,不如咱哥俩一同参详参详。还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哈哈,不瞒兄弟,在下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银狼哈哈大笑,昂头自负道,“你看大哥这一头银发,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银狼’,就是你大哥我了!” “啥,淫狼?”耿少奇道。 “嗯,银狼正是在下!”银狼不觉有异,依旧自豪道。 “久仰久仰,那不知大哥……”正自言语间,耿少身形陡然闪动,眨眼间便欺近银狼身前,左掌悄然探出,掌心红芒乍现,直袭银狼胸口,端的阴险歹毒。 这红芒可是耿少的内家真火,凌厉无比,若是给实了,银狼胸口还不得烧个窟窿? 红芒闪现而出,眼看就要得手,却奇变陡生。 银狼眼见红芒射来,所过之处连虚空都隐隐焚烧,心头骇然。只见银狼腰腿未动,身形却是莫名左移三尺,堪堪将红芒避开。 一击未中,耿少已然变招,周身气浪聚集指间,斜手一指,一道凌厉气箭疾射而出。气箭所指,正是银狼身形必到之处。银狼若是避开红芒,必为气箭所伤;若是避开气箭,就得硬接红芒。耿少于谈笑间陡然发难,连环杀招接连出手,招招都在算计之内,端的狠辣无比。 说时迟、那时快,银狼闪身让过红芒,当胸却被气箭洞穿而过,却是悄无声息,不见鲜血飞溅。 气箭入体的刹那,耿少便立知不对,心里一沉,暗惊:“不好,是残影!” 银狼身形消失,耿少反射般抽身急退。就在耿少后退的刹那,前一刻自己站立的地方,银狼竟缓缓现出身形,面色阴沉,冷声道:“兄弟你这是何意?” “何意?”耿少压下心头惊骇,理直气壮喝道,“你问我何意,我倒要问问你,这是何意?!” “俺咋了?”银狼闻言一愣,奇道。 “那你为何骗俺?竟敢盗用俺大哥银狼之名!”耿少咬牙切齿道,“你冒充别人可以,冒充俺大哥,俺就跟你拼命!” “啊?”银狼闻言一头雾水,傻眼道,“俺没有冒充啊。” “哼,想俺大哥银狼何许人物?”耿少不依不饶道,“江湖上,这‘银狼’二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兄弟说得对啊!”银狼心中一乐,忙道,“银狼可不就是你大哥我啊?” “我呸!你要是再敢侮辱俺大哥,俺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耿少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嘶吼道,“正因为听过银狼的威名,俺这才踏入江湖。银狼,那就是俺亲哥哥!” “哎呀,好兄弟!”银狼赶忙上前,一把拉住耿少,美滋滋乐个不停,开怀道“咱不是别人,正是哥哥我呀!” 耿少故意上下打量一番,疑声道:“你当真是俺大哥银狼?” “可不是么!”银狼热情道,“兄弟你仔细瞧瞧,瞧这一头银发,还能有假?” “俺大哥平日仙踪不定,这荒山野岭的,竟就给我碰上了?”耿少犹豫道,“这未免也太巧?” “哎呀,兄弟你啥都好,就是恁的多疑!”银狼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转圈儿。 “俺大哥银狼,可是修仙界成名的人物,一身道行深不可测。”耿少理直气壮道,“除非你能打赢俺,却又不伤到俺。俺就相信你是银狼大哥!” “好啊!”银狼终于有办法证明自己,不由兴奋道,“快来,快来!” “大哥,那俺就不客气了。”耿少喝声道,“为了帮你证名,俺定会拼尽全力!” “那是自然!”银狼点头豪爽道,“兄弟你不但要拼尽全力,还要立下杀手!否则就是不肯认我这哥哥,哥哥可不乐意。” “大哥若是失手伤着俺,可作不得数!”耿少提醒道。 “那是当然!兄弟难道不曾听闻,纵得黄金千两,不如狼族一诺!”银狼傲然道,“俺们妖狼,一诺千金!” “大哥,小弟来了!”不等银狼回话,耿少已然欺上,左掌推出,红芒乍现,射向银狼。 “来得好!”银狼兴奋得大喝一身,腰腿未动,身形竟然硬生生左移数尺,轻松将红芒让过。 耿少一击未中,立时潜运真气,脚下绿芒闪烁,飞身而退。耿少稳住身形,回身瞧去,却哪里还有银狼的影子。 耿少一愣,正欲四下寻找,却惊觉一只大手,悄然按在自己肩头。 耿少斜眼瞥去,只见银狼不知何时,竟矗立自己身后,皱眉道:“兄弟,你这身法恁的奇怪。方才那红芒追身,倒是凌厉凶狠,颇有俺们狼族的风范。可这后退的身法,却太不成话!仅用风系加成双腿,就妄想全身而退,太过异想天开,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儿?不像话,不像话,倒颇有点那些名门正派的味道……” 耿少后背已是冷汗直流,心中骇然:“他奶奶的,这淫狼究竟什么道行?悄无声息便出现在本少身后。若是他有心加害,本少此时已是身首异处了……” “咋样?”银狼兴奋道,“兄弟,这下可认出哥哥了吗?” “不打了,不打了,不公平!”耿少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无赖道。 “兄弟,咋不公平了?”银狼咧嘴道。 “你修为高出我甚多,这才倚仗修为之力,以大欺小!”耿少据理力争道,“如此,俺如何能知,你究竟是不是俺大哥银狼?” “那兄弟你说,该当如何?”银狼迫不及待道。 “兄弟我恰巧修为突破在即。”耿少提议道,“待我突破至感知期后期,咱们再行比过。” “好,一言为定!”银狼似乎看到了希望,喜道。 “可是……”耿少又有些犹豫道。 “咋了,兄弟?”银狼关切道。 “可这荒山野岭,我若在此处突破修为,凶险异常。”耿少郑重道,“你也知道,我们正派中人,突破关头最为紧要。万一有个闪失,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飞魄散!” “放心,哥哥亲自给你护法。”银狼正色道,“俺倒要看看,谁敢伤俺兄弟!” “唉……”耿少看了眼心怡,叹气道,“可这些美人儿在侧,大哥护法心不在焉,倒让兄弟放心不下。 “哎,兄弟你这是哪里话来?既然兄弟突破在即,区区娘皮岂能相比?”银狼闻言不悦道,“难道你大哥竟然不知轻重?” “那便将她们放了可好?”耿少趁机道,“免得她们耽误咱哥俩正事。” “兄弟放心,我这迷香分量下的足,一时三刻她们还动不了。”银狼豪爽道,“等兄弟大功告成,咱们一起享用!” 耿少心中暗恨,嘴上只得无奈道:“便多谢大哥照顾了。” “哪里话来?”银狼热情道,“兄弟千万莫要客气!” “我们名门正派弟子,修为突破,须有师长在侧,时时以真气疏导,方可成事……”耿少兀自不放心,意图将银狼留在身边,便装模作样、自言自语道。 “这有何妨?兄弟放心,大哥助你!”银狼果然豪爽道,“俺知道正派弟子,功夫不咋地,规矩倒是不少。” 话音刚落,银狼单掌抵住耿少后背,一股雄浑的真气鼓荡而出,竟是豪不吝啬、倾囊相授! 耿少也未想到,这位大哥初次谋面,自己几次意图加害,大哥非但不以为忤,反倒以真气相赠,助自己突破。 耿少修为早就突破在即,只是自己一直拼命压制,这才留在了感知期中期。但若真要突破修为,也得需些时日。近来,耿少数次救人危急,自燃真气,反倒令真气更加雄厚,再加上银狼慷慨相助,短短一炷□□夫,耿少居然成功突破至感知期后期,成为玄清宗后辈弟子中,有数的高手之一。 心怡虽然心如止水,此时面容也不禁露出些许讶色。 突破修为岂是一朝一夕之功,谈何容易?我们的耿少,却如喝水饮茶一般,随随便便就突破了,同道见了真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哈哈哈,恭喜兄弟!”银狼抬手抹了把额头汗水,开怀道:“想不到你功夫不咋地,体内真气却是如此雄浑,连哥哥我都吓了一跳!” “大哥,咱们再行比过可好?”耿少沉声道。方才银狼助自己突破,已是真气大损,此时动手,无异于趁火打劫。不料银狼竟是不以为意,开怀大笑道,“哈哈哈,痛快!好兄弟,咱们再战三百合!” 耿少拉开架势,左掌微抬,心念方动,掌心红芒便爆射而出,速度竟是快了不少。 “好!”银狼不敢怠慢,大喝一声,腰腿未动,竟是飘然左移三尺,堪堪将红芒让过。 耿少此时修为大进,却是看得真切。银狼并非当真腰腿未动,而是动作极其微小,堪堪将红芒避开,却无丝毫多余。自己原先对敌,动作大开大阖,看似花哨,却是花拳绣腿,没啥大用。实战中,克敌制胜所需,其实不多,只要够用,越简明越好。 银狼让过红芒,反身欺上,探爪而出,竟隐隐有风雷声响。耿少心头大骇,不敢硬接,忙侧身闪躲,同样腰腿未动,依葫芦画瓢,竟硬生生斜移了三尺,堪堪将利爪让过。 “咦?”银狼惊疑一声,喜道,“兄弟修为,果然大有精进!” 银狼战得兴起,双手忽拳忽爪,上下翻飞,风雷炸响,连绵不断。耿少气沉丹田,周身气浪翻滚,竟将数尺方圆笼罩。每每银狼利爪袭来,耿少立觉风势有变,身形便硬生生斜移数尺,堪堪让过。渐渐的,耿少合上双目,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天地间只剩下习习轻风,在身周不断拂动。 银狼双手成爪,呼啸而出,舞出漫天爪影。耿少竟能料敌机先,从容让过,在漫天爪影中,就如一片落叶,随风飘舞。 “风舞?”银狼顿住身形,不禁惊叹道,“这等法门,真是好久未见。名门正派果然财大气粗,啥宝贝都有。” 其实耿少并不懂法门,上次遭影鼠围攻,经九霄殿云裳仙子提点,这才有所领悟。如今耿少修为大进,对周遭感知更是敏锐,这“风舞”使将出来,与云溪涧前辈高人相比,倒也有几分神似。 “嘿嘿,兄弟小心,哥哥可要认真了!”话音刚落,银狼身形已然消失在了原地。耳畔风雷声突然隐没,周遭陷入一片寂静…… 恍惚间,耿少眼前一花,隐见银发一闪而过,胸口蓦然间一股大力袭来,踉跄后退几步,收势不及,一屁股跌坐在地。这时耿少耳边,才响起风雷炸动的声音。耿少心知,显然是对方手下留情,否则自己已然身首异处。 “嘿嘿,兄弟,没伤着吧?”银狼重又现出身形,兴奋道。 “这是什么妖法?”耿少目瞪口呆,惊骇道,“我施展风舞身法,周身气浪笼罩,绝无死角,却被大哥近身,毫无所知!” “嘿嘿,不瞒兄弟,风舞身法,虽然巧妙,但还不是借助外界风力?投机取巧而已,算不得上乘。”银狼正色道,“你的红芒真气,乃内家真火,才算凌厉,连大哥我都不敢硬接。可是打不到人,再凌厉有个屁用?” 耿少闻言,暗暗点头,忍不住出声道:“那大哥你方才的妖法,是咋回事?” “嘿,什么妖法!”银狼眼皮一翻,傲然道,“那可是俺妖狼独有的身法,名为‘无音’。纯靠肉身之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一旦展开身法,声未到而身先至,你说厉不厉害?” 耿少闻言,露出惊骇之色。 “当然,你大哥我也还没练成,只能模仿个大概,意思一下。”银狼实言道。 “无音?”耿少喃喃自语,心中叹道,“难怪方才天地间一片寂静,如果瞬间的速度超过声音,便可后发先至。待对方已然中招,才察觉响动,世上竟还有如此玄妙的身法!” 耿少转念一想,这才恍然,心下暗道:“如此无声无息,伤敌于无形。想当初烟花道一役,身边同道莫名被杀,根本无迹可寻。那银发妖异男子所用,便是此等身法!” “兄弟,你没伤着吧?”看着耿少呆呆出神,银狼不禁有些担心道。 “大哥,你可识得一位银发妖异男子,身形消瘦,面庞俊美,出手无声无息,风刃凌厉狠辣?”耿少回过身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说的莫不是大长老?”银狼奇道,“兄弟你见过他老人家?” “老人家?”耿少疑惑道。 “不错,大长老面相虽是中年,实际也有近百岁了吧。”银狼回忆道。 “大哥……”耿少欲言又止。 “兄弟,有话但说无妨,哥哥给你做主!”银狼一拍胸脯道。 耿少心下感动,不忍相欺,直言道:“大哥,实不相瞒,小弟乃是玄清宗云溪涧弟子。同门姐妹遭大哥所擒,小弟欲救同门,这才设法周旋,拖延至今。不仅如此,小弟还曾得罪过你家大长老。小弟看得出,大哥对小弟是诚心相待,小弟若是再欺骗大哥,简直混帐不如,良心难安。小弟如今实言以告,若大哥还认我这个兄弟,那便放我同门。若大哥觉得小弟不值相交,那咱们便各凭本事,拼个你死我活,小弟虽死无憾!” 银狼闻言一愣,半晌没缓过神儿,待琢磨过劲儿来,竟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兄弟你呀,可骗得哥哥好苦。骗就骗吧,还居然据实以告,不知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不过你这傻兄弟,对俺胃口,哇哈哈哈……” “大哥,小弟我和你家大长老,曾有过节。”耿少担心道,“俺担心会连累大哥?” “哈哈哈,兄弟你修为不高,居然敢得罪我家大长老,有种!”银狼豪气道。 “不好,大长老就在左近!”银狼突然脸色一变,直拍脑门道,“这些小娘皮若是被长老看到,断无活命之理。大长老可不像哥哥我,这么怜香惜玉。” 耿少闻言,面色陡变,心里急道:“师姐行动不便,若大长老当真到此,自己就算再突破一层修为,怕也无济于事!” 银狼见耿少色变,忙安慰道:“兄弟莫慌,大长老有要事在身,无暇顾及这里。” “大哥,兄弟如今修为有所突破,若与众位师姐联手,可有一拼之力?”耿少不甘心道。 “唉,就算加上你大哥我,咱们众人联手,连大长老的衣角都碰不到。”银狼叹道,“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哼,知道就好!”突然间,冰冷妖异的声音传来。 耿少回头瞧去,面色陡然变得铁青。不知何时,身后矗立一道消瘦身影,银发披肩,面庞俊美。此人耿少当然识得,当初在烟花道,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其手中逃得性命。 “大长老!”银狼惊呼出声道。 大长老面无表情,缓缓走向映月谷众女,冷冷道:“名门正派,各个该杀!” “大长老,你可还记得本少?”耿少上前一步,挡在众女身前,昂首道。 大长老定睛瞧去,立时脸色陡变,倒吸一口冷气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不错,正是小子我!” “好,好,好的很……”一连几个好字,大长老咬牙切齿道。 “大长老,你认得俺这兄弟?”银狼出声问道。 “认得!”大长老面露回忆之色,悠悠道,“能从我手里救人,而且全身而退。小子,你那一手,玩得很俊啊!” “哪里,大长老不屑与晚辈计较,故意相让。”耿少抱拳拱手道。 “哼,少来这套!我老眼昏花,心里却还亮堂。没想到正派弟子中,还能出你这一号人物,却是难得!”大长老摆手道,“咱们各凭本事说话,你既能从我手里救人,我这回便饶你一次。下回见到,能否活命,就看你本事了。” “多谢大长老!”耿少喜道,“肯请大长老网开一面,放我同门。她们身中迷香,毫无反抗之力。大长老何等身份,岂会对这样的小辈下手?” “哼,如此还活着作甚,杀了干净!”大长老冷声道。 “大长老,您怎可自降身份?”耿少苦劝道。 “再啰嗦,我连你也杀!”大长老不耐道。 “大长老,这可是俺兄弟!”银狼出声劝道,“杀不得!” “哦?”大长老身形一顿,回头奇道,“敢和你做兄弟?” “是啊,俺银狼的拜把子兄弟!”银狼实言道,“俺们妖狼族不杀自家兄弟!” “小子,你可知我们是何人?”大长老面冲耿少,沉声道。 “听师门长辈提起,你们是妖狼一族。”耿少一五一十道,“大长老您早年间,好像与正派中人颇有过节,大造杀孽,与修仙正道仇深似海。 “你既然知道,还肯与我族人作兄弟?”大长老不解道。 “那又如何?”耿少义正言辞道,“你们若真伤害了我的师门或是朋友,我自会凭实力找你们讨还,此乃义不容辞。我喜欢你们的真性情,乐得与你们做兄弟,此乃我耿少自家之事,又与他人何干?这一笔归一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父母尽孝,对师门尽忠,对兄弟尽义,有何不可?” “哈哈哈,说得好!”银狼拍掌大笑道,“若是有仇,兄弟你只管来报,咱们各凭本事说话,生死与他人无尤。私下里咱们仍做兄弟,又干他人鸟事!” “大哥,小弟正是此意!”耿少喜道。 “唉,想不到正派中,能出你这么一号人物。”大长老面色数变,沉吟良久,终是叹气道,“老夫风轮平生也算是阅人无数,能入我法眼之人着实有限,你算得一个!” “嘿嘿,兄弟能得大长老如此夸赞,若在俺们妖狼族,那可羡煞死人了!”银狼开怀道。 “但这些玄清宗弟子,断不能留活口!”大长老风轮面孔一板,坚定道。 “大长老,此乃晚辈同门,晚辈虽然修为浅薄,但也会拼死相护,大不了一死报之。”耿少坦然道,“不过,兄弟还是兄弟,两件事毫不相干!” “若放过这些人,你与我族人相交之事,便会不胫而走,这后果你可知晓?”风轮厉声提醒道。 “哈哈,既是兄弟,何怕天下人知道?”耿少豪气道,“此事不论后果如何,小子一力承担!” “兄弟,咱们共同承担!”银狼也兴奋道。 “哼,我若动手,凭你如何拦我?”风轮冷哼一声,袖袍一摆,一道凌厉的风刃,悄然而出,向心怡射去,竟是没有任何先兆。 耿少早有提防,双足发力,后发先至,挡在心怡身前。只见耿少周身气浪翻滚,身前现出一道护体风盾。风刃缓缓袭来,无声无息间,耿少身前风盾竟被生生劈成两半。 耿少见状大惊,疯狂燃烧体内真气,双掌红芒乍现,蛮横的内家真火汹涌而出,连虚空都隐隐焚烧起来。红芒真火与风刃短兵相接,居然迫得风刃微微一滞。仅片刻间,红芒黯淡下来,凌厉的风刃破空而出! “没用的。”风轮淡淡道。 正当耿少无计可施,手足无措间,一道凌厉的剑气蓦然冲天而起,将红芒和风刃同时击个粉碎! 尘土散去,只见场中一道锋利的身影,青色劲装,手执长剑,斜指风轮。 “哼,孤崖!”风轮低喝道,“你胆敢只身追来,当真不要命了么?” “你尽可试试!”孤崖冷声道。 “你当真以为,你那点修为可以胜我?”风轮不屑道。 “杀人不一定靠修为。” “你为何孤身追来?”风轮沉声道。 “你有伤在身,人多胜之不武。”孤崖淡淡道。 “哈哈哈,老夫年纪大了,不想如今后辈,竟是人才辈出。”风轮闻言,仰天大笑,豪爽道,“冲你这句话,老夫就陪你耍耍!” 一时间,风刃四射,剑气纵横,二人同时消失在场中,踪影不见…… 风轮这种级别的战斗,耿少自知参与不了,虽有心相助,却也只得作罢。 “兄弟,这些娘皮既是你同门,作哥哥的岂能不义!这是迷香解药。”银狼从怀中掏出解药,递给耿少,郑重道,“大长老确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大哥去助他一臂之力。兄弟放心,大长老对这孤崖早有赏识之意,断不会伤他。” “大哥……”耿少感激道。 “兄弟,咱们就此别过。”银狼双手抱拳,匆匆离去,临行前留下一句话,回荡在虚空,“今后有事,尽管找俺们妖狼一族,提我银狼名字,自会倾力相助。” 耿少见大哥远去,忙拿解药,替同门姐妹解毒,歉声道:“情势迫人,早先言语冒犯,对不住诸位师姐。因怕对方看出破绽,也不敢传音相告。” “师弟不必如此,我等皆蒙师弟所救,感恩尚且不及,岂会怪责?”心怡缓缓起身,诚恳道,“方才事出紧急,师弟从权处理,并无不当之处。” 言罢,心怡抬眼望向远处,正是孤崖身影消失的方向,露出忧虑之色。 “师姐放心!”耿少看出心怡心思,忙劝慰道,“方才大哥说了,风轮长老不会伤孤崖师兄。你看风轮长老,不是也没伤师弟我么?” 心怡轻轻点头,微笑道:“借师弟吉言了。” 待得映月谷众女解毒,耿少这才了解事情始末。近来,红河村附近接连尸变,据报与河神有关。玄清宗欲派弟子出山,却发现各脉弟子中,栖霞山与落日峰弟子,远赴陈家岭未归;云溪涧闲云闭关,耿少又不知所踪;卧龙岭驻守本门另有要务。因此,尘心怡便带领映月谷弟子,远来红河,不想却遇上这么一出。 这次心怡遭银狼所擒,银狼碍于兄弟义气,始终以礼相待。谁想十年之后,改邪归正的银狼,为保神州浩土,力战修罗鬼帝麾下,上古五魔之一灵獒尊者,力有不逮。心怡同玄清宗诸位好手,竟是挺身相救。世事玄妙,因果不爽,这却是后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第十章 乱世河神2 书说简短,映月谷众人与耿少一起,重回红河村查探。 一行人漫步在村中小道,耿少越走越是心惊。红河村昨晚还人声鼎沸,今日却是悄无声息。偶见几位老人家,斜倚门口,不住叹息。 一户村屋内。 一名老者横卧榻上,四肢僵硬,脸色发青,口不能言。 心怡俏立榻边,柳眉紧锁。 “师姐,这老汉如何?”耿少平日不学无术,不通医理,只得出声相询。 “寒症!”心怡毫不犹豫道。 “区区风寒入体,怎会如此严重?”耿少不解道,“看这老汉面相,就如病入膏肓一般。” “唉,我也心中不解。”心怡皱眉道。 “不瞒各位仙长,我家老汉如此模样,已有些时日。”屋内一角,一年迈妇人满脸忧愁,缓缓开口道,“大约半年前,附近几个村庄,就接连发此怪病。病者四肢僵硬,浑身冰冷,请了大夫,也束手无策。幸好有河神大人保佑,定期赐予神丹续命,这才残喘至今。这会儿,村中青壮都上河神祠,求药去了。” “难怪村内如此冷清。”耿少恍然道。 “敢问大婶,这位河神大人,是何来历?”心怡柔声问道。 “哦,要说我们的河神大人……”妇人脸上立时泛起恭敬之色,接口道,“很多年前,村内恶鬼当道,多伤村人,幸亏河神大人出手相救,肃清恶鬼,我们才过上太平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我们红河村地处偏僻,土地多是黄沙盐碱,物产不丰,是故生活难以自足,贫寒困苦。” “难不成比当初恶鬼横行时,还要不如吗?”耿少打断道。 “这倒不是……”妇人老实道,“说来也怪,当初恶鬼当道之际,村人也未觉贫寒,不被恶鬼吃掉已是万幸,岂能奢求更多?如今恶鬼已除,过上太平日子,村人渐渐对现状不满,这才发觉此地贫寒,困苦不堪。” “唉,问题不在恶鬼,而在人心啊!”心怡轻声叹道。 “后来,人们生活贫苦,实在忍受不住,便去求河神大人帮忙。”妇人续道,“河神大人果然慈悲,几句话指点迷津,就令我们的生活彻底改观。” “河神大人说了什么?”耿少奇道。 妇人面露回忆之色,恭敬道,“河神大人说,我们如想改变现下,必须靠自己去谋取。上天仁慈平等,凡事有利有弊。既然我们地处偏僻,物产不丰,那必然暗藏它利,以待发掘。” “嗯,也有几分道理。”耿少若有所思道,“后来呢?” “后来,经河神大人指点,我们这才发现,红河村后山,盛产野猴。山上野果采之不尽,野猴繁衍越来越多。于是村民便上山捕猴,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是达官贵人的最爱,竟愿出高价购买。这真是天赐良机,此门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村民纷纷上山,抓捕野猴,赚取钱财。村人的生活不断改善,红河村渐渐富裕起来。我家老头见了,也忍不住心动,便跟着上山,赚了些钱财,遂放弃农耕,以捕猴为业。可谁想,好容易盼来这好日子,我家老头却落得这般下场,竟是无福消受呀……”妇人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待得妇人情绪稍复,心怡柔声问道:“老先生这寒症,已有多久?” “大约半年啦。”妇人一五一十道,“半年来,村人接连发病,全靠河神大人赐予的神丹续命。” “大婶,这河神大人赏赐的神丹,可否借在下一观?”心怡恳切道。 妇人闻言,立刻起身,从怀内掏出一个白色玉瓶,小心翼翼拔开瓶塞,倒出一粒青色药丸,托在掌中。这药丸刚一出瓶,整个屋内立时药香四溢。 心怡小心翼翼接过药丸,仔细观瞧,突然柳眉微皱,平静的俏脸,头一次发生了变化。 心怡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内心激动不已。待心情稍复,心怡将药丸交还妇人,转身面向众人,沉声道:“走,咱们去见识一下,这位河神大人!” “师姐,方才那粒神丹,可有不妥之处?”耿少忍不住传音问道。 “那粒药丸,我虽不识,可以此入药,必然大大的不妥!”心怡面色凝重,传音道。 “师姐,此话怎讲?”耿少奇道。 “那粒药丸,表面上其香无比,实则是为了掩盖其中,散发的阵阵凉意。我自幼修习水系道法,对水系灵气最是熟悉不过。此药丸不管是何来历,必是极寒至阴之物。”心怡咬牙传音道,“那老汉本就是寒邪侵体,如今再以至阴之物入药。如此做法,难道是嫌人死得不够快么?” 红河村后山,河神祠,山门外。 只见宏伟的山门宝相庄严,左右梁柱之上,各书五个烫金大字: “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 “哼,好大的口气!”耿少见状不屑道,“师姐,你看这山门,比咱们掌教真人弄的还气派。” “耿师兄,你看人家山门气派,不服气么?”身后映月谷众女,跟着打趣道。 心怡默默矗立山门之下,却是驻足不前,眉头微皱,细细品读这两行大字,却是半晌未言。 “师姐……?”耿少见状,忍不住问道。 “这两句话,说得有理。”心怡沉声道,“咱们怕是遇上高人了!” “师姐,何以见得?”耿少奇道。 “我几番尝试,都无法进入山门,而你们却通行无碍,独有一股心灵力量,将我阻挡在外。我所修‘心眼’法门,也是一种心灵力量。两股力量相较,高下立判,我技不如人。”心怡微微一顿,接着道,“再看这山门上两行大字,也是暗藏玄机。一般凡夫,皆以肉眼观世,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真假不识。人身难得,佛法难闻,凡夫却迷惑颠倒,身在宝山尤不自知,竟苦苦向外营求,挣扎一生。可到头来,所得不过镜花水月,一场幻梦而已,几曾看到真相?唯古圣先贤,克己制念,格物致知,是故能以慧眼观世,通达真相,留下经典,教化世人。所谓‘山河天眼里’,能够看穿三界,了知六道,是为天眼境界,叫人好生敬佩。” “后面那句‘世界法身中’,却是何意?”耿少不禁追问道。 “这句更不得了。”心怡合起双眼,缓缓道,“我等虽是凡夫,本质上却与佛菩萨无二无别。区别就在迷悟之间,佛菩萨慈悲觉悟,我们迷惑颠倒。我们本来是佛,却堕到这般境地,皆因我们自私自利,贪嗔痴重重迷雾,将我们真心障住。我们本有无尽的智慧德能,却显现不出。所谓修行,不是做加法,而是做减法。教我们放下,放下自私自利,放下贪嗔痴慢。自私自利放下一分,我们的智慧德能便恢复一分。自私自利断得干干净净,智慧德能便彻底显现,与佛菩萨无二无别。世人不知真相,苦苦向外营求。‘世界法身中’,告诉我们,我们本具如来智慧德相,一切具足,惟有向内而求,方是□□!” 心怡话音刚落,但觉天地间一股浩然正气,自心底升起,不由得眼前一亮,六道轮回尽收眼底。迷悟只在一念之间,心怡一念顿悟,天眼已开。 破迷开悟,一股法喜心中升起,心怡闭目望天,天眼所见,隐隐金光闪耀,散发阵阵祥和之气。风吹叶落间,众人均感肩头一轻。 心怡睁开双目,缓缓道:“我可以进去了……” 河神祠,大殿中。 众多村民围坐殿前,正恭敬聆听教义。 大殿正首,端坐一人,一袭红衣,开坛授法。云烟缭绕,却是看不清面相,从声音判断,是位年迈老者。 “诸位远道而来,是为求药治病。”老者缓缓道,“诸位亲人身受病苦,本神也深感痛惜。本神炼制的神丹,虽可暂时续命,却无法彻底祛疾。” “河神大人,请问您可找到这祛疾之法?”下首村民出声问道。 “唉,本神诸多尝试,均未克果。”河神轻叹一声,继续道,“后来本神终于找到此中关窍,这病不在人身,药石之力岂能医治?” “河神大人,这病不在人身,却在何处?”下首村民不解道。 “这病生在人心!”河神缓缓道,“若是人心不救,此病难医。” “那河神大人,如何才能拯救人心呢?”村民急切道。 “本神早已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看到众生受苦,心中难忍,只得再次住世,拯救这一方水土。”河神大人不慌不忙,缓缓道,“我此来,并非为了帮你们驱逐恶鬼,并非为了指引你们发财致富,更不是为了帮你们祛除病痛。这些不过表相而已,无足轻重,都无法让你们永离痛苦、获得救赎!” “河神大人,求您开恩,救救我们,让我们获得救赎!”众人纷纷拜倒在地,恭敬道。 “本神正是为此而来!”河神蛊惑道,“只要你们真心信服,将一切敬献本神,便可获得真正的救赎,不再受苦。” “河神大人,我们甘愿进献一切,求您庇佑,消除罪过。”村民纷纷虔诚道。 “孩子,服下这粒神丹,便可消除业障,获得永生!”河神大人继续蛊惑道。 众村民满怀心喜,正欲上前,却突闻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放你个狗臭屁!” 众人闻言,立时怒目而视,却见耿少矗立殿角,露出不屑之色,讥讽道:“若你这狗屁神丹真能豁免罪业,那么人人嗑药便好,何必断恶修善、积功累德?” “放肆,不许侮辱河神大人!”村民纷纷喝斥道,“我等草民,忧苦烦多,好容易盼来河神住世,只要真心信服,便可消除罪业,此乃千载难逢的机缘。” “哦?”耿少斜眼反问道,“这么神奇?” “对!”村民一口同声道,“就这么神奇!” “区区一粒神丹,不管老子干过什么坏事,河神大人都能让老子豁免?”耿少眯眼追问道。 “不错!”一村民上前,斩钉截铁道,“不论何事,河神大人都能豁免,让你获得永生!” “那我现在拿把刀,在老兄脖子上来这么一下。然后立刻去找河神大人,服下那粒神丹,是否就立刻豁免了?”耿少反问道。 “这,你……!”村民顿时哑口无言。 “你这恶徒,河神大人岂容你放肆,自会降罪于你!”另一村民义愤填膺道。 “哦?这倒怪了。河神大人方才讲,只要真心信服,都可获救赎。河神大人可以救赎你,可以救赎他,为何偏偏不能救赎我呢?”耿少义正言辞道,“我刚杀了老兄你,我有罪业待赎,河神大人既然无所不能,便现场表演一下,如何豁免我这罪业可好?” 众村民闻言,却是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你这顽童,为何乱我法场,满口胡言?!”河神大人微怒道。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圆脸和尚缓步而来,双掌合十,缓缓道,“方才这位小施主所言,虽然偏激,却不无道理。自己种恶因,自己尝恶果,万法皆空,惟因果不虚。若是满身罪业,求神拜佛便能化解,以佛祖的神通广大,何不直接将这五浊恶世的罪业,通通化解干净?又何必天天讲经说法,苦口婆心,教化世人?” 心怡合上双眼,竟见来人身后,隐隐金光闪烁,散发一片祥和之气。心怡缓步上前,盈盈欠身一礼,恭敬道:“我等乃玄清宗门下,见过法师。” “阿弥陀佛!见过众位道友,在下在大悲古寺听法,法号微尘。”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在陈家岭,与茶花厉鬼斗法的微尘法师。 “我早已于殿口,布下心灵结界,你却如何破得?”河神忍不住喝问道。 “并非在下所破。阁下这结界当真厉害,小僧被困在外,束手无策。”微尘法师看向心怡,缓缓道,“幸好这位道友,破除了结界,小僧才入得殿来。” “她……?”河神面部云烟缭绕,虽看不清表情,但不屑之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显然不太相信微尘所言。 “哼,本神修为通玄,难道没有能力,消除这区区凡人的罪业?”河神轻蔑道,“不管他们做过什么,本神叫他们生便生,叫他们死便死。一切皆是我意,何来因果之说?” “阿弥陀佛!个人自有个人的因缘果报,旁人岂能干预?佛菩萨大彻大悟,却仍要承担自己的果报。”微尘法师语重心长道。“如果佛祖倚仗神通,强行让人们免受果报,就如饮鸩止渴一般。这业障岂会因此消除,越积越深,直到万劫不复。看似救人,实则害人呐!” “哼,佛祖既然普度众生,那佛祖又如何消除人们业障?”河神反问道。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高宣一声佛号,合掌道,“在下所知却与传闻不同。经书所言,佛度无量众生,而实无一众生得度者。” “那这众生,佛祖到底度了没度?”河神喝问道。 “并非佛祖所度。”微尘不假思索道,“是佛祖帮助众生,自己度了自己!” “哼,逞口舌之技,索然无味!”河神不屑道。 “这并非口舌之技,而是事实真相。”微尘法师耐心道,“佛教,是佛陀的教育。佛是老师;佛弟子是学生;佛祖讲经说法,是上课。拜佛供佛,是为了提醒自己,时刻谨记老师教诲,将老师的教诲落实在日常生活中。修正了自己错误的行为,自然不会尝受恶果。这便是人们口中所说,趋吉避凶,佛祖保佑。若是将老师的教诲忘在脑后,犯下过错,十恶不赦,纵使天天烧香求佛,又有何用?内心不信老师教诲,却花费银两来贿赂佛菩萨保佑,岂能有用?自尝恶果时,不怪自己是非颠倒,反怨佛菩萨不灵验,岂不可笑?” “哼,我替村民驱逐恶鬼,我教村民发财致富,我救村民脱离病苦,难道这也有错儿?”河神不服道。 “当年恶鬼当道,人们尚能安守本分,共同抵制恶鬼。生活虽然贫困,但内心并无不平。如今恶鬼已除,大家看到外面花花世界,看到他人锦衣玉食,心有不平,自生烦恼。河神大人只是清除了外间恶鬼,但人心内在的恶鬼却是没有消除啊。于是,人们为了谋求钱财,不择手段。大家可知,你们不满生活边地,不满贫寒困苦,可山中野猴却是何辜?它们与村人秋毫无犯,村人却是肆意猎捕,如此岂能不遭果报?诸位请细细想来,如今发病之人,可都是上山捕猎之人?” 众人闻言,若有所思,竟纷纷点头。 “可是,我家老头从未上山捕猎,却为何也遭受果报?”一妇人不解道。 “请问那位施主,以何为生?”微尘法师开口问道。 “我家老头不用自己劳作。”妇人实言道,“我家小子惯能上山捕猴,自己猎猴赚钱,却舍不得花,全部拿来孝敬老人。谁知这清福没享多久,我家老头便发了病……”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双掌合十,叹道,“这才是问题关键。施主儿子本是一片孝心,然而病者明知,此财不义,却仍欣然笑纳,以此为乐,怎能不遭果报呢?” “哈哈哈,说得好!”耿少不禁拍掌大笑道,“所谓人间魍魉易除,但心中恶鬼难灭!河神大人,您做事儿不能择易畏难啊。” “哼,教化世人这些琐事,留给如来去做吧。”河神大人愤声道,“诸位子民,你们服下神丹,进入我这炼魂血阵,便能以我神通,消除罪业,获得永生!” “放屁!”耿少厉声道,“这炼魂血阵害人无数。昨夜亡魂并非死于大火,而是被这血阵,生生炼成活尸。你们若是效仿,必是同样下场!” “哼,何必浪费口舌,咱们手底下见见真章。”河神傲慢道,“本神端坐不动,你且尽力施为,看你能耐我何?” “好!”耿少等的就是这句话。话音刚落,耿少身影渐渐扭曲,竟原地消失不见。 心怡刚欲劝阻,无奈耿少说打便打,毫无征兆,已是来不及了。 “残影!”映月谷众女,忍不住惊呼道。 众人惊呼声中,耿少蓦然现出身形,已是在河神身畔。耿少右掌探出,掌心红芒乍现,内家真火奔涌而出。红芒真火所过之出,连虚空都隐隐焚烧起来。 耿少出手的瞬间,看似腰腿未动,身形却是硬生生向后漂移数尺。耿少攻敌的刹那,身形却是同时后退,左掌护胸,暗藏六种后招变化。 耿少出手莽撞,心怡本来隐隐心忧,但看到这一手漂亮绝活,竟然攻防一体、无懈可击,也不禁暗暗叫好。 映月谷众女,正欲惊呼喝彩,却见红芒真火,已然洞穿河神胸膛,但河神大人竟纹丝不动,仍端坐殿首,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耿少方才那爆炸般的凌厉攻势,竟如石沉大海,无隐无踪了…… “奶奶的,这什么妖法?”耿少心中暗骂,掌心绿芒闪耀,层层气浪翻滚而出,将河神周身尺许方圆,尽皆笼罩。 “风舞!”心怡不由眼前一亮,暗赞道。 风舞身法,不仅可以闪躲,也可以锁敌。此时河神周身被劲风环绕,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耿少察觉。 “这回看你往哪跑?”耿少拿定主意,右掌再次探出,红芒真火直逼河神心窝而去,端的阴毒无比。 红芒真火汹涌而来,将河神洞穿而过,却未见丝毫阻碍,如空谷丢石,渺无音讯…… 耿少见状大惊,凭借风舞,耿少清楚的知道,眼前的河神居然真的纹丝未动! 耿少身形闪动,分三次变招,退回原地。虽然回撤的动作,依旧潇洒漂亮,可再没有喝彩之声。众人皆张大了嘴巴,不明所以。 村民眼见河神神通广大,重又纷纷拜倒在地,请求庇佑。耿少见此情景,不由火冒三丈,却是无计可施。 “阿弥陀佛!佛与魔的区别,不在神通。”微尘法师缓缓道,“神通,妖魔鬼怪也会,有些法力还不低。可是妖魔鬼怪不做教育,不会教化世人,不会救治人心,这便是佛与魔的区别所在!” “哼,我神通已成,我就是佛,我就是神!本神不需教化世人,只要略显小技,凡夫众生便会自行拜倒,何须度化?”河神讥笑道,“本神这炼魂血阵,便可让人永生,不再受苦!” 河神显露的神通,太过匪夷所思。心怡双目紧闭,鬓角已是隐隐见汗。 耿少见状,心下暗道:“心怡师姐的天眼,当可觑破玄机。我若引河神出手,或许会露出破绽。” 耿少心下拿定注意,便信口道:“河神大人,既然自称是神,何必畏首畏尾,难道不敢出手吗?” “可笑,本神若是出手,你这娃娃岂有活路?”河神冷声道。 “放屁!”耿少故意喝斥道,“雕虫小技,也想唬人?” “哈哈哈,有意思。你这后辈小娃,本神不给你尝点苦头,你就不知悔改。既然如此,那便受死吧!”话音刚落,只见河神大手一挥,一只巨掌竟从天而降,破空而来,霎时间风雷滚滚,威压迫人。 耿少面色凝重,抬首望天,但觉巨掌已将自己周身笼罩,毫无退路。 耿少心头大骇,脑海中心怡的传音声却清晰地响起:“师弟,别动!” 耿少斜眼瞥去,却见心怡仍然紧闭双目,却是面冲自己,坚定的点了点头。 危急关头,不及多想,耿少抬头咬牙,紧盯巨掌,暗道:“既然心怡师姐说不用躲,那本少便不躲。凭你区区河神,能奈我何!” 掌风临体的刹那,耿少顿觉一股钻心剧痛传来,五内俱焚。耿少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但觉下腹丹田一股火热上涌,直冲灵台。耿少双目血红,嘴角獠牙突起,仰天怒吼:“来呀!” 一声怒吼过后,巨掌悄无声息,竟从耿少身上拂过,连耿少的衣角都未能掀起。 耿少的怒吼,动静比巨掌压境还要大上几分。倒像是耿少一声怒喝,竟将河神大人的神掌,破解的一干二净。 耿少心绪稍复,低头瞧去,却见自己完好无损。耿少心中不解,回头望向心怡。 “耿师弟放心,这河神表面上端坐眼前,本尊却不在此间。”不知何时,心怡已是睁开双目,开口道,“方才那只巨掌祭起,看似威压逼人,可我天眼观之,却实无所见,不过幻相而已。” “哼,好你个女娃子,竟有天眼!”河神愤声道。 “前辈如此修为,定非无名之辈?”心怡抱拳拱手道,“敢问前辈名号,我家祖师叶澜真人,说不定与前辈相识!” “哼,别拿叶澜的名头吓我!”河神怒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修罗鬼帝麾下,上古五魔之一,赤炼尊者是也!” 话音刚落,殿首正中的人影,化作一团血光,缓缓消散开去。 深受村民崇拜的河神大人,居然只是一个幻相而已,众多村民不禁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第十一章 三场比试1 殿首河神幻相,化作一团血光遁去,殿口却是传来挑衅的话音:“露儿师妹,莫非此人便是你口中的耿兄?” “正是。”肖露儿清脆的语音传来。 耿少闻声,不禁心中一喜,忙循声望去,只见殿口两行人影缓步而来,一行蔚蓝裙摆,清浅柔和;另一行赤红道袍,火辣逼人。 两行人影近前,耿少的目光便再也移动不得,紧紧盯在蔚蓝裙摆之上。当先之人耿少认识,正是九霄殿云裳仙子。紧跟身后这位,自是我们耿少朝思暮想的露儿了。 肖露儿再见耿少,俏皮一笑,暗使眼色。耿少这才回过神儿来,赶忙上前,冲云裳仙子俯身抱拳道:“云溪涧耿星沉,见过云裳师叔。” “小兄弟不必客气,云溪涧与九霄殿向来同气连枝、不分彼此。”云裳仙子上前搀起耿少,亲切道。 耿少斜眼撇去,却见赤红道袍诸人一脸阴沉,不知所为何事,各个愁容满面。 “当年入门考核,三位考官之一,隐龙居石青道人,便是此身服饰。”耿少心下暗道,“这几位莫不是隐龙居门下?” 方才出言挑衅之人,正是隐龙居弟子石虎。只见他面色阴沉,冷声道:“方才这位兄台煞有介事,竟分辨不出区区幻相。原来兄台,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溪涧耿少侠,幸会,幸会。” 耿少听闻对方言语不善,不知何时得罪过对方,却也懒得理会,自顾自和云裳仙子闲话,竟没理石虎这茬儿。 大庭广众之下,石虎竟被人冷落,想自己感知期后期修为,在后辈弟子中何时受过这等怠慢,不由心中怒道:“果然如石纹师兄所说,这姓耿的小子,仗着云溪涧名头,眼高于顶。谁人不知,石纹师兄乃隐龙居首席长老石离独子,早有意纳露儿师妹为媳,岂能让这小子捷足先登。我若是借机,替石纹师兄出出这口恶气,石离长老必会赏识。先前之事,便不会再迁怒于我。” 石虎打定主意,几步上前,皮笑肉不笑道:“耿师兄,有礼了。” 耿少与云裳仙子聊得正欢,听闻石虎招呼,便回头敷衍道:“有礼,有礼。” 这不冷不热的应对,听在石虎耳中,分明是□□裸的轻蔑。云裳仙子在侧,石虎不好发作,强行按下心头怒火,咬牙阴声道:“这边路滑,师兄小心!” 话音刚落,石虎右掌悄然探出,按向耿少肩头,似是有意搀扶一般。 “石纹师兄明明说,这小子是感知期中期修为。这才几日未见,居然就突破至后期?”石虎心中冷哼道,“哼,我早已步入后期多年,他根基不稳,岂能与我相比?先让他尝点苦头再说。” 石虎右掌落下的同时,耿少头也不回,但觉肩上火系灵气躁动不安、疯狂聚集,不禁暗暗摇头,心道:“据说隐龙居以火系见长,不想对灵气操控竟是如此粗糙。出手偌大动静,对方岂能不知?” 在风轮手下死里逃生,与银狼生死相搏,如今的耿少已然脱胎换骨。这些名门正派的同辈弟子,在耿少眼中,就如婴孩一般…… 石虎面露阴狠,右掌狠狠劈下,耿少却仍与云裳闲聊,不经意间沉肩卸力,飘然转身道:“多谢师兄关心。” 耿少这一沉肩,石虎一掌落空,收势不及,身体一歪,失去重心。 耿少见石虎站立不稳,转身相扶,关切道:“师兄小心!” 话音刚落,耿少腰腿未动,背向石虎,轻轻一靠。这一背靠,端的阴损,石虎右掌下落,本就收势不及,但觉腰间一股大力袭来,彻底失去重心,面朝下一头栽倒。 栽倒的同时,石虎右掌下意识拍出,火系灵气顿时爆发,炸了自己满头尘土。对付这种人,耿少连红芒真火都懒得动用…… 众人眼见石虎掌袭耿少,出手暗算,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弄了个灰头土脸。 耿少仿若受惊般,呆呆望着石虎,装模作样道:“师兄,你没事吧?” 石虎从地上爬起,兀自未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暗自疑惑道:“这姓耿的小子,明明没有调动真气,却是如何躲过?我方才又是如何栽倒的?” 石虎不明所以,恼羞成怒,欲再找耿少理论,却听清冷的女声传来:“退下!还嫌丢人不够吗?” 石虎闻声,浑身打个激灵,立时乖乖退下。 只见赤红道袍诸人中,一位艳妇走上前来,咧开肥厚的红唇,冷声道:“在下管教无方,让诸位见笑了。” 云裳仙子就在身侧,方才种种,自是瞧得一清二楚,也不便戳破,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隐龙居首席长老石离的夫人,石端。” “哼,我乃隐龙居石端仙子,并不仅仅是首席长老夫人!”石端闻言,冷声纠正道。 “见过夫人。”玄清宗众弟子纷纷上前,行礼道。 “免了。”石端夫人面露不耐,伸手一指耿少,颐指气使道,“这里发生何事,给老身如实道来!” 耿少闻言,不禁心头火起,冷哼道:“石离长老的夫人,自是神通广大,问我作甚?” 从来没有后辈弟子敢当面顶撞,石端夫人闻言竟是愣在当场。只见石端夫人脸色变幻数次,忽又冷笑道:“哼哼,很好!” 石虎见状,嘴角上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盯着耿少,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石端夫人本就满腹心事,心中不爽,如今又被一后辈弟子当众顶撞,心头一股邪火窜起,咬牙道:“你便是那云舒的弟子吧?你师傅不在,老身就替他管教管教,他这不孝徒儿!” 云裳仙子一旁看不过眼,忍不住劝道:“师姐,你这又何苦?犯不上跟一小辈怄气,自降了身份。” 肖露儿早已是满脸焦急,拼命向耿少暗使眼色,示意其不可造次。 “哼,老身何等身份,也懒得跟小辈计较。”石端夫人自知失态,冷哼一声,回头冲弟子喝斥道,“去,给老身打探清楚,不得有误。” 石虎等人闻言,立时四散开来,争先恐后。 半盏茶功夫过后,隐龙居弟子将此间因由,据实回报。 云端夫人闻言,不由冷笑道:“云溪涧、映月谷、大悲古寺,好大的名头,却迟迟不能识破,区区一个幻境。如今弟子凋零,道统堪忧。” 微尘法师双掌合十,闭目而立,默然无语。 心怡师姐也是面无表情,恍若未闻,静立一旁。 耿少却是按捺不住,呛声道:“我等在此浴血厮杀时,你这老妖精却在哪里风流快活?” 此言一出,连石虎等人都不禁怔在当场,惊恐的望向石端夫人。 只见石端夫人面色已然变成酱紫,如猪蹄一般,恨声道:“据闻你双目赤红,獠牙突起,仰天长啸,我们发觉此地妖气冲天,这才火速赶来。隐龙居弟子听令,给我拿了!” 石虎苦等半天,就为此话。云端夫人话一出口,隐龙居众弟子摩拳擦掌,逼近前来。 “映月剑阵,布阵!”清脆的女声响起,眼前黄衫一闪,心怡横剑当胸,挡在耿少身前。 “唰唰唰”衣袂声迭起,一时间黄云翻滚,映月谷众女将耿少团团围住,护在中间。 “怎么?”石端夫人冷声道,“玄清宗想造反不成?包庇嫌疑!” “石端夫人,晚辈映月谷弟子尘心怡。”心怡仗剑朗声道,“晚辈不敢包庇嫌疑,只是这耿小师弟,乃我玄清宗弟子,理当交由我师门长辈处置。还请夫人海涵,我们定将师弟,交由玄清宗师长,听从发落。” “哼,映月谷!云寒没教你们礼数吗?竟敢对□□长辈,刀剑相向。”石端夫人怒道,“既然玄清宗长辈不在,便当从权处理,众弟子皆听我号令。就算老身所命不当,也当奉命行事,回头再由你家长辈,自行找我理论。如尔等这般,刀兵相向,成何体统?还不给我退下!” 心怡长剑横胸,朗声道:“晚辈恕难从命,耿小师弟应交由我家师长处理,望夫人莫要相逼!” “反了,真是反了!”石端夫人闻言,怒极反笑,冷声道:“老身倒要见识见识,传说中映月剑阵的威力,给我拿了!” 话音刚落,隐龙居众弟子齐力,双掌平胸推出,一片火光燃起,滚滚破空而来。 “长河映月!”心怡娇喝一声,映月剑阵立时波涛翻滚,将火光牢牢抵住。耿少身周丈许方圆,霎时间波光粼粼,闪烁着蔚蓝色柔光。 交手一合,耿少毫发无损。 石虎与心怡同是感知期后期修为,拼了个半斤八两。虽然隐龙居弟子众多,可心怡仗着映月剑阵的威力,居然也拼得不落下风。 耿少被剑阵守护在内,却是神情恍惚,若有所失。心怡斜眼瞧见,不及相询,手执长剑,斜指石虎。隐龙众人火光汹涌,映月剑阵波涛翻滚,大战一触即发! 情况危急,我们的耿少岂能不知,却何故浑浑噩噩,竟未有反应?因为方才动手的刹那,另一件要事,竟让他分了神…… 就在方才,心怡等人挺身相护之时,耿少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一个地方,正是肖露儿的所在。耿少清楚的看见,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露儿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退缩。就在心怡横剑挡在身前时,露儿她,却退缩了…… 那一丝的退缩,眼神的闪躲,虽然轻微,我们的耿少却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换作露儿身处险境,我们的耿少定是二话不说、挺身而上…… “嗨,瞎想什么!露儿乃一女子,刀兵在前,心里害怕,实属自然……可心怡师姐也是女子,却二话不说,仗剑相护……嗯,石虎修为不低,也只有心怡师姐方可力敌,露儿她害怕,有何稀奇?可当初在风轮面前,我根本来不及害怕……哎呀,石端这老妖精在侧,露儿身为晚辈,若是造次,云裳仙子面上过不去。可心怡师姐她们,也是晚辈弟子,却……” 饶是我们的耿少,平日心思机敏,此时却呆若木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内心思潮翻滚…… 云裳仙子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出声道:“石端师姐,这样做可有些过了!” “哼,云裳,劝你莫管闲事!”石端斩钉截铁道,“你又不是他本门长辈,无权过问!” “哈哈哈,那老夫可有权过问?”放荡不羁的笑声传来,云癫道人现出身形,身后跟着两名小弟子,正是云岚、褚牛。落日峰其余弟子,先前在陈家岭与茶花厉鬼斗法,伤重未归。 石虎眼见对方长辈现身,心知此时不动手,便再无机会。石虎双眼一红,竟是暗下黑手,左掌拨开心怡长剑,右手掌心火光乍起,一道火焰剑芒射出,直逼耿少面门,端的阴险歹毒! 石虎已是全力施为,这火焰剑芒,乃毕生功力所聚,凌厉狠辣。 若是换作往日,耿少自可轻易避开。可是现下,耿少神情恍惚,内心思潮翻涌,对这致命一击,竟是恍然未觉。心怡见状大惊,反手回剑相救,却哪里还来得及? 就在火焰剑芒临体的瞬间,耿少眼前,一道冰墙悄然立起,将耿少牢牢护住。冰墙立起的同时,耿少身前金光乍放,一道卍字佛光显现,将火焰剑芒击个粉碎。 “同道切磋,点到即止,何必动真?”耿少身前,光线扭曲,云轩缓缓现出身形,冲石虎笑道:“方才小友一时失手,收招不及,幸亏我及时相阻。不然回去后,看你家师长如何罚你。你说是么,石端夫人?” 石端眼见玄清宗来了两位长辈,而且都身份不低,只得沉声道:“石虎,还不快谢过师叔?” 石虎一脸的不情愿,只得闷声道:“石虎谢过师叔。” 石虎闷头退下,脑海中却是响起石端夫人恼怒的传音声:“没用的东西!落日峰长辈在此,不长眼睛吗?” 众人寒暄过后,云轩转身冲微尘一礼,恭声道:“方才多谢法师出手相救。”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合掌道,“这位小施主吉人天相,就算小僧不出手,道友也早有防备。皆是因缘,不必言谢。” 方才云轩出手立起冰墙,微尘法师的卍字佛光居然同时攻到,轻描淡写便粉碎了石虎全力一击。微尘法师不过三十出头,却不想竟有这等修为。 “敢问法师,在哪位圣僧坐下,聆听教义?”云轩忍不住问道。 “小僧的师尊,法号无尘。”微尘法师恭敬道。 无尘圣僧的名号,响彻虚空法界,连石端夫人都震在当场,肥厚的红唇半张,竟是说不出话来…… 石端夫人本想借机惩治耿少,但见云癫夫妇在场,自是不好再行刁难。 从肖露儿口中,耿少等人才知,原来隐龙居诸人,此行颇为不顺。世人皆知,隐龙居镇山之宝九龙神火罩,乃洪荒至宝,法力逆天!然而,此宝既然逆天,发动必有限制,需凭媒介,方能开启。而这个媒介,正是神火令牌,整个隐龙居仅存几块,乃是身份的象征。身为隐龙居首席长老,石离自是揣有一块,交由石端夫人保管。石端夫人最好显摆,逢人便将令牌取出炫耀。这回下山不久,神火令牌竟不出意外的,被人偷去…… “被人偷了?!”众人听闻,瞪大了双眼,竟是不敢相信。 “洪荒至宝,必有神识相连,岂会找之不到?”耿少好奇道。 “神火令牌,不是一般神器,神识根本无法融入。”肖露儿解释道。 “在何处被偷?”耿少追问道。 “村外客栈。” “那老妖精怎知,是被人偷去,而不是自己弄丢了?”耿少低声耳语道。 “据说,当时石端夫人瞧见,窗外一道黑影闪过,便上前查看。”肖露儿面露回忆道,“但那黑影身法绝伦、寂无声息。待夫人回过神儿来,令牌已然不见。” “寂无声息……?”耿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石端夫人丢了神火令牌,自是愤恨难平,脸色难看。要不是云轩强行拉住,云癫道人差点没乐出声来。 “前阵子,那风轮作乱,被正道□□联手击退,不想他非但不加收敛,竟还敢公然露面。”九霄殿云裳仙子开口道,“明知咱们正道中人齐集此地,他还敢公然露面,不知是何用意?” “据闻上次烟花道一役,风轮旧伤复发。”云轩点点头,接口道,“这回他不顾伤势,冒险前来,必有所图。” “哼,不知死活的妖兽。”石端夫人愤恨道,“神火令牌,八成便是它们偷去。妖狼乃风系,以速度见长,一群见不得光的东西!” “嗯,倒是条汉子。”云癫道人含混不清、喃喃自语道。 “云癫师兄,你方才说什么?”云裳仙子奇道。 “我家夫君说,孤崖单枪匹马,追捕风轮,倒是条汉子。”云轩忙接口抢过,“只是这风轮修为深厚,孤崖只身前去,有些鲁莽了。” “是啊!”云裳仙子也不禁叹息道,“就算风轮旧伤复发,孤崖只身追去,也太过冒险。” “哼,年轻人,吃点苦头也好,杀杀他的锐气!”石端夫人冷哼道。 “如今这河神……”云轩问道。 “他本尊不在此间,咱们无法可想。”云癫道人傲然道,“红河村的魂眼,也被耿小兄弟破除。老子来晚一步,真是扫兴!” “哈哈哈,云癫老道,这么多年未见,你还是那副臭脾气啊!”大殿门口,洪亮的声音响起。 “石离,你这老儿也来了?”云癫道人回头朗声道。 声音由远及近,石离长老现出身形,身后跟随两名年轻弟子,赫然俱是感知期巅峰修为。其中一人耿少识得,正是石纹。 “哼,那风轮都来了,我还坐得住么?”石离长老恨声道,“不说前仇,前阵子烟花道,我们隐龙居数笔血债,老夫还没向它讨还呢!” “烟花道一役?”云癫道人沉声道。 “不错。”石离长老咬牙道,“这风轮以大欺小,不讲规矩,竟对后辈弟子下手。” “石离老儿,你又不在场,怎会知道?”云癫道人奇道。 石离长老伸手一指石纹,傲然道:“只有我这独子,在风轮重重追杀下,逃出升天!” 一旁耿少闻言,冷笑一声,没有理会。 “禽兽会讲什么规矩?”石端夫人不屑道。 “若不是妖兽结界相阻,老夫也去杀他一批狼崽子,让他血债血偿!”石离长老愤恨道。 “要说规矩,这风轮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修仙正道,居然还能不伤凡人,委实不易。”云癫道人欣赏道。 “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石端夫人不以为然道,“禽兽岂能以常理揣度” “露儿师妹,许久未见,近来可好?”石纹瞧见肖露儿,立时满脸堆笑,上前招呼道。 “石纹师兄,你们来啦,真太好了!”肖露儿面露欣喜,转而又担忧道,“那风轮可也来此?” “师妹放心,这回我爹娘皆到。”石纹自傲道,“那风轮如若不来,还则罢了;若是来了,那就休想生离此地!” “嗯,这回有石离长老他们在,定然没有问题。”肖露儿开心道。 “这么多人打一个,很威风么?”耿少冷眼旁观,越听越是火大,不屑道。 “臭小子,你说什么!”石纹喝斥道,完全忘了当初,被风轮追杀时的惨样。 “臭小子叫谁?”耿少反问道。 “臭小子叫你!”石纹喝骂道。 “呦,原来是臭小子在叫我。”耿少掩嘴捂鼻,恍然道,“难怪臭不可闻!” 一旁映月谷众女闻言,纷纷忍不住掩嘴偷笑。 “你……!”石纹闻言大怒,正要上前动手,却被石离长老喝止道,“胡闹!还不退下?” 石纹这才悻悻而回,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作罢。 喝退石纹,石离长老转身面向云癫,挤出一丝笑容道:“云癫老友,在下向你引荐一位弟子可好?” “哦?”云癫道人闻言,一头雾水道,“却是何人?” 石纹身旁,另一位年轻弟子,身着火红道服,剑眉朗目,上前一步,抱拳拱手道:“弟子石豹,见过师伯。” “云癫老友,我上次跟你提过,这石豹乃我坐下,不可多得的人才之一。”石离长老自得道,“不是老夫自吹,此子年纪轻轻,已是感知期巅峰修为,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嗯,马马虎虎吧。”听闻别人吹嘘自家弟子,云癫道人就没来由一肚子邪火。 “老友,别装糊涂啊。老夫上次跟你提的事儿,到底如何?”石离长老眯眼提醒道,“不管成不成,好歹给个招呼。” “长老!”云轩赶紧上前,接口抢过,“此恰逢多事之秋,河神踪影不见,村民寒症未果,此时情景不宜,不如我们推后再说?” “哎,妹子此言差矣。所谓择时不如撞日,我们双方长辈都恰在此间,情景最为适宜不过。”石离长老却是一摆手,不容置疑道,“而且,正因恰逢多事之秋,才更需你我紧密联系,一致对外是不?” 大殿内,空气一下子凝重了许多…… “褚牛老弟,这到底是闹哪出?”耿少冷眼旁观,心中纳闷,忍不住传音问道。 褚牛憋红了脸,传音闷声道:“他们想娶俺小师妹。” “啥!”耿少差点惊呼出声。 “你师傅、师娘以为如何?”耿少忙传音追问道。 “师傅本来不喜。”褚牛老实道,“但师娘却说,对方长辈亲来提亲,不好直接回绝,方得从长计议。” 耿少斜眼瞥去,只见云岚满脸羞红,躲在云轩身后,眼神躲闪,却又不时向石豹暗中偷瞧…… “师娘说来日方长,先缓缓再说。”褚牛瓮声道。 “放屁!”耿少两眼一瞪,急道,“再缓下去,就出事了!” “出啥事了?”褚牛憨厚道。 “你这傻牛,小师妹什么态度?”耿少传音追问道。 “啊?”褚牛摸不着头脑道,“啥态度?” “小师妹,对那小白脸儿怎么看?”耿少急切道。 “俺咋知道……”褚牛低头传音闷声道。 “不知道?”耿少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你不会问啊?” “俺不敢,俺问不来……”褚牛憋红了脸,闷声道。 “这有何难?不是跟放屁一样简单么!”耿少已是气得粗话连篇。 有些事,对我们的耿少来说,自然如喝水饮茶般简单。可对某些人,就不一定了。 “这……”面对石离长老的一番说辞,云轩也一时哑口无言,对不上话来。 “妹子,莫要推搪。”石离长老咄咄逼人道,“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给个痛快话吧。” 云轩愁眉不展,慌忙看向自己夫君。只见云癫道人心不在焉,随意道:“虎女岂可嫁给犬子?” 此话一出,隐龙居众弟子闻言色变,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整个大殿一片沉寂…… “好,好!”石离长老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声音嘶哑道,“你落日峰弟子自然是虎女,我隐龙居弟子便是犬子了?” “哎呦,大长老,您别动怒,我家夫君不是这个意思。”云轩连忙劝道,“您也知道,我家夫君就这脾气,口不择言。” “若是出口择言,那岂不是跟我们的掌教真人云翻一样,同流合污了么?哈哈哈……”云癫道人朗声大笑道。 “好,你云癫够狂!”石离长老阴沉道,“按照修仙界的规矩,你既然瞧不上咱家,老夫倒想看看,你有何狂傲的本钱?” “好啊,石离老儿,你划出道来吧。”云癫非但不在意,反倒有点跃跃欲试,一副想干架的样子。 “老友,你装什么糊涂!”石离冷声道,“咱们两个老家伙,动手比划成何体统?既然是为弟子之事,自然是由后辈弟子较法,一决高下!” “哎呀,那多麻烦!”云癫不耐道,“咱哥俩直接来不就完了嘛,许久不打架,手痒的紧。” “这成什么样子,叫晚辈们看了笑话。”石离长老不急不慌道,“还以为咱们作长辈的,都不懂规矩。” 这时,石豹挽袖,跃入场中,朗声道:“后进弟子石豹,请指教!” 以云癫道人的性子,怎肯和晚辈动手?但人家长辈不为所动,愣由一个后生出头。云癫道人怔在场中,也无法可想。 所谓落日峰六大弟子,只有跃龙是感知期后期,其余弟子除鹏飞外,皆是初期修为。石豹感知期巅峰战力,一人便足以横扫全场,落日峰弟子岂是对手? 只见褚牛满脸憋得通红,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 “傻牛,还等什么?”褚牛脑海中耿少的传音声响起,便觉腰间一股大力袭来,脚下绿芒闪烁,竟有劲风加持。 褚牛一个趔趄,眼前一花,人便已经来到场中。 褚牛摸摸脑袋,不明所以,但见石豹正矗立眼前,不由心中火起,就势抱拳一礼,瓮声道:“俺是落日峰的褚牛,请指教!” 石豹斜眼瞧去,不禁一愣,心中暗道:“不过才感知期初期而已,也敢当众叫阵?” “你可有把握胜我?”石豹不屑道。 “俺打不过你。”褚牛老实道。 “那你还打?” “打!” “为什么?”石豹诧异道。 “因为……”褚牛不善唇舌,一时语塞,憋得满脸通红,终于忍不住仰脖一声咆哮,“因为俺是堂堂,落日峰的弟子!” 褚牛一声怒吼,雄浑的声音在大殿回响,经久不息…… “哈哈哈,说得好!”云癫道人忍不住喝彩道,“我落日峰没有孬种!” 云轩心知,自己这弟子老实敦厚,上去定然吃亏,心中焦急,却也无法可想。毕竟是后辈之间的较量,自己作长辈的岂能干涉? 石豹闻声怔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儿来,郑重道:“来吧,你有资格让我动手。”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耿少摇头晃脑,步入场中,冲褚牛传音道:“傻兄弟,干得好!后面且看兄弟我的。” 褚牛不明所以,呆呆望着耿少。 “这位兄台,不知有何贵干?”石豹刚欲动手,却被人打断,不满道。 “在落日峰弟子面前,你居然还敢动手?”耿少不紧不慢道,“不错,有胆识!你有资格让本少动手!” “这是我们隐龙居和落日峰之间的私事,与你云溪涧何干?”石端夫人起身喝斥道。 “夫人此言差矣。世人皆知,在下恩师云舒真人,与云癫师伯乃至交好友,不分彼此。云癫师伯对两脉弟子,皆视同己出。在下虽身属云溪涧,近一半时日却在落日峰度过,说来也算得落日峰半个弟子。落日峰道法通玄,小子仅知皮毛,但对付藏蛇居的犬子,想来也够用了。”耿少款款而谈,抬手一指云豹,傲然道,“你有资格,让我这半个落日峰弟子动手!” 我们耿少的口才,褚牛自是不能相比。石豹闻言一愣,连石端夫人都怔在当场,哑口无言…… “在下倒想见识一下,阁下的道法,是否跟口舌一样犀利!”石豹咬牙道。 “小子哪里懂得道法,整个玄清宗谁人不知,在下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耿少拱手自谦道。 “嗯,算你有自知之明!”石豹看对方服软,不由得意道。 “世人皆知,落日峰有个规矩,上等弟子配上等对手,下等弟子配下等对手。”耿少笑着朗声道,“在下最是不学无术,所以只好由在下,来陪藏蛇居的小虫耍耍。” “你!”石豹闻言,不禁勃然大怒,抬掌便要出手。 “且慢!”石离长老面色铁青,喝止石豹,转身幽幽道,“云癫老友,这张狂小儿,算得你半个弟子?” 云癫道人闻言一怔,随即朗声道:“不错!” “他可代表你落日峰?”石离长老阴沉道。 “那是自然。”云癫道人摆手道。 “好!”石离长老阴森森道,“既然如此,咱们两家赌斗,不妨加点彩头如何?” “哦?”云癫道人奇道,“什么彩头?” “若是我门下弟子技不如人,这粒神火丹就归老友你了。”言罢,石离长老探手入怀,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玉瓶。玉瓶晶莹剔透,其内隐见一枚火红丹药。 众人见此丹药,皆是一片惊呼。 这神火丹,它的价值远在神火令牌之上!这神火令牌,顶多是个身份的象征。而这神火丹,却是隐龙居不传之秘,可直接助人突破修为,直臻化境。若是火属性灵根,效果尤佳。 千百年来,多少修士困在感知期境界,穷其一生,无法寸进。但凡修士,无不对这神火丹,垂涎三尺。 云癫道人闻言,大是满意,开怀道:“听来不错!” “老友,在下以神火丹相赠,足表诚心。”石离长老逼问道,“可若是我门下弟子,侥幸胜出个一招半式,你又待如何?” “这……”云癫道人一时语拙,半晌才道,“那你要如何?” 说实话,落日峰素来勤俭。云癫道人对仙家珍宝,向来不屑一顾,还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 “那便请老友答允这桩婚事如何?”石离长老似是早知如此,趁火打劫道,“自古佳人配才子,若是我门下弟子胜出,足见其才能可称,落日峰也不失面子。” “放屁!”云癫闻言大怒,厉声道,“区区一粒神火丹,就想换老子独女,门儿都没有!” “老友息怒。既然老友不愿,在下自不便相强。若是在下弟子胜出,便将这张狂小儿,交由在下处理如何?上次烟花道惨案,他也在场,在下有事相询而已,断不会为难于他。”石离长老不紧不慢道,“老友尽管放心,在下好歹也是一门长老,做事岂能没有分寸?自会给云舒老友一个交代,你看如何?” “不行!”云癫道人一口回绝道。 “师伯,你尽管应允便是。”耿少不屑道,“本少倒想看看,这老乌龟能奈我何?” 云癫闻言,面色数变,大手一挥,坚定道:“好,石离老儿,若是你胜,老子就嫁女!” “此话当真?”石离长老闻言,不由一怔。 “少废话,来吧!”云癫不耐道。 耿少闻言一愣,斜眼偷瞄云轩,但见云轩眉头微皱,却未有任何劝阻,仿佛是说,一切皆由夫君作主。 “云癫师伯,竟然以亲身独女,赌本少会赢……”耿少心中再次翻起波澜,生起丝丝暖意,暗道,“本少替落日峰出头,万一不敌,云癫师伯不肯让本少涉险,这才应允嫁女。” “师伯既然如此信任,本少岂能辜负!”耿少盯着石豹,心中冷笑道,“嘿嘿,石豹啊石豹,算你倒霉,本少这回可不打算留手了!” “且慢!”石离长老补充道,“你那风舞技法,乃云溪涧法门,若是以之取胜,当作不得数。” 当初烟花道一役,石离长老听石纹所述,也知耿少身法有点邪门,放心不下,这才出言相激。 “你怎生这么多鸟事?”云癫道人不满道,“打个架哪那么多废话!” “无妨!”耿少却是朗声道,“落日峰道法雄冠天下,就算是半个弟子,用本门道法也足够了。本少可以开打了么?” “开始吧。”石离长老挥手道,同时暗中传音石豹,阴狠道,“留下他一条臂膀,给这小子长点记性!” “好!”石豹一声断喝,脚底绿芒闪烁,身形缓缓左斜,几近地面,却仍屹立不倒。耿少看得清楚,石豹身下,风系灵气骤然聚集,竟将身体稳稳托住。 这一手亮相,立时博得隐龙居众人满堂喝彩。 肖露儿眼见石豹师兄,如此了得,一张俏脸写满了担忧。 隐龙居众人正自喝彩,耿少内心却是暗暗摇头,轻叹道:“杂耍而已,实战时有个屁用!若是面对风轮,早死上十回了……” 满堂喝彩声中,石豹不禁露出陶醉的神情。一阵绿芒闪耀,石豹缓缓收回身形,重又立起,轻蔑道:“小心,我出手了!” 耿少始终身形未动,淡淡道:“请!” 石豹右掌缓缓抬起,熊熊赤焰于掌心奔涌而出,竟凝聚成一道赤焰剑芒。 石豹居然是罕见的风、火双灵根属性!这一手,不出意料,再次博得隐龙居众人满堂喝彩。 喝彩声中,石豹身形缓缓扭曲,竟原地消散不见。 “残影!”众人惊呼出声,全场气氛被煽动到了极点。 石豹脚下绿芒闪耀,风系加成,将身法提至极限。顿时整个大殿风声呼啸,石豹的身形快若闪电,手中赤焰剑芒,划过道道靓丽的弧线,于耿少身周穿梭不停。 大殿内众多后辈弟子,何曾见过此等华丽场面,片刻沉静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耿少始终未动身形,目不斜视,对石豹夸张的攻势,恍若未见。 “哼,吓傻了么?”石豹内心自负道,“现在才发觉实力悬殊,太晚了!” 赤焰剑芒,在耿少身周穿梭不停。有人喝彩,有人焦急,只有云癫道人眼睛一亮,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石豹师兄的这招‘赤焰映天’,这小子竟是吓懵了?” “这赤焰溶骨烁金,将所有退路封死,哪里还有活路?” “唉,这便是天才与凡人的差距,无法弥补的!” “我可以开打了么?”隐龙居众弟子嘲笑声中,耿少冰冷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众人闻言一愣,紧接着一片哄笑,捧腹不已…… 哄笑声中,耿少第一次动了。不动则已,动若脱兔! 石豹正自陶醉,突然眼前一花,耿少已然现出身形,两人正好撞个对脸。 “好快!”石豹心下大惊,下意识横掌胸前,赤焰剑芒正欲劈出,却惊觉自己的右腕脉门被制,竟是动弹不得。 赤焰剑芒依旧华丽的燃烧,停顿在耿少眼前,却愣是无法寸进。 耿少右掌微抬,轻飘飘按向石豹肩头。石豹眼见耿少一掌拍来,哪敢怠慢,足下绿芒疯狂闪烁,拼命倒退而去。可耿少这轻飘飘的一掌,就如跗骨之蛆,按在石豹肩头。 不管石豹撤身多快,耿少身形就如幽魂般,紧跟而来。 石豹脚下,乃巅峰期道法加成,最是消耗真气,岂能持久?绿芒渐渐黯淡下来,石豹的身形终于顿住,耿少右掌红芒隐现,却是含而不发,轻飘飘按在石豹肩头。两人一动不动,呆立场中,石豹额头已是冷汗直流。 电光火石的瞬间,胜败陡然逆转,全场笑声戛然而止! “本少,可以开打了么?”沉寂的大殿,耿少冰冷的声音,再次清晰的传来。 话音刚落,耿少右掌内力外吐,红芒真火汹涌而出,瞬间将石豹右肩洞穿,生生烧出一个血洞。 红芒一闪即逝,耿少煞有介事般,掌心火光凝集,嘴里大喝一声:“火龙钻!” 一条虚幻的火龙,有气无力的飞出,飞至一半,便后力不支,气竭而亡。 由于红芒真火速度太快,后辈弟子只能看到,耿少一招丑陋的“火龙钻”,石豹便重伤惨败! 就一招! 耿少仅出一招,就将感知期巅峰修为的石豹,彻底打残! 这还仅仅是半个落日峰弟子的实力……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第十一章 三场比试2 方才耿少所用,哪里是什么“火龙钻”?耿少连自家云溪涧道法都不会几个,更别说落日峰功法了。这丑陋的“火龙钻”,徒有其表,装装样子而已。 方才石豹那招“赤焰映天”,耿少看似腰腿未动,身形却是不断闪转腾挪,将石豹的攻势一一化解。只是动作极其微细,难以察觉罢了。如此漂亮的攻防战,看得云癫道人眼前一亮,嘴角含笑。 石豹一招落败,石纹见状大惊,正欲起身,却被石离长老喝止。 石豹被众弟子抬回,石离长老上前探查伤势,只见石豹右肩血洞狰狞,伤口却是被红芒真火封住,出血不多。显然,耿少方才已是手下留情。可此举看在石离长老眼里,却犹如当面羞辱一般。 石离长老脸色铁青,嘶哑道:“云癫、云舒,你们教出的好徒儿!” “怎么?”云癫讥笑道,“石离老儿,难不成你想赖账?” “这是什么妖法?!”石离长老喝问道。 “我落日峰的‘火龙钻’,你没听到吗?”云癫道人装傻道。 “哼,你们落日峰的‘火龙钻’,竟毫无章法,如此不成规矩么?”石离冷哼道。 “唉,只是落日峰半个弟子嘛,仅学得些皮毛。”云癫装模作样,叹息道,“十成威力发挥出个半成,就不错啦!” 石离长老明知其中有诈,可又偏偏无法言说。毕竟大家亲眼所见,隐龙、落日大战,石豹一招落败! 石离长老明知吃了暗亏,也只得打碎银牙往肚里吞。 “云癫老友,不是在下食言,方才比试却有蹊跷。”石离长老沉声道,“而且比武过招,难免会有一时疏忽,仅以一场比试而下定论,难免有失公允。” “就知道你老儿不服,你待怎的?”云癫道人笑道。 “三场定胜负。”石离长老狡猾道,“方才第一场,姑且算我们败了,老朽也不再追究。再进行下面两场,如何?” 落日峰这边,只剩下云岚和褚牛两个小弟子,皆是感知期初期修为。若真比试三场,落日峰毫无胜算。 “杀鸡焉用牛刀?”耿少上前抢道,“后面两场,我这半个落日峰弟子代劳即可。” “胡闹,岂可如此没有规矩?”石离长老不容置疑道,“一人比试,终有偏颇,不好展现双方全部实力。是故,应选派三人,三场定论。” “这只老狐狸!”耿少心中暗骂,却是无言以对,正自心中焦急,却闻一声佛号传来:“阿弥陀佛!” 微尘法师缓缓近前,开口道:“同道之间,比武较劲,终归有伤和气。在下有一法,恳请诸位共同参详?” 毕竟是无尘圣僧的传人,论辈分可与石离、云癫等同。众人不敢怠慢,忙客气道:“法师请讲。” “师尊有言,我辈修行,是为修正自己错误的行为,破迷开悟,教化众生。道术技法实乃细枝末节,若以此盖棺定论,不免舍本逐末了。”微尘法师双掌合十,诚恳道,“大家此来,本是为解决红河村疾苦。如今魂眼被除,可村民的寒症未解。不如大家共同设法,解救村民疾苦可好?若哪方能救民于水火,足可证明哪方道法通玄啊。” “法师慈悲为怀,让人敬佩。”云轩闻言,面露敬色,盈盈欠身一礼道。 “不错,此法可行!”云癫道人点点头,转身问道,“石离老儿,你又怎么说?” “哼,只要公允就好。既然都无异议,便依此法。”石离长老点点头,又不甘心道,“不过,这是第二场。第三场却如何比试?” “怎么,两场还作不得数么?”云癫道人不满道。 “那是当然!”石离长老不依不饶道,“如果第二场你们输了,大家平局而已。这第三场,定然要比!” “第三场,咱们就比比,谁先找回神火令牌如何?”大殿上,耿少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沉寂…… “你说什么?!”石端夫人猛然起身,厉声道。 “小子说,第三场咱们比比,看谁先找回神火令牌。”耿少似笑非笑道。 “好,一言为定!”石端夫人一口答应。 石端夫人遗失神火令牌,近几日来,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有人帮助找寻,石端夫人自是乐意。 赌局已定,大家各自分头行事。 既然是后辈弟子的比试,师门长辈自是不能参与。褚牛、云岚、耿少三人,凑在一起,埋头商量。 “耿兄,接下来咋办?”褚牛、云岚瞪着四只大眼,一口同声道。 “嘿嘿,你们私下偷偷去找微尘法师,向他请教解救村民之法。法师慈悲为怀,定然不会拒绝。”耿少悄悄授意道,“本少这就动身,赶去镇里。” “耿兄,你去镇里做甚?”云岚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解道。 “嘿嘿,去寻回神火令牌。”耿少临走前,丢下这句不着边际的话语。 红河村西四里地,红河镇。 “这里是附近唯一的市镇。”耿少独自矗立街口,喃喃自语道。 只见一位壮汉,当面而来,耿少忙上前作揖道:“劳驾,请问这镇上的青楼,哪家最是有名?” “年轻人,干点啥不好?偏偏好这种勾当!唉,真是世风日下……”壮汉竟然没理耿少这茬儿,自顾自的远去了,留下耿少怔在原地,哭笑不得。 无奈之下,耿少只得摸索前行,寻得一处偏僻角落,果见两个小混混无所事事,正蹲在墙角,抽着旱烟。 耿少心中一乐,从怀中掏出一袋银两,上前搓手道:“兄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些银两,拜上码头,请兄弟们喝酒了。” “好说,好说。”两个混混立时眉开眼笑,接过银两,开心道。 “兄弟可知,这里哪家楼子,最是够劲儿?”耿少坏笑着问道。 “兄弟,你这可是问对人了。谁不知道,春宵阁的娘们儿最够劲儿!”两个混混把玩着银两,不假思索咧嘴道。 “多谢。”一声轻谢传来,两个混混再抬头瞧去,却哪里还有耿少的身影…… 春宵阁二楼,东厢房。 “砰砰砰”清脆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去去去,大爷正忙着,滚!”屋内却是一声怒骂传来。 “砰砰砰”敲门声依旧顽固的响起。 “他奶奶的,哪个乌龟王八蛋,这个时候扫老子的兴!”屋内之人气冲冲一把拉开屋门,刚欲破头大骂,却见耿少嬉皮笑脸站在门口。 “哎哟,我说兄弟!”屋内之人见状一愣,转口抱怨道,“玄清宗的娘们儿,你说是你同门姐妹。好,老子不碰。难道老子来这楼子,自己花银两也不成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耿少拜把子兄弟,银狼。 “大哥,对不住了。”耿少诚恳道,“兄弟碰上点儿事,要麻烦大哥。” 看耿少说得郑重,银狼立时一整衣衫,掩门上前,关切道:“兄弟,到底咋了?” “前阵子,有个艳唇肥厚的老妖精,在附近丢了个物事。大概这么大,上刻神火二字。兄弟我受人之托,意欲找寻。若是咱家兄弟顺手拿了,说实话那东西对咱兄弟也没啥用,干脆就还给人家。”耿少恳切道,“大哥看如何?” “就这事儿?”银狼听完,瞪着眼不屑道。 “对,就这事儿!”耿少满脸希冀道。 “俺当什么大事,老子刚刚来劲,却被兄弟你坏了兴致!”银狼满腹牢骚道。 “大哥,对不住了。”耿少满脸歉意,轻声道。 “十二个时辰内,原物奉还!”银狼头也不回,“砰”一声将门摔上,迫不及待的回屋了。 “大哥知道是谁人拿了吗?”耿少隔门高呼道。 “不知。”银狼的声音远远传来。 “……” 翌日,红河村。 云岚、褚牛、耿少三人,再次聚在一起,埋头商量。 “耿兄,昨天微尘法师说,凡事皆有因果。自己的果报,必是自己当年所造,所以现在由自己承担结果。”云岚声音清脆道,“法师说,若欲治果,当从因上寻。” “有理!”耿少若有所思道,“这些发病之人,当年都干过些啥?” “上山捕猴!”云岚、褚牛异口同声道。 红河村后山,不算高耸,但绵延数里。山势正中,被红河劈开,分成两段。 据闻山中草木茂盛,野猴繁衍,本是极多。无奈这几年,人心贪婪,野猴数量,已然锐减。 云岚、褚牛和耿少三人,在红河后山逛了半天,也未查出什么名堂,只得悻悻作罢。 三人回到村内,却见石离长老满脸阴云,云癫道人却是老怀大畅、乐个不停。 三人向众弟子打听,才知其中因由。 原来今日清晨,石端夫人刚刚起身,却发觉桌上竟无端多了个物事,霎是显眼。走近一瞧,石端夫人惊呼出声,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地上。桌上这物事,不是寻常物品,赫然竟是先前遗失的神火令牌。 令牌旁边,留有一行小字:“耿少奉上!” 神火令牌丢失了这许久,隐龙居上下束手无策。这赌局才刚刚开始,短短十二个时辰之内,神火令牌竟不请自来…… 石端夫人先前遗失令牌,日夜为此忧心,恨不能早日找回。可如今好不容易寻回,石端夫人却又面色铁青,心中不喜。 这神火令牌若是找不到,还则罢了;这找到了,隐龙居面子可往哪搁?偌大个隐龙居,堂堂修仙正派,连自己的传承令牌,也需他人帮忙讨回吗? “世风日下,道消魔涨,太猖狂了。”石离长老喃喃自语,愤恨道,“真是太猖狂了!” “哈哈哈,石离老儿,这第三场你们已经输了。”云癫道人痛快道。 “哼,这是第三场。第二场尚未比完!”石离长老无赖道。 “好,比完再说,比完再说。”云癫道人心情出奇的好,看到石离长老出丑,仿佛比真的拿到神火丹,还要高兴。 三日后,红河村后山。 “心怡师姐,可有发现?”云岚疑惑道。 心怡缓缓睁开双眼,忧心道:“这段红河支流,阴气深重,其寒无比。以此为食,焉能不病?” “能否以炎性药物调和?”耿少闻言,追问道。 “唉,咱们在此,自是可以炎药调和。”心怡叹声道,“可咱们归去之后呢,一切还不又重回原样?” “师姐可知,这寒性的来源?”耿少若有所思道。 “我方才天眼所见,这寒性的来源怕是……” 一周后,红河村。 “落日峰这帮弟子,突然发的什么疯?”隐龙居众弟子嘀咕道,“居然鼓动村民,疯狂回购野猴?” “谁知道他们哪根筋抽了,竟自己捐献银两,帮助村民收购野猴。” “据说落日峰首座,拿出了全部家当。那个大悲古寺的微尘法师,连随身法器都布施了。”隐龙居弟子疑惑道,“就算小辈弟子发疯,难道他们作师傅的,也跟着疯了?” 一位隐龙居弟子实在忍不住,上前问道:“劳驾,为何大家不辞辛劳,大肆收购野猴?” “嘿嘿,给村民治病呗。”耿少狡黠道。 “微尘法师说,得病乃是业障现前。”褚牛老实道,“大量放生野猴,一则稍微弥补先前罪业,二则为后世积福。” 这个解释,牵强附会,听得隐龙居众人目瞪口呆。 在落日峰、映月谷、大悲古寺的帮助下,村民大量收购野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村民的寒症竟然奇迹般缓解了。 原先四肢僵硬、面无血色的老汉也下得床来,拿出毕生的积蓄,放生野猴。 老汉声泪俱下,不住对村中晚辈劝道:“攒了那么多银两,又有何用?人死了能带走么?别看广厦千万间,卧眠不过七尺地啊。老汉我在鬼门关晃荡了一回,才算是活明白啦……” 这回,连隐龙居石离长老也不禁愣住,这种医病方法太过匪夷所思,效果却又出奇的灵验。隐龙居众人正自疑惑,却闻一声佛号传来:“阿弥陀佛!” 微尘法师缓缓走到众人面前,双掌合十,郑重道:“红河村后山盛产一种野果,名曰‘马钱’,此果性寒。每逢大雨,落地的马钱便被冲刷至红河支流。而红河村的村民以此为食,故得寒症。天地间本自平衡,一物性烈必有另一物克之。山中野猴,繁衍不息,天生喜食‘马钱’。是故,这许多年来,尽管马钱性寒,但有大量野猴采食,村民并无得病者。几年前,为了发财致富,村民开始上山捕猴。开始还不明显,可后来人心不足,山中野猴数量锐减,这才爆发了寒症疫情。人们自己破坏了天地平衡,自然由自己承担后果,这便是因果不虚的道理。” 眼看村民各个病情好转,兴高采烈的放生野猴,石离长老纵使百般不愿,也只得一扬手,将一粒火红丹药甩向云癫,沙哑道:“这粒神火丹,你且收好。” “哈哈哈,石离老儿,算你守信。”言罢,云癫大袖一甩,随手将丹药甩给了耿少。 “云癫,你!”石离长老见状,不禁勃然大怒,愤声道。 “怎么?”云癫两眼一翻,理直气壮道,“本座赏给自己门下半个弟子,不行吗?” 这可是神火丹,隐龙居的传家至宝,只要是修士,无不垂涎三尺。如今就这么轻易的,随手甩给一个后辈弟子。这种事,整个修仙界,恐怕也只有云癫道人做得出来。 石离长老面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云癫道人见状,不禁哈哈大笑,似乎比得到神火丹,还要开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第十二章 妖王再现1 三场赌局已过,以隐龙居的完败告终。云癫道人自是乐得合不拢嘴,我们的耿少也平添一枚仙界至宝,神火丹。 红河村寒症已除,可神秘的河神大人,仍是踪影全无。于是众人相约,分头查探。石离长老面色难看,大袖一挥,率领隐龙居众人,招呼也不打,没好气的扭头便走。 九霄殿云裳仙子,向众人欠身一礼,便也带着门下弟子离去。 耿少眼巴巴看着露儿离去,可碍于同门在侧,实在不好跟随而去,神情沮丧,怅然若失,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云癫道人大大咧咧,对这等小儿女情怀,自是毫不在意。身旁云轩看在眼里,却是忍不住笑道:“耿小兄弟若是有事,便先行无妨。” 耿少闻言如蒙大赦,立时与诸位别过,正要匆匆离去,却被云轩拉至一旁。 “此间河神作乱,尸变才平,要多加小心。”云轩柔声叮嘱,顺手塞给耿少一叠符咒。 耿少低头瞧去,赫然竟是水系保命灵符,恰合感知期中期修为使用。云轩体察入微,自是知道露儿乃中期修为,这才以水系灵符相赠。而所有仙家符咒中,又以保命灵符最为珍贵。耿少手捧灵符,立时会意,心中一暖,也不多话,拱手拜别。 这水系保命灵符,此时在耿少眼中,比那粒神火丹还要贵重…… 耿少一连赶路两日,恰至一处密林。 耿少收住遁光,眉头微皱,却是驻足不前。前方火系灵力躁动不安,竟隐隐有法术波动传来,赫然便是隐龙居一脉道法。 耿少懒得多事,正欲默默离去,却闻一抹熟悉的暗香飘来。耿少抬鼻轻嗅,眼前蓦然一亮,便兴冲冲向密林深处奔去。 耿少未至近前,便闻人声嘈杂,有人喝斥道:“快,莫走了这只妖兽!这小畜牲,速度快得要命!” “放心,腿都瘸了,能逃多久?”隐龙居众弟子嚷嚷道,“跑不了!” “石豹师兄,你的伤不打紧么?”熟悉的女声传来,耿少心中一紧,却不正是肖露儿的声音。 “师傅授以本门仙丹,连日调养,已无大碍。”石豹的声音隐隐传来,声音略显虚弱。 “石离长老果然神通广大,如此重伤,竟然数日即愈。”肖露儿喜道。 “哼,师兄这伤,还不是拜那姓耿的臭小子所赐?”愤恨的声音传来,“我们石豹师兄不忍以大欺小,这才让他几分。谁想他却不识抬举,竟然辣手偷袭,残害□□。” 耿少俯身暗处,斜眼偷瞧,这满腔嫉恨之人,正是先前在自己手中吃过亏的石虎。 “耿兄他并非有意伤人,只是当时情势所迫……”肖露儿忍不住替耿少开脱道。 “露儿师妹,你可千万不要被蒙蔽。”石虎不屑道,“石豹师兄可是感知期巅峰修为,这臭小子刚刚步入后期而已,如若不是使诈,如何伤得了师兄?” “这……”肖露儿也不禁一时语塞。 “而且,长老向落日峰提亲,关他云溪涧鸟事?这臭小子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突施辣手,分明是不把我们隐龙居放在眼里!”石虎越说越是气愤。 耿少闻及此处,心中冷笑,却是未有作声。 “耿兄,定是有他的难处……”露儿迟疑道。 “他有个屁难处!”石虎破口大骂道,“据说这小子,当初就是个浪荡之徒,祸害一方……” “石虎,够了。”石豹硬生生打断道。 “石豹师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石虎被石豹打断,非但未加收敛,反而来劲道,“我们堂堂首席长老的公子,石纹师兄,文武双全,古今难觅。这姓耿的臭小子也不知哪里好,露儿师妹却偏偏……” “石虎,住口!”石豹厉声打断道。 一旁肖露儿已是满脸绯红,低头默不作声。 “这个云溪涧臭小子,我石虎誓要……哎呦,这小畜牲,竟敢抓道爷的脸……”石虎的豪言壮语,突然变为一声哀号。 “血!好多血!”石虎伸手一摸脸颊,但见满手鲜血,疯狂嘶吼道,“给道爷抓住这小畜生,老子要剥她的皮,吃她的肉!” “唰唰唰”丛林中衣袂声迭起,声音向耿少藏身处靠近。 耿少眯眼瞧去,只见几个赤红身影,手忙脚乱,慌作一团。重重赤影中,一团黑影来回穿梭,速度奇快。 不远处,石虎手捂脸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满是血污的脸上,一道深深的爪痕狰狞可怖。 “抓到了!”一阵欢呼声响起。 “活的?”石豹急切道。 “活的!” “太好了,带回去交由长老发落!”石豹喜道。 “恭喜石豹师兄,立下首功!”众人附和道。 “哪里,先前我比武落败,令本门颜面有损。如今长老赏赐这个机会,好让我将功赎罪,何功之有?”石豹自谦道,欢喜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石豹斜眼瞥去,见露儿兀自郁郁寡欢,遂朗声道:“师妹放心,这小畜牲算是咱们两派合力捕获,我等自会如实禀报。” “真的么?”肖露儿闻言喜道。 这么多年来,自己身受九霄殿栽培,却一直无所作为,也未能替师门争光。如今随同隐龙居众位师兄,抓获这异族,也算是功劳一件,传到师门长辈耳中,自也颇为光彩。 念及此处,肖露儿脸上终于露出开怀的笑容,喜道:“如此,便多谢师兄了!” “师妹这是哪里话来,石纹师兄亲自交代,让好生照顾师妹,我等自是不敢怠慢。”石豹实言道。 这时,隐龙居众人,押着一团黑影,来到石豹面前。石豹上前探查,见此物气息尚存,这才放心道:“拖下去好生看管,走了这只妖兽,你我都担待不起!” “且慢!”石虎手捂脸颊,阴狠道,“不能这么便宜了她,给我吊起来!” 石豹眉头微皱,但见石虎脸颊伤口,兀自鲜血直流,也就未再劝阻,只是低声叮嘱道:“别太过分,留她尚有大用!” “师兄放心,保证留活口!”石虎话落,抄起鞭子便向那团黑影走去。 只见那团黑影,浑身泥泞,满脸乌黑,蓬头垢面,实在看不清长相,从身形依稀可辨是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被悬空倒挂而起,一头长发自然垂落。 石虎上前,咬牙就是一鞭,“啪”一声脆响传来,听得人生疼。 这小姑娘却是异常倔强,紧咬牙关,硬是忍住没哼出声。 “小娘皮还挺硬气!我看你硬气到什么时候?”石虎言罢,抡圆了膀子又是三鞭。 不想这小姑娘,紧紧咬住嘴唇,还是未有作声。 石虎见状不由大怒,上前抬手欲打。肖露儿终究少女心性,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劝道:“她还是个孩子,算了吧……” “算了?”石虎双目通红,冷声道,“烟花道我同门被屠之时,它们怎么不说算了?” 石虎激愤难忍,反手就是一巴掌抡去。 “啊!”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小姑娘终于忍不住痛楚,叫出声来。 这一声轻哼,虽然短促,可听在耿少耳中,却是异常熟悉。耿少忙凝神瞧去,只见石虎一掌过后,小姑娘脸上淤泥掉落,露出红肿的面庞。 这一眼,不禁看得耿少睚眦俱裂! “我还道这小娘皮,能有多硬气!”石虎狞笑着,抡起膀子又是一巴掌扇去。 霎时间,整个丛林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石虎这巴掌,挥至中途,却惊觉四周声响全无,静得可怕…… 石虎不管不顾一掌落下,但觉眼前一花,却是拍了个空。石虎兀自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发觉身周众人,惊恐的望着自己,长大了嘴巴,却是发不出声来,仿佛所有人都失去了出声的权利!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石虎的脸颊悄然变形,满口牙齿崩落,鲜血四溅! 这时,石虎才感到一阵巨痛袭来,耳畔风雷炸动,整个身体不自主倒飞出去。石虎眼前一黑,直到昏死过去,都未能明白,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豹“唰”一声站起,手捂剑柄,面色凝重,紧紧盯着场中,却是不敢上前。 尘土散去,渐渐露出一名少年身影,怀中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肖露儿看清来人,不禁捂嘴惊呼。场中不是别人,正是尾随露儿至此的耿少。方才石虎落掌的瞬间,耿少盛怒之下,竟爆发出接近于“无音”的身法。若是银狼在此,怕是会惊得目瞪口呆。 耿少怀中小姑娘,蓬头垢面,脸颊红肿,待看清来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委屈,虚弱道:“哥哥,俺没偷吃桂花糕,他们为何要抓俺,还打俺……” 这小姑娘正是许久未见的霜霜,当年巷阳老街一别,不想此处重逢,却是这般情景。 耿少闻言,心中一酸,强忍心痛,柔声道:“妹子放心,在哥哥身边,没人敢欺负你!” “被欺负不打紧,跟着哥哥可有桂花糕吃?”霜霜眨巴着大眼睛,咧嘴道。 “要多少,有多少!”耿少柔声道。 “好哇,哥哥的桂花糕可甜了!”浑身是伤的霜霜,居然露出一副满足的神色。 “打死人了!”隐龙居众人乱作一团,纷纷哭喊道,“他杀了石虎师兄!” 石豹几步上前,俯身探查石虎伤势,沉声喝道:“嚷嚷什么?只是晕过去而已。都给我退下!” 众人闻言,这才禁声不言,将石虎默默抬至一旁,推宫过血,运气疗伤。 石豹面色严肃,冲耿少拱手道:“耿道友,有礼。” 耿少俊脸一沉,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礼了。 “上次我们比武较劲,在下技不如人,被道友所伤,自是无可怨言。”石豹沉声道,“但这次,不知我们有何得罪,耿道友要下如此辣手,伤我同门?” “有何得罪?”耿少怒极反笑,冷声道,“没死,算他命大!” “你伤残□□,算什么正道人士?”隐龙居弟子闻言,纷纷不满道。 “那你们鞭笞幼女,便是正道中人了?”耿少冷笑道。 “耿道友,你怀中女童,事关重大,还请交还我们,交由师长发落。”石豹郑重道,“此事若有闪失,你云溪涧怕也担不起责任!” “一人做事一人当,别老拿师门说事!”耿少不耐道。 “好,不知这女童与道友你,如何称呼?”石豹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妹子!”耿少此话一出,众人皆张大了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石豹闻言,面色变幻数次,不禁出声提醒道:“道友莫要说笑,此事当真事关重大,在下是认真向道友请教!” “不是说了么?这是我妹子。”耿少不觉有异,理直气壮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比武较劲输了,背后却来为难我家妹子,是何道理?” 众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道友此话当真?”石豹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这能有假?”耿少不屑道,“自家妹子,本少岂能错认。” “阁下方才那身法,委实不可思议,不似人间功法,可是向她族人所学?”石豹若有所思,追问道。 “不错。”耿少坦承道。无音身法确是妖狼独有,耿少只是模仿个样子而已。 隐龙居众人闻言,各个义愤填膺,眼中又是愤怒,又是鄙夷。 “拿下他,交由师长发落!” “替云溪涧清理门户!”一时间,讨伐声一片。 “都给我住口!”石豹厉声道。 石豹曾和耿少交过手,别人不知轻重,石豹可是心中清楚,只得开口道:“耿道友,在下功夫不及你。日前比试,也知你手下留情。但此事事关重大,在下不敢隐瞒,回去定会如实禀报师门。” “请便。”耿少漫不经心道。 隐龙居众人,面露鄙夷,忿恨而去。虚空中飘来阵阵私语,“自甘堕落、无耻下流、欺师叛祖、同流合污”种种恶骂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离去,落叶再次铺满林间小径。 轻风中,却只剩下肖露儿单薄的身影,翘首张望,眼含泪光,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耿少怀中抱着霜霜,注视着露儿,眼神同样充满了期待…… “耿兄,跟我回去。”肖露儿希冀道,“咱们面见师门长辈,把一切都说清楚,可好?” 耿少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霜霜,缓缓摇了摇头。肖露儿朱唇紧咬,眼圈一红,忍不住流下一行清泪。 耿少习惯性伸手,正欲拭去露儿眼角的泪珠,却发觉露儿离自己很远、很远。耿少拼命伸手,可任他如何努力,却仍是填补不了,两人之间看似咫尺的距离…… 最难消受美人恩,我们的耿少心如刀绞。 肖露儿紧咬朱唇,不知何时,已是咬出血来。露儿尤自不觉,一双泪眸紧紧望着耿少,期盼他能回心转意……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夜风萧瑟,镰月冰冷,耿少始终未有挪动身形。 肖露儿面露失望,终于在清冷的月光下,缓步离去,忧伤的脚步,重重踏在耿少的心头。 当蔚蓝的裙摆消失在丛林的尽头,我们的耿少胸中气血翻腾,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点点殷红洒落地面。 耿少何尝不想随露儿回去,回到两人当初的时光。可是看着怀中霜霜,浑身淤青、满脸血污,耿少毅然决定留下。 耿少一动不动,如一根木头矗立原地,两眼无神,仍旧呆呆望着,露儿离去的方向。 怀中轻轻的鼾声传来,霜霜这丫头不知何时,已然没心没肺的睡着了,睡得甚是香甜…… 翌日。 耿少本想带霜霜,寻个僻静处养伤,却惊喜地发现,霜霜的伤口已然结痂愈合,原先脸颊上高高的红肿,也消退了大半。只有左腿伤势较重,略有跛足而已。 妖狼的恢复力如此惊人,耿少不禁心下释然,看来这点外伤,对霜霜来说,要不了几天,便可痊愈。 晚间,耿少带着霜霜来到一家客栈,拜托客栈女眷为霜霜沐浴更衣。霜霜换上新衣,但觉花花绿绿煞是好看,满嘴乐个不停。 上次一别,二人再未谋面,耿少忙将霜霜拉到身边,细问近况。 谁知霜霜也是稀里糊涂,言辞不着边际,嘟囔道:“大长老骗俺,说这里有桂花糕吃,便带俺来此。可来了之后,他又只顾着和人打架,打完架又只顾着吐血……” 耿少听罢,哭笑不得,接口道:“后来呢?” “后来,俺就自己偷跑出来,寻桂花糕吃。”霜霜继续道,“却遇到昨天那群歹人,他们各个凶的紧,上来便要抓俺,还打俺……” “风轮长老可有提起,为何带你来此?”耿少柔声问道。 “这里有桂花糕吃。”霜霜不假思索道。 耿少哑然失笑,只得道:“大长老他现在何处?我带你去寻他如何?” “俺才不要!”霜霜小嘴一噘,不满道。 “可你这样偷跑出来,他定会担心。”耿少耐心劝道,“不如这样,哥哥带你回去见他,让他安心。然后再带你去吃桂花糕,如何?” “嗯,那也成……”霜霜断断续续道,“那你可得……” “嗯,得什么?”耿少追问道。 “得……”霜霜的声音渐弱,几不可闻。 耿少不闻霜霜回音,低头瞧去,只见霜霜满面青紫,口吐白沫,牙关紧咬,浑身颤抖。 耿少见状大惊,抢步上前,一把抱起霜霜,但觉入手处一片冰凉。霜霜面色发青,四肢僵硬,简直像极了前些日子,红河村民寒症发作的模样。 耿少二话不说,双掌一分,抵住霜霜后背,掌心红芒真火奔涌而出,与霜霜体内寒毒相抗。 谁想这寒毒,竟是异常顽固,连耿少的内家真火,竟都压它不住! 眼见霜霜两眼泛白,全身抽搐,耿少心头大急,但觉下腹丹田处,一股热流上涌,直冲灵台。耿少双眼血红,自燃真气,红芒真火立时大盛。 如今的耿少,对于红芒真火的掌控,已然更上层楼。这无坚不摧的红芒真火,于霜霜非但没有损伤,反而助其与寒毒相抗,竟然拼了个不分高下。 红芒真火,乃自燃真气而来,岂能持久?仅仅半柱香时间,耿少已是汗透衣襟,却仍旧咬牙苦撑。 这半柱香时间,仿佛比一整夜还要漫长…… 终于,霜霜体内寒毒,被耿少内家真火强行压制,面色渐润,不再颤抖。耿少吁出口浊气,眼前一黑,虚脱在地,竟是起身不得。 霜霜脸上恢复血色,由浑入清,嘴里含含糊糊接道:“可得带我吃上两块儿……”话音刚落,霜霜脑袋一歪,便沉沉睡去。 盏茶功夫过后,耿少才单掌撑地,勉强起身,耳闻霜霜细微的鼾声,不禁哭笑不得。 耿少闭目调息半晌,待气力稍复,这才思讨道:“霜霜体内寒毒,竟与红河村民这般相像。风轮长老定是听闻,此地有缓解寒症之法,这才带霜霜来此。” 念及此处,耿少又不禁疑惑道:“红河村民上山捕猴,破坏天地平衡,故受殃罚。只要祛除恶因,及时补过,尚可挽救。可霜霜呢?霜霜这怪病不晓因由,却当如何施救?体内寒毒,虽可以内家真火压制,可压制一次,就差点要了本少这条老命。万一将来再次发作,解救不及,可怎生是好?不如先见见风轮长老,问明这怪病的由来,再想对策不迟。” 耿少打定主意,便一头栽倒,沉沉昏睡过去。昨日,耿少所用身法,近似“无音”,常人身体岂能承受,气力已然透支。这晚,耿少再以红芒真火,压制寒毒,将仅存的真气,燃烧殆尽。 如今的耿少,早已是强弩之末,经脉滞涩不通,浑身酸痛难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第十二章 妖王再现2 当晚。 朦胧的月牙下,一道橙色水雾冲天而起,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绽放开来。 耿少于昏睡中惊醒,抬眼向窗外瞧去,却见水雾当空。耿少猛然睁开双眼,浑身酸痛瞬间被抛诸脑后。 这讯号只有露儿和耿少两人知道,正是二人平日私会的暗号。 耿少见状大喜,一骨碌儿翻身跃起,紧接着一个趔趄,居然是站立不稳。耿少眼前一黑,所幸及时扶助榻沿,这才勉强没有跌倒。 耿少颤巍巍撑起身子,暗自摇头道:“看来还是太过逞强了……” 待气力稍复,耿少正欲夺门而出,却又顿住身形,重回房内,看着熟睡中的霜霜,思讨道:“万一本少不在,他们又来欺负霜霜,这可如何是好?” 踌躇片刻,耿少索性被单一裹,将霜霜负于背上,这才夺门而出。 听闻背后轻微的鼾声传来,耿少安心道:“这下万无一失了,娘子相邀,还能有危险不成?” 耿少脚下绿芒闪耀,正欲驾起风遁,却是一个趔趄,一头栽倒。耿少反应奇快,单掌撑地,稳住身形,另一掌后探,护住霜霜。 后背的鼾声依旧清晰可闻,耿少这才放下心来,缓缓起身,看向手掌。只见掌心绿芒黯淡,缓缓消散开来。 见此情景,耿少苦笑一声,如今自己的身体,竟是无法聚集灵气。肖露儿深夜相邀,必有要事,而耿少却又偏偏气力不支,驾不住遁光,不禁心头大急。 耿少面露狠色,一咬牙关,单掌后探,护住霜霜,抬头辨清方向,便撒腿狂奔而去…… 一炷香过后。 耿少赶至一片密林,不待气息喘匀,就迫不及待的四处打量,寻找露儿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丛林深处幽怨的声音传来,露儿缓缓现出身形。 “怎么会?”耿少忙解释道,“本少见到讯号,便即刻赶来。” “你平日只消盏茶功夫,便会现身。”露儿幽幽道。 “今日微恙在身,是故来迟。”耿少调笑道,“还望露儿女侠宽恕则各,莫与小子计较。” 露儿脸上不见喜怒,依旧冰冷道:“你背上是何物事?” “俺妹子,留她一人,终归放心不下,是故背在身后。”耿少实言道。 “耿星沉,你当真不肯回头么?”露儿闻言,咬牙愤恨道。 “娘子,我做错何事?”耿少闻言,一头雾水道,“为何要回头?” 露儿面色由希冀变为失望,又由失望渐渐转为冰冷,看不出一丝喜怒…… “露儿,你怎么了?”耿少见状,不由担心道。 “我好的很,不劳耿少侠费心!”露儿却是冷冷道,“你为落日峰出头,夺了那粒神火丹,隐龙居众位师兄,都要为此受罚,可否……” “哦,这事儿好办,还他们便是,反正本少也不稀罕。”耿少随手摸出一个翠绿小珠,轻松道。 露儿接过绿珠,转身道:“石纹师兄,神火丹,他已答应奉还。” 耿少闻言,面色一沉,心中暗道:“居然尚有他人在此,本少竟然毫无所察,必是事先埋伏,待我前来……” “悉悉索索”衣袂声迭起,林后相继转出几人,皆是赤红道袍,为首之人正是石纹,身后石豹、石虎等人鱼贯而出。 “耿道友,你如此便是欺人太甚了。”石纹缓步上前,对露儿手中的绿珠看都不看一眼,不屑道:“既然答应相还,何不拿真的出来?” “哦?”耿少奇道,“你怎知这是假的?” “废话,你怎会如此好心?”石虎一旁讥笑道,话至一半,声音却是嘎然而止。原来昨日石虎,满口牙齿被耿少一拳敲碎,如今说话漏风,只好捂嘴闷声道:“到手的神火丹,岂会轻易拱手相还?” “哼,你这是以己度人!”耿少冷笑道,“看在露儿面上,本少才将这破珠子还你。” “神火丹如此宝物,怎会随意的放在身上?” “也不用玉器承载,三岁小儿都知必是假货!”隐龙居众人纷纷叫嚣道。 石纹早有不耐,一把夺过露儿手中绿珠,狠狠甩向耿少。绿珠撞在耿少胸前,滚落在地。 耿少忙俯身捡起,放在嘴前吹去尘土,重又揣回怀中,抱怨道:“你不要便罢,弄脏了多可惜。” “上次我亲眼所见,神火丹通身赤红,你这珠子大小倒是颇像,可这成色却是迥异。”石纹冷声道,“你还想抵赖吗?” “本少也依稀记得,好像是颗红珠,如今不知为何,却变成这副光景。”耿少也纳闷道。 “师妹,你看到了?”石纹转身冲露儿道,“不是我等逼他,而是他太过无赖,我们顾不得□□之谊了。” 露儿听罢,紧咬嘴唇,踌躇半晌,抬头冲耿少道:“耿兄,你便将真物还与他们可好?” “连你也不信?”耿少瞪大了眼睛,兀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若当真问心无愧,便让我等搜上一搜,如何?”石纹淡淡道。 “你敢!”耿少闻言大怒,厉声道。 “既然耿道友觉得此法不妥,那我们再比试一场可好?”石纹挑衅道。 “哼,上次输了不服气么?”耿少冷哼道。 “上次你与石豹比试,多有蹊跷。石豹明明占尽上风,却是一招落败。事后想来,太过匪夷所思。”石纹自傲道,“你若是有种,便和我动手试试?” “哼,你倒是有种。上次烟花道一役,被风轮追杀得屁滚尿流!”耿少反唇相讥道,“若不是我等屡次相救,你如今还能站在这里?” 石纹闻言脸色陡变,咬牙道:“我与妖狼异族,正邪不两立,自然屡遭追杀。不像某人,不惜认贼作父,自可化险为夷了。” “你莫要血口喷人!”耿少闻言勃然大怒,厉声道。 “你背上就是明证!”石纹高喝道。 耿少闻言一愣,霜霜确实是自己妹子,银狼是自己结拜大哥,此中因由太过曲折,一时倒是说不清楚。 “你无话可说了么?”石纹冷笑道。 耿少双拳紧握,早想动手发难,却惊觉丹田空空如也,一丝真气也无。此时的耿少,能站直身子已是不易,又岂能与人动手? “你若是不敢比试,那便让我等搜上一搜,如何?”石纹逼问道。 “你敢!”耿少厉声道。 “耿道友若是不愿,那也成。”石纹故作姿态道,“将你背上物事留下,便放你离去。” “你做梦!”耿少嘶哑道,单掌后探,护住霜霜。此时霜霜仍在没心没肺的酣睡,对周遭一切,竟毫无所知。 “那便得罪了!”石纹话音刚落,左掌缓缓平胸推出。 耿少眼见对方掌势,不禁心中一惊。虽然同属感知期巅峰修为,这石纹的战力明显比石豹强上不少。 眼见石纹一掌拍来,掌心火光隐隐,却是含而不发,似有无穷后招暗藏,耿少不敢怠慢,左手护住霜霜,右手单掌迎敌。 “单掌接招?”石纹冷哼一声,沉肩撤掌,突然变招,一腿扫出,直攻下盘。 耿少屈膝格挡,硬拼一招,顿觉一股大力袭来,被震得半身酸麻。 石纹一招得手,欺身而上,左掌再次探出,被耿少单掌架住。石纹反身一腿,斜撩而上,直冲耿少心窝而来,端的阴险狠辣。 耿少无奈,只得双掌迎敌,护住前胸。 “来的好!”石纹狞笑着,反身撤腿,双掌平推而出。 二人近身缠斗,闪躲不及,耿少无法可想,只得双掌迎上。 二人双掌相碰的刹那,石纹掌心突然火光乍现,竟是毫不留手,上来便是隐龙绝学,烈焰神掌。滚滚焰涛,奔腾而来,耿少一双肉掌岂能相抵? “砰”一声气爆声炸响,火光冲天,耿少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出。 耿少被一招重伤,却未失去神志,斜眼瞥见,三道赤芒追身而来,竟直奔背后的霜霜。这三道赤芒,乃隐龙绝学赤焰神针,速度奇快,转眼已至近前。 “卑鄙!”耿少心中暗骂,无奈空中无法借力,竟是无法躲闪。 耿少反应奇快,催动体内最后一丝真气,向地面一掌拍去,借反击之力稳住身形,将霜霜护在身后,挺起胸膛,硬接了这三道赤芒。 三道赤芒入体,只闻耿少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再次喷出,却是单掌拄地,强撑不倒,护住身后的霜霜。 石纹得理不饶人,欺身而上,单掌再次逼来,竟是不给丝毫喘息之机。 眼见石纹掌势沉稳,似是后招暗藏,耿少看出厉害,哪敢硬接,正欲抽身而退,却见石纹变掌成爪,缠身而上,竟将自己手腕脉门扣住。 “好快!”耿少心中一惊,无奈脉门受制,却是退身不得。 石纹左掌按向耿少肩头,掌心火光隐隐,烈焰神掌蓄势待发。 “我可以开打了么?”石纹声音冰冷,神情倨傲。当日耿少与石豹比武,便是这般神情。 风水轮流转,这才没几日,竟重现当日情景,耿少一招惨败。 当初,耿少屡次与凝炼期高手相搏,皆全身而退。石豹乃感知期巅峰修为,被耿少一招打残。耿少在同辈弟子中,一时名声大噪。 可名之一物,最为鬼神所忌,若是享有盛名而实不相符,多遭横祸。此事,古来有之。偷工减料的修行,轻而易举的胜利,让耿少误以为,获取本就是这般容易。凡事有利有弊,获取的太过容易,让耿少飘然膨胀,过于自负,这才遭致今日的惨败! 烟花道与风轮对敌,耿少尚知审时度势,自知不可力敌,便采用迂回战术,与强敌周旋。与银狼对战,还知抓住对方性格弱点,对症下药。如今的耿少,确实太过自负了。这次深夜前来,明知自己真气消尽,气力不支,却未做任何防备,公然露面。方才与石纹对招,明知对方高出石豹甚多,却仍旧大意轻敌,硬接对方掌势。 这回,耿少败得虽惨,却是不冤…… “我可以开打了么?”石纹嘲讽的声音,听在耿少耳中尤为的刺耳。 耿少重伤在身,胸口气血翻腾,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正好喷了石纹满脸。 石纹烈焰神掌蓄势已久,却迟迟不肯落下,无非是想多羞辱一下耿少。不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己却被喷了个满脸血污。石纹不禁勃然大怒,正欲掌力外吐,以泄私愤,却闻一声娇喝传来:“住手!” 耿少循声望去,却见露儿满眼泪光,恳求道:“石纹师兄,咱们不是说好,不伤他吗?” “师妹,你也瞧见,不是为兄出手狠辣,而是这小子顽固不化,非但不肯交出神火丹,还与这异族同流合污。”石纹被喷得满脸血污,仍不忘义正言辞道,“为兄别无他法,方才出此下策。” “你亲口答应,绝不伤他!”露儿粉面含泪,愤声道,“否则,我又怎会将耿兄骗来?” “师妹,你怎生恁的糊涂?”石纹闻言,却是不屑道,“跟这种人,还讲什么仁义道德?” “耿兄,我对你不住,是我害你受伤!”露儿哭喊道。 “娘子,别担心。本少的命硬得很,些许小伤,还不放在心上,咳咳……”耿少本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是被一口淤血哽住,咳喘连连。 “耿兄,你明明有伤在身,为何还要冒险前来?”露儿哽咽道。 “娘子相邀,我岂能不来”耿少淡淡道。 “你这傻子!”露儿低声骂道。 “哈哈,世人皆夸本少聪明,只有娘子骂本少憨傻……”耿少居然笑出声儿来。 听闻二人对话,就如打情骂俏一般,石纹妒火中烧,咬牙便要一掌拍落,却惊觉左掌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 石纹下意识缩掌,低头瞧去,却见耿少肩头露出一张小脸,一双水汪汪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嘴角赫然叼着一块儿碎肉,鲜血直流。 石纹顿时捂住左手,连声惨嚎。 霜霜不知何时醒来,大脑袋耷在耿少肩头,一眼便看到石纹白花花的肉掌,不停在眼前晃荡。霜霜睡得迷迷糊糊,见肉掌在前,张嘴就是一口,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耿少见状咧嘴一笑,扭头道:“醒了?” 霜霜将嘴角碎肉吐出,撇嘴道:“不好吃,酸酸的。” “据说恶人的肉都是酸的,这也难怪。”耿少不禁哈哈大笑道。 石纹长这么大,仗着老子是隐龙居首席长老石离,从小飞扬跋扈,何曾受过这等暗亏。如今左掌被废,石纹痛得满地打滚,惨嚎不止。隐龙居众人见状,慌忙上前,争先恐后,给石纹少爷包扎止血。 片刻功夫,石纹左掌已然止血,不再惨嚎。但想想自己一生浸淫掌法,如今左掌被废,将来就算伤愈,掌上功夫也不免受限,不禁心头火起,嘶吼道:“将那小畜生抓来,给老子往死里打!” 隐龙居众人闻言,纷纷抢上,将耿少团团围住,生怕他会插翅飞走一般。 “师兄,这小畜生不能打死,活捉此妖可是大功一件!”石虎掩嘴阴声道,“到时在石离长老面前,师兄你脸上也有光不是?” “哼,算她命大!”石纹冷哼道。 “可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她!”石虎捂嘴闷声道。 “那是自然!”石纹转身问道,“你说,该当如何?” “这个嘛,嘿嘿……”石虎转身面冲肖露儿,皮笑肉不笑道,“师妹,你看如何?” 露儿见耿少没事,稍稍安心,轻声劝道:“耿兄,将你背后女童交与我们,如何?” “不可能!”耿少斩钉截铁道。 “可是,你若要护她,非但袒护不了,自己也一辈子没法抬头做人了!”露儿苦苦劝道,已是带着哭腔。 “笑话!”耿少怒道,“他们鞭笞幼女,反倒更能抬头做人?” “你若要护她,今后人人都会瞧你不起,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视你为大奸大恶之徒!”露儿哭喊道,“这样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随他们去!”耿少毫不在意道。 “那我呢?今后我们怎么办……”露儿声音沙哑道,“难道你也不在乎?” 耿少闻言,却是沉默不语…… 自己一个风流浪子,自是无所顾及,视名利如粪土,视流言如浮云。家中家财万贯,毫无后顾之忧,修仙要是不开心,就索性不修了,回去作自己的少爷去。可是露儿呢?一个本性善良的少女,若是执意跟着自己,便要与自己一同,接受世人的冷眼、无辜的谩骂,这样公平吗? 可是,既然彼此选择对方,自然是接受对方的一切,接受对方的无微呵护,也接受对方的恣意任性。人生有欢乐的□□,自然就有难熬的低谷,岂会永远平顺?人生的旅途,大家皆是过客而已。耿少也真心希望,能有一人相伴,陪自己一起走走,一起看看,一起孝敬父母,一起终老江湖。耿少下意识以为,自己的另一半,必然是这样一种人。自己在水里,对方便跟在水里;自己在火里,对方便也跟在火里。刀山火海、不离不弃。这个要求,对露儿来说,显然高了些…… 两个人的世界,本就没有对错可言。硬要说个理由出来,也许是今生缘尽于此,造化弄人。但不管怎样,漫长旅途中,曾有一人真心相伴,一起真实的笑过,一起真实的哭过,一起在风轮的追杀下逃命,一起在静谧的夜色中赏月。那么不论如何,都应该感谢这个人,感谢她曾经的相伴,感谢她默默的付出。就算是擦肩而过的路人,尚且要常怀感恩之心,何况是人生的伴侣呢? 对于露儿,耿少是感激的。尽管她将自己骗入险地,尽管她不认同自己的作为,但耿少不恨露儿。爱之深,并不一定恨之切…… 这世上本就有一种爱,并不必然导致嫉恨。这种爱夹杂的私心很少,占有欲很少。只闻耕耘,不问收获,就是单纯的享受付出的快乐。如果一个人,感到受伤,感到不平,感到愤恨,怕是该反躬自省。若是内心毫无所求,何来受伤与不平?一切法由心想生,一切外境本由内心感召而来。若是外境不顺,自然应该反省内心。外境本不伤人,内心的私心杂念才会。世人放不下私利,多是被自己所伤,而兀自怨天尤人而已。 耿少未有言语,只是探手入怀,摸出一叠隐隐闪耀着青色柔光的灵符,交予露儿。 露儿低头瞧去,赫然竟是水系保命灵符。露儿久习水系道法,对水性灵符最是熟悉不过,一眼便知绝非凡品,连师傅云裳也未曾对自己,有过这么大的手笔。 露儿浑身微微颤抖,一时竟哽咽无语,呆在当地。 耿少轻柔的托起露儿双手,将灵符塞入露儿手中,另一只手如往常般,轻捋露儿被夜风吹散的鬓发,柔声道:“待会动起手来,我将全力以赴,怕是顾你不上。这些灵符你且收好,危急关头可保性命。” “耿兄,你……”肖露儿早已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娘子放心!”耿少轻轻拍了拍露儿肩膀,坚定道,“我若不死,将来天涯海角,若有人胆敢为难于你,管他何方神圣,本少定与他不死不休!” 一旁石纹,在众人簇拥下,包好伤口,听耿少说得信誓旦旦,脸色一沉,阴狠道:“自身难保,还说大话,给我拿了!” 隐龙居众人苦等良久,就为这句话。石纹一声令下,众弟子摩拳擦掌,奋勇当先。平素大敌当前,不见他们冲锋陷阵,如今耿少已是强弩之末,做这困兽之斗,他们倒是勇往直前。 耿少静静矗立原地,探手背后,护住霜霜,低头不语。 众人一拥而上,冲近身前,正准备一举拿下耿少,却见耿少缓缓抬头,双眸竟染成一片血色,迸射出冰冷残酷的目光。 这,不是人类的目光! 这目光,孤傲,狂妄,藐视一切,残酷无情。眼前的耿少,仿若一头远古凶兽,狞笑着盯着渺小的众人。 冰冷的目光扫过,隐龙居众人不禁心头一颤,莫名感到一丝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发什么呆!”石纹早有不耐,喝斥道,“对付一个废人,还这么麻烦?” “师兄,他,他……”众弟子语无伦次、含混不清道。 “他怎么啦?”石纹狞笑道,“难道还会吃了尔等不成!” “嗷!”石纹话音刚落,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但觉丹田一股火热猛然上涌,直冲灵台,再也控制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嘶天怒吼,响彻天际! 一旁石纹浑身颤抖,一屁股跌坐在地,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红河村后山,一处山谷。 一名银发妖异男子,正闭目盘膝而坐。陡闻这声嘶吼,银发男子猛然睁开双眼,“唰”一声站起,抬眼望天,只见天际风云变色,九霄雷动! “獠王的气息,真的是獠王大人!”银发男子急迫的望向耿少所在,满脸恭敬道,“不想我风轮有生之年,竟能再闻獠王大人的气息!” 话音未落,风轮整个身影,已然凭空消失在原地,无声无息…… 某镇,翠花楼。 银狼正在温柔乡做着美梦,突闻一声嘶吼洞彻天际。 “不好,大事不好!”银狼惊叫而起,满脸惊恐的望向耿少所在,大叫一声,“我的乖乖,这下不得了了!” 话音刚落,银狼便匆匆跃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河神祠不远处。 隐龙居首席长老石离,猛然间一掌拍落,石桌一角应声而落,吓得众弟子噤若寒蝉。 石端夫人惊恐的看向石离,不可置信道:“难道是……?” 石离长老阴沉着脸,缓缓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石端夫人颤声道,“迦楼罗四大妖王,皆在妖兽结界之内,怎么可能现身人间?” “走,看看去!”石离长老黑着脸,一拉石端夫人,两人身影匆匆消失在原地。 山涧溪水旁,落日峰众人正在歇息。 突闻一声嘶吼远远传来,云癫道人翻身而起。 “夫君,方才那股气息,莫不是……”云轩蓦然起身,看向自己夫君,欲言又止。 “嘿嘿!”云癫道人却是咧嘴乐道,“一个风轮就将整个修仙界,弄得鸡飞狗跳。这下可好,索性又来个妖王,这回可有的看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第十三章 一诺千金1 一声嘶天怒吼,磅礴的妖气冲天而起,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如一头远古凶兽,紧盯石纹。石纹浑身颤抖,竟是动弹不得,此时的他能清楚的感到,这血色目光中,满是杀意! 耿少缓步上前,单爪探出,动作虽慢,石纹却是不敢生起反抗之念,满脸惊恐,怔在原地。 耿少单爪扬起,这一爪要是落下,石纹势必透胸而过,哪里还有命在? 肖露儿满眼惊恐,忍不住掩嘴惊叫起来:“耿兄,不要!” 熟悉的语声传入这头远古凶兽耳中,耿少的动作居然有了一丝迟缓,手爪顿在石纹眼前,却是不再落下。 石纹在耿少爪下,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连逃命的欲望都生不起来。 耿少缓缓收回手爪,双眸血色渐褪,灵台逐渐恢复清明,斜眼瞥见石纹,冷冷道:“滚!” 石纹这才想起逃命,可双腿竟是不听使唤,愣是动弹不得。一阵夜风吹来,石纹忍不住浑身哆嗦,早已是汗透衣襟。 “下次再让本少见到,定取你狗命!”耿少厉声道。 “小畜生,尔敢!”一声断喝传来,耿少眼前一花,石纹已是失去了身影。 耿少定睛瞧去,只见身旁丈许处,石离长老现出身形,对自己怒目而视。身后石端夫人手挽石纹,满脸忧色。 “怎么回事?”石离长老沉声道。 “我,我,他……”石纹犹自失魂落魄,语无伦次。 石离长老见状,也不再追问,转身冲耿少喝斥道:“又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上次比武较技,你门下弟子技不如人,不思反省,私下却向本少讨要神火丹。石离长老,你们隐龙居门下,说出的话都当放屁不成?”耿少反唇相讥道,“这神火丹你若是不舍,干脆赖着不给就好,何必背后干这等勾当,为人所不齿!” 石离长老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冲身后弟子道:“可有此事?” 众弟子噤若寒蝉,竟是不敢出声,显然是默认确有此事,石离长老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长老问小子方才干了什么好事?”耿少趁势道,“无非就是替您老人家,管教下您这不孝子孙,免得他把隐龙居的脸丢尽。” “老夫的逆子,还轮不到别人管教!”石离厉声打断道,“这神火丹,老夫已照约定,交予云癫之手,老夫的承诺已尽。至于这神火丹最终花落谁家,大家各凭本事说话,与老夫无关。此等至宝,你若是没有能力,便不配拥有,否则早晚必招杀身之祸。我儿一时心软,不忍看你被这宝物所累,这才强行索要。你怎可如此不识抬举,反伤我儿?” 这□□裸的护短,我们伶牙俐齿的耿少,竟然都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念你年纪尚轻,老夫也不与你计较,但你身后之物,必须交予老夫!”石离长老不容置疑道。 “你这老不羞,看你年纪一大把,竟然索要女童,意欲何为?”耿少嘴里不依不饶道。 “臭小子,你莫要胡搅蛮缠。”石离长老喝斥道,“你可知你背后是何物类?” “什么物类?”耿少愤声道,“这是俺妹子!” “冥顽不灵,若是再执迷不悟,云舒也护不了你!” “你这老不羞,觊觎一女童,还好意思提我师门。”耿少冷笑道,“我们云溪涧,可没有这么无耻之人。” “你小子还反了天不成?拿来吧!”石离长老终于失去了耐心,大手一伸,便向耿少抓去。 隐龙居首席长老石离,平素与人动手,怎会这许多废话。还不是忌惮方才那股冲天妖气,委实太过惊人,若是换作平时,石离早就动手发难了。 石离这一掌看似缓慢,转眼已至近前,凌厉的掌风,将耿少身周丈许方圆尽数笼罩,竟是毫无退路。 眼见来掌气势汹汹,耿少双目泛红,獠牙突起,凶相毕露,仰天一声嘶吼:“嗷!” 随着这声嘶天怒吼,一股妖气冲天而起,竟将石离长老的掌势,震了个粉碎。 石离长老猝不及防,竟被这冲天妖气生生震退几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惊骇道:“这是……?” “妖气,是妖气!”石端夫人“唰”一身站起,惊叫道。 “小畜生,你怎会身具如此凶煞之气?”石离长老咬牙道,“这绝非普通妖气,实乃妖王气息,虽不成熟,但凶残本性已现!” “哼,若是我们獠王大人当真在此,你怎敢现身!”一妖异冰冷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银发妖异男子悄然矗立场中,没有人知道他何时至此。 “风轮!”石离长老看清来人,勃然大怒道,“我隐龙居十余笔血债,你必须偿还!” “怎么,只许你屠戮我家狼崽子,难道就不许老夫杀人?”风轮冷冷道,“你名门正派杀我家狼崽子,数量何止十倍于此。这笔血债又怎么算?” “禽兽怎可与人相提并论?狗屁不通!”石离长老怒喝道。 “那就是说,只许你虐杀我家狼崽子,而我不能报仇了?”风轮怒道,“天下岂有这般道理?” “徒逞口舌之利,咱们手上见见真章!”石离长老似是不愿多言,袖袍鼓荡,潜运真气,作势就要动手。 “哼,若是老夫全盛之时,凭你也敢在老夫面前叫嚣?”风轮不屑道。 “此一时、彼一时,好汉不提当年勇。”石离长老无赖道,“石端,我来挡住风轮,你快将这姓耿的小畜生拿下!” 石端夫人心痛爱子受伤,早恨耿少入骨,这会儿闻言,纵身而起,向耿少掠去。身形未至,数道冰刺已是凌空射出,端的歹毒无比。这下若是刺实了,耿少胸前非被洞穿几个窟窿不可。 耿少真气耗尽,早已是强弩之末,眼见冰刺射来,腿脚却是不听使唤,竟是动弹不得。 眼见冰刺临体,耿少将霜霜护在身后,正欲挺身相迎,却见身前悄然立起一道冰墙,竟将冰刺牢牢挡住。 “栖霞山玄冰障!”石端见状大吃一惊,继而转身怒道,“云轩,你给老身出来!” “可是师姐召唤小妹?”云轩缓缓露出身形,缓步行至耿少身边,笑道。 “云轩,你这是何意?”石端夫人招式被破,不禁恼羞成怒,喝斥道。 “这是我家夫君半个弟子,小妹自然要代为照顾,敢问有何不妥之处?”云轩轻描淡写道。 “云癫,你当真不管?!”石离长老见状,忍不住喝斥道。 “哈哈哈,石离老儿,你自己搞不定,就拖我下水,想看个热闹都不行。”云癫缓缓现出身形,哈哈大笑道。 “云癫,此子满身妖气,已然入魔,你说如何处置?”石离长老冷声道。 “处置个屁!”云癫道人虎目一瞪,不屑道,“此子是老夫半个弟子,老夫可不管什么妖气不妖气的。” “云癫,你夹杂不清是出了名的,老夫这会儿不与你计较。”石离长老沉声道,“我欲将此子擒住,带回山门发落,你待如何?” “那就得看看,老夫这对肉掌答不答应!”话音刚落,云癫道人拉开架势,竟是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好,你云癫有种,老夫且让你一次。此子既是你玄清宗弟子,那便交由你们处置,老夫也懒得多管闲事!”石离阴冷道,“风轮此时伤重,你我联手将其拿下,替正道一雪前耻,恢复道统。” “放屁!”云癫眼皮一翻,却是不屑道,“你杀人狼崽子,人家找你寻仇,这是你们自家之事,别扯什么道统,听着恶心!” “云癫,你!”石离长老闻言气得脸色铁青,怒喝道。 “哼,不想臭名昭著的正道当中,还尚有明理之人。”风轮淡淡道。 “云癫,那你是两不相帮了?”石离长老阴声道。 “那是自然。” “好,且看你回去后,在云翻掌教面前如何交代!”石离长老威胁道。 “云翻那个混小子,老子为何要向他交代?!”云癫闻言,却是公然骂将起来。 石离长老闻言一愣,知道云癫道人素来颠三倒四、夹杂不清,也不再浪费唇舌,转身冲风轮道:“老夫抓这女童,不过是想逼你现身。你既已露面,这女童也就无关紧要了,且由得她去。” 隐龙居众人闻言,如释重负,慌忙退下。方才众人被那股冲天妖气一震,顿时神志不轻,动弹不得,如今可逮到机会撤退,立时奋勇争先、恐为人后。 待众弟子退下,石离长老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物事,倨傲道:“风轮,你可识得此物?” 风轮眯眼瞧去,不禁陡然色变:“这是……” “哼,你既然识得此物,还不乖乖束手就擒?”石离长老冷笑道。 “乖乖,这不是九龙神火罩么?”银狼不知何时,赶至场中,一眼便瞧见石离手中之物,不由惊道,“你这老头,连这稀罕玩意儿,都请来了。” 此次为降伏妖狼,石离长老竟然请出洪荒至宝,九龙神火罩。云轩见状也是面色一变,二话不说一把拉过耿少,带着霜霜,飞身后退,掠至云癫身旁,却见云癫面色凝重,沉声道:“不行,再退后些,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话音刚落,云癫道人袖袍一挥,带领落日峰众人远远退开,于远处观望。 “此乃洪荒至宝,以你一人之力,又能发挥其多少威力?”风轮不甘心道。 “不错,九龙神火罩若是全然发动,天地变色,山河易主。老夫一人之力,确实有限。”石离淡淡道,“但对付区区几个狼妖余孽,也绰绰有余了!” “银狼,你带霜大人先走!”风轮脸色一沉,低声喝道。 “大长老,小祖宗在俺耿兄弟那儿,你大可放心!”银狼吼道,“俺与你并肩作战!” “放屁!老朽本已风烛残年,反正是个死,何必多拖累一个?”风轮喝骂道,“你立刻给老子滚!” “大长老,俺银狼没啥本事,但求能与大长老一起,战死沙场!”银狼豪爽道,“若是临阵脱逃,那不是和这帮名门正派一样,同流合污了吗?” “说得好!”风轮闻言,不禁动容道,“堂堂妖狼,岂是临阵脱逃之辈?银狼,今日你我一同,会会这传说中的九龙神火罩!” 一旁云癫道人听得热血、蠢蠢欲动,莫不是云轩暗中强行拉住,恨不得自己也一同冲将上去,会会这传说中的九龙神火罩。 “狂妄!”石离长老讥讽道,“就凭你们两个?” “石离老儿,你可是死了儿子?”风轮耸耸肩,漫不经心道。 “什么?”石离长老闻言一愣。 话音未落,银狼已是纵身而起,向石纹掠去。 “好胆!”石端夫人见状大怒,纵身将银狼阻住。 就在石离长老分神的刹那,风轮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霎时间,万籁俱寂,死一般的沉寂。 “不好!”石离长老大惊失色,慌忙起身追赶,却哪里还来得及。 石纹身后,不知何时,一名银发妖异男子,悄然现出身形,一道冰冷利爪,横在石纹脖颈之下,闪烁着幽幽寒光。 石端夫人眼见宝贝儿子落入敌手,咬牙跺脚,恨不得上去拼命! “嘿嘿,夫人,您可千万别紧张!”一旁银狼却是奸笑道,“您这一紧张,万一我们大长老也跟着紧张,手上一抖,不小心拗断了令公子的脖子,可就不好玩了!” “卑鄙!”石端夫人忍不住喝骂道。 “哎呦,瞧您这话说的。”银狼奸笑道,“我们要是不卑鄙,不是又和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同流合污了吗?” “风轮,就凭我九龙神火罩在手,我若是拼着儿子不要,不但你们走不了,就连那女童也不能幸免。”石离咬牙切齿道,“你信是不信?” “我信……”风轮沉默半晌,坦然道。 “嘿嘿,以自己宝贝儿子,换我们三条妖狼性命,就看这买卖你们肯不肯做了。”银狼一旁煽风点火道,“你说是么,石端夫人?” “石离,咱们儿子可还……”石端夫人正欲求情,却被石离长老一声厉喝打断,“住口!” 眼看石离长老竟不理这茬,银狼不禁乍舌道:“啧啧,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石离老儿够狠!” “老夫决计不会纵虎归山!”石离长老斩钉截铁道,“这次定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那令公子的狗命,我们是要定了!”银狼恐吓道。 “你若是胆敢伤我儿子半根毫发,老夫不但将你们挫骨扬灰,还会将那女童游街示众,受尽万般酷刑,让她生不如死!”石离长老阴狠道,“老夫的手段,你尽可以试试!” “石离老儿,亏你还是一派首席长老,居然以女童相胁,未免过了吧?”云癫道人忍不住出声道。 “云癫,你方才还说,这是我们自家之事,那你落日峰最好少管闲事。”石离冷冷道,“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九龙神火罩误伤,那老哥哥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风轮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转身,冲耿少遥声道:“耿小兄弟,霜大人有恙在身,可否拜托你代为照顾,风轮在此永感大德!” 话音刚落,风轮竟然抱拳拱手,遥遥拜倒。 以风轮的地位,随便露个面儿,就惹得修仙界腥风血雨。这样的人物,居然对耿少恭敬拜倒。耿少见状,赶忙高声应道:“大长老放心,霜霜是俺亲妹子,就算您不说,俺也会好生照料。小子不敢说定能治好俺妹子,但只要我尚有命在,天涯海角遍访名医,倾尽所有为她医病!” “好,我风轮就要小兄弟你这句话!”风轮仰天大笑道。 “大长老,你……”银狼忍不住出声道。 只见风轮缓缓转身,冲云癫道人淡淡道:“在下愿意,束手就擒,跟随阁下,回玄清宗听候发落。但你们需得承诺,不可伤我族人。” “大长老,你不可……”银狼急道。 “老朽血雨腥风一生,也想找个地方清净清净,歇息一下。”风轮洒脱道,“耿小兄弟已然答应老朽的请求,老朽心无挂碍。” “就为那臭小子的一个承诺,居然就……?”石虎瞪大双眼,却是难以置信道。 “天下谁人不知,我们妖狼一诺千金!”银狼怒道,“我们兄弟的一个承诺,岂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满嘴放屁可比?” 云癫道人闻言开口道:“石离老儿,你怎么说?” “不用牺牲我儿性命,又能抓住风轮,自是最好。可是异族诡计多端,岂能轻信?”石离长老沉吟半晌,犹豫道,“若是这风轮临时反悔,中途脱逃,你落日峰可愿担罪责?” “这个好办,待俺问问。”云癫转头冲风轮道:“阁下说话算话吗?” “算话。”风轮淡淡道。 “好,老夫担保,这风轮不会出尔反尔。”云癫道人立时接口道。 “云癫,以落日峰首座之尊,替一妖兽担保,你可想清楚了。”石离长老逼问道,“风轮若是不守承诺,这后果……” “石离老儿,你怎生恁的啰嗦?”云癫道人不耐道,“若是俺不能将风轮,带回玄清宗发落,落日峰从此除名!” “好,这可是云癫你自己说的,不是老夫逼你。”石离长老满意道。 “那是自然。”云癫不屑道。 双方约定后,风轮缓缓收回利爪,离开石纹。石纹但觉肩上一轻,一屁股虚脱在地,竟是起身不得。石端夫人慌忙抢上,百般安抚。 既已公然答允,将风轮带回玄清宗发落,石离长老纵然不愿,也不好再行发难。更何况,就算撕破脸皮,对方云癫、云轩、风轮、银狼若是联手,自己恐怕也贪不到便宜。 石离本非不懂变通之人,暗自嘀咕道:“本派掌门石刚真人,闭关已久,不问帮务。整个隐龙居上下,还不是我这首席长老说了算。便让你们先将风轮押回,以老夫和云翻掌教的私交,玄清宗岂能不卖个薄面,何愁没有机会惩治这风轮!” 一路上,风轮果然信守承诺,默默跟随,与落日峰众人秋毫无犯。云癫夫妇自然也是以礼相待,不曾加以限制。 耿少身负重伤,却仍背负霜霜而行,好在这几日,霜霜寒症未再发作。众人有意无意,皆缓步而行,似是都不着急,无心赶路。不出几日,耿少伤势渐复。有獠王妖气相助,不论多么严重的伤势,只要未伤及性命,都会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愈合。 待伤势痊愈,耿少但觉体内真气,竟又浑厚不少,当真是因祸得福。天地之间,自有平衡;取舍之间,暗藏玄机。舍的愈多,得的愈多,得之再舍,便可再得,无穷无极,是谓“舍得”。 耿少救人心切,不惜自燃真气,这分心念暗合天道,回馈自也颇丰。人有善念,天必佑之。修行若至深处,便可偶尔触摸到真正的道境。依道修行,效法自然,自可事半功倍。这便是耿少体内真气,越加雄厚的原因。所谓厚德载物,越是无私之人,心中无我,所能够承载的福德就越厚。唯有不在乎,反而更容易得到。其中道理并不复杂,只是凡人视而不见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第十三章 一诺千金2 远处,玄清主峰高耸入云,隐约可见。四周山势连绵,卧龙岭雄伟、云溪涧飘渺、栖霞山脱俗、落日峰挺拔、映月谷清秀,五脉环绕,交相辉映、美轮美奂。 落日峰众人有说有笑,缓步而行,却见山道尽头,一阵绿芒闪耀,云舒真人匆匆现出身形,面色焦急。 “哈哈哈,云舒老友,这就来接老哥啦。”云癫道人大笑着迎上。 云舒真人竟是没理这茬儿,直接绕过云癫,直奔耿少而去。云癫道人一旁含笑不语,知道云舒真人定有要事,也不以为忤。 云轩见状,赶忙上前圆场道:“见过云舒师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否?” “妹子莫要取笑。”云舒真人摆摆手,匆忙赶至耿少身前。 “师傅……”耿少正欲开口,却被云舒真人一把拉过,上下打量一番,关切道,“怎么样?伤势如何?” “师傅,徒儿不孝,害师傅担心。”耿少内心一暖,低声道,“这几日休整,已然无碍。” 见到耿少无恙,云舒真人这才暗松口气,放下心来。 “哈哈哈,云舒老弟,有老哥我在,你这弟子还能出什么岔子?他还替俺落日峰,跟隐龙居那帮混蛋,狠狠干了一架。老弟你是没瞧见,当时那叫一个痛快!石离老儿那个什么鸟弟子,就这么一招,就……哎?夫人,你掐俺作甚……?”云癫道人正说得兴高采烈、吐沫横飞,却惊觉腰间一痛,不由愣道。 云舒真人轻叹口气,无奈的瞪了云癫道人一眼。这云癫道人的性子,云舒最是熟悉不过,自己这小弟子顽劣不堪,最是不服管教,如今跟着云癫,要能有好事才怪! “师傅,我……”看到云舒真人如此担心,耿少不禁心怀愧疚,低声道。 云舒真人一把拉住耿少,恳切道:“不必多言,为师都已知晓。” 话音刚落,云舒真人探手入怀,摸出一个包裹,嘱咐道:“这些物事,你且收好,赶紧跑路。此时的玄清宗,万万回不得!” “师傅,怎么……?”耿少闻言一惊,忙追问道。 “你若回山,为师担心保你不住;你若不在山门,为师尚可周旋!”云舒真人急切道。 “怕他怎地,俺看那帮鸟人,又敢怎样?”云癫道人眼皮一翻,不屑道。 “莫听你师伯胡说,赶快上路,一路小心。切记,凡事能忍则忍,不能忍也要忍,莫要意气用事。等情势稍有转机,为师自会派闲云寻你。”云舒真人匆匆言罢,大手一推耿少,恳切道,“快走,莫要耽搁!” “师傅,我走了,你怎么办?”耿少兀自不放心道。 “为师自有办法,徒儿无需担心。切记,做事三思而后行,万不可再如此莽撞……”云舒真人心中不舍,似有说不完的教诲,难以割舍。 “老弟,你再唧唧歪歪,就真走不了啦!”一旁云癫道人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云舒真人这才醒悟,暗提一口真气,袖袍一挥,一股劲风蓦然升起,绿芒乍现。待绿芒闪过,耿少的身影渐渐消散。 身影消失前,耿少拼尽全力,嘶喊道:“师傅,弟子没有做对不起师门的事情!” 话音刚落,耿少已是消失在了原地,踪影全无。 “为师自己的弟子,为师岂能不知!”云舒真人望着远处,低声应道。可惜耿少已经听不到了…… 远处天边,几道紫色霞光闪现,正是是护山大阵发动的迹象。 “哼,来的好快!”云癫道人鼻子里冷哼一声。 不多时,便见几名弟子,身着青色劲装道服,匆匆赶来。为首之人,正是凌天。 凌天几步赶至近前,向云舒真人抱拳一礼,朗声道:“见过师伯,敢问耿星沉何在?” “哦,你们也来找小徒吗?”云舒真人闻言,装糊涂道,“老夫我也是呀,可惜不曾看到。” 凌天闻言,眉头一皱,转身冲云癫道人道:“云癫师伯,您与耿星沉一路归来,请问他人何在?” “前几日,恰巧路过一处胜地。年轻人贪玩,就多盘亘了几日。老夫重任在肩,岂能久候,便自行上路了。”云癫道人耸耸间,转身竟冲风轮道,“嗨,老伙计,你后来见过那小子吗?” “老夫也不曾见过。”风轮淡淡道。 凌天环顾四周,却哪里还有耿少的影子,只得下令道:“先将风轮拿下,其余人继续搜寻!” 几名青衣弟子闻言,立时抢步上前,逼近风轮。 风轮冷哼一声,冰冷的目光射来。几名后辈弟子与风轮目光相对,顿感脊梁骨一寒,纷纷顿住身形,不敢上前。 “哈哈哈,我这老伙计,杀人无形。尔等若是靠近,老夫可保你不住。”云癫道人出声提醒道,“老夫良言相劝,尔等若是不听,枉送性命,云翻那小子可怨我不得。” 云癫道人发话,凌天等人自是不敢怠慢。风轮闹得整个修仙界鸡犬不宁,云癫却是兵不血刃,便将其带回玄清宗发落,可谓是功勋卓著。连掌教真人见了,也得让他三分。 “那便劳烦云癫师伯,将这风轮押……请回玄清主峰,面见掌教真人。”凌天只得无奈道。 “嗯,当先引路。”云癫道人袖袍一挥,不客气的抬腿便走,云舒等人自也随同前往。 眼见风轮不着枷锁、无拘无束,气定神闲、缓步上山,凌天等人哪敢怠慢,远远跟随,却是不敢近前。 再说这边耿少,被云舒真人挥袖送出,眼前一花,待稳住身形,四下打量,发现竟已出了玄清地界。 “师傅果然功力深厚,袖袍这么一挥,就将本少送出如此之远。”耿少暗自佩服道。 放下背后的霜霜,耿少随手打开云舒真人的包裹,但闻药香扑鼻,里面各种玉瓶药丸,林林总总、眼花缭乱。只见旁边附有一封书信,上面交代了所有仙丹药性及用法,竟然都是缓解寒症之用。耿少不禁双手微微颤抖,眼圈渐红。 “哥哥,你咋了?就算没有桂花糕吃,也不打紧,霜霜忍得住,哥哥你别伤心。”身旁传来霜霜稚嫩的声音。 耿少闻言,赶忙抬袖掩面,胡乱擦拭几把,故作轻松道:“走,哥带你吃桂花糕去。” 霜霜闻言,欢天喜地、蹦蹦跳跳的随耿少而去。 烟花道,巷阳老街十四号。 说到瞧病,耿少头一个念头便是这里。恰巧,也正是在这里,耿少第一次与霜霜相遇…… 一路上,霜霜服用云舒真人所赠的仙丹,寒症居然奇迹般的未再发作。 耿少当街而立,抬眼望去,“玉仁坊”三个烫金大字,赫然醒目。一段时日未见,药香依旧。 想当初,耿少花二十两纹银,被骗至此处,看到“玉仁”二字,还以为暗喻“玉人佳丽”,内中别有香泽。念及此处,但见玉仁坊门前梁柱,两排烫金大字“修合虽无人见,诚信自有天知”,一股济世悯人的情怀扑面而来。耿少不禁老脸一红,低头不语,自己曾经龌龊的念头,实在不配如此圣洁的地方。 耿少带着霜霜,揭帘而入。熟悉的厅堂,一切依旧。堂内正中,古朴的八仙桌上,檀香依旧缭绕,两旁粗大梁柱,各书一排烫金大字,“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高堂正中悬挂一紫木葫芦,彰显悬壶济世之意。 耿少闻着满堂药香,忆起别后种种,不禁感慨万千…… “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见?”沙哑的老妪声响起。 耿少闻言,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带着霜霜,步入内堂。 依旧珠帘相隔,绿衫婆婆的身影端坐帘后,看不清面容。一名侍女默然而立,守护一旁。 耿少几步上前,抱拳一礼,一揖到地。 “婆婆……”耿少正欲开口,却被婆婆打断道,“公子,坐。” 三道丝线柔软无形,于帘后悄然飘出,轻轻落在耿少脉门之上,分别对应寸、关、尺三脉。 耿少本意带霜霜瞧病,可见婆婆如此认真,尚未发话便开始诊脉,只好任其施为,不敢打扰。霜霜竟也乖巧不语,斜卧一旁。 这回诊脉,却是出奇的长久,耿少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悄然静坐,默默等待。 终于,三条丝线缓缓飘回,婆婆轻叹一声,身形竟隐隐有些颤抖。 “婆婆,您……?”耿少不禁关切道。 半晌无言,颤抖渐止,婆婆似是心绪稍复,这才出声道:“公子不以己身为念,却是好生令人敬佩!” 耿少闻言一愣,不由问道:“婆婆,何出此言?” “神州文字,皆含智慧。‘仁’之一字,却分两边,左边是人,右边是二。意思是说,处处以他人为念,是为仁。”婆婆慨叹道,“公子仁义之士,岂能让人不佩?” 耿少挠挠头,惭愧道:“小子游手好闲,胡作非为,说小子什么都好,却是与这‘仁义’二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公子此言差矣。”婆婆接口道,“公子此次,真气耗尽,元神大损,阳寿却是不减反增,必有阴功在身,否则岂能如此?” “阳寿?阴功?”耿少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道。 “天道无亲,惟亲善人!”婆婆缓缓道,“公子阳寿不减反增,并非命里本有,而是今世所修。” “这么说,本少的命数,竟是本少自己修来的?”耿少闻言奇道。 “正是!”绿衫婆婆点头道,“所谓命由我作,福自己求,改过迁善,趋吉避凶,便是这个道理。” “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耿少闻言似有所悟,喃喃自语道。 “肝属木,木生火。若是动怒,肝气郁结,自是会肝气受损。而公子如今,五脏皆损,却是何故?”婆婆突然出声问道。 “莫不是先前,真气耗竭,又勉强跟人动手所致?婆婆俺跟您说,隐龙居有个叫石纹的鸟人,趁人之危,这才……”想起石纹那帮人,耿少便气不打一处来,正欲痛诉一番,却被婆婆打断道,“公子气血充足,非是外伤所致!” “非是外伤?”耿少闻言一愣,奇道,“婆婆的意思是,难道小子我会有内伤不成?” “公子近来,可有什么事、或什么人,让公子伤心欲绝、牵挂难舍?”婆婆的话音再次响起,耿少却是愣在当场,半晌答不出话来。 “公子性情洒脱,不拘于外物,世上少有什么珍奇物事,能让公子如此挂怀。”婆婆接着道,“看来,公子心中是有一个人,放之不下。” “婆婆,我……”耿少欲言又止。 “自古情关难过,公子不必自责。”婆婆淡淡道,“记得上次,公子曾跟老身提起,有一位萍水相逢的姑娘?” “婆婆,露儿她……” “原来,是一位叫露儿的姑娘。” “是……”耿少低头老实道,在这位婆婆面前,似乎一切都无法遁形。 “公子可曾有过后悔?”婆婆突然问道。 “不曾!”耿少却是缓缓摇头道。 “明知元神受损,也不后悔?”婆婆诧异道。 “不悔。”耿少依旧摇头道。 “五脏皆损,累及阳寿,也不后悔?” “不悔!”耿少还是摇头道。 珠帘之后,陷入一阵儿沉默,帘后身影又隐隐有了些许颤抖。 “婆婆,您别生气,小子可是做错了……”耿少低声道。 “我等凡夫,智慧未开,是非对错,岂能断言?”婆婆沙哑道,“公子所作所为,令五脏俱损,累及阳寿,本不可长命,上天却偏偏赐予寿数,公子可知何故?” “婆婆先前所说阴功,莫非竟与此有关?”耿少脑中灵光一闪,接口道。 “不错!”婆婆点头道,“阳寿乃是福报,福报从何而来?从积功累德、断恶修善而来。若要断恶修善,须得先行明白,什么是恶,什么是善,否则又从何修起?” “婆婆所言不错,可世事繁多,何其复杂,是非善恶,如何能数语道尽?”耿少不解道。 “正因为事相繁杂、难见真相,所以古圣先贤慈悲,留下一法,教我们明辨善恶。”婆婆点头道。 “婆婆,古人所留,是何法子?”耿少好奇心起,迫不及待追问道。 “有益于人,是善;有益于己,是恶。有益于人,则殴人、詈人皆善也;有益于己,则敬人、礼人皆恶也。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则为真;利己者私,私则为假。”婆婆一字一字缓缓道,“善恶真假的本源,发自于心,皆当自考。” “为人是善,为己是恶。莫非……”耿少恍然道,“善恶竟是在人一念之间?” “正是!是故积功累德、断恶修善,也在人一念之间。”婆婆点头道,“公子一念为人,此心感动天地。天赐阳寿与公子,必有其深意。还望公子,莫要辜负!” “小子凡夫俗子一个,实在难以窥测天意。”耿少不禁汗颜道。 “公子不必自谦,只是现下机缘未到而已。”婆婆接口道,“蚯蚓只道辗转泥丸之乐,又怎知大鹏扶摇九天之志?公子本非池中之物,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耿少闻言一愣,这话竟是有些耳熟,只是记不清在哪里听过。 “婆婆,小子做事鲁莽,思虑不周,只图一时快意,陷她人不义。”耿少实言道,“如今小子五脏俱损,活该受此果报,小子不怨。” “敢问公子,如何思虑不周,又如何陷人不义?”婆婆却是反问道。 “露儿她本是一位好姑娘,可是我做事莽撞,结交异族。朋友有难,小子自然不能袖手,还因此伤了同道。露儿若是再倾心于我,便是不忠;若是再与我一道,便是不义……”耿少叹息道,“都是小子鲁莽,害她如此。”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造化弄人,却不必执着。”婆婆接口道,“公子口中的异族朋友,其中一位可是身边这位小友?” “正是!”耿少抱拳道,“婆婆明察。” “公子带她来此,必是为瞧病而来。” “婆婆,小子正是此意。不知婆婆……”耿少话音未落,却被婆婆打断道,“公子可知她乃何人?是何身份?” 霜霜小小年纪,身法灵活,形同鬼魅,自打第一次见面,耿少便觉奇怪。但见霜霜楚楚可怜,受人欺凌,耿少心里一酸,便把这些统统忘诸脑后。至于霜霜的身世,耿少还真的一无所知。 “记得风轮长老,还有银狼大哥,都称霜霜为‘霜大人’、‘小祖宗’啥的。”耿少坦诚道,“霜霜究竟是何身世,小子还真不知晓。” “公子不知对方身份,便如此尽心,为她医病?”婆婆诧异道。 “她是俺妹子,照顾她是应该的。”耿少不假思索道,“再说我已经承诺风轮长老,只要小子我不死,纵然是天涯海角,倾尽所有,也要为她求医治病。” “江湖传闻,那风轮已被请上玄清宗落日峰……”婆婆居然接口道,如数家珍一般。 “正是!”耿少不觉有异,点头道,“小子我曾答应风轮长老,尽心照料霜霜,风轮这才甘愿束手就擒。与人承诺,岂能相负!” “公子若是顾全对风轮的承诺,执意替这位小友瞧病,那就代表不肯回心转意。”婆婆接口道,“如此,公子又如何顾全,对那位露儿姑娘的心意?” “唉,小子负她良多,陷她不义,不敢奢求更多。”耿少哀叹道,“岂能再让娘子委曲求全,与本少一起背负,这许多骂名……” “可是公子又能背负,离开她的痛苦吗?” 沉默良久,耿少低声道:“婆婆,俺能!” “五脏皆损,公子没说实话。”婆婆淡淡道,“言语造作自是可以自欺欺人,气血循环,暗合天数,岂能骗人?若是当真放下,以公子体魄,何疾之有?” “婆婆,我……”耿少竟是无言以对。 堂内一片沉默,半晌无言…… 半柱□□夫过后,帘后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婉儿,替我将公子身边那位小友请来。” “是,夫人。”随着清澈的女音响起,珠帘轻拨,婆婆身边那名侍女,缓步而出,轻挽霜霜小手,转至帘后。 只见帘后绿衫拂动,婆婆撩袖探手,搭上霜霜脉门。古时女郎中为男子诊病,肌肤相亲,多有不便,这才有悬丝诊脉一说。如今对霜霜,却是不用这许麻烦。 不多时,婉儿缓步而出,将霜霜带至耿少身边。 “婆婆,您看如何?”耿少迫不及待道。 “公子可知,这位小友身患何疾?”婆婆沙哑道。 “霜霜发病之时,面色青紫,四肢僵硬,浑身冰凉,不断抽搐,应是寒症一类吧?”耿少猜测道。 “公子可知,这寒症因何而来?”婆婆接着问道。 “这……小子确实不知。”耿少实言道。 “公子又可知,若要医治这寒症,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小子实在不知,还请婆婆教我。”耿少拱手道。 “公子对此一无所知,就承诺别人,倾尽所有,为她医病?” “就算没有承诺,小子也定要照顾霜霜,至死不渝。”耿少坚定道。 婆婆沉默片刻,沙哑道:“这寒症由来已久,医治自也不能一蹴而就。近来,她曾服用大量祛寒仙药,其中不乏千年难遇的名贵药材,确实可以暂缓症状。可若要根治,却是远远不够!” “婆婆,只要能救得霜霜,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请婆婆尽管吩咐!”耿少迫不及待道。 “既是寒症,便需要一枚火系灵丹。此丹必须是火灵至尊,聚天地火灵于一体。”婆婆叹息道,“此等灵丹,必是仙界不传之宝,岂可轻易与人,难啊……” 耿少闻言,探手入怀,摸出一枚翠绿小珠,道:“婆婆,我恰有一枚火系丹药,不知是否管用?” “婉儿。”婆婆轻声吩咐道。 婉儿再次从帘后转出,轻轻接过耿少手中丹药,转身退回,递给婆婆。 只见婆婆掌托药丸,低首轻嗅,突然惊呼出声道:“神火丹!” 这一声惊呼,嗓音居然清澈脆亮…… “婆婆,此丹也不知是真是假。”耿少心忧霜霜,未觉有异,忙追问道,“据隐龙居弟子说,神火丹本是赤红之色,而我这枚却是通体翠绿。” “神火丹乃天地孕育,无知之人妄用玉器承载,隔断天地灵气,是故火系灵丹自然呈现赤红之色。而公子却是随性自然,将神丹随意携带。神火丹与外界灵气相遇,便会吸引风灵聚集。风助火势,神火丹才会效力倍增。”婆婆声音重又恢复沙哑,缓缓道,“此时,神火丹便如这般,显翠绿之色。” “哈哈,太好了!”耿少闻言大喜。 “公子,即便有了这枚神丹,老身也只有两成把握。”婆婆沙哑道,“这枚神丹可助人突破修为,但凡修士,无不垂涎三尺。恰巧公子又是火性灵根,此丹对于公子来说,无异天赐异宝。公子还是先考虑清楚,是否要将这枚神丹交予老身。” “哪怕只有半成把握,小子也无怨无悔。”耿少毫不犹豫道,“如若这次不成,小子再想办法就是。婆婆肯为霜霜瞧病,小子已是感激不尽!” “医石丹药,可以医病,但却不能医命。”婆婆闻言,点点头道,“若要根治这小友之疾,需从命上来医,公子可有心理准备?” “没问题,婆婆尽管吩咐!”耿少豪爽道,“若要医命,需要用什么来医?” “用命!” “婆婆的意思是说,可以将我的命数,转一部分给霜霜?”耿少闻言奇道。 “正是!”婆婆轻轻点头道。 “果能如此,真是太好啦!”耿少闻言,反而轻松道,“若是他人之物,小子不一定能讨得来;若是小子本身之物,那就好办了!婆婆如此大恩,却叫小子如何相报?” “公子仁心,世所罕见,自是厚福之人。所享福报,皆是自在所作,不为他求,大可不必言谢。”婆婆淡淡道,“老身不敢对公子有所奢求,若是转命成功,恳请公子牢记老身方才之语,改过迁善,以基厚福。” “改过迁善,以基厚福……”耿少郑重道,“不论成功与否,小子谨记婆婆教诲!” “转命之法,实属逆天,行之不易。”婆婆摆摆手,随意道,“老身尚需准备,三月之后,公子再带这位小友来此,老身为你转命。” “小姐!”婉儿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住口!”一声沙哑的厉喝,打断了婉儿未尽的话语。 听闻霜霜有救,耿少兀自沉浸在狂喜之中,也未曾留意方才的变故……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第十四章 天地忠魂1 江南,耿家。 这几日,耿家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阔别已久的耿家少爷,修仙归来,耿家老爷整日乐得合不拢嘴。 没有五彩霞光,没有祥云笼罩,我们的耿少一袭净衣,身后跟着一个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姑娘。这便是我们的耿少,衣锦还乡时的景象…… 耿少离家五载,学无所成,此次归来,耿家上下仍是各个喜不自禁。真是莫道他方诸般好,不如游子还乡时。 玄清宗是回不去了,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带霜霜回家吧。耿少虽然放荡不羁,可经历这种种过后,竟头一次有了归乡之意。 恰逢桂花飘香的时节,耿家厅堂自然少不了香喷喷的桂花糕。耿家的桂花糕,当然是名厨特制,市井岂能买到?瞧得霜霜直流口水。 耿管家一旁瞧见,不由得咧嘴一乐,上前摸摸霜霜的大脑袋,笑道:“走,咱们上后厨吃去。这里是摆来看的,可吃不得。” 霜霜闻言大喜,屁颠屁颠的跟着耿管家向后厨奔去。 我们的耿少见状,却是眉头微皱。霜霜自是不知,这等排场,对于富甲一方的耿家来说,比往年可是逊色了不少。 耿少多年在外,游手好闲,不曾关心过家事,此时虽感不妥,却也不好多问。 耿老爷并未看出儿子心事,兀自开心道:“商运繁忙,你表叔他们恰有要务在身,一时抽不出空闲。待过得几日,他们自会登门造访。” “爹爹,操持这么大的家业,谈何容易?”耿少淡淡道,“让表叔他们忙吧,别为我这点小事分心。孩儿日后多回来看看,不愁没有见面的机会。” 话音刚落,耿老爷竟是怔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这番话语,竟是出自耿少之口,耿家上下任谁听了,都会大吃一惊。 耿少拜入云溪涧,修行五载,虽然不会什么道法神通,可这整个人气质上的转化,委实惊人。 耿老爷是买卖人,跑了一辈子江湖,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虽然没有心怡的天眼神通,可这看人的本事,决定差不了。 如今的耿少,身姿挺拔,神情内敛,双目精光暗含,言语得体有度,整个人脱胎换骨,便如再塑一般。耿老爷看在眼里,老怀大畅,不禁暗暗点头,对耿少的师门发自内心的感激。 原来,人是教得好的…… “爹爹,孩儿明日想去王叔的坟前看看。”耿少幽幽道。 每每想起王叔,便会忆起五年前的那晚,妖风肆虐,星月无光。王叔单掌横胸,却将自己牢牢护在身后,任由断臂处的鲜血汩汩流出。现在想来,王叔并没有道法修为,却以一凡人之躯,拼死挡下凶獠的利爪,换来自己逃生的机会。 每每念及此处,耿少灵魂深处都会感到一丝震撼。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不俱修为的凡人,做到如此地步? “忠义”二字! 天地之间,浩然正气。“忠义”乃作人的根本,社稷的基石。神州浩土,代代相传…… “许久未看王叔,这回我带了他平日最爱喝的酒……”耿少怅然道。 “这,近日未到良辰,再选吉日不迟啊。”耿老爷却是推阻道。 “孩儿只是自行看望,何必拘礼?”耿少讶异道。 “唉,近日你王叔托梦于我,不希望被叨扰。”耿老爷叹息道,“再说忠烈祠日久霜重,有待修葺,过几日不迟嘛。” 既然父亲执意不肯,纵然心有疑惑,耿少也未再坚持。 “一日浮华终成梦,万古功成转眼空……” 这日,耿少斜倚竹榻,在自家庭院听曲儿,手里不停把玩着一件物事,嘴里却喃喃自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霜霜,与其辛辛苦苦,修仙了道,不如把盏言欢,终老故土。如此一生,也不错嘛……” 身旁霜霜蜷卧榻旁,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流着口水,两眼直勾勾盯着石桌上一碟蜜饯,对耿少的感慨充耳不闻。 耿少手里把玩之物,通体雪白,竟是一只小狼,背展双翅,欢腾欲飞。可霜霜却是视而不见,仍旧紧盯蜜饯。看来耿少苦心雕刻的这支云狼珠钗,还是比不上一碟蜜饯啊。 耿少自是了解霜霜心性,苦笑着摇摇头,也不以为忤,嘴里兀自哼着小曲:“人有几寿?悲欢离合;月有几相?阴晴圆缺;天可有法?万法皆空;命可有数?阴阳束缚;生所从来?无央轮回;死所趣向?彼岸沙华……” “少爷,您要的东西到了!”耿管家一声高喝,打断了耿少的低吟。 “太好了,本少就等这个!”耿少翻身跃起,兴冲冲接过管家手中的精美包裹,从中挑选出几颗七彩石子,轻置云狼珠钗之上。 有了这七彩石子相衬,云狼珠钗立时栩栩如生起来,耿少见状大喜,捧在手中把玩不已。 “少爷,不瞒您说,若是为霜小姐添置些装饰水粉,何须少爷您亲自选购?”耿管家忍不住出声道,“叫下人□□便是。” “嘿嘿,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耿少得意道,“仙门师尊教导,人一举一动,皆有心念注入,心念专一,诚则通灵。所以这支珠钗,乃本少亲手所做,本少的心血注入其中,那能一样么?” “那也用不着少爷您自己掏银两啊?”耿管家再次劝道,“这是咱们耿家的本行,自己家里拿东西,少爷吩咐一声就行。” “不可!”耿少闻言,却是郑重道,“这些叔伯跟随咱们耿家多年,就如家人一般。我堂堂耿家少爷,身无寸功,不能为家人尽心已是不该,岂能再耀武扬威、坐享其成?正因为是耿家少爷,一言一行,当更需谨慎,穿着用度,不得徇私。万不可让诸位家人,对咱们耿家失了信心。” 看似淡淡的话语,耿管家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五年修行,硕果显见。 “我家少爷,真的是长大啦!”耿管家满心欣慰,拿起账单,便向少爷报告起来。 “磁沙粉,二十两;云母石三颗,七十两;海岩云母精;二十二两;赤沙粉……” “等等……”耿少闻言一惊,打断道。 “少爷,有何不妥?” “方才云母石三颗,多少银两?” “七十两。” “那海岩云母精一颗,又是多少?” “二十二两。” “云母石三颗七十两,一颗也要二十来两;可海岩云母精才二十二两一颗?”耿少疑惑道,“照说一颗海岩云母精,足可抵得上三四颗普通云母石,怎会是如此报价?” “少爷明察,不过照现价,普通云母石二十四两一颗。三颗折价,这才便宜些,共七十两。”耿管家老实道,“而海岩云母精却是用二十二两购得。” “照此价格,还有谁人肯买普通云母石?”耿少不解道。 “所谓物尽其用,普通云母虽然成本不高,可并非单单是水粉饰物所用。大到房宇楼阁,小至日常用度,无处不需,实乃关系到国计民生之物。”耿管家解释道。 “可区区普通云母,怎敢卖如此高价?”耿少追问道。 “少爷有所不知,不是普通云母卖高价,而是咱们的海岩云母精卖便宜了……”耿管家实言道。 “此话怎讲?”耿少越发不解道。 “普通云母,咱们耿家已经断货多年,是从胡家坊柜购得,现价二十四两一颗。而海岩云母精的现价,起码要八十两一颗。但咱们耿家尚有存货,老爷坚持原价,二十二两一颗。”耿管家叹气道,“所以咱们耿家亏损不说,还得罪了人,也是没法子的事。” “他胡家怎敢卖如此高价?”耿少闻言惊异道。 “哼,官商勾结,趁火打劫!强盗匪寇,尚且抢在明处,而贪官奸商,却是吃人不吐骨头!”耿管家愤声道,“当年贤相寂光大人在位,何曾有过如此无道之事?可怜寂光大人一代贤相,却被翡翠宫妖人害死。先皇不幸驾崩,当今圣上继任,却是不理朝政,群臣不敢谏言。西戎、北狄虎视眈眈,外敌环侧、战火纷飞;翡翠宫妖人作乱,朝纲不稳、民不聊生!” “这么说,胡家竟是猪油蒙了心,竟敢趁机抬价,发这国难财?”耿少闻言一惊,掩嘴轻呼道。 “不错!”耿管家咬牙切齿道,“耿老爷曾说,我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商人!胡家趁国难发财,这种钱咱们耿家不赚!” “说的好!”耿少忍不住喝彩道。这么多年来,耿少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赞叹父亲! “少爷可知,这些年来,咱们耿家一直入不敷出,早已请不起人。可咱们的家丁,就算不要工钱,也愿意跟随老爷!”耿管家激动道,“就凭老爷当初那句话,国难当头,咱们耿家义不容辞!你耿叔我没读过几年书,但也知道作人,不能不要脸。国家有难,老爷拼死维系;如今耿家有难,大伙又岂能不舍命相陪?” “砰”一声巨响传来,打断了管家愤慨激昂的话语。 只闻前院人声嘈杂,耿管家面色一变,正色道:“少爷且自己听曲,老朽尚有些琐事,去去就来。” 此时的耿少,哪里还有心情听曲儿,带着霜霜悄悄来到前院,俯身偷瞧。却见前院整整齐齐,赫然摆放着五具尸体。 耿管家带人仔细搜寻半天,脸色难看,转身道:“老爷,还是那样,找不到伤口……” 耿老爷慨叹一声,上前拍了拍耿管家肩膀,正欲开口,却闻耿管家道:“老爷不必多说,这批货物至关紧要,让我侄儿亲自护送,是在下自己的主意。在下……” 话至最后,耿管家已是泣不成声。 “唉,我岂能不知你的心意。”耿老爷哀叹道,“北狄犯境,烧杀掳掠,兵部尚书顾水如大人亲赴瑶山,保我神州百姓。若是我耿家私货,自是毫不足惜。可如今瑶山防线堪危,工事紧迫,这批货物正是急需,却不想为歹人所误!” 耿老爷悲愤交加,哀叹不已,却闻人声传来:“老爷也不必心急,此事未使没有转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厅堂内走出一人,肥头大耳,肚腩下垂,却是身着一身道袍。 看见此人,耿少立觉眼熟,可又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胡道长,您看此事……”耿老爷看见来人,满脸希冀道。 “胡道长?”耿少面露回忆之色,恍然道,“本少想起来了。当初仙人选徒,这家伙一轮就被踢了出来,不就是那个胡三么?” 当初玄清宗、九霄殿和隐龙居一同来此,挑选入门弟子。耿少、归寂、李虎三人入选,这胡三却是一轮就被淘汰下来。胡家与耿家本就是生意上的对头,向来不和,眼看耿少轻松过关,胡三自是怀恨在心。 这肥头大耳的胡三,何时成了胡道长?耿少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老爷莫急,待贫道上前观瞧。”只见胡三摇头晃脑,上前俯身瞧看,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胡三袖袍一挥,其内隐隐有火光闪动,厉喝道:“阴魂不散,在贫道面前,还敢撒野!” “嗯?”耿少冷眼旁观,心中暗道,“打底期修为,这胡三竟是有些门道。” 一声厉喝,胡三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所阻,不由倒退几步,这才稳住身形,装模作样咬牙道:“拼了!” 只见胡三周身,火光暴涨,炫眼异常,抓住腰间酒葫芦猛灌一口,紧接着一口酒雾喷出。酒雾洒到空中,立刻熊熊燃烧起来,胡三肥大的身体,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撞出,跌倒在地。 “嘿,拼了个半斤八两!”胡三勉强撑起肥硕的身子,一抹额头冷汗,疲累道,“原来已经修成厉鬼,难怪有几分道行。” 胡三话音刚落,平躺在地的五具尸体,竟相继悠悠醒转。众人见状,喜极而泣,对胡道长自是千恩万谢。 “嘿,莫要拜我!”胡三却是摆手道,“此厉鬼凶得紧,贫道无力降伏,只是将其暂时击退。” “胡道长,这可如何是好?”耿老爷急切道。 “无妨,若要彻底解决,恐怕得请我师傅出山!”胡三煞有介事道。 “恳请上仙出手相助,我耿家必有重谢。”耿老爷恳切道。 “哎?老爷这是哪里话来。”胡三两眼一翻,不以为然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然得道成仙,岂会贪慕人间富贵?” “是,是!”耿老爷赶忙赔罪道,“在下老糊涂啦。” “师傅他老人家从不轻易出手,看老爷如此心急,在下便姑且一试。”胡三郑重道。 “那便有劳胡道长了!”耿老爷感激道。 “厉鬼?”耿少听得一头雾水,低声道,“霜霜,你且闻闻看,此间是否有恶鬼作祟?” 玄清宗五大支脉各有所长,云溪涧以身法飘渺见长,对于鬼道实是了解不多。若是映月谷心怡师姐在此,任它狐仙柳怪,决定无法遁形。 霜霜身为妖狼,天生感知敏锐,抬起小鼻子轻嗅片刻,缓缓摇摇头道:“没有鬼的气息,都是蜜饯的香味!” 耿少无奈,探手将霜霜鼻子上残留的一颗蜜饯摘掉,柔声道:“你且再试试?” 霜霜抬鼻轻嗅,依旧摇头道:“没有鬼的气息!” “哼,看来这位胡三道长是骗人的了……”耿少冷笑道。 是夜,耿家厅堂。 “月华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耿管家急切道。 “阿叔,据闻近来道上不平,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我等不敢夜间赶路,便在月华阁过夜。”耿管家的侄儿咽了一口吐沫,接着道,“可谁想,半夜竟有……” “有什么?”一旁耿老爷闻言,忙起身追问道。 “有歌声传来!” “歌声?”耿老爷疑惑道。 “不错,正是歌声。耿老五也听见了!” “嗯,我等皆有听闻。”众人纷纷点头道。 “耿世侄,你所听闻,是何歌声?”耿老爷也不禁开口问道。 “是那首……”耿管家的侄儿面露惊恐,颤声道,“那首《落花辞》!” “胡说!”耿管家“唰”一声站起,厉声喝道,“老五,你可有听闻?” “嗯,俺也听到!”耿老五心有余悸道。 厅堂一角,耿少却是听得心惊胆颤。这首《落花辞》不是别的,正是王叔当年悼念亡妻所作,成天哼在嘴上。 王叔已然过世多年,这首《落花辞》怎会无缘无故,在月华阁夜半响起? “莫不是王叔鬼魂,夜半寻来……”耿老五心惊胆颤道。 “放屁!”耿管家喝止道,“果真是王叔魂魄,岂会害咱们耿家之人?” “我等虽也如此作想,可是半夜歌声忽起,我等心里着实害怕,便想提早离去。”耿管家的侄儿接口道,“我们打点行装,正欲上路,可开门却见……” “却见什么?”耿管家急切道。 “门口房梁上倒挂一只布偶……” “布偶有何可怕?” “这布偶只剩一臂,全身血污,双眼圆瞪,死不瞑目啊!”耿管家的侄儿颤声道。 “一派胡言,哪有这等巧事!” “耿老五他们也在当场,大家亲眼所见。” 众人面露惊恐,却是纷纷点头。 “我等再也不敢停留,慌忙上路。可这一路上,似有脚步声跟随。”耿管家的侄儿委屈道,“我等回头查探,却见车架无端火起。我快步抢上,正欲灭火,但觉脑袋一晕,便不省人事了。” “唉,也罢!”耿老爷叹气道,“你们一路辛苦,快些下去歇息吧。” “老爷,王叔他不可能……”耿管家忍不住出声道。 “你王叔跟我多年,我岂能不知他的为人。”耿老爷一摆手,坚定道,“即便是做鬼,他也绝不可能害我耿家之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第十四章 天地忠魂2 翌日,耿家厅堂。 “胡万,你这是何意?”耿管家厉声道。 “哎呦,这什么世道啊?”一尖嘴猴腮的师爷尖声道,“耿家老爷,您给评评理。当年你耿家缺银,是我家胡老爷好心救济。如今我们胡家手紧,向你们讨要,难道不该?” “这个时候讨要,你们分明是落井下石!”耿管家喝道。 “哎?话可不能乱说!”胡师爷阴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耿老爷是生意人,岂能不讲信义?” “胡师爷所说不错。”耿老爷赶紧赔笑道,“不巧前日,我们耿家在月华道上受损,现前确实凑不出这许多银两。可否回禀胡家老爷,再宽限我们几日?” “哼,你们耿家做赔本买卖,一做就是几年!”胡师爷冷声道,“你们家大业大,自是不在乎,可莫要拉我们胡家下水!” “师爷说笑了,我们耿家那点基业,哪能入得了胡老爷的法眼。”耿老爷忙客气道,“还请师爷想想办法,容我们宽限几日可好?” “唉,都是生意人,我家老爷也知道,耿家近来不好过。若非碰到急用,也不想撕破脸皮讨要。”胡师爷建议道,“不如这样,只要耿家答应,将忠烈祠那片地让出来,我家老爷既往不咎。” “忠烈祠堂,是我们耿家先人安息之所,岂能随意打扰!”耿老爷断然回绝道。 “耿老爷此言倒也有理。”胡师爷奸声道,“我家老爷还说了,会请上仙另择风水宝地,重建耿家祠堂,一切费用,由我们胡家承担。” “我耿家之人,各个铁胆忠心。生前不能好好安养报答他们,死后岂能容他人染指?”耿老爷决然道,“耿家祠堂的事,就不劳胡老爷费心了!” “耿老爷,您可要想清楚,月华道那厉鬼凶得紧,若是不另辟渠道,咱们将来如何进货?”胡师爷急道。 “可走官道。”耿老爷淡淡道。 “官道?”胡师爷瞪眼道,“重重关税,年年上涨。官府巧设名目,横征暴敛。耿老爷您岂能不知?” 耿老爷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本来这也无妨,既然关税大涨,我们抬价便是。官府定价,百姓买单,与我们商人何干?”胡师爷不满道,“可谁想耿老爷你却偏偏死脑筋,宁可赔本,也不肯抬价。你耿家业大,自是赔得起,可我们胡家招谁惹谁啦,却要为你耿家陪葬!” “咱生意人凭良心做事,师爷这话不知从何说起?”耿老爷闻言,诧异道。 “耿老爷,您莫装糊涂!”胡师爷不满道,“整个南方,就咱们俩家。您耿家价格不动,叫我们胡家之货如何出手?” “官府无道,苛捐杂税,岂能嫁祸于百姓头上。”耿老爷义正言辞道,“这么多年来,我耿家风调雨顺,全赖这一方百姓供养。如今官府无道,我们岂能此时弃百姓不顾?” “哼,冥顽不灵!”胡师爷咬牙威胁道,“耿老爷若是执意不肯,咱们两家便公堂上见。在知府赵大人面前,且看老爷你如何说辞!” “赵大人刚被法办,难道胡师爷竟然不知?”耿管家冷眼旁观良久,此时忍不住出声相讥道。 “什么?”胡师爷闻言一惊,诧异道,“赵大人乃翡翠宫亲命的知府,谁人这么大胆,竟敢办他?” “神州公主府!”耿管家义正言辞道。 听闻公主府的威名,胡师爷的气焰显然收敛不少,咬牙道:“如今瑶山防线堪危,工事紧迫,公主府急诏,愿重金相酬。这本是发财的大好机会,可你们耿家却……” “凡是公主府所需,我们耿家分文不取!”耿老爷决然道。 “你们耿家正好缺银,何不趁此机会抬价,借机翻身?”胡师爷不甘心道。 “这就不劳师爷费心了!”耿老爷冷冷道,“送客!” “月华道厉鬼作祟,若无我家胡三公子请上仙驱鬼,公主府的货物,你休想及时送到!”胡师爷厉声道。 “哈哈,这事也不劳师爷费心了。”耿少揭帘而出,笑道。 “这位是……?”胡师爷眯眼道。 “犬子耿星沉,胡家老爷当年也是见过的。”耿老爷淡淡道。 “哦?”胡师爷怪声道,“据说入了仙门,修仙了道的那个?” “不敢!”耿少笑道,“本少游手好闲,受不了清规戒律,修行是修不来的。这才偷跑回来,享享清福。” 想当年耿少就一纨绔子弟,臭名昭著,哪里耐得住清苦修行?这话胡师爷倒是没有半点怀疑。 “哦,这倒也是。”胡师爷闻言,恍然道,“耿少爷若是神通已成,怎还要劳烦我们胡家公子,为耿家驱鬼呢?” “师爷,谁在背后议论我呢?”只见厅堂门口,一名肥头大耳的道长缓步而来,正是胡三。 “哎哟,公子爷,有事儿您吩咐一声,何必亲自到此?”胡师爷满脸堆笑,讨好道,“方才恰巧说到,耿家少爷修仙归来,却还要劳烦公子您为耿家驱鬼,岂不可笑?” “耿少?”胡三闻言,斜眼瞥去,却见耿少似笑非笑矗立一旁,心下暗道,“当年这小子被选入玄清宗修道,不知修得如何?” 胡三冷眼旁观片刻,不由内心冷笑道:“哼,竟是一点修为也无!看来这小子花天酒地,在玄清宗白混了五年。当年若是选我入门,不比这小子强上百倍?那些玄清宗道人有眼不识泰山,也不过如此。” 心中有了底气,胡三神情不由倨傲起来,也懒得理会耿少,径直走向耿老爷道:“贫道已经禀明家师,他老人家不日则到。” “太好了,敢问上仙何时到来?”耿老爷闻言喜道。 “这个不好说。”胡三悠悠道,“师傅他老人家仙踪不定,快则即刻就到,慢则三年五载,哪有定数?” “这可如何是好?”耿老爷闻言,不禁大急。 “不过耿老爷放心,临走前家师曾有交待。” “道长请讲,不知上仙有何吩咐?” “家师说,厉鬼作祟,必是坤位风水出了问题。”胡三慢条斯理道。“当另择宝地重建,方可化解。” “坤位?”耿老爷奇道。 “正是。” “那不正是咱们耿家忠烈祠堂所在吗?”耿管家忧心忡忡道。 “这个在下不知。”胡三肯定道,“临行前,家师如此吩咐,此事若毕,家师不日即到。” “敢问如何重建?”耿少眯眼道。 “家师愿意帮助耿家,亲择一块风水宝地,重建祠堂。”胡三信誓旦旦道。 “偌大的祠堂,重建并非易事,我们耿家可拿不出这许多银两?”耿少佯装皱眉道。 “无妨!”胡师爷立马接口道,“我们胡家愿出双倍财力,替耿家重建祠堂。” “胡家愿出双倍财力,助我耿家?”耿少闻言喜道。 “不错。”胡师爷捻须点头道。 “这么看来,胡家根本不缺银两嘛!”耿少却是面孔一板,冷声道,“师爷先前所言,原来是消遣耿家来着。” “什么?”胡师爷闻言怔在当场。先前他以胡家急用为由,向耿家讨要银两,如今这借口却是不攻自破。 “就算我们胡家不缺银两,难道你们耿家借债就不用还吗?”胡师爷气急败坏道,“还有没有天理?” “师爷莫恼!”耿少笑道,“要不这样,在下修道已有些时日,便由在下替胡家驱鬼,全当还债了如何?” “胡说,我们胡家哪里有鬼?”胡师爷奇道。 “哈哈,胡家人人各怀鬼胎,难道不该驱鬼么?”耿少大笑道。 “你!”胡师爷平日能说会道,不想此时被耿少噎得脸红脖子粗,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师爷,这臭小子打小就是嘴皮子厉害,莫要跟他废话!”胡三不耐道。 “胡三,厉鬼作祟,你不作法驱鬼,却在此间耽搁,是何缘故?”肃杀的声音蓦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厅堂门口,一朵祥云飘落,竟幻化成人形。此人缓步而来,手执拂尘,一身赤红道袍,仙风道骨。 “隐龙居?”耿少看到来人,心中一凛。 “师傅!”胡三赶忙上前,叩首道,“弟子已将师尊吩咐,如实相告。只是这臭小子百般阻挠,这才……” “上仙!”耿老爷抢步上前,恭敬道,“不知上仙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哼,感知期初期修为,也敢自称上仙?”耿少冷眼旁观,内心却是冷笑道,“这年头,莫非仙人满街都是,如此便宜?” “弟子将师尊的嘱咐原话奉告,不想这小子却……”胡三吐沫横飞,正欲痛斥耿少,却被上仙摆手打断。只见上仙紧紧盯着耿少,上下打量,面露迟疑之色,毕竟是初期修为,岂是胡三之流能比? 上仙细瞧之下,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眼前这少年,自己居然看不透他的修为! “好在老夫法宝随身,此宝可探知感知期修为的深浅。此子若当真是中期修为,凭老夫一身法宝,就算不敌,保命无虞。”上仙心中暗道,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只见这符咒瞬间变得火红,炽烈欲燃! 上仙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傻呆呆盯着手中符咒,嘴里喃喃道:“感知期后期!” 若是这位上仙知道,耿少实际具有感知期巅峰战力,怕是会当场吐血身亡吧。 “师傅,这姓耿的混小子……”胡三话音未落,“啪”一声脆响传来。上仙一巴掌扇得胡三晕头转向。 “不长眼的东西!”上仙跺脚骂道。 “咋啦,师傅?”胡三捂着红肿的脸颊,兀自没能明白。 “咱们招惹了,绝对惹不起的人!”上仙双眼圆瞪,颤声道。 胡三做梦都没想到,就算耿少修道有成,难道还能比师傅厉害不成?等师傅一到,一切自然就都解决了。不过眼前情景,却让胡三彻底懵了…… 上仙跪倒在地,不住叩头,磕得“砰砰”直响,连声道:“在下有眼无珠,不知大仙在此,多有失礼。还望大仙海涵,饶了小人狗命!”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听说您老,想动我们耿家的祠堂?”耿少眯眼道。 “误会呀,天大的误会!”上仙顿时慷慨激昂道,“谁敢动耿家祠堂,就是与本仙,呃不,与小人过不去!” “那月华道的厉鬼呢?”耿少喝斥道。 上仙顿时冷汗直流,哆嗦道:“其中定有误会,小人以性命担保,不会再发生此事!” “滚吧!”耿少一摆手,淡淡道。 上仙听闻此言,如蒙大赦,慌忙起身,连声称谢,拉着胡三灰溜溜逃窜而出。 胡师爷何等精明,眼见此状,连忙干笑几声,声称耿家所欠银两,当然不急,此时正值多事之秋,阖当同舟共济云云。 说来也怪,这上仙逃遁以后,耿家再也没有出过怪事,月华道上再也没有厉鬼出没。耿家所有货物都安稳抵达,神州公主府也解了燃眉之急。 虽不清楚这上仙为何对耿少如此惧怕,但见儿子出息,为家族分忧,耿老爷不禁老怀大畅,乐得合不拢嘴。 三月期限,转眼即至。烟花道,向阳老街十四号。 耿少带着霜霜,如约恭候在玉仁坊前。 “公子,请进。”沙哑的声音如旧,只是略带疲劳。 耿少闻言,拉过霜霜,入得堂内。 檀香依旧缭绕,紫葫依旧高悬,珠帘后仍是一位绿衫老妪的身影。 “这小姑娘体内寒毒,阴损无比,名为‘缠丝’。此毒深入神魂命精,犹如跗骨之蛆。”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缓缓道,“纵然剥丝抽茧,妙手难医,无法根治。惟有换命一途,尚有可为。” “婆婆,霜霜如何染上这‘缠丝’阴毒的呢?”耿少疑惑道。 “老身不知。” “还请婆婆出手相助。”耿少抱拳恳求道。 “以命换命,公子可考虑清楚?”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婆婆,不用考虑,您尽管放手施为。”耿少决然道。 “即便如此,老身也只有两成把握。”沙哑的声音提醒道,“若是失败,公子损失的阳寿可讨不回来……” “这是自然!”耿少淡淡道,“患疾服药,即使终不见好,还能将所服之药,吐出不成?婆婆肯出手相助,小子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公子难道不想问问,那粒神火丹,老身如何处置?” “哦,俺都忘了。”耿少闻言一愣,随口道,“随婆婆处置便是。” “那老身便动手了。”沙哑的声音淡淡道。 “多谢婆婆!”耿少喜道,“小子今后一定听婆婆的话,再不恣意妄为。” “这个,老身可不敢奢望。”沙哑的声音幽怨道。 耿少闻言一愣,但见眼前血光乍起,顿觉身上虚脱乏力,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 耿少意识渐淡,正恍惚间,却见纤细的双手轻柔的扶住自己肩膀,一股熟悉的暗香扑来。 眼皮越来越重,耿少奋力振作精神,却终是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待耿少醒来,已是次日午时。 耿少睁开沉重的眼皮,却见霜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着自己。似是奇怪耿少怎睡了如此之久,连平日最为贪睡、最没心没肺的霜霜,都起的比他早。 “婆婆……”耿少似是想起了什么,忙四下张望,疑惑道。 “公子放心,这小姑娘已然无碍。”沙哑的声音响起,只是更加的低沉。 “太好了!”耿少闻言大喜,不禁一跃而起,拍掌道,“婆婆果然高明,只有两成把握,竟然便成了。” “公子宅心仁厚,以己命救人,与老身并不相干。”沙哑的声音幽幽道。 “宅心仁厚?”耿少一愣,还是头一次有人会这般形容自己。 耿少正欲开口,却被婆婆强行打断道:“既然顽疾已除,公子请回!” “婆婆?”耿少闻言露出诧异之色,不知婆婆为何,突然下了这逐客之令。 “公子请回!”婆婆身旁侍女婉儿,冷冷道。 耿少闻言不敢怠慢,立即俯身拜倒,以头着地,连扣三下,这才起身。 霜霜扭头盯着帘后绿衫身影,似是不舍离去。耿少暗叹一声,拉过霜霜,二人缓步退出。 就在耿少后脚踏出药坊的一刻,帘后婆婆终于忍将不住,素手捂胸,竟是一口鲜血喷出。婉儿立刻上前扶住,满眼关切,却是不忍再看。 婆婆微微摆手,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赫然竟是耿少先前所赠的神火丹。婆婆掌托丹药,送入口中,闭目调息起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第十四章 天地忠魂3 耿少带着霜霜,回到故乡。 如今霜霜顽疾已除,耿少心中一块石头才算真正落地。说来也怪,婆婆曾说转命之法,代价巨大,可如今的耿少,却是神清气爽、毫无异样。 耿少刚踏进家门,却突闻后院人声嘈杂,竟是忠烈祠堂的方向。 耿少近前一看,不由得面色一沉。 王叔的墓碑,竟被人硬生生劈去一半! 不仅如此,余下的断碑宛若人形,只剩一臂,浑身血污,五指前伸,如冤魂索命一般。 耿管家见状,失声叫道:“赶紧报官!” “阿叔,交给我吧。”耿少近身耳语道,“这不是一般人所为,官府怕是管不了。” 上次与上仙对峙,耿管家亲眼所见,知道自己这位少爷深藏不露,必是身手不凡,遂点点头,不再吱声。 夜半,星月无光。 耿家忠烈祠堂一角,一颗巨大的榕树,枝干下垂。 耿少斜倚树下,正把玩着霜霜头上那支雪白的云狼珠钗。这支珠钗耗费了耿少不少心血,自是爱不释手,时常把玩。 霜霜不懂饰物贵贱,既然是哥哥相送,便欢欢喜喜成天戴在头上。 “月光荡漾映浮萍, 人影相约落花亭。 风吹花落飘湖面, 江枫渔火晚钟鸣……” 幽怨的歌声蓦然响起,断断续续飘来,打断了耿少把玩珠钗的兴致。 “这是……”耿少眉头微皱,侧耳倾听。 “落花亭边落花湖, 伴读何必在私塾。 不知冥间赏花处, 相思一杯收到无?” “哥哥,什么声音?”霜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耿少。 “这首《落花辞》,乃王叔生前为亡妻所作。”耿少面露回忆之色,沉吟道,“王叔的妻子知书达礼,乃远近闻名的才女,却是抛下一切,一生跟随王叔。王叔一介武夫,不惯拘束,王妻自是天涯相伴,形影不离。后来,二人定居于此。王妻时常带着古卷,于落花亭内品读。王叔便早晚相伴,在落花湖畔习武。一文一武,羡煞江湖……” 霜霜摇晃着大脑袋,虽然一句也没听懂,但仍是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霜霜,你可知道,爹爹将王叔的坟,修建在落花湖畔,其实大有深意。”耿少继续道,“二人文武相合,本是一对璧人。可惜,花不长久,终有落时。仇家竟勾结官府,寻上门来,致使王叔惨遭冤狱。王妻虽然文弱,实乃忠贞烈女,不让须眉。不论仇家如何逼迫,王妻宁死不辱,投湖以报王叔之义。自此,一抹香魂飘于落花湖上……” 听闻此处,连霜霜都长大了嘴巴,面露钦佩。 “后来爹爹虽将王叔救出,可王妻已亡,王叔心冷,不再涉足江湖,死心塌地跟着爹爹。”耿少怅然道,“爹爹便将忠烈祠堂修建于落花湖畔,好让两位忠魂,永生相伴。一个品读于花亭,一个习武于湖畔……” “不知冥间赏花处,相思一杯收到无?”耿少情不自禁,默默低吟,“王叔,真的是你么?” 霜霜抬起小鼻子,空中轻嗅几下,皱眉道:“哥哥,没有鬼的气味!” “呵呵,却是本少多愁善感了。”耿少自嘲一声,眼神渐渐锐利起来,缓缓抬起双掌,红芒真火在黑夜中聚集。 耿少沉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若要亵渎死者,得先问问本少答不答应!” 话音刚落,耿少掌心火光乍现,红芒真火汹涌而出,翻滚开来。 哀婉的歌声嘎然而止,幻阵应声而破。 耿少双眼如炬,紧紧盯着祠堂旁一处密林,冷声道:“出来吧!” 衣袂声迭起,林中竟缓缓转出一行人,赤红道袍,背负长剑,正是隐龙居一干后辈弟子到了。 耿少看清来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道:“你们这是何意?” “何意?”石虎出声喝斥道,“耿道友好大的面子,整个修仙界都在寻你!” “道友居然要帮这异族余孽医病,我们正道人士岂能袖手?”石虎身后,隐龙居众人纷纷叫嚣道。 “本少所问的是,到我耿家祠堂捣乱,此乃何意?”耿少仍是冷冷道。 “哼,本门一个在家弟子,查探到你的行踪。”石虎接口道。 “在家弟子?”耿少闻言一愣,随即冷哼道,“哼,胡三那个上仙师傅!早知道上次就不该饶他!” “他立下首功,师门自然要帮他解决,俗世中的一些困难。”石虎嘿嘿奸笑道。 “俗世中的困难?”耿少的声音越发的冰冷,“不就是强占我耿家祠堂,改为胡家进货渠道么?不走官道,不纳关税,走私商货,谋取暴利,这便是你们口中的正道?” “嘿嘿,世俗间事,我们不管,在家弟子向师门求助,我们岂能袖手?”石虎阴冷道,“还有你身后那女童,必须给我交出来!” “霜霜?”耿少闻言大怒,喝问道,“不是早有约定,若是风轮束手,便放过妖狼族人么?” “放屁!”石虎大骂道,“那是你们玄清宗和风轮的约定,我们隐龙居可没答应!” “出尔反尔,无信无义的小人!”耿少厉声骂道。 “还不知到底是谁无信!”石虎愤慨道,“风轮在落日峰无拘无束,喝酒赏花。这哪里是束手就擒?分明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当初约定,风轮跟随落日峰首座回山,不再扰乱修仙界。”耿少接口道,“风轮的承诺都已做到,何错之有?” “狡辩!”石虎不依不饶道,“落日峰分明是将风轮保护起来,我们隐龙居要替天行道!” 话音刚落,石虎一掌拍落,火光闪过,王叔残余的半截墓碑,应声碎裂。 “石虎,你活够了么?!”耿少手掌微抬,冷冷道。 “耿道友,您可千万别动怒,怕对您家人不好……”石虎却是有恃无恐,奸笑道。 耿少闻言一愣,顿住掌势,却见石虎身后,几个隐龙居弟子,掐诀念咒,身后竟凭空出现一个火笼,上面贴满了符咒。火笼内隐隐蜷缩着一个魂魄,半虚半实,已是奄奄一息。 耿少定睛一看,不禁睚眦俱裂,火笼内那虚弱的魂魄,却不正是王叔! 耿少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寒声道:“是你逼我杀人!” “耿道友,你可识得这个?”石虎忙探手入怀,掏出一张符咒,恫吓道。 “灵爆符!”耿少瞳孔一缩,却是暗中将红芒真火压下。 “嘿嘿,你识得便好!”石虎阴险道,“这灵爆符一旦发动,火笼瞬间便化为灰烬,其内亡魂岂能幸免?就算你那身法奇快,夺我手中灵符,身后这些弟子也同样会动手,灭了这阴灵。嘿嘿,耿道友,你没的选!” 耿少顿住身形,咬牙切齿道:“王叔怎会落在你们手上?” “哼,这也是他自找!”石虎啐骂道,“我等本想胁迫耿老爷作质,好逼你就范。但碍于正派声名,总不好公然行事,只得暗中布阵。眼看便要成事,谁知这个亡魂竟不知好歹,屡次坏我好事。它法力不高,却不惜投身阵法,自毁灵体,破我法阵。我只好亲自出手,收此亡魂。” 耿少嘴角已然咬出血来,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浑身微微颤抖,颤声道:“王叔,你就连死后,都一直守护着我们耿家么?难怪爹爹说你托梦给他,叫他不可靠近祠堂,原来是怕他落入歹人之手啊!” “我等正道人士,若公然对凡人出手,自是多有不便。可对付区区一个亡魂,那可是天经地义。”石虎奸笑道,“耿道友,你说是不? “你,作好觉悟了么?”耿少突然冷声道。 “嗯?”石虎闻言一愣,不明所以道,“什么觉悟?” “死的觉悟!”话音未落,耿少身影已然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你敢……”石虎慌忙扬手,却惊觉手中符咒,赫然只剩下了半张…… “呸呸”轻啐声传来,石虎惊恐的望去,只见霜霜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吐出一团黄色符咒,苦着脸道:“不好吃!” 石虎见状大惊,冲身后弟子嘶吼道:“动手!” 霎时间,万籁俱寂,整个忠烈祠堂内,死一般的沉寂…… 火笼旁,隐龙居众人眼见石虎张着大嘴,拼命呼喊,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因为耿少的身形,已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 盛怒之下,耿少再次爆发出近乎“无音”的身法。隐龙居众人但觉眼前红芒乍现,一股热浪袭来,接着眼前一黑,耳畔才传来风雷炸动般的声响。众人同时感到胸前一痛,如烈焰灼烧一般,身形竟同时倒飞开去,远远跌落林中,半晌起身不得。 耿少再次现出身形,已是在石虎身前。只见耿少手捂胸口,气喘不已。毕竟这身法已然近乎“无音”,虽才短短一瞬,但对身体负荷之重,难以想象。 耿少缓缓逼近石虎,眼神冰冷,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石虎却是探手入怀,狞笑道:“臭小子,我要你后悔终生!” 不想石虎右手扬起,手中赫然又是一张灵爆符。石虎面露疯狂之色,作势便欲点燃灵符,狂笑道:“哈哈哈,你不是身法快么?有种你再来一次啊!” 耿少咬牙切齿,正欲再次发动身法,却惊觉后力不济,身子竟是不听使唤。 “石离长老说,你那身法虽快,却是旁门左术,不能持久!”石虎阴笑着,单掌一握,一道火光射出,正撞在王叔胸口。整个火龙,立时火光大盛。王叔眉头一皱,身影更加的虚幻,却是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哼,臭脾气!”石虎不屑道,“老子最恨你这种硬骨头。” 耿少眼睁睁看着王叔虚幻的魂影,被烈焰灼烧,不禁双拳紧握,不住颤抖,掌心已是抠出血来! 蓦然间,虚空中片片花瓣飘落,洒在石虎脸上。 “奇怪,这个季节怎会有落花?”石虎自言自语道,随手将脸上花瓣扫落。 “落花亭边落花湖, 伴读何必在私塾。 不知冥间赏花处, 相思一杯收到无? …… 落花亭边落花湖, 便是人间好私塾。 何须冥间赏花处, 月饮相思落花湖。” 落花湖面,隐隐竟有女子的歌声传来! “这歌声是……”耿少诧异道。 “落花辞!”霜霜张大了嘴巴,惊呼道。 “不对,王叔当年的《落花辞》,没有这后半段!”耿少浑身颤抖,颤声道,“这是,这是王叔的妻子……” 霎时间,落花湖水竟然掀起波涛骇浪,化作人形,随着歌声,扑向王叔。就在石虎点燃灵爆符的瞬间,耿少恍惚间看到王妻冲入火笼,与王叔紧紧相拥一起。 霎时间,火光冲天,落花乱舞,一切归于虚无…… 石虎傻呆呆盯着眼前一片虚无,愣道:“那缕亡魂呢?为何未见魂飞魄散的迹象?” “你,作好觉悟了吗?”耿少冰冷的声音在石虎耳畔响起,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残忍而又暴虐! “什么觉悟?”石虎下意识问道。 “死的觉悟!” 这是石虎在人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石虎惊觉眼前火光乍起,红芒真火汹涌而来,立时五内俱焚,寸寸割裂,惨嚎不止,剧痛难忍…… 一旁林中,隐龙居众人挣扎的爬起,却瞪大了双眼,露出惊恐之色。他们眼睁睁瞧见,石虎在红芒真火下,被生生焚烧殆尽,挫骨扬灰,点点洒落,化作落花湖畔的肥料。 耿少默默转身,看着火笼化成灰烬,王叔却已不知去向。 “王叔,我们耿家负你良多,如今你们却是去了哪里?”耿少不禁仰天长叹,怅然道,“你们如若在天有灵,便给我耿家捎个话儿吧,也好让爹爹他们安心……” 话音刚落,落花飘舞,整个落花亭祥云笼罩。亭柱之上,两行烫金大字竟无端显现: “稽首慈云大士前,只求净土不生天。 愿为一滴杨枝水,洒到人间并蒂莲。” 耿少呆呆看着眼前一幕,面露震惊之色。 霜霜摇晃着大脑袋,疑惑道:“慈云大士是谁呀?” “观世音菩萨!”耿少柔声道。 “那杨枝水又是什么呢?” “观世音菩萨手中,玉净瓶内的净水。” “这水好喝么?” “这可不是用来喝的。” “那用来干什么呢?” “可以实现人的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么?”霜霜诧异道。 “自是可以。”耿少肯定道。 “那王叔他们,究竟许了个什么愿呢?”霜霜疑惑道。 “并蒂莲……”耿少幽幽道。 “这啥东西?” “人间美好的爱情。”耿少叹道。 “可是,为啥要甘愿作一滴杨枝水,洒到人间并蒂莲呢?”霜霜兀自疑惑道。 “为了守护天下所有美满的爱情。”耿少叹息道。 “可为啥要对观世音菩萨说,只求净土不生天?”霜霜眨巴着大眼睛,一头雾水道。 耿少闻言,脑中灵光一闪,不可置信的看向霜霜,随即恍然道:“王叔,我想,我知道你们,到哪里去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第十五章 逃离人间1 三日后,耿少厢房。 一阵绿芒闪动,现出一道灰袍人影。 待看清来人,耿少大喜过望,惊呼道:“闲云师兄!” “师弟,我来迟一步。”闲云叹道,“唉,这却是何苦来哉” “师兄,究竟发生了何事?”耿少闻言一惊,赶忙问道。 “日前,隐龙居弟子石虎的命牌,无端碎裂,死于非命。”闲云愁声道,“同时竟有五名弟子传讯,痛斥师弟你残杀同道,手段残忍!” “师兄,石虎那厮,确为我所杀!”耿少实言道。 闲云闻言一愣,接口道:“为何?” “因为他该杀!”耿少理直气壮道。 “哦,原来如此。”闲云闻言,恍然道。 这回却轮到耿少愣住,不禁奇道:“师兄明白了?” “嗯,明白了。”闲云理所当然,点点头道。 眼见师兄如此信任,耿少心中一暖,幽幽道:“师尊他老人家还好么?” “师弟放心,只要你不被捉,师尊便尚有余地周旋。”闲云欲言又止道,“不过……” “师兄,有话但讲无妨!”耿少爽快道。 “残杀同道,包庇异族,已然无法在修仙界立足。”闲云郑重道,“可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 “本少还能有什么更糟之事?”耿少苦笑一声,诧异道。 “隐龙居至宝,九龙神火罩,这次为了抓捕妖狼,特地让石虎带下山来。”闲云面色凝重,低声道,“石虎身亡后,这洪荒至宝,却是不翼而飞!” “放屁!”耿少闻言,勃然大怒道,“他那鸟东西不见了,关本少何事?” “唉,堂堂洪荒至宝,怎么可能由区区一个后辈弟子,带下山来?”闲云却是叹气道,“这番说辞究竟何意,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嫁祸于人?”耿少恍然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闲云叹息道,“我本在闭关,师尊却令我连夜破关而出,动用云溪涧护山大阵,将我送至此处,赶来相告。” “我又给师尊他老人家添麻烦了……”耿少面露愧疚之色,低声道。 “云翻掌教,为避嫌疑,连夜宣布,将你逐出师门。”闲云怅然道,“现下你已不再是玄清弟子。” “师兄!”耿少闻言大急,眼眶一红,哽咽道,“石虎所行非义,确实该杀!而且,我也没见过什么九龙神火罩!” “唉,师尊他老人家岂能不知?”闲云连声劝道,“玄清主峰已派出弟子,欲捉你归案。师尊让你即刻上路,逃出重围。待事情水落石出,自有公断!” “师兄,我……”耿少话音未落,一道强悍的神识临空而降,传音道:“玄清弃徒耿星沉,速来现身,免得惊扰凡间!” “哼,难道本少怕你不成!”耿少冷哼一声,身影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唉,这却是何苦来哉……”闲云摇头叹息,身影也跟着消失而去。 城外三十里地。 十名隐龙居弟子,将耿少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正是石纹。石豹等人也赫然在列。 “哼,十个感知期巅峰战力!”耿少环视一周,冷笑道,“好大的阵仗,隐龙居还真看得起本少!” 石纹阴沉着脸,大手一伸,倨傲道:“拿来!” “什么?”耿少奇道。 “废话,九龙神火罩!”石纹不耐道。 “找你爹要去。”耿少不屑道。 “我找你要!”石纹瞪眼喝斥道。 “哎呦,乖儿子!”耿少调侃道,“可这鸟东西,不在你爹爹我这儿呀?” 石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阴沉道:“你残杀石虎,盗我至宝。若不为此,石虎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竟下此毒手?” “他,该,杀!”耿少冷冷道。 “放肆!”隐龙居众人闻言大怒,纷纷上前,作势就要动手,却闻懒散的声音响起:“唉,这却是何苦来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耿少身后一阵绿芒闪动,闲云缓缓现出身形,手里竟然拉着霜霜。 就在闲云现身的刹那,耿少脑中急切的传音声响起:“师弟,为兄已然安排妥当,你即刻就走!耿老爷那边,有师尊的亲笔书信,说有师门急务,让你星夜赶路,不辞而别。” “闲云,他已不是你玄清弟子,你莫要包庇凶手!”石纹厉声道。 “唉,这却是何苦来哉……”闲云摇头苦笑道。 “你身边可是那妖狼余孽?”石纹眼尖,一眼便看到霜霜,喝斥道,“交给我们。” “哼,在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这妖狼余孽,正急着回去邀功,岂能交给尔等?”闲云眼皮一翻,不以为然道。 “你抓她邀功?”隐龙居众人闻言一愣,诧异道。 “那是!”闲云理所当然道,“落日峰首座抓到风轮,名扬四海。我云溪涧岂甘落后?不能让这风头,都被他人抢去!” “好,这妖狼余孽既为师兄所擒,我等自是无话可说。可这玄清弃徒杀我同门,盗我宝物,我们定要将他押回师门处置!”石纹话音刚落,十股感知期巅峰修为的气息,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 毕竟是十名巅峰战力,耿少顿觉肩头一沉,胸口窒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妖狼余孽,分明是我云溪涧所擒,尔等居然抢功,老子岂能干休?”闲云大喝一声,袖袍鼓荡,一股浑厚的气息冲天而起,竟将十股巅峰气息,牢牢压住。 耿少顿觉肩头一轻,诧异的看向闲云。闲云师兄一人之力,居然可以同时力抗十名巅峰战力,丝毫不落下风! “闲云,你莫要胡搅蛮缠!”石纹见状,咬牙切齿道,“我们抓这玄清弃徒,与你云溪涧何干?” “放屁!”闲云义正言辞道,“老子好不容易,才抓到这妖狼余孽,尔等休想抢功!” 话音未落,闲云大袖一挥,耿少便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形不自主跌入一团绿芒之中,消失不见。 耿少眼前一黑,脑海中闲云师兄清晰的传音声响起:“师弟快走!我们和银狼约定,他们自会接走霜霜。耿家由师门代为照顾,勿念!” “师门?”耿少闻言哽咽道,“师尊他老人家,还认我这不孝弟子……” “废话,云溪涧永远都是你的师门!”这是耿少脑海中,响起的最后一声传音。 眼见耿少身影消失在风系法阵之中,石纹等人面色难看。堂堂十位感知期巅峰战力,居然让耿少在眼皮底下逃脱!这要是传将出去,岂不沦为修仙界的笑柄? “闲云,你包庇弃徒,纵容凶犯!”石纹寒声道。 “莫非尔等并非与我抢功?唉,误会啊,这却是何苦来哉……”闲云拍着胸脯,喘着粗气,装模作样道,“方才那么大的阵势,可吓死我了。” 眼见闲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颇有点儿落日峰首座云癫的风范,石纹等人虽然气愤,却也无法可想。毕竟闲云修为深不可测,早已成名多年。自己这边虽有十名巅峰战力,却也不敢造次。 “闲云,我们不和你计较。”石纹咬牙道,“你回去邀你的功,我们去追查玄清弃徒的下落。” “你早说嘛!”闲云死皮赖脸、义愤填膺道,“可吓得我哟,早知你们不为抢功,在下就与你们一起,捉拿这玄清弃徒。”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石纹寒声道,“咱们这就去耿家,逼他现身!” “师兄,耿家都是凡人,此举怕是不妥!”石豹闻言,立时劝阻道。 “哼,非常时期,岂能管这许多?”石纹阴狠道,“区区几个凡人,无足轻重。九龙神火罩要是寻不回,你我都担待不起!” “师兄,惊扰凡间,师门若是追究下来,可如何交代?”石豹苦劝道。 “我石纹一人承担!”石纹斩钉截铁道,“石豹,你若是不敢,就请自便。将来面见长老,可也分不得功劳。” 另八名弟子立时随声附和,作势便欲跟随石纹而去。 蓦然间,一股强横的威压,凭空而降。这股威压霸道绝伦,石纹等人顿时如身陷泥潭一般,竟是动弹不得! “闲云,你!”石纹面色陡变,惊恐道。 “唉,这却是何苦来哉……”闲云叹气道,“阁下竟为一己私利,惊扰凡间。既然苦劝不听,在下只好勉为出手,替隐龙居保住这一世清誉。” “闲云,你再不住手,休怪我等无礼了!”石纹怒吼道。 话音刚落,除石豹外,九股感知期巅峰气息,冲天而起。 “唉,这却是何苦来哉……”闲云苦笑着摇摇头,双掌一分,浑身修为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九股巅峰气息一触即溃,隐龙居众人但觉胸口一闷,气血翻腾,纷纷萎靡在地。 “这,这是……?”石纹面色凝重,喃喃自语道,“凝炼期修为!” “不可能!”众人不禁惊呼出声道。 “不会错,是凝炼期修为!”石纹咬牙颤声道。 “可玄清宗后辈弟子中,不是只有孤崖一人,拥有凝炼期修为么?”隐龙居众人惊骇道,“怎么眼前又冒出一个?” “诸位莫慌,在下只想奉劝诸位,勿要惊扰凡间,否则你家师长岂能轻饶?”闲云朗声道,“想当年烟花道一役,风轮尚且不伤凡人,难道我辈正道弟子,连异族都不如吗?” “闲云,我们认栽了!”石纹面色灰白,咬牙道,“你且放开我们,我们不动耿家便是。” “哦,好说,好说。”闲云立时接口笑道,袖袍一挥,散去威压。 隐龙居众人平素眼高于顶,何时受过这等惊吓,慌忙爬起,跌跌撞撞,狼狈而去。只剩下闲云一人,依旧矗立原地,却是默然无语,不曾移动身形。 待隐龙居众人走远,闲云这才幽幽道:“唉,孤崖大师兄,你闲来无事,紧盯着我,却是何苦来哉?” “哼,闲云,你少废话!”清冷孤傲的声音凭空响起。 “主峰派弟子下山,不愧是孤崖大师兄,果然第一个到此。”闲云感佩道。 “没有你快!”孤崖冰冷道。 “耿星沉不过是我脉小徒,孤崖大师兄乃玄清宗第一弟子,怎好意思跟他动手过招?”闲云激将道。 “我更想跟你过招!”孤傲的声音冷冷道。 “唉,这却是何苦来哉?”闲云愁眉苦脸道,“在下慵懒懈怠,久疏战阵,怎会是大师兄的对手?” “莫要推唐!”孤崖不依不饶道。 “唉,大师兄您明明知道,在下技不如人,为啥偏偏不肯放过我呢?”闲云苦笑道。 “哼,你躲我这许多年,隐藏如此之深,单论这点,我不如你!”孤崖接口道。 闲云闻言一愣,却是摇头苦笑道:“大师兄谬赞了。” 若是孤崖执意对耿少出手,闲云确实没有把握拦住,只得故意拖延道:“敢问大师兄,可是奉师命来此?” “莫要故作拖延。”清冷的声音立刻回道,“我当真出手,他走不了!” 把戏被揭穿,闲云干笑几声,掩饰一下尴尬,无奈道:“看来在下此行,是注定轻松不了啦!” 话音刚落,闲云拉开架势,袖袍鼓荡,凝炼期的修为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 “且慢!”清冷的声音却是喝止道。 “怎么?”闲云诧异道,“孤崖大师兄不是要指点在下么?” “你且离去,待俗事一了,你我再分高下。我要你以全盛之态应战!”孤傲的声音渐渐远去。 独留闲云一人,无奈的矗立原地,袖袍重又缓缓垂下,摇头苦笑道:“唉,这却是何苦来哉……” 耿少被闲云大袖一挥,推入法阵,再次现出身形,已是十几里开外。 耿少偷偷摸回家中,果见厅堂之上,赫然摆放着师尊云舒真人的亲笔书信,说是有要务需弟子急办,是故耿少星夜兼程,未及禀告,还请恕罪。耿老爷生意人,走南闯北,自是以忠义为先,当然也不以为忤。 耿少本想入内,和爹爹拜别,却惊觉院落一角,一道青芒闪过,一张传讯灵符竟无火自燃起来。青光一闪即逝,要不是耿少机敏,还真不易察觉。 “不好,被发现了。”耿少心中一凛,脚下绿芒闪耀,身影顿时消失在了原处。 耿老爷似有所觉,抬头莫名望向院外,自言自语道:“年纪大了,耳朵不中用了。方才仿佛听到了星沉的声音……” 耿少展开身法,几个闪落,已身在几条街巷之外。耿少探手一摸,这才惊觉竟是忘记了备银两。长途跋涉,千里逃亡,身上没有盘缠,这可如何是好? 耿少探手入怀,摸出胸前玉坠。这块玉坠乃耿家祖传,三叶草形,翠润无暇。耿少一咬牙,紧握玉坠,便向当铺行去。 一路闪躲,避过六处暗哨,耿少这才成功潜入当铺。 当铺的牛师爷,正是耿少的老相熟,此时正拖着一个古玉茶壶,细细端详。 耿少揭帘而入,嬉皮笑脸来到牛师爷身前。 待看清来人,牛师爷浑身一个哆嗦,手中古玉茶壶差点跌落。 “嘿嘿,牛爷。”耿少低声道。 “哦,原来是李家小子,当钱呐?”牛师爷却是朗声道。 耿少闻言一愣,手中玉坠正欲递出,却被牛师爷一把抢过。 牛师爷手托玉坠,随便瞄了几眼,便信口道:“这破坠子,成色混杂,没有年份,边缘破损,顶多值十两纹银。” 耿少闻言,不禁恼羞成怒,愤声道:“牛爷,你且看清楚,这分明是我家……” 话未说完,便被牛师爷强行打断,厉喝道:“老夫吃的盐比你臭小子吃的米都多,还能看走眼不成?!” 牛师爷不容分说,拿着玉坠便进了里屋,片刻功夫,提着一个包裹出来,随便往耿少怀里一丢,看也不看一眼,随口道:“十两纹银已是便宜了你小子,快滚!” 耿少闻言大怒,正欲发作,却惊觉怀中包袱分量不对。 “十两纹银,怎会如此之重?”耿少暗自疑惑道。 眼见耿少手捧包裹,兀自愣神,牛师爷出声喝斥道:“你那破坠子就值个几两纹银,看你贫寒窘迫,这才舍你十两,还不快滚!” 耿少掂了掂怀中包袱,向牛师爷投来感激的目光,未再多言,拔腿就走。 刚出店门,耿少便隐约听闻铺内有声音传来:“牛师爷,若是有耿家小子的消息,立时通知我们,胡家可有重赏。” “哦?耿家少爷,倒是有日子未见。”牛师爷心不在焉道,“他又犯了啥事儿?” “这个不知,据闻胡家来了几位上仙,满城寻这小子。须留点神儿,若是碰巧遇见,只消报个讯儿就是一大笔银两,这辈子都不愁啦。” “还有这等好事儿?”牛师爷闻言,竟也跟着乐呵道。 耿少默默听在耳中,低头快步离去,寻得一处僻静之所,打开包袱一看,立时愣在当场。 包袱内,整整一百两纹银。旁边留有一封书信,上书:“全城撒网,等君入瓮!”这八个字歪歪扭扭,显然是情急之下仓促书就。 “莫非是牛师爷入内取银之时,仓促间留书示警?”耿少心下一暖,正自感动,却惊觉不远处隐隐有火系灵气波动,正向这里聚来。 “来得好快!”耿少心中一凛,迅速裹起包袱,纵身而去。 耿少东躲西藏,连续避开三股火系灵气的追捕。可正如牛师爷所说,全城撒网,虚空中火系灵气越来越是密集! 耿少心知,自己既然修为在身,便有灵气波动暗存,不论逃到何方,都难免留下痕迹,迟早会被发现。 “灵气越是精纯,便越容易被发现踪迹。既然如此,天污地浊之处,灵气混杂,污秽不堪,反倒可掩人耳目!”耿少眼珠子一转,立时顿住身形,反向而去。 月华楼。 耿少纸扇轻摇,招摇而入,高声叫着:“小春红,哥哥来啦!” 阁楼之上,琴声嘎然而止,一名清秀女子探头张望,见到耿少身影,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冲下楼来。 这名女子抢至近前,细细端瞧,果见真是耿少,立时气不打一处来,朱唇紧咬,跺脚愤恨道:“你个死人头,不要命了么?” 春红姑娘可是这里的头牌,卖艺为生,一手琴曲最是动人,远近闻名。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自然惹得众人侧目。小春红见状,暗自咬牙,却是换上一副笑脸,腰肢轻扭,凑上近前,嗲声嗲气道:“哎呦,何公子啊。奴家还以为你把人家给忘了呢!” “何公子?”耿少闻言一愣,一头雾水道。 小春红一把拉过耿少,挽起胳膊便将耿少往楼上推,嘴里却是嗲声道:“哎,公子这就要上楼听曲?别急呀,先喝上一杯嘛……” 耿少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道:“本少也想先喝一杯啊?” 小春红凑上近前,俯身贴耳道:“喝你个死人头!再喝就没命了。” 话音未落,小春红腰肢轻扭,就势将身旁酒杯碰落在地。“啪”一声脆响传来,小春红忙柔声道:“好,好,不喝就不喝。咱们上楼听曲,何公子恁大的火气,真吓坏了奴家!” 不容分说,小春红拽着耿少,便躲进了楼上厢房。 小春红将耿少一脚踹进屋内,转身冲丫鬟们吩咐:“今儿整个晚上都是何公子的,不许任何人打扰,懂吗?” 春红姑娘琴曲一绝,可是月华楼的招牌,门口众丫鬟哪敢得罪,自是唯唯诺诺,躬身退下。 小春红言罢,反手紧闭房门。整间厢房,只剩下烛火的摇曳,映在纱窗之上…… “你个死人头,怎生到了这里?”一进厢房,小春红劈头盖脸便喝斥道。 “好久没听你琴曲,想了呗?”耿少没个正经,嬉皮笑脸道。 “我呸!”小春红啐骂道,“你不是嫌古琴音韵柔缓,提不起兴致么?平日也未见你有此雅兴,今日却是发的什么疯?” “嘿,小春红,不瞒你说,上次本少听一位婆婆奏曲,真如天籁一般,立时对古琴有了改观。”耿少款款而谈道。 “哼,先不说古琴,如今全城都在寻你,胡家上仙的赏银,可非同一般!”小春红面露忧色,急切道。 耿少正欲说笑,却突然心生警兆,面色一变,俯身窗下,侧耳倾听。耿少清晰的感到,月华楼外火性灵气正疯狂的聚集。 看耿少面色一沉,小春红立知情况有变,便也默不作声,屏气聆听。 只闻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竟渐渐向二楼逼近。来人一到楼上,不容分说,将隔壁房门一脚踹开,竟是逐个搜查! “来人好生无理,如此阵仗,莫非冲你而来?”小春红眉头一皱,忧心道。 耿少面色难看,缓缓点了点头,未有言语。房外人声嘈杂,房内却是静得可怕。 脚步声逐渐逼近,已然到了门前,小春红一咬牙,竟一把拉开房门,径直冲出…… “哎呦,好俊的道爷!”只听门外小春红嗲声道,“道爷也来这风月之地,却是少见,快里面儿请……” “去去去,道爷办事,别挡道儿。”门外传来不耐的喝斥声。 “哎呦,道爷既然来了,又何必装样?”小春红娇声道,“本姑娘可是这里的红牌,别人就是想进此屋,还得问问本姑娘肯是不肯。” “哪个与你装样?”问外嘈杂声响起,却是略带尴尬,“师兄,这花屋绝非清净之地,咱们若是公然而入,岂不坏了师门名头?” “走走走,快走!”不耐的声音响起,催促道。 嘈杂声渐弱,门外的脚步声匆匆远去…… 待众人远去,小春红这才回到屋内,看到耿少竟然嬉皮笑脸,坐在桌旁品酒,便气不打一处来,瞪眼道:“你个死人头,他们可是真的走了?” 耿少手捧酒杯,沉声道:“他们守在楼外,似在召集人手。今夜想逃出此楼,难比登天!” “既然逃不出去,你不如就躲在这里。有老娘在此,谅他们也不敢用强。”小春红仗义道。 “唉,本少潦倒若此,倒让春红姑娘费心了。”耿少闻言,哑然失笑道,“他们虽然一时不敢用强,等人手聚集,确认本少所在,便不会再有顾忌。” “你个死人头,你再潦倒,能有老娘我当年窘迫?”小春红幽幽道,“我家遇突变,无钱葬父,公子却是不嫌弃,仗义相助。” “可是姑娘并未接受,本少身上银两也并非自己挣来,慷他人之慨,算不得仗义。”耿少摆手道。 “可公子有这份心,奴家便领这份情!” “春红姑娘在此卖艺,攒银葬父,这份孝心,真是让人好生敬佩。”耿少接口道,“春红姑娘曾经说过,本少银两,乃老爷所赠,作不得数。有朝一日,本少当真济世天下,替万民谋福,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生活,到时本少所赠,你便不再拒绝。春红姑娘此话,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小春红正色道。 “好!有朝一日,本少定会……”耿少话音未落,却闻楼外嘈杂声传来。 小春红闻声,俏脸一沉,心知情势危急,不容再拖,忙探手接过耿少腰间包袱,打开一看,其内竟有百两纹银,不禁啐骂道:“你这有钱的死人,倒是不用老娘操心。” 说着,小春红翻箱倒柜,动作利落,收拾好几身净衣,和纹银一起,放入包裹,负于耿少背上,柔声道:“耿老爷他们可都安好?” “安好。”耿少感动道。 小春红闻言,不再言语,抄起酒壶,便向耿少头顶浇落。 “这是作甚?”耿少见状奇道。 “作甚?老娘亲自送你出去!”小春红气急败坏道,拉起耿少衣领,一脚将耿少踹出房去。 此时的耿少,披头散发,浑身酒渍,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半点风流倜傥的样子。 “你给老娘滚!”小春红拽着耿少衣领,哭喊道,“老娘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耿少被一脚踹出月华楼外,一头栽倒不起。旁边几名道人,身着赤红道袍,正是隐龙居弟子。 一名背负长剑的弟子,眉头一皱,正欲上前查看,却冷不丁被小春红扯住道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道爷,您给评评理!这厮在我这喝酒,花我银两,自己却出去烂赌,输个精光,竟还有脸回来?白吃白住不说,还问老娘要钱。难道老娘的钱是白来嗒?” “这个,别,我也……”这年轻的后辈弟子,显然未见过这等阵势,竟被小春红弄了个措手不及。 小春红扯着赤红道袍,哭喊道:“道爷啊,你可要给奴家做主啊。奴家没法活啦!” 小春红这一哭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这般场景乍眼看去,倒好像这些道人,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一般…… 背负长剑的弟子实在忍受不住,索性施展身法,将小春红甩开。别看这隐龙身法实战中不咋地,躲婆娘倒是不赖,没有几年苦练,岂能有这等功力? 小春红强扯赤红道袍,却惊觉眼前一花,人影已然脱手而去。隐龙居弟子认真起来,小春红自是阻他不住,不由大急,扭头向身后耿少瞧去。 只见那道士两步便至耿少身前,单掌抓住耿少肩膀,喝斥道:“喂,醒醒!” 耿少满脸醉意,就势裂开大嘴,“哇”的一声,正吐了那道人满怀。赤红道袍满是污秽,恶臭熏天,那道人不禁勃然大怒,正欲发作,却又被小春红一把扯住,哭喊道:“道爷啊,你不能不管奴家啊。我这样子可没法儿活啦!” 耿少咧嘴一笑,不退反进,凑至近前,作势欲呕,那道人惊觉,赶紧施展身法,远远避开。神妙的隐龙身法又一次大显神威,从婆娘手中成功挣脱,耿少却是没能故技重施。 小春红眼见耿少,不思跑路,反而凑上前来,气急之下,抬腿便是一脚,将耿少远远踹开,喝斥道:“你给老娘滚,永远别回来!家里不用你操心,老娘自会照看,你给老娘滚的远远儿的。” 耿少拍拍包袱,暗道一声:“保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第十五章 逃离人间2 耿少展开身法,以自身感知期后期的修为,仅半日光景,便已远离城郭,奔行于群山密谷之中。 耿家厅堂之上,耿老爷却是乐得合不拢嘴,指着桌上一支古玉烟嘴儿,冲耿管家道:“你瞧瞧,星沉执行师门急务,百忙之中,还挑选了这支古玉烟嘴儿。” “老爷,方才春红姑娘来此,竟是为了此物?”耿管家恍然道。 “正是!”耿老爷欣慰道,“春红姑娘是星沉的儿时好友,受星沉之托,专程送来。” “老爷,少爷他真是有心了。”耿管家忍不住慨叹道,“这种右手带把儿的烟嘴儿,您平日最是喜爱。而这茶色,也正是您心中所想。少爷他可真是细心呐!” “是啊!”耿老爷开怀道,“孝子贤孙,乃祖上积德,看来我耿家有望啊……” 耿家院外。 阴暗处,一道无奈的神识传音道:“唉,这却是何苦来哉?你们装模作样回去交差,我简简单单将来复命。咱们都乐得清闲,难道不好么?” “闲云,你少废话!”虚空中,凌厉的传音声响起,“这里动手不便,你且随我们来!” “唉,这却是何苦来哉……”叹气声中,闲云的神识渐渐远去…… 下弦月,散发着锋利的清辉。银白的月光,洒下满地肃杀之色。 耿家却早已进入了睡眠,今晚的耿家睡得格外香甜。 耿家院外,赤红血光悄然蔓延,隐隐将整个耿家笼罩,与世隔绝…… 城外郊野,闲云猛然惊醒,回头张望,却见耿家方向,一片血光冲天,立时惊呼道:“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闲云再也顾不上“何苦来哉”,身形化作一道绿芒,激射而去。 耿家。 浓厚的赤红血光,不断蔓延,眼看就要将耿家彻底笼罩,却蓦然间出现一道裂痕。血色光罩裂痕越来越多,终于碎裂开来,随风消散…… 一道蛮横的神识灵压从天而降,威喝道:“何方道友,敢乱我法阵!” “哼,隐龙居首席长老,竟也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沙哑的老妪声响起。 “何方神圣,莫要含血喷人!”石离长老闻言怒道,“老夫何时干过偷鸡摸狗的勾当?” “堂堂首席长老,鬼鬼祟祟深夜造访,不是偷鸡摸狗,却是所为何来?”沙哑的声音冷冷道,“这要是传将出去,隐龙居面上可不好看!” “莫要胡言,你若不肯露面,休怪老夫迫你现身了!”石离长老恐吓道。 耿家院落,缓缓现出一道绿衫身影,却是一位婆婆,手捧古琴,素手轻拨,一曲琴音响起。这琴音,一改往日婉约悠扬,却是金戈铁马、一片肃杀之意。 陡然间,高亢的琴音直转而下,如万丈高悬的白练,直泻而落,撞入深邃的幽潭,瞬间激起朵朵怒花。 怒花散去,却是琴音悠扬,如清澈的溪水,沁人心田,不自主一股清凉之意,自心头生起。 琴音绕梁,隐隐竟有檀香扑鼻…… 若是耿少在此,必会惊呼出声,此曲不正是玉仁坊婆婆的那首《彼岸花开》? “这,你是……”石离长老顿住身形,侧耳倾听,手掌抬起,却是迟迟不敢落下。 “不知老身这曲,可入得了长老法耳?”绿衫婆婆沙哑道。 “请问蓬莱仙岛秋真人,与阁下如何称呼?”石离长老迟疑道,语气明显和缓了不少。 话音刚落,琴音陡然转急,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好好,既然如此,老夫岂能不给个薄面?”石离长老已然满头冷汗,慌忙道,“隐龙居与秋真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咱们就此别过!” 石离长老的神识威压,渐渐远去。琴音也随之消散无形。 耿家院落,一抹绿芒闪过,闲云匆忙现出身形,却只见夜风萧瑟,哪里还有人影。 闲云傻呆呆矗立原地,四下打量,兀自不明白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得一拍脑袋,摇头叹息道:“唉,这却是何苦来哉……” 玄清宗。 玄清宗五脉弟子以修行为主,而另有部分弟子,专门负责师门常务,隶属玄清主峰。如今这些弟子,被派下山来,捉拿耿少。 耿少平日虽然游手好闲,在玄清宗后辈弟子中声望却是不小,与诸多弟子交情匪浅。近日来,玄清主峰严令,禁止五脉弟子下山。 落日峰。 说来奇怪,耿少被逐出师门之后,师傅云癫便失去了踪影。 云癫向来颠三倒四,倒也不足为奇。可奇怪的是,连一向温婉贤淑的师娘云轩,竟也一起不见了身影…… 兄弟有难,归寂自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整日抗着奇重无比的祖传柴刀,在山间来回踱步。 归寂当然恨不得立即下山相助,可玄清主峰严令,禁止五脉弟子下山。归寂内心焦急,欲找师傅师娘禀告,可偏偏又遍寻不见,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归寂魂不守舍的样子,大师兄跃龙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出声道:“老六,你这是咋啦?” “耿兄弟有难,俺想下山寻他,可不见师傅师娘,无法告之。”归寂憨声道。 “归寂,你放过牛吗?”跃龙突兀道。 “自是放过。”归寂纳闷道。 “如果牛腹中饥饿,却如何是好?” “牛若是饿了,自会吃草,何须担心?”归寂不解道。 “牛自行吃草,可有向你禀告?”跃龙问道。 “这,怎么会?”归寂诧异道。 “不错,正是如此了!”跃龙语重心长道。 “可这和师傅师娘有啥关系?”归寂仍是纳闷道。 二师兄鹏飞实在看不过眼,一脚踹在归寂屁股上,啐骂道:“老六你要下山,就说是自己摔倒,不小心滚了下去。师傅师娘躲起来,就是让你自己不小心滚下去,明白不?” 归寂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笑,喜不自禁,连声道:“多谢师傅师娘,多谢师兄!” 然后,我们老实的归寂,竟然真的一个人跑到山边,一屁股跌倒,真的滚下山去。看得跃龙、鹏飞等人面面相觑。 虚空中,一道神识柔声道:“这可是夫君您教出来的弟子?” “平日基础道法都是你教,与我何干?”云癫道人的传音声响起,却是慌忙推卸道。 “好好,是我教出来嗒。”云轩笑道,“重情重义,还不错么。” “嗯,是还不错。”云癫倨傲道,“老夫落日峰的弟子,怎么会错?” “夫君方才不是说,是我教出来的么?”云轩调笑道。 “这点是老夫教的。”云癫道人无赖道。 映月谷,映月寒潭。 尘心怡清丽的身影矗立潭水之畔。 “哗啦啦”水声响起,护山神兽玉蛟龙,晃悠着大脑袋缓缓浮出水面,一双巨大的龙目,紧紧盯着心怡。 心怡喃喃自语道:“他断不会如此,其中必有因由。” 玉蛟龙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 “我下山确有要事,你是护山神兽,莫要阻我。”心怡低声道。 玉蛟龙晃晃自己的大脑袋,巨大的龙目仍然紧紧盯着心怡。 心怡叹了口气,素手轻抬,轻轻拍了拍玉蛟龙的大脑袋,柔声道:“让我下山。” 玉蛟龙张开血盆大口,仰天打了个饱嗝,晃晃悠悠沉下水面,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心怡微微一笑,道了一声“多谢”,便匆匆下山。 映月谷山脚,两名弟子正在巡山,二人眼前一花,恍惚间看到一抹黄衫飘过。 “师弟,你方才可有看到什么?” “没有,你呢?” “许是眼花了吧……” 话音未落,前方护山大阵蓦然间一阵颤抖,一抹黄杉身影无奈下现出身形,却不正是心怡。 “护山大阵封锁,这可如何是好?”心怡心下急道。 “这不是映月谷心怡师姐么?” “心怡师姐深夜到此,意欲何往?”巡山弟子赶忙上前施礼道。 “我有要务下山,快些放行。”心怡淡淡道。 “师姐,这可不成啊。”巡山弟子为难道,“我们未接到主峰传讯,不敢放行啊。” “为今之计,只得出手了,师姐也是迫于无奈,师弟莫怪……”心怡内心正自踌躇,却闻清冷孤傲的声音传来:“放人!” 巡山弟子闻声一愣,随即醒悟道:“孤崖大师兄!” “原来是大师兄派师姐下山,执行要务。”巡山弟子忙扬手招呼道,“快,放人!” 众弟子放行,心怡顺利穿过护山结界,转身向虚空欠身一礼,轻声道:“多谢!” 虚无中却是消无声息。 心怡嘴角淡淡一笑,驾起遁光而去…… 栖霞山。 “云幻师傅,这玄冰大阵,阴阳流转,五行变幻,其中坤位到坎位的变化,弟子总是拿捏不准。”晨霞恳切道,“恳请师傅再为弟子开解开解。” “这玄冰大阵的变化,你不是早已烂熟于心了么?”云幻仙子闻言,却是奇道。 “虽然知晓其事,却未明其理,总是难以拿捏准确!”晨霞面露愧色,低声道。 云幻仙子未有作声,一双清澈的眼眸,静静看着晨霞,良久未言。 晨霞心里发虚,低声道:“师傅……?” “月落那丫头,怕是已经下山了?”云幻仙子冷不丁出声道。 晨霞闻言面色陡变,吞吞吐吐道:“师傅,怎会如此?师妹她不是在……” “哼,休想瞒我。”云幻缓缓道,“照时辰看,那丫头恐怕已然出了玄清地界。” “师傅……”晨霞低头道。 “玄冰大阵的变化,你可还有疑问?”云幻仙子接口道。 “没了……” 一个月后。 荒野之上,耿少身前,十余名灰袍弟子,面面相觑。这些弟子虽然隶属玄清主峰,但一看便知,曾是云溪涧一脉。 耿少气喘嘘嘘,心中暗自悔恨:“只顾着避开火系灵气,倒是忘了留意其他灵气动向。没被隐龙居那伙鸟人抓到,反被自己人撞上。” 十余名灰袍弟子,各个大眼瞪小眼,傻愣愣呆在原地,却是不知所措。 说来这些弟子也着实冤枉,他们被派下山来,搜寻耿少下落。为了避免碰到耿少,他们刻意选择了最偏僻的方位,装模作样、日夜搜寻,越搜离耿家越远。可即便如此,还居然被耿少给生生撞上,不想竟是这等巧合! 此时,双方面色尴尬,不知从何说起。 突然一阵绿芒闪耀,闲云缓缓现出身形,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唉,这却是何苦来哉?”闲云苦笑道,“诸位师弟不去搜寻那玄清弃徒的下落,却在此间作甚?” “师兄,这不是……”一名弟子吞吞吐吐道。 “有话,但讲无妨?”闲云却是摆手道。 “这位,莫不是耿师兄么?”那名弟子颤声道。 “是吗?”闲云闻言,奇道,“待师兄亲自上前一观。” 闲云晃晃悠悠来到耿少近前,眯眼打量半晌,疑惑道:“却有几分相像。但若说真是耿师弟,却是言过其实了。” 众人闻言,立时恍然道:“师兄,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远瞧此子身影,倒有几分相似。可近观之下,却非其人!” “这定是那弃徒的疑兵之计!”闲云一拍脑袋,愤慨道,“诸位师弟,你们也知,这弃徒向来诡计多端,故设这疑兵之计,耽误我等功夫!” “幸亏师兄及时赶到,我等差点中计!”众人义愤填膺道。 “走!”闲云一步当先,反向而行,叫嚣道,“定要将此弃徒,捉拿归案!” “捉拿归案!”众人同声喝道,紧跟闲云师兄,意气风发的上路。 “不死不休”,“玄清弃徒”,“欺师叛祖”,咒骂声远远传来。只留下耿少一人,傻呆呆矗立在这秋风萧瑟的荒野…… 离开荒野不久,耿少突然心生警兆,顿住身形。 几股不弱的火性灵气波动,竟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显然人数不少。 “来的好快!”耿少心中暗道。 耿少左冲右突,无奈对方人数众多,终是避之不过,仅片刻功夫,便与几名隐龙居弟子撞上。 双方照面,二话不说,剑拔弩张,作势就要动手,却陡见水波闪耀,层层剑光如潮水般荡漾开来,将隐龙居众人挡住。 耿少凝神瞧去,却是一抹黄衫身影,横剑当胸,挡在自己身前。 隐龙居弟子看清来人,不敢怠慢,忙拱手抱拳道:“在下隐龙居后进石林,不知心怡师姐有何指教?” 心怡缓缓收回长剑,冷冷道:“这等幻境,莫非诸位当真看不通透?” “幻境?”隐龙居众人闻言,诧异道。 “若不是我及时拦下,方才已然打草惊蛇!”心怡煞有介事道。 石林面色铁青,支支吾吾道:“区区幻境,我等自然也瞧出端倪,正欲上前查探而已。” “原来如此,隐龙居道友果然不凡。”心怡这才恍然道,“若不是上次机缘巧合,让我碰巧突破‘天眼’境界,怕是会被这幻相所迷。” 隐龙居众人闻言,脸色这才缓和不少,接口道:“那依师姐看,该当如何?” “不可打草惊蛇!”心怡面色凝重道。 “好,就依此计!”隐龙居众人纷纷退开,竟让出一条通路。 耿少识趣的在众人面前,目不斜视、扬长而去,装作什么都不曾看见一般…… 当晚。 耿少披星戴月,在丛林中穿梭。火性灵气围追堵截,越来越是密集。 蓦然间,耿少顿住身形,双眼紧盯前方,阵阵寒意自后脊生起。这种恶寒袭体的感觉,已然许久未曾出现了。 耿少额头冷汗直流,心里清楚的知道,前方凶险! 只见一道人影,缓缓从林中转出。耿少细瞧之下,认出来人竟是石纹,隐龙居首席长老石离的独子。 石纹沉着脸,阴声道:“看你哪里逃?” “本少一路北上,天气转寒,你火系道法必然受限。”耿少沉声道,“你明知如此,却仍千里追杀,所为何来?” “哼,交出九龙神火罩!”石纹冷哼道。 “本少没拿你那劳什子玩意儿!”耿少闻言怒道。 “你自然不会承认。”石纹冷笑道,“上次咱们比试未完,你可敢与我单打独斗,一决高下?” “上次本少伤重,你趁人之危,胜之不武。”耿少嘲讽道,“如今众敌环侧,围追堵截,竟想故技重施?” “莫逞嘴皮子功夫,咱们手上见真章!”话音刚落,石纹左腿斜跨,右掌缓缓推出。 石纹马步沉稳,植根大地,单掌斜引,内力暗含,却是蓄而不发,似有无穷后招,暗藏待变。 耿少眼见石纹招式老辣,哪敢怠慢,忙收敛心神,沉着应对。耿少双掌一错,左掌迎前,阻住石纹掌势,右掌反手推出,向石纹肩头拍落。 石纹沉肩斜引,让过耿少一掌,横腿扫来。耿少看得清楚,忙收掌格挡,却不料石纹竟然中途变招,单腿斜撩而上,直捅心窝,端的阴险歹毒! 耿少见状大惊,心知无法招架,霎时间腰腿未动,整个身形竟硬生生后移两尺,将石纹志在必得的一招堪堪让过。 “咦?”林中竟有一声惊疑传来。耿少不及多想,一提丹田真气,周身气浪层层鼓荡开来,施展出“风舞”身法。 石纹一击未中,心下暗恨,立时欺身而上,双掌一分,幻化出漫天掌影,绵绵密密,将耿少周身笼罩。 石纹掌势虽然凌厉,耿少身法却更是飘逸,竟是信步而行,在绵密的掌法中穿梭自如,就如一片落叶在风中漫舞,却是毫不受力。 石纹出掌,一开始沉稳缓慢,后来却是越打越快,掌法密不透风,竟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 耿少身法飘逸,随风而动,无迹可循。在石纹飓风般绵密的掌法中,耿少却能料敌机先,将凌厉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石纹出掌越来越快,越发的狠辣,看似占尽上风,实则是骑虎难下、有苦自知。石纹攻势汹涌,最是消耗真气,却迟迟不能建功,不由心境不稳、烦躁起来。内心的躁动,自然体现在掌法之上,招法早已失去了先前厚重的韵味。 终于,石纹的掌法现出凌乱之相。耿少觑准一处破绽,沉肩让过石纹的千斤掌风,反身欺进内怀,沉肩背靠。 这一靠,却是妙至巅峰,刚好是石纹招式用老、后力不济之时。石纹但觉胸前一股巨力撞来,立时重心不稳,一口鲜血喷出,仰头便倒。 石纹反应机敏,单掌撑地,勉强稳住身形,正欲挺身而起,却见耿少索命的单掌,已停在眼前。 石纹清楚的看见,头顶掌心火光聚集,却是含而不发。一旦自己轻举妄动,必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胜负已分!”耿少冷笑道。 石纹脸色灰败,却是低头不语。 “哈哈,石纹兄莫慌,我来助你!” 话音未落,耿少心中突生警兆,却见一抹紫芒闪过。耿少心下一沉,腰腿未动,身形硬生生斜移数尺,才将那抹紫色电光堪堪让过。 耿少回身瞧去,只见这抹紫色电光,竟幻化成一柄紫色雷剑,周身电花跳跃,将方才己身所在,轰成一片焦黑。 “紫色雷光剑!”耿少惊呼出声道,“这不是卧龙岭的……” 话音未落,一道电弧亮起,如一条长鞭当头劈下。耿少沉肩斜引,让过电鞭,但觉半边身子麻木,竟是不听使唤。 “感知期巅峰修为!”耿少心下一惊,骇然道,“卧龙岭弟子中,竟有如此高手?” “叫你莫要逞能,偏不听劝。”凌天缓缓现出身形,冲石纹道,“非要单打独斗,你看这事儿闹的!” “凌天!”耿少瞳孔猛然收缩,恨声道。 凌天却是恍若未闻,高声喝道:“凌休、凌志,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耿少猛然惊觉,身后又是两股感知期巅峰气息爆发开来,耳畔气爆声炸响。 耿少斜眼瞥见,左侧电光、右侧火弧竟同时攻到。耿少不及回头,矮身让过电光,右肩却被火弧击中,烧得一片焦黑。 “竟然还有两个巅峰战力!”耿少强忍剧痛,暗自咬牙道,尚不及喘息,却见一柄紫色雷剑,劈面而来! 耿少不敢怠慢,双掌平推而出,红芒真火汹涌而出,将紫色雷剑架住。耿少仓促之下的变招,竟与蓄势已久的紫色雷光,拼了个半斤八两! 凌天见状,面色一沉,厉喝道:“动手!” 凌休、凌志现出身形,左右夹击,电光火狐再次攻到。 耿少双掌正与紫色雷光向抗,却哪里空得出手来?眼见电光火弧临体,耿少索性腾空而起,纵身一个鱼跃,从电光火弧的夹缝中,一穿而过,险险避开。掌心红芒真火,却仍将紫色雷光牢牢架住,竟是寸步不让! 耿少避过夹击,屈膝转体,左掌将紫色雷光剑就势一拨,右手斜引,反掌推出。红芒真火迸发而出,瞬间便将凌休右膀洞穿! 眼见凌休重伤倒地,凌志立时欺身而上,向耿少扑来,却见耿少再次纵身而起,双脚连环踢出,正踹在凌志胸口。 “咔嚓!”一声脆响,凌志一口鲜血喷出,跌落在地,萎靡不起,胸骨竟是断了两根。 一系列变故,只在电花火石之间。耿少单掌仍牢牢架住紫色雷光,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耿少以区区感知期后期修为,居然同时力战三位巅峰期高手,此战已然名垂千古! 耿少正自战得酣畅,却突觉后背一阵火辣。耿少心中一惊,沉肩卸力,却已是迟了一步。 对方偷袭的招法太过阴损,赤焰神掌悄然按在耿少背心,待耿少卸力避让、招式用老,暗含的火性灵力这才爆涌而出。耿少心知有异,却哪里躲避得开,只得硬受了这阴损的一掌。 耿少但觉雄浑的掌力入体,霎时间五内俱焚,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勉强架开身前紫色雷剑,向一旁纵身跃起,却是后力不济,跌落在地。此时的耿少,后背已是焦黑一片,血肉模糊…… 耿少单掌拄地,勉强撑起身形,强忍剧痛,回头瞧去,只见石纹满脸阴狠,掌心赤焰缓缓消散开去。 “哎呦,石纹老兄,方才你不是信誓旦旦,要单打独斗么?”凌天见状,忍不住调笑道,“这要让你那首席长老的爹爹知道,面子可往哪搁?” 石纹脸色铁青,咬牙阴狠道:“既然如此,便不留活口!” “够狠!”凌天翘起拇指,坏笑道。 耿少抬手,一抹嘴角血迹,缓缓起身,冷冷看着眼前几人。 “嘿,如此重伤,居然还能站起,硬骨头!”凌天奸笑道。 “师兄,夜长梦多,不如早些了断!”凌休手捂右肩,恨声道。 “石纹老兄,你看如何?”凌天却是转头问道。 “动手,不留活口!”石纹咬牙切齿道。 “好,别忘了,你隐龙居欠我卧龙岭一个人情!”话音刚落,凌天单掌挥下,紫色雷光剑临空而降,冲耿少天灵盖直劈而下。 紧跟着,石纹单掌推出,赤焰神掌再次成形,熊熊烈焰,将耿少周身笼罩。 紫色雷光、熊熊赤焰,已然宣判了耿少的死期。 “受死吧!”石纹发疯般狂笑道。 蓦然间万籁俱寂,整个莽原死一般的沉寂,天地万物竟都失去了发声的权利!随着音声隐去,耿少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在原地。 凌天张大嘴巴,来不及惊呼,胸前三道风刃竟是悄然临体,根本无法躲闪!霎时间,血花四溅…… 另一侧,石纹双眼圆睁,眼眸中流露出惊恐之色。但见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索命的利爪径直按上自己面门。石纹但觉一股巨力袭来,仰头栽倒。 石纹张大了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咽喉处被耿少一双利爪死死掐住,指缝间鲜血直流。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耿少寒声道,如九幽来声,阴冷可怖! 石纹喉头间咕咕作声,却是说不出话来。 “快!”耿少双爪发力,石纹脖颈间已是殷红一片。 “露,露儿……”石纹嘴里勉强挤出这两个字。 耿少闻声一愣,双目血色渐渐褪去,竟缓缓松开了双手。 上次石虎是不得不杀,这回如果再造杀孽,露儿会多么难过…… “滚!”念及此处,耿少厉喝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凌天狼狈爬起,看着胸前伤口竟然深可及骨,惊恐的望了一眼耿少离去的方向,扶起石纹,仓惶而去…… 耿少踉踉跄跄,没走出多远,突然咳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歪,斜靠身旁一棵白桦,喘息不已。 耿少虽然身负重伤,心中却是雪亮:“方才恶寒袭体的警兆,一直都未消散。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石纹、凌天等人暗中偷袭,这才引得心生警兆。现在看来不是……” “还有更大的威胁,就在左近!”耿少抬眼望天,心下骇然道,“此人凶险,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石纹等人在他面前,就如婴孩一般!” “此人若是出手,我断无幸存之理。”耿少摇头苦笑,索性朗声道,“阁下是何方神圣?还请现身一见,好让本少死个明白!” “哼,动辄言死,成何体统!”清冷孤傲的声音训斥道。 “孤崖大师兄?”耿少闻言愣道。 半晌无言…… “你也是奉命,来抓本少的吗?”耿少黯然道。 “我若出手,你跑不了!”清冷的声音倨傲道。 “大师兄不会出手。”耿少不经意道。 “给我一个不出手的理由?”清冷的声音,流露出一丝诧异。 “你现下若不出手,快则五年、慢则十载……”耿少眼望前方,目光坚定道,“本少承诺给你一个,足以让你感到恐惧的对手!” “谁?” “我!” 银色莽原之上,一片沉寂…… “这个理由够吗?”耿少低声道,似喃喃自语一般。 “够!”孤傲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无比的干脆。 话音刚落,耿少后脊阵阵寒意,这才缓缓褪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第十五章 逃离人间3 次日,晨。 耿少一路北上,早已不辨方向,朝着火性灵气薄弱处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赫然是一片松林。 耿少俯身手捧积雪,用雪水默默清洗伤口。此时的耿少,右肩一团焦黑,后背血肉模糊,体内真气所剩无几。 “这回真是大意了。”耿少喃喃自语道,“石纹那无耻小人,比武不胜,竟背后暗算!” “也不知这里却是何处?”耿少四下打量,却见周围林木,参天挺拔,以松柏为主,必是到了塞北极寒之地。 耿少外伤虽重,还好有真气为底,经过一夜休养,竟也恢复了少许,自是不觉寒冷。 耿少强忍剧痛,正欲起身前行,却见前方巨石之上,刻着“松林岗”三个大字,遒劲有力。 “松林岗……”耿少沉吟道,“这名字怎生恁的耳熟?” “对了,娘子曾经提起,九霄殿便距此不远。”耿少一拍掌,恍然道,“日前,我们还曾相约,一同来此赏雪……” 如今,耿少如约来到这松林岗,却早已物是人非。忆起露儿,耿少不禁神色一黯,呆呆出神。 不知何时,漫天大雪飘落,耿少竟是不觉,身形缓缓被大雪覆盖。以耿少如今的修为,真气在体内流转,毫不外泄。是故身上落雪,积而不化,久久竟将耿少身形彻底掩埋…… 不多时,人声嘈杂,由远及近。 “爹爹,那臭小子便是往这个方向跑的,错不了!”竟是石纹的声音传来,却是比平日沙哑了许多,似乎咽喉不太舒服。 “哼,看来昨晚给的教训不够!”耿少闻言,心下暗恨道。 “师兄,再往前走,便是妖兽结界,可没路了。” “莫非他竟跨过结界,藏身妖兽丛林之内?”石纹恨声道。 “妖兽结界相隔,人间修士如何入得其内?”却是石豹的声音传来。 “石豹师弟,那天他双目赤红,妖气冲天,你也亲眼所见。”石纹立时接口道,“他早已与异族狼狈为奸,欺师叛祖。藏身妖兽结界之内,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妖狼余孽何在?”石离长老的声音蓦然响起。 “那小丫头,被一名满头银发的异族带走。”石豹老实道,“那人身法奇快,我等追之不上,请长老责罚。” “那丫头现在何处?”石离长老追问道。 “弟子亲眼所见,她们已然跨过结界。”石豹应道。 “可还有他人潜入结界?”石离长老确认道。 “未见他人闯入!”石豹肯定道,“弟子奉命守护在此,若有人闯入结界,必会引起阵法波动,弟子不会不知。” “很好!”石离长老点头道,“看来那姓耿的小子,尚未逃入结界!” “爹爹,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石纹咬牙切齿道,“昨夜他突施暗算,差点害我性命。” “断无可能!耿兄就算不敌,也绝不会背后暗算……”清脆的女声响起。耿少闻声猛然一抖,差点暴露了身形。 “露儿师妹,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小畜生昨晚偷施暗算,卧龙岭的道友也在当场,都是亲眼所见。”石纹无耻的劝道,“而且他盗了九龙神火罩,万一逃入兽界,可如何寻回?” “耿兄不会拿九龙神火罩!”露儿坚定道,“他若是拿了,断然不会赖账!” “唉,露儿师妹,残杀□□的凶手,岂能以常理论夺?”石纹苦劝道,“石虎师弟被他残忍杀害,我们隐龙居好几位弟子,可是亲眼所见,还能冤枉他不成?” 露儿默然低头,竟是未再言语。 “前面已然无路,既然他尚未逃入兽界,定是在这松林岗内某处。”石离长老沉声道,“而这偌大的松林岗,最易藏身之处却是……” “雪!”众人不禁同时惊呼出声道。 话音刚落,石离长老袖袍鼓荡,单掌拍下,赤色烈焰熊熊燃起,整片松林岗厚厚的积雪,竟都开始融化。 眼看再也藏身不住,耿少索性一跃而起,狂奔而去。 “追!”石离长老厉喝道。 层层火光闪耀,隐龙居众人瞬间消失了身影。 耿少慌不择路,一路奔逃,眼见前方一座妖异的幻阵,散发出阵阵古老的气息…… “想必这便是他们口中的妖兽结界。”耿少心中暗道,“本少宁可逃入兽界,也不能落在石离老儿手里!” 耿少打定主意,纵身而起,径直向妖兽结界掠去。 “小子,将九龙神火罩留下,便放你离去!”石离长老大声道。 “你那什么破罩,本少根本不稀罕!”耿少决然道。 “哼,果然冥顽不灵!”石离长老冷哼一声,探掌胸前,五指一握,顿时松林岗的空间竟然扭曲起来! 耿少眼看便要闯入结界,但觉胸口一闷,顿时如身陷泥潭一般,竟是动弹不得!明明妖兽结界近在眼前,耿少望眼欲穿,可愣是无法近身。 “嘿嘿,这回看你小子往哪逃?”石纹等人陆续赶到,奸笑道。 “石离老儿单掌一握,整个空间尽被封死!”耿少心下骇然道,“莫非这便是凝炼期的战力?” 耿少正自苦思对策,却见眼前陡然金光大盛,一股祥和之气升腾而起,竟将石离长老的威压抵住!耿少但觉肩头一轻,忙凝神瞧去,只见一个敦实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这个敦实身影,回头冲耿少咧嘴一笑,双膝弯曲,两臂画圆,大喝一声:“不动如山!” 眼前金光乍起,已然被石离长老禁锢的空间,竟隐隐现出一道裂痕。 “咦?”石离长老忍不住惊异道,单掌一握,正欲再次出手,却见敦实身影之后,一抹白色倩影飘过。紧接着,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无声无息间,竟将被禁锢的空间劈得粉碎! 耿少身上一松,彻底恢复了自由。 雪花散去,场中现出两道人影,一个黝黑敦实、满脸憨笑,一个长发披肩、清丽脱俗,正是归寂、月落二人到了! 众人见状,皆张大了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区区几个后辈弟子,竟能在石离长老手中,全身而退! “小子,你方才是什么招法?”石离长老按奈不住讶异的心情,忍不住出声道。 “古卷残篇所载,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归寂老实道。 “哼,什么乱七八糟的!”石离长老冷哼一声,竟然不顾身份,单掌探出,向二人抓去。 “不动如山!”归寂大喝一声,周身金光陡然大盛! “有意思!”石离长老点点头,沉声道,“本不该对小辈出手,可事出有因,老夫也只得从权处理。” 话音刚落,石离长老五指一握,四周空间骤然压缩,向归寂逼来。金光拼命颤抖,摇摇欲坠。 归寂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兀自咬牙道:“不动如山!” 霎时间金光大盛,竟将压缩的空间缓缓撑开。 “不可能!”石离长老见状,大惊失色,不禁骇然道,“区区感知期的后辈弟子,怎么可能抗住老夫全力一击?” 归寂身后,一抹白衣倩影飘过,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悄无声息间,整个空间居然错位了…… 不,不是错位,而是整个空间,被利刃生生劈开! “悄无声息,了无痕迹,隐痕神剑!”石离长老见状,蓦然停手,迟疑道,“叶澜是你什么人?” “兄弟,快走!”归寂一抹嘴角血迹,大喝一声。 “若有命在,请你喝酒!”耿少抱拳一礼,纵身而去,向妖兽结界掠去。 就在进入结界的瞬间,耿少不自主斜眼瞥去,却见肖露儿也正望向自己,神色复杂。也正是这一瞥,耿少清楚的瞧见,石纹偷偷出现在露儿身后,冲耿少阴冷一笑,掌心火光乍现,竟向露儿后颈劈去! 而这一切,露儿竟是毫无所知。 耿少见状,不禁睚眦俱裂。霎时间,万籁俱寂,整个松林岗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露儿身后火光刚起,却立时消散无形,耿少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身后,冷冷看着石纹。 “还愣着作甚,给我拿了!”石离长老高呼道。 方才石纹出手暗算,便是引耿少回救,如今得逞,立时飞身而退。 石纹偷袭露儿,耿少舍命回救,众人都是亲眼目睹,虽然也觉面上无光,但无奈长老有命,只得硬着头皮,将耿少团团围住。 露儿眼见情势陡变,似乎明白过来,气得浑身颤抖,哽咽道:“你个傻子,回来作甚!” “本少说过,天涯海角,若有人胆敢为难于你,管他何方神圣,本少定与他不死不休!”耿少不容置疑道。 “说的好!”一阵蓝芒闪耀,竟是跃龙现出身形,身后霞光闪烁,鹏飞、褚牛、李虎相继而出,与耿少并肩而立。 虽然人数迥异,但跃龙等人与隐龙居弟子公然对峙,竟是毫无惧意! “这可是你们落日峰自找的!”石纹面露阴狠之色,随手一扬,隐龙居弟子纷纷抢上,将落日峰众人重重围困。 石离长老眼见耿少被围,已然插翅难飞,索性不再出手,冲归寂、月落二人道:“老夫不便和晚辈动手,只要你二人别轻举妄动,老夫也答应绝不出手,如何?” “好啊!”场中一阵绿芒闪耀,闲云现出身形,朗声道,“石离长老一言九鼎,岂能无信?归寂、月落,你们且听长老吩咐,莫要出手!” 归寂尚未明白过来,却见闲云身后,绿芒闪烁,接连不断,云溪涧众位弟子竟一个个现出身形。 “哼,云溪涧要造反么?”石离长老喝斥道。 闲云闻声,也冲身后弟子装模作样喝斥道:“你们这是干嘛,造反么?” “师兄,据闻隐龙居弟子道法超群,我等别无它意,只想切磋印证一下。”云溪涧一名弟子上前,抱拳拱手道。 “如今师尊不在,石离长老就是咱们长辈。长老方才说了,只要归寂、月落不动,便不会出手。”闲云朗声道,“其余弟子听令,且随我会会隐龙居同道。咱们后辈弟子切磋较艺,石离长老是长辈,自是不会干预。” 石离长老被话拿住,却是无法可想,转头看向石纹。石纹面色铁青,心中暗道:“幸亏此行带了不少人手,就算爹爹不出手,也不惧你云溪涧!” 石纹正欲上前,作势动手,却见眼前黄芒闪耀,现出一名黄衫女子婀娜的身影,正是心怡师姐到了! 紧随其后,霞光接连闪烁,霎时间黄云翻滚,映月谷众多弟子背负长剑,鱼贯而出。 “映月剑阵,布阵!”心怡一声娇喝。 “唰唰唰”数十支长剑,齐声出鞘,直指隐龙居众人。霎时间,整个松林岗波光粼粼,剑光闪耀。 石纹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又是阵阵白芒闪动,似是没完没了,一道火红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栖霞山晨霞师姐到了。 晨霞身后,近十名弟子紧随而出,皆身着月白道袍。别看人数不多,栖霞山大半弟子已然尽在此处! “听说闲云师兄,要和隐龙居同道切磋,怎么不叫上小妹呢?”晨霞笑道“莫不是嫌小妹道行低微,拖累师兄不成?” “岂敢岂敢!”闲云见状,却是乐道,“后辈弟子切磋,小事而已,闲云不敢惊动师妹。” “师兄这就见外了……”晨霞一摆手,高声道,“玄冰大阵,布阵!” 晨霞刚一露面,不容分说,上来便是栖霞山至高阵法,玄冰大阵。这玄冰阵法本就威力无穷,如今在这冰天雪地的松林岗施展,更是如虎添翼。 玄清宗弟子几乎倾巢而出,各个义愤填膺,将隐龙居众人反困在内。石纹等人早就看傻了眼,哪里还敢上前叫阵? 这哪里是切磋较艺,简直就是仗势欺人! 耿少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眼眶早已湿润,嘴唇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连日来的伤痛,似乎竟减轻了不少。 “此处仙人较法,闲杂人等躲远点儿!”闲云见耿少兀自傻愣当场,忍不住皱眉喝斥道。 耿少闻言,立时醒悟,冲众人抱拳一礼,哽咽道:“诸位恩情,本少永生不忘!耿某去了……” 话音刚落,耿少纵身而起,径直向妖兽结界掠去。 “给老夫留下!”石离长老面色阴沉,厉喝道,大手一伸,便向耿少抓去。 “不动如山!”归寂挺身而出,双膝弯曲,两臂画圆,霎时间金光大盛。月落神剑出鞘,一道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 “咔擦”一声,空间破碎开来,剑芒散去,只见归寂、月落二人萎靡在地,嘴角鲜血直流。 耿少见状,不禁大怒道:“石离老儿,你这老乌龟言而无信,说话当放屁么!” 石离长老脸色铁青,方才一招偷袭不成,自是不好再行出手。 耿少指着石离的鼻子,破口大骂,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步入妖兽结界之内。 石纹纵身而起,赶至结界近前,兀自不甘心道:“呸,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 话音刚落,蓦然间万籁俱寂,整个松林岗死一般的沉寂! “不好,回来!”石离长老见状大惊,连忙高声喝止,却哪里还来得及? 石纹眼见爹爹张嘴惊呼,却是不闻其声,正自疑惑间,背后竟现出耿少鬼魅般的身影。 耿少冲石离咧嘴一笑,单掌探出,在石纹脖颈下轻轻一掰。石纹瞪着双眼,头颅却是软绵绵垂下,气息全无。这时,众人耳中才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 “尔敢!”石离睚眦俱裂,不顾一切冲向耿少。 耿少这身法,几近“无音”,轻轻一步,便退入妖兽结界之内,再也消失不见。任凭石离长老一人,在结界之外惨嚎怒骂,却是毫无办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第十六章 初入兽界1 玄清主峰。 正殿之上,云翻掌教阴沉着脸,怒声道:“真是胡闹,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掌教!” 下首一众后辈弟子,噤若寒蝉,低头聆听。闲云、跃龙、心怡、月落、晨霞等人赫然在列。 “本掌教下了禁令,严禁五脉弟子下山。”云翻掌教脑门青筋暴起,寒声道,“你们可好,身为各脉首席弟子,不思以身作则,反倒公然抗命!” 这回,确是弟子犯过在先,竟公然视宗门禁令如儿戏。云翻真人身为掌教,岂能不怒? “晨霞,身为栖霞山大弟子,你有何话说?”云翻掌教斥问道。 “掌教真人言之有理,这次确是弟子不对,请掌教责罚。”晨霞低头道。 “一句不对就想了事?”掌教怒气不减道,“心怡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掌教息怒,弟子知错,恳请掌教责罚。”心怡低声道。 “你们一个个都认罪请罚,心中却是不服,根本不知错在何处!”云翻掌教脸红脖子粗,喝斥道。 “掌教师兄,这次……”云寒真人眼看心怡被责,心中不忍,不禁开口劝道。 “还有你们!”不待云寒真人说完,云翻掌教厉声打断道,“我的好师弟、好师妹,你们身为一脉首座,任凭弟子胡作非为,却是放任不管。你们可对得起历代祖师?” 云癫道人两眼一翻,正欲反唇相讥,却觉身后有人轻扯自己衣袖,回头一看,果然是妻子云轩,正冲自己暗中示意,不可造次。云癫无奈,只得鼻子里冷哼一声,隐忍不言。 “闲云,后辈弟子中属你年长,难道连你也不知规矩?”云翻掌教接着喝斥道。 “掌教真人息怒。”闲云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此回确实事出有因。” “何因之有?!”云翻掌教看闲云不知悔过,竟还意图狡辩,更是气愤,逼问道。 “本来我等接到玄清禁令,心中实是感动。”闲云开口道。 “哦?”云翻掌教闻言一愣,诧异道,“此话怎讲?” “此时恰逢多事之秋,掌教禁止弟子下山,实是想保护弟子。”闲云不紧不慢道,“掌教真人虽然嘴上没说,可弟子心中雪亮,岂能不知?” “嗯,既然知道本掌教的良苦用心,却又为何公然抗命?”云翻掌教点头道,语气显然缓和了不少。 “这就要从隐龙居那帮王八羔子说起!”闲云愤然道,“呃,弟子是说,要从隐龙居那些无道弟子说起。” “讲!”云翻掌教沉声道。 “本门弟子,纵使罪过滔天,也应是我玄清师门长辈亲自过问,关他隐龙居鸟事?”闲云愤慨道,“况且,掌教真人顾全大局,将星沉师弟逐出师门,已是给足了脸面。可他隐龙居却佯装不知,仗势欺人,好像我们玄清宗无人一样!” 云翻掌教闻言,眉头深锁,却是未有言语。 闲云察言观色,见掌教并未阻止,便接着道:“难道我们玄清宗当真没人?只是掌教真人虚怀若谷,不与他们计较而已。若是我们玄清五脉弟子下山,不消多说,只要出动三成弟子,管教它隐龙居服服帖帖!” “好!”云癫道人不禁出声喝彩道,“说得好!” 云翻掌教眉头一皱,看了云癫一眼,仍是未有言语。 “可诸位想想,为何此时,掌教真人却偏偏下令封山呢?”闲云悠哉道,“本来弟子也有不解,后来经云舒师尊开示,这才恍然大悟。掌教真人实是用心良苦,顾全大局。玄清宗若是争一时之胜负,较局部之短长,虽能暂时快意,却不免让正道□□失了信心,说咱们玄清宗做事,有失偏颇。一时痛快是小,正道隔阂是大。若是表面和气,实则内耗,长此以往,隐患丛生,却是谁人痛快?最后坐收渔利的,还不是邪魔宵小?如此一来,道统堪危,这才是掌教真人内心所忧吧?” 闲云一改往日懒散,一席话清澈脆亮,整个玄清大殿鸦雀无声。 “唉,云舒师弟……”良久,云翻掌教悠悠叹道,“还是你最明白本掌教的一片苦心啊。” “掌教真人虚怀若谷、忍辱负重,可那些隐龙弟子却是得寸进尺,竟为一己私欲,不惜惊扰凡间。我们年轻一辈弟子看在眼里,忍无可忍,这才一时冲动,犯下过错,辜负了掌教真人一片良苦用心。”闲云抱拳愧疚道。 “嗯,你们既然知错,本掌教也并非不通情理。”云翻掌教似乎顺过气儿来,缓缓道,“可犯过当罚,终不可免……” 话音未落,一道强硬的神识威压从天而降,蛮横的传音声在众人脑海中无端响起:“隐龙居长老焚海,见过玄清掌教真人!” 云舒、云寒等人均是闻声色变。 后辈弟子自是不知,这隐龙居“焚”字辈长老的名头!想当年,隐龙居太上长老焚烬天,助贤相寂光大人,匡扶天下。时有魔蛟作乱,整个修仙界竟是无人可挡。焚烬天亲赴东海,仗着手中一柄血河魔刀,怒斩蛟头,解救一方苍生。此事早已传为佳话。 如今这焚海长老,可算得与叶澜祖师同辈,岂是石离等人可比? 堂堂玄清正殿,各脉首座齐集。既没拜山,也无通报,蛮横的神识就这么公然而降,实是无理至极。想想方才闲云的一席话语,云翻掌教真人越想越觉有理,面露不快道:“有请!” 玄清主峰,霞光闪耀,护山大阵缓缓打开,让出一条通路。一抹火光划过天际,冒然降临玄清正殿之上。 火光散去,现出一名清瘦老翁,眉头花白,长髯齐腰。正是隐龙居“焚”字辈长老,焚海! “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未曾远……”云翻掌教话至一半,却被焚海长老硬生生打断,“不必!” 云翻掌教面色变幻数次,终是隐忍道:“不知前辈此来,所为何事?” “掌教莫要装傻,你玄清宗今天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焚海寒声道。 “哦?”云翻掌教面色一变,强忍怒气,冷声道,“还请前辈明示。” “你玄清弃徒,投靠异族,杀我弟子。”焚海逼问道,“首席长老石离的独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残忍杀害。掌教真人可有话说?” 云翻掌教点点头道:“那玄清弃徒,早被逐出师门。石离独子遇害之时,他已不是我玄清弟子。” “哼,你倒是推的一干二净!”焚海得理不饶人道,“我且问你,你们玄清五脉弟子倾巢而出,剑拔弩张,仗势欺人。石离长老碍于辈分,不便出手。若非如此,长老独子又岂能遇害?” “这……” “那弃徒自是凶手,尔等可算得帮凶?”焚海长老的脾气就如他名字一般火爆,虽然上了年纪,这脾气却是不减。 “长老言重了!”云翻掌教冷声道,“隐龙居宗主石刚道友,与本掌教交情匪浅。不知贵宗主石刚道友,意下如何?” “莫提我那宗主,他闭关多年,早已不理帮务。”焚海倨傲道,“老夫所言,便是代宗主施令!” 云翻掌教闻言,不由迟疑道,“诸位师弟师妹怎么看?” “但凭掌教师兄做主。”云舒真人坦然道。 “后辈弟子恣意妄为,还请掌教真人重重责罚!”云幻仙子居然接口道。 云癫道人闻言大怒,刚要发作,却惊觉身后云轩连拽自己衣袖,回头瞧去,但见云轩眼波闪动,大有深意。 云癫道人眼珠子一转,回过味儿来,哈哈一笑,朗声道:“好,该当如此。这帮小兔崽子,竟敢公然抗命,一个个打断他们的狗腿。若是掌教真人还不解气,再各断一臂,以示惩戒!” “这……”云翻掌教不禁急道,“弟子们纵有过错,可也不至于此!” “嗯,弟子明知故犯,不可轻饶。”云寒师兄接口道,“还请掌教师兄重责!” “如何重责?”云翻掌教颤声道。 “嘿嘿,不如废去修为,挑断筋脉!”云癫道人高声道,“给掌教真人解气!” “好、好!你们一个个都消遣本掌教来着。这些都是咱们最杰出的弟子,担负着玄清宗的未来。”云翻真人急道,“你们要么斩腿断臂,要么废去修为。如此一来,玄清宗岂不毁在本掌教手上?” 眼看掌教真人真急了眼,云癫等人便也不再出声消遣。 “哼,尔等莫要敷衍老夫!”焚海面色阴沉,怒声道,“这些玄清弟子不可轻饶,否则老夫可不答应!” “呦,原来是前辈高人在此。”云幻仙子突然出声道,“云舒师兄,敢问这位可是咱们玄清宗的前辈?” “呃,恕老哥哥眼拙,玄清宗内并未见过这位前辈。”云舒真人实言道。 “这倒奇了!”云幻诧异道,“既然不是玄清宗的前辈,那玄清宗责罚自家弟子,又与这位前辈何干?” “呃,这个……”云舒真人不禁语塞道。 “恕小妹一介女流,不懂事故。”云幻冲掌教真人开口道,“敢问掌教师兄,祖师可有门规,玄清宗责罚自家弟子,须听从别派□□的命令?” “并未有此规矩。”掌教真人面露回忆之色,肯定道。 “既然祖师未立此规,若是遵照这位前辈之意,岂非置祖训于不顾,公然违抗祖命?”云幻仙子正色道。 “嗯,此言有道!”云翻掌教点头道。 “云寒师兄,按照祖师门规,掌教师兄处理本门事务,自是不必听从别派□□之命。”云幻仙子趁势道,“也就是说,后辈弟子已然知错,就算掌教师兄免去责罚,也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此话可对?” “正是如此!”云寒真人立时接口道,“咱们堂堂玄清掌教,自是一言九鼎,岂容旁人干涉?” “既是如此,这位焚海前辈,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云幻不解道。 “哼,狗又为何偏要拿耗子呢?”云癫道人冷不丁接口道,“师妹,你这不是多此一问么!” 焚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区区几个小辈,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还居然口出不逊,真是岂有此理、无法无天! 焚海气得脸色铁青,厉声道:“云翻掌教,你怎么说?!” “这是我玄清宗的家事,还望前辈莫要干涉。”云翻掌教淡淡道。 “好、好!玄清宗几千年基业,底蕴深厚,自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焚海寒声道,“老夫记下了!” “这可冤枉掌教师兄了。分明是祖师定下的规矩,掌教师兄教诫后辈弟子遵从师命,自己当然要以身作则。”云幻劝道,“这位前辈若是不满,应该找祖师她老人家才对。” “叶澜!”焚海的气势明显减弱了几分。 眼见对方将叶澜祖师搬了出来,焚海长老就算再蛮横,却也不敢造次。焚海心知多留无益,身周火光腾现,正欲驾起遁光而去,却惊觉双脚被拘,竟是无法腾空。 “玄清护山大阵!”焚海长老心中一惊,咬牙道。 “祖师规定,玄清主峰不可腾空,只得步行。”云幻仙子盈盈欠身一礼,歉声道,“忘了告知前辈,还请恕罪。” “哼!”焚海长老面色铁青,冷哼一声,径直拂袖而去。 “哈哈哈,就凭那焚海老儿,也敢找叶澜祖师的晦气?”云癫道人朗声大笑道,似是颇为痛快。 数日后,玄清宗后辈弟子抗命受责,修仙界尽人皆知。闲云闭关,归寂做打底苦工,月落等人被关禁闭。 至于闲云本就要闭关以躲孤崖,归寂本就修打底功夫,月落伤重本需静养。这些琐事,外界自是不得而知…… 松林岗。 妖兽结界另一边。 耿少先前遭石纹、凌天等人联手偷袭,本已伤重在身,后又连续两次发动身法。这身法几近“无音”,人类肉体岂能承受?如今的耿少,纵然有红芒真气护身,也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这才有了苏醒的迹象。 耿少迷迷糊糊中,耳畔竟隐隐有女声传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耿少忽闻人声,本想挣扎起身,却是浑身酸软,连睁开眼皮竟也不能,几番尝试未果,只得作罢。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 “阿妹,你念的啥玩意儿,俺咋听不懂?”粗旷的声音突然响起。 “阿大,村长大人平时叫你多读书,你偏不听,如今却又怪得谁来?” “可俺一个妖兽,为啥非要读书呢?”阿大不解道。 “这个俺也不知。”阿妹迟疑道,“村长大人说了,很久以前,本没有这妖兽结界。外面的人各个神通广大,咱们妖兽是万分敬佩的。” “放屁,咱们妖兽会敬人?”阿大瞪眼道,“听邻村阿牛说,外面的人都孱弱的紧,阿牛可不会骗俺。” “阿牛哥自是不会骗咱,现今外面之人确是孱弱,不似古人那般强大。”阿妹解释道,“所以才有了这妖兽结界,修为强大的妖兽是无法出去的。” “阿妹,那为啥古人,就那么厉害呢?”阿大不解道,“咱们妖兽竟然都打他们不过?” “听村长大人说,因为古人读书。”阿妹郑重道。 “读书?” “阿大哥你不知道,古时人间分为四个阶层,‘士、农、工、商’。这地位最高、最受人尊敬的,就是读书人。” “他们厉害吗?” “自是厉害。” “那为何现今之人,却孱弱不堪呢?” “村长大人说啦,现今恰恰和古时相反,现在是‘商、工、农、士’。这地位最低的反倒变成读书人了,你说好不好笑?” “现在地位最高的,又是何人?” “有钱人。” “啥是有钱人?” “俺咋知道?村长大人没有说过。” “原来村长大人叫俺读书,是希望俺能和古人一般,变得更加厉害。”阿大喃喃自语道,“难怪咱们妖兽,都喜欢以人自称。” “是啊!”阿妹点头道,“村长大人还说,现今之人不读书,活得不像人样。表面看上去是人,实际上和咱们妖兽,也没啥分别。如今咱们妖兽以人自称,却是一点也不过分!” “阿妹,现今之人难道都不读书了么?” “唉,读是读,可都读错啦。”阿妹慨叹道,“现今之人所读,可不是古时真正的书。” “哦?”阿大奇道,“现在他们都读些啥?” “听村长大人说,古时读书志在圣贤,而现在读书志在挣钱。现在的书只传授技能,却不做教育,不教人智慧。” “那古时真正教人智慧的书,又是啥样子呢?”阿大心痒难耐道。 “那是圣贤书!”阿妹回忆道,“村长大人说,三日不读圣贤书,便面目可憎。现今之人,不读圣贤书已近百年,连妖魔鬼怪都不如。” “圣贤书?”阿大闻言奇道,“那啥玩意儿?” “俺咋知道?俺要是读过圣贤书,那就厉害了。” “原来连阿妹也不知啊。”阿大却是调笑道。 “哼,阿大你不好好读书,还好意思说我!”阿妹娇嗔道。 “好阿妹,你别生气。”阿大柔声道,“你看我这不是跟你来了这松林岗么?” “嗯,据说这首词传自阎浮提,作者是个了不起的人。”阿妹幽幽道,“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可是松林岗上空的月夜,似乎和咱们阿诺村也没啥分别。” “嗯嗯,是没啥分别。”阿大听了,不住点头。 “那真正的分别,应当是第一句了,年年肠断处。”阿妹思讨道,“这却是何意?” “想必是人类孱弱,肚肠动不动就会断掉,没有咱们妖兽的结实。”阿大猜测道。 “嗯,也许吧。”阿妹恍然道。 耿少听到此处,再也忍俊不禁,竟是乐出声儿来。 这一笑不打紧,耿少这才记起自己重伤在身,立时肌肉抽搐,浑身痉挛起来。 阿大惊觉身边动静,忙上前查探,忍不住惊呼道:“阿妹快看,咱们总是自称为人,这里居然有个真人!” “阿大,他真的是人吗?”阿妹疑惑道。 “自然是了。”阿大自信道,“这里距结界不远,他恁的柔弱,一副快咽气的样子,想必真是人了。” “人?”阿妹捂嘴惊呼道,“那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吃了呗?”阿大理所当然道。 “吃了?可是……”阿妹欲言又止道。 “阿妹,你可咋啦?”阿大理直气壮道,“咱们读书人也得吃饭不是。” “阿大,你看他就要死了。”阿妹忧心道,“听说死人的肉是酸的,吃了坏肚子。” “阿妹言之有理。”阿大点头道,“要不咱们把他养肥点儿再吃?” “也好!”阿妹喜道。 此时耿少全身瘫软,筋脉内滞塞不通,浑身酸痛,只得任人摆布。兄妹俩拿定注意,兴高采烈的奔到耿少身前,不由分说,背起耿少跑至附近一处山洞。 “阿妹,你看他得的啥病,可还有救?”阿大挠头道。 “他外伤颇重,加之神疲体乏,甚是凶险!”阿妹叹息道。 “那可咋办?”阿大闻言急道。 “若是不及时救治,怕是活不了多久。”阿妹黯然道。 “这可不行,好可怜的人。”阿大哀声叹气道,“死了可就不好吃了!” 耿少听闻这后半句,差点又痉挛起来。 “阿大莫急,若要救命,得有长生果才成。”阿妹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提醒道。 “好,俺这就取来。”阿大一拍胸脯,豪爽道。 “长生果被那黑水玄蛇霸住,你怎生取来?”阿妹闻言大急,跺脚道。 “他奶奶的,长生果又不是她家的,老子偏要取来,她待怎地?”阿大瞪眼道。 “阿大哥,我和你同去。”阿妹面露忧色,不禁急道。 “不,你可得待在这儿,照顾这小子。”阿大一口回绝道,“你看这人随时会咽气的样子,万一刮阵风给吹死了,咱俩可上哪说理去?” “可是,上次阿牛哥,都被那黑水玄蛇咬断了腿……” “呸,阿牛是阿牛,老子是老子,岂能相提并论?” “你不是说,阿牛哥比你厉害么?” “那是上个月,这个月老子不同了。” “阿大哥你怎么不同了?”阿妹奇道。 “这个月老子是读书人,老子怕谁?!”阿大理直气壮道。 说罢,阿大昂头挺胸迈步而出,远处隐隐传来喝骂之声:“老子读过书,老子定要黑水玄蛇那娘们,年年肠断此处!” 时辰不知不觉中过去,阿妹当真怕耿少被风吹死了一般,为他遮风挡雨,竟是百般呵护。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外脚步声响起,略显沉重。 “他受伤了?”耿少感知何其敏锐,就算目不能视,对周遭事物也了然于胸。 “阿大,你!”阿妹惊叫道。 “呸!”阿大啐出一口血沫,气喘吁吁道,“没事儿,皮外伤而已。” “阿大哥,你快躺下,莫要说话。”阿妹急道。 “哈哈哈,妹子勿忧,老子没事儿。”阿大豪爽道,“老子才不像现今之人,老子可读过书,精壮得很,这点儿伤,睡一觉儿准没事儿。” “真的?”阿妹兀自担心道。 “阿大哥何时骗过你?”阿大不在意道,随手掏出一个物事,喜道,“这是长生果,快给他服下。” 耿少虽然口不能动,所幸尚可饮水。阿妹便将长生果捣烂成浆,喂耿少服下。 这长生果入口即化,当真如琼浆玉露般甘甜,耿少咕咕几口咽下,说不出的畅快。说来也怪,清凉的玉露入体,一丝热流竟从丹田处生发,浸润全身经脉,沁人心脾。感受着体内变化,耿少不由暗赞,不想世上竟还有这等灵丹妙药。 “阿大,这长生果果然不凡,他面色好多啦。”阿妹见状,不由欣喜道。 “那是!”阿大倨傲道,“若不是这般神奇,黑水玄蛇那娘们儿,怎会如此紧张这玩意儿?” 就这样,三天过去,耿少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可还是浑身乏力,起身不得。 眼见耿少不见好转,阿妹终日忧心忡忡,心急如焚。 “阿妹,没事儿,一个长生果,许是分量轻了。”阿大一拍胸脯道,“老子再去弄两个来。” “不行,说什么都不让你去!”阿妹不住摇头道,“你上次回来,只剩下半条老命。这回人家有了准备,你岂能讨得便宜?” “哈哈哈,妹子放心。别忘了,老子可是读书人,还怕她怎地!”阿大豪爽大笑,转身迈步便走。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外终于又响起脚步声,沉重而又熟悉。 “他,这次伤得很重!”从脚步声中,耿少便已听出端倪。 脚步声接近洞口,停顿片刻,又故作轻快入得洞来。 “妹子,俺这回弄到两个,牛皮不是吹的吧?哈哈哈,咳咳……”阿大笑声未歇,便忍不住咳出血来。 “阿大,俺再也不让你去了!”阿妹哭喊道,“说什么都不让你去了。” “好好,俺不去了还不成么?”阿大喘着粗气,安慰道,“妹子,莫哭。” “阿大,既然有两个长生果,你也吃上一个,补补身子。”阿妹苦劝道。 “笑话!”阿大眼皮一翻,傲然道,“俺阿大什么人,老子是读书人,还需这玩意儿补身?” 阿妹无奈,只得再次将长生果捣烂成浆,送至耿少嘴边。谁知这次,耿少却拒不肯喝,就算送入口中,也不肯下咽。 阿大挠挠脑袋,不解道:“他这是咋啦,上回不是很欢喜么?” 阿妹见状,俯身瞧看,却是扭头幽怨道:“阿大,你要是不吃,他也不肯吃。” “哦?”阿大挠挠头,随手抄起一个长生果,胡乱几口塞下,无奈道,“这样总成了吧?” 果然,耿少这才乖乖将长生果浆咽下,一股熟悉的暖流自丹田处升起。耿少正觉浑身舒泰,却觉耳边吹气如兰,阿妹清脆的声音轻轻响起:“多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第十六章 初入兽界2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来,耿少起身不得,一切都是阿妹细心照料,就像照顾婴孩一般。 这段时间,阿大怎能耐得住性子?又偷跑出去找黑水玄蛇打架,然后带回来一个长生果和一身的伤。 这日,阿妹闲来无事,正自念诵:“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夜来……什么来着?” 阿大挠挠头,无奈道:“阿妹,你可别看俺,俺也不知。”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哦,原来如此。”阿妹恍然道。 “哦。”阿大也随口应道。 蓦然间,兄妹俩惊觉不对,惊恐的对望一眼。 “阿大,刚刚是你念的吗?” “俺哪会?” 兄妹俩这才猛然回头,一起看向耿少。 只见耿少单掌撑地,勉强坐起,面带笑容,平静的注视着兄妹二人。 只见阿大虎背熊腰,阿妹娇小可人。和常人相比,除了双目略带血红,嘴角边獠牙突起外,倒没有什么太大不同。 “你可醒啦!”阿妹惊喜道。 耿少微笑着点点头。躺了整整一月,三颗长生果再加上阿妹细心照料,我们的耿少终于可以起身了。 “哈哈,不错,不错!”阿大也咧嘴开心道,“不枉老子和黑水娘们打了三回架!” “这是俺大哥阿大,俺叫阿妹。”阿妹忙不迭介绍道,“俺们住在獠族阿诺村。” “在下姓耿名星沉,敢问贤兄妹大名?”耿少忙抱拳拱手道。 “刚不是告诉你了么?”阿妹眨巴着大眼睛,耐心道,“俺叫阿妹,这是俺大哥阿大。” “这位姑娘,你姓阿名妹?”耿少奇道。 “正是。”阿妹点头开心道。 “那这位大哥姓阿名大?” “不错!”阿大傲然道,“俺们读书人,起的名字自也儒雅。” “失敬失敬。”耿少哑然失笑,拱手道。 “不过黑水玄蛇那娘们,附庸风雅。”阿大不甘心道,“她的名字似乎更厉害些。” “敢问黑水玄蛇尊姓大名?”耿少奇道。 “慕容风骚!”阿大瞪着大眼,嫉妒道。 “……”耿少张大了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你看,惊到了不是?”阿大忿忿不平道,“这娘们的名字果真厉害!” “在下不敢说饱读诗书,可这位,这位‘风骚’姑娘的名字,任谁听了都不敢恭维。”耿少忍不住实言道,“远不如贤兄妹的名字,让人觉得亲近。” “真的?”兄妹俩闻言,不禁咧嘴大笑,开心无比。 妖兽界,帝都以南,山岭一角。 万兽奔腾,遮天蔽日。 迦楼罗的王驾缓缓驶出,麒麟开路,彩凤盘绕。 “停!”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百兽禁声,万籁俱寂。 “木野狐,你口中所说,那位了生死、出三界的高人,当真在此?” “不敢欺瞒王上,孔先生仙踪不定。”木野狐恭声道,“昨日在下夜观星象,今日机缘巧合,孔先生恰在左近。” “那如何才能见到先生?” “恐怕得劳烦王上大驾,亲自造访,方有可能觅得仙踪。” “这位先生可是人类?” “正是。” “这位孔先生的才智,比之野狐先生你如何?” “在下难及万一。” “好,就让本王亲自前去一会。” 只见王驾上缓缓走下一人,金辎罗缎,锦衣玉袍,比之人间帝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上,且让我等随行。”一股浑厚的气息散发开来,百万兽群顿时争相避让,让出一条通道。只见一个粗壮巨汉,缓步上前,巨掌落地,大地都隐隐跟着颤抖,沙土飞扬。 若是玄清宗五脉首座或是石离长老等人在此,一定又会再次惊呼出声,这正是妖王的气息! 这巨汉正是四大妖王之一,铁板巨犀。 “呵呵,犀王不必担忧,本王去去就来。孔先生好静,不喜热闹。”王上摆手道,“有军师木野狐随行即可。” 言罢,万兽俯首,静待王上归来。 行不多时,但见山涧溪水旁,一老道垂钓岸边,竟是童颜鹤发。 只见这老道的钓钩,竟是一枚直钉,不见任何弯曲。 “敢问先生,直钩垂钓,岂有所获?”王上见状不敢怠慢,上前稽首道。 “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不为金鳞设,只钓王与候。”老道抬头,缓缓道。 王上闻言一惊,看向军师,木野狐轻轻点了点头。 王上打定主意,上前行礼道:“阁下想必就是孔先生了,在下乃帝都王上,迦楼罗玄玉,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我心头。人人有座灵山塔,何必灵山塔下求。”孔先生头也不回,却是淡淡道。 “依先生之意,既然灵山就在心头,大可不必远道外求。”玄玉闻言,诧异道,“如此大费周章,向外驰求,反倒徒劳无益?” “正是。”孔先生点头道。 “既然如此,每个人的命运,应是由自己说了算,完全没有天命一说喽?”玄玉傲然道。 “否也。”孔先生却是又摇头道。 “先生,此话怎讲?” “人是有命的,命是有数的。人未能无心,终为阴阳所缚,安得无数?”孔先生正色道,“正因为人有命数,一生穷通祸福才可被牢牢算定,否则又何来易理之说?佛菩萨也曾告诫,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既然如此,佛又为何劝我们克念修心,苦苦修行呢?”迦楼罗玄玉闻言,不解道。 “正是为改变命运,让自己真正为命运作主!”孔先生语重心长道,“只有凡夫血肉之躯,为习气所困,多有过失,所行多错,才会为阴阳所缚,被命数所拘。但能洗心易行,改过迁善,自能趋吉避凶,改变命数。这便是命由我作、福自己求的道理。” “莫非这既定的命运,竟是可以改变的?”玄玉惊异道。 “当然!”孔先生点头道。 “那如何才能改变命运,还望先生教我。”玄玉忙追问道。 “今日恶报,皆由从前恶因而来。”孔先生缓缓道,“而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欲远祸得福,未论积善,先须改过!譬如,从前不孝,今后孝养双亲;从前不敬,今后尊师重道;从前自私自利,今后舍己为人;从前诳语欺人,今后真心诚恳。种种过失,尽数洗刷,便可转凡夫血肉之躯,为义理再造之身。凡夫血肉之躯,尚然有数。而义理再造之身,岂不能格天?” “不过断恶修善而已,以本王万乘之尊,却有何难?”玄玉倨傲道。 “未必然也。”孔先生反问道,“敢问王上,何为恶、何为善?” 木野狐一旁开口道:“回先生,恭敬有礼为善,口出不逊为恶。” “未必然也。”孔先生仍是摇头道。 “先生此话怎讲?”玄玉愕然道。 “若是为一己私利、阿谀奉承,纵然恭敬有礼,是恶而非善也;若是为救人帮人,纵是当头棒喝、口出厉言,是善而非恶也。” “这……”玄玉无言以对。 “是故有益于人为善,有益于己为恶,无为而为是真,有为而为是假。善恶源于己心,皆当自考。”孔先生郑重道,“若是心中自私自利,为一己私利苦苦营求,血肉凡夫而已,岂能逃脱命数?” “本王富有四海、贵为帝王,向来贪欢享乐,难道本王也是这所谓的凡夫不成?”玄玉不悦道,“本王也为阴阳所缚,为命数所拘?” “自然。”孔先生直言道。 玄玉闻言,面露不快,逼问道:“那先生可否告知,本王这高级凡夫,命数如何?” “繁花似锦如云烟,身在福中不知甜。浮云岂能总蔽日,过眼沧海已桑田。”孔先生淡淡道。 “放肆!”玄玉闻言,不禁勃然大怒。 “王上!”木野狐连忙劝阻道。 “先生难道是说,本王这荣华富贵难以长久,如过眼云烟一般?待得拨云见日,便会有江山易主的一天?”玄玉咬牙阴声道。 “若是王上不知己非,不及时改过迁善,自是难逃这命数啊。”孔先生叹道。 “哼,本王偏偏不信这个邪,偏偏要逆天改命,先生以为如何?”玄玉冷冷道。 “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皆是自在所作,怨不得他人。”孔先生慨叹道。 迦楼罗玄玉脸色变幻数次,这才开口道:“本王坐下,万兽奔腾,征讨六合,一统八荒。先生以为,本王何以能如此?” “他家富贵前生定,今生不修来世苦。”孔先生依旧淡淡道。 “够了!”迦楼罗玄玉面色狰狞,凶相毕露,嘶声道,“本王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这偌大的妖兽界,将来姓甚?” “迦楼罗。”孔先生不假思索道。 “哼,倒算你识相!”玄玉这才满意道,随手一拍军师肩膀,傲然道,“木野狐,咱们走。” 木野狐欲言又止,只得冲孔先生躬身一礼,无奈的跟随王上离开。 “木野狐,本王还道这孔先生真有能耐。”途中,王上不屑道:“在王威震慑之下,他还不是乖乖屈从,将来妖兽界还不是我迦楼罗的天下?看来这命数,不能说没有,但最终还是靠实力来决定!” 木野狐眉头紧锁,几次欲言又止,却终归作罢。 “只要本王实力强劲,就足以逆天改命。”迦楼罗玄玉狂傲道,“什么阴阳气数,什么业力随身,又能奈我何!” 帝都军师木野狐,心中实有所忧,却是不敢明言:“孔先生虽然断言,将来妖兽界还是迦楼罗的天下。可这姓迦楼罗的,却不只王上一人……” 松林岗,妖兽结界内不远处,一处山洞入口。 一名妖娆少女矗立洞前,黑发披肩,腰肢纤细。 “慕容风骚!你待怎地?”阿大横眉冷对,怒喝道,“不要以为你名字厉害,俺就怕你!” “阿大,我并非寻你打架,长生果……”黑水玄蛇急道。 “哼,长生果老子已经吃了,你能怎地?”阿大眼皮一翻,无赖道。 “不是!”黑水玄蛇委屈道,“长生果被那家伙霸占,却将我赶了出来。” “什么?!”阿大闻言,勃然大怒道,“哪个不开眼的,敢抢俺妹子的长生果!” 洞内耿少闻言,差点儿没乐出声来,显然阿大已然忘记了自己日前所为。 “我打他不过,知道阿大哥仗义,这才来找哥哥。”黑水玄蛇楚楚可怜道。 “走,阿大哥给你出气去!”阿大一拍胸脯,拔腿就走。 “且慢!”耿少赶忙拦住,冲阿妹低声道,“单论打架,这位风骚姑娘,和你阿大哥相比如何?” “风骚姐她略占上风。”阿妹答道。 “既然连黑水玄蛇都打不过那人,阿大哥去了又有何用?”耿少心知这对兄妹性情直爽,易受欺骗,忍不住担忧道,“前几日阿大哥抢她的长生果,难道她不会怀恨在心?这其中会否有诈?” “嗯?”阿妹眨巴眨巴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耿少,不明所以。 “阿大哥!”眼见阿妹不解其意,耿少索性直言道,“你前阵子才抢了人家的长生果,怎么今日反要帮她?” “哼,风骚的长生果,俺抢可以。”阿大理直气壮道,“但若别人来抢,却是万万不行!” “嗯!”黑水玄蛇一旁听闻,拼命点头,似乎认为这番言论颇有道理。 耿少闻言,哭笑不得,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耿少无奈,暗自思讨:“以人类修为来看,这阿大乃感知期后期修为,实战中怕是有巅峰期战力,与我不相上下。阿妹是中期修为,实战之力未知。这黑水玄蛇乃感知期巅峰修为,实战中能将阿大打成重伤,怕是拥有接近凝炼期的战力。而那个抢占长生果的家伙,又能将黑水玄蛇赶出,实力定然深不可测……” 耿少越琢磨越觉得不靠谱,遂道:“不如这样,阿大哥,本少与你们同去。” “你病怏怏的,能下榻已是不易,去了又有啥用?”阿大不解道。 “俺读书多。”耿少理直气壮道。 “好,那同去便是。”阿大立时就被说服了。 长生果乃天地孕育,自然不是寻常地方,居然在万丈悬崖之巅。 耿少重伤初愈,眼看崖壁如镜,高耸如云,只得无奈苦笑。终是放心不下这对活宝兄妹,只能硬着头皮强上。 万丈高崖,探入云巅,云深雾锁,寒气逼人,攀爬甚是费力。 “抢这长生果如此不易,阿大哥几次相帮,回来却是只字未提。”耿少心中生起一丝暖意,不由得暗自感动道。 黑水玄蛇身体柔韧,虽是坚石峭壁,竟也游墙而上。阿大阿妹双掌成爪,牢牢钩住坚石,奋力向上窜越。云溪涧向来以身法见长,耿少暗运真气,脚下绿芒闪耀,驾起风遁,竟是不落人后。 眼看耿少瘦小的身体,脚下不时有绿芒闪耀,身形在白云间穿梭,阿大挠挠脑袋,冲阿妹道:“这可奇了,他不用爪子竟也可攀山,读过书就是不一样!” 待众人攀爬至顶,耿少一屁股跌坐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待气息稍复,耿少四下打量,却惊觉此地实乃天地灵气所钟,果然一块风水宝地。 雪白的长生果,各个饱满,倒挂枝头。单闻一下气味,就令人神清气爽。 “难怪妖兽会为此打架。”耿少心中暗道,“这要是在人间,非引起战争不可。” “各位远来是客,不知有何贵干?”云深雾锁的果林中,竟缓缓走出一位中年公子,一袭白袍,纸扇轻摇,温润儒雅。 “就是他!”黑水玄蛇愤恨道。 “妹子,就是他么?”阿大疑惑道,“看上去倒像个读书人。” “不错,就是他!”黑水玄蛇咬牙切齿道。 “这不是风骚姑娘么?”白衣公子看清来人,忙道,“方才还未来及……” “就是你这家伙,欺负俺妹子吗?”阿大厉声断喝道。 “这位壮士,在下与这位姑娘无怨无仇,何来欺负之说?”白衣公子奇道。 “你这家伙,可有姓名?”阿大蛮横道,“俺不揍无名之人。” “在下司马刚烈。”白衣公子自负道。 “嗯,果然厉害!”阿大闻言吃了一惊,喃喃自语道,“好像比我家风骚,还要厉害一些。” 耿少冷眼旁观,心中暗道:“这白衣公子,感知期巅峰战力,与黑水玄蛇不相上下。难怪这黑水玄蛇会找阿大哥助架。” “俺倒要看看,你打起架来,是否和你名字一样厉害!”阿大嘶吼一声,冲上前去。 “阿大哥,我也来!”黑水玄蛇立时紧跟而上。 阿妹和耿少却未动手,矗立一旁,静观其变。阿妹中期战力,自是帮不上忙。耿少重伤初愈,也不便强行出手。 白衣公子显然有些出乎意料,阿大等人不容分说,照面便打,立时被弄得措手不及,身处下风。 眼见对方窘迫,阿大咧嘴一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一双利爪上下翻飞,狂风暴雨一般,向那白衣公子招呼。 黑水玄蛇也不闲着,不停游斗,俟机偷袭。 “好战法!”耿少眼前一亮,心中赞道,“一个缠,一个攻,这位公子可难办了。” 眼看白衣公子已被迫的险象环生,阿妹也忍不住面露欣喜。 可奇怪的是,双方优劣立判,却迟迟未分胜负…… “不对!”耿少冷眼旁观良久,不由得惊骇道,“这白衣公子虽处下风,却是目光坚定,不见丝毫慌乱。在二人联手围攻之下,招法竟是张弛有度、滴水不漏!” “怎么会……?”阿妹似也察觉有异,不禁担忧道。 “阿大的攻势看似凶猛,实则无用。如果不能一举击溃对方,拖得久了,气力不济,反而有害。”耿少暗自思讨道,“这位公子虽处下风,却是处变不惊、沉着冷静。” 果然,阿大攻势虽猛,可时间一长,已然有些力不从心。 阿大久不建功,心中颇为不耐,怒吼一声,后腿蹬地,左爪探出,欺身而上。白衣公子见阿大恼羞成怒,合身扑来,不慌不忙侧身让过。阿大扑了个空,劲道却是用老,难以回身,身形露出破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年轻公子单手一送,纸扇探出,正点在阿大腰间,却恰是在阿大劲力用老,后力不济之时。 黑水玄蛇身处场中,看的分明,慌忙蛇尾一摆,不顾一切横扫而来。 白衣公子嘴角轻扬,似是早料如此,轻飘飘撤扇回掌,横拖蛇尾。黑水玄蛇立时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白衣公子弓步向前,趁势欺上,纸扇当头劈下。黑水玄蛇已然失去反抗之力,吓得花容失色。 阿大见状大惊,怒吼一声,不要命的纵身扑来。 白衣公子头也不回,纸扇轻扬,虚空一点,阿大正纵身半空,无法闪躲,纸扇恰巧点在腰眼,就仿佛是阿大自己撞上去一般。 阿大腰眼脉门被点,立时萎靡在地,后劲提不起来,气得嗷嗷直叫。黑水玄蛇面色惨白,瘫软在地,不敢动弹。 阿妹满脸焦急,正欲冲上拼命,却被耿少一把拉住。阿妹奋力挣扎,却是挣脱不开,回头泪眼看向耿少,不明所以。 方才电光火石的瞬间,白衣公子出奇制胜,招招连环,却尽在算计之内。耿少一旁看的分明,不禁心中大骇,暗道:“阿大攻势虽急,却难以持久,对方深知此点,忍辱待变。这份隐忍委实可怕。阿大劲力用老,露出破绽,对方便立时出手,恰点在腰眼脉门,对局势的判断,异常精准。对方一招制胜,却是沉稳老辣,不见喜怒,待黑水玄蛇上前拼命,顺势变招,横拖蛇尾,以静制动。待阿大回救,纸扇再次虚空一点,阿大便老老实实,自行撞将上去。以不变应万变,好俊的招法。若不出所料,方才阿妹若是冒然冲上,对方必有后招,说不定连本少都算计在内。” 耿少虽未动手,却是看得冷汗直流,待心神稍复,沉声道:“阁下究竟何许人物?” “司马刚烈。”白衣公子朗声道。 “阁下已然胜券在握,却是并未伤人,也未趁势追击,看来阁下意不在此。”耿少迟疑道,“那阁下究竟为何要抢占长生果?” “长生果?”司马刚烈闻言,却是奇道,“谁说在下要抢占这长生果了?” “放屁!”阿大气愤道,“你若不为此,俺现在就摘它两个,如何?” “请便,这有何关系?”说罢,司马刚烈随手摘下两个长生果,亲自递到阿大面前。 这回可轮到阿大傻眼了,却仍气不过道:“既然不抢占长生果,那你为何要欺负俺妹子?” “在下哪敢?”司马刚烈不紧不慢道,“方才若不是侥幸,在下未必是姑娘的对手。” 司马刚烈与黑水玄蛇同属感知期巅峰战力,此话倒也是实情。 “你不想抢占长生果,却守在这里作甚?”黑水玄蛇兀自不服道。 “实不相瞒,在下叔父有伤在身,听说这里天地灵气所钟,特来此地疗养。”司马刚烈解释道,“在下这才守候在此。” “疗养?”众人闻言,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正是。”司马刚烈点头道,“这些长生果,诸位若是有意,自行摘取便是。既然是天地间孕育,自然为天下人共享。” 原来竟是一场误会,黑水玄蛇忍不住羞愤道:“你为何不早说!” “风骚姑娘,这可冤枉,你给我机会说话了么?”司马刚烈却是无奈道。 “原来是俺阿大,误会兄弟你啦。”阿大憨厚道,“既然如此,俺们便帮你守候在此。你叔父且安心疗养,我等决不让他人打扰。” 阿妹等人相视一眼,咧嘴一笑,拼命的点头。 “好啊!”司马刚烈闻言乐道,“看几位身手不凡,在下早就有意相交,但又怕唐突,按下未表而已。” “哈哈哈,好兄弟!”阿大开怀大笑道。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众人与司马刚烈一起,开怀大笑,竟是十分投缘。 不出月余,司马刚烈的叔父伤愈出关。 长生果所在之地,果然是天地灵气所钟,连耿少如此重伤,竟也恢复如初。 耿少双手握拳,但觉体内真气如奔腾的洪水,滚滚而来,充沛全身,不可抑制。耿少不禁仰天长啸,说不出的舒畅。说来也怪,每次耿少舍命为人,将真气燃烧殆尽,事后都会有倍增的回报。造物之神奇,真是难以言表。 “少主!”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耿少的思绪。 “叔父!”司马刚烈喜道。 “让少主担忧,老臣罪过。”林中缓步走出一位老者,满头鹤发,眼中却闪烁着精光、炯炯有神。 “叔父莫说此话,孩儿是叔父一手带大,不论孩儿功成名就,还是流落村头,都当全力孝养侍奉叔父。”司马刚烈赶忙上前搀扶道。 司马长老点点头,欣慰道:“少主不忘本,乃社稷之幸!” “叔父已然痊愈,我们也不便久留。”司马刚烈回头冲众人道,“不知各位有何打算?若是无甚要事,不如来我司马府上一叙,如何?” “我们要回獠族阿诺村去。”阿妹直言道,“这回出来太久,村长大人定会着急。” “好,几位将来若是有意,司马府的大门,永远为诸位敞开。”司马刚烈言罢,向众人抱拳一礼,便和叔父离去。 阿大正欲离去,心中却是不舍,扭头问道:“风骚姑娘,你还要守护这片长生果么?” “既是天地孕育,岂可独享?”黑水玄蛇俏脸一红,扭捏道,“再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空守着终也无趣的紧。” “妹子,你在说啥?”阿大挠挠头,憨声道,“俺听不懂。” 耿少一旁看不过去,忍不住出声道:“风骚姑娘,不如同我们一道,去獠族阿诺村看看如何?” “好啊,好啊!”阿大闻言,立时咧嘴大笑,开怀不已。 “可是,可是人家……”黑水玄蛇纤细的腰肢不停摆动,低声道。 “走啦!”阿大一把拉过黑水玄蛇,转身就走,根本不听对方啰嗦。 说来也怪,感知期巅峰战力的黑水玄蛇,竟被后期战力的阿大强行虏走,竟是反抗不得。 耿少漫步在后,满面笑容,自是乐得看戏。 “耿大哥,你也随我们回獠族阿诺村吗?”阿妹希冀道。 “自然!”耿少揶揄道,“我现下不够胖,需要养肥点才好吃。” “耿大哥!”阿妹闻言,俏脸一红,却是娇嗔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第十七章 圣火重燃1 獠族阿诺村,本就处于偏远山地,离妖兽结界不远。可阿大每每想起,回去后定被村长逼着读书,便满心的不愿,一路上拖拖拉拉,死赖着不肯回去。 一路上,阿大游山玩水,跑肚拉稀,借口用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阿妹强拉回村。 耿少闲来无事,自是乐得逍遥自在。黑水玄蛇跟着阿大,时不时竟还动手过招,玩闹几下。这对冤家可谓是越打越近乎。 本不算遥远的路途,众人愣是走了月余才到。 踏上獠族的土地,耿少便觉下腹丹田一阵暖流激荡,差点按捺不住,心中莫名一阵感动,竟有了一股落泪的冲动,恰如多年的游子回乡一般。 体内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耿少心中一惊,却是不明所以。 众人行至村口,不远处突然人声嘈杂,只见一道赤焰冲天而起,竟是染红了半边天际。阿大、阿妹对视一眼,露出担忧之色。 众人正自诧异,一黑一白两道健硕的身影由村内窜出,不由分说便向耿少扑来。 阿大见状大怒,厉喝道:“你们作甚?” 两道身影,虽然动作迅猛,如今伤愈的耿少却是看的分明。一个粗壮汉子,满脸毛发,臂膀宽阔,全身黝黑如猿人一般。另一个精壮汉子,身形如虎,双目巨大,全身鬃毛雪白。二位均是感知期巅峰战力。 “黑山大力猿,俺阿大在此,你休得胡来!”阿大高喝一声,便迎将上去,与先前的粗壮黑汉战至一处。 另一侧,白毛壮汉血口一张,合身扑来。黑水玄蛇不由分说,腰肢一扭,迎面而上。两位均是感知期巅峰战力,此时缠斗一处,竟是难分高下。 阿大虽是后期修为,但凶悍异常,双爪上下翻飞,幻化出漫天爪影,竟与巅峰期战力的黑山大力猿战,拼了个不相上下。 耿少冷眼旁观,见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倒也放下心来。 当初在人间,耿少性子浮躁,喜怒随心,不加约束,常无故惹出事端。由于家境颇厚,师门偏袒,耿少便更加的恣意妄为,终于闯下大祸,为躲避仇家追杀,这才藏身妖兽结界之内。自身落魄不说,还险些累及家族与师门。 此时的耿少,已经不再任性妄为。妖兽丛林内举目无亲,这才结交的几位好友,至情至性,耿少内心无比的珍惜,不想再随意招致祸端,累及旁人。 双方正自相持不下,威严的喝声传来:“住手!” 苍老的声音不怒自威,双方闻声竟是乖乖罢手。 “巨猿、白虎、阿大,你们好歹也是阿诺村的俊杰,这样瞎闹成何体统?”一名老者走上前来,喝斥道。 “村长大人,是他们不由分说,无端出手在前!”阿妹赶忙上前告状道。 平日村长大人对阿妹最是宠爱,今日却也板起面孔,训斥道:“阿妹,你们一走几月,连个音信也无。阿大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么?” 阿妹被村长大人训斥,乖乖低头不敢言语。 村长大人转身质问道:“巨猿、白虎,你们为何无故出手?” “村长,外人!”黑山大力猿巨掌一挥,指向耿少,瓮声瓮气道。 “外人?”村长大人疑惑的看向耿少,但见眼前少年身形挺拔、眉宇轩昂,眼眸神光暗敛,不由得暗暗点头。 眼见村长大人不以为忤,黑山大力猿急道:“他,人类!” “人类?”村长大人上前仔细端详,眯眼道,“奇怪,他是人类不错。可为何身上竟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颇像我们獠族的气息?” 经村长大人提醒,阿大也一拍脑袋道:“不错,俺也觉得奇怪,刚见这位小兄弟,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阿妹一旁也不住的点头。 “难怪阿大舍命相助,阿妹又对自己百般照料,他们不自觉就把本少当作了亲人。”耿少心中感激道。在人世间,见惯了奸猾的嘴脸、世故的用心,如此纯厚的性情,让耿少倍感亲近。 “年轻人,若不嫌弃,可愿来我们獠族?”村长大人和蔼道。 “在下与几位一见如故,正是求之不得。”耿少忙点头道。 “阿诺村欢迎你,年轻人。”村长大人笑道,眼角的皱纹聚在一处,道不尽的沧桑。 “村长大人,您不问问我的身份来历?”耿少诧异道。 “无妨。”村长大人声音淡淡道,“你是阿大、阿妹的朋友,他们把你当自家兄弟。这个理由难道不够么?” “村长大人说的对,倒是本少矫情了。”耿少抱拳敬佩道。 “村长大人,方才獠王祖坛的异像……”一旁吊睛白虎兀自担心道。 “不必忧心,想必是年久失修,一时失火罢了。”村长大人安慰道。 “我说村长,方才这俩家伙,为何无故出手?”阿大仍是不解,愤声道。 “巨猿、白虎二人重任在肩,有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在此暂住,他们誓死守护,不敢疏忽。”村长大人解释道,“方才不知何故,黯淡多年的獠王祖坛竟圣火重燃,染红天际。这二位误以为是警讯,便上前查看。见有外人至此,这才不由分说,大打出手。” 既然事出有因,耿少自也不放心上,安心在阿诺村住下。 一段时间过去,耿少很快便习惯了獠族生活。整个妖兽界都以人自居,行为举止自也颇为相似。 耿少闲来无事,便教阿大、阿妹读书认字。谁想读书人在这里地位颇高,耿少很快便成了远近闻名的教书先生,受人敬仰。 村长大人看在眼里,老怀大畅,眼角的皱纹笑得弯了起来。 这日。 耿少正在草棚教书写字。 只见门口一个巨大黑影,不停晃动,却是扭扭捏捏不肯近来。 耿少会心一笑,高声道:“黑山兄,既然路过,何不进来一坐?” 黑山大力猿这才晃悠着大脑袋,难为情道:“耿兄弟,你,写字?” “识得些许。”耿少淡淡道。 “俺,名字,写?”黑山大力猿吃力道。 “哦?”耿少眼珠一转,已然猜到大概,问道,“黑山兄可是想问,自己名字的写法?” “嗯嗯嗯!”大力猿拼命点头。 “没问题,如此这般。”耿少随手挥毫,“黑山大力猿”几个雄浑大字便跃然纸上。 黑山大力猿开心道:“字,俺的。” “自然,黑山兄请便。”耿少大手一挥,豪爽道。 黑山大力猿如获至宝,捧着字迹便跑出屋外,看得耿少莫名其妙。 第二日。 黑山大力猿哭丧着脸,再次来到耿少屋前,却是迟迟不肯进来。 “黑山兄,何事?”耿少豪爽道,“昨日字迹可还合意否?” 大力猿这才踱步进屋,苦笑道:“她说,不是俺。要俺,写。” “哦?”耿少奇道,“昨日忘了相询,黑山兄何故,突然有此雅兴?” “她教俺,俺笨,忘。”黑山大力猿吃力道,“耿兄弟,教俺。” “原来如此,看来黑山兄口中之人,是想让黑山兄自行练字,也是一片好意。”耿少点头道,随手一挥,一截枯木在手,掌心红芒真火一闪,朽木雕成,一杆粗笔瞬间成形。 耿少配上毛端,递上前道:“不是黑山兄笨,想必是笔墨不够顺手,用不惯而已。” 黑山大力猿手握粗笔,觉得甚是顺手,立时兴奋不已。 “黑山兄想写自己名字,不如先从‘大力猿’的‘大’字学起。”耿少出主意道。 “嗯嗯嗯!”大力猿高兴的拼命点头。 耿少泼墨挥毫,遒劲有力的“大”字便跃然纸上。 黑山大力猿便也依葫芦画瓢,歪歪扭扭的“大”字,也算是看得出形状。虽然字迹不敢恭维,倒也力透纸背。 第三日,黑山大力猿兴高采烈的奔进屋来,一把拉住耿少,乐得合不拢嘴。 “黑山兄何事开怀?”耿少莫名其妙道。 “她,夸俺,写好。”黑山大力猿兴奋道,“还夸,你,好。” “客气了。”耿少淡淡道。 “再,写。”黑山大力猿兀自兴奋道。 “有何不可?”耿少大笔一挥,豪爽道。 就这样又一个月过去,黑山大力猿终于可以歪歪扭扭写出自己的名字,不禁兴奋的嗷嗷直叫,差点像阿大那般,到哪都号称自己是读书人。 看到大力猿如此开心,耿少自也乐得帮忙。能为他人做些什么,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这日。 一如既往,耿少正在草屋内教书写字。 忽闻村外警讯突响,手握粗笔的黑山大力猿,脸色陡然一变,大笔一扔便跃出屋外。另一侧,一道白影掠过,耿少看得分明,正是吊睛白虎。 耿少清闲多日,本不想多事,随眼向窗外一瞥,却见阿大、阿妹这对活宝兄妹,正跃跃欲试向村口冲去。耿少举笔不定,暗叹一声,落笔完成最后一字,这才漫不经心向村口踱去。 只见村口,早已挤满了獠族村民,各个义愤填膺,双目血红,獠牙突起。 耿少心中暗惊,难道竟有马贼抢劫不成,还不赶快通知官府? 耿少举目远眺,只见村外不远处,群狼啸天,上蹿下跳,一片雪白,翻滚而来。耿少不禁心中苦笑,这事儿官府怕是管不了。 村口几人,威风凌凌,矗立阵前,眼见狼群涌来,却是毫无惧色。正是黑山大力猿,吊睛白虎,阿大等人。其中一位兄台头上带角、腿短体壮,耿少自也识得,正是阿大、阿妹的挚友阿牛哥。黑水玄蛇腰肢轻摆,立于阿大身侧,竟是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目前獠族阿诺村的最强战力,已然待战阵前! 群狼呼啸,不多时便已蜂拥而至。 为首一位年轻人,满头银发,尖声高叫道:“求见村长大人。” 黑山大力猿、吊睛白虎等人昂首向前,摩拳擦掌,竟是二话不说,作势就欲动手! “是哪位年轻人,要见老夫?”沧桑的声音响起,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位老者,正是村长大人。 “村长大人退后。”吊睛白虎上前抢道。 “不妨事。”村长大人竟只身踱步阵前。 “见过村长大人。”银发年轻人高声道,“我家狼溪少爷有令,阿诺村乃水脉之源,当与狼族共享,特命我等前来取水。” “取水?”村长大人诧异道,“取水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我家少爷有令,命诸位兄弟到此,以备不测。” “我獠族与狼族世代交好,会有何不测?”村长大人摆手道,“狼溪少爷多心啦。” “如此便好。” “请狼族兄弟稍候,老夫这便命族人取水。” “不用劳烦村长大人,取水一事颇费劳力。”银发年轻人却是朗声道,“我家少爷有令,特命我等率领狼众,亲来自取,不劳费心。” “什么?”村长大人闻言,面色一变,迟疑道。 “我家少爷交代,命我等自取,不劳费心!”银发年轻人高声重复道。 “这可是我獠族的土地!”村长大人喝斥道。 “村长大人若是不肯,那就休怪我等无礼了。”银发年轻人倨傲道。 “呵呵,好大的口气!”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白影一闪,银发年轻人但觉胸口一闷,立生警觉,正欲闪躲,却哪里还来得及。 吊睛白虎现出身形,一脚踹出,正中胸口。银发年轻人整个身形,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村口群獠立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银发年轻人尚未起身,身后五匹雪狼已然纵身而上,风驰电掣般向吊睛白虎扑去。雪狼速度奇快,转眼已至近前,却蓦然间脑袋一歪,如撞上了铜墙铁壁一般,纷纷跌落在地。雪狼勉强爬起,抬头望去,却见黑山大力猿与阿牛两尊门神,如铁塔般矗立身前,竟是寸步不让。 雪狼上蹿下跳,速度虽快,竟是难以逾越半步。 “好!”群獠再次高声喝彩。 数十匹雪狼,仰天长啸,接连纵身扑来。 阿大怒吼一声,利爪迎上。黑水玄蛇腰肢轻摆,从旁策应。黑山大力猿一双肉掌,虎虎生风。阿牛皮糙肉厚,所向披靡。吊睛白虎邪瞳一瞪,寒光逼人。数十匹雪狼被打得满地找牙,竟是不敢上前。 村长大人铁拐拄地,“砰”一声巨响,苍老的声音厉喝道:“滚回去!看在老狼王面上,老夫不予计较。狼族若是需水,獠族岂会袖手,自是尽力相帮。但若是狼族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獠族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滚回去!” 群獠激愤,吼声震天! “嗷!”一声厉啸,划破天际,如一声奔雷在众人耳畔炸响。 众人闻声一愣,但觉眼前一花,一抹白衣身影蓦然出现在场中。 耿少见状,面色陡变,心下骇道:“方才啸声刚起,尚在半里地开外,仅眨眼功夫,便已至近前,好快的身法!” 场中身影,面庞俊冷,目露寒光,盯着先前银发年轻人,冷冷道:“怎生等了这许久?” “狼溪少爷,小的……”银发年轻人话音未落,声音却是戛然而止,一颗头颅悄然飞起,滚落在地。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身后狼群俯首,竟是不敢作声。 “本少不喜借口!”狼溪寒声道。 耿少一旁看得清楚,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这位狼溪少爷腰腿未动,正自说话间,陡然发难,竟是毫无征兆。悄无声息间,那银发年轻人便已身首异处!好快的招法,好辣的手段! “凝炼期!”耿少瞳孔猛然一缩,心下骇道,“以人间修为来看,这狼溪拥有足以匹敌凝炼期的战力!” “村长大人,手下不懂事,多有得罪,本少已然略施惩戒。”狼溪轻描淡写道,“不知村长大人,肯否也拿出一点诚意?” 动辄便痛下杀手,竟轻描淡写说是略施惩戒,耿少不由得已是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狼溪少爷要老夫拿出什么诚意?”村长大人沉声道。 “既然村长大人有所忌讳,不愿狼群入村,本少自也谅解。”“狼溪出声道,“本少自行与村长大人走上一遭,入内取水。” “不行!”村长大人断然回绝道。 “本少并非在与你商量!”狼溪面色一变,寒声道。 黑山大力猿、吊睛白虎闻言,立时怒吼一声,纵身而上,挡在村长大人身前。 “哼,就凭你?”狼溪冷哼一声,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 黑山大力猿闻声一惊,这声音竟从脑后传来,如九幽来风,阴寒刺骨。大力猿正欲回头,却被吊睛白虎厉声喝止:“不要!” 话音刚落,白虎一掌推出,将黑山大力猿生生推开数尺。 正是这短短数尺,电光火石之间却是救了黑山大力猿一条性命。 黑山大力猿但觉头晕眼花,扭头瞧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脑后数尺,狼溪冰冷的利爪闪烁着幽幽寒光,上面鲜血淋漓。 “好快!”群獠惊呼道。 大力猿一摸脖颈,低头瞧去,却见满掌鲜血,这才惊觉,方才要是慢了半步,自己恐怕和那银发年轻人一样,已然身首异处。 吊睛白虎以瞳术见长,一双邪瞳不敢分神,紧紧盯着狼溪。 “哼,这双招子挺亮,不如废了吧!”狼溪阴狠道。 正自说话间,狼溪却再次失去了身影。吊睛白虎闻声一惊,身形陡然后退,但见眼前寒光一闪,锋利的狼爪直冲心窝刺来,端的阴险狠毒。 眼见白虎遇险,阿大、阿牛怒吼一声,双双抢上,牛角、獠爪空中交错,将狼爪架住。 阿大只觉手上一轻,狼爪却是不见了踪影,只闻身后白虎惨叫一声,阿大回头瞧去,不禁睚眦俱裂。 只见吊睛白虎的巨大双瞳,如今只剩下一个,另一侧空空如也,血流如注。 “可惜只废了一只,啧啧。”狼溪现出身形,却是不满道。 这身法指东打西,直如鬼魅一般,群獠不禁掩嘴惊呼:“好诡异的身法!” “村长大人,现在你肯否拿出诚意?”狼溪舔着爪上鲜血,寒声道。 “狼族与獠族世代交好,彼此信任,性命相托。”村长大人面不改色,缓缓道,“想当年我们老獠王……” “别提那个废物!”狼溪阴声打断道,“那家伙五年前自损修为,冲出结界,回来更是奄奄一息,命不久长。如今哪里还有命在?” “狼溪少爷如此相逼,老狼王若是知晓,断不会容许。”村长大人愤声道。 “老狼王是本少最为敬重之人,可惜狼王他隐退已久,霜大人又阴毒缠身,无法带领狼族奋起。”狼溪黯然道,“如今谁都敢欺负到我们妖狼头上,谁见了我们都敢踩上一脚。本少受够了,迟早有一天,本少要让所有人后悔!” “年轻人,这样活着,真的舒服么?”村长大人怜悯道。 “你们獠族已然落魄,可我们妖狼尚有血性,岂容他人踩在脚下?”狼溪愤恨道。 “放肆!”轻柔的女声响起,却不失威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莫非王臣。獠族、狼族都是我迦楼罗的子民,何人在此大放厥词?” “简公主!”村长大人首次色变,惊道,“您不可现身!” “白虎受伤,本宫岂能不顾?”话音刚落,一位素装女子疾步而出,赶至白虎身前。 只见这名女子眉清目秀、青丝披肩,俯身查看白虎伤势。但见白虎一目已去,鲜血直流,简公主眉头紧皱,素手轻挽,随手就将身侧裙摆扯下一截,替白虎包扎伤口。 白虎“嗷”一声,屈膝跪地,颤声道:“公主不可!” “起来,这是本宫的命令!”简公主怨声道。 “这……”白虎不敢违抗公主令,只得起身,任由公主为自己清理伤口。 “你们呀,偏爱逞能,打不过便不要打,谅他们敢对本宫如何?”简公主柔声道,“眼睛坏了一只,今后可怎生是好?” 白虎乖乖依偎公主身侧,竟是耷拉着脑袋不敢动弹。 简公主虽然文静,手脚却是麻利,片刻功夫,已替白虎处理好伤口,遂又转身,替黑山大力猿擦拭血污。 公主一边挽袖擦拭,一边轻声怨道:“叫你练字,你却不听话,跑出去跟人打架。” “原来这位简公主,就是平日让黑山兄练字之人。”耿少心中暗道。 “不知公主芳驾在此,罪过,罪过!”狼溪少爷双目放光,抢步上前,恭声道。 “狼溪,你要造反么?”简公主冷声喝斥道。 “狼溪不敢!”狼溪闻言,立马惊出一身冷汗。 “还有你们,老狼王平日怎么教导你们的,竟敢来此胡闹!”简公主声音虽然轻柔,群狼却是低首不敢言语。 “獠族和狼族都是王上的子民,是迦楼罗中流砥柱。”简公主斥责道,“你们可好,自己人打起来了,你们眼里可还有王上?” 群狼低声呜咽,却是不敢作声。 “公主言重了!”狼溪抢白道。“在下正是奉王命来此,护送公主回宫。” “哼,你意在本宫,又何必痛下毒手,伤我朋友?”简公主厉声道,“回去叫王兄扒了你的皮!” “公主,小人真是奉王命来此,忠心可鉴!”狼溪冷汗直流,慌忙解释道。 “公主,不可跟他回去!”白虎嘶吼道。 简公主轻轻转身,怜惜的拍了拍白虎脑袋,俯身轻语:“傻瓜,本宫若是不跟他回去,他岂能轻饶了你们?” “公主,你这次私自出宫,还未……”白虎急道。 “天意如此,何必执着。”简公主却是摆手淡淡道。 “请公主移驾!”群狼厉啸道。 简公主,素手轻扬,一捋鬓间秀发,转身冲众人道:“阿简承蒙诸位照顾,很是开心。陈伯的竹篓阿简尚未编完,回宫后自会命人送来。庆嫂的肺疾尚需休养,不可受寒。阿简这就回去了,今后有缘,定会再来看望大家。” 简公主正欲启程,却兀自放心不下,转身冲白虎和大力猿嘱咐道,“日后阿简不在身边,你们要听村长大人的话,不许任性打架。” “请公主起驾!”狼溪催促道。 “公主,不可!”群獠跪地,纷纷挽留道。 “大伙都回去,这是本宫御令!”简公主正色道,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白虎与大力猿相视一眼,露出一丝惨笑,居然怒吼一身,纵身抢上。 “保护公主!”吊睛白虎嘶吼一声,张开血口,扑向狼溪。黑山大力猿抡起巨臂,向狼溪砸去。 “公主,恕臣下最后一次抗命了!”独眼的白虎、血污的巨猿,神情坚定,嘶声道,“这次的公主令,臣下不接!” “竟敢抗命,给我就地□□!”狼溪胸中正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眼见这两个蠢货上来送死,心中已然动了杀机。 狼溪正欲动手,突觉右侧劲风扑面,斜眼瞧去,却见阿牛横冲而来。左侧阿大同时攻到,利爪斜撩而上,直捅心窝。头顶却是破空声响,黑水玄蛇已然纵身半空,蛇尾当头劈下。 阿诺村最强战力,五人齐上,出手尽是杀招! “哼,找死!”狼溪眼中露出一抹凶光,冷哼道。 “不要!”简公主不禁掩嘴惊呼道。 狼溪腿脚未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狼溪已然失去了身影。 白虎与大力猿二人重伤在身,本就是强弩之末,但求俱焚,不求活命。无奈狼溪身法快如鬼魅,二人一击不中,招式用老,回防不及,但觉胸口一痛,低头瞧去,却见胸前三道血痕,深可见骨。霎时间鲜血飞溅,二人在也站立不稳,瘫软在地。 狼溪连伤两人,纵身而起,恰好阿牛横撞而来,狼溪足尖轻飘飘在牛角上一点,借力之下已至身后。阿大一旁看的分明,利爪径直刺去,却如中棉絮一般,竟不受力。狼溪身影渐渐扭曲消散,只留下一抹残影。阿大见状一愣,但闻身后一声惨嚎,急忙回身瞧看,这一看不禁睚眦俱裂。只见漫天蛇鳞,混杂着鲜血,四下飞溅。 “风骚!”阿大嘶吼着冲上,半空中将黑水玄蛇紧紧抱住,怀中佳人已是奄奄一息。 “嘿嘿,心疼吗?”狼溪阴狠道,“更疼的还在后面……” “大哥!”阿妹见状,哭喊着扑上。 “阿妹,不要!”阿大见状大惊,拼命嘶吼道。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声音尚在,狼溪却已然失去了踪影。 “不要!”阿大声嘶力竭,拼命喝止,却哪里还来得及? 阿妹听闻大哥呼喊,下意识顿住身形,愣在场中,但见眼前寒光一闪,竟是火星四溅。 阿妹呆呆的矗立场中,竟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觉一股劲风拂面,似有液体滴落脸颊。阿妹随手拂拭,低头瞧去,竟是一片血渍。 不知何时,阿妹身前矗立着一道清瘦身影,一袭白衣。这身影异常熟悉,数月前自己还天天照料这个身影。那时这个身影奄奄一息,此时却变得如此伟岸。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第十七章 圣火重燃2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耿少! 耿少牙关紧咬,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双眼紧盯狼溪,虽未说话却难掩心中怒意。 耿少并未回头,却是柔声道:“妹子,没事吧?”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清瘦身影,竟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阿妹颤声道:“耿兄弟,帮我们……” 耿少抬起手掌,轻轻拍了拍阿妹头顶,义正言辞道:“这还用说么!” 不远处,狼溪现出身形,手捂脸颊,指缝间一抹鲜血滑落。狼溪兀自惊魂未定,冲耿少厉声道:“阁下何人?” “獠族,阿诺村,教书先生。”耿少淡淡道。 “阁下若非獠族之人,还请自便,莫要趟这浑水。”狼溪威胁道。 “本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本不愿趟这浑水。”耿少缓缓道,“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不知为何,现下本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以自抑!”耿少冷冷道。 “什么念头?”狼溪奇道。 “就是将你这龟儿子,揍的连亲娘都不认!”话音未落,耿少却已然失去了身影。 狼溪瞳孔猛然一缩,惊骇道:“好快!” “啪”一声脆响,一声脆亮的耳光响起。只见狼溪左脸一个血色掌印,殷红可怖,嘴角一丝鲜血流下。 众目睽睽之下,狼溪竟然未及闪避! 狼溪愣在原地,心头恍惚,嘴里喃喃道:“这是妖狼身法!” 耿少身法近乎“无音”,速度虽快,却是难以为济,后力不足。妖兽结界外一战,耿少连续两次发动身法,结果躺了整整俩月起身不得。 而这狼溪身法不但奇快无比,而且后劲无穷。耿少冷眼旁观良久,终于悟出其中关窍。“无音”身法负荷太大,以凡人肉身,自然承受不住。妖兽的躯体本就结实,再加上狼溪将力道分散,如汹涌洪水分成涓涓溪流,虽然牺牲一点速度,却可力战持久。 想通了其中关窍,耿少便依葫芦画瓢,将一股劲气分成两股细流,替阿妹挡下致命一击,再反手扇了狼溪一记脆亮的耳光。 方才耿少一掌探出,身法已至极限、后力不济。这记耳光实是无奈之举,倒不是耿少刻意刁难。 “好身法!”狼溪怒极反笑,沉声道,“想不到獠族还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你有资格让本少动手!” 话音刚落,狼溪双目射出寒光,仰天长啸,脖颈间雪白的鬃毛染成赤红,立时妖气大涨、寒光逼人,凝炼期战力完全爆发开来。 “他娘的,管你什么凝炼期修为。”耿少牙关紧咬,发起狠来,“惹得本少不爽,照揍不误!” 狼溪一双狼目已然变得通红,耳朵竖起,白毛耸立。霎时间,天地间陷入一片沉寂! “无音!”这情景耿少再是熟悉不过,心下骇然。眼见胸前寒光一闪,耿少腰腿未动,直挺挺仰头便倒。 但觉胸口一阵剧痛,血花四溅,危急关头,耿少一记“铁板桥”,愣是捡回一条小命。伤口虽深,却是不碍性命。 这“铁板桥”乃是云溪涧的入门基础,看上去狼狈不堪,实战中却最是实用。真正保命的招法,往往便是这些最不起眼的基本功夫! “这狼溪身法,尚未纯熟!”耿少虽然受伤,心中却是明了,“方才那招若是风轮长老使将出来,本少的小命已然不保。” 一击不中,狼溪再次现出身形,阴冷的目光紧盯耿少。蓦然间,天地再次一片沉寂。 “来了!”耿少心中一凛,全神戒备。 悄无声息间,耿少心中突生警兆,后脊一股恶寒袭来。耿少不及回头,二话不说又是一记“铁板桥”,俯身便趴。方才仰头就倒,如今俯身便趴,招式虽然难看,倒也干脆利落。 后背一阵剧痛传来,耿少却是躲过致命一击,性命无碍。 云溪涧基础功夫“铁板桥”,居然再次大显神威。说来也怪,真正高手对决,实用的不是华丽的“风舞”身法,而是毫不起眼的“铁板桥”功夫,委实叫人惊讶。 耿少平日虽不学无术,而这入门基础,却是反复操练,这点倒和归寂颇为相似。只不过对于高阶功夫,耿少是懒得学,归寂是学不会罢了。 又一次偷袭未果,狼溪终于失去耐性,不待耿少起身,气急败坏的再次发动身法,势将耿少毙于爪下。 耿少但觉恶寒袭体,不待起身,就地翻滚,一招“驴打滚”,将这致命的追击堪堪让过,周身却留下几道狰狞的血痕。这招“驴打滚”,虽不是云溪涧身法,却也实用。耿少无计可施,只好临危自创。 避过追击,耿少颤巍巍起身,浑身血污,嘴角上扬,轻笑道:“你劲力变弱了,可敢再来一次试试?” “不用本少动手,你便会失血而死!”狼溪闻言怒道。 “是么?”耿少淡淡道,“信不信本少,再老大耳刮子扇你?” “你!”狼溪勃然大怒,寒光一闪,原地只剩一抹残影,天地间再次悄无声息。 我们的耿少,“铁板桥”练上了瘾,再次仰头便倒,紧接着一个“驴打滚”,后招相继,倒也颇为娴熟,居然又连续让过狼溪三次偷袭! 狼溪这身法,几近“无音”,消耗巨大,纵使妖狼的躯体,终也承受不住。只见狼溪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妖兽结界外一战,耿少心知,发动两次身法,已是自己的极限。先前相救阿妹、掌掴狼溪,已然用过一次,如今还剩最后一次机会。耿少一直隐忍,就是为了这个机会,对方力疲的一刻! 狼溪偷袭未果,已然后力不济,收势不及,失去重心。而我们的耿少,却终于发动了,天地间蓦然陷入一片沉寂! 狼溪面色陡变,心中大惊。悄无声息中,耿少索命的单掌,映在狼溪眼瞳之中。狼溪满脸惊骇、冷汗直流,这索命的一掌,他避不开! 毕竟这身法负荷太大,耿少单掌已至,却是后力不济,愣是发不出力道。无奈下,耿少牙关一咬,反手就势挥出,又是“啪”一声脆响,狼溪另一边脸颊多了一个清晰的掌印。狼溪脸上立时血红一片,不知是伤的、还是羞的…… 几次折辱,天生自傲的狼溪终于失去理性,仰头向天,一声厉啸。 顿时群狼呼啸,遮天蔽日,如潮水般涌来,看架势是要踏平整个阿诺村,替自家少爷雪耻。 简公主的喝止声,早已淹没在狼群,根本无法听闻。 耿少已是强弩之末,萎靡在地,眼看群狼围攻而上,却是无法可想。 不知何时,村长大人已在身侧,沧桑的大手拍了拍耿少肩头,和蔼的声音再次响起:“年轻人,你为獠族做的,已然够多。这就走吧,莫受牵连!” 阿大、阿妹不知何时,已然挡在耿少身前,神情决绝,眼看狼群呼啸而至,却是不肯退让半步。虽未言语,可耿少知道,他们是要为自己,争取这最后逃生的机会。 “村长大人!”耿少哽咽道,“阿大兄、阿妹,你们……” “不必担心,獠王大人会保佑我们!”村长大人的眼角,皱纹再次聚拢,慈声道。 “对,獠王大人会保佑我们!” “獠王大人!” “獠王大人!” “獠王大人!” 一声声怒吼响起,瞬间蔓延开来,整个獠族部落爆发出火一般的战意!群獠挺身而出,牢牢挡在耿少身前。 这是一种坚定的信仰,守护自己的亲人,战至最后一刻。这种信仰在獠族部落,千百年来,不曾动摇。 这便是獠族,战斗的种族!重情重义的种族! 眼前狼群遮天蔽日,耳中群獠声声呼唤,耿少双目渐渐染成血红,下腹丹田猛然一股热流窜起,直冲灵台! 就在这时,阿诺村内某处,熊熊赤焰冲天而起,竟烧红了半边天际。 “獠王祖坛!” “獠王祖坛显灵,我们的王回来了!”群獠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嘶声呐喊道。 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出,后脊三根倒刺,赫然立起。灵魂深处,一声来自上古洪荒的怒吼,在心头响起。耿少再也按耐不住,“嗷”一声嘶天怒吼,响彻天际! “王!”群獠了,纷纷跟着仰天嘶吼。背生倒刺,乃是吸血獠王的象征! “獠王大人!”村长早已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嘴里喃喃道,“我们的王啊!” 獠王一声怒吼,群狼胆寒。但见浑厚的妖气冲天而起,红芒真火汹涌而出,焚烬一切!狼群顿时阵脚大乱,竞相奔逃,相互踩踏,死伤无数。 狼群被红芒真火焚烧,惨嚎不止,四下奔逃,来回冲撞。简公主只身在狼群中,已是险象环生。 “獠王大人,保护公主!”吊睛白虎只剩一目,拼劲最后的力气嘶喊道。 话音未落,天地禁声,真正的王者面前,一切都失去了发声的权利! 悄无声息间,简公主已在狼群中失去了身影。 吊睛白虎话音刚落,眼前一花,但见耿少现出身形,单掌一送,公主赫然已在眼前。 白虎下意识接过公主,兀自呆呆出神,嘴里喃喃道:“好恐怖的速度!” 眼见狼群大乱,狼溪凄厉喝止道:“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群狼闻声,纷纷驻足,重整士气,正欲卷土重来,却闻背后,喊杀声震天响起。 山脚另一边,数千人马杀下山来,旌旗飞扬,猎猎作响,两个烫金大字“司马”,赫然可见。 “迎接公主,讨伐叛逆!”声讨声震耳欲聋,由远及近。 狼群先前为獠王所慑,已然胆寒,如今又遭突袭,首尾难顾,竟是死伤过半,狼尸遍野…… 獠族土地,广大无边,远在千里之外,獠族部落深处。 獠王祖坛,突然无火自燃,赤焰熊熊而起,焚烧天际。 众多獠族子民双目含泪,纷纷跪倒。 獠王祖坛的圣火熄了五年,不想今日重燃,炽烈无比,尤胜往昔。 帝都以南,山林溪水旁。 孔先生放下钓竿,瞭望远处,只见红霞映天。 孔先生嘴角轻扬,低头自语道:“浮云岂能总蔽日,拨云见日在今朝。小家伙,就要醒了!” 遍野狼尸中,一名白衣公子,手执纸扇,快步抢到公主身前,单膝跪倒,急切道:“公主受惊,臣司马氏护驾来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与阿大、耿少结交的司马刚烈。 简公主盯着眼前白衣公子,下唇紧咬,眼角泛红。 “公主!”司马刚烈见公主不言,忍不住出声道,“禀公主,司马府奉王上御令,前来迎接公主。” “阿简心中,只有一个王上……”幽怨的女声响起。 白衣公子闻言,浑身一个哆嗦,不住颤抖,虽未言语,却是难掩内心激动。 “这世上只有一人,配让阿简称一声王上!”简公主双目含泪,幽幽道,“阿简私自离宫,便是来看看心中的王上。” “公主!”司马刚烈颤声道。 “如今阿简心愿已了,不甚欣喜。”简公主笑道,“阿简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未能替公主分忧,臣子惭愧!”司马刚烈愧疚道。 “不!”简公主微微一笑,双手轻轻托起司马刚烈的面颊,柔声道,“阿简心中的王上,乃万民之主,胸怀天下,岂会因一己私利乱心?” “公主……”司马刚烈哽咽道。 “公子切记,如今时机未到,尚需隐忍。不论多久,阿简都会等,等到海枯石烂,等到红颜枯骨,等多久都无妨!”简公主低声恳切道,“公子凌云壮志、胸怀四海,请为天下万民,再忍一时!公子一人忍辱,天下苍生有望。公子若能牢记在心,阿简便不虚此行。” “公主!”一名精瘦老者,押着狼溪来到公主面前,抱拳道,“乱臣已经押到。”这老者正是前阵子在长生果林养伤之人,司马刚烈的叔父。 “司马长老,你来的正好。”公主一指狼溪,怨声道,“这贼子胁迫本宫,好生无理。” 狼溪此时浑身血污、瘫软在地,气喘吁吁讨饶道:“罪臣知错,望公主开恩。” “司马公子,你怎么说?”简公主转身,淡淡道。 “惊扰公主芳驾,万死难赎,就地□□!”司马刚烈咬牙切齿,不假思索道。 “司马长老,您又如何看?”简公主平静道。 “乱臣贼子,当然罪不可恕。”司马长老微微一顿,却是沉声道,“念在老狼王曾为王上,立下汗马功劳,此刻又正值用人之际。这冲撞公主之罪,不如暂且记下,命其将功补过,以观后效。” “好,便依长老所言。”简公主立时接口道,“本宫心愿已了,起驾回宫。” 待公主芳驾远去,司马刚烈却仍矗立原地,眉头紧锁,久久未曾动身。 “唉,少主。”司马长老幽幽道,“少主可是疑惑,狼溪实乃心腹大患,公主却为何放过?” 司马刚烈点点头,疑惑的看向司马长老。 “少主可是认为,方才实乃大好良机。”司马长老接着道,“何不趁机铲除狼溪,断去帝都一臂,也少了一个后顾之忧?” “叔父,难道不正是如此吗?”司马刚烈迟疑道。 “唉,少主!”司马长老慨叹道,“公主她看得长远呐,她是为了少主你着想啊。” “叔父,此话怎讲?”司马刚烈闻言一惊,忙追问道。 “狼溪狼子野心,公主难道不知?”司马长老反问道。 “叔父,公主既知此子野心,却为何……?”司马刚烈不解道。 “少主,你且想想,狼溪可是王军,师出有名。可咱们呢,招募私军而已,无名无分。说好听点,是为迦楼罗尽力,替王上分忧;说难听点,就是拥兵自重,意图篡逆!若是少主将狼溪□□,帝都王上会如何看?纵使狼溪有天大的过错,也应押回兽巢,交由王上发落。别忘了咱们可是王上的军队。别说现下咱们还相当弱小,就算有朝一日,咱们足以拥兵自重,咱们也是迦楼罗王上的军队。这个事实永远不会变!”司马长老语重心长道,“现下少主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也是最难的事……” 司马刚烈闻言,若有所思,恭敬道:“叔父请讲!” “那就是什么都不做,隐忍!”司马长老恳切道,“少主要成,人所不能成;便要能忍,人所不能忍!” “可我,究竟要忍到何时?”司马刚烈下意识双拳紧握,微微颤抖。 “方才公主说了,请少主为天下万民,再忍一时。公子一人忍辱,天下苍生有望。公主是在劝告少主,一定要忍,要一忍再忍!哪怕忍到红颜枯骨,忍到山穷水尽,公主她都会等,多久都无妨。意思是告诫少主,万不可意气用事,功亏一篑。”司马长老语重心长道,“公主私自离宫、跋山涉水、甘冒奇险、诚心可鉴,少主莫要辜负了公主一片苦心!” 轻轻一席话,听得司马刚烈冷汗直流、湿透衣襟。 良久,司马刚烈吐出一口浊气,单膝跪地,冲长老抱拳一拜,诚恳道:“幸亏叔父提醒,小子意气用事,险些坏了大事!” “不妨,不妨!”司马长老摆手道,“少主能纳忠言,老臣欣喜不已。” “咱们司马府乃帝都亲军,听命王上,守护万民。”司马刚烈正色道。 “少主能以大局为重,江山幸甚,社稷之福。”司马长老欣慰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第十八章 龙渊天堑1 遍野狼尸,满目疮痍。 耿少意识渐复,双目转明,背上三根倒刺已然不见,后背衣襟三个狰狞破洞,显示这里曾经王者的辉煌。 “风骚!”阿大双手颤抖,低声哽咽道,怀中佳人已是奄奄一息。 司马刚烈远远瞧见,几步上前,看到黑水玄蛇那恐怖的伤势,也不禁大骇,忙高声喝道:“来人,快!” 话音刚落,司马军中几位医官上前,俯身探查伤势,动作干脆利落,显然训练有素。为首之人皱眉沉思半晌,却是开口道:“少主,这位姑娘伤势颇重!” “可有办法?”司马刚烈急切道。 “蛇鳞破损乃是外伤,尚有可为。可是蛇筋撕裂,非医术可以回天。” “可有望再续?”司马刚烈忙追问道。 医官却是摇头不语。 “诸位医术在我司马府数一数二,刚烈自是无比信任。若是连诸位都无法可想,那这世上恐再无人能救。”司马刚烈恳切道,竟是当众躬身一礼,“还请诸位再帮刚烈一回,救救这位姑娘。” 几位医官见状,忙单膝跪倒,连声道:“少主不可如此,在下自当尽力。” 为首医官接口道:“蛇筋断开,尚有法再续。可这位姑娘筋骨,竟被生生撕裂,断处不下十处。” “狼溪!”耿少闻言咬牙切齿道,“迟早有一天,本少叫你血债血偿!” “耿兄弟莫急,狼溪贼子,本府迟早要找他,讨还这笔血债!”司马刚烈纸扇一折,坚定道。 “这位姑娘伤势极重,若非以至宝易筋换骨,不能挽救。”医官迟疑道。 “就算倾尽我司马府全力,也要救这位姑娘。”司马刚烈毫不犹豫道,“普天之下,我司马府拿不出的东西,怕是不多!” “少主,这等至宝,司马府还真的没有。”医官实言道。 “何等至宝,如此难寻?”司马刚烈奇道。 “要为这位姑娘易筋换骨,需洛龙族的龙筋!” “什么!”众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冷气。 “洛龙族?”司马刚烈露出一丝少有的诧异。 “少主,洛龙族虽人丁稀少,可各个天赋异禀,号称妖王之下第一种族。”司马长老闻言一惊,连忙劝阻道,“现下六合未定、根基不稳,仓促与洛龙族开战,实非明智之举。” “若非两军交战,可还有办法?”司马刚烈沉吟道。 “若是自行求取,除非有妖王战力,否则痴人说梦。”司马长老不假思索道。 “妖王战力?”司马刚烈踌躇道,“我司马府现下,哪来的妖王战力?” “司马兄弟,俺去!”阿大双目通红,咬牙恳切道。 “阿大哥……”黑水玄蛇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断断续续道,“阿大哥莫去。你帮我抢个长生果来便好。” “不!”阿大哽咽道,“那东西没用,救不了你!” “阿大哥,你以前总是抢我长生果救人,怎会没用?”黑水玄蛇气喘道。 “你骗俺,这回不一样。”阿大哭喊道。 “傻阿大,我何时骗过你?”黑水玄蛇轻声道,“不信你问问司马公子,我可有骗你?” 阿大泪眼看向司马刚烈,面露疑色。司马刚烈却是不忍再看,扭头低声道:“这位姑娘所言,也不无道理。” “司马兄弟。”阿大指着自己的心口,沉声道,“俺虽未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这里会痛!” 司马刚烈似是猜到阿大所想,但眼看黑水玄蛇面露忧色,忙摆手道:“兄弟……” 阿大却是不觉有异,憋红了脸,嘶吼道:“所以,俺偏就要去抢……” “长生果!”耿少一把截住阿大话头,伸手一指点在黑水玄蛇颈间,俯身轻语道“我们去抢个长生果便好,风骚姑娘常年守护果林,对它的药性最是熟悉不过,岂会弄错?” 黑水玄蛇被耿少点中睡穴,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听闻耿少答应去抢长生果,一颗心这才落下,沉沉昏睡过去。 “耿兄弟,你……”阿大不解道。 “走吧?”耿少转身淡淡道。 “去哪?”阿大迷糊道。 “去抢个长生果来。”耿少轻松道,“不是说有个妖王战力,便可自行求取么?” “兄弟莫急!”司马刚烈见状,岂能不知耿少心意,一把拉过耿少,低声道,“若可巧取,自是最好。如若不能,也不必勉强。若是那洛龙族乖乖献上龙筋,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司马大军随后掩杀即到,定要闹它个天翻地覆不可!” “司马兄,你……”耿少心中感激,颤声道。 “耿兄弟,普天之下,江河所至,惟以忠义为本。”司马刚烈坚定道,“黑水玄蛇也是我等挚友,我司马府,义不容辞!” 妖兽界,纵横广大,密林遍野,无有边际。 无数奇异的种族孕育其中,千百年来,吸取日月灵气。有些数量虽稀,却是天赋异禀,天生便具强大战力。 许是阴阳束缚,天地制约,他们虽然古老强大,却是人丁凋零,无法壮大。只得偏安一隅,了此残生。 洛龙族便是其中之一,号称妖王之下,第一种族! 群山密谷间,云深雾锁处。 几道矫健身影,穿梭荆棘之中,飞奔星月之下。 “不对!”耿少蓦然顿住身形,双眼紧盯前方,皱眉道。 “耿兄弟,有何不妥?”阿大拍拍脑袋,却是满脸疑惑。 “这处密林,咱们已经来了三回。”耿少沉声道。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 阿牛哥一旁粗声道:“咱们莫名其妙又绕了回来?” “不!”耿少咬牙道,“我们从来就没出去过!” “什么!”众人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干啥?”黑山大力猿不解道。 “有人想把咱们,生生困在此地!”耿少低声道,“白虎兄,你瞳术最佳,可有察觉异样?” 吊睛白虎二话不说,独眼邪瞳一瞪,黑夜里闪烁着幽幽寒光。 仅片刻功夫,白虎大惊失色道:“前方一时有路,一时无路,一时岔路,一时死路,变幻莫定,无法捉摸。” 黑山大力猿瞪大双眼,却是纳闷道:“俺咋,不见?” “黑山兄莫急,待本少……” 耿少言语未尽,却见黑山大力猿已然抡起膀子,冲将出去,掌风所至,两侧巨木应声而倒。整座密林,被黑山大力猿硬生生砸开一条通路。 “冲!”阿大见状兴奋道。 “不好,回来!”白虎见状大急,纵身一跃,向阿大冲去。 就在阿大前冲的瞬间,白虎清楚的瞧见,大力猿所开道路,突然莫名扭曲,随后竟消失不见。 只见一道白影闪过,白虎牢牢挡在阿大身前。前方黑山大力猿已然失去踪影,连嘶吼声竟也隐没不现。 白虎紧盯前方,独眼邪瞳闪烁着幽幽寒光,沉声道:“不对!” 半晌无言,身后却是悄无声息,白虎回头瞧去,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身后竟也是空空如也! 就在方才,阿大兴奋冲出,白虎看得分明,前方空间扭曲,山路悄然改向,阿大如此冲去,必落歧途。不及多说,白虎纵身挡住阿大。可这一纵身,竟连白虎自己,也落入幻境之中。 白虎并不知晓,方才自己纵身之际,阿牛哥却看到白虎竟是反向跃去。阿牛明知有诈,头脑一热,四蹄发力,“嚒”一声奋不顾身的冲将过去,果然把自己也给冲丢了。 原地只留下我们的耿少,清瘦的身影在月夜中,显得更加孤独。 方才还是五人一道,彼此照应。可转眼间,便只剩下我们耿少一人。 “白虎兄瞳术惊人,他说此乃幻境,定然不错。”耿少暗自讨道,“若是心怡师姐在此,就好了。” 巨猿、白虎、阿大和阿牛,四位勇将冲锋陷阵,各个独当一面,可如今身陷幻境,实非所长。耿少心知,如今之际,只有靠自己破阵,方能救得四人。 念及此处,耿少腰腿未动,身形前躬。霎时间,天地间寂无声息! “无音!”黑暗中不为人知的一角,一声惊呼蓦然响起。 “老子来不及变幻阵法,这小子速度太快!” “幻雾王,你做事怎么总是拖泥带水?”阴柔细腻的女声响起。 “暗刃王,要不你来试试?”幻雾王闻言怒道。 “哼,上次在昆山镇,若不是你阵法疏漏,放出个白衣丫头,蛮力王怎会惨死?” “放屁!”幻雾王嘶吼道,“是蛮力王那废物自己不中用,跟孤崖拼得只剩半条性命,又非要以身试剑。那丫头手中可是隐痕神剑,能随便乱试吗?” “这回你又放出一个,却怎么说?”暗刃王不依不饶道。 “哼,老子已然拿住四个。剩下这小子,咱们走着瞧!”幻雾王冷哼道。 “咱们此来,要务在身,莫要打草惊蛇!”嘶哑的老妪声响起。若是耿少听闻,定会惊呼冤家路窄,这正是阴山鬼母阿环的声音。 空间突然一阵扭曲,密林中现出一名白衣少年的身影。这少年双目如炬,身形如电,身后雷鸣般的气爆声炸响。下一个瞬间,天地间竟再次禁声,白衣少年再次失去了身影。 “竟能连续发动身法!”幻雾王惊诧的声音响起。 “幻雾老儿,你究竟成不成?”暗刃王调笑道。 “骚娘们,你事先可没说,还有个狼族高手!”幻雾王不服道。 “这小子身法诡异,阎罗幻境居然困他不住?”嘶哑的老妪声传来。 “鬼母莫急,幻雾老儿本就指望不上,所以小妹这才亲来此地。”暗刃王倨傲道。 “若这小子当真破阵而出,便有劳暗刃王了。”阴山鬼母客气道。 “哦呵呵,鬼母放心。”暗刃王阴声笑道。 密林中,雷鸣般的气爆声再次响起,耿少现出疲惫的身形。连续两次发动身法,耿少已是油尽灯枯。 “就差一线,该死!”耿少心中暗恨,眼看就要突破幻境,可无奈后力不济,功亏一篑。 耿少紧咬牙关,双目渐渐染成血红,嘴角獠牙突起。一阵夜风袭来,耿少不禁打了个冷颤,突然清醒过来,眸间赤红褪去。 “现下敌暗我明,不可冒然动手,万一陷入圈套,这帮兄弟却是何人来救?”耿少心中冷静道,“几次突围不成,却并未受伤。看来这幻境不可伤人,兄弟们虽然被困,性命应当无碍。” 念及此处,耿少放下心来,索性盘膝而坐,归纳吐息。 “年轻人,这就累啦?”苍老的声音蓦然在脑后响起。 耿少闻声一惊,以自己如今修为,被人近身居然毫不自知,此人功力深不可测! 耿少面不改色,腰腿未动,整个身形硬生生瞬间前移数尺,这才回身瞧去,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呵呵,身手挺俊。”苍老的声音却是从身前传来。 耿少猛然转头,瞧向身前,只见满地枯叶在夜风中打转,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只是有些中看不中用啊。”苍老的声音再次从脑后传来,飘忽不定。 “你在哪里?”耿少出声的同时,猛然回头瞧去,果然还是空无人影,遂又瞧向身前,依旧杳无人迹。 耿少不禁愣在当场,心下骇然:“此人莫非是鬼魅不成?” “年轻人,老夫在你身后?”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耿少但觉头皮发麻,低头瞧去,不禁大惊。明亮的月光下,清清楚楚,两道身影,拉得修长。自己身后,竟然有人! “既然如此……”耿少计上心来,暗挪身形,身后人影果然相随,如胶似漆。 林旁一处峭壁,耿少悄然行至崖边,见身后人影相随,心中暗道:“我若此时转身,身后是万丈深渊,且看你哪里躲藏?” 念及此处,耿少猛然转身,定睛瞧去,身后竟仍是空空如也。低头一看,身后人影已然消失。耿少心头大惊,连忙回头,俯身崖边,探身寻找。 “年轻人,可是在找老夫?”苍老的声音依旧从身后传来。 不知何时,地面上的人影,再次变成两条。 耿少心头大骇:“就算他身法如神,可方才本少身后,乃是悬崖峭壁,他何处藏身?” “年轻人,现在的你,无法捕捉到老夫的身影。”苍老的声音解释道。 “为何?”耿少奇道。 “因为你不够快。” “本少不够快?!”耿少闻言,心中大是不服。 云溪涧本以身法见长,而此时耿少身法,近乎“无音”。别的不论,单说速度,耿少实是颇为自负。 “你若够快,何以看不到老夫身影?又何以不能突破这小小幻阵呢?”苍老的声音继续响起。 “这……”耿少顿时哑口无言。 身后脚步声响起,一位长眉银发老者缓步行至身前,和蔼的看着耿少。这老者年岁虽大,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前辈,小子没有心怡师姐那样的天眼神通。”耿少愁眉苦脸道,“在这幻阵面前,武功再好又有何用?” “年轻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银发老者正色道,“只要你身法快至巅峰,在你面前,无有不破。” “前辈,小子方才身法,几近‘无音’,可还是无法突破幻阵。”耿少沮丧道。 “无音?”银发老者闻言笑道,“当真是无音身法,这区区幻阵,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谁又能奈何得了你!”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耿少闻言惊异道。 “不错。” “如何才能做到?”耿少兴奋道。 “只要你的速度快至巅峰,这区区幻阵在你眼里,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耿少闻言一惊,诧异道,“这怎么可能?” “你且看看老夫?” “恕小子驽钝,不明白前辈深意?”耿少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道。 “你且瞧仔细?”银发老者出声提醒道。 “这是……”耿少凝神瞧去,逐渐露出惊骇之色。 银发老者矗立身前,乍然看去,无有异样,可若是仔细端详,便会发现这一生中,都不曾见过的诡异景象。 这银发老者,居然端立在自己身影之上! “看出来了?”银发老者笑眯眯道。 “这怎么可能!”若非亲眼所见,耿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禁骇然道,“这是什么身法?” “踏影!”银发老者傲然道。 所谓如影随形,人怎么可能恰好站在自己身影之上! 耿少屏气凝神,默然端视半晌,便已然猜到其中关窍。银发老者并非静立,看似腰腿未动,实则不断闪动,由于动作微小,速度快极,让人误以为身形未动。人目力有限,眼中所见,不过是刹那前所留残像,这才造成“踏影”的错觉。 “前辈身法快极,他人目力不及,是故能脚踏影上。”耿少恍然道。 “孺子可教也。”银发老者点头道,“他人虽然目力不及,可老夫却并非有意欺骗。” “前辈?”耿少奇道。 “人所看到的一切,本来就是假象而已。”银发老者缓缓道。 “前辈,此话怎讲?”耿少闻言,惊异道。 “只要速度够快,被你看到的一刻,早已不是它本来的样子,不是假象是什么?”银发老者提醒道。 “这,确是如此。”耿少若有所思,点头道。 “凡人肉眼,只能看到刹那前的景象。也就是说,只能看到过去的样子。”银发老者继续道,“所以老夫并非有意欺骗,只是肉眼凡夫本就看不到真相而已。” 耿少心中已然掀起滔天骇浪,张大了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 “譬如眼前这幻阵,在凡人眼中,奇妙莫测。可在老夫眼中,狗屁不是,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耿少捂嘴惊呼道,“这却是为何?” “因为老夫够快!”银发老者傲然道,“在旁人眼中,它也许变幻莫测。可在老夫眼中,不过是小人书中定格的连环画罢了,哪里稀奇?” “这真是闻所未闻!”耿少惊呼道。 “年轻人,莫要惊讶。这区区幻阵,乃人为布置,何足挂齿!”银发老者郑重道,“若老夫告诉你,这整个世间就是一座巨型幻阵,穷老夫毕生之力,至今也无法突破。年轻人,你又作何感想?” “前辈……”耿少颤声道,“您是在和我,说笑吗?” “年轻人,你看老夫像是在说笑么?”银发老者正色道。 “这整个世间,难道都是幻像?”耿少不可置信道。 “正是!”银发老者斩钉截铁道。 “恕小子驽钝,小子看这周围景物,怎会如此真实?”耿少不解道。 “世间万物,并非静止不动,只是其变幻的速度快极,远超你我想象,不可思议。所以在世人眼中,最是真实不过。”银发老者慨叹道,“实则是你我深陷其中,无法出离罢了。” “难道这世间一草一木、山河大地,竟都是假相合成?”耿少恍然道,“正如前辈所说,如同小人书中的连环画一般,只不过它翻书速度极快,这才让画面鲜活起来,让我们误以为真实?” “孺子可教也。”银发老者捻须微笑道。 “既然世间一切都不是真相,世人苦苦营求,却是所谓何来?”耿少忍不住叹息道,“挣扎一生,不过一场空而已,岂不冤枉?” “唉,世间之事正是如此!”银发老者慨叹道,“世人勾心斗角、争名夺利,所得皆空,确是冤枉。正所谓万般带不去,惟有业随身。世人看不到真相,可怜可叹……” “前辈,那如何才能看到真相?”耿少恳切道。 “这谈何容易?”银发老者叹息道,“欲见真相,只有一法。” “却是何法?” “人本具无尽智慧德能,与诸佛菩萨无二无别,只是被心中私心杂念障住,显露不出而已。”银发老者慨叹道,“若能去除自私自利,格除物欲,真智自然显露,整个虚空法界了然于胸,宇宙人生的真相便豁然开朗。这便是格物致知、克念作圣的道理。” “小子连这区区幻阵也破不了,前辈所说确实另人神往。”耿少低头无奈道。 “圣与贤,可驯至,大可不必自弃。”银发老者却是笑道,“现下你虽不具这等本事,但要破这区区幻阵,却也不难。若是身法登峰造极,这幻阵不攻自破。” “踏影?”耿少向往道。 “年轻人,别这么贪心。”银发老者却是劝道,“先把‘无音’修成再说。” “妙极妙极,求前辈教我!”耿少兴奋无比,转而略一沉吟,却又沮丧道,“小子怕是无福向前辈学习了。” “哦?”银发老者闻言奇道,“这却是为何?” “不瞒前辈,黑水玄蛇乃小子挚友,如今她身受重伤,惟有龙筋可救。小子前来求取龙筋,却不想身陷幻阵。前辈的身法通玄,岂是朝夕可成,如此岂不耽误了伤情?”耿少诚恳道,“小子现下身法,未使不能强行破阵。救人要紧,小子虽然艳羡前辈身法,却是无缘拜求了。” “好!”银发老者闻言,非但不以为忤,反倒点头赞许。 “前辈,你……”耿少诧异道。 “年轻人,你身法已臻如此境界,却迟迟无法突破。”银发老者捻须道,“你可知何故?” “前辈,小子百般尝试,可无论怎样提高速度,就是无法突破。”耿少懊恼道。 “你真正所修,不应是速度。”银发老者哈哈大笑道,“年轻人,你修错啦。” “提高身法,不修速度,却修何物?”耿少闻言一愣,不由问道。 “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之法。”银发老者神秘道,“年轻人,你若是救人心切,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此法太过严苛,寻常人不堪忍受,你可愿尝试?” “若能救我朋友性命,小子当然愿意!”耿少一口答应道。 “年轻人,不后悔?” “自然不悔!” “好!” “前辈,您方才说不修速度,却修何物?” 未等回话,耿少但觉眼前一花,身前一股巨力袭来,身形不由自主仰身便倒,向身后悬崖滚落而去。 “修炼肉身!”苍老的声音这才在耳畔响起。 崖壁峭石嶙峋,突兀不平,耿少控制身形,勉强抵御冲撞之力。可下坠之势奇猛无比,不多时,耿少便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奇怪的是,每每下坠之势渐沉,耿少抵受不住之际,一股柔和的上托之力便莫名出现,替耿少稳住身形。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一次次残酷的撞击,耿少只觉浑身剧痛难忍。如此高崖,不知还要坠落多久?尚未及思考,耿少便已失去了意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第十八章 龙渊天堑2 密林旁一处阴暗角落。 “幻雾王,你那阎罗幻境究竟成不成?”阴柔细腻的女声响起。 “嘿嘿,无音身法又能如何?”幻雾王倨傲道,“还不是生生被老夫困住,插翅难飞!” “那小子现在如何?”嘶哑的老妪声响起。 “暗刃王,那小子被老夫幻境所困,绝望之下坠崖身亡。”幻雾王接口道。 “如此轻松?” “那是当然,幽冥十殿中,老夫幻术居首!”幻雾王得意道。 “看来高估那小子了。”慵懒的女声不屑道,“本想找点乐子,看来又要无聊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耿少但觉浑身剧痛,如散架一般。下腹丹田一股暖流蓦然升起,体内浑厚的红芒真气,居然自行奔涌而出,游走周身。 说来也怪,红芒真气所至,痛感立减,丝丝真气滋润,说不出的畅快。 不知过了多久,耿少缓缓睁开双眼,环视一周,却惊觉自己仍处万丈悬崖之巅。银发老者端坐一旁,正笑眯眯望着自己。 耿少正欲发问,却觉眼前一花,胸前再次一股巨力袭来,不自主又一次跌落深崖。 这次崖壁之上,不是峭石嶙峋,而是荆棘密布。耿少周身剧痛,如刀割一般。下坠之势渐沉,柔和的上托之力恰又及时出现,助耿少稳住身形,周而复始…… 未至山腰,耿少便已不省人事。后面不知坠落了多久,耿少只记得刀割般的剧痛,撕心裂肺。 不知何时,下腹丹田熟悉的暖流升起。红芒真气自行游走,耿少如沐夏日阳光,周身舒爽,不多时便幽幽醒转,却发觉仍是身处崖巅。 银发老者依旧端坐一旁,打趣道:“年轻人精神不错,数个时辰便已醒转,可比上次快了不少。” 耿少环视一周,暗叹口气,未再言语,起身拍了拍尘土,乖乖走向悬崖,“噗通”一声自行跳将下去。 银发老者却是点头欣慰道:“孺子可教也!” 修行伊始,耿少日坠一次。红芒真气的修复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如今耿少一夜之间,竟是坠崖数次。每次都能神奇般的,在崖巅苏醒过来。 原先耿少坠崖,未至山腰便已昏厥。如今的耿少,已然可以更长时间保持清醒。而这神奇的上托之力,却是甚少出现。耿少下坠之势渐沉,身体所受冲击,更是难以言表。 就这样,圆月渐缺变上弦,上弦再次被填满,耿少醒转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这日,圆月当空。 耿少静静矗立崖边。 “今天这是第几次了?”银发老者突然开口问道 “第二十次。”耿少不假思索道,转身冲银发老者抱拳拱手道:“这次前辈不要出手。” 银发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微微点头。 耿少未再言语,纵身一跃而下。 耿少本可以发动身法,减轻下坠时冲撞之力。可我们的耿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刻意将身体撞了个结实。而这最笨拙的办法,却居然最有奇效…… 这次,神奇的上托之力,果然未再出现。耿少下坠之势已然迅猛异常,势不可挡。耿少紧咬牙关,依旧苦苦支撑。 “咚咚咚咚……”山谷间,沉闷的撞击声不断传来。 许久过后,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前所未有的沉重,耿少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心中暗道:“到极限了吗?” 这次撞击之后,身形却是戛然而止,预期中的下一次撞击,却迟迟没有到来。 “到谷底了?”耿少强忍剧痛,挣扎道。 耿少浑身剧痛,头昏眼花,不能视物,但料想已至谷底。这还是头一次,没有借助老者的帮助,耿少自行坠落崖底,并仍旧保持一丝清明。 耿少平躺谷底,感受着下腹丹田暖流激荡,丝丝红芒真气在筋脉中游走,说不出的舒畅。 “以往醒来,都已莫名身在悬巅。看来这回,得自己爬上去了。”许久过后,耿少勉强起身,抬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崖,苦笑着摇了摇头。 耿少双腿发力,耳畔突然风声炸响。耿少心下一惊,低头瞧去,差点惊呼出声。身形不知何时竟已至半空,地面丛林变得异常渺小。 耿少惊喜之下,竟然忘记施展身法,不自主跌落下来,一屁股摔了个结实,脸上却是露出兴奋的笑容。 “根本没有调动真气,也未施展云溪涧身法。单单双腿发力,身形便已至半空。”耿少心中喜道,“这身法较之以往,何止快了数倍!” 待心情稍复,耿少双腿再次发力,耳畔风声炸响,再次现出身形,已在半空。耿少单掌探出,手抓石壁,稳住身形,足尖一点,耳畔气爆声再次炸起,身形忽又隐没不见。刹那间,耿少身形再次拔高数丈。 耿少身形飘忽,闪转腾挪间,不足盏茶功夫,便已来至山腰。 耿少稍事休息,便觉气力充沛,周身真气鼓荡,说不出的酣畅。耿少索性一发狠,躯体前躬,双腿发力,“啪啪啪”一连串气爆声炸响。重重云雾中,耿少早已失去了身影。 当耿少再次现出身形,已是在万丈山崖之巅。 “前辈,小子回来了!”耿少兴奋道。 空空山谷,寂然无声。 “前辈?”耿少高声呼唤道,仍是不见回音。 耿少拼命四下找寻,却哪里还有银发老者的身影…… 耿少苦寻未果,只得轻叹口气,暂且作罢。 “还未请教前辈尊号。”耿少沮丧道,“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前辈,当面谢恩。” 耿少重打精神,四下环视,只见幻阵依旧,耿少却是嘴角轻扬,露出会心的微笑。 尚未闻及笑声,耿少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只留下秋风萧瑟,枯叶遍野。 “嗷嗷嗷……”黑山大力猿愤怒的挥舞双臂,将水桶般粗的大树,一掌劈断。 一个月来,黑山大力猿东打西撞,可愣是无法摆脱这重重幻境,早已累得气喘嘘嘘、烦躁不已。 “黑山兄……”一声轻柔的呼唤响起。 黑山大力猿眼前一花,但见身前不远处,空间一阵扭曲,竟现出一道白衣身影。 黑山大力猿被困多日,早已气昏了头,尚未看清来人,就势将手中磨盘大的磐石,全力掷去。 这刚一出手,黑山大力猿立生悔意,慌忙向前张望,心中纳闷:“方才那声呼唤,竟似有些耳熟。” 磨盘大的磐石呼啸而至,“咣”一声巨响,沙土飞扬。黑山大力猿只觉眼前一花,方才那道白衣身影却已不见。 “黑山兄,恁大的脾气?”轻柔的声音响起,一只白皙手掌,竟从身后搭上黑山大力猿肩膀。 黑山大力猿闻言一惊,扭头瞧去,只见那白衣公子,悄然矗立身后,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 “耿兄弟,你?”黑山大力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张口结舌道。 “不忙,黑山……”话音未落,耿少已然失去了身影,随后才传来后半句未完的话语:“……兄稍候片刻,本少去去就来。” 月夜下,一个粗壮身影,在林间奔驰。 此人体格彪悍,头生独角,四蹄发力,横冲直撞。 “砰”一声巨响,磐石碎裂,阿牛哥也被坚硬的山石,撞了个七荤八素。 阿牛哥晃了晃脑袋,重换方向,“嚒”一声再次撞去。 阿牛哥正自奔行,但觉眼前一花,空间一阵扭曲,前方竟然现出一道白衣身影。全力冲击之下,阿牛哥收势不及,急得“嚒嚒”直叫。 只见那白衣身影一个纵身,单足探出,在牛角之上轻轻一点,便已轻飘飘落在身后。牛角被白衣身影就势一带,立时改变方向,向另一侧撞去。 “砰”一声巨响,山石碎裂,阿牛哥终于顿住身形,回头张望,却是张大了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名白衣少年矗立身后,却不正是我们的耿少。 耿少身后,依次躺着黑山大力猿、阿大和吊睛白虎。一个月来,这三位仁兄在幻境中苦苦挣扎,早已累得精疲力尽、萎靡在地。 阿牛哥正欲开口相询,却被耿少摆手阻止。 只见耿少上前一步,将阿牛哥挡在身后,冷冷道:“出来!难道还要本少动手不成?” 话音刚落,眼前景象陡变,茂密的丛林竟然让出一条通道,一座村落映入众人眼帘。 整个村落不大,却被一团巨大血雾笼罩。血雾当中,数道修长的身影萎靡在地,奄奄一息。仔细看去,血雾中人满身龙纹,头顶犄角,虽无反抗之力,眼神中却流露出视死如归的气魄。 “洛龙族!”吊睛白虎惊呼出声道。 “幻雾老儿,你是怎么办事的!”嘶哑的老妪声喝骂道。 “鬼母,你这就强人所难了!”幻雾王没好气道,“要是你一人就能对付龙神,老夫又岂能被这些小贼钻了空子?” “嗷!”一声清澈的龙吟响彻云霄,笼罩村庄的血雾顿时颤抖起来。 “不好,这九天龙神果真不凡,炼魂血阵居然困他不住!”鬼母闻声色变,骇然道。 “鬼母,都一个月了,你这血阵究竟成是不成?”幻雾王反唇相讥道。 “屁话,要是没有鬼母我这血阵,凭你能困得住龙神?”阴山鬼母嘶哑道。 “嗷!”又是一声龙吟响起,天空顿时雷云密度,翻滚而来。 阴山鬼母抬头望天,面色陡变,惊慌道:“不好!” 笼罩村庄的血雾突然剧烈颤抖,摇摇欲坠。 “幻雾老儿,还不快帮手!”鬼母嘶声道。 未等回音,血雾突然破碎开来,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天空中,一条紫色雷龙,缓缓探出云层,身影虚幻,显然身负重伤。 “呸!”鬼母咬牙道,“还是被他冲了出来!” 虚幻的龙影渐渐凝实,最终化成人形,立于场中。 此人中年模样,臂缚龙纹,头顶犄角,浑身血污,面色坚毅,回头看看了萎靡在地的族人,露出愤慨之色,冲阴山鬼母怒目而视。 “鬼母,咋办?”幻雾王现出身形,气喘吁吁道。 “不能活捉,死的也行!”阴山鬼母阴狠道。 “如此也成?” “活捉最好,如若不能,要它这一身精血也好!” “龙神精血?”幻雾王眼前一亮,奸笑道,“嘿嘿,那可是好东西。到时老夫也要分一杯羹。” “少不了你的,动手吧!”阴山鬼母不耐道。 话音刚落,阴山鬼母将手中鬼头魔杖一抖,飘出五股青烟,化作厉魂,向龙神呼啸而去。 “五鬼追魂!”鬼母嘶哑道。 “邪魔魅影!”幻雾王袖袍一挥,怒吼道。只见五道厉魂身后,凭空现出诸般魔影,张牙舞爪,逼向龙神。 龙神傲立场中,将族人挡在身后,冷冷注视着眼前厉魂魔影,单掌一握,空中顿时电闪雷鸣,数道紫雷狂轰而下。 电花飞溅,雷声轰响,场中鬼魅顿时被炸了个粉碎,消散开去。 “九天紫雷!”幻雾王惊呼道。 “别慌!”阴山鬼母阴沉道,“他被血阵活困月余,早已是强弩之末,翻不起大浪!” 果然,电花散去,龙神手捂胸口,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却是怒声道:“老夫乃洛龙族首领,九天龙神。我族地处边陲,与世无争。可若是有人欺上门来,我洛龙族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龙神,你若是束手就擒,老身便饶你族人,如何?”鬼母阴险道。 “龙神大人,不可!”身后族人虽然萎靡在地,闻声却是急道,“我族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宁可血战至死,也不可中歹人奸计!” “若是你一意孤行,老身这血阵发动,此地寸草不生、鸡犬不留!”鬼母威吓道。 “洛龙族,誓死不从!”龙神咬牙坚定道。 “哼,冥顽不灵!”阴山鬼母双手掐诀,单掌结印,阵阵血雾自地底升起,化作数道冤魂鬼影,呼啸而至。 幻雾王见状,赶忙探手入怀,掏出一个龛印,通体黝黑。幻雾王手腕一抖,便将龛印祭在半空。这龛印随风见长,化作一个巨大黑洞,深不见底,其中厉风狂出,鬼哭狼嚎。 龙神见状,面色微变,单掌一握,一道九天紫雷再次轰落,将冤魂鬼影炸得烟飞云散。 沙土未落,空中龛印再次随风见长,口吐厉风,锋利如刃,如九幽来风,阴冷无比。 适才发动九天紫雷,龙神此刻已然气力不济,未及闪身,左臂已被九幽厉风劈中,顿时半身僵麻,竟是动弹不得。 龙神心头大骇,慌忙擎起右臂,一面紫色雷盾,掌中成形,欲将九幽厉风挡住。 这九幽龛印乃是幽冥教镇教至宝,口吐厉风,阴冷无比,虽然被阻,可丝丝寒意袭来,龙神但觉浑身血液凝固,身体竟是不听使唤。 龙神心头大骇,耳畔却响起索命的话语:“堂堂龙神,也不过如此么?” 这索命的女声,阴柔细腻。龙神闻言一惊,不及回头,抬腿横扫,却是扫了个空。龙神回头瞧去,但见一道寒光闪过,眼前立时血花四溅,一条龙臂飞天而起,断臂处紫血喷洒而出,漫天飘舞。 “暗刃王,干得好!”幻雾王喜道。 “嗷!”又是一声凄厉的龙吟响起。一道九天紫雷狂轰而下,暗刃王却是再次失去了身影。 “这位大叔,脾气倒是火爆的紧。”不远处暗刃王现出身形,调笑道。只见她搓掌成刀,一抹紫色龙血,正顺着掌缘流下。 龙神纵然断臂,依旧神威不减,右掌擎起,掌心电花跳跃,厉声喝道:“跳梁小丑,老夫龙神在此,你们能奈我何!” “大叔,你神威盖世,我惹你不起。可你身后这些族人,莫非也各个神勇?”话音刚落,暗刃王身形如电,急射而去,正是洛龙族人的方向。 “尔敢!”龙神见状,不禁睚眦俱裂,单掌一挥,作势就要将掌心紫雷劈下。 “九幽厉风!”幻雾王没命的催动龛印,阵阵九幽厉风呼啸而至。 龙神首尾难顾,勉力托起掌心紫雷,挡住身前厉风,单腿向身后横扫,一道紫色电弧,划破天际。 突闻脑后破空声响,暗刃王斜眼瞥去,只见亮光一闪,顿觉头皮发麻,当下不敢怠慢,咬牙纵身一跃,凌空三次闪转腾挪,这才堪堪让过电弧。 暗刃王面色苍白,胸口起伏,回头瞧去,一缕秀发飘落,化为焦土。 “好快!”暗刃王心有余悸道。 “雷神鞭居然拿不住她!”龙神此刻心中却更是惊骇。 “大叔这么固执,难道不要你族人性命了么?”暗刃王话音刚落,身形已然消失不见。 “尔敢!”龙神见状大怒,正欲再度出手,却见鬼头魔杖斜劈而来,正是阴山鬼母攻到。 龙神单腿横扫,只见夜色中一道电弧亮起,雷神鞭狠狠抽来。鬼母但觉掌心一麻,鬼头魔杖竟然拿捏不住,脱手而出。鬼母心头一惊,手掌一翻,掌心竟有一团血雾腾起。 “有毒!”龙神但觉一阵头晕目眩,嘶吼一声,反掌劈出,电花跳跃,血雾顿时破碎开来。 阴山鬼母慌忙远远避开,阴笑道:“老身这毒雾,连深海巨鲸都承受不住。你龙神竟能屹立不倒,令人好生钦佩!” 龙神中毒,不及追击鬼母,忙回头望去,只见暗刃王妖娆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族人身侧。 暗刃王搓掌成刀,冲龙神咧嘴一笑,手刀蓦然劈下。 眼看族人危在旦夕,龙神嘴角已是咬出血来,扑身欲救,却哪里还来得及? 暗刃王手起刀落,正自得意,突然面色一变,惊觉不对,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毫不受力。暗刃王低头瞧去,只见刀下空空如也,却哪里还有洛龙族人的身影。 “哼!在老娘面前也敢卖弄身法?”暗刃王一刀劈空,冷哼一声,一双凤目紧盯前方。 前方空间一阵扭曲,一名白衣少年现出身形,身后却是洛龙族人的身影,一个个面露惊讶,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又是你这臭小子,坏我好事!”阴山鬼母看清来人,不禁恨声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阿环,昆山一别,别来无恙否?”耿少冷冷道。 “老身暂时还死不了,倒让公子失望了!”鬼母阴狠道。 暗刃王,堂堂幽冥十殿之一,居然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后辈小子虎口夺食,岂能容忍? 暗刃王樱唇一咬,搓掌成刀,娇喝一声:“暗影追魂刃!” 眼见掌刀劈来,耿少腰腿未动,身形硬生生左移三尺,从容让过锋刃。 “好身法!”暗刃王阴冷道,“就这么杀了,倒是有些可惜。” “小心!”龙神急切的呼声传来,耿少心中一惊,凝神戒备,却见锋刃后一抹暗影斜刺而出,直取要害,端的是阴险无比。 耿少着实暗吃一惊,好一个“暗影追魂刃”,原来真正的杀招竟是暗藏其中! 耿少双腿发力,身影陡然消失不见,暗刃王但觉眼前一花,暗影利刃居然再次刺空。 “好快!”暗刃王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电花火石的瞬间,暗刃王身后,耿少悄然现出身形,变掌为爪,直取后颈,眼看就要将暗刃王毙于爪下。 “你以为‘暗影追魂’,就仅此而已么?”暗刃王虽未回头,却是阴笑道。 “公子,小心!”不远处传来龙神焦急的嘶吼。 耿少心头一惊,顿觉一股恶寒袭体,这是身体本能发出的警兆! 耿少未及反应,突觉胸口一痛,低头瞧去,却见一道暗影竟从下肋斜撩而上,直取心窝,狠辣无比! “连环杀招!”耿少心下骇然,腰腿未动,身形竟是硬生生后退数尺。 耿少反应机敏,移形换位,就身法而论,已是妙至巅峰。可是暗影利刃却如附骨之疽,追身而至,如影随形! “没用的,暗影追魂,不死不休!”耿少耳畔传来暗刃王索命的声音,“你这条小命,老娘收了!” 霎时间,天地禁声,万籁俱寂,世间一切都仿佛失去了发声的权利…… “咔擦”一声,暗影利刃将耿少身后的巨岩洞穿,耿少却已然失去了身影。 “暗影追魂刃”必杀一击,居然再次落空,暗刃王眉头一皱,露出惊骇之色。 “没用的,你那钝刀,刺不到本少!”耿少清晰的声音,竟从脑后传来。 暗刃王闻声一惊,回头瞧去,却是不见人影,但觉后心一凉,下意识闪身前跃,玲珑的身段如一道电光闪过。暗刃王再次现出身形,已是吓得花容失色,后背赫然五道血淋淋的爪印,狰狞可怖。 耿少手捂胸口,只见胸前血洞,深可见骨。方才要是迟上半分,被洞穿的就不只是身后巨岩了…… “无音!”洛龙族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禁捂嘴惊呼道。 这是真正的“无音”,狼族至高身法! 耿少原先苦练身法,却迟迟难以突破瓶颈。不是耿少速度不够,而是无音身法负荷太大,肉身根本承受不住。在银发老者的指点下,终于千锤百炼,锻铁成钢。就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耿少“无音”身法,大显神威,与堂堂幽冥十殿之一暗刃王,居然拼了个不相上下! “臭小子,你有种别躲!”暗刃王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可敢再接我一记手刀试试?” “屁话!”耿少伸手一指龙神,反唇相讥道,“你有种不躲不避,接这位大叔的一记雷神鞭试试?” “好个难缠的小子!”暗刃王愤声道。 众人但觉眼前一花,场中两人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刹那间,空间一阵扭曲,虚空中“啪啪啪”传来三声闷响,场中再次现出两人身影。 暗刃王气喘吁吁,手捂胸口,右掌成刀,掌缘一道鲜血顺势流下。 对面耿少衣衫褴褛,后背三道血痕,深可见骨,狰狞可怖。 “我三次出手,居然都拿他不住!”暗刃王内心波涛翻滚,惊骇不已。 “好!”嘹亮的龙吟冲天而起,龙神单掌一握,掌心紫雷电光大盛。 幻雾王拼命催动九幽龛印,与紫雷苦苦相抗,忍不住嘶声道:“暗刃王,你这骚娘们干什么呢?还不快解决了那小子,过来帮忙!” “年轻人,再稍等片刻,老夫这就收拾了这帮跳梁小丑!”龙神威喝道,右掌擎天,空中顿时雷声滚滚、电光闪耀。 “五鬼追魂!”阴山鬼母挥动鬼头魔杖,五股青烟飘出,化作厉鬼,张牙舞爪向洛龙族人扑去。 “卑鄙!”龙神见状怒道。 “龙神,这可是你逼老身的!”鬼母阴狠道。只见地上血雾升腾,竟有数十只尸鬼破土而出,向洛龙族人缓缓爬去。 五道鬼影呼啸而至,尚未及身,却如撞上铁塔一般,消散开去。 只见场中,黑山大力猿、吊睛白虎、阿牛哥、阿大铁桶般将洛龙族人挡在身后,犹若战神在世。 “兄弟们!”耿少轻呼道。 “揍他丫的!”阿大双目血红,当先抢上,白虎、巨猿、阿牛紧随其后,冲入尸鬼群,厮杀起来。 阴山鬼母挥舞鬼头魔杖,地上血雾升腾,无数腐尸接连爬起,如潮水般涌来,竟将洛龙村围得水泄不通。 “炼魂血阵已然发动,尔等就算肋生双翅,也插翅难飞!”阴山鬼母厉声嘶吼道。 “嗷!”一声龙吟响彻九霄,九天紫雷狂轰而下,瞬间将众多尸鬼,轰成焦泥。 “你龙神纵然神通广大,老身困你不住,可你这些族人断然无法幸免!”阴山鬼母嘶声道,“你若一意孤行,洛龙族就此消亡!” 重重尸鬼,潮水般涌来,阿诺村四员悍将,已是苦苦支撑,危在旦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第十八章 龙渊天堑3 浓厚的血雾再次将洛龙村笼罩,就在此千钧一发之刻,突然间山脚旌旗招展,号角嘹亮,无数兵马有如神兵天降,蜂拥而至,杀声震天! 两个烫金大字“司马”,远远清晰可见。 先锋部队,奔至近前,突然矮身,长矛直刺,将外围尸鬼刺个对穿。 紧随其后,中军人马翻身而上,大刀高举,凌空劈下,将尸鬼群劈得四分五裂。 后排部队,万箭齐发,箭如雨下,尸鬼顿时惨嚎不止,纷纷倒地,重化焦土。 尸鬼阵脚已乱,虽然数量众多,岂是敌手?司马大军训练有素,倾刻间便将尸群击溃,杀至洛龙村脚下。 龙神单掌擎天,掌心紫雷电光大盛。 九幽龛印终于经不住狂雷轰击,被半空击落,化为原形。幻雾王瘫软在地,满脸血污,已是口不能言。 另一侧,暗刃王搓掌成刀,“暗影追魂刃”再次出手,如附骨之疽,悄然刺向耿少,誓要一雪前耻。突觉脑后破空声响,暗刃王斜眼瞧去,但见亮光一闪,后背发麻,竟是一道雷神鞭抽来。暗刃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慌忙闪身后跃,一招凌空飞燕,这才堪堪避过。 暗刃王但觉后背一阵剧痛,收势不及,扑倒在地,后背雪白的肌肤已是焦黑一片。 “年轻人,久等了。”龙神朗声道,“让老夫来会会这帮跳梁小丑!” 暗刃王闻言面色一变,再也顾不得伤势,展开身法,逃遁而去。 “鬼母,迦楼罗大军怎会潜伏在此!”幻雾王惊恐道。 “呸,中计了!”阴山鬼母咬牙道,“白瞎了这几个月来,辛辛苦苦积攒的魂力。” “如今可咋办?!”幻雾王惊慌失措道。 “扯呼!”嘶哑的老妪声传来。 村庄外,司马大军所向披靡、碾压而下。 重重尸鬼,早已溃不成军。只见一团血雾乍然而起,阴山鬼母等人被血光包裹。 “想走?”龙神满脸悲愤,单掌一握,空中顿时雷声滚滚,云层中一条紫色雷龙,缓缓现出虚幻的身影。 “血遁!”阴山鬼母面色一变,血光立时暴涨。 “都给老夫留下吧!”龙神冷冷道。 紫色雷龙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向血雾咬去。 “龙神大人,且慢!”大军中,一名白衣公子高声喝止。 龙神闻言,动作微微一滞,血光顿时暴涨,随后消散不见。阴山鬼母等人身影,也随之消失无踪…… 大战过后,洛龙村满目疮痍。 龙神缓缓放下单臂,环视四周,心中无尽的悲凉。 大军罗列两侧,让出一条大道,一名白衣公子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龙神,关切道:“龙神大人,伤势如何?” “老夫尚无大碍。”龙神黯然道。 “洛龙族其他兄弟,现下如何?”白衣公子关切道。 “唉……”龙神仰天长叹,露出悲愤之色。 “来人!”白衣公子见状,大手一挥,高声道,“快,抢救洛龙族人!” “少主,炼魂血阵阴毒无比,怕是……”军中校尉忍不住出声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抢救伤者,安抚亡灵。”司马刚烈断然道,“洛龙族人是咱们自家兄弟,一个都不许落下!” “领命!” “众军听令,敢有扰民者,斩!药石延误者,斩!抢救不力者,斩!对龙神不敬者,斩!”一连四个“斩”字,司马刚烈军令铿锵有力。 “领命!” “司马府上下一心,倾尽全力,重建洛龙家乡!” “领命!” 龙神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身体不由微微颤抖。就算在阴毒的炼魂血阵中被困月余,也未见老龙神如此激动不安过。 良久,一声轻微的龙吟响起,龙神上前拱手道:“多谢公子相救,洛龙族上下感激不尽。” “据边关密报,魔教宵小,蠢蠢欲动,欲对龙神大人不利。”司马刚烈诚恳道,“司马府闻讯,日夜赶来,可惜路途遥远,终是救驾不及,还请恕罪。” “公子哪里话来。”龙神感激道,“若不是公子及时赶到,洛龙族怕是已然不复存在。” “众位兄弟!”司马刚烈露出愤慨之色,在众军前厉声道,“咱们洛龙族弟兄,天性善良,与世无争,却为何惨遭毒手,倍受欺凌?” “少主,这却是为何?”下首众人不解道。 “我们堂堂迦楼罗帝国,自从老宗主故去后,常年来四分五裂,内不能安顿民生,外不能共御外辱。”司马刚烈痛心疾首道,“这才让这帮跳梁小丑,竟敢欺负到我们头上!” “这回,这帮宵小变本加厉,竟用卑鄙伎俩,伤我兄弟,杀我亲人。我司马府忍不下这口气,迦楼罗忍不下这口气,誓死要讨回公道!”司马刚烈厉声道,“众位兄弟,尔等可愿与刚烈一起,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顿时全军振奋,喊杀声震天响起…… 龙神大人虽未言语,身体却是颤抖的更加厉害。 “龙神大人力战幽冥教、鬼泣门数位好手,如今重伤在身,快些下去疗伤祛毒。”司马刚烈关切道。 “公子,你……”龙神竟是哽咽道。 “龙神大人放心,洛龙族的仇恨,就是我司马府的仇恨,就是迦楼罗的仇恨。”司马刚烈咬牙道,“后面的事交给我司马府,洛龙族为迦楼罗,已经付出的够多。” “噗通”一声,龙神单膝跪倒,独臂抱拳一礼,坚定道:“司马少主若是不嫌我族人丁单薄,从今往后,九天龙神鞍前马后,愿效犬马之劳!” 司马刚烈闻言大喜过望,赶忙将龙神扶起,欢喜道:“我得龙神大人相助,胜得十万雄兵!” 次日。 洛龙村庄、司马军帐。 司马刚烈,意气风发,端坐帐前。 九天龙神、司马长老分立两侧,黑山大力猿、吊睛白虎等将领立于下首。 “哼,一个阴山鬼母,两个幽冥殿下,炼魂血阵,九幽龛印,可谓是邪道精锐尽出,魔界至宝再现,好大的阵仗!”司马刚烈恨声道。 “少主,老夫有一事不解。”龙神却是皱眉道。 “龙神大人,但说无妨。”司马刚烈坦然道。 “那日,老夫本可留住那帮宵小,可少主却为何出声阻止?”龙神疑惑道。 “龙神大人那日如若出手,必是雷霆手段。”司马刚烈闻言,却是笑道,“本府若是不及时喝止,这帮宵小又岂能成功遁走?” “少主,你难道是……”龙神恍然道。 “不错!”司马刚烈接口道,“本府主正是要放他们逃走!” “少主,这却是为何?”龙神忙追问道。 “龙神大人,你想想看,这炼魂血阵,阴毒无比,仅数月间,竟能齐集过万尸鬼。而这过万尸鬼,犹如神兵天降,莫名出现在我南疆境内,帝都上下竟无一点消息!”司马刚烈皱眉道,“这尸鬼大军,从何而来?炼魂血阵,又藏在哪里?” 龙神闻言,若有所思,不住点头。 “若是不找出血阵所在,我南疆子民永无宁日。洛龙村自有龙神大人护佑,可貂郡、蛇郡、豺郡诸多百姓,却如何自保?”司马刚烈接着道,“那日本府若不及时喝止,那帮宵小岂能成功逃走,本府又如何能找出他们巢穴所在?” “原来如此,少主远虑。”龙神不禁感慨道。 “那日放过这帮宵小,本府已命雨燕营暗中跟上。”司马刚烈自信道,“如今已然找出他们老巢所在。” “少主,那帮鬼孙儿究竟藏在哪里?”阿大忍不住出声问道。 司马刚烈方才还信心满满,听闻此言,却又愁云满面道:“龙渊天堑!” “什么!” “怎么可能!”军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本府也觉难以相信,龙渊天堑乃是千古雄关,神工天成,多少年来未曾失陷过。只要有龙渊天堑相阻,邪魔宵小永不敢犯禁!”司马刚烈皱眉道,“可如此固若金汤的壁垒,怎会无端陷落?” “少主,先且不管龙渊如何陷落,这过万尸鬼莫名出现在南疆境内,已然可以理解。”司马长老出声提醒道。 “不错,龙渊陷落,帝都上下竟毫不知情。”司马刚烈若有所思道,“南疆门户洞开,却犹不自知,难怪洛龙村会遭此变故。” “少主,龙渊天堑距此不足两百里地,老夫愿亲自手刃宵小,重夺龙渊,替我族雪耻!”龙神独臂拱拳,激动道。 “龙神大人莫急,他们欠我洛龙兄弟一笔血债,我司马府岂能干休!”司马刚烈义正言辞道,“如今洛龙家乡重建在即,洛龙族人伤亡众多,极缺人手。龙神大人不如坐镇中军,且待我司马府打这头阵,替众位洛龙兄弟讨回公道!” “如此,也好……”龙神内心感动,颤声道。 军帐外。 “龙神大人!”早已等候多时的耿少,轻声叫住九天龙神。 龙神看清来人,立马上前拉住耿少,乐道:“獠王大人!” “龙神大人莫要取笑小子,若不是大人的雷神鞭及时扫来,小子不知是否还能站在这里说话。”耿少老脸一红,却是惭愧道。 “这是什么话!”龙神感激道,“獠王大人舍身救我族人,老夫感激不尽!” “其实……”耿少露出踌躇之色,欲语还休。 “獠王有话,但讲无妨。”龙神却是豪爽道。 “其实小子此来,并非是为救人,只是恰巧碰上,一时激愤而已。”耿少坦然道。 “哦,那獠王此来,所为何事?”龙神不在意道。 “实不相瞒,小子挚友黑水玄蛇,蛇筋撕裂,据闻只有至宝龙筋才能救命。”耿少实言道,“小子此来,是为求取龙筋。” “哦?”龙神笑眯眯道,“龙筋至宝却是罕见,若是老夫执意不给呢?” “小子打不过龙神大人,但强夺不成,便会巧取。一次不成,便会接二连三,成天骚扰龙神大人。”耿少理直气壮道,“所以,为了避免给龙神大人添麻烦,还是把龙筋给小子吧?” “哈哈哈,有趣,有趣得紧!”龙神闻言,竟然开怀大笑道。 “龙神大人,你……”耿少疑惑道。 “司马少主早已向老夫求情。”龙神大人大笑半晌,这才接口道,“獠王大人舍身救我族人,莫说区区一条龙筋,就是要老夫这一身精血,那也得给呀!” “龙神大人,您同意啦?”耿少闻言喜道。 “恐怕龙筋已经在你那朋友身上啦,我的獠王大人呐,哈哈哈。”龙神放声大笑道。 “多谢大人!”耿少抱拳拱手道。 “别谢我,老夫可害怕成天被人骚扰。”龙神眼皮一翻道,“老夫只是避免给自己添麻烦罢了。” “龙神大人,你又取笑小子!”耿少嗔怪道。 “哈哈哈,有趣,有趣!”龙神忍不住开怀大笑道。 帝都兽巢。 “王上,司马氏拥兵自重,不可不防。”木野狐急切道。 “木野狐,本王还没急,你急什么?”迦楼罗玄玉却是不屑道。 “司马大军,驻扎边陲,收买人心。四大妖王之一,九天龙神,已然归顺于他。如今司马氏名义上重建家园,实则是在巩固根基。”木野狐极力苦劝道,“以扩军之名,行篡逆之实。其心险恶,路人皆知!” “这司马氏有多少兵马?”玄玉开口道。 “足足三万!” “三万?”玄玉冷笑道,“木野狐,你是在与本王说笑吗?” “臣下不敢!”木野狐慌忙道。 “本王坐拥百万大军,他区区三万兵马,也想意图篡逆?”玄玉面露不快道,“你究竟是高估了那司马氏,还是小瞧了本王呢!” “臣下绝无此意。”木野狐忙解释道。 “木野狐,你太也多心,这九天龙神,归顺司马府,不就是归顺本王嘛,本是好事。”玄玉自负道,“诏书上写的清楚,九天龙神归顺的是我迦楼罗帝国。想必这龙神又不傻,岂能不识时务?” 木野狐内心暗暗摇头,却是未再言语。 “前方战事如何?”玄玉得意之余,随口问道。 “据报,龙渊天堑无故陷落,司马氏正率领大军血战关前,久攻不下。”下首部将回话道。 “龙渊天堑……”玄玉闻言,低头沉吟道,“木野狐,普通郡落,需多少兵马方能攻克?” “至少需守城兵力三倍以上,方有可能。”木野狐如实答道。 “那龙渊天堑呢?” “需十倍兵力。” “龙渊敌军少说也有过万,至少需要十万兵马才可强攻。区区三万兵马就想反攻龙渊,这司马氏的脑袋坏掉了么?”玄玉不屑道,“木野狐,这样的人也有本事篡逆?” “这司马氏,凭借区区三万兵马,就敢强攻龙渊,可见其志不小。敌强我弱,却拒不向王上求援,居心叵测!”木野狐进言道。 “够了!”玄玉闻言不悦道,“司马氏以卵击石,必败无疑。如何能够替本王重夺龙渊,才是你木野狐应该考虑的。” “王上,若是司马氏兵败,那么恭喜王上,兵不血刃,便可除去心头之患。若是他侥幸取胜,重夺龙渊,这才是王上头疼的问题。”木野狐反而进言道。 “夺回龙渊,有何不好?”玄玉却是奇道。 “若是他仅凭三万兵马,就能重夺龙渊,此人实乃迦楼罗心腹大患,王上此生最大的宿敌!”木野狐郑重道。 “可笑!”迦楼罗玄玉摆手不屑道,“在本王面前,小小司马氏掀不起什么风浪。” “报王上!”传讯官匆匆上殿,高声道,“龙渊关前,死尸遍野,司马大军折损五千兵马。” “报,最新战报!”传报接连而至,传讯官疾声道,“司马大军伤亡,超逾八千。” “短短不足半月,司马氏损兵折将,超逾八千。本王料定,待其折损过半,定会班师乞援。”玄玉嘲讽道,“到时本王亲率三十万大军,征讨龙渊。顺便教教我这昔日王弟,让他看看迦楼罗王上,是如何用兵的!” 龙渊天堑。 “鬼母,司马大军损兵折将、横尸遍野,现已撤军。”幻雾王兴奋道。 “信誓旦旦,狂攻月余,终于气短了么?”暗刃王忍不住调笑道。 “那司马小儿,仅凭自己招募的一点私军,就想夺我龙渊天堑,简直痴人说梦。”幻雾王不屑道。 “司马大军远道而来,久战不下,其锋已挫。如今横尸遍野,竟连收尸兵士也无,可见其势已孤。”阴山鬼母点头道。 “鬼母,切不可等其恢复元气,错失战机啊!”幻雾王撺掇道。 “好,那就趁今夜,杀他个措手不及。”鬼母咬牙道,“将他那洛龙郡落,也一并给夺了!” 洛龙郡落,司马帐前。 龙神来回踱步,几次欲言又止。 司马刚烈手持书卷,不紧不慢,正细细品读。 斜眼瞧见龙神坐立不安的样子,司马刚烈随手递上一盏清茶,笑道:“龙神大人可曾听闻,江南碧螺春,乃是四月新雨后,摘取茶树末梢最嫩的一点儿尖叶,然后再以文火烤炙,使其香气凝而不散,最是回味无穷。别看这一小撮儿,却是最费人工物力,龙神大人以为如何?” “唉,少主啊,龙渊天堑,此刻横尸遍野,老夫哪里还有心思品茶?”龙神忍不住抱怨道。 “哦?”司马刚烈不急不慌道,“龙神大人有何良策?” “月前,少主为我族重建家园,老夫感激不尽。如今洛龙郡落建成在即,司马大军却是损兵折将,老夫是替少主心痛啊。”龙神义正言辞道,“老夫愿率族人,反攻龙渊。这雄关固然坚厚,老夫愿化龙身,为大军开道。我洛龙族人虽少,可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龙神大人莫急,且听我一言。”司马刚烈轻轻放下茶盏,这才缓缓道,“龙渊天堑,易守难攻。纵然龙神大人可化龙身,再险恶的天堑也拿你不住,可你身后这些兵士何辜?如此强攻上去,不免伤亡惨重。” “可是……”龙神闻言大急,正欲苦劝,却被司马刚烈打断道,“龙神大人,这一个月来,不单你洛龙族人,黑山大力猿等将领多次请战,我也未曾允许,你可知何故?” “这却是为何?”龙神不解道,“此刻龙渊关前,已是横尸遍野,为何不早些让良将出战?” “这是我故意摆出的假象!”司马刚烈沉声道。 “假象?”龙神闻言一惊,疑惑道。 “不错,连月来的强攻,我所用皆是弱旅,精锐部队全部按兵未动。”司马刚烈接口道,“龙渊天堑本就易守难攻,弱旅久攻不下,必然损失惨重。” “少主这是……”龙神惊疑道。 “龙神大人,你想想看,我们司马大军远道而来,后无援军,前无出路,这才不顾一切,猛攻龙渊,是为了取得一席栖身之地,日后才好再图大业。可是连月来,久攻不下,损兵折将,横尸遍野,如今只好龟缩不出,以求偏安一隅。”司马刚烈解释道,“那么此刻,对方见此情景,会如何作想?” “对方定是认为,我们司马大军,所剩无几,已是强弩之末。这才力竭而退,以求偏安,恢复元气。”司马长老缓缓上前,却是接口道。 “不错!”司马刚烈眼中精光一闪,反问道,“此刻坐镇龙渊之人,若是换作龙神大人你,却当如何?” “定会夜袭郡落,趁势击溃对方!”龙神顺口接道,“岂能给对手喘息之机?” “不错,这就是我龙渊关前,八千将士用性命换来的战机!”司马刚烈铿锵有力道。 “少主!”龙神恍然道,“原来少主是想引蛇出洞!” “不错,连月来我苦建洛龙郡落,就是为了这一天。真正的决战之地不在龙渊,而是此处!”司马刚烈拔剑掷地,剑身嗡嗡作响。 “诸位血性兄弟!”司马刚烈来至帐前,振臂高呼道,“整整一个月了,你们可是心痒难耐?” “少主,俺等得屁股都起茧子啦!”阿大埋怨道。 “好!”司马刚烈高喝道,“就在今夜或是明晚,本府让你们杀个痛快!” “领命!”众人欢呼道。 “今夜守护洛龙郡落的重任,就有劳龙神大人了。”司马刚烈嘱咐一声,转身冲耿少道,“耿兄弟,有劳你亲率一支劲旅,暗中设伏在外,以求策应。” “司马兄放心,若是阿环这臭不要脸的,果真夜袭郡落,本少便从背后杀他个措手不及!”耿少兴奋道。 “万万不可如此!”司马刚烈闻言,立刻摆手否决道。 “什么?”耿少不解道,“难道又要放虎归山不成?” “对方夜袭郡落,龙渊关内定然空虚。耿兄弟你设伏在外,若见郡落火光乍起,千万不要回救,直取龙渊,断其归路。”司马刚烈单掌一握,铿锵有力道,“本府这次要瓮中捉鳖,一锅端了他们!” “领命!”耿少恍然大悟,拱手道。 “领命!”龙神也发自内心敬佩道。 是夜。 洛龙郡外。 “鬼母,万事皆备,幽冥教精锐已然尽数出动。”幻雾王轻声道。 “老身这回也再无保留,炼魂血阵一年多,积攒了数万魂力。”阴山鬼母阴狠道,“就在今夜,血洗洛龙郡落!” “鬼母,今晚怎会如此安静?”暗刃王忍不住担心道。 “必是这司马小儿连日征战,后力不济啦。”幻雾王不屑道。 “可竟连巡夜兵士都没有?”暗刃王不禁皱眉道。 “只剩下些残兵老将,军纪涣散。”幻雾王轻笑道,“看来他们是一点防备也无,今夜大事必成!” 只见郡口,晃晃悠悠走出三两军士,肩上扛着破酒葫芦,东倒西歪,终于忍不住驻足路边,竟哇哇大吐起来。 “暗刃王,瞧见没有,这就是他们的巡夜兵士,已然毫无斗志。”幻雾王嘲讽道,“你还有何顾虑?” “炼魂血阵,所有亡魂,今夜复生,释放你们的仇恨!”阴山鬼母再无疑虑,鬼头魔杖一挥,高声喝道,“给我杀!” 幽冥教精锐尽出,率先冲进洛龙郡落,身后数万尸鬼大军,跟着蜂拥而入。 待尸鬼群大半入得郡内,前方幽冥教众突然惊呼道:“帐内无人!” “这边也无人!” “空无一人!”惊慌声此起彼伏。 “什么!”鬼母闻声一惊,慌乱道。 众人正自惊慌,空中忽然雷云密布,电光闪耀,一道硕大的九天紫雷狂轰而下,数十名幽冥教众尚不及惨叫,瞬间化为虚无。 “老夫龙神,恭候多时了!”肃杀的声音响起,半空中赫然现出一道虚幻的龙影,缓缓探出云层。 洛龙郡落内,顿时火光冲天,箭矢如雨,倾盆而下,滚木礌石,纷纷坠落。四周喊杀声不断,震耳欲聋! 幽冥教众冲锋在前,竟是无一生还。整个尸鬼大军被冲得七零八落。 “不好,中计了!”阴山鬼母惊慌失措道。 “鬼母,快退出去!”幻雾王嘶吼道。 阴山鬼母一咬牙,手中鬼头魔杖一摆,不甘心道:“退出郡落!” 鬼母等人狼狈逃出,刚至郡口,便见黑山大力猿、吊睛白虎、阿牛哥如三尊战神,兵分三路,掩杀而至。 “休走!”黑山大力猿怒吼道。 几位战将所向披靡,尸鬼群顿时大乱,纷纷倒地,化作焦土…… “鬼母,逃吧!”幻雾王焦急道。 “炼魂血阵,数万魂力,不想一夜之间,化为虚有!”阴山鬼母跺脚道。 “撤回龙渊,日后再图之不迟。”暗刃王也忍不住出声劝道。 “唉,也罢。”鬼母终于叹息一声,下令道,“撤回龙渊!” 凌晨。 鬼母等人,率领残部,狼狈逃窜,终于逃至龙渊脚下,却见关内血光乍起,映红天际。 “炼魂阵眼,怎会……?”暗刃王遥见关内火光,花容失色道。 “炼魂血阵,阵眼被破,这……!”鬼母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龙渊天堑,雄关之上,突然旌旗招展,一个烫金大字“獠”,在火光掩映下异常刺目。 耿少探出身形,哈哈大笑道:“阿环,别来无恙否?” “卑鄙,竟然趁虚夺关!”鬼母咬牙切齿道。 “鬼母,龙渊已失,咱们无家可归了呀!”幻雾王惊慌失措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鬼母面色骤然变得惨白。 “龙渊天堑,易守难攻。”暗刃王苦劝道,“咱们这么攻将上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阵眼被破,血阵被毁,龙渊失陷,魂力消亡。”鬼母痛心疾首,跺脚道,“咱们一年多的心血,竟是付诸东流!” “鬼母,迦楼罗境内,已再无立足之地。”幻雾王急道,“不如先行撤出,日后东山再起!” 鬼母正自踟蹰,却闻身后喊杀声乍起。只见阿大双目赤红,獠牙突起,利爪乱舞,竟从背后杀到。无数吸血獠上蹿下跳,蜂拥而至,杀气腾腾,锐不可挡。 “兄弟,来的好!”雄关之上,耿少瞧得分明,立刻率众顺势杀下,与阿大互成犄角之势。 “鬼母!”暗刃王嘶声惊叫道。 “走!”鬼母一挥手中魔杖,恨声道。 只见一团血雾蓦然升起,鬼母等人在血光中失去了身影,只留下残余尸鬼大军,被无情的屠戮殆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第十九章 兵不血刃1 龙渊天堑,神工天成,易守难攻,千百年来,迫得无数邪魔宵小不敢犯禁。 两百里外的洛龙郡落,与其互成犄角之势,相互策应。 司马帐前。 司马刚烈意气风发,举杯道:“如今外患已除,诸位阖当痛饮此杯。” “恭贺少主!”众将纷纷举杯庆贺。 “少主,这次幽冥教、鬼泣门竟敢联手犯禁,虽然暂时退却,可是贼心难死,不可不防啊。”司马长老进言道。 “嗯,叔父所言有理。”司马刚烈闻言点头道,“有朝一日,他们定会卷土重来!” “嘿,怕它怎地?”阿大酒杯一放,摩拳擦掌道,“那群见不得光的东西,让他们来好了!” “对,叫他们有来无回!”众将纷纷附议。 “少主不可!”司马长老续道,“诸位可知,邪魔宵小无甚本事,这次却敢悄然犯境,却是何故?” “还不是靠那炼魂邪阵壮胆呗。”阿大不以为然道。 “非也!”司马长老语重心长道,“原因不在外界,而在我们自身。” “哦?”司马刚烈闻言,若有所思道,“还请叔父示下。” “幽冥教、鬼泣门明知迦楼罗强大,他们卧于猛虎之侧,岂能安枕?所以他们联手抗敌,绝无二心。”司马长老接口道,“而我们迦楼罗看似强大,实则分崩离析。老宗主故去后,大家表面上以帝都为尊,实则却是各自为政,称雄一方。这才使得邪魔宵小有机可乘。” “嗯,有理。”众人闻言,不禁纷纷点头道。 “若是我们迦楼罗能如昔日般,上下一心,精诚团结,王师所指,所向披靡。”司马长老动容道,“那区区炼魂邪阵,何足惧哉?” “长老所言有理。”龙神闻言颔首道。 “依叔父之意,我等现下该当如何?”司马刚烈拱手请教道。 “禀少主,如今龙渊天堑失而复得,与洛龙郡落互成犄角之势。”司马长老微微一顿,却是摇头叹息道,“虽然暂可抵御外辱,但毕竟地处偏远,如此困守寸土,又岂是长久之计?” “还请叔父示下。”司马刚烈忙追问道。 “南疆沃野千里,物产颇丰。龙渊天堑恰是南疆的门户重郡,南疆若是一统,必能成为龙渊的有力后援。”司马长老语重心长道。 “南疆……?”司马刚烈若有所思,却是举棋不定,迟疑道。 “少主,若是以南疆为根基,那么龙渊进可攻、退可守。”司马长老苦劝道,“即使龙渊陷落,也可退守南疆,伺机而动,万不会如日前这般被动。” “嗯,叔父所言有理,偌大的南疆若是真能一统,当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司马刚烈欲言又止。 “少主有何顾虑?”司马长老不解道。 “若是强行一统南疆,必然非起刀兵不可。”司马刚烈不忍道,“都是自家兄弟,将来要联手对敌、保家卫国,这却叫本府如何下得去手?” “少主虽然仁心,可任由迦楼罗分崩离析,将来必为外敌所趁。”司马长老苦劝道,“如今少主下不去手,难道要等邪魔宵小下手不成?” “叔父所言有理,可若是为了一统南疆,兄弟之间不得不刀兵相见。”司马刚烈犹豫道,“未遇外敌,自身却元气大伤,得不偿失啊。” “少主不必忧虑,若是一统南疆,也不见得非动刀兵不可。”司马长老捻须道。 “哦?”司马刚烈闻言喜道,“叔父可有良策?” “在下有一策,可不费一兵一卒,取得半壁南疆。”司马长老朗声道。 “请叔父快快道来。” “此计虽好,可就怕少主不肯。” “叔父但讲无妨。” “洛龙族一向与世无争,偏安一隅,默默守护南疆门户已有千年,甚得南疆诸郡的尊重。”司马长老缓缓道,“龙神大人德高望重,在南疆早已深得民心。不如请龙神大人幸苦一趟,前去……” “叔父!”不等司马长老说完,司马刚烈强行打断道,“叔父不必多言,不战而取南疆固然是好,可洛龙族刚刚遭变,此时不可节外生枝。龙神大人在南疆百姓心中,犹如南天一柱,怎好让龙神大人与昔日乡邻翻脸。” “不是翻脸,而是去作说客。”司马长老反驳道,“月前,洛龙族人被血阵所困,怎么没见这些昔日相邻顾念旧情,前来相助?再说,既然非战不可,能够兵不血刃,岂不更是顾及龙神大人邻里之情?” “叔父!”司马刚烈皱眉道,“本府不愿让龙神大人为难。” “少主,这不是为难龙神大人,而是最大限度的顾惜南疆子民的性命啊。”司马长老苦劝道,“少主难道以为,龙神大人愿意看到南疆血流成河吗?” “那我宁愿不取南疆!”司马刚烈决然道。 “今日少主不取,难道留待幽冥、鬼泣来取不成?”司马长老反问道。 “这……”司马刚烈却是无言以对。 “少主三思!”司马长老极力劝道。 “少主!”一旁沉默许久的龙神,此时突然出声道。 “龙神大人?”司马刚烈诧异道。 “少主不必为难,司马长老所言有理!”龙神缓缓道。 “龙神大人,你不必……!”司马刚烈急切道。 “少主的好意,老夫心领。”龙神躬身一礼,缓缓道,“南疆这帮老友,性子固执,若非老夫亲自出面,怕是难以说动。” “此举不妥!”司马刚烈仍是摇头道。 “唉,少主啊,南疆若是永远这么分裂下去,早晚为外敌所趁。”龙神叹息道,“就拿这次来说,万一老夫失手,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龙神大人所言极是。”司马长老恳切道,“南疆一统,功在千秋,为了南疆百姓万世福祉,少主万万不可推却!” “唉,那便辛苦龙神大人一趟,相助本府,一统南疆。”司马刚烈终于下决心道。 “少主明鉴!”司马长老闻言喜道。 “老夫领命。”龙神独臂拱手道。 半月后。 司马帐前。 “少主,南疆虽然沃野千里,但以龙神大人的神通,也该有音信了。”下首一将忍不住问道,“怎会至今连个消息也无?” 未及答话,但见营门外一哨骑疾驰而来,连声喊道:“龙神大人传讯!” “快!”司马刚烈一拍桌子,起身迎道,“呈上!” 司马刚烈迫不及待展开讯报,读罢却是眉头紧锁,良久未有言语…… 众将列于下首,均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司马长老见状,叹气道:“少主,看来此报,非是喜讯?” 司马刚烈木然点头,双拳紧握,手背青筋隐隐暴起,愤慨道:“外敌虎视,南疆堪危。这些个蕃王,只图眼前小利,不顾身后利害,居然置百姓于不顾!” “少主莫恼,此也是世之常情。”司马长老劝慰道。 “真是岂有此理!”司马刚烈咬牙道。 “无妨!”司马长老接口道,“貂郡距此最近,不过百里路程,若是快速行军,一日便到。少主,何不请獠王大人亲率一支亲兵,将其拿下?” “龙神大人正在和谈,此举是否有失道义?”耿少闻言疑惑道。 “我的獠王大人呐,自古以来,战场上打得赢,议桌前才有的谈。若是战场上打不赢,纵使龙神大人口吐莲花,也是徒劳无用啊。”司马长老语重心长道,“所以,只有獠王大人出师相战,速战速决,龙神大人那边才有和谈的本钱。” “原来如此,小子愿听差遣!”耿少双手抱拳,恍然道。 “好!”司马刚烈铿锵有力道,“便有劳耿兄弟,率领阿大、阿牛、巨猿、白虎诸位将领,出兵貂郡!” “领命!”众将异口同声道。 “獠王大人,此行需多少兵马?”司马长老出声问道。 “三千足矣!”耿少答道。 “貂族郡落,屹立南疆,经久不衰,耿兄弟不可轻敌啊。”司马刚烈忙劝道,“我给你六千兵马!” “不,三千足矣!”耿少决然道。 “这……”司马刚烈迟疑道。 “长老有言,速战速决,才足以震慑他郡。”耿少坚定道,“若是能以三千兵马,迅雷般便取了貂郡,岂不精彩?” “不愧是我们的獠王大人!”司马刚烈起身击掌道,“来人,拿酒来!” 司马刚烈亲自斟酒,畅快道:“这杯酒,为耿兄弟饯行。” “司马兄,不急!”耿少朗声道,“等兄弟我凯旋后,一并畅饮可好?” “好,我就在此敬候佳音!”司马刚烈将酒樽放下,转身吩咐道,“诸位莫碰此酒,此乃我们獠王大人凯旋后的庆功酒,本府且先置案前!” 貂族郡落,不足百里路程。 仅半日光景,三千獠族精兵,便已陈列关前。 貂郡关前,阿大、阿牛、巨猿、白虎四员战将,拉开架势,蓄势待发。 阵前耿少一袭白衣,傲然挺立,暗运真气,仰天长啸。 霎时间,关前三千獠众,狂啸声起,震耳欲聋。 貂郡关内,一队兵马当面迎出,队伍后缓缓行出一个车架,花棚为盖,雕栏玉砌。 貂王懒洋洋斜倚车栏,轻蔑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乳臭未干!” “獠族耿星沉是也!”耿少朗声道。 “獠族?”貂王闻言一愣,诧异道,“獠族没落已久,派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崽,前来作甚?” “灭你全族!”耿少傲然道。 “哈哈哈,本王没有听错吧,你是在与本王说笑吗?”貂王居然被气乐了。 “两军阵前,本少不喜言笑!”耿少正色道。 “小獠儿,你且回去,叫你家大人前来说话。”貂王斜倚车栏,却是不屑道。 “这里,在下主事!”耿少老气横秋道。 “司马小儿派你这么个小毛崽来,就想取我貂郡?”貂王打趣道。 “正是!”耿少斩钉截铁道。 “日前龙神大人曾来相劝,称司马府兵威如何厉害,还说司马军将领如何了得。”貂王面冲下首诸将,嘲讽道,“你们且自己看看,这小毛崽就是司马军将领,区区三千獠众就是司马府浩大的兵威!” 貂族兵士立时一片哄笑。 “你们还有人劝本王归降,幸亏未听尔等谗言,险些误主啊。”貂王慨叹道。 “可是……”下首一将疑惑道,“大王,龙神大人岂会虚言?” “龙神大人一时被人蒙蔽,也未可知。”貂王身侧,一尖嘴猴腮的将领阴声道,“再说洛龙族人丁单薄,龙神大人意欲有所攀附,也属正常。” “树貂将军所言有理,定是如此。”貂王一拍大腿道。 “洛龙族人丁单薄,又聚居贫瘠之地,意欲有所攀附,实是情有可原。”树貂将军得貂王夸奖,忍不住来劲儿道,“可我们貂族不同,我们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不去图霸天下,已是大王顾念昔日老宗主旧恩,不忍夺其基业,给他面子而已。如今我们雄踞一方,却是绰绰有余。” “不错,树貂将军忠心可鉴!”貂王闻言满意道。 “小獠儿,你且回去,刀剑无眼,这两军对垒岂是儿戏?”貂王冲阵前不屑道。 “你这肥貂,要打便打,怎生这许多废话!”耿少不耐道。 “什么!”貂王闻言不禁勃然大怒,欲起身怒骂,却由于太过肥重,终又一屁股坐倒,仰头怒斥道,“你竟敢嘲笑本王这曼妙的身材!” “大王向来以魔鬼身材号称,全族谁人不知?”树貂一旁连忙叫嚣道,“断不可轻饶了这信口雌黄的小儿!” “何人替本王拿下此獠?”貂王怒声道。 “末将愿……”身侧树貂的声音传来,话至一半却戛然而止。 “方才是哪位将军愿往?”貂王循声望去,身侧却是空空如也。 车架之下,诸将面面相觑,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王,方才好像是树貂将军。”下首一将颤声道。 “不错,是树貂!”貂王一拍脑袋,纳闷道,“他方才就在本王身侧,人呢?” “尔等可是在找此人?”耿少挺立阵前,朗声道。只见耿少脚踩一人,蓬头垢面,面色惨白,全身瑟瑟发抖,显然吓得不轻。 “树貂将军!” “怎么可能?”貂族众将惊呼道。 “尔等可看清楚?”貂王惊魂未定,颤声道,“果真是树貂将军?” “正是!” “放屁!方才树貂将军就在本王身侧,话至一半就被人掳去?”貂王心有余悸,冷汗直流。既然树貂将军神不知鬼不觉就被对方掳去,那只要对方愿意,自己这颗项上人头怕是已然不保。 “何人替本王拿下此獠!”貂王一抹额头冷汗,嘶哑道。 “大王莫恼,待小将……” “好!”貂王闻声,立时叫好,话至一半,却又惊疑道,“哪位将军?方才是哪位将军愿替本王出战?” 众将噤若寒蝉,竟无一人回话。 “方才究竟是哪位将军?”貂王颤声道,“擒住此獠,本王重赏!” 两军阵前,秋风萧瑟,却是一片寂静。 顺着众人惊恐的目光,貂王缓缓向阵前望去。这一望,貂王却是吓得肝胆俱裂! 只见耿少一袭白衣,脚下两道身影,蜷缩在地。方才下首一将请战,话音未落,竟是再次被擒! 貂王站立不稳,险些跌落车架。下首一将见状,慌忙上前搀扶。 众目睽睽之下,貂王肥硕的身体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方才起身相迎的将领,却已然不见踪影。 阵前耿少脚下,赫然三道身影,狼狈不堪。这身法形同鬼魅,悄无声息间,生擒貂族三员大将。 “快,何人能擒住此獠?”貂王惊魂未定,不及起身,颤抖道,“本王加官封爵,重重有赏!” 貂郡关前,众将虽多,却是无人敢战。 貂王见状大怒,捶胸顿足骂道:“你们平日自吹,一个个英雄了得。对方区区一獠,尔等竟无人敢战?” 众将面面相觑,却是默不作声。 “你!”貂王伸手一指身侧将领,厉声道,“去给本王拿下此獠!” 半晌不闻回音,貂王忍不住怒骂道,“龙貂将军,你胆敢抗命?” “大,大王,龙貂将军听不到您的命令了!”下首一将怯声道。 “什么?”貂王转头怒目而视,却见身侧空空如也。 “难道?”貂王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去,却见阵前耿少脚下,竟赫然多了第四道身影,却不正是龙貂将军! “这是何妖法?”貂王惊恐道。 “大王,敌将举手投足间,生擒我四员大将,却是擒而不伤,可见确有诚意。”下首一将忍不住出声劝道,“不如议和吧!” “议和?”貂王饱受刺激,此刻已是有些精神恍惚。 “不可!说是议和,实则归降,大王怎可……”下首一将话音未落,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方才是哪位将军?”貂王惊疑不定,却是苦笑的摇了摇肥硕的脑袋,不再多言,转头向阵前望去。 果不其然,阵前耿少脚下,已是五道身影,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两军阵前,耿少不容分说,竟连续发动五次身法,先声夺人。貂族众将,各个胆寒,无人敢战。 “此獠竟会妖法!”貂王披头散发,呼天抢地道,“难道是天要亡我?” “哇哈哈哈!”众军身后,浑厚的嗓音传来,“大王勿惊,这不是妖法,是身法罢了!” “紫貂将军!”众将闻声大喜,竟是哽咽道。 “真的是紫貂老将军吗?”貂王声音颤抖道。 “正是老夫!”浑厚的嗓音传来 “唉,孤王无忧矣!”貂王长吁口气,释然道。 紫貂将军手握双锤,来至阵前,虎目圆睁,朗声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耿少看清来人,不敢怠慢,抱拳拱手道:“在下獠族耿星沉。” “獠族?”紫貂将军沉吟片刻,遂又朗声道,“你这身法老夫见过,老狼王曾对我讲,此乃狼族至高身法,号称‘无音’。看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功力,堪称奇才。” “紫貂将军过奖!”耿少拱手道。 “年轻人,既是各为其主,那也无需客套。”紫貂将军傲然道,“你那身法确是玄妙,且施展出来,冲老夫试试!” “老将军小心呐!”貂王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哇哈哈哈,貂王放心,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何惧之有?”紫貂将军仰天大笑,浑厚的妖气勃然而起。 “凝炼期!”耿少瞳孔猛然收缩,心中一凛,骇道,“绝对的凝炼期战力!” 紫貂将军豪爽道,“小友,尽管放马过来!” 话音未落,阵前空间一阵扭曲,耿少已然失去了身影。 紫貂将军怒目而视,举起铜锤,反手便砸,锤影却是落向身后无人之处。 众将见状均是不解,却见铜锤落下的刹那,耿少竟恰好现出身影。不想紫貂老将军反手一砸,却是料敌机先,当头棒喝。 “好!”貂族众将爆发出一片喝彩。 耿少眼见铜锤砸来,尚未及身,便觉一股威压凌空而降,迫得人喘不过气来。耿少心头大骇,腰腿未动,身形硬生生后退三尺。 紫貂铜锤落下,锤下空间竟是骤然压缩。耿少但觉胸口气闷,身形一滞,竟是无法避开! 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耿少心知对手修为深不可测,如此危急时刻,丝毫差池都会有性命之忧。 耿少应变机敏,牙关一咬,双腿发力,天地间蓦然陷入一片沉寂,悄无声息。 “咣”一声巨响,铜锤落下,紫貂将军身后出现一个丈许深坑,耿少却是失去了踪影。 紫貂将军单臂举锤,缓缓看向阵前。 耿少再次现身阵前,脚下却依然还是五个身影。两军阵前,这还是头一次,耿少无功而返。 耿少半身麻木,血脉不畅,竟是半晌动弹不得,心下骇道:“不愧是凝炼期战力!” “小友,好身法!”紫貂将军一击未中,却是兴奋道。 “老将军,好锤法!”耿少声音嘶哑道。 紫貂听出耿少声音有变,豪爽道:“小友,你方才多次施展身法,气力不济。老夫不占你这个便宜。你且归去,明日再战!” 耿少下腹丹田一股热流升起,丝丝红芒真气游走全身。耿少但觉身子一轻,无比畅快,朗声道:“老将军不必相让,且与本少再战几合!” 短短数息间,耿少便调匀真气,重又生龙活虎起来。紫貂将军见状,也不禁暗自佩服:“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山崖之巅,经过银发老者的指点,如今的耿少早已脱胎换骨。万丈深崖,尚且不惧,何况这区区铜锤? “老将军,本少来也!”耿少高喝一声,场中却是失去了身影。 “来得好!”紫貂将军高举铜锤,反手便砸。 “咚咚咚”闷响声接连传来,紫貂将军身周,土层塌陷,竟赫然多出十个丈许深坑。 耿少也是半身麻木,胸口气血,仗着一口真气不散,竟与紫貂将军硬拼了十合,不分高下。 耿少打得性起,双目早已染成血红,嘴角獠牙突起,磅礴的妖气冲天而起,忍不住仰天长啸。啸声未歇,耿少便已失去身影。 “来的好!”紫貂将军手握铜锤,上下翻舞,层层气浪向四周席卷而来。 紫貂身后,耿少悄然现出身形,变掌成爪,径直刺出。紫貂却是头也不回,举臂反手就是一锤。天地间蓦然禁声,耿少撤爪回身,再次失去身影。 “什么?”紫貂将军惊骇道,“这身法竟能连发!” 紫貂将军不愧久经战阵,临危不乱。右锤劲力用老,左臂就势横扫,竟然又是一锤。铜锤呼啸而过,层层气浪中,耿少的身形化作一抹残影,却是缓缓消散。 “三连发!”紫貂将军面色凝重,心下骇然。 紫貂将军两记重锤,均是无功而返,但觉后颈一凉,耿少冰冷的利爪已是悬于颈下。 “什么?”紫貂将军下意识举臂,已然顾不得自己这颗项上头颅,反手又是一锤。 紫貂将军双目一闭,知道对方只要手腕轻轻一抖,自己必然身首异处。 “砰!”一声巨响传来。 紫貂将军缓缓睁开双眼,脖颈下细长的血痕清晰可见。紫貂正自纳闷,回头瞧去,却是大吃一惊! 不出意料的是,紫貂身后再次出现一个丈许深坑。可出人意料的是,这次铜锤并未落地。铜锤之下,深坑之内,耿少后背三根倒刺赫然立起,两爪交错,竟将铜锤凌空架住! 此时耿少已被震得七窍流血,浑身经脉多处爆裂,可仍旧牢牢架着铜锤,寸步不让! 与耿少交手多次,紫貂将军绝不怀疑,只要耿少愿意,方才便可先取自己人头,再从锤下轻松逃走。可耿少并未如此…… 这意思是说,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他不仅身法玄妙,即便是硬碰硬力战,他也丝毫不惧我紫貂! 这股惊天的气势,这个不屈的眼神,老夫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那是与老狼王同一时代的妖王,吸血獠王! “紫貂将军!”众将忍不住惊呼道。 紫貂这才从回忆中惊醒,看着锤下瘦小身影,忍不住开口道:“小友,你这是为何?” “龙神大人曾经叮嘱,南疆众将,本少皆可视如草芥。但若有朝一日碰到紫貂老将军,断然不可无礼。”耿少咳出一口淤血,接着道,“紫貂老将军神力惊人,若是小子以身法相避,实为不敬。所以小子不自量力,就算不敌也要正面力战,这才算是对老将军最大的尊重!” “咣当”两只千斤铜锤应声而落,紫貂老将军泪流满脸,仰天长叹道:“老夫输了……” 耿少这才单掌撑地,从血污中挣扎站起,气喘道:“龙神大人说了,若是有幸见到紫貂老将军,定要多多向他请益,定会受教良多。” “龙神大人此言,真是羞煞老夫。受教良多的是老夫才对。”紫貂老将军面露愧色,冲早已瘫软在地的貂王,抱拳拱手道,“貂王,归降吧!” “降,降,快降!”貂王惊慌失措道,“都听紫貂老将军的。” “小友,来老夫府上,老夫亲自为你疗伤。”紫貂将军豪爽道。 “谢过老将军美意,小子还要连夜赶回复命。临行前,司马兄弟亲备一盏好酒,相约凯旋后一同畅饮。”耿少爽朗道,“兄弟有约,岂能失信?” “好!”紫貂老将军一拍大腿,赞叹道,“像是獠族说的话!” 短短一日光景,貂族陷落! 不仅如此,耿少带去的三千獠众,竟未损一兵一卒! 司马刚烈早得捷报,大喜过望,得知耿少连夜归来,亲自迎出帐外。 “獠王大人!”司马刚烈远远瞧见人影,忍不住高声叫道,“我的獠王大人呐!” “獠王大人!”全军擂动,吼声震天。 “哈哈哈,司马兄弟,本少的酒呢?”耿少大老远就朗声招呼道,“可有人偷喝?” “谁敢!”司马刚烈高声应道,“拿酒来!” 待至近前,司马刚烈却是浑身一颤,怔在当场。 只见耿少浑身血污,多处经脉爆裂,连站立都是勉强,脸上却是挂着微笑,打趣道:“司马兄,怎么,舍不得自己的好酒啊?” 司马刚烈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酒杯,亲自拱手敬上,正色道:“獠王大人,刚烈敬你一杯!” 耿少一把接过,高举酒樽,豪爽道:“兄弟们,干了!” “干!”众将齐声道。 耿少仰脖一饮而尽,心中再无挂碍,双眼一翻,仰身便倒,再也不省人事了…… 这下可忙坏了司马府上下,无数将士一拥而上,不管懂不懂医,均是一哄而上,抢着要替耿少疗伤。瞧那阵势,简直比貂郡关前两军对垒还要浩大。 獠王营帐,耿少榻前。 “獠王大人受伤虽重,却都是外伤,未伤元气。只要假以时日,便可恢复如初。”听完医官禀报,司马刚烈这才吁出一口浊气,放下心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第十九章 兵不血刃2 次日,貂郡王府。 司马刚烈高坐堂前。 貂王立于下首,屈膝拱手道:“罪臣,参见少主!” 司马刚烈见状赶忙上前,搀起貂王,柔声道:“貂王大人快快请起!日后这偌大的貂郡,还有劳貂王大人悉心照料。” “少主?!”貂王闻言受宠若惊道,“少主仍让罪臣执掌貂族?” “当然!”司马刚烈郑重道,“想当年老宗主在世,貂王大人鞍前马后,与先父并肩作战,血染大地,才有了迦楼罗今天这份基业。先父曾言,当年他被困阴山,是貂王大人你亲率三百弟兄,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将先父救出。待回到龙渊关内,却只剩下十余位兄弟。若没有你貂王,哪里会有今日的刚烈。貂王,若论辈分,您是刚烈的叔父啊!” “少主……”貂王哽咽道。 “多少年来,貂族繁荣昌盛,子民安居乐业,这不都是您貂王大人的功劳?”司马刚烈诚恳道,“貂族上下,氏族官吏,府库钱粮,兵马器械,无不在貂王大人心中装着。试问天下又有谁人,比貂王大人您更适合掌管貂郡?” 众人闻言,暗暗点头。 “近年来,魔道宵小屡次犯禁,南疆子民备受欺凌。而王师偏远,无暇南顾,若想不再受外敌欺凌,南疆必须一统。就在月前,洛龙族兄弟被困炼魂邪阵当中,竟被生生炼成干尸!刚烈亲眼看见兄弟受难,心如刀绞,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所以司马府这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担起南疆一统的大任!南疆沃野千里,天赐浩土,貂族便是我司马府最大的后盾。”司马刚烈抱拳一礼道,“貂王曾经不顾性命,相助先父。还请貂王再帮您侄儿一次,为了迦楼罗子民万世福祉,执掌貂族!” “少主!”貂王已是泣不成声。貂族众将纷纷跪倒,竟是哭成一片。 司马刚烈眼含热泪,也“噗通”一声单膝跪倒,抱拳道:“若是貂王不答应侄儿,重掌貂族,侄儿便长跪不起!” “少主!”貂王见状慌忙抢上,扶起少主,老泪纵横,颤声道:“从今往后,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貂族众将纷纷跪倒,跟着拜服道。 司马刚烈这才起身,开怀道,“有叔父相助,侄儿无论征战何方,后背无忧矣!” 貂郡,司马帐前。 “少主!”司马长老兴奋道,“龙神大人成功说服蛇族,蛇郡无条件归降。” “好!”司马刚烈拍案而起,痛快道。 “恭喜少主,不费一兵一卒,又拿下蛇郡。”众将纷纷庆贺道。 “哼,这蛇族扭扭捏捏,这会儿怎会如此痛快?”阿大眼皮一翻,不屑道。 紧接着“哎呦”一声惨叫传来,众将循声瞧去,却见黑水玄蛇在阿大腰间狠狠一掐,痛得阿大呲牙咧嘴直叫。 “能够兵不血刃,拿下蛇郡,龙神大人功不可没。”司马刚烈见状乐道,“我部黑水玄蛇原本就是蛇族悍将,龙神大人曾有恩于姑娘。想我妖兽最是重义,现在龙神亲去议和,蛇族岂能不给薄面?此乃其一。” “嗯,那其二呢?”阿大揉着腰间,忍不住问道。 “其二便是貂族相助。”司马刚烈畅快道,“貂族原本就是蛇族的天敌,如今貂族归附,她们怕紫貂老将军手中的铜锤啊。”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惭愧!”紫貂将军却是一旁垂首道,“老朽岂能和龙神大人相提并论。” “唉,老将军此言差矣。没有战场上老将军手中的铜锤,哪有议桌前龙神大人和解的酒杯?”司马刚烈摆手道,“此次蛇族能够归附,两位大人均功不可没!” “惭愧、惭愧!”紫貂将军汗颜道,“老朽身无寸功,怎敢当少主如此称赞?” “无妨!老将军若想建功,这有何难?”司马长老哈哈笑道,“如今南疆三郡,咱们已得其二,还剩下这豺族……” 紫貂将军闻言立时抢道:“老朽愿出战豺族!” “老将军昨日才经历恶战,今如就要出征,怕是不妥。”司马刚烈犹豫道。 “少主,獠王小兄弟因老朽负伤。”紫貂将军抱拳道,“老朽愿替獠王出战,将功赎罪!” “老将军言重了。”司马刚烈摆手道,“所谓英雄相惜,獠王兄弟和龙神大人多次在本府面前称赞,说老将军神威盖世、英雄了得!” “唉,两位大人谬赞了!”紫貂将军低头叹息道。 “老将军虽然骁勇,方历恶战,便要出征,终是不妥。”司马刚烈沉吟道,“猛虎也难免会有倦时,现下出战实非上策。” “少主,老臣请战!”紫貂将军苦劝道。 “这……”司马刚烈面露难色,却是迟疑道。 “少主,区区豺郡,何须紫貂老将军动手啊?”阴柔的声音传来。 “哦?”司马刚烈奇道,“是哪位将军?” “在下不才,貂王坐下,一品将军树貂是也。”树貂昂首阔步,上前朗声道,“某愿亲率部族,替少主取下豺郡!” “原来是树貂将军,久仰大名。”司马刚烈拱手道。 “不敢!”树貂高声道,“请少主给我一支亲兵,借少主之威,某愿为少主扫平环宇,荡平八荒!” “树貂将军需多少兵马?”司马刚烈眯眼道。 “一万足矣,踏平豺郡!”树貂挺胸道。 “一万……”司马刚烈闻言,迟疑道,“如今我军只剩一万五千兵马,还要分兵守护龙渊,这一万兵马本府可是拿不出啊。” “那就请给末将八千兵马!”树貂开口道。 “除龙渊天堑之外,本府尚需驻军洛龙郡落,与龙渊互成掎角之势,以求策应。”司马刚烈仍是犹豫道,“这八千兵马,怕是也拿不出啊。” “既然如此,六千也成啊?”树貂急切道。 “好!”司马刚烈立刻拍案道,“本府就给你六千兵马,出兵豺郡!” “领命!”树貂闻言大喜,抱拳道。 “树貂将军先前认为,一万兵马方能攻下豺郡。”司马长老突然冷声道,“如今只有区区六千,可有把握?” “长老放心,本需一万兵马方有把握,不过现下借少主威名,‘司马’二字足以震慑千军万马,所以六千足矣!”树貂眼珠一转,答复道。 “好!”司马刚烈笑道,“祝树貂将军马到成功!” 树貂接过兵符,快步走出营帐。 “少主,这树貂心口不一,居心叵测,不可不防啊。”司马长老劝言道。 “叔父,此子小人之心,我岂能不知。”司马刚烈笑道,“不过小人自有小人的用处……” “还请少主示下。”司马长老闻言不解道。 “紫貂老将军,若是你亲取豺郡,需多少兵马?”司马刚烈开口问道。 “三千足矣。”紫貂将军不假思索道。 “嗯,看来本府所估不错。”司马刚烈点头道,“豺郡不大,驻军不多,本不需这许多兵马。” “那少主为何,给树貂那贼子六千兵马?”紫貂将军疑惑道。 “南疆三郡,是咱们抵御外敌的基石,自家兄弟相残,本府于心何忍?”司马刚烈叹息道,“豺郡虽然不大,可豺将各个骁勇善战。以树貂心性,区区六千兵马,他断然不敢开战。不如让其先去摸清虚实,咱们再相机而动不迟。” “原来少主早有远谋,老臣多虑了。”司马长老闻言欣慰道。 豺郡关前。 树貂率领浩浩荡荡六千大军,摇旗呐喊,声威震天。 “豺郡将士听着,可认得你家树貂爷爷?”树貂仰脖嘶喊道。 豺郡关上,豺王探身高声道:“貂族与我素无恩怨,树貂将军何故引兵至此?” “呸!什么貂族?”树貂啐道,“某乃司马府先锋官,亲率一万大军至此,弹指间便可踏平豺郡!” “司马府?”豺王闻言惊疑道。 “豺王,如今南疆三郡,短短数日,司马府已得其二。”下首一将忍不住劝道,“更不用说南疆门户重郡,龙渊天堑,早已是司马府囊中之物。若真是司马大军至此,豺郡恐难自保啊!” “想我豺族世代,除了迦楼罗老宗主,可未曾向人称臣……”豺王犹豫不决道。 “豺王,南疆大半都已归顺司马府,豺郡岂能独存?”另一将附和道。 “是啊,豺王。您看貂王归顺,不是仍旧执掌貂族吗?” “豺王,降吧!”下首众将纷纷劝道,“若是一意孤行,豺族子民难免血光之灾,豺王何忍?” “众卿所言倒也有理,那不如就……”豺王正欲答允,却被人厉声打断,“父帅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年轻将领,英气勃发,正是豺王之子,豺狡。 “哦?”豺王问询道,“吾儿以为如何?” “儿有一计,可退司马大军!”豺狡坚定道。 “快讲!” “父帅请看,关前大军,虽然军威正盛,却绝对没有一万之数。”豺狡伸手一指阵前,低声道,“这树貂乃貂族降将,信口开河,绝非良善。他能背叛旧主,如今对司马府又岂能忠心?” “吾儿的意思是……?”豺王迟疑道。 “孩儿之意,不如儿假意归降,再以重金贿之,与其相约明日三更,举火为号。儿大开石门,诱司马小儿入关,再以伏兵击杀。”豺狡铿锵有力道,“如此,司马大军群龙无首,不日必退!” “好计!”豺王闻言开怀道,“就依吾儿所言。” 豺郡关前,石门缓缓打开,豺狡率军行至阵前。 “来将何人?”树貂不耐道。 “见过树貂将军,在下豺王之子,豺狡。” “哦?”树貂不满道,“豺王老儿不亲自来此,叫你个毛崽子前来作甚?” “树貂将军息怒,在下久仰将军大名,早就有意攀交,只是苦无机缘。如今天赐良机,能让末将一睹威容,也是平生一大快事。”豺狡毕恭毕敬道,“末将这里备下区区薄礼,还望将军莫要推辞。” 话音刚落,豺狡大手一挥,数将推着车架,缓缓行至树貂近前。 树貂斜眼瞧去,只见车内隐现光亮,便知其内定是上好的灵石。再看车轮碾压的痕迹,便知其分量不菲,起码有上百颗之多。 妖兽灵石乃是天地孕育,自古以来都是有价无市、千金不卖。这样的灵石,居然竟有百颗之多! 眼见如此灵石重宝,此时的树貂早已将此行目的,忘得一干二净,眉开眼笑道:“原来是豺狡少公子,方才阵前遥远,未看清来人,恕罪恕罪。” “无妨无妨。”豺狡忙客气道,“这是在下一点心意,还望树貂将军笑纳。” “哎呀,少公子如此诚意,本将就却之不恭了。”树貂一挥手,身后便抢上数人,将满载灵石的车架推下。 “树貂将军此行劳师动众,不知意欲何为?”豺狡轻声试探道。 “唉,还不是给司马刚烈当先锋官。”树貂心里记挂满车灵石,早已坐立不安,随口答道,“这不?前来取你豺郡。” “我豺郡雄关,壁坚石厚。”豺狡幽幽道,“树貂将军若是执意强攻,双方不免死伤惨重啊。” “哼,本将只是先锋官而已。”树貂信口开河道,“司马府三万大军紧跟在后,随时便可取你豺郡,如探囊取物一般!” “龙渊一役,司马大军损伤惨重,哪里来的三万兵马?”豺狡心中不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司马大军纵然拿下豺郡,也不足以突显将军神威,将军又能分得多少功劳?” “这倒是……”树貂不禁忧心道。 “不瞒将军,在下对司马少主心慕久矣。”豺狡上前悄声道,“豺王专权,赏罚不公,在下早有不满,想取而代之,愿作内应,送奇功予将军!” “哦?”树貂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动心道,“怎样的奇功?” “豺将虽然人数不多,但各个忠心死战。将军仅仅数千兵马,纵使能够攻入关内,也未必便能建功。”豺狡上前耳语道,“不如请将军回禀司马少主,请少主亲率大军,明日三更,举火为号。在下亲自大开石门,咱们里应外合,一战可定乾坤!” “妙计,妙计!”树貂听得不住点头,赞许道。 “如此,将军不费吹灰之力,不费一兵一卒,也不必亲冒血光之险,却是为平定豺郡立下首功!” “好!”树貂闻言大喜,兴奋道。 “听闻树貂将军在司马府一言九鼎,末将别无它求,平定豺郡之后,还请将军在少主面前美言几句,力荐末将为豺郡新主,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豺狡恳求道。 “放心!”树貂闻言再无所虑,拍着胸脯应承道,“少主对本将那是言听计从。区区小事,包在本将身上!” 貂郡,司马帐前。 “少主!”树貂吐沫横飞道,“在下不敢妄动少主一兵一卒,豺郡关前,单凭手中一柄梨花开山斧,独战对方六员上将。一场恶战,终是杀得对方弃甲而逃!” “然后呢?”司马刚烈淡淡道。 “然后?然后豺王亲自迎出关外,竟是想贿赂予我,还许诺要将亲生独女许配末将为妻,竟妄图招揽末将。”树貂满腔愤恨道,“呸!想我树貂何许人也?谅他玉器美女,某岂能动心!” “然后呢?”司马刚烈依旧淡淡道。 “然后末将当然是破口大骂,区区荣华富贵,岂能动摇末将对少主的忠心!” “再然后呢?” “再然后,整个豺郡无人敢战,实在无法可想,豺王少公子豺狡只得亲自迎战。不想此子却有两下子,末将虽是久战力竭,但此子仍能与末将相持二十回合,才被末将拿下!” “哦?”司马刚烈眼中精光一闪,问道,“你拿下了豺王公子!” “正是!”树貂倨傲道,“公子豺狡被末将拿下,末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令他深明大义,甘愿归顺少主。” “少公子人在何处?”司马刚烈忙追问道。 “末将与其相约,明日三更,举火为号。请少主亲率大军,豺狡公子作为内应,大开石门,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豺郡!”树貂高声道。 “好!”司马刚烈起身喝彩道。 “少主,末将自是可以强取豺郡。”树貂添油加醋道,“可如此一来,双方都不免伤亡惨重,所以这才为少主设计,智取豺郡。” “好!”司马刚烈朗声道,“树貂将军辛苦了,此次拿下豺郡,将军当记首功。” “谢少主!”树貂闻言大喜,不住咂嘴道。 待众人退下,司马长老皱眉道:“少主,既然举火为号,里应外合,为何非要少主亲自领兵不可?” “哼,树貂贼子,胆小怕事,信口开河。他定是不敢亲自攻打,这才请少主领兵。”紫貂将军闻言不屑道,“明日三更,老臣愿往,一战拿下豺郡!” “老将军莫要心急,此战是要辛苦老将军一趟。”司马刚烈悠然道,“可是本府非得亲自领兵才行。” “少主,这是为何?”紫貂将军奇道。 “本府若不亲去,对方怕是不肯上钩啊!”司马刚烈却是笑道。 “少主?”紫貂将军越发疑惑道。 “少主莫非料定有诈,所以将计就计?”司马长老闻言一惊,恍然道。 “正是!”司马刚烈笑着点头道,“叔父所言不错。” “少主何以断定其中有诈?”紫貂将军闻言不解道。 “豺狡若是当真被俘,真心归降,便当设法将其家眷迁出。里应外合,背主求荣,一旦事情败露,便会株连家小,岂是小事?此其一也。其二,若是迁出家眷,天下之大,何处安身?当然是我司马军中。我苦苦等候至今,却未见其踪影。其三,只有本府亲自领兵,豺狡才会乖乖打开石门,放我大军入关。他们必会内设伏兵,击杀本府。到时司马大军群龙无首,自会退却。”司马刚烈沉声道。 “少主所言有理。”紫貂将军露出恍然之色,敬佩道,“少主怎会对那豺狡心思,如此了解?” “因为换作是我,也会如此。”司马刚烈淡淡道,“眼下形势,豺族别无选择。” “可是少主亲身犯险,万一有个闪失,可怎生是好?”紫貂将军担心道。 “老将军啊,我岂不知这是自赴险境。可南疆兵士都是自家兄弟,只有最大程度降低伤亡,最大限度保存兵力,将来才好联手抗敌,共御外辱。”司马刚烈坚定道,“本府明知有险,也得亲自走上一遭!” “少主,老臣敬佩少主!”紫貂将军闻言,抱拳慨叹道。 次日晚,三更时分。 豺郡关外。 司马大军口衔枚、马裹蹄,悄悄潜行至关下。 前排将领突然高举火把,向关上示意。 豺狡早已等候多时,突见火光,连忙俯身探查,轻喝道:“关前可是司马少主?” 司马刚烈只身单骑,缓缓行至关前,火光映照下,俊眉朗目清晰可见,高声道:“正是在下!” “好!”豺狡见司马刚烈亲自领兵至此,大喜道,“这司马小儿上钩了,快开石门!” 石门缓缓打开,司马刚烈一马当先,入得关内。 前军刚入一半,司马刚烈忽然驻足不前,四下观望,似乎察觉有异。 一将纵马上前道:“少主,何事?” “不对!”司马刚烈低声道,“这里太静了……” “三更时分,豺人皆在梦乡,岂能不静?”下首一将宽慰道。 “为何连打更巡逻的兵士也无?”司马刚烈面色凝重,低声道。 “许是兵士偷懒,误了时辰?”下首将领也不禁疑惑道。 “诸位且看,豺民居处,门户洞开,显然是日间匆匆迁出,慌乱间顾及不得。”司马刚烈伸手一指道。 “少主,豺人为何要日间匆忙迁出?”下首将领闻言,吃惊道。 “坏了!”司马刚烈压低声音道,“我们中计了!” “少主?”下首将领闻言大惊,骇道。 “别慌!”司马刚烈下令道,“传令后军,缓缓退出,切记不可慌乱!” 大军停顿片刻,便开始缓缓退却。 “慢一些,再慢一些……”司马刚烈沉声道,“一丝慌乱,万事皆休!” “请少主先走!”下首将领急切道。 “不!”司马刚烈却是决然道,“我一人垫后!” “少主!” “这是军令!”司马刚烈大手一挥,不容分说道。 豺郡关上。 “公子,司马大军怎么开始退却了?”豺郡将领疑惑道。 “司马刚烈何在?”豺狡闻言急道。 “瞧,最前方那个便是。” “好!”豺狡放心道,“只要司马小儿不动,便不打紧。” “公子,司马军已然退出大半!”豺郡一将急道。 “奇怪!司马大军不抢我关寨,却为何竟要退兵?难道司马小儿识破我计?”豺狡迟疑道,“可他若是识破我计,为何不立时逃遁,却退军如此缓慢?还竟敢一人垫后,却是叫人好生费解。” “少主,方才哨探回报,隐约听见司马刚烈惊呼‘中计了’。” “少主,哨探回报,司马刚烈亲自下令,让大军缓缓退出关外。” “什么!”豺狡闻言惊道。 “少主,不能再等了!”豺族众将急道。 “给我杀!”豺狡再无犹豫,拔剑怒吼道,“取司马小儿项上人头!” “杀!”关内四周,喊杀声震天而起。 无数豺族将士有如神兵天降,司马刚烈眼见此景,大喊一声“中计了”,惊得跌下马来。 “保护少主!”众将立时一拥而上。 司马大军蓦然受袭,立时乱成一片,向关外抢去。 “生擒司马者,赏灵石百颗!”豺狡高声道。 “莫走了司马小儿!”四周豺族将士,蜂拥而至。 不多时,豺族一将传讯道:“少公子,司马小儿在关口被困,插翅难飞!” “好!”豺狡喜道,“随我前去瞧看!” 待至近前,只见司马刚烈蜷缩在地,黑衣遮面,被豺族将士团团围困。 “哈哈哈,司马小儿,可曾想到你也有今天!”豺狡见状大笑道。 “哈哈哈,豺狡公子,我家少主早已出关多时了!”眼前蜷缩之人将黑衣掀起,露一身雪白的鬃毛,独眼邪瞳,幽幽盯着豺狡。此人竟是吊睛白虎! “不好!”豺狡惊骇道,“被调包了!” “什么时候?”豺族众将面面相觑,惊疑道。 “方才司马刚烈跌下马来,众将一拥而上,当时人影攒动,看不清面相。”豺狡面色阴沉,咬牙道,“莫非是那时候……” “哈哈哈,豺族精锐尽数在此,我白虎真是受宠若惊!”吊睛白虎哈哈大笑道。 “呸!司马小儿定未走远,给我追!”豺狡愤恨道,“今夜走了司马,万事皆休!” 司马大军,入关中伏,乱成一团,纷纷抢出关外。豺族精兵,养精蓄锐多时,此时掩杀而出,穷追不舍。 司马军兵士竟是毫无抵抗,一触即溃,纷纷缴械投降。 “司马刚烈何在?”豺狡亲率众将,追上前来,喝问道。 “向东林小道逃去!”司马残军老实道。 “追!”豺狡一咬牙,率众疾追而去。 东林小道,月色朦胧。 几条矫健的身影在林中穿梭,速度奇快。 “少公子,就是这个方向!”豺族一将回报道。 “好!”豺狡兴奋道,“司马小儿跑不了多远,咱们展开身法,定可追上!” “如若展开身法,我豺族大军在后,可跟不上公子速度啊。”下首将领担忧道。 “顾不得这许多了!”豺狡咬牙道,“若走了司马小儿,他必卷土重来。众将听令,随我追杀司马!” 豺族众将纷纷展开身法,紧随豺狡追杀而去。 突然一声凄厉的嘶鸣响起,豺狡但觉脚下一空,大地顿时塌陷,竟无端现出一个数丈巨坑。豺族众将一意追赶,收势不及,纷纷陷落。 众将陷落的同时,争相纵跃,互相借力,竟牺牲自己,将豺狡生生托起。眼见豺狡获救,众将跌落深坑,纷纷呼喊道:“公子快走!” 豺狡身在半空,见众将舍命将自己救出,心如刀割,嘴角已是咬出血来,恨不得自己同葬此处。 “公子,走!”众将声音隐隐传来,“将来替我等报仇!” 一语惊醒梦中人,豺狡这才咬牙纵身跃起,眼看就要逃出生天,突然身形一滞,如陷泥潭。豺狡但觉头顶空间骤然压缩,胸口一闷,气力竟难以为继,复又跌落下去。 豺狡心头大骇,抬头看去,瞳孔中一道巨大锤影砸来! “一锤之力,威压竟将整个巨坑笼罩!拥有此等战力之人……”豺狡念及此处,顿时心如死灰。 “哇哈哈哈,豺狡公子,老夫紫貂,恭候多时啦!”铜锤抬起,月色下紫貂老将军傲然挺立,大笑道。 巨坑四周,窸窸窣窣,竟无端冒出无数司马军兵士,将豺族众将团团围住! 见此情景,豺狡心如死灰,与众将对视一眼,惨然一笑,不由分说,抬手举刀,正欲引颈就戮…… 紫貂将军铜锤一摆,千斤气浪层层袭来,众将竟然拿捏不稳,“咣当”几声轻响,兵刃纷纷落地。 “我闻真英雄当血染外敌疆土,公子为何在自家故土自寻短见?”司马刚烈悠然探出身形,高声道。 “豺狡败了,豺狡宁死不辱!”豺狡厉声道。 “我等愿随公子,黄泉相见!”众将纷纷附和道。 “公子此言差矣。”司马刚烈缓缓道,“公子脚下,是我们迦楼罗自己的土地,自家兄弟间何来胜败之说?” “……”豺狡闻言一滞,竟是无言以对。 “南疆浩土,为我妖兽族门户,千百年来捍卫我迦楼罗无数子民。自从老宗主故去,邪魔宵小屡次犯禁,杀我兄弟,欺我族人,淫我妻女,夺我土地!豺狡公子少年英雄,豺族众将一身肝胆,不去为兄弟姊妹报此血海深仇,却要默默就戮于这无名小道,岂不是愧对这一身才学、满腔热血?”司马刚烈大义凛然道。 “司马,我……”豺狡老脸一红,低头惭愧道。 “豺狡公子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岂能为区区一次屈辱,就放下民族大义不管,置百姓生死不顾?”司马刚烈义正言辞道。 “司马,我一败军之将,何言大义?”豺狡不禁汗颜道。 “紫貂老将军,劳烦您请公子与诸位贤将上来。”司马刚烈点头道。 “领命!”紫貂将军亲自搀扶豺狡,缓缓步出深坑。 “老将军万万使不得,小子末学后进。”豺狡慌忙抱拳拱手道,“老将军驰名沙场之时,小子恐怕还未出生,当不起老将军如此!” “豺若露牙,敢向狮虎口边夺食;豺若啸天,日月都为之变色!豺狡公子当得!”司马刚烈畅然道:“只要我们迦楼罗众位兄弟团结一心,精诚所至,利爪所向,外敌定然胆寒,永不敢犯禁!” 司马刚烈几步上前,一把拉住豺狡,恳切道:“公子可愿与刚烈携手,保家卫国,抵御外辱。一展凌云壮志,共创一番惊天伟业?” “少主!”豺狡跪地拜服道,“豺狡愿效犬马之劳!” “我等愿遵司马少主之命!”豺族诸将纷纷拜倒,衷心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第二十章 神兵天降1 豺郡,司马帐前。 “少主,短短数日,南疆一统。”豺王立于下首,恭敬道,“此乃少主之劳,功在千秋!” “恭贺少主!”诸将异口同声道。 “此乃倚仗诸君之劳,本府何功之有。”司马刚烈却是淡淡道。 此时,豺狡上前一步,拱手道:“少主,如今南疆一统,已无后顾之忧。我军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兵锋正劲。我意少主即刻起兵北伐,中原断然没有防备。” “北伐?”司马刚烈目中精光一闪,却是迟疑道。 “少主,臣附议。”司马长老此时开口道。 “叔父,我们的敌人乃是幽冥、鬼泣。如今魔道宵小才退,我们就舍外敌不顾,却向自家动刀兵么?”司马刚烈却是摇头道。 “少主,正是因为幽冥、鬼泣,贼心不死,虎视眈眈,所以我们才更要义无反顾的北伐!”司马长老坚定道。 “叔父,此话怎讲?”司马刚烈奇道。 “少主试想,如今短短数日,少主便一统南疆。”司马长老问道,“此刻远在帝都的王上,却会如何作想?” “叔父,想我司马三万大军,血染龙渊关前,死伤无数,这才将邪魔宵小,逐出关外。整个妖兽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司马刚烈义正言辞道,“咱们替王上分忧,固守南疆门户,这有何不对?” “好,就算王上也能如此作想,那军师木野狐呢?”司马长老接口道,“他也会如此认为吗?” “这……”司马刚烈闻言一愣,竟是无言以对。 “少主,长老所言不错。”豺狡附议道,“就算王上放任少主坐拥南疆,那木野狐却是断然不会袖手!“ “迦楼罗军师,木野狐……”司马刚烈皱眉道。 “我们若是此时兵出龙渊,征鬼泣、讨幽冥,少主忧念我迦楼罗亿万子民,自是一片赤子之心。可木野狐呢?”司马长老肯定道,“他断然不会如此作想!” “莫非他竟认为本府意图不轨,反从背后下手?”司马刚烈迟疑道。 “不错,木野狐定会趁虚南下,一举夺我根基。”司马长老郑重道,“咱们与幽冥、鬼泣拼得两败俱伤,却是无家可归,腹背受敌!” “叔父,军师木野狐也是我妖兽族人,断不会如此吧?”司马刚烈迟疑道。 “唉,少主!”司马长老叹气道,“有些话,不知当讲否?” “这里没有外人,叔父但讲无妨。”司马刚烈坦然道。 “想当年,老宗主故去之时,少主正当年幼。帝都尽人皆知,老宗主有意立少主为储,不想竟被那木野狐抢先一步,拥立玄玉为王。”司马长老面露回忆之色,缓缓道,“当时帝都也曾有人忠心死谏,少主可知,那些人下场如何?” “莫非?”司马刚烈惊疑道。 “不错,正是九泉之下!”司马长老点头道。 “难道是木野狐他……?”豺狡不禁惊呼出声道。 “还能有谁!”司马长老厉声道。 “一山不容二虎,那少主岂不是王上的心腹大患?”豺狡惊骇道,“如今少坐拥南疆,已是将自己置于险地!” “正是!”司马长老点头道,“所以当年,老臣才带着少主,改名换姓,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啊……” “昔日若不是叔父,怎会有今日的刚烈。”司马刚烈慨叹道。 “少主,如今短短数日,南疆一统,我司马大军士气正旺,兵锋正劲。若不趁此时北伐,反倒兵出龙渊,后背空虚,门户大开,木野狐必然挥师南下,夺我根基。”司马长老苦劝道,“到时少主进退两难,我等皆会如昔日般流离失所,死无葬身之地!” “叔父所言有理。”司马刚烈略一沉吟,遂又犹豫道,“如今南疆初定,即刻起兵北伐,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不急!”豺狡却是出声道,“非但不急,而且是千载难逢的进军良机!” “豺狡少将军,此话怎讲?” “少主试想,我军刚刚夺回龙渊,便以迅雷之势一统三郡,帝都必定始料不及,未加防备,此其一也。”豺狡进言道,“其二,就算帝都已知我们拿下三郡,也同样认为南疆初定,局面未稳,不宜动兵。若此时少主反其道而行之,所谓兵贵神速,必能攻其不备,出奇制胜!” “列位可都是如此作想?”司马刚烈征询道。 “我等附议。”下首诸将纷纷附和道。 “好!”司马刚烈一拍案几,传令道,“我意已决,出兵北伐!” “请少主下令!” “有劳龙神大人,从蛇郡出发,统兵一万,直取豹族。”司马刚烈铿锵有力道。 “领命!”龙神独臂拱手道。 “紫貂老将军,请你起兵一万,从豺郡出发,以作策应。”司马刚烈意气风发道,“我司马府,务必以破竹之势拿下豹族,打开进军中原的门户!” “领命!”紫貂抱拳拱手道。 帝都,兽巢。 “什么?这才短短数日,司马小儿就拿下了整个南疆!”迦楼罗玄玉气急败坏道,“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王上!” “攻城略地,拥兵自重,不听调度,司马氏不臣之心,欲盖弥彰!”木野狐正色道。 “哼,小小司马氏,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迦楼罗玄玉咬牙道,“本王即刻起兵五十万,御驾亲征,踏平南疆!” “王上,万万不可!”木野狐闻言急道。 “为何?”玄玉奇道。 “近年来,中原连年旱灾,不宜动兵!”木野狐极力劝阻道。 “这可怪了,本王亲征,与旱灾何干?”玄玉闻言不解道。 “自古用兵之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我中原连年旱灾,颗粒无收,子民饥苦。”木野狐苦劝道,“王上虽然兵多将广,可粮草未备,不宜远征啊!” “本王亲自统兵五十万,倾刻间便可踏平南疆!”玄玉不屑道。 “王上试想,五十万大军,行军一日,需多少军粮?”木野狐急道,“南疆此去千里之遥,大军行军缓慢,少说也需月余方到。以库中军粮计算,王师根本到不了南疆,就得杀马果腹。到时军心涣散,无心恋战,岂能不败?” “我迦楼罗良田万顷,库中怎会缺粮?”玄玉疑惑道。 “连年旱灾,子民饥苦。”木野狐实言道,“非但征集不上粮饷,反得大开府库,以军粮赈济灾民。” “木野狐,如今本王统兵亲征,你说粮草未备。”玄玉无奈道,“那本王何时方能出兵?” “最快也要明年入秋,稻谷丰熟,粮草充备,方可动兵。”木野狐劝言道,“此刻天时未到,还望王上顺天而为。” “哼,且让这司马小儿再得意一阵。”玄玉冷哼道。 “报!”传讯官匆匆上殿,慌道,“司马大军犯境,龙神、紫貂各统兵一万,豹族堪危,十万火急!” “什么!”玄玉掌中酒樽应声而碎,怒道,“木野狐,你看看!本王没去讨伐他,他居然欺到头上来了!” “恭喜王上!”木野狐淡淡道。 “本王何喜之有?”玄玉依旧怒气难平,不解道。 “恭喜王上,司马氏短短数日便一统南疆,如今趁兵锋正劲,即刻起兵北伐。”木野狐镇定道,“这恰恰说明司马氏不足为虑,王上根本勿需担心!” “哦?”玄玉闻言奇道,“木野狐,本王记得你先前曾说,司马氏若能以三万兵马重夺龙渊,便是本王心腹大患。如今怎反说他不足为惧呢?” “司马氏以区区三万兵马,重夺龙渊,确实机智过人。”木野狐点头道,“那时此人,确是迦楼罗心腹大患!” “那先生却为何又说……?”玄玉闻言不解道。 “真正聪明的人,断不会让人看出他的聪明。”木野狐语重心长道,“司马氏重夺龙渊,若是屯兵驻守,以待天时,那我木野狐才会感到惧怕。” “以待天时?”玄玉疑惑道,“却是如何待法?” “譬如,司马氏可以上表兽巢,以巩固疆土门户为由,请王上发兵,平复南疆。由于中原连年旱灾,王上粮草未备,断然无法发兵,只能就近请司马氏代行。那时司马再以王上名义,好整以暇,名正言顺的拿下南疆,方是上策。”木野狐缓缓道,“有些时候,缓才是急,慢才是快!” “若真如此,确是名正言顺。”玄玉点头道,“本王倒真可能会让司马代为出兵,平复南疆。” “重夺龙渊后,司马表面平静,内心蠢动,骄意尽显。即刻出兵,扩大战果,生怕别人不知自己狼子野心。”木野狐继续道,“南疆三郡,在妖兽界屹立多年,司马氏若是打得狼狈不堪,倒还罢了,可他却偏偏闪击三郡,兵不血刃。如今整个南疆,不过五万兵马。司马氏兵力尚弱,却过早暴露实力,可见其人目光短浅、胸无远虑,实不足为惧!” “依军师所言,司马所行实是短见之举,可他此刻居然还敢出兵犯禁?”玄玉迟疑道。 “那就更加恭喜王上,此人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木野狐朗声道。 “先生此话怎讲?” “如今南疆一统,司马若是屯兵龙渊,让出北方门户虚位以待,方上上策。兵法,诡道也。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实相映,让我琢磨不透,我反而不敢妄动。”木野狐略微一顿,继续道,“可如今,他竟然命龙神、紫貂两员大将,各统兵一万,前来犯禁。我便再无怀疑,目前司马主力已是陈兵南疆以北。如此轻易暴露自己兵力部署,司马小儿真是年轻气盛,太过骄狂了。” “听先生所言,本王放心多了。”玄玉这才松了口气道,“方才先生说粮草未备,不宜远征。此刻司马来势汹汹,又当如何应对?” “王上放心品酒赏月即可。”木野狐淡淡道,“司马大军行至豹郡关前,必是寸步难行!” “先生何以如此肯定?”玄玉闻言喜道。 “月前,在下已命犀王,领兵两万南下。” “莫非先生一个月前便已知晓,司马必然一统南疆?”玄玉惊奇道,“所以这才预先命犀王南下,以备不测?” “正是。”木野狐点头道。 “我有先生,此生无忧矣。”玄玉开怀道。 “替王上分忧,乃臣子的本分。”木野狐拱手道。 豺郡,司马帐前。 “什么!”司马刚烈一把将案几掀翻,起身怒道,“龙神、紫貂两路统兵,试问天下谁能敌手,岂会拿不下一个小小豹郡?” “少主息怒,龙神大人过关斩将,势如破竹。”传讯官忙解释道,“谁想突然有王师增援,这才功亏一篑。” “胡说!”司马刚烈摆手不信道,“王师远在千里之外,哪来的增援?” “少主,阵前确有王师增援。”传讯官肯定道。 “就算有王师增援,龙神大人亲自统兵,再加上紫貂老将军在后策应,岂能不敌?”司马刚烈喝斥道。 “王师援军多少兵马?”司马长老旁观良久,突然出声道。 “大约两万。” “区区两万兵马,岂能抵挡我军精锐?”司马刚烈气急道,“传令!让后军紫貂老将军即刻攻上。豺狡,即刻领兵一万,出兵增援龙神大人!” “领命!”豺狡接过兵符,快步退出帐外。 “少主且慢!”司马长老力劝道,“此事大有蹊跷!” “叔父,有何蹊跷?”司马刚烈依旧怒气难平道。 “王师遥远,怎会无端出现?”司马长老急切道,“若是再令豺狡增兵一万,便是即刻与帝都决战!此时根基未稳,仓促决战非明智之举,此乃木野狐诱敌之计,少主千万不可上当!简公主临行前,曾反复叮咛,要少主忍耐,哪怕山穷水尽,哪怕红颜枯骨,少主都要一忍再忍!少主欲成,人所不能成;必要能忍,人所不能忍。望少主三思啊!” 司马刚烈闻言一愣,低头略一沉吟,忽然一拍脑袋,大声叫道:“快!叫豺狡回来,不可鲁莽!” “少主明白了?”司马长老欣慰道。 “叔父,侄儿一时性急。”司马刚烈低头道,“侄儿错了!” “少主迷途知返,老臣倍感欣慰!”司马长老点头道。 豺狡匆匆赶至帐前,不解道:“少主,为何又唤末将归来?” “本府方才一时气急,乱了方寸,是本府的错。”司马刚烈终于冷静下来,缓缓道,“如今战况不明,万万不可鲁莽。” “少主!”豺狡不解道,“就算豹郡有王师增援,咱们有龙神助战,何惧之有?” “这正是本府忧虑之处。”司马刚烈沉吟道,“对方统兵将领为谁?” “犀王!”传讯官如实道。 帐前众将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未有言语。 良久,司马刚烈吁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叫紫貂老将军也回来吧!” “少主?”众将闻言诧异道。 “铁板巨犀……”司马刚烈喃喃道,“这就难怪了!” “少主!”传讯官出声道,“龙神大人此刻还在血战,战况胶着不清。” “请龙神大人用小队兵马,佯作总攻。令中军缓缓退却,紫貂老将军在后接应。”司马刚烈下令道,“大军退至蛇郡,日后再做计较。” “少主,帝都兽巢,千里之遥,犀王怎会突然现身在此?”豺狡皱眉道。 “这正是本府所忧。”司马刚烈沉吟道,“照时日计算,犀王所率王师,应是月前就已起兵南下!” “月前?”豺狡闻言色变,惊异道,“那时少主尚未取南疆啊?” “正是如此!”司马刚烈咬牙道。 “有人早在一个月前,就预见少主会一统南疆,并即刻挥师北伐,这才预先命犀王南下,令龙神、紫貂两位成名悍将无功而返。”司马长老也不由得叹道,“此人心计,着实可怕!” “莫非此人是……”豺狡捂嘴惊呼道。 “木野狐!”司马刚烈咬牙切齿道。 帝都兽巢。 “哈哈哈,木野狐,那司马小儿果然退兵了!”迦楼罗玄玉乐得合不拢嘴。 “恭喜王上!”木野狐淡淡道。 “王师只有区区两万援军,而南疆兵马足有五万之多。先生怎知,司马定会退兵?”玄玉不解道。 “王上,若是司马拒不退兵,那就更要恭喜王上了。”木野狐出声道。 “先生此话何意?” “犀王起兵前,臣下曾交给犀王一道密令。南疆若是增援,只有蛇郡、豺郡两路。臣下早命犀王布下伏兵,等君入瓮。”木野狐遗憾道,“可惜那司马小儿却是不肯上当……” “先生,好算计!”玄玉赞叹道,“如今司马难越雷池半步,本王无忧矣。野狐先生,本王现下该当如何?” “王上,厉兵秣马,屯垦积粮。只等来年入秋,帝都雄师南下,便可一战功成!”木野狐决绝道。 “好!”玄玉痛快道,“便依先生所言。” 豺郡,司马帐前。 “少主,如今犀王陈兵南疆以北,以静制动,坚守不出,我司马大军难越雷池半步。”司马长老担忧道,“当另想计策,以图后进呐。” “叔父,他木野狐能料敌机先、未卜先知,难道我司马刚烈就不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司马刚烈冷笑道。 “少主,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司马长老劝道,“木野狐用兵入神,咱们最好避其锋芒,另谋出路才好。” “叔父是被那木野狐吓住了。”司马刚烈摆手道,“预知战机变化,乃是兵家常事,何奇之有?” “莫非少主胸中另有妙计?”豺狡忍不住出声道。 “自然!”司马刚烈倨傲道。 “还请少主示下。” “早在半月前,本府已命雨燕出使北疆。”司马刚烈自得道,“如今,黑风寨熊彪的悍兵铁骑,恐怕已在路上了。” “少主,好算计!”豺狡闻言佩服道。 “哦?”司马刚烈却是考问道,“本府此计有何妙处?” “北疆熊彪,性格鲁莽,素来不把帝都王上放在眼里。”豺狡立时回道,“如今南疆一统,少主此时邀请熊彪,南北汇猎,夹击中原。机会千载难逢,熊彪定然欣允。” “不错!”司马刚烈点头嘉许道。 “少主此计更妙的是,半月前已令雨燕出使。”豺狡敬佩道,“飞燕不同哨骑,何止日行千里。如今熊彪应是发兵半路,时机却是恰好。” 司马刚烈闻言却是摇摇头,笑而不语。 “怎么?”豺狡见状奇道,“难道末将猜测有误?” “非也!豺狡将军所言,正是本府心中所想。不过本府此计之妙,却不在此。”司马刚烈神秘道,“叔父可知,刚烈意欲何为?” “少主莫非……?”司马长老沉吟片刻,开口道,“莫非少主是要以熊彪为幌,引犀王班师回朝,如此中原门户便会再次洞开,我南疆兵马便可趁虚而入!” “正是!”司马刚烈拍手道,“想那熊彪,虽然悍勇,但性格鲁莽,贪慕虚荣,实不足为惧。以他为幌,吓唬吓唬帝都那养尊处优的王上还行,靠他欲成大事,却是万无可能。所以本府此计所图,实是……” “犀王!”豺狡恍然道。 “正是!”司马刚烈笑道,自得不已。 “少主!”司马长老忧心道,“一旦打开中原门户,岂不是要与木野狐正面为敌?” “哼,本府就是要与他一决高下!”司马刚烈恨声道。 “少主,就算要引犀王回朝,还当遣密信一封,请简公主从中帮忙斡旋才好。”司马长老劝言道。 “信使已经在路上了。”司马刚烈摆手笑道。 数日后。 帝都兽巢。 “反了,都反了!”迦楼罗玄玉勃然大怒道,“这熊彪好生猖狂,竟敢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王上息怒。”木野狐劝言道。 “息怒?你叫本王如何息怒!”玄玉怒骂道,“这个熊瞎子,本王念其身处苦寒,多年来未曾与其计较。他却不念王恩浩荡,居然变本加厉,犯我疆土,真是岂有此理!” “王上所言极是,不知王上意欲何为?”木野狐开口道。 “熊彪欺人太甚,本王意欲诛之。”玄玉朗声道,“诸位何人愿往,替本王斩下熊首,献与帝都?” 下首众将却是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响应。 玄玉见状,不禁勃然大怒,厉声道:“一个熊彪就让尔等吓破了胆,养你们这帮废物何用!” 熊彪悍兵猛将,早在老宗主时期,就闻名沙场。手中一柄开山巨斧,斧下冤魂无数。老宗主故去后,也只有这熊彪敢公然不服新主,曾多次挑衅辱骂。帝都虽有百万兽潮,兵多将广,却竟是奈何他不得! 如此猛将来犯,众将噤若寒蝉,竟是无人敢战。 “好,你们各个贪生怕死,那本王就御驾亲征,亲自斩下熊首,献于尔等手上!”玄玉冷笑道,“诸位爱卿留在帝都,美酒佳肴,静候佳音吧!” “王兄,何事如此动怒?”温柔的女声传来。 玄玉闻声,容色这才略有舒缓,回身道:“阿简,你来的正好。看看咱们这群迦楼罗勇士,在一个熊瞎子面前,竟是吓破了胆!” “熊瞎子?”简公主闻言奇道,“不知是哪位将军?” “还不是那黑风寨的熊彪,屡次辱我,真是欺人太甚!”玄玉恨声道。 “噗嗤”一声,简公主却是笑出声来。 “阿简,连你也笑话本王?”玄玉不悦道。 “王兄,阿简不敢!”简公主柔声道,“阿简只是觉得,区区一个熊彪,实在不值得王上如此忧虑。” “哦?”玄玉奇道,“阿简可有办法?” “他熊彪固然悍勇,难道我偌大的迦楼罗就没有猛将吗?”阿简义正言辞道。 “阿简,你的意思是……?” “王兄怎么忘了?”简公主出声提醒道,“咱们帝都的铁板巨犀,可是四大妖王之一。有犀王大人出马,区区熊彪还不是手到擒来?” “哎呦,对呀!”玄玉一拍脑袋,兴奋道,“本王怎么把他给忘了?快传令,命犀王北上迎敌!” “王上,万万不可!”木野狐闻言劝阻道。 “为何?”玄玉面露不悦道。 “犀王大人驻守南疆前线,不可撤回啊!”木野狐急道。 “王兄,阿简虽然身居宫中,但也时常听闻政事。”简公主奇道,“据闻南疆现下并无战事?” “是啊!”玄玉闻言也不禁疑惑道,“那司马小儿不是退兵了么?” “既然南疆并无战事,让堂堂一代妖王,竟无用武之地,岂不可惜?”阿简轻声道。 “正是,正是。”玄玉拍案道,“木野狐,你险些误了本王!” “王上,司马虽然暂退,可元气未伤,时刻等待战机,卷土重来。”木野狐力劝道,“犀王大人陈兵南疆,临阵待战,才可威慑敌兵啊!” “听野狐先生此言,倒好像王兄惧怕南疆似的?”简公主不经意道。 “胡说!”玄玉闻言怒道,“本王坐拥百万兵马,本王怕谁?” “既然如此,为何不敢命犀王北上?”阿简不解道。 “公主殿下,不是王上不敢。”木野狐正色道,“如今旱灾连年,粮草未备,不宜远征。只待来年入秋,便可一举收复南疆。这才命犀王南下,静候天时。” “野狐先生所言有理,阿简一介女流,不应多言。”简公主恭敬道。 “哎,阿简这是哪里话来?”玄玉却是摆手道,“阿简不是外人,有话但讲无妨。” “王兄,阿简女流之见,不对之处,望王兄和先生海涵。”简公主柔声道,“南疆战事需以待天时,可熊彪祸乱就近在眼前。让王兄任由那厮莽汉折辱,阿简身为臣子,于心何忍?既然先生以大局为计,不愿调犀王北上,那么阿简愿亲自北上迎敌,替王兄雪耻!” “好!”玄玉闻言感动道,“你们都看看,阿简手无缚鸡之力,却知道身为臣子,当为王上分忧。你们听到却是羞也不羞?” 下首诸将各个面红耳赤,却是不敢言语。 “请王兄授我兵符,阿简愿挂帅上阵!”简公主坚定道。 “阿简,若是由你上阵,那熊彪更要笑话本王,说本王朝中无人。”玄玉决然道,“命犀王北上,不容再议!” “可是先生他……”阿简欲言又止道。 木野狐闻言正欲开口,却被玄玉厉声打断道:“哼!这偌大的迦楼罗,到底是听本王的,还是听他木野狐的?” “王兄息怒,先生对王兄一向忠心耿耿,天地可证!”简公主劝道。 “也罢!”玄玉不容置疑道,“木野狐,你险些误我,本王不与你计较,退下吧。” 木野狐闻言,面色数变,沉吟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道:“谢过公主,替老臣说情。老臣也觉得,熊彪区区一个莽汉,何须王上费神?” “这才是臣子该说的话!”玄玉满意道。 “老臣觉得,熊彪这厮,空有一身蛮力,胸无半点谋略,实无可惧。”木野狐沉声道,“王上兵多将广,手下能人无数。为此区区小事,何须叫千里之外的犀王归来?” “哦?”玄玉闻言也来了兴致,“木野狐,莫非你有退敌良策?” “臣有一计,不但能让熊彪臣服,还可令北疆千里沃野,尽数归于王上!”木野狐朗声道。 “什么?”玄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道,“先生,你方才说什么?” “老臣说,不但能令熊彪臣服,还让北疆千里沃野,黑风寨加上狮驼岭,尽数归于王上!”木野狐重复道。 “先生,这熊彪虽然悍勇,本王相信尚还有法对付。可那狮驼大人,更是有勇有谋,手下能人无数,连熊彪都对其敬畏三分。熊彪敢来招惹本王,却是不敢对狮驼不敬。”玄玉不解道,“先生不是说旱灾连年,粮草未备。现下仓促出兵北疆,怕是不妥。” “王上,收复北疆,根本无需大军出动。”木野狐不假思索道。 “那你要多少兵马?”玄玉忙追问道。 “六千。” “多少!”玄玉“唰”一声站起,瞪大双眼,惊呼道。 “六千足矣!”木野狐淡淡道。 “先生,区区六千兵马就想拿下熊彪?”玄玉不可置信道。 “非也!”木野狐淡淡道,“拿下熊彪只要两千足矣。这六千兵马,用来拿下整个北疆!” “那本王调犀王助你。”玄玉兴奋道。 “不必!”木野狐傲然道,“王上,杀鸡何用牛刀?” “先生千万莫要戏言,此举是否太过冒险?”玄玉担忧道,“万一先生误算,这可怎生是好?” “王上!”木野狐傲然道,“自王上登基以来,臣献策无数,可曾有过误算?” “这倒确实不曾……”玄玉回忆道。 “不知公主殿下,可还有异议?”木野狐回身问道。 简公主闻言,面色数变,终于轻吁口气,冷静道:“先生乃帝都栋梁之才,阿简断然没有异议。”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第二十章 神兵天降2 次日。 帝都兽巢。 “王上,熊彪悍兵铁骑日行百里,先锋部队已然兵临城下。”传讯官慌张道,“葭萌关告急!” “怎么可能?”玄玉闻言大惊,喝斥道,“葭萌关乃五关之最后壁垒,前门穿云关、北门关、神武关、东海关,都由我帝都最为精锐的良将驻守,怎会悄然失陷?” “王上!”木野狐面露尴尬道,“五关由东向西,横向排列,面冲西北千里冰原,抵御外族。而熊彪北来,自是直接兵至葭萌关前,无须经过五关。” “王上,五关为抵御外族所设,北疆原本就是我迦楼罗领土,自然没有关卡设防。”下首将领也忍不住提醒道。 “哦,原来如此。”玄玉仍旧坐立不安道,“木野狐,熊彪兵临城下,本王且看你如何退敌。” “王上勿忧!”木野狐淡然道,“请王上下令,命葭萌守关兵士,略作抵抗,献关投降。” “什么?”玄玉闻言惊道,“你可知葭萌对我帝都而言,何等重要?” “常言道,南部龙渊,北方葭萌,神工天成,易守难攻!”木野狐点头道。 “既是如此,你还要本王将葭萌拱手相送?”玄玉斥责道。 “王上不但要以雄关相送,还要挑选精美蛇姬三十名、百年陈酿上千坛,上供至葭萌关前。”木野狐接口道。 “放屁!”玄玉闻言大怒,喝斥道,“木野狐,本王叫你退敌,不是叫你屈辱乞降!” “王上是否还想一举收复北疆?”木野狐却是反问道。 “这自然是想……”玄玉迟疑道。 “那就请王上依老臣所言。”木野狐淡淡道。 “好!”玄玉一咬牙,拍案道,“就且依你一次。” “熊彪此人,贪吃好色,爱慕虚荣。王上如此示弱,他必被蒙蔽,日日在葭萌贪欢买醉。”木野狐正色道,“我葭萌千古雄关,不但能拒敌千里,还具困敌之效!” “亏先生你想得出。”玄玉这才面色稍缓,点头道。 “熊彪被困关内,咱们的王师便可悄然出动,直取他黑风寨老巢!”木野狐眼中精光一闪,阴狠道。 “这怕是不成!”玄玉闻言却是犹豫道,“若取黑风寨,必然途经葭萌,那熊瞎子纵然眼瞎,可脑袋又不傻。怎可轻易放王师过关,深入自家腹地?” “王上,若取黑风寨,未必非经葭萌不可。”木野狐开口道。 “先生,葭萌自古便是北方门户重关。”玄玉奇道,“不经葭萌,王师如何北上?” “狮驼岭!”木野狐语出惊人道。 “什么!”王上闻言大惊,难以置信道,“熊彪尚且不会任由王师过关,那狮驼怎会放关?” “所以,还请王上忍痛割爱。”木野狐拱手道。“臣斗胆向王上借三样东西,若是王上舍得,臣担保狮驼放关。” “不知先生要借何物?”玄玉奇道。 “第一,上等灵石万颗,绸缎千匹。第二,王上爱驹,汗血宝马一匹。第三,王上胸前,万年古玉一枚。”木野狐朗声道。 “这……”玄玉闻言,面露难色,迟疑道,“不瞒先生,这灵石绸缎、良驹宝马自是无妨。只是这万年古玉,孤王实是有些不舍啊。” “王上,要让狮驼放关,非这三样,缺一不可。”木野狐急切道,“王上欲成大事,岂能贪恋身外之物?” “这万年古玉离了身,本王寝食难安呐。”玄玉依旧不舍道。 “王上,待臣收复北疆,这三物自然奉还,完好如初!”木野狐苦劝道。 “先生何不早说?”玄玉闻言开怀道,“如此自是无妨。” “王上放心便是。”木野狐抱拳拱手道。 “对了!”玄玉似是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先生既然不愿调回犀王,要一举收复北疆,谁可领兵?” “有一名狼族俊杰,可以领兵。”木野狐不假思索道。 “狼族?”玄玉闻言奇道,“自从獠王出事,老狼王万念俱灰,云游天下,早已无心世事,怎可领兵?” “不用老狼王出马,此狼族俊杰现下就在宫内。”木野狐赶紧接口道。 “宫内?”玄玉诧异道,“不知是哪位将军?” 下首诸将面面相觑,却是无人答话。 “这位狼族将领并不在此间。”木野狐淡淡道。 “那他身在何处?”玄玉刚忙追问道。 “王宫大牢内。” “大牢?”玄玉疑惑道,“却是哪位将军?” “狼溪将军,不知王上可还有印象?” “狼溪……”玄玉迟疑道,“本王自是记得,他怎会在牢内?” “前段时日,狼溪将军奉王命,迎公主回朝。”木野狐提醒道,“虽然完成王命,却是惹得公主不满,所以被王上打入大牢。” “哦,好像确有此事。”玄玉恍然道。 “冲撞公主殿下,当然万死难辞其咎。”木野狐谏言道,“念其也是一片忠心,为复王命,不得已而为之。请王上下令,请狼溪将军领兵迎战熊彪,将功赎罪!” “好!”玄玉拍案道,“便依先生所言!” 兽巢,帝都校场。 六千兵马,齐列辕门之下。 狼溪将军威风凛凛,立于阵前,当初浮夸之气已然不见,双目精光暗含,英姿挺拔。 遥见木野狐车仗近前,狼溪快步上前,拱手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将军,请起。”木野狐下车搀扶道。 “军师相救之恩,狼溪来日必当报偿。”狼溪感激道。 “不必报我,让将军领兵是王上的意思。”木野狐淡淡道。 “那便谢过军师和王上。”狼溪闻言一愣,随即改口道。 “将军被打入天牢,可是心有不服?”木野狐突然开口道。 “狼溪不敢……”狼溪黯然道。 “将军本是国家栋梁之才,忠心耿耿,为复王命,这才顶撞公主,这些王上岂能不知?”木野狐缓缓道,“但王上却下令,把将军打入天牢。这点,我是万分赞同!” “先生,这却是为何?”狼溪闻言一愣,不解道。 “难道将军还看不出,王上的良苦用心么?”木野狐反问道。 “先生?”狼溪恳切道,“还请先生教我!” “狼溪将军青年俊杰,恃才傲物。凭自己一身修为,便不把天下英豪放在眼里。欲凭一己之力,平复八荒,扫荡六合。”木野狐缓缓道,“这点,王上甚是欣赏!” “王上既然不以为忤,却又为何……?”狼溪纳闷道。 “为何把将军打入天牢,是么?”木野狐眯眼道。 “末将愚钝,还请先生开示。”狼溪恳切道。 “那是因为,王上认为狼溪将军年少有为,王上不想让你作将军!”木野狐低声道。 “先生?” “自古以来为帅者,哪个不是经过上天百般锤炼、万般折辱,这才终成一代帅才!将军年轻气盛,难免缺乏自敛,王上是想将大任予你,这才刻意磨练你的性子。”木野狐突然厉声道,“如此恃才傲物,放荡不羁,受不得半点折辱,王上怎么放心将千军万马交付于你,又怎么放心将帝国帅印托付于你?” “先生!”狼溪这才恍然大悟道,“王上他原来是想……” “老夫方才说过,王上并不想让你作将军,那是他觉得你有帅才!王上期望看到,你作为全军统帅的样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木野狐郑重道,“居然还敢暗自不平,真是辜负了王上的一片苦心,愧对王上的栽培!” 一席话说得狼溪冷汗直流,“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双目泛红道:“先生,王上待我恩重如山,末将居然险些误会王上,真是罪该万死。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好!”木野狐朗声问道,“如今那不开眼的熊瞎子犯我边境,我只给你区区六千兵马,你可敢战?” “敢!”狼溪不假思索道。 “不仅是拿下熊彪,我还要你趁势一举拿下整个北疆,你可敢战?”木野狐厉声道。 “敢!”狼溪毫不犹豫道。 “好!”木野狐点头道,“就凭狼溪将军这一身肝胆,老夫就送这千古奇功予将军!” “先生?”狼溪不解道,“此话怎讲?” “将军切记,此战不为拿下熊彪,而是要一举收复整个北疆。”木野狐叮嘱道,“这熊彪莽汉一个,不足为惧,真正的大敌,是狮驼,而并非熊彪。” “末将谨记!” “将军面见狮驼,以王上宝物相赠,换取绕道狮驼岭,奇袭黑风寨的机会。记住,狮驼岭以东,本是冥河河道,此时正值枯水时节,河床数十里平川,正是天然战场。将军切记,仅以两千兵马,偷袭黑风寨,剩余四千于河堤东岸扎营,修筑防御工事。待熊彪授首,即刻回师,将狮驼一并拿下。”木野狐低声道,“如此一来,北疆可定!” “好!”狼溪将军师之语,默记在心。 “下面,老夫说得每一个字,还请将军牢记心中,不可透露半分。”木野狐郑重道。 “先生请讲。” “将军偷袭黑风寨,屯兵冥河河堤,狮驼必然疑心大起,有所防备。将军便趁机在河堤驻扎防御。”木野狐反复叮嘱道,“将军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坚守不出。任凭对方百般羞辱,将军万万不可动心,定要坚守以待!” “坚守?”狼溪不解道,“先生,末将单凭坚守,如何能够一举收复北疆?” “将军切记,此战的成败,就在于此!不论发生什么,一概坚守不出。”木野狐再次叮嘱道,“只要将军能够坚守一月,我自有神兵十万,从天而降,相助将军!将军坚守之地,才是最终决战之所,将军可都记住?” “末将谨记,末将相信先生!”狼溪抱拳拱手道。 “我这里有三个锦囊,你且留下,分别于初到狮驼岭、奇袭黑风寨、决战冥河时拆开,依计行事。”木野狐神秘道。 狼溪恭敬的接过锦囊,小心翼翼放入怀中。 “祝将军旗开得胜,一举拿下北疆,为迦楼罗立下这千古奇功!”木野狐正色道。 “狼溪领命!” 数日后,狮驼岭。 “哇哈哈哈,王上真是客气。”狮驼捧着万年古玉,爱不释手道,“这么多年,老夫未曾孝敬王上,却不想王上却如此挂怀老夫啊。” “不仅如此,王上还想与狮驼大人做笔交易,大人定会更感兴趣。”狼溪朗声道。 “哦?”狮驼眯眼道,“且说来听听?” “熊彪那厮对王上不敬,屡次三番折辱。”狼溪抱拳道,“王上命末将领兵来此,意欲借道狮驼岭,奇袭黑风寨,想那熊彪断然没有防备。” “这个……”狮驼闻言,却是迟疑道。 “狮驼大人,仅仅是借道一用,无需耗费一兵一卒,这三件奇宝便永归大人享有,可是一本万利啊。”狼溪劝言道。 听闻此言,狮驼不禁双眼放光,嘴上却是沉吟道:“熊彪对王上不敬,王上意欲图之,本是应当。不过这领兵借道,却是让人好生为难。” “难道狮驼大人不放心末将?”狼溪力劝道,“想我区区六千兵马,在大人眼皮底下经过,一举一动您都亲眼瞧着,能有什么不轨?” “呵呵,将军言重啦,老夫并非此意。” “不知狮驼大人有何顾虑?” “领兵借道,让我狮驼岭小的们看到,面上终归不好过嘛。”狮驼借故推搪道,“想我也是堂堂一国之主,却让别国兵马借道,怕是下面不服啊。” 听到“别国”两字,狼溪面部不禁一阵抽搐,却终是隐忍未发。 “唉,这三件宝物,本王是心痒难耐,却怕是无福消受啊。”狮驼把玩着万年古玉,惋惜道。 狼溪暗中掏出军师锦囊,只见上书:“若是狮驼不肯借道,将军便直言,拿下黑风寨后,不但宝物永归狮驼,熊彪所有领土,王上愿与狮驼共享,平分而治。此事王上不知,将军在外可从权行事。” 狼溪读罢,主意已定,遂言道:“狮驼大人老成持重,王上平日时常称赞,说北疆若是由狮驼大人统领,王上远在帝都方可安枕无忧。” “王上他当真这么说?”狮驼闻言喜道。 “那是当然,堂堂迦楼罗王上,在众将面前岂能戏言?”狼溪肯定道,“这番话语,兽巢王宫尽人皆知,难道狮驼大人竟是不知?” “唉,想我远在北疆,地处偏远,车马不便,已然多年不曾有帝都消息。”狮驼叹息道。 “原来如此,这也怨不得狮驼大人。狮驼岭与帝都之间,偏偏夹了个黑风寨,多有不便。”狼溪接着道,“王上对狮驼大人渴慕久矣,曾多次以珍宝赠上,以抒渴仰之情。可狮驼大人却连回音也无,却是何故?” “什么!”狮驼闻言急道,“王上珍宝,老夫可未曾见到啊?” “这好端端的珍宝,怎会不翼而飞?”狼溪也是纳闷道。 “呸!”狮驼咬牙道,“定是那熊瞎子眼馋老夫独享恩宠,半道上给劫了去!” “竟有此事!”狼溪震惊道,“这可是献往狮驼岭的珍宝,那熊瞎子对王上不敬倒还罢了,却怎敢对狮驼大人无礼?” “熊彪这厮,欺我太甚!”狮驼额头青筋暴起,跺脚道。 “王上对狮驼大人渴慕已久,却偏偏远山相隔,往来不便。不如这次便由末将统兵,烧了那黑风寨。熊彪坐拥山头无数,王上愿与大人共享,平分而治。”狼溪趁势进言道,“如此一来,王上与大人之间,互通有无,永结盟好。不知狮驼大人意下如何?” “那熊彪的山头,王上愿意与老夫共享?”狮驼大人闻言,忍不住双眼放光道。 “当然!这偌大的北疆,王上只信得过您。”狼溪理所当然道,“只有大人您来统领北疆,王上远在帝都才可高枕无忧。” “好!难得王上如此慷慨,老夫就借道与你,取了那黑风寨。”狮驼兴奋道,“老夫愿与王上,永结盟好!” “那末将就在此,预先恭贺大人了!”狼溪抱拳拱手道。 数日后,傍晚时分。 狮驼岭以东。 一支商队,匆匆向黑风寨驶来。 “站住!”黑风寨关前,一名满身黑毛的汉子高声喝道,“前方何人?” “在下奉狮驼之命,载美酒百坛,孝敬诸位大哥!”领头之人,一身商贾模样,高声答道。 “不错,是狮驼岭的旗帜。”黑毛壮汉眯眼眺望,自言自语道。 “嗨,我说兄弟,咱黑风寨以北过来的商队,除了狮驼岭,还有哪家?”另一名壮汉一拍熊爪,憨声道。 “关下的兄弟,你们此行多少人?”黑毛壮汉又高声问道。 “五百弟兄,连夜赶路,人困马乏。兄弟你赶紧放关,咱哥几个好好喝他一盅!” “以往商队都不过百人,这回怎会如此之多?”黑毛壮汉却是迟疑道。 “我说兄弟,单这美酒百坛就需不少人手。我们老远赶来,自是大买卖。我们北方冰原的红木,质地可没的说。但就是奇重无比,可累坏了诸位弟兄。这次定要他娘的卖个好价钱!” 北方苦寒之地,盛产红木,挺拔质密,重量不菲,如此跋山涉水,确需不少人手。念及于此,黑毛汉子再无怀疑,高声道:“打开寨门!” 葭萌关内。 十余位蛇姬,腰肢轻摆。烛影摇曳,衬托着曼妙的身姿。 熊彪手握酒樽,醉眼迷离。一旁三五乐师,琴声婉转。 “大哥!”下首一将醉意朦胧道,“我看这玄玉小儿是怕了咱大哥啦!” “那是!”另一将接口道,“咱们抢他的关,他非但不敢吱声,还送来这许多美酒舞姬,孝敬咱兄弟。” “这是那玄玉儿小识相!如若不然,咱大哥一怒之下,还不将他那帝都兽巢,也一并给夺了去?”厅堂之上,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来来来,你我兄弟今日定要多痛饮几杯!”熊彪高坐堂上,开怀道。 “大哥,若论战场杀敌、勇武过人,小弟自认不如大哥。”下首一将不服道,“但要说这酒量嘛,啧啧,不是小弟吹牛,大哥却未必是小弟对手!” “放屁!”众将闻言,纷纷叫嚷道,“沙场征战、美酒豪饮,大哥哪样输给过人?” “就是!” “喝!” “刀马背上死、温柔乡里醉,古来有几人?”下首一将趁着酒意,口无遮拦道,“我看也就咱大哥一人!” “呸呸,什么刀马背上死,不吉利。”众将立时叫嚣道,“罚酒,罚酒!” “好!”先前将领自知失言,赔笑道,“末将说错话,末将认罚!” “不醉不归!” “咱们温柔乡里醉,哈哈哈!”堂上哄笑声一片。 是夜。子时。 葭萌关内,一众巨汉,烂醉如泥。酒臭弥漫,鼾声如雷…… “大哥!火,火!”一名探哨踉跄而入,拼命呼喊道。 “嚷嚷什么?”下首将领喝斥道,“扰了大哥美梦,你担待的起吗!” “火,火!”探哨惊慌失措道。 “哪来的火?”众将喝斥道,“这葭萌关不是好好的么?” “不是葭萌关!”探哨急切道,“是黑风寨,火!” “什么!”熊彪闻言打了个激灵,酒意顿时退了不少,熊眼圆睁道,“黑风寨好端端的,怎会无故失火?” “坊间传言,说,说……”探哨欲言又止道。 “说什么!”熊彪怒喝道。 “说王师大举入侵,黑风寨丢了!”探哨哭喊道。 “放屁!”熊彪咆哮道,“王师都在关内,怎会跑到咱家后院?” “鸿雁传报,入暮时分,王师乔装成狮驼岭商队,入得寨中,先以美酒灌醉百官,再于夜间突然发难,黑风寨眨眼就丢了!”探哨哭诉道。 “这帮龟孙,喝酒误事!”熊彪气急败坏道。 “大哥,如今咋办?” “这帮狡徒,将我等骗在此处,却暗中偷我后院,着实可恨!”熊彪怒喝道,“取我战斧来!” “大哥,跟他们拼了!”众将群情激愤道。 “诸位兄弟,随我杀回去!”熊彪高声喝道。 “杀!”一众黑影,平日里的悍兵铁将,此时跌跌撞撞抢出关外,一路上连呕带吐,杀向黑风寨…… 不多时,熊彪众人行至一处山谷。 “大哥,此处便是断崖谷。只有一条崖边小径可供通过。”下首一将担忧道,“此处地势狭窄,行军不便呐。” “那当如何?”熊彪打个饱嗝,醉眼朦胧道。 “若走大路,行军通畅,却是绕道而行,费些时日。”下首将领进言道。 “多少时日?”熊彪漫不经心道。 “三日后可至黑风寨……” “三日!”熊彪闻言,圆睁双目,怒斥道,“我妻妾妃嫔俱在黑风寨,岂能等得了三日?若走断崖谷,何时可到?” “若是急速行军,凌晨可到。”下首将领实言道。 “走断崖谷!”熊彪不容分说,下令道。 断崖谷。 只有一条崖边小径,幽长狭窄。一边是峭壁嶙峋,另一边更是万丈深崖。 “大哥,这……”下首一将四下打量,心惊胆颤道。 “有屁就放!”熊彪酒劲上来,头昏脑涨,下腹难受,没好气道。 “这里地势不详啊。” “别整那些没用的,说俺听得懂的!”熊彪不耐道。 “大哥,若是王师伏兵在此,你我在劫难逃!” “放屁!”熊彪闻言不屑道,“你看这峭壁嶙峋,光滑如镜,如何伏兵?” “若是风系妖兽,则是不难。”下首将领提醒道。 “呸!”熊彪不以为然道,“哪会这么巧?” “大哥!”下首将领苦劝道,“如果执意要走断崖谷,便让末将率军先行,一探虚实。” “去去去,就依你。”熊彪不耐道,“真他妈啰嗦,跟个娘们似的!” 世间巧事很多,譬如熊彪这回,偏还就真碰上了一群风系狼妖。 凌晨时分,天尚未晓,夜色却是最重,伸手不见五指。 暗夜中,一群绿眼,静静潜伏峭壁之上。 他们人数不多,只有千余,却个个轻功超群,潜藏石崖之中。 为首之人,正是狼溪,眼神坚毅,再也没有了当初浪荡公子的模样。此时的狼溪,就如丛林间觅食的饿狼,静待猎物的出现。 “将军,你怎知熊彪定会走这断崖谷?”身边一将悄声道。 狼溪闻言,探手入怀,掏出一只锦囊,悄声道:“非我知道,此乃军师锦囊妙计也。” “将军你看,是熊彪的兵马!”另一将领轻呼道。 “莫急!”狼溪冷静道,“这是前军,且放他过去,引正军出来!” 盏茶功夫过去…… “将军,前军已然过去大半,再不动手,可就来不及了!”身边将领急道。 “别慌,熊彪尚未出现,万万不能动手!擒贼先擒王,惟有拿下熊彪,黑风寨的五百兄弟才能得手。若是让熊彪走脱,万事皆休!”狼溪额头已然见汗,却仍旧坚定道,“军师曾言,为帅者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连这点忍耐都做不到,将来如何为帅?又如何对得起先生的栽培!” “得令!”众将沉声道。 “熊彪,是熊彪!”一名狼族将领轻呼道。 “再探,务必确认清楚!”狼溪眼中露出兴奋之色,却依然冷静道。 “将军请看,那柄开山巨斧,奇重无比。若没有千钧之力,单人匹马断然拿之不动。”身边将领确认道,“就算身躯可以伪装,这膀子力气却是万万伪装不得。” “好!”狼溪再无怀疑,仰天长啸道,“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给我杀!” 千狼啸月,空谷回声,仿若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峭壁上陡然沙土飞扬,巨石滚落,数千道凌厉的风刃凌空劈下。 这千余狼众,都是狼溪精挑细选的精英,各个身法飘逸、修为不弱。 熊彪队伍顿时大乱,尚未看清敌人在哪,熊掌乱拍,四下冲撞。崖边小径本就狭窄细长,熊彪兵马相互踩踏,落崖无数…… “大哥,中计了!”熊将慌乱道。 “什么?”熊彪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酒意全消。 “大哥,叫前军直奔黑风寨,莫要回头!”下首将领急道,“只要根基不失,我等护卫大哥杀出,将来东山再起不迟!” “好,前军直取黑风寨!”熊彪彻底清醒过来,高呼道。 熊彪刚刚下令,只见前方乌黑一片涌来。前军竟是不听将令,反向身后压来。中军突遭前军冲撞,后撤不及,大队兵马纷纷滚落山崖…… “回头是死路,都他妈回来干嘛!”熊彪咬牙嘶吼道。 “大哥,前面没路了!”前方将领哭喊道。 “怎么可能?” “王师断桥毁路,前方不通!” “放屁!”熊彪嘶吼道,“那王师是如何过来的?” “王师人少,又是风系妖兽,纵身崖壁,如履平地。”身旁将领颤声道。 “风系妖兽?”熊彪闻言,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大哥,不如暂时退回葭萌!”下首将领进言道,“好歹也有个栖身之处。” “唉,也罢!”熊彪叹气道,“退回关内,日后图之。” 蓦然间,后军一阵骚乱…… “大哥!”后军将领惊慌道,“葭萌回不去啦!” “为何?”熊彪闻言大惊,忙喝问道。 “大哥前脚出发,木野狐后脚便趁虚夺关了呀!”后军将领哭喊道。 “木野狐,我誓杀汝!”熊彪仰天怒吼,只觉嗓口一甜,竟是一口鲜血喷出。 “大哥!”周遭将士纷纷护拥而上。 “不要管我,杀将出去!”熊彪挣扎起身,打量四周,悲声道。 “大哥!” “就算死,也要死得像条汉子!”熊彪抡圆膀子,一柄开山巨斧,虎虎生风,所向披靡。 “众兄弟,随我来!”熊彪怒喝道。熊彪手中巨斧,名号“开山”,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群狼围攻中,竟是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巨斧所到之处,群狼纷纷避让,竟是不敢硬接。 熊彪杀红了双眼,巨斧翻飞,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妖异身影闪过。熊彪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斧。 “砰”一声巨响传来,身侧山石崩裂,熊彪侧眼瞧去,只见沙土飞扬,却哪里有敌人的踪影。 熊彪一晃熊脑,回头瞧去,却是惊得睚眦俱裂!只见身后诸将纷纷倒在血泊之中,一名银发将领临风而立,却不正是狼溪。 “熊彪,速来送死!”狼溪低喝道。 “哇咔咔,奶奶个熊!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儿,想我熊彪纵横沙场之时,你小子尚未出生!”熊彪酒劲上冲,一阵头晕目眩,嘴里兀自喝骂,随手一斧劈出。 “砰”一声巨响,沙土飞扬中,狼溪却再次失去了身影。 “咦,怎生又不见了?”熊彪晃了晃熊脑,转身瞧去,嘴里嘟囔道,“难道又在身后?” 熊彪回身瞧看,却是空空如也,仍不见狼溪身影。 “莫非竟让这龟儿子跑了?”熊彪兀自喝骂道,“他奶奶的!” “熊彪,授首吧!”阴冷的声音竟从耳畔传来。 熊彪闻言一惊,抬头望去,月光掩映下,只见巨斧末端,一道妖异身影竟然临风而立。熊彪只觉眼前一花,一道无形风刃破空而来。 熊彪恍惚间看到,葭萌关的蛇姬美酒,仿若就在眼前。熊彪咂吧咂吧嘴唇,便瞬间失去知觉,再也不省人事了。 “将军,大功告成!”众将纷纷上前,贺喜道。 “将熊彪首级连夜送往帝都,献与王上。”狼溪兴奋道。 “将军,回攻黑风寨,里应外合,必可一举拿下!”下首将领进言道。 “不!”狼溪冷静道,“熊彪授首,黑风寨必然军心大乱。而且熊彪主力,几乎尽歼于此,潜入黑风寨的五百兄弟,已然无忧,只要坐等王师增援即可。” “将军,那咱们现下如何?” “真正的决战尚未开始。”狼溪朗声道,“诸位兄弟,随我连夜奔赴冥河,一举拿下北疆!” “领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第二十章 神兵天降3 两日后。 狮驼岭以东,冥河两岸。 东岸,六千狼众,摩拳擦掌。 西岸,狮驼岭一万先锋军,严阵以待。 “狮驼大人,末将拿下熊彪,前来赴约。”狼溪隔岸高声道,“大人刀兵相向,却是何意?” “既然将军信守约定,却为何领兵至此?”狮驼厉声道。 “先前为潜入黑风寨,曾以狮驼岭旗帜相借,还有商服无数,特来相还。”狼溪朗声道。 “呸!”狮驼下首将领道,“商队器具遣人送还即可,又何必引兵至此?” “不错,这定是托词!”狮驼点点头,随即冲对岸高声道,“便请将军置于河床空地,我自会命人前取。” “大人相助良多,怎好再劳烦大人?” “无妨!”狮驼冷哼道。 “那便请大人让道,让我等班师回巢!”狼溪朗声道。 “什么!”狮驼闻言拍案而起,怒道,“当初让你借道,乃因葭萌已失,你们非绕道不可。如今熊彪受诛,葭萌复得,尔等既要班师,不从葭萌入关,却要舍近求远,从我狮驼岭路过吗?真是岂有此理!” “大人曾和王上有约,熊彪山头,分而治之,永结盟好。”狼溪义正言辞道,“既是盟友,借道路过又有何不可?” “这……”狮驼迟疑道。 “大人,万万不可!”下首将领急道,“当初王上对大人百般示恩,乃因帝都以北,有熊彪为祸。更何况南疆司马拥兵自重,不臣之心尽显无疑。若是北患不除,王上不敢南下。如今熊彪授首,唇亡齿寒,王上怎还会器重大人?” “有理!”狮驼冷静道。 “再者,王上意欲南下,必先平定北方。”下首将领急切道,“难道王上会在后背留下隐患,让熊彪之祸再现不成?” “不错,险些中了奸计!”狮驼拍案道,“断不可让王师度过冥河!” “大人,不知意下如何?”狼溪高声催促道。 “尔等快快撤军,让出山头。”狮驼咬牙切齿道,“否则我大军开动,刀剑无情!” “大人,咱们有约在先,为何突然刀兵相向?”狼溪讶异道。 “无耻小儿,老夫可不是熊彪,岂会中你奸计?”狮驼冷笑道,“若再不退兵,休怪老夫无情了!”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狼溪探手入怀,掏出最后一只锦囊,只见几行小字,力透纸背,上书:“狮驼生性多疑,断不会放王师入关。将军便在河堤驻扎,坚守不出。狮驼必以先锋兵马试探,将军只管坚守,待三鼓过后,再掩杀而出,定可拿下首战。随后继续坚守不出,狮驼必不敢再行强攻。只要将军坚守月余,我自有神兵十万,从天而降,相助将军,一举收复北疆!” 狼溪收起锦囊,心中大定,高声道:“备战!” 冥河西岸。 狮驼帐前。 “大人,冥河正值枯水,这数十里平川正是天然战场,咱们北疆兵马悍勇善战,王师必然不敌,请大人速战。”下首一将进言道,“一旦等到王师从葭萌增援,则恐日久生变!” “不错,老夫正有此意。”狮驼点头道。 “便请大人下令决战,我狮驼岭精锐尽出,定可一战功成!” “不,主力兵马不动!”狮驼却是摇头道,“还记得熊彪是怎么死的?他就是孤注一掷,兵马尽数被困于断崖谷,这才一夜之间覆灭殆尽。” “大人的意思是……?” “一日连派二十哨骑,探明王师是否增援。”狮驼沉吟道,“待探明消息,老夫再以前锋军试探攻之,且看其如何应对。” “大人,王师背后是尚未平复的黑风寨山头,熊彪旧部蠢蠢欲动,他们死了大哥岂能不寻仇?就等大人这边动手!”下首将领苦劝道,“葭萌援军清剿熊彪旧部尚且不及,哪里来的增援?” “木野狐惯会用兵,这也许是他的奸计!”狮驼迟疑道。 “大人,战机稍纵即逝,失不再来啊!” “你看对岸,区区六千狼众,就胆敢与我狮驼对峙,其中定然有诈!”狮驼自负道。 “大人,你看对岸六千狼众背后,一片沃野,哪里来的援军?”下首将领苦劝道,“只要此刻吞灭了他们,北疆尽归大人所有啊!” “这正是木野狐的诡计!以北疆为饵,诱我深入。”狮驼决绝道,“我意已决,勿须多言!” 数日后。 冥河西岸,狮驼帐前。 “大人,探马多日探查,冥河以东未见王师援军。”哨骑回报道。 “果真如此?”狮驼眯眼道。 “连日来,我等不分昼夜查探,确实未见王师增援。” “既无援兵,冥河东岸的王师却在作甚?”狮驼奇道。 “日夜抢修防御工事,严阵以待。” “抢修工事?”狮驼举起酒樽,却又放下,犹豫不决道,“既不战,也不退,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大人!”下首将领进言道,“既然王师没有援军,我等不如即刻攻上?” “不!”狮驼却是沉吟道,“木野狐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老夫一时看不清楚,不可妄动。” “大人,岂能任由王师备战,而放之不管?” “说的也是。”狮驼终于下令道,“既然如此,便让先锋营上前试探,且看其如何应对!” 冥河东岸。 狼溪帐前,突闻鼓声擂动,喊杀声震耳欲聋。 “将军,狮驼岭先锋营攻到!” “哼哼,终是沉不住气了?”狼溪淡然道。 “对方只有一万兵马,咱们六千精锐足可迎敌,请将军下令!”下首众将纷纷请战道。 “不!”狼溪坚决道,“坚守不出,不许出战!” “坚守?” “仅仅是先锋营而已,大可战之!” “是啊,何故堕了自己士气?”众将纳闷道。 “我说坚守,听不懂么!”狼溪冷声道。 “可是将军,首战打得如此畏缩,恐对后战不利!” “将军为何执意坚守?”下首众将不解道。 “我的命令,是用来执行的!”狼溪冷冷道,“如若不从,军法处置!” “领命!”众将低头道。 一通鼓响,直杀到正午时分。 狮驼岭兵将虽然悍勇,可无奈王师坚守河堤,居高临下,擂石滚木,风刃破空,先锋营根本无法抢上! 先锋营兵马屡攻未果,反而损伤惨重,不禁破口大骂。 “龟儿子,胆小如鼠!” “缩头乌龟!”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不想任凭百般辱骂,狼溪竟是岿然不动,铁了心坚守不出。 狮驼无奈,只得下令,暂时退兵西岸。 冥河西岸,狮驼帐前。 “大人,王师不战不退,据守东岸,必有所图!”下首将领急切道。 “木野狐诡计多端,老夫岂有不知?”狮驼恨声道。 “大人如何决断?” “再攻,擂鼓助战!”狮驼握拳道,“一举攻下东岸,看他究竟有何伎俩!”。 “领命!” 冥河东岸,狼溪帐前。 再次鼓声擂动,杀声震天。 “将军,敌兵先锋营再次攻到!” “将军,我等请战!”下首诸将立时纷纷请战。 “坚守!”狼溪不容置疑道。 “什么?” “将军,若一味坚守,敌人岂肯退兵?”众将急切道。 “再说最后一遍,我的命令,是用来执行的!”狼溪冷声道。 “领命……”众将垂头丧气道。 东岸河堤。 狼众居高临下,风刃齐发,遥遥将敌兵阵脚射住。先锋营兵将无法抢上,不由气得哇哇直叫。 “骂!给老子狠狠的骂!”先锋官怒道,“将这帮缩头乌龟骂出来!” “缩头乌龟!” “无胆鼠辈!”敌兵纷纷叫嚣道。但任凭对方如何辱骂,狼溪就是坚守不出! “大人!”下首一将进言道,“辱骂已久,却未克果,不妨换个法子试试?” 先锋官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吩咐道:“好,你们便如此这般……” “狼溪,你狼族没落已久,没脸出来见人了是吧?” “老狼王许久未见,怕是早就归西了!” “兄弟,狼族都是没出息的软蛋。老狼王一气之下,就寻了短见!”敌兵顿时一阵哄笑。 冥河东岸,狼溪帐前。 “什么?”狼溪勃然大怒,愤声道,“竟敢如此辱我!” “将军息怒!”下首将领劝道,“他们这是故意激你,莫要中了敌人歹计!” “本将自然知道他们故意相激,可本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狼溪咬牙切齿道。 “末将知道,老狼王是将军心中最为敬重之人。”下首将领叹气道,“唉,这群卑鄙小人,无所不用其极啊。” “你听,他们方才骂什么?”狼溪突然侧耳驻足,轻声问道。 “这个,岸边人声嘈杂,末将也未听清……”下首将领推搪道。 “你方才就在阵前,岂能不知?”狼溪命令道,“给我如实道来!” “末将不敢!”下首将领双膝跪倒,颤声道。 “恕你无罪,给老子说!”狼溪气急败坏道。 “他们说老狼王归西后,狼族只留下一位小姐,貌美如花。但自小体弱多病,任人欺凌。狼族没有一个男人,竟是保护不了小姐,不如……” “不如怎样?!”狼溪面色难看道。 “不如干脆将小姐乖乖送上狮驼岭,也好免遭他人欺凌!”下首将领低声道。 “哇咔咔!真是气煞我也!”狼溪闻言再也按奈不住,寒声道,“取我战甲来,本狼要亲自斩杀这群无耻小人!” “将军不可!”下首将领苦劝道,“这是敌兵激将之法啊!” “再敢多言,本将连你也杀!”狼溪阴狠道。 狼溪随手取过战甲,甩开帐帘,气冲冲正要举步而出,却见一件物事从战甲中滑落。狼溪定睛瞧去,却不正是军师临行前相赠的锦囊…… “自古以来为帅者,哪个不是经过上天百般锤练、万般折辱,这才终成一代帅才!将军年轻气盛,难免缺乏自敛,王上是想将大任于你,这才刻意磨练你的性子。如此恃才傲物,放荡不羁,受不得半点折辱,王上怎么放心将千军万马交付于你,又怎么放心将帝国帅印托付于你?” “王上并不想让你作将军,那是他觉得你有帅才。王上期望看到,你作为全军统帅的样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居然还敢暗自不平,真是辜负了王上一片苦心,愧对王上的栽培!” 狼溪突然驻足,愣在当地,军师木野狐临行前的话语,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久久回荡不息…… 狼溪双目湿润,缓缓转身,步入帐中,俯身将先前将领扶起,柔声道:“本将一时气急,险些误了大事,本将错了!” “将军!”将领颤声道。 狼溪抬手抽出腰间佩剑,交予将领,坚定道:“此乃将军佩剑,且授予你。若是我再有犯此,你执此剑,军法处置!” “将军!” “这是军令!”狼溪正色道。 “末将,领命……”将领含泪道。 东岸河堤。 狮驼岭先锋营破口大骂,整整一个时辰。狼溪居然岿然不动,坚守不出。 狼众非但不战,后军居然开始埋锅造饭,战场上竟是香气扑鼻。 眼看日已西斜,狮驼岭先锋营兵士,饿着肚子,久攻不克,只得作罢。 冥河西岸,狮驼帐前。 “这狼溪贼子,着实可恨!”下首将领灰头土脸道,“任凭我们百般辱骂,他就是不肯正面迎战。” “唉,日落前,再行攻之。”狮驼心灰意冷道,“若终是不克,日后再行图之……” 冥河东岸。 鼓声凌乱的响起,喊杀声有气无力。 “将军,狮驼岭先锋营,又一次攻到!”传讯官报道。 “备战!”狼溪起身道。 “将军,您说什么?”下首众将闻言愣道。 “备战!”狼溪笑道,“没听到吗?” “好!”众将早就坐不住了,纷纷雀跃道,“我等将军这句话,等得屁股都起茧子啦!” “这帮孙子日间曾言,说我们狼族没有男人。诸位血性的汉子,待本将鼓声响起,给我狠狠的杀!”狼溪下令道,“鸡犬不留!” “领命!” 狼溪矗立战鼓之前,登高远望,只见狮驼岭兵马被死死射住阵脚,仍是无法抢上。 下首一将低声问道:“将军曾说坚守不出,为何此时却又下令出战呢?” “军师曾言,打仗不在人多,而在士气!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看敌军鼓点凌乱,喊杀无力,整日久战不下,各个无心恋战,正是气竭之相。而我王师好整以暇,正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狼溪坦言道,“如今敌人虽然三鼓,而我们只需一鼓作气,必可大破敌军!” “将军真乃帅才也!”下首将领闻言佩服道。 “这都是军师先生的栽培。”狼溪低声道,“本将习性深重,险些误事,惭愧……” 东岸河堤。 狮驼岭先锋营久攻不下,早已是人困马乏,眼看日已西沉,久攻不克,只得再次收兵罢战。 狮驼岭旗帜东倒西歪,正欲撤兵,却惊闻东岸鼓声擂动,喊杀声骤然响起! 无数狼兵勇将,居高临下,呼啸而至,瞬间将狮驼岭先锋营冲了个七零八落! “狮驼岭的孙子们,擦亮眼睛看清楚,我狼族到底有没有男人!”狼群怒啸而上,一个个如魔神再世,杀红了双眼。 狮驼岭先锋营顿时溃不成军,横尸遍野…… 是夜。 冥河东岸。 “哇哈哈哈,老子打仗这么多年,从未像今日这般痛快!”一将兴奋道。 “恭贺将军,旗开得胜!” “哎呀,这军中无酒,岂不是让人心痒难耐?”众将叫嚷道。 “军中禁酒!”狼溪闻言笑道:“诸位若觉难耐,想想熊彪下场如何?” 众将闻言,无人再敢讨酒。 “将军!”下首一将不解道,“既然一鼓作气,大破敌军,为何又重回东岸驻守?” “将军,方才若是一口气儿攻上,拿下西岸也非难事!”众人附和道。 “唉,诸位将军,且听我一言。”狼溪叹了口气,缓缓道,“咱们虽然大破先锋营,但敌军主力元气未伤。西岸背靠驼岭,咱们若是拿下西岸,反倒失去地利。西岸无法驻守,作战不利。只要咱们坚守东岸一月,军师自有神兵十万,从天而降,助我等收复北疆!”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忍不住言道:“军师之言,恕末将愚钝,不解其意啊。” “诸位都不理解吗?”狼溪笑道。 “我等不解其意。”众将纷纷摇头道。 “那就对了,因为本将也不解。”狼溪耸肩道。 众将闻言,均是一头雾水。 “但,我相信军师,你们相信我。”狼溪一字一顿道,“这,就够了!” “领命!” 冥河西岸。 “大人,王师大破我军先锋营,却未乘胜追击,依旧驻守东岸,坚守不出。”哨探回报道。 “哼,那是他知晓我军主力未动。”狮驼抱憾道,“若是他一时贪心,追上西岸,我狮驼岭主力尽出,管叫他有来无回!” “大人,如今怎生是好?” “以区区六千兵马,破我一万先锋,这王师确有手段。”狮驼沉吟道,“我军主力,不可轻举妄动。免得中了木野狐奸计,落得熊彪的下场!” “大人,那我等当如何部署?” “每隔数日,派前军前去诱敌,且看他如何应对。”狮驼下令道。 大半月过去。 无论狮驼岭如何强攻,狼溪就是居高临下、坚守不出。 狮驼岭众将急道:“大人,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 “为何?”狮驼奇道。 “陈兵河岸,不进不退,徒耗钱粮。对方只有六千之众,消耗远小于我们。”下首将领苦劝道,“这样下去,木野狐是想耗死咱们呐!” “哎呀,还是中了木野狐奸计!”狮驼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大人当速做决定!”下首将领力劝道。 “那你意如何?”狮驼反问道。 “现下狮驼岭以北,已然大雨倾盆,雨季不日即到。”下首将领急道,“如再拖下去,这冥河数十里战场,即将变成一滩烂泥,反倒成了王师的屏障!” “没想到木野狐阴险狡诈,居然用心在此!”狮驼捶胸顿足道。 “大人,决战吧!”下首将领苦劝道,“再不下令,熊彪山头将尽归王师所有,您还奢望他们遵守约定吗?” “好!”狮驼下令道,“整顿兵马,三日后,决战冥河!” 三日后。 狮驼岭五万兵马,列阵冥河。 数十里河堤,竟被狮驼岭兵马牢牢霸占。 “看我兵威雄壮,还不吓破了他们的狼胆?”狮驼轻蔑道。 “哈哈哈,大人所言极是!” “这帮狼崽子虚张声势了一个月,如今也该到头了!” “我军主力列阵排开,这数十里河床,尽数被占,他们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如何开战?”狮驼岭众将纷纷调笑道。 “好!”狮驼威风凛凛道,“众将听令,半个时辰内,给我攻下东岸!” 冥河东岸。 狼溪帐前。 “将军,狮驼五万大军叫阵,如何应对?”下首将领慌道。 狼溪面色难看道:“守!” “将军,五万大军冲锋,岂能据守?” “不管能不能,都得守!”狼溪咬牙道。 “将军,为何定要坚守此处?”将领纷纷不解道。 “军师十万天兵不日即到!”狼溪坚定道,“本将誓死坚守阵地!”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 冥河西岸,狮驼帐前。 “大人,王师负隅顽抗,一时间竟拿之不下!”下首一将,满脸血污,回报道。 “放屁!”狮驼怒吼道,“你们五万兵马,怎会拿不下区区六千狼众?” “大人,河堤狭窄,大军虽多,却是无法尽数登岸,这才被王师各个击破!”下首将领哭诉道。 “那就叫所有兵马,沿岸排开,一次全部攻上!”狮驼气急败坏道,“河岸这么老长,区区六千王师还能尽守不成?” “大人,主力尽数下河,是否太过冒险?”下首将领忍不住出声道。 “这是决战,成败在此一举,岂能优柔寡断?”狮驼嘶吼道,“全部给我攻上,半个时辰内,给老子拿下东岸。若等雨季一到,便再无机会了!” “领命!” 冥河东岸,狼溪帐前。 狼溪头裹绷带,浑身血污,却是端坐帐前,神威不减。 “将军,狮驼五万主力,尽数下河。”下首将领急切道,“此地难保,请将军快快撤军!” “撤军?”狼溪瞪眼道。 “再不撤军,将军就要以身殉国啦?”下首将领苦劝道。 “不!”狼溪坚定道,“本将在此等待军师援军!” “将军,军师没有援军!”下首众将哭喊道,“将军快走,我等为将军断后!” “尔等若是要走,且自行离去!”狼溪咬牙道,“本将执意留此,等候援军!” “将军!”众将急得睚眦俱裂。 “轰!”蓦然间,空中一个响雷炸起,仿佛敲打在众人心上。 整个冥河战场,竟被震得鸦雀无声。 “莫非……?”狼溪眼前一亮,喃喃道。 “莫非是军师援军至此?” “真有十万神兵,从天而降?”下首众将议论纷纷。 狼溪双目紧盯桌前,只见桌上灯烛轻摇……越来越是剧烈……终于“咣当”一声跌落在地,自燃起来! 狼溪“唰”一声站起,嘶吼道:“军师十万援军已至,众将备战!随我一举收复北疆!” 话音刚落,大地颤抖,风雷交加,隆隆巨响由远及近,震耳欲聋! 只见远处天边,巨浪滔天,翻滚而来,瞬间已至眼前。 狮驼面色惨白,仰望天边,喃喃道:“冥河之水,已然干枯大半年之久,怎会偏在此刻,汹涌而来?” “大人!”下首一将颤声道,“大人难道不觉得,今年冥河干枯的时间,比往年要长吗?” “难道是……”狮驼捂嘴惊呼道,“木野狐!” “定是那木野狐,从葭萌悄然出兵北上,筑坝截流,使冥河之水无法南下,诱我军深入河床。”将领哭喊道,“狮驼岭以北早已暴雨多日,木野狐他蓄水多时,就等我军主力下河!” 北疆兵士,虽是悍兵猛将,陆战罕逢敌手,可常年卧居塞北,不谙水性。 冥河之水,奇冷刺骨,又来势汹涌。狮驼岭主力兵马陈兵河床,首当其冲,却是如何能躲? 滔滔冥河之水,犹如十万神兵,从天而降,狮驼岭兵马瞬间几近全灭。 从此,北患已除,迦楼罗再无后顾之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第二十一章 天灾人祸1 帝都兽巢。 满朝文武,欢喜庆幸。 “先生真乃神人也!”迦楼罗玄玉开怀不已,哈哈大笑道,“区区六千兵马,仅用月余,便一举平复北疆。如此看来,只要有先生在,扫平六合,一统八荒,也并非难事。” “这是仰仗王上神威,再加满朝文武协力,方建此功。”木野狐淡淡道,“老臣只是略尽本分而已。” “先生不必过谦。”迦楼罗玄玉摆手道,“自本王登基以来,先生献策无数,屡建奇功,孤王不能没有先生。” “王上,这次能够平复北疆,除倚仗王上神威外,尚有一人功不可没。”木野狐适时提醒道。 “先生可是说狼溪将军?” “不错。” “先生以为此子如何?” “性格坚韧,少年老成,沉稳持重,堪当大任。”木野狐沉声道。 “好,便依先生。”玄玉点头道,“一切交由先生替本王部署。” 如今的迦楼罗王上,对军师木野狐可谓是言听计从。 “王上,还有一事,老臣不敢隐瞒。”木野狐突然消沉道。 “先生但讲无妨,孤王无有不允。”玄玉摆手道。 “若是老臣实言相告,王上必要治老臣重罪。”木野狐稽首道,“所以恳请王上先罢免老臣官职,再将老臣打入天牢,老臣方敢明言。” “先生这是哪里话来?”迦楼罗玄玉不在意道,“别说先生没有什么罪过,就算偶有过失,单凭这收复北疆的奇功,也足以相抵。先生但讲无妨。” “就算王上开明,不治老臣之罪,可满朝文武,难免人心不平。”木野狐诚恳道,“与其到时令王上为难,不如现下便治老臣重罪。” “谁这么大胆,敢对先生不敬?”玄玉面冲满朝文武,瞪眼道,“先生乃帝国擎天之柱,对先生不敬,就是对本王不敬。尔等可听清楚?” “我等不敢对先生不敬。”众臣闻言皆附和道。 “先生有话,尽可直言。”玄玉笑道。 “先前老臣曾言,南疆司马拥兵自重,不可不防。”木野狐缓缓道,“南疆千里之遥,大军开拔,耗费无数。如今帝都粮草未备,实不宜远征。” “不错,先生确有此言。”玄玉点头道。 “如今旱灾连年,子民颗粒无收,食不果腹,个别地方甚至易子相食。”木野狐叹气道,“别说征集粮草,整个帝国的根基已是危如累卵。” “先生不是说,等到来年入秋,稻谷丰熟,便可大军南下,一战功成吗?”玄玉纳闷道。 “这便是老臣恳请王上治罪的原因。”木野狐“噗通”一声跪倒,悲凄道。 “先生,快快请起。”玄玉忙道,“这连年干旱,实属天灾,又与先生何干?” “王上,原先老臣也误以为是天灾,而且曾以奇门之术多次推算,明年必定稻谷丰熟,仓禀殷实。”木野狐微微颤抖道。 “那先生还有何虑?”玄玉越发不解道。 “王上,老臣近日才觉,这不是天灾,实乃人祸啊!”木野狐大声悲叹道。 “先生,此话怎讲?”玄玉惊疑道。 “老臣曾多次以奇门、五行、八卦、九宫之法,无论以何法推算,明年都是丰收之年,无一不符。”木野狐急切道,“可谁想这阴阳气数居然流转不息,实非定数!由于咱们人为的造作,这命数竟是悄然间改变了……” “先生此言何意?”玄玉闻言不解道。 “近日,老臣再以奇门推算,却惊觉明年仍是大旱,大地颗粒无收,子民易子相食啊!”木野狐悲泣道。 “什么!”玄玉“唰”一声站起,瞪眼道。 “开始老臣也怀疑推算有误,本来已经算定的气数,怎会突然转变?遂多次演算复验,可不论以何法推算,居然都是同一个结果,大旱连年,无有解时!” “怎会如此?”玄玉惊异道。 “这实乃老臣之罪!”木野狐拜倒在地,痛哭道。 “先生快快请起,这等天灾,怎可归罪于先生?”玄玉奇道。 “王上啊,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木野狐泣不成声道,“老臣之罪啊!” “先生何出此言?” “王上请想,本来算定的命数,怎会近日突变?” “是啊,自本王登基以来,先生从未误算。”玄玉也不解道,“先生号称神算,这算定的命数,怎会突然改变?” “神算不如天算,人万万不可自恃其能,与上天比算计!”木野狐叹气道,“阴阳气数的流转,原来并非天定,而是人为造作的结果。王上请想,近日帝都有何举动,竟令阴阳失衡、气数□□?” “近日来……”玄玉闻言一愣,随即惊呼出声道,“难道是北疆?” “正是!”木野狐哀伤道,“老臣之罪啊!” “先生,这其中究竟有何关联,本王着实费解?”玄玉纳闷道。 “王上,老臣本以为,人谋可以胜天,取巧可以成事。老臣错了!”木野狐叹息道,“血肉凡夫,岂能与上天比算计?人若长于取巧,哪知上天更擅于报应!” “先生之意,来年的大旱并非天灾,而是人为的报应?”玄玉惊疑道。 “正是如此!王上请想,区区六千兵马,怎可能仅用月余,便平复偌大的北疆?司马兵不血刃,取得南疆,上合天心,下顺民意,方是正途。而我们王师,却令五万北疆兵士,活活葬身冥河,实是下策。上天有好生之德,帝都此举有违天意,岂能不受殃罚?”木野狐捶胸顿足道,“冥河之水,阴寒刺骨,如今北疆沃野,已是怨气滔天。这滔天怨气,足以扭转阴阳、改变气数,使得来年大旱不已、颗粒无收……” “先生,这……!”玄玉闻言震惊不已。 “老臣的罪过,老臣愿以阳寿相偿,谁知却报应在万千子民身上。”木野狐匍匐在地,泪流不止,颤声道,“老臣枉自号称天算,却不想为天所算,求王上重重责罚,聊以略减帝都的罪过!” “唉,先生请起。”玄玉叹气道,“这事也不能全怪先生。” “王上宅心仁厚,如果王上不肯治老臣之罪,便请没收老臣全部家产,分发给旱区百姓,再广开府库,以军粮赈济灾民。”木野狐央求道,“若是王上不允,老臣便长跪不起!” “好,好,都依先生。”玄玉无奈道。 木野狐闻言,这才一抹老泪,缓缓起身。 “哈哈哈,先生过虑了。”大殿上,尖酸的声音不适时的响起,“王上不必担忧,区区旱灾而已,何至于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孤瘦老头,弯腰驼背,尖嘴猴腮,步入殿中,奸笑道:“某乃主簿狐貂,身为臣子,实不忍见王上如此忧心。” “狐貂,你可有良策?”玄玉忙垂问道。 “军师先生面前,在下岂敢献丑?”狐貂阴声道,“只是在下不解,这区区旱灾实乃小事一桩,怎会令王上如此忧虑?” “狐貂,你有何良策?快快道来。”玄玉迫不及待道。 “禀王上,帝都中原虽然旱灾,可是南疆沃野千里,却是风调雨顺、粮草丰足。”狐貂阴险道,“只要调南草北上,不就可解燃眉之急么?” “南草现在司马手中,敢问狐貂大人,如何北上?”木野狐冷冷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司马也是王上的子民,如何不能调南草北上?若是司马公然抗命,那他就是叛军贼子,王上正好借此名义除之。”狐貂讽刺道,“如此一举两得之法,以军师之才居然会想不到?还是军师故意隐瞒不说呢?” “哼,世智聪辩,自为智慧!”木野狐寒声道,“以小人之心谋事,岂有善果?” “都是替王上分忧,先生何必恼羞成怒、血口喷人?”狐貂反唇相讥道。 “那敢问狐貂大人,若是那司马公然抗命,狐貂大人又如何借此除之?”木野狐反问道。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狐貂故作神秘道。 “哼,妄自揣度天机,岂能不受殃罚?”木野狐冷冷道。 “那照先生之法,让所有王公大臣,没收全部家产,充公发给灾民。”狐貂反问道,“唯有此法可想?” “这是唯一恕罪的方法!”木野狐愤慨道。 “那么王上的私产,是否也当充公,发给灾民?”狐貂欲擒故纵道。 “若真能如此,此劫必可安然度过!”木野狐点头道。 “哼哼,全国上下,哪样不是王上之物?”狐貂眯眼道,“先生这是要以举国之力,来偿还先生自己所欠喽?” “唉,是老臣之罪!”木野狐黯然垂首道。 “哈哈哈,先生多虑了。帝都带甲百万,王上坐拥四海,此时举国欢庆、蒸蒸日上。如今北疆已定,南疆危如累卵,正当迎头痛击。”狐貂傲然道,“调南草北上,一来可解帝都燃眉之急,二来可趁机削弱南疆势力。此一石二鸟之计,比之先生所言如何?” 大殿上顿时议论纷纷,不过片刻,众臣皆道:“我等皆附议狐貂大人之见。” “唉,一群浅见之辈,误国误君!”木野狐见状悲叹道。 “不知王上以为如何?”狐貂趁势道。 “呃,这个……”玄玉迟疑道,“既然列位都如此作想,那便依狐貂大人所言。” “王上!这些鼠辈只图一己私利,惟恐自家财产充公,这才做此决断,绝非为社稷着想。”木野狐急道,“想那南疆司马,岂是池中之物?” “先生!偌大的迦楼罗,便只有先生你一人忠心为主?那南疆司马不是池中之物,难道我们帝都王上反倒是无能之辈?”狐貂大义凛然道,“北疆悍兵铁骑比之南疆流寇如何?野狐先生,你既然能以六千兵马一举收复北疆,却为何迟迟不能拿下南疆?先生不肯替王上分忧,倒是意欲何为?” “呸!”木野狐双手发抖,破口大骂道,“小人误主!” “好了!”王上略显疲劳,不耐道,“本王主意已定,便依狐貂大人所言。” 次日。 帝都兽巢。 “狐貂,你日前所讲,南草北调,甚得孤王之心。”玄玉问道,“你下一步有何举措?” “回王上,臣早有良策。”狐貂阴险道,“请王上即刻拟写圣旨,调南疆六万石粮草北上,且看他司马氏如何应对。” “六万石可不是小数目,那司马小儿能答应吗?”玄玉迟疑道。 “他若答应,咱们可暂缓饥荒之困;他若不答应,便有了叛逆之实。”狐貂款款而谈道,“所以,不论那司马小儿是否答应,王上都已立于不败之地。” “好个立于不败之地!”王上满意道,“野狐先生以为如何?” “既然王上心意已决,那么索性……”木野狐淡淡道,“八万石!” “八万?!”玄玉闻言,不禁惊呼道。 “既然要迫他就范,那便不留余地!”木野狐淡淡道。 “哈哈哈,野狐先生,你这可是逼那司马造反呐。”狐貂掩嘴道。 “并非老臣逼他,而是无论逼与不逼,他都必反!”木野狐解释道,“帝都无法远征,最好引蛇出洞。我帝都兵将据险关以自守,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先生高明!”狐貂咧嘴道。 “哼!”木野狐冷冷回应道。 南疆貂郡,司马帐前。 “八万石!”阿大脖子青筋暴起,怒吼道,“奶奶个熊,这不是打劫么!” “阿大将军莫急,诸位有何看法?”司马刚烈将装饰精美的圣旨信手一丢,轻松道。 “少主,想我洛龙族,世代都未有囤积过如此多粮草。”龙神忧虑道,“八万石,这对整个南疆来说,负担不小啊。” “八万石……”貂王晃动着肥硕的大脑袋,自言自语道,“我貂族尚有屯粮四万,只有举整个南疆之力,方有可为。” “嗯,诸位所言不错。”司马刚烈轻松道,“豺狡少将军以为如何?” “少主,此举本意,乃是逼迫少主表态。”豺狡不动声色道。 “哦?”司马刚烈饶有兴趣道,“豺狡少将军,说来听听。” “少主若是不允这八万军粮,帝都便会以此名义讨伐南疆。若是少主答允,便会削弱南疆根基,帝都更会变本加厉、仗势欺人。若是有朝一日,少主与帝都撕破脸面,帝都反倒可以这八万军粮为基,起兵南征。”豺狡忧心道,“此计歹毒至极啊!” “嗯,豺狡少将军所言有理。”司马刚烈点头道,“依少将军之意,本府应当如何?” “少主要么干脆不给,此举无异于直接向王军宣战,胜负难料,南疆前途未卜。要么就只给一些,推托南疆千里之遥,运粮不便,争取一丝喘息之机。”豺狡进言道。 “嗯,叔父如何看?”司马刚烈闻言不置可否道。 “少主,如今若是直接向王军宣战,少主以为胜算如何?”司马长老沉声道。 “半成都没有。”司马刚烈笑道。 众将闻言,皆露出惊讶之色。 “少主,我南疆好歹也算是兵多将广,即便没有五成把握,怎会连半成胜算也无?”下首一将不服道。 “北疆难道不是兵多将广,那狮驼、熊彪可有胜算?”司马刚烈反问道。 “哇咔咔咔,他们要是胆敢用强,俺阿大就拗断他们的脖子!”阿大粗声道。 “本府知道阿大将军神勇,可是熊彪、狮驼哪个不是勇武过人?”司马刚烈依旧不急不躁道,“他们如今下场如何?” 阿大闻言,红着脸不吭气了。要说勇武,北疆熊彪之悍,妖兽界尽人皆知…… “既然现下没有胜算,那么便不能撕破脸皮,向帝都宣战。”司马刚烈淡然道,“这粮草必然得给,关键是给多少?” “五万石。”貂王开口道。 “六万石。”豺狡少将军再次出声道。 “嗷,俺一顿才吃三十个馍馍,他们怎好意思这么大胃口?”阿大兀自不服道,“俺要拗断他们的脖子!” “嗯,六万石……”司马刚烈笑着没理阿大这茬儿,接口道,“圣旨上可写着八万呢!” “呸,八万?”下首众将纷纷不满道,“帝都还真敢开口!”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司马刚烈笑问道,“诸位可知,本府如何作想?” “少主以为如何?”众人奇道。 “本府以为,八万石军粮岂是儿戏?”司马刚烈拍案道,“帝都这帮王八羔子,信口开河,欺人太甚!” “就是!” “俺要拗断他们的脖子!” “少主,跟他们拼了!”下首众将纷纷叫嚣道。 “所以本府打算给他们十万石。”司马刚烈轻松道, “对,就给他们十万石!”众将立时附和道。 “十万都算对得起他们了,圣旨上居然还敢要八万!” “呸,别说十万,换做老子,就只给他们十二万!” “就是!”众将义愤填膺道,“只给十二万!” “十二万!” “十二万……”众将似是察觉有异,却是不知哪里不妥。 “十二万?”突然有人出声提醒道。 “少主,您方才说……”下首众将突然回过神来,惊疑道,“给多少?” “十万石。”司马刚烈笑道,“十二万太多,咱们南疆怕是拿不出。” “十万石!”众将惊呼道。 “我南疆可有这许多粮草?” “就算有,也不给这帮孙子!”众将纷纷不满道。 “诸位方才不是还说,要给十二万石么?”司马刚烈笑道。 “少主!”众将不服道。 “诸位可知,本府为何要给这十万军粮?”司马刚烈笑容一敛,正色道。 诸将渐渐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诸位又可知,目前南疆最大的隐患,并非这十万粮草。”司马刚烈缓缓道。 “少主,那南疆最大的隐患到底为何?”下首将领忍不住问道。 “短短数日,南疆一统,全军上下,骄狂之气已现。就连本府在内,也自以为足可与帝都比肩,与木野狐斗智,这才接连受挫,使南疆陷入这般境地。我等内心骄狂浮躁之气,便是南疆目前最大的隐患!”司马刚烈铿锵有力道,“南疆目前最为艰巨的任务,就是什么都不做,是隐忍!” “什么都不做?” “那我等岂不是无所作为?”众将不解道。 “什么都不做,就是有所作为!”司马刚烈恳切道,“这才是我们最为艰巨的任务,这才是南疆生死存亡的关键!” “少主,此话怎讲?”众将闻言一愣,纳闷道。 “大业并非一蹴而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方成大事!南疆目前还很弱小,若是区区十万粮草,就能换来南疆求存壮大的机会,本府有什么理由不去交换?粮草没了,明年可以再长;你们要是没了,本府上哪里寻你们去?”司马刚烈语重心长道,“本府要保你们周全,要让你们壮大,咱们南疆才有所谓的将来。好勇斗狠谁人不会?若是只图一时痛快上去拼命,都拼没了,南疆还谈什么将来?还有什么狗屁将来!” 司马刚烈一席话,整个军帐鸦雀无声…… “少主,貂族若是将府库全部取出,当可凑齐五万石军粮。”貂王拜倒道,“若还不够,老臣当再想办法。” “少主,豺族可凑齐两万石!”豺王拜倒道。 “少主,蛇族当可凑足两万石!”蛇王拜倒道。 “少主,我洛龙族惭愧,满打满算,只有五千石。”龙神慨叹道,“可我们有膀子力气,愿意前往南疆各族,一起屯垦积粮,共度危难。” “好!”司马刚烈高声道,“还剩五千石,我司马府上下大小官吏,拿出私产,务必半月内凑齐。违令者,军法处置!”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第二十一章 天灾人祸2 一月后。 帝都兽巢。 “什么?”玄玉不可置信道,“十万石!” “就算南疆沃野千里,物产丰厚,可这十万粮草,岂是说拿便能拿出?”下首臣子不解道。 “嘿嘿,看来司马小儿是被王上的神威吓破了胆儿。”狐貂奸笑道,“咱们就是随口说个八万,谁想这司马小儿竟是吓得不轻,倾家荡产巴结王上啊!” “不错!”玄玉满意道,“狐貂大人此计甚妙。” “王上,看来这司马小儿,也不像军师先生说得这般难以对付。”狐貂自得道,“如今他南疆粮草被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哼,短见之徒!”木野狐冷冷道。 “野狐先生,这十万军粮就摆在眼前,先生还有何话可说?”狐貂阴笑道。 “南疆司马,果真不简单……”木野狐仰头长叹道。 “先生此言何意?”玄玉闻言不解道。 “王上,一头雄狮并不可怕,可若是这头雄狮居然学会了隐忍,那就可怕了,简直可怕至极!”木野狐沉声道,“本来索要八万军粮,已是欺人太甚,司马居然还能隐忍不发,反以十万敬上。司马表面向帝都示弱,实则争取时间,厉兵秣马,以待天时。十万粮草岂是小数?这必然是倾整个南疆之力,才能为帝都献上。这意思是说,对王上,南疆绝对没有半点不臣之心,俯首听令;对百姓,司马府也是义无旁贷,救民水火。少了这十万军粮,等于是告诉王上,南疆已然没有反抗之力,好让王上不必挂怀。若是不立时开战,南疆留着这许多粮草本也无用,徒招人猜忌,反倒不如孝敬王上,以表忠心,为其争取一丝求存的机会。此举司马非但没有损失,反而是去掉一个负累。如此深谋远虑,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啧啧,军师先生又在危言耸听了。”狐貂不以为然道,“若那南疆司马真是祸患,那拨军师六千兵马,像北疆那样一举扫平不就是了?” “北疆之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木野狐解释道,“若是不以极端手段,王上便会调犀王北上。那样中原门户洞开,司马军便会趁虚而入。” “说到犀王,老臣倒是有一疑问。”狐貂突然冷声道,“当初是谁,居然能背着王上,私自调犀王南下?” “当时情况紧急,未及向王上禀明。”木野狐解释道,“而且当时司马尚未取南疆,调犀王南下只是未雨绸缪之举。” “也就是说,以后凡有所需,军师先生都可以未雨绸缪,恣意调动举国兵马,按自己意图行事,而不必禀明王上喽?”狐貂阴险道。 “这,这断然并非如此!”木野狐厉声道。 “众臣早就心有疑惑,这偌大的迦楼罗到底是听王上的,还是听先生您的?”狐貂喝问道。 木野狐闻言一惊,斜眼看向王上。只见迦楼罗玄玉低首静听,居然没有丝毫出言劝解之意。木野狐见状心中已然有数,看来平日在王上面前,这奸臣狐貂没少进谗言,王上已然对自己起了疑心。 “老臣事事为王上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木野狐凛然道,“此心苍天可鉴!” “苍天又能鉴什么,不过连年的旱灾而已。”狐貂反讽道。 “狐貂,你……!”木野狐气得面色铁青。 “好了,好了。”玄玉终于开口道,“都是孤王的忠臣,孤王谁都离不开,吵得孤王头都疼了。” “惊动圣驾,罪臣该死!”狐貂立时拜倒,诚恳道。 “野狐先生是帝国栋梁,当年若不是先生相助,孤王断然没有今日。”玄玉略显疲劳道,“列位与先生要和睦相处,共同为帝都出力才是。” “军师先生也是为王上着想,提防南疆司马,也是为帝都忧心。”狐貂眼珠子一转,立时改口道,“在下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先生海涵。” “哼!”木野狐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不过,这司马小儿被王上吓破了胆,却是不争的事实。”狐貂继续道。 “哦?”玄玉忙问道,“狐貂大人,这何以见得?” “在下有一貂族远亲,一品将军树貂,曾为司马大军攻陷豺郡立下首功,现在司马府为将。这次在下点名,要树貂回帝都替王上效力,司马小儿竟然丝毫不敢推阻,还以灵石珍宝敬上,颇有巴结之意。”狐貂得意道,“可见这司马小儿对王上,是既敬且畏啊。” “嗯,不错。”玄玉听闻此言很是受用。 “树貂远来,无以为敬,好在膝下有一义女,才艺双绝。”狐貂趁机道,“此女随父进京,献与王上。” “她人现在何处?”玄玉闻言眼前一亮,突然来了兴致。 “宫门外早已静候多时。”狐貂乐道。 “快快有请。”玄玉迫不及待道。 只见门口一人躬身而入,颇为猥琐,正是当年在豺郡关前索要贿赂的树貂。树貂身后,一名婀娜女子,莲步轻移,缓步殿前,欠身一礼道:“妾身见过王上。” 玄玉双眼直勾勾盯着殿前女子,只见其朱唇微张,柳腰轻摆,声音如莺啼般清脆,悦耳动听。玄玉似失了魂儿般,竟是未有反应。 “王上……”莺啼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玄玉这才如梦初醒,轻咳一声,柔声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人氏?芳名为何?” “妾身貂族人氏,名叫妩姬。” “好!”玄玉喝彩出声,但也不知好在哪里,尴尬的没有下文…… 狐貂见状,赶紧圆场道:“咳咳,王上为国事操劳,此时方才召见。” “是啊,是啊。”玄玉借坡就下,赶忙接口道,“孤王方才与群臣议事,这才让姑娘久候,恕罪则个。” “王上日理万机,为国事操劳,难得闲暇。”妩姬娇声道,“臣妾怎会怨怪王上?” “好!”玄玉闻言,自是颇为受用,开怀道。 “妩姬,你且陪王上散心,好生侍奉。”狐貂低声嘱咐道。 “是。”妩姬盈盈拜倒,娇声道。 玄玉闻言如蒙大赦,迫不及待的拉起妩姬,就往内堂奔去,竟没来及理会树貂这茬儿。树貂倒也知趣,老老实实待在狐貂身后,与诸位王公大臣并列席上。 一连数日过去…… 这日大殿门口群臣云集,沸沸扬扬。 “王上还是不上朝吗?” “一连数日,告急文书堆积成山。旱灾紧急,子民饥苦,王上究竟知是不知?” “听说南疆已调十万粮草北上,以解中原灾情,百姓怎生仍然叫苦不迭?” “唉,大人,你竟还不知?这十万粮草,根本就没到灾民手上,全部充了军粮啦。” “什么!” “可怜野狐先生变卖所有家产,赈济灾民。你们难道未有发觉,野狐先生的府邸,连大门都拆了。堂堂帝国军师,连府邸大门都没有,这成何体统?” “唉,不仅如此。据说简公主她,连老宗主留下的嫁妆都已卖掉。如今简公主出入宫中,尽是素颜简装,连车架都省了。” “堂堂帝都,怎会变成如此?此乃气衰之兆啊!” “这些王上可都知晓?” “王上数日未曾出宫,怕是尚不知情。” “野狐先生,这样下去不行,你可得想想办法?”亚相鹿荣急切道。 “唉,亚相大人。”木野狐长叹口气,无奈道,“王上现在不听我言,老臣也是忧心如焚。” “不行,老夫这就进去找王上理论。”亚相鹿荣越说越是气愤,举步便往内堂硬闯。 木野狐见状赶紧一把拉住,急道:“亚相大人,不可鲁莽,给帝都留几个忠臣吧!” “灾情严重,子民饥苦,我等身为人臣,岂能坐视不理?”亚相哀叹道。 “若要硬闯,你我万万不行。”木野狐低声道。 “先生之意是……”亚相探询道。 “简公主!”木野狐俯身贴耳,悄声道。 “公主驾到!” 随着清澈的传令声响起,殿前嘈杂声忽止。 只见一名素颜女子,虽然身着简单的粗布衣裳,却是难掩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正是帝都简公主到了。 简公主几步行至人前,朗声道:“诸位大人,王兄他身在何处?” “回公主殿下,王上尚在内堂,数日未见人影。” 简公主闻言凤眉一挑,举步便向内堂走去。 “公主,您可千万别为难小人啊。”几名侍卫见状急忙拦住,苦苦哀求道,“公主您要是硬闯内堂,自是没人敢拦,可小人就要掉脑袋啦。” 简公主见状柔声道:“莫怕,传公主令,调任尔等为公主府侍卫,即刻上任。” 几名侍卫闻言一愣,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儿?简公主平日待人视如己出,整个帝都谁人不知?公主府侍卫,那可是人人眼馋的差事。 “还不快去,诸位是在等本宫请你们么?”简公主见状笑道。 几名侍卫如蒙大赦,连连叩头谢恩,一溜烟逃出这是非之地。 “王宫之前,何人喧哗?”树貂悠悠从内堂转出,翘起胡子道。 亚相鹿荣等人苦等许久,见终于有了回应,急忙上前道:“我等求见王上!” “哦,原来是亚相大人。”树貂看清来人,立时笑脸相迎道,“王上正在歇息,命小人守候在此,不得入内啊。” “歇息?”亚相鹿荣闻言不满道,“王上可都歇了数日啦!” “这是王上的意思,小人也无法可想。”树貂故作为难道,“要不诸位大人先且回去,再多等几日看看?” “老臣多等几日无妨,可灾区百姓如何等得?”亚相鹿荣急切道,“若是王上再不出来,老臣便亲自去请王上!” “殿前何人放肆!”清脆的女声传来,只见一名窈窕女子,缓步而出。 “参见妩姬娘娘。”众人拜倒道。 “王上偶感风寒,略有小恙,不宜早朝。”妩姬环视一周,淡淡道,“尔等先且回去,静候王命。” “风寒事小,王上岂能以此微恙而废国事?”亚相鹿荣闻言,却是急道。 “放肆!”妩姬娘娘面露不悦,喝斥道,“此乃王宫内殿,岂容尔等外臣放肆!” “娘娘,老朽虽是外臣,可是看着王上长大的。如今情势危急,帝都危如累卵,老臣这就要面见王上。请娘娘开恩,让老臣进去!”亚相鹿荣不容分说,迈腿就向内殿行去。 妩姬见亚相竟然硬闯内堂,不禁急道:“还不快给本宫拦下!” 几名内府侍从快步上前,强行将亚相鹿荣拦下。鹿荣年事已高,竟然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娘娘!”亚相勉强稳住身形,双手微微颤抖,哀叹道。 “你可知,你在跟谁人讲话?!”妩姬面沉似水,不悦道。 简公主旁观良久,见亚相站立不稳,赶紧上前相扶,就像女儿搀扶自己年迈的父亲,随后二话不说,抬腿便向内殿走去。 “站住,尔乃何人?”妩姬见状怒道,“怎生如此不懂规矩?” 简公主看也不看一眼,反手一掌,“啪”一声脆亮的耳光响起。 妩姬手捂脸颊,竟被打得愣在当地,兀自不敢相信这帝都之内,竟有人敢众目睽睽之下,扇她这位后宫娘娘的耳光! “你可知,你在跟谁人讲话!”简公主冷冷道。 几位内府侍从本欲上前,但见简公主这个阵势,一时都看傻了,眼见娘娘被打,愣是不敢言语。 “你敢打我?”妩姬羞愤道,“连王上都不敢打我!” “你可知眼前站着何人?”简公主搀扶着亚相鹿荣,冷冷道,“王上打不得你,此人却是打得!” “这是何人?”妩姬头脑有点发懵,颤声道。 “这是王上的义父,亚相鹿荣!”简公主厉声道,“你既是正宫娘娘,这位就是你的父亲。女儿不孝,作父亲的难道打不得吗?” “父亲教训子女,天经地义啊……”殿前众人顿时纷纷议论,不住点头道。 妩姬见势不秒,双目含泪,嘴唇紧咬,满腹委屈。树貂一旁急得连使眼色,妩姬立时会意,上前冲亚相鹿荣欠身一礼,娇声道:“相父,女儿不懂事,相父莫要和女儿一般见识。” “唉,不碍事,不碍事。”亚相鹿荣见状,不忍心道,“娘娘年纪尚幼,不怪娘娘。” 只见迦楼罗玄玉从内堂匆忙奔出,满脸倦容,眼睑发黑,连声道,“哎呀,竟是相父到了,为何不早些通知本王?” 见娘娘挨打,早有人入内禀报王上,玄玉这才快步而出。 见妩姬手捂脸颊,梨花带雨,双目写满了委屈,玄玉不禁怜惜道:“娘娘这是咋啦?” “王上,妾身不懂事,冲撞了相父大人……”妩姬哽咽道,竟是泣不成声。 “唉,娘娘年幼,老臣无碍,不怪娘娘。”鹿荣见状也不忍道。 “竟有此事?”玄玉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柔声安慰道,“你看相父大人不是都原谅你了么?” “嗯,谢过相父。”妩姬粉面梨花带雨,盈盈向鹿荣欠身一礼,哽咽道。 木野狐冷眼旁观良久,见这妩姬娘娘年纪虽幼,居然趋炎谄媚,心口不一,不禁内心摇头,暗叹道:“唉,又是个祸国殃民的主。自古红颜多祸水,女色缚诸天。我木野狐不惧关外千兵万马,却惟恐堂内祸乱丛生啊!” 由于众臣强烈要求,迦楼罗玄玉迫于无奈,只得早朝。 “尔等何事启奏?”玄玉面露倦容,慵懒道。 “王上,灾情刻不容缓,请王上即刻拨粮赈灾。”下首一臣道。 “拨粮?”玄玉闻言不解道,“不是早就拨了么?南草北调,整整十万石粮草。” “王上明察,那十万粮草,百姓可没能拿到一丝一毫啊!”亚相鹿荣哀叹道。 “竟有此事?”王上闻言一惊,奇道,“狐貂大人,你不是从南疆司马手中,调了十万粮草北上吗?” “正是。”狐貂应道。 “这些粮草何故未能分予灾民?”玄玉追问道。 “是老臣下令,禁止将粮草分发灾民。”狐貂实言道。 “大胆狐貂!”玄玉闻言怒道,“孤王如此信任于你,你岂敢私吞粮草?” “王上息怒。”狐貂从容道,“若是老臣当真私吞粮草,王上可治老臣重罪。” “哦?”玄玉依旧怒气难平道,“其中因由,你且说来听听。” “王上,先且不论区区灾民,整个妖兽界都是王上的子民,都当为王上分忧,为王上效力。”狐貂缓缓道,“老臣所言,可有错否?” “这自是不错。”玄玉点头道。 “北疆桀骜难驯,不听调度,尚且为王上区区六千兵马所灭;南疆司马不臣之心尽显,又岂能不施以颜色,以彰显帝都圣威?”狐貂继续道,“老臣所言,可有错否?” “当然不错。” “既然要施以颜色,必将举国伐之。可是野狐先生忧虑旱灾,不宜远征。老臣也觉先生所言有理,这才献计王上,夺其粮草,以制其动。”狐貂进一步道,“老臣所言,可有错否?” “这自然也是不错。” “王上此举,已达先声夺人之效,那司马小儿非但不敢抗拒,反而以十万粮草敬上,足可见其肝胆已破,其气势已衰,其民力已竭,其军心已散。既然第一步夺其粮草,以制其动。那么第二步当然是反客为主,大军南下。如此方可彰显我帝都雄威。”狐貂朗声道,“老臣所言,可有错否?” “嗯,这也不错。”玄玉颔首道,“狐貂大人真是费心了。” “既然王上认为老臣所言不错,那么南疆千里之遥,帝都中原又颗粒无收,老臣不用这十万粮草充当军粮,老臣拿什么去讨伐司马?又拿什么替王上分忧?”狐貂趁势高声道,“敢问王上,老臣如此殚精竭虑、鞠躬尽瘁,难道就错了吗?” “哎呀,狐貂大人一片苦心,孤王错怪狐貂大人了!”玄玉懊悔道。 “王上,大军若是远征,那旱区灾民可怎生是好?”亚相鹿荣极力劝谏道,“旱灾持续多年,百姓易子相食啊。” “亚相大人此言差矣。旱区灾民也是王上的子民,理应替王上分忧。大军南下在即,他们无法供应军粮,导致南疆祸乱重现。帝都不治其罪已是王恩浩荡,区区子民又岂能再有所奢求?”狐貂款款而谈道,“如若都像亚相大人这般,这些子民反而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如此一来,怕是会养民为患,终成帝都负累耳。” “这真是……”亚相鹿荣闻言,不禁气得微微发抖,颤声道,“信口开河,满腹谬论!” “唉,相父不必着急。”玄玉也开口劝道,“旱灾连年,孤王同样难过。既然是孤王的子民,理应同孤王一同承担。岂能天灾在前,就把责任都往孤王身上推?” “就算不能拨粮赈灾,整个帝都也当节衣缩食,共度灾患。”鹿荣不禁急道,“岂能此时再起刀兵,大动干戈?” “唉,南疆之患,如刺再喉,不可不除啊。”玄玉却是摆手道。 “王上,你究竟为何如此心急,非要讨伐司马不可?北疆初定,人心未稳,中原又正值旱灾,难道缓几年不行么?”鹿荣苦劝道,“老臣恳请王上三思啊!” “这……”玄玉迟疑道。 “王上,嘿嘿,摘星楼建成在即,到时若是没有南疆美女献上,可是会逊色不少……”树貂一旁低声提醒道。 “哎呀,孤王差点忘记。”玄玉一拍脑门,大梦初醒道,“如此一来,这摘星楼岂不是索然无味?” “可不是嘛!”树貂随声附和道。 “孤王心意已决,十万粮草皆充军粮,平复南疆,固我河山。”玄玉大言不惭道,“旱区子民暂且忍耐,与孤王一起,共度难关!” 亚相鹿荣闻言大急,正欲开口再谏,却被身侧木野狐拉住。 “野狐先生,你这是……?”鹿荣不解道。 木野狐暗暗摇头,冲鹿荣连使眼色,示意不可再劝,否则恐生变故。 亚相鹿荣素知军师足智多谋,虽然不明其意,却也只好摇头作罢。 此时大殿之上,突闻一声厉喝响起! “你这昏君,行止不正,天必罚之!这连年天灾,皆因你倒行逆施而来!你不思反躬自省,反倒劳民伤财、大动干戈。”大夫沈让破口大骂道,“莫不是你听信谗言,贪图南疆女色,为饱一己私欲,我帝都百姓何至于此!” 玄玉闻言,脸色陡变。狐貂等人各个目瞪口呆,像看死人一般看着沈让。 木野狐见状大惊,急忙抢道:“早朝之前,不可沾酒,此乃帝都规矩。沈让身为士大夫,怎可坏此规矩?” “老臣没有沾酒!”沈让怒目而视,义正言辞道。 “沈让大夫素来温文和雅,谦恭忍让。若不是沾酒,怎会大殿之上乱撒酒疯,胡言乱语?”木野狐喝斥道。 “老臣哪里撒酒疯,老臣说的是实……”沈让大夫话音未落,正要反驳,却被木野狐厉声打断道,“大殿之上酗酒闹事,左右给我拿了,押入军师府候审!” “慢!”狐貂闻言,却是喝止道。 待左右退下,狐貂几步上前,眯眼道:“沈让大夫,野狐先生说你酗酒,可有此事?” “呸,老臣素来滴酒不沾!”沈让一口回绝道。 “那么沈让大夫神志清醒,所言皆是发自肺腑?”狐貂引诱道。 “那是自然!”沈让傲然道。 “乱撒酒疯之人,哪里会承认自己酗酒?”木野狐心知有异,立时抢道,“何苦跟这个疯子一般见识?押下去吧。” “慢!”狐貂依然阻止道,“沈让大夫,你可知道野狐先生避重就轻,非要定你酗酒之罪,所为何来?” 沈让闻言一愣,摇头道:“不知。” “野狐先生是想偷换罪名,开脱你冲撞王上之罪啊!”狐貂眯眼笑道。 “我呸!”沈让闻言羞愤难当,竟是破口大骂道,“木野狐,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谁要你开脱!” “瞧见没?如此模样,还硬说未有酗酒。酒虽是个好东西,小饮怡情,酗酒误事。”木野狐闻言,居然哈哈一笑,仿佛真是在看醉汉无理取闹一般。 “木野狐,你水淹我北疆五万兵士,那也都是我迦楼罗活生生的子民!人悲天怒,才使得我帝都灾祸不断。”沈让大夫却是不领情,依旧怒喝道,“老夫今天就是要骂醒这昏君,你木野狐不要一旁假仁假意!” “你若当真未曾酗酒,可敢让老夫上前闻上一闻,查验一番?”木野狐佯装不服道。 “有何不可?”沈让不屑道,“来啊!” 木野狐作势上前,却是暗中低语道:“我的沈大人啊,水淹兵士,老夫自知孽债难偿。大人要立正行、清君侧,将我木野狐千刀万剐,怎样都好,好歹您得先活下来吧?否则谁来整顿朝纲,谁来治我之罪?” 沈让闻言一愣,诧异道:“你这是何意?” “沈大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此作为早已视死如归。”木野狐接口道,“可如今王上被蒙,奸臣当道。沈大人您可倒好,一通怒骂,以死明志。您驾鹤西归倒是轻松了,可朝野又少了一位忠臣,这个责任谁人来负?您一甩袖子走得潇洒,千万受灾子民可还在饱受饥苦,却又是谁人来管?” “先生,我……”沈让不禁哑口无言,语塞道。 “您这一骂倒是痛快,冒死进言,留名千古。可您走了之后呢?朝野损失一位忠臣,亚相失去一个臂膀。”木野狐接着道,“相父如今多大年纪了?您撒手不管,把所有责任往老相父身上一推,您于心何忍?” “先生……你……”沈让老脸一红,迟疑道。 “木野狐不才,以一己私心,大言恳请先生,留此有用之躯,再多住世几年,再多受几年苦,为了相父鹿荣,为了天下百姓!”木野狐诚恳道。 “先生,我……”沈让双手不禁有些发抖,颤声道。 “大人同意了?”木野狐欣喜道,“大人心胸广阔,不计前嫌,不计众苦,野狐佩服。” “唉,老臣惭愧,老臣心胸不及先生……”沈让惭愧道。 “哼,还说未曾酗酒,你这满口的酒气!”木野狐突然装模作样高声道,“相父,您来给评评理。” 亚相鹿荣闻言近前,躬身轻嗅,突然捂鼻道:“以前王上御令,朝前不许沾酒。本相开始还不明其故,如今总算明白,真是酗酒误事啊……” “桂花香酒,百年陈酿,味香劲足。”沈让居然打了个饱嗝,迷糊道,“军师先生可也得偿偿!” “去去去,朝堂之上,乱撒酒疯,成何体统?”木野狐摆手不耐道,“给我拉下去!” “王上!”亚相鹿荣也跟着慨叹道,“这朝堂之上,不许沾酒,王上此规,果然圣明啊。” 玄玉微微抬手,低头轻嗅,突觉自己衣袖间一股酒气刺鼻,尴尬道:“不错,朝前不得沾酒。” 沈让闹剧过后,玄玉略显疲惫,开口道:“既然无人反对,孤王就命王师南下,一举收复南疆。” 亚相鹿荣正欲开口劝阻,却被木野狐抢道:“王上可还记得,老臣曾以六千兵马,轻而易举,收复北疆?” “孤王当然记得。”玄玉点头道。 “那王上可相信?”木野狐高声道,“老臣不费一兵一卒,照样可以拿下南疆!” “哦?”玄玉饶有兴趣道,“野狐先生足智多谋,孤王当然相信,快说来听听。” “请王上拟写圣旨,邀请诸位蕃王帝都赴宴。宴席之上,暗藏五百刀斧手于堂后,以我摔杯为号,击杀司马。”木野狐低声道,“如此,大军不必远征,南疆可定。” “嗯,妙计!”玄玉喝彩道。 “王上认同此计?”木野狐问道。 “只要能收复南疆,先生如何施计都好。”玄玉不在意道。 “那这十万军粮……”木野狐试探道。 “既然无须大军南征,分给灾民便是。”玄玉无所谓道。 “王上圣明!”木野狐高声道。 “王上圣明!”亚相鹿荣激动道。 “且慢!”狐貂再次拦阻道,“若是那司马小儿不听调度,不肯前来赴宴,王师仍要远征,军粮不可轻动!” “狐貂大人放心,司马必到!”木野狐倨傲道。 “先生何以如此肯定?”狐貂奇道。 “臣昨夜掐指推算,此乃天之定数,故知耳。”木野狐淡淡道。 “军师先生,在下愿闻其详?”狐貂不甘心道。 “天机不可泄露。”木野狐故作神秘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第二十一章 天灾人祸3 南疆貂郡,司马帐前。 “诸位瞧瞧,又是一张圣旨,诚邀本府帝都赴宴。”司马刚烈笑道,“不想帝都王上竟对咱们如此惦念。” “少主,宴无好宴,席无好席,此事恐怕有诈。”豺狡皱眉道。 “唉,豺狡少将军多虑了。”司马刚烈故作轻松道,“王上请迦楼罗所有蕃王赴宴,又不只本府一人,何诈之有?” “少主,这正是欲盖弥彰,掩人耳目之举。”豺狡急道,“少主明察!” “那诸位以为如何?”司马刚烈询问道。 “少主,我等皆认为此行凶险,不可北上!”吊睛白虎等将领附和道。 “叔父如何看?”司马刚烈继续问道。 “少主真的以为,王上诚心邀请少主赴宴?”司马长老反问道。 “哦?”司马刚烈奇道,“叔父何故有此疑问?” “少主不觉得,这其中恐怕有诈?”司马长老皱眉道。 “嗯,本府觉得这其中不是恐怕有诈,而是定然有诈!”司马刚烈笑道。 “少主明鉴。”司马长老点头道。 “嘿,原来少主早有察觉。” “那是。”下首众将议论道,“区区伎俩,岂能瞒得过少主?” “所以,本府心意已决。”司马刚烈高声道,“本府不日北上,亲赴王宴,诸位谁愿随行?” 下首诸将闻言一愣,惊疑道:“少主明知有诈,为何还要如此?” “为了咱们南疆!”司马刚烈语重心长道,“上次敬献十万粮草,本府就料定会有今日。若要为咱们南疆争取时日,上次十万粮草只是第一步。而本府亲赴帝都,便是这第二步了。” “少主不可!”吊睛白虎担忧道,“少主若是被王上扣住,可怎生是好?” “若真能如此,算是上天眷顾。”司马刚烈坦然道,“只要本府人在帝都,以身作质,王上就不再视南疆为患,你们便可安然操练兵马,以待天时。” “若是王上欲对少主不利,我等又不在身边,可如何是好?”下首诸将纷纷叫嚷道。 “欲成大事,岂能没有风险?”司马刚烈躬身一礼道,“若本府当真遭遇不测,南疆就托付给诸位了!” “少主!” “少主万万不可!”众将纷纷劝谏道。 “本府心意已决,诸位莫再相劝。”司马刚烈一摆手,轻松道。 “少主。”龙神良久不言,此时却突然开口道,“若是少主执意北上,老夫自是劝阻不了。但老夫愿与少主同行,当保少主无恙。” “少主,老臣愿往!”紫貂老将军也恳请道。 “哇咔咔,俺要扭断他们的脖子。”阿大摩拳擦掌道,“少主,让俺这个读书人同去可好?” 一时间,下首诸将竟是纷纷请战! “这是去赴宴,不是去决战!”司马刚烈高声喝道,“诸位这是作甚?” 喝令之下,诸将纷纷低首不语。 司马刚烈缓步上前,冲龙神躬身一礼,缓缓道:“龙神大人,若是你随本府北上,王师突然大举来犯,当如何是好?” “帝都宵小,紫貂老将军足以抵敌!”龙神劝言道。 “那若是犀王亲自引兵南下呢?”司马刚烈追问道。 “这……”龙神顿时哑口无言。 “少主,龙神大人乃妖王战力,驻守南疆必不可少。”紫貂老将军诚恳道,“那老朽总可以随少主北上吧?” 司马刚烈依旧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莫非少主是嫌老朽年迈?”紫貂急道,“少主信否?老朽手中这柄铜锤,放眼整个帝都,除了犀王之外,还没什么人敢接!” “紫貂老将军神武过人。”司马刚烈点头赞许道,“别说帝都,就连当初迦楼罗老宗主也是赞不绝口。” “那少主肯让老朽随行否?”紫貂闻言兴奋道。 “正因为老将军神武过人,才更需要老将军留守南疆。”司马刚烈依旧摇头道。 “南疆有龙神大人驻守,就算犀王来犯,也不惧他。”紫貂老将军不解道,“老朽留下何用?” “北边犀王来犯,龙神大人自可拒之。若是南边龙渊关外,幽冥、鬼泣同时来犯,当如何拒敌?”司马刚烈反问道。 “这……”紫貂老将军竟是无言以对。 “到时南北夹击,龙神大人分身乏术。”司马刚烈忧心道。 “少主,反正俺没啥事,就让俺这个读书人陪你走趟?”阿大迫不及待道。 “少主,我等愿往。”吊睛白虎等将纷纷请战。 “唉,你们皆随本府北上,南疆战事一起,谁来冲锋陷阵?”司马刚烈叹息道,“难道不论大小战事,都让龙神大人亲自打先锋不成。” “少主一旦北上,这里谁人主事?”司马长老突然开口道。 下首众将闻言,顿时一片寂静。 “嗯,叔父所虑甚是。南疆五万兵马,本府不在的期间,当另立主帅才好。”司马刚烈略一沉吟,点头道,“诸位心中,可有人选?” 下首仍是一片鸦雀无声。 良久,下首一将起身道:“大哥不在的期间,胞弟愿担当重任!” 此人正是司马刚烈同宗胞弟,司马余庆。 “余庆血性有余,沉稳不足。可以为将,但非帅才。”司马刚烈摇头否决道,随即环视一周,追问道,“诸位可还有人选?” 司马刚烈的目光扫过阿大时,这位仁兄突然打个机灵,连连摆手,惊骇道:“俺不行!俺不要当什么劳什子主帅。俺读书多,不适合当主帅,不要逼俺!” “谁说要逼你了?”司马刚烈顿时哭笑不得。 “哦,那就好,那就好。”阿大手捂胸口,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敢情这位仁兄,方才是真的担心大家逼他作帅。万一作了主帅,一天到晚待在营帐之内,对着沙盘踱步,殚精竭虑,连喝酒吃肉都不行,岂不闷人?哪有战场上冲锋陷阵痛快!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阿大一想起方才差点让他当了主帅,仍是心有余悸…… “既然无人愿担此重任,本府可就点将了?”司马刚烈探询道。 下首依旧鸦雀无声。 “豺狡,本府不在的期间,你便是全军主帅!”司马刚烈高声道。 “少主?!”豺狡闻言惊道。 “何事?” “此事不妥,万万不妥!”豺狡连忙推辞道。 “不妥也得妥!”司马刚烈笑骂道,“难道你也像阿大一样,读书太多,不适合当主帅?” “在下资历尚浅,才智不足,实难当此大任!”豺狡拼命推辞道。 “资历浅,就给老子趁此机会多多历练;才智短,就在实战中多多学习。否则你如何成长?南疆又如何壮大?”司马刚烈正色道,“没有人天生就适合当主帅!” 豺狡闻言一震,竟是无言反驳。 “噗哧”一声,阿大一旁竟然偷笑出声,斜眼瞄着豺狡,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豺狡本是少主手下败将,身上未有寸功,却枉受少主如此眷顾,在下……”豺狡竟是哽咽道,话至一半,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豺狡啊,整个南疆都是迦楼罗的子民,何来胜败之说。”司马刚烈高声道,“此乃主帅授印,豺狡接令!” “少主,在下还有一事。”豺狡突然坚决道,“少主若是不允,在下誓死不敢接令!” “何事?”司马刚烈奇道。 “请让龙神大人随行北上,这样少主身边,至少还有一位妖王战力。”豺狡恳求道,“若是王师来犯,豺狡自会设法周旋。若是少主遭遇不测,则万事皆休。求少主恩准!” “唉,豺狡啊豺狡。本府走后,你就要当本府已然战死,诺大的南疆,就是你肩头的重担,岂可心存侥幸?”司马刚烈一把拉住豺狡双手,恳切道,“若是连这点觉悟也无,又怎能当好我堂堂司马大军的主帅?” “少主!”豺狡闻言,双膝跪倒,拜服道,“不论将来如何,这天底下,我豺狡只向一人屈膝!” “好,豺狡接令!”司马刚烈欣慰道。 豺狡接过主帅受印,司马刚烈退坐一旁,由豺狡正坐中央。 “少主,我司马族前军将领尚在豹郡前线,是否调回以缩短防线?”司马余庆再次起身征询道。 司马刚烈眼皮一翻,伸手一指豺狡,淡淡道:“司马大军主帅在此,问我作甚?” 司马余庆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而坐。 当晚,司马营帐。 “叔父,这么晚了,所为何事?”司马刚烈放下手中书卷,淡然道。 “唉,老臣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少主开示。”司马长老恭敬道。 “叔父可是要问,本府为何强令司马族亲贵迁出南疆,随同本府北上?”司马刚烈笑道。 “正是。”司马长老坦然道。 “王上设宴,若是司马亲贵尽出,亲来赴宴,岂不是更让王上安心?”司马刚烈回应道,“这也可表明,我司马氏绝无二心。” “这倒也是……”司马长老欲言又止道。 “叔父可是觉得,此举不妥?”司马刚烈反问道。 “少主明鉴!”司马长老沉声道,“老臣只是略有隐忧。” “叔父但讲无妨。” “龙神大人在南疆本就颇具威望,可谓是众望所归。豺狡将军又是南疆本地人,土生土长。而咱们司马大军则是外来人氏,暂居此地而已。”司马长老忧心道,“若是我司马族尽数迁出,这些南疆将领再无制约,一旦……” “这些都是我司马府将领,哪里来的南疆将领?”司马刚烈却是打断道。 “老臣失言。”司马长老垂首道。 “叔父,你心中所忧,句句是为我司马府着想,这我岂有不知?”司马刚烈柔声道,“刚烈记得叔父曾说,欲图大业,不在朝夕,若是连小小的屈辱都不能隐忍,岂能成就大事?帝都基业久远,王师足有百万之众。而我司马刚烈,论武不如铁板犀,论智不如木野狐,若是再没有点儿胸怀,没有点儿心量,我拿什么去跟帝都抗衡?又拿什么图霸天下?” 一番简单的话语,司马长老竟是听得愣在当场,良久不禁乐出声来:“少主长大啦,老臣欣慰,社稷有望!” 次日。 司马帐前。 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司马兄,你忒不够意思!帝都赴宴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不叫上本少呢?” 说话之人,一袭白衣,英姿挺拔,双目炯炯有神,全身上下充满爆炸般的力量,却是隐含不发。 “修为竟然又有精进!”龙神、紫貂瞧见,不禁暗暗点头,叹道,“英雄出少年啊!” “据说帝都之行,最好有妖王战力同行。”耿少笑骂道,“平时的獠王大人,岂是白叫的?” “耿兄弟,冤枉啊。”司马刚烈忙解释道,“医官说你重伤未愈,这才未敢叨扰。” “司马兄,你看本少像是重伤未愈么?”耿少反问道。 “这……”司马刚烈迟疑道,“传医官。” 医官入帐,待问清来由,不禁叹气道:“回少主,獠王大人的伤势甚是罕见。” “獠王大人究竟伤势如何?”司马刚烈关心道。 “少主可知,人体本由肉身与魂神和合而成。”医官实言道,“獠王大人外伤早已痊愈,只是这魂神,却是受损严重。” “此言何意?”司马刚烈皱眉道。 “少主,恕在下直言,獠王外伤虽愈,却是性命堪忧。”医官坦然道。 “怎会如此?!”司马刚烈闻言一惊,急切道。 “唉,莫不是被老朽所伤?”紫貂老将军闻言懊恼道,“都是老朽不好。” “这魂神受损,并非由外伤所致。”医官却是摇头道。 “并非外伤所致?”紫貂老将军闻言越发不解道,“这好端端的,岂能平白无故性命堪忧?” “唉,在下学艺不精,也同样深感困惑。”医官叹气道。 “什么魂神受损,本少这不是好好的么?”耿少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接口道,“司马兄,你若是不带上本少,本少绝不干休!” “这……”司马刚烈不禁有些左右为难,迟疑道。 “少主。”豺狡旁观良久,突然开口道,“在下知道一位神医,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医官闻言立即接口道:“大帅可是说秋神医?” “正是。”豺狡点头道。 “唉,可惜这位秋神医仙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军医叹息道。 “据报这位神医现下就在豺郡。”豺狡接口道,“若是这位秋神医都说獠王身体无碍,再让獠王与少主同行可好?” “嗯,也好。”司马刚烈点头道。 耿少心中虽是百般不愿,但为了能北上帝都,相助兄弟一臂之力,也只好屈从。 豺郡。 耿少呆呆矗立在古色古香的巷道,张大了嘴,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究竟是何等景象,竟能让我们身在异域他乡的耿少,如此惊讶? “玉仁坊”三个烫金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再细瞧去,一副对联字迹工整,书写两侧:“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耿少举鼻轻嗅,竟隐隐有一股熟悉的暗香浮动。 “婆婆!”耿少不禁惊呼出声,欢天喜地的撒腿冲了进去,留下豺狡等将怔在原地,面面相觑。 檀香依旧缭绕,紫葫仍是高悬,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此时的耿少,眼里早已看不到这些,满脑子都是婆婆的身影。耿少万没想到,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域他乡,竟然还能有故人重逢的感动。 眼见内堂帘后,似有绿裳浮动,耿少立时激动万分,揭帘狂奔而入,高喊道:“婆婆,小子可想死你啦!” 恍惚中,耿少见到婆婆一袭绿裳,手执清茶,正背冲自己。绿裳婆婆似是听闻呼唤,将茶盏放上案几,缓缓转身。耿少顿时喜极而泣,张开臂膀扑上前去! 耿少依稀看到绿裳身影微微一抖,慌乱间仓促避开。 “婆婆这是咋啦?”耿少欣喜过度,见婆婆竟然避开自己,急切间竟是用上了身法。 绿裳身影虽是促不及防,却是柳腰一摆,身形一矮,竟然将耿少暗含身法的熊抱,轻盈让过! 这可是银发老者传授的至高身法,岂能轻易避开?霎时间,天地禁声,耿少欣喜过度,下意识间竟是用上了“无音”身法。这下任凭对方神通广大,却是如何能够避开? 绿裳身影慌乱间挣扎几下,却是被耿少牢牢抱了个满怀。 耿少感受着怀中温润,想想上次与婆婆分别,先被露儿抛弃,后被修仙界通缉,被石纹等人暗算,遭石离长老追杀,一路亡命天涯,最后不得已逃入兽界。之后耿少更是连番奇遇,阿诺村与恶徒狼溪斗狠,山崖巅得银发老者真传,洛龙族与幽冥殿下拼命,貂郡前与紫貂将军酣战。 我们的耿少,这一路来的艰辛,满腔的酸楚,从未向人倾诉,如今见到婆婆,竟是失声痛哭起来,仿若久未归家的孩子,蓦然见到自家长辈一般…… 怀中绿裳身影一开始有些慌乱,欲挣脱耿少,可见到耿少真情流露、泪涕交加,如决堤的洪水,不能自已,实是把自己当成了亲人,这才逐渐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良久,耿少心绪稍复,这才出声道:“婆婆,你近来可好?你怎会在这里?” “你,你先放开我……”竟是清脆温婉的女声传来! 耿少闻言一惊,浑身一个激灵,忙抬眼瞧去,只见一张鹅蛋俏脸,青丝披肩,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略带幽怨,正静静注视着自己。这绿裳姑娘肤色略显黝黑,脸颊却是透着晕红,朱唇微启,娇嗔道:“哪有你这样的……” 耿少见状大惊,连忙松开双臂,但觉老脸发烫,抬手一抹鼻涕眼泪,吞吞吐吐道:“大夫,我,我是来瞧病的。” “瞧病便瞧病,二话不说,冲进来就抱着大夫哭得死去活来,哪有你这样的?”绿裳姑娘嗔怪道,说道最后,却是忍不住“噗嗤”乐出声来。 绿衫姑娘这一笑,却是眼波流转,说不尽的温婉可人,耿少不禁看得痴了,直勾勾盯着人家姑娘。只见绿裳姑娘双眸清澈如水,透亮澄净,似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湖面,倒映出世间多彩的万物。 片刻后,耿少自觉不妥,赶紧收摄心神,赔礼道:“因为姑娘像极了一位故人,是以在下一时情难自抑,求姑娘见谅。” “是你口中的婆婆吧?”绿裳姑娘反问道。 “嗯,很和蔼慈祥的一位婆婆。”耿少面露回忆,感慨道。 “我有这么老么?”绿裳姑娘娇嗔道。 “啊,不是,不是!只是气质上,气质上很像……”饶是我们的耿少平日伶牙俐齿,在这位绿裳姑娘面前,却是变得口齿不清。 “那位婆婆,怎生模样?” “呃……”这还真把耿少给问住了,耿少还真未见过婆婆的样貌。 “你没见过你口中的婆婆?”绿裳姑娘讶异道。 “实不相瞒,小子还真没见过婆婆真容。”耿少遗憾道。 “那你怎知我们很像?”绿裳姑娘掩嘴笑道。 “我也不知。姑娘给人的感觉,好生亲近,很是熟悉……”耿少面露回忆之色,喃喃自语道。 “把手伸来。”清脆的女声打断了耿少的回忆。 “什么?”耿少闻言一愣,奇道。 “噗哧”一声,绿裳姑娘笑道:“你不是来瞧病么?来,把手伸来。” “姑娘,你就是秋神医?”耿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下秋木槿,医术略懂些皮毛,不知公子有何疑问?”绿裳姑娘含笑道。 “这世上竟有如此年轻的神医,就算打从娘胎里就开始研习医术,这才顶多二十几个春秋。”耿少不禁暗自慨叹道,“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看来本少当真是井底之蛙啊。” 既然对方自报芳名,耿少也赶紧抱拳一礼,回道:“在下姓耿,名叫……” “星沉。”绿裳姑娘随意接口道。 “姑娘怎知在下名字?”耿少奇道。 “獠王大人的威名,貂郡关前一战成名,整个南疆谁人不知?”秋木槿淡淡道。 “可见过本少的人不多,姑娘怎知是我?”耿少依旧不解道。 “就算样貌可以冒充,这无音身法可冒充不了。”秋木槿掩嘴轻笑道,“不愧是上乘身法,见人就扑,挺俊的么?” 耿少老脸一红,低头道:“在下方才一时情急,认错人了。” 突然耿少鼻子一动,脑中灵光一闪,奇道:“不对,姑娘可是去过人间江南水乡?” “公子何故有此一问?”秋木槿反问道。 “姑娘身上所用水粉,产于江南,而香料却来自北方,都是人间之物,绝非妖兽所用。”耿少眼睛发亮道,“而且和婆婆身上的……” “我一个跑江湖的,终日奔波在外,哪里没有去过。”秋木槿却是打断道,“区区水粉香料,有何稀奇?” “嗯,这倒也是。”耿少抱憾道,略一迟疑,突又不甘道,“司马府医官非说在下患有重疾,姑娘可否帮在下看看?” 耿少轻挽衣袖,伸出手来,心中暗道:“婆婆曾为小子悬丝诊脉,那飘忽的手法极难伪装,真假一试便知?” 只见秋木槿面色不改,玉腕轻抬,三指轻按,搭上耿少脉门,闭目静思,温雅大方。 耿少见状愣道:“姑娘直接诊脉?” “不直接诊脉,公子待怎样?”秋木槿却是反问道。 古来男女有别,女郎中若为男子诊脉,肌肤相触多有不便,是故才有了悬丝诊脉一法。如今人家姑娘家神情自若、落落大方,耿少此时若是多言,反倒显得矫情,只得尴尬敷衍道:“呃,挺好,挺好。” “秋神医,我等求见。”帘外忽然有人高声道。 豺狡、医官等人本是陪同耿少瞧病,却不想耿少行至此处,便突然狂奔而去。众人面面相觑,只得守候在外,良久未见动静,这才忍不住出声相询。 耿少这才想起众兄弟在外,尴尬道:“若是姑娘不介意,可否……?” “让他们进来。”秋木槿仍旧双目紧闭,开口道。 豺狡等人鱼贯而入,见秋木槿正在闭目诊脉,也不便打扰,静立一旁。 豺狡冲医官轻声道:“这位年轻的姑娘,便是秋神医?” “在下也无缘亲见,不过听说秋神医却是位姑娘。”医官点头道。 良久,秋木槿轻叹口气,缓缓收回玉腕。 “敢问神医,獠王大人他……”豺狡见状急忙上前道。 “叫我秋木槿便可。” “木槿姑娘,獠王大人身体无碍否?”豺狡赶紧改口道。 “公子体内真气鼓荡,骨骼精健,肾精饱满,五脏之力充足。”秋木槿缓缓道。 “哦,如此便好。”豺狡闻言松了口气道。 “可是元神受伤,魂神命精皆损,性命堪忧!”秋木槿接着道,“若不是公子心怀仁德,天命增寿,本活不久长。” “这,这会如此?”豺狡等人闻言大惊。 “唉,公子早年间,行止不端,魂神命精皆损,此乃故疾。”秋木槿叹道,“惟有改过迁善一途,方可扭转命运,延年益寿。” “木槿姑娘不愧神医也,正是如此!”耿少点头道。 “耿兄,此话怎讲?”豺狡急道。 “唉,本少浪荡公子一个,却是行止不端,所做荒唐,此乃福薄之相。”耿少淡然道,“所谓禄尽人亡,福报过早的耗尽,哪里还有命在?婆婆也是如此说。” “婆婆?”众人闻言,不解道。 “婆婆可是位奇人,曾用转命之法救了俺妹子,对本少相助良多。”耿少感激道。 “獠王大人的妹子所患何疾?”医官闻言惊讶道,“这转命之法,真是闻所未闻?” “我这妹子,每每发病之时,恶寒袭体,全身冷颤,牙关颤抖,几乎失去意识。”耿少回忆道,“婆婆曾说,这是中了一种什么毒来着……?” “缠丝阴毒。”秋木槿接口道。 “啊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耿少一拍脑袋道。 “什么!”军医闻言大吃一惊,目瞪口呆道,“缠丝!此毒阴冷无比,这世上根本无法可解,如何救得?” “婆婆也说只有转命一法可为,虽无把握,但还真救了俺妹子。”耿少欣慰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婆婆!” “转命一法,道听途说而已,世上岂有此事?”秋木槿打断道。 “婆婆却也曾说,一命换一命,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耿少淡然道,“小子也实是不解,不过只要能救俺妹子,怎么都好!” “转命之法,所说无凭。”秋木槿出声道,“你那婆婆所说,却也未必是实言。” “木槿姑娘,你慈悲为怀,悬壶济世,在下敬重你。”耿少闻言正色道,“可我不许你说婆婆的坏话!” “如果我说的是实情呢?”秋木槿反问道。 “婆婆待小子恩重如山,小子报答尚且不及,岂能容她人闲话!”耿少厉声道。 “缠丝阴毒本就无药可解,转命一说,终究渺茫。”秋木槿实言道,“公子又怎知,这其中代价,究竟多大?” “婆婆是小子最为敬重之人!木槿姑娘,多谢你替在下诊病,多有叨扰,告辞!”耿少不再多话,起身便走。 豺狡众人苦劝未果,只得满怀歉意,冲秋木槿抱拳一礼,紧随耿少而出。 数日后,司马军帐。 “司马兄,不日便要启程,你究竟肯不肯让本少同去?”耿少高声道。 “呃,耿兄弟……”司马刚烈面露难色,迟疑道。 “本少实话跟你说,你若带本少同去,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本少就自己前去!”耿少不容置疑道。 “好!”阿大一旁忍不住喝彩出声,刚想出言附和,却被豺狡狠狠瞪了一眼,这才强行收敛,捂住嘴巴,未再言语。 “我的獠王大人呐,连秋神医都说你痼疾在身,怎可如此轻视?”司马刚烈劝言道。 “司马兄,人命天定,本少也不知自己命数几何。本少只知,司马兄此去,是要以身作质,以保南疆众位兄弟周全,为南疆争取一丝求存的机会。”耿少恳切道,“如果本少当真命不久长,此乃天意,何必强求?何不让本少用这有限的残生,为众兄弟做些什么,好歹也精彩的活了一回?” “耿兄弟,你……”司马刚烈闻言,不禁动容道。 “再说堂堂帝都,必然高手如云。本少自知不具妖王实力,可獠王大人的称号岂能白叫?”耿少豪迈道,“就给本少个机会见见世面,与众英雄争一回短长,也不枉此生!” “哇哈哈哈,连老夫都想与獠王同去,与众英雄争一回短长!”紫貂老将军闻言,也忍不住豪气道。 “獠王想去,自是无人阻止得了。”司马刚烈叹口气道,“本府只有一个条件,求耿兄答应。” “司马兄但讲无妨。”耿少不在意道。 “本府只求,让一位医师同行。”司马刚烈恳切道,“需要时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也成。”耿少一口答应道,虽然心中不屑,但既是兄弟一番心意,也不便推却。 “好,那便一言为定!”司马刚烈高声道,“有请大夫!” 只见一名绿裳女子,轻盈而出,鹅蛋俏脸,青丝披肩,双眸清澈如水。 “木槿姑娘!”耿少吃惊道。 “不错。”司马刚烈笑道,“医官说只有这位大夫,对獠王大人的伤情最为了解。” “此去非是儿戏,木槿姑娘怎可随我等北上?”耿少急道。 “上次小女子对婆婆不敬,这里给公子赔不是了。”秋木槿坦然道,“公子心胸宽广,岂能心存芥蒂?” “非也,非也!”耿少极力反对道,“此去并非游山玩水,万一有个闪失,可怎生对得住姑娘?” “都说獠王大人无音身法,天下无双!”秋木槿闻言,反而奇道,“小女子在獠王身侧,会有什么闪失?” “嗯,这倒也是!”耿少不自主点头道,在秋木槿面前,我们的耿少瞬间便被说服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第二十二章 妖王凶宴1 一月后。 帝都兽巢。 “王上,诸位蕃王已达帝都。”狐貂禀报道。 “南疆司马可到帝都?”玄玉眼前一亮,开口道。 “正是。” “他带了多少兵马?”玄玉立时追问道。 “仅司马族亲贵百余人,于帝都城外暂住。”狐貂实言道。 “那他带了多少人,随行入都?”玄玉急切道。 “据报只有司马长老、一名獠族亲卫和一名医官随行。”狐貂实言道,“包括司马刚烈本人在内,共四人进入帝都。” “仅仅四人?”玄玉讶异道。 “正是。”狐貂得意道,“司马族亲贵已然尽数北上,如今一举一动都在帝都监管之下。” “这也就是说……”玄玉若有所思道。 “也就是说,整个司马族势力已然从南疆迁出。”狐貂奉承道,“王上兵不血刃,将南疆之患化解无形。” “好!”玄玉拍掌道。 “王上,看来那司马小儿,也并非像军师所说的那般难以对付。”狐貂趁机道。 “嗯,倒也是。”玄玉点头道,“那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当务之急,应当进一步削弱司马的力量,以减少变数。”狐貂进言道。 “如今司马只有四人入都,何惧之有?”玄玉奇道。 “王上有所不知,司马小儿身边那名獠族亲卫,坊间传闻具有准妖王战力,曾在貂郡关前,与紫貂老将军相战不下。”狐貂提醒道,“江湖传言,此子是未来的獠王大人。” “獠族竟有如此后起之秀?”玄玉闻言奇道。 “王上,不可不防啊。”狐貂进言道。 “爱卿,你意如何?”玄玉征询道。 “王上,帝都蕃王之宴,可另选吉日举行。在这之前,不如先在摘星楼,进行一场王者盛宴。以帝都之名,邀各大妖王前来赴宴。摘星楼高耸入云,凌空而建,正象征着拥有巅峰战力的王者,藐视天下。老獠王生死不明,必然无法赴宴,王上便可顺势邀此子前来。想我迦楼罗诸位妖王,那是何等人物?此子名不正、言不顺,必然引起公愤,到时便可借机除之。”狐貂阴狠道,“如此一来,司马小儿在帝都举目无援,还不乖乖任由王上摆布?” “好计!”玄玉满意道,“爱卿,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 次日。 帝都兽巢。 “臣司马氏,参见王上。”司马刚烈恭敬道。 “这不是王弟么?”玄玉淡淡道,“南疆千里之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一想到可以面见王上,臣便倍觉神清气爽,哪里会有劳顿之感?”司马刚烈动容道。 “你如此想见孤王?”玄玉闻言奇道。 “凡是帝国子民,谁人不想一睹圣容,亲近王上?”司马刚烈兴奋道。 “既然如此,平日为何不见你觐见本王?”玄玉埋怨道。 “臣朝思夜想,觐见王上。可是……”司马刚烈吞吞吐吐道。 “可是什么?”玄玉奇道。 “可是臣没脸见王上……”司马刚烈欲言又止道。 “这是为何?”玄玉不解道。 “半年前,魔道宵小攻陷龙渊,犯我圣土。王上神威之下,这帮不开眼的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臣当时恰好便在左近,头脑一热,便自不量力,前去拼命。不料却是久攻不下,将王上大半兵马都折损在了龙渊关前。”司马刚烈怅然道,“是臣无能,臣一心只想替王上出气,却是忘记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这才导致王师损兵折将。臣实在是没脸见王上,请王上责罚!” “嗯,原来如此。”玄玉闻言大是受用,满意道,“王弟你知耻而后勇,重夺龙渊天堑,却是大快本王之心。” “这……”司马刚烈汗颜道,“臣惭愧,重夺龙渊,并不是臣的功劳。” “王弟何出此言?”玄玉纳闷道。 “龙渊关前,臣久攻不下,损兵折将。臣心知不妙,正欲率残师向王上求援,谁想就在班师的当晚,这群宵小竟然冲出龙渊,一路追杀。臣当时吓得肝胆俱裂,已经做好殉国的准备。就在此时,王上坐下众位南疆将领,九天龙神、吊睛白虎、黑山大力猿、阿牛还有阿大等人及时赶到,不但救了臣下,还重夺了龙渊。”司马刚烈款款而谈道,“王上的南疆将领,各个骁勇善战,王上难道不记得了么?” “呃,这个,孤王当然记得……”玄玉闻言讶异道,“只是地处边陲,相隔千里,孤王也好久没有慰问他们了。” “虽然地处偏远,王上的这些南疆将领可是各个忠心为国。他们发觉魔道宵小竟有一座上古邪阵,可生炼活尸,悄然破我边防。是故南疆四郡,洛龙族、貂族、豺族、蛇族,这才自发联手,齐心协力,为王上抵御外辱。” “王弟是说,南疆一统,是本王的这些将领自发联手?”玄玉闻言奇道。 “正是!”司马刚烈正色道,“如果各自为战,如何能够对付数万尸鬼?又如何为王上坚守门户?” “哼,这些南疆将领,各自称王,割据已久。”木野狐眯眼道,“如何能自愿联手?” “他们本都是王上的将领,这有何难?”司马刚烈理所当然道,“龙神大人亲去游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是替王上分忧,为帝都而战,何必分什么彼此?” “这么说,孤王这些将领,是为了共御外敌,这才自发联合起来?”玄玉讶异道。 “正是!否则怎可能短短数日,南疆一统?如若不是自愿,岂不是自家兄弟相斗?要是外敌当前,咱们自家人却先打了起来,如何对得起王上?又如何对得起先祖?”司马刚烈高声道,“自家人”三子说得尤其响亮。 “王弟所言甚是,深得孤王之心。”玄玉闻言点头道。 “既然司马大人如此替王上着想,那么老臣想向司马大人相借一物,不知司马大人舍得否?”木野狐突然冷冷道。 “野狐先生但讲无妨,这偌大的帝都,都是王上之物,何须谈借?”司马刚烈慷慨道。 “好,老臣欲借汝头一用,不知可否?”木野狐寒声道。 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接着便是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司马刚烈闻言一怔,脸色数变,遂又轻松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臣下这条小命本来就是王上之物,王上要拿去,有何不可?想当年,臣下咿呀学步之时,不慎坠井,要不是王上及时发现,冒险将臣下救出,臣下今日岂能站在这里?”司马刚烈诚恳道,“臣下这条命是王上给的,王上若是想要,随时可以拿去。只要王上开口,臣断然没有异议!” “啊,这个……”玄玉尴尬道,“王弟言重了……” “不说以往,单说日前在龙渊关前,臣损兵折将,被魔道追杀,又是王上的南疆将领,将臣下救出。臣欠王上太多,只想为王上战死沙场,也算是死有所值。”司马刚烈怅然道,“唉,可惜臣空有尽忠之心,却实无报效之能,除了损兵折将,还差点丢了龙渊。王上要怪罪,那也是应该的。” “王弟哪里话来?”玄玉摆手道,“孤王岂是小气之人?” 木野狐闻言大急,频频冲王上暗中示意,却见玄玉不理,只得摇摇头,兀自叹息。 “王上,司马大人既然一片忠心,那么便留大人在帝都多盘亘些时日,也好与诸位大臣多亲近亲近。”狐貂适时进言道,“如此可好?” “嗯,如此也好。”玄玉点头道,“王弟啊,你非将才,战事就别瞎操心了,不如在帝都陪陪孤王可好?” “臣何幸之至!”司马刚烈欣喜道,“臣才疏学浅,未经战阵,南疆之事早不愿多管,只想在帝都亲近王上。” “如此甚好!”玄玉满意道。 “王上!”狐貂再次进言道,“既然魔道宵小虎视眈眈,南疆防务不可不过问呐。” “你有何良策?”玄玉奇道。 “虽然南疆将领忠心为国,可是南疆沃野千里、风调雨顺,这些将领已是养尊处优多年,久疏战阵。”狐貂继续道,“为了加强南疆防务,王上何不借机考验一番?” “如何考验?”玄玉饶有兴致道。 “王上可还记得,咱们尚有十万军粮,其中两万赈济灾民,还剩八万正好充军,可供王师南下。”狐貂献策道,“王上不如借此军演,以固南防!” “不可,万万不可!”木野狐闻言急道,“赈灾救命之粮,怎可充军?” “唉,野狐先生此言差矣。”狐貂狡辩道,“已然救济了两万粮草,王上仁至义尽,区区子民又岂能得寸进尺?” “南疆将领岂是易与?”木野狐反驳道,“如此内耗,实非明智!” “野狐先生怀疑帝都王师的实力?”狐貂笑道,“那我与先生打个赌如何?我赌王师势如破竹,南疆必败!” “大军开拔,岂是儿戏?”木野狐气急道,“简直是胡闹!” “军师先生足智多谋,竟不敢赌?”狐貂傲慢道,“司马大人在南疆多年,可敢赌否?” “臣下实在不懂兵啊!”司马刚烈装傻充愣道,“这可为难臣下了……” “不知王上心意如何?”狐貂开口问道。 “这赌约倒也有趣。”玄玉饶有兴趣道,“娘娘以为如何?” “妾身也觉得甚是有趣!”妩姬娇笑道。 “军国大事,岂能听从妇人之见,王上三思?”木野狐急迫道。 “这军演可有把握?”玄玉闻言迟疑道。 “王上怎么忘了?”狐貂上前低声道,“这十万粮草本就来自南疆,现下南疆根基已空,毫无抵抗之能。如今司马不在南疆,群龙无首,正好一举拿下。此乃天赐良机,南疆一战可定!” “王上!”树貂也趁机撺掇道,“摘星楼已然建成,就差南疆美女献上。如若不然,怕是会令王上扫兴。” “哎呀,这倒是!”玄玉猛然醒悟道。 “妾身也想看看,帝都王师与边陲驻军,到底哪家厉害?”妩姬掩嘴轻笑道。 “这还用说?”树貂奉承道,“帝都带甲百万、良将千员、威加海内、所向披靡!” “好,就这么定了。”玄玉拍案道,“兵发南疆,以固南防!” 木野狐一旁气得直跺脚,却是无法可想…… 次日,军师府。 木野狐斜倚案前,手捧古卷,细细品读,似乎根本就未瞧见,下首正有一人垂首而立,贼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此人却不正是树貂。 “先生……”树貂满脸堆笑道。 “原来是树貂大人?”木野狐这才放下古卷,开口道。 “嘿嘿,先生竟还记得小人?”树貂受宠若惊道。 “南疆司马府一品将军,岂能不记得?”木野狐随口道。 “堂堂军师府竟连大门也无,小人着实心奇。入内一看,所有摆设如寻常百姓一般,小人还以为走错了呐,嘿嘿。”树貂没话找话,奸笑道。 “大灾之年,一切从简,都捐了。”木野狐淡淡道。 “先生高义,小人佩服,嘿嘿。”树貂一翘大拇指,眯眼道。 “将军专程造访,所为何来?”木野狐直切主题道。 “先生快人快语,小人也就不兜圈子了。” “但请直言。”木野狐点头道。 “小人知道,军师先生以南疆为患,欲除司马而后快……”树貂欲言又止道。 “说下去,我在听。”木野狐接口道。 “小人不才,可助先生一臂之力!”树貂吐沫横飞道。 “你为何要助我除掉司马?”木野狐奇道,“你原本不是在司马府为将么?” “先生,您是不知呐。这司马小儿,刚愎自用,不听我言。他要是早听我劝,现下何至于此?”树貂咽口吐沫道,“呸,我与那司马小儿誓不两立!” “哦?”木野狐奇道,“司马小儿如何刚愎自用?又如何不听你言?” “早先帝都拟旨,南草北调,整整八万石粮草。小人一听便知其中有诈,好心献策予他,谁想这司马小儿非但不领情,还将小人乱棍打出。”树貂委屈道,“您看,这伤到现在还没好呐!” “帝都南草北调,何诈之有?”木野狐摆手道。 “先生,你就别考小人了,这不明摆着嘛?帝都中原,大旱多年,粮草紧缺,大军欲南下平乱,却苦于粮草未备。”树貂得意道,“是故调南草北上,以此为据,欲讨南疆。” “然后呢?”木野狐眯眼道。 “然后,小人看那司马小儿苦无对策,好心献策,欲救他一条小命。”树貂忿忿不平道,“谁想他竟以怨报德!” “你献何策?”木野狐追问道。 “嘿嘿,帝都南草北调,这其中的花花肠子,小人是看得一清二楚。何不将计就计?”树貂自得道。 “如何将计就计?”木野狐诧异道。 “小人献策,既然帝都欲借粮草,那咱们便索性投毒其中。若是帝都用此粮充军,引大军南下,咱们不正好可以坐以待毙,不费吹灰之力剿灭王师?”树貂怡然自得道。 “什么?!”木野狐闻言,脸色陡变,不禁勃然大怒! “先生?”树貂见状一惊,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你怎可出此下策!”木野狐气得脸色发青。 “先生饱读兵书,自然知道兵不厌诈。”树貂解释道,“自古以来,粮道都是兵家必争之所。在敌军粮道上作文章,实乃妙计啊?” “妙个屁!”木野狐不禁破口大骂,“南疆十万粮草北上,是为赈济灾民,若是投毒其中,这可如何是好?” “反正是敌方子民,又有何关系?”树貂闻言不解道。 “关系大了!”木野狐怒道,“我且问你,两军对垒,所为何来?这偌大的江山,以民为大,若是不能救民于水火,万千将士何必血染沙场?咱们又何苦当朝为官?!” “先生……”树貂正欲张口辩驳,却闻木野狐冷冷道:“来人,给我乱棍打出!” “先生,我有良策啊,可助先生除掉司马!”树貂高叫道。 “不必!”木野狐冷冷道。 “先生,我乃将来国舅,谁敢打我?”树貂不服道。 “打!”木野狐充耳不闻,依旧冷冷道,“给我狠狠的打!” 军师府侍卫一拥而上,凶神恶煞般举棍就打,树貂顿时皮开肉绽,旧伤未愈,更添新伤…… 一月后。 帝都,摘星楼。 “气吞山河,藐视天下!”玄玉手持玉杯,满意道,“娘娘,你看孤王这摘星楼,气象如何?” “不愧是王上的手笔!”妩姬低声赞叹道。 “娘娘?”王上奇道。 “王上,何事?”妩姬依旧低声道。 “娘娘为何不敢放声而谈?”王上奇怪道。 “危楼高入云,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妩姬腰肢轻摆,楚楚可怜道,“妾身,有些怕……” “哈哈,此乃笑傲云巅,王者盛宴!整个妖兽界最巅峰的战力,今日将齐聚于此,难免威压迫人。”玄玉豪迈道,“娘娘坐在孤王身边,不必害怕!” “王上,妾身方才便觉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却是何故?”妩姬心有余悸道。 “狐貂,此乃何故?”王上不满道。 “王上,这可是王者盛宴,巅峰强者的威压,血肉之躯岂能承受?”狐貂解释道,“您仗着一身修为,自是无惧。娘娘可是半点修为也无啊,身子难免会受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玄玉闻言扫兴道。 “王上放心,老臣早有所虑。”狐貂邀功道,“这摘星楼乃是灵石法阵构成,王上与娘娘只要待在法阵之内,当保无忧。” “如此甚好,爱妃当可放心了。”玄玉这才满意道。 “亚相鹿荣驾到。”侍从高声道。 “相父年事已高,居然也亲来捧场?”玄玉欣喜道。 “王上,这摘星楼耗费颇大,劳民伤财啊。”亚相鹿荣气喘吁吁道,“王上切不可再大兴土木啦!” “相父所言有理,孤王只要这摘星楼而已,断不会再有他想。”玄玉闻言扫兴道。 “司马府司马刚烈到。”侍从再次高声道。 “王弟,你肯赏光,真是太好了!”玄玉兴奋道。 “王上有请,身为臣子岂能不来?”司马刚烈轻松道。 “你那獠族亲卫可到?”玄玉急忙问道。 “自然。”司马刚烈让开身形,笑道,“王上相邀,岂能不来?” 耿少上前一步,抱拳拱手道:“獠族后进耿星沉,见过王上。” “好,好!”玄玉见此獠已然中计,这才放心道。 待众人就席,司马长老皱眉道:“少主,咱们司马府席位上的法阵,却比他人要小,只能容两人进入。” “何故如此?”司马刚烈不解道。 “这样一来,咱们四人虽在席中,却有两人得不到法阵的保护。”司马长老实言道。 “哼,宵小伎俩!”司马刚烈不屑道,“请叔父与木槿姑娘就席,本府与耿兄不用这法阵保护。” “少主,妖兽界巅峰战力云集,单是威压就非同小可。少主尚有大事要做,没必要冒此风险。”司马长老进言道,“不如老臣和木槿姑娘回避,就不参与了。” “王上相邀,中途退席,徒遭猜忌。”司马刚烈反对道,“还是叔父和木槿姑娘入席吧。” “少主勿虑。”身侧温婉的女声响起,却是秋木槿开口道,“请少主与长老一同入席。” “木槿姑娘,你这是……?”司马刚烈讶异道。 “小女子尚需待在獠王身边,他身上被我金针过穴,气血被封,以保魂神不损。”秋木槿坦然道,“没我解封,他可什么都干不了。” “木槿姑娘,不入法阵,万一有个闪失……”耿少闻言担心道。 “小女子乖乖待在獠王身边,会有什么闪失?”秋木槿冲耿少轻松一笑道。 “这倒也是!”耿少点头道。 “此间凶险,姑娘此举怕是不妥……”司马刚烈兀自不放心道。 “少主放心,万一小女子当真承受不住,少主再出来替换可好?”秋木槿劝言道。 “也罢。”司马刚烈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简公主驾到!” 只见一名素颜女子,端庄大方,缓步而来。堂堂帝国公主,虽然没有任何水粉装饰,却仍不掩雍容华贵的气质。 司马刚烈席位在侧,简公主缓步而过,竟是目不斜视,冲王上欠身一礼,恭声道:“阿简,见过王上。” “阿简,你来的正好!”玄玉高声道,“快快入席,席上有法阵保护!” 王族亲贵络绎不绝,纷纷到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第二十二章 妖王凶宴2 待众人就席,突然“咚”一声闷响,整个摘星楼不禁一阵颤抖,妩姬娘娘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只见一个敦实的圆膀粗汉,鼻上顶角,落于场中,却不正是四大妖王之一,铁板巨犀到了。 玄玉见状大喜,安慰妩姬道:“爱妃莫惊,此乃我帝都第一神勇,铁板巨犀,帝都犀王是也!” “见过王上!”犀王瓮声瓮气道。 单单这声问候,一股威压顿时鼓荡开来。耿少顿感两耳震得生疼,强行提起一口真气相抗,方觉略有好转。 耿少斜眼瞧去,诸位王公大臣受灵石阵法保护,皆未有异样,再瞧身边木槿姑娘,竟也是丝毫未见异状。 似是察觉到耿少的担心,秋木槿扭头冲耿少微微一笑,仿佛是安慰他不必担忧,自己承受得住。 耿少这才放心下来,转头盯着犀王,低声问道:“司马兄,不知我迦楼罗共有几位妖王?” “明面上都说四大妖王,其实整个妖兽界,具有妖王战力的,却绝不止四个!”司马刚烈应道。 “哦?”耿少闻言惊道,“本少只知吸血獠王、啸月天狼、铁板巨犀和九天龙神,这四大妖王。难道除这四位外,妖兽界竟还有足可媲美妖王的战力?” “有!”司马刚烈斩钉截铁道,“腥毒蜂后便是一个。” “听起来,似是一名女子?”耿少奇道。 “虽为女子,却是绝对的妖王战力!”司马刚烈确定道。 “妖兽界如此之大,果真能人辈出啊。”耿少叹道。 “还有一位,论战力,恐怕还在四大妖王之上!”司马刚烈低声道。 “什么!”耿少闻言差点惊呼出声,骇然道,“竟还有妖王之上的战力?” “有!”司马刚烈压低声音道,“此人叫金刚魔猿,乃是当年老宗主的侍卫长大人!” “如此说来,妖兽界实际上的妖王战力,少说也有六位?”耿少惊异道。 “不错。” “这些传说中的人物,今日都会到此?”耿少不禁有些兴奋道。 “这可难说。”司马刚烈实言道,“除了犀王效命于帝都之外,其他妖王一向我行我素。” “连帝都的帐都不买?”耿少奇道。 “老宗主故去后,诸位妖王各自为政,多年来谁也不服谁,谁的帐都不买。”司马刚烈叹息道。 “难道说,当年所有妖王,曾经团结一致?”耿少惊道。 “自然是,他们都听老宗主的号令。”司马刚烈淡淡道。 “如此战力,若是齐心协力,岂不是天下无敌?”耿少惊呼道。 “当年的迦楼罗,当然无敌于天下!”司马刚烈慨叹道,“那时魔道宵小可是闻风丧胆,哪里敢打我迦楼罗的主意?” “那后来怎么……?”耿少正欲接口,却被一阵惊呼声打断,“腥毒蜂后!” 场中立时一阵骚动,耿少循声望去,只见场中一名中年美妇,浓妆艳抹,妖娆多姿,五指尖锐,像针一样锋利! “蜂儿见过王上。”腥毒蜂后欠身一礼,阴柔道。 “多谢蜂后大人赏光啊。”玄玉喜道,“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 “哇哈哈哈,她辛苦个屁!”一阵豪爽的大笑,竟公然打断了王上的问候。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粗汉,“咚”一声落入场中,整个摘星楼又是一阵剧烈颤抖,比方才犀王驾到时的动静还大! “金刚魔猿!” “竟然是他!”场中立时引起一阵剧烈的骚动。 “大块头,你脚程挺快啊?”蜂后阴笑道。 “呸,骚娘们!”金刚魔猿没好气道,“比脚程,俺不在行,有种咱比比力气!” “一个铁膀巨汉,瞪着眼愣是要与蜂后这一纤细女子比力气……”耿少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心中暗道,“这魔猿大人的性子还挺直爽。” “你还是那点出息,这许多年一点儿长进也无!”蜂后讥讽道。 “嗷!”一声怒吼,金刚魔猿一句话就被激怒了,不禁仰天咆哮,蓬勃的妖气顿时爆发开来。 “咔咔咔……”整个摘星楼竟然左右摇晃起来,法阵之外的王宫侍卫,一个个口吐白沫,竟是晕厥过去。 耿少但觉双耳一阵刺痛,头脑被震得嗡嗡作响。幸好丹田处一股热流蓦然上涌,隐隐与魔猿的威压相抗,耿少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慌忙斜眼瞧去,只见身旁秋木槿仍然促膝而坐,竟是未有异样。耿少见状,虽然暗自惊诧,却是放心下来。 “大块头,你右臂有伤?”清澈温婉的女声响起,却是秋木槿突然出声道。 “嗯?”似是没想到在自己雄壮的威压下,竟还有人可以开口说话,金刚魔猿拍拍脑袋,回头瞧去,才发觉说话之人,竟是一个弱不经风的小丫头! 金刚魔猿饶有兴趣的俯身蹲下,瞪圆了巨大的猿目,瞅着秋木槿。 “这里。”秋木槿面不改色,伸手指向魔猿的右臂,果见一处暗疮,周围虽已结疤,其内却是脓血直流。 金刚魔猿低头瞧了瞧自己的伤口,又转头狠狠瞪了蜂后一眼,这才粗声道:“俺这是多年旧伤,治不好的。” “大块头,给我看看好么?”清澈的女声再次响起。 金刚魔猿闻言一愣,挠挠脑袋,似是多年没人敢这么与他说话,顿时倍感亲切,居然巨掌一伸,乖乖递了上去。 秋木槿捧着巨臂凝神端瞧,不禁眉头一皱,惊呼出声道:“有毒!” “哼,都是蜂后那骚娘们!”金刚魔猿咧嘴怒喝道,“她蛰俺!” “大块头,你讲不讲理!”蜂后闻言怒道,“好端端的,老娘干嘛要蛰你?” “谁叫你偏要与老子势不两立,不死不休!”魔猿脸红脖子粗道。 “老身何时要与你势不两立?”蜂后不服气道。 “那你封号为何?” “腥毒!” “看,你要毒死猩猩!”金刚魔猿理直气壮道,“这还不是与我魔猿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是腥毒,不是猩毒!”蜂后纠正道。 “看,你还是要毒死猩猩,老子与你拼了!”金刚魔猿纠缠不清道。 “你脚程追不上我!”蜂后愤声道。 “骚娘们,脚程俺不在行,你可敢与老子比比力气!”金刚魔猿怒喝道。 此刻的一幕似曾相识,大家这才明白这句话的由来。敢情我们的金刚魔猿,实力居妖王之首,却是有些夹杂不清,非认定腥毒蜂后的封号是要毒死猩猩,不禁恼羞成怒,非要与蜂后拼命。蜂后硬拼自然不是对手,只好逃避。金刚魔猿不以身法见长,追之不上,反被蜂后偷袭,蛰伤了右臂。 “大块头,你莫乱动!”清澈的女声再次响起,秋木槿开口道,“我要将脓血取出,难免有些疼痛,你可忍得住?” “俺没事,小丫头你尽管放手施为。俺这是多年旧伤,反正治不好的。”金刚魔猿不在意道,竟是乖乖听话,不再胡闹。 秋木槿以竹刀挑出腐肉,再以金针导出脓血。这腐肉已然变黑,竟然隐隐散发出阵阵恶臭。秋木槿皱眉道:“有毒,难怪伤口一直长不好!” “蜂后姐姐,你当初所用,是什么毒?”秋木槿转身问道。 “哼,有本事你自己治,却来问我作甚?”蜂后眼皮一翻,不屑道。 “大块头,我不知毒素来源,不好施治,但中毒太久,已然入骨。”秋木槿犹豫道,“如今之际,只有刮骨疗毒一法。只是……” “只是什么?”金刚魔猿大大咧咧道,“小丫头你但讲无妨。” “刮骨取毒,剧痛难当,而且我也只有两成把握。”秋木槿实言道。 “哇咔咔咔,小丫头,你尽管动手便是。”金刚魔猿豪爽道,“就算不能取出,顶多和现在一样呗,老子又不亏?” “大块头,你可想好,万一事败,虽然不亏,这刮骨的痛楚可就白挨了。”秋木槿劝言道。 “何惧之有?小丫头你尽管施为。”金刚魔猿不屑道,“拿酒来!” “疮口未愈,不得饮酒!”秋木槿头也不抬,叮嘱道。 “呃,也好!”金刚魔猿听话道,“不喝就不喝,怕它怎地!” 秋木槿用竹刀破开魔猿伤臂的血肉,在铁骨上轻轻刮拭。由于魔猿铁骨太过坚硬,不过盏茶时间,秋木槿已然香汗淋漓。 “俺骨头太硬,不好刮。”金刚魔猿反倒安慰起秋木槿来,劝道,“小丫头,你要不歇歇再刮?” “一旦刮毒,务必一气呵成,不可间断。”秋木槿头也不抬,坚定道,“否则毒素入血,后果不堪设想!” “要不,俺帮你刮刮?”金刚魔猿见状,实在过意不去道。 “大块头,你瞧得见么?”秋木槿一抹额头汗水,却是笑道。 “这……”金刚魔猿身躯太过庞大,伤口又恰在臂膀背面,任其如何扭动粗笨的身体,愣是瞧不见伤口深处,不禁气得嗷嗷直叫。 “大块头莫要乱动,不然我刮得好生辛苦。”秋木槿埋怨道。 金刚魔猿立时停手,乖乖蹲在秋木槿面前。纵然是蹲着,这魔猿也足比秋木槿高出一头。 秋木槿神情专注,香汗淋漓,一边清理霉变的骨屑,一边以金针封住血脉,以防毒素入血。 耿少旁观良久,竟是看得痴了,心中暗道:“只有两成把握,当年婆婆救俺妹子,也是只有两成把握。当时情景,怕是便如这般吧……” “啊!”秋木槿眉头一皱,低呼一声。 “怎么?”金刚魔猿奇道。 “大块头,你中毒多久了?”秋木槿紧张道。 “大概二十来年了,怎地?”大块头纳闷道。 “毒素已然侵入骨髓,若不及时吸出,性命堪忧!”秋木槿焦急道。 金刚魔猿闻言一愣,遂咧嘴道:“小丫头,你莫要担心。老子命硬得紧,不碍事。” “毒素一旦入髓,纵然金刚铁骨,又有何用?”秋木槿颤声道。 “哼,都是那骚娘们干的好事!”金刚魔猿向蜂后瞪视一眼,继续道,“小丫头,老子已经活了很久,早就活够啦,只可惜还有一人尚未见到。” “大块头,你有何想见之人?”秋木槿奇道。 这一问,金刚魔猿纵然英雄盖世,竟也是眼眶一湿,哽咽道:“就是她啊!老子当年啥都不会,就是有膀子傻力气,吃饭又多,村里人都瞧俺不起。只有她说俺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只要俺一句话,别说俺们金刚族,就是放眼整个妖兽界,也得颤抖不已!” “嗯,然后呢?”秋木槿耐心道。 “俺听了开心坏了,就拼命吃。家里都被俺吃光了,她就挨饿去借。后来俺自己琢磨,既然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填饱了肚子就该出来闯闯。她听到俺的志向很是高兴,要为俺送行。俺别的啥都不稀罕,就想吃个大饱。她就去村里挨家挨户的讨借,借不到就亲自去地里挖,最后凑了整筐的土豆儿,正好烧了给俺送行。家里没火,她就把大门拆了当柴,给俺烧了整整一大盆。俺一高兴,吃了个精光。她看俺能吃,就总是笑,她笑的样子真是好看。”金刚魔猿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道,周遭竟是无人敢上前打扰。 “她是……?”秋木槿动容道。 “俺婆娘啊,不然还有谁会对俺这么好?” “敢问大嫂名姓为何?” “就是她啊,俺婆娘!”金刚魔猿夹杂不清道。 “以这大块头的性子,还真有可能不知自己结发妻子的名字。”秋木槿略一迟疑,心中暗道,遂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俺独自闯荡,可俺除了能吃,啥都不会。到哪都没人要俺,都嫌弃俺,不给俺吃饱,还打俺。俺就算把家里吃光了,俺婆娘都从来不打俺,只会看着俺笑。俺生来金刚铁骨,他们根本打不疼俺。可不知为何,俺身上不痛,这里却是痛得慌。”金刚魔猿巨掌一指心窝,委屈道。 “外面自是再没人会像大嫂那般待你……”秋木槿闻言,幽幽叹息道。 “直到有一天俺碰到狼兄!”金刚魔猿突然兴奋道,“狼兄非说俺是旷世奇才,百年难遇,让俺定要跟着他走,一起去面见老宗主。当时俺又不知老宗主是个啥劳什子玩意儿。俺婆娘曾说,让俺不要随便跟别人走,凭自己一膀子力气,总能找到活干。所以俺并未答应狼兄,狼兄很是失望。” “这位狼兄是……?”秋木槿奇道。 “这小伙儿性子不错,对俺味口儿,就是名字也忒怪,好像叫什么啸月天狼。”金刚魔猿随口道。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堂堂老狼王啊,在这大块头嘴里,竟变成了性子不错的小伙儿…… “后来一日,俺正在赤炼族作苦工搬石。一名使臣远来,说自己是狼兄所派,要接俺回去,还带了五车麦子为聘。赤炼族长看到整整五车金灿灿的麦子,立时点头答应。俺就这么一头雾水的被使臣带走。后来见到狼兄,狼兄极力推荐,老宗主就请俺作他的侍卫长大人。俺当时就问,‘侍卫长大人’是个啥官儿,老宗主笑眯眯的说,在什么四大妖王之上。俺当时也不懂,反正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就一口答应。”金刚魔猿继续道,“这位狼兄说来也怪,既然这么想见俺,为何不亲来找俺叙旧?而且老宗主要是真觉得俺厉害,又怎会仅以五车麦子,向赤炼族讨俺?” “正因为老宗主认为,大块头你乃当世奇才,所以才不敢让狼王亲自接你,也不敢下重礼聘请啊!”秋木槿略一思索,已然想通其中关窍,不禁点头赞许道。 “小丫头,这是为啥?”金刚魔猿纳闷道。 “当年赤炼族与老宗主分庭抗礼多年。”秋木槿款款而谈道,“大块头你当时的身份,不过赤炼族下一个苦工而已。而老狼王在妖兽界何等地位,他若亲去接你,赤炼族岂能不疑?再者,区区一个苦工,老宗主若以重金礼请,赤炼族必然不肯放人,定要追查究竟不可。那样大块头你,可就见不到老宗主啦。” 耿少一旁静听良久,不由得心里暗暗点头,心下佩服道:“这位木槿姑娘不仅医术神妙,而且心思机敏、才智过人。” “其中还有这许多道道儿,狼兄都没和俺说过。”金刚魔猿一拍脑袋,恍然道。 “这些不过取巧之技,何足道哉?”秋木槿摆手道,“老狼王知道,大块头你是成大事之人,故不愿谈及这些琐事罢了。” “后来俺跟随老宗主,一路东征西讨、降妖伏魔,打得幽冥、鬼泣满地找牙。终于有一天,老宗主亲口说,整个妖兽界,只要俺一句话,也得震上三震!”金刚魔猿傲然道,“俺听到高兴坏了,俺终于做到了,俺成为顶天立地的汉子了,她知道了定会高兴。于是俺就叫狼兄,陪俺前去寻她,如今俺一句话三界震动,她可以不用再烧土豆了……” 全场一片寂静,呼吸可闻。 “然后呢?”秋木槿也不禁为之欣喜道。 话至此处,金刚魔猿突然黯然神伤,怅然道:“俺兴奋的回到家,却只见草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俺发疯般找遍金刚族所有的土地,可是都未能找到。当年为俺烧掉的大门,已然重新修葺,如今虽已破烂不堪,但俺知道她总有办法度过难关。狼兄也向金刚族老人们打听,才得知当年俺走后,她一人尽心尽力,照料双亲。俺爹娘问她,为啥俺不在身边,她就说俺出去忙大事儿,抽不开身。后来俺爹娘故去,她又苦等几年,不闻俺的音讯,就一人默默离开了。” “大块头,你未能找到大嫂?”秋木槿闻言,眼眶一湿,颤声道。 “俺和狼兄找遍了周边千里方圆,都无半点音信。俺逢人就问她在哪里?可是人人都说不知。俺当时狂躁难安,可狼兄却偏说要俺冷静。俺如今功成名就,可她却不知在哪里烧着土豆,这叫俺怎么冷静?”金刚魔猿暴跳如雷道,“都是狼兄不好,当初要不是狼兄,非说俺有什么旷世奇才,俺才不要作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寻不见她,顶天立地又有个屁用!” “老狼王也不想的,见你如此模样,他想必也很难过……”秋木槿幽幽道。 “唉,这倒也是。”金刚魔猿叹气道,“狼兄他此后,便一直隐居不出,再也不愿过问世事。其实这事是俺不对,倒也怪不得狼兄……” “大块头,你连大嫂名姓都不清楚。”秋木槿埋怨道,“你去问人,人家自然不知,这如何能够找到?” “是啊,是俺不好。她可能在哪里烧着土豆,后来土豆不够吃,便死了。俺却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金刚魔猿哀怨道,“俺婆娘曾说,叫俺不要随便跟别人走。咱有膀子力气,咱不偷懒,总能找到活干,可是俺没听她话!” “大块头,你这铁骨太过坚硬,如今毒素深入骨髓,我功力太浅,吸不出来。”秋木槿怅然道。 “如今她不在了,俺活了这许久,多活个几年也是无趣的紧,无所谓啦。小丫头不必自责。”金刚魔猿豪爽道,“她若是投胎转世,想必也有你这般大了,俊俏的紧。” 秋木槿俏脸一红,娇嗔道:“大块头,人家与你说要事,你却取笑人家。” “哇哈哈哈,有趣,有趣!”金刚魔猿爽朗大笑道。 “木槿姑娘,这毒素如何才能吸出?”耿少旁观良久,突然插嘴道。 “这毒素虽然入髓,但并不算深,只是大块头铁骨太硬,用普通方法难以吸出。”秋木槿无奈道。 秋木槿话音刚落,却见耿少双目泛红、獠牙突起,蓬勃的妖气勃然而出,二话不说,张口就向金刚魔猿的伤口吸去。 “你!”秋木槿见状,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金刚魔猿正自沉浸在回忆之中,被突如其来的妖气一震,这才低头瞧去,只见一只小獠儿,竟正在为自己吸毒。 这毒素金刚魔猿自是熟悉不过,自己金刚铁骨,这才坚持了这许多年,若是换作寻常妖兽,岂能抵受的了?魔猿大惊之下,巨掌一挥,作势要将耿少推开,却闻秋木槿高声喝止道,“不可!” “小丫头,他!”金刚魔猿急道。 “紧要关头,不可分神,否则恐有危险!”秋木槿咬牙跺脚,却是无奈道。 金刚魔猿闻言这才安静下来,不敢乱动,反怕误伤耿少。 “金针过穴,明明封住了周身气脉,他竟还能如此胡来,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秋木槿焦急万分,内心暗骂道。 盏茶时分,耿少突然仰脖吐出一口脓血,却是黝黑腥臭。 “成了!”秋木槿见状欣喜道。 “小獠儿,你这是为何?”金刚魔猿嗔怪道。 “万一……”耿少缓缓抬头,脱口而出道,“大嫂她还活着呢?” 这简单的一问,金刚魔猿却是愣住在当场…… “你魔猿大人当然英雄盖世,难道大嫂她就是好易与的吗?”耿少反问道,“当年你穷困潦倒之时,她尚能烧门煮饭,以济危难,如今岂能轻易客死他乡?” “小獠儿,你是说,她尚有可能……?”金刚魔猿竟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不错,还活着!”耿少肯定道,“怎么不可能?” “哇咔咔,小獠儿,你说的对。老子的婆娘,岂是易与?老子当初承诺,要照顾她一辈子,自然不能食言!”金刚魔猿开怀大笑道,得知自己婆娘可能尚存的消息,简直比取出跗骨之毒还要高兴百倍。 “大块头,你性命虽已无碍,可是残毒未清。这几日万万不可与人动手,更不可使用右臂!”秋木槿提醒道,“假以时日,自可复原。” “嗯嗯,都依你便是。”金刚魔猿兀自沉浸在喜悦当中,不在意的随口应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第二十二章 妖王凶宴3 “咳,恭喜猿王,有机会故人重逢。”狐貂缓缓上前,立于场中一处法阵中,开口道,“本次王者盛宴,除了叙旧之外,尚有一件大事要决,所以才请诸位相商。” “狐貂大人,不知何事,请我等前来?”蜂后出声道,嗓音阴柔细腻。 “唉,老獠王五年前重伤难愈,无法赴宴。”狐貂慨叹道,“想当年老獠王叱咤风云,曾为迦楼罗立下汗马功劳,这可是众所周知。” “不错。” “我等拜服。”众人纷纷附和道。 “可如今却有狡猾的异族,想冒名顶替,这却叫人如何能忍?”狐貂高喝道。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 司马刚烈闻言,面色一变,抢道:“狐貂大人,堂堂帝都,朗朗乾坤,幽冥、鬼泣俱被挡在龙渊关外,在坐都是自家兄弟,哪里来的异族?” 玄玉闻言也是诧异道:“狐貂大人,我帝都可有异族混入?” “据老臣所查,帝都确有异族混入,而且就在此间!”狐貂接口道。 “谁?!”众人纷纷怒骂道。 狐貂伸手一指耿少,厉声道:“他就是异族!” “大人有何凭证?”司马刚烈面色陡变,喝斥道。 “凭证?”狐貂昂首道,“诸位可想看看凭证?” “不错,狐貂大人,你可有凭证?”玄玉也不禁开口问道。 狐貂不敢走出法阵,隔空问道:“耿星沉,我且问你。你可是近年来,才到我兽界?” “正是。”耿少不在乎道。 “你可是出生在人间?”狐貂追问道。 “正是。” “你双亲可是人类?” “正是。” “你师门可是人类?” “正是。” “这么说,你生在人间,长在人间,人类所教,人类所养。”狐貂厉声问道,“那你可是人类?” “正是!”耿少堂堂正正道。 “王上。”狐貂转身道,“这就是老臣的凭证!” “王上!”司马刚烈面色一变,抢道,“当年老宗主曾邀金刚族魔猿大人为侍卫,方可征战四方;如今王上拜妖狐族野狐先生为军师,才能无往不胜。从北疆到中原,从葭萌到龙渊,若不是各族子民团结一致,怎能有今日帝都盛世?若是盲目排外,岂不是让天下才子寒心,四方真正有识之士,还有谁人肯为帝都效力?” “这……”玄玉迟疑道。 “王上!”狐貂进言道,“司马大人扰乱视听,包庇奸细!” “敢问狐貂大人,在下如何扰乱视听,又如何包庇奸细?”司马刚烈据理力争道,“在下不才,愿闻其详!” “魔猿大人、野狐先生,都是我妖兽族人,并非异族。司马大人硬要将我兽界各族,与人类混淆,是为扰乱视听。区区一个人类,竟能只身来到兽界,定有所图。司马大人对此非但视而不见,反而安置身边,是为包庇奸细!”狐貂厉声道。 “既然有我们妖兽的气息,那便是自家兄弟,岂能因人类身份而判为异族?”司马刚烈反驳道。 “若真是自家兄弟,即便是人类身份本也无甚大碍。”狐貂厉声道,“偏偏这个异族,决不可能是咱们兽族兄弟?” “如何不是?”司马刚烈反问道。 “他这一身妖气,却是从何而来?”狐貂冷声道。 “这……”司马刚烈顿时语塞。 “小獠儿,我且问你。”狐貂逼问道,“你明明身为人类,这一身的妖气却是从何而来?” “早年间,本少曾被一只吸血獠偷袭,所幸被人所救。这吸血獠杀害本少至亲,故为泄愤取其内丹吞下。”耿少坦言道,“往后不知为何,便有了这一身的妖气。” 司马刚烈闻言,立时抢道:“这么说,那只吸血獠并非被你所杀?” “非本少所杀!”耿少点头道。 “那你可敢说,吸血獠之死与你就一点儿干系都没有?”狐貂喝问道。 “这倒不是。”耿少微微一顿,坦然道,“本少当年是没有能力,若是实力具足,本少定会将其亲手斩杀!” “好,敢作敢当,是条汉子!”狐貂点点头,继续追问道,“你当年实力不足,无法亲手斩杀,那你可是帮凶之一?” “正是。” “王上,杀我族人,夺我内丹,混我族中,深入腹地。”狐貂断然道,“此子居心叵测,罪不可恕!” “仅凭这些蛛丝马迹,岂可盖棺定论?”司马刚烈抢白道。 “那司马大人如何解释,他深入我族的动机?”狐貂反问道。 “耿兄弟,你当年为何来我兽界?”司马刚烈转身问道。 “为避仇家追杀,不得已而为之。”耿少实言道。 “耿兄弟来我族中,实为避祸,并非他图。”司马刚烈高声道,“王上圣君明断,岂会如狐貂大人这般草率?” “司马大人又怎知这并非托词?”狐貂阴险道,“掩人耳目而已!” “阿诺村相救公主殿下,洛龙族力拼幽冥高手,龙渊前血战尸鬼大军,这些还能都是掩人耳目不成!”司马刚烈怒喝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狐貂脸红脖子粗,抢白道。 “如此说来,狐貂大人也并非中原本土人氏,想必忠心不到哪儿去!”司马刚烈反唇相讥道。 “司马大人,你!”狐貂愤然道。 “王上圣明,自有公断!”司马刚烈毫不退让道。 “好啦,好啦,爱卿所言都有道理……”玄玉疲倦道,“既然这獠儿身据王者气息,那么江湖事、江湖了,就交由诸位妖王定夺吧。” “江湖事、江湖了”,司马刚烈立时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架空,纵使有心却是使不上力。司马刚烈斜眼瞧去,只见狐貂这厮正冲自己阴险坏笑,立时便知这定是狐貂,事先为王上出的馊主意。事已至此,司马刚烈纵然愤慨,却也无法可想。 “几位都是妖兽界已臻巅峰之人,一言九鼎。”狐貂面向场中,朗声道,“此子害命取丹在前,伪装潜入在后,是生是死,诸位定夺!” “哦呵呵,老身不管那些有的没的,既然这小子号称妖王,那么接老身三支蜂刺试试?”腥毒蜂后阴狠道。 “呸!”金刚魔猿“轰”一声站起,怒喝道,“老子来接如何?” “老身考验新晋妖王,与你魔猿何干?”蜂后咬牙道。 “放屁!”金刚魔猿理直气壮道,“只要是你臭毒蜂想做的事,甭管是啥,老子一概不允!” “只要他能接下老身三支蜂刺,老身便不再过问此事!”蜂后决绝道。 “放屁!”金刚魔猿夹杂不清道,“有种让老子来接!” “老身透骨钉魂针的滋味,难道你竟是不记得了?”蜂后威胁道,“别忘了你右臂毒伤怎么来的?” “已经好了!”魔猿满不在乎道。 “老身当真要刺,你魔猿可未必拦得住!” “老子拦不住你的刺,拦得住你的人!”金刚魔猿喝斥道,“当心不要被老子抓到,否则老子新仇旧账一并算!” “两位大人勿恼,既然两位相持不下,所幸还有一位妖王在场。”狐貂突然开口道,“两位大人且算平手,那么便看剩下这位妖王的决断。如此公平吧?”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了犀王。 玄玉冲犀王频频暗中示意,犀王只得起身,冲耿少瓮声道:“妖兽界本是靠实力说话,吸血獠杀你亲人,你复仇取丹,这些本是你私事,老夫不愿多管。” 铁板巨犀缓缓步入场中,无奈道:“老夫既然隶属帝都,便当以义为先,效忠主上。小獠儿,你可明白?” “君臣有义,古来如是。犀王尽忠,小子理解。”耿少点头道。 “好小子,有胆色!”犀王双手抱胸,傲然道,“若非必要,老夫不忍取你性命。你且全力施为,老夫不用双手。” “我呸!”金刚魔猿见状怒道,“来来来,小犀牛,老子也不忍取你性命,老子单手会你。” “牛兄,你只需牵制这疯猴一时。”腥毒蜂后阴沉道,“待老身蜂刺一出,此事便成!” “诸位且慢!”狐貂急忙道,“既然三位妖王大人已下决断,咱们便该秉公行事。否则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如何秉公行事?”犀王粗声问道。 “在场三位妖王,现下二比一,决断已定,实在没有必要再起干戈。”狐貂急切道。 “放屁!老子的决定,一个顶俩,这才公平!”金刚魔猿蛮不讲理的怒吼道,“臭毒蜂,小犀牛,你们放马过来!” 犀王见状,无奈的摇摇头,浑身的妖气勃然而发。 蜂后俏脸一沉,纤细的腰身虽然未动,凌厉的妖气却是冲天而起。 “这才对嘛。有趣,有趣!”金刚魔猿大笑着,磅礴的妖气毫不掩饰的爆发开来。 三大妖王的威压冲撞一处,整个摘星楼顿时剧烈颤抖、摇摇欲坠,席间法阵“咔咔”作响,群臣惊慌失措。 妖风肆虐、威压逼人,秋木槿但觉胸口一闷,竟是有些坐立不稳,突觉一股祥和之气升起,如沐春风般温暖。秋木槿抬头瞧去,只见眼前一席白衣背影,三根倒刺赫然醒目。耿少双目虽然染成血红,却是充满柔和之色,冲秋木槿微微一笑。 秋木槿得獠王保护,心中大定,蓦然间似想起了什么,大声道:“大块头,余毒未清,你不可蛮干!” “小丫头心肠恁的好!”金刚魔猿大笑道,“放心,老子单手就行,不用右臂。老子命可硬得紧,哇哈哈哈……” “这小丫头,我倒是喜欢的紧。”简公主突然起身,冲秋木槿招手道,“来,坐到这里!” 公主殿下的灵石法阵岂是一般臣子可比,宽广而厚实。 秋木槿担心的看向耿少,只见耿少冲自己微微点头,遂暗自叹了口气,默默拔出耿少胸口和腰间的金针,俯身贴耳道:“至少也要留一口气回来,好让我再行设法救你!” 耿少闻言一愣,只见秋木槿俏脸一红,低头便钻入了公主法阵…… 狐貂眼见灵石法阵,摇摇欲坠,脸色一变,惊慌道:“诸位且慢,何必大动干戈?” “你意如何?”犀王粗声道。 “在场三大妖王,既然决断已定,何劳大人亲自动手?”狐貂劝谏道,“帝都自行将其拿下便是。” “对对,帝都亲卫何在?”玄玉也急道,“给我拿了!” 王命已下,却是半晌未见动静…… “亲卫何在?”玄玉怒吼道。 “王上,帝都亲卫可没有灵石法阵保护。”下首一臣颤声道,“妖王威压之下,早已尽数昏厥过去。” “那御林军呐?”玄玉嘶吼道,“调御林军给我拿下!” “王上,为拿一人调动整个御林军?”下首臣子颤声道。 “快去!”玄玉咆哮道。 “是!” “且慢!”金刚魔猿大声喝道。 “魔猿大人有话要讲?”狐貂忙客气道。 “老子不懂帝都的狗屁规矩,你方才说三位妖王,却是二比一的结果,老子不同意!”金刚魔猿眼皮一翻,蛮横道。 “哎呦,魔猿大人呐,你可别为难老臣啦。”狐貂愁眉苦脸道,“犀王、蜂后两位同意,您一位不同意,这结果可不就是二比一么?” “呸!”金刚魔猿夹杂不清道,“老子偏要算两个!” “魔猿大人莫要戏耍老臣。”狐貂急切道,“几位妖王大人自己拿的主意,可不关老臣的事啊。” “臭毒蜂,尔敢!”正说话间,金刚魔猿猛然转身,咆哮道。 “咔嚓!”一声脆响,只见耿少身前,一支透明蜂针,断成两截,跌落场中。 方才趁金刚魔猿分神之际,腥毒蜂后竟然辣手偷袭耿少。而这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被悄然破解了…… 蜂后脸色陡变,尖声厉喝道:“谁?!” “谁说在场只有三位妖王?”清冷的女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未见人影。 “诸位可有问过我的意见?”清冷的女声这回却是从场中传来。 众人再次循声望去,还是未见人影。 金刚魔猿瞪大了猿目,紧盯场中,自言自语道:“有趣,有趣!” 狐貂似是反应过来,慌忙道:“不知是哪位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必!”清冷的女声的依旧传来,却是飘忽不定,不见人影。 狐貂不知得罪了哪位大人,吓得额头直冒冷汗,颤声道:“王者盛宴,大人远来是客,还请现身一见。” “我不是一直都在你面前么?”清冷的女声恍惚间正是从身前传来。 一股冷意袭来,狐貂心下一惊,这才蓦然发觉,一名婷婷少女竟然俏立眼前。这名少女面若寒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冷冷看着自己! 耿少瞪大了双眼,狠命盯着眼前少女。耿少并不认识这位少女,可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是似曾相识…… 只见这少女,大约十五、六年岁,肌肤胜雪,长发披肩,云鬓高挽,一枚云狼珠钗,通体雪白…… 云狼珠钗! 耿少差点惊呼出声! “这莫不是……!”耿少捂嘴惊呼道,兀自不敢相信,眼前这名婷婷玉立的少女,怎会是当年那个馋嘴丫头?可这云狼珠钗乃是自己亲手所做,岂能认错? 狐貂已然汗透衣襟,后背发凉,颤声道:“不知是哪位大人驾到?” “新晋狼王,月寒霜!”少女冷冷道。 “霜霜!”耿少惊叫出声道,“你是霜霜!” 少女闻声回头,见到耿少,本来冷若冰霜的面庞立时乐开了花儿,轻声道:“哥哥!” 耿少冲上前去,一把拉住霜霜,喜极而泣道:“妹子,可想死哥哥了!” “嗯,哥哥的桂花糕最甜了……”霜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咂嘴道。 “果然是霜霜,这果然是霜霜!”耿少拉着霜霜,欣喜道。 “霜霜,你的病可都好了?你如何来到兽界?银狼大哥呢?你见到族人了么?你怎会出落成这样?你咋突然间长大了?”耿少抱着霜霜肩膀,兴奋的问个不停。 “哥哥,俺先帮你打架,待会儿再与你分说。”霜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声道。 “好,好。”耿少一拍脑袋尴尬道,兴奋过头,竟是忘了自己身在险境。 “这位霜大人是妖王?”狐貂不敢置信道,天下竟然有如此年轻的妖王。 下首一臣出声提醒道:“据闻妖狼族近来,却是出了一位新晋妖王,想必就是这位大人了。” “方才是谁说,场中只有三位妖王?”月寒霜缓缓起身,冷声道。 “老臣修为浅薄,实是不知啊。”狐貂连忙赔礼道。 “那么敢问大人,如今这结果如何?”月寒霜与金刚魔猿并肩而立,冲狐貂淡淡道。 “这……”狐貂顿时怔在当场,为难道,“如今场中四位妖王,二对二,平了。” 司马刚烈见状,立时起身高呼道:“王上旨意,江湖事、江湖了。既然四位妖王平手,现下未有定论,狐貂大人你私调御林军所为何来?难道你要谋反不成!” “不,不是老臣,是王上他下令……”狐貂慌忙辩解道。 “什么?”司马刚烈得理不饶人道,“狐貂,你竟敢怪罪王上!” 新晋狼王的出现,已然打破了原有计划,狐貂只得不情愿道:“都是老臣的不是……” “不错,江湖事、江湖了,帝都不得参与。”玄玉也赶紧推脱道。 “哼,所谓的新晋狼王,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修为能有多高?”腥毒蜂后不甘心道,“老牛,你只要拖住疯猴半刻,其他交由老身收拾!” 犀王闻言看向王上,只见玄玉频频点头示意,只得无奈道:“老夫尽力而为。” “哇哈哈哈,小犀牛,咱哥俩比划比划!”金刚魔猿摩拳擦掌,冲将过来,却还不忘冲月寒霜喊道:“她若蛰你,你躲俺身后便是。” 月寒霜微微点头,却未言语。 话音刚落,金刚魔猿已然与铁板巨犀战至一处。霎时间,天地变色、玉石碎裂,整个摘星楼左右晃动,竟是摇摇欲坠。 “小丫头,你不要自视太高。”腥毒蜂后阴狠道,“你的小命儿老身收下了!” “哼!”月寒霜冷哼一声,却仍是未有言语。 “你已经中毒了!”蜂后狞笑道。 “咔咔咔”三支蜂刺,在月寒霜身前,硬生生钉入灵石铺就的地面。霜霜雪白的裙摆,却是未见丝毫损伤。 “腰腿未动,如何避开的?”众人惊骇道。 “不知道,完全没有看到。” “好惊人的速度!” “不愧是新晋狼王!”四下一片喝彩声响起。 “哼,小丫头,你难道没有听说,老娘的蜂刺有明有暗吗?”腥毒蜂后寒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小心!”耿少惊呼道。 “嗯……”霜霜柳眉一皱,竟是轻哼出声。只见霜霜雪白的裙摆上,一枚腥红的暗刺,赫然醒目! “我这蜂针奇毒无比,你尚有十息的时间,活在这个世上!”腥毒蜂后轻蔑道,“十息过后,你便再无机会开口说话了。” “是么?”霜霜冷声道。 “还有八息!”蜂后叹息道,“这么个水灵的丫头,真是可惜了……” 霜霜缓缓合上双眼,闭目调息,竟是充耳不闻。 “霜霜!”耿少正欲纵身而上,却闻秋木槿传音喝止道:“莫动!她正在运功相抗,切莫打扰!” 耿少看向秋木槿,只见对方冲自己点头示意,这才惴惴不安的顿住身形,转身凝神观瞧。 “五,四,三……”蜂后阴冷的声音传来,预示着霜霜的性命,已然快到尽头。 “二,一!”蜂后仰头放声大笑,“哦呵呵呵……” 阴冷的笑声才起,却是嘎然而止,蜂后眉头一皱,惊骇道:“你竟还活着!” 霜霜缓缓睁开双眼,裙摆下刺目的腥红暗刺,已然变得通体雪白、晶莹透亮,竟是自行跌落地上,摔得粉粹! “缠丝奇毒都没能怎样?”月寒霜冷声道,“区区蜂毒又能奈我何?” “寒冰真气!”蜂后变色道,“竟能冻住我的蜂毒?” “哇咔咔咔,小丫头,有你的!”不知何时,金刚魔猿已然回到场中,瞪着巨大猿目,饶有兴趣的瞅着霜霜。 另一边铁板巨犀大汗淋漓,嘴里喘着粗气,已是瘫软在地。 “这老牛皮厚,忒也能抗。”金刚魔猿咧嘴抱怨道,“老子打累了,歇会儿再打!” 铁板巨犀的防御,放眼整个兽界都是首屈一指。金刚魔猿若想分出胜负,岂是一时半刻之事? 腥毒蜂后心有不甘,正欲再次欺身抢上,却闻一声厉喝响起,“住手!” 只见半空蓦然间雷云翻滚,一道虚幻的龙影渐渐探出云层。一道紫雷晴空劈下,竟是缓缓化作人形。 “九天龙神!”众人惊呼道。 司马刚烈拍案而起,长吁一口浊气,欣喜道:“终于赶上了!” “哈哈哈,这么有趣的事,怎么不等老夫啊?”龙神朗声道。 “龙神,你咋也来了?”犀王依旧气喘吁吁道。 “连你老牛都来了,我龙神为何不能来?”龙神笑道。 此时,耿少脑海中清晰的响起龙神的传音:“獠王莫慌,少主数日前就命雨燕传讯,请我北上,相助獠王兄弟!” “南疆防务紧迫,龙神大人怎可随便北上?”耿少传音忧虑道。 “獠王放心,少主说只要铁板巨犀不在前线,老夫便可放心北上。其余战事,豺狡元帅自能应付。”龙神传音安慰道,“老夫脚程快,待凶宴过后,老夫赶在犀王前头回去便是。” “哇咔咔,老龙,你竟也来了!”金刚魔猿开怀道。 “猿兄,打架怎么不叫上老夫呢?”九天龙神笑道。 腥毒蜂后见状,对方竟然堂堂三位妖王战力,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司马刚烈起身高喝道:“敢问狐貂大人,江湖事、江湖了,现下结果如何?” “三,对,二……”狐貂吞吞吐吐道。 “放屁!”金刚魔猿不满道,“是四对二,老子一个顶俩!” “对,对,是四对二!”狐貂一抹额头汗水,赶忙道,“獠王大人是我兽族的兄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第二十三章 仁者天助1 是夜。 帝都兽巢。 “唉……”司马刚烈手持木杯,仰望星空,矗立良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一声轻叹。 “少主何事忧愁?”司马长老闻声关切道。 “近来恰逢多事之秋,难免让人有些心烦意乱。”司马刚烈幽幽道。 “日间龙神大人及时赶到,獠王小兄弟业已得到帝都认可,这本是喜事啊。”司马长老劝慰道。 “确是喜事。”司马刚烈点点头,不经意道。 “那少主究竟为何事忧心?”司马长老不解道,“难道是龙神大人不在,南疆防务堪忧?” “非也。”司马刚烈摇摇头,坚定道,“豺狡为帅,紫貂为将,又有阿大、巨猿、白虎等先锋将领,南疆防务可谓空前牢固。就算我亲自坐镇南疆,也不见得会更好。” “既然獠王兄弟无碍,南疆防务又无忧,那少主究竟为何忧心?”司马长老迟疑道。 “她……”司马刚烈抚摸着下巴,轻声道,“却是有些不同了……” 司马长老闻言一愣,良久才恍然大悟道,“少主是说,简公主?” 司马刚烈狠狠点头道:“叔父觉得如何?” “老臣日间所见,公主素颜简装,既无车架,亦无仆从,除了招呼木槿姑娘躲入其法阵之外,几乎再未言语。”司马长老实言道,“老臣心中,仅有公主幼时在皇宫中的印象,现下实在不敢断言。” “反观王上日间所为,执用象著,手捧玉杯,食者必山珍海味,住者亦琼楼玉宇。”司马刚烈慨叹道。 “不错,确是如此。” “帝都中原连年旱灾,百姓苦不堪言。此时王上不思己过,反倒穷奢极欲。摘星楼好大的手笔,高耸如云,手摘星辰,看似帝王九五至尊的气魄,实乃衰败不兴之相!”司马刚烈愤声道,“如此一来,老宗主留下的万世基业难保,迦楼罗子民必为外敌所乘。” “少主所忧甚是。” “而她……”司马刚烈眼前一亮,欣慰道,“就如漫漫长夜里一息微弱的烛火,让我看到了帝都唯一的希望。” “少主……?” “举凡女子,谁人不爱惜自己的容貌,涂脂抹粉?谁人不艳羡华丽的虚荣,车马簇拥?”司马刚烈沉吟道,“而唯独她,身为千金之躯,享公主之宠,却无脂粉之饰,无车马之喧。这是我今日在摘星楼,看到的一丝兴旺之相,昭示我迦楼罗气数未尽。公主尚且如此,帝都王公大臣谁人还敢酒醉奢靡?公主她是在作表率,让他们这些贵族大臣看看,正是你们这帮孙子,在其位而不谋其事,这才让百姓受苦,让公主无颜,你们是羞也不羞?”司马刚烈开怀道,“今日的公主,真的好美……” “少主所言不错。”司马长老钦佩道,“本来老臣还担心,公主日间目不斜视,对少主未尝假以颜色,这才令少主有所感伤。” “公主如此作为,目的有三。”司马刚烈不假思索道。 “哦呵呵,老臣愿闻其详。” “其一,公主曾私自出宫,千里出逃,就为寻我一面。公主之心刚烈怎能不知,公主之情刚烈又怎能不领?然而这次,公主却克制一己私情,实是为保住你我性命。王上为人,气量狭小,若是公主举止稍有不当,便会陷你我于险境。其二,公主虽未言语,实则是在向刚烈传递讯息,是告诉刚烈帝都凶险,欲成大事,先须隐忍。记得公主当年在阿诺村曾言,要刚烈一忍再忍,哪怕忍到红颜枯骨、忍到山穷水尽,公主她都会等,永远等下去。” “不错!”司马长老点头道,“那其三呢?” “其三,唉……”司马刚烈不禁慨叹道,“公主志向实是在刚烈之上,刚烈既愧且佩。” “少主,此话怎讲?”司马长老闻言惊异道。 “不瞒叔父,刚烈从小立志,招募私军,团结天下英豪,招揽无数俊杰,实是为一己私欲。”司马刚烈郑重道,“刚烈一直以为,男儿立世,就当问鼎天下,称霸疆土。何以问鼎天下?靠兵马、靠权谋,靠手段!所以刚烈不惜牺牲八千将士性命,换来龙渊关前唯一的战机;不息趁洛龙族危难之际,讨来龙神大人的效忠。这些本是巧言伎俩,刚烈却是乐在其中、自以为傲。刚烈曾以为他人皆如蚯蚓,只知辗转泥丸之乐,又怎知大鹏扶摇九天之志?谁知,自己才是蚯蚓啊……” “少主,公主这第三个目的,究竟为何?”司马长老讶异道。 “其三,公主是明确的告诉刚烈,如今社稷危难,子民受苦,公主她不愿独享一己之乐,而弃天下百姓不顾。若是百姓尚有饥寒,公主她绝不独自温饱;若是百姓尚未安乐,公主她绝不苟且偷安。家国为重,儿女事小。这里是我们的国,更是我们的家,如今家破在即,何谈儿女私情?兵马权谋,若是不能成全这个家,要来何用?问鼎称霸,不过百年后一抔黄土,又有何意义?”司马刚烈长叹一声,垂首道,“公主志向在刚烈之上,刚烈枉自须眉,刚烈惭愧……” 司马长老静静倾听,良久才缓缓道:“原来少主夜间轻叹,竟源于此。” “叔父托孤于危难之际,抚养刚烈长大成人,既是族中长老,又实如刚烈生父。”司马刚烈躬身一拜,诚恳道,“刚烈让叔父担心了。” “哈哈哈,老臣不担心。”司马长老闻言,却是爽朗大笑道,“老臣欣慰啊!” “叔父何出此言?”司马刚烈奇道。 “原先老臣还曾忧虑,担心少主不是那木野狐与犀王的对手。”司马长老欣慰道,“如今,老臣可改观啦。” “叔父?”司马刚烈奇道。 “自古圣君,从来不怨怪外境的困难,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如今帝都险恶,少主尚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难能可贵。正所谓过能改,归于无,倘掩饰,增一辜。少主坦诚不讳,此后必将励精图治,为国为民,此乃千古圣王之道。”司马长老开怀道,“简公主母仪天下,少主知过能改,老臣喜从心生,何忧之有!” 书说简短。 一月后,帝都兽巢。 “王上,龙渊关外,邪魔宵小虎视眈眈,南疆防务刻不容缓。刀剑无眼,战争无情,不经历战火的洗礼,无以为将军;不经历狼烟的熏炼,无法固南防。”狐貂朗声道,“我十万王师整装待发,听候王命。” “好!”玄玉喝彩道。 “王上,十万王师,何人为帅?”下首一臣出声道。 “诸位爱卿,何人愿为孤王领兵南下?”玄玉征询道。 “禀王上,狼溪将军曾以区区六千兵马,平复北疆。”下首另一臣子进言道,“若是由狼溪将军领兵,南疆唾手可得。” “爱卿所言,甚合孤意。狼溪,便由你领兵如何?”玄玉满意道,“孤王拜你为帅!” 良久,大殿之上却是未见动静。 “狼溪,你可受命?”玄玉讶异道。 只见下首一名年轻将领,英气勃发,步履稳健,缓步行至殿前。司马刚烈见状一愣,遂才想起,此子不正是在阿诺村败于自己手下的那个登徒浪子么?由于气质变化太大,竟是一眼没能认出。 “狼溪,你可愿为帅?”玄玉再次开口道。 “王上,狼溪作梦都想!” “狼溪,据闻你昔日曾败于南疆将领,如今你可愿一雪前耻,振我王威?”玄玉继续道。 “王上,狼溪恨不得现在就驰骋疆场,与南疆众将一决雌雄!”狼溪咬牙道。 “好!”玄玉满意道,“那你可愿亲率王师南下?” “王上,狼溪不愿!” 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 “什么?”玄玉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道,“狼溪,你方才说什么……” “王上,狼溪不愿!”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回连司马刚烈都怔在当地,不明所以。 “狼溪将军,你可知我帝都主帅是何等地位?”狐貂一旁急道,“多少久经征战的将领,欲求此位而不可得!” “狐貂大人,狼溪承蒙王上错爱,三军主帅是狼溪奋斗一生的梦想!”狼溪坦言道。 “阿诺村,狼溪将军曾受辱于南军,难道将军不想趁此机会一雪前耻?”狐貂力劝道。 “在下作梦都想!”狼溪咬牙道。 “那将军为何不肯拜帅?”狐貂不解道。 “我欲与南军一决,乃是为我狼溪一己私怨。”狼溪目光锐利,铿锵有力道,“那么敢问狐貂大人,你出兵南疆,所为何来?” “狼溪将军息怒。”狐貂解释道,“老臣也是替帝都王业着想,邪魔宵小为患,老臣不得不防啊。” “若是抵御外敌,为何出兵与自家兄弟征战?”狼溪喝问道。 “这……”狐貂反问道,“狼溪将军不也照样出兵北疆么?” “那时不同!熊彪的悍兵铁骑公然犯境,一路烧杀掳掠,关内民不聊生。军师先生这才对其所好,以美酒歌姬将其困在葭萌关内,再绕道狮陀岭,于断崖谷设伏兵击杀。如今南军死守龙渊,令邪魔宵小不得寸进,非但无过,还以十万军粮敬上,以解中原旱灾燃眉之急。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重得新生!”狼溪喝问道,“敢问大人,南疆究竟所犯何事?王师为何要大举南下?” “狼溪将军,这是王命。”狐貂威吓道,“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大人,若要据守龙渊,血战幽冥,我狼溪决不皱一下眉头。别说大军南下,哪怕就是战至我狼溪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臣也要死守龙渊!”狼溪大义凛然道,“因为臣是狼族的后裔,堂堂迦楼罗帝都的子民!” “好,狼溪将军说得好!”木野狐赶忙帮腔道,“狼溪将军的意思是说,既然身为王上的子民,就该替王上固守边防,血染外敌疆土,岂能反向自家动兵?” “老臣附议!咳咳……”亚相鹿荣颤颤巍巍,气喘道,“此时出征,名不正、言不顺,非义师所为,必遭败亡。百姓饥苦,望王上以民为重!” “臣等皆附议!”沈让大夫偕同群臣进言,“昔日圣王有言,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意思是说,若是百姓遭难,全是君王一人之过,但求端心□□,改往修来,如此自然感降,所愿辄得。切不可以一己之欲,连累万方百姓!” “放肆!”玄玉面色一沉,怒道,“孤王做事,还轮不到尔等说教?” “王上息怒!”木野狐见状,忙接口抢道,“自古圣君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王上乃千古明君,自会博采众长,兼听广纳。” “这……”玄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迟疑不决。 “王上!”狐貂尖酸的声音响起,“王上不必为难,此次军演也是为了固我南防。既然狼溪将军不愿领兵,那么换一名将领便是。” “对!”玄玉拍手道,“便依爱卿所言。” “还有何人,愿为王上领兵南征?”狐貂朗声道。 “臣迦楼罗玄钢,愿往!”粗旷的声音响起。 “王爷!”狐貂赶紧陪笑道,“此等小事,怎好劳动王爷?” “哼!”玄钢鼻孔出气道,“区区南蛮之地,兵马不过五万,领地不过四郡,臣手到擒来!” “王爷,据边关急报,南军主帅调集三万兵马,重兵驻守龙渊,以防邪魔入侵。”狐貂接口道,“如此一来,南疆北部可战的兵力,仅仅两万而已。” “哇哈哈哈,老夫以十万雄师剿之,如屠猪狗耳。”玄钢不屑道。 “豹族前线,犀王尚有两万雄兵与南军对峙,王爷此行可谓是畅通无阻,毫无后顾之忧。”狐貂眯眼道。 “王弟!”玄玉兀自担心道,“王弟虽然豪勇,可是多年身居帝都,久疏战阵,此行怕是……” “哎,王上这是哪里话来?”玄钢不服道,“我看南疆众将才是养尊处优、久疏战阵!否则上次龙渊陷落,怎会毫不知情?老夫要替王上,好好教训一下这帮废物,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帝都王师是如何用兵的!” “南疆将领,何人为帅?”玄玉问道。 “豺狡,豺族子民。”狐貂应道。 “年龄几何?”玄玉追问道,“有何功绩?” “年方二十,未有军功。”狐貂实言道。 “哇哈哈哈!”玄钢闻言大笑道,“一个黄毛孺子,岂能领兵?” “据闻此子饱读兵书,不过久处南疆、未经战阵。”狐貂点头附和道。 “哈哈哈,纸上谈兵而已。”玄钢不屑道,“司马兄,这便是你在南疆拜的三军主帅?” “是啊,臣下亲自拜帅,以防邪魔宵小趁虚而入。”司马刚烈坦言道。 “唉,也不怪你,你又不懂兵。”玄钢叹息道,“王上,如此看来,南疆防务不堪一击。臣愿亲往,巩固南防。” “好,祝王弟旗开得胜!”玄玉闻言喜道。 帝都。 雕花楼。 “人有几寿?悲欢离合;月有几相?阴晴圆缺;天可有法?万法皆空;命可有数?阴阳束缚;生所从来?无央轮回;死所趣向?彼岸沙华……”耿少嘴里再次哼着人间不知名的小曲儿,斜倚朱栏,眯眼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 一曲儿唱罢,耿少低头瞧去,却见霜霜正趴在自己身边,全神贯注盯着别人桌上一碟儿蜜饯,嘴角流着口水。 耿少轻叹一声,将手中摆弄良久的云狼珠钗,轻轻插回霜霜头上,再双手将霜霜扶起,正色道:“大姑娘了,坐要有个坐样,不可以老是趴着。” 霜霜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茫的看着耿少,不明所以。 “来,坐端正。”耿少柔声道,“手要摆在身前。” 霜霜立马挺直腰杆,坐起身来。 “这就对了。”耿少刚想赞许几句,却见霜霜身子再次斜倚下去,盯着别人桌上那碟蜜饯,嘴里留着口水。 “霜霜,坐好!”耿少正色道。 霜霜立马挺身,端坐一旁,楚楚可怜的望着耿少,水汪汪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耿少见状,心肠一软,柔声道:“霜霜,你可知坐姿站样非是表面而已,而是体现人内心的端庄。从小古圣先贤教导,步从容,立端正,揖深圆,拜恭敬,勿践阈,勿跛倚,勿箕踞,勿摇髀,均是正心之意。” 霜霜摇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耿少。 耿少耐心道:“意思是说,走路时步态从容,站立时姿势端正,作揖时要把身子躬下,礼拜时要心存恭敬。进门时不要踩到门槛,站立时不要身子斜倚,坐着时不要双腿张开,也要不抖脚摇臀。种种轻浮表现,皆是因心地烦躁、心灵不净所致。霜霜,你可明白?” 霜霜依然摇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茫然。 “唉,就是说,要像这样……”耿少本想给霜霜作个表率,却发觉自己正斜倚朱栏,翘着二郎腿,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抖着双脚,这训辞说到一半,愣是咔在嗓眼儿说不下去。 耿少正自尴尬,斜眼瞥见秋木槿恰好端坐一旁,遂伸手一指秋木槿,就势道,“便像她那般。” 也算是我们的耿少脑子转得快,圆场圆得不着痕迹。霜霜眨巴眨巴大眼睛,注视秋木槿良久,似是突然间明白过来,开心的学样照做,挺腰低头,双手身前,两腿并拢,身子前倾,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耿少一旁不禁看得呆了,冲秋木槿低声道:“我引经据典,无论如何开导,她就是听不明白。你口都没开,她怎么一下子便会?” 秋木槿抿嘴一笑道:“言传莫如身教。我们的獠王大人,自己箕踞摇髀,自命风流,又如何教得好小孩?” 秋木槿笑容嫣然,耿少竟是看得痴了,恍惚间喃喃道:“不防,有你教便好。” 秋木槿俏脸一红,怨怪道:“谁要给你教小孩。” 此话一出,秋木槿立觉不妥,忙补充道:“自古以来,建国兴家,教学为先。而师道深远,首重身教,首重境转。如若獠王大人自己不能以身作则,纵然百口,又有何益?若是獠王大人能够修身□□,纵使不言,教在其中。” 不仅耿少反应机敏,看来我们的木槿姑娘脑筋也不慢。方才话语极易引起误解,秋木槿却是一带而过,圆起场来照样不留痕迹。 好在我们的耿少专心受教,认真聆听秋木槿的教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到耿少没有纠缠方才的话头,秋木槿这才放下心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却闻霜霜不情愿道:“姐姐,俺就要你来教,你一直待在哥哥身边可好?” 话音刚落,秋木槿立时面颊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在秋木槿举足无措之际,却闻耿少郑重道:“霜霜,哥哥今后不再酗酒,不再踏足风月之地,不再口出不逊之言。以前哥哥所行多错,累人累己,确是荒唐!你与哥哥一起改过,可好?” 霜霜闻言兴奋道:“好!” “若是有了过错,当不当改?”耿少接口道。 “当改!”霜霜不假思索道。 “何时改?”耿少循循善诱道。 “当下就改!”霜霜大声道。 “好,那便从酗酒开始!”言罢,耿少将酒壶收起,酒杯倒扣,果决道,“此物虽好,却不可纵饮,否则迟早重蹈熊彪覆辙。今后断不可再如此放纵!” 秋木槿双颊绯红渐褪,清澈的双眸静静注视着耿少,心中柔软之处被悄然触动。因为秋木槿深知,酗酒纵情、烂赌豪饮,对耿少这样一个风流阔少来说,是自小养成的习气,根深蒂固、难以驯化。佛说苍生难度,便是这个道理。 而耿少却是为了霜霜,竟能下此狠心,做得如此决绝,不留余地。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如此刚强难化之人,连佛都说难以度化的苍生,陡然蜕变呢? 耿少难道不知习气害人?如此作为,早晚必受殃罚?耿少当然知道。 那耿少为何不改?因为他,不在乎。 可我们的耿少,无论如何都不愿霜霜受此影响,宁愿自己承受强忍欲望的苦楚,也不愿霜霜染上恶习,这却又是为何? 因为他,在乎! 正因为这个“在乎”,让耿少这样一个浪荡阔少,可以立下狠心,脱胎换骨。 正因为这个“在乎”,佛菩萨明知苍生难度,却仍以度尽苍生为己任! 这个“在乎”,还有另一名字,叫“真爱”,叫“慈悲”…… 正当耿少若有所思,决定痛改前非之际,蓦然间一股冷意袭来。耿少低头瞧去,却见霜霜柳眉倒竖,面若寒霜,目光锐利,正紧紧盯着远处。 顺着霜霜的目光瞧去,只见对面几座阁楼开外,一抹妖冶的身影闪过,消失不见。 耿少心知,此间三人,霜霜战力最强,再加上妖狼一族敏锐的感知,方才她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霜霜?”耿少轻声道。 只见霜霜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冷意缓缓褪去,咧嘴道:“她走了。” “蜂后?” “嗯。”霜霜点点头。 “哼!”耿少冷哼道,“真是阴魂不散!” “哥哥莫怕,她要是欺负哥哥,霜霜揍她!”稚嫩的声音传来,耿少轻轻抚摸着霜霜的秀发,竟是哭笑不得。 几座阁楼开外,暗处。 “蜂后大人,不就是几个小鬼儿,也敢招惹大人您?”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 “哼,区区一只幼獠,功力发挥不到三成,居然也敢妄称獠王!”蜂后阴冷的声音传来。 “不论此獠修为如何,在蜂后大人眼里,还不是如死人一般?” “唉,他有帮手。”蜂后叹气道。 “那个新晋狼王?”苍老的声音微微一顿,接着道,“这确是棘手些。” “那个小妮子,体内妖气阴寒无比,竟能冻住我的蜂毒!” “就算这小妮子自己不怕,难道她身边之人,还能各个百毒不侵?” “若单单是这小妮子,倒还罢了。”蜂后咬牙切齿道,“可偏偏身边还有一位神医!” “神医?” “不错,本来那疯猴魔猿,早已被我毒伤。这么多年下来,毒素好不容易才逐渐深入骨髓,眼看就要功成,却被这臭丫头坏了好事!”蜂后恨声道,“一个不怕蜂毒,一个擅长疗毒,我腥毒蜂后命中的克星,竟然齐聚此处。” “要不老夫召集人手,替蜂后大人料理?” “别乱来,这里可是帝都。”蜂后郑重道,“大事为重,你若是暴露,万事皆休!” “好,都听蜂后大人的安排!”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第二十三章 仁者天助2 帝都。 军师府。 偌大的军师府,府内却是空空如也,几乎所有家产都已变卖,连府前大门都未能幸免。 而正是这样的无门寒舍,其内却不时传出悠扬的琴音。路人经过,无不翘首驻足,深深鞠躬一礼,再悄然而去。 堂内,琴声陡然转急,如高崖瀑布急流直下,撞入幽玄莫测的深潭,正当浪花乍开之际,琴音却是嘎然而止。 “先生,这是先生第三次弹错了。”木子聪开口道,“自入府听从先生教诲以来,学生还从未曾见先生如此。先生为何事忧心?” “唉……”木野狐长叹一声,双手抚琴,毕恭毕敬,将古琴轻轻摆放原位,这才接口道,“确是生疏了……” “这可不像平日的先生。”木子聪应道。 “子聪啊,你跟我多年,你且说说,眼下何事为患?”木野狐怅然道。 “先生,子聪不敢妄自揣度。但蒙先生垂问,不敢不答,只好姑且试言之。” “你且说来。” “如今天下,有二事为患,一谓表,一谓本。”子聪恭敬道。 “哪二事?” “皇天旱灾连年,帝都人心不古。” “何为表,何为本?” “皇天旱灾连年为表相,帝都人心不古乃根本。”木子聪继续道,“正是因为帝都宫廷废除圣贤教育,不愿聆听古人教诲,恣意忘形,奢淫骄纵,自私自利,傲慢攀比,这才感得皇天降罪,百姓受苦!” “子聪啊,不枉我多年所教啊。”木野狐点头欣慰道。 “先生过赞,学生惶恐。”木子聪赶忙恭敬道。 “子聪,为患者,有表,有本,亦有缓,有急。”木野狐继续问道,“你可知,如今帝都,何谓缓,何谓急?” “先生,南疆战祸在即,大灾之年,徒耗钱粮,此乃急中之急,莫过此急。而清君侧、立正行,乃治本之要,却是当缓之又缓,当循序渐进,万万急不得。” “为何?” “因为有些时候,缓才是急,慢才是快。”木子聪郑重道。 “孺子可教也。”木野狐点点头,满意道。 “可是先生……”木子聪欲言又止道。 “子聪,有何疑问?” “学生有一事不明,望先生慈悲开示。” “何事?” “先生既然以为,帝都人心不古,庭风败坏,乃是灾难的根本。”木子聪迟疑道,“何不下猛药,治根本?” “如何下猛药,如何治根本?”木野狐讶异道。 “当年先生辅佐王上登基,本是希望造福民众,让万里江山永享安乐。” “不错。” “可王上远圣贤,亲小人,信谗言,恶忠良。而当年迦楼罗玄烈,可谓众望所归,先生为何非要辅佐王上不可?”木子聪轻声问道。 “糊涂!”木野狐闻言厉声道,“长幼有序!自古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断不可为也!” “可如今王上……” “不论王上再怎么不是,皆是我等作臣子的不够尽心,没有辅佐好王上!”木野狐打断道,“王上偏听,因为我等臣子没有及时劝谏;王上纵欲,因为我等臣子没有及时告诫;王上无心政事,因为我等臣子不够用心;王上误国事,因为我等臣子不够尽忠。为臣之道,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王上犯错,皆因我等未能及时帮王上补过,皆当自省,岂能反论王上的不是?如此言论,令子民对帝都失去信心,徒生动乱!” “先生教诲的是,学生惭愧!”木子聪汗颜道。 “子聪啊,君臣有义,咱们既为人臣,就该当敦伦尽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木野狐郑重道,“岂能反生异念?” “先生所言甚是,学生受教了。” “子聪啊,你之才,不在我之下!”木野狐反复叮咛道,“望你今后好生辅佐君王,帮助君王代天而教化天下,切莫忘记啊!” 子聪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学生一生谨记先生教诲。” 傍晚。 军师府。 “先生,野狐镜对身体负荷太大,难道当真别无它法?”木子聪担心道。 “子聪啊,若是真有它法可想,为师也不愿勉强动用这野狐镜。此术太过逆天,当年我的师尊千叮万嘱,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使用。”木野狐郑重道,“身怀此法之人,若是心术不正,必然祸及苍生。” “先生若要查探司马府,派人暗探即可,又何必如此?”木子聪不解道。 “司马刚烈岂是池中之物?”木野狐缓缓摇头道,“若是派人暗中查探,他岂会不知?很可能故布迷阵,掩人耳目,探哨难保不会被其蒙蔽。” “先生年事已高,学生担心……” “只此一法,纵然千里之外,如对目前,对方是决然无法察觉,故也无法提防。”木野狐郑重道,“唯有此法才可看到真相!” “先生为何如此小心?若要捉拿司马,派驻军前去即可。”木子聪建议道,“这里可是帝都,谅他插翅难飞。” “今晚所为,王上并不知情。”木野狐摇头道,“只此一击,务必功成,否则便再无机会。” “先生,如此一来,难道王上不会怪罪?”木子聪担心道。 “会。” “那先生为何还要如此?” “司马刚烈,人中龙凤,将来王上最大的威胁,必是此子!”木野狐叹气道,“老臣宁愿被王上怪罪,也不愿看到迦楼罗基业被夺,痛失大好河山。” “先生高义,学生拜服。”木子聪闻言颔首道。 “子聪,水影、雾风是否出动?”木野狐问道。 “先生放心,水影、雾风早已待命多时。”木子聪回道,“为避免打草惊蛇,全部按兵未动,听候先生命令。” “好!”木野狐赞许道,沉吟半晌,又兀自不放心道,“司马府随行之人,现在何处?” “獠王耿星沉、狼王月寒霜、神医秋木槿皆在雕花楼一聚,距司马府甚远。半路还有雾风设伏。水影若是动手,他们万万无法赶及。”木子聪答道。 “好!”木野狐喜道,“司马刚烈身边,能人异士颇多,如今这三人不在,真是天赐良机予我!” 言罢,木野狐缓步行至一面古镜之前。只见这面古镜残破不堪,通体铜锈,布满灰尘。 木野狐慢慢合上双眼,屏气调息,微微抬手,抚摸古镜,恭敬道:“古镜蒙尘,故无法映照世间。学生野狐,愿以此心为镜,洗涮迷尘。尘褪镜明,映照万有。司马刚烈狼子野心,帝都基业危在旦夕,学生愿以寥寥残躯,挽狂澜于即倒,扶危楼于将倾。学生但有一念为己,一念为私,天诛地灭,苦海沉沦。学生野狐,愿以此心为镜,洗涮迷尘。尘褪镜明,映照万有……” 话音刚落,镜面尘土缓缓滑落,露出光滑的镜面。一时间,堂内霞光万道,微澜徐回,宝光荡漾,炫彩夺目。 待镜面宝光平静下来,竟渐渐映照出司马府清晰的画面。 木子聪一旁屏住呼吸,静静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野狐镜中,司马刚烈正赤脚蹲在一处菜地旁,一手叉腰,一手捧着菜叶,眉头微皱,细细端详。 “先生?”木子聪忍不住开口道,“司马府内,种菜……?” 木野狐紧紧盯着镜面,未有回应,面色却是掩饰不住的讶异。 “少主,这是第几回了?”野狐镜中传来司马长老清晰的声音。 “第三回。”司马刚烈应道。 “少主,恕老臣直言,当下灾情刻不容缓,中原百姓食不果腹,唯有大量谷物稻米方可暂缓危急。”司马长老立于身后,疑惑道,“为何少主弃谷物不用,反种菜系?” “叔父,谷物稻米几季成熟?”司马刚烈头也不抬,反问道。 “至快也得两季。” “若如这般,成熟三回,谷物稻米需时多久?” “这,怕是要一年半载啊。” “唉,中原百姓,怎能等这许久?”司马刚烈叹气道,“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少主所虑甚是!”司马长老依旧不解道,“可是中原旱灾连年,物产锐减,少主在自家种菜,又有何用?” “叔父,去年确是旱灾不假,可今年哪里来的旱灾?”司马刚烈沉声道。 “少主,此话怎讲?”司马长老闻言讶异道。 “叔父,咱们一路北上,路过大的田地农庄十八家,中等农场一百七十二家,小农家无数,本府都一一亲自下地查看,未曾有一处错漏。” “不错,老臣记得。”司马长老点头道,“少主可有发现?” “这哪里是什么旱灾,今年分明是虫灾!”司马刚烈咬牙道,“今年本该丰收的粮食,却被啃食一空。” “虫灾!”司马长老闻言惊道,“王上可知情?” “怕是还不知……”司马刚烈缓缓道,“狐貂那厮,根本不关心灾情,眼见粮食征集不上,就仍以旱灾为借口,蒙蔽王上,洗脱罪责。” “可是少主,数年前帝都为对治虫害,专门请蜂后大人炼制了一种□□,名为‘玉琼浆’,据说对虫害有奇效。”司马长老回忆道,“从那以后,中原可再未遭遇虫灾呀?” “哼,短见之举!”司马刚烈头也不抬,接口道,“叔父请想,自家厨堂之虫,可杀得完么?” “死而复生,繁衍不息,却是哪里杀得尽?”司马长老不由点头道。 “多年杀虫,今年却反遭虫害。”司马刚烈叹息道,“正是自食其果,自作自受。” “少主明鉴。” “非我明鉴,当年就有一人,曾坚决反对。”司马刚烈叹息道,“可惜朝堂之上,众人只顾自身利益,却无人附议。” “少主是说……”司马长老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老狼王?” “不错!这回老狼王托霜大人带来一法,本府听闻觉得颇有道理,便姑且一试。”司马刚烈抬手道,“叔父请看。” 司马长老端详半晌,不禁皱眉道:“少主,恕老臣直言,这不是连菜心都烂掉了么?” “不错,叔父再仔细看看,菜心为何会烂掉?” 司马长老上前仔细观瞧,却见叶缘有不少小虫攀附其上,缓缓蠕动。 “有虫?”司马长老惊道。 “不错。”司马刚烈点头道,“叔父再看这边。” 司马刚烈来到田埂另一头,示意道:“叔父再瞧瞧这边,有何不同?” 司马长老上前一看,眼前一亮,惊呼出声道:“仅仅一土之隔,却是生机勃发,完全未遭虫害!” “正是!”司马刚烈点头笑道。 “少主,怎会如此神奇?”司马长老惊疑道。 “非我神奇,而是天地造化玄妙若此。”司马刚烈实言道,“天地孕育万物,皆有其道,依道而行,便不会徒生灾祸。这是老狼王口谕,本府只是依言而行罢了。” “老狼王究竟用的什么法子?”司马长老惊异道。 “叔父请看,整个菜园不过半亩大小,只要划分出一成,专门供养虫子。虫儿生有所养,便会安居乐业,秋毫无犯。帝都多年用‘玉琼浆’毒害,虫儿便再无立足之地,必然拼命。是故阴阳被破、平衡不复,自会反受其害。” “少主,仅仅一土之隔,这边供养虫儿繁衍生息,另一边虫儿居然秋毫无犯,这要不是老臣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司马长老惊叹道,“究竟如何,才能做到如此呢?” “这需要沟通啊。” “少主,如何沟通?” “本府这不是第三回了么?”司马刚烈笑道,“前两回就是沟通的过程。” “少主,前两回如何?”司马长老闻言奇道。 “第一回,虽说也划分了一成田地供养虫儿,可最终整个田园却有一半被啃食殆尽。第二回,仍有三成遭害。直到这第三回,除了专门供养虫儿的那一成外,其余田地竟是秋毫无犯。造化之神奇令人不得不叹啊!” “少主,难道说供养虫儿,比杀掉他们还管用?”司马长老惊奇道。 “本府说了不算,可眼前的事实让人不能不服。”司马刚烈叹道,“沟通确比杀人管用。” “可虫子好沟通吗?”司马长老奇道,“他们怎会乖乖听话?” “比人好沟通得多……”司马刚烈若有所思道。 军师府。 野狐镜透彻明亮,堂内霞光异彩。 宝镜本来光明,只因暂时蒙尘而无法映照世间。宝镜无光,非宝镜之过,皆因蒙尘故。欲使宝镜复明,无需考究宝镜自身,只需除尘即可。尘褪镜明,自然映照万有,凡心亦是…… 野狐镜呈现出清晰的画面,司马府菜园,仅仅一土之隔,景象却是迥异。一边菜心枯萎,诸虫繁衍;另一边却相安无事,郁郁葱葱,竟是完全未遭虫害,秋毫无犯! 木野狐紧紧盯着镜面,脸色铁青,双拳紧握,身体竟然微微颤抖。 “先生,野狐镜负荷太大,让学生顶替先生一阵如何?”木子聪见状关切道。 木野狐未发一言,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先生,水影、雾风早已候命多时,现下司马府空虚,是否动手?”木子聪提醒道。 木野狐仍旧未发一言,两眼紧闭,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身体颤抖得更是厉害。 “先生……?”木子聪见状,不禁担忧道。 木野狐闻言缓缓睁开双目,死死盯着镜面,似是心有不甘,反复确认。一边菜心枯萎,诸虫繁衍;另一边却相安无事,郁郁葱葱,竟是完全未遭虫害,秋毫无犯! 良久,木野狐吁出一口浊气,咬紧牙关,嘶声道:“叫水影、雾风回来。” “什么?!先生……”木子聪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道。 木子聪是野狐先生最为亲近的学生,平日朝夕相处,自是最为清楚,为了今晚这个机会,野狐先生究竟期盼了多久! 木野狐颓然坐倒,气喘嘘嘘,须发皆张,两鬓斑白,仿佛顷刻间苍老了许多,有气无力道:“叫他们回来吧……” 木子聪见状不敢多言,立即传令,命众人撤回。 “先生莫不是法力消耗过大,体力不支?”木子聪担心道。 木野狐轻轻摆手,郑重道:“连夜传令,十万火急。令户部尚书,备好良田百亩,划分出十亩备用,验证司马之法;令工部尚书,一季之内,务必备好良田千顷,种植之具务必一应俱全;令刑部尚书,颁布法令,帝都全面禁用‘玉琼浆’,此物只图一时之快,祸害无穷;令礼部尚书,明日朝堂之上,亲自向司马府启请种植之法,并由帝都亲为表率,推广至万民;令吏部尚书,彻查虫灾疫情隐瞒不发、欺君罔上之罪;令兵部尚书,动员兽巢全军,不论修为如何,一律下放田间,屯垦积粮,与百姓共度危难。” “学生谨记,学生这就去办。”木子聪恭声应道,转身拔腿就走。 “回来。”木野狐却又将子聪叫住,犹自不放心道,“你且重复一遍我听。” 木子聪过耳不忘,将军师令一字不差,复诵如流。 木野狐这才一挥手,放心道:“去吧。” 临行前,木子聪忽然似想起了什么,转身提醒道:“先生,司马不杀了么?” “唉……”木野狐仰天一声悲叹,双唇微动,胡须颤抖,似是在强忍莫大的痛楚。良久,木野狐牙缝间才挤出两字,沙哑道,“不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第二十四章 明争暗斗1 南疆,司马军帐。 豺狡端坐帅帐正中,高声道:“众将可到齐?” “禀主帅,司马余庆将军尚未……”下首一将正欲禀报,却被帐外一声传讯打断,“司马余庆将军到!” 只见一将,风尘仆仆,将盔歪斜,踉踉跄跄,奔入帅帐。 “司马将军,为何迟到?”豺狡不动声色道。 “本将夜查军务,加之本营离帅帐最远,故稍迟了半刻。”司马余庆赔笑道。 “迟半刻是迟,迟一刻也是迟。”豺狡冷冷道,“迟了就是迟了,岂有半刻一刻之分?” “是……”司马余庆面色一变,低头道。 “来呀,军法处置!”豺狡高声道。 “主帅?”司马余庆闻言大惊,骇然道。 “二十军棍!”豺狡淡淡道。 “豺狡小儿,你敢打我?!”司马余庆胀红了脸,额头青筋暴起,怒斥道。 “四十军棍!”豺狡依旧平静道。 “好呀,豺狡,你竟敢滥用私刑,这笔帐等少主回来,再跟你算!”司马余庆威胁道。 “八十!”豺狡充耳不闻,淡淡道。 四名兵士上前,不容分说,将司马余庆强行押出军帐。 帐外犹自传来司马余庆不服的声音:“好啊,有种你打死我,痛快!哈哈哈……” 帐外司马余庆的叫嚣声越来越弱,“砰砰砰”粗重的杖责声有节律的传来,沉闷的敲击在众人心上…… “主帅,这司马余庆顶撞主帅,固然不对。可这八十军棍,岂是儿戏?”吊睛白虎上前一步,劝谏道,“怕是吃不消啊。” “顶撞我,这没什么。”豺狡正色道,“可违犯军规,法不容情!” “主帅,这司马余庆乃是少主胞弟,是否稍微通融一下?”下首一将低声提醒道。 “哎呀,本帅差点忘记!”豺狡一拍脑袋,恍然道,“此乃少主亲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一百军棍!”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诸位,可还有异议?”豺狡淡淡道。 帅帐内鸦雀无声,竟是无人敢劝。 “既无异议,那便议事吧。”豺狡淡淡道。 “主帅,王师十万大军已然开拔,直奔我南疆而来。”下首一将禀报道。 “何人为帅?” “迦楼罗玄钢王爷!” “嗯?”升帐以来,豺狡首次露出讶异之色,奇道,“居然不是狼溪将军?” “不是狼溪。”将领肯定道,“确是玄钢王爷。” “也好。”豺狡若有所思道,“王师行军速度如何?何时抵达豹族前线?” “王师日行六十里,加之修整蓄力,十日内可达豹族前线。” “王师五日内,必到!”豺狡略微一顿,似是不经意道。 此言一出,帐内一片哗然。 “主帅?”下首众将奇道,“您如何得知,王师五日内必到?” “若是狼溪将军为帅,王师大概十日抵达,或许更晚。”豺狡肯定道,“如今可是玄钢王爷领兵,那么王师五日内,必然兵临城下!” “主帅,狼溪将军乃风系妖兽,速度岂会更慢?”下首众将闻言,越发不解道。 “北疆一役,他以区区六千兵马驻守冥河整整一月,死守不出。足可见其用兵谨慎,性格坚韧。这才将战斗硬是拖到雨季,冥河之水严寒刺骨,如神兵天降,一战功成。”豺狡缓缓道,“若是狼溪领兵,必是小心行事,断然不求速战。” “如今王师行军本已不慢,待至前线,必要蓄养马力,修整待战。”下首一将疑惑道,“岂能反而加速行军,提前兵临城下?” “玄钢王爷,好大喜功,必然讲求速战!”豺狡解释道,“他哪里等得了十日?五日内必到!” “五日!”下首将领急道,“主帅,我们重兵驻守龙渊。如今南疆只有不到两万兵力,如何抵敌?” “诸位莫慌。”豺狡笑道,“正因为王师五日内必到,所以才更是勿须担心。” “主帅,这是何意?”下首诸将均是不解道。 “本帅不担心速战。兵法,诡道也,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若是狼溪将军领兵,大军压境却迟迟不见动静,本帅才会有所疑虑。”豺狡笑道,“如今王爷直捣黄龙,建功心切,力求速战。行军部署一切在我意料之中,反倒不必担心。” 数日后。 帝都兽巢。 “王上,玄钢王爷势如破竹,如虎入羊群,短短三日内,力破南军十二处营寨。”狐貂报喜道,“如今,豹族前线已然全部收复。” “好!”玄玉闻言大喜,赞道,“不愧为孤王胞弟,勇武不减当年!” “禀王上,玄钢王爷不止勇武,而且用兵如神。”树貂一旁也趁机附和道。 “哦?”玄玉来兴致道,“快说来听听。” “王师月前于帝都开拔,日行六十里,飞速行军。待南军收到现报,离我军兵临城下已然不到十日。然而,王爷他却故意不按常理用兵,竟然短短五日之内,就大军压境,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出奇制胜!”树貂吐沫横飞道,“纵然是当年老宗主在世,王师也不曾胜得如此干脆利落。” “哈哈哈,妙哉,妙哉!我弟不但勇武无双,而且聪慧过人!”玄玉开怀大笑,遂又悄声道,“大军何时才能收复南疆?” 树貂俯身上前,低声道:“王上,我军兵锋正劲,势如破竹,收复南疆,指日可待。” “那摘星楼……”玄玉担心道。 “王上不必担心!”树貂躬身道,“收复南疆前,摘星楼若没能修复如初,王上可治臣之罪。” “爱卿真是忠心可鉴呐。”玄玉喜不自禁道。 南疆。 司马军帐。 豺狡端坐帅帐正中,手捧古卷,正细细品读。 “主帅,诸将都已到齐。” 豺狡这才放下书卷,抬头道,“诸位连日征战,着实辛苦,当记功一件。” “记个屁功!”阿大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阿大将军勇武过人,为何不愿领功?”豺狡笑道。 “主帅,短短三日,俺就丢了三处营寨。俺阿大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阿大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踹着粗气道。 众人循声瞧去,只见阿大头裹绷带,左肩一处伤口深可见骨、污血直流。 豺狡见状,亲自走下帅堂,躬身扶起阿大,举手扯下半边帅袍,不由分说,迅速替阿大包扎好伤口,动作干脆利落。 阿大本还想多骂几句,可看到主帅如此作为,只好将脏话吞下,闷头不再作声。 “阿大将军,你部多少兵马?”豺狡问道。 “整整三千!”阿大闷声半天,正觉憋得难受,此时听闻主帅发问,立时抬首傲然道。 “那敌军多少兵马?” “才一万而已!”阿大鄙夷道。 “敌军兵力三倍于己,阿大将军竟能死守整整三日!”豺狡朗声道,“勇武至斯,试问天下,能有几人?” “啊?”阿大闻言彻底傻眼了,拍了拍大脑袋,满腹的牢骚不知怎的,就是发泄不出…… “敢问诸位,如此功勋,当不当赏?”豺狡朗声道。 “当得!”下首众将齐声道。 “那个,主帅……”阿大满脸羞愧,低头吞吞吐吐道,“俺折了三千兵马……” “我再给你六千!”豺狡不假思索道。 “俺还丢了三处营寨……”阿大低声道。 “本帅再给你三十座!”豺狡一摆手,不在意道。 “三十座?”阿大瞪大眼睛,粗声道,“俺们哪来的三十座营寨?” “就在你坚守的那三日,本帅已替你建好三十座!”豺狡笑道。 “都是俺的?”阿大难以置信道。 “阿大听令!”豺狡高声道,“我拨你六千兵马,再派黑水玄蛇、阿牛为你副将,给你三十座营寨,命你死守半月,能否做到?!” “我呸!”阿大傲然挺胸道,“俺定能坚守整整一月!” “不!”豺狡却是摇头道,“只要你守半月。” “这是为何?”阿大闻言愣道。 “只要你能守住半月,本帅便在你屁股后面,为你再建一百座营寨,你可欢喜?”豺狡笑道。 “那敢情好!”阿大咧嘴开怀道。 “所以,本帅只要你死守半月!”豺狡叮嘱道,“将军可记住?” “俺定然死守半月。”阿大拼命点头道。 “阿大将军,军中无戏言!”豺狡郑重道,“少主临走前曾生死相托,本帅宁可战死,也不能辜负了少主的托付!” “俺定能死守半月,俺愿立军令状!”阿大不服道。 “好!”豺狡拍案道,“死守半月简单,可本帅偏就不信,阿大将军你不但能死守半月,还能在这半月内滴酒不沾!” “我呸!”阿大气急败坏道,“他奶奶的,俺就滴酒不沾!” “口说无凭,你可敢立军令状?”豺狡斜眼道。 “敢!”阿大大手一挥,歪歪扭扭的军令状一书而就,将纸笔一丢,粗声道,“主帅,你可答应给俺一百座营寨?” “本帅也立军令状!”豺狡笑道。 “好!”阿大拍掌道。 半月后。 帝都、兽巢。 “王上,喜报呀!”狐貂兴奋道。 “有何喜事,快快道来。”玄玉眼睛发亮道。 “王上!”狐貂眉开眼笑道,“这才不出半月,王师大破南军营寨整整四十余座,豺郡已然一半陷落。” “豺郡竟然陷落一半?”玄玉闻言喜道,“孤王记得,南军那个愣头青主帅,叫豺什么来着,不就是那豺郡人氏么?” “南军主帅豺狡,确是豺郡人氏,黄毛孺子,未经战阵。”狐貂点头道。 “哈哈哈,身为三军主帅,却连自家都保不住,岂不可笑?”玄玉开怀大笑道。 “王上,这简直闻所未闻,可笑至极!”树貂趁机附和道。 “王弟,南疆战事,你看如何?”玄玉老怀大畅,斜眼冲司马刚烈道。 “王上,臣不懂兵。”司马刚烈恭敬道。 “唉,王弟!”玄玉笑骂道,“不是孤王说你,这军国大事你好歹也上上心,别老闷头在家种菜。” “可臣只会种菜啊。”司马刚烈耸肩道,“听闻帝都捷报频传,王上手下能人无数,臣下可是乐得偷闲呐。” “嗯,不想孤王这族弟如此勇武,令鸿雁传书,赏封地千倾!”玄玉开怀道,“令他务必再接再厉,早日拿下整个南疆!” “王上,若想早日拿下南疆,不如令犀王部下那两万王师,也一并攻上。”狐貂进言道。 “不可!”木野狐闻言大惊,连忙喝止道。 “野狐先生,有何不可?”狐貂问道。 “王上,犀王所部两万精兵,若是尽数出动,帝都中原门户大开,危在旦夕!”木野狐抢道。 “野狐先生过虑了,收复南疆在即,中原门户有何紧要?”狐貂不屑道。 “万一王爷兵败,中原门户洞开,帝都危急!”木野狐急切道。 “若是加上犀王所部两万精兵,我王师兵马整整十二万。”狐貂反问道,“南军不过才两万兵力,王爷兵马六倍于南军,敢问如何会败?” “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未谋胜、先谋败,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木野狐力劝道,“古来征战,不得贪胜,要先筹划妥当,一旦兵败当如何应对,方可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军师先生也太过谨慎了。”狐貂反对道。 “好,就算王爷得胜,南军损失惨重。可王师千里行军,本已力疲,多日征战,兵锋已挫。”木野狐急道,“如果这时幽冥、鬼泣,从龙渊关外大举来犯,这可如何是好?” “南军不是尚有三万重兵,驻守龙渊么?”狐貂反驳道,“龙渊天堑神工天成,何惧之有?” “南军都被你打光了,哪里来的重兵驻守!”木野狐断喝道。 “这,可是……”狐貂不禁语塞道。 “南军如若兵败,三万驻军岂能坐视不理。”木野狐厉声道,“敢问狐貂大人,重兵一旦回防,谁来驻守龙渊?谁来抵御外敌?” “野狐先生,你莫要危言耸听!”狐貂脸红脖子粗道,“邪魔宵小连影子都未见着,哪里来的外敌?” “半年前龙渊沦陷,他们已然来过。”木野狐据理力争道,“狐貂大人贵人事忙,难道竟是忘记?” “木野狐,你……!”狐貂闻言面色一变,气急道。 “好了,好了,吵得孤王又头疼了。”玄玉不悦道,“本是喜事,正殿之上吵闹不休,成何体统?” “罪臣知错。”狐貂赶忙躬身道。 “王上,犀王所部精兵,驻守帝都中原的门户,万万不可擅动。”木野狐再次力劝道,“不论南疆战事如何,只要犀王这道防线不倒,我帝都基业无忧。” “好,好,都依先生所言。”玄玉面色不快道。 南疆。 豺郡前线,司马余庆营寨。 “整整半个月了,老子从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司马余庆怒吼道,“也从没跟过如此窝囊的主帅!” “将军轻声些,万一被主帅听闻,可就不妙了!”下首一将领担心道。 “我呸,他听见又能怎地?”司马余庆不屑道,“老子跟随少主征战时,豺狡这黄毛孺子还尿炕呢!” “将军,千万不可乱言。”下首将领忙劝道,“眼下全是南疆将领,咱们司马亲贵都被少主调走啦,举目无援啊。” “哼,那又怎样?”司马余庆眼皮一翻道,“豺狡区区一个孺子,难道老子还怕他不成!” “将军自是不怕,但眼下将军势单力孤,实在没必要冲撞主帅。”下首将领苦劝道。 “呸!”司马余庆越说越是气愤,大声吼道,“这司马大军主帅之位,不过是暂时借他坐坐。老子乃少主胞弟,谅这孺子还敢杀了老子不成?” 蓦然间,营外喊杀声震天响起。 “寨外何事?”司马余庆怒气未平道。 “禀将军,王师第三次冲锋,被我部兵马杀退!”传讯官匆匆赶来,禀道。 “杀退了又有何用?”司马余庆没好气道,“杀退了,敌军还会再来!这要杀到什么时候?” “禀将军,半月来,我部兵马死守要寨,已然杀退王师五十余次!”下首将领劝慰道。 “杀退的不过是王师前锋而已,又管啥用?”司马余庆心有不甘道,“如此死守不出,老子如何斩将扬名?又如何于这乱世称雄?” “将军,半月前王师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短时间内就拿下豹族前线,又攻破了豺郡半壁。”下首将领劝慰道,“而这半月来,咱们死守关隘,王师已然未能寸进。将军之名,已然传遍南疆!” “嗯……”司马余庆闻言,这才面色稍缓。 “将军,王师帅旗!”一将匆匆入帐,高声传报道。 司马余庆闻言“唰”一声站起,拍案道:“什么?!” “王师帅旗!” “可是迦楼罗玄钢的帅旗?”司马余庆兴奋道。 “正是!” “待本将亲自寨外观瞧。”司马余庆立时迈步便出,跟随众将,快步来到寨前。只见迦楼罗玄钢的帅旗迎风招展,咧咧作响。帅旗上一个的烫金大字“钢”,赫然醒目。 “太好了!”司马余庆猛击双掌,狂喜道,“真是天赐良机予我!” 吊睛白虎见司马余庆亲自出寨观瞧,便快步上前禀告:“将军,王师冲锋已然被我军杀退。” “好,取我战甲来!”司马余庆昂首道。 “将军,你意欲何为?”吊睛白虎闻言惊道。 “兵法云,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司马余庆朗声道。 “将军,你这是要……?”吊睛白虎惊疑道。 “哈哈哈,老子当然是要亲取迦楼罗玄钢的首级,擒贼先擒王!”司马余庆大笑道。 “将军,万万不可!”吊睛白虎闻言大惊,急道,“敌我兵力悬殊,据险关方可力守,万万不可出战迎敌啊!” “你们南疆将领,莫不都是无胆鼠辈?”司马余庆不屑道,“睁大眼睛瞧好了,看看我们司马将领是如何征战的!” “将军,王师足有十万之数,不可力敌啊!”吊睛白虎苦劝道。 司马余庆面色一沉,伸手一指阵前,傲然道:“瞧见了吗?那便是迦楼罗玄钢的帅旗,此人乃迦楼罗玄玉的族弟。只要拿住旗下之人,十万王师群龙无首,便如乌合之众,刀俎上的鱼肉而已。” “既是王师主帅,岂能毫无防范?前军虽被杀退,难保不会有援军暗藏。”白虎苦劝道,“冒然出动,太过凶险,将军三思啊!” “哼!”司马余庆不屑道,“蝼蚁数量再多,在雄狮眼里又有甚分别?” “将军……”白虎正欲再劝,却被司马余庆冷声打断道,“白虎将军,你是副将,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你若是胆小怕事,便留在寨内,本将亲去即可。” “唉,如若将军非要出战,便请分我五百兵马,作为策应,以备不测!”白虎央求道。 “哼,也好。”司马余庆鼻孔出气道,“不过如此一来,待本将功成之际,白虎将军可分不得功劳!” “是。”吊睛白虎低声道。 司马余庆一马当先,向王师冲去。三千兵马紧随其后,蜂拥而上。 眼见帅旗越来越近,赫然在目,司马余庆心中窃喜,腰刀出鞘,掩杀而上,突然眼前一花,数道绊马索,悄然凭空而起。南军顿时人仰马翻,哀嚎遍野。 司马余庆摔了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抬头一看,便见王师帅旗赫然在目。如此大功就在眼前,司马余庆竟是昏了头,不管不顾的冲上。 突然一声炮响,王师援军两侧杀到,如一把利刃,将南军拦腰切断。司马余庆已是孤军奋战,被王师重重包围。 “将军,怎会莫名出现这许多敌军?”身旁将领急道。 “帅旗是我的,不许跟老子抢!”司马余庆早已被战功冲昏头脑,双目通红,嘶吼道。 “将军,王师主帅根本不在此间,那只是一面空旗而已!”身旁将领哭喊道。 “什么?!”司马余庆闻言大惊,定睛瞧去,只见王师偌大的帅旗下竟是空空如也,却哪里有玄钢王爷的影子? “不好,中计了!”司马余庆不禁睚眦俱裂,愤声道。 “将军,四面皆是王师,如何突围?”身侧将领急道。 漫山遍野,王师如浪潮般层层掩杀而来,似是无穷无尽。司马余庆回头瞧去,只见自己带来的三千兄弟,已然被屠戮殆尽,立时心如死灰,面色铁青。 “司马将军,白虎来也!”一声虎啸乍然而起,只见远处一道白影闪过,竟然是吊睛白虎带领五百兵士奋勇杀到。 待得近前,只见吊睛白虎,满身血污,浑身白毛早已被染得鲜红。 “白虎将军,我在这里!”司马余庆似是看到了希望,急忙高呼道。 吊睛白虎冲杀至近前,却陡闻两声炮响,喊杀声骤然而起。白虎心下一惊,回头瞧去,只见两支伏兵杀出,竟将自己退路切断。自己带来的五百兄弟,已然所剩无几。 “司马少主、简公主,白虎对不住你们,怕是不能再随你们征战了!”吊睛白虎仰天悲叹,怅然道。 “白虎兄莫慌,俺读书人来也!”只见远处,阿大双目血红、獠牙突起,与阿牛哥并肩冲来。黑水玄蛇掩护在后,紧紧跟随。 阿大所部六千兵马尽数出动,如一把尖刀,竟将铁桶般的王师,强行捅出一个缺口。阿大奋勇拼杀,第一个冲到近前。 白虎见状,却是气得跺脚大骂,嘶声道:“你,他妈的来干嘛!” “俺读书多,来救俺兄弟!”阿大闻言一愣,理所当然道。 “你带了多少兵马?”白虎犹自心存侥幸道。 “整整六千,全部带来!”阿大兴奋道。 白虎气得浑身发抖,咬牙颤声道:“那营寨怎么办?!” “俺咋知道?”阿大理直气壮道。 白虎气得差点闭过气去,悲声道:“天呐,少主啊,公主啊!我白虎九泉之下,都没有面目见你们了……” “嗷!”一声嘶吼,只见远处,黑山大力猿率领所部兵马,掩杀而来。巨猿力大无穷,双臂抡起,虎虎生风,王师阵脚立时被冲得大乱。 阿大见状大喜,高声道:“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几路残兵,终于会合一处,仗着几位悍将天生神力、勇武过人,硬是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去。 自此,豺郡全面陷落,貂郡危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第二十四章 明争暗斗2 南疆。 司马军帐。 白虎、阿大、玄蛇、阿牛还有巨猿等将,浑身血污,满脸沮丧,垂首而立。 司马余庆被五花大绑,跪立堂前。 “本帅半月内,辛辛苦苦抢建百座连营,王师若想一一攻破,谈何容易?”豺狡平静道,“却因你司马余庆好大喜功,功亏一篑。你处要塞一破,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百座连营,瞬间化为乌有!” 司马余庆低头而跪,竟是不敢作声。 “出征前,本帅千叮万嘱,敌我兵力悬殊,只可据险关坚守,万万不可出寨迎敌。王师千里行军,又连日力战,必然无法持久。待敌方军粮耗尽,不战自退。”豺狡沉声道,“本帅将令,可曾明言?” “是。”司马余庆低声道。 “那你为何明知故犯,违我将令?!”豺狡厉声道。 “罪将知错,罪将愿担负责任。” “百座连营,一夜灰飞。六千将士,沙场亡魂。豺郡陷落,貂族堪危。”豺狡断喝道,“你司马余庆,担得起吗!” “这……”司马余庆满头冷汗,竟是哑口无言。 半晌,司马余庆满脸胀红,憋屈道:“那少帅你说,该当如何?” “违我将令,致使我司马大军损失惨重……”豺狡淡淡道,“军法处置,斩!” “豺狡小儿,你敢杀我?!”司马余庆闻言大惊,勃然大怒道。 “就是本帅犯错,也照样军法处置。”豺狡坚定道。 “豺狡小儿,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坐的位子,是何人所给?”司马余庆嘶吼道,“不就是损失点儿兵马,丢了几座营寨,你豺狡至于吗?!” “斩!”豺狡充耳不闻道。 “豺狡,我乃少主胞弟,你敢杀我?”司马余庆威吓道,“你不要命了!” “斩!”豺狡斩钉截铁道。 司马余庆一路哀嚎恐吓,却是被强行拖出帐外,立斩不赦! “吊睛白虎!”豺狡转身喝斥道。 “罪臣在。”吊睛白虎垂首低声道。 “司马余庆贪功好胜,性情浮躁;而你沉稳干练,本帅这才命你为副将,辅佐与他,却为何会出这等事?”豺狡问罪道。 “罪将知错,大错已然铸成,万劫不复,白虎请求军法处置。”吊睛白虎怅然道。 “阿大!”豺狡厉声道。 “啊?”阿大依旧没心没肺道。 “你可知错?” “俺咋啦?”阿大不明所以道,“啥错?” “这军令状,可是你亲手所立?”豺狡手持文书,喝斥道。 “正是。”阿大气短道。 “如今你损兵折将,营寨尽失。”豺狡反问道,“你是读书人,你说该当如何?” “军法处置!”阿大服软道。 “你不赖帐?”豺狡眯眼道。 “俺不赖帐!”阿大挺胸道。 “主帅,阿大将军是为相救在下,这才一时情急,违犯军令。”吊睛白虎闻言急道,“求主帅开恩!” “如果一时情急,就可以违犯军令,那我司马大军,还要军令何用?”豺狡反问道。 “求主帅开恩?”玄蛇、阿牛、巨猿纷纷出声,恳求道。 “玄蛇、阿牛,你们身为副将,跟着一起违反军令,你们可知罪?”豺狡厉声道。 “我等知罪。”玄蛇、阿牛低头道。 “巨猿将军,你呢?”豺狡问道,“没我军令,擅自出动,损兵折将,营寨尽失,该当何罪?” 黑山大力猿胀红了猴脸,却是无言以对。 豺狡“唰”一身站起,朗声道:“众将皆已认罪,那么军法处置!” 豺狡取下战盔,解开帅袍,竟俯身趴下,身旁兵士不容分说,竟是举棍就打。 白虎等人见状大惊,赶忙上前喝止:“住手!” 豺狡却是摆手道:“司马余庆,是本帅亲自点将,你们又是本帅亲命的将领。你们若是兵败,本帅难辞其咎。方才你们皆已认罪,都同意军法处置,所以本帅伏罪。” 话音刚落,两侧军士举棍就打,豺狡顿时皮开肉绽。 “混蛋!”阿大双目通红,嘶吼道,“你们敢打俺的主帅,俺阿大扭断你们的脖子!” “阿大将军,方才是你亲口答应,军法处置。”豺狡气弱道。 “不对,不对……”阿大气急道。 “阿大将军方才亲口说过,不赖帐!”豺狡气若游丝道。 阿大一时气短,竟是无言以对。 一百军杖过去,豺狡已然出气多、入气少,无法言语了。 众将见状,皆俯身跪倒,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主帅快被打死了……” 两侧兵士颤声道:“主帅亲□□代,法不容情,两百军棍,一个不少。否则今后,堂堂司马大军,如何治军?” 两百军杖过后,豺狡已然昏迷不醒,众将痛哭流涕,医官匆忙上前,乱作一团。 阿大双目血红,獠牙突起,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身体不住的颤抖。因为今天,阿大受到了惨痛的教训,刻骨铭心! 看着此时昏迷不醒的主帅,阿大心里莫名剧痛不已。军棍明明打在别人身上,却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撕心裂肺的疼…… 帝都、兽巢。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狐貂朗声道,“仅仅半月,玄钢王爷势如破竹,豺郡陷落,貂族堪危。” “孤王这族弟,智勇双拳!”玄玉闻言开怀道,“有族弟在,帝都何愁不兴?” “王上,貂郡是南军咽喉要道,乃是兵家必争之所。”狐貂分析道,“貂郡一旦陷落,蛇郡与洛龙郡便被强行分断。如此一来,南军各部孤军奋战,四面无援,断然无法持久。” “嗯,不错。”玄玉点头道。 “王上,收复南疆,指日可待。”狐貂高声道,“南疆、北疆若皆收复,我迦楼罗便再次一统。这可是老宗主以来,从未有过的空前盛世啊。” “若是如此,诸位爱卿皆功不可没。”玄玉闻言眼睛一亮,兴奋道。 “嘿嘿,王上。”树貂趁机插口道,“南疆风水宝地,可是美女如云。王上只需下令,命各地进献美女,摘星楼必是焕然一新呐!” “爱卿忠心可鉴。”玄玉迟疑道,“只是此举,恐招人议论呐……” “王上,迦楼罗再次一统,这可是空前盛事!”树貂力劝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能不大肆庆祝一番?” “嗯,此言有理。”玄玉喜道。 “帝都庆典岂能草率?”狐貂趁势附和道,“当彰显王上威仪,雄霸天下,坐拥四海。” “有理。” “所以全国各郡,进献美女。”树貂添油加醋道,“到时四方美女齐集帝都,不但令摘星楼添彩,更让帝都显威!” “嗯,爱卿所言确实有理。”玄玉心痒难耐道。 “到时,请妩姬娘娘亲自为王上,主持这摘星楼选妃盛宴。”树貂奸笑道,“四方来宾,谁人不渴望王宠,这不正昭示着帝都一统、四海归心?嘿嘿……” “好!”玄玉按捺不住,拍掌激动道,“便依爱卿所言。” “王上,可臣下人微言轻,怕是办事不力啊。”树貂愁眉苦脸道。 “无妨,爱卿官加三等,赏地封侯,即刻上任。”玄玉摆手随意道。 “谢王上!”树貂立时眉开眼笑,叩首道。 “爱卿,这摘星楼选妃,便有劳爱卿多多费心了。”玄玉叮嘱道。 “王上放心,臣下就算肝脑涂地,也要为王上尽心!”树貂大义凛然道。 “这摘星楼一旦布置妥当……”玄玉忧虑道,“不知这南疆,是否能如期收复啊?” “王上放心!”狐貂进言道,“据闻豺狡那愣头青主帅,为泄一己私愤,竟将南军大将司马余庆斩首示众。” “哦?”玄玉奇道,“竟有此事?” “正是。”狐貂出声道,“战前斩将,实为不吉,自古以来,乃兵家大忌!” “这倒也是。”玄玉点头道。 “王上,豺狡这愣头青主帅,丢关失职在前,斩将泄愤在后,南军岂能不败?”狐貂进言道。 “嗯,有理。”玄玉不解道,“不过这泄私愤,却是从何说起?” “王上有所不知,大将司马余庆,为司马府征战多年,早在司马军入主南疆之前,便已功名显赫。如今司马族人北上赴宴,只剩寥寥数将,于豺狡帐前听令。想豺狡区区一个黄毛孺子,又是南疆本土人氏,不免年轻气盛、好大喜功,司马族将领必然徒遭猜忌。相传平日帐前,司马旧将与南军新帅曾多有言语冲撞,是故豺狡必然怀恨在心,只是苦无借口施加报复。”狐貂款款而谈道,“如今,南军损兵折将,丢寨弃关,豺狡正好公报私仇,斩将泄愤,以进一步清除司马族在南军中的残余势力。” “哦,原来如此。”玄玉恍然道,随即看了司马刚烈一眼,露出怜悯之色。 只见司马刚烈泰然自若,竟是未动声色。玄玉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弟啊,你怎么看?” “禀王上,臣日前所种白菜,近日当有收成了。”司马刚烈若有所思道。 “孤王是问你,南疆战事,你如何看?”玄玉无奈道。 “啊,王上,臣不懂兵啊。”司马刚烈这才恍然道,“臣下听凭王上圣断!” “唉,也罢。”玄玉摇摇头,摆手道。 南疆。 司马军帐。 “主帅,司马余庆的几位族弟,公然抗命,不听调度!”一将匆忙入帐,禀告道。 “军法处置!”豺狡淡淡道。 “这……”帐前一时议论纷纷。 “主帅,司马余庆乃少主胞弟,已然被主帅就地□□。”白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可余下这几位司马族将领,若是再行处置,少主面子上怕是不好看啊……” “令必行,禁必止!”豺狡淡然道,“否则我司马大军,如何治军?” “豺狡小儿,你莫要公报私仇,趁机打压我等!”帐外一时喧闹声响起,几位将领怒气冲冲,直接闯入帅帐。 “本帅如何公报私仇,又如何打压尔等?”豺狡见状,依旧平静道。 “哼,你杀了我们大哥,司马余庆将军!”几位将领不服道。 “司马余庆,贪功冒进,违抗军令,私自出战,致使我军防线全面崩溃,百座连营一夜灰飞,南疆门户彻底洞开,六千将士死不瞑目!”豺狡厉声道,“你们自己说,当不当斩?” “这……”几位将领顿时语塞,随即又气愤道,“就算当斩,可你为何还要将大哥首级高悬帐前,羞辱我等司马族将领?” “令不行无以治军,威不立无以服众。”豺狡厉声道,“本帅斩将行令,悬首立威,正是要重整三军,杜绝后患,避免此事重演!” “我呸!”几位将领不甘道,“你就是趁少主不在,趁机羞辱我等司马将领,扩大你们南军势力。” “这里没有司马将领,没有南军将领。”豺狡义正言辞道,“你们都是司马府的将领,本帅是司马府的主帅!” “豺狡,你说得好听!”几位将领不服道,“我们就是要将大哥首级取下,你待怎地?” “军法规定,违抗军令导致大军损失惨重者,斩首示众十日。”豺狡朗声道,“如今十日未到,就是本帅,也不能将首级取下,这是军法!” “去你的军法!”几位司马族将领叫嚣道,“兄弟们,取回大哥首级!” “来人,一并军法处置!”豺狡淡淡道。 “豺狡,你好大的胆子!”几位将领嘶吼道,“你有本事将我等也一并杀了,将司马族斩尽杀绝。等少主回来,看你如何交代?” “军法处置!”豺狡充耳不闻道。 “你!”几位将领闻言一愣,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新任年轻主帅,竟真敢做得如此决绝。 吊睛白虎见状,急忙劝阻道:“主帅,司马余庆违抗军令,罪不可恕,已然伏诛。可若是将司马族将领都杀光了,少主那边可说不过去啊!” “就是!豺狡小儿,有种你杀啊!”几位司马族将领闻言,更是来劲,纷纷叫嚣起哄,帐前顿时乱成一片! “少主传令!”传讯官一声高喝,打断了帐前的喧闹。 “少主手书,千里传令,十万火急!”传讯官匆匆奔入帐内,上气不接下气道。 “哈哈哈,豺狡小儿,看你还敢不敢杀?”司马族将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气焰立时嚣张起来,不断挑衅道,“这可是司马少主手书,亲自传令!” “豺狡,你有本事现在就将我等杀光!” “等少主传令一到,你便再无机会!”几位司马族将领叫嚣道,“豺狡,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哈哈哈……” “少主传令!”传讯官高声道。 帐内立时鸦雀无声,呼吸可闻。豺狡面不改色,垂首静听。 “此乃少主佩剑,跟随司马少主出生入死,寸步不离。”传讯官朗声道,“如今,将此佩剑授予豺狡主帅。豺狡主帅执此佩剑,无需任何理由,可直接斩将行令,无需向少主禀报!” 帐内一片寂静,静的可怕…… “这真是少主手书?”司马族将领忍不住颤声道。 “正是少主手书,千里传令,十万火急,务必及时传达给豺狡少帅。”传讯官气喘嘘嘘道。 “本帅接令。”豺狡单膝跪倒,双手接令,动容道。 半月后。 司马军帐。 虽然豺郡陷落、损兵折将,可如今的司马军帐,队列整齐,井然有序。 豺狡主帅端坐帐前,众将分列两侧,摒息待命。连司马族将领,都一个个垂首而立,不敢有丝毫怠慢。 看到如今军威严整、众将齐心,豺狡暗暗点了点头。 “这次,咱们虽然暂有折损,但……”豺狡主帅开口道,“王师疲兵作战,犯了兵家大忌,虽然一时势猛,可损失也不小。如今王师只剩区区八万之数,而我们司马大军,这半年来招募兵勇,百姓响应。不算龙渊三万驻军,咱们眼下仍有精兵两万,可抗王师!” “主帅,两万精兵,如何才能战胜八万王师?”下首一将不禁疑惑道。 “不可能战胜!”豺狡斩钉截铁道。 “这……?”帐前众将纷纷不解,疑惑的看向主帅。 “本帅不要你们战胜王师,只要你们能够再死守一月,本帅保证为你们平添三万精兵!” “死守一月,就能平添三万精兵?”下首众将面面相觑,更加疑惑道。 “虽然王师仍有八万之数,可疲兵岂能久战?再加上千里行军,粮道不畅,断然无法持久!”豺狡解释道,“早在豺郡陷落之前,本帅就动员各族力量,早为诸位建好两百座连营。诸位只需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即可。” “主帅,死守一月不难,可这三万新兵,却是哪里去找?”下首将领疑惑道。 “这个不劳诸位费心,山人自有妙计。”豺狡笑道。 帝都、兽巢。 “王上,南疆前线战事胶着,让人忧心呐。”下首臣子忍不住出声道。 “南疆战事到底如何?”玄玉闻言一愣,皱眉道。 “自豺郡陷落,已有月余。南军负隅顽抗,王师已然无法寸进。”木野狐连忙抢道,“如此徒耗钱粮,实非长久之计。” “那以先生看,该当如何?”玄玉不悦道。 “王上!”木野狐直言道,“恋战无益,退兵吧。” “什么?!”玄玉拍案而起,怒道,“我堂堂十万王师南下,尚未功成,竟让孤王退兵,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王上,个人荣辱事小、天下民生事大啊!”木野狐力劝道,“岂能不辨是非、舍本逐末?” “够了!”玄玉一摆手,不悦道。 “嘿嘿,王上。”树貂趁机插口道,“王师南下作战,已两月有余。千里行军本就不易,再接连攻城掠地,丝毫未尝喘息。如今玄钢王爷战略性修养蓄力一番,正是用兵之道啊。” “嗯,爱卿所言有理。”玄玉这才面色稍缓道。 “玄钢王爷智勇双全,当然知道进退有度。”狐貂此时也接口道,“王爷久经战阵,自能把握战机变化,运筹帷幄。” “爱卿所言,甚得孤王之心。”玄玉点头满意道。 “王师兵临城下,帝都雄威慑胆。”树貂极力劝慰道,“王上但自放心,勿须多虑。” “这倒也是。”玄玉开怀道,“爱卿,摘星楼修建得如何?” “哎呦,王上您就放宽心吧!”树貂赶紧谄媚道,“摘星楼竣工在即,就等王爷南征的喜讯,嘿嘿……” “好!”玄玉闻言大喜,心痒难耐道。 南疆。 司马军帐。 豺狡主帅端坐帐前,众将威风凛凛,分列两侧。 “禀主帅,王师冲击我军营寨未果,再次被杀退。”传讯官报道。 “再探。”豺将平静道。 “是!”传讯官接令,匆匆而去。 “主帅,王师连日强攻未果,确有力疲之相啊。”下首将领若有所思道。 “主帅,末将昨日迎战王师,谁想王师兵士竟如软脚虾般,尚未冲到一半就被末将杀退。”吊睛白虎忍不住开口道,“这也着实奇怪。” “白虎兄,你是想吹牛皮,说自己勇武吧?连俺这读书人都看出来了,哈哈哈……”阿大独自一人,指着白虎大笑不止,良久却发觉周遭众将面色严肃,竟是无人附和,就只有自己一人傻呆呆堂前捧腹,只好尴尬的轻咳两声,勉强收住笑声。 “这自然不是。”吊睛白虎解释道,“末将只用了一半兵力拒敌,王师就被半路杀退。自迎战王师以来,还从未胜得如此轻松过。” “噗哧”一声,阿大一旁忍俊不禁,竟是憋不住再次笑出声来,仿佛看到比自己还爱吹牛的家伙,甚是开心。阿大斜眼偷瞧,却发觉周遭将士仍是各个面色严整,就自己一人捧腹不止,只好再次尴尬的咳嗽两声,心中纳闷不已:“白虎兄堂前显摆,只有自己这个读书人心知肚明,其他人竟愣是瞧不出?看来这些将领平日读书太少,肚子里的墨水不够啊……” “禀主帅,暗探回报,王师军中疫情盛行,呕吐不止,十亭兵士就病倒了三亭。”一将匆匆入帐,禀告道。 “好!”豺狡眼睛一亮,点头道。 “主帅,这却是何故?”下首众将均是不解,疑惑道。 “诸位可还记得?”豺狡提醒道,“本帅月前承诺,只要列位深沟高垒,死守一月,本帅自会平添精兵三万,相助各位将军。” “不错,我等自是记得。”众将点头道。 “如今,本帅三万精兵已到!”豺狡朗声道。 “主帅,新兵却在哪里?”下首诸将一头雾水道,“我等怎么没有瞧见?” “自王师南下,已两月有余。北兵久住旱漠,不服南水。如今两军相持,久战不下,北兵长途奔波,连日攻寨,本就劳苦不堪,如今水土不服,自然病倒。疫病不同常恙,十可传百。北兵深谷扎营,通风不利,集体而食,通铺而眠,难免疫情扩散。”豺狡缓缓解释道,“如今春末入夏,林间瘴气重重,酷暑难耐。王师养尊处优已久,岂能消受?” “原来主帅早知如此!”吊睛白虎这才恍然大悟道。 “南水、酷暑、瘴气、疫情,这就是本帅平添的三万精兵,如今及时赶到阵前,相助诸位将军!”豺狡铿锵有力道。 “哈哈哈,这何止三万精兵?”众将纷纷开怀道, “我看足有五万之数!” “不错,整整五万!哈哈哈……”众将闻言尽皆释然,开怀不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第二十四章 明争暗斗3 两月后。 南疆,司马军帐。 “主帅,迦楼罗玄钢王爷亲自督战,王师已然发起总攻。”下首一将急切道,“两百营寨大半被破,八万王师兵临城下,貂郡危急!” “好!”豺狡闻言却是眼前一亮,不禁喜道。 “主帅,何喜之有?”下首诸将面面相觑,不解道。 “哈哈哈,王师军粮已尽!”豺狡拍掌道。 “如此军机,主帅却是如何得知?”吊睛白虎惊疑道。 “北兵水土不服,疫情盛行,如今又正值盛夏,正是酷暑难耐之际。”豺狡反问道,“换作你是主帅,若要发动总攻、一决胜负,当选何日?” “这……”吊睛白虎迟疑道,“末将以为,当选秋后,待军中疫情稍缓,天气凉爽之际,再行总攻不迟?” “既然如此,王师却不顾一切,偏偏此时冒然总攻,那便只有一个解释!”豺狡点头道。 “王师军粮已尽!”吊睛白虎恍然惊呼道。 “不错!八万王师,看似威猛势大,一日当消耗多少军粮?千里行军,本就消耗不小,再加上连日攻城拔寨,军粮几乎耗尽。而我们司马大军,前有重山险峻,乃是天然屏障;后有千里沃野,自是补给不断。如此相持,八万王师看似兵势浩大,非但不占优势,反而成了负累。”豺狡笑道,“玄钢王爷身为三军主帅,岂能不跳脚?” “堂堂十万王师,竟然丝毫不占便宜,反倒成了负累……”白虎若有所思道。 “世间万物,阴阳相生,祸福相倚,哪里会有定数?用兵之道,又哪里有绝对的利弊可言?”豺狡点点头,语重心长道,“为帅者,但能把握战机变化、顺势而为,不战自可屈人之兵!” “主帅明鉴!”众将佩服道。 “主帅,若是相持太久,八万王师徒耗钱粮,自是成了负累。”白虎担忧道,“可如今王师发动总攻,欲一战而定乾坤,这可如何是好?” “这却是王师唯一的出路……”豺狡点头道。 “咱们南疆还剩洛龙、蛇族、貂族三郡未破,王师既然总攻,兵锋所指何方?”白虎转身向探马询问道。 不等探马回报,豺狡淡淡道:“貂郡!” 探报咽了口吐沫,点头道:“方才最新探报,王师兵锋所向,确是貂郡。” “主帅如何得知?”诸将奇道。 “换作是我,也会如此。”豺狡郑重道,“貂郡是咱们南疆的咽喉要道,乃兵家必争之所。若是拿下貂郡,蛇郡和洛龙郡便被强行分断,首尾难顾。到时整个南疆,不攻自破!” “主帅,我等愿死守貂郡,死战不休!”下首诸将纷纷请战。 “如此一来,列位将军不是死战,而是战死!”豺狡却是摇头道,“而且,貂郡硬守,是守不住的。” “主帅,这却是为何?”阿大闻言不服道。 “王师八万重兵,日久相持,自是徒耗钱粮;可若是总攻决战,那就是优势兵力,岂可力敌?”豺狡依旧缓缓道,“螳臂挡车,岂能不败?” “主帅,何不将龙渊三万精兵召回?”下首一将提醒道,“若能如此,貂郡关前,当可一战!” “胡闹!”豺狡闻言厉声道,“紫貂老将军所部三万重兵,驻守龙渊,责任重大,不但守护咱们南疆门户,更是守护着整个迦楼罗的门户。如若将紫貂老将军召回,正当我等与王师酣战之际,幽冥鬼泣悄然来犯,如何拒敌?” “这……”下首将领语塞道。 “尔等切记,我们可以输给王师,但万万不能放外敌入关。”豺狡郑重道,“如此千古重罪,你我担待不起!” “主帅教训的是。”下首诸将纷纷拜服道。 “主帅,王师总攻貂郡,我等当如何拒敌?”吊睛白虎征询道。 “我们仅有两万兵马,万万不可正面力敌。”豺狡沉吟道,“龙渊三万精兵也绝对不可妄动,那便只得如此了……” “主帅?”众将请示道,“我等该当如何?” “决战之所,不可选在貂郡。”豺狡沉声道,“那样太过危险……” “主帅所言不错,可如何才能让王师转移战场?”众将闻言奇道。 “欲钓大鱼,当下香饵。”豺狡喃喃自语道。 “主帅的意思是……?”众将不解道。 “本帅亲赴蛇郡一趟。”豺狡开口道。 “难道主帅是要以自身作饵?”白虎闻言一惊,骇然道。 “正是。” “这样太过凶险,万一发生不测,可怎生是好?”白虎拼命劝阻道。 “玄钢王爷胃口大,若是不下香饵,他岂肯乖乖上钩?”豺狡却是不在意道。 “我等愿随主帅前往蛇郡,与王师一决胜负!”下首众将豪迈道。 “不!”豺狡却是摇头道,“你们就待在这里。” “我们待在这里,主帅你怎么办?”白虎急道。 “本帅只身前往蛇郡便好。”豺狡淡淡道。 “什么?!”众将闻言皆惊,纷纷反对道,“不可,万万不可!古来征战,主帅都是身在帐中、运筹帷幄,岂可只身奔赴险地?” “放心,诸位只要做到一事,定然可保本帅无恙。”豺狡平静道。 “何事?”众将忙追问道。 “本帅下面所说的每一个字,诸位务必牢记心中、刻在脑海!”豺狡郑重道,“诸位切记,本帅走后,诸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什么都不做!无论发生什么,既不可从貂郡出战,也不可来蛇郡救援!本帅这里留有锦囊一个,十日后诸位自行拆开,依计行事。” “主帅?!”众将闻言大惊,纷纷不解道。 “本帅不在身边,此帅令诸位且自行坚守。诸位但能做到此点,本帅无恙,南疆无忧!本帅身家性命、南疆男女老少,就托付给诸位了!”豺狡话落,单膝跪倒,躬身一礼,诚恳道,“拜托了!” “我等坚决执行,不敢违令!”众将含泪道。 南疆。 王师营帐。 “报!”探报匆忙闯入军帐,惊慌道,“王爷,王爷!” “何事惊慌?”迦楼罗玄钢正在沙盘边来回踱步,闻讯皱眉道。 “王爷,南军主帅豺狡,悄然离开貂郡,今晨悄然进入蛇郡。”探报气喘吁吁道。 “哐当”一声,迦楼罗玄钢手中的令旗应声而落。 “他带了多少兵马?”迦楼罗玄钢面色阴沉道。 “不到十骑。”探报答道。 “来人,将此子拖下去,砍了!”玄钢头也不抬,挥手道。 帐内众将一片哗然。 “王爷,小人无罪啊!”探报闻言一惊,哭喊道。 “王爷,不知探马究竟何罪,竟让王爷如此动怒?”下首将领也忍不住劝道。 “谎报军情,误我军机,还说无罪?”玄钢不屑道。 “小人不敢欺瞒王爷,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探报急切道。 “你怎知豺狡今晨已然进入蛇郡?”玄钢质问道。 “小人亲眼所见。” “相隔甚远,你怎敢断定,那人就是豺狡?”玄钢追问道。 “小人鹰族远视,纵使相隔数里,照样如对目前。”探马解释道。 “豺狡年方几何?身高多少?胖瘦如何?衣着外貌怎样?头戴何冠?□□何骑?”玄钢突然厉声道,“不许思考,立刻道来,但有一处犹豫,拖出去砍了!” 探马咽了口吐沫,如实道:“小人今晨,亲眼瞧见,豺狡年纪轻轻,顶多二十出头年岁。整个人躬身马上,身高不好说,但绝非高大之人。身形略显消瘦,一身灰色素服,头上无冠,但有一发簪拢髻,□□一匹棕色骏马,马蹄裹着厚布,行速迟缓。身周不到十骑随行,皆是悄然缓行,于今晨进入蛇郡。” 迦楼罗玄钢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道:“真是豺狡……” “王爷,决战在即,豺狡身为南军主帅,只身前往蛇郡作甚?”下首将领不解道。 “豺狡定然猜到我要总攻貂郡,这才悄然转移战场。貂郡乃是南疆最大的郡落,历久不衰,城坚壁厚。我们猛攻貂郡城关,若是久攻不下,他豺狡就可趁机偷袭我军侧翼。”玄钢狞笑道,“豺狡自知,双方兵力悬殊,若是正面顽抗,南军毫无胜算,这才欲出奇兵制胜。” “王爷妙算,那我等该当如何?”下首将领问道。 “将计就计!”玄钢斩钉截铁道。 “好,末将这就亲率两万兵马,前往蛇郡,活捉豺狡!”下首将领拱手道。 “不!”玄钢闻言却是摇头道,“本王爷给你三万兵马,却是要你围而不攻,整日擂鼓威吓,务必声势浩大。” “王爷,您这是……?”下首将领不解道。 “区区一个豺狡,岂能满足本王爷的胃口?”玄钢眼中精光一闪,阴狠道,“本王爷要把整个南军,一口吞下。让这一战名传千古,让南疆永无翻身之日!” “王爷,您的意思是……?”下首将领迟疑道。 “你率三万兵马,将蛇郡围的水泄不通,谅他豺狡插翅难飞。然后本王爷亲率五万大军,埋伏在蛇郡谷口,坐等貂郡援军前来送死。”玄钢王爷拍案道,“如此,一战可定乾坤!” 帝都、兽巢。 “王上,天大的喜讯啊!”狐貂兴冲冲跑上殿前,大声道。 “究竟何事?”玄玉醉眼惺忪,懒洋洋道。 “禀王上,玄钢王爷三万大军,将南军主帅豺狡死死困在蛇郡,豺狡已然插翅难飞!” “真有此事?”玄玉闻言兴奋道。 “王上,蛇郡已被我王师包围,整整三日,昼夜攻打,酣战不休。”狐貂接口道。 “不愧是孤王的族弟,果然不负众望!”玄玉点头道,“传令,让族弟玄钢速速攻城,活捉豺狡,拿下南疆。” “得令!” 帝都。 军师府。 “先生,如今南军主帅被困蛇郡,我部王师正日夜攻打。”木子聪恭敬道。 “哼,日夜攻打?”木野狐闻言却是冷哼道,“想要活捉豺狡?” “怎么?”木子聪听出有异,忙道,“莫非先生认为其中有诈?” “子聪,你且想想,堂堂三万王师,居然拿不下一个小小的蛇郡?”木野狐冷笑道。 “这,难道是……”木子聪闻言一惊,诧异道。 “子聪啊,我们的玄钢王爷好大的胃口!”木野狐沉声道,“玄钢王爷并不想拿下蛇郡,也不想仅仅活捉豺狡,他这是要……” “围城打援!”木子聪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正是!”木野狐点点头,叹息道,“他这是要守株待兔、围城打援,以豺狡为饵,布下天罗地网,等貂郡援军自行送上门来,好一网打尽!够狠……” “可是如此一来,南军主帅被围、诸郡陷落,龙渊三万驻军若是回援,南疆门户便会洞开!”木子聪闻言急切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木野狐叹气道,“龙渊驻军一旦回援,定与王师拼得两败俱伤。如此一来,幽冥鬼泣便有机可乘。” “先生,这可如何是好?”木子聪闻言急道。 “若是南疆当真陷落外敌,只盼犀王两万精兵,死守豹族前线。”木野狐怅然道,“至少可保帝都中原不失啊。” 南疆。 龙渊天堑。 “紫貂老将军,大事不好!”一将急匆匆闯入将府,慌张道。 “究竟何事?”紫貂喝问道,“快快道来!” “老将军,豺狡主帅被困蛇郡。”下首将领哭喊道,“王师日夜攻打,主帅危急啊!” “什么?!”紫貂“唰”一声站起,怒喝道。 “老将军,主帅已然被困三日。”下首将领急道,“如今三万王师围城,水泄不通!” “我南疆援军何在?”老将军咬牙道。 “禀老将军,未见援军。”下首将领如实道。 “什么?!”紫貂闻言须发皆张,拍案道,“主帅被围,为何不见援军?” “末将不知。”下首将领实言道,“貂郡与洛龙郡都未见动静!” “这……”紫貂老将军瞪大双眼,迟疑道。 “老将军,我们龙渊三万精兵,是否出动?”下首将领征询道,“回援南疆,营救主帅?” 紫貂老将军堂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面色铁青,却是一言不发…… 众将见状,竟是不敢言语,屏气静候。 “不!”紫貂老将军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坚定道。 “老将军,难道咱们眼看主帅被困,竟坐视不理?”下首将领不解道。 “不可回援!”紫貂老将军坚定道,“主帅曾言,要老夫驻守龙渊,就是天塌下来,也要不管不顾!只要老夫死守南疆门户,整个迦楼罗帝国便无大忧。咱们不仅仅是南疆将士,更是迦楼罗子民。保家卫国,才是咱们第一要务!” “不错!”下首一将忍不住出声道,“末将相信,就是豺狡主帅亲自在此,也定是如此吩咐。” “嗯,主帅定会如此!”众将纷纷点头,附议道。 “老夫既然答应主帅,死守龙渊不动,老夫言出必行!”紫貂老将军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咬牙自语道,“可主帅你,一定要挺过这关呐……” 帝都。 军师府。 “先生,豺狡已然被困十日,南军居然未见援军……”木子聪恭敬道。 “什么?!”木野狐闻言眼睛一亮,诧异道。 “龙渊天堑三万驻军,紫貂老将军按兵不动。南疆北部两万精兵,诸将照样按兵不动。豹族前线犀王,也是按兵不动。”木子聪如实道,“只有玄钢王爷三万大军围城,日夜攻打,未建寸功。” “好!”木野狐忍不住喝彩道。 “紫貂老将军不愧是传世名将,老宗主时代的翘楚。”木子聪赞叹道,“如此紧张局面下,居然头脑冷静,岿然不动。” “有紫貂、犀王这两道防线,至少我帝都不至落入外敌之手。”木野狐慨叹道,“这豺狡少帅,见识果然不凡!” “先生,还头一次听您夸赞如此年轻的将领。”木子聪闻言笑道。 “此子年纪轻轻,就有此胆略,确为帅才!”木野狐承认道。 “那力排众议、公然拜帅的司马刚烈,岂不更是慧眼识珠、知人善任?”木子聪接口道。 “唉,只怕正是如此!”木野狐仰天长叹,怅然道,“可惜这些英才,偏偏不能为我帝都所用……” “先生,这南疆战事,您如何看?”木子聪忍不住问道。 “王师就要败了……”木野狐坦言道。 “先生,王师尚有八万之众,南军主帅豺狡命悬一线。”木子聪闻言惊疑道,“如此局面,王师居然会败?” “唉,败了……”木野狐叹气道。 南疆,王师营帐。 “王爷,蛇郡依旧苦苦支撑,我三万大军若不全然攻上,一时半刻,恐拿之不下。”下首将领颤声道。 “什么!”玄钢王爷闻言大怒,喝斥道,“你们三万重兵,居然拿不下一个小小的蛇郡?” “王爷,不知怎地,南军守将各个奋不顾身,发疯似的拼死抵抗,我军损失惨重啊。”下首将领哭诉道。 “王爷,既然南疆不见援军,不如咱们大军压上,一鼓作气拿下蛇郡,活捉了那豺狡。”下首一将进言道。 “唉,咱们军中缺粮,虽说能活捉豺狡,可终究无法拿下整个南疆……”玄钢摇摇头,叹气道。 “王爷,若是攻下蛇郡,活捉敌军主帅,咱们便已然拿下半壁南疆。”下首将领劝谏道,“就算因缺粮之故,班师回朝,玄钢王爷已然功震朝野啦!” “唉,半壁南疆有个屁用?如今选妃在即,王上要的是整个南疆。”玄钢王爷心有不甘道,“想那狼溪年纪轻轻,仅用六千兵马就收复北疆。本王爷十万王师南下,酣战四月有余,愣是取之不下。这叫本王爷还有何面目回去见人?” “王爷,我王师三万大军围城,南军居然不顾主帅死活,竟无援军出动。”下首一将出声提醒道,“如此耗下去,恐对我军不利……” “别慌!”玄钢王爷若有所思道,“豺狡悄然前往蛇郡,必然事先重兵布防貂郡。因为他早猜到,本王爷要总攻貂郡!” “不错,定是如此。”下首将领附和道。 “貂郡是南疆最大的郡落,城高壁厚,易守难攻。再加上豺狡重兵布防,岂是易与?王师粮草短缺,若是久攻不下,必然陷入被动。”玄钢王爷思讨道,“哼,本王爷偏不上这个当!” “王爷神算!” “如今整个南疆,豺郡陷落、蛇郡被困,既然南军重兵布防貂郡,那么洛龙郡必然空虚。只要本王爷亲率一万亲军,悄然夜袭洛龙郡落,定然一战功成。”迦楼罗玄钢捻须道,“到时貂郡腹背受敌,难以兼顾。你等正面佯攻貂郡,本王爷再亲自从背后直捣黄龙。咱们南北夹击,南疆可定!” “王爷妙算!”众将皆附议道,“我等佩服!” “王爷,探马回报。”传讯官奔入帐中,匆忙道,“南疆粮草分为三部,一部在貂郡,一部在龙渊,还有一部便在洛龙郡落!” “好!”玄钢王爷闻言大喜,痛快道,“南军此举,不正是给本王爷送粮么?” “王爷,咱们此时可不正缺粮呐?”下首将领起哄道。 “本王爷算定,豺狡以身为饵,诱王师决战。若是本王爷直接攻取蛇郡,南军自会从貂郡出兵,背后夹击;若本王爷直攻貂郡,他们正好深沟高垒,让我久攻难下。此等把戏岂能瞒我?本王爷正好将计就计。”迦楼罗玄钢朗声道,“如今南军重兵布防貂郡,如此一来,洛龙郡必然空虚。本王爷今夜趁虚夺关,待明日功成,犒赏三军!” “王爷明断!” 夜,漆黑的夜,如浓墨泼洒,沉重而压抑…… 南疆。 洛龙郡落。 “王爷,前面就是洛龙郡落,不足五里地了。”探马悄声道。 “好!”玄钢王爷胸有成竹,传令道,“所有人下马,裹蹄缓行!” 半个时辰后,洛龙族人正在梦乡,王师却是悄然兵临城下…… “王爷请看,前方便是洛龙郡落。”下首一将兴奋道。 “嗯……”玄钢王爷下马,举目细细观瞧。只见关前,三两军士散漫而行,不见重兵驻守。郡内火光闪耀,石石军粮堆积,隐约可见。 “王爷,军粮!”下首将领悄声提醒道。 “郡内果然空虚,咱们夜袭郡落,夺其粮草,再回头夹击貂郡,杀南军个措手不及!”玄钢王爷沉声道。 “王爷,妙计!” “大家随我来,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给我杀!”迦楼罗玄钢一马当先,杀入洛龙郡内。 洛龙郡落,驻军稀少,见王师突然大举来犯,皆惊惶失措,不得不束手就擒。 洛龙郡落,一夜之间悄然陷落。王师兵士各个欣喜不已,纷纷入内抢粮。 “王爷,缴获军粮一万石!” “王爷,一万军粮,可解了咱们燃眉之急啦。”众将欢庆道。 迦楼罗玄钢哈哈大笑,走近前来,挥刀一斩,随手劈开一袋军粮。只见白花花的大米,立时喷涌而出。众将见状,皆是放声大笑。 玄钢王爷随手抓起一把大米,径直放入嘴中,闭眼开怀道:“本王爷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尝过白米的味道了。” “哈哈哈,恭喜王爷!” “王爷,回去可别忘了,要犒赏三军呐。”下首将领已然开始筹划庆功,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那是当然,南疆这大米,还真……”话至一半,玄钢王爷突然皱眉不语,迟疑道。 “王爷,南疆的大米怎么了?” “与咱们北方所种,可有不同?”众将纷纷猜测道。 “竟有一股……”玄钢王爷眉头越发深锁,紧张道。 “有一股什么?”众将纷纷迫不及待道。 “有一股……”玄钢王爷瞪大了双眼,惊恐道,“火油味儿!” “什么?”众将闻言一愣。 一将上前,手起刀落,将整袋大米劈开,只见外层稀薄的白米散开,里面竟然漆黑一片…… “焦炭!”众人不禁惊呼道。 “轰!”一声巨响,整个粮仓蓦然炸裂,滔天烈焰熊熊燃起,翻滚而来! 洛龙郡落四周,喊杀声震天响起,无数火箭从天而降。 “王爷,这里不是粮仓!”下首将领颤声道,“这里,分明是一座火盆呐……” 熊熊大火,瞬间将洛龙郡落整个吞没,迦楼罗玄钢深陷火海。 “火盆……”玄钢王爷愣在当地,双目失神,喃喃自语道。 “王爷,我等护你杀将出去!”众将奋勇当先,急切道,“以王爷的修为,这等火势难不住王爷!” “留下吧!”空中雷声炸响,云层中探出一道虚幻的龙影,“老夫龙神在此,王爷还请留步!” 玄钢王爷闻言,立时面如死灰,绝望道:“天要亡我!” “王爷,就算他是妖王战力,又能如何?”下首将领犹自心存侥幸道,“咱们一万精兵在此,怕他龙神怎地?” 话音刚落,只见洛龙郡外,蓦然间旌旗招展,无数南军蜂拥而至。 “俺读书人阿大在此,先前是哪个王八羔子,趁老子救人,偷俺营寨?”阿大獠牙突起,双目血红,嘶吼道,“快快出来,可敢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白虎、玄蛇、阿牛、巨猿等将四路统兵,已将洛龙郡落团团围住。 “轰”一声巨响,一道九天紫雷蓦然落下,王师兵士吓得纷纷瘫软在地,竟是忘了逃命。电花闪过,龙神幻化成人形立于阵前,朗声笑道:“请王爷随我来,以免徒伤将士性命!” “你们……”玄钢王爷颤声道,“怎会在此?” “豺狡主帅吩咐我等,在此处恭候王爷多时了。”龙神高声道。 “此处候我……?”玄钢王爷惊疑道,“豺狡他不是身在蛇郡么? “主帅曾说,王爷胃口大,欲钓大鱼,需下香饵。”龙神如实道。 “香饵?豺狡他以身作饵……”玄钢王爷若有所思,突然恍然大悟、破口大骂道,“可有他这么下饵的吗?香饵下在蛇郡,鱼钩却等在这里!” “王爷息怒,主帅他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王爷兵势浩大,南军若是力敌,到时两败俱伤,必为外敌所乘。”龙神语重心长道,“如此一来,亲者痛而仇者快啊……” 火光掩映下,玄钢王爷回头瞧去,只见周遭一干将士,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竟无半句怨言,各个视死如归。玄钢不禁仰天长叹,怅然道:“唉,大家放下兵刃,玄钢败了!” “王爷,好气量!”龙神大手一挥,紫雷炸响,大雨蓦然间倾盆而下,洛龙大火渐渐熄灭。 自此,王师主帅被擒,再加上粮草短缺,八万王师不敢恋战,只好退兵,南疆光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第二十五章 银枪忠魂1 帝都。 军师府。 “先生,南疆战报,王师……”木子聪疾步而入,正欲禀报战况,却被木野狐摆手打断道,“唉,败了!” “正如先生所料。”木子聪叹气道。 “不好!”木野狐猛然抬头,急切道,“快随我来。” “先生,何事惊慌?”木子聪诧异道。 “南疆王师战败!”木野狐双目圆睁,急道,“大事不好!” 木子聪闻言一愣,转念一想,立即反应过来,抢道:“司马府?” “来不及了!”木野狐却是咬牙道。 “先生,那我们这是去哪?”木子聪急忙追问道。 “帝都城关!”木野狐已然迈步而出,头也不回道。 帝都,城关。 哨兵远远瞧见军师驾到,立时上前行礼。木野狐不由分说,劈头就问:“司马亲族何在?” “回禀先生,由于虫灾为患,司马大人启请王上,命亲族下乡屯垦,治理虫患。”哨兵如实道。 木野狐闻言气得直跺脚,急切道:“何时走的?” “七日前。”哨卡忙道。 “七日!”木野狐闻言面色陡变,惊疑道。 “小人亲眼所见,司马亲族分批离开帝都。”哨兵战战兢兢道,“最后一批离去,应是七日之前。” “先生。”木子聪忍不住开口道,“司马亲族怎会提前离开帝都?” “七日……”木野狐眉头深锁,沉吟道,“司马刚烈七日前,就看清了南疆战局的变化。他知王师必败,所以提早命亲族撤离。” 木子聪闻言大惊,但见腰间霞光一闪,忙掏出传讯令符,侧耳倾听,片刻间面色陡变,欲言又止道:“先生,水影传讯,司马府……” “金蝉脱壳,空无一人?”木野狐淡淡道。 “正如先生所言。”木子聪沉声道。 “唉,他这一去,只怕困龙入海、猛虎归山,再无人能治得住他!”木野狐不禁仰天长叹,怅然道。 “先生,雾风急报。”木子聪再次掏出令符,倾听半晌,却是纳闷道,“司马大人正在王宫,与王上对酒言欢。” “什么!”木野狐闻言一惊,奇道,“司马刚烈居然没跑?” “雾风传报,司马大人现下正在王宫。”木子聪确定道。 “走!”木野狐黑着脸,沉声道。 待众人赶至王宫,只见王上于席间高坐,酒意正酣。 “王上!”木野狐见状,急忙道。 “哦?原来是先生啊。”玄玉醉眼朦胧道,“来的正好,陪孤王喝上几杯。” “王上,司马大人何在?”木野狐抢道。 “你说王弟?”玄玉不在意的摆手道,“他如厕去了。” “只要人在便好。”木野狐这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半柱香时间过去…… “王上,这司马大人如厕,怎会许久未归?”木野狐忍不住皱眉道。 “哦,对呀!”玄玉闻言也是不解道,“难道王弟不胜酒力?” “王上,今日摆宴所为何事?”木野狐忙追问道。 “唉,孤王这王弟,胸无大志,没啥出息,就喜欢种种菜,捣鼓些小玩意儿。他在府中种菜多日,地方狭小、甚是闲闷。”玄玉不在意道,“今日特地请命,欲亲下田间屯垦积粮,向本王讨要关令。” “唰”一声木野狐猛然起身,惊恐道:“王上可给了他关令?” “本王大度,自是给了。他喜种田,就随他去嘛。”玄玉醉醺醺道,“待会儿王弟回来,让他给先生看看,近日新收的白菜。” “王上!”木野狐面色铁青,急切道,“司马刚烈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先生,你何出此言?”玄玉闻言一愣,不解道。 “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怕是司马大军已然兵临城下了!”木野狐咬牙道。 “哪来的什么大军?”玄玉酒意上涌,嘀咕道。 “王上,南疆十万王师,全面败溃!”木野狐黑脸道。 “什么!”玄玉闻言一惊,酒杯打翻在地,酒意顿时褪去不少。 “南疆王师,已然兵败!”木野狐急切道。 “岂有此理,叫王弟来!”玄玉气急道。 “臣领命!”木野狐转身匆匆而去。 帝都,城关。 “先生,司马手持王令,从南门出走。”木子聪手持传讯令符,匆忙禀道。 “随我来。”木野狐冷声道。 “先生,那里可是北门的方向。”木子聪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就是去北门!”木野狐头也不回道。 二人正自疾行,木子聪腰间亮光乍起,忙掏出令符查看。片刻后,木子聪猛然抬头,诧异道:“先生,雾风传报,司马在南门被捉。可是……” “偷梁换柱,并非本人。”木野狐沉声道。 “原来先生早料如此。”木子聪低声道。 “走,去北门!”木野狐坚定道。 “先生怎知,司马必会遁走北门?”木子聪不解道。 “他用南门替身,掩人耳目,而北门距此最远,当是首选。”木野狐解释道,“再者,司马正欲南下,北门是最不合理的出口。” “而对于此时的司马来说,若要障人耳目,北门却是上选!”木子聪这才恍然道。 “正是!”木野狐点点头,疾驰而去。 帝都。 北门城关之上,哨兵报道:“先生请看,司马已然逃出北门。” “距此多远?”木野狐急道。 “不足五里。” “好!”木野狐高声道,“子聪,取箭!” “先生,野狐箭对身体负荷太大,先生身子未复,不可轻易动用啊。”木子聪劝阻道。 “取箭!”木野狐咬牙喝斥道。 子聪无奈,只得取出一支精雕长箭,箭弓乃是狐身炼就,弓弦却为狐尾绷成。 木野狐搭弓引箭,眼神锐利,瞄向远方。 “先生,司马已然几不可见,如此搭弓,岂非徒劳?”哨兵见状,忍不住出声道。 “我家先生这野狐箭,可非同寻常。”木子聪接口笑道,“七里之内,例无须发,箭若离弦,决不空回。” “原来如此,先生真乃神人也。”哨兵闻言,感佩道。 “先生,司马距此,已然六里。”木子聪低声提醒道。 木野狐紧绷弓弦,须发皆张,脑门青筋暴起,双手微微颤抖。关前视野开阔,司马背影渐渐模糊,而当初野狐镜前的一幕幕,却不由自主在眼前浮现…… “叔父请看,整个菜园不过半亩大小,只要划分出一成,专门供养虫子。虫儿生有所养,便会安居乐业,秋毫无犯。帝都多年用‘玉琼浆’毒害,虫儿便再无立足之地,必然拼命。是故阴阳被破、平衡不复,自会反受其害。” “少主,仅仅一土之隔,这边供养虫儿繁衍生息,另一边虫儿居然秋毫无犯,这要不是老臣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司马长老惊叹道,“究竟如何,才能做到如此呢?” “这需要沟通啊。” “少主,如何沟通?” “本府这不是第三回了么?”司马刚烈笑道,“前两回就是沟通的过程。” “少主,前两回如何?”司马长老闻言奇道。 “第一回,虽说也划分了一成田地供养虫儿,可最终整个田园却有一半被啃食殆尽。第二回,仍有三成遭害。直到这第三回,除了专门供养虫儿的那一成外,其余田地竟是秋毫无犯。造化之神奇,令人不得不叹啊!” “少主,难道说供养虫儿,比杀掉他们还管用?”司马长老惊奇道。 “本府说了不算,可眼前的事实让人不能不服。”司马刚烈叹道,“沟通确比杀人管用。” “可虫子好沟通吗?”司马长老奇道,“他们怎会乖乖听话?” “比人好沟通得多……”司马刚烈若有所思道。 一幕幕画面,模糊而又清晰,不断在眼前闪过,此时木野狐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涌,起伏不定。 “先生,不足七里了!”木子聪焦急道。 木野狐闻声一惊,猛然抬头,双手一抖,野狐箭应声而出。 一道霞光,滑过天际。 帝都以北。 空旷的原野上,司马刚烈、司马长老、獠王耿星沉、狼王月寒霜、神医秋木槿,一行五人,正策马疾驰。 蓦然间,天空一道霞光闪过,耿少但觉后脊发寒,回头瞧去,但见司马刚烈左肩中箭,竟是跌落在地。 远处帝都城关,数队兵马蜂拥而出,浩浩荡荡,追杀而来。 秋木槿素手探出,金针闭穴,替司马刚烈止住血脉,再用竹刀轻刻,欲将箭柄切断。却不想这箭柄乃千年狐身炼就,如金刚铁骨一般,竟是难以切断。 司马刚烈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惨然一笑,气若游丝道:“木槿姑娘,没用的。这是野狐箭,上古神兵,无法毁坏。” “咱们长途奔波,利箭在身,难免牵动伤口,这可怎生是好?”秋木槿额头冒汗,焦急道。 “耿兄弟,帮我拔箭!”司马刚烈一咬牙,闭眼道。 耿少回头看了眼秋木槿,只见秋木槿微微点头,遂俯身上前。只见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手握箭柄,一咬牙关,野狐箭应声而出。 随着一声惨叫,司马刚烈已然昏死过去。 秋木槿反应迅速,素手飞点,止住司马刚烈胸前血脉,再用草药压住伤口。 耿少背起司马刚烈,展开身法。一行数人,迅速消失在了帝都的视野。 一月后。 帝都以北,千里冰原。 春天和暖的阳光,竟是无法消融,冰原千年的积雪。 在这银色莽原之上,一处处雄关哨卡巍然耸立,捍卫着迦楼罗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 哨卡前,几只雪狼面容紧绷、神情严肃,绿油油的双眼紧紧盯着雪原上孤零零的车架。 “嗷,停架!”一声狼嚎,打破了原野的寂静。 车架应声而止,缓缓停在关前。几只雪狼呼啸而上,竟将车架团团围住。 “几位官爷辛苦了!”赶车之人大约二十多年岁,虽然风尘满面,双目却是精光暗敛,见几只雪狼上前,立时笑脸相迎道。 “干什么的?”雪狼喝问道。 “官爷,瞧您这话问的。茫茫雪原,小人还能是干啥的?这不才从山里采药回来。”赶车之人抱怨道,“这鬼天气,要不是为了那二十块灵石,鬼才愿意出来采药呢。” “二十块灵石?”雪狼瞪大双眼,艳羡道,“啥药如此值钱?” “百年雪参。”赶车人傲然道。 “这玩意儿,当真这么值钱?”雪狼不禁咂嘴道。 “官爷您有所不知,要是运气好,能碰到千年雪参,足足值三百块儿灵石呐。”赶车人向往道。 “三百块儿!”雪狼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喃喃道。 “可不是咋地?”赶车人却又接口抱怨道,“玩意儿,可遇不可求啊。千年雪参,岂能轻易碰上?据说那东西吸收日月精华,早已有了灵气,可漫山遍野游走,根本无迹可寻。” “那倒也是,动辄上百块儿灵石,哪能这么好赚?”雪狼理所当然道。 “这回小人走了狗屎运,才找到一株百年雪参。俺兄弟为此跌下山崖,幸好挂在山腰雪松之上,这才捡回一条小命。”赶车人不忿道,“呸,我等命贱,才值二十块灵石。小人今后再也不干这等勾当!” “唉,老弟你就别絮叨了,能有二十块儿灵石就不错啦。”雪狼忍不住接口道,“老子坚守险关一年,也挣不到此数!” “官爷,您这话说的虽也有里,可命都没了,还要这灵石干啥?”赶车人不禁唏嘘道,“灵石到底要挣多少,才是个够?” “唉,话倒是不错。”雪狼叹气道,“可白花花的灵石,谁会嫌多?” “为这二十块儿灵石,俺兄弟可差点儿没命。”赶车人反问道,“官爷您且想想,人人终有一死,你灵石再多,难道就不用死了么?” “这倒是不能,人终有一死的。”雪狼点头承认道。 “官爷您再想,任你灵石再多,死后可带得走一块?” “这咋可能?”雪狼闻言立时摇头道,“别说一块,半块都带不走!” “可不是咋地?所以小人有时候就想,人生下来,什么都不带来;死了,又什么都带不走。干净的来,干净的走,简简单单的多好。那老子成天拼命赚这灵石,到底所为何来?”赶车人越说越是气愤,咒骂道,“真是脑袋被驴踢了,猪油蒙了心呐!” “兄弟你也别动气,讨生活本就不易。”雪狼竟是上前宽慰道,“这灵石也并非全无用处,虽然带不走,毕竟还是可以留给子孙的。” “官爷,您就别安慰小人了。小人自己带不走,留给儿子,难道儿子就可以带走么?” “这……”雪狼迟疑道,“要不再留给孙子?” “留给孙子?”赶车人闻言一愣,奇道,“到了孙子那辈儿,这灵石还指不定是谁的呐。官爷可曾听过,富不过三代?到了那时,谁知道这灵石还跟不跟小人姓了?” “唉,忙活了一辈子,真不知为谁辛苦为谁甜?”雪狼闻言,不禁黯然神伤道。 “干什么的?”另一只雪狼远远瞧见,吆喝道。只见其侧耳一缕红毛,冰天雪地中煞是扎眼。 “没事儿,采药的。”这边雪狼答道。 “什么药?” “雪参。” “放屁!”红毛雪狼闻言一惊,快步逼近前来,喝斥道,“雪参都在深山险峰,普通人岂能采摘?” “这……”先前雪狼竟是无言以对。 红毛雪狼双目紧盯赶车之人,不断上下打量,疑声道:“你哪里人?叫啥名字?” “在下獠族人士,耿星沉。”赶车人老实道。原来冰原上赶车之人,正是我们的耿少。 “獠族?”红毛雪狼眯眼道,“獠族来雪原作甚?” “还不是为了二十块儿灵石,这差事小人今后说啥也不干了。”耿少抱怨道。 “头儿,没事儿。”先前雪狼也跟着附和道,“我都查问过了,确是采药之人。” “你懂个屁!”红毛雪狼喝斥道,“帝都千里传令,边关哨卡戒备,司马刚烈很可能浑水摸鱼,混入关内。” 先前雪狼被一顿喝斥,低头不敢言语。 “车内何人?”红毛雪狼斥问道,“为何不下车受检?” “长官,俺兄弟为采雪参,不慎跌落山崖,摔伤了膀子,在车内将养,实是行动不便,怠慢了长官。”耿少赶忙上前陪笑道,“长官您大人大量,恕罪则个。” “那车内还有何人?” “是我媳妇儿和妹子,一旁代为照料。”耿少接口道,“哦,还有家叔年老体衰,不便见人。” “年老体衰还出来采药?”红毛雪狼怀疑道。 “唉,要是没有家叔,谁能认得这百年雪参?”耿少解释道,“这要是认错,大家岂不白忙一场?” “既然不便下车,掀起车帘,让本官查看。”红毛雪狼不容置疑道。 “好,好,那是自然,都听长官吩咐。”耿少乖乖拉起车帘,陪笑道。 车帘掀起,只见车内躺着一名男子,奄奄一息,肩头绷带束裹,面颊潮红,眉头紧皱,显然正发着高烧。身旁端坐一位老者,满面愁容。车内正是司马刚烈和长老二人。 “这便是家兄和家叔了,伤病在身,请长官见谅。”耿少作揖道。 “嗯,那这是何人?”红毛雪狼鼻孔冷哼一声,指着一旁正在磨药的秋木槿,喝问道。 “俺媳妇儿。”耿少不假思索道。 秋木槿闻言,俏脸立时胀的通红,却又是不能反驳,只好将额头深深埋下,专心研磨着手中药材,装听不见。 “你媳妇?”红毛雪狼喝斥道,“头抬起来,本官看不清楚。” 秋木槿无奈,只得放下手中药碗,不情愿的抬起头来,怨怪的瞪了耿少一眼,面颊绯红。 “你怎会讨得如此俊俏的媳妇?”红毛雪狼似是有所警觉,追问道,“她当真是你媳妇么?” “哈哈,正是俺媳妇儿!”耿少哈哈大笑道,“不信您亲自问她?” “你可是这男子的媳妇?”红毛雪狼果然盯着秋木槿,大声喝问道。 秋木槿闻言,顿时脸颊发烫,如酱茄子般红的发紫。 “本官问你话呢!”红毛雪狼嗔怪道。 “是……”秋木槿低头轻声道,声音几不可闻。 “什么?”红毛雪狼皱眉喝道,“大声点儿!” 秋木槿一咬牙,抬头大声道:“老娘是他媳妇儿,他是老娘的官人。这回的雪参成色不好,回去看老娘打死他!” “嗯,却是一对儿。”红毛雪狼闻言再无疑虑,指着趴在一旁正打哈欠的霜霜,问道,“她又是何人?” “俺妹子。”耿少接口道。 “他是俺哥哥。”霜霜咧嘴大方道。 “你们既是进山采药,那药呢?”红毛雪狼伸手道,“给本官看看!” “媳妇儿,咱家的药呢?”耿少回头,故意大声道,“官爷要看。” 秋木槿瞪了耿少一眼,面颊上刚刚有些消退的红晕,又迅速攀了回来。 “媳妇儿,快点儿!”耿少蹬鼻子上脸,居然喝斥道,“为夫平日怎么管教你的?长官问话,不可怠慢!” 秋木槿满脸通红,却是反驳不得,只好乖乖探手入怀,摸出一株通体雪白的长参。 耿少一把夺过,掰下一截献给红毛雪狼,作揖道:“官爷久居塞北,多有劳苦。这是孝敬给官爷的,给您泡酒喝。” “你这是作甚!”红毛雪狼见状,竟是怒道,“老子妖狼族,岂能要你之物!你兄长为此物受伤,你媳妇又视药为宝,你就应当去乖乖换你的二十块儿灵石,聊以告慰家人,岂可如此儿戏?你媳妇肯跟着你,真是瞎了眼,今后不知还要遭多少罪!滚吧,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红毛雪狼扭头就走,背影依旧怒气难平,留下耿少孤零零矗立雪中,手中犹自捧着半截雪参,尴尬的呆立良久。 “噗哧”一声,秋木槿却是忍不住乐出声来,见耿少转身,这才收住笑容,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如此放关,总比大动干戈要好。”耿少自我解围道,“此处动手不难,可今后数十道关口,可就难过了。” “直接硬闯便是。”霜霜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 “司马兄有伤在身,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动手。”耿少郑重道。 “嗯。”秋木槿闻言,竟是恭声应道。霜霜见状,也学样欠身一礼,恭敬的点了点头。 “不想我帝都冰原哨卡,尚有如此忠贞之士。”司马刚烈发着高烧,迷迷糊糊接口道,“有这样的将士驻守边关,我迦楼罗何愁不能兴盛,关内子民何愁不能安居……” 两月后。 穿云关,雄关伟岸,赫然眼前。 此关既号“穿云”,自然高耸如云,屹立在帝都之北。 关前,孤独的车架,缓缓行驶在广阔的原野。 突然前方尘土飞扬,大地颤抖,无数黑影蓦然窜至近前,将车架团团围住。 赶车人陡见眼前情景,却是面不改色,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停下车架。 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在车架四周上下扫视。 赶车人扭头低声道:“又来了。” 赶车人正是我们的耿少,见车架被数十只豺狗团团围住,只得无奈道:“诸位好汉,出来讨生活都不容易,可否行个方便?” “留下灵石二十两,你且自行离去。”豺狗阴沉道。 “二十两?”耿少苦笑道,“各位大哥,您看小弟像是有钱人么?” “少罗嗦,老子的利爪尖牙,只认钱,不认人!”豺狗嘶吼道。 “大哥,看你一身修为,为何却要落草为寇呢?”耿少反问道。 “放屁!”豺狗骂道,“你以为老子愿意当草寇,太平日子谁不想过?” “那大哥你这是……?”耿少奇道。 “地里颗粒无收,兄弟们都饿着肚子。”豺狗咬牙道,“只要还能动的都走了,再不出来就没活路了!” “唉,也是。”耿少略一沉吟,探手入怀,掏出五块儿灵石,接口道,“小弟也得讨生活,进山采药着实不易。这里只有五块儿灵石,孝敬给诸位大哥,还望大哥行个方便。” 众豺看见灵石,眼睛一亮,呲牙咧嘴道:“倒是少了些……” “车内有女人!”一只豺狗突然惊叫道。 “什么?!”先前豺狗闻言,立时奸笑道,“灵石不够也成,女人留下!” 耿少闻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不再言语。 “你耳聋了?”豺狗叫嚣道,“女人留下,其他人,滚!” “混帐!”一声嘶吼远远传来。 众豺闻声不禁打了个激灵,战战兢兢道:“头儿,你咋来了?” 只见一只高大豺狗,眼角一道斜疤,凶神恶煞般冲上前来,抡膀子就是一巴掌,咧嘴道:“叫你们给老子丢人!” 先前豺狗被打得眼冒金星,却是捂着脸不敢言语。 “修为在感知期巅峰之上,应是刚入凝炼期不久。”耿少见状,心中暗凛。 “方才这帮混蛋多有叨扰,既有女眷在车,多有不便,诸位这就请便吧。”领头豺狗豪爽道。 “头儿,那灵石呢?”众豺犹自不甘心道。 “你们就他娘的这点儿出息,尽给老子丢人!”领头豺狗怒道,“老子乃堂堂妖狼族分支,灵石可以不要,肚子可以不饱,但女人绝不能欺!” 数十豺狗闻言耷拉着脑袋,皆是不敢作声。 耿少后脊三根倒刺悄无声息间褪去,双手横插胸前,饶有兴趣的一旁观瞧。 “你们这群臭崽子,可有灵石在身?”领头豺狗喝斥道,“都给老子拿来!” “头儿,身上只有这么多。”众豺愁眉苦脸,上下摸索半天,才凑了两块半灵石。 领头豺狗一把夺过,大大咧咧道:“方才多有叨扰,是俺这作大哥的管教无方。俺们没啥本事,身上就这么点儿存货,你拿去给夫人压惊。” “啊,这却是不必了。”耿少连忙摆手道。 “怎么?”领头豺狗闻言不乐意道,“是嫌俺们钱脏,还是人脏?” “不是!”耿少慌忙道,“大哥,在下万无此意。” “那就拿着!”领头豺狗不由分说,将灵石强行塞给耿少。本来不幸遭遇劫匪的耿少,如今手捧灵石,竟是哭笑不得。 这时车帘掀起,秋木槿探身冲耿少招手。 “大哥稍候,俺媳妇儿唤俺。”耿少交代一声,便径直钻入车内。 不过多时,耿少掀帘而出,手中却是多了一个包袱,递给领头豺狗道:“俺媳妇说,塞北苦寒,俺们采药人也没啥别的本事,这东西泡酒喝,确有祛寒之效,大哥要不试试看?” “也罢。”领头豺狗也不矫情,一把接过。 “砰砰”穿云关内两声炮响,一队兵马从关内杀出,高喊道:“大胆山贼,休得猖狂!” 领头豺狗见状,脸色一变,转身冲车架一礼,高声道:“多谢了!兄弟们,撤。” 话音刚落,领头豺狗扭头便走,众豺紧随其后,片刻间就消失在了银色的原野。 众豺奔逃良久,领头豺狗这才回头瞧去,只见穿云关兵马并未追来,忍不住啐骂道:“切!帝都鹰犬,真是阴魂不散!” 领头豺狗正自骂骂咧咧,随手打开包袱一瞧,整个人却是愣在当场。 只见一株通体透白的雪参,安静的躺在其中。 众豺久居塞北,自然识货,纷纷叫嚷道:“大哥,这是百年雪参!” “百年?”领头豺狗讶异道,“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要是拿到关内,少说也值数十块儿灵石!”众豺瞪大眼睛,激动道,“要是运气好,上百块儿也不无可能!” “看,老子叫你们莫要欺负女人,果然不错!”领头豺狗自傲道,“老狼王曾讲,按天道行事,运气终是不会太差。” 众豺捧着雪参,如获至宝,欢天喜地的闹成一团,为今天踩了狗屎运而欢庆不已。 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真正应该庆幸的,不是得到这株价值不菲的雪参,而是他们此时,还幸运的活着…… 就在方才,耿少后脊三根倒刺悄然立起的同时,鬼门关的大门已悄然向他们敞开。 “灵石可以不要,肚子可以不饱,但女人绝不能欺!”仅仅一刹那的善念,让他们潇洒的在鬼门关前转悠了一回,又安然的回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第二十五章 银枪忠魂2 豺匪退却,穿云关兵马将耿少车架围住。 “诸位可有受伤?”一将快步上前,关切道:“我等在关头远远瞧见,救援来迟。” 经过三月的修养,司马刚烈已然可以半坐起身,掀帘道:“不碍事,还好官爷及时赶到,劫匪未能得逞。” “那便请随我入关吧。”将领点点头,抱拳拱手道。 耿少闻言,心中暗喜:“不想如此轻松,便过了这穿云雄关,还真得感谢那帮豺匪。” “且慢!”一声娇喝传来,打断了耿少的思绪。 只见一名女将,眉眼清秀,青丝飘舞,头戴银盔,身着银甲,脚蹬银靴,手中倒提一杆银枪,英姿飒爽,矗立众人面前。 “敢问,这位官爷何人?”耿少眯眼道。 “穿云关守将,龙樱!”来将娇喝道。 “凝炼期初期修为。”耿少看清来人,心中暗道。 “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先前将领赶忙上前,抱拳道。 “你们都且退下!”龙樱语声清脆道,“退回关内,紧闭城门!” “将军?”将领闻言,不解道,“您这是为何?” “这是军令!”龙樱正色道。 “领命!”将领抱拳一礼,率兵缓缓退回关内,吊桥升起,城门紧闭。 只见龙樱一人,手持银枪,立于关前,挡住众人去路。 “龙樱将军,你意欲何为?”耿少搓着双手,上前陪笑道。 “龙樱要领教一下,獠王大人的身法!”龙樱语出惊人道。 耿少闻言一愣,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寒声道:“既然识破我等身份,却为何不叫关内兵马助战,却是一人留下?” “人多无益!”龙樱不假思索道。 “你定是知我手段,不忍部将平白送命,这才令他们退回关内,留自己一人据守关前。”耿少感佩道,“虽为女子,却是不让须眉!” “废话少说!”龙樱冷冷道。 “龙樱将军,你可有把握胜我?”耿少后脊三根倒刺赫然而立,惊天的妖气陡然爆发开来。穿云关前,立时妖风肆虐,沙土飞扬。 龙樱脸色陡变,咬牙道:“本将并无把握!” “那你为何不逃?”耿少喝斥道。 “龙樱乃穿云守将,关在人在,关失人亡!”龙樱娇喝道。 “本少今日非要闯关不可,你待如何?”耿少威吓道。 “你欲闯关,只有一法!”龙樱毫不犹豫道,“破了龙樱手中这杆银枪,从本将尸身上踏过去!” “哼,执迷不悟!”耿少冷哼道,声音却是从龙樱身后传来。龙樱闻言一惊,抬眼望去,车架上早已空空如也,耿少已然不知去向。 仅仅刹那功夫,耿少在龙樱身后现出身形,利爪悄然刺到。 突闻脑后破空声响,龙樱不及回头,身形一侧,沉肩让过耿少利爪,反手一□□出,竟是寸步不让! 银□□至途中,枪花一抖,却是点点银芒,散射开来。 “咦?”耿少心中一惊,慌忙间正欲后撤,却被银芒枪花死死罩住,竟是毫无退路。 霎时间,天地无声,万物禁音!点点银芒之下,耿少却是失去了身影。 “无音!”龙樱面色陡变,失声叫道,慌忙枪身回摆,不及回头瞧看,一杆银枪直如银蛇翻舞,将身周牢牢护住。悄无声息间,翻舞的银枪,竟是暗中挡下了耿少八下手刀。 这八下手刀可是用无音身法施展,刀刀索命,岂能如此轻易接下?耿少正自惊异,却见龙樱收回银枪,飘然后退三尺。 枪法最大的威力,便是距离。龙樱飘然后退,枪花一抖,银芒暴涨,再次洒来。刹那间,天地间尽是枪影,却叫人如何能躲? 耿少心头大骇,一咬牙竟连续发动身法。天地间再次禁声,耿少又一次在点点银芒中,失去了身影…… “好枪法!”待耿少现出身形,不禁喝彩道,“你究竟何人?” “穿云关守将,龙樱!”龙樱倒提银枪,娇喝道。 若不是银发老者传授的至高身法,耿少早已成为枪下亡魂。连续两次施展身法,才勉强从龙樱枪下逃脱,此时耿少心中,简直掀起了滔天骇浪,震惊道:“明明是凝炼期初期,可实际战力却远不止如此。若是人间修士,就算同等修为,她可一人敌三!” 耿少惊讶之余,已然完全忘记,若论修为,自己还仅仅是感知期后期而已,连阿大都不如…… “獠王,再战!”龙樱娇喝一声,举枪便刺。 “有何不可?”耿少战得兴起,见银枪破空而来,腰腿未动,身形硬生生左移两尺,让过银枪,搓掌成刀,顺势斜撩而上。 手刀未至,风刃已到,龙樱不待风刃临体,矮身让过,一招巨蟒翻身,银枪竟是倒卷而来。 耿少这辈子也未过如此灵活的枪法,待回身相格,银枪却是已然收回,抖出三朵枪花,幻化成点点银芒,洒射而来。 耿少周身被银芒笼罩,无可闪避,不禁胸中气闷,只得再次发动身法。霎时间,天地禁声,耿少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银色枪花之下。 龙樱见耿少避开银芒,不待枪花消散,反手举枪,斜刺身后。恰在此时,耿少在龙樱身后悄然现出身形,却见眼前一朵银芒绽放。耿少力道用老,不及变招,无奈下硬着头皮迎上,仗着无音身法与龙樱力拼二十余合,竟是未分上下! “嗯”一声闷哼传来,只见一缕青丝飘落,龙樱满头秀发散开,头上银钗被劈成两截,跌落在地。 耿少气喘吁吁现出身形,心中更是惊骇无比,数次发动身法,竟是拿不下眼前区区一个女将!” 龙樱斜眼瞥见地上断钗、几缕落发,朱唇一咬,坚毅道:“再来!” 耿少也被打出了血性,但觉丹田一股热流上涌,直冲灵台,磅礴的妖气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 龙樱缓缓束拢秀发,随手扎于脑后,一杆银枪倒提手中,气息却越来越是微弱,越来越是难以察觉,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 龙樱气势陡然变化,耿少见状一愣,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穿云关前,妖风四起,吸血獠王磅礴的妖气,很快便将龙樱一身银甲淹没,疯狂而又暴虐。龙樱却是静息而立,双眸清澈,如平静的湖水,竟未掀起一丝波澜。 龙樱气息潜藏、几不可觉,耿少正自诧异,却闻清脆的声音传来:“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枪法最大的威力,就是距离!你不该站在那里……” “为何?”耿少闻言一愣,纳闷道。 “这个距离,没有人可以避开我这杆银枪!”龙樱傲然道。 “没有本少避不开的枪法!”耿少却是自负道。 “无音身法确实玄奥,可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有招,必有破法。”龙樱缓缓道,“就算你身法再是玄妙,也避不开我手中银枪!” “你怎生如此肯定?”耿少却是奇道。 “从你踏入这个领域开始……”龙樱冷冷道,“你,已经败了!” “本少倒很想见识见识。”耿少兀自不服道。 龙樱不再说话,闭目宁神,气息全然收敛,竟是让人无法感受到丝毫。此时的耿少,面色却是渐渐沉了下来,因为他感受到了,后脊阵阵恶寒袭来,就如同数年前,那个妖风肆虐的夜晚…… 龙樱虽然身形未动,耿少心头却是感到一丝凉意,这是灵魂深处发出的警兆! 龙樱缓缓睁开双目,眼眸平静,如清澈的湖水。湖心银光一闪,一点银芒划过苍穹。这一刻,如亘古般漫长,又如刹间般短暂。这点银芒,是混沌初开的一刺,破碎虚空! “混元一刺!”龙樱低喝道,手中银枪,化作银芒一点,在耿少瞳孔中渐渐放大…… 耿少顿觉后脊一股恶寒袭来,心头大骇,立时发动身法相避。霎时间,万籁俱寂,天地禁声。可这来自混沌初开的一刺,犹如开天辟地前的一击,从远古而来,向未知而去,穿越维次空间。任凭耿少左冲右突,愣是无法躲过这幽玄的一刺! 耿少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眼见银芒逼来,额头冷汗直冒,但觉眼前一花,一股冷意袭来,霜霜蓦然现出身形,咬牙拉住耿少,向一旁闪去。 “没用的!”龙樱淡淡道,似不带任何情感。 银芒依旧逼来,这来自远古的一刺,看上去奇慢无比,可两大妖王合力,竟还是无法避开! 当人心灵静到极处,灵魂便可暂时超越肉身限制,突破维次空间的束缚。此时的耿少,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这混元一刺。因为这一刺,来自不同的维次空间。 “大意了!”耿少暗叹一声,勉强提起真气,硬着头皮迎上,却觉眼前一花,霜霜的娇小的身影,竟牢牢挡在身前。 “霜霜!”耿少见状大急,拼命催动身法,赶上前去。不料霜霜身法奇快无比,仍是牢牢挡在耿少身前。 “霜霜,危险!”耿少心急如焚、睚眦俱裂,后脊恶寒越来越是剧烈,耿少清楚的知道,这银芒一刺,凶险绝伦! 霜霜转过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静静看着耿少,就仿佛突然回到了从前一般。一道稚嫩的神识传音在耿少脑中响起:“哥哥,再带我吃一次桂花糕,该有多好……” 耿少脑中“嗡”一下炸响,下腹丹田一股热流,猛然直冲灵台,平日脑海中纷乱的念头瞬间斩灭,灵识中只剩一念:“只要能救霜霜,本少愿用一切去换!” “喀嚓”一声,心中某处一道桎梏,被悄然打破。耿少迈步踏出,脚下空间波纹蓦然闪烁,耿少一步便来到霜霜身前。 耿少一语不发,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来自远古的银芒,一把拉过霜霜,两人一起凭空消失,空间波纹缓缓消散。 银芒悄然划破空间,却未惊起半点涟漪…… 数丈开外,空间波纹闪烁,霜霜再次现出身形,却是惊呼出声道:“踏影!” 此时耿少所施展的,正是当初洛龙村山崖上,银发老者的踏影身法,在无音之上的身法!这哪里是残影留下的错觉,若不是暂时突破维次空间的束缚,人怎么可能恰好踏在自己身影之上…… 灵魂境界玄妙无比,若能将神识专注一点,万念俱止,自能暂时突破维次空间的束缚,便如龙樱这混元一刺。而心中无我、舍己为人,同样可以突破维次,便如耿少这踏影身法。原来,两种境界本就殊途同归…… 龙樱惊恐的睁大双眼,胸口起伏,香汗淋漓,一只金色利爪不知何时,已然架在雪白的颈下。她也是头一次知道,世上居然有人能避开“混元一刺”。 “你还能再刺一枪么?”身后耿少气喘道。 “不能!”龙樱咬牙道。 “还好,本少也无把握,能再避开一次。”耿少心有余悸道。 龙樱万念俱灰,缓缓闭上双目,引颈待戮。 “龙樱将军,本少问你,当真不肯放关?”耿少喝道。 “关在人在,关失人亡!”龙樱不容分说道。 “龙樱将军,本少敬你。再问你最后一次,放是不放?”耿少利爪前探,龙樱香颈之下,是殷红一片。 “某乃迦楼罗穿云关守将,龙樱!”龙樱铿锵有力道,“你们过关,只有一法,那就是从本将尸身上踏过去!” “那便得罪了!”耿少目露凶光,正欲一掌劈下,却闻一声断喝,“住手!” 只见司马刚烈勉强起身,从车架内探身而出,气喘道:“此乃忠臣良将,杀不得!” “可是……”耿少皱眉道,“若不斩将,这穿云关如何过得?” “本府宁愿永远过不了这穿云关,也不忍心让迦楼罗损失一位良将!”司马刚烈斩钉截铁道。 “司马兄,你被野狐箭所伤,媳妇儿身上的药材已然不多。”耿少急道,“若是不入得关内,你的伤势……” “无妨!”司马刚烈大手一挥,慨叹道,“比起这点小伤,本府心中更是欣喜。不想我堂堂迦楼罗帝都,尚有如此忠烈的守将。看来我帝都基业将兴,天下子民有望!” 龙樱倒提银枪,胸口起伏,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颤声道:“你是……?” “司马府,司马刚烈。” “迦楼罗玄烈!”龙樱捂嘴颤声道。 司马刚烈闻言一惊,诧异道:“龙樱姑娘,你认得本府?” “原来司马刚烈,竟然就是千岁爷,迦楼罗玄烈!”龙樱紧咬朱唇,恨声道。 “龙樱姑娘,你是……?”司马刚烈惊疑道。 “十年前,鬼阴山,樱花岭!”龙樱已是略带哭腔,哽咽道。 “龙樱姑娘,莫非你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司马刚烈闻言一喜,却又不敢置信道。 “为什么!”龙樱咬牙哭喊道,“当年阴山一战,千岁你领兵救我全家。那时我父母双亡,心念欲绝,是你端着碗热粥,亲口对我说,‘小丫头,你好歹还有口粥喝。岂不见岭内横尸遍野,皆是家人亲骨。这茫茫白骨,皆是为了你碗里,能有这口粥啊。如今国尚未复,家且不全,岂能如此轻生?留这有用之身,保家卫国,莫要辜负了大好年华,莫要辜负了眼前茫茫白骨!’。” “姑娘竟还都记得……”司马刚烈胸口起伏,颤声道。 “就凭千岁爷你这句话,龙樱从此苦练枪法。我虽然修为不高,可我不放弃,我坚信单靠枪法本身,若是练到极致,也足以弥补战力的不足。”龙樱看了一眼獠王耿少,傲然道,“龙樱做到了!” 司马刚烈激动的点点头。 “就凭这杆银枪,龙樱从此驻守边关。这屹立不倒的穿云雄关,就是龙樱对千岁爷你的承诺,就是龙樱活下去的意义。龙樱乃穿云守将,此关在龙樱手中从未失过。就算是阴山一役再现,只要龙樱手中银枪不倒,定保关内百姓周全。”龙樱泪眼婆娑,哽咽道,“龙樱做到了!” “不错,姑娘言出必践!”司马刚烈点头欣喜道。 “龙樱的承诺,龙樱已然做到。可是千岁爷你呢?”龙樱却是喝斥道,“帝都叛逃,大逆不道!龙樱恨不得千里追凶,将你亲手押赴中原,一同请罪!” “唉,龙樱姑娘,且听我一言。”司马刚烈幽幽长叹一声,缓缓道,“先前那帮豺匪,姑娘可曾瞧见?” “本将迟早要生擒这帮匪徒。”龙樱恨声道。 “生擒又能如何?”司马刚烈叹息道,“难道他们生来就愿作贼?” “这……”龙椅却是迟疑道。 “若是他们碗里还有口粥喝,他们何至于此?”司马刚烈反问道,“难道他们就不想陪伴家中妻儿,不想孝敬年迈双亲,不想过着安乐的生活?” “那他们为何如此?”龙樱闻言不解道。 “中原旱灾连年,百姓易子相食。王上却私建摘星楼,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如今小人得势、谗臣当道;忠良蒙冤,贤臣被贬。帝王无道,官逼民反啊。”司马刚烈怅然道,“如此下去,百姓生无所养,老无所依,病无所药,死无所葬。这才一路上匪患丛生,皆是事出有因啊。龙樱姑娘,这些你可看见?” “龙樱却也有所听闻……”龙樱低声道。 “关前山贼,虽被逼上绝路,做事却尚有底线,宁可忍饥挨饿,不愿欺侮女子。如此子民,倘若碗里尚有口粥喝,他们何至于此?”司马刚烈语重心长道,“说不定他们也会像你一样,成为将军,保家卫国;或是作一名普通百姓,孝养双亲,抚育子女;又何至落到这般境地?” “所以,千岁爷你是为了……”龙樱捂嘴颤声道。 “以前,我曾经错过。我以为男儿在世,就当称霸疆土,扬名天下,开创一番惊世伟业,名传青史,这才不枉男儿这世间一回。于是我招募兵马,运用权谋,不择手段,不辞劳苦,究竟所谓何事?‘名利’而已。当初,我拉拢獠王兄弟,笼络龙神大人,招募南疆各路兵马,皆是为一己之私,为饱私欲而已。”司马刚烈捶足顿胸道,“唉,刚烈错了,大错特错!看看如今关内百姓,官逼民反,落草为寇,我心如刀割,悔不当初!” 龙樱眼含泪光道,“千岁爷,你……” 司马刚烈伸手一指耿少,坦然道:“你看这位獠王兄弟,我明明心有所图,利用于他,他却对我兄弟相待,陪我千里赴险。帝都赴宴,有来无回,何其凶险,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过。方才若不是临时顿悟,他可能已然战死关前。可是你看,正因为他心地仁厚、待人真心,方才狼王在穿云关前为他以身挡枪,龙神赶赴帝都为他千里赴宴,魔猿摘星楼上为他以一敌二,木瑾姑娘刀山火海与他一路相伴,南疆众将各个与他患难与共、生死相托!” “说实话,刚烈惭愧。”司马刚烈恳切道,“我本欲拯救苍生,却连身边之人都不能诚心以待,还有何面目,妄言大义!” “千岁爷,你莫要如此自责……”龙樱颤声道,“龙樱知道千岁爷并非是名利小人。” “此来帝都,见到简公主,甚至军师木野狐、亚相鹿荣、大夫沈让,都让刚烈好生惭愧。他们早已不为一己之私,早已放下自身荣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才是真忧,是真乐!想我司马刚烈虚度光阴三十余载,竟然从未真正的忧过,从未真正的乐过。”司马刚烈慨叹道,“他们的志向,他们的胸怀,都在刚烈之上。刚烈枉为皇族后裔,愧对先祖,愧对子民,愧对天下……” “并非如此……”龙樱哭道,“龙樱知道千岁爷一向以天下为己任,一生救人无数。千岁爷既然能给当初的龙樱一口粥喝,给龙樱活下去的希望,就定能让天下人都有粥喝,让天下人看到希望!” “生为皇族之后,刚烈时刻都不敢忘记,总有一天,我要堂堂迦楼罗浩土之上,所有百姓都生有所养、老有所依,人人都有粥喝!”司马刚烈斩钉截铁道。 “千岁爷,龙樱相信!” “让天下人都有口粥喝,这条路很长。但不论多长,刚烈都一定要走,因为天下子民在等,帝都忠良在等,简公主在等,无数将士英魂在等!”司马刚烈诚恳道,“这条路何其茫茫,前方不知有多少凶险。龙樱姑娘,你可愿与刚烈并肩,闯它一闯?” “穿云关龙樱,愿效犬马之劳!”龙樱单膝拜倒,泪流满面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第二十六章 七绝冥杀1 穿云关、北门关、神武关、东海关、葭萌关,五座通天壁垒,千古雄关,稳稳镇守在帝都东北方向。 就算南疆龙渊天堑曾多次陷落,而这五座雄关却始终屹立不倒,从未被外敌突破。 穿云关守将龙樱,神武过人,混元一刺,无人能挡。五关第一道屏障穿云关,自龙樱镇守以来,从未失陷。后四道雄关,连外敌的战火都未曾燃及。 穿云关内。 司马刚烈躺卧不起,嘴角边血迹斑斑。一旁秋木槿眉头紧皱,龙樱等将忧心忡忡。 “木槿姑娘,少主伤势本有好转,怎会突然恶化?”司马长老担忧道。 “唉,我也百思不解。”秋木槿叹了口气,实言道。 “媳妇儿,莫非是连日奔波、辛苦劳累,所以箭伤发作?”耿少猜测道。 “并非如此简单。”秋木槿依旧摇头道。 “连媳妇儿也无法可想?”耿少闻言讶异道。 “野狐箭乃上古神兵,岂是易与?”秋木槿眉头紧锁,叹息道。 “禀将军,关外有位道人求见。”传讯官匆匆闯入将府,禀道。 “不见!”龙樱眼见千岁伤势日益加重,心头烦乱,一摆手没好气道。 “将军,不能不见。”传讯官迟疑道。 “胡说!本将现在心如火焚,没功夫理会。”龙樱喝斥道,“你且去施些斋饭,让其自行离去。” “这位道人说,他并非化缘而来。”传讯官接口道。 “那他究竟所为何来?”龙樱不耐道。 “他说,他姓孔。”传讯官这才实言道,“专为少主伤势而来。” 不等传讯官说完,龙樱身形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屋内只留下一句怨怪的话语:“怎么不早说!” 穿云关前,守将龙樱一身银甲,亲自将孔先生迎入将府。 司马刚烈听闻孔先生到访,挣扎着起身行礼,却是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重又无力的躺倒。 “孔先生,恕刚烈有伤在身,无法全礼了。”司马刚烈面如金纸,气若游丝道。 “哈哈哈。”孔先生却是笑道,“玄烈千岁,你重任在身,不必拘泥小节。” “先生莫要说笑,刚烈现在这个样子,当不起先生如此称呼。”司马刚烈惭愧道。 “千岁何必自谦?哈哈哈……”孔先生朗声笑道。 “孔先生平日云游四方、仙踪不定,不想今日居然在这穿云关偶遇,刚烈真是三生有幸。”司马刚烈激动道。 “不!”孔先生闻言,却是摇头道,“并非偶遇,贫道是专程来找千岁。” “先生?”司马刚烈疑惑道,“当年刚烈曾亲自造访先生,聆听教义,先生却一直推脱,为何今日却突然肯见?” “哈哈哈,前阵子,老夫夜观星象,谁想这本已算定的命数,居然悄然改变!”孔先生开怀道,“人是有命的,命是有数的。可这命数,却因人的心行造作,在不断转变!天下幸甚,子民有望。” “先生所算如何?”司马刚烈奇道。 “九天龙吟惊天变,四海归心皆渴求,□□,扶摇九天傲苍穹!”孔先生傲然道。 “先生此言何意?”司马刚烈不解道。 “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孔先生却是摆手道。 “先生此次专程到访,不知所为何事?”司马刚烈已是出气多、入气少,艰难道。 “贫道算到千岁有难,早已在这穿云关恭候多时啦。”孔先生笑道,“上古神兵,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连木槿小丫头都束手无策。” 秋木槿闻言忙躬身请教道:“还望先生教我,如何才能解这野狐箭伤?” “小丫头,野狐箭伤,凡药岂能治愈?”孔先生缓缓道,“只有无根之水,方能根除。” “先生,天下之大,却哪里去寻这无根之水?”秋木槿闻言苦笑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向北之门,藏宝之地。”孔先生神秘道。 “北门关?”秋木槿捂嘴惊呼道。 “孺子可教也。”孔先生点点头,微笑道。 话音刚落,龙樱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司马刚烈见状,急道:“龙樱姑娘,不可莽撞!” 话音响起的同时,耿少身形蓦然消失在原地,虚空中传来飘渺的回音:“司马兄放心,本少跟去。” 一旁的霜霜,不知何时,竟也悄然失去了身影。 “忠臣良将,意味着有英主出世。”孔先生捻须微笑道。 “多谢先生救命!”司马刚烈高声道。 “不必谢我,你遭此劫难,箭伤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此时在这穿云关发作,而解药恰就在北门关内,千岁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孔先生反问道。 “难道这是天意?”司马刚烈喃喃自语道。 “穿云关不费一兵一卒既得。众将争先恐后杀向北门取水。你明明身在千里之外,而南疆将领却忠心值守。”孔先生笑道,“千岁,难道这些都是天意?” “这究竟是……?”司马刚烈迟疑道。 “与其说是天意,不如说是千岁自己内心的感召。”孔先生大摇大摆走出门外,捻须潇洒而去。 “多谢先生,刚烈受教了!”司马刚烈若有所思道。 “不必谢我,皆是你自己内心感召而来……”孔先生身影已然不见,却是隐隐有回音传来。 北门关,将府内。 总兵金熊此时正坐立不安,紧张万分。 穿云关龙樱反了,这还得了。如此一来,自己这北门关又能守多久? “总兵大人,究竟何事忧愁?”下首一将见状担心道。 “唉,咱们北门关,多久没打仗了?”金熊叹气道。 “小的也记不得了。”下首将领回忆道,“自从大人提拔小的以来,咱们北门关好像从未有过战事。” “你可知这是为何?” “记得大人说过,穿云关屹立不倒,外敌根本无法犯境。” “唉,不错啊。”金熊叹气道,“如今穿云关龙樱反了,不日定会向我北门杀来,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担忧也无用。”下首将领劝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放屁!”金熊心有余悸道,“你说的轻巧。不说别的,单就龙樱手中那杆银枪,试问关内谁人能敌?” “报,总兵大人!”传讯官匆忙道,“穿云关内杀出一队兵马,关前叫阵!” 金熊闻言大惊,颤声道:“多,多少兵马?” “五百虎豹骑。” “龙樱的亲兵,五百虎豹骑!”金熊闻言,仰天悲叹,“唉,终究还是来了。” “大人,有三员大将,关前叫阵。”传讯官禀道。 “三员?”金熊闻言奇道,“哪三员大将?” “对方自报名号,分别是穿云守将龙樱、吸血獠王耿星沉、啸月天狼月寒霜!” “什么!”总兵金熊眼前一黑,两腿发软,差点儿一屁股跌坐地上。 “总兵大人,如何迎敌?”下首将领请命道。 “迎个屁敌,对方可是三位准妖王战力!”金熊面色惨白,颤声道,“这三人中,只消任何一人前来,就足以踏平咱们小小的北门关!” “大人,那我等该当如何?”下首将领惊恐道。 “落锁开关,迎三位将军入府。”金熊急忙道。 “大人,放叛军入关,将来王上怪罪下来,可怎生是好?”下首将领担忧道。 “若是不放关,人家现下就要斩将夺关了!”金熊怒骂道,“还管得了这许多?” “得令,落锁开关!” 穿云守将龙樱,吸血獠王耿星沉,啸月天狼月寒霜,三位准妖王战力,威风凛凛,矗立关前。 只见北门关前,千斤闸缓缓升起,栏桥放下,城门大开。总兵金熊,一身文官服饰,亲自迎出关外,满脸堆笑道:“我的龙樱大人呐,什么风儿把您,吹到我这小小的北门关来了?” 龙樱柳眉倒竖,娇喝一声道:“龙樱现在千岁坐下听令,奉命前来取你北门关!” “哎呀,龙樱大人这是哪里话来?”金熊一擦额头冷汗,赔笑道,“这小小的北门关,还不是大人您一句话的事儿?” “总兵大人,你是何意?”龙樱高喝道。 “老夫听闻龙樱大人前来,心中欣喜。”金熊忙道,“这才亲自出关,专程迎接几位大人。” “听闻北门关内有无根之水,本将特来取水。”龙樱急道。 “无根水乃我北门秘宝,不知龙樱大人要此物何用?”金熊闻言奇道。 “我家少主有伤在身,需无根之水疗伤。”龙樱实言道。 “哦呵呵,原来如此。”金熊闻言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一拍脑袋,朗声道,“虽是我北门之宝,可既然是龙樱大人开口,老夫岂能不给?” “那便多谢了。”龙樱倒提银枪,作势就要闯关。 “大人且慢!”金熊忙道。 “总兵大人还有何事?”龙樱皱眉道。 “这无根水,不知龙樱大人需要多少?”金熊问道。 “这……”龙樱闻言一愣,只得实言道,“我也不知。” “穿云关距我北门尚有一段距离,大人您万一取水不够,您多跑几趟倒是无妨,可若是耽误了伤情,岂不误事?”金熊劝言道。 龙樱闻言沉思片刻,开口道:“那总兵大人以为如何?” “不如请千岁屈尊,移驾我北门关内,直接取水施治,岂不方便?”金熊眯眼道,“此乃万全之策啊。” “也好。”龙樱一摆手中银枪,抱拳行礼道,“如此便多谢总兵大人了。” “老夫在此恭候圣驾。”金熊谦卑道。 北门关。 将府内。 “大人,您当真要接司马刚烈入府?”下首将领担忧道。 “不然还能怎地?”金熊没好气道,“今日关前,你没看到龙樱手中那杆银枪?难道还要等她斩将夺关不成?” “大人,咱们北门关好歹也有三千精锐驻守。”下首将领进言道,“若是咱们紧闭城门,死守不出。龙樱区区一名女将,想夺咱们北门雄关,怕也没那么容易?” “你懂个屁!”金熊喝骂道,“单单她手下那五百虎豹骑,若是不顾一切闯关,咱们区区三千守军哪敢拦阻?” “她五百虎豹骑,真有如此厉害?”下首将领闻言,咽口吐沫道。 “不止于此,龙樱手下还有五百校刀手,五百虎贲军,五百女猎手,均是虎狼之师,都还未露面呐。”金熊心有余悸道。 “我的乖乖,若是穿云主力尽出,这还得了?”下首将领惊骇道。 “唉,不止于此呐。”金熊摇头叹气道。 “总兵大人,穿云兵力已然悍勇如斯,难道还有更加骇人之处?”下首将领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 “今日你没看到?”金熊眯眼道,“龙樱身旁还站着两位,一名年轻公子,一名妙龄少女。” “末将自是看到。”下首将领不解道,“区区两个孺子,有何可怕?” “哼,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金熊冷哼道,“那年轻公子,便是大闹帝都凶宴的耿少,被王上亲口敕封的吸血獠王。还有那少女,便是新晋狼王月寒霜,摘星楼上公然叫板蜂后,竟还全身而退。” “什么!”下首将领惊恐的睁大双眼,张着嘴却是发不出声来。 “如今你的脑袋还留在脖子上,偷着乐吧。”金熊冷哼道。 “总兵大人,帝都传令,十万火急!”传讯官匆忙跑进将府,气喘吁吁道,“拿下司马刚烈,封为五关督招讨,总辖五关,为东海王,列土封疆。” “五关督招讨?东海王?”金熊闻言,脑中顿时一阵儿眩晕,眼前竟是恍惚起来。 总兵金熊勉强扶住案几,撑起肥大的身躯,面色数变,心潮起伏…… 五关督招讨,一关辖五关。到时穿云关、北门关、神武关、东海关、葭萌关,都得听他一人号令。想想平日,五关总兵当中,最没用的就属他北门关金熊,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却仗着老父与帝都狐貂有旧,是故讨了这么一个闲差。北门关总兵,躲在穿云关龙樱身后,多年来倒也太平无事。仗着龙樱一杆银枪挡在穿云关前,自己躲在后面本可颐享天年。谁想这龙樱,偏偏就反了! 金熊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心中琢磨道:“哼哼,穿云关龙樱一介女流,平日从未把老夫放在眼里,可老夫见了这小丫头,居然还得客客气气的。还有那神武关幽泫,明明躲在老子屁股后面啥也不干,却偏偏不拿正眼瞧人。最可恨的是那东海关,新上任了一个江湖浪子,放着雄关不守,整日缠着龙樱不放,对老夫却从来不假颜色。老夫为官时间可比尔等都长,尔等却如此目中无人,真是岂有此理!要是有这么一天,老夫当了这五关督招讨,一关辖五关!看你们到时还不卑躬屈膝,乖乖前来巴结老夫。至于老夫我是否待见,那还得看老夫心情如何!还有这东海王……” “总兵大人?”下首将领一声轻唤,将正在愣神的金熊唤醒。 “啊?”金熊恍惚道。 “总兵大人,这东海王是个啥玩意儿?”下首将领不解道。 想到东海王,金熊不禁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无限向往道:“东海王,这可是列土封疆啊!区区一个边关守卫哪能相比?那可是这方圆数百里的领主,整个东海的蕃王。” “那是个啥玩意儿?”下首将领疑惑道,“比五关督招讨还要厉害?” “你懂个屁!”金熊不屑道,“相比东海王,五关督招讨就是个屁!” “这么厉害?”下首将领闻言,不禁惊呼出声道。 “何止是厉害?”金熊憧憬道,“东海王,列土封疆、进爵封侯,为一方霸主,可与当年北疆狮驼比肩,与南疆司马称雄,就连帝都王上,见到你都得敬上三分,你说厉不厉害?人要是活到那份儿上,才算是没有白活,光宗耀祖,鸡犬飞升!” “那敢情好,就不用在这苦寒之地,驻守五关了。”下首将领也不禁憧憬道。 “五关?”金熊不屑道,“哼,这小小的五关,到时候老子想让谁来守,谁就得乖乖来守。守得老子不满意,老子一句话就贬了他!” “总兵大人,这东海王,还有这五官督招讨,听起来是好。”下首将领怅然道,“可咱在这小小的北门关,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呀。” “谁说没机会?”金熊眯眼沉声道,“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总兵大人,机会在哪里?”下首将领闻言一愣,不解道,“小的怎么看不到?” “你当然看不到!”金熊一摆手,不屑道,“要是你也能看到,这总兵大人的位子,你就坐了。学着点儿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第二十六章 七绝冥杀2 北门关前。 司马刚烈的车架缓缓驶入关内。 总兵金熊早早恭候于栏桥之上,亲自将穿云关众将迎入关内。 “龙樱大人,将府内已备好薄宴,特为诸位接风洗尘。”金熊拱手道。 “总兵大人,我等疗伤心切,还望能快快取水,好早些为千岁疗伤。”龙樱一口拒绝道。 “好,好,当然。”金熊闻言一拍脑袋,赔笑道,“老夫糊涂啦,看到诸位将军欣喜过度,居然忘了正事。” “总兵大人,不知这无根之水现在何处?”龙樱急道,“我这就亲自率人去取。” “何劳龙樱大人亲自动手?”金熊赶忙道,“老夫早就命人备好,等候千岁车架多时啦。” 车帘掀起,秋木槿探身道:“敢问总兵大人,这无根之水,大人如何取得?” “老夫懂得规矩,亲自监督侍女,从无根井内取水,用金盆秉承,直接送往驿馆。一路小心翼翼的秉承,不敢让这井水沾地分毫。”金熊讨好道,“若是染了地气,可就不灵了。” “大人有心了。”秋木槿这才点头道。 “哪里哪里,能为千岁尽力,金熊三生有幸!”金熊眉开眼笑道。 “如此便多谢了!”龙樱抱拳拱手,不再多说,率领车架直奔驿馆而去。 车仗行远,留下金熊一人独立栏桥之上。 下首将领不明所以,上前探问:“照大人吩咐,将府宴席从今晨就开始筹备,山珍海味数十道佳肴,还有艺人歌舞助兴。如今皆已齐备,不知何时摆宴?” “摆个屁!”金熊一摆手,没好气道。 有了无根之水相助,再加上秋木槿神医妙手,司马刚烈的箭伤奇迹般的好转起来,不出三日光景,已然可以自行走动。 众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下来。 三日来,总兵金熊每日都亲来探望,嘘寒问暖,可谓无微不至。日里,疗伤草药、日常用具,一应俱全;夜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加护卫。 眼见千岁伤势好转,司马府众将对这位总兵大人也是心存感激。 是夜,晚。 寮房内。 霜霜突然举鼻轻嗅,左顾右探,眉头紧锁。 “霜霜?”耿少见状喝斥道。 “有腐肉的味道。”霜霜嘟着小嘴,委屈道。 “胡说,哪里有什么腐肉,莫不是你又想偷懒?”耿少一板脸,正色道,“来,木槿姑娘教你的《弟子规》,背一遍我听。” 霜霜一吐小舌头,苦着脸道:“干嘛非要俺背这《弟子规》?” “霜霜。”耿少柔声道,“人生在世,若是不受教育,与禽兽何异?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因为他披着这身皮囊,而是因为他懂得按人道做事。” “按照人道做事,才能称作人么?”霜霜奇道。 “正是。” “可我们又不知人道为何?”霜霜委屈道,“如何按照人道做事?” “这就需要接受圣人的教化。”耿少点头道。 “哥哥,你曾说现在的人间,很多人都不愿接受圣人教化。”霜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道,“那他们自然也就不做人事,难道他们都称不上是人了么?” “唉,只怕正是如此。”耿少叹气道。 “可是哥哥也曾经说,以前的自己,干过很多荒唐之事,没有受过教化。”霜霜好奇道,“那哥哥以前也不是人么?” “哥哥以前……”耿少闻言一愣,年少时浮夸的一幕幕缓缓在脑海中浮现…… 风流阔少,挥金如土,嗜赌豪饮,不听规劝。家中事务,从未上心,不孝父母,不敬师长。父亲一把年纪,操持家业,何其劳苦?自己只知伸手要钱,不曾贡献分毫。官府无道,苛捐杂税,父亲宁可亏钱,也不高价垄断,让百姓受苦。因为父亲深知,耿家能有今日,全靠一方百姓供养。胡家动用左道,百般刁难,将耿家逼入绝境。可是这些,父亲从未向自己提起,总是反复告诫,做人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别的都不重要……而自己呢,成天跟一帮狐朋狗友瞎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挥金如土,自以为得,真是让祖上蒙羞!一时任性,使王叔惨死于吸血獠利爪之下;性格不羁,令肖露儿这么好的姑娘进退两难;做事不周,让云舒师尊毅然背负骂名。本少枉活二十余载,贪酒嗜欲,爱慕荣华,心中只在乎自己的喜好,从未真正关心过他人。没有人因为自己的存在,生活更加幸福惬意。既然无人因自己的存在而受益,那么自己的存在,又有何意义?人究竟为什么而活?又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上不能孝顺父母,下不能报答师门,不惟父母之恩,不存师友之义,不知生所从来,不明死所趣向。如今在霜霜面前,又怎好意思腆着脸,自称为人呢? 念及于此,耿少不禁仰天长叹:“唉,哥哥以前,确实算不得人!” “哥哥,你怎么啦?”霜霜见耿少竟然眼含泪花,忍不住关切道。 “霜霜,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这些都是上古圣人的教诲,这些都是最真实的功夫,是祖先留给咱们最珍贵的宝藏。”耿少抚摸着霜霜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古圣先贤教化天下,教我们如何作人,让我们真正可以称之为人!” “这么厉害?”霜霜向往道。 “自然厉害!”耿少不假思索道。 “难道比‘踏影’身法还要厉害?” “厉害万倍!”耿少斩钉截铁道。 “我不信,哥哥你证明给霜霜看。”霜霜撅嘴道。 耿少闻言一愣,遂又坚定道:“好,哥哥定会证明给你看!” “好哦!”霜霜闻言开心道。 “霜霜,《弟子规》背熟了没有?”秋木槿突然开口,责问道。 “俺这就去背!”能够学习比“踏影”身法还厉害的功夫,霜霜小脸笑成一朵花儿,无比的开心。 秋木槿一旁见状,轻拽耿少衣袖,轻声笑道:“我们的獠王大人,小孩子面前可不能诳语,不知獠王大人如何证明?” “我也不知。”耿少两手一摊,耸肩道。 “这……”秋木槿一时语塞,竟是无言以对。 “本少早已想好,这才开口承诺。”耿少一板脸,正色道,“第一,就算本少无法证明,不是还有媳妇你么?第二……” 秋木槿闻言,俏脸一红,刚想埋怨几句,却见耿少神情严肃,郑重道:“第二,古之圣人,教化一方,绝对没有一毫私念,断然不会妄语。本少坚信,古人所言,定可证明!” 秋木槿惊讶的张了张嘴,看着耿少认真的样子,内心竟有一股热流暗涌,怨怪的话语悄然咽下,含笑坚定的点了点头。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寮房内,朗朗的读书声,不绝于耳。 这一日,晚。 月色幽暗,深夜无光。 “腐肉味儿越来越重。”霜霜翘着小鼻子,皱眉道,“哥哥,他们放坏了食材,霜霜可就吃不成了……” 耿少闻言,面色一变,与秋木槿对视一眼,见秋木槿微微点头,耿少这才柔声道:“哥哥出去看看,倘若食材腐臭,吃了坏肚子。” 耿少正欲出门,脑中却响起秋木槿清晰的传音声:“堂堂将府,岂能有腐臭的食材?” “正是这点可疑。”耿少若有所思,传音应道,“霜霜妖狼一族,嗅觉灵敏,多日言及有腐肉异味,这其中定有问题。” “不管碰到何事,切勿莽撞,回来与我商量,凡事多加小心。”秋木槿关切的传音声响起。 耿少咧嘴一笑,点点头匆匆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姐姐,你方才与哥哥传音,说些什么?”霜霜稚嫩的声音响起。 “小丫头,姐姐方才询问哥哥,将府何故会有腐臭食材?”秋木槿安慰道。 “呸,霜霜不信。”霜霜嘟嘴道,“姐姐与哥哥悄悄话,不让霜霜听。” “怎么会?”秋木槿耐心道,“姐姐方才是说……” “嘿嘿,霜霜不听,不听!”霜霜捂住双耳,拼命摇头道,“姐姐要与哥哥悄悄话,别人不可以听的。” 秋木槿俏脸一红,笑骂道:“你这小丫头!” 这晚。 将府驿馆内。 司马刚烈伤势已然好转,躺卧多日,甚是无聊,恰逢今晚夜风徐徐,送来阵阵凉意,遂起身披衣,踱步而出。 司马刚烈行至屋外,抬头仰望,竟是星月无光,举目远眺,只见处处岗哨,火把通明,不禁心中暗暗感激:“不想这北门关总兵金熊大人,为人如此热情,不但落锁放关,还照顾的如此周到。” 司马刚烈闲来无事,缓步而行,待至一处草屋前,其内竟隐隐有哭声传来。 司马刚烈心存疑惑,这好端端的,却是何人在此哭泣?夜风传来,伴随着哭声,送来阵阵低吟,司马刚烈隐约听闻:“唉,多可怜呐,昔日王家千岁爷,无名枯骨深山埋啊!可怜呦……” 屋内之人语无伦次,实在让人听不出头绪,司马刚烈只得摇摇头,大手一伸,推门而入。 屋内之人陡见有人进来,忙跪倒磕头,哆哆嗦嗦道:“小人知罪,小人只是一时忍不住悲伤,偷偷抹泪而已。” 只见屋内之人五六十上下,更夫打扮,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司马刚烈见状,忙柔声道:“老丈莫怕,我只是路过此处,听闻哭声,这才过来看看。老丈究竟何事伤心,为何深夜痛哭?” 草屋更夫一听口音不对,不是哨兵查岗,慌忙抬头,待看清来人,不禁大惊失色,哭喊道:“王家千岁,你怎可还留在这里?” 司马刚烈闻言诧异道,“你识得我?” “自然识得,小人怎会忘记!”更夫哭喊道。 “我们可曾见过?”司马刚烈奇道。 “何止是见过,小人曾经在帝都王府当差。谁人不知,玄烈千岁,爱民如子,体恤下人,我们争前恐后想到您的麾下,正是因为知道您疼兵啊,疼我们下人……”更夫泣不成声道,“所以整天祈求,想再见您一面。” “老丈,您这不是见到我了么?”司马刚烈安慰道,“为何还如此伤心?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王家千岁呀,您如今还想为小的做事?您不知现在都啥时候啦!”更夫闻言双目冒火,顿足捶胸道,“我这几日在您窗前留讯,您都没瞧见?您赶紧走,否则就来不及啦!” 司马刚烈闻言眉头紧锁,不解道:“方才屋外听你哭诉,说什么昔日王家千岁爷,无名枯骨深山埋……究竟出了何事?” “我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千岁爷您呐!”老丈跺脚咬牙道,“您到驿馆四周看看,看看那些哨卡卫兵,这里可还有活人?” 司马刚烈闻言一惊,忙向驿馆四周瞧去,只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这些兵士都表情木讷,身形不动,半点儿生气也无,倒像极了当年洛龙村外的尸鬼大军! 司马刚烈这一瞧,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夜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司马刚烈心知大事不妙,赶忙暗中传令,召集众将。 好在驿馆众寮房都相去不远,只片刻功夫,龙樱、耿少、霜霜、秋木槿还有司马长老都闻讯赶到。 草屋内的更夫,努力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从头道:“十年前,小人本在帝都王府当差,任军前校尉。不小心打碎了西域进贡的玉瓶,被判死罪。当时年纪轻轻的王家千岁,看到小人平日恪尽职守、敦伦尽分,只因此无心之过便被判处极刑,心中不忍,遂将小人调出帝都,来这北门驻守。小人也有几分实学,很快便荣升副将。可新任总兵金熊,攀附权贵,与帝都狐貂有旧,任人唯亲,打压将才。小人不愿蹚这浑水,故甘任更夫一职,远离官场,聊度残生。小人虽然远在边关,可千岁爷当年救命之恩,小人可是不敢忘怀,留着这残躯,就盼有朝一日,能够报答千岁。不想如今,竟然真的见到千岁,可是……太狠毒了,千岁您再不走,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司马刚烈闻言一惊,开口问道:“这北门关内,究竟有何玄机?” “千岁,您看这哪里像是驿馆?”草屋更夫哭喊道,“尸鬼遍布,死气浓重,这里分明就是一座坟墓。此间之人,都将变成冢中枯骨,绝无生还的可能!” “怎会如此?”众人闻言大惊。 “千岁可曾听过,七绝冥杀阵?”草屋更夫提醒道。 “此乃幽冥教上古邪阵!”司马刚烈惊疑道,“本府从未亲眼见过。” “何须亲眼去见,这里就是啊!”草屋更夫急得嘴角咬出血来,恨声道,“总兵金熊表面热情,实怀鬼胎,不过是为了稳住千岁,暗中布阵,好让诸位死无葬身之地!” “好你个金熊,姑奶奶这就取你狗命!”龙樱闻言大怒,一抖手中银枪,就欲杀将出去。 “龙樱姑娘,且慢!”司马刚烈冷静道,“七绝冥杀阵岂是易与?龙樱姑娘单枪匹马,太过凶险。” “千岁,现下却如何是好?”龙樱朱唇紧咬,急切道。 司马刚烈略一思讨,转身冲更夫道:“敢问老丈,七绝冥杀阵乃上古邪阵,金熊不过区区一个北门总兵,如何能布下如此邪异决绝的凶阵?” “在下也实是不知。”更夫实言道,“不过在下知道这阵眼所在,这就带诸位过去。” “阵眼所在,必然凶险,甚是绝密,老丈您却是如何得知?”耿少一旁忍不住出声道。 “唉,不瞒诸位,我生前确是不知。”更夫怅然道,“不过如今,自然便知晓了……” 众人闻言惊呼道:“老丈,您……” 草屋更夫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叹气道:“时间不多了,七绝冥杀阵,何其歹毒,此间绝无活口可留。我拼着最后一丝残念,强保灵识不散,就为等王家千岁到来。如今总算等到了,诸位且随我来。” “老丈,难道您……”司马刚烈眼圈一红,哽咽道,“您已经……” “唉,我时间不多,此生再无所求,就想亲眼看见千岁爷逃脱险境,求千岁爷满足小人这最后的请求!”草屋更夫的身影变得更加的虚幻,恳切道,“否则小人就算去了,也无法安心。” 司马刚烈坚定的点点头,众将义愤填膺的跟随在后,随草屋更夫而去。 三更天。 北门驿馆一声炸响,漫天黑气腾空而起,充满了腐尸的臭味。 “哈哈哈,事成了!”总兵金熊远远瞧见,不禁拍掌叫好道。 “何事成了?”下首将领不解道。 “东海王,五关督招讨!”金熊美滋滋道,“老子事成了!” “总兵大人,您可是在说梦话?”下首将领疑惑道。 “你懂个屁!”金熊没好气道,“随我来!” 金熊带领兵马,将驿馆团团包围。只见驿馆内死气冲天,黑气蒸腾。一将奔至近前,慌张道:“总兵大人,据哨兵回报,驿馆内尽是死尸,再无活口!” “好!”金熊满意道,“带我去见哨兵,老夫要亲自盘问。” 驿馆岗哨前,几名哨兵惊慌失措,纷纷向内张望。 总兵金熊大摇大摆走上前来,伸手一指身前哨兵,傲慢道:“反贼现在何处?细细道来!” “金熊,姑奶奶今日取你狗命!”只见身前哨兵将披风一把撤下,露出一身银甲,满头青丝。一杆银枪,在夜色下闪闪生辉。此人却不正是穿云守将,龙樱! “什么?!”金熊见状大惊,差点跌落马下。 龙樱不由分说,倒提银枪,枪花一抖,一条银枪如蛟龙出海,直取金熊肋下。 金熊惊慌失措,大叫道:“护驾!” 穿云守将龙樱,一杆银枪威震五关,却是谁人敢阻? “咔擦”一声,金熊胸前护心镜被击得粉碎,嗓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肋骨已然折了两根,不过好歹捡回一条小命儿。 眼见龙樱银枪再次攻到,金熊只得强忍剧痛,举刀招架。 龙樱手中一杆银枪,何其灵活?枪花一抖,点点银芒散射开来,直取上中下三路要害,竟是不分先后,同时攻到。 金熊一把鬼头大刀,在银芒间乱舞,却是如何能够招架?金熊咽喉、前胸、小腹,上中下三处要害,同时遇刺,竟无一幸免。 龙樱一声娇喝,将金熊挑于枪尖。一名纤细女子竟将金熊这魁梧肥汉,轻松挑于半空,就如拿碗举筷一般! 金熊这才明白,为何人家是穿云守将,为何穿云关数年来屹立不倒,为何大家提起穿云关都赞不绝口,对自己却是冷言冷语。 原来人家是有真才实学啊!可惜金熊明白的太晚,远在帝都的狐貂大人,此时也帮不上半点忙。 龙樱将金熊高高挑起,凤眉倒竖,喝道:“我等本不欲斩将夺关,甚至对你总兵大人还心存感激,你究竟为何非要如此?” “唉,五关督招讨,东海王啊……”金熊怅然道。 这是金熊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飘荡在凄冷的夜空,在北门关阵阵死气的熏托下,显得格外的讽刺…… “唉,自古‘名利’二字误人!”耿少摇头叹息道。 霜霜盯着驿馆内腾腾死气,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霜霜,七绝冥杀阵的威力,你可看到?”耿少提醒道,“咱们破坏阵眼之后,此阵尚有如此威力。若是咱们毫不知情,没有提前防范,后果不堪设想。” 霜霜小脸铁青,却是不敢言语。 “纵然是‘踏影’身法,可逃得性命?”耿少轻声问道。 “难!”霜霜沉声道。 “纵然自己勉强逃得性命,可是亲人眷属尚在寮房酣睡,可怎生救免?”耿少低声道。 “救不了!”霜霜委屈道。 “那咱们却如何得救?”耿少接口道,“你不是让哥哥证明给你看,上古圣人的教化,力量究竟有多大?” “是草屋老丈,救的咱们。”霜霜点头道。 秋木槿闻言立时会意,拉过霜霜柔声道:“老丈为何要救咱们?” “因为他感恩。” “对了!”秋木槿徐徐善诱道,“那他为何感恩司马少主?” “因为少主他当初体恤下属,济人之困,救人之危。”霜霜乖乖道。 “不错!霜霜,你且想想,当初看似不经意的小事,只是举手之劳,种下的善因,却居然在十年之后,在这远离帝都的边关,开花结果。”秋木槿慨叹道,“为何咱们所行之处,总能逢凶化吉,总有贵人相助?” “《弟子规》上说,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行高者,名自高,人所重,非貌高。才大者,望自大,人所服,非言大。”霜霜脱口而出道 “正是因为司马兄弟,他将圣贤之语落实。”耿少也不禁唏嘘道,“《弟子规》上区区几句话,救了咱们一条命啊……” 七绝冥杀阵,阵眼被破,死气缓缓散去。北门驿馆,满目疮痍。 北门关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带着丝丝凉意,打在众人心头。 司马刚烈率领众人,再次来到驿馆草屋前。众将低头,皆沉默不语。 司马刚烈摘下帽盔,任由雨点打在自己脸上,冲草屋单膝跪倒,深深一拜。众将皆眼含热泪,纷纷拜倒。 司马刚烈低声道:“老丈,承蒙您冒死搭救,玄烈已然逃脱险境,愿您老在天之灵,能够看到。不管您老当初在帝都如何,对玄烈来说,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您老今天的救命之恩,玄烈永生不忘!玄烈此生,只要苟活一日,定要鞠躬尽瘁,为国为民。因为这个残躯,不再是玄烈自己的,而是您这样的众多英灵铸就的。玄烈定要它不负此生,不负天下,不负您老的期望!玄烈但有一句虚言,再有一念为私,不配为人!如果您老在天有灵,看到玄烈脱险,听到玄烈说话,那么就请焚烧这草屋,让玄烈送您一程吧……” 话音刚落,驿馆草屋竟然无火自焚起来! 北门关的夜色,漆黑如墨。茫茫细雨下,熊熊大火竟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 本来星月无光的夜,漆黑漫长的夜,笼罩帝都无有尽头的夜,终于在东北方向,划亮了一丝耀眼的曙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第二十七章 神武幽泫1 穿云关、北门关相继收复。玄烈千岁的兵马,已然有数千之众。驻军留守关隘,其余兵马跟随千岁车架,浩浩荡荡,径直向神武关杀来。 一路上,众将斗志昂扬,杀气腾腾,势要将神武关就势拿下,恨不得一口气直吞五关,平定东海。 正当众将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之际,穿云关守将龙樱却是愁眉不展,一路上寡言少语,心事重重…… 司马刚烈见状,奇道:“龙樱姑娘,究竟何事忧心?” “唉,玄烈千岁,您有所不知……”龙樱欲言又止。 “龙樱姑娘但讲无妨。”司马刚烈摆手道。 “咱们最好就此停驻,莫要轻进。”龙樱低声道。 “这却是为何?”耿少一旁闻言,奇道。 “唉,前面穿云关、北门关,自是好说。”龙樱黯然道,“可这神武关,咱们就算肋生双翅,恐怕也难以飞过!” 话音刚落,众将皆惊。 “龙樱姑娘何出此言?”司马刚烈不解道。 “难道这神武关,会比龙樱将军你镇守的穿云关还要凶险?”耿少将信将疑道。 “只怕要凶险百倍!”龙樱默然道。 “这神武关究竟有何特别?”耿少惊疑道,“守关大将为谁?” “幽泫!”龙樱郑重道。 “此人修为如何?”耿少追问道。 “唉,不知。” “龙樱将军可曾与此人交手?” “不曾。” “龙樱将军,那你惧他作甚?”耿少不屑道。 “帝都曾召众将觐见,我与神武关幽泫曾有一面之缘。”龙樱幽幽道。 “将军有何发现?”耿少奇道。 “众将之中,此人貌不惊人、平淡无奇。”龙樱实言道,“可我龙樱宁可持枪面对所有人,也不愿与他为敌!” “这却是为何?”耿少闻言一惊,忙追问道。 “我也不知……”龙樱慨叹道,“此人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与他为敌!” “哈哈哈,龙樱姑娘,就算这幽泫当真如此了得,可咱们千里跋山涉水,跨过茫茫冰原,连闯两大雄关,来到这神武关前。”耿少哈哈大笑道,“眼看就要功成,难道还能打道回府不成?” “唉,许是龙樱多虑了。”龙樱叹气道。 “龙樱将军莫要灰心,待会儿本少亲自阵前讨战!”耿少豪迈道。 “不!”龙樱一咬牙,眼神坚定道,“龙樱愿当先锋,请獠王替龙樱掠阵。” 神武关前。 千岁数千兵马,一字排开,旌旗招展,锣鼓震天。 三员大将威风凛凛,矗立关前。 穿云守将龙樱,吸血獠王耿星沉,啸月天狼月寒霜,单是报上名号,就令人闻风丧胆! 只见神武关城门紧闭,栏桥高悬,城头兵士各个精神抖擞,虎目圆睁,刀出鞘、弓上弦,严阵以待。 神武关前,矗立一人,一身黑衣,其貌不扬,大约四、五十年岁。只见此人两手背后,双目紧闭,气定神闲,对千岁浩浩荡荡的兵马,竟恍若未见! “此人便是幽泫?”耿少低声问道。 “嗯!”龙樱面色凝重,催马上前,抱拳道,“穿云关龙樱,见过神武总兵幽泫大人!” 幽泫依旧双目紧闭,向龙樱轻轻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竟然看不出修为!”耿少冷眼旁观,心中却是骇然。 耿少虽是感知期后期修为,但以如今獠王的战力,凝炼期中期以下的修为,均逃不出獠王的法眼。可眼前之人,居然看不出修为! “幽泫大人想必已知,龙樱欲保王家千岁东去,途经五关。”龙樱抱拳诚恳道,“如今来到这神武关前,还望大人念在你我曾经同殿称臣,放我君臣过关。” 幽泫闻言缓缓摇头,双目依旧紧闭,仍是未有言语。 龙樱飞身下马,倒提银枪,咬牙道:“如此,恕龙樱得罪了!” 龙樱娇喝一声,一条银枪如蛟龙出海,直取幽泫胸前。眼见银□□到,幽泫却是不慌不忙,不闪不避。 耿少一旁见状,不禁心中冷笑。龙樱这杆枪,耿少可是曾亲自领教,如银蟒般灵活,又如猛虎般势沉,哪里能够硬接?不管你幽泫修为几何,面对龙樱这杆银枪,绝对讨不得便宜! 只见幽泫双目紧闭,感到枪风临体,却是身形一侧,让过银枪。一□□空,龙樱手中银枪顺势一抖,瞬间一朵枪花绽放,散作点点银芒,洒射而来。 “好枪法!”四下不禁喝彩声一片。 幽泫却是好整以暇,于点点银芒中,竟是穿梭自如,胜似闲庭信步,任凭银枪上下飞舞,却是不能伤及幽泫分毫。 耿少惊恐的瞪大双眼,张着嘴却是发不出声儿来。穿云关前,耿少曾被这女将揍的狼狈不堪,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在这神武关前,同样面对这杆银枪,幽泫却是如此从容自在! 久战不下,龙樱枪法陡变,朵朵枪花蓦然一收,化作一道银芒斜刺而来,直指幽泫肋下。幽泫侧身让过枪尖,腰身就势一靠,便将枪杆压住,顺势欺身而上。 龙樱银枪被制,俏脸一变,咬牙一抖抢杆,竟将幽泫临空掀起。一杆银枪如巨蟒翻身,倒卷而来,直指幽泫后脑要害。这一枪若是打实,定是个脑浆迸裂的下场。 “好枪法!”四下里再次一片喝彩! 幽泫身在半空,突闻脑后破空声响,微露讶异之色,也不硬接,却是沉肩让过,左掌就势探出,在枪身上轻轻一拨。“嗡”一声,整个枪身竟是剧烈颤抖起来。 龙樱心下一惊,双手竟是把持不住,一条银枪脱手而出,“咣当”一声,倒插身旁。“嗡嗡嗡”已然脱手的银枪兀自颤抖不停、作响不已…… 四下鸦雀无声,众人皆张大了嘴,“叫好声”哽在嗓口,却是发不出声音。 龙樱惨然一笑,探掌握住枪身,“嗡嗡”声嘎然而止。 方才一战,幽泫始终后背双手,只是最后夺枪的关头,才动用过一次左手而已。胜负已分,高下立判…… 幽泫双手背后,仍旧静立关前,并未乘胜追击。龙樱倒提银枪,面露惭愧。 耿少眼瞧龙樱落败,正欲抢上,却闻城头一阵儿骚动,一名丫鬟探身急呼:“大人,夫人她……!” 幽泫闻言面色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就退,几步便消失在了关内。神武关城门紧闭,栏桥高悬,城头滚木礌石,刀马齐备,却是拒战不出。 如此变故,事发突然,众将面面相觑,进退不得,却闻司马刚烈高声道:“神武关断然不可强攻。暂且退兵,明日再战!” 司马军帐。 “不想神武关区区一名守将,竟有绝对的妖王战力!”耿少慨叹道。 龙樱等将闻言,纷纷点头。 神武关前一战,幽泫后背双手,一人抵挡司马大军,绝对的妖王战力,众人心服口服。 “如此妖王战力,岂是无名之辈?”耿少奇道,“怎会隐姓埋名,甘作一名边关守将?” “既然是妖王战力,自然绝非无名之辈。”下首一将忍不住出声道,“想我妖兽界总共才几位妖王?” 司马刚烈沉吟良久,若有所思道:“莫非这幽泫,竟会是……” “少主!”司马长老接口道,“莫非少主也怀疑是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司马刚烈叹息道。 “司马兄,这幽泫到底是何来历?”耿少闻言奇道。 “当年老宗主坐下先锋大将,曾经的四大妖王之一,噬魂鼠皇!”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噬魂鼠皇?”下首将领迟疑道,“少主,这幽泫不过中年,怎会是老宗主时代的妖王?” “修为到了他那个程度,岂能以外貌臆断?”司马刚烈摆手道。 “当年圣战过后,噬魂鼠皇和啸月天狼双双归隐,再也不见踪影。”下首将领不禁唏嘘道,“不想在这边关之地,竟能重见鼠皇大人。” “不好!”司马长老忧心道,“如今这神武关,竟由鼠皇大人亲守,试问天下谁能制他?” “恐怕只有老宗主的侍卫长大人,金刚魔猿,方能一战!”司马刚烈思讨道。 “噬魂鼠皇……”耿少抚摸着下巴,沉声道,“龙樱将军的混元一刺,不知他能否接下?” “我并无把握。”龙樱接口道,“混元一刺需要时间,我需静气凝神,方能发动。” “明日本少与霜霜助你,用身法拖住幽泫,给龙樱将军你争取时间。”耿少谋划道,“本少偏就不信,纵然是上一代妖王,还能当真不怕这混元一刺?” “也好!”龙樱点了点头。 第二日,神武关前。 千岁兵马一字排开,三员大将矗立关前。 神武关依旧城门紧闭,栏桥高悬。幽泫一人,后背双手,淡然立于关前。 龙樱策马上前,抱拳拱手道:“幽泫大人,昨日龙樱落败,本不该再行叨扰。可王家千岁东进在即,这神武关,非过不可。龙樱不才,请獠王、狼王相助,我们三人合力,再战大人!” “请。”幽泫淡淡道。这是幽泫第一次出声,轻柔恬淡,不带任何情绪。 话音刚落,耿少、霜霜腰腿未动,二人身形却是蓦然分开,分别向两侧横移数尺,互成犄角之势,将幽泫夹在中间。 众将只觉眼前一花,却见幽泫身侧,耿少悄然现出身形,利爪刺出,直指胸前。幽泫竟是双目紧闭,恍若未觉。耿少面色陡然一变,眼见利刃临体,却如入棉褓一般,丝毫不见受力。耿少心知有异,却是收势不及,吸血獠的利爪从幽泫胸前滑脱,竟未伤及皮毛。 眼见耿少失去重心,幽泫单掌将耿少推开,却并未趁势追击,但觉身后一股冷意袭来,霜霜竟是同时攻到。幽泫似是早料如此,从容矮身让过。霜霜直接扑了个空,正觉纳闷,只觉腰间一股大力袭来,身形不由自主一歪。霜霜、耿少两人竟同时被掌力推开,一屁股摔倒在地! 司马府众将皆倒吸一口冷气,狼王、獠王二人合力,竟是无功而返。 司马府这边却是不知,神武关上众兵也是各个冷汗直流。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总兵大人对敌,第一回合就被逼得动用双手! 狼王、獠王二人落地的瞬间,双掌拍地,翻身而起。霜霜面色冰冷,绿瞳死死盯着幽泫,鬓角两嘬毛发竟然开始结冰,头顶云狼珠钗咧咧作响。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身后三根倒刺“唰唰唰”赫然立起。 两股妖气冲天而起,神武关前顿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幽泫依旧淡然静立关前,恍若未觉。 “鼠皇大人,小心了!”耿少嘶吼一声,话音未落,场中却已然失去了身影。 蓦然间,天地禁声,万籁俱寂,霜霜竟也同时失去了身影。 “好身法!”幽泫一扬眉头,不禁喝彩出声道。 悄无声息间,三道风刃破空而来。幽泫矮身让过风刃,却见耿少突然现出身形,利爪斜撩,直刺肋下。这一刺凌厉无比,无声无息。幽泫索性不再闪避,右臂画圆,将利刃拨开的同时就势斜引。气机牵引下,耿少不自主失去重心,仰面摔倒。 落地的刹那,耿少紧咬牙关,一个鲤鱼打挺,再次失去了身影。 “咦?”幽泫首次露出一丝讶异,惊疑道,“竟能连续发动身法?” 幽泫正自惊疑,却见眼前寒光一闪,忙抽身后退,堪堪将利刃避开。耿少一爪刺空,却是再次失去身影。幽泫面色陡变,转身瞧去,只见半空中耿少蓦然现出身形,凌空一脚踹来。幽泫沉肩转体,化掌为指,信手探出,恰是点在耿少腰眼要害。耿少心下大惊,无奈力道用老,猝不及防,立时失去了重心。耿少身法虽妙,前后招法却是不够连贯。而这唯一的破绽,却被幽泫看得清楚,随手一击,便中要害。情势判断之准,时机拿捏之巧,均是妙至巅峰。 只闻耿少惨叫一声,再次重重摔落。耿少尚未及地,却是反掌向身后拍去,竟是翻身而起,再次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还来!”幽泫眉头一皱,暗暗吃惊。 几道寒光闪过,凌厉的风刃已然悄然临体。幽泫侧身让过风刃,但觉背后一凉,一股妖气冲天而起,凌厉狠辣。幽泫面色微变,矮身让过耿少的辣手突袭,回身飞起一脚,正中耿少胸口。耿少但觉胸口一闷,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远远飞出。 幽泫依旧负手而立,后背黑衫被划开一条大口子,可谓是有惊无险。 蓦然间身侧一股冷意袭来,幽泫正欲闪避,却惊觉半身麻木,竟是不听使唤。蓄势已久的霜霜终于现出身形,合身扑上,双爪交错,上来就是杀招。 幽泫虽然气血不畅,仍就右掌斜引,在霜霜爪下轻轻一托,待霜霜失去重心,再沉肩背靠。这一靠,时机的拿捏当真登峰造极,霜霜已然力道用老,无法变招,被幽泫轻轻一靠,“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就在此时,龙樱混元一刺,终于出手了! 只见龙樱双眸清澈,如平静的湖水,倒映出世间万物。湖心银芒一闪,混元一刺脱手而出,划破虚空,逼向幽泫。 幽泫缓缓睁开双眼,面色凝重,紧紧凝视着龙樱手中那杆银枪。这来自远古的银芒一点,在幽泫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渐渐放大。 这破碎虚空的一刺,突破空间维次,看似奇慢无比,可是幽泫知道,他绝对避不开! 对敌以来,这是幽泫第一次睁眼! 神武关头将士见状,皆是大惊失色,慌乱一片。 “幽泫大人睁眼了!” “大事不好!” “数十年未见大人睁眼,这可怎生是好?” “大家快,回避!”城头将士呼喝道。 幽泫眼眸精光一闪,暗运真气,半边麻木的身体顿感气血顺畅,再无阻滞。 “已经很久没有认真过了……”幽泫略微活动下臂膀,盯着虚空中那来自远古的银芒,喃喃自语道。 眼见银芒射来,幽泫竟是不急不慌,探手扶起霜霜,轻轻向边上一推,柔声道:“都这么大了,看来缠丝阴毒已然无碍,那老家伙好福气啊……” 身侧耿少见状,正欲抢上,却闻幽泫轻声道:“獠王小兄弟,承蒙你一直照顾霜霜,老夫代那老家伙,谢过你啦!” 耿少闻言一愣,止住身形,诧异的望着幽泫。 “老夫虽然心存感激,可是职责所在,不能轻易放你们过关。老夫隐姓埋名,驻守边关数十载,对迦楼罗未曾有半点贡献,愧对帝都,愧对宗主。如今你们杀到我的关前,只好得罪了。”幽泫淡淡道,“虽然老夫不能放你们过关,可老夫仍然承你之情。獠王小兄弟,你且看好,这便是‘妖杀斩’起手势!” 只见幽泫悠然而立,面对划破虚空的银芒,竟是面不改色。 “混元一刺”突破维次空间,超越时间,超越空间,除非身怀“踏影”身法,否则绝无闪躲的可能。既然无法躲闪,所以幽泫准备正面迎击。 “妖杀斩?”耿少闻言愣道,“鼠皇大人,斩击不得用刀么?你的刀却在哪里?” “心里!” 话音刚落,只见幽泫屏气凝神,气息收敛,身形虽是未动,气机牵引下,双方已然暗中展开了生死较量。 耿少脑海中幽泫的传音声蓦然响起:“天下武功,招式繁多,凡所有招,必有破绽。先露痕迹者,便会先露破绽。上乘功夫的较量,都是在出招之前,而不在出招之后。” 耿少闻言,郑重的点点头,心中震撼不已。 幽泫传音声再次响起:“这一击殊不简单,老夫不能分神。小兄弟你且看仔细,能看懂多少是多少……” 只见幽泫右掌探出,缓缓斜引,气息内敛,却是含而不发。阵前竟丝毫感觉不到一代妖王的气息,淡然而又随意。 龙樱银芒凌空,却是迟迟不肯出手;幽泫刀意凝聚,也是冷冷含而不发。 二人气息收敛,阵前对峙良久,真正上乘功夫的较量,胜负就在刹那之间。忍不住先露痕迹者,必会先露破绽!二人都在隐忍,都在耐心的等待…… 二人虽未出手,一旁耿少早已看得冷汗直流,不住的颤抖。这等上乘功夫的对峙,暗中气机牵引,生死悬于一线,真比刀来剑往还要凶险! 双方对峙良久,龙樱已然胸口起伏,鬓角香汗淋漓,神志略有松动,赶忙银牙一咬,芳心一横,银枪脱手而出。 这开天辟地的一刺,幻化成形,蓦然加速,直取幽泫肋下而来。 眼见银□□到,幽泫眼眸精光一闪,沉声道:“妖杀斩!” 这是妖兽界至尊的一斩,当年老宗主曾凭借此斩,勇冠四海,雄霸天下! 只见幽泫右掌斜引,缓缓劈出,凌厉的掌刀却是后发先至。龙樱一□□出,破绽已现,幽泫掌刀所指,恰是龙樱枪法中死穴所在! 这妖杀斩,虽无刀形,却具刀意,同样划破虚空,突破空间维次,竟是后发先至,根本无法躲闪。 龙樱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妖杀斩已然临体,龙樱招式用老,不及回防,只得闭上双目,引颈就戮。这妖兽界闻名天下的一斩,她避不开! 龙樱闭目良久,料想中致命的斩击,却始终没有到来…… 龙樱缓缓睁开双目,眸前几缕青丝飘落。龙樱定睛瞧去,却见妖杀斩凌厉的掌风,竟在自己眉前缓缓的消散。 龙樱愧叹一声,一摆手中银枪,拜服道:“龙樱败了!” 耿少从地上艰难爬起,抱拳道:“本少败了!” 霜霜一咧嘴,学样道:“寒霜败了!” 神武关前一战,面对幽泫一人,三大准妖王战力,同时落败! 幽泫重又闭上双目,淡淡的点点头,未再言语。 神武关头突然一阵骚动,一名侍女探身急道:“大人,夫人又发病了,您快去看呐!” 幽泫闻言脸色一变,二话不说,转身便走,匆匆消失在了神武关内。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第二十七章 神武幽泫2 第三日。 神武关前,不见王家千岁的兵马,只有银甲龙樱、獠王耿少、狼王寒霜还有神医秋木槿,四人并立关前。 幽泫还是一袭黑衣,只身矗立城下。 龙樱上前拱手道:“听闻总兵夫人贵体欠安,穿云旧友龙樱,前来探望。” 幽泫闻言,微露诧异之色,未及言语,却闻耿少抱拳道:“后进獠王耿星沉,前来拜望鼠皇前辈。” 霜霜一旁跟着小手探出,胸前一拱,咧嘴稚嫩道:“新晋狼王寒霜,拜见鼠皇爷爷。” “你们这是闹哪出?”幽泫闻言皱眉道。 “听闻总兵夫人有疾,本少恰巧有位神医朋友,今日特地前来,看看能否尽些绵薄之力?”耿少一指身旁秋木槿,笑道。 “在下秋木槿,见过鼠皇前辈。”秋木槿欠身一礼道。 “莫非……”幽泫讶异道,“是秋神医?” “不敢当,小女子略通金针药石之术。”秋木槿恭敬道。 “你们都是司马府先锋将领,这入关探望……”幽泫却是迟疑道,“恐有不便!” “龙樱乃穿云关守将,今日私下访友,有何不便?”龙樱却是笑道。 “本少乃新晋獠王,私下拜见鼠皇前辈。”耿少跟着笑道。 “寒霜这次来,只想亲近亲近俺家爷爷。”霜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道。 明明是两军对垒,怎会阵前冒然访友?此时的幽泫一头雾水,迎客也不是,拒绝也不是,迟疑不决…… 耿少见状爽朗道:“我说鼠皇前辈,两军对垒,江湖会友,这一码归一码,互不相干。两军阵前,咱绝不含糊,定要杀个你死我活。可现下是江湖会友,晚辈私下拜访,前辈难道怕我等趁机夺关不成?” “这断然不会!”幽泫却是不假思索道。 耿少闻言反倒一愣,奇道:“鼠皇前辈,你怎生如此有把握?万一本少阵前不敌,暗地图谋不轨咋办?” “不会!”幽泫斩钉截铁道,“当年獠王小兄弟,红河村外与风轮一诺,不论人间兽界,信守至今。妖兽界盛传,纵得灵石千颗,不如獠王一诺!本皇绝对相信,獠王小兄弟言语既出,断无他意!” 耿少闻言拍拍脑袋,面带羞愧,轻声嘀咕道:“本少怎么没听说过……” 龙樱接口道:“我等此来,与战事无关。日后阵前相见,龙樱绝不会手软,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好!”幽泫爽快道。 “不知鼠皇大人可敢放我等入关一叙?”耿少笑道。 “有何不可?神武关不畏外敌,但也不拒亲朋!”幽泫侧身一让,摆手道,“请!” 神武关终于落锁开关,城门大开,栏桥垂下,众人有说有笑,一同步入这牢不可破的神武雄关。 神武关,将府内。 泫夫人端庄而坐,伸手挽袖,皓腕轻抬。秋木槿素手搭上寸关尺三脉,眉头紧锁,闭目沉思。龙樱等将悄立一旁,屏气凝神。 “咦?”秋木槿突然一声轻疑,素手离开泫夫人的皓腕,略一迟疑,遂又再次搭上。 幽泫见状轻声安慰道:“内子患疾以来,曾访名医无数,皆是束手无策。可能是我夫妇二人,命中当有此劫,怨不得他人。” 良久,秋木槿深深吸了口气,睁开双目,转身看向幽泫,肯定道:“泫夫人身体安健,并无疾患在身。” 众人闻言大惊,皆不解的望向幽泫。 幽泫闻言似乎并不诧异,淡淡摇头道:“此疾甚是古怪,发作时凶猛异常,平日里却与常人无异。此怪疾已有十年之久,我夫妇二人此生,早已不作奢盼。” “幽泫大人。”秋木槿郑重道,“小女子方才说泫夫人并无疾患在身,可并非说泫夫人并无疾患。” “木槿姑娘此言何意?”幽泫闻言眼前一亮,接口道,“疾患若不在身,却在何处?” “妖杀斩虽无刀形,却具刀意,敢问幽泫大人,刀在何处?”秋木槿抬头反问道。 “莫非……?”幽泫讶异道。 “不错,正是心里。”秋木槿点头道。 “唉……”幽泫闻言,却是长长叹了口气,低头垂目,未再言语。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秋木槿开口道,“幽泫大人可愿亲自看看,这疾患所在?” “木槿姑娘,你……”幽泫颤声道,“你能叫她出来?” “小女子尽力而为。” “唉,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幽泫一咬牙,下定决心道,“那便劳烦木槿姑娘了。” 秋木槿二话不说,素手轻扬,金针过穴。泫夫人但觉眼皮渐沉,身子缓缓瘫软下来,似是睡着一般。 “夫人,她……?”幽泫见状关切道。 “嘘”秋木槿连忙做个禁声手势,示意不可多言。众将屏气凝神,将府一片沉寂。 突然,泫夫人四肢剧烈抽动,竟是放声啼哭起来,声音宛若婴孩一般。 众人见状大惊,正欲上前相劝,却被秋木槿厉声喝止:“不可造次!” 幽泫上前一步,俯身看着嚎啕大哭的夫人,双手不禁微微颤抖。 “苦,苦,好苦啊……”泫夫人口中絮絮叨叨,声音含混不清,似是叫苦不迭。 幽泫忍不住颤声道:“孩子,你受苦了。” 话音刚落,泫夫人四肢剧烈颤抖,大声哭喊道:“好冷,我好冷!” 龙樱见状大惊,急道:“泫夫人究竟为何如此?” “现在这位不是泫夫人。”秋木槿劝慰道,“泫夫人已然睡着了。” “那这是……?”龙樱惊魂未定道。 “这是阴灵附身的表现。”秋木槿低声道。 “阴灵?”龙樱闻言吃惊道,“神武将府,阴灵岂敢附身?幽泫大人可是噬魂鼠皇,难道对付不了区区一个阴灵?” “非是老夫对付不了,而是不能对付……”幽泫怅然道。 “苦,好苦啊!”泫夫人抽泣道。 秋木槿冲泫夫人柔声道:“你从何而来,与泫夫人有何渊源?” “我好苦,好冷!” “你不说,我们怎么能够帮你?”秋木槿劝言道。 “我苦……”泫夫人颤声道。 “孤魂野鬼,飘荡这许多年,自然辛苦。”秋木槿劝慰道,“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好狠心,好狠心呐!”泫夫人哭诉道,“做母亲的,怎能忍心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这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龙樱颤声道:“你是被你母亲,亲手杀死的?” “嗯!”泫夫人点头道。 “你当时多大年纪?”秋木槿惊疑道。 “我当时在娘亲的肚子里。” “你是被堕胎而死?”秋木槿惊呼出声道。 “嗯。” “你死后如何?”秋木槿追问道,“为何飘荡这许多年?” “我好冷!周围的鬼都好凶,都欺负我!”泫夫人哀声道,“我还未生下,就没吃没喝,又饿又冷,没人要我,都欺负我……” 龙樱虽为守关大奖,可终究是名女子,闻言两行清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冲幽泫咬牙道:“幽泫大人,龙樱虽然敬你,不过这桩事情,你做过了!” “我幽泫堂堂汉子,顶天立地,千军万马前都不曾皱眉,岂能做出如此歹事!”幽泫闻言,却是义正言辞道。 “你方才说,身为噬魂鼠皇,却是不能对付这个阴魂。”龙樱闻言讶异道,“难道这不是你的孩子?” “不是!”幽泫斩钉截铁道,“我幽泫虽然算不得君子,可如此混帐之事,天地不容,人神共愤,我幽泫不可能为之!” “那这是谁家孩子?”龙樱关切道。 “哼哼哼,我的!”泫夫人面色陡变,突然厉声道。 众人闻言一惊,惊恐的看向泫夫人。 秋木槿连忙抢道:“你是谁?方才那婴孩呢?” “哼哼,我就是要弄死她!弄死她!弄死她!”泫夫人面露阴狠,凄厉道。 “方才那可怜的孩子,莫非是你的?”秋木槿问道。 “……”泫夫人面色一黯,低头不语。 “那孩子是你的么?”秋木槿追问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我要弄死她!弄死她!弄死她!”泫夫人突然嘶吼几声,浑身颤抖,跌倒在地,不停打滚。 众将纷纷抢上,泫夫人却仍是颤抖不止,竟是按之不住。龙樱空有一身武艺,却是怕误伤夫人,不敢当真用力。 泫夫人满地翻滚,痉挛不止,眼看就要背过气去,龙樱不禁汗透衣襟,慌忙道:“幽泫大人,莫非这就是十年来,一直折磨夫人的疾患?” 幽泫双臂死死抱着夫人,任凭夫人如何挣扎也决不松手,闻言勉强冲龙樱点点头,哀叹道:“唉,正是此疾!” 泫夫人不住凄声惨叫,头颅后仰,角弓反张,两眼圆瞪,双手乱撕,竟似透不过气来,面色已然憋得发紫。 龙樱等将眼见泫夫人性命堪忧,却是束手无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将府内,声声佛号传来,平静而又庄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秋木槿双目紧闭,两手合十,双膝跪倒,默默念诵,一个字一个字,一句话一句话,清晰入耳:“阿弥陀佛……” 声声佛号入耳,泫夫人猛然一抖,僵硬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竟然奇迹般透过一口气来! 众人见此法有效,赶紧双手合十,跟着秋木槿大声念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眼见泫夫人四肢松软,不再痉挛,大口喘着粗气,面色渐渐红润起来。 “你们这是干嘛?”泫夫人幽幽道。 “这是泫夫人吗?”秋木槿停下佛号,向幽泫征询道。 “不是夫人的口音。”幽泫却是摇头道。 “你们干嘛救我?”泫夫人哭道。 “我们知道你苦,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们念佛助你,争取早日解脱,何必如此受罪?”秋木槿劝慰道。 “干嘛对我这么好!”泫夫人猛然抬头,凄厉嘶喊道。 “你们干嘛对我这么好,你们这是要干嘛呀?”泫夫人的声音由凄厉渐渐转为哀怨,泣不成声道。 “你本来是佛,只是一时迷失而已,我们助你恢复善良的本性,让你找回自己。”秋木槿柔声道。 “善良?”泫夫人咬牙冷笑道,“你们难道没有看见,我要弄死她,我要折腾死她,我要她喘不上气,我要憋死她!你居然还说我善良?哈哈哈……” “休得放肆!”幽泫怒声道。 “鼠皇老头,我知道你厉害,有种你灭了我!”泫夫人冲幽泫挑衅道。 “你以为老夫不想?”幽泫厉声道。 “那你来呀?”泫夫人嘶喊道。 “我夫人她不让!”幽泫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身体不住的颤抖。 泫夫人闻言一愣,竟是双唇微微颤抖,未再出声儿。 “老夫身为噬魂鼠皇,你以为老夫不想灭了你这小小的阴魂?可是夫人清醒时,一再苦苦哀求,让我不可动手。她说你很可怜,都是她当初不好,对你多有亏欠,她愿意偿还。只要你能解脱,她怎么样都行……”幽泫叹息道,“这十年来,我夫妇二人默默驻守边关,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就是想了此残生,和夫人一起偿还亏欠。” “我这样折磨你们,你们还希望助我解脱?”泫夫人颤声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秋木槿双手合十,声声佛号再次响起。 “又来?不要!”泫夫人浑身颤抖,哭喊道,“我不要解脱,我不要成佛,不要作菩萨!我如此折腾你们,你们干嘛还对我这么好?”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庄严的佛号声不断响起,众人跟着一起诚心念诵。 “你们干嘛呀?”泫夫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抽泣道:“你们干脆打我骂我,然后我活活弄死她,这样多好?你们干嘛非要帮我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任凭泫夫人如何挣扎,朗朗佛号声始终不断。 “我不怕你们来横的,你们凶横,我就闹死你们!可是……”泫夫人放声大哭道,“我就怕你们来软的呀。你们别再念啦,别再念啦,我不要去西方,我不要见佛菩萨!” “唉,都是可怜人。”秋木槿缓缓道,“你本来是佛,是菩萨,何至落到这步田地?” 泫夫人闻言睁大了双眼,惊疑道:“你说我,是佛?” “你当然是佛。”秋木槿点头道,“佛说,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众生本来是佛,自性本自清净。你只因放不下仇恨,迷惑颠倒,不知此生真正的意义为何,这才受了这许多苦,遭了这许多罪。” “放下仇恨?”泫夫人喃喃道,“此生真正的意义……” “请问你是何人?”秋木槿问道,“与这泫夫人又是何关系?” “我与她本无关系,素不相识。”泫夫人老实道。 “那你为何如此恨她?”秋木槿追问道。 “我恨!”泫夫人咬牙道,“我不仅恨她,我恨逼我堕胎的所有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我孩子苦,难道我会不知?作为一个母亲,难道我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堕胎的当天,我就死了。我孩子遭受的每一份罪,我都亲眼瞧着,一个母亲眼睁睁瞧着自己孩子受罪,这份感受你们能明白吗?”泫夫人哭喊道,“我的心每时每刻都在滴血,撕心裂肺的疼!” 龙樱早已泣不成声,哽咽道:“究竟谁人,竟逼你杀死自己亲骨?” “哼,还不是那个帝都王上,迦楼罗玄玉!”泫夫人咬牙切齿道,“那年大旱,举国饥荒,谁想他堂堂王上,不去设法拯济灾民,却是颁布法令,减少人口负荷!我就是那年被炼魂血阵勾去胎灵,被迫堕胎。而你幽泫,却还在为这昏君驻守边关!昏啊,简直愚不可及!” “帝都王上,怎会发动炼魂血阵?”耿少闻言惊疑道。 “死后我才知道,那是腥毒蜂后教他的!”泫夫人不屑道,“玄玉、蜂后,造了孽别以为没事,时候未到而已!我亲眼看见,后面一批批的冤魂,排队等着呐。现在他们气运正旺,我等不敢找上门去。可是就快啦,他们得意不了多久啦。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啊……” “王上、蜂后,炼魂血阵?”耿少骇然道。 “做过的都得还,想一了百了,哪有这么便宜!”泫夫人冷声道。 “可这些又与泫夫人何干?”耿少却是不解道。 幽泫闻言却是叹了口气,接口道:“唉,我知道此中缘由。” “幽泫大人,究竟为何会如此?”龙樱早已泣不成声,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当年炼魂血阵发动,胎儿惨死无数,漫天怨灵飘荡。如此惨烈的景象,连老夫噬魂鼠皇都未曾见过。”幽泫叹气道,“夫人当时见到一名少女,大约十几岁年龄,竟是刚堕胎不久。夫人正欲离开,这名少女却是央求夫人陪她,已经记不清所为何事,终归未有答应。第二日夫人放心不下,再次前去探望,这少女却因前夜失血过多,已然死去多时。唉,从此以后,夫人每每念及此事,都悔不当初……” “唉,这位泫夫人,人倒也不坏。我因堕胎之罪,本已堕在地狱,天天受火轮煎烤,苦不堪言。若不是她天天在佛前发露忏悔,我本上不来……”泫夫人幽幽道,“可我上来后,发现当初那些恶人,有的已然堕入地狱,有的却仍在逍遥法外。我一时气急,看到泫夫人就来气,她当初若肯陪我一时,也许我便不会惨死。于是我就欺负她、闹腾她。” “害你之人,本不是夫人。”秋木槿埋怨道,“若不是泫夫人她发露忏悔,将功德回向于你,你此时怕是还在地狱受苦呢。” “是……”泫夫人露出一抹愧色,低头道。 “她夫君乃噬魂鼠皇,本可灭你,也是她苦苦哀求,放你生路。”秋木槿问道,“你既知她人好,却又欺负她,闹得她生不如死,你现在快意了么?” “没有……”泫夫人闻言惭愧道,“还是很苦!” “既然苦不堪言,何必如此执着?”秋木槿苦劝道。 “可我又能上哪去?”泫夫人幽幽道,“我这种人,终究还是要下地狱的。就算偶尔出头,来到人道,转眼却又堕地狱,无有初期。六道之内,哪里有安乐之所?” “三界统苦,自是没有乐处。”秋木槿怅然道。 “我当初身在地狱,听闻有位地藏王菩萨,救苦救难,慈悲救拔我们地狱众生。”泫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 “你见过地藏王菩萨?”秋木槿赶紧追问道。 “我哪有那个福气?”泫夫人面色一黯,转念却又接口道,“不过我听闻,地藏王菩萨曾说,西方有个什么世界,是个极好的地方!” “你竟然知道西方极乐世界?”秋木槿欣喜道。 “对,就是极乐世界!”泫夫人向往道。 “求生西方极乐多好?”秋木槿力劝道,“世间受苦这许久,你难道还不想走么?” “想走!”泫夫人眼前一亮,激动道,“我可以带我孩子一起走么?是我对不起她!” “当然可以!”秋木槿坚定道,“你若成佛、成菩萨,倒驾慈航,乘愿再来,自可救拔亲人,度化众生,何愿不得?” “那怎么才能走呢?”泫夫人诚恳道。 “一心念佛,万缘放下。”秋木槿郑重道,“这世间的一切,都微不足道,断得干干净净。” “放下?”泫夫人却是迟疑道。 “你都这样了,还有何放不下?”秋木槿皱眉道,“你还在恨,对吗?” “我……”泫夫人低头羞愧道。 “你恨被逼堕胎,你恨失血而亡,所以你欲报仇,你欲雪恨。可你想过没有,你究竟为何会有如此果报?皆因前世你所行不善,迫人堕子,害人性命,事才至此。那些冤亲债主要不要找你寻仇呢?”秋木槿语重心长道,“你在地狱受苦,好不容易受报已满,终于再有出头之日,可那些冤亲债主却趁机纷纷找上门来,向你讨债,向你复仇。如此冤冤相报,苦不堪言,世世凄苦,未尝宁息,究竟何时才是个头?” “泫夫人,你本是好人,我如此对你,我确实不是东西……”泫夫人悲声道。 “你既愿意放下,可愿当下就走,求生净土?”秋木槿开口道。 “我想走,这里太苦,我想立刻就走!”泫夫人悲声道,“可如何才能走?” “万缘放下,一心念佛。”秋木槿再次道。 “不行,我走不了!”泫夫人尝试一番,突然皱眉道。 “为何?”秋木槿闻言一愣,却是不解道。 “有障碍!”泫夫人面露痛苦道。 “何物障你?” “我十年来,嗔恨太重,已然习气深重。”泫夫人苦苦哀求道,“这十年来我做尽坏事,道德败坏,定功太浅,无法当下就走!帮我,帮帮我……” “如何帮你?”秋木槿急切道。 “找个大威德者,德行足以救济天下的大威德者。”泫夫人颤声道,“乘他之德,帮我助念,我或许当下便可往生净土。” “何处寻此大威德之人?”秋木槿忙问道。 “当年帝都曾有一位王家千岁,坚决反对炼魂血阵残堕胎灵,后被贬出帝都。此人冒死进谏,虽未被采纳,还因此被贬,可所有阴灵皆感恩此人。”泫夫人急切道,“若能找到此人,乘他威德,必然对我助益颇大!” “帝都当年,王家千岁……”幽泫面露回忆,恍然道,“难道竟是……?” “唉,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秋木槿叹息道,“正是被鼠皇大人挡在关外的玄烈千岁!” “哎呀!”幽泫狠狠一拍脑门,懊悔不已。 “我这就去接千岁过来!”龙樱破涕为笑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声声佛号,朗朗梵音,在这神武关上空传扬开来。城头将士不知何故,但觉眼眶一湿,竟也跟着竞相念诵。 司马刚烈领头,竟然双膝跪倒,双手合十,虔诚恭敬,认真念诵。文武百官整齐罗列身后,齐声念佛。 泫夫人身体渐渐变得柔软,神情舒缓,嘴角含笑,轻声说了句:“我走了,我看见好美的莲花,还有很多菩萨,前来接我……” 朗朗佛号声中,泫夫人双手合十,磕头在地,最后说了句:“感恩诸位,我终于放下了,可以走了。诸位且自努力,早日求生净土!” 耿少见状蓦然想起,当年耿家祠堂,王叔夫妻双双归去,消失不见,只留小诗一首:“稽首慈云大士前,只求净土不生天,愿为一滴杨枝水,洒到人间并蒂莲。” 耿少一直忧心此事,只知慈云大士就是观世音菩萨,却不知王叔他们到底去向何方,于是轻轻拽了拽秋木槿衣袖,诚恳道:“木槿姑娘,菩萨和佛什么关系?” “佛是老师,天天上课,教学不倦,讲授虚空法界的真相,开启真正的智慧。”秋木槿答道,“佛弟子是学生,菩萨就是学有所成的师兄,高年资的学长。” “那观世音菩萨和阿弥陀佛是什么关系?”耿少关切道。 “当然是阿弥陀佛的学生了。而且观世音菩萨可是在此娑婆世界修行,往生净土,现在常在阿弥陀佛左右,聆听教义。”秋木槿郑重道,“《无量寿经》云:世间善男子、善女人,若有急难恐怖,但自归命观世音菩萨,无不得解脱者。” “如此太好了!”耿少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暗道,“王叔他们跟着观世音菩萨,早晚定能往生净土,断然不会错了。” 泫夫人幽幽醒转,和幽泫对视一眼,二人不禁喜极而泣。这纠缠十年的痼疾,阴阳两界的恩怨,终于这一日彻底解脱。 司马刚烈见泫夫人已然无碍,遂起身摆手,高声道:“回府。” 幽泫闻言忙道:“玄烈千岁,此去何方?” “回北门关。” “千岁为何要回北门?” “明日我等自会率军,再次攻打神武,幽泫将军还请保重身体,养足精神,才好御敌。”司马刚烈不假思索道。 幽泫闻言,双手颤抖,“噗通”一声单膝跪倒,感慨道:“千岁高义,幽泫不才,愿以此残躯,追随千岁,固我河山,造福苍生!” 司马刚烈见状,赶忙扶起幽泫,躬身一拜道:“鼠皇大人曾经追随先父,立下不世功勋。如今山河破碎,子民受苦,玄烈惭愧,是玄烈无能。如今鼠皇前辈愿意屈尊相助侄儿,侄儿不敢大话承诺什么,但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第二十八章 孝女梦竹1 东海关。 帝都东北,五座雄关,如今三关已得,众人意气风发,玄烈千岁的兵马浩浩荡荡向东海关进发。 “我说这东海关守将是何许人物?”耿少探寻道,“什么来头?” 只见龙樱闻言,眉头一皱,朱唇紧咬,却是迟迟不肯开口。 “龙樱将军,你这是怎么了?”耿少见状奇道。 “龙樱将军,你镇守五关这许多年,这东海关究竟什么情况?”众将也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给大伙说说呗?” 众人追问下,龙樱迫于无奈,只得咬牙道:“妖狼族!” “又是一位狼族将领?此人修为如何?” 可是不管众人如何追问,龙樱却是俏脸一沉,不再言语。 “我说龙樱将军,今儿个这是咋了?” “不知道啊。上次神武关前,都未见龙樱将军如此消沉。” “难不成这东海关,比神武关还要凶险?” “鼠皇大人可是老宗主时代的妖王,都让咱给撞上了,这回谁知道呢?没准又碰上个妖王啥的。” “岂会如此赶巧?” 众人议论纷纷中,东海关已在不知不觉间映入眼帘。 东海关,雄关伟岸。 城头兵士,各个虎背熊腰,怒目而视,刀出鞘、弓上弦,杀气腾腾。 玄烈千岁的兵马,离城关大约二十箭之地,一字长蛇,排开阵势。 穿云守将龙樱、噬魂鼠皇幽泫、吸血獠王耿少、啸月天狼寒霜,四员大将,威风凛凛,矗立关前。 只见城头一抹倩影闪过,一声娇喝传来:“来者止步!” “咦?”龙樱闻声,面露诧异,忍不住轻咦一声。 耿少等人疑惑的看向龙樱,却见龙樱倒提银枪,策马上前,高声道:“我等保王家千岁东去,叫你家总兵大人答话!” “我家总兵大人,岂是你想见便见?”城头娇喝声再次传来。 龙樱闻言,面色奇怪,似笑非笑,竟是无言以对。 耿少忍不住上前喝道:“既然你家总兵不愿相见,那就恕我等无礼了!” “来将通名?”城头娇喝声继续传来。 “你家獠王是也。”耿少挺胸傲然道,“你又是何人?” “东海守关副将,玲珑!” “凝炼期初期修为!”耿少凝神向城关望去,心中暗道。 “尔等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本将不客气!”玲珑素手高举,大声道。 “本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客气?”耿少话音未落,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 玲珑一双妙目紧盯阵前,眼见耿少身法玄妙,却是面色不乱,素手轻扬,凌空虚引,仿若搭弓引箭一般。 耿少身形闪烁,刚抢至城下,却闻“嗖”一声轻响,一支翠绿竹箭牢牢钉在脚下,绵弱的细竹竟是入地三分。 耿少心下一惊,忙顿住身形,抬手一抹额头冷汗,骇然道:“方才本少看得清楚,你手中明明空无一物,此箭却是从何而来?” “劝尔等速速退去,下一箭断不会如此客气!”玲珑冷声道。 “此去城头足有三箭之地,此纤细竹箭怎会射如此之远?”耿少心中暗凛,悄然展开身法,再次向城下掠去。 “执迷不悟,看箭!”玲珑素手虚引,空手一弹。 “嘣”一声似是真有弓弦声响,耿少但觉一股劲风扑面,真堪比当年烟花道一役,面对风轮长老的风刃一般。 耿少大惊失色,腰腿未动,身形硬生生后移三尺,又一支翠绿竹箭,钉在耿少身前,入地三分。 “咦?”城头玲珑瞧见耿少身法,不禁轻咦一声,心中暗道,“此人身法,怎生和总兵大人恁的相似?” 天地间蓦然一片沉寂,玲珑但觉眼前一花,三道风刃迎面而来,再低头瞧去,阵前却哪里还有耿少的身影。 “无音身法!”玲珑不禁惊呼出声,柳腰一摆,一个鱼跃避过风刃。不待身体落地,玲珑双脚顺势攀住城头旗杆,头下脚上,素手探出,凌空虚引。 阵前耿少看得分明,玲珑手中虽然空无一物,可竟有三股气箭同时迸射而出。第一支气箭,待至近前,居然化为竹身,直奔面门。 已然施展出无音身法,不想这竹箭竟还能捕捉到自己的动作,耿少心下一惊,腰腿未动,硬生生后撤两尺,将竹箭堪堪避开。 耿少抬手一抹额头冷汗,不及喘匀气息,却见第二支竹箭蓦然幻化而出,直指肋下,速度竟比第一支还快!箭身周围不断气爆声响,竟隐隐有风雷之声传来。 霎时间天地禁声,耿少紧咬牙关,再次发动身法向后疾闪,勉强让过第二支竹箭,却惊觉第三支竹箭竟如未卜先知般,恰好指向自己身形将至之所。 这一箭后发先至,纵然是无音身法,也不可能避开。 “大意了!”耿少慨叹一声,背后三根倒刺赫然立起,磅礴的妖气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两只利爪胸前一错,挡隔竹箭。 利爪在空中划过,竟是毫不受力,耿少心下一惊,立知大事不妙! 气箭无形,吸血獠的利爪竟然无法挡隔,待利爪空挥而过,竹箭这才蓦然成形,化为翠绿竹身,死死钉在耿少左肩。 耿少但觉肩头一股大力袭来,仰头便倒,整个人被竹箭牢牢钉在地上。 耿少未及起身,却见一只白皙手掌已然逼在眼前,凌空虚引,凝气掌心,竹影虚幻,却是含而不发。 如今左肩被制,无法闪身相避,此时的耿少知道,只要眼前这只手掌劲力外吐,自己的头颅便会被当场钉在地上…… “天下武功,招式繁多,凡所有招,必有破绽。先露痕迹者,便会先露破绽。上乘功夫的较量,都是在出招之前,而不在出招之后。”如今耿少命悬一线,幽泫当初的教诲不禁在脑海中响起。 “看来自己离上乘功夫,还差得远呐……”耿少不禁苦笑道。 方才玲珑气箭脱手,却是尚未幻化竹身,不具伤人之效。气机牵引下,本应凝神不动,相机以待,根据对手的招法,随时变招应对。 可我们的耿少先是上窜下跳瞎忙一通,最后眼看避之不过,便索性挥爪挡隔。如此直来直往,不懂变通,就如村夫莽汉好勇斗狠一般,却哪里有半点上乘功夫的境界?看得幽泫一旁直摇头。 玲珑素手虚引,喝道:“你退不退兵?” “玲珑姑娘,方才本少一时大意,这才失手。”耿少耍无赖道,“你可敢放本少起身,咱们再行来过?” “好!”没想到玲珑却是豪爽道,素手一收,静立一旁,似是根本不担心耿少使诈。 耿少暗运真气,但觉下腹丹田一股热流上涌,左肩竹箭瞬间焚化,消散无形。 耿少翻身而起,手捂左肩,咧嘴笑道:“方才本少左肩被制,无法闪避,玲珑姑娘何不乘胜追击?就算以本少作质,胁迫我方退兵,也不失为一策。” 只见玲珑跺脚咬牙道:“獠王不能杀!” “这却是为何?”耿少闻言奇道。 “獠王对狼族有恩,玲珑就算战死,也不杀獠王!”玲珑决绝道。 耿少闻言一愣,接口道:“你可是狼族?” “不是!”玲珑矢口否认道,“玲珑承蒙老狼王大恩,传授武艺,这才有了这一身功夫。后来又被狼族总兵大人提携,以弱冠之年,就任这东海关副将。老狼王和总兵大人的恩德,玲珑不能不报!” “玲珑姑娘,本少给你出个主意。”耿少自作聪明道,“既然你要报恩,就干脆放我等过关呗?” “不行!”玲珑执拗道,眼眶一红,已是语带哭腔。 “如今帝都王上,昏庸无道,信谗言,恶忠良。中原已是饥荒多年,子民叫苦不迭。而此时的王上,恐怕还在摘星楼,吃着美味,喝着琼浆,准备选妃呢!”耿少劝道,“这些事,玲珑姑娘可都知道?” “玲珑知道。”玲珑点头道。 “知道,你还要保这昏君?!”耿少瞪大眼睛斥问道。 “玲珑不是要保昏君。”玲珑怅然道,“总兵大人也曾嘱咐,千岁兵马若是来到关前,立即落锁放关。” “那姑娘却为何相阻?”耿少闻言更是奇道。 “不是玲珑不让千岁过关,而是玲珑非守关不可!”玲珑一张俏脸,两行清泪滑落,清冷的面颊已是梨花带雨,哽咽道,“獠王,你放马过来!” 耿少一看这架势,顿时一头雾水,进退不得。两军阵前,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着将袍,却是含泪而对,这却叫耿少如何下手? 幽泫见状,缓缓步入场中,沉声道:“小姑娘,可识得在下?” “神武关幽泫大人,玲珑自然识得。” “若是在下出手,姑娘可有把握接下?” “玲珑断然不是幽泫大人的对手。” “那你非要守关不可?” “玲珑非守不可!” “唉……”幽泫叹了口气,轻声道,“看来玲珑姑娘并非守关,也并非阻我去路……” “幽泫大人!”玲珑讶异道。 “小姑娘,到了老夫这个年纪,经历过上次圣战的人,自然能够看明白很多事情。”幽泫叹息道。 “幽泫大人既然明白,还望大人成全!”玲珑恳切道。 “这……”幽泫却是为难道。 耿少听了半天,仍旧一头雾水,斜眼瞧去,却见秋木槿冲自己频频招手,赶紧两脚一抹油,趁机溜了开去。 耿少赶至秋木槿车架前,忙问道:“媳妇儿,这究竟是咋回事?” “你还看不出么?”秋木槿瞪了他一眼,幽怨道:“这玲珑姑娘根本就无心守关!” “无心守关?”耿少闻言奇道,“那她凶巴巴挡在关前,还拿竹箭射本少,却是作甚?” “玲珑姑娘若是真想伤你,你此刻还能站着讲话?”秋木槿反问道。 “这倒也是。”耿少倒也爽快,手捂左肩,点头承认道,“那她究竟为何如此?” “玲珑姑娘不求守关,但求战死啊!”秋木槿急切道。 “这,又是为何?”耿少闻言惊道。 “这却是不知……”秋木槿郑重道,“玲珑姑娘虽无战意,但一定有不得不战死的理由!” “啥理由?”耿少闻言一愣,随口问道。 “这就有劳我们的獠王大人,亲自去给老娘弄清楚,到底啥理由!”秋木槿学着耿少说话的口气,一脚把耿少踢出车外。 我们的耿少灰溜溜滚回阵前,赶紧一骨碌爬起,拍拍身上尘土,没事儿人一样,高声道:“玲珑姑娘,可敢与本少再战几合?!” “求之不得!”玲珑素手一扬,娇喝道。 东海关前,玲珑掌心化气为箭,凌空虚引,迸射而出。两人战至一处,瞬间便交手二十余合。 耿少越打越是心惊,玲珑手中气箭,虚引而出,幻化竹身,凌厉异常,就仿佛面对当年风轮长老的风刃一般。 “这当真只是凝炼期初期的修为?”耿少心中惊骇无比。 当初穿云关前与龙樱一战,耿少便已发觉对手的实际战力,竟然远超同等修为的人间修士…… 当然若论修为,耿少自身才是感知期后期而已。这一点,我们的耿少早已忘到九霄云外。 竹箭破空,凌厉狠辣,化作箭雨,扑面而来。多日征战,耿少的无音身法已是纯熟无比,闪转腾挪之际,在箭雨中信步而行。 耿少战得兴起,但觉下腹丹田一热,掌心红芒乍放。这红芒真火霸道无比,瞬间将身周化成一片火海。 在妖兽界经历多次生死大战,耿少体内雄浑的真气早已积蓄良久,此刻就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东海关前,暴虐的红芒真火冲天而起,连虚空都仿佛燃烧起来。无孔不入的翠绿竹箭竟是抵受不住,根本无法近身,纷纷化作飞灰散去。 幽泫不由眼前一亮,捻须笑道:“招式虽然太不像话,不过这霸道的打法,倒颇有些当年老獠王的影子。” 东海关前,火海蒸腾,玲珑已然香汗淋漓,却仍然苦苦支撑、箭指耿少。 照常理说,内家真火如此挥霍,岂能持久?可奇怪的是,耿少这暴虐的红芒真火,还真就久久不熄,仿若无穷无尽一般。 “玲珑姑娘,小心了!”耿少高喝一声,阵前却已然失去了身影。 玲珑哪敢大意,柳腰一摆,反手虚引,箭锋直指身后。 果不其然,就在玲珑身后,耿少悄然现身,单掌探出,红芒真火已然攻到。玲珑手中虚幻的竹箭尚不及射出,竟然自行焚烧起来。 “玲珑手中气箭,尚未幻化竹身,怎会被焚?”龙樱一旁看得分明,却是惊疑道。 “传闻这内家真火,岂是世间凡火能比?不论有形无形,皆是焚烧殆尽!玲珑姑娘掌中竹箭,应是由精神力幻化而成。而这獠王小兄弟,却是不管对方招法,全然付之一炬,将一切化为灰烬!”幽泫双目紧盯场中,嘴角微微轻扬,慨叹道:“架势倒是漂亮,不过这打法,太过异想天开,不像话……” 我们的耿少,虽在云溪涧修炼多年,但根本不会什么道术招法,只能勉强施展几个初等法术。可偏偏就是这初等法术,将凝炼期修为的玲珑打的狼狈不堪。 为何感知期的初等法术,竟能有如此威力? 红芒真火,乃是燃烧内家真气而来,暴虐无比,藐视天下,岂是寻常招法所能匹敌?就像当初在神武关前,幽泫沉肩抬掌、斜引借力,偏偏是这最简单的入门功夫,就将三大准妖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上乘功夫的关键不在招式,而在这招式的内容。就算是云溪涧一套用于健体的长拳,若是由金刚魔猿使将出来,那必然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架势,常人岂能招架? 玲珑掌中竹箭被焚,心头一惊,腾身而起,凌空闪转三次,这才堪堪将红芒避开。 此时的玲珑早已香汗淋漓,抬眼瞧去,不禁花容失色。只见耿少不知何时,已然悄然立于身前,掌心红芒隐现,却是含而不发。 红芒倒映在玲珑清澈的眼眸中,跳跃不停。玲珑心知大势已去,缓缓阖上双眼,已然放弃了抵抗。 良久不见动静,玲珑睁开双目,却见耿少咧嘴笑道:“各欠一命,咱们平了。” 玲珑见耿少不愿动手,银牙一咬,朱唇微启,恨声道:“獠王,小心了!” 只见玲珑弓步侧身,斜掌虚引,周身气息顿时收敛,全部意念集中指尖,娇喝道:“獠王快快躲开。我这一箭,名号‘梦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第二十八章 孝女梦竹2 “梦竹?”幽泫闻言一惊,似是想起了什么。 “鼠皇大人可知这‘梦竹’的来历?”司马刚烈不知何时,已然行至阵前,与幽泫并肩而立,此时开口问道。 “千岁,据闻当年在葭萌关内……”幽泫面露回忆道,“有一名少女,她母亲重病在床,群医束手,无药可治。这少女焦心无比,遂昼夜侍奉,头不挨枕,身不离床,整整十二日。这十二日里,每当老母服药,这少女药必先尝,再侍奉母亲服下;每当夜晚临睡,这少女必先以己身暖床,再陪伴母亲入眠。一日老母突然起念,渴求竹笋炖汤,当时正值隆冬,却哪里来的竹笋?这少女忧心如焚,日夜祷告,寄梦于天,只要能让母亲喝上一口热腾腾的竹笋炖汤,她就算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日少女竟梦见自家竹笋满园,欢喜中惊醒过来,这才发觉竟是幻梦一场,不禁悲从心生,嚎啕大哭,悲泣难忍,无意瞥见窗外,竟是满园竹笋,奇迹般破土而出,鲜嫩无比。少女破涕为笑,欣喜无比,赶忙炖汤侍奉老母。这梦中竹笋,感动天地而来,母亲服下,痼疾竟然不药而愈!后来这名少女被老狼王收为弟子,传授武艺,传闻她有一招天赋神通,名号‘梦竹’!” “莫非这位玲珑姑娘,便是……”司马刚烈惊异道。 “唉,怕是错不了。”幽泫点点头,叹息道。 东海关前。 玲珑静气凝神,侧身斜引,灵海中澄清一片,心如止水。渐渐的,意念聚集一处,幻化成翠微一点,于指尖激射而出,梦竹神箭已然出手。 阵前耿少看得分明,这翠微一点,破空而来,突破空间维次,看似缓慢,却是无法躲闪! 龙樱一旁瞧见,自然知道厉害,立时屏气凝神,银枪胸前一横,“混元一刺”竟然同时出手,相助獠王。 只见银芒一点,划破虚空,从远古而来,向未知而去,竟与“梦竹”神箭撞个正着,同时湮灭无形。 玲珑本未真动杀招,不过逼迫对方出手而已。眼见梦竹神箭湮灭无形,玲珑惨然一笑,引颈待戮。 龙樱混元一刺出手,替耿少挡下“梦竹”,枪尖一抖,顺势刺出,却闻一声高喝:“枪下留人!” 龙樱闻声一抖银枪,点点银芒顿时消散,却闻玲珑嘶声道:“为何收手?” 龙樱倒提银枪,回道:“千岁不让动手!” “不杀了我,千岁你休想过关!”玲珑转身冲司马刚烈愤声道。 “本府刀下,杀奸佞,屠判将,斩小人,诛恶徒,可却有三不杀。”司马刚烈高声道。 “哪三不杀?”玲珑闻言一愣,奇道。 “不杀功臣,不杀忠良,不杀孝子!”司马刚烈朗声道。 “玲珑不是功臣,也不是忠良!” “能够孝养双亲,将来必是忠良!忠良孝子,将来必是功臣!”司马刚烈坦然道,“本府刀下不杀孝子!” “千岁,你不杀我,休想过关!”玲珑威吓道。 “本府之所以起兵,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天下父母老有所养,天下子女皆孝养双亲。”司马刚烈不容置疑道,“本府若是诛杀孝子,就算斩将夺关又有何用?” 玲珑闻言眼眶一湿,竟是无言以对。 “玲珑姑娘,你究竟为何非要战死关前?”司马刚烈柔声道,“可否说与我听?” 玲珑双手无力的垂下,看向沙场边一堆白骨,幽幽道:“千岁可瞧见远处那堆白骨?” “本府瞧见。”司马刚烈举目望去,点头道。 “千岁再看这边。”玲珑伸手一指远处另一堆白骨,怅然道,“千岁可看见这边的白骨,有何不同?” “这边的白骨……”司马刚烈迟疑道,“颜色似乎黯淡些许?” “千岁可知,这堆白骨为何颜色黯淡?” “玲珑姑娘,这却是为何?”司马刚烈不解道。 “因为这是女人的白骨……”玲珑颤声道。 “为何女人的枯骨,颜色会黯淡些许?”司马刚烈疑惑道。 “千岁!”玲珑哽咽道,“女人十月怀胎,胎儿所需养分,全部从母体获得。母体为了让孩儿摄取充足,便抽取自己骨质精华,来补充孩子所需。所以这女人死后,骨色便会黯淡许多……” 阵前众将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各个垂首而立,黯然无语。 “千岁又可知,为何稳婆床头,都有一把扶手,乃是精铁铸就?”玲珑接着问道。 “本府知道,此扶手专为产妇而设。”司马刚烈略一沉吟,点头道。 “而这扶手,早已弯曲变形。”玲珑咬牙道,“是什么力量,竟让精铁都承受不住?” “因为……”司马刚烈迟疑道,“痛!” “不错!生产时的剧痛,撕心裂肺,连精铁铸就的扶手都经受不住。”玲珑哭道,“可当胎儿娩出的一刻,刚刚经历如此剧痛的母亲,第一句话却是……” “定是关切的询问,自己的孩儿是否康健?”司马刚烈不由自主接口道。 “正是!”玲珑泪流满面,颤声道,“母亲遭受如此剧痛,心里却仍是念念惦记自己的孩儿!” “咣当”一声,龙樱手中银枪应声而落,早已是泪流满面。 “千岁爷,你可曾尝试,一整天怀揣一个鸡蛋,却仍保它无恙?”玲珑哽咽道。 “一时半刻倒还无妨,可这一整日下来,要保鸡蛋完好,却是让人为难。”司马刚烈迟疑道,“谁还没个打盹犯困的时候?” “连一日都难,那母亲照顾胎儿,精心呵护,时时刻刻怕他伤着、饿着、冻着、累着。这一照顾,就是整整数年!”玲珑哀叹道,“您知道十月怀胎辛苦,知道分娩撕心剧痛,可您是否知道,后面的养育之恩,比之前面尤重!” “此言,有理!”司马刚烈陷入沉思,不自主点头道。 “那么敢问千岁,如此深重之恩,难道不值得玲珑以死相报吗?”玲珑脱口而出道。 “玲珑姑娘何出此言?”司马刚烈惊疑道,“父母深恩,万死难报,这本府当然知道。可玲珑姑娘此刻,却何须以死报恩?” “千岁有所不知,玲珑生母现在葭萌关内。”玲珑悲泣道,“葭萌关由帝都王军驻守,玲珑若是战死关前,生母自然无恙;若是玲珑放千岁过关,生母必遭毒手啊!” 此言一出,众将方才明白因果。原来玲珑为报母恩,却又不愿阻千岁东去,这才铁了心战死关前,以保老母周全。 龙樱闻言凤眉一挑,倒提银枪,恨声道:“这葭萌总兵现为何人?龙樱这就去刺他几个透明窟窿,救你母亲出来!若是他肯乖乖交出老母,还则罢了;若是他胆敢说半个‘不’字,看我手中这杆银枪,这就挑了他!” “哎呦,龙樱妹子!樱娘子!夫人呐……”只见城头匆忙跑下一名男子,高声呼喊道,“万万不可造次!” 龙樱闻声,眉头一皱,露出厌恶之色。 耿少闻声一愣,举目望去,待看清来人,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只见城头匆匆跑下一人,满头银发,凝炼期初期修为,大老远就冲着龙樱高声呼喊,“妹子、娘子、夫人”,夹杂不清…… 玲珑见状,竟冲来者躬身一礼,恭敬道:“玲珑见过总兵大人。” “唉,罢了,罢了。”银发男子摆手道,“不是叫你放关么?老子才离开一会儿,你就和俺家龙樱妹子打了起来。就知道你这丫头不让人省心,老子这才忙不迭的跑回来看看,果然闯祸了吧?” “玲珑知罪,请大人责罚!”玲珑单膝跪倒,垂首恭敬道。 “哼,知罪就好!”银发男子冷哼道。 龙樱闻言却是不干了,一晃手中银枪,娇喝道:“你个没正经儿的,你要是敢责罚我玲珑妹子,老娘刺你几个透明窟窿!” “哎呦,好妹子,乖妹子。”银发男子闻言赶忙赔笑道,“我这不是跟她闹着玩儿嘛。既然夫人发话了,那就算了,且饶她一次。” “谁是你夫人!”龙樱俏脸一红,娇嗔道。 “嗯,不是夫人发话?既然夫人没发话,那……”银发男子面孔一板,伸手一指玲珑,招呼道,“左右,给老子拿了,重重责罚!” “哎?”龙樱闻言却又急忙劝阻道,“别!” “夫人又发话了?”银发男子再次摆手,转头一本正经道,“没听见夫人发话吗?给老子放人!” 龙樱气得直跺脚,瞧着银发男子那死皮赖脸的样儿,众目睽睽之下却是无法可想。 耿少见状,再也忍不住,上前急切道:“银狼大哥!” 银发男子闻声望去,定睛一瞧,待看清是耿少,顿时喜出望外,冲上去一把抱住耿少,大笑道:“哈哈哈,好兄弟,想煞我也!” 二人红河村后山一别,已有年头。后来风轮俯首,随云癫道人回到玄清宗,在落日峰常住。银狼在闲云的帮助下,带霜霜逃回兽界。从那以后,二人就再未谋面,不想此时在这东海关前,却是不期而遇。兄弟重逢,喜极而泣,似有说不完的话语…… 一炷香时间过去。 众将见二人兄弟重逢,皆是心有默契,静立一旁,未有打扰。 “银狼大哥,你这副将,方才将兄弟我打得好惨。”耿少抱怨道。 “你说玲珑这丫头?”银狼闻言咧嘴坏笑道,“她可是大哥我亲自提拔的副将,老狼王的亲传弟子。你被她收拾了,那也是应该的。” “大哥,你识得我们龙樱将军?”耿少继续抱怨道,“穿云关前,她手中一杆银枪,差点要了兄弟小命儿。” “哈哈哈!”银狼闻言开怀大笑道,“你嫂夫人岂是易与?就算是大哥我,也要颇费一番气力,才能收拾得她服服帖帖!” 龙樱一旁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一晃手中银枪,喝斥道:“好呀,你收拾的老娘服服帖帖?来来来,东海关总兵大人,穿云关龙樱讨教一二!” 银狼闻言却是面孔一板,正色道:“没看到男人在说话么?夫人一向贤良淑德,今日怎会恁的不知礼节?” 龙樱闻言气得哑口无言,硬是拿这个无赖无法可想。 耿少偷偷瞄了眼龙樱,忍不住掩嘴偷笑,见车仗内秋木槿冲自己频频招手,遂也一板面孔,正色道:“干什么?没看到男人在说话么?媳妇儿平日一向贤良淑德,今日怎会恁的不知礼节?” 秋木槿闻言一愣,与龙樱对望一眼,仿佛在说:“这不愧是兄弟俩,连厚颜无耻的样儿都颇为相近。” 龙樱高声喝道:“银狼,你这个手下败将,有何面目在姑奶奶面前谈礼节?” “大哥,敢情你也是人家手下败将啊?”耿少恍然道。 “我呸!”银狼却是不服道,“夫人,你只要不用那‘混元一刺’,老子立刻让你知道你家夫君的厉害!” 秋木槿眼见这位总兵大人,与耿少臭味相投、夹杂不清,遂轻叹口气,悄然起身,缓步走出车仗,默默将霜霜拉至阵前,然后又一声不响的退回车内。 霜霜身形娇小,方才在众将当中,银狼还真没注意。如今霜霜往阵前一站,银狼立刻丢了魂儿似的,拔腿就跑,却惊觉耳朵一阵儿巨痛。 霜霜不知何时,身形已经出现在银狼身后,小手一探,将银狼的右耳高高拎起。 “哎呦,小祖宗,你放手,放手啊……”银狼杀猪般惨叫着,哪里还有半点东海关总兵大人的样子。 “俺木槿姐姐问你,这诺大的东海关你不守,方才干嘛去了?”霜霜开口道。 “哎呦,小祖宗,你先放手,放手……哎呦,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么……”银狼哭丧着脸,嚎叫道,“我方才到葭萌关去了!” 众人闻言一惊,龙樱上前急切道:“你上葭萌作甚?” 银狼伸手一指玲珑道,“这可是俺亲命的副将,老子得想办法把她老母弄出来,不然可咋整?” “你……”龙樱吃惊道,“你冒险前往葭萌,是为了相救老母?” “嘿,别说得这么肉麻,没啥冒险的。”银狼摆手不屑道,“夫人,你穿云关是反了,老子的东海关可还没丢呐。老子是身为朝廷命官,大摇大摆进的葭萌。” 龙樱这才明白过来,忙追问道:“然后呢?” 银狼面色渐渐凝重,沉声道:“葭萌关如今有重兵把守,帝都援军已至,势必拦截千岁。” 司马刚烈闻言,立时接口道:“敢问总兵大人,如今葭萌总兵为谁?” “腥毒蜂后,亲自把守!” 众人闻言一惊,守关大将居然又是一个妖王战力! “那帝都援军,何人为帅,何人为将?”司马刚烈忙追问道。 “木野狐亲自挂帅,狼溪为将!”银狼面色难看道,“王师于关外五十里扎营,与葭萌成犄角之势,相互策应,势要让千岁爷插翅难飞!” 众将闻言皆倒吸一口冷气,当年木野狐锦囊妙计、运筹帷幄,狼溪怒斩熊彪、水淹狮陀,这些传奇战绩,如今可都还历历在目。 “少主,葭萌乃千古雄关,神工天成,与南疆龙渊天堑齐名。若没有对方十倍兵力,断然不可强攻。更何况木野狐关外扎营,正是掐在了咽喉要道。我等若是正面抢关,木野狐势必让狼溪背后夹击,好毒啊!”司马长老良久不曾开口,此时忍不住忧心道。 “嗯,如今可得想个法子,将玲珑老母救出。”司马刚烈自言自语道。 玲珑闻言眼眶一湿,颤声道:“千岁,玲珑知道分寸。大敌当前,不可因玲珑误事。玲珑但求战死,老母自安。” “不可!”司马刚烈打断道。 “千岁!”玲珑哭道。 “百善孝为先,天下至德莫不从孝始。”司马刚烈斩钉截铁道,“若是不能救母报恩,那我们起兵究竟所为何来?” “少主,葭萌关深沟高垒,城坚壁厚,如何才能救得玲珑之母?”司马长老询问道。 “叔父,刚烈自小惯用兵马权谋。”司马刚烈却是笑道,“这些见不得人的伎俩,说不定也得用上一用。” “请千岁示下,我等该当如何?”银狼拱手道。 “好!”司马刚烈眼前一亮,低声吩咐道,“东海关如今势孤,我佯装重兵围困,却是围而不攻。请总兵大人再辛苦一趟,亲自前往葭萌,以军辎粮草紧缺为由,速调粮草入关,顺带玲珑之母混出城来。调粮草回东海,接老母下南疆。一旦老母南下,豺狡元帅自会代为照顾。切记,粮草可以丢,人务必送到!” “千岁,何不直接将玲珑老母,接入东海关内?”下首一将不解道。 “葭萌关腥毒蜂后,帝都木野狐、狼溪,都不是易与之辈,如今这小小的东海关,不知能否自保。东海战事一起,帝都无暇南顾,到时整个兽界,南疆是唯一托身之处。”司马刚烈恳切道,“我亲自修书一封,豺狡元帅定会好生照料。这样可免战火侵扰,让老人家得享天伦。玲珑姑娘但请放心便是。” “千岁!”玲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道,“玲珑何德何能,受千岁这等大恩!” “本府说过,孝养双亲者,将来必是忠良。忠良孝子,将来必是功臣。”司马刚烈朗声道,“这份感天动地的至孝之心,就是玲珑姑娘莫大的功德,为三军楷模,为天下表率!” 至此,雄伟的东海关悄无声息间,已然归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第二十九章 危机暗伏1 葭萌,千古雄关,城高壁厚。城内,幅员辽阔,人口众多。 银狼、耿少、霜霜、秋木槿四人,缓步在人烟繁茂的街道。 “我的乖乖,这葭萌就是不一样,好一片烟柳繁华之地,岂是老子的东海关能比?”银狼不住的咂嘴赞叹。 “银狼大哥,过去这许多年,你这老毛病又犯了?”耿少忍不住取笑道。 “不可,万万不可!”银狼闻言却是面孔一板,正色道,“这次重返兽界,老狼王多次教训,欲不可纵!这欲门一开,深不见底,无有穷尽,就如绳索绑缚,不得自由。众生皆苦,就是因为不懂约束身心,纵欲所至!” 耿少闻言一愣,不由慨叹道:“多年不见,大哥却是变了许多,兄弟佩服!” “兄弟你还别说,老狼王这一番训斥,大哥我一开始还觉得倒霉透顶,活着没味儿。”银狼感慨道,“这时间一长,却是尝到了甜头。” “大哥,什么甜头?”耿少闻言奇道。 “兄弟,若是换作往日,大哥我见了这一番烟柳繁华的景象,可却偏偏重任在身,不得胡来,那会是啥感觉?”银狼问道。 “往日的大哥,怕是会生不如死!”耿少回忆道。 “是了!”银狼接口道,“可你看现在的大哥,嘴里赞叹几声也就罢了,心中却是不会再起波澜,不会再被烟柳之地所牵,不会再为身外之物所绊。” “不错,大哥却是沉稳了许多。”耿少点头道。 “兄弟可知,这不为外物所拘的感觉,是啥滋味儿?”银狼随口问道。 “大哥,这究竟啥滋味儿?”耿少好奇道。 “一开始痛苦,甚至还有点儿磨人。可这时间一长,心就定住了。这可自在啊,真自在!”银狼满心喜悦道,“老狼王所言果然不虚!” “大哥,这‘自在’是个啥感觉?”耿少仍是不解道。 “兄弟,不怕你笑话。大哥我当初看似潇洒自由,实则是有苦自知,不知道活着干啥?只好纵欲滥情,迷醉其中。哪知这就如饮鸩止渴,为了片刻的所谓欢愉,却是越陷越深,精疲神竭。深夜辗转反侧,梦回惊醒,顿觉岁月虚度,空自悔恨,痛苦难熬啊。”银狼闭目半晌,低头惭愧道,“兄弟问大哥,这‘自在’是个啥感觉,大概就是一种不再迷茫,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再被欲望牵着鼻子走,不再被枷锁绑缚,自己可以为命运作主的感觉……” 耿少听完,心中简直翻起滔天骇浪。因为这恰恰是北上帝都以来,自己亲身感受到的一丝自在!尤其是遇见秋木槿之后,这种感觉尤其明显。耿少也说不清这一丝自在从何而来,却是时时充斥心田,温肝沁脾,淡雅馨香,清晰得难以忘怀。 “大哥……”耿少不禁感慨道。 “兄弟,大哥已经有了龙樱妹子。”银狼正色道,“今日不同以往,大哥不再是只身一人,岂能再像当初那样不负责任,糟践自己,辜负她人?” “大哥,兄弟敬你!”耿少深深躬身一礼。 “你我兄弟间,客气什么?”银狼回过神儿来,却是摆手道。 秋木槿拉过霜霜,俯身在耳边轻声嘀咕几句。只见霜霜点头会意,上前两步,竟学着耿少的样子,欠身一礼,声音稚嫩道:“银狼大哥,霜霜敬你!” 银狼闻言吓了一跳,忙闪身让过,慌道:“小祖宗,你这是干嘛?” “当年您与风轮长老,为给霜霜瞧病,潜入人间,舍身力抗修仙界众多好手,这才有了今日狼王寒霜。”霜霜恭敬道,“寒霜如今已然长大,不再是当初不懂事的馋嘴丫头。咱们妖狼族之所以名满天下,不是因为无音身法神妙,而是江湖尽人皆知,咱们妖狼重义,一诺千金。风轮长老如今仍在玄清宗门,霜霜将来定会亲自接长老下山!” 一番稚嫩的话语,明亮却又清晰,银狼堂堂八尺男儿,闻言却是愣在当地,嘴唇微微颤抖,眼眶湿润,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银狼未有言语,霜霜竟是躬身下拜,不肯起身。 银狼这才伸出颤抖的双手,扶起霜霜,颤声道:“小祖宗,啊不,霜大人,银狼曾经荒唐无度,懊悔不已。今后俯首听令,重新作人!” “银狼大哥当年不辞劳苦,跋山涉水,相救之恩,霜霜永生不忘!”霜霜再次躬身一拜。 银狼扶住霜霜,颤声道:“霜大人,万万不可如此,银狼承受不起!” “银狼大哥,木槿姐姐曾经教俺《弟子规》。圣人有言,过能改,归于无,倘掩饰,增一辜。意思是说,人非圣贤,难免会有过失,过去的已经过去,忏悔过失的关键是后不再犯,也就是古时所讲的“不二过”。同样的过错,决不犯两次。” “霜大人,银狼永不再犯!”银狼果决道。 霜霜闻言,这才起身,恭敬道:“江湖尽人皆知,咱们妖狼一族……” “一诺千金!”银狼斩钉截铁道。 葭萌关。 玲珑母住处。 “寒舍太小,招待不周。”玲珑母和蔼的笑道,“几位是玲珑的同僚,专程赶来看望,却叫老身如何过意的去?” “老妈妈,您千万别客气。”秋木槿上前拉住玲珑母双手,扶老母坐下,亲切道,“我们既是玲珑的同僚,就相当于您老的子女一样。” “玲珑这孩子,年轻不懂事,爱耍小性子。”玲珑母恳切道,“平日承蒙你们照顾,多谢你们啦。” “老妈妈哪里话来?”银狼闻言却是抢道,“玲珑乃我东海守关副将,恪尽职守,勤奋踏实。” “这位一定就是东海关总兵大人?”玲珑母忙道。 “正是。”银狼抱拳拱手,点头道。 “玲珑这丫头,恪尽职守,我倒是不担心,这丫头懂事。可就有时啊,有点儿小性子,倔强的紧。玲珑若有过失,总兵大人定要好生教训,千万莫要惯着她,这可是为了她好。”玲珑母颤颤巍巍冲银狼躬身一拜,诚恳道,“劳烦总兵大人代为教训小女,老身这里先行谢过啦。” 银狼赶紧将老母扶起,与秋木槿对视一眼,两人暗中传音道:“难怪家门不大,却能出玲珑这等孝女。你看人家老母亲对子女的态度,真是教子有方!” 紧接着,秋木槿将此行来龙去脉,耐心的讲与玲珑母听。 静听良久,玲珑母这才叹口气道:“唉,因为老身之故,玲珑又给诸位添麻烦啦。” “岂敢,这是玄烈千岁的谕令!”秋木槿忙劝慰道。 “玄烈千岁,老身早有耳闻,仁德高义之士!”玲珑母开明道,“老身一切听从安排。” “事不宜迟,您老尽快收拾。”银狼拱手道,“待我去将府见过总兵大人,回来就接您老南下。” “还收拾什么?”玲珑母坦然道,“都是身外之物,老身随时可以动身。” “您这一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您说走就走?”耿少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小兄弟,老婆婆我也没啥贵重东西。再说这家的感觉,本与东西无关。若是玄烈千岁以仁德教化天下,人人都仿若家人一般,天下何处不是家呢?”玲珑母慈祥的笑道,“你说是么,小兄弟?” “老妈妈所言极是。”耿少闻言恭敬道。 “玲珑母,您快来瞧瞧?”屋外一阵嘈杂,打断了诸人的谈话。 玲珑母闻言起身,叹口气道:“定是邻家小子来顺,又犯病了。” “老妈妈,我粗通医术,与你同去可好?”秋木槿忙起身道。 “也好。”玲珑母略一迟疑,便点头应允。 银狼去将府办事,余下众人便随玲珑母而去。 待众人赶至,来顺家中已然乱成一团。只见来顺双眼泛白,口吐黑沫,全身抽搐,满地翻滚。 秋木槿见状眉头一皱,出手如电,来顺脖颈、肋下、腰间几处要穴同时被点。要穴被制,来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秋木槿轻轻翻开来顺眼皮,再查看咽喉舌相,未及把脉,就大惊失色道:“三魂七魄,已然丢了一半。朗朗乾坤,怎会有这等异事?” 来顺老母闻言,顿时泣不成声,哀怨道:“我家来顺,多好的孩子,怎会平白遭这等灾祸?” 秋木槿闻言,柔声劝慰一番,再次追问道:“来顺这孩子,平日怎生作为?习性如何?可有沾染什么邪异之事?” 来顺老母闻言,沉思半晌,却是摇头道:“姑娘,我这孩子从小懂事,平日承蒙玲珑母教诲,一向孝顺父母,从来不曾沾染邪异之事。” 玲珑母一旁也是不住点头,开口道:“平日里,私塾常请老身讲解《弟子规》,这孩子从不缺席。斗闹场,绝勿近,邪僻事,绝勿问。这孩子听话,绝不会乱来。” “这可奇了?好端端的,三魂七魄怎会平白缺失?”秋木槿眉头深锁,不解道,“所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此恶疾定然事出有因,若是不明源头,恐无法施治。” “唉,来顺这孩子,素来善良、孝顺……”玲珑母闻言接口道,“当年,来顺进山替老母采集桑葚,不幸路遇强盗。强盗见来顺手挽两篮,不明所以,便问其故。原来老母喜吃熟透的桑葚,颜色发紫,果皮偏软,这样的比较甘甜。所以来顺将熟透的桑葚留给老母,自己却吃青涩未熟的桑葚,又怕二者混淆,不便母亲取食,遂用两个篮子分别秉盛。强盗听闻,甚是感动,便放来顺归家,更以灵石相赠。来顺拒受,对强盗言,不义之财,不可消受,自古横财凶入凶出,将来必至灾祸!人之初,性本善,强盗也有人性,本具善根,闻来顺所言,细细回想这几年遭遇,越想越觉得有理,遂痛改前非,改邪归正,不再胡作非为。一片孝心,连强盗都为之感动。这么好的孩子,怎会无端遭此灾殃?” 来顺母默坐一旁,回想起来顺当初种种孝行,忍不住再次潸然泪下。 眼看来顺双目紧闭、呼之不应,秋木槿银牙一咬,进言道:“来顺昏厥不醒,唯有招魂一法,将散失的魂魄强行召回,当面询问,方可知其原由。” 耿少闻言奇道:“媳妇儿,你竟懂招魂之术?” “来顺魂魄未散,盲目游荡。此子至孝,心中时时牵挂老母,所以魂魄虽然离体,但必在左近。我或可勉强召其魂魄归来,不过只有一炷香时间。”秋木槿缓缓道,“若要解决根本,还得问清原由才好。” “那便有劳姑娘了。”来顺老母紧紧握住秋木槿双手,颤声道,“您菩萨心肠,求您救救我家来顺。” “老妈妈,我一定尽力。”秋木槿柔声劝道。 秋木槿双手结印,无需香坛符纸,便直接施展招魂之术,轻声道:“耿兄、霜霜,替我护法!” 耿少、霜霜闻言身形一闪,已然出现在秋木槿两侧,有此两大妖王护法,鬼神莫近。 “咦?”一炷香时间过去,秋木槿秀眉一皱,惊疑道,“来顺的魂魄,居然招不到!” “怎会如此?”众人闻言大惊。 “唉,不知……”秋木槿汗透衣襟,抬手一抹额头冷汗,叹息道。 来顺母闻言,不禁伤心欲绝,嘴里却是劝道:“姑娘,你已然尽力,老身这里谢过啦。” 秋木槿银牙一咬,朱唇微启,柔声道:“且容我再试。” “媳妇儿,如今这魂魄招之不来,可怎生是好?”耿少忍不住开口问道。 “待我亲眼观瞧。”秋木槿坚定道。 “亲眼观瞧?”耿少惊道,“莫非媳妇儿你有天眼?” “嗯。” “天机岂能随便窥看?本少曾见心怡师姐施展天眼神通,每次都大伤元气。”耿少关切道,“据闻此法颇耗精神,媳妇儿你要不改日再看?” “无妨。”秋木槿闻言心头一暖,却是笑道,“我的天眼并非修成,而是菩萨所赐。如今事出有因,看看无妨。” “菩萨所赐?”耿少闻言讶异道。 “我自己从未修此神通,必是菩萨所赐。”秋木槿点头道,“银狼大哥前去将府,多则三日,短则半天,咱们时间不多。” “也罢,媳妇儿你多加小心,莫要勉强。”耿少关切道,“有事招呼一声,本少就在身旁。” “好!”秋木槿嫣然一笑,柔声道,“便有劳獠王大人替小女子护法。” 言罢,秋木槿紧闭双目,屏气凝神,静静观瞧。众人环列一侧,堂内鸦雀无声。 良久,秋木槿眉头一皱,缓缓睁开双眼。 “姑娘,可看见我家孩儿?”来顺老母急切道。 秋木槿依旧缓缓摇头,眉头深锁。 “这么孝顺的娃儿,连劫匪都为之感动,如今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玲珑母也忍不住叹息道。 “老妈妈……”秋木槿柔声道,“正是来顺这孩子有颗至孝之心,而且曾感动强盗改邪归正,实乃功德一件,所以来顺如今仍然活着……” “此话怎讲?”玲珑母闻言惊道。 “来顺此疾并非偶然,近来可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秋木槿问道。 来顺母沉吟半晌,接口道,“好像,确是有的……” “老妈妈,您说什么?”众人闻言惊道。 “对面胡同的小李,平日常在我家门口玩闹,近来却是不见踪影。”来顺老母叹气道,“据说是得了恶疾故去。” “多亏来顺这孩子至孝,阴德深厚,这才留下半条性命,等待有缘之人搭救。”秋木槿沉声道。 “姑娘,你从何得知?”玲珑母疑惑道。 “来顺这孩子孝道圆满,平日有护法善神跟随左右,所以强盗劫匪无法近身。所谓孝子多福,便是这个道理。”秋木槿缓缓道,“我方才天眼所见,虽未能找到来顺魂魄,这些事却是护法善神亲口相告。正是有护法善神相佑,来顺这才吊住一口气,以保魂神不散。” “多谢神灵保佑!”来顺母立刻跪倒在地,诚恳道。 “护法善神说,不必谢他。”秋木槿紧闭双目,口中却是言道,“善人自有天助,孝子自有福报,皆是自己所作,不为他求。” “姑娘,此话何意?”来顺母亲闻言不解道。 “护法善神的意思是说,一切祸福,都是自己行为造作感召而来,并非求神拜天而来。所以与其神像前苦苦哀求,不如反求诸己,向内而修。”秋木槿解释道,“但能尽孝双亲、诸恶莫作,皆会克果,何愿不得?” “多谢善神慈悲开示,那我这孩儿,可还有救?”来顺母哽咽道。 “老妈妈莫急,待我问问护法善神。”秋木槿再次闭上双眼,沉默不语。 仅片刻功夫,秋木槿虽仍紧闭双目,两手却是比划道:“老妈妈,您可见过这般大小的药丸?” “药丸?” “小拇指尖儿大小,赤红药丸。”秋木槿补充道,虽然紧闭双眼,却是神情专注,仿佛正在凝视着什么。 “神仙散?”来顺母与玲珑母对视一眼,忍不住捂嘴惊呼道。 “这神仙散却是何物?”秋木槿睁开双眼,追问道,“从何而来?” “姑娘难道还不知?”来顺母亲解释道,“整个东海境内,这神仙散可是出了名的宝物。” “宝物?” “这可是帝都亲自炼制的仙丹。”来顺母接口道,“据说长期服用此丹,无需清苦修炼,便可直接成仙!” “无需苦修,便可成仙?”耿少闻言忍不住冷笑道,“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 “这却是不知,帝都炼制的仙丹,还能有假?”来顺母亲答道,“东海百姓可是争相抢购。” “这药丸值多少钱?”耿少随口道。 “整整十块儿灵石。” “我呸,打劫呐!”耿少瞪大双眼,气急败坏道,“这要服用多少,才能成仙?” “这却是不知……”来顺母黯然道。 “吃了这劳什子玩意儿,当真有人成仙?”耿少追问道。 “据说服下此丹,顿觉飘飘欲仙,仿若作神仙般快乐。”老顺母亲老实道,“如此贵重的仙丹,老身哪里舍得自己享用,倾家荡产买回两粒,全给来顺吃了。” “老妈妈,此神仙散用何物承载?”秋木槿突然问道。 “用玉瓶。” “这玉瓶可在?” “便是此物。”来顺母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小心翼翼交予秋木槿。 秋木槿接过药瓶,举鼻轻嗅,顿时花容失色,惊疑道:“罂粟!这孩子怎会沾染此等邪物?” “邪物?”众人闻言不解道。 “老妈妈,此物真是帝都炼制?”秋木槿面色凝重道。 “正是帝都王上亲自下令,炼制仙丹,否则百姓怎会如此深信不疑。”来顺母答道。 “媳妇儿,这神仙散究竟是何事物?”耿少忍不住问道。 “此乃罂粟,专门迷人心志,少量服用让人有种飘飘欲仙的错觉,可若是停用,神魂便无法自主,为欲望所拘。”秋木槿叹息道,“来顺这孩子正是念母心切,尚有几分定力,再加上护法善神相佑,这才残喘至今。” “这玩意儿,这么厉害?”耿少闻言惊道。 “银狼大哥曾说,欲不可纵!”秋木槿提醒道,“这欲门一开,深不见底,无有穷尽,从今往后,就如绳索绑缚,再不得自由。众生皆苦,就是因为不懂约束身心,纵欲所至!” “嗯……”耿少若有所思,点头道。 “罂粟乃鬼阴山的邪物,凡人定功微浅,常为欲望所牵,岂能相拒?可此物性阴,中原无法种植,此等邪物怎会在东海出现?”秋木槿皱眉沉思道,“而且就算罂粟成瘾,魂魄被拘,又怎会招之不来,天眼又观之不见?这偌大的东海,这雄伟的葭萌,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秋木槿眉头紧锁,正自沉思,忽见堂内一道身影闪过,银狼现出身形。 “大哥,事情可已办妥?”耿少喜道。 “你大哥我运气好,现在整个将府,乱成一团。总兵蜂后根本无暇理我,只派一员副将相见。不知将府究竟出了何事,那员副将根本无心与我多话,草草敷衍了事。”银狼唾沫横飞道,“我心知有异,软磨硬泡下,终于被我探听到一桩大事。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耿少忙追问道。 “兄弟,有了这桩事相助,咱们要护送老母出城,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银狼哈哈大笑道,“此刻将府百官都慌了神儿,谁还有工夫管咱?” “大哥,你就别兜圈子了,到底发生了啥事儿?”耿少心痒难耐道。 “蜂后和木野狐打起来了!”银狼脱口而出道。 “什么?”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 “不对,是葭萌蜂后的兵马,和木野狐所率王师,打了起来。”银狼纠正道。 “这却是为何?”秋木槿讶异道。 “据说沈让大夫闲得没事儿,亲自来到东海,将所有神仙散扣押下来,囤积在葭萌南门,准备一把大火,付之一炬。这神仙散,据说是蜂后亲自推荐给王上,在帝都大量炼制,派发到东海。这沈让大人倒也真有骨气,顶着王上谕令假装不知,将所有神仙散囤积葭萌,竟要当众焚毁。你说这事蜂后能干么,她还不得找沈让拼命?嘿嘿,可沈让大人偏偏是个倔脾气,连王上的账都不买,你一个妖王又能咋样?”银狼翘起大拇指,赞叹道,“沈大人,好样的!” “腥毒蜂后,阴险狠辣,如此一来,沈让大人岂不危险?”耿少闻言惊道。 “嘿嘿,可不是么?葭萌兵马将沈让团团围住,可狼溪将军却突然率兵来救。你蜂后武功是高,可你要胆敢与王军动手,那就是公然谋反;可你要不动手,这辛苦炼制的神仙散可就化为飞灰了。你说这蜂后倒不倒霉?”银狼哈哈大笑道,“堂堂妖王战力,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哈哈哈!” “大哥的意思是说,葭萌兵马现下与王军纠缠一处,南门混乱无比,咱们正好趁乱摸出,送老母南下?”耿少闻言喜道。 “正是,天助我也!”银狼乐道。 秋木槿闻言略一思讨,拉住玲珑母柔声道:“老妈妈,我们先送您南下。来顺的病□□出有因,非一时半刻能救。不过我等定会尽力,老妈妈不必担心。” “姑娘,你们的为人,我当然相信。”玲珑母又转头冲来顺母道,“我得走啦,这几位都是玲珑同僚,他们定会尽力相助。不过成败皆有天意,来顺这孩子命中当有此劫,就算解脱,也定会去一个好的归宿。老妈妈将来若有闲暇,可南下寻我。据闻南疆草木丰盛,太平盛世,咱们到时再聚。” 玲珑母拜别乡邻,与众人一起,奔至南门,果见南门一片混乱,车马簇拥。 南门兵将无暇他顾,耿少等人轻松混出城来,顺利与接应的人马碰头,将玲珑母安然遣送南下。 大事已毕,几人又偷偷摸回城来,暗中瞧探。 只见南门之前,一名妖娆艳妇,满脸愤怒之色,却不正是腥毒蜂后。身后兵将各个剑拔弩张,与王师对峙关前,只等蜂后一声令下,便要上前拼命。 南门口无数玉瓶堆积成山,其内竟有赤色药丸滚落。 “神仙散!”周遭百姓瞧见,双眼通红,竟纷纷上前抢夺。 “干什么!”沈让大夫见状厉声喝止。狼溪将军立时率领兵马,将药山围住,禁止旁人靠近。 “沈大人,老身可未曾得罪!”蜂后阴沉道。 “蜂后大人,老夫在此销毁邪物,不知与蜂后大人何干?”沈让却是拱手道。 “沈大人,你好大的胆!”蜂后抢白道,“东海派发神仙散,可是王上亲自下的谕令!” “王上不知此物邪异,故才如此。此物迷人神志,蛊惑人心,危害东海,祸乱一方!”沈让朗声道,“老夫此刻为民除害,回头再亲自禀明王上。” “老身炼制此物,正是欲解帝都燃眉之急,为王上所计。”蜂后威吓道,“沈大人此举,不怕王上怪罪吗?” “利用邪物,祸害一方,岂是为王上所计?”沈让据理力争道。 “如今中原天灾连年,军饷物资征集不上,王上震怒,朝野不安。帝都之患,满朝臣子却是无法可想。而炼制此丹派发民众,仅一个月的赋税,就足抵往日半年。”蜂后振振有辞道,“王上龙颜大悦,不愿帝都独享此丹,这才亲自下令,让远在东海的子民,也能享受恩宠。” “哼,仅一个月的赋税,就可抵往日半年!”沈让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反问道,“敢问蜂后大人,这赋税却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从我帝都子民征集而来?”蜂后理直气壮道。 “如今天灾连年,百姓饥苦,哪里来的税赋?”沈让咬牙切齿道。 “定是这些刁民藏私,大灾之年,不愿为王上分忧。”蜂后两眼一翻道,“明明还有这许多民用,却是不肯进献帝都。” “君为舟,民为水,舟需水载,水可覆舟。”沈让急道,“不是百姓要与王上分忧,而是王上需体恤百姓疾苦。否则民怨丛生,天下大乱,帝都万年基业难保!” “真是危言耸听,沈大人不必杞人忧天。”蜂后闻言不屑道。 “你强加民意,迫胁百姓。如今东海子民砸锅卖铁、倾家荡产,抢购此等邪物。”沈让冷声道,“穷苦百姓破财不说,还枉自送命。此事,王上怕是还不知吧!” “胡说!”蜂后厉声道,“老身从未强行迫胁?都是这些刁民自行抢夺。老身一向公买公卖,你愿买,我就卖,你不买,我自也不会强求。大家皆是自愿而为,沈大人却是公然破坏,抢夺仙丹,私自焚毁,此举又与强盗何异?” “民智未开,多受蒙蔽,为贪欲所缚,难得自在,所行多错,故受央罚。所以才需推选圣贤为主,教化天下,有如良药,救治疾苦,带领民众趋利避害,改过迁善。”沈让苦口婆心道,“如此才能日月清明,天下和顺,兵戈无用,所愿辄得。” “推选圣贤为主?”蜂后冷笑道,“沈大人意思,难道是说帝都王上昏庸无能,不配为主?” “欲令智昏,王上受小人蒙蔽,皆是我等作臣子的过错。”沈让低头叹气道,“我等臣子未能尽力劝谏王上,这才导致朝政荒废,帝都奢淫,百姓饥苦。” “沈让,你说谁是小人?”蜂后眼中厉色一闪,阴狠道。 “王上面前进谗言者,小人也;帝都皇庭挤压忠良者,小人也;食君禄而为己私者,小人也;伴君侧而不念子民疾苦者,小人也;生在中土而心媚异域者,小人也;派邪物而阻我焚毁者,小人也!”沈让朗声道,“究竟何为小人?且自行比对,一看便知!” “你!”蜂后闻言,不禁勃然大怒,磅礴的妖气终于按耐不住,冲天而起。 “王师在此,保护大人!”狼溪见状高喝一声,当仁不让,挡在沈让大人身前。 重重王师潮水般涌来,紧随狼溪将军,挡在沈让身前,足有千人之数。 眼见上千王师,喊杀声震天响起。冷艳的蜂后只身矗立关前,面沉似水,周身妖气鼓荡,却是迟疑不决,不敢上前。 “蜂后大人,老夫知你武功高强,取老夫性命易如反掌。你取老夫性命容易,可要阻这邪物焚毁,难比登天!”沈让探手入怀,掏出一张黄色符纸,高声道,“你看此乃何物?” 蜂后定睛一瞧,只见沈让掌心霞光万道,不禁暗吃一惊,骇然道:“火神符!” “不愧是蜂后大人,果然见多识广。”沈让朗声道,“就算你取了老夫性命,这火神符早已与老夫魂神相连,焚烧一切,无法阻止!” “你宁可不要性命,也要烧我仙丹,究竟是为了什么?”蜂后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 “命有轻重,舍生取义而已。”沈让大人一摆手,淡淡道,“给我烧!” 葭萌关前,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烧红了半边天际。囤积如山的邪物神仙散,瞬间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远在城内的来顺母,早已听闻消息,望着远处火光,忍不住热泪盈眶,嘴里喃喃道:“烧的好,烧的好!烧光你这害人的死东西……” 本来乌云密布的天空,竟被生生烧出一丝光亮。饥苦的百姓终于看到一丝久违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乌云,洒向阴冷的大地。 葭萌大火腾空而起,烧了一天一夜,仍是不见熄灭。东海百姓抬头仰望,只见红霞漫天,虽然不知其故,心里却隐隐生起一丝感动,莫名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远处深山一角,孔先生突然睁开双目,远望漫天红霞,开怀不已,自言自语道:“九天龙吟惊天变,四海归心皆可求,麒麟岂是池中物,扶摇九天傲苍穹!快了,快了,就要变天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第二十九章 危机暗伏2 蜂后眼望熊熊大火,咬牙切齿,探手入怀,偷偷掏出一枚银针。此针镌刻精细,只有七寸来长,通体冰凉,闪烁着幽幽寒光,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这细微的动作,远处狼溪却是瞧得清楚,立刻挡在沈让身前,高喝道:“保护大人!” 沈让微微一笑,拍拍狼溪肩头,安慰道:“将军不必担心,老夫此来根本就没奢望活着回去。你瞧蜂后手中银芒,乃是上古神兵‘透骨钉魂针’。据说当年金刚魔猿都曾伤在此神兵之下,她若真要动手,无人能挡,何必枉送性命?” “大人乃国之栋梁、擎天一柱,狼溪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大人周全!”狼溪决绝道。 沈让坦然一笑,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洒脱道:“邪物已然焚毁,老夫再无挂碍。老夫年近花甲,以此残躯,换这葭萌一焚,老夫值了。” 狼溪闻言不禁睚眦俱裂,岂能眼睁睁看着沈让大夫,落入歹人之手?可蜂后手中七寸银芒,闪烁着幽幽寒光,以自己目前的身法,实在没有把握救人。 正在踌躇之际,突然间天地禁声,狼溪只觉眼前一花,耿少蓦然现出身形,同时脑海中传音声响起:“带沈大人先走!” 狼溪闻言一愣,耿少不容分说,探手抓住二人肩膀,三人身影同时消失不见。 关前陡然生变,蜂后微微露出诧异之色,向南门左侧望去。 只见南门左侧,数十丈开外,悄无声息间,耿少三人现出身形。这个距离,正是无音身法的极限。 耿少潜运真气,将手中二人抛向远方。银狼及时现出身形,凌空将二人接住,悄无声息间,三人身影再次消失。 蜂后心下一惊,阴冷的双眸瞧向远方。 只见南门外一处密林,突然枝叶乱颤,银狼现出身形,将手中二人再次抛出。霜霜现出娇小的身影,将二人接住,如法炮制,三人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南门外丛林茂密,在视野几乎不及之处,一抹白影闪过,霜霜现出身形,刚想如法炮制,将手中二人就势抛出,却闻耿少的传音声急切响起:“霜霜,不可!” 霜霜这才惊醒过来,前面已然无人接应。 狼溪当然认得霜霜,无奈情势危急,不及多话,遂双手一拱,背起沈让,展开身法,纵身而去。 这一系列变故,皆发生在一瞬之间。耿少、银狼、霜霜将无音身法发挥到极致,三人合力,这才将沈让救出。 蜂后脑门青筋暴起,手中攥着透骨钉魂针,胸口起伏不定,忽闻暗处阴沉的传音声响起:“蜂后大人,追不追?” “都烧光了,追上有个屁用?”蜂后咬牙道,“何必与王师作对?徒劳无益!” “就这么放过?”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上次在北门关,老夫的七绝冥杀阵没能弄死他们,这回可不能便宜了这群崽子!” “这笔账,老身迟早会算!”蜂后阴狠道,“现下大事要紧,不可耽误。” “也罢。” “可惜……”蜂后咬牙切齿道,“多年心血,付之一炬,这该死的沈让!” “无妨!”阴沉的声音劝道,“这次却也够用了,不是么?” “若非如此,老身岂能轻易放过他们!”蜂后冷声道。 东海关。 银狼众人接玲珑母南下,并协助救出沈让,之后一路奔逃,片刻不敢停歇,径直奔回东海关,向司马刚烈禀报。 “罂粟,神仙散?”司马刚烈闻言,眉头深锁。 “少主,此乃鬼阴山邪物,已经数十年不曾出现。”司马长老一旁接口道。 “鬼阴山的邪物怎会在帝都炼制?”司马刚烈面色凝重,迟疑道,“又怎会莫名出现在东海?” “这其中定有隐情,着实让人费解。”司马长老点头道。 “叔父,你且想想,北门关金熊,不过区区一个边关守将,竟能发动凶恶决绝的上古邪阵。葭萌关内,无数命魂被邪物所夺,连天眼都寻之不见。”司马刚烈骇然道,“而这邪物竟是由帝都炼制……” “少主,你的意思是……?”司马长老惊疑道。 “叔父,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司马刚烈沉声道,“这葭萌关,怕是不好过……” “少主,葭萌关内危机暗伏,虚实难明。”司马长老进言道,“不如请木槿姑娘以天眼观之,对我军定有助益。” “叔父,我又何尝不知,天眼实乃刺探军情的天赐神通。”司马刚烈却是摇头道。 “那少主何不请木槿姑娘帮忙?”司马长老奇道。 “若是当初,我定然会请木槿姑娘帮忙,就算不择手段,也要为我司马大军夺取最后的胜利。可如今,我断然不会如此。”司马刚烈叹息道,“据木槿姑娘说,这天眼神通,乃是菩萨所赐。刚烈虽然不才,但也知晓菩萨所赐神通,定然有其深意。” “少主,此话怎讲?” “叔父,你且想想看,木槿姑娘悬壶济世,菩萨又以天眼相赠,定是希望木槿姑娘用此神通救苦救难、普度众生。”司马刚烈坚定道,“所以,木槿姑娘的天眼神通,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菩萨慈悲为怀,本府又怎好利用菩萨所赐,窥探军情?” “少主所言有理。”司马长老闻言佩服道。 “叔父,这葭萌关若是过得去,咱们便过;若是过不去,说明刚烈心性未稳,智慧未开,不足以代天而教化天下。此皆是天意,不必强求。咱们但求耕耘,不问收获,敦伦尽分,死而后已,不求名,不求利,不求果,不求得。”司马刚烈诚恳道,“刚烈相信,正己心才是关键,得天下是为救民于水火,让天下安享太平。开民智,离苦海,才是咱们此生的目的!” “少主此次帝都之行,真如脱胎换骨一般,老臣敬佩!”司马长老闻言欣喜道。 第二日。 东海关前。 “千岁,葭萌兵马已然出城,向我东海关杀来!”探马报道。 “葭萌兵马,何时出的城?”司马刚烈问道。 “今晨早开战饭,即刻出城。” “这却是奇了,如今天已过午,蜂后行军怎会如此缓慢?”司马刚烈疑惑道。 “千岁爷,不是葭萌兵马行军缓慢,而是……”探马吞吞吐吐道,“而是他们快不了。” “此话怎讲?”司马刚烈闻言讶异道。 “千岁,小人亲眼看到,蜂后将葭萌百姓赶出城来,枷锁绑缚,赶至阵前,为大军开道。” “什么?”司马刚烈闻言“唰”一身站起,厉喝道,“你再说一遍!” “千岁,小人亲眼所见,蜂后派五百校刀手,赶着上千百姓,胁迫他们走在阵前,向我东海关杀来。”探马急忙道,“所以这才行军缓慢。” 司马刚烈闻言面色铁青,咬牙道:“随我来!” 司马刚烈与众将奔赴城头,举目观瞧,果见远处熙熙攘攘、人影散乱,竟是上千东海百姓,被校刀手逼迫,拖着疲惫的身子,向东海关缓缓行来。 司马刚烈看得睚眦俱裂,额头青筋暴起,双手微微颤抖。 “千岁,再不放箭射住阵脚,敌军可就要兵临城下了!”下首一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不许放箭!”司马刚烈厉声道。 “千岁,咱们居高临下,关前便是咱们迎头痛击的大好时机。”下首将领再次劝道,“若是再不放箭,城关优势便荡然无存。” “这我何尝不知……”司马刚烈额头青筋暴起,颤声道,“城头若是万箭齐放,城下百姓却是何辜?” “千岁,上千百姓性命,可换来后世长久太平。”下首将领苦劝道,“当为长远计,小不忍则乱大谋,为将者岂能有妇人之仁?” “不可!”司马刚烈咬牙道。 “千岁爷,再不动手,蜂后可就兵临城下了!”下首将领嘶声劝道。 “不可!”司马刚烈嘴角已然咬出血来,厉声喝道,“咱们起兵至此,是来救百姓的,还是来杀百姓的?” 此言一出,三军静默,将士们各个低头,面露愧色。 “千岁,两军交战,蜂后竟然胁迫百姓开道,用心歹毒至极。”幽泫这时开口道。 “千岁,城下一旦云梯架起,蜂后必先驱赶百姓,迫其攀上城头,葭萌兵马再随后摸上,如此便会短兵相接。”龙樱也接口道,“城头地方狭小,还是难免伤及百姓。” “司马兄弟,城头狭小,不免伤及百姓。”耿少此时也开口道,“咱们虽可退至将府、负隅顽抗,可蜂后定会抓东海关百姓为质,强攻将府。” “千岁,无论如何,早作决定,方是上策!”幽泫劝道。 司马刚烈面沉似水,沉吟片刻,眼眸精光一闪,果决道:“弃城!众将随我杀出,绕过百姓,直攻侧翼!” “弃城?”众将闻言大惊。 “如此一来,我等再无栖身之所。”下首将领不解道,“今后以何为据,相抗王军?”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世间万物本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无可留恋!”司马刚烈斩钉截铁道,“一座小小的城关,如何弃不得?” “千岁,不只是失去一个东海关。”幽泫出声提醒道,“咱们若是失去凭据,便无法与王师对峙,到时五关尽失!” “本府宁愿让出五关,让出东海,让出天下,也绝不忍对自己的子民下手!”司马刚烈嘶吼道。 “千岁可想好了,连天下都肯相让?”幽泫闻言一愣,再次确认道。 “有何不肯?!”司马刚烈豪迈道。 “唰唰唰”东海关城头,噬魂鼠皇幽泫带头,众将跪倒一片,各个眼含热泪。 司马刚烈见状一愣,赶忙道:“诸位这是为何?” “兽界鬼门,刀山火海,我等誓死追随千岁!”众将喊声震天! “你们……?”司马刚烈颤声道。 “千岁!”幽泫拜倒在地,恭敬道,“只有连天下都肯让出之人,才配入主天下。千岁不愧世间英主、一代真龙!” “我等誓死追随千岁!”龙樱等将忍不住哭喊道。 “好!”司马刚烈振臂高呼道,“众将随我杀出,绕过百姓,直攻侧翼!” 东海关兵马蜂拥而出,各个义愤填膺,舍生忘死,直杀敌军侧翼。 五十里外,王师大营。 狼溪双目冒火,恨声道:“野狐先生,这令接还是不接?” 木野狐放下手中谕令,沉声道:“帝都千里传令,十万火急。” “可是大人,蜂后竟然胁迫百姓开道。”狼溪急道,“司马刚烈被逼无奈,只得精锐尽出,弃关迎敌!” “好一条毒计!”木野狐胡须颤抖道。 “先生,如今帝都传令,命我等配合蜂后,背后偷袭,这可怎生是好?”狼溪将军急切道。 “如此一来,司马军必败无疑。”木野狐点头道,“又是一条毒计!” “先生,这令到底接,还是不接?” “狼溪将军以为呢?”木野狐反问道。 “本将宁可战死,也绝不做此等下作之事!”狼溪斩钉截铁道。 “好!”木野狐点头坚定道,“老夫要拿下司马大军,有一千种办法,怎么轮都还轮不上此等卑鄙下作之法!” 木子聪闻言,提醒道:“先生,帝都钦差尚在帐外相候,不知该如何回禀?” 木野狐闻言,探手入怀,掏出一条白巾,随手缚在脑门,轻松道:“请钦差入帐相见。” 木子聪立时会意,笑道:“学生明白了。” 帝都钦差步入帅帐,只见木野狐躺卧在床,须发结帐,颤颤巍巍勉强坐起,终于气力不支,再次跌倒在床,被一旁狼溪及时扶住,这才颤声道:“大人远道而来,恕老臣不能全礼了。” 钦差见状大惊,忙道:“先生怎会病成这样?” “唉,车马劳顿,水土不服,再加上日夜操劳,忧心国事。纵然是先生,也终究支撑不住……”木子聪眼眶一红,悲声道。 “子聪,不得胡言!咳咳咳……”木野狐躺卧在床,气喘道,“老夫但有一口气在,定要为王上驻守边关,扫平叛逆,咳咳……来人,取我战甲来,咳咳咳……” “先生,您重病在身,也不急这一时嘛。”钦差见状,连忙劝阻道。 “不能为王上分忧,老臣心里着急,咳咳咳……”木野狐话音未落,突然呕吐不止,胆汁苦水一并倾泻而出。 “哎呀,王上知道,都知道。”钦差赶忙劝慰道,“王上也希望先生以身体为重,先养好病再说。” “王上宽宏大量,老臣在此谢过王上,咳咳咳……”木野狐气若游丝道。 东海关前,好一场混战! 司马大军弃城而出,从侧翼杀到。 蜂后兵马便趁虚而入,轻轻松松夺了东海雄关。行于阵前的上千百姓,都已安然入城,毫发无伤。 司马大军全然出动,各个杀红了眼,义愤填膺,不要命的从侧翼杀来,顿时将蜂后兵马冲得大乱。 穿云守将龙樱、噬魂鼠皇幽泫、吸血獠王耿少、啸月天狼寒霜,四员大将,将蜂后团团围住,苦战不休。 此时蜂后是有苦自知,透骨钉魂针攥在手心,却是不敢轻易出手。一旁龙樱银枪飞舞,“混元一刺”伺机而出;幽泫掌法棉柔,“妖杀斩”伺机劈下;耿少、霜霜身法飘忽,两双利爪上下翻飞。腥毒蜂后早已是满头汗水,苦苦支撑。 蜂后心知不妙,双掌一翻,数道蜂针迸射而出,竟是同时射向四人。 耿少眼疾手快,腰腿未动,身形硬生生左移三尺。蜂针从眼前擦过,虽未受伤,却闻一股腥臭扑鼻而来,顿感一阵头晕目眩,忙高声喝道:“当心,有毒!” 龙樱闻言一抖手中银枪,朵朵枪花绽放,将腥毒蜂针尽数挡住。 幽泫沉肩斜引,劲风就势一带,蜂针竟是自行变向,纷纷斜射而出,失了准头。 霜霜眼见蜂针刺来,竟然不闪不避,反倒欺身而上,利爪探出,直奔蜂后面门而来。蜂后但觉一股冷意袭来,忙矮身让过,斜眼瞥去,却见霜霜身前,腥红蜂针变得通体雪白,纷纷落地,摔得粉碎。 “呸!”蜂后暗啐道,“可恶的小妮子,竟能冻住我的蜂毒!” 眼见霜霜利爪再次刺到,蜂后忙侧身闪避,却见幽泫弓步向前,单掌在蜂后纤细的腰间轻轻一托,蜂后立时站立不稳、失去重心。 也亏得蜂后堂堂妖王战力,眼明手快,腰身一扭,重又稳住身形,却见幽泫沉肩转体,顺势一靠。这一背靠,看似简单,平淡无奇,蜂后但觉胸前一股大力袭来,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至,顿觉嗓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幽泫这看似平淡的一靠,威力竟然凶猛如斯! 蜂后心头骇然,不及擦拭血迹,却见眼前银芒一闪,龙樱手中一杆银枪,如蛟龙出水,呼啸而至。 蜂后慌忙闪身后退,让过银枪,却惊觉后心一凉。蜂后心下大惊,娇躯一扭,侧身闪过,但闻“嚓”一声,后背锦袍被划破一条大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肤。 蜂后羞愤难忍,回头望去,却见耿少缓缓收回利爪,咧嘴大笑。 蜂后虽然厉害,可怎奈同时被四位妖王战力围攻,瞬间被逼得险象环生、丑态毕露。 眼见蜂后锦袍不整,幽泫顿住身形,朗声道:“这可不像话,蜂后大人,还打么?” 见幽泫等人未再追击,蜂后急忙飘身而退,面色阴沉,咬牙低声道:“王师援军何在?” “大人,未见王师增援!”身旁将领急道。 “撤!”蜂后手心攥着透骨钉魂针,不甘心道,“先退回东海关内,如今咱们城关已得,司马军无险关据守,不日必败!” 蜂后兵马被杀得大败,缓缓退入东海关内。 蜂后面色阴沉,正欲退回关内,却闻耿少哈哈大笑道:“蜂后大人,边关风大,后心别着凉啊!” 蜂后气得咬碎银牙,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暗中掏出透骨钉魂针,正欲出手,心中却是突生警兆。 蜂后心下一惊,抬眼瞧去,只见远处司马刚烈身边,玲珑娇躯腾起,双手凌空虚引,一只翠绿竹箭幻化成形,直指自己。虽然相距甚远,可气机牵引下,蜂后清楚的知道,此箭威力不在自己透骨钉魂针之下。 梦竹神箭岂是易与?蜂后自是不敢托大,反手将透骨钉魂针收回囊中,冲耿少狠狠瞪视一眼,这才咬牙退回关内。 如今蜂后兵马反客为主,驻守东海关内。司马军大战方休,不便攻城,只好后退三十里地,安营扎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第三十章 血战葭萌1 第二日。 司马军帐。 “来顺身边的护法善神,方才告诉我一桩大事。”秋木槿皱眉道:“昨夜葭萌关内不知何故,突然血光大盛,摄人魂魄。一夜之间,关内百姓遇害无数。幸亏来顺至孝,心志坚定,残魂这才未被拘去。” “血光摄魂?”司马刚烈闻言,惊疑道,“葭萌乃我迦楼罗千古雄关,怎会无端出这等异事?” “血光?”耿少喃喃自语道,“当初南疆洛龙村遇难,也是血光大盛,无数洛龙族人魂魄被拘。如今这东海,先是神仙散动摇心志,再是血光摄人魂魄,配合的天衣无缝,就像是事先安排的一般……” “炼魂血阵?”司马刚烈闻言面色一变,惊道,“此乃鬼阴山上古邪阵,怎会在葭萌关内出现?” 耿少略一思讨,面色凝重道:“司马兄,这血阵为何无端出现,本少不知。但本少可以确定两点。第一,龙渊天堑号称千古雄关,与北方葭萌齐名,却也悄然陷落。接着南疆境内就莫名冒出无数尸鬼,洛龙族差点儿被灭。第二,炼魂血阵就在葭萌关内,来顺魂魄必是被邪阵所拘。这才会招之不来,天眼又观之不见。” “若是如此,那可就凶险了。”司马刚烈沉声道。 “少主!”司马长老出声劝道,“这炼魂血阵也未使不能破解,何故如此忧心?” “炼魂血阵凶煞无比,这只是其一。”司马刚烈闻言却是摇头道,“而本府更为担心的是,神仙散动摇心志在前,血阵摄人魂魄在后,配合如此紧密,却是耐人寻味。叔父可还记得,这神仙散乃是帝都亲自炼制!”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帝都为何炼此邪物,害我东海子民?” “听说这邪物是蜂后推荐给王上的。” “木槿姑娘说罂粟乃是阴山产物,中原断难种植。那蜂后怎会有此邪物?” “难道蜂后与这邪阵有关? “蜂后一直身在葭萌关内,身为总兵大将,岂能不知?” 众将一时议论纷纷。 “这才是本府最为担心的……”司马刚烈沉思道,“不止如此,葭萌关内突然积聚这许多魂力,意欲何为?” “血阵积聚魂力,乃是为了炼造尸鬼。这尸鬼不同常人,金刚铁骨,力大无穷,就算刀斧加身,仍是无所畏惧。”司马长老接口道,“若是数量稀少倒还无妨,可一旦成群结队,蜂拥而至,确是无坚不摧、令人生畏。” “如今蜂后不在葭萌,而关内血阵却是悄然发动,大肆积聚魂力。本府有种不祥的预感。”司马刚烈眉头深锁,沉声道,“不论蜂后是否变节,葭萌若是陷落,我东海就会门户洞开。无数手无寸铁的子民,便活生生暴露在尸鬼爪牙之下。” “少主,葭萌城高壁后,易守难攻,乃五关中最坚固的壁垒。”司马长老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如今咱们被葭萌关、东海关、帝都王师三面围困,若欲突围,葭萌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这本府岂能不知?”司马刚烈沉声道,“东海兵马、帝都王师,都是咱们迦楼罗自己的兄弟。而这葭萌恐怕已经变成尸鬼巢穴,若是放任不管,不知还会有多少个来顺遇害?还要惹多少老母痛心?诸位兄弟,你们说,咱们打谁?” 耿少本来意欲相劝,可听闻这几句话,却是将劝慰之语咽下,咧嘴笑道:“那帮见不得光的东西,本少向来看不顺眼,许是天生八字相克,没有办法。本少是见一个打一个,岂有错过之理?” “我们曾经许诺来顺母,定要尽力相助。如今既然得知病因,断无袖手之理。”秋木槿接口道,“若是放任不管,会有更多东海百姓惨遭毒手。” 银狼与霜霜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俺妖狼族,最是重义,一诺千金!” 幽泫、龙樱、玲珑纷纷拜倒,恳切道:“我等追随千岁,本就不是为了苟且偷生。千岁尽管下令,我等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圣主英明、众将齐心,司马长老呆呆看着眼前一切,不由得捻须微笑,忍不住叹道:“东海关在后,蜂后新败,疲兵驻守;帝都王师在侧,兵马不多,无险可据;葭萌关在前,神工天成,易守难攻,更不用说还有数万尸鬼潜藏在内,等着我们前去送死。而此时的我们,却偏偏选择强攻葭萌!哈哈哈,老夫许是年纪大了,眼看你们这群年轻人犯傻任性、愚不可及,可是不知为何,老夫却偏偏不忍心责怪你们。非但不想责怪,竟还有一种想夸赞几句的冲动,真是越活越傻。老夫一把年纪,本也没多少日子好活,姑且陪你们任性一次,趁有生之年再做一次蠢事吧……” 耿少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说长老,有本少在,还愁没机会做蠢事?将来机会多了去了,真是杞人忧天!” 耿少本想调笑几句,却被秋木槿狠狠瞪了几眼,这才硬将后面的话语咽下,闭口不言。 五十里外。 帝都王师军帐。 “禀报军师!”探马匆匆跑进帅帐,高声道,“司马军出动了。” “是反攻东海关,还是冲着我来?”木野狐不慌不忙、好整以暇道。 “都不是,司马大军强攻葭萌,攻势凶猛异常!”探马回禀道。 “什么?!”木野狐闻言面色一变,吃惊道。 “司马大军正在强攻葭萌!”探马肯定道。 “不可能!”木野狐拍案而起,怒道。 此时,木子聪腰间金光一闪,忙取出令符倾听。片刻间,子聪面色陡变,惊讶道:“先生,雾风传报,司马大军今晨直扑葭萌,正在舍命攻打!” “这……”木野狐闻言,面沉似水,皱眉不语。 “先生,这司马小儿是不是发烧了,脑袋坏掉了?”下首众将调笑道。 “断无可能!”木野狐喝斥道,“司马向来沉着冷静,如此举措,定然有因!” “野狐先生,不论什么原因,司马不打咱们,却要以卵击石强攻葭萌,这不正好么?”下首将领忍不住劝道。 “是啊!”下首众将纷纷附和道,“这倒省了咱的事儿了?” 木野狐面沉似水,不见喜色,狼溪忍不住开口道:“先生,此事可有不妥?” “蜂后新败,东海关守军不足万人;咱们王师,更是无险可据;此时的司马,无论如何都不该强攻葭萌!”木野狐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闻木野狐低声沉吟,木子聪额头已然隐隐见汗,颤声道:“先生,莫非是……?” “不好!”木野狐猛然抬头,惊醒道,“我帝都边关有变!” 狼溪闻言大惊失色,急道:“葭萌千古雄关,城高壁厚,先生怎知其中有变?” “哎呀呀,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木野狐须发皆张,急得满红耳赤,咬牙道,“若不是我帝都边关有变,那司马岂能以卵击石、强攻葭萌!” “先生,事发突然,帝都恐怕还不知此事!”木子聪提醒道。 “定然不知!”木野狐断言道。 “可得设法,尽早通知帝都才好。”木子聪进言道。 “来不及了!”木野狐双拳紧握,微微颤抖,沉声道,“就算帝都得知消息,也是无法可想。军粮本就不多,却被玄钢王爷浪费在了南疆。如今东海出事,粮草不足,兽巢大军无法远征!” “这……”木子聪闻言急道。 “速命水影、雾风,想方设法潜入葭萌关内,探查究竟!”木野狐喝道,“此乃军国大事,不得有误!” “先生,学生方才已然传令。”木子聪实言道。 “好!”木野狐赞道。 “司马素来狡猾,会否是他的疑兵之计?”下首一将迟疑道,“莫非是故意混淆视听,让我等不敢轻举妄动?” “断然不会!”木野狐闻言摆手道。 “先生何以如此肯定?” “当年的迦楼罗玄烈,断然不会拿属下性命来混淆视听。”木野狐肯定道。 “野狐先生……”下首将领不解道,“就算边关真有变故,司马不顾一切猛攻上去,却是为何?如今他三面被困,为何不趁乱突围?” “唉,这是因为……”木野狐闭上双目,仰天长叹道,“因为他也是咱们妖兽族,迦楼罗的子民!” 此言一出,军帐内一片沉默。 “先生所言甚是,这才是司马不顾一切,强攻葭萌唯一可能的理由!”木子聪点头道。 “报,帝都传令,十万火急!”传讯官匆匆跑入帐内,气喘吁吁道。 “我等听令。”木野狐带头拜倒在地,恭敬道。 “帝都传令,司马若是攻打城关,王师即刻攻上,背后夹击。王上特别嘱咐,若是野狐先生身体欠安,就令狼溪将军领兵攻打,若是狼溪将军不巧也身体欠安,就令下属部将领兵前去,万万不得延误战机!若有差池,以叛臣论处,军法处置!”传讯官一口气念完,气喘不止。 木野狐听完谕令,面色阴沉,双手颤抖,低声道:“老臣,接令!” “据闻那司马以卵击石、强攻葭萌,此时背后定然空虚,请军师即刻起兵!”传讯官催促道。 “放眼整个迦楼罗,这用兵之道,老夫还不用人教!”木野狐起身冷冷道。 传讯官被噎在当场,竟是无言以对。 葭萌关前,司马大军义愤填膺、舍命强攻。 穿云守将龙樱,东海守将银狼,东海副将玲珑,噬魂鼠皇幽泫,吸血獠王耿少,啸月天狼寒霜,几员大将,如虎入羊群,势如破竹,直杀到葭萌城下。 葭萌出城迎敌的兵马一触即溃,根本无法抵挡。 眼见司马大军搭起云梯,就要强行夺关,关内突然血光一闪,一股黑气腾空而起。 “嘿嘿嘿,五鬼追魂!”葭萌城头嘶哑的老妪声响起,五道阴风肆虐,司马军兵士纷纷跌落云梯。 耿少闻声面色一变,忍不住抬头望去,这一看,却是睚眦俱裂,咬牙恨声道:“阿环!” 阴山鬼母晃动着鬼头魔杖,冷笑道:“公子好久不见,可还记得奴家?” “冤家路窄!”耿少胸中怒火中烧,霎时间天地禁声,耿少身形化作一道白芒,径直向城头掠去。 鬼母见状不禁面色一变,心下骇然:“好快!” 耿少速度虽快,却无奈葭萌城高壁厚,耿少将无音身法发挥到极限,却仍不足以掠上城头。 只见半空中,耿少现出身形,后力不济,却是缓缓下沉。 眼见耿少无功而返,鬼母心情稍复,这才冷笑道:“中看不中用,这许多年来,公子竟是一点长进也无!” 耿少紧咬牙关,展开云溪涧风系道法,脚下绿芒乍现,身形下坠之势立缓。无奈空中无法借力,耿少正自焦急,却见脚下一股气箭出现,竟然幻化竹身,翠亮剔透。 “梦竹?”耿少心中一喜,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玲珑脚踏马鞍,腾身而起,凌空虚引,正指向自己。 耿少二话不说,足尖一点箭身,借力纵身而起,天地再次禁声,众人只见一道白影闪过,耿少径直掠向城头。 “给我挡住!”鬼母面色铁青,手舞鬼头魔杖,嘶吼道。 葭萌关内,竟无端冒出数只腐尸,登上城头,奋不顾身的向耿少扑来。半空中耿少身形一顿,双脚连环踢出。 “砰砰砰”几声闷响,数只尸鬼向城下跌去,摔得粉身碎骨。 耿少再次借力,一举掠上城头。葭萌守城兵士纷纷赶来,慌忙间举枪就刺,但觉眼前一花,竟是纷纷刺空,场中却哪里还有耿少身影。 “哎呦!”只听身后一声惨呼,众兵循声望去,却见鬼母手捂左肩,指缝间鲜血直流。 鬼母身前,耿少现出身形,双目血红、獠牙突起,后脊三根倒刺、赫然立起。 鬼母拼命舞动魔杖,层层黑气呼啸而出,张牙舞爪向耿少扑来。 层层黑气中,耿少却再次失去了身影。 鬼母见状一惊,突闻脑后破空声响,慌忙矮身让过,却见眼前几缕发丝飘落,耿少利爪竟是擦着头皮而过。 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阴山鬼母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惨叫连连。 耿少一击未中,反手单掌拍出,红芒真火汹涌而出,直奔鬼母面门而来。 鬼母但觉一股热浪扑来,立觉嗓口发干,一股焦味充斥口鼻。红芒真火霸道绝伦,竟连虚空都熊熊焚烧起来。鬼母慌忙探手入怀,掏出一面宝镜,嘴里念念有辞。镜面陡然幻化出五彩霞光,竟将红芒挡住。 红芒真火虽被宝镜霞光抵住,鬼母却是叫苦不迭,心中暗惊:“这小子,何时变得如此了得?” 红芒真火将鬼母困住,却是迟迟拿之不下,耿少一股狠劲上来,蓦然间下腹丹田一股热流上涌,直冲灵台。 城下兵士只觉心神一震,抬眼望去,只见葭萌城头,一股惊天妖气轰然而起,“咔嚓”一声轻响,耿少后脊第四根倒刺划破衣襟,赫然立起! 这是吸血獠王的气息,古老而又霸道! 这是洪荒时代的王者,藐视一切! 第四根倒刺立起,红芒真火立时大盛,鬼母顿觉掌心滚烫,手中宝镜再也拿捏不住,只得用魔杖勉强抵住宝镜,撒手一瞧,掌心已然焦黑一片。 红芒真火熊熊焚烧,霸道绝伦,宝镜霞光渐渐暗淡,不住的颤抖。耿少见状一爪探出,竟将鬼母身前宝镜击个粉碎。 鬼母来不及心疼宝镜,却见耿少利爪再次攻到,赶忙连滚带爬、闪身让过。 此时的鬼母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心中惊骇无比:“这臭小子竟然如此了得!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 鬼母尚未缓过气儿来,却见眼前红芒一闪,真火呼啸而至。鬼母心下大惊,周身血光腾起,勉强与红芒相抗。仅相持片刻,鬼母顿觉胸口气血,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立时萎靡在地。 不及擦拭嘴角血迹,鬼母拼命嘶吼道:“幻雾老儿,你还不动手,真想等老身毙命于此吗?” “哈哈哈,难得鬼母也需要帮手!” 话音未落,一股阴气翻滚而来,如九幽来风、阴冷刺骨,竟然将红芒真火阻住。 耿少见红芒受阻,面色一沉,身形却是蓦然消失在原地,天地间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鬼母但觉眼前一花,耿少已然出现在面前,搓掌成刀,凌空劈下,势要将鬼母毙于掌下。 鬼母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张大嘴巴却是发不出声音。在无音身法面前,没有声音可以先行到达。 电花火石的瞬间,黑色厉风骤起,这厉风阴冷刺骨,耿少纵有红芒真气护体,也不禁打个冷颤,手刀下落之势不由得一缓。 正是这一缓,鬼母看到一线生机,连滚带爬,从耿少掌下狼狈逃出。 “九幽厉风!”幻雾王双手结印,高声喝道。只见一只黑色龛印祭在半空,随风见长,化作黑洞,层层厉风呼啸而出,阴冷刺骨。 眼看鬼母逃得一命,身侧九幽厉风呼啸而至,耿少心中虽有不甘,也只得无奈叹气,反掌迎上,催动内家真火与九幽厉风苦苦相抗。 九幽龛印乃是上古神器,幽冥教镇教之宝,眼见黑色厉风呼啸而至,如来自九幽的阴灵,追魂索命。 耿少但觉下腹丹田一股热流涌起,红芒真气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红芒火光大盛,竟将九幽厉风牢牢抵住。 此时灰头土脸的鬼母,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厉色,阴狠道:“五鬼追魂!” 鬼头魔杖飘出五道黑气,张牙舞爪扑来,和九幽厉风一起,与红芒真火战至一处。 眼见鬼母加入战圈,耿少战得兴起,丹田一股热流上涌,“嗷”一声怒吼响彻天际。 这是吸血獠王的怒吼! 城下兵士不禁心神一震,竟感到一丝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獠王怒了!” “獠王发怒了!” 葭萌关前一片惊呼声响起。 曾几何时,妖兽界尽人皆知:“纵得灵石千斤,不如獠王一诺;纵然凶神再现,不如獠王一怒!” “咔嚓”一声细微的声向传来,却是清晰的敲打在众人心头。 第五根倒刺! 耿少后脊第五根倒刺,赫然醒目,高高立起! 红芒真火欢快的跳跃,噼啪作响,竟与九幽龛印、鬼头魔杖斗了个不相上下! “鬼母,你情报有误!”幻雾王惊慌道,“上次咱们与九天龙神斗法,怕是也不过如此!” “呸,不想这小崽子竟如此难缠!”阴山鬼母咬牙啐道。 “幻雾老儿你真是健忘,上次与龙神斗法,不是还有小妹相助么?”暗刃王一声娇笑,现出身形,却是不急不慌道,“小獠儿,上次在洛龙村,你有龙神相护,这才逃得一命。这回真是冤家路窄,看还有谁人救你?” “暗刃王,你笑个屁!”幻雾王急得脸红脖子粗,嘶吼道,“还不快帮忙?” “暗影追魂刃!”暗刃王不再调笑,娇躯一闪,一抹利刃幻化而出,直指耿少肋下。 耿少正与幻雾王、鬼母两大高手苦苦相抗,眼见利刃破空而来,竟是无法可想。 耿少心知这暗影追魂刃,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现下偏偏又脱身不得,正自无计可施,耳畔却响起淡淡的声音:“妖杀斩!” 虚空中一道掌刀幻化而出,虽无刀形、却具刀意,竟是突破空间维次,后发先至,凌空将暗影追魂刃劈得粉碎。 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暗刃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恐的回头望去,只见一抹黑衣身影,悄然矗立城头,正是噬魂鼠皇幽泫。 “骚娘们,你愣着干啥!”幻雾王嘶声道。 话音未落,幻雾王瞳孔中映出一杆银枪,渐渐化作银芒一点,划破虚空,突破维次,仿若从远古而来,向未知而去。 龙樱不知何时攀上城头,出手便是成名绝技“混元一刺”,竟将上古神器九幽龛印打翻在地。 “不可能!”阴山鬼母惊魂未定,一抖手中魔杖,一片血光蓦然闪现。 只见血光之中,伴随着无数冤魂的哀嚎,竟缓缓爬出一只巨大尸鬼。这只巨鬼,身形足有城门来高,乃是无数魂力聚集而成,周身散发着阵阵死气。 城下司马军兵士见状,立时开弓放箭。无奈巨鬼皮糙肉厚,万箭射来,就仿若瘙痒一般。 巨鬼从血光中缓缓爬出,面对雨点般的箭矢,似乎颇为不耐,巨掌扬起,正欲拍下,却见一支翠绿竹箭破空而来,牢牢钉在脑门。 远处玲珑,脚踏马鞍,凌空虚引,梦竹神箭出手,竟将巨鬼直接射翻在地。 巨鬼惨呼一声,正欲翻身爬起,却惊觉天地间蓦然陷入一片沉寂,银狼、霜霜悄然现出身形。 巨鬼手掌撑地,身躯扭动,却是起身不得,低头瞧去,却见两腿已然结冰,竟是动弹不得,不禁急得嗷嗷直叫。 “嘿,大家伙,你叫得可真难听!”银狼咧嘴一笑,利爪上下飞舞,瞬间将巨鬼大卸八块。 “鬼母,情势危急,不能再等,直接动手!”关内苍老的声音响起,列阵王缓缓现出身形。 “可血阵尚未……”阴山鬼母急道。 “无妨!”列阵王摆手道,“魂力已然足够。” 鬼母回头望去,司马军几员大将已然纷纷攻上城头,各路兵士紧随其后,舍身忘死,前仆后继,如潮水般涌来。葭萌守关兵士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好!”鬼母一咬牙,阴狠道,“将鬼门关打开!” 话音刚落,关内立时血光大盛,死气腾腾,无数冤魂惨嚎不止。 “怨魂呐,听从我的召唤,从鬼门爬出,释放你们的仇恨!”阴山鬼母凄厉嚎叫道。 葭萌关内无数腐尸,缓缓从地上爬起,浑身散发着恶臭,纷纷向城头涌来。 尸鬼蜂拥而至,少说也有数万之众,各个金刚铁骨,凶狠残暴! 变故突起,司马军猝不及防,直接被尸鬼群冲得七零八落。本已攻上城头的兵士被尸鬼围困,进退不得。 司马军几员大将,虽然武功高强,勇武过人,可个人功夫再高,终究敌不过千军万马。幽泫、龙樱、银狼、寒霜几员大将且战且退,已是苦苦支撑,护送手下兵士退却。 忽闻关内一声炸响,城门大开,无数尸鬼蜂拥而出,冲向司马大军。司马军兵士毕竟是血肉之躯,岂能与数万尸鬼相抗?顿时一触即溃,乱成一片。 就在即将败溃之际,司马刚烈率领后军,掩杀而至,高喝道:“众位兄弟莫慌,刚烈在此!” 众将士闻声一震,眼见司马刚烈一马当先,手中一杆方天画戟上下飞舞,直接将阵前十余尸鬼打翻在地。 就在方才,后军将士远远瞧见,关前兄弟本已攻上城头,却被尸鬼冲乱阵脚,原来葭萌早已沦陷外敌之手。后军将士各个急红了双眼,肚里正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就等千岁下令。此时好容易逮到机会,紧随千岁掩杀而至,如凶神恶煞一般。 这股生力军蓦然杀到,虽然数量不多,但凶猛异常,硬是将铁桶般的尸鬼群,捅出一个缺口! “千岁!” “是千岁爷!” 霎时间,司马大军群情振奋,各个舍身忘死,奋勇拼杀。城头被困兵士,在幽泫、龙樱等将的掩护下,已然大半退回城下,与中军汇合一处。司马刚烈亲率后军杀到,尸鬼群顿时攻势一缓,司马军重又稳住阵脚。 葭萌城下,好一场混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司马军以不到两万之数,力敌六万尸鬼,竟然不露败象! 葭萌城头,鬼母眼看战况胶着,不甘道:“呸,若是再多给老身些时日,咱们就足有十万之数。到时直下五关,不费吹灰之力。” “鬼母,你当初承诺的,可不止十万之数!”幻雾王眼皮一翻,不满道,“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足有数十万魂力么?” “幻雾老儿,东海这许多子民,本来确有数十万魂力。谁想那该死的沈让,多管闲事,南门一把大火,焚我灵丹,毁我魂力,让我多年所谋,功亏一篑。不仅如此,这司马军突发神经,东海关城小将寡,他不攻;帝都王师无险可据,他不打;却偏偏舍命夺我葭萌!”鬼母叹息道,“如今时间仓促,只好以这尚未完成的血阵迎敌。” “鬼母!”暗刃王吃惊道,“就算咱们时间仓促,血阵未及完成,可咱们六万尸鬼,怎会战不下区区两万大军?” “你看这些司马军将士,今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各个像恶鬼讨债似的,奋不顾身,以一敌三!”阴山鬼母咬牙切齿道,“司马军明明处于劣势,却像一根难啃的骨头,到了嗓眼儿可就是吞之不下!” “哈哈哈,鬼母莫慌!”关内豪迈的声音响起,“拿下区区司马大军,又有何难?” “魔炎王?”鬼母闻言,面色一变,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算上老夫,幽冥十殿已到其四。”魔炎王哈哈大笑道,“若是连司马军这根小小的骨头都啃不下,岂不有失颜面?” “血阵尚未完成,咱们只有六万魂力,如今已然尽数出动。”鬼母急切道,“谁想这司马军太过顽强,迟迟战之不下!” “鬼母莫慌!”魔炎王闻言却是摆手道,“要收拾这司马小儿,何须大军苦战?” “莫非魔炎王另有妙计?”鬼母忙探询道。 “妙计谈不上,但要降服这小小的司马军,确实不难。”魔炎王捋髯笑道。 “魔炎兄,你有何法,能制住这司马大军?”鬼母急道。 “鬼母请看!”魔炎王淡淡一笑,探手从腰间豹皮囊中掏出一支镖。这支镖只有七寸,镖身却是一条黑龙炼就,龙口隐隐有黑炎闪动。 “魔炎镖!”列阵王瞧见,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魔炎镖”三个字入耳,阴山鬼母立时眼前一亮,喜道:“莫非竟是幽冥教镇教之宝,魔炎镖?” “哈哈哈,正是!”魔炎王大笑道。 “这支镖有何特别之处?”鬼母好奇道。 列阵王闻言傲然道:“鬼母难道没有听说,魔炎出手,必见血光,例无虚发,空回不祥?” “哈哈哈,不错!”魔炎王点头道,“我这支镖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司马刚烈小命休矣!” 阴山鬼母大喜过望,连声道:“那便有劳魔炎兄,展现神技!” 魔炎王闻言甚是受用,一捋长髯,走上城头,手中暗攥宝镖,向城下观望,待看清司马身影,猛然间一抖手,一条黑龙呼啸而出,龙身黑炎蒸腾、凶煞异常。 司马刚烈正在城下酣战,一杆方天画戟上下翻腾、苦战不休,忽见一道黑影闪过,从城头直扑而来,不及闪避,正中肩头。 “啊!”一声惨叫,司马刚烈立时惊呼落马。 城头魔炎王见状喜道:“大事成矣!” 司马刚烈中镖落马,尸鬼看到机会,纷纷抢上。玲珑远处瞧见,素手虚引,几道绿芒闪现,翠竹幻化成形,直接将司马身旁几只尸鬼射翻在地。 后面尸鬼却是不知畏惧,继续扑来,却见几朵银色枪花悄然绽放,龙樱一身银甲,挡在司马身前,一杆银枪直如蛟龙出海,将身前尸鬼尽数洞穿。 耿少、幽泫等将远远瞧见,立时展开身法,纷纷抢上,将司马团团围住。 耿少扶住司马刚烈肩膀,只见司马左肩伤处,黑炎蒸腾,血流不止,关切道:“司马兄,怎样?” 司马刚烈眉头紧皱,冷汗直流,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显然正在强忍莫大的痛楚。 “千岁!” “千岁爷!” 众将纷纷抢上,乱成一片。 司马刚烈缓缓睁开双眼,单手伸出,想抓住耿少双手,才至半途,却又无力的垂下,嘴唇微动,颤声道:“快,哭!” “什么?”耿少闻言一愣。 “哭,大哭!”司马刚烈气若游丝道。 耿少眼珠一转,立时会意,顿时呼天抢地,嚎啕大哭起来。 龙樱等将眼看千岁伤重难救,耿少一旁捶足顿胸,也不禁眼眶一红,忍不住悲泣出声。 一时间众将悲声,三军落泪,司马大军哀嚎遍野,再也无心恋战,缓缓退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第三十章 血战葭萌2 “哈哈哈,司马刚烈死了,被一镖打死了!”城头鬼母瞧得清楚,不禁拍掌兴奋道。 “鬼母!”列阵王闻言笑道,“这魔炎镖乃我幽冥教镇派之宝,凡人之躯中镖,岂有活路?” “哈哈哈,不错!”魔炎王大笑道,“鬼母,不瞒你说,老夫这支魔炎镖,别说打中人身,就是蹭破点儿皮,那也是必死无疑,绝无生还的可能!” “魔炎兄,不想你这镖竟如此厉害!”阴山鬼母翘起大拇指,夸赞道。 “那是自然!”魔炎王傲然道。 “魔炎兄,如今打死了司马刚烈,这司马军却是如何收拾?”鬼母却又面露忧色,担心道。 “哈哈哈,鬼母,你真是关心则乱。”魔炎王闻言却是笑道,“鬼母你且想想,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今司马刚烈一死,三军无主,军心动摇,岂能不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战机!” “魔炎兄的意思是说,咱们趁机……”鬼母眼前一亮,恍然道。 “正是!”魔炎王斩钉截铁道,“今夜劫营!” “好!”鬼母阴狠道,“今夜尸鬼尽数出动,杀他个措手不及!” 葭萌城下。 司马刚烈中镖落马,性命垂危。司马大军惨败,径直退却六十里,这才扎营下寨。 军帐内,众将围拢一处,忧心忡忡。司马刚烈躺卧在床,已是昏迷过去。 秋木槿神情专注,细心查看千岁左肩伤口。只见伤口不大,其内却是黑炎蒸腾、血流不止。 秋木槿金针过穴,闭住肩周血脉,却见伤口内一团黑气腾起,黑炎瞬间大盛。司马刚烈“啊”一声惨叫,伤口再次破裂,血流不止。 “魔炎镖!”秋木槿惊呼出声道。 “木槿姑娘,这镖伤怎会如此棘手?”龙樱一旁焦急道,“已然过了这许久,千岁还是血流难止?” “没想到,连魔炎镖都被请了出来!”秋木槿面色凝重道。 “木槿姑娘,这伤口内,隐隐黑炎,却是何物?”幽泫开口道。 “魔炎镖的诅咒!” “诅咒?”众人闻言大惊,面面相觑。 “难怪千岁血流不止,伤口难愈……”龙樱怅然道。 “别说伤口难愈,凡人若被这只魔镖打中,就算蹭破点儿皮,都是在劫难逃、性命休矣。”秋木槿皱眉道,“真正让我费解的是,千岁明明中镖,却居然还活着?” 众将闻言,皆大惊失色。 “媳妇儿,司马兄大难不死,必有原因。”耿少突然插嘴道,“这魔炎诅咒,可有破解之法?” “若要破解魔炎诅咒,除非……”秋木槿低头沉思半晌,突然眼前一亮,惊呼出声道,“无根之水!” “无根之水?”龙樱闻言讶异道,“当初千岁被野狐箭所伤,在我穿云关内箭伤发作,正是用无根之水救治,才捡回性命。” “这魔炎镖伤与野狐箭伤恰在一处,多亏这野狐箭伤在前,千岁曾用无根之水施治,刚好可解魔炎诅咒。”秋木槿欣喜道,“千岁有救了!” 话音刚落,司马刚烈悠悠醒转,环视一周,发觉众将皆在,正欲翻身坐起,却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重又跌倒。 “千岁,不可!”众将纷纷抢上,哭喊道。 司马刚烈面如金纸、气若游丝道:“散布消息,就说我已然殡天,令众将白衣素缟,务必声势浩大。” “千岁,这却是为何?”下首众将不解道。 “如此一来,敌军必然今夜劫营……”司马刚烈气息微弱,却是坚定道,“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整个东海唯一的机会!” 龙樱闻言恍然大悟,一抖手中银枪,高声道:“千岁放心,末将这就去布置!” “夫人,今夜凶险,我与你同去。”眼见龙樱浑身血污,银甲黯淡,银狼不容分说,起身跟随龙樱而去。 玲珑双手一拱,悄然起身,紧追而去。 “獠王小兄弟、霜霜,你们身法最好,便留在千岁身边,以防万一。”幽泫淡淡道,说完双手后背,信步而去。 葭萌关五十里外。 王师营帐。 “军师先生,葭萌已然血战一天,你部兵马为何不动?”帝都钦差催促道。 “时机未到。”木野狐淡淡到。 “报!”探马匆匆闯入帐内,慌道,“葭萌关内,无数尸鬼破关而出,与司马大军死战不休,血流成河。” “尸鬼?”钦差吃惊道,“我葭萌雄关,哪里来的尸鬼?” “葭萌不再是我帝都的雄关,早已失陷多时了。”木野狐叹气道。 “野狐先生,怎会如此?”钦差惊恐道。 “司马刚烈发现葭萌有变,这才义无反顾的强攻,以保我东海子民的安危,守卫我迦楼罗神圣的疆土!”木野狐缓缓道。 “司马军是在与尸鬼拼命,保卫我帝都领土?”钦差颤声道。 “敢问钦差大人,司马刚烈正在葭萌关前,为保帝都抛洒热血。”木野狐反问道,“换作是你,此时你会从背后偷袭吗?” “这……”钦差竟是无言以对。 “报!”探马陆续闯入帐内,匆忙道,“葭萌关前,血流成河!” “如今战况如何?”木野狐急忙问道。 “司马刚烈战死,司马军退却六十里扎营。”探马如实道。 “什么?!”木野狐闻言一惊,不禁打个趔趄险些摔倒。 一旁木子聪见状,忙上前搀扶,转头向探马问道:“司马如何战死?” “乱战之时,中镖身亡。”探马实言道。 “尸鬼大军,数量如何?”木野狐缓过口气,按奈心神,沉声道。 “足有数万之众!” “那司马军现下如何?” “司马军只剩一万残兵,由于主帅殡天,全军白衣素缟、哀嚎遍野。” “什么?”木野狐闻言一惊,赶忙追问道,“司马军非但不封锁消息,反而大肆吊唁?” “正是。”探马实言道。 “司马军中,可有快马飞燕,向南疆发丧?”木野狐眉头紧锁,再次追问道。 “一直未见发丧传报。”探马如实道。 “主帅阵亡,司马军非但不封锁消息,反而大肆张扬,而且迟迟不肯向南疆发丧……”木野狐皱眉沉思良久,忽然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翘,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是夜,三更。 林间悉悉索索,无数尸鬼穿行在密林之中,正悄然向司马军营逼近。 “鬼母,如今咱们尸鬼大军其数几何?”列阵王悄声道。 “不足四万之数,已然尽数出动,成败在此一举!”阴山鬼母咬牙道。 “司马残军还剩多少兵马?”列阵王追问道。 “大约还剩万余。” “鬼母,你瞧。”魔炎王指着远处司马营寨,笑道,“白衣素稿、吊唁三军,必是死了主帅!” “鬼母你听,什么声音?”暗刃王提醒道。 阴山鬼母侧耳倾听,清冷的夜风从司马营寨飘出,隐隐有哭声传来。鬼母定睛瞧去,只见守寨兵士各个身着孝服、神情哀伤。 “鬼母,如今司马残军只剩万余,再加上主帅阵亡、三军无主。今夜一战,必然大破敌军,乾坤可定。”魔炎王自负道,“然后再与蜂后里应外合,一鼓作气拿下五关。五关一失,整个东海唾手可得!” “如此一来,中原门户洞开,我幽冥鬼泣便可长驱直入。”列阵王点头接口道,“帝都中原人口茂盛,正是魂力之源,炼魂血阵必可大展神威。” “好!”阴山鬼母闻言再无疑虑,高喊道,“成败就在今夜,黑暗中的亡魂,给我杀!” 阴山鬼母高舞鬼头魔杖,层层黑气呼啸而出,潜伏在密林中的数万尸鬼,不顾一切、蜂拥而至,向司马营寨涌来。 众多尸鬼冒然出现,司马军兵士猝不及防,一触即溃,四散奔逃。 “前面便是中军大帐,给我杀进去!”阴山鬼母挥舞着鬼头魔杖,兴奋道。 司马营寨设在密林之中,连营数里。尸鬼大军如饿虎扑食般,蜂拥而入,片刻便将数里连营夷为平地。 “鬼母,司马残军尚有过万兵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列阵王疑惑道,“堂堂中军大帐,怎会一点防备也无?” “这,未免也有些太过顺利了……”魔炎王也是不解道。 “轰!”一声炸响,中军大帐蓦然间火光大盛,冲天而起,无数火箭从天而降! 司马营寨布满硫磺硝石等物,一见火星,立时引爆。此时东海正值干燥时节,林中火光乍起,干柴遇火,立时焚烧,数里连营,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数万尸鬼,行动缓慢,猝起变故,顿时大乱,前后冲撞,相互踩踏,溃不成军。 “鬼母,我们中计了!”列阵王焦急道。 “怎,怎会如此?”鬼母怔怔看着眼前大火,喃喃自语道。 “杀啊!”远处喊杀声震天响起,火光掩映下,“玄烈”两个烫金大字触目惊心。 “玄烈?”鬼母呆呆道,“他不是死了么,怎会出现在阵前?” 只见一名银甲女将,一马当先,冲入尸鬼群中,所向披靡,正是龙樱领兵杀到。夜色中,一杆银色抖出朵朵枪花、上下翻舞,将身周尸鬼尽数挑翻在地。 尸鬼群立时大乱,纷纷退却、避其锋芒,却见银狼从侧翼领兵杀到,夹攻而来。一双狼爪在月色下闪烁着幽幽寒光,将溃逃的尸鬼冲得七零八落。本欲逃出火海的尸鬼,硬被生生赶回烈焰之中。 “南面空地,火势较弱!”阴山鬼母急红了眼,披头散发,疯狂挥舞着鬼头魔杖,嘶吼道,“冲杀出来,抢占空地!” 陷入火海的尸鬼这才猛然惊醒,纷纷向南面逃窜。四面八方皆是火海,林中这仅存的一处空地,就如一叶方舟,尸鬼纷纷向此处聚拢。 眼见尸鬼抢占空地、逃离火海,鬼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身旁列阵王却是眉头紧锁,不解道:“鬼母,此处乃密林中心,怎会如此凑巧,恰有一处空地让我等栖身?” 鬼母闻言面色一变,惊恐道:“莫非,莫非竟是……?” “鬼母,此处空地绝非天然,是人为砍伐而成!”幻雾王指着远处断木,惨然道,“尸鬼分散四处,敌军若想尽歼我等,岂是易事?如今聚集一处,恰是兵家大忌,正好一锅端呐!” “什么?!”鬼母闻言面色大变,正欲挥舞魔杖,让尸鬼散开,却哪里还来得及?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塌陷,尸鬼纷纷陷落,一片惨嚎。外围尸鬼犹不知情,好不容易从火海逃生,仍是争先恐后聚拢而来,眼见前方尸鬼陷落,却是收势不及,彼此冲撞,纷纷滚落深坑。 好在尸鬼皮糙肉厚,无有痛感,虽然跌落深坑,但还不至毙命。鬼母咬牙切齿,披头散发,心怀最后一线希望,挥舞魔杖,指挥尸鬼以肉身搭建云梯。众多尸鬼层叠而起,欲从深坑中逃出生天。 “梦竹!”夜色中,一声娇喝响起。只见林中空地,竟无端变成一片翠玉的竹林。 “难道是老夫眼花?”魔炎王疑惑道,“这里原本是一片竹林么?” “方才明明是一块空地……”暗刃王犹豫道。 “这定是幻阵!”幻雾王猜测道。 “可这竹林幻阵,又有何用?”列阵王凝视着竹林,沉声道。 远处玲珑脚踏马鞍,咧嘴一笑,素手轻扬,高喝一声:“放!” 无数火箭从天而降,嫩竹遇火即燃,翠玉的竹林瞬间化作火海,整个巨坑立时变成深不见底的火盆!惨嚎声中,无数尸鬼在熊熊烈火中重新化作焦土。 “幻雾老儿,你还说这竹林只是幻象?”魔炎王怒吼道。 “应该是幻象!”幻雾王辩解道,“你们也亲眼所见,这里本是一片空地……” “放屁!”暗刃王咬牙骂道,“幻象能起火么?” “我煞费苦心,积攒数年的魂力,不想一夜之间,消亡殆尽!”阴山鬼母凝望着熊熊烈火,痛惜道。 喊杀声再次响起,龙樱、银狼引兵杀到,玲珑率领弩手掩护在后。眼见大势已去,魔炎王拉起鬼母,拔腿便逃。 夜色中,司马军一路掩杀,追出三十里地,遍地都是尸鬼腐烂的躯体,重新回归大地的怀抱。 黎明时分,鬼母等人蓬头垢面、狼狈逃窜,好容易逃至河边,竟是一屁股坐倒,大口喘着粗气。 “鬼母,终于到了!”魔炎王挤出一丝笑容,苦中作乐道,“这河流乃是冥河分支,冥河本来严寒刺骨,恰此时节却最是怡人。” 众人被烈火蒸熬了一夜,早已是口渴难耐、嗓口冒烟,听闻此言,纷纷迫不及待的扑到河边,一头栽进河里,大口将河水灌下。 河水清澈、温润沁脾,而此时的鬼母却是无心享受。尸鬼残军所剩无几、满身焦痕,鬼母看在眼里,心痛无比。 “鬼母,河水不深,刚好及腰。”幻雾王不知何时,已经身在河道中央,高声冲鬼母叫道,“咱们直接率军渡河,正午之前便可赶至葭萌。” 奔逃一夜,早已是疲惫不堪,鬼母暗叹一声,一挥手中魔杖,尸鬼残军纷纷下河,默默清洗烧焦的伤口。 远在河水上游,一名黑衣身影负手而立。待尸鬼尽数下河,幽泫轻轻摆手,淡淡道:“淹!” 这里恰是冥河几大分支汇集之处,幽泫领兵填土筑坝,早已蓄水多时。此时猛然决堤放水,几大分支冥河之水同时灌下,滔天巨浪翻滚而来,尸鬼残军瞬间被淹没在洪流之中。 魔教数万尸鬼大军,先前刚被火灼,如今又被水淹,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岸边一片血光悄然散去,列阵王等人在血遁中现出身形。鬼母急红了双眼,咬牙嘶吼道:“老身跟他们拼了!” 冥河上游,幽泫引兵掩杀而至。 幻雾王见状忙掐指念咒,将上古神器九幽龛印凌空祭起,阴冷的九幽厉风呼啸而出。 “妖杀斩!”幽泫缓缓睁开双目,凌空单掌劈下。一道无形巨刃破空来,虽无刀形、却具刀意,突破空间维次,瞬间已至面前,径直将九幽龛印劈翻在地。 “怎么可能!”幻雾王惊慌失措道。 “那是噬魂鼠皇幽泫!”暗刃王惊恐道,“日间城头之上,我曾与他交手,差点丢了小命。” “噬魂鼠皇!”列阵王闻言惊骇道,“竟会是他?” “列阵王,这鼠皇究竟什么来头,怎生恁的了得?”暗刃王骇然道。 “上次圣战,阴山之巅,这鼠皇老头一人,直接斩杀了咱们七位殿下!”列阵王惨然一笑,心有余悸道。 “七位!”暗刃王捂嘴惊呼道,“怎么可能?” “世人只知,如今的幽泫闲云野鹤、性情淡泊。哪知鼠皇当年,简直就是洪荒凶煞再世、远古魔神转生啊!”列阵王叹气道,“鬼母,撤吧,咱们彻底败了……” 眼见噬魂鼠皇幽泫引兵杀到,阴山鬼母虽有不甘,却也只得无奈的一摇鬼头魔杖,众人借血光狼狈遁走。 翌日。 司马军帐。 司马刚烈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左肩伤口却是不再流血,先前伤口内盘旋的黑气已然消失不见。 “千岁!”秋木槿见司马刚烈醒转,轻声道,“昨夜敌军中伏,数万尸鬼全军覆没。” “魔教向何方逃窜?”司马刚烈气喘道。 “向葭萌逃窜。”秋木槿失言道。 “葭萌!”司马刚烈闻言,不自主双手握拳,紧张道。 “千岁放心,魔教宵小回不了葭萌。”秋木槿赶忙安慰道。 “这却是为何?”司马刚烈迟疑道。 “昨夜数万尸鬼尽数出动,木野狐当晚就趁虚夺关、收复葭萌。”秋木槿如实道。 “木野狐趁虚夺关……”司马刚烈闻言,神情这才缓缓松弛下来,闭目叹息道,“木野狐定知我诈死诱敌,这才坐等敌军出城劫营,趁虚夺关。因为他心里清楚,只要葭萌不倒、东海不失,中原帝都便无忧。放眼整个迦楼罗,也只有他才能识破我计,知我心中所想……” “帝都缺粮,无法远征。”秋木槿点头道,“木野狐所率王师,虽然兵马不多,但只要葭萌雄关在手,便可无惧外敌。” “正是!”司马刚烈悠然长叹道,“唉,没想到最了解我的,竟是我的生死对头。” “木野狐入主葭萌,立刻寻得阵眼所在,直接捣毁血阵。”秋木槿安慰道,“昨夜护法善神告知,来顺已然清醒。” “好!”司马刚烈闻言欣慰道,“古来孝子自能避祸趋福,该当如此。” 司马刚烈沉吟半晌,突然开口道:“蜂后动向如何,东海关可有动静?” “唉……”秋木槿轻叹一声,幽幽道,“木野狐昨夜趁虚夺了葭萌,再命兵士伪装成葭萌兵马,以葭萌兵符,骗取东海关守将开城,毫不费力又夺了东海关。上次蜂后胁迫百姓开道,咱们只好弃城迎敌,撤离太过匆忙,军机物资不及带走。木野狐又以咱们遗留的司马府兵符,连夜告急,令神武、北门、穿云三关兵士,出城营救千岁。待三路兵马尽出,木野狐便趁虚夺关,连下三城。一夜之间,五关尽失!” 司马刚烈静静倾听,身体微微颤抖,双目紧闭,却是始终未有言语。 “千岁?”秋木槿见状担心道。 良久,司马刚烈才长吁一口浊气,叹道:“如此英才,可惜偏偏不能为我司马府效力。若是我们迦楼罗上下一心、精诚团结,文有鹿荣、沈让;智有野狐、豺狡;武有数大妖王;何惧区区幽冥鬼泣这些跳梁小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第三十一章 碧血丹心1 葭萌一战,血流成河。 当冥河之水渐渐恢复了清澈,司马刚烈的镖伤也慢慢开始好转。 这日,司马军帐。 司马刚烈手捂左肩,正坐堂中。 龙樱身着银甲,浑身血污,拱手道:“千岁,五关兵马均已到齐。只要千岁一声令下,我等即刻反攻葭萌。” 司马刚烈闻言,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千岁!”龙樱急道,“穿云、北门、神武守关兵士,被木野狐以我军兵符骗出。如今各路兵马汇集,正可一鼓作气,直下葭萌。” 司马刚烈依旧缓缓摇头。 下首一将忍不住出声道:“千岁,葭萌虽然沟深壁厚、易守难攻,可王师兵马本就不多,如今还要分守五关,此时葭萌定然空虚。” “千岁,下令吧!”众将纷纷附和道。 司马刚烈面色苍白,手捂左肩,仍是缓缓摇头,沉默不语。 帐中诸将见状大急,纷纷上前苦劝。 “千岁,此时不进兵,等王师援军一到,可就来不及了!” “千岁!您究竟在担心什么?” “难道千岁担心我等,不敌那木野狐?” “千岁,木野狐虽然深通谋略,可俗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勇将难作孤军之战!如今王师兵马本就不多,还要分兵驻守五关、四面无援,此时不进兵,更待何时?” “千岁,我敢赌十块灵石,葭萌关内定然空虚,求千岁爷即刻下令!” “求千岁爷下令!” 众将纷纷请战,苦苦哀求。 “本府何尝不知木野狐人单势孤,葭萌定然空虚。”司马刚烈微微摆摆手,却道,“本府又何尝不知,葭萌城高壁厚,若能以此为据,可保我军整年无忧。” 众将屏气凝神,皆俯首静听。 “可是就算今年无忧,那明年呢?我等根基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疆,那里水草丰盛、粮草充足,军需补给不断。葭萌乃天子脚下,虽深沟高垒,可四面无援。咱们若是占据葭萌,帝都王师好整以暇、虎视在侧,我等难免皆成瓮中之鳖啊。”司马刚烈缓缓道,“孤城难守,纵然城高壁厚又有何用?” “此时葭萌空虚,千古雄关就在眼前,若是这么当面错过,实是让人不甘!”下首一将忍不住道。 “正因为葭萌空虚,我等才更不能占为己有!”司马刚烈斩钉截铁道。 “千岁?” “千岁,这是为何?”众将不解道,“贻误战机,难道不是用兵大忌?” “贻误战机,确是用兵大忌,可此时不同。”司马刚烈缓缓道,“葭萌乃千古雄关、神工天成。此天赐雄关不是为了让我等栖身保命,而是为守护我神圣的迦楼罗领土,不为外敌所侵。若是王师据守,只需一心抵御外敌即可。可若是我等占有呢?帝都王师就在身后,不等外敌来犯,必先祸起萧墙。到时东海将永无宁日,受苦的可是东海百姓。若是东海民力耗竭,葭萌无以为继,纵然雄伟又有何用?现在尔等勇将俱在,自是不怕,可三十年后呢?五十年后呢?若是没有东海的繁荣稳定,葭萌拿什么抵御外敌?我等岂不成了千古罪人?难道尔等将来要让儿孙骂祖宗不成?所以,夺葭萌事小,为东海百姓长远为计事大啊……” 整个军帐鸦雀无声。 “现在尔等勇将俱在,自是不怕,可三十年后呢?五十年后呢?难道尔等将来要让儿孙骂祖宗不成?”司马刚烈清晰的话语在军帐内久久回荡不息…… 一席话虽然轻柔,却沉重的敲打在众人心头。 幽泫带头单膝跪倒,拱手道:“千岁思虑长远,实是为我东海百姓为计。幽泫不才,愿肝脑涂地、谨尊将令!” 众将领纷纷拜倒,眼含热泪道:“肝脑涂地,谨尊将令!” “诸位说愿尊我将令,此话当真?”司马刚烈恳切道。 “军中无戏言,自然当真!”众将答道。 “好!”司马刚烈紧接道,“传我将令,撤散三军,五关兵马卸甲归田,回归故里。” “不可!” “千岁,万万不可!” 众将闻言大惊,纷纷劝阻。 “方才还说尊我将令,怎么本府第一道令,诸位就要抗旨不尊?”司马刚烈闻言佯怒道。 “千岁!”下首一将急道,“我们走了,你可咋办?” “千岁,蜂后已然变节,此次你坏她大事,她岂能干休?”众将力劝道,“我等在此,大军追随,方可保千岁无恙。” “诸位都是东海子民,第一要务是重建东海、保家卫国,而不是什么狗屁保我无恙。要是东海战祸不断,子民受苦不迭,我无恙又有屁用!”司马刚烈忍不住开口骂道,神情激动下,牵动左肩伤处,嗓口一甜,再也忍将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秋木槿急忙上前扶住,素手飞点,替千岁止住血脉。 幽泫见状,开口道:“此去南疆甚远,千岁不让大军跟随,我等可以理解。就让我等追随左右,老夫虽然年迈,但还不惧那蜂后,定可保千岁无恙。” 司马刚烈依旧摇摇头,虚弱道:“鼠皇前辈,您是刚烈的叔父辈,又是东海人士,久居东海。如今东海大劫刚过,可战祸未息。相比保护我,您尚有重任在身。” “千岁,您的意思是……?”幽泫不解道。 “鼠皇前辈,刚烈有要事相托!”司马刚烈气喘吁吁道。 “千岁,您有何吩咐?”幽泫诚恳道。 “神仙散大部虽被沈让焚毁,可还有不少残留民间。此物邪异,迷人心志,祸乱一方。鬼母已退,可难保邪魔宵小尚有残余,潜伏东海,伺机而动。王师远在帝都,大灾连年,粮草不足,无法远征。木野狐势单力孤,长期孤军在外,难免受帝都谗臣排挤。”司马刚烈恳切道,“若是将来东海有难,刚烈恳请鼠皇前辈,召集咱们这数万弟兄,不计前嫌,相助木野狐一臂之力,共御外敌。如此一来,刚烈纵然身在千里之外,也可安心了。” “千岁,你……”幽泫双手颤抖,竟是说不出话来。 “千岁,那木野狐趁人之危,使诈夺我葭萌,您却还要帮他?”下首一将忍不住出声道。 “对!他既有本事抢咱们的关,就让他自己守!” “老子才不帮他!” “等他丢了关,老子再抢回来,当他的面请千岁爷回来,气死木野狐这只臭狐狸!” 众将纷纷不甘心道。 “诸位且听我一言。”司马刚烈语重心长道,“葭萌不是咱们的,也不是他木野狐的,而是堂堂迦楼罗帝国的,是整个东海百姓的。只要是守护东海百姓,不论谁入主葭萌都是一样。鼠皇前辈,咱们兽界兄弟重义,但是太过血性、轻浮鲁莽、不识大局。您是这里唯一经历过上次圣战之人,战祸对于一方百姓意味着什么,您心中最是清楚不过。鼠皇前辈,求您答应刚烈,若是东海相安无事,自是最好;可一旦边关有变,木野狐一人势单力孤,万难抵敌。如若他应付不来,求您带领我司马军诸位兄弟,相助木野狐一臂之力,守卫这片土地,守卫咱们的家!拜托了!” 话音刚落,司马刚烈手捂左肩,颤颤巍巍竟然拜倒在地,幽泫再无犹豫,上前一把扶住,颤声道:“不管幽泫心中是否认同那木野狐,千岁方才的每一句话,幽泫铭记在心。只要幽泫尚有气在,至死不渝、信守终生!” “好,好!”司马刚烈喜极而泣道,“如此,侄儿便可安心了!” “龙樱将军、银狼将军。”司马刚烈轻呼道。 “末将在!”龙樱、银狼闻声拱手道。 “二位将军也是东海人士,留此协助鼠皇大人,安顿诸位兄弟。当年穿云关前一杆银枪,邪魔宵小闻风丧胆。刚烈在此拜托诸位,守护好咱们的家乡。” “是!”龙樱眼眶一红,点头道。 “玲珑,东海今后便以你为副帅!”司马刚烈继续道。 玲珑闻言一惊,忙摆手道:“不可,不可!玲珑身无寸功,万万当之不得!” “本府说过,孝子必是忠良,忠良必是功臣。本府走后,你就是三军表率,学为人师、行为世范。重任在身,万勿推脱。”不顾玲珑拼命反对,司马刚烈朗声道,“诸位兄弟!本府走后,诸位回到家中,回到亲人身边,所作所为都以玲珑姑娘为样。孝养双亲,修身齐家,克己制念,视天下长者如父母,视天下弟兄如手足。孝子必然忠信,孝子必然贤良;孝子必然爱护一方百姓,孝子必然不会虚诬诈伪;孝子必然清廉刚正,自古功臣出自孝门。众人皆奉孝道,天下自然太平。孝为至德,孝为善首,为我司马军治军的基石,为我迦楼罗万世太平的根本!本府走后,诸位谨记于心!” “千岁,我等谨记!我等就在此处,等千岁回来!” “只要千岁爷回来,振臂一呼,三日之内,我等必齐集此处,接应千岁爷!” 四下里,众将高呼道。 “诸位兄弟,如果刚烈身披战甲归来,说明天下未平、动乱丛生。说实在的,刚烈不愿这样回来。刚烈更希望看到,帝都祥和,天下太平,风雨以时,灾厉不起。到时刚烈定然赶着车、哼着曲儿,专程来此地相会诸位老友,到时刚烈请诸位兄弟喝酒!” “好,千岁爷请酒!” “说定了!” “不醉不归!” “千岁爷,就算不请酒,您到时可也别忘了回来看咱兄弟!” 司马刚烈朗声道:“咱们兽界兄弟……” “一诺千金!”数里连营,吼声动天…… 所谓倒春寒时节,最是肃杀。葭萌关前,百里冻土,寒风刺人。 然而,就算是再严寒的隆冬,也终会过去。城脚不知不觉,隐隐有绿意蔓延。生机虽然微弱,但毕竟预示着春天已然不远…… 葭萌关帅府内。 檀香缭绕,古琴悠扬。 木野狐紧闭双目,双手抚琴,沉醉其中。 突然门外一阵嘈杂,木子聪掀帘而入,紧张道:“先生!” “坐。”木野狐依旧紧闭双目,琴声中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先生……”木子聪慌忙道。 “坐!”木野狐仍是淡淡道。 “先生,军机大事!”木子聪焦急道。 “天大的事,且听完这曲再说。”木野狐依旧双目紧闭,不容分说道。 木子聪无奈,只好端坐一旁,额头已是隐隐见汗。 木野狐一曲弹罢,回味良久,这才缓缓睁开双眸,感慨道:“子聪啊,老夫这曲琴音如何?” “先生,学生不敬,方才确实无心琴曲,全然未曾留意。”木子聪惭愧道。 “唉,许久未曾弄琴,如今却是生疏了不少。而帝都朝堂之上,弄权却是娴熟了许多。”木野狐悠悠道,“如今的木野狐,不知还能留有几分雅意、几分诚心、几分真实的自己?” “先生……”木子聪忧心道。 “子聪,你本是上根利智之人。让你师从于我,真不知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木野狐叹息道。 “先生对学生恩同再造,先生的教诲学生没齿不忘。”木子聪恭敬道。 “对了,子聪,你方才可是说,有军机大事?”木野狐缓缓道。 “先生,司马刚烈五关兵马齐集葭萌关外,近日却是迟迟不见动静。”木子聪忙接口道。 “嗯。”木野狐闻言并不显得意外。 “先生,据探报急告,正有一只车架从葭萌脚下悄然驶过。”木子聪接着禀道,“而车内之人,好像正是司马刚烈。” “嗯,让他过去便是。”木野狐淡淡道。 “难道先生以为,此车架是疑兵之计,正主其实不在车内?”木子聪闻言疑惑道。 “不!”木野狐不假思索道,“车内正是司马本人无疑。” “既然如此,先生何故放关?” “子聪啊,你且看看,此乃何物?”木野狐随手从案几上抄起一只木盒,幽幽道。 子聪见状不解道:“先生,此乃何物?” “东海关帅堂内,司马刚烈留给咱们的。”木野狐淡淡道。 子聪闻言一惊,忙打开木盒端瞧,只见其内竟是一只秋蝉和一只螳螂,皆已断气多时。 子聪见状立即会意,不由得感佩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王师与司马军力拼,只会两败俱伤,令邪魔外敌有机可乘。先生思虑周远,学生心服。” “这司马小儿,太也小觑于我。想我木野狐何人,岂能不识大局?”木野狐掷地有声道,“就算他不留此物激我,我也自会放他南去,断然不会拦阻。” “先生肯放司马南去?”木子聪闻言却是讶异道,“先生不是一直担心司马他……” “老夫此刻只想醉心于琴曲、终老于山泉。”木野狐却是面露倦容,摆手道,“除此世间再无大事……” “先生,五关兵马已然聚集关外,不可不防啊?”木子聪迟疑道。 “放心,他们自会散去。”木野狐淡淡道。 木子聪闻言不解,却见腰间令符金光乍放,赶忙取符倾听。片刻间,木子聪面露欣喜,佩服道:“先生,那五关兵马……” “已然散却了。”木野狐淡淡接口道。 木子聪一旁拼命的点头,抑制不住的心喜。 巫峡岭,乃葭萌关后一条幽长小径。此处云雾障目,曲径通幽,绵延数里。 一只孤单的车架,正悄然行驶在这幽长小径之上。 “好一处伏兵之所!”司马刚烈掀帘张望,不禁叹道。 “少主,此处暗藏杀机。”司马长老忧心道,“万一木野狐明面上放我等过关,暗中却伏兵在此,那岂不……” “断然不会!”司马刚烈摆手打断道。 “少主对那木野狐如此信任?” “别人不敢说,木野狐他断然不会!”司马刚烈肯定道。 “借少主吉言,但愿如此。”司马长老叹气道。 “嘎吱”一声,车架骤然停住。 车帐内,乖巧依偎在秋木槿身旁的霜霜,突然眉头一皱,身形如闪电般窜出,与耿少并肩立于车前。 “耿兄弟,何事?”司马刚烈轻声问道。 “有伏兵,修为不弱……”耿少面色凝重,双目紧盯前方,沉声道,“不,应该说,很强!” “耿兄弟,对方多少兵马?”司马刚烈探询道。 “风系妖兽,身法奇快,仅数十人。”耿少低声道。 “数十人?”司马刚烈低头沉思道,“不知是哪路兵马……” “兄弟远来,无意叨扰贵地,还请现身相见!”耿少朗声道。 曲径尽头,一片阴暗。阴影中,不声不响走出数人。为首之人,眉宇轩昂,双目精光内敛,正是狼溪。 “原来是狼溪将军,日前葭萌一见,也算是有缘,今日别来无恙否?”耿少拱手客套道。 “你少废话!”狼溪咬牙道,“别人敬你是獠王,我狼溪却偏偏不认这账。有朝一日,定要与你见个高下!” “狼溪将军此来,是找本少算旧账?”耿少眯眼道,嘴角獠牙渐渐突起。 “非也!”狼溪朗声道,“野狐先生军令,命我等护送千岁南下。” “将军是奉命来此,并非来找本少打架?”耿少奇道。 “你我之间必有一战!”狼溪自傲道,“你这獠王的称号,帝都王上封得,可我狼溪不认得!” “这么说来,狼溪将军是想亲自掂掂本少的斤两?”耿少不动声色道。 “求之不得!”狼溪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耿少见状,也不含糊,拉开架势,准备干架。 “且慢,我尚有一言。”狼溪咬牙道。 “将军请讲?”耿少奇道。 “本将奉军师令,日前便在此处相候。”狼溪坦言道,“前面巫峡谷,蜂后鬼鬼祟祟出没谷内,怕是欲对千岁不利。” “蜂后!”耿少闻言一惊。 “本将率众于谷外埋伏,日夜查探,定然不错,蜂后此刻正在巫峡谷内。”狼溪直言道,“千岁最好改道而行,退回葭萌,再从东海径南下。” “退回葭萌,本就凶险万分。改道东海径,更是颇耗时日。”司马长老闻言大惊,劝道,“早一日南下,便早一日安心;多一分耽搁,便多一分凶险啊!” 司马刚烈眉头紧皱,却是沉思不语。 “我言尽于此,动手吧!”狼溪不再多言,拉开架势,磅礴的妖气冲天而起。 “司马兄……”耿少转身道,“本少愿以性命担保,司马兄若是退回葭萌,断然无忧。” “獠王小兄弟,你怎知这位狼溪将军所言,定是实情?”司马长老焦急道,“这位狼溪将军,当年在阿诺村曾受折辱,若是怀恨在心,故意设计于此,我等却怎生是好?万一蜂后不在巫峡谷,而恰是在东海径,我等又当如何?” “长老放心,本少愿立军令状,若是狼溪将军所言不实,本少愿以性命相偿。”耿少毫不犹豫道。 “獠王小兄弟不可意气用事,生死大事岂能儿戏?”司马长老苦劝道,“狼溪乃王师远征将军,不在同一阵营,各为其主,也是自然。” “军中无戏言,本少愿立军令状!”耿少掷地有声道。 “獠王小兄弟不可,这军令状一立,便再无挽回的余地。”司马长老劝阻道,“岂能仅凭狼溪片面之辞,就如此草率决定?” “长老放心!”耿少果决道,“这位狼溪将军,为报先生知遇之恩,敢凭六千兵马,斩熊彪于马下;为救东海万千百姓,敢领千余王师,救沈让于关前。本少绝对相信,这位狼溪将军,为报当年折辱之仇,定会堂堂正正与本少见个高下!” “这……”司马长老闻言,却是迟疑道。 “霜霜也愿立军令状!”霜霜小脸一鼓,稚嫩道。 “霜大人,您也相信这位狼溪将军?”司马长老惊疑道。 “俺相信哥哥。”霜霜不假思索道,“哥哥既以性命担保,再加上霜霜这条命便是。” “霜大人武艺虽高,却不谙兵马权谋,岂知世人虚诬诈伪,莫要轻信啊!”司马长老急道。 “木槿也愿立军令状!”秋木槿缓缓走下车来,冲司马长老欠身一礼,恭声道。 “木槿姑娘,你一向老成持重,怎也……” “耿兄既说无忧,木槿便再无疑虑!”秋木槿淡然道。 “这……”司马长老哑口无言道。 秋木槿素手轻扬,三张军令状一书而就,恭敬的呈上千岁。 司马刚烈手捧令状,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随手将三张军令状撕得粉碎,淡淡道:“返回葭萌,改由东海径南下。” “少主!”司马长老见状急切道。 “叔父,这许多年来,您带着刚烈水里来、火里去,比这凶险十倍、百倍的地方,何处没有去过?”司马刚烈单膝跪倒,诚恳道,“叔父担心回程凶险,确有道理。不孝子孙刚烈,恳请叔父再陪孩儿一回,再带着孩儿闯一回刀山、逛一回火海,叔父您可愿意?” 司马长老双手颤抖扶起千岁,颤声道:“老臣,当然愿意!” “起驾!”司马刚烈毫不犹豫,朗声道,“多谢狼溪将军,相救之恩,永生不忘!” 千岁的车架缓缓远去,留下耿少、霜霜、秋木槿矗立场中。 狼溪默默看着眼前一幕,竟是低头不语,一双利爪缓缓垂下。 “狼溪将军,可以开始了。”耿少仍不住出声提醒道。 “狼溪败了!”狼溪垂头丧气道。 “将军?”耿少奇道,“你这是……” “方才千岁架前,若是换成本将……”狼溪不甘心道,“狼溪自问没有这个气量!” “将军何出此言?”耿少大度道,“你我本在伯仲之间,若不生死相见,怕是难分高下。” “獠王大人,狼溪既然认败,便再无悔改!”狼溪慨叹道,“巫峡谷内,蜂后若是不见千岁车架,必然起疑,定会追杀而去。狼溪受野狐先生所托,定会全力与其周旋。獠王、狼王二位大人,你们速随千岁而去。” “嘿嘿,狼溪将军,你这人忒也小气!”耿少闻言却是咧嘴笑道,“与蜂后周旋这么好玩儿的事,怎可少了本少?” “前面可是腥毒蜂后!”狼溪正色道,“金刚魔猿都曾伤在她透骨钉魂针之下!” “熊彪、狮驼,哪个不是狠角,结果如何?”耿少不屑道。 “蜂后可是妖王战力!”狼溪忍不住提醒道。 “葭萌关前,沈让大人放火硝烟,那时的蜂后难道不是妖王战力?”耿少理直气壮道,“区区一个文官,尚且无惧那骚娘们,本少顶天立地的汉子,怕她作甚!” 狼溪闻言一愣,不禁仰天长笑,慨叹道:“今日狼溪认败,心服口服!哈哈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 第三十一章 碧血丹心2 巫峡谷。 赤红药丸堆成一座小山。红色药山之前,蜂后锦衣玉袍,来回踱步,阴冷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一切,满意道:“不错,幸亏还留有这许多。” “多亏夫人先见之明。”下首一将附和道。 “本宫做事,必留后路。” “嘿嘿,夫人妙计。” “葭萌已然回不去了,神仙散虽妙,却是进不了东海。”蜂后怅然道。 “夫人何必忧心,迦楼罗沃土万里,东海进不去,咱们索性直接深入腹地?” “你的意思是说,直接深入帝都?” “以蜂后大人的权位,想必不难!只要能带来高额赋税,王上对夫人可是言听计从。” “深入帝都,炼制尸鬼,一旦兵变,便可直接掌控腹心。”蜂后点头道。 “嘿嘿,夫人英明。” “可若要深入帝都,单单王上点头,却还不够……”蜂后沉吟道。 “夫人有何疑虑?” “鹿荣、沈让这帮老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岂能坐视不管?” “这帮老家伙,动手除了便是,何劳夫人费心?” “杀不得!”蜂后摆手道,“要是能杀,老身早就动手,岂会等到现在?” “夫人,为何杀不得?” “他们可是两朝元老,深得王上敬重。若是动了他们,怕是连王上都会追究!” “夫人怎么忘了?如今的王上,对一人可是言听计从!” “你是说……?”蜂后迟疑道。 “不错,妩姬娘娘。” “好!”蜂后恍然道,“你速去联络狐貂、树貂两位大人。” “夫人英明,在下这就去办!” 待下首将领离去,蜂后面色渐沉,目光锐利,冷声道:“出来!” 巫峡谷一片空旷,四下悄无声息。 “难道还要本宫请你不成!” 迎接蜂后这句话的,竟是两道凌厉的风刃,径直凌空劈下。 蜂后淡淡看了一眼,腰肢轻扭,从容避过,轻佻道:“就两下子?” “蜂后!”狼溪蓦然现出身形,怒斥道,“你身为迦楼罗子民,竟然私通外敌,本将岂能饶你!” “狼溪将军,你在朝为官多年,怎会不谙世事?”蜂后阴笑道,“听了不该听的话,这后果如何,将军难道不知?” “蜂后,你变节通敌!”狼溪厉喝道,“我定将禀告王上,让帝都朝野通晓此事!” “你以为这里,有人可以活着出去?”蜂后却是冷笑道。 话音刚落,蜂后一抖手腕,几枚蜂针迸射而出。 “嗯,哼!”巫峡谷四周石壁传来几声闷响,数匹雪狼应声而落,显然受伤不轻。 霎时间,天地禁声。狼溪腰腿未动,身形几个闪烁,已然退至谷口,眼看就要逃遁。 “想跑!”蜂后俏脸一沉,展开身形,纵身向谷口掠去。 说时迟、那时快,狼溪刚刚现出身形,却见几枚腥红蜂针,直奔面门而来。蜂针未到,却闻一股腥臭扑鼻,狼溪心头一惊,暗道:“好快!” 狼溪一咬牙关,再次发动身法,天地又一次陷入沉寂。 几枚蜂针牢牢钉在地上,狼溪却已然失去踪影。 “该死的妖狼!”一击未中,蜂后心中暗骂,纵身追去。 谷外峭壁之上,狼溪现出疲惫的身形,尚未喘匀气息,却惊觉一只白皙的手掌,悄然按向自己肩头。 “还想跑么?”阴冷的女声传来,就如来自九幽的厉风,让人心寒。 狼溪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立时拼了老命连续发动身法,天地再次禁无声息。蜂后索命的单掌,尚未落上狼溪肩头,掌下却已然失去人影。 “哼,无音身法虽然逆天,却最是耗气,看你能坚持多久?”蜂后嘴角轻扬,冷哼道。 远处狼溪再次现出身形,大口喘着粗气,却是不敢回头,紧咬牙关,毫不犹豫的再次发动身法,夺路而逃。 “留下吧!”蜂后似是有些不耐,一抖手腕,一道紫忙疾射而出。 连续四次发动身法,狼溪已是强弩之末,眼见紫芒射到,竟是无力躲闪,“啊”一声惨呼仰头栽倒,左肩被牢牢钉在地上。 蜂后并未动身,仍旧矗立原地,舔着红唇,好整以暇道:“这回看你哪里跑?” 众狼本已冲出谷口,远远瞧见狼溪受伤,竟是返身来救。 蜂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掌心紫光闪现。一道雪白的狼影冲至狼溪身旁,却是蓦然倒地,气息全无。 “嗷!”群狼见状,仰天怒啸,纷纷冲来。 蜂后掌心紫芒连闪,一只只雪白的狼影纷纷跌落山崖,再无声息。 狼溪见状,不竟睚眦俱裂,嘶吼道:“你们他妈都回来干嘛?给老子滚!” “嗷,嗷!”嘶鸣声不断响起,群狼接连向谷内冲来。 蜂后脸色微变,心下暗道:“竟还有这许多,幸亏制住正主,若是逃出一只,事情定然败露。” 蜂后连抖手腕,紫芒呼啸而出,前狼纷纷倒毙,后狼竟还是奋不顾身的冲来。 “滚!”狼溪嘴角已是咬出血来,拼命嘶吼道。 狼群被吼声一震,身形一顿,迟疑不决。 “都给老子滚,滚回帝都,见人就喊,蜂后变节!”狼溪没命的嘶吼道,“滚啊,快滚!” 狼群冲势一缓,竟是隐隐有了退却的迹象。 蜂后扬手射出一道紫芒,阴狠道:“给老身闭嘴!” 紫芒过处,狼溪小腿骨竟被生生打断,鲜血汩汩冒出。狼溪额头布满冷汗,却是紧咬牙关,连哼都没哼出一声! 狼群见状,再无犹豫,怒啸而上,向狼溪冲来。蜂后冷笑一声,双掌翻飞,道道紫芒射出。 眼见狼尸纷纷跌落,狼溪不禁悲鸣一声,惨呼道:“你们不走,我死不瞑目!” “哈哈哈,来的好!”蜂后见狼群不逃反进,大喜过望,手掌一翻,透骨钉魂针再次祭起,却闻“轰”一声炸响,巫峡谷内红芒大盛,熊熊烈焰冲天而起。 “神仙散!”蜂后脸色大变,飞身赶回谷内,却见烈焰滔天,如小山般堆积的神仙散早已付之一炬,再无半点存留。 “我多年的心血!”蜂后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咬牙恨声道,“几个小鬼,本宫要你们不得好死!” 几只雪狼趁机奔向谷口,正欲救人,却见紫芒一闪,几条狼影纷纷倒地,再无声息。 蜂后明明身在谷内,可谷外妖狼却被悄然射杀,不想这透骨钉魂针的威力,竟然凌厉如斯! “蜂后!”狼溪嘶吼道,“你有种就给个痛快!” “你们坏了老身大事,还想一走了之?”蜂后愤恨道,“哪有这么便宜!” 弟兄一个个惨死眼前,狼溪不禁睚眦俱裂,一咬牙,竟抬掌向自己天灵盖拍去。 “咔”一声脆响,一道紫芒闪过,狼溪小臂顿时瘫软,无力的垂下。 “想自杀?”蜂后阴冷道,“没那么容易!” 狼群已然所剩不多,可仍是前仆后继的赶来。狼溪臂骨已断,无法自裁,强忍痛楚,绝望的嘶喊:“都走啊,你们他妈的来救我作甚!” 方才狼溪正面诱敌,耿少却溜至谷内,红芒真火呼啸而出,将残余的神仙散焚烧殆尽。待蜂后返回谷内查看,耿少等人早已绕至谷口,却正碰见狼溪受困的一幕。 耿少眼见狼溪惨状,不由分说,正欲抢上,却被一旁秋木槿拦下。 “媳妇儿!”耿少急切道。 “不可!”秋木槿坚决道。 “为何?” “围尸打援!”秋木槿冷静道。 耿少本也是聪颖之人,方才眼见狼溪惨状,不免立时乱了方寸。如今被秋木槿出言提醒,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此乃上古神兵,透骨钉魂针!”秋木槿沉声道,“蜂后她身在谷内,纵然相去甚远,仍可祭起神兵,伤敌无形。当初金刚魔猿,怕就是这般吃了暗亏。” “那她为何不出谷追杀我等?”耿少疑道。 “只怕这上古神兵也非易与,颇耗气力,许是她不便移动身形。”秋木槿沉吟道。 “哼,老身即便不动,又能怎样?”蜂后的声音冷冷传来,“凭你们也想救人?” “獠王大人……”狼溪气若游丝道。 “狼溪将军,你失血过多,莫要讲话。”耿少劝阻道。 “獠王大人,邪丹可都焚毁?”狼溪虚弱道。 “一个不留,全部焚毁!”耿少点头道,“多亏狼溪将军正面迎战蜂后,我等这才有机会动手。” “好啊,好!哈哈哈……”狼溪闻言竟是仰天长笑。 “狼溪将军,你……”秋木槿见状,不由担心道。 “獠王,我且问你,这巫峡谷一战,谁当立首功?”狼溪突然厉声道。 “若无狼溪将军正面迎战蜂后,我等岂能建功?”耿少正色道,“当然是狼溪将军的功劳!” “好!”狼溪高声道,“那这次你我之间的比试,究竟谁胜谁负?” “本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耿少坦然道。 “哈哈哈,獠王兄弟,我一将死之人,你且与我实话。”狼溪气喘道,“这次比试,我侥幸胜出,你心中服是不服、佩是不佩?” “本少打心眼儿里佩服!”耿少抱拳拱手,诚恳道。 “哇哈哈哈……”狼溪闻言,不禁仰天狂笑。 “狼溪将军,你莫动真气,当心伤口……”秋木槿一旁忍不住劝道。 “獠王大人,狼溪有一事相求。”狼溪突然恳切道。 “将军请讲。” “狼溪无用,劳烦獠王大人,给狼溪一个痛快!”狼溪目光坚定道,“再劳烦獠王带话给野狐先生,狼溪没有辜负他的教诲。先生交待的每一件事,狼溪都谨遵将令,如约完成。我狼溪一生顽劣、恶习难改,但临死前,所做的每一件事,上对得起天地养育,下对得起先生栽培……” “这……”耿少迟疑道。 “獠王,这是狼溪此生最后的请求,请你务必答应!”狼溪虚弱道,“想我狼溪,从小生于狼族、长于狼族,却正逢老狼王归隐、獠王陨落。从此狼、獠两族便一蹶不振,屡屡受人欺凌。那时霜大人年幼,虽是妖王血脉,却是阴毒缠身。别人只当我们狼族小姐体弱多病,便更不把我狼族放在眼里。年逢干旱,北疆熊彪、狮驼竟公然筑坝拦水,使其不得南下。我族河水干枯、土地荒芜,却愣是不敢吭气儿!呸,什么啸月天狼,什么吸血獠王,都是他妈的软蛋!我狼溪从小就只有一个志向,我要出人头地,我要被人看得起,我不要再被人踩在脚下!所以我一生苦苦追求,我要变强,强到足以踩人,便可不被人踩。那些曾骂过我的人,我要他后悔一辈子;那些曾笑过我的人,我要他一生再也笑不出来!于是我苦练武艺,到处招惹事端,横行霸道,若是生非。因为我不霸道,就会受人欺辱;我不招惹别人,便会被人招惹。我狼族已经忍够了!” 耿少静静倾听,心中明明并不认同,可不知为何,此情此景,却竟连一句责备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几经厮杀,终于群雄中脱颖而出,连遥远的帝都,都知道如今没落的狼族,还有我狼溪这号人物。”狼溪咽了口吐沫,继续道,“我入朝为官、恪尽职守,却被王上打入天牢。那时我万念俱灰,我不想被人欺,不想被人踩,我苦苦挣扎一生,就为出人头地而已。可谁想到了最后,还是被人死死踩在脚下!后来,我被恩师野狐先生救出,受先生教诲,培养成才。想我狼溪,一个好勇斗狠的市井流氓,恩师居然要我当三军主帅!我……” 狼溪不禁哽咽难言,一行清泪不自主缓缓流下。 这还是第一次见狼溪将军落泪,当年在帝都被困天牢之中,冥河对峙狮驼之时,断崖谷熊彪巨斧之下,葭萌关蜂后神兵之前,都不曾见狼溪将军皱过一下眉。如今,狼溪将军居然落泪了…… 秋木槿默默拉过霜霜,转过身去,背对狼溪。 霜霜疑惑的看着木槿姐姐,水汪汪的眼眸充满了疑问。 秋木槿轻轻摸了摸霜霜的头,传音柔声道:“给将军留下最后一丝尊严,尤其是在你面前……” 霜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竟乖乖背对狼溪,静立不语。 蜂后此时似也颇感兴趣,竟是默然不语,并未曾动手…… 狼溪感激的看了秋木槿一眼,待心情稍复,继续道:“在遥远而又寒冷的北疆,野狐先生锦囊妙计,让我以六千兵马,斩熊彪、淹狮驼,短短一月,收复北疆,将黑风寨的强盗统统赶出关外。我以为,我可以扬眉吐气,我可以被人瞧得起,我不用再被人踩在脚下,我狼溪可以挺起腰杆作人!当我率师回到关内,我看到的是……我看到全城百姓,居然跪在街道两旁,哭喊着我的名字,感谢我替他们赶走了北方强盗。一位老妈妈,颤巍巍行至我的马前。她家里遭黑风寨洗劫,儿女被强盗所杀,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孙女相依为命。听到我大破黑风寨凯旋而归,说什么都要亲自来到我的马前,将家中仅存的一斗小米,双手颤巍巍献上……我当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我手捧这斗小米,可却有如千斤之重。我狼溪这辈子,他妈的第一次被人尊重!我连想都没想过,我打人,我骂人,我惹是生非,我自甘堕落,可有朝一日,我居然会被人真心的尊重!这斗小米拿在手中,顿觉自己半生空过。野狐先生让我明白,我想出人头地,原来并不需要干掉他人;我不想被人踩在脚下,原来并不需要踩踏别人!那斗小米入手的一刻,我狼溪才真正站起来活着!从此再没有人笑我狼族,再没有人欺我族人。周围族众,竟拿出家中仅有的存粮,救济我狼族贫寒的土地。那些族群,以前我打压他们,他们从来不曾服软。如今我并未奢求,他们却主动救济我妖狼族人……”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寒冷的北关,妖狼族正在抛洒热血,保卫他们共同的家园!”秋木槿早已热泪盈眶,忍不住出声道。 “獠王,我没你幸运。我半生迷惑颠倒,干的都不是人事。所幸临终前,逢恩师点化,才知自己为何而活,已是庆幸不已。劳烦你转告恩师野狐先生,狼溪虽然愚钝,但自拜领帅印以来,一心为国为民,所作所为,无愧于心,没有辜负先生的教诲……” 言罢,狼溪紧闭双目,不再言语,默默引颈待戮。 “嘿嘿,野狐先生就在葭萌关内,狼溪将军有话亲自去讲。”耿少牙关一咬,丹田运气,反掌拍出,厉声喝道,“区区一枚蜂针而已,蜂后我看你如何蜇人!” 耿少内家真气汹涌而出,何其雄浑。巫峡谷口瞬间飞沙走石,遮云蔽日,难以视物。 耿少不停催动内力,喝道:“救人!” 几匹狼妖见状,纷纷趁机扑上,竟然成功赶至狼溪身侧,正欲救人,却见眼前紫芒一闪,便瞬间失去意识,再也倒地不起。 “怎么可能?!”耿少见状大惊,骇然道。 这一幕,看得秋木槿冷汗直流,咬牙道:“蜂后根本无须目力,但能感应到对方气息,神兵便可出手!” “走,别管我!”狼溪气急道。 “那便如此!”耿少牙关一咬,一股狠劲儿上来,搓掌成刀,几道凌厉的风刃,迸射而出,击打在谷口乱石峭壁之上。 霎时间,尘沙乱舞,碎石飞扬。 “哼!”蜂后冷哼一声道:“障人眼目而已,这招对老身没用。” 耿少充耳不闻,一提丹田真气,凌厉的风刃狂射而出,不断击打在乱石峭壁之上。 “你这是要……”秋木槿忍不住吃惊道。 耿少不容分说,体内真气不断外吐,化成凌厉的风刃不断射出,几十道,上百道,数百道……谷口峭壁再也经受不住,几块巨岩滚落,竟是挡住谷口,恰好将狼溪身形掩住。 “成了!”耿少喜道。 数匹雪狼见巨岩堵塞谷口,立时扑身而上,营救狼溪。身形尚至途中,又见紫芒闪过,竟是洞穿巨岩,将几匹雪狼射翻在地。 “透骨钉魂针无坚不摧,这岩石虽厚,却是挡之不住!”秋木槿见状急道。 耿少一咬牙,发狠道:“拼了!” 霎时间、天地禁声,此时秋木槿的喝阻声,已然赶不上耿少的身形。 无音身法发动,耿少现出身形,已是在谷口巨岩之后。 耿少拉起狼溪,却见巨岩之上,一道紫芒洞穿而出。耿少不及闪避,双掌平推而出,内力外吐,竟将狼溪远远推出。耿少借反推之力,身形后仰,将山崖上银发老者所授身法发挥到极致,腰腿未动,身形竟生生后退两尺,堪堪将紫芒让过。 “什么?!”蜂后忍不住惊呼出声,骇然道。 透骨钉魂针例无虚发,天下居然有人能够避过!这足以让整个妖兽界震惊不已…… “嘿嘿,巨岩虽然挡不住那骚娘们的蜂针,却足以延缓其速。”耿少一抹额头冷汗,咧嘴笑道,“只要有这一刻延缓,本少便可救人。” 狼溪身形如断线的风筝,远远飞出。霜霜蓦然现出身形,两只小手搭上狼溪肩膀,二人身影竟同时消失在原地。 “霜霜,跑!”耿少急呼道。 “霜、霜大人……”狼溪昏迷前,嘴里喃喃道。 霜霜身形虽然娇小,可速度却是快极。堂堂新晋狼王月寒霜,岂是虚名?几个闪落,已然不见踪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 第三十二章 命悬一线1 狼溪和霜霜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耿少一抹额头冷汗,咧嘴笑道:“狼溪将军,你不是不服本少么?胜负未分怎可冒然赴死?本少等着你,待你伤势痊愈,你我再分高下!” “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蜂后阴冷的声音传来。 耿少闻言一惊,转身瞧看,只见蜂后面色铁青,正矗立身后。 “我说蜂后大人,您堂堂妖王战力,跟我这无名小卒较个啥劲儿?”耿少额头冒汗,嘴上却耍无赖道。 “哼,妖狼逃遁,木野狐必然联合东海大小官吏,合本上奏参我。事情已然败露,本宫难回帝都,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蜂后面色难看,嗓音嘶哑道,“你说,本宫不找你算账,却找谁人?” “蜂后,你莫要欺人太甚!”耿少恐吓道,“难道你忘了东海关城下一战?” 这话不提还好,耿少一提此事,蜂后立时面色大变,羞愤难当。当时噬魂鼠皇幽泫、穿云守将龙樱、吸血獠王耿少、啸月天狼寒霜,四大妖王战力,围攻蜂后一人。蜂后苦战不下,耿少趁机背后偷袭。蜂后闪躲不及,后背锦袍被利刃划破,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雪白的肌肤。幽泫等人皆是守礼之士,见蜂后如此不堪,便也不再追击,放其回城…… “你这是找死!”蜂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字。 “你难道不怕我等故技重施?”耿少威吓道。 “哼,幽泫老儿不在此间,凭你又能怎样?”蜂后不屑道。 “本少确实不能怎样……”耿少老实道。 这大实话一出口,蜂后却是闻言一愣,心里暗自嘀咕:“难道幽泫当真就在左近?这里离葭萌不远,幽泫来此也不无可能……又或是这臭小子装腔作势诈我?” 蜂后暗自琢磨,一时竟猜不透耿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耿少更是有苦自知,表面上双手后背,悠然自得,实际上掌心全是冷汗,不住的传音催促:“媳妇儿,快逃!我拖不了太久。” “那你咋办?”秋木槿急切的传音声在耿少脑中响起。 “本少堂堂吸血獠王,身法无双,谅这老妖精能拿本少如何?”耿少兀自逞强道。 “哼,你诈我!”蜂后似有察觉,眼中厉色一闪,怒喝道。 “本少如何诈你?”耿少反问道。 “你跟谁人暗中传音?”蜂后阴狠道,“休想欺瞒本宫!” “腥毒蜂后,你堂堂妖王在此,四下一切尽在你掌控之中。本少方才跟谁传音,岂能瞒得过你?”耿少言罢,有意无意朝秋木槿藏身之所瞥了一眼。 “那个小娘皮藏身于此,本宫岂能不知?”蜂后却是不信道,“本宫问你,方才却在跟谁人传音!” 耿少心知,秋木槿藏身在侧,以腥毒蜂后的修为,岂能瞒过?这才故意暴露秋木槿的所在,以实情相告。蜂后阴险狡诈,生性多疑,却偏偏不肯相信。这世上,确有这么一类人,信假不信真。你跟她讲实话,她反而不信…… 耿少目光闪躲,欲擒故纵道:“哪里还有人在?” “臭小子,满口鬼话,没一句真实!”蜂后忍不住啐骂道,心里却是越来越虚。 “媳妇儿,快走!”耿少传音催促道,“蜂后有所忌惮,你一个小娘皮跑了,她不会在乎。”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秋木槿急促的传音声再次响起。 “媳妇儿,你直奔葭萌;我身法快,反向前往南疆。葭萌千古雄关,易守难攻,到了葭萌你便无忧。南疆有龙神、紫貂相助,本少也无可惧。”耿少传音宽慰道。 “你骗人!”秋木槿传音响起,哽咽道,“葭萌就在眼前,转眼即到,可南疆此去千里,重山相阻,你如何见得到龙神、紫貂?” “哎呀,怎么是女人都喜欢说本少骗她?”耿少顿感头大,却是好言相慰,“媳妇儿,这老妖精虽是妖王,但本少好歹也是堂堂獠王。她想抓本少,没那么容易。” “南疆千里之遥,你我何时才能再见?”秋木槿这次的传音,声音很低…… “嗯?”耿少闻言一愣,却闻秋木槿低声道,“我从人间度过结界,大老远赶来兽界,好容易才见你一面,如今却又要……” “媳妇儿,你说什么?”耿少怔道。 “我走了……蜂后不会在乎我一个小娘皮,你定要逃得性命!”留下这句传音,秋木槿纵身掠出,竟是巫峡谷方向,与葭萌相反! “媳妇儿,不可!”耿少传音急切道,“那边可是南疆的方向!” “南疆有龙神、紫貂相护,可保我这小娘皮周全。”秋木槿回道。 “混帐!”耿少不禁破口大骂道,“南疆千里之遥,你怎可能回去?” “你直奔葭萌,蜂后必然追杀于你,小女子自然无忧。”秋木槿淡淡道。 “呸!”耿少气急败坏道,“蜂后忌惮幽泫,若是幽泫伏兵在侧,必是葭萌方向,蜂后怎敢追杀?”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秋木槿幽幽道。 事实再次证明,我们的耿少在秋木槿面前耍小聪明,是无用的…… “想跑!”蜂后眼中厉光一闪,纵身向秋木槿掠去。 耿少见状大惊,下腹丹田一股火热直冲灵台,霎时间双目血红,后背五根倒刺赫然立起,高喝道:“蜂后,你敢碰她!” “哼,你有什么资格,威胁老身!”蜂后冷哼一声,径直向秋木槿掠去。 “妖杀斩!”耿少搓掌成刀,凌空劈下。一道无形刀刃,虚空中蓦然成形,破空而来。此斩虽无刀形,却具刀意,直奔蜂后脑后而来。 妖杀斩,可是噬魂鼠皇幽泫的成名绝技,响彻兽界数十年。蜂后陡见此招,吓得花容失色,身形一歪向旁边滚落,狼狈不堪的闪躲开去。 蜂后灰头土脸的爬起,一抹额头冷汗,心有余悸道:“幽泫,你总算出手了!” 四下里一片空寂,竟是无人响应…… “幽泫,你堂堂鼠皇,居然暗中偷袭,算什么英雄?”蜂后气急败坏道,“有种你给老身出来,咱们手上见见真章!” 四下里依旧无人回应…… “幽泫,你这是何意?”蜂后嘶声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你意欲何为?” 只有巫峡谷萧瑟的寒风,孤伶伶回应着蜂后的嘶吼。 “不对!”蜂后四下探寻,猛然惊醒道,“方才那记妖杀斩,徒有其表而已。若当真是幽泫亲自施展,怎会如此轻易避过?” 蜂后四下打量,却哪里还有耿少的身影,顿时气得面色发紫,咬牙切齿道:“臭小子,定要让你知道老身的手段!” 巫峡谷另一边,一道迅捷的身影,正飞速穿梭于重山密林之中。 秋木槿面颊绯红,娇嗔道:“放,放我下来……” 秋木槿的抱怨,耿少充耳不闻,天地间突然禁声,耿少抱着秋木槿消失在原地。 这是耿少第十二次发动无音身法,此时的耿少早已汗透衣襟,却仍是紧抱秋木槿,在林间没命的奔逃。 秋木槿忍不住出声相劝,却无奈耿少再次发动身法,秋木槿的声音被永远留在了身后…… 无音身法玄奥无双,岂能连续发动?耿少早已不支,可仍旧没命的奔逃,一旦体力稍复,便毫不犹疑再次发动身法,夺路而逃。 这还是头一次,我们一向没心没肺的耿少,如此认真的逃命! 秋木槿看得出,这回耿少真的紧张了。秋木槿乖乖蜷缩在耿少怀里,看到耿少没命的催动身法,心里不禁一阵心疼,可又不知为何,心底深处隐隐还有一丝甜蜜在流淌…… 因为这一丝甜蜜,秋木槿义无反顾来到兽界,义无反顾北上帝都,义无反顾赴妖王凶宴,义无反顾反出帝都,义无反顾横跨千里冰原,义无反顾勇闯五关,最后在巫峡谷,义无反顾将葭萌方向唯一的生路留给耿少…… 披星戴月、没日没夜的奔逃,整整三日…… 耿少精疲力尽倒在树旁,大口喘着粗气。 “已经逃了这许久,蜂后应该不会追上。”秋木槿柔声安慰道。 “那老妖精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没那么容易放过咱们。”耿少气喘吁吁道。 “就算蜂后尾随在后,你也先给我好好睡上一觉再说,我给你掠阵。”秋木槿不容分说道。 耿少闻言咧嘴一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倒头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见间,日已偏西。 耿少但觉一阵恶寒袭体,不禁打个冷颤翻身跃起,双目警觉的巡视四周。 “怎么?”秋木槿柔声道。 “情况不对!”耿少警觉道。 又是一阵恶寒袭来,耿少不容分说,抱起秋木槿向身边灌木丛滚去。 秋木槿被耿少紧紧抱在怀中,俏脸一红,正要言语,却被耿少一把捂住樱口,再也作声不得。 只听不远处,夜风吹拂,树叶轻摆,竟隐隐有语声传来:“如此一来,方圆百里,那臭小子是插翅难飞。” “也活该这臭小子倒霉,竟敢得罪蜂后大人,那还能有好么?” “你说这臭小子什么来头,连蜂后大人的账都不买?” “你还别说,这小子真不是一般人,据说是摘星楼王者盛宴上,帝都王上亲自敕封的新晋獠王!” “新晋獠王?这来头可不小!” “来头不小又有何用?得罪了蜂后,大祸就要临头了。” “是呀,真可惜……” “你惋惜个屁!蜂后大人可是下了死令,在这方圆百里布下天罗地网。走脱了那小子,可就换作咱们大祸临头了!” “大哥放心,这天上飞的、山上跑的,都是咱们的眼线。那小子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待语音渐远,耿少这才松开臂膀,面色难看道:“坏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顺其自然便是。”秋木槿柔声安慰道。 “嘿嘿,媳妇儿,你不怕么?”耿少冲秋木槿咧嘴道。 “若你我命中真有此劫,纵是天涯海角,也躲之不过;若你我命不该绝,谅那蜂后有通天彻地之能,何惧之有?”秋木槿豪爽道。 “好!”耿少痛快道,“媳妇儿,这一路能有你相伴,我耿少纵然不敌蜂后,也不枉此生了!” 秋木槿闻言,面颊绯红,娇嗔道:“谁要与你相伴……” “媳妇儿,这一路上还有别人么?”耿少却是调笑道。 “那露儿姑娘怎么办?”秋木槿轻声道,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嗯?”耿少闻言一愣,奇道,“媳妇儿,你怎么知道露儿?” “呃……”秋木槿慌忙搪塞道,“霜霜说与我听的。” “霜霜?”耿少面露回忆道,“霜霜与我在人间相遇,她知晓露儿的事也不无可能。” “嗯!”秋木槿拼命点头道。 “霜霜这丫头怎么说?”提起露儿,耿少不禁黯然神伤。 “呃,霜霜说……”看到耿少神情黯然,秋木槿立时后悔提及露儿,吞吞吐吐搪塞道,“露儿是一位很淳朴、善良的姑娘!” “噗哧!”耿少本来还有些心绪低落,却被秋木槿这句话斗乐了,咧嘴笑道,“这可不像是霜霜所说!” 秋木槿顿时被逼得相形见绌,只得一咬牙,大声道:“霜霜说,露儿姑娘眼睛大大的,很好看,腰袋里藏有很多好吃的!” “哈哈哈,这像是霜霜所说!”耿少闻言大笑不止,开怀道。 提到霜霜,才终于看到耿少开怀的样子,秋木槿已然懂了,闭口不再多言…… “媳妇儿,以前在人间,咱们是不是哪里见过?”耿少突然正色道。 “为何突然这么问?”秋木槿避而不答,反问道。 “不知道……”耿少诚实道,“就是觉得与你相熟,不像是萍水相逢的感觉……” “是么?”秋木槿顾左右而言他。 “媳妇儿,咱们以前可是见过?”耿少沉吟道。 秋木槿顿觉头皮一阵发麻,正感手足无措,耿少却突觉一阵恶寒袭体。这次的恶寒是那么的清晰,灵魂深处都感到一丝战栗。耿少二话不说,拉过秋木槿抱入怀中,天地顿时禁声,两人一起消失在原地。 就在耿少身影消失的刹那,一道紫芒闪过,牢牢钉在山岩之上。 不远处,耿少现出身形,掩嘴惊呼道:“不可能!” “是透骨钉魂针!”怀中秋木槿目光锐利,冷静道。 “可是蜂后她……”耿少惊疑道。 “蜂后她不在此间。”秋木槿镇静道。 “媳妇儿,你怎知道?”耿少奇道。 “若是蜂后在此,方才那记偷袭,咱们避不开。”秋木槿冷静道,“而且,她若真在此处,根本用不着偷袭。” “这倒也是。”耿少点点头,转念又道,“那这透骨钉魂针却是何人所发?” “蜂后!”秋木槿肯定道。 “这怎可能?”耿少闻言吃惊道。 “放眼整个妖兽界,只有蜂后才能发动这等神兵。” “可她不在此间啊?” “所以她才失了准头。” “媳妇儿,你的意思是,这透骨钉魂针居然可以……” “突破时空界限,类似当初的野狐箭。”秋木槿沉声道,“不愧是上古神兵。” “这么说,蜂后现下据此尚远。”耿少思索道。 “应是不错。” 正谈话间,没来由又是一阵恶寒袭来,耿少一把拉过秋木槿,向一旁闪去。果见一道紫芒破空而至,瞬间将山中巨岩洞穿。 眼见这紫芒不期而至、无迹可寻,我们的耿少再无犹豫,拉起秋木槿夺路而逃。 一路奔逃,耿少耳边风声炸响,呼啸而过。吸血獠王的速度岂是一般,就算不发动无音身法,在这茂密的丛林中,也没几个妖兽能出其右。 耿少担心秋木槿跟不上自己的速度,一直有所收敛,这时悄悄斜眼瞥去,却见秋木槿不急不徐紧跟在后。耿少奋力前冲,秋木槿便也跟着加速,耿少暂缓口气,秋木槿便也暂缓脚步,竟是如影随形一般。看到此景,耿少大感放心,这才全力施为,疾驰而去。 疾驰许久,耿少耳畔只闻风声炸响,却无媳妇儿的声息,不禁心中大急,正欲回头查看,却闻秋木槿轻声道:“紫芒劲势锐减,看来即便是蜂后,也无法持续发动神兵。” 耿少闻言着实吃了一惊,自己已然展开身法、全力施为,媳妇儿竟还能开口说话!要知道如此迅捷的身法,一旦施展开来,全凭一口气吊住,哪里还能随便开口? “巫峡谷一战,就可看出,这透骨钉魂针并非没有限制。若要祭起神兵,蜂后怕也颇耗气力,无法随意移动身形。”秋木槿冷静道,“蜂后偷袭未果,知道你我已有戒备,便不愿再徒耗气力。” 耿少彻底傻眼了,却苦于正在疾驰之中,无法回话。一旦张口,真气外泻,便再也无法保持速度。耿少心中叫苦,勉强冲秋木槿点点头,满脸胀得通红。 秋木槿见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抿嘴嫣然一笑,便不再开口。 看来若不发动无音身法,单论长途脚程,我们身为吸血獠王的耿少,竟是比不上这看似娇滴滴的小姑娘。 时间匆匆过去,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 耿少突然顿住身形,气喘吁吁的一摆手,拦住身后的秋木槿。 秋木槿心知有异,遂也顿住身形,警视四周。 只见前方树叶摇晃,一名妖艳妇人,摆动着纤细的腰肢,缓缓从林后走出。 “蜂后!”耿少顿时面色铁青,沙哑道。 “臭小子,挺能跑么?”蜂后嘲讽道。 “就知道你这老妖精阴魂不散,鼠皇前辈特意吩咐我等,在此等候。”耿少依旧嘴硬道。 “哼,休想诈我!”蜂后识破耿少的诡计,不信道,“此去东海已然不近,幽泫还能平白无故,跑来此间不成?” “妖杀斩!”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后脊五根倒刺“咔嚓”一声赫然立起。只见无形掌刀凭空出现,虽无刀形,却具刀意,凌空劈下。 “切!”蜂后锦袍一挥,一股劲风腾起,这软绵绵的“妖杀斩”尚未近身,便消散无形。 “哈哈哈!”耿少却是拍掌大笑、捧腹不已。 “你笑什么?”蜂后阴声道。 “我这妖杀斩,虽无刀形,却具刀意,岂能用凡物格挡?”耿少一本正经道,“如今你已身受内伤,五脏俱损,命不久已!” “呸!”蜂后啐道,“就你这破招,有个屁刀意!” “蜂后,你大意了!”耿少摇摇头,惋惜道,“本少这妖杀斩,乃鼠皇前辈亲授,突破维次空间。你肉体凡胎,岂能硬接?” “你突破个屁维次空间!”蜂后阴沉道。 耿少拖住蜂后,暗中传音道:“媳妇儿,东南方向有条小河,你可瞧见?” “瞧见。” “当年云舒师尊曾教导本少,说这世间万物皆有属性,相生相克,没有绝对的利弊。蜂后既然身法迅捷,重山密林阻她不住,想必其水性不佳。” “好,就这么办。”秋木槿已然会意,微微点头。 耿少打定主意,丹田一股热流上涌,搓掌成刀,高喝道:“妖杀斩!” 一道无形掌刀再次凭空出现,虽无刀形,却具刀意,凌空劈下。 “不长记性!”蜂后不屑道,正欲挥袍挡格,却闻耿少轻声奸笑道,“本少这刀意乃是心中所发,这老妖精若敢硬接,必吃大亏!” 蜂后闻言略一迟疑,终于咬牙摆手挥袍,一股劲风腾起,徒有其表的妖杀斩立刻消散无形。 “呸,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蜂后啐骂道,“看你还有什么技俩?” 耿少似是早知如此,掌刀刚一劈出,便拉起秋木槿向河水狂奔而去。 眼看就要奔至河边,突觉一阵恶寒袭体,耿少抱住秋木槿向一旁滚落。一股腥臭扑鼻,几枚细小的蜂针,竟是贴身而过。 耿少一咬牙关,正欲再次发动身法,却见蜂后掌心紫芒闪烁,遥遥锁定自己。耿少立时顿住身形,不敢妄动。 耿少心里清楚,人家手中神兵,才是真的突破维次空间,自己带着秋木槿,万难躲避。 “怎么不跑了?”蜂后阴冷的声音传来。 耿少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双眼紧盯蜂后掌心紫芒,一言不发。 河水近在眼前,耿少牙关一咬,搓掌成刀,左掌劈出一记妖杀斩,右手拉过秋木槿便向河水跃去。 “不长记性!”蜂后袖袍一挥,便将有形无实的妖杀斩劈个粉碎,紧接着一抖手腕,掌心紫芒迸射而出。 霎时间,天地禁声,耿少勉强发动无音身法,双掌平推,将秋木槿轻轻送出。眼见紫芒袭来,耿少借力后退,腰腿未动,身形硬生生闪移三尺,竟堪堪将紫芒让过。紫芒虽未能全中,神兵带起的厉风却在耿少前胸,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耿少胸中气血翻腾,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蜂后欺身而上,白皙的手掌探出,指尖五道蜂针立起,直刺耿少心窝。 耿少重伤之下,竟是临危不乱,掌托蜂后手腕,让过蜂针,沉肩转体,一记腿鞭就势甩出,竟隐隐带有雷鸣声响。 “咦?”蜂后惊疑一声,侧身让过腿鞭,再次欺身而上,五道蜂针斜撩而上,直取肋下,端的阴险歹毒。 耿少腰腿未动,身形刹那间生生后退三尺,堪堪让过蜂针,回身又是一记腿鞭甩出。这道腿鞭何其凌厉,隐隐可闻风雷炸响。 “这是……!”蜂后哪敢怠慢,腾身而起,让过腿鞭,却惊觉脑后一股杀意袭来。一道无形掌刀凭空出现,虽无刀形,却具刀意,凌空劈下。 这回的“妖杀斩”尚未近前,蜂后便觉一股威压凌空而降,胸口一窒,竟是气闷难当。斩击迫近,单是四周激起的风压,竟是刮得蜂后俏脸生疼。 以蜂后的修为,自是可以硬接这记斩击,可如此一来,四周激起的风压,难免会划伤自己引以为傲的脸蛋。无奈之下,蜂后只得闪身后跃,狼狈的避开。 蜂后越打越是心惊,这回与耿少短兵相接,竟是没能讨到便宜! 耿少几记连招看似漂亮,实则早已是强弩之末,正感眼冒金星、双腿发软,却闻蜂后冷冷道:“方才那两记鞭腿,莫不是九天龙神的雷神鞭?” “嘿嘿,算你识货。”耿少嘴硬道。 “闪避的身法,是老狼王啸月天狼的风遁!”蜂后咬牙道。 耿少闻言一愣,这是当初洛龙村外山崖上银发老者传授的身法,耿少并不知其来由。 “最后那凌空而降的掌刀,是噬魂鼠皇幽泫的妖杀斩!”蜂后咬牙切齿道。 “不错!”耿少点头道,“此乃鼠皇前辈亲自传授。” “哼,每一招都似是而非,模棱两可,不知所谓!”蜂后恨声道。 其实耿少施展的招术,徒有其表、有名无实。招式的威力不在招式本身,而是要看由谁来施展。方才几招,若是当真由九天龙神、啸月天狼、噬魂鼠皇三位前辈合力施展,蜂后此时早已无法站着讲话…… 此时的蜂后也已察觉,耿少的招式唬人有余,伤敌却是万万不能。 蜂后看清虚实,再次欺身而上,双掌交错,层层探出,如细雨般绵密不断,不给耿少任何喘息之机。蜂后一旦认真起来,耿少立马相形见绌,左突右冲,却无法冲出蜂后绵密的掌法。 眼见耿少已然成为瓮中之鳖,蜂后陡然间掌法一变,指尖五道蜂针刺出,幻化成漫天箭雨落下。 耿少猝不及防、变招不及,浑身上下顿时被刺得血肉模糊。 “结束了!”蜂后眸中厉光一闪,随即一抖手腕,一枚粗大的蜂针斜刺而出,直取耿少心窝。 耿少眼见利针刺来,无奈全身要穴受制,竟是动弹不得。耿少心头一紧,暗呼一声:“休矣!” 耿少闭目待戮、万念俱灰,却隐隐听闻涛声响起,睁眼一瞧,却见眼前波光粼粼,竟是一柄寒光闪耀的长剑挡在身前,剑身镌刻“秋水”二字。 秋水神剑出鞘,蜂后索命的利针,竟被悄无声息的斩断! “媳妇儿!”耿少不禁惊呼出声。 秋木槿皓腕一抖,立时幻化出层层剑花,如风过湖面,水波层层荡漾开来,幻化成一片炫彩的水幕,挡在耿少身前。 平日里秋木槿腰间佩剑从不离身,可神剑出鞘耿少还是头一回见到。 “达摩三剑!”秋木槿神情专注,朗声道。 随着秋木槿话落,秋水神剑在真气鼓荡下,“嗡”一声长鸣,响彻苍穹,顿时幻化出层层剑光,带起滔天水幕,一股君临天下的威压从天而降! 蜂后面色陡变,哪敢硬接,慌忙闪身后退,唯恐避之不及。 重重剑花、层层水幕、水波粼粼、剑气迫人,蜂后只觉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剑气鼓荡,缓缓消散,一切重归平静。蜂后定睛瞧去,只见树影婆娑、沙土飞扬,却哪里还有二人身影…… “哼!”蜂后气得直跺脚,咬牙道,“两个小鬼,一路货色!” 蜂后展开身法,一路追至河边,只见河水中心,两道人影,早已顺流而下。 蜂后气得跳脚,却是不敢跃入水中,只得沿岸追赶,不多时便已至巫峡崖边。 只见悬崖高耸、峭壁嶙峋,一条白练直泻而下,撞入深不见底的寒渊。 “两个小鬼,前面已然无路,你们寻死么?”蜂后厉喝道。 奔驰的洪流中,耿少与秋木槿相视一眼,默然点头,二人紧紧相拥一起,一头扎入悬崖瀑布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 第三十二章 命悬一线2 巫峡谷另一边,东海径。 霜霜将狼溪将军救回葭萌,木野狐虽回避不见,却将本就不多的兵马,悄悄分出一部,护送玄烈千岁南下。 司马刚烈深明其中玄机,冲葭萌方向遥遥一拜,便在王师兵马护送下匆匆南下。 途中,司马刚烈开口道:“寒霜姑娘,本府已然无碍。咱们就此别过,你去寻我耿兄弟可好?” 霜霜抿着小嘴,拨浪鼓般遥遥头。 “寒霜姑娘,你年纪虽幼,却是堂堂一代妖王。”司马刚烈劝道,“耿兄弟、木槿姑娘二人,与腥毒蜂后周旋,凶险万分。你若前去,必有助益。” 霜霜闻言,眉头微皱,显然已被说动,可还是使劲的遥头不肯。 “寒霜姑娘你看,本府有大军护送,一路平坦,自然无忧。”司马刚烈力劝道,“姑娘自行前去便好。” 霜霜朱唇微启,却是坚定道:“哥哥传音嘱咐,要俺保千岁南下。无论如何,俺都要做到。” “可是寒霜姑娘……”司马刚烈正欲再劝,却被霜霜打断道,“狼族重义,一诺千金!寒霜虽然年幼,但身为妖狼一员,请千岁成全寒霜这份忠义之心!” 司马刚烈闻言不禁动容道:“勇将易得,可这份忠义难寻!我迦楼罗下一代中,有如此忠义之士,何愁不能复兴!” 司马刚烈遂不再多言,快马加鞭,向南方驶去。 书说简短,东海径果然一路坦途,转眼间三月过去,玄烈千岁的车架早已驶出东海地界…… 这一日,千岁的车架行至阴风谷。 阴风谷乃是迦楼罗界边,沼泽密布、毒兽出没。谷中终年云雾缭绕、瘴气遮目。 司马刚烈勒马驻足,警惕道:“此处乃天然用兵之所,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便闻谷中阴风肆虐,鬼哭狼嚎。一团血光乍现,阴山鬼母数人在血光中现出身形,阴笑道:“嘿嘿,真是冤家路窄。不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能碰上仇家!司马刚烈,老身要尔等血债血偿!” “护驾!”众将面色一变,纷纷护卫在千岁身周。 “后军变前军,缓缓退出此谷!”司马刚烈临危不乱,冷静道。 护卫兵马缓缓撤退,竟是丝毫不见乱象,显然训练有素。 “轰”一声巨响传来,谷口山石陷落,阻住去路,无数魔教鬼众窜出,转眼便将千岁车架围住。 护卫兵马无路可退,立时短兵相接,与魔教鬼众战至一团。 阴风谷沼泽之上,魔教的血遁身法大占上风。护卫兵马的铁盔重甲反倒成为负累,碍手碍脚、施展不开。 “这样不是办法,大家散开!”司马刚烈下令道。 “千岁,若是兵马散开,您怎么办?”护卫将领急切道。 “阴风谷虽然四面环山,却多小径,若是四下散开尚有一线生机;若是聚集一处,万事皆休!”司马刚烈坚定道。 “我等宁随千岁战死!”众将不依道。 “这是千岁谕令!”司马刚烈怒吼道,“尔等难道要违我将令!” “千岁爷,恕我等违令了!”众将死命挡在千岁身前,视死如归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司马刚烈振臂高呼道,“诸位既然不愿离去,那便随我杀出!” 霎时间,谷中气温陡降,寒气逼人。车架前方,魔教鬼众突然鬼哭狼嚎、纷纷后退。鬼众数量虽多,却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缺口正中,只见月寒霜一袭白衣,周身冒着丝丝寒气,衣角尤挂冰凌,冷冷道:“挡我者,死!” “死”字刚一出口,寒霜脚下沼泽蓦然结冰,一片雪白。白色迅速蔓延开来,鬼众四散而逃。周遭鬼众躲闪不及,尚未及惨叫,便已冻成冰人,再无声息。 阴风谷沼泽结成坚冰,护卫兵马冲杀而上,犹如奔驰在平川之上,紧随霜霜娇小的身影,如一把尖刀,硬是在魔教鬼众铁壁之上,捅出一个缺口。 “不好,是妖王战力!”阴山鬼母脸色铁青,咬牙道。 “鬼母,不解决这个妖王,怕是拿不住司马刚烈!” “屁话,老身当然知道!”鬼母没好气道,“如何解决?” “老夫祭起九幽龛印,可阻她一时。”幻雾王出主意道,“鬼母你趁机拿下司马,如何?” “好!”鬼母点点头,阴狠道。 护卫兵马一拥而上,正准备一鼓作气,冲出阴风谷,却陡闻厉风呼啸,如来自九幽的悲鸣! 霜霜面色一变,小手一扬,身后兵马立时驻足不前。 只见一只黝黑龛印,祭至半空,无数厉风呼啸而出,如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魔,张牙舞爪的扑来。 司马刚烈见状,心知不可强行突围,立时改道而行。 “哪里走!”幻雾王高喝一声,九幽龛印随风见长,竟向千岁车架罩去。 阴风侵袭,冻彻骨髓,四周卫兵肉体凡胎,岂能相抗,纷纷瘫软在地! 眼见千岁堪危,众人束手无策,却见黝黑的厉风中,一道白影闪过,霜霜俏丽的身影挡在车前,阴寒的九幽厉风竟是伤她不得。 “怎么可能?!”幻雾王惊恐道。 霜霜纵身而起,转眼已至近前,双足一点峭壁,身形再次飘然拔起,凌空双腿连环踢出,竟将九幽龛印踢落山崖。 “我的宝贝!”幻雾王见状,立时惨呼道。 尚且不及悲痛,四周陡然陷入一片沉寂,幻雾王但觉眼前一花,一只锋利的狼爪闪烁着幽幽寒光,竟从脖颈下悄然探出。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幻雾王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暗影追魂刃!”细腻的女声响起。 两道利刃破空而来,霜霜却已然失去了身影,堂堂暗影追魂刃竟连霜霜的裙摆都未能碰到。 “你个骚娘们,咋才来呐!”幻雾王差点哭出声来,悲愤道。 “闭嘴!”暗刃王恨声道,“要不是老娘,你这老东西早废了!” 不及多言,暗刃王但觉脑后破空声响,几道风刃悄然临体。暗刃王面色陡变,慌忙矮身让过,眼前一缕秀发飘落,风刃竟是擦着头皮而过。 “这丫头才多大年纪?”暗刃王不禁骇然道,“竟有如此战力!” “骚娘们,你才知道厉害?”幻雾老儿趁机招回九幽龛印,立时胆气壮了不少,阴狠道,“少废话,合力毙了她!” 霜霜身法诡异,暗刃王不敢分心答话,搓掌成刀,暗影追魂刃再次劈出。九幽龛印被再次祭起,厉风呼啸而出。霜霜以一敌二,与幽冥教两位殿下战至一处。 幽冥殿下受阻,护卫兵马压力锐减。司马刚烈下令,大军散开,各取小径,夺路而逃。自己则亲自率众断后。 “千岁,我等断后,您快上马!”下首将领催促道。 “不可!”司马刚烈坚定道,“弟兄们随我而来,岂能弃之不顾?” “千岁,你看!”下首一将遥指身后,惊呼道。 只见护卫兵马分成几股细流,各取小径,四散而逃。各队兵马不约而同,竟打出千岁的旗号,旗下更是有一身影,俨然正是玄烈千岁的服饰! “他们这是要……”司马刚烈恍然大悟,不由痛心道,“这叫我如何对得起众位兄弟!” “千岁,走吧!”下首将领苦劝道。 “五鬼追魂!”阴风乍起,血光漫天,阴山鬼母追至身前,众将正欲拼死抵抗,鬼母却视而不见,竟从身旁掠过,径直向远方追去! 众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其实他们不知,阴山鬼母宁死都不会相信,这世上竟会有主帅甘愿断后,为部下争取逃命之机。鬼母心念不正、以己度人,这才与正主擦肩而过! 司马刚烈见鬼母竟然不理自己,正欲高声呼唤,却被身旁将领捂住嘴巴,强行拖走。 护卫兵马四散而逃,阴山鬼母也不知到底哪个才是玄烈,只得逐一追去,如此徒耗不少时日,也没能拿住真正的玄烈千岁…… 司马刚烈在残将簇拥下,连日奔逃,狼狈不堪。 正疾驰中,战马突然一声嘶鸣,却是驻足不前。众人定睛望去,前方已是悬崖峭壁,无有出路。 后有追兵,前是末路,司马刚烈不尽一声悲叹:“天意啊……” 众将悲愤难忍,却闻山崖下稚嫩的童音传来:“上面可是玄烈千岁?” 司马刚烈循声望去,只见山腰峭壁之上,竟赫然站立着一名蓝衫小童。峭壁嶙峋,这小童几无落脚之处,四周就是万丈深渊。 司马刚烈见状大惊,却见这小童神情自若,不像是身处险境的样子,这才拱手作答:“在下正是。不知仙童来自何方,怎知在下微名?” “千岁,我家先生早已恭候多时,特命我在此等候。”小童朗声道。 众将闻言更是心奇,面面相觑。 “敢问仙童,你家先生如何知晓我等行踪?”司马刚烈奇道。 “我家先生说了,千岁近日遇难,必至此处,叫末学在此恭迎千岁。”山崖下,稚嫩的声音答道。 “可是仙童,前面是悬崖峭壁,我等肉体凡胎,怎能得见你家先生?”下首将领忍不住出声相询。 “无妨,诸位将军勿虑,但自策马前行便好。”小童不假思索道。 “这……”众将闻言更是张大了嘴,惊异不已。 “敢问仙童,你家先生法号为何?”司马刚烈恭敬道。 “我家先生姓孔,世人皆称孔先生。”小童朗声道。 司马刚烈闻言,再无迟疑,策马上前,却被下首将领拦阻道:“千岁,待我等先行,您再入内不迟。” 司马刚烈笑着拍了拍将领肩膀,不容分说,一马当先,踏入深崖。 众将见状大惊,纷纷紧随其后,冲入深崖。 就在众将冲出山崖的一刻,身周景色陡变,却哪里还有什么悬崖深渊?眼前豁然开朗、柳暗花明,好一处世外桃源…… 众将尊照小童吩咐,休养一日,顿觉精力尽复、神清气爽。魔教鬼众终也未能追来,怕是被山崖幻阵阻住去路。 这日,小童引众将深入桃源。曲径通幽处,但见一座茅棚雅舍,一名老者端坐于内,一手煮沏香茶,一手捧着古卷,怡然自得…… 穿云关内,司马刚烈曾和孔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待看清茅棚内老者样貌,赶忙上前拱手道:“败军之将,迦楼罗玄烈,拜见孔先生。” “哈哈哈!”孔先生放下古卷,长笑道,“明主仁心,众将忠义。有此圣君明主、忠臣勇将,万世太平可期!” 司马刚烈闻言,脸颊微微发烫,惭愧道:“玄烈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千岁何以败军之将自谦?”孔先生笑问道。 “唉,玄烈生于帝都,却是有家难回,自逃离帝都以来,千里奔波,毫无建树。”司马刚烈怅然道。 “哈哈哈!”孔先生闻言又是朗声大笑道,“千岁呀,你视民如子,四海为家。迦楼罗万里沃野,莫非王土;妖兽界亿万子民,皆是父兄。千岁你最大的愿望,莫不是让迦楼罗盛世太平、风调雨顺;子民安居乐业、各得其所。千岁,既然你的子民不曾离开过这片故土,你又何曾离开过家呢?” 司马刚烈闻言眼前一亮,精神振奋道:“不错,这片土地就是我的家。我生在天地间就是为了我的家人!” “哈哈哈,不错,不错。”孔先生点头道。 “可是先生……”司马刚烈面色一黯,颓然道,“玄烈实在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愧对先生的一番教诲。我东海起兵,五关尽失;葭萌一战,损兵折将;实无能力开创大业。幸有南疆诸位贤能相助,尚存一片基业,欲投南疆。不想又遭魔教伏兵,逃窜至此。若不是巧遇先生搭救,此时早已命丧黄泉。可惜玄烈空有扶摇九天之志,却实无匡扶天下之能……” “啊哈哈哈……”孔先生闻言却是放声大笑,捧腹难忍,似是听到了天下最为滑稽之事。 “先生?”司马刚烈见状不解,躬身请教道,“先生何故发笑?” “哈哈哈,千岁呀千岁,我的千岁!”孔先生依旧捧腹难忍,片刻后方才言道,“千岁此言差矣、谬矣,谬以千里……” “先生,此话怎讲?”司马刚烈忙诚恳请教道。 “千岁说,葭萌关前损兵折将;而老朽看到的,却是千岁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以两万残军力抗六万尸鬼。千岁说没有能力开创大业;而老朽看到的,却是东海关前蜂后以百姓开道,千岁宁可失去城关优势,也不忍对百姓下手,毅然弃城迎敌,为保全百姓血战沙场。这,才是真正的大业!千岁说遭遇伏兵,狼狈逃窜,巧蒙搭救,才逃得性命。而老朽看来,这世上哪有巧合之事?古来担当大任者,哪个不是上天锤炼、百般折辱?千岁遇难,是命中当有此劫;我在此恭候千岁,是千岁悲天悯人的浩然正气感召而来,却哪里有巧合之说?千岁说幸有南疆贤能相助,尚存一片基业。千岁啊,南疆虽然沃野千里,可保一隅偏安,可葭萌一战,换来的是天下归心啊!孰大孰小,岂不一目了然?千岁说空有扶摇九天之志,却实无匡扶天下之能。老朽不才,看到的却是明主仁慈贤达,众臣忠肝义胆,不信你听……” 孔先生话音刚落,忽闻茅棚外一阵嘈杂,不时有急切的语声响起:“千岁,千岁何在?!” “就在此间。”棚外小童稚嫩的声音回道。 只见寒霜与众位将领,浑身血污,匆匆赶至近前,纷纷拜倒道:“千岁,我等护驾来迟!” 前首一将话音刚落,仰头便倒,昏迷不醒;身旁一将忙起身相扶,却忘却自己臂膀已折,根本使不上劲,一个趔趄竟也跌倒在地。 司马刚烈见状大惊,忙起身搀扶,君臣重逢,却是喜极而泣,相拥一处…… 孔先生斜倚一旁,悠哉悠哉的品了口上好的雨花茶,轻声笑道:“明主仁慈贤达,众臣忠肝义胆,不信你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 第三十三章 绝处逢生1 巫峡岭寒渊,深不见底,激流暗涌。耿少与秋木槿紧紧相拥一处,暗流冲击之下,瞬间漂向远方。 二人长途奔波,人困体乏,此刻暗流汹涌,体力早已不支。耿少勉强睁眼瞧去,只见一截枯木撞来。 奔涌的洪流中,这截枯木便如救命的方舟。耿少一手拉住秋木槿,另一手拼命向断木挽去。无奈断木表面光滑,耿少在水中气弱,竟是抓之不住。 巨木擦肩而过,秋木槿探手腰间,顿时水波粼粼,秋水神剑再次出鞘,插入断木之中。秋木槿单手执剑,双腿上攀,夹住枯木,反手抓紧耿少。 激流中口不能言,秋木槿急切传音,却是不闻回应,回头瞧去,只见耿少气力用尽,已然昏迷过去。 秋木槿内心暗叹一声,咬紧牙关,双腿盘住枯木,探手入怀,掏出一条绸带,将耿少五花大绑,负于背上。 一系列动作看似简单,在这激流中却是吃力异常。忙完这一切,秋木槿顿觉一阵虚脱,扶住背上耿少,双腿牢牢盘住断木,顺流而下…… 不知漂了多久,耿少恍惚中但觉水势一缓,慢慢睁开惺忪的双眼。一阵炫目的光亮过后,耿少凝神瞧去,眼前竟是一片开阔的海面。 “你醒啦?”秋木槿温柔的声音传来。 耿少拍拍脑袋,这才忆起近日被蜂后追杀的惨况,二人借助一截枯木顺流而下,如今正飘荡在茫茫海面,一眼望不到尽头。 “媳妇儿,这是哪里?”耿少头晕目眩道。 “照方位推算,应是冥海。”秋木槿答道。 “冥海?”耿少闻言惊道,“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半月有余。”秋木槿幽怨的看了一眼耿少,低声道。 “我一觉竟然睡了如此之久……”耿少一拍脑袋,叹气道。 许久未进饮食,耿少但觉一阵饥肠辘辘,探手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潇洒道:“媳妇儿,想必你也饿了,弄俩白面馒头来。” “我的公子啊,茫茫大海,你让小女子上哪给您弄白面馒头?”秋木槿怨道。 “唉,若是换作往日,本少手中这张银票,谁人不争?如今却连个白面馒头都换不来……”耿少情绪低落,越发的□□。 “我有这个,你吃不?”秋木槿探手如怀,竟然抓出一把野草。 “你要本少吃这个?”耿少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 “嗯!”秋木槿认真的点点头。 “本少不吃草,本少要吃平湖鲈鱼!”耿少不甘心道。 “这里是冥海。”秋木槿提醒道。 “冥海鲈鱼也可以。”耿少眼睛发亮道。 “既然号称冥海,怎么可能有鱼?”秋木槿瞪了耿少一眼道,“修为强大的妖兽倒是有……” “那本少也不吃草。”耿少执拗道。 “你前几日昏迷,却是吃得很乖呢。”秋木槿笑道。 “媳妇儿,你前几日都喂草给俺吃?”耿少奇道。 “那可不?”秋木槿一本正经道,“不然你咋活过来的?” “俺的平湖鲈鱼啊,最不济白面馒头也成……”耿少哭丧着脸,嘟囔着抓起秋木槿手中野草,闭眼往嘴里塞。 野草入口,顿觉苦涩,耿少闭眼大嚼,囫囵吞下。这野草下肚,胃里顿觉舒服许多,耿少不禁暗暗心惊,秋木槿一旁却是抿嘴轻笑。 “媳妇儿,咱们这是去哪?”耿少问道。 “茫茫大海,咱们还能去哪?只能听天由命了。”秋木槿正色道,“所幸这里虽是冥海,却为淡水,水源倒是不愁。” “媳妇儿,你还有草么?”耿少委屈道,“俺还想吃……” “你胃肠初动,不可负荷过重,明日再给你吃。”秋木槿劝慰道。 “本少要吃草!”耿少耍赖不依道。 “来,乖,明日再吃。”秋木槿却是笑着宽慰道。 翌日。 秋木槿探手入怀,抓出一把野草,递到耿少眼前,轻声道:“来,吃饭。” 耿少二话不说,抓起就吃,嚼得津津有味,似是颇为美味,奇道:“媳妇儿,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秋木槿毫不犹豫道。 一连五日过去,二人依旧在这无边无际的冥海,随波漂流,漫无目的…… “桂花糕……白面馒头也成!”耿少趴在枯木上,无精打采的嘟囔道。 秋木槿探手入怀,递来一把野草。耿少一把抓过,狼吞虎咽而下,随后打个饱嗝,掬起冥海之水灌下,但觉一股清凉下肚,顿时神清气爽。 耿少心满意足道:“媳妇儿,这野草配凉水,原也并非那么难以下咽。” 耿少咂咂嘴,回味半晌,奇道:“媳妇儿,这许多天,你怎么不吃东西?” “因为……”秋木槿双手一摊道,“因为没了!” “媳妇儿,你怎会没草?”耿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废话,我身上长草么?”秋木槿埋怨道。 “媳妇儿,你把吃的都给了俺!”耿少心疼道,“你多日粒米未进,可怎生是好?” “摒除妄念,减少消耗。”秋木槿淡淡道。 “媳妇儿,你咋做到的?”耿少诧异道,“为啥俺一天不吃就饿得慌?” “师尊曾说,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其实非常微少。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念,意识散乱、妄念纷飞,这才徒耗能量。”秋木槿缓缓道,“若能制心一处,不起心动念,便可减少消耗,延年益寿……” “媳妇儿,啥是妄念?”耿少奇道。 “简单的说,焦虑、烦恼、嫉妒、不平,对未来的担忧,对过去的懊悔,贪婪无厌,嗔恚傲慢,这些都属妄念……” “媳妇儿,经你这么一说,本少感觉自己脑里,好像尽是妄念……”耿少细细体味道。 “所以你吃得多啊。”秋木槿笑道。 “媳妇儿,这妄念竟会徒耗能量,如此可怕?”耿少奇道。 “徒耗能量,只是其一。更可怕的是,妄念会感召灾病。我行医多年,大家只知病极投医,却不知施治的关键是在未病之时。很多无治之病,皆因妄念而起,常年累月,终无药可医。譬如老年卒中,皆因血行不畅而起,而血行不畅,却是由妄念变现的不净之物堵塞引起。庸医只知一味软化血管、活血化瘀,不抓根本,岂有效用?” “原来这一切皆由妄念而起,所以很多人恶疾缠身,关键并不在找寻良医,而是应该反躬自省?”耿少接口道。 “不错!”秋木槿叹道。“我行医多年,阅人无数。凡是恶疾,皆有因果,若不改因,如何治果?寻因觅果,溯本正源,才是□□。” “医道却是神奇!”耿少由衷感佩道,“媳妇儿,将来咱们若有闲暇,本少同你一起悬壶济世、弘法利生可好?” “好啊!”秋木槿心头涌起一丝甜蜜,笑容灿烂道。 “可是媳妇儿,咱们现下断粮,茫茫大海四面无援,这可如何是好?”耿少垂头丧气道。 “你瞧?”秋木槿提醒道,“妄念又起了?” “妄念?” “为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为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悔,都是妄念!”秋木槿正色道。 “咱们若是饿死这里,诸多老友便无法相见;耿家世代盛名,而我尚未光耀门楣;隐龙师徒欺人太甚,害我陈冤未雪……”耿少接口道,“媳妇儿,这些莫不都是妄念?” “正是!” “人之所以有灾祸恶疾,并非外境不好,而是自己妄念害人?”耿少若有所思道。 “正是!”秋木槿点头道,“遇事不顺、反求诸己。向内而求,方是□□。外界境缘本无好坏,己心妄念才会害人!” 耿少闻言,赶紧收摄心神,力求摒除杂念。片刻过后,耿少苦着脸道:“媳妇儿,这妄念忒也厉害,本少伏之不住。即便是片刻,也是不行。” “末法时期,五浊恶世,你我习气深重,若要不起心动念、降伏烦恼,谈何容易?”秋木槿叹气道。 “媳妇儿,这可如何是好?”耿少急道。 “既然心中做不到无念,那就控制自己,摒除万念,只留一个念头!”秋木槿正色道。 “一个念头,却是何念?”耿少接着问道。 “阿弥陀佛!”秋木槿恭敬道,“只此一念!” “阿弥陀佛?”耿少喃喃道,“本少还以为是什么玄妙的神咒……” “这是神咒中的神咒,□□中的□□,玄中之玄,妙中之妙,就专注在这一念之上!”秋木槿正色道。 “只此一念,便能成就?”耿少不解道。 “对!就用这一句佛号,降伏一切烦恼,降伏一切妄念。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定能生死自在、往生极乐……”秋木槿无限向往道,“如此,大事成矣!” “用这一句佛号,便可往生极乐?”耿少诧异道。 “就用这一句佛号,功夫得力就成!”秋木槿点头道,“师尊曾说,我佛慈悲,知道咱们末法时期的苦难众生,刚强难化、苦不堪言。是故,佛慈悲到极处,特留此法,可谓是咱们末法众生,最后的希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耿少低声轻呼几声,挠挠头,嘟囔道,“这样就能成就,未免也太……” “太过简单是吧?”秋木槿接口道,“要不简单,岂能称作普度众生的法门?此法背后义理,玄奥至极,唯佛世尊,方能开示。可此门方法,却又简便至极,可谓万修万人去。佛氏门中,不舍一人!” “不舍一人?”耿少更加惊异道。 “正是!”秋木槿点头道,“佛法无穷无尽,何止八万四千法门。这些法门固然玄妙,却是针对不同根性的众生。譬如《金刚经》,人人都知阎浮提六祖惠能大师,本不识字,听闻《金刚经》,立时明心见性、大彻大悟,留下法体,千年不坏。那是上根利智之人,方可如此。若是换作咱们,此法便不灵。佛法如同法药,药虽名贵,若是不对咱的病症,岂有效用?需有名医相助,方能辨证施治、对症下药,也就是要有好老师教导才行。可如今末法时期,好老师可遇不可求,却是哪里去找?是故,佛真是慈悲到了极处,知道咱们末法众生的苦楚,这才留下这个横出三界的法门,堪为捷径。此法普被众生、利钝全收。你别嫌简单,若是不如此简便,若是不能普被各种根性的众生,怎能说佛慈悲到了极处?真是样样都为咱们想到了……” “此言有理。我们耿家厅堂,高悬一副金笔题就的《金刚经》,莫说开悟,根本无人能读懂。原来此法,是针对上根利智之人。”耿少若有所思,接着问道,“这个念佛法门,竟能三根普被,难道它比其他法门都要高明?” “这倒不是!”秋木槿闻言,却是摇头道,“师尊他老人家常讲,法门平等、无有高下,但求一门深入、长期熏修,方能成就。若是贪婪无厌,今日念佛、明日持咒、后日参禅,如此杂修,反失清净,一无所成,虚度光阴。” “有理!”耿少似有所悟,转念一想,却又追问道,“媳妇儿,你方才说生死自在,却是何意?” “师尊曾说,念佛法门,若当真功夫得力,便可活着往生西方极乐。”秋木槿答道。 “活着往生?”耿少惊疑道。 “想何时走,便何时走,随心所欲,并非死后才走。若是还想为众生服务,多为他人做些事情,再多住世一段时日也无妨碍。”秋木槿解释道,“人生在世,知道自己何时走、何处去,连生死都做得了主!你看这多自在?” “生死自在……”世间竟有如此神妙的境界,我们的耿少还是头一回听闻,不禁心生向往。 “只要老实念佛,便能做到。”秋木槿鼓励道。 “好!”耿少无限憧憬道,“本少将来也要生死自在,生死要自己做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茫茫海面,朗朗念佛声不断传来。句句佛号,清晰透亮,从嘴出、由耳进、在心留,遍虚空、尽法界…… 佛氏门中,有求必应,不舍一人…… 念佛不出半日光景,隐隐约约海天相接之处,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映入眼帘。 “媳妇儿,你看!”耿少指着远方,喜道,“看来你我命不该绝。” “人有善愿,天必从之。”秋木槿淡然道,“佛菩萨希望咱们,再多为世人做些事,不让咱们就此离开!” “媳妇儿,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剩下的命,是佛菩萨所给?”耿少奇道。 “只怕,确是如此!”秋木槿点头道。 “如此说来,这条命太珍贵了,本少今后可不敢随意糟蹋。”耿少心有余悸道。 “正是!”秋木槿抿嘴一笑,欣慰道。 “既然是佛菩萨所给,那咱们可得为佛菩萨做点事才好,不然怎生对得起佛菩萨?”耿少挠头道。 “佛是老师,一个好老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学生学有所成,用所学奉献大众。”秋木槿正色道,“只要你听从佛菩萨的教诲,依教奉行,改过迁善,就是对佛菩萨最大的报答!” “原来如此……”耿少若有所思道。 枯木缓缓向绿岛飘去,待得近前,二人才发觉这座孤岛,竟是无比庞大,一眼望不到头。 耿少兴奋的双掌拨水,枯木向孤岛破浪而去。 眼见孤岛越来越近,大约不足五里路程,蓦然间一道紫芒划过天际,枯木竟被生生打断,裂成两截! “蜂后!”秋木槿惊呼道。 “真是阴魂不散!”耿少咬牙啐骂道。 二人跌落冥海,拼命向孤岛游去。 耿少正在奋力拨水,突觉身后一股浪涛袭来,回头一瞧,不禁大骇,竟是一条数十米长的水蛟,破浪而来。 “冥海怎会有鱼?”耿少彻底傻眼了。 “这不是鱼!”秋木槿冷静道,“这是一只修为不弱的水蛟。” 耿少二人虽然水性不差,可怎能同这水生妖兽相比?顷刻间,水蛟便追上二人,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 水中耿少二人行动不便,无法躲闪。眼见水蛟巨口咬来,秋木槿探手腰间,寒光一闪,立时水波荡漾,秋水神剑再次出鞘。 水蛟立时收回巨口,一双蛇目紧紧盯着秋水神剑,似是颇为忌惮。 “这畜生修为不弱,竟能感知秋水神剑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秋木槿松口气道。 “这畜生不敢妄动,可本宫呢?”阴冷的女声传来。 “蜂后!”耿少二人闻言,脸色陡变。 只见水蛟巨头之上,矗立一道妖艳身影,锦衣玉袍,却不正是蜂后。 “看二位这幅尊容,这些时日似是过的不错。”蜂后讽刺道。 “有这只水蛟在,水里动手咱们可讨不到便宜。”耿少暗中传音道。 “设法上岸再说。”秋木槿悄声应道。 耿少二话不说,下腹丹田一股热流上涌,起手就是一记“妖杀斩”! 虚空中一道掌刀劈下,虽无刀形,却具刀意,霸道绝伦。 耿少这半吊子的“妖杀斩”,蜂后甚至懒得瞧上一眼,不屑道:“真是不长记性!” 蜂后随手一挥,正打算轻描淡写破解来招,突觉脚下一阵颤抖,竟是剧烈晃动起来。怒涛中,蜂后再也站立不稳,不由跌落水中。 蜂后知道耿少的“妖杀斩”徒有虚名,自是不怕,可脚下的水蛟却是不知!噬魂鼠皇幽泫的成名绝技“妖杀斩”,当年在妖兽界腥风血雨多年,谁人不怕? 水蛟看到凌空劈下的掌刀,确是当年幽泫“妖杀斩”霸道绝伦的气势,顿时吓的七窍离体、魂飞魄散!巨大的身躯扭成一团,掉头便往水里逃窜。 如此一来,水蛟头上的蜂后可是倒了大霉,一同落水中。蜂后不谙水性,连呛几口海水,传音骂道:“畜生,给本宫回来!” 水蛟身躯庞大,头颅已然沉入水下,可尾巴尚留海面。秋木槿举手就是一剑,坚厚的蛇鳞立时被秋水神剑洞穿。 水蛟吃痛,眼见妖杀斩凌空劈下,以为自己不幸中招,顿时万念俱灰,眼睛一翻,竟是当场昏厥过去,巨大的身躯缓缓向深海沉去…… 这下可气坏了蜂后,不住啐骂道:“畜生,亏你生得如此巨大,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水蛟充耳不闻,尚未沉到海底,竟是呼呼大睡起来。 蜂后见状快被气疯了,指尖五道蜂针立起,眼中一抹凶光闪过,心里竟是动了杀机。可惜水蛟蛇鳞光滑,陆地上行动缓慢,水中却是迅速异常,早已沉入深海…… 蜂后水性不佳,哪敢潜入深海追击,只得放弃。蜂后回头一瞧,却见耿少二人已然远去,银牙一咬,奋力追赶而去。 蜂后平素以身法著称,可在这冥海之中,速度大为受限,眼见耿少二人就要登陆,却是无法可想。 耿少、秋木槿登上孤岛,尚未调匀气息,便头也不回的向密林中逃窜。 所幸这海中孤岛,庞大异常,蜂后想在这茫茫孤岛上寻人,却也非易事。 直至日落西山,二人来到一座山野荒庵之前。 “媳妇儿,咱们就在此处避上一晚吧。”耿少早已是饥肠辘辘,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道。 “看样子,这是座无人荒岛,不想竟有这么一处古刹。”秋木槿点头道。 耿少眼尖,看到路旁红透的野果,娇艳欲滴,随手一把抓起,正欲往嘴里塞,却被秋木槿一掌打落,急切道:“这果子不能吃!” “为何?”耿少奇道。 “天地间自有平衡,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吸引人的东西,越是触碰不得,恐有剧毒!”秋木槿正色道。 “有毒?”耿少闻言诧异道。 “正是!”秋木槿提醒道,“如此艳丽的果子,四周却无虫蚁啃食,你不觉得反常么?” “媳妇儿,经你这么一说,还倒真是。”耿少不禁唏嘘道,“这果子天生妖艳,就像故意引人采食一般。” “我沿路采摘不少野菜烂叶,多数已遭啃食,必然无毒,可以放心食用。”秋木槿柔声道,“咱们去庙中看看,若是有煮饭器物,我做与你吃。” 不多时,山野荒庵中热气腾腾,耿少捧着一碗野菜汤,乐得合不拢嘴。 秋木槿调笑道:“客官,可还满意?” 耿少拼命的点头,咂嘴道:“这野菜鲜嫩多汁,入汤鲜美异常,本少以前怎么没吃过?” “客官满意就好。”秋木槿抿嘴笑道。 耿少从怀中随手掏出一叠银票,习惯性的往地上一甩,开心道:“再来支小曲儿!” 秋木槿捡起银票,狠狠砸向耿少,娇嗔道:“这荒岛之上,谁人给你唱曲儿?你找蜂后去!” “那老妖精的公鸭嗓子,可饶了本少吧。”耿少苦着脸道。 “你怎知她是公鸭嗓子,你听过她唱曲儿么?”秋木槿奇道。 “听这老妖精唱曲儿?”耿少不屑道,“她就算倒贴一百两,本少也决然不肯。” “蜂后要是知道你背后如此说她,定不饶你。”秋木槿捂嘴笑道。 “本少就算不说她,她就会饶了本少么?这老妖精现下定是……”耿少话至一半,突然打个激灵,惊恐的与秋木槿对视一眼,二人立马手忙脚乱将火堆扑灭。 耿少额头冷汗直流,低声道:“大意了,这荒岛虽大,可日已落山,夜色中火光甚是耀眼,岂能瞒过那老妖精?” “事不宜迟,走!”秋木槿当机立断道。 “想走,迟了!”蜂后索命的声音庙外传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第三十三章 绝处逢生2 耿少二人闻声面色陡变,露出绝望之色。 “这山野荒庵,只有一个正门。那老妖精就堵在门外,咱们不可硬来!”耿少传音道。 秋木槿四下巡视,突然面露喜色,一把拉过耿少躲入一座石像身后,传音道:“这座观音石像巨大,身后恰可容人,咱们暂且躲入其中……” 二人刚刚躲入石像身后,蜂后阴魂不散的脚步声便已在庵堂内响起。 只闻蜂后将野菜汤锅一脚踢翻,阴狠道:“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要本宫请你们?” “这老妖精唬人!”耿少传音道,“她若知咱们藏身之所,定会二话不说突下辣手,哪会事先相商?” “嗯,莫再传音,当心被她发现。”秋木槿提醒道。二人心知,修为到了蜂后这个层次,起心动念都可能引起她的警觉。 “如今怎生是好?”耿少小心翼翼传音道。 “念佛!”秋木槿毫不犹豫道。 “本宫知道你们就在此间,若是不肯乖乖就范,待会本宫要你们生不如死!”蜂后继续威吓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二人不再传音,阵阵佛号心中升起。蜂后叫嚣声渐弱,二人竟是充耳不闻。 半晌不见动静,蜂后早已耐不住性子,气急败坏的乱砸一通、四下搜寻。 说来也怪,这小小荒庵之中,任凭蜂后如何搜查,居然就是寻不见观音石像后藏身的二人…… “难道他们当真不在此间?”蜂后心里嘀咕道。 蜂后将庵堂前后搜了数遍,也不见二人踪影,只得一咬牙向远方追去。 耿少二人躲在观音石像身后,不知何时竟是进入梦乡,睡得无比酣甜,已经多日不曾如此好睡…… 翌日。 柔和的阳光斜射入静静的庵堂,窗外传来阵阵鸟雀的轻啼。耿少一伸懒腰,一骨碌爬起,但觉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劳,竟已散去大半。 耿少四下打量,秋木槿已然不在身旁,但闻一阵菜香,扑鼻而来。 耿少流着口水,寻着香味来到秋木槿身旁,一碗鲜嫩的野菜汤早已恭候多时。 “媳妇儿,咱这日子,可真如神仙一般。”耿少大口喝着菜汤,心满意足道。 “几片烂叶子,就神仙啦,我们的耿家公子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秋木槿抿嘴笑道。 “媳妇儿,你是不知道。醉生梦死的生活本少不是没有尝过,可那种感觉并非快乐,更像是一种麻醉刺激。刺激过后,是无尽的痛苦与悲凉。每每想起,便令人作呕……”耿少感慨道,“可这碗菜汤舒心的滋味,让人安心、令人回味,就算再多的银两也换之不来!” “客官,再来一碗?”秋木槿笑道。 “两碗!”耿少大手一伸,不客气道。 耿少三碗下肚,一拍鼓鼓的肚皮,满足道:“好饱!” 耿少四下打量,伸手指着院角堆积的草木道:“媳妇儿,这是何物?” “这种草木,周身剧毒,只有枝茎可供食用,却是补气良药。”秋木槿一本正经道,“总不能终日只给客官喝汤吧,否则本姑娘这家小店儿还怎么开?” “媳妇儿,幸亏有你在。”耿少发自内心慨叹道,“不想这剧毒之物,若是用之妥当,竟是大补良药,造化神奇啊。” “天地间孕育万物,自有它存在的意义,哪里会有无用之物,哪里会有无用之人?”秋木槿叹道。 “媳妇儿,说来也怪,蜂后那老妖精向来精明,咱们昨夜躲在石像身后,她岂会发现不了?”耿少好奇道,“若是换作本少,早就……” “我也百思不解。”秋木槿也沉思道,“以蜂后的精明,确是不该有此疏漏。” 两人正自谈论,不约而同向庵堂内观音石像望去。这一望,二人不禁大惊失色,震惊当场,长大了嘴巴,良久说不出话来! 这小小庵堂之中,堂堂观音像后,竟赫然是一面严整的石壁,与石像紧紧相贴、丝丝入缝,却哪里有半点容人的空间…… “媳妇儿,咱们昨夜……”耿少惊疑道,“确是在这里躲过一劫?” “决计错不了,就在观音身后,咱们躲过一次生死大劫!”秋木槿颤抖道。 秋木槿默默起身,来到观音像前,双掌合十,长跪不起。耿少见状,也依从的跟随木槿身后,默默拜谢。 半晌过后,秋木槿缓缓开口道:“耿兄,我说昨夜是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出手相救,你可相信?” “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本少不信……”耿少慨叹道。 “石像身后明明没有空间,你我二人却能躲在其后,不觉得奇怪?”秋木槿追问道。 “这不奇怪。”耿少沉吟道,“当年石离长老单掌一握,松林岗整个空间都被禁锢,让人动弹不得。区区石离都能改变空间,更何况是观世音菩萨……” “公子能信,看来公子善根不浅,木槿果然没有看错。”秋木槿欣慰道,“所谓人人口中弥陀佛,家家供奉观世音,倒不是因为佛菩萨法力无边。佛是老师,菩萨就是比咱们早入门的学长。神通道法,妖魔鬼怪也会,可妖魔鬼怪不会教书育人。佛菩萨天天上课办学、诲人不倦,希望天下人人都作好人,人人都行好事。佛菩萨与妖魔鬼怪的区别就在这里。” “想那石离老儿阴险狡诈、假公济私,虽然披着人皮,内里定是鬼怪无疑,决计错不了。”耿少点头道。 “佛菩萨从来不以神通示人,一心只办教育,以教学救度众生,其实很好区分。”秋木槿接口道。 “媳妇儿,昨夜观世音菩萨救了咱们,可咱们却一心只念阿弥陀佛,这样会不会有点不讲义气?”耿少突然没来由担心道。 “噗哧”一声,秋木槿不禁乐出声来,调笑道,“你担心观世音菩萨会生气?” “那到不至于,人家是菩萨,气量岂能和本少一样。”耿少挠头道,“本少只是觉得,人家帮了咱,咱却不念人家,这么做有点不够仗义。” “公子啊,师尊平日反复教导,佛佛相念,佛佛道同,一佛即是一切佛,一切佛即是一佛,无二无别。”秋木槿缓缓道,“是故,念一尊佛就是念一切佛,一即是多,多即是一啊!” “所以,咱们一心只念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不会不高兴?”耿少挠头道。 “公子啊,咱们但能念佛往生净土,得以聆听弥陀教诲,从此破迷开悟、离苦得乐,观世音菩萨看到了,简直比她自己成佛都高兴啊。”秋木槿柔声道,“公子可能理解?” 耿少闻言只觉灵台一震,心中某种无形的桎梏悄然破碎,一丝莫名的感动自心底升起,喃喃道:“看到咱们离苦得乐,简直比她自己成佛都高兴,这究竟是……” “这,才是菩萨啊……” 话说耿少二人,在这山野荒庵中度过三日光景,但觉体力尽复、神清气爽。 这日,耿少外出打探,却发觉荒庵不远处,一名锦衣女子昏倒路旁,已是奄奄一息。耿少上前打量,差点惊呼出声。此昏迷女子却不正是蜂后…… 耿少担心有诈,不敢上前,遂叫来秋木槿一同观望。秋木槿远处一瞧,便断然惊呼道:“她中毒了!” “媳妇儿,这会否有诈?”耿少疑惑道,“堂堂蜂后,用毒的老手,居然也会中毒?” 秋木槿白了耿少一眼道:“难道大夫就不会生病么?” 秋木槿不顾耿少反对,上前轻轻抚起蜂后,躬身探查。但见蜂后眼角血丝密布,舌肿苔厚,脉博虽然洪大,人却是昏迷不醒。再看蜂后身旁,几颗妖艳的红果浓郁欲滴,秋木槿已然心中有数,冲耿少道:“这艳丽红果,必有剧毒,蜂后仗着自己修为深厚,这才撑到现在。” “媳妇儿,这老妖精若是中毒身亡,岂不正好?”耿少开怀道。 “难道放着她不管?”秋木槿犹豫道。 “她若是活过来,咱们哪里还有命在?”耿少瞪眼道。 “可就这么眼看着……”秋木槿迟疑道。 “媳妇儿,这老妖精平日作恶多端,这才遭了报应。天要收她,咱们何必多事?”耿少心知医者仁心,担心她一时心软,极力劝阻道。 秋木槿也觉得耿少所言不无道理,想想蜂后平日所为,却是该遭天谴,于是便硬起心肠,撒手不管。 二人回到庵堂,耿少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竟是整日郁郁寡欢。秋木槿也是默默煮饭洒扫,似是心中缺了什么……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今晚,我们的耿少辗转反侧,心浮气躁,念佛念不进,睡觉睡不安,闭上双眼,满脑都是蜂后奄奄一息的模样。耿少心烦意乱,索性翻身而起,在庵堂内来回踱步。 “沙沙沙……”荒庵之外悄悄下起细雨。 突然,一道电光照亮整个庵堂,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巨响,雷鸣接踵而来。 耿少整个人怔在当地,身体不自主的颤抖。方才那道电光,划破夜的黑暗,照亮了本就不大的庵堂。耿少清楚的看见…… 他看见方才电光划过之际,观世音菩萨的石像,竟有一行清泪流下! 耿少感觉自己快憋疯了,悄悄背过身去,不敢去看观世音菩萨的石像,不敢面对观世音菩萨。 耿少紧握双拳,喘着粗气,沙哑道:“雨又大了,蜂后她,会死吧?” “嗯……”夜色里,传来秋木槿轻声的回应。 “这老妖精若是死了,真是生平一大快事!可是媳妇儿,不知为啥,俺这里不太舒服。”耿少手捂胸口,气闷道,“媳妇儿,这是啥地方?” “这是良心所在的地方……”秋木槿轻声道。 “妈的,不管了!”耿少咬牙道,“媳妇儿,你是否有法救那老妖精?” “有!”秋木槿不假思索道。 “她奶奶的,干了!”耿少一跺脚,转身便消失在凄冷的雨夜…… 雨更大了,狂风暴雨夹杂着电闪雷鸣,当全身湿漉漉的耿少回来时,背上却多了一人。 秋木槿掩嘴一笑,从耿少背上轻轻接过昏迷的蜂后。秋木槿素手探出,金针过穴,片刻间蜂后几处要穴,竟缓缓有黑液渗出。 耿少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突然单掌探出,掌心红芒乍现。一阵热气蒸腾,蜂后的锦衣立时烘干,冰冷的身子也渐渐有了温度。 秋木槿见状笑道:“你不怕蜂后活过来,找咱们麻烦?” “她爱找不找,老子管不了这许多!”耿少咬牙切齿,一拳捶在心窝道,“要是不这么做,老子这里更是麻烦!” 我们的耿少现在才开始体悟,这世上竟有一种比外界灾祸更大的麻烦,叫作良心的谴责…… 秋木槿嫣然一笑,不再说话,低头专心研磨解毒的药草。 雨依旧大,风依旧狂,可是不再有雷鸣轰响,观世音菩萨的石像,不再有泪水流下…… 第二日,耿少一觉睡到正午。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艳阳高照。 昨夜义无反顾解救蜂后,不论此举会否带来麻烦,至少我们的耿少睡得着觉了。 吃得香、睡得着,人生夫复何求? 耿少睁开惺忪睡眼,却见蜂后正矗立在庵堂门口,背冲自己。 耿少下意识寒毛直竖、全神戒备,却见秋木槿在一旁埋头煮饭,竟是安然无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蜂后转过身,面无表情,冷冷道:“谁叫你们多管闲事!” 耿少立马挡在秋木槿身前,戒备道:“老妖精,你待怎地?” “本宫姑且给你们十天。十日内,本宫不杀你们。十日后,你们自求多福!”蜂后放下狠话,身形便消失在庵堂门口。 蜂后走后,耿少这才松了口气,来到秋木槿面前,二人欢天喜地的开始享用自己亲手做的午膳。 秋木槿递过一碗菜汤道:“你不后悔?” “笑话,本少从来不知什么叫作后悔!”耿少慷慨激昂道。 “公子真是变了许多……”秋木槿轻声笑道。 耿少不再嬉笑,正色道:“媳妇儿你昨日说,佛菩萨不图咱什么。观世音菩萨救了咱们,报答佛菩萨最好的方法,就是依照佛菩萨的教诲,断恶修善、改往修来。本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一身的毛病,但本少好歹知道,人生在世若是知恩不报,还算是人么?让我在观世音菩萨面前见死不救,本少自问做不到……” 十日后,蜂后果然出现在庵堂门口。 “你们居然不跑?”蜂后冷冷道。 “茫茫大海,你这老妖精要我们往哪跑?”耿少反唇相讥道。 “哼,嘴皮子是挺利害。本宫倒要看看,这十日来,你到底长进了多少?”蜂后欺身而上,指尖五道蜂针斜刺而出。 耿少眼见蜂针刺来,腰腿未动,身形硬生生左移两尺,让过利针,反身一脚,就势甩出。这一脚隐隐有雷鸣声响,虚空中红芒乍现,竟是一道火鞭抽来。 “咦?”蜂后轻疑一声,竟是不敢硬接,侧身让过。红芒过处,蜂后但觉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席卷全身。 “奇怪,本宫明明避开此招……”蜂后吃惊道,“这莫不是九天龙神的雷神鞭?” “这是本少吸血獠王的火神鞭!”耿少大言不惭道。 “雷神鞭的招式,却以红芒真火为底,亏这小子想的出!”蜂后心中暗暗吃惊道。 耿少对身法最为自负,闪转腾挪间,将山崖上银发老者所授身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二人瞬间拆解十招,竟是不分上下! 蜂后蓦然停手,转身冲秋木槿冷声道:“小丫头,你每日所食草木枝茎,却是从何而来?” 秋木槿闻言据实以告,孤岛上毒草繁多,若不细细辨识,恐有危险。 蜂后中毒在前,哪敢大意,可辨毒之法如此纷繁,朝夕之间岂能了然?蜂后不耐道:“本宫拿下此子,却饶他不死,换你一顿食材可好?” 秋木槿尚未答话,却闻耿少叫嚷道:“谁要你这老妖精饶命,你且能拿下本少再说!” “哼!三十招内若是拿不下你这臭小子,本宫认栽!”蜂后眼中厉色一闪,妖气冲天而起,妖王战力尽显无遗。 耿少本以身法见长,无音身法妙至巅峰,先前十招蜂后以身法周旋,竟未能占得便宜。这回蜂后改变打法,欺身而上,却是贴身近战。 近身短打,拳拳到肉,丝毫取巧不得,二人实力立见高下。耿少被逼的相形见绌、险象环生。 耿少被打的心头火起,怒吼一声,后脊五根倒刺赫然立起,利爪直刺蜂后面门。蜂后矮身让过,反掌斜撩,直取肋下。耿少侧身让过单掌,就势一脚甩出,雷鸣隐隐、红芒乍现,獠王火神鞭再度出手。 蜂后却是不闪不避,缓缓探出白皙的手掌,竟在重重烈焰之中,将耿少这招信心十足的火神鞭,赤手空拳接住!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用肉掌硬接自己的红芒真火! 耿少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吓得冷汗直流。蜂后得理不饶人,欺身而上,一掌拍在耿少胸前。耿少一口鲜血喷出,就势后翻,卸去掌力,反身一脚,竟又是一记火神鞭甩出。 蜂后面不改色,沉肩让过火鞭,探掌轻轻在耿少脚下一托。耿少力道用老,收势不及,身形一歪,仰头便倒。 耿少被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尚未爬起,却闻脑后破空声响。耿少斜眼瞥去,只见五道蜂针斜刺而来,直取后脑,端的阴险毒辣。 危急时刻,耿少索性倒地不起,一招野驴打滚,向一旁滚开,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几枚蜂针从耿少头皮上擦过,留下一股腥臭扑鼻。 耿少内心焦躁,不及起身,两只利爪探出,竟向蜂后脚下扫去。这种蛮不讲理的打法,便如村夫莽汉好勇斗狠一般。 蜂后冷笑一声,足尖一点,便将耿少利爪踩在脚下。耿少双臂受制,一招鲤鱼摆尾,又是一记火神鞭抽来。 蜂后抬臂格挡,脚下却是略有松动。耿少心中一喜,趁机从蜂后脚下抽回利爪,飞起一脚,直取蜂后心窝。 谁想蜂后先前格挡竟是虚招,眼见耿少一脚踢来,中途突然变招,就势在耿少腿弯轻轻一拨。耿少劲力用老、收势不及,竟乖乖向前俯冲而去,火神鞭立时失了准头。 耿少身形受制,后力不济,蜂后瞧准耿少身法破绽,反掌劈下。耿少但觉后颈一记重击,眼前一黑,扑面而倒。 耿少无力起身,艰难的抬头瞧去,只见五道冰冷的蜂针已然停驻眼前…… “二十招!”蜂后淡淡道,“说三十招太抬举你了!” 秋木槿忙将今日食材奉上,蜂后一把抓过,却是递向耿少,冷冷道:“你先吃上一口!” 蜂后平日阴险毒辣,以己度人,担心别人下毒害她,是以让耿少先行试毒。耿少立时会意,面露不屑,一把抓过,看都不看一眼,便大口咀嚼起来,吃的津津有味儿。 蜂后见状立马抢过,头也不回,飘然而去。 耿少垂头丧气的回到庵堂,一屁股颓然跌坐在地,擦拭着满头热汗。 “竟与堂堂蜂后拆解了二十招,还不错么。”秋木槿上前安慰道。 “本少打不过那老妖精,她随时可取你我性命。”耿少黯然道。 “她可不敢杀咱们。”秋木槿却是笑道。 “这却是为何?”耿少不解道。 “这海中孤岛,四面无援,蜂后水性不好,断然无法离开。”秋木槿缓缓道,“她在陆上称王称霸,可在这茫茫大海,却是有所顾忌。” “这倒是。”耿少点头道,“她自己断然无法离开孤岛。” “不止如此,这孤岛毒草密布,蜂后上次险些中毒身亡,岂敢大意?所以……” “所以这老妖精,要是没了咱们,她连活下去都成问题。”耿少恍然道。 “正是如此!”秋木槿笑道,“所以咱们暂无性命之忧。” 第二日,蜂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庵堂破旧的门口。 耿少一身轻松,来到蜂后面前,二人皆不喜废话,一照面便大打出手。 蜂后不耐,欲速战速决,上来便是贴身近战,磅礴的妖气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 几招过后,只见耿少一记火神鞭抽来,蜂后冷笑一声,心中暗道:“真是不长记性!” 蜂后依旧侧身让过,待耿少劲力用老,反掌探出,在耿少腿弯轻轻一拨,依葫芦画瓢,欲将耿少再次放倒。 哪知耿少踢腿乃是虚招,火神鞭有名无实,蜂后一掌劈出,如入棉絮,竟是毫不受力。蜂后心知有异,面色陡变,却见耿少不退反进,蓦然变招,搓掌成刀,斜撩而上,直取蜂后肋下,凶狠凌厉。 蜂后暗吃一惊,心道:“昨日此子还栽在此招之下,不想才短短一日光景,这招居然对他无用了!” 耿少这一刀蓄势已久,若是硬接,不合拳理,即便接下,也已吃了暗亏。蜂后变招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凭借自己强大的修为,用纤细的蜂针强行架住掌刀。蜂后咬碎银牙,欺身而上,与耿少再次战至一处,竟是丝毫不给喘息之机。 这回交手,若是同等修为对战,蜂后已然吃亏,虽是凭借强大的修为挽回劣势,却已然落了下乘…… 二人你来我往,战至满满三十招,耿少修为不如蜂后,此时已然气力不支。 蜂后周身磅礴的妖气冲天而起,双掌翻飞,幻化成漫天掌影。耿少眼花缭乱,一触即溃。倚仗雄厚的修为碾压对手,蜂后倒也胜得干脆利落。 耿少气喘吁吁、灰头土脸,一屁股跌坐在地。蜂后拿起秋木槿早已备好的食材,身影再次消失在密林中。 一个月后,蜂后竟然需要五六十招,方可拿住耿少…… 蜂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震骇不已。才短短一月光景,这臭小子的成长速度,也太过惊人! 海中孤岛上,耿少本也闲来无事,日日与蜂后缠斗不休。战败归来,耿少苦思对策,与秋木槿一起钻研破解的招法,倒也不觉烦闷。 有几日蜂后不知为何,竟没有如约出现在庵堂门口,耿少反倒觉得有些怅然若失、手痒难耐,颇想立刻尝试下昨日苦心钻研的招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第三十四章 隔世重逢1 山中不知岁月,转眼间已过半年。孤岛金黄漫山,秋叶遍野。 这半年来,蜂后皆在五十招内,干脆利落的拿下耿少。无论耿少如何变招,将九天龙神、银发老者、噬魂鼠皇所授尽数使出,甚至连玄清宗云溪涧功法都使将出来,也无法在蜂后手中讨得便宜。 每每耿少突使奇招,蜂后开始会有些意外、疲于应对,可几招过后便逐渐适应,利落的拿下耿少。五十招内,不论耿少如何出奇,蜂后都已然有足够的功夫应对。 整整半年,耿少无论如何都无法撑过五十招,竟是无法寸进。 “哼,到极限了么?”蜂后心中不屑道,“看来本宫高估这臭小子了!” 近日来,耿少一直无法突破瓶颈,闷闷不乐、一声不吭。 秋木槿柔声安慰道:“这才半年光景,就能和蜂后拆解五十招,已经很了不起啦。” “几月前,本少就已然可与老妖精拆解五十招。”耿少颓唐道。 “嘿嘿,小子,就你那市井流氓般的打法,能撑个五十招,已是祖上烧高香了,难道还不知足?”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谁?!”耿少闻言一惊,忙四下探寻。以耿少现下的修为,被人近身居然毫无察觉,此人的功力深不可测! “上乘功夫,可不是你这般用的!”苍老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说本少不具上乘功夫?”耿少不服道,“本少堂堂吸血獠王,怎能不会上乘功夫!” “你原先以身法周旋,还能勉强战个平手,如今怎就不行?” “那老妖精心知身法不占便宜,就改用贴身近战,本少这才吃了亏。”耿少理直气壮道。 “笑话!”苍老的声音反问道,“堂堂吸血獠王,岂会惧怕贴身近战?” “这……”耿少顿时无言以对。 “迦楼罗堂堂四大妖王,吸血獠王可是近战的霸者。胆敢在獠王面前贴身近战,与寻死何异?” 一语惊醒梦中人,耿少额头不禁冷汗直冒,忙抱拳拱手道:“前辈,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前辈指点。” “我只是路过此处,既然你我有缘,便现身一见吧。”话音刚落,庵堂前一名倒山羊胡老者缓缓现出身形。 “师傅!”秋木槿几步抢上,抱住老者臂弯,惊喜道。 “别!”倒山羊胡老者连忙摆手道,“有你爹在,干嘛非找我教不可?” “爹爹是爹爹,师傅是师傅啊。”秋木槿撒娇道,“我不找师傅教,却找谁人?” “你这鬼丫头!”倒山羊胡老者一拍脑门,绝望道,“这不公平,你爹武功没能胜过我,就生个女儿出来祸害我。这不公平……” “师傅,您教弟子的达摩三剑不管用,这回弟子在外面可吃了亏呢!”秋木槿抱怨道。 “放屁!”倒山羊胡老者瞪眼道,“达摩三剑,你但能学会个皮毛,何惧那区区蜂后!” 耿少愣在一旁,怔怔指着倒山羊胡老者,颤声道:“老,老贼秃!你怎会在这里?” “小子,你能在这里,我老贼秃怎就不能?”老贼秃笑道,“别忘了,当初人间红河村外,你还说要请我老贼秃呢。” “当年……”耿少慨叹一声,面露回忆道,“当年您老人家却说缘分未到,不曾接受。” “如今缘分到了,小子可还愿请我老贼秃喝上一壶?”老贼秃笑问道。 “当年,我腰缠万贯,老贼秃你说缘分未到,不曾接受。”耿少遗憾道,“如今这孤岛荒山,我一贫如洗,让我拿什么请你老贼秃呢?” “哈哈哈!”老贼秃闻言大笑不止,洒脱道,“这满山青翠、溪间清流,皆是天地孕育,不恰是最好的请客之物么?” “可这些都不是本少的,慷他人之慨,岂能算是请客?”耿少为难道。 “小子糊涂,这世间又有何物是自己的?你花银两买下,难道便是自己的?你留得住,带得走么?”老贼秃反问道,“数十年后,早已易手他人。既然早晚必成他人之物,现下却是苦苦执着,世上竟有如此糊涂之人,简直愚不可及!” 耿少闻言一愣,不禁慨叹道:“这世间,何物真正属于自己?这满山青翠、溪间清流,已是上天无尽的恩赐,岂能再有奢求……” 耿少打开心结,随即朗声道:“老贼秃,这山泉清爽可口,本少请你喝上一盅如何?” “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老贼秃爽朗大笑道。 秋木槿备好晚饭,三人兴高采烈促膝而谈。 “老贼秃,本少敬你一杯。”耿少平举一杯清泉,拱手道。 “既然对饮,便得有个规矩,一滴不洒,可能做到?”老贼秃笑道。 “这有何难?”耿少不在意道。 “我老贼秃所敬,岂能轻易喝到?”话音刚落,老贼秃手中石杯应声而落,其内清泉却是留在掌心。 “耿少侠,请!”老贼秃拱手道,掌心清泉竟缓缓升起,射向耿少。 耿少见状大惊,双掌平推,暗提真气卸去冲力,勉强将清泉置于掌心。耿少已然万分小心,可这掌中清泉竟是秉持不住,“哗”一声破散开来,水花四溅。耿少眼疾手快,展开身法,竟将四散水珠接住,勉强重聚掌心。耿少身法虽快,可这掌内清泉却仍是无法长久秉持,“哗啦”一声再次破碎开来。 “哈哈哈,这可作不得数。”老贼秃大笑道,再将一杯清泉置于掌心,递给耿少。 耿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接过。掌中清泉仅仅维持片刻,却是再次破碎开来、水花四溅。蓦然间天地禁声,耿少竟是发动无音身法,将四散水珠再次强聚一处。掌心清泉柔若无物,岂能用蛮力相持,果然再次破散。 “哈哈哈,身法虽妙,可惜用的不对!”老贼秃大笑道。 “还请前辈教我,如何才能喝到这杯清泉?”耿少虚心请教道。 “小子,你且看仔细。”老贼秃再次将一杯清泉轻松置于掌心,正色道,“水乃无形之体,何以却能滞留掌心?” 耿少屏气凝神,突然眼前一亮,震惊不已。只见老贼秃掌心清泉,并非静止不动,而是不停的外溢、却又不断的回流,竟达成一种奇妙的平衡。外行人眼中,这不过是一杯清水;而明眼人看来,这简直神乎其技! “看明白了?水虽柔弱,却是无孔不入,只能顺势利导,切不可强行阻拦,世事皆是如此……”老贼秃缓缓道,“你身法虽快,但蛮力岂可回天?你需要修习的,恰恰是如何才能慢下来。” 经老贼秃提点,耿少这回终于看见,老贼秃掌心清泉,虽然不断外溢,却经由老贼秃真气导引,纷纷乖巧的回流掌心,循环往复、无始无终。若是强行阻截,平衡被破,清水势必四散而落;而顺势疏导,却能使水流自行回归,去留随心。 耿少看得如神,却见老贼秃掌心清泉自行分出一股,缓缓流向耿少。耿少下意识伸手去接,动作轻柔缓慢,竟将老贼秃掌心清泉稳稳接住。 耿少小心翼翼手捧清泉,泉水四周红芒真气隐隐闪烁,不断将四溢的水流疏导回归、重聚拢掌心,如此循环往复、无始无终…… 耿少缓缓抬掌,仰脖将掌心清泉一饮而下,果然甘甜爽口。 “好!”老贼秃眼睛一亮,拍掌叫好道。 老贼秃这杯清泉入口,我们的耿少才终于摸到,上乘功夫的门径…… 翌日。 蜂后如往常般出现在庵堂门口。 耿少好整以暇,矗立场中,气息均匀,神光内敛。 蜂后见状一愣,只觉今日耿少似有不同。往日耿少见到自己,二话不说便大打出手,上窜下跳乱打一气。而今日的耿少,居然气定神闲、悠然不动。 蜂后心下纳闷,挥出蜂针试探,耿少依旧矗立不动,竟似不曾瞧见。 “看你搞什么鬼?”蜂后心头大怒,按耐不住,欺身而上,指尖五道蜂针探出,直刺耿少左肩。 待蜂针临体的一刹,耿少肩头一软,沉肩卸劲。蜂后但觉指尖如入棉隔,竟是空无一物。蜂后心头一惊,但觉眼前一花,耿少反掌顺势拍来,掌心红芒乍现,真火陡然扑面。这一掌蓄势待发,倒像是蜂后自己撞上去一般,时机的把握妙不可言。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蜂后始料不及,心头大骇,慌忙后撤,狼狈躲闪开去。不想耿少却是虚晃一枪,收起红芒,伺机而动。 交手一合,逼得蜂后手忙脚乱,而我们的耿少始终矗立原地、稳若泰山…… 蜂后心中暗惊:“招式还是原先的招式,威力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短短一日光景,究竟发生了何事?” 蜂后俏脸一沉,磅礴的妖气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再次欺身而上,二人重又战至一处。 一个时辰过去…… 这回,连耿少自己都震惊了! 一百招! 整整一百招,耿少竟是不露败象! 一百二十招时,耿少终因体力不支,修为不及蜂后,这才败下阵来。 蜂后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内心的震惊却是难以言表:“这小子究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能短短一日光景,就如脱胎换骨一般!” 连续五天…… 连续五天,耿少在蜂后手下撑过百招,不露败象!最后皆因真气不足、气力不支,惜败下来。 “可惜本少体内真气不够啊!”耿少哀声叹气道。 “噗哧”一声,秋木槿忍不住掩嘴笑道:“这真气的修积,最是取不得巧,岂是朝夕而就?我们耿家公子今年才多大年岁?蜂后那老妖精可修炼了近百年,岂能同日而语?” “可如此一来,本少招式虽精,可惜气力不足,仍是打不过那老妖精!”耿少恨声道。 “小子,别那么贪心,打不过就对了。你这年纪,要是能打过,才奇怪呢。”老贼秃闻言笑道,“你体内真气雄浑,已然实属不易。可人家毕竟是堂堂一代妖王,真气的修积岂能反不如你?别那么瞧不起人。” “小子能有如此成就,多亏前辈点化,小子感激不尽!”耿少诚恳道。 “你我有缘,该当如此,不必客气。”老贼秃却是摆手道,“如今,老贼秃我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师傅,您老人家这就要走么?”秋木槿闻言急道。 “你师傅我若不在,那阴山老鬼便不安分,必要惹事生非。”老贼秃胡子一翘,摇头叹息道,“我不得不走啊。” “师傅,弟子这么久才见您老人家一面,还未曾膝前尽孝,未曾尽过弟子的本分……”秋木槿听说老贼秃要走,不禁眼眶一红,伤心道。 “徒儿啊,虽说老贼秃这徒弟收的不明不白,可既然收了,便尽心教导,绝不藏私。这些功夫道法都是细枝末节、无关紧要,念佛往生净土才是此生大事!”老贼秃露出慈爱的面容,柔声道,“人身难得,若是不能往生,此生便会空过,切记啊!”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秋木槿躬身郑重道。 “徒儿但能紧遵教诲、依教奉行,甚至成就超越师长,作老师的欢喜之至、何憾之有?”老贼秃语重心长道,“这才是对为师最大的孝敬!” 耿少、木槿对视一眼,并肩躬身拜倒。 “近来,我教你的达摩三剑,可都记下?”老贼秃临走前,关怀道。 “弟子都已记下。”秋木槿点头道。 良久不闻回音,秋木槿抬头望去,老贼秃早已失去了身影,虚空中只留下一句叮嘱,飘荡在庵堂之内:“平日多加练习,有你相助,这小子便不惧那蜂后。” 秋去冬来,眨眼间,又是半年过去。 山野荒庵之前,两股妖王的气息冲天而起,大雪纷飞,人影交错…… 耿少身形凝炼,动作柔缓,全身上下似是隐含爆炸性的力量! 蜂后面色凝重,阴冷的双目紧盯耿少,却是迟迟不敢出手。 方才最后一次出手,蜂后连续变招八次。耿少始终不为所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你招式繁多,我且顺势而为,一一化解。 眼见蜂后欺上,耿少身形未动,悠然沉肩抬腿,举手投足间,却隐隐与蜂后变招相对。蜂后心知耿少有备,不待对方出手,便再行变招,一口气连续八次变招,竟皆被耿少化解于无形。二人并未直接交手,更没有短兵相接,而气机牵引下的相持却最是熬人,也最是凶险。先露出破绽的一方,必受致命一击。 而我们的耿少,始终没有露出破绽…… “两百招!”耿少气喘吁吁道,“蜂后,还打么?” “本宫当然无碍!”蜂后强自平复起伏的胸口,嘴硬道。 “今日食材,你且拿去。”耿少接口道,“咱们改日再战如何?” “哼,且放你一马!”蜂后见坡就下,冷哼道。 蜂后一把抓起食材,心中却是阴狠道:“才一年光景,这臭小子已然和本宫力拼两百招不败。三年后,本宫恐怕已经拿不住这小子。若是十年后……” “此子绝不可留,否则后患无穷!”蜂后暗下狠心,咬牙切齿而去。 如今的耿少,与蜂后力拼两百招不败。这段时日,蜂后自也无法天天前来,大约三五天找耿少交手一次,换取食材。 两百招岂是易与?日日如此相搏,即便是妖王,也有些吃不消了。 这日,耿少苦等蜂后未果,遗憾的回到庵堂。 秋木槿见状笑道:“老对手几日没来,想念的紧?” “媳妇儿。”耿少郑重道,“要不了多少时日,那老妖精就会对咱们痛下杀手!” “什么?”秋木槿闻言吃惊道,“咱们一死,蜂后就得自己找寻食材,她可有把握?” “她没有把握。” “那她怎敢……?” “媳妇儿,你看……”耿少伸手一指远方,打断道。 秋木槿举目远眺,面色陡变,已然明白过来。 只见茫茫海面,部分海水已然结冰。若是整个海面结成坚冰,蜂后便可脱困而出,也就没必要再留二人性命。 “蜂后怎知,整个海面会完全结冰?”秋木槿迟疑道,“若仅是附近海水结冰,冰层之外仍是茫茫大海,她仍是无法脱困。” “咱们漂流一月至此,算来这孤岛距大陆不会太远,顶多数百里路程。蜂后这几日不见踪影,定是去亲身探查,冰层究竟方圆几里。”耿少郑重道,“海水完全结冰之时,便是她痛下杀手之日!” “既然如此,咱们不如趁海水尚未完全结冰,先行离开?”秋木槿沉思道。 “咱们需做一个木筏,在冰层的尽头,乘筏离去。”耿少提议道。 “咱们带足食物,拖筏跨过冰原,待至冰层尽头,乘筏驶向陆地。”秋木槿兴奋道。 二人打定主意,立时便着手制筏。耿少风刃砍树,木槿树藤编扎,短短几日光景,一个不大的木筏便已成形。耿少将木筏藏匿庵后,以免被蜂后察觉。 正当二人兴高采烈,准备不日远航之时,耿少面色突变,紧张道:“媳妇儿,此处方位如何?” “从日出判断,这里为东北方向。”秋木槿答道。 “那么……”耿少脸色难看道,“咱们尚缺至要的一物!” 秋木槿迟疑片刻,突然捂嘴惊呼道:“莫非是……” “不错。”耿少点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许是天公不作美,一连十日,北风呼啸。二人能否逃离蜂后的魔爪,就看是海水先结冰,还是东风先吹动了…… 但这两者,都不是耿少、木槿二人所能掌控…… 此时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练功法,争取逃命时多一丝生机。耿少日里与蜂后过招,木槿则夜间练剑。 “若是海水结冰,东风迟迟不来,便是你我命中当有此劫,躲也躲不过的,顺其自然便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秋木槿天天将这话挂在嘴边。 “媳妇儿,你我坦坦荡荡,立于这天地之间,何惧之有?”耿少爽朗应道。 世事就是这样,有时候人能做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其余的并不在掌控之中。既然无常本就不可掌控,又何必苦苦执着?人生在世,就是把自己的本分做好,随缘尽分而已,其他的大可不必瞎操心…… 果然,上天没让耿少、木槿二人久等…… 这日傍晚,突然东风大作,劲风呼啸、持续不断。 耿少、木槿二人相视一笑,取出早已备好的木筏,向孤岛之外的冰原奔去。 冥海冰原,足有百里多长。直到天色大亮,二人才至冰原尽头,举目远眺,只见茫茫海面,浮冰断层随处可见,一眼望不到头。 二人见状皆倒吸一口凉气,看来用不了多久,整个海面必然结冰,到时蜂后便会脱困而出、大开杀戒。如今,还是委屈她老人家在孤岛上多待些时日…… 二人踏上木筏,耿少脚下红芒真气涌出,筏下海水顿时鼓荡起来,推送木筏破浪而去。 孤岛冰原在视野中渐渐模糊,耿少长吁口气,一屁股坐在筏上,任由木筏在东风的吹送下,自行远去。 不多时,木筏上耿少、木槿二人正自闭目养神,却突然睁开双眼,警觉的回头张望。 只见茫茫海面,处处浮冰断层之上,一抹妖冶的身影,正在飞速逼近…… 耿少不由得面色一变,咬牙道:“阴魂不散!” 水中行舟,怎比得过蜂后的身法?不到半炷□□夫,蜂后已至近前,纵身向木筏掠来。 耿少二话不说,举掌迎上,瞬间便与蜂后凌空交手十合。这是真正的贴身近战,掌掌生风、拳拳到肉,筏上本就地方不大,丝毫取巧不得。 耿少、蜂后一触即退,身形交错,分立木筏两头。耿少左掌斜引,右掌探出,劲气凝于掌心,似有无穷后招暗藏,与蜂后当面对峙,竟是丝毫不乱! 蜂后面色阴沉,她已然觉悟,面前站着的,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由自己宰割的小人物。当初但凡碰上妖王战力,耿少必得抱头鼠窜。这样的日子,早在半年前,就已然结束…… “老妖精,茫茫大海就这一只木筏,你待如何?”耿少高声喝道。 “没人敢在本宫面前讲条件!”蜂后阴沉道。 “既然就这一只木筏,你我之间的恩怨暂且放下,一切等上岸再说,如何?”耿少心存侥幸道。 回答耿少的,是蜂后掌心闪烁的紫芒…… “透骨钉魂针!”耿少面色一变,惊呼道,“老妖精,你当真如此?” “本宫说过,没人敢在本宫面前谈条件!”蜂后依旧冷声道。 耿少心知蜂后已然动了杀机,冲秋木槿暗使眼色,自己却是欺身而上,向蜂后掠去。 蜂后但觉眼前一花,耿少身影已至近前。耿少右掌斜引,缓缓拍出,身法极快,出手却偏又极慢,动静之间,已窥上乘功夫的境界。 蜂后面色一变,阴冷的眼眸紧盯耿少缓缓拍出的右掌,竟是不敢怠慢。 耿少出招虽慢,可蜂后额头已是隐隐见汗。 气机牵引下,出手前的对峙最是耗神,蜂后终于按耐不住,一抬左腕,紫芒就要脱手而出,却见耿少陡然变招,右手两指闪电般点出,却不恰好点在蜂后左腕脉门!倒像是蜂后自己主动撞上去一般。 蜂后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紫芒虽然脱手,却已失了准头。蜂后咬牙凌空跃起,双腿连环踢出,欲将耿少逼回。这还是头一次,蜂后与耿少贴身近战,竟欲主动拉开距离。 谁知耿少不退反进,如影随形,欺身而上。蜂后两腿踢在空中,无法借力,变招不及,腘窝要害顿露破绽。耿少沉肩背靠,就势架在蜂后腿弯,竟将蜂后整个人撞了出去。 这一撞并无多大分量,怎奈腘窝要害受制,蜂后竟是脚下一软,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摔了个两脚朝天。 东风呼啸,海浪汹涌,蜂后跌倒之时,恰逢一道海浪不长眼的拍来,蜂后猛灌一口海水,呛得泪涕横流。 耿少并未追击,仍是静立原地。蜂后一招失利,虽未受伤,却是羞愤难当,心头一股邪火生起,抬手便欲将紫芒祭起。 蜂后刚一抬掌,便惊觉四周水波粼粼、剑光闪耀,身下木筏竟悄然四散开来。秋水神剑出鞘,竟暗中将木筏解体。 整个木筏本是秋木槿亲手编扎,结索要害自然一清二楚,秋水神剑何其锋利,只消片刻功夫,木筏便四散开来。 海浪汹涌,木筏解体,蜂后身形一歪,紫芒再次失了准头。 蜂后心头大骇,狼狈爬起,双脚发力,竟将身侧粗木勉强聚拢。腥毒蜂后不愧为一代妖王,虽然不谙水性,却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一个马步扎下,稳稳将几处粗木聚拢,一时不至舟覆人亡。 蜂后勉强稳住身形,掌心暗扣紫芒,抬眼瞧去,却见耿少、木槿二人相视一眼,竟默契的纵身入海,伏身筏底。 蜂后见状大怒,数十道蜂针狂泻而下,无奈海浪巨大,难免失了准头。海水中蜂针大为受限、不能及远,耿少、木槿二人轻松闪避开来。 二人伏身伐底,蜂后无奈,虽然手握神兵,却是不敢轻易祭出。紫芒若是出手,势必破坏木筏,蜂后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木筏结索已被秋水神剑斩断,蜂后马步稳扎才勉强将粗木重聚,一旦移动身形,木筏难免四散。茫茫大海,便再无可依。 蜂后焦躁难安,不禁勃然大怒,厉声道:“两个小鬼,你们若是再不出来,本宫就给这海水下毒。方圆几里,再无活物!” “老妖精,尔敢!”耿少海里传音道。 “臭小子,你不相信?”蜂后阴狠道,“别忘了本宫名号为何?” “腥毒蜂后,她真能干出此等歹事!”秋木槿冲耿少传音道,“透骨钉魂针上,镶有剧毒,当初金刚魔猿便是身中此毒!” “媳妇儿,这蜂毒竟这般厉害?”耿少诧异道。 “若不是魔猿大人金刚铁骨,怕是早就命丧黄泉。”秋木槿点头道。 “哼,两个小鬼!”蜂后恐吓道,“给你们十息时间,若是再不出来,就休怪本宫心狠手辣!” “十、九、八……”蜂后索命的声音传来。 “媳妇儿,一不做,二不休,拼了!”耿少咬牙道。 “都依你!”秋木槿坚定道。 “三、二……”蜂后见筏底竟是毫无动静,不由冷笑道,“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蜂后话音刚落,却见四周水波粼粼,一道寒光闪过,秋水神剑竟从脚下刺出。 蜂后大吃一惊,秋水神剑岂能用肉身硬接,慌忙抬脚闪过。这一闪身不要紧,聚拢的木筏却是失了约束。海浪汹涌,不断拍击,木筏迅速解体,四散开来。 蜂后面色铁青,却是无法可想,跌落水中。几道浪涛凶狠拍来,蜂后连呛几口海水,已是失去抵抗之能。 耿少、木槿二人也同样失了依凭,紧紧相拥一处,如一片落叶,在怒涛中漂旋…… “媳妇儿,不想你我今日竟然同葬海底。”耿少紧紧抱着秋木槿,喃喃传音道。 “你我命中当有此劫,躲也躲不过的。”秋木槿依偎在耿少怀中,低声传音道。 “想我耿少何德何能,此生能遇知己,已是上天眷顾。”耿少感激道,“不想临死竟有佳人相伴,倒也不枉!” “临死还说疯话!”秋木槿娇嗔道。 “人生得一知己,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能有几人?这些时日,是本少此生最快活的日子……”耿少发自肺腑道。 “这些时日,不让你花天酒地,不让你胡作非为,你也觉得快活?”秋木槿低声道。 “快活!”耿少坚定道,“怎会不快活?以前醉生梦死、纸醉金迷,不过麻醉刺激而已,并非快活!” “你觉得快活,便好……”秋木槿气息微弱道。 “媳妇儿,你先别睡啊……”耿少心痛道,“咱这一睡,不知要沉睡多久……” “耿兄,对不住了……”秋木槿气息更加虚弱,柔声道,“陪你来到兽界,陪你共赴凶宴,陪你跨过冰原,陪你过关斩将,陪你孤岛逃生……我,很开心!你曾问我是否害怕,我当时骗了你,其实我很怕……我怕今后再也不能这样陪你,我好怕这里就是终点。咱们一起闯过那么多难关,也许是我有些累了,今后我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媳妇儿,你别睡啊……”耿少哭喊的声音,在秋木槿脑海中渐渐模糊起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第三十四章 隔世重逢2 不见秋木槿回应,耿少不禁大急,紧紧抱着木槿,任凭怒涛汹涌,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耿少泪流满面,仰头向天,无助的哭喊道:“谁能救救她,救救她!” 蓦然间,耿少脑中闪现一幅清晰的画面,海中孤岛、山野荒庵、观音石像……观世音菩萨! 忆起观世音菩萨像,耿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秋木槿曾说与他听的一段经文:“世间善男子、善女人,若有急难恐怖,但自归命观世音菩萨,无不得解脱者。” “归命观世音菩萨,这经文是……”耿少陷入沉思,突然眼前一亮,喜道,“这是《无量寿经》的经文,《无量寿经》讲的是……阿弥陀佛!” 耿少仿若抓住救命的方舟,心中闪现一线生机,这是茫茫虚空法界,最后一线生机! 耿少拼命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就在秋木槿意识消失前的一刻,眼前一道强光闪过,金光灿灿、辉煌夺目。背后庄严的声音响起:“我来接引你,你可愿跟我走吗?” “阿弥陀佛!”秋木槿的神识惊呼道。 “你一切都放下了么?”背后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秋木槿迟疑了一下,坚定道,“我只想跟着佛走!” “你身心所有,一切万缘,真的都放下了吗?”背后庄严的声音不疾不徐,字字敲打在人心。 “我只想跟着佛走,请佛带我走!”秋木槿诚恳道,“如果佛还需要我这残躯住世,为佛菩萨、为世人,再多做些事,也可以……” 此话刚落,金光瞬间消失,背后庄严的声音不再响起。 刹那间,秋木槿的神识再次回到世间…… 秋木槿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耿少关切的面容。 “媳妇儿,你可醒了!”耿少一把抱住秋木槿,哭喊道。 “你一个人老是闯祸,佛菩萨不放心,叫我回来看管着你。”秋木槿甜蜜的笑道。 “那俺就不停的闯祸,看你还敢随便离开?”耿少执拗道。 “又说疯话!”秋木槿娇嗔道。 二人重聚,自是喜极而泣,似有说不完的话语…… 待心绪稍复,秋木槿这才问道:“咱们这是在哪?” “大船上。”耿少答道。 “大船?”秋木槿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间厢房。房内装饰粗旷,却是豪爽大气。 “却是谁人救的咱们?”秋木槿问道。 耿少正欲答话,却闻房外一阵嘈杂。雄浑粗旷的声音传来:“哇哈哈哈!骚娘们,你也有今天呐?” 秋木槿闻声,嘴角不自主微微上翘,已然猜出大概。 耿少扶着秋木槿走出房间,却正见一名粗壮巨汉,一双猿目紧紧盯着海面,捧腹大笑。船头旗帜招展,劲风下猎猎作响,上刻两个烫金大字“金刚”,遒劲有力! 海面上随波漂浮着一截枯木,上趴一人,披头散发,奄奄一息,却不正是蜂后。 金刚魔猿大手一挥,一根粗大绳索随劲风甩出,将蜂后连同枯木紧紧捆住。蜂后身体瞬间腾空而起,脱离海面,跃上船板。 “骚娘们,你当初蛰俺,俺不和你计较。你好歹也是俺妖兽族人,俺岂能见死不救?”金刚魔猿豪爽道,“你且好自休养,待你复原,是自行离去,还是和俺大战三百回合,随你!” 蜂后虚弱的匍匐在船板之上,口吐海水,呕吐不止。金刚魔猿吩咐下人,好生照料…… “大块头儿!”秋木槿高声道。 “嘿,小丫头醒了?”金刚魔猿转过粗壮的身体,憨笑道。 “大块头儿,多谢你相救。”秋木槿在耿少的搀扶下,欠身一礼,拱手道。 “哎?这是什么话!”金刚魔猿猴脸一绷,不悦道,“这可就见外了!” 秋木槿闻言,微微一笑,不再客气,接口道:“大块头儿,你的结发妻子可有找到?” 金刚魔猿闻言,神色一暗,颓然道:“离开帝都这几年,俺一直在找寻婆娘的下落。却是音信全无……” “大块头儿……”秋木槿见魔猿难过,不禁一阵心酸。 “陆上俺已找遍,却不见俺婆娘身影。既然陆上找不到,俺就来海里找……海里若是也找不到,俺就去天上找!婆娘,俺非要把你找到不可!婆娘,当年在荒野山村,全村人都笑俺为饭桶;只你一人,视俺为英雄,告诉俺男儿志在四方,要俺出来替天下做事。当年俺没啥本事,就是能吃,临走只有一个心愿,就想吃个大饱。俺婆娘挨家乞讨,终于凑齐整筐土豆,拆门生火为俺烧饭。俺一高兴,就吃了个大饱,整筐土豆眨眼见底……俺拍拍肚皮走后,又是俺婆娘替俺照顾年迈双亲,数十年来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直至他们安详离世,安葬在家乡的土岗。俺出来干活,人家嫌俺笨手笨脚,动辄打骂。俺打小金钢铁骨,身上不痛不痒,心里却是憋屈的紧。俺若是哪里不对,你们好言相劝便是,干嘛动辄打骂?俺把家里吃光了,俺婆娘都从来不打俺、也不骂俺。俺婆娘说,她喜欢看俺能吃的样子。那时俺才知道,世上只有婆娘一人真心待俺……当俺再次回到村庄,婆娘却已不在。没想到当年一别,转眼便是数十载,你想必也早已两鬓寒霜……”金刚魔猿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豪迈道,“俺如今一声怒吼、妖王俯首;一脚跺地,三界震动!俺要让天下知道,你是俺金刚魔猿的婆娘,是盖世英雄的妻子!婆娘,不管你变成何样,俺定要把你找到!上天入地、大陆冥海,非找到你不可!” “猿兄!”耿少上前安慰道,“老话说的好,人有善愿,天必从之。猿兄这份至诚之心,必能感天动地,何愿不得?” “哈哈哈,小獠儿,这话老子爱听!”金刚魔猿爽朗大笑道。 十日过去…… 远处绵延的山脉已然隐约可见。耿少、木槿二人矗立船头,面露喜色。 耿少手指远方群山,面露回忆道:“媳妇儿,那里便是南疆地界,你我初次相遇的地方。” “才不是呢!”秋木槿一吐舌头道。 “怎么?”耿少诧异道,“媳妇儿……?” “不告诉你。”秋木槿俏皮道。 两人正自嬉笑,突觉身后一股寒意袭来,□□裸的杀意显露无遗! 二人转身瞧去,果见蜂后一脸阴沉,悄无声息的矗立身后。 耿少立时挡在秋木槿身前,凝气抬掌,喝道:“老妖精,你意欲何为?” “本宫近来苦思良久,觉得若留你二人性命,实在太过危险!”蜂后冷冷道。 “老妖精,别以为本少不知。”耿少喝斥道,“你眼看陆地不远,便再无顾虑,欲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哼,算是吧!”蜂后冷哼一声,掌心隐隐紫芒闪烁。 “哇咔咔,骚娘们!你胆敢动他们一根手指试试?”随着一声怒吼,一股霸道绝伦的威压从天而降。在场众人顿觉身陷泥潭一般,竟是动弹不得。 蜂后抬首望去,只见船板上,金刚魔猿威风凛凛,一双猿目正瞪视着自己。 魔猿在场,蜂后当然不敢造次,妖声妖气道:“大块头儿,你凶什么?两个小鬼而已,本宫又没把他们怎样?” “哼,骚娘们,俺劝你莫耍花样,否则俺把你扔到海里喂蛟!”金刚魔猿不客气道。 “老猴,你莫要欺人太甚!”蜂后俏脸一绷,愤恨道,“别人怕你,本宫可是不惧!” “骚娘们,你要是乖乖的,老子这里的酒随便你喝。你若是不老实,看老子掰断你的细脖子!”金刚魔猿巨掌一挥,一杯清酒脱手而出,径直向蜂后射来。 蜂后面色一变,双掌齐齐拍出,浑身妖气陡然爆发。掌力拍击在酒杯之上,酒杯劲势不减,仍向蜂后呼啸而来。 蜂后心下大惊,双掌连环拍出,身形不住后退,十余掌后,酒杯才微微一顿,劲势稍缓。 蜂后一抹额头冷汗,飘身后退,双掌再次连环拍出。即便酒杯势缓,蜂后还是不敢以肉掌相接。 又是十余掌过后,蜂后这才勉强探手,稳住酒杯。此时蜂后胸口起伏,香汗直流,两掌微微颤抖,却是故作潇洒,仰脖一饮而尽,寒声道:“谢了!” “哇哈哈哈,痛快!”金刚魔猿一举大拇指,豪爽道,“能与俺魔猿痛快喝上一杯的,这世间没有几人!” “猿兄,你忒也不够意思,有好酒怎么不请本少尝尝?”耿少一旁却是埋怨道。 “小獠儿,你也想与我魔猿喝上一杯?”金刚魔猿一双猿目瞪的老大,忍不住好奇道。 “怎么?”耿少笑道,“难道猿兄舍不得好酒?” “嘿嘿,有趣,有趣!”金刚魔猿开怀道,“来来来,小獠儿,俺也敬你一杯。” 金刚魔猿大手一挥,又是一杯清酒,随掌心劲风向耿少呼啸而去。 耿少双膝略屈,微微抬掌,身形不退,看样子竟是要硬接金刚魔猿的酒杯! “哼,找死!”蜂后一旁见状,不禁冷哼道。 酒杯尚未近前,耿少便觉劲风拂面,刚猛有力,不禁胸口一闷,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耿少心中虽惊,却是面不改色,双掌缓缓探出,指尖触及杯缘,便感一股巨力袭来,如排山倒海一般。 “金刚神力,果然势大力沉!”耿少心中暗赞一声,双目已然染成血红,丹田一股洪荒之力上涌,竟隐隐与金刚神力对峙。 “上乘功夫,不在力敌,而在疏导,顺势而为,就势利导,水到渠成,从不勉强。效法自然而已……”老贼秃的教诲适时在耿少脑中响起。 耿少双掌画圆,行云流水一般,竟将呼啸而至的酒杯,轻飘飘接过,随之沉肩掣肘,侧身转体,金刚神力竟然如击棉絮、毫不受力,无形间被卸去大半…… 毕竟是金刚神力、势大力沉,以耿少目前修为,无法完全卸去。耿少也不力拼,索性脚踏船板,以身躯为轴,顺势利导,将剩余神力引向地面。 “咔擦”一声,耿少脚下船板无端碎裂,掌面却稳稳端着酒杯。杯中清酒一滴未洒,至始至终耿少竟未后退半步! 耿少举杯一饮而尽,咂嘴道:“好酒!” 金刚魔猿眼前一亮,不禁爽朗大笑道:“有趣,有趣,这酒喝得痛快!哇哈哈哈!” 蜂后一旁闷不作声,脸色越发的难看,双眸更加的阴沉…… 是日傍晚,船板上一阵嘈杂。 只听金刚魔猿喝斥道:“究竟是谁?!” “魔猿大人,船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下人,你都知道,还能有谁?”下人慌张道。 “不对,不对,以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金刚魔猿不停的吼道,声音竟略带一丝颤抖。 “大块头儿,究竟何事?”秋木槿闻声而出,关切道。 “小丫头,你来的正好,当初在帝都,你见过俺。你摸摸俺这身衣服,和以前是否不同?是不是柔顺很多?”金刚魔猿面露喜色,抓过秋木槿,将自己衣物拼命塞给秋木槿,催促道。 秋木槿伸手摸了摸眼前衣物,却是迟疑道:“这,大块头,这衣质却是柔顺……” “怎么样?俺说的不错吧!”金刚魔猿似是抓住了一叶救命的方舟,双掌紧紧按住秋木槿肩头,狂喜道,“这衣质绝对和当初不同,他们却偏偏不信,真是气死老子了!” 秋木槿肩膀被捏得生疼,可看到金刚魔猿喜极而泣的样子,却也不忍拂起心意,强忍痛楚、艰难道:“大,大块头,这衣物到底有何特别?” “嗯?”金刚魔猿似是被泼了一瓢冷水,一双猿目瞪着秋木槿道,“小丫头,难道你看不出?” “这衣质虽然柔软舒适,却是随处可见,并不稀奇,大块头你为何如此在意?”秋木槿直言道。 “不稀奇?”金刚魔猿一双猿目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秋木槿,不甘心道,“这衣质独一无二,只有俺婆娘才能做出,你们难道都看不出?” 下人战战兢兢开口道:“魔猿大人,您的衣物,一向都是由我们几位下人打理,和以前确无两样啊!” “胡说!”金刚魔猿没好气道,“这衣物是俺婆娘做的,绝错不了!你们怎都不信?” “魔猿大人……”下人接口道,“说实话,要不是这几日驾船远航,怎会给您准备这种下贱的粗布衣物?您看这材质,实在是普普通通,也就是近日没办法,才给您对付一下,等上了岸,转手便丢啦!” “放屁!俺就是喜欢穿这个!”金刚魔猿伸手一指蜂后,气急败坏道,“你看那骚娘们,穿得不伦不类,一看就是大脑生蛆、精神有病,你们竟还要我穿那个?” 蜂后闻言,气得脸色发青,怒气冲冲转身回房,随手将房门“啪”一声重重摔上! 船板上,金刚魔猿咆哮不断、夹杂不清,在众人哄劝下,终于渐渐消停下来…… 夜半,一轮明月高照,皎洁的清辉洒在冰冷的船面。 一个巨大而又孤独的身影,颓废的坐在船头,低头喃喃自语。 晚风中隐隐约约传来粗旷的哽咽之声:“这是俺婆娘做的……只有俺知道,这是俺婆娘做的。虽隔几十年,这坎肩俺伸手一摸便知,这是俺婆娘做的,好柔软啊!” 船板一角,耿少、木槿二人对视一眼。耿少传音道:“猿兄坐在那里已近两个时辰,要不本少叫他回来?” “别打扰他,咱们默默守护便好。”秋木槿传音阻止道,“这么一个金刚铁骨的汉子,若不是伤心到了极处,岂能如此……” “唉,世上谁人又知,四大妖王之上,足以令三界震动的猿兄,竟也有如此柔肠,就如婴孩一般。”耿少不禁慨叹道,“媳妇儿,你说日间那衣物,真是大嫂所做?” “说实话,若论衣物材质,实属一般,甚至更差些。”秋木槿实言道,“我亲手试过,面料粗糙扎手、衣质坚硬,若是穿着在身,必然挌得人生疼。” “可媳妇儿你日间却说,这衣质柔软舒适?”耿少不解道。 “唉,你看大块头儿的样子,像是骗人么?”秋木槿叹道,“他是真的觉得,这样的衣质才够柔顺。” “这,却是为何?”耿少闻言一愣,诧异道。 “大块头儿金刚铁骨,若是寻常衣物,就算材质再名贵,对他来说都嫌太软,穿得别扭。可大块头一向夹杂不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叫嚷着不对。如今重又穿上这种粗布硬质衣物,反而顿觉舒爽、喜出望外,就如当年大嫂亲手所做的一般,这才连赞衣质柔顺。”秋木槿低声道,“其实只有这种粗硬的衣物,大块头穿着才有感觉,才觉得舒爽。” “原来如此,可……”耿少睁大眼睛,捂嘴不可置信道,“能够如此细心,对大块头儿又如此了解,对其感同身受之人,难道是……?” “大嫂!”秋木槿点头道,“这世上还会有别人么?” “阿土兄,大肚皮! 忆别时,铃薯乞, 门板卸,炊烟起。 君本英豪顶天立, 何忍船头独自泣? 阿土兄,大肚皮! 夫喜旧,妻浣衣, 夫念旧,妻欢喜。 贫贱之交不敢忘, 糟糠之妻何曾弃? 阿土兄,大肚皮! 莫哭啼,莫悲泣, 富贵易,人难立。 君心忧我何曾弃, 君心伤我何忍离? 嗟乎!何忍离……?” 夜风中竟然飘来悠悠歌声,在这静谧的夜晚,异常的清晰。 金刚魔猿闻声,如同触电一般,一屁股翻身而起,四下里急切的张望。 “阿土兄,大肚皮! 忆别时,铃薯乞, 门板卸,炊烟起。 君本英豪顶天立, 何忍船头独自泣? 阿土兄,大肚皮! 夫喜旧,妻浣衣, 夫念旧,妻欢喜。 贫贱之交不敢忘, 糟糠之妻何曾弃?” 歌声陆陆续续的传来,依稀竟是船尾的方向。 秋木槿闻声赶来,问道:“大块头儿,歌谣里的阿土兄,你可识得?” “俺小名阿土,婆娘一直都如此唤俺……”金刚魔猿鼻孔喘着粗气道。 歌声飘荡,下人们陆陆续续循声而出,面面相觑。 “何人夜半歌唱?”一名船工质问道。 下人慌忙道:“船尾柴房里住的,都是这几日出航前,临时招募的浣衣女。” “浣衣女?”船工奇道。 “魔猿大人心血来潮,突然说要远航。小的无法可想,只好临时招募。”下人一摊双手,无奈道。 “阿土兄,大肚皮! 莫哭啼,莫悲泣, 富贵易,人难立。 君心忧我何曾弃, 君心伤我何忍离? 嗟乎!何忍离……?” 歌声到此处嘎然而止。 金刚魔猿再也忍将不住,发疯似的冲向船尾,颤声道:“婆娘,可是你么?” “唉,见你如此,却叫我何忍离去?”船尾缓缓走出一名浣衣女,两鬓白霜,却是一位暮年老妇。 金刚魔猿见到来人,两行热泪再也忍将不住、疯狂飙出,将来人一把紧抱在怀,竟像婴孩一般哇哇啼哭起来:“婆娘,俺想死你啦!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管管俺!哇哇……” 谁说男人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时。 众人知趣的悄悄回房,清幽的月辉下,静谧的船板上,只留下两人的身影,只是不再孤独……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第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1 夜风吹乱了秀发,海浪轻吻着细沙。 皎洁的月光下,静谧的海岸旁,耿少、秋木槿悠闲的漫步在坚实的土地上。 两年了,当耿少、木槿二人再次踏上这片故土,心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媳妇儿,这次北上帝都,可谓是一波三折,辗转大半个兽界,咱们总算是回来了。”耿少面露回忆之色,慨叹道。 “虽是一波三折,但收获却是良多。”秋木槿接口笑道,“东海动乱平息,千岁安然南下,孤岛巧遇师尊,大块头与阿土嫂重逢,真是喜事不断。” “媳妇儿,你说堂堂帝都王上,偌大迦楼罗之主,饮必玉露琼浆、吃则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住在琼楼玉宇,福报不可谓不大,享用不可谓不极,照理说应是活得滋润无比。可大家都不服他,表面奉承,暗里咒骂,各个盼他不得好死,如此活着却也无趣的紧。再看猿兄,当年老宗主的侍卫长,堂堂四大妖王之上,一声吼群雄俯首,一跺脚三界震动,可谓是英雄盖世、举世无双。可细细回想猿兄此生,怕是直到昨日与阿土嫂重逢的一刻,才真正感到快活,才真正开心的活着。”耿少怅然道,“如此说来,帝都王上、显贵至极;金刚魔猿、神威无敌;可他们活得都不快活。那他们究竟为何要位登显贵,又为何要神威慑人?” “唉,恐怕是……”秋木槿慨叹道,“他们原以为那样会快活,哪知最后得到的,却是这般情景。” “再看狼溪将军,虽然当年面目可憎,可是细细想来,那可不就是当年的本少么?虽然一个在人间,一个在兽界,本质上又有何分别?”耿少接着道,“狼溪将军苦苦挣扎一生,不屈服命运的安排,可得到的却还是同样的结果。直到他遇到恩师木野狐,这才开始体会,自己究竟为何而活,活着到底该做什么。” “世人若是没有好老师的教诲,便会迷惑颠倒、恣意妄行,最终自尝苦果。”秋木槿慨叹道,“没有好老师教诲的人生,真的很可怜……” “媳妇儿,世人迷惑颠倒,为何偏偏就遇不到好老师呢?”耿少不解道。 “现在人心不古,人们不再尊师重道。”秋木槿略一迟疑,缓缓道,“现在的老师,和过去不同。现在,老师是一种职业,你付学费,他授技能。这不是教育,这是买卖!” “过去的老师却是如何?”耿少好奇道。 “过去的老师……”秋木槿正色道,“父母给予我们生命,老师给予我们慧命。生命失去了可以轮回再来,无甚紧要;可法身慧命一旦失去,不知哪一生哪一世才能再有机缘得闻□□、离苦得乐。过去的老师,就是给予我们慧命之人,救拔我们脱离苦海之人,告诉我们宇宙人生真相之人!” “宇宙人生的真相?”耿少诧异道。 “不错,若是没有好老师教诲,我们迷惑颠倒已久、习性深重,怎么可能看到真相?”秋木槿一字一字道,“譬如说帝都王上,譬如说大块头儿,譬如说狼溪将军……” “他们都是站在世界巅峰之人,竟然也同俺一样,迷惑颠倒、看不到真相?”耿少捂嘴惊呼道。 “只怕正是如此。”秋木槿慨叹道,“倘若受过一点点真正的教育,何至于活成这般模样?” “没有受过真正的教育,真是可怕!”耿少不禁唏嘘道,转念一想,又疑惑道:“可是,过去的老师也是人,也要生活吧?” “当然。”秋木槿不假思索道。 “若是不做买卖,不做交易,老师如何维系生活?”耿少不解道。 秋木槿闻言却是笑道:“真正好老师,皆安贫乐道,喜爱劳作,自给自足,绝不需要别人给予。众生迷惑颠倒实在太过可怜,需要好老师的教导。老师慈悲为怀,不忍众生受苦,这才不得已出来讲经说法、救度世人。世人为报答老师如此深重的恩情,才纷纷诚心供养。自古以来,学业最是取巧不得,一分诚敬得一分收获。说实在的,老师并不需要学生的供养,而是为了成就学生尊师重道的德行,成就学生自己的学业,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秋木槿一席话,令我们的耿少震惊不已。 “真正好老师,皆安贫乐道,喜爱劳作,自给自足;老师并不需要学生的供养,是为了成就学生尊师重道的德行,成就学生自己的学业,这才不得已而为之。”耿少不禁向往道,“这活得自在啊,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里好不踏实!” “老师自己的生活,当然自在无碍,看看师尊便知。”秋木槿笑道。 “老贼秃?”耿少回忆道,“当初红河村外,本少有眼不识泰山,出手阔绰想宴请他老人家,可他老人家只说缘分未到,却是不允。如今海外孤岛之上、翠柏清泉之间,他老人家却和咱开怀畅饮,好不自在。” “师尊常说,若有供养,就拿来印经流通,尽心尽力为众生做事,丝毫不敢图自己的享受;若无供养,刚好乐得清闲自在,却是最好。这世间,大事不如小事,好事都不如无事。”秋木槿缓缓道,“入世做事,随缘尽分而已,绝不攀缘,绝不强求!” “媳妇儿,司马兄想必已到南疆,咱们去南疆看看故友,若是无甚要事……”耿少突然郑重道,“无论人间兽界,本少随你一同悬壶济世、弘法利生可好?” 秋木槿闻言一愣,心中升起一丝甜蜜,嘴角一弯笑道:“好啊!” 世事无常,谁又能知,当年我们娇生惯养、奢靡无度的废柴公子,只知贪图一己之乐的耿少,居然有朝一日会发心要为众生做事、为他人而活…… 人,是教得好的! 夜风轻柔,海浪作声。 “骚娘们,尔敢!”大船上突然传来金刚魔猿的怒吼。 “疯猿,本宫自是奈何不了你。可你这些下人,难道本宫也奈何不得?”蜂后阴冷的声音飘来。 耿少、木槿二人闻声色变,心知有异,相视一眼,立刻返身回船,躲在暗处观瞧。 “骚娘们,你待如何?”金刚魔猿怒吼道。 “如今四大妖王,吸血獠王命丧九泉,啸月天狼归隐不出,九天龙神断臂身残,铁板巨犀愚忠帝都。”腥毒蜂后妖声妖气道,“普天之下,就剩你金刚魔猿,敢与本宫作对!” “笑话!哪个妖王会怕你这骚娘们?”金刚魔猿不屑道,“依老子看,就连那新晋小獠儿,都未必怕了你这毒蜂!” “哼,若是没有你金刚魔猿碍事,老身岂能让那两个小鬼活到现在?”腥毒蜂后冷笑道。 “就凭你臭毒蜂?”金刚魔猿大手一挥,一根粗大黝黑的烧火棍高高举起。 这不起眼的粗黑火棍一出手,蜂后面色陡变,尖声惊叫道:“疯猿,你莫乱来!” “嘿嘿嘿,骚娘们,你可知老子手里是何物事?”金刚魔猿哈哈笑道。 “砸天棒!”蜂后色变道,“本宫岂会不知?” “你既知老子手中物事号称‘砸天’,骚娘们你可想尝尝?” 金刚魔猿话音刚落,一股霸道的威压从天而降,众人顿觉深陷泥潭,竟是动弹不得。 蜂后但觉胸口一闷、呼吸困难,勉强探手入怀,掏出一物,顿时紫芒大盛,才稍觉缓解。 “透骨钉魂针!”金刚魔猿咬牙切齿道。 金刚魔猿当然识得此物,当年自己就曾伤在此物之下,最后剧毒入髓,无法医治。多亏了秋木槿在摘星楼上,替金刚魔猿刮骨疗毒,这才去除痼疾。 蜂后面色阴狠,眼中厉光一闪,紫芒陡然出手,却并非冲金刚魔猿而去。 “尔敢!”却闻金刚魔猿一声怒吼,没命的向紫芒扑去。 紫芒所向,竟是…… “阿土嫂!”秋木槿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出声道。 紫芒闪过,金刚魔猿牢牢挡在阿土嫂身前,将阿土嫂护在自己庞大的身躯下。 “阿土兄,你……”阿土嫂颤声道。 “哈哈哈,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金刚魔猿爽朗大笑道。 “阿土兄,你怎么样?”阿土嫂关切道。 “俺金刚铁骨,能有啥事?哈哈哈……”金刚魔猿探手去摸自己的砸天棒,笑声却越来越是微弱。 “咣当”一声,砸天棒居然跌落在地,金刚魔猿右臂竟有一抹黑血顺着指尖留下,隐隐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有毒!”秋木槿惊呼一声,慌忙上前,素手探出,以金针封住金刚魔猿的血脉,延缓毒素蔓延。 “臭丫头,又来坏我好事!”蜂后见金刚魔猿已然中毒,再无顾忌,欺身而上。 蜂后指尖幻化成五道蜂针,直取秋木槿肋下,却陡然眼前一花,一抹消瘦的身影晃过,白皙的手掌探出,直切自己右腕脉门。 蜂后眼看就要得手,哪肯放弃,咬牙将蜂针强行刺出,却被对方牢牢拿住右腕。蜂针顿在半途,硬是无法刺出。 蜂后心下一惊,定睛瞧去,眼前赫然便是耿少。 “本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杀人了!”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后脊五根倒刺赫然立起。 “臭小子,这是本宫和疯猿之间的恩怨,你莫要多管闲事!”蜂后恐吓道。 “你对猿兄出手,本少可以不管;但你若对我阿嫂和媳妇出手,本少宰了你!”耿少冷冷道。 话音刚落,耿少但觉丹田一股洪荒之力,霸道绝伦,直冲灵台! “嚓”一声脆响,耿少后脊第六根倒刺赫然立起,蛮横的妖气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 蜂后右腕顿时被捏得生疼,心头大骇,反手就是一掌拍出。耿少沉肩卸力,却是不肯松手,单掌与蜂后瞬间交手十合。 蜂后但觉右腕火辣辣剧痛,心里大惊,一挥锦袍,数十道蜂针斜刺而出,端的阴险狠辣,逼得耿少不得不撒手后退。 耿少斜眼瞧去,只见秋木槿全神贯注,正为金刚魔猿施治,用竹刀划开魔猿伤口,再将染毒腐肉逐一清出。 魔猿虽然气衰,可神志仍在,一双猿目紧盯场中。耿少这才放下心来,一提丹田真气,举掌迎上,再次与蜂后战至一处…… 两百招! 整整两百招,耿少面对蜂后越战越勇,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蜂后越打越是心惊,当初孤岛之上,只要过了两百招,耿少便显气竭之相。如今耿少却是双掌翻飞,虎虎生风,红芒闪烁,真火汹涌,似是后劲无穷。 二人交手,眼看就要接近三百招,蜂后已然香汗淋漓,阴冷的眼眸细细窥探耿少的破绽,欲趁机一举拿下。可我们的耿少,始终不露破绽…… 秋木槿已然替金刚魔猿扎好伤口,这次中毒不深,已是无甚大碍。 金刚魔猿活动一下臂膀,咧嘴哈哈大笑,伸手就去摸自己的砸天棒。 “大块头,你莫胡来!”秋木槿娇嗔道,“余毒入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俺只用左臂成不?”金刚魔猿大笑道,“俺只用左臂,就可揍得那骚娘们连亲娘都不认,哈哈哈!” “不行!血行过快,便有余毒入血的危险。”秋木槿义正言辞道,“大块儿头,你自是无所谓,可你刚刚寻到大嫂,你可考虑过她的感受?” 金刚魔猿已经很久不曾被人喝斥,如今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众喝斥,一双猿目眨巴眨巴,似乎觉得颇为有趣,随即爽快道:“好,好,依你便是,哈哈哈!” 三百招! 整整三百招,耿少与蜂后人影交错,酣战不休,竟是不相上下。 “怎么会!”蜂后越战越是心惊,暗自骇道,“每回交手,这小子都功力大进。此子绝不可留,否则日后必是大患!” 蜂后早已动了杀心,无奈三百招内,耿少一直不露破绽,无法可想。 三百招后,耿少气力不支,掌法终现乱相。毕竟高手过招,并非一招一式可决胜负,到最后往往是内家真气的比拼。真气乃长年修积的精华,可是半点取巧不得。 耿少力拼三百招不败,早已力不从心,如今掌法凌乱,已是苦苦支撑。金刚魔猿一旁看得心急,鼻孔不停喘着粗气,怎奈不能亲自上场,只得瞪着猿目大吼大叫。 蜂后觑准时机,待耿少一招用老、收势不及,轻飘飘一掌拍出,直取耿少腰间要害。这轻飘飘的一掌,暗含三十二般变化,已是目前蜂后修为的极限。耿少心知厉害,怎奈丹田空空如也,实在无力抵抗,只得勉强以身法相避。 “哼,没用的!”蜂后心中冷哼一声,暗道,“本宫这幻阴掌,若是能如此轻易避开,就称不上‘幻阴’二字了。” 耿少眼前一花,但见漫天都是掌影! 耿少心知,掌影纷繁,虚多实少,却怎奈虚实转化、难以辨识,实叫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耿少气力不支,身法凌乱,肩头、小腹同时中掌,被逼得险象环生。 “达摩三剑!”霎时间,船面上波光粼粼,秋木槿神剑出鞘,纵身而上。秋水神剑带起层层水幕,一股君临天下的剑气骤然而降。 蜂后与耿少力拼三百招,如今正要分出胜负,在此关键时刻,却偏偏被人节外生枝,不由得心里一阵气闷。 秋水神剑乃上古神兵,波光剑影扑面而来,蜂后哪敢怠慢,只得收回掌法,凝神应对。 剑波粼粼,掌影翻飞,秋木槿与蜂后一口气竟然斗了百招,不分上下! 蜂后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大骇!这小丫头何时也变得如此难缠?她明明修为一般,可这神妙的剑法,却着实让人头痛…… 秋水神剑带起层层水幕,剑气鼓荡、威压迫人,蜂后气力不支,已然是咬牙苦撑,突觉一股惊天妖气蓦然生起,虚空中一道无形掌刀缓缓出现,虽无刀形、却具刀意,凌空劈下,霸道绝伦。 “妖杀斩!”耿少双目血红,搓掌成刀,将幽泫所授招法,施展得淋漓尽致。 蜂后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掌刀尚未近前,头钗却“咔嚓”一声凭空断裂。蜂后面色陡变,吓得花容失色,拼命闪身后退,披头散发、狼狈而去。 “哈哈哈!骚娘们,你方才说四大妖王,你不惧哪个来着?”船面上传来金刚魔猿爽朗的笑声。 南疆地界,群山环绕,碧水相间,风景独盛。 耿少、木槿、魔猿还有阿土嫂一行四人,漫步在蛇郡郊外的小道。 “大块头儿,你那些仆从呢?”秋木槿好奇道。 “那些人总是跟着老子,烦也烦死了。”金刚魔猿没好气的摇头道。 “定是当年老宗主,感激侍卫长大人曾立下汗马功劳,这才让你宫殿环宇、仆从相侍。”秋木槿感叹道。 “呸,老子看见这些就烦。老子就喜欢住茅棚,那多自在。”金刚魔猿话落,与阿土嫂相视一笑,颇有默契。 “此去蛇郡不远,不足二十里地,便是南疆地界。”耿少伸手一指前方,兴奋道。 众人望去,正有一批难民,拖家带口,艰难缓行。路边几具枯骨,显得格外渗人。 “怎有这许多难民,今日这是第几回了?”耿少皱眉道。 “少说也有十几回了。”秋木槿应道。 “哇哇……”路旁草丛突然传来婴孩的啼哭,过往难民竟似未曾听见,依旧漠然前行。 秋木槿等人忙几步抢上,拨开草丛,只见淡绿襁褓中一个婴孩,正哇哇大哭。细看此婴,面色红润,皮肤白净,显是刚被遗弃不久。 “天下竟有如此狠心的父母?”耿少不禁唏嘘道。 “唉,小伙子,不是父母狠心,实在是顾全不上啊。”路边赶路之人,驻足慨叹道,“试问天下父母,谁人不疼惜自己的孩儿,倘若还有一口气在,又岂能弃之不顾?如今世道苍凉,各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老伯,这却是为何?”耿少不解道。 “小伙子,你瞧。”行人一指路旁枯骨道,“恐怕这就是婴孩父母的下场,作父母的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如此作为是不想拖累孩子啊。” 秋木槿点头道:“这婴孩父母,用绿色襁褓包裹,将婴孩小心藏匿,若不是婴孩啼哭,咱们万难发现,却是用心良苦。自己虽然命不久长,却仍想给孩子留下一线生机。” “老伯,你怎知这孩子父母,是这般境况?”耿少好奇道。 “唉,小伙子,这还用说么?”老伯叹气道,“你看这方圆几十里的难民,谁人不是这般境况?” 秋木槿闻言一惊,忙追问道:“敢问老伯,你们从哪里来,为何匆忙赶路?” “我们都从中原来。”老伯如实道。 “中原?”秋木槿闻言诧异道,“中原此去千里,大家何故甘冒奇险、长途跋涉?” “何故?”老伯愤恨道,“再不赶路,就活不下去了!” “老伯,此话怎讲?”耿少闻言一惊,不解道。 “帝都选妃,重建星楼。小伙子你是不知,那摘星楼高耸入云,这可得花费多少气力、多少物力,方能成就?” “就是!”旁边赶路人闻声,忍不住接口道,“我们百姓担待不起,帝都官兵就闯宅逼抢,简直比强盗还蛮横!” “他们不只抢财,还抢人呐!我家闺女,就这么生生被抢去,我家夫君忍不下这口气,去找官府理论,谁想竟被活活打死!”旁边一位盲眼老婆婆,颤颤巍巍,哭着接口道,“我是哭瞎了双眼,也无法可想。” “帝都王上,居然不管?”耿少越听越是心惊,忍不住问道。 “就是那王上,宠信妖妃,非要盖那鸟楼,否则东海一战,岂能惨败?”路人愤恨道。 “什么?”耿少闻言大惊,“东海战败?!” 这一问,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纷纷驻足不前,破口大骂。 “就是!” “我们百姓都知,那妖妃私自挪用军费!” “她要盖那什么御平园祝寿!” “你说一个小丫头片子,祝什么寿?” “把好端端的江山都给祝没了!” “她父母难道不曾教她?” “唉,生出这样的女儿,做父母的怎还有脸见人?” “东海要是不破,咱们中原何至于此!” “妖妃建狗园,王上盖鸟楼,真当我们百姓不知?这几年大灾,饷银征集不上,就私自挪用军费。王师前线对敌,兵刃锈迹斑斑、一触即断,军师木野狐气得跳脚。狼溪将军浴血奋战,身周兵士越战越少,最后仅剩将军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独守葭萌关前三天三夜,终是战死沙场!” “狼溪将军战死!”耿少不知何时双目已然血红一片,獠牙不知不觉突起,双拳紧握、青筋爆起,不住颤抖。 “狼溪将军……” “狼溪将军何止是战死,简直是惨死啊!” “据闻狼溪将军身中刀伤,足有七十多处,伤口狰狞,深可见骨,仍然独守葭萌关前,面对千军万马,丝毫不惧!” “妖狼族!”众人纷纷翘起大拇指,赞叹道,“现在世人只要提起妖狼族,都是这份儿的!” “妖狼族的血,都为我们迦楼罗流尽了!各个精忠报国,不想却为魔道宵小所害!” “我说狼溪将军,并非是被魔道宵小所害!”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公愤。 “你胡说什么?” “你敢说狼溪将军不是魔道宵小所害?” “你他妈再敢说一句试试?” “你说别人可以,你说狼溪将军,老子跟你拼命!” “呃……”先前那人解释道,“其实狼溪将军,是被帝都王上和妖妃害死的,难道不是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黯然不语。 “是……”不知何时,一声轻呼打破了沉寂。 “若不是王上、妖妃,我们的狼溪将军何至于此,固若金汤的葭萌又岂能被破?” “葭萌虽固,可怎敌身后帝都的腐朽?” “狼溪将军年轻有为,不想却为奸人所害!” “□□的奸人,杀光了才好!” “唉,奸人何其之多?王上、妖妃、狐貂、树貂……你数数,却是哪里杀得尽?” 耿少颤声道:“狼溪战死,东海陷落,如今中原如何?” “若不是玄烈千岁布置在东海的兵马,与木野狐王师里应外合,怕是连中原都难保。” “幸亏还有玄烈千岁!玄烈千岁若在东海,葭萌岂能失陷?” “如今普天之下,南疆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这不?大伙拖家带口,千里奔波,赶来此地,就为求个生路。” “可是老伯,如此长途跋涉、山险水恶,太过凶险。”秋木槿担忧道。 “唉,小姑娘,留着也活不了,反正都是个死。”老伯叹气道,“南疆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哪怕是死在半道,也比坐着等死强,你说是不?” “哇哇……”婴孩的啼哭传来,秋木槿这才惊觉,竟忘了这个可怜的孤儿。 秋木槿小心翼翼抱起婴孩,尽力安抚,可是婴孩竟是放声大哭,哭声更是响亮。 阿土嫂默默上前,接过婴孩,抱在怀中,将一小碗米汤轻轻给婴孩喂下。婴孩大口大口喝着米汤,竟然神奇般的不再哭泣。 “这孩子想必是饿得凶,得找些奶水才好。”阿土嫂叹气道。 耿少闻言急道:“媳妇儿,你可有奶水?” 秋木槿俏脸一红,嗔道:“我哪里会有?” “小獠儿莫急,你这小媳妇儿现在怎会有奶水?”阿土嫂闻言冲耿少一笑,转头又冲金刚魔猿道,“阿土兄,你去弄点儿奶水来。” “好。”金刚魔猿头也不回迈步便走,竟然很是娴熟。 不过多时,金刚魔猿手里拖着一头母豹归来。 “唉,让你去借奶水,你好生央求便可,怎可将人家掳了来。”阿土嫂埋怨道。 “她不听话,还聒噪的很,俺就直接把她带来了。”金刚魔猿挠头憨声道。 只见这母豹显然刚生育不久,奶泡胀得极大。阿土嫂上前将婴孩放到母豹面前,央求道:“对不住,我家夫君莽汉一个,老身这里替他赔不是啦。不知谁家婴孩,饿得正凶,若是不管,性命堪忧,只得劳扰您了。” 母豹看着婴孩,凑鼻子上前闻了闻。婴孩竟然伸出小手,轻轻抚摸母豹的鼻子,颇为欢快的样子。母豹眼中渐渐露出慈爱之色,竟然躬身替婴孩哺乳。婴孩大口大口的卖力吸允,吸得满头大汗。 “报!”一骑快马赶至,身后留下一道烟尘。 “魔猿大人,南疆豺狡元帅亲命,玄烈千岁手书,如今中原危急,回救不及。南疆兵马修养数年,尽数出动,直捣阴山。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中原若破,南疆不愿独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胆敢犯我迦楼者,虽远必诛!恳请魔猿大人,于阴山一见,共会天下英豪!” “哈哈哈,阴山!”金刚魔猿听完仰天长笑,爽朗道,“上次阴山一会,已是三十年前。魔道宵小很久没有尝过老子的砸天棒,皮又痒痒啦!” “阴山会战!”耿少眼珠子一转,诧异道,“媳妇儿,司马兄这是要……” “故意引魔道兵马回救,一战可定乾坤。”秋木槿略一沉思,点头道,“在魔道总坛决战,避免战火燃及家乡,最大限度保全百姓。” “玄烈千岁真是仁慈之君,若非万不得已,他心里也是万万不想开战的。”阿土嫂叹道。 金刚魔猿意气风发,刚想作声却又为难的看向阿土嫂,毕竟刚刚重逢,就要远行,却是有些不近人情。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家夫君生来金刚铁骨,就是要为天下苍生谋事,岂可眷恋温柔之乡?”阿土嫂见状却是淡然道。 “好婆娘,待俺砸碎了那劳什子阴山总坛,再回来寻你!”金刚魔猿开心道。 “阿土兄,我带着孩子,在南疆弥陀村等你。”阿土嫂点头道。 “弥陀村?”金刚魔猿闻言愣道。 “这些年,我一直住在那里。”阿土嫂点头道。 “好,等俺将阴山砸个稀巴烂,就回来寻你!”金刚魔猿朗笑一声,回头冲耿少道,“小獠儿,世间英豪齐集阴山,天下气数在此一决,你与俺同去否?” 耿少与秋木槿对视一眼,豪爽道:“狼溪将军曾与本少赌约,看谁才是年轻一辈中真正的英豪。如今本少输得心服口服,虽然输了,却输得痛快。我们尚需南疆一行,见过几位老友,咱们阴山再会!” “好,大丈夫该当如此!”金刚魔猿赞道,转念又冲耿少道,“小獠儿,你很不错。动身前,俺要与你分说分说。” “魔猿兄,请指教。”耿少诚恳道。 “上次大船之上,你与蜂后动手,惜败一招,不敌蜂后。” “惭愧,小子确实打不过那老妖精。” “此话不对,大大的不对!”金刚魔猿鼻孔喘着粗气,反驳道。 “猿兄,怎么?”耿少奇道。 “最后一招,你使得不对,否则怎会输给那骚娘们?” “最后一招?”耿少苦笑道,“那老妖精的幻阴掌,着实厉害!一时间漫天掌影、虚实相映,本少苦思良久,至今都未能想出对策。” “她厉害个屁!”魔猿眼睛一翻,不屑道,“只是小獠儿你的打法不对。” “本少的打法?”耿少不解道。 “是了。”金刚魔猿点头道,“你前面的打法不错,说实话,比我老猿都要高明,俺自叹不如。可面对骚娘们那招幻阴掌,你的打法不对,大大的不对。” 金刚魔猿一直说耿少打法不对,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耿少知道这位猿兄,说话一向夹杂不清,也不以为忤,耐心倾听。 “小獠儿,你看那颗树。”金刚魔猿话落,一掌拍去,掌风到处,水桶般粗的树干应声而断,遂转头道,“小獠儿,你且试试。” 耿少不由分说,几道风刃临空劈出,数根断枝应声而下。 “不对,大大的不对。”金刚魔猿见状却是摇头道,“你这是要捡松果呢?这样的花架子,骗骗婴孩尚可,高手对敌有个屁用?” “打架,一招便是一招,别来那些虚的,瞎耽搁工夫。”金刚魔猿教训道。 “猿兄,你的意思是说……”耿少若有所思道。 “那骚娘们的幻阴掌,虽然够骚,却也并非无法可想。”金刚魔猿接口道,“你对付她这招,只有两个办法。” “哪两个办法?”耿少兴奋道。 “你身法乃是狼兄亲传,自是可仗玄妙身法,避其锋芒。不过此法太过窝囊,为我辈所不取!这第二个办法嘛……” “第二个办法为何?”耿少迫不及待道。 “第二个办法……”金刚魔猿傲然道,“任她千变万化,任她虚实莫测,任她几路袭来,咱只一路冲去。不管她咋样,咱就是一招破之。这一招,要打得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正面硬接,毫无他法可想!” “一招破之?”耿少闻言愣道,“幻阴掌如此难缠,小子用何招式,可以一招破之?” “你那招妖杀斩,鼠皇老头教的吧?可惜柔韧有余,刚猛不足!”金刚魔猿竟然教训道。 “小子也曾尝试,只是小子功力不够,那老妖精不惧这招。”耿少黯然道。 “嘿,你劈一刀给俺看看。”金刚魔猿开口道。 “好!”话音刚落,耿少搓掌成刀,一道无形掌刀出现,虽无刀形,却具刀意,凌空劈下。 “咔”一声,水桶般粗的大树应声而断。 耿少得意的回头,却见金刚魔猿皱着眉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不对,不对,大大的不对。” “怎么?”耿少讶异道。 “你这斩击,徒有其表,却无其实。”金刚魔猿摇头道,“大树虽倒,可这断处参差不齐,树枝摇晃不定,说明你力道分散、不够集中!” “力道分散、不够集中?”耿少不解道。 “树是死的,人是活的,高手对决,对方站在那里让你打吗?首先你要打得它不动!”金刚魔猿正色道,“所谓金刚神力,不是指蛮力过人,而是发力集中。制心一处,无事不办!你所有意念集中一点,发出的力道便是金刚神力,管教对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乖乖硬接。如此一来,任她漫天掌影,顿时化为虚无,这幻阴掌不攻自破,哪需半点取巧之处?” “奇怪,孤岛上老贼秃也如是说。”耿少震惊道,“难道,真正的上乘功夫,反倒是随顺自然,无需半点取巧?” “老猿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反倒被你小獠儿抢了去,哈哈哈!”金刚魔猿满意的大笑起来。 “如何才能随顺自然,毫无半点取巧?”耿少苦思道。 “这有何难?”魔猿豪爽的挥舞着巨臂,演示道。 金刚魔猿似是觉得轻松无比,可耿少苦思冥想,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夫君的意思是说……”阿土嫂怀抱早已沉睡的婴孩,突然出声道,“关键在于心念。随顺自然之心,便能有随顺自然之招法;毫无取巧之心,便能有毫无取巧之招式!” “哈哈哈,就是这个意思,俺就是这个意思!”终于有人替他说出心中所想,金刚魔猿忍不住开怀大笑道。 “孤岛上老贼秃也曾说,上乘功夫一切以心为本。”耿少脑中灵光一闪,喃喃自语道,“看来功夫若是到了上乘,居然都是相通的。任其招式如何繁多、如何变化,本质上却是殊途同归!” 三日后…… 耿少矗立当地,气沉丹田,搓掌成刀,半空中无形掌刀乍现,凌空劈下。霎时间风雷炸响、红芒闪耀! 这一记妖杀斩可谓气吞山河、霸道绝伦! 水桶般粗的巨树居然没有一丝摇晃,应声而断。断面整齐光滑,无丝毫勉强。金刚魔猿一旁瞧着,默默点了点头,却是未有言语。 十日后…… 耿少依旧矗立原地,气定神闲,目光坚定,神情凝炼,举手投足间似随性劈出一掌。 这一掌看似平淡无奇,没有风雷轰鸣、没有红芒闪烁。说这掌出招奇快吧,却迟迟不肯轻易落下;说这掌出招迟缓吧,却是四面八方似都笼罩在内,叫人无处躲藏。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劈出,随性之至。整颗大树居然纹丝不动,似是微风拂过,什么都不曾发生。 金刚魔猿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小子!” 一连几个好字出口,金刚魔猿头也不回,拉过阿土嫂便上路了。 耿少与秋木槿相视一笑,虽未言语,二人向金刚魔猿远去的身影遥遥一拜,转身便也上路。 周遭路人都觉纳闷,不知这些怪人究竟在忙些什么。 有人好奇心起,围拢树旁,轻轻抚摸树干。谁想“轰隆”一声,大树竟然应声而倒。众人大惊,细细瞧去,却见整个树干,竟已化成均匀的细屑、随风飘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 第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2 貂郡。 “獠王大人,少主数月前已随大军兵出龙渊,向阴山进发。我军一路势如破竹,将阴山团团围困。”传讯官禀报道,“中原魔道宵小已然退却,纷纷回救阴山。帝都燃眉之急已解!” “霜霜呢?”耿少急切道。 “霜大人一同随少主御驾亲征。”传讯官回道,“随少主同去的,还有九天龙神、铁板巨犀。紫貂老将军驻守龙渊,以备不测。” “犀王也一同前往?”耿少闻言喜道。 “犀王自行来到南疆,请缨出战!”传讯官如实道,“还有一众东海将领,噬魂鼠皇幽泫、穿云守将龙樱、东海守将银狼、梦竹孝女玲珑等,都已随军出发。” “好啊,老友竟然都来了!”耿少喜道。 “自从东海战败,他们便来到南疆,与少主汇合。”传讯官点头道。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前往阴山,会会老友。”耿少与秋木槿相视一眼,立刻动身离去。 龙渊天堑。 “哈哈哈,獠王小兄弟!数年不见,当年貂郡关前,你我打了一架,老朽至今记忆犹新。”紫貂老将军爽朗大笑道,“帝都之行,据闻你大放异彩,要不是据守龙渊,老夫恨不得北上寻你去。” “紫貂老将军的神力,小子可是亲自领教过。”耿少感佩道,“放眼整个迦楼罗,有几人敢在老将军面前放肆?” “报,老将军,少主溃败!”传讯官慌慌张张跑进帅府,禀报道。 “慌什么!”紫貂喝斥道,“细细道来。” “老将军,少主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已将阴山团团围困。侵犯中原的魔道宵小纷纷回救……” “哼,他们若敢回救,少主以逸待劳,岂不正好?”紫貂老将军瞪大眼睛道。 “正是!少主故意围而不攻,就是等着围城打援,以解帝都燃眉之急。”传讯官慌张道,“可谁曾想,帝都之急倒是解了,可少主却是有些不妙。” “如何不妙?”紫貂老将军急切道。 “魔道宵小纷纷回援,少主围城打援,将他们逐一击破。”传讯官哽咽道,“可谁想,幽冥十殿齐集山下,结了个什么法阵。突然九条火龙冲天而起,方圆百里化作火海,水不能熄,将我军困死在内!” “什么!”紫貂老将军须发皆张,拍案而起。 “九龙神火罩!”耿少面色一变,震惊道。 “獠王兄弟可知此物?”下首一将急切道。 “此乃人间修仙界的宝物,隐龙居镇派之宝!”耿少咬牙切齿道,“本少当年就是因为此物,蒙受不白之冤,这才远遁异乡,逃至兽界。” “人间修仙界的至宝,怎会平白无故在阴山出现?”秋木槿不解道。 “本少也是不知,他们当初冤枉本少,说本少偷了他们宝物,还连累师门受辱!”耿少咬牙道。 “取我战甲来!”紫貂老将军按耐不住,起身就要披褂上阵,直取阴山。 “紫貂老将军,不可!”耿少劝阻道,“只要将军不倒,这龙渊天堑便不倒;只要龙渊不倒,南疆便不倒。南疆是咱们最后的屏障,若是南疆失陷,帝都堪危!” “可是……”紫貂老脸胀得通红,憋闷道,“少主尚在前线厮杀,这叫老夫如何坐得住!” “老将军莫急。”秋木槿也开口劝慰道,“只要老将军稳守龙渊,少主便进可攻、退可守,方才有周旋的余地。” “正是!”耿少接口道,“就让我等前去,相助少主。这里事关重大,就有劳老将军坚守了。” “唉,也好!那咱们相约,以三月为限。”紫貂老将军毋庸置疑道,“若是三月后你们仍不见脱困,老朽便率领龙渊兵马,直取阴山!” “好,一言为定!”耿少与紫貂老将军击掌而誓。 阴山鬼道,厉风刺骨,自古活人罕至。 耿少与秋木槿二人展开身法,披星戴月、连日赶路。 这日,一道凌厉的威压从天陡降,耿少、木槿二人便如深陷泥潭一般,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这股威压是……”耿少面色陡变,惊骇道。 “普天之下,只有师尊才有如此强横的威压!”秋木槿额头已然见汗,惊慌道。 “哼哼,两个小鬼头,多日不见,真是冤家路窄!”一名锦装艳妇缓缓步入二人视野,却不正是腥毒蜂后。 “老妖精!”耿少惊呼道。 “不可能!”秋木槿冷静道,“不是她!” “怎么?”耿少奇道。 “这股威压足可与师尊匹敌,绝不可能是蜂后!”秋木槿果断道。 “哈哈哈,小蜂儿,看来人家不怕你啊。”沙哑的嗓音从空中传来,却是不见人影。 “你别光看笑话,还不动手?”蜂后催促道。 “老夫方才出手,已然坏了规矩,岂能再次出手?”沙哑的嗓音为难道。 “若不拿住她,你的阴山总坛就要毁于一旦!”蜂后咬牙道。 “哦?”沙哑的嗓音接口道,“拿住这丫头片子就行?” “老妖精,你待怎地?”耿少拉开架势,横在秋木槿身前,警惕道。 “臭小子,本宫这回不是来找你的!”蜂后妖声妖气道。 “那你意欲何为?”耿少警惕道。 “呵呵,本宫来找你这位小女友。”蜂后伸手一指秋木槿,尖声道。 “呸!”耿少喝斥道,“你休想!” “这小丫头片子,就是你所说之人?”沙哑的声音奇道。 “正是!”蜂后阴狠道,“只要拿住这丫头片子,阴山火毒便无人能解!” “这可难办了,老夫岂能随便出手?”沙哑的声音为难道,“这可坏了规矩啊。” “呸!”蜂后啐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狗屁规矩?” “唉,无心那老贼秃阴魂不散,死缠着老夫不放!”沙哑的声音似是实有苦衷,哀声叹气道,“若是轻易坏了规矩,可不成啊……” “那你将蜂巢借给本宫一用,可算坏了规矩?”蜂后眼珠一转,转念道。 “老夫并未直接出手,倒是不算。”沙哑的声音迟疑道。 “好!你将蜂巢借予本宫,本宫替你在世间行事如何?” “如此甚好!”沙哑的声音满意道。 只见一个巴掌大的蜂巢凭空出现,蜂后眼疾手快,双掌掐诀,二话不说,便将蜂巢祭在半空。 耿少顿觉四周空间陡然收缩,竟向自己缓缓压来。 耿少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霎时间天地禁声,耿少毅然发动无音身法,意图挣脱四周空间的压迫。 “咦?”沙哑的声音打趣道,“这身法倒也有趣。” 无音身法虽然迅猛,怎奈这蜂巢乃是上古神器之一,任凭耿少如何左突右冲,也无法冲破蜂巢幻化的空间。 耿少见状大惊,双目血红,獠牙突起,后脊六根倒刺赫然立起,丹田一股洪荒之力直冲灵台,妖王的气息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 蜂后面色一变,心中暗惊:“这小子功力居然又有长进,此子绝不能留!” 念及此处,蜂后已然动了杀心,拼命催动蜂巢,幻化出重重空间,将耿少牢牢禁闭在内。耿少只觉身陷泥沼,竟是动弹不得,只得咬紧牙关,再次发动无音身法。 耿少连续五次催动身法,一口气突破五重空间!可这重重空间不停幻化而出,仿若无穷无尽…… 十次无音身法! 耿少强行发动整整十次身法,竟然一口气突破十重空间。耿少气喘吁吁、汗透衣襟,秋木槿明明就在眼前,可却仿若远隔重洋一般。 “嘿嘿,这身法当真有点意思!”沙哑的声音打趣道。 蜂后见状面色微微一变,担心道:“你这神器到底空间几重?可会被这小子强行突破?” “蜂后但且放心。老夫这神器号称蜂巢,没人算得出它到底几重,可说是无穷无尽。”沙哑的声音自负道,“若想一重一重的突破,可谓是痴人说梦!” 耿少疲累的瘫软在地,眼前空间变幻重重,将自己牢牢禁闭,根本动弹不得。 “小丫头!”蜂后面向秋木槿,阴沉道,“老老实实跟本宫走吧?” 秋木槿心知,身侧之人虽未现身,修为却是深不可测,足以和师尊抗衡。此人在侧,自己如何反抗都是徒劳,遂默然低头、一声不吭。 “小丫头片子,不如直接在这里解决了你,一了百了!”蜂后威吓道。 “你敢!”耿少闻声不禁睚眦俱裂,恨不得上去生吞活剥了蜂后,可无奈就是突破不了蜂巢的重重束缚! “本宫伤你女友,你小子可是心里不服?”蜂后嘲讽道,“臭小子,你不服又能怎样?” 秋木槿缓缓拔出腰间佩剑,摆出达摩三剑的架势,冷冷道:“蜂后,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你莫要欺人太甚!” “小丫头片子,轮得到你来教训本宫?”蜂后面色一变,随手一掌向秋木槿拍去。 蜂后掌风刚到中途,却是陡然一变,反向自己倒卷而来。蜂后猝不及防,差点儿被自己的掌风所伤。 “你干什么!”蜂后仰头冲天、气急败坏道。 “这小丫头不能杀!”沙哑的声音冷冷道。 “为何?”蜂后嘶声道,“杀了这丫头片子,你那阴山火毒便无人可解,司马大军就会尽数覆灭在你阴山老巢,如此大事可成!” “这小丫头不能杀!”沙哑的声音依旧冷冷道。随着话音,一股威压陡然而降,蜂后顿如身陷泥潭,吓得不敢出声。 “小丫头,你腰间可是秋水神剑?”沙哑的声音问道。 “正是。” “从何而来?” “家父所赠。” “原来你竟是他的女儿!”沙哑的声音吃惊道,“那你所用剑法可是达摩三剑?” “正是。” “何人所授?” “师尊所授。” “原来竟是他的徒弟!”沙哑的声音更加诧异,连声道,“杀不得,杀不得,这可万万杀不得!” 蜂后闻言不解道:“她家父和师尊是何许人物,难道连您老也惹不起么?” “唉,其中任何一个,都不好惹,何况还是两个!”沙哑的声音叹息道。 蜂后闻言面色一变,也是怔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有想到,普天之下,居然还有他惹不起的人…… 蜂后就算胆子再大,听闻此语,也不敢再动杀机,索性便当着耿少的面,将秋木槿带走。 耿少双目血红、睚眦俱裂,此时被困蜂巢之内,眼看秋木槿被人带走,却是无法可想。 临走前,耿少脑海中响起秋木槿轻柔的传音:“放心,他们不敢伤我。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同悬壶济世、弘法利生。千万别死啊,至少也要留一口气回来,好让我再行设法救你!” 这句话似曾耳熟,当年帝都摘星楼王者凶宴之上,耿少与数位妖王对峙,秋木槿也说了相同的话语。那个时候,耿少并未听懂;而这回,他以为自己听懂了…… 半个月过去…… 耿少搓掌成刀,手起刀落,眼前幻烁的空间应声而碎,可无奈重重空间转眼又压迫过来,仿若无穷无尽一般。 耿少颓然坐倒在地,气喘嘘嘘,突闻熟悉的声音耳边响起:“年轻人,这就不行了?” 耿少抬眼瞧去,只见一名银发老者,仙风道骨,矗立蜂巢之前,却不正是当年洛龙村外崖巅传授耿少身法的老者。 “前辈!”耿少喜道,“当年一别,还未感谢前辈授业大恩。” “唉,谢恩之事再也休提。”银发老者叹息道,“若论恩德,该感恩的是我老头子才对。” “还不知前辈名号,猿兄他们都说,小子的身法乃是啸月天狼所传。”耿少迫不及待的问道,“前辈可是老狼王?” “正是。”银发老者点头道。 “那你岂不就是霜霜的……?”耿少捂嘴惊呼道。 “爷爷。”银发老者接口道,“所以说,若论恩德,该感恩的是老头子我啊!” “前辈客气了,霜霜与小子情同兄妹,自家妹子岂能不救?”耿少却是摆手道。 “獠王小兄弟却是宅心仁厚,此事老头子我所欠恩德,却不只小兄弟一人……”老狼王叹气道。 “前辈,此话却是怎讲?”耿少闻言不解道。 “小兄弟,我今天带来一人,还是让她同你讲吧。”老狼王让开身形,一名粉衣女子俏立在后,俏脸梨花带雨,早已泣不成声,盈盈跪倒,开口道:“公子,救救我家小姐!” “你是……?”耿少只觉此人似曾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公子,你难道忘记?”粉衣女子轻声道,“烟花道巷阳老街玉仁坊。” “你是婆婆身边的丫鬟,婉儿姑娘!”耿少一拍脑门,恍然道,“你怎会在此地?婆婆可好?小子这些年来可想死婆婆了。” “公子啊,你口中的婆婆与你日夜相伴,难道公子竟未查觉?”粉衣女子嗔怨道。 “日夜相伴?”耿少闻言一愣,却是不解道。 “当年公子逃遁兽界,多少仇家上门寻事,都是小姐暗中守护,耿家这才逢凶化吉。”粉衣女子哽咽道,“这里是耿家老爷亲笔书信,公子请过目。” 耿少定睛瞧去,书信确是家父笔记,上书让耿少尽心为师门办事云云,后面却又提到:“自你走后,木槿姑娘一直亲身侍奉我们二老,诸多脏事累事,木槿姑娘都是亲力亲为,不让下人去做,甚至还为我们二老洗脚……说来也怪,原先胡家三天两头便来捣乱,自从木槿姑娘来后,胡家人却是再未出现。木槿这姑娘心细如发,你娘但有个头痛脑热,木槿姑娘都是亲自熬药,亲口尝过才侍母服用。你还别说,只要喝了木槿姑娘的汤药,不管大病小病,都是三日即愈。寒冬一到,木槿姑娘亲自生火烧炭,侍奉我们二老睡下,才肯离去。清晨又是第一个起身,亲手为我们备好早茶。木槿姑娘来咱耿家许久,我们本想以重金酬谢,怎奈木槿姑娘却是婉言相拒。我们二老膝下无女,便欲认木槿姑娘作义女,谁知木槿姑娘金银财宝不要,听闻此言却是欢喜的紧。星沉此生交此挚友,我们二老晚年得女,真是耿家祖上积德。星沉,咱们受云溪涧师门教诲,又受诸位良朋相助,定要凭良心做事,不可放恣游散。咱们耿家人做事,一不愧天、二不负人,谨记这两点,便可畅行天下……” 耿少看得早已是热泪盈眶,喃喃自语道:“媳妇儿……” “公子可知,霜霜的缠丝阴毒,何其霸道?”婉儿悲泣道,“寻常方法,如何能救!” “小子知道,婆婆动用转命之法,虽然只有两成把握,却是救了俺妹子。”耿少感激道。 “公子口中的婆婆,正是小姐本人啊!”婉儿哭喊道。 “婆婆是……!”耿少虽然早有怀疑,可如今得知真相还是不禁怔在当场。 “转命?”婉儿怅然道,“人之命数,岂能随意更改?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 “怎么?”耿少闻言大惊,忙追问道,“婉儿姑娘,这转命之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子早年行为不端、心术不正,可是事实?”婉儿反问道。 “是事实……”耿少老脸一红,低头承认道。 “公子知耻好啊,知耻才能后勇,才能勇猛改过,不枉小姐为你付出这许多!”婉儿闻言欣慰道,“小姐说,公子本是宅心仁厚之人,当为天下之栋梁,当担人间之重担。天下哪里有转命之法?小姐是将歹毒无比的缠丝阴毒,转到自己身上,再服下神火丹,强行压制!” “什么?!”耿少闻言大惊,“婆婆是将缠丝阴毒,转到了自己身上!这阴毒凶险无比,婆婆岂不是……” “小姐所说的两成把握,并非是指霜霜,而是说的自己啊!”婉儿哭喊道。 耿少闻言,彻底愣住了,牙关紧咬,浑身不住的颤抖,嘴里喃喃道:“媳妇儿……” “小姐并无把握压制阴毒,幸亏菩萨眷顾,这才侥幸为之。”婉儿哽咽道,“公子早年游手好闲、造恶多端,命里福薄,本救不了自家妹子,小姐是以自身福报相赠,以自身阳寿相抵,才勉强为之。若是没有偌大的福报,岂能抵过缠丝阴毒带来的苦楚?” “本少早年醉生梦死、荒唐无度,这才累得媳妇儿她……”耿少此时早已是懊悔不已。 “小姐知道公子身在兽界,放心不下,这才等云溪涧弟子一到,便离开耿家,来兽界寻你。”婉儿哽咽道,“公子,你可知这是为何?” “定是小子我处事不周,总是闯下祸端,这才……”耿少反思道。 “不止如此,公子命运多舛,却每每逢凶化吉,可知何故?”婉儿追问道。 “这却是何故?”耿少闻言一愣,不解道。 “正是小姐待在公子身边,将自身福德回向于你。”婉儿哭喊道,“否则像公子那样糟践自己,岂能有命活到现在?” 耿少闻言灵台一震,秋木槿临走前的话语,在脑海中再次清晰的响起:“千万别死啊,至少也要留一口气回来,好让我再行设法救你!” “原来媳妇儿说的救我,竟然是将自身福德回向于我。”耿少双唇颤抖,早已是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老主人已然往生极乐,如今小姐在这世间已是孤身一人。”婉儿悲泣道,“小姐被妖人掳去,还请公子救救我家小姐!” “媳妇儿,本少负你良多。家父有训,我们耿家人做事,一不愧天,二不负人!本少这条命,早已不是自己的。本少这点福报,早已在当初花天酒地之时耗光。如今本少还有这条残命,是菩萨所救,是父母所生,是师尊教诲,是媳妇成就,岂能糟践!本少既然承诺,将来同你一起悬壶济世、弘法利生。男儿有言,岂能无信。本少说什么也要救你回来!”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后脊六根倒刺赫然立起。 “好!”老狼王眼前一亮,接口道,“小兄弟,你听好了。无音身法虽然迅猛,却仍是世间招法,无法突破维次。这蜂巢乃是上古神器,多重空间幻化而成。你若想报恩、若想救人,必须突破维次空间,方有可能!老头子曾经说过,这般境界的身法,在‘无音’之上,小兄弟可还记得?” “踏影!”耿少毫不犹豫道。 “正是!”老狼王朗声道,“世间一切莫不是影像而已,无一真实。突破维次空间,便可看破虚幻、踏影而去!” “前辈,如何才能突破维次空间?”耿少恳切道,“求前辈教我!” “小兄弟,穿云关前你曾做到。”老狼王提醒道,“制心一处,无事不办!” 耿少闻言慢慢收摄心神、盘膝而坐,不再理会蜂巢内重重变幻的空间。 “小兄弟,木槿姑娘可是为你,以身试毒、牺牲阳寿?”老狼王朗声道。 “是!” “小兄弟,木槿姑娘可是为你,孝养双亲、暗中守护?” “是!” “小兄弟,据闻你命运多舛、福报耗尽,却多次为菩萨所救?” “是!” “小兄弟,据闻你修为大进、成就非凡,多亏几位师尊教诲?” “是!” “小兄弟,耿家祖训,一不愧天、二不负人,这是耿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是!” “小兄弟,既然你这条残命,是菩萨所救,是父母所生,是师尊教诲,是媳妇成就,那么你该当如何度过此生?你为何而来,心中可有答案?” “前辈,小子明白了!”耿少灵台一片清明、点头道。 “孺子可教也!”老狼王捻须欣慰道。 当一个人其实早已死去,生命已不再是自己的,这个肉身不再是自己的,不再为自己而活,不再成天只考虑个人那点可怜的利益,不再自私自利,不再患得患失,那么突破维次空间的时刻,到了! 耿少缓缓睁开双目,眼神平静而坚定。耿少缓缓起身,一脚踏出,就这么平淡无奇的一脚,竟然踏破蜂巢重重空间,突破维次空间的限制。一旦真正突破维次,就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看到生命真实的意义…… 世间一切本是虚幻,就如影像,无一真实。人身暂住世间,无非就是尽尽为人的本分,孝养双亲、侍奉师长,有能力就为他人做些事,为天下谋些福而已。 世间的一切享用,其实都不久长。苦乐自在人心,而不在外界。得到的,失去的,大可不必在意。万般带不去,惟有业随身。身外一切,死后皆带不走,惟有善德阴功生死相随。真能看破这一切,便可游步三界,无所挂碍,踏影而去…… 耿少一步踏出。虚空中,只见阵阵空间波纹荡漾开来,耿少身形竟已在蜂巢之外! 耿少搓掌成刀、不经意间随手一挥。劲力如微风拂动,内里却是金刚神力奔涌而出,一道无形掌刀劈下,没有雷鸣轰响,没有红芒闪烁,整个蜂巢却是瞬间幻灭! “好!”老狼王眼前一亮,不禁哈哈大笑道,“看来魔猿兄还有鼠皇兄,待小兄弟不薄。方才这招妖杀斩,是鼠皇兄的招式、魔猿兄的劲力啊。身法么,自然是我天狼老头子的。哈哈哈,这等缘分确是不浅!” 耿少冲老狼王和婉儿遥遥一拜,开口道:“大恩不言谢,小子定然不负这一身所学,不会再让此生空过!” 言罢,耿少一脚踏出,已然失去了身影…… “公子,还有小姐她……”婉儿望着耿少消失的身影,喃喃道。 “婉儿姑娘不必担心,你家公子、小姐洪福齐天,并非早夭之相。天道无亲,惟亲善人。虽然你家公子本来福薄,虽然你家小姐身处险境,须知人是有命的,命是有数的,这才有易理推命之说。然而,命运并非全然定数,而是时时刻刻根据自己的起心动念、言语造作在加减乘除。若一个人至心忏悔、改过迁善、洗心易行、改往修来,那么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为义理再造之身,命运便再也拘他不住。这便是命由我作、福自己求的道理。”老狼王缓缓道,“你家公子痛改前非、洗心易行;你家小姐孝养双亲、侍奉师长;这便是世间大福之相。福报可以耗损,当然也可以修积;寿命可以被裁短,自然也可以被延长;命运既然是自己所作,当然就由自己来改。所谓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一切取决于自己的心地,古来如是……”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 第三十六章 阴山会战1 鬼阴山,幽冥总坛。 凄风苦雨、厉风咆哮,这阴山鬼道,自古活人罕至。 金刚魔猿、噬魂鼠皇、啸月天狼、九天龙神、铁板巨犀、还有龙樱、银狼、玲珑等大小将领,此时各个萎靡在地、一蹶不振,显然是身中剧毒…… “嘿嘿嘿,迦楼罗数大妖王,原来也不过如此!”幻雾王阴笑道。 “不可大意,毕竟是妖王战力,只要尚未断气,永远不可小觑!”腥毒蜂后竟然出声提醒道。 “腥毒蜂后,你身为兽界子民,竟然倒戈一击,害我等身中剧毒!”铁板巨犀疲软在地、瓮声瓮气喝斥道。 “哦呵呵,牛兄此言差矣。”蜂后嗲声嗲气道,“帝都已无本宫立身之地,本宫被逼无奈,这才出此下策。” “呸!”九天龙神啐骂道,“真恶心!” “哇咔咔,老子中毒了又如何?”金刚魔猿仰天怒吼,“谁敢尝尝老子的砸天棒!” 幽冥教数位殿下聚集此处,却是无人敢上前。 “中毒已然三日,这疯猿怎生还能动弹?”魔炎王心惊胆颤道,“莫非他中毒不深?” “不!”蜂后摇头道,“他是中毒最深的一个。” “那他怎生还能起身?”魔炎王吃惊道。 “这疯猿一身金钢铁骨,纵使毒素入髓,也能撑上很久。”蜂后心有余悸道。 “哇咔咔,都是他妈的软蛋,没个鸟用!”金刚魔猿挥舞着砸天棒,气喘吁吁道。 “暗影追魂刃!”暗刃王终是按耐不住,第一个出手,娇小的身形欺身而上。 追魂刃在金刚魔猿腰间擦过,划开坚厚的皮毛,露出金钢铁骨。这等伤势,金刚魔猿竟是毫不理会,反手一棒砸下,霸道绝伦的威压从天而降。 暗刃王眼见棒来,正欲闪躲,却惊觉身陷泥潭一般,竟是动弹不得。四周空间陡然压缩,这一棒除了硬接之外,根本无可闪避。 金刚神力汹涌而至,暗刃王胸口气血翻腾,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砸天棒尚未敲下,单是威压,竟然就恐怖如斯! 暗刃王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泪涕横流。 “开!”一声低喝传来,蓦然间空间变幻,阵阵阴气腾起,将暗刃王娇小的身躯包裹。砸天棒呼啸而落,暗刃王眼看就要被砸成肉泥,竟是活生生在棒下失去了身影。 “列阵王,多谢了!”暗刃王再次现出身形,已是在列阵王身侧,胸口起伏,娇喘不已。 “这疯猿神力惊人,不可硬接!”列阵王低沉道。 “呸,阴山鬼阵!尔等就会搞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有种来老猿这里,再吃俺一棒试试?”金刚魔猿不屑道,腰间伤口却是鲜血直流。 “阴山火毒何其霸道,这疯猿断难持久。”列阵王沉声道,“暗刃王,你且用身法缠斗,待其气力耗尽,便再也威风不得!” “好!”暗刃王银牙一咬,再次欺身而上。 “嚓”一声轻响,金刚魔猿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后背坚实的皮毛竟被魂刃划开,鲜血飞溅。 “给老子滚!”金刚魔猿咆哮一声,反手就是一棒砸来。 蓦然一阵空间变幻,阴气腾起、障人眼目,暗刃王再次在砸天棒下失去了身影。 “嗷!”金刚魔猿不禁勃然大怒,挥舞巨棒,乱砸一通。顿时天旋地转、飞沙走石,整个阴山都在颤抖。 “那疯猿乱砸一通、毫无章法,待其气力耗尽,你便趁虚而入。”列阵王沉声道,“阴山之巅有鬼阵相护,你不必担心。” “好!”暗刃王觑准时机,娇喝一声,追魂刃正欲出手,却惊觉天地间陡然陷入一片沉寂,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暗刃王但觉眼前一花,左臂顿时僵麻,追魂刃竟是失了准头,慌忙间抬眼瞧去,只见一名俏丽的白衣姑娘冷冷矗立眼前、面若寒霜。 “明明中毒在身,她居然还能动弹?”幻雾王咆哮道。 “这丫头体内的寒冰真气,能冻住部分火毒。”蜂后咬牙道。 霜霜一击即退,并未追击,手捂胸口,却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妹子,你且回去!”金刚魔猿看似疯癫,脑子却是清楚,见霜霜舍身来救,不禁开口劝道。 暗刃王见霜霜吐血,眼中厉色一闪,追魂刃二度出手! 天地间陡然陷入一片沉寂,就在暗刃王身后,霜霜悄然现出身形,素手轻轻搭上暗刃王的肩头。暗刃王但觉一股寒意袭来,顿时浑身气血凝滞,竟是半身僵麻。 “好!”金刚魔猿大喝一声,反手就是一棒砸来。 暗刃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蓦然间空间变幻、阴气蒸腾,暗刃王再次失去身影。 “列阵王,多亏了你!”不远处暗刃王现出疲惫的身形,心有余悸道。 “老夫发动鬼阵掩护,你以游斗为主,不可硬敌!”列阵王沉声道。 “若要废了那只疯猿,必先除了这白衫丫头才行。”沙哑的老妪声传来,鬼母阿环现出身形。 “鬼母,你咋才来?”幻雾王抱怨道。 “废话,司马大军岂是易与?”阴山鬼母咒骂道,“若非老身借来九龙神火罩,你这幽冥总坛早被夷为平地!” “便按鬼母吩咐,先除了这白衫丫头再说!”列阵王沉声道。 “唉,面对妖王战力,还是得老夫出马啊。”幻雾王摇头叹息,轻挥衣袖,手捧一枚漆黑龛印,抖手便祭在空中。 九幽龛印随风见长,层层厉风呼啸而出,犹如万千利忍,破空而来。 霜霜早已气力不济,无法再次发动身法,只得闭上双眸,引颈待戮。 “嗷!”一声怒吼,金刚魔猿抡圆胳膊一棒砸下。金刚神力奔涌而来,霎时间地动山摇,阴山颤抖。 层层厉风呼啸而至,金刚魔猿挡在霜霜身前,不愧是金钢铁骨,在九幽厉风的肆虐下,竟是岿然不动。 “暗影追魂刃!”暗刃王趁机欺上,突施辣手,向霜霜偷袭。 “尔敢!”金刚魔猿瞪圆了双目,反手就是一棒砸下。 暗刃王哪敢硬拼,虚晃一招,立时退开,拼命逃窜。 魔炎王探手一摸腰间豹皮囊,悄悄取出那支魔炎镖。当年葭萌关前,玄烈千岁就是身中此镖,险些身亡。 魔炎镖出手,天际顿时黑炎蒸腾,一条黑龙张开血盆大口,呼啸而出,直扑霜霜。 蓦然间,虚空出现一道无形掌刀,凌空劈下,直斩龙头。黑炎顿时一黯,黑龙惨嚎一声失了准头,一头栽入远处密林之中。 魔炎王见状大惊,却见一名黑衣老者,场中缓缓现出身形。 “噬魂鼠皇幽泫!”幽冥教众掩嘴惊呼道。 “蜂后,妖王都已身中剧毒,这老头怎生还能动弹?”魔炎王见状都快哭了,嘶吼道。 “本宫说过,毕竟是妖王战力,只要尚未断气,永远不可大意!”蜂后阴沉道。 “阴山火毒,排名尚在缠丝阴毒之上!”幻雾王拼命催动九幽龛印,气喘吁吁道,“他们明明中了天下至毒,怎生还能反抗?” “蜡烛将熄,回光返照;火炬虽灭,死灰复燃。”蜂后再次出声提醒道,“眼前可是妖王战力,普天之下最强战力齐集在此,虽是强弩之末,却也难缠的紧。” “合力除了这白衫丫头再说。”魔炎王纵身而上,逼近霜霜。 幽泫挡在霜霜身前,却是手捂胸口,嘴角一道鲜血缓缓流下。 “哼,只是逞强而已!”魔炎王内心冷哼一声,探手入囊,偷偷摸出魔炎镖,暗中瞄准霜霜。 谁知幽泫突然睁开双目,单臂画圆、沉肩背靠,魔炎王猝不及防,竟被幽泫一记背靠撞了出去。 魔炎王虽被逼退,幽泫却是再也忍将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金刚魔猿举棒抢上,却被一股鬼阵阴气阻住,急得嗷嗷直叫。 列阵王高声道:“我发动鬼阵,困住疯猿,你们动手!” 话音刚落,暗刃王、魔炎王、幻雾王纷纷抢上,掠向霜霜。 霜霜已然力竭,只觉丹田空空如也,一丝真气也无,别说发动身法,就连侧身闪避都难。 暗刃王、魔炎王、幻雾王三位殿下合力围攻,霜霜眼看就要成为阴山之巅,第一位陨落的妖王…… 蓦然间空间一阵颤抖,重重空间波纹荡漾开来。一名白衣青年举步踏出,当着三位殿下的面,抱住霜霜,信步退回空间波纹之内,二人身影骤然消失不见。 同时面对三位殿下围攻,这白衣青年居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逛自家后院一般! 众人见状皆张大了嘴,却是惊得发不出声来。 “列阵王,怎么回事?”暗刃王抱怨道。 “那人身法太快,鬼阵阻不住他!”列阵王惊骇道。 “不可能!”幻雾王嘶声道,“这里可是幽冥总坛,怎能任人来去?” “老夫也是不解。”列阵王双唇颤抖道。 白衣青年再次现身,却是在数丈开外。 青年轻轻放下霜霜,柔声道:“没事,哥哥来了。” “哥哥!”霜霜看清来人,咧开小嘴开怀道。 “怎么可能是你!”蜂后看清来人,惊骇道,“蜂巢居然困你不住?” 这白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耿少。 “阴山鬼阵很了不起么?”耿少环视一周,淡然道,“你们如若不用下三滥的手段,区区阴山之巅,但凡一个妖王战力,还不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小子,你才吃了几年饭?”魔炎王上前一步,抢道,“莫要张狂!” “方才可是你,打我妹子?”耿少淡淡道。 “臭小子,咱们又见面了!”暗刃王也上前一步,阴狠道,“这里可是幽冥总坛,岂容你放肆?” “本少记得,龙神大哥的臂膀是你砍的,今日就还来吧。”耿少依旧淡淡道。 “臭小子,可还识得老夫?”幻雾王手托九幽龛印,有恃无恐道。 “阴曹地府的小鬼儿,本少哪里记得这许多?”耿少看都不看一眼,不屑道。 “哼,够狂!”幻雾王鼻孔出气,冷哼道。 耿少缓缓看向魔炎王,冷冷道:“方才可是你打我妹子?” 魔炎王一晃手中魔镖,傲然道:“正是老夫,你待……” 话音未落,耿少轻轻踏步上前,右掌抬起,径直按上魔炎王的面门。 魔炎王但觉眼前一花,瞳孔中赫然映出耿少索命的手掌。魔炎王顿时寒毛直竖,根本不及反抗,仰头便倒。 堂堂幽冥殿下,就这么被耿少一掌按在地上,竟是动弹不得。 只一招! 全场一片寂静…… 这回连金刚魔猿都停止了疯闹,一双猿目怔怔盯着场中。 暗刃王、幻雾王愣在一旁,张大了嘴,却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方才耿少那一掌平淡无奇,欺身上前、一掌拍出、按上面门,在场之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可身为幽冥殿下的魔炎王,居然被一招按倒,竟连一丝反抗也无。 “魔炎王这老儿,可是中了邪?”暗刃王喃喃自语道。 “这老儿平日最爱瞎闹,如今却不知又是闹的哪出?”幻雾王虽然满头冷汗,却是嘴硬道。 “幻雾老儿,联手如何?”暗刃王小声道。 “正合老夫心意,阴山之巅高手云集,岂容这小子猖狂?”幻雾王阴狠道,“否则,咱们幽冥十殿的脸还往哪搁?” “暗影追魂刃!”暗刃王银牙一咬,欺身而上。 “九幽厉风!”幻雾王祭起九幽龛印,替暗刃王掠阵。 暗刃王身形闪烁,转眼已至近前。暗影追魂刃如附骨之疽,悄然斜刺而出,直取耿少心窝。耿少却似未曾看见,依旧掌按魔炎王,竟是未动身形。 “狂妄!”暗刃王心里啐骂一声,三道魂刃连环刺出。 幻雾王拼命催动九幽龛印,层层厉风如来自九幽的冤魂,咆哮着向耿少扑来。蓦然间,幻雾王但觉眼前一花,场中却哪里还有耿少身影,冰冷的声音竟从身后传来:“你觉悟了么?” 耿少的声音如阎罗索命,幻雾王顿时吓得半死,忙捏指掐诀,九幽厉风陡然转向,向身后扑来。 幻雾王斜眼瞥去,只见耿少搓掌成刀,轻飘飘劈下。一道无形掌刀凭空出现,虽无刀形、却具刀意,划破天际,破碎虚空,竟将幽冥教镇派之宝九幽龛印一刀劈飞,滚落在地。 噬魂鼠皇幽泫眼前一亮,嘴角轻轻上翘,欣慰的点了点头。 幻雾王面如死灰,但觉一只手掌轻飘飘按在后脑,急切间竟是失去重心,扑面而倒,头晕目眩,再也起身不得…… 阵阵阴气蒸腾,张牙舞爪向耿少扑来。列阵王拼命催动鬼阵,场中却哪里还有耿少的身影? 列阵王不禁惊呼道:“此子身法太快,鬼阵拿他不住!” 魔炎王知觉渐复,正想勉强爬起,瞳孔中却再次映出耿少索命的手掌。魔炎王仰头便倒,再次被耿少狠狠按倒在地。 魔炎王斜眼瞥去,却见身边多了一人,却不正是幻雾王,竟是一般的惨状。 暗刃王三道魂刃劈出,竟是全然落空,回头瞧去,却见两位殿下已然瘫软在地。暗刃王心中大骇、头脑发昏,竟是不要命的扑上,暗影追魂刃再度出手。 “暗刃王,回来!”列阵王急忙喝止,却哪里还来得及? 眼见魂刃刺来,耿少看也不看一眼,不经意间随手一掌拍出,简直是随性之至。 暗刃王堂堂幽冥殿下,从未被人如此小觑,只觉受到奇耻大辱,咬牙娇喝道:“找死!” 哪知话音刚落,暗刃王但闻“咔擦”一声轻响,头上珠钗莫名断裂。暗刃王披头散发,低头瞧去,却是怔在当场,鬼神难测的暗影追魂刃,早已被劈落在地。 蓦然间,阴气蒸腾,将暗刃王周身笼罩,却是列阵王催动鬼阵相救。 “没用的!”暗刃王耳畔响起耿少淡漠的声音,竟是从身后传来。 暗刃王不及回头,反手一掌拍去,却是如入棉絮,毫不受力。 暗刃王心中一惊,不及变招,被耿少反手一掌,按在腰间。暗刃王但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形不自主倒退七步,再也稳不住身形,重重摔倒在地。 暗刃王被摔得七荤八素,只觉嗓口一甜,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立时萎靡在地。暗刃王偷眼瞧去,却见魔炎王、幻雾王匍匐在侧,竟是一般的惨状。 耿少矗立场中,背对三人,悠然自若。暗刃王觑准时机,银牙一咬,暗中摸出魂刃,纵身偷袭。 耿少头也未回,手指凌空一点,一股劲风射出。暗刃王膝弯一软,惨呼一声跌倒在地,腿骨已折,再也起身不得。 “哈哈哈……”阴山之巅,突然响起一阵狂妄的笑声。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随着每一声脚步,整个阴山似乎都跟着颤抖! 众人循声瞧去,只见幽冥总坛内走出一名巨汉,咧嘴大笑道:“堂堂幽冥十殿,却是被人打成这副怂样,也好意思苟活世间?” “蛮力王!”列阵王闻声怒道,“上任蛮力王在人间昆山镇战死,你身为新晋殿下,怎可袖手旁观?” “区区小贼,有何资格让本王出手?”蛮力王不屑道,“既然披上了殿下的虚名,就暂且帮尔等一回!” 蛮力王缓缓走入场中,由于身躯过于庞大,环视一周居然未能看到耿少,不禁勃然大怒道:“是谁敢来阴山撒野,也不先问问爷爷手中的裂山巨锤?” 蛮力王单手一抬,一只巨大铜锤高高举起,少说也有千斤之重。 “放屁!就你手中那点破铜烂铁,也敢在爷爷面前显摆?”金刚魔猿没好气道,摇摇晃晃站起,身形就如铁塔一般。 两名巨汉对峙场中,两双巨眼相对,谁都不肯服谁。 蛮力王高喝道:“何人在此撒野,给爷爷报上名来?” “呸!”金刚魔猿啐骂道,“连爷爷的名号都不知,也好意思混迹江湖!” “爷爷锤下不杀无名之人!”蛮力王眼皮一翻,却是不屑道。 “放屁!”金刚魔猿怒道,“老子金刚魔猿,手中这根砸天棒,三十年称霸阴山,那时还没你这龟孙呢!” “呸!”蛮力王不屑道,“别和爷爷提过去,当初是老子不在,否则岂容你们这群竖子成名?” “哇咔咔,气死俺也!”金刚魔猿立时火冒三丈,一摸身旁砸天棒就要抢上,却闻“咣当”一声,砸天棒竟是未能举起,跌落在地。 “哇哈哈哈,所谓的英雄好汉,只有嘴皮上的功夫?”蛮力王见状放声大笑道。 金刚魔猿颤颤巍巍,伸手去摸砸天棒,却被蛮力王一脚踩在脚下,叫嚣道:“吃饭的家伙都端不稳,你拿什么跟爷爷斗?” 蓦然间红芒乍放,蛮力王只觉脚下一股灼痛传来,惨叫一声,慌忙抱着脚掌跳开。 “把你的脏脚拿开!”耿少不知何时已然挡在魔猿身前,冷冷道。 “你是什么东西?”蛮力王眯眼道。 “当年昆山镇,上任蛮力王伤在我师兄孤崖手中,后被月落师姐取了性命。”耿少冷冷道,“本少一直遗憾,没有亲自出手的机会。” “就凭你这小东西?”蛮力王不屑道。 “方才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说要与俺魔猿大哥争个高下?”耿少喝斥道。 “爷爷我说的,怎么着?”蛮力王粗声粗气道。 “你也配?”耿少面色一沉,冷冷道。 “看老子一锤砸碎他的脑袋!”蛮力王怒吼道。 “对付你这酒囊饭袋,何用大哥亲自上场?”耿少朗声道,“就由小子代替大哥出场如何?” “奶奶的,你这小东西也敢跟老子较量?”蛮力王抬起磨盘大的拳头,抡圆了膀子一拳砸下。拳风逼来,隐隐竟有气爆声响。众人只觉胸口气闷、呼吸不畅。 “砰!”一声巨响,地面出现一个数丈方圆的深坑,耿少却是失去了踪影。 “奇怪?”蛮力王眨巴着双眼,纳闷道:“这小东西哪去了,莫非已然化作肉泥?” “你这力道杂而不纯,比起紫貂老将军尚且不及,更何况我大哥金刚魔猿?”耿少的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 蛮力王转身瞧去,却见耿少悠闲而立,顿时气得哇哇直叫,连续三拳砸来,拳风呼啸、刚猛有力。 “砰、砰、砰!”地上多出三个深坑,耿少却是再次失去身影。 “小东西,有种你别跑?”蛮力王气急败坏道,“咱们堂堂正正较量一下!” “本少这般赢你,谅你也不会心服。”耿少现出身形,轻松道,“小子驽钝,魔猿大哥的金刚神力,小子十成当中尚未学到一成,不过对付你这酒囊饭袋,却也够用了。你且全力施为,本少决不躲闪。” 耿少承诺不躲,蛮力王心中大乐,生怕耿少反悔,立时挥拳而上。拳风过处,雷鸣炸响、劲风呼啸。 耿少屈膝沉腰,左臂画圆,反掌推出,出招却是平淡无奇,不带丝毫响动。 拳掌相接,但闻“咔擦”一声脆响,拳风乍停、雷鸣骤歇,众人耳中传来蛮力王杀猪般的惨叫。 蛮力王一屁股跌倒在地,整条臂膀已折,额头冷汗直流! “魔猿大哥金刚神力,天下无人敢硬接!”耿少缓缓收回右掌,沉声道,“你小子服是不服?” “哎呦!”蛮力王手捂断臂,不住惨嚎,“服,老子服啦!” 阴山鬼母见状,面色铁青,手拄鬼头魔杖,悄悄后退。 “阿环,别来无恙?”耿少眼尖,却是高声叫道。 “托公子的福,老身还没死!”阴山鬼母咬牙道。 “这阴山火毒,想必是你搞的鬼?”耿少大手一伸,厉声道,“拿解药来!” “这阴山火毒,根本无药可解!”阴山鬼母嘶哑道。 “不吃点儿苦头,你是不肯说实话了?”耿少脸色沉了下来。 “老身说的都是实话!”阴山鬼母慌张道,“阴山之巅、鬼阵剧毒,根据时令变迁,毒性自行转换。当初你那霜妹子身中缠丝阴毒,如今这个时节却是阴山火毒,根本不由老身作主,哪里有药可解?” “无药可解?”耿少惊疑道。 “那是当然!”阴山鬼母急忙道,“当年你那霜妹子身中阴毒,可有解药?” “既然无药可解,你们抓我媳妇儿却是为何?”耿少急切道。 “你是说秋木槿那个丫头?”阴山鬼母看了眼蜂后,咽口吐沫咂嘴道,“当年你那霜妹子身中鬼阵奇毒,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谁知秋木槿这丫头竟能救治。若留此人,终是大患。蜂后说只要抓住此女,阴山火毒便无人能解!” “獠王小兄弟,此地不可久留!”噬魂鼠皇幽泫气喘吁吁道,“这鬼阵凶险异常,奇毒诡异难防。我等被蜂后引来此地,这才着了她的道。” “鼠皇前辈,可是……”耿少焦急道。 “中原危急已解,将这帮邪魔宵小赶回老家,我等已然圆满。”幽泫强自支撑道,“只要龙渊天堑不失,南疆不倒,我迦楼罗便无后顾之忧!” “哼!”腥毒蜂后一脸阴沉,走入场中,冷哼道,“臭小子,你如何从蜂巢内逃出,本宫不知;你如何功力大进,本宫也不知;但本宫只知,你若逃走,你那小女友必然不测!” “耿兄,他们不敢动我!”秋木槿关切的传音声突然在耿少脑中响起,“你快些逃出鬼阵,日后再从长计议。” “不许传音!”蜂后一甩锦袍,磅薄的妖气冲天而起,一股凌厉的威压陡降,秋木槿的传音声戛然而止。 “即便你那小女友靠山硬,我们不敢要她性命,让她受些活罪却是无妨,本宫的手段可多的是。”蜂后指尖蜂针立起,妖声妖气道,“如果在你那小女友娇嫩的脸蛋上,划上几道口子,不知会是怎生一番情景?” “耿家祖训,一不愧天、二不负人,这是我耿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媳妇儿与我情深义重,本少这辈子难以报答。若是知恩不报,岂能为人?简直猪狗不如!”耿少大义凛然道,“本少虽然算不得正人君子,可本少知道,既然披着人皮,就不能做猪狗不如的事情,否则与畜生何异!” “臭小子,你骂谁是畜生?”腥毒蜂后闻言面色一变,勃然大怒道。 “蜂后,你可有把握拿住此子?”列阵王沉声道。 “笑话!”腥毒蜂后冷笑道,“本宫岂能拿不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崽子?” “好!”列阵王果决道,“老夫催动鬼阵助你!” “阴山之巅便是妖王殒命之所,岂能放过这臭小子!”阴山鬼母挥舞鬼头魔杖,阴狠道,“老身也来助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第三十六章 阴山会战2 阴山之巅,人影交错。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耿少与蜂后拆解五百招,不分胜负! 蜂后越打越是心惊,斜眼瞥去,我们的耿少竟然不见丝毫气竭之相。阴山鬼母一旁游走偷袭,列阵王催动鬼阵相助,三人联手都未能讨得便宜。蜂后心知,如此斗将下去,恐怕上千招也难分胜负。 念及此处,蜂后眼中厉色一闪,掌心紫芒乍现。 透骨钉魂针出手,蜂后清楚的知道,这个距离,天下无人可以避开她手中神兵!连金刚魔猿都曾两度伤在这紫芒之下,差点儿要了性命。 “小心!”九天龙神、噬魂鼠皇等人忍不住惊呼道。 银狼、龙樱、玲珑等人修为相对弱些,但也看出这紫芒的厉害,虽然中毒在身口不能言,也不禁露出焦急之色。 眼见紫芒临体,耿少却是信步踏出,只见重重空间波纹荡漾开来,紫芒竟然落空! 耿少仍旧矗立原地,仿若从未移动身形。众人只见耿少轻跨一步,轻描淡写的让过紫芒,悬在嗓眼的一颗石头才算落地。 “这是……”噬魂鼠皇幽泫眼前一亮,喃喃道。 “哈哈哈,是狼兄,错不了!”金刚魔猿哈哈大笑道,“除了狼兄,谁能教出这般附庸风雅的招术?” 穿云守将龙樱中毒之下无法开口,只得传音道:“当初穿云关前,獠王小兄弟也曾施展这招,避过我的混元一刺。如今这身法,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却是娴熟了许多!” “哈哈哈,我们狼族身法,那还用说?”银狼也兴奋的传音道。 蜂后脸色铁青,暗中传音道:“列阵王,封住他的身法!” “老夫尽力一试!”列阵王满头大汗应道,拼命催动鬼阵。阴山之巅阴气陡然大盛,向耿少逼来。 蜂后趁势抢上,掌心紫芒一闪,透骨钉魂针再度出手。 “呸,不要脸!”金刚魔猿啐骂道,“骚娘们,你打架还找帮手?” 蜂后脸色难看,也不回话,拼命催动紫芒。 阴山鬼阵发动,层层阴气迫来,眼见紫芒临体,耿少却似未见一般,轻轻一步踏出,悠闲随性。阵阵空间波纹荡漾开来,耿少的身影竟变得有些虚幻。 蜂后厉喝一声,紫芒直取耿少,如闪电般透胸而过,却是不见鲜血溢出…… “蜂后,大事成否?”列阵王沉声道。 蜂后紧盯场中,却是迟疑道:“本宫不知……” 耿少的身影缓缓变得凝实,胸口竟是不见伤口。 “这是什么身法?”蜂后沙哑道。 “世间一切便如影像,无一真实。当真看破虚幻,放下一切,便可踏影而去,游步三界、无所挂碍。本少还差得远呐……”耿少朗声道,“此身法乃老狼王亲传,名为‘踏影’,本少仅仅学了些皮毛。” “皮毛?”蜂后脸色难看道,“仅仅学个皮毛,就可轻易避过本宫手中神兵?” “我辈修行,但求历事练心,以清净己心为要。”耿少缓缓道,“上古神兵虽然厉害,但终究是借用外物,并非正途!” “本宫还轮不到你小子说教!”蜂后话音刚落,再次欺身而上,双掌连环拍出,化作漫天掌影,向耿少迫来。 “幻阴掌!”耿少心中一凛,不敢大意,下腹丹田一股洪荒之力蓦然升起,直冲灵台。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后脊六根倒刺赫然耸立,妖王战力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 幻阴掌重重叠叠,似是无有穷尽;虚虚实实,让人防不胜防。 “既然防不胜防,那便索性便不防了。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耿少心中打定主意,双膝弯曲,左臂画圆斜引,右手搓掌成刀,妖杀斩已然出手! 虚空中蓦然出现一道无形掌刀,虽无刀形,却具刀意,凌空劈下,霸道绝伦! 掌刀未落,刀风已至。蜂后顿觉四周空间陡然压缩,一股惊天巨力如决堤的洪水,狂泄而至! 蜂后心头大骇,幻阴掌法虽妙,可无奈金刚神力临体,丝毫取巧不得。只有硬接一途,实无闪避之法,所有虚招幻灭,漫天掌影顿时消散无形。 掌刀落下,霸道至极,看似缓慢,却是突破维次、划破虚空。蜂后避无可避,只得银牙一咬,举掌迎上。 “砰!”一声巨响传来,刹那间阴山之巅又重归寂静。 腥毒蜂后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一头栽倒在地。 蜂后单掌撑地,正欲起身,却觉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萎靡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好!”噬魂鼠皇幽泫虽然中毒在身,却是忍不住高声喝彩,“獠王小兄弟,这招妖杀斩非我所教。老夫可劈不出如此凌厉的一刀!” 耿少躬身一拜,恳切道:“鼠皇前辈,您老的妖杀斩乃兽界成名绝学,在魔猿大哥的帮助下,小子只学得些皮毛。” “原来还有猿兄的功夫在里面,难怪这一刀竟劈出了金刚神力的味道!”幽泫捻须微笑道,“妙啊,真是妙不可言!” 蜂后重伤战败,鬼母眼见情势不妙,脚底抹油正欲溜之大吉,耿少索命的手掌却是悄然搭上肩头,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阴山鬼阵的阵眼何在?” “老身不知……”鬼母颤声道。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阵眼何在?”耿少威吓道,手上暗中加劲。 “哎呦,痛煞俺也!老身真的不知……”鬼母顿时痛得呲牙咧嘴、鬼哭狼嚎,眼角却是有意无意向列阵王瞥去。 列阵王见状,慌忙闪身,向幽冥总坛逃窜,却见一名白衣青年已然挡在身前,一只手掌正按在自己天灵盖上,掌心红芒闪烁,却是含而不发。 “阵眼何在?”耿少厉声道。 列阵王冷汗直流,乖乖从怀中掏出一只古色古香的玉蟾,颤声道:“此乃阴山鬼阵的阵眼,只要……” 话音未落,耿少掌心红芒乍放,列阵王掌心玉蟾应声而碎。 整个阴山一阵颤抖,四周阴气腾起,缓缓消散开去。 不多时,阴山之巅又重于平静。 “杀啊!”山下旌旗招展、鼓声大噪,喊杀声震天响起! “俺读书人在此,哪个鬼孙儿敢与俺大战三百回合?”阿大浑身血污,一双利爪上下翻飞,第一个冲至近前。 身后黑水玄蛇、吊睛白虎、黑山大力猿、阿牛等将纷纷率军攻上,不多时便占领了整个阴山。 司马刚烈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耿少,激动道:“本府在山下全都瞧见,早就欲领军攻上。无奈鬼阵相阻,大军久攻不下。多亏耿兄弟打碎玉蟾,鬼阵被破,我等方能攻占阴山!” 耿少兴奋道:“司马兄,两年不见。不想再次重逢,竟是这般情景。” “哈哈哈,老子剧毒已解?”金刚魔猿大笑一声,颤巍巍站起,却又一屁股颓然坐倒,手捂胸口、气喘不已。 “猿兄,剧毒虽解,可余毒尚在,不可轻易起身!”噬魂鼠皇幽泫出声喝止道。 “看来鬼阵被破,这阴山火毒失了来源,确是缓解不少。”九天龙神也开口道。 “太好了,既然这火毒失了来源,必是无法长久,假以时日,必能驱除干净!”司马刚烈欣慰道,“如今阴山已破,圣战结束。多亏诸位妖王相助,咱们今日就在此地,给圣战画上永远的句号,让咱们的故乡不再受战火侵扰!” “阿环,我媳妇儿何在?”耿少一把抓住鬼母肩膀,急切道。 鬼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支支吾吾道:“你那小女友所在,可万万去不得……” “方才她还传音示警,显然就在左近,如何去不得?”耿少急切道,不知不觉中手上加力。 鬼母顿时痛得呲牙咧嘴,连声惨叫:“哎呦,真的去不得,不信你问蜂后!” “老妖精,我媳妇儿何在?”耿少厉声道。 “她在幽冥总坛之内,寻常人怎能去得?”蜂后被司马府兵士用捆龙索五花大绑,瘫软在地,萎靡道,“就连本宫也去不得……” “胡说!”耿少闻言怒道。 “獠王小兄弟。”噬魂鼠皇幽泫气喘吁吁道,“幽冥总坛,寻常人的确去不得!” “鼠皇前辈,这却是为何?”耿少不解道。 “那里是鬼界入口之一,俗称鬼门关,寻常人岂能入内?”幽泫接着道,“幽冥总坛设在此处,邪魔宵小正是借助鬼界溢漏的阴气,修炼神通、为祸世间。” “鬼界入口?”耿少依稀忆起同门师兄说过,当年陈家岭遍开血色山茶,正是有厉鬼借助鬼界阴气,修炼鬼道神通,被无尘圣僧封印二十年。后来,在大悲古寺微尘法师和落日峰一众弟子的帮助下,厉鬼打开心结,舍身取义,这才圆满往生。 “幽冥鬼界,凡人若是入内,有死无生。”幽泫犹豫道,“除非……” “鼠皇前辈,除非什么?”耿少急切道。 “除非是了生死、出三界的圣人,方能出入无碍。”幽泫摇头叹气道。 司马刚烈也出声劝阻道:“耿兄弟,既然了生死、出三界的圣人可以相助,咱们不如去请教孔先生,看此事该如何行事?” “了生死、出三界的圣人,可遇不可求。若非大有因缘,岂能轻易得见?孔先生闲云野鹤、云游四方,不知何时才能相遇?”耿少咬牙道,“媳妇儿因我受困,我何忍让她久候?” “耿兄弟……”司马刚烈再次劝阻道。 “感谢诸位相助,本少去也!”耿少抱拳拱手,头也不回的闯入幽冥总坛。 霜霜缓缓起身,一抹嘴角血迹,一言不发,纵身掠去,跟着便消失在了鬼门关内。 “哈哈哈,老子哪里都去得,就是这鬼门关内尚未逛过!”金刚魔猿扛起砸天棒,迈着沉重的步伐,闯入鬼门关内。 噬魂鼠皇幽泫苦笑着摇摇头,缓缓起身,后背双手,闲庭信步一般步入鬼门关内。 九天龙神独臂撑起身体,哈哈一笑,身形便消失在了鬼门关内。 银狼与龙樱对视一眼,相互搀扶而起。银狼摆手挡下玲珑,淡淡道:“你尚有老母要照顾,不可前去。” 言罢,二人晃晃悠悠、头也不回的步入鬼门关内。 铁板巨犀颤巍巍站起,鼻孔喘着粗气,毫不犹豫的冲进鬼门关内。 阿大等人瞧见,意气风发的抢上,却被司马刚烈强行拦下。 “诸位围剿阴山,清除余孽。若是对方肯回头改过,一律不杀。”司马刚烈高声道,“耿兄弟的媳妇儿,你们的兄嫂,本府亲自去接!” 司马刚烈倒提方天画戟,便向鬼门关闯去。 “少主,我等同去!”豺狡元帅、阿大等将纷纷请战。 “这是军令!”司马刚烈留下这句话,便义无反顾的踏入鬼门关内。 幽冥总坛,鬼门关内,黄泉路远,阴风四起! 耿少尚未追出多远,便见黄泉尽头,秋木槿被一群丑陋的恶鬼团团围住。 秋木槿横剑胸前,与众鬼对峙。秋水神剑大放异彩,波光粼粼,幻化出层层水幕,威压迫人。四周恶鬼纷纷避让,竟是不敢上前…… 耿少看见秋木槿无恙,不禁大喜,正要上前相助,却见秋木槿拼命冲自己摇头,示意不可莽撞。 耿少见状一愣,心知有异,立时顿住脚步。身后金刚魔猿扛着砸天棒,晃晃悠悠冲来,眼看耿少驻足,却是不管不顾,上前就是乱砸一通。 砸天棒本是上古神器,黄泉鬼道立时被砸得山崩地裂、摇摇欲坠…… “何人在此撒野!”凌厉的威压从天而降,众人顿如身陷泥潭,竟是动弹不得。 这股蛮横的威压,耿少似曾相识。当初前往阴山,正是这道蛮狠的威压将自己截下,将媳妇掳去。 金刚魔猿、九天龙神、啸月天狼、铁板巨犀本就中毒在身,如今被如此凌厉的威压逼迫,竟是纷纷倒地不起。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沙哑的声音响起,“鬼门关外,老夫不便出手,确是无法可想。如今可是在老夫的鬼界,就算是无尘圣僧到此,也管不住老夫!” 这道威压何其强横,耿少心知实力相差太远,只得无奈道:“前辈修为已臻化境,为何却要为难我等凡人?” “哼!”沙哑的声音反问道,“你们破我鬼阵、毁我总坛,难道老夫不该为难你们?” “敢问前辈名号?”耿少追问道。 “老夫阴山鬼王!” “鬼王?”耿少闻言一惊,诧异道,“前辈本是方外之人,这世间的纷争又与前辈何干?” “呸!人间修仙界,修为不咋地,却是各个贪婪无厌、你争我夺。所谓的名门正派,占着风水宝地各自为政,不过是为争名夺利而已,真是暴殄天物!”阴山鬼王沙哑道,“世间纷争本与老夫无关,可你不曾听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夫是被你们这些迷惑颠倒之人,被一颗颗染污的心灵感召而来,并非老夫自己的意愿。” “哼,真是强词夺理!”耿少冷哼一声,不服道。 “小子,你又懂什么?不信你看……”阴山鬼王一掌探出,掌心空间波纹闪动,竟然幻化出人间的情景。 众人定睛瞧去,只见鬼王掌心幻境中,两个读书人正促膝而谈,一人手执折扇,一人手捧清茶。 手执折扇之人开口道:“兄台可知,阎浮提孔老夫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对面手捧清茶之人细细品味良久,开口赞道:“夫子一生诲人不倦,所言却是妙味无穷,越品越有味道。” “唉……”手执折扇之人却是摇头叹息道,“可惜阎浮提众生善根微浅,认为夫子此言不过是劝学之说,竟理解为读书要时常温习,才不会忘记。如此圣哲之言,却被如此曲解,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怎么?”手捧清茶之人闻言一惊,诧异道,“阎浮提众生竟会有人,如此理解老夫子这句圣言?” “岂止是有人?怕是不在少数。” “读书贵在力行,所谓身、口、意三者皆到,才会有真正的受用。《弟子规》上也曾明言:不力行,但学文。长浮华,成何人。但力行,不学文。任己见,昧理真。所以孔老夫子才教诲我们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意思是教导我们,读书要真正力行。圣贤教诲要落实在日常生活当中,要落实在平时处事待人接物当中,方能体悟其中深刻的道理,方能真正得到受用……” “唉,可惜如此珍贵的圣哲,如今却是几人能知?” “鬼王,两位读书人高谈阔论,你给我们看这些,是何用意?”耿少不解道。 “小子,你肉眼凡胎,能看懂什么?”阴山鬼王不屑道,“也罢,就将鬼通暂借予尔等,让你们这些无知的凡人看个清楚!” 一阵霞光闪过,众人再次凝神瞧去,不禁捂嘴惊呼道:“怎会如此?” 只见两位读书人身后,竟有四尊护法善神,庄严肃穆,守护在侧。只是场中两人,浑然不觉罢了。 手执折扇之人继续道:“阎浮提古圣先贤,其中不少早已窥破天机,定是古佛再来,或是菩萨乘愿再来,绝非凡人。” “兄台何以见得?” “庄子云,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这简直与佛家之说不谋而合!” “正是。佛家云,虚空法界共同一法身,大家本是共同的本体,利益本是一致,何来竞争之说。就像右手给左手挠痒,难道左手还需言谢吗?鼻子、眼睛、耳朵各司其职,各尽本分就好,难道需要彼此争斗吗?” “照兄台这么说,世间众人本是共同的利益。生命不息,轮回不止,所欠都得还,因缘果报、丝毫不爽。没有谁能占谁便宜,也没有谁会吃谁的亏?” “正是如此!可惜世人误以为能够占得别人便宜,又生怕自己吃了别人的亏,这才日日焦虑不安、耗气劳神。到头来,所得到的却是命里本有;若是侥幸得到命里没有的,还得连本带利的偿还,你说冤是不冤?” “这可真够冤的!难怪古圣先贤都说,君子乐得作君子,小人冤枉作小人。” 众人听到此处,不禁暗暗点头,只觉这两位读书人所言颇有道理。 众人抬眼瞧去,却惊觉两位读书人身后,隐隐金光闪烁,金光中仿若见到观世音菩萨端坐其中,颔首微笑…… “菩萨的身形,以老夫的神通,还无法让你们用肉眼看清。”阴山鬼王沙哑的声音解释道。 手执折扇之人续道:“据闻邻村张秀才近日中了进士,兄台可曾听说?” “唉,那张秀才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今终于功成名就。” “你说若是中了进士,皇上有何赏赐?” “少说也可作个县令。这赏赐倒在其次,光宗耀祖才是大事。” “中了进士,便可进京殿试。若是走运,便登科第。所谓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从此再不可同日而语。” “那是自然。” 话音至此,众人清楚的看见,两位读书人身后,金光消失了,菩萨不见了,护法善神也瞬间都失去了身影…… “这……”耿少惊呼道,“怎会如此?” “嘿嘿,继续往下看!”阴山鬼王沙哑道。 手执折扇人缓缓起身,屋内来回踱步,向往道:“小生要求不高,就算不能进京殿试,这辈子若能中个进士,居一方县令,也是美事。” “兄台为何定要谋求个一官半职呢?”手捧清茶之人问道。 “不瞒兄台说,当年李秀才高中魁元,成为咱村第一个进士,后来到清水作县令。光一年的赋税,就有数百两白银……” “数百两!”手捧清茶之人听闻,惊讶的张大了嘴。 “嘿嘿,不止如此。兄台可知,这数百两赋税,只要交足圣上所需,其余的便可自己做主!” “兄台此言何意?” “你难道没发现,如今李秀才出门必是车轿代步,连马匹都懒得骑了?” “听你这么一说,兄弟我才想起来,据闻李秀才招募工匠,重修祖坟。”手捧清茶之人不甘道,“那陵墓修的,都快赶上王公贵族了。” “兄台,你说这一官半职,可是重要?”手执折扇之人反问道。 “那确是至关紧要!” 闻言至此,众人定睛瞧去,只见整个屋内,居然魑魅魍魉、恶鬼环绕,各个青面獠牙,好不恐怖! 两位读书人却仍旧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聊,竟是浑然不觉…… “怎会,怎会如此?”耿少亲眼目睹,惊骇不已。 “你问老夫何至于此?”阴山鬼王冷哼道,“正可谓一念地狱、一念天堂,都是世间人心自行感召,岂能怪罪外界境缘?” “鬼王,你究竟意欲何为?”耿少咬牙道。 “世间人心染污已久,众生披着人皮,内里却怀鬼胎。”阴山鬼王阴狠道,“如今五浊恶世,连我鬼界都有所不如,干脆将人间让出来算了!” “鬼王!”耿少不服道,“人间岂是你说让便让?” “焚烬天经脉尽断、身体已残;辰逸英年早逝、再无威胁;叶澜为情所困、归隐不出;放眼人间,谁能阻我?”阴山鬼王恨声道,“若不是无尘、无心两个老和尚多番阻挠,老夫早就收拾了整个人间修仙界!” “那这世间,也未必无人制你!”耿少大义凛然道。 “老夫近来得知,蓬莱仙岛的秋真人,已然往生净土,老夫又去一位劲敌。小丫头,你的靠山没了,老夫再无忌惮。哈哈哈……”阴山鬼王狂笑着,大手一挥,层层恶鬼张牙舞爪,潮水一般向众人扑来。 金刚魔猿抡起砸天棒,顿时将整个鬼界砸得地动山摇,恶鬼站立不稳,纷纷跌落黄泉。 九天龙神一脚甩出,雷鸣轰响,雷神鞭已然出手。只见一道电弧闪过,前方恶鬼纷纷化为灰烬。 铁板巨犀单脚跺地,身前蓦然出现数十丈的巨坑。众鬼顿觉泰山压顶,纷纷跌落巨坑,化作焦土。 龙樱一杆银枪,如蛟龙出水,上下翻舞,朵朵枪花绽放。银狼与司马刚烈两翼相助,在恶鬼群中来回穿梭、出入自如。 霎时间,天地禁音。 霜霜发动身法,纵身向秋木槿掠去,眼看就要近前,却惊觉虚空一股威压陡降。霜霜顿时胸口一痛,被重重按倒在地。 霜霜双掌撑地,咬牙翻身而起。威压再次降临,霜霜咬牙硬挺,浑身骨骼“咔咔”作响,仅坚持片刻,便被毫无悬念的压倒在地。霜霜面色灰败,一口鲜血喷出,再也起身不得。 耿少心知众位妖王中毒在前,无法使出全力,眼见霜霜危急,赶忙纵身一跃,向霜霜掠去。 蓦然间一股威压陡降,耿少顿觉后脊一股巨力碾压而来,瞬间就被砸倒在地,浑身如散架般剧痛,竟是动弹不得。 耿少斜眼瞧去,只见身后一众老友,被这股蛮横的威压所慑,各个萎靡在地。 这股威压霸道绝伦,让人生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就算是当年叶澜、焚烬天二人,也不敢与老夫在鬼界缠斗,就凭你们几个小卒?”鬼王沙哑的声音传来。 “达摩三剑!”秋木槿探手腰间,秋水神剑出鞘,霎时间水波粼粼、剑气荡漾,四周恶鬼纷纷避让。 一道蛮横的威压袭来,秋木槿顿觉肩膀一沉,再也把持不住,“砰”一声秋水神剑脱手而出,牢牢钉在地上。 “别人怕你的秋水神剑,老夫却是不惧!”阴山鬼王不屑道,“你爹秋真人已然往生,你师尊无心和尚又不在此间,看谁人能救你?” 四周恶鬼纷纷抢上,各个青面獠牙、匍匐在地,张牙舞爪的爬来。 “哈哈哈,不想老子居然命丧鬼界!”金刚魔猿一擦嘴角血迹,竟然哈哈大笑道,“阴山鬼王,你别得意。老子死后,也来这鬼界做他奶奶的鬼王,到时候咱们新仇旧账一并算!” “贪心感饿鬼道,猿兄你为人豪爽大气,死后怕是来不了这鬼界啊。”噬魂鼠皇幽泫淡然道。 “呸,老子偏要来这鬼界。你说贪心感饿鬼道?老子平日斤斤计较、贪得无厌,就让老子来这鬼道吧。”金刚魔猿豪爽道,“老子作了鬼王,定要砸扁了这老不死的!” “这贪还是不贪,功过自有天论,猿兄自己说的可作不得数。”幽泫淡然笑道。 霜霜艰难的起身,鲜血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洁白的胸前,如寒冬绽开的花朵。霜霜眼神坚定,毅然道:“俺现在不能死,俺要救出木槿姐姐,然后再死!” 寒冰真气冲天而起,霜霜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黄泉鬼道之上一股寒意袭来,惨呼声迭起,秋木槿身周恶鬼纷纷跌落黄泉。霜霜蓦然现出身形,纵身向秋木槿掠去。 一道威压陡降,地面无端被砸出一个深坑。霜霜但觉后背一道蛮狠的巨力碾来,喷出一口鲜血,身影跌落坑内。 耿少远处瞧见,不禁睚眦俱裂,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媳妇儿,一个是自己妹子,如今都危在旦夕! “嗷!”一声怒吼,凌厉的妖气冲天而起,竟将阴山鬼王的威压抵消了几分! 耿少双目血红、獠牙突起,下腹丹田一股洪荒之力至冲灵台。“咔嚓、咔嚓”两声脆响,耿少后脊又有两根倒刺破壳而出,总共八根倒刺、赫然醒目! 空间波纹闪烁、层层荡漾开来,耿少一步踏出,身形出现在黄泉鬼道之上。 “咦?”阴山鬼王轻咦一声,一道蛮横的威压陡降。 空间波纹顿时碎裂,耿少胸口剧痛,被狠狠砸落在地,地面竟也跟着碎裂,耿少深陷地底。 霎时间,天地间一片沉寂。众人但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闪过,耿少浑身血污,破土而出,纵身向秋木槿掠去。 蛮狠的威压再次碾来,耿少一口鲜血喷出,被毫无悬念的砸落,竟是动弹不得。 耿少身形落地,立时翻身而起,左掌强撑身形,右手搓掌成刀,缓缓劈出。 虚空中一道无形掌刀出现,虽无刀形,却具刀意,竟是突破维次空间,破碎虚空!金刚神力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咦?”阴山鬼王再次轻咦一声,不得已反掌拍出。半空中掌刀瞬间湮灭,耿少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形不自主倒飞而出。 “居然能迫得老夫使用单掌,你有资格让老夫出手!”阴山鬼王忍不住赞道,“你小子虽然年轻,但论战力……你身后那些成名已久的妖王,也未必强于你!” 耿少深陷地底、意识恍惚。事实又一次证明,绝对的实力面前,耿少的挣扎是徒劳的…… “你们虽然破了阴山鬼阵、烧了我幽冥总坛。可我鬼界入口仍在,数年后老夫仍可重修总坛、再建幽冥,你们又能奈我何?”阴山鬼王大笑道,“就算我在世间不便出手,你们尽数命丧于此,到时又有谁能阻我?不论人间、兽界,还不是要乖乖臣服于我!” “你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成了……”秋木槿冷不丁出声道。 阴山鬼王闻言大怒,单掌一握,一阵空间波纹闪烁,耿少身形不自主出现在鬼王面前。鬼王单手掐住耿少脖颈,叫嚣道:“世间高手尽丧于此,待老夫重建幽冥,便再也无人能挡!” “我说你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成了!”秋木槿冷冷道,“就算此时此地,也未必无人能制你……” “呸!”阴山鬼王自负道,“这里可是鬼界,就算你师尊无心和尚在此,老夫也不惧他!” “正因为是在鬼界,才偏偏有法制你!”秋木槿一捋额头秀发,淡然道,“师尊他老人家曾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人有至阳之气,封存体内,一旦破除封印,至阳外泄,便可暂时无敌于鬼界!” “小丫头莫要唬人,破除封印无异于自毁肉身,世上怎会有人干此傻事?”阴山鬼王闻言一惊,嘴硬道。 “正因为世人自私,没人甘愿舍弃皮囊,才令你这竖子称雄!”秋木槿缓缓抬起双手,反掌按向自己胸前。 “小丫头,你要干什么!”阴山鬼王尖叫道。 耿少勉强睁开眼皮,怔怔的望着秋木槿,嘴里喃喃道:“媳妇儿……” “耿兄,日后我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秋木槿惨然一笑,一行清泪在娟秀的面庞滑落。 “媳妇儿,你要干什么?”耿少重伤之下,也觉有异,奋力挣扎道,“不要!” 秋木槿双手结印,反手一掌,重重按在自己胸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秋木槿一抹嘴角血迹,冲耿少柔声道:“你来鬼界救我,我真的很开心!” “小丫头,尔敢!”阴山鬼王面色陡变,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霎时间,金光万道,阴山鬼王凄厉的惨叫声淹没在灿烂的金光之中。 人有至阳之气,一旦舍弃肉身、破除封印,至阳外泄,便可暂时无敌于鬼界…… 鬼界入口被毁,幽冥总坛覆灭。 持续近半个世纪的圣战,今日彻底终结! 阴山之巅,一抹香魂飘散。 秋木槿虚幻的笑容,似是映在云霞之间。耿少恍惚中奋力伸手去抓,指间却是空空如也。 “耿兄,日后我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你来鬼界救我,我真的很开心!”佳人语声尤响耳畔,转眼却已物是人非。 阴山会战,以司马大军完胜告终,众人欢喜雀跃,庆祝这难得的胜利。 唯独耿少一人默默跪倒在阴山之巅,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 第三十七章 命由我作 阴山会战,名垂青史! 众人欢庆之余,突觉一阵空间波纹闪烁。众人抬眼瞧去,只见阴山之巅只剩黄沙满地,却哪里还有耿少的身影…… “俺獠王小兄弟呢?”金刚魔猿扛着砸天棒,瞪着一双巨大的猿目,鼻孔喘着粗气道。 幽泫等人闻言,却是神色一黯,纷纷低头不语。 “谁看到俺獠王小兄弟了?”金刚魔猿仍是不甘心的追问道。 “哥哥他,走了……”霜霜低头哽咽道。 阴山鬼道、龙渊天堑、南疆诸郡…… 耿少一人在山野间游荡,跌跌撞撞、步履蹒跚、神志模糊,不晓白天黑夜,不知岁月更迭…… 这一日。 峰回路转,耿少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山涧清泉流淌,清澈雀跃;山下梯田遍野,满目葱郁。水牛在田间悠闲的踱步,鸡鸭在路旁欢快的追逐。田埂外茅棚错落,屋檐下人影重重。男耕女织、敬老怀幼、各司其职、安稳和乐,好一副水墨画般的田园村落……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耿少跌跌撞撞上前,恍惚中瞧见一名绿衫女子正在浇园。 绿衫女子似是有所察觉,回头瞧去,却见耿少衣衫褴褛、步履蹒跚。似是许久不曾见外人到访,绿衫女子露出讶异之色。 耿少见绿衫女子回头,鹅蛋俏脸、青丝披肩,伊稀便是秋木槿甜美的面庞,一股狂喜从心底生起,下意识间伸手去抓,却是一把抓空。 耿少眼前一黑,重重跌到在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耿少再次醒来,已是身在一间茅棚之内。幽暗的烛火下,一名暮年老妇正在缝补衣物。 见耿少醒转,老妇放下手中活计,和蔼道:“孩子,你终于来啦。” 耿少定睛瞧去,却是惊呼出声道:“阿土嫂?” 阿土嫂默默点头,坐到耿少近前。耿少赶忙道:“阿土嫂,阴山……” 不等耿少说完,阿土嫂却是摆手劝慰道:“我都知道,都知道。孩子,苦了你啦!” 耿少听闻此言,连日来的辛酸委屈不禁涌上心头,再也忍将不住,“哇”一声扑倒在阿土嫂怀里,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崩涌而出,就像一个许久未曾归家的孩子。 “孩子,阿嫂知道你心里难受。”阿土嫂柔声安慰道,“难受就哭吧,哭出来舒服些。” “阿嫂,俺想俺媳妇儿了……”耿少哇哇大哭道。 “阿嫂知道,阿嫂都知道。”阿土嫂颤抖着抚摸着耿少散乱的头发,眼圈一红,哽咽道。 茅棚外,一些同乡被哭声吸引,纷纷驻足,默默张望,却又一声不响的退去。 众人纷纷取些家用,悄悄放置在阿土嫂棚前角落。从始至终没有一人言语,没有一人近前相询。 谁还没有个伤心落泪的时候?尤其是情到深处时! 整个村落内,除了阿土嫂外,恐怕没有人知道今晚失声痛哭之人,竟是妖兽界新一代吸血獠王。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晚村庄内,来了一位伤心的年轻人…… 第二日,清水河边茅棚内,一名老者正在给一群孩童讲课。 “生死事大,轮回路险。世人无知,不知险恶,无端蹉跎岁月,岂知人身难得易失。”老者慨叹道,“这人身一旦失去,要再想转世为人,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想要再有幸听闻佛法,却不知何劫何世啊……” “先生,昨晚俺娘问,既然这辈子能够为人,下辈子为啥就作不得人了?”下首一名懵懂小童,晃着大脑袋问道。 “人道自有人道的标准,若是起心动念、所作所为达不到作人的标准,自然就不配为人了。”老者点头道。 “先生,俺娘问,下辈子想再作人,却是如何能够?”懵懂小童继续问道,声音清脆而响亮。 “自是要达到作人的标准,方可为人。” “那作人的标准为何?” “简单来讲,五戒十善。若是做到,至少可以保住人身。” “先生,什么是五戒十善?” “五戒,杀、盗、淫、妄、酒。此乃在世为人之根本戒。十善,又□□、口、意三业。身业,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口业,不妄言、不绮语、不恶口、不两舌;意业,不贪、不嗔、不痴。三业合算便是十善。”先生款款而谈到。 “先生,俺自家酿制的米酒,全村人都有喝过,那俺们岂不是下辈子不能作人了?”一名小童闻言沮丧道。 “酒之一物,若是不喝醉,倒是无妨。做菜用作佐料,也是无妨。”老者解释道,“佛祖制定酒戒,是防止醉酒后犯其他四条根本戒,用心在此。” “先生,俺从不饮酒,俺娘不让俺饮。”另一名小童兴奋道,“那俺没有犯戒!” “未必然也。”老者却是摇头道。 “先生,俺并未饮酒,未犯酒戒,何错之有?”小童却是不服道。 “佛祖制定戒律,不是为了约束人,而是为了成就人。戒律重在精神,而不在形式。所以戒律是活的,不是死的。”老者解释道,“饮酒若是成瘾,神魂不能自主,自是犯戒。吸食神仙散,那飘然欲仙的快感不过是罂粟产生的幻觉,却连魂神命精都为之所夺,难道不是犯戒?嗜赌成瘾、不能自拔,难道不是犯戒?虽然未有饮酒的形式,却早已犯根本重戒,下辈子岂能再奢望为人?” “先生,俺从来不偷东西,总算是未犯盗戒?”另一名小童自信道。 “未必然也。”老者依旧摇头道。 “怎么?”小童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俺从没偷东西,难道这也犯戒?” “不告而取是为偷,所欠皆要偿还,天道岂会错漏?取他人财物,只是欠一人之债,而国家赋税乃是为万民所有,若是心存侥幸偷税漏税,便是偷取万民之物,这却要何年何月才能还清?寺院常住物为十方供养,若是不告而取,便是偷取十方之物,这罪过何人又背得起?我们每日所食乃农夫耕种,身上所穿乃纺女所织,日常所用乃商人所运,各行各业皆有自己的本分。若是坐享其成而不付出,不肯敦伦尽分,皆犯盗戒。犯戒而不自知,下辈子岂能再奢望为人?” “先生,原来作人如此之难……”众小童哭丧着脸道。 “人身难得今已得,才更应珍惜机缘、修身改过。”老者语重心长道,“如此稀有难逢的机会一旦错失,却不知要再经历多少劫数,才能再得到这宝贵的人身……” “先生,人身太宝贵了,求您教我们此生应当如何?”众小童央求道。 “孺子可教也!”老者点头欣慰道。 “先生,俺将来想成佛作祖,可不可以?”一名小童天真的问道。 “你为何要成佛作祖?”老者闻言讶异道。 “那样俺才能有足够的智慧,像先生这样,帮助那些像俺这样无助的人。”茅棚内小童天真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若是如此……”老者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一字一字道,“人人皆有佛性,定然可以!” 午间时分,众小童散去,各自归家。 早在茅棚外恭候良久的耿少,此时忍不住冲进茅棚,满怀希冀道:“孔先生!” 老者头也未抬,将笔墨纸砚各自归位,这才缓缓道:“你可来啦。” “先生知道小子今日到访?”耿少闻言讶异道。 “当然。”孔先生不假思索道。 “先生,小子方才在棚外聆听先生教诲。先生既知重得人身的方法……”耿少扑通一声跪倒哭求道,“求先生救救俺媳妇儿!” “你想要我帮忙,救助秋木槿那丫头?”孔先生却是反问道。 “正是!”耿少泣不成声道,“求先生救救俺媳妇儿,俺媳妇儿一生救人危难、济人所困,实不该有此结果。只要能救俺媳妇儿,小子什么都愿意做。” 孔先生正襟危坐,合上双眼,却是闭口不言。耿少不敢上前打扰,黯然坐在下首,独自抽泣。 两个时辰过去,孔先生缓缓睁开双眼,悠然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且明日再来。” 耿少虽然憋了满腹话语,却是不敢造次,躬身退去。 第二日,耿少一早便来到棚外恭候。 茅棚内众小童端坐,孔先生依旧讲经说法、上课教学。也有不少父母,稍得些许空闲,便立时赶来,一起聆听教义。 午后时分,众人散去。 耿少迫不及待的冲进茅棚,泪涕交加的恳求孔先生救助。 孔先生听完耿少的哭诉,依旧缓缓合上双眼,闭口不言。 二人对坐无言,两个时辰过去,孔先生开口道:“今日天色不早,你且明日再来。” 耿少只得再次悻悻而归。 如此这般,耿少每日恭候茅棚之外,每日与孔先生对坐良久,每日又悻悻归去…… 如此反复,整整七日。 这一日。 孔先生终于开口了! “年轻人,你想问什么?”孔先生平静道。 “先生,俺想求教,不知这世上可有救俺媳妇儿的方法?”耿少低头恭敬道。 孔先生闻言,再次合上双眼,闭口不言。 耿少似是早已习惯,乖乖静坐下首,不敢打扰。 这次孔先生没让我们的耿少久等,大约一炷□□夫,孔先生缓缓睁开双眼,一字一字道:“佛氏门中,有求必应。世人但有所求,无有不应!” 耿少闻言,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短短十八个字,口气却是异常的坚定。 这是苦等七日来,耿少终于等来的唯一肯定的答复。为了这个答复,别说苦等七天,就是苦等七年,我们的耿少也心甘情愿! “先生!”耿少激动道,“求先生教我!” 孔先生闻言,缓缓合上双眼,再次闭口不言。 耿少不敢造次,静坐下首,屏气凝神。 大约半炷□□夫,孔先生再次开口:“人是有命的,命是有数的。人不能无心,终为阴阳所缚,命又岂能无数?正因为有命数存在,人这一生的吉凶祸福、夭寿短长,才可被牢牢算定。你我第一次见面,我便知你有今日之厄,七日前会来找我。时辰气运居然不差分毫……” “孔先生妙算,真乃神人也!”耿少由衷感佩道。 “非我妙算!”孔先生摇头叹息道,“神机妙算,非我功劳。而是世间凡夫,习气深重,这才被命数牢牢所拘,为阴阳紧紧束缚,这一生的命数才被我死死算定。” “先生,难道俺命中注定如此?”耿少惊疑道。 “正是!若不是你的命数被我算定,老夫身居世外茅棚,又岂知你之种种?” 耿少不自主紧握双拳,手背青筋暴起,颤声道:“可是,这命数却是谁人所定?凭什么一个人的命数就该当如此!” “问得好!”孔先生点头道,“少侠可知,这世上有两种人,老夫算他不定。” “哪两种人?”耿少赶忙问道。 “大善与大恶之人。”孔先生继续道,“少侠又可知,人的命数并非全然既定,而是根据自己起心动念、行为造作,在不停的加减乘除。一个大善之人,虽然他命里福薄、短寿早夭。可因他平日所为,不断为他添寿增福。这命数便悄然转变,所以我算他不定。而一个大恶之徒,虽然他命里本来福厚,本该富贵长寿。可他却仗着自己福大,逸乐过节、造恶无数。福报被大幅折损,这才灾祸不断、厄运难逃,所以我也算他不定。你仔细想想,身边这样的人、这样的事,难道还少么?命数全然是由自己起心动念、行为造作感召而来,自己要负全责,上天何曾妄加过一毫,又何曾擅减过一分?” “所以……”耿少若有所思道,“先生,命数竟是可以改变的?” “当然!”孔先生肯定道,“你我第一次见面是在数年之前,当时我便算定你有今日之厄。如今少侠功成名就,命运却不曾转动分毫,少侠难道不该感到惭愧么?” “先生,如何才能改变命数?”耿少恳切道,“求先生教我!” “命数既然由自己而定,当然也要由自己来改。”孔先生点头道,“凡夫血肉之躯,难逃阴阳束缚,这才被命数所拘,被我算定。若知自己习气深重,肯一念回头、痛改前非、洗心易行、勇猛改过,将先前过失尽数洗刷,那么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便为义理再造之身。凡夫血肉之躯尚然有数,义理再造之身岂不能格天?如此日积月累,积跬步至千里,集溪水成渊流,命数再强,也难免被悄然转动,我便再也算他不定。这便是命由我作、福自己求的道理。” 原来世上竟还有这等至深的真理,简直玄奥至极、闻所未闻! 孔先生的一席话,耿少内心深处的桎梏不知不觉间莫名破碎,刹那间豁然开朗,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论背景,你耿家世代经商、家财万贯;论实力,你年纪轻轻,便是一代妖王。”孔先生反问道,“难道你现在的命数还不够好么?难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不要!”耿少不假思索道,“俺不要什么家财万贯,不要当什么吸血獠王!” “这却是为何?”孔先生眯眼道,“富贵名利,难道不是世人所求?” “若论家财万贯,我比迦楼罗王上如何?” “那自然是犹如萤火比之皓月。” “若论妖王战力,我比金刚魔猿大哥如何?” “恐怕仍是无法望其项背。” “就算成为迦楼罗王上,就算炼就魔猿大哥那一身金刚铁骨,又能如何?媳妇儿她,回得来么?”耿少说到此处,不禁悲从心起,失声哽咽道,“俺啥都不要,就想每日能跟在媳妇儿身旁,悬壶济世、弘法利生。若有能力,就为江山社稷做些事;若没那个能耐,就安安分分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们一起孝养双亲、侍奉终老;教育子女,培养成人。双亲百年归去之后,子女成年离开之时,我们就去游历人间。渴了,山泉边煮碗清茶;饿了,田野里挖个地瓜。若是定居一方,我们可以搭个茅棚,遮风避雨;开片梯田,种上瓜果蔬菜。夜里垂柳下赏月、日间湖畔边听雨。如此神仙般的日子,岂不胜过现在百倍?” “如此神仙般的日子,却是令人羡煞!”孔先生点头道,“可你扪心自问,你应当过上这般连神仙都希冀的日子么?” 耿少闻言一愣,暗自思讨半晌,摇头道:“我不配!” “为何?”孔先生微笑道。 “其一,我从小出生富贵、养尊处优,以自己为中心,自私自利,从未孝养父母。我此生一直伸手索取,不曾为家族付出分毫。天地以孝为源,此乃人道的根本。我连作人的根本都未达到,又有何德何能,配过这种连神仙都希冀的日子?” “不错!”孔先生捻须微笑道。 “其二,云溪涧云舒恩师对我栽培有加,无论我如何不争气,师尊都不曾有过微词。我平日不敬恩师,还恣意妄为、耽酒嗜美,与□□结怨,累师门受辱。这几日聆听先生教诲,才知孝养父母、尊重师长,乃作人的根本。小子我如此心行,来世想再得人身都难,岂能再有奢求?” “很好,说下去……”孔先生闻言欣慰道。 “其三,我性子刚硬,心量狭窄,容不得别人在自己之上,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近日聆听先生教诲,才知吉凶祸福并非上天安排,而是自身感召而来。我从小争强好胜、好勇斗狠,所以频频惹祸、招惹事端。这才累得媳妇儿以福报相赠,以阳寿相抵。媳妇儿本是福德深厚之人,却被我累得短命早夭。像我如此自私狭隘之人,怎配和她一起悬壶济世、弘法利生?” “很好!”孔先生点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年轻人,你可愿改?” “愿改!”耿少咬牙坚定道。 “凡祈天立命,未论行善,先须改过!”孔先生正色道。 “先生既然传授我立命之学,就再请先生教我改过之法!”耿少恳求道。 “孺子可教也!”孔先生点头缓缓道,“改过,分三个层次。从事相上改,从义理上改,从心地上改。事相虽改,义理不明,病根终在,东灭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过有千端,惟心所造,吾心不动,过安从生?过由心造,亦由心改,如斩毒树,直断其根,奚必枝枝而伐,叶叶而摘?大抵最上者治心,当下清净,才动即觉,觉之即无。苟未能然,须明理以遣之,又未能然,须随事以禁之。以上事而兼行下功,未为失策。执下而昧上,则拙矣。木槿姑娘曾传你儒家《弟子规》,你算是有了基础。如今你可进一步修学这部《了凡四训》,立命之学、改过之法、积善之方、谦德之效,皆在此列。转凡夫血肉之躯为义理再造之身,命数便再也拘你不住。此书虽然传自阎浮提,却堪称末法时期救世良药。乃西方三圣之一,大势至菩萨亲自挑选、劝谕修学、流通世间,真是慈悲到了极处。万勿辜负了佛菩萨的一片苦心……” “西方三圣,弥陀座下,观音、势至。难道劝谕修学这部《了凡四训》的竟然是……”耿少闻言,不禁捂嘴惊呼道。 “正是!”孔先生欣慰的点点头,开口道,“你既然想跟我学,我便留你在身边三年。你以前所学,我要你通通忘掉;曾经所读,我一概不认。这三年间,没我允许,你不可以听;没我允许,你不可以看;没我允许,你甚至不可以想。你能否做到?” “这……”耿少闻言心中一惊,如此严苛的要求,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是否要跟我学,你且自己决定。”孔先生悠闲道,“若是你决定不跟我学,那也无妨。天下之大,何止八万四千法门?南疆蛊毒、西域占星、海外巫术,所有一切窥探天命之学,我会尽数推荐于你,你尽可逐一尝试。” 耿少闻言,低头不语。不经意间,耿少瞥见腰间秋水神剑突然波光一闪,虽然微弱,却是看得分明。 耿少手握秋水神剑,咬牙坚定道:“小子只希望能够有幸跟随先生,聆听教义!” “好,孺子可教也!”孔先生欣慰的点点头,又道:“天下法门平等、无有高下,但修学之关键,在于一门深入、长期熏修。我关你三年。三年之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天地之大,任你逍遥;法门之多,随你参学。我一概不管,一概不问。但这三年,我要你死守规定。传闻轶事虽多,不许听;炫彩缤纷虽美,不许看;妄念纷飞虽杂,不许想。修学我之法门无它,老实听话而已。你能否做到?” “能!”耿少紧握秋水神剑,坚定道。 南疆弥陀村,堪称世外桃源。每年前来参学之人,络绎不绝。 弥陀村山水秀丽,田野肥沃。老有所养,幼有所教。人人劳作,师从圣贤。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无有贪惜,怨从何生?各尽本分,各司其职。风雨以时,灾厉不起。各得其所,安稳快乐。 凡是有幸在这里小住之人,皆是赞不绝口…… 这一日。 村中来了几位特殊的访客,与阿土嫂诸人一起坐拥茅棚之内,攀谈甚久。 其中一人身形魁梧,体格足足高出常人两倍,一双猿目瞪得老大,粗声粗气道:“婆娘,你说小獠儿就在此间修行。为何俺在这里待了三年,都不曾见过?” “他不见自有不见的道理。”阿土嫂掩嘴笑道,“我家夫君胸怀四海,这区区三年算得了什么?” “这倒也是!”金刚魔猿挠挠大脑袋,又问道,“那三年前,你刚见到小獠儿时,是怎生一番情景?” “他哭得像个孩子。”阿土嫂轻声道。 众人闻言神色一暗,皆是低头不语。 金刚魔猿气闷不过,无赖道:“狼兄,都怪你。三年前阴山一战,是你教唆那小獠儿闲得没事、瞎凑热闹。这下可好,凑热闹把自己小婆娘给凑没了。不好,大大的不好!” 茅棚内,一名银发老者,手捧一盏清茶,闻言却是笑道:“好,好,都怪老夫不好。当年魔猿老兄把婆娘弄丢了,就怪老夫不好。如今獠王小兄弟把小婆娘丢了,自然也是老夫的不是。” “嗯,嗯,定是如此,决计错不了!”金刚魔猿夹杂不清道。 阿土嫂忙递上一杯山泉水新泡的热茶,冲银发老者露出歉意的微笑。银发老者却是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早已习惯、不以为忤。 蓦然一道柔和的电光闪过,一名满身龙纹的独臂老者,在茅棚内缓缓现出身形。 “我南疆庙小,今日诸位妖王赏光,怎么也不知会我老龙一声?”九天龙神笑道。 “老龙,这些年来,你可见过小獠儿?”金刚魔猿见到九天龙神,兴奋道。 龙神伸手一指,错愕道:“他就在此间,难道猿兄不知?” 金刚魔猿抬头望去,只见一片葱郁的山水画面,却哪里有小獠儿的身影,不由得气愤道:“龙兄,你是消遣俺来着!” 九天龙神闻言一愣,诧异的看了看银发老者,低声道:“猿兄是当真不知?” 银发老者手捧热茶,却是笑而不语。 金刚魔猿毕竟不是糊涂人,事到如今也看出了端倪,不由得勃然大怒,喝骂道:“好啊,桃源幻阵!狼兄,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么?” “唉,看出来了又怎样?”银发老者叹息道,“人家不见自有不见的道理,何必强求?” “哇咔咔,狼兄,你早已识破幻阵,这么多年居然也不告诉俺。”金刚魔猿气急败坏道,“婆娘,莫非你也看出?” 阿土嫂柔声道:“我又不像你们,一个个的什么妖王战力,我哪里能看得出?” “哦,这倒也是。”金刚魔猿一拍脑袋道,“那俺这就进去看看。” “去不得,去不得!”银发老者赶忙劝阻道。 “为何?”金刚魔猿嗔怪道,“幽冥鬼界咱都去得,这小小幻阵却为何去不得?” 银发老者转身面向身旁白衫少女,露出怜爱之色柔声道:“霜霜你说,去还是不去?爷爷给你作主。” 这小小幻阵,在新晋狼王月寒霜面前,自是无法遁形。 霜霜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朱唇紧咬,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去!” 银发老者爱怜的拍了拍霜霜的脑袋,看似无意间用身形挡住了霜霜清冷的面庞,因为那里正有一行清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猿兄,你还去么?”银发老者转头轻声道。 金刚魔猿瞪着一双巨大的猿目,盯着霜霜微微颤抖的身影,鼻孔出气道:“那俺也不去了……” 阿土嫂上前低声道:“狼兄,我家夫君是粗人,这些年来承蒙你照顾。” “哪里!”银发老者赶忙摆手道:“猿兄为人耿直、性情豪爽。当年是我劝他出山、拖他下水,对这辈子他多有亏欠,理当偿还。” “婆娘,这些年来你可见过小獠儿?”金刚魔猿兀自不甘心道。 “倒是见过一两回。”阿土嫂回忆道。 “哦?”金刚魔猿来兴致道,“却是怎生一番情景?” “他笑得像个孩子……” 三年了…… 三年来,我们的耿少在桃源幻阵内,日间在地里劳作,夜里修习《了凡四训》,饿了掰些蔬菜瓜果,渴了就喝口清泉。 每当读书累了,耿少就闭目休息,心中“阿弥陀佛”一句佛号念到底,不怀疑、不间断、不夹杂……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知世事兴替,不知岁月更迭。 这一日,孔先生突然出现在茅棚之内。 耿少见到来人,喜出望外道:“先生!” “三年之期已满,你可以下山了。”孔先生颔首道。 “先生……”耿少闻言却是迟疑道。 “三年前,我不让你听,不让你看,甚至不让你想。”孔先生微笑道,“如今期限已到,你可以四处参学了。” “先生……”耿少沉吟半晌,却是欲语还休。 “怎么?”孔先生诧异道,“有话但讲无妨。” “我想恳请先生将期限延长,可否让我在先生身边再待三年?”耿少恳切道。 孔先生闻言,三年来第一次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诧异道:“我三年之约如此霸道无理、如此不近人情,你居然请求将期限再加三年?” “先生!”耿少平静道,“这三年来,我慢慢体会到,先生看似霸道无理的要求,实是慈悲到了极处,真是为我好啊!” “何以见得?”孔先生不动声色道。 “先生不让我听,是将我耳朵闭上;先生不让我看,是将我双目合上;先生不让我想,是让我念头不动。因为我智慧微浅,习气深重,若是旁听瞎看乱想,难免失了清净、心受染污,以至迷惑颠倒。”耿少哽咽道,“先生是要在这五浊恶世,将我生生保护起来!” 孔先生闻言,点头欣慰道:“不想三年来,我居然第一次算错。” “先生?”耿少不解道。 “三年前,我曾用皇极秘术测算,你三年后一旦得到自由,必是困鸟归林,欢喜雀跃。我一生测算,从未出错。不想今日,我居然算你不定。看来你已然超越命数,这阴阳气数已经有些拘你不住了。”孔先生欣慰道,“如今我虽然算错,可比算对了还要欣喜,还要高兴!” “那先生可答应再留我三年?”耿少诚恳道。 “如今不需要约定。”孔先生捻须微笑道,“这约定你高兴守就守,这里你爱留多久就多久。如今的你,已然自在无碍了……” “先生答应了,多谢先生!”耿少欢喜的连连叩首道。 “何必谢我?”孔先生摆手道,“人有善愿,天必从之。人必自助,然后天助。师道,传道授业解惑而已,我并未替你做什么。” “对了,先生。”耿少禀告道,“昨夜俺看到一朵小花,还有媳妇儿她……” 耿少尚未说完,却被孔先生打断道:“花是什么颜色?” “白色!”耿少不假思索道,“洁白的莲花!” “人可有生死?”孔先生继续问道。 “事相上虽有,实际上却无。”耿少答道。 “很好!”孔先生点头道。 “先生,可是近日来,学生恍惚间还看到……” 耿少正想请教近日的一些困惑,却被孔先生强行打断道:“不可说,不可说!” “先生?”耿少疑惑道,“学生还是有些不解。”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都是梦中境界,不必在意就好!否则就着相了。”孔先生正色道,“有些东西你若是明白了,装在心里就好,不可说、不可讲!” “先生,这却是为何?”耿少依旧不解道。 “就算将来有朝一日,你明心见性、大彻大悟,心里都明白了,都清楚了。”孔先生反复叮嘱道,“切记,自己清楚就好,不可说、不可讲!” “学生一定听从先生教诲。”耿少承诺道,“先生既然如此嘱咐,学生一定照做!” “如此甚好!”孔先生点头道,“心里明明装着无上妙法,嘴里却是半句不肯透露。非是我悭惜霸道、不怜众生,而是如今末法时期,邪师说法如恒河沙。你自己虽然清楚,明白□□为何,可是时机未到,机缘未熟,就不可说、不可讲!佛祖四十九年讲经说法无它,教导我们破执着而已,教导我们看破、放下。看破虚幻,放下万缘,宇宙人生的真相,自然而然就看到了。自私自利放下一分,事实真相就看到一分,半点也强求不得。你虽然本心是想助人,可若是时机未到,却偏偏攀缘强求,过早的将事实真相和盘托出。众生迷惑颠倒,不理解你所说为何,甚至还攻击诽谤,反而会适得其反,让大众对佛法产生误会。所以,度人还需有观机的智慧,否则宁愿不说,宁愿不讲。本来是好心救人,却因时机不当、机缘未熟,而让人徒生烦恼,甚至对佛法产生误会,断人法身慧命,这罪业造的可就大了……” “原来先生竟如此用心良苦,真是处处都为我想到了。”耿少由衷感佩道。 “莲花,可开了么?”孔先生不经意间问道。 “应该快了……”耿少恭敬道。 转眼间,又是三个寒暑…… 当弥陀村的霜叶第三次变得火红,孔先生捻须言道:“《了凡四训》修习得如何?” “先生教导我说,改过分三个层次,事相上改,义理上改,心地上改。这些年来,我深感习气深重、积习难改。”耿少恭敬道,“幸亏先生关我六年,否则我岂能有现在这一点点微薄的成就?” “很好!”孔先生点头欣慰道,“阎浮提孔老夫子曾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我们修学,要落实到日常生活中,要落实在平时处事待人接物当中,才能得到真正的受用。知行若是不一,终归是一纸空谈。你且下山去吧!” “先生所教,学生一生受用无穷。”耿少闻言急道,“我尚未报答先生大恩,如何能够离开?” “很好!”孔先生点头道,“自古以来修学,讲究尊师重道。所谓一分诚敬得一分收获,十分诚敬得十分收获。好老师其实并不需要学生的供养,而是为了成就学生尊师重道的德行,不得已而为之。但能依教奉行,将老师的教诲真正落实到日常生活,便是对恩师最好的报答。” “先生!”耿少不舍道。 “下山去吧。”孔先生一摆手,淡淡道。 “先生,我应该去向何方?”耿少眼圈一红,哽咽道。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第三十八章 重返人间 南疆,洛龙郡落。 洛龙村本来人丁稀少,行人罕至。如今却早已是南疆四郡之一,街道行人络绎不绝,私塾学堂随处可见,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人人见面谦恭有礼、如沐春风一般。路不拾遗、敬老怀幼,好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建国君民,教学为先。今天我们就来讲讲,礼节是人与人之间最优美的距离。” 耿少被茶馆内说书先生洪亮的声音吸引,不由得上前几步、驻足倾听。 “先生,先生,这个你昨天都讲过了。”下首一名小童不满道。 “哦?”先生挠挠头疑惑道,“这个讲过了么?” “先生,你可都讲了三遍了。”小童嘟着嘴道。 身旁一名妇人赶忙拉过小童,在掌心拍了一下。小童立即哭丧着脸,却是不敢作声。 妇人低声问:“你自己说,为什么挨打?” “俺不该随便打断先生讲话,对先生不敬。”小童委屈道。 “还有呢?”妇人耐心道。 “还有……”小童断断续续道,“修学应当一门深入、反复熏修,才能有真正受用,不可贪多厌旧。” “那应该如何做?”妇人正色道。 “先生,俺错啦。”小童冲先生躬身一礼,稚嫩的声音哽咽道,“您继续讲,俺不插嘴了。” 说书先生闻言一笑,和蔼的拍了拍小童脑袋,豪爽道:“无妨。” “这孩子小小年纪却知错能改,确有善根呐。”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孩子知错能改,固然确有善根,可这也离不开好母亲的教导。你看这家教,想出个败家子都难。” “看来好孩子都是教出来的。” “可不是么?” “女子有德,相夫教子,家庭有福,社稷大幸。” 先前妇人闻声连忙摆手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什么道理?相夫教子不过本分而已,比之玲珑姑娘,我想想都汗颜。各位大哥谬赞了。” “你可是说,我南疆司马府副帅,玲珑姑娘?”说书人闻声诧异道。 “自古忠良皆出自孝门,若是与玲珑姑娘相比,在坐的恐怕莫不汗颜。”众人纷纷感慨道。 “据说,连玄烈千岁都亲赴玲珑姑娘家中,虚心学习请教,如何侍奉父母双亲。” “你还别说,这一举动,整个南疆顿时炸开了锅。一夜之间,孝风盛行,人人自省。” “咱们南疆,何时变成这个样子?” “那可记不得了,这得问问先生。” “先生,咱们南疆焕然一新,却是从何时开始?”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微微一顿,这才开口道:“那可得从六年前,阴山会战说起……” 说到阴山会战,整个茶馆顿时雅雀无声。人人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阴山会战的缘由,想必大家最是清楚不过。那时妖妃专政、奸臣当道,王上昏庸不堪、迷惑颠倒。葭萌失陷、东海被破、狼溪将军战死、中原帝都堪危,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就在这时,玄烈千岁毅然领兵,出龙渊、进阴山、发动了天下闻名的阴山会战,救了中原燃眉之急。” “先生,千岁他为何要挺进阴山,这样岂不凶险?为何不直接进军中原呢?” “玄烈千岁身为人臣,进思尽忠,退思改过,岂有向中原帝都进军之理?”说书人反问道。 “唉,当时情况如此紧急,也真难为千岁爷了。” “可不是么?”说书人慨叹道,“不止如此,千岁之所以发动阴山会战,是想一鼓作气拿下幽冥总坛,令进犯中原的魔道宵小退兵回援,实是不想让战火燃及中原、累及百姓。” “千岁爷真是……”听众中已隐隐有抽泣之声传来。 “鬼阴山,乃幽冥总坛,自然凶险万分。本来千岁势如破竹,中原危急已解,可突然九条火龙从天而降,阴山脚下顿时化作火海。”说书人声音颤抖道,“这妖火迅猛异常,竟然水不能熄!” 茶馆内一片寂静,众人沉闷的呼吸声,让空气更显压抑。 “眼见此景,当年老宗主身边的侍卫长大人,金刚魔猿大手一挥,扛起手中的砸天棒,大喝一声‘走,跟老子去砸了他奶奶的劳什子总坛!’。一声怒吼,群雄响应,数大妖王纷纷纵身抢上,掠上凶险万分的幽冥总坛。” “先生,我南疆龙神大人,当时可也在场?” “那是自然!”说书人语声高昂道,“龙神大人数年前,为保我南疆门户不失,被炼魂血阵困住整整月余。破阵而出的龙神大人,早已是强弩之末,竟同时遭三位幽冥殿下围攻。我们龙神大人堂堂一代妖王,纵使身疲力竭,可区区三名宵小,能奈其何?” “对!”台下听众掌声雷动,愤然道,“区区三名宵小,能奈其何!” “我们的龙神大人遭敌方偷袭,虽然断去一臂,可仍是血战不屈,龙目一瞪,宵小胆寒!真是天佑我南疆,危急关头竟然出现一位神秘人,帮助龙神大人一举击溃邪魔宵小。后来这位神秘人在玄烈千岁帐下,重夺龙渊天堑,我南疆这才度过一劫。” “先生,这位神秘人是谁?咱可得好好谢他!” “这位神秘人不是别人,正是后来大闹帝都摘星楼,王者凶宴一战成名的新晋獠王!” “原来是我们的獠王大人!”众人闻言纷纷欣喜道。 “要说这位新晋獠王,那还了得?”说书人亢奋道,“不过二十出头年岁,保着玄烈千岁北上帝都、亲赴凶宴。想那摘星楼上高手如云、危机四伏,我们年轻的獠王大人面对数大妖王,竟是毫无惧色、不落下风。后来王上无奈,只得亲口答应,敕封其为新晋獠王。哈哈,如此一来,岂不解恨?” “解恨!”众人纷纷附和道。 “那后来呢?”台下一人迫不及待问道。 “后来更不得了!”说书人慷慨激昂道,“当时的帝都就如龙潭虎穴一般,可我们年轻的獠王硬是保着千岁爷,在重重围追堵截之下,逃出升天。后来跨过千里冰原,来到东海五关脚下。穿云关收银甲飞将龙樱、北门关破七绝凶杀邪阵、神武关战噬魂鼠皇幽泫、东海关降梦竹孝女玲珑,一口气就杀到了千古雄关葭萌的脚下!” “听说那时的葭萌守将,竟是腥毒蜂后?”台下一名听众心有余悸道。 “不错,正是这狗娘养的骚女人!谁家若是养女如此,真是给祖上丢尽了脸面。这蜂后暗通外敌,将葭萌拱手相送。竟还驱赶百姓,强攻东海雄关。千岁不忍对百姓下手,只好弃关出战,腹背受敌之下,败溃数十里。后来千岁得知帝国边关有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毅然反攻葭萌。葭萌千古雄关、城高壁厚,自古易守难攻。而这第一个攻上葭萌城头之人,便是我们熟知的一位妖王大人,诸位可知是谁?” “莫不是……?”台下早已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不错!正是我们的獠王大人!”说书人慨叹道,“邪魔宵小眼看城头被破,终于沉不住气,发动尚未完成的炼魂血阵。霎时间冒出无数尸鬼,皮糙肉厚、刀枪不入,玄烈千岁的兵马立时被冲得大乱。城头宵小竟用暗箭伤人,咱家千岁中镖落马,性命危在旦夕。” “这可怎生是好?”虽然已过数年,众人听到此处,仍是胆颤心惊。 “咱家千岁真是仁慈到了极处,就算战死,也要为咱们迦楼罗争取最后一丝胜机。竟然以自己身死为饵,诈敌夜间劫营。魔道宵小果然被胜利冲昏头脑,连夜劫营。咱家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宵小顿时溃不成军,被打得鬼哭狼嚎!” “哈哈哈,打他这龟孙!”台下众人喝彩道。 “那咱家千岁后来如何?”有人担心的问道。 “咱家千岁洪福齐天,岂能有事?那魔炎镖号称幽冥教镇派之宝,例无虚发,别说打中人身,只要稍微蹭破点皮儿,性命休矣。可这必死难救的魔炎镖伤,硬是被咱们南疆的一位神医给治好了!你说魔道宵小若是得知,还不得活活气死?” “哈哈哈,这位神医大人,俺们南疆人可都知道,正是秋木槿神医。”台下众人欣喜道。 “不错。可诸位怕是不知,这位秋木槿神医却是何人?”说书人故意卖关子道。 “这倒奇了,秋木槿神医还能是何人?” “正是我们獠王大人的小女友啊!”说书人洋洋得意道。 “哇咔咔,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唉,可惜天妒英才……”说到此处,说书人却是神色一黯,叹气道。 “先生,您这话何意?”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纳闷道。 “也许是连上天都嫉妒这段姻缘太过美满,这才……”说书人怅然道,“这就要接着从六年前,阴山会战说起。话说金刚魔猿、噬魂鼠皇、九天龙神、铁板巨犀、啸月天狼数位妖王,还有银甲龙樱、浪子银狼、梦竹玲珑等将,世间英豪齐聚阴山,天下气数在此一决!可谁想幽冥总坛竟是一处鬼界入口,阴山鬼阵设有奇毒,诡异难防、见血封喉。众位英豪不幸身中剧毒,除了金刚魔猿稍能动弹,余人连开口说话都难。眼看咱们迦楼罗众多妖王战力,就要一夜陨落,却陡见一阵空间波纹闪动,虚空中一名白衣青年竟然踏步而出。” 台下众人皆张大了嘴,屏气倾听。 “这名白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新晋獠王耿星沉!”说书人亢奋道。 “我们的獠王大人,终于来啦!”台下一片欢呼! “獠王大人二话不说,一照面便放倒了幽冥教三位殿下。幽冥教新晋蛮力王不服,一旁叫嚣不已。咱们的獠王大人大概是嫌那死胖子聒噪的紧,直接将其打得筋断骨折、跪地求饶。紧接着,腥毒蜂后那骚女人又看不过眼了,恬不知耻的上前挑战。这骚女人毕竟也是堂堂妖王战力,竟与咱们的獠王大人拆解五百多招不露败像。最后獠王大人以一记‘妖杀斩’,劈得那骚女人吐血不止。”说书人激动道。 “好!”台下叫好声一片。 “可那些邪魔外道阴险狡诈,眼看事败,竟然胁迫秋神医为质,将众人诱入鬼界。秋神医虽为一介女子,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眼看众人身陷鬼界、陨落在即,毅然双掌结印、反按胸前,一口真血喷出,令元阳外泄,彻底捣毁了幽冥总坛!幸亏秋神医舍身相救,众人这才逃出升天。”说书人怅然道,“自此,鬼界入口被毁,幽冥总坛被破,阴山会战圆满胜利,可咱们的獠王大人却与秋木槿神医阴阳两隔……” 台下一片寂静,有人悄悄抹泪,有人暗中抽泣,竟是无一人言语。 “阴山一战,幽冥总坛不复,圣战彻底结束。紧接着,帝都却发生了惊天变故!”说书人继续道,“中原百姓竟然将帝都重重围困,要求除妖妃、惩奸逆、废王位、迎千岁!” “好!”台下又是一片哄然叫好。 “可咱们的千岁爷却是死活不依,不肯入主帝都。”说书人叹息道。 “这却是为何?”众人不解道。 “千岁爷说,起兵是为解救天下苍生,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是为夺取天下。”说书人解释道。 “千岁爷当然不为夺取天下,可天下百姓却需要千岁爷入主帝都!”台下纷纷叫嚷道。 “总之,这事没的商量,咱家千岁死活不肯答应!”说书人慨叹道,“千岁爷虽然不肯,可百姓却是不依。帝都百姓一夜之间,揭竿而起,里应外合,一举占据王廷,要求王上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王上向来懦弱,无甚主见,一下子慌了手脚。就在此时,妖妃公然窜逃,竟然弃王上不顾。那妖妃也真是厉害,结党营私、党羽众多,竟被她逃离帝都。说来也怪,谁想偷渡冥海之时,天雷乍响,一道紫光劈下,坐船突然沉溺,一代妖妃竟然身陷海底、万劫不复……” “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台下众人纷纷咒骂道。 “如此一来,帝都王廷形同虚设,北疆、东海、中原、西域纷纷向南疆称臣,纷纷来此朝贡,愿作南疆子民。”说书人朗声道,“所有王公大臣每年亲赴南疆,虚心请教圣贤之道。” “哈哈哈,千岁爷不答应又如何?不入主帝都又如何?大家还是只认千岁为主,由不得千岁不答应。” “天命所归,个人岂能有法拒之?”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眼看帝都王廷被废,千岁爷实在无法,只好勉为其难入主帝都。从此王上迁入东海,让出帝都王廷。可千岁爷入主帝都才半年,突然一夜响雷乍起、夺人心魄。千岁爷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咱家千岁也真不是凡人,立刻反躬自省,自己入主帝都半年,却让兄长身处边陲。兄弟分隔、手足相争,是为不悌。兄弟不睦、父母心伤,是为不孝。身居高位,却如此不孝不悌、有背人伦。不能为天下百姓立则,又有何面目入主帝都?千岁念及此处,惊出一身冷汗,深自悔责,懊悔不已。翌日一早,千岁引领满朝文武赶赴东海,恭敬跪在堂外,亲迎王上回朝。”说书人慨叹道。 “顾全兄弟之谊,确是对父母的一片孝心。”台下众人纷纷颔首道。 “王上出堂迎接,却见如今威风八面的千岁,居然跪倒在自己堂前,不禁激动万分,赶忙上前搀扶千岁,流泪道,‘只有连天下都肯让出之人,才配入主天下。你胸襟气量都在我之上,你比我更适合作天下之主’。”说书人感佩道。 “王上他当真如此说?” “王上原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被妖妃、奸逆蒙蔽,这才昏了头。” “唉,皆是血肉凡夫,难免都有犯错的时候。” “咱家千岁死活不依,非要亲迎王上回朝。但凡国事奏章,千岁都会亲自启请王上,才会下旨拟诏,从来不敢擅自专权。王上明白千岁心意,却不愿长久如此。一来繁文缛节颇为费事,二来自己实在无心政事。王上深知,千岁比自己更能照顾天下,于是留书一封,从此归隐不出。”说书人感叹道,“天下虽大,德者居之,绝无一毫贪恋,绝无一丝觊觎,王上虽然昏庸无能,可也为大家做出了好榜样。” “唉,王上虽有缺点,但如此作为,却也令人感佩。”台下众人不由赞叹道。 “咱们妖兽界几经风雨,好不容易迎来太平盛世,自是一片祥和。”说书人突然接口道,“可妖兽结界另一边,人间修仙界却是不甚太平……” “先生,这话却是从何说起?”众人奇道。 “诸位还记得阴山一战,千岁本来势如破竹,正要一举攻入幽冥总坛,却突见九条火龙从天而降,阴山脚下顿时化作火海?”说书人提醒道。 “自是记得。” “诸位可知这九条火龙,是何来历?” “先生可知,这九头火龙从何而来?”台下众人好奇道。 “当然!”说书人胡子一翘,傲然道,“此乃人间修仙界隐龙居镇派之宝,九龙神火罩!” “人间修仙界的宝物,怎会平白无故在阴山出现?”众人纷纷不解道。 “嘿嘿,这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诸位可还记得幽冥总坛,实际上不过是一处鬼界入口。”说书人故意放慢语调道,“可这鬼界入口,世上却不只一个……” “难道人间也……”台下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不错!”说书人倒吸一口冷气,心有余悸道,“据闻这回,修罗鬼帝再世,魔爪所向正是……” “何方?”众人疑惑道。 “修仙界正道标杆,玄清宗!” “咔擦”一声,屋角茶桌突然裂开一道细逢,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阵空间波纹闪动,却是不见人影。 “什么动静?”众人面面相觑道。 “先生,方才那里可有人来过?”台下众人忍不住出声相询。 “该来的自然会来,该走时自然会走……”说书人捻须微笑道。 帝都王廷。 司马刚烈端坐朝堂。 下首文武罗列两侧,武将威风凛凛,文官儒雅翩翩…… “禀千岁爷,我中原土地肥沃,连续六年粮食丰收,家家仓禀殷实。”下首一臣喜道。 “风调雨顺,物产丰盛,一是上天眷顾,二是子民勤劳,三是咱们这些在位的还不算太出格,没有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所以上天暂时没有责罚而已。”司马刚烈闻言,却是摆手道,“咱们既在其位,就当终日战战兢兢,时常反躬自省。自省尚且不及,哪里有什么功劳?” “千岁爷所言极是。”众臣恭敬道。 “千岁,摘星楼已废,御平园停工。”这时军师木子聪出声道,“臣已按照千岁吩咐,将省下来的饷银赋税,统统救济北疆苦寒的民众。北疆一度损失五万年轻兵勇、元气未复,能为北疆百姓做些补偿,也是野狐先生的夙愿。” “野狐先生他……”司马刚烈欲言又止道。 “先生如今寄情山水、醉心琴曲,生活过得可比当初自在多了……”木子聪闻言笑道。 “子聪啊,听你这么一说,连本府都有些羡慕野狐先生了。”司马刚烈慨叹道。 “千岁重任在肩,天命所归,自是不能……”木子聪忙解释道。 司马刚烈却是摆摆手,安慰道:“本府知道,野狐先生忠臣不事二主,宁可归隐山林,也不愿辅佐于我。如此忠贞高义之士,本府感佩欣赏尚且不及,岂会心中怪罪?” 木子聪闻言如释重负,憨厚的笑笑,未再言语。 “好在野狐先生他做了一件最最重要之事,对本府来讲简直是天赐之恩。”司马刚烈接着道。 “先生他做了何事?”木子聪不解道。 “野狐先生做的最为重要之事,就是培养了子聪你啊。有你在身边辅佐,对本府来讲简直是天赐之恩。”司马刚烈起身躬身一礼,诚恳道,“有学生如此,想必作老师的定会欣慰不已。” 木子聪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含泪道:“学生定然秉承先生教诲,辅佐君王,为君王代天而教化天下,传承圣贤教育、复兴传统文化!” “好!”司马刚烈赞叹道,“有子聪在,本府无忧矣!” “千岁,祭祀秋神医的祖庙是否开始动工?”下首一臣出声道。 司马刚烈闻言,神色却是一暗,怅然道:“木槿姑娘的牌位要挂在祖庙正中,还要将獠王大人的金像矗立一旁,我亏欠他们二人太多。我要用最隆重的典礼纪念他们的恩德,要以祭祖之礼来祭奠他们,让人们世代怀念,让他们永受世人敬仰!” “千岁,这纪念祖庙什么规格?”下首臣子询问道。 “当然是尽我迦楼罗一切所有,不论多少人力、多少物力,如何庄重都不为过!”司马刚烈激动道。 “千岁爷此举,又与当初王上私建摘星楼何异?”下首一臣公然反对道。 司马刚烈正沉浸在对故友的思念中,突然被人公然顶撞,面色一沉,循声望去。只见朝堂之上,一人傲然矗立,毫无惧色,正是旧臣沈让大夫。 “沈让大夫是两朝元老,本府一向敬重,如今何故出此恶言?”司马刚烈沉声道。 “千岁,秋神医和獠王大人的恩德,咱们如何感怀都不为过,老臣当然万分赞同。”沈让朗声道,“若是千岁不念旧情,老臣反倒要喝骂千岁爷了。” “那本府要建造纪念秋神医的祖庙,沈大夫为何出言阻止?”司马刚烈不解道。 “这纪念祖庙,规模若是超过太庙,于礼不合。”沈让毅然道,“太庙祭祖,乃是不忘祖上恩德。寻根问祖,是孝道的发扬光大。千岁每年带头祭祖,百姓便会人人依从,以千岁爷为榜样,各个孝养双亲、尊师重道。人人不忘初心、饮水思源,必然家庭和乐;家家和乐,社稷才能安稳昌盛。” “沈大夫所言固然不错,可是秋神医与獠王大人曾与本府一起,共赴帝都凶宴,跨过千里冰原,过关斩将,会战阴山。幽冥鬼界之内,秋神医她舍身相救……”司马刚烈双拳紧握,颤抖道,“这一切,沈大夫你没有亲身经历,又怎知本府心中的悲痛!” “千岁心中悲痛,是人之常情。千岁若是寻常百姓,自然可以率性而为、按常情行事。可如今千岁爷入主朝堂,一言一行万众瞩目,稍有不当便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千岁试想,若是人人都以心中悲痛为由,就可废除礼数、不守规矩,那么千岁还如何教导民众?自古身教重于言教,千岁自身所行就是对万民最好的教诲。所以一时畅快事小,而失信于民事大。若是千岁自己不守礼数,将来如何教化子民?如今战事刚刚结束,北疆依旧苦寒、西域尚有动乱、东海百废待兴,咱们的子民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若是千岁此时不惜任何代价扩建祖庙,这与当初王上穷奢极恶、私建摘星楼又有何两样?!” 司马刚烈闻言,手背青筋暴起,气得浑身颤抖,却又偏偏无法反驳。司马刚烈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拂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当晚,帝都王廷后院。 人人都以为堂堂帝都王廷,怎么着也该是琼楼玉宇、金碧辉煌。可谁也想不到的是,这王廷后院竟是一座简陋的村院。一切简朴的生活用具,看上去也就是刚够维持生活所需。 在这简陋的村屋内,我们堂堂迦楼罗王妃,帝都简公主,正在烛光下缝补衣物。 司马刚烈气冲冲回到院内,脸色难看。 简公主放下手中活计,柔声道:“近来想必国事繁忙,咱们的千岁爷可别忘了,要为天下百姓保重身体。” “哼,沈让那家伙,欺人太甚!”司马刚烈没好气道,“我敬他是两朝元老,对他敬重有加,可他却朝堂之上公然对我无礼!” “怎么?”简公主闻言诧异道,“沈让大夫他竟然欺瞒千岁,贪赃枉法?” “这怎么会?”司马刚烈闻言却是摇头道。 “那沈让大夫对千岁爷无礼,定是为了终饱私囊、为一己私欲。”简公主愤然道,“身为人臣,居然不思尽忠,恬不知耻,真是太不像话!” “呃,这倒也不是……”司马刚烈低头,面露惭愧道。 “也不是?”简公主诧异道,“那他为何要顶撞千岁?” “唉,还不是为了……”司马刚烈将今日朝堂种种,细细说与简公主听…… 司马刚烈言罢,抱怨道:“你说沈让大夫这牛脾气,就不能改改?本府也没说他的谏言不对,可他居然指责说,我如今所举又与私建摘星楼何异?我一直对他敬重有加,可他朝堂之上,公然骂得如此难听,真是气煞我也!” 简公主静静倾听良久,时而低头皱眉,时而嘴角轻扬,却始终不曾言语。 待司马刚烈情绪稍复,简公主这才柔声道:“千岁爷可知,自你入主帝都以来,连臣妾跟你说话,都会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句言语不当,引起千岁爷你的不快。连我堂堂帝都王妃,尚且如此担忧惧怕,诸位王公大臣可想而知。而今日朝堂之上,居然有人敢公然指出千岁爷你的不是……阿简听闻,自古以来,若是朝堂之上有人敢直言君王的不是,正说明有明君圣主在世!这可是大大的祥瑞之兆,恭喜千岁,贺喜千岁!明君圣主在世,百姓有福,社稷之幸!” 简公主轻柔的一席话,司马刚烈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让大夫说,如今战事刚过、百废待兴,实在不宜大兴土木,增加百姓负担。千岁爷您且看看自己所居,您不也正是此意么?”简公主柔声道,“沈让大夫难道不是说出了,千岁爷您自己的意思吗?” 司马刚烈闻言哈哈大笑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沈让大夫真是本府一面难得的宝镜!明日朝堂之上,本府要亲自向沈让大夫道歉。” 《弟子规》言:过能改,归于无。倘掩饰,增一辜。从那日起,帝都王廷从谏如流,人人不再为一己私利担忧,公正直言、正大光明。 明君圣主在世乃百姓社稷之福,而贤后辅佐、母仪天下,难道不是吗…… 三月后,妖兽界边陲。 两道落寞的身影,矗立在黄沙古道之上。 世人不知,这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堂堂帝都玄烈千岁和军师木子聪。 一阵空间波纹闪烁,只见虚空中一名灰头土脸的青年缓步踏出,却不正是我们的耿少。 耿少尚未说话,司马刚烈却是抢道:“妖兽结界只有修为弱小的妖兽方能通过,如今耿兄弟身为我迦楼罗四大妖王之一,这结界却是过不去的。” 耿少挠挠头,尴尬道:“这确是个问题,本少倒是忘记了。” “耿兄弟既然要走,为何也不知会兄弟一声?”司马刚烈神情落寞道,“你不会也当我是什么千岁爷吧?” “正是怕司马兄你不舍,执意挽留。”耿少实言道,“到时本少强行拒绝,婆婆妈妈太也麻烦,倒不如悄悄离去的好。” “好!”司马刚烈闻言欣慰道,“耿兄弟爽快,直话直说,确实还把我当兄弟!” “这劳什子结界颇也麻烦,整整三月,本少都无法闯过。”耿少抱怨道。 “若不是耿兄弟你强闯结界、引起警讯,我也无法得知兄弟你要离去的消息。”司马刚烈说着探手入怀,掏出一块物事,信手丢给耿少,随意道,“这块‘瞒天令’只有帝都王廷才有,兄弟你且拿去,过这结界时没准儿用得上……” 耿少接过令牌,心知此物定然贵重无比,心中感激,双手抱拳道:“司马兄,大恩不言谢,本少去了!” 一阵空间波纹闪烁,耿少已然失去了身影。 “保重!”司马刚烈牙缝里艰难的挤出这两个字。 眼见空间波纹缓缓消退,司马刚烈再也忍将不住,一屁股颓然坐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不论多么功名显赫的男人,有时候就像是个孩子…… 木子聪静静矗立一旁,从始至终,一语未发。 半晌过后,司马刚烈情绪稍复,嘴里兀自喃喃自语道:“耿兄弟走啦,我的耿兄弟他,走啦……” “獠王大人他,已经走了。”木子聪低声回道。 司马刚烈却是充耳未闻,尤自低吟道:“耿兄弟走啦,我的耿兄弟走啦……” “千岁爷,恕我直言。”木子聪不解道,“千岁爷为何不将獠王大人留下?” “唉……”司马刚烈闻言却是仰天一声长叹,怅然道,“富贵不能动其心,爵禄不能改其志,生死不能阻其行。这样的人,莫说我迦楼罗玄烈,天奈其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第三十九章 方寸福田 人间…… 京城,天子脚下,一辆马车正在市集缓慢的行驶。单看这马车,马背无鞍,马头无辔,车窗仅以素色帆布遮盖,风吹帘动,隐见车内仅以草席为垫,一人端坐其上。 就是这其貌不扬的马车,车前骏马虽无鞍辔,却是昂头挺胸、神骏无比;车夫虽无锦衣玉袍,却也神采奕奕、气宇轩昂。 就在这看似平凡的马车之后,屋檐房宇之间,却隐隐有几道霞光暗中尾随…… 虚空中,有人暗中传音:“跃龙大师兄,车内便是那贼人了?” “鹏飞师弟,我暗中跟随三天,应是不错。” “区区一个凡人,没有修为在身,不论其如何作为,又与我们修仙界何干?”却是一名女子的传音声响起。 “晨霞师姐,你当我们愿来这劳什子京城?”鹏飞抱怨道,“还不是上次五脉会武,让那卧龙岭的凌天摘得头魁,才闹成这般……” “按照规定,折桂的一脉确是可以吩咐其余四脉做事。”另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 “心怡师姐,若是孤崖大师兄能够参加会武,岂能让那臭小子嚣张?”鹏飞愤愤不平道。 “鹏飞!”跃龙喝斥道,“不得胡说,输了便是输了,咱们落日峰不在背后嚼舌!” “比武输了倒是无妨,可这大老远的跑来京城,却是何苦来哉?”虚空中慵懒疲倦的声音响起。 “闲云师兄,你几时到的?”跃龙闻声惊喜道。 “我日前便到了,得知尚书大人今日路过此处,索性就在此地睡觉,啊不,等候……”闲云垂头叹气道,“唉,这真是何苦来哉!” “我说闲云师兄,你若是嫌麻烦,当初五脉会武之时,干脆夺个头魁算了,如今岂不省事?”鹏飞抱怨道,“孤崖大师兄不能参加会武,放眼整个玄清宗后辈弟子,又有谁人阻你?” “唉,那多麻烦哟,真是何苦来哉……”闲云闻言却是摇头道。 “如今咱们落日峰、云溪涧、栖霞山、映月谷四脉弟子皆到,对付区区一个凡人而已,至于如此兴师动众?”鹏飞不解道。 “师弟,咱们修仙界弟子,不可随意对凡人出手!”晨霞出声提醒道。 “不能出手?”鹏飞瞪大眼睛道,“那咱们大老远跑来作甚?” “据卧龙岭线报,车内之人乃朝廷兵部尚书顾水如,位高权重,连当今天子也惮他三分。”晨霞沉声道。 “居然是堂堂尚书大人的车架,啧啧,还真有些看不出……”鹏飞打趣道。 “据报此人勾结外道,意图不轨,滥用私刑,妄杀无辜。国家法令治他不住,所以才要咱们出手。”晨霞如实道。 “如此说来,咱们这回要对付的,并不是表面上这个凡人,而是这贼人背后的邪魔恶鬼?”鹏飞恍然道。 “正是!”晨霞点头道,“所以才会请咱们玄清宗弟子出手。” “心术不正之人,身周必然恶鬼环绕。”提到斩妖除魔,鹏飞一下子来了兴致,拉着尘心怡央求道,“心怡师姐,你天眼一开便知,何苦如此麻烦?” “我方才已然看过,没有邪魔,也没有恶鬼……”尘心怡却是摇头道。 “这怎可能?”鹏飞闻言一愣,难以置信道,“难道情报有误?” “许是这光天化日,鬼魅邪物不敢出来,不如咱们夜间再来打探?”跃龙沉思道。 “我不活啦,你这逆子!”一声无助的哭喊,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人群中,一位老父瘫软在地,呼天抢地道:“这天杀的逆子,天诛地灭!” “老丈,你这是咋啦?”一旁路人忍不住询问道。 “生了这个逆子,我也不想活啦!”老父伤心欲绝道。 “老丈,这孩子犯了何事?”路人不解道。 “也是我活该遭此报应,是我对这逆子百依百顺、娇宠惯养,如今才遭此横祸!”老父抹着眼泪,哽咽道,“这逆子平日从不着家,对我等从不过问。这回年前,他却是破天荒回到家中,谁想竟是为了讨钱。我是泥瓦匠出生,本无甚积蓄,如今年老力衰,也干不动活了。为了给他哥哥今年取上媳妇儿,我将仅存的二十两白银借予他哥。谁知这逆子却是急了眼,非说自己也要取媳,逼我们老两口儿拿钱!” “我呸!”旁边恶少闻言啐道,“老东西,你莫在这里装穷。俺哥取媳你就有钱;俺取,你咋就没了?你口口声声说没钱,俺哥那二十两白银却是从何而来?” “你平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若是真能取个媳妇儿,孝养双亲,我老两口自也高兴。”老父亲质问道,“可你哪来的媳妇儿?” “这要你管!”恶少骂道,“俺哥那二十两白银,一半是俺的,否则这事儿没完!” “你这逆子,讨钱不成,竟将我两条脚筋生生割断!”老父亲双手勉强撑起身子,两条腿却是瘫软在地,哭诉道,“诸位看看,我这两条残腿,就是这逆子干的好事!” “什么!”跃龙听闻此话,竟是忘了传音,盛怒之下一掌拍出,身旁石桌顿时碎裂开来。 一阵霞光闪烁,鹏飞赶紧拉住跃龙。晨霞眼疾手快,轻挥衣袖,幻化出一片水幕。阳光折射下,这里发生的一切,周遭路人却是无法得见。 “大师兄,冷静!”鹏飞苦劝道,“修仙界弟子,不可对凡人出手。” “真是岂有此理!”跃龙气愤道,“我宁可不作修仙弟子,也要替这位老父,教训这个逆子!” 鹏飞心知,若非怒极,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岂会如此?鹏飞死命拉住跃龙,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晨霞手中不断幻化出层层水幕,将路人视线遮住,却是咬牙恨声道:“真是天理难容!” “我脚筋皆断,已是废人,无钱医治,是他老母赊账将我送医。他姨母前来看望,见我这般模样,于心不忍,众亲戚互相商量,好容易凑了十两银子,交予他老母。可谁想这逆子,连这十两救命钱也不放过,竟向他老母讨要。我老伴儿如何肯依,死活不给。这逆子居然丧心病狂,用尖刀将老母整块头皮活活割下!”老父亲哭天抢地、嚎啕大哭道,“我老伴儿这把年纪,哪里挺得过这般折磨,失血过多、当场身亡!可怜我老伴儿跟着我,吃了一辈子苦,还未及享福,就被这逆子给活活害死……” 听闻此处,跃龙大师兄手背青筋暴起,气得浑身颤抖,寒声道:“晨霞,放开我!” 晨霞面露焦色,却是咬牙抬手,层层水幕暴起,将跃龙团团困住。 “晨霞,你若不放手,恕跃龙得罪了!”跃龙掌心隐隐蓝光闪耀,沉声道。 “跃龙师兄,不可!”晨霞焦急道,“一旦对凡人出手,永去仙籍!” “此子弑母伤父,畜生不如!”跃龙双目冒火、浑身颤抖道,“人间变成如此模样,还要仙籍何用?” “跃龙,你且冷静,恶人终有恶报,你犯不着如此!”晨霞已是语带哭腔,手中却是紧扯水幕,丝毫不见放松。 跃龙平日虽然和蔼,可一旦动怒,却是威严无比。落日峰二弟子鹏飞一旁早已吓傻,竟是不敢动弹。 晨霞瞪了鹏飞一眼,啐道:“还不帮手!” “啊,对!”鹏飞这才恍然大悟,神风爪毅然出手。 跃龙双腿弯曲,左臂画圆,斜掌推出,一条青色水龙呼啸而出。鹏飞神风爪尚未近前,就被凌厉的掌风逼回,竟是无法寸进。 晨霞见状,不禁大惊失色,嘴里喃喃道:“难道是凝炼期修为?跃龙师兄他何时突破至……” 水幕阵阵颤抖,幻化出五彩霞光,晨霞紧咬朱唇,已是苦苦支撑、香汗淋漓。 “唉,这却是何苦来哉……” 随着一声轻叹响起,跃龙身后绿、蓝两道光芒乍起,闲云、心怡二人同时现出身形。 闲云轻轻一掌劈下,跃龙便觉身后一股凌厉的劲气袭来,当下不敢怠慢,正欲沉肩闪避,却惊觉半边肢体僵麻,周身气血竟已被心怡冻住。 闲云搓掌成刀,轻轻落下。跃龙但觉后颈一麻,轻哼一声,一头栽倒,再不作声了。 天地之间,本有浩然正气!正气冲击之下,跃龙修为大进,竟然一举突破凝炼期的关口。 跃龙修为大进,晨霞等人一筹莫展,眼看阻之不住,关键时刻闲云、心怡二人联手,仅一招便将跃龙拿下。晨霞亲眼目睹这一切,不禁露出震惊之色,心里暗暗佩服不已。 “幸亏师兄、师妹出手相助。”晨霞一抹额头香汗,心有余悸道,“方才好险!” “此间之事,人神共愤,天理难容。跃龙一向老成持重,这冒然出手的后果,他又岂能不知?”闲云淡淡道,“他宁可被除仙籍,也要出手相助这位老父。这份浩然正气,难道不比我们一身修为更加可贵?我辈修仙,究竟为何?晨霞师妹,你不也正是喜欢他这点么?” 晨霞闻言俏脸一红,埋怨道:“师兄,你又取笑人家。不理你了!” “呵呵,我这又是何苦来哉……”闲云摇头苦笑道。 “你这逆子!”老父亲伤心欲绝、嚎啕大哭道,“我这把年纪早也活够,只可怜我那苦命的老伴儿……” “这简直反了天了!” “这世道,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送他去见官!” “送他见官!” “送什么送?见什么官?”恶少双眼一瞪,冲众人恶狠狠道,“老子可是翡翠宫的人,我看你们谁他妈的活腻了,敢管老子的闲事!” “翡翠宫?”众人闻声倒吸一口冷气,纷纷住口不言。 “哼,你们要送本少见官?”恶少冷笑道,“有本事倒是送啊?本少倒要看看,京城内哪位老爷,这碗官饭吃得腻了,敢管我们翡翠宫的闲事!” “来人,给我拿了!”一辆平凡的车架缓缓近前,威严浑厚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车旁几位家丁闻声抢上,将恶少团团围住。 “睁开你们的狗眼瞧清楚,老子可是翡翠宫的人,你们他妈的眼瞎啊!”恶少寒声道。 “不是翡翠宫的人,老夫还懒得管呢!”车内浑厚的声音接着响起。 “哼哼!”恶少冲着车架冷笑道,“我不管你是何人,你已经毁了。你招惹了你这辈子都绝对惹不起的人,你可知道?” “你是说翡冷翠?老夫还倒真不信这个邪,偏要惹惹看!”车帘缓缓掀起,一位中年男子缓步而出。这位男子大约五十岁上下,眉庭宽阔、虎目圆睁,虽未着官服,但不怒自威。 “哎呦,这不是白衣尚书,顾大人嘛?”恶少看清来人,心里一惊,面色变幻数次,立时换了幅嘴脸,卑躬屈膝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认识自家人了。小子方才有眼无珠,不识抬举,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莫与小人一般见识,嘿嘿!” 顾尚书走到老者身旁,俯身查看老者伤势。顾尚书双掌轻轻滑过老者双脚经脉,眉头一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转头冲恶少道:“这位老者,可是你父?” “呃,正是小人家父,这个……” 不待恶少解释,顾尚书抢道:“如今你母何在?” “前些时日,家母出了点意外,故去了。”恶少陪笑道。 “意外?”顾尚书冷冷道,“这意外可与你有关?” 恶少额头顿时冷汗直流,低头道:“小人一时气急,这才失手误伤家母。” “一块完整的头皮被生生割下,你说这是失手误伤?”顾尚书虎目圆睁,厉声道。 “大人,送这逆子见官!” “送他见官!”众人纷纷请求道。 顾尚书俯身搀起地上老父,亲自将其送上自己的车架,柔声道:“老丈,你说如何?” “全凭大人给草民做主!”老者哭求道。 “求大人做主!”四周民众纷纷下跪,央求道。 恶少眼珠一转,心中暗道,“送官也比落到这白衣尚书手中好。堂审期间,翡翠宫自会捞我出来,且看哪个狗官敢为难于我。” 念及此处,恶少嘴上抹蜜道:“小人不敢令大人为难,就请大人依法办事,送小人见官。” “哎,你是翡翠宫的人,怎可轻易送你见官?”顾尚书闻言却是摆手道。 四周众人闻言纷纷不解,面面相觑。 “大人果有大量,您不跟小人一般见识?”恶少面露喜色道。 顾尚书探手腰间,抽出佩剑,厉声道:“铁证如山,这周遭民众皆是人证。本官这就直接问斩,何须麻烦!” “什么?”恶少闻言脸色惨白,颤声道,“顾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怎可滥用私刑,可还有王法吗?” “你身为人子,弑母伤父之时,可曾想到过王法!”顾尚书厉声道。 “人皆有命,没有问罪取证,刑法不通。”恶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争辩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怎可知法犯法,滥伤人命!” “人命当然不可滥伤,可身为人子,不图孝养报恩,是为不孝;弑母伤父,简直天诛地灭!你口口声声称自己为人,可却没有做过一件人事,怎配再以人自居?”顾尚书正气凛然道,“天子脚下,只有人才用配用刑法。如今本官不过屠一猪狗耳,何须刑法?” “好!” “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四周民众纷纷叫好。 “顾水如,你敢斩我!我可是翡翠宫侍郎官的拜把子……” 不等恶少说完,“噗次”一声,顾尚书手起剑落。剑光过处,鲜血飞溅。 恶少意识渐褪,恍惚间似听到顾尚书喃喃自语道:“如今猪狗也学人拜把子?这又与本府何干?” 一颗大好头颅,滴溜溜滚落一旁,恶少眼中兀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直到死,都难以相信,他已然报出翡翠宫的名头,这世上怎会有人敢拿他问斩…… “逆子,报应啊!”车架上,老者早已泣不成声,喃喃自语道。 “诸位听好,此乃天子脚下,万民瞩目。四海之内,敢有不孝父母者,猪狗耳,这便是下场!”顾尚书收起佩剑,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屠此猪狗者,兵部尚书顾水如!” 四下里响起一片掌声,众人纷纷叫好! 翌日,夜。 尚书府庭院内,几道霞光若隐若现。 “心怡师姐,咱们何苦委身堂外?”虚无中,鹏飞的传音声响起,“以映月谷的水系幻术,难道咱们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厅堂?” “鹏飞,不可造次。”这次却是跃龙的声音响起,“不论对方是奸人也好、歹人也罢,咱们都不可无礼。” “既是他人府第,咱们外人便不可擅闯。”晨霞也点头接口道。 “我说晨霞姐,栖霞山、映月谷两脉以幻术名闻天下,反正又无人瞧见,不算失礼。”鹏飞辩解道。 “并非无人瞧见……”一向沉默少语的心怡,此时突然开口道。 “心怡师姐,这话怎讲?”鹏飞闻言吃了一惊,挠头不解道。 “师妹,你可有发现?”晨霞郑重道。晨霞心知自己这个师妹,素来不肯轻易开口,一旦开口,必有要事。 “小妹这点粗浅道行,本不该胡说……”心怡叹口气道,“就算此间并无他人,这问题也是严重的紧。不论幻术再妙,遮掩再密,事实却是肺肝早露,一言一行皆被人瞧得清清楚楚。就连起心动念,极其微细的念头,也逃之不过!” 鹏飞闻言不禁捂嘴惊呼道,“心怡师姐,怎会如此?” “唉,圣贤教诲,不履邪径、不欺暗室。”心怡再次轻叹一声,缓缓道,“意思是说,尤其在无人之处、独处之时,更要小心谨慎、严加自律。我原先也以为,古之圣贤如此教诲,是为勉励修学,乃劝善之说。哪知……” “哪知什么?”鹏飞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哪知我天眼一开,却亲眼看见……”心怡郑重道,“小妹我亲眼看见,古之圣人,竟无一句虚言!” “师妹,此话怎讲?”晨霞忙问道。 “圣贤教诲,并非劝善之说,而是苦口婆心的告之我们事实真相!字字句句,纯粹论述事实,加一字、减一字便是妄语。”心怡正色道,“而我们迷惑颠倒的凡人,竟误以为古圣先贤不过是留书劝善而已,真是辜负了祖上一片苦心!” “不履邪径、不欺暗室,究竟何意?”跃龙沉吟道。 “莫要以为暗室可欺。”心怡感慨道,“何为暗室?他人目力不及之处。无人瞧见,便自以为可以骗得了人。事实真相却是,如同在光天化日之下,千夫所指,肺肝早露,早被人瞧得一清二楚。” “难道俺所有举动,都被人清清楚楚的瞧着?”鹏飞闻言,不禁寒毛直竖。 “一言一行,早被记录在案。”心怡点头道,“言语造作,皆有果报,是谓在劫难逃。” “这……”鹏飞立刻收摄心神,惊恐的环视四周,不敢再胡作非为。 “可这些不过是表面意思罢了……”心怡沉声道,“一言一行,无人可欺。古圣先贤的教诲,哪里是这么简单而已?” “师妹,莫非其中别有深意?”跃龙诚恳求教道。 “正是!”心怡毫不犹疑道,“暗室为何?他人目力不及之处,这只是表面意思罢了。何为真正的暗室?起心动念处才是!不履邪径、不欺暗室。真正的意思是说,要在起心动念处着手,要从根本处下功夫,克己改过,克念作圣。若是装模作样表演给鬼神看,表演给佛菩萨看,内心深处却仍是污秽不堪,自以为别人不知,岂不还是自欺欺人?” “连起心动念处,都要……”鹏飞闻言大惊失色道。 “这才是真正的不欺暗室!”心怡点头道,“古圣先贤的教诲,真正要做到其中的一字一句,谈何容易?” “若非师妹开了天眼,告诉我这些事实真相,姐姐我还真错会了古圣先贤的意思。”晨霞不禁慨叹道,“修行这许多年,真是白修了……” “岂止是白修了?”鹏飞哭丧着脸道,“俺修行这么多年,简直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师弟你无需自责,我们又有何两样?表面上修仙问道,实则还是彻头彻尾的凡夫!”心怡柔声安慰道,“好在能够醒悟,但能醒悟,何时回头都不晚。” “心怡师姐,古圣先贤原意是说,要从起心动念处下功夫,克念作圣,不欺暗室。”鹏飞摇头苦笑道,“俺还以为是有修为高强之人在侧,所以欺瞒不得。” “师弟所言也不错,确有高人在侧。”心怡却是低声道。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 “阿弥陀佛!”众人脑海中一声佛号响起,“诸位师兄早知小僧在此,只是为给小僧留几分薄面,不愿戳破罢了。” 一阵“卍”字金光闪烁,一位光头和尚缓缓现出身形。 “微尘大师,好久不见。”鹏飞看清来人,不禁喜道。 “罪过,罪过。”微尘合掌恭敬道,“大师之称乃指古时高僧大德,教化一方,有功于天下之人,小僧万不敢当!别说小僧不敢当,就连小僧的师尊无尘圣僧,他老人家也说自己实不敢当,仅以法师相称。” “微尘师兄,我们原先不知,原来你们大悲古寺也来了。”心怡上前拱手道。 “阿弥陀佛!”微尘合掌作礼道,“大悲古寺并非门派,只是学堂而已。佛教也非宗教,佛陀的教育而已。其余师兄皆在十方随缘教化,讲经教学。在下学识浅薄,没有能力弘法利生,惭愧,惭愧。” “微尘师兄过谦了。”晨霞拱手谢道,“数年前,陈家岭斗法茶花厉鬼,多亏师兄相助,这才安度此劫。” “小僧这点微末道行,不添乱已是万幸,何言助益?若不是茶花菩萨善根现前,咱们只怕无缘再见。”微尘双掌合十,恭敬道,“阿弥陀佛!感恩茶花菩萨!” “阿弥陀佛!感恩茶花菩萨!”心怡跟着合掌默诵。 “阿弥陀佛!感恩茶花菩萨!”众人不约而同,垂首低声道。 “方才聆听心怡师妹天眼所见,真如醍醐灌顶、灵智顿开,小僧这次不虚此行。”微尘转身合掌恭敬道,“师尊常讲,一切福田不离方寸。小僧也曾困惑,方寸不过胸口大点地方,如何成为福田,又如何种诸善根?方才经心怡师妹提点,这才幡然醒悟,这方寸不在别处,正是起心动念之处!倘若真能做到古圣先贤教诲中的一字一句,不履邪径、不欺暗室,就是在种无上福田,何愁不能趋吉避凶?所以玄门才讲,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简直与佛祖所教如出一辙,小僧真是受教了!” “师兄谦虚了。”心怡连忙躬身歉声道,“佛门无上,小妹不敢班门弄斧。” “师尊时常教训我辈,天下大道至简,殊途同归,法门平等,无有高下!就如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八万四千法门就好比繁密的枝叶,儒、释、道三学便是粗壮的主干。可若能寻踪探秘,追寻至根,这才豁然开朗,原来大道至简,殊途同归。我辈尚有门派之分,乃是我们修为尚浅,仍在枝叶处打转……”微尘叹息道,“方才心怡师妹天眼印证,正是佛门无上教义。小僧方才有幸聆听玄门正宗讲法,受益匪浅。原来师尊所言不虚,真正的无上大道只有一个,哪里有佛、道之别?” “跃龙虽未见过世面,但也曾会晤一些世间高手。这些所谓的高手,各个不遗余力的吹捧自家法门,打压别派。”跃龙心悦诚服道,“微尘师兄虚怀若谷,单论这份包容之心,这份胸襟气度,跃龙我就自愧不如。” “圣旨道!”尚书府内一声清脆的宣喊划破了夜的宁静。 只见白衣尚书顾水如匆匆从屋内赶出,跪倒在庭院静候。 “这是一份密旨,只能对兵部尚书本人宣读!”钦差大臣上前几步,朗声道。 尚书府内,本来就不多的家丁立时回避。 “钦差大人,莫非我神州中土,边关告急?”顾水如见圣上竟然深夜传旨,而且做得如此绝密,心中一惊,不禁焦急道。 “尚书大人莫急,圣上托我私下问你。”钦差大人却是按下话头,直接反问道,“你觉得当今圣上的皇妹,静公主如何?” “这……”顾水如闻言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道,“静公主一向贤良淑德、母仪天下,老臣素来仰慕。这又与军情何干?” “好,那咱们先公后私。”钦差大臣正色道,“待圣旨宣毕,你我再叙旧不迟。” “老臣恭迎圣旨!”顾水如赶紧躬身行礼道。 “静公主贤良淑德、待字闺中。”钦差大臣朗声道,“圣上有意将皇妹许配兵部尚书顾水如,择吉日完婚。钦此!” “什么?!”顾水如闻言大惊。 “尚书大人,还不快领旨谢恩?”钦差大臣提醒道。 “圣上莫非忘记,老臣早有妻室。”顾水如急道。 “圣上英明神武,岂能不知?”钦差大臣俯身轻声道,“当今朝野,官员取新并非罕见。好容易功成名就,吐旧纳新正也图个吉利!” “吉利?”顾水如闻言,豁然起身,怒目而视,厉声道,“你管这个叫吉利!” “大人,您别动怒。您且说说,静公主的为人品性,您有何不满?” “静公主贤良温婉,天下尽人皆知。”顾水如分辩道,“可这事一码归一码,钦差大人不要混淆!” “所以嘛,皇恩浩荡,当今圣上可是明白人。”钦差大人低声道,“圣上说了,可以委屈皇室,委屈静公主,入府作妾!” “这……”顾水如闻言须发结张,拍案道,“胡言乱语!” “尚书大人,你莫要过分!”钦差大人喝斥道,“论品性,静公主的为人哪点配不上你?论门户,当今圣上的皇妹又哪点配不上你?” “真是岂有此理!”顾水如气得浑身微微发抖,颤声道。 “尚书大人,这可是圣旨,圣上并非是在与你商量。”钦差大臣威胁道,“莫非你敢抗旨不尊!” “若是我神州中土边关有变,要老臣我血染沙场,我姓顾的绝对不眨一下眼、绝对不皱一下眉!”顾水如大袖一挥,不容置疑道,“可这是我顾家私事,纵然是皇权圣旨,没的商量!” “你既是朝廷的人,你兵部尚书的家事就是国事,尚书大人岂能不以天下为重?”钦差大臣质问道。 “我呸!”顾水如竟然啐骂道,“身为圣上,放任朝野官员吐旧纳新、不顾廉耻。如此作为,也算是为天下着想?身为人兄,却让自己亲妹入室作妾、委屈下嫁。如此作为,也算是为天下着想?身为皇室,却干出这等下作之事,令我神州祖上蒙羞。如此作为,也算是为天下着想?身为天子,万民瞩目,四海效仿,却为世人作出如此榜样。如此作为,也算是为天下着想?” “你我相知多年,我还不知你这爆脾气?你为圣上鞠躬尽瘁多年,圣上又岂能不知你的秉性?你果然还是骂了……”面对顾水如劈头盖脸的喝骂,钦差却是摇头叹息道,“顾大人可知,方才圣上拟旨之时,亲口对微臣说,如今朝野敢骂圣上的,也只有你白衣尚书一人。” “圣上明知我要骂他,为何还如此作为?”顾水如闻言一愣,不解道。 “顾大人呐……”钦差大臣慨叹道,“你且想想,当今圣上岂能不疼自己唯一的妹妹?拟旨之前,圣上就连夜赶去公主府。” “静公主她怎么说?”顾水如忙追问道。 “若是一介寻常女子,顾大人以为会如何说法?”钦差大臣反问道。 “嗨,这还用说?”顾水如不假思索道,“老臣这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已埋入黄土。若是寻常女子,定是哭闹着死活不依。” 钦差大臣点点头道:“可是静公主她,同意了!” “什么?”顾水如闻言一惊,半晌儿回不过神儿来。 “我的顾大人呐,方才你倒是骂痛快了。可你想想,当今圣上岂能不疼惜自己的皇妹?一向温婉贤良的静公主又岂能如此草率的答允婚事?”钦差大臣慨叹道,“你脾气一上来,倒是骂得痛快,可圣上心里的苦,又该找何人诉说?” 顾水如久经官场,此时也早已听出,今日的蹊跷必然事出有因,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沉声道:“静公主她为何如此?” 钦差大臣谨慎的环视四周,却是未曾答话。 “难道是……”顾水如握拳咬牙道,“翡翠宫!” “嘘!”钦差大臣慌忙作出禁声手势,紧张道,“小点儿声儿,我的顾大人,你难道要让圣上的一片苦心白费?” “此乃合纵之计?”顾水如轻声试探道。 “不错!”钦差大臣点头欣慰道。 “唉……”顾水如闻言,不禁闭目仰天一声长叹。 “尚书大人何故叹息?”钦差大臣见状不解道。 “圣上委屈自己,明面上联姻于我,实则是表明态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惜与翡翠宫一战!静公主正是深明此意,虽为一介女流,却以天下苍生为重,不惜以一生幸福为注,答允委身下嫁。我们有如此胸怀的圣上,有如此贤良的公主,却被那翡翠宫逼到如此地步,都是我等作臣子的不够尽心!”顾水如捶手顿足、痛心疾首道,“我们身为人臣,枉在其位,不尽其职,各个贪生怕死,只顾私利。若是神州当真浩劫,哪里还有我们那点可怜的私利!” “这道深夜密旨的深意,顾大人可是明白?”钦差大臣沉声道。 “明白!”顾水如点点头,郑重道。 “大人可愿接旨?”钦差大人希冀道。 “不接!”顾水如铿锵有力道。 “怎么?”钦差大臣诧异道。 “钦差大人,请回复圣上,只要圣上登高一呼,老臣刀山火海、万死相随!”顾水如单膝跪倒,拱手决然道。 “唉,也罢……”钦差大臣苦笑道,“那这圣旨的内容,老臣我该如何回复圣上?” “请大人对圣上说,贫贱之知不敢忘……”顾水如正色道。 钦差大臣闻言露出讶异之色,旋即又释然道:“我,明白了!” “劳烦大人一定亲口转达圣上!”顾水如殷切道。 “放心,圣上定会明白!贫贱之知不敢忘……”钦差大臣收起圣旨,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顾水如的肩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师姐,府内可有邪魔踪迹?”鹏飞小心传音道。 心怡双目紧闭,凝视府内,此时听闻鹏飞相询,全身微微一抖,颤声道:“哪里有什么邪魔恶鬼?” “师妹可有发现?”晨霞察觉心怡神色不对,关心道。 “没有邪魔,也没有恶鬼。可就在……”心怡正色道,“就在方才,顾水如大人回复圣旨之时,那句话一出口……” “怎么?”鹏飞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我亲眼看见……”心怡小心翼翼道。 “师妹,你看到什么?”众人屏气凝视、侧耳倾听。 “我亲眼看见,四尊护法善神,蓦然现身,金光灿灿,环侧四周。各个威风凛凛、煞气逼人,将顾水如大人牢牢守护在中。如此阵势,邪魔恶鬼哪敢近身?”心怡颤声道,“别说恶鬼,连我都感到害怕!” “可顾大人他,好像并无异样?”跃龙忍不住接口道。 “顾大人自己并不知情。”心怡叹息道。 “这位顾大人虽然武艺不弱,可是并无修为在身,怎会有如此神通?”鹏飞却是挠头不解道。 “不是武功,这神通是……”心怡面露回忆,慨叹道,“是他方才回复圣旨之言!” “贫贱之知不敢忘……”鹏飞闻言越发的不解道,“皇帝下嫁公主,这句回复又与圣旨何干?为何会有如此大的神通法力?” “恐怕是因为,这话还有下半句……”心怡低头叹息道。 “这下半句却是为何?”鹏飞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糟糠之妻不下堂!” 翌日,公主府。 “好一个糟糠之妻不下堂!”一位身着黄马褂之人,听完钦差大臣的禀告,拍案道。 “圣上息怒。”钦差大臣赶忙劝慰道。 公主府内这个身着黄马褂之人,竟然就是当今九五至尊、真命天子。圣上闻言却是摆手道:“也只有这个白衣尚书,才敢公然顶撞朕。传召,宣顾水如即刻见朕。” “此处?”钦差大臣闻言一愣道。 “嗯,就在此处。”圣上淡淡道。 不多时,尚书府的车架匆匆赶至公主府。 顾水如步履如飞,几乎是闯入府内,见着黄马褂之人,未等对方开口,便虎目圆睁焦急道:“圣上,北邙会猎!” “尚书大人一片赤子之心,自是为国为民。可见了当今圣上,也不及行礼跪拜,似乎于礼不合?”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尚书大人雷厉风行,固然不拘小节。可这小节上的疏忽,若是被奸人利用,以此大作文章,岂不冤枉?” 帘后一名安静的女子不着脂粉,缓步而出,微微欠身一礼道:“阿静向皇兄请安。” “静公主,请起。”圣上微笑颔首道。 “阿静向白衣尚书,顾大人请安。”静公主转身,缓缓冲顾水如躬身一礼道。 “应该是顾水如向圣上和公主请安。”顾水如忙躬身道。 “我的尚书大人,北邙山发生何事?”圣上平静道。 “圣上,据在下查探,翡翠宫私调人马,以北邙会猎为由,必有所图!”顾水如肯定道。 “不过围场会猎而已。”圣上闻言却是摆手道。 “圣上!”顾水如焦急道,“这围场会猎,猎的可不是野兔、麋鹿,而是我神州中土的气数!难道圣上当真不知?” 圣上听闻似乎并不意外,悠然道:“顾大人此话怎讲?” “北方乃我神州龙脉所在,而北邙山……”顾水如急切道,“正是龙首啊!” “朕当然知晓。”圣上点头道。 “翡翠宫一向以旁门左道惑众,这次他们明面会猎,实则是用上古宝物‘楯龙庄’,镇住北邙龙首,令我神州气数不复!” “楯龙桩?”圣上喃喃自语道。 “正是!”顾水如忧心如焚,急切道,“这宝物乃是仙界至宝,上古流传,若是被它镇住龙首,我神州气运不复!” “嗯,确实如此。”圣上点头道。 “圣上!”顾水如果决道,“老臣这就调集兵马,围了北邙,保我神州气数不倒!” “唉,我的顾大人呐,你看你……”圣上闻言却是叹气道。 “圣上?”顾水如不解道。 “朕还不了解你这火爆脾气?”圣上悠然道,“你哪里是想保住北邙龙脉这么简单,你此举分明是想与翡翠宫撕破脸皮,正面一战!” “圣上!”顾水如被说中心思,急切道。 “哼,朕还不了解你么?”圣上摆手道。 “圣上,就算此时不与那翡翠宫破脸,至少也要保我神州龙脉不失!”顾水如焦急道。 “顾水如听令,朕封你为全国兵马大元帅,统领神州九路兵马,掌管天下气数!”圣上朗声道。 “好!”顾水如激动道,“老臣这就连夜兵发北邙,保我神州龙脉!” “不!”圣上闻言却是摇头道,“北邙会猎是朕亲自恩准,怎可出尔反尔?” “什么?”顾水如闻言震惊道,“翡翠宫北邙会猎,难道不是私调兵马?” “不是!”圣上淡淡道,“乃是朕亲允的。” “圣上,您亲允北邙会猎,又拜我为帅兵发北邙,却是为何?”顾水如急切道。 “谁说要你兵发北邙?”圣上闻言却是笑道。 “圣上?” “朕是让你统领神州九路兵马,手握重兵,掌管天下气数,包括朕的身家性命皆在你手。”圣上不急不慌道,“并非要你兵发北邙,与翡翠宫开战。” “圣上若是无意兵发北邙,何故将整个神州兵马交予我手?”顾水如疑惑道。 “怎么?”圣上反问道,“难道顾大人以为此举不妥?” “不妥,大大的不妥!”顾水如坚决反对道,“神州本有九路兵马,分布神洲各处。以此相互制约、相互权衡。各个蕃王就算有心,也不敢作乱。若是兵权集中一处,此人若有异心,如何是好?到时何人能进京擒王,何人能相助圣上?” “顾大人,兵马是否作乱,不在于分散兵权,不在于统帅相互制衡,而在人心!”圣上这才语重心长道,“若是统帅一心为我中土,一心为我黎民,那么兵权就应当交予此人手中。如此,兵马才会为天下苍生奔命,保家卫国、救民水火,必然不会为非作歹、助纣为孽!而朕贵为天子,朕的职责不过就是将这兵权,及时的交予天选之人。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圣上,神州兵马若是交予天选之人,自然再好不过。”顾水如依旧不解道,“可圣上如何肯定,在下就是那天选之人?” “哈哈哈,贫贱之知不敢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圣上朗声道。 “就凭这个?”顾水如有些傻眼道。 “就凭这个!”圣上坚定道。 “全国兵马大元帅!统领神州九路兵马,可谓天下气数在握,怎可仅凭一句话……”顾水如焦急道。 “顾大人呐,正因为关乎天下气数,正因为官高位显,所以朕才不得不谨慎小心。统兵打仗的才能只是其次,而为国为民、刚正不阿之心才是首要。有了这颗赤子之心,本来没有才能的可以才华横溢;本来胆小惧事的,可以金刚无畏。自古忠臣出自孝门,作官靠什么?就靠这个!” “圣上!”顾水如激动道,“既然圣上如此信任,就让老臣兵发北邙。圣上放心,老臣不与那翡翠宫正面冲突,老臣定要保我神州龙脉不失!” “顾大人呐……”圣上却是摇头道,“神州龙脉,北邙龙首,朕又何尝不知?可这次北邙会猎,乃朕亲允,你可知为何?” “为何?”顾水如不解道。 “我神州浩土,历史悠久。咱们神州浩土的气数,岂是这小小龙脉所能决定?”圣上傲然道,“风水一学确是博大精深,可翡翠宫那些道法通玄之人,只怕尚未登堂入室!” “圣上,此言何解?”顾水如急切道。 “顾大人,我神州浩土绵延万里,真正的敌人不是外面蛮荒部落的千军万马,不是内部蛊惑人心的翡翠妖人,而是我们这些在位者的用心!若是咱们一心为民,豪无私念,各尽本分,各司其职,任他千军万马又有何惧?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妻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五伦关系乃天道使然。五伦正,人民生活才能真正幸福美满;五伦不正,任你家财万贯,任你高官厚禄,又有何用?最终家庭破碎,苦不堪言,身边这样的例子,难道还少么?家若破碎,国又何存?你我君臣在位无它,不过尽尽本分,代天教化天下而已。” “圣上,那北邙龙脉……”顾水如迟疑道。 “风水能否影响人的气运?能!”圣上却是摆手打断道,“而顾大人可曾听闻古圣先贤教诲,相由心生、镜随心转,福地福人居,福人居福地。这才是真正的风水!圣贤所在之处,必可教化万民,趋吉避凶,生活美满。就算原本风水险恶,也可被生生转化,这就是镜随心转的道理,这才是至高境界的风水!想我神州浩土,绵延万里,区区北邙龙脉,能奈我何?” 随着圣上话语,一股九五至尊的气势油然而生。 顾水如沉吟半晌,终于微微一笑,诚恳道:“圣上,老臣虽然年过半百、阅历无数,可天下之大,真是学无止境。老臣好像明白一些了……” “顾大人,静公主……”圣上话锋一转,诚恳道,“论行军打仗、保家卫国,朕不如顾大人;论以身作则、教化子民,朕不如静公主。你们是朕的左膀右臂,顾大人铁胆无私、保家卫国;静公主行为世范、教化子民。有你们在,咱们神州浩土就算危机暗伏,也必可安然度过。你们明白吗?” “圣上!”顾尚书、静公主拜倒在地,颤声道。 “如今咱们最大敌人不是翡翠宫……”圣上点点头,忧心道,“日前听闻堂堂天子脚下,居然有人弑母伤父,有背人伦,简直禽兽不如,后来被顾大人一剑斩了。可朝堂之上,居然有不少人臣,到朕这里弹劾顾大人,说你滥用私刑、不顾法制,唉……” 说到此处,圣上不禁仰天长叹。 “老臣又给圣上惹麻烦了。”顾水如低头道。 “不!”圣上转头悲叹道,“朕伤心的不是这个。天子的本分,代天而教化天下。可堂堂天子脚下,竟出了这等逆子、弑母伤父。别说顾大人一剑斩了,朕都恨不得自己斩了自己!孝乃万德之源,乃佛法根本!若是孝道不再,何以为家?何以为国?人伦丧失、人心不古、圣贤教诲竟被咱们自己生生丢弃,简直如入宝山而空回。这,才是咱们最大的危机!想我神州浩土千秋万载,如今沦落至此,朕每每梦回惊转,怎能不痛心疾首?” “圣上,老臣明白了。老臣定然整顿全国兵马,严肃军纪,所过之处不拿百姓秋毫;手无寸铁的敌兵,也绝不妄杀!”顾水如躬身恳切道,“请圣上放心,老臣保证,咱们若是练,只练爱护百姓的义兵;咱们若是战,只打保家卫国的圣战!” “好!”圣上将帅印交予顾水如手中,欣慰的点了点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 第四十章 祸福无门1 翡翠宫。 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长眉如雪,负手而立,缓缓道:“魔劫先生,你当初为本宫筹划,四条毒计,可安天下。如今,本宫已经两条在握。不知这第三条……” 长眉男子身旁,恍惚有一道清瘦的人影,面部却是云雾缭绕,似是而非,看不清面容。只闻这虚幻的人影发出沙哑的声音道:“宫主,这四条毒计,可安天下。第一、捣毁龙脉,用楯龙桩镇住北邙龙首。第二、借刀杀人,让修仙界出马对付白衣尚书。第三、刺杀公主,断其神州慧命。第四、内忧外困,一十九路共伐中土。如此,乾坤可定!” “好!”长眉男子喝彩道,“如今本宫已然请出楯龙桩,兵发北邙;玄清宗也已派出四脉弟子,对付白衣尚书。那么这第三条……” “既是如此,静公主命不久矣。”魔劫先生沙哑道。 “魔劫先生,本宫尚有一事不明。”长眉男子沉思片刻,忍不住问道。 “宫主请讲。” “北邙龙脉主神州气数,白衣尚书掌天下兵马,翡翠宫欲图霸业,这前两条毒计必不可少。只是这第三条……” “宫主可是想问,静公主不过妇孺之辈,与霸业何干,咱们何须如此兴师动众?”魔劫接口道。 “魔劫先生知我心中所惑。”长眉男子点头道,“就算公主府也算得我翡翠宫霸业的障碍,可这四条毒计安天下,公主府也赫然列于其中,是否有些……” “小题大作?”魔劫接口道。 “不敢,本宫诚心向魔劫先生请教。”长眉男子虚心道,“静公主贤名远播,咱们若是冒然动手,不免打草惊蛇,翡翠宫是否值得冒这个险?” “宫主啊,翡翠宫欲图霸业,静公主的威胁远在白衣尚书顾水如之上!”魔劫沙哑道。 “什么!”长眉男子闻言面色微变,忙求教道,“还望先生教我。” “宫主,相国子路,太卿士傅,何故不能投诚我翡翠宫?”魔劫反问道。 “我翡翠宫对他们二人仁至义尽,可他们却居然不识抬举!”长眉男子咬牙道。 “宫主不必动怒,咱们翡翠宫说不动此二人,本就在情理之中。” “先生,这是为何?” “不止这二人,朝中诸位文武大臣,不能投诚我翡翠宫,皆因静公主之故。宫主可知晓东莲净苑?” “东莲净苑?”长眉男子诧异道,“不就是一个讲学的书堂么?” “正是讲学的书堂。”魔劫点头道。 “区区讲学之所,能有这么大的力量?”长眉男子疑惑道。 “静公主诚邀天下高僧大德、饱学鸿儒,来京讲学,成立东莲净苑。自己以身作则,早晚课不断。公主妇孺之辈尚且如此,各个王公大臣怎好不思进取?便也天天听讲熏习。儒、释、道三家之学,在京城大放异彩。各个王公大臣各取所需,法喜充满,熏习日久,渐渐变得动心忍性,不再轻易被外界诱惑。其心若是不动,咱们翡翠宫纵有手段,又如何蛊惑人心?如何图谋霸业?” “原来如此!”长眉男子这才恍然大悟道,“魔劫先生,静公主贤名远播内外,这第三条毒计,可得小心行事。” “宫主放心。”魔劫沙哑道,“静公主不过一介妇人,遣一凡夫出手即可。” “先生可有人选?” “有!”魔劫进言道,“我门下有一人,名阿虎,力大无穷,饭食五斗,可手断桑槐。其人生于穷困之家,父母早亡,又遇祸事,是咱们翡翠宫将其收留。如今正是他报效之时。我这便唤他来见宫主。” “好!”长眉男子点头道。 不多时,一名粗壮汉子,足有二人来高,三两步便来到堂上,瓮声瓮气道:“草民阿虎,见过魔劫先生,见过宫主。” “阿虎,这些年来,我翡翠宫待你如何?”魔劫先生缓缓道。 “俺没啥本事,吃的又多,处处遭人嫌弃,若非先生好心收留,俺早已饿死路旁。”阿虎憨厚道,“俺娘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先生这份恩德,俺万死难报。” “好!”魔劫先生点头欣慰道,“如今正有要事托付于你。明日早朝前,你埋伏在公主府外,待公主梳洗完毕,准备上朝之时,将其刺杀。你可能办到?” “能!”阿虎毫不犹豫道。 “好!”魔劫先生承诺道,“倘若事成,翡翠宫答应你,一生衣食无忧,保你在京城为官。” “先生,为官啥的俺无所谓,让俺这辈子有口饱饭吃就成。”阿虎开心道。 长眉男子闻言微微一笑,温和道:“这有何难?不论你成功与否,本宫都保证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多谢宫主,多谢先生!”阿虎闻言大喜,连声谢道。 “下去吧。”魔劫点头道,“事不宜迟,你也早做准备。” 翌日,凌晨。 阿虎回家小睡一觉,二更出发,三更便已来到公主府外。 阿虎爬上一棵桑槐,举目望去,却是大吃一惊,心中暗道:“这诺大的宫主府,竟连一个侍卫也无?” 阿虎本欲埋伏在外,待公主早朝出门之时,再前去行刺,可如今瞧这空落落的公主府,阿虎竟是有些犹豫不决。 四更天了…… 阿虎在树上等得有些不耐,心中暗道:“不行,俺得上里面瞧瞧去。这公主府守卫松缓,没准儿不用等到早朝,俺便可动手。” 阿虎打定主意,翻身下树。公主府院墙不高,阿虎几个起落,便来到院内。 阿虎找准公主寝宫的方位,正欲动身,却惊觉公主寝宫突然烛火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划破漫长的黑夜。 “这才四更天,公主寝宫燃灯作甚?”阿虎拍拍脑袋,自言自语道。 只见寝宫内人影绰绰,公主已然起身,梳洗完毕,从头至尾,连一个侍女也无。寝宫内陈设简朴、器用粗糙。 “这里真是公主府?”阿虎有些恍惚,不禁心中纳闷道。 阿虎受魔劫先生重托,不敢大意,于是凑上前去,欲探明究竟。 “万一摸错了地方,俺可对不住魔劫先生。”阿虎心中嘀咕着,缓缓摸到公主寝宫窗外。 阿虎窜上一棵槐树,打眼向内探望。这一瞧,却不禁大吃一惊。 静公主的相貌,阿虎自是见过。平日里,静公主粗布简衣,不施脂粉,笑容可掬,容貌清晰可辨。阿虎敢以三十个白面馒头打赌,寝宫之内确是静公主本人无疑。可此时正值四更,却见静公主一身朝服,正襟危坐,手持参本,双目下垂,屏气凝神…… “难道,公主每日早朝前,都是如此?”阿虎心中一动,难以置信道,“俺每日都要睡到太阳照屁股才肯爬起,而公主一个柔弱女子,为了早朝却是每日如此。看来早朝在公主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连一日早朝都看得如此之重,这样的官员,对于百姓、对于国事,她能不重视吗?她是个好官啊!” 正当阿虎抓耳挠腮,暗自思讨之际,庭院一角阴暗处,正有一名银发男子,双目炯炯有神,深夜中闪烁着幽幽绿光,默默注视着一切…… “公主。”却是侍女的声音响起。 “何事?”静公主柔声道。 “公主可是在为南方水患发愁?”侍女担心道,“这两天,公主你连饭都吃不下……” “唉,赈灾物资连夜抢送,这两天来不及吃饭的何止我一人?”静公主幽幽道。 “夜寒霜重,请公主披上外衣御寒。”侍女关切道。 “就要早朝了,这身朝服就是对紫禁城最大的尊重。”静公主缓缓道,“如此,诸位王公大臣才能更为慎重的对待我手里这张参本。” “公主,你如此委屈自己,他们可都看不到呀?”侍女不忍心道。 “我自己看得到。”静公主淡淡道,“这身朝服不是穿给别人看的,是穿给自己看的,时刻提醒自己。” “唉……”侍女无奈,只得退下,临走前言道,“公主,这灯还点着么?” “点着吧。” “公主,你为何总是深夜燃灯呢?” “因为夜太过漫长,总需要一丝光亮……”静公主淡淡道。 阿虎静静的待在窗外,不知不觉已快五更。 阿虎默默的看着,我们的公主依旧一身朝服、正襟危坐。阿虎生来力大无穷、饭食五斗,可此时双手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原来公主是在为南方水患发愁,她不思茶饭、彻夜不眠,定是在设法解救灾民。俺父母当初便是死于水患,据闻整个家乡死了万人。公主正以柔弱之躯,呕心沥血解救那些像俺一样无助的可怜人,俺如今怎可加害公主?”阿虎心中已然掀起滔天巨浪,翻滚不息。 “可是,若不刺杀公主,回去又如何向魔劫先生交代。俺从小食量惊人,遭人唾弃,本当饿死路边,是先生好心将我收留,我怎可知恩不报?”阿虎辗转反侧,面色一阵滚烫、一阵煞白,心中嘀咕道,“俺娘曾说,知恩图报是俺一人之事,若与天下之事相比,孰轻孰重,岂不一目了然?” 想通此节,阿虎心中一喜,突然又神色黯淡下来,愁道:“回去却是无颜面对先生,先生对我大恩,我拿什么相报?况且,我若是这般回去,翡翠宫必会另派他人行刺,公主她不知危险,这可怎生是好?” 阿虎左右为难,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竟被他想出一个两全之策。阿虎拿定主意,纵身跃下,大喝一声:“呔!公主,拿命来!” 这一声怒吼,深夜之中格外的响亮,整个公主府都被微微震动。 公主闻声未见慌乱,抬眼瞧去,只见窗外阿虎满脸煞气,凶神恶煞一般,正死死盯着公主。 “这位壮士若是行刺,为何预先出声示警?”公主看着阿虎,迟疑道。 阿虎见公主已然明白,心中一喜,咬牙便向身旁撞去。 “不要!”公主惊呼一声,起身相阻,却是哪里来得及。阿虎头撞桑槐、一命呜呼。 公主抱起阿虎,一行清泪缓缓流下,滴落在血泊之中。 “公主,公主……”府内人影攒动,叫嚷声一片。 公主抱着尚有温度的阿虎,垂泪道:“我神州大地,有如此义士,何愁不能复兴,何愁不能兴盛……” 翡翠宫。 “阿虎撞槐而死,这静公主果然不可小觑。”长眉男子幽幽道。 “静公主眉眼娟秀、面庭宽广,确非短命之相。”魔劫先生点头道。 “先生,那这第三条毒计……”长眉男子迟疑道。 “无妨。”魔劫先生语气中透出一丝阴狠,沉声道,“既然一条毒计弄不死她,那老夫这里再设三条连环毒计,即便她命数再硬,且看她如何能逃?” “是何计策?魔劫先生快讲。”长眉男子闻言喜道。 “既然静公主命硬,等闲之计无法除之。我这三条连环毒计,还得有劳宫主辛苦一下。”魔劫缓缓道。 “先生,请讲。” “劳烦宫主,在朝堂设席,大宴宾客。以翡翠宫如今的势力,群臣必然赴宴。静公主素来谦和,也必然屈尊前来。静公主腰间挂有一柄雕花短匕,从不离身。宫主可借故赏玩,以静公主性情,必然不会推脱。” “然后呢?”长眉男子接口道。 “宫主啊,然后静公主便已然着了道。”魔劫阴笑道。 “先生,此话怎讲?”长眉男子不解道。 “宫主于朝堂设宴,相当于天子在场,所有文武大臣均不得执剑,唯有这静公主例外。她腰间雕花短匕从不离身,若她拔剑交予宫主,这可犯了大忌!”魔劫冷声道,“堂前亮剑,可是死罪!” “啊呀,的确如此!”长眉男子闻言心中一动,恍然大悟道。 “这时,我安排的心腹便会跳出来指证公主罪行,众目睽睽之下,岂容她辩驳?” “堂前亮剑,确是死罪。可静公主贤名远播,拥护者甚多,未必伏诛。”长眉男子忧心道。 “宫主,这只是连环毒计第一环,叫师出有名。有了这第一环,老夫第二环毒计便可施展。老夫在堂后埋伏两百甲士,静公主既犯死罪,宫主便以摔杯为号,两百甲士一拥而上,将其就地□□。”魔劫先生阴狠道。 “虽说堂前亮剑,乃是死罪,可本宫私自行刑,翡翠宫就与圣上公然撕破脸面,这代价可是不小。”长眉男子犹豫道,“若是静公主未能伏诛,可是有些得不偿失啊!” “宫主放心,老夫这里还有第三环毒计,确保静公主她活不过当晚。”魔劫先生阴沉道。 “先生,你知道的。”长眉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我如今在人间,不便亲自出手。” “不用宫主出手。”魔劫打断道。 “那这第三环计策为何?”长眉男子接口问道。 “人间道法再强,也终归不过凡夫而已。”魔劫先生沙哑道,“那些潜伏了几十年的老怪物,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莫非真要惊动他们?”长眉男子闻言面色一变,转念一想,嘴角却又慢慢浮现笑容,释然道,“如此一来,当真万无一失了。” “静公主乃玄女下凡,就算你命数再硬,这三条连环毒计,看你如何能逃?”魔劫冷笑道。 三日后,朝堂大宴。 长眉男子风度翩翩,身着一身文官服饰,就如一名儒雅文士,在迎来送往中,谈笑风生。 “冷翠兄,今天怎有如此雅兴,请我等前来赴宴?”几位大夫上前,寒暄道。 “翡翠宫平日冷清,许久不见诸位,这才借机与诸位大人多亲近亲近……”翡冷翠含笑道。 “哪里,哪里,冷翠兄客气了。” 几番寒暄过后,众人就席,一名骨瘦如柴、面色惨白的青年文士,悄悄来到翡冷翠身后。 翡冷翠转头低声道:“魔劫先生,可都布置妥当?” “宫主放心,一切就绪。”魔劫低声道,“众人皆到,惟独不见顾水如前来。” “哼,他不来正好,免得坏我大事!”翡冷翠鼻孔中冷哼道。 “他不来,反倒省事。”魔劫沙哑道,“关键是静公主……” “静公主可到?”翡冷翠忙问道。 “宫主请看。” 顺着魔劫枯瘦的手指,翡冷翠抬眼望去,只见静公主安坐席间,身后一名侍女俏然挺立,唇红齿白、杏眼圆睁。 “宫主以为如何?”魔劫不着痕迹道。 “不过凝炼期初期修为,无妨!”翡冷翠不屑道。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魔劫先生冲翡冷翠暗使眼色,翡冷翠立时会意,“唰”一声站起,径直走到静公主坐前,施礼道:“公主腰间短匕从不离身,不知老臣是否有幸观赏一二?” 静公主性子向来谦和,遂将腰间佩剑解下,递予翡冷翠。 翡冷翠却是不见伸手去接,略一迟疑,开口道:“这剑鞘也着实麻烦,公主可否除去剑鞘,好让老臣一观?” 公主不疑有它,素手微抬,刚想将剑鞘除下,却被身后侍女一把按住手腕。 公主一惊,看向侍女,只见身后侍女柳眉倒竖,厉声道:“公主不可!” “阿樱,怎么了?”公主疑惑道。 阿樱按住公主手腕,斜眼向堂后瞧去,门缝中只见明晃晃一片,竟是刀斧暗藏! 阿樱心知情况有变,急道:“堂前亮剑,乃是杀头的死罪!此乃朝堂之上,公主怎么忘了?” 静公主闻言恍然大悟,遂将雕花短匕重又系在腰间。 魔劫眼看事情败露,也不等翡冷翠摔杯为号,跳入席间尖声道:“堂前亮剑,你意欲何为?来人啊,将公主给我拿了!” 这一举动突如其来,魔劫骨瘦如柴、嗓音嘶哑,如今突然跳将出来尖声嘶叫,好似活僵尸一般,平白让人生起一股寒意。 “公主她,好像并未亮剑……”下首群臣不禁议论纷纷。 “可她意欲亮剑,同样有罪。”魔劫强词夺理,嘶吼道,“给我拿了!” 堂后五十名甲士不约而同,一拥而出,虽未执刀兵,却是杀气腾腾,向静公主冲来。 阿樱拉过公主,一扭腰身纵身而起,双腿连环踢出。 几声闷哼传来,冲在最前的几名甲士竟被踢飞出去。阿樱转身抱起公主,几个起落便已掠至堂外。 到得堂外,四周甲士再无顾忌,竟同时杀出,弓上弦、刀出鞘,潮水般涌上。 “放箭!”魔劫冷声道,“要死的,不要活的!” 朝堂之外,霎时间近百支短箭同时射到。 眼看箭到,阿樱抱着公主纵身一跃,向身旁最近的甲士掠去。四周□□暗伏,却是投鼠忌器,唯恐误伤自己人,顿时失了准头。 阿樱掠至近前,双脚连环踢出,放倒几名甲士,顺手抄起一杆掉落的银枪。这杆银枪入手,顿时仿佛活了起来,如蛟龙出水,抖出朵朵枪花,瞬间将数十支短箭拨落。 “阿樱,小心!”静公主不由担心道。 “公主先走,阿樱断后!”阿樱将公主挡在身后,一人一枪,死守不退。 只见阿樱手中一杆银枪,舞得是密不透风、滴水不漏,周遭丈许方圆,愣是无人能够近前! “这位侍女是……”虽然事起突然,可堂内众人也都久经战阵,自是见过风浪,竟纷纷议论起来。 眼见公主就要逃脱,魔劫尖声叫道:“莫要走了公主,给我拿下!” 朝堂前,甲士越来越多,竟是绕过阿樱,潮水般向公主扑来。 阿樱远远望见,不禁大惊,娇喝一声:“公主莫慌!” 声未至,枪先到。一杆银枪直如蛟龙出水,直探公主身旁,四周甲士为银枪气势所慑,竟是怔在原地,不敢上前。 阿樱几个闪落,掠至公主身旁,抄起银枪,一个巨蟒翻身,银枪倒头便刺,四周甲士纷纷惨呼不止…… “嗷!”一声怒吼传来,一只硕大的恶犬竟然冲至堂前,鬃毛数尺来长,色红如血。只见这恶犬怒吼一声,跳到半空,随风见长,竟如一头小象般大小。 “这,这是什么野兽?”静公主见状色变,颤声道。 “公主,这不是野兽。这恐怕是……”阿樱面色铁青,沙哑道,“灵獒!” “这不是野兽?”公主难以置信道。 “这是上古魔兽!”阿樱低声道。 “上古魔兽不是都在蛮荒大泽之中,怎会现身朝堂?”公主颤声道。 “公主,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阿樱咬牙道,“阿樱不惧这披毛戴角的畜生,而这畜生背后的主人,才真正可怕!” “哈哈哈,一个小姑娘家家,居然也知老夫的可怕?”半空中浑厚的嗓音传来,一名身披兽皮的秃头老者缓缓现出身形。 “敢问前辈……?”阿樱面色一变,抱拳一礼道。 “不必多问!”秃头老者却是摆手打断道,“老夫在世间兴风作浪之时,你个小女娃娃还未出生,问了也是白问。” “前辈如此身份,为何却在凡间出手?”阿樱喝问道。 “你个小女娃娃,可是在质问老夫?”秃头老者仰天悲叹道,“看来老夫避世太久,如今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子,也敢质问老夫。” 阿樱一晃手中银枪道:“前辈,阿樱誓死守护公主!” “凝炼期初期?”秃头老者眼皮一番,不屑道,“哼,自不量力!” 阿樱一晃手中银枪,抖出朵朵枪花,将静公主牢牢笼罩、守护在内。 秃头老者似是有些不耐,伸手一指,半空中如小象般大小的灵獒,张开血盆大口,猛扑而来。 只见这灵獒鬃毛乍起、鲜红欲滴,血盆大口一张,足有钟鼎般大小。这一口下去,方圆数丈,再无活物! 霎时间,天地禁声! 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发声的权利! 灵獒一口咬下,似觉有异,缓缓抬头瞧去,嘴下却是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灵獒晃了晃肥硕的大脑袋,疑惑的扭头看向主人。 秃头老者眼中厉色一闪,紧紧盯着庭院花丛一角。 只见花丛内,一名银发男子蓦然现出身形,身后却正是阿樱和公主。 “嘿嘿,总算来了个稍微能打的。”秃头老者感慨道,“老夫久不出世,不想如今青年才俊辈出!” “我夫妻二人联手,看你这老东西能奈我何?”银发男子朗声道,生怕所有人听不见似的。 “呸,谁和你是夫妻!”阿樱闻言俏脸一红,却是啐道。 “龙樱妹子,这节骨眼上,何必在意小节?”银发男子眼皮一翻道。 “我呸,银狼,你给老娘把话说清楚了!”龙樱一晃手中银枪,作势便刺。 “咳咳……”半空中的秃头老者莫名感到有些尴尬,只好干咳两声。自己如此身份,下面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子居然打情骂俏起来,竟对自己置之不理,真是岂有此理! “贤伉俪,这老者凶得紧,看他道法通玄,想必不是一般人物,二位多加小心!”身后静公主忍不住关切道。 这一声“贤伉俪”,听得银狼大为受用,顿时咧嘴一笑,转身拉住二人,天地间再次禁声,场中却哪里还有三人的身影? 半空中秃头老者冷哼一声,招回灵獒,驾起遁光,转身追去。 朝堂众臣面面相觑,翡冷翠却是面色铁青,沉默不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 第四十章 祸福无门2 朝堂之外。 银狼刚一现出身形,不及说话,拉起龙樱和公主拔腿就跑。 龙樱低声道:“你我二人合力,难道没有胜算?” “难!”银狼苦笑道。 “嗷!”一身怒吼,灵獒不知从哪里窜出,竟是挡住三人去路。 秃头老者半空中现出身形,哈哈大笑道:“年轻人,腿脚倒是利索。你那身法诡异,短距离内老夫还当真追你不上。有趣,有趣的紧!” “无音”身法虽然神妙,可凡事有利有弊,如此逆天的身法岂能持久? 就在说话功夫,朝堂内冲出一队甲士,足有近百人之数,将三人团团围困。 龙樱一晃手中银枪,咬牙恨声道:“阴魂不散!” “翡翠宫在人间的鹰犬,实无所惧。”银狼皱眉道,“只是天上那老魔头,着实让人头痛。” “拿下公主,死伤不计!”翡翠宫甲士咆哮着,一拥而上。 银狼一推龙樱,决然道:“你保护公主!” “那你咋办?”龙樱焦急道。 “哼,我东海浪子银狼,不论人间兽界,什么凶神恶煞没有见过?”银狼傲然道,“一只老魔,能奈我何?” 龙樱银牙一咬,一晃手中银枪,沉声道:“我解决了这里,便来助你!” “好!”银狼满不在乎道。 龙樱眼圈一红,低声道:“挺到我回来!” “嗷!”未等银狼答话,半空中灵獒似是颇为不耐,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猛扑而来。 银狼腰腿未动,身形硬生生斜移三尺,避开恶犬尖牙,单手就势在犬头一按,纵身便跃至半空,单掌向秃头老者劈去。 “好身法!”秃头老者眯起双眼,饶有兴趣的看着。 眼看银狼单掌劈到,秃头老者却是恍若未见,不闪不避。 银狼见老者不避,正欲将老者毙于掌下,却觉后背劲风乍起,心下一惊,忙纵身闪避。 银狼在虚空中留下的一道残影,生生被五道利爪划破。残影散去,灵獒现出身形。 银狼一抹额头冷汗,心中骇道:“好快!” 秃头老者大手一挥,灵獒不待命令,反身扑来,动作竟然迅如闪电。银狼哪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纵身避开。“嚓”一声轻响,银狼胸前赫然多出三道血痕,深可见骨! “明明已经避开,怎会……”银狼胸口鲜血飞溅,不禁心头大骇。 “嗷”一声怒啸,灵獒竟是不给丝毫喘息之机,扭头就是一口咬下。 霎时间,天地禁音! 神妙的无音身法再次立功,灵獒疑惑的抬嘴瞧去,嘴下却仍是空空如也。 三丈开外,银狼手捂胸口,现出身形,半边衣衫已然染成血色,胸口起伏不已。 “好险!”银狼气喘吁吁道,“若非仗着狼族身法,吾命休矣!” “你以为,你可以逃得性命?”秃头老者阴冷的声音竟是从身后传来。 银狼闻声一惊,斜眼瞧去,只见一只巨大的巴掌如山岳一般,向自己缓缓压来。 “你那身法诡异,且看你如何逃命?”秃头老者自负道。 银狼方才发动无音身法逃命,此时正是气力不接之时,如此逆天的身法岂能久持?眼前巨掌银狼已然无法避开。 银狼惨笑一声,黯然道:“不愧是上古老魔,果然有些手段!” 龙樱远远瞧见,不禁心中大急,手中银枪一摆,咬碎了银牙怒视半空,却仍是死死守在公主身前,并未移动身形。 “冰凌锥,刺!”一声女子的娇喝传来,只见一袭红衣飘过,晨霞现出身形。 “砰砰砰”三声闷响,银狼身后巨掌,平白多了三道冰锥。 巨掌来势微微一缓,却继续向银狼压来。 “火龙钻!神风爪!”跃龙、鹏飞同时攻到,虚空中一条火龙呼啸而出,绿色劲风环绕利爪,径直撞向银狼身后的巨掌。 霎时间火花四溅,巨掌在火龙的冲击下微微一顿,速度竟是慢了许多。 “玄冰罩!”一袭淡黄身影,悄然出现在银狼身后,却是尘心怡到了。 “咔、咔……”四周莫名立起数道冰墙,将银狼、心怡二人牢牢罩住。银狼回头瞧见心怡,不禁面露尴尬。 当年红河村外山谷,心术不正的银狼曾用迷香迷倒心怡,后被耿少撞见。耿少颠三倒四胡说海吹一番,银狼只觉与耿少相见恨晚,立时便莫名其妙拜了把子。狼族兄弟义气为先,毅然忍痛割爱,放过心怡。后来闲云带着霜霜找到银狼,助二人逃回兽界。诸多际遇,银狼与玄清宗弟子也算是老相识了。 心怡俏立身后,全神贯注施展映月谷水系阵法,将银狼牢牢护住。银狼想想自己当年干过种种荒唐之事,一时面色尴尬、感慨万千。 只闻“咔咔”几声脆响,玄冰罩竟然出现数道裂痕,在巨掌的压迫下不住颤抖、摇摇欲坠。 心怡面色一变,朱唇紧咬,凝炼期初期的修为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玄冰罩在巨掌的压迫下早已不支,心怡却仍旧咬牙强撑,将银狼牢牢护在阵内。 玄冰罩上的裂缝越来越多,眼看就要破碎,却见一阵绿芒闪耀,闲云及时现出身形。 只见闲云两眉紧锁,双目如电,死死盯着半空巨掌,表情严峻,哪里还有半点儿平日“何苦来哉”的模样。 闲云双掌缓缓抬起,周身气劲鼓动,衣袍咧咧作响。一阵绿芒乍起,牢牢顶住巨掌,竟然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半空中巨掌一顿,下坠之势立缓! “咦?”半空中秃头老者惊疑一声,露出诧异之色。 “还不快走?”闲云扭头喝斥道,表情严峻! 心怡素手轻摆,打开玄冰法罩,一拉银狼袖袍,纵身而起。 二人刚从掌下逃出,只闻闲云大喝一身,紧接着巨掌“轰”一声拍下,闲云却是失去了身影。 龙樱护着公主,从甲士中杀出一条血路,正好与银狼等人汇合。 只见一阵绿芒闪耀,闲云现身挡在众人身前,头也不回的厉声道:“保护公主先走!” 众人自知实力不济、帮不上忙,立时护着公主夺路而逃。 “想跑?”秃头老者冷声道。 “嗷!”一声怒吼,灵獒张开四爪便向远处追去。 众人慌不择路,跌跌撞撞,来到道路尽头。抬眼瞧去,只见前方是一座肃静的院落,院门上书四个庄严大字:“东莲净苑。” 众人无路可选,只得闯入其内,却见几位小沙弥在庭院内垂首打扫落叶,对突兀闯入的众人竟然视而不见。 鹏飞见状大急,冲小沙弥大声呼喊:“喂,别扫了,逃命要紧!” 众位小沙弥竟是置若罔闻,双目低垂,仍旧默默扫着落叶。 “大难临头,还扫什么地?”鹏飞喝斥道。 “扫地,扫地,扫心地!”身旁一位小沙弥抬起头,缓缓道。 鹏飞闻言一愣,不禁脱口而出道:“风吹叶落,可扫得完?” “扫不完!”小沙弥老实道。 “明知扫不完,那你还扫?”鹏飞瞪大了眼睛,喝斥道。世间竟然有人,比自己落日峰老六还傻,鹏飞简直难以置信。 “扫!”小沙弥坚定道。 “嗷!”一声怒吼,灵獒半空中现出身形。庭院内一阵绿芒闪耀,闲云踉踉跄跄一步跨出,扭头指着恶犬骂道:“俺身上又没有肉骨头,你这畜生追我作甚?这却是何苦来哉!” 这回灵獒竟然老老实实的,不再乱吠,只是默默注视着下方。 庭院内,几位小沙弥依旧双目低垂,默默扫着落叶,仿佛什么都未曾看见,不闻不问。 “扫地,扫地,扫心地……”场中一片寂静,几位小沙弥的喃喃自语依稀可闻。 秃头老者半空中现出身形,却是面色凝重,双目紧盯东莲净苑几个大字,半晌不语。 众人顺着老魔头目光瞧去,只见东莲净苑内,一位和尚正襟而坐,正在讲课说法。 “那不是大悲古寺的微尘师兄么?”鹏飞忍不住出声道。 “嘘!”跃龙赶紧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众人侧耳倾听,只闻学堂内微尘缓缓道:“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这是道家玄门《太上感应篇》的总纲,抓住了这总纲,就是抓住了根本。这总纲前半句是因,后半句是果。前半句是体,是本质的道理;后半句是用,是道理在日常生活中的起用。” “法师,这莫非是告诉我们趋吉避凶的道理?”下首一位士大夫开口请教道。 “正是。”微尘微微颔首道,“所以下文说,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所以人若是犯过,自有神明记录在案,依照所犯轻重,每日福报都在加减。若是福报日日减少,长此以往,怎能不祸事连连?这道家玄门所讲,与咱们日前所修《了凡四训》,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啊!经法师这么一说,我们想起来了。《了凡四训》也讲命由我作、福自己求,教我们立命之学、改过之法。《了凡四训》乃是集儒家、佛家于一体的经典,竟然与道家玄门所讲异曲同工,真是太巧了!”下首诸位大夫忍不住惊叹道。 “呵呵,这真的是巧和吗?”微尘莞尔道。 “法师,算减则贫耗,这福报如何减少、如何贫耗呢?”下首一名大夫不解道。 “下文中解释,小则夺算,大则夺纪。这只是举一个真实的例子。一纪是指十二年,若是夺算,寿命被减短一些;若是夺纪,寿命被减短一十二年;若是被夺几纪……”微尘语重心长道。 下首诸人闻言,不禁捂嘴惊呼道:“若是不立即改过迁善,岂不是不想活了?” “只怕正是不想活了!”微尘感慨道,“可惜世人迷惑颠倒,还以为自己活得很好。京城南郊钱庄的段老板,不到五十年岁,正值壮年,家财万贯,却突然暴毙而亡。难道他一生所攒钱财,还请不起名医吗?” “唉,医者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啊……”下首众人纷纷感慨道。 “法师,求您慈悲,告诉我们,这世上可有医命之法?”一位士大夫诚恳请教道。 “有!”微尘斩钉截铁道。 “法师,您慈悲为怀,求您教我。”下首诸人纷纷请教道。 “在下何德何能,如何能够医命?”微尘叹息道,“是佛祖慈悲,是咱们神州祖上慈悲,医命之方,就在古圣先贤的经典之中,就在这《太上感应篇》中,就在这《了凡四训》中。” “原来古圣先贤早有所留,是我等后人不懂珍惜啊!”下首一人慨叹道,“那请教法师,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是指哪些忧患呢?” “咱们来看下文,道家玄门是这样讲的,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死。” 堂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唉……”微尘叹气道,“真是将咱们一生的吉凶祸福都道尽了,最终算尽则死。福报耗尽,岂能不死?” “法师,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下首一人疑惑道,“难道咱们身边真有鬼神?” “那自然是有的,道家玄门经典,岂能妄语欺人?”微尘斩钉截铁道。 “若是犯了过失,鬼神便会降灾祸于我等。”下首众人心有余悸道。 “这说法也对,也不对。”微尘缓缓道。 “法师,此言何意?”下首众人纷纷不解道。 “这灾祸,可不能赖在鬼神头上。”微尘语重心长道,“经典上讲得清楚,我们可不能看漏了、错解了。经典上讲,天地有司过之神。这鬼神是监察机构,就好比衙门、捕快。你自己犯过,能怪捕快抓你么?你若是安守本分,衙门拿你作甚?所以总纲第一句话就是,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吉凶祸福都是自己所作,岂能赖到鬼神头上?既然祸福本是自己所作,那么想要趋吉避凶、修身改命,应当由谁来改?” “当然由我们自己来改!”下首众人纷纷点头道。 “这便是《了凡四训》所讲,命由我作、福自己求的道理!”微尘慨叹道。 “法师,那咱们这学堂内,可也有鬼神?”下首一人恭敬道。 “有!”微尘笑道,“而且数量只怕比在座的诸位还要多。他们也来听课,听得比诸位认真……” “轰隆”一声,微尘话音刚落,整个学堂微微一震,众人慌忙向窗外瞧去,只见东莲净苑旁两座巨大的假山应声而倒。 废墟之上,霞光四射,半空中兵器法宝不断祭起,正是玄清宗弟子与秃头老者斗法的情景。 说来也怪,两座如此庞大的假山被毁,可近在咫尺的东莲净苑却是丝毫无损…… “混元一刺!”龙樱气息收敛,手中银枪渐渐化作一点银芒,疾射而出,划破虚空,突破维次,似从远古而来,向未知而去。这银芒一点似慢实快,转眼已至近前。巨大的灵獒哪里能躲,被打了个正着! “嗷!”一声惨叫,灵獒身体渐渐缩小,半空坠落下来,竟是气息全无。 半空中秃头老者见状大惊,心下骇然道:“这,怎么可能仅仅是凝炼期初期?” “阿弥陀佛!”微尘缓缓走出学堂,冲半空朗声道,“灵獒老魔,远来是客,可也是来本苑听课?” “你知道老夫?”灵獒老魔瞪大眼睛,奇道。 “上古五魔之一,灵獒老魔,具有通天彻地之能,屈尊来此听课,本苑欢迎之至。”微尘含笑道。 “我呸!”灵獒老魔啐道,“你身为佛门弟子,讲的却是道家经典,羞也不羞?” “天下大道至简,殊途同归。法门平等,无有高下,但求一门深入,长期熏修,方能有所成就。一旦豁然开悟,那便圆融一切。圆人说法,无法不圆。倘若明心见性,理事无碍,这世上哪一行,不是佛行?哪一法,不是佛法呢?”微尘微笑道,“灵獒老魔,你说是么?” 灵獒老魔微微一窒,竟是答不上来,低头看看自己的爱犬灵獒,不由怒从心生,向龙樱狠狠瞪视一眼。 微尘低声道:“诸位,请到苑内小憩。” “微尘师兄,这老魔头可不好对付!”鹏飞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这里是学堂,只有讲经说法,没有对立冲突,不需要对付谁。”微尘却是缓缓道。 灵獒老魔眼看众人缓缓进入东莲净苑,正欲暗中出手,却见微尘身后隐隐金光一闪,顿时强行按下心头怒火,咬牙道:“呸,龙天护法!” “灵獒老魔,可愿一同听课?”微尘诚恳道。 “哼,你方才讲经,引得无数善神前来听法。今日你有龙天护法相助,老夫就给个面子,不与你为难。”灵獒老魔不甘心道,“下次见面,愿你们还能如此好运!” “哎呦,怎生等了如此之久!堂堂灵獒老魔,原来被几个小辈阻住,哦呵呵……”妖异的女子声音传来,一股凌厉的威压从天而降。众人但觉胸口一闷,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呸,噬血妖姬!”灵獒老魔嚎叫道,“若非龙天护法齐集此处,老夫怎会失手?” “还不快走?宫主早已不耐,莫要误了北邙大事……”半空中一名妖艳的女子现出曼妙的身形,皱眉催促道。 “哼,走!”灵獒老魔冷哼一声,抱起跌落在地的灵獒,纵身一跃,与噬血妖姬一起,瞬间失去了身影。 微尘仍旧矗立原地,面色铁青,嘴里喃喃自语道:“上古五魔,竟然来了两个……” 耿家。 我们的耿少执行“师门任务”离家十年,如今终于归来。耿家上下喜极而泣,整日合不拢嘴。 “你个死人头,还知道回来?”厅堂一角,却是春红姑娘低声咒骂道。 “小春红,你怎么在这里?”耿少奇道。 “废话,你个没良心的,说走便走。你老爹这么大岁数,可咋办?”小春红啐骂道,“耿老爷子于奴家恩重,奴家虽是一介女流,也要知恩图报,不像某位少爷那么没良心!” “这……”耿少尴尬一笑,挠挠头竟是无言以对。 “春红姑娘早已离开月华楼,非要屈就来咱耿家不可。”耿老爷开怀道,“星沉你可不知,春红姑娘于水粉生意可是一把好手,不管天南海北的水粉香料,春红姑娘只要看上一眼、闻上一闻,立马就能辨出材质纯度,这可省了咱们耿家的大事。如此一来,再也不会以次充好,让周遭百姓吃亏。祖上相传,咱们耿家做事,一不愧天,二不负人,这是咱们耿家安身立命的根本。你还别说,这十年来,咱们耿家的生意越来越是好做,连北方京城都向咱们耿家订货。可惜咱们庙小,简直供不应求啊。” “小春红她……”耿少闻言喜道。 “是耿老爷帮奴家赎身。当年奴家父母早逝,无钱入土安葬,所以欠了月华楼一大笔银两,这才不得不委身卖艺。”小春红颤声道,“如今奴家受耿老爷大恩,无以为报。” “话可不能这么说,分明是春红姑娘屈就来帮我们耿家。”耿老爷闻言立即摆手道,“有春红姑娘的慧眼把关,如今我们耿家卖出的每一批水粉香料,我都有十足的信心。咱们耿家对得起人,对得起良心。” “每次奴家将次品赝货挑拣出来,耿老爷简直比看到真品还要开心。”小春红闻言掩嘴轻笑道,“耿老爷说,终于没有以次充好,让百姓吃亏。可奴家干的,却让耿老爷亏了不少银两。” “春红姑娘,你干的才是让我们耿家赚钱的大事!”耿老爷却是正色道,“我们耿家如今事业兴隆,全靠你啊!” 怎么看耿老爷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小春红不解道:“奴家有时过于严苛,浓度稍有不纯,材质稍有不精,一概挑拣出来,不得贩卖,反倒令老爷亏了不少钱财,怎会是……” “春红姑娘,如今连北方京城都向咱们订货。”耿老爷反问道,“北方路途遥远,长途跋涉,费用成本不低,可北方百姓还是宁愿用咱们耿家的水粉,你可知这是为何?” “因为咱们耿家讲‘信’,咱们耿家的水粉,天下人信得过!”小春红略一思讨,郑重道。 “不错。春红姑娘,你就是我们耿家的‘信’!没有你严格把关、宁缺勿滥的审慎态度,哪里有天下人对咱们耿家的‘信’呢?”耿老爷感慨道,“所以是春红姑娘帮了我们耿家,而非耿家帮了春红姑娘啊。” “耿老爷,奴家明白了。”小春红闻言眼圈一红,低头颤声道。 耿家祠堂。 耿少默默一人,矗立在落花亭旁。 “落花亭边落花湖,伴读何必在私塾。不知冥间赏花处,相思一杯收到无?”耿少嘴里喃喃自语道,“这首《落花辞》是王妻所作……王叔当年为了救我,丧身吸血獠之口。就连死后,还一直守护我们耿家。为救我耿家,不惜魂魄被隐龙居弟子所擒,受尽折磨……” “王叔,星沉回来了……”耿少哽咽道,“如今耿家事业蒸蒸日上,立身天下以信为先,王叔你一定很开心吧?” 两侧亭柱蓦然间金光一闪,两行烫金大字赫然醒目:“稽首慈云大士前,只求净土不生天。愿为一滴杨枝水,洒到人间并蒂莲。” 耿少缓步来到祠堂内,默默跪倒堂前,回想起过去自己种种胡作非为,不禁双掌合十、诚心忏悔。 半晌过后,耿少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堂前牌位,张大了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 堂前右角一张牌位上,清晰的写着“秋木槿”三个大字。 “媳妇儿!”耿少“唰”一声站起,惊呼出声道。 耿少颤巍巍走上前去,双手颤抖,抱起“秋木槿”牌位,轻轻抚摸着,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抽噎道:“媳妇儿,你回来啦……” 不知过了多久,耿少仍然抽泣不止,喃喃自语道:“媳妇儿,这回不走了,好么?再也不走了……我背《弟子规》,我改过,你再也不走了,好么?” 不知何时,小春红默默矗立堂外,似是受到耿少情绪感染,一行清泪悄悄的滑落。 以耿少如今的修为,自然知道堂外有人。只见耿少头也不回,突然开口道:“春红,帮我个忙好么?” 小春红一抹眼泪,低声道:“什么?” “我字体不端,惟恐亵渎佳人。”耿少缓缓道,“你帮我在这牌位上加行小字,耿家不孝玄孙,耿星沉之妻。” “好!”小春红闻言略一迟疑,遂又释然开来,柔声道。 “春红,这个牌位,却是何人所立?”待心绪稍复,耿少开口问道。 “就在你归来之前,突然来了一位银发老者,带着一名少女。那少女虽然亭亭玉立,可依稀还有年少时的模样。耿老爷一眼便认出,这是曾经在咱们耿家小住的馋嘴小丫头霜霜。”小春红轻声道,“木槿姑娘的牌位,便是他们所立。” “原来是他们……”耿少喃喃自语道。 “我欲挽留他们一些时日,好与你见上一面。”小春红接口道,“可他们却婉言谢绝,临行时那小姑娘似是颇为不舍的样子……” “嗯,多谢了。”耿少低声道。 “谢我作甚?”小春红轻声道,“当初你走后不久,木槿姑娘便来到家中,也不用婢仆,亲身伺候家中长辈,还给耿老爷洗脚。你还别说,也真奇怪,咱们耿家的生意就是从那时好转,死对头胡家再也不来捣乱。虽然生意越做越顺,可你一走就是十年,想必你也看出,耿老爷的白发可是平添了不少……” 耿少垂目低头,双手微微颤抖,却是未有言语。 转眼十年,人这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而我们此生,花费了多少个十年,用来追求虚无缥缈、实无所用的东西?又用了几个十年,来陪伴那些真正关心、牵挂着我们的亲人? 迷惑颠倒的世人,有几人不是在拼尽全力的舍重就轻、舍本逐末呢? 呕心沥血,削尖脑袋,争名夺利,挣扎一生,幸福了么?快乐了么? 韶华白首,白驹过隙,人生蓦然回首,竟是虚空大梦,一场空而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第四十一章 世间幻梦1 北邙山脚。 黄、青两道霞光,划过天际。 蓦然间,半山腰乌云蔽日,山脚下黑气蒸腾。 霞光中似有两道人影,微微一顿,收住遁光,缓缓现出身形,却是一男一女两位青年。男子黝黑结实,腰间斜挎一柄劈柴刀,全身上下肌肉紧凑,暗藏着爆炸性的力量。女子青丝披肩,白衣胜雪,背上一把白玉宝剑,清冷的面容难掩绝色容颜。 “月落,怎生不走了?”黝黑男子不明所以,挠挠头憨声道。 “归寂,此处有些不对。”白衣女子面色凝重道。 “有啥不对?”归寂依旧不解道。 月落双目紧盯前方,谨慎道:“咱们先去山脚探查一番,再行上山可好?” “也好。”归寂干脆道,“师娘说,俺的修为驾不住遁光。若非你带着俺,俺哪也去不了。你说去哪便去哪。” 月落闻言抿嘴一笑,却是未再多话,一拉归寂,只见二人脚下黄、青光芒闪烁,身形便向北邙山脚疾驰而去。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百姓。 北邙脚下,每道山脊的尽头,熙熙攘攘散布数个村落。家家门口玉米成堆,窗口悬挂风干的腊肉,庭院铺满晒干的辣椒。看得出,这北邙脚下却是一片殷实富足之地。 可就在这殷实富足的村落,村民却是各个愁容满面、怨气滔天。 月落、归寂二人收起遁光,步行上前,只见一名老妇呆呆坐在村口,神情恍惚。 月落上前一步,拱手道:“敢问老人家,这上山的路怎走?” 老妇神色恍惚,对月落的问话竟是充耳不闻、不理不睬。 “老人家?”月落轻呼道。 那老妇似是有所警觉,身体不自主微微一颤,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老人家,当心!”归寂正欲上前搀扶,却被月落一把按住肩头。 归寂诧异的回头看向月落,只见月落面色凝重,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这情景似曾眼熟,十几年前的昆山镇便是这般景象。归寂心下一惊,连忙向老妇瞧去。 只见那老妇斜倚在地,额头乱发被风吹散,露出布满血丝、充满惊恐的双眼。 “老人家?”月落轻声道。 “酉时以前……”老妇口中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酉时以前,究竟如何?”月落疑惑道。 “酉时以前!”老妇突然瞪大双眼,眼中血丝密布,额头青筋暴起,冲二人发疯般嘶吼。 月落见状大惊,连退两步,这才止住身形。那老妇并未追来,重又瘫软在地,嘴里喃喃自语:“酉时以前,酉时以前……” 月落皱眉道:“归寂,现在是何时辰?” 归寂抬头望天,肯定道:“申时刚过一半,离酉时还有半个时辰。” “酉时必有蹊跷,咱们进村看看。”月落思讨道。 月落、归寂二人缓缓走进村落,只见村民各个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机械的忙着手里活计。诺大的村庄竟无一人出声交谈,对蓦然出现的二人不闻不问。 月落越看越是心惊,不知不觉,已然走入村落深处,来到一间绣坊门前。 “咔、咔、咔……”织布机的声音不断传来。 月落闻声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死气沉沉的村落,毕竟还有人做工……” “吱呀”一声,月落轻轻推开落满尘土的大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月落探手拨开头上蛛网,向内瞧去,一架破旧的织布机映入眼帘。织布机旁,一位妇人垂首而坐,手中握着几尺碎布,正机械的推着布梭反复摇摆。 “这位老婆婆恁的糊涂,布料都没放好,怎生织布?”归寂见状,作势便要上前帮手。 月落一把按住归寂,面色凝重,低声道:“归寂,听说乡下有个土方,用麝香、冰片、木香、灯心草等几味药材,可保尸体不烂?” 归寂略一迟疑,随即道:“确是如此。” “这方子里的药材可有一股特殊的香气?” “这方子是给腐尸所用,确有特殊的香气。”归寂不明所以道,“月落,这方子与这绣坊何干?” “你闻,可是这个味道?”月落脸色难看道。 归寂抬鼻轻嗅,立时脸色大变,死死盯着眼前妇人,骇然道:“难道她不是……?” “只怕,不是活人!”月落沉声道,“方才村外众人,虽说散发着阵阵鬼气,可好歹还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咱们被这绣坊的声音吸引,以为可以找个活人相询,谁想这妇人却是……” “却是如何?”归寂急忙追问道。 “这妇人却是死了很久。”月落面色难看道。 “死了很久,还能纺布?”归寂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她只是不自主的摆动罢了,你看她手中布料,其实……”月落话至一半,突然再也说不下去,睁大了眼睛,盯着妇人手中的几尺碎布,惊恐道,“这布料不对!” 归寂凝神观瞧,蓦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陡变,捂嘴惊呼道:“这是云溪涧师兄身上的……道袍!” 月落身形闪烁,掠至近前,素手闪电般点出,制住妇人穴道,转手将几尺碎布夺过。归寂担心月落有失,赶忙跟上前去,只见月落手中几尺淡绿碎布,上面点点殷红血迹,狰狞可怖…… “云溪涧的师兄,比咱们先一步到此。”月落面色凝重道。 “啊!”只闻坊外一声惨呼传来,月落、归寂面色一变,脚下霞光乍现,身形已然跃出绣坊。 只见一名云溪涧弟子倒在血泊之中,惨呼不止。身后数个村民,眼神空洞,拖着踉跄的脚步,缓缓围拢上来,作势欲扑。 月落见状大惊,娇喝一身,纵身上前,素手一探,隐痕神剑连剑带鞘已在手中。月落暗运真气,剑鞘接连点出,正中当先几位村民胸口。 几位村民已然尸变,胸口虽受重击,竟是不知疼痛,继续围拢过来。 月落见状大惊,却见金芒乍现,归寂现出身形,屈膝转体、沉肩背靠,竟将尸变村民撞出数丈之远,再也起身不得。 月落趁势抢到云溪涧师兄身前,只见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浑身上下十几处伤痕,皆深可见骨,眼见是不活了。 月落哀叹一声,素手接连点出,勉力封住血脉。云溪涧师兄缓缓睁开双眼,瞧见月落,面色陡然一变,立即挣扎起身,断断续续道:“酉时以前,必须逃出村庄……” 月落眼见师兄失血过多,心中大急,正要奋力施救,突闻村内钟声响起,清冷的钟声缓缓响了九下。 云溪涧师兄听闻钟声,面色陡变,抬手一推月落,嘶哑道:“逃,快逃!” 月落不明所以,急切道:“师兄,究竟发生了何事?” “酉时!”云溪涧师兄瞪大双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牙道,“酉时以前,逃过石桥,便可……” 云溪涧师兄话音未落,终于油尽灯枯,脑袋一歪,眼中生机褪去。 月落心知情势危急,与归寂对视一眼,二人略一点头,便展开身形,向远方遁去。 “酉时以前,酉时以前……”村头老妇不知何时,竟踉踉跄跄踱步而来,挡住二人去路,嘴中念念有词。 月落收住遁光,素手一伸,搭上老妇肩膀,正欲出声相询,却见老妇缓缓转过身来,竟是性情大变,布满血丝的双眼瞪视月落,血盆大口一张,露出满嘴尖牙,冲月落雪白的脖颈张口就咬。 月落心下骇然,连忙闪身让过。老妇一击未中,双爪探出,十指如钩,闪着幽幽寒光,向月落抓来。 月落紧盯老妇双爪,这才回想起方才云溪涧师兄身上,那十几道狰狞恐怖的伤痕…… 眼见利爪抓来,月落不见慌乱,气沉丹田,素手轻扬,顿时周遭水汽聚集,一面蔚蓝水盾挡在身前。老妇身形被阻,微微一顿,双爪狠狠戳下,“哗啦”一声水盾竟然爆碎开来。 霎时间水化四散,月落面色难看道:“这面水盾,可是凝炼期初期修为所聚,怎会……” 水盾破碎,老妇嘶吼一声,再次扑来。月落无奈,只得举剑招架。白玉剑鞘与老妇双爪相交,月落但觉一股巨力袭来,胸口如受重创,竟是气血翻腾。月落踉跄着倒退几步,心下骇然。 老妇被白玉剑鞘一阻,身形微微一顿,再次合身扑上,劲势似又迅猛几分。月落只得举剑招架,白玉剑鞘与老妇双爪再次短兵相接。 “砰”一声闷响,月落但觉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涌来,手中宝剑差点拿捏不住。 月落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脚下蓝芒急闪,身形仓皇而退。月落脚落实地,但觉胸口气血翻腾,忍不住嗓口一甜,一丝鲜血缓缓从嘴角滑落。 老妇瞧见月落嘴角血迹,眸中红芒陡然大盛,咧开血盆大口,不顾一切扑来,扭曲的眼神中尽是对鲜血的渴望。 月落一握手中白玉宝剑,正欲挡架,却惊觉整条右臂已然僵麻,竟是抬不起来。眼见老妇露出满口尖牙扑来,月落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陡然金芒乍现,金光中一道黝黑的身影出现,归寂及时现身将月落挡在身后。尸变老妇早已失去理智,不管不顾一口咬下。月落心知这一击,连凝炼期初期的水盾都抵之不住,不禁露出担忧之色。 归寂冲月落咧嘴一笑,双臂外展,金芒陡然大盛,“不动如山”赫然发动。 十年了,如今感知期中期修为的归寂,仍是只会这一招! 尸变老妇不管不顾,发疯般一口咬下,“咔、咔……”几声脆响传来,数颗尖牙居然被归寂坚硬的后膀磕飞,墨绿色鲜血飞溅。 “当心血中有毒!”月落见状大惊,赶忙出声提醒。 又是金芒大盛,墨绿尸血四溅开来,却哪里近得了身? 平日归寂很少出手,众人只知他在落日峰花了十年时间,才勉强修到感知期中期,修为进境可谓是前无古人的慢,可其真实战力,却是无人能知。 尸变老妇身形一顿,竟是不退反进,露出一口残缺的尖牙,头顶散发着阵阵死气,又一次不要命的扑来。 归寂面不改色,眼见老妇双爪抓上归寂后背,却是无法寸进。霎时间金芒大盛,“砰”一声老妇身形不自主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尸变老妇挣扎爬起,似是不痛不痒,再次合身扑上,被归寂用浑圆的臂膀架住。 “冰凌锥,刺!”月落气力稍复,便再次咬牙攻上。 “噗、噗、噗”三声闷响,三道数尺厚的透明冰锥,牢牢扎在尸变老妇后背。这可是凝炼期初期修为的冰锥,纵然是蛮荒皮糙肉厚的魔熊,也二话不说就给毙了。 可这尸变老妇却是身形微微一震,三道冰锥竟然跌落在地,摔得粉碎。尸变老妇缓缓抬头,扭曲的面孔越发的狰狞可怖,双目闪烁着幽幽寒光。 “冰凌柜,封;寒冰链,锁!”月落银牙一咬,未见掐决念咒,两道凝炼期初期法术居然瞬发而出。 到了凝炼期,玄清宗法术威力已然非同小可。威力虽大,限制自也颇多。往往威力巨大的法术,实战中却是难以直接施展,往往需要咒语辅助。只有登峰造极的修士,方可巧夺造化,不再需要身外之物辅助。而月落这两道法术,却是瞬发而出,其修为之深可见一般,只怕是到了突破凝炼期初期的关口。 尸变老妇身周气温陡降,脚旁枯草已然隐隐结冰。老妇似是心知不妙,刚想逃离却惊觉双脚不听使唤,重心一歪仰头便倒。 风雪骤起,一道透明冰柱将老妇冰封在内,再也无法动弹分毫。冰柱之外,几道水桶般粗的冰链蓦然出现,将整个冰柱牢牢锁住。看这阵势,纵然是大罗金仙,要想逃离这寒冰封锁,恐怕也是难如登天。 月落胸口起伏,额头已然见汗,一抹嘴角血迹,娇喘道:“终于拿住了!” 归寂收起金芒,回头关切道:“月落,你可伤着了?莫要乱动,给俺看看。” 月落方才硬抗尸变老妇两下扑击,胸口气血翻滚,这才忍不住吐血。眼见归寂傻乎傻乎的作势就要上前查看,月落俏脸一红,忙道:“不,不碍事。” “咔”一声轻响传来,月落面色一变,归寂身后的冰柱竟然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缝。 归寂见月落脸色有变,忙回头瞧去。 “咔咔咔……”整个冰柱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嗙”一声,水桶般粗的巨大冰链竟然绷断一条。 “不好!”月落面色铁青,急呼道。 冰柱中尸变老妇双眸蓦然红光大盛,“哗啦”一声竟然破冰而出,向月落扑来。归寂眼疾手快,周身金芒暴涨,将疯魔老妇死死抵住。 “寒冰剑,劈!”月落见老妇被阻,反手就是一剑。虚空中一柄锋利冰剑蓦然成形,向老妇狠狠劈去。 “咔”一声脆响,锋利的冰剑仅在老妇身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白印,就直接断裂开来。月落大惊失色,心下骇然:“这尸变老妇,比之当年昆山镇的尸鬼,何止强悍了数倍!” 尸变老妇似是知道归寂这块硬骨头难啃,索性不再与之纠缠,反身向月落扑来。归寂哪里肯依,沉肩横靠,便将老妇撞开。 月落再无犹豫,银牙一咬,探手腰间,无声无息间,一道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隐痕神剑终于出鞘! 隐痕神剑无影无形,尸变老妇如何躲闪得了,只得举爪相迎。悄声无息间,十指被凌厉的剑气削断,尸变老妇被一剑洞穿,跌倒在地,再也起身不得。 归寂上前查探,只见老妇眸中红芒黯淡下来,额头死气缓缓消散,于是冲月落点头道:“她不成了。” 月落闻言顿觉周身一阵乏力,终于瘫软在地,胸口起伏,娇喘连连道:“终于结束了!” 不知何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唰、唰、唰……”黑暗中窸窸窣窣,似有无数人影晃动。 “归寂你听,什么声音?”月落警觉道。 “有人?”归寂挠挠头,警惕的向四周打量。 只见树丛间、房屋内、道路旁,熙熙攘攘冒出诸多人影,缓缓向二人逼来。 人影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月落素手微杨,掌心亮起一道蔚蓝火光,照亮周遭丈许方圆。月落定睛瞧去,只见周遭人影重重,双眸闪烁幽幽红芒,扭曲的面孔狰狞可怖,竟与方才尸变老妇一般模样! 月落面色铁青,颤声道:“竟还有这许多!” “咱们刚来之时,这些村民虽然浑浑噩噩,可并未如此疯魔?”归寂皱眉不解道。 “酉时一过,这北邙脚下村民居然各个化身厉鬼,连凝炼期初期道法都挡之不住。”月落面色凝重,越想越是心惊,不禁骇然道,“这些尸鬼若是群起攻上,修仙界却是何人能挡?” 眼见鬼影重重,如潮水般涌来,归寂周身金芒大盛,将月落牢牢挡在身后。周遭鬼影虽多,却被金芒所阻,竟一时无法近身。 落日峰土系功法“不动如山”,在这北邙山脚,大显神威! 月落神情恍惚,眼前这道黝黑的身影渐渐高大起来,如此温暖厚实,如此让人安心,就像十五年前,那个妖风肆虐的夜晚…… “月落,咋办?”归寂张开双臂,阻住尸鬼,同时扭头急道。 “逃!”月落牙缝里艰难的挤出这个字。 “往哪里逃?”归寂急切道。 “方才云溪涧师兄曾说,逃过石桥,便可逃脱鬼阵。”月落冷静道。 “石桥却在何方?”归寂焦急道。 “方才云溪涧师兄逃来的方向。” “好!”归寂大喝一声,金芒瞬间大盛,周遭尸鬼竟是颇为忌惮,纷纷后退。归寂一把拉过月落,在尸鬼群中夺路而逃。 月落面色凝重,心下尚有一句未完的话语,却是按下未表:“若是逃过石桥便可无事,方才云溪涧师兄却又为何折返?” 归寂拉着月落,在尸鬼群中穿梭。但有尸鬼扑上,便见一阵金芒闪烁,紧接着一道凌厉剑气冲天而起,重重尸鬼硬是被二人杀出一条血路。 月落咬牙驾起遁光,二人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只闻惨嚎迭起,数只尸鬼竟是舍命向遁光撞来。 月落但觉胸口一闷,遁光刹那间碎裂开来。月落、归寂二人从遁光中跌落,周遭尸鬼立刻群起扑上。 “俺方才在遁光中瞧见,石桥就在前方!”归寂揉着屁股,冲月落急切道。 “好!”月落听闻此话,立时信心大涨,单掌一撑归寂肩膀,纵身跃起,双脚连环踢出,正中当前几只尸鬼胸口。尸鬼身形一歪,与随后扑上的尸鬼撞成一团,纷纷滚落在地。 “冰凌坠!”月落手心掐诀,嘴里念念有词,霎时间拳头大的冰雹骤然落下。月落身后数丈方圆被砸得坑坑点点,竟有数尺之深。 如此沉重的冰凌砸在身上,尸鬼竟是不痛不痒,纷纷爬身而起,重又向二人扑来。 月落面色一变,咬牙道:“竟是如此难缠!” 归寂转身背靠尸鬼,沉肩一靠,蓦然间金芒大盛,尸鬼被金芒所阻,一时居然近身不得。 月落单掌一撑归寂肩膀,再次纵身跃起,双脚连环踢出,将身前几只尸鬼踢翻在地。月落回头瞧去,只见归寂展开双臂,牢牢阻住身后尸鬼,不禁心头感动,一把拉过归寂,柔声道:“走!” 月落再次驾起遁光,带着归寂仓惶而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第四十一章 世间幻梦2 遁光划过天际,不多时远处石桥已然隐约可见。月落心下一喜,驾着遁光便向石桥冲去。 只见石桥前有一水潭,旁边巨石上刻“赤水”二字。 黄、蓝两道霞光在赤水潭上空划过,下面平静的赤水突然无风起浪、翻滚不息,赤色浪潮冲天而起,径直向遁光拍去。 半空中霞光闪烁,遁光剧烈摇晃起来。月落手捂胸口,面色惨白,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再也驾不住遁光,二人跌落下来。 “酉时之后,北邙山脚再无活路!”半空中肃杀的声音响起,“两个小鬼,你们师门长辈难道没有告诫过尔等?” 归寂本就驾不住遁光,如今被赤水拍落,顿时跌落在地,痛得呲牙咧嘴。身旁一道白影飘落,正是被重创的月落,胸前雪白的衣襟上点点殷红,如寒冬绽放的花朵,触目惊心。归寂见状大惊,慌忙探身接住月落,抬头向半空中瞧去。 只见一名红袍老者,缓缓现出身形。 “河神?”归寂、月落二人同时惊呼出声。 半空这位老者,不正是当年红河村后山,河神祠内的河神大人? 红河村后山盛产一种野果,名曰‘马钱’。此果性寒,每逢大雨,落地的马钱便被冲刷至红河支流。而红河村民以此为食,故易得寒症。天地间本自平衡,一物性烈必有一物克之。山中野猴,繁衍不息,天生喜食‘马钱’。是故,这许多年来,尽管马钱性寒,但有大量野猴采食,村民却是无恙。后来,村民为了发财致富,频频上山捕猴。开始还不明显,可后来人心不足,山中野猴急剧减少,这才爆发了寒症疫情。人们自己破坏天地平衡,自然由自己承担后果,这便是因果不虚的道理。这寒毒本是村民自己所作,自食恶果,可河神祠居然欺骗村民,蛊惑人心,派发神丹,夺人魂魄,炼制尸鬼。后被映月谷尘心怡天眼觑破,带领玄清宗几脉弟子,杀入河神祠内,却发觉祠堂之上只是河神的□□幻象,本尊却是不在此间。 “河神……”红袍老者闻言一愣,嘴里喃喃道。 “十年前,阁下可是去过红河村?”月落质问道。 “原来是你们几个小鬼!”红袍老者闻言恍然大悟,恨声道,“当年坏我好事,如今又来捣乱?” “北邙山脚,本是富庶之地,无数善良淳朴的村民,竟被你生生炼成活尸。”月落虽然重伤在身,却是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厉声喝斥道,“难道你不怕遭报应吗?” “这些村民虽然淳朴,可任其劳碌一生,也终有命归黄土的一天。既然难免一死,整日操劳又有何意义?本神让他们得以永生,就算身死,可每日酉时一过,便可魂归故里,重获新生。”红袍老者眼皮一翻,不屑道,“是他们自己亲口同意,苦苦央求本神救赎,本神这才好心出手相救。你们两个小鬼,岂能反来怨怪本神?” “呸!人死灯灭,你竟敢惊扰死者的灵魂,连死人都不放过。”月落啐骂道,“如今村内鬼影重重,各个如行尸走肉一般,如此生不如死,都是拜你所赐!”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红袍老者终于失去耐心,大手一挥,赤水潭内怒涛翻滚,赤色浪潮冲天而起,狠狠向月落拍来。 “归寂,护我!”月落虽然重伤在身,可在此邪神面前,居然面不改色,一股浩然正气,支撑着她缓缓站起。 “好!”归寂闻言双膝弯曲,两臂画圆,金芒瞬间大盛。 “幼稚!”红袍老者狞笑着,大手一挥,天空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汹涌的赤潮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轰鸣拍下,狠狠撞上渺小的金芒。 金芒拼命闪烁,不住颤抖,归寂脸色一变,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金芒瞬间黯淡下来。可归寂仍是寸步不让,死死挡在月落身前。 就在金芒摇摇欲坠之时,一股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无影无形,竟将汹涌的赤潮一剑劈开! “咦?”红袍老者面色微变,惊疑道,“叶澜是你什么人?” “阁下识得我师尊?”月落诧异道。 “自然识得!”红袍老者面露回忆道。 “阁下道法通玄,又与家师相识,却为何要行此歹事?”月落清冷的声音质问道。 “哼,叶澜十成功夫未学到一成,也敢在老夫面前现眼?”红袍老者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天空顿时漆黑如墨、电闪雷鸣,汹涌赤潮再次冲天而起,向二人狠狠拍来。 归寂勉强起身,颤颤巍巍挡在月落身前。月落心知,“不动如山”虽然固若金汤,但以归寂如今的修为,万万无法挡下赤潮。 月落咬牙拉过归寂,二人倒头便向赤水潭内栽去。 “哼,找死!”红袍老者鼻子里冷哼道。 二人栽入水下,奇怪的是潭面上浪涛汹涌,可这潭水深处却是一片祥和宁静。 月落一握手中隐痕神剑,白玉剑鞘蓦然间幻化成一座白色护体光罩,将二人牢牢护在其中。 “隐痕神剑?”红袍老者恨声道,“好你个叶澜,连隐痕都给了弟子。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女弟子,能发挥出隐痕几成威力?” 半空中红袍老者大手一挥,赤水深潭顿时激流暗涌。 赤水暗流疯狂的冲击下,隐痕剑鞘幻化的白色护体光罩却是稳若泰山、岿然不动。 “哼,就算你有隐痕相护,且看你能撑到几时?”半空中红袍老者冷哼一声,不甘心道。 赤水潭底,一片漆黑。 “月落,你可好些了?”归寂关切的声音响起。 “嚓”一声,月落掌心蔚蓝火光亮起,照亮周遭丈许方圆。 借着柔和的光亮,归寂看见月落面色惨白,嘴角血流不止。归寂见状大惊,赶忙上前扶起月落,急道:“莫要消耗真气,快些打坐疗伤。” 月落缓缓摇头,露出一丝惨笑,怅然道:“没用的,隐痕幻化的护体光罩,顶多撑到天亮。再过几个时辰,那红袍老者便会立下杀手!” “可你受伤太重,总不能……”归寂急切道。 “归寂……”月落轻呼一声打断了归寂的劝慰,半晌过后却幽幽道,“反正天亮便要死了,归寂,你陪我说说话儿可好?” “俺真没用,在落日峰苦练十年,却也保护不了你。”归寂垂头懊恼道。 “噗哧”一声,月落闻言竟是笑出声来。 “月落,你笑什么?”归寂挠头不解道。 “我入门可比你早,还是祖师亲传弟子。十五年前就是靠你保护,如今还是如此,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没用?”月落抿嘴笑道。 “这个……”归寂向来不擅言词,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急得抓耳挠腮。 “归寂,你当初为何来玄清宗修行?”月落轻声问道。 “为了见你。”归寂心中这个答案差点脱口而出,终于强行忍下,顾左右而言他。 归寂语无伦次、夹杂不清,月落似是早已习惯,也不以为忤,继续自言自语道:“叶澜师尊道法通玄,修为已臻化境。可这些年来,她几乎都在闭关。” “祖师她老人家道法深不可测,难道还需闭关修炼?”归寂闻言奇道。 “自是要的。道法神通,这世间一山还比一山高,哪里却有顶峰?”月落喃喃自语道,“不过上次师尊出关,却是连声疾呼,错了,都修错了,大错特错!” “祖师说什么东西错了?”归寂诧异道。 “那次祖师未有解释,只是长叹几声‘错了’,便立即闭关苦修去了。”月落回忆道,“直到最近这次出关,师尊说她修为大进,这才告知一些真相。” “祖师修为还能再有所进?”归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祖师她老人家现在的修为,到底是什么境界?” “问天境。”月落不假思索道。 “问天境?”归寂挠挠头,纳闷道,“从未听说过。” “到了师尊这个境界,便可窥破一丝天机,拥有向天发问的权利,所以叫‘问天境’。”月落正色道。 “拥有向天发问的权利……”归寂闻言忍不住向往道。 “正因为修到问天境,师尊她老人家才侥幸觑破了一些千古未解的玄机。”月落轻声道。 “是何玄机?”归寂瞪大眼睛道。 “归寂,道法神通,一山还比一山高,哪里却是顶峰?”月落缓缓道,“你师傅云癫,落日峰首座,道行高不高?” “那当然高了!俺师娘说,师傅年纪轻轻就以本身并不好的资质,一举夺得五脉会武的头魁,大放异彩。后来执掌落日峰这么多年,弟子门人虽然不多,可始终屹立不倒。”归寂提起师傅,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落日峰在修仙界自是赫赫有名,云癫师伯一身火系道法确是罕逢敌手。”月落突然话锋一转,低声道,“可比之上面那个红袍老魔,却是如何?” “这……”归寂面色难看道,“只怕俺师傅打不过上面那个魔头。师傅师娘从未提起,咱们修仙界竟还有这么可怕的家伙。” “而这红袍老魔却是听命于翡翠宫,那这翡翠宫主修为如何?”月落沉声道。 “当然更是可怕……”归寂心有余悸道。 “翡翠宫这些年来势力渐大,异军突起,隐隐与咱们玄清宗、九霄殿、隐龙居、大悲古寺并驾齐驱,成为修仙界第五大门派。可这翡翠宫主修为再高,翡翠宫势力再大,手下能人再多,难道他不会死么?阳寿一到,阎罗自然收人。任你一世功名,百年后不过一抔黄土;任你拓土开疆,卧眠也终不过七尺之地。”月落怅然道,“人这一生究竟为何?辛苦操劳一世又有何意义?” “俺师娘说,世人无知,为物欲所累,操劳一生好不容易积攒一点家财,谁知大限转眼即到,却是一分一毫也带之不走,真不知一生为谁辛苦为谁甜?”归寂落寞道。 “正是。”月落点头道,“祖师她老人家说,到了问天境,就能触碰到虚空法界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任你修为再高,名头再响,势力再大,终归不过一场幻梦而已。而人这一生,苦苦挣扎,不过是为争取一次梦醒的机会!” “梦醒的机会?”归寂张大了嘴,这是他头一次内心深处,真正触碰到人生的真实意义。 “不错!”月落怅然道,“师尊她老人家叹道,这才是人活着的唯一意义。千百年来,世人都弄错了,所以才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劳碌一生,心神俱疲,却是凄苦不堪……” “难道咱们竟是活在幻梦之中?” “正是。” “俺倒也时常做梦,这幻梦却是从何而来?” “自己编织的。”月落缓缓道,“咱们都生活在自己编织的幻梦之中,苦苦挣扎,不能自已。正如你师娘所说,不知这一生到底为谁辛苦为谁甜,把本来幸福美满的生活,过得凄苦不堪,岂不冤枉?” “唉……”归寂闻言忍不住一声长叹。 很少见到归寂落寞之态,月落诧异道:“归寂,怎么了?” “俺家邻村萧举人,生了个胖小子,和俺一样天生有身笨力气。俺天天砍柴维持生计,可他爹爹萧举人却是不准他干这等粗活,非逼着他读书不可,说他祖上三代皆是仕途中人,岂能干这许下贱之事。可怜这萧家独子,从小被逼的寒窗苦读,一路从乡试、府考,一直到提学考,层层杀出。最后这萧家独子也当真不负众望,成为贡生,也就是秀才的最高等级。俺们村方圆几十里都未出过几个贡生,这可是国家出粮,供你入太学读书。按理说,这已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可他爹萧举人却是心有不甘,逼他儿子非登科第不可。有一次俺听到他爹爹骂得凶,说什么‘老子在你身上花的银两,不比京城李家公子少。给你提供的读书条件,哪点比李家差?可人家今年都登科第了,你为啥就不行?你咋就这么不争气!老子平日给你吃、给你穿都他妈是白给的?!’俺当时摸摸腰间的劈柴刀,心里暗自庆幸,萧家公子看似活得潇洒,竟还不如俺劈柴来的自在。从此以后,萧家公子头悬梁、锥刺股,苦命争取科第。他爹爹时常告诫,‘若是不登科第,顶多作个县官,还是副手,能管多少户人家百姓,能征收多少地税钱粮?你给老子非登科第不可!’后来萧家公子虽然勤奋,却似中了诅咒一般,屡试不中。他爹爹怒不可揭,逼迫儿子的同时,又将自己管辖的地税钱粮,偷偷行贿京城考官。这一年,萧家公子终于登科中举,被封为一县大尹,可还没等就任,就突然恶疾缠身,无药可救,年纪轻轻暴毙而亡。萧家死了独子,萧夫人可不干了,哭喊着说萧举人害了自己孩儿,一怒之下跳河自尽。萧举人失妻丧子,正值悲痛之时,行贿之事败露,朝廷查封了整个萧家。如今的萧家,只剩下两名孤苦老人,白发苍苍,无人可依,还是靠俺砍柴,时常接济他们……”归寂怅然道,“本来萧家是俺们这最让人尊重的大户,代代仕途高官、香火绵延,本可过着神仙一般让人艳羡的日子。可谁想却断子绝孙、家破人亡……” “是啊!”月落闻言也不禁动容道,“登科又能怎样?中举又能如何?能换来萧家公子年轻的生命么?能换来萧家夫人温婉的笑容么?能换来萧家老人晚年幸福的生活么?能换来一家人的健康平安么?能换来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么?” “想必萧家老爷,本以为是能的……”归寂挠头道。 “他本以为能,可事实呢?”月落轻叹道,“他本以为的,不过是他自己编织的一场幻梦而已……” “唉,想想如今的萧家,还真就如幻梦一场!”归寂叹息道。 “师尊她老人家开示,人来这世间一趟,不过是为争取一次梦醒的机会而已!”月落郑重道。 “如今机会有了,可如何才能梦醒?”归寂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当时也是如此求教,师尊她老人家却是仰天长叹,难、难、难!”月落黯然道,“师尊一连三个‘难’字出口,便再也闭口不语……” “唉,只怕确实难如登天。”归寂慨叹道,“若是不难,身边怎生这许多人,明明衣食无忧,却活得心神俱疲、焦虑不安?” “师尊未有开示,我当时也不敢打扰,便在一旁恭候。”月落继续道,“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师尊她老人家这才再开金口,郑重的透露一句,便拂袖而去,闭关不出了。” “祖师她老人家到底透露了什么?”归寂急切道。 “师尊言道,来这人间一趟,确实有了一次弥足珍贵的梦醒机会。可若真要梦醒,还需有人燃灯!否则长夜漫漫,轮回路险,何时才能梦醒?” “眼见师尊拂袖而去,我急忙追问,到底何人燃灯,助我世人梦醒?”月落面露回忆道,“师尊已然失去身影,虚空却隐隐传来一声叮嘱。” “祖师她老人家最后嘱咐什么?”归寂迫不及待道,“到底是何人燃灯?” “大悲古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第四十二章 九霄金仙1 幽暗中,“咕咕”的水汽声传来,月落掌心燃起蓝芒,向四周瞧去,不禁脸色一变,整个护体光罩竟被熊熊赤焰包围,不断焚烧。 “这可是水底,怎会有如此异象?”归寂见状大惊。 “这是那老魔的内家真火,水不能熄。”月落脸色难看道。 “哈哈哈,看你们两个小鬼还能坚持多久?”半空中传来红袍老魔的声音。 “咕咕”的水汽声不断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密,整个赤水潭都隐隐起来。赤水潭底,早已是一片火海。这片火海的中心,却有一团白色光芒不停颤抖,却始终屹立不倒。 “还好,隐痕剑鞘幻化的护体光罩,不惧这内家真火。”归寂安慰道。 月落本就重伤在身,此时早已是香汗淋漓,雪白的肌肤被炙烤得通红,胸口起伏不定,已然无法答话。 蓦然间,金色光晕升起,护体光罩内的高温顿时缓解不少。月落顿觉压力一轻,立时瘫软在地娇喘不已。 归寂双膝微屈,两臂画圆,大喝一声,落日峰土系功法“不动如山”发动,金芒瞬间大盛,竟将水底赤焰生生逼退几尺。就是这几尺距离,月落顿觉身上压力缓解不少。 “咦?”红袍老者再次轻疑一声,暗道,“不过是玄清宗一个后辈弟子,竟然能将我的赤焰真火逼退稍许?” 赤水潭底,一片火海蒸腾,白色护体光罩内,归寂已是咬牙苦苦支撑。月落心知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幸亏自己日前领悟栖霞山水镜冰清的境界,迅速收敛心神,潜运真气。 月落阖上双目,散乱的念头渐渐平复,灵台变得清明,一股清凉之意自心底生气,神识豁然开朗,周遭一切都变得清澈起来。身旁归寂顿觉一股凉意升起,说不出的舒爽,回头咧嘴一笑,憨声道:“月落,你这是啥法子?好生凉快!夏日去暑,岂不痛快?” 月落抿嘴一笑,怨道:“水镜冰清可是栖霞山至高心法,宁神静气,周遭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法眼。如此玄奥的心法,却被你说成去暑良方。祖师若知,老大耳刮子打你。” “原来如此。”归寂嘴里附和,心中却是暗道,“不过,还是去暑更实在些……” 突然间,月落脸色一变,惊恐的看着归寂。归寂以为自己心中所想被觑破,顿时心虚道:“俺只是觉得去暑……” 月落顿时做出禁声的手势,闭目凝神倾听,片刻后睁开双目,惊恐道:“这里不止两人的心跳……” “什么?”归寂挠头问道。 “护体光罩内,不只咱们两人!”月落面色凝重,咬牙道。 “啥?!”归寂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此处有三人心跳,就算身形掩饰得再好,这心跳声却是掩饰不了。”月落脸色煞白,颤声道,“越来越近了……” 月落话音刚落,顿觉脚踝一紧,低头瞧去,只见潭底淤泥内竟然伸出一双腐烂的手掌,如铁箍般将自己双踝钳住,猛力下拽。“啊!”月落顿时痛得惨呼起来。 归寂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月落肩膀。月落双腿已然陷入潭底,归寂但觉双手传来一股下沉之力,下意识反向拉扯。“嗯”月落轻哼一声,额头已是布满冷汗。 归寂这才意识道,两边同时硬扯,月落夹在中间怎能消受?归寂不敢用强,手上微微松劲,下沉之力立时占了上风。 “啊”一声惊呼传来,月落腰腹陡然陷入潭底,归寂急忙手上加力,阻住月落下沉之势。 “这拽也不是,不拽也不是,可怎生是好?”归寂不禁大急。 月落双目紧闭,全身微微颤抖,额头冷汗直流,显然正在强忍莫大的痛楚。 归寂无计可施,顺手抄起身旁的隐痕神剑,向潭底随手一刺。“噗”一声轻响,下沉之力一缓,归寂赶忙发力,趁势将月落拉出潭底。 “啊”一声娇呼,月落竟然站立不稳,捂着脚踝重又跌倒在地。归寂见状大惊,赶紧上前挽起月落裤管,只见雪白的脚踝上一圈紫青触目惊心,月落右脚踝骨已折。 “还好只是断了骨头,并未碎裂。若是错位,可就麻烦了。”归寂抬头郑重道,“月落,你忍着些?” 月落抿嘴轻轻点了点头。归寂大手一张,握住月落脚踝,另一手抓住月落右脚缓缓向外用力,稍稍外展,再慢慢复位。如此反复三次,终于手上微微一顿,归寂面露喜色,抬头道:“成了!” 只见月落脸色煞白、抿嘴不语,归寂歉声道,“疼么?” “不疼!”月落颤声回应道,晶莹的泪珠却是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归寂随手从衣角扯下一片碎布,紧紧裹住月落脚踝,叮嘱道:“这只脚不可用力。” 月落突然面色一变,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归寂关切道,“还疼么?” 月落面色惨白,惊恐道:“还有,心跳声……” “啥?”归寂闻言大惊。 “不止一个,很多……”月落脸色难看道。 “唰、唰、唰……”潭底淤泥突然翻滚起来,一双双腐烂的手掌缓缓伸出。紧跟着,一个个尸鬼,面目狰狞可怖,双眼闪烁红芒,竟从淤泥中钻出。 “尸变村民,怎会还有心跳?”归寂惊呼道。 “肉身虽活,可灵魂已灭,活死人而已。”月落咬牙道,“赤水潭尚未过石桥,此处未离鬼阵!” “月落,俺背你过石桥!”归寂急切道。 “就算能避过尸鬼,可上面那红袍老魔怎生对付?”月落闻言摇头道。 正说话间,几只尸鬼眼中红芒大盛,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冲二人扑来。 归寂上前沉肩背靠,这一撞势大力沉,只见金芒闪过,几只尸鬼竟被纷纷弹开。月落手执隐痕,正欲勉强出剑,脚踝却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惊呼一声重又瘫软在地。 “月落,莫动!”归寂喝斥道。 潭底一双双腐烂的手掌探出,四周尸鬼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中,天边已然蒙蒙见亮,隐痕剑鞘幻化的白色护体光罩渐渐黯淡下来,摇摇欲坠。 “隐痕快撑不住了!”月落露出惨笑,片刻后竟低声喃喃道,“归寂,这次你我同来这北邙山脚,可曾后悔?” 归寂兀自张开臂膀,死命挡住重重尸鬼,扭头喘着粗气道:“不悔!” 月落缓缓低头,轻声道:“我也不悔……” 天光终于大亮,隐痕剑鞘幻化的白色护体光罩渐渐变得透明,终于“咔嚓”一声破碎开来。这一声轻响,敲打在月落、归寂二人心头,就如死神催命的丧钟…… 护体光罩破碎,四周赤水猛然倒灌而来,将尸鬼群冲得七零八落。可尸鬼仿若不用呼吸一般,在潭底重又爬起,纷纷向二人逼来。 月落、归寂二人只得闭气强撑。二人在水底行动迟缓,反而失了地利,转眼就被尸鬼重重围困。 “两个小鬼,还不上来?如此下去,不被杀死也被淹死了!”半空中红袍老魔得意的声音传来。 “归寂,我宁愿淹死在赤水潭底,也不愿死在那魔头和这些鬼物之手!”月落传音道。 “好!”归寂传音应道,“那咱们就不上去,一同葬身潭底。” 死意已决,月落反而放松下来,冲归寂嫣然一笑,传音道:“好,一同葬身潭底!” 蓦然间,隐痕神剑白光乍放,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潭中赤水竟被劈成两截。 月落心下一惊,低头瞧去,只见隐痕神剑颤抖不已,再也拿捏不住,脱手而出。隐痕出手,无影无形,几道剑芒闪过,四周尸鬼纷纷惨嚎连连,倒地不起。 “叶澜?!”半空中红袍老魔怒喝道。 一张白皙的手掌轻轻按住月落肩膀,四周蓝芒乍起,月落、归寂二人不知不觉已然身处岸边。 “云幻师伯!”月落看清身后来人,心中大喜,忍不住出声道。 云幻爱怜的抚摸着月落的秀发,柔声道:“师伯来迟,你们受苦了!” “呸!”红袍老魔嘶吼道,“叶澜何在?” “堂堂赤炼老魔,上古五魔之一,居然趁我家大人不在,欺负两个小辈?”云幻抬头朗声道。 “栖霞山云幻?”赤炼老魔瞳孔微微一缩,再次问道,“叶澜呢?” “废话!”云幻眼皮一翻,不屑道,“我家祖师若在此间,就凭你赤炼老魔,还敢站着问话?” “既然叶澜不在,那你也甭想走了!”赤炼老魔听闻叶澜不在此间,气焰顿时嚣张起来。 云幻白皙的手掌一探,隐痕神剑再度回到手中,剑身闪烁着幽幽寒光。 “凝炼期后期?”赤炼老魔不屑道,“就凭你这点修为,也想跟老夫一战?” 赤炼老魔大手一挥,一只巨型尸鬼,缓缓从潭底爬起,身形足有城门般高。 巨鬼抬起腐臭的巨掌,二话不说,径直向云幻拍来。巨掌未到,云幻但觉胸口一窒,单这掌风已然迫得人呼吸困难。 “这绝不是普通尸鬼!”云幻面色一变,惊疑道,“炼魂血阵何时变得这般厉害?” “哼、哼,你发现得太迟了!”赤炼老魔狞笑道,“老夫不屑对小辈出手,你便死在这炼魂血阵中,化作尸鬼的养料吧。” “哈哈哈!”空中爽朗的笑声传来,粗旷的声音道,“赤炼老魔,这么多年过去,为何你不要脸的样子一点没变?” 随着话音响起,一道赤炎划过,径直击中巨鬼胸口。 “嗷!”巨鬼惨叫一声,低头瞧去,胸口赫然被烧出一个丈许深洞。 巨鬼身形摇晃几下,终于“噗通”一声倒落赤水潭中。 火光划向半空,幻化出一道矮胖敦实的人影,身周烈焰蒸腾,真如远古火神降世。 “师傅!”归寂见状大喜,拼命喊道。 “老六,别喊啦。”身后温婉的女声传来,“看你师傅给你出气!” 归寂回头瞧去,忍不住眼泪差点掉下,轻声呼唤道:“师娘……” 半空中,云癫周身烈焰蒸腾,四周景物都被烧得仿佛有些虚幻起来。 “云癫……”赤炼老魔眯眼道,“你莫不是当年落日峰那个小鬼?” “正是!”云癫道人昂首挺胸道,“在下落日峰首座、云癫是也!” “不过当年的一个小鬼,如今也居然成了堂堂一脉首座,真是风水轮流转!”赤炼老魔有些落寞道。 “赤炼老魔,方才可是你欺负俺徒弟?”云癫冷声道。 “老夫看不顺眼便出手,这是老夫的规矩!”赤炼老魔眼皮一翻,阴声道,“就凭你的修为,也想替弟子报仇不成?” “俺落日峰的弟子在外被人欺负,俺就得出面讨个公道。”云癫冷冷道,“这是俺落日峰的规矩!” “你那小弟子不过感知期中期修为,也敢来这北邙山脚现眼。”赤炼老魔轻蔑道,“看来这些年来,落日峰有些浪得虚名啊。” “那你就看看我这作师傅的,是否也浪得虚名!”云癫虎目圆睁,身周烈焰暴涨,滔天赤炎乍起,足有焚天之势。整个天边瞬间被烧得通红! 数道赤炎划过天际,怒哮着射向赤炼老魔。 赤炼老魔随手挥袍便将赤炎接下,刚想讽刺几句,却惊觉袖袍竟然无火自燃起来。 赤炼老魔心下一惊,强运真气按下火势,心中暗道:“当年这小鬼,不过一个没用的胖墩,如今跟老夫动手,竟也这般气势逼人……” 赤水潭边,云轩仰望半空战况,不禁露出担忧之色,心下骇然:“这可是我家夫君的赤炎真火,霸道绝伦,却仅仅烧着了老魔的袖袍而已。这老魔的修为当真深不可测!” 一击未中,云癫周身热浪翻滚,气息更加的炽盛。 云癫虎目圆睁,双掌结印胸前,缓缓反推而出。一条火龙蓦然窜出,身周烈焰翻滚,所过之处虚空俱焚,只留下淡淡的灰烬。 归寂看在眼中,心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样是一招基础道法“火龙钻”,在师傅手中使将出来,却是如此摧枯拉朽之势,凶悍无比! 其实到了上乘功夫的境界,功夫的高下本不在招法,纵使是一套落日峰入门长拳,若是叶澜祖师亲自使将出来,那也必然是撼天动地的威势。 火龙咆哮而出,未至近前,赤炼老魔胡须眉宇已然隐隐散发出一股焦味,烧得弯曲起来。 “咦?”赤炼老魔再次轻咦一声,心中惊叹,“不想这小鬼竟将火系道法练到这般田地,看来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 “嗖”一声轻响,赤炼老魔食指尖出现一道淡淡的青色火苗。 云癫双目死死盯着那道幼小的青色火苗,面色开始变得凝重。 云癫迟疑片刻,低头看看赤水潭边云轩还有月落、归寂两名弟子,终于一咬牙,气息暴涨,赤炎火龙呼啸而出,怒吼着扑向赤炼老魔。 赤炎火龙呼啸而至,众人但觉一股热浪扑来,顿时口干舌燥,嗓口冒烟。云轩身前现出一道淡淡的蓝色光罩,将月落、归寂两名弟子护在身后。 眼见火龙扑来,赤炼老魔狞笑一声,不急不慌,将青色火苗缓缓递向胸前。 赤炎火龙与青色火苗相触,顿时哀嚎一声,整个龙身顿时被青焰包裹,熊熊焚烧起来。 巨大的火龙,赤色尽褪,瞬间被青焰焚烧殆尽,只留下一片虚无。 赤炼老魔食指尖一点不起眼的青色火苗,竟将整条赤炎火龙吞噬! 云癫面色凝重,胸口起伏,气息顿时削弱了不少。看来方才那条凶悍无比的赤炎火龙,着实消耗了他不少气力。 赤炼老魔食指尖的一点青色火苗,不停闪烁着淡淡青光。赤炼老魔狞笑道:“这才是真正的火系道法,可与你落日峰小孩家玩火不同。” 眼见那青苗如此恐怖,赤水潭边云轩不禁露出焦急之色。云轩虽然担心,却仍是紧紧守护在月落、归寂两名弟子身前,始终没有移开半步。 云幻看出云轩师姐内心的担忧,隐痕神剑胸前一横,二话不说便掠上天际,与云癫并肩而立。 栖霞山云幻、落日峰云癫平日向来不和,不想今日却毫不犹豫的并肩作战、共御强敌。 “云癫师兄,这老魔指尖青苗邪异无比,小妹设法用隐痕相抗,师兄再伺机出手。”云幻低声传音道。 “不成!”云癫闻言大急,“方才俺亲身试过,那青苗绝不是普通真火可比。师妹虽然隐痕在手,但只身相抗太过危险!” “若是不用隐痕相抗,便再无取胜之机……”云幻黯然道。 “如今取胜已是断无可能,当务之急是把你们安全送出!”云癫面色凝重,低声道。 云幻闻言一愣,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个矮胖敦实的男人,心下暗道:“原来他也有如此细心体贴的一面,难怪师姐她……” “赤炼老魔,你在磨蹭什么?”蓦然间,妖异的女子声音传来。 “老夫兴致正浓,你急什么?”赤炼老魔回头嚷道。 半空中一阵紫芒闪烁,一名妖艳女子现出身形,调笑道:“你若是不成,换老娘便是,老娘替你收拾。” “呸!”赤炼老魔怒吼道,“噬血妖姬,你乖乖一边瞧着就好,莫要插手!” “哈哈哈,赤炼老魔,需要老夫帮手么?”半空中,一名身披兽皮的秃头老者现出身形,哈哈大笑道。只见秃头老者脚旁一只巨犬,如小象般大小,赤色鬃毛如血欲滴,鼻里喘着粗气,作势欲扑。 “灵獒老魔,管好你的杂毛畜生,莫要多管闲事!”赤炼老魔喝斥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第四十二章 九霄金仙2 北邙脚下,赤水上空,三尊上古老魔竟然同时露面! 云癫面色铁青,咬牙道:“还真给我云癫面子!” 云幻隐痕神剑当胸一横,面色难看,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云轩双目紧盯半空三尊老魔,双手暗中拉住月落、归寂,悄悄后退。月落、归寂不知天上三人是何来头,只是清楚的感到,云轩师娘此时掌心布满了冷汗。 “嗷!”一声清澈的龙吟响彻云霄,整个北邙山微微一震。 噬血妖姬闻声喜道:“宫主得手了!” “那是自然。”灵獒老魔眼皮一翻,接口道,“这回可是宫主亲自出手。” “不止宫主,魔劫先生也来了。”赤炼老魔出声提醒道。 半空中三位老魔你一句、我一句竟然聊起天来,竟视玄清宗两位首座如无物。 云癫见状,气得微微颤抖,正欲发作,却惊觉一道蛮横霸道的威压凌空而降,竟然笼罩了整个北邙山脚。玄清众人只觉胸口一闷,勉强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不知何时,静静矗立两人。 “什么时候?”云癫见状骇道。 “这二人何时来此,连我栖霞山水镜冰清的境界都未能察觉!”云幻面色难看道。 半空中,一名长眉中年人平静的注视场中。身旁一位骨瘦如柴的文士,一袭黑衣,面部云雾缭绕,却是看不真切。 “宫主,北邙龙首已被镇住,咱们可以撤兵了。”黑衣文士沙哑道。 “好。”长眉中年人平静的点头道。 “宫主请稍候片刻,我等处理完此间杂事便来。”赤炼老魔恭敬道。 长眉男子微微点头,却是未有言语。赤炼老魔心头一喜,大手一挥,赤水潭中顿时怒涛翻滚,一股赤流冲天而起,径直向云轩三人拍来。 云轩周身蓝色气浪翻滚,身前一道蔚蓝水盾牢牢将赤流抵住。赤流遇阻,四周地下却有无数腐烂的手掌探出,一群尸鬼缓缓爬起,面部扭曲可怖,双目闪烁红芒,足有百只之多,将云轩三人困住。 玄清众人心知,这回的炼魂血阵不同以往,鬼阵中的尸鬼皮糙肉厚,除非隐痕神剑,无法可伤。云幻手握隐痕,正欲出手相助,却见眼前一道淡淡的青苗亮起,急忙收住身形,不敢造次。 “莫要轻举妄动!”赤炼老魔狞笑道,“你自身难保,岂有余力顾及她人?” 云癫双目死死盯着赤炼老魔指尖的一抹青色,明知云轩三人深陷重围,却也一时无法可想。 云轩一捋鬓边秀发,缓缓将月落、归寂拉至身后,抬头看看半空中自己的夫君,露出淡淡的微笑。 云癫见状心里一甜,也冲云轩露出憨笑。此刻虽然危机重重,但二人仿若早已置之度外…… “咦?”一旁静静观战的长眉男子,不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低声道,“玄清宗有这等人物,难怪千百年来屹立不倒,果然非同凡响!” “这些玄清弟子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单凭心中一股浩然正气支撑不倒。”魔劫嗓音嘶哑道,“历史上玄清宗曾有多次危机,但终能化险为夷。门下弟子前仆后继,玄清五脉相乘,底蕴深厚。” “如此看来,整个修仙界,只有玄清宗才配作我翡翠宫的敌人……”长眉男子竟然露出一丝落寞,幽幽道。 “宫主,可偏偏有人不这么认为。”魔劫阴笑道,“嘿嘿,您瞧……” 云轩周身蓝色气浪翻滚,显然已将修为提至极限,蔚蓝水盾死死抵住尸鬼的冲击。可这些尸鬼似是不知疲倦,浪潮般一次次扑来。蓝色光盾渐渐黯淡下来,摇摇欲坠。 “心跳声,多了一个!”月落突然面色一变,轻呼道。 “什么?”云轩回头惊疑道。 “这里不止咱们三人!”月落神情严肃,肯定道。 半空中赤炼老魔似是早有不耐,大手一挥,赤水潭波涛翻滚,一道赤流冲天而起,狠狠拍来。 云轩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身前脆弱的水盾散发出淡淡蓝芒,摇摇欲坠。怒涛赤流拍下,“哗”一声脆响,蓝色水盾彻底破碎开来。 就在水盾破碎的一刻,云轩拉起身后月落、归寂二人,脚下蓝芒猛闪,三人身形暴退数尺,堪堪让过赤流。 “咦?有意思!”半空中赤炼老魔狞笑一声,大手一挥,赤流红芒大盛,竟然自行转向,重又向三人扑来。 “什么!”云轩见状大惊,心知无法避过,下意识将月落、归寂往身后一带,就欲挺身硬接。 蓦然间,霞光万道,一盏精致的镂空花篮悄然出现,瞬间便将整条赤流吸入篮中,无声无息…… “贤侄,这赤流不能用肉身硬接,你们栖霞山功法可不是这般用的。”温婉的女子声音传来。 云轩回头瞧去,只见一名端庄的仙姑现出身形,头上两个抓髻。只见仙姑素手轻扬,一把接住镂空花篮,转身冲三人微笑。 “原来多了一个心跳声,就是这位仙姑啊。”归寂见状喜道。 “不止一个,还有……”月落面色凝重道。 赤流被花篮吞噬,周遭尸鬼纷纷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扑来。 蓦然间金光闪烁,一只判官笔不知从何方飞来,在尸鬼群中划过。众尸鬼眼中红芒顿时黯淡下来,踉踉跄跄前冲几步,纷纷跌倒在地,竟再也起身不得。 “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金光中,一名老者接住判官笔,沉声道,“这些尸鬼没有灵魂,被炼魂血阵所控,只剩嗜血的欲望。严格来讲,他们已然算不得人了。” “不错,如果为欲望所控,自身作不得主,那便算不得人了。”霞光闪过,一名眉目清秀的中年文人现出身形,朗声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云轩上前拱手道,“这些尸鬼皮坚肉厚,小侄方才拼尽全力也无法伤及分毫,不知前辈如何……?” “哈哈哈!”中年文士朗声大笑道,“这些尸鬼确实难缠,若非方才顺手捣毁了北邙阵眼,即便是我们出手,恐怕也得颇费一番功夫。” “这些尸鬼倒是小事,天上的那几位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手执判官笔的老者抬头沉声道。 “那三个皆是不出世的老魔,上古五魔中的三个,修为深不可测。而且旁边那两位看似悠闲,实则更是可怕。”中年文士朗声道,“许久没有碰到这等对手,真让人有些手痒难耐。” “他们当年血雨腥风之时,师侄你恐怕尚未出生。”仙姑倒提镂空花篮,笑道。 “尚未出生?”云轩捂嘴惊呼道,“那敢问前辈高寿?” 仙姑闻言捂嘴笑道:“你再加上身后两名弟子,我们中任何一位,实际年龄比你们三人加起来都大。” 云轩张大了嘴,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赤炼老魔冷冷看着下面突然出现的三人,突然眼睛一眯,向身周看去。只见六道金芒闪烁,六道人影缓缓现出身形。 为首一位白发老者,仙风道骨、长髯飘动,开口道:“翡冷翠,将楯龙桩还来!” “宫主你瞧,不服的人来了。”魔劫一旁沙哑道。 “楯龙桩乃我九霄殿镇殿之宝,翡冷翠你此举不合规矩。”白发老者沉声道。 “楯龙桩?”翡冷翠挠挠头,回忆道,“哦,想起来了。方才好像被我丢在北邙龙首之上。诸位若是有意,自行取之便是。” “哼!”白发老者怒极反笑,冷冷道,“好大的口气!” 白发老者话音刚落,六道人影气息暴涨,上前一步并立排开,隐隐将赤炼老魔围困在内。 两道紫芒闪过,噬血妖姬、灵獒老魔场中现出身形,与赤炼老魔并肩而立,冷冷注视着眼前气焰滔天的六人。 “九霄殿?”云轩捂嘴惊呼道,“各位前辈莫不是九霄殿鼎鼎大名的,九位金仙长老?” “嘿嘿,这么多年了,咱们这些老家伙还未被世人忘记。”中年文士朗声笑道。 “据闻九霄殿九位金仙长老,平素不在江湖行走,早已练成半仙之体,可是真的?”云轩钦佩道。 “嘿嘿,你说呢?”仙姑神秘一笑,不置可否道。 “师娘,金仙长老,是何人物?”归寂挠挠头,憨声道。 云轩回头郑重道:“老六,只有修为已臻化境的修士才知,九霄殿之所以名为九霄,并非九重天之意。而是九霄殿中,九位金仙长老道法通玄,可与天比高。九霄殿之所以屹立修仙界数百年,正是因为九位金仙长老,早已练成金身,修为近仙,邪魔外道不能撼动之故。” “翡翠宫,近年名头倒是响亮的紧!”白发老者冷声道。 翡冷翠闻言眉头微皱,却是未有言语,魔劫却一旁阴笑道:“嘿嘿,承蒙夸奖,我等何德何能,只是修仙界太多浪得虚名之辈衬托罢了。” “如此说来,不必徒耗唇舌了?”白发老者冷冷道。 “阁下尽管划下道来,我们一概奉陪。”魔劫耸耸肩,不在意道。 空中六位金仙长老中,一位身背巨剑的长老回头冲云癫、云幻二人道:“这是九霄殿与翡翠宫的恩怨,二位请回避一下。” “前辈,俺落日峰云癫,愿留此一战!”云癫拱手道。 “二位请回!”身背巨剑的长老不容置疑道,“这不是你们能参与的。” 云癫刚想出声反对,却被云幻一把拉住。只见云幻摇头轻声道:“云癫师兄,九霄殿与翡翠宫开战,不想让咱们玄清宗插手!” “可是……”云癫兀自不服道。 云幻却是传音打断道:“九霄殿几百年底蕴,丢了楯龙桩已是大丢颜面,如今与翡翠宫开战,还要靠九位金仙长老出面。此时的他们,是万万容不得咱们玄清宗插手的……” “哼!”云癫冷哼一声,拉起云幻,拂袖而去,对九霄殿几位金仙前辈不再理睬。 云轩下面瞧得清楚,她当然了解自己夫君的性子,赶忙打圆场,冲半空朗声道:“承蒙九霄殿金仙长老出手相救,我们玄清宗永感大恩!” 半空中为首的白发老者微微颔首,未有言语。 “贤侄倒是个明白人。”仙姑倒提镂空花篮,笑道,“对手并非等闲之辈,待会我们九位金仙长老将不再留手。大战一起,北邙脚下势必片瓦无存。贤侄弟子有伤在身,还是快快离去,寻一僻静处疗伤去吧。” “好,这里就由金仙前辈作主,晚辈听凭吩咐。”云轩拱手一礼,转身一拽自己牛脾气的夫君,带着两名弟子和云幻一起,匆匆离去。 “可惜上古五魔只来了三个,无法一网打尽。”半空中六位金仙长老中,一位手执算盘的老者,兀自敲打着算盘,惋惜道。 “凡事岂能算尽?先把眼前这些家伙一网打尽再说。”另一抱着酒葫芦的老者,带着些许醉意笑道,“如此一来,翡翠宫已然有名无实啦。” “唉,自古‘贪’字误人。”为首白发老者叹息道,“翡冷翠,若非你们翡翠宫贪图我殿楯龙桩,如今又怎会惹得我们九位出手?” 一道霞光闪过,半空中仙姑手提花篮现出身形,沉声道:“师兄,翡翠宫行事邪异,扰乱世间,作恶多端。就算他们不盗取楯龙桩,咱们恐怕也无法坐视不理。” “不错!”一位长发遮面的长老,发隙微微露出一只深邃的独眼,闪烁着幽幽寒芒,嘶哑道,“翡翠妖人,咱们早晚都要出手除之,不如今日就一并给办了!” “唉,也罢!”白发老者摇头叹息道,“翡冷翠,你本是一块好料子,可惜……唉,多说无益,你先出招吧。” 翡冷翠与魔劫闻言却飘身而退,来到北邙山腰一处崖边。翡冷翠一挥袖袍,悠然坐在石桌前,随意道:“谁说本宫要亲自出手?” “翡冷翠,你什么意思?”身背巨剑的长老厉声喝道。 “放心,那家伙是不会逃跑的。”抱着酒葫芦的长老打了个饱嗝,带着几分醉意道。 “战又不战,逃又不逃,有趣,有趣……”手执算盘的长老捻须微笑道。 只见魔劫双手捧着一杯清茶,恭敬道:“宫主,这北邙清泉新煮的热茶,可不能错过。” “哦?”翡冷翠来兴致道,“煮茶还得是山泉水才有味道。魔劫,你深知我心啊。” “众位师弟,不可中计。”长发遮目的独眼长老嘶哑道,“他这是故意激怒我等,让我等露出破绽,好在决战中占得先机!” “欲擒故纵?”手执算盘的长老捻须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手抱酒葫芦的长老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师兄,咱们怎么办?”仙姑转头相询。 “哼,故作姿态而已!”白发老者冷哼道,“这等龌龊的手段自是邪道中人惯用的伎俩。” 北邙山腰,翡冷翠悠然品茶,观望远处风景,开口道:“那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可惜了这等极品清茶美景,太煞风景……” “宫主,那些正道人士想问题太过复杂,惯于无中生有、以小化大,宫主不必理会。”魔劫一旁沙哑道。 半空中,一直没有出声的三位老魔,此时缓缓回头,看向长眉中年男子,露出征询的目光。赤炼老魔沉声道:“宫主,我可以开杀戒么?” 魔劫一旁趁机进言道:“宫主,早晚都要和修仙界对决,勿需顾虑太多。咱们翡翠宫是时候显露一些手段了!” “嗯,那就……”翡冷翠悠闲的品了一口清茶,抬首淡淡道,“杀光吧,一个不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第四十三章 前尘忆梦1 一日过去。 半空中,几道霞光划过天际。 京城以北开阔的草原上,云癫几人收住遁光,现出身形。 “师兄,如今早已出了北邙地界,前面不远便是京城,不如步行前进,也好保留一些真气。”云幻胸口起伏,气喘道。 “不行!”云癫沉声道,“这里恰是平原广泽之地,若是那几个老魔追来,我等一举一动被尽收眼底,却是无处可逃。” “师兄,这回有九霄金仙出面,那几个老魔现下怕是已然伏诛。”云轩此时也开口劝慰道,“纵然他们道行高深,逃得性命,恐怕也难以再追杀我等。” 云癫闻言回首瞧去,只见云轩身后两名弟子,归寂修为尚浅,驾不住遁光,月落重伤在身,自也无法施展道法。如此一来,遁光全靠云轩一人勉力支撑,早已是力不从心。云癫暗叹一声,沉声道:“也罢,步行前进。” 云癫言罢,便大步向前行去,云轩、云幻二人紧随其后。月落脚伤未愈,无法步行,归寂背起月落,跟在最后。 云癫健步如飞,脚下不时黄芒闪烁,云轩、云幻二人修为高深,自是紧随其后。云幻暗中传音道:“师姐,你这小弟子当真只是感知期修为?” “正是。”云轩传音回应道,“妹妹有何疑虑?” “这小弟子驾不住遁光,可脚程却是不赖。云癫师兄虽是步行,实则却是暗中土遁前行。若非咱们水遁本就比土遁迅速,恐怕早已跟不上了。”云幻诧异道,“可这小弟子,仅靠双腿筋肉之力,便从容紧随在后,何况身上还负有一人。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嗯。”云轩抿嘴一笑,传音道,“这不就是当初妹妹怀疑的魔道功法么?” “这……”云幻闻言不解道。 “老六这孩子,从小性子憨厚,别人都喜那些绚丽的法术,而这孩子却偏喜打底功夫,一练就是十五年。”云轩笑道,“妹妹你说,老六的筋骨能不扎实么?” “打底功夫?一练就是十五年?”云幻闻言震惊道,“寻常弟子但能感到体内真气,便忙不迭的扔掉打底功夫,匆忙进入感知期道法的修习,生怕入得晚了,输在起跑线上。” “谁不知打底功夫最是吃苦磨人,寻常弟子哪里消受得了。”云轩淡淡道, “这小弟子既已踏入感知期,为何不修习感知期道法,反而还要打底?”云幻却是奇道。 “说来也怪,老六这孩子性格朴实、吃苦肯干,可就是什么道法都学不会。”云轩实言道,“整整十五年,他只学会一招土系功法‘不动如山’。” “只会一招?”云幻瞪大双眼,惊疑道,“北邙山脚鬼阵之中,归寂这小弟子大发神威,这才撑到你我前来。不止如此,赤水潭边,这小弟子居然硬接赤炼老魔一记赤潮!小妹自讨,若是换作小妹自己,那是万万接不住的。月落早踏入凝炼期,且有隐痕在手,尚且伤得如此惨重。而归寂仅会一招土系功法,却是毫发无伤……师姐,小妹妄称水镜冰清的境界,这回可真有些看不懂了。你这小弟子究竟是天生驽钝,还是天赋异禀?” “妹妹,这事儿姐姐我还真不好说。”云轩抿嘴笑道,“我也曾问过我家老六,你为何偏喜这打底功夫?他却不假思索道,师傅说‘没有个好身体,还修个屁仙?’。” “这话……”云幻哭笑不得道,“还真像是云癫师兄所说。” “唉,你师兄就这脾气。可老六这孩子最是老实听话,说一句做一句,从不打马虎眼儿。”云轩耐心道,“妹妹有所不知,我们落日峰的水缸,足有一人来高。他每日天未放光,仅靠两臂平担水桶,下山打水十个来回,竟还能赶上早饭。日间他在山间砍柴,咱们玄清树木都有护山大阵护持,单凭肉身气力岂能斩断?可这孩子却偏偏不用法术,他腰间那柄祖传柴刀奇重无比,抡圆膀子一刀下去,整棵大树便应声而断。断面光滑如镜,这力道上的运用竟是妙至巅峰,你师兄自讨都无法做到。入夜,这小弟子就在云溪涧后山风洞打坐,任凭风刃临体,却是安然入睡,全靠身体本能防御。云溪涧风洞天然形成,每年不定期爆发,可这小弟子不但尽数抗住,而且翌日醒来竟是浑然不知,害得我和你师兄白担心一场。所谓感知期中期修为,那是指经脉内的真气,而老六体内真气早已化作筋肉骨骼,与自身融为一体,使用起来随心所欲,实际战力不得而知。妹妹你说,这等修为究竟是高是低?” 未等云幻答话,云癫蓦然顿住身形,沉声道:“你们先走!” 云轩闻言面色一变,颤声道:“莫非……?” 云癫面色凝重,点点头低声道:“被盯上了!” 云幻闻言心下骇然,自己水镜冰清的境界都未有察觉,而云癫师兄竟能敏锐的发现。落日峰的人,究竟是何修为? “对方是何人?”云轩低声问道。 “上古老魔中的一个。”云癫咬牙道。 “这怎可能?”云轩忍不住捂嘴惊呼道,“九位金仙长老,难道都……?” “只怕已然惨遭毒手!”云癫脸色难看道。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云轩、云幻闻言浑身一颤,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先走!”云癫沉声道,“到得京城,对方便不敢随意出手。我随后自会与你们汇合。” 陡闻噩耗,云轩反而平静下来,淡淡笑道:“君在水里,我便在水里;君若在火里,我自然也在火里……” 云轩回头看看归寂,尚未及出声,却闻归寂坚定道:“俺也不走!师傅、师娘在哪,俺便在哪!” 云癫低头看看老六,只见其眼神坚毅,只得仰天一叹道:“唉,这臭脾气,像我!” 云幻缓缓抽出隐痕,看了看云癫、云轩,又转头看了看归寂、月落,悠然道:“反正栖霞山与落日峰的命运早已绑在一起,任它刀山火海,咱们就一同闯上一闯!” “嗷!”一声怒吼,崖边一头恶犬现出身形。该犬鬃毛如血,体形如小象一般。 “灵獒!”云癫瞳孔猛然收缩,沉声道。 “嗷!”又是一声怒吼,灵獒张开血盆大口,冲众人咆哮不已。 就在灵獒张口的瞬间,玄清众人不禁浑身一颤,面色陡变。他们清楚的瞧见,灵獒嘴角竟赫然叼着一只镂空花篮! “那位仙姑?”云轩忍不住惊呼道。 “哈哈哈,看你们哪里跑?”半空中一名身披兽皮的秃头老者现出身形,哈哈大笑道。 “灵獒老魔!”云癫仰天怒喝,“九霄仙姑何在?” “嗯?”灵獒老魔闻言一愣,拍拍自己的秃头,面露回忆道,“仙姑,你是说那个倒提花篮的娘们儿?” 毕竟仙姑曾救过自己性命,如今见她法器失落,云轩忍不住追问道:“不错,就是那位提花篮的仙姑,现下究竟如何?” “你说的那娘们儿,可是九霄金仙之一?”灵獒老魔似是想起了什么,狞笑道。 “正是金仙长老!”云轩急切道,“她现在何方?” “嘿嘿……”灵獒老魔伸手一指恶犬的肚子,阴笑道,“不就在那里么?那娘们儿骨头都碎了,断气前居然撕心裂肺的叫嚷‘玄清道友快逃!’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 灵獒老魔笑声未落,却惊觉周遭温度陡升,胡须眉毛隐隐传来一股焦味。灵獒老魔低头瞧去,只见云癫周身烈焰蒸腾,双眼冒火,向灵獒老魔怒目而视。 “俺云癫,虽瞧那帮金仙前辈不咋顺眼,可你这杂碎着实让人火大!”云癫嘶吼者,双手胸前结印,反手推出,一条赤炎火龙蓦然现出身形,咆哮着向灵獒老魔扑去。 灵獒老魔万万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连个征兆也无。眼见赤炎火龙呼啸而来,灵獒老魔慌乱间强提真气,匆忙一挥大手,灵獒“嗷”一声扑上,狠狠咬住火龙脖颈。熊熊赤炎真火,居然伤它不得! 半空中,灵獒与火龙缠斗半晌,终于一抓划开火龙肚堂,赤炎火龙周身烈焰渐渐黯淡下来。 云轩瞧得真切,心中骇道:“这杂毛畜生,竟然不惧赤炎真火!” “那定是上古魔兽!”云幻脸色难看道。 “老夫这灵獒乃是天生异兽,整个蛮荒大泽也寻不见几只。”灵獒老魔嘴里喃喃自语道,“老夫费尽千辛万苦,机缘巧合下好不容易才收服两只……” “什么?!”云轩闻言惊恐道,“这等异兽,不惧赤炎真火,竟有两只!” 云癫闻言脸色变得铁青,他心里清楚,方才那条赤炎火龙,已经是他此时修为的极限。 “可惜,老夫的爱犬在京城,被人用银□□死一头。”灵獒老魔垂目惋惜道,“如若不然,北邙会猎,岂能让赤炼那老家伙抢尽风头?” “被人用银□□死?”众人闻言震惊道。 “那丫头是静公主手下护卫,老夫自会找那丫头算账!”灵獒老魔恨声道。 “公主手下一名护卫,将这不惧赤炎真火的上古魔兽,用银□□死?”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惊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在老夫还剩这最后一头,灵獒天生就是追踪高手,纵是天涯海角,你们也无处可逃。”灵獒老者阴沉道,“岂能让赤炼那老家伙独占功劳?” “师兄,师妹。”云轩轻声传音道,“这老魔两只灵獒,已死一只,相当于断其一臂。九霄金仙虽然惨遭毒手,但这些老魔也不可能没有代价,早已不过强撑而已,相当于再断一臂。这灵獒老魔为了抢功,不待真气恢复便一路追来,定然气力不复,相当于断其一腿。如今这独腿老魔,咱们纵然不敌,但也未必无法对付……” “嗯。”云癫冷静的点点头。方才盛怒之下冒然出手,确实有些莽撞,此时听闻云轩分析,云癫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冲云轩惭愧的笑笑。 云轩当然知道夫君性子,柔声道:“仙姑毕竟救过咱们性命,如今听闻她惨遭折辱,我家夫君就算不喜他们性格,就算面对毫无胜算的强敌,也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这才是我们落日峰的首座,这才是我云轩的夫君!” 云癫听得老脸一红,默默低下头去。一旁云幻瞧得真切,云癫的火爆性子她也是十分了解,此时不禁心中诧异:“云癫师兄居然也有低头的时候,恐怕也只有在姐姐面前……” “嗷!”一声怒吼,灵獒张开血盆大口扑上。 半空中突然张开一张铁网,将灵獒牢牢罩住。这铁网虽然不粗,却是精铁铸就。灵獒奋力挣扎,却是挣脱不开,从半空跌落,惨嚎不已。四周数百甲士蓦然现身,将铁网牢牢拖住。 灵獒老魔面色一变,冷冷看向远方。 只见这片平原广泽之上,万马奔腾,由远及近,气势纵横。为首之人,一身金甲,跃马扬刀,正是兵部尚书顾水如! 顾水如高声道:“各位仙长是我府中贵客,谁人敢伤!” 万人骑射队伍严整,拉弓如满月,豹牙利箭在烈日下闪烁着幽幽寒光,一看就知不是凡兵。 “豹牙利箭?”灵獒老魔瞳孔猛然收缩,沉声道,“辰逸是你什么人?” “辰逸”这个名字出口,云癫众人皆是面色一变,顾水如却是朗声道:“在下恩公也!” “豹牙利箭铸造之法,是他所授?”灵獒老魔冷声道。 “正是!豹牙利箭威力奇大,甲胄难防。”顾水如坦然道,“辰逸恩公本不欲将此法留世,但又恐神州有变,这才独传于我。” “辰逸、叶澜!”灵獒老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伤疤,咬牙切齿道,“老夫早晚要找你们算账!” “家师就在玄清宗,随时恭候大驾,只怕有人不敢去!”云幻出声讽刺道。 “老夫虽然不是叶澜对手,但老夫自会召集当年旧友,一起上玄清主峰讨个公道!”灵獒老魔恨声道。 灵獒老魔大手一挥,灵獒身上精铁铸就的铁网应声断裂。四周数百甲士收势不及,纷纷跌倒。灵獒“嗷”一声跃上半空,咧开血盆大口,甚是愤怒。 “骑射,准备!”顾水如抬手威吓道。 “不过凡人而已,也敢威胁老夫?”灵獒老魔咬牙道。 “阁下就算道法通玄,有移山倒海之能,也终不过血肉之躯,怎敌神州千军万马?”顾水如不为所动,朗声道。 “一人之力自是不敌千军万马。可老夫在千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灵獒老魔冷声道,“待取下尔等首级,老夫再驾遁光逃走,有何不可?” “阁下大可一试!”顾水如微风凛凛,朗声道。 “豹牙利箭绝非等闲之物,万箭齐发岂可小觑?”灵獒老魔暗自嘀咕,斜眼瞥去,只见顾水如大义凛然,身后隐隐竟有金光闪耀。 “呸!”灵獒老魔面色一变,不由得恨声道,“龙天护法,总是爱管老夫的闲事!” 灵獒老魔狠狠瞪了顾水如一眼,大手一挥,跳到灵獒背上,转眼便失去了身影。 京城,尚书府。 尚书府内,诺大的厅堂,此时竟是人影攒动,宾客繁多。 云癫、云幻等首座自是端坐主客之位,一众弟子罗列在后,跃龙、鹏飞、闲云、心怡等也赫然在列。晨霞搀扶着月落,默默矗立在后。 另一侧主客之位,一位和尚双目下垂、安然静坐,正是大悲古寺的微尘法师。若非身坐主客之位,在这繁闹的厅堂内,还真不会有人留意到他。 厅堂上首正位,却是一位飘然若仙的老者。若是我们的耿少在此,定然一眼便可认出,此人不正是弥陀村的授业恩师,孔先生。 孔先生在此,白衣尚书顾水如不敢自居正位,默默端坐一旁。 此时顾水如缓缓起身,走入厅堂正中,向孔先生躬身一礼,恭敬道:“孔先生,上次一别已近三十载,在下是朝思暮想,盼能再见先生一面,好再聆听教义。可惜先生云游天下,仙踪不定,本以为今生没有这个福分,不想今日竟是在此重逢。” “红尘世事,不过缘聚缘散而已。缘来便现相,缘去便寂灭。”孔先生捻须微笑道,“人生在世,不过随缘尽分,岂有他求?” “阿弥陀佛!”微尘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双掌合十,诚恳道,“先生之言真如法界妙音,小僧有幸聆听法音,受教了。” “法师不必过谦,法师本是乘愿再来之人,来此娑婆世界不过是作个榜样,表演给世人看看,期望世人醒悟,真正离苦得乐。”孔先生赞叹道,“法师一片苦心,才真正让人敬佩。” “阿弥陀佛!”微尘高宣一声佛号,低声道,“先生之言,小僧听不懂……” “好,好,听不懂好……”孔先生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打个哈哈道,“不可说,不可讲,倒是老夫我着相啦。”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上首二人所言为何? 孔先生正色道:“佛祖曾言,末法时期,邪师说法如恒河之沙。旁门左道如此繁多,诸位可知该如何辨别?” 顾水如接口道:“先生,当年河神祠蛊惑人心、坑害百姓。这邪门与□□到底该如何分辨?” “佛教不是宗教,是佛陀的教育。佛是老师,天天讲经说法;佛弟子是学生,天天上课修习。佛祖讲经说法的同时,有无数古佛、菩萨纷纷乘愿再来,帮助佛祖教学。有的帮助讲课,即言传;有的负责表演,即身教;还有的示现为弟子门人,天天听法作出榜样。如此一来,周遭百姓见到众多弟子听法,便也愿跟着学习。佛门有一不成文的规矩,不以神通来度众生。这些乘愿再来的佛菩萨,绝不会自称是某某古佛再来,某某菩萨再来……”孔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微尘法师,微微一顿,继续道,“佛菩萨应化世间,一般都是毫不起眼的普通人,只会表法作样,而不会透露神通和身份。偶尔不得已透露些许神通,事后绝口不提,问起也是不说。这是□□……” “有些人自称是某某菩萨转世,前来度化世人,这可是真的?”顾水如请教道。 “按照佛门的规矩,乘愿再来的佛菩萨,若是身份暴露,立时便得走啦,涅磐离开娑婆。这是为了避免妖魔鬼怪冒充佛菩萨的身份,蛊惑世人。”孔先生耐心道,“神通,妖魔鬼怪也会,但佛菩萨一心教育救拔众生,妖魔鬼怪却是不肯。这就是区别所在。” “原来此举是为了方便我等凡夫俗子鉴别真假。”顾水如恍然大悟道,“若是有人自称古佛再来,可身份暴露后竟还若无其事,没有圆寂归去,那他恐怕不是真的。” “正是如此。”孔先生点头道,“佛祖真是慈悲到了极处。若用神通点化岂不方便?可此举对世人不利、流弊不好,所以佛祖才苦口婆心,不停的讲经说法,一心只办教育,教化世人。” “先生方才说,缘聚便现相。”顾水如略一迟疑,开口道,“先生此来,定有大事因缘,还请先生开示?” “哈哈哈,此处众缘齐聚,老夫我便来啦。”孔先生捻须微笑道。 “众缘齐聚?”顾水如闻言诧异道。 “此间都不是外人。”孔先生伸手一指云癫身后的归寂,笑道:“小兄弟,敢问你名姓为何,如今是何年岁?” 归寂不明所以,看了眼师傅,见云癫微微颔首,这才低声道:“俺叫焚归寂,今年二十有五。” “焚归寂”这名字一出口,顾水如直如晴天霹雳,瞪大眼睛瞧着归寂,细细打量半晌,突然狂喜道:“像,真像,果然是贤侄你!太好啦,寂家有后……” 归寂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回头看看师娘,不知所措。 云轩心中诧异,却是柔声安慰:“老六,别担心。恐怕这位尚书大人知晓一些你的身世。” “老天开眼,寂家有后,转眼竟已这般大了……”顾水如喜极而泣,竟是哽咽道。 “寂家……”云幻低头沉吟道,“莫非是老相国大人?” “正是!”顾水如答道,“正是老相国寂光大人。” “贤相寂光?”云轩捂嘴惊呼道。 “诸位仙长隐居深山清修,竟也知道我们相国大人?”顾水如叹息道。 “贤相寂光,当年辅佐先皇,换来天下四十年太平,换来百姓四十年安居乐业。如此丰功伟业,神州谁人不知?”云轩感叹一声,却又疑惑道,“可这又与小徒何干?” “这说来话长……”顾水如颤巍巍从厅堂后,取出一封书信,只见上书四行大字,却是力透纸背、遒劲有力,“埋骨深山十几年,婴孩切莫记祖冤,轮回路险成忠义,一死何须问后先?” 一首小诗大气磅礴,义气冲天,众人不禁看得心驰神往。 “小兄弟,这些年来,是谁人将你带大?”顾水如柔声问道,“你又与何人一起生活?” “俺和爷爷一起,靠砍柴为生。”归寂老实道,“后来入得玄清宗落日峰,是师傅师娘将俺养大,教俺道法。” “好,好!”顾水如颤声道,“敢问小兄弟的爷爷姓甚名谁?” “俺爷爷不让说。”归寂扭捏道。 云轩上前扶住归寂肩膀,柔声安慰道:“老六,这里没有外人,你且道来无妨,师娘给你做主。” 听闻云轩话语,归寂再无顾忌,朗声道:“俺爷爷叫焚烬天。” “咣当”一声,云癫手中的茶杯应声跌落。云轩、云幻、云癫三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果然如此!”顾水如手捧书信,双手颤抖道,“众位可知这首小诗,便是这位小兄弟的爷爷亲笔所书。” 顾水如言及此处,一行老泪忍不住悄然滑落,滴落在记忆的门里…… “顾大人,这究竟怎么回事,可否透露一二?”云轩恳切道。 待情绪稍复,顾水如这才面露回忆道:“半个多世纪前,先皇再世,贤相寂光辅佐。当时东夷、南蛮、北狄、西戎为患,神州浩土狼烟四起,战事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困苦不堪。先皇欲倾神州兵力,一举征服四方,却被贤相寂光阻止。贤相进言,‘德以柔中国,刑以威四夷。这些番邦皆是神州子民,皇上可以兵马威慑,但不可讨伐。’先皇不解,问之何故。曰,‘先皇若欲称霸天下,天下者,民心也。这些番邦只可助、不可欺。’意思是说,若是皇上帮助他们,他们自会俯首称臣;若是皇上打压欺负他们,他们即使战败,也永远不会心服。先皇觉得相国所言有理,便诚心请教,‘如今北狄兵马来犯,并且四处散播谣言,说朕当年征战,破关屠城,残杀百姓。如今北方百姓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这却如何是好?’贤相寂光闻言笑道,“谣言乃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岂能持久?皇上但自立身正影,谣言便如举火焚空,终无所焚,岂不自熄?’先皇以为然也,后问退兵之策。寂光言道,‘皇上欲治天下,以何为先?’先皇略一思讨,答,‘以信为先’。寂光进而言道,‘那么请皇上亲征北狄,对天下宣布围城三日。三日后,若是北狄不降,我神州兵马即刻撤兵、秋毫无犯。’先皇听从寂光谏言,仅带三日军粮,御驾亲征。三日后,北狄果然不降,先皇信守约定,即刻撤兵,秋毫无犯。北狄百姓争相奔走相告,如此守信的君王,怎会破关屠城、残害百姓?从此,谣言不攻自破,北狄主动称臣、年年朝贡。先皇采纳贤相寂光的忠言,逐一平定四方,换来天下整整四十年太平。这四十年来,神州百姓安居乐业、安享太平,直到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云癫低头沉思,突然疑惑道,“那不正是翡翠宫崭露头角之时?” “正是!”顾水如点头道,“各位仙长一定记得,二十五年前洪荒异兽之乱。” “东海恶蛟作乱,南洋巨鳖伤人。”云癫颔首道,“这两物皆是洪荒异种,神通惊人,据闻当时整个修仙界竟是无人能敌。” “难道这洪荒异种的出现,竟与翡翠宫有关?”云轩捂嘴惊呼道。 “现在想来,这洪荒异兽之乱,翡翠宫怕是脱不了干系!”顾水如愤声道,“当时贤相寂光手下,有两位异士高人,一名辰逸,另一位便是这位小兄弟的爷爷,焚烬天。这两位高人,玄清仙长定然不会陌生。” “这两位高人,祖师她老人家可是钦佩得紧。”云轩点头郑重道,“祖师时常教诫,我们这条身命为父母所生,为师长所教,为社稷所养,为众生所助,所以在世立身,便当为国为民,上报国恩,下孝父母,敬重师长,服务社稷。这两位高人,可谓当世典范。”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此时接口道,“据闻这两位绝世高人,不但修为高深莫测,而且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确是为世人敬仰。可惜小僧福薄,无缘一睹风采。” “嗯。”云癫也不合时宜的开口道,“听说祖师她老人家当时生得花容月貌,这两位高人都对祖师心怡已久。所以当时的祖师看到他们,心里想必也欢喜的紧。” “呸!”云轩一拉夫君衣袖,轻声啐道,“人家那是互相敬仰,别以为人家都如我家夫君这般……” 云癫自知失言,挠头憨笑一声,不再言语。 “后来,辰逸、焚烬天二人约定,焚烬天赴东海斩蛟,辰逸下南洋捉鳖。当时令整个修仙界都束手无策的洪荒异兽,竟被这兄弟二人一举降伏!”顾水如接着道,“可当二人兴高采烈回京,才惊觉上了弥天大当……” “唉,二十五年前那场灭门惨案,现在回想起来都令人心有余悸。”云轩暗叹一声,道,“贤相寂光一家,上百口被翡翠宫满门抄斩,何止是九族,简直是诛灭十族啊!” “哼!”云癫冷哼道,“若是辰逸、焚烬天二人在京,给他翡翠宫十个胆儿,谅他们敢动贤相一根寒毛?” “当时景况,何止一个惨字可述。”顾水如叹息道,“可惜在下当时人微言轻,眼看贤相被害,竟是无法可想。” “尚书大人不必自责,二十五年前大人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怎有能力救助相国?”云轩忍不住出声安慰道。 “当时贤相寂光如何被害?”云癫询问道。 “翡翠宫当时所做,真叫一个绝!”顾水如悲愤道,“他们趁辰逸、焚烬天二人不在,先是设计毒死先皇,然后嫁祸相国寂光。可怜相国大人毫不知情,就惨遭横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轩恨声道,“翡翠宫真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不过万幸的是,事发前孔先生暗中指点,让寂夫人提前进宫。当时寂夫人身怀六甲,这才躲过此劫,诞下一子。”顾水如回忆道,“贤相寂光一生无后,所幸老年得子。辰逸、焚烬天二位义士归来,发觉惨祸已生、懊悔不已,便私下商量将寂家唯一骨血偷出宫去,以延续寂家香火。” “翡翠宫仗着鬼界为后盾,辰逸、焚烬天二人纵然修为高深,可是刀剑无眼,若要保护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恐怕难比登天……”云癫闻言却是迟疑道。 “不错!若与翡翠宫正面冲突,寂家唯一的骨血必然无法幸存。”顾水如低声道,“所以这二位义士想出一策,以保寂家骨肉。” “是何计策?”云癫忙追问道。 “这计策本是辰逸想出,当时他向焚烬天郑重道,‘兄弟,你说此时是一死容易,还是带着这刚出生的婴孩亡命天涯,将其抚养成人容易?’焚烬天不疑有它,直言道,‘当然是一死容易。’辰逸闻言喜道,‘好!若是另寻一名婴孩,由我带出宫去,藏于景山之中,再遣人向翡翠宫告密。翡翠宫必然精锐尽出,前来拿我。我一死不足惜,兄弟你便将寂家孤儿偷出宫去,抚养成人。这本是宫中斗争,小小婴孩却是何辜?告诉他,永远不要报仇!’焚烬天一听,顿知上当,不禁大急,道,‘兄弟将替死婴孩藏于景山便罢,何必亲自等在景山送死?’辰逸闻言笑道,‘若是我不在景山亲候,翡翠宫岂肯精锐尽出?兄弟你又如何将寂家孤儿偷出宫去?’焚烬天一听有理,便道,‘那么让兄弟我去景山替死,辰逸兄你将婴孩偷出宫去。’辰逸却是摆手道,‘就让哥哥我去景山捡这个便宜,劳烦兄弟多吃些苦,将婴孩偷出宫去,暗中抚养他长大成人。’焚烬天执拗不过,只得道,‘却哪里去找这替死婴孩?’辰逸沉声道,‘这个不劳兄弟费心,为兄自有安排’。”顾水如言及此处,双手微微颤抖,哽咽道,“当时辰逸与叶澜正好诞有一男婴,也是刚出生不久。辰逸拿定主意,便去与叶澜商量。叶澜也当真是女中豪杰,竟是哭着将自己婴孩交予辰逸!” “咣当”一声,云癫手中的茶杯再次跌落在地。云癫双手颤抖道:“祖师她竟将自己的婴孩交予辰逸,送去景山替死?” “正是!”顾水如早已是泪流满面,哭道,“景山一战,当真是惊心动魄、山崩地裂。翡翠宫精锐尽出,将景山团团围住。辰逸寡不敌众,英勇赴死,死前却是朗声大笑,‘轮回路险成忠义,一死何须问后先?’。” “寂家有后,翡翠宫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云轩颤声道。 “确实不知。就在辰逸赴死的同时,焚烬天将寂家骨血偷出宫去。焚烬天修为太高,若是直接逃遁,必被翡翠宫发觉。于是这位焚烬天前辈也当真果决,竟然自断经脉,废去武功,混迹人群,装疯卖傻,这才将真正的寂家婴孩偷出宫来。”顾水如老泪纵横道,“辰逸前辈所言其实不错,当时一死简单,活着的那个才更为艰难……” “这寂家之后,莫非就是……?”云轩终于忍不住,捂嘴惊呼道。 “正是焚归寂,这位小兄弟!”顾水如一指归寂,欣喜道,“寂家有后!二位仙长,多谢你们培养了一位忠良之后!贤相在天有灵,也可瞑目了!” “大人,俺爷爷他现在何处?”归寂眼泪不住在眼眶打转,忍不住轻声问道。 “十几年前,焚烬天来京寻我,说他枉自多活十余栽,已然不冤。如今寂家之后安好,叫他遵循辰逸遗言,永远不要报仇。然后留下这封书信,便吐血而亡。”顾水如黯然道。 “周身经脉尽断,居然还能强撑十几年?”云癫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 “十几年前,焚烬天来见我时,虽然旧伤惨重,却是一身轻松,心里似是放下了不少,反倒像是解脱了一般……”顾水如说着展开书信,上面四行大字遒劲有力,“埋骨深山十几年,婴孩切莫记祖冤,轮回路险成忠义,一死何须问后先?” 云轩默念诗句,黯然神伤道:“埋骨深山十几年,是焚烬天前辈说自己苟且偷生这许多年。婴孩切莫记祖冤,贤相寂光大人定是希望这个婴孩幸福的活着,过自己的生活便好,莫要被仇恨所累。轮回路险成忠义,一死何须问后先?最后这两句是说辰逸、焚烬天二位前辈。轮回虽然路险,可大丈夫舍生取义、当仁不让,何须在乎后先?” “前辈气节,晚辈拜服!”云癫沉默半晌,竟然步入厅堂,朗声一句,冲厅堂牌位躬身一礼,迟迟不肯起身。身后玄清宗一众弟子默默跟着拜倒,各个泪眼婆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第四十三章 前尘忆梦2 “阿弥陀佛,原来当年先皇是被奸人毒害。”微尘不禁皱眉道,“可二十五年前,当今圣上年纪还小,国不可一日无君,难道翡翠宫竟要篡逆不成?” “翡翠宫虽然胆大包天、恣意妄为,但神州浩土何其博大,翡翠宫若是公然篡逆,必然无法服众。”顾水如回忆道,“先皇膝下本有两子,静天泽为长,静子桓为幼。” “静子桓,莫不就是当今圣上?”云幻闻言诧异道。 “正是,年幼者子桓,正是当今圣上。”顾水如点头道,“天泽勇武过人,子桓贤良温顺。先皇心知子桓贤良,必能团结众臣,乃人心所向,本欲立子桓为储。可子桓却断然拒受,向先皇直言,自古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在世为人,若要趋吉避凶,必先做到五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妻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长幼之序,万万悖逆不得。身为君王,当为天下表率,岂能自废伦常?如此一来,天下必将动乱。先皇听从子桓谏言,便立天泽为储。后来先皇虽被翡翠宫设计毒害,可先皇生前一言一行都堪为天下表率,天下百姓对皇室万分信赖,众臣忠心耿耿,皇室的威信不曾有丝毫动摇。情势所迫,翡翠宫不敢自居庙堂,只好扶持天泽登基。天泽心知弟弟贤良,乃天任之才,刚好自己也无子嗣,便想将皇位传予弟弟子桓。可子桓坚决拒受,一心辅佐哥哥治理朝政,丝毫不敢僭越。当时正值西戎动乱,天泽便御驾亲征,亲自披挂上阵,命在下为副帅跟随。在下一直疑惑,贤相寂光四十年操持国政,我神州国力正盛,兵锋正劲,区区西戎怎可匹敌?只要命在下前去平乱便好,何劳圣上御驾亲征?” 说到此处,顾水如微微一顿,看向孔先生,见孔先生颔首,这才继续道:“出征前,我曾问卜先生,此次出征吉凶若何?孔先生言道,此次出征必然大获全胜。我听闻此言,自然欣喜万分。可孔先生又说,不过圣上却是不会回来了。我闻言大惊,难道圣上竟会遭遇不测?孔先生却是摇头道,‘并非不测,圣上不是回不来,而是不会回来。’我当时听得一头雾水,心想反正我为副帅,时刻在身边保驾便是。区区西戎兵力,还能有何凶险不成?后来两兵交锋,我神州兵马果然大获全胜。可圣上却执意领兵追击、孤军深入。圣上深谙兵法,岂能不知穷寇莫追之理?我在身后拼命追赶,可圣上跨下乃是千里神驹,我追之不上。后来据随从禀报,圣上追至一处峡谷,突然立马扬手,阻止追击。随从上前询问,圣上笑道,‘此谷乃天然伏兵之所,一目了然。任何人不得入内,否则军法处置。’随从遂传军令,禁止追入谷内。可圣上却是纵马扬鞭,单骑直驱而入。随从不敢追入谷中,各个惊慌失措,却闻圣上朗声道,‘朕□□乃千里神驹,区区西戎能乃我何?’谷内果有伏兵,眼见圣上亲身入谷,此等良机岂能错过?立时万箭齐发,圣上身中数箭,跌落马下。待我率军追上,西戎已然退兵。我追至谷内,圣上已然奄奄一息,却仍紧握我手,将我拉至身边,似是有话要说。我赶紧伏耳倾听,只闻圣上断断续续道,‘这下子桓非答应继任不可……若非如此,他岂肯继任天命?子桓之才,胜我十倍,尔等要好生辅佐于他。’话音刚落,圣上便撒手而去。”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高宣一声佛号,动容道,“天命所归!只有连天下都肯让出之人,才配入主天下。如此胸襟、如此心量,不愧为九五至尊、神州之主!” “那时我才明白孔先生之意。西戎一战,圣上果然是不会回来了。”顾水如感慨道,“兄长为国战死,子桓无奈,只得继任大统。” “二十五年前,圣上未满十六,岂能接任大统?”云幻却是迟疑道。 “正是如此,当时子桓年方十五,被立为储君,由于年岁不够,不得亲政。”顾水如点头道,“翡翠宫见子桓年幼可欺,便不把这年轻的储君放在眼里。而当时的储君子桓,天天声色犬马、歌舞升平、不理朝政、不问政事,不是去东苑赏花,便是去西园游猎。这可把在下气坏了,想当初西戎谷口一战,天泽故意中箭而亡,就是想让弟弟子桓继任。可不想储君却是如此不争气,天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这如何对得起先人?在下按耐不住,径直闯入东宫,质问储君。储君被我当头喝骂,也不生气,仍旧吃喝玩乐,对我不理不睬。我见状心生悲凉,意气消沉,不愿再多费唇舌,赌气转身便走。待我行至东宫廊下,却惊觉有人拽我衣袖。在下当时已然官至统军副帅,谁人竟敢如此无礼?我正憋着一肚子邪火,转身怒目而视,却见竟是储君亲自追至廊下,拽我衣袖,悄声道,‘传闻神州有只大鸟,虽有凤凰翱翔九天之资,却甘愿栖隐山林,不叫不动,大人可知为何?’我当时听得一头雾水,便问何故。储君神秘一笑,低声道,‘因为凤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着储君坚定的眼神,平静而又明亮,哪里有半点酒色之味?我立时恍然大悟,赶紧追问,‘这只大鸟何日啼鸣?’储君低声道,‘快了。’我听闻此话兴奋异常,原来我神州大地有救,我顾水如对得起先皇!我急切探询,‘大鸟栖隐山林之时,我等该如何作为?’储君沉声道,‘此时什么都不做,就是有所作为!’我听从储君吩咐,回去动心忍性,不与翡翠宫正面冲突。果然一年之后,储君子桓顺利亲政。翡翠宫以为子桓不过酒色之徒、软弱无能,一个傀儡政权而已,不但未加任何阻挠,反倒恭迎子桓亲政。哪知当今圣上一旦执掌朝权,便如脱胎换骨一般,命我为兵部尚书,整顿全国兵马、严肃军纪;命相国子路、太卿士傅,治理朝政,减免全国赋税,减轻百姓压力;命静公主建立东莲净苑,邀请天下高僧大德、饱学鸿儒来京讲学,传承圣贤教育,教化天下子民。圣上亲领朝臣祭祀祖庙,反躬自省,惩治贪官污吏,破格任用贤能。当今圣上这一系列手段,可谓雷厉风行,打了翡翠宫一个措手不及。凤凰本有翱翔九天之资,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好!”孔先生捻须微笑道,“栖隐山林一整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真是苦了尚书大人,当年胆敢硬闯东宫,直言进谏。” “在下并非第一个硬闯东宫、直言进谏之人。”顾水如实言道。 “除了大人之外,竟还有人冒着杀头的危险硬闯东宫?”云幻惊疑道。 “有的!”顾水如面露佩色,点头道,“那便是当今皇后,珺贤。” “珺贤皇后?”云轩忍不住出声道,“珺贤皇后贤良淑德,早为天下景仰。” “正是我们的珺贤皇后!”顾水如接口道,“当时皇后并不是储妃,东宫嫔妃众多,但并未立储。众嫔争先恐后陪储君玩乐,讨储君欢心。当时储君子桓在众嫔簇拥下,正欲去西园游猎。珺贤只身闯入东宫,一改往日温婉面容,对储君是当头棒喝。珺贤言道,‘国之有君,如天下万民之有主;家之有父,如神州大地之有天;妇之有夫,如日月轮转之有阳。如今万民无主可奉,大地无天可依,日月无阳可照,天下岂能不乱?储君若是不能洁身自好,再这样逸乐过节,上不能报效苍天,对不起天下万民,是为不仁;下不能敬重尊长,对不起祖上恩德,是为不孝;妻妾伴君,却不能及时提醒君王,是为不忠;尔等为一己私利、一时贪欢,不顾天下气数安危,是为不义。如此不仁、不孝、不忠、不义之辈,珺贤羞与为伍!’储君闻言,微微一笑,未有言语,径直带着众嫔前去西园游猎。后来,储君兴高采烈带回野味,珺贤竟是一口不吃,终年长素,再也不沾半点荤腥,弄得储君索然无味,再也提不起兴致去西园游猎……一年后,储君亲政,执掌朝权。后宫佳丽近千,若论相貌,珺贤皇后其实并不出众。可朝堂之上,圣上突然公然宣布,立珺贤为后。听闻圣旨,别说众嫔,连珺贤自己都是大吃一惊。珺贤忍不住开口问道,众嫔花容月貌,为何偏要立她为后?圣上却是淡淡一笑,言道,‘国之有君,如天下万民之有主;家之有父,如神州大地之有天;妇之有夫,如日月轮转之有阳。如今万民虽有主可奉,大地虽有天可依,日月虽有阳可照;可是月夜柔美,赤日才有普照之资;大地丰饶,上天才有润物之源;贤后辅佐,君王才能入主天下。珺贤,你可愿辅佐君王、母仪天下,与朕一起,代天而教化天下?’珺贤泪流满面,盈盈拜倒,郑重道,‘臣妾,遵旨!’从此,珺贤皇后入主后宫,主持圣贤教育,亲自带领早晚课修习,十几年来从未间断。珺贤皇后,不用婢仆,亲身侍奉母后,无微不至。母后偶感风寒,珺贤皇后必定亲自熬药,亲口尝过才端到母后面前。母后若有微词,珺贤皇后无论对错,从不辩驳,一概顺承。母后说的若对,珺贤皇后便立即警省改过;母后说的若是不对,珺贤皇后柔顺应对、从权而动。珺贤的母后,也就是当今太后大人,本来对珺贤相貌不喜、心有芥蒂,可几年下来,珺贤皇后一片赤子孝心,感天动地。太后大人曾流着热泪将珺贤搂入怀中,真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切。太后对外宣称,不管内臣外臣,可以对当今圣上不敬,但绝不许对我这好女儿珺贤无礼!你说咱们圣上日理万机,得知家中是这样一番祥和景象,岂能不放心?整个后宫上至皇后下至婢仆,井然有序,谦和有礼,务修礼让,堪为天下表率,神州大地广为相传。连日理万机的天子,家事都能处理的这般和美,百姓小夫妻间偶有个拌嘴吵架,想想珺贤皇后的所作所为,立时便感羞愧不已,无颜再争吵下去……” “唉,如今天子英明,皇后贤良,老相国寂光若是泉下有知,也当含笑九泉了。”云轩欣慰道。 “只可惜翡翠宫奸人未除,不能还贤相一个清白!”云癫却是遗憾道。 云轩轻声叹道:“可惜天道不公,贤相寂光大人丰功伟业,为神州浩土立下如此功劳,却终为奸人所害。不但身死,还株连十族……” “这……”顾水如却是迟疑道,“本来,我也是如此认为,可如今去东莲净苑听法,接受圣贤教育的熏陶,才得知一些背后的真相。” “是何真相?”众人闻言吃惊道。 “这……”顾水如转身看向孔先生,虚心道,“孔先生,学生愚钝,还是请您来讲吧?” “也好。”孔先生悠然开口道,“寂光大人一生为国为民,后为奸人所害,竟还株连十族。这天道非但没有半点不公,倒是公平慈悲的很呐。” “先生,此话怎讲?”云轩闻言诧异道。 “寂光大人身材矮小,体内脏器生来便残,心、肝、脾、肾先天皆损,本不可能长大成人,乃是夭折的命数。可他身残志坚,从小有为国为民的抱负。寂光大人年幼之时,我曾问他,‘若能活到成人,意欲何为?’他说他要当宰相或医者。我好奇道,‘何为非是这二者不可?’寂光答道,‘惟这二者可以救人!’我立时以皇极秘术卜算,惊觉他居然有了四十六岁阳寿。我大吃一惊,人若以天下为志,单凭此点便可有如此威力!我便替他卜算终生休咎。寂光大人,仕途发达,宰相之才,阳寿四十有六,命犯血光,八月十四日丑时毙命归天,命中无子。到这一代,寂家气数已尽,再无香火。后来的事大家都已知晓,寂光大人身为相国,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换来神州大地四十年太平盛世。直到命终,享年七十。” “先生?”云轩却是不解道,“先生曾卜寂大人阳寿四十有六,后来怎生活到七十?而且寂大人并非无后,我家小徒不正是忠良之后?” “呵呵,不错!这正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孔先生捻须微笑道,“人是有命的,这命是有数的,各位可相信?” “自然相信!”众人纷纷点头道。 “好!”孔先生继续道,“人不能无心,终为阴阳所缚,命又岂能无数?一生寿数几何,财富多寡,仕途高低,婚丧嫁娶,早已被死死算定,不曾转动分毫,这便是数!” “先生,然则数可逃乎?”云癫闻言不甘心道。 “问得好!”孔先生双眸一亮,微笑道,“君岂不闻?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人虽有命,命虽有数,然而这命数却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天天根据自己起心动念、言行造作不断加减乘除。一般凡夫,加减乘除的量太小,改变不了些许,故其命数可被算定。而大善或大恶之人,我便算他不定。一个大善之人,本来福薄,命里无寿无子,却可延年益寿,子孙满堂;一个大恶之人,本来福厚,拥有高官厚禄,却因贪赃枉法,最终家破人亡。所以,命数乃由自己所作。只有血肉凡夫之躯,被习气欲望牢牢拘缚,这才被命数死死算定,丝毫动弹不得。若能洗心易行,改往修来,诚意正心,改过迁善;譬如以前不孝,今后孝养父母;以前不敬师长,今后尊师重道;以前自私自利,今后舍己为人;以前贪图钱财,今后淡泊名利;以前争强好胜,今后谦和待人;以前诳语欺人,今后坦诚直言;以前仓促急躁,今后动心忍性;那么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血肉凡夫之躯已死,义理再造之身便生。凡夫血肉之躯,尚然有数,而义理再造之身,岂不能格天?这便是命由我作、福自己求的道理!” “这么说……”云轩捂嘴惊呼道,“寂光大人生来残疾,体内脏器先天受损,阳寿四十有六,命中无子。原来这些都是天作之孽,犹可得而违之?” “正是!”孔先生点头道,“只有自作之孽,才无法得活。因为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命数本是自己所作,自然由自己来改。这便是立命之学。《易经》言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若是命由天定,不可更改,祸福都是定数,何来趋吉避凶之说?” “有理!”云癫一拍掌,恍然大悟道。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缓缓道,“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过失,以夺人算。人若是犯过,大则夺纪,小则夺算。同理,人若是积善,同样可以添福增寿。一纪是一十二年,照此看来,寂光大人的寿命,整整被增添了两纪。” “不止如此,贤相老来得子,忠良有后。”云轩看着归寂,欣慰道。 “所以贤相寂光的命数,正是相国大人自己改变的。”微尘法师感叹道,“相国大人为世人作了个好榜样啊。” “可这灭门惨案,血光之灾却是因何而起?”云轩迟疑道。 “唉,此事本不欲多言,既然道友相询,我就实言以告。妄语乃释迦大戒,我下面所说,句句属实。至于是否相信,且看各位善根机缘。”孔先生叹道,“寂光大人的血光之灾,其实也是自己所作,若是全然怪罪到翡翠宫头上,确实有些冤枉。”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纷纷疑惑不解。 这回连顾水如都震惊不已,不敢置信道:“先,先生,这不怪到翡翠宫头上,还能怪谁?” 孔先生与微尘法师对视一眼,微尘法师默默低宣一声佛号,未有言语。孔先生继续道:“尚书大人,你可相信,在下不会诳语骗人?” “先生乃皇极秘术传人,一生救人无数,又是我等恩公,怎会骗人?”顾水如不假思索道,“我自然相信先生!” “好!”孔先生点点头,接口道,“这灭门血案,确是寂光大人自己造作而来,怨不得他人。” “先生,此话怎讲?”顾水如忙追问道。 孔先生转头看向微尘法师,劝道:“法师,此中因缘还是由你来说吧?”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为难道,“佛教是佛陀的教育。大悲古寺本是教学之处,并非祭鬼拜神之所。小僧担心若是说了实情,会让世人误会。” “这里没有外人,而且都具善根,想必不至误会。”孔先生劝道,“就请法师慈悲为怀,透露一二吧。”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点点头,这才缓缓道,“大悲古寺乃是教学的场所,人们平日来此上课,听经闻法、接受圣贤教育。数十年前,大悲古寺莫名飘来大量亡魂,凄苦万分,向众法师求助。亡魂苦苦哀求,寺内法师终不忍心,遂念佛替这些亡魂超度。可超度之时,却发觉这些亡魂竟有同一障碍,无法往生极乐。” “是何障碍?”顾水如随口问道。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缓缓道,“他们都有强烈的嗔恨,正是这嗔恨之心障碍往生。” “他们为何嗔恨?”顾水如追问道。 “他们说,他们恨一人。”微尘法师接着道,“此人名叫寂光,是当今相国!” “他们为何宁可障碍自己往生,也要如此怨恨相国大人?”顾水如闻言不解道。 “阿弥陀佛!小僧当时也是如此相询。”微尘法师接口道,“他们说,相国大人残忍的杀害了他们全家。” “这不可能!”顾水如闻言变色道,“神州若是发生多起灭门惨案,朝廷怎会毫不知情?” 这时,孔先生接口道:“大人可还记得,几十年前,那次春月燎猎?” “春月燎猎?”顾水如低头沉思半晌,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接口道,“先生可是说那次放火烧山?为了方便会猎,寂光大人下令放火烧山,将畜兽赶出?” “正是。”孔先生点头道,“春季乃众生繁衍之季,此时燎猎,放火烧山,杀业之重,无法想象。由于果报太重,本不可能今生受报,须等来世,连本带利的偿还。可相国大人一生为国为民、造福甚广,这才感得重罪轻报。果报今生现前,这份罪业就此报掉。” “前来大悲古寺的众多亡灵,大多通情达理。他们知道寂光大人乃是贤相,当初春月燎猎也是无心之过,他们多数愿意和解。我们每日诵经念佛,将功德回向。他们大多愿意放下仇恨,顺利往生西方。”微尘法师接口道,“可是有一窝蛇,却无论如何不肯和解。他们不要往生极乐,非报仇不可!” “竟然如此记仇?”云轩捂嘴惊呼道。 “他们的族长曾化身白胡长者,梦中去见寂光大人,请求大人给他们一些时间,好让他们搬家。可寂光大人误以为梦,竟是未有理会。春月燎猎一起,他们兄弟姐妹十几窝蛇都被活活烧死。”微尘摇头叹息道,“阿弥陀佛!” “唉,蛇性最是嗔恨。”孔先生点点头,接口道,“他们不愿接受和解,也不愿往生极乐,只想一心复仇。寂光大人当时没有子嗣,他们纷纷转世投胎,作寂光大人的亲属,然后故意犯下灭门重罪,在翡翠宫的蛊惑下,设计毒死先皇,让寂大人被满门抄斩、株连十族!”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缓缓道,“所以,翡翠宫蛊惑人心、用心不良,仅仅只是外缘而已。单有不好的外缘,不一定会造成恶果。这真正的恶因,实在此处。自己曾犯过失,自己造作罪业,自己种下恶因,待恶缘成熟,自己遭受恶报。” “幸亏贤相为人清正、造福四方,这才感得重罪轻报,来世无须再偿债受苦。”孔先生感叹道,“如此一来,这深切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人之将死,能看到不同维次空间的众生。寂光大人死前定是看到此中真相,这才反复告诫,千万不可复仇。否则冤冤相报,轮回不息,大家都在苦海挣扎,何时才是尽头?” 云轩怜惜的看看自己小弟子归寂,喃喃自语道:“冤冤相报、轮回不息,世人迷惑颠倒、迷茫挣扎。到底如何才能出离苦海,真正离苦得乐?”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郑重道,“道友能有此一问,足可见善根深厚。所谓福田心耕,人不怕犯错,只怕不肯回头。只要肯一念回头,便是天堂极乐;若是一念迷惑颠倒,便是无间地狱。天堂地狱,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因缘果报,丝毫不爽。天网恢恢,谁人能逃?”孔先生郑重道,“天命乃自己所作,若要改命当从根本处下手。” “请教先生,何为根本之处?”云轩虚心请教道。 “起心动念处,才是根本。”孔先生捻须轻叹道,“世人无知,命里没有富贵,不择手段的谋取;命里没有功名,处心积虑的营求。自以为很是积极努力,想要逆天改命。哪知进退有命,迟速有时,苦苦操劳一生,非但不能改命,反而造业苦多,平白耗损大量福报,最终不得好死,岂不冤枉?” “先生的意思是说……”云癫闻言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道,“先生的意思是说,若想改变命运,不当苦苦向外营求,反而应该向内自省?不当徒耗气力强求外境,反而应该改变自身?” 孔先生闻言眼睛一亮,与微尘法师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低宣一声佛号欣慰道:“阿弥陀佛!道友善根深厚,真乃上根利智之人。” 云癫一拍脑袋,惭愧道:“别人向来说俺资质不好,还是头一回听说俺是什么上根利智之人……” 孔先生神秘一笑,伸手一指云轩道:“道友若不是内心质朴、善根纯厚,岂能感得如此美丽贤惠的女子为妻?道友不认为,这恰是上根利智的表现么?” 云癫偷眼向云轩瞥去,心中一甜,憨笑道:“那是!” 云轩双颊一红,白了云癫一眼,却是未有言语,脸上反倒洋溢着幸福之色。 云癫对孔先生钦佩不已,再次开口请教:“先生,仁义道德,是每人内在本有,我们若是向内祈求,只要下功夫自是可以求到。可是功名富贵,是别人给我,我才有;别人若是不给,我便没有。我岂能不向外营求,岂能不向他人谋取?” “问得好!”孔先生微笑道,“佛氏门中,有求必应。阎浮提禅宗六祖大师言道,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向内而求,不独得仁义道德,亦得功名富贵。是为内外双得也。若是不反躬内省,而徒向外驰求,则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矣。此为内外双失也。慎记啊……” “若徒向外驰求,则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此为内外双失?”云癫琢磨良久,疑惑道,“先生,此话怎解?” “这偌大的京城,此事比比皆是。若是细心观察,自能看到真相。”孔先生耐心道,“城东上卿周士康,本是高官厚禄之人,命中福报颇大。可惜他不知自己所享,乃是命里本有,以为都是外在营求而来。所以他不思修身,反而向外谋取,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最后贪得白银千两,内心还沾沾自喜。先且不说现已事情败露,被朝廷查办,搞得家破人亡;单论贪得千两白银,他就已经吃了大亏。” “先生,这却是何故?”云癫闻言大惊,赶忙请教,“平白得了千两白银,却如何吃亏了?” “唉,世人无知,看不到真相。”孔先生叹息道,“这位周士康,官至上卿,本有大富大贵之命,福报不可谓不大。他命里本有白银万两之财,可惜造作恶业、贪赃枉法,这才削减了福报,最终只贪得白银千两。而这千两白银,也是他命里本有,却被大打折扣。这位周士康上卿,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苦苦谋取自己命中本有之物,还被打了折扣,内心竟还沾沾自喜,你说冤是不冤?” “确实冤枉!”云癫闻言忍不住慨叹道,“世人但能看到此中一丝真相,鬼才愿意去贪赃枉法,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糊涂事儿!” “所以说,这世上没有谁会吃谁的亏,也没有谁能占谁的便宜!欠的都得还。因缘果报,丝毫不爽,这才是虚空法界的真相。”孔先生掷地有声道,“而迷惑颠倒的世人,误以为可以通过聪明来占得他人便宜,可以通过造作来避免自己吃亏,所以一辈子处心积虑、操劳心苦,即使已然衣食无忧,日子也过得内心凄苦、焦虑不安。结果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矣,内外双失,真是可怜、可悲、可叹……” 云幻缓缓步入厅堂,向孔先生躬身一礼,诚恳求教:“先生,祖师曾言,我脉弟子月落,命犯孤煞,一世凄苦,可有解否?” “如今众缘齐集,我才在此间现相。”孔先生捻须笑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云幻闻言欣喜道:“还请先生赐教。” 孔先生伸手一指归寂道,“这位小友乃忠良之后,你可知你与这位月落姑娘之间的因缘?” 归寂茫然摇摇头,憨声道:“俺不知啊。” “那你平日与这位姑娘相处,可觉有何特殊之处?”孔先生询问道。 “俺只觉得,宁可拼上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她!”归寂诚实道。 “是了!”孔先生闻言点头道,“你可知这是为何?” 归寂又是茫然的摇摇头,不明所以。 “这位小友天眼未开,自是不知。”孔先生捻须道,“此间至少有三人,能看到此事真相。”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是哪三位高人,竟然知晓归寂、月落之间复杂因缘的真相。 “先生是皇极秘术传人,自然知晓真相。另一位当然是佛门高僧,微尘法师虽然从不显现神通,但想必心中有数。”顾水如沉思半晌,接口道,“只是这第三位,却是何人?” 孔先生哈哈一笑,伸手一指尘心怡道:“这位道友天眼已开,早知真相,只是不想干涉别人因缘,始终不说而已。” 心怡无奈,只得开口道:“弟子修为尚浅,灵智未开,虽能看到一些表象,但不明背后义理,所以不敢轻易开口示人,免得误人子弟。” “好!”孔先生点头赞许道,“义理不明,即使看到,也不要轻易开口,以免误人。这才是正确的态度。” “可否请先生开示,月落、归寂这两个孩子,究竟是何因缘?”云轩此时也忍不住开口求教道。 此时云癫、云幻两位首座,加上一众弟子都目不斜视、侧耳倾听,整个厅堂鸦雀无声。 孔先生点点头冲归寂道:“这位小友,你方才说,宁可拼上性命不要,也要保护这位姑娘?” “正是!”归寂坚定道。 “好!”孔先生闻言赞许道,“你应当如此!” “这,却是为何?”下首弟子鹏飞挠挠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唉,这是因为……”孔先生长叹一声道,“你本就欠她一命!”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纷纷向孔先生投来询问的目光。 “这位小友乃忠良之后,当年辰逸与叶澜商量,将自己刚出生的婴孩送到景山替死。焚烬天这才有机会将寂家之后,偷出宫来。”孔先生缓缓道。 “莫非……”云轩听到此处,突然捂嘴惊呼道。 “不错!这位月落姑娘,正是当年在景山替你一死的婴孩!”孔先生面向归寂,掷地有声道,“否则,你早就死在翡翠宫妖人手中。” 月落在晨霞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到场中,低声哽咽道:“所以这十五年来,每当我遇到危险,归寂他都奋不顾身的舍命相救,不肯让我受到半点伤害。” “因为他灵魂深处感激你,见不得你受到任何伤害。”孔先生点头道,“你曾为他一死,他今生誓死相报!” “原来,月落前世竟是叶澜祖师的亲生骨肉?”云幻也不禁捂嘴惊呼道。 “叶澜祖师闭关已久,早已不收弟子,怎会莫名收这位姑娘为亲传弟子?”孔先生反问道。 “是啊!”云癫突然一拍脑袋醒悟道,“这事儿俺十几年了都不理解,还以为祖师她老人家突然发疯,老糊涂了这才……” 云轩暗中一拉自己夫君衣袖,狠狠瞪了他一眼,云癫这才忍住不再开口。 “先生,月落父母双亡、身世凄苦,后被祖师她老人家捡回山来,以命理之学推算,却惊觉此子命犯孤煞、一世凄苦。”云幻却是迟疑道,“这却是何故?” “唉,何止是命犯孤煞、一世凄苦?”孔先生叹息道,“诸位可曾发现?这位姑娘得叶澜祖师亲传,明明修为不弱,又有隐痕神剑护身,却是屡遭惊险、频犯血光?” 众人不由自主同时向月落瞧去,只见她脚踝已断,在晨霞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立,脸色苍白,气若游丝,显然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好像,确实如此。”鹏飞回忆道,“师兄,你可记得?当年在陈家岭与茶花厉鬼斗法,月落为救我等脱险,竟用自身精血化作真涎炎退敌,险些把小命搭上。” “自然记得。”跃龙答话道,“多亏月落姑娘舍命相救。” “嗯。”云幻也点头补充道,“十五年前,月落头次下山试炼,便遭遇幼体吸血獠王。眼见大家丧命兽口,月落强行发动隐痕,后遭反噬,回山闭关一年,这才慢慢恢复。” “这回北邙山脚,也同样是……”云轩怜惜道,“月落这孩子先被尸鬼所伤,又被赤炼老魔所困,最后断了脚踝,被打得吐血,却仍用隐痕幻化护体光罩,顽抗赤炼老魔整整一夜,这才坚持到我等前来。” “诸位可是觉得,这位姑娘如此遭遇,甚是可怜?”孔先生突然开口道,“诸位可知,这位姑娘前世刚一出生便被送去替死,这一世本也是夭折之命,根本活不到现在!”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缓缓开口道,“既然月落姑娘本无此寿,那定是她的所作所为,悄然改变命运,为自己添福增寿了。” “不错!”孔先生闻言点头道,“月落姑娘年幼时下山试炼,为了不让偏僻村庄再次发生血案,力抗王级妖兽;后在陈家岭,为了陈家庄数百口百姓,斗法茶花厉鬼;日前在北邙山脚,为了数千村民,力拼赤炼老魔。此类际遇,这十几年来不可胜数……正因如此,月落姑娘才因祸得福,添福增寿,活到现在!” “原来如此!是月落自己的一念善心、所作所为悄然改变了命运。”云幻释然道,转念又向孔先生请教,“先生,可是月落她本来的命运,为何会如此凄苦?” “这可问到了关键所在。”孔先生面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上一世刚出生便替人而死,这一世又命犯孤煞、凄苦万分,究竟是何缘故?” 厅堂众人皆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五千年前,神州大地江南地区有一白蛇作乱。这白蛇已然修炼成精,拥有千年道行。适逢慈云寺高僧路过,欲劝勉白蛇回头,可惜白蛇性子桀骜,不肯听从。慈云寺高僧无奈,又不忍将其镇压,这才勉为出手,将其驱至江中。可谁想那白蛇心怀嗔恨,非要与慈云寺高僧斗法,居然请来水神相助。一夜之间,水淹慈云。高僧默宣一声佛号,坐化寺前,以自己金身法体镇住白蛇。可惜大错已然铸成,滔滔洪水漫天而来,江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孔先生幽幽道,“微尘法师想必应该知道这则历史公案?” “阿弥陀佛!”微尘法师双掌合十,恭敬道,“不错,前辈高僧大德悲天悯人的胸怀,让人好生敬佩!”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孔先生叹息道,“慈云寺高僧是想用自己的生命来度化白蛇,却不想这白蛇却是情执深重,竟然孤注一掷、不顾后果” “先生,这白蛇作乱却与月落何干?”云幻迟疑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白蛇虽然拥有千年道行,却仍不是慈云寺高僧的对手。以那白蛇的法力,本不足以造成如此浩劫。”孔先生幽幽道,“可那白蛇却去找水神求助,向其诉苦。水神本来心性善良,可奈不过白蛇苦苦相劝、声泪俱下,这才勉为出手相助,与慈云寺高僧斗法。这才造成这场水淹慈云的浩劫。后来白蛇被镇,水神因为滥伤无辜、触犯天条,被天庭派兵捉拿。水神被打得浑身重伤,东躲西藏。正值江边群山深处有一位老修行,深知水神本来心性纯良,只是一时糊涂,受白蛇蛊惑,这才铸成大错。于是,这位老修行暗中将水神藏匿,并好言相劝,‘你虽无心,但无心之过也是过。且这罪责滔天,无数百姓惨遭横祸、孤苦无依。你可愿承担后果?’水神拜倒哭诉,‘让无数百姓遭难,非我本意。我愿承担!’老修行遂言道,‘你至少需要轮回七世,每世不是早夭横死,便是一生凄苦。你会反复遭受亲人离去、父母双亡、伤筋动骨、流离失所、被水淹火烧之苦,这些都是你自己所欠,你可愿偿还?’水神低头道,‘我愿偿还!’老修行点头道,‘好,我劝天庭放你一时,你且入轮回去吧。切记,命由我作、福自己求,你好自为知!’于是这几千年来,水神不断入轮回受苦,偿还罪业。如今已是第五世,便是这位月落姑娘了。” “原来月落竟是水神转世!”云幻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她自小修习水系道法,一点就通,进境神速,仿若生来就会似的。” “当年水淹慈云、罪业滔天,水神本要受苦七世,方可偿还罪业。”孔先生微笑道,“可如今月落姑娘是第五世,也是最后一世啦。” “先生,水神不是还须受苦两世,这才……?”云幻闻言疑惑道。 “因为这一世,月落姑娘乃是玄清弟子,受玄门□□熏陶,渐渐恢复纯良本性。人是教得好的,水神也不例外。水神虽然犯过,但知错能改,愿意承担后果,积极修身改过。这一世,月落姑娘诚意正心、改过迁善、淡泊名利、济人之危,剩下的两次轮回苦业已然被免。月落姑娘命犯孤煞、一世凄苦的宿命,已被悄然转动!”孔先生伸手一指月落,哈哈大笑道,“凡夫血肉之躯,尚然有数;而义理再造之身,岂不能格天?老夫本来号称‘神算’,现在却是算你不定,命数也拘你不住了。老夫这‘皇极秘术传人’的招牌,算是被你砸啦。哈哈哈……” 尚书府厅堂之上,孔先生一席教诲,众人茅塞顿开、慨叹不已。宿命背后本质的道理,这才终于真相大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第四十四章 九霄□□ 翡翠宫。 翡冷翠手持玉杯,悠然品了口清茶,淡淡道:“魔劫先生,你曾替本宫设下四条毒计安天下。” 长眉男子身后,一名清瘦的黑衣人,文士打扮,正是翡翠宫军师魔劫。听闻宫主垂问,魔劫嗓音嘶哑道:“不错,这四条毒计可安天下。第一、捣毁龙脉,用楯龙桩镇住北邙龙首。第二、借刀杀人,让修仙界出马对付白衣尚书。第三、刺杀公主,断其神州慧命。第四、内忧外困,一十九路共伐中土。如此,乾坤可定!” “如今,本宫已请出楯龙桩镇住北邙龙首,神州气数已尽。这第一条毒计已然功成。”翡冷翠点头道,“只是这二、三条,短时间内恐难如愿啊。” “禀宫主,玄清宗本已派出四脉弟子前往尚书府,怎奈他们临时倒戈,不肯出手对付顾水如。”魔劫恨声道,“既然这修仙界如此不听话,还留他们何用?” “嗯,修仙界……”翡冷翠抚摸着下巴,沉思道。 “宫主,若是神州发生浩劫,修仙界断然不会袖手。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还请宫主早做打算。”魔劫力劝道。 “也好!”翡冷翠一摆手,淡淡道,“对付修仙界中人,反倒不用如此束手束脚,顺便收拾了便是。” “宫主明鉴!” “对了,先生。你说要让神州内忧外困,一十九路共伐中土,该从何处着手?”翡冷翠接着问道。 “宫主,若要一十九路共伐中土,这突破口首在西戎。”魔劫沙哑道。 “为何?”翡冷翠挑眉道。 “其一,西戎射死先皇静天泽,此乃弑君之仇,不共戴天。咱们若是前去游说,必能劝其举事。其二,西戎地处神州中土与迦楼罗帝国之间。现下迦楼罗新王继位,正是如日中天。神州若是有变,迦楼罗断然不肯袖手。只有制住西戎,才能掐住战略上的咽喉要道。纵使神州有急,迦楼罗也无法直接用兵。”魔劫缓缓道。 “西戎与神州宿仇,这点确是可以利用。可迦楼罗有妖兽结界相隔,岂能轻易插手?”翡冷翠迟疑道。 “宫主,妖兽结界只能阻隔修为强大的妖兽。据闻帝都兽巢有几块儿祖传瞒天令,可令妖王级别的战力顺利度过结界。”魔劫提醒道,“迦楼罗若真有心,区区妖兽结界万万阻之不住!” “先生所言有理。”翡冷翠点点头,略一沉思,再次开口问道,“可戎王近年来与神州修好,西戎世子每年诚邀静公主赴西戎讲学,并亲领文武大臣听讲请益。如此局面,戎王如何肯对神州用兵?” “宫主,戎王自是与神州修好,若想说服他对神州用兵,可谓是难如登天。”魔劫实言道。 “如此一来,先生的苦心岂不白费?”翡冷翠疑惑道。 “非也!”魔劫阴沉道,“宫主,既然那戎王不肯就范,咱们给西戎换一个王便是。” “给西戎换一个王?”翡冷翠摸摸下巴,沉吟道,“愿闻其详。” “戎王虽与神州交好,可他却有两大致命弱点。”魔劫果断道。 “是何弱点?” “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意思是说贪吃好色,这是人最难克服的弱点,也是人成圣成贤最大的障碍!”魔劫阴险道,“这戎王第一好色,第二好食。就凭这两点,咱们让西戎易主,并非难事。” “先生有何妙计?”翡冷翠闻言眼睛一亮,饶有兴趣道。 “宫主,戎王有一同父异母的弟弟,号西野王,乃西戎第二把交椅,在朝野党羽众多,势力庞大。咱们翡翠宫养有一女,名狐盈,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堪比当年迦楼罗一代妖妃妩姬。宫主可修书一封,将此女许配给西野王,再由宫主和在下亲自护送至西戎。翡翠宫出使西戎,理应先行进宫面见戎王,在下便趁机请狐盈侍君。这戎王素来贪色,陡见狐盈岂能不喜?宫主察言观色,借机将狐盈献与戎王,他必欣然接受。狐盈入宫后,在下便连夜赶至西野王府,向其诉苦,就说戎王见狐盈色美,起心私之,君占臣妻,有悖人伦,兄霸弟媳,天理难容。西野王平素向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乍闻此讯,如何不怒?他对戎王早有不满,早欲起兵图之。咱们翡翠宫便助西野王复仇弑君,一举夺了西戎朝权。”魔劫献计道。 “好!”翡冷翠点头赞许道,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戎王见色起意,西野王心胸狭窄,挑拨他们君臣反目容易,可复仇弑君、篡夺朝权,却非易事?咱们若是冒然起兵西进,圣上岂能不疑?” “嘿嘿,宫主。若要助西野王复仇弑君,何须咱们翡翠宫起兵远征?”魔劫阴笑道。 “哦?”翡冷翠赶紧追问道,“先生可有妙计?” “宫主。戎王见人色美,起心私之,这才导致君臣反目、祸乱朝野。”魔劫接着道,“宫主可别忘了,这戎王还有第二个致命弱点,那就是贪香好食。有了这个弱点,臣有把握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戎王命丧九泉!” “愿闻其详?”翡冷翠背靠座椅之上,眯着双眼,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 “欲要成事,还需借宫主鱼肠宝剑一用。”魔劫沙哑道,“此剑身长七寸,乃上古神兵,削铁如泥,金甲难防,不知宫主肯忍痛割爱否?” “拿去。”翡冷翠大手一挥,毫不犹豫道,竟对借剑的理由,不闻不问。 “谢宫主!”魔劫继续道,“据闻戎王酷爱炙鱼,宫主可用神通移物之术,召来太湖美味,浇汁鲤鱼。戎王地处偏邦,何曾尝过这等美味,必然心痒难耐。宫主便趁机让西野王邀请戎王入府赴宴、共享美味,戎王必然欣允。鱼肠宝剑虽名为剑,实是一柄短匕,可藏鱼腹之内,被浇汁掩其光泽,常人断难察觉。西野王乃当今王弟,亲自近身奉食,戎王必无疑心。待其贪享美味之时,西野王暗中拔剑弑君。鱼肠短剑乃上古神兵,戎王断无活命之理。如此一来,西戎可定!” “好!”翡冷翠拍掌道。 “鱼肠宝剑乃宫主心爱之物……”魔劫迟疑道,“若是宫主有心,在下自会设法讨回。” “不必!”不待魔劫说完,翡冷翠却是打断道,“一柄鱼肠宝剑,便能换来西戎朝权,何乐而不为?” “遵命!”魔劫恭敬道。 京城,公主府。 一支商队正缓缓驶入公主府内。 只见赶车之人,一身粗布麻衣,膀上打着补丁,头带一顶泛黄草帽,胸前挂着一只破旧水袋,显是有些年头了。 赶车人其貌不扬,腰间却贴身系挂一柄浅绿宝剑。剑身隐隐波光闪烁、沁人心脾,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赶车人一手抄起水袋,仰头灌上几口,随手便将水袋丢向身后家丁。身后众人也不客气,一把接过仰头便喝,嘴里还嘟囔着:“我说少爷,咱们千里跋涉,远来京城,怎生连酒水也不赏一口?” “我戒酒已久,诸位叔伯若是有意,咱们便在京城歇上几天,叔伯自己随意。”赶车人提醒道,“五日后咱们赴西戎进货,还是老规矩,一旦启程便不可沾酒。” “十年不见,少爷真是转了性!”众人哈哈大笑道,“以前可都是少爷嚷着讨酒,如今连少爷都能持戒,我等忍个几天,又有何妨?” “少爷,请随我来。”车帘缓缓揭起,一名清丽端庄的女子躬身下车,优雅的对众人躬身一礼,语音清脆道,“一路劳顿,多亏诸位叔伯照顾,春红这里谢过了。” “春红姑娘这是哪里话来?”众人摆手笑道,“一路采办交涉,都劳春红姑娘操心,我等粗人可没那个耐心。” 赶车人咧嘴一笑,斜倚车门,将草帽额前一压,两手怀抱胸前,竟然打起盹来。 清丽女子向众人盈盈一礼,缓步来到车前,瞧见赶车人一副懒散的样子,没好气道,“你个死人头,这里可是公主府!给老娘精神点儿,别跟个土包子似的,丢咱耿家的脸。” 赶车人正是我们的耿少,听这女子口气,自然是我们新入耿家的小春红了。 耿少闻言哈哈一笑,学样道:“你不是常说,‘咱们耿家的脸,是靠过硬的品质挣来。在老娘面前来虚的,没用!’。” 小春红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喝斥道:“自然是靠品质挣来!待会觐见公主,一切由老娘说话,你老老实实后面跟着,可别给咱耿家丢脸。” “好,好,都依你。”耿少柔声道,“春红姑娘比咱们耿家少爷自己,更在乎耿家的脸面。” “呸!”小春红闻言啐道,“什么耿家少爷?你就是个赶大车的。” “倒也是。”耿少点头承认道,“本少除了赶赶车,吓跑了几伙山贼外,确也没帮上啥忙。” “吓跑了几伙山贼?”小春红瞪大了眼睛质疑道,“你个死人头,何时吓跑过山贼?” 山贼虽无修为在身,可山寨内几位当家,也算是颇有些实力。刀口上讨生活,岂能没有眼力?什么样的猎物可以惹,什么样的猎物不能招惹,一看便知! 以如今耿少的修为,只要轻轻松松赶着马车,哼着小曲,山贼一伙几位当家远远瞧见,便如见洪荒猛兽一般,避之唯恐不及,岂敢上前招惹?既然人家没有招惹,耿少自也懒得多事。耿家商队一路悠闲北上,倒是一帆风顺。是故,小春红闻言不解,这才有此一问。 “这个……”耿少摸摸头也不解释,含混道,“哈哈,许是本少记错了。” “哼!”小春红低声啐骂道,“又吹牛皮,真是死性不改!” 公主府内。 两排侍卫手按剑柄,昂首挺立,双目有神,虎踞在公主府前。 耿少斜眼瞧去,心中暗惊。这些侍卫竟有修为在身,不弱于玄清宗感知期初期弟子。 公主府前,一名银发侍卫长威风凛凛,朗声道:“欲不可纵!欲门一开,万劫不复。老子可是过来人,深知其中苦果。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在这公主府当差,务必日日躬身自省,日日修身改过!你们各个自称修行已久、修为了得,尔等可知何为修行?就是修正自己错误的行为,是为修行!这公主府,就是你们真正修行的地方。” “侍卫长大人?”一名侍卫迟疑道。 “讲!” “咱们的职责是保护公主周全,只要尽职尽责便可,何必非要修身改过?”侍卫不解道。 “放屁!”银发侍卫长破口大骂,“你们可是公主府的侍卫,岂能自甘堕落?若是不修身改过,与富贵人家的护院镖师何异?别忘了你们代表的,可是堂堂公主府!静公主平素并无侍卫傍身,之所以将你们带在身边,是为了让你们跟随她一同进步成长。你们若是碌碌度日,如何对得起公主的教导?还记得公主曾反复教诫,务要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于自是;一日无过可改,即一日无步可进。天下聪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业不加广者,只为因循二字,耽搁一生!公主一片苦心,是不希望我们一生虚度!” 众侍卫闻言纷纷低头自省,内心隐隐颤动。 “侍卫长大人?”一名侍卫出声道。 “讲!” “据闻侍卫长大人为了保护公主,曾经力拼上古老魔。”侍卫不解道,“像您这样的英雄人物,难道也犯有过失?” 银发侍卫长闻言神色一黯,幽幽道:“何止是犯有过失?简直他妈的为欲望所控、禽兽不如,误人误己,险些让一生虚度。只为所谓的一时欢愉,却种下无数未知苦果。每每梦回惊转,都是一身的冷汗,除了无尽的空虚落寞,什么也没留下。大丈夫立世,命运要能自己做主。若是自己做不了主,为欲望所控,随波逐流,偷偷耽染尘情而以为别人不知,实是日日沦于禽兽而不自知也,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对!”众人闻言纷纷赞叹道。 “公主说了,过不论久近,惟以改为贵!只要一息尚存,弥天之恶,犹可悔改。只要我们敢于改过,勇猛回头,谓一念猛厉,足以涤百年之恶也。譬如千年幽谷,一灯才照,则千年之暗俱除!”银发侍卫长朗声道,“千年之暗都能一照俱除,所以过不可怕,关键是你敢不敢改!” “敢!”众人坚定道。 耿少闻言,嘴角微微上翘,凑上前去,低声呼唤:“大哥!” 银发侍卫长闻声回头,待看清来人,不禁狂喜,一把抱住耿少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好兄弟!阴山一战,你怎么一声不吭便走?你可知道哥哥我多担心你吗?” “兄弟处事不周,让大哥担心了。”耿少低头惭愧道。 原来这公主府的银发侍卫长,正是耿少的结拜大哥银狼。此时兄弟重逢,自然喜不自禁…… “看到兄弟你没事便好。”银狼拉过耿少,欣慰道,“来来来,见过你嫂夫人。” 一名女子倒提银枪,闻声转头狠狠瞪了银狼一眼,待看清是耿少,赶忙快步上前,神情激动,单膝跪倒躬身拜道:“见过獠王大人!” “龙樱将军,快快请起,这可折煞小弟了。”耿少赶忙搀扶道,“当年你我一起跟随千岁,过五关、闯葭萌、保东海、战阴山。穿云关前,龙樱将军一杆银枪打得小弟我屁滚尿流。若非将军手下留情,小弟这条命早就交代了。” 龙樱闻言抿嘴一笑,轻声道:“獠王大人才是我等的救命恩人,阴山一战,若不是……” 龙樱低头下拜,正好瞧见耿少腰间那柄淡绿宝剑,剑身隐隐波光闪现。龙樱突然神色一黯,眼眶一湿,竟是无法言语下去。 “唉,阴山一战,早已过去多年,说它作甚!”银狼急忙摆手打断道,一拉耿少故作豪爽道,“走,咱兄弟喝酒去,婆娘没事儿就是话多。” “大哥,小弟戒酒很久了。”耿少轻声道。 “戒了?”银狼闻言一愣,看了看耿少腰间的淡绿宝剑,心里一酸,随即展颜道,“戒了也好!欲不可纵,欲门一开,万劫不复。” 小春红素知耿少性子豪爽,待人重义,江湖上三教九流什么朋友都有。如今看到耿少居然和大内侍卫称兄道弟,小春红也不称奇,转身与耿家诸位叔伯吩咐几句,便自行入府去了。 银狼遣散侍卫,与龙樱一起,拉着耿少,相谈甚欢。兽界一别,已然六年,如今人间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语。三人以茶代酒,攀谈入夜,各自诉说着别后情景…… “大哥,你们怎会来到京城,又怎会在公主府当差?”耿少此时才找到机会出声发问。此前都是银狼一人喋喋不休,耿少心中虽早有此问,只是苦于没有开口的机会。 “嘿嘿,阴山一战,虽然灭了魔教总坛,毁了鬼界入口……”银狼这才解释道,“可鬼界入口何止一个?孔先生推算,人间会有浩劫,神州气数堪危,可京城方向却有三股祥瑞之气盘旋,隐有扭转阴阳之势。不仅如此,当今圣上实乃天人下凡,正是为了挽救这场劫难!” “三股祥瑞之气?”耿少闻言愣道。 “据孔先生推断,这三股祥瑞之气,一股来自公主府,另一股来自尚书府,这第三股暂时尚未出现。待第三股祥瑞现身,这场神州浩劫便有了转机。”银狼实言道,“尚书府有玄清弟子暗中保护,所以千岁派我等前来,以两国相交之名,暗中护卫公主。” “原来如此。”耿少释然道。 “嘿嘿,这回前来中土,可不止我们两个。”银狼哈哈大笑道,“兄弟你是不知,那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们,可都来了……” 神州之北,九霄殿。 “殿主,九位金仙长老……”一名长发仙子泣不成声道,“全部战死!” “本殿……”金殿之上端坐一名锦衣女子,却是脸色苍白、颓然无力道,“已然知晓。” “殿主,众位师叔、师伯齐聚殿外,只要殿主一声令下,我们这就找上翡翠宫,替九位长老报这血海深仇!”长发仙子咬牙道。 “唉,连九位金仙长老都不是敌手,你们去了又能如何?”九霄殿主幽幽叹气道。 “可是……” 不等长发仙子争辩,九霄殿主打断道:“叫他们都进来吧,莫要再想报仇之事。” “是……”长发仙子不甘心的低吟一声,咬牙退出殿外。 “唉,云裳可在?”九霄殿主叹气道。 “弟子在。”云裳仙子步入堂下,低头道。 “玄清宗的援兵,何日到达?”九霄殿主低声问道。 “半月前咱们急书求援,照时日计算,便在这几日了。”云裳仙子回复道。 “这几日……”九霄殿主低头沉吟道,“怕是来不及了!” 云裳仙子闻言脸色一变,惊道:“殿主,何出此言?” “金仙长老尽数战死,九霄殿大势已去,翡翠宫岂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九霄殿主黯然泪下道,“不想我九霄殿数百年基业,居然毁在我手。” “殿主!”云裳仙子苦劝道,“殿主莫要灰心,所谓邪不压正。玄清宗已然派出卧龙岭一脉弟子,正在赶来的路上。玄清五脉会武,卧龙岭摘得头魁,实力定然不弱。咱们九霄殿若与玄清宗联手,那翡翠宫就算势力滔天,又能如何?” “玄清宗乃天下玄门正宗,正道标杆。”九霄殿主叹道,“若是我九霄殿肯早些与玄清宗联手,何至落到这般田地?” “弟子记得,当初殿主曾力谏与玄清联手。”云裳仙子回忆道。 “无奈九位金仙长老执意不肯。”九霄殿主点头道,“长老言道,‘九霄之事,岂容外人插手,丢了楯龙桩,还嫌不够丢脸么?’众长老执意如此,我苦劝未果。” “唉,金仙长老发话,自是不能不从。”云裳仙子叹道,“也是苦了殿主了。” “苦了我不打紧……”九霄殿主竟是泪流满面道,“眼看九霄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无数先辈心血付之东流,我上不能报效先祖,下不能保护弟子。我是心如刀割、痛彻心扉啊。” “是那翡翠宫太过残暴,怎能怪罪殿主?”云裳仙子连忙劝慰道,“玄清道友转眼即到,殿主莫要太过忧心。” “咦?”九霄殿主忽然想起了什么,奇怪道,“方才你师妹退出殿外,召集众位师伯,怎生去了这许久?” “弟子出去看看,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云裳仙子说着便向殿外走去。 “慢,回来!”九霄殿主突然面色一变,大喝一声,凝炼期后期的修为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 只见大殿上几道彩光划过,将云裳仙子层层包裹,倒卷而回,速度快若闪电。 彩光散去,云裳仙子再次露出身形,惊诧道:“殿主?” 九霄殿主未有答话,面色凝重,一双妙目死死盯着大殿门口。 云裳仙子顺着殿主目光瞧去,突然间脸色变得毫无血色,惊恐道:“什么时候……怎会如此?” 殿内众弟子循声望去,只见殿口梁柱之上,赫然一行血字,上书:“出此殿者,死!” 最后一个“死”字,殷红一片,字尾一行血水顺着梁柱缓缓流下,狰狞可怖。 云裳脸色惨白,颤声道:“方才我瞧得清楚,殿口分明无人,这血字怎会无端出现?” 九霄殿主面色铁青,沉声道:“方才本殿正对殿口,确实未见人影。” “既无人影,梁柱怎会……”众人惊慌道。 “并非无人,而是我未能见到。”九霄殿主面色难看道,“敌人的修为远在你我之上!” “殿外众多师叔、师伯呢?”一名弟子似乎回想起什么,急切道。 九霄殿主盯着殿口梁柱上殷红的“死”字,颤声道:“恐怕如九位金仙长老一般,已然惨遭毒手!” “什么?”众人闻言惊慌失措,九霄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一片。 混乱中,云裳仙子赶至殿主身前,急切道:“殿主,我等该当如何?” “逃!”九霄殿主嗓音嘶哑道。 “殿主,一起走!”云裳仙子语带哭腔道。 “如此一来,谁也走不了。”九霄殿主一摆手,斩钉截铁道。 “殿主!”云裳苦劝道。 “莫要忘记,你尚有重任在身。”九霄殿主怒目而视,喝斥道,“走!” 云裳仙子闻言身子一震,这才缓缓退开,一把拉过身旁弟子肖露儿,身形便消失在大殿之上。 九霄殿主眼见云裳离去,稍稍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敌人在殿口设伏,我若是此刻强行突围,兴许能为云裳多争取一些时间。” 念及此处,殿主朗声道:“九霄弟子听令,随我来!” 众弟子得殿主号令,义无反顾,齐向殿口冲去。无数仙家法宝,陆续祭在空中,大殿之上顿时霞光万丈。 只见殿口数丈方圆,伊稀飘过一道淡淡的人影。众弟子见状不由分说,道术法宝齐出,拼命往人影招呼。 待霞光散去,殿口却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敌影? 九霄殿主略一沉吟,低声道:“散!” 随着一声令下,数道霞光冲天而起,几位道行较高的弟子驾起遁光,四散而逃。 眼见霞光远遁,九霄殿主这才稍松口气,心中暗道:“如此四散而逃,敌人纵使修为强横,若要四下追赶,终也不免疲于奔命,总无法将我九霄一脉彻底斩除。” “噗通、噗通……”几声闷响传来。 九霄殿主循声望去,面色立时变得惨白。只见大殿门口,几具尸身竟无端出现,悄悄躺在殿前,竟然身着九霄道袍,赫然正是方才四散遁走的弟子! 四周弟子慌忙上前查看,颤声道:“殿主,身上没有外伤。几位师兄修为高深,定是中了敌人圈套,这才……” 未等弟子禀完,九霄殿主却摆手打断道:“并非圈套!敌人出手太快,一击毙命。几位弟子尚在遁光之内,恐怕就已然身亡。虽然身死却又收势不及,兀自冲出老远,直到你我视线不及之处,这才跌落遁光。是故,我等未能察觉。” 众弟子闻言大惊,颤声道:“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道行?” “唉,这世上若论武功修为,自然一山还比一山高,我等不过井底之蛙罢了。”九霄殿主叹声道。 “殿主……”门口一名弟子刚欲作声,却见九霄殿主面色陡变,一双妙目死死盯着殿门,咬牙道,“来了!” 众弟子闻声面面相觑,环视一周,大殿内空空荡荡,竟是未见敌踪。 九霄殿主突然转身,冲殿角一名弟子吼道:“快逃!”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殿角空空如也,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方才那里可有人在?”一名女弟子颤声道。 “好像何师姐,方才便在那里……” “何师姐?未见人影啊。” “何师姐,你在哪里?” “噗通”一声轻向,大殿门口赫然多了一具女尸。 众弟子上前一瞧,不禁吓的花容失色,地上躺的不正是大家苦苦寻觅的何师姐? 九霄殿主眼睁睁看着门口尸身,脸色铁青,嘶哑道:“前辈修为高深,我等不是对手。士可杀、不可辱。前辈看在我辈先祖九霄仙人的面上,还请现身一见!”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不知何时,门口竟然悄然矗立一名巨汉,足有近两丈来高。巨汉哈哈一笑,抬腿步入殿来,每落一步,整个大殿都隐隐跟着颤抖。 九霄殿主盯着巨汉,瞳孔陡然一缩,沉声道:“当心,是两个人!” 众弟子细细端瞧,只见巨汉左膀之上,赫然蜷缩着一名瘦弱童子,身板单薄,眼神阴冷,冷冷盯着众人。 巨汉环视一周,咧嘴道:“人不是俺杀的,别找俺裂山的晦气。” 九霄殿主听闻“裂山”之名,陡然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道:“前辈可是上古五魔之一,裂山老魔?” “嘿嘿,你个女娃娃,想不到竟还识得老夫?”裂山闻言咧嘴大笑道。 九霄殿主此时可没有心情言笑,嘶哑道:“另一位,想必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御风邪童了?号称上古五魔之中,唯一身法近妖之人!” “你既知我名,还不快乖乖将东西交出来?”御风邪童冷声道。 “不知邪童前辈所指何物?”九霄殿主闻言迟疑道。 “噗通”一声轻响,大殿门口赫然又多了一具尸体。 “周师姐!”众弟子捂嘴惊呼道。 “看来殿主记性不好,在下帮殿主长长记性。”御风邪童阴狠道,“不知殿主现在可曾忆起?” “我方才一直戒备,此人身形根本未动!”九霄殿主心中一惊,额头已然见汗,暗道,“既然未动身形,如何能够瞬间杀人?而且是一击毙命,毫无反抗的余地!” “看来在下太过心慈手软,还是未能让殿主忆起!”御风邪童寒声道。 话音刚落,“噗通、噗通”两声闷向,殿口赫然又多了两具尸体。 “秦师姐、木师兄!”众弟子见状哭喊道。 “不知殿主可曾忆起?”御风邪童阴冷的声音传来。 “这邪童一人之力,足以杀光殿内所有人,包括我在内!”九霄殿主彻底看清了实力上的差距,心中暗道,“大意了,金仙长老战死,本该即刻转移,实不该心存侥幸,坐等玄清援兵。九霄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怎么?莫非殿主记性当真如此不好?”御风邪童索命的声音再次传来,如九幽凄厉的阴风,直刺人灵魂深处。 “云裳,就看你了!”九霄殿主缓缓合上双眼,心里默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第四十五章 祥瑞现身 神州之北,松林岗。 两道霞光闪过,云裳仙子和肖露儿现出疲惫的身形,慢步在这银色莽原之上。 厚厚的积雪,矮矮的松林,妖兽结界幻阵的光芒若隐若现…… 肖露儿自然不会忘记,十年前,就在此处,曾有一位少年,在修仙界众多高手围追堵截之下,大笑着扬长而去。他明明已然脱困,却见身后石纹居然辣手偷袭。他明知有诈,却还是选择了回来,义无反顾的替自己挡下石纹的偷袭,他却也因此深陷重围。 肖露儿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默默看着这片银色的松林,泪水缓缓打湿了记忆…… 当初烟花道一役,妖狼风轮以一人之力搅得修仙界天翻地覆。自己和师傅云裳本已命悬一线,正是这位少年,以区区感知期中期修为,毅然与风轮周旋整整一夜,换来了自己师徒二人逃生的机会。再后来,红河村外,隐龙居道友觊觎他身上的神火丹,让我将其骗出。我当时正因他结交妖族怀恨在心,便鬼迷心窍将他骗来。他明明重伤在身,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前来。那晚,连风轮都不惧的他,却被几个隐龙居后辈弟子欺凌。我当时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神…… 这样的男子,我肖露儿今生,还能有幸碰到第二个么? “露儿,你也想起他了吗?”云裳仙子柔声道。 “师傅!”肖露儿抬手一抹眼角,坚定道,“想起了又能如何?那家伙结交异族,自甘堕落,被玄清宗逐出山门,现下生死未卜。” “可为师却总觉得,他不像是短命之人,没那么容易便死。”云裳仙子爱怜的抚摸着肖露儿长长的秀发,柔声道,“他兴许还活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你和师傅不同,师傅要背负师门留下的东西,而你则来日方长,若是用心找寻,未使不能……” “师傅!”肖露儿打断道,“玄清宗乃天下玄门正宗,我又是九霄殿得意的弟子,是他自己不知珍惜,非要死命保护霜霜那个妖族少女,弄得身败名裂。他现下自然还活着,可是活着又能怎样?他纵然聪明滑头,可背后没有玄清宗这样的师门支撑,他如今修为能有多高?如今的他,能给咱们九霄殿报仇吗?我现下已然修到凝炼期初期,突破关口指日可待。而他呢?十几年来苟延残喘,能保住一条性命就不错了。现在的我们,早已是同途异路了。” 云裳仙子闻言双手微微一颤,离开了肖露儿的秀发,难以置信道:“纵然他现在修为不济,可他当年对你的那份心,这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肖露儿低声道,“我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这许多年来,我学会了很多,也懂了很多。当年是他自己不知珍惜,怪不得她人。很多事一旦错过,便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云裳仙子闻言睁大了双眼,内心当真是震骇不已。自己这些年来忙于师门杂务,这小弟子内心的变化,自己竟是一无所知。 云裳仙子颤声劝道:“露儿,可即便如此,你也没必要非和那卧龙岭的凌天在一起?” “师傅,我知道你不喜欢凌天师兄。”肖露儿幽怨道。 “并非是我不喜,凌天这孩子,修为进境神速,如今已是凝炼期中期修为,比为师都要厉害。可他好大喜功、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此绝非福兆。”云裳仙子语重心长道,“祖师九霄仙人有言,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是故谦之一卦,六爻皆吉。祖师说她老人家说,每见寒士将达,必有一段谦光可掬。” “师傅,凌天师兄是狂妄了些,可他自有狂妄的资本。此次玄清五脉会武,他力挫群雄、一举夺魁,自然难免有些领袖群雄的风范。不止如此,听说卧龙岭一脉后辈弟子中,踏入凝炼期修为的,竟有十人之多。玄清创派几千年,何曾有过如此辉煌?如今卧龙岭首座恰是玄清宗掌门,下任掌门真人之位,无疑还是卧龙岭弟子。不仅如此,凌天师兄与隐龙居各位师叔、师伯关系要好,又与咱们九霄殿……”说到此处,肖露儿俏脸一红,不再说下去了。 “所以卧龙岭一脉,可谓众望所归,在玄清宗独占鳌头,又有隐龙居和九霄殿的支持,作为卧龙岭第一弟子,凌天这孩子确实前途无量……”云裳仙子点点头,接口道,“可是露儿,师傅是过来人。听师傅一句话,这人心才是最为重要,别的都是其次。耿少小兄弟他……” “师傅!”肖露儿打断道,“露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了,不再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走。露儿现在和凌天师兄在一起,很是开心……” “露儿,耿少小兄弟虽然油嘴滑舌了些,可师傅看他绝不像是口蜜腹剑之人。”云裳仙子劝慰道。 “嗯,他自然不是。”肖露儿低头喃喃道。 “你现在和凌天一起,真的开心么?”云裳仙子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开心……”肖露儿默默转身,低声道。 云裳仙子并未看到,肖露儿暗藏在秀发下的脸庞,一行清泪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悄然结成了冰。 显然,肖露儿泪水的温度,并不足以融化松林岗积雪的冰冷…… 松林岗以南,二十里地。 一支商队车架在冰雪上缓缓前行,赶车之人粗布麻衣,头戴一顶泛黄草帽。只见他目光平静,举止悠然,似乎并不受北国风雪的影响。 “嘿嘿,看来传闻是真的,这小子回来了。”不远处丛林中,有人暗中传音道。 “这小子是谁?” “嘿,师弟你入门晚,自然不知。这小子当初可是云溪涧弟子中排名第二的人物,紧随闲云师兄之后,云舒师伯的得意弟子!” “不过和我一样,感知期后期而已,他有那么厉害?” “当年可是嚣张的紧呐!” “哼,他还有脸回来!”一声冷哼响起,既不传音,也不掩饰,显然是□□裸的挑衅。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青色束身道服,面带不屑之色。 “凌休师兄,你可识得这小子?” “自然识得!”凌休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自己右肩,恨声道。只有少数几位弟子知道,凌休右肩那里有块碗口大小的伤疤,狰狞可怖。 “凌休师兄,莫非你的伤……?”有人忍不住出声道。 “就是此处,当初这小子给留下的!”凌休捂肩咬牙切齿道。 “就凭这小子,也伤得了凌休师兄?”众弟子难以置信道。 “当年他可是凶残的紧!”凌休面露回忆,心有余悸道,“夺了隐龙神火丹,后又盗取九龙神火罩,一路残杀隐龙数位好手,终被修仙界所不容,被掌门真人逐出师门,遭正道同盟追杀,逃至此地。” “凌休师兄,这小子不就是一个赶大车的?”旁边一名弟子冲耿少打量半晌,忍不住疑惑道,“看上去弱不经风的样子。” “唉,十年前虽被他侥幸走脱,可看看他如今惨状,实是惨不忍睹。”凌休也不禁叹息道,“当年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现下却是落得这般下场……” “嘿嘿,凌休师兄,这小子不过感知期后期而已,不如让我等替师兄出出气如何?”几位弟子坏笑道。 凌休闻言心中一动,正欲就势答允,可脑海中忽然浮现十年前那可怕的一幕。就在这松林岗以南,一个狂傲的身影以一敌三,双目如血、獠牙突起,直如洪荒猛兽一般。一双索命的利爪死死扣住石纹的脖颈,尖牙利齿间传来令人绝望的嘶吼,“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这索命的声音,十年来就如噩梦一般,缠绕在凌休心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念及此处,凌休不由得打个激灵,抬手一抹额头,竟然已是冷汗密布。早已是凝炼期初期修为的他,此刻心头却产生了一股没来由的怯意。 凌休一摆手,故作潇洒道:“都已过去这许久,再怎么说也曾是同门,看他如今落得这幅模样,算了……” “呸,这小子活该!” “那是他咎由自取!”几位弟子说着便作势上前,一副要找麻烦的样子。 凌休脸色一沉,一字一字冷冷道:“我说算了!没听懂吗?” 众弟子闻言不由得一哆嗦,悄悄回头望去,只见凌休满脸煞气,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众弟子心里一颤,忙连声道:“谨遵师兄口谕。” 商队悠闲的缓缓前行,渐渐远离了松林岗。 耿少赶着车,眯眼瞧去,只见前方银色莽原之上,静静矗立着一道挺拔孤傲的人影。 来人一身青色劲装,双目如电,眉宇间英气逼人。耿少心下暗惊,眼前这人没有丝毫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修为,可在如今耿少的眼中,眼前这人简直就是一柄利剑,周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剑意…… 这冰冷的剑意,凌厉而又孤傲,蓦然间冲天而起,一剑洞彻九霄! 顿时,天外风雷滚滚、云烟浩渺,竟都纷纷避让,臣服于这洞彻九霄的剑意之下…… 耿少双目如水,平静的注视着眼前这孤傲之人,始终未有一句言语。宝剑锋从砺磨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十年间,他一定也经历了很多…… 耿少清澈的目光,仿佛能将来人看穿,在凌厉剑意的逼迫下,竟然柔和得不落丝毫下风。 车队行驶缓慢,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两道目光交错,这冰天雪地之间,又平添几分寒意…… 车队随人仅是看到前方有人,身背长剑,静静矗立道旁而已,竟无一人察觉到丝毫异样。 十年前,同样在这个地方,同样是被眼前这人冷冷的盯着,可如今的耿少,后背那股恶寒袭身的感觉,却是再未出现。 “孤崖师兄,别来无恙。”车至近前,耿少缓缓平举双臂,悠然拱手道。 “十年前这里,你曾承诺给我一个,让我不出手的理由。”孤崖清冷的声音传来。 “快则五年、慢则十载,本少承诺给你一个,足以让你感到恐惧的对手!”耿少目光柔和,点头承认道。 “如今十年之约已满。”清冷的声音继续传来。 “不知现下的本少……”身穿粗布麻衣、头顶破草帽的耿少,此时抬起清澈的双眸,平静的问道,“可够兑现当年的承诺?” “够!”片刻后,孤傲的声音再次干脆的响起。 耿少抬眼望去,银色莽原之上,北风萧瑟,却是再无半个人影…… 一月后。 西戎与北狄交界,两道霞光划过天际。 云裳仙子带着肖露儿,神色匆忙,驾着水遁疾驰而去。 陡然间,云裳仙子收住了遁光,与肖露儿一起现出身形。 “师傅,何事?”肖露儿满脸疑惑,看向云裳仙子。 “前面那个钓叟,面色红润,头顶霞光,必非凡人。”云裳仙子面色凝重,伸手一指前方,沉声道。 肖露儿抬头望去,只见汉水之畔,正有一位老翁沿江垂钓。 “当心!”云裳仙子突然惊呼一声,一把拉过肖露儿闪身一旁。 只见肖露儿原先站立之处,土层松动,竟有一只独角怪蜥,通体漆黑,缓缓爬出地面。 “翡翠宫!”肖露儿捂嘴惊呼道。 “糟了!”云裳仙子面色铁青道。 肖露儿单手掐诀,白光乍现,一道冰箭急射而去。独角怪蜥哪里来及闪躲,瞬间便被冻住身形,再也动弹不得。 “唉,没用的。”云裳仙子却是摇头叹息道,“这妖物乃是翡翠宫圈养之物,它既能发现咱们,恐怕咱们的行踪早已暴露。” “咔”一声轻响传来,独角怪蜥体表冰层蓦然出现一道裂缝。“嗖”一声,怪蜥破冰而出,逃遁而去。 肖露儿如今已是凝炼期初期修为,冰箭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独角怪蜥勉强破冰而出,无奈元气已伤,虽然勉力逃窜,却是无法至远,惨嘶一声跌落在地,恰是落在垂钓老翁身旁。 垂钓老翁陡见怪蜥,吓得一跳而起,口中喃喃自语:“西戎自古相传,若是遇见这独角怪蜥,便是阳寿已到,无人可免。我一死不打紧,可这独角怪蜥已出,若是不幸被他人瞧见,岂不是让更多无辜之人枉送性命?” 老翁念及此处,毅然举起身旁钓竿,刨坑掩埋了独角怪蜥,这才释然道:“如此,便不会再有人遇害。” 老翁专心埋蜥之时,一辆车架缓缓行至汉水河边。只见车帘揭起,一名素衣女子盈盈步出车外,冲老翁盈盈一拜,朗声道:“请问,可是公孙雨泽先生?” 老翁陡闻人声,转身瞧去,只见素衣女子缓缓上前,躬身一礼道:“小女子静姝,拜见公孙雨泽先生。” “静姝?”老翁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躬身下拜道:“草民,见过公主!” “先生,快快请起,小女子何德何能,当不起如此。”静公主赶忙上前搀扶道。 “不知公主,屈尊来我这荒山野岭,所为何事?”公孙雨泽不解道。 “先生,小女子正是为了先生而来。”静公主诚恳道。 “为我?”公孙雨泽诧异道,“不知公主找草民何事?” “小女子远道而来。”静公主竟然单膝下跪,躬身道,“只为恳求先生出山,救我神州浩土!” “公主啊,您来晚啦。”公孙雨泽赶紧扶起公主,无奈道:“我即将不久人世,正欲禀明老母。待安顿好老母,我便去寻一无人之处等死。” “这,却是为何?”静公主闻言诧异道。 公孙雨泽便将方才独角怪蜥之事讲与公主听,公主听闻肃然起敬,躬身道:“生死之际,先生不念己私,却是心系他人,为民除害。明知必死,却仍是心念老母。自古忠臣皆出孝门,先生有此心念,必然洪福齐天,绝非短命之相。” “即便如此,我也当先禀明老母,看她老人家的意思。”公孙雨泽实言道,“我自己万万不敢擅作主张。” “这是自然!”静公主闻言喜道,“小女子这就陪先生一起,拜见老人家。” 云裳仙子、肖露儿二人落难至此,狼狈不堪。静公主远远瞧见,向身边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卫闻言立即几步上前,冲云裳师徒拱手道:“敢问可是九霄殿的仙子?” “仙子不敢当,在下正是九霄殿亡人云裳。”云裳赶忙回礼道。 “翡翠宫作恶多端,九霄一事,公主已知。”侍卫朗声道,“公主向来礼贤下士,如若二位不嫌弃,不如暂且来我公主府安身可好?” 云裳与肖露儿对视一眼,只闻肖露儿传音道:“师傅,玄清宗距此尚远,咱们既然暴露了行踪,不如暂且藏身公主府内。翡翠宫对公主府颇为忌惮,就算察觉我等行踪,也不敢随意出手。” 云裳无奈的点点头,冲侍卫拱手一礼道:“如此,我师徒二人便多有叨扰了。” 公主一行,跟随公孙雨泽先生,来到山野深处。 只见两片绿油油的耕地旁,有一间简陋的茅屋。屋内虽不宽敞,基本生活物用却是一应俱全。 公孙雨泽引众进得屋内,斜眼瞥见灶下炉灰,明显有动过的痕迹,顿时跺脚道:“哎呀,母亲她亲自下厨劳作。这些杂事,我本应照顾周全。因为我的疏忽,却让老母辛劳,真是不该!” 说着,公孙雨泽忙进屋向老母赔罪请安。 未等片刻,公孙雨泽已然九十高龄的母亲,跟随雨泽先生步入厅堂,竟是步履矫健,不需搀扶。 只见公孙老母面色红润,一头长发乌黑透亮,露出满口整齐的牙齿,轻声道:“老身知道今日必有贵客到访,故先行下厨替诸位泡茶。舍下简陋,雨泽啊,千万不可怠慢了贵客。” “是!”公孙雨泽垂首而立,恭敬的立于母亲身旁。 “不知公主驾临寒舍,所为何来?”公孙老母开口问道。 静公主赶忙躬身上前,将来意一五一十禀明老母。 “原来如此……”公孙老母待问清来意,转头看向自己儿子,缓缓道,“雨泽,你看如何?” 公孙雨泽“噗通”一声跪倒,将自己不久于人世的缘由,痛哭流涕的禀告给母亲知晓。 公孙老母听完雨泽先生的哭诉,叹口气悠悠道:“唉,痴儿啊,造命者天,立命者我。人这一生的命运,岂能被一妖物判定?” “母亲,独角怪蜥的宿命,可是您亲自讲与孩儿听的。”公孙雨泽哭诉道。 “不错。遭遇独角怪蜥,汝命不久矣,此乃天作之孽。汝岂不闻,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公孙老母郑重道,“这天作之孽,犹可得而违之。立命之学,你早已烂熟于胸,要为自己的命运做主,还需你自己做个转变。” “母亲,天作之孽、如何才能得而违之,又如何才能转变命运呢?”公孙雨泽虚心请教道。 “痴儿,但要力行善事、广积阴德,何福不可求哉?岂惟寿命而已?”公孙老母耐心道。 “母亲,愚儿不孝,家中贫寒,如何力行善事、广积阴德?”公孙雨泽迟疑道。 “善事阴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无量,并不关乎钱财。”公孙老母解释道,“而且,布施钱财,乃是为了对治自己内心的悭吝。受惠者自己,几曾施人?” “孩儿记起来了,母亲曾经教导,所谓相由心生。相,就是指自己这个肉身,心正则相好,人便不会枉生怪疾。人,正是因为不检己身、常犯过错,所以这才百病丛生、命不久长。寻常医者只能医病,但不能医命。可惜世人无知,患疾已久,还需法药来医。布施,可对治内心的悭贪;忍辱,可对治内心的嗔恚;持戒,可对治内心的过失;禅定,可对治内心的散乱;精进,可对治内心的懈怠。这才是人穷其一生,真正应当竭力所求之物。”公孙雨泽欢然受赐道。 “不错!”公孙老母点头道,“尔今欲获福而远祸,未论行善,先须改过!吾辈身为凡流,过恶猬集,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见其有过者,心粗而眼翳也。是故,务要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于自是。一日无过可改,即一日无步可进。更何况尘世无常,肉身易陨,一息不属,欲改无由矣,切莫再让此生白白空度。人这一生所为何来?改往修来,洗心易行,为己立命,争取一次梦醒的机会而已。否则,一生皆在梦境,半点也不由人,何时才能梦醒?” “母亲,您的意思是说,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大可不必理会独角怪蜥之事。”公孙雨泽释然道。 “吾儿可教也。”公孙老母欣然点头道。 “公主殿下!”公孙雨泽转身恳请道,“在下若是入宫,定要亲负老母入府,亲身侍候老母。每日,在下侍奉母毕,才有余力言及国事。” “这是自然!”公主闻言大喜过望,不住的点头道,“若是先生因为入宫而慢怠了老人家,圣上也断然不会答允。” 陡然间山外一通鼓响,一队兵马疾驰而来。为首一将,跨下赤色千里追风驹,身披铜甲,腰束丝绦,脚登一双虎头战靴,背负两杆铜锤,威风凛凛。 只闻来人朗声道:“敢问,静公主可在此间?” 屋外一名侍卫闻声,高声回道:“来者何人?” “在下西戎世子,率军途经汉水,遇见山下公主车架,这才上山寻访。”来将恭敬道。 静公主闻声,起身出得屋外,朗声道:“静姝见过世子大人。” 西戎世子见到静公主,面露喜色,立即下马躬身抱拳道:“拜见公主,恕小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了。” “诚于心而形于外,何须拘泥礼数?”静公主盈盈一拜,回礼道,“将军不必客气。” “有劳公主舟马劳顿、亲赴西戎,为我偏邦带来圣贤教化。”西戎世子感激道,“西戎举国上下,受益匪浅。” “世子大人谬赞了。”静公主拱手道,“世子重任在肩,不在都城坐镇,却何以身在此处?” “公主有所不知,此地万万不可久留!”西戎世子愤声道,“北狄五万铁骑,夜行百里,一日之间,悄然压境,此时已在汉水江边扎营下寨,严阵以待,随时就要跨过汉水,犯我西戎边境。” “什么?!”静公主闻言大惊,道:“北狄五万大军压境,神州怎会毫无消息?” “公主,正所谓兵贵神速。北狄铁骑素来彪悍,夜行百里,正是要出奇制胜,岂能给对方喘息之机?待得消息传来,无数悍兵铁骑早已悄然兵临城下,大势去矣。”西戎世子焦急道,“此地不宜久留,公主快随小将离去。” “请教世子大人。”公孙雨泽默然良久,此时终于开口道,“既然北狄铁骑素来神速,夜行百里,那世子大人何以能提前知晓,率军来此防范?” 西戎世子见雨泽先生修髯伟貌,不由恭敬道:“还未请教老人家,如何称呼?” “这位是当今圣上亲命的宰辅大人,雨泽先生。”静公主立时朗声道。 西戎世子闻言一惊,立时躬身拜倒,诚恳道:“拜见宰辅大人。” “呃……”连公孙雨泽自己听闻圣上的敕封,也是愕然一愣,连忙道,“叫我雨泽先生便好。” “雨泽先生,我家大王暗中得报,北狄欲举事于汉水之畔,这才命小将提前赶来驻防。”西戎世子言道,“如今北狄五万大军沿江布阵,日日擂鼓示威,声势浩大!” “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公孙雨泽闻言眉头一皱,沉思道。 “雨泽先生,莫非此事蹊跷?”静公主忍不住开口问道。 “区区五万铁骑,何足挂齿?不过蝼蚁耳。只是……”公孙雨泽看了眼西戎世子,却是欲言又止。 “还请先生赐教。”西戎世子躬身抱拳,恳切道。 “世子啊,你可不仅仅是一位军前将领,更是堂堂西戎储君。你肩负重任,未来西戎的昌盛全系你一人之身。相比西戎的未来,一场局部战役的胜负何足挂齿。这么浅显的道理戎王岂能不知?既然北狄铁骑彪悍,戎王岂肯派你亲赴汉水?此其一也。”公孙雨泽缓缓道,“其二,世子虽然骁勇,可若论勇武,如今西戎国内,未必没有比世子更强之人?” “叔父西野王乃开国元勋之一,号称西戎第一勇士。”西戎世子实言道,“若论军中声望,小将万万不及。” “为何西野王不亲赴汉水,与北狄铁骑对峙?”公孙雨泽立即反问道。 “雨泽先生,是这样的。”西戎世子忙解释道,“叔父西野王当众谏言,小将乃西戎世子,欲接大任,需有军功在身,方能服众。这才让小将借此机会,出兵汉水,保我西戎边境不失。” “机会?”公孙雨泽闻言一惊,忙追问道,“这么说,北狄举事汉水的消息,也是西野王自己透露的?” “正是。”西戎世子点点头,忍不住问道,“这有什么问题?” “世子啊,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么?”公孙雨泽捻须道,“一向出奇制胜的北狄铁骑,偏偏就被西野王提前暗中得报。世子欲继承大统,需有军功在身,而北狄恰恰就在此时犯境。一切都像是事先谋定一般……” “这……”西戎世子闻言迟疑道,“先生此言何意?” “这倒更像是,不知何故,特意将世子您遣出都城……”公孙雨泽低声道。 西戎世子闻言大惊,忙道:“即便小将不在都城,又能怎样?” “这个老夫不知。”公孙雨泽实言道,“总之,不会是好事!” 西戎世子沉吟片刻,接口道:“现下北狄大兵压境,却是不争的事实。小将率兵抵御外辱,终归不错。” “世子啊,你且看这汉水中的鱼儿,多否?”公孙雨泽伸手一指江边,出声问道。 “汉水依山傍林,养料充足,鱼群活跃,确实繁多。”西戎世子不明所以,点头道。 “那世子可知其数?”公孙雨泽接着问道。 “这……”西戎世子为难道,“却是不可胜数。” “是了!”公孙雨泽缓缓道,“世子可知为何?” “还请先生教我。”西戎世子忙躬身请教道。 “这水面上的鱼,世子是看得清清楚楚,尤可数之。而这水面之下,究竟暗藏了什么,世子可能看清?”公孙雨泽耐心道,“这水面之上的鱼,便是北狄五万大军,昭然在目,有何可惧?而这水面之下,是否还暗藏了不为人知的凶狠恶鱼?这才是世子您,应当在意的事情!” “雨泽先生,单单这水面之上的鱼,就已然让人目不暇接、手忙脚乱,实在是无心旁顾啊。”西戎世子惭愧道。 “世子,区区北狄五万大军,在老夫眼中,如若无物,大可不必忧心。”公孙雨泽傲然道。 “还请先生教我!”西戎世子闻言大喜,“噗通”一声单膝跪倒,恳切求教道。 “世子快快请起。”公孙雨泽扶起西戎世子,低声道,“世子请想,北狄五万大军看似声势滔天,实则不足为惧。其一,北狄五万悍兵铁骑,平原广泽之上自是天下无敌,可他们却偏偏在这汉水之畔下寨,岂非舍长就短?其二,所谓兵贵神速,北狄铁骑,夜行百里,悄然兵临汉水,可却日日擂鼓示威,未有寸进,岂非贻误战机?其三,连日来擂鼓示威,未有寸进,并非北狄不想,而是不能也。铁骑虽快,可行程仓促,短时间内如何备齐舟楫战船?北狄擂鼓示威,不过故作声势耳,暗中却在伐木造船,拖延时间。恰恰因为五万铁骑声势浩大,兵马众多,他们才更是无法度过汉水!” “如此说来,这五万铁骑,实不足为惧?”西戎世子闻言喜道。 “正是!”公孙雨泽自信道,“若要退北狄之兵,老夫心有两计,一快一慢,可供世子抉择。” “请先生教我!”西戎世子赶忙躬身下拜,激动道。 “水上交兵以远攻为上。这所谓慢计,便是让世子布兵河岸,备足□□,北狄五万铁骑自然无法度河。眼见就要入冬,汉水以北天气尤寒。要不了多久,北狄战马便无草可食,不战自退。”公孙雨泽缓缓道,“北狄铁骑骁勇,悄然兵临汉水自是希望速战速决,世子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西戎补给便利,而北狄补给偏远,一旦入冬则大雪封山,五万铁骑势必困死山野,岂能长久?” “有理!”西戎世子闻言大喜,不住点头。 “不过,依老夫看来,世子最好速战速决,选择快计。”公孙雨泽沉声道。 “先生方才不是说,北狄铁骑正是希望我们速战。”西戎世子闻言不解道,“如此一来,岂不正如敌军所愿?” “唉,世子啊……因为水面之上的鱼,自然容易对付,而这水面之下我看不见的恶鱼,却让我隐隐心忧。”公孙雨泽叹道,“依老夫之意,世子速战速决,早日回师都城为好。” “小将一切听从先生安排!”西戎世子抱拳道。 “世子可兵分两路,一路轻骑,绕江北上,以滚木礌石堵住隘口,断其后路。另一路便从水路总攻北狄水寨大营,废了他五万铁骑。”公孙雨泽朗声道,“如此,北狄必败!” “先生,可我西戎兵马久居塞北,不习水战?”西戎世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北狄也恰恰如此认为,此举正是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公孙雨泽捻须笑道,“西戎虽然不擅水战,而北狄则更是不擅。以己之不擅攻敌之更不擅,岂能不胜?” “先生一言,令小将茅塞顿开,小将这就去布置。”西戎世子拱手抱拳,立即上马而去。 西戎世子按照雨泽先生之法,果然不出三日,以区区两万兵力,大破北狄五万铁骑于汉水。 北狄后路被断,无法退兵,铁骑又不擅水战,立时乱成一团。水寨大营内,兵马相互踩踏,溃不成军…… 京城尚书府内,正在闭目静坐的孔先生猛然睁开双眼,抬首望天,喃喃自语道:“三股祥瑞已齐,神州气数有望……”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第四十六章 赤子孝心 西戎都城。 长眉男子皱眉道:“魔劫先生,北狄五万铁骑号称天下无敌。这才短短三日,怎会溃败千里?” “宫主,对方有高人相助!”魔劫先生嗓音嘶哑道,“不过无妨,咱们这便动手吧,勿须再等。” “也好!”翡冷翠大有深意的看了魔劫一眼,点头道。 两日后,西戎世子与静公主一道,班师回朝。 此时离西戎边境尚有二十里地,便遥见一骑,快马加鞭疾驰而来。 快马到得近前,马上之人见到西戎世子,立即跌落马来,哭天抢地道:“世子大人,大王遇刺身死!” “什么?!”西戎世子陡闻噩耗,眼前一黑,险些也跌下马来。 众将赶紧上前扶住,半晌过后,西戎世子这才稍稍缓过口气,哽咽道:“怎么回事?给我从头道来!” “日前,大王应邀上西野王府赴宴,突遭刺客袭击,遇刺身亡!”传讯官哭诉道。 “西野王府守卫森严,再说叔父西野王乃西戎第一勇士,父王他怎会轻易遇刺?”西戎世子咬牙急切道。 “据闻当时刺客将一柄短匕藏于鱼腹之中,待大王低头细品美味之际,趁机下手,大王这才不幸遇害。”传讯官一五一十道。 “父王平日身着贴身软甲,足有三层之厚,寻常刀刃岂能伤他?”西戎世子咬牙道。 “据闻那短匕绝非凡品,实乃上古神兵,鱼肠宝剑。”传讯官实言道。 公孙雨泽闻言一惊,忍不住开口道:“上古神兵,岂会在一名寻常刺客之手?” “这个不知。”传讯官答道。 “这么说,这刺客在西野王府,定然已被就地□□,死无对质喽?”公孙雨泽眯眼道。 “大王遇刺,西野王爷震怒,命刀斧手齐上,刺客被当场大卸八块。”传讯官老实道。 “哼,死无全尸,如何才能查出幕后主谋?”公孙雨泽恨声道。 “雨泽先生,小将定要查出这幕后主谋为谁?”西戎世子咬牙切齿道。 “世子啊,若要查出幕后真凶,其实不难。”公孙雨泽沉声道。 “恳请先生教我!”西戎世子已然双眼通红,哽咽道。 “戎王遇刺身死,谁是最大的获利者,谁就最有可能是幕后真凶。”公孙雨泽凑身近前,低声道。 “父王身死,谁人获利最大?”西戎世子闻言一愣,诧异道。 “禀报世子。”传讯官接口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世子北征未归,西野王已经暂代朝政,接替了戎王之位。” “什么?!”西戎世子闻言勃然大怒,嘶吼道,“他这是僭越。” “是篡逆!”公孙雨泽严肃道,“世子啊,水面下看不见的凶狠恶鱼,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定是西野王故意将我支开,暗中刺杀父王,好谋权篡逆!”西戎世子悲愤道。 “可世子现下没有证据。”公孙雨泽冷静道。 “小将这就率军,回去与这狗贼对质!”西戎世子厉声道。 “西戎边境,此时恐怕早已雄兵驻守、严阵以待,世子是万万回不了都城的。”公孙雨泽依旧冷静道。 “什么?”西戎世子怒道,“我乃西戎世子,难道西野王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那他为何却敢对戎王动手?”公孙雨泽反问道。 “这……”西戎世子迟疑道,“我远征汉水,大破北狄,如今凯旋而归,他凭什么阻我回都?” “如果他反诬世子暗中遣人行刺大王呢?”公孙雨泽出声提醒道。 “小将一直身在汉水,力抗北狄,先生你是知道的!”西戎世子争辩道。 “西野王也可以说,世子谋划已久,这是故意设计好的假象,以自己不在场为由,好逃脱罪责。”公孙雨泽淡淡道。 “这,西野王他究竟为何如此对我?”西戎世子气愤道。 “世子啊,你还没看明白吗?”公孙雨泽语重心长道,“因为现下,世子您才是他篡夺西戎朝权最大的障碍!” “父王新丧,小将可否回去吊唁?”西戎世子眼圈红肿,泣声道,“也好略尽孝道。” “绝无可能!”公孙雨泽果决道。 “为何?”西戎世子悲愤不解道。 “因为世人都习惯以己度人!”公孙雨泽果决道,“现在的西野王绝对不会认为,世子您仅仅是想回来吊唁尽孝而已。” 静公主一旁默立良久,此时缓缓上前,冲雨泽先生盈盈一拜,柔声道:“父亲遇害新丧,作子女的岂能不闻不问、置之不理?雨泽先生,您是最重孝道之人,自能体会世子此刻的心情。求先生一策,以全世子这份孝心吧。” “唉,世子您当真非要回都不可?”公孙雨泽闻言叹声道。 “小将宁愿不要世子之位,宁愿不继大统,也要在父亲新丧头七之日,守孝灵前。”西戎世子早已是泣不成声。 “也罢。”公孙雨泽慨叹道,“世子若定要此时回都不可,也未使没有办法。” 西戎世子闻言精神一震,欣喜道:“先生可有办法,让我回都?” “自然!”公孙雨泽点头道,“只要世子您不再是西野王的威胁,自然便可回都了。” “小将该如何做,才能让这贼子不再视我为胁?”西戎世子赶紧追问道。 公孙雨泽伸手一指身后两万大军,直言道:“将兵权拱手交还西野王,认他为西戎之主,并鼎力相助,如此方有可能。” 西戎世子闻言,立即毫不犹豫的将帅印摘下,双手平托交予传讯官,命其火速回都,亲自交还西野王手上。 眼望传讯官快马远去,西戎世子喃喃自语道:“只要能在父王灵前尽孝,交还兵权何足挂齿。若是叔父西野王当真能举仁政爱民,让西戎百姓安居乐业,小将我认他为主、鼎力相助,又有何不可?” “若是如此……”公孙雨泽双目精光一闪,两臂平举抱拳、躬身一礼道,“老夫愿以性命担保,世子不但能顺利回都尽孝,而且定能沉冤昭雪、恢复庙堂!” “莫非先生还有妙计助我?”西戎世子闻言恳切道。 “非也!”公孙雨泽果断的摇摇头道。 “那先生如何能如此肯定,我此行必成?”西戎世子闻言不解道。 “因为……”公孙雨泽抬首郑重道,“人有善愿,天必从之!” 三日后。 西戎都城,王庭后院。 西野王正堂高坐,下首矗立两人,一人长眉白发,一人清瘦黑衣。 西野王拱手恭敬道:“宫主、魔劫先生今日匆匆进宫,不知有何要事?” “大王。”魔劫嘶哑道,“西戎世子已然回都了。” 西野王闻言点头道:“不错,他终究也是我王室子侄,北征汉水有功。先王新丧,我总不能此时将其拒之门外?” “大王错了。”魔劫沉声道。 “魔劫先生,我若此时将自家王室子侄拒之门外,城内必然流言四起。本王刚刚登基没几日,屁股还没坐热,总不能……” “大王!”不等西野王说完,魔劫沉声打断道,“正因为现下王位未稳,大王才更应该斩草除根、永除后患!大王心惧城内流言蜚语,岂知西戎世子少年英才,若是留其性命,日后西戎必为此子所夺!” “唉,世子已然呈交兵权,谅其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西野王闻言却是不在意道。 “大王若是想王位永固,必杀世子!”魔劫力劝道,“大王若是觉得不便动手,我们翡翠宫可以代劳。” “这……”西野王迟疑道,“若是世子此时遇刺,全城百姓都会把这笔帐算到本王头上。先王新丧,再犯血光,怕是会人心惶惶啊。” “大王欲成大事,岂可如此畏首畏尾、优柔寡断?”魔劫闻言急道。 “魔劫先生所言当然也有道理,且容本王回去再细细思量。”西野王为难道。 长眉白发男子此时悠然开口道:“大王如今乃西戎堂堂一国之主,此事自然由大王全权定夺。翡翠宫只是尽忠谏言而已。” 魔劫见宫主已然发话,也就低头不再言语。 “宫主客气了。”西野王赶忙拱手道,“宫主相助本王良多,日后翡翠宫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绝不推却!” “有大王这句话,本宫这就先行谢过大王了。”长眉白发男子拱手微笑道。 西戎都城,公主驿馆。 西戎世子身着便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多谢先生相救,让我得以重返故土。” 公孙雨泽赶忙上前扶起世子,连声安慰道:“世子快快请起,老夫可万万担当不起。” “先王新丧,世子回国心切,身为人子,理当如此。”静公主也上前搀扶起世子,柔声道。 “公主,建国君民,教学为先。若是想让西戎子民真正和乐美满,唯有教育一途。”西戎世子惭愧道,“小将邀您远道西来,帮助我们偏邦小国,传承圣贤教育。可不想突然都城有变、祸事连连,事不凑巧,让公主白白辛苦一趟。” “世子哪里话来?”宫主柔声道,“正是因为我们来得迟了,没有早些传承圣贤教育。人心不古,这才感召横祸。是我们这些作弟子的不够尽心尽力,不具往圣先贤的德行,不足以感化天下。天下子民迷惑颠倒、造业犯过,这才灾祸不断。” “公主所言甚是。”西戎世子恭敬道。 “不知世子有何打算?”公孙雨泽接口问道。 “身为人子,未能生前尽孝,已是不该。如今父王新丧,举国不稳,我若是此时大动干戈,与叔父西野王相斗,必然会朝纲大乱、百姓遭殃。”西戎世子诚恳道,“我愿交出兵权,放弃世子之位,在先父灵前砌石屋一间,为父王守孝三年。” “世子,若是西野王视你为患,不同意怎么办?”公孙雨泽提醒道。 “先生,我为先父守孝期间,愿为西野王扎草喂马、甘愿为奴,绝无怨言!”西戎世子坚定道。 “世子,你当真能放下世子之尊,住石屋之内、睡马粪之旁,去干这等粗贱之事?”公孙雨泽郑重道。 西戎世子看了眼静公主,缓缓道:“公主曾言,圣贤教育化天下。所谓言传不如身教,如果我世子本人都能够放下尊贵,不惜受尽折辱,为父王尽孝,那么天下百姓必然争先效仿,孝养双亲。天下至德,惟从孝始。孝是根本,只要抓住根本,天下必然大治,和乐久安。单此一节,已然令西戎百姓受益匪浅,难道不比直接坐镇朝堂,让天下百姓受惠更大?” 公孙雨泽双目精光一闪,捻须微笑道:“世子当真有此信心?” “妄语乃释迦大戒,往圣先贤岂会诳语欺人?”西戎世子抬首坚定道,“我就算是身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也绝对相信诸佛菩萨、往圣先贤,断然不会欺我!” “好!”静公主眼角已然隐隐有泪光闪烁,忍不住脱口喝彩道。 “世子啊,老夫我机关算尽、足智多谋,自以为可以巧夺天工,却是不如你啊。”公孙雨泽轻叹道。 “雨泽先生,此话怎讲?”西戎世子闻言一愣,不解道。 “老夫日观那西野王,鹰视虎步,乃奸吝之人。这种人好大喜功、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如今世子回都,又有军功在身,他岂能容你?老夫日间算到,世子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公孙雨泽双目精光一闪,捻须缓缓道,“可就在方才,世子你的血光之灾,已经悄然化解于无形了……” “先生,这却是何故?”西戎世子闻言一惊,不解道。 “人未能无心,命运又岂能无数?终为阴阳所缚,为命数所拘,丝毫转动不得。”公孙雨泽缓缓解释道,“而世子方才一心为国为民、毫无己念,已然超脱在命数之外。世子乃仁慈之君,上天有好生之德,世子之意暗合天心,岂能不因此避祸趋福哉?身为父母所生,命为社稷所养,那么留此大好男儿之身无它,一生孝养父母、为社稷做些贡献而已。” “承蒙先生教诲,小将我一生谨记!”西戎世子拜倒恭敬道。 两日后。 西戎都城,翡翠宫分舵。 翡冷翠淡淡道:“据闻西戎世子在戎王灵前,砌石屋一间,为先父守灵尽孝。” “不仅如此,世子还上交兵权、放弃世子大位,替西野王扎草喂马、甘愿为奴。住于石屋之内,睡于马粪之旁,只为能安安静静替先父守孝三年,好好忏悔自己生前未能尽孝之过。”魔劫也不禁有些动容道。 “世间还能有如此孝心,也可谓难得。”翡冷翠幽幽道,“可惜我翡翠宫内,怎么就没有如此忠孝之士……” “宫主,这西戎世子如今虽已无力为患,可他在民间声望颇高,杀还是不杀?”魔劫沉声道。 “咱们若是暗中动手,刺杀世子,定然举国震惊,西野王必受牵连。如此惹得西戎新王与咱们翡翠宫徒生芥蒂,得不偿失。”翡冷翠淡淡道,“我看,就算了。” “宫主,放过世子?”魔劫再次确认道。 “如今西野王已然答应,日后咱们翡翠宫但有差遣,他西野王绝不推辞。这,就够了。”翡冷翠依旧淡淡道,“咱们目的已然达成,不是么?” “正是。”魔劫应承道。 “将来若是对神州中土发难,西戎是咱们翡翠宫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翡冷翠缓缓道,“如今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宫主英明!”魔劫沉思片刻,又再次开口道,“西戎便如我翡翠宫积备的干柴,就等宫主一声令下,便会烈焰滔天。如今若是再添一些助燃之物,不知宫主以为如何?” “哦?”翡冷翠饶有兴趣道,“先生打算如何助燃?” “宫主试想,若是神州静公主莫名死在西戎,神州中土会做何反应?”魔劫阴险道。 “那还得了?”翡冷翠惊异道,“当然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当年先皇静天泽死在西戎乱兵箭下,如今静公主又莫名死于西戎都城驿馆,旧恨未泯、又添新仇,两家势必无法共存!”魔劫进言道,“日后宫主利用西戎讨伐中土,岂不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嗯,此计够毒……”翡冷翠犹豫道,“可咱们翡翠宫尚在西戎境内,毕竟远来是客,不可恣意按江湖规矩行事,岂能轻易出手?” “无需宫主出手,咱们大可借刀杀人!”魔劫立即开口道。 “魔劫先生,这刀如何借法?”翡冷翠诧异道。 “日前,宫主利用狐盈,借西野王之刀让西戎易主;现下宫主可再次利用狐盈,借西野王之刀让公主殒命。”魔劫沉声道。 “西戎易主,那是因为戎王他贪食好色,才被狐盈所乘。”翡冷翠闻言却是迟疑道,“可静公主身为女子,狐盈的媚术虽高,怕是没有用武之地啊。” “静公主手下有一名银发侍卫,乃迦楼罗狼族后进银狼,受玄烈千岁之托,与神州修好,暗中护卫公主。”魔劫低声道。 “那又如何?”翡冷翠依旧不解道。 “此人修为不弱,可是贪淫好色却是出了名的。”魔劫提醒道。 翡冷翠闻言一拍脑袋,恍然道:“先生之意,原来并非是要直接对付公主,而是从银狼下手?” “不错,狐盈媚术,寻常之人尚且无法抵受,更何况一个登徒浪子?”魔劫沙哑道,“宫主可令狐盈对付银狼,再暗中通知西野王,告发王妃与公主侍卫私通之事。西野王心胸狭窄、最好颜面。此事一出,顷刻间便会传遍全城。西野王颜面尽失,势必迁怒于公主。” “如此一来,不论静公主是否身死西戎,西野王都势必对神州中土怀恨在心。”翡冷翠嘴角上翘,点头道。 “不止如此,由于银狼贪淫之过,而让公主身处险境,神州中土与迦楼罗还能修好吗?”魔劫接口道,“一招棋,便让神州与西戎、迦楼罗同时结怨,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好计!”翡冷翠满意的点头道。 西戎都城,公主驿馆。 一处偏房内,两位蓝衫女子正襟危坐,闭目吐纳。 良久,其中一名年轻女子悄然睁开双目,抬首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俊俏的面庞在月色掩映下妩媚动人。只见这位蓝衫佳人缓缓收回目光,却是低头悠悠叹了口气。 “露儿,怎么了?”不知何时,身旁另一位年长女子已然睁开双目,关心道。 “师傅,咱们入得西戎境内,已有数日。”肖露儿低声道。 “不错,承蒙公主照顾,咱们伪装公主随从,从北狄一路南下,入得西戎境内。翡翠宫竟是丝毫未能察觉。”云裳仙子庆幸道。 “师傅……”肖露儿轻声打断道,“日间传讯符金光大作,殿主的魂牌已然碎裂,九霄殿数百年基业,没了……” “这个,为师知道。”云裳仙子黯然道。 突然肖露儿腰间金光大作,肖露儿赶紧从腰间取出一张青符,两指掐诀,虚空中轻轻一晃,符咒顿时幻化成一道金光,缓缓飘入肖露儿左耳。 肖露儿闭目片刻,突然面露喜色道:“我日间连发数道讯符,向玄清宗求援。方才正是卧龙岭的道友的回应!” “露儿,你途中用讯符求援,此举太过冒险!”云裳仙子闻言大惊,急道,“万一被翡翠宫察觉,可如何是好?” “师傅,天下谁人不知,咱们九霄符咒天下无双,岂能轻易被人察觉?”肖露儿却是不在意道。 “露儿,翡翠宫的手段你虽未亲眼见过,但九位金仙长老尽数命丧其手,连殿主都未能逃脱魔掌,你就应该知道,这次的敌人非同以往!”云裳仙子急切道,“露儿,你年纪尚轻,自是不知。当初二十五年前,焚烬天前辈为保忠良之后,自断周身筋脉,形同废人,这才侥幸避过翡翠宫的追查。在这些绝世高手面前,任何轻微的法术波动,恐怕都难逃法眼!” “师傅,你就放心吧。”肖露儿摆手道,“就算敌人有所察觉,方才卧龙岭道友传讯,他们已然身在西戎境内,但凡有风吹草动,他们会立即支援。” “什么?!”云裳仙子闻言大惊,“如此一来,岂不是会连累公主?” “师傅?”肖露儿闻言一愣,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茬,不解道,“公主不过一个凡人,有何要紧?” “露儿!”云裳闻言面色一变,厉声道,“你怎可说出此等悖逆之言!” “师傅,怎么了?”肖露儿依旧不解道,“西戎世子现下兵权被夺,西戎朝权不稳,静公主现下自保尚且不及,哪里还有办法顾全我等?” 云裳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不禁颤声道:“咱们自九霄出逃,亡命天涯,多亏公主收留,这才苟延残喘至今。若是早知今日会拖累公主,我宁可当初就葬身翡翠宫之手!” “师傅,当初幸亏有公主照顾,咱们才能撑到卧龙岭道友前来。”肖露儿疑惑道,“如今援兵已到,咱们自然无需再庇护于公主麾下,这有什么不对?” “不对,大大的不对!”云裳仙子气得脸色发青,急切道,“小羊跪乳、乌鸦反哺,连禽兽尚且知恩图报。如今西戎世子兵权已失,静公主在西戎势单力孤,咱们岂能此时弃公主不顾?!” “师傅,西戎朝权暗中与翡翠宫勾结,这才生出这许多祸事。师傅尚有师门要务在身,若是跟在公主身边,早晚会被翡翠宫察觉,难免遭池鱼之殃。”肖露儿苦劝道,“咱们遭殃尚不足惜,可师门要务可怎生是好?难道要让殿主她老人家死不瞑目吗?” “这……”云裳闻言一惊,却是无言以对。 “师傅,你我皆是凝炼期初期修为,再加上卧龙岭一众道友,单凝炼期战力就足有十几人之多。”肖露儿力劝道,“就算不幸被翡翠宫察觉,也未使不能逃得性命。” “九位金仙长老,哪一个不是修为高深,不是照样被……”云裳仙子垂头丧气道。 “与九位金仙长老对阵的,可是翡翠宫的绝对主力!据闻连翡翠宫主都被逼得现身。”肖露儿提醒道,“如今咱们面对的只是翡翠宫的鹰犬而已,岂能同日而语?” “这,倒也是……”云裳沉吟道。 “不如明日一早,咱们便向公主辞行,径直与卧龙岭道友会合。”肖露儿柔声安慰道,“早一日到得玄清,便早一日安心,如此也可不负殿主所托。” “唉,也罢。”云裳仙子露出疲惫之色,黯然道,“便依你所言吧。” 第二日。 云裳仙子与肖露儿二人以师门要务为由,向静公主辞行。静公主闻言欣然答允,并执意要遣亲兵护送。云裳仙子闻言老脸一红,拼命的婉言谢绝,这才作罢。 师徒二人辞别公主,漫步在行人众多的街道。为掩人耳目,二人众目睽睽之下,竟是不敢借遁光而行。 “露儿,再放慢些,就像普通百姓一样。寻常百姓的脚力,可没有这么好。”云裳仙子忍不住传音提醒道,“稍有些许异样,便有可能引起翡翠宫的察觉。” “师傅,知道了。”肖露儿闻言放缓脚步,无奈道。 “你就这么想见你的凌天师兄吗?”云裳仙子苦笑道,“既然他人在西戎境内,也不差这半日光景。” “师傅!”肖露儿俏脸一红,嗔怪道。 肖露儿转身刚想埋怨师傅几句,突然身形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 云裳仙子见徒儿面色有变,赶忙转身望去,只见身后水粉店前,一辆马车之上,一名赶车青年正慵懒的斜倚车梁。 只见这位青年粗布麻衣,头顶泛黄草帽,左膀到后背零星的打着几块儿歪歪扭扭的补丁,胸前挂着一个破旧水袋。若是不仔细瞧看,还真看不出这青年双眸深处,竟如海洋一般沉静…… 云裳仙子打量半晌,突然身形一震,捂嘴颤声道:“难道是他?”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怎会认错?”肖露儿低头幽幽道。 “真的是他!”云裳仙子欣喜道。 “感知期后期……”肖露儿喃喃自语,面色渐沉,冷冷道,“他果然还是这么不争气!” “露儿,你说什么……”云裳闻言一愣,不禁诧异道。 “他十几年前,便一举突破到感知期后期,被整个修仙界称为最有前途的后辈俊杰之一。可惜他自甘堕落,不思进取,放着玄清宗这么好的师门不要,放着我这么好的姑娘不珍惜……”肖露儿声音越来越小,低声沉吟道。 “露儿,他当初对你可是一片真心,连师傅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云裳仙子忍不住出声道。 “路是他自己选的!”肖露儿一抹眼角,恨声道,“当初是他选择义无反顾的离开,这怨得了谁?” “露儿,你难道忘了,当初……”云裳刚想劝慰几句,却被肖露儿强行打断道,“过去了那么久,我哪里能记得这许多?” 马车上的青年,自然就是我们的耿少。 只见他单手扶住车梁,屁股后撅,缓缓爬下车来,从怀中掏出半张大饼,顿时面露喜色,立时矮身蹲在路边,旁若无人的张口大嚼起来。嚼到兴致处,耿少随手拧开胸前的破水袋,仰脖一口清水下肚,仿佛忍不住就要欢然叫好一般…… “喝个凉水,也能喝得这么欢实……”肖露儿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冷冷道。 “唉,这孩子,打小就性子实在,从来都不遮掩。”云裳仙子一旁却是慨叹道。 只见车后缓步走出一名女子,穿着朴实却丝毫不掩清丽之色。 清丽女子行至耿少身后,素手一探,捏住耿少右耳提将起来,轻声啐骂道:“你个死人头,还不去帮老娘卸货,在这偷懒?” 耿少顿时呲牙咧嘴的惨叫,忙将剩余的小半个饼子包好,小心翼翼得揣回怀中,跟在清丽女子身后,匆匆向车后跑去。 肖露儿见状,脸上厌恶之色更浓,本欲立时转身离去,却被云裳仙子不容分说一把拉住,几步便来到耿少身前。 云裳仙子松开肖露儿,冲耿少躬身一礼、盈盈下拜道:“耿小兄弟,真是许久不见,云裳这里有礼了。” 耿少闻声似乎并不惊讶,咧嘴一笑道:“云裳师伯,许久不见,小子也很想念的紧。” 云裳仙子心中一热,暗中一拉身旁肖露儿衣袖。肖露儿这才无奈上前一步,拱手道:“耿,耿师兄,露儿见过师兄。” 以前,露儿都是叫我耿大哥,如今这句“耿师兄”听在耳里倒是生分了许多。耿少微微一笑,也不在意,轻声道:“露儿师妹,这么多年不见,确实想念的紧。” 肖露儿低头下拜,突然身体微微一颤,因为她清楚的看见,就在耿少的腰间,有一把淡绿长剑。剑虽是凶物,可此剑竟如此的安静温婉,剑身隐隐有波光闪动,散发出阵阵清凉,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露儿心头烦乱,并非因为这柄长剑乃神兵利器,而是…… 以自己女儿家的直觉,露儿没来由的觉察到,这柄淡绿长剑的主人,是一名女子! 肖露儿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冷冷道:“耿师兄好兴致,远来西戎不知所为何事?” “西戎的海岩云母,那可是天下闻名,磨成粉末便是上好的水粉原料。”耿少实言道,“我们耿家远来西戎采办,俺帮忙赶赶车、打打杂什么的。” “赶车打杂……”肖露儿闻言轻轻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耿小兄弟,你多年来毫无音信,我们师徒一直为你担忧的紧。”云裳仙子拉住耿少,欣喜道,“你如何从妖兽界逃出?” “俺当年逃入兽界,侥幸被一对乡下兄妹所救,这才逃得性命。后来又有幸结识了一些朋友,在他们的帮助下,我这才回到家中,帮家里长辈,打理一些家中杂事。”耿少言简意赅道。 “你回来后,就一直在赶车打杂?”肖露儿语气越发的冰冷,不屑道,“难怪修为没有丝毫进境!” “露儿师妹年纪轻轻,便有了凝炼期初期修为,可喜可贺。”耿少闻言也不以为忤,却是咧嘴笑道。 “他不过区区感知期后期,却如何能看清我的真实修为?”肖露儿闻言心下一惊,随即又释然道,“哼,许是这些年来,他闲来无事暗中打探修仙界的消息,自然也有所耳闻吧。” 云裳仙子陡见耿少,自然满心欢喜,似有说不完的话语,却闻肖露儿冷冷道:“师傅,咱们该走了!” 云裳闻言吃了一惊,陌生的看着自己身旁这个小弟子。 耿少心中雪亮,赶忙打圆场道:“云裳师伯,家中采办繁忙,小子也要忙着帮忙卸货,就不再叨扰二位了。二位日后若是遇到难处,只要开口,小子万死不辞!” 最后这句,耿少确是有感而发,说的甚是诚恳,毕竟三人也是共过患难,同过生死之人。 肖露儿内心微微一颤,似乎当年那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耿少又回来了,恍然间转头瞧去,却见耿少一身粗布麻衣,胸前的破水袋不停晃荡,怀里还小心翼翼揣着半张吃剩的大饼,顿时心中生起一股没来由的厌恶,冷冷道:“日后,江湖路远,后会无期!” “珍重……”耿少轻声道,面色却不见丝毫的变化。 肖露儿胸口一阵烦闷,一拉云裳扭头就走。 这股没来由的烦闷,究竟因何而生,连肖露儿自己都说不清楚。想当年,娇俏的露儿若是说出“江湖路远,后会无期”这样赌气的话语,耿少他必定哭着喊着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在露儿身旁,如今却只是轻轻一句“珍重”。 不止如此,女儿家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与耿少腰间的那柄淡绿长剑有关。 方才自始至终,无论肖露儿是口出不逊还是语气冰冷,耿少始终左手轻轻抚摸着那柄贴身长剑,从未离开。 耿少目光触碰剑身的瞬间,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关切。肖露儿对这一丝淡淡的温柔并不陌生,那是十几年前,她自己也曾亲身体会过的,以后永远都不再有机会消受的,令人羡煞的一抹温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第四十七章 秋水情长1 “呦,美人儿!”身后突然传来奸笑声,众人回头瞧去,只见一名浪荡公子,身上锦衣散发着阵阵酒气,头顶官帽歪歪斜斜。公子哥身后紧随三名仆从,四人一起正眯眼上下打量肖露儿师徒。 “这仙子一般的可人儿,是从哪里来啊?”浪荡公子轻浮道。 肖露儿眉头一皱,未有答话。旁边仆从却是看不过眼了,大手一伸便向肖露儿抓去,喝斥道:“我家公子问话,你可是聋了?” 耿少矮身蹲在一旁,又悄悄从怀中摸出那剩下的半张大饼,欢天喜地的大口嚼着。 耿少一边咀嚼,一边冷眼旁观,心下暗道:“这浪荡公子和身后三名恶仆不过凡人而已,脚下轻浮、眉眼无神,身上看不出半点武功底子,竟敢当众调戏九霄殿仙子,可是嫌自己的小命太长了?” 肖露儿斜眼瞥见身后恶仆抓来,眉头一皱,轻轻侧身让过。恶仆一招抓空,身体不由自主向前扑去,踉跄几步险些跌倒,顿时恼羞成怒,抡圆了膀子,再次扑将过来。 肖露儿早已不耐,左手背于身后,掌心隐隐霞光闪烁,正欲出手,却被云裳仙子一把按住肩头。肖露儿略一迟疑,终于强忍未有出手,闪身让过恶仆的一招“饿虎扑食”,回头诧异的看向云裳。 只见云裳仙子面色凝重,微微摇了摇头,肖露儿立时会意。此时身在西戎都城,若是肆意动用法术,难免会被翡翠宫察觉。 耿少悄然咽下最后一口大饼,又不舍的舔了几口手上残余的饼渣,实在没啥可舔的了,依旧意犹未尽的回味一番,这才抬头向场中瞧去。耿少眼见云裳仙子阻止肖露儿的一幕,心下一凛,暗道:“云裳师伯不敢动用法术,莫非有所顾虑……” 旁边两名恶仆正欲作势扑上,却被浪荡公子拦下,嬉笑道:“小娘皮有个性,却是倔强的紧。” “我二人为避仇家,匆忙赶路,还望公子行个方便。”云裳上前拱手一礼道。 “仇家?”浪荡公子闻言喜道,“那岂不正好?某乃西野王府的公子,二位美人儿且随我回去,在这西戎境内,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老子的人儿!” “公子好意心领,我二人还有要务在身,就此别过。”云裳一拉肖露儿,抬腿正欲离去,却见身后无端冒出十余恶仆,竟将二人团团围住。 浪荡公子面色一沉,不悦道:“如此说来,二位是不给西野王府面子了?” “你待如何?”肖露儿冷声道,暗藏在背后的掌心霞光闪烁,却是强忍不发。 “二位随本公子回去,自然不会亏待尔等。”浪荡公子浪笑道,“二位娇滴滴的可人儿,本公子也实在不愿动粗。” 肖露儿刚想发作,却惊闻“啪”的一声脆响,只见浪荡恶少手捂脸颊,难以置信的望向身后。 小春红不知何时已然来到恶少身后,二话不说一耳刮子上去,啐骂道:“让你个龟儿子耍流氓!看老娘老大耳刮子打你!” 这一巴掌下去,在场十余名恶仆一怔,愣是没能反应过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呆立未动。这里可是西戎都城,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有人敢打西野王府的公子!这人莫非疯了? 只见小春红双手叉腰,凤眼圆睁,面对十余名恶仆竟是豪无惧色,喝骂道:“老娘走南闯北这许多年,什么歹人没有见过?却是未见你们这么不要脸的,真给西戎百姓丢脸!” “都还他妈的愣着作甚,没见老子挨打么?”浪荡公子手捂脸颊,但觉一股火辣辣的刺痛传来,不禁呲牙裂嘴咆哮道,“都给老子上!” 小春红伸手一探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上书“公主府”三个大字,娇喝道:“老娘看谁敢妄动?” 众恶仆见状面面相觑,一时还当真不敢上前。浪荡恶少捂着脸颊,恶狠狠道:“你们是神州公主府的商队?” “正是!”小春红傲然道。 “公主府的商队,就可随便打人?”浪荡公子犹自不服道,“这里可是西戎都城,不是你们神州中土!” “若是西野王的恶奴可以耍流氓,公主府的仆从便可打人!”小春红义正言辞道。 “放屁,公主府必须给西野王府一个交代!”浪荡公子咬牙咆哮道,“这事儿没完!” 小春红转身冲云裳师徒轻声道:“我们商队正欲回归中土,二位若不嫌弃,便一起上路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云裳仙子闻言,立时心中有数,暗道:“这位春红姑娘本是凡人,并无修为在身,自然不知我们是九霄弟子。如此作为,正是看不惯恶少欺凌百姓,这才劝我等同行,实则是欲庇护我等。” 云裳打定主意,拱手婉言道:“春红姑娘好意,云裳心领了。只是日前我师徒二人已然麻烦公主甚多,实在不愿再叨扰公主。” 小春红闻言,却是咧嘴不在意道:“没事儿,公主若是在此,也定然赞同。” 云裳闻言心中暗道:“看来这位春红姑娘并不知情,公主乃是西戎世子的贵客。如今世子蒙难,兵权已失,公主自身岌岌可危。我师徒二人受惠于公主甚多,岂可再给公主添乱?” 云裳念及此处,遂开口道:“春红姑娘义薄云天,自有后福。我师徒二人实在是不便叨扰。” “这……”小春红不知云裳师徒本是修为高深之人,见云裳执意不肯,心里着急,只得转身向肖露儿道,“这位姑娘,何不出言相劝?” 只见肖露儿未有理会,只是冷冷道:“你可是有一柄淡绿宝剑?” “嗯?”小春红闻言一愣,奇道,“没有,怎么了?” “看你也不像……”肖露儿冷冷道,转身一拉云裳衣袖,扭头便走。 “我看你们谁走得了?”浪荡恶少见状大急,嘶吼道,“给老子紧闭城门,若是放跑一个,唯你们是问!” “公子……”一名恶仆欲言又止道。 “还不给老子拿了,啰嗦啥?”浪荡公子恶狠狠道,“区区公主府,出了事儿有西野王府给你们撑腰!怕个屁呀?” “公子,今日王爷亲迎迦楼罗帝国使臣,明言让我等陪同,莫要误了大事!”恶仆赶忙上前,悄声提醒道。 “呸!”浪荡公子仍旧不依不饶道,“区区一个使臣而已,老子都挨打了,你们没看到吗?” “这可不是一般的使臣。”恶仆小心翼翼道。 “管他什么使臣,这帮小娘皮不知天高地厚,老子定要先把她们给办了!”浪荡公子咆哮道。 “这位使臣可是堂堂迦楼罗帝国元帅,豺狡啊!”恶仆战战兢兢道。 “什么?!”浪荡公子闻言直如当头棒喝,浑身一个哆嗦,立时清醒了不少。 “这可是迦楼罗帝国豺狡大元帅!若是惹毛了他,他只要动一下小指头,咱们西戎就灭国啦!”恶仆焦急道,“相传他曾以区区两万兵马,杀得迦楼罗帝都王师十万大军屁滚尿流,简直就是修罗战神在世!” 浪荡公子额头冷汗直流,嘴里喃喃道:“王爷叫咱们何时恭迎使臣大人?啊不,元帅大人!” “公子啊,已然误了时辰啦!”恶仆咬牙急切道。 “是谁下令关闭城门?”一声威吓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队高大铁骑,迎面而来,数千步兵甲士队列整齐,缓缓近前。队列正中簇拥着一辆华贵车架,出声威吓之人竟是车架前牵马缒镫的车夫。 “西野王爷!”众恶仆看清车夫模样,纷纷拜倒路旁,不敢抬头。敢情堂堂西野王竟亲自给兵马簇拥的车架牵马缒镫,那这车架之内究竟是何许人物…… 浪荡公子闻言打个激灵,赶忙上前躬身赔礼道:“孩儿不孝,碰上些麻烦事儿,给您老添乱了。” “哼,难道你不知咱们西戎三生有幸,才迎得贵客到访?”西野王虎目圆睁,声音含怒道。 “孩儿知错了,父王息怒。”浪荡恶少赶紧赔罪道。 西野王环视一周,已然猜出大概,几步来到恶少身边,低声道:“你父王我昨夜一宿未眠,精心操办,就是生怕怠慢贵客。可你倒好,整出这档子事,还紧闭城门,难道暗喻我西戎不欢迎远客?” “父王,孩儿知错了。”恶少捂着脸,低声道。 西野王见恶少低头,左脸赫然一个巴掌血印,殷红欲滴,不禁眉头一皱,怒从心生,低声道:“几个小娘皮,暗里拿下便是,事后任你处置。” “可她们躲在公主府商队之中,孩儿担心给父王添乱,这才……”恶少欲言又止道。 西野王抬头看了看小春红身后车队,冷哼道:“不过普通商家而已,一并拿了!公主面前,本王自有说辞。” “父王,公主那边如何交代?”恶少试探道。 “哼,公主如今是客居我西戎,还能因为区区一支商队,便与本王翻脸不成?”西野王眼皮一翻,傲然道。 “好!”恶少闻言心中一喜,恶狠狠看向小春红,挥手一招,一队甲士立即上前,将小春红连同商队团团围住。 “住手!”云裳仙子大喝一声,“沧啷”一声宝剑出鞘,横剑当胸,挡在小春红诸人身前。 “师傅!”肖露儿见状却是大急,暗中传音道,“咱们趁乱摸出城去便是,何必理会公主府与西野王府之间的恩怨?” “露儿!”云裳厉声喝道,“公主予你我有恩,春红姑娘方才又为你我出头,如今她们有难,咱们岂能坐视不管?” “如今甲士环绕,若是动手,岂能不用法术?”肖露儿咬牙急道,“如此一来,势必惊动翡翠宫啊!” “即便如此,我宁可力战而死,也绝不坐视不理!”云裳仙子横剑当胸,坚定道。 西野王不耐的挥手,喝道:“还不快拿下?若让上国使臣久候,你我都担待不起!” 突然步兵甲士之后,兵马簇拥的车架“唰”一声车帘揭起,一将身着金甲,威风凛凛,快步走下车来。周遭兵士但觉金光耀眼,看不清来人,心知使臣亲至,顿时纷纷避让,瞬间让开一条通道。 西野王见状面色一变,立马上前赔笑道:“让上国元帅大人见笑了,本王治国不力,一点小事,已然平复,咱们这便启程……” 未等西野王话落,金甲元帅一摆手,几步上前赶至小春红车架前,冲赶车之人单膝跪倒,拱手一拜,颤声恭敬道:“豺狡,拜见獠王大人!” 耿少刚从怀中掏出一张大饼,正欲张口大嚼,见豺狡来拜,连忙起身搀扶,低声道:“豺狡兄,南疆一别,别来无恙否?” 豺狡眼眶一湿,低声道:“南疆诸多老友都想念的紧!” 耿少探手轻轻拍了拍豺狡肩膀,柔声道:“豺狡兄身为帝国元帅,重任在肩,不可因私废公,这就去忙吧。日后若有闲暇,咱们神州中土一会。” 豺狡抬首瞧见耿少一身粗布麻衣,上面诸多补丁,头顶旧草帽,胸挂破水袋。 豺狡心思何其机敏,立时便知獠王大人定是不愿暴露身份,于是再次单膝跪倒,正欲拜别耿少,低头却见耿少腰间一柄淡绿长剑,剑身波光隐隐。 豺狡整个身躯微微一震,双手颤抖的将淡绿长剑缓缓取下,恭恭敬敬平举头顶,冲长剑再次默默躬身拜倒,良久才肯起身,将长剑重又交还耿少,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西野王一旁简直都看傻眼了,呆呆目睹着一切,愣是说不出话来。 帝国元帅豺狡与西野王擦肩而过,对西野王未看一眼,只是淡淡道:“本帅至亲在此,不知王爷意欲何为?” 西野王闻言整个身躯不由一个哆嗦,连忙唯唯诺诺道:“自然,自然不劳元帅大人吩咐……” “父王,孩儿尚未……”浪荡恶少此时不合时宜的出声提醒道。 “啪”又是一声脆响,恶少的另一边脸颊顿时肿得老高,五道血指印清晰可怖,比先前小春红那一巴掌显是凶狠的多了。 恶少被扇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嘴角流血,犹自不明就里,却闻西野王恶狠狠道:“不长眼的东西!” 耿少依旧一手赶车,一手抓着大饼,整个车队周遭甲士护拥,铁骑开道,竟被以国士之礼欢送而出。 车架内,小春红与云裳师徒相对而坐。小春红抬头冲车前身影默默张望一会儿,回头低声啐道:“呸,定然是又背着老娘,在外面交了些来历不明的朋友……” 肖露儿闷声坐在车内,朱唇紧咬,双拳紧握,一声不吭。此时肖露儿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一丝懊悔,还是不甘…… 三日后,耿家商队已然远离西域。 山林间,耿少手上赶着车,嘴里哼着曲儿,蓦然间眉头微皱,抬手一按头顶破草帽,悄悄将颜面遮住,车架缓缓停下。 就在车队停下的瞬间,周遭数道霞光闪烁、耀人眼目,十几道干练的身影蓦然现出身形。 肖露儿不待看清来人,心中一动,立时起身冲出车去,喜道:“凌天师兄,你们可来了!” “露儿师妹,我等来迟,恕罪,恕罪。”为首一人,青衣劲装,背负一柄长剑,正是卧龙岭第一弟子,凌天。 这时,身后凌休默默凑上前来,悄声耳语道:“师兄,他回来了。” 凌天闻言双目如电,射向车架前赶车之人,片刻后又释然道:“哼,不过感知期后期修为,蝼蚁而已。” 凌天并未暗中传音,也未刻意压低声音,显然是想让众人听到。只见赶车之人草帽低垂,无动于衷,恍若未闻一般。 “师兄,隐龙至宝下落不明,正好这小子在此,要不……?”凌志上前低声提醒道。 身后凌休闻言面色一变,不自主探手摸了摸自己右肩伤疤,沉声道:“九龙神火罩的下落不明,都过去这许多年了,如今却如何查寻?” “师兄难道忘了当年之辱?”凌志奸声道。 “九龙神火罩定在这小子身上,不如让我等搜上一搜?”卧龙岭众弟子立时起哄道。 “对!”凌志进一步怂恿道,“我等便搜上一搜,若是没有,自然放这小子归去。咱们是修仙界正道中人,岂能不讲道理?” 凌志言罢,一抖丹田真气,一股暴虐的气息冲天而起,凝炼期初期修为展露无遗。凌志身后,九股同样的气息跟着爆发开来。十名凝炼期初期战力竟将车架团团围住,凌厉的威压似要把整个商队碾碎。 赶车之人只有感知期后期修为,却是恍若未见一般,悠然不动。 小春红揭帘而起,莫名其妙望着窗外。她无修为在身,自然感觉不到对手的可怕。 眼看周遭数人围着车架嘟嘟囔囔不肯离去,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小春红不明所以,索性从怀中取出些银两,交给耿少道:“看他们这么可怜,就去施些钱财吧。” 耿少闻言似笑非笑,咧嘴道:“这几位爷清高的紧,可看不上咱俗世间的臭钱。” 凌天等人自能看出小春红并无修为,并非有意而为,可陡闻此言,一个个仍是气得面色发紫。 凌天几步上前,面色阴沉道:“阁下可是玄清弃徒,耿星沉?” “是。”耿少淡淡道。 凌天大手一伸,蛮横道:“拿来!” “什么?”耿少依旧淡淡道。 “少废话,莫非真要我等动手不成?”凌天话落,十名凝炼期初期战力纷纷上前,将耿少围在当中。 耿少斜眼瞧去,只见卧龙岭弟子脚下虚浮不稳,丹田气力不济,心下不禁暗自摇头:“这些人并不具凝炼期真实战力,不知用了何法,短时间内将修为强行提升。看他们这个样子,脚下虚浮无根,眼眸飘忽无神,乃心志散乱之相,祸事恐怕不远……” 十名凝炼期初期战力,将感知期后期的耿少团团围困,正欲动手,却惊闻一声娇喝响起:“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肖露儿抿嘴道:“凌天师兄,那九龙神火罩,断然非他所取!” “露儿师妹,你如何能如此肯定?”凌天闻言诧异道。 “露儿师妹,你可不要被这厮给骗了。”凌志也上前劝道。 “这小子一向花言巧语,嘴里没个真话!” “对,尤其是碰上漂亮姑娘,这小子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卧龙岭众弟子纷纷起哄叫嚷起来。 小春红虽然看不出凝炼期修为的可怕,可这些直白讽刺的话语倒是听得一清二楚,立马转身向耿少瞧去,一副“这帮家伙还真了解你”的神情。 卧龙岭众弟子叫嚷良久,却不见肖露儿回话。凌天上前安慰道:“露儿师妹,九龙神火罩事关重大,我等纵然念旧,也不能轻易放过这小子。” 肖露儿猛然抬头,伸手一指耿少,咬牙道:“这个人,我当然知道。他说没拿,那便是没拿!他修为不济,可做过的事情,绝不会不认!” 几句话清澈脆亮,卧龙岭众弟子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说的好!”云裳仙子缓缓走入场中,挡在耿少身前,冷冷道:“他虽然修为不济,尔等可打可杀,但不可辱!” 凌天见云裳师徒二人,竟为修为不济的弃徒反目,面色变幻数次,终于一咬牙,缓声道:“师伯言重了,我等也只是随口问问,万无不敬之理。” 云裳仙子转身冲耿少轻声道:“有劳小兄弟相送,此时已然出得西戎都城。我师徒二人也有要事在身,咱们就此别过吧。” 耿少心中雪亮,知道云裳师伯是不想让卧龙岭弟子继续纠缠自己,赶忙拱手抱拳道:“也好,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众目睽睽之下,耿家商队渐渐远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第四十七章 秋水情长2 凌志面色阴沉,上前低声道:“师兄,难道就这么放过这小子?” 凌天一摆手,不屑道:“无妨,区区感知期后期的蝼蚁,有何所谓?” “不错,咱们此来尚有要事在身,万万不可因小失大。”凌休闻言也赶忙附和道。 凌天转身向云裳一礼道:“听闻九霄殿有难,掌门真人立即派我等火速前来相助,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云裳仙子闻言神色一黯,低头沮丧道:“唉,冥冥中皆有命数,怪不得道友。” “可恨的翡翠宫,凶残狠辣,若是我等在场……”身后凌志愤声道。 “嘿嘿,若是尔等在场,又能如何?”阴沉嘶哑的声音陡然传来。 众人闻言一惊,循声望去,却是空空如也,未见半个人影。 “师兄,方才可是有人说话?”卧龙岭弟子颤声道。 “我问你,若是尔等在场,又能如何?”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众人闻言大惊,这次的声音,竟是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 “短短一句话时间,竟能同时变幻三次方位!”凌天头冒冷汗,心中骇道。 卧龙岭弟子立时分成三队,细细循声探查,还是空无人影、一无所获。 “这个声音……”云裳仙子早已是脸色铁青,因为这个飘忽不定的索命之声,早在几个月前,她在九霄殿上也曾听闻…… 云裳寻不见人影,索性仰头厉声道:“阁下可是上古五魔之一,御风邪童?” “嘿嘿,原来还有明白人儿?”沙哑的声音传来。 “前辈若是出手,我等断然没有反抗之能,还请前辈现身一见。”云裳心知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索性直接开口道。 “嘿嘿,原来你们便是九霄殿漏网的小鬼?”这回声音竟是从身后传来。 云裳额头冷汗密布,缓缓转身,只见身后一名两丈巨汉,肩头蜷缩着一个童子。正是上古五魔中的裂山老魔和御风邪童。 “何时在我身后?”云裳心下骇然道。 裂山老魔低头饶有兴趣的盯着云裳,咧嘴道:“俺追了你们一路,后来却是不见踪影。” “方才你们太过招摇,竟敢故意暴露气息,难道是欺我翡翠宫无人?”御风邪童斜眼瞅着云裳,接口道。 云裳闻言恍然大悟,回头看向凌天等人,暗中叹息道:“唉,太过大意了。方才卧龙岭弟子非要节外生枝,暴露气息。如此明显的法术波动,翡翠宫岂能觉察不到?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卧龙岭接应……” “在我翡翠宫眼皮底下,从九霄殿一直逃亡至此,也真有你们的。”裂山老魔瓮声瓮气道。 “若不是九霄殿那老娘皮太过难缠,也不至会有漏网之鱼。”御风邪童奸笑道。 “殿主她老人家,怎么了?”云裳仙子抱着一丝希冀,颤声问道。 “嘿嘿,这个老娘皮不识抬举,老夫好心向她索要东西,她乖乖交出便罢,这样还可留个全尸。可她却偏偏聒噪的紧,说什么‘前人种田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竟然发动九霄玄冰大阵,以全身精血化入阵中,硬生生困我二人半月。这不才让漏网之鱼侥幸逃脱。”御风邪童阴沉道。 “九霄玄冰大阵!”云裳闻言捂嘴惊呼道,“这么说,殿主已经……” “师傅……”肖露儿一旁轻拉云裳衣袖,黯然道,“九霄玄冰大阵,如此逆天法阵岂能没有代价?殿主她老人家已然化作九天玄冰,与敌人同归于尽。” “呸!”御风邪童摆手啐道,“什么叫同归于尽?不要搞错。在老夫面前,那老娘皮此举纯属自杀而已。” “呔!胆大妖人!”一名卧龙岭弟子实在听不下去,几步上前朗声道,“翡翠宫凶残狠辣,我们玄清宗可不是九霄殿,就让你尝尝……” 话音嘎然而止,众人忍不住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青色劲装弟子,仍然挺胸矗立当场,脖颈之上却是空空如也,连鲜血都未及流出。 “嘿嘿,又一个聒噪的。”御风邪童皱眉道,“你们正道中人,怎么各个都这么聒噪?” “什,什么时候出手的?” “没,没看见啊。” 卧龙岭弟子顿时乱成一团,方才那十股不可一世的凝炼期气息,早已不见了踪影。 御风邪童一探手,从身后缓缓掏出一根钓竿,上面竟赫然悬吊一颗头颅,却不正是方才出声的卧龙岭弟子。只见头颅之上,双目圆瞪,仿佛犹自不敢相信自己已然身首异处。 御风邪童一抖钓竿,甩开头颅,斜指云裳,冷声道:“交出来?” “我殿楯龙桩早已被你们翡翠宫抢去,却还有何可交?”云裳仙子咬牙道。 “哼,嘴硬?”御风邪童似有不耐,斜眼瞧向凌天众人,眯眼道,“莫非在你们身上?” 凌天闻言整个身体顿时一颤,抬手一抹额头冷汗,颤声道:“我等也是今日刚刚碰面,实在不知前辈所指何物?” “当真不知?”御风邪童眯眼确认道。 “真的不知。”凌天众人纷纷争先恐后的答道。 “好罢。”御风邪童点点头,淡然道,“既然真的不知,留尔等性命何用?” 凌天闻言大惊失色,战战兢兢道:“前辈勿忙,待晚辈劝说一二,兴许能有所获?” “我给你半炷香时间。”御风邪童一抖手中钓竿,冷冷道,“时辰一到,老夫便杀人!” “好,好。”凌天闻言吓得满头冷汗,唯唯诺诺,躬身一礼,赶忙凑到肖露儿身旁,低声道,“露儿师妹,这位前辈索要之物,当真在你们身上?” 肖露儿闻言却是摇摇头道:“他们要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露儿,你为何这么傻?”凌天以为肖露儿不肯交出,苦劝道,“九霄殿如今已亡,你们强留宝物,非但无用,反惹杀身之祸。不如咱们故意先行交出,留得青山在,日后自有玄清宗出面替你们讨还,如何?” 肖露儿猛然抬头看着凌天,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开口一字一字道:“我说了,他们要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你!”凌天眼见御风邪童面色不对,似乎抬手便要杀人,心下惊恐无比,忍不住咆哮道,“你们九霄殿舍生取义,由得你们,可我们玄清宗与此事何干?莫要拖我们玄清宗下水!” 肖露儿闻言微微一怔,未再言语,只是心灰意冷的看着眼前之人。 眼前这个人是玄清宗后辈当中第一弟子,五脉会武的头魁,卧龙岭首座的继任者,玄清宗掌门真人的最佳人选,真可谓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可此时在肖露儿眼中,眼前这个身影何其的渺小,何其的懦弱……恍惚间,一个粗布麻衣、手抓大饼的影子竟不自主浮现在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凌天眼见肖露儿心不在焉,而半炷香时间转眼即到,忍不住上前双手抓住肖露儿肩膀,嘶吼道:“露儿,究竟在不在你这?难道说,是在你师傅那?” “把手拿开!”肖露儿冷冷道。 凌天着了魔似的,转头看向云裳仙子,瞪圆双眼颤声道:“师伯,难道真在你这?” “没有。”云裳斩钉截铁道。 “是了,定然在你这里。翡翠宫追讨的东西,自然万分紧要。师伯你定然是随身携带,岂会轻易交予她人?”凌天低头喃喃自语道。 御风邪童闻言,单手一抖钓竿,斜指云裳道:“拿来!” “唉,你们要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却叫我从何拿出?”云裳仙子幽怨道。 御风邪童闻言鼻孔里冷哼一声,钓竿一抖,一道厉光乍起,陡然向云裳射来。 先前那卧龙岭弟子便是死在此招之下,眼看云裳就要步其后尘,说时迟、那时快,“沧啷”一声一道剑光闪过,只见一道冰冷的剑芒毫无征兆、蓦然间临空劈下,挡在了云裳身前。 剑光散去,剑芒缓缓化作人影,青衣劲装,俨然是卧龙岭一脉弟子。 “孤崖大师兄!”众弟子看清来人,各个不禁喜极而泣,疯狂呼喊道。 御风邪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然断裂成两截的钓竿,心中暗吃一惊。 这钓竿虽然看上去不起眼,可却是上古神器之一烟波钓魂竿,御风邪童平素最是珍爱,如今却这么轻易被人斩断…… 御风邪童眯眼向来人瞧去,面色第一次开始变得凝重,沉声道:“来者何人?” “卧龙岭,孤崖!”孤崖傲然道。 “哼,看来卧龙岭并非全是软蛋!”御风邪童嘶哑道。 “看来翡翠宫也不全是废物!”孤崖冷冷道。 御风邪童手执断裂的烟波钓魂竿一指孤崖,道:“你既知我手段,为何还要强行出头?” “你,有资格让我出手!”孤崖依旧冷冷道,周身的剑意毫无掩饰的爆发开来。 裂山老魔上前一步,来到御风邪童身后,粗声道:“要不要俺帮手?” 御风邪童眼眸中杀机一闪,恶狠狠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御风,休恼。”平静的声音悠然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场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两道身影。一人长眉白发,一人清瘦黑衣,皆是文士打扮。 御风邪童看清来人,面色一变,忙躬身行礼道:“宫主!” 裂山老魔见状也赶紧跟着上前施礼。 翡冷翠摆手笑道:“九霄殿、玄清宗两派高手尽数在此,我翡翠宫荣幸之至。” “翡翠宫主!”云裳仙子心中一惊,不禁暗暗叫苦,心下慌道,“一个上古老魔已然灭了我九霄满门,还逼得我等走投无路。如今却是两位上古老魔到场,翡翠宫主竟还亲自现身,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难道天意如此……” 翡冷翠静静看着孤崖,冲身旁黑衣文士轻声道:“魔劫先生,这位道友可有些面生啊?” “宫主,这是玄清弟子孤崖,乃玄清宗几百年来不出世的奇才!”魔劫沙哑道。 “哼!”御风邪童闻言冷哼一声,手中钓竿一抖,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宫主。”魔劫接着道,“欲图修仙界,必破玄清不可。而欲破玄清,此子乃是我们翡翠宫最大的障碍。此子绝不可留!” 翡冷翠闻言,微微点头,未有言语。 “不知宫主意下如何?”御风邪童方才兵刃被毁,早就怀恨在心,此时听闻魔劫先生所言,立时急不可待道。 翡冷翠冲御风邪童摆摆手,却转身冲虚空朗声道:“二位非我神州中土人士,莫要插手可好?” 云裳师徒和卧龙岭众弟子闻言一愣,不知翡冷翠所言为何。 御风邪童闻言却似有不耐道:“他们早就在此冷眼旁观,事不关己自是不会出手。” 片刻后,虚空中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老夫不是中土人士,自是不愿节外生枝,徒惹事端。可翡翠宫所为,实是让人有些不耻。” 紧接着又是一道浑厚的嗓音冲孤崖道:“年轻人,你天纵奇才,死在这里可惜了,你意如何?” 孤崖闻言并不感到惊奇,似是早知还有高人在此,淡淡道:“二位两不相帮即可。” 魔劫闻言立即接口道:“二位,是他自己要二位两不相帮,并非我翡翠宫逼人太甚。” 翡冷翠平静的看着孤崖,嘴角微微上翘,慨叹道:“好一柄利刃!若是加以时日,再多加打磨,必成大器!” 凌天与孤崖同为卧龙岭一脉,自然深知孤崖道行深不可测,此时忙带领众弟子凑上前去,抱拳道:“孤崖大师兄,我等助你一臂之力!” 云裳仙子闻言,一把拉过肖露儿,横剑当胸,沉声道:“本是为我九霄之事,若是动手厮杀,我师徒二人义不容辞!” 孤崖依旧面无表情,对身后众人看也不看一眼,淡淡道:“你们,不够资格!” 众人闻言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孤崖大师兄,不知小弟我,可有资格否?”清亮的声音远远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赶车之人一身粗布麻衣,头顶泛黄草帽,胸前斜挂破旧水袋,肩膀袖口满是补丁。 待看清来人,众人不禁心中疑惑:“耿家商队已然远去,却是何故返回?” “这小子怎生又回来了?” “商队其他随从何在?怎生一个也没见到?” 肖露儿见耿少竟然驾车而返,并且刻意支开随从,便知耿少定然知晓此处凶险,不由得抿嘴轻声喝骂道:“你,这呆子!” 耿少恍若未闻,悠闲的驾车来到近前,抬手一摘头上草帽,咧嘴笑道:“孤崖大师兄,不知小弟我,可够资格?” 孤崖闻言竟然破天荒的一点头,一步便来到耿少身旁,与耿少并肩而立,朗声道:“来!今日你我二人就一起会上一会,这传说中翡翠宫的绝世高手!” “但愿本少不会拖累孤崖大师兄。”耿少轻轻放下旧草帽,又缓缓取下胸前破水袋,小心翼翼的将怀中大饼包好,悠然道。 “耿兄这是哪里话来?”孤崖缓缓抽出背后长剑,跃跃欲试道,“卧龙岭、云溪涧两脉向来同气连枝,如今联手对敌,却是正好!” 众人闻言心里一惊,孤崖大师兄出手前,何曾这么多话? 孤崖、耿少二人场中并肩而立,一个就如一柄利刃,剑气逼人、孤傲清冷;另一个宛如一潭秋水,淡然平静、清澈幽玄。 翡冷翠双眸瞳孔猛然收缩,紧紧盯着场中二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头一次露出惊骇之色,忍不住叹道:“真是太像了!” “宫主,你也觉得像吗?”一旁魔劫也忍不住接口道。 “御风,宫主说他们像谁?”裂山老魔挠挠头,却是不解道。 御风邪童冷冷盯着场中,却是不敢轻易出手,嘴里冷哼道:“辰逸、焚烬天!” 魔劫低声提醒道:“宫主,此子若是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他们真的隐隐有当年二人的影子……”翡冷翠闻言却是仰天叹息道,一股寂寥之情油然而生。 此时孤崖、耿少二人并肩而立,面对翡翠宫群魔竟是谈笑风生、丝毫不惧。 肖露儿呆呆立在二人身后,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曾亲眼目睹,单单眼前这个御风邪童,一根钓竿就将整个九霄殿杀得鸡犬不留。而此时,眼前这两个看似单薄的身影,竟与这些传说中的老魔公然对峙,竟如山岳一般让人安心。 泪眼朦胧中,肖露儿恍惚中看到,当年的那个他,似乎又回来了。又好像是,他始终都不曾离开过,只是自己的双眼,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迷雾,再也看不清真相…… 曾几何时,肖露儿自以为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丫头;自以为这些年来已然长大,学会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学会了察言观色,懂得了世道人心。 可她,真的懂了吗……? 孤崖、耿少二人并肩而立,一道电光乍然劈下。紧接着地面竟无端出现一个数丈深坑,深坑内一位壮汉头顶犀角,向耿少单膝拜倒,瓮声瓮气道:“铁板巨犀,拜见獠王大人!” 电光缓缓消散,一位满身龙纹的独臂老者现出身形,哈哈一笑单膝跪倒,恭敬道:“九天龙神,拜见獠王大人!” 众人见状,这才恍然道:“原来这二位,便是方才隐藏在丛林中,连翡冷翠都有些忌惮的神秘之人。” 耿少见二人现身,自是心喜不已,赶忙上前搀扶,拉住二人喜道:“龙神、犀王,阴山一别,真是许久未见。这些年来,咱们那些老友可都还好?” “他们有什么好不好的?”龙神却是一翻白眼,抱怨道,“他们要是不打架,就闲得难受。” “你是说魔猿大哥?”耿少好奇道。 “可不是么?真是死性不改,反正老夫是怕了,领个闲差,陪豺狡元帅出使西戎。”龙神笑道,“牛兄皮糙肉厚,本可陪猿兄多耍耍的。” “俺不成,俺不成!”铁板巨犀闻言连忙摆手,心有余悸道,“俺也要陪豺狡元帅出使。” “听豺狡元帅说,小兄弟你就在此间,我二人这才赶忙追出寻你。”龙神一拍耿少肩膀,大笑道。 “不想才一见面,又给两位大哥添麻烦了。”耿少抱拳惭愧道。 龙神闻言面色一沉,不悦道:“兄弟,你这是什么话?” 说着,龙神独臂一探,将耿少腰间那柄淡绿宝剑轻轻抄在手中,恭恭敬敬高举头顶,默默躬身下拜。 犀王一旁看见淡绿长剑,神色一黯,立即单膝跪倒,二话不说,矮身就拜,巨大的头颅将厚实的土地撞得“砰砰”直响。 耿少知道二位兄长素来重义,不忍拂其心意,良久才将两位兄长扶起。 龙神转身面向翡冷翠,眼眸中隐隐电花闪耀,沉声道:“几位,要动手么?” 铁板巨犀闻言双脚一跺,整个大地都开始剧烈颤抖,妖王的气息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 “妖王!”卧龙岭众弟子惊慌失措道,“这是传说中妖王的气息!” 凌天被这股惊天妖气一冲,顿时头昏眼花、双腿一软,险些站立不稳,嘴里兀自喃喃自语:“上古五魔来了两个,四大妖王竟也来了两个……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翡冷翠静静看着场中众人,似是在沉思着什么,忽然转身对黑衣文士道:“魔劫先生,开战吗?” “宫主。”魔劫沙哑道,“此时开战虽然未尝不可,可咱们在西戎尚有大事未完。如今若与迦楼罗结怨,徒增强敌,毫无益处。” “也罢。”翡冷翠点点头,淡然道。 “既然诸位雅兴,我翡翠宫岂能不给个薄面?就不叨扰了。”翡冷翠大手一挥,翡翠宫群魔瞬间便失去了踪影。 肖露儿悄悄矗立耿少身后,呆呆的看着一切。近日来耿少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然太多,她已经没有力气惊讶了。 肖露儿默默注视着龙神高举头顶的那柄淡绿宝剑,上刻“秋水”二字,剑身波光隐隐,温婉清凉。 看着传说中两大妖王恭敬的神情,露儿心里隐隐感到,只有这柄剑的主人,才配得上眼前这个遥远而又陌生的男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第四十八章_秋雨梧桐 西戎,翡翠宫分舵。 “魔劫先生,日间那两人,可有查清?”翡冷翠饶有兴趣道。 “禀宫主,背负长剑者,名为孤崖,早年间便以惊人天赋进入玄清核心弟子之列,一生沉溺剑道,可谓登峰造极。如今修为多高,难以臆测。身着布衣者,名耿星沉,实为玄清弃徒。早年曾遭正道同盟围剿,后来逃遁兽界杳无音信。据报,世人都称他耿少。”魔劫禀道。 “耿少……”翡冷翠低声玩味道。 “宫主,这孤崖乃玄清宗数百年来不出世的奇才,咱们欲图修仙界,此子必是大碍。”魔劫沙哑道。 “正是。”翡冷翠微微点头道。 “纵观此二人,孤崖一身剑意,孤傲冰冷,咄咄逼人,此子若是不除,必是大患。”魔劫提醒道,“而耿少似乎无心争雄,即便是神兵利刃,如果无意打磨也终会生锈,前途有限。” 翡冷翠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道:“非也。” “哦?”魔劫闻言诧异道,“宫主以为如何?” “这二人中,孤崖固然是一柄绝世利刃,堪称我翡翠宫一大劲敌,但耿少的威胁,却远在孤崖之上……”翡冷翠慨叹道。 “宫主,这何以见得?”魔劫闻言一愣,不解道。 “孤崖剑道上的造诣,怕是已然登峰造极,道行深不可测。然而,他的头扬得太高。反观这位耿少,他的头居然低得下来,这可着实不易!”翡冷翠沉吟道,“如此修为,如此年纪,居然能把头低下。难道这,不可怕吗?” 魔劫闻言恍然道:“宫主所言即是。世间所谓英雄好汉,咱们翡翠宫不知见过多少。可能把头低下的,真还没见过几个。” “所以,咱们翡翠宫的头号强敌,其非孤崖,而是耿少才对。”翡冷翠双眸精光一闪,斩钉截铁道,“就凭耿少这年轻人能低头,本宫敢下定论,孤崖不过是疥癣之疾,而耿少才是心腹之患!” “如此说来,咱们翡翠宫首先要对付的,便是耿少了?”魔劫沙哑道。 “非也。”翡冷翠仍然摇头道,“是孤崖。” “宫主,这却是何故?”魔劫闻言疑惑道,“耿少不才是心腹之患么?” “两重取其轻,两强攻其弱,孤崖相对更好对付。”翡冷翠悠然道。 西戎,公主驿馆。 “柳大人,西野王真是客气了,我等客居此地,怎好劳烦王爷如此款待?”静公主淡淡道。 驿馆内,一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陪笑道:“公主远来辛苦,王爷还特意交代,挑选舞姬歌妓十余名助兴,务必请公主笑纳。” “西戎正值国丧之时,这……”静公主闻言皱眉道,“只怕不妥?” “这是西野王一份心意,公主若是执意不肯笑纳,小人回去可就要挨鞭子啦。”柳大人哭丧着脸道。 “这……”静公主闻言却是为难道。 “公主。”公孙雨泽见公主为难,开口道,“公主若觉此举不妥,早些退席便是。柳大人就由我等陪同,这样柳大人既可交差,公主也不必为难。” “嗯,也好。”静公主缓缓道,“我不胜酒力,早些退席,下去歇息,就由我这些侍卫代我陪同柳大人可好?” “公主请便。”柳大人忙点头客气道。 公主缓缓起身,来到一名银发侍卫近前,柔声道:“我不胜酒力,劳烦侍卫长大人替我陪同柳大人可好?” 银狼抱拳拱手道:“谨尊公主令!” “唉,虽是国丧之时,柳大人也是奉命行事,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们莫要强行劝酒,伤了大人身体。”静公主轻声提醒道。 “得令!”银狼干脆道。 静公主冲银狼盈盈一拜,怜惜道:“侍卫长大人随我一路奔波,这几日也定然辛劳,这国事繁文缛节颇多,本不该再劳烦大人。” “陪酒而已,银狼最是擅长,公主勿虑!”银狼再次拱手道。 “酒过三巡,便可让副官替你,千万莫要纵饮。”静公主劝慰道。 “尊公主令!” 静公主吩咐妥当,这才转身欲行,似是突又想起了什么,再次转身冲来使道:“柳大人,这样交差是否方便?是否需要我修书一封,呈递西野王府,这样柳大人便好交差了。” 柳大人默默旁观良久,陡闻此言,脸色微变,赶忙道:“这,怎好再劳烦公主啊?” 公孙雨泽见静公主担心,起身接口道:“就由老臣代笔,替公主修书一封,呈交西野王府,谢过王爷美意,顺便称赞柳大人尽心,如此可好?” 静公主闻言再无忧虑,欣喜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柳大人目送静公主离去,良久无言,低头却是慨叹一声:“久闻神州静公主仁义,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唉……” 柳大人这一声长长的叹息,自是意味深长,别人虽未在意,不过在公孙雨泽耳里,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公孙雨泽举杯冲柳大人道:“大人,如此美宴,何须叹息?来来,你我皆是墨客文生,不如请大人借此雅兴,即兴赋诗一首如何?” 柳大人闻言忙推却道:“若论吟诗作赋,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敢在神州宰辅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唉,柳大人过谦了。就当是为静公主分忧,还请柳大人不吝赐教!”说着,公孙雨泽起身,躬身一礼,竟是行三教九叩的大礼。 柳大人闻言一愣,见宰辅大人竟然如此,忙起身搀扶,略一迟疑,叹道:“唉,既然宰辅大人不嫌下官才学浅薄,那就只好献丑了。” “请!” 柳大人谨慎的抬头看了看门口,却是伸手一指窗外,小心翼翼道:“想我西戎秋梧最富盛名,下官便以这秋梧为题如何?” “在下洗耳恭听。”公孙雨泽恭敬道。 “神州远自中土来,满山秋梧遍地栽,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为谁裁……”柳大人沉声缓缓道。 公孙雨泽闻言,面色陡然一变,双手微微颤抖,酒杯差点跌落在地。 柳大人见状,赶忙探手替公孙雨泽托住手中酒杯,笑道:“宰辅大人,下官献丑了。这第一句‘神州远自中土来’,是说静公主不远千里而来,一路辛苦。第二句‘满山秋梧遍地栽’,自是指我西戎举国上下恭迎静公主大驾,不胜欣喜。第三句‘春风桃李花开日’是指静公主为西戎带来圣贤教化,为人师表。西戎举国上下都是静公主的学生,恰如一朝春风来,桃李花开满天下。” “那这第四句……”公孙雨泽脸色难看,嗓音嘶哑道。 “哦,这第四句‘秋雨梧桐为谁裁’是说,有静公主这样的贤良相助,圣贤教育有朝一日定会普及天下,如秋雨普润大地,而不只我西戎一国受益。这不正是静公主的心愿吗?”柳大人言罢,哈哈大笑道,“据闻雨泽先生出山前,久居西戎边境,岂能不解诗意?” “好诗!”公孙雨泽闻言面色阴沉,额头已是隐隐见汗,躬身拱手道:“柳大人不愧是西戎高士,雨泽受教了!” “下官这点浅陋的学识,不敢在宰辅大人面前献丑。”柳大人忙回礼道。 “大人。”酥麻的女声传来,有如莺啼一般,“小女子已备歌舞,还请侍卫长大人品鉴。” 循声望去,只见一女盈盈走来,躬身一礼。银狼见得此女,不禁眼前一亮,真有如天女下凡一般。 “哈哈。”柳大人见狐盈近前,哈哈一笑道,“来,我给宰辅大人引见,这位本是中土歌女狐盈,却甘愿来我西戎苦寒之地。西野王爷曾亲口赞叹,‘此女便如桃李春风一般,沁人心脾。’。” 公孙雨泽闻言面色陡然一变,晃晃悠悠险些站立不稳。柳大人赶忙上前搀扶,惊慌道:“宰辅大人,您怎么啦?” “唉,你们西戎的酒,就是猛烈。”公孙雨泽摆手颤声道,“老夫这把年岁,已然不胜酒力,不能逞当年之勇啦。” “宰辅大人酒醉,快扶大人下去歇息。”柳大人急道。 下首仅余的两名侍卫快步上前,搀扶着公孙雨泽缓缓退下。 银狼多日不沾酒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心痒难耐的举杯上前,拱手笑道:“宰辅大人不胜酒力,还是本将来陪柳大人共饮一杯吧?” “公主奉劝侍卫长大人,少些沾酒为好!”柳大人却是冷声道。 银狼闻言一愣,奇道:“难道柳大人也不胜酒力?” “有人虽然饮酒不行,可是心不糊涂;有人虽然海量,可其心却早已醉得不省人事!”柳大人依旧冷冷道。 “侍卫长大人既然海量,小女子敬大人一杯?”狐盈上前,躬身把盏,素手轻抬,一杯清亮的佳酿便缓缓呈递眼前。 美酒尚未入口,醇香却已扑鼻,银狼被这股香气一熏,眼前顿时一阵恍惚,头脑也隐隐有些昏眩,不知到底是这酒香,还是人香…… “侍卫长大人,小女子自幼习舞,便予大人献上一舞以助酒兴,如何?”狐盈娇声道。 银狼意气风发,迫不及待道:“甚好,甚好!” 驿馆内,烛火啪啪轻响,丝弦声声弹唱,狐盈翩翩起舞,美酒杯杯下肚,看不完的美艳,饮不尽的醇香…… 真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柳大人一旁不胜酒力,此时早已是斜倚一旁,双目紧闭,鼾声轻起。 不知不觉,早已入夜,驿馆内却是灯火通明,莺莺燕语之声不时传来。 银狼晃晃悠悠,轻轻放下酒杯,早已是醉眼迷离。 狐盈一曲唱罢,一扭纤细的腰身,竟然凑上前来,浪声道:“侍卫长大人,妾身再敬你一杯?” “唉?”银狼微微摆手,欲拒还迎道,“你不是那什么……西野王府的王妃么?” “那老东西,已年过半百,怎能和侍卫长大人您相提并论?”狐盈暗中凑近一步,在银狼耳畔吐气如兰,调笑道,“所谓春宵一刻,千金难买,不如……” 话至一半,却是嘎然而止,只见狐盈双肩微抖,额头冷汗直流,缓缓低头,只见一道尖锐的利爪正悄然横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之上。 “侍卫长大人……”狐盈一抖雪白的香肩,娇喘道,“您莫要玩笑,奴家害怕!” “你看我像是玩笑吗?”银狼双目精光一闪,眼眸间一片清澈,却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侍卫长大人,你……?”狐盈眼角含泪,楚楚动人道。 只闻银狼沉声道:“我自是懂得怜香惜玉,可这利刃不懂!” 狐盈双肩慢慢不再抖动,眼眸渐渐由迷离便得锐利,冷冷道:“你几时恢复清醒?” “老子从一开始就没醉过!”银狼冷哼一声道。 “不可能!”狐盈愤声道,“没人抵得住我狐盈的媚术!” “这倒是。”银狼索性一点头,直接承认道。 “那你却怎可能没事?”狐盈忍不住冲口而出道。 “因为……”银狼略一迟疑,咬牙干脆道,“老子他妈的有自知之明!老子打从一开始便知,就凭自己这副德行,根本就不可能抵受的住!” “那你却如何能……?”狐盈话至一半,再次嘎然而止。 因为她惊恐的看见,银狼脚边一滩血迹殷红可怖。顺着血迹往上瞧去,只见银狼宽大的衣衫下,右侧腿股之上,赫然插着一柄短匕,整个剑身几乎全然隐没在腿股之中! 剑口周围,竟赫然还有十余伤口,向外汩汩冒血。 “十二刀,你竟然……!”狐盈捂嘴惊呼道。 银狼一抹额头冷汗,咧嘴道:“老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可老子偏偏就不信这个邪,老子倒想看看,命运这东西究竟能不能被人为转动!老子自己的命数,老子要自己说了算,岂能为欲望所牵!” “你竟然……!”狐盈眼瞧银狼整条右腿已然浸在血泊之中,心头骇然道。 “你这媚术被老子破了,你服是不服?”此时的银狼竟然咧嘴笑道。 “你何以能做到如此地步?”狐疑犹自捂嘴,难以置信道。 “嘿嘿,当初的老狼王,现在的静公主,都跟俺说过。”银狼双手颤微微捂着右腿,气喘吁吁道,“老子我当初荒唐无度,曾犯下无数错事。是故改过须发勇心,否则就老子这副怂样,铁定是没的救了!” 银狼言及此处,眼眶一红,微微一顿,双手紧按右腿伤处,血水却仍旧从指缝间冒出。 银狼额头直冒冷汗,却仍旧咬牙坚持道:“人不改过,多是因循退缩。吾须奋然振作,不用迟疑,不烦等待。小者如芒刺在肉,速与抉剔;大者如毒蛇啮指,速与斩除,无丝毫凝滞!静公主说,只要一息尚存,弥天之恶,犹可悔改。古人有一生作恶,临死悔悟,发一善念,遂得善终者。谓一念猛厉,足以涤百年之恶也。譬如千年幽谷,一灯才照,则千年之暗俱除。故,过不论久近,惟以改为贵!今日,就是把老子这条右腿跺了,老子也不眨一下眉头。老子不愿再作孬种,不会再向命运低头。孔先生曾说,尘世无常,肉身易殒,一息不属,欲改无由矣。老子银狼是什么人?好端端顶天立地的丈夫,岂能让此生空过!” “说的好!”门外喝彩声响起。只见静公主匆匆几步赶至近前,探手将裙摆撕下,便替银狼紧紧包扎住右腿伤口。一旁龙樱抿嘴含泪,悄然出手,将银狼右腿血脉封住,出血立时缓解不少。 公孙雨泽和西野王也同时出现在门口,西野王恶狠狠瞪视着狐盈,厉声道:“你做的好事!” 狐盈见西野王面色不善,立时大惊失色,失声痛哭道:“王爷啊,是侍卫长大人轻薄于奴家,王爷可要替奴家做主啊!” “哼!”西野王一摆手,怒气冲冲道,“本王方才在窗外良久,都亲眼瞧见!你还要狡辩么?” “这……”狐盈闻言一惊,却是欲辩无辞。 西野王看了看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银狼,转头冲狐盈咬牙切齿道:“他这副样子,像是轻薄于你么?你当本王眼瞎吗?” “王爷饶命!”狐盈慌忙跪地,苦苦哀求道。 “说!”西野王额头青筋暴起,怒吼道,“何人指使于你?” 狐盈闻言面色陡变,哀声道:“奴家若是说了,只怕小命难保!” “哼,难道本王就要不得你小命?”西野王怒极反笑道。 “王爷,奴家不敢说……”狐盈颤声道。 公孙雨泽冷眼旁观良久,缓缓开口道:“王爷,也不必让王妃为难。这幕后指使之人,实不难猜出。” “哦?”西野王赶忙求教道,“敢问宰辅大人,这幕后指使为谁?” “王妃初来乍到,在西戎根基未稳,朝中断不会有什么党羽,更不会敢来陷害公主。”公孙雨泽捻须道。 “这么说,不是我西戎朝堂之人,那这幕后指使究竟何人?”西野王闻言疑惑不解道。 “王妃既然在西戎没有势力,那么显然……”公孙雨泽淡淡道,“王妃她来自于哪里,这幕后指使便是谁了。” “翡翠宫?”西野王闻言一愣,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公孙雨泽点点头,却是未有言语。 “翡翠宫为何如此?”西野王不解道。 “为了让你我两家结怨,他才好从中渔利。”公孙雨泽沉声道,“王爷明察圣断,定然不会中计。” 是夜,公主驿馆。 “侍卫长大人他……?”静公主犹自担心道。 “公主放心,血已止住。”公孙雨泽安慰道,“幸亏侍卫长大人平素身体强健,性命已然无碍。” “如此便好。”静公主闻言呼出一口浊气,这才放下心来,忽又似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出声道,“先生怎知狐盈阴谋?” “老臣事先并不知情,只是今日堂上临时看出。”公孙雨泽实言道。 “堂上?”静公主闻言奇道,“先生如何看出?” “不瞒公主,实是公主一份仁义之心,不经意间感化了柳大人。柳大人留诗暗示,老臣才得以知情。” “留诗暗示……”静公主闻言迟疑道,“今日堂前的那首诗,我后来也有听闻。神州远自中土来,满山秋梧遍地栽,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为谁裁?大意是说咱们自中土远赴西戎,传承圣贤教化,盼望有朝一日,能学子满天下,不单西戎一国受益,而能让全天下子民共沾法喜。确是一首好诗,难道这里暗藏玄机?” “公主,若真是让天下人共沾法喜,如秋雨普润大地,那么诗中最后一句应是‘秋雨梧桐处处裁’,岂非更加妥当?”公孙雨泽反问道,“而为何偏偏是‘为谁裁’呢?” “这……”静公主躬身请教道,“还请先生指点?” “公主啊,老臣我久居西戎,对这里的风俗自然了解。秋梧之木乃是棺材之本,绝非吉兆。”公孙雨泽解释道,“而春风桃李也不是称赞学子满天下。西野王曾赞狐盈,称她如桃李春风一般沁人心脾。所以,这桃李春风暗指狐盈,而秋雨梧桐喻意凶险啊!” “那这首诗的本意,竟是……?”静公主闻言捂嘴惊呼道。 “第一句‘神州远自中土来’,自是指公主远道而来。第二句‘满山秋梧遍地栽’却是意喻西戎处处暗藏凶险。第三句‘春风桃李花开日’,暗指狐盈到来之时。第四局‘秋雨梧桐为谁裁’,实际上是说公主就要身死异乡而不自知。纵观四句,实乃借刀杀人之计!”公孙雨泽心有余悸道,“够毒!” “未想翡翠宫竟有如此歹毒之人!”静公主闻言忍不住叹息道。 “此人虽毒,论智谋恐怕也不在老臣之下,不过老臣却是丝毫不惧!”公孙雨泽捻须傲然道。 “雨泽先生天纵之才,自是有办法对付歹人!”静公主不自主赞叹道。 “非也。”公孙雨泽闻言却是摇头道。 静公主闻言一愣,不解道:“面对如此歹毒的妖人,先生何以能如此肯定,咱们对付得了?” “因为公主的仁义可以解毒!”公孙雨泽双眸精光一闪,缓缓道,“公主请想,日前西戎易主,恐怕也正是出自此人的手笔。同样歹毒之计,西戎王含冤身死,而公主却是化险为夷,何也?同样贪饮好色,西戎王欲罢不能,而银狼却身残志坚,何也?同样暗施诡计,西戎王无人问津,而柳大人却暗中相助,何也?因为毒素自在人心,虽然难以消灭,却是可以化解。据传西方鼓吹消毒之法,而咱们神州却独推解毒之方。因为公主的仁义,因为圣贤的教化,可以化解百毒。毒素虽猛,就如春冰遇日,自然消融。所以老臣敢下定论,那个翡翠宫的妖人,断然斗不过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第四十九章_自作之孽 西戎都城,西野王府。 府内几道霞光闪烁,身着月白道袍的道人缓缓现出身形,身后跟随几位清丽黄衫女子,皆是背负长剑。 西野王府的家奴见状,立马上前笑脸相迎:“几位可是玄清映月谷的仙人?” 为首道人冲来人稽首一礼,道:“仙人不敢当,在下映月谷云寒,这几位是在下弟子。” 家奴立即道:“几位快随我来,老爷恭候多时了。” 入得府内,只见西野王一脸愁容,正来回踱步,待见到云寒真人,面露喜色,立即躬身下拜,哽咽道:“仙人呐,十年前您曾替犬子瞧病,却不想如今犬子却被奸人所害。” 云寒真人忙搀扶起西野王,沉声道:“王爷,究竟发生何事?” “仙人,十年前犬子恶疾缠身,本无药可救,是您途经此地出手相救。后来犬子恢复如初,生龙活虎,可谁想就在日前,犬子突然莫名暴毙。既无病痛,也无外伤,毫无征兆,定是中妖法邪术。求仙人再次出手,救救犬子!”西野王哭诉道,“这犬子的娘亲早逝,如今本王就这独子,还指望他将来继承西戎王业,求仙人救命!” 云寒真人闻言,眉头紧锁,缓声道:“王爷,十年前令公子恶疾颤身,并非贫道所救,而是大悲古寺无尘圣僧慈悲出手,这才救得公子性命啊。” “呸,不要提那个什么圣僧!”西野王面露回忆,愤声道,“当年本王恳求他替犬子瞧病,他百般推脱不肯,莫非他暗中使诈,如今犬子岂能死得这么蹊跷?” 云寒真人闻言一惊,却道:“王爷,此话却是怎讲?” “当年那无尘圣僧来到此间,本王苦苦哀求,他却是死活不肯。”西野王咬牙道,“后来还是请您老出面求情,他才勉为其难,答应出手相救,谁知竟是包藏祸心!” “无尘圣僧出手相救,实是慈悲为怀,却如何包藏祸心?”云寒真人闻言奇道。 “仙人,您有所不知。”西野王诉苦道,“当年无尘圣僧虽然答应出手相救,可却向本王提出四个条件。第一,本王每年俸禄拿出七成,派发西戎边境那些刁民。第二,本王要兴修水利,引汉水南下,以济西戎旱土。第三,本王要修身正心,每日诵经,早晚不断。第四,本王要教育子女,使其上报国恩,下承祖德,外济人困,内闲己邪。如此才肯出手相救。你说出家人本应慈悲为怀,他开始是百般推阻,后见无法推脱,竟然提出条件交换,就如市井买卖一般,这岂是出家人所为?” “当时王爷是否答允?”云寒真人开口问道。 “当时情势所迫,本王不得不允。”西野王懊恼道,“否则无尘圣僧岂肯出手相救?” “后来公子可有康复?”云寒真人接着问道。 “也不知无尘用了什么邪术,大手轻轻一挥,犬子竟是不药而愈,立即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西野王点头承认道。 “既然无尘圣僧救了公子性命,那王爷您可有履行诺言?”云寒真人立即追问道。 “唉,本王看犬子恢复如初,仿若从来未有染疾一般。既然病已痊愈,当初那些条件,本王也就未再理会。谁知那无尘竟是怀恨在心,不知用了何等邪术,犬子日前竟是无端暴毙,一丝征兆也无!”西野王哭诉道。 “王爷何以能肯定,是无尘圣僧暗中动了手脚?”云寒真人依旧不解道。 “仙人呐,你且想想,本王勉为其难,答允了无尘的条件。后来本王一时疏忽,没有兑现诺言,无尘定然怀恨在心,这才暗动手脚,报复我儿!”西野王恨声道,“否则我儿怎会死得如此蹊跷?” 云寒真人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王爷,可否让贫道看看公子?” “仙人,请。”西野王立即当先引路,带着众人转入内屋。 只见屋内摆设奢华,一副紫晶镶金棺木,横陈屋内。棺内之人,却不正是当日在街头调戏云裳师徒的恶少? 这恶少一辈子欺男霸女,如今却孤身沉睡棺内,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一辈子抢占他人之物,如今却只能横卧七尺方圆,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云寒真人上前细细查探,良久却是皱眉道:“没有法术波动的迹象,并非妖法邪术。” “怎么可能?”西野王闻言不信道,“那本王犬子怎会好端端的无故暴毙?” 云寒真人再次躬身查探一番,奇道:“确实没有法术波动,是自然死亡。阳寿已尽,寿终正寝。” “什么?!”西野王闻言更加吃惊道,“犬子才二十出头,怎会阳寿已尽?” 云寒真人也有些不解道:“目前贫道可以断言,并非外人暗动手脚,令公子是自然死亡。至于这背后的原因,王爷不必心急,我们映月谷确有一人,可助王爷查明真相。她不日即到。” “好,还请仙人帮我!”西野王恳切道。 云寒真人回头向身后弟子道:“心怡何时到此?” “心怡师姐驾水遁前来,不日即到。”身后弟子答道。 两日后,西野王府,客房。 一名黄杉女弟子道:“师傅,云裳师伯和露儿师姐已然与卧龙岭师兄汇合,后来云舒师伯也亲领云溪涧弟子前去接应,应该不会有失。” “唉,九霄殿数百年基业,不想却一日覆灭,翡翠宫当真心狠手辣!”云寒真人忍不住叹息道。 “据闻翡翠宫追杀云裳师伯,是为了一样物事。”黄杉女弟子禀告道。 “嘿,那件物事,翡翠宫是讨要不到的。”云寒真人却是神秘一笑,摆手道。 “师傅,这却是为何?”黄杉女弟子闻言一愣,不解道。 “当年九霄仙人道法通玄,创立九霄殿传承已有数百年。”云寒真人考校道,“可她最厉害的却不是道法,你可知是何物?” “据弟子所知,九霄仙人符咒之术,天下无双。”黄杉女弟子实言道,“是故修仙界尽人皆知,九霄殿的符咒最是灵验。” “不错。”云寒真人捻须道,“九霄画符之术,自有秘传。如今九霄殿被灭,翡翠宫最想得到的,自然是这九霄符咒的秘传。如今你云裳师伯重任在肩,正是要把九霄符咒的秘传发扬光大,如此才能不负先祖之恩。” “既然云裳师伯身负秘传,那师傅却为何说,翡翠宫讨要不到呢?”黄杉女弟子越发不解道。 “为师且问你,符禄家有云,不会画符,被鬼神笑,此有秘传,只是不动念也。执笔画符,该当如何?”云寒真人接着考校道。 “执笔画符,先把万缘放下,一尘不起。从此念头不动处,下一点,谓之混沌开基。由此而一笔挥成,更无思虑,此符便灵!”黄杉女弟子立即朗朗背诵道,诵毕奇道,“这不是师傅您从小就教弟子的么?” “不错!”云寒真人点头欣慰道,“现下,你可明白了?” “难道……”黄杉女弟子捂嘴惊讶道,“难道这就是九霄符咒的秘传?” “呵呵,这秘传尽人皆知,根本就无需讨要。因为它深奥通玄,所以称之为秘;因为世人尽知,所以是公开之秘啊!”云寒真人捻须笑道,“九霄祖师岂是心胸狭窄之人?己有秘传,自是千方百计广传天下,希望人人得而受益。翡翠宫气量狭小,以己度人,信假不信真。这人人都知的真传,他们却偏偏不肯信,非要苦心积虑逼问,非想讨要一个‘假传’出来。翡翠宫想讨要的‘假传’,根本就不存在,自然讨要不到。” “师傅,既然真正的秘传世人尽知,翡翠宫妖人一试便知真假,为何却不肯相信?”黄杉女弟子不解道。 “徒儿啊,这秘传内容看似简单,而这背后的义理却是极其深奥。我们虽知这秘传内容,可凭我等凡夫境界,却是不能领悟其意。只有‘问天境’的前辈高人,方能感悟一二。若是不能诚意正心,修身改过,了脱凡身,秘传纵使放在眼前,也是无法解其真意,就如佛经一般。”云寒真人慨叹道,“所以翡翠宫的妖人,凡情未涤,正眼未开,认善为恶,指恶为善,认真为假,指假为真。自己无法理解秘传真意,不憾己之是非颠倒,反怨人之所传有差乎?” “师傅,弟子明白了。”黄杉女弟子似有所悟,点头道。 云寒真人正自言语,突闻弟子禀报:“师傅,心怡师姐到了。” 只见一名杏黄道袍女子,白色坎肩,背负长剑,长发披肩,几步来到堂前,单膝跪倒恭敬道:“弟子尘心怡,给师傅请安。” “心怡,来……”云寒真人见到心怡,面露喜色,便将西野王府之事相告心怡。 心怡闻言,眉头微皱,盘膝而坐,缓缓闭上双目,轻声道:“待弟子观之。” 旁边黄杉女弟子见状奇道:“师姐,难道无需去屋内,看看西野王公子本人?” “嗯,不需。”心怡依旧双目紧闭,不假思索道。 仅半炷□□夫,心怡缓缓睁开双眼,轻吐一口浊气,叹声道:“唉,师傅,咱们去见西野王吧。” “好!”云寒真人闻言二话不说,引众弟子面见西野王。 西野王府,内堂。 “哎呀,这位仙子便是您老当日所说之人?”西野王喜道。 “正是小徒,已修成天眼神通。”云寒真人点头道。 “映月谷弟子尘心怡,见过王爷。”心怡上前拱手道。 “哎呀!”西野王闻言心中一喜,希冀道,“恳请仙子打开天眼,帮本王查明真相!” “我已然看过。”心怡淡淡道。 “哦?”西野王赶忙问道,“不知仙子可有看到,是何人害的犬子?” “确有看到。”心怡依旧淡淡道。 西野王闻言一惊,急切道:“还请仙子示下!” “王爷一直在公子身边,不知王爷以为,这凶手却是何人?”心怡反问道。 “如今戎王新丧,世子当时恰好不在都城,我便勉为其难,暂代朝权。”西野王喃喃自语道,“莫非是世子他担心将来朝权旁落,这才故意加害犬子?” 心怡闻言未答,缓缓合上双目,仅片刻功夫,便再次睁眼,开口道:“世子如今居于石屋之内,睡于马粪之旁,兵权早已上交,连世子之位都已然放弃,只是为了替先父守灵尽孝而已。如此孝子,怎会在国丧之日,再犯血光?而且近来,世子根本未离石屋半步,王爷每日六批人马暗中监视,岂能不知?” 西野王闻言一愣,却忍不住赞叹道:“仙子果然厉害,天眼神通当真是无所不知。” “世子武功虽然不弱,可毕竟没有修为在身,他若是加害令公子,何以公子身上却不见丝毫外伤?”心怡补充道。 “这么说,不是世子……”西野王闻言低头沉思,片刻后猛然抬头,愤恨道,“那便定然是无尘圣僧了!” “何以见得?”心怡问道。 “哼,定是那无尘不肯救治小儿,这才暗中做了手脚,加害小儿。”西野王愤愤不平道。 这回心怡根本不用天眼观瞧,便直言道:“若是无尘圣僧意欲害人,当初直接撒手不管便是,何必麻烦?” “这……”西野王略一迟疑,咬牙道,“那是他觉得有利可图,这才向本王提出条件。本王答允,他这才出手相救。谁知事后本王未能满足他的条件,于是他便怀恨在心,暗中加害!” “无尘圣僧提出四个条件,我已然知晓。第一,救济贫苦。第二,兴修水利。第三,修身正心。第四,教育子女。”心怡抬首注视着西野王,平静道,“敢问王爷,这四条中哪一条是为了圣僧自己?王爷做到与否,又与圣僧何干?王爷未能兑现承诺,无尘圣僧他有何损失,为何要怀恨在心?” “这……”西野王闻言一愣,却是哑口无言,半晌却喃喃自语道,“若非无尘捣鬼,犬子为何会无端暴毙?” 云寒真人闻言,接口道:“贫道日前就曾言道,令公子是阳寿已尽,寿终正寝的。” 西野王闻言转身面向心怡,将信将疑道:“仙子,果真如此?” “正是如此。”心怡点头道。 “若无歹人加害,犬子才二十出头,怎会阳寿已尽?”西野王悲痛不解道。 心怡闻言却是摇头道:“并非无人加害……” “谁?!”西野王闻言急切道,仿佛看见一丝曙光。 “王爷,真想知道?”心怡迟疑道。 “仙子,您慈悲为怀,求您告诉本王。”西野王苦苦哀求道。 “心怡,这其中……”连云寒真人也忍不住追问道,“莫非还有隐情?” “不敢欺瞒师傅,这其中确有隐情。”心怡躬身一礼,点头道。 “心怡,这里没有外人,你就说出来吧。”云寒真人吩咐道。 “是,师傅。”心怡这才颔首道,“王爷,令公子生来便恶疾缠身,发作时痛不欲生。我所言可对?” “仙子所言不错。”西野王点头道。 “十年前,无尘圣僧出手相救。此后,公子恶疾便再未发作。”心怡继续道,“我所言可对?” “不错。”西野王低头承认道。 “无尘圣僧开始,本来并不愿出手。我所言可对?” “哼,就是这无尘,本王苦苦哀求,可他竟是百般推却,一点都不像个出家人!”西野王恨声道。 “唉,无尘圣僧慈悲为怀,一片苦心,反倒含冤不白,真是可悲可叹。”心怡忍不住叹息道。 “仙子,此话却是怎讲?”西野王闻言不解道。 “无尘圣僧本不愿出手相助,实是为令公子本身着想。”心怡慨叹道。 “那无尘不肯出手救人,怎么反倒是为本王好?”西野王闻言越发不解道。 “王爷。”心怡这才缓缓道,“王爷可知,禄尽人亡?人的福报若是享尽,寿命便终了。因为前世造业不浅,令公子生来福薄,幸亏天生有这恶疾缠身,才替他抵偿不少业债。若非这天生恶疾,令公子早就殒命。无尘圣僧深知因果,这才不愿出手救治。若是治好了恶疾,便再无法抵偿业债,令公子必然殒命。这样一来,反倒是害了公子啊。” 西野王闻言一愣,沉思半晌,却不解道:“那他后来却为何又答应出手救治?” “因为王爷你苦苦哀求,师傅当时也出面替王爷您求情,无尘圣僧慈悲为怀,不忍看世人受苦。可若是出手救人,病好了,命就没了。”心怡轻声叹道,“唉,后来无尘圣僧终于想出一个两全之法。他出手救人,却要王爷您答应四个条件。有了这四个条件,王爷您才能力行善事、广积阴德,才能延续令公子的阳寿。” “圣僧提出的四个条件,原来是为了……”西野王捂嘴惊讶道。 “无尘圣僧提出四个条件。第一,西戎边境穷山恶水,百姓生活疾苦,这才要王爷拿出每年俸禄的七成,救济穷苦。第二,西戎地处边陲,日晒充足却远离水源。所以才要王爷兴修水利,引汉水南下,以解西戎旱情。第三,要享善果,须种福田。而福田心耕,所以才要王爷修身正心,早晚课诵,种内心本有的无上福田。第四,令公子天生恶疾,前世造作罪业,只因无人教导,这才终尝恶果。所以才要王爷教育子女,使其上报国恩,下承祖德,外济人困,内闲己邪。如此力行善事、广积阴德,才可让王爷一家转变命运,趋吉避凶,延年益寿。”心怡抬首微微一顿,义正言辞道,“敢问王爷,这四条中,哪一条不是为了王爷您着想?哪一条,不是为了给令公子延寿呢?” “这……”西野王闻言面色数变,懊悔不已。 “唉,正因为王爷您亲口答允这四个条件,果能做到,就算没有恶疾抵债,令公子也当无恙。是故,无尘圣僧这才出手救治,除去了令公子的天生恶疾。”心怡感叹一声,反问道,“无尘圣僧慈悲为怀,能做的都做了。可是王爷您呢?” “本王……”西野王满头冷汗,被问得哑口无言。 “王爷不是问,是何人加害了令公子?”心怡出声提醒道,“现下,王爷可清楚了?” “原来,竟是本王害了小儿!”西野王眼圈一红,懊悔道。 “不仅如此,就算没有恶疾抵债,令公子也本当还有二十年阳寿,如今却是被硬生生折损了一半!才十年时间,就暴毙而亡。”心怡接口道。 “这,却是为何?”西野王闻言一惊,追问道。 “唉,无尘圣僧提出的四个条件,自是能趋吉避凶、延年益寿。但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当然是横遭祸事,折损阳寿了。”心怡缓缓道,“所谓命由我作、福自己求,旁人却是干预不得,无尘圣僧也无法可救。王爷,您且想想近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令公子为何会如此,这就要问问王爷您自己了……” “既然自己的命运,旁人干预不得,那为何本王的所作所为,会连累到犬子?”西野王面色阴沉,嘶哑道。 “若是广积阴德,自能福泽子孙。而子孙所受不过余福而已,正福仍是自己所受,他人不能代替,这便是旁人干预不得的道理。余福尚且如此,正福可想而知。”心怡缓缓道,“反之,若是作恶多端,也能祸及子孙。而子孙所受不过余祸而已,正祸仍是自己承担,他人当然也代替不了,这也是旁人干预不得的体现。余祸尚且如此,正祸……望王爷好自为之!” 西戎都城。 西野王面色阴沉,正坐堂中,郁郁寡欢。 翡冷翠开口道:“王爷,静公主已然离开西戎,向中土而去。” “嗯。”西野王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王爷,静公主每年不辞辛劳、远道而来,您不觉得事有蹊跷?”身后魔劫突然出声道。 “魔劫先生,此话何意?”西野王闻言不解道。 “王爷请想,静公主每年远赴西戎,却是受何人所邀?”魔劫问道。 “世子啊。”西野王不假思索道。 “是了。”魔劫沉声道,“王爷请再想,如今西戎朝堂之上,有不少都是静公主的学子门生。神州中土自古以来,尊师重道。学生自然要听从老师的吩咐,不可违逆。可如此一来,西戎朝堂之上,明面上是听王爷您的,可心里却未必了……” “什么?”西野王闻言一惊,皱眉道。 “而且,世子为何要每年大费周章,邀请神州静公主远道而来?”魔劫提醒道。 “为何?” “因为王爷您是西戎第一勇士,是开国元勋之一,众望所归。世子尚未登基,自然担心能否顺利继任大统,这才不得不未雨绸缪。”魔劫提醒道。 “世子他如今身居石屋之内,替先王守孝,又无兵权在手,实不足为惧啊?”西野王闻言疑惑道。 “王爷,世子虽无兵权,可是神州中土却有雄兵数十万。”魔劫急切道,“世子每年邀静公主远来,其真实意图,难道王爷还不明白?” “难道世子他,竟然串通神州,图我西戎?”西野王闻言大惊失色道。 “如若不然,即便世子能够登基,可西靠迦楼帝国、东临神州中土,还有北狄虎视眈眈,如此夹缝求生,岂能长久?”魔劫理所当然道。 西野王闻言恍然大悟道:“魔劫先生,那本王该当如何?” “先下手为强!”魔劫阴狠道,“神州中土,沃野万里,凭什么西戎就要永远屈居苦寒之地?” “魔劫先生,本王也早有此意。怎奈神州中土,兵强马壮,我西戎不是敌手。”西野王叹气道。 “王爷勿虑。”魔劫凑身上前,低声道,“王爷此刻只要暗中厉兵秣马,壮大西戎兵威即可。只待我翡翠宫登高举事,西戎、北狄、东夷、南蛮四面合而击之,加上四方附属小国,足有一十九路兵马,共伐中土!神州必然首尾难顾、腹背受敌。我翡翠宫居中策应,里应外合。如此,大事成矣!” “若果真如此,神州必败!”西野王闻言眼前一亮,忍不住兴奋道。 “事成后,你们四家共分中土,有神州沃野作为后盾,西戎便再也不用看迦楼帝国的脸色。”魔劫继续道,“四家平分神州浩土,永修盟好,共同抵御迦楼帝国!” “好!”西野王欢然叫好,转念又一想,却皱眉道,“魔劫先生,我西戎厉兵秣马、壮大兵威,只待您翡翠宫一声令下,便大举东征。可北狄与我西戎向来不合,他如何肯与我共伐中土?” “这个却不劳王爷费心了,交给我们翡翠宫就好。”魔劫闻言却是笑道,“王爷只管操练兵马,静候佳音便是。” “好!”西野王击掌道,“那咱们一言为定!” “我翡翠宫承诺,北狄、西戎、南蛮、东夷定然同时举事,共伐中土。”魔劫沉声道,“那么王爷是否也肯拿出一些诚意,给我翡翠宫一个承诺?” “魔劫先生,宫主他有何吩咐,只管道来?”西野王豪爽道。 “王爷,请您即日起,整个西戎上下,四六征税,三丁抽一,修筑栈道,屯粮备战!”魔劫先生开口道,“宫主希望王爷能够一年之内,养兵二十万,如此方可共谋大事!” “好!”西野王信心满满道,“加上我西戎周边附属小国,足可养兵二十五万,配合宫主举事!” “来,咱们歃血为盟!”翡冷翠冷眼旁观良久,此时拍案而起,朗声道。 “好!”西野王兴奋道,“我西戎永不背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第五十章_涅磐成凤 西戎边境,乡村客栈庭院内,一位道人身着月白道袍矗立客房之外,身后紧随几名黄杉女弟子,皆是背负长剑。 只见客房内转出一名女子,黄杉道袍,白色坎肩,长发披肩,背负长剑。该女子几步来到月白道袍道人面前,单膝跪倒,抱拳拱手道:“云寒师傅,人就在里面。” “心怡,她可有受伤?”云寒真人关切道。 心怡摇摇头,回禀道:“小师妹安然无恙,并未受伤。” “如此便好。”云寒真人闻言欣慰道。 心怡苦笑道:“只是小师妹执拗的紧,就是不肯出来见人。” “唉,她没事便好。”云寒真人叹气道,“姑娘家耍些小性子,且由得她去。” 众人正言语间,客栈庭院内一黄一蓝两道遁光乍现,云癫道人黑着脸现出身形,身后紧跟的云轩满脸焦急道:“云寒师兄,岚儿她……?” 不待云轩话落,云寒真人赶紧开口劝慰道:“云轩师妹莫慌,侄女儿她不打紧,正在此间歇息。” 云轩闻言,神色这才舒缓些许,盈盈躬身一礼,诚恳道:“这回真是有劳师兄了。” “唉,师妹不必多礼。”云寒真人连忙摆手道,“日前接到师妹传讯,得知侄女之事。我映月谷一脉恰在左近,心怡用天眼之术,寻得侄女所在,我等便立刻赶来。只是侄女赌气不出,我等在这里守了两天,也是无法可想。” “师兄辛苦,待我进去劝她。”云轩正欲进屋,一旁云癫道人却是面色一沉,向屋内厉声吼道:“出来!” 屋内不见任何响动,半晌却是无人回应。 云癫怒极反笑道:“怎么?难道还要我们两位首座,恭迎您的大驾不成?” 此话一落,屋内只见人影晃动,一抹倩影飘出,面色憔悴,脸上挂着泪珠,如梨花带雨。来人看到云轩,立刻扑入云轩怀中,哭喊道:“娘!” 云轩却是双手扶住云岚肩膀,面孔一板,埋怨道:“你褚牛师兄呢?” “哼!”云岚鼻子里冷哼一声,娇嗔道,“别提他,人家再也不要见他了!” “岚儿,为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云轩斥责道,“我辈平日自称修道,修道修什么?上天有天道,子女有孝道,师承有师道,为官有官道,行商有商道。作为女人,自然有妇道。你既然嫁为人妇,便当力行妇道。褚牛师兄的娘亲染疾在身,这才叫你与师兄一起回家尽孝,你怎可私自一人偷跑出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如此一来,家人该多为你担心?徒让家人长辈担心,可是孝道?” “谁让他们欺负我!”云岚小嘴一嘟,不服道。 “住口!”云癫咆哮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立刻回去向老人家赔罪。” “我不去!”云岚往云轩怀里一钻,不依道。 云轩冲云癫暗使眼色,传音道:“师兄,待我先问清缘由,再做决定不迟。” “哼,都是被你惯的!”云癫冷哼一声,不再理睬了。 云轩惭愧的低下头,又冲怀中云岚道:“你褚牛师兄呢?为何不再见他?” “哼,娘你不知道,他们合伙欺负我!”云岚面露回忆,眼泪忍不住奔涌而出,抽泣道,“我刚到他们家,婆婆非要亲手宰鸭给我吃。娘你知道的,鸭肉太腻,我哪能咽下?便赌气不吃饭。婆婆见我不肯吃饭,便重又煮了水蛋给我。可婆婆家里只剩三个鸡蛋,而且有一个明明都已破壳,竟还煮了给我。我说破壳鸡蛋不能吃,婆婆却说无妨,鸡蛋没坏就行,说她第二天再到邻家去借。褚牛师兄也不管,只顾自己劈柴烧火,洗衣做饭。婆婆都说了要亲自做给我吃,他干嘛还非要插手干活?也不抽空陪我。娘,你是不知西牛村多闷,还不如咱们落日峰呢,也没人陪我玩。婆婆生火时,八成是眼神不好,用松针引火不着,便喊我帮忙。家里炉灶尽是油腻,我看着恶心,这里做出的东西怎能给人吃?褚牛师兄却是不管,还撺掇我过去帮忙。我一去可好,婆婆她定是引火之物放多了,突然间浓烟滚滚,把我的裙摆都烧焦了。娘你看,就是这里。褚牛师兄却是不管我,反而去看婆婆有无受伤。婆婆说她没事,看我心疼裙摆,连忙赔礼说要给我洗。我又不是小孩子,明明都烧焦了却如何能洗?只得重新购置一件。西牛村穷乡僻壤,哪里能买到这种材质的衣裙?后来还有更过分的,整个西牛村竟连个洗澡的地方也无。我从小天天香汤沐浴,否则怎生睡得着?婆婆见我不喜,便用一只大盆盛水,亲自烧火供我洗澡。我才洗了一个时辰,却惊觉水温转凉。原来是婆婆她年纪大了,烧火的中途打瞌睡,让火熄了,天知道她是不是故意为之?当时褚牛师兄出去砍柴,不在家中。我满肚子委屈等他回来,和他说起此事,他居然骂我不该让婆婆亲自烧火,应该等他回来再说。我凭什么?我大老远跑来这里,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衣裙弄脏了,还洗的是凉水澡,我都没说什么,他还居然骂我!我本以为下山有好玩的,这才跟着褚牛师兄出来,早知是如此这般,我打死也不来!于是我便偷跑出来,躲在暗处观瞧,却谁知婆婆她烧火时打瞌睡,许是受了风寒,夜里发烧,褚牛师兄陪在婆婆身边,对我却是不闻不问。我一气之下,就索性便不回去了!娘,你说他们过不过分?” 云轩闻言面色陡变,双手紧紧抓着云岚肩膀,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颤声道:“岚儿,你婆婆染疾在身,这才让你们回去探望,而你竟让你婆婆为你劳作?而且你明知婆婆帮你烧火,你洗个澡竟然洗了如此良久?婆婆为你烧火,中了风寒发烧,你非但不闻不问,居然此时偷跑出来,害人担心?!” 不但云轩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一旁心怡等一众女弟子,各个都听得柳眉倒竖,怒眼圆睁!云寒真人虽未取妻,却也听得豁然色变。 “娘,他们合伙欺负你女儿,你怎生反向着他们说话?”云岚娇嗔道。 “咔嚓”一声,云癫道人身旁木桌陡然碎裂开来,木屑横飞!只见云癫黑着脸,脑门青筋暴起,咆哮道:“我落日峰竟然教出了这样的东西!你个畜生!” 云岚闻言,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哭喊一声“娘”,作势便往云轩怀里钻。 云轩却是冷冷闪身一旁,索性背冲云岚,迈步走到云癫身后,不再理睬。 “孽子,还不给我跪下!”云癫厉声喝道,一股灼热的气浪翻滚而来。 云岚但觉胸口一闷,嗓眼发干,便知爹爹这回是动了真怒。云岚斜眼偷看云轩,却惊觉娘这次竟然站在爹爹身后,显然是要坐视不管。云岚吓得花容失色,立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呃,师兄……”云寒真人见状轻咳一声,上前劝道,“侄女做的固然不对,咱们可以慢慢教嘛,毕竟玄清宗也并未教过弟子孝道……” 云轩一拉云寒真人,柔声道:“师兄不必替这孽子求情,都是师妹我平日娇宠太过。玄清宗历来训导,女德乃天地之本,润物之源。所以婚姻向来是我们神州浩土一项庄严大事,取一个好女人,可以旺三代,而若是不幸取得一个无德女子呢?恐怕毁人一家。若是夫君今日不好好代为教训,这孽子就彻底毁了!” “唉,师妹说的是。”连人家做娘亲的都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云寒真人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娘,岚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云岚俯身在地,不停抽泣道。 “岚儿,你当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云轩闻言诧异道。 “哼!”云癫道人气得面色发紫,怒吼道,“你褚牛师兄的娘亲,也就是你的娘亲,你怎能如此对待?” “可是,褚牛师兄的娘亲,应该如何对待?”云岚泪眼婆娑、疑惑不解道。 “岚儿,你当真不知?嫁人之后,作人家的媳妇,这孝道是一个女人最起码的品德。一个家庭若要和谐兴旺,这是最最起码的保障。”云轩劝道。 “可是,岚儿打从生下来,就未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也未见过娘亲你是如何作媳妇的。岚儿是真的不知,也没有人教过岚儿,该如何作人家媳妇儿……”云岚委屈道。 “唉,这确实是娘亲的不是。娘没有教过你妇道,没有教过你女德,没有教过你如何作一个女人,这才让你如今犯下如此大错!”云轩哀叹一声,眼眶一红,哽咽道。 云岚见云轩潸然落泪,心里着实慌了起来。说实话,云癫发火,云岚倒不是那么害怕,反正云癫道人在落日峰时常发脾气,云岚早就习以为常。可一向温婉柔顺的娘亲云轩,今日竟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泪,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云岚心里开始有些意识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严重的过错? “你爷爷、奶奶过世早,你出生后便未见过他们。爹娘没有做出榜样让你学习,这是爹娘的过失。”云轩懊悔道。 “平日里,爹爹只要岚儿抓紧练功,要在五脉会武之时出彩,替落日峰争光。岚儿还以为,只要练好道行法术,在世为人便无其它要紧之事……”云岚疑惑道。 “唉,与此相比,道行法术不过细枝末节而已,大可不必太过在意,而女德妇道乃是一个女子的根本,关乎你一生的吉凶祸福,不可不慎!”云轩郑重道。 “娘,岚儿原来不知自己错了,现在知道了。”云岚楚楚可怜道。 云癫一旁沉默半晌,破天荒的探手抚摸云岚的头顶,颤声道:“你娘幼年时被叶澜祖师她老人家捡回山来,从小在栖霞山养大,栖霞山就好比是你娘的家。可你爹爹我对栖霞山那帮娘们……呃,对那些师姐妹心存不满,平日对她们颇有微词。你娘嫁到我落日峰后,就再未回栖霞看望过祖师她老人家。云幻师妹想师姐了,便来落日峰看看你娘,我也总是避而不见。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爹爹我这副臭脾气!不想如今,却是害了你,也害了你师兄褚牛。” 云寒真人沉默半晌,此时微微转身冲心怡暗施眼色。心怡会意,立即带领映月谷众弟子退下。云寒真人这才接口道:“云癫师兄,有几句话,小弟我不知当讲否?” “我自己做的荒唐事,这才教出了这等不孝之女,还有什么资格介意?”云癫道人叹气道,“师弟有话,但讲无妨。” “师兄啊,诚然当年祖师她老人家,不喜师兄您放荡不羁的性格,反对过师兄您和云轩师妹的婚事。可师兄你方才不也说了,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祖师她老人家,就好比云轩师妹的娘亲啊。就算她老人家当年以貌取人了,就算她老人家说话有些不中听了,可最终还不是默许了么?师兄、师妹在落日峰上,过得不是也很快活自在么?祖师她老人家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师兄、师妹的地方。可这许多年,师兄、师妹为何就不能回栖霞看看呢?”云寒真人诚恳道,“师兄您天资本来并不出众,却以弱冠之年,出任落日峰首座之位。一向闭关的祖师,她老人家当晚却是悄然出关。这事儿连云舒师兄都是不知,当时他陪着你在落日峰喝酒,只有云幻师妹和师弟我知晓此事。师兄以为那部古卷残篇是师兄误打误撞得来?那是祖师她老人家故意‘遗落’在你落日峰,希望能助师兄你道业有成。师兄你不也偷偷把这古卷残篇塞给了落日峰小弟子归寂?这份视如己出之心,师兄你可能体会?” 云癫闻言,整个身体不禁微微颤抖,嘴唇不停颤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云癫索性转身抬头望天,只有身后的云轩能看见,在云癫刚毅的面庞上,却有一行老泪正悄然淌下。 “爹,岚儿知错。”云岚见云癫半晌无言,挪步上前嘟囔道。 “唉……”云癫仰天长叹一声,爱怜的摸了摸云岚的秀发,叹息道,“也不能全怪你,爹错得比你离谱!” “爹?”云岚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辈子还是头一次,一向桀骜不驯的爹爹,居然认错。 “爹这次回去,就亲自带着你娘,上栖霞山请罪。”云癫看了云轩一眼,颤声道,“我云癫枉活大半辈子,自以为不愧天地,谁想却是负人良多。为一己私愤,与祖师她老人家赌气,全然不顾这么多年祖师她老人家对你娘亲的养育之恩。我女儿如此大逆不道,却未曾想到我云癫自己做的也不是人事,我亲上栖霞去恳求祖师她老人家的原谅。” 云轩听闻此话,早已忍不住热泪盈眶,喜极而泣道:“祖师她老人家早就原谅咱们了……” “嗯,这俺知道。”云癫点点头,咬牙道,“可是,俺不能这么轻易原谅俺自己!” 云岚一旁见状,缓缓底下了头,小声道:“那我也回褚牛师兄家,向婆婆请罪。” 云轩闻言面露喜色,柔声道:“若是你婆婆她老人家不肯原谅你,却怎生是好?” “那我就帮婆婆她烧水劈柴、洗衣做饭,求婆婆她原谅。”云岚一咬牙,下定决心道。 “唉,可你又会干什么?你从小到大,娘都没让你干过什么粗活,没让你吃过什么苦,不想却是害了你。”云轩自责道。 “娘,我好歹还有落日峰一年的打底功夫,劈柴烧水还是干得来的。”云岚撅嘴道。 “好!”云癫闻言忍不住喝彩道,“不愧是我云癫的女儿、落日峰的弟子!人犯错了不可怕,关键咱敢改!人这欲望习气一上来,若要下狠心对治,就好比临阵对敌。敌军虽然千兵万马、气焰嚣张,我军又岂能临阵服软,作那孬种龟蛋?只要咱肯下狠心改过,时刻警醒,不断反省,敌军见我兵威势大,自然不战而败、一溃千里!若是被欲望习气牵着鼻走,不能悔改,那就是血肉凡夫一个,一切由命,半点也作不了主。人这一生的命数,要自己主宰,不可为阴阳所拘、为命数所缚,这才是我落日峰的弟子!子不教,父之过。走,爹爹陪你一同,去西牛村向老人家请罪。” “爹爹是落日峰一脉首座,怎能……?”云岚闻言不禁急道。在云岚心目中,爹爹是一脉首座,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威风八面,岂能轻易向人低头? “一脉首座,若是犯了过失,一样要受罚认罪。没能教好自己的女儿,就是为父的过错;没有给女儿作出好榜样,是爹爹的不是。”云癫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走,爹爹与你一同,去恳求她老人家的原谅。” “爹!”云岚再也忍将不住,一头扎入云癫的怀中,泣不成声。 子不教,父之过。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子女当然应尽孝道。可若是子女不懂得尽孝,不妨先反省一下自身。我们为人父母,在不遗余力的拼命谋取财富之外,可曾以身作则教儿女孝道?可曾亲身表演出来给儿女观之?可曾作出好的榜样让儿女学习?至少我们的云癫道人不曾。身为一脉首座,却是未能作出好的榜样;身为人父,却是未能教育好自己的女儿。所以云癫道人自认理应与女儿一起,一同反省,一同认错,一同改过,一同进步。 西牛村内,当云癫伟岸的身躯在一位乡村老妇面前毫不犹豫拜下的同时,在云岚眼中,自己的爹爹从来没有如此高大过。 也许,只有弯得下腰身,才能成就一个男人真正的脊梁…… 西戎边境,西牛村。 这几日,褚牛的娘亲简直合不拢嘴,自己儿媳外出几天,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云岚挽着袖子烧火煮饭、亲自服侍汤药,每日侍候婆婆睡下,自己才肯歇息。说来也怪,云岚煮的饭其实并不入眼,不是糊锅了,就是盐放得多了,可是一家人从未吃得如此香甜。村里人都诧异,不知到底是何美味,能让一家人吃得如此开心。 人有孝心,果然感通天地,纠缠褚牛母亲大半辈子的旧疾,竟然不出三日就奇迹般的痊愈。褚牛母亲逢人就夸自己儿媳孝顺,云癫、云轩二人看在眼里,内心自也欣喜不已。 佳话传开,一时间,西戎边境百姓争相效仿,玄清宗落日峰弟子贤名远播…… 褚牛家里是高兴了,可村里有不少人家,这几日来却是愁容满面,怨声载道。问起缘由,才知西野王公布法令,四六征税,三丁抽一。 西戎边境土地贫瘠,物产本就不厚,能勉强维持一家生计,已属不易,如今却还要将四成上交国税。不仅如此,土地贫瘠之处,家中劳力便尤显珍贵,可每三个劳力中,包括老弱在内,便得抽出青壮为兵,生死未卜。如此一来,家中生计更是艰难,朝廷竟也没有丝毫象征性的补偿…… 这一日,云岚如往常一般,第一个早起,便动手为全家备饭。 蓦然间,云岚心中一惊,展开修为在西牛村内一探,才发觉爹娘还有云寒师伯等人一夜之间竟是不辞而别,只留下书信一封,静悄悄的摆在厅堂之上。 云岚颤抖着双手,展开书信,只见是娘亲的笔记,上书: “岚儿,瑶山告急,我等火速前去支援。如今西戎三丁抽一,你褚牛师兄家中已然没有剩余劳力。你与褚牛一起待在西牛村,孝养老母,此乃身为人子的本分。我辈修道之士,降妖伏魔乃是我辈应尽的义务。可这最最厉害的妖魔不在外界,而是在你的内心。外在妖魔纵然降伏,何功之有?内心魔怨若能对治,才功德无量。你爹身为落日峰首座,当然要前去瑶山除妖;你身为人家媳妇,自然留守西牛降魔。各行各业,不同角色各安本分,无怨无尤,这同样是你作为修道之人,对江山社稷的贡献! 娘这一辈子,没有教过你如何作一个女人,是娘的不是,但愿今日提及还不算太晚。娘用这一生的体验,要告诉女儿你,无论是道法通玄还是名满天下,永远都代替不了家庭的美满。家庭之中又以夫妻关系为最。夫忠良、妇柔顺,一室融洽,才能一家和谐,才能孝顺长辈,友爱手足,教育子女。夫妻之间若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其他事情就会变得寡然无味,毫无意义。即使是暮年夫妻,也是如此。 一个家庭中,女人的作用太重要了,女人的作为是家庭荣辱的核心。别看男人平时挺能的,其实你对他的看法,他非常的在意。在外保留男人的面子,回家何尝不需要保护他的自尊?如果希望自己的男人伟岸,那么就作一个小女人仰视他、成就他。女人应当安静、谦和、柔顺。娘自己做的也不好,也正在努力学习,与女儿你共勉。娘有时会计较付出,对别人的付出非常健忘,而对自己的付出却时刻牢记在心。娘曾经多做一点儿就会觉得委屈,感觉自己像个仆人,心有不满就容易挑刺,看什么都不顺眼。就算没有发作,自己也已内伤,如果发作了,就两人一起受伤,极大的破坏了两人这一生难得的姻缘。娘曾经容易生气,人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傲慢和自私,总觉得自是而人非,总是顾己而略他。娘也曾刚强好胜,毕竟曾经也是栖霞山名满天下的侠女,岂能甘心在落日峰默默终老一生?阎浮提孔老夫子说,天道有常,人道五伦。五伦中夫妻伦却最为关键。所谓夫妻有别,其余四伦自然安顺。何谓夫妻有别?昼阳普照而夜月柔美,晴空居上而大地处下,烈火燎原而清水润物,这便是自然的道理。道法自然,则无往不胜,夫妻有别也是如此。 岚儿,东夷以航海起家,北狄以游牧起家,而咱们神州浩土不同,咱们神州是以伦理道德起家,乃神之后裔,故名神州。为何咱们神州浩土,历万年不衰?不仅因为咱们的历代天子都是圣人,咱们神州的女子也同样是圣人,这一点儿都不夸张。在我神州大地,一位男子称自己的妻子为“太太”,这可是意义深远,这两个字告诉我们天下安定的大根大本在何处。这两个字源自阎浮提,那是圣人辈出的年代,周朝连续三个国君的太太,太姜、太任、太姒,这三代女子他们的孩子都是圣人。太姜生太伯、仲雍、王季,太任生周文王,太姒生武王、周公。这三代女子教育出来的全是圣人,因为这些女子本身就是圣人,所以后世才称自己妻子为太太。当一个男子呼唤自己另一半为太太时,就是在以“女圣人”相称。我们听得休要欢喜,先且扪心自问,自己到底配是不配? 岚儿你可知,一个男子一生,要经历多少诱惑挫折,多少境界考验?若是有一个好女子相伴,可能一句话,这个男子人生的障碍就此跨过,女子的一句鼓励,就让一个男子从谷底翻身,所以古来相传‘妻贤夫祸少’。一个妻子贤德,丈夫很多人生的灾难都可因此化解,假如一个妻子没有贤德,每天一大堆是非,丈夫在外如何心安?如何举业?所以取一个好太太,家门可以兴旺三代;若是取一个不好的太太呢?必定祸起萧墙、永无宁日。落日峰若有灾祸,自是为娘做的不好。但娘相信岚儿是一个好女子,自然也是一名好太太。这是天下大安的根本,是家门兴旺的基石。 万一家中突起变故,即使是男人犯错,肯定不只是对方的过失。一定是我们女人做了什么把他推出去了。凡事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婚前尽量多看对方缺点,婚后只看对方优点。遇到问题反躬自省,纵然自己只有一分错,也先改自己的错才能要求别人。夫妻相责,天翻地覆;夫妻自责,天清地宁。切记啊……” 云岚读罢,早已是泪眼婆娑,颤抖着双手,轻声呼唤:“娘,岚儿记下了!” 凤凰总有涅磐时,从这一刻开始,我们落日峰的娇女云岚,才真正蜕变为一个女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第五十一章_君臣一心 神州中土,京城。 据闻静公主与公孙雨泽远道回府,当今圣上静子桓亲自迎出京城五十里地,不顾雨泽先生的反对,躬身将雨泽先生强行扶上自己的车架。圣驾之上,子桓和雨泽二人并肩而立,招摇过市,一路驶入紫禁殿。 紫禁殿上,圣上子桓亲自颁布谕令,封公孙雨泽为当朝宰辅大人,位高权重,堪与相国子路平坐。 听闻圣上谕令,公孙雨泽却是诚惶诚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着地,磕的“砰砰”直响,老泪纵横,恳求道:“请圣上务必收回成命,雨泽愧不敢当!” 圣上子桓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询问何故,怎奈雨泽先生就是铁了心不肯起身,除非圣上收回成命。 圣上见雨泽先生不肯,便亲自躬身下拜,恳切道:“先生,神州危难,先生就算不愿帮我,可神州百姓何辜?盼先生念在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我愿拜先生为仲父,一生聆听教义,侍奉终老!” 公孙雨泽闻言一惊,猛然抬头看着圣上,还未开口,只闻圣上朗声道:“封雨泽先生为公爵之位,所有王侯当中位列最高。另赐封地千顷,只要是我神州浩土之内,任凭先生挑选!” 公孙雨泽见状,这才缓缓起身,无奈叹息道:“老臣遵旨。” 是夜,公主府。 圣上子桓一身黄马褂便装,府内来回踱步,远远瞧见静公主,未等公主行礼,便抢声道:“静姝,人是你请的。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静公主闻言抿嘴一笑,道:“皇兄,你可来晚啦。今日已有三批大臣,皆是三朝元老重臣,莅临我这小小的公主府。” “哦?”圣上奇道,“还有何人到访?” “相国子路、太卿士傅、尚书顾水如,还有……”静公主话未说完,圣上子桓急忙打断道,“他们如何说?” “呃……”静公主略一迟疑,沉声道,“除了全国兵马大元帅、兵部尚书顾水如之外,其余元老重臣,皆认为雨泽先生假意辞官不作,乃是为了坐地起价、索要待遇……” “相国子路、太卿士傅他们也都如此认为?”圣上轻声叹道。 “正是。”静公主实言道。 “哼,太卿士傅,身为太子少傅,朕将江山社稷的传人都交给他来教育,可怎奈他却只有这点见识!”圣上闻言不以为然道。 “哦?”静公主闻言却是诧异道,“不知皇兄却是如何看?” “雨泽先生若是当真贪图富贵、有心仕途,为何不早日来我京城?”圣上冷哼道,“何须等到现在?” “那皇兄以为如何?”静公主继续问道。 “静姝啊,今日朝堂之上,朕当堂敕封,雨泽先生却拼命推辞,原因恐怕有三……”圣上子桓微微一顿,这才沉声缓缓道,“其一,雨泽先生本无心仕途,背后悄然辅佐即可,却是不愿身居高位。可怎奈神州浩劫、子民落难,先生不忍,这才勉为答允。其二,佛门讲无缘不度,师承讲究一分恭敬得一分受益。若是朕并无真心,用心不诚,终也无法解救苍生,徒耗功夫而已。所以雨泽先生不是贪图仲父之名,而是看中了朕一片赤诚之心,觉得孺子可教,这才勉为答应。其三,千顷封地,神州境内任先生随意挑选。这是为了将雨泽先生从布衣身份破格提升至公爵之位。否则,雨泽先生初来乍到,众臣不服,人心不甘,如何施行政令?若无这三点,雨泽先生是万万不肯接受宰辅之位。先生明明并非为己,可这一番苦心,若是连朕都不能体谅,先生又能找何人诉说?” 静公主闻言双眸一亮,恭敬道:“静姝远赴西戎,请先生出山,相聚多日,自然知晓先生为人。可不想皇兄今日与先生初见,却能如此相知!” “唉,君臣一场,皆是缘分,与爵禄无关。也该是我神州气数未尽、命不该绝,让朕得到先生这样的贤良相助。”圣上子桓欣喜道,“从此君臣一心,共同传承圣贤教化,再现中土神州盛世!” 一月后,神州京城。 “圣上,北狄蠢蠢欲动,欲犯我神州边境,已经在瑶山以北,悄然聚集兵马。”相国子路急切道。 “相国大人以为该当如何?”圣上子桓却是不慌不忙道。 “圣上,若是此次不能给北狄迎头痛击,西戎、南蛮、东夷便会争相效仿,如此我神州中土堪危,颜面何存?”相国子路焦急道。 “那相国大人的意思,朕应当出兵瑶山,以平祸乱?”圣上开口问道。 “正是!”相国子路接口道,“请全国兵马大元帅顾大人,即刻统兵十万,兵发瑶山,迎头痛击,好让番邦知道我神州兵威,永不敢犯上!” “嗯……”圣上子桓闻言迟疑道,“众位卿家如何看?” 一时间群臣颔首,纷纷附议,均建议即刻出兵,迎头痛击,以固神州兵威。 “不可!”正当群臣义愤填膺,准备大举出兵之时,新任宰辅大人公孙雨泽却是厉声喝止。 “哦?”圣上眼中精光一闪,赶紧出声问道,“宰辅大人有何高见?” “圣上,千里奔袭,必败!”公孙雨泽言简意赅道。 此言一出,立时引起朝堂之上群臣的不满。 “宰辅大人怎可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兵威?”太卿士傅忍不住出口问责道。 “北狄,游牧起家,逐水草而生。瑶山以北苦寒,本就水草不盛,岂能大肆集结兵力?北狄深谙天时,待水草耗尽,自会退去。我神州根本无需出兵,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待其自行退兵便好。”公孙雨泽款款而谈道。 “雨泽先生的想法固然是好,可未免有些纸上谈兵。”相国子路不服道,“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雨泽先生平日足不出户,在西戎边陲荒野待得久了,岂能以书生之见论天下大事?” “那依相国大人,该当如何?”公孙雨泽反问道。 “哼,我神州浩浩兵威,北狄不过蛮夷偏邦,居然敢以下犯上。”相国子路朗声道,“我神州即刻兵发瑶山,定可一战功成!” 公孙雨泽闻言急道:“北狄逐水草而生,天生就是马背上的民族,民风彪悍。即便是不得已开战,千里奔袭乃敌军所长,怎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那以宰辅大人之意,这仗该如何打?”相国子路眯眼探询道。 “第一,本来这仗本不用打。第二,如果实在非打不可,只能是阵地战,深沟高垒,据守不出!待水草耗尽,战马无食,北狄自会退兵。”公孙雨泽苦劝道。 “什么?!”众臣闻言纷纷变色,急道,“我堂堂神州上国,面对区区北狄蛮夷偏邦,居然要深沟高垒、据守不出?” “我神州国威何在?” “我中土颜面何存?” 朝堂之上,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臣纷纷反对。 “国威、颜面?”公孙雨泽冷笑道,“只有不亡国,才有国威;只有不作亡国奴,才谈得上颜面!” “宰辅大人!”相国子路高声打断道,“这么说宰辅大人以为,我此行出兵,是必败无疑了?” “而且是惨败!”公孙雨泽直言不讳道。 相国子路闻言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无稽之谈,可笑至极。一时间,朝堂之上,群臣众卿纷纷捧腹,大笑不止。 “咳,咳!”圣上子桓轻咳几声,朝堂之上才稍有收敛。 “圣上。”相国子路朗声道,“请圣上颁旨,令全国兵马元帅顾水如大人,统兵十万,兵发瑶山。臣担保三月之内,捷报必到!” 圣上子桓平静的看向顾水如,开口道:“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水如缓步走入场中,拱手道:“圣上,在下不懂该不该出兵,也不敢妄谈天时。在下只知,若是让在下亲自领兵对战北狄,在下必定照宰辅大人之法,深沟高垒、据守不出,待敌兵疲,再伺机而动!”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新上任的宰辅大人,根基未稳,众人仗着自己是元老重臣,不拿他当回事。可现在出言之人乃是全国兵马大元帅、白衣尚书顾水如。当年翡翠宫里一个泼皮恶少弑母伤父,被这白衣尚书二话不说,当街拔剑就斩了!如今白衣尚书放下话来,整个朝堂之上却是无人敢吭声。 相国子路见气氛不对,赶紧出声道:“顾大人何必自谦?以顾大人的韬略,小小北狄还不是手到擒来?” “若是深沟据守,自可背靠神州沃野补给不断,而北狄身后却水草匮乏,断然无法持久。臣从不自谦,但也不会小觑敌人。”顾水如虎目一瞪,铿锵有力道,“臣只知道,仗就该当这么打!” “这……”相国子路面色数变,却是无言以对。 正当相国子路面色尴尬之时,突闻浑厚的声音传来:“杀鸡焉用牛刀?何劳元帅大人亲征,末将愿统兵前往,大破北狄,如若不胜,提头来见!” 只见一将,虎背熊腰,头戴金盔,身披战甲,一步便跨至场中。相国子路看清来人,正是自己相国府的门客子蛮将军,顿时大喜,上前道:“子蛮将军肯替圣上分忧,国之大幸。”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为人臣子的本分!”子蛮将军粗声道。 相国子路近前低声耳语道:“子蛮将军,这可是千载难逢之机。小小北狄不开眼,竟敢犯我神州圣土,子蛮将军可趁机斩将扬名。待将军凯旋之日,便是升迁之时。” 子蛮将军闻言双眼放光,喜形于色道:“如此,便多谢相国大人了!末将定然不负所望。” 相国子路力荐子蛮将军统兵出征,痛击北狄,再加上朝堂之上群臣附议,圣上无奈,只好点头应允。 第二日,夜。 宰辅府。 一位身着黄马褂之人,正在庭院内悠闲踱步。公孙雨泽慌慌张张快步赶来,躬身下拜道:“老臣,见过圣上。” 圣上子桓扶起公孙雨泽,微笑道:“朕此来无事,近日国事繁忙,招待不周,顺道来看看可有怠慢了先生?” 公孙雨泽抬头沉声道:“圣上深夜到访,不是来看老臣境遇,而是有事相询。” “哦?”圣上闻言也不见诧异之色,笑道,“雨泽先生且说说看,朕有何事相询?” “圣上是想问老臣,此次出兵,成败若何?”公孙雨泽低声道。 “唉,不错。”圣上闻言叹气道,“不瞒先生,朕正是为此事而来。先生如何看?” “圣上,北狄与西戎数十载战事不断,以战为练,自是虎狼之师。而咱们神州呢?”公孙雨泽实言道,“已经四十多年未经阵战,成败可想而知。” “嗯,朕也知,此战必败!”圣上闻言不以为忤,反而点头道。 “圣上明知必败,却仍下旨出兵?”公孙雨泽闻言一愣,惊奇道。 “虽然明知必败,但这兵非出不可。”圣上毫不犹豫道。 “这,却是为何?”公孙雨泽不解道。 “为了先生你。”圣上淡淡道。 “这……”公孙雨泽闻言一惊,诧异道,“圣上,此话怎讲?” “只有这一败,才能真正让先生立威;只有这一败,才能换来群臣归心;只有这一败,先生你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一展宏图。”圣上子桓沉声道,“这一败,败得值!” 公孙雨泽何其机敏,岂能不解圣上用意,知道圣上是宁愿一败,也要为自己铺路,赶忙跪倒恭敬道:“圣上如此,却教老臣如何敢当……” “先生不必多礼。”圣上子桓搀扶起公孙雨泽,语重心长道,“朕此举并非为了先生,而是为了神州浩土,为了天下子民。只有先生之才,能救神州。只有我神州朝堂上下一心,亿万生民才有希望。相国子路、太卿士傅等众臣,皆博学高才之士。只是这饱学之士也难免会有糊涂之时,为物欲所乘,迷惑颠倒,犯下过失。先生,地之秽者多生物,水至清者则无鱼,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瑶山一败,他们必能幡然悔悟,望先生不记前嫌,与诸位朝臣同心同德,共振我神州浩土。” 公孙雨泽闻言身子一震,双唇微微颤抖,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今日朝堂之上,皆是我神州栋梁之臣,他们不能反躬自省,是朕的过失。”圣上子桓言及此处,竟然躬身下拜,诚恳道,“朕在这里替他们给先生赔不是了。” 公孙雨泽见状慌忙跪拜在地,衷心慨叹道:“圣上,单凭您这份心量、这份胸怀,老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我泱泱神州,四海臣服,中土必兴,万年不衰!” 三月后,果然不出公孙雨泽所料,瑶山一战,神州大败。 瑶山之北,子蛮将军看着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转身抬首,南望故土,仰天一叹,起手拔剑便欲自刎以谢天下。 “子蛮将军莫慌,水如在此!”只闻一声厉喝传来,子蛮将军浑身一颤,循声望去,只见瑶山北侧突然旌旗招展,战鼓齐鸣。一队雄壮的兵马杀下山来,为首之人竟是全国兵马大元帅,顾水如。 子蛮将军眼看顾水如杀到,不禁急得睚眦俱裂,嘶吼道:“元帅不可!” 顾水如却是恍若未闻,率领兵马,孤军杀到。 突然一声炮响,北狄左右两营各杀出一队千骑,纷纷高声喝道:“顾水如休走!” 子蛮将军见状大惊,嗓子都喊哑了,嘶声道:“元帅快走,他们就是在等您……” 子蛮将军无力的嘶喊早已淹没在汹涌的铁蹄声中。 眼见北狄两千铁骑已然隐隐形成合围之势,将顾水如困在场中,子蛮将军眼角已然滴出血来,咬牙悲愤道:“我死不足惜,但顾大人是咱们神州最后的壁垒。顾大人不亡,神州不倒。兄弟们,随我杀回去!” 一时间,子蛮将军身周仅存的五百残兵,群情激愤,奋不顾身的向敌兵铁骑扑去,不求活命,只求与敌兵同归于尽,简直是赴死的打法。 “兄弟们,报国的时候,到了!”子蛮将军一马当先,双膀抡圆,两柄巨斧上下翻飞,血花四溅,愣是在北狄铁骑包围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嘶吼道,“挡我者死!兄弟们跟我上,咱们黄泉相见之时,还是兄弟!哈哈哈……” 本欲举剑自决的子蛮将军此时直如魔神在世,杀红了双眼,身中刀伤三十余处,周身上下已然染成一个血人,却是恍然未觉一般,杀入敌军丛中,如虎入羊群。 身后兵士紧随其后,面对凶残的北狄骑兵,竟然毫不犹豫的纵身扑上,发疯了般张口就咬。如此不要命的打法,连凶残的北狄铁骑都不禁见之胆寒,本来势如破竹的铁骑冲锋竟然势头一缓,如陷泥潭一般。 子蛮将军斜眼观瞧,觑破敌军阵形一处破绽,立时高喝一声,领兵在敌军铁骑包围中硬生生杀出一道缺口,终于与顾水如元帅合兵一处。 见到顾水如,子蛮将军一抹满脸鲜血,竟是破口大骂:“顾水如,你个混蛋,谁他妈叫你来救!你死了,神州咋办?” 顾水如闻言也不以为忤,哈哈一笑,道:“子蛮将军休恼,待凯旋之日随你骂之!” 北狄铁骑好不容易困住神州兵马总帅,此等良机岂肯轻易放过。只闻喊杀声再起,一队百人骑迅猛杀到,快如奔雷。远处两队千骑重新排兵布阵,缓缓将缺口封上。 “嗖”一声闷响,一道绊马索悬空而起,杀至近前的百人骑顿时马失前蹄、摔得人仰马翻。 北狄铁骑素以凶悍著称,前方百骑刚刚失蹄陷落,身后蓦然又是一队百骑杀到,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北狄铁骑远远瞧见神州顾水如元帅的纛旗,简直都杀红了眼,竟踩着前方倒地兵士的身体,不顾一切的杀来,势要活捉神州总帅,一战功成!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突然陷落,众人眼前竟然平空出现一个百丈巨坑,顿时嘶鸣四起,北狄百骑收势不及,纷纷跌落坑内。 北狄铁骑兵多势大,却迟迟不能建功,早已焦烦不耐。远处两队千骑终于出动,绕过巨坑向顾水如中军杀来。 蓦然一声炮响,瑶山北侧山腰顿时万箭齐发,直如雨下。北狄铁甲随厚,却是被神州利箭直透而入,如入棉布一般。 “豹牙利箭!”子蛮将军忍不住惊呼道。 “正是辰逸前辈留下的豹牙利箭!”顾水如喃喃自语道,“先辈英灵至今,仍守护着我神州浩土!” 一时间箭矢如雨,北狄战马嘶鸣,纷纷中箭倒毙。远处北狄两队千骑被豹牙利箭射住阵脚,一时间竟是近身不得。 近处身前,北狄尚有数百铁骑,如铁桶般将顾水如围困在内。顾水如亲自领兵突围,左冲右突,瑶山明明近在眼前,却愣是冲不出去。豹牙箭虽利,埋伏在半山腰的神州兵士却是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放箭,只得将满腔愤怒射向远方,让远处两队千骑不能近前。 “顾大人,本将誓死送你出去!”子蛮将军眼中血光一闪,举斧便向敌兵冲去,显然是搏命的打法。 “将军莫急,本帅自有办法。”顾水如忙招呼道。 蓦然间,阵前一道火龙冲天而起,北狄战马吃了一惊,纷纷嘶鸣倒退开来,铁骑阵形顿时大乱。 只见阵前,两名年轻修士现出身形,双掌结印,高喝一声“火龙钻!” 又一条火龙呼啸而出,战场瞬间烈焰蒸腾,北狄战马哪里见过这般景象,顿时吓得屎尿横流,互相踩踏,四散而逃。 这两名年轻修士不是别人,正是玄清宗落日峰的跃龙、鹏飞到了。 北狄铁骑眼见阵形大乱,纷纷引弓射箭,箭箭直指要害,不再奢望能活捉顾水如元帅。 眼见箭矢射来,空中突然绿芒闪耀,狂风大作,无数风刃凌空劈来,百步穿杨的北狄骑射竟是纷纷失了准头。 绿芒中,一名邋遢的道人缓缓现出身形,抱怨道:“唉,这却是何苦来哉……” 不出所料,果然是玄清宗云溪涧大弟子闲云到了。 玄清宗弟子及时赶到,顾水如这才稍得喘息,趁机率部向瑶山逃去。一旦进入瑶山,北狄铁骑将彻底失去地利,再也无法发动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铁骑冲锋。 眼见顾水如就要逃入瑶山,身后突然喊杀声再起,只见一队百骑势如破竹,竟奋不顾身的踏火而来,转眼已至近前,势若奔雷,战场上咆哮的火龙竟是挡之不住。 原来竟是北狄传说中的百人精骑杀到! 蓦然间,战场上蓝色水波闪耀,十余名映月谷黄杉女弟子早已列队阵前,背后长剑出鞘,抖出朵朵剑花,层层水汽扑来,耳畔涛声隐隐,偌大的战场竟是变得扭曲起来。 北狄百人精骑只觉眼前一花,等再回过神来,眼前竟是自家兵马。百人精骑冲势何其凶猛,自是收势不及,相互踩踏,死伤无数,北狄铁骑阵形顿时大乱。 此时顾水如已然率部退入瑶山,映月谷众女弟子这才收回幻术,纷纷驾遁光而回。 待北狄铁骑重整兵马,欲再次冲锋之际,瑶山北侧却传来“隆隆”巨响,山坡滚木礌石纷纷而下,半空豹牙利箭呼啸而来。北狄铁骑眼见损伤惨重,只得咬牙放弃。 顾水如退入瑶山之后,便按公孙雨泽之法,深沟高垒,闭关据守。任凭北狄兵将如何辱骂,顾水如就是坚守不出。 果然不出两月,水草耗尽,北狄数万铁骑无法久持,只得无功而返。 神州顾水如元帅以区区一万兵马,逼退北狄五万铁骑,铸就了一段神州浩土不朽的传奇…… 神州,京城,宰辅府。 一名老者光着肩膀,半跪在府邸门前。 公孙雨泽慌慌张张从府内跑出,待看清来人,赶忙躬身搀扶,颤声道:“相国大人,不可如此!” 这光膀老者正是神州朝堂上已年过古稀的相国子路,只见相国将自己双手缚于后背,哽咽道:“宰辅大人,老臣我悔不当初,不听你言,让神州数万兵马,葬身瑶山之北。老臣大错铸成,纵然将自己千刀万剐,也无法弥补这滔天之罪!” “相国大人请起,咱们入府细谈。相国大人如此,雨泽万万担当不起。”公孙雨泽苦劝道。 相国子路闻言却是摇头道:“昨日老臣梦见,遍野神州青壮之血,无数孤儿寡母之泪,皆是老臣我刚愎自用,不听人言之故!老臣我本已风烛残年,不想如今却令神州蒙难,老臣万死不足偿罪。可如今四方蠢动,神州危急,老臣不能此时离去,愿以这区区残身助宰辅大人一臂之力。待神州浩土复兴之日,老臣定在紫禁城之上,北向自刎谢罪!求宰辅大人成全!” “相国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公孙雨泽闻言一惊,赶忙力劝道,“人谁无过?只要一息尚存,弥天之恶,犹可悔改。古人有一生作恶,临死悔悟,发一善念,遂得善终者。谓一念猛厉,足以涤百年之恶也。譬如千年幽谷,一灯才照,则千年之暗俱除。故过不论久近,惟以改为贵!相国大人,您这一死容易,可这肉身一旦殒落,欲改无由矣。向前赴死容易,回头改过却难啊。既然相国大人真有悔过之心,岂可一死了之,舍难就易乎?” 相国子路闻言整个身子一震,须发皆张,嘴唇颤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公孙雨泽见相国子路似有意动,进一步言道:“相国大人,若就世俗而论,相国大人愿以死谢罪,确实难能可贵。可世人之善恶常与圣人相反,推此一端,种种取舍,无有不谬。天地鬼神之福善祸淫,皆与圣人同是非,而不与世俗同取舍。若是相国大人以死谢罪,日后世人争相效仿,犯了过错,便一死了之。如此一来,将来神州大地,还有何人肯发心改过?何人肯为自己的过失负责?相国大人自是洁身自好、问心无愧,可身为堂堂相国,一言一行当可教道百姓,而非独适己身。故圣人视善恶,不论现行而论流弊;不论一时而论久远;不论一身而论天下。就世俗论,相国大人此举当然无可厚非。可现行虽善,而其流足以害人,则似善而实非也;用善心而行恶事,则似正而实偏也。故身为相国,发一言、行一事,全不为自己起念,全是为物立则,为天下榜样,此乃大人天下为公之度也!” 相国子路闻及此处,早已是老泪纵横,仰天长叹道:“唉,多亏宰辅大人提醒,老臣我险些又铸成大错。古人云,尘世无常,肉身易殒,一息不属,欲改无由矣!老臣虽已风烛残年,岂能不为天下人作个榜样,反而舍难就易乎?” 神州,京城,紫禁宝殿。 相国子路朗声道:“圣上,由于老臣的过错,神州残存兵马已然不多。如今顾水如元帅据守瑶山以北,分身乏术。老臣提议,将神州中土所有兵马交予宰辅雨泽大人,请雨泽大人亲自操练兵马,以固我神州。” “臣,附议。”太卿士傅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 “臣等也附议。”群臣纷纷赞同。 圣上子桓开口问道:“雨泽大人,我神州仅剩三十五万兵马,你可有法固我神州边防?” “圣上。”公孙雨泽开口道,“固我神州边防的,不是老臣的办法,而是圣上您和诸位臣子的用心。若是圣上克己制欲,群臣尽忠齐心,老臣以性命担保,神州江山永固!” “好,朕就将这三十五万神州兵马,还有这天下气数,尽数托付于你。”圣上朗声道。 “圣上,既然托付给老臣,老臣就要有权斩将行令。”公孙雨泽铿锵有力道,“我军令如山,令必行、禁必止!” “此乃朕随身佩剑,你且拿去。”圣上毫不犹豫的解下腰间佩剑,郑重的交予公孙雨泽,转身向群臣道,“众卿听令,见此剑如见朕本人。” “好,老臣第一道军令,凡是父子同在军营者,父归子留;凡是兄弟同在军营者,兄归弟留;凡是有妻室者,即刻还家。今日起,举国轻徭薄税,削减军费开支。”公诉雨泽朗声道。 “圣上,这……”朝堂之上立即引起一阵骚动,一些大臣忍不住向圣上出声质疑道。 “宰辅大人执我令剑,下达军令。”圣上子桓却是眼皮一翻,不理不睬道,“有事情直接向大人询问,却看朕作甚?” “宰辅大人。”一臣出列,疑惑道,“若是如此削减兵力,我神州虽然名义上还剩三十五大军,实则也不过二十万之数了。只有这些兵马,可够固我神州边防?” “二十万精兵,够了。”公孙雨泽淡淡道。 “宰辅大人,当真如此有信心?”下首另一臣子忍不住担心道,“据闻西戎现下四六征税,三丁抽一,积极备战,图谋不轨。我们不加征税赋就不错了,怎能反而削减军费?” 这时,相国子路颤颤巍巍缓步而出,双目一瞪,环视一周,气势逼人,拱手朗声道:“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雨泽大人断然不会信口开河!”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顿时安静下来。 “老相国言重了,我等也是稍稍心存忧虑而已。”下首臣子慌忙解释道。 公孙雨泽步入堂上,向圣上和相国大人躬身一礼,这才开口解释道:“诸位,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西戎苛政,民不聊生,我神州浩土正是因为反其道而行之,这才八方臣服、四海归心。但能如此,在下相信我神州浩土,区区二十万精兵,足以无敌于天下!” 下首众臣听闻此言,皆心悦诚服,拱手钦佩道:“我等定当全力辅助宰辅大人!” “嘿嘿,书生之见。”朝堂之上,不和谐的声音从角落幽幽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翡冷翠身后,一名清瘦的黑衣文士冷笑道:“宰辅大人若真能练兵,我翡翠宫尚有一百宫女,敢问大人可能练成兵否?” 众臣闻言面色皆变,待见竟是翡翠宫的谋士魔劫出声挑衅,皆露出厌恶之色,却是无人敢言语。毕竟当年贤相寂光还有先皇都是被翡翠宫所害,翡翠宫在神州朝堂之上可谓是权极一时,无人敢与之争锋。 公孙雨泽静静打量着魔劫先生,只见此人一袭黑衣,面部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心下暗道:“此人面色阴暗,眉庭窄小,定是狡诈之徒。日前静公主在西戎遇险,怕就是出自此人的手笔。且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手段?” “我翡翠宫百名宫女,不知大人可有能耐练成兵否?”魔劫先生上前一步,再次逼问道。 “有何不可?”公孙雨泽淡淡道,“只要是人,在老臣手里就能练成兵。否则,何谈二十万精兵足以无敌于天下?” “好!”魔劫先生沙哑道,“那就请圣上作证,我翡翠宫愿以百名宫女相赠,让先生练兵。一月后,与御林军演武对阵,以观其效。” “一言为定!”公孙雨泽斩钉截铁道。 魔劫先生转身又向翡冷翠道:“宫主,您这回向圣上进献的美姬狐盈,可否命为队长,借雨泽大人一用?” 翡冷翠大手一挥,毫不犹豫道:“只要圣上应允,有何不可?” “有请狐盈上殿。”魔劫先生朗声道。 大殿门口,只见一名婀娜女子,莲步轻移,缓缓步入堂上,冲圣上盈盈一拜,妙目生情,娇声道:“狐盈,见过圣上。” “圣上,这便是翡翠宫向您进献的美姬,狐盈。”魔劫先生阴险道,“狐盈自小在翡翠宫长大,与诸位宫女相熟,可否请圣上敕封她为队长,带领众位宫女,在雨泽大人麾下操练兵马。” 圣上看了狐盈一眼,心里冷哼道:“哼,又是个祸国殃民的主。” 公孙雨泽陡见狐盈,心中一惊,对翡翠宫的阴谋已然猜到几分,心下暗道:“这狐盈分明是西野王美妾,日前在西戎嫁祸公主未成,被西野王所贬。如今翡翠宫竟又将其进献给圣上,这分明是想让西戎和我神州结怨。” “不知雨泽大人意下如何?”圣上子桓见公孙雨泽半晌未言,便出声相询。 “只要在老臣手里,尽皆是兵,有何不可?”公孙雨泽傲然道。 “不知圣上准否?”魔劫挑唆道。 “准。”圣上淡淡道。 神州,京城校场。 一百宫女头顶战盔,身披甲胄,嬉皮笑脸,扭扭捏捏,列于台下。将台上,狐盈腰肢轻摆,媚眼含情,娇怯怯冲公孙雨泽嗲声道:“请大人,训话。” “众兵士听令!”公孙雨泽傲立台上,郑重道。 台下顿时一阵哄笑,不时传来窃窃私语之声:“呦,不过是逗大王开心,你看这老头还当真了……” 公孙雨泽恍若未闻,自顾自朗声道:“击鼓为前,鸣金为退,我鼓响三下,众兵冲杀阵前。我左手杏黄旗举,一字长蛇列阵;右手赤红旗举,二龙出水奇袭;鼓声齐鸣,五行八卦阵锁敌;鼓声断续,四门斗底回防。这一字长蛇阵,又分三种变化,尾动为卷,首动为咬,蛇身横撞、首尾齐至为绞……” 公孙雨泽将台上复诵军令,台下却是叽叽喳喳,欢声雀语。公孙雨泽面色一沉,厉声道:“我军令只说一遍,今日破例,再述一遍。众兵士听令,我此次复述之后,便行军令,若有违令者,军法从事!击鼓为前,鸣金为退……” 公孙雨泽自顾自的再次赘述一通,台下百名宫女依旧叽叽喳喳喧闹不停。队长狐盈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禁掩嘴偷笑。 “好!”公孙雨泽高声道,“我军令已然传达完毕,众兵士听令,一字长蛇,如巨蟒出击,以灵动为主,蟒首咬、蛇尾卷,出兵!” 台下一百宫女早站得腰腿酸麻,此时听闻军令,一个个懒懒散散、东倒西歪乱撞一气,却哪里有半点阵法的样子。 公孙雨泽冷眼旁观,沉声道:“违我军令,斩!” 众宫女闻言,仍然嬉笑不止、不以为然。 “兵士违令,队长难辞其咎。”公孙雨泽一指身旁掩嘴偷笑的狐盈,高声道,“来人,推下去,斩了!” 顿时过来四名力士,将狐盈架起,二话不说,推下将台。 狐盈不禁花容失色,嘶声道:“我可是圣上爱姬,谁敢斩我?” 公孙雨泽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冷冷道:“此乃圣上令剑,见此剑如见圣上本人。传我军令,斩!” 四名力士二话不说,当众一刀挥下,哪管狐盈粉面上犹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一颗大好头颅滴溜溜滚落而下! 眼见队长身首异处,将台之下,嬉笑雀语之身嘎然而止。 公孙雨泽俯视台下,冷冷道:“我军令只说一遍,今日破例,再述第三遍。众将听令,我此次传令之后,若再有违者,军法处置!击鼓为前,鸣金为退……” 这回将台之下一片寂静,百名宫女各个面色惨白、身体颤抖,虽然身披甲胄,早已疲乏不堪,却仍死命凝神倾听公孙雨泽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字,生怕漏掉任何一条军令…… 第二日,将台之下,队列整齐,百名宫女身披战甲,面色严肃,摒息凝神。公孙雨泽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 队列前,一名女将威风凛凛,一身银甲,倒提一杆银枪,单脚发力,纵身便轻松跃上将台,冲公孙雨泽抱拳道:“据闻大人昨日斩将,小将龙樱,奉公主令,来大人麾下听令!” 公孙雨泽双目精光一闪,乐得合不拢嘴,喜道:“有劳将军了!” 一月后,京城校场之上,公孙雨泽端坐将台,双手两杆令旗上下翻舞,身旁一名力士击鼓进兵。 台下百名宫女,各个身披战甲,弓上弦、刀出鞘,列成方队,进退有度,阵法纯熟,静如处子、动若奔雷,俨然一支虎狼之师。 当先一名女将,倒提一杆银枪,朵朵枪花翻舞,在敌军中所向披靡。远远望去,一杆银枪真如蛟龙出水,令人胆寒。 就这样一支由百名宫女组成的战队,仅训练月余,大破三百御林军于京城校场,打得对方满地找牙,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第五十二章_剑意凛然 瑶山以北。 一道霞光划过天际,映月谷大弟子尘心怡收住遁光,现出身形,环视一周,眉头微皱。 心怡身后一阵蓝芒闪烁,原来是月落带着归寂驾着遁光赶到。月落刚现出身形,便急切道:“师姐,怎么样?” “却是奇了,我昨夜天眼所见,这里掩藏一个尸鬼巢穴。”心怡皱眉道,“可今日来此,却是不见丝毫痕迹。” “师姐,瑶山之北,水草不盛,天气苦寒,民居不多,怎会有尸鬼巢穴?”月落闻言不解道。 “此巢并非此地居民尸变而成,而是别处迁来。”心怡沉声道。 月落闻言一惊,诧异道:“尸鬼没有神识,居然能远离尸变之地,长途迁移至此?” “只怕正是如此。”心怡点头道。 “可这群尸鬼,为啥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归寂挠头憨声道。 “唉,瑶山北麓,正是神州浩土的天然屏障。”心怡叹息道,“咱们既能帮顾大人据守,自然也有人欲助北狄破关。” “师姐,尸群若是昭然赶路,岂能不被发现?”月落出声提醒道,“难道它们是夜间行军不成?即便是夜间行军,白日它们又潜藏何处?” 心怡闻言面色微变,缓缓必上双目,仅片刻功夫,心怡陡然睁眼,沉声道:“月落师妹,你的伤可无碍?” 月落闻言心知必有变故,暗中动了动受伤的脚踝,忙道:“无碍。” “好!”心怡言罢,单手掐诀,背后长剑“嗖”一声冲天而起,却是凌空狠狠刺下,入地三分。 “嗯!”一声闷响,一只腐烂大手蓦然从地下探出,土层松动,一只腐烂的尸身赫然坐起,身上犹自插着心怡的长剑,恍若未觉一般。 “冰凌爆!”心怡一咬牙,双手结印胸前,只见尸鬼胸前长剑疾速旋转,层层冰凌蔓延开来,波光闪耀。 半坐在地的尸鬼,全身瞬间被冰凌覆盖,再也动弹不得。 心怡呼出一口浊气,上前拔出长剑,正欲还剑鞘中,却见冰层之下,尸鬼双眸内血光一闪。月落远远瞧见,立即纵身上前,娇喝一声“当心!” “咔嚓”一声,冰凌破碎开来,尸鬼竟然原地跳起,一只腐烂的大手凌空向心怡抓来。 心怡尚未及反应,身后月落却是后发先至,挽手心怡腰间,轻轻一带,让过尸鬼突袭。 霎时间,金芒闪耀,归寂敦实的身形竟奇迹般挡在二女眼前。落日峰功法“不动如山”,将凌空扑来的尸鬼狠狠撞出,重重摔落在地。 心怡来不及惊叹小弟子归寂的身法怎会如此玄妙,只见眼前剑光一闪,无声无息间,隐痕神剑已然出鞘。 倒地的尸鬼被隐痕剑气一剑洞穿,再也起身不得,捂着胸口钻入地下,土遁而去。 隐痕神剑的威力心怡自然知晓,可这小师弟归寂迅猛的身法着实让人匪夷所思。心怡稍稍平复心神,冲归寂讶异道:“莫非这是云癫师伯暗中传授的,古卷残篇上的功夫?” 归寂闻言一愣,奇道:“正是。师姐是咋知道的?” 心怡微微一笑,低声道:“曾听家师云寒真人提起。” 月落收起隐痕神剑,皱眉道:“不想这尸鬼竟是从地下潜入。平日化为焦土,让人难以察觉。” 心怡闻言面色陡变,骇然道:“不好!” “师姐,咋了?”归寂不明所以道。 “尸群若是由地下潜入,顾大人的瑶山防线便形同虚设。”月落恍然色变道。 “不错。”心怡沉声道,“顾大人据守瑶山之北,不惧关外千万铁骑,却对这潜藏地下的尸鬼无法可想。” “师姐,那可咋办?”归寂闻言慌道。 “追!”心怡咬牙道,“找出他们巢穴所在!” 瑶山北侧,山峦叠嶂。 山岩之上,几道霞光扑朔。心怡紧闭双目,展开身法,当先带路,紧追先前逃遁的尸鬼。月落、归寂二人紧随其后,任凭狂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三人正疾驰间,忽闻月落传音道:“不好!” “怎么了?”心怡传音诧异道。 “被盯上了。”月落不动神色,暗中传音道。 心怡闻言心里一沉,虽然心怡此时尚未觉察危险,但她知道月落已达栖霞山水镜冰清的境界,对周遭感知异常敏锐,所言定然不错。 心怡暗中懊悔,自己方才全力追赶,已然有些力不从心,只顾留意地下尸鬼的踪迹,不想却忽略了身周的危险。 心怡冷眼旁观,只见月落、归寂二人仍然紧随身后,身法节律甚至连呼吸都无丝毫变化,不禁心下暗佩:“这两名小弟子不论修为如何,单论这份定功,在玄清后辈弟子中,已然是无出其右了。” “师姐,咱们怎生是好?”月落暗中传音相询。 “佯装不知,静观其变,等候师门支援。”心怡目不斜视,却是暗中传音道。 三道人影,在群山中穿梭,步法、呼吸始终如一,不见丝毫慌乱。 虚空中,一道传音声响起:“嘿嘿,他们可是发觉了?” “还不能确定……”一名女子传音回道。 “若是被几个小鬼觑破行踪,咱们上古五魔的面子可往哪搁?” “保持距离,莫要逼迫太近。毕竟是凝炼期小鬼,就算是一丝杀气,也有可能引起他们的警觉。” “干脆杀掉算了,何必大费周章?” “不可!”女子传音喝止道,“他们若是死在这里,玄清宗岂能不起疑心?若是炼魂血阵暴露,这瑶山防线如何破之?” “嘿,俺就纳闷了。千军万马咱们自然是抵敌不过,可千军之中,刺杀敌军主帅,岂不是易如反掌?顾水如若是死了,瑶山防线不攻自破!” “呸!你难道要与护法善神撕破脸皮?” “天界神将,干嘛非管这人间闲事?” “人有善愿,天必从之。护法善神乃是内心□□感召而来,咱们无法可想,动他不得。” “好好好,就依你,俺盯着这几个小鬼便是。” 瑶山之北,重重山峦之中,三道身影有条不紊的疾驰着。 “对方可有追来?”心怡依然目不斜视,低声传音道。 “他们始终保持距离,看来是不打算立时动手。”月落传音回道。 “对方为啥不即刻动手?”归寂传声不解道。 “可能是不能确定咱们是否发现地下尸鬼的秘密,不想打草惊蛇。”心怡传音自语道。 “那咱们就继续悄悄探寻尸巢,对身后一切装作不知?”月落传音确认道。 “对方是何修为?”心怡传音问道,“若是不得已撕破脸皮,可有胜算?” “撑不过三招!”月落毫不犹豫道。 心怡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闻言仍是心下一惊。 “师姐,还继续吗?”月落的传音声再起。 心怡闻声赶忙收摄心神,传音沉声道:“咱们就此别过,你们两个回瑶山防线通风报信。我在此处迂回,继续搜寻尸巢,牵制对方。对方担心我觑破地下尸鬼的秘密,必然紧盯于我,无暇他顾。” “不可!”心怡的提议,果然遭到月落、归寂异口同声的否定。 “瑶山防线不能被破!”心怡咬牙不甘道,“你们先走,我在此处迂回,说不定能查出炼魂血阵所在,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不可!”月落、归寂还是异口同声否定道。 心怡深知这两个小弟子的脾气,知道他们必然不肯独自逃生,只得无奈道:“你们要跟着我也行,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待会儿不论什么情况,只要我一声令下,咱们必须立刻放弃,同时背向而逃,不可动其他念头!” “行!”月落、归寂又是异口同声道。 虚空中,女子传音声再次响起:“奇怪……” “何事不妥?” “他们一直在此处兜圈,难道是发现了我等?” “不可能!这几个小鬼若是发现我等,岂能不立即逃命?这恰恰说明,这几个小鬼还嫩,毫不知情。” “嗯,那就看看再说。” 瑶山北侧,三道身影不慌不忙的奔行。 “对方一直保持距离,看来是在观察我等,不想即刻动手。”月落传音道,“师姐,炼魂血阵的位置可有查出?” “不愧是上古邪阵,连天眼都观之不见。我只能确定大概范围,具体所在却还未寻到。”心怡紧闭双目,传音道,“不过,就快了。” “师姐,为何不用天眼探查,身后究竟是何人物?”月落忍不住奇道。 “不行!”心怡立刻传音回绝道,“纵然是天眼观测,到了对方这个修为,只要被人盯着,他们必会有所警觉。” “不对!”虚空中女子的传音声急切响起。 “哪里不对?” “他们发现了!”女子斩钉截铁道。 “何以见得?他们身法一致,呼吸平稳,举手投足间没有丝毫散乱的迹象。” “他们太过沉稳了,这绝不像是普通弟子所为!” “哦?” 心怡蓦然间放慢脚步,额头不自主冷汗直流,低声传音道:“他们来了!” “他们并未立刻动手!”月落传音回应道,“看来他们并不确定咱们是否发现。” “可要继续?”归寂憨声传音道。 心怡心中挣扎:“炼魂血阵应该就在左近,可具体方位尚未确定。对方此时逼来,难道是有所察觉?” 此时心怡天眼清楚的瞧见,那只原本在地下只顾奔逃的尸鬼,突然顿住身形,竟然微微转头,血色双眸不经意向三人所在之处轻轻一瞥。 就是这一瞥,心怡心中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猛然转头冲月落、归寂二人大喝一声:“逃!” 月落、归寂二话不说,顿时脚下霞光爆闪,瞬间反向纵身而逃,耳畔却传来冰冷的声音:“想走?” 心怡正欲纵身跃起,却是蓦然间顿住身形,只觉后背一阵冷风吹来,一股凉意直透骨髓,原来早已是汗透衣襟。 此时的心怡不用天眼观瞧也知,自己身后正悄然矗立一人,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另一侧,月落、归寂二人并肩而立,却是不敢动弹。一双白皙的玉掌悄然搭上二人肩膀,仿佛将二人搂在怀中。这玉掌柔软香艳,却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的欲望。 对面心怡却是看得清楚,月落、归寂二人身后,正矗立着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嘴唇鲜红欲滴,就如血染一般。 心怡恍惚间记起,这名女子好像曾在京城东莲净苑露过一面,当时灵獒老魔称她为噬血妖姬…… “几个小鬼,跟我走一趟吧?”噬血妖姬阴声道,“脑子里别打歪主意,老娘的手段可多着呢。” 心怡面色惨白,只得乖乖点头。 “不直接杀了?”心怡身后粗旷的声音传来。 心怡斜眼瞧去,只见一个两丈来高的巨汉站立身后,从未见过。 “裂山,这里动手怕是会留下痕迹,多有不便。”噬血妖姬沉声道,“带回去再说。” “你亲自出手,怎会留下痕迹?”裂山不解道。 “可别小瞧了玄清弟子。”噬血妖姬谨慎道。 “哼,看来这炼魂血阵不在别处,正是脚下!”心怡此时突然出声道。 “哦?”噬血妖姬闻言露出一丝诧异,反问道,“何以见得?” “炼魂血阵乃上古邪阵,集怨灵阴气而成,连天眼都观之不见。我只能确定大概方位,应该就在左近,却是遍寻不见。”心怡沉声道,“你们明明已然得手,却是不愿在此处动手,定是担心留下丝毫的法术波动,便会暴露炼魂血阵所在。” “嘿嘿,小丫头,你真是聪明得让老娘忍不住想杀人呢!”噬血妖姬舔了下红唇,阴冷道。 “你若是动手,我立刻引爆体内真气,炼魂血阵的所在便再也掩藏不住。”心怡咬牙威胁道。 “你尽可一试?”噬血妖姬饶有兴趣道,“老娘从不受人威胁。” 心怡咬牙暗提真气,整个身体却是陡然一颤,心怡只觉丹田空空如也,竟然一丝真气也无。 “中毒了?”心怡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骇然道,“何时下的毒?” 不待噬血妖姬答话,裂山突然开口道:“来人了。” “走!”噬血妖姬沉声道。 只见裂山老魔大手一挥,一片血色光幕蓦然升起,众人瞬间被罩在一团血光之中。 心怡只觉眼前一花,周围景色陡变,原来此时众人竟是身在一座巨岩之内,与方才所在之处不过数丈而已。 巨岩之外,数道霞光闪烁,十余名黄杉女弟子现出身形。为首之人背负长剑,柳眉紧锁,迟疑道:“心怡师姐留下的印记消失了。” 巨岩之内,噬血妖姬闻言面色陡然一变,不可置信的盯着心怡。 只闻裂山老魔传音奇道:“这小丫头何时留下印记?你我居然都未察觉?” “不可能!”噬血妖姬咬牙传音道,“任何法术波动,哪怕是符咒,都不可能逃出老娘我的法眼!” “那这群小丫头,如何能找到这里?”裂山老魔不解道。 噬血妖姬突然双眸紧盯心怡身后,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之色,恍然传音道:“原来竟是如此。” 裂山老魔接口道:“她已身中剧毒,不可能用法术留下印记。” “她并非动用法术。”噬血妖姬伸手一指心怡身后,咬牙道。 裂山低头瞧去,只见心怡脚边竟然隐隐一滩血迹,顿时一拍脑袋恍然道:“这丫头竟然以血为记!” 噬血妖姬点头阴沉道:“这臭丫头先前施展身法时,假装被荆棘割伤,然后故意气灌血脉,一路让鲜血洒下。鲜血自行洒落,并非刻意而为,这丫头始终未露破绽,是故你我都疏忽未觉。” “好个伶俐的丫头!”裂山老魔咧嘴道,“那咱们怎生是好?” “大不了都杀光了便是!”噬血妖姬阴狠道。 心怡闻言不禁心中大急,无奈此时却偏偏无法传音示警。即便心怡没有中毒,在两大老魔眼皮底下,心怡也不敢轻易传音,只好心中默默祈祷:“诸位师妹,快回去禀告师门,师傅云寒真人自能发觉此中蹊跷。” “心怡师姐莫非遇险了?”一名黄杉女弟子忍不住担心道。 巨岩内的心怡闻言面色陡然变的煞白,心中急道:“师妹们,快些回去!千万不要察觉异常,否则就回不去了……” “应该没有。”为首女弟子沉声道,“这里没有任何法术波动的迹象,不像是动过手的样子。” 心怡听闻此言顿时放心不少。 “那师姐她人何在?”众黄杉女弟子依旧不解道。 “心怡师姐天眼所见,咱们无法轻易揣测。”为首女弟子低头沉吟道。 “许是心怡师姐她发觉不对,这里不过是敌人故布的疑兵之计,这才改向别方探寻,是故不再留下印记?”一名黄杉女弟子恍然大悟道。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众女身后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巨岩内噬血妖姬和裂山老魔都吃了一惊。两个老魔相互对视一眼,暗中传音道:“此人何时到此?连你我都居然未能察觉……” 众女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顿时大喜,纷纷躬身道:“见过孤崖大师兄!” 孤崖一摆手,对众女看也不看一眼,淡淡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走吧。” 为首女弟子深知自己这位大师兄的脾气,闻言也不以为忤,忙上前拱手道:“那我等即刻动身,探寻心怡师姐的下落。” “嗯。”孤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依旧不冷不热道。 待众女驾遁光远去,孤崖却仍旧矗立原地,整整一炷香时间,竟是未动身形。 噬血妖姬冰冷的双眸紧紧盯着这个背负长剑的孤傲身影,巨岩内平添了几分寒意。 终于,这个孤傲的身影,动了…… 只见孤崖缓缓转身,竟是面冲巨岩的方向! 巨岩内心怡见状,一颗心直提到嗓眼儿,“砰砰”直跳。连心怡自己都不知为何,这还是自己对敌以来头一回,竟然心烦意乱起来…… “出来!”孤崖厉声喝道。 眼前巨岩仍旧悄无声息,没有丝毫动静。 此时巨岩内的月落能清晰的感到,心怡师姐心跳骤然加速的同时,噬血妖姬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孤崖探手,缓缓抽出背上长剑,作势冷冷道:“可是要在下请你出来?” 裂山老魔见状传音急道:“这一剑下去,炼魂血阵可就暴露了!” “看好这几个小鬼!”噬血妖姬不容分说,身形已然消失在巨岩之内。 孤崖只觉脑后风声乍起,头也未回,手中长剑一抖,“啪”一声脆响传来,电光四射,一道无形鞭影被剑气硬生生挡回。 孤崖缓缓转身,只见噬血妖姬手执毒鞭,矗立眼前,沉声道:“你如何发现的?” “心怡的印记怎会在这里无故消失?”孤崖冷声道,“一看便知。” “不是说这里没有法术波动的迹象,不像是动过手吗?”噬血妖姬追问道。 “确实不像。”孤崖点头道。 “那你怎会察觉?”噬血妖姬瞪大眼睛愤声道。 “实力差距太大,根本不及动手,就被人一招制住。”孤崖淡淡道,“这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如此说来,你明知那些女弟子,就算留下也是枉送性命,这才故意将她们支走?”噬血妖姬沉声道。 “哼,你不要自视太高。”孤崖却是冷冷道,“对付你,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人!” 噬血妖姬闻言怒极反笑,一舔红唇,阴狠道:“够狂!” 噬血妖姬话落,腰肢轻颤,瞬间幻化出十道残影,将孤崖团团围住。十道残影,飞速轮转,快如闪电,虚实变化,叫人眼花缭乱。 “哼哼,你可能分清老娘的真身?”十道残影同时开口笑道,声音竟是从不同方位传来。 十道残影将孤崖团团包围,逐渐逼近。 孤崖气沉丹田,身形未动,陡然一睁双目,十道凌厉的剑气,却是蓦然爆射而出,瞬间将重重残影洞穿。 “哼,聒噪!”孤崖斜眼盯着缓缓消散的残影,嘴里冷哼道。 十道残影缓缓消散,居然没有一道是真身。 残影消散的同时,孤崖只觉脑后风声响起,十三道鞭影竟然同时攻到,每一道鞭影闪烁着丝丝绿芒,显然含有剧毒! 孤崖一抖手中长剑,一道冰冷的剑气冲天而起,竟将十三道鞭影同时挡开。鞭影虽然挡开,可剧毒的绿芒却仍旧蔓延而来。 “哼,宵小的伎俩!”孤崖冷哼一声,周身凌厉的剑气陡然爆发,竟将剧毒绿芒生生逼退数尺。 “狂妄!”噬血妖姬咬牙恨声道。噬血妖姬就发觉,孤崖居然始终原地不动,似是在说对付自己这样的对手,连移动一下身形都是耻辱…… 一道暗影在孤崖身后悄然出现,竟如毒蝎甩尾一般,向孤崖暗中刺来。孤崖眼见暗刺袭来,却仍是身形不退,剑光一闪,一道凌厉的剑气将暗刺逼开。 “臭小子,你够狂妄!”噬血妖姬阴狠道,“然而,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在剑气将暗刺逼开的同时,暗刺之后红芒一闪,只闻噬血妖姬冷笑道:“老娘这鞭号称蝎尾赤毒,这才是真正致命一击!” 只见蝎尾毒鞭红芒一闪,竟然周身变得通红剔透,十道诡异的红芒暗刺陡然划破剑气的封挡,破空而来,快若闪电。 孤崖见状微微色变,缓缓沉肩、右掌劈出,又是一道凌厉剑气冲天而起。这股剑气霸道绝伦,竟将十道蝎尾赤芒瞬间击个粉粹。 “他受伤了?”巨岩内心怡见状,却忍不住捂嘴惊呼出声。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一丝鲜血正顺着孤崖右手食指缓缓滴落。 噬血妖姬放声大笑:“臭小子,老娘这蝎尾赤芒剧毒无比,只要稍稍蹭破点皮儿,就算是深海巨鲸也立时毙命。老娘看你还能强撑几时?!” 孤崖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伤势,不屑道:“狂妄!” 噬血妖姬闻言脸色变得难看,不禁勃然大怒道:“不知到底是谁人狂妄?老娘身为上古五魔之一,方才一直将你视为平等的对手全力对战,是你的狂妄害了自己!” “区区一个上古老魔,居然说要与我平等对战……”孤崖转身冷冷注视着噬血妖姬,一字一顿道,“这本身,就是狂妄!” 噬血妖姬气得脸色铁青,朱唇一咬,蝎尾毒鞭再次出手。 孤崖原地不动,左手执剑,剑花一抖,层层剑气荡漾开来,将孤崖护在其中。任凭蝎尾毒鞭上下翻舞,红芒暗刺四面偷袭,孤崖身周始终剑气鼓荡,端的是滴水不漏。 “他明明身中剧毒,为何到现在还未毒发?”噬血妖姬越打越是心惊,不由得心下骇然。 孤崖右臂软绵绵垂下,身形却是始终未动半步,左手持剑幻化出层层剑光,周身剑气鼓荡。 噬血妖姬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故意卖出破绽。果然一道凌厉的剑气爆射而出,噬血妖姬不及封挡,只得飘身而退,险险避开剑气,却见孤崖并未乘势追来。 “原来如此。”噬血妖姬冷笑一声,心中恍然道,“原来这小子靠体内深厚的修为强压毒性,将剧毒封闭在右臂。凡是身中剧毒,最忌气血运行。这小子也是深明此理,这才索性不动身形,以减缓体内气血运转,防止毒素深入。” “你以为不动身形,老娘就拿你无法?”噬血妖姬嘴角上翘,挑衅道。 孤崖依旧矗立原地,面无表情,对噬血妖姬的挑衅恍若未闻、无动于衷。 “哼,老娘看你动是不动?”噬血妖姬一探手,身后血光乍起,四周景色陡变,巨岩蓦然消失,众人现出身形,心怡焦急关切的神情第一个映入孤崖的眼帘。 噬血妖姬毒鞭一指心怡,冷声道:“老娘便先杀了这个丫头,看你肯动身否?” 孤崖看清场中情势,反而双肩一耸,轻松下来,淡淡道:“人找到了,那就不用再留手了!” “你说什么?”噬血妖姬闻言不禁勃然大怒道。 “妖姬,别大意!”裂山老魔忍不住出声提醒,“日前,御风邪童的钓竿便被这家伙一剑斩断。我现下要完成炼魂血阵,无暇助你。” “哼,别拿那个侏儒跟老娘相提并论!”噬血妖姬气急败坏,一指孤崖道,“明明是他身中剧毒,老娘我人质在手,何惧之有?真是搞不清状况的家伙!” “搞不清状况的家伙……”孤崖冷冷道,“是你!” “哼,你若动身,右臂剧毒便无法压制,必死无疑!”噬血妖姬冷笑道,“而你若不动,老娘就先杀了这丫头,让你眼睁睁瞧着,哈哈哈……”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孤崖眼中杀机一闪,冰冷的话语如九幽吹来的厉风。 噬血妖姬闻言竟没来由打个哆嗦,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噬血妖姬自知失态,赶忙高举毒鞭,一指心怡,威吓道:“老娘现在便杀人!你若敢上前,毒性发作,必死无疑!” “我说过,你敢动她一下试试?”孤崖说着,居然迈步而行,逼近前来,周身隐隐剑气闪耀,却是含而不发。 这,是孤崖动手以来,第一次移动身形。 “你,怎么可能!”噬血妖姬眼看孤崖胆敢移动身形,吓得花容失色,颤声道,“你不怕毒发身亡?” 只见孤崖一面逼近前来,一面左手执剑,二话不说,“唰”一声,就将自己整条右臂斩下。顿时鲜血四溅,而整个过程孤崖竟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你!”连噬血妖姬这样的老魔见此情景,也不禁骇道。 孤崖双眸杀机闪现,冷冷道:“毒,没了!” 噬血妖姬见状赶忙一抖手中蝎尾毒鞭,一道赤芒悄然向心怡射去。 “找死!”孤崖居然缓缓举起残余的右臂,右臂断处竟隐隐透出一股凌厉剑气。 “你怎么可能,还能用右臂?”噬血妖姬不敢置信道。 此时,众人清晰的瞧见,孤崖右臂断缘之下,虽然没有手臂,却隐隐似有一道凌厉的剑气,充满了惊天的杀意!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孤崖冰冷道,“究竟要说几遍,你才会懂?!” 孤崖话音刚落,一股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洞彻九霄。 顿时,天外风雷滚滚、云烟浩渺,竟都纷纷避让,臣服于这洞彻九霄的剑意之下。偷袭心怡的赤芒暗刺在如此凌厉的剑意逼迫下,居然自行碎裂开来。 “这,怎么可能!”噬血妖姬面色惨白,仰望苍天之上那股令人绝望的剑意,喃喃自语道。 眼见凌厉的剑气就要凌空劈下,而噬血妖姬却犹自痴痴望天,竟是忘了闪避。 裂山老魔见状面色一变,再也顾不得炼魂血阵和几个玄清弟子,嘶吼一声,一把拉起噬血妖姬,向一旁闪身跃去。 “想跑?!”孤崖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机,厉声道。 “孤崖,炼魂血阵!”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心怡焦急的喊声响起。 “方位?”孤崖闻言一顿,立即反应过来,转身干练道。 “脚下!”心怡体内中毒已深,丹田气力不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道。 回答心怡的,是一道洞彻九霄的凌厉剑气,霸道绝伦,以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凌空劈下。 这一斩,竟然突破维次空间,瞬间将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劈得粉碎! 霎时间,无数怨灵哀嚎而起,四散而逃,炼魂血阵被毁。瑶山防线最大的威胁被悄然化解于无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第五十三章_风雷鬼斩 孤崖右臂断缘之下的剑气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竟是大量鲜血奔涌而出。心怡见状,立即奋不顾身的冲上,素手闪电般点出,替孤崖封住右臂血脉。 孤崖冰冷的面庞居然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柔声道:“你,没事便好……” 话音刚落,孤崖眼前一黑,一头倒在心怡怀中,便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不远处,噬血妖姬手捂胸口,但觉体内竟隐隐竟有一股残存剑气翻腾,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顿时脸色惨白、萎靡下来。 裂山老魔看了看支离破碎的炼魂血阵,又瞅了瞅萎靡在地的噬血妖姬,摇头苦笑一声,抱起噬血妖姬转身正欲离去,却闻怀中噬血妖姬奄奄一息道:“宫主有言,此子绝不能留!” 裂山老魔闻言,回头看了看倒在心怡怀中的孤崖,只见其右臂空空如也、面如金纸,裂山咧嘴苦笑道:“斩尽杀绝?” 噬血妖姬此时已然口不能言,只是咬牙拼命点点头。裂山老魔无奈,放下噬血妖姬,转身反手一掌,缓缓推出,空间陡然间压缩,只见虚空中一只巨掌竟然突破维次空间,逼迫而来。 心怡眼见空中巨掌逼来,胸口一闷,呼吸困难,连四周空间都似是压缩起来。 别说心怡现在身中剧毒,就算是全盛状态下的心怡也万难逃过这一掌。心怡低头爱怜的看了看怀中的孤崖,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现下在自己怀中睡得正甜,就如婴孩一般。 “就要死了么?”心怡惨笑一声,喃喃自语道,“也好,炼魂血阵被破,瑶山防线已然无忧,关内无数百姓得保,咱俩就算长眠于此,也还能看着关内百姓悠然度日的笑脸,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裂山老魔收回目光,回头抱起噬血妖姬,头也不回的迈步便走,对场中竟是不屑再看上一眼。因为虚空巨掌已将此地数丈方圆笼罩,掌下的一切都已然失去了生的权利。 心怡怜爱的替孤崖包扎好右臂伤口,缓缓合上双目,一行清泪却是悄然滑落。 蓦然间,但觉一阵耀眼金光闪过,心怡吃惊的睁开双目,却见归寂敦实的身影面冲自己,双腿半屈,两臂画圆,竟将裂山老魔的虚空巨掌,牢牢顶在身后。 金芒疯狂闪烁,丝丝空间裂痕时隐时现。心怡来不及惊呼,却见一道凌厉剑气冲天而起。这股剑气与方才孤崖所用不同。孤崖的剑气霸道绝伦、君临天下,而这股剑气,无影无形、悄无声息,却是凌厉异常。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传来,整个空间竟被劈成了两半,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裂山老魔双肩微微一抖,轻轻放下怀中的噬血妖姬,缓缓转头看向场中,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只见虚空巨掌赫然破碎,缓缓消散开来。 归寂肩膀上,一袭白衣身影俏立其上,缓缓将隐痕神剑还入鞘中。 “那是叶澜的剑!”裂山老魔面沉如水,嘶哑道。 不待月落答话,身后传来“噗通”一声轻响,只见心怡抱着孤崖,一头栽倒在地。 心怡早就身中剧毒,咬牙强忍才强撑至今,此时终于心力不支,搂着怀中孤崖一头栽倒在地,脸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 月落见状大惊,忙上前扶住心怡。以月落如今水镜冰清的境界,触手便知心怡体内真气耗尽,毒素失去压制已然开始扩散。 月落心中大急,立刻轻抬皓腕,隐痕神剑在心怡胸口一点,一股纯净的真气缓缓灌入心怡体内。隐痕神剑乃是上古神兵,本有祛邪破煞之用,月落此时以隐痕为媒,将自己的玄冰真气缓缓输入心怡体内。 不想这玄冰真气对蝎尾赤毒竟有奇效,更何况月落和心怡同属水灵根属性,修炼的功法本就相近。心怡体内赤毒隐隐被月落压制,不再肆意扩散。 裂山老魔缓缓逼近前来,喃喃自语道:“这丫头竟以叶澜的神剑为媒,运功疗伤?” 噬血妖姬远远瞧见,岂能不明其中道理,拼尽浑身气力挣扎道:“这些家伙现在虽然不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绝不可留!” 裂山老魔闻言,从回忆中清醒,大手一挥,叹息道:“唉,与其留在这世间受苦,不如让老夫这就送你们一程吧。” 裂山老魔话音刚落,虚空巨掌再次形成,缓缓向众人碾压而来。此时月落替心怡驱毒,正值紧张关头,自是无暇他顾。 “不动如山!”归寂见状高喝一声,纵身挡在二女身前,两臂平举,金芒陡然暴涨,竟将虚空巨掌牢牢架住。 “咦?”裂山老魔轻疑一声,饶有兴趣道,“有趣……” 裂山老魔不动神色,手上暗中加了一成力道,归寂但觉胸口如被重锤撞击一般,一口鲜血忍不住喷涌而出,可身形却是丝毫未退半步! “老夫我已然用了五成力道!”裂山老魔讶异道,“这小鬼竟然未被碾成碎末?” 裂山老魔言语间,手上暗中又加了一成力道。“咔、咔……”几声闷响传来,归寂身后巨岩莫名爆裂开来,几棵水桶般粗的大树,应声而倒。 归寂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不及擦拭嘴角鲜血,便焦急的回头瞧去。只见月落依旧端坐身后,眉头紧锁,手执隐痕神剑,将体内玄冰真气源源不断向心怡送去,显然是到了紧要关头。 眼见月落无恙,归寂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双目紧盯裂山老魔,露出坚定的神色。 裂山老魔陡见归寂眼神,不禁心头一惊,手上微微一抖。这个眼神,裂山老魔二十五年前,也曾见过…… 焚烬天伟岸的身影,须发皆张,当时的裂山老魔正是在这样的眼神逼视下,被打得屁滚尿流。当年的一幕幕,不由自主浮现在裂山老魔的脑海…… 裂山老魔面色铁青,不知不觉手上已然用上了八成力道。“咔”一声脆响,归寂但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肋骨竟是折了两根。归寂额头冷汗直冒,却仍是咬牙强撑,连哼都未哼出一声,依旧坚毅的盯着裂山老魔。 “像,真像!”裂山老魔不由咂嘴道,“这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太像了!” “俺不许你过来!”归寂嘶哑道。 裂山老魔闻言回过神儿来,叹气道:“现下看来,老夫的八成力道,已然是你的极限。你还要拼吗?” “俺拼死也不让你过来!”归寂发狠道。 裂山老魔眼中闪过一抹杀机,狠声道:“倔强的小子,既然这么想死,那老夫就成全了你吧。” 归寂咬牙双腿弯曲,两臂画圆,大喝一声“不动如山!”金芒瞬间大盛。 “嘿嘿,好好的古卷残篇功法,却被你小子使成这般模样,还有脸见人吗?”古怪的声音蓦然间响起。 归寂正在埋头对敌,竟是未意识到声音的古怪,随口道:“那该咋办?” “外不着相,内不动心。任他狠来任他狂,我自明月照大江。”古怪的声音提醒道,“你且再试试?” “什么叫内不动心?”归寂闻言一愣,不由得追问道。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红尘景相万千,不过镜中现物,物去镜空,却何来一物?明镜本空,真心不动,这才是古卷残篇的精髓!”古怪的声音继续道,“你十几年来,固守身心,外济人困,内闲己邪,本已达至妙境界,只是尚未有人为你点破这最后的关键罢了。” 归寂闻言气沉丹田,摒除杂念,灵台顿时一片清澈。外不着相,内不动心,不管外界境缘如何,我自守灵台清净……这才是“不动如山”的本质,古卷残篇的精髓。原来“不动如山”不是身不动,而是心不动! 领悟了这一层,归寂周身顿时金光灿烂,气息暴涨,虚空巨掌被金光一阻,竟然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裂山老魔见状,面色陡然一变,沉声道:“前辈是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嘿嘿,我不方便出来。”古怪的声音继续道,“我一现身,你可就吓跑了,不好玩。” “前辈肯不现身,老夫对这小鬼可就不再留手了。”裂山老魔威吓道。 “好,好,这样才有意思嘛。”古怪的声音反而兴奋道。 裂山老魔面色一沉,不再答话,缓缓一掌平推而出,竟是全力施为。这一掌,不再惊天动地,不再压缩空间,只是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缓缓平推而出。 “小子,当心!”古怪的声音竟然不再言笑,语气郑重道。 归寂此刻灵台清澈,自能看清这一掌的虚实。这掌看似平淡,实则隐含爆炸般的力量。 眼见裂山老魔这一掌缓缓推出,归寂面色凝重,气沉丹田,意守灵台,周身金光大盛。 就在裂山老魔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与金光对接的一刹,“轰隆”一声炸响,四周空间陡然碎裂,两人之间的一切竟都湮灭在无尽的虚无。 巨响过后,只见归寂敦实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远远飞出,重重撞入群山密林之中。 另一边裂山老魔只隐隐后退半步,便强行止住身形,胸口气血翻腾,手背青筋暴起,不住微微颤抖。 “沙沙”一阵轻响传来,裂山老魔闻声面色陡变,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循声望去,只见归寂从树丛中狼狈爬出,揉着屁股呲牙咧嘴道:“可摔死俺了!” “嘿嘿,这就对了,‘不动如山’是指心不动,不是让你像木桩一样傻站着,难道等着挨揍么?”古怪的声音指正道。 其实归寂借力摔出,却是巧妙的化解了力道,暗合上乘功夫的真义。而裂山老魔这样强撑硬接,如村夫莽汉好勇斗狠一般,反倒落了下乘。 “遇事圆融、恒顺众生,这是古卷残篇的精义。”古怪声音继续道,“上乘功夫从来都不是对立冲突,而是圆融顺承,如此自能无形间化解对方看似凶猛的力道。心中不存一物,却能海纳百川、虚怀若谷,任何毁谤伤害自能恬然容受。心若不动,朗月悬空,外邪看似凶猛,便如举火焚空,终无可焚也。若是心存芥蒂,对外境任何风吹草动,都耿耿于怀、斤斤计较,那便如春蚕作茧,自取缠绵。故功夫分上、中、下三乘,下乘功夫见招拆招、疲于应对;中乘功夫深明义理,取法自然;上乘功夫,外不着相,内不动心,虚怀若谷,如如不动。” 归寂揉揉屁股,爬起身形,上下打量自身,方才受了裂山老魔全力一掌,除了衣服破烂不堪以外,竟是周身无恙。归寂心中感激,遂“噗通”一声面向密林深处跪倒,磕头道:“多谢前辈指点!” “嘿嘿,你我本就是有缘之人,孺子可教也。”密林中悠然转出一人,倒八字山羊胡,一脸穷酸相,冲归寂微笑道。 “老贼秃!”归寂忍不住冲口而出道,“这些年来,您老跑哪里去了?” 当年在陈家岭与茶花厉鬼斗法,月落伤重,老贼秃曾以千年灵芝相赠。这份恩德,归寂至今都不曾忘怀。 “啊,这个……这些年来,有一个好心肠的女娃娃香魂无处可安,是故我要苦心种一朵莲花,以代其身……”老贼秃打马虎眼儿道,“这不,俗事缠身,无暇他顾。” “种莲花却有何难?”归寂闻言奇道,“池塘里大片都是。” “这朵莲花,并非种在水塘。此地心所感,彼岸莲花开。曾有一个满身过恶的年轻人,他发愿痛改前非,洗心易行。从此他心念不动,唯有一句‘阿弥陀佛’圣号充斥心田,无碍无断,彼岸便开了一朵小花儿。这朵花儿虽然弱小,可这年轻人用自己的真心不断培育。此心越是清净,改过越是彻底,这朵花儿就长得越好。若是心中再起杂念,身行再犯过失,这朵花儿便凋谢枯萎了。”老贼秃面露回忆之色,慨叹道,“不知不觉,已然六年多了……” 归寂不明所以,却是追问道,“六年多啦,那您这花儿可有种好?” “快啦……”老贼秃淡淡道。 裂山老魔看清来人,面色变得凝重,咬牙沉声道:“无心和尚,您是得道高僧,难道要以大欺小不成?” “嘿嘿,对付你,无需我亲自出手,你旁边乖乖瞧着便是。”无心和尚笑道。 “老贼秃,方才可是您老指点俺?”归寂上前俯身磕头,诚恳道。 “小友不必多礼。”无心和尚点点头扶起归寂,接着道,“要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对手,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我们自身的过恶。我辈身为凡流,过恶猬集,下等功夫从事相上改,强制于外,其难百倍。且病根终在,难免东灭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中等功夫未禁其事,先明其理。此理既明,过将自止。如此自能顺理而为,毫不牵强。上等功夫却是深入内心本源,过有千端,惟心所造,吾心不动,过安从生?但当一心为善,□□现前,邪念自然污染不上。如太阳当空,魍魉潜消,此精一之真传也。过由心造,亦由心改,如斩毒树,直断其根。奚必枝枝而伐,叶叶而摘?这才是最上乘的功夫!所以若论功夫高下,对治自身的过恶,大抵最上者治心,当下清净,才动即觉,觉之即无。苟未能然,须明理以遣之。又未能然,须随事以禁之。以上事而兼行下功,未为失策;执下而昧上,则拙矣。我辈修士,自称修行问道。你可知,何为修行?何为问道?” 归寂茫然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修行……俺爷爷说东西坏了便修。我们之所以修行,就是说我们的行为不好,所以要修正……” “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无心和尚放声大笑道,“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修行的真义是指修正自己错误的行为,这行为又□□、语、意三种,不得不修啊。我辈修士,自命不凡者甚多,没想到只有小兄弟你,明白这修行的真义!” 归寂挠挠头,不明所以,心中暗道:“俺说东西坏了要修,如此简单的道理人人都知。为啥值得夸赞?” “那你可知,何为问道?”无心和尚继续问道。 “忘了就要问呗。”归寂挠挠头,理所当然开口道,“道,就是天地间自然的道理,万事万物本来的规律。问道,就是说我们把天地间本来的道理给忘了,所以才要下功夫追问。” “哈哈哈,小兄弟,你果然和佛有缘。”无心和尚闻言兴奋道,“这天地间自然的道理,本来再简单不过,可我们怎会把本来的道理给忘了呢?如今却还要下功夫苦苦追问?” “这……”归寂回忆道,“俺爷爷说,俺们凡夫双眼都蒙上了一层黑布,就啥都看不见了。若将黑布取下,真相自然现前。” “不错!”无心和尚闻言眼睛一亮,赞赏道,“这便如宝镜蒙尘,镜子本来能照万物,可如今被厚厚的灰尘覆盖。不是宝镜不照,而是被灰尘遮盖之故。这能照的本质却是未有丝毫改变,宝镜却是何辜?佛祖说,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我们所有人,本来和佛无二无别,如今区别却在哪里?” 归寂茫然摇了摇头,实言道:“俺不知道。” “佛祖说,一切众生本来成佛。我们和佛本质上无二无别,就好比眼睛本能见光,宝镜本来能照。可我们现在却失去了佛的智慧德能,眼看不见,镜不能照,这却是为何?”无心和尚问道。 “因为我们双眼被一层黑布蒙上,宝镜被厚厚的尘土覆盖?”归寂脱口而出道。 “孺子可教也,我们的眼睛本来能看却被黑布蒙上,宝镜本来能照却被尘土覆盖,我们本来是佛如今却已忘记,不能恢复我们本有的智慧德能。这皆是因为我们内心贪、嗔、痴、慢,我们自私自利,我们贪求名闻利养,我们执着五欲六尘,这些东西就是我们眼前的黑布,宝镜上的厚尘!”无心和尚微微一顿,郑重道,“所以我们才要修行,才要问道,为的就是将黑布取下,将厚尘洗去。自私自利放下一分,如来本性便恢复一分,本有的智慧德能便流露一分。自私自利断得干干净净,内心不再有一丝一毫的贪、嗔、痴、慢,我们就彻底恢复本来的面目,我们本来是佛啊……” “原来修行问道,是为了将眼前的黑布取下,将宝镜上的厚尘洗去,对治我们凡夫内心的自私!”归寂恍然大悟道。 “不错!古圣先贤曾讲,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这明德便是我们本有的佛性。为何明德前面还要再加一个‘明’字呢?可见现在这明德的状态是不明。所以大学之道,是为了让我们现在不明的佛性复明。这样才能恢复我们本有的真智,而这恢复的办法,便是大学之道,格物致知。格除物欲,放下自私自利,方能恢复我们本有的佛性,恢复真正的智慧。现在的读书人,大多都搞错了。且看现在世间一座座高等学府之内,欲海沉浮,挣扎一生,空忙一世,苦不堪言……”无心和尚仰天哀叹,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油然而生。 “大学之道,格物致知,格除物欲,放下自私自利,才能恢复真智。”归寂听闻此处,受无心和尚一丝悲天悯人情怀的感染,喃喃道,“世人辛苦一世,挣扎一生,却是苦多乐少,何其的可怜。我们格物致知,才有能力救拔这些苦难众生。那如何格除物欲?如何才能放下自私自利?” “这可不易。”无心和尚缓缓道,“成佛虽是我们的终极目标,可现下仍在凡夫地,还是得脚踏实地从头干起,老老实实从改过迁善开始,否则学佛永远是空中楼阁,得不到真实的受用。今欲获福而远祸,未论行善,先须改过。改过要发勇心,人不改过,多是因循退缩。吾须奋然振作,不用迟疑,不烦等待。小者如芒刺在肉,速与抉剔;大者如毒蛇啮指,速与斩除,无丝毫凝滞。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古卷残篇上改过之法,乃上乘功夫,其中确有一招。小兄弟你上根利智,这招‘风雷鬼斩’我如今便传授予你。” 归寂闻言眉头一皱,竟是不见丝毫喜色,为难道:“老贼秃,俺不是什么上根利智之人,大家都说俺笨。而且俺是落日峰弟子,师傅师娘待俺不薄。俺不能另投师门,改拜他人为师,对不起师傅。” “好,好,好!”无心和尚闻言却是连赞几个好字,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敬重尊长,孝心笃厚,晚世所稀。这,就是上根利智!内心纯厚之人,这‘风雷鬼斩’最是适合不过。你放心,古卷残篇、《了凡四训》这些真知灼见皆是古圣先贤所留,转述的是天地间本来的道理,并非凭空而造。你且心中敬拜古圣先贤为师即可,不必入我门下。” “无心和尚!”裂山老魔旁观良久,忍不住开口道,“您乃佛门高僧,如今儒、释、道三家之学共化天下,这小子明明是玄清弟子,并非您大悲古寺门下,您为何教他?” “天下大道至简,殊途同归。阎浮提孔老夫子若是生于天竺,便称为佛菩萨;释迦摩尼佛若是生于中土,便称作圣人。教学手段虽异,发心却是无别。佛法乃至真至正至邃至圆之法,故圆人说法,无法不圆。但能放下自私自利,明心见性,恢复本有的佛性,天下哪一法不是佛法,哪一行不是佛行?”无心和尚微笑反问道。 “圣僧,你既要传授上乘功夫,我暂且回避。”裂山老魔闻言无奈道。 “不必!”无心和尚毫不犹豫道,“既是上乘功夫,皆是济世之学,受益之人自是越多越好。” 裂山老魔闻言,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片刻后躬身一礼道,“受教了。” 无心和尚将归寂叫至近前,开始耐心讲解这招“风雷鬼斩”的精义。 “老贼秃,俺不是风属性和雷属性灵根,怕是学不了这个。”归寂挠挠头,实言道。 “无妨。这‘风雷’是《易经》里面的卦,取它的现象,风吹雷动,春天万物生长,所以它有益,称为‘风雷益’。此处取当机立断,勇猛改过之意。”无心和尚缓缓讲解道,“鬼道以贪为因,贪心感召恶鬼道,受作鬼的果报。世间虽有六道轮回,可世人常讲人死后作鬼,实乃事实。且看世人是否贪心便知。如果多数人贪心,那么多数人死后便堕鬼道。贪、嗔、痴、慢,自私自利,名闻利养,若追究其根,总结起来,都归于一个‘贪’字。这‘风雷鬼斩’,便是当机立断,摒除杂念,将内心的贪邪迅猛斩除,将作鬼的业因断得干干净净。从根本处下手,如斩毒树,直断其根。不必枝枝而伐,叶叶而摘。从心源隐微处着手,内心贪念断的越是彻底,这风雷鬼斩的威力就越大。将来练至极处,慧风扫荡障云尽,心月孤圆朗中天,便圆满了……” 归寂静听良久,将无心和尚讲述的每一个字都牢牢印在心里。 “你‘鬼斩’的功底其实已然异常深厚,只不过是无人替你点破罢了。”无心和尚点头微笑道,“你且出刀试试。” 归寂微微点头,缓缓拔出腰间奇重无比的祖传柴刀。无心和尚瞧见这柄锈迹斑斑的柴刀,不禁眼前一亮,转身冲裂山老魔道:“裂山老友,想必你也应该识得此刀?” “血河魔刀!”裂山老魔面色凝重,喘着粗气道。 “此刀杀戮太重,这才有了血河之称。当年东海魔蛟便是死在此刀之下。”无心和尚慨叹道,“可魔并不在刀上,而是在人心中。小兄弟,你如今用这柄血河魔刀施展风雷鬼斩,最是合适不过。” 无心和尚话音刚落,一片血光蓦然间铺天盖地而来。 “堂堂上古老魔,怎被区区一个小鬼缠住?”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随后血光闪烁,现出三道人影。当先之人,倒提方天画戟。身后两人,一人手握生死断魂刀,一人掌托七巧夺命梭。 “你们来此作甚?”裂山老魔头也不回,不待看清来人,便冷冷道。 “裂山老魔那么大的名头,怎会守不住这炼魂血阵?”托天王上前一步,刻薄道。 “不过倒也无妨,我们幽冥十殿已到其三。”斩魂王却是摆手阴笑道。 “单凭此地炼魂血阵的残余魂力,便足够我等突破瑶山防线!”断命王傲然道。 裂山老魔回头看了无心和尚一眼,冲三位幽冥殿下冷笑一声,不屑道:“真是痴心妄想,白费功夫!” 三位殿下闻言也忍不住看向无心和尚,只见无心和尚端坐一旁,如老僧入定,对这边一系列变故恍若未见。 无心和尚的名号虽然如雷贯耳,不过现下其人身在眼前,这三位幽冥殿下瞪着六只大眼,竟是无人相识。 斩魂王冷笑一声,尖声道:“莫要耽搁功夫,炼魂血阵的残余魂力维持不了多久,尽快突破瑶山防线才是大事!” “好!”托天王、断命王异口同声附和道。众殿下对无心和尚竟是不闻不问,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斩魂王将生死断魂刀负于后背,双掌结印,掐诀念咒,“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只见地面泥土松动,沙土四扬,一只巨大尸鬼缓缓爬起。 “嗯”一声轻哼,心怡悠悠醒转,体内蝎尾剧毒已然被月落用毕生真气强行压住。 此时月落早已是香汗淋漓,眼见心怡醒转,心知已无大碍,心头一松,眼前不禁一阵昏眩,险些坐立不稳。月落单掌支地,撑住身形,却惊觉身后异动,忍不住回头瞧去。这一瞧,却是吓得花容失色,只见一只巨鬼,足有城门之高,浑身散发着腐臭,正向自己缓缓爬来。 月落心知,即便一只普通尸鬼,自己凝炼期初期的法术也无法轻易伤之,更何况眼前这只巨鬼,岂是易与? 月落一咬银牙,手执隐痕神剑正欲起身,却惊觉丹田竟是空空如也,一丝真气也无。月落头晕体乏,后力不济,重又跌倒在地,脸上露出一丝绝望的惨笑。 “快点解决了这些小鬼。”斩魂王捏指掐诀,暗提真气,不耐道。 “嗷!”巨鬼咆哮一声,单掌抡起,便向月落等人拍去。 此时,心怡刚刚醒转,动弹不得;孤崖依旧昏迷,神志未复。月落单手拄剑,朱唇紧咬,强自撑起身形,一双妙目紧紧盯着巨鬼,显然是作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此时,归寂灵台清澈,万缘放下,从内心隐微处慢慢洗涤,心源一尘不起,脑海一念不生,缓缓将血河魔刀举起。 巨鬼对这小豆子般的归寂,恍若未见一般,腐臭巨掌直接拍下,将方圆数丈都笼罩在内。 “感知期中期!”斩魂王瞪视着归寂,瞳孔微微收缩,嘶声道,“找死么?” “风雷鬼斩!”归寂口中淡淡道,手中血河魔刀缓缓劈下。 无声无息间,四周空间陡然凝固。已爬至月落身前的巨鬼身形嘎然而止,身躯微微一颤,陡然裂成两截,切缘光滑整齐,竟无丝毫阻滞。 “怎么可能?!”斩魂王见状骇道,“连一丝刀风也无,那一斩却是如何劈出?” 托天王瞪大了双眼,忍不住惊恐道,“他那柄钝刀,无有刀刃,怎能劈出如此凌厉的斩击?” “嗷!”一声哀嚎冲天而起,早被劈成两半的巨鬼,这时才想起发出一声无助的哀鸣。 裂山老魔面色凝重,沉声道:“那一斩已然突破维次空间,你们是看不见的……” “定是那柄钝刀古怪,大家小心!”断命王猜测道,对裂山老魔的提醒竟未放在心上。 “联手!”托天王怒吼一声,一抖手中方天画戟,纵身而上,身形瞬间幻化出三道残影,向归寂掠去。 斩魂王、断命王见巨鬼被斩,炼魂血阵残余魂力已然不多,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厉啸一声,纵身而上。 斩魂王手舞生死断魂刀,断命王手持七巧夺命梭,紧随托天王之后,飞身向归寂掠去。 “风雷鬼斩!”低沉的声音,仿若来自远古一般,蓦然回向在三位幽冥殿下的耳畔。 只见归寂双臂高举,血河魔刀缓缓劈下。没有风雷轰响,没有凌厉刀风,一切都看似那么平淡,那么无奇。 然而,这平淡无奇的一刀斩下,托天王心头没来由的警兆突起,尚未及闪避,手中方天画戟竟蓦然断成两截。托天王心头大骇,未及反应,胸口便如遭重击一般,连灵魂都仿若被劈成两截。 这一刀,根本无法躲闪! 托天王只觉嗓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顿时萎靡在地,斜眼瞧去,只见身后斩魂王、断命王竟也血染衣襟,倒在血泊之中,面色惨白。 一刀之威,竟然如斯! 裂山老魔眼见三位殿下被一刀重创,面色凝重,迟疑的转头看向无心和尚。 无心和尚睁开双目,向裂山老魔淡淡道:“你若有意,尽管放手施为,我不会出手。” 裂山老魔苦笑一声,却是未有出手。 无心和尚转身看向归寂,微笑道:“你留手了?” “古卷残篇上说,先人不善,不识道德,无有语者,殊无怪也。”归寂点点头,看着萎靡在地的幽冥殿下,憨厚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为非作歹,只因没有受过圣贤教化,这才迷惑颠倒,造作罪业。他们若是失去人身,不知何时才能复得。我一刀落下容易,可他们却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了。唉,业因果报,终也难逃,都是可怜之人……” “好小子!”无心和尚闻言双目精光一闪,赞叹道,“不愧是有缘之人,恁的了得!” 裂山老魔闻言面色数变,嘴唇颤动却是未有言语,只是弯腰上下打量着归寂,像是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玄清弟子。 半晌过后,裂山老魔苦笑一声,大手一挥,地上血光乍起,斩魂王等三位殿下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血幕之中。 裂山老魔沉声不语,弯腰抱起奄奄一息的噬血妖姬,默默冲无心和尚躬身一礼,伸手一指身边树下,二话不说,默然远去。 归寂挠挠头,看着树下不明所以,却闻月落怀中的心怡艰难开口道:“那里是炼魂血阵的阵眼所在,若不彻底捣毁阵眼,终有卷土重来的可能。这里地处顾大人瑶山防线之侧,始终是个隐患。” “原来这里竟是阵眼所在。”月落不由唏嘘道。 “炼魂血阵,天眼观之不见,若非方才裂山指引,我也无法轻易找到。”心怡垂目轻叹道。 归寂闻言再无犹豫,上前两步,一摸腰间血河魔刀,手起刀落。 “咔咔”几声轻响传来,残余魂力终于散尽,炼魂阵眼被毁。神州以北,瑶山防线之危彻底解除。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第五十五章_风云暗涌 玄清宗,主峰。 玄清正殿之上,玄清五脉首座齐集一堂。除玄清众首座外,隐龙居诸位长老还有九霄殿云裳师徒也赫然在列。 掌教真人云翻端坐上首,只见一位白髯青衫道人,竟与云翻真人并肩而坐,冲下首众人露出和蔼的笑容。 “来,本掌教向大家引见下,这位就是隐龙居第九代宗主,石刚道友。”云翻掌教起身朗声道,“石刚道友数十年来,闭关参悟玄门妙法,如今功行圆满,特意率领隐龙居诸位好手,来我玄清助战、共抗强敌。” 隐龙宗主石刚立即摆手道:“在下这点儿微末道行,实在不足挂齿。数十年来足不出户,早已是井底之蛙了。” “这位宗主道友,倒是面生的很呐。”云翻掌教尚未答话,却有不和谐的声音蓦然间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云癫道人翻着眼皮,不屑道。 隐龙诸位长老闻言立即横眉冷对,怒视云癫道人。 “怎么?俺不识得你们宗主,难道不可以吗?”云癫好奇道,遂伸手一指身后几位玄清首座,回头问道:“诸位师兄、师妹,你们可识得这位宗主大人?” “呃,这个……”身后云舒等人闻言,面色尴尬。这位隐龙宗主,平日只闻得其名,确实未见过其人。 隐龙首席长老石离缓步走入场中,冷冷道:“云癫道友,你这是何意?” “不认得便是不认得,难道还要假装相识,像尔等一般不要脸?”云癫道人反问道。 “你!”石离长老闻言气得面色铁青,又碍于众人之前,不便发作,只得按捺强忍,气得身体微微颤抖。 “师弟,不可胡言!”云翻掌教面色一变,赶忙出声喝止。 正殿上首,石刚道人见诸位长老刚一见面便徒起争端,忙出声劝道:“石离长老,咱们远来是客,怎可如此没有规矩?” 石离见宗主开口,也只得悻悻作罢,不再言语了。 石刚道人和蔼道:“在下平日未在江湖走动,诸位不识也情有可原。本来老夫实在是不愿出面趟这浑水,只是近日来翡翠宫蠢蠢欲动,竟公然勾结幽冥邪众,设炼魂血阵于瑶山之北,真是不把我等修仙正道放在眼里。” 云翻掌教赶忙接口道:“道友所言极是。” 石刚道人幽幽叹息道:“怎奈我修仙界素来门户之见颇深,一直各自为战,不肯团结一处。九霄殿金仙长老,为了捍卫咱们修仙正道,不惜向翡翠宫宣战,壮烈牺牲,真是可歌可泣。” “哼,他们还不是为了那楯龙桩……”云癫道人鼻子里冷哼道。身后云轩见云翻掌教脸色阴沉下来,赶忙拉了拉夫君衣袖,拼命摇头示意。云癫道人这才低头作罢。 石刚道人对云癫的冷嘲热讽恍然未觉,继续道:“所幸九霄殿香火未尽,云裳道友,还请上坐。咱们玄清宗、隐龙居、九霄殿也好携手共商大计。” 云裳仙子闻言,苦笑一声,悲声道:“在下何德何能,敢与两位掌教真人同席而坐?如今九霄殿数百年基业尽丧于翡翠宫之手,我师徒甘愿作马前一卒,听凭二位掌教吩咐!” 云裳仙子执意不肯上坐,石刚道人也不再勉强,安慰道:“云裳道友莫要悲伤,所谓邪不胜正,我等自会向翡翠宫讨个说法。” “九霄殿都没了,光讨要说法有个屁用!”云癫道人还是忍不住出声讽刺道。 “哦?”石刚道人就算涵养再好,此时脸上也不禁闪现过一抹怒意,眯眼问道,“那以云癫道友之意,该当如何?” “炼魂血阵乃上古邪阵。翡翠宫设此邪阵,破我瑶山防线,神州无数百姓险些沦丧。我玄清诸脉弟子,卧龙岭孤崖断臂,映月谷心怡中毒,栖霞山月落重伤,我落日峰归寂也折了两肋。这四名弟子皆是玄清各脉年轻一代的翘楚,被寄予厚望,将来各脉首座非他们莫属。可如今他们却都躺在各脉山中,无法与诸位见面。敢问我们同气连枝的修仙正道,隐龙居的诸位道友,你们当时身在何方?”云癫道人厉声质问道。 石刚道人闻言面色数变,偷眼看了看身旁掌教云翻真人,却见云翻真人面沉似水,竟然没有喝止云癫的意思,仿佛也是在等待说法一般。 “咳……”石刚道人轻咳一声,无奈道,“我们隐龙居久处塞北,中土情报不甚灵通。当我们得知消息之时,已然晚矣。为保神州瑶山防线不失,玄清各脉弟子损伤颇重,我等也是万分痛惜。” “哼,宗主莫要被人愚弄!”石离长老突然阴声道,“玄清宗怎么不怪自家弟子修为不济,反倒怨我隐龙居没有出手相助?” “我们玄清弟子修为不济?”云癫道人冷声道,“那你隐龙弟子定是修为过人了,要不要现在就比比看? “你那小弟子被人打得躺在落日峰山中,现下如何比得?”石离长老反问道。 “那便由咱们作师傅的,代为比试也成!”云癫道人嘶吼一声,作势就欲动手。 “放肆!”云翻掌教出声斥责道。 云癫道人见掌教动怒,这才有所收敛,退居下首,仍向石离长老怒目而视。 云翻掌教喝退云癫,转头向石刚道人开口道:“我师弟虽然出言莽撞,不过贵派长老说我玄清弟子修为不济,还望拿出凭据。堂堂隐龙首席长老,岂能信口开河?” 云翻掌教此话一出,连下首云癫都吃惊的看向掌教,心下诧异道:“今日掌教师兄,怎么好像也不那么招人厌了?” 石刚道人闻言,只得无奈的看向石离。石离长老冷冷道:“据闻瑶山之北,破炼魂血阵的落日峰弟子,不过感知期中期修为;而西戎边陲,救云裳师徒的云溪涧弃徒,不过感知期后期修为。此等修为的弟子,我隐龙居一抓一大把,若是我隐龙弟子在场,何至于此?还不是玄清弟子自己修为不济?” 石刚道人闻言也诧异道:“云翻道友,此事当真?” 云翻未有言语,轻轻点了点头。石刚道人见状却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奇怪,如果翡翠妖人当真如此易与,九霄殿诸位金仙长老怎会一战尽丧?” 石离长老赶紧岔开话题道:“宗主,如今当务之急,是玄清宗、隐龙居两派摒弃前嫌、联手抗敌,如此才能维护正统,替九霄雪耻。” 石刚道人闻言恍然道:“正是,正是,险些误了要事!” 说着,石刚道人从怀中掏出一物,上刻九条火龙、栩栩如生,一股古老的气息勃然散发开来。 “九龙神火罩!”云翻真人双目紧盯石刚道人手中物事,色变道。 “正是。”石刚道人点头道,“请掌教真人下令,将我派镇教之宝,布于玄清主峰四周,万一翡翠妖人来袭,咱们也好多一手准备。” “哎呀,这可真是……”云翻掌教闻言狂喜。谁人不知九龙神火罩乃是洪荒至宝,有此宝相助,那翡翠宫势力再强,也不足为惧。 云舒真人见状,惊异道,“当年我脉弟子耿少,正因此物被逐,如今这九龙神火罩怎会在宗主手上?” 下首云裳仙子身后,肖露儿身形不住的颤抖,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不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我当年,好傻……” 云翻掌教早已忘却旧事,此时经云舒提醒,这才忆起好像确有此事,也不禁诧异的看向石刚道人。 石离长老见状赶忙插口道:“据闻这九龙神火罩,曾莫名在妖兽界南陲阴山附近出现,在下也是近日才派弟子寻回。” “可我脉弟子因此被逐,整整十年之久……”云舒真人颤声道。 “哼,我儿不也因此被你弟子杀害!”石离长老身后,石端夫人突然恨声道,“我们隐龙弟子死于耿少之手,也不在少数!” 云舒真人闻言,身体不住颤抖,却是未再言语。 “行了。”云翻掌教摆手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本掌教也有处置不当之处,现在想来必是出于误会。如今翡翠宫大敌当前,联手抗敌才是要事。” “掌教真人所言极是。”石刚道人立即附和道,遂将手中物事托付于身旁弟子,吩咐道,“将此物按隐龙阵法布于主峰四周。” 隐龙众弟子得令,恭恭敬敬接过至宝退去。 “如此一来,有玄清护山大阵和这九龙神火两层防护,翡翠妖人即便想进犯我玄清,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云翻掌教捻须欣慰道。 突然间,远处山间火光乍起,一片吵杂之声隐隐传入殿上。 “何事喧哗?”云翻掌教面露不悦道。此时隐龙居、九霄殿众多道友齐集,自家弟子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云翻掌教正欲出声喝斥,却惊觉主峰四周卧龙岭、云溪涧、落日峰、栖霞山同时火起、哗声大作。 云翻掌教面色一变,向身旁弟子沉声道:“出去看看!” 掌教身旁乃是主峰核心弟子,自是训练有素,得令躬身一礼,立即纵身而起,身形便蓦然消失在了大殿之上,只留下一道残影,在云翻掌教身边缓缓消散。 这一手身法,露得当真漂亮,既达炫技之效,又无显摆之嫌。云翻掌教满意的环视一周,捻须微笑。 “噗通”一声闷响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先前弟子竟是一头栽倒在正殿门口,一动不动,再无声息。云翻掌教的笑容不禁僵在脸上,甚是尴尬。 掌教身旁另一弟子见状,不待下令,立刻纵身向殿口掠去。只见这名弟子身法矫健,身形掠至半空,突然闷哼一声,仰头便倒,栽于正殿门口,再无声息,与先前那弟子竟是一般模样。 “唰”一声,云翻掌教豁然站起,面色凝重,怒目盯着殿口。 云癫道人沉声道:“师兄,好像不太对……” 云翻掌教点点头,冲云幻道:“师妹,方才殿口可有异处?” 云幻面色铁青,惊异道:“小妹水镜冰清的境界,殿上每人的心跳都清晰可闻。可方才殿口,确实未见人影。” 云翻掌教抬头远望,只见四周卧龙岭、云溪涧、落日峰、栖霞山四脉山峰,火光冲天,吵杂之声清晰可闻。 “敌袭?”云舒真人惊疑道。 “不可能!”云癫道人立即反驳道,“若是敌袭,我玄清护山大阵岂会没有反应?” “是啊,这也着实奇怪。”云舒真人眉头紧锁。 “掌教真人。”隐龙宗主石刚道人突然开口道,“殿口颇有古怪,玄清四脉恰又此时起变,仿佛是诱使咱们出殿查看一般,此中必有陷阱。” “贫道也是如此认为。”云翻掌教眉头紧锁,点头道,“可咱们修仙界正道群豪会集此处,我玄清宗又有护山大阵相守,何人能在你我眼皮底下,布下陷阱?” 此言一出,立刻点醒了殿上众人。隐龙众长老中,缓缓走出一人,白髯及腰,一双锐利的鹰眼,直勾勾盯着玄清众人。 云癫等人倒是识得此人,此人正是隐龙居焚字辈仅存的太上长老,焚海。当年此人倚老卖老,曾来玄清宗耀武扬威,被玄清众位首座羞辱一番,悻悻而归。 只见焚海长老缓步来到石刚道人身旁,俯身轻语道:“此处必有内奸!” 语声虽轻,可殿上诸位皆是修为高深之士,自是听得清清楚楚。云癫道人闻言色变道:“你说什么?!” “哼!”焚海长老冷哼道,“若非如此,翡翠妖人都打到门口了,你们玄清护山大阵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这……”突起变故,玄清诸位首座也是措手不及,云癫等人竟是无言以对。 云翻掌教面色阴沉,冲身旁石刚道人缓缓道:“我们玄清诸位首座、长老,断然无有奸细。” “掌教何以能如此肯定?”焚海长老冷笑道。 云翻掌教环视一周,目光在云癫等诸位首座面庞划过,又看了看云轩等长老,坚定道:“我们玄清众位师兄弟,即便不和,也顶多打架翻脸。但这背弃师门、不仁不义之事,断然不会为之!” “说的好!”云癫道人喝彩道。 “掌教真人自然是相信自家门人,可自己门人做事,掌教又岂能尽知?”焚海长老挑唆道。 “放屁!”云癫道人厉声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隐龙居暗中捣鬼!” 此言一出,隐龙诸位长老立时向云癫怒目而视,连石刚道人都微微色变。 云翻掌教赶忙圆场道:“这定是翡翠宫的离间之计,让我等互相猜忌,从内部分裂我等,好让那帮妖人有机可乘。石刚道友,咱们万万不可中了妖人的歹计。” 石刚道人闻言,也不禁点头道:“掌教真人所言与贫道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这定是翡翠妖人的离间之计。” 焚海长老冷笑道:“好,且算是翡翠宫有意离间。可如今大敌当前,卧龙岭、云溪涧、落日峰、栖霞山皆起变故,何以单独映月谷偏偏无事?” 云寒真人闻言面色一变,抢道:“焚海长老,你此言何意?” “哼,玄清五脉突起变故,护山大阵却毫无反应,自是有内奸无疑。”焚海厉声道,“哪一脉无事,自然哪一脉的嫌疑最大!” 云翻掌教豁然起身,毫不犹豫道:“云寒师弟断然不是内奸,本掌教敢以性命担保。” “云寒真人乃是一脉首座,纵然他本人不是内奸,也难保不是门下弟子所为。”焚海不依不饶道。 “放屁!”云癫道人嘶吼道,“如果你是那内奸,你会让其余四脉皆起变故,而偏偏自己无事?此举徒惹人疑,何益之有?” “哼,我隐龙居好心前来助拳,不忍坐视你们玄清步九霄后尘。”焚海狡辩道,“没想到你们玄清宗居然藏有内奸,欲谋害我隐龙诸位长老!” “焚海长老!”这回连隐龙宗主石刚道人都听不过去了,出言喝止道,“长老言重了!” “是……”焚海见宗主出声,便不再言语了。 石刚道人转头向云翻掌教道:“先且不管映月谷一脉何以能保全自身,若要查明真相,必先破了那殿口机关不可。方才贫道见掌教身边两位弟子皆身怀绝技、修为不弱,却无端神志被夺,其中必有蹊跷。” “嗯,宗主所言极是。”云翻掌教沉思片刻,也点头道。 突然主峰四周火起,惊声大作,外面早已乱成一团,而玄清正殿上无数修为高深的好手,却偏偏无法出来查看。 正当殿上众人焦急难耐之时,突然映月谷方向,一声清澈的龙吟响彻天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条银色玉蛟冲天而起,龙首上赫然矗立一位黄杉女子,长发披肩,手执长剑,威风凛凛,正是映月谷大弟子,尘心怡。 玉蛟龙打了个饱嗝,腾空天际,龙口一张,立时水雾升腾,一股凉意弥漫开来,主峰四周火势骤然锐减。玉蛟龙发威,玄清四脉弟子立时惊呼叫好。欢庆之声隐隐传到玄清正殿之上。 云翻掌教闻声面露喜色,冲身旁石刚道人道:“此乃玄清护山神兽,玉蛟龙。” “玄清宗果然底蕴深厚。”石刚道人不由点头赞叹道。 云癫道人冲焚海冷哼一声,道:“焚海长老如今可知,为何偏偏映月谷一脉无事?” “呃,护山神兽发威,却是令人惊叹。”焚海长老淡淡道。 心怡英姿飒爽,立于龙首,双目紧闭,看向玄清正殿方向。 云寒真人见状喜道:“掌教师兄,心怡天眼一开,必能觑破殿口玄机。” 心怡立于龙首,双目紧闭,似是看出了什么,张口冲正殿拼命呼喊。可无奈心怡身中蝎尾剧毒,尚未痊愈,方才驾蛟龙冲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丹田内再无一丝真气可用,传音竟是无法到达正殿。 殿上众人何等修为,自是能看出心怡毒伤未愈,而自己却又偏偏无法出手相助,不禁大急。云癫道人就要忍不住向殿口冲去,却被身后云轩死死拉住,这才咬牙作罢。 只见栖霞山方向一道红霞划过长空,直奔玉蛟而来。 霞光散去,龙首之上晨霞焦急的现出身形,双手紧紧抱住心怡。心怡在晨霞耳边低吟几句,晨霞立即向正殿众人急切传音道:“招魂幡!” 正殿之上,众人闻言大惊。 云翻掌教与石刚宗主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石刚道人吐出一口浊气,叹道:“唉,没想到此等上古邪幡,居然都被翡翠宫请了出来!” “宗主可知此幡来历?”云翻掌教赶忙追问道。 “唉,此幡一出,任你何等修为,都会神志被夺,休想生出此殿。”石刚道人叹气道。 正说话间,晨霞焦急的传音声再次响起:“尸鬼围山,玉蛟只能勉强护住映月谷一脉,其余四脉弟子损伤惨重!” “尸鬼悄然围山,为何护山大阵竟一点反应也无?”玄清众人闻言不禁大惊失色。 “跃龙他们……”云轩闻言焦急的看向自己夫君,急切道,“如何是好?” 云癫道人沉声道:“俺们落日峰的弟子命硬,死不了!” 正说话间,大殿上惊呼声响起,云癫夫妇循声望去,见众人目不转睛望向一处。云癫夫妇跟着望去,却不禁面露喜色。云轩眼角竟已流出热泪,颤声道:“他……” 只见落日峰西角,一支五人组成的战队,在尸鬼重重围困之中,硬是杀出一条血路,直向玄清主峰杀来。为首之人,冷峻异常,一道道凌厉的风刃,无声无息,却斩得四周尸鬼惨叫连连。此人身法绝伦,出手狠辣,当先开道,尸鬼纷纷残体断肢,滚落山崖。 云癫眼前一亮,忍不住高声道:“风轮兄好身手,不减当年啊!” 风轮闻言,也高声回道:“老夫在落日峰赏景,这群不开眼的丑东西坏了老夫雅兴,老夫岂能轻饶?” “哈哈哈,放眼天下,有几人敢坏风轮兄的雅兴?”云癫道人哈哈大笑道,“真是不开眼呐!” 风轮一马当先,所向披靡。身后跃龙、鹏飞、李虎落日峰三大弟子,左右开弓,抵御尸鬼的偷袭。 一名敦实的小弟子,上身裹着厚厚的绷带,竟独自一人断后。这小弟子身上不时金光闪过,四周尸鬼瞬间便被撞飞而出,纷纷哀嚎着跌落山崖。玄清殿上众人,亲眼目睹此景,纷纷惊叹不已。 石刚道人也面露惊异之色,转头看向云翻掌教。云翻真人老怀大畅,欣慰道:“此乃我落日峰小弟子焚归寂,乃忠良之后!” “忠良之后,怪不得如此神武。”石刚道人不禁点头赞道。 正当众人感到震惊之时,只见云溪涧方向,突然绿芒闪耀,一阵空间扭曲。扭曲的空间内,一众弟子踏步而出,皆是云溪涧淡绿劲装。 为首一人两臂平举胸前,掐诀念咒,身后扭曲的空间渐渐恢复原状,将众多尸鬼挡在幻阵之后。为首之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气喘吁吁道:“唉,这却是何苦来哉!”此人正是我们玄清诸脉当中最懒散的大弟子闲云。 云舒真人见状,眼前一亮,和云癫老友对视一眼,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玉蛟之上,晨霞扶着心怡将映月谷弟子尽数救出。心怡俯身龙首之上,不住的轻声低语。玉蛟早通灵性,似是听懂了心怡的恳求,仰天打了个饱嗝,龙首一摆,反身向栖霞山冲去。 只见栖霞山方向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无数尸鬼惨嚎声接连响起。 “隐痕神剑!”殿上众人陡见这冲天剑光,面露喜色。 剑光刚落,一道蓝光划过天际,直奔玉蛟而来。 龙首之上,月落现出身形,长发飘舞,一身雪白的长衣,迎风猎猎作响。月落面色冰冷,手中隐痕神剑出鞘,一道冰冷的剑光闪过,无数尸鬼被剑光逼迫,纷纷滚落山崖。 玄清正殿。 云翻掌教眼见诸脉弟子大展神威,不禁面露欣慰之色。云翻掌教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斜眼看向自己卧龙岭方向,竟是毫无动静,稍稍舒展的眉头不禁又紧锁起来。 下首一位长老出声提醒道:“掌教真人,映月谷心怡、栖霞山月落、落日峰归寂、云溪涧闲云都已率领本脉弟子,浴血奋战,暂时脱离险境。可卧龙岭大弟子孤崖,断臂昏迷,伤势惨重,恐怕仍是动弹不得啊。” “是啊……”玄清众长老闻言,纷纷担忧道。 “你方才说谁,动弹不得?!”冷傲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凭空响起。 众人忙循声望去,只见孤崖竟悄然矗立大殿一角,气息微弱、面色惨白,身上尤有血迹,断臂处扎着厚厚的绷带。 云翻掌教见状,忙到:“孤崖,你如何来到此地?卧龙岭其余弟子何在?” “卧龙岭只我一人,未见其余弟子。”孤崖实言道。 “什么?”云翻掌教闻言一惊。 “我单剑杀出,甚是轻松。”孤崖补充道。 隐龙居石离长老面色难看,忍不住出声道,“招魂邪幡被设于殿口,你入殿之时,怎可能毫无异样?” “哼!”孤崖冷哼一声,双眸中精光一闪,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咔嚓”一声脆响,剑光划过之处,殿口一道小幡被赫然劈成两截,跌落在地。 逼困群豪半日之久的上古邪物招魂幡,竟被孤崖一剑斩断。目睹此景,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呦?”大殿之上一诡异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小子竟然不怕招魂幡摄魂之力!” “因为他心中只有纯粹的剑意,当人的意念精纯到一定程度,这招魂幡的摄魂之力确有可能拿他不住……”低沉的声音郑重道。 “我早说嘛,此子不除,必是祸患!”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们看看,果不其然?” “无妨。”淡淡的声音接着响起。 随着话音刚落,一位长眉白发的中年人现出身形,身后紧跟一名黑衣文士,面部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云翻掌教看见来人,瞳孔猛然收缩,厉喝道:“翡冷翠!” 身旁石刚道人“唰”一声站起,喝道:“翡冷翠、魔劫,这里可是玄清正殿,修仙界正道齐集一堂,你们胆敢公然现身!” 云翻掌教冷哼道:“也罢,正好趁此机会,将翡翠宫妖人一网打尽,恢复道统!” 石刚道人转身向云翻掌教拱手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在下忝为隐龙居一派之主,并未尽过任何心力。如今,掌教真人但有所命,在下万死不辞!” “宗主言重了。”云翻掌教闻言大喜,赶忙回礼道。 云癫、云舒、云寒、云幻四位玄清宗首座还有云轩等一众长老,隐隐将翡冷翠、魔劫合围当中,各个暗提真气,剑拔弩张,作势便要动手。 翡冷翠却是恍若未见般,仍旧保持淡淡的笑容,仿佛不经意间轻轻摆手。 蓦然间一股洪荒气息爆发开来,玄清之巅,灵獒、赤炼、噬血、御风、裂山五位上古老魔依次现出身形。 洪荒气息陡然逼来,云癫等人面色一变,纷纷倒退开来。 “妖姬,你的伤势如何?”裂山老魔回头关心道。 “不碍事了,宫主的厚土大还丹,确有奇效。”噬血妖姬媚眼一挑,轻声道。 上古五魔现身,云翻掌教面色一变,转身冲石刚宗主躬身一礼道:“魔焰猖獗,宗主这便请出洪荒至宝九龙神火罩,如何?” “好,贫道正有此意!”石刚道人冲石离长老点点头,朗声道,“来,有请九龙神火,摧灭魔焰!” 石离、焚海两位长老闻言,恭敬的快步上前。石离长老探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在石刚道人眼前一晃。石刚道人眉头微皱,低头看去,只闻“噗次”一声轻响,却见一柄锋利的长剑竟赫然从自己胸前穿出。 石刚道人犹自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幕,难以置信的回头瞧去,只见焚海长老冷笑一声,飘然倒退而去。 大殿上变故陡生,正当大众的目光被堂上的一幕吸引,突闻“啪、啪……”几声闷响,堂下隐龙居六位长老口吐鲜血,应声而倒。 “石离,你们干什么?!”石刚道人捂住胸口,厉声喝道。 “嘿嘿,石刚,你我同是石辈弟子,可你在掌门之位蹲得有点儿太久了。”石离长老阴冷道。 “石离,你……”石刚道人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平日足不出户、闭关苦修,门派事务从不过问,还不是我们一众长老替你打理,你有何资格忝居这宗主之位?”石离长老质问道。 “石离,原来是你妄图这宗主之位,所以才……”石刚道人疑惑道。 “非也,宗主之位,有能者居之,我推选焚海长老主持大局!”石离长老朗声道。 “好!”下首隐龙居众位长老纷纷附和道。 “石离!你胆敢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将来有何面目见隐龙居列祖列宗?”微弱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隐龙居长老萎靡在地,口吐鲜血,气若游丝,正是方才被偷袭暗算的六位长老之一。 “石林长老,照你这么说,咱们永远被玄清宗踩在脚下,就有面目见列祖列宗了?”石离长老冷笑道。 “我隐龙居名震修仙界,靠的不是道行法术。想当年焚烬天长老,为救忠良之后,毅然放弃这宗主之位,何等的大义凛然?我隐龙居这才一时名声大噪,提起我‘隐龙’二字,修仙同道谁人不赞,谁人不佩?可如今却被尔等宵小,葬送这一世英明,贫道死不瞑目!”石林长老捶足顿胸,嚎泣道。 隐龙宗主石刚道人一擦嘴角血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上有九条火龙栩栩如生,道:“九龙神火罩的枢纽尚在我手,岂能让尔等小人得逞!” 言罢,石刚道人拼命催动最后残余的真气,将怀中物事祭在空中,“嗷”一声清澈的龙鸣响起,隐隐九条虚幻的龙影腾空而起。 云翻掌教赶紧上前扶住石刚道人,急切道:“道友伤及脏腑,不可妄动真气!” 石刚道人惨笑一声,气弱道:“我用人无方,让玄清宗陷入危难,怎能不有所补偿,怎可坏我隐龙居数世威名?” 石离长老双目紧盯着九条缓缓腾空而起的火龙,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冷笑道:“哈哈,你个老家伙,终于还是上当了。没有你驱动枢纽,我等还当真无法将这九龙神火罩的威力尽数发动!” “什么?!”石刚道人闻言大惊,看向自己手中物事,面色陡然一变,颤声道,“你方才给我的,竟然不是……” “老东西,我怎么可能把总枢给你?”石离长老冷笑道,缓缓举起自己手中物事,祭在空中,笑道,“九龙神火罩必须有八位长老和宗主你同时驱动,才可发挥出十成威力。幸亏宗主你拼尽残存真气,相助我等,多谢啦!” 石离长老身后,焚海等七位长老也纷纷举起手中物事,祭在空中。“嗷”一声龙吟响彻天际,九条火龙渐渐由虚转实,一股来自洪荒的威压爆发开来。 石刚道人目睹此景,一口鲜血忍不住再次喷出,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云翻掌教赶忙闪电般出手,连点石刚道人胸前要穴,暂时封住血脉。稍事处理,云翻掌教将石刚道人托起,交予身旁弟子代为照顾。 “嗷,嗷……”一声声龙吟响彻天际,九条火龙盘旋在玄清宗五脉上空。护山神兽玉蛟龙抬首望了望天际九条来自洪荒的凶龙,顿时龙目一瞪,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回映月寒潭之中,再也不肯出来了。 “九龙神火,势必将玄清宗上下屠戮殆尽。掌教真人,您当真不管不顾?”石离长老转身面冲云翻真人,恫吓道。 云翻掌教面色铁青,回头看了看自己几位师弟师妹,只见其余四脉首座也和自己一般,面色难看。 云翻掌教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言罢,云翻真人虎目圆睁,双袖鼓荡,一股凝炼期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的散发开来。 “掌教师兄何时突破到凝炼期巅峰?”云幻面露喜色,惊叹道。要知到了凝炼期,每突破一层,都是万分艰难。多数人穷其一生,也难以再有寸进。 “诸位师弟、师妹,可愿随愚兄会会这传说中的九龙神火罩?”云翻掌教周身真气鼓荡,豪气干云道。 “哈哈哈,有何不可?”云癫道人第一个朗声道,“你小子云翻都能这么臭屁,我云癫奉陪到底!” 云癫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娇妻云轩,出乎意料的,云轩这次居然未有劝阻,只是泪眼朦胧的看向自己夫君,抿嘴轻轻点了点头。 云癫咧嘴一笑,袖袍鼓荡,又一股凝炼期巅峰的气息,爆发开来。云癫纵身一跃,与云翻掌教并肩而立,抬首傲视着天际九条不可一世的凶龙。 “云癫师兄,何时也突破至凝炼期巅峰了?”云幻见状真是大喜过望,捂嘴惊呼道。 云癫微微扭头,冲云幻一咧嘴,实言道:“就在方才!” 云舒、云寒、云幻再无疑虑,三股凝炼期后期的气息跟着爆发开来。玄清五位首座并肩而立,联手抗敌,面对天际来自洪荒的九条凶龙,毫无畏色。 “上!”云翻一声令下,五位首座腾空而起,五道霞光划过天际,义无反顾的冲向九条凶龙。 “嗷!”一声龙吟响起,九条火龙凶猛的俯冲而下,与五道霞光重重撞在一起。 霎时间,层层气浪鼓荡开来,四周空间隐隐出现多处裂痕。霞光中,五位首座竟同时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气息顿时萎靡下来。 五道霞光跌落地上,只有云翻、云癫二人还能勉强爬起,云舒、云寒已是萎靡在地,口不能言。云幻师妹直接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也正是玄清五位首座合力,竟将九条凶龙的俯冲之势阻住。九条火龙的身形,竟也重又变得虚幻起来。 “哼,螳臂挡车,一鼓作气,屠尽玄清!”石离长老眼望天际,双掌掐诀,阴狠道。 天际九条凶龙周身烈焰蒸腾,眼看就要再次俯冲而来。 “星澜爆!”虚空中,威严的女声响起。整个天际瞬间银星闪耀,一股柔和之气散发开来。九条凶龙纷纷惨嚎一声,整个空间都仿佛湮灭于一片虚无。 “叶澜祖师!”玄清众人仰望天际,纷纷欢呼道。 只见一道霞光冲天而起,霞光中月落现出身形,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只闻月落娇喝一声:“师尊,接剑!” 一道剑光划过天际,叶澜现出身形,探手接过隐痕神剑,双目微张,剑指凶龙,威风凛凛,不愧为一派祖师,女中豪杰! 叶澜环视一周,看向下首众人,隐龙众长老不禁纷纷打个冷战,不敢与叶澜对视。翡冷翠抬首凝视着叶澜,面色头一次开始变得凝重。 “哼,隐龙居先人焚烬天,何等豪气干云、义薄云天。堂堂‘隐龙’之称,尔等也配?!”叶澜冷哼道。 只见叶澜素手轻扬,隐痕神剑一抖,翻出朵朵剑花,消无声息向虚空中飘去,竟将空间片片割裂开来。隐痕神剑在叶澜手中,顿时剑气鼓荡,直冲云霄,威光逼人。当先一条凶龙不知隐痕厉害,龙爪一探,竟被隐痕剑气直接斩去一臂,惨嚎一声,疯狂向后退去。另外几条火龙见状,却被激出凶性,“嗷”一声怒吼,熊熊烈焰直冲天际,玄清宗整个天空竟都焚烧起来。 熊熊烈焰,逐渐下坠,如陨石魔星降世一般。玄清五脉山峰,竟都隐隐开始颤抖。 “星澜爆!”叶澜双掌结印胸前,淡淡道。 霎时间,天空一片银星闪耀,散发出阵阵柔和之气。层层星幕,竟将下坠的烈焰,缓缓拖住,一片清凉之意,温柔的洒向玄清宗各个角落。 “问天境……”翡冷翠瞳孔微微一缩,喃喃自语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第五十六章_重返师门 九条凶龙在天空辗转飞腾,竟然无法冲破这一片柔和的星幕。 “不可能!”石离长老见状,色变道。 “无妨,就算叶澜能勉强抗住九龙神火,玄清宗其余众人也已无再战之力。”焚海长老沉声道。 焚海一摆手,四周隐龙居长老纷纷逼近前来,将玄清宗已然身受重伤的五脉首座围困当中。 云轩见状,忙带领玄清诸位长老奋身而起,牢牢挡在五位首座身前,与隐龙居诸位长老怒目而对,竟是寸步不让。 焚海长老缓步来到云轩身前,冷冷道:“让开!” 云轩面色微变,却是丝毫没有后退半分。 “你这是找死!”焚海恫吓道。 “哈哈,焚海你个老小子,有种咱俩比划比划,找俺婆娘算什么?”云癫咧嘴大笑一声,啐出一口血沫,作势就要抢上。 石离长老却是横身挡住云癫去路,一展双臂,凝炼期后期的修为爆发开来。 “就凭你?”云癫道人冷笑道。 “你重伤在身,咱哥俩此时半斤八两。只要你别轻举妄动,咱们好说。”石离长老言罢,展开身法,竟是四周不断游走,纯是偷袭取巧的打法。如此一来,云癫道人重伤在身,身法不济,还倒真拿狡猾的石离没啥办法,不禁气得咧嘴直叫,大骂“卑鄙”。 焚海长老见云癫被石离缠住,心下大定,探手便向云轩抓去。云轩面色坚定,竟是巾帼不让须眉,丹田暗提真气,凝炼期中期的修为爆发开来。 焚海狞笑一声,道:“若是你夫君出手,我还倒真有几分忌惮。凭你这点儿把势,就不必拿出来现眼了。” 云轩眼看身后玄清诸位长老,纷纷对上隐龙居其余长老,一场混战即将爆发。云轩自知不能后退,朱唇一咬,弓步上前,素手轻扬,直探焚海肋下要害。 “哼,果然狠辣!”焚海冷哼一声,让过云轩来掌,耳中却闻“嚓”一声轻响。焚海立觉不对,仰头便倒。只见云轩袖袍中,一道锋利的冰剑蓦然成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斜上刺出,招式端的诡异狠辣。 焚海一时大意,狼狈避开冰剑,低头瞧去,只见胸前已然血花四溅。伤口虽然不深,可方才若是慢了一步,后果可想而知。焚海心有余悸,回头咬牙瞪视着云轩。 云癫正与石离缠斗,远远瞧见焚海吃了自己婆娘的暗亏,不禁老怀大畅,咧嘴大笑道:“哈哈哈,焚海老儿,你也有今天呐!想我云癫的婆娘,岂是易与?” “方才确是小觑了你!”焚海咬牙恨声道,再次欺身而上。这次焚海不敢托大,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云轩顿时被逼得险象环生。 云癫远处瞧见,不禁大急,可怎奈石离老儿阴魂不散,自己几次欲上前相助,都被石离趁机暗中偷袭,实在脱不开身。 云轩撤步让过焚海来掌,腰身一矮,后颈几只冰箭蓦然成形,爆射而出。焚海这回有了准备,岂肯再次上当?直接闪身让过冰箭,反手一掌径直向云轩拍去。 后颈冰箭未能建功,云轩心知大势已去,回眸冲夫君惨然一笑,放弃了抵抗。云癫道人见状大惊,拼着硬受石离长老一掌,纵身抢上,却哪里还来得及?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云轩眼见焚海致命的一掌拍来,突然眼前金光大盛,一声低沉的嘶吼传来:“不许碰俺师娘!” 焚海一掌拍出,却被金光相阻,竟再无法寸进,不禁心下一惊,凝神瞧去,只见一名敦实的小弟子正挡在云轩身前,双膝弯曲,两臂画圆,竟用后背牢牢抵住自己单掌。 “感知期中期!”焚海看清楚眼前这小弟子的修为,心下更是震惊不已。 归寂用后背抵住焚海单掌,面冲云轩,关切道:“师娘,您可有伤着?” 云轩看着自己落日峰的这个小弟子,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十几年前,落日峰后山上,自己亲自传授归寂道法的情景,不由得心中一阵恍惚,唏嘘道:“老六,小心点!” “嗯!”归寂憨厚道。 焚海惊天一掌,竟被一名后辈弟子拦下,石离长老远远瞧见,颇为不满,急切道:“焚海长老,现在可不是留手的时候!” 经石离提醒,焚海这才清醒过来,瞅瞅自己的单掌,心里也着实纳闷,暗自疑惑道:“许是方才无意间留手了不成?” 焚海内心猜测,越想越觉得不错,索性再次一掌拍出,这回已是全力施为。 归寂凝视来掌,二话不说,两膝微屈、双臂一展,金光陡然大盛。焚海一掌拍去,掌风与金光接触的一刹,焚海顿觉一股巨力翻江倒海一般,反扑而来。焚海忍不住被震得退后三步,但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真气不畅,竟是说不出话来。 焚海强行按□□内浊气,回头瞧去,却不见归寂乘势追击,心中暗道:“原来这小子是将全部修为用于防御,难怪能练成这一副金钢铁骨。此法确能将防御练到极致,却是不具伤敌之能。既然如此,老夫何必非要跟这傻小子硬拼?” 焚海打定主意,欺身而上,却是以身法绕过归寂。这玄奥飘忽的身法,顿时获得隐龙诸位长老的满堂喝彩。玄清众人见状却是大急,纷纷叫骂:“无耻之徒!” 焚海老脸一红,佯装未闻,仍是以身法避过归寂,再次一掌探出,直取云轩。 “不许碰俺师娘!”归寂一摸腰间祖传劈柴刀,双目圆瞪,嘶吼道。 “哼,小鬼,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焚海冷哼一声,立即变掌为爪,径直向云轩抓去。 “风雷鬼斩!”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来自九幽索命的寒音,飘进焚海的耳中。 焚海闻言心中一颤,尚未及反应,却蓦然惊觉感觉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下意识低头瞧去,却见双臂末端空空如也,双手不知何时已被斩去。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焚海再也顾不得自身伤势,立时纵身爆退而去。 两丈开外,焚海现出身形,脚触实地,一股钻心的剧痛,这才猛然传来。焚海痛得冷汗直流,却仍难以置信的回头瞧去,只见归寂缓缓收回血河魔刀,正冷冷看着自己。 焚海陡见此刀,立时失声怪叫道:“这是焚烬天的刀!” “掌教真人,大事不好!”凄厉的哭喊声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卧龙岭弟子凌天,带领众多弟子杀入玄清正殿。 凌天远远瞧见云翻真人,立时扑身抢上,拜倒在云翻真人脚下,哭喊道,“掌教真人,尸鬼攻破护山大阵,师兄弟死伤无数,弟子没用!” 云翻陡见自己徒儿竟能率领弟子前来主峰救援,心中大喜,赶忙上前搀扶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滚开!”一声厉喝响起,一道冰冷的剑光闪过。 凌天连滚带爬向后滚去,这才勉强避开剑光。 剑光散去,只见孤崖左手执剑,冷冷指着凌天。 玄清诸位长老见状,纷纷不解道:“孤崖,为何如此?” 未等孤崖回话,云翻掌教突然双手运劲,反拍胸口,竟然张口吐出一滩黑血。玄清诸位长老见状大惊,赶忙上前探问。 “当心!”云癫道人大袖一挥,拦住众人,一双虎目紧盯着地上黑血。只见黑血之中,隐隐爬出一只猩红毒蝎,鲜艳异常,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云翻真人面色惨白,摇头道:“好个孽徒,竟敢下毒害我!” 这时翡冷翠缓步近前,对云翻真人劝道:“掌教真人千万不可动气,这猩红毒蝎最是阴毒,你本还有六个时辰可活,若是大动肝火,血行加速,那便只剩半个时辰的寿命了。” 云翻真人恍若未闻,冲凌天咬牙道:“我说尸鬼何以能如此轻易,便攻破我玄清山门,护山大阵竟连一点反应也无。这,也是你搞的鬼?” “嘿嘿,师傅,您不是常讲顺天而行么?”凌天阴笑道,“弟子此举不过顺应天命而已。” 翡冷翠上前淡淡道:“整个修仙界,必为我翡翠宫所灭,这已是事实。九霄殿已灭,隐龙居归顺。叶澜虽然道法通玄,但能否在九龙神火下逃得性命,却也难说的紧。云翻掌教,只要你答应归顺我翡翠宫,本宫立即替你解毒,并承诺让你永掌玄清仙门,如何?” 云翻真人闻言,却是沉默不语,未有回应。 “云翻掌教,你也不想看到玄清宗就此覆灭吧?”翡冷翠继续劝道,“只要你归顺,别说这玄清掌教之位,将来整个修仙界,尽数归你执掌如何?” 云翻真人微闭双目,双掌捂胸,仍旧未有言语。 “云翻掌教,我本意是让修仙界归顺,也并不想玄清覆灭。”翡冷翠希冀道,“你难道不想永坐这掌教之位吗?” “贫道,确实很想!”云翻真人终于开口道。 “只要你归顺,别说这小小玄清宗,将来仙界一统,皆尊你号令,如何?”翡冷翠诱劝道。 “贫道做梦都想永掌玄清。”云翻真人喃喃自语道,“至于有朝一日仙界一统,聚集仙界各派之力,共同恢复道统,贫道连想都未敢想过……” “这不正是天赐之机么?”翡冷翠忙接口道,“从此仙界一统,助云翻掌教一举恢复道统,岂非美事?这仙界尊主之位,是上天赐予道兄,道兄若是不取,有违天意啊。” 云翻真人手捂胸口,啐出一口黑血,抬头冷冷看着翡冷翠,寒声道:“贫道想永掌玄清,是觉得这位子坐得光耀,可以满足自己虚荣之心,纯是为一己私利,并非为了什么狗屁道统!” 翡冷翠闻言一愣,似笑非笑道:“如此好说,只要道兄归顺,这玄清宗便永远是道兄囊中之物。道兄要是觉得尊主之位舒坦,整个修仙界也得尊奉道兄之令。” “仙界尊主,听起来好不威风!”云翻真人喃喃道。 “道兄可是答应了?”翡冷翠希冀道。 “我云翻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小修道,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我从小家穷,爹死得早,娘亲独自带我讨生,受尽欺凌。我当时年幼,一次实在饿的凶了,我娘为了半个馒头,竟被一群恶人生生打折了腿。当娘一瘸一拐的将半个馒头塞到我手中,我嘴里咬着馒头,却尝不出一丝味道,嗓眼儿里只有血腥之气。我云翻那时就对天发誓,我一定要死命练功,我要出人头地,我要高高在上,我要把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我要让别人看我的目光,永远充满畏惧!从此,我拜入玄清,苦练功法。五脉会武,我次次夺魁,群星虽多,可我定要作最亮的那颗。直到一次,五脉会武……”云翻真人伸手一指云癫,叹息道,“我输了,我竟输给了一个资质平庸之人。那次之后,我身居卧龙岭首座之位,已然失去了参加会武的资格,也再没有了雪耻的机会。于是,我开始疯狂培养弟子,我逼迫他们苦练功法,此后历届会武,必是我卧龙岭一脉夺魁。我整日敦促弟子,只要你拳头够硬,只要你爬得够高,别人就只能求你怕你,这一生就绝不会再被人踩踏!这,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玄清正殿之上,一片寂静,众人脸上皆露出复杂之色。 “我自以为我云翻培养出的弟子,皆是年轻翘楚,是玄清的骄傲,五脉会武次次夺魁,可是……”云翻真人微微一顿,伸手指着凌天,咬牙道:“可我最终培养出的,却是这样的败类!” 凌天闻言面色一变,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却是未有作声。 “我云翻苦心一世,既然自己比武输了,那么培养弟子就绝不能输人,怎么也得压过落日峰一头。可我教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云翻真人声泪俱下,缓缓转头,看向挡在云轩身前的归寂,露出欣慰之色,慨叹道,“反观落日峰虽然人丁单薄,可各个铮铮傲骨,不愧是我玄清宗的弟子。我云翻头一次输得这么心服口服!” “嘿嘿,话不能这儿说。”凌天狡辩道,“只要师傅您老人家归顺,咱们卧龙岭自然还是玄清之主,将来执掌整个仙界也指日可待。” “呸!”云翻真人闻言狠狠啐道,“贪慕虚荣,欺师灭祖!我云翻虽然小人一个、自私自利,我教你们争名夺利,可没教过你们不要脸!” 翡冷翠闻言冷声道:“这么说来,掌教真人是执意不肯归顺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云翻真人狞笑道,“我云翻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云翻好歹知道,人不能欺师灭祖!你翡翠宫既然与幽冥邪众勾结,欲破瑶山,乱我神州,我云翻大好男儿,岂能与尔等为伍?只要我云翻尚有一口气在,我玄清宗死战不休!” “好!”云癫道人不禁喝起彩来,竖起拇指大笑道,“哈哈哈,云翻师兄,俺云癫一辈子没服过你,如今俺服啦!” 云翻掌教环视一周,只见玄清宗已是满目疮痍,五脉首座,三位萎靡在地,两位重伤在身。云翻嘴唇颤动,惨笑一声,道:“云癫师弟,都是愚兄掌教无方,才让玄清落得这般下场。愚兄有愧,但求能与师弟一起,为玄清宗战至最后一口气,也算不枉此生!” “有何不可?!”云癫朗声大笑道,“不想还有这么一天,你我二人居然能联手对敌,哈哈哈……” 翡冷翠闻言,微微摇头道:“本想能轻松拿下玄清,如今看来是不成了。唉,世人何必如此执着,非要苦了自己不可。” 话落,翡冷翠一招手,淡淡道:“谈判破裂,尔等现身吧。” “嘿嘿,我说宫主,直接动手便好,何须这么麻烦?”阴山鬼母拄着鬼头魔杖,现出身形,沙哑道。 鬼母身后,一片血光闪烁,幽冥十殿纷纷现出身形。 列阵王几步来到鬼母身后,沉声道:“玄清五脉,虽被尸鬼占领,可玄清弟子多数已被救出,元气未伤,不可大意。” “哼,那些小鬼,收拾他们是迟早的事,不必理会。”阴山鬼母不以为然道。 玄清众位长老眼见幽冥十殿现身,各个面色难看,在云轩暗中传音下,悄悄聚拢一处,准备最后一搏。 隐龙诸位长老与幽冥十殿并肩一处,玄清众人针锋相对,双方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大打出手。虽然焚海长老双臂已断,已无再战之能,可在人数上,玄清宗处于绝对的劣势。更何况,所有人都心中清楚,这仅仅是隐龙居和幽冥教的力量而已,翡冷翠、魔劫还有上古五魔,可都尚未出手…… 云癫道人转头看向小弟子归寂,和蔼道:“老六,护好你师娘!” “嗯!”归寂郑重的点了点头,憨声道。 凌天矗立幽冥十殿身后,冲这边肖露儿拼命使眼色,眼见肖露儿不理,忍不住急道:“露儿师妹,还不快过来,你站在那边不是白白等死么?” 肖露儿冷冷看了凌天一眼,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寒声道:“你连那人的一根小指都不如!” “嗯?”凌天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面上露出一丝阴狠道,“你是说云溪涧那个弃徒?” 肖露儿转过脸去,却是不屑再答,任由凌天独自一人气得原地跺脚。 翡冷翠缓步上前,一脸轻松道:“尔等如此不识抬举,那便战吧。” “修罗鬼帝,你休得猖狂!”威严的女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叶澜虚幻的身影蓦然出现在正殿之上。 众人见状一惊,不禁又纷纷抬首望去,只见上空叶澜手执隐痕神剑,与九条火龙斗得正凶,可大殿之上,叶澜祖师的虚影,却是恬淡从容。 “哼,不过是分出一丝神识而已。”翡冷翠见状淡淡道,“叶澜,就凭这样的你,又能如何?” “修罗鬼帝,我确实无暇他顾,不过这世间也未必没有制你之人。”叶澜虚幻的身影朗声道。 “哦,你可是说无心和尚那贼秃?”翡冷翠眯眼道,“咱们问天境修士,岂能随意出手?我只是派手下做事,并未亲自出手,那老贼秃凭什么跟我过不去?” “我以一丝神识之力,来会会你翡翠宫高人,可算不守约定?”叶澜虚幻的身影淡淡道。 “你仅以一丝神识之力,跟我手下过招?”翡冷翠闻言诧异道。 “有何不可?”叶澜虚幻的身影自负道。 “好!”翡冷翠干脆道,“暗刃王,暗影追魂刃对神识灵体的伤害最大,便由你打这头阵吧。” 暗刃王凌空一纵,掠至场中,娇声道:“不过一丝神识而已,即便是问天境高手,又能如何?” “哼,区区跳梁小丑,也配和叶澜真人的一丝神识动手?”妖异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不见人影。 暗刃王面色凝重,一双妙目紧紧盯着场中,沉声道:“有种出来,装神弄鬼算什么好汉?” “嘿嘿,堂堂幽冥殿下,却怕人装神弄鬼么?”妖异的身影飘忽不定,仍是不见身影。 暗刃王朱唇一咬,暗中掏出魂刃,斜眼瞥见大殿一角烛火轻摇,手中魂刃立时呼啸而出。 “咔”一声轻响,殿角红烛被劈成两截,却仍是未见半个人影。 暗刃王见状一愣,正欲收回魂刃,却闻一旁裂山老魔急切道:“当心!” 暗刃王闻言一惊,尚未及反应,只觉脖颈处一凉,一道冰冷的利爪正横在自己雪白的香颈之下,隐隐一道血迹顺着利爪缓缓滑落。 暗刃王不敢动弹,斜眼瞧去,这才第一次看到对手的面目,竟是一名满头银发的妖异男子。 “风轮兄!”云癫看清来人,不禁大喜过望。 “嘿嘿,云癫道兄,我在你落日峰住了这许多年,正巧手痒的紧。前面几阵就交给老弟我玩耍玩耍如何?”风轮朗声道。 “有何不可?”云癫笑道,“风轮兄若有兴致,这玄清宗任你来去,随意玩耍。” “求之不得!”风轮朗声道,一双狼目紧紧盯着幽冥十殿,冷冷道:“下一阵,换谁来玩耍?” 断命王手托七巧夺命梭,缓步走入场中,沉声道:“此人身法诡异,非人间所有……” 话未说完,只见断命王手中七巧夺命梭蓦然腾空而起,一道蓝芒闪过,将一丝无形风刃挡下。 断命王冷笑一声,道:“好凌厉的风刃,居然无声无息……” 断命王话音未落,只见手中七巧夺命梭竟然无风自动起来,瞬间十三道蓝芒乍起,同时将十三道无形风刃拦下。这回连断命王自己都暗吃一惊,若不是这上古神器护主,自己恐怕已经被这诡异的风刃分尸了。 断命王再也没有心情闲聊,手托七巧夺命梭,双眼紧盯着风轮。只见风轮腰腿未动,二十道破空风刃却已悄然临体。断命王托起七巧夺命梭,二十道蓝芒绽放,将无形风刃尽数挡下,冷哼道:“你的招式,我已然看透了。你只是……” “你们玩耍之时,怎生这许多废话?”这回妖异的声音竟从断命王脑后传来。 断命王额头冷汗直冒,不敢置信的抬头瞧去,方才风轮所在的方位早已空空如也。断命王低头瞧去,冰冷的利爪不知何时已然架在自己脖颈之上。 “好快的身法!”断命王心头骇然道。 “这第二阵,还打么?”风轮问道。 断命王尚未答话,却惊觉几滴粘稠液体莫名滴落脸上,不自主伸手抹去,低头一瞧竟是满掌鲜血。断命王见状大惊,上下检查一番,却发现自己并未受伤,这血……不是自己的…… 断命王回头瞧去,风轮已然不见了身影。 大殿之上,“咔”一声响起,风轮再次现出身形,左脸三道血痕殷红可怖,只见风轮左臂下垂,一行鲜血正顺着指尖流下。 风轮双目紧盯上古五魔所在的方向,阴沉道:“第三阵,可是阁下?” 御风邪童嘶哑道:“嘿嘿,老夫杀人之前,也不喜废话!” “正合我意!”话音未落,风轮身形已然消失在了场中。 叶澜虚幻的身影紧紧盯着场中,脸上显出一丝罕见的焦急之色。 仅仅刹那功夫,双方已然风驰电掣的交手七次。殿上诸位长老只觉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二人的动作。 风轮再次现出身形,一袭白衣已然被鲜血浸透。御风邪童现出身形,手执烟波钓魂竿,阴狠道:“你自恃身法玄妙,可能再躲我一竿?” 风轮单掌撑地,眼角一行鲜血滑落,咬牙道:“我们狼族,身法绝不输人!” “嘴硬!”御风邪童冷哼道,“我看这一竿你如何闪避?” 御风邪童一抖手中烟波钓魂竿,正欲再次出手,突然面色一变,转头瞧去,只见整个钓魂竿已然被一层寒冰冻住。 “谁?!”御风邪童陡然抬掌,瞬间一道紫芒向风轮射出,端的凌厉狠辣。 紫芒划过,可方才风轮所在方位,却是空无一人。 御风邪童猛然转身,一双邪目紧紧盯着大殿一角,只见风轮现出身形,已是奄奄一息,身旁却矗立着一个妙龄少女。这少女头戴云狼珠钗,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冰冷的看着自己。 “什么时候?”殿上众人这才缓过神来。这少女身法太快,就在方才电光火石的刹那,先用寒冰真气冻住邪童的钓竿,再带风轮避开邪童的偷袭。这等身法,在场只有少数几人能够勉强看到。 只见这名少女缓缓走到叶澜虚幻的身影前,抱拳朗声道:“新晋狼王,月夜寒霜,奉我家獠王之命,拜见叶澜真人!” 叶澜面露喜色,点头道:“小姑娘身法超绝,世所罕见!” “霜,霜大人……”风轮看着眼前这个娇俏的身影,不禁眼含热泪,颤声道。 “大长老,霜霜来接你回家。”霜霜回眸欢喜道。 “霜大人,怎可……”风轮拼命挣扎,正欲起身行礼,却被霜霜上前一把扶住,柔声道:“当年大长老带着年幼的霜霜,历经千辛万苦,不辞辛劳,远来求医,大长老就好比霜霜的在世父母,霜霜定要侍奉终老。” 几句轻柔的话语,风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当初那个任性的馋嘴丫头吗?霜霜不仅治好了身上的恶疾,而且整个人竟如脱胎换骨一般。这简直比治好了顽疾还令风轮欣慰。 人是教得好的,风轮自然不知霜霜这几年一直修习《弟子规》和《了凡四训》,故而气质大变。风轮双唇颤抖,泪眼朦胧的看着霜霜,却是说不出话来。风轮面对上古老魔手中的烟波钓魂竿,脸上始终不曾变色,此时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霜霜回头冷冷看向御风邪童,道:“方才可是你,打了我狼族长老?” “哼,是又如何……”御风邪童正待反唇相讥,众人却闻“啪”的一声脆响,御风邪童的左脸上赫然现出一道鲜红的掌印。 御风邪童手捂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霜霜。霜霜方才一直静静矗立,身形好像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何时出手的?”众人见状大惊,纷纷猜测不已。 “当心,这小妮子的身法当真古怪!”噬血妖姬不知何时已然身在场中,与御风邪童并肩而立。 噬血妖姬缓缓抽出蝎尾毒鞭,娇喝一声道:“小妮子身法虽快,可老娘这毒雾,没有死角,却看你如何闪避?” 话落,噬血妖姬一抖手中毒鞭,一只腥红毒蝎的虚影幻化而出。霜霜双目紧盯腥红毒蝎,面色微变,正欲闪身避让,却闻耳旁风声乍起。 御风邪童手中钓竿已然出手,将霜霜的退路尽数封死,阴狠道:“看你哪里躲?” 巨大的毒蝎虚影,散发着阵阵毒气,向霜霜缓缓逼来。眼见霜霜就要被逼入死角,突然天空雷云滚滚,电光闪烁,一道九天紫雷,陡然劈下,瞬间将腥红毒蝎劈得粉碎! 层层电光荡漾开来,一位满身龙纹的独臂老者现出身形。 “哈哈哈!”独臂老者朗声大笑道,“霜霜,还是你身法快啊,老夫追不上你,被你先到啦!” “龙神前辈有意相让,这回可作数不得。”霜霜闻言喜道。 独臂老者闻言哈哈一笑,几步来到叶澜虚影面前,单臂拱手道:“九天龙神,奉我家獠王之命,拜见叶澜真人!” “好,好!”叶澜微笑道:“久仰龙神大名。” 翡冷翠双瞳陡然收缩,沉声道:“一个身法迅捷,一个电光逼人。裂山,你上!” 裂山老魔闻言,叹气一声,缓缓走入场中,粗声道:“老夫不会什么招式,但老夫一双肉掌,岂止千钧之力?各位务必要躲开,千万不要硬接。” 话落,裂山老魔一掌缓缓推出,平淡无奇,没有风雷声响,没有霞光闪烁,却看得对面龙神、狼王二人面色陡变。 “哈哈哈,比力气,老子最是喜欢!”一声粗旷的笑声响起,一只巨猿落入正殿当中。巨猿双脚踏地的瞬间,整个玄清主峰都不禁微微颤抖。 眼见裂山老魔一掌推来,四周空间仿佛都被压缩了一般。巨猿哈哈一笑,迎掌便上,同样是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双掌相碰的瞬间,裂山但觉对方掌心,一股金刚神力,如决堤的洪水奔泻而来,无穷无尽一般,不禁心下大骇。 裂山但觉胸口一闷,巨大的身形被金刚神力震得连退八步,才重又勉强稳住。裂山手捂胸口,抬头惊恐的看向场中巨猿。 只见巨猿哈哈大笑道:“过瘾,过瘾,却有几担子力气!” 巨猿笑罢,一步便来到叶澜虚幻的身影面前,拱手道:“金刚魔猿,奉我家獠王之命,拜见叶澜真人!” “好,好!”叶澜真人欣喜道,“久闻魔猿金刚神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嘿嘿,真人过奖!”金刚魔猿这几年跟着自己婆娘,居然还学会了谦虚几句。 翡冷翠眼看场中形式越来越是混乱,面色变得阴沉起来,冲身旁赤炼老魔暗使眼色。赤炼老魔会意,背后掌心暗中现出一抹青色火苗。这一抹青冥妖火,看似稚嫩,曾经却将落日峰首座云癫道人的整条赤焰火龙焚烧殆尽! 正当金刚魔猿与叶澜真人攀谈之际,赤炼老魔暗中一抖手腕,青冥妖火化作一道赤芒,便向金刚魔猿疾射而去。 “猿兄,当心!”狼王、龙神眼见对方不顾身份,竟然暗中偷袭,不禁大急。 叶澜真人虚幻的身影正对场中,自然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依旧恬淡从容,仿佛并不担心。 只见金刚魔猿身后,厚实的土层蓦然掀起,露出坚硬的犀甲,将青冥妖火牢牢挡住。青色火苗不住的跳跃,吱吱作响,却硬是无法洞穿犀甲的防御。 “不可能!”赤炼老魔震惊道,“这世上没有青冥妖火破不了的防御!” 犀甲慢慢散开,一位头顶犀角的壮汉现出身形,气喘吁吁道:“你们都不等俺,一个个跑得贼快,俺跟不上!” 金刚魔猿瞧见犀角壮汉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禁转身捂嘴偷笑。 犀角壮汉缓步来到叶澜虚影身前,拱手气喘吁吁道:“铁板巨犀,奉我家獠王之命,拜见叶澜真人。” “犀王远来辛苦了。”叶澜恭敬还礼道。 啸月天狼、九天龙神、金刚魔猿、铁板巨犀在叶澜真人虚影身前并肩而立,四股磅礴的妖王气息,在玄清主峰之巅,毫无掩饰的爆发开来。 妖王的气息逼迫而来,连上古五魔都不禁为之色变。 叶澜虚幻的身影缓缓走入场中,冲四位妖王盈盈一礼,恭声道:“四位奉獠王之命,远来助拳,老身感激不尽。不知你家獠王现在何处?老身当亲自谢过才是。” “嘿嘿,叶澜真人。”金刚魔猿回头笑道,“俺那獠王兄弟,非要去给真人备件大礼,应该就快到了。” 叶澜闻言一怔,尚未答话,却见玄清殿内,隐隐空间波纹闪动,上古五魔见状皆是一愣,只闻魔劫沙哑的声音急切道:“鬼母,当心!” 可一切都已经迟了,阴山鬼母身后,闪动的空间波纹内一名白衣青年踏步而出,探手便将阴山鬼母后颈提起,就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在上古五魔众目睽睽之下,从容的抓起鬼母反身而退,消失在空间波纹之内。 云舒真人虽然重伤在身萎靡在地,可方才发生的一幕却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那道空间波纹内的白衣身影,是那么的熟悉…… “师尊,不孝徒儿耿星沉回来了。”一声轻轻的呼唤,打断了云舒真人的沉思。 云舒真人不可置信的循声望去,只见耿少一袭白衣,平静的双眸像海洋一般深邃。 耿少来到云舒身前,躬身拜倒,以头着地,“砰砰砰……”重重连磕八下,这才起身道:“不孝徒耿星沉回来看您老人家了。承蒙您老的教导,这几年奔波在外,徒儿尽守‘忠孝’二字,断然没有做对不起师门的事情。” 饶是云舒真人多年清修、定功深厚,此情此景却也忍不住眼眶湿润,嘴唇颤抖,喃喃道:“为师自己的弟子,为师岂能不知?!” 这句坚定的话语,不禁让师徒二人恍然忆起,当年离别之时,云舒真人义无反顾的袖袍一甩,暗中将耿少送出玄清地界,以避开修仙界的追捕。耿少身影消失的刹那,拼命呼喊:“师傅,弟子没有做对不起师门的事!”云舒真人仰天长叹,轻声道:“为师自己的弟子,为师岂能不知?!”如今师徒二人再次重逢,这分信任却是始终不曾变更…… 耿少探手从怀中掏出一物,散发着层层阴煞之气。萎靡在地的阴山鬼母突然尖声惊叫:“我炼魂血阵的阵眼灵器,怎会在你手中?” 耿少淡淡道:“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我说的对吗,阿环小姐?” “老身听不懂你说什么?”鬼母阴声道。 “这回的炼魂血阵非同一般,若单只这一件阵眼灵器,那鬼母你又如何操纵这偌大的血阵?”耿少眯眼道。 鬼母闻言面色一变,却是未有作声。 耿少见鬼母不肯就范,轻叹一声,抬手一掌劈去。鬼母但觉一阵微风拂过,手中鬼头魔杖却蓦然碎裂开来。 霎时间阵阵哀嚎传来,玄清主峰周围血光升腾,无数怨灵四散而去,围山的千万尸鬼纷纷跌倒在地,重化焦土。 阴山鬼母见状,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道:“你,竟敢破我血阵!” 耿少躬身冲云舒真人抱拳拱手道:“这是不孝徒进献师尊的一点心意,望师尊笑纳。” “贫道何德何能,敢受此大礼?”云舒真人见状大喜,忙颤巍巍起身,冲叶澜虚影摇摇拜倒,颤声道:“这是您老人家第三代徒孙的一片心意,还望祖师笑纳!” 叶澜微笑的点点头,赞道:“云舒免礼,你云溪涧教出的弟子,向来不错!” 话音刚落,只见一片蓝色水幕冉冉升起,透出阵阵清凉,玄清五脉山峰尽都沐浴其中,五色霞光闪烁,美轮美奂。 “护山大阵!”玄清众位长老望向远方,喜极而泣,纷纷叫好。 “定是月落、心怡她们!”云轩欣喜道。 玄清上空,护山大阵的蓝色水幕缓缓将九龙神火稳稳托住。 叶澜祖师有了护山大阵相助,压力锐减,问天境的修为彻底爆发开来。 只见叶澜袖袍鼓荡、青丝飘扬,手执隐痕神剑,剑指九条来自洪荒的凶龙。天际九条火龙的身影变得更加虚幻,竟隐隐露出一丝怯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第五十七章_玄清终战 玄清正殿之上,魔劫悄悄来到翡冷翠身后,沉声道:“宫主,不可再犹豫了,一鼓作气,成败在此一举!” 翡冷翠微微点头,回头看向上古五魔,灵獒、赤炼、噬血、御风、裂山五位魔头纷纷跨入场中。 一场铭刻修仙史册的绝世混战,即将爆发。 金刚魔猿早已不耐,见对方上前,便迫不及待的第一个向裂山老魔冲去,哈哈大笑道:“来,老子不用砸天棒,咱哥俩再比比力气!” 裂山老魔苦笑一声,只得硬着头皮迎上。 噬血妖姬一抖手中蝎尾毒鞭,无数腥红毒针爆射而出。只见一道白衣身影飘过,裙摆鼓荡,无数毒针,尽数扎在霜霜裙摆之上。 噬血妖姬冷笑一声,道:“你身中剧毒,活不过今日了。” “咔咔”几声脆响传来,霜霜裙摆上的腥红毒针渐渐变得雪白剔透,在噬血妖姬惊讶的目光中,竟纷纷跌落摔成了碎末。 “比这厉害百倍的阴毒,俺都见识过!”霜霜冰冷的声音传来,噬血妖姬粉唇一咬,舞动手中蝎尾毒鞭,与新晋狼王寒霜战至一处。 赤炼老魔面露阴狠,指尖一抹青冥妖火,忽明忽暗,突然火花爆闪,青冥妖火蓦然向霜霜疾射而出。 正当赤炼老魔得意之时,却见一道电弧骤然亮起,顿时火星四溅,青冥妖火竟然被电弧生生劈落。 “呵呵,看来老夫的‘雷神鞭’还派得上用场。”却是龙神的声音传来。 赤炼老魔心下一惊,大手一挥,一道赤焰汹涌袭来,逼向龙神。只见龙神双眸电光闪烁,单掌一握,天际顿时雷云滚滚,一道暴虐的九天紫雷轰然劈下,将周遭一切都化为灰烬。 “嗷!”一声惨嚎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只巨大的灵獒,被犀王单手牢牢按在地上,地面顿时下陷数丈,形成一个巨坑。 灵獒疯狂反抗,却是起身不得,急了眼回头张口就咬,却如咬在铁板上一般,一口尖牙竟被生生嘣断了几颗。 整个妖兽界,谁人不知铁板巨犀的防御当属第一,洪荒异兽的尖牙岂能破得了犀王的防御? 眼见灵獒被困,御风邪童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手执烟波钓魂竿,暗中向犀王劈去。 这烟波钓魂竿乃是上古神器,可无视防御,直接侵害神魂。虽然这钓竿先前被孤崖斩断,如今被御风邪童一番修整,倒还勉强可用。 眼见钓竿暗中劈来,突然一阵空间波纹闪动,一名白衣青年信步踏出,探手竟将钓竿从容抓住。 堂堂上古老魔,御风邪童的烟波钓魂竿竟然被人轻易抓在手中! 御风邪童瞪大了一双邪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耿少缓缓松开手,淡淡道:“你再劈一竿试试?” 御风邪童双目闪过一丝阴狠,手中钓竿一抖,幻化出重重竿影。 “哼,你不要太得意!”御风邪童阴冷的声音响起,一句话竟是来自不同的方位,让人根本无法捉摸。 耿少斜眼瞧去,只见原先御风邪童所在方位,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早已离开,不及细辨,漫天竿影便已劈头而来。 然而,我们的耿少却始终矗立原地,一动不动。 “哼,难道吓傻了么?”御风邪童冷哼一声,却觉眼前一花,一阵空间波纹闪动,待定睛瞧去,却见自己的烟波钓魂竿又被耿少牢牢攥在手中。 “怎么可能?!”御风邪童骇道,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方才已是全力施为,并未留手。 耿少轻轻松开钓竿,淡淡道:“你再劈一竿试试?这回别再让我失望。” 御风邪童脸色铁青,双目阴狠,咬牙一抖丹田真气,一股来自蛮荒的暴虐气息陡然爆发,手中钓竿凌空劈下,厉声道:“去死吧!” 只见一阵空间波纹闪动,一只手掌轻轻搭上肩头,御风邪童心头一惊,不及回头手中钓竿已然倒劈而去。 钓竿劈至途中,御风邪童却惊觉手中钓竿不听使唤,竟然纹丝不动。御风缓缓回头瞧去,烟波钓魂竿果然又一次被耿少抄在手中。 “你这是什么身法?”御风邪童惊恐道。 “踏影!”耿少淡淡道。 御风邪童已是冷汗直流,几乎连一丝反抗的欲望都生不起来。 耿少手抄钓竿,回头向大殿角落一脸震惊的肖露儿道:“日前可是此人敢对九霄殿无礼?待我拿了他交给你处置。” 肖露儿此刻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御风邪童,上古老魔之一,当初仅凭一人之力,几乎屠尽九霄满门,连九霄殿主也未能幸免,只有自己和师傅云裳侥幸逃脱,一路上被翡翠宫逼入绝境。如今,眼前这个男子,却谈笑风生间将自己最大的仇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并交给自己处置,仿佛是在说一件无比轻松之事,就好像饮水吃饭般简单。 眼前这个男子,自己曾经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昵,可如今却又那么的陌生,那么的遥远…… “御风,莫要与他缠斗身法,直接正面接招。”魔劫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耿少循声望去,只见魔劫云雾缭绕的面孔上,一双眼眸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就在耿少与魔劫目光交错的刹那,耿少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蓦然间沉了下去。 就在耿少心神恍惚之际,御风邪童趁机一抽钓竿,沉肩闪身,从耿少手下逃出。 一阵空间波纹闪烁,耿少正欲追击,却闻阵阵诡异的箫声传来,蚀魂夺魄一般。耿少立时心神荡漾,居然一脚踏空,竟未能追上邪童的身影。 场中突起变故,耿少不禁心头大骇,自己的身法居然受箫声干扰,迟缓了许多…… 另一边金刚魔猿陡闻箫声,体内金刚神力竟然无故锐减,后力不济,被裂山老魔掌力一震,居然后退三步,这才稳住身形。 方才裂山老魔还被金刚魔猿打得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纯粹是被碾压的局面,如今双方却能拼成个半斤八两。金刚魔猿一拍脑袋,嗔怪道:“诡异,诡异!” 诡异的箫声飘起,如哭如诉,音调不合宫商,却勾人情执,摄人魂魄。霜霜耳闻箫声,身形陡然一缓,被噬血妖姬趁机偷袭,“嚓”一声轻响,左臂已然被毒鞭划伤。 霜霜心下一惊,赶忙调动寒冰真气,勉强将剧毒冻住。可这箫声竟然深入脏腑一般,连真气的调动都隐隐变得滞塞起来。 这一下奇变陡生,连九天龙神和铁板巨犀都陷入了困境。龙神赶紧躲入犀王身后,还好铁板巨犀的防御,似乎不太受箫声影响,坚硬的犀甲同时抵住灵獒、赤炼两位老魔的追击。 “摄魂魔箫!”叶澜虚影面色凝重道。 耿少心知场中变故,魔劫乃是关键所在。只见魔劫身后空间波纹骤然闪烁,耿少一步踏出,探手就向魔劫抓去。 魔劫冷哼一声,沉肩侧身,让过耿少致命一抓,身法就如鬼魅一般。耿少心下一惊,与魔劫对视一眼。二人目光相对,耿少心头“咯噔”一下,直往下沉,身形竟然凝滞不前,如陷入泥潭一般。 魔劫见状,探出枯瘦的手掌,轻飘飘拍来,耿少反手就是一掌相迎,沉声道:“妖杀斩!” 只见虚空中,一道掌刀蓦然成形,凌空劈下,不闻风雷响动,不见霞光异彩,仿佛从远古而来,向未知而去,划破虚空,瞬间已至魔劫面前。 这一斩突破维次空间,根本无法躲闪! 魔劫面色凝重,轻飘飘拍出数掌,竟然鬼魅般连续变招二十八次,竟将这一记妖杀斩凭空接下。 魔劫凌空接下斩击,立时面色一变,只觉这斩击之后,一股金刚神力,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来。魔劫枯瘦的身形,在洪水中拼命摇曳,眼看就要被撕成碎片。突然诡异的箫声响起,洪水骤然一滞,金刚神力竟然后力不济。魔劫缓过一口气来,摄魂魔箫在虚空中一挥,虚空掌刀竟然破碎开来,缓缓消散。 妖杀斩被破! 耿少手捂胸口,嘴角竟有一丝鲜血缓缓滑落。耿少咬牙起身,但觉体内气血,受摄魂魔音的干扰,竟是无法强聚真气。自耿少练成此招以来,“妖杀斩”头一次被人接下…… “年轻人,不要太过气盛,须知天外有天。”魔劫手捧摄魂魔箫,沙哑道,“若非你尚有几年佛门定功基础,方才早被震断心脉而亡!” 耿少心知魔劫此言不虚,方才果是凶险万分。 御风邪童见魔劫缠住耿少,眼眸中闪过一抹狠色,手中钓竿一抖,便向肖露儿扑去,低喝道:“九霄余孽,这便受死吧!” 耿少远远瞥见,立时大惊,一阵空间波纹闪动,正欲一步踏出,却闻摄魂魔音骤起,不由得心神一荡,竟然一步踏空。耿少心急万分,反手一掌推出,却见魔劫正好一掌轻飘飘拍来。耿少被箫声摄魂,体内真气不济。两掌相对,耿少一口鲜血喷出,竟被震退几步。 御风邪童见耿少被魔劫死死缠住,更加有恃无恐,向肖露儿欺身掠去。云裳仙子横剑相阻,却被御风邪童一脚踹在胸口,身形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去。肖露儿见状大惊,哭喊道:“师傅!” “先担心你自己吧!”御风邪童阴冷道,手中烟波钓魂竿高高举起,向肖露儿当头劈落。 耿少手捂胸口,已然救援不及,不自觉一摸腰间淡绿宝剑,秋水神剑赫然出鞘,向御风邪童掷去。 御风邪童虽然出手,但一直小心提防耿少,生怕他会有异动。陡闻脑后破空声起,御风邪童轻轻侧身让过,嘴里冷笑道:“如此而已吗?” 眼见耿少气力不济、再无后招,御风邪童心中大定,毫不犹豫的再次抡起钓竿,向肖露儿劈去。这次已是不遗余力,全力施为。 肖露儿眼见师傅被伤,耿少又被魔劫缠住,这御风邪童乃是上古老魔,一人之力就可以灭九霄满门。念及此处,肖露儿万念俱灰,已然放弃了生的希望。 烟波钓魂竿在御风邪童的狂笑声中赫然劈下,肖露儿瞧见不远处耿少焦急的眼神,仿佛就要喷出火来。肖露儿惨笑一声,心中暗道:“原来,他还是会紧张我的……” 钓魂竿当头劈下,一抹香魂眼看就要殒落。 “唉,达摩三剑!”一声轻叹响起。只见秋水神剑竟然无风自动,一道剑光闪过,烟波钓魂竿再次被劈成两半。肖露儿泪眼恍惚中,瞧见一只素手轻抬,接过秋水神剑,隐隐波光闪烁,剑锋直指邪童。 眼前这个俏丽身影,一袭淡绿长衫,长发披肩,鹅蛋俏脸,眼波如秋天平静的湖水,清澈而又静谧。 “不可能!”魔劫沙哑的声音惊呼道,“此人居然不惧我的摄魂魔音!” 翡冷翠脸上闪过一抹惊异之色,眯眼道:“莲花化身?” 耿少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绿衫身影,全身颤抖,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颤声道:“媳妇儿……” 秋木槿手执秋水神剑,回眸看向耿少,幽怨道:“你看你,我才离开一阵,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这叫我如何放心离去?” “我不管,你再也不要走了!再也不走了,好么?”正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耿少居然放声大哭起来,就像一个伤心的孩子。 秋木槿身体微微一颤,尚未及言语。耿少以为媳妇儿不允,便放声大哭道:“俺背《弟子规》,俺修《了凡四训》,怎样都好。你不要不管俺,再也不走了,成么?” 秋木槿见状心里一疼,忙柔声劝道:“好,好,都依你。我都依你还不成么?” 耿少闻言这才破涕为笑,喃喃自语道:“好媳妇儿……” 二人重逢,本是喜庆之事,可周围狼王、龙神、魔猿等人看在眼里,却都不禁扭过头去,黯然泪下。 耿少缓步来到秋木槿身前,伸手一指御风邪童,道:“媳妇儿,待俺收拾了这帮家伙,再与你说话。” “你尽管放手施为,你的背后交给我便是。”秋木槿横剑挡在肖露儿身前,郑重道。 “我的背后,早就托付给你了。”耿少话落,径直向御风邪童掠去,二人再次战至一处。 秋木槿静静的护在肖露儿身前,清澈的双眸注视着场中。有秋木槿仗剑相护,群魔自是不敢再对肖露儿出手。 肖露儿痴痴的看着眼前俏丽的身影,晚霞映照下,那柄淡绿长剑在此女手中,闪烁着轻柔的波光,美得竟让人生不起一丝嫉妒…… 魔劫眼见场中突起变故,再次玉箫就唇,吹响摄魂魔音。正殿之上,魔音飘荡,却又嘎然而止,只见一道冰冷的剑光陡然袭来。 魔劫闪身让过,斜眼瞧去,却见孤崖右臂伤口鲜血直流,脸色惨白,却是左手执剑,冷冷盯着自己。魔劫见状惊道:“你也不惧我的摄魂魔音?” “你以为玄清宗没人了吗?”孤崖冷冷道。 “哼,以你这样的残躯,又能如何?”魔劫冷哼道,诡异的双眸悄悄看向孤崖,摄魂魔功暗中发动。 二人目光相对,魔劫但觉孤崖眼中竟然有一道凌厉的剑意迸射而出,刺得自己双目生疼。魔劫赶紧闭眼,不敢与孤崖对视。孤崖却似恍若未觉,左手执剑,欺身而上。 摄魂魔功居然对孤崖无用,魔劫不禁心头大骇,立时展开鬼魅身法,在孤崖凌厉的剑气逼攻下,苟延残喘。 “原来如此。”魔劫心下暗道,“此子心中只有一道孤傲的剑意,再无他念。当意念精纯到如此地步,便无坚不破,丝毫不动,难怪摄魂魔音制不住他!” 魔劫刚刚想通其中关窍,却闻“咔嚓”一声脆响,手中摄魂魔箫竟被孤崖一剑斩断。魔劫心头一惊,骇然道:“这可是上古神器,怎会如此轻易就被……” 魔劫来不及惊讶,只闻孤傲的声音冷冷响起:“再接我一剑试试!” 一道凌厉的剑气蓦然间冲天而起,霸道绝伦,洞彻九霄。天外风雷滚滚,烟波浩渺,都似臣服在这股惊天剑意之下。 魔劫双目盯着天空,瞳孔陡然收缩,额头冷汗直冒,施展出浑身解数,却无法逃出这惊天剑意的笼罩。 “咔”一声巨响过后,整个玄清正殿已然变成一片废墟。 废墟之上,一道黑色身影仓惶窜出,只见魔劫披头散发,满脸血污,逃遁而去。 孤崖右臂伤势未愈,此刻强行出手,牵动伤势,脸色更加的苍白。孤崖单剑拄地,眼见魔劫逃遁,却无法上前追击。 魔劫战败,场中战局立时明朗起来。 只闻金刚魔猿爽朗大笑道:“来来来,老子还有一根砸天棒,也有几担子分量,兄弟你尝尝看。” 裂山老魔气喘吁吁,慌忙摆手道:“俺认输,不打了,不打了。” “别介,兄弟,好端端的认输干嘛?”金刚魔猿双目一瞪,不满道,“俺都已经留手了,你可得陪老子耍个痛快,不许认输!” 裂山老魔苦笑道:“俺耍不动啦。” “好,好,俺等你恢复力气,咱们再行耍过!”金刚魔猿立即上前安慰道,生怕裂山不肯再跟他打架似的。 裂山回首瞧去,只见灵獒、赤炼、噬血、御风皆被制住、萎靡在地,不禁摇头苦笑。 幽冥十殿远远瞧见,阴山鬼母被抓,上古五魔战败。尤其是托天王、断命王、斩魂王瞧见归寂手中的血河魔刀,不禁吓得瑟瑟发抖,早已萌生退意。 暗刃王、幻雾王、列阵王、蛮力王眼见耿少发威,回想起当年阴山一战,顿时面如死灰,纷纷后退。 隐龙居诸位长老看见这般情景,再看看焚海长老的惨状,哪里还敢造次? 群豪刚松口气,却陡觉一股蛮狠霸道的威压从天而降,众人但觉胸口一闷,顿如身陷泥潭一般。 众人只觉呼吸困难,勉强抬首望去,只见翡冷翠袖袍鼓荡,双眸闪现阴毒之色,问天境的威压蓦然从天而降。 魔猿、龙神、犀王、耿少、霜霜皆俯身在地,心头惊骇万分。这股霸道的令人绝望的威压,他们并不陌生,六年前在阴山鬼界也曾遭遇过一次…… 只有金刚魔猿还能勉强爬起,气喘吁吁道:“妈的,上次是在鬼界,如今人间也不太平……?” 龙神等人苦笑着摇摇头,拼命催动体内真气,抵抗这股蛮横的威压,已然是口不能言。 叶澜虚幻的身影飘身场中,愤声道:“修罗鬼帝,你不守约定!” 翡冷翠冷声道:“只要在场之人,能接下老夫三掌,老夫便就此罢手!” 叶澜黯然环视一周,只见玄清主峰之巅,群豪身受问天境威压的逼迫,各个起身不得,如何还能接下三掌? “第一掌,来了!”翡冷翠寒声道。 只见虚空中一道巨大掌影缓缓按下,掌下无数空间裂纹爆现,连玄清主峰都不禁微微颤抖。 蓦然间,玄清主峰之巅,一道金光乍起,虚空中含有问天境威压的巨大掌影,受金光相阻,竟然微微一滞。 “咦?”翡冷翠轻疑一声,凝眸望去。只见一名敦实的小弟子双膝弯曲,两臂画圆,周身金光闪烁,一双虎目写满了坚毅。正是落日峰的小弟子,焚归寂! “在老夫的威压下,居然还能反抗?”翡冷翠诧异道。 “不动如山!”归寂低声喝道。陡然间金光大盛,向虚空巨掌逼去。 “哼,自不量力!”翡冷翠冷哼道,大手一甩,虚空巨掌下的空间顿时扭曲起来,无数空间裂纹爆裂开来。 “外不着相,内不动心。”归寂口中喃喃自语道,“任它狠来任它狂,我自明月照大江。” 霎时间,金光大盛,竟将虚空巨掌牢牢抵住。玄清主峰在金光庇护之下也渐渐不再颤抖,缓缓平复下来。 虚空巨掌缓缓消散开来,金光散去,只见归寂已然七窍流血,全身骨骼咯咯作响,却仍旧挡在众人身前,寸步不让! “看来老夫许久不出手,真是生疏了。”翡冷翠自嘲一声,随即目光闪过一抹厉色,低喝道,“第二掌,来了!” 虚空中电闪雷鸣,乌云滚滚,整个天幕幻化成一只巨大掌影,将整个玄清五脉笼罩在内。 虚空巨掌缓缓压下,其威势比第一掌何止大了十倍。归寂周身金光与虚空巨掌相触,便毫无悬念的破碎开来,竟无丝毫抵抗之力。 归寂一口鲜血喷出,耳畔忽然响起师傅、师娘急切的声音:“老六,回来!” 归寂回头瞧去,只见云癫、云轩虽然萎靡在地,可脸上却充满了焦急之色。归寂心中一痛,一股无限感恩之情油然而生。归寂从小没爹没娘,师傅师娘便如他再世父母一般。天地之间,自有浩然正气。与师傅、师娘的亲情相比,这世间的一切功名利禄实在都算不了什么。 “世人共争不急之务。”归寂口中喃喃自语道,“于此剧恶极苦之中,勤身营务,以自给济。尊卑、贫富、少长、男女,累念积虑,为心走使。无田忧田,无宅忧宅,眷属财物,有无同忧。有一少一,思欲齐等。适小具有,又忧非常。水火盗贼,冤家债主,焚漂劫夺,消散磨灭。心悭意固,无能纵舍。命终弃捐,莫谁随者。贫富同然,忧苦万端。” 随着归寂口中诵念,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油然而生。 “这是……”叶澜祖师喃喃道。 “古卷残篇!”云癫眼前一亮,慨叹道。 翡冷翠静静倾听着,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深思踱步,突然双目一睁,怒道:“世人共争不急之务?难道说我等苦心一世,处心积虑所争取的,都没有任何意义吗?难道都是在争不急之务?” “只怕正是如此。”叶澜虚影缓缓点头道:“古卷残篇乃佛祖所留《无量寿经》,实乃末法时期救世法药!修罗鬼帝,难道你还不知悔改?” “我不信!”翡冷翠通红的眼眸闪过一丝疯狂,大手一挥,整个天幕化作巨掌,缓缓压下。没有人会怀疑,这一掌落下,玄清主峰必然是生灵涂炭、片瓦无存。 “风雷鬼斩!”一声来自远古的低吼,划破天际。归寂双手高举血河魔刀,缓缓劈下。无声无息间,整个天幕瞬间裂成两截,紧接着碎裂开来。 “这……”翡冷翠双目盯着血河魔刀,喃喃自语道,“是焚烬天的刀……” 这一刀鬼斩,当然伤不着翡冷翠,可这决定玄清宗命运的第二掌,却已然被化解于无形了。 天幕中巨掌散去,空间裂缝缓缓消散,玄清主峰上空渐渐恢复清明。 翡冷翠咬牙道:“第三掌!” 霎时间风云际会,翡冷翠第三掌如天外来物,缓缓降临世间。 归寂方才鬼斩劈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一屁股颓然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看第三掌落下,归寂一咬牙正欲翻身而起,却无奈腿脚不听使唤,竟是起身不得。 问天境霸道的第三掌在归寂瞳孔中渐渐放大,归寂脸上不禁闪过一抹绝望之色。就在此时,一道虚幻的身影飘落归寂面前,和蔼道:“落日峰,果然好样的!不愧是云癫的弟子!” 归寂抬首瞧去,竟是叶澜祖师的虚影亲自站在自己面前。叶澜柔声道:“后面的事,就交给祖师吧!” 眼见第三掌缓缓落下,叶澜祖师的脸上露出决然之色。 “祖师她是要……”云轩捂嘴惊呼道。 纵然叶澜是问天境修为,可一丝神识之力岂能和天幕巨掌相抗? 云癫道人当然清楚此点,也明白妻子所忧。云癫一咬牙关,居然顶着问天境威压纵身而起,挡在叶澜虚影身前。 “云癫,你……”叶澜见状大吃一惊道。 “祖师,俺当年气量小,对不住您老人家!”云癫双眼紧紧盯着虚空巨掌,沉声道,“这一掌纵然威力惊人,可总也有个尽头。俺没啥本事助您,能帮您抵消一分算一分!” 云轩看见夫君敦实的身影,挡在祖师身前,早已是泪眼婆娑。这个令她托付终身的身影,一直都是如此高大,如此伟岸…… 天幕中隐痕剑光一闪,九条凶龙终于俯首,身影渐渐变得虚幻,在玄清宗护山大阵的蓝色水幕中,缓缓消散。 玄清主峰之巅,叶澜祖师虚幻的身影开始变得凝实起来。 “哼,纵然你斗败恶龙,可神魂尚未复体,此时正值气力不济之时,又能如何?”翡冷翠冷哼道,双掌结印胸前,反手推出,天幕巨掌径直向叶澜碾压而来。 云癫二话不说,纵身而上,义无反顾的向巨掌冲去,却惊觉一只苍白的手掌悄然搭上肩头。云癫心头一惊,回头瞧去,竟是云翻一把将自己拽住。 云癫但觉云翻掌心真气外吐,一股吸力传来,身形便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云癫见状大惊,急切道:“云翻,你个臭小子,要干什么?!” 云翻回头惨笑一声,淡淡道:“本掌教真人执掌玄清以来,没有为天下苍生尽过心力,现下是时候了。” “云翻,回来!”云癫嘶吼道。 云翻在问天境威压的逼迫下,竟然缓缓挺直胸膛,面对天幕幻化而成的巨掌,微微抬手,竟毅然插入自己的气门死穴,一股凝炼期巅峰的气息瞬间爆发开来。 危急关头,云翻真人竟然引爆自己的元阳真气,将修为逼升至极限。虚空巨掌受云翻元阳爆炸的影响,竟然微微一顿,凝滞不前。 “云翻,你干什么!”云癫不禁睚眦俱裂,嘶哑道。 云翻的身影已然开始变得虚幻,却是回头傲然道:“云癫,我云翻执掌玄清四十余载。我如今倒想问问你,我这个掌教真人,你服是不服?佩是不佩?哈哈哈……” 随着爽朗的笑声响起,云翻掌教的身形被碾成碎片,消散于虚无。也正是有了这一刻的延缓,叶澜祖师终于神魂尽复,虚幻的身影彻底变得凝实。 叶澜目睹云翻殒命,愤然抬掌,与虚空巨掌相对。“轰隆”一声巨响传来,翡冷翠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叶澜被掌力震得倒退几步,嘴角淌下一丝鲜血。 “叶澜,你刚与九龙神火恶斗,已然是油尽灯枯。”翡冷翠冷哼道,“现下,你拿什么和我斗?” 叶澜手捂胸口,面如金纸,显然是在拼命争取时间,强提真气。 翡冷翠见状冷笑一声,气沉丹田,口中诡异的啸声响起。陡闻啸声,玄清主峰之巅,群豪顿觉头痛欲裂,纷纷捂耳惨呼起来。 “摄魂魔功!”叶澜面色难看道。 “魔劫先生的摄魂魔功是我所授。”翡冷翠环视一周,阴冷道,“不知这问天境修为催发的摄魂魔音,滋味如何?” 魔音灌耳,直逼神魂,群豪只觉头晕欲裂、痛不欲生。 蓦然间,远方袅袅禅音响起,缓缓飘来,众人顿觉身上压力一缓,轻松许多。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梵音禅唱越来越是清晰,朗朗佛号入耳,竟将摄魂魔音悄然化去。 “无尘!”翡冷翠仰天怒骂道,“你既是方外之人,莫要多管闲事!”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无尘圣僧缓缓现出身形,缦衣在身,肃穆庄严。身后无心和尚,还有微尘等一众弟子,缓步而来,口中轻诵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朗朗佛号声,在玄清主峰之巅袅袅升起。 众人但觉心中一股清凉之意,诸般苦痛烦恼顿时消减不少。 “惑道者众,悟道者少。各怀杀毒,恶气冥冥。为妄兴事,违逆天地。恣意罪极,顿夺其寿。下入恶道,无有出期。”无尘圣僧缓缓道:“修罗鬼帝,你还不肯悔悟吗?” “哼,你们一个个都叫我悔悟,凭什么?”翡冷翠冷哼道。 “若曹当熟思计,远离众恶。择其善者,勤而行之。爱欲荣华,不可常保,皆当别离,无可乐者。当勤精进,生安乐国。智慧明达,功德殊胜。勿得随心所欲,亏负经戒,在人后也。”无尘圣僧缓缓道,“世人共争不急之务,可悲、可叹……” “世人共争不急之务。难道我们苦苦挣扎一生竟然都是为了不急之务?”翡冷翠冷笑道,“照你这么说,当勤精进,生安乐国,才是急务了?” “正是!”无尘圣僧庄重道。 “呸!这安乐国到底在何方?”翡冷翠啐骂道,“幽冥鬼界、忉利天宫我皆去过,三界统苦,何来安乐之国?” “人心不和,自然不平。心中不平,哪里有安?心中不安,如何有乐?”无尘圣僧点头道,“三界统苦,这安乐国本就不在六道轮回当中。” “哼,不在六道,那却在何方?”翡冷翠不屑道。 “六道之内,皆是凡夫。你修罗鬼帝,自以为修为惊人,也不过是一个高级凡夫而已,却哪里见过三界之外的境界?”无尘圣僧反问道,“我辈修道,不过在这茫茫尘世中争取一次醒悟的机会。一旦觉悟,了生死、脱三界,方可达极乐净土。虚空法界,佛国无数,而这极乐净土,便是其一,虽远在西方,但三根普被,利钝全收,人人可去。关键看你是否愿意?” “那我娑婆世界,可有往生净土的先例?”翡冷翠闻言将信将疑道。 “观世音、大势至、夏莲居、海贤、黄念祖、李炳南,数不胜数……”无尘圣僧微笑道。 “观世音菩萨?”翡冷翠闻言惊异道,“这些圣贤居然是在我们娑婆世界修行,往生极乐净土之人?” “若打诳语,堕阿鼻地狱。老衲岂敢诳语欺人?”无尘圣僧郑重道。 “那像我这样的恶人,可也能往生净土?”翡冷翠幽幽道,“我翡冷翠有朝一日,也能和观世音菩萨并肩同列?我……配么?” “纵然身堕无间地狱,只要幡然悔悟,一念回头,便可往生净土。君岂不闻,佛氏门中不舍一人。翡冷翠,是佛是魔,就在你一念之间!”无尘圣僧郑重道,“若不是人人皆可得救,净土法门又岂能称作,末法时期唯一的救世法门?” “净土是好,可我……”翡冷翠低声犹豫道,“现在还不想去……” “修罗鬼帝,你还放不下仇恨吗?”无尘圣僧叹息道,“当年,你驻守神州边关,精忠报国,却为馋臣所害。你杀生太过,本应堕地狱,可念在你精忠报国,忠孝二字刻骨铭心,故升于鬼道,并且作了鬼帝,福报不可谓不大。可你不知惜福,居然窜通阴山鬼王,图谋不轨。阴山一战,阴山鬼王重创。你若不知悔改,玄清一战,修罗鬼帝陨落!” “哼,这是他们欠我的,我向他们讨还有何不对?”翡冷翠咬牙愤恨道。 “阿弥陀佛!”无尘圣僧缓缓道,“讨债、还债、报恩、报怨,六道轮回,何时才能了脱?” “那你说,我等凡夫身在六道,该如何了脱?”翡冷翠厉声质问道。 “我们欠别人的,尽力偿还;别人欠我们的,不要了。”无尘圣僧慈悲道,“若是别人欠我们的,我们还念念不忘索要,这是轮回业啊,出不了六道。” “不要了?”翡冷翠冷笑道,“你说的轻巧,我精忠报国,可家亲眷属皆为谗臣昏君所害。如今我要亲手覆灭神州浩土,我当年拼死守护的这些人,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阿弥陀佛!”无尘圣僧叹道,“你让他们不得好死,他们轮回六道,将来又向你讨要,冤冤相报,何时是个了结?滚滚红尘,哪里有安乐之处?生死事大,轮回路险,一旦人身失去,不知何时才能复得,却白白浪费如此珍贵的佛缘,浪费这次了脱生死的机会,简直如入宝山而空回!世人心粗眼翳,自然看不到真相,难道连你修罗鬼帝,也看不到么?” “我……”翡冷翠默然道。 “有道是人身难得,中土难生,佛法难闻。”无尘圣僧接着道,“现在人身难得今已得,中土难生今已生,佛法难闻今已闻,这么珍贵的机缘堪称是百千万劫稀有难逢之一日,你怎可让它白白空度?无尽法宝就在眼前,却怎可失之交臂呢?放着无尽珍宝不要,却自己蒙上双眼,在尘世中苦苦挣扎。须知一死一生,迭相顾恋。忧爱结缚,无有解时。思想恩好,不离□□,不能深思熟计,专精行道。年寿旋尽,无可奈何!修罗鬼帝,你轮回多世,当知佛祖此言不虚吧?” “我自然知道佛祖所言不虚,可我就是不甘心……”翡冷翠依旧咬牙道。 “不甘心?还要去争那不急之务?”无尘圣僧道,“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善恶变化,追逐所生。道路不同,会见无期。何不于强健时,努力修善,欲何待乎?多少世人,对名利,对财富,心悭意固,无能纵舍。可还不是命终弃捐,莫谁随者。贫富同然,忧苦万端。你纵然贵为天子,富甲天下,大限一到,你带得走吗?既然带不走,所以佛祖说这些都是不急之务,可有说错?” “这……”翡冷翠面色数变,竟是低头不语。 “如果明天是你此生最后一天,你还会认为现在手头正忙之事,是最为重要之务?”无尘圣僧问道,“你要把当下这一天,当作生命中最后一天。同样,当下这一世,就是轮回中最后一世。你要有信心,此生一过,便永远不再轮回,彻彻底底了生死、出三界。如此,这一生才不会空过!你可愿意?” 翡冷翠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道:“弟子罪孽深重,像弟子这样的人,佛菩萨也不会嫌弃?也愿意救拔么?” “纵然是地狱众生,佛菩萨也绝不放弃,更何况你修罗鬼帝?”无尘圣僧慈悲道。 “弟子愿拜圣僧您为师,前往大悲古寺,从此青灯黄卷、潜心悔过,争取带业往生。”翡冷翠俯身在地,泣不成声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试问我们谁不是带业往生?”无尘圣僧和蔼道,“你本是忠孝之人、精忠报国、善根深厚,只是未受圣贤教化,这才误入歧途,也是可怜之人。” 翡冷翠见无尘圣僧肯收己为徒,心中一喜,回头瞧去,见上古五魔各个萎靡在地,裂山老魔正向自己露出希冀的目光。翡冷翠赶忙恳求道:“这些老友皆是弟子请来,受弟子蛊惑,这才……” “唉,劫数耳。都是可怜之人,且随我一起来吧。”无尘圣僧双掌合十,叹息道,“阿弥陀佛!” 梵音阵阵,佛号朗朗,玄清一战,鬼帝归降,五魔俯首。一念回头,解脱忧苦,洗心易行,改往修来,至心念佛,往生净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第五十八章_神州远望 神州,京城。 令官匆匆上殿,欣喜道:“禀圣上,迦楼罗趁虚偷袭西戎都城。西野王兵至汉水,却是首尾难顾,不敢进兵。顾水如元帅在邙山以北,深沟高垒,据守不出。天已入秋,水草不济,北狄铁骑正在退却。圣上禁贩海盐,东夷惊慌失措,来使求和,得知圣上竟肯降低关税,以德报怨,东夷悔不当初,已然退兵。子蛮将军镇守汾河,故布疑兵之计,南蛮寸步难进。南方四郡田地荒芜,百姓饥苦。子蛮将军将万石军粮投入四郡,救济百姓。百姓连夜绑了蛮兵守将,开关迎我义兵入城。圣上,贼人统兵百万,一十九路共伐中土,这神州浩土百年来最大的一场浩劫,不出三月光景,就被圣上化解于无形了!” “这都是雨泽先生睿智和诸位臣子齐心,方建此功呐。”圣上子桓微笑颔首道。 “圣上英明,百姓之福。我等为人臣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群臣纷纷俯首道。 “对了,雨泽先生呢?”圣上子桓问道。 “雨泽先生和公主殿下已然前往西戎。”相国子路上前答道。 “哦?”圣上子桓诧异道,“这却是为何?” “雨泽先生说,神州之乱,起于西戎,也当终于西戎。”相国子路实言道,“先生随同静公主前往西戎,去彻底终结神州之乱。” 神州边陲,汉水之畔,西戎兵营。 西野王正坐帅帐当中,皱眉道:“迦楼罗竟然此刻出兵,偷袭我西戎都城,本王意欲即刻回师救援。众将以为如何?” “大王,咳咳,万万不可!”一名黑衣文士,面部云雾缭绕,咳声道,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魔劫先生有伤在身,不必心急,且慢慢道来。”西野王恭敬道。 “大王,咳咳……”魔劫气喘道,“迦楼罗有妖兽结界相隔,出兵西戎,岂是易事?趁虚偷袭都城,不过是恍人视听、唬人而已。等大王回兵都城,迦楼罗必定早已退兵,让大王二十五万大军疲于奔命。” “哎呀!”西野王如梦初醒,忙道,“我差点中了敌军奸计!那先生以为,本王该当如何?” “咳咳,兵出汉水,直取神州。西戎苦寒贫瘠,神州沃野千里。就算西戎都城因此陷落,两地相易,也是有利无害。”魔劫嘶哑道。 西野王略一沉思,拍案道:“好!神州兵马何人掌兵?” 令官道:“回大王,宰辅公孙雨泽亲自掌兵,子蛮为将,屯兵汉水之畔。” “多少兵马?”西野王追问道。 “十万精兵!”令官实言道,“蛮兵退却后,从汾河调度至汉水。” “十万精兵,调度竟如此之快?”西野王吃惊道。 “哼,南方四郡田地荒芜,饥民起义,动乱不堪。南蛮不懂兵法,竟然兵分四地,首尾难顾。”魔劫先生冷哼道,“从那时起,公孙雨泽就已经开始调兵北上了。” “这个公孙雨泽,难道一个月前就知道蛮兵必败?”西野王闻言吃惊道,“神州兵马本就不多,竟敢有恃无恐的调兵北上?” “不是一个月前,他三个月前便知。”魔劫阴声道,“此人堪称我魔劫生平头号劲敌!” “此人屯兵汉水,我等该当如何?”西野王急道。 “大王。”魔劫进言道,“我西戎连同周边附属小国,统兵二十五万,大军消耗巨大,万万不可拖延,当速战速决。” “好,本王该如何进兵?”西野王请教道。 “大王兵分两路,一路兵马正面佯攻,另一路派西霸将军率铁骑绕汉水北上,奇袭敌军背后。首尾夹击,敌军必败!”魔劫阴沉道。 “正面佯攻,若是不用重兵,待神州兵马后背受袭,不顾一切正面直扑而来,与咱们鱼死网破,这可如何是好?”西野王担心道。 “大王勿忧。”魔劫一摆手,从怀中掏出一面幡旗,散发着丝丝阴煞之气,接口道,“大王请看在下手中之物,乃上古神兵,名招魂幡。天地间只有两件,一件在玄清损毁,还有一件便是此物。只要在下将此幡往地上一掷,甭管对方武艺高强、修为深厚,立刻神志被夺、身不自主,战将落马,修士陨落。到时大王只管命刀斧手拿人即可。” “好!”西野王闻言眼前一亮,喜道,“真是天赐先生予我!” 第二日,西戎兵马早开战饭,四更出发,兵出汉水,向神州兵营进发。 西野王率军近前,远远观望,只见神州兵营错落,军纪严整。 魔劫先生抬首观望,面色微变,低声道:“大王,此兵营布阵大有玄机,切不可轻举妄动。” “先生,区区兵营,能有何玄机?”西野王不解道。 “这兵营布阵,暗合奇门五行之理,若是不明阵法,乱冲一通,必身陷阵中,有去无回。”魔劫冷哼道,“公孙雨泽自知兵力不敌,故在汉水之畔布下奇阵。单凭此阵,就足以抵十万精兵。” “那先生可识得此阵?”西野王忙问道。 “此乃偃月之阵。”魔劫沉声道,“大王请看,全军呈孤军配置,形如弯月。此种非对称布阵,作战时注重侧翼攻击,两翼厚实,中央薄弱。而敌军帅帐却偏偏位于月牙内凹,正是全军唯一薄弱之处。这看似薄弱之处,却暗藏凶险,我军万万不可贪功冒进,孤军深入。否则一旦深入月牙内凹,两侧月轮必定包抄而上,将我军困死阵内。而那月牙内凹处的敌军帅帐,老夫料定必是一座空营无疑。” “先生可能破得此阵?”西野王闻言急切道。 “哼,老夫识得,自然破得!”魔劫冷笑道。 “还请先生教我。”西野王闻言喜道。 “凡事有利有弊,有阴有阳。只要是不对称布阵,威力极大,可必有弱点。这偃月之阵,弱点不在月牙内凹,那是敌军故意摆给咱们看的。真正的弱点,咳咳……”魔劫轻咳几声,阴狠道,“真正的弱点,是在左侧月轮处,那里有一处先天缺损,只要从那里率兵杀入,直奔帅帐,大事成矣!” “好,先生所言即是!”西野王闻言大喜道:“本王亲自率兵杀入。” “我与大王同去。”魔劫沉声道。 “为何?”西野王诧异道,“先生重伤在身,何必犯险?” “我想见见公孙雨泽其人,老夫要亲眼看看,他是如何兵败的!”魔劫阴声道。 神州帅帐。 “雨泽先生,西戎二十五万兵马,声势浩大,竟然不顾西戎都城的安危,径直犯我神州,这可如何是好?”静公主急道。 “竟能看出迦楼罗偷袭乃是缓兵之计,敌军之中必有能人啊。”公孙雨泽喃喃自语道。 “能人?”静公主沉思道,“不知先生所言却是何人?” “紫禁殿上,翡冷翠身后那个黑衣文士。”公孙雨泽郑重道。 “魔劫先生?”静公主捂嘴惊呼道。 “想必……”公孙雨泽点头道,“定是他了。” “据闻此人有鬼神莫测之能,这可如何是好?”静公主不禁忧心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妨。”公孙雨泽淡淡道,“所谓二十五万大军,虚有其表而已。真正的大军只有西戎二十万兵马,只要西戎兵败,其余附属国兵马便树倒猢狲散,不战而退。而西戎兵马又分出五万,回防都城,实际只有十五万之数。再加上西戎四六征税、三丁抽一,百姓怨声载道,将士根本无心作战。如此一来,西戎兵马真正的战力也不过十万而已。而我这偃月营阵,便足可抵十万精兵,区区西戎残兵,何惧之有?” “先生之才,旷古烁今,小女子多虑了。”静公主躬身赔礼道。 “公主担忧的没错,如果敌军有魔劫为谋,这偃月营阵他岂能不识?”公孙雨泽沉思道,“不过,老夫自有办法……” 汉水之畔,偃月营阵。 西野王亲率一路兵马,从左侧月轮缺处杀入,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眼看就要突破整个营阵,向中军帅帐逼进,突然一阵骚乱,整路兵马蓦然停滞不前。 西野王见状皱眉道:“何事惊慌?” “大王,快看!”下首兵士伸手一指。 西野王抬首望去,只见不远处营门之上,赫然悬挂着一颗头颅,在夜风下摇晃不定。 西野王策马上前,细细观瞧。待看清头颅面相,西野王不禁面色陡变,吓出一身冷汗,大惊失色道:“不好!” 下首兵士也已然认出头颅,颤声道:“这不是绕汉水北上,偷袭敌军后背的西霸将军么?” “大王,咱们正等着和西霸将军两路夹击,让神州兵马首尾难顾。”下首兵士焦急道,“可如今,西霸将军所率兵马……” “恐怕已然全军覆没了……”魔劫嘶哑道。 “先生,如今之际,该当如何?”西野王急切道。 “公孙雨泽早有准备,知道咱们必从此处破营,前方定有埋伏。”魔劫沉声道,“大王,撤兵吧。” “撤兵?”西野王闻言急道,“若是敌军趁机掩杀而来,如何是好?” “大王放心。”魔劫沙哑道,“我已设招魂幡于汉水之畔,敌军不追则已,若是胆敢追来,管叫他有来无回!” 神州帅帐。 “好险!”静公主见西戎兵马缓缓撤军,轻吐一口浊气,轻声道,“先生将神州兵马尽数派出,这里已然是一座空营。先生怎知,敌军必然退兵?” “因为,魔劫智谋太多,生性多疑。”公孙雨泽淡淡道,“他见奇袭兵马尽覆,便以为我早有准备,设伏营内,故而不敢轻进。” “原来如此。”静公主欣喜道,“那咱们现下如何?” “公主莫急,咱们坐等魔劫乖乖自投罗网便可。”公孙雨泽笑道。 汉水之畔。 西戎兵马缓缓撤退,西野王策马军前,突闻哨骑来报:“大王,昨夜我军本已安然撤退,可路过子午口时,神州军子蛮将军突然率兵杀到,将我后军截断,围住厮杀!” “什么?!”西野王闻言大惊。 “西河将军已然抵敌不住,求大王中军回援!”哨骑哭喊道,“西河将军说,若是两个时辰内大王援军不到,整个后军休矣!” “走,回援!”西野王厉声喝道。 “且慢!”魔劫嘶哑道,“大王,既然子蛮率军埋伏在子午口,那昨夜神州营阵内必然空虚。我等已然错过机会,此时万万不可回援。这是神州兵围困打援之计!” “难道坐视后军被屠不管?!”西野王睚眦俱裂道。 “老夫担保,大王此时回援,根本到不了子午口,必遭神州伏兵!”魔劫嘶声道。 “神州总共才多少兵马,哪来这么多伏兵?”西野王不可置信道。 “神州五万兵马子午口设伏,截我后军。另五万精兵沿路设好重重陷阱,等我援军入瓮!”魔劫力劝道。 “那昨夜神州兵营,难道是……”西野王瞪大眼睛道。 “定是一座空营无疑!”魔劫喃喃道。 “公孙雨泽竟敢以己为饵,钓咱们上钩?”西野王这才恍然大悟道。 “如此胆识,不愧我魔劫平生劲敌!”魔劫沉声道,“大王,后军已然被困,咱们不可入敌军陷阱。不如中军直接兵发汉水,等敌军追杀而来,用招魂幡一举拿下敌军主将。如此,大事可成!” “唉,也只好如此了。”西野王叹气道。 汉水之畔。 一声炮响,神州兵马果然追杀而来。当先一将,子蛮将军头顶金盔,身披战甲,双手各执一只板斧,上下翻飞,直杀得西戎残兵丢盔弃甲。 魔劫立于阵前,高声道:“匹夫子蛮,你可敢过来与老夫一战?” 子蛮将军听闻喊声,侧目瞧去,见是敌方军师魔劫,立即拨转马头,策马疾驰而来。 子蛮将军奔至半途,却见对方阵前一面小幡,随风见长,散发着阵阵阴煞之气。 子蛮将军陡见此幡,突然心下一沉,两眼一黑,“哎呀”一声惨呼,便跌落马来,如神魂出窍,不省人事了。 “左右,给我拿了!”魔劫高声道。 左右刀斧手齐上,将子蛮将军五花大绑,就要退回军中。这边神州将领一看主将被擒,怎肯干休,立即一拍□□战马,纷纷抢上。 众将奔行途中,竟与先前子蛮将军一般,惨呼一声,纷纷跌落战马。 “一并给我拿了!”魔劫厉声道。 只见西戎阵前刀斧手齐上,将神州数位将领绑回军中。 这时,神州阵营走出一名敦实弟子,一双虎目怒视招魂邪幡,一摸腰间血河魔刀,举手劈下,低喝道:“风雷鬼斩!” 只见无形刀风劈过,招魂幡蓦然拔地而起,西戎阵前数十匹铁骑纷纷应声而倒。一刀之威,竟凌厉如斯! 神州阵营一名绿衫女子缓步而出,长发飞扬。只见该女子飘身而起,纵身便向招魂幡掠去。 魔劫见状一惊,骇然道:“摄魂之力怎会对此女无用?” 只见此绿衫女子,素手轻扬,一把便将招魂邪幡接过,从容收入怀中。 “莲花化身?”魔劫眯眼紧盯着绿衫女子,惊疑道。 四周西戎兵士见旗幡被夺,纷纷抢上。只见绿衫女子腰间秋水神剑出鞘,霎时间战场上波光粼粼。西戎兵马如陷水潭一般,竟是凝滞不前。 “媳妇儿,本少前来助你!”只见一阵空间波纹闪烁,耿少一步跨出,搓掌成刀,轻描淡写一刀劈出,低喝道,“妖杀斩!” 只见虚空一道无形掌刀蓦然成形,凌空劈下,将阵前数丈方圆尽数笼罩在内。 这一斩突破维次空间,根本无法躲闪。 妖杀斩中蕴含的金刚神力岂是易与?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西戎铁骑冲锋在前,首当其冲。当先数十骑被刀风劈中,凌空飞起,战马嘶鸣,向远方重重摔去。 “魔劫,玄清之巅,本少曾惜败你手。如今正是时候,你我再行比过?”耿少朗声道。 “哼,此乃两军阵前,岂是好勇斗狠之处?”魔劫冷哼道。 西戎阵后不远处,只见尘土飞扬,一骑探马远远奔来。探马未至近前,便跌落马来,大声哭喊道:“大王,都城失了,咱们无家可归了!” “什么?!”西野王闻言大惊失色,单手提起探马领口,厉声喝斥道,“你说什么!” “大王!”探马嘶声哭喊道,“都城失了,咱们回不去了!” “迦楼罗偷袭都城,只是佯攻,怎会……?”西野王喝问道。 “不是迦楼罗!”探马气喘吁吁道,“是西戎世子!” “世子?”西野王闻言一愣,诧异道,“世子无兵无权,如何夺我都城?” “是神州兵马。”探马急切道,“世子登高一呼,全城百姓响应,大开城门,迎接神州兵马入城。神州趁大王统兵在外,助世子复位,重掌西戎朝权!” “真是岂有此理!”西野王闻言震怒。 魔劫闻言面色数变,上前沉声道:“大王莫急,神州兵马昨夜子午口设伏,截我后军,加之追杀我中军的兵马,所剩已然不多。我料定,西戎都城内的神州兵马,不过一万之数。咱们尚有十万大军,此时杀回都城,定可夺回朝权。根基不失,咱们日后自可东山再起;根基若失,则万事皆休!” “好!”西野王厉声喝道,“三军听令,随本王杀回都城!” 是夜。 西戎边陲,北固山南侧。 夜风呼啸,如野兽嘶吼。寒风透骨,冻彻心髓。西野王抬眼望去,满山秋梧,尽是一片萧索之意。 西野王一指遍野秋梧道:“魔劫先生,秋梧乃棺材之本,此地不祥啊。” 魔劫闻言沙哑道:“大王,此乃迷信之谈,岂能轻信?” “唉,也是。”西野王意兴萧索道。 “大王,赶路吧。”魔劫催促道。 “先生。”西野王沉思片刻,不解道,“若回师都城,我军有三条大道可走。先生为何执意,非走北固山不可?” “自古用兵,兵贵神速。”魔劫立即接口道,“只要翻过这北固山脉,西戎都城便在脚下。到时居高临下,一战功成!” “可这北固山脉险峻异常,先生不怕有伏兵吗?”西野王忍不住担心道。 “哼,此处乃天然伏兵之所,我岂能不知?”魔劫冷笑道。 “那先生还执意取道北固,自投罗网?”西野王闻言更是讶异道。 “伏兵,那也得有兵可伏才成。”魔劫淡淡道,“神州兵马以空营诱敌,所有兵力都派遣而出。子午口一路伏兵,汉水畔一路追兵,两地之间还有一路兵马设陷等我援军入瓮,再加上一路骑兵偷我都城。如今,我倒要看看,这北固山脉,公孙雨泽拿什么伏兵?” 话至此处,前方一棵秋梧,上有一处环行树皮尽被割去,在夜色下闪耀着幽幽白光,煞是耀眼。兵士见状顿时一阵骚乱,立即禀告西野王。 “故弄玄虚。”魔劫闻报冷笑道,“走,待老夫亲自一观!” 魔劫和西野王在兵士簇拥下缓步上前,抬首望去,只见秋梧树干之上,赫然几个大字遒劲有力,上书: “魔劫死于此树之下!” 众人见状,纷纷大惊。 魔劫面色阴沉,额头已然冒出冷汗,嘴里喃喃道:“子午口一路伏兵,汉水畔一路追兵,两地间一路设陷,都城一路偷袭,到底哪里算错了?” “难道?”魔劫瞪大了双眼,惊呼道,“神州兵马子午口截我后军,公孙雨泽知我魔劫生性多疑,根本不会回援,故而没有围困打援,而是把伏兵放在了相隔百里之远的北固山脉?” “这真是匪夷所思,难道他早已算到我必然途经此处,回师都城?”魔劫念及此处,浑身颤抖,不禁仰天长叹道,“公孙雨泽,非我智不及你,而是天要亡我魔劫啊!” 霎时间,一声炮响,漫山遍野,旌旗招展。神州兵马喊声震天,万箭齐发,直如雨下。神州豹牙利箭,乃辰逸所留,锐不可挡,魔劫身中数箭而亡。 当年翡翠宫害死贤相寂光,在景山逼死辰逸。如今招魂幡被忠良之后归寂所破,魔劫身中辰逸所留利箭而亡,真是天网恢恢,因果不虚啊。 公孙雨泽神机妙算,于北固山脉设伏,西戎残军猝不及防,死伤无数,溃不成军…… 西野王眼见自己出征所率的二十五万兵马,如今逃的逃、散的散,只剩下身周寥寥数百残兵,不禁仰天哀叹:“映月谷仙子曾对本王明言,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弑兄夺位,报应啊!” 言罢,西野王横刀自刎。 自此,西戎世子继位,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尊圣敬贤,教化百姓,与神州中土永世修好,互通有无。 说来也怪,西戎本是苦寒之地,竟然渐渐变得风调雨顺,土地肥沃,汉水南下,滋养万民。 西戎百姓各得其所,兵戈无用,务修礼让,和美安乐。真印证了古圣先贤一句老话,相由心生,境随心转…… 神州浩土。 烟花道,向阳老街十四号。 重新开张的玉仁坊内,不时隐隐歌声飘扬: 烟花道, 向阳岸, 玉仁坊, 诊君脉。 犹忆往昔回眸畔, 最是一曲衷肠难断。 忆往昔, 抚琴案, 缠丝苦, 情缘乱, 情丝难断理还乱, 弱水苦饮望且盼。 雨打春红落, 熟了芭蕉, 却湿了雨岸。 生死别, 轮回路, 娑婆苦, 离人怵。 袅袅琴音是谁语? 悠悠我心向谁诉? 九重天还顾, 无有乐处, 净土是归路…… 不多时,玉仁坊外已排成了长队,一名绿衫女子端坐内堂,正替几位乡亲悬丝诊脉。屋内一角,躺着一柄淡绿长剑,隐隐闪烁着柔和的波光。 玉仁坊外,耿少满脸堆笑,殷勤的招呼众人,不住劝慰道:“众位乡亲放心,我二人云游天下、悬壶济世。每至一处,定要为这一方百姓诊治完毕才会离去,各位大可不必心急。” “秋神医菩萨心肠,等多久都无妨。”众乡亲纷纷附和道。 “秋神医有言,相由心生,境随心转。身体的痼疾本是由心所生,治病需治根本,医人尚需医心。”耿少诚恳道,“这里《弟子规》、《了凡四训》、《无量寿经》三部经典,正是古圣先贤所留的治世法药,大家请回家细细研读,莫要误了自己一生啊!” 第二年,北固山南脉。 夕阳下,秋木槿俏立山巅,任晚风吹动长发。耿少默默上前,抬手轻轻替秋木槿束拢秀发。 秋木槿知道身后来人,回眸一笑,眼波流转,朱唇微启,说不出的柔情蜜意,道不尽的万种风情。耿少一时竟是看得痴了…… “还记得,去年北固山一战,魔劫授首?”秋木槿轻声道。 “自然记得。”耿少不禁唏嘘道,“看看如今西戎风貌,仅仅一年时光,真恍如隔世一般。” “公子可知,我为何喜欢站在此处?”秋木槿举目远望,轻声问道。 “这里抬眼望去,神州浩土,万里江山,尽收眼底。”耿少慨叹道。 “咦?”秋木槿轻叹一声,奇道,“这里有题词,竟有人比咱们先到了此处?” 耿少上前细细瞧去,不禁叹道:“原来竟是雨泽先生亲笔所提。” 只见乱石杂草旁一隐微处,上书: 何处望神州, 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 悠悠。 不尽长江滚滚流…… (全书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后记 四年苦耕,终于完成这部《了凡梦》。感谢夫人四年来的支持,没有夫人的理解和支持,不可能有这部小说的问世。 命由我作,福自己求,改过迁善,趋吉避凶。此乃劝善之书,劝导大家修习《了凡四训》,改造命运,获得幸福美满的人生。若是有缘之人肯直接诵读《了凡四训》,大可不必翻阅末学拙作。若是暂时对修习《了凡四训》有困难,可从拙作入手,以起抛砖引玉之效。 末学三十余年,自以为受过高等教育,哪知智慧微浅,所行多错。所念自私自利,所行见不得人,如今才知悔改,羞愧不已。中华文明,万古传承,珠玉在前却甘捧草芥为宝,如入宝山而空回,可惜可叹...... 人皆有命,命皆有数。然则,数可逃乎?惟凡夫血肉之躯,被命数所拘,为阴阳所缚。若将往日不善尽情改刷,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乃义理再造之身也。血肉之躯尚然有数,义理之身岂不能格天?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趋,凶何可避?务要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于自是。一日无过可改,即一日无步可进。天下聪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业不加广者,只为因循二字,耽搁一生。中华先祖所留,字字句句至真至邃。末学善根浅薄,自私自利,禽兽不如,尚能一念回头、受益匪浅,诸位大德智士,自能知我所言。 书中义理,皆是古圣先贤所留,乃咱们中华先祖之功,没有一毫自己的创作。末学才疏学浅,略尽本分,不敢居功。 古圣经典博大精深,末学修为浅薄,智慧未开,至邃义理没有能力阐明,难免诸多错漏。诸位智士仁人若是有心,请以古来高僧大德的注解为据,敬听净空老法师、定弘法师、刘素云居士、陈大惠老师和蔡礼旭老师的讲解。 若是有缘之人,不嫌拙作鄙陋,愿意广为流通,末学欢迎之至。各类版权,皆免费授权,不敢取分毫回馈。惟游戏版权一条,为避免贻误我炎黄子孙,不予授权,还望海涵。 人身难得,中土难生,佛法难闻,感恩佛菩萨的教诲,愿天下人和美安乐。 作者邮箱:.com 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