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侠传》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时近仲夏,微风不起,湛蓝刺眼的天空中,一轮骄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无遮无拦烘烤着阳武城外连绵起伏的山丘,虽还未到六月极暑之时,也是让人闷热不已。原本该当人来人往的三川郡阳武城中一片肃静,城门之外却是仪仗齐备,旗帜鲜明,自县令以下十数名大小官吏,个个衣冠整齐,自三日前接前路驿报,始皇帝车驾将近阳武,命城中准备接驾。众人便日日如此等候。 这已是始皇帝自扫平六国,一统天下以来第三次出巡,途径阳武,乃是首次。只是直至今日正午之时,才有急递驿报传来:始皇帝车驾将在午后抵达,今夜驻跸阳武城。不免叫阳武县令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阳武虽只是三川郡属下一县,却是中原要冲,又是当年韩魏相争之地,如今又风闻六国遗族多有不测之举,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惊扰始皇帝车驾,阳武自县令以下便有杀身之祸!好在始皇帝出巡,必有大军随行,尽是秦地精锐,车驾行止又从来不定,每日出发之前,才会定下晚上驻跸所在,除此之外,便是三川郡守也难以测知车驾日期,这才叫阳武县令略觉安心! 出阳武县而东数里之地,民居渐稀,一片丘陵起伏连绵,草木茂盛,极为荒凉,野草疯长,几近一人之高,一条官道自丘陵荒草中蜿蜒而过,此地名为博浪沙,地广人稀,兼之多沙少土,耕种不易,因此罕有人迹。正当阳武县令在城门外提心吊胆恭候始皇帝车驾之时,博浪沙一座丘陵之后,正有两人对坐在芦苇草荡之中,两人都是一身蓑衣,身上遍插芦苇,远远望去,极难在茫茫草荡之中分出两人身形,其中一人身材魁梧,容貌雄豪,便坐着也似半截铁塔一般,两条筋肉隆起胳膊露在外面,黑黝黝的甚是壮健,比之常人小腿还要粗些,只眼中偶尔露出一丝深沉之色,身边放着两柄乌沉沉的大铁椎,胡乱用几束草盖住,正抓着一只煮熟的肥鹅大吃大嚼,不时拿起身边酒囊,咕咚咕咚灌上一气!另一人乃是一个秀士,看年纪至多不过三十出头,面容清秀,气度雍容,两条剑眉之下,双目透澈通明,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英气,只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愁绪,此时正面带诧异看着自己面前这壮汉。 “张公子此前不曾见过如在下这般饕餮之人么?”那壮汉一把扯下一只鹅腿,放在口中一通大嚼,连骨头都嚼的咯吱咯吱直响,见这秀士仍是这般惊异看着自己,嘴角一咧道:“这也难怪,张公子乃是身份贵重之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行动举止都有法度,跟我们这些草莽之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在下却未想到张公子竟然有当年荆轲之志,竟然敢独自一人筹谋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倒令许多六国遗族汗颜,只是今日之事成与不成,还在两说,若是侥幸能成,张公子大仇得报,平生夙愿得偿,就此名闻天下!若是不成,纵然能免当年荆轲之厄,侥幸逃得性命,始皇帝必然也天下缉捕,也能名闻天下!可这往后也只得流落江湖之中,与在下这般粗鲁之人为伍,再难有安享富贵之时咯!”说话间口中不停,一只肥鹅已是了账,又拿起一只猪腿来,也不用刀,只双手撕扯而食,那猪皮甚厚,就是煮熟也颇为坚韧,这壮汉双手却似扯絮撕麻一般毫不费力。 “两只肥鸡,一只烧鹅,一只彘腿,一囊好酒,这般时候,壮士还有如此好食量!当真是做大事之人!”那被称作张公子的秀士颇为佩服赞了一声,转过头去望了望远处,面带郁郁道:“不过壮士有一言差矣,张良同始皇帝无仇,因此说不上甚么大仇得报,也不图什么名闻天下,此乃亡国之恨,岂能不报?正如荆轲当年易水西行,乃是为解燕国灭国之忧,报太子丹之恩而已!又岂是同始皇帝有仇?”说着话脸上忽然自失一笑道:“我当年也曾想效法荆轲,因此学剑十年,只可惜十年学剑,竟然不敌那楚地田仲三招,才知这武学之道,也是颇为深奥,不过据仓海君言,以田仲剑法之精,也不是壮士这两柄铁椎的对手,只是连仓海君都不知壮士名姓,今日一战迫在眉睫,生死未卜,不知壮士可否告知张良?” “哈哈哈,张公子十年练剑便想刺杀始皇帝?”那壮汉已是将那一条猪腿吃去一大半,见张良问他姓名,哈哈一笑,顺手将猪骨往身边草丛中一扔,拿起酒囊来喝了一大口道:“看来张公子对这江湖武学之事,倒是知之不多!”张良见他避而不谈姓名之事,清秀的脸庞上也是自失一笑道:“不瞒壮士说,我虽久在江湖之中,游走四方,对这江湖武学之事,的确知之甚少,还请壮士指教一二!” “指教二字不敢当!”那壮汉抹了抹嘴唇,又从地上抓起两把土来,蹭去手上油腻道:“田仲剑法号称楚地第一,自然有些造诣,张公子自然不敌,也不足为憾。如今天下以剑为武学之首,因此常以剑法论高低,就天下而言,常以盖聂为第一,以荆轲为第二,以始皇帝为第三!田仲之流,还在这三人之后,张公子挡不住田仲三剑,又岂能挡得住始皇帝一剑?只不过天下武学,又岂止剑法一途?其中高人隐士,多有身怀不测之武功,其中佼佼者,就算盖聂也不是对手,张公子并非学剑之人,依我看,若是修习内养之功,或可有些进境!至于我这名姓么,张公子不知也罢,我只告诉张公子一件事,当今天下,始皇帝最为厌恶之人,便是区区在下!” “哦?”张良这一下倒是真有几分惊讶道:“看来壮士也有不可言之事,难怪仓海君要将壮士推荐与我!想来也是六国之后罢?”那壮汉看着张良一笑道:“这一番张公子可是猜错了,在下乃是山野粗人,并非六国之后,也没甚亡国之恨,与始皇帝也无仇无怨,仓海君将我推荐给公子,也是想借公子之事,试试我的根底来历,这其中隐情,张公子将来便知!” “将来……”张良见他不肯说,也不再问,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漫漫荒草,长叹一声道:“今日之事,说是生死难测,实则难以脱身,我已是报必死之心,哪里还有甚么将来?看来仓海君当日对我也是隐瞒甚多!” “那是自然!”那壮汉往草丛中一躺,冷冷一笑道:“仓海君行事谨密,乃是有大图谋之人,岂能轻易告知你我?不过我心中倒有一事不解,想要请教张公子!”张良闻言一愣,回过头来道:“壮士所问何事?但张良所知,必定知无不言!” “其实也不是甚么大事!”那壮汉扯起一根草来,放在口中嚼了嚼,看着张良道:“始皇帝出巡,车驾行止甚是机密,极少有人得知,今日又是从西而来,那阳武县城中已是等待三日,想来今夜便是驻跸阳武县城,咱们却在这东边等候,岂不是等错了地方?还有这始皇帝所乘之车,虽是六马所驾,可这始皇帝每次出巡,都是六辆六马车驾同行,每日所乘之车全然不定,张公子又何以得知始皇帝今日所乘那一辆车?难道说张公子已然买通始皇帝身边亲信,早已得其密报么?” “原来壮士是说此事!”张良也是一笑,看着地上铁椎道:“始皇帝身边之人,其实我能买通的,不过始皇帝去岁出行之时,我曾暗中跟随,因此知晓一些消息,我料定始皇帝今日决然不在阳武城中歇宿,传命之事,不过是掩人耳目。自此往东数十里便是延乡,原本是当年关东诸国会盟伐秦所在,始皇帝平生最好游览名山大川,前人古迹,因此今夜必然是要到延乡驻跸。如今暑气渐热,等到过阳武城到此,正是午后,也是随行军士最为疲乏之时,至于那六辆车驾乱人耳目之法,壮士不用多虑,我已看的明白,那六车虽然难以区分,进食之时也是六车同进,可到底有一样东西难得,因此只能始皇帝一人独用!便是此物所在,我便知始皇帝所乘之车,今日始皇帝出发之时,我已命人看的明白,此物在今日第三辆车上,始皇帝也必在这车中无疑!” “甚么东西?”那壮汉也是神色一愣,身子微微往起一抬问到。张良脸上颇为自得一笑道:“始皇帝惧热,因此这盛夏之时,车中必备冰鉴,这冰块一物,原本是冬日里藏下的,夏日里本就难得,寻常小县更是没有此物,只有大郡才有,随行车队之中所备更少,因此只能供奉给始皇帝一人,所以这冰鉴所在之车,便是始皇帝之车!” “佩服!佩服!”那壮汉也是听的有些惊讶,愣了半晌,叹息一声道:“张公子果然心细如发,始皇帝这般遮掩,仍是能被你看出端倪来,果真了得!只可惜今日西北风劲,张公子这一番神算,到底要付之流水!” “西北风?”张良听得一愕,看了看天色道:“壮士莫非是说笑么?如今乃是盛夏,南风正盛,何来西北风?再说壮士于百步之外,能以铁椎飞击径寸之木,百发百中,也是我亲眼所见,今日之事必成,又何来付诸流水之说?” “看来仓海君连这大王之风都不曾告知张公子!”那壮汉见张良一脸不解之意,神色一哂道:“张公子所言乃是四时之风,我所言乃是大王之风……”话音未落,眼光忽然一紧道:“看来张公子所料不差,始皇帝果然不曾在阳武停留,先头车驾已然来了!” 张良正不解这壮汉方才之话,闻言也是回头看去,就见西边尘头大起,显见是有大批人马奔腾而来,赶忙站起身来,借着荒草掩住身形,往小丘顶上而来,那壮汉也提起两柄铁椎,跟在身后,等到两人到得小丘顶上,已是有骑兵自官道上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飞扬,后面大队人马有如一条墨龙一般蜿蜒而至,当头百辆驷马战车隆隆而过,另有两队骑兵将战车夹在道路当中护卫而行,只是无论车上还是马上兵士都显得有些委顿不堪,再等片刻,却是一大队骑兵列成四队,约有三千余众,清一色黑色甲胄,头盔上一袭白色盔缨,人人背负强弓,腰带长刀,张良看了片刻道:“始皇帝亲卫到了……”那壮汉看也不看道:“这些亲卫军,都是秦军精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百战之士,总共六千人,分作前后队护卫,中间便是始皇帝座车!” “来了!”张良此时目不转睛盯着官道,见三千亲卫走过,又是十余辆车子随后而至,却不是战车,每一辆上都插一面大旗,后面却是六辆马车驶来,每一辆都是六马所驾,再往后却都是四马所驾之车,想来便是随行百官,也是有两队骑兵紧紧随行,前面六辆车上,除了驾车之人外,另有一人全身黑衣,黑布蒙面,站在车头! “始皇帝车驾之中,从始至终摸不清来历的,便是这六车上黑衣人……”张良见了这几个人,脸上倒是显出一丝疑虑之色道:“这几人面貌不知,也从不侍奉始皇帝饮食物事,也不见有甚么事情,每日里出行,便这般站在车上,到了驻跸所在,便不知这几人下落,我原想他几人乃是近身宿卫,可也从不见这几人驻跸之时侍立,倒不知他们究竟是在始皇帝跟前做甚么的……” “那正好今日便叫张公子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历!”那壮汉半蹲在草丛之中,紧紧看着坡下行进车队,望了一眼张良道:“便是第三辆车么?”张良也是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决绝道:“不错,第三辆车,成与不成,就看壮士这一击!出手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二节 “有刺客!” 眼见那六辆六马所驾之车正由坡下使过,那壮汉一手便拽起一柄铁椎,刚直起身子,手中铁椎还未挥起,就听车队之中已是有人示警,登时前面车辆纷纷靠向两旁,让开中间道路,六辆车驾上驭手猛加一鞭,加速而行,张良心中顿时一紧,那壮汉笑了一声道:“好尖的眼力!”跟着手中一挥,张良只听耳边呜的一声急响,一柄铁椎照着第三辆车疾飞而去,跟着眼前一团黑影一晃,另一柄铁椎挡在自己身前,耳听叮的一声响,一只羽箭已是被挡落在地,这一下张良更惊,看来车队中方才有人呼喝之时,便已有人发箭! “秦不周!” 张良被那一箭所惊,还未回过神来,便听那第正在疾驰的第三辆车中有人断喝一声,急忙看时,那车上黑衣人早已身形飞出,双掌迎着铁椎一引一带,原本稳稳飞向第三辆车驾的铁椎势头一偏,耳听轰的一声巨响,第四辆车上已是被砸破一个大洞,前后军兵也早已下马,纷纷张弓搭箭,已是有十余人身形奔驰极快,向着小丘上而来! 张良眼见铁椎落空,这一下吃惊非小,已知今日失手,再看那第三辆车上帘幕一晃,一人头戴冠冕,手持长剑而出,站在车头,一脸怒气望了过来,跟着便是长剑一指,厉声喝道:“箭阵!”,一声既出,顿时一面黑旗高高扬起,前后数千骑马军兵已是在道路两旁列成方阵,就道路两旁列阵弯弓搭箭,蓄力待发!那车头之人手中长剑跟着用力往下一劈,身后黑旗立时落下,登时万箭齐发,向着两人射来! 那壮汉见此,却是呵呵一笑道:“张公子,看来今日风向不利,此处呆不得了!”说话间已是一把将张良拽起,远远向着身后深草中猛力掷出,张良这一下猝不及防,只觉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腾空而出,已是飞出十余丈远,只说这一下定然跌的骨断筋折,那料到落地之时轻飘飘的,好似自己跳落一般,已是没入一人高的深草中,双脚刚一落地,便传来一声低喝道:“莫要乱动,天黑再走!” 这一声好似有人附耳低言一般,顿时让张良心中一惊,回头四望,身边尽是长草,哪里有半个人影,借着草中缝隙往远处看时,那壮汉已将手中的一柄铁椎舞动的风车也似,护住周身要害,一阵叮叮当当乱响,挡开飞蝗一般的羽箭,迈开大步,一阵长笑向着东边一片树林中疾退,看来是要替自己引开追兵,好让自己有脱身之机,情急之下便要挺身而出,耳边那声音突地又响起道:“莫乱动,你这朋友自有脱身之法,伏低身子,免得被人瞧见!” “你是何人?!”张良闻言又是一惊,连忙转身,只见四周都是蒿草,哪里有半个人影,只是那声音听着十分之近,绝对就在咫尺之间,不由有些胆战心惊,再看自己方才埋伏的那小土丘上,已是有一个黑衣站在那里,似乎正是对着自己藏身之处看来,当下不敢乱动,蹲在草丛中低声问道:“不知尊驾何人?为何要救我?”问了半晌,草丛中并无人应答,只听见半空中羽箭破空之声一阵阵往东而去。 “区区两人,就敢行刺始皇帝,你这年轻人胆子倒是不小!”张良正伏蒿草之中不敢擅动,那声音又轻飘飘响起,这一番却是带着几分赞许之意,只是那小土丘上之人不住望着这边看来,张良心中虽是惊讶万分,此时也知道这些黑衣人武功着实厉害,眼力更是更是胜于常人,哪里还敢擅动,连问也不敢问,只是蹲在草中,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更不敢转动身子四下查看,心里惊惧之余,不由有些失落之意,不想自己筹谋许久,只为今日搏命一击,不想刚一出手便被人瞧见,以致功亏一篑!更不曾想到始皇帝身边竟然有这般奇人异士,竟然能在间不容发之间,硬生生将那百余斤疾飞而至的铁椎挡开!就是那些护卫军兵,也是应变神速,遇伏丝毫不乱,顷刻之间便由行军之势变为战阵,看来秦军之精,远在自己料想之上! “年轻人,明日你若是能脱身,咱们将来还有相见之时,不过如今始皇帝召令已出,不出今夜,方圆百里以内便要捉拿行刺之人,你自求多福罢!”张良正伏在草中胡思乱想,眼见天色渐暗,那声音突地又响起,再看那小土丘上黑衣人已然不见,四周喊声渐低,看来是方才那壮汉已然退入树林,又听了良久,再无嘈杂之声,四周复归一片静寂,偶尔几声鸟鸣传来,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借着草丛中缝隙往远处看时,就见烟尘滚滚向东而去,赶忙转身四望,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跟自己说话,哪知四周别说有人,就是草丛中也不像有人来过,除了自己藏身所在蒿草有些倒伏之外,周边草丛一切如常,心中更是大奇,只是现下不及多想,此处荒郊野外,非是过夜之地,连忙自藏身之处悄悄摸了出来,向着午间埋伏的那小土丘上摸去,到得哪里,才见官道上空荡荡的,连午间被那铁椎误中的车驾也不知所在,想来该是被始皇帝车队一并拖走,好似甚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只有小丘上满地的羽箭,才让人觉察出那一刻果然是有些惊心动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三节 眼见红日西沉,遥遥望去,已是剩下红彤彤的小半个挂在天际,天空已是蓝的有些发暗,看来再过至多不过半个时辰,天色便黑,今夜何处藏身,才是最为要紧之事,张良再看看这小丘,只觉今日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自己千算万算,却不曾算出始皇帝身边竟然有这等奇人异士!方才那不见人影的声音说的明白,如今始皇帝号令已出,百里之内必定四处缉拿行踪可疑之人,明日一早,莫说这阳武县,只怕整个三川郡都要盘查,自己孤身一人,又能躲去何处? 张良正思量间,耳听官道上一阵车轮之声传来,举目望去,乃是一辆牛车向着东路而去,驾车的似乎是一个年轻人,车上也不知堆了些甚么物事,只是那年轻人手中拿着一卷竹简,头也不抬,两条腿搭在车边,看得出身材颇为颀长,手中长鞭偶尔挥动两下,也是由着那驾车的老牛蹒跚而行,张良见那年轻人看的入神,再看看已是渐暗的天色,与其今夜在这荒郊野外中过一宿,倒不如跟这年轻人行个方便,编造个假姓名,只说是来此地访友迷了路,就此赌上一赌,若是自己命不该绝,或者倒有个藏身的地方,若是自己命数已决,多少也不用跟草莽流寇一般那样狼狈! “这位兄弟且慢!”张良心中算计已定,便自小丘上走了下来,向着那年轻人道:“在下来此访友,迷了路途,不知这位兄弟肯顺路载我一程么?”那车上年轻人正看的入迷,猛然被人一唤,俊朗的脸上倒有几分茫然,见张良身上尽是枯草尘土,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道:“你是…….?” “哦,在下姓…….”张良刚要答话,那年轻人脸上突的一笑,前后瞧了瞧路上,见毫无人迹,猛然伸手止住张良话头道:“我认得你,你不是五十里外那宋家庄上的宋大倌儿么?前年你还来我乡中,帮我给我们那亭长李长者家中办理丧事来着,后来听说你跟一个方士出外学道去了,怎地现如今是学成回来了么?来来来,上车坐着说话!” “宋大倌儿?”此番倒是张良有些愕然,怎地自己跟那甚么宋大倌儿长的有些像么?只是他心中转念极快,迟疑片刻,已知既然此人将自己认作宋大倌,若是自己不认,又怕这年轻人心中起疑,赶忙一礼道:“方术之事,颇有些虚无缥缈,多是些假言虚妄之事,全凭一张嘴,哪有半粒丹!因此便回来了,不过前年匆匆一会,倒是忘了兄弟你的名讳是…….?” “哈哈……这也说的是!”年轻人见张良反过来探究自己根底,脸上狡黠一笑道:“当年你我二人在那亭长家中匆匆一面,又事情繁忙,记不住名字也是常有的事,在下叫做陈平,便是这阳武县户牖乡人,如今也没甚么生计度日,每日里便是帮着周围乡里料理些婚丧嫁娶之事,聊以糊口而已,那似陈大倌儿你这般闲云野鹤,游走天下,我有个哥哥叫做陈伯,如今分开住了!我家内人,乃是本乡富户张负之女,乡里人都说我这内人是克夫命,连着嫁了五家,丈夫都死了,我倒是不信这等言语,现下嫁了我,也不见克了我甚么去!所以这命数只说,未必可信!” 张良见陈平似乎说家常一般,坐在牛车上看看自己白日里藏身的那小丘,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去,眼中闪过一丝忧愁道:“或许是陈兄弟命数与人不同,因此这女子克而不得,也是命中注定之数,所谓佳偶天成,正是此说!” 陈平却似乎并未瞧见张良脸上忧色,漫不经心挥了挥手中鞭子道:“我那亭长李长者有个女儿,该是嫁到你那宋家庄左近了,那户人家听说颇为富庶,想来也是过的不错,李长者三子三女,这个乃是他最为宠爱的小女儿,所以他见着你们那边乡里来人,定然要打问些消息,探听些那女儿的过活,恰巧我今日在那事主家中帮着料理事情之时,曾有个宋家庄左近的人,说那女儿生了一个儿子,举家高兴,如今在婆家也是颇为受用,李长者若是听见这个消息,定然心中欢喜,他脸上那胎记,但凡听见喜事便显红色,若是听他那女儿过的不好,连胎记便都要黑了!” 张良听他说的仔细,心中却是一动,眼光微微往过一撇,见陈平仍是那般散漫挥着鞭子道:“还有一件事,好叫宋大倌儿知道,今日里有两人在博浪沙暗中埋伏,偷袭始皇帝车驾,好像是说失了手,并未伤到始皇帝,只将一辆副车砸坏,我在县中事主家,听说始皇帝车驾虽是未停,已是有召令传下,三川郡郡守同阳武县县令尽数革职流放,更是传出那刺客影画图形,三百里之内大索十日,但凡遇见可疑之人,必要上报,若是有人能将那刺客捉拿,或是知晓那刺客踪迹,上报官府,庶民赏金一百斤,铜一万金,赐爵三级,官吏赐爵五级,赐食一县!” “好厚的赏格!”张良听的眼皮一跳,悄悄看了一眼陈平道:“那不知陈家兄弟,可有那刺客行迹么?若是寻到些蛛丝马迹,岂不是能富贵一世?”陈平闻言忽然转过脸来,定定盯住张良看了半晌,突然噗嗤一笑道:“这算甚么富贵?我平生所愿,乃是宰执天下,开一代清平之世,只是未遇其世,未逢其时而已,这点区区赏格,我陈平还看不到眼里,不过我若是遇见那刺客,倒要跟他交个朋友,当今之世,敢行刺始皇帝之人,不过荆轲一人,如今这刺客,岂不也是个荆轲一辈的英雄么?我那车后有干净衣服,你换上,你这一身方士不像方士,庶民不似庶民,又弄的脏污不堪,我那衣服虽是有些陈旧,都是洁净之物,你我身材又差不多,该当能穿!”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四节 “宰执天下,想不到陈家兄弟还有这等心胸!看来是想学当年苏秦张仪游说之道!”张良听的心中突的一动,眼前此人非但志向高远,看起来这心机也非常人可比,若是借故留住自己,到了那官兵驻守之处再将自己供了出来,倒是不可不防,因此一边漫不经心翻着车后几件旧衣服,捡着一件长衣,换下自己身上脏了衣衫道:“不过如今六国尽数灭于秦国,天下一统,那等合纵连横之术,现下已无用处,陈家兄弟若想求的一个进身之阶,何不寻得那刺客踪迹,报上朝廷,从此便再不是庶民之身,想必那宰执天下之志,渐可得之!” “哈哈哈,宋大倌儿多虑了!”陈平也是听出张良话中有话,手中鞭子挥了挥,两眼定定看着前路,冷笑一声道:“兄弟我的确想求个进身之阶,不过不在此间,不在此时,始皇帝一统天下,其雄武才略,精兵锐卒,当今天下只怕无人可及,终始皇帝之世,世间虽有乱象,却无乱事,可始皇帝不恤民力,营造万般,又好不死之术,天下巡游,有朝一日始皇帝有不讳之事,当今丞相李斯,岂能无有当年吕不韦心思?那王氏蒙氏,都是当今执掌大权的世家豪门,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肯辅佐不如始皇帝之人?主弱则不免臣强,当年晋国六卿之强,晋国终被三分之事,宋大倌儿游走天下,想必也是听过的罢?如今咸阳城内众公子之中,又有何人能镇服这些名臣勇将?继承始皇帝基业?始皇帝心中所愿这秦国千世万世,因此才称一个始字,据我看来,如此下去,国力渐衰,秦国不过二世而终,将来始皇帝一死,天下震动,黎民百姓怨由必生,六国之后必将趁机而起,乱世即成,将来又是何人一统天下?何人称王称帝?想必非是你我所知,可有一事,我自知道,便是那时才是陈某得以进身之世,进身之时,现如今这区区百金,三级之爵,至多不过一县,何足道哉!”他一番话说完,这才回头意味深长瞧了张良一眼。 张良听他这番话,也是面容一变,如今之世,始皇帝威势赫赫,更是巡游天下,立下这万世之始,面前此人竟敢论断秦国不过二世而亡,且不说此话是否能够应验,但只传到官府耳朵里,敢说此话之人便要人头落地,由此看来,此人心中必然料定自己乃是今日刺客,只不过不愿明说罢了!陈平见他脸色诧异,忽然一笑道:“你该当就是那宋大倌儿罢?”张良也是一愣,随即便也是一笑道:“不错,我便是那五十里外宋家庄上宋大倌儿!”两个人眼光一碰,都是有些钦佩之意! “前面甚么人,停下车来!”张良换好衣服,看天色已暗,那牛车往前又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转过一个弯儿来,就见前面灯火通明,几十名兵丁打着火把,正守在一座小桥桥头,远远看牛车过来,便是厉声呼喝,陈平趋势不慌不忙,径直将牛车赶到桥头,这才缓缓停下,借着火把往桥上看了一眼道:“亭长大人,你怎么亲自守在这桥边?还请了这么多官兵来,难道是哪里遭了贼么?” 张良已知这陈平这一声多是叫给自己听的,抬眼一望,见桥上一个老头,年纪虽是不十分老,两只眼睛总是瞧不清东西一般眯着,面颊上正有一片胎记,看来便是此处亭长李长者,那人听着陈平喊声已然是走了过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陈家二郎,你这又是去帮着谁家主持仪礼去了?这早晚才回来,你只怕还不晓得哩,今日有人胆大包天,敢在博浪沙刺杀始皇帝!如今始皇帝大为震怒,传下诏令,三川郡自郡守以下,全部戴罪留职,三川郡属下各县,方圆三百里之内,大索十日,所有行人都要盘查,凡是非本县本亭,行踪可疑,远路之人,尤其是六国后人,尽数擒拿,都送往始皇帝车驾之处严加盘查,若是来历不清,又不能自证何处所来的,一律杀头!必是要捉住那两个匪人不可!咦,你车上人是谁?却是哪里来的?” “亭长大人,你老近来可好?”张良见陈平瞧了自己一眼,并不说话,再看那些兵将眼中瞧着自己颇为不善,早已脸上堆笑向着那亭长道:“前年我曾同陈家兄弟一起,来你庄上帮你主持仪礼,你可还记得我么?便是后来跟了方士外出学道的宋大倌儿,如今学道不成,又转回来了,我此次来时,那李家姐姐在他夫家生了个儿子,甚是欢喜,顺路来给你老人家报个喜讯,便随着陈家兄弟一同来了,不想竟然遇到这等大事,看来这十天是难回宋家庄去了!” “生了个儿子?”那亭长正站在桥头,借着火光眯着眼睛看着张良细瞧,听着这一句脸上顿时一喜,便如陈平所言,连那面颊上胎记都透出一片红光来,喜孜孜走过来,左右瞧了瞧张良道:“果然是宋大倌,前年你同陈家二郎在我家中主持仪礼,那时节身材还未有这般高哩,后来也曾听闻你出外学道去了,想必也是学有所成了!不过你来的正好,如今乡里正有社祭,你便同陈家二郎一起,办了此事,等这十天过去,再回去不迟,免得路上碰见巡逻的军爷,将你当做刺客拿了去!”说着却是向身边那兵将打扮的人道:“大人,这两人都是此处乡民,不是生人,便放他两人过去罢!” 那兵将手中拿着束白帛,目露冷光瞧了瞧张良与陈平二人,将手中白帛展开,上面似乎画着一个人容貌模样,张良心中不免有些砰砰直跳,那兵将看了看那白帛,又瞧了瞧两人容貌,摇了摇头,转身向后一礼,似乎是请示一般,张良这才瞧见那桥边暗处还坐着一人,模糊间也瞧不清那人模样,只看见两只眼睛甚是明亮,似乎定定瞧着自己一般,对着那兵将低语一声甚么,那兵将顿时连连点头,俯首而退,过来一挥手,命桥上兵丁让开道路,陈平这才赶着大车自桥上而过,将及上桥之时,张良仍是忍不住瞧了一眼那人,只见那人面容清秀,双眸若星,一身戎装,腰间一柄长剑,剑鞘镶金嵌玉,甚是华丽,两人眼光一对,那人却是对着张良冷冷一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五节 “螳臂当车,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张良同陈平两人都是默不作声赶车过桥,那暗处坐着的人忽然起身,拿过领兵军将手中那卷白帛,往两人身上瞥了两眼,顺手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冷笑道:“传命下去,刺客已逃,此处五十里之内所有盘查军士,尽数撤走,不得留一兵一卒!” “大人!”领兵军将同亭长两人都是神色一惊,那军将赶忙上前施礼道:“启禀大人,现如今各处布防及盘查军士,都是李丞相会同随驾王将军两人安排定的,不得他二人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若是胆敢违令不尊,小将这颈上人头只怕不保!”张良在车上听的心里不免有些震惊,李丞相自然是说当今丞相李斯了,那随驾王将军,便是当年一战灭楚,水淹大梁降魏,奔袭辽东一举灭燕的秦国名将王贲,此人乃是秦国宿将王翦之后,据说用兵之能不减其父,因此专一统帅始皇帝随行军阵,同李斯两人共掌始皇帝巡行车驾安全,这发令之人必定也知,怎地还敢如此号令?心中所想,仍是不免回头去瞧了一眼。 “哦,李丞相同王将军若是怪罪下来,你让他们来跟我说话便是!”那发令之人已然起身站在亮处,也是朝着张良看了过来,看年龄似乎还不到二十岁,一身戎装衬托的身形颇为飒爽,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看也不看那军将一眼,信手递了过去道:“你只将此物拿给李丞相给王将军看,就说是本官下得命令,与你们无干!”那军将初时还有些将信将疑,生怕这少年贵官贸然下令,万一无凭无据,到时候自己可是吃罪不起,等到拿过那令牌来,翻过来只瞧了一眼,脸色突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刚要说话,那发令之人将手一挥道:“免了,照令行事!”那军将面上尽是惶恐,一连声对着盘查军士道:“全军撤回!再去通报五十里之内所有盘查兵士,全部撤回听命!快去!”原本坐在车上一语不发,只顾闷头赶车的陈平眼光也是一跳,一脸惊讶朝着张良脸上看来,两人心中都是一个念头:此人是谁?看着年纪不大,怎地连李斯王贲这等朝中宿将重臣都似乎不放在眼中? “现如今蝉不振翼,自以为得保无危,却不知螳螂已在其后,只是这黄雀还不知再哪里,倒是费些功夫!”张良同陈平两人过桥走远,却是隐约听着那少年贵官在桥头大声说到,陈平倒还有几分镇静,张良心中已是疑云陡起,这句话似乎暗藏杀机,所谓蝉不振翼,难道是说自己么?或是自己行藏已被那少年贵官看了出来?可若是已然被发觉,他何以不将自己拿下,反倒撤去这周围五十里兵士又是为何?心中正猜测不定时,那亭长骑着一匹毛驴已经赶了上来,对着陈平叫道:“当真古怪,说声盘查,立时便到处都是军兵,说声撤,又撤的一干二净,也不知道这些大人们到底谁说了算!不过既然不用盘查,也省的老汉在这里熬上一宿!倒好回去赶紧去忙社祭,此事还得你陈二郎来,自从你分祭肉,再没有出过争执的!” “亭长大人,方才那白帛上画的是个甚么?”张良心中有事,也没听清亭长口中絮叨,面带疑色问到,那亭长哂了一声道:“还能画甚么人?不就是今日那个胆大妄为的刺客!”说着回头看看,见身后无人跟来,这才小声道:“据说今日行刺的,乃是故韩国公子张良,行刺不成逃去,但那容貌被人记了下来,画在图上,我看他这一番是无处可逃了,不出一月,必定人头落地!”张良听的心中突突直跳,自己行刺这件事,筹划的极为隐秘,除了今日与自己一同行刺的那壮汉之外,只有仓海君知道自己根底,难道说那壮汉已然不敌被擒了么?赶忙定了定心神问道:“这么说留下图形了?倒不知那张良是个甚么样子?” “说不得,说不得!”亭长挥手笑了笑,低着声音道:“我只说那张良多少也是一国公子,就算不长得眉清目秀,必然也是一表人才,哪里知道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脸的乱须,好认的紧!看来六国遗民也没甚么人物咯!”张良听的倒是有些奇怪,照着如此说,这图上所画的并非是自己,乃是那壮汉形象,这么说他必然也是逃了,难怪方才那军将只看两眼便放自己过来,心中忽然又是一动道:“那方才桥上那个少年贵官又是甚么来头,好像颇有势力一般?” “你说方才那发令的大人么?”亭长也是一脸不解道:“这个到不知晓,不过看着派头极大,好像是始皇帝驾前特地派来监军的!”陈平忽的扭转头来看着张良道:“宋大倌儿理会这些事情作甚,六国遗民久有复国之志,其间有人生出亡命之意,也是难免的事情,只是你如今虽在我乡里,只怕还是有些不安,不如早些算计回乡躲躲才好!” 张良心知陈平也是疑心方才那少年贵官最后那一句话意思,让他尽早想办法躲避,脸上一笑,刚要说话,亭长连忙向着陈平道:“如今正要忙社祭之事,怎地就让宋大倌回去?让他跟你一起,岂不是更热闹些么?”陈平赶着牛车笑道:“社祭能有多少事,我一人足矣料理得,我是怕咱们这里兵丁撤了,到时候宋家庄不见了宋大倌,万一报上去个行踪不详,岂不是反倒不好?” “不妨事,不妨事!”亭长挥着手道:“他哪里亭长与我也有些交情,这算甚么大事,我便教人出传个信儿罢了,就让宋大倌在此帮你主持社祭,就住在你家里,我看陈大倌儿清清秀秀的,就算是报到官府,人家也不信他是个刺客!” “既然亭长如此安排,晚辈只好从命了!送信便不用了,我那里亭长也知晓我来此处,万不至于报个行踪不详!”张良见说要派人前去报信,连忙拦住,自己乃是冒名而来,万一真派人去了,那陈大倌儿并未回乡,此事必定泄露,自己大不了一死,连累陈平倒是十分不愿,再说方才那少年贵官话中说的清楚,螳螂已在其后,自己倒要看看这螳螂究竟是甚么人?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六节 李亭长见张良答应的痛快,也是满面喜色,看看昏黑的路径,指着前面不远闪着几星灯光的一个村庄道:“这就对咯,我看你二人夜里也是回不去了,现在夜里也不安宁,万一有没撤的军兵,把你两个当了刺客也是不好,不如暂去我家中歇上一宿,正好今日乡中三老都来我家中商议社祭之事,就请陈二郎一起商量商量,看看如何办的体面热闹些!”陈平也知张良心中有事,自也不来多说,只是向着李亭长笑道:“那今夜又要叨扰亭长大人了!” “哪里话!你陈二郎是有本事的人,咱们户牖乡谁不知道你有宰执天下的胸襟,想来也不会久居人下,将来我这亭长说不定还指望你的照看哩!”李亭长也是骑在毛驴上哈哈大笑到,连张良忍不住转过头看了陈平一眼! 三人一路说些闲话,李亭长对着神仙方术,也是甚为好奇,好在张良也曾博览群书,诸子百家无一不知,对付一个亭长,倒也尽自敷衍的过去,陈平倒是听的时候多些,不时点评几句,又都在要紧之处,看来也是个学富五车之人,待到了李亭长家中,用过酒饭,便有乡中三老来拜,张良也不免与会,出些主意,参赞几句,这一番倒尽是陈平统筹全局,不过半个时辰,便将一个社祭之事安排的妥妥当当,连那三老也都不住点头称赞,到了第二日一早,两人又重行上路,向着陈平家中而来! “夫君回来了!”陈平赶着牛车刚到门口,院中早有一个女子迎了出来,想必便是陈平妻子张氏,相貌倒也尽看的过去,只是陈平所居的这屋子,仍是寻常的茅屋,并无甚么富庶气象,张氏见了张良,脸上却是有些怪异道:“这位先生莫不是宋家庄上宋大倌儿么?” 张氏这一句话出来,莫说是张良,便是陈平也是满面诧异,须知他一直疑心张良乃是今日谋刺始皇帝其中两人之一,这宋大倌儿乃是他故意叫错的,怎地自家妻子却都知道了?难不成面前此人跟那宋大倌儿果然有几分相似么?忍不住问道:“你又不曾跟我去办事,怎地知道这位便是宋大倌儿?” 张氏见陈平脸色诧异,连忙将两人往屋中相让,脸上笑道:“昨夜你没回来,我也是挂念的紧,今天一大早有个客人路过,说是你跟那宋大倌儿在路上耽搁了,歇在前头村子李亭长家中,我因此便知,那客人临走还留下两句话来,我也不明白什么意思,说是你回来了,便给你看看!” “两句话?两句甚么话?”陈平同张良都是满腹狐疑对视一眼,看来自己两人一路都被人瞧得清楚,张氏却去屋里拿出一片竹简来,只见背面用刀刻着两行字“一车载万亿,追北莫追南”陈平只看得两眼,脸色忽然一沉,将竹简交到张良手中,眼光凝重道:“宋大倌儿,这两句话你可知道甚么意思么?” 张良早已瞧见那竹简上字迹,心中已是颇为震惊,这两句话明白是留给自己的,所谓万万为亿,万亿为兆,一车载万亿,乃是一个逃字,追北莫追南,追北者,乃是追亡逐北之意,看来是要自己往北而逃,难道是南边有人要跟自己为难么?此人对自己行踪了若指掌,似乎就在自己左近,为何又不愿亲自告诉自己,却弄这等玄虚?昨日刺杀始皇帝未遂,本让张良不过有些功败垂成之感,可先是有人指点自己藏身逃亡之路,又得逢那少年贵官出言怪异,甚或连自己极为隐秘的真名实姓都被人知晓,天下通缉,其中到底何人将自己底细露了出去也不得而知,今日忽然又有人传信,当真是怪事频出,偏生自己又想不出一点头绪,心中不免一团烦乱! “家中可有干粮么?”陈平见张良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不语,却是向着自己妻子问到,张氏脸色一愣道:“怎地,你刚回家,又要出门么?”陈平脸色平静如水道:“我不出门,不过宋大倌儿要赶回宋家庄去,路上须得带些吃食,家中还有甚么干粮,你尽数拿来便是!”张氏闻言转身刚要去收拾,张良忽然开口叫道:“大姐且慢,今日那客人长甚么模样?”张氏眼中闪过几丝迟疑道:“来的是一个莽汉,满面胡须,甚是看不清相貌,身材高大,不过随身带了一个布袋,里面也不知装的甚么东西,十分沉重,随手挂在门口桃树上,几乎将那树枝都压断了!” “原来是他!”张良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听张氏这形容,这送信之人便是昨日里同自己刺杀始皇帝的那壮汉,那布袋里十有八九便装的是他所使的两柄铁椎之一,看来他到底是逃过大军追杀,只是他如何得知自己所在?现如今送来消息,想必便是有人要跟自己为难,可那要跟自己为难之人又是谁?想到这里,眉头忽然一动,难不成竟是昨夜所见那少年贵官么? “陈兄弟,干粮就不必了,我身上还有些使用!好在路途不远,想来也支撑得!”张良将手中竹简递还给陈平,言辞诚恳道:“不过陈兄弟抱负远大,心思非常人所及,将来世道若当真如你所言,想必你定能一展鸿鹄之志,若是咱们兄弟有缘,将来定有相见之时,今日就此别过,我自去了,多谢陈兄弟这一路上照应!可惜俗事缠身,这社祭之事,我是帮不得你了!” “既然如此,宋大倌儿一路小心!”陈平闻言一笑道:“社祭非我所愿,不过是区区小事,我看兄弟也并非凡夫俗子,胆量豪气,智谋算计,过于常人,将来你我相逢,或许不为社祭,却为社稷,也未可知!” “好一个却为社稷!”张良闻言也是一笑,看来这陈平心中抱负果然不小,住在这般茅屋之中,却有这般雄心壮志,又丝毫不假掩饰,对天下形势又洞若观火,若是有一天当真天下大乱,此人必有一番作为,当下对着陈平一拱手,向着张氏一礼,迈开大步向北而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七节 张良向北走了半日,多少有些饥渴难耐,早间在李亭长家虽是用了些早饭,哪里顶的到午后,心中不免有些懊悔,早知道如此,便听陈平吩咐带些干粮也好,如今自己身上虽有带着些秦半两,奈何出了陈平那村子一路往北,尽是人烟稀少,黄水白沙之地,别说没地方买个干粮,就是讨口水喝都无处可寻,眼见走的一轮红日西沉,前面隐约一顶茅屋露出,多少是个渡口模样,略有些过往人烟,想来也必有客饭店之类,赶紧上前寻些吃食要紧! “烤鱼啊,香喷喷的烤鱼!”张良紧走几步,还未到那渡口,已是听见有人站在路上大声吆喝,一股香气顺着风向吹了过来,不免吞了一口馋涎,走得过来,这才瞧见这渡口上只有一家小店,里面空空如也,渡口上也只有一条小船,上面连个摇船的船夫都没有,就是那小店茅草也是新的,不像个久在此处模样,只一个小二哥肩头搭条布巾,站在门口望着这边,见张良匆匆而来,口中叫的更是起劲! “小二哥,有酒水没,先那些来解渴!”张良见小二哥满面堆笑,也顾不上招呼,进了店里,倒是一愣,里面只有两张桌子,桌椅板凳都是陈旧不堪,不像个店家模样,不禁回头望了那小二哥一眼,这等一个破烂小店,想来一年到头,本钱都赚不回来,怎么还有一个小二哥专门在外招揽客人?再看外面空空荡荡,除了自己,再无别人,分明是个野渡模样,想着竹简上那两句话,心中却是突的一跳! “客人请坐,酒就没有,清水倒有,不过小店最拿手的乃是烤鱼,你但凡吃上一口,保管你再无饥渴之意!客人可要来一条么?”小二哥见张良进了店来,也是在外张望一眼,转身跟了进来,满面堆笑道:“不过只有一样,这地方偏僻,油盐佐料都不方便,因此上咱们这里卖的物事,都比外面贵一些,不知客人有钱也无,别到时候吃了东西,没钱付账!” “你这里风俗到奇怪!恁地瞧不起人!”张良也是笑了一声,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钱袋,此物还是自己拜见仓海君之时,仓海君亲自所赠,仓海君曾吩咐自己要将此物紧紧带在身边,至于为何,自己却是不知,此时拿了出来,从里面倒出十几个秦半两,排在桌上看着那小二哥道:“这些钱够了么?” “够了够了!”那小二哥瞧了一眼张良手中钱袋,眼波一闪,满面堆笑,伸手从桌上拿走两枚秦半两道:“只两枚便足够,其余的客官收了罢!”说着将那两个钱在手中一抛,向着屋后大叫道:“烤鱼一尾,料足肉肥!”后面似乎有人含糊不清应了一声,小二哥也是转到后面去了,只剩下张良一人坐在店中。 “店家,鱼半晌方能好,怎地连水也不上一杯来?”张良坐了半晌,见那小二哥去了后面始终不见人来,只觉口中干渴,忍不住大声喊到,连叫数声,这才听见那小二哥急急忙忙在后面应了一声道:“来了来了,客人果然与众不同,我这烤鱼虽香,却还未有过客人急着要吃的!你还是头一个!”话音未落,小二哥已是从后面进来,手中托盘上放着一只鱼盘,一尾烤鱼足有一尺来长,果然是香气四溢。张良正要赞一声这鱼烤的别有味道,忽听外面路上一阵马蹄急响,像是有一队骑兵疾驰一般,连那小二哥脸色都是一沉!跟着门口人影一闪,一人已是进了屋来,张良瞧得不免一惊,来人并非别人,正是昨夜在桥头所见的那个少年贵官! 那少年贵官见了张良,脸上也是冷冷一笑,转头往往屋内桌椅,一脸憎恶之意,瞧了片刻,方才捡着一把长凳来,伸手便将那小二哥肩头布巾扯了下来,将那长凳擦了又擦,擦完也不还给小二哥,顺手便是一扔,这才坐在凳上,张良同小二哥两人都是看的沉声不语,不知道这少年贵官到底要做甚么!只不过张良多少有几分惊慌之意,小二哥却是眼中一片茫然。跟着那一阵马蹄已是驰到近前,就在屋外停下,一个军将打扮之人昂首而入,一身黑色盔甲,一袭白色盔缨甚是亮眼,腰带一柄长刀,竟然是始皇帝亲卫骑兵!进门环视一周,见了那少年贵官,脸上登时一凛,单腿屈膝跪下行礼,口中却是不言不语,那少年贵官脸上一笑,挥挥手道:“你出外等候,听说这里烤鱼不错,我且尝尝再说!”那军将一语不发,退出门去,听方才声音,外面少说也有几十名骑兵到此,从那军将进门再到出去,外面这几十人连同马匹,竟然连一声嘈杂也无! “哟,这盘鱼不错,端过来尝尝!”那少年贵官见那军将出去,一转眼看着小二哥手上端着的那盘鱼,笑了一声到,小二哥脸上神色一愣,看着张良道:“这位大人,小店虽是野辟,也须讲个先来后到,这盘鱼乃是这位客人先来的,须得给他先用,大人您用的,我吩咐后面做的干净些,细致些,如何?” “难道这一盘不干净细致么?”少年贵官一脸不耐烦道:“还是说你们连这鱼肚子都没掏干净,乱七八糟一堆便烤熟送上来糊弄客人?还不赶紧断过来?”张良见这少年贵官如此蛮横,便向着那小二哥道:“既然这位大人急等着要,小二哥你便先给这位大人用罢!我再等等不迟!”那少年贵官闻言一笑道:“还是这位客人说的在理,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端过来?” “这…….”小二哥见张良已是开口,要将这一盘鱼送于这少年贵官,倒有几分踌躇不已,眼光中颇有几分慌乱之意,那少年贵官见他有些犹豫,也是冷笑一声,拿下身上长剑,连剑带鞘重重往桌上一放,惊的那小二身上一跳,急忙转身要将这鱼先送到这少年贵官桌上,脚下却似被甚么挂了一下,一个趔趄,顿时将一盘香喷喷的烤鱼连同托盘整个扣在地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八节 “啧啧啧,这一盘鱼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怎能这般糟践!”这一下事出突兀,张良不禁一惊,只说那小二哥这一下恐怕摔的不轻,那少年贵官却是坐在凳上,连那小二哥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盯着满地的汤汤水水一脸可惜之意,小二哥也是一脸狼狈爬起来,甚是有些惊慌道:“大人莫怪,大人莫怪,小人立时打扫干净,这就让后面给大人重做一盘!” “不用!”那少年贵官冷笑一声,仍是看着倒扣在地上的托盘道:“既然我点了这一盘,就要这一盘好了,正所谓一条鱼一条命,你再杀一条鱼,岂不是要两条命?”小二哥听的脸上神色也是微微一变,张良心底也是有些诧异,这鱼显见是不能吃了,还要端上来何用?这所谓一条鱼一条命,又是甚么意思?小二哥还有几分迟疑,眼角已是向着那少年贵官一撇,见他面如寒霜道:“端上来罢,难道要本大人亲自动手么?” “大人”小二哥见那少年贵官执意要这地上之鱼,呆了半晌,冷笑一声道:“这鱼已然脏了,只怕吃起来味道有些不好,若是有些差池,要了性命,可不能算在小的头上!”张良坐在一旁桌边,看着那小二哥眼光突变,浑身上下竟然忍不住有些发冷,隐约觉道这小店内气氛有些杀意!那少年贵官却是脸上带笑道:“唔,说的不错,想必是那鱼肠有些血腥气,寻常人吃不得,便如这位宋大倌儿,吃了只怕就要即刻毙命,不过本大人似乎倒是吃的!” “既然如此,大人请用!”那小二哥眼光往张良脸上一扫,看看屋外仍在静候的军士,看似要附身将那托盘收拾起来,猛的叫了一声,手掌一翻,将那托盘猛的向着那少年贵官掷出,趁着这一翻之力,手掌在地上鱼身中一探一摸,一柄青幽幽的匕首已在手中,借着托盘遮挡视线,向着那少年贵官挺身猛刺! 这一下变出突兀,小二哥也是身法极快,不待托盘到那少年贵官身前,手中匕首早已波的一声直透托盘,直取那少年贵官胸前,不料一刀到底,竟然刺空,心慌之下匕首一挥,一张厚木所制托盘顿时四分五裂,落在地上,再看那少年贵官,早已站在门口,笑吟吟看着自己道:“果然是鱼肠专诸!”外面等候军兵早已听见屋内响动,只听一阵刀剑出鞘之声,只是未得这少年贵官号令,尽都守在屋外! 张良再一旁已是看的目瞪口呆,方才这两人身形都似电光火石一般,自己只觉眼前一花,那少年贵官已是退到门口,小二哥手中更似变戏法一般多出一柄匕首来,再看那匕首上,青光闪动,一层层花纹好似鱼鳞一般,把手之处淋淋漓漓还有些汤汁滴落,突然脱口而出的道:“这是鱼肠剑?”这一声叫出口来,神思一动,想起这一盘鱼原是给自己的,满脸愕然看着那小二哥道:“你要杀我?” “他原本是要杀你,现如今是要杀我了!”那少年贵官仍是站在门口,脸上笑意已无,看着那小二哥道:“鱼肠专诸,亏得你好消息,竟然能在此地守候,这野渡原本的主人,只怕已成了你这鱼肠剑下之鬼了罢?” “专诸?”张良听的满脸诧异,看着那鱼肠专诸道:“专诸死了数百年来,你到底是谁?与我有何仇怨?为何要取我性命?”鱼肠专诸还未接口,那少年贵官看着张良道:“专诸虽死,其名不死,此人以专诸为名,行专诸之事,自然是个刺客,既然是刺客么,又何必跟你有甚么仇怨,不过受人指使而已!”说罢转脸向着鱼肠专诸冷冷道:“说罢,甚么人指使你来的?” “你想知道么?”鱼肠专诸脸上颇为有些遗憾看了张良一眼,方才这少年贵官闪过自己电光火石一刺,他已知此人武功非常,看来今日乃是遇上劲敌,再要想取张良性命,必得先将这少年贵官打发了才可,况且屋外还有一队秦军精锐,拖延下去必然对自己不利,当下冷笑一声,鱼肠剑微微一颤,闪身直进,一阵青光闪动,径刺那少年贵官咽喉要害!这一下出招之快,身法之速,比之方才还要快上数倍,看的出来此人乃是全力施为,张良坐在一旁,忍不住都是脖子一缩! “不知死活!还敢动手?”那少年贵官脸上突然怒气一现,一道白光如同电闪一般从鱼肠剑一溜青光中闪过,就见鱼肠专诸身形顿止,手中鱼肠剑噌的一声落下插在土中,两手手腕筋脉俱断,那少年贵官仍是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原本放在桌上的长剑已在手中,好似仍未出鞘一般,可那鱼肠专诸手腕上分明是被利剑切断,想是这顷刻之间,这少年贵官取剑、出剑、伤敌、收剑一气呵成,比之这鱼肠专诸匕首还要快上几分,张良也是练过剑法之人,造诣虽不高,多少也知道些其中道理,这般剑法莫说自己从未所见,便是只用一剑击败自己的那楚地第一剑客田仲,只怕也没这份本事! 鱼肠专诸平生本事都在这双手之上,从来都是电闪一击便要取人性命,不想今日一招之间便被人废了自己双手,眼中尽是惊慌之色,看着那少年贵官颤声道:“你是何人?”张良也是一脸诧异看着那少年贵官,却是有些惭愧之意,此人年纪比自己还轻许多,怎地这剑法竟然有这般造诣?自己若是有这般剑法,又何必求人来刺杀始皇帝!那少年贵官瞧了一眼鱼肠专诸,一脸不屑道:“我自东南而起,专为解人忧愤而来……怎么?还要我说明白么?”张良听他说的有些古怪,正自有些不解,鱼肠专诸脸上神色一变道:“东南?难道你就是清明风?” 那少年贵官瞧着他道:“不错,正是清明风,说罢,究竟是何人要你刺杀此人?”张良见这少年贵官看样子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来,心中更是诧异,此人乃是秦国贵官,连李斯同王贲这等名臣宿将都不放在眼中,跟着自己却有何事?再看那鱼肠专诸神色惨淡,低头笑了一声道:“既然今日失了手,有死而已,何必要牵累他人?我知道你想找甚么,只可惜死人不会说话!想要知道,来阴曹地府找我罢!”那少年贵官脸色一变,身形刚动,就见鱼肠专诸狠命往桌角一撞,头上顿时撞出一个血洞来,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已是气绝身亡!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九节 “他……他……为何要杀我?”张良见鱼肠专诸自戕身亡,也是吓的身上一颤,脸上惊愕不已,呆了半晌方才看着那被称作清明风的少年贵官迟疑问到,那少年贵官也是看着鱼肠专诸的尸体,叹息一声,抬起头来打量张良片刻,神色冷峻道:“为何要杀你?此事只怕跟你为何要刺杀我……刺杀当今皇帝有些干系,看来你这堂堂韩国相国公子,虽是心思缜密,也不免为人所用!”张良倒不在意这少年贵官方才言语停顿那一下,神色一变,站起身来道:“你知道我是谁?那你为何不将我杀了?” “启禀大人,后面两人已然自杀死了!另有两个死尸,像是此处乡民!”那少年贵官摸着手中长剑,只是沉声不语,外面守候军将却是进来禀告到,那少年贵官摆了摆手,示意那军将退下,这才瞧了张良一眼沉声道:“你虽罪不容诛,但到底并非指使之人,不过是为人所用罢了,杀了你也是无益,只盼你好自为之,往后行事,心中多想想才是!” 那少年贵官说的甚是轻描淡写,张良却是听的心中疑窦丛生,自己刺杀始皇帝之事,除了自己之外,前后只有两人知晓,其中那铁椎壮汉跟随自己行刺,再有一人,便是将这铁椎壮汉荐举给自己的仓海君,自己虽从未见过仓海君真面目,也知此人视秦国为毕生之仇,想来也是当年六国遗族,不愿显露姓名罢了,除此之外,再无一人知晓自己刺秦之计,何以到如今,竟然有人要来杀自己?若是官府捕快之类,自己却也想得通,可这鱼肠专诸并非是官府之人,更诧异的便是面前这少年贵官,显见乃是始皇帝驾前之人,也是早已知道自己根底,非但救了自己一命,竟然还不将自己抓捕归案!看这意思,乃是要放了自己! “前路多坎坷,张公子还是好好思量思量何人要取你性命罢!”那少年贵官看着一脸疑色的张良,轻轻摇了摇头,像是颇为可惜之意,回头吩咐门外守候兵将道:“将这里尸首全部带回大营,打扫干净,不得留下打斗痕迹!”门外兵将听他吩咐,顿时进来将屋内打扫一空,连同地上打翻的托盘碗碟之类都整理的干干净净,对张良竟是视而不见,等得打扫的一切如初,便有人将那几个尸体尽数带上马背,只听一阵马蹄急响,不多时这茅屋中又归服沉寂,好似甚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只留下张良呆呆站在屋内,如在梦中一般不知何去何从! “不好!”张良在屋内站至天晚,心中念头此起彼伏,只觉自刺杀始皇帝失手以来,自己身边好似多了许多奇怪之事,先是那一日在草丛中不知何人指点,又在桥上遇见这个少年贵官,今日又在这里遭逢鱼肠专诸要将自己置之于死地!却又不敌那少年贵官,自戕而死,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忽然惊叫一声,若是那少年贵官知道自己身份,自己昨日同陈平同车过桥,那少年贵官都是看在眼中,他虽不擒拿自己,未必就不去擒拿陈平!猛的回过神来,要返回户牖乡对陈平示警,那知刚出屋子,就觉眼前一黑,这才发觉自己在这屋内已不知站了多少时候,天色早已黑了,抬头一望,已是漫天星斗,不觉自失一笑,待要回屋之时,心中却是突的一跳,面带惊惧站在门口!自己方才出神太久,一时未曾察觉,这一下回过神来,才看见这屋中点着一盏油灯,按说此处之人都已毙命,这灯却是何人所点? “屋里可有人么?”张良一时不敢进屋,就在站屋外轻轻问了一句,等了片刻,并无有人回音,这才壮着胆子进得门来,空荡荡的茅屋中何曾有半个人影?再看桌上那盏油灯,做工甚是精致,镶金嵌银,绝非寻常百姓家之物,倒像是皇家物事,看的张良不由心中起疑,难不成竟然是那少年贵官临走时命人留下的不成?不免低头回想一番,再也想不起那几人有点灯之举,那这一盏灯到底是何人所点? “专诸兄,事成了么?今日何以至此不见回音?”屋外忽然响起一句问话,声音嘶哑,好似喉咙被撕裂一般,惊得屋内张良身上一颤,还未来及回话,就听那声音有些诧异道:“咦……你不是鱼肠专诸?屋内到底是何人?”张良此刻倒是定下神来,外面所来之人,看来乃是鱼肠专诸同路接应之人,到得此时不见鱼肠专诸回音,特意前来打探的,当下舒了一口气,坐在凳子上道:“你进来看看不就知晓了么!” “呵呵呵,尊驾倒是有些本事!既然如此,我便进来看看!”屋外之人也是笑了一声,却不走门,只听噗的一声响,竟然是从那茅屋的草墙上撞了进来,这一下力道甚大,这茅屋本就是几根木头搭成架子,连墙壁带屋顶尽是茅草所成,被他这一撞,整个屋子都晃了几晃,险些塌了!再看那人,却是长得身材魁梧,只是面色漆黑,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身背一柄长剑,手中又拿一柄,见了张良,神色却是一愣,随即面色一沉道:“看来鱼肠专诸此番乃是失手了!” “不错!”张良见此人打扮,想来跟鱼肠专诸一般,也是刺客之流,听着那声音,心中却是一动,想起一件赵国旧事来,上下打量那人两眼道:“尊驾声音嘶哑,面容不知,想必乃是吞炭涂漆所至,看来你也是个刺客,不知可是效仿当年晋国智伯门客,人称义士的那位豫让?” “在下正是义士豫让……”豫让也是神色诧异,瞧了张良几眼,目光落在张良腰间钱袋上道:“你便是韩国公子张良?鱼肠专诸何在?”张良瞧了一眼豫让道:“嗯,想必你两人都是来杀我的罢?只可惜你来迟一步,鱼肠专诸已然失手,自杀死了,现如今就剩我一人在这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十节 “失手?自杀?”豫让面容微微一震,身形略略往后一退,瞧着张良道:“想不到张公子真人不露相,还有这般本事?看来咱们这番却是有些大意!”张良知他以为鱼肠专诸是伤在自己手上,苦笑着摇头道:“你这番可是说错了,我虽练过些武功,究竟是些皮毛毫末之技,以鱼肠专诸手中鱼肠剑之利,杀我岂用一招?他乃是伤在旁人手上,那人姓名我也不知,不过似乎叫做清明风,想必你也是听过的罢?” “清明风赵景?”豫让听见这清明风三字,脸上神色突变,眼光瞬时便在屋中扫了一圈,神情甚是戒备,目光直直盯着桌上那盏油灯道:“赵景如何会在这里?”张良坐在凳上略带无奈道:“原来是叫做赵景!好名字,好名字……他为何在这里,我自是不知,不过你既然来杀我,可否告知在下,究竟是何人要取我性命?又是为何要取我性命?便是一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 “张公子何不去问鱼肠专诸?”豫让瞧着那油灯半晌,伸手将背上背负的那把长剑取了下来,掷在桌上道:“在下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张公子请拔剑罢!”张良这才明白他背上这柄剑竟然是给旁人所用,倒也确有几分义士意思,知他必是不肯告诉自己究竟是何人要取自己性命,当下叹了口气,伸手便要拿桌上长剑! “张公子武学低微,岂是三晋赫赫有名的义士豫让之敌!不如让在下替张公子领教尊驾剑法如何?”张良伸手还未触到剑柄,猛的又是一人声音响起,形随声至,一个人影早已站在门口,一身黑袍,双手背后,面容沧桑,好似常年在风雨中吹打一般,多有几分悲苦之意。豫让也不曾想此处还有旁人,身形猛的一转,一股劲风几乎将桌上油灯扑灭,盯着那人瞧了几眼道:“你不是赵景!” “小心些,莫将这孤灯弄灭了!”那人却不理会豫让,慢慢踱了进来,伸手护住油灯,看着一脸愕然的张良道:“在下来时,见张公子在暗处出神,便取了盏灯来,免得张公子在夜里瞧不见旁人!现下看来,张公子自是回过神来了!” “这灯是你点的?”张良此时才心头一动,眼神中颇带几分惧意,此人看来已是来过两次,竟然还替自己点了一盏灯来,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可见此人动作之轻,只是看他身形,似乎有些眼熟,一时心中又想不起哪里见过,转眼看那豫让时,见他神色极为戒备,眼光始终不离这人左右,拿着长剑的那只手也是有些微微发抖!看来眼前这人跟那甚么清明风赵景,乃是一路之人,也是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既然这灯是尊驾所点,那张良倒是多谢了,不知尊驾姓甚名谁,张良也好记在心里!” “呵呵呵,张公子好忘性,你我曾有一面之缘,难道张公子不记得了么?”那人见灯焰稳住,这才一笑到,见张良脸上甚是茫然不解,挥了挥手道:“张公子忘了么,昨日乃是在下让张公子功亏一篑,误中副车,在下姓秦,名不周!” “你是不周风秦不周?”张良听着这个名字一时还未回思起来,站在一旁的豫让早已脸色大变,后退一步,长剑噌的一声出鞘,神情畏惧瞧着秦不周,张良也是片刻之间已然想起,昨日那铁椎将至,眼见大功告成之际,便是有人喊了一声不周风,看来正是面前此人,心中也不免有些惊骇之意,此人只凭一双肉掌,便将一柄百余斤疾飞而至的铁椎带在一旁,这份本事当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拔剑出鞘?”秦不周此时脸色却是一变,眼中腾起一股寒意,瞧着豫让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也只有两条路走,一个便是随我前去见驾,说出是何人指使你来此,另一个么,鱼肠专诸便在前路等你!” 张良见秦不周杀意已现,也是身上一噤,再看豫让抿嘴不语,面色狰狞,手中长剑猛然一抖,小小茅屋之中顿时闪出一片剑影,笼住秦不周全身上下,剑气之利,连坐在一旁的张良衣衫上都被掠过的剑气划破一道口子来,只是那剑影将及秦不周身上,剑锋猛的一转,却是直取桌上那盏油灯,看来这豫让早有算计,并非是要跟秦不周以命相拼,乃是要以剑风将这油灯扑灭,好借着漆黑一片就此逃去! “想走?”张良还未瞧出这其中端倪,只觉眼前尽是剑影,却听那秦不周断喝一声,一片繁乱之中也瞧不见他如何出手,只听崩崩崩几声脆响,好似甚么铜铁之物被人折断一般,原本眼花缭乱的无数剑影忽然消失不见,那油灯火焰连晃都不曾晃一下,再定睛看时,只剩豫让满面骇然之意站在秦不周身前三尺,手中长剑只剩剑柄,秦不周双手轻轻一抖,段段残剑自手中落下,惊的张良连嘴都合不拢来,眼光死死盯着秦不周双手,豫让这一剑想必也是全力而出,剑气之利自不必言,却连那油灯分毫都不曾碰到,连手中长剑也被人一双肉掌折成一段段的,这等武学,别说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连听闻都未曾听闻过!半晌方喃喃道:“这……这难道就是甚么方术仙法么?” “张公子见笑了!”秦不周脸上一笑道:“世间哪里有甚么方术仙法,这也是武学一途,不过张公子此前不曾见过就是了!”豫让却是趁着秦不周说话走神之际,身形忽然向后一退,将原本放在张良桌上长剑拿起,手腕一抖,这一番却不比方才,灯光下剑锋一闪,有似一道电光疾闪,径取秦不周咽喉,眼见一招得手,连张良都不由低低惊呼一声,却见那剑光半途戛然而止,再看秦不周时,仍是一脸笑意看着张良,好似跟他闲谈一般,长剑剑锋紧紧被他左手两指紧紧捏住,豫让奋力前送,奈何这长剑就似刺在一块铁板上一般,哪里送的过去分毫!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十一节 “看来你是不愿随我去见陛下了!”秦不周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进退不得的豫让叹了一口气,豫让脸上也是惨然一笑,转过头看了张良一眼,面上既是有些遗憾之意,又是有些无可奈何之叹,手腕突的一转,一柄长剑崩的一声断成两节,反手一插,将半截短剑刺入自己心窝,直至没柄!这一下回手极快,似乎只在那剑刃崩断一响之间,豫让已然自刺要害,只留下秦不周两指间半截剑刃犹在嗡嗡振响。 “果真不愧这豫让之名,当真有古人之风!”秦不周见豫让自戕,也是有些颇为感慨,将那半截断剑轻轻放在桌上,看着气息未绝,死死盯住自己的豫让赞了一声,此人虽是一个刺客,以豫让为名,这性情行事,也都将当年豫让学的十分神似,自秦不周现身,便一语不发,知道自己不是秦不周对手,也绝无一丝犹豫之意,宁愿身死也不愿随秦不周去见始皇帝,自是以死明志,决然不会吐露半点讯息,实则以秦不周武功,即便是豫让反手自刺那一剑,他也仍是能将此人拿下,却也并不拦阻,也是明白这等烈性之士,就算拿了回去严刑拷打,不过是让此人临死前多受些苦楚罢了,因此见他死意已决,便也不去拦他,一如那赵景不去拦阻鱼肠专诸自触而死。 “你们既然知道昨日刺杀始皇帝的是我,为何不将我拿下?却三番两次相救与我?”张良见豫让身死,双眼不闭,仍是那般圆睁着,好似十分不甘心一般,猛地转身看着秦不周道:“我与这豫让还有那鱼肠专诸素不相识,他二人又是为何要将我置于死地?这究竟又是所为何来?”他此时已是有些愤慨之气,自己原本只为家国之仇,不惜身死要刺杀始皇帝以报国仇,哪知自觉筹谋的天衣无缝之事,到了最后关头竟然功亏一篑,这也都罢了,就算当时不能逃命,就此一死,也能如荆轲一般留名后世!谁知自己被人暗中指点,侥幸逃脱性命,只说就此改名换姓,流落江湖,哪知竟然被人两度追杀,又被人两度所救,更离奇的便是,救自己的,竟然是始皇帝驾前之人,这秦不周更是昨日里让自己苦心筹谋付诸东流之人!一时间种种疑心、不解、茫然、讶异尽数涌上心头,偏生自己一无所知,如何不气? “在下不知!”秦不周见张良一脸怒气,却是神色不变,站在门口,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事来,伸手一弹,一声厉响顿时划破夜色,响彻天际,这才转过身来道:“不过张公子胆略非凡,凭着一己之力,便敢筹谋刺杀当今皇帝之事,这一节咱们都是十分佩服,不过张公子罪过虽大,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但是这要取你性命的,才是真正心怀叵测之人,张公子可明白了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良听的脸上一愣,忽然站在屋中放声大笑道:“我说始皇帝怎地又如此好心,竟然派驾前之人救我性命,不过是想要以我为饵,引出这刺客身后之人,照此说来,如今既有专诸、豫让之流,想必那古时刺客大都有人冒其名姓罢?可他们杀了我又有何益处?又有何用处?” “这一节在下便不知道了!”秦不周面上神色又复那般悲苦之象,瞧着地上豫让尸身道:“张公子若想知道,还得问他们身后指使之人,不过张公子说的不错,除了专诸、豫让之外,似乎那聂政、要离、曹刿、朱亥、荆轲都有人冒其名姓,循其事迹,世人称为七刺客,但这名姓相貌,无人可知,今日专诸、豫让已死,想来那五位也要跟张公子为难,这几人之中,武功均比专诸豫让两人为高,还望张公子小心为上!” “我区区一个流落公子,只会得几手中看不中用的剑法,小心又有甚么用?”张良听的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七刺客之名,自己从未听过,照秦不周之话来看,今日里来的这专诸豫让两人,还是七人中武功最为不济者,若是往后碰上那聂政、荆轲之流,自己只怕唯有一死,眼光忽然一跳,死死盯住秦不周道:“你怎知道他们要来杀我?又是何人告知你这些事情?” “大风府职在卫护始皇帝平安,刺探江湖动静,这点事情,还瞒不过我大风府眼睛去!哪里还要旁人来告知与我?”秦不周这时却是有些傲然之意到,张良听的也是面露茫然道:“大风府?我怎地从未听过秦国还有个这等官职?”秦不周瞧着张良笑了一笑道:“张公子未曾听过大风府,那也不为奇怪,你本是钟鸣鼎食之家,哪里知道这些江湖上的事情,今日之前,你可见过武功之道么?哈哈哈,今夜之事已毕,张公子就请在此安歇罢,明日里何去何从,张公子还请自行思量,在下告辞!” 张良听的已是有些五里雾中,刚要再问,那秦不周身形一闪,已是没在茫茫夜色中不知所踪,只留下张良一人,还有那豫让尸首,一阵夜风吹来,桌上一盏孤灯摇曳不定,外面几声夜枭鸣叫,让这野渡之处平添几分阴森诡异,饶是张良胆量过人,心中也是有些微微恐惧,等得片刻,只听外面一阵马蹄疾响,像是有大队人马前来一般,张良不由一惊,刚要将桌上油灯吹熄,却见门口早有一人进来,正是白日里随在那赵景身边始皇帝亲卫军将,进得门来,看也不看张良一眼,伸手一挥,几个士兵涌了进来,将豫让尸首搭了出去,跟着又是几个兵士,手拿工具,将这茅屋被豫让撞破之处修葺完整,连那草门都修整好,再将桌椅板凳都擦抹干净,这才另有几个兵士提着几个盒子,还未拿出,张良已是闻见里面透出酒肉香气,打开来是,却是一只整鸡、一只整鸭、另有些肉食切的十分精细,看的出乃是高手厨工所做,另有几张面饼,也是热腾腾的,看样子也是做好不久,再将两个精美瓷瓶摆在桌上,发出阵阵浓郁酒香,只是众人做这些事之时,都将呆呆站在屋中的张良视而不见,好似他不在此间一般,等到一切齐备,那军将这才将手一挥,带人退出茅屋,顿时一阵马蹄响起,茅屋中又复沉寂,只剩张良跟一盏孤灯,还有香气四溢的一桌饭食!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十二节 “试问天下可有这等奇事?一个刺杀皇帝的逃犯,竟然吃的是皇帝驾前送来的酒肉?”张良愣愣看了半天桌上的菜肴,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无奈笑到,他今日自早上草草吃了些饭食之外,再无水米进口,本待吃上一尾烤鱼,哪知险些丢了性命!如今闻着这桌上香气,肚中已是咕咕直响,忽的一挥手,神色慨然道:“且吃饱了再说!” 主意既定,张良索性端坐桌旁,先拿起一瓷瓶酒来,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气,谁知这酒非但滋味与街市上寻常俗酿不同,竟然还带着些凉气,看来竟是在冰鉴中冰过的,这一大口酒下去,更觉肚中空空,也不用那桌上筷子、刀匕之类,伸手便撕了一只鸡腿下来,这才发现这只鸡也是与自己吃过的有些不同,皮色金黄,透着一股脆香,方才撕的时候并未看清,这时才发觉整只鸡都被麻线紧紧捆扎,自己这一扯之下,已是将那些麻线扯断,熟烂的肌肉簌簌而落,一股异香喷鼻而来,惊异之下尝了一口,皮脆肉嫩,鲜香混着一股脆香充溢满口,鸡肉入口即化,鸡皮却是留着几分韧劲,也是略一咀嚼便即碎烂,就是其中骨头都是酥的,余味中还微微带些酒意,竟是忍不住赞了一声道:“想不到秦宫之中还有这般绝味!”登时连着吃了几口,一只鸡腿瞬时了账,又上手连撕几下,片刻间半只鸡已是不见,这才略略停手自言自语道:“鸡却是一味好鸡,可惜略觉淡了几分,不够十分之选!” “看来张公子也是懂得些口腹之欲!不过有些不够精到罢了”张良正待将剩下半只鸡一发都吃了,忽的听见屋外有人说话,就似站在门口一般,张良脸上微微一惊,心知十有八九又是来取自己性命之人,此时也不去理会,撕下另一只鸡腿来,又是一阵大嚼,在听那人又道:“此鸡乃是并非此处所产,乃是来自咸阳南山之中,俗称为雉,这做法也是宫中厨官手艺,将这雉鸡宰杀去毛,置于酒水之中两个时辰,浸去血腥之气,再于清水之中浸泡一个时辰,沥去汁水,去其酒气,另以姜、蜀椒、肉桂、盐等诸般佐料熬制成汤,另有一包佐料放入鸡肚中,再将这只鸡以麻线紧紧捆扎,滚水煮至半熟,捞出之后,晾干水汽,刷以膏油,再以微火慢火微烤两个时辰,其间再以膏油不断刷于其上,这才能有这金黄之色,食用之时,另以齐地之盐、蜀椒、干姜等物,均磨成细粉,置于铛中炒熟,以小碟盛放,用鸡肉蘸食,张公子既说这鸡肉淡了,只怕是饥饿太过,只顾得吃鸡了罢?” 张良虽是知道屋外有人,却未放在心里,听他说这鸡肉做法,手中也是不停,哪知等这人说完,神色却是一愣,那鸡肉之旁果有一只小碟,里面盛着些粉末之物,方才只顾吃鸡,哪里顾得上去看这些东西,再看那只鸡已然所剩不多,幸好还有些肉,这才撕下一块来,蘸了些粉末入口,果然味道与方才又全然不同!不免有些懊悔之意,这等好物,自己才落得吃了两三口!不过外面这人既然如此明白这鸡做法,该当不是来去自己性命之人,也是想着屋外道:“尊驾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共饮一杯?枯站这夜色之中,又有何益?” “枯站?谁说我们是枯站?”张良这一声要请人进来,哪知外面却是一个女子声气响起,颇有些缥缈断续之意,好似就在屋外,又好似气息不继模样,声音远不如方才那人气息充足,倒似是疾行一大圈,上气不接下气一般,就这般若近若远道:此处水流正缓,水草丰茂,正是绝佳垂钓之地,你在屋内吃饭便成,我们便在此钓鱼,也能跟你攀谈攀谈!” “钓鱼?”张良脸上一惊,此处虽是渡口,但这茅屋离着河边还有百来步之远,为何这说话却似在屋外一般?顿时不顾自己两手油腻,急忙冲出屋去,见远处河边果然升起一堆篝火来,两人面河而坐,一人看着身材瘦削,另一人却是站起身来向着茅屋方向瞧了瞧,火光映耀之下,看得出身材婀娜,自然是方才说话的那个女子!张良这番才当真有些震惊之意,这百余步距离虽是不愿,可自己若是要让那边人听见自己说话,必得大声,即便如此,这般空旷之处,那边之人也未必就能听见,为何这两人说话,并不似用了极大力气,自己却是听的这般清楚?猛的想起昨日里自己伏在草丛之中躲避秦军搜捕时,也是方才那男子声气指点自己,看来此人便是相救自己那人,这两日之事,必定跟此人有所干系,须得过去问个明白才成! “张公子且请回去用饭,切莫过来!”张良刚朝着那河边走了两步,那男子声气又响起道:“你若是过来,咱们这鱼便钓不成了,等你用饭毕了,若是张公子还未到困乏之时,不妨就如此攀谈几句也好!”张良见他不肯让自己过去,自然是不愿跟自己对面相见,不免有些诧异,照着那人吩咐,疑虑满腹转回屋中,那剩下菜肴也是极为鲜美之物,张良却再也吃不出半点味道来,只是想着河边那两人来路,也不知是敌是友! 等到张良将桌上菜肴吃去十之七八,肚中已觉有些饱涨,自己坐在屋中寻思半晌,索性掇了一条凳子放在屋外,远远看着那两人仍是坐在河边钓鱼,似乎还真是有鱼上钩模样,只是那身形瘦削之人端坐不动,倒是那女子手忙脚乱,隐隐有欢呼之声自夜色中传来,张良看了片刻,将那屋内还未喝完的一瓶酒拿了出来,坐在凳上,喝了两口酒,见那女子模样的又复坐在岸边,想必是已然重新下钩,这才向着河边那两人大声叫道:“我用饭已毕,特来跟尊驾攀谈攀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十三节 “你小声些!我们自听得见!”张良这一声喊的甚是用力,河边那女子身形似乎被吓了一跳,跟着便是一阵若近若远之声传来,其中颇有几分嗔怒之意,倒是那男子声气平稳,好似就在近前一般道:“我这徒儿修为尚浅,凝神之时,陡然听不得如此大声!张公子只管平常说话就是!” 张良听的有些奇怪,甚么叫做修为尚浅,便听不得大声?正在思量,那女子声气又飘飘忽忽而至,颇有几分没好气道:“张公子说是要攀谈,其实乃是要盘问咱们罢?不知张公子想问甚么?” “不知你们所使的这是甚么本事?如何能相距这许多距离,仍是如在身前?方才所言那修为又是何物?”张良坐在凳上,瞧了那两人身形片刻,这才道:“还有那秦不周所使,又是甚么本事,何以能以空手之力,无惧刀剑之利?”话音刚落,就见远远那女子身影猛的站起,似乎要奔过来一般,不觉有些好奇,哪知那身影奔出两步,好似被人喝止,又转身返了回去,将手中鱼竿重重摔在地上,像是十分气恼模样! “呵呵呵,张公子心思果然与旁人有异!”那男子声气带着几分笑意传来道:“我徒儿打赌张公子要问的必然是为何不将你这谋刺逆贼就此拿下,哪知你却问起这武学之事,这一枚玉佩,未免输的有些可惜!” 张良这才恍然大悟,想来这两人师徒二人定然是立有赌约,要赌自己先问何事,看来是这女子输了!难怪方才那般急匆匆要来寻自己一般,想必也是心中不忿,自也喝了一口酒冷笑道:“谋刺之事问了又有何益?难道你们便肯告诉我么?你们既知此事是我主谋,又不肯拿我见官,反而三番两次救我性命,想必其中你们自有安排,如今肯来与我攀谈,却又不肯对面相见,又哪里肯将这其中曲折告知与我?倒是你们所使的这些本事十分怪异,在下此前从未见过!” “这是内家武学,乃是高深之法,你知道甚么!”那女子声气自夜空中飘忽而至,其中颇有几分怒气道:“便如这说话,便是叫做传音入密之法,乃是一门以内家劲力发声之法,我修为不够,只能传的这么远,换做我师父,便是你再站远些,也尽自听得见!怎么?你难不成想学这内家武学么?不若你拜我为师,我便教你如何?”那女子这最后两句话里,已是有些些许戏谑之意,张良乃是贵家公子,自幼所拜师父,无不是饱学之士,听这女子年纪不大,竟敢口出要当自己师父之语,心中不免有气道:“你就不怕我学会这甚么内家武学,再来刺杀始皇帝么?” “你为何要杀始皇帝?始皇帝与你有何仇怨?”张良一语既出,心中突的有些后悔,这些人乃是始皇帝驾前之人,自己口口声声要杀始皇帝,万一这些人闹了起来,真那自己去见始皇帝,那可当真有些不妙,自己虽不惧一死,但被人生擒活捉,这份折辱自己如何受的起?哪知那两人身形不动,倒是那男子声气仍是丝毫不惊问了一句 “我与始皇帝无仇无怨,但韩国为秦所灭,我乃是为国报仇,难道不该么?”张良见他问出这一句,却是有些不屑,回了一声到,耳听那男子似乎轻声“哦”了一声,随即问道:“好一个为国报仇,敢问张公子,韩国从何而来?晋国当年又是为谁所灭?若是如今有晋国遗族,要将赵魏韩三国后人尽数屠灭,不知可当否?” 这一句问的张良顿时哑口无言,当年赵魏韩三家分晋,天下这才有七国争雄之势,更有甚者,晋国最后一代国君晋静公便是死于韩国重臣韩玘之手,张良通观史书,每每看至三国分晋之时,都不免掩卷叹息,如今秦灭六国,六国之后便必欲杀始皇帝而报仇,实则自周立国数百年来,诸侯国之间攻伐不断,互有兴灭,终至数百诸侯变为七雄之势,张良能视秦为国仇,晋国遗族自然能视赵魏韩为仇雠! “赵魏韩虽是分晋……”张良听那人提起晋国,已知自己有些理屈,仍是强辩道:“那也是晋国后世国君昏庸,朝政紊乱,坐看六卿强盛,终至于赵魏韩灭智氏而自立,岂能与秦国凭着兵甲之利,威服六国同日而语?” “哦……”那人又是不置可否,跟着问道:“就算晋国是咎由自取,那敢问张公子,当年郑国也曾为中原霸主,强盛一时,不知道又是被哪一国所灭?”张良这一番当真是再也寻不出半句反驳之话,郑国乃是被韩国所灭,也是韩国能成为七雄之一的根基,若是当年郑国不曾内乱,让韩国有可趁之机,只怕现如今七雄之中,便不会有韩国之名了! “照尊驾所言,我韩国被秦国所灭,倒是应该的了?”张良被人提起郑国,虽无力反驳,心中仍是不甘,不免出口反问到,那人这一番也是沉吟半晌,良久方道:“若如公子所言,赵魏韩也不过是自取其咎,关东六国,都不过是自取其咎,以六国之力,兵甲之精,疆域之广,物产之丰,竟不能当秦国东出之兵,渐次而灭,不知是秦国太过强盛,还是六国太过孱弱?” “师父说的没错,关东六国自己尚且争斗不休,哪里还有余力同我大秦争衡?”那女子这半晌都未曾说话,这是却声音飘忽道:“当年长平之战,赵国四十万精锐毁于我武安君之手,关东六国不为之哀,反为之庆幸,燕国更甚,惊趁着赵国国力衰微之际举兵伐赵,结果四十万大军被老将廉颇在鄗地大破,统军大将栗腹被斩于战阵之上,经此一役,燕赵均国力大损,只能各保疆土,赵国更是日益衰微,如何还能抵敌我秦国精锐?要我说,我大秦一统关东六国之势,便是自此而起!”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十四节 “呵呵,姑娘如此看么?”张良听得有些不以为然道:“长平一战之后,关东六国日渐孱弱,确乎如姑娘所说,再难抵敌秦国精锐,可若是说秦国一统之势所起,却并非是这长平之后,只怕还要更早!因此姑娘此见,似乎有些见得不远!” “不远?!张公子好大口气!”这“不远”二字,自是说这女子见识还尚浅,那女子听在耳中不觉心中有气,以她身份,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反驳她口中之话,就算是自己这师父,乃是当今一位奇人,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兵法国策无所不晓,天文地理无所不会,也常常赞自己见识不凡,不想今日却被一个谋刺皇帝之人说自己见识尚浅?!一股气恼直冲顶门,那飘忽而至的声音都略微有些变的急速道:“当年我昭襄王用应候远交近攻之策,近攻韩魏之弱,远交齐楚之强,破关东六国合纵之策,终至楚国成关东众矢之的,五国联军伐楚,垂沙一战,楚国大败,就此一蹶不振,我秦国再借楚国乏力,齐国隔岸观火之际,于伊阙大败韩魏两国,秦军东出之途为之一宽,当此之时,天下能与秦国相抗者,唯有齐赵而已,奈何齐国远据海滨,鞭长莫及,因此天下能挡秦军东出之势者,唯有一赵,长平一战,赵国精锐尽失,再无西顾之力,关东六国再无一国能凭一己之力抵挡我大秦,等我始皇帝继位,大秦休养已足,关东六国仍自争斗不休,因此我秦军一出,韩王纳玺称臣,再战灭赵,燕国远遁辽东,水淹大梁,魏国俯首,举国伐楚,两年而平,追亡逐北,遂灭燕国,至此关东唯剩一齐,大势已去,守不可守,战不可战,只得举国降秦,因此这长平一役,可算作是秦国平定天下之首战,张公子既然说这还见的不远,我倒想听听张公子高见,不知能有多远!” 张良自也听出这女子气息急促之意,心中倒有几分赞叹,且不说她说的是对是错,如今女流之中能有这份见识已是难得,这份争强好胜之心,比男子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远远见她这一番话说完,便缓缓坐在地上,脸上微微一笑,待要喝酒时,手中酒瓶已空,索性随手仍在地上,看着天上繁星道:“姑娘说的确乎有些道理,不过姑娘可曾想过,这远交近攻之策,须得远强近弱才可得售,秦国以东,若是有一强敌在侧,如何远交近攻法?关东六国之中,韩魏两国最弱,这根由乃是出于自己,怨不得别人!试问姑娘,若是当年赵魏韩不曾三分晋国,以三晋之力,横亘于秦国东出之途,拥赵之骑射、魏之重甲、韩之弓弩,秦国如何远交近攻法?当年秦晋交兵,互有胜败,乃与晋结姻亲之好,晋国之亡,秦国再无强敌之忧,纵然合赵魏韩三国之力,终不如当年一晋之威,因此据我所见,因此这三家分晋,才是秦国一统天下形势之起!若晋国尚在,秦国至今恐怕也只能保守函谷而已!此乃其一!” “哦,看来张公子还有其二!”张良这一番话说完,那女子果然沉默不语,倒是那女子师父开口道:“请张公子倾其所言,在下洗耳恭听!”张良见那女子一语不发,清了清嗓子道:“其二便是关东六国君主多有疑人之心,就如姑娘所说那长平之战,若是赵王信廉颇而不疑,纵然是白起,也未必能让赵国有如此大败,李牧一代名将,也是死于反间之计,信陵君统五国之众,迫秦国固守函谷,奈何被魏王所疑,郁郁而终,反观秦国,灭楚之时,空国之兵授予王翦,始皇帝虽有疑心,始终不夺王翦兵权,因此这用人之上,关东六国君主不免落于下成,此乃其二!其三便是关东六国不辨形势,不审利弊,于秦国东出之时,燕赵互相攻伐不止,韩魏相猜,楚国内耗,齐国只图自保,终被秦国各个击破,一统九州,不过这种种缘由,皆因三家分晋而起,当真是可悲……可叹……” “想不到六国遗族之中,还有公子这般见识之人!”张良说罢,半晌只是看着夜空不语,倒是那女子声气幽幽而至道:“不过听公子话中意思,难不成公子竟有复晋之意?若是如此,且不说公子自己本就是韩国遗族,乃是当年分晋三家之一,那赵魏两国遗族,只怕也不会赞同公子此意罢?” “我只是说说我心中忧愤罢了!”张良慨叹一声,低下头来道:“如今天下已然大统,诸侯尽灭,所谓复国,不过是妄言罢了,华夏自黄帝至禹王,都行禅让之事,禹王开国,传位夏启,历经夏商周三代,行封建之事,已有将近两千年,夏灭于诸侯之强,商也灭于诸侯之强,周朝仍是灭于诸侯之强,如今始皇帝鉴于三代尽数亡于诸侯之手,因此一统之后,再不分封诸侯,将天下尽数改为郡县,也算是一改三代之弊,开万世之先河,后来之人必然效仿之,始皇帝之后,但有雄主之出,必要一统华夏,如何还容的下诸侯分立?” “照你这么说,我秦国岂不是难以传至千世万世了?”那女子似乎又有几分不喜,自是听得出张良话中意思,有始皇帝之后秦国不保之意。张良也是瞧着那女子身形道:“我识得一位朋友,曾有一番论断,所谓始皇帝之后,当今诸公子之中,何人能镇得住这些朝中名臣宿将?又有哪位公子有始皇帝雄威?所谓主弱则臣强,当年吕不韦把持秦国朝政之事,未必便不会有人效仿!朝臣争权,不免纷争便起,就如当年晋国六卿相争,倾覆晋国,若是权臣各自佣兵,诸公子各有继位之心,秦国必将无敌自乱,始皇帝又不恤民力,以苛刑峻法治天下,到时候六国遗族趁机而出,振臂一呼,恐怕到时候天下形势,非你我所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十五节 “张公子说的是带你过桥的哪位陈平陈二郎罢!”那男子这时开口说了一句,张良心中顿时一惊,微微有些懊悔之意,自己只图口顺,将陈平之话说了出来,这些人将自己两天来行踪了如指掌,若是要去向陈平为难,自己可算是害了别人。果然那女子声气飘来道:“原来是他,此人妄议朝政,诅咒君王,又知情不报,隐匿刺杀皇帝的反贼,该当拉去咸阳城寸割了示众才是,看以后还有甚么人敢胡言乱语,心怀不轨?” 张良听的心中一紧,他虽不知这女子到底是甚么来历,不过听她话语,与这男子都是始皇帝驾前身份贵重之人,连忙大声道:“我说的是一位朋友,可曾有一个字说是陈二郎?过桥之事,他也不知我甚么身份,不过是误认而已,你们不要构陷与人,刺杀皇帝,妄议朝政,都是我一人所为,你们要杀要剐,拿我就是了!” “哈哈,今夜天晚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那男子却是起身大笑道:“听张公子这一夜见解,倒也有些道理,至于这陈家二郎,张公子就不用去替旁人操心,若真是他所言,此人见识倒也不浅!我倒有几分好奇!”张良听他这话说的云遮雾罩,心中只是有些发急,不知这两人到底要如何处置陈平之事,须知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发到官吏手中,陈平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了,见他二人起身要走,连忙起身向着河边方向追了两步道:“你们到底要将陈家兄弟怎样?” “张公子先顾着自己安危罢!”那两人脚下甚快,不过几步,身影已是没入河边夜色之中,夜空中那女子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道:“人家两度失手,只怕明日便会发觉,到时候再来之人,便没有这两人这般容易应付了,还有官府……当心……” “到底是何人要杀我?”张良听得那声音后面几句一时断断续续,知道这两人已然走远,紧追两步大喊一声,等了半晌,再无一点回音,只有几声蛙鸣,远处河岸边那一堆篝火,也是火势渐渐小了消去,不免仰天长叹一声,自己不过是凭着一时意气,想要刺杀始皇帝以报灭韩之仇,哪知竟然落到一个迷局里来,自己孑然一身,旁人要杀自己有何用处?难不成是要拿自己这头颅去报官请赏么?可连这救了自己两次之人,竟然都是始皇帝驾前之人,这其中缘由,真是想的有些头疼! “对!找项大哥去!”蓦地里心中一个名字一闪,张良忍不住叫了一声,猛的回过神来,朝着周围夜色中看了几眼,生怕有人躲在暗处偷听一般。只是自己在这一团漆黑之中,便是有人,也未必能瞧得见,低头嘿然一声,转回那茅屋之中,他此时最怕牵累旁人,心中虽是想到此人,多少仍有几分犹豫之意,这人乃是楚国项氏之后,单名一个伯字,交游广阔,暗地里也有复兴楚国之志,当年曾同自己一起求学于淮阳,一身剑法也让张良甚是羡慕,两人交情甚笃,因项伯年纪大些,张良便称其为大哥,如今自己深陷这等迷局之中,以项伯之能,或许能有些主意,但心底这点想法,决然不能让旁人知晓,毕竟项伯与陈平不同,陈平虽有大志,不过是这户牖乡村坊之人,项伯却是六国遗族,万一被那些甚么大风府的人知晓了,未必就肯放过!盘算既定,便将那油灯吹熄,就长凳上和衣而卧。 第二日一早,张良还未起身,已是闻见一股香气透鼻而入,迷迷糊糊中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突的心中一惊,想起此处只有自己一人,连忙翻身坐起,只觉觉得脊背生疼,那长凳甚窄,木质又硬,这一夜睡下来,背上自然压的疼痛,连忙伸展一番,疼痛稍退,这才发现那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几样小菜,另有一大碗粟米粥,那香味正是从这粥中而来,脸上不由显出一丝苦笑,这自是昨夜那两人命人所备,不想自己睡的如此之沉,连人进来摆布饭食都未曾听见,这是便也不再客气,端起哪粥来便喝了一大口,果然味道与众不同,似乎有些鸡肉味道,却又看不见半点油腥,其中还有些鲜味,略一咀嚼,心中便即明了,这粥中竟然是将虾仁剁末搀在里面,难怪如此之鲜。闪眼看见另一桌上放在一个小小袋子,打开来看时,里面都是些散碎的黄白之物,约有十余两模样,想来也是那两人命人送来的,脸上一笑,正想说始皇帝驾前之人,怎地出手如此小气,触手所及,才觉这些散碎金银略有几分割手,仔细瞧了瞧,像是被利刃切成如此一般,这才明白送金之人确实心细,大锭金银自己必是不好花用,切成这般散碎,自然方便的多! 吃罢早饭,张良略一寻思,出门不往北去,转头往南,向着户牖乡而去,虽是有人送信说自己要往北逃才可,可自己北逃一日,连着遇见两个刺客,再者昨夜一时说漏了口,生怕那两人命人去捉陈平,自也要回去瞧瞧才是,哪知到了陈平家中,只见陈平妻子,说是陈平一大早便被亭长请了去商量社祭之事了!张良这才略觉宽心,看看时候尚早,却是转头向东,直奔下邳城而去,这也是他昨夜心中算定之事,项伯隐于下邳,所知之人不多,哪里原本是齐国治下,秦一统天下之时,最后灭齐,因此齐地尽有五国遗族躲于齐国之地,赵魏韩遗族多聚与东阿、甄城,楚国士大夫便多聚集在下邳,此地又有东夷之人杂居,乃是东西南北交汇之地,项伯也常以东夷之人隐匿自己楚国遗民身份。 张良改道向东,这一路倒是风平浪静,波澜不起,既无甚么刺客来取自己性命,便是那甚么大风府的两个人也不见,晓行夜宿不过半月,已到下邳城下,见城门处聚着许多人众,像是看甚么布告一般,到了近前,就听人群中有人大声念道:“故韩国公子张良,图谋不轨,于阳武县博浪沙刺杀始皇帝不遂,逃亡江湖,尊始皇帝召令,布告天下,凡有擒获此人者,无论生死,庶民赏金一百斤,铜一万金,赐爵三级,官吏赐爵五级,赐食一县!”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一节 那朗读文告人念的甚是大声,张良站在五六丈外也听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禁有些发慌,此处有悬赏布告他是早已知晓,毕竟始皇帝遇刺乃是惊天大事,休说这下邳城离那阳武不远,算算时日,只怕东至辽东、南至百越、北至匈奴、西至陇西,天下遍秦国所及之处,都已在悬赏自己,只是没有中原这般缉捕的紧急罢了! 可既要去寻项伯,必要进城才可,城门口处便是十几个黑衣捕快手中拿着一张帛布,挨个检视进出之人,但有异样,便即刻留住盘问一番。见此情景,张良心底不免有些犹豫,那天夜里,那男女二人说的明白,他们虽不为难自己,难保这官府不会捉了自己邀功,寻思半晌,咬了咬牙,低着头装作急匆匆一般往城中便走,哪知一路过来,那守门兵士连自己看也不看一眼,心里自是十分庆幸,进得城来,才见城中也是张挂悬赏布告,忍不住偷瞧一眼,不禁哑然失笑,那布告上文字虽是写的自己名字,可那画像,却是那铁椎壮汉的模样,满面虬须,眼大眉重,自己这几日连着赶路,难得有空修饰形容,也不过微有几分髭须而已,比之那铁椎壮汉,可谓是天壤之别,难怪那些门口兵丁只是拦那些胡须厚重之人! 到了城中,张良自是舒了一口气,官府虽是捉拿自己紧急,不过这些兵丁捕快都是照猫画虎,照着那画像上面样子,一世也疑不到自己身上。这才觉得又困又乏,不免去自己到自己住所暂歇一日,这城中的房子乃是他预先买下来的,自有了这刺杀始皇帝之念,张良也曾周历全国,虽知刺杀始皇帝十有八九便会被杀于驾前,仍是有侥幸逃亡之心,因此在这下邳,邯郸、咸阳、会稽、临淄、蓟、郢等处都置有产业,备着自己一旦刺杀始皇帝失手,若是侥幸脱逃,也有个藏身的地方,至不济也能做个陶朱公那样的富人。除此之外,却是罄尽家财以求一个绝世刺客,这才寻见仓海君,得了铁椎壮汉,只说一击必成,哪知却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心思至此,也是不免叹了一口气。 “小弟子房求见贵府伯大人!”张良歇息一日,养足精神,却是慢慢踱到项伯所居附近,向着门口门童通报一声,这子房二字,乃是自己的字,知之之人不多,项伯当年与自己一同求学,因此知道,那门童见张良器宇不凡,身上衣衫虽不华贵,但那份气度绝非常人,也是连忙进门通报,不过多时便出来道:“我家大人说了,今日有事,要去城东十里桥镇上收租,不见客,请尊驾明日再来!” 张良闻言一笑,也不说话,转头就走,项伯为人十分机警,听见自己名字,断无不见之理,却故意让门童出来说要去十里桥,自然是让自己去十里桥相见了,好在那十里桥所在不远,自己慢慢踱了去,一路看些乡村野景,过了中午也必到了!主意打定,便在城中寻了个干净酒家,吃的饱了,这才拽步而行,出的城东,行了三四里,便是一条小河,河水淙淙,清澈见底,两旁柳荫葱茏,沿河望去,好似一条青龙蜿蜒闪着一道银亮的脊背一般,一座小桥横驾河上,上得桥头,阵阵凉风挟着水气而至,于这暑热之时清爽之至,吹的张良神思都为之一振。 “哀哀周王,诸侯数百,先有五霸,后现七雄,王室陵替,空有九鼎!而今何在?咸阳一统!”张良刚要过桥,忽听河边有人放声而歌,听这其中意思,倒像是有些哀怜周王室的模样,心里登时一震,如今天下一统,竟然还有人敢唱这般歌谣!难道不怕被官府之人听见,捉去问罪么?急忙看时,就见河边青石上坐着一个皓首老翁,须眉皆白,已是看不出多大年纪,手持一只钓竿在河边垂钓,见张良瞧了过来,也是歌声一停止,打量一番张良道:“这位客人有礼了!”张良见他年纪老迈,仍是精神矍铄,说话之时中气充沛,赶忙也是行了个晚辈之礼道:“老丈有礼了!方才听着老丈歌声中似有哀怜周室之意,不知此歌是何人所做?” “哈哈哈,一曲俗歌,不过率性而为,何必定要有人所作?”那老翁哈哈一笑,瞧着张良道:“不过客人既是过桥,自然不是为了听歌而来,我看你印堂黯淡,乃是有小人作祟之象,客人今日行路,须得看明路径,莫要走到那前后无头之路上去!” 张良闻言不禁有些心中着恼,自己乃是出于好奇,这才多问了一句,哪知这老翁答非所问,竟然说自己面相犯小人,他虽知道这世间有许多术士之流,有人自言会烧丹练汞、也有人自言会神仙方术,能得长生不老之法,最是得当今始皇帝心意,还有一种便是如这老翁一般,说道会从这面相手相上看得出一个人生死祸福,莫说自己从来不信这些虚妄之言,只现下自己站在桥上,看那老翁也不过只能看得出一个大致容貌,脸面之上更是难辨,他如何就能相距这么远,便能看出自己脸上微有几分黯淡?自己原本大好心绪,又逢着这般绿树青水景致,便叫这老翁一句话给毁了。 “多谢老丈提点!”张良虽有几分气恼,却也并不十分气愤,脸上一笑,仍是向着那老翁一礼,脚下不停道:“不过以晚辈所见,老丈不若在这水中照照自己模样,看看自己面相,今日可能钓到几条鱼?却不是胜过跟我这行路之人闲谈么?”耳听那老翁也不回言,只是一阵大笑之声自背后传来! “前头可是良公子么?”张良过得桥来,又赶了一程,眼见十里桥已在不远,耳听背后有人叫了一声,心中不觉纳闷,这下邳之地,除了项伯,还有何人认得自己?回头看时,脸上登时一喜,此人他自识得,原本乃是自己家仆,叫做张纠,韩国被灭之时,此人年纪尚小,后来府中日渐消乏,许多家仆便自行离去以寻出路,这张纠也是那时走的,临行之时,张良还赠了他不少东西,先是听说在阳翟城中做些小生意,后来张良周游天下,也不知此人到底去了哪里,不想今日在下邳城外遇见!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二节 “我当是谁,原来是……”张良这一番逢着旧人,也是面带喜色,刚要往前迎上一步,脚下突然一顿,忽觉张纠神情奇怪,一张脸上笑容诡异,两眼放光,直勾勾瞧着自己,好似巨盗无意中发现一宗大宝藏一般,尽是贪婪之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难怪方才那老翁说自己面相有小人作祟,看来真当让自己碰上了! “就是他!”张纠见张良回过身来,猛的指着张良极为亢奋大叫一声道:“他就是通缉布告上的那个故韩国公子张良!”不等张良回过神来,两旁树林中已是跳出六七个汉子来,人手一把长剑,领头一人瞧了张良两眼,面露疑色对那张纠道:“你他娘的莫不是看错了?布告上的是个胡须大汉,这人长的面目清秀,哪里会是他?若是拿去了官家不认,咱们兄弟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么?” “没有错,他就是韩国公子张良!”张纠见那领头之人不信,也是急的大叫道:“我曾在他府上为仆,怎地会认错?那布告也不知谁画的,全然不像,今天咱们兄弟拿下他,我只要那爵位,赏金全数归了你们,岂不是胜过你们做那拦路抢劫的买卖么?” “说的也是……”那领头之人看了看张良身上衣衫,也不像个寻常百姓,腰间两只钱袋也是鼓鼓囊囊的颇为沉重,咽了一口口水道:“既然你说是,想来也是没错,先拿下再说,若官府不认,咱们就只当做了一单生意罢了!”张纠立时跟着叫道:“决然是他,绝不会错,大哥你只管动手,只要死的,不要活的,我自会去跟官府作证!” 张良此时心内一阵慌乱,便想抵抗一二,也是手无寸铁,这些人看来都是亡命之徒,张纠又明言不要活的,定是怕自己到时候在官府里攀扯上他,因此只要拿了自己人头前去邀功而已,眼见那几个人有如饿狼扑羊一般过来,不免连退两步,心中一灰,不知如何是好! “子房莫慌!”张良见其中一人已是举剑当头劈来,不由自主便伸出胳膊想要去拦挡,蓦的听身后一声断喝,一阵马蹄疾响而至,半空中嗡的一声,一柄长剑飞至,已是将最前面一人当胸穿过,跟着便是一人从马上飞身而至,又复将那长剑抽出,左劈右斩,前刺后拦,只闻一阵叮当乱响,那五六个人又倒了三人在地上,剩下那领头之人同着一名伙伴还在苦战,这些人只说张良不通武功,又无器械,这一番必定手到擒来,哪知突然杀出这么一个高手来,心中早已气沮,只因这人剑法太过厉害,眼见脱逃无路,剩下两人这才舍命苦战! 张良惊魂稍定,已是看清来人面目,心中顿时一宽,正是项伯,不知他何以能及时赶到,以他剑法之高,这些人必定不是对手!眼见那两人中又有一人中剑倒地,只剩那领头之人,眼中尽是畏惧之色,双手握剑,见自己身边兄弟尽数身死,早已慌了神智,一味乱劈乱砍,只因他剑法上还有些本事,项伯片刻之间才奈何他不得俄而已!张良见四五人已然横尸在地,颇有些心有不忍,开声对着项伯叫了声道:“项大哥,他也是为利所诱,放他一条生路去罢!”项伯本待将这些人尽数诛灭,闻言也是剑法一停,退后几步道:“这等恶徒,放了也是为祸他人,子房又何必发这等善心?再说这两人若是走了,跑去报官,露了你真面目,岂不是更糟?” “让他去罢!要报官他自去报!只怕官家未必信他!”张良见那领头之人气喘吁吁,口中白沫乱飞,也是摇了摇头,项伯说的虽是不错,张纠同这领头之人若是走了,必然前去报官,将来官府只怕便知自己真面目,可方才是自己惊震之余,不及喊住项伯,这时回过神来,实不欲因自己而多伤人命,再者说来,那官府所奉的乃是始皇帝召令,便知这人像有错,料来区区一个下邳,还未必就敢上书始皇帝,说这通缉布告错了!项伯见他立意要放这领头之人走,心中虽是不愿,也是仗剑立在一旁,看着张纠同那领头之人冷冷道:“算你两人命大,还不快滚?”两人只当今日必死,乍然得了性命,哪里还敢多说一句,张纠更是惊楞在原地,身上不住颤抖,连裤裆处都浸湿一大片!张良却是瞧着那张纠,面带憎恶道:“你在我府上为仆之时,我也曾带你不薄,不想你今日做出这等背主之事,念在你我主仆一场情谊上,我便饶过你一次,将来再遇上,咱们便是路人了!你们走罢!” 张纠同那领头之人于必死之地得了性命,哪里还敢久留,两人都是神情惶恐,一前一后拔腿就跑,项伯见这两人逃去,虽是有些不甘之意,也只好收剑归鞘,刚回头说了一声:“子房到底非常人可比……”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极为凌厉的羽箭破空之声飞过,正是从自己方才来的方向射来,再看远路上一个似乎闪过一个人影,张良也是瞧着张纠所去方向神色一变,急忙回头看时,张纠同那领头之人竟然都已倒地,项伯这一下吃惊非小,拉住张良向着路边树林中一跃,已是躲在树丛之中,神色戒备向着路上张望半晌,并无甚么异样,这才神色惶惑站了出来自言自语一声道:“好强的弓劲,不知是甚么人有这般本事?!可是子房你的朋友么?” “我哪里有这般厉害的朋友……”张良听得那一声箭响也是神色一变,一瞬间还当是项伯伏有帮手,现下看来,这发箭之人跟项伯也并非一路,见路上再无异样,却是慢慢踱到张纠尸首旁边,略略一瞧,登时面色大惊,张纠同那领头之人竟然都是在咽喉处被那一只羽箭穿了一个血洞!可方才明明只听见一声箭响,何以能将这两人尽数毙于箭下?想必是趁着两人身形前后重合之时发箭,于这时机、劲力拿捏的不差分毫,看来此人箭法已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倒不知此人到底是甚么来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三节 “封喉箭!!!!!难道是他?!!”项伯瞭望远处并无动静,这才有些疑惑踱了过来,只朝着两人脖颈间伤痕瞅了一眼,神色突的一凛,好似被人在脸上刷了一层桨一般便的煞白,两眼圆睁,声音发抖!张良从未见过他有如此恐惧之意,也是心里一紧,站起身来道:“封喉箭又是甚么来头?” “快走!此间不是说话处!”项伯被张良一问,猛然回过神来,拉起张良,两人同乘一匹马飞驰而去,也不往十里桥,却是走了一条岔路,曲曲折折转回下邳城来,到了城中,仍是不敢回去,下马捡着城中人烟稀少的巷道里转了许久,时不时绕过一个弯道,项伯便抽剑躲在路口,好似再等甚么人一般,如此数次,并无半分异样事情,连张良也是瞧的有些纳闷,项伯见后边果然再无别人跟来,直到天色擦黑之时,这才从自己所居之处后门悄悄踅了尽来! “我知道你要问甚么!”两人进的屋来,自有家仆前来侍奉,项伯却是尽数赶了出去,坐在席上,长剑不离左右,瞧着一脸不解之意的张良,犹自有些惊魂未定道:“你昨日来拜,我命人说我去了十里桥,将你拒之门外,料想凭着你子房过人心智,必然能猜到这其中意思,今日午间,我在十里桥饭铺之中备好酒菜,只等你来共饮,却听着邻桌两人说话,说是有人要在这半路上捉拿一个大刺客,换一生富贵!那两人其中一人,便是穿着一身紧身装束,似乎有一张弓用布裹着背在身上,当时我只怕他们说的那个人便是你,也不曾多想,赶忙来路上看个究竟,不想正逢着你被人围攻!我做哥哥的,自然要出手相救!” 项伯说的甚快,今日里所遇之事又十分怪异,不免有些口干舌燥,伸手扯了扯脖颈上衣衫,连声催促家仆送酒水进来,等那家仆不迭将酒水送至,便命立时放下,又赶了出去,端起酒来,也不用酒爵,就着铜壶便是猛灌一气,喘息一阵,这才唯有几分恐惧道:“可那最后一箭,绝非寻常射手所发,必是那封喉箭!此人到了下邳,莫非是寻我来的?” “大哥,你说了这么许久,那封喉箭到底是个甚么人?”张良见他脸上神情变幻,时而猜疑、时而惶惑、时而惊惧,不免一笑问到。项伯眼光冷冷瞧了一眼张良道:“子房你虽是游走江湖,对这江湖之事只怕知之不多,这封喉箭么……”他一提到这三个字,便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向着屋中看了几眼,好似那封喉箭就在屋里一般,只是这屋中此刻只有张良与他二人,除此之外,便只剩几盏油灯,将这屋内照着亮堂堂的,哪里还有第三个人在。这才略一定神道:“当真是有些怕了……这数年间,秦国宫中似乎出了几个武学高手,专一寻访诛灭六国遗族,几人都是以风向为号,也不知共有几人,不过如今为江湖所知的,便以西北不周风,东南清明风,还有今日这封喉箭,西南凄风三人名头最为响亮,其中这西南凄风,也不知叫甚么名字,传闻擅使弓箭,从来身上只带一只箭,杀人也只用一支箭,伤人尽在咽喉之处,因此才叫做封喉箭,今日那两人被一箭前后贯穿咽喉,这份本事,除了西南凄风,还有何人能会?可此人若是寻我而来,又何必一箭将那两人射杀?倒是十分奇怪!或者说此人又不是那西南凄风,不过是个过路箭手,碰巧而已?可为何又不肯现身相见?” 张良见项伯独自一人在哪里自言自语,不住猜测,自己心中却是一片亮堂,今日发箭之人,看来必然是那甚么西南凄风,此人并非是寻项伯而来,乃是跟着自己而来的,一箭射杀两人,不过是不愿今日走了活口,多生事端而已,跟两度救了自己的那清明风赵景、不周风秦不周自是一路之人,也是那甚么大风府里的属下,自己还当到底将这些人远远甩脱了去,看来竟是痴心妄想,这些人仍是将自己一举一动无不知晓,甚或连有人对起自己谋图不轨之事都能知晓,不然也不会故意在项伯跟前露出风声,让他前来相救自己! “大哥不用忧虑,我料想那人或许不是那甚么西南凄风!”张良心中寻思半晌,见项伯仍是在哪里喃喃自语不住猜测,心知此事还是暂且不告知他的好,免得他多生烦忧,项伯被他朗声一语,神情一顿,转过头来瞧了张良几眼道:“我也觉道不该是他,可那箭法、伤势……”张良脸上一笑道:“大哥,你说那些甚么风,都是寻着六国后人下手,你我都是六国遗族,今日正是最好机会,何不一箭将你我射死,却要杀掉两个小小蟊贼?岂不是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么?不过此人该当也是个箭法高手,或许是另有他意也未必可知!” “你也说的也是…….”项伯此时想的已是有些脑袋发木,使劲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生死有命,若真是他,咱们也躲不过他这一箭,若不是他,将来自有分晓!”跟着脸色一变道:“不过我做哥哥的须得埋怨你几句,你做这许大的事情,也不跟我知会一声,竟然在博浪沙伏击始皇帝!你就不怕失手被擒,落得跟当年荆轲一般下场么?我初听此事,当真有几分担忧,你虽练过些剑法,却始终不成气候,如何能抵挡住始皇帝车驾前那么多军兵?只不过这通缉布告也是怪异,名字跟你分毫不差,这画像倒是差天差地,想必就是你那日的帮手么?” “不错,那画像上便是当日与我同在博浪沙伏击始皇帝的哪位壮士!”张良想着那通缉布告,也是觉道有些好笑,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当日伏击失手,误中副车,我只说必然被始皇帝驾前军兵擒下,却是这壮士奋不顾身,替我引开追兵,这才让我逃得性命,想必是那些追兵都看见他的面容,因此这通缉布告上人名跟相貌并不相符,不过我心中有些奇怪,他们能有这画像不难,可我这名字来历,他们又是从何而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四节 “该不是你那帮手已然被擒……”项伯沉思片刻,侧着头瞧着张良道:“为求活命,因此将你供了出来?”话音一落,自己也有些觉道说不过去,摇着头道:“若是如此,官府布告上又何必画着你的容貌?若说当时不知,也说的过去,可直到如今都不曾变更,你那帮手十有八九是逃了!不过子房,你此事该当算计的极为周密,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被你瞒了过去,若不是那帮手泄露,你行刺之事,还有谁知?或许另有他人贪图这悬赏也不一定!” 张良一脸沉思之象,一双清澈深邃的目光盯着一盏油灯火焰缓缓道:“我行刺之事,为了怕连累旁人,因此只得瞒过项大哥,不过知道此事之人甚少,连我在内,也不过三人,如今我与那壮士都为人所知,还有一人,便是那仓海君,除此再无第三人知道此事,若说贪图悬赏……我虽不知仓海君真面目,但见他对秦国之愤恨,该当不是如此泄密求荣之人!” “仓海君?!!”项伯面色一变,颇为惊讶盯住张良道:“你说是谁?那知道你行刺之事的第三人,是仓海君?”张良何等心思,见他脸色,已是转过头来道:“看来大哥果然认识!”项伯干笑一声,脸现几分尴尬道:“为兄久在江湖,岂能不知仓海君之名,也说不上认识,不过闻名已久,知道此人是当今第一不满秦国一统之人,他决然不会出卖兄弟你!” “唉,被人出卖也就罢了!”张良眼光诧异瞧了一眼项伯,低头苦笑一声道:“不过还有一件奇怪之事,我行刺失手,奔波逃命,这本也是理所当然,可在这路途之上,数度被人追杀,侥幸逃的性命……” “被何人追杀?”项伯神情一愣,猛地神色警惕听了听屋外动静,神色紧张道:“可是秦国宫中高手么?可若是这几个甚么风,子房你又如何逃的掉?”张良摇摇头道:“若是那秦国这个风那个风,兄弟我也到不了下邳,此事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要杀我的,一个个都不是活人!” 张良说的甚是平静,项伯却是听的身上一跳,微有几分惧意,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是活人?难道却是死人不成么?秦国若有这般本事,能驱使死人做事,那可真是要传继千世万世了……” “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张良见项伯这一下当真有些畏惧,知道楚人对神鬼之事颇为敬畏,笑了一声道:“乃是有人假冒那已死之人,专诸、豫让这两人,岂不是死了几百年?可我遇见的那两个要取我性命的,便是自称专诸、豫让!” “七刺客?!你是说要杀你的是七刺客?!”项伯这一下吃惊更盛方才,几乎是一声叫了出来,见张良神色神色颇为惊异,也知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压低声音,神色焦急道:“七刺客怎会与你为难?他们不是……不是……这个……此事断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张良神情不变,声音平缓瞧着项伯道:“那专诸、豫让要杀我之时,曾与我对面而视,这两个名字也是他两人亲口所说,两人行事也跟那专诸、豫让性情无二,专诸便是藏匕于鱼,豫让却是义不杀手无寸铁之人,身带两柄长剑!” “不可能……不可能……”项伯此时脸上神色极为杂乱,眼珠转动,似在思量甚么事情一般,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七刺客如何会跟你为难……难道是有人假冒么……可这……可这……”猛的一抬头看着张良道:“若是七刺客出手,你也是抵挡不住,又是如何脱身?” “看来项大哥果然知道这七刺客来历了!”张良此时一片了然,项伯看来对这七刺客所知不少,心中也是颇有几分警惕,看来有些话不能尽说,脸上却是施施然道:“不过兄弟我有些造化,那专诸、豫让出手之时,幸得遇见两个高手,将这两人击退,我这才得以道下邳城来寻项大哥讨个主意,依着大哥你在江湖上的见识,想必能替兄弟我寻出些端倪来!” “高手?甚么样子的高手?可曾通报姓名么?”项伯脸上忧疑之色越来越重,好似在琢磨甚么事情一般道:“或是使甚么兵器,不知兄弟可曾见着么?”张良眼波一跳,略略舒展一下坐的有些发木的腿道:“一人使剑,一人只是空手!”他说的乃是那赵景同秦不周两人,项伯却是望着屋顶,苦思半晌道:“难道竟是他两人么?”突的往面前桌几上猛击一掌,向着外面大叫一声道:“来人,备马,再准备三日干粮!” “主人,这么晚了,主人要去哪里?此时城中已然宵禁,出去不得了!”外面一个家仆应声而入,听着项伯吩咐一脸愕然,张良也在一旁幽幽道:“大哥这么着急,是要去见甚么人么?或者是大哥知道是何人要取我性命?” 项伯听那家仆回话之时,已是知道自己这一下太过心急,多少叫张良瞧出些不对来,不过他为人甚是耿直,挥手命那家仆退下,看着张良,面色诚恳道:“此事的确太过蹊跷,不是做哥哥的我要瞒着兄弟,实是这内里有许多不便,我也知道这七刺客来历,可这专诸、豫让何以要跟兄弟为难,我也是实在有些想不通其中道理,今夜天色已晚,兄弟先行安歇罢,此事容我思量思量,明日再来跟兄弟细说!” “也罢!就依项大哥!”张良见项伯面色郑重,言语恳切,知道他必是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去追问,项伯却是连声唤那个家仆进来吩咐道:“我方才吩咐你的,你自去照做,我今夜不出门,明日里只怕也要出门去,你再将客人领去客房,好生安置!”那家仆诺诺连声,恭恭敬敬领着张良往客房去了,项伯犹自坐在屋内,呆呆望着一盏油灯眉头紧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五节 “你家主人不曾说何时回来么?”第二日一早,项伯府上家仆已将早饭备齐,请张良用饭,只是项伯却不见影踪,张良心知必是项伯跟那甚么七刺客有些渊源,想必是要去打问个明白,问那家仆时,家仆却道:“主人家一早出门之时已然吩咐过了,他多则十日,少则六七日便回,这几日就请公子宁居在此,主人不在,便以公子为主人,但有何事,任凭公子吩咐!” 张良闻言一笑,挥手命那家仆退下,项伯此举,必是怕自己一人在此有客居之感,因此故意这般吩咐,好让自己安心住在这里,既然如此,自己也就在此等他回来便成,好在项伯原本也是楚国贵戚,府中一应尽有制度,楚国又是文采之国,项伯虽不是甚么文人才士,府中书简也自藏了不少,张良住在这里,也不至于觉到闷气,多少还有些当年为韩国公子的意思。 照着项伯临行时吩咐,最长不过十天便能回来,张良直等到十五天上,也不见项伯踪影,不觉心里有些诧异,府上家仆倒是一切如旧,饮食起居并无半点慢待之意。这几日张良虽一直在府上读书养性,间或练练自己那不入流的剑法,也不觉有些气闷,再等三日,仍是不见半点动静,不由吩咐那府中家仆道:“我出门自去走走,你们不必跟随,晚间自会回来!” 出了项伯府中,张良才知道这几日下邳城中这几日十分热闹,自是因为十几天前城外便桥往东,被人发现六七具尸体,也不知这些人从何而来,也不知这些人为何被杀,初时官府似乎还查访的紧,过了几日,便慢了下来,将那些人胡乱埋了,好似此事不曾发生过一般,但这街市上却仍是传的纷纷扬扬,有说是那几人被人寻仇的,也有说是赌坊里赌输了钱,谋财害命的,都是些不着边际之谈,听得张良暗自发笑。等到了一间酒坊中坐下,要喝上两杯解解困乏之时,却见这店中有人居中而坐,周围好些人围在一起,神情专注,就听中间人说的性起,站起身来踩着长凳口沫横飞,指手画脚道:“旁人不知道,这下邳城岂有我王牛儿不知道的事情么?你道那几人为何被杀?他们乃是想追杀那通缉布告上的那个刺客张良,岂料技不如人,却被那张良杀了,你道那张良是甚么人?他原本是韩国公子,曾得异人传授,身高八尺,膀阔腰圆,左手使一把重五十斤的青铜大刀,右手使一把五尺长的长剑,刀剑轮动,就似那车轮一般,泼水不进,密不透风,这几个人哪里是他对手,本是想要谋取一场富贵,岂料都成了阴曹地府的冤鬼!”他说的甚是仔细,周围人众都是听的一脸诧异,连张良也听的都有些发愣! “听这位老兄所说,你想是亲眼所见了?”忽的有人在一旁笑道:“照你老兄说言,那人一手使刀,一手使剑,不过我倒是听说那其间有两人却是被一箭射死的!不知他这一手刀一手剑,又如何引弓发箭?”张良转头看时,这人年纪不大,至多与自己相仿,眉眼中似乎总带着一丝笑意,背上却背着一个布袋,看那形状,正是一张弓的模样,却不见他身上带着箭来!见自己望了过来,却是点头一笑,张良心中不免微微一动,想着项伯那日所说那封喉箭,难不成就是此人? 王牛儿听得有人打岔,却是回过头来喘了口气,神色甚是不屑道:“你这客人知道甚么,那张良厉害非凡,不但能一手使刀,一手使剑,身上还背着一张硬弓,腰带三十六只狼牙利箭,箭无虚发,那两人是见打人家不过,因此想要逃命,却被那张良两箭射死!你要知道那张良可是韩国公子,你可知道当年韩国最有名的是甚么?天下强弓硬弩,尽出于韩,那张良身为韩国公子,岂能不会弯弓射箭?”张良听这王牛儿竟然能如此乱说,也自好笑,韩国弓弩的确天下知名,不过自己却是不精此道,也只是能使寻常弓箭而已,不免笑着摇头,看着那王牛儿道:“这张良一柄大刀重五十斤,一柄长剑五尺长,还背着硬弓,带着三十六只利箭,这番装扮走在街市之上,不怕有些太过招摇了么?再者说,他既然有这般弓箭,又何必以刀剑与人对敌?” “嗐,你们知道甚么!”王牛儿被张良一问,脸上显出几分尴尬来辩解道:“那张良乃是刺客,刺客呀!你可知道刺客都是身负异能,飞檐走壁,昼伏夜出之人,哪能带着这些刀剑之物招摇过市么?可是你们这些寻常之人能轻易见到的?”那方才问话之人听的也是脸上一笑,瞧着王牛儿假做思索道:“这就怪了,既然是飞檐走壁,昼伏夜出之人,等闲不得一见……那几个人追杀之人又是如何寻见他的?再者说这命案似乎是那日午后所发,这刺客何以大白天带着这许多物事路过下邳,难道就不怕被官府追捕么?”张良也跟在其后接口道:“依着你说,那刺客使得乃是左刀右剑,还有硬弓长箭,我怎地听说刺杀始皇帝的那个刺客用的是大铁椎?他为何却不使自己那弓箭?” “跟你们说不通,说不通!”王牛儿被张良与此人问的颇有些不自在,端起桌上残酒来一饮而尽道:“刺客行事,岂能以常理猜度?”说罢也不顾身后许多人跟着还要听他讲那刺客之时,脚下不停便离了这家酒坊,想是此处有人打岔,便换个地方去说罢了!倒是酒坊掌柜的面带不悦,过来没好气对着张良道:“两位客人到底是来喝酒的,还是来问事的?要喝酒便喝酒,又何必那么多闲话说?”张良被他问的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王牛儿在此天海无边一通乱说,自是替这酒坊中招揽了不少客人,自己两人这一多口,问的那王牛儿不悦离去,不少客人便也跟着走了,难怪这酒坊掌柜有些气恼之意,略一寻思,也是掏出几颗碎金子来道:“这些你拿去,搅了你的生意,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就算我请这店中客人都喝几杯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六节 “多谢客人,多谢客人!”掌柜见张良出手如此阔绰,竟然以金子付账,这等气魄,就是这下邳城中那几家富户也不多见,立时满面堆笑,伸手接过来道:“叫公子破费了,其实那王牛儿从来都是在街市上满口胡沁,大家不过是跟着听个热闹……听个热闹……这下走了也好,免得打扰公子清静!”张良见这掌柜的前倨后恭,也是摆摆手,掌柜的甚是机灵,将那点金子紧紧攥在手里,再不说话,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这位朋友肯赏脸过来同饮一杯么?”张良见掌柜退去,却是向着方才说话之人叫了一声,那人倒也不客气,应声过来,掌柜的连忙多加了两个小菜,添了一副杯筷,一语不发,张良直等掌柜的铺排定了,这才对着那人一拱手道:“在下……在下宋大倌儿,不知朋友尊姓大名?” “在下曾坤!巴蜀人氏!承蒙公子厚待,先敬公子一杯!”这曾坤倒是毫不客气,坐过来便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张良见他如此爽快,也是陪饮一杯,这才有些若无其事道:“市井之人多喜虚妄之言,我看这位曾朋友也是听不下去方才哪位王牛儿的话,这世间哪里有人能提百来斤的兵器,还能行走如飞的!”这一句张良其实是有些明知故问,毕竟那同自己一起谋刺始皇帝铁椎壮汉,手上两柄铁椎都逾百斤,提在手上也是行走如常。他这一问不过是要看看这曾坤到底是甚么底细! “孟子曰,挟泰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曾坤脸上一笑,端着酒杯,双目瞧着张良,一脸笑容颇有几分怪异道:“孟子老先生说的实在,挟泰山以超北海这等事情,非常人所能,不过身带百斤之物,飞檐走壁,甚或是涉江过河,如履平地,这世间倒也有人视为平常之事!公子难道不曾见过么?” “想不到这位曾朋友还是饱学之士!连孟子之话都随口而出!”张良听这曾坤之话,也是心中微觉诧异,自己方才自报家门,说自己叫做宋大倌儿,这乃是寻常百姓之名,此人却是一口一个公子,这话中意思,似乎也是暗示自己曾见过这般能人异士,看来十有八九这人便是那项伯所说的封喉箭,脸上也是一笑道:“我看曾朋友所背,似乎乃是一张硬弓,怎地只有弓没有箭?难不成那一只箭已然用了么?” “哈哈哈,公子果真瞧的仔细!”曾坤也不掩饰,伸手将自己身上所背那张弓取了下来,拉开布袋,里面果然是一张硬弓,放在桌上似乎分外沉重,弓柄上雕花刻缕,甚是精美,另有一只狼牙利箭跟弓弦一般长,因此连弓带箭放在一起,张良伸手去拿那只箭时,手腕却是往下一沉,这弓有些份量,他自是看的出来,不想这只箭也必寻常箭支沉重许多,拿在手中,才知这箭乃是金铁之物而成,除了箭尾翎毛之外,整只箭并无打造之象,倒像是用一块浑铁一点一点切削而成的! “这般硬弓重箭,想来这位曾朋友两臂若没有些力量,只怕这只箭难以应弦而发,穿人咽喉了?”张良心中再不怀疑,寻常弓手何必用这等重箭?此人决然便是那封喉箭,曾坤倒是笑了笑,将那支箭拿在手中上下打量一番道:“所谓力贯两臂,箭劲自生,不过寻常弓手所用的都是蛮力,因此终难开异等硬弓,这支箭虽是重了些许,修为到了,也不过是随手而发!” “修为?”张良听他说出这两个字来,眼光一跳,自己初听这两个字时,乃是那河边一男一女口中所发,这些人乃是秦国宫中高手,虽是两次救了自己性命,却犹如阴魂不散一般跟着自己,只说到了下邳便能将这些人甩脱,哪知那甚么赵景、秦不周确实不曾跟来,却不想人家另有人随自己而来,当下面色一冷道:“敢问曾朋友,如今正是暑热之时,近来何以风向不定,吹的人心中烦乱!” “哈哈哈,乱由心生!”曾坤却是毫不惊奇张良这语藏深意的一问,将那弓箭尽数收进布袋,一拽绳头,收拢袋口,看着张良笑道:“非但乱由心生,这风也由心生,若无雷霆之震,云雾之合,这风又从何而来?公子请自思量,这风却不是从公子心中所起么?” “好一个雷霆之震,云雾之合!”张良听的也是有些微微心惊,这人之话虽是有些虚无缥缈,但这其中意思,似乎便是说自己如今这境况,多少也是自己招致,所谓雷霆之震,岂不是说自己在博浪沙那一椎之力?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要谋刺始皇帝,这才紧跟自己不放,只是想不通这些人既然知道自己是当日那主谋之人,何以数次救自己性命?甚或暗地里还保护自己? “公子慢坐,在下还有事情,先行告辞了!”曾坤见张良一脸深思之意,也是诡异一笑,起身一礼,张良也是茫然回了一礼,现下既知此人身份,自然是留也不是,问也不是,只是呆呆看着曾坤施施然而去,将及走到门口之时,曾坤忽然回头道:“方才还有一句话没跟公子说完,那挟泰山以超北海之时,自是人所难能,不过孟子老先生还有一句,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愿为,非不能也,将来若是有长者请公子折枝,还请记得孟子老先生这一句,莫要做这等‘不愿为’之事!” “不愿为?”张良听的却有几分奇怪,孟子这一句他自然也听过,乃是那“挟泰山以超北海”的下一句,所谓“为长者折枝”其实乃是说替老人揉揉腿脚,孟子此意,乃是说这等“挟泰山以超北海”之事,常人说我做不到,那是当真做不到,可若是为老人揉揉腿脚之事,常人若说,我做不到,并非是做不到,乃是不愿意去做罢了,这两句话中意思,张良岂能不通晓,可这曾坤这时跟自己说这“不愿为”却是甚么意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七节 张良心中虽有疑惑,那曾坤倒是走的甚快,待到张良回过神来,已是走的人影不见,倒是店中许多客人知道张良买酒遍请众人,纷纷前来相谢,一时也是十分热闹!免不得跟众人应酬一番,也是喝的有些脚步微晃,这才脱身。 那店中所酿,乃是寻常村酒,味道一般,劲道却足,如今又是暑天正热之时,张良免不得有些燥热之感,只觉胸口烦闷,踉跄着脚步走了出来,寻思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遭逢之事,桩桩件件,都隐约有些怪异,看看天色已到午后,一轮骄阳偏西,已没有午时那般炽热,天色湛蓝如洗,几朵白云点缀似挂在天边,微微游动,想来是有风的意思,只是这城中房屋鳞次栉比,这些许微风自是难透的进来。此时也无回项伯府上意思,心中不住寻思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遭遇,只是在这城中信步而行。 “怎地走到此处来了!”张良正走的出神,忽觉一股凉风袭面,陡然一震凉爽之意,酒意也随之散去大半!猛然间回过神来,才知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出城来,看看周围绿树成荫,听着清水淙淙,自是出了东门,走到那日那条河边来了,不禁有些哑然失笑,不过他生性好游山玩水,这下邳城外此处景致甚是清秀,既然来了,何不浏览一番再回去! “喂,那个后生,帮我捡个鞋子来!”张良再这河岸边信步游走,正被这清水绿水看的心旷神怡,忽的有人叫了一声,初时还未在意,只当是谁家老人呼唤自家后生,仍是自顾自赏玩风景,那声音却似有些生气一般又在身后响起道:“我便是说你,那岸边走路的后生,去给我将鞋子捡过来!”这一下张良听的真着,有些诧异回头看时,正是那日里说自己面相犯着小人的老者,手持钓竿,却不是坐在河岸边,乃是坐在桥头,双腿搭在桥下一荡一荡,一只脚赤着,面带愠怒看着自己。 “瞧甚么瞧,没见我鞋子失落了么?还不去给我捡上来!”张良一时还未回过神来,那老者已是有些怒气冲冲喊到,张良这才瞧见,那不见的一只鞋子正是掉在桥下乱石上,若是再偏些,便掉到河中,被水冲去!张良不禁有些愕然之意,这老者跟自己素不相识,何以对自己这般呼来喝去? “还不赶紧捡上来!”那老者却有些十分不耐烦,怒冲冲朝着张良喝到,张良本就酒劲未散,正在心烦意乱之时,被他连着这几句莫名其妙呼喝,心中也是腾腾火起,只是这老者那日说自己面相中有小人作祟,自己只当他是心口雌黄,哪知当真遇见那张纠,险些丢了性命,也算是有些准头,此时见他高坐桥上,年纪又十分老迈,不免强自忍住,走去桥下,将那鞋子捡了起来,拿在手中走上桥来,只说替他将这鞋子捡了上来,做个由头,跟他攀谈攀谈,看看这老者到底是真有些观人面相的本事,还是不过巧合而已。 “给我穿上!”哪知张良拿着鞋子上得桥来,还未放下,那老者已是大咧咧转过神来,将一只赤脚伸了过来道:“给我穿上!”张良顿时一股怒气直冲头顶,他虽是亡国之人,当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就算韩国已亡,可家业仍在。这等替人穿鞋,乃是下人所为之事,还从未有人敢这般指使于他!饶是他向来对人和善,谦谦有礼,深知严己宽人之道,也不免心生忿怒,眼中火光一闪,便有几分动手之意,那老者却似浑然不觉,伸着脚在张良面前晃了几晃道:“还不替我穿上?” 这一声两人相距已近,张良往前一步,本欲将手中鞋子劈面摔了过去,听着这一声心中却是突的一跳,前一番跟着老者相距甚远,不曾留意,这一下两人将近咫尺,自是听的格外分明,这声音倒有几分熟悉之意,决然是在哪里曾听过来!再向那老者望了一眼,见他虽是一身褐衣,须发皆白,可这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眼光更是深不见底,虽是一脸怒容,嘴角似乎吊着一丝笑意,就是那赤着的一只脚,也不像寻常老人那般皮松肉驰,倒像十分有些力道一般,心念一动,借着向前之势道,竟然顺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将那一只鞋子给这老者穿上! “嗯,不错,似乎有些天份!”那老者双目始终不离张良脸上,早已将他脸上颜色变幻看在眼中,也是有些惊奇之意,看着张良将鞋子给自己穿好,这才点点头,收了钓竿道:“不错,不错啊!”竟是仰天大笑而去,这一下张良更是有些惊讶,此时听的更是分明,心中已然想起曾在何处听过此人声音,正是那夜豫让要刺杀自己之时,河边那不愿现身相见的一男一女之中的那男子声音,那也只当此人至多跟秦不周一般年纪,哪里料到此人竟然如此老大年纪?那女子说是他徒弟,岂不是也有四五十岁? 眼见那老者一路远去,看着步履寻常,身形却是极快,不多时便已走出里许,张良这才回过神来,猛的大叫道:“老丈且慢,你这一路随我而来,到底是有何缘故?”连叫几声,那老者只是不理,张良只待追了上去,可看他这身形之速,料想自己难以追上,见那老者身形渐远,也是神情若有所失,心中猜度不已,就这桥边坐了下来,瞧着桥下河水怔怔发呆! “你这后生果然有些天分!”张良正在失神之时,猛听那老者声音在身后响起,急忙回头,险些吃了一吓,这老者去而复返,不知何时已是站在张良身后,面带笑意道:“所谓孺子可教,你我倒有几分缘分,不过今日晚了,你且回去,五日后平明,下邳城东门开时,你在此等我便成!”张良闻言一愣,赶忙站起身来,刚要问话,那老者却是脚步不停,这一下跟方才决然不同,每一步都跨的甚大,一步飞起,便是三四丈远,不过顷刻已在十几丈外,看的张良已是有些惊讶不已,不想这老者这般年纪,还有如此矫健身手,等到树林之处,更是腾跃而起,身形在几颗书中穿梭来去,又似飞燕猿猴一般,自是让张良目瞪口呆,舌挢不下,一脸茫然,好似幻梦一般!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八节 “这位公子,你可是有甚么心事?”张良也不知站在桥上多久,忽闻身后有人叫到,回过身来,这才看见一个樵夫背着一捆干柴,一脸关切之意站在那里,见张良转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看公子也不像个为生计操心的人,不知有甚么过不去的事情?世间万事再难,也难不过一个死字,何不想想妻子父母,还在倚门翘盼,你若是做出些甚么事情来,岂不是叫他们落得个伤心堕泪么?”樵夫这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却是听的张良如在五里雾中,那樵夫见他面色怪异,好似没听明白一般,又是谆谆告诫道:“这位公子,你一死虽是容易,可家中之人,又要谁来养活?妻儿又将托付何人?如我等这般贫困之人,每日里还当勤谨做工,这才换的一口饭吃,得以活命,瞧着公子这打扮,想必不用如我等一般辛苦,又何必遭逢些小事,便起轻生之念呢?” 张良这才恍然大悟,险些笑喷出来,想来是自己方才见那老翁伸手,有些惊得呆了,站在这桥上不免有些失神,这樵夫路过,却是当自己有轻生之念,要在此跳河自尽,因此不免劝告一番。虽是一场误会,倒也是这樵夫一番好意,只是现下若说自己不是要轻生,一时半会跟这樵夫又说不明白,若是说自己见着旁人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只怕这樵夫便当自己不是要轻生,乃是个痴子在此犯病!当下连忙施礼道:“多谢老丈点醒,世间之事,确如老丈所言,死也虽易,死也最难!在下受教了!”说着摸摸自己身上两个钱袋,掏出几块碎金子来放在樵夫手中道:“在下也无以为谢,便有这些许,还请老丈不要推辞!”那樵夫原本只是偶然路过,见张良站在桥上,一脸失神之色,只当他是遇到甚么不顺心之事,有轻生之意,这才不免开口劝诫一番,原只想将他劝的回心转意便罢了,哪里料到会有如此重谢?这几块碎金子怕不有一两重!自己卖柴一年,也赚不到这许多,这一番倒是张良神清气爽,呵呵而笑,大踏步而去,留下这樵夫站在桥上愣愣发呆! “你们家主人还未曾回来么?”张良回到项伯家中,天色已晚,家仆们早已是将饭食摆布停当,张良见中堂仍是只摆了一人之坐,自是只有自己一人用饭,不免问了一句,那家仆也是十分恭敬回道:“回客人话,主人还未有音讯回来!”张良也是点点头,刚要入座吃饭,想着那老者临去之时,说五日后平明要在那桥上相会,那桥头离着下邳城虽是不远,也不算近,便吩咐那家仆道:“五日后我要去拜访一位朋友,须得一早出发,倒时替我备上一匹快马,不可忘了!”那家仆自项伯吩咐过,如今家中一切事务,尽自听张良安排,自是诺诺而退,张良便自己用饭,也是不住寻思这老者同自己这般相约,到时候不知有甚么事情,或者能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疑惑一扫而空,也未可知! 接连两三日,张良虽不是平明便往,也是每日里都去那桥上一次,那垂钓老者自是再也不见,想来果然是要五日后才来,但这桥上倒是多了不少周边村镇上之人,也不过桥,也不垂钓,也不观赏景致,只是在桥上走来走去,好似在等甚么人一般,头两日张良还未看在眼中,第三日上,到底瞧出几分诧异来,不免寻着一个年纪相仿后生打问打问,哪知这一问之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几日周围村坊都已传开,说是有个老樵夫曾在这桥上遇见一位富贵公子有自尽之念,上前劝诫几句,结果竟落了一两金子,顿成村中小富之家,连那打柴的生计都不用做了,许多人听了这个消息,不免来这桥上碰碰运气,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这般好运罢了!张良既知道是此事,也不好明说那富贵公子就是自己,见众人都是在桥上面露期盼之意,也只得肚子里自己笑一场罢了。 第五日一早,张良谨记与那老者之约,不待平明便起,府中家仆也是早已备好饭食,伺候他吃罢,便牵出一匹良驹来,鞍鞯齐备,待到城门口,正是天色微明,城门刚开,出了城便加了一鞭,向着那桥头飞奔而来,不过一刻,已是到了桥头,见那老者果然已在桥头,手上却是空无一物,张良急忙下马,要上前见礼时,那老者一脸怒容道:“你跟人相约,向来都是这般迟来么?”张良不禁一脸愕然,自己已算是及早出城,只怕现如今这城中之人才慢慢起身,怎地还是有些迟了么?那老者却是气咻咻道:“我当日跟你怎么说来着?五日后平明,东门开时,与你在此相会,如今这城门开了都一刻有余,你还来作甚?今日一切免谈,五日后再来,你记住了,下邳城东门开时,你便要在这里!”说罢也不理会张良一脸辩解之意,转头大踏步而去,留着张良悻悻然站在桥头不知如何是好! “城门开时便要在此!岂不是要我提前出城?”张良见老者如此不讲道理,也是微有一点怒意,自己从这城中飞骑而至,今日已算极早,若是要城门开时便在这里,岂不是要让守门军士提早开门才可?可这城中律令森严,非到鸡鸣之时,城门决然不开,自己又如何提早出城?除非自己有当年孟尝君门下那般鸡鸣狗盗之徒,能做鸡鸣之技,或可骗得守门军士提前开门,可如今自己去哪里找那般门客?想了良久,只觉此事难为,百无聊赖,牵了马匹便要转回城去,却见已是有人来了桥上东张西望,看见自己牵着马在桥头踌躇,一脸讥笑道:“这位公子也是想绝早来碰财运么?看你也不像个贫苦之人,怎地也想得这一注小财,果然是世间无人不爱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九节 张良被那人说的不免有几分尴尬,说起来,此事还是因自己而起,当时只是好心相谢,那料到如今惹的这许多人来碰运气,连自己都被当做来踅摸一点小财之人,不过此人之话,倒是点醒自己,所谓“世间无人不爱钱”,自己虽是不敢苟同,但毕竟是钱通鬼神,此人无意中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法子!回头见那人仍是站在桥头,虽是讥笑,脸上却有几分焦急之意,看来是怕自己在此久了,抢了他的财路,也是自失一笑,翻身上马,自回城去了! 又过五日,眼见又是与那老者相约之期,这一番张良自是多了一路心眼,吩咐家仆三更造饭,那家仆倒是有些诧异道:“公子,城门鸡鸣才开,算早也是四更已过,公子何必这般早起?岂不是要在城门处枯等?”张良摆摆手道:“你只管安排便是,我自有计较!”他虽不是府上主人,可项伯到底曾吩咐过,家仆也是不敢怠慢,满腹疑虑自去安排,张良却是主意拿定,将身上金银尽数带齐,吃过饭便打马出门,直奔东门而来! “何人夜间在城中驰马?难道不晓律令么?”张良将近城门,远远便听把门军士大声呼喝,到得近前,已是有一队军士长枪大戟,在门前列队,城门上十余弓弩手均都弯弓搭箭,一名校尉打扮之人,手持长刀站在队前,只待情势有异,便即刻发令!张良连忙勒住马头,满脸焦急下马道:“官爷莫急,在下并非有意违禁,只是昨夜进城买药,耽搁在城中,深夜又不得出去,见此时天色微亮,因此急着来求官爷行个方便,让我早些送药回家去!”说着便走了过来,一面赔笑,一面将手上一包碎金银塞在那校尉手中。 “原来是昨夜耽搁了,怎地这般不小心!”那校尉原本一脸戒备之意,见张良身材柔弱,面相清秀,也不像个歹人,神色便是一缓,等到那包金银入手,只觉颇有些沉重,看来里面物事不少,眼中喜色一闪,脸上却故作愠怒道:“你也是常来常往城中之人,岂不晓得城门开闭自有时辰?过了时辰,便是始皇帝亲至,也只得候时辰到了才可,今番念你乃是买药,也是疗伤治病,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便替你行个方便,若有下次,必然照着律令处置!你可听清了?”张良见这校尉故作威严,自是装着一副千恩万谢之意,连声道:“多谢官爷,多谢官爷,今日也是情非得已,必无下次,必无下次!”那校尉这才向后一挥手,那些兵丁各自散开,将城门开了窄窄一道,只容一人一骑过去,等到张良出门,立时便将城门关起。 “今日该当算是早了罢!”张良出了城门,借着一点天光,直奔桥头,到了地方,这才听见远处村坊传来几阵鸡鸣之声,看着桥上并无一人,也是略有几分感慨道:“我只当是多难办的事情,不过费些金银而已,如今这世道,倒是金银开道,无所不往!可谓是人心不古!”说着也是左瞧右瞧,不知那老者甚么时候来! “张公子果然有办法!”张良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只因起得早了,自觉都有些困乏,不免下马来坐在桥头有些打盹,忽听身后那老者声音响起,急忙起身,那老者却不是从桥东而来,却是由城中方向而至,双手背后,一脸不屑之色,张良连忙上前道:“老丈,今日东门开,我便已在此了!” “不错,确是如此!”那老者看也不看张良一眼,走上桥来,看着河中流水,悠悠然道:“不知张公子如何出的城来?”张良见他问起自己出城法子,也是笑了一笑,将自己贿赂守门军士之事照实说了一遍,那老者听的面露冷笑,转头看着张良道:“这么说来,张公子是自城门而出了?” “正是,不过照着律令时辰,那城门该是此时才开不久!”张良瞧着那老者脸色,不觉有些愕然到,那老者挥了挥手道:“五日后再来罢!”张良也是满腹奇怪道:“老丈,我今日乃是照着你所说,下邳城东门开时,我便在此了!这其间可有甚么不妥么?”那老者也是一脸冷笑回头道:“是么?难道张公子方才不是自言从城门而出么?既然你从城门出来,那城门自是开了,不过是不依时辰律令罢了,我那日所言,乃是城门开时,我便与你相会于此,今日那城门开时,我便在此,你却刚出城门,岂不是又落后与我?这可是你与老人期会之道么?回去罢,五日后再来,若在如此,往后便不用来了!”说罢也不看张良一脸愕然,衣袖一拂,气咻咻过桥而去! “难不成要我夜来逾墙而过?”张良见那老者这般不讲道理,自也是有些气恼,照这么说,自己岂不是不能从城门出了?可自己又不会那般飞檐走壁的本事,就算下邳城墙不甚高,自己也难爬的上去?眼见天色已明,在此久留也是无益,若是被那些闲人瞧见,又要当自己是来求财了,没柰何,只得满腹不忿,打马回城,哪知到得东门外,却见一群人围在城门口,像是看甚么布告模样,张良有事在心,下马挤在人群中,多少瞧上一眼,看看跟自己又无关系,或是那通缉布告改了模样也未可知,哪知进去瞧了一遍,心中却是一惊,今日这布告虽不是通缉布告,跟自己却也有些关系,乃是这城中官府所出,说是东门守门校尉,,不依律令,夜来擅自放人出城,发配两千里外,其余军士,除了告发之人外,尽数调往他处守把!张良如何看不明白这文告中意思,那老者既是甚么大风府之人,自然有些威权,自己回来路上也曾想过,既然东门不能出,还有南北西其他各门,现下看来,这条计策是不能用了,经此一事,守门军士不到时辰,只怕连一只蚊子都不放出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十节 城门外看布告的众人都是议论纷纷,不知这守门军士究竟放了甚么人出城。张良却是心中明镜一般,自己只当是一条妙计,不想反倒连累了他人。这老者手段也果然厉害,自己初时只当是这老者有意刁难。现下看来,此人是有意考校自己,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出城的手段,想到此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气,既然别人出得题目,自己便有本事做得出来! 不过豪气归豪气,张良进得城来,也是觉道此事颇有几分棘手,不经城门,只能逾墙而过,自己又无那般身手,从其它各门出去,本也是个法子,现下看来,决然是无用了,难不成要自己学那般钻穴逾垣一般的鼠盗狗偷之辈?自己说甚么也是堂堂公子,岂能如此不顾身份? “公子回来了!”张良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一路信马由缰,不知不觉已到项伯门口,把门家仆见他回来,连忙一声招呼迎上,替他牵过马匹,张良只是皱着眉头苦思,径直到屋内坐下,立时便有家仆端着一个盘子上来,顿时一股甜香扑鼻而至。闻得张良精神一振,再看那盘中切成一片片的,皮肉如玉,晶莹透亮,神色诧异道:“这是秦地甜瓜,却是如何得来?”那家仆也是一脸茫然道:“在下不知,乃是今日一大早,一位客人送来的,说是公子到访,破费甚多,无物相谢,顺便送几个甜瓜来给公子尝尝鲜!” “好一个顺便!”张良拿起一片甜瓜来,咬了一口,果然甜如蜜糖,也不再问,此种甜瓜乃是秦国关中特产,别处甚少,自己当年有幸也曾尝过几次,可惜都因在路上颠簸,有些不够香脆,现下这瓜无论色泽,味道,正是熟透之时,旁人决然没有这般本事,该当乃是始皇帝车驾专供之物,快马传驿自咸阳急运而至,因此不用再问,决然是那老者送来的,难怪今日见他自城中而至。至于那破费二字,自是因那守门校尉因放自己出城,被流放两千里外,那些金银便当做他的盘缠!心底虽如此想,口中仍是忍不住道:“甚么人送来的?”那家仆恭恭敬敬道:“是一个少年公子送来,说自己姓赵,公子认识的!” “你们下去罢!剩下那几个瓜,你们自己分食罢,我只用这一个就成!”张良挥了挥手,命家仆退下,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笑,自己认识的赵姓少年公子,除了那清明风赵景,再无第二人,连此人也到此地,看来那甚么秦不周,自也离此不远,看来这些人也是从未远离自己,猛的心中一动,这些秦宫高手不离自己左右,自是因自己曾谋刺始皇帝,项伯这些日子不见音讯,莫不是中了这些人的手段?若是如此,自己岂不是害了项伯?登时越想越怕,额头上已是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忽的转念一想,又觉这些人只不过是要跟着自己,那封喉箭早已见过项伯,若是要跟他为难,何必又传话给项伯,让他赶来路上搭救自己?不过这些人久在自己附近绝非甚么好事,看来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做到这老者要求,到时候才能问个究竟! 眼看五日将尽,张良仍是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就是那等钻穴逾垣之法,自己也曾想过,可这下邳城历来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又被历代封守之人代代加固,城墙内以土夯,外敷青砖,最是结实,兵丁日夜巡逻,严查城墙各处破损,有所发现,即时便有工匠前来修补,莫说要挖个洞,就是要取一块砖也不能够,若是打个地洞出去,外面又是护城河,一旦挖错,河水倒灌进洞,连个逃命机会也无,至于那等飞檐走壁的本事,自然是不用再想,不免让张良日日在屋中叹气,不知到底想个甚么法子好! “难道当真是束手无策?”张良这一日坐在屋中苦苦思索,直至午后仍是没有计策,想着明日一早,城门开时,便是与那老者相约之时,到时候若是不能照着这老者意思,往后便再无机会,心中也是想的极为烦躁,忽见一只蚂蚁在桌上爬来爬去,像是在寻找甚么东西一般,不免抬头看看外面天气,见天色清朗,心中却有几分诧异,这般蚂蚁向来只在户外做窝,除非阴雨到来之时,这才离窝避雨,现下并无下雨之象,何以屋中竟有蚂蚁?瞧了片刻,已是明白过来,当日自己虽是吩咐家仆自行将那甜瓜分食,这几日仍是每日里送来,想来也是大多都留给自己,今日吃瓜之时,自己曾将瓜液滴在桌上,这甜瓜味道甚甜,蚂蚁又是嗜甜之类,想必是寻味而来,眼见那蚂蚁在桌上一小块污渍周围转来转去,突地起了捉弄的心思,伸手在酒杯中蘸了些酒液,在蚂蚁同那污渍中间划了一道,那蚂蚁却是试了几次,竟然绕过酒液痕迹,又向着那污渍而去,倒惹起张良一点好奇之心,索性四四方方划了一个城池模样,将那蚂蚁围在中间,只剩桌子边缘一处未曾划到,这一番那蚂蚁果然再无路径,只是在桌面上一味东探西探,到底不得路径,张良看的也是叹息一声道:“看来你同我一般,也是没有个出城之法!” 张良正在瞧着蚂蚁在桌上乱走,心中尽是沮丧之意,眼光忽的一动,那蚂蚁在酒痕之内冲突几次,始终不得出路,竟然顺着那桌边爬了下去,好似就此放弃一般,哪知过了不多时,竟从这桌子另一头又爬了上来,全然不经张良用酒水所画的那个城池,看的张良脑中灵光一闪,猛的站起,哈哈大笑道:“为人所误!为人所误!他一句城门开,我便始终不离此城,岂不是落了别人窠臼之中!亏我日日在此苦思出城之法,却忘了不入便不出之理!来人,备马,我现下要出城去办一件大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十一节 府中家仆听着中堂内张良大叫大笑,不知何事,都已纷纷围在门口,听着他一声吩咐,立时散去,不过片刻便已备好马匹,时常在跟前服侍的那家仆看张良一脸得意之色,再看看现下时辰,不免面带疑惑劝到:“公子,现下天时已晚,城门将闭,此刻出城,晚间未必能回的来!若是公子在外有些不便,主人回来知道,我等吃罪不起!”张良也是自负满满道:“我今夜不回来,自有去处!你等放心便是!任有何事,我自一人担待,决然不让你家主人怪罪与你们!”说罢翻身上马,自后门而出,出了城门,一路向东,打马直奔十里桥,他心中已然算定,自己今夜在十里桥胡乱寻个宿头,待到夜半,便赶到那桥头,此番却不是由城中而至! “公子果然守时,这般早便来了!”约莫三更将近,张良便自十里桥骑马而出,一路月色清朗,照的路上有如白昼一般,清风徐来,甚是惬意,哪知到了桥上,那老者早已守在桥头跷足而坐,远远便招呼一声,张良也是缓缓过来翻身下马,欠身一礼道:“老丈有礼了,在下这番并非自下邳城门而来,这几日也是连累老丈费了不少心思,又是处置犯禁之人,又是遣人送瓜!倒叫在下心有不安!” 张良此话自是说这老者暗中派人窥伺自己动静,那老者如何听不出张良话中不悦之意,却是坦然一笑道:“两千里之外,未必就不如这下邳城,但所谓令行禁止,律令既出,若不遵从,还要这律令何为?自当年商君立木建信,秦国之法,便严于关东六国,此也是秦国兴盛,吞并天下之基!至于那瓜么,却不是老夫送的,自有人送于公子尝鲜!不过今夜可喜之事,乃是公子终究跳出那个窠臼,可见心思之敏,确实过于常人,难得难得!” “老丈过誉了!”张良见这老者说的理直气壮,自思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容颜恭谨道:“不过在下那朋友项伯,这些日子以来不见回府,不知可是落在老丈手中,若是如此,还望老丈放他一条生路,他虽是楚国遗族,却是个忠厚君子,与在下不过相识而已!谋刺之事,他也是一无所知!” “你说项伯么……”老者脸上一笑,摇了摇头道:“他当自己隐匿在这下邳城,便无人可知他是项燕之后么?老夫自知他不曾参预谋刺之事,否则他岂能活着见你?不过他这么久未曾回府,跟老夫无关,也并未被官府捉拿,这一点公子尽可放心,只怕是被甚么事情缠住了,难得回来!” “如此多谢老丈!”张良听的心里微有几分惊讶,照着老者所言,他们连项伯来历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更知道项伯跟不曾跟自己商量过行刺之事,因此并未为难与他,也是深深一礼道:“不过老丈要我在此相候,不知是为何事?” “老夫方才说过了,秦国盛于法令之严,只怕将来也亡于法令之严,就是当日公子所言,始皇帝能镇平天下,后继之人未必有始皇帝之雄烈,一旦秦国势弱,天下必乱……”那老者长叹一口气,颇有几分失落之意道:“不过此地并非说话之处,你随我来!” 张良见那老者沿河而行,也是赶忙牵着马匹紧紧跟上,哪晓得这老者脚下甚快,自己跟了一程,已是落下许远,赶忙上马,加了一鞭,谁知他这一上马,这老者脚下更快,每一步出去便是两三丈之遥,自己所骑虽不是甚么天下名驹,也是一匹良马,竟然追这老者不上,这一下倒激起张良争竞之心,有意打马疾驰,可始终距这老者差着一马头,只是落在他身后! 两人这一路追赶,沿河疾行半个时辰,却见河道一转,河水向东而去,河湾之处一座小院已在眼前,虽是寻常庄院,也修整的甚是齐楚,前松后竹,周围绿柳成荫,盖的颇有几分山野气象,院中藤蔓野花,绕着一圈篱笆,一扇柴扉半开,屋中隐约闪着光亮,还未近前,便先闻着一股酒香传来! “原来这里还有这处好地方,倒是不曾来过!”那老者到了小院门前,这才脚步一停,缓缓而入,张良却是下马,忍不住赞叹一声,将跑的气喘吁吁的马匹放开缰绳,放去外面树林中休息,自己跟着那老者进院而来! 张良一进屋门,脸上却是一怔,这屋中坐着一个妙龄少女,容颜清丽,神彩照人,只觉的这满屋的灯火都猛然黯淡了一般,一双眸子有似朗星一般嵌在肌肤如玉的俏脸之上,双手十指有若春葱,透着一股嫩白之色,长发如瀑,略略扎住,尽数披在肩后,穿着一身青色衣裙,剪裁得宜,尽显玲珑凹凸身材,看那布料,也绝非寻常之物,手中拿着一只酒杓,正守着一个小小火炉烫酒,背后一个书架虽是不大,上面累累层层放满书卷!看见张良随那老者而来,也是莞尔一笑道:“张公子来啦,且请饮一杯薄酒!” “多……多谢小姐!”张良见这姑娘毫无平常女子见着男人那般羞涩之意,神情间透着一股爽朗自在,自己反倒有些拘谨起来,连忙一礼接过一碗酒来,还未喝,脸上已是满面通红,那老者却是笑道:“张公子莫见外,你二人也曾说过话来,也算是曾经相识了!”张良这才醒悟过来,想来这姑娘便是这老者的徒儿,那夜在河边跟自己辩论之人! “那夜听公子高论,实觉公子见识非凡,今夜师父请公子来,还请多多指教!”那姑娘见张良神情紧张,行动拘谨,也是笑魇如花,一摆手示意张良坐下,弄的一个谦谦君子甚是有些张皇失措,那姑娘也不多说,只是看着张良发笑,待到坐定,一碗酒喝下,这才神情略定,微微欠身道:“些许谬论,不值姑娘一笑,不过是在下遍览史书,从中窥出的一点小小心得!指教二字,实不敢当!”趁机赶忙转头向那老者道:“不知老丈带在下到此地方,有何吩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十二节 “也无他事!”老者早已瞧出张良脸上几分尴尬,也不点破,微微一笑道:“不知张公子可曾读过书么?”张良进得屋来,乍见这女子姿容绝丽,虽不敢说心旌摇动,也是有些不自在,听的老者这一问,却激起心中一点傲气,他向来为人儒雅风范,谦恭有礼,可老者此问,未免有些瞧不起人了,张良身为韩国公子,这诗书礼乐,自然从小修习,等到年长,诸子百家,也都多有涉猎,当下坐的端端正正,面色傲然道:“在下虽不敢说学富五车,韦编三绝,倒也识得些字,看的几卷杂书,不知老丈所问是那一卷?” “哦,既然如此,那便好说了!”老者见张良一脸傲气,同那姑娘都是对视一笑,指着后面书架道:“那么公子所看的这几卷杂书中,自然是有兵书了?”这一问却是让张良有些思量,诸子百家之中,唯有兵书自己所看不多,大都是草草一阅,略知大意而已,可现下岂能在这老者面前示弱,当下朗声道:“孙吴之道,在下也曾涉猎,只不老子曾言,夫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在下不才,不愿学当年马服子纸上谈兵之事!因此略知其意便不曾多看!” “看来张公子倒有圣人之心!”那姑娘见张良提起赵括,也是莞尔一笑,老者却是点点头道:“张公子所言不差,知兵而不好兵,是为谋将,好兵而不好战,是为良将,因此孙子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既然如此,敢问公子,我如今有四法,谓之政、谋、兵、策,四法任学其一,便能成一代雄杰,以公子之见,为国之道,当以四法中何者为先?” “敢问老丈,何谓政、谋、兵、策?还请老丈详解!”张良此时心中了然,这老者带自己来此,倒是想要考量自己一番,脸上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自己便先问个明白,只这四字,不知其中何意,一旦贸然相答,极易中了别人的圈套。那老者也是笑着点头,似乎有些赞许之意,目示那姑娘道:“徒儿,你便给张公子解说解说这四字之意!” “所谓政、谋、兵、策四法!”那姑娘见师父示意,也是起身坐直,面色平静道:“乃是我师父将一国之事尽归于这四法之中,政者;知钱粮,晓陇亩通物产之多寡,明商贾之盈亏,息养百姓,留德后世,潜造国力,功辅帝王!谋者;断形势,判强弱,定胜负于千里,决胜败于帷幄,经纬在握,有安邦定国之能,阴阳在心,知趋利避害之法!兵者;明孙吴之道,通司马之法,统上将,领雄兵,审山川水泽之狭阔,察之高下,驰骋天下,纵横万里,守则万夫莫开,攻则无所不破。策者;辨世情,测人意,鼓舌摇唇则能嘘枯吹生,察言观色便知人心向背,合纵连横于诸侯,行计使谋于敌国!”她这一气说完,声如击玉,清脆悦耳,更奇的是竟然喘都不喘一声,听得张良也是有些如闻仙乐,微微出神! “咳咳,这四法么……”张良正在回味这姑娘音声悦耳,忽觉屋中气氛一静,猛地回过神来,见两人都是面带微笑瞧着自己,自是看出自己心中所想,脸上不免一红,咳了一声,掩过自己失态之意,定了定神朗声道:“若说以何者为先,不免有失偏颇,照这位姑娘方才所言,老丈将一国之事以四法分之,这国家之事,岂有先后之分?所谓时不同,则事不同,不可一概而论!若两国相争,军锋相对,一战而定上下,此时当以兵者为先!长平之战便是此例!若两国相若,互不上下,师出无名,兵出无功,此时则当以政者为先,当年商鞅主秦国之政,富国强兵,便是例子!若强敌环伺,难以急图,则谋胜者胜,秦昭襄王主政,用范睢之谋,定远交近攻之策,齐楚燕怀隔岸观火之意,赵魏韩有渐被蚕食之虞,关东六国由此势弱。若敌国势大,却内争不息,则当以策者取胜,当年以一晋国之力,秦国不敢擅出函谷,使人携后金重宝以赂晋之六卿,终至于一晋崩分为三,从此秦国之边境,再无一国能凭一己之力相抗秦国!因此老丈这四法,并无先后之分,若问何者为先,则当知此时何势,以其一法为主,三法为辅,待情势有变,四法为主者亦变!” 张良也是一口气说完,却不如那姑娘那般从容,颇觉有些口感舌燥,端起面前酒杯来一饮而尽。那老者也是听的频频点头,同那姑娘两人都是眼带赞许看着张良道:“公子这份见识倒是不凡!我欲从这四法之中择其一以传公子,不知公子愿学那一法?” “传我?为何要传我?”张良放下酒杯,一脸愕然道:“我乃亡国公子,如今又身负谋刺大罪,能隐匿江湖,终老此生便是幸甚。这位姑娘既然说老丈这四法乃是国之大事,我一介流离颠沛之人,学这四法有何益处?” “这个么……”老者被张良这一问,却是有些语滞,面露几分难色,那姑娘在一旁笑道:“张公子且听我说,我师父有一般密不传人的本事,观人面相,便能知其人生死祸福!据我师父讲,张公子现如今虽有些小小厄运,但将来却有封侯之日,实为一国栋梁,因此特意将公子请来,愿将这四法之一传与公子!” “观人面相,便知生死祸福?”张良这一番倒是有些冷笑,瞧了一眼那老者道:“既然老丈有这份本事,能看出在下将来有封侯之相,想必也能看的出在下愿意学这四法中那一法,又何必多此一举,故意问我?”那老者如何听不出张良话中不信之意,低头一笑道:“张公子所说不差,我自然知道你愿选这四法中那一法,不过要问问公子,看看与我所料之事是否相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十三节 “既然这样,咱们不如赌赛一局如何?”那姑娘见张良也是十分不信,却是莞尔一笑道:“张公子将自己心中所想写在一处,师父只管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看看是否相合,不就明白了么?”说话间拿过一片竹简,连同笔墨一同放在桌上,只是桌上无水,难以蘸墨,索性便以酒化开。这才睁着一双点漆般的双目注视张良道:“请公子下笔!” “如此甚好!”张良瞧了那老者一眼,伸手拿起笔和竹简来,刚要下笔,见那老翁目光一瞬不瞬瞧着自己右手,脸上一笑道:“老丈稍候!”竟然起身而出,不过片刻便两手空空转了回来,那姑娘自是一脸诧异,不知张良此举到底为何!老者却是看着她呵呵笑道:“张公子心思缜密,果然了得,他如此作为,乃是怕我自那笔画上瞧出他所写何字!将那竹简放在门外,自是怕拿了进来,被我偷眼瞧见,因此特意放在门外,张公子,可是如此么?” 张良闻言也是一愣,这老者心机看来也甚是厉害,双手一礼道:“既是赌赛,便要做的真些,老丈若是能算出在下所写四法中那一法,在下便愿受老丈教诲,若是老丈算不出,恐怕要请老丈别寻良才了!”那姑娘此刻已是明白过来,瞧着张良,颇有几分得意看着老者道:“张公子此话既出,看来是再无反悔之机咯!师父,人家这是反过来考你老人家本事哩!”那意思自是对这老者信心满满,料定张良必然输了这一局! “国之四法,政、谋、兵、策!”老者也是捋须微笑,伸手在桌上写了四字,这一下看的张良着实有些惊讶,这小桌乃是坚硬实木所制,又层层涂漆,光可鉴人,可在这老者指力之下,竟然好似沙土一般,一指划过,便是一道沟槽,四字写完,竟似是用刀凿之类预先刻上去的一般,连一点木屑都无,张良只说这桌上只怕预先做好这般手脚,伸手去摸,出手所及,都是坚硬无比,不禁嘴巴大张! 那老者却是丝毫不理会张良脸上诧异之色,侃侃而言道:“政之为务,千头万绪,纷纭杂陈,张公子虽心思细密,条理明晰,但心慕黄老,性情淡泊,却非理政之才,因此必不为政!”说完便伸手将那政字从桌上抹去,有如抹去一片浮尘一般,这一番木屑簌簌而下,看看的张良舌桥不下,若说写字之时是预先备下的,可自己方才伸手摸过,那字迹周围尽是实木,坚硬无比,这老者怎能这般轻易抹去?那姑娘却是见怪不怪一般,只是抿嘴微笑! “兵之为务!”老者伸手抹去一字,仍是口中不停接着道:“须要临阵应变,杀伐立决,这一点本事,张公子自然是有,不过张公子心怀恻隐,与人为人,与世为善,只怕不忍见这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间惨像,因此知兵而不带兵,能战而不好战!”说罢将那兵字也随手擦去,这才瞧了一眼面色愈来愈惊愕的张良道:“至于这策术么,跟张公子秉性相违,张公子之心胸,宁谋人于前,不算人于后,凡有谋略,必尊大道,必循天理,此术我已寻得一人,堪称天下奇才,将来或可与张公子比肩!” 那姑娘见老者伸手将那一个策字也擦去,顿时拍手欢笑道“看来张公子心中所想,乃是个谋字!不知张公子将那竹简放在何处,我去拿来比对比对!”张良还在愣怔,未及回话,那老者伸手拦住道:“且慢,这谋略之术,居陋室而知天下形势,察天时而晓千里胜负,寥寥数语,有扭转乾坤之力。言陈利弊,胜千军万马之鏖兵,在朝则为帝者师,在野则为寻仙人,千古善谋者,不过三四人,张公子当为其一!” 张良听这老者讲罢,坐在原地,神色委顿,面色惨白,这老者所言,无不切中他方才心中所想,许久才勉强笑一声道:“有请姑娘在门外窗下将那竹简拿来!”那姑娘刚要起身,老者又是一拦,笑吟吟看着张良道:“不过依我所算,张公子那竹简上,写的却是一个政字!”这才挥手示意去拿竹简,那姑娘见张良这般神色,也是一脸娇笑,身形如飞,有如一只紫燕穿门一般飞了出去! “这不可能!”张良这一下有如耳边一声炸雷轰然鸣响,身子都随之一震,这老者猜中自己心思,已是令他吃惊非小,可这竹简上一个政字,乃是怕这老者在这四字之中冒言一字,因此这竹简上所写,与自己心中所想并不相同,可这老者非但将自己心中之事抽丝剥茧一般剖析的明明白白,竟然连自己竹简上所写之字也说的一般无二,难不成世间真有这等神相本事? “张公子不必惊慌,这不过是些微末之术罢了!”老者见那姑娘已将竹简拿来放在桌上,上面赫然便是一个“政”字,却是神色自若道:“不瞒张公子说,这政、谋、兵、策四法之中,能为政,能为兵之人,这几年间我已是寻下了,这谋、策二法,实难寻得良才,曾想遍访天下,可惜久为得闲,眼见残年不久,不知良才何处,不料张公子好似跟我命中注定一般,在这芸芸世间脱颖而出,因此这谋之一法,便传之与你,更有一样相谢公子处,这策之一法,有赖公子指引,也已寻得一位良才传授,如今四法皆传,我今生宏愿已毕!” “敢问老丈,另外那三人是谁?”张良此时对这老者本事已是心服口服,不过自己受传一法,与那其他三人岂不是算作同门?不免有些好奇!老者却是摇头哂然一下道:“春荣万物,或有回寒,夏日炎炎,唯欲入山,秋风乍起,萧索不免,冬为阴盛,却藏来年。你四人各学一法,将来各寻道路,各成功名,为将为相,也在个人,有朝一日心中自明,或许反倒不愿以此相认,又何必斤斤计较彼此姓名?”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十四节 “春荣万物…….”老者这几句诗不是诗,歌不是歌,听得张良也是有些奇怪,不知道其中有甚么古怪意思,自己不禁喃喃沉吟!就是那姑娘也听的有些面露诧异,老者却是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神色萧索道:“这几句乃是将来之事,张公子只须记在心里,久后便知,徒儿,将那几卷书拿来,给张公子过目!” 那姑娘闻言连忙起身,将身后书架上书卷捧出一卷来,面带笑意递到张良跟前,这一番两人相距较近,张良只觉一股幽香似有似无,心神都随之一荡,忽觉那姑娘一双美眸扑闪扑闪看着自己,登时连脖颈上都是通红,低着头将那那一卷书接了过来,还未打开,便见首简下三个古朴小字:姜望撰。 “这是太公书?!”张良自是知道这三个字来历,神色陡然一惊,这部书他自然知道,世称太公兵法,又称六韬,乃当世第一奇书,自己当年游历之时,也曾有心寻访此书,只可惜此书存世极少,有幸见过一次,也只剩下十之一二,即便如此,也觉这书中所言,谋思深远,大道微言,急忙翻开里面竹简,果然都是先周古字,跟现如今所行秦字全然不同,看来这一本竟然是古本,心中不禁又惊又喜! “此书虽署名太公望所著,实则后人增添颇多!”老者见张良一脸兴奋之意,也是微微笑道:“比之当年太公望当年所著,其实多了数倍,算是古人理国治兵见解之大成,世间所传全本,仅此一卷,共分上中下三册,今日授予你,也是你该当的缘分!”张良闻言脸色一凛,连忙跪倒相谢道:“不意老丈竟以此书相赠,这般恩情,叫张良何以为报?” “何以为报?”那姑娘在一旁笑魇如花道:“我师父手中四部奇书,分赠与四人,只愿你四人将来能以所学为用,造福黎民苍生,只要做到这一点,就算报答我师父的恩情咯!”张良闻言却是一愣,再看那老者也是微微点头,看来当真是如此说,不觉有几分奇怪道:“四部奇书,不知那其他三部又是甚么?” “其他三部么,我师父说过,政学三略,谋学六韬,兵学孙吴,策学……”她得意洋洋,正待将四部书名尽数说完,那老者早已一眼瞪了过来,已知自己说脱了口,舌头一伸,做过鬼脸不言不语,那策学之书是甚么名字,竟是没说出来。张良听的面露诧异道:“六韬、孙吴之名,在下如雷贯耳,可这三略是何书?为何在下却未听过?再者说,孙吴兵法,乃是两部书,如何能算在一起?” “孙吴之书,乃是兵家至典!”那老者一眼瞪住那姑娘,缓缓开口道:“其实并非一部,乃是数部合而为一,非止是孙子同吴子之书,此一部,以《司马穰苴兵法》为先,以《孙子十三篇》为要,辅之以吴子之说,证之以齐孙子之道,也是盼那学兵之人,明晓道家至理,此人若能抑己从道,知进退之机,或能免与罹祸!至于那三略么,乃是今人所撰一部治国之道,公子不曾耳闻,也是理所当然!” “受教了!”张良听的也是神色肃然,这老者果然绝非凡人,定是怕那学兵之人将来穷兵黩武,《司马穰苴兵法》乃是古兵法之集大成者,其意不好战而不忘战,以礼治军,是谓军礼,至于那齐孙子,则是当年齐国孙膑,孙膑用兵之奇,不下当年孙武,但此人深谙道家至理,因此兵书中常规人以道家精义,不擅权,不居功,临战则为仁杰,战胜则不复掌兵,由此免于君王猜忌,享尽一世富贵!这老者以这两部书为先后,其心可知!再看看自己手中六韬,已是觉道方才那姑娘所说老者心志绝非虚言! “师父,你不是说还有一部书要送给张公子么!”那姑娘也觉出现下屋中气氛有些凝重,连忙叫了一声,张良赶忙摇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受此一卷,已是受益匪浅,这一卷书,已足够在下终生奉读,岂敢再受老丈别书?” “张公子不用推辞!”老者也是看着那姑娘,脸上神色怪异一笑道:“这一部太公书,你自拿去研读,不过此书只可传于世,不可传与人,另有一部书,乃是我赠与公子的,此书只可传与人,不可传于世,徒儿,你将那部书拿来给张公子瞧瞧!”那姑娘听得这一声吩咐,登时喜形于色,自书架上拿下一卷来道:“这是首卷,张公子自言也曾读过些杂书的,看看可否看的明白这本书所讲的是甚么?” 张良半信半疑将那一卷书接了过来,看名字便是一怔,首简上五个大字,《九鼎道要经》,翻开来时,见里面讲的都是些甚么阴阳、乾坤,天地、日月之类,往后看了看,又是些甚么内丹外丹,呼吸吐纳之法,再翻了翻,看着又像是一部医书,讲些甚么经脉血气运行之类,不觉自失一笑道:“老丈见笑了,那老庄之书,在下虽是通读过,却有些看不明白这书中所讲是甚么道理!不过看其字意,难不成是一部修仙炼丹之法么?不过我曾记得老丈说过,这世间并无神仙,此书与我又有何用?” “呵呵呵,看懂看不懂,你且将此书收着!”那老者也是笑吟吟道:“此书与你大有裨益,将来你便知晓了,你今日且将此书带了回去,自行研读研读,来日我在将这书中大意讲与你知道,可惜你我缘分将尽,原本该当由我指点你通读此书,学其本领,只是我一来公务在身,如今一件大事不明,难以分心,二来我残烛将尽,时日无多,难以详加指点,好在这世间还有四个老怪,不过他四人与我如同仇雠,但对我这徒儿却是言听计从,来日便让她带你去见那四个老怪,你必有大成!” “师父,你天天时时说自己残烛将尽,说的我耳朵都起了茧了,好端端的,为何老说这般丧气话?”那姑娘此时却是满脸不悦之意,坐在一旁气咻咻到,那老者也是苦笑一声道:“罢了罢了,往后师父便不再说了,今夜天色不早,让张公子先回去,咱们还有要事去办!”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圯上敬履 第十五节 张良正拿着那卷《九鼎道要经》不知所以,那姑娘伸手双击两下,屋外立时走进一个人来,看的张良却是一惊,这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身手极为矫健,正是那日自己在博浪沙所见,始皇帝车驾前扈从之人,也不知藏在何处,掌声一响,立时现身,对着老者和那姑娘单膝跪地,一语不发,自是禀听命令,那姑娘这才面色高傲,指着背后书架道:“这这些书卷收拾好了,给张公子放于马上,待他回城,再回来复命罢!”那黑衣人低头领命,默默将那些书卷尽都用一匹黑布打成一个包裹,带了出去。 那老者目送黑衣人出去,这才对着张良道:“张公子请回罢,我师徒二人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办,或跟公子性命攸关,公子回城之后,谨记莫见生人!”说的张良神色又是一震,再看他二人并无要跟自己解说之意,知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起身向着二人一礼道:“承蒙两位赐书,张良谨记在心,必有报答之时!”转身而出,只听一阵马蹄响,自是回城去了! “不惊于生死,不惧于无妄,坦然而处,慨然而受,这位张公子当真是君子风度!”屋中听得那马蹄声已远,那姑娘这才赞了一声,自是称赞张良方才虽听老者说自己有性命之忧,却也不来多问,自是心中料定他二人自有安排,与其在此多言无益,不如回去,静待其变。 “嗯,若说这位张子房么……”老者也是瞧着屋外,口中若有意,若无意道:“性情温良,为人谦恭,智谋之深,人所不及,有所欠缺者,未曾有人开化与他而已,如今得了太公书,再无遗憾,兼且相貌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可谓是良人难得哟!”他这最后一声拉的甚长,那姑娘正在怔怔出神,闻得这一声,粉白的俊脸上腾的升起一片红霞,低头扭捏,两手捉着衣襟,半晌羞涩一笑,嗔怪老者道:“师父你就知道捉弄人……” 老者见这姑娘这般模样,呵呵笑了两声,却是转过头去,脸上竟是几分苦涩之意,再不提及此事,向着门外道:“查访的如何了?”外面树林中立时显出两个黑衣人来,也不进门,只在门外道:“属下等跟着那人到时,主谋已被人以大铁椎击杀,那人续后也不知所终,遍寻不得,所在之处一片狼藉,所有书简,器物尽数烧毁,并无任何线索,不过这几日有一男一女往下邳而来,两人相貌相似,剑法奇高,已有四五名追踪之人被他两人看出行迹,死在他两人剑下,属下等技艺微末,不敢近身,只能远远尾随,我两人昨日前来回报之时,那两人已到下邳城百里之外!” “一男一女?”那姑娘原本还是一脸娇羞之色,听这两人回报,面色顿时一寒,向着老者道:“怎地还有一个女的么?这两人又是甚么来头?不如我赶去下邳城,预先准备,免得张公子抵挡不住!” “你去作甚?”老者见这姑娘牵挂之深,也是嘴角一笑,摇了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其中自然有一女子,难道你方才没听见这一男一女面貌相若么,这一番来者不善,只怕你接不下!”那姑娘也是低头略一思索,神色忽的一变道:“一男一女……一男一女……面貌相似,这么说不是夫妻,乃是……乃是……呀!这么说,是他姐弟二人?” 老者脸上甚是有些无奈,忍不住摇头揶揄一句道:“夫妻夫妻,你只想着夫妻!”说的那姑娘脸上又是一红,老者这才对着门外道:“五十里之内,都有谁在!”外面那黑衣人略一思索道:“南北两位大人在!”老者略一沉思道:“传令,姚广莫明日一早赶至下邳城听命!”一声令下,只听外面一支响箭破空而起,不多时远远又是一箭响起,再过片刻,又是一箭,声音已是远不可闻,那姑娘也是笑道:“狼齿双刀对双剑,兵刃上倒是不输于人!”老者却是长叹一声道:“主谋已死,看来是杀人灭口,雪落覆痕,这一番要找出幕后主使之人,可就难了!看来人家也是谋划极深!” “师父只是太过担心!”那姑娘脸上颇有几分不屑之色,瞧着屋中油灯道:“依着我说,不过是些丧家之犬,徒劳无功罢了,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大风府谨守中央,以八风之能,还能怕了他们不成,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这还不算吴大哥……” “这里是乱说此事的地方么?”那老者脸上忽然一怒,那姑娘也知自己又是失言,连忙闭口,低头摆弄衣襟,脸上却弄些古怪模样,老者这才板着脸道:“你莫要当此事等闲,如今世间能人极多,这些人苦苦经营,暗中下手,长此以往,未必便没有得手之日,就算奈何不了始皇帝,或有其他毒计也未可知,怎可如此轻心大意?不过现下总算明白一件事,如今这个迷局,乃是楚国遗族剧中筹划,其他几国遗族是否参与其中,还不甚清楚!”那姑娘也是听得神色一凛,就座上欠身一礼道:“徒儿知道错了,往后再不这般莽撞!” 张良自那河边小院出来,一路打马往下邳城而来,到得城外,天色已明,城门大开,心中仍是诧异不已,到了项伯府上,见家仆们已是吃过早饭,打扫庭院,见他回来,都恭立一旁,张良也不吩咐,只将马匹交于众人,自己拿着那些书卷直至后房,先将那六韬逐卷打开,一篇一篇看了下去,只觉其中字字珠玑,计谋深远,果然是前人智谋之大成,许多地方,都是自己心思不及之处,当下看得入迷,直到家仆送进午饭,这才将手中书卷放下,吃了两口饭,又忍不住将那卷《九鼎道要经》拿起来翻了几眼,仍是个看不明白,实不知这书中所讲究竟是些甚么意思,草草吃罢饭,刚命家仆收拾,外面便有人来报道:“禀公子,外面有人说是公子故人,闻知公子在此处,特此前来拜访!”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一节 “故人?”张良神色一愣,自己来项伯府上,所知之人不多,能有甚么故人来访?想了片刻问道:“来人长甚么模样?可曾通报姓名?”那家仆也是有些疑惑道:“一男一女,他二人说公子见了他便知晓,不肯通报姓名!”张良这才心中一明,看来是那老者与那姑娘两人寻上门来了,这两人倒也奇怪,既然有事,何不昨夜在那河边小院中说明,却要来项伯府上?虽是不解这两人来意,也是对那家仆道:“请到中堂相候,我这就过来!” “不用相候,我们不请自入了!”忽的屋外声音响起,两人身影已是站在屋中,果然是一男一女,男子长的身材虽不高大,却是十分健壮,面上唯有些胡须,只两只眼睛精光四射,炯炯逼人,那女子跟男子一般模样,只不过略略瘦削些,也是一身精干之气,两人都是手提长剑,四目一齐盯着张良! “你就是张良?”那女子却是略微有些诧异,两人不等家仆回报,便闯门直进,一来是怕张良心疑,不愿亲自相见,而来也是怕张良预先有备,哪知看到的竟然是个文弱书生!那男子却是神色阴沉,头也不回对那女子道:“家姐莫被他模样骗了,专诸豫让二人,也非寻常俗手,至今仍无回报,十有八九便是死在此人手上!万不可掉以轻心!” “哦……”张良这才醒过身来,盯着两人道:“看来两位跟那专诸豫让是一会之人,也是来取在下性命的,只不知在下有何处得罪几位处,要你们这般锲而不舍的追杀在下?我哪位那个项伯,不会是落在你们手中了罢?” “项伯忘记国仇家恨,不尊主人之意,不依号令妄归总坛,自有家法处置!”那女子被自己弟弟一提醒,也是神色戒备,看着张良道:“至于你么,自有你该死之处,咱们只是奉命行事!”张良见他两人也是不愿告知自己,不由叹了一口气道:“那总该让我知道死于何人剑下罢!” “哈哈哈!张公子好痴!”猛的门外一声长笑,一人声音在外道:“身处这般危急之势,仍是要问别人名姓,我来告诉你,这天下七刺客之中,并非是只有七人,譬如这聂政姐弟,一母同胞,相貌相若,向来便是两人同行!” “有埋伏!”聂政姐弟二人听的外面声音,脸色都是一变,两柄长剑噌然而出,剑光匹练一般,直指张良咽喉,乃是要在外面之人进来之前,先行将张良除去!两人出剑之速,张良几乎不曾看见两人动手,两柄剑尖已至咽喉,眼看便要在张良咽喉上穿出两个血洞来,却听门外一声急响,叮叮两声,将两柄长剑荡开,跟着便是两件物事钉在桌上,一人身形破窗而入,向着聂政姐弟各出一掌,两人不及回剑抵挡,只得各出一掌对敌,啪啪两声,聂政姐弟都是往后退了数步这才稳住身形,脸上均都有些惊讶之意,屋中却是多了一人,身材不高,一身灰袍,上面好似被泼了墨一样,都是一团一团的黑斑,伸手一捞,已将桌上物事抄在手中,稳稳在张良身前! “阁下是谁?”聂政姐弟骤逢强敌,虽是有些惊慌,也还把持的住,两人长剑一分,并肩而立,看着面前这灰袍人问到,灰袍人也是嘿然一笑道:“好说,久闻聂氏姐弟夺命阴阳剑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在下姓姚,从北而起,随风而来!” “北……?广莫风姚广莫?”聂政神色登时一惊,略有几分畏惧看着这人手中之物道:“果然是狼齿双刀!我是说这位张公子岂能有这般本事,连杀我七刺客中两位高手,原来是有大风府的人在其中作梗!这一节项伯倒是不曾说,看来也是怕说了出来,张公子必死无疑!专诸豫让两位,想必也是死在狼齿双刀之下罢!” “不是!”张良站在姚广莫身后,忽然朗声道:“专诸乃是死在清明风剑下,豫让乃是死在不周风掌下,跟这位姚朋友并无干系!”聂政姐弟闻言神色大惊,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朝着门外望了望,心中已有些脱身之意,单是姚广莫一人,他二人已无必胜把握,若是清明风同不周风也在此,大风府便有三大高手齐聚,这等阵仗,七刺客中能接的下来的,不过一二人而已! “两位想走么?”姚广莫已是看出聂政姐弟二人脸上神色,手中狼齿双刀一摆道:“你我都是江湖上之人,想必你们也曾听过,大风府行事,从不拖泥带水,两位今日想要活命,恐怕我这双刀允肯才成!”张良这才看清姚广莫手上所拿物事,说是双刀,实则比匕首大不了许多,刀尖虽锐,刀刃却是十分之钝,也非铜铁金玉之物,看那样子,与其说是两柄刀,不如说是两把形制特大的狼牙,其实姚广莫这两把兵器,乃是天地生成,在漠北山中偶然所得,据识得之人所言,此乃是上古巨兽之牙,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皮肉腐尽,只剩骨殖牙齿化为石质,坚硬无比,姚广莫便拿来略作打磨,当做趁手兵器! “既然如此,就请清明风、不周风一同现身,咱们姐弟也好见识见识各位高招!”聂政听姚广莫之话,已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忘,只是若三风在此,一人在明,两人再暗,无论是逃是战,自己都落于下风,因此便要三风一同现身,自己也好辨认形势!姚广莫呵呵一笑道:“夺命阴阳剑虽然犀利,还值不得大风府这般费事,如今三十里之内,大风府只在下一人,两位只要今日能出得此门,决然不会有别人前来拦阻,毕竟要么两位横尸出去,要么随我去见始皇帝,将你两人所知之事,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不知两位一下如何?” “好大的口气!”聂政见说只有姚广莫一人,脸上神色稍稍已定,悄悄向自己姐姐使个眼色道:“你怎知便是我二人横尸出去,或许是三人从这门中横尸而出!”张良在姚广莫背后听的有些诧异,常人说话,多是反驳“怎知不是你死?”可聂政何以将两人变作三人?难不成要跟姚广莫同归于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二节 “记得主人吩咐!”张良还未想得明白,聂政已是叫了一声,长剑劈面刺出,直指姚广莫面门,那女子却是剑尖一抖,看着也是奔着姚广莫而来,临到半途,剑尖陡然一振,剑身铮的一声响,竟是要绕过姚广莫,直取他身后张良! “想在我广莫风手下夺命!只怕阴阳剑还差了火候!”姚广莫见两人动手,狼齿双刀攸忽挥出,却是不理那绕过自己的一剑,双刀破空有声,径取聂政,身法既快且疾,竟是绕过对着自己面门的剑锋,待到聂政想要应变之时,狼齿双刀已到面前! “退!”聂政百忙中急忙喊了一声,自己长剑圈转,待要封住姚广莫来势,那女子也是急忙撤剑回救,两人都是有些手忙脚乱,心中不免大骇,他二人一招出手,看似是聂政长剑拖住姚广莫,然后自己姐姐出手偷袭张良,其实内中暗伏变招,那真正偷袭张良的,乃是聂政这当面一剑,只要姚广莫稍有避让,张良必死于这一剑之下,他姐姐那一剑不过是诱敌之计,才是真正要拖住姚广莫的招数,这其中变化,常人难以窥测,阳则阴动,阴则阳动,才是他这夺命阴阳剑的真谛所在,哪知一瞬之间已被姚广莫看的一清二楚,全然不理他这阴阳互动之意,双刀一出,便将两人剑招全数打乱! 张良在姚广莫背后还未看出什么古怪来,只觉瞬息之间,聂政姐弟似乎便已落了下风,虽是身形急退,无奈姚广莫如影随形一般,双刀不见一丝刀光,嗤嗤破空之声却是不绝于耳,聂氏姐弟此时双剑狂舞,竟是退在一处,剑光中毫无攻势,好似一味的严防死守! “看你两人能守到甚么时候!”姚广莫一招占了先机,逼退两人,狼齿双刀翻飞上下,竟是丝毫不给聂氏姐弟喘息之机,口中冷哼一声,招式跟着也是一变,张良虽距离他还有丈许远近,身上也觉道一丝寒意,初始只当是自己被方才那一剑所惊,数招一过,屋中寒意更甚,聂政也是甚有些惊慌道:“不好,这是逆极刀气!快些出去!”张良这才觉道屋中寒风凛冽,竟然是从这姚广莫双刀上发出来的,也不知是他武功如此,还是他这两把刀当真有这般神奇之用,再挨片刻,聂氏姐弟已是靠在墙壁之上,退无可退,他两人被姚广莫双刀逼住,这半晌已是一语不发,须眉之上已然结了一层白霜! “兄弟快走,这般耗下去不是办法!”聂政姐姐再挡一阵,连忙叫了一声,她已知情势不妙,两人有心撞破身后屋墙,到院中接战,借着暑天之威,这逆极刀气自然也要打些折扣!奈何姚广莫步步紧逼,两人应付面前招数已然有些不迭,若是撞破屋墙,尘土飞起,招数稍稍一乱,两人便要败在姚广莫手中,可这般抵敌,两人寒气彻骨,别说现下手脚都有些麻木之感,就是血脉运行都渐渐凝滞,情急之下,长剑连振三振,连聂政身前都尽数封住,要独力拦住姚广莫片刻,好让聂政有破墙而出间隙!可她这一独自上前,两人剑招互为依靠之势便失,只听叮叮两声,长剑已是跟姚广莫双刀相交,连身形都是微微一晃,自是被姚广莫刀上内力震到! “不成,你我二人一母同胞,生死相随,我岂能舍你独自而去?”聂政也是大叫一声,长剑跟着往前急递,间不容发之间将自己姐姐从姚广莫刀尖之上救了回来,只是大乱之下,自己右臂上连中两刀,姚广莫这双刀伤人,从无拖斩劈砍路数,纯是一味的点戳钩挑,因此这两刀伤的极深,聂政一条右臂被这两刀已是戳了两个血洞,只得将长剑交于左手,勉强迎战! “还不肯弃剑投降,随我去见始皇帝么?”姚广莫此时占尽先机,若要杀了两人,不过数招之间便成,只是这七刺客跟一件秘事关系甚大,前两番专诸、豫让都是不屈而死,这一此自己若是能拿下个活口,这份功劳决然非小,因此手上招数虽急,只不过是要逼的聂氏姐弟筋疲力尽,束手就擒!就算他二人此时要横剑自刎,姚广莫也有把握拦得下来! “家姐,走不掉了!”聂政已是从双刀招数中看出姚广莫心思来,不由苦笑一声,手中长剑只是徒劳尽力罢了,现下自己两人都是身上带伤,稍有自戕之意,只怕剑为及颈,手腕便先被此人废了。聂政姐姐也是须眉皆白,力有不支,声音喘息道:“他不过想要活口罢了,难不成咱们斗人不过,还要被人生擒么?不要忘了咱们可是发过死誓的!” “姚……姚大侠!”张良却是看的有些于心不忍,这两人如此苦斗,明知无望,犹自不肯弃剑投降,忍不住开口道:“放他两人去罢,他二人这般支撑,就算你将他二人拿下,想必也问不出只字片语……”姚广莫却是冷笑一声道:“放?公子说的轻巧,他二人可是来取你性命的,若是活着回去,下回再来的,只怕便不是聂氏姐弟了!再者说,此事乃是大风府之事,还轮不到公子指使罢!” “动手!”蓦然间,聂政姐姐冷喝一声,两人长剑同时圈转,好似要并剑而出一般,姚广莫方才跟张良说话之时,虽是稍稍分心,手上略缓,到底始终防着聂氏姐弟自杀之意,见他两人这一招乃是拼命之状,却是并未放在心上,谁知这姐弟二人双剑转回,竟然都是身形一侧,原本两人都是面对自己,如今却成了他姐弟二人相对之势,刚一诧异,立觉不妙,心中叫了一声不好,双刀疾飞出手,要将两人长剑撞飞,谁知仍是迟了一步,只见聂氏姐弟两人竟是趁着这片刻时机,长剑互刺,两人都是被对面长剑透胸而出,待到狼齿双刀撞在剑上,已是于事无补,两人都是面色惨笑,倚在墙上,缓缓坐倒!姚广莫从头至尾一直防着他二人自杀招式,一心要将两人生擒,哪知他二人却是这般互刺而死,让他这一番算计,终究落空,也是呆呆站在两人面前,神色惊愕!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三节 张良见聂氏姐弟死的这般惨烈,不由大为感慨,自己虽是知道这世间也有些死士,能为一言之诺,一誓之承,触锋蹈锐,绝不皱眉。前头专诸豫让二人,宁死不降,已让他心生钦佩,不料聂氏姐弟,比起那两人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心中多少有心愧疚之意,这些人虽是为杀他而来,缘由不知,可自己如今其实乃是旁人钓钩上的鱼饵,这些人不明就里,纷至沓来,其实已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自投罗网!就当张良面带不忍,回头一转之时,眼光却是微微一动! 这屋中除了聂政姐弟,姚广莫和张良之外,先一步进来报讯的家仆也还未退去!按说聂政姐弟进门甚快!进来便即同姚广莫动起手来,这家仆不及出去,也说的过去!可一场激战之下,聂政姐弟惨烈而死,连姚广莫都有些动容,这家仆却是垂手侍立,好似对这屋中事情毫不知情一般,一副等着张良吩咐的模样!张良素来知道项伯为人忠厚,对待家仆律令虽严,可从不苛刻!这家仆竟能在府中如此巨变之下,仍能镇定如常,可见不是凡人!念头转了几转,心中突的想起一事,顿时面显苦笑,一语不发,也不理姚广莫今日救了自己一命,转头出门而去! “公子请用饭!”张良在自己房中静坐直到午后,那家仆已是端了饭食进来,轻声禀到,张良仍是一副闭目养神模样,口中也是毫不在意问道:“那边收拾干净了!”那家仆微微一愣,赶忙俯首回话道:“收拾干净了,哪位姚侠客已自行离去,那两位刺客尸身,也送去城外好好埋葬了!请公子放心!” “唔……”张良也是不置可否点了点头,那家仆刚要转身而出,张良眼目一睁,忽的开口道:“你也是那甚么大风府之人罢?来这府上多少时日了?”那家仆一脚刚迈出门去,听得这一句,身上竟然打了个激棱,回头望着张良,眼中寒光一闪,旋即笑道:“公子说笑了,大风府之名,小的从未听过,怎会是他府上之人,小的在主人府上好几年了!” “哦……”张良也是面上微微一笑,挥手示意道:“你去罢。”那家仆也是神色一松,轻舒一口气,转身便走,张良却在后面道:“秦不周不曾说何时前来么?”那家仆急忙回身道:“不曾!”话音刚落,神色立时一变,张良也是面带几分冷笑道:“难怪你家主人居于此处,秦国宫中也知,看来是早已被人盯上了!”那家仆自知方才一个不防,被张良言语中套出行迹,自己若不是大风府之人,必不知道这“秦不周”是谁,也决然不会答出那“不曾”二字来,眼前此人跟项伯又是至交好友,府中被人潜伏之事,岂能有不告知之理?面色顿时一冷,缓缓转回身道:“公子知道的未免有些太多了罢?”言语之间,已是露出几分杀机,听的张良也是心里一惊!神色却是一毫不显道:“看来你在秦国地位,跟不周风那些高手,还差的甚远,不过是个被人指使的细作而已!” 那家仆听的面上寒气更盛,向着屋内缓缓而来道:“不错,我便是个细作,你却是个谋刺皇帝的逆贼,你当你真能逃得过陛下诛戮么?”张良见他杀意已起,仍是安坐不动道:“你说的也不错,我便是博浪沙刺杀始皇帝之人,怎地?你有胆拿我头颅前去邀功么?”他心中早已料定,那清明风赵景便是大风府之人,连李斯、王贲之流都不放在眼中,这家仆若是大风府之人,定然是受命而来,必然不敢擅自杀了自己,因此虽有几分震惊,却并不畏惧! “呵呵呵,张公子果然好心机!”那家仆听张良之话,正有些踌躇不定,忽的外面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听的那家仆顿时神色一凛,跟着便是两人一前一后而入,正是张良昨夜在河边小院所见那一老一少,那家仆见他两人进来,神色更是惶恐,连忙跪在地上,那姑娘这才冷笑一声道:“不过张公子说的不错,他还没这份胆量,敢取张公子性命!”那老者却是瞧着那家仆道:“此处事情已毕,你不用留在此了,明日一早,回咸阳去罢!”那家仆连忙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一语不发起身离去! “两位用的好计策!”张良见了这一老一少,已是想起午间聂政姐弟不屈惨死之状,没好气道:“将在下当做香饵,可也钓了不少大鱼!只可惜这些鱼都有些烈性,虽是上钩,却没有一个肯苟活的!” “看看,人家有些气恼了不是?”那姑娘见张良面带忿然,却是笑着向那老者道:“现如今咱们几次三番救了人家性命,反过来倒是咱们不是了!”那老者也是笑吟吟进了屋中,也不等张良谦让,自顾自坐下道:“香饵虽是香饵,不过人家要杀你是真,咱们不过将计就计罢了,并不是有意要用张公子引这些人前来!” “哦?是么?既然如此,就请老丈明示!”张良仍是神色傲然到,那姑娘却是坐在老者身旁,仍是面带微笑瞧着张良道:“请问张公子,你在仓海君处求得壮士行刺始皇帝之时,除了那仓海君,还曾见过何人?”这一句问的张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些人早已知道自己行径,只怕是其中有些事情不明,故此要来盘问自己,好将那仓海君一网打尽,以绝后患,这等事情,他自是不肯对人言,面色一冷道:“两位既然知道是仓海君,凭着你们大风府,甚么事情不可知,又何必这般费事来问我?” “公子莫要意气用事!”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公子说,仓海君已死!”张良神色一惊道:“怎么?你们寻见仓海君了?他并未行刺始皇帝,不过将一壮士举荐与我,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你们何以竟下此杀手?”老者身旁那姑娘一脸不屑道:“张公子莫冤枉好人,咱们大风府寻到那地方,仓海君已然被人用大铁椎击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四节 “大铁椎?”张良陡然一惊,自己所见之人,会使大铁椎者,只有那同自己同谋刺杀始皇帝的铁椎壮士,自博浪沙失手以来,此人想必也被甚么七刺客追杀,难道是他心生不忿,竟然去将仓海君杀了么?那老者却是坐了下来,有些沉思之意,缓缓摇头道:“张公子不用猜疑,杀仓海君之人另有凶嫌,倒不是你那同谋之人,十有八九,跟公子当日在仓海君处所见之人有关,因此还请公子想想,你除了同那壮士和仓海君之外,当日还曾见过谁来?” “你们大风府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么?”张良心中虽惊,仍是一脸冷笑到,他此时念头急转,将自己在仓海君处之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自己当日同仓海君共谋刺杀始皇帝,都是立下毒誓,此事除两人之外,只有天地可知,若有泄露,天诛地灭,仓海君这才将那铁椎壮士举荐给自己,除此之外,自己倒也同仓海君饮宴过几次,也有一二人作陪,只是自立誓之后,对这谋刺之事都是绝口不提,直到临行之时,仓海君才赠与自己一只钱袋,说道无论刺杀成功与否,凭此钱袋,逃难之时,必有人前来搭救……想到这里神色忽然一沉,豫让专诸两人跟自己素不相识,从未谋面,却能知道自己便是张良,看来这钱袋并非是搭救自己的物事,乃是指点别人杀掉自己的信物!只是仓海君何以要对自己下如此毒手?难道是看自己行刺不成,怕泄露他行踪么?可自己当日见仓海君之时,此人无一日不带着面具,所居也是灯火昏暗之地,自己就算失手被擒,也不知他长甚么模样,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了自己?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那老者见张良双目发怔,知他心中必是思绪纷纭,沉声道:“罢了,张公子少在江湖中行走,对这江湖事多少还有些见识不广,现下只怕一时三刻,张公子自己也理不清其中缘由,可你如今已是身在危境之中,其中风谲云诡之处,深不可测,或许将来能有些蛛丝马迹,张公子记在心间便是,此事决然跟你在仓海君处所见之人有关,现如今大风府保得住你一时,保不住你一世!公子还是跟我这徒儿往秦地走一趟为好!” 张良听这老者最后一句,心中突的警觉起来,神色不变道:“这是要拿我去咸阳么?”那姑娘在一旁撇着嘴笑道:“张公子好会想,若要拿你去咸阳,哪里用的上我和师父来,只须一道谕令,这下邳城就给公子备好牢饭槛车了!我师父乃是要传你自保一世之法,便是昨夜赠你的那卷《九鼎道要经》!”那老者也是在一旁笑着点头,自是附和这姑娘之说! “哦?”张良也知这姑娘说的不错,这两人身份自己虽不知晓,就凭其行事,也知道在始皇帝驾前身份非低,当真要拿自己去咸阳,哪里用的上他两人前来,眼光一转,却是向着那姑娘道:“不过两位对在下知之甚明,在下却不知道两位究竟是甚么来历,更不知这大风府到底是甚么来头,既然老丈赠书与我,又要传我自保一世之法,这其中不解之处,该当说个明白,才见诚意罢?” “哈哈哈,你心中所不解者,不过是大风府罢了!”那老者哈哈笑道:“这有何难,你既想知道,让我这徒弟对你说明就是了!”那姑娘也是抿嘴一笑道:“这大风府么,张公子想必如今多少也知道乃是当今皇帝驾前护卫之名,大风之意,乃是大风之起,涤荡四野之意,当年荆轲行刺,卫士遵命不得上殿,诸大臣又不得带兵器入朝,几乎被荆轲一击得手,幸得御医夏无且以药囊拦住荆轲,这才让皇帝以剑相抗,将荆轲拿下!当日若无夏无且,就算皇帝长剑出手,也未必是荆轲对手,经此事以后,皇帝自思朝中不可无卫扈之人,但寻常卫士,又不是荆轲这般剑法高人的对手,便命亲信大臣,延揽天下高手,创建大风府,共有七风二十八侍,共三十六人!其中以风为名者,皆是当今天下第一等高手,二十八侍乃是自秦中所选精通技击之道的人才,再由大风府总管加以指点,统归中车府令赵高所领,不过无论是七风还是二十八侍,均自听命于皇帝,大风府总管与中车府令赵高,只不过是照例安排宿卫之人,因此大风府有名无司有员无职,不载于官制,不册于史籍,分掌于大风府总管同中车府令两人之下,却只受命于皇帝陛下一人!所以这大风府之人,位分虽高,却不预军民之政,只是卫护皇帝行止安危!那不周风、清明风、还有今日来的广莫风,便都是大风府属下!” “姑娘看着也是心巧思捷之人,如何这般夹缠不清?”张良听的一脸冷笑,连连摇头道:“天下之风,共分为八,何来七风?再者你这大风府既然是有三十六人,七风二十八侍,岂不是只有三十五人?若那总管之人与中车府令赵高也算在内,岂不是又成了三十七人?难道秦国宫中都是些不识数的人么?再者说,你说这大风府之人不管军民之政,我那日在阳武之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清明风一声令下,守卫军士无不秉尊,连当今丞相李斯,跟随驾大将王贲的军令都不放在眼里,这也叫不预军民之政么?” “我这徒儿说的不错,只不过其中有些不曾跟公子说的明白而已!大风府总管与中车府令赵高,只是领名而已,并不算在七风二十八侍之内!”老者见张良将这姑娘言辞中混淆之处一一点出,也是面带笑意道:“天下确有八风,不过在秦宫之中,只能称为七风,七风二十八侍也确是三十六人,那二十八侍不足论,都以星宿为名,这七风缘由,我自说与公子知道!”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五节 “在下洗耳恭听!”张良却是面带傲然道:“我倒想知道秦国宫中何以能将这天下八风称作七风!难不成却是秦国与他国不同,偏偏少了一风?” “师父,我来说!”那姑娘连忙出声拦住老者,她方才被张良一问接着一问,还未来及应答,话头便被老者接了过去,再看张良这般倨傲神色,心中多少有些不服。老者见她脸上有些迫急之色,自是淡然一笑,再不说话,意思自是让这姑娘开口,她这才回头瞧着张良,眉眼如月,笑意盈盈道:“公子有所不知,大风府诸风之名,与天下之风相同,按以节气,以时而起,东北炎风暴融、东方滔风吕明庶、东南清明风赵景,便是当日在桥上放过公子的哪位!、正南巨风熊剧、西南凄风曾堃,便是公子日前所见的哪位封喉箭,想必公子当他是叫做曾坤,其实不然,他名中却是那堃字,虽也是坤意,却是音同意同字不同!正西厉风吴阊阖,西北不周风秦不周,也是救过公子一命之人,正北寒风姚广莫,公子今日也是见过他身手了!这八人便是大风府中所谓七风!” “姑娘既说是八人!又何必称为七风?”张良仍是一脸冷笑道:“看来秦国宫中当真是不识数了!”那姑娘也是微微笑道:“公子难道不知当今皇帝最忌一个死字!八风之中,各有所住,或热或暖,或凉或寒,亦或是汹汹而至,摧屋拔树,又或是肃杀万物,天下寂寂,唯有正西厉风主死,有黄泉之气,因为皇帝最是忌讳,敕令大风府名为七风二十八侍,也是不言厉风之意,所以虽是七风,实则八人,连同二十八侍,正好三十六人!公子可明白了么?” “哼……不言厉风,难道天下就没有西风了么?”张良虽是听懂这七风八人之意,仍是一脸冷笑道:“方才姑娘还说,这大风府有名无司有员无职,不载于官制,不册于史籍,不预军民之政,敢问那清明风赵景,一道令牌,便视当今丞相和统军大将军令如无物,又如何说?” “公子问的好!”那姑娘却是得意一笑道:“西风虽是主死之风,但吴阊阖却是当今皇帝驾前最为信用之人,所谓七风二十八侍,不过是个称谓罢了,公子又何必在这上面斤斤计较,至于公子说那清明风赵景一道令牌便撤了守卫军士之事,此事却与大风府无关,请公子想想,那日赵景手出令牌,可曾说过大风府么?” 张良被这姑娘问的一愣,略略回思,似乎那日里赵景下令之时,说的乃是“李丞相与王将军怪罪下来,让他们跟我说话便是!”那令牌自己也未曾看清,只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已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大风府之人,不免便觉得那赵景用以示人的是大风府之令罢了!即便如此,仍是心中犹疑道:“难道那赵景不是大风府之人么?还有这位老丈,也曾对这下邳城发号施令,区区一言,便可将人流放千里之外,难道不是干预军民之政么?” “公子好痴!”那姑娘见张良一脸较真意思,呵呵娇笑,声如银铃道:“七风二十八侍职在护卫,不得干预军民之政,乃是当今皇帝的诏谕,若是有人胆敢以身试法,立杀无赦,赵景有此本事,自然是另有它法,难道要自触法网么?至于你说我师父么……”那姑娘故意停顿片刻,瞧了那老者一眼,卖了个关子道:“以他老人家身份,莫说是区区一个下邳城,便是李斯同王贲两人,也不过尔尔!” “这么说,老丈想必就是那始皇帝最为亲信的厉风吴阊阖了!”张良听的也是暗暗心惊,也是目光阴沉瞧了这老者一眼,此人既然有指派大风府高手的本事,看来受始皇帝信任非小,看来此人便是那西风无疑! “公子又猜错了!”那姑娘这一番更是得意,瞧了自己师父一眼,这才对张良道:“西风吴阊阖虽是极得皇帝信任,也因皇帝忌讳这一个死字,因此极少在宫中,多在江湖上行走,至于我师父么,便是吴阊阖见了,也得跪下磕头行礼!” “哦?我只当吴阊阖这般人物,只见了始皇帝才会磕头!”张良见这老者也不是吴阊阖,心中更惊,只觉这老者来历当真深不可测,忽的心中升起一点异样之意,这姑娘何以要将这大风府之事对自己说的如此明白?神色不动道:“不过姑娘今日将这大风府之事,对在下和盘托出,难道不怕在下将来在外面替大风府招摇,让世人皆知么?” “哈哈哈哈哈!”那姑娘听张良这一句,神色一愣,随即看着张良捧腹大笑,连那老者都是隐隐有些莞尔之意,摇头微笑,弄得张良颇有几分尴尬不解,不过片刻,心中已是豁然而明,自己不明江湖之事,自然也不知道这大风府之事,不过专诸豫让,还有今日那聂政姐弟,都是对大风府知之甚详,想必也是知道的人不少,自己还当这大风府是甚么隐秘之事,难怪人家笑的这般开心!虽是如此,仍是神色有些鄙夷道:“看来始皇帝豢养这一群高手,自也不怕世人知晓,因此也从不加掩饰!倒是豁达的紧!” “你错了!”那姑娘听的这一句,笑容一敛,神色肃然道:“当今皇帝以一国之力,横扫天下,一统九州,尽废天下诸侯而行郡县,诗书礼仪,道路规矩,度量之物,无不归于一统,只可惜六国遗族,仍有不忿之心,常怀不测之意,暗中蓄养高手刺客,谋图不轨之人,不知凡几,皇帝创立大风府,延揽天下高手以充宿卫,一来也是为刺探这些逆党所在,二来也是以此警示天下,若敢有当年荆轲献图之意者,自当三思而后行,你当六国遗族,都是如同公子这般凭着一股豪气就敢伏击车驾的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六节 张良听这姑娘这一番话,说的极为铿锵有力,也是一时语塞,自天下一统之后,想要刺杀始皇帝的非止一人,这大风府既然职在守护,势必便要刺探人情动向,洞悉六国遗族举动,似乎也无可厚非!那老者却是笑着挥手道:“成了成了,大风府之事,留待我这徒儿将来慢慢讲与公子听!你跟这七风二十八侍,将来还多有打交道处,时日久了,自然便知,今日来见公子,乃是另有他事,不知公子把那《九鼎道要经》看的如何?”张良见老者替自己开言解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迟疑,这老者话中所言,看来这大风府这番是盯上自己了!不禁微微摇头! “依我看吶,张公子只怕是看的明白上面的字,却是看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那姑娘见张良脸色犹疑,却是面容一改笑到,张良也是苦笑一声,点点头道:“姑娘说的不错,依在下所见,此书开明宗义,以阴阳为始,似乎是道家之书,可其中又有血气运行,经脉贯通之说,又有几分像医家之物,我见识不广,实在不知此书真正意思!” 那老者嘿然一笑,拂了拂衣衫道:“这有何难,以公子博览书籍之广,难道不曾听闻过九鼎么?”张良应声道:“九鼎自然知晓,乃是当年禹王所铸,传历夏商周三代,传言周显王之时,九鼎沉于泗水,就此不见。秦国一统,声言九鼎入秦,世间多疑其真伪,或言其鼎入秦者八,泗水沉鼎渺然不可寻!至于这道要二字么,乃是道家精义,所谓贵柔守雌,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之意!这有何不知?” “世人都说九鼎是假,大抵不过是不愿见我大秦一统天下,继夏商周之后一收九鼎罢了!”那姑娘见张良说九鼎真伪难辨,神色有些不悦道:“当年我武烈王举鼎身亡,楚庄王也曾问鼎于周,难道也是假的么?”张良见这姑娘较真,只是一笑,也不去与她分辨,那老者却是呵呵笑道:“世间传言九鼎入泗水,或云九缺其一,或云九鼎尽皆不见,不过是所言非一罢了,周之九鼎,乃是国之重器,传自禹王,每一鼎都重于千钧,岂能轻易舍却?况且周鼎若失,年年祭祀何物?当年诸侯又何以宾服?如今秦国所藏九鼎,正是当年禹王所传,倒是我这徒儿说的不错,如今六国遗族尚在,人心未服,自然不愿秦国得此九鼎罢了!” “哦?何谓所言非一?还请老丈明示!”张良见这老者也说九鼎在秦,脸上却是有些不信道:“据我所知,九鼎只有九尊,若是所言非一,岂不是不止九尊?”那老者看也不看张良一眼道:“那是自然,禹王九鼎,自然是有九尊,不过世间所传,非止禹王九鼎,难道张公子不曾听说过黄帝九鼎么?” “老丈好会打趣!”张良闻言呵呵而笑,满面不屑之色道:“黄帝九鼎炼丹,乘龙升仙而去,此事虚无缥缈,无从查考,至今连那炼丹之地都众说纷纭,老丈也曾说过这世间并无神仙,又何必将黄帝九鼎搬了出来糊弄在下!” “你没见过,就说人家没有,当真是可笑!”那姑娘见张良不信,不由在一旁撇嘴到,老者也是虚抬一下手,止住那姑娘话头,双目深邃看着张良,音声深沉道:“也难怪张公子不信,炼丹成仙之事,的确是虚无缥缈,不过这黄帝九鼎,确实是有,秦国宫中九存其八,也的确是有,失落的那一只,也确实是沉于泗水之中,将来若有机缘,我这徒儿当可带公子观赏观赏,只是黄帝九鼎跟禹王九鼎所用不同,你如今所看的这卷书中九鼎,便是黄帝九鼎,而非禹王九鼎!” “敢问黄帝九鼎同禹王九鼎有何不同?”张良见这老者说的十分恳切,心中却仍是不信道:“既然老丈所言,黄帝九鼎并非炼丹成仙之用,那黄帝要这九鼎又有何用?秦国所得其八又有何益?” “公子何必这般性急?”那老者不紧不慢,神色从容道:“古人言词简要,因此许多事体,传之后世,难免让后人误会,黄帝炼丹之事,或许有之,或许是后人附会,不过这皇帝九鼎,的确所传古远,远比禹王九鼎所成更早,九鼎所刻,乃是乃是前人丹法精要,世人难以尽识。所谓丹法,其实乃是内养功夫,乃是以九鼎之法,修身养性,以长天年,后人真当九鼎成丹,便能白日飞升,却是有些痴心妄想了!”老者这一番说,听的张良不免有些云里雾里,这内养之法,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也是听过一两次,可这其中到底是甚么意思,仍是不甚明白,不过大略知晓内养二字,倒是能益寿延年,强身健体! “黄帝九鼎,素来有内外之分!”那老者却不理张良一脸迷茫,仍是自顾自说到:“所谓外九鼎,乃是诸般抟砂弄汞,药石针炙之术,似乎分为九门,世间或有知之甚详者,不过我等不知是谁,至于公子所看的这卷书,乃是内九鼎之法,若能修成这内九鼎之力,则登萍渡水如履平地,飞花摘叶伤人与无形,内劲所到之处,捻铜铁如捏朽木!” “啧啧啧,好厉害的内养功夫么!”张良这一番却是听的有些明白过来,眼中不信之意更盛,这《九鼎道要经》,看来便是一门甚么所谓的内劲武学,只是这老者说的太过玄虚,他如今虽见过些武学高手,也知道这老者身轻如燕,奔走如飞,耳目之聪,过于常人,可这飞花摘叶便可伤人,如何能信?须知一花一叶,风吹则动,遇水则飘,就是想扔的远些都不能,如何拿来伤人?至于铜铁,乃是天下至坚至硬之物,因此才被当做刀剑使用,就是如此,还得借水火之力才能锻打得出,世间谁能有这份本事,竟能跟捏朽木一般将铜铁捏碎?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七节 老者见张良脸上始终有些不信之意,已是知道张良虽见过几次神妙功夫,到底都是一眼而已,和那姑娘两人相视一笑,见张良身前有一只铜爵,乃是午饭之时所用,里面还剩半爵残酒,凭空伸手虚弹,只听嗤的一声厉响,有若强弓劲弩发箭一般,听的张良却是有些茫然,不知这是甚么意思,再看那姑娘眼神示意自己身前,连忙低头,顿时脸色骇然,只见身前铜爵上已是多了一个小洞,里面残酒泊泊而出! “这……这便是老丈你手上……一弹之威?”张良愣怔半晌,这才盯着那老者双手,连话语都有些不甚连贯,这老者双手空无一物,只是凭空虚弹,何以有这许大力道?那老者也是呵呵笑道:“张公子不信么?”说着双手不动,只是指头虚弹两下,这次张良看的明白,循声望去,见那墙壁上也是两个小洞,好似被利箭洞穿一般!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本事!”张良这一下吃惊非小,自己当日见秦不周空手断剑,初时以为乃是神仙方术,后来心中琢磨,十分觉得是那秦不周双手力道非凡,便似古时恶来一般,乃是身有大力之人,现如今见这老者本事,看来该当是出自一途,也是什么内劲之道!那姑娘却是看着一脸惊愕的张良笑道:“当年我秦国第一历史孟贲,人称陆行不避虎狼,水行不避蛟龙,发气吐声,响动震天,敢问凡人如何能有这般本事?只不过孟贲之力,另有他途,不如公子这卷《九鼎道要经》中这般精湛深微罢了!” “内九鼎者,乃是内力发生进阶之途也!”那老者见张良被自己显露的这两手功夫惊面目发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便自顾自将这九鼎之法讲解于他道:“所谓内九鼎,无形无质,藏于血气经络之间,其分为阴阳、乾坤、天地、日月、形神、虚实、动静、水火、生死之道,周而复始,是谓阴阳离而乾坤现、乾坤现而天地分、天地分而日月照、日月照而形神生、形神定而有虚实、虚实动而出动静、动静用而水火明、水火相济则万物可生、有生则有死,生死复归阴阳之道,至此这九鼎功成!” 张良虽在愣怔之中,听这老者侃侃而言,将这九鼎之法一一分说下去,心中忽然一动,神色有些惶惑道:“敢问老丈,这乾坤岂不就是天地?何以这九鼎之法,却对这乾坤天地分为两处?”那姑娘却在一旁接口道:“乾坤天地,岂能无别?《易》中说,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又云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乾乃天之始,天乃乾之像,坤乃地之出,地乃坤坤之形,乾坤之大,不知凡几,岂能只存天地?正如汪洋大海为水之形也,大海之阔,无边无际,仍不过是水形之大者,难道说这汪洋大海便是水么?” “丫头譬喻的好!”那老者听的也是一笑,看着张良道:“我这徒儿所说不差,阴阳离分,乾坤现形,是为天地,可天地不过是乾坤可见之形,乾坤不过是阴阳之形,阴阳乃是大道之形,道法自然,不可尽述,所以老子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正是此意,一切可说之道,皆非是道,譬如这泉是水,溪是水,江河是水,汪洋大海也是水,可水又岂是这泉溪江河汪洋大海么?正如阴阳不过是大道之用,岂能尽述道之精髓?乾坤不过是阴阳之用,岂能尽述阴阳之流转?这天地不过是乾坤之用,又岂能尽述乾坤之广大?” 张良至此已是心中明白,口中喃喃一句道:“故几於道矣”,那老者同那姑娘两人见他说出这一句来,都是破颜微笑,甚有几分赞许之色,这一句也是老子所言,说的便是这水之形,水之用,才是最接近于道的物事! “如此说来……”张良既知晓这两人所说这乾坤天地之别,又是神色一变道:“日月为天地之用,形神为日月之用?可是这个道理么?”那老者笑着摇手道:“非是如此,这《九鼎道要经》于这大道而言,不过是微末之术,所谓阴阳、乾坤,天地,不过是要公子知晓其中源流,日月之出,天地已明,则形神为之所照,乃是初见功成之际,形神既出,则虚实立现!因此这日月、形神、虚实,乃是这经书中渐知其髓之法,其中尤以这形神为重,正是这经书中关节之处,待得公子修行到这一地步,便知其中意思,虚实一过,公子内劲已有大成,从此便知动静之用,晓水火之分,等到修为到了地步,那生死之意便在心中,到时候生死复归阴阳,九鼎丹成,化境已开,通晓大道流转之象,只怕天下再无抗手!” “呵呵,老丈怎知我定然便要学这甚么九鼎之法?”张良至此却是摇头一笑道:“如此看来,这本《九鼎道要经》乃是一部武学之书,可在下并非好武之人!老丈何不传之于他人?”他说话时眼光微微向那姑娘看了两眼,自是说这姑娘既是老者徒儿,何不将此书授予这姑娘,何必苦苦来寻自己? “正因你不是好武之人!”那老者早已瞧破张良心思,呵呵而笑道:“当夜在那小院中我曾跟公子说过,此书跟那兵书不同,只可传与人,不可传与世,若是传与他人,只怕为祸世间,至于我这徒儿么,公子不用多想,她之所学,乃是一门上古剑法,传自当年越国,说起来此事也是一桩憾事,当年越国一代剑法高人,为情所伤,从此不愿见流水浣纱之景,失意向西,过函谷而入秦,一生终于秦国,留下这本剑谱来,几经波折,落在我这徒儿手中,这剑谱中所载,丝毫不弱与此书中武功,只看我这徒儿将来有无大成之日,若这剑法有成,公子你就算学成这《九鼎道要经》,也未必就是她的对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八节 “听说公子也曾练过几年剑法,倒不知是何人所传,传的又是甚么厉害剑法?”那姑娘见说起剑法,倒是起了几分兴趣,向着张良问到。只是话一出口,立时觉得有些不妥,再看那老者已是一眼望了过来,脸上不悦之意一闪而过,张良也是有些愕然道:“大风府好厉害的耳目么,只不过我虽是练过十年剑法,可惜以十年之功,也不能挡田仲一剑,大风府哪位东南风赵景,剑法似乎还在田仲之上,我这点微末技艺,只怕不用丢人现眼了罢!” “田仲那几手本事,也算的上剑法么?”,那姑娘听张良说出田仲来,不由嗤笑一声!那老者却是呵呵一笑道:“张公子若是不曾有刺杀始皇帝的念头,大风府自然对公子便一无所知!不过既然说起剑法,张公子何不试演几路,也好叫我等瞧瞧这十年练剑,何以不抵田仲一剑?” “这个么……”张良见这老者要他试演两路剑法,不觉却是有些沉吟之意,那姑娘却是对着外面吩咐道:“取一柄剑来!”只听外面立时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是一名家仆捧着一柄长剑进来放在那姑娘面前,那老者也是看着张良眼睛道:“张公子莫要担忧,传你剑法之人,跟你并无干系,我等只是好奇,此人究竟传你甚么剑法!” 张良闻言低头一笑,又摇了摇头,他方才心中的确有些担心,只怕这两人将那传剑之人也当做自己同谋,不想被这老者一语道破,仔细想来,当年那人传剑之时,也是不愿透露性命,自己当时还因此将这剑法看得极重,哪知这剑法竟是见不得真高手的花架子本事!当下对这那姑娘一礼,拿起那柄长剑来,就屋中轻轻舞动,其余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张良身手,只见他脚步凝滞,好似记不清步法一般,手上剑招变换极慢,甚或有几招便是长剑凝住不动,反倒是步法跟身形带着这长剑而动,开头几招脸上还有些笑意,看顾六七招,神色便有些凝重,不住眼向着那老者望去,那老者倒是始终面带微笑,不时微微点头! 张良演了十余招,便收剑归鞘,微有几分惭愧之意,依原放回那姑娘身前,那老者却是笑道:“看来当年给公子传剑之人,早已窥破公子心思了!”说的张良一愣道:“甚么心思?”那老者也是起身过来拿起那柄长剑,口中道:“看出你有刺杀皇帝的心思!因此才传你这路剑法!”说着话竟然拔剑出鞘,照着张良方才招数,一丝不差演了一遍,这一下跟方才却是截然不同,只觉屋中剑气森然,一柄长剑有若蛟龙蛰伏左窥右探,似乎稍有惊扰便激射而出,看的张良一脸惊讶之色,临到收剑之时,那姑娘忽然长袖一卷一拂,一只铜爵向着老者疾飞而去,长剑顿时电闪而出,铮的一声,已是将一只铜爵当空劈成两半! “这……这怎地可能?”张良见这同样一路剑法,旁人所使跟自己所使,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已是有些不明所以,那老者也是收剑归鞘道:“这些路数,不过是这一路剑法皮毛而已,此乃墨家钜子剑法,墨家之道,以非攻为要务,钜子剑法重守不重攻,不过这所有杀机,尽数伏在这守招之中,若有人贸然相对,轻敌直进,必为这剑法所伤,看来传公子剑法之人,乃是墨家之大者!” “墨家之大者,岂不是当今钜子么?”那姑娘也是神色惊讶道:“不过墨家钜子剑,素来讲究内外合一,何以这钜子只传公子剑形而不传其剑意?”张良在一旁也是听的心中疑惑万端,墨家之道,传自一代圣贤墨翟,墨家钜子他自然也知道,墨家聚众传学授徒,精通机关之术,其中最为佼佼者,为众人所服,便是墨家钜子,素来领袖天下墨家,难不成传给自己剑法之人,是要自己身入墨家么? “这剑法的确是墨家钜子剑,不过何以只穿公子剑形而不传剑意,其中关窍,恐怕只有那钜子之道!”那老者也是沉吟道:“不过当今墨家钜子,恐怕不是当年传公子剑法的哪位钜子,公子可知道此人后来何处去了么?”张良也是心中默算片刻道:“不知,当年他传我剑法,不过数载,后来一日匆匆而去,似乎也是为甚么鼎而去,此后再也不曾见着!” “鼎?”哪老者神色一怔,想了半晌,神色一沉,旋即冷笑道:“我知了,看来这位钜子必是因黄帝外九鼎之事而去,倒不知他此事是否成了?”又看着张良笑道:“不过这剑法既然传了公子,公子也算半个墨家之人,依我所想,这位钜子必是见公子智谋过人,心思深沉,这才将这剑法传之于你,盼的将来那黄帝外九鼎之事若有差错,或许墨家能借公子之力!” “借我之力?”张良也是苦笑道:“我虽学了这剑法,也不过是些招式罢了,有甚么力道好借?只怕这位钜子,是有些所托非人了!”那老者却是看着张良笑了一笑道:“那也未必,公子若是修炼成这《九鼎道要经》,未必便不能助墨家一臂之力,只不过但凡武学,须得从幼年入手,这才好山河稳固,公子现如今年岁长大,可谓是后天有缺,若要奋起直追,只怕要借外力才可!” “敢问老丈,你也曾说在下并非好武之人,如今又后天有缺,怎知在下便定要学这《九鼎道要经》?”张良见老者说的如此笃定,心中却是有些不解问到,他当年学剑,也是一心刺秦,如今功亏一篑,天下通缉,这份念头早已渐渐磨灭,对这武学之事,虽是好奇,却是并不热衷,这经书中所言九鼎之事,虽是玄奥,就自己看来,还不如那太公兵法更有深意,但这老者倒似乎料定他要学这经书一般!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九节 “后天有缺,自然是后天去补咯!”那姑娘在一旁脸上诡秘一笑道:“有我师父他老人家在此,只怕公子学与不学,都由不得你哟!”那老者却是神色谨肃道:“张公子自然是要学的,只不过心中还有些疑惑罢了!”张良也是冷笑一声道:“老丈说的不错,我至今连两位姓名都不知晓,却要听从两位言语,来学这等甚么内养功夫,难道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么?” “张公子要知道在下名姓,却也不难!”那老者笑吟吟站了起来,看看门外天色道:“待你学会这九鼎道要之法,自然便知晓老夫名姓,如今老夫时日不多,徒然拖延耽搁下去,也是无益,不如就从今日开始!”张良见这老者说现下就要开始,也不知他要如何传授,只是心中打定主意不学此法,那老者却是对着那姑娘吩咐道:“你出去安排罢,十日之内,不得有人打扰,不用饭食,只需每日里将水放在门外便可!” “徒儿明白!”那姑娘应声起身,出了屋门,便听她吩咐道:“传命下邳城,自今日起,戒严十日,所有进出之人,须得严加盘查,另调百里内守军一万,驻扎城外待命,此处由大风府同我亲军护卫,不得我谕令,擅入此宅者,立斩!” 张良在屋内听的十分明白,脸上虽是毫发不显,心中却是着实震惊,这姑娘到底是何来历,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揣测。且不说她举动之间,便令这下邳城戒严,只这调动百里内大军布防,只怕便是始皇帝驾前随驾大将王贲都没这等本事,再看那老者,却是盘膝坐在地上,双目微闭,双手虚拢,忍不住开口道:“老丈,只不过为在下一人,何必惊扰合城百姓?” “中!”张良话音刚落,蓦地里神色一惊,见这老者身上阵阵白气腾起,刚要出声,哪知老者双目霍然一睁,口中一声大喝,就如一个霹雳在这屋中炸起,震的张良头晕眼花双耳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只觉房梁上灰尘簌簌而下,不少便落在身上,强自要站起避开落灰之处,就见老者右手食指一探,凌空虚点,嗤嗤几响,便觉自己腿脚酸软,难以动弹! “你……你……这是甚么……甚么法术?”张良一团混沌之中,知道自己已是被人所制,仍是勉力想挪动手脚,哪知一点力道也用不上,用尽全身力气,这才说得一句话出来,耳边却是听着那老者笑道:“甚么妖法,这乃是真正内家功夫,你往后便知了!” “你这般…….这般将我……将我制住……我又如何…….如何学你这……甚么……内家功夫?”张良模模糊糊只觉那老者已是到了自己背后,将自己扶的坐端正了,口中仍是断断续续发问到,那老者却是在身后道:“方才我已说过,公子后天有缺,不过这后天之缺,倒是可以补的上,九鼎之法,以阴阳离分最为艰难,我便替公子劈开混沌,使这阴阳两分,自此以后,乾坤明,天地现,公子要用心琢磨者,便是那道要二字!” 张良浑浑噩噩中还待发问,猛觉背后两道气息涌至,一道其寒似冰,一道炽热如火,冰气似乎是要将自己周身血脉冻住一般,这热气却是要将自己活活焚化一样,想要避开,偏生又动弹不得,只觉冰火入体,其痛难挡,忍不住开口大叫,却只是嘴巴大张,一声也发不出来!一时间只觉气息也是不畅,眼前一黑,已是昏了过去! “张公子醒了,且喝些水罢!”等到张良醒转,只觉咽喉有似火燎一样,勉力睁开眼睛,见外面天色还明,自己仍是在屋中那般坐着,那老者已然不见,只有那姑娘端着一碗水凑在自己嘴边,一脸笑意到,张良连忙大喝几口,这才略觉咽喉清凉些许,刚要支撑着起来,哪知这不动还好,稍一用力,登时大喊一声,面色惨白,只觉全身骨头都似被人敲碎一般,痛不可当,手脚之上更是半分劲道也无,那姑娘却是看的咯咯笑道:“你被师父摆布了整整一夜,此时最好是不要妄动,待你恢复些元气,他老人自当再来!” 张良这一下当真是有些吃惊,再看看屋外,日影方位已变,果然是第二日光景,心中不由一阵恼怒,嘶哑着嗓子喊道:“你两人到底要将我怎样?”那姑娘将手中水碗放下,瞧着张良莞尔一笑道:“师父说这叫伐毛洗髓,乃是以高深内力锻炼筋骨经脉之法,有些痛楚也是难免的,不过捱过这十日痛楚,公子便知道我两人要将你怎样了!又何必急在一时?你若是不愿,此时自己走出去罢!” 这几句话说的张良当真是有些无奈至极,自己现下只要稍稍一动,便全身都是筋骨碎裂之感,哪里还有力气自己走了出去,就是大声说话,也觉身上各处微微作痛,见这姑娘瞧着自己,一脸得意之色,心中虽有怒气,也只得要紧牙关。那姑娘见张良抿嘴不言,也不来多说,端起水碗便走,到了门口之时,回头一笑道:“师父他老人家说让你休息一个时辰,现下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明日我再来跟公子叙话罢!”说完咯咯而笑,快步离去! 张良见那姑娘离去,心中不禁一阵悲苦,他虽知这两人并无杀他之意,这这般受罪,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些,只觉身上疲困至极,便想躺倒在地,哪知身上略微一软,顿时种种痛楚钻心而至,不得已,又支撑着坐的端正了,哪知这疼痛稍稍退去,那老者身影在门口一闪,已是进来,瞧着张良道:“看来公子体魄不错,这墨家钜子传你这些剑法,招数虽有些奇怪,不知何意,到底让公子有些受益!” “你这到底是些甚么古怪法门?何必要这般折磨与我?”张良见这老者进来,心里不由一沉,方才那姑娘说自己不过只有一个时辰休憩,这老者此时进来,必是要接着折磨自己,登时一脸怒容问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十节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那老者一脸笑意道:“我如今所为,不过是替公子劳一劳筋骨罢了!”张良强忍身上苦楚,正要反驳,忽觉那老者双掌抵在后背,寒热二气立时涌入,全身骨节好似要碎裂一般,牙关一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支撑不到片刻,已然是痛的晕了过了! 如此接连数日,一日痛楚胜过一日,每日里只是那姑娘进来送些水与自己喝,连一口饭食也无,好在自第二日起,那水中似乎放了蜜糖一般,倒是入口甘甜,肚中倒也不饥,只这浑身上下奇痛钻心十分难捱。初两日张良还能忍着苦楚质问那老者几句,到得后来,已是痛的连话都没有力气说,每到醒转,都已是第二日正午,只觉度日如年,这十日之期,竟好似永无尽头一般。 “你这般折磨我究竟有何益处?”到了第七日上,张良只觉身上痛楚渐缓,那寒热二气也渐渐柔和起来,周身骨节虽仍是有些疼痛,却不似前几日那般痛心彻骨,心想只怕是自己已被痛的麻木,见这老者脸上也有几分倦意,着实有些忍不住问到,那老者却是看了看张良脸色道:“既然说是十日,岂能言而无信,如今你体内阴阳二气虽成,通行经脉之中,却还仍是纠缠盘结,混沌未分,算不得大成,这最后三日,才是这阴阳离分的紧要关头,到时气血经络皆有异变,其中滋味,比前几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怕甚?左不过被你这般活活折磨而死罢了!”张良却是没好气道:“你这般水火锻炼,莫说我是个肉身凡胎,就算是铜铸铁打,只怕到头来也要炼化了!我如今是身为鱼肉,挣扎不得,任你摆布罢了!” “张公子何必说的这般丧气?”老者哈哈一笑,转到张良背后道:“这十日苦楚,足够公子受用一世,将来你自有感念我处,这三日一过,公子玄关已开,海纳之势已成,到时候天下能与公子相抗者,只怕不多!”张良听那老者在自己背后说话,心中只是不信,只觉今日这老者送入自己体内气息与前些日子截然不同,绵绵然,泊泊然,好似清泉流云,透体而入,哪知刚觉几分舒适之感,猛然间间一阵麻痒之意从体内生出,好似有无数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一般,想要动手抓挠几下,又觉这麻痒并非在肌肤之上,竟似是在骨髓中一般,况且双手始终毫无力道,那老者更是在身后大喝一声:“开!”耳边顿时一炸,麻痒之感也似乎被炸开一般,瞬时自骨髓中向全身蔓延开来,就连眼珠上都似乎被这些蚂蚁爬来爬去,急切间想要扭动身体,却又被那老者牢牢抵住,丝毫不能动弹,胸中更是气闷无比,就如同咽喉被甚么东西塞住一般,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到底支撑不住,头颅一低,又是昏晕过去。 张良这一晕厥,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到处都是虫豸,又连一只也赶不开去,迷迷糊糊只觉口边一点清凉甘甜,不由张嘴大喝几口,哪知刚到咽喉,顿觉滞涩之感,竟然是一口也咽不下去,勉强睁开眼睛,却是那姑娘端着一碗水,蹲在自己面前,一脸关切之意,见自己醒转,脸上竟然微微一红,连忙站了起来道:““今日一过,大功告成,张公子往后再不用受这些苦楚!”张良也是无奈至极,用力喘息几口气,愤愤道:“我已是几度生死,若还有个‘再’,倒还不如死了的好!” “哎,人生艰难唯一死!”忽的那老者声音响起,自屋外而入,虽是也疲倦已极,仍是笑道:“张公子一不到绝境之地,二不至无生之时,何必说这个死字?”说着看着那姑娘道:“他现下一口气息塞住十二重关,内外不通,就好似重兵屯守函谷一般,水火难进,哪里还喝的成水?你且出去,今日此乃最后一关,我不叫你,你不可进来!明白了么?”那姑娘神色中显出一抹忧色,轻声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将屋门闭上,那老者估摸那姑娘已然走远,这才瞧张良半晌道:“今日之事一过,我倒有几句话要吩咐张公子!还盼公子牢记心中!” “吩咐你只管吩咐!”张良见了这老者,便已觉身上麻痒难挡,一脸厌恶,梗着嗓子道:“只怕你吩咐的出,我未必有命记得下,若是当真有阴曹地府,你只管到那边来问我便是!”那老者见张良言出不逊,却也不以为意,就屋中慢慢踱步道:“这头一件事么,今日之后,公子只管跟我那徒儿西行入秦便是,我虽能替公子开玄关,分阴阳,但这内家玄功,到底耗费年月,好在我预先备下九个老友,藏在当年商鞅封地,你只管随我那徒儿去了,便知分晓!此乃其一!” “这其二么?”老者望了望张良脸上憎恶神色,笑着摇头道:“按说你我相逢一场,该当有些师徒名分,不过你将来名望,非我所能及,今日一过,这两卷书便都算授于你,只怕往后再无相见之日,你也不用前来寻我……” “我作甚还要来寻你?”张良不等那老者一句话说完,已是出口打断道:“难道我还嫌受的苦楚不够么?你如此隐藏名姓,至今不敢以名姓相告,想必也是怕将来我寻上门来罢?”那老者见张良一脸气咻咻样子,轻叹一口气,神色萧索道:“我这名姓,我不告诉你,我徒儿自也会告诉你,哪里会怕你来寻?怕只怕你寻见我时,我已是冢中枯骨了,只是将来世间大乱,自是你鸿鹄展翅之际,始皇帝后人或有不虞,还请公子多为担待,你若是对今日之事心怀不忿,必要学伍子胥将我掘墓鞭尸,那济北谷城山下,冢上有黄石者,便是我葬身之处!你可记住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十一节 张良见这老者说的甚是恳切,神色之中似乎有些忧虑之意,勉强冷笑道:“老人家请放心,且不说我如今自身难保,性命操于你手,生死不知何时?就算真如你所言,我张子房堂堂男儿,跟你也无深仇大恨,还犯不上拼着一世名声毁了旁人的墓葬!至于你所言始皇帝后人,依我区区之力,只怕你是所托非人了!” “嗯,公子既然应承便好!”那老者却是并不理会张良之话,倒似张良已然允肯一般,脸上闪过一丝安慰之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老夫替你开了这重兵固守之雄关,记住,今日之话,出我之口,入君之耳,你自牢记心中便是,切勿轻与人言!”话音一落,身形已是转到张良背后,却不似往日那般双掌抵背,站在张良背后,脚下踏罡步斗,大袖翻飞,双掌抵阴朝阳,张良只觉自己似乎被一阵无形之力笼住,全身上下数百个地方,都有针刺之感,跟着便是一缕缕气息自针刺之处缓缓透入,就好似身上被人用针刺了无数个小洞灌入清水一般!跟着便觉到体内似乎有一阵阵洪水一般,奔突袭涌,从四肢百骸向着胸口一齐涌至,喉咙间也是愈发闷塞,像是自背后涌来的水流,经股至腰,奔涌过背,自双肩涌至头顶,倾泻而下,却在脖颈间被阻住,不得下行,胸前汇集之力,阵阵上冲,也是不得而上,就如同脖颈间有一道水坝,将两股汹涌之水阻住了一般。 “鸿蒙始现,混沌未开、太极为道,阴阳自来!”张良正诧异身上诸般异状。觉得连呼吸也是不能,心中一慌,难不成自己竟是要被这般活活憋死?忽听那老者再自己身后若吟若唱,正不知何意,猛觉老者双掌有如疾风迅雷一般击在自己背上,顿时身上那些潮涌力道猛的一强,随即双掌一收,潮涌之力便退,还未退下,双掌又复击到,这一下比第一次力道更为雄浑,体内应激之力更甚,只得忍着其中痛楚,心中苦笑,看来自己未必便会憋死,十有八九要被这老者活活打死! “开!”张良虽是憋的满面通红,也只能默默受掌,心中倒暗自计数,看看这老者到底要多少掌将自己拍死,眼见数道第十二掌,那老者猛然一声大喝,身形如飞,竟是绕着张良身形前后飞走,瞬息间背后、前心、顶门、左右肩头都被掌力拍到,这一下将体内一直激荡不断的力道,好似海水被连底端起,真有几分狂风呼啸,巨浪滔天之象,咽喉原被堵塞之处,先是透出一缕气息,令张良稍觉一缓,跟着便是两处潮涌对冲而至,瞬息间堤坝溃散,两处大力合在一处,直奔口鼻而来,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张嘴便是啊了一声,只见一股白气自口中喷薄而出,声音之大,有若雷震,连张良自己都是一惊! “功成!”那老者也是颇为欣喜叫了一声,气喘吁吁,旋即伸指疾点,连点十余指,这才有些力气不支,缓缓坐倒,看着张良道:“重关已破,恭喜公子!只不过公子一月之内,不可擅动,待那内劲缓归其脉,到时公子便知这内家功夫的妙处!”张良此时胸中气闷顿消,但觉体内气息奔流不止,想要说话,可每到张嘴之时,便觉一股气息要从咽喉冲了出来一般,只得紧紧闭住嘴巴,眼中却尽是疑惑之色,那老者休憩片刻,起身站在张良面前,脸上微微一笑,一掌向着张良顶门轻轻一拍,这一掌来势虽轻,张良却觉到像是被人用千钧巨锤在头顶猛击一样,连叫都未来得及叫一声,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手动了、手动了!快叫人去禀知主人!”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张良耳边隐约有人欢叫,声音悦耳,带着几分惊喜,似是女子声气,自昏晕以来,这是头一次听见人声。此时双眼还未睁开,鼻中却是闻到阵阵香气,一片迷茫中回想之时,也不知自己是昏晕过去?还是入了梦去?只这身体好似在一个虚无缥缈之地一般,时而重如泰山,不住下坠,却又始终坠不到底,时而轻若鸿毛,飘飘摇摇,轻灵直上,也不知飘去甚么地方,直至临醒之时,才觉身体有些摇动,心中回思半晌,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两个盛装少女跪在自己身边,容颜秀丽,都是面露喜色,再看四周,原来是个小小屋子,再多一个人,便有些挤迫之感,也不知是自己幻觉未消,还是这屋子修的不甚牢靠,总觉到有几分晃动之意。 “你们……是甚么人?这里又是甚么地方?”张良待要起身时,手脚却无半分力气,浑身酸软,只得开口问到,那两个盛装少女都是咯咯一笑道:“奴婢是奉命前来服侍公子之人,这里已是渑池地方了!” “你说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听的心里一惊,生怕自己听差了,赶忙又问了一声,两个少女对视一笑道:“回公子,这里是渑池地方了!再往前,过了函谷关,便到了秦地了!”这一下两个少女说的十分明白,张良几乎愣住,自己昏晕之时,乃是在下邳城项伯府上,怎地醒来已在渑池?这两地悬隔千余里……赶忙问那两少女道:“我昏晕多久?为何在此?”猛一低头,见自己身上衣衫也都尽数改换,衣料考究,做工精细,神色大变,满面通红道:“是……是你们替我换的?” 两个少女见他这份神色,都是掩口偷笑,其中一个笑着道:“公子昏晕将及一月,我家主人特命我二人在这辆马车上服侍公子饮食起居,因此公子洗漱沐浴,衣衫鞋袜,自然都是我两人替公子做的!另有两位内官,也是主人吩咐过的,不过他二人只是来帮着我们搀扶公子上下马车而已!平常无事之时,都是跟在车后随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十二节 张良这是已然是明白过来,难怪这屋子看着有些窄小,原来自己是在马车之上,这么看来,这马车倒是十分宽大,不是寻常规制,当下看着两个少女道:“有劳打开门窗,透透气息也好!”两女见他出声吩咐,连忙道了一声遵命,将这马车上遮住的幕布揭开,把这前后门窗都打开了,车中顿时亮堂许多,可随之一阵热浪也扑面而来!张良这才看清,这车中果然不小,陈设也甚是华丽,一角竟然放着一只冰鉴,被热气一冲,青铜上立时腾起一阵水珠,可见内储寒冰,难怪这内外冷热不一! 张良见此时马车并未行动,好似是驻扎一般,停在一片树荫之下,车前四匹骏马驻足而立,虽是有些阴凉,仍是热浪腾腾,可那驾车的车夫仍是坐在前面,衣衫整齐,手持马鞭,只要一声令下,这辆马车便能即刻奔驰而行,再看四周,尽是始皇帝亲卫士兵,横刀持戟,钉子般站立车外十丈之地,不时有一小队骑兵持弓带箭,缓缓行过,自是巡逻哨骑,再远处,一座高台却是颇为壮观!此地既是渑池,这座高台想必就是当年秦赵会盟的会盟台了! “怎地不见你家主人?”张良看了看四周景致,却是问那两位少女道:“看你家主人的规制,想必不是咸阳城中寻常人家罢?”那两个少女却都是低头一笑,并不答言,张良略一诧异,已是明白过来,这两女必是受过吩咐,只管侍奉自己,其余一句也不能多说,便也不再去问,试着活动手脚,似乎再无那般或是沉重,或是轻飘之感,看着那会盟台道:“我想下去走走,不知可否?” “悉听公子吩咐!”两个少女也是连忙回应,旋即神色迟疑道:“不过主人今日出去见客,公子初醒,我们以打发人前去告知主人知晓,想必再过一时便回来了……”张良用手在车上用力一撑,顿觉双臂劲力十足,当下站了起来,似有意似无意问道:“既然还有一时,急的甚么?你们家主人去见甚么客人?” “也不是甚么客人,车到渑池,渑池令自然要前来拜见!”两个少女却是十分得意回道:“不过往常都是这些县令郡守前来拜谒我家主人,今日因车驾即将过函谷,那边却是归內史府该管,因此內史令前来请问我家主人路径行止,好照此安排宿卫!所以我家主人要在渑池县衙中接见!” 张良原本不指望从这两少女口中问出甚么话来,他心中已是有些猜度,那主人十有八九便是下邳城中那位姑娘,他虽不知这姑娘到底甚么来历,但这身份之高,他也是知道的,现如今听这两少女之话,仍是有些暗自吃惊,自己所坐这马车每到一县一郡,当地郡守县令便要亲自来拜,只这份尊荣,已非寻常!至于那內史府,乃是主管秦国都城咸阳所辖之地,自始皇帝一统六国,分天下为三十六郡,这咸阳虽也是三十六郡之一,却不置郡守,而是由內史府统辖,因此内史令也为天下诸郡之冠,连这官职都比其他郡守为高!亦是秦国朝廷重臣!如今这车驾还未入內史府辖地,内史令便先行前来拜见,请问以后路径行止,这主人身份果然有些了得! “我要去那边高台上看看!”张良心中虽是吃惊,脸上却毫不显露,指着远处高台吩咐到,两女不免面有难色,瞧了瞧那高台道:“这高台只有阶梯,并无车道,咱们这马车只怕上不去,再说公子刚刚醒转,恐怕气力不济,不如用些饭食,有些力气,这才去罢?”张良呵呵一笑道:“我几时说要坐马车上去?我骑马上去便成!至于饭食么,便去那高台上吃便是!”两女见张良语气中再无商量余地,只得无奈向车外吩咐道:“备马,我二人便陪着公子一同去!” 两女一声令下,立时便有人牵了三匹骏马过来,两女便向着那牵马之人吩咐两句,这才侍奉张良穿上鞋袜,三人还未上马,就见一阵尘土腾起,一队骑兵已是向着高台奔腾而去,张良见了,不觉回头瞧了瞧这两个姑娘,知道必是她二人安排,没柰何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后面又是一队骑兵紧紧跟随! 张良一路纵马飞奔,只觉神清气爽,筋骨强健,再无当日那些诸般痛楚,身手都好似敏捷轻快许多,心中为之大快!一气奔上高台,见四周绿树如荫,中间却是绝大的一处平地,,平地中央一间宫室,檐高廊阔,建的极为宽敞,里面坐席陈设,都是一尘不染,看来是有人时时照管,再看那些坐席,两张主位东西相对,其他都是陈列两张主位之后,显见是当年两王相对,两国公卿陪坐,他素来喜好赏玩这般景致,便在宫室中缓缓踱步而行,口中喃喃道:“这里便是当年赵王弹瑟,秦王击缶的所在了!”那两个少女跟在他伸手亦步亦趋,也是笑着接口道:“可如今世上只有秦,再无赵了!”张良闻言也是一笑,不去辩驳,只在那赵王坐席中缓缓而行,心中默算,走到一处坐席边,回头看那两个少女道:“你二人可知此处当年所坐何人么?”两个少女都是被他问的一愣,她二人虽知此处是会盟台,也只是仅此而已,哪里还能知道这每一张坐席上都所做何人? “所谓五步之内,能以颈血以溅秦王的,便是此人了!”张良却是坐在那里施施然道:“你两人不是说有饭食么,拿上来罢,我便在此用饭!”两少女这才对视一眼,咯咯一笑道:“原来公子是说这里是蔺相如蔺大夫所坐之处!我家主人也曾来此说过,渑池一会,世人皆知蔺大夫之名,秦赵二王相会于渑池,却成就蔺大夫千古之名,倒也有趣!只是我家主人不曾坐在此处罢了!”说着一击掌,外面几个内官提着食盒低头小步而进,在张良面前将饭食一一布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十三节 “还未请教两位姑娘芳名!”张良见那饭食甚是精致,所用器物无不精美,当真是自己平生所见,再看那两个少女替自己摆布好碗筷之类,不由一笑道:“不过你家主人至今不肯以真名相告,你两人该不会也是如此罢?” “我们那里敢跟公子隐瞒名姓!”两个少女摆布停当,分立两旁,掩嘴一笑,左边一个便道:“我叫做东儿,这是我同胞妹子,叫做南儿!”张良夹着一筷子熏野鸡肉,听得两个名字,筷子停在嘴边一笑:“东?南?这么的说来,你们两个还有两个姐妹,叫做西儿、北儿,总要凑齐四方,这才显得好听么!” “公子真会说笑!”那叫做南儿也是听的一乐,给张良斟了一杯酒道:“我家主人何止四个婢女,若照公子这般起名法儿,就是八方也不够呢!不过贴身的,便止有我两个!”张良这番倒是听的有些惊讶,瞧着两女道:“这么说来,你两人这身份也是不低了!” “有甚么不低不高的!”那东儿甚是聪颖,知道张良心思缜密,言语稍有不当,便能被他察觉出蛛丝马迹来,连忙给那南儿使了个眼色道:“我们不过是有幸贴身侍奉主人而已,哪里敢跟旁人去争甚么位分?我们只知道侍奉好主人,办好主人交代的差事,便是自己的本分!” “哈哈哈!”张良见这东儿倒是应变的快,放声一笑道:“看来我便是那交代的差事了”两女脸上顿时都是一窘,这才知道这位公子并非易于之人,正要辩解,门外一名亲卫军士站在门口道:“报!此处驿站驿长说是奉县令之命,知道主人有客在此,特送酒肴一席!已到会盟台下!” “你家主人当真了得!所到之处无不奉承!”张良闻言一笑,看着两女道:“这下多了一席酒肴,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两人也正好在此吃了在回去!”东儿却是眼色疑惑看着那军士道:“驿站驿长怎知我们在此?除了他们,还有旁人前来么?”那军士对东儿倒似极为恭敬,欠身一礼道:“只有几个一个驿长领着四个驿卒,此外再无旁人!”南儿在旁冷笑一声道:“姐姐,既然送来了,且让人家送上来再说么!”说着却是给那亲卫军士道:“你去让他们送到门口十丈外放下便是,再令五丈为警,三丈为杀!”那军士低头领命,疾步而出! 张良初见那东儿疑惑,正要笑她太过小心,见南儿号令肃正,干练果断,数语之间便吩咐那军士去了,倒是有些诧异!他熟知秦军军制,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屯,二屯为百,各有伍长、什长、屯长、至百人设百将,也称之为一率,方才那军士身上肤色,显见是一个统领百人的百将,却对两个小小婢女号令无不秉尊!至于那五丈为警,便是说外人距离此处门口五丈,便示警停步,若是不听,便三丈为杀,凡入三丈以内者,格杀勿论! “哎,人家不过是奉承你家主人,这才送了酒肴上来!何必这般防备!”张良虽知两女这般防备不为无因,心中也怕她们太过小心,万一那驿长不识制度,只要一心巴结,有些冒犯,却不枉自送了性命?连忙起身道:“我去看看这驿长到底送了甚么好东西来!”两女见他起身,也不阻拦,等到出了门口,这才向前一步道:“公子便在此看一看就成,你是我家主人之客,再往前,便有些屈尊了!” “屈尊?”张良见她二人挡在身前,也是无奈一笑道:“也罢,就在此看看罢!”放眼望时,会盟台下一个胖墩墩的小吏,走的满脸油汗,手中捧着一个酒坛,身后四个人,都是手中提着一只大盒子,像是十分沉重一般,都是气喘吁吁,到了台上,看见张良等人站在门口,脸上一喜,刚要前来,两旁树林中立时冲出两骑,喝令几人停步,东儿便在门口放声喊道:“有劳贵驿长,这酒肴就放在哪里便成,我自会命人去拿!只不知贵驿长领命前来之时,我家主人可在知道么?” “知道知道!”那驿长见被人阻住,已是有些惊慌,连忙将手上东西放下,满面堆笑道:“內史大人跟县令大人都在,你家主人也是知道的,县令大人知道你家主人有客在此,不敢怠慢,特命下官精心准备酒肴一席,送来招待贵客!这些酒,还有这些菜,虽不是甚么罕见之物,跟內史大人他们席上所用的,却是别无二致!既然不用我等送到里面,便放在此,我等这就告辞!” “看来南妹子预先准备的是!”东儿听罢冷笑一声,厉声喝令道:“何处贼徒,敢来本姑娘跟前弄这玄虚,通通拿下!”张良在旁听的一惊,这驿长所说并无差错,何以这姑娘突然翻脸?再看两旁树荫中上百亲卫军士冲出,已是将五人团团围住!门口军士也都严阵以待,只待一声令下,这五人便立时命丧当场! “哎呀,大人饶命啊!”那驿长见此阵仗,竟然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后四人也是脸色煞白,纷纷跪倒,也不看发令的不过是两个妙龄少女,只管带着哭腔大喊:“下官等不识制度,冒犯大人,我等只是前来送酒肴,万望大人放过下官这一次啊!”张良也是有些不忍道:“你两个莫恶作剧,他等驿站小吏,见过甚么大阵仗,便有小小冒犯,也罪不该死,留下酒肴,放他们去罢!” “放不得!”东儿此时面带寒霜,看着那五人道:“他几人说是县令吩咐,又说我家主人也知道其事,真是虚言妄语!若是我家主人知道,自有随从之人送来,何必让他一个驿长前来?就算让他前来,也须有我家主人急递传命到此,要知道今日我家主人虽是见客,所见之人,也只是咸阳內史,区区一个渑池县令,岂能与我家主人同坐而食!便是咸阳內史,也不过只闻我家主人之声,难见我家主人之面,现如今一无随行之人,二无急递之命,三来所言不实,可见他连我家主人是谁都不知,因此他五人,不是前来送酒肴的,实是为公子你而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十四节 “哼!这两个妮子果然精细!”张良还待要去劝东儿一句,那驿长忽然放声冷笑,听的张良也是一惊,难不成这几个人也是甚么刺客之流?专为自己而来?南儿也是看着那驿长冷笑道:“不是我们精细,是你们太蠢,也不看在谁面前,就敢这般装神弄鬼?全部拿下,等主人回来处置!” “就凭你们?”那驿长凶相已露,再无掩饰,冷冷一喝,不知何时手中已是多了两只铜爪,青森森的甚是有些恐怖!其余四人也是兵刃在手,大都奇形怪状,或流星飞椎,或持双戈,却只有戈头,不带戈柄,或持一把短斧,只有一人手中拿着一柄短剑,原本将五人团团围住的亲卫军士,见着五人行迹已露,忽的一声呐喊,却不是上前攻击,反而让开后路,尽数列阵于前,挡在这五人跟会盟台大殿之间。 那五人见秦军列阵,早已纷纷冲上,顿时两下激战,若论身手,这五人都是江湖好手,武功又高,这些亲卫军士虽是身经百战,可对这等单打独斗实在有些难以应付,虽是列阵,也只是勉强抵挡而已,好在秦军军制严整,亲卫军更是步骑兼备,就算是这百人小队,也是无不兼有,当下剑盾向前拼死抵挡,长枪再后,借着剑盾屏障,向着五人便是一阵乱搠,五人待要使轻身功夫越过这小小阵势,奈何二十余骑在周围来回驰骋,阵阵箭雨将五人路径尽数封死,廊下原本就有的弓手更是觑准人群中间隙,冷箭频发,。 众人混战片刻,那使短斧的一声大喝,一斧将身前一个持盾军士连人带盾劈开,正要向前突进,就此撕开阵势,直奔张良,陡然一轮急箭射到,将这一人大小的间隙尽数笼罩,那使短斧的兵刃沉重,一时疾退不迭,只得短斧狂舞,护住身上要害,可这腿上早已中了两三箭,秦军弓箭,箭重弓强,使短斧的腿脚见伤,身形滞涩,行动不便,再难向前,亲卫军早有一名盾手过来将这阵势缺口堵住,跟着数支长枪便自盾后刺出,饶是那驿长打扮之人应变神速,双铜爪抄底一架,救了这使短斧的一命,那肩头一枪仍是不曾躲过! 张良在门口看的着实有些心惊,他虽读过些兵史,却从未见过秦军列阵对战,此时这亲卫军人数虽少,俨然已是野战之势,那五人虽是身手不错,奈何这些亲卫军训练有素,又是宁死不退,有几名长枪手,手中长枪被人斩断,便手持断枪,同剑盾同站一列,拦住五人。因此五人虽是斩杀十余名军士,却是难进一步,又被弓箭阵阵袭扰,伤了一人,竟是有些落了下风! “退!”那驿长打扮之人,见自己五人数次冲突,都难以攻破这百人之阵,又有一人带伤,连忙大喊一声,顿时一人过来背了那使短斧之人,其余三人断后,拦住后面骑兵追击,向着会盟台下疾奔而去! “主人回来了!”东儿在门口见这五人要逃,刚要喝止众军追击,猛见会盟台下不远,一队骑兵,约有两三百人,旗帜招展奔驰而来,当先一人却是一个女子,登时欢呼一声,那五人见对方援军忽至,却是有些慌了,这般被前后夹击,五人定然无路可逃,那驿长猛然大喝一声:“三前两后,分开冲击,只要办成事,死便死了!”他一声令下,原本断后三人猛地去势一分,竟是返回身杀了回来,这下不走正路,却是分开自周围树林中向着台上奔来,原本在身后追击骑兵弓手,顿时失了准头,这三人分的又开,一时也无法列阵,只得散乱阵型,上前分头拦阻,成了混战之势,另外奔下会盟台的两人,却是直扑台下那队骑兵,看样子竟是要凭着两人之力,将这一队援军拦住,好让台上三人不至于腹背受敌! “咦,主人怎么停住了?这可怎的好?”南儿见如今台上形势已急,早已同东儿两人齐齐站在张良身前,那返回身杀来的这三人,凭着地形之利,在树林中腾挪闪躲,让追击军士无计可施,那驿长更是借着防守军士阵势已乱,自人群中破围而出,双铜爪上下翻飞,挡开射来的羽箭,已到张良面前五丈之外,好在门口还有些军士防备,纷纷冲了上去拦住,这才缓了一缓,可台下那队骑兵竟是原地停住,就地列阵!并不曾急着冲上台来,急的南儿脸色都有些白了! “莫急,你家主人看来是自有安排!”张良却是神色淡定,轻轻拨开站在身前的两女,看着山下道:“你看那军中不是有人来了么?”两女急忙看时,果然台下军中一人,飞骑突出,却不是领头那女子,这一人一骑,来势飞快,早已绕过前来拦阻的两人,向着台上飞骑而来,到了台下,更是舍马不用,独自一人,身形如飞。 “原来是有高手!”那驿长打扮之人,百忙之中也是回头望了一眼,却是冷笑一声道:“只怕高手就是高手,可惜有些鞭长莫及了!”原本上前拦阻他的那些军士,被他一轮狂攻,不少人都是带伤倒地,只剩六七个还在拼死苦战,也是个个血流不止,尽是被双铜爪所伤,眼见此时不过三丈之远,那驿长大喝一声:“去死!”身形飞起,双爪直取张良,丝毫不顾一轮箭雨飞至,竟是要拼死将张良毙于此地! “公子小心!”两女见情势危急,都是一声大叫,往张良身前猛扑,竟是要替张良挡下这拼死一击,张良此时心中虽惊,却是神色不变,猛将二女推开,双眼定定看着那飞身而至的驿长!他虽不知这些人何以定要杀了自己,却也不愿两个女子替自己当下这一招!就算是自己时运不济,定要葬身于此,他也要看的清楚,到底是何人这般苦苦要取自己性命,便是去了阴间地府,也要问个明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大风之府 第十五节 眼见这驿长一击必得!台下猛的一声啸响,声音尖利迅疾,正是羽箭破空之声,此时台上混战,众军呼喝,羽箭飞空,兵刃相撞,战马嘶鸣,声音一片杂乱,也都被这一箭盖了过去,可见开弓发箭之人膂力之强!那驿长身在半空,闻声神色也是一变,口中惊呼:“封喉箭!”看来也是知道这一箭的厉害,旋即招随声变,右手铜爪向右猛挥,借着这一挥之力,硬生生在半空中将自己身形带偏半尺!想要在空中避开这夺命一箭,谁知他那封喉箭三字,封喉二字刚刚出口,脖颈正中便被一只羽箭从后射穿,直透咽喉,哪一个“箭”字便被这羽箭封在喉咙中,再也说不出来!此时那些军士射出的羽箭方至,瞬息间便在空中将这驿长射成刺猬,啪的一声摔落在门口众人面前,看来这封喉一箭,竟然还是后发而先至! “好厉害的箭法!”张良看着这驿长半空被羽箭封喉,也已知道台下那人是谁,这般力道,这般准头,除了那封喉箭曾堃,只怕世间再无第二人!只是此人心机之细,胆量之大,也是人所不及,若不是这驿长在空中强自偏了半尺,这一箭便就此射空,张良必也就此命绝!可见这曾堃发箭之时,已是料到这驿长必然知道他这一箭封喉的本事,只不过背对自己,不见箭势,必然会空中闪躲,预先便将羽箭向右偏了半尺,这驿长果然如他所料,自己将脖颈送在他箭锋之下,被他一箭封喉!可若是这驿长若是铜爪左挥,亦或是根本不管不避,只求杀却张良,这一箭岂不是就此失了准头?且此人百忙之中,非但将这驿长心思算的毫厘不差,只这份胆气,只怕多少箭术高手都自愧不如! “让公子受惊了!”张良还在愣怔之时,曾堃已是走了过来,看了看地上那驿长尸身,伸手将自己那支箭拔了下来,看着张良道:“想不到这些匪类竟然敢坏了公子游玩之性!真是自寻死路!”张良也是面带愕然,上一次自己在下邳城外,虽是见了两人被曾堃一箭贯穿咽喉,却并未亲眼看见此人发箭,心中虽是佩服,到底多少还有些猜疑,只说或有几分侥幸在其中,谁知今日这一箭,虽只射死一人,实则比起当日来,更见此人箭法神妙!毕竟当日那两人一前一后只顾逃命,今日这驿长却有闪避之心!大惊大震之下,口齿都有些不甚利落道:“难……难怪尊驾……凭着一张弓,一支箭,竟能跻身八风之列,张良今日一见,着实佩服!这曾一箭之名,名副其实,看来尊驾箭无虚发,一箭既出,必无活口!” “那倒未必!”曾堃看着张良呵呵一笑,他已是知道张良对这大风府知道许多,面色狡黠道:“若说箭无虚发,其实有些言过其实!自我入大风府以来,前后共有三人都躲过了我这一箭去,公子正是这三人之一!” “我?”张良原本心中惊愕未退,闻言神色更是一变,愣怔半晌,方才笑道:“曾大侠说笑了,张良哪有这份本事,能躲得过你这神乎其技的一箭?再者张良虽是学过几招功夫,都是些不入流的招数,你便赤手空拳,我也不是你对手,更遑论你弓箭在手?” “曾大哥说的没错!”忽的一阵清脆的笑声在曾堃身后响起,却是那台下领军而来的姑娘驰马上来,此时驿长已死,原本台下去拦阻的两个人也都毙命,台上两人被众军团团围住,犹自苦斗不休,东儿南儿连同门前守护军士见了这姑娘,早已齐齐跪了下去,连那曾堃都转身单膝跪地,一脸恭肃,只留张良一人痴痴障障站在那里,也不知是该随着众人行礼,还是该怎地!那姑娘却是伸手一挥,命众人站起,这才笑着对张良道:“难道公子忘了你在博浪沙伏击始皇帝之时,被你那帮手替你挡了一箭么?若不是他,公子早已是曾大哥箭下亡魂了!” 张良被这姑娘一言点拨,这才猛醒,当日在博浪沙之时,自己两人蛰伏在山上,方才起身,便被山下发觉,果然是那铁椎壮士以铁椎替自己挡了一箭!续后才是众军发箭,自己当时并未多想,现下想来,也只有曾堃这等箭术高手,才能发箭那般神速,如此说来,那铁椎壮士武功也是不弱,竟能拦下这一箭来,难怪他能于千军万马中逃得性命! “禀报主人,那两人宁死不降!难以生擒!”几人正在这里说话,忽的一名骑兵飞奔而至,跪下对那姑娘禀到,那姑娘脸上顿时一冷,对众人道:“这般硬气么?过去看看!”此时那剩下两人已被众军重重围在台侧一角,一人手持双戈,一人手持短剑,两人背靠而战,身上都是伤痕累累,不是被羽箭所伤,便是被长枪所刺,伤口处鲜血都已凝结,只不过众军领命,要拿活口,因此都未曾伤及要害!两人也知今日必无幸免,眼中虽有几分惧意,神色却是极为决绝! “你们不降,便当大风府不知道你们来历了么?”曾堃当先而至,见这两人已报必死之心,面带冷笑道:“楚地五厉,你五人不说姓名,手上这兵刃却是不曾改换,以你五人功夫,在楚地称雄倒也足矣,竟敢来大风府面前班门弄斧?此时不降,难道要在下亲自动手么?”那姑娘却是冷冷道:“你们只要说出是何人指使你们前来,我便做主饶你们二人不死!若是不说,到时候你们被生擒活捉,自有二十八侍招待你们,那时可不要怨我不曾给过你们活命之机!”那两人见了曾堃,也见了方才那神妙一箭,自也知道此人便是大风府八风之一的封喉箭,自己两人无伤之时,也不是此人对手,更何况如今伤痕累累?再看他弓箭在手,箭头兀自带着血迹,自是方才射死那驿长时所留!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一节 “我降了!”那五厉中手持双戈之人,见曾堃弓箭在手,神色忽然一沮,斗志全无,将手中双戈扔在地上,向着张良跪倒,连声叫道:“我愿降,今日落在这般田地,还望张公子饶命!”他身旁那手持短剑之人见他竟然投敌,挺起短剑便要将他刺死,却那人一把抓住剑刃死死不放,不顾手上鲜血横流,口中哀求道:“三哥,三哥,咱们五厉纵横楚地这么多年,到底是一无所成,现下大哥、二哥,五弟尽数战死,你我二人就算同他们一般又有何益?现如今大风府西南凄风在此,你我就算困兽犹斗,也已无胜算,三哥,降了罢!莫要一意孤行,好生求告张公子,或有一线生机啊!” “唉……”那被称作三哥之人脸上神色变了几变,到底仰天长叹,神色凄苦,眼中已是有泪流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哽咽道:“四弟,咱们五人之中,从来以你心志最为决绝,不想今日连你都要降敌……罢了罢了,大势已去,三哥听你劝,就此降了罢!”说话间已是松开短剑,那老四连忙将短剑扔在一旁,扯着那老三一同跪下道:“我们降了,求张公子不计前嫌,饶我们一命!”周围军士见他二人弃了兵刃,都是神色一松,曾堃也将手中弓箭收起!只那姑娘面罩寒霜,冷冷瞧着两人! “两……两位好汉……这……这又是从何说起?”张良见这两人被逼入绝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已而降,所谓英雄末路,也不过如此!见他两人苦苦哀告自己,心中也是有些不忍,走上前来道:“两位好汉请起,张良也不过是别人釜底游鱼,生死操于旁人之手……”说话之时见两人俯伏于地,身上伤痕清晰可见,不少伤口血肉模糊中,已然可见白生生骨头,那老三肩头更是中了几支羽箭,一只臂膀早已废了,伤的十分之重,神色顿时一凝,转头向着那姑娘道:“张良不知姑娘究竟是何身份,想必也是片言便能生杀予夺之人,不过这二人既然降了,张良斗胆请姑娘……” 他原本想请这姑娘放过这两人,若是不肯,便以命相争,料来多少能保住这两人不死,哪知那姑娘面色忽然一变,一手伸出抓住张良衣领,用力向外一甩,几乎将张良甩的飞了起来,跌在土中,张良正待发作,忽听周围亲卫军士齐声发喊,只见那原本跪在地上的兄弟二人,早已不知何时扑在张良方才站立所在,眼见张良为人所救,眼中尽是失落之意。原来两人眼见不敌,竟然使出诈降招数,骗得张良向前,待众人戒备一松,趁着张良转头跟那姑娘求告之时,悄无声息自地上跃起,乃是拼尽全身气力,也要掌毙张良,只可惜那姑娘早已将两人心思猜破,于千钧一发之际,将张良甩了出去,令这两人最后一击到底落空!待他二人还要动手,周围众军已是应变过来,早有盾手上前封住两人路径,跟着十余支长枪刺出,将两人刺穿在原地!那姑娘这才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这点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呵呵,三……三哥,没…..想到这丫头也……也这般了得!兄弟这番……这番……却是算的差了!”那老四胸腹间被四五只长枪洞穿,气息不继,眼中却仍是望着张良十分不甘,勉强说了一句,已然气绝,两眼却是不闭,仍是望着张良,老三身中数枪,也是死在顷刻,抱住老四身躯大笑道:“咱们兄弟五人当年立誓,虽不同生,却愿同死,今日五厉一朝俱亡,也是一大快事!”说着却是望向张良,一脸恨意,放声大喊:“只可惜……只可惜……咱们五厉到底有负主人之命,没能取了你性命!可恨!可恨啊!”说罢也是气绝身亡,众军这才各自将长枪撤回!这两人仍是互相扶持之状,站立在地上不倒! “想不到这五厉也不是蛮勇之辈!倒有些心机!”曾堃见张良神色木然,坐在地上不动,却是过来将张良扶起,这才叹道:“当年楚国灭国,五厉遁入崇山峻岭,只说这五人就此在山中终老一生,想不到现如今为人所用!竟成了刺客之辈!”张良仍是面无表情,看着那僵立在原地的兄弟二人,口中喃喃问道:“这五厉……是甚么人?” “五厉原本是楚国游侠!”那姑娘见这兄弟二人死的也是甚有气概,长叹一声道:“这兄弟五人原本自号五鬼,为游侠之时,出手极为狠辣,手下绝不留活口。楚地潮湿,多生厉疫,人得之皆死,江湖闻这五人之名,也是如逢瘟疫一般,因此称他五人为五厉,谁知他五人不以为杵,竟然就此用之,变换姓名,尽都以楚为姓,以病、瘟、疾、瘴、疫五字为名,用的时日久了,原本名姓都被人忘却……这诈降的两个,便是其中楚疾、楚瘴二人!来人,将他五人好生葬了!” 张良听的痴痴呆呆,眼光木然,转头望着那姑娘道:“那他们与我何仇何怨?定要取我性命?”那姑娘被问的一愣,倒是不知如何回张良这一问,一旁曾堃沉吟片刻,脸上一笑道:“这些人乃是为张公子而来,公子你都不知,咱们又何从知晓,须知……”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猛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哀嚎之声,惊的众人都是身上一跳,急忙过来看时,只见几个军士面容扭曲,青黑一片,口吐白沫,在地上滚来滚去,不多时便身子一挺,就此气绝! “这是中毒而死!毒从何来?”曾堃神色一变,眼色如刀,在周围军士身上一个个扫过,旁人也都是震惊万分,眼见五厉都死,又是何人下毒?倒是东儿南儿两女心思缜密,见不远处一个酒坛倾倒,那原本是五厉冒充驿站之人送上来的,几个食盒也都尽数被打开,扯了扯曾堃衣衫,往那些物事指了指道:“曾大哥,不用找了,毒在这里!看来这五人乃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若是咱们不察,便以酒肉毒杀张公子,若是被发觉,或是不肯食用他们送来的物事,便即行下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二节 周围几个军士也早已惊得呆了,这些人同五厉这一番苦战,也死伤不少,早已筋疲力尽眼见五厉尽死,这才送了一口气,见了这抛在地上的酒肉,盖的严实,丝毫不曾被打翻弄脏了,如何不吃?几个胆大的便开了那坛酒,抢先灌了几口,其余几个人只管去抢食盒中菜肴,谁知菜还未吃到口中,那几个喝了酒的,便已经滚到在地!心知有毒,连忙将已经到手的菜肴抛了一地! 那姑娘过来瞧了一眼神色惊慌的众军士,口气冰冷道:“不等号令,便擅动旁人遗下之物,你们现如今是越发了得!真当我不敢替我哥哥管教你们么?”众军士见她发怒,也是面有惧色,张良虽是被五厉之事弄的脑中混沌一片,听见这一句,眼光却是一跳,只不出声罢了。那姑娘神色一缓,摇了摇头,看着曾堃道:“曾大哥,劳你传命,让县中送酒食到此,犒劳军士,并派医官前来,县中官员便不用来了,咱们就在此地驻扎一夜,明日疾行回咸阳!”曾堃即时领命,牵过一匹马来,飞驰而去,那姑娘这才分派众军,将这会盟台四处把守定了,再将带伤之人归在一处,见张良仍是站在那里,一脸苦苦思索之状,脸上一笑。聘聘婷婷施了一礼,好似大家闺秀一般道:“公子,贼人已死,外面暑热太甚,还请公子里面坐!” “姑娘可是姓赵?”张良见她忽然如此多礼,也知是有心宽慰之意,神色一缓,回身上下打量一番问到,这一问莫说这姑娘,便是东儿南儿两女也是面露惊讶,张良察言观色,已知自己所料不差,那姑娘却是定了定神道:“公子如何得知我便姓赵?难道是这两个小妮子多嘴多舌么?”她话虽说的轻巧,东儿南儿脸色早已变了,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奴婢不得主人令旨,怎敢胡言乱语?” “与她二人无干,乃是姑娘你自己告诉我的!”张良见两女吓的脸都白了,已知这姑娘只怕家法厉害,连忙替她二人解围道:“方才姑娘言道,要替你哥哥管教这些军士,当日在下邳城中,你也曾说大风府不得干预军民之政,但那赵景却有调动亲卫军士的本事,我看姑娘如今这扈从军士,里面倒有几个熟面孔,想必便是那赵景所辖之人,以此断定那东南风赵景,便是姑娘的哥哥!因此得知姑娘姓赵,我说的可对么?” 东儿南儿听张良这一番剖析,都是看着那姑娘掩嘴而笑,那姑娘也是听的一脸愕然,旋即笑道:“公子心思果然厉害,我便是姓赵,单名一个青字!”张良见赵青慨然应承,转身往会盟堂内走去,便走便说道:“既然姓赵,听说如今中车府令赵高甚得始皇帝欢心,在下邳之时,姑娘也曾说赵高执掌二十八侍,难不成你兄妹二人跟赵高有些甚么渊源不成?”他虽是觉到赵景赵青兄妹二人必然是秦国亲贵,赵姓也是秦国王室之姓,但秦国亲贵到了这般年纪,必有封爵,就算赵青身为女子,还无封号,可赵景何以只是始皇帝驾前一亲信护卫?因此便疑心这两人或许跟中车府令赵高有些干系! “赵高是甚么东西?一个隐官出身的下人,岂能跟我家主人相提并论!”赵青听张良说出赵高来,只是一笑,后面跟随的南儿却是十分不忿,已是替赵青反驳了一句,听得前面缓步前行的张良步履一顿,神色惊讶回头打量了一番赵青。见她脸上静若止水,自是认可南儿之话,不由倒有些茫然起来,中车府令虽不是甚么显赫官职,却是皇帝心腹之人,南儿不过一个小小婢女,竟然将赵高毫不放在眼中,直斥以“甚么东西”可见自己方才所料,只怕有些差错! “南儿不得无礼!”赵青见张良眼中一片疑惑之意,也是开言道:“你总是这般出言不逊,赵大人乃是宫中贵官,朝廷之人,往后再这般口不择言,小心我让东儿掌你的嘴!”南儿也知自己方才这一句说的有些过火,连忙伸手在嘴上轻轻拍了两下,做个鬼脸道:“我知错了,不劳东儿姐姐动手,我自罚罢!”赵青被她逗的一笑,转头向着张良道:“公子何必这般猜疑,眼见前路便是函谷关,过了函谷,便离咸阳不远,我哥哥现如今也在哪里等候要见公子一面,到时候你不就知晓了么?”说罢又瞪了一眼南儿道:“我回来还带了些好酒,都是內史令从咸阳专程送来的,你还不去拿来,给公子压惊?”南儿也是连忙应了一声,扯着东儿飞奔出去! 眼见偌大的一个会盟堂中只剩自己和赵青两人,守卫军士也都是在门口把守,张良不免多少有些局促之感,赵青却是安然落座,见张良甚是有些不安,莞尔一笑道:“公子请坐罢!”张良勉强坐下,虽是心中还是疑惑万端,只是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得安坐不语,赵青也不以为意,直至东儿南儿两女带了好酒回来,两人也都是一语未发! 两女返回不久,曾堃也是快马而回,进得门来,对赵青施了一礼,赵青却是安坐不动,看着曾堃笑道:““曾大哥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么?南儿,给曾大哥设席、看酒!”曾堃一脸苦笑,扫了一眼张良道:“说不得!五厉袭扰之时,zc县已知,大为惶恐,现在台下候命请罚,内史令已然传命函谷以内,命所过之县,封闭道路,严加盘查!以防再有五厉之事!此事不是我能说的下的,只怕还得……” “区区一个五厉,便如此大费周章!”赵青见张良听的神色凝重,知他心中疑惑已深,却是叫过东儿来,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依稀便是当日赵景调动防守军士之物道:“你去见zc县令,就说此时与他县中无关,就算传到朝廷,我自会在皇帝面前替他说话,若他定要请罚,便照着治境不严,惊扰皇帝车驾之罪论!少说他这个官儿是做不成了,再去见内史令,命他撤去沿途护卫,难道凭着这些百战亲卫军,还有曾大哥一路随行,还怕了几个蟊贼不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三节 “若说不同么,只觉身上轻快许多,除此并无其他不同!”张良见赵青问起此事,这才想起自己昏睡月余,方才醒转不久,也是问道:“敢问赵姑娘带我前去咸阳,不知又有何事?”赵青同曾堃对视一眼,嘻嘻一笑:“公子何必明知故问,难不成是要拿你去咸阳明正典刑么?”张良被她说的一怔,略一思量,想起那老者曾言有九个老友在商鞅封地,让自己随着他徒儿去,看来自己也是免不了走着一遭,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明正典刑倒好了,省了许多猜测!” 当夜众人就在这会盟台上宿营,好在这些亲卫军士,尽都是照着秦军野战制度,随军带有帐篷锅灶之类,扎营不是难事。zc县因五厉之事,虽不敢面见请罚,也是惴惴不安,早已调集县中衙役人夫,将会盟台下路径重重守把,曾堃夜间带着一队骑兵来往巡查,一夜倒也安静无事,到了第二日天色放光,赵青便命全军埋锅造饭,饭后启程,向西开拔! 这一番行路甚快,之前因张良昏晕不醒,因此赵青始终是缓缓而行,如今张良也舍车乘马,自然是全速向西,又赵青手中令牌,一路上关隘,无论白天夜里,见了这令牌都不敢拦阻,因此行程极快,只曾堃从入了函谷关以来,时常前后查勘,每次回来都是有些无奈而笑,张良不知何事,却也知道必不是甚大事,自也不去多问。 眼见咸阳城已在不远,曾堃又是依例前后巡查,这一番回来却是面带诧异道:“怎地又全数撤了?”赵青这几日早已将曾堃形色看在眼中,冷冷一笑道:“你是不知这些官儿,胆小怕事,生怕惹出事端来,没法交代,如今到了咸阳城外,远近都驻有百战精锐,一声号令,便有千军万马,他那些不中用的衙役杂军,还跟着干甚?”张良这才明白过来,只怕是赵青当日命令在先,不许沿途大费周章,兴师动众,咸阳內史因此偷偷摸摸派了人手跟在这一队人之后暗中卫护。他只当自己做的极为隐秘,哪知尽都被曾堃看在眼中去! “说的也是!”曾堃向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瞧了瞧道:“再往前便是咸阳城,过了外城,便是兴乐宫之地,过桥向北,便是咸阳宫,乃是天下重地,天子之所!尽由亲卫驻守,他那些杂鱼虾米兵,也不敢太过近前!只是咱们已到此处,只怕监……”他话道半途,陡然一顿,见赵青已是一眼瞪了过来,连忙扫了一眼张良,见他只是远望咸阳,似乎并未细听自己说话,口风一改道:“只怕你哥哥已然知道了!” “知道又怎样?”赵青却是瞥了一眼远处宫城,一脸的不耐烦道:“宫中最是气闷,凡事都要照着规矩行事,传命全军转向北行,不入咸阳城,也不进宫去,自泾渭交汇之处渡河,去鹿苑歇宿!”曾堃见她竟要绕过咸阳城去,刚要上前劝说,见她脸色一板,只好无奈应了一声,纵马向前传命去了,顿时全军转向北疾驰而去!张良虽是不知为何,但两人方才之话也都尽数听在耳中,只是脸上不显罢了,此时也不免颇有疑色看了赵青背影一眼! “这里便是泾渭分明之处了么?”众人一路疾驰,等到午后,已是被一条大河阻住去路,对岸高阜如陵,块垒而起,张良驱马登高远望,才发觉这并非是一条河,乃是两条河汇流之地,只见一条河裹泥挟沙,犹如一条黄龙滚滚而至,另一条河却是水色清湛,碧波微起,向东缓缓而流,两河相遇,水色不混,却是融成一条河流,倒似这两条河汇聚之后,各占河道一半一样!他素未来过秦地,见了这等奇异景致,也是颇觉眼目为之一开,倒是赵青、曾堃两人,对此司空见惯,再看岸边,早有一队渡船等候在此,船上黑旗飘飘,撑篙划桨之人尽都是军士,并非寻常渡船,自是曾堃预先命人调了过来的! 等到过了河去,几人等不得后面军士尽数渡完,打马沿着那高阜而上,到了上面,张良这才看的明白,这高阜并非岸边这一处,乃是绵延向北,上面却是一马平川之地,再看那高阜,尽是膏腴黄土,并无砂砾石块之物,此时天色正晴,极目四望,东北西三面,远处尽都有山起伏,自然是这一片膏腴之地的尽头,中间两条细细银带横亘在这平原之上,再看南边一座高山连绵而起,将这整个南边尽数拦住,气势雄浑,山色青黛,高耸入云,连上面的树木都似乎清晰可见! “人称关中四塞之地,沃野千里,果然不虚!”张良看了良久,慨然长叹道:“秦国能扫平六国,一统天下,关中实为根本!”说着一指远处那两条细细银带道:“想必那里便是当年我韩国水工郑国,为秦国所修的郑国渠了?”赵青噗嗤一笑,伸手遥指北边隐约可见的山脉道:“郑国渠主渠还在关中北境山脉脚下,公子所指的,乃是自郑国渠引下来的两条支渠而已,那支渠还分了许多细渠,直通田里,只不过公子看不见罢了!说起来,这关中号称沃野,还得归功当年水工郑国才是!也不知当年献那疲秦之计的人是谁,此人倒是我大秦一个大大的功臣!” “于你秦国便是功臣!于我韩国便是罪人!”张良神色落寞摇摇头道:“当年我若在朝,必请王上斩了此人!所谓疲国之计,乃是要修无用之物,建无功之事,以期耗其资材,劳其民众,使一国材尽民劳,而所成之物百无一用,譬如商纣之建鹿台,台成而国亡,这才算得上一个疲字。如今这郑国渠,一渠成而利百代,通两水而溉万顷,关中由此而富庶,秦国以此而冠天下,何疲之有?”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四节 “也不尽然!”赵青见张良说的甚是痛彻,知他乃是见了这疲国之计反倒成了富国之谋,心中愤慨罢了,望着远处两条银带一般的水渠,摇了摇头:“关东六国之中,韩遣水工郑国以图疲秦,燕遣荆轲以图刺王,这两计也算绝地求生之策,只可惜郑国耗秦国之力,关东六国仍自纷扰不休,甚或同我大秦共伐他国,国力日衰,形势日迫,及至当今皇帝逐吕不韦,杀嫪毐,统秦国之权于一人,我大秦凭郑国渠之利,依关中巴蜀之富庶,休养生息已足,大军一出函谷,韩国臣服,关东六国相继而灭,终归一统!若当年韩国借郑国渠疲秦之时,用公子韩非之谋,养精蓄锐,合纵关东,今日之势只怕还未可知!因此关中因此渠而富庶,秦国因此渠而冠天下,可这六国之灭,实由自身,岂是区区一条河渠所能左右?于此相比,荆轲之谋更是无谓之举!就算当日阴谋得逞,以关东六国纷扰之像,孱弱之力,难道我秦国便就此固守不出么?” “姑娘所言不差…….”赵青这一番话说的张良也是沉默良久,关东六国战乱不断,纷扰不止,才是秦国一统天下的根本,若论富庶,秦有关中,齐楚赵魏燕韩又何尝没有富庶之地?如今看着这关中千里沃野,也只能重重出一口气!自失一笑道:“真可谓是庸人自扰,如今天下一统,时过境迁,这些都成了陈年旧事,还拿来说甚?倒不如看看这关中景致,虽无山川之雄险,倒是沃野千里,阡陌纵横,民居杂处其间,却也是格外一番趣味!”他这一番极目远眺,看了片刻,神色有些诧异道:“只不知那边房舍,怎地与众不同?好似不是北地格制?可看这样子,又不像是宫室之属……” “公子说的是那一片榆树成林之处么?”曾堃却是笑吟吟走了过来,顺着张良远望方向一指道:“那是楚人聚集之地,因此这房屋不免带了些楚风楚韵!”张良听的一愣,赵青见曾堃未曾说的明白,莞尔一笑道:“曾大哥不曾说前因后果,难怪张公子有些迷茫,此地所居,除了原有民众之外,大多是都是自关东六国迁来的富户!当年皇帝一统之后,曾下旨命关东六国十二万户富庶之民充实关中之地!这些人都是那时候迁过来的,不过这些豪富之民,虽是迁入关中散布其间,不少地方仍是照着当年关东六国分群而居,公子所看的那一处,因有榆木成林,又近泾水,所以被楚人所居,名为楚村,再往西北去十余里,还有赵村、魏村、燕村,都是六国富庶聚集成村,就是公子旧国之民,往正西去不过二十里,也聚于韩村!若过韩村再往西去,便是咸阳宫所属兰池,哪里便是皇家禁地,不是等闲之人可去的!” “原来如此!”张良看着那些村落,点了点头一笑道:“看这格局,又是韩赵魏距咸阳宫最近,燕楚为远,倒似当年天下形势,可为何其间无有齐国之民聚集之地?”赵青抿嘴一笑道:“如何没有?你看西北边不到赵村那一处高坂上,不是一处村落么?哪里所居之民,大多是姓田的!”张良先是听的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颔首微笑道:“难怪他们不叫齐村,齐国之名,始于太公姜望,至田和废齐康公,遂有齐国,人称田齐,这些人不以齐为村名,自也是怕后人不知此齐乃是何齐!” 三人在此闲话指点村落,后面众军已然渡过河来,曾堃见日影偏西,也是上前一步道:“主人,起行罢,我已命人先行一步去鹿苑传命,准备宫室酒饭!张公子奔波一日,想是也有些累了!”赵青回头看了看已然列队待命的亲卫军士,也是一点头道:“说的也是,东儿南儿,你两人快马前去,命鹿苑守官捕几只肥鹿来,犒赏众军!”说着也是对两女使了个眼色,两女顿时会意,领了几个军士,快马先行而去!赵青这才示意张良,带着众军向北缓缓而行! 众人路上行了大半个时辰,只见一处绝大的地方已在不远,其中草盛树稀,几间宫室虽是华丽,却是孤零零的独处一隅,早有所在官吏列队迎接,东儿南儿两女也在其中,等到赵青骑马经过,众人都是默不作声跪在地上,看来自是被两女吩咐过了,张良坐在马上四处瞧看,已是明白,此地既然名为鹿苑,自然是秦国宫中豢养鹿群所在,用来供着皇帝闲行打猎之用,四周民居极少,让这几间宫室都显得有几分荒凉意思,不过却是十分清静,众军到了此处,自是照着曾堃安排,在宫室周围四处布防,赵青却是领着张良直趋宫中,此处管守官吏早已备好酒食,见几人进来,自也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姑娘好严的律令!”张良此时心中虽有诧异,却也知道赵青果然不是寻常之辈,这鹿苑所在虽距咸阳宫尚远,也是皇家宫禁,赵青却是出入号令,有如在自家家中登堂入室,这些守把官员也是极为恭顺,礼节周备,像是如此习惯一般,看来她这哥哥赵景,绝非是甚么大风府亲卫这么简单! “公子不用猜疑!”赵青见张良眼中闪过几丝疑色,脸上一笑,径自坐下道:“奔波一日,翻山渡河,且请用了酒饭再说,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何事,不过此时枯想也是无益,依我所料,我哥哥不到天晚必来,到时候公子心中疑惑不就豁然而解了么?” “始皇帝返回咸阳了么?”张良听的一惊,赵景既然是大风府亲卫,自然是要跟在始皇帝身边才是,何以已然到了咸阳?赵青瞧了张良一眼,端起面前酒杯示意道:“皇帝还在巡行路上,不过我哥哥早已在咸阳了,你当大风府亲卫必要紧随皇帝么?那曾大哥不也是大风府七风之一?不也在这里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五节 “曾堃!”张良脑中忽然一道亮光闪过,自己怎地将他给忘了,曾堃这一路来,却不正是这姑娘随行卫护么?大风府职在卫护始皇帝安危,也未必只是卫护始皇帝一人,赵青不入咸阳宫,却绕行这偏远宫室,赵景赵青兄妹,只怕……想到此处,忽的抬头问道:“不知此地是何地方?” 赵青见张良脸上神色变化,却笑吟吟坐在那里,手按酒杯,好似将张良心思都已猜透一般,灿然摇头笑道:“高阜如陵,此地自然便是高陵了,便是当年秦国四贵之一高陵君封地,公子莫非以为我区区一个小女子,竟然是秦国甚么封君不成么?此地现如今尽数归于咸阳宫辖地,并未封赏于人,公子切莫多想!” 张良被她一语道破心中所想,也是愣了一下,他方才确实是想这赵景赵青兄妹二人乃是受封亲贵,可赵青这般说,那自然不是了,只得自失一笑道:“那我就静待你哥哥罢了!”赵青也是得意一笑,正要说话,忽见东儿一脸急切奔了进来,瞧了一眼张良,这才急匆匆道:“公子来了!” “来的好快!”赵青脸上一惊,随即问道:“你看清了?”东儿急忙点头:“看清了,的确是公子旗号!”赵青这才像这张良道:“看看,这地方到底有些邪门的,说神神到,刚提起一两句,人家这就快到门口了!公子且请稍后,我先去换换衣服前来!”张良见她说自己哥哥前来,只道是这疑惑必解,见她说要去换衣服,却是有些诧异,怎地这兄妹相见,还要穿公服不成么?赵青也不来解说,带着东儿便自行去了,留着张良一人坐在偌大的一个空殿之中! “岂不是有些作怪么!”张良见众人四下无人,只得苦笑一声,觉道这赵青行事果然有些不循常理,端起面前一杯酒来,还未到口,就听外面一阵马蹄急响,直到在这宫室外面停下,跟着便是一个宦者尖细嗓子喊了一声:“监国公子到!” “监国公子?!”这一声喊得声音不大,却是惊的张良手中酒杯几乎跌在地上,始皇帝巡行在外,从来都是秦国长公子扶苏监国!其实也是定了始皇帝百年之后,继位之人必是公子扶苏莫属,实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国之储君!方才赵青说是她哥哥来了,自己只当来的便是赵景,怎地来的却是公子扶苏?还未等他怔醒过来,宫外已是有人排闼直入,当先便是四个宦官,随后八名亲卫军士打扮之人,那四个宦官见张良面生,又安坐不起,登时厉声叫道:“大胆!你是何人,见了监国公子还不退避!即刻拿下!”登时便有两个亲卫军士飞奔过来,将张良从座中拉起! “慢着!”张良此时也是神思惶惑,一时间还未转过念头来,两个军士正要将张良拉了出去,门口一个锦袍公子缓步而入,年纪比张良还要年轻些,神色俊朗,修饰整洁,自是公子扶苏,瞪了那发话的宦官一眼冷冷道:“他既然在此,想必便是我妹子请来的客人,你也该当问个明白,怎地如此粗鲁?即刻放了,尽数退了出去!”那宦官顿时脸上讪讪,诺诺连声,不迭退出宫室,那几个亲卫军士也是将张良放开,自行而出! “下人不知礼数,多有惊扰,你就是在博浪沙伏击我父皇的哪位韩国公子张良么?”扶苏见张良还未回过神来,笑了一笑,径自落座,瞧着张良问道:“果然是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我只说你必然是身手矫健,神态威猛之辈,想不到也是一位翩翩公子,我妹子何处去了?怎地不见?” “你……你妹子?”张良刚刚心中稍定些许,被扶苏这一问,又是有些惶惑之意,口齿都有些含糊道:“你……你难道就是大风府东南……清明风赵景?你又怎知我便是张良?”他虽如此问,自己心中却也知道必然不是,那赵景他原是亲眼见过的,决然不是眼前此人!扶苏呵呵一笑道:“有何不知?自搏浪一击,公子之名现如今已遍传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至今咸阳城中还挂有你的悬赏布告,只不过这布告跟公子相貌气宇,不尽相符罢了!我妹子一路上也有书信送来,我虽负有监国之任,不得擅离咸阳,自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至于那赵景么,却不是我!” 扶苏虽是位居秦国长公子之尊,又执掌监国重任,言谈举止之间,倒是颇为和善,几句话下来,张良虽还有几分拘束之感,却已是神智渐清,心中想了想,口风试探道:“殿下所言那妹子,可是叫做赵青么?那岂不是公主之尊?何以不是嬴姓?”扶苏点点头笑道:“不错,我这妹子有些骄纵脾气,偏生又最得我父皇欢心,许多事情便是我父皇都奈何她不得,我秦国皇室,乃是赵氏嬴姓,她必要指氏为姓,我父皇也只得由她!不过我秦国许多公主之中,也只有她一人有这本事!” “那赵景又是何人?”张良心中渐明,已是隐约猜到赵景来历,却仍是不敢就信,又追问一句,扶苏神色故作神秘一笑道:“这赵景么……”话音未落,只听宫室外面一个声音响起道:“大风府属下东南清明风赵景,觐见监国公子殿下!” “进来罢!”扶苏听得这一句,也是正襟危坐,面容一板,就见门外一人戎装带剑,铿锵而入,正是张良当日所见赵景,进来见了扶苏,便要行礼,扶苏却是伸手一拦,神色冷淡道:“罢了,你一身甲胄,又千里奔波而回,免礼罢!我且问你,你如何敢这般大胆?一来避开咸阳宫而不入,置本公子与不顾,二则不得号令,绕路远来鹿苑离宫!这些也都罢了,可你不得本公子之命,竟敢擅自调动咸阳水师渡船!当本公子这监国之名形同虚设么?难道不怕军法无情?”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六节 扶苏这几句话说的声色俱厉,听的张良也是心中突突直跳,市井相传始皇帝性情苛察多疑,公子扶苏却是为人宽厚仁德,可现下看来,这扶苏大有乃父之风!更奇的便是赵景一路不见,怎地忽然在这鹿苑离宫中现身?再看他脸上神色平静,好似对扶苏这疾风骤雨一般的质问并不在意! “哎!”赵景见张良脸上显出几分担忧之色,眼睛骨碌一转,伸出一个指头对着扶苏摇了摇,竟是该做女声,甚是有几分赖皮意思看着扶苏道:“军法自然无情,不过凡事也得鞫审明白,分得出主谋协从才好治罪!若说我有违军法,至多不过是协从之罪,大不到哪里去!倒是有人这罪过可就大咯!” 张良此时已然是惊的站了起来,这声音十分便是赵青声气,怎地看着却是赵景相貌?自己始终当这赵景赵青乃是兄妹二人,难道竟然是同一人?赵景见张良神色惊慌,已然是笑了出来,仍是对扶苏道:“敢问殿下!我以监国公子令牌调动咸阳水师,这罪责该是谁领?我奉皇帝旨意返回咸阳,召令一切便宜从事,因此这从何处过河,自是由我心意,若说有罪,这罪责又该谁来领?难道殿下竟然要连当今皇帝也一并治罪么?” “你究竟是赵景还是赵青?我那日在阳武听过你说话,不是这般声音!”张良此时惊讶已极,若只是赵青男扮女装,扮作赵景模样,倒还罢了,如今听她说话,这一路来竟然是手持监国公子令牌,又奉始皇帝诏谕便宜行事,难怪当日在阳武,竟敢连李斯同王贲都不放在眼中。他虽是已然心中明了那赵景必是赵青所扮,两者原本就是一人,便是扶苏口中的妹子,自然是身为秦国公主,因此才有曾堃随行卫护,咸阳內史远赴渑池迎候!更可凭着手中监国公子令牌任意调动始皇帝亲卫!可这心中仍是不信! “赵青便是赵景,赵景便是赵青!”扶苏见张良惊的眼睛都似要凸了出来,忽的放声大笑:“公子不要太过诧异,我这妹子自幼便喜女扮男装,舞刀弄剑,连我父皇都只得随她,又拜了名师,学了一身神妙剑法,非要跻身大风府为皇帝亲卫,因此在大风府,她便是东南清明风赵景,脱去戎装,换上裙钗,便是我秦国公主赵青!至于你说那声音么……” “大风府属下赵景见过公子!”赵青此时却是逼着嗓子对着张良一礼,兄妹二人又是一场大笑,赵青这才道:“难道公子忘了那夜野渡传声之法么?这门功夫非但能传音及远,也能凭着内力变了声调!”说话间东儿也是笑嘻嘻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块湿漉漉的手巾,赵青接了过来,用力在脸上擦了两擦,只见许多粉泥一般的物事簌簌而落,顿时又复归赵青那般清秀面庞,见张良看的眼睛发直,将手中毛巾丢给东儿道:“这门本事叫做易容之术,给我父皇跟我哥哥用过几次,从来都不奏效,不想却瞒过公子眼睛去!” “原来你是秦国公主,这一路骗的我好苦!”张良此时再无半点疑惑,自己千算万算,却未算到赵青竟是如此身份!脸上一片苦笑,忽的想起一事来道:“你既是公主之尊,想必下邳城中哪位老者,自也来历不凡罢!” “你是说我师父么?”赵青莞尔一笑,靠着扶苏身边在坐下,笑嘻嘻道:“公子可还记得当日授书之时,我师父曾有政、谋、兵、策四法?政为三略,谋为六韬,兵为孙吴,这策字一法,当日我师父没让我说出来!今日告诉你却也不妨!那策字一书,名为《尉缭子》,却是他老人家所撰之书!” “尉缭子……尉缭子……尉缭?!!!你是说你师父便是当今国尉?”张良这一番惊讶不亚于方才!尉缭乃是秦国国尉,掌领秦国军国重事,秦国一统之策,大多出于尉缭之谋,此人善行反间,多用谍谋,传闻以三十万金收买贿赂六国重臣,使六国互相猜疑,难以联手抗秦!想不到自己所遇见的竟是此人!难怪当日他不肯让赵青说出那书名来,自是不愿当时便让自己知道他是何人! “正是当今国尉!”赵青一脸得色,看着张良道:“非但是当今国尉,就是这大风府,也是我师父受我父皇之命,一力所建,七风二十八宿之选,都是他老人家一个一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尤其是这七风八人,都是天下罕见高手!不过比起我师父来,只怕还差了许多!” “你这是自夸你也是天下罕见的高手么?”扶苏见赵青眼中颇为自得,在旁揶揄一笑,赵青脸色一板,气鼓鼓瞪着扶苏道:“难道不是么?不然师父怎会让我跻身其间?哪里像你,只是不肯学武,出入都得带着卫士!”扶苏却是不理赵青,只是看着张良道:“不过大风府知道公主赵青便是赵景之人不多,也只七风中两三个极为亲信之人而已,公子今日虽是知道此事,还望不要妄言,不然我父皇怪罪下来,只怕我这妹子替你担待不起!” “嗯!曾大哥同秦伯伯都是知道的!”赵青也是跟着点头道:“似乎吴阊阖也知道,不过我就是不知道他是谁罢了,问了许多次,师父也不肯说,父皇也不肯说!”张良这才明白,原来这赵青在大风府之事,也是知之之人甚少,看来江湖上虽知大风府东南清明风赵景,却不知此人便是秦国公主赵青,这般隐秘,自也是怕这消息走漏出去,有损皇家威仪,更令许多想要攀龙附凤之人望而却步了!可那西风吴阊阖,连这公主之尊都不知他是何人,可见此人当真是隐秘之极! “公子不用多想,我不过是随口嘱咐一句罢了!”扶苏见张良一脸疑惑之意,连忙道:“这等事情,公子留意便是,听闻公子这一路来,也是有些艰难险阻,如今到了此处,便不用担忧,此地虽是离宫,也属咸阳宫卫护之地,公子且在此歇息几日,养养精神气力再说!”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七节 “如此在下便明白了!”张良也是看着赵青自失一笑:“原来是皇帝爱女,当朝公主,既得兄长见过公子令牌,又有当朝国尉为师,难怪调遣皇帝亲卫如使仆役,连李斯王贲这等朝廷重臣都不放在眼中!” “咦,公子这番又说错了!”赵青靠着扶苏狡黠一笑:“皇帝亲卫,不得诏谕,那是谁也不敢擅自调动的,莫说是我,便是这位监国公子擅自调动一人,也有杀头之罪!除了那日在阳武县桥头遣散守卫军士,乃是有诏谕命我自行裁夺之外,其他亲卫军士,却是这位监国公子麾下,乃是此次特意借给我带了随皇帝出巡的!这满朝公子,虽各有卫士,却只有监国公子麾下这八百亲卫,乃是当年皇帝从自己亲卫军中特意分拨出来的,衣色规制,尽都与皇帝亲卫一模一样!公子分不出来,也是自然!还有便是我那师父,并非我一人之师,监国公子见了他老人家,一样要执弟子之礼!” 张良闻言也是甚为惊讶瞧了一眼扶苏,见他微微点头认承,已然明白就算是在始皇帝心里,扶苏也是将来继位之人的不二人选,不然也不会托以监国重任,连这亲卫军士也同皇帝一般,更何况以国尉这等军国重臣为老师,转眼再看赵青,却是想起一事来,向着扶苏一礼道:“我曾听闻当年魏惠成王宫中曾有一位贤士叫做叫做尉缭,不知可是两位的尊师,朝中的国尉?若果真是他,尊师岂不是已有百岁高龄?” “此事渺然不可知!”扶苏见张良问起此事,却是面有难色道:“我当日也曾问过老师此事,不过他老人家从来都是避而不谈,因此别说我们兄妹二人,便是我父皇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赵青却是一脸不乐意道:“就算师父百有余岁,又有甚么奇怪的?他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自然高寿!为国便尽心尽力,为师便无所不授,又何必管他是魏国人,是秦国人,总之现如今天下一统,大体都是一国之人罢了!” “你不就是怕师父辞官退隐么!”扶苏见赵青一脸的不喜,却是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也是有些忧色道:“不过师父年事以高,既要照管国尉之事,又要统领大风府随父皇巡行,多少有些操劳,我看他是去意早决,若不是为了目下这点事情,让他老人家心中担忧你我安危,只怕早已辞官隐退了!”赵青脸色奇怪看着扶苏道:“如今这国尉之事,父皇不都是交由你一手处置了么?师父他不过是挂名而已,只是随着父皇巡行罢了,要说这担忧么,我倒觉得他老人家有些杞人忧天,就算有人心怀不轨,现如今天下已定,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 张良在一旁见他兄妹二人一人一句,听的也是有些不解,这两人一人身居储君之位,兼管军国重任,可谓深得皇帝之心,出警入跸!另一人公主之尊,一身武功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也是十分厉害,跻身大风府八风之列,说不定将来扶苏继位,赵青便是统领大风府之人,以他二人这等身份,还能有甚么安危,值得当朝国尉为此担忧? 扶苏早已看见张良脸上神色,笑了笑道:“公子可是听着我兄妹之言有些难以置信么?”张良也是毫不掩饰,只不出声,微一点头便算应答。扶苏见他倒是爽快,起身道:“非但公子难以置信,便是我兄妹二人心中也有些不信,不过此事既然出自老师之口,他老人家都为此担忧,必有其因,今日天色不早,请公子早些歇息,此地虽是离宫,应用之物也是俱全!至于那其中缘由么,改日再同公子细说!” “这算是将我囚禁在此了么?”张良此时心中却有几分疑惑,赵青将自己带在这鹿苑离宫,又重重守把,已是让他起了疑心,这两人都是当今皇帝骨肉血亲,自己却是谋刺皇帝的谋逆之人,难不成要将自己囚在此处,直待始皇帝回朝之时再来发落么?扶苏同赵青却是相对一笑,赵青便起身道:“公子不必多心,若是囚禁,又何必在此,咸阳城牢狱之中,防范的只怕比此处还严谨些,一者公子远道而来,二者你身上经脉才被我师父尽数打通,又赶了这许多路程,也得修养修养不是?三者我尊师命要带你去往商君封地一行,这一路上也不甚好走,也得等公子气力稍复才好!”说罢竟是陪着扶苏转身而去! “张公子这几日过的可好!”张良一连在这鹿苑离宫中呆了三日,三日之中除了曾堃时有露面之外,扶苏赵青二人都是形影不见,直到第三日午后,赵青这才一身宫装,带着东儿南儿缓缓而来,见了张良盈盈一礼问到。张良这几日早已等的气闷,便想问个明白,偏生除了曾堃时有现身,又无人可问,就是此处服侍的那些宫人,也都跟哑子一般,只知一日三餐勤谨伺候,任你问何事都是闭口不言!这时见了赵青,哪里还有好气,当下冷冷道:“罪余之人,坐井观天罢了,有甚么好不好的!” “哦?难道这里的宫人将公子当罪人对待么?”赵青自是知道张良此话何来,却是故作恼怒道:“这些下人当真是越来越无礼了!竟敢如此对待本公主请来的客人!南儿,你去传命,每人五十大板,再禀知我哥哥,将这些大胆妄为之人尽数发配军中效力!”南儿听的自家公主这般吩咐,也是即刻领命,,装腔作势,转身便要离去! “殿下且慢!”张良见赵青一语不合,便要将这宫中之人尽数发配军中,却是连忙叫住,见赵青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瞧着自己,虽知这刁蛮公主是故意如此,有些刁难自己之意,到底也惧怕她言出令随,弄假作真,没奈何咽了一口唾沫,躬身施礼道:“不干这里宫人的事情,自是我心中思虑太多,徒发牢骚而已,还望公主饶过这些宫人才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八节 “既然是张公子说情,我就暂且饶了他们一次!”赵青见张良一脸无奈,也禁不住噗嗤一笑,好似对自己这般恶作剧颇为得意道:“不过此处乃是鹿苑离宫,的确冷清了些,也难怪公子有些气闷,今日天色晴好,不如我陪着公子出去走走如何?也让公子看看关中风土人情!” 张良虽不是喜好热闹之人,但这鹿苑周围戒备森严,再者又路径不熟,又不知扶苏兄妹二人将自己带到此处究竟为了何事,自然是觉得孤寂了些。此时赵青既说要陪着自己出去,心中自是乐意,脸上却不愿带了出来,只是点点头,赵青见他允肯,也是娇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容我换身衣服!”说罢便带了东儿一人去了,倒叫张良有些诧异,看赵青模样,该是从咸阳宫中而来,何不在哪里换了衣服?却要到这鹿苑离宫中来? 南儿见张良看着赵青背影,面色发怔,却是在旁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主人在咸阳宫中,便是公主之尊,到了这里,换过宫服,便是大风府赵景,我们也只能以主人相称,若是称呼错了,可是要割舌头呢!”张良这才明白,看来这赵青心思也是十分细密,若在咸阳宫变装而出,自然为人所察,此地既是离宫,宫人极少与外人往来,又有公子扶苏亲卫军士严加把守,只怕这些宫人也都是这兄妹两人心腹,到了这里变装出去,除了这里宫人,跟几个知情之人,再无旁人知道这赵景赵青,乃是一人! “公子这就请罢!”张良正在心中琢磨,早有一人一身便装,飒爽而来,在宫门前便向着张良盈盈一拜,作势一请!看的张良也是愣了一下,再定睛看时,来人正是赵青,这一次竟然并未扮作男装,只这虽是女装,全然不同方才宫装那般长袍大袖,峨冠博带,迤逦逶地一般华彩照人,一头如瀑秀发轻拢肩后,以锦带束起,穿一身淡青长衫,做工精湛,就似量身定做的一般,袖口窄小,两只纤纤玉手连同如雪皓腕都在眼前,一条白玉横带扎在腰间,尽显婀娜身段,一柄长剑悬在玉带之上,眉若远黛,目若朗星,微微一笑既不失女子柔美本色,又隐隐透出些许阳刚干练之气,让张良不禁看的有些呆了! “公主如此出去,不怕被人认了出来么?”张良见赵青虽是换了服饰,相貌略有变改,但若是被熟识之人瞧见,仍是能认得出来,也是诧异问到,赵青却是偏着脑袋看了一眼张良道:“谁能认的出来?我虽是公主之尊,只怕还未到人人尽识的地步!再者说了,若是有那等不长眼的,非要说出本公主根底来,咱们便剜了他双眼,割去他舌头就成!”她虽是笑着说这番话,张良却是听的心中一悸!见赵青转身向外而去,只得随后跟上,东儿南儿两女却是留在宫中,自是守在此处! 两人这一番却不由宫门而出,乃是经由鹿苑之中,到了里面,却见三骑马早已备好,曾堃也是一身寻常打扮,只那张弓仍在背上,想必是早已在此等候,见两人一前一后相跟而至,也不过来搭话,只微微一躬算是见礼,便翻身上马当先而行,张良至此多少有些忍耐不住道:“敢问殿下,这是要去何处?”他原本只当是来这鹿苑之中闲行而已,可看赵青这身装扮不俗不贵,又像是要微服私行一般,可现下曾堃在此,看来大风府到底要尽卫护之责,实不知赵青弄甚么玄虚。 “张公子不用多问!”赵青翻身上马,回头一笑,见张良望着曾堃背影,知他心中犹疑所在,故作神秘道:“不过曾大哥与我同是大风府之人,此来并非是要卫护与我,乃是另有贵客,而今大风府诸风之中,身在咸阳的便只有我和他二人,我既然不担这担子,自然便是他了!” “哦,这咸阳城中还有甚么贵客值得大风府八风之一亲自卫护?”张良听的心中一惊,看来这贵客只怕是特意为自己而请,赵青却是打马一鞭,飞驰而去,只留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而至:“你去了就知道啦!” 三人绕出鹿苑,曾堃当先转向西行,一路都是打马疾驰,张良细看路径,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自这鹿苑向西不过半日路程,便是咸阳宫所在,就在此地,已是隐约能瞧见远处一派宫室连绵不绝,难不成这赵青竟是要带着自己进宫去么?只是三人一路飞驰,风声过耳,便是想问也不得问一声! 眼看三人已是驱驰了大半个时辰,一处大市镇已是近在眼前,曾堃同赵青都是马缰一勒,回头看着张良道:“张公子不是想要知道今日去何处么?此处便就是了!哪位贵客现下该是已然到了!”话音未落,那市镇里也是出来一骑,见了三人,只是点了点头,便拨转马头转了回去,曾堃也是笑道:“看来主人说的不差,你看已是有人出来探寻咱们踪迹了!” “这是什么地方?”张良这时才有几分诧异,眼见这一处市镇颇大,里面酒肆饭店也是一应俱全,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少商贩更是将货物摆在街上大声叫卖,让一条原本就不甚宽的街道更显狭窄!赵青见张良面色诧异,微微一笑道:“此处名为韩村,乃是当年你韩国阳翟故民聚集之地,当年我秦国权相吕不韦便是阳翟大贾,由此看来这阳翟之人极会整治产业,货通有无,不过数年,此地已成渭河以北最大市集,北马南船,尽会于此,逢集之时,便是咸阳城热闹也有些不及此处,听说公子也颇精于此道,天下各处名都,都有公子之宅,因此特请公子到此一游!其间说不定有公子故交相识,也未可知!” “阳翟……”张良对赵青最后几句揶揄,似乎并未听见,缓缓打马入城,听着这两边众人说话,纷纷嚷嚷,高腔大调,果然都是故国声音,不禁心生感慨,这般热闹,自己当年在阳翟也曾见过,自韩国亡后,富户尽数被迁入关中,阳翟早已不复当日繁华,不想今日在此处又重见往日光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九节 这处市镇今日正逢集市,南来北往之人甚多,四里八乡之民都来自买卖货物,一条长街上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张良等人也只得在其中挨挨挤挤,赵青倒是有些趣意盎然,早是下了马,在街中穿来穿去,间或买些小食,或是买些小玩意把玩一番,曾堃虽是担着卫护之责,却也并不担忧赵青安危,只是眼光不离张良左右。 “公子这边请!”眼见行至街尾,人潮渐稀,几处酒楼显得十分气派,进出尽都是些衣着鲜丽之辈,看来寻常百姓极少到此,张良缓行至此,只见赵青向他招了招手,叫了一声,便闪进一座酒楼去了,正有几分诧异,便已有人前来替他牵住马匹,恭敬相请,只得下马进楼,这才发觉其中陈设甚是雅静,厅中并无座头,只摆着几只香炉宝鼎,散出袅袅香气,墙上挂着雉尾长剑,颇有秦人之风,一副横匾挂在正堂,上书“快哉”二字,自是这酒楼名字了,隐约可见几处被屏风隔开雅座之中,人影交错,丝竹悠扬,,几声欢歌笑语传出,看来这楼中招待之人,非富即贵。见他进来,楼下早有侍候之人当前领路往楼上而行。看来今日所见之人,自是在这楼上等候了! “子房,你如何在此?”张良随着那领路之人拾阶而上,刚到楼上,迎面两人相跟而来,正与张良撞个正面,其中一人稍一端详,便是一声惊呼!张良也是被这一声叫的一愣,定睛看时,也是一惊!连忙行礼道:“原来是成公子……”话未说完,那人早是一把将张良扶起,压低声音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我都是一般的庶人,不必这般见礼!只是你如何竟敢来这咸阳地方?不怕走漏行迹,为人所拿么?”另一随行之人听着这话脸色却是一变,轻轻在这成公子耳边问了句甚么,见成公子微一点头,这才有些惊讶之意对着张良上下打量一番! “我说公子如何迁延这许久不至!”张良倒未留意另一人神色,正要跟这成公子说话,一头赵青早已施施然而至,瞧了瞧这两人道:“原来是在此得逢故人,倒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既然有缘相逢,何不共饮一杯?”张良见她出来,心中不由更是有些慌乱,自己眼前这位故人,乃是韩国王室公子韩成,当年也曾交往甚厚,自韩国亡于秦国,韩国王室自也飘零四散,不少王室后裔也都迁入关中,后因自己一心谋刺始皇帝,与当年韩国之人来往极少,早已不知音信,不想今日却在此处相逢!若在往常,自是心中一喜,可今日自己乃是随赵青而来,她既是秦国公主,又是大风府之人,楼下曾堃不时也至,韩成与这两人,还是不见为妙,只是还未来及说出此意,赵青却已有相请之情!一时间倒叫张良心下有些作难!只盼韩成此时有事在身,推了这番相请才好! “既是当年臣下,又有佳人相邀,公子不妨一起坐坐也好!”韩成见赵青相请,也是有些沉吟,他身边那人此时一改方才惊异之色,却是对着张良神色倨傲,在旁劝了一句!韩成也是眼中闪过几丝疑虑,点了点头,张良也只得干笑一声,也无其他良策,只得由着赵青领路,往楼尽头雅间而来,进的门来,脑中不由嗡的一声,屋中所坐并非别人,正是前日见过的监国公子扶苏!也是一身寻常公子装扮,笑吟吟瞧着几人! “哥哥,张公子来啦!”赵青见张良神色甚是有些不自在,脸上轻轻一笑,进门便叫了一声,指着韩成两人道:“这两位乃是张公子故交,今日有幸相逢,我便一同请来了!”扶苏也是起身向着韩成两人双手一揖道:“既然是张公子故交,自然也非寻常之人,且请同坐!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慢来!”韩成身边那人却是面色冷峻,瞧着几人道:“我家公子与张公子虽是故交,亦是君臣,这上下之礼不可不顾!公子请上座!”说话间竟是让韩成坐了首位,张良虽是想开口相劝,可见这人言语中毫无转圜之地,再看扶苏赵青两人也是一脸无谓之意,似乎并不想争着上下之别,也是十分没柰何,只得向这人一礼道:“不知尊驾乃是成公子何人?” “鄙人韩令!”那人见张良问起自己来历,侧身站在韩成身边傲然答道:“乃是我家公子家令!替我家公子照料府中一应大小事务!我家公子既然落座,你等不用太过拘礼,都请入座罢!”张良见韩成也是面露几分尴尬,只得摇摇头,瞧了一眼扶苏赵青两人,扶苏无谓一笑:“既然公子有令,咱们便都入席罢!”赵青却是瞧着韩令,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张良自是瞧在眼中,眼见已是如此,心中一动,忙将扶苏赵青两人让在上席,自己坐了下席,旁边还空着一张席位,自是曾堃之位,他如此安排,也是盼着韩成能从这座次之间看出些许端倪来,行事说话都谨慎着些! 待得众人坐定,曾堃也是跟了上来,向着扶苏赵青两人微微一躬,算作见礼,再瞧屋中座次,神色已是一怔,旋即脸上闪出一丝怒意,却是扶苏向着他使了个眼色,这才面带不悦坐在张良身侧,赵青早已传命外面侍奉之人送上酒食,这才看着韩令一笑道:“敢问这位家令,你家公子既然同张公子有君臣之礼,想必也是当年韩国遗民,敢问却是何人?何以韩亡国这许多年,天下并未闻名,倒是张公子以一己之力,为韩报仇,搏浪飞椎,几乎刺杀当今皇帝,不知那时候你家这位公子在哪里清闲?” “我家成公子乃是韩国王室贵胄!”韩令倒是始终不坐,侍立韩成身侧,神色傲然道:“韩国虽亡,我家公子复国之心不亡!张公子搏浪之举,虽是天下知名,世人又岂知我家公子于幕后策划,暗中护佑,这才让张公子有一线之机!当日张公子行刺不成,全身而退,难道是一人之力可办到的么?世人愚昧,以致现天下只知张公子一击之力,而不晓我家公子之苦心之经营,这也是我家公子恬淡自守,不争俗世名利之故!张公子,我说的可对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十节 张良至此才明白这韩令心思,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韩令也不知为甚,竟是要争这刺杀始皇帝主谋之名,难怪此人方才要劝韩成应了赵青之请,看他意思,必是将赵青扶苏等人,当做是自己暗中联络的江湖之人,赵青又开口便问博浪沙之事,因此要在此显出自己韩国王室后裔的尊贵来,言语之中又逼着张良认承这博浪沙之谋,乃是韩成居中策划,自己不过是受命施行罢了。若是搁在往常,或是不在利害相关之时,张良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现下且不说赵青乃是秦国公主,扶苏乃是监国公子,只这话听在曾堃耳中,便可将韩成拿在咸阳城中枭首示众,只得心中长叹韩成也不知从何处找了这么一个家令来,连谋刺皇帝这等名声都要抢上一抢! 曾堃坐在一旁,见扶苏赵青二人听的面面相觑,张良一脸焦急,韩成也是颇为尴尬,坐立不安,只有这韩令说的洋洋自得,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照此说来,博浪沙之事,张公子不过是奉命行事,真正在这幕后策划指挥之人,却是你家这韩国王室后裔的公子?”韩令看着曾堃一点头道:“不错,正是我家公子所为!只可惜我家公子不愿自伐其功,因此所知之人甚少,今日这位好汉才算是知道这博浪沙之谋,到底是何人所为,也算不埋没我家公子一番苦心!”他见曾堃自甘末座,又像是习武之人,便料定曾堃是江湖之人,竟然是以好汉相称! 张良见这韩令不知死活,只是一味将博浪沙之事要归于韩成,心中越发着急,再看扶苏赵青二人,都是面露冷笑,一语不发!须知曾堃虽是在此地卫护扶苏赵青二人,却是大风府中八风之一,乃是直属始皇帝麾下亲卫高手,他此时便是要将韩令韩成两人拿下送往始皇帝所在,便是扶苏赵青两人连无权拦阻,他素知韩成生性懦弱,自韩亡之后,不过自保而已,哪里还敢谋划刺杀始皇帝这般大事,此时再不拦上一拦,只怕这韩令口无遮拦,到底要送了韩成性命!连忙咳了一声道:“看来成公子这位家令今日只怕是喝多了,不免有些信口乱语,曾大哥权当一笑,博浪沙之事,旁人不知,你还能不知么?其中不关成公子之事,一切罪责,我一身当之!”他话中这“罪责”二字咬的极重,但凡心底有些机警之人,便知这一番话乃是话中有话,若曾堃真是江湖之人,张良决然不会说出这罪责二字! “看来张公子是要将这刺杀皇帝之名据为己有!”奈何韩令一点悟性也无,盯着张良脸色一变道:“为了这一点虚名,竟然不顾尊卑上下之礼,须知我家成公子乃是韩国王室后裔,张公子不过是相国公子,若是韩国尚在,宫城之中,你也敢这般与我家公子相争么?”张良见此人如此冥顽不灵,不由有些张口结舌。赵青同扶苏对视一眼,笑吟吟道:“依我看,张公子真不如将这一点‘虚名’让与这位成公子!如此一来,岂不是省了许多事情,也免得人家说你不念旧主,居功自傲,敢问这位家令,博浪沙之事,果真是你家这位韩国王室后裔成公子主谋么?” 赵青看张良脸色,已知他心中对这韩令如此信口雌黄颇有几分无可奈何之意,因此将这韩国王室后裔说的极为清晰,故意要让他心里多着急片刻。张良虽是知道赵青这一问半真半假,乃是有些暗中捉弄自己的意思,心中仍是忐忑不安,须知大风府始终疑心六国遗族常怀不臣之心,下邳城中也曾说一路追杀自己之人乃是楚国所为,仓海君虽不是死在大风府手上,却也十分可疑,扶苏身为监国公子,自然也身负追查刺客底细之责,万一要寻出个把六国遗族来杀一儆百,震慑天下……韩令只要应了赵青此问,岂不是将韩成送在刀口之下?眼见扶苏脸上笑意渐无,曾堃面无表情,双目微睨韩成,看那模样只等韩令应承此事!再看韩令神色仍是那般不容置疑,脱口就要应承赵青这一问,不免心中一灰,微微摇头叹息,只要韩令一接此话,韩成休矣…… “不是!”就当韩令得意洋洋瞧着张良,正要点头称是,始终沉默寡言的韩成陡然出了一声,让众人都是一惊,韩令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更是满面讶异回过头来,他自以为费了许多功夫,应是以三寸不烂之舌,以当年韩成张良上下尊卑之分,逼得张良无话可说,眼见大功告成,怎地自己主人却是亲口否认? “你不必多言!”韩成也是向着韩令一望,眼神犹疑看了看扶苏几人,这才神情诚恳道:“我知道你心意所在,不过是想我在旁人面前有些拿得出手的事迹罢了,可博浪沙之事,跟你我并无分毫相关,你我岂能冒滥子房之功?再者说,子房为人我素来知晓,从来恬淡自若,功名利禄之事在他眼中,不过浮云罢了,并非居功自负之人!此事再勿提起!”他话音到此而止,再不多言,韩令还站在一旁懵懵懂懂,不知他是何意思,张良却是目光颇为诧异瞧着自己这故国王室公子,韩成生性懦弱他原本知道,可今日看来,他这份懦弱或是天生,可这心中并不糊涂,且多少能猜测出几分旁人意思,必是疑心赵青扶苏几人并非寻常江湖中人,因此到了这利害相关之处,便再不愿为人所用,这才自作决断!这一句“不是”,虽是两字,真可谓是险到极处,只差分毫,但凡方才韩成有片刻迟疑,立时便是生死之分,续后劝说韩令之言,多少也是在暗示此人张良必是有难言之事,自然也是暗指座中几人来历可疑!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冷汗,一脸恭敬对韩成道:“公子高见明断,张良在此谢过公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十一节 “子房何必如此客气!”韩成面带笑意回了一礼,顺势站起道:“我早知子房胆略不凡,心智过人,博浪沙之事,震惊天下,绝非寻常人可以办到!我只说子房就此必定深藏隐匿,避祸他处,不料你竟然在这咸阳城外优游自若!只这份胆气我便不及!又岂敢冒滥博浪沙这等惊天之举,我这几日便要回郑都去,来日若有机遇,咱们再把酒言欢,今日你有客在此,我便不叨扰了,就此告辞!”张良见韩成起身要走,心中早已大定,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对那优游自若之话,略有些苦笑之意,自己如今看似是客,实则不知是罪是囚,连自己也不甚明白,优游倒是优游,自若哪里做得到!只是韩成要走,正合自己心仪,巴不得他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处,也是赶忙起身恭送。扶苏几人自是安坐不动,曾堃更是冷冷瞧着脸上甚是有些不甘的韩令! 韩成两人离了快哉楼,走出百余步,韩令这才冷笑一声道:“公子,眼见那张良已被我言辞逼到绝地,这刺秦之功唾手可得,你怎能一言舍弃?要知道韩国当年最早为秦所亡,韩国后人也甚是被人瞧看不起,如今关东六国遗族图谋复举,公子无尺寸之功,如何面见赵魏齐楚诸公子?若是张良以刺秦名声为资,招揽天下之人,我只怕将来有朝一日,六国复旧,这韩国王位之上,恐怕容不下公子你!” “成了!”韩成走在前面,脸色也是一冷,回头看着韩令道:“子房为人,我虽不是深知,也多少知晓他不是那等自私阴微之辈,再者说,若果真有此一天,子房便是做了韩国之主,也是他的本事!至于六国故人面前,大家都是亡国之人,有甚么尺寸之功?”说着往前紧走两步,忽的又回头,盯着一脸冷笑的韩令道:“我知你心中瞧我这亡国公子不起,也甚是瞧不起当年韩国,那也无妨,但有一事你须明白,你是我礼聘而来,名为家令,实为卫护,往后在旁人面前,不用你替我那主意,就是你说的那句话,这上下尊卑,还是要分的清才好,若是不然,就请你另谋高就!”韩令不防以往稍嫌懦弱的韩成今日竟然如此强硬,愣在当地半晌,干咽了一口唾沫,这才迟疑着答了一声,跟在韩成身后恭敬而去! 不说韩成两人离去,快哉楼中几人却都是沉默不言,张良低头沉思片刻,这才向着扶苏一礼道:“公子容禀,成公子与博浪沙之事,果然毫无干系,方才那韩令,想来也是图个虚名而已,还望公子不要牵连无辜……”赵青见扶苏沉默不语,却是坐到扶苏身边,扶着他肩头笑道:“此事张公子请放心,我哥哥不是那般斤斤计较之人,决然不会为难你那甚么成公子,不过那韩令方才果真是有些太过狂妄!他所说之话若是落在我父皇耳中,只怕韩国王室后裔要就此不保了,曾大哥,你说是不是?”曾堃情知这位公主乃是说自己对这般事情有密报之权,不用顾忌扶苏赵青二人,尴尬一笑道:“我职在护卫陛下,也深得陛下信重,有些事只怕不能擅自隐瞒,不过这韩令之话,不过是妄人狂言而已,不足以此事搅扰陛下,这点轻重,我还是料理的开!”言外之意也是说自己不会去向皇帝密报此事,让张良暗自舒了一口气,不禁向赵青颇有几分感激瞥了一眼! “曾大哥,我总觉得此事有些怪异!”扶苏却是一脸深思之状,看的张良心中一跳,难道说赵青曾堃两人都不追究,这扶苏到底放不过此事么?扶苏自也瞧见张良面色一变,笑了一笑道:“张公子莫慌,我这也是为那成公子好!按说博浪沙之事,乃是谋逆大罪,旁人避之唯恐不及,这韩令何以一力要将此事揽在韩成身上?方才那韩成也曾说过,韩令乃是想要韩成在旁人面前有个拿得出手的事迹,却是在何人面前?曾大哥,稍后你去安排,暗中查察韩成都与何人来往,这韩令又是甚么来历,若要调动內史部属,只管来找我便是!” “谨遵公子令!”曾堃听扶苏吩咐,也是离席而出,跪地领命,待得起身,也是回思片刻道:“这韩令虽不知甚么来历,不过此人绝非一般家令,据属下所见,此人只怕也是江湖中人,不知公主以为如何?”他也知在座四人,能看出韩令根底的,不过他和赵青两人,赵青嘴角一撇,瞧了瞧面露诧异的张良道:“看韩令身形步法,多少也是会武之人,不过也说不上甚么高手,不过是五厉之辈罢了!不足为虑,倒是我哥哥说的不错,韩成到底要见甚么人?竟然要以博浪沙这般大事给自己添光生色?这一点当真有些可疑!” “成公子能见甚么人!”张良心中也是暗惊,不想这扶苏心思这般细致,韩成虽不是那种胸怀大志之人,但生性柔弱,极易为人所左右,那韩令既然是江湖中人,倒说不定有甚么图谋也未可知,若是如此,以大风府之能,一旦查出甚么蛛丝马迹,决然会报知始皇帝知晓,那时候可当真是有些不妥了,连忙道:“他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那韩令若非善类,还望监国公子分清主从,留成公子一线生机!” “张公子,你自放心!”扶苏见张良始终替韩成开脱,不免苦笑一声道:“此时曾大哥方才已然说过了,暂不报知我父皇知晓,只是我今日留韩成一线生机,不知来日别人斩草除根之时,可否会留我兄妹二人一线生机?今日请公子到此,也是为此事而来!”这话说的张良不觉有些奇怪,扶苏身为监国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能将他斩草除根?再者说,就算旁人能杀了他,又有何人能伤得了赵青?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十二节 “青妹,拿给张公子瞧瞧!”张良面色猜疑,扶苏也是看在眼中,却是对赵青吩咐一声,就见她自怀中掏出一束卷帛来,看那样子不过巴掌来大,卷成细细一卷,伸手递了过来,张良也是有些迷惘不解,不知这是何物,拿了过来,却见上面写了几行字“君藏利器,我着黑衣,君付我剑,我报君怨,周任有言,谨在心间,功成之日,一切如约”。 “这是甚么意思?”张良将那三十二个字细细读了一遍,只觉有些不解,再看那字迹暗红,似乎当时是用鲜血写成,周围多有茵染,只勉强看得清字迹,却是分辨不来笔势,抬头看扶苏几人,都是一脸郑重之色,赵青也是咬着嘴唇道:“我师父说写这帛信之人,才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刺客!” “哦?”张良闻言也是将这帛信细细又读了一遍,蓦然一阵寒意自心中缕缕渗出,再看这帛信上字迹,无一不杀意凛然,有若刀锯!一笔一划都似藏着一柄滴血的匕首一般,曾堃却在一旁道:“张公子可能解出这其中意思么?”张良抬头看了一眼曾堃,嘴角吊起一丝冷笑道:“曾大哥这是考校在下么?这有何难解?当年干将莫邪夫妻二人为楚王铸剑,三年乃成,得雌雄双剑,清湛若水,锋利无匹,冠绝天下,干将自知双剑铸成,楚王惧他再为别国铸剑,必要杀了自己而心安!当时其妻莫邪正逢身孕,干将便留雄剑与其妻,只以雌剑献给楚王,嘱咐自己若是被楚王所杀,将来便让自己孩儿以雄剑为自己复仇!后来干将献剑,楚王使人辨剑,知其剑有二,献其一,留其一,便杀干将!莫邪得此消息,便抚养遗腹子长大,取名为赤,又因双眉之间正宽一尺,又名眉间尺,眉间尺长大寻父,莫邪才将当年之事告知,斩屋中梁柱得雄剑,眉间尺便持此剑寻楚王报仇!奈何楚王宫禁森严,又卫护如云,眉间尺几次行刺不果,无奈在山中而哭!逢一黑衣人愿代其报仇,不过要以雄剑和眉间尺人头为觐见楚王之礼!眉间尺当即拔剑自刎,身躯不倒!黑衣人持剑跪拜,眉间尺尸身这才倒地,黑衣人便声称得刺客人头及雄剑,求见楚王,楚王令以大镬烹煮眉间尺人头,三日不烂,黑衣人请楚王亲自观看,趁机以雄剑砍下楚王人头,自己也自刎而死,三头在镬中俱烂,不可分别,楚人因此将三头与楚王尸身同葬,便是当今楚国三王冢的来历,这前十六字,说的便是黑衣人替眉间尺报仇的意思!” “张公子说的不错!”扶苏神色凝重,重重出了一口气道:“师父当年也是如此说,不过这其中黑衣二字,还有另一层意思,我大秦立国,得自水德,服色尚黑!因此此人必是隐匿在秦国之人!”张良也是拿着那张帛信,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可看这隐语中意思,此人非但要,且手段狠辣,这周任二字,乃是《左传》中所载,取自农夫除草,必要斩草除根之义,非但是要刺杀始皇帝,甚或连秦国宗室也要一并杀尽!这份用心,不可谓不狠毒!对始皇帝同秦国,也是愤恨无极!至于这一切如约,自然是两人有甚么约定,其中详细就不得而知了!却不知这书信是如何得来的?” “数年前中车府令赵高夜巡宫禁”赵青此时却是有些懒洋洋道:“捉住一个形迹可疑之人,这帛信便是从此人身上搜出来的!”张良微微一怔道:“既然捉住送信之人,难道没有找到托付之人么?”赵青嘴一撇,有些无奈道:“捉住是捉住了,我父皇也曾亲自拷问,可这人从始至终,一语不发,后来惹的父皇大怒,吩咐动刑,这人也当真硬气,受了那么多苦楚,竟是连哼都不曾哼一声,后来连我父皇也没有办法,只得将此人杀了,将这帛信留下,慢慢查访!” “这有何难?”张良将手中帛信卷了起来,放在桌上一笑道:“国尉大人既然善于相面,何不让他相一相宫中之人,说不定能将写这帛信之人找了出来!何必这般费事,劳动始皇帝亲自审问!” “张公子见笑了!”扶苏也是一笑道:“我师父这相面之术虽精,却也不是无所不能,再者他老人家有三不相,至人不相,小人不相,愚人不相!所谓至人无相,正如当年神巫季咸相壶子,四相而四变。小人难相,小人不可言祸福,言福心喜,言祸怒生,不免迁怒他人,再者小人多会伪饰,难见真相,因此为难,所以不相。至于愚人,相而无用,所以不相。所以我师父也不是谁都能相得出来的!” 张良呵呵一笑,瞧着赵青道:“还有此说?我倒是头一回听闻,看来我虽不是甚么至人,倒也算不上小人愚人!不过凭此一卷帛信,又落在大风府手里,想必旁人也翻不起甚么浪来……”说这心里忽然一动,瞧了瞧扶苏赵青几人道:“难不成公子疑心此事与我有关么?还是疑心我便是这帛信中的黑衣人?” “若你便是那黑衣人,此刻哪里还会坐在这里跟我们喝酒?”赵青听得一乐道:“早被曾大哥捆成粽子一般,送去我父皇面前受审了,不过我师父曾说,你跟我秦国宫室,倒是有些渊源,虽也想要刺杀我父皇,到底不过是凭着自己一腔热血,一己之力!不是那般暗地阴谋诡计之人,况且我父皇也是身负武功之人,寻常刺客就算避得开大风府,也抵挡不住我父皇手中宇宙锋!你当天下人人都是荆轲么?” “那几位何以将此事告知与我?我又同此事有甚么干系?”张良这才有些诧异道:“还要劳动一位当今公主,一名大风府亲卫不远千里将我送到咸阳,连监国公子都亲自出面接见,难不成是要我寻出这个人来?连当今国尉对此事都束手无策,只怕我更是无能为力!”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十三节 “寻出这个人来,是大风府之事,不劳公子费心!”曾堃坐在下手,闪了一眼张良道:“况且此人隐匿的极深,至今大风府都只知此人乃是同楚国后裔互通往来,不过跟公子或许有些瓜葛,极有可能在仓海君处见过一面,不然公子博浪沙之后,何以楚国杀手次第而至,要取公子性命?要知道无论是七刺客,还是当日五厉,都奉仓海君为主人!且最初专诸、豫让两人也都是凭着仓海君送公子的那只钱袋行事,这一节公子不可不知!” “说来说去,到头来还是要我说出当日在仓海君处见过谁来!难怪大风府将我如同始皇帝一般卫护!”张良冷笑一声,把玩着桌上酒杯道:“不过当初我已说明,仓海君为人谨慎,从头至尾始终不曾以真容示人,即便是在哪里见过几人,也没人有这般本事,再者年深日久,就算此时相逢,我也辨认不出,况且仓海君如今已死,料来此事难成气候!难道大风府还不肯干休么?” “再者说!”张良见赵青瞧着自己目光专注,心里不觉砰砰跳了一下,不知为甚,自己似乎对这姑娘总是有些迁就之意,话音一改道:“那帛信中利器之语,未必便就是一柄宝剑,或许是甚么江湖家派也不一定,不过无论是六国遗族,还是甚么江湖宗派,似乎都没有本事跟大风府对敌!更遑论要将秦国宗室斩草除根?” “公子这话未必!”赵青也瞧见张良眼中闪过的意思慌乱,脸上微微一红,接口道:“我师父曾言,如今天下看似一统,实则对我大秦扫平六国不甘之人甚多,六国遗族自不用过,可若论凭着一门一派之力,便能摇动秦国根基,也不是没有,就我师父所知,天下能做到此事的,最少也有两家门派!一则便是道家道常宗,二则便是天下墨家,这两家之中,道常宗声名不显,但其中尽是人杰,天下墨家门人弟子遍布天下,也不可小觑!” “决然不会是道常宗,也不是天下墨家!”扶苏在一旁摇着头道:“就是曾堃所说,这帛信必是楚国遗族连通宫中之人信物,张公子说的不错,利器二字,也决然不是甚么宝剑之物,必是一家门派,不过不为大风府所知罢了!至于道常宗与天下墨家,这两家行事甚正,就算要推翻我大秦,尽复关东六国,也绝不用这个法子!师父信中曾说,仓海君要取张公子性命之事,其中只恐有诈,只是他老人家如今并未查出其中缘由罢了,既然张公子对此事也是知之不详,往后不用再提,只小心提防就是!”曾堃见他半是闲谈,半是下令,也是低头诺了一声,当做领命。 张良听的却是有些五里雾中一般,他方才说甚么江湖家派,不过是就事论事,有感而发,知道江湖上也颇有些家门之别,可究竟有些何门何派,他却是知之甚少,天下墨家他自然知道,乃是当年墨家钜子墨翟传下一脉,纯以兼爱非攻为务,又极为精通机关之术,武功之高也是天下闻名,数百年来一直为天下第一大宗派,就连张良所会的那几招不入流的剑法,都是当年墨家钜子所传,只不过传剑之时张良自己都不知此人便是墨家钜子,及至当日尉僚见了张良剑法,点破其中关窍,这才有些惊异!心中也始终不解墨家钜子何以传自己这几招不入流的剑法!可道常宗自己却是头一次听见,依着扶苏刚才之话,道常宗似乎还在天下墨家之上,何以自己从未听过,扶苏又何以知道这道常宗与天下墨家决然不会同秦国为敌? 赵青看着张良脸色变幻,多少已然猜出他心中所想,俏笑一声道:“咱们在这里说江湖之事,却忘了张公子虽是游走江湖许多年,不过是见了些江,见了些湖,对这江湖倒是有些不清不楚!我哥哥所说的这道常宗,乃是当今道家之中最大一门,其宗旨一心想要天下清平,再无征战,绝不是那等伪托道法烧丹炼药,虚求长生的术士。这道常二字,便是从那‘道常无为无不为而来’。其中人物不多,却不是当世人杰,便是高人隐逸,论武功,那掌宗之人,几可说天下再无敌手,可道常宗既是无为,便绝不强求天下之事,又因无不为,所行也必然光明正大!因此道常宗就算要和秦国为敌,也必是堂堂正正。” “道家讲究清静自然,或没有为乱世间之心!”张良见这姑娘看破自己心思,也是一笑,朝着赵青道:“就算道常宗无此心,何以见得天下墨家也没有?”赵青被他瞧得的莞尔一笑道:“道墨其实乃是一家,不过所行不一罢了!且不说这墨家以兼爱非攻为己任,讲求天下一家,不相攻伐,但只如今墨家钜子不知所在,墨家虽大,群龙无首,早已一分为四,朱、葛、田、唐四门互不相统,各成一门,武学首推鲁国朱家,修造以诸城葛氏为能,讲经说道,推行墨家之道,则是即墨田氏,机关之术,天下无出魏国唐氏之右,四门分立,各有门徒,当真有人能将墨家四门一统,与我大秦为敌,只怕只有当年钜子复出!” “罢了罢了!”扶苏见赵青将这天下两大门派一一给张良解说明白,听的也是一笑,一顿面前酒杯道:“今日咱们不是坐而论道来了,这等江湖之事,张公子以后便知,今日一则是将这帛信之事告知张公子,让公子知道世间多有险恶,公子已然身在其中,不然也不会有那许多刺客接二连三要来刺杀公子,以后江湖之上,还请公子多做留心,免得被人所算,至于究竟是何人想要做何事,自有大风府慢慢寻查!这二来么,也是给青妹和张公子践行,来来来,且痛饮一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十四节 “践……践行?”扶苏话一出口,张良不禁愣了片刻,心中不觉闪过一个念头,这“践行”该当不是要将自己明正典刑罢,不过这念头也是一闪而过,若真是如此,又何必连赵青都搭了进来!这才略有几分诧异道:“不知是要送在下去何方?”赵青听的脸上一奇道:“咦,难道我师父不曾跟你说起过么?还能去甚么地方,自然是当年商君封地商邑了!” 张良这才心中一悟,当日尉僚的确曾跟自己说过,要去那商邑见甚么人来着,说是有甚么九个老友在哪里,自己也是为此才受了那许多苦楚,只是心中仍是不知尉僚究竟要如何摆布自己,更不知去了商邑又有甚么难捱之事,面色作难道:“自博浪沙以来,这国尉与公主便始终随在下而行,其间虽是数次救了在下性命,却也让在下吃了不少苦头,不知如今去这商邑,又有何贵干?”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赵青噗嗤一笑道:“不过我师父曾说过,明君须有贤臣,将来明君治世,必要有几个跟着建功立业的贤良臣子才是,就如我秦国当年有五羖大夫、商君、应候等辈,晋有狐偃、赵衰,先轸之流,齐有管鲍之众,我哥哥这堂堂监国公子,将来也要有几个英杰辅佐才行!你说是不是啊,监国公子殿下?”扶苏也是听得一脸无奈,朝着张良点了点头,竟是默认之意! “原来如此!”张良心下已明,难怪尉僚要传自己以兵法,难不成是要自己将来辅佐这位监国公子?摇头一笑道:“秦国一统天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文则李斯、冯去疾总揽中枢,武则王贲、蒙恬,统帅虎豹之师,又何必招揽我这亡国之人!难道就不怕将来我有复国之心么?” “不怕!”扶苏不等赵青说话,早已端坐接口道:“国尉信中说的明白,公子你虽有亡国之恨,却也有怜民之心,当年七国争雄,天下纷扰,年年有征伐,月月有攻战,便是这关中沃野之地,无兵祸之苦,也有纳粮徭役之困,因此公子你恨只恨秦灭韩,搏浪之举,也不过是要杀一人报一国之仇,至于复国,让生民重罹兵祸,乃是公子所不取!我又何怕之有?” “就是,我师父算定的事情,岂能有错?”赵青也一副不信之意道:“他老人家说你有封侯之相,那必然没错,你只管随我去便成……”她正说话间,门口人影一闪,正是扶苏带来护卫,似乎有事要禀告一般,曾堃见状便向着扶苏一礼,站在门口问了一声,顿时屋中几人都不说话,只听那护卫禀完事情,曾堃脸色一变道:“这种事情还用前来禀告么?擅闯鹿苑宫禁,又偷了苑中之鹿,按律当斩去手由內史府处置便是!”那护卫见曾堃微微发怒,也是连忙低头领命。 “且慢!”那护卫之人还未退去,赵青却是叫住道:“甚么人敢在我鹿苑中撒野?还偷了鹿来?周围守军都是木头桩子么?要等到人家偷了鹿去这才发觉?这若是有刺客来袭,又当如何?你回去传命,不用交由內史府,全部押下,等我回去慢慢处置!”她虽贵为公主,素来嫌弃宫中气闷,因此多是住在鹿苑离宫,早已将这离宫视为自己居所,骤然听见有人竟然擅闯鹿苑,竟然还偷了鹿去,自然心中不悦,张良看着她面如寒霜,却是更添几分姿容,心中又突突跳了两下,猛的回过神来,轻轻掐了自己一下,这姑娘说回去处置,那偷鹿之人只怕性命难保!自己竟还贪看赵青容颜! “来来公子请!”扶苏却是对此事不闻不问,看样子也是一切按着赵青心思,举杯朝着张良道:“咱们只管饮酒,鹿苑之事,自有人家主人处置,不劳咱们费心,公子莫被这些俗世搅扰!曾堃,传命下去,非是朝中重事,不得来报!”张良见曾堃出去,心中也是苦笑,若是自己当年为韩国公子之时,这般事情只怕也不放在心上,区区几个贱民性命,又犯了宫禁严律,本就其罪已重,扶苏同赵青又岂会在意,若是始皇帝在此,那几人只怕立时便是斩首示众了! 几人饮酒直至午后,张良也是放开心胸,同扶苏侃侃而言,见识才学也是令这位监国公子身为赞叹!赵青更是有些得意,到了午后,几匹快马来报,原是始皇帝车驾将返,扶苏身为监国公子,自然要预先安排迎驾事宜,部署沿途驻防,此乃第一军国大事,扶苏也不敢太过耽搁,一行人出了快哉楼,见这韩村中集市已散,街上行人已稀,村中不少人家已然冒出袅袅炊烟来,鸡鸣狗吠,小童嬉闹,一派雍和气象,看的张良倒有几分羡慕之意。 到得村口,扶苏自是回咸阳宫,赵青却是带着张良曾堃回去鹿苑离宫,乃是东西背向而行,就见赵青故作庄重道:“恭送监国公子!”扶苏却是一笑道:“岂敢劳动公主相送,不过有一句话说给你听,父皇陵寝还未完工,历年都有服役之人前来,如今一季将完,工期稍歇,这些人难免想瞧瞧咸阳城天下之都的样子,或者走岔了路,不识鹿苑禁地也是有的,再者这些人远来服役,都是自带粮食,如今只怕也所剩不多,鹿苑离宫离着父皇陵寝又是不远,这些人见了肥鹿,自然动了念头,并非有意要闯宫禁,若是能饶的过,略作惩处,出了你心中怨气也就罢了,不用伤及人命!” “知道啦知道啦!我知道你一片好心,能放的过,我必然放的过!”赵青一脸听着扶苏之话,也是有些不耐烦,催着扶苏上马,张良在后却是瞧着扶苏有些诧异,自己只当这监国公子不将这些民众生死放在心上,哪知他却是念念不忘,方才赵青初知其事,正在气头之上,实难劝说,到了此时,赵青多半已是消气,再来相劝,她虽不耐烦,多少却也听在心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鹿苑离宫 第十五节 “践……践行?”扶苏话一出口,张良不禁愣了片刻,心中不觉闪过一个念头,这“践行”该当不是要将自己明正典刑罢,不过这念头也是一闪而过,若真是如此,又何必连赵青都搭了进来!这才略有几分诧异道:“不知是要送在下去何方?”赵青听的脸上一奇道:“咦,难道我师父不曾跟你说起过么?还能去甚么地方,自然是当年商君封地商邑了!” 张良这才心中一悟,当日尉僚的确曾跟自己说过,要去那商邑见甚么人来着,说是有甚么九个老友在哪里,自己也是为此才受了那许多苦楚,只是心中仍是不知尉僚究竟要如何摆布自己,更不知去了商邑又有甚么难捱之事,面色作难道:“自博浪沙以来,这国尉与公主便始终随在下而行,其间虽是数次救了在下性命,却也让在下吃了不少苦头,不知如今去这商邑,又有何贵干?”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赵青噗嗤一笑道:“不过我师父曾说过,明君须有贤臣,将来明君治世,必要有几个跟着建功立业的贤良臣子才是,就如我秦国当年有五羖大夫、商君、应候等辈,晋有狐偃、赵衰,先轸之流,齐有管鲍之众,我哥哥这堂堂监国公子,将来也要有几个英杰辅佐才行!你说是不是啊,监国公子殿下?”扶苏也是听得一脸无奈,朝着张良点了点头,竟是默认之意! “原来如此!”张良心下已明,难怪尉僚要传自己以兵法,难不成是要自己将来辅佐这位监国公子?摇头一笑道:“秦国一统天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文则李斯、冯去疾总揽中枢,武则王贲、蒙恬,统帅虎豹之师,又何必招揽我这亡国之人!难道就不怕将来我有复国之心么?” “不怕!”扶苏不等赵青说话,早已端坐接口道:“国尉信中说的明白,公子你虽有亡国之恨,却也有怜民之心,当年七国争雄,天下纷扰,年年有征伐,月月有攻战,便是这关中沃野之地,无兵祸之苦,也有纳粮徭役之困,因此公子你恨只恨秦灭韩,搏浪之举,也不过是要杀一人报一国之仇,至于复国,让生民重罹兵祸,乃是公子所不取!我又何怕之有?” “就是,我师父算定的事情,岂能有错?”赵青也一副不信之意道:“他老人家说你有封侯之相,那必然没错,你只管随我去便成……”她正说话间,门口人影一闪,正是扶苏带来护卫,似乎有事要禀告一般,曾堃见状便向着扶苏一礼,站在门口问了一声,顿时屋中几人都不说话,只听那护卫禀完事情,曾堃脸色一变道:“这种事情还用前来禀告么?擅闯鹿苑宫禁,又偷了苑中之鹿,按律当斩去手由內史府处置便是!”那护卫见曾堃微微发怒,也是连忙低头领命。 “且慢!”那护卫之人还未退去,赵青却是叫住道:“甚么人敢在我鹿苑中撒野?还偷了鹿来?周围守军都是木头桩子么?要等到人家偷了鹿去这才发觉?这若是有刺客来袭,又当如何?你回去传命,不用交由內史府,全部押下,等我回去慢慢处置!”她虽贵为公主,素来嫌弃宫中气闷,因此多是住在鹿苑离宫,早已将这离宫视为自己居所,骤然听见有人竟然擅闯鹿苑,竟然还偷了鹿去,自然心中不悦,张良看着她面如寒霜,却是更添几分姿容,心中又突突跳了两下,猛的回过神来,轻轻掐了自己一下,这姑娘说回去处置,那偷鹿之人只怕性命难保!自己竟还贪看赵青容颜! “来来公子请!”扶苏却是对此事不闻不问,看样子也是一切按着赵青心思,举杯朝着张良道:“咱们只管饮酒,鹿苑之事,自有人家主人处置,不劳咱们费心,公子莫被这些俗世搅扰!曾堃,传命下去,非是朝中重事,不得来报!”张良见曾堃出去,心中也是苦笑,若是自己当年为韩国公子之时,这般事情只怕也不放在心上,区区几个贱民性命,又犯了宫禁严律,本就其罪已重,扶苏同赵青又岂会在意,若是始皇帝在此,那几人只怕立时便是斩首示众了! 几人饮酒直至午后,张良也是放开心胸,同扶苏侃侃而言,见识才学也是令这位监国公子身为赞叹!赵青更是有些得意,到了午后,几匹快马来报,原是始皇帝车驾将返,扶苏身为监国公子,自然要预先安排迎驾事宜,部署沿途驻防,此乃第一军国大事,扶苏也不敢太过耽搁,一行人出了快哉楼,见这韩村中集市已散,街上行人已稀,村中不少人家已然冒出袅袅炊烟来,鸡鸣狗吠,小童嬉闹,一派雍和气象,看的张良倒有几分羡慕之意。 到得村口,扶苏自是回咸阳宫,赵青却是带着张良曾堃回去鹿苑离宫,乃是东西背向而行,就见赵青故作庄重道:“恭送监国公子!”扶苏却是一笑道:“岂敢劳动公主相送,不过有一句话说给你听,父皇陵寝还未完工,历年都有服役之人前来,如今一季将完,工期稍歇,这些人难免想瞧瞧咸阳城天下之都的样子,或者走岔了路,不识鹿苑禁地也是有的,再者这些人远来服役,都是自带粮食,如今只怕也所剩不多,鹿苑离宫离着父皇陵寝又是不远,这些人见了肥鹿,自然动了念头,并非有意要闯宫禁,若是能饶的过,略作惩处,出了你心中怨气也就罢了,不用伤及人命!” “知道啦知道啦!我知道你一片好心,能放的过,我必然放的过!”赵青一脸听着扶苏之话,也是有些不耐烦,催着扶苏上马,张良在后却是瞧着扶苏有些诧异,自己只当这监国公子不将这些民众生死放在心上,哪知他却是念念不忘,方才赵青初知其事,正在气头之上,实难劝说,到了此时,赵青多半已是消气,再来相劝,她虽不耐烦,多少却也听在心里! 扶苏见赵青一脸不乐意,却是一笑,向着张良一礼,带着从人向西疾驰而去,赵青自是同张良曾堃,一路打马往鹿苑离宫而来,到了宫门外面,只见几个汉子被捆在外面树上,另有一头死鹿放在几人面前,看来便是这几人偷猎皇家鹿苑的罪赃,周围尽是亲卫军士严加把守。赵青见了,在马上脸色一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是甚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入宫禁鹿苑?当真不怕死么?你们几人,何人为首?” 这些人偷鹿被捉,此时已知闯了大祸,也知这鹿不是寻常野物,乃是皇家禁苑所养,又有公主暂住在此,只擅闯宫禁,偷猎宫中之鹿,惊扰公主这几条罪名,便够判一个斩字,早有几个人吓的脸色发白!如今见公主亲至审问,早已吓的股颤不已,哪里还回的出话来,倒是有一人神色自若,一部胡须留的甚是整洁,挣了挣身上绳子道:“我为首,谋划此事的是我,纠集众人的是我,寻到这里,偷猎禁苑之鹿的也是我,他们一概不知,只是随我而来!” “这么说,此事倒是你一人所为了?”赵青见这人将这罪责一概担起,倒有几分诧异到,身边一个校尉打扮的人却是附耳低言几句,伸手向着捆在另一颗树上的粗豪汉子一指,张良也是顺着所指看了过去,多少有些恍然,这汉子生的相貌威猛,一身横肉,虽被捆住,仍是一脸不忿,不断挣扎,脚下扔了一把铜刀,还带着几丝血迹,其余众人脚下都是些木棍麻绳之类,看来十有八九,这人才是其中主谋! “既然有了主谋,这就好办了!”赵青一挥手命那校尉退下,瞧着先前说话那人道:“既然你是主谋,初被发觉之时,何不束手就擒?非要等的被重重围困,这才弃械投降?”那人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道:“回禀公主,天下何人不愿生?我原以为此处乃是田野无人之地,这才带了兄弟们来打个野物,及到看见守卫军士,已知犯下大错,岂能不逃?等到被卫士围困,与其困兽犹斗,连累了众多兄弟,不如就此罢手,自承其罪,免得我这些兄弟们死于此地,让家中之人翘首枯盼!”他说这番话时神色不改,看的张良也是有些佩服,他话中既承认自己罪过,又道出人情世故,说及亲情牵盼,看来是想以言语打动赵青,落个从轻处罚之意。 “翘首枯盼?你说的倒好!”赵青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既知道翘首枯盼,还敢擅闯禁苑?杀鹿的时候,怎不想着家人翘首枯盼?”闪眼见张良一脸不忍,似有求情之意,故作疲惫道:“不过今天本公主有些困乏了,懒得审你们,张公子,有劳你替我审审这些人,看该各甚么罪名,审的明白,送去內史府便是!”那些人被捆在树上,听得內史府三字,其中一人竟然是嚎啕大哭起来,惹得那粗豪汉子一脸怒气道:“哭你奶奶个腿儿,大不了便是一死,有甚好哭的?一个个没有胡子没卵蛋的东西!”那为首之人却是不言不语,见赵青将自己几人发落给张良,也是有些讶异。 “既然公主信得过,在下便替公主审一审。”张良见赵青将此事推给自己,多少已是有些放过这些人的意思,可这一番样子还是要做,便向着那领头之人道:“你们是甚么人,叫甚么名字,哪里来的?此地乃是宫苑禁地,难道你们不知么?”他听这几人口音,早已知道这几人不是本处乡民,十有八九便是扶苏所说从全国征发而来,修建始皇帝陵寝的丁夫,因此故意这般发问。 果然那领头之人道:“回禀大人,我们乃是泗水郡p县丰邑民夫,我在县中任亭长之职,家中排行第四,因此叫做刘季,今年该我们来服徭役,便是我领着众人,久在始皇帝陵寝劳作,实不知此处乃是宫苑禁地!”张良听着一点头,心中却是有些感慨,这些人果然是来服徭役之人,难怪扶苏临别之时对赵青有那一番叮咛,想来这也不是初次,看来这位监国公子到底跟始皇帝有些不同,这才指着地上那把铜刀问道:“既是来服徭役,为何却有一把刀来?如今天下非军兵之属,不得擅持刀杖,你身为亭长,难道不知么?” 刘季还未答话,那相貌粗豪之人却是破口大骂道:“老子是屠户,难道屠户不能持刀么?若不用刀,难道要用石头木头么?你他娘的讲不讲道理?”刘季听他说的粗俗,也是厉声喝止道:“樊哙,大人正在审我,有甚话我自会跟大人讲明白,不用你在这里多嘴!”他见赵青将此事推给张良,又不知张良到底身居何职,想来叫一声大人必不会错,所以便以大人称之! “原来是屠户!”张良见刘季出口,樊哙即刻闭嘴,看来这刘季果真有些能耐,也是一笑道:“屠户是该持刀,也不为罪!不过若只是擅闯禁苑,其罪还轻,可这杀了苑中之鹿,多少便有些罪过,只怕难以轻纵!” “大人,大人,我要出首刘季!”张良话音刚落,另一颗树上黑壮汉子却是大喊起来,刘季同樊哙都是一惊,樊哙神色一急道:“雍齿,你他娘的不要乱说话,刘大哥有甚的事情值得出首?”雍齿瞧也不瞧樊哙道:“顾不得了,若不出首,大家都死!大人,这刘季初来咸阳之时,正逢皇帝陛下出行,他挤在人群里看,说过一句大丈夫就该活成这个样子才对!他又常常自称是大丈夫,可见他心怀不轨!”此话一出,樊哙神色都有些慌乱,刘季也是面色微白,看得出有几分畏惧之意! 张良听了这一句,神色不免微微一变,他原本是想口气严厉些,也叫这些人知道毕竟是犯了律法,判个多做三个月徭役,就此轻轻带过,哪知这雍齿只当其罪不小,竟要出首刘季以求免刑,这一句话当真是可大可小,此话若是落在始皇帝耳中,别说杀头,只怕灭族之事都是有的,心惊之余,不免偷眼瞧了瞧赵青,见她脸色也是一变,心中不由咯噔一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一节 “你是叫刘季?泗水亭长?”赵青脸色只是瞬间变了一变,坐在马上神色轻松道:“想来你也是知道法度的人了?人家方才出首你那句话,你当真说过么?”张良见她忽然这般轻描淡写,一颗心却是吊了起来,私闯鹿苑离宫,杀死鹿苑之鹿,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可刘季若果真说过此话,事情就全然不同,须知赵青虽是公主,也是大风府八风之一,身负监察民间动静之职,刘季若当真说过此话,便有僭越之嫌,这罪名论起来,非是杀了一只禁苑之鹿所能比的!忍不住在一旁干笑一声道:“皇帝之尊,自然是世间大丈夫,威仪岂能与常人相提并论?你这句马屁拍的有些不响!” 他说话之时,眼睛注目刘季,其实也是暗中提醒他,只说是自己见了皇帝仪仗,顺口称赞而已,这么一来,此事便不过是一介庶民对皇帝威仪的赞叹罢了,多少便能大事化小,自己再跟赵青请命,多罚这几人服几个月徭役,以抵杀鹿之罪,哪知刘季还未说话,雍齿在一旁不依不饶道:“大人,他不是称赞皇帝仪仗,他是说他也要活成这个样子!”樊哙早已恨不得挣断绳子过去将雍齿活活掐死,只是见赵青低头沉思,生怕出声搅怒这个公主,只是恨恨瞪着雍齿。 “不错!我是说过!”刘季也是颇为感激瞧了张良一眼,张良方才意思他自是听的明白,知道此人有替自己脱罪之心,奈何雍齿只是咬着自己不放,索性认承道:“难道大丈夫不该活成皇帝陛下的样子么?那等前呼后拥,一呼百应的尊荣,难道你雍齿敢说没有心底想过?我只是说出来罢了,不过此话只我说过,跟其他人一概无关!” “好!你认承就好!”赵青忽的在马上坐直身子,瞧了刘季片刻,冷笑一声,看着张良道:“张公子,我方才既然将这几人交由你来发落,你看着办就是!”她这一下让张良颇有几分诧异,这罪名自己如何能定?回头看曾堃,见他却是眼光瞧着别处,似乎并不留意这些事情,寻思半晌,再瞧瞧赵青俊俏的脸上毫无表情,只嘴角微微勾起,心中一动,看着刘季几人道:“擅闯禁苑,杀死鹿只,原本该交由內史府议罪,不过念他们乃是远方之人,路径不熟,不知咸阳宫禁律令,又是初犯,依在下看,该罚多服半年徭役,再将他几人姓名罪过传示周边,以儆旁人!”他话中只说鹿苑之事,绝口不提刘季之话,听得刘季几人都是轻轻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本就是来服徭役,再多半年,不过多捱半年罢了,只要不交付內史府,多少也能留的性命,只雍齿一脸愕然,不想这大人竟然判的如此之轻,这下得罪乡里,往后可有些难以相处了! “你说没错!”赵青听完张良之判,到底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刘季道:“大丈夫在世,的确该活得威风赫赫!既然张公子如此判了,我也不再追究!”说着看了一眼雍齿摇了摇头道:“不过你交友么……”刘季也是连忙道:“多谢公主宽厚,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天威之下,人人自图免罪,他这般出首,也是人之常情,我等都是凡夫俗子,自然也不能免俗!” 赵青见他反倒过来替雍齿分辨,也是微微有些惊讶,瞧了一眼张良笑道:“此人倒有几分大丈夫风范,既然如此,我也替他们向张公子求个情,这半年徭役之罚就免了罢!”张良听的也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赵青这是要放了这几个人,也是连忙一礼道:“一切均听公主吩咐!”赵青随即一挥手道:“解了绳子,让他们去罢!” 刘季几人被放开绑缚,也是连忙过来行礼,刘季对张良却是甚为感激,知道今日若不是有这位公子在此,只怕难有这般从轻发落,只樊哙仍是恨恨瞪着黑着脸的雍齿。几人刚要转身,赵青却叫住道:“慢着,你们想就此去了么?”刘季几人登时一愣,连张良也不知赵青何意,难不成刚刚放开,又要惩处?再看赵青指着地上死鹿道:“你们不就是为此而来么?如今这鹿已然是死了,难道放回鹿苑还能变成活的?一起带走罢!”张良这才送了一口气,只觉这赵青跟扶苏只怕是一样心性!倒不像个蛮横不讲理的皇家公主!刘季几人也是先惧后喜,全然没有想到这公主非但不来惩处,免了半年徭役,还将这鹿赏了众人,樊哙早是将铜刀插在腰间,喜孜孜过来将死鹿背起,也不嫌重,又向赵青张良两人一礼,惹得周围众人都是一笑! “张公子早些歇息罢!”赵青见刘季等人远去,这才朝着张良笑道:“明日咱们就当启程,山路难行,须得养足精神才是!我还有些事情要去料理,暂不陪着张公子了!”张良也是有些茫然应了一声,赵青也是一笑,打马而去,只留下亲卫军士和曾堃在此,进了离宫,这才看见赵青早已换了宫装,带了从人浩浩荡荡往咸阳宫而去。 第二日一早,张良被宫人伺候用过早饭,却始终不见赵青前来,连曾堃也人影不见,心中不由纳闷,既是说今日启程,何以毫无动静,正在诧异之时,却见曾堃快步进来道:“张公子,马匹已然备好,可以启程了!”张良这才跟了出来,见外面两匹马备好鞍鞯,想来是自己乘坐,另有四匹骏马却都是驮满货物,不知有何用处,据自己所知,这商邑距离咸阳也不是甚远,一路之上也该当有驿站村镇之类,何以要带着许多东西?再看曾堃也是笑吟吟道:“张公子莫怪,这四匹马上之物,乃是要托张公子带去交于师尊的,也是我一点敬意。”张良这才释然,看来这是曾堃私人之物,并不是路途上要用的东西,也是点点头道:“这点小事,在下自当尽力,只是公主不是要与在下一同前去么,为何到此时还不见?”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二节 曾堃见他问起赵青,连忙施礼回道:“殿下今日一早接监国公子谕令,去了甘泉宫准备迎驾事宜,不能前往,因此我来送送公子!”张良见赵青要筹备迎驾事宜,这种事情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完,看着曾堃道:“看来是要曾大侠随我去那商邑了?”曾堃又是一礼道:“公子说笑了,我只送公子过河而已,商邑之行,我不便相随!” “呵呵!”张良这一下当真有些诧异,看着四匹驮的满满当当的马匹道:“这么说,却是要我独自一人前去商邑?且不说我一不知前去寻谁,二不知路径,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卷了你这许多宝货逃之夭夭么?” “公子不是那样人!国尉大人也不会看错人!”曾堃也是讪笑一声,牵过马来,请张良上马,张良瞧了瞧这鹿苑离宫,再瞧瞧曾堃神色,眼中波光一闪,再不多说,上马往南而去,直到两人将近泾渭交汇的渡口之时,张良这才在马上幽幽道:“始皇帝返驾咸阳,自有监国公子照料一应接驾事宜,再者始皇帝如今只是返程,只需行文沿途留意驻跸行止即可,何必要公主亲自料理?昨日监国公子离去之时也未提起,怎地突然要公主殿下掌管此时?公主殿下该是在前路等候罢?” 曾堃见张良一语点破玄机,便也不来隐瞒,回了一声道:“不错,公子心思果然细密,昨日那帛信上之语公子也是见了,如今国尉大人极为疑心那刺客隐身宫门之中,此事又跟公子有些牵连,因此公主殿下不得不谨慎着些,免得被人跟了去,不过我倒是觉得,若当真跟了去也好,若是有人敢在师尊面前装神弄鬼,那才是自投罗网!” 张良脸上微一抽搐,心里也是有些郁闷,自己当日不过是冒着一死,这才结交仓海君,借了铁椎客伏击始皇帝,原本不过一件非生既死的豪迈之事,怎地到如今,自己却被卷到这一场不明不白的宫闱秘事中来,更奇的是,自己刺杀始皇帝失手,接二连三追杀自己的,竟然不是秦国亲卫,而是仓海君派来的人手,这其中的缘由至今自己都不曾想的明白。想到此处,也是心中苦笑不已,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曾堃,这才道:“不知曾大侠这师尊,如何称呼,免得到时在下送错了人!” “我师尊姓周名术!”曾堃一脸恭敬道:“人称甪里先生,乃是一位得道高人,原本在朝中为官,只因当今皇帝不好道家之术,因此连着三位师伯一同辞官,隐居在商邑,他四人跟国尉大人乃是至交,公子此番去,也是面见这四老!” “得道高人?”张良听的有些好奇道:“从来说得道高人都是神仙之辈,难不成你这师尊是个老神仙不成么?”曾堃也是笑道:“公子说笑了,世间哪有神仙,我这师尊连同四位师伯,都是精通道家精义之人,深明阴阳相济,刚柔相克之理,因此称为得道高人,并不是甚么神仙!” “这就难怪了!”张良也是心中恍然大悟,尉僚当日将那《九鼎道要经》传给自己,看来是要去见这四人了,也是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这四位都是眼开天下,神通生死,有似当年庄子一般的人物,我倒要见见!”说话间两人已到渡口,只见偌大的一条河上,只有一条渡船,看样子也是咸阳水师调来的,将两人连同马匹渡了过去,曾堃便拿出一面令牌交于那掌船之人,那渡船便立时放船往下游去了,张良不由赞了一声,这一来,即便是后路有人跟来,无船可渡,也是毫无办法,看来这主意,十有八九便是赵青想出来的。 两人这一过了河,约莫再走二十里地,翻过一座丘陵,就见前面又是一条小河,河水不宽,极为清澈,河底石头历历在目,河边一个儒生打扮之人牵着一匹马,背着一柄长剑,坐在河边,嘴边嚼着一根草枝子百无聊赖,见两人过来,猛然站起过来埋怨道:“这么些路,你们怎地走了这许久!” 张良也是吃了一惊,凝神细看,不禁哑然失笑,来人虽是儒生打扮,可面容俊秀,肌肤细腻,音声清脆,妙目顾盼之间,分明是个男扮女装的妙龄女子,除了赵青,还能是谁?只因背了这一柄长剑,看上去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韵。曾堃也是连忙下马,向着赵青一礼,回头对张良道:“我便送公子到此,还望殿下同公子一路小心,若有异样,即刻命沿途快马回报咸阳,属下立时赶至,我不便久留,这就回去向监国公子复命去了!” 赵青却是挥了挥手笑道:“曾大哥只管去,你还担负着卫护监国公子之责,在外面太久也是不好,前路能有甚么异样?就算你信不过张公子,难道还信不过我手中这柄长剑么?”曾堃瞧着赵青一笑道:“属下岂敢不信殿下长剑,这就告辞!”说话间已是拨转马头,飞驰而去,张良却是左瞧右瞧道:“怎地就公主一人么?” “难道还有旁人跟来么?”赵青见曾堃远去,也是娇笑一声道:“咱们乃是去见几位隐逸高人,带那么多从人作甚?曾大哥路上想必都告知公子了罢!再者说,带的人多了,难免眼杂嘴杂,你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还是我自己一人陪着张公子去最为妥当!”张良见她如此说,心里却是有些尴尬之意,他倒不是怕路上无人照料,只是自己长了这么大,还从未跟一个女子相伴而行,况且这一路去,也不是十里八里,从咸阳到商邑,翻山越岭,少说也有个一旬以上路程,这一路下去,孤男寡女落在别人眼中,还不知说出甚么话来,只行路住宿只怕都有些不便。赵青看着他脸色,多少也猜出他心中意思,咯咯一笑道:“没看出来公子还有几分柳下惠心思,你尽管放心,这一路我也不是走过一次两次,那商邑也曾随师父去过,一路市镇歇宿之地,都有安排,保管公子无事,就便是有个把人嚼舌头,我便用剑将他舌头割了便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三节 “不是不是”张良听的心里也是一颤,知道这位公主虽是心肠不坏,也是要在她脾气容忍之内,有些时候,这姑娘还是相当泼辣,说得出做得到。万一真有个把不长眼的,触犯了这位公主,恐怕还真的保不住舌头。也是连忙摇手道:“能与公主同行,在下荣幸之至,只怕山路难行,要累的公主你翻山越岭,在下有些心中不安而已!” “这有甚么不安的!”赵青脸上红晕一闪而过,竟是略有一丝扭捏之意,只不过这神色也是稍稍显露,旋即便是笑道:“这条路我走的比你多,只要你能照料好自己便成,那山中多有狼虫虎豹,极为厉害,你只小心自己不要被吃了,不用替我操心!”说着眼光又是有些异样瞥了一眼张良,打马往前而去!张良听的也是一摇头道:“我若是被狼虫虎豹吃了,公主这柄长剑,岂不是白带了么?”赵青扭头盯了一眼张良道:“我自带剑防身,又没说要护着你!你还是快些走的好,这般行路,何时才能到?” 两人一路斗口,不往南行,转而向东,直抵大山,这才入山向南,张良不通秦国道路,只是随着赵青而行,但觉虽是在山中而行,却是路途平缓,行不数日,两边山势渐高,陡峭的山谷之中一座雄关横亘于前,守卫军士来往盘查甚严,赵青这才道:“过了峣关,便算是进山了,后面的路程可是有些荒凉!”张良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茫茫大山,也是苦笑道:“想不到商君一手建秦,临终自己却被封在这荒凉地方!” “我说的是路上荒凉!”赵青听的有些不乐意道:“山中路径难行,自然是荒凉些,商邑却并非是荒凉之地,虽比不上关中富庶,也是鱼米之乡,秦楚接壤之地,来往民众,也多会经营,不是甚么穷地方,你到了就知!”张良听她如此说,又看了看着山中景致,心里却是有些不信,却也不来反驳,只是看着两边山色,到了关口,赵青自有令牌通行,关内守将她手持监国公子谕令,那里敢有半分怠慢,只是她乃是个女子,守关军将自己琢磨,认定张良必是朝中大臣微服,自是当做贵宾奉承,一口一个大人,寸步不离前后,竟是将赵青一个堂堂公主晾在一旁,赵青也不来点破,弄的张良不免有几分尴尬,只是赵青不说,他也只能就此忍着。等到临行之时,竟还有一小队骑兵随后护送数十里,直到他两人安然离了峣关防地,这才折返! 两人在山中走了七八日,张良只是觉得十分气闷,这山中潮湿,又云遮雾罩,有时候甚或一天不见太阳,好在一路之上还有驿站,不至于餐风饮露,夜卧山林,但也十分简陋,张良虽是流离江湖已久,也是出有马,食有肉,修饰整洁,甚少受过这等苦楚,多少有些耐不得。赵青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直到两人这一日翻过一座山头,就这山上看时,远处山谷之中一条河流湍急而下,沿河两岸竟然是有人烟一般,赵青这才指着那河道:“那条河便是丹水了,明日差不多就该到啦!”听得张良也是精神为之一振! “这就是商邑了么?倒有几分繁华景致!”第二日两人便已从这山中而出,顺着那条河流一路疾行,直至一处大市镇这才歇马,放眼这市镇上,虽在崇山峻岭之中,却也人烟辐辏,颇为繁华,此处山民同巴蜀、楚地商人来来往往,两旁街上店面中货物也是琳琅满目,多是此处山中特产,外来之物不多,只几家贩布贩盐的店铺门前客人多些! “此处乃是商邑首府,当年商君主政之地,至今此处律法,仍是商君遗教!”赵青也是看着繁华市镇,选着一家门头颇大的客店道:“咱们就在这里住下,慢慢再来寻访那四个老神仙罢!”张良不觉一怔道:“怎地那四个前辈不是在山中隐居么?”赵青回过头看着张良一笑道:“这一路来你也看见了,山中非但路途难行,又有猛兽出没,他们住在山中作甚?便在此处,已算是隐居了,难道非要茅屋柴房,住在那般荒山野岭才行么?只是不知这四个老神仙最近多在何处出没,师父没来,却是有些难寻了!” 张良见此处繁华,也是心中有些腹诽,向来隐居之人,多在深山老林之中,这四人居住在此,算甚么隐居了?难怪曾堃要备了这许多厚礼,想必也都是些金珠宝贝之类!他心中虽如此想,口中不说,只是随着赵青到了那店中住下,一切均凭赵青安排! “这可怎么好,怎地四五日都寻不见一点踪迹?”两人自住下后,也是在这市镇上一连寻了四五日,奈何始终没有半点踪迹,连赵青也是有些焦急起来,倒是张良一脸无谓之意道:“既是高人隐士,未必便在这红尘繁华之中,或在那般山清水秀之地也不一定,咱们日日在这市镇酒肆客店之中寻找,岂不是有些所寻非途?” “你知道甚么?”赵青本就寻的有些不耐烦,也是微有几分嗔怒道:“那四个老货,好酒贪杯,口腹饕餮,若不来此,哪里去寻酒喝?寻肉吃?你说的那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有泉水给他们过口,哪里寻酒肉去?除非是老天开眼,石头里蹦出酒肉来!罢了,明日索性再走远些,看看这周围村镇上有没有!” 张良见赵青红白粉嫩的俏脸上一脸不甘,又无可奈何之意,不禁倒有几分怜惜。摇了摇头道:“既然要去村镇,今日天色尚早,何不就此走走?就算寻不见,也当看看这四周景致,闲走散心也好!” “就依公子罢!”赵青也是觉道自己方才话中有些急躁,此时脸上颜色回缓,略带歉意应了一声,两人便信马由缰,直往这市镇外面而去,只是这市镇乃是依水而建,两人出得市镇,也是沿着河边而行,张良自是贪看两岸风景,极少说话,赵青却是时不时注视张良,若有所思脸上一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四节 “呸,甚么好物事!不就是一条破鱼,竟然敢要一千钱一尾!”两人正在沿河而行,对面却是两个富商打扮之人气咻咻的纵马而来,口中甚是有些愤愤!张良只顾看两岸景致,毫不理会,赵青却是眼光一动,早已迎了上去,拦住两人道:“你两个说甚么鱼要一千钱一尾?” “哦,这位姑娘也是要去吃鱼么?”这两人本是一脸怒容,见了赵青发问,正要怒喝,眼中忽然一亮,连忙喜孜孜答到,眼光更是不住在赵青身上游走,待到看见背后长剑,却都是有些一怔,不知这般俊俏一个姑娘何以扮成书生模样,又背着一柄长剑作甚?赵青瞧着两人神魂荡漾的神态,心中早已十分腻味,若不是要问他两人话,就凭他两人眼光毫无顾忌在自己身上这般上下打量,早已利剑出手,给两人还以颜色!脸上却是故作一笑道:“正是,只不知那鱼在何处卖?何以又这般贵?” “我劝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两人中一个模样微胖的向着同伴使了个眼色道:“这商邑城中另有一家味道上佳的酒家,不像哪里只有一味鱼卖,不如我们二人请姑娘过去饮上几杯如何?”另一人也是连忙搭腔道:“不错不错,那酒家颇有几味好酒,当得请姑娘前去品品!”赵青见这两人眼中尽是色迷迷意思,强忍着一肚子不快,一指张良,勉强笑道:“承蒙两位好意了,我今日乃是陪着我家公子,转为吃这鱼而来,只怕不能跟两位去那甚么酒家了,还请两位告知那卖鱼之人究竟在何处?” “你家公子!”两人这才瞧见河边张良策马缓缓而行,都是对视一眼道:“既然有你家公子在,正好同去那酒家!喂,河边哪位公子,请过来说话!”张良正在赏玩景致,于这二人并未瞧见,猛然见听得有人叫喊,回头一看,已是瞧见赵青面带不悦,心知有些不好,连忙放马过来,向着二人一礼道:“两位可是叫我么?” “不是叫你却是叫谁?”这两人对着张良,却不似对赵青那般客气,神态倨傲打量一番,看张良一身装扮,虽是整洁有余,却也看不出甚么富贵之处,又有几分书卷气,言语间便有几分不耐烦道:“听你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之人,必是听了别人虚言妄语寻到此处,不如听我二人一句,莫要去寻那甚么一味鱼,我二人做东,便请你跟这位姑娘去城中有名的酒家坐坐如何?” “甚么一味鱼?”张良方才虽是看见赵青脸色,却不知究竟何事,被他两人这般一说,更是云里雾里!那微胖之人更是不耐烦道:“你到此处,不就是听旁人说的来吃那一味鱼的么?那鱼要一千钱一尾,也不见得有甚么好味道!枉自费了许多钱财!不如带了这位姑娘跟我二人进城去,倒有许多好东西尝鲜!” 张良此时对那甚么鱼虽还有些茫然,多少也已知道这两人心意,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这两人哪里是要请自己去尝鲜,分明是见了赵青俏丽容颜挪不动腿,人常说色胆包天!看来果然不虚,这两人若是知道赵青身份,只怕要吓个半死!只是依着赵青性子,若是当真说破身份,只怕这两人性命难保,便一拱手道:“多谢两位好意,只是这一来我两人初到此处,人生地不熟,跟两位也无交情,不便叨扰,二来还有些要紧事情,还请两位自去!咱们这就不奉陪了!”说着就马上向着赵青道:“敢问姑娘,此地也是归咸阳內史所辖么?” 他原本是要打发这两人离去,因此话中早已透出玄机,但凡脑子灵光之人,见了张良对赵青恭敬神色,也知这姑娘来历不凡,况且那最后一问,显见是说赵青并非寻常人家女子,不然何以要问她此地归属!奈何这两人色迷心窍,只是个懵懂,竟然一马横在张良和赵青之间笑道:“交情交情,交往的多了,自然就有情意,既然两位初来乍到,我二人更得要尽一尽这地主之谊,甚么要紧事情,定要此时去办?有道是客随主便,两位便听我兄弟二人安排便是!”说话间竟是伸手过来要牵赵青马缰!张良还想再劝,却见赵青眼中盯着自己寒光一闪,心中不由暗叹一声,只觉得这两人真是不知死活! “地主之谊?”赵青见微胖之人将她马缰揽在手中,却似并未生气一般笑道:“听两位口音,似乎也不是商邑之民罢?”那微胖之人见赵青笑魇如花,登时心花怒发,就马上答道:“咱们是从楚地经此去咸阳贩卖货物的行商,虽不是此地之民,也是常年来往于此,也算得上半个地主!”另一个人也是连忙拍掌笑道:“对对,一个人算半个,两个人可不正是一个地主么!” “本姑娘若是不肯去呢?”赵青见这两人扯着她马缰便要走,脸上怒气一闪,仍是笑着问道,那两人也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姑娘一人自是不肯去了,来来来,这位公子,咱们一同去,一同去!”一面说一面竟是过来连张良马缰也揽在手里!张良见赵青脸上怒意渐盛,刚要开口再劝,就听铮的一声,眼前一道青光一闪,赵青背后长剑到底出手!看的那两人也是神色一愣,跟着便是杀猪般惨嚎起来,凝神再看,两人早已放开手中马缰,手臂上都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肉外翻,鲜血有如泉涌而出,顷刻间一只袖子便已被鲜血浸透!赵青这才将剑刃在两人身上擦了擦,缓缓反手插剑入鞘,剑鞘虽在背后,也是分毫不差,笑吟吟瞧着那两人道:“两位若此时快马回城,寻个良医,倒还保得住这两条臂膀,若是非要尽这地主之谊,请咱们喝上一杯,却也可以,只怕喝完这顿酒,两位就得操办自己后事了!不知两位是去寻医呢?还是请本姑娘去喝酒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五节 这两人不妨如此娇美的一个姑娘出手这般狠辣,都是眼露恐惧之色,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竟是愣在哪里一动不动,倒是张良见机的快,生怕这两人再一耽搁,惹的赵青误会,更难收场,连忙马鞭在二人马后抽了一鞭道:“还楞甚么,赶快去城里找人治伤!”两人这才咬着牙驰马而去,边走还不忘回头瞪赵青一眼! “他两人虽是出言无状,略施薄惩也就罢了,何必伤的如此之重?”张良见这两人离去,这才略略放心,但看方才伤势,两人这胳膊就算保住,也再难复原,不免留下些许残疾,忍不住出口埋怨赵青一句,赵青却是头微微一回,冷笑着瞧了那两人背影,勒马向着那两人来路前行道:“这已算是薄惩了,若是曾堃在此,就凭他二人贸然对我言语不敬,早已死在曾堃箭下,哪里还有回去治伤的机会!”张良被她说的一愣,也知道赵青所说是实,想着曾堃那出神入化,匪夷所思的箭术,这两人只怕都不知何事,就被一箭穿喉而死。 “说得也是,只是曾大侠这般箭法,到底是如何练成,何以这般神妙?”张良纵马随在赵青身侧,却是若有所思道:“看他箭术,古人飞卫、纪昌也不过如此,当年读列子之时,只说这等神技虚无缥缈,哪曾想这世上果真有这般箭法!” 赵青坐在马上一晃一晃,回头瞧了瞧张良一脸沉思,微微一笑:“看来公子是不曾听说过《柳叶篇》了!”张良也是一怔,寻思半晌,自失一笑道:“看来我真是有些孤陋寡闻了,只知这《商君书》有更法、垦令、农战等篇,管子有轻重诸篇,这《柳叶篇》果真不曾听说过,不知是一部甚么书?又是何人所著?” “《商君书》二十六篇,管子轻重十九篇,都是强兵富国之书!”赵青飞快的瞧了一眼张良,面带微笑道:“《柳叶篇》不过区区武学之书,岂能跟商君管子相比?自然不为公子所知,不过据传此书乃是当年养由基所作,柳叶二字,便是他箭法中神妙之处,百步之外,射一片柳,百发百中,因此叫做《柳叶篇》!” “哦!”张良脸上不觉有些惊讶:“这么说来,曾大侠这箭法,却是传自当年楚国神射养由基?相传养由基当年人称养一箭,说他与人对敌,从来只须一箭,绝不空发,难怪曾大侠人称曾一箭!只是照此来说,《柳叶篇》该是楚国之物,如何落在一个秦人手上?” “曾一箭便是曾一箭!不过这一箭跟一箭,却有几分不同”赵青在马上回头一笑道:“曾大哥虽是得益于这《柳叶篇》,但他未得此书之前,已是此中高手,据我师父讲,曾大哥乃是蜀地山民,自幼便在山中射猎,每日里出门都只带一箭,若是一箭射中猎物,这一日便有饭吃,若是一箭落空,这一日便要饿肚子,这才是他曾一箭的来历!至于这《柳叶篇》虽是楚国之物,可养由基死于战阵,这《柳叶篇》也就不知所终,后来甪里先生周游巴蜀之时,无意寻得此书,正值当时秦国全国征发善射之士,曾大哥也在应征之列,甪里先生见他天赋异禀,便将此书传与他,后来又将他举荐给我师父,入值大风府,成了这八风之一!所以曾大哥向来视甪里先生为师!” “难怪他要将那许多物事让我带了来!”张良也是心中释然,旋即有些好奇道:“如此说来,大风府中最为厉害的,只怕便是曾大侠了,以他能耐,箭不落空,岂不是无人能敌?不过他若是一箭失手,又如何抵敌?” “大风府八风之中,各有绝学!”赵青听的有些发笑道:“哪里有甚么最厉害的?不过公子这疑惑,我也曾问过我师父,八风之中,要说武功深湛,只怕还得属不周风秦不周,此外便是我父皇最为信赖的西风吴阊阖,两人武功,大致在伯仲之间,互相倒是从未切磋较量过,至于曾大哥么,箭法之高,已非常人所及,只怕天下能避开他全力一箭的,也是屈指可数,我师父倒是说过,一箭之威,不足以见凄风之厉,似乎是说曾大哥并非只是箭法神妙,可我也从未见过他使过其他功夫!若有机会,我倒是想试上一试!可无论八风如何犀利,要是跟师父他老人家比起来,都只不过是些微末技艺,不值一提!” 张良自然知道赵青所说的师父便是下邳城的哪位老者,如今的秦国国尉尉僚,他虽见过尉僚身手,此时仍是不免有些惊讶,曾堃、赵青,秦不周、姚广莫这些大风府高手的身手他都见识过,已是觉得匪夷所思,谁知在赵青口中,都不过是些微末技艺,竟不知这尉僚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突地想起尉僚授予自己的那卷《九鼎道要经》,上面所载看来都是武学之道,难不成尉僚一身武学,便是从这上面来的么? “唔!好香,公子你闻到没有?”张良正在出神,赵青忽然鼻头一动,跟着便是惊呼一声,张良此时也已闻见一股异香袅袅而来,抽了抽鼻子,依稀辨别出是一股鲜鱼被火烤的味道,只是这股香味有些特异,那香气中似乎含着一缕甘甜,颇为与众不同,并非寻常烘烤常有的一股焦胡之味!两人连忙催马即行,跟着河水转过一道弯来,就见不远处山脚下一个小小村落,二三十户人家模样,一所茅草酒家临河而建,门前一面酒旗迎风招展,缕缕香气正是由那酒家中传出!赵青见了,脸上一喜,连忙催马前行,走了两步,觉道有些异样,回头瞧时,却见张良驻马不前,盯着那酒店有些发呆一般,不觉有些奇怪道:“这般香气,必然是有绝味在哪里,怎地公子不想上去尝尝么?”见张良并不答话,只是看着那酒家有些犹豫之意,猛地心中一亮,哈哈大笑道:“公子尽管放心,鱼肠专诸就算死而复生,也整治不出这般味道来,再者有我在此,你怕甚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六节 张良被赵青说的也是尴尬一笑,不过这也的确是他心中心事,自鱼肠专诸之事后,他对这烤鱼味道,多少有些心障!倒不是怕,只是一想起那日惊险,便觉心底略过一抹阴影,如今这酒家临河而建,又有烤鱼味道传出,让他如何不有几分踌躇? 两人离得那茅屋还有里许,就听屋中有人长啸一声,跟着便是一阵苍茫悠长的歌声激越而出,似乎就在耳边唱响一般:“哎……噫呀!春赏桃杏,夏对青山,秋色如金,百果呈鲜,风雪塞川无路径,拥炉火,煮清酌,梦酣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正不知是神仙似我,还是我似神仙?” “好一个神仙似我,我似神仙!”张良被这歌声一激,神色顿时一振,赞了一声,对着屋中之人再无疑心,依着此地山景水景,草木葱茏,但凡心中有事,决然唱不出这歌中神韵来,显见这屋中之人必是有道之士,浑不将这凡尘俗世放在心上,又怎会有鱼肠专诸那般藏剑刺杀之心! “哎……唉呀……”张良话音未落,赵青忽的也是放开声音,好似应对一样,只是这开头便急转直下,让张良多少有些觉得煞风景,哪知赵青跟着便是清亮亮的声音飞起,虽是接着那屋中之人歌声,多少带了几分戏谑之意:“似神仙,四神仙,四个老翁隐商山,把世情看淡,把岁月看穿,闲来柳下理钓丝,闷时倚松倒头眠,饮溪水,食紫芝,伴青山,既无繁华之乐,难有承膝之欢,却道可怜不可怜?” 她唱到那“闲来柳下理钓丝,闷时倚松倒头眠”之时,连张良都是有些诧异,屋中更是飞出一句“好!”来,哪知到了最后两句,意思竟是跟前面歌词大相径庭,连戏谑都不是,赫然便是讥讽意思! “可怜不可怜?这岂不是在骂咱们四个老东西要绝后么?”屋中之人岂能听不出赵青这歌中意思,那唱歌之人声气便有些不悦。另有一人似乎吸着凉气道:“噫……这妮子现如今是越发没上下了,连咱们都来取笑,若不教训教训,这还了得?”跟着一人却是口音无奈道:“看来这妮子这次非是同那老东西一起来的,不然岂敢这般放肆?” 张良在屋外听的有些奇怪,看着意思,屋中之人跟赵青却是相识,再闪眼看时,屋中早已走出一个老者来,手中似乎拿着甚么东西正往口里送,远远向着两人一望,好似愣了一下,转身便进了屋道:“难怪这妮子如此无礼,这一番岂是没同老东西前来,竟是带了个郎君同行!” “甚么样郎君?能入这妮子眼中?我来瞧瞧!”屋中之人听了这一句话,也都是有些诧异,门口登时钻出四个老者来,当先便是那方才露过一面之人,这一下张良瞧的清楚,就见这人身上衣衫说不上干净,也不甚整洁,,身材高大,披头散发的也谈不上甚么仙风道骨,手中捧着一只烤鱼,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有些怪异瞧着张良二人,后面三人也都相类,只一人修饰整齐,手中却又提着一只酒壶,不住斜眼瞧着两人,不时往口中咕嘟咕嘟灌两口酒! “四位老神仙近来可好么!”赵青见了这四人,嘻嘻一笑,早已下马,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回味无穷道:“难怪在商邑城中寻不见四位仙踪,原来是被这鱼味钩在此处不得脱身了!方才路上碰见两人,说甚么一尾鱼要千钱,我还纳闷是甚么鱼如此价高,现下算是明白了,这鱼既然能钩住您四个神仙,绝非寻常手段,绝非寻常手段!” “其实也只是寻常手段!”赵青话音一落,茅屋中又出来一人,一身庖夫装扮,下襟上湿漉漉的一片,还沾着几片鱼鳞,笑呵呵瞧着赵青道:“不过这鱼只能与知味之人同享,寻常之人要吃,必要他千钱一尾,这都是便宜的,实则那两人就算拿出千钱,也尝不到我这一丝鱼味!” 赵青同先前出来四老一直都是嬉皮笑脸,一副小儿女形态,似乎并无顾忌,见了此人,神色却是一怔,躬身做礼道:“原来是东陵侯在此,青儿不知,方才有些失态了!”张良听的一惊,想不到这么一个庖夫打扮的人竟是秦国封侯,他熟知秦国素来以军功赐爵,两级侯爵乃是秦国封爵中最高等,非有极大军功,或是秦国宗室,决然难到这等爵位,此人不知再秦国是何职位,竟然得封侯爵? “哎!此地非是咸阳城,殿下不必拘礼!”那人却是对着赵青一笑,摇着手道:“再说我这东陵侯,只在东陵之时才算的数,离了东陵,便是庶民一个,难不成到了此处,还要我给当今公主见礼不成么?”赵青也是被他说的一笑,神色轻松道:“你老人家若是给我见礼,被我父皇知晓了,又有几日责罚好受了!”说着又看了看起先出来那老者手中烤鱼道:“我就说此处如何有这般好味,原来是你老人家亲下庖厨,想来滋味定是不凡!要千钱一尾,其实已然是有些贱卖了!”那正在吃鱼的老者听赵青这话,见她眼光盯着自己手中之鱼,连忙退后一步,倒似赵青要来抢他手中这条鱼一般,紧紧抓住道:“你说了这许久,身边这人是做甚么来的?你那老不死的师父为何此次不见亲来?” “师父他老人要随我父皇巡行,哪里得空前来!”赵青也是这被老者神色惹的一笑,转头向着张良道:“我来给公子引荐,这四位便是我师父至交之友,深谙道家精义的高人隐士,人称东园公、夏黄公、绮里季先生,这位不舍鱼鲜的,便是曾大哥口中师尊,得授《柳叶篇》的甪里先生!”跟着却是一指那庖夫打扮的老者道:“这一位乃是我秦国东陵侯召平召君候!”张良自是对着五人一一见礼,赵青这才指着张良对那五人道:“这一位便是以一己之力,在博浪沙飞椎击破我父皇副车,当年韩国相门之后,名震天下张良张公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七节 赵青这一句话出来,几人都是微微一惊,人人瞧着张良上下打量,东陵侯召平倒是镇定如初,似乎并不在意。夏黄公瞧了片刻,转头向着召平冷笑一声道:“我说君候怎地有空来寻我们四个老东西喝酒钓鱼,原来是帮人讨债来了!”说话间几步踱到张良身前,突的伸手在张良肩头一按,张良只觉一股气息自肩头涌入,心里也是一颤,他在下邳之时被尉僚整治的生不如死,次次都是这古怪气息入体,如今这夏黄公也来这一手,岂能不怕,肩头微微一沉,要将身形从夏黄公手底闪开,哪知夏黄公这一只手掌,似乎是黏在他肩上一般,任凭张良连连退后,只是甩不开这一只轻轻巧巧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自知此人必与尉僚一般,都是武学高手,便也不再徒劳闪避,好在那古怪气息一闪即逝,并不似尉僚当日那般透体而入! “玄关无阻!阴阳已分,乾坤微显,可何以内息微弱,根基全无?这倒有些奇了!”夏黄公手掌略搭片刻,便收了回去,脸上却是瞧着张良有些诧异之色,回头向着一直凝神盯着张良的东园公望去,眼中尽是询问之意。 “这有甚么奇怪!”东园公拂了拂身上,缓步前来道:“那老东西既然能让他来,自然是已然替他打通玄关,分晓阴阳,既然是外力所为,他又哪里会有甚么内息根基?”又瞧了瞧张良道:“这么说来,博浪沙飞椎之人,却不是你了?”张良原本有些茫然,听了此话,心里却是一跳。博浪沙之事,虽是自己主谋,但那飞椎破车之人却不是自己,乃是哪位铁椎壮士所为,旁人不知也还罢了,赵青不该不知,就算赵青刚刚到此,这位东陵侯召平也该知道此此事,何以这东园公倒像是一概不知一般?难不成是要趁着自己毫无防备之事,从自己口中套出那飞椎壮士的底细么? “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张良一念既生,瞬时间连赵青都疑心在内,冷冷瞥了一眼道:“博浪沙之事既是我所为,飞椎之人是不是我,有甚的分别?”东园公回头瞧了一眼张良,神色淡然道:“自然有分别,百步飞椎,破副车如齑粉,这份力道,不免阳刚之力太过,为人必也性刚如铁,有失刚柔相济之道,若你便是那飞椎之人,莫说打通玄关,分晓阴阳,就算是老东西以毕生内力相授,咱们四个老不死也没东西可教你!” “教我?教我甚么?”张良听着东园公之话,似乎对那飞椎壮士并无多大兴趣,看来对博浪沙之事也是知之甚少,倒是对这刚柔之分更上心些,不觉有些茫然发问。赵青却是毫不理会张良方才犹疑之色,笑着过来道:“张公子何必心急,老神仙都说你是来讨债的,想必也不是会赖账之人,何必如此着急在这一时半刻?到时候老神仙自会传你神妙之术,保你毕生受用不尽!现下先饱口福才是正事!”说罢更是眼巴巴看着召平道:“侯爷不会也要收我千钱,才能尝一尾鱼么?” “哈哈哈,这般野味,岂敢让公主破费千钱!”召平也是放声大笑,转回屋中,不过片刻便捧了两个黑绿色物事出来,顺手递给张良赵青二人,张良只闻一股香气透鼻而入,正是方才远远闻见的味道,迟疑伸手去接,却是猛的一缩,原来那物事刚从火中取出,十分烫手,再看赵青,却是早已接了过去,竟似浑然不觉一般,不觉心中诧异不已,甪里先生一边啃着自己手中那条鱼,一边笑道:“看来张公子不好此味,你若是不吃,老夫便不客气了!”一语未必,早已伸手接了过去,三下两下扯来开来,顿时一股热气腾腾而出。 “我说这鱼怎地有一股甜香味道!”赵青此时已是一块鱼肉入口,顾不得热烫,,手中拿着一片薄亮之物,已然叫了起来,原来那鱼外面一层黑绿之物,乃是荷叶裹成,剥开荷叶,又是层层香茅将鱼紧紧捆扎,再扯开香茅,这才显出其中嫩白鱼肉来,吃了一口这才发觉,被剖开成两片的鱼肉中间,还有一层清清亮亮的物事,拿出一闻,一股甜香,张良也是略有几分诧异,只觉这股味道似曾相识,略一回思,也是指着那物事叫道:“这是甜瓜之味?” “哟!张公子倒是见识不浅!”正将手中鱼肉层层拨开的甪里先生闻言抬头笑道:“这一味鱼的滋味,最要紧的便是侯爷这甜瓜之味,少了他这一味瓜,此鱼便是凡鱼!”一直不曾言语的绮里季摇头晃脑赞道:“关中甜瓜,乃是天下绝味,甜而多汁,味逾蜜糖,最为甘美,不过其中最为上品者,当属君候在东陵所种,乃是绝味中的绝味,如今取这瓜中最为中间一层,藏于这丹水白鱼之中,缠以香茅,裹以荷叶,埋在灰烬之中,上燃微火,不过两个时辰,瓜中甜汁浸透鱼肉,又有香茅味道,荷叶清香,全然混做一味,入口尽是天然味道,因此叫做一味鱼,只因这一味难得!” “哈哈,先生过奖了!”召平也是得意一笑道:“丹水白鱼,本就是世间绝味,此鱼若是再往下游去,便体型太大,肉质变粗,这甜瓜汁液再难透入,便在此地才是最好!”几人这一番说,张良多少有些明白,看来这甜瓜乃是这位东陵侯自关中带来的,并非此地所产,这甜瓜他也吃过,知道乃是秦国宫中贡品,一只瓜又只取最中间薄薄一层,其余都弃之不用,只这一道,便价值不菲,又如此烹饪,不加佐料,实在是奇异吃法,看来这位东陵侯也是同这四老交情不浅,这才跋涉而来,以君候之尊,在此做了庖夫,难怪一尾要人千钱!只凭这东陵侯爵位之尊,这一尾鱼便价值不菲,所谓千钱,不过是搪塞之意,寻常人就算能出的起,吃到嘴里的,也未必是这个滋味!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八节 “来来来,听人千言,不如自尝一口,公子品一品君候的手艺如何!”甪里先生已将手中那尾鱼剥了出来,抽去中间甜瓜,翻开两层白亮亮、热腾腾的鱼肉,递到张良面前,只那一股带着热气的甜香,已让张良喉头一动,伸手接过,拈了一块放进嘴里,略一咀嚼,忍不住便叫了一声好!这甜瓜虽甜,但其只取薄薄一片,不多汁液被热气慢蒸,散入细嫩鱼肉之中,若有若无,好似这鱼肉本身便带一股甘甜一般,又用香茅遮去鱼腥气味,其间掺杂些许荷叶清香,却带出这鱼香味道更为浓郁,整个浑然一体,好似这鱼生就便是这般味道,再多一丝佐料,便立时变作凡品,难怪叫做一味鱼!正好似宋玉论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君候果然好手段!”张良极口赞了一声,忽觉众人眼色有异,转头看时,几人都是神色微笑瞧着自己,连赵青也停下手中鱼肉不吃,看着自己微微发笑,不禁有些犹豫,低头再看自己手中之鱼,并无一丝异样,不知这几人到底是何意思!也不知是自己吃相怪异,还是这几人做了甚手脚,奈何一块鱼肉在口还未咽下,正要将这一口鱼囫囵吞了下去,猛觉口中味道一变,一股辛辣之气冲鼻而起,心知鱼肉有异,刚要吐了出来,甪里先生早是一掌挥出,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让张良气息为之一窒,跟着便是变掌为指,轻轻在张良颌下一点,只听咕噜一声,那一口鱼如何还吐得的出来,早已被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甚么?”张良心中顿时大惊,显见这鱼肉被甪里先生做了手脚,可自己方才看时,乃是他一层一层剥开,并无半分异样,何以鱼肉突然在口中变了味道?随即便想将那鱼肉呕了出来,可腹中早是有如一团火焰烧起,霎时间便觉全身有些燥热,喉头一阵阵发渴,赵青在旁瞧得仔细,那鱼肉上自是没有半分异样,不过张良那一声叫好之时,甪里先生小指轻弹,将黄豆大一粒物事弹入张良口中,她虽不知此乃何物,也知绝非恶意,此时见张良面色赤红,也是颇为奇怪,就见召平早已端了一瓢水来,被张良伸手抢过,咕咕一气饮尽,仍是连声叫道:“水,水,还要还要!” 一连饮过四五瓢水,张良这才觉道腹中热气渐退,不免面带怒意看着四老,甪里先生却是施施然道:“老东西让你讨债,难道不曾告诉你来讨甚么债么?”张良这一下被问的一愣,回思当日尉僚之话,并无讨债之语,转过头去一脸疑问看着赵青,不料赵青也是神色茫然,看来也不知是何事情,倒是东园公呵呵一笑道:“张公子既然有刺杀当今皇帝之勇,何以怕这一粒小小的鲲化丹?” “鲲化丹?”赵青脸色猛的一震,一脸不可置信之意看着东园公道:“是我师父的九极鲲化丹?此物怎地在几位老神仙手里?”夏黄公呵呵一笑,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口这才道:“怎地便不能在我四人手中?你父皇虽好丹药,可惜这鲲化丹跟他本身武学相冲,此丹又不能长生不老,若是留在你师父身边,皇帝服之无用,迟早要成祸害,因此这九粒真丹,便落在咱们四人手中,如今张公子既然被你师父打通玄关,分晓阴阳,自然是那受丹之人,给他服了,也算是咱们还了你师父的一笔旧债!” “可这鲲化丹该有九粒,如何四位只给张公子服了一粒?”赵青此时心中已明,这鲲化丹乃是自己师父穷尽毕生所练,自己虽不知这丹药有甚功效,却也知道定然非凡,始皇帝虽也养了不少方士丹士,所求都是不死之药,只可惜那些方士丹士百般踅摸,也练不出一丸不死药来,因此这鲲化丹既然没有不死之效,也就不曾进献给皇帝,哪里晓得是这鲲化丹跟自己父皇武学有相克之害。如今给了张良,她倒也并无异议,不过对这丹数却是有些奇怪! “啧啧啧,这女娃儿跟他父亲脾性倒是相近,都是急性之人,你想他即刻死在你眼前么?”绮里季瞧着一脸疑惑的赵青,啧啧连声道:“九粒齐服,你还不如一剑刺死他算了,九极鲲化丹,九粒功成,鲲化为鹏,岂能是一蹴而就?这九粒丹,一粒功效高过一粒,九粒齐服,就是你那老不死的师父都抵挡不住,何况他一个初窥门径之人?只这一粒,便够他受用不少时日,且等劲力渐生,有所小成,这才能服第二粒,九粒服完,也要三年才可!不过那时候么……” 他话说到此,却是戛然而止,神色阴郁瞧了张良一眼,似乎有些言而未尽之意,张良同赵青虽不知他是何意思,召平却是心如明镜,依张良此时根基,若将这九粒丹药尽服,再得四老指点,三年之后便非是今日可语,到时候张良若再要刺杀始皇帝,天下除了尉僚,只怕再无旁人能拦得住,若是如此,尉僚一番经营,却是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因此绮里季才有这未尽之言! 张良在一旁虽是听的莫名其妙,却也多少知道方才口中那股辛辣之气想必便是这甚么鲲化丹了,可这几人事前也不通晓自己,便不知用甚么手法让自己服了一粒,这份自作主张,不免让张良心中多少有些怨气,当下双手一拱道:“在下并无甚么长生不老之心,也不愿修炼甚么神仙之术,这丹药既然有化鹏之效,还是送于他人的好!在下告辞!”说罢便翻身上马,也不理会赵青,转头便往商邑城中而去! “张公子……”赵青见张良面带愠怒,驰马而去,刚要追上前去将此事说个明白,却是东园公呵呵一笑道:“不用追了,他既然服了一粒,若是不得化丹入劲之法,迟早还要回来,此时追了上去,岂不是自讨没趣么?来来来,莫辜负君候这一番心意!”他这一番话说的声音不大,传的却是极远,远处甚或都有回声传来,张良在马上疾驰,也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到底还是一路直奔城中而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九节 眼见张良负气而去,赵青原本要追,听着东园公之话,也是迟疑一下,知道东园公这番话必然是对张良所说,看来那粒丹药绝非服下就能起效这么简单,只是她素知张良为人谦和,不好与人相争,但这心中实则主意拿的极定,一旦当真就此离去,岂不是辜负自己师父一番嘱咐?正在犹豫之时,就听东陵侯召平叹了一口气道:“殿下不用着急,张公子还是要回来的!那粒丹药若是常人所服,自当毫无效用,但他若是服下,不得化劲之法,几与毒药无异!虽不得死,也有好些日子痛楚!” “我倒忘了问,君候来此处,该不会是专程来给四位老神仙做鱼来的罢?”赵青听着召平之话,心里也是一动,面带犹疑问到。东陵侯职在守护秦国东陵,轻易不出封地,不过召平并不在此例,若说大风府职在守护皇帝安危,这位侯爷便是皇帝巡行之时,身负监察咸阳诸宫之责,自身武学也是非同小可,商邑虽说也是咸阳內史管辖地方,可此地并无皇帝离宫,并不在东陵侯监察职责之内,何以召平翻山越岭来到此处? 召平见赵青神色狐疑瞧着自己,同四老都是呵呵一笑道:“我说瞒不过这位殿下,你四位还有些不信,现下如何?”赵青神色一凛道:“瞒我甚么?难道咸阳有甚大事么?还是此地有甚不妥?想必君候也不是一人前来罢?” “那倒不是!”召平脸上笑意一闪即逝,神色深沉道:“早在殿下启程之前,我便已然来此了,做鱼不过顺手为之,实则是有事请教四位老神仙,当日国尉大人送来密信,这一路追杀张公子之人,虽都是楚人,却都并非得自仓海君指使,想来其后还有他人!” “不是仓海君,又是何人?”赵青这一下真是有些诧异,自张良刺秦以来,这仓海君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风府苦苦追寻,结果最后仍是一场空,甚或仓海君都已被人杀死,现下召平竟说追杀张良之事并非仓海君,那还有甚么人非要置张良于死地? “三户楚!”东园公望着远处青山,幽幽吐出一句,听的赵青心中一惊,三户楚她自然知道,乃是当年楚国王室昭、景、屈三姓,楚国遗民不忿灭国之恨,也多在这三户聚集,谋图复国大计,可大风府对这三家监察甚严,从来并无甚么异动,再说三户楚跟张良又无甚么仇怨,何以要遣人刺杀与他? “你当大风府真当便能将这三家牢牢看住么?”东园公一语既出,也是转过头来,神色冷冷瞧着赵青道:“这三家在楚地,奉祀楚国香火将近千年,根基之固非同小可,便是跟秦国宫室,也有几分姻亲,如今一朝灭国,岂能就此罢休?大风府监察虽紧,也难免顾此失彼,仓海君或许便跟三户楚有些瓜葛,不过大风府才觉端倪,仓海君便被人杀死,难保不是壮士断腕之举!” “若不是三户楚呢?”甪里先生在一旁也是面带忧色,反问一句道:“如今一路刺杀这位张公子之人都是楚人,用意何等昭著?难道不怕为大风府所知么?据君候所说,连楚地五厉都曾出手,其中意味不得不让人有些心疑!” “不是三户楚?你难道是说……?”绮里季神色一变,一句话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原本平淡若水的脸上竟然拂过一丝惧意,甪里先生也是脸色阴沉,点了点头,看得赵青不知甚么意思,夏黄公却是摇着头道:“不会不会,你所说之人,自楚国灭国便再无消息,再说……” “如何不会?”甪里先生眼锋一扫,瞧着夏黄公道:“如今这些刺客,连同五厉在内,刺杀不成,便舍身就死,跟那些死士何等相似?当年大风府捉住那送信之人,我便疑心是这些死士所为,不过其后再无动静,便也不放在心上,现下看来,十有八九便是这些死士所为!” “几位前辈所说死士是什么人?”赵青听的云里雾里,不过也听出这些死士似乎远比三户楚更为厉害,只是不知这些人都是甚么来头,忍不住问到。东园公面色阴郁挥了挥手道:“此时事体不明,还是莫要乱猜的好,若当真是这些死士所为,张公子身上或许有些机密也未可知,又或许乃是旁人疑兵之计,不过是要大风府难辨其中真假罢了,依我所见,徒劳猜测,不如静观其变,若当真是这些死士所为,那深藏不露之人,只怕有些棘手!咱们且不去管他,先将老东西交代之事办妥!” 赵青见东园公也是语焉不详,似乎对这甚么死士也是颇为忌惮,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张良安危,好似这商邑城中也有甚么死士一般,心中踌躇要不要跟了上去!召平在一旁瞧得清楚,眉眼一笑道:“殿下好似有些挂念在心?”赵青被他这一问,知道被人看破心思,登时红晕上脸,娇羞满面,正不知如何应答,召平却是呵呵一笑道:“殿下既然知道我并非来此给四位老神仙做鱼,难道还怕那城中没有照应之人么?”赵青虽被他点破心思,有些小儿女意态,听了此话心中却是一定,东陵侯麾下虽无大风府那般高手,也都不是寻常之辈,看来这城中早有安排。 他几人在此商议不定,那边张良早已一路疾驰回去商邑,径奔所住的酒家,他一时气忿而去,倒也不是想就此离去,只觉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也不知自己究竟要如何,有心就此不辞而去,又觉有些对不起赵青这一路照顾之意,可要他转头回去,四老不露先机,不待自己允肯,便给自己吃了一粒丹药,又跟当日尉僚在下邳城中所为如出一辙,多少心中有些不悦,因此只是拿不定主意,眼见已到城外,路上行人渐多,便放缓马头,信马由缰而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州四皓 第十节 ““就是他,先把他拿下!”张良刚要进城,就听路上一声大喊,还未明白是甚么事情,已被二三十个手执棍棒的汉子团团围住,愣怔片刻,就见两人咬牙切齿瞧着自己,正是在路上被赵青伤了臂膀那两人。 若说这两人也是晦气,本是想趁着闲来无事游山玩水,消遣消遣,不想在那茅屋酒家碰见东陵侯亲自下厨烹鱼,两人闻那味道,已知滋味不凡,有心要尝,谁知看似寻常一尾,竟然要价千钱,两人虽是商贾,随身钱财不少,也觉十分不值,想要讲些价钱,谁知人家要定千钱,少一文也不成,让两人觉道十分没趣,索性上马回城,不料半途遇见赵青张良二人,让两人眼前一亮,只说此地如何能有这般绝色女子,自然想要上起搭话调戏一番,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人受了一剑,万幸赵青出手不重,伤口虽深,却未伤及筋骨,回来寻医上药包扎妥当,花费自也不少。惊魂稍定,两人心中越想越是不忿,就城里纠集数十人,带齐棍棒,便要沿路去寻赵青理论,不想刚出城来,就见张良一人缓缓而来,两人也不分青红皂白,一声吆喝,便将张良团团围住! “两位仁兄!”张良心中虽是微微惊慌,神色却是不变,就马上双手一拱道:“冤有头,债有主,方才伤你两人的,却不是在下……” “呸!”那两人中稍胖之人不等张良一句话说完,早已啐了一口道:“你跟那疯婆娘都是一丘之貉,你当我们不知道么?你们自知今日惹下事端,因此你一人回来探探我们动静,若是我们不来寻仇,你再让那疯婆娘回来。如今正好,先将你拿下,若是识相,趁早告诉咱们那疯婆娘所在,等到寻见了,让咱们好好痛打一顿出气,若是寻不到,就先拿你来出气!” 张良见这两人要寻赵青出气,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依着赵青性子,岂是怕事不敢回来之人?她此时未必还记着自己伤了两人之事!有心就此告诉这两人赵青所在,又怕这两人当真带人寻了去,且不说这一去惹的赵青发怒,只现下赵青同东陵侯召平所在一处,就凭冲撞公主一罪,这两人轻则充军塞外,重则传首咸阳,就这些帮手的人众,一个个也落不了好去!可若是不说,这两人便要拿自己出气,眼见这些人手持棍棒,一顿乱打下来,自己也承受不起! “大哥,跟他废甚么话!”另一人见张良神色阴晴不定,只当他是不愿说出赵青所在,想着自己今日没由来被刺了一剑,费了不少钱财不说,现在这创口还痛的要紧,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一脸愤恨道:“咱们且痛打他一顿,不怕他不说,等寻见那个疯婆娘,出了气,再将两人都送去县中治罪!” “兄弟说的是!”那稍胖之人也是忍着痛,听了同伴之言,正合心意,恶狠狠道:“先把他揪下来,痛打一顿再说!”周围那些人众听着两人一声令下,登时棍棒齐施,劈头盖脸打了下来。张良不妨这两人不分缘由,竟然真的动手,心中一急,刚要大声喝止,陡然间腹中一股炽热之气自丹田疾冲而上,却又不得出路,只在肚腹中乱冲乱撞,顿时一阵阵巨痛自五脏而生,几乎痛的闭过气去,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哎唷,这两人是谁?”眼见众人一阵乱棍便要落在张良身上,若是打的实了,少不得骨断筋折,谁知街上蓦然冲出两个人来,都是一身黑衣,只左衣袖上用白线绣了一个小小“东”字,自然是东陵侯召平属下,暗中随护张良,两人这一现身也是身手极快,举手抬足之间,便将众人棍棒架开,也不伤人,都是一语不发站在张良左右,倒让众人吃了一吓! “他娘的,难怪他敢一人回来,原来是在这里伏了帮手!”那微胖之人陡见这两个黑衣卫士现身,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面容大怒,他若是有几分眼色,只这两个卫士装束,也知绝非寻常之人,就此退去,想必两人也必然不来追赶,奈何他今日先是吃鱼不成,又被赵青所伤,这口气顶在胸口只是咽不下去,哪里还有心思分辨,一声怒喝:“打、打、打,给老子打!打翻一个赏一千钱!”众人方才被这两人架开棍棒,多少有些心惊,及到听他这一句,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顿时人人争先,棍棒齐举,一窝蜂的便拥了上来,张良犹自被腹中那一股炽热之气折磨的说不出话来,两名卫士却是拳脚齐施,在众人中穿梭来去,这一番不比方才,不过片刻,二三十人便被这两名卫士打的抱头鼠窜,棍棒丢弃遍地,另有四五人躺在地上惨叫不断! “住手!甚么人敢在商邑城外聚众殴斗?还有没有王法?”那两个富商见自己纠集来的人手如此不堪一击,被人家两人便打的落花流水,也是心中一片慌乱,正要拨转马头逃去,忽听有人呼喊,城中涌出百余名军兵来,当先一命校尉纵马在前,后面众军不待号令,已是将几人团团围住,一声呼喝,刀盾在前,长枪再后,弓弩手站在高处,弯弓搭箭对着几人,城外平民见守城军士出来,大多都关门闭户,偶有几家胆大的,也只敢隔着门缝悄悄往外望一望! “杜大人、杜将军!”这两个富商见了军兵,脸上都是大喜,对视一眼,心中都说张良几人今日这番苦头只怕有些大了。他二人常来此处生意,不免便要跟守城军士打些交道,如今带兵前来之人,正是城中巡城校尉,说来两人也是认识,也不管此人不过只是校尉之职,连将军都叫了出来,赶忙上前行礼道:“不是我等在此殴斗,实乃这几人太过蛮横!”已是上前口说手比,有指着自己伤口,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绝口不提自己两人对赵青出言无状之事,只欠说张良便是打劫无辜商旅的野外匪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十一节 他两人只顾说的口沫飞溅,那领军校尉倒是不住打量张良马前两人,他毕竟是为官之人,早已看出这两人有些来头,早已示意周围众军收了兵器,等到那两个富商说罢,思量片刻,踱了过来看了一眼伏在马上神情痛楚的张良,向着那两个黑衣卫士道:“他两人说的可是实情么?” “句句是实,我们那里敢欺瞒大人么!”两个黑衣卫士只是不答,那稍胖富商早是叫了出来,他也是看出张良此时痛楚万分,似乎难以辩白今日之事,恐怕是方才一阵混战之中受了伤。那校尉却是甚不耐烦一挥手,只是看着那两个黑衣卫士道:“不知两位自何处来?何以要在我这商邑城外跟人……” 他一句话还未问完,张良在马上呻吟一声,只觉体内那股炽热之气始终找不见出路,似乎又慢慢退了回去,那两个卫士却是一人牵马,另一人看着那杜校尉,微微一抬左袖,露出袖上那个小小“东”字,冷冷道:“你姓杜?可是出自关中杜县?”那校尉原本就心中犹疑,此时更是猛的一怔,他自是杜县之人,家中世代为军,杜县就在咸阳城外不远,相距东陵也是不远,如何不知东陵乃是秦国宗室墓葬,其中守卫跟别处颇为不同,连咸阳內史也不敢正眼相看,面前此人见了自己仍是这般倨傲,想来便是东陵守卫,只是不知这两人不在东陵,却来商邑有何事情? 那卫士见这校尉眼中犹疑,却是过来附耳低言道:“你只管回去,今日之事,你若是想管,就请报上內史大人,请他移文我家侯爷便是!若要动手,也请自便!”杜校尉还再琢磨那“侯爷”二字,两人却是视周围众军如无物,转身护着张良往城里而去。 “大人在此,你们还想就此走了么?”那两个富商见这两个卫士竟然如此拿大,连守城军士都不放在眼里,张嘴便喊了出来,就见那校尉回头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又瞧了瞧那两个卫士背影,脸上竟有几分畏惧,一挥手对着目瞪口呆的众军道:“回去!”。他此时已是明白过来,这两个卫士既然到此,想必东陵侯就在商邑,以东陵侯之尊,便是咸阳內史只怕都不敢得罪,更何况自己一介小小校尉?看来眼前之事,既不是自己能管,也不是自己该知道的,好在这两个卫士似乎并不想将此事闹大,索性便只当是寻常殴斗,各自散去便成! 张良在马上痛的三荤五素,被那两个卫士送到所住酒家居所,叫了人前来服侍躺下,两人便不知何往,张良也是浑浑噩噩在床上躺到尽夜时分,这才觉道腹内异样渐消,试着从床上坐起,那股炽热之气似乎又消逝的无影无踪,伸手按了按肚腹,再无一点痛感,这才满腹猜疑起身用了些酒饭,情知是那丹药所为,却又不知这等症状究竟是何缘由!心中对那四老不由又多了几分愤恨! 这一夜张良都是有些提心吊胆,生怕那股古怪气息又突然涌出,搅的自己痛不欲生,可一夜来那股气息似乎就此消散一般,并无丝毫动静,别说那股气息,便是赵青似乎也没有丝毫音信,像是并未回来一般,让张良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之意,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有心就此不辞而别,待到后院牵马之时,却见曾堃来时托付给自己的那四匹马也在哪里! “也罢,应人之事不可废!我便再走一次!”张良也是苦笑一声,只是念头一转之间,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并非定要将曾堃礼物亲自送了过去,倒是像有些牵挂放心不下一般,只一瞬间,好似赵青笑靥从眼前闪过一样,赶忙摇了摇头,伸手轻轻在自己头上敲了一记,自言自语道:“送到便走,绝不滞留!” “送到便走?这是要走去哪里?”张良一语未必,忽的身后一声娇笑响起,猛一回头,不是赵青又是谁来?神色间顿时一喜,蓦然想起昨日之事,脸色又是一冷道:“你来的正好,省的我自己走这一趟,这些物事,乃是曾大侠送给他甚么师尊的,还请你替曾大侠送了前去!” “哦?只我去,你不去么?”赵青却是笑吟吟问到,方才张良神色,尽数落在她眼里,心里不知为何也是有些甜丝丝的,见张良又故作冷淡,却是故意问道:“我听说公子昨日回来身体有恙,不知今日好些了么?” “还不是……”张良听赵青提起此事,自是已然知道,想着昨日自己被那一股气息折磨半日,心中不免有些动气,正要发作,忽觉丹田又是有些异动,似乎昨日那炽热之气复燃一般,心中一慌,只说了半句便住口。赵青却是过来伸手在他肩头一搭,一股清凉气息冲入,两股气息一抵,便各自消退,这才忍俊不禁看着张良道:“公子千万莫动气,如今这一粒丹,根基已生,随你体内阳气而动,火盛则气生,若是不得引导,可有些罪受哩!” “这都是些甚么古怪法门?没地里让人这般遭罪?”张良也是心中一动,细细想来,这股气息似乎当真便是如赵青所言,但有发怒,那古怪气息便生,只得忍着气埋怨道:“也罢,我同你走这一趟,一来算我应了曾大侠之事,当得替人了断,二来便请那几位老神仙将这丹药之性化去,从此两无相干!” “哟,化去那可有些不易!”赵青见张良也是被这一股气息搅扰的有些烦躁,咯咯一笑道:“此丹入腹,已然化入经脉,你现如今要化去,只是也化不出一粒丹来还给四位神仙,若是人家要你还一粒丹药出来,你又如何是好?” “不能化去,难不成我便时时被这丹药折磨不成么?”张良当真是有些无奈,赵青所说虽是戏谑之言,但东园公四人肯将这一粒丹药偷偷给自己吃了,也是必有缘由,当真要他四人将这药性化去,难保这四人惫懒之性,不要自己还出一粒丹来,可这药性入体,难不成自己从此都不能动怒才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十二节 “公子似乎忘了一样东西!”张良牵了马正要出门,就听赵青又在身后幽幽说到,不禁回头瞧了一眼,见赵青一脸古怪笑意,心中也是琢磨片刻,只是自己今日一早决意出门,早已将随身物事收拾停当拴在马上,况且自己从来所带不多,又有甚么东西忘记? “一元初生,激荡肺腑,不得其道,无异于毒!”赵青见张良一脸茫然,却是过来牵了一匹马,一面往外便走,口中一面吟到。听的张良神色忽然一变,这句话自己自是十分熟悉,乃是《九鼎道要经》中所讲之话,只是自己当时所读,并不知这一句究竟是何意思,此时被赵青点醒,也是恍然大悟,看来自己体内这一股炽热之气,便是甚么“一元初生”,不由冷笑道:“我当国尉大人让我来此处有何好处,原来是给我在此备下一味毒丹!” “咦,公子此话差矣!”赵青瞧着张良,嘻嘻笑道:“那书中所说,不得其道,无异于毒,并非说这丹药便是毒药,只是公子不得其道罢了!”张良扭头瞧了一眼赵青道:“既知我不得其道,还骗我服下这粒丹来,不是毒药又是甚么?毒就是毒,还说甚么道不道的!” “公子向来识穷天下,何以如此不悟?”赵青见张良一脸愤愤,脸上笑意更盛,牵着马同张良并肩而行道:“须知天下万物,无不循道而行,民失其道则亡其身,王失其道则亡其国,天地失道,则阴阳不调,水旱频生,何况这一粒小小丹药,我听闻江南有鱼名为鲀,若处置得道,则为天下绝味,若是处置不得道,食之立死,跟这丹药倒有几分相似,公子也是周游天下之人,难道不知么?” 她这番话说的张良倒是一愣,这鲀鱼自己岂是知道,还曾在江南吃过几回,若论美味,此鱼的确是天下难得,可那毒性也是极为暴烈,江南吴越之地,每年鲀鱼肥美之时,都有人因此鱼而丧命!赵青现下将这丹药与鲀鱼相比,也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依你所见,我还得求那四位老神仙传我化丹之道不成了?”张良虽是觉得赵青所言有些道理,可这心中仍是有些不忿,没好气问到。赵青却是一笑,翻身上马道:“这本是我师父跟四位老神仙约定之事,也说不到一个求字上去,除非公子你立意已定,宁肯毒发身亡,也不肯学这化丹之法,那他几位也是没有法子哟!”说罢回眸一笑,加了一鞭,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沿路飞驰而去!张良被她瞧了这一眼,心中也是猛的一荡,站在当地有些失神之意,直到赵青身形渐远,笑声几不可闻,这才忽的回过神来,连忙上马追了上去! “哦,张公子回来了,昨日无恙否?”两人一前一后,不用多时便到了昨日那茅屋酒家所在,就见四老都是坐在酒家不远河边柳荫下,人手一支钓竿,见了赵青张良二人,都是微微一笑,却是甪里先生先行开口问候,话中之意,自也知道张良必是受了些苦楚! “托四位老神仙好意,在下还未毒发身亡!”张良如何不知甪里先生话中意思,也是没好气回了一句,顺手一指身后四匹马上物事道:“不过在下今日来,乃是受人之托,带些礼物送来与旁人师尊!现下既然送到,也算在下不误旁人之事!就请周老神仙哂纳罢!”当日曾堃将这物事托付张良之时,曾说自己师尊甪里先生姓周,因此张良也就随口叫了出来。哪知甪里先生脸色一板道:“是谁托付与你,你还原样送了回去的好,我不过与人有授书之交,并无师徒之分,因此这里没有甚么师尊!” “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绮里季原本一心垂钓,忽的钓竿一抬,抽了抽鼻子,脸上一喜道:“再说那小子有些天分,一手弓箭神技非同小可,柳叶篇虽是他自己苦练而成,可那隐月摘星弓上的本事,难道也是他自己悟出来的不成么?这些物事远路送来,若在送了回去,岂不是拂了旁人美意,不合无为之道,不合无为之道!”他说话之间早已将钓竿仍在河边,就那四匹马身前转来转去,两眼微闭,好似在嗅甚么味道一般,看的张良也是有些奇怪,若是这物事中有甚味道,自己这一路来如何都不曾闻到,再看赵青,却是过去拿了绮里季抛下的钓竿,妆模作样的在哪里垂钓! “好物事!”绮里季绕着两圈,口中忽然叫了一声,伸手便将马背上物事一把撕开,张良这才瞧的明白,里面哪有甚么金银宝贝,尽是用锦缎裹的严严实实的一个个陶瓶,瓶口尽数用蜡封住,似乎是怕走了味道!再看绮里季早已将一个陶瓶拿在手中,也不除蜡,两指轻轻一捏,便将瓶口处整整齐齐捏断,好似用甚么宝刀利剑切开的一般整齐,跟着便是一股酒香散溢开来,这一下连东园公、夏黄公两人也是脸色大喜,抛开钓竿,飞身扑上,人手一瓶,也如绮里季一般捏开,仰头便是一阵痛饮,口中大呼道:“这小子果然有些孝心,如今身为帝王禁卫,也没忘了咱们喜好!” 张良早已瞧得有些发愣,自己一路上来,都以为这几人乃是高人隐士,谁想昨日一见,哪有半分仙风道骨模样,竟似是四个饕餮之徒,不料今日见了好酒,更似蚊蝇见血一般,便是市井酒徒都无有这般张狂之态,倒是甪里先生仍自端坐河边,手中钓竿纹丝不动,心中不禁叹了一声,看来此人倒是有些隐士风范,只是心中此念刚生,就见赵青回头一脸怪笑瞧着自己! “这是那小子送给我的谢礼!没地里都被你们糟践!”张良还未明白赵青为何发笑,就见甪里先生忽的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将那马匹尽数牵开,手忙脚乱将那些还未被打开的陶瓶包了一起,看那神色,竟是一点也不肯给另外三人,张良至此也是一声苦笑,看来这甪里先生也是忍耐许久,到底忍不过这美酒滋味!再看他四人绕着那四匹马撕扯不断,实难再将高人隐逸这四个字跟这四人连在一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十三节 “四老隐于道,而非隐于世!”张良瞧着四老对着那些好酒争执不休,心中刚起一丝失望之意,就听有人在旁幽幽说了一句,扭头看时,却是东陵侯召平自酒家之后转了出来,不似昨日那般庖夫模样,一身宽袍大袖而来,步履安闲,神色恬淡,倒比四老更像是个修道隐逸之人,看着四老争执,面露笑意! “敢问君候,何谓隐于道,何谓隐于世?”赵青原本在一旁妆模作样的钓鱼,听见这一局,却回过来头来,霎着眼睛问到。召平微微一愣,旋即便知她心中意思,这位公主跟四老也非初识,如何不知这其中分别,这一问自是替旁人所发! “呵呵,殿下问的好!”召平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不解的张良,淡然一笑道:“隐于世者,不过是待其时也,时至则出,时不至则隐,是则虽号为隐者,实为世间之人,可同论世,不可同论道!” “原来如此!”张良看着四老点头道:“这么说来,这四位老神仙好酒贪杯,不舍口腹之欲,乃是是隐世之人!”说罢却见召平微微摇头,似乎并不赞同自己所言,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欠身一礼道:“倒不知君候所言那隐于道之人,又是如何?” “道者,自然也!”召平捋一捋衣袖,缓步过去拾起一只钓竿,甩竿如水,这才施施然道:“登山而啸,临水而歌,天性适意,不拘外物,所以闻美酒则喜,见佳肴则乐,有则饕餮纵情,无则不求其味,所谓不禁其欲,不纵其欲,公子可明白么?” “不禁其欲,不纵其欲……”张良被召平说的也是一怔,心里似乎悟出一丝玄机来,再看四老,东园、夏黄二人各乘一马,手执酒瓶,喝的神情陶醉,也不去理会那马匹要去何处!绮里季却是倒卧在一片草丛之中,摇头晃脑,也不知吟诵些甚么东西,甪里先生虽是被人抢去许多美酒,此时倒似并不心痛,竟然已爬上一颗大树,执着酒瓶,似乎在往远处眺望一般。张良见他身形随风而动,稍不留意便有失足之虞,也是看的有些心惊,不免过去道:“请问先生看见甚么了?” 甪里先生被张良一问,却是满面颓废,神色凄惶道:“上看青冥,下窥沧海,浮生有尽,岁月无涯,此世何来?此生何去?”说着竟是泪流满面,呜呜而哭,弄的张良有些不知所措,却听东园公在马上摇摇晃晃,醉意熏然道:“来也非为来,去也非为去,天下万物皆出阴阳之变,造化之生,你我皮囊,皆是如此,岂不闻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 张良这一句听的明白,这最后一句,乃是庄子书中所载,甪里先生所哭,乃是为慨叹人生有涯,大道无穷,东园公所说,却是不去执着于无穷,便知无穷之奥义,既不为无穷所动,又不拒无穷之动,似乎是说不动于心,不滞于物,便是大道所在,生死也不过是天地万物罢了! “哈哈哈,道可使知之,不可使学之!”甪里先生也是被东园公一番话说的破颜而笑,就树上痛饮一口,四人眼神会意,都是瞧着树下低头沉思的张良。就连召平同赵青两人,此时也是看着张良一脸笑意! “来来来,张公子且坐下说!”甪里先生又喝了两口酒,见张良眼角光芒一闪,望向天际,知他到底心思聪慧,多少已是明白这无穷之道,乃是自在一心,也是颇为赞许,自树上轻轻纵下,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张良只觉一股力道缓缓而入,心中不觉轻轻一惊,刚要说话,却见甪里先生双目微闭,再觉自腿上一软,已然坐倒在地,便也不再挣扎,凭着他那股力道在体内缓缓而行。 此时周围众人都不做声,唯有风过柳稍,水流淙淙,间或几只飞鸟鸣叫,张良只觉那一股力道缓行之时,自己耳目都似渐渐清明许多,眼中天色愈来愈蓝,连天际云朵边缘都似越来越觉清晰,到得后来,眼光竟似穿透这湛蓝天色,看出几抹深邃无极的意象来,耳边声音也是愈来愈杂,先前不过是风声水声,鸟鸣虫叫,过了多时,连这远处山民耕种吆喝之声都隐隐入耳,更有山风穿林,鱼跃出水之音接踵而至,就是那酒家中木柴燃烧哔剥之声都似乎听的见,心中不由大异,往常自己也有静心之时,何曾见过听过这许多动静!眼光微微一转,早已瞧见赵青背影,皓腕玉颈,如在眼前,一阵微风拂过,连那秀发飘动,也都丝丝可见。 “一元始动,阴阳相生!出!”他心中正在诧异,忽听甪里先生口中断喝一句,体内那股真气猛然加速,跟着丹田之内便是一阵扰动,昨日那股炽热之气喷涌而出,来势之猛,带的自己身子都不由自主向上跳了一下,心里不觉一慌,只说这番苦楚如何受得,哪知那炽热之气跟甪里先生那股气息一遇,竟然势头一缓,两相融汇,化作一股温水一般,从丹田之处浸润开来,渐渐流遍全身,再被此时日头一照,全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再过片刻,那股暖流已浸透全身,忽的又是一收,变作一股,在体内疾速巡行,瞬时间便将身上脉络走了一遍,这才由背至头,由头至腹,到了丹田所在这才渐渐消逝! “好舒坦!”甪里先生手掌一松,张良已是长吸一口气,只觉从来都未如此呼吸之深,河边水汽带着一股青草味道直透肺腑,当真是酣畅淋漓,如饮醇酒,忍不住已是叫了出来,四老看他气色,都是各自一笑,也不来理他,只是捧着陶瓶悠然自得品酒去了。却是赵青抛下钓竿,笑嘻嘻看着张良道:“公子此时还说那丹药是毒药么?”张良知她乃是前来揶揄自己,也不来争辩,心中却是有些惊叹,不想这丹药竟有如此效用,自己此时当真是有如脱胎换骨一般清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十四节 “在下有所失礼,还望几位老神仙莫怪!”张良再深吸几口气,只觉全身毛孔开窍通透,心中更为叹服这丹药之力,看来这便是当日尉僚所言的甚么内养功夫了,也明白赵青所言这丹药之道是何意思,若不是甪里先生这一番以气导气之功,自己只怕还真当这丹药乃是一粒毒丸,不觉向着四老有些歉意,四老却似并不在意,各自喝的不亦乐乎!哪里还顾得上跟他说话,让张良也是有几分尴尬! “呵呵呵,公子何必多礼!”召平此时也是放开钓竿,漫步过来笑道:“这鲲化丹共有九粒,也称九友丹,九丹味道各不相同,乃是国尉毕生心血所成,其中效用非同小可,只不过此丹性味深远,服丹时日经年累月,九丹尽服,多少也要三年功夫才成,服丹之外,还需内外相修,这才显的出丹药效用来,三年丹尽,就看公子自己造化了!” “九友丹?”张良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当日尉僚曾说自己有九位老友在这商邑,看来说的便是这九粒丹药,至于那内外相修,自己多少也是有些明白,自是说有些呼吸吐纳,熊经鸟伸的功夫为辅,赵青却是脸色疑惑道:“昨日老神仙不是说九粒功成,鲲化为鹏,难道不是说这九粒丹药服完,便能有化鹏之功,怎地还有甚么造化之说?” “你当这九粒丹药是仙丹么?”东园公早已喝的面色通红,听见赵青这一句,摇摇摆摆过来,一脸不屑道:“丹药之用,还在人为,此丹跟那九鼎道要经乃是相辅相成之物,若是他只服丹药,不修此书,不过落个延年益寿罢了,哪里能化甚么鹏去?你真当曾堃那小子得了一本柳叶篇,便精通养由基神术了么?若不是他勤学苦练,悟性甚高,咱们岂能将隐月摘星弓传之于他?嘿嘿!你这位公子若是不悟九鼎道要经上的道要之意,难通其中神妙,这师父这九粒丹药,只当是落在狗嘴里罢!” “那隐月摘星弓究竟有甚的神妙?”赵青本是玲珑剔透之人,一点就透,东园公之话他如何不明白,武学之道,虽有高人传授,灵丹相辅,若是自己悟性不足,不通其中奥妙,自然也是无用,不过她一来极为信任自己师父,二来同张良相处这么些时日,多少也看出他乃是心思极为通透之人,又神思缜密,胆略过人,可谓是天纵之才,不然自己师父也不会将九鼎道要经同那六韬之书传与此人,此刻倒是对那隐月摘星弓有些好奇,见东园公醉醺醺的,不免便想套出些端倪来。 “嘿嘿”东园公虽醉,却是看着赵青一笑,摇头晃脑道:“这可说不得!大风府八风各有绝艺,江湖中均知曾堃那小子箭法超神,且从来只带一箭,旁人若是以为这一箭之后,曾堃便再无绝技,只怕要死的有些难看!你这妮子所学那剑法,不是也不曾尽数施展过么?”赵青见他不肯说,心中虽是好奇,也不来追问,大风府诸风各有绝艺这话,自己师父也曾说过,也隐约提起过曾堃功夫绝非在这一箭之上,只是他一箭之术太过厉害,通常一箭便能克敌制胜,因此也就从未显露过这箭法之外的功夫来! 张良在一旁倒似对着隐月摘星弓并无兴致,不过听了方才东园公之话,也是低头沉思半晌,神色忽然一动道:“道要贵柔,老子所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这贵柔守雌,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之意,在下自然明白,不过这九鼎么,国尉曾言乃是黄帝内九鼎之意,所谓阴阳、乾坤、天地、日月、形神、虚实、动静、水火、生死!依在下所见,鼎即是丹,丹即是鼎,黄帝九鼎既有内外之分,这九丹只怕也有内外之分,四老所赐丹药,虽是内服,只怕也是外丹,内丹有九,便是在那九鼎道要经之中!因此方才殿下所言九粒功成,说的恐怕便是那内丹,而非外丹,若是有外而无内,正如人之有身而无魂,便是东园公方才所言,这外丹也不过是落在狗嘴里!可是如此么?” “照啊!果然是老东西所选奇才!”东园公原本一脸醉醺醺意思,忽的神色一振,瞧着张良大赞一声,其余三老也是面露奇异,一同看了过来,就连东陵侯召平也是连连点头,赵青却是一脸得意之色!张良此时却是浑然不觉,仍是神色思索,口中默念,屈指默数,一连屈了九个指头,这才抬头看着东园公道:“在下明白了,这内九丹,便是这经书中所载原始反终、周流六虚、穷神知化、知来藏往、申命行事、云行雨施、见机而作、时止则止、鹏抟九天这九篇!九篇看似混合为一,实则内分为九,道家以一为初始,以九为无穷,因此这九篇混一也是有道即无穷,无穷即道之意,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你可知道这九篇之中所言为何么?”夏黄公见张良将这九篇一气说了出来,连那九篇混一之意都说的一丝不差,神色更为惊讶,同旁人都是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问到。张良却是有些为难之意,摇了摇头道:“不曾,这九篇之中,说的似乎尽是甚么步法所依,掌势走向,我原以为不过是修身养性功夫,现下看来,当时只怕是想错了!” “的确是修身养性之法!”夏黄公此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倒也释然,看来张良到底不曾学过什么高深武学,难以通晓这九章之意也是自然,不过他能从这内外九鼎之法,悟出这内外九丹之意,已然出乎四老预料,更为难得的便是张良能从这九鼎道要经中看出九丹所在,更令四老诧异,他四人多少也是看过此书,知道这九章前后连贯,一气而成,中间并无隔断,好似一整篇文章一般,张良方才所言九章之名,正是这其中九章开篇之语,能从这一篇文章中断出这九章之分,还能将这一九无穷之意都看了出来,可见这悟性之高,绝非常人可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商山四皓 第十五节 “这么说,那九篇便是九鼎道要经中的九式咯?”赵青此时将四老惊讶神色尽收眼底,多少有些得意,也是开口问到。就见甪里先生过来不住的打量张良,好似一个良工琢磨璞玉一般道:“不错不错,张公子方才说的那九篇名目,便是这经书中九招掌法……” “怎么只有九招么?”甪里先生一言未尽,赵青却是有些惊讶叫出声来,眼光在四老脸上扫来扫去,颇有几分疑惑道:“我师父曾说这经书中武功变化万端,玄妙通神,何以只有九招掌法?四位老神仙可不要起甚么异样心思哟!”她知道四老都不是藏招不授之人,自己师父能让张良前来寻四老,也是有让他四人传技之意,心中所想,乃是四老故弄玄虚,用九招来捉弄张良,因此也是有些微微担心,面色上不免流露出来,哪知四老眼光一碰,忽的都是哈哈大笑! “唔,有古怪,有古怪!”绮里季斜眼瞧着赵青同张良两人,一脸恍然大悟之意,怪腔怪调道:“我只当老东西这徒儿一世蛮横,不服管教,再没个人能收拾得下,便是他当皇帝的爹也奈何她不得,一世也许不下人家,现下看来,却是心上有人!不然这自己不学的功夫,何以如此操心?”赵青被人一语说中心事,顿时羞的一脸臊红,张良却似乎并不在意绮里季话中揶揄意思,像是同方才一般,呆呆望着天上,口中喃喃念诵,不时摇摇头,像是句读有误,又重头来过一般! 赵青见张良这副模样,自是在琢磨那经书中语句,脸上不免略有几分失望,却是向着绮里季狠狠瞪了一眼道:“甚么心上人不心上人!你们跟我师父一般,都是为老不尊!整日里满口胡说八道!只知道欺负小辈!”甪里先生看了看张良,对着赵青轻轻一笑道:“看来你这心上人儿,端的有些了得!你猜他是没有听见方才之话,还是故作没有听到?” “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虫子,哪里猜得到!你老人家想知道,怎地不自己去问!”赵青原本是没好气回了一句,可这话一出口,就见四老连着召平都是呵呵大笑,略一回思,便知自己中了甪里先生的套儿,他问的乃是“你那心上人儿”,赵青却只顾了后面的话,摆明了便是心中已然默认,几位老者如何不知甪里先生这一问的用意?不禁让赵青红晕稍退的脸上又烧了起来,情知再难辩白,索性捂着脸一阵跺脚! “该当不止九招……这是……”张良也是一番思索,刚回过神来,便见赵青一副窘迫之意,其他几老看自己的眼色也是有些异样,不禁一愣。东园公虽是也觉得方才之事可笑,却也知道张良心中必然是悟出甚么,这等灵光一闪之念,乃是学武之人最为要紧之事,一旦打断,其中不少精妙便不可再寻,立时追问一句道:“张公子既然说不是九招,哪又是几招?” 张良何等心思,虽仍是有些疑惑,也知道方才之事多半与自己有关,见赵青已是捂着脸背过身去,便也再不多想,咳了一声道:“或是一招,或是九招,一九之数,并无所定,似乎是随意而发,因形而变之道!” 这一句出来,四老连同召平都是笑容一敛,夏黄公更是沉声道:“如何随意而发,因形而变,还请公子细说!”张良被他这一问,却是有些为难,自己虽是从那书中看出几分门道,却也实在有限,只是觉得这经书中所载九篇,言简意深,其中说及招数步法之言,都是极为简要,不过寥寥数语,至多便是说清其中身形掌势而已,自己从未练过这般功夫,也不知那身形掌势到底有何意思,但只觉得这每一招中另有一套繁复用法,似乎便是应对那一九之道! “在下妄言,不足之处还请几位指教!”张良见这几个老者都是神色凝重,也是心下惴惴,略一思索道:“以原始反终这一招而论,经中所载乃是阳天阴地,步踏乾坤,随形而转,应时而变!颇有几分屈子所言吾将上下而求索意境,若是徒然摆了出来,不过是个土木偶人,并无甚么神妙可言!可这双掌阴阳如何区分,步法乾坤如何踏定,身形上下摆布,尽都不曾说明,但那随性而转、应时而变八字,却是其中精要所在,无论阴阳、乾坤、上下都是随意而定,因形而变,或左阴右阳,或又阴左阳,乾坤之位,也可变为坎离、艮兑,所变尽在一意之间,意因形生,形随意变,一变为九,九变无穷,便是一招,便有无穷变化,不知在下这点见识,几位老神仙以为然否?” “然!然!然!”东园公几人此时都是一脸讶异,鼓掌大赞,瞧着张良,极为叹服道:“好一个形随意生,意随形变!此书名为九鼎道要经,世人皆知道要贵柔,乃是以柔克刚之理,却不知大道无形,变化无穷,若是拘泥于一处,便失了这道要根本,公子能从这其中看出无穷之变来,实属难能!实属难能!此书于公子,可谓两相得宜!” 他几人这边赞不绝口,张良心中却是豁然一明,向着四老弯腰一礼道:“多谢几位指点!”他虽瞧出这经书中一九无穷之道,却还未想到这书名中“道要”二字并非固守一个“柔”字,竟还含着大道变化之理,东园公如何不知张良还未顿悟其中道理,此时点破,也正是恰得其会,让张良对这九鼎道要经见识不免又深了一层!因此也是赶忙相谢! “形随意生,意随形变?”赵青这半晌也回过神来,只脸上红晕还未褪尽,还有一抹留在颊边,反倒更添几分俏丽之感,听了张良之话却是两眼直瞪瞪看着四老道:“我师父说我那剑法,不得拘泥招数,须要剑随意走,以意使剑,不可以手使剑,岂不是跟这九鼎道要经有些相似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一节 “武学之道,到了登峰造极境界,大都殊途同归!”东园公仍是笑吟吟看了一眼赵青,这才道:“你那剑法,原本就是一代剑杰旷世之作,这九鼎道要经,也是不世人杰毕生心血所成,到了极处,自然有些相通之道,也不为奇!” 赵青见说自己这剑法同张良这武学有些相通,脸上不免一喜,仍是有些不解道:“难不成我和张公子所学竟然相同么?那何以还分剑法掌法?”东园公见她执著于此,眼睛一瞪,吹着胡须道:“是有些相通,岂能相同?武学之道,因人而异,其意随同,其道不一,便是两人同修一门武学,到头来也有个轻灵凝重之分,或是从一门典籍之中,各有所得,从此各有所长也不一定,若是到最后都相通,大家岂不是一样拳脚?哪有这样的道理!亏你这女娃儿也是心思灵巧之人,怎地一遇上这种事情也愚笨起来?” 张良见东公园吹胡子瞪眼,可这所说之话却是并不生气模样,只是不明白赵青何以听见这一番话,便面色羞红,周围其他几老又看着自己莫明发笑,他怎地知道东园公话中有话,乃是说赵青情思一动,遇上“这种事情”,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连这些粗浅的道理此时都分不明白。只是他既不知此前之事,自然也不明东园公此时意思,只索一味的发怔! “罢了罢了!”召平到底是有爵位在身之人,多少要替赵青遮挡一二,也是笑吟吟出来道:“张公子看来对这经书中武学也是颇有心得,既然如此,就暂留此处,潜心研修一番,或可称为一世高手也不一定,到时候若是再有不惧死的前来寻张公子晦气,也再不须旁人出手,张公子自己便可将其拿下,也是一件快事!”赵青正有些羞惭无地,得了这个机会,朝着东园公嗔怪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河边,却是连鱼饵都没挂,便将钓竿抛入水中,看的众人又是一笑! “这么说来,我也有机缘修成一身不世武功咯?”张良此时却是心中一动,突地向着几人问了一句到,东园公也是神色一变,不知张良这问何意,同其余几老都是有些猜疑之意,点了点头,赵青也是听出张良这一句意味深长,有些吃惊回过头来! 张良倒是毫不在意,仍是神色自若道:“那我若是修成这不世武功,再去刺杀当今皇帝,几位岂不是养虎为患?”东园公几人听了这一句,面容都是一哂,倒叫张良有些诧异,自己只说这几人必然被自己此意所惊,哪知都是一脸无谓之意,赵青在河边一笑道:“原来张公子是这等意思,我还当张公子有何心思,若说再去刺杀我父皇么,我却是有些不信!” “殿下何以这般笃信在下?”张良也是被这几人神色弄的有些恍惚,朝着赵青笑着问到,赵青此时却是不慌不忙,将那钓丝从水中扯了上来,挂上鱼饵,这才又抛回水中,回过头看着张良嫣然一笑道:“张公子一击不中,若要再度行刺,必然不是这般心思,自你博浪沙失手之时,心中便再无二度行刺之意,不过是逞一时之忿罢了,你也知当年七国纷争,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如今天下一统,岂能再复当年战乱,当今之世,除了我父皇之外,还有何人能威震天下?公子虽是韩国遗族,更是心怀天下之人,这一点浅显道理,岂能不懂?更何况这一路来,你心中但凡有所不甘,岂能随我同行至此?公子方才话中之意,不过是不知这武功所学为何,因此故意说出这等话来而已罢!” “这女娃儿心思厉害啊!”张良被赵青这一番说,也是有些哑口无言,虽是还想反驳,却又寻不出话头来,夏黄公却是瞧着赵青,一脸惊讶之意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有窥人心机的本事?”赵青也是一笑道:“你们几位老神仙,怕也是关心则乱,光顾着瞅人短处,这心里也是没了准头,这等心思,岂能是我能有的?自然是我师父所说咯!”诸老闻言都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他几人方才都想着赵青对张良有意,的确是忽略这一节,若论窥人心机,断人休咎,当世还有谁比的上尉僚本事?张良若是旁人送来,他几人决然不会这般放心,只因此人乃是尉僚所定,因此他几人心中也再无所疑,这一下被一个小丫头点破,多少有些尴尬! “想不到我同国尉大人素昧平生,他倒对我如此信任!”张良此时对尉僚也是有些心下叹服,此人对自己心中所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又有赠书在前,传功再后之恩,只是他赠与自己这两部书,无不是天下奇书,难道当真将来便如他所言,自己一个亡国流落公子,还有封侯拜将之时?一转念间忽的想起扶苏来,心中突的一明,当今皇帝为人苛刻严察,这位监国公子倒是有些儒雅风范,将来若是此人为君,天下或可与今日不同!况且这位监国公子对自己倒似颇为器重一般,难不成当真便是当日咸阳城外所说,将来扶苏必有自己一众谋臣武将,免得受朝中元老掣肘? “就算公子真有刺杀我父皇之意,只怕也不是容易之事!”赵青此时已是回过头去,呆呆看着流淌的河水道:“你只知道大风府八风之名,却不知我父皇身边,非止大风府这些高手,便是我父皇自己,若不是身为皇帝,未尝不是一代剑侠,那宇宙锋的厉害,世间领教过的人却也不多!” “殿下说的不错!”召平见张良脸上神色变换不定,却不知他心中是在琢磨扶苏之事,还当张良不知这宇宙锋是何物,沉声接道:“当今皇帝剑法,虽不说登峰造极,只怕江湖中人能接的下的人也不多,再有宇宙锋这般斩金断玉的罕世利器为辅,也可说是罕逢敌手!除非公子能将这九鼎道要经尽数融会贯通,或能一战,不过这所费年月甚多,到了那时,世事又是一变!非你我所能料定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二节 “哦!”张良转头瞧着神色不变的赵青道:“看来我倒是要费些功夫才是了!”赵青却是头也不回,似乎全神贯注看着河中,张良多少也知道这位公主极为信任尉僚,只怕决然不会信自己再有刺杀皇帝之心,再者今日跟这几位一番言论,多少也觉得这九鼎道要经中所载功夫,颇有道家之风,心中自也有些好奇,不知这武学当真学成,又是如何光景?环顾一眼四周,略微一叹道:“既然几位老神仙打定主意要在下修习这门武功,我也便恭敬不如从命,便是东陵侯方才所言,将来之事,又如何能料定!不过既然要学,几位何不在咸阳城外那般安安逸逸的所在指点在下,为何非要到此山野茅屋之处?” “此处不安逸么?”甪里先生见张良对此地似乎有些看不上眼,也是眼睛一翻,冷哼一声道:“此地青山重峻,丹水绵长,食之不尽,饮之不绝,正是炼丹养气绝佳之地,不知张公子所说安逸又是那般?”张良被他一问,也是有些愣住,他虽有淡泊之心,却还未到四老这般地步,就是自己飘零江湖之时,不敢奢望钟鸣鼎食,也多少有些讲究,可此地不过一间茅屋酒店,着实有些寒酸,若就在此修习武学,岂不是要过些餐风饮露的日子才成?可甪里先生这一问,虽不明说,也是点破除了此地再无去处,如何教张良心下不有几分作难? “公子不用忧心!”赵青忽的钓竿一抬,带着一尾小鱼从水中跳跃而出,三下两下除了鱼钩,又将那尾鱼抛回水里,回头望着张良一笑道:“此处虽不安逸,将来只怕还有那不安逸的地方哩!”说的张良也是觉得有些奇怪,不知这位公主话中究竟是甚么意思,就见赵青重行挂上鱼饵,甩钩入水,这才幽幽道:“商邑之地,乃是秦国重地!自峣关而来,驻守军兵尽是秦地精锐,虽有些许外来商旅,也难成大器,如今不知何人与公子为难,便是找见那般安逸地方,只怕有人多眼杂之忧,不知公子可明白么?” 此话张良如何不明白,他方才听赵青说这商邑乃是秦国重地,心中也是有些疑惑,世人皆知秦国之兴,乃是靠了关中富饶,商邑物产虽丰,奈何是在崇山峻岭之中,山高路陡,又人烟不密,及到听见那“人多眼杂”之话,这才忽的明白过来,看来赵青将自己带到此处,一来是这四老隐居于此,方便指点自己武学,二来却是凭着这商邑都是秦国旧民,不似当今关中,天下豪富杂居,其中或有关东六国眼线也未可知,更何况还有人不知为何要取自己性命,一旦消息走漏,便有无穷麻烦。只是赵青前一句所说那话到底是何意思?还有何处比此地还不安逸? “哎,既来之则安之!”东园公过来笑吟吟道:“不瞒公子说,此地乃是我等过冬之所,冬日里山中乏食,因此久居无益,如今秋日将过,冬日已近,便也不回山上去了,就在此指点公子便是,若是公子安居不下,也是想走便走,想留便留,咱们却无强求,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任凭几位老神仙吩咐!”张良这才明白,看来这四老也并非常年在此,乃是另有居处在这崇山峻岭之中,难怪赵青那句话有些怪异,若是自己留在此处,将来必也要随四老入山,此地虽有些简陋,可商邑也是大去处,又所在不远,在此清静的紧了,多少也能去城中舒缓舒缓,那山中只怕便此地也不及,当真是要岩居穴处,饥食野果,渴饮清泉,到时候别说这安逸二字,但能饱腹便是好的!他虽明白这其中道理,可东园公那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之话却是有些任君自便之意,多少有些不信张良有这份忍耐之意,反倒惹起张良心中那一点争强好胜之心。 “既然如此,那边好说了!”甪里先生如何挺听不出张良哪一点心意来,只是不来说破罢了,飘身过来道:“老夫不才,先教你那呼吸吐纳之法!”张良不意他来的如此之快,还未不防,便觉膝弯被一股力道一撞,腿上一软,一个收身不住,便要跪倒,甪里先生好似十分惶恐模样连声道:“不敢不敢,山野村夫,怎敢受公子如此大礼?”跟着右掌一托一推,抬起张良身子,左掌在腰间轻轻拂过,跟着一脚向前一挤一分,已是让张良盘膝坐倒在地,弄的张良也是十分茫然,不知自己如何便跟个木偶人一般,这般任由摆弄。还未回思过来,甪里先生也是依样对面而坐,再无半点戏谑之色,双目注视张良,口中道:“内家之功,呼吸为基,气息绵长,才可周流百穴,我先传你这一呼一吸之法!” 张良原本还在一片迷惘,陡然间只觉甪里先生这几句话,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一般,字字如同鼓槌,一槌重过一槌,字字都敲在自己心上,陡然间神思便是为之一凝,直到那声音一停,这才觉得心上一松,不由又生出几分诧异,一呼一吸乃是人之本能,难道自己连这也不会,还用专程教给自己么?只是这诧异之心不过片刻,立时便变作惊讶之意,就见甪里先生一气长吸,有如鲸吞长河一般,半晌方住,张良忍不住便顺着甪里先生胡须往他肚腹上瞧去,不知他吸了这许多气,这腹中如何存的下?哪知这一瞧更是一惊,甪里先生非但肚腹未曾见增,反倒还缩回去不少!再看甪里先生神色淡然道:“这便是一吸!”说话之间似乎并无气息吐出,好似那气息在他腹中就此消逝一般!正说开口相问,又见甪里先生胸腹一鼓,张口一呵,一道白气喷了出来,连着身上衣衫都跟着鼓荡起来,惊的张良几乎倒在地上,等到眼前白气消散,才听甪里先生又道:“这便是一呼!”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三节 “这便是吐纳之法!非是寻常呼吸之法”甪里先生见张良样子颇有几分狼狈,呵呵一笑,端坐解释道:“这行气之道,尽在吐纳二字之中,纳则气行诸汇百川;吐则长河若涌,风雷激荡,如此才能通经脉,动血气,行阴阳,存真气!你也是看过那九鼎道要经的,其中气走诸穴之法,可还记得么?” “记是记得……”张良却是略有几分迟疑,他百~万\小!说虽不敢说过目不忘,也是记得许多,不过那气走诸穴之法乃是其中不解之处,自己本就不甚明白,连那穴位都分不甚清,便是记得,又有何用? “记得便成!”甪里先生却不来理会他到底记得甚么,眼睛一翻道:“你依着我所言去做便成!”张良也不知甪里先生究竟何意,只得像他那般坐正了,却见甪里先生右手小指微微一弹,,顿时觉得咽喉处被甚么物事触了一下,心里一惊,难道是这一指凭空之力?再看甪里先生微微发怒道:“你盯着我手作甚,还不闭目凝神,意守丹田?” 张良被这一声呵斥,也是赶忙闭上眼睛,收敛心神,耳边就听甪里先生道:“现下吸气,我若不说停,绝不可停!”张良情知不可违拗,只得依言而为,吸了片刻,便觉胸中气息塞满,不吐不快,刚好呼出,猛觉从被人用手指在自己喉间往下,连点七八点,跟着便是甪里先生声气道:“再吸,气走承浆、濂泉、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张良这才明白,方才那指点之处,只怕便是这几个穴道,便依言再强行吸气,哪知这一吸之下,胸中原本觉得再难容半丝气息,突的有如改道一般,化作一缕细流,流转而上,依着诸穴又缓缓流下,顿时滞塞之感渐渐消散。 “嗯,到底有些悟性,是个可雕之才!”甪里先生见张良果然有些根底,虽是先有尉僚打通诸穴为基,后有神妙丹药为辅,到底还得人天资聪颖,见张良吸气绵然,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欣慰之意,屈指算着时间,恰到张良气息流经诸穴,一轮将毕,这才道:“尚好,再依方才诸穴逆行,吐气便可!” “啊呀,好一条大鱼!”张良方才准备吐气,那边赵青忽然一声大叫,欣喜非常,似乎是钓上一条大鱼来,惊的张良也是睁开双目,向着那边望了一眼,只是他这一口气还未尽数呼出,心意一分,一望之下便觉胸中一塞,气息凝在喉中,不上不下,心中一急,连忙又要吸气,哪知半分气息也吸不进来,待要吐气时,喉咙好似被一块巨石压住一般,再难吐出丁点儿气息来,不过片刻,便面皮紫涨,双手连忙往喉中抓去,只是没有半点用处,就是想呼救,也叫不出声音来,对面甪里先生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端坐在哪里,冷冷观瞧! “呀!张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赵青钓上一条大鱼,自是喜悦非常,刚转过头来要给众人看,就见张良已然是倒在地上,面容扭曲,双眼凸出,两只手已将胸前衣衫撕破,再过片刻,只怕自己要给自己开膛破腹!也是惊呼一声,哪里还顾得上大鱼,连忙奔了过来,刚要附身去帮一把,只觉一股劲风扑到,登时抵挡不住,脚下一退,定睛看时,却是东园公以衣袖之力将她拂开。 “哼,如此三心二意,如何修炼上乘功夫!”甪里先生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张良跟前,趁他翻滚之时,足尖飞起,轻轻在他背上一点,张良只觉胸中气息陡然一通,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眼前顿起一阵红雾,口中喉中尽是血腥味道,这才明白方才那红雾乃是鲜血所成,此时也不及计较,连忙喘息几口,这才略觉舒缓许多。朝着赵青瞪了一眼,半嗔半怨道:“你突的喊这一声作甚?”赵青霎时也是明白过来,看来是自己方才一声喊,扰乱张良心神,让他气息一滞,险些因此丧命,脸上多少带出几分歉意来,口中嗫嚅,只是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与她何干?”东园公忽的在一旁厉喝一声,震的张良同赵青两人都是身上一跳,赵青也是赶忙道:“老神仙莫生气,是我不好,不该贸然出声……”东园公不待她话说完,早是一眼瞪了过来道:“你有甚的不好?此事千错万错,都是他一人之错,便是因此身死,也是他咎由自取,干你甚事?修炼之人,不知屏息凝神,心无旁骛,如此易受外物搅扰,如何能心止如水?神定如山?你还只是一声得鱼之喜,他便分神气阻,若是这山中狼嚎虎啸听在耳中,又当如何?今日我几人都在此,还有一个救处,若是功力渐深,自行修炼之际,闻得异样动静,不知敛气凝神,到了那走火入魔之时,谁来救他?道家武学,这气静、心静、神静最为要紧,三静不纯,不如不练!” “多谢老神仙教诲!”张良原本的确有些埋怨赵青那一声大喊,搅乱自己心神,可他到底心思聪慧,东园公这一番话,已是让他幡然而悟,道家所谓心静则世静,最忌心神为外物所动,方才果然是自己心思不专,实在赖不到赵青头上去,见赵青看着自己,两只大眼中尽是关怀之意,也是心底微微一热,面带歉意道:“是我神思不纯,这一番苦楚也算是个教训,跟殿下无干,方才言语冲突,还望殿下莫怪!” “既知是自己之错,那就重行来过便是!”甪里先生一直一言不发,见张良悟出东园公话中意思,见赵青仍是有些犹豫,微微一笑道:“你还不去瞧瞧你那一尾大鱼,此时只怕早已逃回水里去了罢!”赵青闻言也是一惊,连忙飞奔过去,又是一声惊呼,脸上尽是失落之意,方才她急着过来,连鱼带鱼竿都抛在河边,这片刻过去,那大鱼早已扑腾入水,莫说鱼了,自己连鱼钩都还未除下,这一下被那大鱼连鱼竿也带的不知哪里去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四节 “看来今夜是没有好鲜鱼吃了!”赵青站在河边埋怨一句,回头见张良已是重行坐好,依着甪里先生所授闭目潜修,眼珠儿一转,看着东园公道:“不过现下天时尚早,不若我进山去打些野味来如何?”召平原本就在河边,方才张良气息滞涩之时,他一动未动,再者河边又非一副钓竿,见赵青忽然出了这么个主意,也是闪过一丝笑意,知道这位公主生怕再扰了张良心神,这是要故意寻个由头远远避开! “甚好,甚好!”夏黄公摇头晃脑接声道:“现下山中多有美味,你也不用顾着追鸡逐兔,但捡些好山菌,好野果回来便成,也省的在此裹乱,搅得人心神不安,快去快去!”他看似说的无心,赵青脸上听的却是一红,自然是那点小小心意早已被这几人瞧破,脸上虽羞,心中却甜,也不来分辨,赶忙跑去茅屋那边,带了马便疾驰而去,只这番窘迫之态,倒惹得几人一阵大笑! 赵青这一去便是大半日,直到日薄西山,这才从山中出来,只是她虽是带了长剑,在这山中多少有些无用,见了山鸡野兔之类,到底不如弓箭来的便捷,好在她懂得如何分辨这山中野果山菌,何种有毒?何种美味?那都是当初尉僚曾传授过自己的,因此这鸡兔虽没到手,野果山菌却是采了不少,这才信马由缰,慢慢的走了回来,心中不禁暗思张良这大半日到底有无进境!想了片刻,已是哑然失笑,自己非但是关心则乱,实有些关心太切,这九鼎道要经若是半日里便有进境,未免也太过浅显!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8,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10,孰营度之?” “惟兹何功11,孰初作之?” 这一路缓行,眼见离那茅屋所在不远,耳边却是传来有人高声吟哦声音,听这意思,似乎乃是当年屈子《天问》,这般重山长水之间吟诵此歌,的确有几分风雅味道,正要跟着吟诵一句。心里忽的一动,张良初练玄功,最宜清静,免得心神为外物所扰,这人这般大声,隐隐都有回声传来,岂不搅了张良心神?心念至此,不免便有些怒气,只是侧耳又细听两句,似乎并非是旁人,乃是那几老所发?赶忙催马前行,绕过茅屋,到了河边,就见几个老者再河边草地上或躺或坐,手中拿着的陶瓶也不知有酒没酒,人人都是醉意熏然,一人一句接口吟诵,只召平不在其中,再看张良,仍是自己离去之时那般坐姿,双目微闭,仍是依着甪里先生吩咐练习那吐纳之法! “哦,这丫头回来了!”赵青原想悄悄过来跟几老问候一声,哪知绮里季眼尖,早是一眼瞧见,顿时大笑起身叫了一声,声音之大,震的赵青耳边都有些嗡嗡作响,转头再看张良,仍是那般端坐不动,似乎并未听见一般!召平这才从茅屋处转了过来,看着赵青笑道:“殿下这一日得了些甚么好物?” “这四位老神仙,怎地这般大声?不怕搅了张公子心神么?”赵青见四老都是醉意熏熏,一时也未敢上去搭话,却是回头看着召平问了一句,召平也是一笑,从赵青马上将那些野果山菌之类拿了出来,翻翻捡捡,似乎颇为满意,这才道:“自殿下离去,这几老便是如此!”赵青不由皱了皱眉头,看着四老低声道:“屈子诗文大都幻丽肆意,动人魂魄,四老这般高声吟诵,张公子如何还能有个清静之时?”召平也是一笑,并不答话,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故意离去,便是怕自己性情跳脱,一旦吵闹起来,搅了张良,哪知这四老却似毫不在意张良修炼一般,心底只怕有些怨气! “丫头你刚是说清静二字么?”夏黄公见赵青回来,早已摇摇摆摆过来,还未到得跟前,已是听见赵青之话,醉醺醺问了一句,也是看着那野果山菌,眼前忽的一亮,伸手便从其中拿出一个果子来,咔嚓一口啃去半个,连嘴边汁水都不擦去,便高声叫好,跟着便是囫囵两口,登时将一枚果子吃个干净,待要伸手再拿,就见赵青一脸阴郁之色。 “从来清静在心,其心不静,便是寂夜无声,只怕与他也是无用!”东园公几人也是听见夏黄公那一声赞叹,知道必有好物,一个个脚步踉跄过来,好似并未瞧见赵青脸色一般,又翻出几枚果子,这才瞧着赵青一哂道:“这呼吸吐纳之法,最求心静,心不静,这呼吸不均,气息不调!你当你远远躲去,此地便清静了么?鸟鸣虫叫,叶振水激,岂不是都是外物之声?他若连心静这一关都过不了,你趁早将他带去给你师父,让他另寻旁人传授便是!”一番话说的赵青也是一怔,这番道理她如何不懂,修习道家武功,心静乃是第一要务,只是张良初学乍练,难道不该有所变通么? “不过这后生看来有些本事!”甪里先生嘴里咬着半个果子,却是看着张良颇有几分赞许之意道:“自这丫头离去,便当真凝神守意,再无半点分心,我看心静这一关,他该当是能过得去!” “过得去?”夏黄公又是一个果子了账,低头在那一堆山货之中又是一阵捞摸,头也不抬道:“那何以午间被那大鱼一个分心,几乎气滞而死?我看还是有些难!有些难!”绮里季却是神色怪异看了一眼赵青道:“你也不看午间那一声惊呼是谁所发?依我看,这丫头若是心中有人,那公子未尝不是心有所系,被那一声所惊,在所难免,在所难免嘛!”赵青原本心中埋怨四老这般大声,搅得张良没得清静,现下听他几人说话,也知道多少有些误会,只是这四老怎地又提起那“心上有人”,似乎还暗指张良也是如此,因此才有午间那一惊之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五节 “心有所系、心有所系!”夏黄公一脸恍然大悟,看着赵青道:“你如此说便明白了,难怪自这丫头离去,咱们百般嚷闹,人家都是不为所动,只因咱们不是人家心上所系之人么!啧啧啧,白费功夫,白费功夫啊!既然如此,丫头你还是再离去几时,等他这最后结果周天运转完毕,这在回来,免得你声音落在他耳中,弄得个前功尽弃!” “哎,都莫乱讲!”东园公见赵青被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揶揄的面色尴尬,这才出声止住几人!若在平常,赵青岂能让几老把她挤兑的如此狼狈?可现下几老说的无一不是她心中之事,若只是一味说她心有所系,或许还有几分嗔怒,能回几句嘴。但那“心有所系”四字不免让她听的心里好似有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一般,有几分痒,又有几分舒服,这恼怒之意便生不出来,只是红着脸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样子,尽显女儿家羞涩扭捏之态! 东园公见几人果然住口,却是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张良道:“不过女娃儿还是要再离去半个时辰方好!”赵青被他此话说的心里也是微微一惊,内家功夫素来有打通玄关,以图进阶之说,通常也是一门功夫最紧要关头,容不得半点差池,可张良这才不过修炼大半日,难道就到了如此境界?禁不住朝着张良偷偷望了一眼,见他仍是端坐不语,呼吸如常,再看东园公,脸上却有几分恳求之色!见赵青有些迟疑,竟还点了点头,好似知道赵青心中所想何事一般! “哈哈哈,殿下莫被他骗了!”召平正收拾被四老翻的乱七八糟的野果山菌,见赵青被东园公说的有些心惊胆战,却是大笑一声,指着地上扔的遍地都是的陶瓶道:“不是你心中所想那般,张公子还有半个时辰,今日这周天运转便算完了,他四人将人家送来的酒喝了个罄尽,还不饱足,这是想要你快马跑去城中,打些好酒来!” 四老原本都眼巴巴的看着赵青,不妨被召平一语戳破,夏黄公更是没好气回头瞪了一眼,赵青四下看了看那些空空如也的陶瓶,再瞧瞧四老,冷笑一声:“若是像你们几位老神仙这般豪饮,别说这一个小小山野酒家,便是咸阳城里有名的大酒家,只怕也供不起你四位来,也罢,我索性便替四位老神仙跑一趟!”她也知四老乃是嗜酒之人,寻常并无这般放纵,只怕也是被曾堃远路送来的这些酒勾起馋虫来,一时止不住,索性往商邑快马来回不过半个时辰,便走这一遭也无妨! 绮里季见赵青肯去,脸上顿时大喜,追在马后叫道:“记得去买那西街尽头,有个郑家香醪,只买他家的便好,莫买错了!”赵青听他这一声喊,立时明白,这四老岂止是没喝够,且是要喝好酒,这郑家香醪,必是这商邑城内出好酒之家!难怪这四老巴巴的要她跑这一程!不过今日被这四老揶揄的够了,也有心捉弄他们一番,因此虽是听见,却装作充耳不闻,只是打马疾驰而去! “这娃儿去的好快!”甪里先生见赵青也不回音,知道她必然听见,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会放在心上,多少有些担忧,绮里季却是捋着胡须道:“放心,此时天色已晚,城中也只有郑家有酒可卖!”夏黄公也是过来咂着嘴,有些憾意道:“曾堃这娃儿也是有心,知道送这般好酒来,这商邑方圆百里,能比得上他送来这酒滋味的,只怕也只有郑家香醪,除此都是淡如水,不好喝!”绮里季眼睛一翻,瞥了一眼夏黄公道:“也就郑家老头每日里进山去采山果,酿出来的自然与众不同,寻常人家懒的去寻觅,哪里来这般好味道?不然也不用让女娃儿这时分还奔波一番!” “倒不知他将来有没有曾堃这份心思……”夏黄公忽的回头看了一眼张良,有些幽幽到,东园公挥了挥手,神色凝重道:“我看你是喝的多了,神思散乱,曾堃所练的不过是一本柳叶篇,还有那隐月摘星弓上的功夫罢了,岂能跟九鼎道要经相比?就算他将来给你送了酒来,你真当敢喝么?”此话一出,其余几老神色也都是一凛,连一旁召平都回头瞧了张良一眼! “不过这吐纳功夫,他还是不得其道!”绮里季瞧了张良片刻,微微摇头道:“这心止气静之意,他似乎还未悟出其中真意,虽是自午间至如今不为咱们搅扰,不过是用的克制功夫罢了,这九鼎道要经,用克制功夫只怕难以融会贯通,难得大成!” 甪里先生也是注视张良良久,忽的一摆手道:“他从今日起,才算初学乍练,能有这份克制功夫已算不错,如今但求先将这吐纳行气功夫练的纯熟了,心止气静乃是道家深意,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悟出,你也不想想,咱们几人当年初窥门径,不也是从这克制功夫起手么?他如今被老东西打通经络,根基已有,又得化鲲丹之助,进境必然迅速,到时候若是当真不悟,咱们也好去羞臊羞臊老东西,省的他总在咱们跟前显摆他那点知人之能!” “偏你聪明!”东园公朝着甪里先生一哂,冷哼一声道:“你都能想到,难道老东西会想不到么?依我看,老东西只怕非止将他托付咱们几人,将来或有别人也未可知!还用的上你操心?” “你是说?”甪里先生闻言脸上登时一惊,旋即回头朝着召平看去,却见召平苦笑一声道:“看我有何用?我也不知他何时前来?我只是觉得,天道无常,最难琢磨,将来若是不得天下太平,又复当年春秋战国之乱,七子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 “七子心血何足道哉!”东园公面带忧愁道:“百年之后,不过是一场幻梦罢了,只是这天下无数生民,若是重遭纷乱,又有谁来怜惜!这也是我不愿多预世事,只想在这山林之中,伴着风吟鸟唱,鱼跃浪激之声,看尽四时变换,赏月问花,老此一生之意,不想又被这老东西牵扯到凡尘俗世之中,唉……”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六节 “我回来了!”几老在此叹息良久,都是满腹心事,看着渐渐沉下的夜色伫立不语,忽闻一声欢呼,跟着便是一阵甘醇酒气随风而至,芬芳扑鼻!自是赵青买酒而回!绮里季脸上一喜,早已深深吸了一口气。召平却是一愣,这位公主方才走时,甚是有些怕惊扰张良练功,怎地回来这般粗声大气?还未想得明白,赵青已然纵马过来,马鞍前后挂了十余个酒葫芦,赵青手上还拿了一个,兀自喝的面映桃花一般红,坐在马上摇摇晃晃,赞不绝口道:“好酒,好酒,想不到这商邑地方还有这等好酒!怎地我前几次来,几位老神仙都不告知于我?唔……也不知这酒是如何酿出来的,甘美芬芳,鲜甜顺口,无一不足!无一不美!唯一可惜之处,便是少了点儿!” “你……你这是……”绮里季原本一脸欣喜,此时见了赵青这般样子,再看她鞍前马后拴着的酒葫芦,略略一数,面带惊讶道:“你这是跟郑家老头断了根来?咦……这下可糟喽…….此酒须得用老酒做引,放能酿出这般绝味,你尽数拿来,这新酿之酒,如何能有老酒年月味道?这郑家香醪只怕是要绝种了!早知道你这女娃儿这般胡闹,拼的我亲自去一遭也好!”他越说越是惋惜,到得后来,竟是忍不住顿足叹息,看的赵青在马上只是呵呵发笑! “既然如此,我便走一趟,再还些回去岂不好了?”召平闻着这酒香,也有几分熏然,知道果然是好酒,见绮里季这般痛心,吞了一口口水道:“咱们又不曾尽数喝了,怕的甚么?” “来不及了!”东园公也是一脸憾意,上前扯下一个葫芦,拔开塞子,饮了一口,摇头晃脑品了半晌,这才幽幽道:“郑家香醪,采这山中百果,以数种鲜花为曲酿成,故有一种鲜甜之味在其中,自酿成之后,便蜡封深藏于酒窖之中,其法密不传人。一旦出了这窖,开了封,鲜甜味道渐散,便须趁时饮尽,一旦倒了回去,原酒味道必也有变!再不复原来甘美!”夏黄公同甪里先生也都是十分惋惜模样,手下却毫不怠慢,已是各自摘了一个葫芦,大口便灌! “呸!你这是买的甚么烂什子酸酒?”甪里先生只喝了一口,便噗的一口吐了出来,拿着酒葫芦满脸疑色看着赵青,赵青却是一脸无辜之意,马鞭敲打着马鞍下葫芦道:“那郑家香醪,今日只剩两坛,满共只装了八个葫芦,我想着几位老神仙只怕不够喝,又在那长街酒家之中,打了些他那店中待客之酒,怪只怪老神仙你不看清,这葫芦上,不都写着字么?自己辨识不清,如何混赖别人?” 甪里先生这才拿起自己手中葫芦一看,上面果然刻的有字,不是郑家香醪招牌,劈手夺过夏黄公手中那一只,上面跟自己手中这个的确不同,连葫芦大小,样子都有些区分,他也是一时心急,加之天色昏暗,不及细查,只当都是郑家香醪,不想这丫头竟然买了两家的酒回来,看来旁人所喝都是好酒,只他手中所拿是那酒家所卖的寻常柴酒!不由气忿忿的将手中葫芦扔在地上,又从马鞍上劈手扯下一个来,这一番却是看准了才出手,拔开塞子,先闻了两闻,这才脸上一喜,仰头一阵猛灌!周围几老看他这番猴急模样,都是放声大笑! “哎呀,你们都小声些,小声些,不见张公子还在行功么?”赵青此时到了河边,被河风一吹,倒是略略清醒几分,见几老这般放声大笑,声震山谷,不觉便有些着急,连声叫到!甪里先生一气喝了半葫芦酒,眉花眼笑道:“此时才想起你那心上人?岂不是有些晚了?也不知是谁方才回来那般大呼小叫?”一句话说的赵青便有几分尴尬,自己方才买酒之时,便闻见那酒味非比寻常,路上便忍不住拔开一个一阵痛饮!临到回来之时,已是喝的兴起,早将张良还在行功之事抛到十万八千里外,此时也不过刚刚寻思过来,好在她现下脸上喝的红彤彤的,便是再尴尬几分,也看不出来甚么异样! “不过今日也差不多了!”甪里先生却是再不理赵青,又灌了一口酒,咂摸咂摸味道,顺手将那葫芦塞子往外一抛,等到恰要落地之时,右足飞起朝前轻轻一点,那塞子登时便朝着张良飞去,正中胸口膻中穴,看的赵青在马上也是有些惊惧,口中轻呼一声,连忙跳下马来,这膻中乃是人身要穴,别说张良此时多少也算是修炼内家功夫之人,这膻中气海尤为重要,便是寻常人膻中受伤,都是立死不救,只是这一声惊呼出口,便见那塞子在张良胸前衣服上轻轻一触,便即滚落,看来是力道已尽,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可见甪里先生虽是足踢,这一脚力道也是拿捏的极有分寸!再看张良已是长吸一口气,睁开双眼,略有几分茫然看着众人! “张公子今日觉得如何?”赵青不待张良站起,早已扯下一个葫芦飞奔过去,将那葫芦塞在张良手中,满目关切问到。哪知张良脸上忽的一红,好似已然喝了酒一般,神色慌乱道:“还好……还好……”赵青微一诧异,急忙转头,就见几老站在一处,都是一脸怪笑看着自己两人,顿时觉得一阵烧热之感自耳根传来,连颈部都是羞臊的一股烧热,知道自己情不自禁之下,真情流露,这一下尽数被这几个老神仙看在眼里,往后只怕再难抬起头来!便是张良,此时只怕都能看出不少端倪,顿时双手捂在脸上,夺路飞奔而去,原本已然有些昏黄的天色里,只留下赵青仓皇而去的一句话“我去弄些饭食来……”再看几老,早已笑的前仰合后,乐不可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七节 “张公子今日觉得如何?”等赵青一脸狼狈,去的远了,甪里先生这才慢悠悠的晃了过来,酒葫芦凑在嘴边,怪模怪样学着赵青样子问到!张良脸上红晕未退,被他这一问,不免又多了一层,不过心下却也知道,此老虽是有意揶揄,眼中神色却是别有深意! “唔……多谢老丈指点!”张良略一定神,先是起身一谢,这才略作回思道:“这吐纳功夫果然了得,只是运转之时,觉得内息充沛,方才似乎稍稍一阻,便无迹可寻,想来是我修为不到缘故!” 他尚不知自己乃是被甪里先生用那木塞点醒,这半日里,始终照着甪里先生所授,依法吐纳,运转内息,收摄心神,努力不让自己去听去看这几位故意弄出来的响动,偏生这几位趁着酒兴,却来吟诵甚么屈子诗文,其中多有错谬之处,几次都听的想长身而起,险些走岔气息,好在他定力了得,到底按捺得住,直到赵青回来,几老这才收声,内息顿时为之一顺,赶忙定心运转几次,渐觉已入佳境,谁想这最后一周天刚刚运转才完,正要将气息自膻中气海引出,耳边便听见甪里先生说了一句“差不多了”,便觉气息被甚么物事一阻,再也提不起来,只好就此罢手! “修为不够那还用你说么?”甪里先生衣袖一拂,有些不屑道:“若是只凭这一日之功,你便有了修为,还要咱们这些老不死来指点作甚?不过你这定力果然有些了得,咱们这般嚷闹,你都能忍得住,只是你若总是这克制功夫,一日两日或能有用,长此以往,只怕难悟这九鼎道要经中的精义,这心止气静四字,你还是多思量思量罢!” 张良原本还有几分虚心求教之意,听了甪里先生这话,竟是对自己这一日修炼了如指掌!猛的向后一退,一脸惊愕道:“老丈如何看出来的?”他自觉自己心中虽不是十分清静,但这半日里,始终不动分毫,遇到四老吟诵错谬之处,心中虽急,也不曾显在脸上,甪里先生如何知晓自己是用克制功夫?他既然知道,自然也瞒不过其他几老去! “呵呵,张公子还是不知这内家功夫的要义!”召平远远笑了一声,走了过来道:“你这一日之中,虽是照着甪里先生吩咐所做,可这呼吸驳而不纯,气息散而不凝,始终不过是虚行经络,并无半分功效,直到殿下方才回来,四周杂音一停,这才稍稍得悟其中玄机,四位老神仙都是深谙内家功夫之人,只听你这呼吸之声,便知其中详细,因此方才那心止气静四字,张公子还得细细参悟参悟才是!不过不用急在这一时,今日一晚,吃了饭食就便歇息罢,明日一早再练也不迟!” 张良被召平这一番说,正要盘膝打坐,重行领悟这其中意思,却被召平最后这一句一拦,就此收住身形,召平见他一脸沉思之意,又是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朝着那茅屋酒店而去!自是去帮着赵青安排饭食,四老仍是人手一只酒葫芦,在河边或坐或卧,一个个喝的兴起,口中似在吟哦甚么文章一般!仔细听了两句,似乎却是《庄子?骈拇》中的句子,这本是他熟读之书,刚要凝神细听,就听东园公忽的声音一振道:“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钩,直者不以绳,圆者不以规,方者不以矩,附离不以胶漆,约束不以墨索……” “约束不以墨索……”张良听的心中一跳,这一句似乎正是对自己而发,抬头望去,就见夜色朦胧中,东园公沿着河边摇摇晃晃而行,再想自己今日行功之时的克制功夫,似乎跟这一句恰有相悖之意,所谓常然者,自然也,为道之人,当率性任情,自然为本,不力求,不强为,自己今日一心想要做到心止气静,偏生毫无用处,难道说自己实则是曲者以钩,直者以绳,圆者以规、方者以矩?看似形同心止气静,其实尽失其中自然本性? “吃饭啦!还呆呆站在那里作甚?”张良正思量的入神,耳边忽然一声娇喝,倒是吓了自己一跳,一霎时回过神来,就觉眼前一亮,原来赵青同召平两人,早已在河边燃起一堆篝火来,火光熊熊,上面架着一口铜锅,里面咕嘟咕嘟也不知煮的甚么,香气散溢,篝火旁另有一片席子铺在地上,已是摆了些酒肉果菜之类,几老同赵青召平都是围坐在哪里,看着他不住发笑! “女娃儿这话说的不错!这一个呆字,可谓点题!”夏黄公手中捧着一块肉,一面大吃大嚼,一面看着张良笑到,绮里季却是不吃肉食,只捡着其中野果接口道:“不错,不过不是发呆的呆,乃是呆板的呆,呆了这半日,难道不饿么?” 张良原被被这香气一冲,已是觉得府中有些饥饿,刚走两步,便听绮里季这一句,脚下不免又是一顿,这“呆板”二字,岂不是正指自己今日所用克制功夫,不动变通之道么?赵青见他脸上又显沉思之意,登时脸上一板,朝着绮里季瞪了一眼,似乎是埋怨他此时又提起这话来,绮里季却是眼睛一翻,回瞪了赵青一眼道:“看我作甚?怎地我说的不对么?你看他这时不是又发起呆来了?道家功夫若是能这般呆出来,老东西就该找个呆子来才对!” “来来来,张公子且来用饭!”召平见赵青被绮里季一句话噎了回去,又不好意思再来请张良,却是连忙过来招呼,心中也是有些好笑,张良天资聪慧,绝非绮里季口中呆子,只不过也吃了这太过聪慧之误,一时间心思太多,反倒难以领悟这心止气静之中的要义,不过看他神色,心中多少已有见解,此人一旦领悟,便是一日千里境界,进展神速,不然尉僚一代奇人,也不会将毕生心血着落在此人身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八节 “这汤好香!”张良却是并不在意绮里季口中言语,知他也是故意如此,不过是要让自己知道凡事不可这般太过琢磨,免得钻了牛角尖意思。见赵青板着脸盛了一碗汤来,不免略有几分尴尬,伸手接过,顿时一股热腾腾香气扑面而来,轻轻喝了一口,立时被烫的一缩,口中连声道“好烫!好烫!”。东园公脸上一笑,顺手一抛,一个木勺隔空飞了过来,轻轻巧巧落在碗里,连半点汤汁都未溅起,只是荡起一圈涟漪。这一手功夫显露,让张良看的也是舌桥不下,东园公离着自己少说也有四五尺远,这木勺也不是轻飘之物,何以便能来势这般轻柔? “你说这汤好,且说说如何个好法?”甪里先生见张良盯着碗中木勺,将手中一根骨头抛去河里,油腻腻的两手,在嘴上抹了两抹,这才问到。张良微微一愣,自己方才明明说的是好烫,怎地变成好汤?转眼便见赵青对着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迟疑着拿起木勺又喝了一口,品了品滋味道:“此汤似乎乃是用这山中菌菇熬煮而成,再无其他佐料,无盐却不淡,无肉却自香,可谓是自然天成!” “嗯!能品出这自然天成味道来,你这根基也确实不差!”夏黄公眯着眼睛拨弄着篝火道:“世间百味,只这原味最为难得,常言鱼腥肉臊,则须姜葱为伍,蔬果之流,虽有甘甜酸涩味道,却不免有些寡淡,五谷济世,饱腹养生,乃是厚土之德,自然有泥土气息,可若论原味之长,还当属山菌野菇,不需调和,不用配伍,水火相济,其香自生,只是这水不可不清,火不可不明,水不清则杂,火不明则生,既杂又生,便是这般好物,也不过是一锅泥汤,你可明白么?” 张良原本听夏黄公论断这山菌野菇为原味之长,心底多少有些不甚苟同,他这些年多历山川,游走江湖,多少也吃过些山珍野味,其中比眼前这一碗菌汤鲜美十倍百倍的也有,只是碍于这几个老者年长,不好出口反驳罢了。哪知听到那水火相济四字,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夏黄公哪里是在跟自己说这一碗菌汤,分明是在指点自己那九鼎道要经中行功运气之道,只因自己心思不定,意守不凝,这大半日功夫,便是有小小所得,恐怕也是一碗泥汤罢了!看来这水清火明,便是说心定气凝了! “这碗汤果然不错罢?”赵青也是听出夏黄公指点之意,再看张良脸色在火光掩映之下数次变幻,已知他必有心得,不由美滋滋的问了一句。张良略一回神,端起那碗汤一气喝完,也是抹了抹嘴道:“着实不错!看来若是水火功夫不到,也煮不出这一碗好汤来!”赵青见他果真悟出其中道理,脸上更是喜不自胜,伸手便接过空碗来道:“我再给你乘一碗!”扭头就见几老都是一脸嬉笑瞧着自己两人,登时脸上一红,口中嗔道:“笑什么笑?你们没东西吃么?” “吃自然有的吃!”甪里先生摇头晃脑叹道:“只是没个人来添汤盛饭,多少有些闷的慌!”张良在一旁也听出这几老意思,脸上也起了几分羞臊,火光一照分外分明,让几老不由更是觉得有些好笑!召平见赵青盛了一碗汤,端在手里,被几老揶揄的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连忙上前接了过来,递给张良,回头笑道:“你那日来时,说人家可怜不可怜,现如今却被人拿了把柄!” “我有甚么把柄?你们慢慢在此闷得慌罢,我可要先去歇着了!”赵青也知这四老半是无意,半是有心,不过是取笑自己,博得一乐罢了,碍着张良在此,自己也不好反口相讥,红着脸掷下一句,便独自往茅屋里去了!留下张良独自一人对着五老,端着那碗汤兀自发愣! 当夜吃完晚饭,诸老并无回那茅屋内安歇之意,张良也是心下惴惴,不知如何应对,却是召平将他那随身物事带了过来道:“茅屋之内,只能容殿下一人安歇,我等习武之人,自当风餐露宿,就这火堆旁歇息罢了!”张良听的一愣,心说赵青难道不是习武之人么?再看四老,却是各自无话,或就火堆旁盘坐而眠,或就河边夜钓,只甪里先生不知何处,连召平也是找了一处石板,盘膝而坐,再不多言,让张良也是心中纳闷不已!若是如此下去,赵青不去,自己岂不是没得安睡之地? 此时已是秋日,夜间不免有些露水,张良借着火堆,倒还觉得对付的过去,只是这心中多少有些不忿,到得天明,此事须得跟诸老赵青说个明白。哪知到了夜半,篝火渐熄,河风飕飕,吹起阵阵凉意来,他身上衣衫单薄,便有些捱不下去,拉过召平放在自己身边之物,赶忙摸了过来,只说拿出几件衣服来挡一挡寒意,谁知一摸之下,里面也是触手冷硬,哪里是甚么衣服,分明就是自己带的那几卷《九鼎道要经》,不禁苦笑一声,此物若是拿来生火,也烧不了几时,看来这一夜须得吃些苦头了! “这几老怎地如此不畏寒冷,这般冷风阵阵,还能在河边睡的如此酣甜?”张良裹了裹身上衣衫,起身拨弄拨弄篝火余烬,借着一丝暖意,耳边听着也不知是谁传来的呼噜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笑到,哪知声音刚落,就听那边召平开声应道:“他等水清火明,自然不惧这外物冷风,其身自有暖意,若是靠着这一丝余烬,此时还可,到了冬日冰天雪地之时,公子难道也这般捱着么?” “冬日?”张良听的心里一惊,照着话中意思,难道是说到了冬日之时,自己也得在这室外过宿不成?耳边却又听着召平幽幽道:“水清者,纯阴正,火明者,纯阳正,阴阳相融,万物之生,水火相济,百脉之通,公子还未想起来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九节 张良这一下如同被一柄巨椎在头顶猛敲一记,顿时猛醒!难怪今日夏黄公要跟自己说这水清火明之道,看来自己所悟,到底还有些不足,召平所言这纯阴正,纯阳正六字,正是九鼎道要经中阴阳篇中之语,自己虽知这六字乃是阴阳二气意思,却始终未曾悟透,直到此时,心中才豁然而明,难道说自己现下所修这吐纳功夫,便是这阴阳二气之道么?原来召平只将这几卷书拿来与自己,也是提点意思在内,只怪自己一时不差,未曾想到罢了。再看此时夜深人静,诸老酣睡,确实比白日里要清静的多,正是静心修习之时,也是赶忙盘膝而坐,依着白天法门,一呼一吸,如此片刻,但觉一股细流自膻中气海生出,依穴而行,这一番心静神止,果然与白日里那般徒劳呼吸不同,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身上再无半点寒意! “张公子,张公子醒醒!”张良这一番行功,才知内息好处,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身上似有一股热气蒸腾而起,等到耳边赵青轻声唤自己,这才心神一动,睁开眼时,只觉一片红光刺目,原来已是早上,一轮红日高挂天上,身上那股热意,便是阳光所致。揉了揉眼睛,这才看的明白,赵青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其中香味缕缕,自然是来送早饭。赵青见他夜来用功,果然与白日里不同,脸上也有几分欣喜,连忙在他面前铺排下饭食,略带羞涩道:“公子用了早饭,歇息歇息再行功罢!” “咦?四位老神仙同东陵侯哪里去了?”张良此时已然看清四周景物,夜来那篝火之处,只剩一堆灰烬,也都被露水打湿,却不见诸老踪影。赵青仍是有些细声细气道:“老神仙们一早便不知道哪里去了,东陵侯不是还在哪里么?”说着话便往河边一指! 张良昨夜被诸老揶揄,也的确不曾吃多少东西,现下正有几分肚饥,拿起一块刚出锅的面饼刚咬了半口,顺着赵青手指一瞧,陡然楞在哪里。他虽知昨夜召平所在之处,可方才眼光扫过河边,似乎只看见几块乱石,上面还有飞鸟跳动来去,并未有人样子,赵青这一指之下,这才看的明白,如何不惊?那还未咬断的饼子便吊在嘴边不上不下。看的赵青掩嘴偷笑,也不好将他那饼子扯下,只是放声大叫一声:“侯爷,过来用早饭了!” “来了……”东陵侯远远应了一声,声音沉而悠远,好似从井中发出一般,身上飞鸟这才纷纷惊鸣而起,扑棱棱贴着河面飞去。张良刚要说话,猛觉口中一堵,那面饼还未吞下,连忙嚼了几口,囫囵咽下,险些噎住,好容易将饼子咽了下去,这才眼带惊讶看着赵青道:“侯爷一直在这里么?怎地我方才并未瞧见?可是甚么障眼法么?” “甚么障眼法!”赵青白了张良一眼,看着召平道:“这是神凝守意的高深功夫,练到极处,才有这般物我无别的境界!” “物我两忘?”张良低头将这四字,咀嚼一番,召平却是走上前来,拿起一块面饼笑道:“我既是物,物既是我,其法不在忘字上,物我混一,彼此相通,又何用忘却之意?”张良茫然抬头,心中似觉有几分开悟,又觉有几分不解,待要问时,召平却摇一摇手中面饼道:“且用饭,且用饭,大道之深,非一日之功,人生之长,非一日之粮!”赵青虽跟召平相识已久,知道这位东陵侯也是身怀不世艺业之人,兼之生性恬淡冲虚,但位分有别,以往多是以礼相见,今日听他这几句话,也是有些讶异,看来自己对这位侯爷只怕还知之甚少! “四位老神仙哪里去了?”赵青看他两人用饭,忽的起身瞧了瞧,仍是不见四老踪影,多少有些奇怪,召平却是神色一笑道:“他几人有事,只怕要到午时才能回来,难道殿下盼着他四人早些回来跟你打趣么?” “侯爷你……”赵青原本只是不知四老去向,不过随口一问,突的有被召平提起自己短处,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气忿忿一跺脚,也不顾张良还有半块饼子未曾吃完,便手忙脚乱收拾那食盒,一路奔回茅屋去了,倒叫张良有些尴尬! “咱们回来啦!”等到午时,张良依旧照着甪里先生吩咐行功,还未等赵青送午饭来,就听耳边有人高声叫了一声,惊得张良都是身子一动,连忙收摄心神,慢慢理顺气息,这才睁开双目,就见四老扛着毛竹茅草等物,连竹叶都未曾摘去,也不知做什么用,刚要起身相迎,夏黄公伸手一拦道:“不用你来帮手,你自练你那甚么功夫,咱们片刻就好!” 张良此时如何还能练功!看这四老模样,似乎是有甚么修造只是,可夏黄公既说不用帮手,张良也只得坐在原地不动,只这四老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休,如何定的下心来,正勉力凝神,就听身边噗的一声,急忙看时,却是东园公将一株毛竹插在自己身边地上,那毛竹甚长,却是一小半都插进土中,还未回过神来,其余几老也是依样画葫芦,四根毛竹分立四角,又用些葛藤之类,将其余那些一根根搭在这四根之上,绑的牢了,俨然一个小小茅屋架子,再将茅草一层一层搭在上面,四周连同顶上皆用茅草铺了厚厚一层,外面再覆一层细竹,又捆扎的牢了,最后将几根长竹子,压住四边,不过半个时辰,便在张良所坐地方之上,盖起一座小小茅屋来!看的张良也是目瞪口呆,却是吃惊这四老手脚之快! “这里便是你居处了!”四老忙完,也是颇为满意打量一番,甪里先生朝着张良一笑道:“你不是昨夜有些忿忿么?咱们今日便送你一座屋子,这下心中再无不平了罢?”张良抬头瞧了瞧这茅屋,虽是有些粗陋,倒是十分结实,挡风遮雨不在话下,可这屋中一无床铺,二无被卧,连窗户也无,只有正面留着四五尺宽不曾围起,算作是门,比起露宿来,也好的有限,这也罢了。只是自己昨夜心中不忿,却并未说出口来,这四老如何知道?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十节 “心神动,气息乱!”召平见张良盯着四老一脸诧异,呵呵一笑道:“你昨夜呼吸短而促,显见是对这露居野外心有不悦,虽不曾说出口,他四位又岂能听不出来?这也是甪里先生传你呼吸吐纳之道的缘故,习武之人,呼吸该当绵长悠远,如此才能长息不绝!” “这屋子……”赵青绕着这新建好的屋子转了两圈,却是看着四老有些不甚乐意道:“似乎有些简陋了罢!”她也心知四老必然不会让张良就在河边野地这般无遮无拦的地方练功,可四老如何安置,她也不甚明白,昨夜自己虽是去了那茅屋酒家内安歇,心里也是牵挂的紧,哪知今日四老便动手给张良也搭了一个茅屋,甚或比那小小酒家还要简陋许多,这心里自然是有些不高兴意思! 东园公早已瞧见赵青脸色,瞪了一眼道:“有甚简陋的?挡不得风?遮不得雨么?睡不得觉么?我看这屋里再铺上一层茅草,倒也舒服的紧,难道还要让你父皇在此建一座离宫?” “何止舒服!”夏黄公抱起一捆干茅草,扔到张良身后,用脚踢的平了,看着像个地铺模样,拍着手道:“依我看,这茅屋虽小,也算是个容身之所,比之咸阳宫,却也差不到那里去?”赵青见他将这陋室同咸阳宫那般天下第一富丽堂皇所在相提并论,嘴角也是一撇,这一下却是连辩都懒的辩。 “难道不是么?”夏黄公往哪草铺上一躺,极为舒服伸展了一下身子,瞧着赵青道:“咸阳宫虽大,你父皇也不过睡这草铺大一片地方,这茅屋虽小,也足以容的下七尺男儿酣甜一梦,有何不同?人生在世,这一个欲字最为要紧,欲不可禁,亦不可纵,循道而为便可,若都像你父皇那般,整日里生出些虚妄之念,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 “我父皇怎地有虚妄之念了?”赵青见夏黄公数落道自己父亲头上,倒是有些不乐意,她平生第一佩服之人,便是自己这个扫平六国,一统天下的父亲,可在这夏黄公口中,这堂堂华夏第一皇帝,似乎倒有些不堪!当下便没好气道:“说起这欲念,四位老神仙,不也贪图些口腹之欲么?我父皇富有四海,执掌天下,自然有些凡人不及之欲念,难道也不成么?” “哼!”绮里季坐在门口,眼光却是在张良脸上一扫,冷哼一声道:“这虚妄二字说的极是!人生在世,希图延年益寿便是循理尊道,你父皇倒好,整日里希求些长生不老之法,白日飞升之道,围着一群方士术士,炼些无用的丹药,甚或遣千人入海求仙,这难道还不是虚妄之念么?三代至今,若是世上有一个神仙,天下也不至于战乱数百年!你说咱们有口腹之欲,这也确实不错,此乃大道之欲,凡人皆有,若不是你来这般出手阔绰,能让咱们几个老不死的大快朵颐,能尽兴一饮。往日里想喝上一杯郑家香醪,咱们几个老不死的,也要在山里寻些稀奇山货,拿去城中买了钱,才买得几杯尝尝!因此咱们虽也贪图这一点口腹之欲,终是循道而行,不做那般虚妄之想!” 绮里季这一番话说的口气不重,听得赵青却是沉默不语,若说这虚妄二字,自己父亲的确有些太过,且不说千人出海寻仙,便是宫中养着的那些方士术士,一年便耗费不少,现如今又在咸阳大兴宫观,让这些人在其中烧汞炼丹,金银珠宝耗费更是不计其数,非但如此,就是自己父皇在骊山下修的陵墓,也迟迟不成,常年都有万人在哪里赶工,自己虽未去过,也曾听说那陵墓宏伟,无论是江河湖海,名山峻岭,一应有之,似乎将来封墓之时,那墓顶上还要以金银嵌出日月星辰,耗费之大前所未有,再加上连年巡游天下,封禅山川,塞外岭南还在用兵,已是弄的有些国困民疲,只因如今法令尚严,当年扫平六国雄兵尚存,自己父皇威名震慑,天下这才还算安宁,这也是自己哥哥扶苏,常常对自己说起的隐忧,不想这几老早已看的明明白白! 赵青沉吟半晌,忽觉有些异样,这四老虽是心怀天下,却素来懒的参与国事,否则也不会隐居在此,同山水田园为伴,何以此时却说起天下之事?眼光一扫,见四老同召平都是面色平静,张良却有沉思之意,再想方才四老所言“虚妄”二字,细细思量其中意思,只怕非止是说皇帝有虚妄之念,难道张良也有虚妄之念么?转念之间已然明白,习武之人大多贪功冒进,张良根基又于常人不同,先是被自己师父打通周身经脉,又得化鲲丹之助,一旦得了九鼎道要经中诀窍,这进境不怕不一日千里,可如此以来,不免有内息虚浮,根基不稳之兆,便是此时,张良修习这呼吸吐纳之法,未必就不想一蹴而就,心神急切之下,定会催快内息,以图速成,若是岔了内息…… “哈哈,一话两人听,入耳各不同!果然是妙!”甪里先生见两人神情各异,噗嗤一笑,口中怪腔怪调吟哦一句,顿时其余几老都是鼓掌大笑,张良同赵青也是对视一眼,看来方才四老之言,张良自是听出其中劝诫意味,这功夫一途,还需循序渐进,尊理循道,最忌虚妄之念。赵青却是从中听出国家隐忧来,只因两人心思不同,因此这一番话,自然心中所悟道理也是不通。 “看来这便是九鼎道要经中大道要旨了!”张良眼光同赵青一碰即闪,也是有些慨叹道:“难为几位老神仙这般指点,在下已然心明,所谓万变不离其道,无论是武学之道,治国之道,还是这为人之道,都在这大道之中,皇帝虚妄,便要劳民伤财,凡人虚妄,便入歧途,这武学之道,生死决于呼吸之间!只怕更是容不得虚妄之心!”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十一节 “照啊!果然是孺子可教!”东园公眼光一亮,啪的手一拍,赞了一声道:“道家武学,须要心意合一,神守气凝,学武如同求道之本源,心静神恬自不可缺。武学既成,道要自悟,这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不变应万变,身心相应之理,无不一一在心!自明日起,你便参照经书上所示,慢慢参悟其中掌法身形罢!” “哈哈,这身形根基之道,我倒是略知一二!可以指点指点你!”赵青听的也是喜形于色,连忙凑过来接了一句,哪知绮里季白了她一眼道:“你所学跟他所学,虽是大道同归,但这路数截然不同,当年那一代剑法高人,乃是为情所伤,因此这剑法到了极深境界之时,不免带了几分凌厉狠辣的恨意!似要破尽天下一切武学一般,跟他这掌法浑厚绵薄,虚容空柔意象颇有些相悖,不过这轻灵变幻之处,倒是有些借鉴,你莫指点的乱了!” “我自然明白,多谢老神仙教诲!”赵青此时按捺不住一时兴起,早已折了一根树枝,三下两下扯去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当做长剑,随手挥了两下,兴冲冲叫道:“来来来,我这就指点指点你这步法!”张良闻声刚要起身,甪里先生却是沉声喝道:“步法身形,等午后再练,每日里上午之时,正是百气方生,祛浊取清之时,先呼吸吐纳,气行周天再说!丫头先去弄饭,莫在此处搅乱!” “哦……”正在兴头上的赵青被甪里先生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有些气馁,不过她也是深谙武学之人,若论剑法,也是一流高手境界,如何能不知这其中道理,刚才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现下也是应了一声,见张良也有些犹豫盘坐下去,只得转身出了屋子,顺手轻轻一送,将那树枝插进一管竹子之内,这一下多少用了几分内力,那竹中本有竹节隔开,竟是被她用这树枝贯穿,只留小小一节在外,看的张良也是有些惊讶! 自此张良便跟四老一样,好似隐逸一般长居在这河边茅屋之中,每日里照着四老指点运转内息,调运吐纳,再参照九鼎道要经经文,自行参悟,午后便是随着赵青习练身形步法,赵青武学远比他为高,那书中所示许多变化张良内力不足,难以通晓其中精要,赵青却是略略一看,便知其中大概,十有八九便能照着演练出来,让张良也是敬佩不已,四老却是行踪不定,甚或数日不见踪影,召平守定那茅屋酒店,也不过是照看张赵二人饮食,如此日子也是过的颇为平淡,深夜寂静之时,让张良也是心生感慨,自己原本便想这般过上一世,只因心中不忿,这才漂泊江湖,深思熟虑行刺皇帝,本想求一个功成身死,了却此生,哪知自己功亏一篑,如今倒过上几分淡泊日子,可每每寻思至此,心中便有几分隐忧,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何,只隐隐觉自己所修这路武学,还有那六韬之书,似乎都是为了一场翻天覆地之变! 如此接连过了将近两月,冬日已至,寒风如刀,山中树叶落尽,张良虽是单衣布衫,赖着内息为辅,也只到得夜深之时,才略觉有些寒意,尽自耐的下去。这一日到得中午,直到午后也不见赵青来,连召平都不见踪影,却是四老联袂而至,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些冻的生硬的野果,扔给张良便算饭食,倒叫一直以来吃惯热汤热饭的张良有些纳闷,兀自忍耐一日,谁知第二日又是如此,接连三日,张良多少有些忍耐不住,只盼四老闲谈中露些风声,哪知四老每日里只是来送些吃食,其余一概不言,连武功也是略作指点,便不知何处去了! “敢问四位老神仙,这青……这公主殿下这几日怎不见来?”到了第五日上,张良着实按捺不住,见四老不说,只得开口相问。东园公却是头也不回道:“哦,你说那丫头,早已回去了!你问这作甚?” “回……回去了?”张良顿时一愣,张着嘴看着四老,似乎有些不信样子,夏黄公却是有些诧异道:“自然是回去了,她那皇帝老子巡行已毕,返回咸阳,所有在外重臣贵戚,都得去咸阳觐见,那丫头身为公主,怎能不回去陪着自己老子?你不见东陵侯也不在了么?” “不过这丫头也是有些性野!”东园公早已瞧出张良有些失落之意,捋着胡须道:“旁人都是克期觐见,生怕误了时辰,被皇帝怪罪下来,这丫头倒好,迟迟不回,竟要他那皇帝老子专门下旨,连巡行车驾都派来迎接,就这还有些不心甘情愿哩!也不知是为的甚么?” “你不见这次引领车驾的领军将军么?”绮里季早已听出东园公话中意思,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故意大声大气道:“你可知那人是谁?乃是当今丞相李斯的长男李由,官居三川郡守,这次也是奉旨前来,我听那些随驾宫人说,这位李丞相为自己儿子求娶公主,看来过不了多久,这位郡守大人,便是皇亲国戚咯!” “现在难道就不是皇亲国戚么?”甪里先生颇为不屑反诘一句道:“那李斯诸女都嫁了皇帝的几个儿子,早已是皇家姻亲,现下为自己儿子求娶公主,不过是亲上加亲罢了,我看此事定然要成,冬月里,只怕咸阳又有一场大热闹瞧了!” “啧啧啧,难怪皇帝这般心急,竟要李由亲自带着车驾来迎这丫头,原来此中还有这么一段缘故!”夏黄公也是看着一旁眼光渐渐黯淡的张良,暗地里一笑,转脸装作恍然大悟道:“我说这丫头怎地临行时有些甚不乐意,这要是一朝嫁为人妇,只怕那野性儿便要收敛起来,倒是有些为难于他,可这李由若是娶了这等泼辣厉害一个媳妇儿,就不怕往后没出头日子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十二节 “有甚怕的!”东园公不以为然,扭头一哂道:“公主下嫁,便为一家主妇,自然是要留在咸阳的侍奉公公的,你当还要跟着李由去三川上任么?人家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放在咸阳供着养着,自己在三川任所,买几个歌姬美妾,何等快活?只须年节朝觐之时,回咸阳夫妻相聚一番就成,只可怜这公主名为嫁人,实同守寡,虽是尊贵,奈何举动之间都要循规蹈矩,着实无味的紧!” 他几人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张良听在耳中,神情却是失落非常,他原以为自己对赵青并未有太深情愫。可现下听到李斯为子求亲,心里忽的像缺了一块一样,上下左右都没个着落处。以李斯之位,又是结亲之喜,始皇帝定然允准,赵青身为公主,只怕也拗不过她父皇诏命,况且李由亲率车驾来迎,又有诏谕来催促赵青回去咸阳,连跟自己说一声的空闲都没有,看来此事早已被李斯同始皇帝两人定下,再难翻转,眼望这外面一道滚滚长河,水流激荡,不时冲起河边枯枝败叶,急卷而去,黯然一声长叹! “咦?你叹气作甚?”夏黄公几人见张良如此失神,一个个也是肚里暗笑,东园公却是摇了摇头道:“难不成你对那位蛮横骄纵的金枝玉叶也是心有所系么?” 这一句说的口气不重,听的一脸落寞的张良却是一震,猛然间回过神来,那金枝玉叶四字更是听的格外分明,自己跟赵青相处的久了,乍听李斯求亲之事,只顾黯然神伤,浑然忘记赵青乃是堂堂秦国公主,天子娇女,自己却是亡国公子,流落江湖之人,位分之差,有如天地悬隔。就算是当年七国仍在,自己也不过是丞相公子,从来诸国联姻,都不出王室之门,真论门当户对,也该是公子韩成这般身份才对,更何况自己如今还是刺秦未遂,天下缉捕的逃亡重犯,那悬赏布告至今还挂在商邑城门之外,竟然在此痴心妄想,当真是可笑之至!只是这心中虽想到这一节,又似乎并未悟出几分解脱之感,反而还更为忧闷些,自己也想不清究竟是为何?只觉现下屋外万木萧瑟,水寒山冷,一派凄冷景致,正似自己心境一般,索性瞑目不视,调匀气息,运转周天起来! “如此也好!”四老见张良运起吐纳功夫,也都是相视一笑,再不去搅扰他,望着茅屋酒家而去,走出里许,甪里先生回头望望张良栖身那茅屋,幽幽叹道:“这儿女情牵之事,最为扰乱心神,现下他若是断了这份念想,或许于这心止气静之意有所感悟,否则以他如今进境之慢,这第二粒鲲化丹效用只怕有限!” “那道未必……”东园公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情之为物,亦在大道之中,你我悟之不透,未必别人便悟不出其中道理,这等事情,非是一个忘字便能解说的,我看此人心中情意甚深,未必便要如你我一般。” 甪里先生脚步一顿,片刻却是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你我悟不透这一个情字,未必别人就悟不透这其中玄机!”又望着绮里季笑道:“不过你方才信口胡言的李斯求亲之说,似乎当真让他有些吃心,看那面容,果真有几分愁绪模样,等这丫头回来,倒有一场好笑看!” “我哪里是信口?”绮里季脖子一梗,瞪着眼睛道:“那日里车驾来,那宫人的确是说丞相为自己儿子求亲,皇帝已然允准,因此遣李由来迎这位骄纵公主回咸阳,婚期便定在初春之时!” 这一下其他三老都是有些惊愕,一个个都是木在当地,当日车驾来时,他三人懒的与官家打交道,可赵青同召平与四老交情匪浅,自然要有人前去送行,诸老互相推诿,便落在绮里季身上,因此并不知就里,方才只当是绮里季信口这么一说,哪知果有此事!几人还在张良面前说的高兴,都当赵青回去咸阳住过此冬,等冬日一过,这丫头玩心便起,又复前来,便能取笑张良一番,不料有些弄巧成拙!都是埋怨绮里季道:“这等事情,你如何不早说?”绮里季也是一脸诧异道:“我早说此事作甚?人家嫁女娶妇,与你我何干?又与他何干?难不成你们还想去混一场喜酒喝么?”说罢看着三老,口中又撂下一句“真是奇哉怪哉!”径自拂袖而去,留着三老站在这里,多少有些尴尬意味! 张良自四老离去,也是呼吸吐纳,运转内息,哪知总觉有一股力道顶住气息运行,往常半个时辰便能运转一个周天的内息,今日里徒劳耗费一两个时辰仍是有些难以贯通,眼看天上一轮日头惨白,多少也知道自己乃是听了四老之话,心思潮涌,再难有往日那般心定气静,索性弃而不练,起身出屋。一闪眼见旁边一根竹竿上露出小小一节树枝,不免伸手取了出来,正是赵青一直以来用作长剑,指点自己身形步法之物。不知怎地,看见这一节树枝,就好似看见赵青一般,往日里那些音容笑貌,一颦一笑,古怪精灵模样,一一在眼前飘过,想着她此番回了咸阳,下嫁李由,从此便是陌路之人,心里忽的一阵悲意涌起,再难遏止,更有一股酸楚之气抑郁胸中,不得而出。陡然一阵凉风吹过,不觉更添郁闷,猛地拿起那树枝来好似疯魔一般乱挥乱舞,只是他又不通剑法,这般狂舞一阵,只觉胸中那股闷气勃然而发,乱冲乱撞,弄的心神一片烦乱,再舞三五下,那股郁气更盛,顺手将那树枝往地上一插,双掌翻飞,正是这几时以来,同赵青两人研习九鼎道要经中所载九式掌法第一式原始反终,双掌回环上下,犹如探天取地一般,正逢双掌朝天,眼见白茫茫天空一片苍凉,空荡荡如同自己此时心境一般,感物悲人之际,蓦然口中仰天一声大喝,好似要吐尽胸中闷气一般,声震天宇,半晌不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十三节 四老被这一声一惊,不知出了何事,早已飞身过来,甪里先生甚或手中还拎着一吊腊肉,及到看见河滩边仰面朝天站着的张良,都是远远止步不前,就听张良这一声气息绵长,中气充沛,好似长河奔流,隐隐挟风裹雷,良久不绝,他四人都是此中高手,至此都是脸上一喜,甪里先生更是咬了一大口又冷又硬的腊肉,口中含糊不清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有些造化,到底被他撞破玄关,这第一粒鲲化丹不曾抛在水里!看来这情之为物,果然有些门道!”。 “祖师当年曾言,情之为物,有苦、长、多、难、痴、绝、忘七味。”东园公微微颔首,目光幽远道:“苦则易累,长则易久,多则易乱,难则易失,痴则易狂,绝则易狠,忘则易断,天赋有别,人个不同,一人身上也绝非一种,但就此人看来,却似乎深得一个长字!” “唷,这么说来,他还是个长情之人!”甪里先生囫囵吞下口中腊肉,面上作难道:“难道他这武功进境,也要着落在这长情之上么?这若是那丫头嫁了人,他此情落空,心神大乱,要就此苦情忘情还好,若是做了绝情之人,发起狠来,成了辣手之人,咱们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其余二老听了此话也是脸上一怔,自己四人都是忘情之人,从未将武学之道跟着情之为物牵扯在一起,若张良当真因情而得通玄关,必也会因情而心乱,这往后可怎地好? “哪有此事!”东园公一脸不屑瞥了三人一眼,冷冷道:“他今日不过是偶逢机缘,借着宣泄这一点积郁之情,碰巧破了玄关而已。算算日子,那鲲化丹他服下也有两月了罢,依着你传他的呼吸吐纳之法,修炼这许多时候,已如河涨湖满,只是未到破堤之时,那丫头之事听在他耳中,便似天降大雨,恰好凑了十分之力,水波激荡,堤坝难挡,从而就此贯通,这一点偶然之力,又岂能当真?若照你所说,他往后不须练功,只需做个绝情之人,便有绝顶功夫么?” 三老被东园公这一番说,脸上都是有些讪讪,甪里先生更是有些尴尬之意,呆立片刻道:“那第二粒丹,看来也可给他服用了,不若趁着他现下内息贯通,就此给他服下,也算是趁热!”东园公瞧着张良摇摇头,又看看天色,良久才道:“不急,这第二粒丹乃是阴气凝结所成,他此时心神不稳,也不是时候,再等两日,天降大雪之时再给他服用!” “这个么……”夏黄公在一旁听的倒吸一口凉气,有些犹豫道:“天降大雪,正是阴气正盛之时,他如今功力低微,万一有个抵挡不住……”东园公不待他话说完,已是面如寒霜,挥手打断道:“这门武功本就如此,如此畏首畏尾,如何能有进境,老东西千挑万选,最终着落在他身上,你们信不过他,还信不过老东西么?不要忘了他所学的乃是九鼎道要经!”东园公最后这一句话却是让其余三老脸上都是一凛,都是神色凝重看了张良一眼,绮里季忽的在身上摸了摸,似乎是在掏甚么东西,过了片刻,脸上才有些作难,两手一摊道:“坏了,那几枚半两钱也被买酒了,看来咱们这一两日须得寻些山货,卖几个钱出来,给他买些酒背着,等到那粒丹药入腹,也好借着酒劲抵挡抵挡!” 其余三人还当他在找甚么物事,听了这话都是有些苦笑不得,东园公更是口中无奈道:“说起来,咱们还是张罗这一家山野酒家之人,结果倒好,东陵侯临走前置办下的酒肉,都进了你们腹中,好在现下天寒地冻,此地又偏僻,也没个人来投店,不然非要活活饿死店里!”夏黄公却是一脸不悦道:“甚么你们你们,这些日子,那些酒肉你也没少吃一口!休得只赖给旁人!且去寻些山货才是正理!”甪里先生叹了口气,见其他三人转身便走,看看手中那吊腊肉,将自己咬过的那半截扯了下来,却将另半截随手一抛,正挂在张良所居茅屋房檐下的竹竿上,这才又咬了一口手中剩下那半截,转身随其他三人而去! 张良在河边这一声大喝,也觉心胸之中宽荡不少,十分酣畅,忍不住将那第一式原始反终又练了一遍,这才捡起赵青那根树枝来,转身往茅屋而来,没走两步,便看见屋檐下挂着的那半块腊肉,不觉也是有些丧气,心里多少有些埋怨,自赵青回了咸阳,自己别说一顿热饭,连一顿可称得上“饭”的饭食都没有,不是些野果,便是冻的生硬的面饼,今日又是这腊肉,真不知这四老在此隐居,到底是如何过活下来的。这一想起饭食,不免又想起赵青来,心里微微又是一痛,不过他到底跟赵青从未互启心扉,虽有些情愫,也都是在各自心里,方才胸中积郁之气一旦散去,倒也不是太为悲伤,只觉两人不过是各有道路,终归非是一路之人,也是苦笑着摇摇头,伸手将那腊肉拿了下来,可这般冰冷,如何吃得?寻思良久,却是从茅屋上折下一段干枯的竹节来,再捡了些柴火,用那钻木取火之法,升起一堆火来,把那腊肉烤的热了,这才勉强吃了一半。但赵青所用的那一根树枝,仍是原原本本插回竹中。 “哟,张公子也是有些本事么!”到得第三日一早,张良还未出屋,便听外面四老声气,睁眼看时,不觉一惊,就见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刺的眼睛都有些发疼,满空飞雪飘飘洒洒而下,他自在河边那一声长喝,气贯经脉,这两日但凡运功,便丝毫不觉一点寒意,原本有些阻碍的地方也顺畅无比,心中也是明白必然跟那一声长喝有关。只是四老连着两日不见踪影,让张良也是有些气恼,好在还有那半吊子腊肉,就算四老今日不来,也还能再抵挡一两天。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十四节 “四位老神仙这是从何处悠游而回啊?”张良想着这四老如此不在意自己,口中也是冷冰冰应了一声,就见门口光线一暗,一个身影带着几片雪花闯了进来,正是甪里先生,见张良脸上寒霜一片,已知是为何,也不来计较,指着外面只剩灰烬的火堆道:“想不到公子还有这般手艺,了不起!” “倒不知公子取火有何用处?是觉得这几日有些寒意么?”说话间东园公几人也是跟着进来,这茅屋本就狭小,陡然间挤了五个人在内,便有几分转圜不开!只说了一句话,几人便有些碰头碰脑,只得转身又退了出去,倒是夏黄公觉得头上被一物一撞,抬头看时,正是张良还未吃完的半块腊肉,上面烟熏火燎,分明是火烤过的,哈哈一笑,伸手拿下,撕了一片便放入口中道:“嗯,不错,这肉烤过一番,滋味的确有些不同!张公子看来跟咱们也是一路,有些贪口腹之欲啊!” 东园公几人此时也瞧见夏黄公手中腊肉,已然明白张良何以取火,竟是都伸手过来,你撕一片,我撕一片,顷刻间将那半块腊肉吃尽,一个个都是啧啧有声,连口夸赞,绮里季更是摇头晃头,瞑目回味道:“妙啊,这肉受了熏烤,竟然有几分烟火味道,啧啧啧,跟寻常腊肉全然不同,全然不同啊!咱们以后倒是可以学学张公子,也如此炮制一番!” “四位老神仙今日所来,想必便是为了这半块腊肉了,在下招待不周,所剩不多,倒是有些怠慢,还望几位老神仙不要见怪才是!”张良这时当真是有些好气又好笑,已知这四老乃是悠游山林之人,凡尘俗世大都不放在心上,,但对这吃喝二字,却是看的甚为要紧,连着两日未见,这四老也不管自己死活,反倒来了先将自己仅剩的一点口粮给分食了,多少让张良有些气恼,说话间已然是带了出来! “啊哟!”绮里季见张良面带冷笑,假做惊慌叫了一声,看了看手上油渍,望着其余三老道:“咱们怎地给张公子饭食吃了!却让张公子吃甚么?”夏黄公也是一愣,旋即大手一挥道:“不妨不妨,莫要慌么!”说着长衣一番,从腰后摸出一个葫芦来,递给张良道:“这是咱们这两日特意给张公子寻来的好酒,专为公子御寒之用!” 其余三老见他拿了酒出来,也都是满脸堆笑,各自从身上掏出几样茅草裹得的严严实实的物事来,张良见那茅草都有些油腻腻的,显见里面是包了吃食,一一打开,却是三只烧鹅,他素来知道四老身上钱财消乏,但有几个钱,便拿去买酒喝了。又不受人馈赠,从来都是身体力行,同山民一般,或猎或渔,再拿去城中半卖半吃,这些酒肉虽不是甚么稀罕物,也不是几枚秦半两便能买到的,现下天寒地冻,猎物难得,便是垂钓也没了大鱼,看来四老这两日必是在山中寻了些好山货,拿去城里卖了,心里不免有些歉意! “多谢四位老神仙厚意!”张良略一感慨,便将那葫芦拿了过来道:“既然有了酒肉,就请四位老神仙同饮一醉!”哪知他话一出口,四老都是连连摆手,一个个看着那葫芦,都有些避之不及样子道:“公子自用,公子自用,自用就好!无须客气!”张良见他四人神情怪异,也有几分不解,伸手将那葫芦塞子拔开,略嗅一嗅,便是往后猛的一仰头! “这是甚么酒?怎地这般味道?”张良只当四老打来的是那郑家香醪,谁知塞子一开,一股辛辣之气直冲脑门,不由皱着眉头道:“这也算的酒么?”东园公也是被那酒气熏的往后退了一步道:“自然是酒,不过少了些芬芳纯厚,多了些辛辣味道,虽不堪饮,用来御寒也是极好!” “罢了罢了,这酒喝不得!”张良也是被那酒气熏的有些头晕,赶忙将那葫芦塞子塞上,摇头道:“我依着四位老神仙所传之法,便是这般天寒地冻,也不觉有甚寒冷,只怕用它不着!” “只怕还是用的着!”甪里先生等到张良那个“着”字出口,手指陡然一弹,早有一物落在张良口中,东园公跟着便是闪身而进,伸指在张良喉头一点,不等张良回过神来,那物事早已吞了下去,这才退后笑道:“这便是那第二粒鲲化丹,味道如何?” 张良冷不防四老又来这一手,等到那一粒丹药落肚,这才回过神来,只觉那丹药味道怪异,不似第一粒那般辛辣呛口,似乎还带着几分油腻烟火气,似乎是熏烤过一般……略一思量,陡然心中一明,几乎呕了出来,那烟火气哪里是丹药味道!分明就是甪里先生刚刚用手撕过那半块腊肉,再取丹药,那丹药上自然沾了那腊肉油腻气味!再想四老方才一个个吃的啧啧有声,连指头都是舔过的,胃里更是一阵阵翻涌! “咦?这粒丹药怎地还有这功效么?难道是我拿错了?”甪里先生却是看着张良,脸色颇为诧异,这等几欲呕吐征兆,并非鲲化丹所有,何以张良服下如此难受?东园公也是有些奇怪,刚要上前,猛地瞧见自己手上也是油腻一片,顿时呵呵大笑,指着甪里先生道:“不是丹药不对,是你这手不洁净!连累张公子吃了你些许唾涎!”甪里先生一怔,也是明白过来,看着自己油腻腻的右手呵呵发笑道:“哎唷,一时只顾着给公子丹药,把此事忘却了,公子莫怪,莫怪啊!”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张良腹中更是翻江搅海一般,但他虽有呕吐之意,却是一点东西也呕不出来,没奈何之下,便将那一葫芦劣酒拿了过来,顾不得那股冲鼻气味,咕嘟嘟灌了一大口,哪知这酒入口,好似一道火线一般,沿着喉咙一路向下,直冲肚腹,味道之烈,让张良也是咧嘴皱眉不已!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玄功初悟 第十五节 “这就对喽!”绮里季看着张良拧眉攒目样子,自己也似跟喝了一口一样,嘴角抽了两下,啪的一拍巴掌道:“这下张公子便能御寒了,咱们也该去了,今日大雪纷飞,晚间天寒,张公子可要省着些喝,不要到了三更半夜耐受不住才好!” 张良被那一口酒呛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回过气来,一脸厌恶道:“天寒就天寒,大不了冻死在此,总比被人恶心死了好!”四老却不来计较他这一句,都是哈哈大笑,踏雪而去,就听甪里先生边走便说道:“我记得还藏了些腊肉在哪里,正好去找了出来,也学学人家,用火烤一烤再吃……”后面夏黄公也是连声接道:“好好好,山坳哪里有一棵枯松,正好拿来生火……快些去,快些去,再晚些被雪打湿了,不好引火!”听的张良心中又是一阵厌恶,却又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调匀气息,自行运转周天去了。 “奇怪,怎地忽然冷将起来?”那雪纷纷扬扬飘了一天,到得夜里,已有一尺来厚,张良将那掌法第一式循规蹈矩练了几回,这才觉道腹中饥饿,拿下半只烧鹅来,就这般冷冰冰吃了半只,眼见夜色深沉,蓦然一阵寒意涌上身来,自他照着甪里先生这吐纳功夫修炼以来,今日还是头一遭觉道天气寒凉,心中也是有些奇怪,只当是天降大雪,到底太过寒冷,自己身上这点功夫便有些抵挡不住,便扯了些茅草大致弄成一个草帘模样,将那茅屋门口略略遮住,抵挡几分寒风。谁知即便如此,身上寒意仍是不去,似乎还更冷了几分,有心就此生一堆火来,屋外又尽是一片雪地,哪里还引得着火!若是就这屋中生火,这茅屋又是草竹所盖,这么长时间,这些竹子茅草早已干透,只怕一点火星上去,便烧个罄尽!想了半日,索性盘膝而坐,照着口诀运气行功,心说只要内息运起,多少也能抵挡几分,且将今夜对付过去,明天天亮再做打算! 这一番主意打定,便将身上衣服裹了裹,吐纳几口,这才凝神屏息,潜运内息,哪知不运内息还好。刚提起一口内息来,登时全身寒意大盛,往日里但凡运转起来便暖融融的那股内息,如今却是变的有如一道冰水一般,所过之处,便似要将经脉冻住一样,心里一惊,赶忙要将这一股寒冷内息引回膻中气海,这一引不要紧,那冰水一般真气一入膻中,整个膻中气海都如一块寒冰一般冻在胸中,跟着阵阵寒气自膻中气海向着周身蔓延开去,这下别说静心凝神,整个人都被冻的把持不住,几道寒风从门口草帘里吹进,顿时连牙关都咯噔噔打起颤来! “好厉害的丹药!”张良此时已是明白过来,看来自己身上这股寒意并非下雪所致,乃是那粒丹药的效用,陡然想起那葫芦酒来,顾不得那味道呛口,连忙拿起灌了两口,全身寒气被这辛烈酒气一冲,果然缓和几分,只是如此下来,不到天明,这葫芦酒便要喝尽,况且四老让自己吃了这粒丹药,必有用意,决然不是让自己这般受冻而死,可此时但凡气息运行,便全身寒颤不已,四老又不曾多做指点,难不成是要将这一葫芦酒都喝了不成么?可这酒如此烈性,自己酒量又不宏,全数喝下,必然醉倒,那时节不用体内寒气,便如今这外面天寒地冻,也将自己活活冻死了! “阴阳之用,天高地卑,正顺逆反,离散聚合,火燔水凝,尽归其宗!乃为大道!” “离散聚合……火燔水凝……火燔水凝……”眼见这身上寒气愈来愈盛,多半葫芦劣酒都已喝到肚里,浑身仍是个不住发抖,双臂双腿血脉都似被冻住了一般,此刻就是想出门叫喊四老,或是走去那茅屋酒家都不能。张良心底不免多少有些惊惧,如此下去,今夜难不成真要冻死在这里么?恍惚间便觉的神思都有些迷糊起来,身形正要把持不住,摇晃欲倒之际,脑中忽的闪过一句话去,登时心中一亮,这几日以来,除了行气运功,熟练身形步法,休憩之时,那九鼎道要经也是熟读,这几句正是原始反终这一式最后几句,原以为是说这此式深意,终归藏于大道之中,因此并未细究,此时真气彻骨寒冷,再过几时便支撑不住,倒将这几句想了起来。 “火燔则为烟,水凝则成冰……难道说现下却是水凝之兆?可这天高地卑,正顺逆反,离散聚合又是甚么意思?”张良忍着周身寒意,强自坐的端正了,隐隐也觉得破解寒气之法或许就在这几句话中,不住琢磨其中意思。仔细回思,自甪里先生传授这吐纳功夫以来,一直都是真气一脉下行,经由诸穴,因此周身才有暖意。可如今真气但凡下行,体内寒意便登时大盛,哪里还运转的下去。心中便也有几分急躁,正有些无计可施之时,突觉脸上一凉,乃是一片雪花被风吹了进来,落在脸上,瞬时便化作雪水,不多时便干了。心里也是陡然一动,自己现如今身上寒意彻骨,只觉顷刻间便要冻僵了,飞雪落身,自然是如落雪中一般,怎地这雪花遇着肌肤便化了?就是化了也好说,这茅屋虽简陋,或许比外面多少暖和些,可这雪水干的未免也有些太快,似乎是被热气蒸腾了一般! “我明白了!”张良被这一点飞雪一触,再思那几句话意思,心中豁然而开,自己现下正是火燔水凝之象,只不过火燔于外,水凝于内,截然不融,正如天地悬隔,这一句想通,后面便一一明白,自己一直都是以正顺行气,看来这一下却要逆反而为,火燔蒸腾,自然是离散之象,水寒凝冰,岂不是说聚合之道么?心念既通,真气立动,这一番却是依着甪里先生所传穴道,逆运气息,只觉沿途诸穴之中,寒气好似被抽了出来一般,汇聚一线,一路逆行,反向转了一个周天,这才缓缓回了膻中气海,身上寒意虽不曾退去,但似乎也并未加增,倒是手脚慢慢活络起来!不由的心中也是一喜,赶忙收摄心神,再依着这逆行之道运功行气,将诸穴中寒气抽丝剥茧一般抽了出来,一连运过七个周天,气息再行,诸穴之中却无寒意渗出,隐然一股暖流涌动,等到纳入膻中气海之时,全身寒意便退去几分,再走一个周天,又退去几分,只是诸穴中暖意更盛,渐渐变为一股炽热之气,运转之时,这气息也是越来越快,又过七个周天,诸穴中滚滚热浪喷涌而出,汇成一道,沿着穴道一路逆行,直冲膻中气海,力道之强,连张良身子都是猛地一震,原本残留的几丝寒意再无踪迹!非但手脚运动如初,胸腹之内更是暖流激荡,充盈无比,显见得是到了另一境界,这下当真是欣喜若狂,拿起身旁那酒葫芦来喝了一口,正要起身伸展伸展,突地耳边传来一声道:“嘻,果然有些悟性!”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一节 “谁在外面?”张良被这一声一惊,一个箭步出了茅屋,只见四周黑魆魆的一片,哪里看得见人影?待得屏息凝神,四下里除了河水淙淙,雪落沙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鸟鸣叫,再无半点声响。有心猜测是四老藏身在附近,可心中再一琢磨,方才那一声有些尖利,跟四老那般浑厚声气决然不同,再品一品那句话,这人好像是一直看着自己练功一般,似乎也并无敌意,倒像是怕自己过不去这一关似得,难不成是四老为了不让自己发觉,故意捏着嗓子么?只是四老虽然惫懒,却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发话之时,又值自己悟透玄机,破解寒意袭身之苦,四老何必又这般鬼鬼祟祟?可若不是四老,此人又是谁来?当下站在屋外心中计较不住,直到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鸡鸣,这才猛地惊醒,看看天色,已然微微发白,只得满腹狐疑退回屋中。 “张公子昨夜睡的可好么?”张良回了屋中恰才坐倒,心中仍是有些纳闷,就听外面咯吱咯吱之声不绝,已是有人踏雪而来,人还未到,声气先到,正是四老,看来他四人也着实记挂张良能否参悟玄机,不等天色大亮便赶了过来,若是张良到底不曾悟透那其中道理,现下还不至死,四老赶到,还有个救处!这一点道理,张良如何想不明白,索性屏住呼吸,一丝声响也不发出,看他四人到底如何! “咦!不好!昨夜有人来过了!快去看看张公子!”四老眼看将至门口,脚步忽的一顿,东园公早已叫出声来,话音未落,门口草帘忽的被一阵风带起,直翻屋顶,两个身形攸忽而进,都是一脸戒备之色,正是绮里季同甪里先生两人,这一进来,便看见一切如常的张良,神色都是一松,张良却有几分沮丧,随即有些好奇道:“四位老神仙怎地知道昨夜有人来过了?” 绮里季见张良问出此话,也是一愣,同甪里先生对视一眼,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之意,看的张良也是有些诧异,不知自己这句话问的有何异样。倒是甪里先生顺手将昨日送来的烧鹅撕下一只鹅腿来,放在口中边嚼边道:“无事无事,来人是友非敌!” “老神仙怎知来人是友非敌?”张良还未明白四老如何看出昨夜有人来过,就听甪里先生断定此人绝非敌人,也是更为诧异,紧跟着便追问了一句,只是这一句问出,心里便有几分后悔,再看屋中二老瞧着自己那番模样,只得讪笑一声道:“该当是友非敌,不然人家早已取了我性命去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跟几位说话!可老神仙从何知道昨夜有人来过这里,还望告知才是!” 绮里季见他安然无事,说话中气充沛,已知他定是悟透玄机,脸上早已没有半分紧张之意,又是往常那般不耐烦神色道:“给你说你又不知道,指给你你又瞧不见!枯坐在这里,再坐半个时辰,天色大亮,也就没人来过了!”这句话说的张良不免有些云里雾里,听这意思是让自己出去亲眼看看,可甚么又叫做“再过半个时辰,就没人来过”?看来要知备细,还得亲自出去瞧瞧才是!再者甪里先生在屋里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嚼,连沾到手上的油渍都要舔一舔,不免让张良想起昨日哪粒丹药来,胃里又是有些翻涌,索性出去躲躲! 到得门外,天色还未大亮,不过风雪已停,天空已然显出几许深蓝来,看得出今日必是晴天,再看屋旁,东园公站在一角,似乎端详甚么,夏黄公却是只能看清身影轮廓,也多少能辨认出是在四下游走! “老神仙这是在看甚么?”张良吸了几口屋外清冽气息,这才觉道胃中不适褪去,慢慢踱到东园公身旁,顺着他目光瞧了过去,乃是这茅屋侧面之处,只是并未看出甚么异样来,只得开口问到。 东园公被张良这一问,也是回过神来,转头上下将张良打量一番,颇为满意道:“看来公子果然有些悟性!”这一句出口,就见张良神色一怔,眼色狐疑瞧着自己道:“怎地老神仙所说之话,跟夜来那人如出一人之口?” “哦,那人也说的是这一句么?”东园公听了张良之话,眼角一动,旋即向着夏黄公叫道:“回来罢,是他来过了,现下只怕早已是回去了!”张良听的却是愈发不解,只觉得这几人一早来,说话行事都有些奇怪,怎地就知道有人来过?怎地就知道此人是谁?又怎地知道此人已然回去了?却是回去哪里?当真是一肚子疑问,偏生这四老都是自说自话,只留着自己一人蒙在鼓里! “张公子请看!”东园公见张良满脸疑问,也是笑了一声,指着地上道:“那人昨夜曾在此停留过,这雪上还留有脚印,公子可辨认辨认,此人该当多大年纪?”张良依言向着地上望去,这茅屋侧面因挡着风,积雪比别处略略薄些,可那脚印又在何处?只是东园公说的如此真切,想来该当不是妄言,索性蹲了下去,仔细瞧了片刻,心中登时一惊,这雪上果然有个浅浅脚印,好似有人手拿着鞋子轻轻印上去的一般,若不细看,丝毫都瞧不出来,再顺着这脚印去向看去,尽是白茫茫一片,一点踪迹也无,只因此处背风,落雪甚少,这才留了下来,其他脚印只怕早已被那几片飘洒的飞雪盖住了,也是明白方才绮里季所言,再过半个时辰,日头将出,积雪稍稍融化,这脚印便再难看见!可就这一只脚印,看着似乎比寻常人的还小几分,难不成是个少年人?又或是个女子?难不成竟然是赵青来过了? 张良脑中赵青两字一闪而过,立时站起,满面愕然,若是赵青,这天寒地冻的深夜赶至,只留下一句话,便又离去,却是何意?东园公却是多少猜破他心思,摇了摇头笑道:“昨夜那人说话之时,该当不是女子声气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二节 “怎会是女子?”张良见东园公问出此话,言下之意也是说来人绝非赵青,还未来及答话,夏黄公早已转了回来,却是满面疑虑,顺口接了一句:“该当就是他,只是何以一来就去?难道是不愿见咱们么?” 张良刚刚有些明白之意,被夏黄公这一句,又说的有些迷糊,看这样子,来人跟四老好似认识一般,难不成是尉僚来过?可尉僚声音自己决然不会听差,只得眼带疑问看着东园公,盼着他能解说一二,谁知东园公面带冷笑道:“人家只怕是替人来探望探望,顺便给咱们示警,这一个脚印,只怕是故意留下来的!” “示警?”屋中两人听着外面说话,也早已转了出来,甪里先生听见示警两字,面色一板道:“给谁示警?给咱们示警?他这示的哪门子警?咱们又何必要旁人来示警?就算他轻功不错,也不至于将咱们四人这般不放在眼中罢?”他越说越是激动,不免口沫横飞,张良不巧又站在他下风,几点飞沫溅到脸上,也是连忙伸手一抹,站的远远的,绮里季瞧在眼里,也惹的一笑,旋即脸色一变望着东园公道:“难不成他竟然绕过东陵侯布下的那些人手了?” 张良听见绮里季这一句,心里也是一惊,他只当东陵侯召平同赵青一同回了咸阳,可从绮里季方才话中,显见是召平人虽不在此地,仍是在此留下人手!这些人手想来都是为了护卫而来,至于护卫谁,则已不言自明!或许名为护卫,实同监禁!张良心里突地掠过这么一个念头。夏黄公却是摸着下巴瞥了一眼面色沉郁的张良,有些不以为然道:“绕过也未必,或许他带有令牌……” “不可能!”不等夏黄公说完,东园公便冷着脸将话打断,颇有几分不悦道:“照着东陵侯安排,距此十里之内,但凡有异样之人近前,无论是敌是友,必然有烟火示警,就算是东陵侯跟那丫头亲至,也是如此,他能悄然而来,悄然而去,却故意留下踪迹,显见是绕过那些守卫之人,也是告诉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原来你们在十里之内都安排了人手,这般严加防范,该不是怕在下遁逃罢!”张良此时到底有些忍耐不住,这四老说话云遮雾罩,夜间来人诡异莫测,连这周围还有暗伏有人,自己都是一概不知,心里早已十分不悦! “哼,怕你遁逃,只怕还不用这般防范!”绮里季看着张良冷哼一声道:“就凭你如今身上这点功夫,出不去商邑便要被捉了回来,若不是防着有人要取你性命,东陵侯何必如此安排?便是夜来那人,也不用跑这一遭!” “罢了罢了!”东园公见张良同绮里季两人都是有些动气,也明白张良心中诸多不解,只是难以一一讲明了,却是过来劝了一句道:“张公子莫要疑心,咱们只是有备无患,毕竟要取你性命之人,来历只怕非同小可,因此不可不防,东陵侯安排妥当,乃是护卫之意,并无其他心思,这一节不切莫多想,至于防备何人,你也不用来问,我等也只是疑心,因此不到水落石出之际,也难以让公子知晓,夜来之人,将来你自有见他之日,又何必急在一时!且在此安心练功便是!”说罢又转头对这其他三老道:“既然他能来去自如,旁人自然也能,往后须得小心,无论何时,咱们四人之中,必要留一人在此,切不可如前两日那般托大!”张良见东园公如此说,自也不好再说甚么,只得拱手一礼,叹了口气,转回屋中去了。 “啧,东陵侯看来安排的不周哪!”甪里先生原本有些忿忿,听东园公之话,似乎有些泄气道:“这么多好手,竟然无一人觉察,等老召来了,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才成!”夏黄公微微一笑道:“也不怪这些人,莫说是他们,便是咱们四人,若是他有意绕过,咱们也未必就能觉察,毕竟他于这轻功一途造诣,远非你我能比!依着我说,有他示警在前,可见东陵侯留下人手到底欠些火候,却也是给咱们提了个醒,只要熬过此冬,咱们带了张公子山里去,到了那里,我就不信他还能这般来去自若!” “呵呵呵,如此甚好,那咱们就此说定了!到时候便试一试看!”夏黄公话音刚落,远处忽的响起一阵笑声,四老都是一惊,就见雪地里一人飞身而出,一跃数丈,双脚飞起,踢起一片雪花漫天飞舞,等到四老身形疾动抢到近前,除了空中残雪,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此人竟然是以飞雪障目,就此遁去,连背影都不曾给四老瞧见。等到张良闻声,一脸惊讶从屋中钻了出来,连那被踢起的飞雪都差不多落地,只看见四老站在雪地里面面相觑! “我料他未必这般容易离去,谁知竟然藏身在这里!”夏黄公看着脚下一个大坑,面露几分尴尬道:“看来他来了不是一日了!咱们到底有些算错!”张良此时也到四老身前,就见那坑中甚为干燥,四周坑边上散落着一些茅草树枝等物,看来此人乃是将这大坑当做一个栖身所在,预先将这里盖住,留下出口,等到大雪纷飞,便整个将这大坑掩盖了起来,他却藏身于下,算起来,只怕是四老外出那两日弄下的,凭着东园公这般眼力,竟然都未发现此处有异,可见此人用心也是十分精细! “这人好厉害的功夫!”张良心中也是颇为惊震,口中喃喃到,赵青曾与他说过,四老武功,大致同尉僚相若,想来也是登峰造极之人,今日他也亲眼见识东园公眼光犀利,谁知夜来这人,竟然能在四老眼皮底下遁身这许久,还能从容离去!甪里先生却是眼睛一瞪,好似张良之话扫了自己四人颜面一样,甚是不屑道:“不过是轻身功夫而已,不值一哂,不值一哂!你不用放在心上!”绮里季回头瞥了一眼道:“不值一哂?你自忖一百招内站得住上风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三节 “唉唉,赶紧等到开春,还是回去山里自在!”甪里先生被绮里季追了一句,脸上一窘,却是来个王顾左右而言他,背着手满面憾意说到,显见一百招之内,他在方才那人手上只怕讨不得好去!张良瞧在眼中,虽不来点破,也是有些惊心,不知这人到底是甚么来头! 四老之中,夏黄公此时最是有些汗颜,他自从见了那脚印,就疑心来人还未离去,四下探查许久,不得半点踪迹,及至以为人家真的去了,谁知却在眼皮子底下飞身而出,令四老措手不及,莫说跟人交手,便是人家的影子也不曾追到,只得干笑一声道:“说的是,等去了山里,咱们须得好生安排安排,我就不信他这轻功当真这般来无影,去无踪!” “此事到了那时再说罢!”东园公到底老成持重,多少从来人这般行踪上猜出几分端倪,原以为凭着东陵侯留下人手,四老在旁,即便是七刺客同五厉那等高手联手前来,也不过是徒劳送死,可此人如此一番折腾,看来必是情势有变,若当真是一个武功同自己四人不相上下之人潜了进来,要取张良性命,岂不是是易如反掌!想到此处,不由斜睨了一眼还在满面猜疑的张良,不知这人年纪轻轻,又无甚么名望,不过是凭着一时之忿刺杀皇帝未遂,何以能被人这般追杀?只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当下护住张良安危才是紧要之事,这夜来之事,可有再一,不可再二,当下吩咐一声道:“今日便是我在此,往后每日里都留一人,熬过此冬便好!” 张良满腹疑惑,看着四老各自去忙,也只得回了自己茅屋中仔,过不多久,却见东园公手持钓竿,也不顾河边积雪甚深,竟然是盘膝坐下,钓起鱼来,这一钓便是一日一夜,除了甪里先生送来饮食吃喝之外,竟是纹丝不动,等到第二日一早,却是夏黄公,也是这般往河边一坐!到了晚间,天色一变,又复下起雪来,张良想着外面风寒雪厉,有心叫夏黄公进来,谁知竟是一声不应,到了第二日一早,便见河边有如堆了一个雪人一般,倒叫张良心下惴惴,虽知夏黄公定然无碍,可这露坐一夜,又是这般风雪,如何耐受的住?哪知等到绮里季拿着钓竿来时,夏黄公却是从容起身,抖落干净身上积雪,一眼不发回那茅屋酒家去了,看的张良也是目瞪口呆,此人这一夜在外,雪落满身,现下抖落干净,身上布衫竟然全然未湿,再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河边,心中更是大震,原本四老钓鱼所坐的那石头上,早已堆满积雪,如今那积雪尚在,只是被压下去一截!便是四老走过之处,那脚印都不似自己这般深入雪中,尺来厚的积雪,不过沉下去两三寸而已! “这便是所谓武学功夫么?”眼见绮里季到了河边,一语不发,抛钩入水,张良忍不住喃喃自言自语,绮里季却是一回头,有些慨叹道:“怎地前日你曾见那脚印么?咱们虽能寒暑不侵,可若论起这轻功来,比人家可是差的远咯!不过你还是多留些心思在武学上的好,等开春进了山去,哪里可比不得此处,多少还是有些小小凶险!” “凶险?”张良被绮里季说的也是一愣,前两日听四老之话,似乎是说到了山里,便不似在此这般煎熬,须要日夜有人守护,怎地绮里季又说这山里凶险?既有凶险,为何还要去山里?绮里季见他一脸愕然,也不回头,呵呵一笑道:“你现下不须琢磨,到了那里便知,不过依着你此时进境,到时候应付起来,只怕也有些棘手!” 绮里季这般说话没头没尾,听的张良也是莫名其妙,不过也知这四老秉性如此,便也不问,索性转回茅屋自行运功去了。四老自是每日轮一人守在河边,每日里饭食也都是些腊下的鸡鹅、山里未曾落尽的野果之类,初时张良还觉味道尚可,连着月余都是如此,不免有些腻味,四老却是吃的津津有味,等到冬深之时,忽然一日四老竟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肥羊,几坛好酒,一个个兴高采烈,就在河边架起柴火来,烤的透了,连那酒都煨的热了,张良这才算吃了一顿热食!一问之下,才知这羊哪里是四老弄来的,原来是赵青命人从咸阳特意送来给四老的冬至之礼,张良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由一暖,不想赵青身在咸阳,多少还记挂此处,听四老之话,赵青往年哪里还记得此事,今年如此,必然是因为自己在这里,不过既然是以送四老为名送来,只怕赵青如今名分已定,不能明说是送给自己,只能是送给四老,这心里一暖之下,也有徒增几分黯然! 冬至为一年阴气最盛之时,所谓阴极而一阳生,冬至一过,天气虽还寒冷,却也有几分渐暖之象,四老除了每日里照例有一人在此,其余三老却是一番忙忙碌碌样子,也不知再忙些甚么。张良也不去问,他自第二粒丹药服下,这气行一周天,便要一上一下才算得完,只是这气息似乎总是有些沉降之意,难以尽数提起,心中虽是纳闷,也知或许是自己修为不到,只得勤加修炼,那掌法中第一式原始反终早已练熟,可这第二掌周流六虚,始终难有进境,这一式讲究掌法内劲阴阳相成,运转周身,张良虽将这身形步法做的出来,可这内劲始终有些难以交汇!有心请教四老,他心中又多少有一点好胜之意,这旁人能悟其中道理,自己如何不能悟出,因此始终忍耐,修习上只是更为勤谨! 如此日月穿梭,眼看冬日将残,春象已生,河边原本冻着的那些冰棱也早已尽数融化,再过几时,山中树木虽还看似只有干秃秃的枝条,可这一眼望去,多少能瞧出几点绿色来,就是地上也绒绒的生出几分绿意,这一冬到底就此过去,春日已至,又复一年万象更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四节 几场春雨一过,天气虽还有些寒意,但这河水再不似冬日里那般淙淙而过,显见的欢腾起来,树林中也变得有些聒噪,都是些张良说不出名字的鸟儿,每日清晨,天还未明,便叽叽喳喳一片,隔岸几树桃花也含苞欲放,被雨水打过的花骨朵,水灵灵的挂在树枝上,只等天色再暖一分,便是一树繁华! “进山咯!张公子还在等甚么?”这一日张良早起正待行气运功,却见门外河边不见四老踪迹,算着日子,今日该当是夏黄公在此,正在诧异之时,就听屋外东园公一声吆喝,急忙出门看时,却是有些愕然,四老打扮全然一换,原本那身宽衣大袖尽数除下,人人都是粗布葛衣,穿着草鞋,肩上扛着锄,耙等物,绮里季手上提着几个竹篾编成的笼子,却是装着几只鸡鹅,叽咯个不住,东园公甚或还牵着一头牛,驮着一堆物事,肩上竟扛着一副犁头。 “几位老神仙这是要去耕种么?”张良虽是认得这些物事,可到底如何摆弄,却是不甚明白,他乃相府公子出身,于这稼穑这等农活之事,虽是知道,却从未亲身做过,见四老带齐这许多物事,倒也诧异非常! “不去种地,你当咱们一年到头吃甚么?跟你一般,有人送有人记挂么?”夏黄公见他愣愣站在门口,也是一笑道:“既然隐居在此,多少也要有个隐居的样子,自然要耕种求活,若不打下些粮食,哪里去换酒肉吃?莫要愣着,快走快走,这几日雨水刚过,正好开耕,莫要误了时辰!”张良原本还有几分懵懂,被这几句话一点,已是明白过来,瞧了一眼已是转身启程的四老,心底忽的又生出几分敬仰之情来。 他初来此处,便知四老乃是隐逸之人,自然有些崇仰之心。以他原想所想,这等高人隐士,自是峨冠博带,仙姿道骨,几可不食人间烟火,飒然物外的神仙一般。可这几个月在此居住练功,跟四老虽说不上是朝夕相处,也是知之甚深,实不觉这四老何以称得上“隐逸”二字,好酒饕餮,不整边幅,似这等惫懒人物,咸阳城中几乎不可胜数,也只有这一身功夫,才让张良对四人存着几分叹服之心。可方才夏黄公几句话,却是令张良胸中茅塞为之一开,隐逸之道,非是隐于世,乃是隐于心,此心不隐,便是深山老林之中,也能车马络绎不绝,食有供奉,衣有馈赠,不过是在山林深处,得一清净地方罢了,但凡君王有召,莫不欣然而从。可眼前这四老,结交之人,无论尉僚、召平、甚或是赵青,无不是当今皇帝驾前之人,若想凭此收揽名望,只怕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四老跟这几人似乎只是有所交往罢了,其余馈赠并不多见,就连这商邑之地的县令守将,都从未前来拜谒,如今冬去春来,这四老又跟此地山民一般,整理农具,收拾田园,足见这四老乃是真正心隐之人,非是借着隐逸二字沽名钓誉之徒! “你还不来,站在那里作甚?”张良心中感慨万千,不料甪里先生回头一望,见他还未动身,远远喝了一声,张良陡然间醒过身来,连忙将茅屋内物事收拾一番,好在自己身无长物,但只九鼎道要经同六韬几卷书,两三件衣服衣衫而已,便用衣衫将那几卷书包了起来,闪身出门,刚走两步,突地脚下一顿,想起一事,回头从门边那竹内抽出赵青那根树枝来,带在身边,这才急忙赶了上去。 “就那么几件东西,怎地收拾这许久?”甪里先生见他追了上来,也是皱着眉头有些不悦,旋即眼光一跳,有些诧异道:“你怎地还带个树枝作甚?怕山里没有树么?真是背石头进山,不嫌多余!扔了去!”张良被他问的也是有些尴尬,有心将这树枝就此抛下,心里总是有一丝舍不得,可甪里先生方才语气颇为严厉,再者这一路都是树木,自己还带着此物,当真是有些多余,正在有些迟疑时,就听前面东园公道:“他要带就带着,哪又不是寻常树枝子,可莫要忘了人家乃是长情之人吶!”说罢四老都是放声大笑,弄的张良满面通红,只是将那树枝紧紧攥在手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夏黄公肩上扛着几柄锄头,忽的放声唱了起来,其余三老也是相跟和鸣,张良听的明白,四老所唱,乃是《诗经》的《子衿》篇,张良博览群书,自然也是熟知在心,也明白四老这是有意揶揄自己,不过这一篇乃是女子之思,自己乃是男子,似乎便有些不太相符,不过这睹物思人心境倒是如出一辙! 等到夏黄公唱完最后一句,四老却都是回头望着他一笑,甪里先生便挤眉弄眼道:“旁人家都是见了衣服玉佩这才心有所思,倒不见有人拿着根树枝子也能相思的!”绮里季也是回头一望,笑吟吟道:“这你就不知了,那树枝子,本是青色,这么多日子不见,青色褪尽,岂能不思么?”夏黄公更是呵呵大笑道:“好一个青色,却是十分贴切,我说张公子,你看着两旁树木,如今尽显青色,何不换折一支,换一换你手中那支也好!还是说此青色非彼青色,到底有些舍不得哪!”张良被这几老你一句,我一句左右揶揄个不住,当真是羞臊无比,哪里还敢应声,只是红着脸闷头赶路,倒是东园公在前面幽幽道:“那树枝子似乎是干枯了些,不过此时春日正好,焉知没有返青之时?” “返青?”张良被这一句倒是微微震了一下,忙抬头看了过去,难道说赵青还有来此之时么?可她现今只怕已然嫁了那甚么三川郡守李由,如何还出得来?或者东园公所言并非赵青,乃是提点自己,这春光正好,不必为一根树枝挂念于心?可再看四老,只是一路笑个不住,口中哼的也不是甚么诗经中的词句,似乎便是此地山民俚歌,情知若是上前问了一句,难免又招他四人一顿笑,索性便自己心中琢磨罢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五节 “果然不出所料,定然是那厌物来过了!”张良这一路都是满腹心事,一会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刺客,一会却又是赵青那张略带几分调皮的笑脸,忽而又想起扶苏同公子韩成来,连这一路上漫山春光也是视而不见,四老更是脚下不停,沿着山路一路向上,直到午后日头偏西,这才到了一处空旷地方,张良只顾闷头走路,一个不察,险些撞到夏黄公肩上的锄头之上,好在他如今多少也有些身手,不至让四老又笑一场,刚抹一把冷汗,就听夏黄公有些埋怨到。 “冬日乏食,那厌物岂能不来搅扰!”绮里季却是接了一句,却是脚下不停,向前而去,张良抬头再看时,也知道已然是到了地方,就见面前不远,乃是一片半山向阳之地,约莫三四亩大小,看的出来是被人平整过的,便是四老所耕之田,只是荒废一冬,如今春来,田里尽是杂草,周围三面都是临着悬崖,留着一面却是靠山,一溜山溪从山坡树林中流淌而下,正好用来饮食灌溉,几间茅屋搭在田边,却都离地两尺,既隔开地面潮湿,也免得被虫蛇鼠蚁搅扰,其中两间一半都已塌下,似乎便是被四老口中那“厌物”所致。回望身后,只一条窄窄山路通到此处,再无他途可通,从山下望上来,自是看不见这里动静,可从此处往下去,山下分毫,却是尽收眼底,难怪四老当时只说进得山里便好防备,现下看来的确如此! “今日先将这房屋修葺修葺,暂且住下,明日里再耕田罢!”东园公牵着耕牛,拴在田边一颗大树上,又从田里扯了几束青草仍在牛头下,权当是草料,这才吩咐一声,其余三老也是应声而动,将这茅屋上旧草除下,换上新茅,再将那些已经不堪用的竹子换了去,张良也免不得来去相帮,或抱茅草,或递家什。几人忙至近夜,到底将这几间草屋修葺一新,这才拿出面饼来,就那山溪下接了清水,算作一餐,张良却是心中有些纳闷道:“不知四位老神仙所说那厌物究竟是个甚么东西?” 甪里先生大口嚼着面饼,端起水碗,一饮而尽,瞧着张良笑道:“那厌物可厉害的紧,在这山中几无敌手,张公子便是白日里也要千万小心,若是被那厌物得了手,便是神仙也难救!”张良听的不觉有些奇怪,甚么东西能有这般厉害?竟然能霸着一座山来?正自琢磨,就听一声咆哮从山后传来,声音虽不大,却是极具威势,惊的登时跳了起来道:“是虎!” “你这般大惊小怪作甚?”绮里季见张良如此惊慌,眼睛一翻道:“这山里就这一只厌物,寻常并不往山前来,只在山后觅食,你无事不要往山后去便成了!”张良惊魂未定,指着刚刚修葺好的茅屋道:“不来山前,那为何这屋子会被它弄塌?”夏黄公放下手中水碗,一脸不屑道:“那是冬日,冬日山中没甚猎物可捕,那厌物自然到处寻觅,寻来这里也是该当的,如今开春,百兽都出,这山前又有山民进山耕种,别说这里,便是山上也有人家同你我一般,春来冬去,那厌物见了人踪,也是不来的!要我说,好在这山中有虎,因此少了狼踪,山民多不怕虎,最是怕狼,人常说一山不容二虎,这狼却与虎不同,多是成群结队,一旦遇上,最是头痛!”他虽是如此说,张良心中仍是个突突直跳,难怪当日绮里季说这山中有些小小凶险,原来就是说这山中有虎! “张公子莫怕!”东园公见张良脸色都有些煞白,也是笑着安慰道:“你自放心,咱们在此非是一二年,见到那厌物的时候也不多,有时一年也见不到一次,并无大碍,再说那厌物到底只是一只畜生,莫说你是个七尺男儿,便是这头耕牛,一旦发起狠来,那厌物也是有些怕!今日赶了一日山路,又忙这收拾住处,还是早些歇着罢,明日里还要耕田种地!也是一场好忙活!” 当下四老各自收拾,回屋住下,却是四间茅屋,东园公与夏黄公同住,绮里季同甪里先生同住,张良一人占着一间,还有一间,却是用来放那些锄头犁头之类,又拆了屋底,连那耕牛都圈养在内!只有那些鸡鹅之类,都是开了笼子,任凭各处去跑!等到第二日一早,四老不待日出便起,吆喝耕牛,挂上犁头,真似四个老农一般,将这山上田土翻了一遍,又各持锄耙,将翻起的那些土块敲的粉碎,这才拿出种子来,洒在田里,将至午中,才将这些活计做完,夏黄公手中不停,又去那山溪旁垒起一个土灶来,这才拿了一个铜锅架起,放些粟米,煮了一锅稀粥,算作饭食! 至此四老同张良已算安顿停当,每日里四老或是下地干活,或是在这山中寻些野味野果,又在屋前一片空地上撒了些不知甚么种子,过了几时,却是长出些青菜来,便算作一片小小菜圃,张良自是每日照着四老指点行功运气,只是四老将那鸡鹅放开,满地乱跑,叫声不断,搅扰的张良有些心烦气躁,索性每日里天色一亮,便到地头悬崖边一株大树下面,除非天阴下雨,这才回了自己屋中,四老见他如此,也不来管。 、张良虽是每日照常修习那功法,照着九鼎道要经熟悉掌法要诀,可自上山以来,行气之时,愈来愈是觉得有些力有不及,每每到了周天运转将完之时,便觉内息一沉,再急忙收束,便有细弱许多,再过几日,但觉从膻中气海要将这内息引了出来都是有些难以从心,一连数日,都不过是引出细细一缕,再难有当初那般江河奔流之象,心中也知自己必是遇上难关,可四老却是从不指点这其中道理,让张良也是没个奈何,只得自己用心琢磨!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六节 四老自上山以来,便十足跟老农一般,耕种一完,便收拾锄耙之类,得到青苗破土,又是每日里下地除草,只张良天天坐在树下,始终悟不透那内息渐弱之兆,非止如此,这几日这内息更是难以引动,眼见这树上叶子都渐渐长大,日头已暖,再过些日子夏天便至,奈何自己这内息却如这山溪入田一般,竟然就此消逝不见!只不过溪水入田,到底灌溉的青苗葱茏,自己这内息一去,倒是甚么都不曾留下! “几……几位老神仙!”张良忖度自己这点孱弱内息,如此再过几日,便一丝也引不起,虽有好强之心,也难免开口像四老求教,见他四人今日早早便忙完活计,坐在山前或看闲云,或趁着日暖酣睡,也只得过来叫了一声,干笑着寻个由头道:“今日里怎地这等悠闲?” “哦,张公子这是怎么说?”东园公眯着眼睛,看着天上慢慢飘过的白云,应了一声道:“难道咱们前几日在田里做活的时候,不甚悠闲么?”这一句问的张良登时一哑,原想说这下田做活,不免有些劳苦,可闷头想想,这四老在田里之时,何曾有劳苦之意?从来都是口中俚歌唱,手中活计忙,竟是两不耽误,比之现下这份清静,倒还热闹几分,只得改口道:“是在下疏忽了,前几日四位老神仙也是如此悠闲,不过不如今日这般闲适罢了!” “嗯,闲适却是说的不错!”东园公仍然是抬着头凝视天上道:“不过我心中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指教指教!”张良原本是想来同他几人请教请教那内息运转渐弱之兆,哪知东园公却要有事来请教他,不觉有些愣怔,一拱手道:“请教二字不敢当,但有在下所知,知无不言,只是不知老神仙要问何事?” “也不是甚么大事,不用这么多礼!”东园公此时才低头看着张良一笑,指着旁边一块石头道:“坐,坐么,你我又非师徒,这般站着作甚?”张良也是心中诧异,只得依言坐下,东园公却是抬头看着天上,伸手一指道:“张公子可识得那是何物么?” 张良顺着他手指之处望去,就见天上白云朵朵,缓缓而动,正想说这不过是云朵而已,如何不识,忽的瞧见其中一个黑点,在天上盘旋来去,有时甚或动也不动,凝神细瞧片刻,略有几分迟疑道:“那莫不是一只苍鹰?”东园公也是勾了勾头道:“不错,正是一只苍鹰!可现下天上云朵飘动,显见是有风,何以吹不走这一只鹰去?却不是有些稀奇么?” “这……”张良不由心中一阵纳闷,依着这四老见识,怎地能问出这等事情来?鹰翔于天,乃是本性使然,纵然有风,也能自在翱翔,这算的甚么稀奇之处?哪知他还在迟疑,一旁懒洋洋假寐的绮里季也是睁开眼睛道:“这有甚么稀奇,我还曾见过那鱼在水中,穿波跃浪,终日不出,竟然都不曾淹死,那才是真稀奇事哩!” “你二人是老糊涂了么?”这一番不等张良开口,原本呼呼大睡的甪里先生翻身跳了取来道:“怎地才上山几日,就这般胡言乱语?这都算甚么稀奇事情?真要说稀奇,我昨夜所见才是真稀奇事!”夏黄公似乎被吵得的有些不耐烦,一把除下盖在脸上,遮挡阳光的一片树叶,一脸不悦道:“凭你能见着甚么稀奇事情,莫要跟着他二人瞎裹乱!”甪里先生一跳脚道:“我怎地就不能见稀奇事?我昨夜夜观天象,见月色明朗,掐指一算,便知今夜乃是十五月圆,可这天公不作美,不知哪里来了几片云,那月亮便就此不见,也不知还在不在天上,今夜可得好好瞧瞧!”张良听得当真是有些无语,这三老所言,简直是信口雌黄,便是三岁小儿也不是这般见识,却见夏黄公一脸惊异道:“咦,这般说来,倒真是稀奇事情,我今夜索性不睡,也瞧瞧那月亮还在不在!” “张公子,你方才该当不是有事要问咱们罢?”东园公此时却是回过头来,瞧着一脸愕然不解的张良,笑了一声问道:“你若是要问咱们,那咱们已然算是说过了,还请张公子思量思量咱们方才之话,替咱们譬解譬解那其中稀奇之处才好!”说罢竟是再不来理会张良,自顾自伸了个懒腰,翻到头酣睡去了! 这是何意? 张良坐在石头上,望着四老,已是有些木然,四人这一番胡言乱语,多少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过东园公最后一句,分明是说四老已知张良今日故意搭话,有心求教的用意。这么说来,方才四老之话便算是指点,可这鹰飞鱼游,有何稀奇之处?至于甪里先生所言的那稀奇事,分明是云朵遮住月亮罢了,世人谁不知晓这其中道理?难不成甪里先生自昨夜才看见天上有月亮么?可四老如今人人都是酣睡之意,看来是再不会有所指点,也让张良不免有些腹诽四老故弄玄虚,只得起身,也不回树下,却是沿着山路缓步而上,不时望望天上那只盘旋的苍鹰。 他这一路拾级而上,走走停停,只顾着心中暗自琢磨,也不看路程远近,忽觉身上有些清冷,猛一抬头,不免吃了一惊,但见夜色已至,一轮明月现在山巅,左右一回顾,却是不知身在何处,不过看这月亮方位,自己该当是不知不觉走到山后来了,好在这一路脚程不快,也只是刚过山头不久,连忙转回身,沿着来路而行! “如鸟有翼,若鱼在渊,此心不动,月自在天!你怎地连那书中之话都想不起来么?”只是他还未走几步,忽的身旁树林中传出一声来,这人声突至,吓的张良也是一惊!听着话音,并非是四老之一,不由有些警觉,小心翼翼望着那树林问道:“你是何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七节 “你又是何人?”树林中那人并不回话,却是跟着反问一句,张良也是一怔,又道:“你既知道我书中言语,想必知道我是谁?”树林中那人也是笑了一声道:“说的不错,不过照此说来,你该当也知道我是谁!” 张良一边听着那人说话,一边趁着月光明亮,不住朝着那树林中打望,他如今眼力已非寻常,便是在夜里也比常人犀利的多,多少也看出那人在树林中所在,只是矮了自己半个身子,好似坐在地上一般,再听这说话声音,心里突的一明,脱口而出道:“你是那雪地怪客?” “呵呵,在公子面前,这怪客二字可不敢当!”那人在树林中回了一句,身形一动,竟似那般坐着出来一样,吓的张良退了一步,直到那人到月光下,这才瞧得明白,却也更为讶异!原来此人不过十三四岁孩童一般身材,难怪方才模糊之时,还当他是坐在树林之中,再借着月光细一打量,非止身材,这人就连容貌也有如孩童,脸上笑嘻嘻的,可这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毫无孩童气,两只眸子精光四射,便是月光下,也透出几分剽悍凌厉来。 “你……你……你怎地是个……”张良自那日四老未曾拦住此人,已知他定然身手非常,听当日绮里季话中意思,这人武功似乎还在甪里先生之上,却从未想过此人竟是个侏儒之身!惊讶恍惚间,几乎问出口来,不过他乃是知礼之人,也知道此人既然跟四老一般,多少也有些来历,侏儒二字出口,多少有些不敬,因此强自忍了下去! “张公子说话何必这般吞吞吐吐!”那人倒是不以为意,似乎侧耳听了听周围动静,也不往前来,就地盘膝坐下,笑了一声道:“我自是个侏儒,你便说了出来,也没甚么!不过这侏儒自有侏儒的好处,立时你便知晓!” “这……有甚好处?”张良见他坐在地上,更是有些奇怪,口中虽问了一句,心里却又几分不以为然,只不过那侏儒二字,到底没叫出口去,再看此人,双目微瞑,气息凝定,只这一坐,好似瞬间便没了生气一般,也是有些好奇,正要再问一句,鼻端忽的闻见一股腥气,心里陡然一颤,再看树林中,两点绿光,离地约有两三尺高,就在那人身后飘飘悠悠晃荡,心里猛地想起四老叮咛来,此处正是后山,这树林中之物,必然便是此山那只猛虎! “尊驾小心!”张良顾不得那虎凶猛,赶忙出声示警,踏前一步,想要将那人拽了起来,哪知身形刚动,树林里一声咆哮,一个身影带着风声跃扑而出,正落在那人身侧,后面两爪微蹬,前面两爪据地,身形微伏,两只虎眼一动不动盯着张良!看样子这虎竟似不觉身旁有人,乃是直奔张良而来一样! 这一下张良却是有些惊慌失措,这么大一只虎,牙尖爪利,自己如何斗得过?便是逃走,只怕也逃不出两步便被扑倒,情急之下,看着身前一段枯枝,猛的俯身捡了起来,当做长剑一般对着猛虎,虽只这一瞬,手心里也已攥出汗来,犹自有几分纳闷,这虎如何对身旁那人这般视而不见? 一人一虎对峙不过片刻,张良却似觉得自己在此站了几十个时辰一般,两腿都有些微微发颤,手中枯枝也好似有千斤重,又被汗水浸透,只得死死攥住,用力之猛,手背青筋尽显,额头冷汗也是一滴一滴落下!心中只盼着四老已然听见方才那一声咆哮,可山前山后,路程不远,等到四老赶来,自己只怕是要成了这虎口中食了! 他在此心中左思右想,度日如年,那虎却是见他拾起枯枝,略一停顿,四爪发力,一声大吼凭空跃起,直扑张良面门,不待他有所应变,一张血盆大口已到面前,阵阵腥气扑出,让张良呼吸都为之一滞,索性双眼一闭,听天有命!那想等那虎爪都快要落在肩上之际,耳边却是一声啸鸣,声音既尖且历!急忙睁眼看时,正是对面坐着那人,声音既出,身形便动,似乎一晃便到眼前,他身材矮小,正在虎腹之下,就见单掌往上一翻,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拍在老虎胸腹上,这一下拍的甚重,老虎身在空中,无从借力,竟而被这一掌拍的斜斜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翻身便是一声哀嚎,全然不似虎吼,倒有几分猫叫意思,往后退了两步,再无方才那股威猛之风,缩在一边,似有几分惧怕盯着那人,仍是有些不舍! “孽畜!还不走,找死么?”那人见虎无去意,也是回头厉喝一声,中气十足,登时就这树林边有如炸响一声霹雳,连张良都是一跤坐在地上,目瞪口呆望着此人,远处归林夜鸟都被惊的一群群飞起,那虎更是叫了一声,再也不敢向前,几个扑跃,便钻进树林,不知哪里去了! “那……那虎方才为甚的不来扑你?你到底是何人?”张良眼见猛虎逃遁,只是坐在地上有些挣扎不起,颇有几分畏惧瞧着那人,看他不过是个侏儒身量,怎地有如此大声音?问话之时,自己声气都不免有些颤抖! “它扑我作甚?”那人却是笑吟吟过来,一把将张良拽起坐的端正了,这才道:“我无生人气,那虎看我,便如看这木石一般,它要的是口中食,又不是要搭房子,自然是要奔你而来,这有甚么奇怪的?” “你明明是个人,怎能无生气?”张良这一句刚问出口,猛地想起一事,当日还在河边茅屋之时,召平不也曾是如此?枯坐河边,落得一身飞鸟,看来也是这般功夫,再细一思量,四老有时何尝不也如此?只不过自己不曾太多留意罢了!登时便有些不解道:“难道这内养功夫,果然能到这般了无生气境界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八节 “了无生气,那不是成了死人了么?此乃道也!”那人瞧着张良呵呵一笑,却是在张良对面席地而坐,眼睛霎了一霎道:“你须知大这道周流而生万物,万物虽各不同,却也依道循理,是以鸟凭翼而翔天,鱼有鳞而善水,就是你这身上功夫,不也在这大道之中么?” 张良方才见他眼睛一霎,心底已是觉得奇怪,在听他这话意,似乎又转回那书中那四句上面去,再想想此人跟四老相熟,连忙整容改色,坐地一揖道:“还请先生指教!何谓如鸟有翼,若鱼在渊?” “先生二字不敢当!”那人摇头一笑,看着张良也是颇为赞许道:“鸟凭翼凌风,则无所不至,鱼以鳞入水水,虽惊涛骇浪犹自恬然,此乃鱼鸟天生的长处,自当以此长处,凭形借势,无往不利,若是鸟舍翼而如水,鱼舍水而上岸,则是自寻死路之法,以你身上功夫而论,这气行诸脉,则如鸟之翼,鱼之鳞,可你这般枯坐行气,终究是鸟不飞,鱼不游,空有鳞翼而不知其用,无形可借,无势可凭,岂不是有些寸步难行么?若鼓翼临风,聚鳞入水,得其形势!还怕这内息不继么?” “可这风从何来?水又从何来?”张良虽觉心中略有几分明白,却又不甚了然,凝思片刻,又开口问到。那人呵呵大笑,指着张良道:“看你也是有些悟性之人,怎地有时也如此痴呆?这周流六虚一式中,阴阳内外形神六字,阴阳无常,内外无定,形神无别,岂不说的明白么?其中这阴阳二字,乃是大道周流之始,还用我多说么?” “内外无定……形神无别……”张良被此人点了这一句,心里似乎闪过一丝亮光,这六字他自也琢磨许久,也是跟自己身上内息相互对照,那阴阳无常,多少已有些明白,内息所行脉络不同,穴位各异,阴阳时常变换,但这内外无定多少便有些参悟不透,似是是说气行与内跟这气行于外并无定式,可如何才能气行于外?至于这形神无别也是大略猜出几分,好似说形神相融,互为表里,但形神如何相融,却是始终不知! “我知了!”张良沉思良久,忽的抬头呵呵一笑,略带惭愧道:“看来到底是我修为太浅,将这阴阳当做水火,却忘了水火也不过是阴阳之象,却非阴阳之本,内外亦有阴阳之分,形神自是阴阳之别,阴阳不融,则大道不成,从来只知枯坐行气,徒练招式,却不知这两者也是阴阳之道,如鸟有翼而不知凭风之劲,鱼有鳞而不知借水之流,蠢!蠢!蠢!当真蠢得紧!可再请教先生一句,那此心不动,月自在天又是何意?” “当真是蠢!”那人嘴角一咧,轻笑一声道:“道家武功,以从容自在为根本,从容之道,在于心止,心止则忘我。自在之道,在于气静,气静则无欲,是以云虽遮天,心知月明,此心岂能为乱云所动?自在从容,则气融万物,是以坐于树下则如木,站于石旁则性坚,你道那四句之中,便无阴阳之分么?你从来都是用克制功夫,一味屏息凝气,收敛心神,岂不知恰恰偏了大道,庄子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至、神、圣三字,却不尽在从容自在之中么?” “我明白了……明白了……”张良至此心中一片豁然,这四句所说,其实便是一个道字,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而阴阳却又无所不在,并无定势,自己却是有些走了歧途,将这阴阳二字全然分开,阴阳一定,却是失了大道,这周流六虚一式,实则便是说这道无恒定,上下前后左右内外形神,无不有阴阳之分,又无一是阴阳定势,自己心念执着,偏执一理,自然难有那般从容自在!更何况自己将这内息同招式截然分开,哪里还会有进境?此念一通,那周流六虚招式便一一在脑中闪现,也是慢慢站起身来,气随意动,形随气发,手中招式缓缓而发,果然原本一丝难提的内息从膻中气海泊然而出,依着招式变换,周流百穴,恰到这一式将完,真气也将及流转一个周天! “呵呵呵,你过了这一关,可谓有成!可谓有成!不过这门功夫从此之后,只能凭你自己悟性,再无可指点之处,能有多大本事,就看你自己造化咯!”那人见张良到底悟透,也是鼓掌大笑,只是他那孩童形状,在这月光下看起来未免有些怪异。 张良被他指点许久,得悟玄机,心中也是感激非常,见他说往后再无可指点之处,先是一愣,续后略想一想那九鼎道要经上文字,便已明白,这门功夫入门之处,自己都已全然知晓,可谓是大道在心,从此只看自己能从这经书上悟出多少东西,若是尽数要人指点,尉僚当日也不用以书相送!只是自己至此还不知此人姓名,便恭恭敬敬一礼道:“有此指点,足够受用终生,张良已是感激不尽,只不知先生尊姓大名,还请不吝赐告!” “哎!我说过了,先生二字不敢当,不敢当!”那人见张良忽然这般恭敬,却是连连摆手,满脸嬉笑道:“不过这姓名么……你可听过秦国优旃?那便是我了!” “优旃?你便是始皇帝驾前哪位……哪位……”张良闻言也是大惊,优旃这个名字他自是听过,乃是始皇帝宫中极有名的倡优,莫说是在秦国,便是在当年关东六国,也有几分名望,一时惊讶之下,那倡优二字几乎说出口来,优旃却是笑道:“看来我这倡优之名,张公子也是有所耳闻了!” “不敢,不敢!难怪先生如此精通大道!”张良见他毫无见怪之意,也明白自己虽未说出口,人家只怕也听出意思来了,可他对此人绝无半点轻视之意,优旃虽为倡优,却是有名的善为笑言反语,切合大道,传闻当年在秦宫中,宫禁陛盾郎不得入大殿守卫,时逢大雨,这些卫士都是人人湿透,只因始皇帝为人苛察,因此百官无人敢谏,优旃有意让始皇帝知晓此事,便跟卫士密约,等到自己在大殿上高呼之时,即刻回应,等到始皇帝同百官都是酒酣之时,优旃借机大声呼叫陛盾郎,待众卫士应声,优旃便大笑道:“你们这些卫士虽然身材长大,却要受淋雨之苦,我虽矮小,却安然享乐!”始皇帝听在耳中,从此便命陛盾郎轮流更替,免了这些卫士终日站立之苦!又始皇帝当年还未一统六国之时,曾想扩建鹿苑离宫,东达函谷关,西至陈仓,几占关中一半之地,百官均知此事不可为,惧于始皇帝威严,都是有些不敢尽言,只优旃欢呼雀跃道:“皇帝此举甚好,如此广大苑囿,须得多养禽兽在其中,若是关东诸国敢来进犯,便叫苑中麋鹿撞死他们!”始皇帝闻言也是大笑而悟,就此再不复提起此事。这两事在关东六国流传甚广,因此优旃虽为倡优,多有人视其为古之淳于髡、优孟之流,张良也是闻名已久,不想今日在此见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九节 优旃见张良仍是口称先生,面带恭敬,情知此人决然不肯改口,只得随他,看看天上月色,夜已渐深,便起身道:“我也不过粗知大道,岂能说的上精通二字,大道幽远,非一时可知,公子但时时心里参悟便可!或者将来远胜于我也未可知,不过公子今夜在此耽搁的久了,旁人不免挂念,我这就陪公子回去!” 张良也是猛省,自己一路到此,并未告知四老,现已夜深,只怕四老有些着急,也是连忙道:“啊哟,怎地将此事忘了,连累四老忧心!先生请!”优旃见他礼数周备,有心让他不用如此,话到嘴边,想着张良坚称“先生”二字,也知此人看似柔弱儒生,实则心意极坚,口风随之一哂道:“你说那四个老货么?他四人此时只怕光顾着醇酒厚肉,早已将你抛在脑后咯!不然早就来这后山了,何必等到现在还无动静!” 张良听他言语之中对四老颇有几分不屑,却是不敢搭话,此人虽是倡优身份,只怕在四老面前,多少跟东陵侯一般,只得干笑一声算作回应,可那醇酒厚肉之话,倒是有些奇怪,四老自上山以来,一直是耕种不停,每日里饭食也都是粟米菜蔬之类,如今田里还没收成,哪里有甚么酒肉来吃?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远路而回,路过山顶之时,果然见这山上还住有人家,只不过不似四老那般茅屋柴房,乃是用山石垒成,外面更是多了一道石墙,想必也是用来防备虎狼之类,虽是深夜,墙上也挑着一盏明灯,有人值守,见了张良同优旃两人经过,都是有些惊讶,他二人却是不以为意,径自翻过山头,一路下行,还未到四老居处,张良便望见那几件茅屋中间似乎燃起一堆篝火已剩余烬隐约可见,却不见四老踪影,只留下阵阵酒肉余味! “这四老又是哪里寻来的酒肉?”张良心中纳闷,难道说四老竟然趁着自己上山之际,跑去山下买了酒肉回来么?还是说他四人知道自己必定参悟这功夫之中道理,特此备下酒肉准备庆贺?有心去问优旃,却见他只是悠然而行,连头都不回,只得忍住,等到那茅屋将近,优旃却是脚步一缓,似乎侧耳听了一听,脸上一笑道:“还请公子先行上前通报一声才好!” “先生同四位老神仙不是相识么?”张良见他竟要通报,倒有几分诧异,按说以他与四老交情,定是熟识已久,何必还要先行通报才可相见,只是既然优旃吩咐下来,他也自然照办,好在转过一道崖壁,便是那茅屋所在,便紧赶两步,人还未转过去,口中便先叫道:“四位老神仙可睡了么?优旃先生来拜!” 这一声喊出,几间茅屋内却是静悄悄的并无人声,张良只当四老睡熟,未曾叫醒,连忙又往前几步,正待开口,却见往常四老用来圈养耕牛的那一间空房内,突然多了几匹马来,只这一愣神,耳边便听铮的一声响,像似有利器出鞘,急忙转头,就见一间茅屋中一溜青光在月光中闪至,心中顿时一惊,侧身一闪,已是看清乃是一柄青锋长剑,剑锋一击不中,即刻回环而至,斜削张良肩头,若是在今夜之前,张良定然难挡这一剑之威,可自得了优旃指点,如今形神相融,内外和合,意动气行,肩头一锉,跟着便是一掌拍出,却是直奔那剑锋来处! “甚么人在此偷袭?”他掌势一发,口中也立时叫了出来,一来是质问出剑偷袭之人,二来却是向着还未前来的优旃示警,毕竟他这功夫初悟不久,这剑锋来势又十分凌厉,料想自己也抵挡不住几招,只要自己叫出声来,优旃想必自有应对之策!哪知他这叫声出口,那剑锋登时势头一改,剑身一振,幻做寒星点点,分袭身前十余个要穴,一时间弄的张良手忙脚乱,应对不迭,瞬时间便落了下风,有心想看清到底是谁出剑,可那人始终站在屋内黑影之中,身形连动也不动,只有一柄长剑在外,哪里瞧的清楚,两下交手十余招,张良已是疲于应付,可优旃却是连人影都不见! “你到底是谁?”张良眼见不支,却是心有不甘,自己与人相斗,竟然连人一面都看不见,再看那长剑招式,数度都能取自己性命,却始终不及要害,来来回回,只在自己周身游走,心中也是颇为奇怪,索性猛催内息,尽力一掌呼的一声拍出,趁着长剑避开自己掌势间隙,猛地往前踏出一步,谁料屋中那人也是一掌拍出,竟是以掌対掌,将张良逼了回来,但这双掌一对,张良却是闻见一缕幽香,颇有几分熟悉味道,手上招式不觉一缓,那长剑分毫不慢,剑势叮的一振,周身剑影收聚一处,正抵在张良咽喉之上,只需轻轻往前一递,便即刻穿喉而过,这一剑匪夷所思,让张良心中也是一寒,耳边跟着就听那人吃吃一笑,长剑攸忽收回,缓步出屋,任凭月光洒在身上,一身青衣仙姿飘逸,俏脸如玉坏笑嫣然,两只明眸弯弯如月,正是赵青! “没想到这些日子不见,公子果然进境不凡!”赵青月色下这一现身,看的张良不禁有些心荡神驰,他只当赵青嫁了李由,便再也不来此处,心中虽有几分念想,倒也明白缘由天定,勉强不得,多少也将这一分情愫放下,哪知竟在这月色下相见,似乎比之当日更添几分风姿,呆立半晌,这才有些磕绊道:“你……不是,不是,公主……公主殿下何时……何时来的?” “我昨日午后便来啦!”赵青见他神色拘谨,微觉有些奇怪,倒也不曾多想,收剑入鞘,翻手拿出张良一直带着的那根树枝在手中把玩,也有几分羞涩道:“老神仙们说你上山去了,不知何时回来,哪里知道你到此时方回!”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夜祭死士 第十节 “我本是上山随意走走……走走……”张良见赵青拿出那根树枝来,料想她必然也认得,心里不由的一慌,竟有些不敢正视,双目四下游走,忽的瞧见那几匹马,心里突的冒出一个念头,自己也不明白何以会想到这个事情,忍了两忍,口中却到底是问了出来:“那个……那个……公主殿下……是一人来此么?” 赵青听他如今怎地言必称公主,似有几分生分意思,眉头也是微微一皱,也未多想,甩了甩那树枝,撇着嘴道:“我如今哪里还能一人出来?”她话还未说完,张良心里已是一沉,赵青如此说,定然是有人同来了,以她公主之尊,除了始皇帝同公子扶苏二人之外,还有谁能拦得住她一人独行?看来随同前来的,必是她那夫君李由了。他虽心中早已猜到,可这话从赵青口中出来,自己也不明白为甚心里万分失落,好似是丢了甚么一生中最重要的物事,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甚么东西! “你这是怎么了?”赵青也是话一出口,便觉察到张良眼光一黯,女儿家心思灵动,颇有几分觉察到张良神情有异。张良神色一愣,已是回过神来啊,脸上勉强笑道:“既然公主殿下不是一人前来,想必还有同行之人,怎地不见,四位老神仙何以也不在此间?” “公主公主!你现下怎地变的跟东陵侯和我哥哥一般无趣!”赵青见他仍是一口一个公主殿下,多少有些恼怒,俏脸上怒容一闪道:“此处既不是咸阳宫,也不是在我鹿苑离宫之内,你这般拘礼到底为甚?还有我那师父也是奇怪,不知跟我哥哥说了甚么,但要见我出宫,便命宫中之人相随,好在优旃先生到底是个有趣之人,不然这一路来,我早在路上闷死了!只说到了这里便能自在些,那想你也跟他二人一样,当真是奇哉怪哉!” “啊?随公主殿……那个,随着你前来的是优旃先生?”张良原本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听了这几句,陡然眼睛一亮,那“公主殿下”四字还未出口,便见赵青怒冲冲瞪了过来,赶忙将那一个“下”字咽回肚里,改口问到。赵青甚是无奈摇了摇头道:“自然是优旃先生,不过他到了山前,便不肯上来,另行寻路上山来了,我夜来听着山后虎吼人啸,想必你也见过他了罢?难道没有通报姓名么?” “张公子乃殿下贵客,优旃岂敢不通报姓名?”优旃早已在不远处听了许久,此时听见赵青询问,也是现身相见,也不近前,只是远远站着,倒是往山上不住打量!张良此时不免有些疑惑之意,若只是优旃陪着赵青前来,难道说李由已然回去三川上任了么?可李由之父李斯该当还在咸阳,赵青就算不随着李由赴任,也该在家服侍公公才对!何以能这般自在前来此地? 赵青见张良脸上阴晴不定,好似在思量甚么事情,眼光时不时便望向自己,心中所思定是跟自己有关,也是有些奇怪他自相见以来种种怪异,正待相问,就听崖壁上一人暴雷一般猛喝一声:“死矬子,跟我过一百招来!”正是甪里先生声气! 这一声叫出,莫说张良,连赵青都有些惊讶,优旃随她来此,乃是头一次,不过她也知晓优旃同东陵侯召平一般,乃是跟四老相识,可优旃便是在秦国宫中,也极少有人敢以“矬子”二字相称,除了始皇帝帝王之尊,时有戏谑之外,其余自诸公子以下,无论丞相将军,卫士守卒,均知这位身材矮小的倡优乃是极有见识的人物,对面之时都是礼敬有加,就算瞧不起优旃这倡优身份,也多是身后窃言,那想甪里先生出口便叫着优旃短处! “哼!手下败将,何足言勇?”优旃似也被这一声激怒,口中冷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直扑崖壁上甪里先生,那边也不怠慢,一道人影自崖壁窜跃而下,两人身影就半空中一遇,啪啪两声,已然双掌相交,跟着两人身影两下一分,各自落地,不待站稳,又似激箭离弦,都是挥掌直上! 张良同赵青见这两人一言不合,便即动手,看那样子似乎是要手底见生死一般,赵青不免便有些着急,张良却是一脸愕然,不知这两人怎地如此水火不容?难道只是因为那晚优旃在河边茅屋扫了四老面子么?可这四老并非这般小气之人,何以这般记仇? “呵呵呵,女娃儿莫要管,张公子你看这一百招内,谁的胜算大些?”赵青见两人招式凶猛,长剑出鞘便要上前拦挡,就听有人呵呵一笑,其余三老施施然而至,东园公瞧了两眼,却是向着张良问到! “你们几个老神仙,今夜也是神出鬼没,一会儿便不见一个,到得夜半,竟然将我一人抛在这荒山野岭,到底是弄的甚么名堂?”赵青见四老现身,也是有些不问到。夏黄公摇头一笑道:“你咋个娃儿也是乱说,这里有吃有住,有酒有肉,怎地算是荒山野岭?要说荒山野岭,那山后才真正算的上荒凉,还有一头猛虎十分厉害,不过猛虎虽恶,到底没矮子厉害,不但能掌退猛虎,还能点醒于人哩!” “你们怎地知道?”张良听的身上一震,满面惊讶道:“难不成几位老神仙就在那左近不成?”今夜优旃在山后掌退猛虎,指点于他之时,他只当哪里便只他和优旃二人,现下听夏黄公之话,当时情景,他们也是亲眼所见,这么说来,这四老那时候必然就在跟前! “你至夜不归,他几人若不来寻你,万一你被那大虫当了夜饭,他四人如何跟人交代?”优旃同甪里先生激战正酣,仍是趁机说了一句,绮里季仍是那般神情冷淡道:“不错,不过咱们见你另有矮子高人相助,也用不上咱们出手相帮,便未现身罢了!只是不知这矮子指点的你如何,咱们却是不曾见到!不知可有进境?” “噫……”赵青多少已是听出几分端倪来,看来四老夜来神神秘秘,想必也是怕张良在山后有甚的危险,因此时常有人前去查勘,再看那边两人相斗,小嘴儿一撇,颇有几分鄙夷道:“亏你四个老神仙还是隐逸山林的高人,竟然见不得旁人指点张公子,嫌旁人抢了你们的买卖,这份妒忌可真是有些小气的紧!”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十一节 “呸呸呸呸呸”甪里先生见赵青说他等妒忌优旃,真个是口比手快,这一迭声呸的口沫飞溅,连优旃都是闪身躲避,甪里先生见机便欺身攻上,口中这才道:“你个女娃儿知道甚么?咱们就是看不惯这矮矬子这般鬼鬼祟祟行径,仗着自己脚步轻快些,便故弄玄虚,放着前山有路不走,却偏要从后山绕了过来,他生的这般矮锉,只怕也是这般多绕路,生生给自己磨短了!” 他这边一口一个矬子,句句不离优旃短处,听得张良同赵青都是有些心颤,优旃也是脸色一变,反口相讥道:“你个没底的馊酒缸,填不满的臭饭袋,再这般胡言乱语,不要怪我下手狠辣!” 甪里先生双掌挥舞,见优旃怒发,脸上自是十分得意道:“矮矬子你可千万别手下留情,有甚么厉害招数你尽管使了出来,有本事,便撕了我这张嘴去,省得我见了你便要说你这一世都长不大的矮矬子!”他言语刻薄还嫌不够,竟是将嘴往前一努,像是递上去给优旃撕一般,优旃却是双唇紧闭,双掌攸忽左右一合,直取甪里先生面门,临到近前,化掌为指,向外便是一分,饶是甪里先生躲的快,也险些被优旃当真撕在嘴上! “啊哟你个死矬子,出手这么狠辣!”甪里先生躲过这一撕,脸上也是大惊,随即怒容便显,双掌呼呼作响,一声呼喝道:“看我今日不将你这矬子再拍下去三寸!”张良同赵青原本都是看的有些心惊胆战,甪里先生固然口中无德,但这优旃一语不发,出手也是十分厉害,自那一撕不中,续后招数尽在甪里先生面门晃动,加之他身材矮小,看这样子,分明是要当真撕了甪里先生那一张嘴!可多看片刻,两人都是有些纳闷,甪里先生还是那般口中不干不净,优旃只是意气用事,双掌尽数往甪里先生面门招呼,哪里像是两个高手过招较量,一决高下,分明便是两个村街里巷孩童动气骂仗打架一般!其余三老也不来劝,早已是人手一只酒葫芦,好似看热闹一般站在四周! “张公子,你觉着他两人这般打斗,一百招内谁占胜算?”东园公见张良朝着自己这边瞧来,乐呵呵抿嘴一笑问到。本就有些看不明白场中两人究竟何意的张良也是一怔,此话东园公已是第二番问自己,难道说场中这两人招数有甚异样么?一旁赵青也是听见东园公之话,咦了一声,仔细端瞧场中两人招式,只瞧了片刻,茫然转头对张良道:“这甪里先生,来来去去似乎用的都是一招!” “是么?”张良心下也是大奇,他如今对这武学之道已有几分造诣,多少也瞧出甪里先生掌法浑厚沉稳,优旃双掌却是轻盈灵动,看似胡闹,实则各有章法,如今手上早已过了二三十招去,甪里先生如何能凭着一招抵挡这许久?当下凝神细看,看不多时,心里突的一跳,甪里先生分明是将那一招原始反终翻来覆去使用,只不过掌势或自上而下,或自左至右,或只使半招,另半招却陡然反了过来。优旃用的也只是周流六虚一式,但这脚下纵横来去,或斜出,或直行,或不待掌势用尽,便身形一翻,左右互换,从头来过,两人竟然都是将一式变换来去,毫无重复! “难道两人对阵比拼胜负是假,意在指点是真?”张良心里顿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向着一旁笑吟吟观战的东园公斜睨一眼,面前这两人决然不是只会这两式掌法,若不是指点,何以如此用意?当下凝神细看,越看越是心惊,其中许多变化,乃是自己从未想到,自己当日也曾悟出这掌法一可变九,九变无穷,看似九式掌法,实则便说是九路掌法也不为过,自己修习之时,也曾留意其中变化,虽不敢说穷尽其意,也自觉得其精髓,哪知现下看这两人对攻,自己所悟的那些,竟然不过是些根本变化,远不及现如今这两人招数变化多端,神机莫测! 一旁赵青也是看的入神,早已拿起手中那根树枝,照着两人招数比划,只是两人身形一错之间,却是神色一愣,自言自语道:“咦,这一招似乎有些破绽……若是左掌撤,右掌进,踏前半步……”话说一半,又是自己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拿不定这个破绽,张良也是瞧在眼里,他武学造诣此时不及赵青,却还未看出那破绽所在,可场中两人忽的招式都是一慢,两下游走,如此再过十余招,张良便瞧出其中端倪,等到优旃和身扑上,胸前空门大开,正是一个大大的破绽,哪知甪里先生不进反退,竟是双掌一封,将优旃拦在自己掌势之外! “这是甚么道理?”张良自己也是如赵青一般,手脚比划,十分看不懂两人方才这一招意境,夏黄公却是在一旁瞧着绮里季道:“昨日里让你将那捉住的山鸡拿下山去卖几个钱买酒回来,你怎地没去?”绮里季一脸不耐烦道:“我怎地没去?我拿去商邑城里,那么肥大一只好山鸡,只卖一百个钱,谁知城里那些愚民不讲道理,非要给我八分银子买了去!还有人更是离奇,愿出一分赤金!就是不肯出一百个钱,我跟他们讲不通,索性便原样拿回来了!”夏黄公恍然大悟点点头道:“那是不能卖,咱们要一百钱,便是一百钱!莫说一分赤金,便是百斤千斤,也是不能卖的!” “你二老怎地这般糊涂!”赵青听得真切,忍不住开口道:“不管是八分银子,还是一分赤金,岂不比一百个钱多么?怎地不能卖?”话刚说完,便见张良一眼瞧了过来,两人目光一对,忽然都是一愣,这二老绝非这般糊涂人,看来此话必然跟方才那一招有些干系,登时都是低头默想,到底赵青武学造诣要深湛许多,恍然一抬头,瞧着张良便是虚踢一脚,张良也是心中顿悟,再细细思量,方才优旃合身扑上之时,胸前看似空门大开,可那右膝微曲,隐在身后,若是甪里先生趁这破绽扑上,优旃右脚即刻踢出,后发先至,乃是一招极厉害的杀手!看来这二并非是装作糊涂,乃是有意提点,掌法虽是以掌为主,到底是拳脚功夫,掌肘拳爪腿足膝肩,无一不可为攻敌之用!就如无论是金是银还是秦半两,无一不是钱,何必拘泥于一百个钱,却舍了金银不要?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十二节 “好厉害的招数!”张良一通百通,也是暗暗心惊,,这一招既然看的明白,于这两人招数中许多莫名其妙的变化便一一了然,看来自己非止是对这九鼎道要经,便是对这两掌,都是知之甚浅,不免又瞧了优旃一眼,不是此人今夜指点自己悟出那周流六虚的要旨,自己此时只怕还看不透两人招数里的精妙之处,心里既有几分感激,也有几分疑惑,此人看来跟四老定然绝非寻常之交,可这性情上又全然不同,四老指点,从来都是旁敲侧击,优旃却是有些同东陵侯召平相似,指点之时,唯恐说的不详尽。这或许也是四老隐逸山林,耕种山野,而这优旃召平却是身在宫廷,食君之禄的一点区分! “矮矬子!人家都看明白了,咱们也该决个胜负才是!”甪里先生猛然大喝一声,他二人相斗已过七八十招,方才招式一缓,也果然是指点张良之意,就连赵青也是从这招式中得益匪浅,优旃见他招数一变,冷哼一声道:“决个胜负?你当你能胜么?”及到张良赵青两人抬头再看,这两人招数早已疾风骤雨一样,身形穿梭来去,就是想瞧明白一招一式都有些为难,张良瞧了片刻,便觉有些头晕目眩,不知这两人何以能身法如此之快! “优旃先生要赢!”赵青也是在一旁看的入神,忽的叫了一声,张良略略定了定神,就见场中两人四掌翻飞,一起一落之间,四掌交织成影,看得出是瞬时间便换了十余掌去,竟是一声不发,不及细想,两人身形就半空中一错,各自落地站立不动,优旃神情傲然,抬头背手,眼中尽是不屑之意,虽是身材矮小,这一瞬间也尽显宗师气概!甪里先生却是一脸不忿,其余三老也都微微摇头,颇有几分憾意!这胜负究竟是如何分了出来,张良竟是未瞧明白! “馊酒缸,现下怎么说?服还是不服?”优旃显见是胜出之人,面带傲意开口问到。甪里先生眼睛一瞪。看来也是不甚服气,神色不屑道:“呸!凭什么便服你?大不了我赔你一件衣服便是!”张良听他两人话意都是有些古怪,不免瞧瞧优旃,再瞧瞧甪里先生,以他看来,两人百招一过,似乎是胜负未分,怎地甪里先生倒有认输之意?可这赔一件衣服又是甚么意思? 哪知不待他想的明白,就见优旃摇头道:“我最不耐烦便是跟你动手,次次都是弄得破衣烂衫!唉……”只听他这一声长叹,伸手一拂身上衣衫,好似掸灰一般,那原本好端端的衣衫却是扑簌簌落下几片碎布,张良这下瞧的明白,优旃那一身外衫之上,前胸后背,都露出几个掌印来,显见是被甪里先生掌风内劲所割,却也看的出甪里先生到底手下留情,力道拿捏的极准,这掌力若是再催一分,被内劲所伤的,便不是区区一件外衫,可如此看来,该当便是甪里先生胜了,何以他竟是认输? “哈哈哈,我虽打不过你,但叫你这般破衣烂衫,像个叫花子模样,我也心足!”甪里先生瞧着一身褴褛的优旃,也是放声大笑,可他不笑还好,这一笑之下,头摇身颤,就听啪的一声轻响,他原本插在头上,当做发簪束住发髻的一根木枝,瞬时变作粉末落下,跟着满头长发一散,变作披头散发之人,再加上他那一身自上山来便未洗过的衣服,又是泥渍,又是酒痕油印,倒比优旃更像个叫花子!张良此时才是心中一震,已知胜负因何而分,照着情势来看,优旃衣衫上这掌印,只怕乃是甪里先生负气所为,早在他掌力印在人家衣衫之前,优旃便早有一掌拍在甪里先生顶门!难怪当日绮里季有百招之问!看来甪里先生跟这优旃到底差了一筹。 “好啦好啦!这下胜负已分,该当痛饮庆贺一番才对!”赵青心明神灵,早已拿了两个酒葫芦递了过去,甪里先生有些有些不悦道:“你这女娃儿说话甚是奇怪,我自输了,有甚庆贺的?若说庆贺,今夜最该庆贺的,乃是你那心……是哪旁观之人才对!”他原本想说今夜最为得益之人乃是张良,又知这丫头心中对张良也有几分情愫,只是话头将及出口,忽的也想起赵青已然嫁了人,再做这般戏谑,便有几分出理,当下便忍了回去,赵青却是当他故意如此,劈手夺过甪里先生手中葫芦,薄面含怒带羞道:“四位老神仙之中,以你最是为老不尊,但得着机会,便来取笑我,这酒不给你喝了!” “啊哟哟!我是好意,哪里是取笑你!”甪里先生见到手的好酒被拿了回去,不顾自己头发散乱,连忙伸手来抢,口中也是奇怪道:“你这女娃儿,如今都嫁了人,做了旁人媳妇儿,怎地还这般蛮横?也不知你那丞相公公怎地容的你下,想来也是被你在府中搅闹的头大,有碍着你是皇帝女儿,因此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放你出来疯!” “谁说我嫁人了?”赵青听见这一句,脸上登时一愣!手上那葫芦便被甪里先生抢了过去,优旃也是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四老!张良却是好像被甚么物事兜头猛击一般,转头一脸迷茫瞧着赵青!甪里先生刚喝了一口酒,险些被赵青这一问呛住,咳咳连声,才将那酒吞了下去,左瞧瞧右瞧瞧,这才有些迟疑指着绮里季道:“他亲耳所闻,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差不成?” “嗯?”此时众人都是诧异万分,赵青那一问,分明便是未曾嫁人,月光下人人都是一脸疑惑望向绮里季,只这心中疑惑各不相同罢了!登时一个偌大的山坡上变得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夜枭出没觅食叫声隐约传来,绮里季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站在那里愣愣看着赵青。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十三节 “你不是当日说不是信口么?如今却是怎么回事?”东园公也觉得有些蹊跷,不免望着绮里季问到,四老虽是恬淡旷散之人,但如今跟张良相处的久了,多少也有些亲近之意,倒有七八分将他当做子侄辈看待,原本赵青嫁人之说,让四老微微也有些憾意,可也明白赵青身份,自是勉强不得,不料今日赵青竟然矢口否认,这若不是绮里季当日信口一说,便决然是他听差了! 绮里季也是被众人瞧的有些浑身不自在,再看东园公几人十分疑惑他当日所说,登时跳起,梗着脖子道:“我说不是信口便不是信口!再说那天我只说求亲,并未说何时成婚!你们都当这妮子嫁了人,关我甚么事情?” 他这一番分说,见那三老仍是有些不信,就是张良都偏着头有些神情怪异瞧着自己,脸色顿时涨的通红,伸手一指赵青道:“女娃儿你说,那日里带着车驾的那位后生将军,可是当朝丞相之子李由?”赵青此时多少已猜出其中枝节,明白张良见了自己为何这般恭敬,甚或有些闪闪躲躲,心里只是好笑,脸上却是一毫也不带了出来,一点头道:“不错,那护驾将军,正是三川郡守李由!” “他此来可是因求亲而来?”绮里季又追问一句! “不错,他正是因求亲,这才奉旨亲率车驾来迎我回咸阳!”赵青也是满口应承,听得其他三老同张良又是莫名其妙,又一同转头瞧着赵青,这么说来,绮里季便未说错!那赵青又未嫁人,难道真是婚期未到? “那你方才说不曾嫁人,这意思便是说你与那李由婚期并未定在初春,因此未嫁?还是说你竟敢悔婚不嫁?私自逃出宫来?”绮里季口中连着问到,正是众人心中所想,不过这悔婚之事,倒是众人先前未曾想到,这丫头生性蛮横,脾气执拗,又深得她父皇宠爱,这等旁人看来十分忤逆之事,她十有八九做的出来!哪知赵青低头想了想,却是眉头轻轻一皱,似有几分为难道:“这婚期么……不知老神仙究竟是问我,还是问那李由?” 绮里季也是被赵青问的一愣,略想一想,既然李由求亲,自然是问他两人婚期,难道还能问第三人不成,又是瞪着眼睛道:“自然是问你们两人!难道其中还有分别吗?” “岂能无分别!”赵青现下心中大明!看来当日诏书来的急,来人催着自己即刻上路,也不及跟众人分说,这老神仙送自己之时也不知跟谁说了几句,得了半句消息,竟然成了一场误会,也是有些好笑道:“你若是问那李由,他如今婚期已过,诏令给假一年,居家夫妻相伴,说不尽的恩恩爱爱,你若是问我么,我还不知我婚期何时哩?” “呵呵呵,这么说来,李由所求亲之人并非是你了?”夏黄公听赵青这般说,已然想明白其中道理,笑吟吟道:“那他何以亲率车驾来迎你?”赵青嘴儿一撇道:“他爹爹有本事,给他求了个天子娇女做媳妇儿,他身为皇家女婿,自然要为皇家出力,也显着自己非是图个攀龙附凤,乃是心有皇家之意,我父皇诸子女之中,只有我一人在外,又是严令急召,即刻返回咸阳,免得误了一对佳人婚期大典,他敢不竭力奉承么?你们几位老神仙也不想想,李斯便是要给他儿子向我父皇求亲,多少也要求个贤良淑德的才好!” “嗯嗯,不错不错!你这句话说的一点不错!”四老本是听得目瞪口呆,情知是自己几个人被绮里季当日一席话引的生出无限误会!只当李由求亲便是求赵青为妻,枉自遗憾这许久,听着赵青这最后一句,都是不迭应声道:“是咱们想差啦,李斯自然是要求一个贤良淑德的公主,似那般蛮横骄纵,十分不讲理的,躲都躲不及,若是娶了进门,不怕家中闹的鸡飞狗跳么?” “你们……你们……”赵青不防自己那最后一句被四老抓住痛脚,换来好一句揶揄,心中又急又恼,上前便要抢下四老手中酒葫芦来,只是她这武功虽高,如何能同四老相论,早是齐齐躲过,甪里先生还是有些不十分确信,转身护住酒葫芦笑道:“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么?” “如何不真?”赵青一招不中,便也再不追赶,索性一挥手中树枝,气忿忿道:“我能乱说,优旃先生随我从咸阳一路来的,你们信我不过,连他也不信么?”优旃也是神色十分肃穆,望着四老道:“真,真,真,公主殿下句句都无虚言,丞相大人确是求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公主!”说罢自己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们都来欺负我!”赵青见优旃也是抓着自己方才口误,跟着四老一同来取笑自己,一张粉嫩的薄脸上早已红到耳根,又是气,又是恼,只恨这贤良淑德竟是自己亲口所言,不免又带了几分羞意,就连这一声怒喝都没几分底气,索性转身奔回张良平日所居那屋中,再不出来!只剩下门外笑的前仰后合,被酒水呛住,咳嗽连连的诸老,还有站在一旁呆呆发愣的张良! 四老同优旃笑了一阵,见张良还是定定站在那里,甪里先生便上前拍了拍张良肩膀,挤眉弄眼,伸手一指天空道:“天到底是亮喽!”,张良被他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抬头看时,一轮明月西沉,东边天际已是露出亮光,多少也能瞧出几分朝霞模样,绮里季过来也是抬头望了望,又回头看看张良,神情淡然道:“嗯,阴霾一扫而空,今日是个好天气,好天气哟!” “阴霾?”张良听得心里奇怪,这夜来始终皓月当空,连云彩也不多见一片,看这东面样子,连朝霞也似乎不多,定是一轮红日腾空,哪里有甚么阴霾?再看四老同优旃围着那篝火残烬说说笑笑,时不时回头望自己一眼,心中突地明白,这些日子来,自己但凡想起赵青嫁人之事,虽也想得通,到底有些失落之意,四老定然是看在眼中,只是口中不说罢了。这阴霾二字,只怕便是说自己心事,脸上也是通的一下红了起来,不过仔细想想,方才赵青说破就里,自己这心底似乎到真是有阴霾一扫而空,便似眼前这天空一般,凝澄通透,直彻天宇。只是自己也有些说不上究竟是为了甚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十四节 有道是春光易短,转眼间便是春去夏来,自赵青上山,四老免不得又建了一座茅屋给赵青居住,不过四老倒也快活,赵青素来出手阔绰,这一番来,也是带了不少银钱,每天饮食都是亲手采买操办,这酒肉必是不少,喜的四老都是眉开眼笑,张良也已服下那第三粒丹药。可无论是四老还是优旃,自那夜张良悟透周流六虚之意,便再不指点,至多不过是闲来无事,彼此过招较量,其中精妙之处,也全凭张良悟性! “哈哈,你这进境果然不错,如今都能在我剑下走一百招去!”赵青却是时常同张良切磋,自然也能时时感受到张良武功进境之快,只不过张良自从知道赵青并未嫁人,虽是少了几分拘谨,却又多了几分矜持。这一日午后,两人动手过招,张良竟在赵青长剑之下走了百招,让赵青也是惊喜不已! “这后生悟性果然了得!这般进境,可比你我当年快的多了!”他二人过招,四老自是在旁观瞧,只优旃这几时去了一趟咸阳,刚刚回来,有些忧心忡忡样子。甪里先生看着张良现如今身手赞叹不已,张良现如今虽还有些书生气,也是他本身气质,已跟初来之时那般文文弱弱模样判若两人,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浩荡磅礴意境,于这招数见解也是异常了得,非但能随机应变,有时还能见深识远,故布疑阵,竟是将这谋略之学也用到这武学之上,若不是赵青原本武学就远高于他,只怕早已着了道儿! 绮里季懒歪歪靠在一颗大树之上,见甪里先生对张良赞赏有加,眼角一斜,有些不以为然道:“那是那丫头故意让他,若当真动手,就凭他现在功夫,那丫头三十招内足以制他死命!” “你这不是废话么?”夏黄公不知从哪里挖出一节细细白白的草根,搓去泥土,放在嘴里嚼的津津有味,听着绮里季之话,脸上一哂道:“那丫头所学剑法本就是一门绝学,且不论老东西本就对这丫头悉心指教,便是她那当皇帝的爹,一手剑法也是世间少有,张公子这掌法满打满算修习不到一年,无论招式还是内力,都跟那丫头相差甚远,他二人本就是切磋较技,又不是甚么不共戴天之仇,作甚的便要当真动手?性命相博?便如你我二人,不到一千招上,决然难分一点高下,难不成你我动手切磋之时,非要斗上千招,直至胜败已定,分出生死才肯歇手么?” “老矮子!”东园公却不来听他二人斗口,只是看着独自坐在一处沉思不语的优旃,自优旃从咸阳回来,东园公便发觉他忧心甚重,此时也是开口道:“你这番回去咸阳,想来也是见着老东西了?”优旃似乎早知东园公要问甚么,摇了摇头道:“见是见着了,不过此事似乎有些不太妙!” “这矮子都这般愁,此事看来是有些棘手了!”甪里先生笑了一声,对着优旃打趣到,优旃脸上苦笑一现,看了看张良,见他二人仍是在讲论招式,这才回过头来道:“如今外面江湖,都在寻张公子下落,这也算不得甚么,不过老东西也是费了不少手段,到底打听出一点端倪,这才让我火速前来,这几时都放的警惕些。” “呵呵,老东西有些多虑了罢!”绮里季冷笑一声,不以为意道:“这后生若是在别处,自当有所提防,可再这商山地方,只怕还没几个人能在咱们面前兴风作浪!”优旃默默瞧了一眼绮里季,看着张良缓缓摇头道:“还是小心些好,南北两朱都在寻他!” “南北两朱?”夏黄公本已有些眯着眼睛微微打盹之意,听着这一句,双目矍然一睁,呆了半晌,这才看着张良道:“他这般年纪,跟南北两朱有甚过节?况且这北朱鲁国朱家,乃是墨家正宗,甚少在外惹事,寻他作甚?至于南朱……”说着话便似乎那南朱就在附近一般,竟是坐直身子四下看了看! 优旃脸上忧色更重,眼中寒光一闪,似有几分咬牙切齿道:“非止如此,兵主宗似乎也在其中!” 四老顿时人人倒抽一口凉气,相视无语良久,甪里先生这才有些恨意道:“斩草不除根,到底留下祸患,若是兵主宗也来凑热闹,只怕这位公子身上有些别样之事,不为你我所知!” “怕甚?怕甚?”绮里季突然坐直身子,冷哼一声道:“北朱也好,南朱也好,想来这里讨野火吃,敢怕是寻错了地方,难道你我还怕了不成?至于那兵主宗,若是识相,就不要被咱们瞧着,若是不识相,就让他兵主宗变作个断根宗,索性一发收拾罄尽,免得将来忧心!” “我看不如问问他……”甪里先生琢磨片刻,到底有些不似绮里季那般气壮,略带犹豫看着张良道:“或者是他见过甚么人,听过甚么话还不自知……” “你这念头还是趁早打消的好!”东园公不待甪里先生说完,便出口打断道:“依我来看,他决然不知这其中详细,你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者说,一旦问起此事,他便觉得咱们是在打探当日行刺主使之人,若是为此耽搁了手上功夫,反为不美!” “话不是这般说!”甪里先生仍是有些心有不甘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现如今连甚么事情都不知晓,更不知来者何人,一旦到了紧要关头如何对敌?”绮里季在旁冷笑道:“怎地不知?方才矮子不是说了么?来人无非是南北两朱,至多加上不成器的兵主宗那些鬼怪,就算他们一齐来,难道咱们便怕了么?” “我几时说过怕来?”甪里先生不觉有些恼怒道:“我只是觉得咱们多少也该弄明白这些人为何而来,这般糊里糊涂的,教人好不心烦!”优旃见两人都有些意气用事,挥挥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沉思片刻道:“不管为何而来,只要来了,不就万事皆明?老东西也没弄的十分明白,不过临行时倒是跟我说过,鲁国朱家便是来了,只怕也没甚,决然不至动手相博,最要小心的便是这南朱之人,之前来刺杀张公子的,只怕都是此中之人,至于那兵主宗,我倒还有些担忧他不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十五节 “谁是兵祖宗?几位老神仙跟优旃先生在此说甚么故事呢?”赵青同张良多少也觉察出这几人今日里聚在一处窃窃私语有些异样,恰好两人招式也已讲论完,便听见甪里先生最后那几句,便笑嘻嘻开口问到。 “这丫头耳朵似乎不太好!”甪里先生见他二人一人喜气洋洋,一人气度闲恬,正有几分璧人意思,转脸一笑:“那是兵主宗,甚么兵祖宗!兵家祖宗那是太公望!岂是这些宵小可比?”东园公却是点点头道:“丫头说的也不差,兵主二字,非专指兵家,我听闻张公子博览群书,倒想问问,张公子可知这兵主二字来历么?” “这个么……”张良不意东园公竟来问他,倒是被问的一个愣怔,不过这等事情毕竟难不倒他,略一思量,有些迟疑道:“兵主二字主战,乃是上古九黎部蚩尤之号,书中所载,黄帝与蚩尤战与涿鹿之野,天降大雾,难辨东西,黄帝乃命风后制指南车以导南北,又以应龙出战,遂大败蚩尤,统有华夏,后天下有叛乱之事,黄帝乃画蚩尤像于大旗之上,驰于四方,天下皆以为蚩尤不死,为黄帝主兵,叛乱因此而平,因此后世号蚩尤为兵主!不过这兵主宗,我便不甚知晓了!” “呀!如此说来,这兵主宗,岂不是就是蚩尤宗?”赵青却是不知这兵主二字来历,当下自然有些惊讶。东园公捋了捋胡须,颇为赞许瞧了一眼张良道:“张公子所言不差,兵主二字,正是蚩尤名号,不过这兵主宗么,不过是些居心叵测的方士,弄些歪门邪道的伎俩,却来奉蚩尤为宗主,又不愿直呼蚩尤之名,因此以兵主为宗名!甚是有些流毒不尽!” 张良听的有些奇怪道:“据我所知,蚩尤自战败之后,九黎部族或远迁荆楚以南,或西至西海,尧帝时三苗便是其后,至今黔中巴蜀滇南多有苗之民,而后舜帝迁三苗于三危,繁衍至今,便是秦国以西西羌诸部,多是骁勇剽悍之民,至今仍有祭祀蚩尤之礼,不曾闻有甚么流毒之事,不知老神仙所言那些方士,可是这些部族中人么?” “不是……”一直默然不语的优旃忽然重重出了一口气,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声音之怪,连赵青都是吓了一跳,再看优旃脸色阴冷,双眼望着远处动也不动,似有几分怒意,又有几分不甘! 过了半晌,优旃才又叹了一口气,脸上神色一缓,瞧了一眼张良道:“这些方士都是中原人,不过借了蚩尤名号,以兵主宗为名,聚在一处装神弄鬼,妄图从邪路上寻出生路来罢了!” “邪路上寻生路?”张良被这一句说的莫名其妙,不知是甚么意思,赵青忽然神色严谨,盯着优旃道:“先生,你莫不是跟这兵主宗有些仇怨么?” “怎么?”优旃见赵青问的奇怪,抬头笑了一声道:“大风府这是要查矮子的根底么?不过我也不怕告诉你知晓,我跟兵主宗是有些仇怨,当年若不是他们,我也落不到今日这般样子!只是当年到底存了几分善念,不曾将这兵主宗一网打尽,留下一点火星,如今又烧了起来,哼!看来他们仍是为那几样物事而来,若是来了倒好,省的矮子去寻了!” “罢了罢了!”东园公见优旃越说脸上杀气越重,知道此事乃是他心中一病,连忙拦住话头道:“兵主宗就算死灰复燃,一时间只怕也难成气候,咱们且有的是时光慢慢措置,不用挂在心上,只是张公子将来游历江湖之时,若是遇上兵主宗中人物,切记不可大意!心中勿存善念!免得遗祸自身!” 优旃被东园公这一拦,心里也是陡然一阵清明,他与兵主宗虽有一段仇怨,可江湖上对兵主宗知之甚少,连赵青都有些茫然,更何况张良这般初涉江湖之人,此事若是说的深了,免不得要牵扯到张良身上,到时候若是问起张良何以被兵主宗寻找,只怕他心生疑惑,又当是四老同自己虚言捏造,妄图找出刺杀始皇帝那幕后之人,反倒有些麻烦,倒不如持之一静,想来兵主宗终有一日要寻上门来,到时候张良身上功夫已成,自然料理的开!这也是东园公所谓“慢慢措置”真正意味!当下也是叹了一口气,就此不说,倒是赵青同张良两人,听了个有头没尾,都是不知何意!可优旃既然再不提起此事,便也不去再问,只是将这一事搁在心里,自己琢磨罢了! 有道是四月维夏,六月徂暑,这春日一过,天气慢慢热将上来,好在四老所居乃是半山空旷之地,时常凉风习习,又有一溜山溪,倒比别处更为凉爽,众人住在此处,倒也不觉得热意太盛,倒是赵青回了一趟咸阳,也是过不多久便即前来,将东陵侯所种的甜瓜带来不少,再拿去那山溪水里镇上一天,在这夏日里也让众人快意不少。张良身上功夫也是进境极快,等到服下第三粒化鲲丹,其中第三式穷神知化便再不用四老提点,自行通悟,甚或连那第四式知来藏往也悟出不少玄机来,让四老同优旃都是有些惊讶!等到七月流火,夏天将完,四老索性将那第四粒鲲化丹也给张良服了,功力掌势一发见长,便是赵青同张良动手切磋之时,也不敢太过容让! 等到夏往秋来,地里庄稼已熟,四老却又忙碌起来,收拾农具,准备家什,忙的不亦乐乎,赵青从未做过这等农家事,也是新奇不已,跑前跑后相帮,就是张良都暂且将午后练功搁下,帮着四老把收下来的谷子脱粒晾晒,再装进布袋中封储,等到深秋之时,便留一半做口粮,另一半拿去给四老换酒喝! 这一日,眼见秋忙将完,四老人手一把锄头,却是将那地土都翻了起来,一来断了草根,二来也是这土里若有些虫豸之类,这一翻起,冻上一冬,大多也就冻死了。优旃身材矮小,做不得锄地这等活路,便跟张良将那谷子翻出晾晒,赵青自是像个农家女一般,给几人准备饭食!不过大多时都是拿钱下山买了酒肉上来,再铺排开而已! “尊驾可是张良张子房?”眼见一天天色将晚,四老还在地里挥锄忙活,赵青也将饭食买了上来,找了块洁净地方,铺上一片草席,一一摆布开来,张良却是同优旃忙着将拿出晾晒的谷子收了起来,忽听身后有人问了一声,回头就见一人宽衣大袖,一副儒生打扮,略一愕然,开口应了一声道:“在下便是,不知尊驾是……” “张公子小心!”赵青也听见这一句,及到抬头,就见来人身影一闪,已是欺身过来,直取张良,赶忙出声示警,已然迟了半步,此时不及去取自己长剑,便手中一只竹筷激射而出,要将来人拦下,哪知来人袍袖一卷一拂,便将那竹筷卷在其中,跟着便是长袖一挥,那竹筷竟是被这一卷之力绞成数段,嗤嗤连声,分袭赵青同四老,赵青听那来势,便知自己抵挡不知,连忙闪身躲开,四老却是浑然不觉,好似挥打飞虫一般各自一挥,便将这断筷打落,来人这一手不为伤人,只为略挡一挡,只四老这一挥手,那身形早至张良身旁,出手五指如钩,照着张良面门兜头抓落! “咦!”来人眼见就要一击得手,就见张良身边那张着布口袋的童子抬头冷眼瞧了过来,神色陡然一愣,招式立收,原本疾冲向前的身形好似被甚么力道推了一把,向后疾退,直到退在山路之上,这才看着拄锄站在田里的四老道:“难怪你四人这般托大,原来连矮子也来了,道常七子,七到其五,看来我着实有些失算!” “尊驾到底寻来了,看你身上功夫,不是墨家之人”东园公拄着出头,冷冷瞧着来人道:“你是姓楚还是姓朱?”来人也是冷笑一声道:“楚人不姓屈、景、昭,夜祭之士多雄豪!几位该当知道是甚么意思罢?” “果然是夜祭死士!看来你是姓朱了!”夏黄公索性放了锄头,坐在地上道:“你们这般苦苦追着张公子不放,究竟是何意思?”张良同赵青却都是有些惊讶,对视一眼,之前听闻甚么兵主宗,到底也不过是个一知半解,四老同优旃也再不肯多言,今日这个夜祭死士,又是甚么来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一节 “呵呵呵,崔先生,你身为道常七子,该不是初次听闻夜祭死士名头罢!”来人冷笑着回了一句,夏黄公原本姓崔,夏黄公乃是他道家名号,看来来人也是知之甚稔。夏黄公也是面色一窘,夜祭死士,以死行事,至于为何如此行事,却是绝不吐露半个字!因此夏黄公这一问不免有些多余! “哼!既然你有胆量到了这里,不说个明白,便想走么?”赵青趁着来人与四老说话之时,早已取了长剑在手,见他站在山道之上,似乎有离去之意,长剑一振,便要上前,虽知自己恐怕不是此人对手,但只要阻上一阻,四老同优旃围上,不怕他插翅飞上天去! “哦?呵呵呵,果真要如此么?”来人站在山道上一声长笑,见赵青挺剑而来,却无丝毫退意,袍袖一撩,掌势微微一吐,张良看他掌势力道,也知此人乃是劲敌,生怕赵青不支,身形一动便要上前夹攻,谁知脚步刚动,便被优旃伸臂一拦,连闯两三下,这原本矮矮小小的优旃就死铁打铜铸的一般,分毫不动。眼见赵青便要和来人动手,东园公却早已开口道:“丫头不要鲁莽!”甪里先生更是随着东园公声音而出,正站在来人同赵青之间。 “你走罢,莫要误了咱们干活!”东园公见张良赵青两人都被护住,却似个老农一般,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双手一搓,拿起锄头来,依前锄地,甪里先生将一脸茫然的赵青拦回,径自带到地头,这才看着愣愣发呆的张良道:“看甚看,也不看甚么时候,还不赶紧将谷子都收了,等着晚间湿气上来么?”说罢也是脚尖挑起锄头锄地去了! 来人站在山道上,见四老竟是不来理会自己,呵呵冷笑一声,端详诸人几眼,忽然开口道:“好见识,七个人想留下我,到底难以周全!”东园公只是一锄一锄挖地,头也不抬道:“不错,若是两人,你必死无疑!”张良同赵青都是听的有些诧异,不知这两人说的甚么意思,那人自然是说已方七人,只是七个人想留下他都难以周全,东园公何以又说两人便能置他于死地?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来人也是长笑一声,瞧着张良略有几分憾意道:“道常宗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咱们后会有期!”张良被他说的一怔,情知此人便是数度追杀自己的那幕后主使之人,见他转身要走,连忙开口道:“我与你何仇何怨,为何这般苦苦追杀?”那人只是回头一笑,并不答言,转身便走,张良心中一急,便要追了上去,优旃此次却是不来拦他,哪知那人不由山路,到了崖边纵身一跃,竟是舍身跳了下去! “啊哟,他莫不是自知斗不过几位老神仙,一时不忿,竟然跳崖自尽了罢?”赵青也是被这人举动吓了一跳,快步追了过去,同张良都是站在崖边,这一看不要紧,两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那山崖约有百来丈高,下面云气缭绕,只说那人这一跳下,决然摔死,哪知那人身形急坠,袍袖时而往山崖间伸出的树上一卷,下坠之势便是一缓,又伸足在崖壁缝隙里一蹬,身形又是一缓,如此几番,那人身影便隐没在云气之中,停了几时,就听山崖下隐约传来一阵长笑声音,渐行渐远,看来便是那人已到山底,就此离去! “这是甚么厉害功夫?”张良同赵青眼见那人从山崖上飘然落下,都是看的目瞪口呆,张良倒还罢了,赵青自恃剑法凌厉,寻常江湖高手决然不是她敌手,常有几分自得之意,今日一见此人身手,才是当真有些心惊!依着自己本事,从这山崖上这般跳下,决然身死!等两人转回身来,四老早已放下锄头,都是盘膝坐在地头,连优旃也是坐在一旁,人人神态恬淡散适,一齐向着两人望了过来! “方才那人所言道常宗,又是甚么来历?”张良见几人这般模样,微微一怔,便开口问到,身旁赵青也是听的一愣,她只当张良必然要问那夜祭死士究竟是甚么根底,不想他开口便问道常宗?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东园公似乎早已知道张良有此一问,从容而言道:“无为者,循道尊理,无妄为也。无不为者,顺天应命,有所待而已,以期有至、神、圣之境界,公子难道忘了么?” “这么说来,四位老神仙同优旃先生,都是道常宗之人了?”张良被东园公问的一怔,至神圣三字他如何不知,便是优旃点拨自己之时,也曾说过,便是庄子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之意,不想这至神圣三字非但是这道要经中武学要旨,竟然还是道常宗立宗之本! “我七人原本各悟大道!”东园公仍是那般安详端坐,缓缓而言道:“后来道心相应,相逢于江湖之中,因此相结为友,共秉无为之念,行无不为之事!遂以道常为名,开宗立派,相约以此传与世人,或能让世间就此清平,只不过我四人拙与智计,因此隐遁山林,他三人处身朝堂,以观天下事罢了!公子可明白了么?” “这么说,我师父同东陵侯也是道常七子之一了?”赵青听得明白,神色忽然一愣,道常七子,五人在此,另两人身在朝堂,朝中能与四老说得上话,又交情甚深的,除了已在此处的优旃之外,便是自己师父同东陵侯召平了!自己虽知自己师父同召平跟四老有旧,常相来往,却不知这七人乃是江湖上一门宗派! “道常之意,在下明白!”张良原本乍听道常宗,也有些心惊,这七人之中,四老倒还罢了,余外三人,尉僚乃是当朝国尉,典领军国重事,东陵侯召平乃是国家君候,位望非同一般,优旃虽身为倡优,可也深得始皇帝信任,无论谏言智计,但凡出口,始皇帝必有所采信!这七人为友,四老收山野名望,尉僚等三人掌国家权柄!只这份势力,呼吸之间便能动荡天下,怎不让人有些咋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二节 “原来我师父便是道常宗掌宗么?!”赵青神情也是惊异非常,多少也已明白道常七子都是谁人,她虽知道道常宗来历,却是从自己哥哥扶苏哪里听来的,只知这道常宗中都是高手,掌宗武学更是天下无匹,至于这些能人异士姓甚名谁,倒是不知,万没料到这七人自己竟是人人熟知! “道常宗并无掌宗之人!”东园公瞧了一眼赵青道:“我七人为友,无上下之分,无尊卑之别,只你师父武功较我六人为高!又悟道最彻罢了!”眼光又望着方才那人跃下山崖,叹了一声道:“若是你师父在此,他只怕没有这般容易脱身!” “你不说我倒忘了!”赵青心中正寻思,道常宗之事,何以自己师父会告诉自己哥哥,却不告诉自己?被东园公最后一句一点,猛的想起方才那人来,张良也正纳闷此事,何以七人留不下人家,反倒两人却能致人于死地?这其中道理何在?只是到底赵青口快,盯着东园公疑惑道:“咱们七个人都不敢动手,怎地老神仙方才却说两个人,他便必死无疑?” “若要置他于死地,五子中两人足矣!”优旃忽然开声道:“可他若决死一战,七人之中只怕或有死伤,你可明白么?”赵青听的一愣,还未回过神来,张良却已心中明白,七人之中,以他武学造诣最低,赵青剑法虽然神妙,只怕也不是那人对手,一旦动起手来,那人拼死一战,虽不敢说必定就能杀了自己和赵青,可眼前这五人也不愿冒这个风险,因此宁愿此人全身而退,落个两不相伤,至于此人安然离去,将来如何,想必这道常五子心中自有安排! “可如此放他去,岂不是放虎归山?若是他这一回去,再带帮手来,又当如何?”赵青略一思量,也已明白其中轻重厉害,不免有些担忧此人卷土重来!甪里先生冷笑一声道:“咱们道常宗虽只七人,可他夜祭死士也未必就敢跟咱们结仇!难道天底下,只有他们有帮手,偏咱们没帮手么?我断定他此行乃是前来探查虚实,也未曾料到咱们聚了五人在此,再要想来,恐怕要掂掇掂掇有没有这份本事!今年冬天,看来是要在这山上过咯” 赵青听着甪里先生话中,似乎五子之外,还另行有人到来,眼光不免向着优旃瞧了过去,却见优旃像是知道她要说甚么一般,竟然点了点头!张良却是在一旁皱着眉头,思量半晌道:“敢问几位老神仙,这夜祭死士,究竟是些甚么人?” “你可听过楚国夜祭之事么?”绮里季见张良到底问起此事,也是口气淡淡到,张良略略一怔,神色迟疑道:“此事自然知道,据说楚国先祖熊绎被封为诸侯之时,其地不过五十里,蔽衣柴车,甚为穷困,以致宗祠无祭物献奉,因此去邻国偷了一头牛来作为祭祀之用,又恐被人发觉,便连夜宰杀献在宗祠之中,后世以此为例,凡祭祀必在夜间,也是不忘先祖筚路蓝缕以创基业之意。不过后来历代楚王开疆拓土,至楚文王之世,更是迁都于郢,雄踞华夏之南,抗礼秦、晋,兵临齐、宋,又大启群蛮,施行教化,那夜祭之礼,似乎也逐渐不为人所知了!” “嘻!”赵青原本一脸认真听着张良说话,突然笑了一声道:“原来楚国先祖竟是个偷儿!”绮里季瞪了一眼道:“偷儿怎么了?齐国先祖太公吕望未得志之时,也不过是朝歌城里一个卖卦的相士,渭水河边一个渔夫罢了,秦国先祖不也是马夫出身?春秋五霸,战国七雄,除了当年晋国叔虞、吴国泰伯乃是出自周王宗室,其他诸国又有甚么好出身?”赵青被他一句顶了回来,脸上也是有些讪讪的,她如何不知自己秦国先祖出身,也并无取笑之意,只不过少女心性,觉道这夜间偷偷摸摸偷了别人的牛来,又怕被人发觉,连夜急急忙忙宰杀献祭,其间那份匆忙胆怯,颇有几分可笑罢了,哪知却被绮里季教训一场!只得转过头望着张良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儿!惹的张良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偷牛就是偷牛,有甚说不得的!”甪里先生向来不似绮里季这般刻板,多少对他这一番教训有些不以为然道:“这妮子说的不错,夜祭之事,就是因偷牛而起,只怕楚国后世也觉得此事有些扫了颜面,这王室之中,多少便不再提起,不过也有人不忘此事,仍是奉行夜祭之礼,不过也是因此,这些人与楚国王室不免有些隔阂,用当年曹刿之话来说,便是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以至后来这夜祭主事之人渐渐便不是楚国宗室,成了楚国朝局之外一个宗派之流,以能为楚国尽死为己任,近世更是多了许多武功高超之人,其中武功最高者,便为宗主,其余之人皆奉宗主之令行事,便自号为夜祭死士,只因行事隐秘,又临敌必死,绝不泄露半点言语,便少为世间所知!直到楚国春申君掌政,也不知从甚么地方得悉此事,竟然将当时这夜祭死士宗主朱英招在幕中,倚为心腹,春申君也以此同齐国孟尝,魏国信陵、赵国平原并驾齐驱,称为当世四君子!可惜后来春申君到底不听朱英谏言,权盛一国而不知功成身退,疏于防范,被李园手下死士所杀!” “这事我知道!”赵青忽的又接了一句道:“不过李园后来似乎也被楚王负刍所杀,只不过不曾载于史书罢了!”甪里先生眼角斜了赵青一眼道:“你知道甚么?李园乃是死在夜祭死士的手里,李园杀了春申君,朱英身为夜祭死士宗主,岂能与他善罢甘休!不过是借着楚王负刍之名罢了!这朱英也是一代人杰,以他一身功夫,不在你师父之下,夜祭死士也因此为历代以来手段最为狠辣之士,如今这夜祭死士,仍是奉朱英之后朱无忌为宗主,与鲁国朱家并称南北两朱,此人武功如何,你方才也见着了!秦国灭了楚国,这份仇怨比之当年李园杀春申君可大的多,想必朱无忌决然不会就此罢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三节 “照如此说来,夜祭死士也该是找寻跟楚国有仇之人才对!”张良却是有些茫然道:“我原本乃是韩国之人,跟楚国并无瓜葛,也未曾得罪与人,这些人何以定要杀我而后快?”东园公摇了摇头道:“你都不知,我们从何知晓?原以为凭着老东西本事,多少能查的明白,现下只怕也有些摸不着就里咯!” “这夜祭死士既然这般厉害,朱无忌武功又如此之高,何以这些年来,一直寂寂无名?”赵青却又几分疑惑,她这几年在大风府,对关东诸国遗族多有留意,可也甚少听闻夜祭死士名头。东园公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道:“你当那李园这般轻易便能被夜祭死士所杀么?他献妹入宫求宠,杀春申君以夺权柄,早知楚国上下决然不服,因此手下所养死士皆非庸手,朱英当年要为春申君报仇,自然免不得一场大战!虽是斩杀李园,可夜祭死士也是元气大伤,便是朱英自己,也身受重伤,不治而死,后来始皇帝趁楚国内乱,先以李信以二十万众伐楚,哪知被项燕三日间破两壁,杀七都尉,大败而回,不得已之下,屈尊礼请武成侯倾秦国之众六十万平定楚地,朱无忌武功虽高,也是独木难支,更何况你师父那时候还曾秘地里亲赴楚国!只说楚国一亡,这夜祭死士也就此灰飞烟灭,想不到如今又死灰复燃!只是这些死士为何要与张公子为难,实在令人费解!” “也许不是夜祭死士要与张公子为难……”夏黄公像是猛然想起甚么事情,忽然冒出一句来,众人都是有些诧异,就见夏黄公琢磨半晌道:“夜祭死士死灰复燃,论其根本,不过是谋图复国而已,可若要复国,便须不少钱财,即便不是谋图复国,朱无忌要将这些死士招揽起来,只怕也所费不少,依我来想,楚韩二国并无深仇大恨,何必这般苦苦追杀?或许这夜祭死士,乃是受雇于人,若是如此,天下愤恨张公子入骨之人,只有那……”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竟是意味深长瞧了张良一眼。 “老神仙是说……晋祠后人?”张良也是心中一怔,便即明白,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也曾有过,只是不敢确信罢了!可夏黄公那“为人所雇”四字说的再明白不过,当世愤恨自己入骨,不惜重金请人来杀自己的,除了那晋祠后人,再无他人!可其余诸老都是有些不置可否,绮里季甚或微微摇头,优旃倒是低头凝思不语! 赵青听张良说出晋祠故人来,不免有些两眼茫然,今日这奇怪之事,当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先是道常宗,那还罢了,毕竟是自己所知不深,后来却是甚么莫名其妙的兵主宗,四老也是说了一半便不愿多言,似乎是跟优旃有些瓜葛。以她好奇心性,竟能忍住不问,已属难能,借着便是这夜祭死士,听起来倒是厉害的紧,可这晋祠后人却又是甚么来头?再看诸老似乎都是十分了然,竟然连张良都是熟知一般,单单放着自己一人毫无所知,哪里还按捺的下,连忙叫道:“喂喂,怎地又冒出来一个晋祠后人?那又是甚么奇怪之人?” “女娃儿急甚么!”甪里先生见赵青已是有些急的要跳脚模样,忽的一笑,瞧着张良道:“这晋祠后人么,咱们所知不深,张公子才是个中人,远比旁人所知甚详,自是他讲与你才是!” “晋祠后人么……”张良见赵青眼光向着自己直望过来,却是有几分尴尬道:“其实便是晋国后人……”赵青双眼一睁,呆了半晌道:“我知了,当年赵魏韩三家分晋,偌大的一个晋国落得个分崩离析,想来是那晋国后人不服,也有复晋之心,因此对你赵魏韩三国公卿怀恨在心,暗地追杀!可是如此么?可晋祠后人又怎知楚国夜祭死士之事?” “这个么……”张良挠挠头,也有几分难为情道:“当年赵魏韩三卿攻灭智伯一族,尽分其地,据有晋国大部,是时晋出公所有,不过绛、曲沃两地而已,出公不满三卿作为,暗中与齐、鲁为谋,欲借兵讨伐三卿,恢复晋国公室,赵魏韩三卿闻风连兵而动,出公不敌,领地尽为三卿所分,出公远逃楚国,最后流落楚、齐之间而死,或许便是那时跟楚国夜祭死士相识,自此以后,晋国公室徒存其名,再无其实,三卿受周室之封为诸侯,便是赵魏韩三国,其后不数年,赵魏韩废晋国静公为庶民,天下自此再无晋国!不过晋国公室子嗣尚存,恨赵魏韩入骨,视为叛逆,相约尽杀赵魏韩公卿以报晋国,便已晋祠为号,自称晋祠后人!” “若是如此,便说的通了!”赵青这才有些明白道:“这么说,该当是当时夜祭死士首领之人可怜晋出公遭遇,因此结交,可赵魏韩三国也并未见有甚么公卿之辈死于晋祠后人之手么?再说你不过是韩国丞相之后,也非王室,要杀也是杀那甚么公子成才对,怎地追着你不放?” “女娃儿好糊涂!”东园公沉吟良久,忽的开声道:“赵魏韩三家分晋,再不愿世人提起晋国二字,晋祠后人就算有所得手,三国之君也不愿说了出来,更何况三国岂能任由晋祠后人这般作为?其中只怕争斗不少,以赵魏韩三国之强,晋祠后人庶民之力,只怕也只能是东躲xc罢了,至于为何追杀张公子,这倒是值得商榷!” “墨家之中那魏国唐氏,似乎便是晋国之后!”一直沉吟不语的优旃忽然开声道:“如今南北两朱都在寻找张公子下落,倒有几分可疑!”夏黄公被他这一句吓的似乎身上一震,盯着优旃半晌才道:“依你说,这晋祠后人非但重金雇夜祭死士,还以魏国唐氏与鲁国朱家同为墨家门下,请了鲁国朱家出手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四节 “我也只是这般想……”优旃闪眼看了一眼满脸惊愕的张良道:“此次回去咸阳,如今局面老东西也是有几分为难,江湖中暗流涌动,甚是有人传言始皇帝晏驾之后,天下当大乱,又复当年诸侯争雄,诸国遗族也是不甘就此罢手,除了夜祭死士,据闻齐国田横到底找寻到当年三士后人,赵、魏遗族也暗地豢养不少死士,名为邯郸客,大梁士,其中不乏高手,燕国自荆轲之后,便有易水义从一派,颇有当年荆轲西行之心,似乎也已到了中原,就是方才殿下所言的哪位韩国公子成,现下也招揽不少好手,名为韩国劲卒!” “等等等等”赵青当真是越听越乱,再看张良脸色阴沉,一声不吭,连忙叫住优旃道:“怎地我不在咸阳这些日子,似乎已然天下大变,这些甚么客,甚么士,还有这甚么易水义从,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那甚么齐国三士,又是甚么来头?” “怎地殿下不知齐国三士么?”优旃也是有些惊讶道:“这三士这般有名,殿下乃是习武之人,如何不曾听闻?”赵青茫然之间被这一句问的也是不知所以,只得向张良看去,张良仍是那般脸色阴晴不定,倒是接了一句道:“优旃先生莫非是说二桃杀三士么的那三士么?怎地他们还有后人?”赵青顿时心中大悟,她也是饱读史书的,如何不知齐国有名的二桃杀三士,只是方才被那些名字一搅,一时不曾想起来罢了!这时也是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有些不信道:“那三士当年被晏子以二桃所杀,想不到还有后人传世?” “怎地没有?”优旃看了一眼道:“三士自是不忿,自戕而死,又不是举家被灭,只不过那三士后人,从此便离了齐国,远居海岛,不复与中原来往,那田横也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竟然将三士后人寻见!” “寻见又怎地?”赵青嘴儿一撇不屑道:“他那先人本就空有一身博龙屠虎,万夫莫敌的本事,结果在齐国居功自傲,连晏子这等智谋之士都不放在眼中,又在君王之前倨傲无礼,结果被晏子以两只鲜桃就除了去,就凭这般智量,只怕他那后人也是如此!” “也是如此?你这丫头说的好轻巧!”甪里先生瞧着赵青冷笑道:“天下武学分内外两途,墨道两家走的是内外兼修之途,世间也有人纯练外门功夫,若是到了登峰造极境界,也十分了得,几可与内家玄功一决高下,数百年来,外家武学可称造诣之人,当年秦国孟贲可算一个,孟贲之前,便是田开疆、公孙接、古冶子这齐国三士,不过外家功夫讲究刚猛霸道,猛如火,动如风,这三人脾性暴躁,或也跟其外门功夫太过深湛有些干系,只不知他那后人僻居海岛这两三百年,这门功夫也不知有无长进?” “这么说这三人也是有些厉害,我倒想试试,是他们那外门功夫厉害,还是我手中长剑厉害!”赵青见甪里先生夸赞三士,心里不免有些不服,手中长剑一挺道:“还有那捏造我父皇晏驾,天下大乱的贼子,少不得也要吃我一剑!” 张良始终冷眼旁观,此时却有些犹豫道:“旁人不足惧,只怕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这捏造谣言之人!”诸人听他这一句,都是转头望了过来,不知他这片刻心中转的甚么念头,优旃却是眼睛一亮道:“此话怎讲,愿闻其详!”张良眼光看着山外云天,想了半晌这才道:“按说六国遗族有复国之心,这也在所难免,可如今天下一统,始皇帝权临天下,六国遗族但有举动,便有杀身灭族之祸,就算有复国之心,也该当蛰伏待变才是,可如今这般大张旗鼓,宣扬其事,六国遗族纷纷而出,虽是在江湖之中,也有几分异样,依我想,只怕是有人要故意如此!只怕国尉大人已然在江湖中寻到甚么端倪,有人为匿行踪,因此才兵行险招,想借着江湖异动,让国尉大人难以捉摸而已!” “唔……说的有些道理!”优旃听罢却是不置可否,沉吟一声道:“那依张公子只见,陛下若是闻之此事,当会作何决断?”张良闻言脸上一笑,眼光自云天之际收回,盯着优旃道:“始皇帝为人心高气傲,自继位以来,平嫪毐,黜吕不韦,收秦国之权于一人,继而平六国,罢诸侯,以天下归于一君,自古未有,六国遗族心虽不服,在始皇帝看来,不过是手下败将,败而不甘罢了,不必刻意应对,只一大风府足矣。就算有所举动,也是尽在掌握!何况天下精兵锐卒,尽在己手,任凭六国遗族跳梁东西,其中但有能成气候者,立行举兵诛灭!” 赵青见张良说的言之凿凿,优旃却是一脸平静,只两眼渐渐眯了起来,心中也不知张良说的对与不对,再看四老也都是有些惊讶之意,正要开口,优旃却缓缓道:“看来张公子说的有几分道理,那我问你,这其中可有甚么干连么?” “自然是有干连!”张良这一番连想也不想,开口便答:“若不是熟知始皇帝这份心思之人,决然不敢贸然煽动六国遗族扰乱国尉耳目,因此国尉大人想寻那谋祸弄乱之人,非在江湖之中,必在朝堂之内!只不过经此一番,国尉大人虽是明白,也不得不先行对付六国遗族,那真正包藏祸心之人,便可借着这一番异动,就此藏身隐形!” “哈哈,哈哈哈!”优旃听完张良之话,半晌不言,面色十分怪异瞧着四老,赵青也觉得气氛有些异样,只是十分摸不着头脑,良久才听优旃放声大笑,看着四老道:“只凭张公子这一番话,若不是我知他久在此处,便真要当他就是那扰动江湖之人,你足不出商邑,何以将天下之势见的如此明白?连陛下心思都尽在你思忖之中?老东西眼力果然了得,难怪要道常宗倾力相护!当真是一代奇才!”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五节 “难道张公子所言都是真的?”赵青一脸惊讶,嘴巴半天都合不拢来,听优旃意思,张良竟然将如今江湖动静,连同她父皇心思猜的一丝不差,只这份缜密心思,只怕就天下少有!优旃脸上喜色一敛,上下打量张良,语气深沉道:“看来这一番老东西当真是没看走眼,但愿将来能不负道常宗所托!” “道……道常宗有甚么事情托付给张公子?”赵青方才被张良心思之细惊的还未回过神来,听见优旃之话,不免又是怔了一下,张良却是面色沉静道:“无非清平二字,在下说的可对么?”赵青实则也多少知道道常宗这所托之意,自己师父也曾跟张良说过此事,只是连连惊讶之下,竟而一时没想起来罢了,倒是四老同优旃都是眼观远方,人人脸上都如张良一般平静如水!虽不答言,已然其意自明! “天色晚了,赶紧收拾粮食罢!”张良见赵青还站在一旁发愣,却是笑着招呼一声:“老神仙们跟优旃先生还等着用饭呢!”赵青被他说的也是回过神来,赶忙转身奔去收拾饭食,才走两步,突的又转回身来,看着已然同优旃一同去忙活的张良又愣了半晌,忽然抿嘴一笑,眼中流露出无限钦佩之意,及到要回头去忙,就见四老人人拄着锄头,一个个笑呵呵的盯着她看,顿时羞红上脸,头一低便钻进茅屋中去,只听这四老笑声甚是开怀!从身后阵阵赶来! 当夜四老多少还是有些警惕之意,深恐朱无忌去而复返,竟是再屋外围着一堆火守了一夜,直至东方晨曦初现,张良出屋盘膝运功,这才各自松了一口气,看来朱无忌到底忌惮自己五人,若无帮手,只怕是再不前来。可这心中仍是有些忧心,夜祭死士之中,若论武功最高,自然是宗主朱无忌,几可并肩当年朱英一身本事,可除此之外,夜祭死士在楚国也是大有人望,不少楚地高手,也愿跻身其中,就是那晋祠后人一派,也有些内外兼修之人,这两宗派若是联手而至,也是不易对付!只这四老虽是担忧,也不过是心中默算,优旃却是毫不为意,似乎胸有定数一般。 “有人上山来了!”到了午时,众人用过饭食,赵青自昨日见了朱无忌身手,早已十分留心山下动静,忽见几个身影闪动,绝非寻常山民,赶忙出声示警,甪里先生闪身过来瞧时,那几人却不上山来,径自在几人所住这山腰下,寻了一处地方,竟是伐木立屋!看的赵青心中一阵奇怪,到了午后,又是七八人径自上山而去,对这山腰诸人似乎视而未见,赵青放心不下,自也跟去瞧了瞧,哪知也是四下里砍下树木来,造起房舍,显见是长住之意,这一下当真是纳闷更甚,哪知刚下山来,远远就见一人宽袍大袖,沿着山路施施然而来。 “东陵侯爷你怎么来了?”赵青远远见这人身形相貌,虽看不甚清,也是十分熟悉,除了东陵侯召平再无他人,也是连忙飞步而下,不到跟前,便已发声问道:“难道是咸阳有事么?”四老同优旃却是毫不在意召平所来,只夏黄公慢悠悠道:“你竟然尽出东陵卫士精锐来此,难道不怕东陵防护有失,到时候皇帝怪罪么?” “崔先生哪里话!皇帝现就在咸阳城,我哪敢如此造次?”召平呵呵一笑,向着赵青一礼,席地而坐道:“我此次乃是奉旨干办,不过来顺路瞧瞧几位老友罢了!”甪里先生眼睛一翻道:“奉旨?难不成老东西竟然将此事上奏那皇帝了?这不该是道常宗所为罢?”赵青也是一脸诧异道:“难道我父皇知道张公子之事了么?” “诸位莫要乱猜!”召平双手一摆,呵呵笑道:“我此次当真是奉旨前来办事,商邑山林茂盛,所产柞、栎、松、竹,尽是上佳木炭之料,如今咸阳宫观繁多,冬日里也要不少炭火,因此皇帝命我来此督办此事,在此地烧制成炭,再运往咸阳!如此大任,我岂能掉以轻心?” 绮里季一脸厌恶道:“你咸阳一地,一冬要多少炭火,若尽从我这山上而来,明春此山岂不是变作一座秃山?”召平摇摇头道:“非也,此山距离商邑不远,因此乃是我驻扎督办之所,所用木料,还在深山之中,只不过要在此地点数装车,运往咸阳而已,因此今冬,只怕我要跟诸位做个小小邻居了!” “那我今冬岂不是不用回去咸阳了,便就在此帮着东陵侯爷督办此事如何?”赵青脸上一喜,既然召平当真是奉旨前来,自己岂不是也可讨个旨意留在此处?哪知召平脸色一板,立起身来,面向咸阳方向而站,语声慷锵道:“命赵青冬至前还宫,不得有违!”这句话说完,这才又复往日温和气色,看着赵青道:“殿下在外悠游已久,也该回去了!”四老都是瞧着一脸不乐意的赵青,呵呵而笑道:“常听人说女大不中留,咱们无儿无女,不知甚么意思,现下可算是明白咯!”赵青也是没好气瞪了四老一眼,情知方才召平那句话乃是自己父皇亲口传旨,她虽骄纵,可对自己这个君临万方的父皇,在这般事情上,倒也不敢十分违拗!只是心里有些闷闷不乐罢了! “张公子你所笑何意?”优旃见赵青一脸不乐,也知是她如今女儿心性,不免转头去看张良,只说他必然也有几分忧色,哪知张良却是若有所思,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优旃昨日被张良一席话,早已说的心底十分钦佩,此时见他意象,定是悟出甚么,忍不住开口问到。张良被他一叫,这才回过神来,却是不答优旃之话,看着赵青目露温存道:“殿下也该当回去看看了,免得皇帝跟扶苏公子盼望!再者说,这一来一去,只怕那有心之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六节 “甚么有心之人?”赵青先前看见张良目光,心里也是一热,可这最后一句又是甚么意思?迟疑片刻道:“如何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其中也有安排么?”眼光再向其他几人看去,四老同优旃也是有些不明白,召平却是有些惊异之色。 张良也望着召平道:“咸阳南北,尽是崇山峻岭,树茂林繁,烧炭之事,何必放在数百里外商邑之地?这主意,想必是国尉大人出的罢,东陵侯以伐薪烧炭之名,想必早已命东陵精锐将此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又不用此山之木,看来这方圆数十里通途要道之上,早已安排妥当,就算朱无忌纠合夜祭死士前来,也要掂量掂量其中利害,可这烧成之炭,总要运去咸阳,东陵侯,可是如此么?” “自然要运回咸阳!”赵青不待召平开口,早已接过话头,她甚是不明白张良此话何意,这些炭若不运回咸阳,何必又要这么大费周章来烧?哪知召平神色愈来愈惊,看了看张良,又回头瞧了瞧四老、优旃,迟疑片刻道:“是老东西有书信给张公子么?”四老同优旃此时也猜到张良话中意思,比召平惊讶更甚,甪里先生道:“除非是你带了书信来,老东西这等谨慎之人,岂会将这等计谋交于别人之手?” “喂喂喂!你们这是在打甚么哑谜?这又是甚么计策?”赵青见几人似乎都是明白一般,偏生自己想不通其中道理,岂能不急,也是连声叫到。几人见她着急样子,更添几分俊美,都是呵呵一笑,却也不来说破,都是把眼看着张良,自是等他来说与赵青。 “这不过是虚虚实实之策罢了!”张良也知众人心中早已将他和赵青视作有情之人,脸上难免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朱无忌既然亲身来此,必也料定我不会久居在此,只要离了几位老神仙身边,便是夜祭死士动手之时,必然也伏下人手窥测动静,如今东陵侯在此伐薪烧炭,送往咸阳,这炭车之上,难道不能藏人么?如此以来,入冬之后,去往咸阳炭车络绎不绝,那些窥测之人又如何知道我究竟是身在此处,还是早已到了咸阳?这般虚实不定,乃是兵家常法!” “哦,这么说,就是让朱无忌到底摸不清你在何处?是也不是?”赵青被张良这一点醒,也是顿悟,召平惊讶之余,却是有些纳闷道:“方才公子说此乃兵家常法,难道说公子心中已有成算了?” “虚实之策,在于虚实不定!”张良侃侃而言道:“不过朱无忌既然志在必得,未必就此束手,此处探不清虚实,便去咸阳便可,想必殿下回咸阳之时,东陵侯必然要大张旗鼓,严密守卫,只此一次,便能令夜祭死士难辨真假,虚实莫辨!若那以谣言搅扰江湖之人果然在朝廷之内,必然要来打探殿下虚实,到时候只怕难逃国尉大人眼光!” “妙!果然是妙!国尉大人这般计策,真真好似跟你商量过的一般!”召平不由鼓掌大赞,其余诸人看着张良已不是面带敬佩,甚或有些畏惧之意,此人不离此处,却能将这计谋料断的如此明白,好在诸人心中对他并无甚么心机,不然岂不是要被他洞若观火,知道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赵青忽的却是突然笑的前仰后合,弄的诸人都不解何意,连张良也有几分纳闷,赵青却是指着他道:“还记得当日,你跟我同我师父初见之时,你只说我们拿你当饵,引诱七刺客现身,实则那时候我师父并无此意,如今倒是反了来,我回咸阳,倒成这计谋中之饵!只可惜是个空钩,只怕那大鱼就此上钩,难免有些不甘!” “可若是那大鱼不上钩呢?”绮里季忽的冒出一声,问的正是一脸喜色的赵青也是一愣,张良却是看了两眼赵青,语气坚定道:“定然不来上钩!依我看,那故作谣言,搅扰江湖之人,其志不小,这般虚实不定之计,最难捉摸,他定然不会轻举妄动,宁肯就此错过,也胜过冒险一搏!” “这么说,老东西这计策岂不是没用了?”甪里先生见张良说的如此笃定,却是有些不信。赵青也是有些不解,张良却是一笑道:“岂能无用?若是这些人就此暂且收手,国尉大人便有余暇另行定策,时光迁延,再往后之事,怕是连他夜祭死士也难以料定,其实国尉大人早已心中有了计较,破开此局之人,只怕乃是我!不然也不会以道常宗之力教授我这九鼎道要经中的功夫!不知诸位老神仙觉得我说的可对么?” 张良话已至此,除赵青外几人都是沉默不语,其中最为震惊之人莫过于绮里季,以智谋论,道常七子之中除了尉僚,便是以他为能,可今日张良这一席话,这份本事显见得在他之上,假以时日,只怕是尉僚也有所不及,除了那九鼎道要经之外,张良几乎已是全然猜出道常七子心思,此时也是凝视张良半晌,长叹一声道:“君乃天下英才,天下英才!吾辈不及…..不及啊…….”就此踽踽而去。 赵青素来少见绮里季如此夸赞于人,再看其他诸老,竟然对着张良颇有几分恭敬之意,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张良却是伸手将她那一根树枝递了过来道:“去日无多,再练一练掌法如何?”其他几人也是各自散开,就山道崖边盘膝而坐,再无一言,却是召平愣在原地半晌,忽的呵呵一笑,竟是飘然下山去了! 自这一日张良语惊众人,连着几日,诸老都是默然不语,连向来口舌甚利甪里先生也是嘴边上了锁一般,直到隔了两三日,召平将山下安排妥定,带了酒肉上来,这才让众人为之一欢,等到再过些时日,树叶凋零,寒风乍起,山下已有炭车准备起行,赵青也免不得随车回去咸阳,果然也如张良所料,召平自是安排周密,随行之人甚众,倒是张良略微有些不安,深恐朱无忌半道拦截,到时候不免一场大战,赵青剑法虽高,只怕也抵挡不住,诸老看他神色,如何猜不透这点心思,却是优旃随着赵青同回,张良这才略觉安心!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七节 这一冬四老却是过的甚为惬意,四老往年都是下山避冬,倒不是怕寒,只是冬日乏食,最要命的便是无酒,山下乡民谁肯在这严寒彻骨之地卖酒上山来,因此四老也多是随行就市,毕竟山下买酒容易些。不想今年召平大张旗鼓修屋造房,驻扎此山,监督各处烧制木炭,随行军士自然是酒肉齐备,加之炭火充裕,四老也乐得享用一番,每日里暖酒火炉,听风赏雪,真个是不亦乐乎! 张良却是自赵青走后,潜心琢磨这九鼎道要经中九鼎之意,只觉越是功力渐长,越觉这九鼎之意深不可测,这九鼎之法乃是自阴阳始,仅这阴阳一法,便可融可分,融则混一内息,分则各行其道,融分之际,内息全然不同。有心向四老请教,可这四老终日里只是欢呼畅饮,连来问都不问一声,别说是上前请教,便是搭一句话也难!看来只能凭着一己之力将这其中玄妙悟透了! 冬深之际,四老到底将那第五粒丹药给张良服下,这一粒倒不似前几粒那般味道怪异,便好似一粒平常药丸一般,只是有些药气而已,并无甚么酸甜苦辣味道,可自这第五粒丹药服下之后,膻中气海便有了几分浩淼无尽之意,内息运转起来,少了许多奔腾涌动之状,只是这平缓之余,却是尽显磅礴宽广气象,便是日常所练招式,收发之时都跟往日有些不同!四老虽是不来指点,倒也看在眼里,每每畅饮之时,不免也流露出来几分得色! 有酒有肉,又炭火齐备,这一冬自然过的甚快,只是春来之时,优旃自咸阳而来,却不见赵青同来,张良心中虽是疑惑,却又不好开口,毕竟自己只不过是跟赵青相熟而已。况且身份悬殊,优旃何等眼亮之人,如何看不出来,只是将此事一毫也不提起,让张良不由有些心焦! 眼见春残夏至,连那第六粒丹药也服过了,赵青仍是不见前来,张良也是几度想要问问优旃,可每每话到嘴边,只是个说不出来,只得旁敲侧击,优旃也是故作不知,一味的答非所问,让张良到底没个奈何!每日里练功一罢,便向着山下发愣,惹的四老听优旃在身后暗笑不已! 只是这般心有所系,张良这日子也不免过的浑浑噩噩,手上功夫虽没搁下,可那招式里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四老也不管他,到了暑热渐退,凉意微起,便将那第七粒也一齐给他服了,至于这功夫却是一毫也不来考校,任凭他自行参悟,也亏得张良到底天赋灵颍,竟然也将这内劲招式一招一招的悟了出来,可这九鼎之意,仍是不甚了然! 这一日午间,张良内息运罢,同诸老一同用过午饭,却见东陵侯召平陪着一个瘦削汉子一同上山来,召平自奉旨在此伐薪烧炭,也是甚少来此,只在山下那木屋中居住,今日忽的上山来,让张良也有几分奇怪,再看那瘦削汉子,一脸乱糟糟的胡须,看着甚是面生,似乎从未来过此处,也不知来做甚事!不过召平以君候之尊,似乎对这汉子却是恭敬有加,也不知是甚么来头! “他便就是那张良么?”那汉子也早已看见张良,不待走进,已然粗声大气向着召平问了一声,召平也已看见张良,连忙道:“正是此人!”,张良被这汉子一惊,不知是敌是友,回头去瞧四老,似乎就不曾留意这边一般。耳边就听那汉子断喝一声道:“正好,我来试试他手上功夫!” “难道又是甚么高人不成?”张良见那汉子上来不由分说,动手便是两掌翻飞而来,也只得先退了一退,心里却是闪过一个念头,只是来人掌势径取要害,虽是退了一步,那汉子欺身直进,不依不饶,跟着又是两掌连环邀至,只得身形一侧,跟着也是两掌发出! “好身手!”张良掌势甫发,那汉子却是不来硬接,只口中叫了一声,招式立换,避开张良迎面抵上的两掌,却是绕了两步,双腿飞起连环踢来!两人这一照面,张良却是看的有些奇怪,这人双掌白皙细嫩,全然不像粗豪汉子双手,心中也是大奇,待要开言相问,一闪眼见来人面色虽是狰狞,却尽是一派死板气象,倒是这双眼莹润通透,似乎曾在哪里见过来! “你是……”张良心中这略一琢磨,到底问出声来,那汉子却是不待他话说完,又是招式一换,双掌一错,分袭上下,口中也是厉喝一声道:“打便打,哪里来那么多话?”一语既出,张良也只得忍住话头,趁着躲避来人招式,四下打量,见诸老无一人看着这边,便是召平,也是站在山道上,一点惊慌之意也无。回头再看这汉子双眼,心中不免一动。 “唔,你这掌法倒是有些功底!”两人顷刻之间已是过了六七招去,那汉子也是赞了一声,张良却是瞧了出来,这汉子身法虽快,可这掌法招式不过尔尔,对付寻常江湖高手也还罢了,自己若是当真展开这经书上功夫,不上十招便能将此人败于手下,当下手上加劲,突地运起那第七式见机而作来,这一式本就有些半藏半露,一半用来御敌,一半却是伺机而动,含劲待发,只要来人稍有破绽,立时便如狂涛巨浪一般趁隙而进! 果然这一招使出,那汉子招式便有些左支右拙,抵挡不住意思,手忙脚乱之下,不免破绽频出,张良觑得一个破绽大开之际,原本含藏不露的招式陡然发出,顿时掌势疾风骤雨一般,那汉子双掌愈发忙乱,只是这抵挡之时,不免便露出本来功夫,看的张良莞尔一笑,跟着便听啪的一声,两人掌势相交,张良情知自己现下内力决然不在来人之下,这一掌便也一触即退,内劲微吐便收,就见那汉子登登登连退几步。双眼之中却尽是惊讶之色!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八节 “不来了不来了!”张良一招占先,早已猜出来人是谁,心中虽是喜不自胜,却是作势趁隙而进,那汉子身形一退,连连摇手,已是变了女声道:“你如今掌法比往常厉害,我本就不善拳掌功夫,这一招我又不曾见过,若是不用长剑,接不下你这招!”张良掌势一收,故作惊慌道:“呀!原来是殿下,你怎地这般打扮!” “你莫装痴傻!”赵青既然出声,便也不再乔装,两手忙着将脸上粘着的胡须除了下来,看着张良气忿忿道:“你方才已然看出我是谁来,还故作不知,当我不知道么?”张良被她说的脸上也是一红,诸老却都是哈哈大笑,甪里先生手中捏着一根草枝子指着两人乐不可支道:“常言道眼露真情,我往常自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话说你两人四目相对,便知对面是谁,也算是心有灵犀咯!有趣!有趣!” “甚么灵犀不灵犀的!”赵青脸上粘着的胡须已是大多除去,跑去山溪接了几捧清水,将剩下的擦洗干净,这才露出本来俏丽可人的相貌来,听着甪里先生打趣,又羞又忿,一跺脚道:“他明知是我,还敢动手,看我回去不告诉我哥哥,定他一个冒犯公主的罪名!哼!” “啧啧啧,丫头好狠的心吶!”夏黄公摇头晃脑道:“冒犯公主其罪非小,轻则流迁,重则杀头,无论哪一样,你当真舍得么?” “我有甚么……不舍得的……”赵青刚将脸上擦干,梗着脖子便回了一句,只是到了那不舍得三字之时,口气陡然一软,细弱蚊蝇一般。惹得诸老哈哈大笑,召平却是板着脸道:“既然公主舍得,那此事便是我职责所在,我这就回去上奏,加急送往咸阳,料想十日之内,便有皇帝诏书下来,给殿下出这一口气!” “东陵侯爷你……”赵青明知召平乃是故意如此,可心里仍是有些寒噤,自己父皇虽是对自己甚为骄纵,时常放自己出来游逸,可也决然不容旁人竟敢擅自同自己动手,今日之事若是传到自己父皇耳中,说不定当真就要判张良一个斩字!甪里先生也是故作紧张,在一旁撮掇张良道:“你个后生家,还不赶紧上去给殿下赔罪,她那皇帝老子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万一发起怒来,连咱们几个老东西都有些吃不消哩!”张良也知诸老乃是有意捉弄自己二人,可要当真上前给赵青赔罪,便就此在这几人手中落下把柄,往后还不知被他几人怎么取笑,可若是不去赔罪,未免又将赵青晾在一旁,只得装作懵头楞脑,得躲且躲! “你们几个老神仙不要瞎闹!”赵青见张良在诸老面前那故意哼哈模样,也是有些好笑,知道再不拦住这几人话头,还不知被戏弄成什么样子,甩了甩头发上沾着的水珠,突然正色道:“我师父让我带话给几位老神仙,张公子那第八和第九粒丹,到时一起服了罢!” 张良在一旁听的心中却是一惊,他如今对这九鼎道要经已然颇有心得,也知那九粒丹药定然都是功效非常,若是常人服之,无人指点,决然与剧毒无异!自己乃是因有尉僚在下邳城中预先打开阴阳玄关,以精湛道家玄功打通脉络,又有四老指点在先,通悟经书再后,这才不至被这丹药劲力所伤,即便如此,两粒同服只怕也抵挡不住,不知尉僚让赵青传此话究竟何意?难道说自己如今境界,已然到了可以承受两粒丹药劲力的地步么? “我当时甚事,值得让你亲自传话来……”四老见赵青提起此事,分明是不愿将刚才那话头接了下去,不由的都是有些意兴阑珊,绮里季撇嘴不屑道:“那八九两粒丹药,本就可同服,这等事情,还用他老东西提醒咱们么?”赵青却是脸上一笑,随后又道:“我师父还说,等张公子丹药服尽,这九鼎道要经上功夫也算小成,便可离了此处,随我前去咸阳!” 这句话张良听来本是平平无奇,尉僚当日便曾说自己在此有九位老友,自然就是说这九粒鲲化丹了。可四老听了此话,脸上神色都是一变,原本笑吟吟的召平都是有些惊讶之意,东园公更是神色一沉,盯着赵青半晌道:“你师父当真如此说么?”赵青也是有些讶异诸老神情,不知这几人怎地对这一句看似无关轻重之话有些应变太过,略有几分迟疑点了点头道:“我师父的确是这么说的……”张良也是瞧着诸老脸色,心中疑窦大起,只是他乃是心思深沉之人,心中虽动,这脸上决然不带出一分一毫! “哼,我便说么,既然不是道常宗中之人,当年便该早些决断!”甪里先生愣了半天,突然神色一寒道:“老东西总是觉道还有几分侥幸,迁延至今,我看这回只怕是落下祸患来,不然何以让张公子早离此处!老东西定然是觉察出甚么来了!” “不管是也不是,既然老东西如此安排,想必也有他的道理……”东园公也是脸上神色不定,瞧着张良沉吟道:“若论天生禀赋,那人却也比张公子相差不多,就是这忖度谋略,世间能及得上的也不多,只是天生脾性狭隘,容不得人,十分不是道常宗中度量,老东西当年到底太过心急,少算一着……如此着急让张公子去咸阳,只怕也是防着咱们跟人相见罢了!” “我看他是怕咱们忍不住就此动手罢!”夏黄公也是在一旁冷冷道:“老东西自己碍于道义,只说那人跟道常宗还有几分缘分,不肯就此动手,咱们却跟他没这一分交情,从来不用顾忌这许多,依我看,张公子哪里也不用去,就留在此处,若是他敢来,倒省了老东西为难,咱们便替他了结此事却不甚好?反正又不是要取他性命,省的将来一旦有了变故,大家悔之莫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九节 “甚么悔之莫及?”赵青同张良都是听得纳闷,四老之话,似乎说的另有其人,赵青素来好奇,自然不免问出声来!召平沉吟片刻,瞧了两人一眼,咳了一声,也是提醒四老这两人还在跟前,见四老都是收了话头,这才道:“既然国尉大人让张公子去咸阳,想必也是另有安排,咱们不用多做思虑!照着吩咐做便是!” “你说照着吩咐做,那咱们便照着吩咐做就是!”甪里先生颇有几分不乐意道:“不过老东西不要到将来出了事,再来后悔便成!”绮里季也是冷冷道:“看来老东西是不愿咱们替他了结此事,既然如此,且看他如何处置罢了!也省的咱们一番操劳!”张良同赵青两人见诸老话中始终有些含糊,有心想问个明白,可诸老似乎都是意兴阑珊,各自散去,想必就算开口,诸老也必然是王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此事要知其中分晓,只能是去问尉僚才成! 自赵青去而复返,张良不免心情大好,便是练起功夫来,也颇觉有些进境飞快,可这心中始终想着那最后两粒丹药同服之事,到底有些惴惴,又不时念起诸老含糊之语,总觉到心中有些不安,不过以他心思,多少也猜出几分,只怕诸老话中那人,跟他与尉僚都有几分干系,倒有几分好奇此人究竟是谁! 眼见秋叶落尽,寒风乍起,正是一年入冬之时,四老贪着炭火酒肴之乐,看来仍是不肯下山去了,张良默算日子,早已该是服丹之日,却迟迟不见诸老动静,不免有些奇怪,料来诸老绝不忘事,便也不再多想,倒是赵青有些耐烦不住,径自开口相问,诸老也只是个笑而不答! “张公子,这下山之事,你可思虑明白了么?”这一日一早,张良待出屋练功之时,天色还未破晓,黑漆漆的便觉脸上飘过几点凉意,便知到底入冬,已是下起雪来,哪知刚出屋门,便听黑地里有人问了一声,听这声气,并非四老同召平所发,也是连忙问了一声:“是优旃先生来了么?” “张公子服丹之期,我岂能不来?”优旃就黑影里呵呵一笑道:“不过下山之事,不知张公子思忖的如何了?你那虚实之策,国尉大人甚是赞誉有加,料定张公子这计策绝非这般简单,必有精妙后着,不知可见教么?” “死矮子,你这般偷偷摸摸上来作甚?”他两人这一说话,到底惊动四老,甪里先生已是从屋中钻了出来,粗声大气叫道:“这黑天半夜的,山路崎岖,竟然不曾将你这矮子摔下山去,也是一大奇事!” “呸!”优旃对甪里先生从来不甚客气,已是出声道:“我矮是矮了几分,比之你这臭酒缸倒是稳当的多,你只防着不要那一天喝多了,一个失脚摔下山崖去变成,到时候要咱们替你收尸的时候,看你还有没有这般罗唣?” “罢了罢了,你两人且消停几分!”东园公见这两人一递一句斗个不休,早是出声止住,夏黄公却是将那外面点起一堆火来,这一见了亮光,就见漫天雪花飘洒而下,优旃却是坐在崖边一块大石上,肩上头顶,已然显出几分白色来,看来也是来了不少时候!赵青因是个女儿家,山上房舍又有几分简陋,因此多是住在山腰下木屋所在,召平也自是如同她在咸阳一般,将原本自己那一间木屋让了出来,安排卫士日夜守卫,此时见着山上火光亮起,早有人禀知二人,不过多时也赶上山来。 “哦,东陵侯同殿下也来了,正好正好!”优旃赵青同召平也赶了上来,起身一笑道:“今日张公子服丹之后,便跟殿下返回咸阳,正好听听张公子如何安排!”张良瞧着优旃半晌道:“先生要我安排,怕不是国尉大人的意思罢?”优旃闻言只是一笑,也不言声,自然也是不来否认,赵青却是诧异道:“这有甚么安排的?径直下山便成了,趁着现下山路好走,车马还通,不过十余日便回去了!” “优旃先生有此一问,只怕这山路便不是那么好走!”张良始终瞧着优旃,见赵青意思便是原路而回,却是摇摇头道:“夜祭死士既然志在必得,这山下必多眼线,若是原路而回,不等过峣关,那朱无忌便知晓了!国尉大人必是要我思量一条稳妥之道罢?” “哈哈哈,张公子说的一点不差!”优旃大拇指一翘,赞了一句道:“国尉大人果然有此意思,但不知张公子作何打算?”张良脸上微微一笑道:“这有甚打算的,既然是虚实之计,便依着前事,虚虚实实罢了,夜祭死士畏与几位老神仙在此,又有东陵侯布下这么多卫士在山上,始终不曾上山来探的虚实,只怕也不知我现如今到底是身在咸阳,还是仍在此山。若要他们始终摸不着底细,便请东陵侯今日发下令去,只说冬日咸阳用炭不菲,命从此地往北至咸阳各处关隘加紧巡弋,再令东陵卫士沿路布防,另外么,却是要殿下传命下去,只说殿下有意南下楚地避冬,令沿路郡县准备馆驿,不过不能明令,只能是命一卫士悄悄传令便是!因此东陵侯这一路,须得外紧内松,殿下这一路,须得外松内紧,如此我便好用计了!” “呵呵呵,原来如此!”甪里先生瞑目细听,等的张良话音一止,便呵呵而笑道:“你这计策,乃是东陵侯这一路是虚,殿下这一路是实,可是如此么?”夏黄公却是摇头道:“不然,不然,我看张公子这计策,乃是惑人耳目之法,所谓示虚而实,示实而虚,实则乃是从北道径直回咸阳,却要南路安排来让人捉摸不定!”赵青也是跟着便道:“说到底,还是从原路而返嘛,大不了让东陵侯爷加派人手,或者让优旃先生同我们一起回去,张公子现如今功夫也今非昔比,夜祭死士胆子再大,难道还敢这般不自量力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十节 “呵呵,女娃儿未免太小瞧这些楚国死士!”东园公见赵青意气风发,摇头一笑道:“不过寻常高手,的确奈何不了你同张公子,可那朱无忌么……道常七子除了你师父之外,咱们六人跟他单打独斗的话,无一人能有必胜把握!可老夫听张公子方才话中意思,这计策之中似乎还另有安排?”赵青见他如此说,这脸上虽是还有几分不屑,心里却是隐隐有些担忧,四老为人惫懒贪吃,可从来不妄言一事,当日四老同优旃五人同在,尚且忌惮朱无忌拼死一战伤了自己和张良二人,只得让这位夜祭死士首领全身而退,可见此人武功之高,与这四老同优旃召平六人,只在伯仲之间,不过她倒是更为好奇张良这计策之中还有甚么安排? “让老神仙见笑了!”张良似乎并不将朱无忌之事放在心上,瞧了瞧天上飘飘洒洒而下的雪花道:“虚实之策,在于出其不意方能见其效用,商邑乃是秦楚通衢之地,如今又已入冬,想必楚地商人多经商邑返乡,其中最为便利者,莫若顺丹水而下,直趋南郡江陵!” “咦,难道你要经由楚地返回咸阳么?”赵青听的有些惊讶道:“如此以来,这路程可绕的有些远了,不到来年春天,只怕到不了咸阳呢!”绮里季瞪了一眼赵青道:“丫头莫多嘴,让张公子把话说完!” “殿下多虑了,咱们不过是要避人耳目,岂能如此大费周折?”张良看着火光掩映下赵青秀丽容颜,微微一笑道:“咱们也只是顺流而下,不用到楚地,只须到了武关,便悄悄舍舟乘马,折而向北至函谷关向西入咸阳便是了!如此一来,所费不过一月!只是要东陵侯预先备下一只船来才是!” “好一个出其不意!”东园公诸老看着张良,神色之间尽是难以置信之意,良久才是赞了一句道:“兵法云九虚一实,或是半虚半实,张公子竟然全用虚着!连这水路都是虚晃一枪,朱无忌只怕决然想不到公子会如此盘算,只怕是要扑空了!” “那也未必!”张良神色一凝,缓缓摇头道:“无论虚实,我总是要去咸阳的,他只要守定哪里,我这虚实之策便大打折扣!” “这一节张公子不用多虑!”优旃忽然开声道:“你这里计算周密,国尉大人岂能在咸阳无备么?若是朱无忌真有胆量在咸阳等候,只怕不等你到咸阳,国尉大人便先找上他了!”赵青方才听张良之话,脸上也有几分忧虑,再听优旃之话,便转喜色道:“若是他遇上我师父,只怕没那么容易脱身罢!那咱们何时动身?” “何时动身,那就要看几位老神仙怎么安排了!”张良见赵青这般心急,却是看着诸老笑到。四老如何不知他话中意思,甪里先生早是开口道:“矮子,你这般夤夜前来,该当不是来听甚么虚实之策的罢?”优旃也是毫不客气道:“你当谁都跟你一般,连个凡事先后轻重都分不明白,活了一世,只做了一个酒囊饭袋!” 甪里先生却是丝毫不恼,咧嘴一笑道:“酒囊饭袋有甚的不好,起码落个肚儿圆!我说那藏货的,赶紧将那物事拿出来,办完了正事,发放人家下山去!”张良同赵青两人见他口中夹缠不清,也不知那藏货的是说哪一个,就见夏黄公神色端凝,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木盒来,拇指一挑,盒盖便飞了出去,里面却是一个白玉雕成的玉盒,莹光剔透,甚是精致,莫说其中装有何物,便是这盒子便价值不菲!赵青一见便笑道:“当年韩非有买椟还珠之说,若是这个盒子么,倒也没甚么珠儿比的上它值钱了!”她只说要逗得众人一笑,哪知人人都是神情凝重,自知这玉盒只怕来历非常,便住口不言! “这便是第八粒丹了!”东园公接过那玉盒来,望着张良良久才道:“化鲲丹虽有九粒只说,其实只这第八粒最为难得,天下只此一粒,还望张公子不要辜负此一粒丹药辛苦才是!”张良见了这盒子也是有些愕然,之前七粒丹药,大多都是诸老随手摸出,并不见有甚么珍贵之处,哪知四老对这第八粒却是如此珍重!东园公也是神色微一迟疑,手上轻轻一捏,就听喀喇一声,那玉盒竟然已被捏的裂成几片,露出其中那粒丹药来,几人虽在屋外空旷之处,又是风雪之时,鼻端也飘过一缕极为清雅的香气! “张公子请服丹罢!”东园公捏破玉盒,便再不犹豫,伸手便将那一粒丹药递了过来,这一下香气更盛,张良却是有些迟疑道:“此丹看来绝非凡品,我何德何能,能有这般奇缘?还请老神仙收回才好!” “收不回来的!”东园公叹了一口气道:“此丹乃是同这玉盒一同练成,玉盒一破,此丹若是无人服用,半个时辰之内,香气散尽,便再无功效,张公子不要推辞,道常宗既然将这一粒丹药赠与你,自然有赠与你的道理,赶紧服下罢!”张良还待推辞,甪里先生却是向着绮里季使个眼色,两人忽的欺身直上,左右各是一掌,张良猝不及防,被他二人掌力一袭,口鼻呼吸顿时一窒,不免嘴巴一张,便要大吸一口气,东园公手指疾弹,那粒丹药顿时便入了喉咙,甪里先生二人掌力也是立收,等到张良吸气入腹,那粒丹药早已落在肚中! “丫头你居中看守!一个时辰之内切勿走神!”东园公见张良将丹药服下,却是向着赵青吩咐一声,诸老随即四散开来,将这山上山下要道尽数把守,都是各自盘膝坐定,远远将张良同赵青二人围在中央! “这粒丹药好怪!”张良吞丹入腹,见诸老守定山道,也知这里丹药只怕要费些功夫,便就地盘膝而坐,依着此前旧法运功化丹,可功力甫动,便觉此丹跟前面丹药截然不同,不过顷刻,肚腹内便似火烧一般,却又不是那般炽热难捱,浑身上下好似在三伏艳阳之下曝晒一样,热的全身毛孔尽行张开,又无半滴汗水流出,隔了片刻,又转寒凉之意,只是那毛孔似乎仍是大张,连这外面的寒气都穿堂风一样吹进肺腑之中!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十一节 赵青依着四老吩咐,守在张良身旁目不转睛,她倒不惧此刻有人前来惊扰,如今道常七子六人在此,便是自己师父亲至,也难走近张良身前三丈之地,更不用说召平早已在这山上山下伏着不少好手,但有动静便立时示警,就是四老等人也知道这一粒丹药非同小可,不然也不会六子齐聚,这才让张良服丹运劲。她此时惊心之事,乃是瞧着张良此时脸色忽青忽红,显见得是体内阴阳真气冲突激荡之兆,可这雪花落在张良身上,竟然是一片不化,好似落在枯木乱石上一般,不过多时,张良头上脸上便积了薄薄一层雪来,连这眉眼都有几分看不明白,心思一软,便想伸手替他将这积雪拂落。 “丫头莫乱动!”赵青刚要伸手,就听东园公低喝一声,嘭一声轻响,伸出去的手腕上立时一麻,眼前一团雪花爆了开来。心里登时一惊,额头上几乎渗出冷汗来,方才自己这一走神,险些铸成大错,张良现如今体内真气鼓荡,自己伸手上去,与那飞雪轻微之力不同,必然引动他体内真气动荡,一旦岔了经脉,这一粒丹药之效,便就此废去,连着前面七粒也功亏一篑,那第九粒丹药也就不用再提了!好在东园公顷刻之间察觉到她呼吸有异,与千钧一发之际拦了一拦,再看其余诸老,都是守意凝神,一个个木雕石刻一般望着自己眼前道路,也赶忙站远了两步! 张良虽是忍着体内真气阴阳不住翻转,却是对自己周遭变故知道的一清二楚,早在赵青伸手之时,心中已是叫了一声不好,奈何自己正尽力引导体内乱糟糟的真气归于经脉之中,难以出言提醒,及到东园公飞雪止住赵青,这才心下大定,可也就这稍一分神,便觉那内息中炽热之劲好似要爆裂一般涨了开来,全身肌肤都是寸寸紧绷,眼珠都似乎要飞了出去,还未等自己稍有应对,内息立时又是一变,猛的向内急缩,连自己这身形都好似被内息牵引的缩小了一样,骨节之中更是挤压的格格直响,只觉这劲道再多一分,全身骨头便要被压为齑粉! 赵青虽是退了两步,心思到底还在张良身上,只是愈看愈惊,此刻天上雪落更急,纷纷扬扬,尽是大片雪花,可将要落在张良身上之时,那雪花似乎被甚么力道轻轻托了一下,下落之势顿时一缓,这才落在张良身上,可见只这短短一瞬,张良身上内力已然蕴于体外,正是内劲充溢之象,她看的心惊,张良却是忍着那体内劲力不住反复,也不知过了许久,突觉炽热内劲充胀之时微微一收,变作阴劲之时,那挤压之力也是少了几分,如此愈来愈快,也不知反复几次,阴阳内息陡然相合,膻中气海似乎被人扔了一块石子一般,层层涟漪荡开,瞬时行遍全身,再无寒热感觉,周身百脉之中,有如无数道清流潺潺流动,当真是说的不出的舒爽! “吁…….”赵青见张良脸上气色渐转红润,也知他大功将成,心里也是有些激动之意,再过片刻,张良脸上气色恢复如初,双目矍然一闪,长吁一口气,身形还未动,身上衣衫却似轻轻振了一下,原本落在身上的积雪嚓的一声轻响,化作无数雪沫纷纷而落,这一下当真让赵青瞧得的有些合不拢嘴,看来张良内力经此一变,已然到了精微如斯地步! “恭喜张公子,如今可算是得窥内家功夫门径了!”东园公虽离得张良稍远,却是早在张良长吁之时,已然起身贺喜,其余诸老也是纷纷围了过来,看着张良颇有几分赞许之意,甪里先生将赵青左瞧瞧右瞧瞧,忽的一笑道:“你这丫头关心过甚,险些坏了大事!若是这一粒丹药废了,便是你那当皇帝的爹来,只怕也赔不起!”赵青被他说的脸上一红,张良也是赶忙上前解围道:“殿下离得稍近,自然不免关心,也非她本意,还请诸位老神仙不要见责才好!” 甪里先生回头一瞧张良,满脸奇怪道:“我责怪她了么?啧啧啧,你二人现如今都会相互照应了,说不得说不得!难怪有人说你是长情之人,看来这情,还非是一般的长哩!”赵青见张良被甪里先生一句话说的也是面红耳赤,急忙叫道:“罢了罢了,方才是我不好,我认错便是,不过优旃先生既然说这第八第九粒丹药需要同时服下,如今张公子第八粒丹药到底功成,这第九粒也该当拿出来了罢!” “拿拿拿!”甪里先生见赵青反过来替张良解围,早已是一脸怪笑,向着东园公等人挤眉弄眼道:“看见么,有的是心急之人,我说矮子,将那最后一粒丹药拿出来罢!”赵青同张良听着都是一愣,这些丹药向来都是在四老身上,怎地这最后一粒却是要优旃拿了出来?两人还未缓过神来,便见优旃转身进了四老所居的那屋子里,不多时手上提着一件物事出来,向着张良一笑道:“这便是那第九粒丹药了,张公子不知可服的下?” “这哪里是丹药?这分明是一袋谷子么!就算是丹药,也没人吃的下这许多东西!”赵青仔细瞧了瞧优旃手中那物事,已是叫了出来,那布袋本是当时四老秋收之时,用来盛谷子的一个口袋,向来是放在四老所居的屋中梁上,本是当做冬日存粮,少说也有六七十斤重!任你再大肚量,也吃不完这几十斤东西! “这是谷子,也是丹药!”优旃将那口袋解开,伸手抓了一把,就见黄澄澄的谷粒从指缝中直泄而下,却是向着张良道:“张公子请服丹罢!”张良瞧着他手上谷粒,却是有几分茫然不解,这袋谷子也只是寻常之物,本就是自己当日亲手装进去的,情知优旃此举必有缘故,只是不知他是何意思,难不成竟是说这粮食才是第九粒丹药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十二节 甪里先生忽的脸上一怒,向着优旃道:“你这矮子,当张公子是鸟雀么?这般生谷子如何吃的下?还不赶紧去炼成丹来!”他口中说话,手上已将那袋谷子提起,顺手便往空中一抛,张良同赵青还在懵懂之时,优旃身形早已随着那谷袋飞起,跟着便是一掌拍了出来,那口袋被甪里先生抛弃,本已袋口向下,优旃一掌拍上,袋中谷粒竟然无一粒掉落! “这算甚么炼丹之法?!”赵青已是看的有些发呆,但见优旃一掌既出,便掌势不停,身形就空中折转,有如一头大鸟蹁跹翱翔一般,一时头下脚上,双掌交错而出,每一掌势道都有不同,或沉猛霸道,劲力十足、或轻灵迅捷,一触即退、或凌厉无俦,有若雷震,或阴绵狠辣,劲力吞吐!张良越看脸色越是凝重,心中默数,恰好出了九掌,优旃身形已是在空中折转一圈,连那谷袋都开口朝上,这才俱从空中缓缓而落。 “这是……鹏抟九天!”等到优旃身形落地,张良已是叫出声来,优旃脸上微微一笑,伸手从谷袋里抓了一把,递到张良面前道:“此丹已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赵青仍是惊讶不已,自优旃身形腾起,便已合不拢嘴,眼睛瞪的老大,此刻见了优旃手上物事,更是险些将自己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原本一袋黄澄澄的谷粒,在优旃这九掌之下,好似被石磨磨了数遍一样,尽数化作齑粉! “这矮子现如今这般厉害了么?”甪里先生探头往那袋中一瞧,脸色也是一变,伸手往袋中一插,直入袋底,一把抓上来的也全是谷粉,一时间也同赵青一般,惊的合不拢嘴来,便是其余诸老,见了甪里先生一手粉末,都有几分动容!隔了半晌,东园公才叹了一口气道:“道常七子,现如今除了老东西,再无第二人有矮子这般内力了!了得!了得啊!” 赵青听得东园公这一声,这才有些难以置信转过头来,声音干涩道:“老神仙是说……优旃先生……已能……同我师父比肩了么?” “呵呵呵,我这点本事,岂能同国尉大人相提并论!”优旃呵呵一笑,将手中谷粉放回袋中,拍了拍手摇头道:“若是国尉大人出手,九掌之后,这谷子仍是粒粒如初,我还到不了他这般出神入化境界,不过用来给张公子练此丹药,却也足够!” “粒粒如初?”赵青见张良始终是望着那袋被优旃掌力震成齑粉的谷子发呆,却是大为诧异道:“若是粒粒如初,便是我都可办到,我师父这掌力又出神入化在哪里?”优旃望着她只是一笑,同诸老一同看着张良道:“那这便要问张公子了!” “既然是粒粒如初,只怕乃是其形不变,其身已碎,但有触动,立成齑粉,我说的可对么?”张良仍是瞧着那袋谷粉,伸手从中抓出一把来,缓缓而言道:“这一式鹏抟九天,乃是这路掌法第九式,所谓九极而变,所变的非止是掌法身形,只以掌力便能将这一袋谷子破而不碎,其中内息运转之法,已然尽非此前之道!几位老神仙曾有言道,九丹功成,鲲化为鹏,我如今明白其中意思了。鲲居北冥,九渊不能测其深,鹏翔青冥,九天不能量其高,而鲲鹏终穷其极,渊天虽为殊途,同为大道之变,这一粒丹,我得之矣!” “得之矣?丹在哪里?”赵青一脸茫然,两眼盯着张良手上,哪里有半粒丹药的影子?张良见她仍是有些不解,轻轻一笑,拂袖望天道:“我既是丹,丹既是我,我成则丹成,我败则丹败,九鼎道要经所载功夫,至此才是开端,往后造化进境,尽在于我,若不能鲲化为鹏,非但此前那八粒丹药如抛泥土之中,便是这一部书,也枉自被我读了这一遭,徒有九鼎在心,而不晓丹成之法,殿下明白了么?” 赵青被张良这一番话,说的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有些不解,仔细端详其中意味,这第九粒丹本就虚无一物,尽在张良对这九鼎道要经能悟到何种地步,他若悟出其中神妙境界,便能鲲化为鹏,若是到底悟不透,难免是一介俗人,此书既名为九鼎道要经,其中便暗藏九鼎炼丹之意,因此最后这一粒丹,便是张良自己! “着啊!我说甚么来着?”甪里先生却是在一碰鼓掌大笑!东园公几人更是身为赞许看着张良不住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优旃躬身退后,面容恭肃道:“张公子有此见识,想来丹成之日,也只有国尉大人能与公子一较高下!从此世间多一奇人,当真是可叹可赞!在下佩服,佩服!”召平更是一言不发,也是同优旃一般躬身施礼,神色甚为恭敬! “矮子说的不错!”夏黄公悠然长叹一声,向前一步,将那口袋收紧扎牢了,这才道:“咱们再无本事能传与公子,也总算不负老东西所托,公子这两日便可下山去了,只是这江湖险恶,万丈红尘中又有百般诱惑,还望公子莫改那清平二字的初衷才好!” “啊?张公子这就能下山了么?”赵青听得这一句,脸上却是一喜,她虽在此同张良一同习武,只不过是因为心有所系,情有所钟罢了,实则到底心性喜好热闹,早已觉得有些气闷,现下见张良已能下山,心中自然高兴。绮里季却是瞪了她一眼道:“这丫头好急的性子,便是下山,也须要东陵侯替你们安排才是,就这般大咧咧下去,难道是要给人送个见面礼么,再者说了,张公子在咱们这里许久,多少跟咱们也有些缘分,既要下山,咱们多少也要尽个地主之谊,办个筵席送送才是!我说东陵侯爷,如今天寒地冻,咱们也无处去找寻甚么野味来,你那里想必早已备下,何不趁此良机,同着张公子一醉?”召平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指着绮里季笑道:“你个老货!我只当你真要办个筵席相送张公子,现下看来,只怕是你那饕餮之欲发作,到底耐不住罢!”说的绮里季也是一笑,甪里先生咂着嘴道:“莫说是他,便是我近来也有些馋虫发作的厉害,只怕饮酒误事,今日正好畅饮,往后再无俗事挂心,赶紧去命人搬上来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十三节 召平也知这四老自张良到此,虽是看上起一如往日那般闲散适意,实则时时提备非常,不免跟他几人素来性子有些相悖,此时张良虽还在此,可四老之功已毕,到底不负尉僚所托,自然心中大为松快,当下再不多言,呵呵大笑下山准备去了,到得午后,便有几个精壮汉子奔上山来,在这山上几所屋子当中搭起一座草亭来,再将地上打扫的干净了,续后一拨拨人众上来,安置炭火坐席之类,鸡鸭鱼肉自不用说,连酒都是一缸一缸有人抗抬上来,喜的甪里先生不住抹着嘴笑道:“到底是朝廷里人,只这份齐备,咱们几人便整治不来!” 等到酒肴上齐,众多汉子都退了下去,山上只剩张良等八人,那坐席也是布置了一个四四方方,一应酒菜尽行摆在中间,恰好召平同优旃同坐,四老各自两人对面,剩下两座挨在一处,便是张良同赵青二人,心知这必是召平故意这般安排,嘴里虽有几分埋怨,脸上却更多几分羞涩! “来来来,大家共饮一杯!”优旃见这四老对着酒肉,如同苍蝇见血一般,埋头只是个吃喝不够,张良赵青两人却是有些扭扭捏捏之意,同召平对视一笑,举起酒杯道:“张公子今日功成,往后能到何地步,便看自家造化,想来终究也是一代奇人,不可不贺!我今日欢宴一场,便也回去咸阳,将此事告知国尉大人,想必还能讨一杯酒喝!” 赵青原本已将酒杯举在手中,神色却是微微一愣道:“优旃先生独自一人回去咸阳么?东陵侯爷难道还要在此烧炭?”召平还未答话,夏黄公早是将手里一杯酒一饮而尽,又倾了一杯端在手中满不在乎道:“张公子都走了,还烧个甚劳什子炭?就算咸阳宫中要用,任意委派一个有官职的在此照应也就罢了,岂能老让一介君候耽搁在此?只是张公子大功初成,到底还欠着火候,你又是堂堂公主殿下,难道真放着你二人上路么?东陵侯爷自然是要跟着你二人到了咸阳的!” “那就有劳东陵侯爷了!”张良原本以为当真要自己和赵青上路,如此以来,这山路遥远,自己两人孤男寡女,多少心中有些忐忑,现下召平相随,自然能放心些!赵青却是有些不太情愿道:“说到底,东陵侯爷还是不放心么,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怕被老虎吃了不成?” 召平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呵呵一笑道:“殿下不要思虑太多,我身为东陵侯,职责所在,自然要照管周到,若是出了小小差池,就算陛下哪里饶得过我,国尉大人和监国公子哪里只怕也放不过我!再者张公子所选这条路,乃是山林古道,向来行人甚少,两位又都是不曾走过,多少也要有人照料不是么?原本是要优旃先生相陪,不过优旃先生身形太过扎眼,恐怕为人看破,因此便是我随殿下而行,优旃先生自从峣关回去咸阳!” 赵青还待说上两句,听召平这般讲,只得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召平同优旃两人,与四老有些不同,优旃其实倒还罢了,不过是宫中优人,羁绊不多,召平身为侯爵,可算是食君之禄,自然思虑的事情要多些。 “优旃先生既然也要返程,何不走汉中褒斜栈道回去?”张良夹了一块肉,正要送进嘴里,听召平之言,忽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到,说的众人都是一愣,一齐看着张良,优旃回去咸阳,走峣关乃是最近之途,何必从此地远绕汉中,走褒斜栈道这么费事?张良也是将那块肉放进嘴里,咀嚼半晌,微微一笑道:“若是走褒斜栈道,优旃先生便可晨行午歇,消消停停,闲闲散散的回去!却不是好?” 赵青一时间还不知张良是何意思,绮里季却是将手中筷子扔在桌上,面带苦笑道:“我如今倒有几分可怜那些夜祭死士,只盼的他们千万别在这商邑之地布下耳目,不然如此虚虚实实,实不知到底哪路是真,哪路是假,就算路路都派人跟上,到头来却发觉尽是虚着,枉费许多心力,下回他们若是见了你,必然痛下杀手,绝不遮遮掩掩!” 他此话一出,连赵青都已明白过来,原来张良这一句,还是那虚实之策,只不过这一着更为狠辣些,优旃身形本就引人耳目,夜祭死士也必然知道他是道常七子之一,既要返回咸阳,却又不走近道,偏偏绕远而行,又晨行午歇,甚有几分藏头露尾之意,如何叫人不心生疑虑? “哈哈哈,原来如此!”优旃却是甚为高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看着主意甚好,左右我回去咸阳也是无事,便就此绕去褒斜栈道,走上一遭,若真有人跟着,也好叫我路上一笑!”他说的高兴,其余三老都是端着酒杯,瞧了一眼张良,再对视一眼,眼中颇有几分阴郁之色! 这一场酒直喝到夜深之时,众人看着外面雪景漫天纷飞,遮盖的一派山脉尽成素白,亭中却是炭火熊熊,暖意融融,虽有些凉风,众人又都是有内家功夫在身之人,这一点凉风倒是更添意境,张良心中却是有几分不舍,他与四老相处日子不短,深得四老指点,又得了丹药之助,此次一别,不知将来相逢又是何时,多少有些感怀!因此也是同四老频频对饮,只是他这酒量,连甪里先生一半都不及,因此倒是第一个便醉了! 次日一早,张良同赵青两人收拾行装,却不见四老踪影,一直等到午后,召平却是上山来,告知两人山下诸事已然齐备,今日入夜又正好有一队商旅船只下行,两人所乘那船只便混杂其中,优旃更是一早便已上路,取道往汉中去了,张良还待等四老回来,跟他四人道别,赵青却是一脸挖苦笑道:“你昨夜醉酒之时,已然说的够多了,难怪四位老神仙说你是长情之人,只这些日子,便有这许多离思,因此他四人深怕你跟昨夜一般,早早躲开去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十四节 “呃……我昨夜都说了些甚么?”张良听赵青话音,必是自己昨夜酒后,只怕有些真情吐露,赵青却是装着一脸茫然,四下里瞅了半天,这才道:“你说这冰天雪地的,也没个燕子飞来飞去哪!”张良稍一愣神,已是明白过来,多少有些尴尬,自己定是昨夜酒后兴起,又将那诗经中自己中意的几篇吟了出来,想必是被众人看了笑话! “殿下上路罢,等到山下,正好趁着天黑登船!”召平见四老此时还不见人来,想必也是不会现身来送,只得催促两人起身。张良虽有几分不甘,也只得将此处再望几眼,随着两人踏雪而去,等到去的远了,四老这才从山上下来,夏黄公看着张良背影幽幽道:“此子机谋之深,将来只怕世间罕见,但愿他不忘道常宗清平之念……”甪里先生仍是酒壶不离手边,瞧了一眼夏黄公道:“我断定他决然不忘,就凭他这一点长情之心,便不是那等富贵既忘初心之人!”东园公也是叹了一口气道:“但愿你所言不差……”一时间四老都是有些怅然之意! 张良三人到得山下,果然天色已是黑透,漫天大雪仍是纷纷扬扬,早有召平安排下人手牵过马来,挑灯夜行,及到张良往日练功那河边,四老当日盖起得茅屋尚在,只是被召平属下占了居住,四周想必也早已安排下人手防范,河边已有一条粮船在此等候。外面看上去同寻常粮船并无分别,只是形制较寻常粮船为大,可这里面却是陈设精致,灯火通明,只要关起舱门,外面看着便是一艘寻常空粮船而已,秦国虽有驰道通行天下,可亦借丹水之利转运粮秣,因此丹水上多有粮船来往,也不足为奇,况且下水行舟又极为迅捷,等到天刚破晓,便已到武关,三人就此舍船乘马,迤逦折向北行! 三人走了几日,张良便有些心中后怕,这一条道虽是他所选,但这路途艰险,远出他心中所料,若是没有召平随行,就他同赵青两人,只怕要在这山岭野外吃不少苦头。不过心中也是有些好奇,召平何以对这一路如此了如指掌,何处有村镇,何处可歇宿,无不在他筹划之中,竟像似预先走过得一般。 “东陵侯可是常走此路么?怎地如此熟稔?”眼见这一路崇山峻岭三人走的甚是舒适,再过两三日,便到函谷关,就此折而向西,张良多少有些耐不住心中好奇,开言问到,召平一笑还未答言,赵青却是眼睛一瞪,有些诧异道:“怎地你不知么?”张良也是被问的一愣道:“我知……甚么?”赵青回头瞧了瞧召平,噗嗤一笑道:“原来你果然不知,君候从商邑守将哪里拿了此地的地图册籍,只需按图索骥便可,哪里用甚么常走不常走!” 张良闻言虽是恍然大悟,也有几分叹服,秦国连这等荒僻之地,都尽行录在簿籍之上,漫说自己不过是三人寻常行路,就是大军行兵,也决然无忧!只是赵青却是一脸沉思之意,好似有甚么事情思而不绝一般,让张良同召平都觉道有些诧异,方才还见她笑魇如花,怎地一转眼便成如此? “殿下忽然转忧,难道是有甚的心事么?”召平随同二人前来,本就是有照顾两人饮食起居之意,见赵青忽然如此,也是开口问到。赵青抬眼望了一眼召平,又望了望张良,原本有些沉郁得脸上忽的露出几分古怪笑意来道:“这些日子,咱们一直是在崇山峻岭中,人烟又少,因此顾忌也不甚多!”召平见她这话说的蹊跷,不知是甚么意思,倒是将这几日路途上之事想了一遍,似乎并无甚么脱漏之处,张良心中却是隐隐已然猜到几分,还未开口,赵青便向着召平笑道:“如今到了函谷关地面,人烟辐辏,不是山野可比,你左一句殿下,右一句殿下,岂不坏了张公子计策,依着我说,咱们今日便换一换称谓,君候称我青儿便可,我自该也叫你一声伯伯,你我虽是位分有差,算起来你也是我长辈,又比我父皇年龄为大,也当得起这一声,张公子么,同我哥哥也是极说的来,叫我一声青妹也无妨,我便当你是我哥哥一样,称你一声良哥如何?” “这怎地成?”召平不想这位殿下心中竟是在琢磨此事!论理这等称呼也却是该当,只是她乃始皇帝爱女,身份非同一般,等闲公候见了都得行参拜之礼,陡然这般吩咐下来,当真叫召平有些手足无措,张良也是觉道这般称呼有些太过唐突,两人待要拦阻时,赵青却是回头望着两人,口气毋庸置疑道:“你二人不必在言,我思虑已定,从此时起便如此称呼,不然被人瞧出端倪来,张公子那计策可就无用咯!”说罢娇笑一声,似乎得意非常,打马一鞭疾驰而去,留下张良同召平两人无可奈何,面面相觑! 三人既出山路,便上通途,自函谷关往西,一路都是平坦大道,只是张良召平二人,多少有些不惯赵青这般称呼,可心中思量,她所言也不无道理,若再以殿下公主之言相称,只怕当真会走漏行迹,没柰何只得照着她吩咐改了过来,初时还觉有些别扭,可在路上行了几日,多少便渐渐顺口,倒是张良觉道这般称呼,似乎还更亲近几分,心里有些说不出异样滋味! 这一日三人到了桃林塞,咸阳已在不远,可这道路却是有些险峻,两座高塬形势险峻,夹着中间一条道路,塬上桃树成林,赵青便有几分憾意道:“可惜现下是冬日,若是春时,这桃花漫野,岂不好看!”张良却是瞧着两旁高塬,神色惊讶道:“此处地势,更胜函谷关,若是在此建一道关隘,关中当真便是固若金汤!不过此地守则万夫莫开,若论出兵东向以争天下,似乎又不及函谷关!”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齐国三士 第十五节 “三位大哥,三位大哥,算兄弟我求三位哥哥了,此事咱们到底仔细商量商量可好?”张良三人一路谈谈说说,指指点点,眼看便要出了这狭路,向着北面塬头望过去,西岳华山雄姿挺立,已入眼帘。忽的听见道路尽头似乎有人说话,声音虽是不大,但三人耳力都是绝佳,听得出那出声之人似乎有些焦急之意。 “商量!商量!你这一路都要商量,到底商量个甚?”三人起先虽是听在耳中,倒也不以为意,想必是行路之人有甚事情不曾弄的明白,在这道上纠缠,哪知这一声让三人都是一惊,说话之人也不知多大身量,只这声音好似一口铜钟嗡鸣一般,响亮的厉害,等到转出路口,更是有些讶异,一座草亭之中坐着三人,另有一人向着三人团团作揖,像是有所乞求一般,想来便是最先开口之人了,只不知方才那一声有如铜钟一般声音,是哪一个人所发! 张良几人又往前几步,那站着之人仍是向着那坐着三人不住求告道:“我是说此事非同小可,其中甚是有些凶险,待我筹划停当,再请三位哥哥动手不迟么!”赵青瞧着那说话之人,身材敦实,浓眉大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剽悍之气,穿着也甚是考究,那坐着的三人虽是看不甚清,不过背朝自己这两人,这身上不过布衣麻履,十分像刚从田里回来的劳作汉子,心里多少有些奇怪,不知这站着之人有甚事要跟这三个汉子商量? “要甚么筹划停当?”赵青正要细瞧,就听亭中当啷一阵金铁交击之声,猛的跳起一人来,瞪着眼睛十分不耐烦道:“你也是个堂堂汉子,怎地跟读书人一样婆婆妈妈?”这一下非止赵青,连张良召平两人都是一惊,眼下正是深冬天寒之时,此人上身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衫,两条筋肉虬盘的胳膊露在外面,一根两指粗的铜链自肩上绕下,又在腰间盘了两圈!方才那金铁之声,便是这铜链所发! “我看他就是怕!不敢去!”张良几人被此人一惊,还未回过神来,那坐着的两人又有一人霍然而起,此人倒不似前一个那般粗豪,身材看着有几分瘦削,可就这一站之势,便能看出此人威猛不在方才那人之下,腰间插着两根铜刺,却又比寻常铜刺更粗更长!张良等人心中虽还惊讶,却也有几分了然,看来这草亭中四人都是身带武功!召平站在张良赵青两人身后,眼中却是一闪,似乎已然看出几分端倪来! “他怕难道咱们也怕么?他娘的,我不怕,我自去!”这身带铜刺之人话音刚落,另一人声音登时响起,正是方才声若洪钟之人,张良几人此番离得近,只觉耳中都有些嗡嗡作响,再看那人身材不高,却是手大脚大,生的十分结实,浑身似乎有着使不完得气力一般,伸手一捞,便将一物抄在手中,横担着便出了草亭,径直往西而行!赵青这一下看的着实真切,那物事乃是一根丈许长,手腕粗细的铜棍,登时呆着眼睛看了看自己手腕,这才回头看了看已是被惊的合不拢嘴的张良道:“这……这么粗笨的家伙,他怎地……怎地使的动?” 张良也是硬着脖子,看着那人背影,一脸难以置信之意,他如今内力虽还未到出神入化地步,却也能举重若轻!可这般粗重的铜棍当做兵器,就这份非凡膂力,张良此前也只见过那铁椎猛士一人有这本事,因此也是口中喃喃道:“这么沉重兵器,他只需能抡得起来,旁人只怕就不战而退了……”,再看那腰带铜刺和那身缠铜链之人,都是有些怒意道:“他娘的,谁说我们怕啦!若是怕,也不走这么多路到此!”只留下那衣着考究之人站在亭中一脸沮丧,甚是无奈!呆立半晌,只得快步追上! “良哥,你说他几人要去干甚凶险之事?”待得那四人走的远了,赵青这才回过神来,看张良还愣在哪里,脸上一笑问到,张良也是心神一收,摇了摇头苦道:“我哪里知道,不过只凭着那一根铜棍,不知还有何事称得上凶险二字,除非……除非……”他话说到这里,心里蓦然闪过一个念头,赵青也是有些奇怪道:“除非甚么?” “除非是去咸阳刺杀陛下!”召平忽的在两人身后冷冷道:“张公子可是这般想么?”张良被他一言点破,只得点了点头,算作承认,赵青脸上一惊,回头看了看那几人去向,又转回头冷笑道:“若是如此,只怕他们当真是有些凶险,倒不知这几人是甚么来头?这般不自量力,莫说我师父就在咸阳,便是大风府那一关,只怕他们也过不去!咱们不如就此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如何?” “跟倒不用跟!”召平也是看着那几人去向,摇了摇头道:“若是他们真如张公子所说,只怕是飞蛾扑火,自取死路,再者咱们也不知这几人是敌是友,万一露了张公子踪迹,倒有几分不妙,再者他们只是步行,想来也快不到那里去,路上想必还能遇到,到时候咱们伺机查探查探便可!”赵青闻言也是点点头,知道召平这也是老成持重之意,便也不强求,张良却是看了一眼召平道:“君候想必已是看出这几人来历了罢?” “呵呵呵”召平见张良心思如此缜密,只得干笑一声道:“我虽不在江湖,倒也有些耳闻,虽有一点猜测,也不敢就此断定,因此不敢在张公子跟殿……跟青姑娘面前妄言,不过张公子既有此问,想必也猜出几分端倪,只是这心中不敢确信罢了!”赵青一脸好奇,将两人瞧来瞧去道:“你两人打甚么哑谜?这几人甚么来历?”谁知张良却是望着她一笑道:“现下不是说此事时候,咱们且去寻个市镇歇脚,就是君候所言,等咱们再遇上了,或能知道些分晓!” 赵青见他不肯直言,再看召平也只是微微而笑,并无吐露之意,心中一点傲气一起,哼了一声,俏脸一仰道:“不说便不说,难道我自己不会猜么!”气咻咻的打马而行,张良同召平见她奔着那几人所去方向,生怕这姑娘一时兴起,竟然追上去扯住人家相问,那衣着考究之人倒还罢了,可另外那三个汉子似乎却有些古怪,万一一句话对不上,动起手来十分不妙,都是连忙紧跟而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一节 “咦,这几人脚程倒不慢吶!”张良同召平两人赶上赵青,转过一片树林,那四人已是不见踪影!赵青自是有些诧异,张良同召平二人却都是心里微微一惊,那四人只是步行,就算脚程快,也快不过马去!三人方才不过耽搁片刻,怎地这四人便走的没了影踪?赵青此时也多少悟出几分关窍,回头向着两人道:“咱们瞧着人家有些古怪,想必人家瞧着在咱们也有几分古怪哩! “该当是如此!”张良看了看赵青笑道:“或许人家只是瞧着你有些古怪也未可知!”赵青低头上下打量一番自己奇怪道:“我有甚么古怪的?”召平呵呵而笑:“你一个姑娘家,偏生带着一柄长剑,怎地让人不觉到有些古怪?” “怎地姑娘家就不能佩刀带剑了么?”赵青挺翘的鼻头一皱,颇为不屑道:“我看是他几人心中有鬼,因此免不得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瞧出些踪迹来,就此躲开去了!这倒也好,省的咱们费心了,赶紧到前路去寻个市镇,填饱肚子是正经!” 张良同召平被她这一提醒,倒也真觉得有些肚饥,自离了武关以来,路途难行,一路上但得热饭便是好事,就是有些酒肉,也都有些粗硬,直到了函谷关,这才吃了几顿合口的饭食,今日一早便赶路,一路未曾遇见大市镇,几人便连中饭都不曾吃,若真是在此耽搁去寻那四人踪迹,不免连宿头只怕也错过了,当下也都是摇头一笑,打马向西而去! 自函谷关至咸阳一路,本就是秦国富庶地方,过了桃林塞,更是进了关中地面,三人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便遇见一个大市镇,车水马龙,人烟辐辏,颇有几分繁华气象,三人也是寻了镇上一个大酒家,赵青意思今日就此歇下,明日快马奔驰一天,便能到咸阳,张良召平二人自然是随她安排,那酒家门前早有眼亮手快的小二哥迎了上来,替三人牵了马匹到后槽去喂养,三人径从前门而入! “这酒家怎地这么多人?”赵青进得门来,却是有些皱眉头,偌大的一个酒家,竟然跟这街市上一样,也是人头攒动,楼上楼下都是吃客,当堂一张大条案,被六七个儒生占着,一个个喝的面红耳赤,口里仍是不住的吟诗作句,寻了半晌,到底是召平心细,瞧着角落里一处地方尚且空着,虽是窄小了些,坐下三人还有几分宽敞,等三人坐定,店里小二哥忙前忙后,等的赵青甚是不耐烦,又隔了半晌,这才酒菜上来,才多少让赵青消了几分气! “良哥,你说那四人今日会不会也赶到此处投宿?”赵青喝了杯酒,心里到底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到,张良召平二人早知她有此一问,只是还未开口,就听门口喀喇一声大响,连着酒家房子都似乎晃了一晃,惊得店中诸人纷纷离座而起,不知是出了何事!跟着便听小二哥连声叫苦道:“你这个客人怎地这般不晓事,这么大杠子……”只是他这话说出半句来,便登时顿住,两只眼睛似乎被那铜棍定住了一般,张大着嘴一个字也出不来,张良几人寻声望去,门口进来的正是道上所遇那四人,当先一个便是那肩扛铜棍的莽汉,他将这铜棍横担在肩上,进门来也不取下,就这般莽莽撞撞闯进门来,这酒家好端端一个门框,硬是被他这铜棍撞成两截! “这汉子怎地这般无理!”赵青见此,多少便有几分怒意,立时便要起身,张良却是伸手在她肩头一按,低声道:“莫急么,且看看再说!”召平也是望着门口微笑道:“看来这三人一路来,也惹了不少祸!”赵青被张良一按,也是就势坐下,心里不觉漾起一点异样感觉来,脸上微微一红,见张良仍是瞧着门口,肩头轻轻一挣,已是从张良手下挣脱出来,这般劲道虽轻,张良如何觉察不到,也是猛一回头,霎时间红晕上脸,急忙将手缩了回来,他那一按之下,心中也未及细想,倒忘了赵青乃是个姑娘! “惊扰诸位雅兴,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见谅!”那三个汉子撞破这酒家门框,仍是旁若无人一般径直走了进来,只有那衣着考究之人,一脸歉意,跟在三人身后向着众人不住致歉,又从怀中掏出几锭金银来,塞在望着那三个汉子目瞪口呆的酒家主人手中道:“主人家莫怪,这些银两,你自拿去修缮门户,若有多的,便给在座各位都奉上一壶酒,算作是我赔情之请!”那店主人愣愣看着手上金银,这许多钱财,修缮门户能用几个?余下的莫说请在座主人饮酒,便是将众人酒饭之资尽数付了,也还有些剩余,登时回嗔作喜,既然有这等豪富之人再后,就算这三个汉子将他这酒家拆了也无妨! “喂!你们几个黑人,还不赶紧给老子滚!”那肩扛铜棍的汉子在酒家中扫了一圈,却是冲着围坐在大条案的那些儒生怒喝一声道:“若是迟半些儿,小心大爷我这棍子不识字!”那几个儒生本来喝的醉醺醺的,方才被那一声巨响吓得酒醒了七八分,此时再被他一声断喝,虽是不知道那“黑人”二字出自何典,可看他作势举棍欲挥的样子,乃是称呼自己几人无疑,若是不走,当真一棍子下来,岂不要被砸成肉泥?就是后面那两个汉子,也是对着自己几人怒目而视,当下也顾不得酒醉,连滚带爬起身,惹得三人哈哈大笑,倒是那衣着考究之人,急忙过来对几个儒生赔礼不迭,又送了一小锭银子,打发几人去了,这才忙着过来让三个莽汉就坐。 “他这黑人二字,不知如何来的?难不成是那几个儒生长得有些黑么?”赵青也是奇怪这汉子为何以黑人二字称呼那几个儒生,多少有些纳闷,张良心中也是好奇,自己揣摩半晌,忽然噗嗤一笑,见赵青召平两人都是神色怪异瞧着自己,连忙解释道:“儒生以笔蘸墨而书,便有人自称为墨客,想必也不知这几位大爷从哪里听来,黑墨不分,人客相混,便由墨客而成黑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二节 “哈哈哈,墨客……黑人…….”张良刚说出这一点意思来,赵青哪里还忍得住,早是一口酒喷了出来,放声大笑,惹得偌大的一个酒家内,一齐望了过来,他三人本坐在角落,那衣衫考究之人进来之时并未瞧见,现下赵青这一笑,那人眼光登时扫了过来,微微一怔,神情之间颇有几分疑色! “他娘的,你这丫头敢不是嘲笑咱们兄弟么?”那肩扛铜棍三人虽是莽撞,却也瞧得出来赵青决然不是再笑别人,就是这酒家里其余人等,也是看着自己三人掩口偷笑,只不像赵青这般放肆罢了! “奇怪了!我自笑我的,干你们甚事?”赵青本就对这几人没甚好感,此时更是笑容一敛道:“这么大一个酒家,就许你们毁门坏物,喝骂旁人,反倒不许本姑娘笑一声么?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直娘贼,那你定然是在笑大爷我了!”那肩扛铜棍的汉子听她这般讲,那定是再笑自己无疑,脸上登时大怒!赵青见他口出不逊,也是心头怒意腾腾而起,眼中火光一闪,手按剑柄,脸色阴沉道:“你若再敢如此出言无状,茅坑里讨饭吃,休怪本姑娘手下长剑认不得你是人是畜生!” “哈哈哈”那汉子被赵青这一句,非但不恼,反是同后面那两人一齐大笑,指着赵青道:“世上谁人会去茅坑里讨饭吃?再说那长剑本是死物,哪里会认得人还是畜生?你这丫头看着样貌倒也光鲜,怎地头脑反倒有些不大灵光?” 满堂众人原本见他没听出来赵青那话中隐意,已是有些偷笑,及至他竟然说赵青头脑有些不大灵光,哪里还忍得住,竟是哄堂大笑起来,他却是误会众人乃是见他指摘出赵青“头脑不清”之处,因此发笑,站在颇有几分洋洋得意,昂然四顾,这一下众人笑声更甚,赵青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张良也是一口酒笑的喷了出来,只召平尚且把持的住,低着头笑而不语。 那汉子得意片刻,也是觉道有些不太对头,若是自己说的对,何以众人都是看着自己发笑?这众人笑也就罢了,那姑娘被自己说破纰漏,怎地也那般高兴?心里不觉有些毛乱,向着后面那两个汉子问道:“我方才说错甚么了?怎地这些人都似再笑我似得?”那身缠铜链的汉子也觉道有些奇怪,低头想了想道:“嗯,或许是大哥你说差了,我曾听人说这剑法通神,你想这剑若能通神,岂不是有些灵性?想来也是能识得人和畜生的!”铜棍汉子此时已是将肩上铜棍拄在地上,闻言也是一怔,向着那腰带铜刺的汉子道:“是这般说么?” 跟他三人一同前来那个衣着考究的汉子,见他三人还在商量话中纰漏,当真是羞惭无地,恨不得就地挖一个坑躲了进去!奈何这三人都是他带出来的,既不能就此不理,也不敢将话说破,不然他三人一旦兴发,将这酒家拆做白地都是有的。况且那姑娘身带长剑,想来也是会武之人,身边那两人虽是看不出深浅,不过那份神定气闲,安之若素的气宇却是瞧得出来,十有八九所练都是内家玄功,此地又离着咸阳不远,谁敢料这小地方就没有藏龙卧虎?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将自己这三个出乖露丑得莽汉劝走再说! 他心中思量要走,不防这店中围观诸人都是瞧着此事有些热闹,其中甚是有人不知好歹,有心捉弄这三个汉子,便有人开口道:“这大汉空有一身蛮力,怎地这头脑如此转不过弯来,连那姑娘说他茅坑里讨饭——找屎吃都听不出来?”另一人立时在旁边鄙夷道:“他头脑转不过弯来,你也是个榆木脑袋么?那姑娘分明是说他茅坑里讨饭——找死!还有那长剑本就是用来杀人的,说分不清是人还是畜生,分明是将他当做畜生!” “直娘贼!竟敢戏弄本大爷!”这边两人一递一句,这铜棍大汉尽数都听在耳中,已知被赵青戏耍了一番,可恨自己不知这话中意思,白白被众人哄笑一回,脸上登时青一阵红一阵,双眼赤红,几能瞪出血来,一声暴喝就似在这店中凭空起了一声霹雳!几个离的稍近的,竟然被这一震之威震的昏晕过去,余下的连忙躲避不迭,那衣着考究的情知不妙,连忙上前要拦,也是被这一声震的退后连退几步,顿时觉得头昏眼花。满堂之中,只另外两个汉子同张良三人尚且稳得住,虽是如此,赵青也是有些脸色发白! 那汉子一声暴喝声音未止,早已单手将那铜棍抡起,这一下满屋众人都是骇然,这汉子头脑不甚灵光,这份膂力却是着实惊人,这铜棍少说也有百来斤,他抡动起来竟似毫不费力一般,再听那铜棍呜的一声,已是将那汉子面前大条案上一只酒坛扫的凌空飞起!那酒坛本是陶制,莫说被这铜棍一扫,便是从这条案落地也摔的粉碎了,岂止在这铜棍一扫之力下,竟是浑然不破,向着赵青疾飞而至,可见这汉子在这铜棍上造诣决然匪浅! “青妹小心!”张良见这酒坛来势,也知这一下劲力非小,凭着赵青功夫自是躲开这一击,可这酒坛分明是向着自己三人飞来,三人都须躲避才成,再者依着赵青脾性也未必肯躲,他也有心试试自己手上这九鼎道要经功夫究竟到了何等地步!不待赵青长剑出鞘,已是一把推了回去,跟着长身而起,一招知来藏往,掌势迎着那酒坛而上,这一招本就有试敌深浅之功,掌力跟酒坛一触,已知这来势虽猛,其实并未蕴着后劲,看来这汉子乃是抡棍猛挥,将要触及这酒坛之时,借势一挑,看似是酒坛被铜棍猛扫而起,实则乃是被巧劲挑飞起来,尽是如此,这汉子腕力也是十分厉害!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三节 “荷!原来你也会两手!待俺来会会你!”铜棍汉子原以为赵青定然出剑接招,哪知出手的却是这三人中看起来带着几分文气之人,见张良掌势已将那酒坛接住,更是大喝一声,踏前一步,就听又是咔嚓一声大响,原本横在他面前的那张大条案已是被他一脚踏做两段,铜棍前指,好似一条巨蟒一般,追着酒坛而至! “这位大哥何必动怒?”张良见他踏断条案力道,已知这汉子这一棍前指看似只是跟了一招,实则力道远胜方才那横扫之威,自己虽也接得下,可这酒家何其无辜,若在再斗三五招,他这铜棍本就力大招沉,只需一两棍扫过去,半个酒家便没了,心中便有罢斗之意,可这身形却是向前一闪,右掌将那酒坛一分,这一势知来藏往只使了半招,左掌掌影一晃,对着铜棍棍端一招时止则止拍出,口中道:“我这妹子方才多有得罪,我这就替她给大哥陪个不是可好?” 那汉子见他竟然以肉掌来抵自己铜棍,登时冷哼一声:“你接得下这一棍再说罢!”,铜棍棍身一颤,嗡嗡作响,猛地向前疾探,当真似巨蟒突袭猎物一般,竟而带出破风之声,旁边那衣着考究的汉子见这棍势,脸色登时一变,他深知这一棍威力所在,招数看似平平无奇,不过是棍指前方,连步而进,其中力道却是接连三递,起手便是一递,踏破条案又是一递,及到棍掌相交,才是最后一递,三递力道一递高过一递,因此这一招也叫做三人市虎,也是取其一而再,再而三,不免流言成真之意,眼见这第二递已出,此时想要阻拦已是不及,只说张良非但这一只臂膀在这棍势之下被震的粉碎,只怕这性命也是难保,此地乃是咸阳城外,一旦出了人命,咸阳城中高手定然纷纷而来,心底不由长叹一声,自己怎地却将这三个莽夫带了出来!真是悔之无及! “中!” 他这念头只是一闪之间,那铜棍汉子眼见棍掌相触,口中又是暴喝一声,往前再踏一步,地上铺着的一方石板顿时被踏的粉碎,几块小石子被这劲道一挤,更是溅飞起来,堂中立时便有人高声惨叫,自是被那飞起的石子伤了,再看这手腕粗的铜棍,竟然如同长剑一般铮然一响,势头又是一急,直取张良左掌! “这位大哥好霸道的棍法!这坛酒还是还给大哥罢!”那衣着考究的汉子只说这一棍下来,张良必然重伤,都已闭眼不瞧,哪知耳边却听张良赞了一声,急忙睁眼时,场中形势早变,原本矫若巨蟒,突进猛击的一根铜棍,竟是被张良一掌抬了起来,棍端嗡的一声倒飞而起,向着那汉子撞了回来!那汉子也不防张良这一掌竟然不是实接,乃是将将相触之时,突地向下一探,又向上一托,尽数避开这棍端凌厉力道,只在棍身劲力不足之处使力,眼见棍端飞回,自己若是再往前,倒要被自己铜棍撞上,连忙捉住棍尾向下一拉,另一手立时迎了上去,砰的一声将这铜棍双手接住,张良口中虽是称赞,心里却有几分后怕,自己虽是避开这棍端力道,可这一托之下,左掌也微微有些发麻,身形也是即刻一退,右掌知来藏往后半招这才跟着使出,掌势一吞一吐,将那接住的酒坛隔空推了回去!只是那汉子此时双手接住自己铜棍,那还来得及接着酒坛,他身后两人也是各自踏前一步,一人双刺在手,嗤嗤两声刺出,另一人苍啷啷一声响,身上铜链飞出,凌空卷至,都是要替这铜棍汉子当下这一招! “哎,别人好意相请,哪能如此不领情!你们不喝,我喝!”那衣着考究的汉子正纳闷张良如何陡然将这场中情势翻转,忽听又是一人出声,一道灰影自张良身边闪出,瞬息之间便从那双刺和铜链之间将那酒坛抢了回来,让这两人招式尽数落空,身法之快,连张良同赵青也是有些愕然,他二人听声便知是召平出手,却未料到这位东陵侯身法如此迅疾!及到回过神来时,召平已是坐回原位,神色安然,好似不曾出手一般,只是手上多了一只酒坛! “三位大哥且慢,且慢!”那衣着考究之人也是吃了一惊,方才张良能接下这一招三人市虎,已是让他有些惊讶,可看这老者身法,似乎武功还远在张良之上,对方那女子虽未动手,看来也非易于之辈。见自己这边三个莽汉还要联手上前,赶忙身形一晃,拦在三人前面道:“三位大哥且消消气,等兄弟我问得明白也不迟么!三位今日还未用足酒饭,他们也还未用完饭,这般空着肚子,就算三位哥哥赢了,人家也未必心服,等吃饱了再战如何?” “成,就依你说!就让你问个明白,俺们也好知道是跟谁人动手,俺们就在这里吃,你们也赶紧吃,咱们都吃饱了,有了气力,再战一场!”那铜棍汉子虽是输了一招,似乎倒未觉察出张良功夫深浅,连召平那一下神乎其技的身手都浑不在意,也未听出那话中暂且罢斗之意,不过也知对面这三人都是身有武功之人,只当是真要吃饱再战一般。赵青见这三个汉子如此不知好歹,即刻便要发作,召平却是看着她微微摇头,示意暂且忍耐片刻,这才气鼓鼓的坐下哪里不语! 这汉子好容易将自己这边三个莽汉劝的停手,也是暗自舒了一口气,再看这酒家里,楼上楼下客人早已跑的无影无踪,原本人头攒动的一个酒家,现下冷冷清清只剩下自己这几个人,原本那些客人,生怕这几个莽汉动起手来青红不分,况且已是有人受伤在前,哪里还敢多留,趁只剩下酒家主人跟几个小二哥躲在一处角落里,浑身上下瑟瑟发抖,只说今日只怕是灾星照命,这好端端的一座生意,想来是保不住了,又畏惧这几人兵刃沉重,哪里敢上前来劝,只得躲在那里心中暗自叫苦!这汉子也是瞧着酒家苦笑一声,伸手又掏出几锭金银来,递到那酒家主人手里道:“主人家莫怪,今日就算我在此包了你这店子,连你这屋宇,家伙什物,也都一并算在我账上,你只管命仆役们将酒肉送上,连着那边三位也送上一份,今日就不要再接别的客人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四节 店主人看着手中金银,心里当真是有些又忧又喜,忧得是这酒家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一砖一瓦营建起来的,若当真被这几个人给拆成平地,多少也有些心痛!喜的是面前这位汉子出手豪阔,前后两次金银加了起来,将他这酒家拆平两次都有余。可思前想后,这几个莽汉自己实在招惹不起,赶忙招呼还在发愣的几个小二哥,一阵忙乱,流水价将厨上酒肉都搬了上来,也不敢在此呆着看热闹,生怕这动起手来,万一房倒屋塌,人家都是有功夫的人,自然能够出去,自己和这几个小二哥,只怕要填在里面! 那汉子安抚妥当酒家主人,见自己带来的那三位莽汉酒肉不停,豪吃痛饮,略略一摇头,这才过来到张良三人面前,自报家门道:“在下田……田纬,齐鲁人氏,这几位乃是在下兄弟,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三位勿怪!不过看三位手上本事,也像是江湖中人,不知可赐下几位姓名么?” “田纬?”这汉子自报家门,说出自己名姓,张良同召平两人都是有些发愣,他二人原本心中已有几分猜出此人是谁,可现下人家报出名姓来,竟非自己心中所想,召平冷冷一笑道:“这位田家兄弟遮遮掩掩,未免有些不够光明磊落罢……”田纬神色也是一怔,旋即一笑道:“江湖险恶,自当多几分防备才好,只是老丈之话,在下却是有些不太明白,何以见得我便不够光明磊落?” “呵呵呵,这位田纬兄弟说的没错!只是不曾说的明白罢了!”自田纬过来报出名姓,便暗自琢磨的张良忽的一笑,站起身来道:“与你一同前来的那三位兄台,使铜棍的可是与尊驾同姓?那位不避严寒,这等天气还敢赤膊,身缠铜链的,可是复姓公孙?至于这一位带着两杆奇门兵器的大哥么,在下虽不识得这兵器如何称呼,倒也知道他定是复姓古冶!” “你……你是何人?从哪里知道的这般详细?”田纬见张良将自己带来三人姓氏说的一毫不差,脸上登时大惊,这三人名姓,自己从未跟外人提起过,面前此人却是从何而至?张良却是笑了笑道:“至于尊驾么,这田纬二字虽是与你本名意思不差,不过也有些区别,所谓经纵纬横,尊驾乃是田齐后人田横!” “哦,看来这位朋友倒是对在下根底知之甚明啊!”田横被张良说破根底,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警觉之意,自己这名字为人所知倒是不妨,可此人跟自己不过见了两面,便知自己真名实姓,连自己所带三人姓氏都说的一清二楚,丝毫不差,因此这脸上虽是不动分毫,眼中早已闪过一丝寒意!赵青见张良顷刻之间便踅摸出田横来历,不免有些得意道:“在我良哥面前玩弄这等伎俩,你只怕还差得远哩!”召平也是早已料出田横根底,此时却是安坐不语,他心中所想,乃是田横将这齐国三士后人带来咸阳到底是何意思? 张良见田横面带猜疑,知他心中必生疑窦,却是面带笑意,拱手一礼道:“田兄莫要多心,你方才自报家门之时,略有迟疑,因此我料定那田纬二字,其中必有隐意,不过是贸然一猜,至于那三位大哥么,却是听自江湖传言说齐国田氏访得当年齐国三士后人,三士之中,田开疆曾凭着一勇之力,仗兵三退敌军锋芒,我看这三人中,这位使铜棍的大哥颇有这份气概,因此猜度他必是姓田!哪位身缠铜链的大哥,举动虽不如这位田大哥如此威猛,却是多了几分狠辣,身上铜链,想必乃是当年三士中公孙接搏兽缚虎所用兵器,这两人既然猜定,剩下哪位想必便是当年在河中逆流百步,顺流九里,斩鼋杀蛟的古冶子后人,不过这兵器我的确不识叫做什么名字,也只是贸然一猜,偶然说中罢了!” “尊驾……非但手上本事了得,这份心思也是常人所不及!”田横见张良将这其中缘故和盘托出,也是稍稍有些安心,便也不再遮掩,顿了一顿道:“这三位正如尊驾所料,使盘云铜棍的这位名叫田自慎,使赤铜链的这位叫做公孙笃,至于这双刺,乃是一路水底功夫所用的兵器,因此并不常见,叫做分海双刺,这位兄弟也正如尊驾所料,叫做古冶谨,凭着这两只分海刺,可再海中数昼夜不上岸来,这也是他如今本身用以养家糊口的本领!但不知尊驾姓甚名谁,可否见教?” “这有何不可!”张良回头瞧了瞧赵青召平二人,伸手一指道:“这位姑娘姓赵名青,乃是我一位朋友的妹子,此次跟我同路而行,这位老丈,乃是她的一个远房伯父,姓赵名平,至于我么,便是叫做张良!” “你便是张良?”田横听着赵青赵平这两个名字,倒还罢了,却不知张良将召平名字也改成赵平,可听见这张良二字,脸上登时一惊,已是叫了出来,那边三人正在吃的兴起,听见这一声,呼的一声站起身来,瞪着眼睛道:“张良?在哪里?这等好汉,咱们该当结识结识!跟他做个好朋友!” 张良也未料到这三人听见自己名字竟是这般神情,连赵青召平两人都是一愣,不知这三人为何要跟张良做个好朋友?张良也是略有几分迟疑,向着自己一指道:“在下便是张良……”田自慎在这三人中性情最急,手中还拿着半只烧鹅,也不顾这般油淋淋的,大踏步过来,对着张良左瞧右瞧,忽的回头哈哈大笑道:“原来世间还有个人也叫做张良!”古冶谨公孙笃两人也早已放下酒肉,瞧着半晌,皱着眉头道:“不是不是,他不是咱们要找的那个张良,张良相貌那般粗豪,跟咱们兄弟相差不多,哪里似这般病怏怏的读书人样子,不是不是!决然不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五节 张良被他三人说的也是有些面带尴尬,实不知他三人要寻的哪位张良究竟是何方神圣,让他三人如此上心,只得干笑一声道:“三位大哥说的是,天下重名重姓之人不在少数,在下或许跟三位大哥所说那张良恰好同名而已!” 赵青却是有几分好奇,她初听这三人名字,心里便有几分好笑,这三人显见得一个粗豪胜过一个,偏生这名字叫做笃、谨、慎,都是文气十足,也不知是谁给起的,跟他三人莽撞气概毫不相符。再听他三人要寻来做好朋友的张良竟然不是眼前的张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不知三位大哥要找的哪位张良,到底长得甚么模样?又为何让三位如此仰慕?” “咱们说的哪位张良,乃是一位大豪杰!”田自慎似乎丝毫不将方才跟赵青口角相争,以致动手之事放在心上,神色傲然向着古冶谨道:“拿出来给他们瞧瞧,也让他们认识认识这位张良兄弟的相貌!”古冶谨瞧着张良,神色也颇为不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卷帛来,顺势一抖道:“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这才叫张良哩!” 他这不拿出来还好,这一抖开,张良三人都是愕然发愣,田横也是站在一旁干笑,神色颇有几分不自在,古冶谨手中所拿的,分明便是一张当时悬赏张良的通缉布告!看那布告颜色,想必也是在外面挂了许久,风吹雨淋的已然变了颜色,不过这上面相貌倒还清楚,也不知这三位是从哪里顺手牵羊拿了来的,那布告上虽是张良名字,可那画像却是当日那铁椎猛士相貌,其中粗豪气概,跟他三位倒确有几分相似。 “这才是俺们兄弟一心想要结识的张良!”公孙笃见张良三人一脸吃惊样子,只当他三人被这布告上相貌惊到,面露得色道:“旁的不说,只凭他跟俺们兄弟素不相识,便肯前去刺杀那昏君还有那奸相,便是当世第一好男儿,虽是失手,却也险些就帮俺们兄弟三人报了大仇!俺们也该跟他做个好朋友才对!” “昏君?奸相?”张良三人此时更是有如在五里雾中,若始皇帝是昏君,那奸相必是李斯无疑,可这三人乃是齐国后人,跟始皇帝同李斯又有甚么仇怨?难不成是田横故意如此说,要骗这三人去咸阳刺杀始皇帝么?这三人虽说功夫不错,可这般大大咧咧宣扬其事,只怕不等进得咸阳,便要死在大风府手里! “这个……这个…….”田横见张良三人都是一脸疑惑瞧着自己,已知他三人心中所想,一脸尴尬道:“我这三位兄弟,不过是信口一说,他三人长居海岛,极少同外人来往,因此也是顺口一说,其实并不知如今天下情势!我也是分说一路,奈何……奈何他三人总是个不听!” “谁说俺们是顺口一说?”田自慎脸上忽然一怒道:“俺们此次远路来此,就是为报祖上之仇,现如今那昏君跟那奸相,难道不是当年那昏君跟那奸相的后人么?当年他们祖上使计害死俺们祖上,这次俺们便杀了他们后人,也算是俺们祖上报仇!也算是替国家除害,免得老太公留下万世基业被这昏君跟奸相就此毁了!” “你们……祖上甚时候被……被……当今皇帝……祖上使计杀了?”赵青已知这三人乃是要前去咸阳刺杀自己父亲,一时情急险些说漏嘴来,虽是警觉之意顿起,却仍是有些稀里糊涂,自己祖上跟他三人祖上有甚冤仇?田横原本要拦一拦这三位大爷,可如今话已到此,且不说自己拦不拦的下来,若是不让这三位说出根源,旁人只怕心中起疑,他实则在江湖中多有耳闻,真正在博浪沙行刺始皇帝的哪位张良,并非通缉布告上那相貌,只怕就是面前这一位! “难怪人说女子多见识短,你这姑娘看来所知甚少!”田自慎见赵青竟然不知此事,甚是有些鄙夷之意,一脸愤恨道:“当年俺们三人先祖,为国立下多大功劳?那昏君跟那奸相叫做……叫做……叫做甚么来着?”公孙笃见他有些忘记,连忙提醒道:“晏平仲!”田自慎一拍脑袋道:“对,那昏君跟那奸相晏平仲,用两只烂桃子便将我三人先祖骗杀了,这份仇怨,俺们焉能不报?” 这一下非但是赵青,便是张良召平二人,都是听的瞠目结舌!不过倒是将这其中缘由明白了个三五分,这三个莽汉口中所言昏君奸相骗杀他三人祖上之事,想必就是齐景公在位时,晏子使的那二桃杀三士之事情,可就算要来报仇,这份仇怨也该寻齐国才对,诸人之中,田横虽是田齐之后,可田齐也是把姜齐取而代之,怎地不去寻田横,却来找始皇帝跟李斯报仇?三人都把眼去瞧田横,田横也是一脸无奈,双手一摊,示意自己对这三人也毫无法子! “三位大哥……”张良思量半晌,想着田横曾说这三人长居海岛,不与外面往来,因此不知如今天下情势,照此看来,非止这三人不知,就是他那父母只怕也是个懵懂,见赵青同召平都是有些啼笑皆非意思,却是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几位可曾听过周室,还有这秦楚燕齐赵魏韩诸侯么?” “哇呀呀,你这人,手上功夫看着也是不错!怎地跟这位田家兄弟一般罗唣?”田自慎听张良这一问,大手上半只油淋淋的卤鹅一挥,汁水淋淋漓漓,诸人连忙闪避不迭,这才一脸厌恶道:“俺们最不耐烦的便是粥食,清汤寡水没滋没味的,吃肉不强似吃粥?还有那甚么啰里八嗦的甚么禽燕猪猴,俺们一概不晓得!只要是大块肉做的熟了,俺们也不管是猪是猴!只吃的尽兴就成!” “哦,三位说的是!”张良心下已是了然,也是顺着田自慎之意赞了一句,回头却是向着赵青召平两人偷偷一笑,见他两人也是一脸想笑,又是强自忍住模样,又向着田自慎道:“那大哥你怎知如今这……这……这昏君奸相便是当年骗杀你祖上的那昏君奸相的后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六节 “怎地你这人也是不通世道!”田自慎同自家两个兄弟登时一脸惊愕看着张良道:“俺爹是耕田的,俺便也是耕田的,古冶兄弟他爹是海里捞生活的,他便也是海里捞生活的,不然他为甚的会使分海刺?公孙兄弟他爹是猎户,他自也是猎户,还有俺那村里的先生,他儿子虽不成器,那也是个先生,那买卖海货的,也是父子二人,还有那摇船的,织网的,做草笼子的,打造锄头镰刀的,各家是各家,都是子承父业,那昏君跟那奸相,难道后人不是昏君跟奸相么?俺们此去便要叫他这一脉断根,重立君王!” “不错不错,三位大哥所想甚是!”赵青现下多少已是明白这三人心中意思,看来这三人当真是有些不谙世事,只当这爹是做甚么的,儿子便一定也是做甚么的,全然不知这世事变迁,更不知当年七国征战,如今天下归秦,早已一统,倒是有了个主意,伸出大拇指一翘笑道:“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得儿子会打洞,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中间恐怕有些小小变动,只怕三位大哥有所不知!” 田自慎被她说的一愣,瞪着铜铃大的两只眼睛问道:“甚么变动?你个姑娘家知道甚么?”张良等人也不知赵青要说甚么,都是有些诧异瞧了过来,只不过张良召平二人所怕的乃是赵青顺着这三个莽汉乱说,到头来这三人只怕要死在大风府手上,田横心中却是另有担忧,也是定定看着赵青。 “当年那昏君跟那奸相,使计骗杀三位大哥祖上!”赵青却是不理众人眼光,向着田自慎摇头晃脑道:“三位大哥请想,你那三位祖上,替那昏君杀鼋缚虎,勇斗万军,立下多少功劳,他三人一死,天下再无人替那昏君出力,哪里还保得住国家,不上几年,那国家便就此亡了!三位请想,那昏君同那奸相没了国家,自然也就没了后人,没了后人,这世上哪里还有甚么昏君奸相?” “你这般说,似乎……有些道理!”田自慎用那油腻腻的大手,挠了挠头,觉得赵青此话似乎对,又似乎不对,可究竟哪里对,哪里不对,自己也是说不上,公孙笃在一旁听得也是纳闷不已,三人这一番来,本是为了去杀那昏君奸相后人,为自己祖上报仇,可照着赵青这么一讲,那昏君奸相已没了后人,却找谁人去?古冶谨闷头想了想,却是抬头道:“田大哥,这姑娘说的好像也对,你忘了那一年闹疫病,那岛后撑船张七爷家,不就如此么?” 张良几人见又说起张七爷,一个个都是浑然不知就里,不晓得这位张七爷跟当年齐国又有甚么相似之处,田自慎却是瞧着古冶谨有些犹豫道:“可张七爷家那三个儿子,是害病死的,又不是被人害死的!”公孙笃听了张七爷这三个字,眼睛突的一亮,见田自慎还是有些不明白,两手一拍道:“田大哥你好糊涂,张七爷家那三个儿子虽是病死,也就如同被人害死,他三个儿子一死,便后继无人,连媳妇子都改嫁走了,后来张七爷一死,岛后那片地方便无人居住,后来陈二家的便占了张七爷的地方,如今只是种田,从不撑船,如今岛上只有陈大家一家船户有船坐,却不是跟那昏君奸相一般?想必如今那君主丞相,自也落在别家人手里了!” “那昏君奸相,果然是因为骗杀我三人祖上,因此落得无后么?”田自慎还有几分不信,回头向着田横有些迟疑问到,田横也是连忙点头,眼见这三位大爷到底转过弯来,哪里还敢说不是,不过这心底到底有些失落之意,他初寻这三人,也是知道这三人乃是当年三士之后,一身本领都是家传,人人都有万夫莫敌之勇,如今江湖上传闻始皇帝将来死后,天下必将大乱,也是有心先将这三人招揽下来,以备将来,哪知上岛一说当年三士之事,这三人便愤慨万分,一心要替自己祖上报仇,其实三士故事,于这三人家中代代相传,但当年三士自戕,后人也知三士乃是为朝中所忌惮,因此隐居海岛,也有避祸之意。所以这三士故事虽是一代传了一代,却另有禁令永不许后人同齐国来往,只在这岛上渔猎耕种度世,三人之父,后来都死于那一场疫病之中,彼时三人还未成人,这禁令便未传下!田横既然要三人成自己臂膀,免不得便要带出齐国来,谁料想这三个莽汉,全然不知齐国是为何物,一心只要去杀那昏君奸相,一路上说的田横口干舌燥,只是说不动这三人,今日被赵青一席话说明白这三人,虽是有些回心转意,可若再要跟他三人说那齐国之事,只怕千难万难。须知这三人虽不知齐国,却知那昏君奸相乃是太公后人,乃是姜齐一脉,可姜齐中道而断,取而代之的,却是田横祖上田成子废黜齐康公自立为国君,有些夺人家产的意思,这一节若是说明白了,这三人明白田横不是太公后人,又是夺齐之人,不怕田自慎那大棍子不敲到他田横头上! 张良见赵青用这等囫囵吞枣之事将这三个莽汉说转,倒也有些好笑,好在这三个莽汉不通世故,也不知当年天下纷乱,只怕就此信了也未必,可三人口中那昏君奸相之说,到底让张良有些觉道几分不甚尽意,当年三士虽是被齐景公同晏子设计杀死,这也是晏子后世为人所诟病之处,但究竟瑕不掩瑜,齐景公虽非一代明君,也是勤政君主,晏子更是一朝名相,说甚么也论不到昏君奸相这四个字上去,可看这三人鲁莽性情,又是不知世间变故,自己只怕也跟这三人说不清此事,强自跟他三人分说,弄不好反倒让三人更为茫然,,甚或连赵青之话也就此不信,因此虽有几分不甘,倒也就此忍住!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七节 “田家兄弟,这三位朋友,该当不是你找来骗转俺们回去的罢?”田自慎拿着那吃剩下的卤鹅,只是有些挠头不已,神色却是有些狐疑看着田横说道。田横那料到这莽汉子突的问了这么一声,赶忙双手连摆道:“不是不是,兄弟我再大胆子,也不敢骗三位哥哥!三位哥哥既然不愿回去,咱们便去咸阳走一遭,见见那繁华景致也好!”田自慎虽还有些疑心,可他到底是鲁直汉子,况且方才几人还为几句口角动起手来,显见并非是有谋在先,因此也只是自家兄弟三人不敢确信罢了!田横心里却有几分打鼓,他原本想着这三人就此回头,那是最好不过,真要去咸阳走一遭,虽也不是不成,可咸阳非比其他地方,乃是天下都城,这三个莽汉若是一个不顺心发起狠来,未免连自己也牵连在内。 “田大哥说的对,就让三位大哥去咸阳走一遭何妨?”赵青瞧着田自慎三人脸色,莞尔一笑道:“如今咸阳就在不远,三位大哥若是就此回去,岂不是空过宝山而不入?多少也要见一见这天下第一繁华气象,回去也好跟左邻右舍们夸赞夸赞不是么?正好俺们也要去咸阳,就此正好一路!”张良见她要同这三个莽汉一同行路,心里却是一动,这丫头虽是有些跳脱,到底不忘自己大风府身份,她既知田横身份,只怕也早已看出这三个莽汉非同小可,如此一路跟着,但有变故,一切便尽在掌握之中。 田自慎三人却无这般心思,见她说要一路同行,也都是一乐,呵呵大笑,连口道:“对对对,你这姑娘说的不错,俺们岛上陈二家的不过去了一趟那甚么莲子城,回来便说的跟自己上过天一般,咱们这次也去个大城,回去好叫他羞一羞!” 他三人说的甚是高兴,张良几人都是有些发愣,这莲子城是个甚么地方?田横微有几分尴尬道:“是临淄城,临淄城……”张良几人这才恍然,忍不住掩口发笑,不过倒也看得出,田横带着这三个莽汉,一路上只怕尽数避开大城,免得多生事端,因此这三人连那齐鲁第一大城临淄都不曾去过!田横脸上虽也是跟着干笑,心中却有多了一份疑虑,他自今日在路途上见着三人,便多少瞧出这三人绝非寻常路人,有对他四人多有留意,因此上路之时,便走了岔道,只说避开这三人也好,哪知赶到这个镇子,又撞在一起,这下一路同行,只怕是难以甩开!因此只是暗自祈佑这三个莽汉一路上千万莫要多生事端! 当夜众人便就这酒家里住下,只因被这三个莽汉闹了一场,这酒家倒也清静,只他几人投宿,一切所用,尽是田横所出,虽是包了这一整座酒家,倒也不在田横眼中,他那齐国当年本就是关东富庶之冠,尽得海滨渔盐之利,齐国田氏更是其中最为富庶之家,而今这些小小使费,实在算不得甚么!到得第二日,赵青只说再买四匹马来给这几人称作,才知这三个莽汉根本不会驰骋之道!只得就此作罢,索性连自己三人都弃马步行! 这镇子虽是距离咸阳不远,可几人尽都换了步行,难免脚程不快,只是越离咸阳越近,田横心中愈是有些惊讶,他自齐国亡后,当真是久历江湖,又心中暗藏复国之念,与那齐鲁豪士多有结交,眼光非是张良这般在江湖游历可比,眼见这一路上,不时有武士骑马飞驰而过,眼光之中对自己这一行人甚是留意,过不多时,又驰马飞奔而回,只当是自己带着这三个莽汉,到底被咸阳禁卫觉察,因此前来查探,不免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再看张良几人都是毫不在意一般,赵青只是跟那三个莽汉说些奇怪之事,张良召平却是意态安闲,只顾赶路,那晓得张良江湖阅历虽不如他,也能瞧出这些武士绝非偶然而过,只是其中有人自己甚是面熟,决然在商邑之地见过,想来必是东陵侯召平所领禁卫,这些人虽是名为东陵禁卫,实则连咸阳近畿也都有守备之责,只因召平在此,所以只是一望即过,并不前来问询! “这姑娘口里乱说!乱说!”他几人正心中各有心思,田自慎却是跟着赵青有些争执,嗵的一声将自己肩上铜棍杵在地上道:“便俺这根棍子,就值得不少银钱哩,若是拿来化成铜钱,不知道有几千几万钱,就是田家兄弟,家里有的是银钱,尽数买了铜来,也铸不起你说的那个五丈高,二十四万斤重的铜人来,若真是有,只一个便能把天下都买了来,哪里还能有十二个如此多?谁家里能有这许多铜?不拿去买田买肉,到来铸成铜人?”公孙笃同古冶谨也是一脸不信之色,张良几人这才知道必是赵青跟这三个莽汉说起咸阳城那十二铜人来,这本是始皇帝收天下之兵所铸,这三个莽汉却只当是谁家所铸,哪里肯信? “我说有便是有!”赵青见这三个莽汉不信,也不来争辩,指着前路道:“咱们该有一个时辰,便到咸阳,我便带你们去看那铜人,看看是真是假!”张良虽知这咸阳城确有十二铜人,可自己却未曾亲眼见过,前次所来,赵青半途改道,因此也未见到,心里倒也想看看这铜人究竟是何模样,便也一笑道:“三位大哥有所不知,这十二铜人果有其事,寻常人家虽是铸不起来,可皇家富有四海,自然有这个能耐,莫说是十二铜人,便是再多几个,只怕也有!” “哦?”田自慎见张良也来给赵青帮腔,言之凿凿说果有这十二铜人,一个个都有几分疑色,古冶谨便瞧着田横道:“田家兄弟,照这个兄弟所说,这黄家似乎比你田家还要有钱的多?此事可是真的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八节 “那是自然,我田氏如今田地,如何敢跟当今皇帝家相比!”田横也是略带几分不甘之意,应了一句。始皇帝自一统天下,关东六国宫中珍宝也多归了秦国,田氏虽还算是一方巨富,也及不上当年齐国宗室之盛,更遑论一统六国的始皇帝!可他应了这一句,似乎觉得田自慎几人脸上神色有些异样,再看张良几人也是有些琢磨其中味道一般,不待众人想的明白,田自慎三人一脸惊讶对视道:“这姓黄的如此有钱,还是个弟弟,他那黄哥岂不是更加有钱?”古冶谨更是难以置信道:“只怕这黄家那老爹就是个有钱的,所以这哥哥弟弟自然有钱!” “黄弟!黄哥?”田横此时到底品味出方才这三个莽汉脸上意思,瞪着眼睛忍了一瞬,已是笑出声来,张良几人听着这三个莽汉自言自语,也都是一愣,赵青早是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个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召平只是低头一路笑,张良虽不似赵青那般,也是一脸忍俊不禁,伸手轻轻向着自己嘴上抽了一掌,这三人哪里知道如今天下势道,自己却是跟他三人说甚么皇家,这三人只当是姓黄的黄,田横再将那皇帝说了出来,到这三人耳里,便成了那黄家的弟弟,弟弟都这般有钱,哥哥自然有钱,老爹不用说,定然比哥哥弟弟有钱! 三个莽汉见这几人忽然发笑,都是有些莫名其妙,倒是田横见机的快,知道这三位虽是鲁莽,多少也有些心思,若是夹七夹八的问了起来,倒也难缠,强忍着笑道:“三位大哥说的不错,这黄家确实是有钱,乃是当今天下第一豪富之家!只是三位将来跟人说起,只说黄家有钱,千万莫说那哥哥弟弟老爹的,他们家不分这么多!” “这就难怪哩,人家家里原来不分家!倒是咱们搞混了!可为甚你方才说是黄弟家的?”三个莽汉这一番又是恍然大悟,只当众人是为此事发笑,可田横方才分明说了“皇帝”二字,田自慎却是听的分明,因此心中仍有几分不解,田横被他一问,还不知怎么分说,公孙笃脸上有些鄙夷看着田自慎道:“你连这都不晓得么,这黄家如今定然是黄弟当家,因此说起来,都说黄弟,就似岛后陈二,不也是一大家人住在一处?可咱们但凡提起,只说那是陈二家的,可那陈大,陈老爹不都住在一处么?还不因为陈二会营生,能当家么?” “这黄家是黄弟当家么?”田自慎还有几分不信,兀自望着田横几人问到,赵青却是忍住笑道:“公孙大哥说的一点不错,如今这世道正是皇帝当家!皇帝当家!”田自慎哪里听得出来她所说意思,只当如今就是“黄弟”当家,又同自己两个兄弟感叹一番这“黄弟”豪富,余下几人那边只是听着偷笑罢了,哪里还敢跟他三人将此事分辨清楚!只赵青又是好笑,又是奇怪道:“这三位大哥不通世事,生性莽撞,看来也是自幼就不曾出岛,也不曾有人教化,可这名字中笃、谨、慎三字,倒像是个有见识的人所起!” “那是他家传名字。”田横见赵青好奇此事,斜睨了她一眼,幽幽道:“当年三士死后,他那家中也知三士因这不通礼法招祸,自那时起便传下这三个名字,沿袭至今,也是让后人有所警惕之意,可这祖上秉性如此,后人又岂能轻易就改?”一句话说的几人都是心中一沉,这三个莽汉生性粗鲁,却是心肠鲁直,心中全无半点机巧,虽有一身骇人武功,可要在这波谲云诡的江湖上行走,只怕难免为人所算,就是田横自己,心底也有几分后悔带这几人出来! 一行人一路攒行,虽是比不上马匹快捷,脚程倒也不慢,等到午后,天色渐暗之时,已是进了咸阳城,咸阳乃当时天下都会,不免让田自慎兄弟三人看的眼都发直,自他三人出生,这一路来所见已觉是平生繁华,哪里见过这等火树银花,人烟辐辏、车水马龙世界,但见偌大的一座咸阳城,处处楼台,人人锦绣,只道是到了天上一般,连话都说不出来,田自慎一路都是将那铜棍扛在肩上,此时也存了几分小心,将铜棍提在手上,不似一路来那般粗横。田横虽是来过咸阳几遭,到底有些路生,却是赵青如入自家门户一般,带着一行人穿街过巷,所行尽是咸阳繁华街市,等到过了中渭桥,一座宫门巍然而起,门前灯火通明,一条大道直通宫中,道路两旁火光映照之下,十二个五丈高铜人拔地而起,分列两旁,赵青伸手一指,一脸得意道:“三位大哥看看这不是十二个铜人么?我可曾骗你们么?” “这……这就是那……那黄家了么?”田自慎三人此时看的眼睛都直了,路上虽是说这咸阳果有十二个铜人,他三人也还将信将疑,这一下亲眼所见,田自慎都将自己那铜棍往背后挪了挪,眼见自己这铜棍还不及铜人一根指头粗,哪里还敢拿出来见人?仰着头看那铜人,说起话来都有些磕磕绊绊,田横此前虽是见过铜人,也不过是远远瞧过一眼而已,深知离着铜人如此之近,已是到了宫禁所在,只是这宫禁卫士虽是目不转睛瞧着这边,却并无人过来拦挡,心底不由对赵青三人来历有些骇然! “三……三位大哥,这铜人咱们也瞧见了,如今天色已晚,咱们又走了一日,还是早些寻个下处安歇才对……”田横心中愈想愈惊,眼见这宫门外巡弋卫士远远逡巡来去,自己又是齐国后人,深为当今皇帝所忌,哪里还敢久留,只得干咽了一口唾沫劝田自慎三人,赵青听他此话,也知他心中意思,回头一笑道:“田大哥何必心急,咸阳城中酒家甚多,尽能歇息,何必急在这一时,便让三位大哥瞧上一回也好!”张良跟在三个莽汉之后,心中也是惊讶非常,这十二铜人自己素有耳闻,只是从未得见,今日才算是亲眼目睹,看了片刻,却是有些叹息之意道:“皇帝收天下之铜,铸此庞然巨物,虽是壮观气象,但金铜之物,易为人所觊觎,十二铜人铸于此世,又不知何世销于何人之手……” 他这一句话,田自慎三人自是听不出甚么意思,其余几人却都是神色一怔,其中赵青召平两人从未想过这铜人还有被销融的一天,再说这十二铜人,个个重达数十万斤,就算有人有这心思,也难有这般人力,因此心中也只是觉得张良此话有几分杞人忧天之意,岂知四百年后,汉室陵替,董卓为乱,将这十二铜人中十个椎破,化为铜钱以充军资,只余两个传世,后来也毁于南北朝乱兵之中,这十二个堪称天下奇观的庞然巨物,就此消湮不见!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九节 “罢了罢了,到底是人家的东西,看的眼热,跟咱们有个毬毛的干系!走走走,且去吃酒!”田自慎三人仰头看了这十二铜人半晌,连这脖子都有些酸了,虽是惊讶世间竟然真有如此铜人,倒也不十分放在心上,只当是开开眼界罢了!田横瞧着宫中远远一溜宫灯迤逦而来,知是宫中只怕有贵人出入,万一被这三个莽汉冲撞上了,可是了不得,连着自己田氏一门都难逃干系,见他三人要走,哪里还敢逗留,急忙带着三人转身道:“田大哥说的是,都是人家的物事,咱们且去吃酒吃肉快活便是!” 赵青也已瞧见宫中动静,她对宫中制度最为熟稔不过,凭着宫灯多少,便能大致猜出是何人出来,眼见这宫灯比皇帝制度不过少了四盏,除了自己哥哥,当今监国公子扶苏之外再无他人,心里突的一惊,猛醒自己只怕有些脱漏行迹,只顾带着众人观瞻铜人,却忘了此地非是常人可来,召平张良二人也就罢了,田自慎三人都是莽夫,这田横却是有见识的人,只怕已是对自己起疑,见他几人急着要去,也赶忙道:“既然几位要去快活,咱们便不奉陪了,不过妹子有一句话要奉劝田横大哥,咸阳非比其他地方,田大哥带着这几位哥哥,还要多加小心为是!” 田横不意她忽然如此提醒一句,见她三人都是翻身上马,心里倒有几分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想错,张良也是一拱手,意味深长道:“我这妹子说的是,田大哥多加小心,切勿在咸阳有所造次,免有不测之祸!”他这一路上对田自慎这三个心地自然,喜怒随性的鲁直汉子颇有好感,便是赵青也是如此,实不愿见这几人在咸阳闹出事端,落在官府手中,因此也是谆谆叮咛一句,赵青见那宫灯正是要出宫样子,哪里还敢多留,田横都有几分心慌,众人都是连忙拱手作别,田横几人原路而返,径直望着咸阳闹市里去,赵青三人却是打马向东,直奔鹿苑离宫! “殿下!”召平心中却有几分忐忑,见田横几人去远,就马上向着赵青道:“公子夜来突然出宫,想必也是得了殿下消息,咱们就这般走了,只怕有些不甚恭敬?”他与赵青张良不同,乃是国中君候,见了监国公子仪仗,不上前谒见,反而退走,多少有些于理不合。赵青如何不知他心思,只是在马上一笑道:“君候尽管放心,我哥哥如何不知我甚么性情,他见咱们离去,自然要去鹿苑离宫,你便在哪里见他就成了!只不知我师父是不是跟着哥哥一处,好些时日不曾见他老人家,多少有些想念!”召平被她说的心中一宽,也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就依殿下吩咐,不过国尉大人这些日子虽是不见殿下之面,只怕是觉道清静不少!” 张良在马上一直不言不语,他二人说的乃是宫中之事,自己自是不便插嘴,及到召平这句话,也知他是有些揶揄赵青之意,暗地里一笑。看来这姑娘跳脱性子,就是尉僚这般修为之人,也有几分吃不消,赵青回头瞪了一眼召平,忽的脸上一惊道:“哟,这位监国公子今夜怎地这般心急,这么快便赶上来了?” 张良召平二人也是连忙回头,就见身后不远,原本那一溜宫灯竟然也跟随而来,显见也是乘马前来。张良尚自还有些无谓之意,召平却有几分局促不安,赵青见天色已然黑透,自己几人又无火把,也无法驰骋,再看召平脸色,索性一笑住马道:“既然人家跟上来了,咱们便就在此等罢!免得侯爷你心里总是安心不下!” “公子有令!东陵侯免礼!”三人住马等了不过片刻,后路那一行灯火已到近前,远远便听一个宫中宦官声气当先而至到,赵青听的一笑,对召平道:“看来君候这一点心思,我哥哥也是早已知道!”话音刚落,两旁早已有几队宫中禁卫疾驰而过,将这两旁道路尽数把守,后面宫灯这才缓缓而至,当先马上一人正是监国公子扶苏,后面一人却是背着一张锦缎裹住的长弓,瞧着几人一脸笑意!正是一箭封喉曾堃随行而至。 “妹子见过监国公子哥哥殿下!”赵青见扶苏前来,却是故意在马上一欠身,装作施礼样子,召平虽是有令在先,不用行礼,也早已下马立在一旁,张良见他下马,便也下来侍立。扶苏被赵青这一句逗得一笑,摇了摇头道:“成了成了,装这样子作甚?君候同张公子且上马,咱们边走边说!”说着又借着火光打量几眼张良,向着曾堃道:“张公子今日气色,似乎与往日截然不同!”,曾堃也是在马上向着赵青召平一礼,对着张良微一点头道:“殿下说的不错,张公子如今可谓是脱胎换骨,已非当年文弱之人,便是在下,现如今只怕也不敢在张公子面前轻易造次!” 赵青闻言小嘴一撇,冲着曾堃揶揄道:“想不到曾大哥如今也会逢迎了,张公子就算现在功有所成,只怕也接不住你那封喉一箭,却来在我哥哥面前说这便宜话!好不羞么!”说话间竟是伸手在自己脸上刮了一下,曾堃情知赵青此话不错,只得尴尬一笑,倒是张良连忙替他解围道:“曾大哥神箭妙术,原来是得自当年楚国第一神箭养由基柳叶篇,张良也是到了商邑才知,如今虽有小小得益,如何能是曾大哥对手?” “成啦成啦,你两人就不要这般客气啦!”赵青见他两人话中都是称赞对方厉害,莞尔一笑道:“你二人这一辈子只怕也难有生死相博的时候,到底谁厉害些也是个弄不清楚!只不知监国公子夤夜追着小女子,究竟是为了何事?”她说这话,张良自是有几分不明,曾堃却是低头一笑,心知这位公主殿下只怕早已心属张良,自己身为大风府禁卫,自然不会有机会跟张良过招!扶苏召平二人也是心知肚明,召平只是微笑不语,扶苏却是对自己这妹子有些摇头苦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十节 “谁有心思来寻你这野丫头!”扶苏缓缓纵马前行,故意有些口气不屑道:“我乃是来寻张公子有些事情商量,不过你今次也有些太过胆大,那十二铜人门前是何等地方?你就敢带着旁人前去,若是被父皇知晓了,少不了你一顿责罚!好在曾大哥早已瞧见,禀知与我,这才命宫禁侍卫不得擅动!” “哎,不过是几个莽夫罢了,值得甚么大惊小怪!”赵青对这般事情从来毫不在意,一挥手道:“谁叫他几人不信世上有这般铜人,我若不带他们看看,倒说我这姑娘家信口雌黄了!”张良却是在一旁瞥了一眼扶苏,心中有些惊讶,不知这位监国公子找自己有甚么事情好商量,赵青早已抢在他前面道:“只是你有甚事急着找良哥商量?连明天都等不得么?” “良哥?!”扶苏听着这称谓,脸色登时一愣,猛一回头,连马缰都带了一下,那马乃是宫中良驹,顿时止步。张良早已是一脸尴尬,赵青一路如此称呼惯了,一个不留神竟然当着扶苏之面叫了出来,赵青也知自己失口,神色慌乱,面带红晕道:“你是哥哥,他也是哥哥,叫一声良哥怎么了?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哦?我哪里有大惊小怪了?”扶苏瞧着赵青神色,再看看张良脸色,嘴角吊起一抹笑意道:“我看倒是有些人自己心神不定罢!虽然都是哥哥,可这其中似乎并不尽然相同罢!”赵青被他瞧破此事,心里不免又羞又惭,脸上突然一怒道:“你若再这般口中乱说,鹿苑离宫我便不让你们去了,你自带着他去你那咸阳宫里慢慢商量去!”曾堃召平二人此时虽都不来插言,也都是忍住笑,故作无事!赵青如何看不出来,伸手一指道:“你们俩也是,都跟着他们去,省的肚子里笑话我!” “成了成了!”扶苏也知自己这妹子面皮薄,性子烈,真要发起怒来,别说自己,就是自己父皇也有些发憷,再者他对张良从来也是颇有几分好感,无论相貌智谋,都是人中翘楚,如今又有一身高深功夫,跟自己这妹子也甚是相配,连忙咳了两声,遮过自己笑声,尽力从容自然道:“妹子莫要动气,你说哥哥就是哥哥,咱们不去细究,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宫中同父皇商讨军国大事,你也知我不长于此,过几日父皇便要当朝决断此事,我也是知道张公子回来,因此特地前来听听张公子对此有何见解,到时候父皇垂询之时,也好应对么!” 扶苏话音刚落,召平脸色登时一变,他虽是侯爵之贵,却向来只管领咸阳近畿宫城防卫而已,从来不预这等军国重事,立时便要拱手辞去,扶苏却是早已料到一般,头也不回道:“东陵侯,你不用回避,除了此事,此番田横东来之事,也要跟你商议商议,还有进来咸阳周围颇有赵魏韩三国遗族鬼鬼祟祟,也不知要做甚么勾当,你既然回来,只怕要多担待些才是!” “臣遵命!”召平见扶苏已然吩咐下来,也只得应了一声,却是同张良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是有些忐忑不已,赵青却是有些犹豫道:“你们既要议事,这时分去鹿苑离宫,只怕那两个死丫头早已躲懒去睡了,也没得甚么物事招待,岂不是显得我这做主人的有些慢客之意么?前面不远那韩村快哉楼,此时该当还开着,咱们便去那里寻一个清静地方如何?” “你是要我在市井之中跟人商议军国大事么?”扶苏脸上忽然一沉道:“韩村之地,人烟芜杂,又素来无宫禁防卫,岂是说这种事情的地方?你放心罢,我已知你们今日能到咸阳,早已命你那两个丫头提前预备了,此刻她们想必早已准备停当!”赵青瞧着扶苏脸色,也是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这位哥哥万事都可随顺着自己,偏是这等朝廷大事,从来不肯丝毫苟且,尤其是自己父皇吩咐下来的事情,向来是极为谨慎,见他说鹿苑离宫已然准备停当,便也不再多言。 “曾大哥!你去传命禁卫军士,将这鹿苑离宫周围要道,尽行把守,宫禁之内,便是你大风府的事了,明白么?”眼见一行人将到鹿苑离宫,宫中果然灯火通明,一应人众都在门前侍立等待,扶苏略略向着四下望了望,却是对着曾堃发号施令,曾堃一路虽是听着他们说笑而来,此时领命,脸色一凝,伸手将背上长弓拿下,除去外面锦袋,一声招呼,顿时几名禁卫校尉在夜色里疾驰而至,随着曾堃前去布防。扶苏这才对着赵青笑道:“现下到了主人家门前,该不是还要我来安排罢?” “监国公子何必这般客气!”赵青知道自己这哥哥有意取笑,再看南儿东儿在宫门前也是等得翘首期盼,当下打马一鞭,当先而前,南儿东儿见了自家公主,早已是喜不自胜,犹如两只飞燕一般迎了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赵青翻身下马,也不进门,就宫门下欠身一礼,向着扶苏几人道:“区区寒舍,有劳几位大驾光临,小女子荣幸之至,监国公子请,张公子请,东陵侯爷请!” 她这一一相让,扶苏同张良两人都是一笑,情知这公主乃是有些嬉闹之意,召平却又几分慌张,连忙摆手道:“殿下莫闹,这等大礼,让皇上知道了非同小可!”赵青小嘴一撇,有些丧气道:“偏生就是东陵侯爷你规矩多,这是鹿苑离宫,须不是咸阳宫,我哥哥来了都没甚礼节,谁去我父皇面前说这等闲事?就算有人舌头发痒,当真去我父皇面前说了,我父皇未必就见怪与你,倒是可能赏那多嘴多舌之人两个巴掌!” “东陵侯你就随她罢!你与她计较礼数,说到我父皇跟前都是成了笑话!”扶苏回头对着召平笑道:“再者你本就是我们长辈,不用这般拘礼!”说罢径自下马,带头入宫而去,却是东儿南儿两女见了张良,都是脸上笑容怪异,过来帮他牵了马匹道:“良公子请!良公子慢些走!良公子留意脚下!”竟似他是这离宫主人一般,弄的张良颇有几分手脚无措。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十一节 几人进的宫来,东儿南儿想必也是忙活一天,宫中收拾的整洁齐楚,进得大殿里,扶苏瞧了瞧这里面陈设,忍不住笑了一声道:“看来这上梁不正下梁歪,主人不怎么守规矩,这两个鬼丫头自然也心眼多!不过如此倒也正好!”回头又望着张良笑了一声,叫张良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待到进来瞧得明白了,脸上突的一红,整个大厅里只设了三张坐席,居中上首一席,乃是一人之座,分明就是给扶苏预备下的,另两席在下首相对而设,却是两人共用一席,这东儿南儿进的门来,便将赵青同自己让到一席之上,其意不言自明,让张良如何不有些羞赧,赵青自是不去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只对扶苏方才言语有些奇怪道:“你说甚么正好?”。 “今夜……今夜之会,似乎还有一客未到,却不知是谁?”张良坐在赵青身旁,当真是有些拘束不安,以往在路途之上,自己其实同赵青并无这许多行迹,可那乃是行旅之中,几人又都是扮作常人,也顾不上计较那许多,此处却是鹿苑离宫,算起来也是秦国宫室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上座之人又是当今监国公子,不由他不有几分芒刺在背,见召平一人独坐,却有两副杯酌,也是小心翼翼问到,料来曾堃虽有身份,也还不到能与当朝君候同座共餐地位,若召平只是一人,自己索性便过去与召平同座也好! “张公子不用这般拘谨!”扶苏瞧着张良一脸不甚自在样子,微微一笑道:“既然这般安排了,你只管安坐便是,哪位客人稍后就到,不过等他来时,我只称你张公子,是我门下宾客,你这姓名,切记不要提起!免得多生事端!” “这是为何?”张良被扶苏说的一怔,赵青低头沉思片刻,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道:“原来你那正好二字,说的是他,那还真是正好,想必他还是有些不死心罢!”张良坐在她身旁,听的更是有些诧异,听这意思,来客似乎跟这位公主殿下倒是有些干系! “蒙将军到!”张良心中正有几分猜疑,忽的殿门外一人高声传呼,跟着便是一人器宇轩昂,戎装贯带而来,身上剑甲相撞之声不绝于耳,一进殿门,立时脱下头上缨盔,单膝跪地道:“末将参见公子殿下!”跟着眼光一扫,面带笑意道:“原来东陵君候也在,末将有礼了!”张良此时已知此人是谁,秦国宫中,蒙氏累世为将,眼前此人,必是当今朝中蒙氏第一人蒙恬了,见他参拜过扶苏同召平,眼光向着自己这一席转了过来,自然也是要给赵青见礼,当下便要站起避开,哪知身形刚动,赵青一只手在他肩头一按,便不由自主又坐了回去!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蒙恬本是一脸笑意,刚要给赵青见礼,瞧见张良却是一愣,行到半路的礼数便就此顿住,不知赵青身边此人到底是甚么来头,竟然跟当朝公主殿下同坐一席,不等他开口,扶苏早已出声道:“蒙将军,此处不用太过拘礼,你便同东陵侯爷坐罢,这一位乃是我门下新进门客张公子,学识渊博,谋略过人,久陪我这妹子在外游历,不是外人,今日方得回来,正好请他一同来商量商量我父皇吩咐之事!” “哦,原来是张公子……”蒙恬见张良既同赵青同坐一席,扶苏口中对他又是有所夸赞,眼光微微一睨,脸上一丝不屑稍闪即逝,站起身来道:“我还当张公子寄食在公主门下,想不到原来是公子门下食客!”春秋战国之际,诸国公子门下都曾豢养许多食客,其中不乏出类拔萃之人,譬如冯谖、毛遂、唐雎之流,当然也多鸡鸣狗盗之徒,更有许多侠勇之士,荆轲、聂政便是其中最为佼佼者,当年战国四公子门下食客都有三四千之数,便是韩非子所称“侠奸六万,门客三千”!不过无论是一国公子还是国家重臣,大多对这些食客以先生相称,以示敬意,因此蒙恬这一番话,直言张良是扶苏门下食客,也透出几分轻蔑意思,可寄食公主门下之语,未免有些失礼,毕竟素来并无公主豢养门客先例! 张良如何听不出蒙恬口中讥讽之意,只是他性情深沉,原本对此有些忐忑,见蒙恬如此轻视自己,反倒激起心中一股傲气,见蒙恬已是坐在召平身边,这才神色自若道:“诗曰,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在下虽是寄食监国公子门下,倒还不吃白饭,这食客二字,只怕有些当不起!” 蒙恬刚刚坐下,听得张良这一句话,脸色也是一变,张良口中那句诗,乃是诗经中之语,他如何不知,其中意思乃是讥讽权贵不劳而食,未免当不起这君子二字称呼。他讥刺张良乃是寄食于人的食客,不料反过来便被张良暗讽一句自己乃是不耕不稼,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伪君子,再看赵青坐在张良身边一脸浅笑,连自己这边瞧也不瞧,心里登时一阵火起! “客人已齐,主人也该上酒食了罢!”扶苏见这两人一个照面便是针锋相对,也是连忙出来打个圆场,向着赵青道:“在这鹿苑离宫,妹子你总不能让咱们这般饿着肚子谈事罢?”他这言外之意也是提醒蒙恬,此处乃是鹿苑离宫,赵青才是此地主人,张良既然能同赵青同席而坐,其中必有缘由。蒙恬也是猛醒,这位公主性情刁蛮,又深得始皇帝宠爱,从来行事肆无忌惮,莫说今日是扶苏在座,便是始皇帝亲自到此,见了这位公主也只能皱眉头,她身旁之人显见是今夜贵客,想必也当真有些本事,他原本也并非心肠狭隘之人,只是近来正替自己弟弟蒙毅向始皇帝求亲,所求之公主便是眼前这位,不料始皇帝却是一直不允,本欲向扶苏打问打问消息,奈何扶苏只是劝他熄了这份念头,另求他人为好,蒙恬也是十分有些不解,现下看起来,该当跟这位张公子有些干系,只得暂且先压下心中火气。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十二节 召平一直冷眼不语,他倒是知晓蒙恬为其弟蒙毅求亲之事,论起来蒙毅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出任咸阳內史,颇有政绩,中车府令赵高曾违制在咸阳驰车,被蒙毅当街拿下,若不是始皇帝连夜下诏赦免,赵高只怕难逃僭越之罪,人头不保!因此咸阳权贵对蒙毅也是甚为忌惮,这两兄弟一文一武,并称蒙氏双杰,都是同扶苏极为交心的大臣,也看的出来始皇帝有意将这两人留给扶苏为辅,只不过蒙毅为人干练有余,沉稳不足,满朝文武,除了自己哥哥蒙恬和皇室之外,连丞相李斯也不放在眼里,又缺乏应变之才,论机谋深远,难比张良万一!赵青乃是当朝国尉尉僚徒弟,对自己师父心计智谋又极为钦佩,如何能将蒙毅看在眼中?偏生始皇帝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从来不加约束,因此蒙毅虽是想借着始皇帝和扶苏来求请这门亲事,奈何这两人对赵青也是毫无办法! “你们要商量甚么事情,赶紧商量罢!我走了一天,有些疲倦了!”赵青见蒙恬进门便对张良有些轻视,心中自然不悦,见酒食上来,也是懒洋洋说了一句,蒙恬脸上便有几分尴尬,知道必是方才那句话,有些得罪这位刁蛮公主,心里不免又几分懊悔,再看张良仍是神色自若,稳如泰山坐在那里,有心生几分好奇,不知这位张公子到底有些甚么本事! “蒙将军,今日父皇吩咐之事,你办的如何了?”扶苏举杯一饮而尽,知道赵青虽是有些不高兴,也只是口中说说,绝不至于当真就要去歇着,不过众人既然到齐,便也开门见山,蒙恬就座上欠身一礼道:“遵陛下和公子吩咐,我今日命咸阳近畿各部整装待命,另从其余各郡调动精锐军士,务必于开春之时齐集咸阳!只是该从何处出兵,陛下仍未言明,却叫公子与末将自行商议,末将也是有些拿捏不定,不知公子作何想法?”他这话虽是问扶苏,眼光却是向着张良瞧去,此人既然是扶苏门下食客,又参与今夜之会,想必扶苏也是要他帮着猜度猜度始皇帝心意!因此倒要借此看看这位张公子到底有甚么本事! “怎么要打仗么?是哪里出了叛乱?怎地还要调动各郡精锐?”赵青原本一脸无聊之意,也不来招呼众人,当真好似疲乏了一般,及到听见蒙恬之话,脸上亮光顿时一闪,精神奕奕,腾的坐了起来。召平也是有些紧张,自己这些日子虽不在咸阳,也不曾听闻何处有迹象,可蒙恬方才几句话说的十分明白,咸阳近畿各部都已整装待命,只这些军队,便不下十余万之众,再加各郡精锐,怕不有二三十万众,若不是大战事,何以突然调动这许多大军?张良坐在赵青身旁,也有几分心惊,端着一杯酒有些沉吟之意,也只是片刻,眼中突的一亮,瞧了一眼蒙恬,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又复方才安然自若之态! 蒙恬方才说话之时,扶苏始终瞧着张良,见他不过片刻便神态安然,知道他必然是一瞬间料到些甚么事情,却是开口问道:“张公子似乎有些成算,不妨说出来听听如何?”赵青召平两人都是一愣,刚才蒙恬只是说调动军队,虽是国家大事,可就凭这几句话,张良能有甚么成算?张良也未料到扶苏眼光如此犀利,连自己一霎时脸上神色有变都瞧得出来,低头一笑道:“公子同蒙将军所谈乃是军国重事,我不过区区一个食客,岂敢妄议?” “张公子何必自谦!”蒙恬见扶苏开口便来征询张良,心中多少有些不服,身子前倾,按着面前酒杯笑道:“监国公子门下,不养无用之人,既然张公子心有所思,在下倒想听听张公子心里这成算到底是甚么事情,你尽管说,无论对与不对,这等军国大事终究还要陛下裁决,非是凭着你我一言就能定的!”他料定张良方才必然是同赵青召平二人一般,被大军调动之事所惊,心中必无主意,因此故意以言语挤兑,要让他出一出丑!只要张良所说跟那军国大事一毫不沾,那便是个“无用之人”。 “这个么……”张良却有几分犹豫,向着蒙恬闪眼一瞧,赵青在旁脸色一板道:“这有甚么可说的,大军调动,必然是国家有事,张公子身为我哥哥门下之人,自然心有所触,可他又不曾跟你们商议过,就凭这几句话,能说甚么成算?这不是为难人么?” “倒也不是为难……”张良向着赵青一望,眼光极为温柔,看的赵青心里也是一动,神色登时便缓和下来,张良这才脸上一笑道:“公子眼力果然不差,在下的确有些想法,不过这般贸然说了出来,若有差缪,还望几位不要笑话,如今天下大定,各处虽有些许不安,还未到要动十余万大军的地步,各郡守军,便足以平定,因此蒙将军方才所言大军齐集咸阳,可是陛下要向匈奴动兵?” “这不可能!!!”张良话音未落,蒙恬几乎从坐席上站了起来,眼光狐疑之间,已是向着扶苏望了过去,极为疑心扶苏预先同张良商议过此事,召平赵青二人见蒙恬神色,已知张良所言不差,他二人却是极为清楚张良这一路来都不曾知晓此事,今夜也是初次耳闻,都是心惊不已,召平见蒙恬眼光在张良扶苏二人身上游移来去,也是沉声道:“蒙将军,张公子同我与公主殿下今夜才返咸阳,得见公子殿下,你不要想错了才是!” 扶苏如何不知蒙恬心中所想何事,他虽心中惊讶,倒还稳坐不动,伸手向着蒙恬虚按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转头向着张良道:“张公子何以得知如今调动大军是要向匈奴用兵?”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十三节 “张公子果然博识……吶!连这匈奴竟都知道,看来却有几分才学!”蒙恬虽是被扶苏示意,心中仍是不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故意将那二字拖了长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听的扶苏也是皱了皱眉头,见召平脸色一沉,只得心底苦笑一声,摇头作罢,蒙氏两兄弟都是耿直忠介之人,蒙氏又在秦国时代为将,只可惜这两兄弟都有几分盛气凌人,召平身为侯爵之贵,方才已算是替张良分辨了一句,可蒙恬仍是如此,他虽是针对张良,却也难免有些扫了召平的脸面。 张良毫不理会蒙恬话外之意,盯着面前酒杯沉吟片刻,以筷画案道:“匈奴古称淳维,乃夏后苗裔,算起来也可说是华夏兄弟之邦,当年夏桀无道,商汤得国,夏后一支北遁大漠,食肉衣裘,逐水草而居,自东而西,部落大小不一,名号不定,有山戎、西戎、戎狄、夷氏之名,扰乱华夏北境,因此自商朝以来,北境多有烽火预备,但有侵犯,便烽火传警,举国戒备,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不惜以烽火数次戏弄诸侯,终至被犬戎所杀。秦国之强,也始自秦穆公收八戎部落,后世匈奴渐强,雄峙大漠,秦赵燕齐等国也曾数度与其大战,赵国李牧为将之时,也曾大败匈奴,使其十余年不敢近赵国边境!” “这等故事,书册上自有记载,张公子也不过是博闻强记罢了!不过方才公子所问,你还没答了出来!岂不是有些王顾左右而言他?”蒙恬见张良将匈奴来历渊源说的一点不差,虽有几分佩服,可到底不信此人是自行猜出要向匈奴用兵之时,脸上仍是有些不甚在意,张良看着他笑了一笑,放下手中筷子,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道:“这有何可强记的?公子之问,我方才其实已然说过了,如今天下大定,各处并无之时,突然集结大军,又要等到开春之时,可见此事虽大,却不紧急,若不是对匈奴用兵,要这么多精锐作甚?” “蒙将军且慢,张公子见得是!”蒙恬还要开口说话,扶苏见召平赵青两人都是面带不悦,连忙出声止住,又挠了挠头道:“不过匈奴地方广大,从东至西,与我大秦接壤之地,何止万里?如今大军虽然开始调动,可该从何处进军,父皇仍是未定,也当真叫人有些头痛!” “公子不须忧虑!”蒙恬脸上忽然一笑道:“既然张公子能料出如今是对匈奴用兵,只怕也能料出是从何处进军了!反正如今陛下还未决断,不如听听张公子心中成算也好!”说罢也是眼光微微斜睨张良,足见他对这位张公子仍是有些不信之意!就算进军匈奴之事是扶苏预先跟张良说过的,可这从何处进军,连皇帝都没定下,他倒要看看这位张公子能说出甚么花样来! 赵青见蒙恬这神色,心中早已火起,当真有些就此拂袖而去,可心里又有些期盼张良当真能猜出这进军所在,就是召平也有几分期待。张良原本就此罢口不言,见他二人眼光,低头一笑,向着蒙恬道:“蒙将军,在下听闻蒙氏在秦国世代为将,蒙将军想必也是久经战阵,洞晓兵机之人,始皇帝已有决断,何以蒙将军还不肯告诉公子殿下?” “父皇有决断了?”扶苏闻言登时向着蒙恬看了过去,倒叫蒙恬愣在当场,皇帝何时曾跟自己说过此事?再说有这等事情,岂能告知自己一人而不告诉扶苏?心里顿时便有几分恼火,深觉这必是张良说不出进军所在,故意以此话挑拨自己跟扶苏关系,脸上一黑,脖子一挺便要大声呵斥,张良却不待他出声,已是侃侃而言道:“以蒙将军能耐,如今大军集结咸阳,势必能瞧出来始皇帝进军所向,必是河南地(河南地在秦朝是指河套地区黄河古河道以南区域,不是今天河南省),只不过始皇帝未曾决断,想必蒙将军也不敢擅言了!” 蒙恬这一番心中才是惊讶非常,张良话意之中也算是替他解了围,只说是他心中知道,却不敢擅自说出来而已,可张良如何就敢料定是河南地?登时手按酒杯,眼神灼灼看着张良道:“张公子凭甚说便是河南地?”扶苏几人见张良当真料出这进军所向,虽不知真假,也都是满脸紧张,一同瞧着张良。 “就凭现如今大军集结咸阳!”张良此时颇有几分优哉游哉,抿了一口酒,声气淡淡道:“河南地楼烦王、白羊王二部,乃是匈奴部落中骁勇之辈,又占河南地水草丰茂所在,兵马之盛,几可与匈奴王庭一争高下,这两部又距离关中太近,一旦始皇帝同匈奴开战,这两部精骑一日一夜便可至关中地面,若不先拿下这两部,免去腹背之忧,始皇帝又如何敢同匈奴这般北地雄国轻启战端?现下大军又齐集咸阳待命,势必是以关中为根本,转运粮草,若不先取河南地?始皇帝又何必要集兵于咸阳?因此我料定始皇帝必然是要进军河南地!”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陛下似乎确实是这个意思了……”蒙恬这一下心中才是当真佩服,可犹有几分不确信,迟疑半晌道:“既然陛下决意进取河南地,一扫楼烦白羊二部,何不对我和公子殿下明言?难道……难道是要……”他心中突的跳出一个临阵换将的心思来,自己召集兵马,训练士卒,筹备粮草,等到开春大军进发之时,却另委他人,若是不然,何以皇帝心中计略已定,却不告诉自己?就连当今公子扶苏,似乎也并不知其中详细,况且这位皇帝陛下年少登基,除嫪毐,废吕不韦,扫平六国一统天下,就是王翦这般宿将,也对这皇帝心怀敬畏,自己虽是国中大将,可秦国如今将才不少,便王翦之子王贲才能也不在自己之下,也是名将世家,又数度随始皇帝出巡,若是委任王贲…….他这心中也是越想越惊!越想越怕!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十四节 “蒙将军多虑了!”张良见蒙恬脸色变幻不定,眼角微露惧意,多少也已猜出他心中所想,淡然一笑道:“始皇帝用兵,颇有武安君白起料敌合变精髓,大军未动,必先洞晓敌情,察其虚实,方肯有所调度,未免不及白起用兵之奇!不过倒类似武成侯王翦持重而进之风,不操胜算绝不妄动一兵一卒!匈奴之强,路途之远,粮草运转之难,又无城池,万里草原尽可驰骋,胜则万众齐来,败则蚁散而去,若不筹划周详,极易兵出无功,蒙将军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因此始皇帝至今不下决断,未必就是不肯告诉蒙将军同公子殿下,或许是谍报未回,不知匈奴动向,难免还在犹豫之中!” “是了!是了!”扶苏听的眼中一亮,神色极为惊讶瞧着张良道:“张公子所言不差,我父皇之前的确差人前往东胡与月氏等国,至今还未回转,想必就是在等这些人消息!”蒙恬已是有些说不出话来,看着张良的眼神都有些异样,自今夜进了这大殿以来,他也是头一次觉道眼前此人无论谋略智量,还是眼界气度,均在自己之上,难怪此人能跟赵青并肩而坐,若是将来公子扶苏当国,此人决然位在自己之上! 赵青同召平两人,虽是早已知晓张良能耐,现下也多少有些心惊,难怪尉僚要将平生志愿付与此人,只不过召平心中乃是既惊且叹,赵青却是又惊又有几分得意,她也看的蒙恬已是极为震撼,颇为兴奋点了点面前菜肴柔声道:“莫光顾着说,等会酒菜都有些凉了!” 张良见赵青一脸得意,心中自也有几分高兴,余外几人也都是默不作声,虽是口中咀嚼,心中也是各有所想,才吃不多几口,忽听外面一阵马蹄声,似乎是有人前来样子,众人都是有些惊讶,这么早晚,又有诸多禁卫军士布防,何人敢在鹿苑离宫外面驰马?不等赵青叫人进来相问,曾堃已是站在门前,咳嗽一声,这才就门口施礼道:“启禀公子殿下,蒙将军,陛下遣使急召两位入宫议事,使者就在门外!” “这时分有何急事?”扶苏神色一惊,已是站起身来,蒙恬不敢怠慢,起身向着赵青张良一礼,就要往外,扶苏却是站在殿中问道:“来人不曾说是甚么事情么?”曾堃欠身一礼道:“来人不曾说是何事,只说吴阊阖返回咸阳,夜见陛下,因此陛下火急召二位入宫!”扶苏闻言脸色一变,向着蒙恬道:“蒙将军,看来今夜便能验证张公子之话,吴阊阖此前被父皇派去东胡,此刻回来,必然是有些消息了!咱们赶紧去!” 他二人离席起身,赵青张良三人也是赶忙起身相送,扶苏走到大殿门口,却是回头对赵青一笑道:“你先同东陵侯爷陪一陪张公子,父皇若是议事完得早,我自当还来,今夜就歇宿在你这离宫了!”赵青眼珠儿转了转道:“歇自然是可以歇,不过你搅扰过我这离宫也不在少数,就算是外面住店,也须给个店钱,你身为监国公子,总该偿还点我甚么才好罢?” 扶苏情知自己这妹子必然是心中又在算计甚么,不过现下宫中急召,也顾不得跟她分说,点头笑道:“成,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凡事不可胡闹,不然我便告知父皇知道!他也时常来此行猎,看他肯不肯也给你付些点钱!”赵青也知自己这哥哥故意用话先行堵住自己,免得自己有甚么非份之想,莞尔一笑道:“你先去见父皇罢,我便在这里等你就是!不过我这离宫窄小,房舍不多,若是来的人多了,只怕住不下!”蒙恬听话听音,也知这位公主有些恼恨自己今夜对张良无礼,这句话乃是说给自己听的,心里颇有几分懊悔,勉强脸上一笑,向着赵青做礼而出! “东陵侯爷……”等到扶苏蒙恬二人出门,直奔咸阳宫而去,曾堃却是有几分犹豫道:“方才还有大风府属下来报,田横四人今夜并未宿在咸阳城内!”召平闻言一愣道:“不在咸阳城中?那他四人何处去了?”张良赵青二人也是有些诧异道:“难不成田横怕那三个莽夫惹祸,带去城外歇宿了么?不过这也没甚,那三个莽汉也的确有些鲁莽,住在城中田横自然放心不下!”曾堃点了点头,神色阴郁道:“住在何处并无大碍,不过他们四人出城之时,似乎是同几个可疑之人一路,去往那田家村投宿了!” “曾大哥你现如今说话怎么总是吞吞吐吐?”赵青见曾堃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欲言又止模样,脸上顿时有些不耐烦道:“有话不能一气说完么,你在我这宫里,还有甚么不敢说的?”张良瞧了瞧曾堃道:“曾大哥口中那可疑之人,可是我故国公子成?”曾堃眼角一跳,望了张良一眼,双手一拱道:“公子所见不差,正是公子成,还有他家令韩令,另外几人,乃是赵魏两国遗族!其中赵国乃是公子歇,魏国乃是公子咎,手下那几个人,似乎都是江湖中人!也不知如何同田横四人相遇,竟然就同路而行,属下也是怕……” “怕甚么?这算甚么大事!”赵青已是明白曾堃这般吞吞吐吐之意,必是碍着张良脸面,因此有些不好明说,却是面带不屑道:“六国遗族相互连结,已非一日,就算赵魏韩遗族尽数聚齐,又能如何?就凭区区江湖侠客,能做何事?在这咸阳近畿之地,你难道还怕他们造反不成?”她只顾自己说的痛快,猛闪眼瞧见张良一脸沉思,心里忽的一动,张良又何曾不是六国遗族?连忙口风一转道:“我看那公子成,倒是个敦厚之人,不过他那家令却是有些古怪,,不知轻重,非要替自己主人争些虚名,此事既在咸阳近畿,听着东陵侯爷吩咐就是了,不用太过挂心!”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十五节 召平见赵青将此事推给自己,倒是不敢轻慢,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交给曾堃道:“你现下就去我东陵侯府,传我命令,东陵禁卫密切留意田横等人动静,若有异动,即刻来报!”曾堃也不停留,拿了令牌转身就走,张良却是喃喃道:“这个韩令,到底要给公子成谋划甚么样事情……” “不就是你当年心中所想之事咯?”赵青莞尔一笑道:“且坐着吃酒罢,咱们还得等监国公子殿下回来呢!”张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你是说那复国之谋么?我早已不抱此奢望,自你父皇以后,天下但有雄主,必欲一统华夏,数百年列国纷争之事,已成云烟,博浪沙之举,不过是心中气忿不过,率性而为,得以侥幸不死,这才苟活于世,若公子成有此心思,我倒也不奇怪,可这等事情,难道不该密之又密?慎之又慎?何以这韩令行事如此粗疏,长此以往,你父皇岂能坐视不理?” “张公子宽心!”召平呵呵一笑道:“天下胸有大志之人颇多,可这心思缜密之人却是不多,若都如张公子这般心计,当年关东六国也不至于就此灭国了!依我看,韩令不过是江湖之人,希图非份之想罢了,公子成只是胸无主见,为人所用,未必能成甚么气候。” “但愿如此!”张良看了一眼召平,知道他这话中有替公子成开脱之意,心中自是有些感激,三人也就此收住此话。赵青却是十分好奇张良何以对匈奴之事这般清楚,一问之下,才知张良当年游历江湖之时便留心于此,也曾单人只马游历燕齐赵秦北境,对匈奴风土人情,自然多所见闻。 眼看夜近三更,赵青都已有些困意,扶苏仍是不见回来,免不得便有几分不耐烦起来,正要吩咐东儿南儿留下迎候扶苏,自己三人先行去歇,还未吩咐妥定,就听门外马蹄声响,想必便是扶苏回来,赵青刚要开口埋怨,哪知进门而来的却是蒙恬,赵青登时脸色有些不悦道:“蒙将军这时分还不回府去歇着,夤夜造访我这离宫有何贵干?” 蒙恬如何不知这位公主心下有些怪罪自己,也不来计较,脸上一笑道:“末将此番乃是专程赔罪,张公子远见卓识,非同凡响,末将至此心服口服!夜来末将不知高低,言语中有所得罪,还望张公子海涵才是!” “哟,蒙将军此话,张公子如何受得起?”张良见蒙恬一脸谦卑,也是连忙躬身施礼,赵青早已喜色上脸,蒙恬能来赔罪,已是明证张良夜来所料不差,口中却是不肯饶人:“你是国家大将,社稷栋梁,张公子一介布衣,岂敢怪罪与你?只是往后蒙将军莫要这般站的高高的看人就成了!” 蒙恬也知这位公主对自己还有些心中不悦,脸色不由露出几分尴尬来,只是这位公主自己素来得罪不起,只得干笑一声道:“公主言重了,将来末将对张公子只怕还有请教之处,还望张公子到时候不吝赐教才是!” “哈哈哈,蒙将军何以这般心急?”张良见蒙恬一脸恳切之意,倒有几分不安,正要回言,殿门外扶苏大笑而入,看着蒙恬笑道:“如今知道旁人的本事了么?只不过此事我也不敢自专,还得求一求人才成,今夜也有些晚了,你且回去歇着,这些日子,只怕你要多操劳些了!” “末将领命!有劳公子了!”蒙恬略有不甘望了一眼赵青,扶苏都要求一求之人,必是这位公主殿下,自己在这里,只怕有些不好,也是向着扶苏一礼,步履铿锵出殿而去,赵青却是面带疑色看着扶苏道:“你要向我求甚事?若是为他那弟弟求亲,你还是回去咸阳宫的好!” “我回咸阳宫去作甚?”扶苏故作诧异道:“我本就说今夜要借宿在你这离宫,不料有备父皇叫去议事,到此时还是肚里空空,赶紧命人传上酒食来!”赵青见他不肯直说,也知他去宫中议事,此时已然肚饥,半猜半疑命人送上酒食来,又各自落座,哪知扶苏却是只顾吃喝,一句话也不说! “喂!你真当这里是咸阳城里的酒家么?”赵青忍了半晌,着实有些心焦,不由放声大喊,扶苏伸手隔空一拦,将口中一块肉吃了下去,又自自在在斟了三杯酒,慢慢的饮了,见赵青脸色都有些阴郁,这才心满意足笑道:“这头一件,父皇已得买通东胡可汗,约定于秦国克期出兵,东西并进,秦取河南地,东胡取匈奴东方各部!” “这么说,就是张公子说的不差咯!”赵青此时得了实信,心中更喜,召平却是看着张良着实心惊。扶苏又竖起一根指头道:“这二一件,父皇已命蒙恬总掌大军,制定方略,命我随军监督!” “这么说你也要随军而行了?”赵青这一下竟是跳了起来,脸上喜色更甚道:“你若出军,大风府必然要遣人相随,便就是我跟着你去如何?”扶苏脸上一笑:“你随我去?你在咸阳都如此不安分,到了疆场之上,那是我护着你?还是你护着我?不过张公子或许要去,蒙恬方才回来之时,向我求请张公子为他帐下策士,以便随时请教!” “我?”张良闻言也是有些愕然,这才明白蒙恬刚才话中意思,自失一笑道:“还请公子殿下致意蒙将军,在下多谢他如此厚意,不过对付匈奴二部,蒙将军统军,已是万无一失,就不用在下出谋划策了罢?” “哼!蒙恬想得倒是挺好!”赵青脸色一板道:“谁不知秦国最重军功,他带着张公子出兵,给他筹划方略,他只带着兵去打仗就成,胜了功劳都是他的,张公子岂不是半点好处都没有么?”张良连忙道:“公主多虑了,蒙将军用兵,有当年李牧之风,远斥候,多游骑,军令肃整,守则山峙于野,攻则怒海岸崩,又善用精骑突击敌阵,哪里用得上我来筹划方略!” “张公子不用过谦!”扶苏施施然道:“蒙将军此举也是有备无患,不过以我之意,你也不用在他帐下,便随我前去督军就可,不用亲临战阵!如此可好?此事张公子也不用现下决定,大军多少也要等到来年开春才动,到时张公子再做决断如何?今夜晚了,也不好再议此事,咱们先去歇息,明日慢慢商量!” 赵青还待说话,见扶苏如此安排,却是又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瞧了张良一眼道:“我哥哥说的对,此事咱们慢慢商量!”她心中也是明白,若是张良去,自己便有八成机会能去,若是张良不去,自己这哥哥决然不会让自己前去,大风府能人甚多,便是曾堃也时常随扶苏出入,倒不如先将张良说动了,余下之事便好办许多! 召平见扶苏也有几分困乏,连忙起身告辞,他原本也可宿在鹿苑离宫,只是田横之事挂心,难免心里有些不安,自己又身负咸阳近畿安危,不得不防!张良也知他此刻心思,见他要走,却是拦住道:“东陵侯爷,若公子成哪里有甚异动,还望东陵侯爷提前告知!”召平神色略略一顿,只是一点头,便转身而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兰池剑影 第十六节 赵青目送召平出了殿门,心里不免想要现下就说服张良跟着自己哥哥一同出兵,回头见他脸上颇有几分忧色,心中又是一软,知他必是担忧公子成之事,轻叹一口气,吩咐东儿南儿带宫人安排张良扶苏且去安歇,自己却是坐在大殿上倒了一杯酒,缓缓饮尽,见外面月色撒地,银光一片,想着蒙恬此时对张良佩服之至,嘴角也是浮起一抹笑意! 第二日起来,扶苏自去上朝,赵青见张良忧心不退,自是带着他去鹿苑离宫林苑中射猎消遣,奈何张良如今虽通武学,对这弓马之道却是不甚精通,箭法更是不及赵青娴熟,更不用说随行而来的曾堃了!不过在曾堃这等当世箭法高手面前,就是赵青放箭之时也有些忐忑,张良自是被指点颇多,他如今既通武学,这等箭术之事,自然领悟极快,不过两三个时辰,箭法便入眼许多! “启禀殿下,东陵侯有急事求见!”三人正在苑中游猎的兴起,忽的东儿驰马而来,气喘吁吁道:“就在大殿相候,说是要三位即刻回去离宫!”张良见召平来的如此紧急,心里不由咯噔一声,难道是田横那边到底出了异变,连公子成也牵扯在内?同赵青都是看了一眼,一言不发,都是即刻上马赶回! “东陵侯爷,何事这般着急,定要急召我们回来!”赵青到得大殿,有心缓和几分张良心中忧虑,却是对着召平笑了一声,召平还未及答话,宫门外又是一阵马蹄急响,似乎是一队骑兵前来,众人都是一惊,急忙回头,就见扶苏当头而来,身后蒙恬一身戎装,盔甲齐备,身后还带着两个校尉打扮之人,一望可知并非宫中禁卫,乃是咸阳近畿守军将领! “哥哥这是要作甚?”赵青这一下当真是有几分心惊,出兵之事昨夜才说过要到来年开春,扶苏今日便带着蒙恬前来,还有守军将领,难道是匈奴有变么?扶苏却是一脸忧色,到得殿中,见召平也在,脸上神色登时一缓道:“东陵侯爷在此,那就好办了!”张良瞧着两人脸色,情知必是同田横韩成有关,只是不知其中详细,只得先耐着性子望向扶苏! 扶苏见张良眼光,神色略一犹豫,咬了咬牙道:“田横作乱,联络赵魏韩遗族,将于今夜派遣刺客入宫行刺,同时率咸阳近畿田氏宗族一体造反!我已命蒙将军调集咸阳亲卫精兵一万,等到入夜之时,杀入田氏聚集村邑,将这些人全部拿下,另命宫中禁卫,大风府在咸阳城搜捕刺客,一旦寻获,格杀勿论!” “田横作乱?”殿中人人脸色大变,田横昨日才到咸阳,怎地今日就要作乱?其中竟还牵扯赵魏韩三国遗族,这么一来,韩成必也参预其中。张良心中略一思量,踏前一步,单膝跪地道:“启禀监国公子,不知此事是何人传来消息?田横同赵魏韩三国公子如今何在?又是派遣何人入宫行刺?” “张公子请起,此事与你无干!”扶苏叹了一口气,先将张良扶了起来,缓缓道:“我知那韩成乃是你故国公子,可他牵涉到此事之中,多少有些太过莽撞,东陵侯爷,你说给张公子听罢!” “遵命!”召平双手一拱,他今日得知此事,也觉其中有些蹊跷,却也不敢大意,先行报知扶苏,又安排下人手,这才赶着前来告知张良,轻咳一声道:“东陵禁卫今日得获消息,随田横前来的那三个齐国三士后人,今日午后突然向着咸阳宫而去,跟踪而去的六名东林禁卫被三人发觉,激战之下,五死一伤,受伤的哪一位,也是回我侯府不久便伤重不治,说是这些人口口声声要寻昏君说个公道,自然就是要去刺杀陛下了,续后传来消息,田横在田氏村邑,纠合人众,准备刀杖,想来也是要接应这几人,另外赵魏韩三国公子,也都在田氏村邑之中,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甚么?你尽管说就是了!”赵青也是越听越惊,见召平犹疑吞吐,便有些不耐烦催促之意,召平却是面带疑色道:“只不过……随赵魏韩三国公子同来的那些江湖中人,如今只剩一个公子成门下韩令,其余几人均都不知所往!” “这显见就是造反了!”蒙恬在门口沉声道:“启禀公子,末将召集众军已毕,已派游骑在田氏村邑周围巡弋,但有变故,随时来报,只等公子一声令下,即刻便可杀入田氏村邑!”扶苏见张良沉思不语,却是向着召平道:“宫中戒备如何?”召平欠身一礼道:“此事臣下已告知国尉大人,陛下是否知道,臣下还不清楚!想来宫中各处五万禁卫军士,田氏村邑就算倾巢而出,也足以挡得住!至于那不知去向几人,有大风府诸风和国尉护卫在侧,料来也无大碍!不过今夜陛下要借着月明之时巡游兰池,万一这些人潜伏在兰池周围,便有几分棘手!” “哼!这田横藏得好深么!”赵青脸上显出几分不屑之色,哼了一身道:“难怪他千方百计要将那三个莽汉带入咸阳,原来是有这份心思,且不说大风府和师父这一关他们过不过的去,便是父皇手中那柄宇宙锋,只怕这三个莽汉就是自寻死路!” “公子殿下,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张良寻思半晌,忽的抬头说道。扶苏脸上一笑道:“张公子有话请讲,若是为了田氏村邑之事,你不用忧心,我现下只是传命尽数拿下,可此事终究要被我父皇知晓,到时候如何发落,我自然心中有数!”他话中意思也说的明白,韩成今夜已在罗网,逃是决然逃不掉的,不过这等造逆大事,始皇帝会如何发落,众人心中也都明了,扶苏也不过是看在张良面上,为韩成求一求情罢了! 张良自然是听得出来扶苏这份好意,一脸感激道:“多谢公子厚意,不过在下始终觉道此事有些异样,那三个莽汉虽蠢,田横却非愚鲁之人,他该当知道此地乃是咸阳近畿,宫中禁卫如何,他也心知肚明!如何就敢这般大动干戈?其中只怕有些蹊跷,因此请公子准许在下往田氏村邑一行,探个究竟!”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一节 “这万万不成!”扶苏还在沉吟,蒙恬已然开声道:“如今田氏作乱,其中必多亡命之徒,张公子岂可轻入险地?既然要知究竟,就请监国公子示下,我这就发令众军突进,将他们一网拿下,再来慢慢审问就是!” “蒙将军!你不要忘了田横乃是齐国王室遗族,声望非同他人可比!”召平深知此事事关重大,脸色沉郁道:“无论田横在此被擒被杀,消息只要传到齐鲁地方,立成祸变,其他诸国遗族只怕要闻风而起,如今陛下正要向匈奴用兵,一旦中原有变,大军只得东进,匈奴若是乘虚而来,关中摇动,局面不堪设想!” 蒙恬斜睨一眼召平,冷笑一声道:“东陵侯爷,田横派遣刺客在先,纠集人众再后,这般作为,难道还不算是祸变么?如不即刻将其拿下,一旦让他传出消息,那局面才是真正不看设想!”话音一落,立时转头向着扶苏道:“殿下,此事刻不容缓,陛下不久便会知晓,请殿下即刻决断才是!” 扶苏见蒙恬召平二人争执不下,也是有些犹豫,转头向着面色阴沉的张良道:“张公子,你意下如何?”张良摇摇头,眼光阴郁瞧了一眼殿门外道:“东陵侯爷所言不差,田横若是决意造乱,齐鲁地方岂能毫无动静?我料他必是仓促为之,仓促之间,其中必有变故!我还是要亲自走一遭,替公子探个虚实!” “我与你同去!”赵青在一旁见几人都是各执己见,也有几分着急,心底却是认定张良所料必然不差,扶苏见自己这妹子如此信任张良,重重一点头道:“也罢,就请张公子亲自走一趟,蒙恬命各军在田氏村邑五里之外列阵待命!”蒙恬神色一愣,他仍是想着大军就此一举攻入便成,可扶苏乃是监国公子,他也只得领命,心有不甘道:“既然如此,我再遣五百精骑随张公子一同前去,充作护卫!” 张良轻轻一摇头,瞧了一眼赵青,向着蒙恬道“多谢蒙将军好意,五百精骑就不用了,人多去了,反令田横疑心,只我同公主殿下二人便可,他不知我二人身份虚实,许多话便好说了!”扶苏本意不让赵青前去,可张良话语之中,已是将赵青算作一路,想来也是知道赵青必然要去,若是要劝得她心转,必然徒耗时辰,现下局面瞬息万变,最是迟疑不得,略一沉吟道:“张公子不可大意,既然青妹一起去,就让曾堃随行好了!有他一人,想来也足以对付田横手下高手!” “既然如此,请张公子稍待!”蒙恬见此事已定,忽的说了一句,转身而出,不过多时便又进来,手中多了一样物事,交在张良手中道:“此乃我军中号角,张公子带在身旁,若是情势有变,被人围攻,只需吹响号角,我即刻命大军杀入!” “蒙将军多虑了!”召平站在一边呵呵一笑道:“就凭田家村邑里那些人,应付常人倒还罢了,应付曾堃已是不敌,更何况跟张公子过招!若真如你谁所言,只怕不等田横作乱,就要落在张公子手上!”蒙恬闻言脸色一愣,瞧了半晌道:“原来张公子还是文武兼备之人!蒙恬当真是有些走眼!佩服!佩服!” “成了,此事就如此安排!”扶苏见众人准备已定,也是开口道:“蒙将军照我吩咐,准备接应张公子,东陵侯爷即刻面见国尉大人,命咸阳各宫禁卫同大风府严加戒备!我现下就进宫去面见父皇,禀知此事!” “我们走!”张良也不怠慢,他也知此事必然瞒不得始皇帝,即刻转身而出,赵青曾堃两人赶忙随后,扶苏见他三人去了,这才长出一口气道:“但愿他能说服田横,不然今夜之事,必然酿成大乱!都照着吩咐去做罢!” 张良三人出了鹿苑离宫,便是一路奔驰,此时已是午后,一路上但见远远各处尘土大起,知道必是蒙恬调动大军,心中愈发焦急,等到三人赶至田氏村邑二里外,只见村中静悄悄的毫无一点动静,甚或连鸡鸭之声都一些儿听不见,三人都是心中起疑,正待催马向前,忽听一声锣响,两旁树林中钻出十余个村夫来,手中持着锄头柴刀,将三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甚么人?来我村里有甚事?”这些村夫拦住张良,其中一人当先而出,手上却是并无器械,神色狐疑瞧着张良三人问到。赵青正待发作,张良伸手一拦,向着那人道:“在下乃是田横公子故交,有要紧事特来拜访,还请尊驾通报一声!你只说是咸阳城外酒家里的朋友,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那人上下打量一番张良几人,见赵青身带长剑,曾堃背上背着一张硬弓,显见都是习武之人,冷冷开口道:“我家公子今日有要事在身,无暇见客,你们请回罢!”赵青见他如此倨傲,脸上一怒道:“田横有屁的要紧事,我们此来乃是给他一条活路,你不要不知好歹,你真当凭你们这几个人,就能拦住姑娘我么?” “哦?”那人瞧了瞧赵青,冷笑一声,向后退了一步道:“看来这位姑娘是要硬闯了,那倒也成,只要你们过得去我田乘风这一关,我便放你去见我家公子!”曾堃在马上微微一笑,翻身下马:“我当是谁!原来是临淄城中第一高手,人称齐鲁掌法第一的田乘风,难怪这般赤手空拳就敢在此设伏!我便来领教领教阁下这破浪掌法!” 赵青在马上甚是不屑道:“破浪掌?怎地不叫破烂掌?”田乘风见她如此不屑,眼中寒光一闪,沉声喝道:“姑娘还请自重,还是听我一言,趁早回去的好,休要在此口出不逊,到时候惹出事来,你我都不好看!” 赵青也是一怒:“你们今日惹得事情还想要好看么?”张良见她手按剑柄,再多一句便要动手,连忙一拦,翻身下马道:“这位田大侠,今日之事当真急如星火,怠慢不得,还请速速通报田横公子才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二节 “好啊!通报自然是要通报”田乘风双手一摊,睁大双眼,脸色陡然一变道:“只要你过得去我这一双肉掌就成!”他早已得报,自己这村子五里之外所有道路,都已被军士严加把守,禁止行人通行,其后更有大军集结待发,村中百余户田氏宗祠,近千口性命存亡生死,只在旦夕之间,这三人竟然能从容而来,又身带武功,叫他如何不疑?此时也顾不得是友是敌,都先行拿下,再押回去交给田横发落便是!因此一言未毕,双掌忽然一翻,一前一后,直取张良胸腹! “良哥小心!” “张公子当心!” 赵青曾堃都不防田乘风出手如此之快,,张良又与此人对面而立,等得发觉此人出手,出声示警,两人都已不及上前拦阻!张良虽也不曾想此人陡然向自己发难,应变却是神速非常,心中不及细思,双掌知来藏往推出,迎着田乘风掌力而来。 田乘风号称破浪掌法,从来都是胜在内劲而非招式,掌力雄浑,有逆波破浪劲道,破浪之名也因此而得,此时出手,便是自己掌法中一招怒海翻波,双掌一前一后,内劲有如波涛翻涌,层叠而至,原是想着张良若通武功,必然知道这般前后内力相继厉害,定要退后让开这一掌,哪知张良不退反进,迎着自己掌力而来,嘴角不由闪过一丝狞笑道:“不知死活!” “你先吃我一剑再说!”赵青虽不及拦下田乘风这一掌,多少也看出这掌法有些厉害,手中长剑急刺而出,剑到半途,就听啪啪两声,张良已是同田乘风换了两掌,只不过张良巍然不动,田乘风却登登登退了三四步,刚要收住身形,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勉强站住,赵青这一剑不免便刺了个空,待要闪身再上,已被张良伸手拦住,瞧着田乘风道:“你这双掌也不过如此,现下可否前去通报了么?” 田乘风瞧着张良一脸惊愕,自己两掌相错而出,见到张良双掌迎上,暗自又加了一分力道,哪知前一掌相交之时,就见张良臂膀稍稍一弯,掌力顿时犹如打在棉包上面,软绵绵的毫无劲道,情知不妙,后一掌急递而出,谁知张良掌势半途而止,自己一掌拍了上去,跟前一掌力道竟是截然相反,好似巨浪拍在山岩上一样,看上去势头威猛的厉害,实则难以撼动分毫,非但不曾将对手击退半步,反倒是自己被自己这两掌力道叠加在一处,一同反激回来。 “你是甚么人?”田乘风一招失利,已是不敢小瞧面前此人,便是赵青方才那一剑,也是凌厉无匹,若不是自己被张良掌力震开,那一剑自己决然避不过去,就算不中要害,身上也当被穿个窟窿,就是三人中始终不曾出手的曾堃,都是瞧着自己一脸不屑,似乎一出手便可取了自己性命一般! “甚么人跟你没无关,叫田横出来!”赵青见张良一招之间逼退田乘风,心中自也又惊又喜,多少便对田乘风厌憎之意少了许多,见他仍是不肯前去通报,有些不耐烦道:“良哥,咱们索性便杀进去算了!”张良却是摇摇头,回身看看远处已是能瞧见密密层层正在列阵的大军,心知此时最是鲁莽不得,一旦动起手来,村中只当大军来攻,就此拼死抵挡,到时候巡弋游骑报知蒙恬,决然是下令全军齐攻,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因此仍是耐着性子道:“咱们当真同田横公子相识,还请速速通报,若在迟延,祸至无救!” “我看你们三人就是大祸,只怕是想要凭着这一身功夫,同外面合围大军里应外合!”田乘风也已瞧见远处军阵,其间一队队骑兵纵横来去,铁蹄扬起阵阵烟尘,这三人又身带不测武功,真当这般放进去了,一旦有变,再难应对!当下心中一横,双掌一摆,拦在当路厉喝一声:“你们既然想要进去,便从我尸身上踏过去罢!” 赵青见他如此,倒是破颜一笑,收了长剑,摇头道:“我只当田横带来的那三个莽夫是世间少有,谁知这世上竟然还有比那三个还愚不可及之人!既然人家要死,咱们还是回去的好!”曾堃也是翻身上马,冷冷瞧着田乘风道:“张公子,我家小姐说的不错,咱们看来是管不了此事了,由着他们去跟大军拼命,看看是他破浪掌法厉害,还是秦国箭阵厉害!”张良也未料到田乘风竟然这般不通道理!正在有些踌躇无措之时,村中忽然两骑疾驰而出,人还未到跟前,已是叫出声来道:“几位且慢动手!” 田乘风闻言神色一愣,回头之时,来人已到近前,连忙迎上去道:“公子小心,这三人身手厉害!”张良三人也早已听出来人便是田横,赵青呵呵一笑道:“田氏不愧是齐国大族,田横公子初来咸阳,便要做这般惊天大事,小女子当真是佩服的紧!” 田横被赵青说的也是面露苦笑,推开拦在身前的田乘风道:“不妨事,我昨夜本就是同张公子同赵姑娘一齐来的咸阳,也算是相识了!”一闪眼瞧见曾堃,却是有些疑色道:“这一位却是有些面生……” “这位乃是赵老丈的高足!名叫……赵堃!”张良见田横对曾堃起疑,也是连忙接过话头,却是将曾堃改了姓,毕竟曾堃这封喉箭名声在外,如田乘风这等江湖中人或多或少都曾耳闻,若是知道大风府有人在此,势必有些不便!曾堃也不来点破,只对田横微一点头算作招呼! “乘风,将此处人手都撤回村里,守在此处再无用处!”田横瞧了瞧远处列阵已毕的军阵,眉头一皱,似是有几分无奈吩咐田乘风道:“看来今夜必要恶战一场……”说罢重重出了一口气,向着张良道:“张公子此时赶来,想必是跟此事有关了?” “田公子所猜不差……”张良应了一声,眼光却是瞧着田乘风跟周围那些村夫,田横本就对他身份有些疑虑,此时倒也想得出他心中意思,伸手一挥,命田乘风带着众人先行,自己却是一人留在原地,死死盯住张良道:“那张公子此来,是要拿我,还是要帮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三节 “田公子……”赵青见田横一人留在这里,颇为佩服他这份胆气,若自己三人当真是来捉他的,岂不是易如反掌?可听他这一句话,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往身后远处一指道:“你只看那些军阵,若要拿你,哪里还用得着我们?” 田横也知道自己这一句问的有些多余,自失一笑:“如此说,你们乃是来帮我了?”张良摇摇头道:“这一个帮字在下当不起,只是在下有些不解,田公子昨日才到咸阳,何以这般仓促间就要做这般大事?还有昨夜同田公子一起来的赵魏韩三国公子现下何在?” “张公子所知不少啊!”田横见张良知晓的这般详细,神色登时一惊,面色冷冷道:“看来昨日哪位老丈,想必是有些来头罢!”他见今日召平不曾同来,便疑心到召平身上,张良听他语气,也知再不如实相告,只怕行事有些不便,可和盘托出,也不甚好,犹豫片刻道:“不瞒田大哥说,这位赵堃兄弟乃是当今监国公子扶苏门下,今日田大哥突然举事,扶苏公子也甚为诧异,实不愿就此刀兵相见,赵家兄弟便寻我前来,其中还有许多曲折,此时不便详述,现下局势一触即发,为这村中千余口人命计,还请田大哥以实相告!” “原来是扶苏公子派来的说客……”田横斜睨着张良三人,口气淡淡道:“我也听人说,扶苏公子与他父皇有些不同,倒是个贤德公子,现下看来,果然如此,他叫你们来,怕不是要我田横就此弃械投降么?” “你可以不投降啊!”赵青见他话语不咸不淡,分明已是有些瞧不起三人意思,也是一脸无谓之意,手指卷弄着自己长发道:“咱们知道你是好汉子,只须说个不字,咱们即刻转身便走,你自去跟周围那些大军拼个你死我活,跟我们有何相干?只怕今夜一过,不用月余,世间从此再无田氏一脉!” “青妹莫乱说!”张良见田横脸上怒气一闪,也是有些怕此人当真说个不字出来,田横心中虽有些恼怒赵青出言不逊,却也知道她所言乃是实情,三士后人现下不知所踪,可路上杀了五个秦国禁卫是实,这五条人命,秦国自然算在他田横头上,现下大军重重围困而来,他已知秦国有备,咸阳内外只怕已是尽行戒严。自己一死不算甚么,可今夜自己一死,这齐国田氏造反作乱之事便就此坐实,这一村田氏宗祠难保自不用说,十日之内,齐鲁地方必然也官兵齐出,将田氏一脉尽数捕拿,依着始皇帝秉性,这等造逆作乱之事,岂可轻饶?自己虽有复国之志,可现下这般局势,生死都只在旦夕,还说甚么复国大志? “三位请村里说话!”田横心中略一算计,已然明白这三人既能前来,今日之事,或还有一线之明。转身将要上马,却又回头望了一眼张良道:“张公子,博浪沙那张良,实则就是你罢?”张良也不隐瞒,也是上马一笑道:“田公子果然好眼力!”田横也是一愣,不想他如此爽快,便也不再多说,领着三人往村中而来,到了村里,就见田氏村民都是手执刀杖锄耙,排列的整整齐齐,也似行军布阵一般,路口要道,尽数被柴草塞住,只不过众人眼神之中,多有些惊慌之意! 田横领着张良一行,径自到村中一个大院子前下马,将三人让了进去,这才吩咐村民都在院外守候,不得擅入院中半步,进了屋来,田横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也不礼让三人,已是颓然坐倒。曾堃却不进屋,只在门口侍立,始终留意外面动静!张良见田横如此,也知此人这一两个时辰来,只怕是心力憔悴,环视一圈屋内,也不落座,向着田横道:“不知赵魏韩三国公子何在?何不请出来一同商议此事?” “赵魏韩?狗屁的赵魏韩!”田横冷笑两声,摇着头道:“你家韩成公子,跟那魏咎、赵歇二人,给我田氏惹下这般大祸,就在你们进村之前,大军尚未合围,他们三人已然走了,此时想必已到渭水,只留下我田横在此!” “此话怎讲?”张良被他说的一惊,他虽有些隐隐料到今日之事未必是田横所为,可也未曾料到这般大祸乃是韩成等人弄出来的。田横歇息片刻,坐了起来,挠着头懊恼道:“实则跟赵魏韩三公子也干系不大,万千祸由,都是被那韩成家令弄出来的,也是我一时不察!唉,早知昨夜便不请这个祸害同来!弄的那三个莽汉贸然而动,如今可怎么收场?” “你本就不该带那三个莽汉来此!”赵青见田横如此颓废,心中倒也有些几分不忍,田横闻言一愣,望着赵青苦笑道:“赵姑娘说的是,我就不该将这三个莽汉带出岛来!”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号角之声,霎时间四面八方都是号角响起,村里民众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已有妇孺大哭出声。田横更是腾的跳起身来,神色大惊,瞪着张良一脸疑色,张良也是颇为惊讶,向着赵青望去,赵青却是神态自若!田横脸色转怒,正要开口,曾堃却是回头道:“莫慌,此乃军中传讯之法,中军号角吹响,四面回应,乃是说合围已毕,只等主将发令了!” “田公子,你且说韩令何以给你村中酿成大祸?”张良心里略略一松,也知这号角十有八九乃是蒙恬命人吹响,意在催促自己尽快离村。田横听曾堃之话,虽还有些犹疑,却也知道耽搁不得,长出一口气道:“我昨夜与你们分别,也是有些怕那三个莽夫在咸阳城惹下祸端,只说趁早带他们出来,投在城外店里歇下,不想却在哪里遇见赵国公子歇,我与他本就相识,一问之下,才知赵魏韩三国公子竟然都在,也不知他三人商量什么勾当,各自都带着些江湖好手,当下便也不在城外歇宿,便一同来我这村中住下,今日一早,我因少来咸阳,此处村邑也有许多当年齐国旧臣后人须得拜会,一早便出了门,临行时吩咐下人,无论那三个莽夫要吃要喝,都随他三人,只不可让他三人出村去就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四节 “就凭你村中这些村夫庄汉能有多大本事?那三个莽夫要出去,他们岂能挡得住?你却不是以羊守狼?”赵青听的脸上讥笑连连,张良也是赶忙摇头示意不可,赵青只得嘴一撇,哼了一声。田横却是抬头瞧着赵青道:“你当那三人真是一味鲁莽么?这三人虽有些愚憨,见不得读书人,可也有一样好处,只要是耕田种地,打渔织网之辈,他三人便绝不动手,若是旁人不会武功,他三人也绝不与人以武相争!我将他三人安排在这村中,本来最是放心不过,怎奈其中多了几个跟长舌妇一般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小人!若不是这几人从中调唆,怎会到如此不可收拾境地!” “你!”赵青知他这一句乃是暗中讥刺自己,脸色腾的一怒,手按剑柄就要发作!张良脸上笑意只是一闪,旋即挡在两人之中,面色迟疑片刻道:“田公子说的可是韩令?你既知此事已然不可收拾,何不在大军合围之前先行逃去?反要在此聚众备战?岂不徒令此村中无辜乡民受此屠戮?” 田横冷哼一声,口气厌恶道:“不是他还有谁!明知那三人愚鲁不知世事,还要在他三人面前胡言乱语,惹下如此大祸,他们倒一走了之!我回来听众人回禀,连忙遣人去追那三个莽夫,谁知为时已晚,只在东边路上发现六人,其中五人身死,还有一人重伤奄奄一息,村中人正待施救之时,便有官府中人赶至将这六人带走,才知这六人乃是咸阳东陵禁卫,我这才知晓官府只怕早已知道我带这三人来此,只不知这三个莽汉何以跟人动手?详询之下,才知这三个莽夫被韩令说动,今夜要去刺杀皇帝,想必这六人得知此事,出手拦阻,由此酿成祸端,如此以来,官府定然放我村中不过,也是连忙聚集乡民,以死相抗罢了,那三人乃是我带来的,今夜只怕有死无生,就这村中今夜也难以幸免,我身为田氏宗祠之人,岂能弃之不理,就算我走了,始皇帝便能放过这一村人么?只索拼死一战罢了!不过还有一事颇为奇怪,这三个莽夫,虽是莽撞,却是甚少下杀手,不知今日何以连杀五人?既然都已杀了五人,又何必留下一个?” “怕只怕那五人不是死在那三个莽汉手里!”赵青面色冷冷道:“乃是有人想欲盖弥彰,不想手脚慢了一步,到底留下一个!”她此时已是有几分疑心那五人身死,乃是田横所为,说不定便是被那田乘风所杀,只是东陵禁卫接应之人来的甚快,这才不及将六人尽数杀了,到底漏了一个,田横却是甚为不屑瞧了赵青一眼,他自然知道赵青话中意思,只是现在生死只在顷刻,也懒得前来辩解! 张良低头沉思不语,赵青之话也是让他心中一动,看来这五名禁卫之死,只怕是另有人所为,不过决然不会是田横,反倒像是有人嫁祸给田横之举!看来须得寻见那三个莽汉,才能问个大概!可这三人现下去向不明,却去哪里找!忽的抬头向着田横道:“田公子,韩令跟那三人到底说了甚么事情?” “还能说甚!”田横无奈苦笑道:“你也知那三个莽夫,将那通缉布告带在身上,其实他三人并不知道那是何物,只知道张公子你英雄了得!也是我一路大意,早该这布告毁了便是,便也无今日之事,韩令见他三人身带此物,又对张公子赞不绝口,便说张公子跟如今皇帝乃是血海深仇,自博浪沙失手之后,便被当今皇帝天下通缉,躲躲藏藏不敢露面,若是三个莽夫能替张公子了断此事,杀了那无道昏君,他便做主让张公子你跟他三人结识,做个好兄弟!也不知这韩令从甚么地方得了消息,说是那皇帝要趁着月圆之夜游赏兰池,正是绝好机会,那三个莽夫岂肯错过这等结识张公子你的良机,竟然就此应允!” “这韩令好灵通的消息!”张良听得心里也是一惊,始皇帝出游之事,乃是宫禁秘事,韩令却是从何知晓?再看赵青曾堃二人都是面色诧异,想必各自也是对韩令这消息来路有些惊讶! 三人正在猜疑韩令来历,忽听远远一声低沉号角响起,声音甚长,这一声一停,其余各处号角也是依次响起,张良田横两人脸色大变,若前一次是合围已成,这许久时辰过去,难道说蒙恬到底耐不住,已命全军进攻?!赵青曾堃两人却是有些诧异,对视一眼道:“这是撤军号角!难道是那三人被捉住了?” “公子,公子!”田乘风脸色急切,顾不得田横此前号令,口中大叫,如风一般闯了进来,眼光往几人身上瞧了瞧,对着田横双手一拱道:“外面……外面大军撤了!”田横脸色变幻,他此时心惊之时,乃是赵青方才所言那三个莽汉被擒,转身向着屋后便走,张良几人不知他要作甚,都是紧跟而来,到得后面,才见一栋木楼高高立起,想必是村中用来瞭望,田横三两步便登了上起,张良等人随后而上,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十分,村外早已升起薄薄一层雾气,看的不甚分明,不过军中早已点起篝火火把,只见一面面黑旗前导,向着远处而去,后面一队队兵士,手持火把,有如一条条火龙一般,紧随而去,秦军号令极为严整,上万大军来如疾风,去如坠星,不过片刻,便已从这村邑周围退走,只剩远处道路上点点蜿蜒火光。 “乘风!”田横瞧着众军撤走,脸色阴沉,咬牙思量半晌,突的在木楼上叫了一声道:“你去传命,寻常村民尽数回家,再去召集村中好手,无论三士后人是死是活,咱们都得将他们抢了回来!”田乘风在楼下略一犹豫,应声而出,田横这才瞧着张良三人道:“三士后人乃是被我带来咸阳,也是因我大意,这才铸下大错,他三人若死,田某何以苟活于世?生,我便与他三人同生!死,我便与他三人同死!也算我对三士后人有个交代!”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五节 赵青正待出言讥讽一句,早被张良拦下,他心中也是有些不解大军何以撤围?就算三士后人被擒被杀,田横在村中聚集人众之事,朝廷也已知晓,突然撤围而去,其中只怕另有变故,也是心中猜疑不定,向着田横道:“既然大军撤围,我便不用在此久留,这就告辞,不过田公子还请静待一夜,我必然寻得三士后人消息,到时候任凭田公子决断如何?” “成!”田横低头权衡片刻,两眼灼灼盯着张良道:“我就等一夜,明天日出时分,若是还无消息,我便领人杀进咸阳宫去!”张良情知此人言出必行,便也不再多说,只一点头,转身下楼,赵青曾堃两人不知他是何意思,只得跟上! 三人出了这大院,见村中乡民已是散去,家家户户生火做饭,可这院子周围,却有十余人仍不散去,三三两两站在黑影处瞧着张良一行,看来便是田横口中所言好手,张良心中不免便有几分奇怪,田横若是无事,带这么多江湖好手来咸阳有甚事情?只是此时也不及细想此事,连忙出了村子,到了大路上,赵青却是有些踌躇道:“良哥,若那三个莽夫是去咸阳宫刺杀我父皇,该当是由此往西,何以那三士伤人,却是在东路上,你不觉其中有些奇怪么?”张良回头瞧着赵青一笑道:“你不见那大院子,乃是东西朝向,那三个莽夫,该当是从那院子后门出去,自然先往东去,等出了村,这才绕开村子,再往咸阳宫而去!不过你看村中那些江湖中人,身手想来也都不俗,那六个东陵禁卫,又是如何混进村来的?还有这个韩令,居心实在有些叵测难猜!” “这有甚么难猜的!”赵青脸上不屑道:“我看他就是不服你的名声在那公子成之上,自己本事又不成,因此总是想借人之手弄出些事端,好给他家公子长长脸面罢了!”张良自今日之事,对韩令已是警觉万分,听赵青这般讲,也只是一笑,知道赵青素来不善这般心机之事,倒是曾堃在一旁始终不言不语,转过头来问道:“曾大哥,你觉道今日之事如何?” “我?”曾堃不妨张良径直前来问他,略一愣怔,坐在马上笑道:“我觉道今日之事,虽非田横本意,可他带着这么些好手来咸阳,也是有些十分可疑!依我看,该当先去东陵侯府查勘那六名禁卫死因才是!甚么人?”他正跟张良说话,突然低喝一声,勒住马头,伸手一翻一抽,弓箭已在手中,对着前面一片小树林,引弦待发!让张良赵青两人都是一惊,齐齐向着他箭头所指方向望了过去! “呵呵呵,天下若是有人能躲过封喉箭眼光,这藏身匿形的本事也可说是造诣匪浅了!”张良心中正说这树林中空荡荡的并无一物,就听一阵笑声响起,两个身影从林中闪出,虽是天色昏黑,已然看不清面目,可这声音却是十分耳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赵青在旁脸上一喜一惊,催马向前两步道:“怎地连秦伯伯也来了,看来这撤军之令,乃是我父皇所下了!” 张良这一下心中顿悟,能被赵青叫做秦伯伯之人,除了大风府第一高手,人称不周风的秦不周再无第二人,另一人此时也出声道:“殿下猜得不错,撤军之令,正是陛下旨意!”这个声音张良自是听的出来,乃是东陵侯召平! “二位在此,莫非三士后人已然被擒?”张良见他二人现身,也有几分诧异,召平倒还罢了,他自是常见,可秦不周乃是始皇帝驾前第一护卫,也突然在此,难道说三士后人已然落在大风府手中?曾堃见是他二人,早已将手中弓箭收起,对着两人点头示意,却是回头向后望了一眼,乃是防备田横派人跟踪前来意思! “曾堃不用这般小心,村中并无人来!”召平见他如此小心,脸上微微一笑道:“不过此处也并非说话处,且到前面公子哪里再说!”秦不周也是唿哨一声,两匹马自远处跑来,一行人奔驰不远,便已到了午后大军中军扎营地方,此时大军虽是撤走,此地倒还烧着几堆篝火,数百名宫中禁卫亲军严阵以待,将一座大帐密密层层围在其中! 赵青瞧了瞧周围这些军士,已知是扶苏亲自在此,进了帐篷,果然扶苏蒙恬都在其中,另有几名领军校尉打扮之人,似乎正在禀告事情,见赵青进来,都是各自行礼,连忙退出,赵青进来便开口问道:“哥哥,父皇怎地下令撤军了?”扶苏脸上一笑,摇了摇头道:“父皇说,既然田横想要复国,便由着他去,看他那村中千把村夫,能成甚么事情?” “那他万一要要是逃回齐鲁地方呢?”赵青仍有几分担忧,秦不周在一旁呵呵笑道:“公主殿下不用忧心,陛下已命吴阊阖亲往齐鲁等地查实此事,若田横在齐鲁果真有聚兵之事,吴阊阖自会料理!这一二年间,只怕田横只能在关中暂住了!”赵青这才点点头,看了看张良,有些遗憾道:“吴大哥可当真是奔波不停,只说这次能见他一面,谁知又被父皇差遣出去了!” “敢问公子殿下,如今三士后人可有下落?”张良也是心惊吴阊阖如此被始皇帝信任,才从东胡回来,又往齐鲁办事!看来当日赵青所言不差,始皇帝虽是对此人极为亲信,也十分忌讳此人名讳中这黄泉之意,甚少留在身边! 扶苏见他开口就问三士后人下落,却是有些无奈道:“这三人重伤六名东陵禁卫,也不知遁去哪里,我进宫之前,已命宫中禁卫严守路途,但有可疑之人,只需跟踪便成,速报宫中知道,不可与之交战,可方才各路巡弋哨骑来报,并未发现三人踪迹!”曾堃眼光一跳道:“重伤?殿下意思可是说六名东陵禁卫并非死在这三人手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六节 “自然不是!”召平面色一沉,略有几分憾意道:“我当时见这六人骨断筋折,着急通报,一时不差,只当是他三人所下杀手,等到公子殿下将此事禀知陛下,会同不周风阊阖风两位在此查勘尸首,才发觉这六人伤势各有不同,两人乃是被重兵器所伤,自是那田自慎铜棍上功夫,还有两人骨骼有如被巨蛇缠绕,寸寸压断,想来也只有公孙笃赤铜链有这般劲力,还有两人却是手足关节被利器刺穿,看那创口,乃是古冶谨手上分海刺的力道,不过六人死因,都是心肺被人以阴柔掌力震碎,看来除了这三人,该当还有一个高手,掌力不在秦不周之下,那第六个人姓名,乃是他故意留下来的,只可惜我不曾问得明白……”张良赵青听的都是一愣,才知曾堃方才路上所言不差! “召平侯爷不用自责!你也是心系宫中安危!”扶苏见召平面有愧疚之色,开言抚慰道:“如今不论是三人还是四人,就是再多些人也罢,大风府已然全面戒备,宫中禁卫也都各守其位,不怕他们飞上天去,只是我父皇今夜不肯更改行程,还要夜游兰池,若不赶紧擒获这几人,实在有些令人担忧!” “哼,看来宫中到底是有内奸!”赵青冷哼一声,手按剑柄道:“鬼鬼祟祟,也不知要做甚么勾当,迟早被我寻了出来碎尸万段!”扶苏瞧着她一脸愠怒,摇头笑道:“就你知道是内奸所为么,现下连父皇都知道了,此人隐藏的极深,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不过他这次行事,似乎有些欠妥当,就凭田横手下三人,再加上几个所谓高手,就敢行刺父皇,真当他们是有如荆轲那般天下高手么?我已暗中安排人手在岸上随父皇御舟而行,另命三千劲弩手随时待命,只要父皇在御舟上号令一发,不消一刻便能赶至!怎奈父皇不愿让大风府亲卫随舟护卫,不然秦伯伯在舟上的话,我也可以安心些!” “我去寻那三人!”张良见扶苏安排已定,心里也有几分凛然,若那三个莽汉当真遇上始皇帝,只怕是九死一生,旁的不说,只那三千劲弩,等闲武林中人便应付不下来,那边田横还等着自己音信,因此也是向着大帐里中人一拱手,便转身出去,抬眼见东边一轮明月升起,照的地上一片清冷,想着那三个莽汉不知身在何处,也是有些挠头! “现下南北两路,都有军士巡弋,那三人能跑去哪里?”赵青岂肯让张良一人前去,早是跟了出来,看见一轮圆月,却是轻舒一口气道:“或许那三个莽夫,未必就认得方向路途,一路向东去了也不一定!” “对啊!”张良心里豁然一明,回头瞧着赵青道:“你说的没错,那三人决然不识路途,又岂会走大路而去,这田家村往西正对何处?”赵青见他一脸喜色,却有几分诧异,向着西边看了看道:“若是径直往西,不走大路,他们也走不到宫里去,往西过了那韩村,再有二三十里路,便是兰池,兰池南北虽只有几十里阔,可这东西却有百余里长,水上除了宫中御舟,再无别船,难道他三人便能游过去么?” “我只是心中如此一猜,是与不是,就算咱们赌一赌!好在今夜月光明亮,省了不少事情,咱们走!”张良心中计算已定,再不拖延,赵青已是示意兵士牵过两匹马来,两人相视一笑,翻身上马向着兰池疾驰而去! “始皇帝好大的气魄!”两人路上马不停蹄奔驰一个多时辰,已是上了一座土塬高处,眼见下面再无去路,一片广阔水面一望无际,张良不由赞了一声,可这声气之中却无夸赞之意。赵青知道他话中意思,无非是说自己父皇徒费人力,也不来跟他争辩。两人极目远望,月光之下波光粼粼,隐约可见水中堆土成岛,刻石为鲸,极似海中浩瀚烟波模样,这也是始皇帝素来有求仙之念,咸阳地方又离大海遥远,便选渭水以北低洼之地,引渭水灌入,名为兰池,以慰自己望海求仙之念! “你说那三人会在哪里?”赵青对兰池景色早已熟稔,只瞧了两眼,目光便沿着兰池岸边游走,只是这兰池周围树木茂盛,长得密密层层,此时虽是冬日,草木凋零,可若是有人藏匿在树林之中,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瞧见,空自瞪着眼睛看了半晌,看的眼睛都有些酸了,忍不住埋怨道:“早知如此,就该带曾大哥一同来,他那么好眼力,或许能瞧出些甚么来!” “只怕曾大哥来,离得这么远,也未必就能瞧出甚么!”张良见赵青嘟着嘴伸手去揉眼睛,月光下娇媚之态纤毫毕现,又有几分可爱之处,心里也是微微一动,不觉轻轻一笑道:“亏你也是大风府八风之一,这等野地里夜里寻人,眼明不如耳利,那三个莽汉但要行动起来,绝不似寻常武人那般轻手轻脚,你只细心听着动静便是!” “我倒没瞧出来,你堂堂一介公子,竟也知道这等本事?”赵青被他说的妩媚一笑,眼中柔情无限,轻轻摆弄了一下手中长剑道:“那不知张公子可曾听出甚么动静来了么?”张良口中虽是与她说话,眼光却是在岸边树林上扫个不停,不时凝神细听,忽的一抬手,指着远处道:“你听,那鸟飞而不落,似乎是被甚么惊扰,咱们过去看看!” “咦,那边乃是池东码头所在!”赵青顺着张良手指方向望去,脸色神色微微一变,见张良也有几分诧异,连忙道:“这兰池东南西北都有码头,不过以池北兰池宫码头最大,也是御舟泊船之所,其次便是池西往咸阳宫去的,南边因通渭水,属咸阳水师所管,这东边码头,不过是循例而建,实则荒废已久,难道说竟然有人从哪里接应这三个莽汉,要在水上动手么?这三个莽汉生于海岛,水性定然不差,若是如此,我父皇岂不是难以抵御?咱们快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七节 “就算要水上动手,也要水上有人才成!”张良见她护父心切,略一摇头道:“现如今兰池水面并无船只灯火,哪里有人接应?我只是觉得哪里似乎有些异样,未必就是有人,且去看看再说!”赵青见他说的有理,仍是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向着一片银亮的池面上看了一眼,这才拨转马头,跟着张良下塬而来。 两人离着那码头还有一二里地,眼前草木渐盛,可见往前去尽是一片树林,马行不速,又时有树枝勾扯,行动起来,动静便有些大,两人便将马匹留在林外,各自屏息凝神,悄悄向着池边摸来,张良如今内劲虽有,这等蹑手蹑足轻身本事仍是不如赵青,只得让她先行,自己踩着她脚踪而进! “他娘的,这里到底是甚么鬼地方,海不像海,河不像河,等到现在,也他娘的没个船来!此地人家,都他娘的不用来打渔过活么?”两人在树林中潜行不到半里地,已是听见有人抱怨之声,听这声气,十足便是三士后人中使分海刺的公孙笃,禁不住都是脸上一喜,只不过赵青所喜乃是这三人似乎困在这里,自己父皇并无危险,张良所喜却是三士后人到底不曾落在大风府手中,还有搭救机会,只是这树林中枝枝桠桠,脚下枯草纠缠,其间还有些酸枣枝子,尖刺在冬日里冻得生硬,十分锐利,甚是难行,让两人心中虽急,这脚下仍是慢了不少! “打渔?打甚得渔?”古冶谨声音也是响起,似乎一肚子怨气道:“夜来天色未黑之时,我只当水里那物事乃是个鲸鱼,看着不游不动,还当是死了,枉费我游了十几里水面过去,他娘的原来是个石头鱼,水里怎地会生出石头鱼来?好在这些小鱼还都是些活物,就是没火没盐的,一点味道也无!” 古冶谨话音刚落,田自慎声音便跟着响起道:“我看那姓韩的,也不是甚好人,故意戏耍咱们兄弟,他娘的说是张良兄弟那仇人在西边,让咱们径直往西就是,咱们一路紧赶慢赶,却是这么大一片水面,早他娘的说一句那人住在岛上,咱们也能备一条船来,如今可好,只能在这里干等,这地方看着也是个码头模样,竟然到此时都无船来,等到天亮,若是再没船来,办不成事情,回去只怕被那姓韩的笑话!” 张良同赵青此时已慢慢摸到近前,多少能看清外面情势,生怕再往前去,弄出动静被这三人听见,反而不妙,悄悄蹲伏下来,从这树枝间隙中望了出去,此时月色明朗,但见三个莽汉团团围坐在池边一处干草地上,心里都是偷偷一笑。韩令说动三人前去刺杀始皇帝,这三人却只当是替张良报仇,不过韩令说的是一路往西,乃是顺路而走,怎奈这三人生长海岛,海上船只说东便东,说西便西,这三个莽汉便只当是径直往西,谁料被兰池阻住去路,虽是他三人水性不错,看着这一派茫茫水面,不知远近,也不敢贸然下水过去,碍着面子,怕被韩令耻笑,又不好折返回去,却不知韩令早已离了田家村邑,只剩这三个莽汉在此挨饿受冻,枯等船来,须知兰池乃是皇家禁苑,寻常百姓连兰池近处都不能来,更遑论敢近水打渔? “如今却怎么办好?”赵青见到底寻见这三人,心里倒是起了烦难,若是就此现身叫他几人回去,这三个莽夫未必就肯,要说眼前这张良就是他三人想要结识的那好汉,这三人又必然不信,强行将他三人带走,又不知凭着自己两人,有没有这份本事!抬眼见张良也是一脸沉思之色,不禁微微一笑,轻轻在张良耳边道:“不如我们前去告知我哥哥,带上东陵侯同秦伯伯、曾大哥一起来,将这三个蠢货打翻捆起来,送回去给田横如何?” 张良正心中思索如何将这三人劝转回去,忽觉耳边吐气如兰,知道是赵青附耳低言,只是他与赵青虽相处已久,彼此也都模模糊糊知道对方心中意思,可此时只有两人在此,赵青突然这般亲昵举动,让是让他有些心中慌乱,整个身子陡然一僵,脸上一阵烧热,原本心中缕缕条条,极为明晰的思路也乱做一团,连手脚都有些无从措置,好在两人所处之地有些昏暗,月光不甚明亮,这才看不见他满脸通红! “不……不成!”张良勉力调匀呼吸,宁心静神,过了半晌,这才口舌僵硬,直盯盯的看着前面道:“这三人性情暴烈,最是折辱不得,若是被咱们打翻捆住,再送回给田横,与他们只怕是莫大耻辱,若是就此自戕,反而是害了他三人性命!待我再想想,再想想……” “咦!这树林中似乎有活物?”公孙笃忽的起身,向着张良赵青藏身之处望了过来,他虽生于海岛,却是猎户出身,耳力颇佳,张良方才心中不宁,呼吸沉重,已是被他察觉,此时一抖身上赤铜链,苍啷啷一阵响,于这月夜之中甚是清亮。古冶谨却是没好气道:“有活物又怎地?连个火都生不起,就是有个把小兽,咱们也弄不熟,难不成鱼吃生的,肉也吃生的?” 公孙笃却是不理古冶谨,仍是一步步走了过来道:“此时没火,天亮也没火么?若是到了天亮还是无船,咱们有肉落在手里,出去寻个人家打个火,却不是就有了肉吃?身上也有气力不是?以你说便不理,明日里吃个狗屁!” 张良赵青见离着自己两人藏身地方越来越近,心里也是有些不安,又不敢这般贸然出去,只是躲在此处有些无计可施,公孙笃走近几步,听着那气息又全然不闻,只当是野兽见了人踪,潜伏了起来,手中铜链卷地而起,劲道之大,连一棵小树都被齐根拔断,他这一下乃是要惊扰林中野兽故意弄出来的动静,却未料到这林中哪里有甚么野兽,乃是藏了两个高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八节 公孙笃挥了一链,侧耳细听,想要辨出那野兽所在,哪知听了半晌,方才那声息全无,心里不由焦躁起来,又是一链挥出,这一下却是横空而来,咔嚓几声,打的面前几颗矮树齐齐被削去树冠,一时间树枝断木乱飞,他那铜链颇长,眼见得再扫一链,势必波及林中藏匿二人。 张良见他这铜链上劲力非小,稍刻无论或架或避,都不免显露身形,只说就此站了出去,现身相见,再想法子。哪知刚要站起,就听田自慎大喊一声道:“他娘的,有船来了!有船来了!”公孙笃闻声也是连忙回头,第三链便未挥出,口中也是跟着喊了一句道:“果真有船,他娘的,这地方跟咱们岛上全然不同,怎地夜半才来打渔?” 张良赵青二人也是被这喊声一惊,此时面前几颗杂树,都已被公孙笃铜链打断,看的格外分明,心里却是陡然一沉,暗叫一声不好,眼见来船灯火通明,隐隐有鼓乐之声,再看那格制,比之寻常船只都大,外面所挂都是宫灯,分明便是始皇帝夜游坐船,正待要出去拦阻三人,肩头却被赵青轻轻一按,转头便见赵青一脸戒备神色,眼光向着左右一使,一指竖在嘴前,示意不要出声。张良侧耳细听,果然这树林中,离着两人远处,有些细碎动静传来,似乎是有人在林中潜行,不过这脚下劲力不纯,难以全然掩饰行迹! “喂,船家哥,快撑船过来。”三个莽汉眼下见了船,也不理这树林中到底有无活物,田自慎本就嗓门大,一声吆喝远远送了出去。此时水面空旷,万籁俱静,他这一发喊,莫说那船上,四野里歇宿的夜鸟都被惊飞许多,在天上盘旋良久,眼见得那船上早已听见他这吆喝,几个身影甚是仓促,随后却是一人自舱中站了出来,似乎是朝着这边一指,大船立时转头,向着这边撑来! “渔船不像渔船,渡船不像渡船,这他娘的是艘甚么船?”田自慎三人等那大船来的近了,倒是有些纳闷,他三人生长海岛,渔船渡船见的多了,可眼前这艘船,灯火辉煌,雕栏画栋,就是撑船的人,都是衣着华丽,再近的几分,连船上鼓乐之声都听的十分清晰,似乎还有阵阵酒肉香飘了过来。 “哎呀,这莫不是祭祀海神娘娘的船么?”古冶谨瞧得真了,拍着大腿叫了一声道:“难怪咱们一直见不到船,咱们那里每到祭祀海神娘娘时候,也是只有祭船才准出海,那祭船也跟这船一般,弄得披红挂绿煞是好看,还要动鼓乐,设祭礼,不过人家这祭船比咱们那个大许多,也没这么些个灯烛!” “放你娘的狗屁!”公孙笃呸了一声古冶谨,神色甚是不屑道:“你家祭船这个时候出海么?谁家里祭祀海神娘娘是在冬日里?”古冶谨眼睛一翻,立时顶了回来:“你说不是祭船,那你说这是甚船来?眼见这海不是咱们那边的海,这边海里海神娘娘,也未必就是咱们那个海神娘娘一个日子!我与你两家,不过隔着一面墙,都不是同一日生的!更不要说这里跟咱们岛上隔了这么多天路程!” “争个甚?”田自慎见他二人先争了起来,怒喝一声道:“管他是甚么船,肯过来带上咱们就好,若是祭船,咱们就上去给海神娘娘磕个头,就算这里的海神娘娘不是咱们那里的海神娘娘,不过她们都是管着海的,想必不是姐妹就是妯娌,也都不是外人!” 赵青躲在树林中,见这三人不识自己父皇御舟,已是觉得有些好笑,听他说这“不是姐妹就是妯娌”险些失声笑了出来,就算海神娘娘有姐妹,这倒也说的通,可这妯娌又是从何说起?掩着口转过头来,见张良一本正经,也是转过头瞧着她低声道:“说的对,难道海神娘娘就不嫁人了么?”说完自己也是忍不住莞尔,赵青本就忍得辛苦,被他这一逗,几乎笑喷出来,连着两只手都捂在嘴上,这才没有弄出响动来。张良却是眼光一凝,瞧着船头一个身影低低道:“船头那人,可是你父皇么?” “岸上甚么人大胆叫船?”赵青还未答话,船头那人声音早起,岸上三个莽汉听的都是一愣道:“便是俺们叫船,难道你这船叫不得么?”赵青听的分明,也不言声,只是朝着张良一点头,意思便是说船头之人正是当今皇帝,自己父亲始皇帝!她刚转头望船上敲了两眼,心里突的冒出一个念头来,一把抓住张良臂膀,眼神中尽是疑惧之色,张良见她月光下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轻轻将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拿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已失过手了,再无此念,不过这三人若是有危,我还是要救下来的。”赵青知他素来对自己并无虚言,这才心中略定,也是打定主意,必然帮着张良将这三个莽汉搭救出去,至于周围隐伏那些人,他却并不挂心! 此时那大船离得岸边已近,却是不在朝前,就水中停下,几名撑篙军士都是神情万分戒备,连着船中鼓乐都一同停了,船中诸人,无一人敢出一声大气,倒有人偷偷从船舱往外偷瞄,想要瞧瞧岸上这不知死活的三人长甚么模样! “你们三个,打算撑船往哪里去?”始皇帝站在船头,向着三人遥遥问到,田自慎瓮声瓮气道:“你他娘的一个撑船的,又或是个祭官,管他娘这么多作甚?你只管将咱们带了过海,咱们又不少你船钱!”船上等人听着田自慎话中如此无礼,不免都替着莽夫捏着一把冷汗,心想这三人不是活腻了,就是在自寻死路。想当年吕不韦在位,大半个秦国都掌于其手之时,也不敢对那时还是秦王的始皇帝这般讲话!今夜这三人莫说对始皇帝这般无理,就凭他们方才喊的那一声,也足以判他们一个私入皇家禁苑,大声喧哗,惊扰皇帝,即使不按刺客论罪,也该判个斩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九节 “过海?”始皇帝回头望了望一派白茫茫的水面,脸上竟是浮出一丝笑意,船中早已有人忍耐不住,正要出声斥责,始皇帝早已伸手一拦道:“田自慎、古冶谨、公孙笃,你三人闯到这里,可是要替那张良寻个公道么?” “咦,你怎地也知道咱们兄弟名字?还知道咱们要去作甚?”田自慎眼睛一亮,面带喜色瞧着始皇帝道:“这么说,你也是韩兄弟的朋友么?如此便好说了,快将船撑拢过来,咱们赶紧办了事情,回去吃酒是正经!”古冶谨公孙笃饿了大半夜,早已闻见船上酒肉香气,见此人竟然认识自己,哪里还压得住肚里馋虫,连声叫道:“好相识!快撑拢来,快撑拢来!” “成,成,成!”始皇帝也被这三个莽汉一副吞落馋涎模样逗得有些发笑,就船头轻咳一声道:“载你三人过去不难,可我这船上,有一人不肯,却怎地好?” “他娘的,谁不肯,站出来吃我一棍!”田自慎见说有人竟然不肯让自己上船,勃然大怒,一脚将地上铜棍挑了起来,横持在手,向着船上各人怒目而视,其余两人也都是兵器在手,看那样子,但有人敢站了出来,立时就要被这三人打成肉饼!就是张良也有几分不解,始皇帝在船上,还有何人敢擅自做主? “赵高,拿来!”始皇帝站在船头吩咐一声,船舱里一个人躬身控背,恭恭敬敬托着一件物事出来,始皇帝伸手一握,脚下发力,船头微微一沉,身形跃起,已是落在岸上,慌得船上赵高连声大叫道:“陛下,陛下不可,陛下赶紧回来!”始皇帝却是回身眼光一瞪,赵高立时收声,跪在船头,神色万分焦急! “啧啧啧,原来你会武功!”公孙笃于三人之中轻功最佳,多少看的出始皇帝这一跃造诣不浅,换做是自己只怕就有几分难能,同自己两个兄弟都是啧啧称赞道:“想必那个不肯让我们上船的,功夫还要高些,叫他出来,俺们跟他过过手!” “哦,就是它不让你们上船!”始皇帝见这三人仍是懵懂,忍住笑意,将手中物事往前一送,对着三人道:“但若你们三人胜的过它,便任凭你们上船去!”这一下张良在树林中也瞧得仔细,始皇帝手中所拿的,连柄带鞘,赫然便是一柄长剑,寻常长剑大多不过三尺,可始皇帝这柄剑,虽未出鞘,也看的出比寻常长剑还要长出尺余,从这剑鞘看来,这柄剑非止是长,还要宽出几分,连剑柄也比寻常长剑多出一倍来。赵青见他瞧得入神,也是在他肩头轻拍一下,以指做笔,神色得意,在空中虚画三个字:宇宙锋! “哈哈哈,这是一柄剑么,你当咱们兄弟蠢么?剑是死物,凭甚么便不让俺们上船,难道你这柄剑还会说话不成?”田自慎瞧着这柄剑半晌,忽然哈哈大笑,向着长剑问道:“哎,我说这长剑,是你不让俺们上船么?若是如此,你便应一声!应一声让俺听听,你看看,它都不会应声!”始皇帝也不料这三人愚鲁至此,竟然连自己这话里有话都听不出来,还当真向着长剑问了一句!也是颇有几分无奈自言自语道:“田横哪里寻来这三个蠢材……真是可笑之至!” “哥哥,他似乎是再说咱们是蠢货?”公孙笃在这三人之中,算是稍有几分头脑之人,初见始皇帝拿着长剑出来,便觉有几分不对,可自己又想不通这其中道理,哪有死剑不让活人上船的事情?不过始皇帝自言自语那一句,他却是听得真切,那蠢材二字,似乎正是说他三人。 “他娘的,难怪他这般不干不脆,不肯让咱们上船,还说是这柄剑拦着咱们,想来是瞧不起咱们兄弟了!”古冶谨听的脸色一怒,他自觉已是明白始皇帝如此作为意思,手中双刺已是翻了出来,田自慎回头瞧瞧自家两兄弟,再瞧瞧身前始皇帝,挠了挠头,忽的抬头怒道:“他娘的,你该不是怕俺三人想来你船上混吃混喝,想要试试俺们手上本事?” “正有此意!”始皇帝也知跟这三个莽汉说不清道理,索性就此认承,左手一按机括,右手顺势一扯,剑鞘呜的一声飞了出去,只听铮然一声啸响,宇宙锋脱鞘而出,显出身形!张良早已听过宇宙锋之名,却是从未见过,今夜也是头一次见这柄传世神兵真身,心里自也惊讶非常,就见这长剑通体如墨,可这黑漆漆的剑身被月光一映,另有一股通透之气,隐隐显出几分空灵意境,显见得并非金铁所成,似乎竟是玉石打磨而来,剑刃震颤之间,另有几点极细微银光闪动,好似漆黑夜空之中几点凄冷孤星一般,所在又流转不定,非是定在一处。 “你这人,有些跟读书人一样,说话夹缠不清,让人头痛的紧!”田自慎三人见了这柄宇宙锋,倒是并无几分惊异,脸色却对始皇帝有些颇为瞧不起样子道:“想试试俺们功夫,你直说便是,俺们又不是不会武功,不肯与你过过招!却又说甚么这柄剑不让俺们上船,俺这就来把你这柄剑打个七八段,看他娘的谁还敢拦着俺们?” 他素来性急,有事说干便干,绝不迟延,话音一落,便是一声虎吼,单手将那铜棍抡起,呜的一声抡了半圈,照着始皇帝当头便是一棍。势头威猛至极,就连张良在树林中,都有些担忧这宇宙锋跟铜棍相交之下,当真被打成七八段! 始皇帝上岸之时,便已瞧见田自慎手中兵器,已知此棍沉重非常,见他单手便抡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闪开第一棍,田自慎这一棍便噗的一声砸进岸边土中,冬日水边冻土最是坚硬,也被他这一棍砸得土屑四溅,小半个铜棍都陷了进去。田自慎见第一棍落空陷在土里,不管不顾,向前迈出一大步,伸手猛的从后一扯,硬生生将那铜棍从土中扯了出来,顺势又从背后抡起一个半圆,迎头便砸了过来,这一下势道比头一棍还要威猛许多,始皇帝见他蛮力如此了得,口中也是大喝一声:“好大的蛮力,朕就来会会你!”他话虽如此,手上却不大意,双手握住剑柄,正逢田自慎第二棍原封不动抡到,身形一侧,口中暴喝,扬起手中长剑朝着这铜棍横架上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十节 这一下剑棍相交,只听当的一声大响,好似一口千钧铜钟被万斤巨木在耳朵里撞响一般,连这原本平静的水面都荡起一层涟漪,赵青早已紧紧捂住耳朵,张良虽是受得住,心里也是跟着一颤,始皇帝这柄剑若是玉石之类,如何经得住田自慎这铜棍猛击?及至定睛再看,心中不觉大惊,始皇帝手中长剑分毫无损,却是被这一棍力道猛砸的沉了下来,噗的一声砍入土中,就是始皇帝双脚都陷入土中半寸,可铜棍究竟是被这一剑之力给荡了回去,饶是田自慎应变不慢,另一只手连忙上前一撑,腾腾腾连退数步,这才将铜棍上力道卸去,等到站稳脚跟,满面诧异瞧着始皇帝道:“你这汉子,手上力气好大!” 始皇帝虽是硬生生架开这一棍,双手虎口都震的生疼,脸上神色更是惊讶非常,只不过他心中所惊,并非是田自慎身上蛮力,而是他手中这铜棍,宇宙锋斩金断铁,乃是天下第一锋利之物,这般猛力相击之下,竟然没能将铜棍削断!看那铜棍回飞势道,至多不过在棍身上留下一道剑痕,连一片铜屑都没削下来。赵青躲在树影暗处,眼睛瞪的老大,也是有些惊讶自己父皇手中利剑未能伤了这铜棍一分一毫,看来田自慎这件兵器,也并非寻常铜铁所铸! “你这根铜棍,是甚么铸的?”始皇帝惊讶归惊讶,也是有些好奇这铜棍究竟是甚么所成,只凭能挡得住自己全力一剑,也算是世间罕见神兵!田自慎眼睛一瞪,指着始皇帝哈哈大笑道:“你这汉子力气大,怎地心里却如此糊涂,铜棍自然是铜铸的,难道还是铁铸的不成?”古冶谨,公孙笃两人也觉得始皇帝这一问非但是有违常理,简直是可笑之至,都是一齐望着始皇帝笑的前仰合后! 始皇帝也是被这三个莽汉笑的一脸尴尬,秦国从上到下,除了赵青敢跟自己父皇使性子撒娇,无理取闹以外,还有谁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大笑?当下心中那股为王为帝、孤傲睥睨之气腾腾而起,脸色一冷,向着田自慎沉声道:“朕果真是有些糊涂,没来由问你这颠三倒四的蠢货!”说话之间,已是将宇宙锋从泥土里拔了出来,双手握剑,斜斜向上扬起,直指夜空,明月掩映之下,剑身几乎融在夜色之中,果然是一柄稀世利器,看的伏在树林中的张良都有些呆了。 “呵呀,你这汉子,凭着几分蛮力就敢说俺是蠢货?”田自慎听始皇帝又说他是蠢货,笑声一收,手中铜棍一摆,大喝一声道:“来来来,俺先与你大战三百合,分出个胜负,然后咱们就知道谁更蠢些!”他说这话,倒是叫树林中赵青一愣,向着张良附耳低言道:“他话中这意思,纵然是胜了,岂不也是蠢货?”张良却是缓缓转过头来,脸上神色怪异瞧了赵青半晌,那意思是再分明不过,田自慎三人生性鲁直,却不蠢笨,只是心中自有一番曲直,可若是有人跟他三人计较这其中道理,迟早不免变成蠢货!赵青一时也明白过来,自知这一句跟自己父皇那句问的一样有些多余,轻轻伸手在自己嘴上打了一记! 他二人这边略一走神,那边始皇帝同田自慎已是交上手,始皇帝双手持剑,招式大开大阖,跟剑法已是有些全然不同,更像是刀斧一类沉重兵刃路数,一味的猛劈直砍,田自慎本就莽撞,手中铜棍抡得风车一般呜呜作响,也全都是横击猛砸的蛮勇路子,这一下两人都是以力气相拼,弄得原本凄冷清静的一个兰池边,好似开了个铜钟铺子一般,叮叮咣咣响个不绝! 张良见他二人这等力拼,多少有些惊心,他如今造诣匪浅,眼光深远,看的出来这等拼的久了,田自慎不免落于下风,这汉子虽有蛮力,却少了几分计较,始皇帝虽也同他一般,可十招之中,总是会避开两三招去,更为震惊之事,便是此前从不知始皇帝竟有这般厉害功夫,博浪沙之时,便是没有那么多亲卫同大风府在,自己也未必就能得手! 赵青在一旁瞧着张良脸色变化不定,只当他是替田自慎担忧,怕不能将此人带回去给田横,便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我父皇若是双手持剑,从来是守多攻少,这汉子虽会落败,绝无性命之忧,若是我父皇单手持剑么…….”张良听的一愣,转过头来满脸疑色,始皇帝这等招数,招招狠,招招厉,若是换做旁人,又或是手中没有田自慎这般坚硬铜棍抵挡,只怕早已败宇宙锋下,赵青也算是剑法高手,怎地说出这般没见识的话?赵青却是轻轻晃着脑袋,神色轻松之至,丝毫不来理会张良眼中疑惑! “啊呀,这汉子手上硬气得厉害!这一场打的痛快!痛快!”田自慎同始皇帝战了二三十合,越打越是兴起,手中铜棍挥舞的更急,月光下已是舞出一片黄光来,重重叠叠间隐然有云气之意,始皇帝手中宇宙锋在这一团黄云中有似一条墨龙一般乍隐乍现,只是一隐一现之间,两件兵刃便爆出一声大响!张良越瞧越是有些诧异,看这招式,两人都是尽力而攻,毫无守势,可赵青似乎并不觉自己方才说错,仍是那般自若有余神色! “不成,暂歇!”两人斗了将近百招,田自慎忽然棍势一收,向后一跳,始皇帝双手高举宇宙锋,正是全力下劈之时,也是猛然顿住,不知这莽汉是何意思!田自慎却是将铜棍往地上一拄道:“不成,不成,俺们午后到此,也没寻见个人家,肚里空空,气力不足,你若有吃的,卖些与俺们,待吃饱了,与你再战!”张良赵青在后面树林中听得不禁有些相顾愕然,这三个莽汉与人相争,竟然还半途肚饥罢斗?罢斗也就罢了,竟还向对手讨酒食吃!这若是有心之人,酒食中做些手脚,他三人岂不要中了别人路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十一节 “成!就依你!”始皇帝也是被田自慎这话说的一愣,旋即便是一笑,放下手中长剑,向着后面御舟叫道:“赵高,送三大份酒肉上来,升灯!中白两红!”船上听见皇帝吩咐,顿时一阵忙乱,也不过顷刻之间,赵高便领着两个内侍,头顶托盘,都是些热气腾腾大块鹿肉、鸡鹅之类,另放着三壶酒,想来也是烫热的,也不顾水寒彻骨,就这般从齐胸深的水里趟了过来!到得岸上,田自慎三人已是被阵阵香气引诱得咕咕直咽口水,六只眼睛恨不得将那托盘隔空接了过来,始皇帝却是略瞧一瞧,伸手将三个酒壶尽数扔去水里,吓的湿淋淋的赵高身子一矮,不知自己,扑通一声跪倒,两个小内侍更是连冻带怕,赶忙跪倒在地,只是抖个不住!船上此时却是升起三盏宫灯来,高高挂在桅杆之上,一盏白色宫灯居中,高高在上,两站红色宫灯低了许多分挂左右,似乎是甚么号令一般,看的张良心里一动! “他三人不用这等精致酒器,只船上所带,搬三坛下来!你等不用在岸上服侍,只去船上等候!”始皇帝也是瞥了一眼那三盏宫灯,这才淡淡吩咐一声,赵高三人连忙将托盘放在三个莽汉面前,船上早有人听见始皇帝号令,又是三人抱着三坛酒下来,送于三个莽汉,这才又向着始皇帝叩头行礼,抖抖索索涉水回去船上!田自慎三人初见始皇帝将那酒壶扔去水里,都是不解其意,见了这三坛酒,这才眉开眼笑,一手抓起托盘上熟肉来,也不管是甚么味道,只尽情往口中猛塞猛嚼,一手拍开坛口,张开塞满肉食的大嘴,咕咚咕咚猛灌一气,竟是连酒带肉一起吞了下去,旁人看来,倒似是他三人用酒将满嘴的熟肉冲下去的一般! “好汉子,功夫好,人也不差。”古冶谨吃的高兴,眉开眼笑向着始皇帝道:“不过咱们今日没带银钱出来,改日再多多送来与你!”始皇帝听得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三个莽汉方才要卖酒肉,只是口中说说罢了,只得挥手一摆道:“这些酒肉,便算是我送与你们吃的,吃饱再来战过!” “田大哥,这汉子也是个豪爽之人,咱们该当跟他做个朋友!”公孙笃方才瞧着始皇帝同田自慎激斗一场,心里早已有些发痒,拍了拍身上铜链道:“你刚跟这位朋友斗了半晌,不分胜败,这下该兄弟我来领教领教了罢!”张良在林中听得直是摇头,这三个莽汉也不问问面前之人来历,自顾自的便认了人家做朋友!若他三人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只怕便没了这份心思! “不成不成!”田自慎手中抓着半只鹅,正往口中猛塞,见公孙笃要替自己出战,好似便是要抢他手中这鹅一般,几下便将那半只肥鹅尽数塞进嘴里,伸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泥沙来,擦去手上油渍,含含糊糊道:“我……我还未……分出胜负,轮……轮不到你来!”他又要说话,又要将满嘴鹅肉咽下去,险些将自己噎住,脖子连梗了两梗,这才顺过气来,伸手抄起铜棍,铜铃般的大眼瞪着始皇帝道:“来来来,咱们再来比过!” “再来比过,还是只你三人么?”始皇帝长剑插地,瞧着三人道:“你那同来的伴当,怎地不一起出来亮一亮本事?”田自慎被始皇帝问的一愣,转回头瞧了瞧还在大吃猛嚼的两位自家兄弟道:“俺们就三人同来,要去给张良兄弟讨个公道,哪里还有别的伴当?”古冶谨、公孙笃两人也是一脸不解,前后左右瞧了瞧,古冶谨神色变了变道:“喂,你莫不是俺娘说的夜猫子眼,能他娘的看见鬼来!” “哼,原来不是一路之人!难怪这般鬼鬼祟祟自取死路!”始皇帝虽与这三人初见,也知这三人功夫虽高,心性却都鲁直,所言之话必然不差,突的向着后面船上伸手一招,登时船上一只响箭升空,箭音凄厉,良久不绝,声传数里之外,田自慎三人不知这响箭是何意思,都是呆呆抬头望天!张良在树林中听的真切,已知这是始皇帝发令之物,此箭一发,周围待令众军顷刻便至,说不定连大风府高手都尽数前来,顿时神色大变,待要起身冲出,只觉胳膊一紧,被赵青死死拽住,急忙回头想要挣脱,却见她手指田自慎三人,轻轻摇头,示意这三人无事,张良心中甚急,还要用力,却见赵青眼中尽是恳请之意,脸上甚或带出几分乞求神色来,心里不觉一软,半起的身形又伏了回去! “这是甚么声音?是打雷么?”张良虽是伏下身形,田自慎三人却是似乎听见些许动静,轰隆隆由远而近,古冶谨已是站起身来,抬头望着天上,只是天上月朗星稀,怎会打雷?公孙笃腾地跳了起来道:“他娘的,不是打雷,是地动!”此时那声音已是听得分明,田自慎三人还在胡乱猜测,张良却是眼露惧意,这声音他最是耳熟不过,哪里是甚么打雷地动,分明是秦宫禁卫亲军成千上万驰马而来!再往水边看时,已是瞧见始皇帝眼光越过田自慎三人,直直往自己藏身之处瞧了过来! “箭阵,是秦军箭阵!”蓦然间,左右远处树林中都有人出声狂叫,除了始皇帝以外,水边诸人都是神色一惊,只听得远处叫了两声,阵阵羽箭破空之声传来,既密且急,伴着那千军万马铁蹄之声,不觉于耳,两边树林中也早已有人中箭,惨叫连连!张良听得明白,这左右两路骑兵交错而过,只是向着两边远处树林放箭,于自己藏身之处周围十余丈之内,并无一只箭落下,既有几分骇然,又有几分疑惑!再看赵青,仍是前般神色,只是望着始皇帝的眼睛,微微带起一丝笑意!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十二节 “这狗皇帝早已有备,咱们中伏了!”眼见左右两路箭声如雨,跟着叮叮当当之声急如爆豆,想必是有人挥舞手中兵刃抵挡乱箭,左路刚有人叫出声来,跟着却是一声惨呼,自是一分神间,被羽箭射中!右边也是有人叫道:“兄弟们一起上,杀到狗皇帝面前,他这箭阵便没用,大伙儿快冲!”话音一落,树林中人影闪动,手中各自挥舞兵器,向外疾奔,刚奔得两步,忽的远处一阵号角响起,声音急促,连响三声,张良抬头向着右边天上望去,模模糊糊的天际似乎突然升起一片黑雾,来势极快,不多时便向着右边树林当头罩落,顿时阵阵凄厉惨嚎不断传来! “原来还有步弓手!这些人只怕招架不住!”赵青微微起身,向着后面一回头,口中低低惊呼一声,张良这才明白,方才骑兵交错而过,先行发箭,将步弓手列阵动静尽数遮挡,等到骑兵驰过,步军箭阵已成,骑兵所用劲弩虽利,多用于冲锋近射,步弓手发箭虽不及劲弩快速,却胜在力道更强,射程更远,此刻步骑轮射,万箭齐发,又都是秦军百战精锐中的精锐,树林中这些人,纵有一身武功,也难抵挡如此凌厉箭势,两路骑兵又来回穿梭不断,弩箭不停,还不等众人冲出树林,绝大多数人便已身中数箭! “这是打仗么?”田自慎三人听着周围众人惨呼,哪里还顾得上吃喝,都是手持兵刃站了起来,他三人从未经过如此大阵仗,也不知树林中人所喊“箭阵”是甚么意思,只听得阵阵哀嚎之声传来,只当是有人在树林中跟人交手,可又不见有人出来,只得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始皇帝却是瞧着树林中面带冷笑。 “赵魏韩三国死士为国报仇!”田自慎三人还在发愣,树林中到底有两人口中大喊冲了出来,其中一人挥着两柄吴钩,将周身上下护得滴水不漏,另一人却是双手上下飞舞,待到跟前,手中满满尽是箭矢! “哼,夺魄双钩邯郸赵霸、采星手大梁魏曜,你两人能从这箭阵中全身而退,也算有些本事!”始皇帝见这两人径奔自己而来,手拄宇宙锋动也不动,冷哼一声蔑笑道:“只不过赵魏韩三国当年也是天下七分天下的一方诸侯,而今怎么只剩了你们两个前来送死?”始皇帝故作此问,也是有些奚落之意,左右两边树林中只有这两人冲了出来,其余人等,已是无声无息。 赵霸魏曜二人见始皇帝连自己这来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身形都是一顿,他两人今夜领着二十余死士暗中跟随田自慎三人,原是要等他三人伏击始皇帝,引开护卫军士,自己这些人再趁乱而上,乘机取事,只要能杀了始皇帝,天下人心摇动,关东六国遗族必然纷纷而起,天下大乱,到时候便可趁机恢复旧国,怎奈这三个莽汉不识道路,只是一味乱走,到了此处,更是停留不前,等的一众人等都是有些心焦,想要出来指点路径,怎奈自己这些人为求隐秘,从始至终并未让三人见过,突然现身,难免让这三个莽汉起疑,心说等到夜半,若这三人再无动静,便另寻他法引他三人前往兰池宫,后面张良赵青二人来时,他们也有觉察,一来不知张良赵青来意,二来也为不惊动三个莽汉,并未现身拦阻,只是静观其变。及到三个莽汉竟然将始皇帝坐船唤了过来,众人都是喜出望外,更未料到始皇帝竟然孤身上岸,众人只说今夜大功必成,谁知田自慎同始皇帝一战,看的人人骇然!就是赵霸魏曜两人,自思在始皇帝剑下也走不出五十招去!等到秦军箭阵突袭,只剩两人仓皇冲出,现下又被始皇帝叫破来历,更是有些胆寒! “喂!你们两人这是要替谁报仇?”田自慎见他两人冲了出来,面带诧异道:“俺看你们刚才在树林中似乎跟人打斗一般,却是同谁?”这三个莽汉至此还未明白树林中之人方才所遭变故,只是他两人大声呼喝,气势汹汹冲了出来,被人喊破来历,又止步不前,反倒叫三个莽汉有些不解! “赵大哥,今夜这三个蠢货也算有些好处,不枉咱们计算这一遭,不过今夜你我二人只怕是回不去了”魏曜惨笑一声,不理田自慎,向着赵霸道:“只盼公子勉力进取,将来复国之时,你我二人便在泉下也当快慰!”公孙笃听他话中那“蠢货”二字,似乎正是说自己三人,手中铜链苍啷啷一抖,脸上发怒道:“他娘的,你说谁是蠢货?” 赵霸颇为不屑瞧了一眼田自慎三人,冷冷道:“说的便是你三人,大敌当前,不思并力而上,反为几口酒食就要认人家做朋友,不是蠢货是甚么?魏兄弟,公子志向非小,定然复国有望,不须担忧,今夜你我虽是有死无生,此事已成八分,咱们上!”说话时双钩一摆,分袭始皇帝上下,魏曜也不怠慢,身形疾动,手中抓来的两把利箭,尽数脱手而出,乃是当做暗器罩住始皇帝左右闪躲之路,公孙笃见赵霸对自己这等口气,原本就要动手,见他两人忽然向着始皇帝杀去,却是站住不动,向着自家两个兄弟道:“他娘的,这到底是甚么事情,怎地莫名其妙便要动手?” 张良躲在林中,此刻心里却是疑云陡起,按说这些赵魏韩死士,该当便是韩成、赵歇、魏咎这赵魏韩三公子招揽的江湖好手,怎地田自慎三人却似乎与这些人并不相识?再者刺杀之事,从来都是隐秘而行,即便现身,也不会呼喝自己来历,这两人现身之时,大呼赵魏韩名号,若是刺杀不成,岂不是自招其祸?还有便是这赵霸魏曜二人,一人出自邯郸,一人出自大梁,按他两人姓氏,该当分属赵歇魏咎两人才对,何以口气中似乎是奉侍一人意思?再有便是今夜他两人只怕也知不是始皇帝对手,可这事成八分之话,又是从何说起?一时也理不清其中头绪,隐隐觉得其中许多诡异不解之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十三节 “好大的复国梦!”始皇帝见赵霸魏咎两人欺近身前,脸上杀气顿生,,单手拔剑而起,剑身上点点星光熠然一闪,剑尖疾点,叮叮数声,已是魏曜掷来羽箭尽数打落,顺势一剑刺出,逼得魏曜退后两步,等到赵霸双钩将到未到,沉肩错步,剑势一收,犹如一条墨龙一般自身前掠过,噌噌两声,赵霸双钩已被齐齐削断,只剩下短短两截,好似拿了两柄断头匕首。 “唉呀!”田自慎见宇宙锋如此锐利,惊叫一声,连忙拿起自己铜棍细细一看,竟然是毫发无伤,只有几道不甚清晰的斩痕,顿时放下心来,再看看赵霸手中断钩,不觉又糊涂起来!赵霸也未曾想到自己这双钩在宇宙锋面前如此不堪一击,略一愣神,但觉胸前一凉,身形急退,已是被剑气割破衣衫,连肌肤上都带出一条血痕来。 张良神色呆呆望着赵魏二人夹击始皇帝,心里仍是不住念头翻转,忽然觉得这剑光有些异样,猛一回神,这才惊觉始皇帝剑法跟方才与田自慎大战招式截然不同,一改那种大开大阖的威猛霸道之势,尽是灵动绵巧路数,招式奇诡多变,游移不定,看似有些居弱坚守意思,实则却是蕴攻于守,隐伏杀机,再仔细一瞧,已是发现始皇帝单手持剑,蓦然倒吸一口凉气,早先一点疑惑不解,豁然而明。赵青曾说始皇帝双手持剑,看似威猛,实为守势,这单手持剑,才是真正厉害之处。现下再将始皇帝那双手持剑招数跟眼前路数稍一比对,心中再也明白不过。始皇帝这双手剑法虽是威猛,其实招式一发即收,只为迫敌不前,有似兵法中屯兵坚城要路,遍插旌旗剑戟,尽展军容威势之盛,使敌逡巡不前,不敢来攻!也就是田自慎这等天生蛮力,又有铜棍这般沉重兵器,才能同始皇帝这霸道招式打个旗鼓相当,力战不退,换做旁人,纵然是兵器无损,人也难以在这等赫赫威势招式下久持!此时始皇帝剑交单手,招式却如游骑四出诱敌于前,劲旅雄兵潜伏于后,看似势道不堪一击,待敌轻兵冒进,则必入重围之中,再难脱身! 赵霸魏曜两人虽是被始皇帝逼退,也只是有些惊骇宇宙锋锋锐无匹,两人眼色一对,左右分袭,赵霸仍是不舍手中两柄断头吴钩,索性便当做匕首来用,削刺钻切,变招极快,魏曜指爪成钩,尽使小巧身法,都是看着宇宙锋剑身长大,及远不及近,只要欺近身前,始皇帝这长剑未免回转滞涩,便是他两人得手之时! “不好,这两人要糟!”张良眼见赵魏二人已是欺入剑圈三尺之内,将半截剑身让在身后,心里惊呼一声,还未来及出声示警,始皇帝早已一声长笑,手腕一振,陡然间剑光乍起,脚下一错,招式也随之一改,横切直推,黑森森的剑影绕着始皇帝周身横直交错,好似一个大网格,将赵魏二人尽数罩在其中。赵青看的眼前一亮,轻轻哼了一声道:“他二人非要往这御宇剑网里闯,也是活的够了!” 赵霸魏曜二人等到始皇帝变招之时,已知有些不妙,见这剑光织成一张大网扑面而来,连忙闪身急退,只是他两人太过近前,等到剑网一成这才后退,哪里还来的及,只听两声惨呼响起,跟着却是两声金铁交击之声震响,原来是田自慎铜棍如风挥到,硬生生将这剑网砸开,救了赵魏二人一命。虽是如此,赵霸已是断了一臂,魏曜一腿受创甚深,虽还未断,显见得已是废了,始皇帝也是不防田自慎突然出手相救,单手劲力到底挡不住这莽汉铜棍之威,被砸的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大怒道:“大胆,你竟敢帮这两个逆贼,难道也要寻死么?” 田自慎脸上也是有些怒意道:“他二人不是你对手,你打败他两人也就罢了,怎地这般凶狠,见面就要取人性命?”他三人至此还未明白赵魏二人来意,只是见始皇帝剑招中杀机陡现,这两人命在顷刻,这才挥棍相救,若这两人招数间能置始皇帝死地,他也必然挥棍击退赵魏二人!这也是他三人心性如此,只道是打伤旁人就算是胜了,无意取人性命,并非有意相帮何人! “好!”始皇帝长剑往背后一收,反手而执,神情不屑瞧着地上脸色惨白赵魏两人道:“就依你,发他两人去咸阳內史,只要肯招出赵魏韩三国遗族都潜伏何处,究竟是何人居中谋划,欲图不轨,便饶他两人性命!” 赵霸魏曜二人本已剧痛难当,强自忍着不出声而已,听始皇帝此话,眼中都是一亮,竟然对视而笑,赵霸瞧了一眼始皇帝,咬着牙道:“狗皇帝,我二人今日虽是失手,赵魏韩三国遗族却是放你不过,你武功再高,也难逃死于赵魏韩三国遗族之手,想让我二人招供?你痴心妄想,你只记得,有赵魏韩三国遗族在世一日,便要叫你寝食难安,魏兄弟,哥哥去了!”他虽是一臂已断,另一只手上断头吴钩尚在,猛的向喉中一划,一股血箭激射而出,就此殒命。 魏曜向前匍匐两下,到底伤势太重,大喝一声道:“说得好!去得好!赵魏韩高手死士广多,便死一两个,又有何碍,黄泉路上,你等着我!”身子忽然猛的一挺,口中鲜血喷涌而出,田自慎连忙上前将他翻了过来,这才发觉魏曜方才向前匍匐,乃是将宇宙锋削落在地的半截吴钩压在身下,趁着说话时众人不察,猛刺入腹,就此气绝! “哼,他两人倒是有自知之明!”始皇帝见这赵魏两人自戕而死,也只是冷笑一声,颇不在意,三个莽汉见这两人死的如此惨烈,都是人人震惊,连赵青都是有几分心中不忍,转回头去,张良更是又惊又疑!惊的是这两人宁死不屈,果然是铁铮铮的汉子,疑得是他两人口口声声不离赵魏韩三国遗族,临死前这一番话,难免不叫始皇帝对这三国遗族恨之入骨!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十四节 “他两人临死之时,还说放你不过,跟你必有血仇大恨!”公孙笃惊讶半晌,眼睛瞪的通红,忽的一抖手中铜链向着始皇帝喝到!始皇帝却是神色自若道:“是又如何?难不成你们三个蠢货,还要替他们两人也来讨个公道么?” 古冶谨也是一脸怒气,紧紧握住手中分海双刺道:“他两个是好汉子,俺们兄弟也是好汉子!既然你认了真有仇怨,俺们自然要替他两人讨个公道!难不成就让他两人这般屈死不成?”田自慎不言不语,将赵魏二人尸首搬在一旁,这才拾棍而起,沉声怒喝道:“你刚才跟俺相斗,使的不是杀这两个兄弟的功夫,看来公孙兄弟说的不错,你当真便是这两人的仇人!” “看来你三人必是要给他两个报仇了?”始皇帝见这三个莽汉,不但将赵魏二人认作兄弟,竟然还要跟自己讨个公道,心中顿时怒起,他夜来见这三个莽汉,本觉几分有趣,不愿露出自己帝王之尊来,此时再无掩饰,神色冷峻道:“朕一生戎马征战,尽灭诸侯,杀人无数!天下想刺杀朕的人,又何止这两人!你三个既然要跟他两人作伴,朕也只好成全你们!” 其实这三个莽汉哪里听得懂始皇帝自称“朕”的意思,也不知这戎马征战,尽灭诸侯到底是甚么事情,可这“杀人无数”四个字却是听的格外明白,至于始皇帝后面两句,还哪里听的进去,古冶谨本就十分佩服赵魏二人骨气,只恨自己没跟这两人及早相识,做个兄弟,因而不等始皇帝说完,已是虎吼一声,手中分海双刺飞星赶月连环刺出,势道凌厉,好似两支利箭离弦,带出嗤嗤破风之声,公孙笃铜链一抖一甩,赤铜链蛟龙出海就地蛇腾而起,却是绕了半弧,径袭始皇帝身后,田自慎更是双手将铜棍一抖,棍身嗡嗡作响,猛力向前送出,正是当日同张良换过一招的三人市虎! “既然如此,朕就送你三个与他两人作伴!”始皇帝见他三人出手都是犀利招数,脸色一沉,宇宙锋自背后一卷,荡开公孙笃铜链背袭,单手持剑猛然跃起,身形还未下落,手腕一振,宇宙锋就半空中一阵啸鸣,剑锋自空中疾划数道,剑尖颤抖,绽开一片墨影,向着田自慎三人兜头罩落,赵青看的脸色一变,掩嘴低呼道:“这是……分裂山河!” 张良虽不知道这一招名字,却也看出这招式非同小可,眼见那一团墨影将落未落之时,忽的有如一片黑布被人用力扯碎一般,嗤嗤作响中化作三片,分取田自慎三人,这三人应变也是不弱,早见始皇帝飞身而起,避开三人招数之时,已然变招,此时见这剑幕迎头落下,也都不敢怠慢,早已联手御敌,田自慎右手单掌托棍,左手猛力一转,铜棍嗡的一声响,如同车轮急转,公孙笃铜链却是从田自慎右臂上缠绕而出,被铜棍劲道一带,拖起一片链影,公孙笃却是隐身棍影之下,与田自慎背对而站,手持剩下半截蛇昂而起,守住棍影下方破绽,古冶谨身形低伏,在棍影链形之中穿梭来去,手中双刺向着铜棍铜链盘旋间隙不断刺出,竟是将三人身形遮了个滴水不漏! “哼!”始皇帝见这三人抵御之术甚有章法,口中也只是冷哼一声,原本裂开的三片剑幕忽的又是一合,竟然原本还未分开只是更大许多,可这厚重漆黑之气却是加了几分,不时有剑锋一现即隐,剑幕左右向前一探,竟是要将三个莽汉尽数裹在其中,赵青惊的眼睛瞪的老大,连掩嘴都忘了,口中喃喃道:“席卷八荒……这是席卷八荒!”张良还未来看清这一招招数势头,只听叮当一阵乱响夹着几声闷哼,田自慎三人都是脚步踉跄,一齐退后数步,始皇帝却是站在原地,剑锋斜斜垂下,一脸不屑之意! “若不是你三个蠢货手中兵器有些古怪,此时已是死人了!”始皇帝击退三人,这才冷冷出声,田自慎三人都是转头看看自家兄弟,才见三人身上尽数带伤,田自慎右臂受创,一道血口深可见骨,已是提不起铜棍来,公孙笃伤在左肩,一道创口皮肉翻出,鲜血涔涔而出,不知筋骨如何,只古冶谨乃是被剑气带了一下,背上衣衫裂开一条口子,连着背上肌肤都被切开半分,连身上衣衫都被鲜血浸透,他三人虽是莽撞,也知始皇帝所言不差,若是换作寻常兵器,三人现下只怕跟赵魏二人一般,连人带兵器被始皇帝斩于剑下! “哪又怎样,俺们不还没死么?不算你赢,咱们再来打过!”田自慎棍交左手,犹自不服,公孙笃、古冶谨也是忍痛拿起兵刃,对着始皇帝怒目而视,始皇帝忽的长剑一收,插在身边土中蔑笑道:“胜你三个蠢货,传了出去也不是甚么好听的名声,你三人既然想死,朕就成全你们!赵高,传令众军……” “慢着!”张良见那御舟上已是有人站在船头弯弓搭箭,赶忙断喝一声,纵身跃出,他深知只要始皇帝谕令一下,号箭升空,树林后箭阵立发,漫说田自慎三人已是身上带伤,身上功夫大打折扣,便是全然无伤,也抵挡不住这千军万马万箭齐发!赵青见他身形闪出,原本要拦,抓了一把却未抓住,略一犹豫,却是并未跟着一同出来! “你肯现身了么?”始皇帝见张良出来,伸手轻轻一挥,御舟上那人登时撤箭收弓,退回船舱,隔了片刻,见只有张良一人,不免有几分无奈,旋即脸色又冷冷向着张良道:“博浪沙之事你一击不中,怎地今夜还想来试试么?”田自慎三人见张良现身,也都有几分诧异,听了始皇帝这一句话,可这博浪沙却是他兄弟三人心事,都是一愣,田自慎便望着张良道:“喂,你在博浪沙甚么事情便一击不中?”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剑啸镝鸣 第十五节 张良被他一问,倒有几分踌躇,也知一时三刻跟这三个莽汉说不清此事,更况且这三个莽夫一直都拿着通缉布告,要找的是那铁椎猛士。始皇帝却并不知道这其中曲折,只当这三个莽汉愚憨无知,向着张良一指道:“你们三个蠢货还不识此人么?他便是在博浪沙,飞椎行刺当今皇帝的主谋,当年韩国的相国公子,张良张子房!” “你当真便是张良?”田自慎三人听始皇帝这一大段话,虽是不明白那皇帝、主谋都是甚么意思,可这行刺、张良等话却是听的明白,古冶谨连忙伸手一掏,拿出还藏在身上的通缉布告来,借着月光跟张良又比对了一比对,神色犹疑道:“怎地不像?”公孙笃瞧瞧张良,又瞧瞧那布告,忽的伸手在头上拍了一记,不曾想牵动伤口,疼的嘴上一咧,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道:“他娘的,人家是去干大事,自然不会露真面目了,田横兄弟路上不曾说过,这世间有一门本事,能将人打扮的跟原本不同么?”田自慎也是将铜棍当啷一声丢在地上,一把抢过布告来,对着张良瞧了半晌道:“公孙兄弟说的有理,咱们倒不曾想过这一节,这么说你就是张良?他娘的,那姓韩的岂不是骗了咱们?” 始皇帝见这三人拿出通缉布告,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这三人知道是知道,不过却当张良是个粗豪汉子,此时也懒得去跟他三人说话,只是向着张良道:“怎地?今夜只朕一人在此,你还不敢动手么?” “我不是陛下对手…….”张良默然片刻,将方才始皇帝招数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自觉便是田自慎三人无伤,与自己联手,只怕也接不下来,颇有几分沮丧之意,这才慨然开声道:“看来博浪沙之时,就算没有秦不周同护卫军士,我也有些莽撞了!” “既然你自知不是朕对手,此番又出来作甚?”始皇帝见张良竟不动手,略有一点诧异道:“难不成,你自知打不过朕,却来向朕投案么?”张良缓缓摇头,看了看地上赵霸魏曜二人尸首,脸上惨然一笑道:“张良虽不成器,却也知道生不受辱之意,今夜所来,无非一死!若要张良归案,来的也只是一具尸首!”说着却是向田自慎三人一指道:“不过他三人乃是不知世事,误走误撞到此,并非与我在博浪沙有心行刺相同,听闻陛下号令严明,既得博浪沙主谋,就请放他三人回去!” “哈哈哈!”始皇帝闻言仰天大笑,指着张良道:“你今夜自身难保,还要替他三人求情,真是好大的面子!”田自慎三人虽不甚明白两人说些甚么,却也听的出面前这人放自己三人不过,田自慎更是一脸不忿道:“张兄弟,怕他作甚,你看着像个读书人,功夫却是不差,咱们四个一齐上,难道还打他不过么!”张良回头向着田自慎笑了一笑,口气淡淡道:“田大哥莫要鲁莽,咱们只有四人,人家只怕万人也不止,你三人这就回去村里养伤,我自留在这里便成!能跟三位大哥做个朋友,也是张良此生之幸!” “好!”始皇帝见张良如此行事,却是双手一拍道:“既然你愿意以你换他三人,朕就成全你!”话音刚落,就听远处树林中传出一声轻咳来,始皇帝脸色一变道:“多事!”旋即向着张良道:“听闻你现如今也有几分功夫,待朕来试试看!”张良还不知始皇帝何意,就见他身影一动,却不使剑,双掌翻飞而至。 “俺来助你!”田自慎三人中,以古冶谨伤势最轻,见始皇帝径取张良,知道此人功夫厉害,忍痛一摆双刺就要上前,张良却是掌势一拦道:“古冶大哥且歇着,待我先来会会再说!”正说话时,始皇帝掌风已至,虽不用宇宙锋,张良也不敢大意,九鼎道要经中九式掌法,以第一式原始反终最为熟稔,当下双掌一错,不敢硬抵,双掌回环而出,要就此卸开始皇帝掌上劲力! “好掌法!”始皇帝见张良掌势飘忽不定,虚实相应,同自己掌力一触即退,并不实接,也是赞了一声,身形一转,双掌连环邀击,越出越快,登时漫天掌影飞起,看的田自慎三人都是有些惊愕不已!张良方才见过始皇帝剑法,已知这位当世人主,武学中也颇有几分用兵之道,此时见了这掌影来势,也知自己身上功夫同他还相距甚远,因此不敢贸然进击,只是固守要害,凝视始皇帝掌势来路! “小心右手拳招!”张良挡了十余招,多少觉得已是看出始皇帝掌势虚实,趁他双掌交错,正待变招第八势时止则止,封住始皇帝双掌走势,蓦然听得树林中赵青叫了一声,心中忽的一动,已是发觉始皇帝掌势有异,这时止则止发出半招,全身内力急转,左掌已是半招周流六虚推了出来,眼前再觉一花,始皇帝左掌自右掌前闪过,只这一错,右掌陡变为拳,正是张良双掌时止则止之时一个破绽之处,好在他半途变招,左掌周流六虚堪堪封住这一拳,砰的一声拳掌相交,但觉一股大力疾冲而至,身形登时不稳,腾腾腾连退丈余,胸内气血翻涌,哪里还说的出话来,始皇帝也不乘胜而进,一拳得手,便站在原地,却是望着发声之处,脸色不悦道:“你再如此多嘴,休怪为父一拳毙了他!” “那你一拳毙了他好了!”赵青此时也再不隐身藏形,长身站了出来撅着嘴道:“反正你戎马一生,杀人无数,哪里还在乎这一个两个,他又是个通缉要犯,你杀的名正言顺!我自远远的找个地方,再也不回来就是了!总是你心中只有国家大事,哪里顾得上自己儿女心里所想!” “你!”始皇帝被赵青话语一顶,登时一脸怒气,手指赵青半晌,却又不知该说甚么,他一生杀伐决断,威权归于一人,何等尊荣?从来无人敢有半点违拗自己意思,可再这父子之情上,不免有几分柔弱之意,扶苏跟这个女儿,本就是他最为爱若珍宝的两个子女,扶苏身为公子,又读书好学,是个谦谦君子,多少还知道尊敬长上,只是少了些霸王之气,当国行事不够刚决,让自己有些心中不喜,可这个女儿素来蛮横霸道,最为骄纵,连封号都不要,只要做个自由自在之人!现下言语中明着袒护张良,让他也有些心下为难,再者他早已得扶苏密报,知道张良智谋过人,是个世间奇才,不然也不会弃剑用掌! “罢罢罢!女大不中留!”始皇帝瞧了赵青半晌,心里一软,到底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甚为有些无奈,挥手一招,御舟上众人连忙将船撑到水边,始皇帝拔剑一跃而上,看着张良道:“既然有人护着你,朕便再放你一次,听闻你智谋过人,朕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有甚么能耐,你这身武功么……虽是不错,可若要跟朕对敌,再练二十年或有一线之明!这三个蠢货,你自己带回去,好自为之罢!回咸阳宫!”一声令下,船上掌舵撑篙之人也都是宫中精锐,早已掉过船头,御舟如箭一般驾去,隐隐听着他在舟中吩咐道:“今夜之事若有人说出实情,朕必诛他九族!” 张良也未料到始皇帝竟然就此而去,还呆呆站在那里,等到回过神来,气运周天,这才发觉并无大碍,倒是田自慎三人坐在地上,有些茫然道:“他娘的,这人走了,咱们岂不是又没船过海去了?”公孙笃却是回头瞧瞧张良,再看看远在水面上的始皇帝御舟,突然猛醒道:“人家说的,打过他手里那柄剑便让咱们上船,咱们这不是没打过人家嘛,还都个个带伤,若不是张良兄弟替咱们挡了一挡,再来几剑,咱们说不定跟那两个兄弟一样哩!”古冶谨、田自慎也知他说的是伤在始皇帝剑下,自戕而死的赵魏二人,古冶谨挣扎起来道:“说的对!这两个人也是好汉子,咱们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须得扛回去好生埋葬才对!等咱们养好伤,带足干粮再来寻船过海去!又不是非要他那一条船!” “你们还过海作甚?张良不是在你们眼前了么?”赵青见这三个莽夫至此都不知方才跟何人激战一场,倒是觉得有几分好笑,却也真怕这三个莽汉再来,到时候可就无人相救,势必同赵魏二人一个下场!田自慎也是一愣,猛的一拍脑门道:“着啊,找见张良兄弟,还过海去作甚?回去回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一节 “你……”张良心中思绪如潮,缓步走了过来,瞧着赵青,口中欲言又止,他也知今夜始皇帝若是想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无论是凭着始皇帝自己功夫,还是天下无匹的秦军箭阵,自己同这三个莽夫都决然无法抵挡,赵青却是莞尔一笑道:“赶紧走罢,这里乃是宫苑禁地,他三个又身上带伤,留在此处多有不便,还是赶紧给田横送回去的好!省的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张良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再看这三个莽夫,已是将赵魏两人尸首扛起蹒跚而行! “我去牵马来!”赵青见田自慎三人走的甚是吃力,又要扛着两个尸首,身上伤口不免挣裂开来,却都个个咬牙硬撑!赶忙从树林中穿了过去,张良却是神色惨然往左右两边树林中望了望,今夜赵魏两人总算死的硬气,还有这三个莽夫替他两人收尸,可这树林中那许多死士,连冲都未冲出来,便被箭阵射死在内,连这姓名都不为人所知,可叹这些人英雄半生,到头来不免抛尸荒野! 等到赵青寻见马匹,张良几人已是出了树林,就将赵魏二人尸首驮在马上,一路步行向着田氏村邑而来,众人一路都是无话,只田自慎三人时不时牵动伤口,闷哼两声,犹是不肯叫出声来,张良离得三人甚远,一路沉思不语,赵青不知他心中所思何事,只是跟在一旁不敢言声,将及走了半个时辰,张良这才幽幽道:“那……那两招剑法,十分厉害么?”赵青脚下微微一停,抬眼瞧了瞧面色平静如水的张良,知道他所问乃是那分裂山河、席卷八荒两式,顿了一顿道:“我师父曾说过,当年我父皇若是练成这两招,便能同荆轲平分秋色!不至于在大殿之上那么狼狈了!” “果然如此……”张良颇为失落摇了摇头道:“博浪沙之时,那铁椎壮士曾说始皇帝剑法可列当世第三,以我那时所学微末剑法,接不住始皇帝一剑,今夜一见,便是我现如今这身本事,遇见这两招之一,只怕也同这赵霸魏曜二人一个下场!即便是二十年后,也不过有一线之明……” 赵青见他如此落寞,忽的却是一笑,脱口而出道:“可二十年后,你二人未必会有一战,你担心甚么!”张良听着此话有些异样,回头瞧时,就见月光下赵青一脸娇羞,明眸皓齿愈发莹润清晰,见他回头瞧了过来,轻轻咬着嘴唇低下头去,说不出的温柔婉顺,心里也是微微一荡,已然明白她此话何意! 张良正被赵青这一句话说的有些心绪飘荡,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心里不免一惊,难不成是始皇帝到底放田自慎三人不过,遣兵追来么?回头瞧时,来人却只有两骑,等到走的近了,借着月光,见这来人都是一身北地马贩装扮,当先一人生的甚为雄豪,虽是坐在马上,也是一身渊渟岳峙气概,背上斜跨一副长弓,倒比寻常弓箭大出许多,黑沉沉的也看不出是甚么所制,就张良平生所见之弓,论这形制,也只有曾堃手中隐月摘星弓能堪于相比!也不知这马贩子何以带着这么大一副硬弓!身后那人身材倒是瘦削许多,似乎因天寒地冻,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脸都盖了半张,看不清甚么面容,可这眼光清澈,有若星芒,背上虽也背一张弓,似乎是寻常之物,腰间一柄弯刀,刀柄同刀鞘在月光映照下熠熠生辉,想必也是镶珍嵌宝。 “好俊的马匹!”赵青眼光却是落在两人所乘骏马身上,她素来知晓北地马贩多有富豪之辈,因此对这两人身上弓刀并不在意,可这两匹马却非凡品,非但身躯健壮,筋健蹄捷,皮毛如水一般滑亮,比之寻常健马身材都大出半个来,这两人一路驰骋,两匹马竟然始终气息匀顺,丝毫不闻气息急促之声,可见乃是极善驰骋的少见良驹,便是自己父皇马厩之中,能比得上这两人所骑的,也屈指可数,因此一眼便知,也不管来人是否相识,何以夜间在此,竟是开口相问道:“喂!贩马的,你这两匹马可要卖么?” “这几人似乎是从方才那箭阵中脱身出来的!”那两人中当先哪位雄豪汉子却是不理赵青所问,有些惊讶回头向着身后那瘦削汉子道:“看来也是有些能耐!可这身上之伤,似乎又不是箭伤!”那瘦削汉子也只是瞧了瞧几人,始终一语不发,赵青见这两人好似没听见自己之话一般,多少有些恼怒道:“喂!你们耳朵聋了么?”那雄豪汉子回头斜睨了赵青一眼,呵呵一笑,两腿一夹,两匹马登时泼风而去,去势快如激箭,片刻间便只剩下月夜中两个小小黑点,看的赵青都有些发呆,口中喃喃道:“世间竟有这般好马,不成不成,明日我须得让人去找找他们,说甚也要卖下来!” “这两人口音……怎地像是齐鲁地方来的?”张良原本也只是对那雄豪汉子身上一副旁若无人气概和那一副大弓有些诧异,忽然听他说话,心里却是一动,这人口音分明便是齐国地方说话,难不成跟田横有甚么干系?等到他斜睨赵青那一眼,猛然觉道此人神色之中颇有几分睥睨纵横之意,并非是不愿同赵青说话,乃是自有一番傲视天下的味道,这等气宇,也只今夜在始皇帝身上曾有见到!不想这一个马贩子竟也有如此气度! “他娘的,怎地这两人不是田横兄弟派来接咱们的么?”田自慎三人也是听见那雄豪汉子说话,只因口音相近,便当是田横遣人来迎,不想这两人径直纵马而去,让这三个莽夫都是有些恼怒!赵青也是猛省道:“不错,他说话正是齐国口音,咸阳马贩,多是自西边来的,决然不是这等说话,看来这两人来路有些蹊跷!”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二节 “我说那两个人必是来接咱们嘛!”那两骑离开不久,远路上又是一阵马蹄声,田自慎三人都是有些得意,张良却听的出来,这阵马蹄跟方才那两人所骑良驹有天壤之别,再者来人不少,远远望去,又都打着火把,赵青也是低声叫道:“好像是夜巡军兵!这三个莽夫可千万别乱说话!”其实于她而言,岂能将这些巡夜官兵放在眼中,只是她与张良带着这三个莽夫,又有两具尸首,官军见了未免起疑,到时候又要多费口舌,哪知等那队人马到得近前,都是寻常服色,并未穿着官军衣服,领先一人正是召平,见了赵青也是急忙下马! 田自慎三人走在前面,见了召平却有几分诧异,公孙笃便道:“这不是赵老丈么,你带这么多人是要作甚去?”召平原本一直在扶苏军帐内守候,等到军士来报,说兰池周围大军出动,似有刺客,也不敢怠慢,连忙召集东陵禁卫,这些人原本就四散打探消息,都是平民打扮,也不及再换宫中衣服,亲自领着往兰池而来,哪知半路却与这三个莽汉迎面碰上,再看后面跟着张良赵青,心中多少松了一口气,见田自慎三人都是伤的不轻,也不知是同甚么人打斗,赵青连忙上前挤眉弄眼道道:“伯伯来的正好,你精通医道,先替这三位大哥瞧瞧身上伤势,他三人今夜误闯兰池主人禁地,同兰池主人过了几招!” 召平原本见他三人身上伤势,虽有几分起疑,还未多想,现下听了这几句,早已背上一阵冷汗浸出,脸色都有几分发白,赵青所说兰池主人,除了始皇帝还能是何人?田自慎却是偏头愣了片刻,突然回头向着赵青道:“你说那个使黑剑的,是那地方主人么?”赵青心里咯噔一声,她最是怕这三人穷根究底,哪知还未答话,田自慎若有所悟点点头道:“这就是了,难怪他不让俺们上船去,那地界想来是他的!”说着话又神色犹疑望着赵魏两人尸首不解道:“那他两人跟那甚么主人又有甚么深仇大恨,要追到人家地头里这般打死打活的?” “这还用想么?”古冶谨忍着痛,瞧着田自慎道:“既然那个使黑剑的是那里主人,那片地方自然就是他的,这两个汉子,多半便是跟他划地不均,你忘了村里赵五家跟钱七爷家,为了地头界石挪了半尺,不也打出人命来么?我说张良兄弟,那甚么主人跟你似乎有些相识,他们可是为了这地界结仇么?” “呃……这个……”张良被他这一问,却有几分尴尬,这三个莽汉当真是鲁直的可以,全然不知方才到底发生甚么事情,可心下仔细想想,古冶谨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不是始皇帝将赵魏韩之地尽数吞并,又何来仇怨?踌躇片刻,狠狠一点头道:“古冶大哥说的正是,他们这般仇怨,正是分地不均而起!” “看,俺说就是嘛!”古冶谨见张良肯定自己所说之话,不免高兴起来,揎拳捋袖正待再说几句,不想牵动背上伤势,疼的自己一咧嘴,公孙笃一脸若有所悟道:“看来那甚么主人,仗着自己那柄黑剑厉害,想必也是强夺了人家田地,难怪这两个汉子死都不服,等俺们养好伤,少不得替他两人争回田地来!” 召平见他三人受伤都是不清,早已拿出伤药来,挨着给伤药,绑扎伤口,听着公孙笃这意思,等到伤势好了,还要前去跟始皇帝争斗,手里险些抖了一下,干笑两声道:“只怕你们三人打不过人家手里那柄黑剑!”田自慎闻言点点头,甚是佩服道:“赵老丈说的不错,他手里那柄黑剑果然有些奇怪,俺这铜棍砸上去,那黑剑不弯不折,反倒是那个兄弟兵刃,一下便被削成两截,也不知他用甚么打造的不中用的物件,这般稀松,还敢前去寻仇!” “伯伯,你们方才过来时,可曾见两个马贩子骑着两匹极为神骏的骏马过去么?”赵青见这三人十分说不清事情,只是摇头一笑,也不与他三人说清这其中道理,心里反倒更是记挂刚才那两匹马,召平闻言一怔道:“马贩子?我们这一路来,除了你们,并未见到旁人?哪里有甚么马贩子?” “哦?”此话一出,张良也是有几分奇怪,按说那两个马贩子去路,正是召平来路,一来一去,必然相逢,何以召平连见都未曾见到?难不成这路上还有岔道不成?赵青神色却是一沉,她熟知此间道路,算着那两人去了也不多时辰,一路之上并无岔路,何以跟召平竟是未曾相遇?当下对召平道:“这三位大哥,有劳伯伯照料一程,先不要送回田家村去,我同良哥去前路看看再说!”召平见她脸色有异,情知必有事情,招手命人牵过两匹马来,两人翻身上马,向着田自慎三人拱手,学着他三人口音道:“俺二人先行一步,三位大哥身上带伤,随着赵伯伯慢行,俺们这就去备好酒肉等着你们!” “快去,快去!赵老丈这伤药甚好,俺们路上走快些!”田自慎三人听赵青说去前边备好酒肉,顿时眼中放出光来,连声催促,张良赵青见这三人心中不存半点事情,万事转头便忘,只这份心地简单,生性质朴,两人便十分学不来,不免相视一笑,打马而行! “这一路来,并无岔道,他们必是躲开东陵侯一行人了!”赵青同张良疾驰一程,一路上非但不曾见那两个马贩子,就是连岔道也不曾有,赵青便有几分猜疑道:“这深夜赶路,又避开路上人众,他两人鬼鬼祟祟的是要作甚?”张良也是想了想道:“或许他们不想多招是非,今夜路上巡弋军兵又多,他们又不是这地方上人,深夜出来,多少有些不便,故意避开也说的过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三节 赵青偏着头想了想,又瞧了瞧前路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今夜路上军兵众多,他们岂能全都避过?咱们快马赶去我哥哥军帐哪里,看看巡夜军士有无见到!”张良心知这姑娘对那两匹马极为上心,因此定要寻见那两人下落,也只得由她,再疾奔半个多时辰,前面灯火点点,已是到了扶苏军帐所在,不时便有军士疾驰而至,进帐禀事,想来也是巡夜军兵按时前来通禀各路消息,赵青脸上一喜,赶忙加了一鞭,到了近前,飞身下马,一闪身便进了大帐之内,慌得外面军士连忙将她那还在疾驰马匹扯住!大帐内也是一阵忙乱,似乎被赵青打翻了甚么东西!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冒失莽撞,往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张良一撩大帐布帘进来,迎面就见扶苏淋淋漓漓一身墨汁,狼狈不堪,正在数落躲在一旁偷笑的赵青,曾堃蒙恬也是忍住笑,手忙脚乱帮着他不停擦拭,可这墨汁又非酒水,只能是越擦越黑,扶苏也是甚有几分不耐烦,挥手命曾堃蒙恬二人退开,正待再说赵青几句,见张良一脸愕然进门,想着自己方才之话,不由一脸沮丧,有些无奈之意,已到口边的话,只得吞了回去,自己这妹子无论是在始皇帝面前,还是在自己跟前,都是一贯骄纵蛮横,偏生在张良面前,却十分有些温柔体贴! “蒙将军,既然张公子回来,传命众军拔营,去鹿苑离宫!”扶苏一身墨汁,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雅观,索性下令移营,蒙恬正待领命出去,赵青赶忙道:“蒙将军,让夜巡军士多加留意,若见到两个北地马贩,即刻来报!”蒙恬听的一怔,不知这位公主殿下怎地又要找两个马贩子作甚?不过此乃小事,只需传下令去就成,一掀大帐门帘正待出去,忽听“崩”的一声轻响,众人都未留意,只蒙恬觉道耳边似乎一凉,曾堃却是脸色陡变,身形疾动,拦在扶苏身前,伸手就空中一抄,将一件物事捞在手中,众人定睛细看,赫然竟是一支羽箭。 “有刺客!” 不待众人回过神来,曾堃已然大声示警,将扶苏严严实实挡在身后,伸手往背上一翻,隐月摘星弓握在手中,弓梢挥动,一阵劲风扫过,将大帐内灯火打灭,让外面难辨帐中情势,顺手就将那只箭搭在弦上,向着外面厉声喝道:“大帐正前三百步外树林,来人弓箭厉害,众人小心!”赵青此时也已回过神来,长剑在手,一个箭步跨了出去,借着月光向正前一片黑魆魆的树林望去,蒙恬也早已出了大帐,站在黑影之处,指挥众军向着那树林合围而去!张良心里突的一跳,想起路上遇见那两个马贩来,况且这弓箭无声无息,若不是曾堃耳尖手快,又是箭术高手,辨出那一声弓弦响,扶苏只怕已被这一箭射中!一闪身冲了出来,见赵青已是要向着树林里冲了过去,一伸手连忙拉住道:“不可莽撞!” “呵呵呵,了不起,想不到秦军中竟有这等高人!”众军离着那树林还有一半路程,蓦然一阵大笑自树林中响起,跟着便是骏马嘶鸣,两匹高头大马就地腾跃而起,只看这身形,正是方才路上遇见的那两个马贩,两人都是长弓在手,弓弦连扯,竟是连珠箭手法,顷刻间便是一阵小小箭雨,两人也不恋战,趁着一阵连珠箭将众军略挡一挡,都是纵马疾驰,就这般疾驰之下,仍是不断回身放箭! “这么容易就想走么?这支箭还给你!”曾堃此时也已从大帐中出来,见众军被这两人箭势逼得不敢近前,却是冷笑一声,隐月摘星弓平举在手,也只听弓弦崩的一声,那支箭无声无息便被射了出去!两人中那雄豪汉子听得这一声弓弦响,手中长弓反挥,乃是要将这一箭打落,只是曾堃弓上劲力十分了得,他这一挥之下,竟然只是将这箭势打偏些许,只听一声闷哼,早已肩头中箭,手中长弓也落在地上,另外那身形瘦削的汉子似乎也惊呼一声,就马上一回身,向着曾堃站立之处弓弦连扯,曾堃未能一箭穿喉,多少有些惊讶,原本已是抽出自己那只铁箭来,听见这弓弦响,却也不敢怠慢,一个箭步跨出,拦住众人追逐势头,手中铁箭连挥,只听叮叮一连数响,已将三支箭打落在地,再要弯弓搭箭,那两人所骑骏马十分矫健,又故意绕去树林之后,已是失了准头,只有那雄豪汉子声音远远传来道:“好硬的弓劲!箭我便不要,连弓也一并送你!” 赵青却是不肯甘心,早已牵过马来,带着一队精骑便追了上去,张良见来人弓箭当真了得,哪敢让她这般前去,也是翻身上马,紧紧跟上,等到众人追过树林,那两人身影已然隐没在夜色之中,不知去向,赵青又往前追了一程,仍是不见踪影,这才有些悻悻然道:“也不知这两个逆贼哪里寻了这么两匹良驹?若不是这两匹马,他两人今夜插翅也难走脱!” “殿下,这有一只箭!”一个殿后的军士忽的叫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杆箭,正是那两人用来偷袭扶苏,又被曾堃射回来的那只,箭头还带着斑斑血迹,想来是那汉子自己将箭拔下,扔在地上,另一个军士也跑了过来,双手托着一张长弓送了上来,张良伸手去接,不想手腕一沉,有些惊讶道:“好沉的一张弓!” 两人带着这一队骑兵又在四处巡查半晌,再无异样之处,蒙恬早已派出一队精骑,打起火把,向着那两人逃逸方向追了上去,看来是要连夜追踪这两人踪迹,等到张良赵青两人回到大帐,帐中灯火复明,前后左右一圈大盾当做木板,将这大帐围了一个密不透风,更有许多游骑来回巡弋,生怕还有旁人隐伏四周,守卫军士见了他二人前来,这才挪开大帐门前两面盾牌,放他两人进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四节 “把这些盾牌撤了,刺客都走了,还挡得这般严实作甚?不嫌气闷么?”赵青却是对那些盾牌颇有几分不悦,站在门前吩咐到。守卫军士都有些畏缩之意,撤去盾牌事小,可万一再有人行刺,出了事情无人担待的起。 “撤了罢……”帐中扶苏也出声吩咐,众军这才有些迟疑将周围盾牌尽数撤去,两人进来大帐,见扶苏脸色虽还镇定,对着两人一笑,脸色却不免有些苍白,他原本还有些懵懂,等到曾堃追了出去,这才反应过来那一支箭是要取自己性命,一瞬间已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曾堃站在他身侧,神情戒备,手中紧握自己隐月摘星弓,多少有些后怕。若不是自己对弓弦之声熟稔已极,应变神速,那一箭只怕早已将扶苏胸前洞穿。侥幸之余,对那两人箭法也是颇感惊讶,这两人箭法之精,于他而言可算平生仅见,尤其是那身材高大的汉子,竟然能挡得住自己封喉一箭,虽说他用的不是自己平素所使的那只铁箭,劲力未免弱了几分,那汉子也到底肩头中箭,可即便如此,除了那汉子之外,换做今夜在此任何一人,也决然避不开他隐月摘星弓封喉一射! 扶苏心绪略定,见张良赵青两人都是一脸关切之意,微一迟疑道:“听那两人口音,似乎是齐鲁地方来的……”他言外之意多少有些疑心此事乃是田横所为。毕竟田横此次西来,除了田自慎三人之外,还另有高手随同,只是不同田横一路走罢了,就是这田氏村邑,也有不少当年齐国好手!那放箭偷袭的汉子又齐鲁口音厚重,不由他不疑心到田横身上去! 张良虽也有此疑心,但始终觉道这其中有些诡谲难测,田自慎三人被人唆使,本就险些给田横招来灭族之祸,现下忽又派遣刺客行刺扶苏,难道说田横当真有甚不测之谋?可现下就是要替田横分辨,也无从开口,只是心中思绪转个不住!赵青自是理不清这其中道理,眉头紧蹙,一伸手将军士捡回的那支箭扔在桌案上道:“这人竟然挡得住曾大哥一箭,这份本事也是不小,若是田横手下,他可算是费了些心思!” “咦……这支箭……”曾堃突的有些诧异,轻呼一声,伸手拿起这支箭细细端详,他方才接住这支箭时,心中已有几分异样,只是那时分刺客突现,情势瞬息万变,不及细想,此刻细看,却是越看越惊,冷笑一声道:“这是暗箭,发箭之人好歹毒的心思!” “暗箭还用你说么?”赵青只当曾堃看出甚么古怪来,哪知却是说出“暗箭”二字,顿时一脸不屑,嘴角一撇道:“这人藏身暗处,偷偷发箭,难道还能是明箭不成?”张良虽也觉得这暗箭之说有些奇怪,却也知道曾堃此话必然有因,碍着扶苏在此,不好出口拦阻,只是轻轻扯了一下赵青衣襟。 “青妹莫乱说,曾堃熟知天下弓箭,想必自有见解!”扶苏却是出声止住赵青,转头向着曾堃道:“你说这暗箭,是甚么意思?” “公子请看!”曾堃毫不计较赵青方才言语,将手中那支箭举在灯火亮处道:“公主殿下所言暗箭,其实乃是常人口中所谓冷箭,或藏于暗处,或隐于背后,趁人不备突然发箭,令人猝不及防,此法对付寻常人自然厉害,可要对付江湖高手,实难收效,此箭虽也要借这等时机,却与寻常冷箭截然不同!” “不就是一支箭么,有甚不同?”赵青方才拿了此箭,也未细看,此时听曾堃之话,这才上前细细端详,张良只瞧了两眼,忽的出声道:“这箭并无箭簇,难不成是那汉子拔箭之时,箭簇留在身上了么?”赵青被他这一提醒,也是一点头道:“良哥所言不差,曾大哥箭力卓绝,只怕那箭簇深已入骨,他只能将这箭杆拔出来,必要寻地方将那箭簇拔出才成,若不如此,他那条臂膀就算是废了!” “此箭并无箭簇!”曾堃伸手抹去箭上血迹,笑了一声道:“只这便是一支箭!”张良神色一愣道:“既无箭簇,他如何伤人?”此话刚一出口,脸上便是一窘,曾堃岂不正是用这支箭射伤那雄豪汉子! “天下弓矢,出自多地,南北各有不同!”曾堃向着张良一笑,伸指弹了弹箭杆道:“制箭之物,北木南竹,都是取其修长无节枝条,箭簇或铜或铁,必要尖锐其锋,箭尾敷以飞禽翎羽,以稳箭势,雕翎振风无声,为其最上,不过大雕多生于漠北,中原极为罕见,鹰羽次之,,雁羽又次一等,如今宫中劲弩禁卫所用多以雁羽为翎,鹅翎再次一等,大军箭阵便是用此,至于鸭羽,翎毛杂而不直,就是寻常猎户也极为少用!” “那这是甚么羽?”赵青用手拨弄着箭尾羽毛道:“似乎不是雁羽,也不是鹅翎,还用了两只,难不成是鹰羽?” “这是雕翎!”曾堃神色凝重,看着哪两片箭羽道:“寻常箭支能用一只便算得上名贵,此箭竟用两只!这箭杆也非寻常之物,似乎是用北地一种极为罕见的木材制成,一头削尖当做箭簇,不用铜铁,又有双雕翎在箭尾消去破风之声,因此射出之时,除了弓弦振响之外,再无半点声息,就算白日里迎面相对,将此箭夹在连珠箭中射出,寻常高手也难以察觉,这才是真正暗箭!” “雕翎?这么说这不是中原之物了?”众人听得都是一惊,方才这支箭射来之时,果然是无声无息,只听到一声弓弦轻响,就是后来曾堃用此箭回射,似乎也只有弓弦响,而不闻利箭破空之声!赵青还有几分疑惑,拿起那支箭来掂了掂道:“这么说,还真是有些暗箭难防意思,可这箭头不施铜铁箭簇,岂不有些轻飘,难以及远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五节 “殿下所见不差!”曾堃眼光一转,停在张良身上道:“箭劲自需弓强!能从三百步外将这一箭射出,到此仍有穿胸洞腹之力,这张弓想来也不是凡品,张公子可否借我瞧瞧?”张良自拿过这张弓来,便顺手背在背上,见曾堃这般客气,也是一笑,取下那张弓道:“我不识弓,不过这张弓份量却是不轻!” “哦?”曾堃微微一怔道:“张公子如今都说不轻,看来这弓的确有些异样!”此话若是在他与张良初识之时,曾堃决然不说,而今张良深得道常诸子指点,身上功力已有所成,手上劲道也非同往日,既能说出这弓有些份量之话,想来也必然不轻,一伸手接过弓来,他心中已是有备,不想自己手腕也是微微一沉! “好一张硬弓!好!好!果真是世间罕有!”曾堃只看了两眼,脸上神色已是全然大变,好似寻宝之人无意中闯进一个堆满珍宝的山洞一般,眼中尽是光彩之色,右手在弓身上轻轻抚摸,似乎是在轻抚一件稀世之珍,旁人虽知这张弓不是寻常物,可也难以说出此弓好处来,扶苏停了半晌,脸上一笑道:“看上去不过一张寻常木弓,并无甚么出奇地方,只是比寻常弓箭更硬几分,难不成还比得上你那隐月摘星弓么?” “公子见笑了!”曾堃微微欠身道:“当年师尊传我隐月摘星弓之时,也曾叮嘱过,天下武功,千途万道,箭法不过只是兵器路数上其中一支而已,世间能人高手甚多,切不可以此自夸,就是当年养由基箭法冠绝天下,仍有潘党以善射闻名于世,如今只看这一弓一箭,此人箭法就不在我之下!” 曾堃话音刚落,就听帐外帘幕被人一掀,蒙恬戎装贯甲而入,他方才出去指派军士,四下追击那刺客下落,刚刚安排定了,正要来想扶苏回禀,到得大帐前,便听见曾堃之话,进来对着扶苏赵青欠身施礼,却是笑着对曾堃道:“世间竟然还有人在箭法上能与曾大人平起平坐,我还是头次听闻!不过似你这等箭术,足以震骇殊俗,名声远播,何以末将从未听过有人还能有曾大人这等神奇箭法?” 曾堃听他话意中似有不信之意,眼光熠然一闪,拿过那张弓道:“蒙将军,久闻你也是善射之人,手中硬弓也有三石之力,你且开一开这张弓看!”蒙恬瞧了瞧那张弓,脸上冷笑一闪道:“末将正好也要试试!”哪知伸手接了过来,心里便是一沉,这弓看着不过是一张木弓,怎地这般压手?再看弓弦,比自己所用都粗些,紧紧绷在弓上,有似一条铁索一般,只不过他话已出口,岂能就此示弱?也是深吸一口气,两臂用力向外一分,那弓弦竟似铸在弓梢一般,竟是纹丝不动,这一下心中大惊,不敢大意,沉腰坐马,力贯双臂,嘿的一声吐气发声,双臂发劲猛扯,虽是竭尽全力,也只是憋的满脸通红,不过将弓弦扯动几分! “好硬的一张弓!”蒙恬一连扯了四五扯,也难将手中这张弓扯个半开,至此心服口服,将弓递给曾堃面带愧色道:“末将没有这分本事,看来此弓主人,也是神力!只怕除了你之外,能开此弓之人不多!”曾堃微微一笑道:“神力自是神力,不然何以能将这一支轻箭射出三百步远?不过能开此弓之人,只公子这大帐中,除我之外,便还有一人能开此弓,张公子不来试试么?” “我?”张良原本当曾堃是说赵青,见他忽的将弓递给自己,登时有些愣怔,赵青脸色又惊又喜,心知曾堃决然不会让张良出丑,他既然点名张良,自然心中有数,连忙推了一把道:“良……良公子你就试试何妨?”她这一下有些心中激动,险些将“良哥”叫了出来,还好应变甚快,不至给扶苏蒙恬落下将来奚落自己的把柄!扶苏却是未曾留意她这一瞬间口误,始终神色凝重盯着那张长弓! “那在下就不自量力,也来试试!”张良见蒙恬开弓都如此费劲,始终都难将此弓扯个半开,也有心试试自己如今劲力,当下接过弓来,双臂微一发力,也如蒙恬一般,连弓弦都未曾扯动,蒙恬见他力道如此,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冷笑,张良一扯不开,已知凭着自己本身劲力,决然难开此弓,当下右脚踏前一步,双臂前后持定,体内真气流转,借着第四势知来藏往招式中双掌前推后拒劲力,内力一发,只听弓身吱呀一声,竟是将此弓扯了一个满开! “张……张公子……好强的膂力……”蒙恬这一下看的已是有些发呆,嘴巴张着半晌合不拢来,张良看似一个文弱公子,气质彬彬,不想这双臂竟有如此神力!扶苏也是眼睛瞪的老大,赵青却是在一旁欢呼跳跃。 “张公子尽管发力,此弓受得住!”张良正待放手,曾堃却是连忙出声阻止道:“也让两位殿下同蒙将军见识见识这张弓的好处!” “好!那我也看看这弓究竟有甚好处!”张良虽是将这弓扯个满开,也是觉察出弓身余力尚多,脚下一踏错步,运转全身内力,仰面向天,一臂向上猛推,一臂向下疾沉,只听弓身吱呀作响,被张良内力越扯越开,弓弦上也是铮铮作响,两端弓梢被弓弦所引,几乎要碰在一起,寻常弓箭若是如此,早已弓断弦崩,可这张弓到了如此境地,仍是坚韧如初! 蒙恬等人此时当真是有些呆了,人人脸上震惊无比,就是赵青也瞪着这张弓,忘了给张良叫好,直至张良双臂满引,再无半点余地发力,这才慢慢撤劲,放弦归位,自己也是对这张弓有些惊诧不已,扶苏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瞧着曾堃道:“你熟知天下弓箭,可知这张弓是甚么做的?出自何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六节 曾堃眼光向着扶苏一挑,多少有些猜出这位监国公子心中所想,乃是要从这弓箭来历上猜度出今夜行刺这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伸手从张良手中取过那张弓来,借着灯火又细细端详一番,连弓弦都用手指仔细捻过,抬头见众人都是有些期盼眼光瞧着自己,轻咳一声道:“天下弓箭,南竹北木,也是通常之道,此弓原本也不例外,不过这弓木么……” 扶苏稳坐帐中,见曾堃略有几分犹豫,眼中寒光一闪道:“这弓木与通常弓箭甚么不同么?”曾堃微一欠身,伸手一弹弓木,声音极为沉闷,这才道:“弓木之选,须用质地细密,枝干笔直,既坚且韧木料,北地多用槐、榆、檍、柞等木,其中最为上品者,当属柘木,此弓所用之木,又是柘木中最为稀有之物,名为铁柘,只生于漠北严寒之地,其树木质纯黑,坚韧无比,刀剑难入,火烧难燃,入水即沉,枝干多虬曲龙蟠,又多生木瘤,因此就算寻见铁柘,也未必能寻见合适弓木!” 赵青听得入神,忽然插了一句道:“这么说来,只凭此弓所用木材,便已十分稀有了?”曾堃点了点头道:“正是,铁柘偶有笔直枝条,北地之人便筑帐附近,时时守候,等待这枝条长成,便从底部环剥树皮,使其在树上自枯,到树叶落尽,不可用斧力劈,不然枝条但有开裂,便再无用处,只可以利锯慢慢锯断,只这张弓上所用铁柘枝条粗细,也须废六七把利锯才能将其锯下!通常而言,铁柘为弓已须两臂有十分膂力之人才可,因此铁柘弓本就是弓中极品,可此弓内外两层木料,都是以铁柘为之,乃是极品中的极品,只此一样,便是铁柘弓中罕见极品!” “难怪此弓如此之硬!”蒙恬瞧着铁柘弓,眼中尽是赞叹之色,他也是极为喜好兵器之人,只听这铁柘弓所用木料,已然欣羡不已,曾堃却是笑了笑道:“非止如此,此弓两层铁柘木之间,另有野牛角贴敷,以增韧劲,牛角用胶同铁柘木黏合,再以上等生牛皮切成细丝,搓捻为绳,紧密绑扎,最后用漠北沙蟒皮紧紧围裹,看这蟒皮纹路,乃是出自一只沙蟒身上,沙蟒形体极少有如此大者,只这一层蟒皮,也价值不菲!” “看来做这么一张弓,所费当真不少!”张良看着弓身上蟒皮纹路,见此弓如此费力伤财,也有几分咋舌,摇了摇头道:“那刺客方才竟然以此弓相送,若不是不知此弓价值几何,便是世间巨富之人!” 赵青却是另有所想,脸上冷笑道:“我看他是急着逃命,不敢回来捡弓!也是怕性命丢了,泼天的家业都成乌有!” “或是如此……”曾堃掂量着手中铁柘弓,伸手扯了一下弓弦,铮然作响,附和赵青道:“非止是这弓身,这弓弦也是稀有之物,以虎筋、鹿筋、野牛筋共同绞成,乃是有名的三筋弦,又名三十弦!” 赵青眼睛一瞪,面带诧异道:“三十弦又是甚么说头?”曾堃手捻弓弦,微微一笑道:“三筋所取,必要十岁猛虎,十岁捷鹿,十岁野牛,三十弦只说,便由此来。这三种畜生,太小则筋弱,劲力未免不足,过了十岁,则筋又太老,难承大力,十岁正是这三种畜生壮年之时,筋韧力强,不过鹿牛二畜,多少还有些容易,十岁猛虎,最是凶狠之时,为免捕杀之时伤了虎筋,杀虎之人必要箭术高手,一箭正中虎目,贯脑而死,那猛虎嗅觉最灵,耳音聪察,岂能由你近身放箭?因此必要以身引虎,趁着猛虎飞跃扑击,千钧一发之际一箭成功,等闲之人绝难办到,只凭这一箭,便足以与我一较高下!” 蒙恬见说箭射虎目,本是有些心下不甚在意,暗思这等射箭,不过最求准头,自己只怕也能办到,算是甚么难事?可又一细细思量,若是猛虎向着自己飞扑而来,一瞬间躲闪尚且不及,那还有空闲在这千钧一发间一矢中的?心中思量未定,曾堃又是接着道:“除了这三筋为弦,还需用辽东大海中所产石首鱼鱼鳔熬胶,此乃胶中上品,将三筋置于胶中浸透,等到挂弦之时,却要去西域弱水,将弦挂在弓上,即刻沉于弱水之中三日三夜,再拿出阴干,不可见半点日光,等到干透之时,此弓上下尽数紧缩,蟒皮如同生在铁柘上一般,再要将这弓弦取下,非人力可为,必要牛马牵拉才可,不然只能是张公子这等神力,才有这份本事!所以这张弓从选材到制成,所费金银还是小事,没有数载光阴,绝难办到!西域自古又无铁柘,奔波来去,少说也有千里之遥!只是此弓究竟出自哪里,属下不敢擅言!” “哼,看来这一张弓来头也不小!”扶苏一直静听,至此冷笑一声,瞧着这张铁柘弓道:“铁柘既生漠北,如今虽不知此弓来历,想必中原也极少有人能得此世间奇珍……只怕……”他话不说尽,眼光却是向着众人一扫,张良几人听曾堃将这弓来历说的一清二楚,无论是那箭上雕翎,铁柘之木,还是三筋、蟒皮、石首鱼胶,还有西域弱水……各人心中也早有一个念头翻腾来去,天下能将这些物事合于一处,除了当今秦国,只有漠北匈奴,再看此弓名贵不凡,少说也该是匈奴名王所有,可众人心中所疑之事,乃是那刺客口音,按说匈奴人会说中原话之人不在少数,可匈奴名王决然不会来学中原话,更不用说那刺客分明就是齐鲁地方说话声气! “蒙恬听令!”扶苏略一思量,忽的拍案长身而起,向着蒙恬喝令道:“你即刻传监国公子令,自关中往西所有关隘城镇,边关卫戍之地,严加盘查匈奴人来往,但有发觉可疑之人,即刻捕拿送往咸阳,另外命各地军兵兼程向咸阳集结待命,粮草车马,一应弓箭刀杖,星夜加紧制作,务必于春日克期出兵西进,不得有误,敢有迟延怠慢军机者,军法从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七节 “万一那两人不是匈奴人,岂不是有些打草惊蛇么?”赵青心里虽也想到匈奴二字,可听扶苏如此安排,倒也有些担忧。张良却在一旁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忍之意,扶苏目送蒙恬出去,这才向着张良笑道:“张公子似乎面有难色,难道也是怕我如此安排打草惊蛇么?” “那倒不是!”张良脸上浮起一丝苦笑道:“我只是不愿见这等刀兵之事罢了,公子安排无有不妥,若那两人当真是匈奴人,想必匈奴也早已知晓大军即将西进,也就没有打草惊蛇一说!若那两人不是匈奴人,大军如此动静,迟早为匈奴所知,如此以来,慢一日不如快一日,早日出兵,匈奴更难防备,公子该当也是如此盘算罢?” “果然好心思!所料一点不差,难怪老师对你……”扶苏见张良将自己心中所想,无不知晓,登时满脸惊诧,拍案而起,哪知一句话还未说完,赵青在一旁插了一句道:“若那两人当真跟匈奴无关,确实是刺客呢?” 张良心知她必是放心不下那两人齐鲁口音,仍是对田横有些猜疑,摇了摇头道:“若当真是刺客,此时既然逃遁,也只好命人四方缉捕,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也不能凭着口音就此定罪!” 赵青自然听得出他话中意思,天下说齐鲁口音之人,何止千万?若是凭此就断定这两人是田横派来,着实有些太过儿戏,可心里到底有些不甘,还要再说话时,张良却已开口道:“再者,若当真是田横所为,何以不去刺杀始皇帝,却来刺杀公子殿下?你且想想,若不是他二人今夜侥幸,万一落在曾大哥手中,坐实是田横所使,依着始皇帝脾性,田齐一脉,只怕要就此绝了宗祠!再者此事也不用多加猜疑,等东陵侯爷带了那三个莽汉回来,咱们必是要去田氏村邑走一遭,到时候多少也能看得出几分端倪!” “哦,那三个莽汉被擒住了么?”扶苏神色一紧,夜来兰池那边军兵大动,非止宫中劲弩精骑,连宫中精锐步弓手都一同在兰池列阵,这等大事,早有巡夜军士报来,宫中也有急报,命各处驻军不可妄动,只是不知内里情势如何,此时被张良提起,这才有些惊讶问起。赵青脸上一笑,将肩头长发向后一甩得意道:“那三个莽汉不知高低,跟父皇比试武功,弄得人人带伤,到底也不知父皇究竟是何人,倒是赵魏韩三国死士,隐伏在兰池树林之中图谋行刺,被父皇预先伏下箭阵尽数诛灭!” “赵魏韩三国死士?!”扶苏脸上神色一变,旋即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赵魏韩三国遗族就此联手了?父皇不曾下令天下捉拿这三国遗族么?”话到此处,目光不由向着张良瞥了一眼,若论赵魏韩三国遗族,张良正是其中之人,赵青却摇摇头道:“父皇并未当场下令,张公子为了救那三个莽夫,还跟父皇过了几招,不过听父皇意思,似乎并不在意此事,就此放过那三个莽夫,未曾加罪!至于张公子么……”她脸上忽的一红,颇有几分羞涩之意道:“父皇让他再练二十年,或能一战!” 扶苏见赵青脸上突然扭捏起来,却是有些奇怪,可听她说话,其中又并无甚么古怪地方,至于那二十年之说,不过是始皇帝现如今还瞧不上张良身上武功罢了,这等事情,又有甚么好扭扭捏捏?他哪里知道,赵青说这一句时,不免想起她跟张良回来路上之话,几乎等于是将心声在意中人面前尽数吐露,现下重又提起,岂能不有些害羞之意? “似乎是东陵侯爷回来了!”曾堃一直守在扶苏身侧不言不语,他现下最怕的便是那两个刺客还有同党伏在附近,若也是这般暗箭射来,他可没有把握定能接住,忽听帐外动静有些嘈杂,脸色一变,静听片刻,已知来人是谁,话音刚落,就见门口人影一闪,召平已是进来,神色惊讶道:“方才是有刺客来袭么?” “东陵侯晚回一步啊!扶苏见他进门便问此事,必然是在帐外已知,笑了一声道:“不过那刺客未曾料到有曾堃在此,非但不曾得手,还中了曾堃一箭,仓皇而逃!若不是他两人骏马矫健,早已被曾堃拿下了!” “甚么人这么了得?”召平听扶苏话意,已知这两个刺客身手不差,竟然能从曾堃箭下逃命,神色冷峻道:“能避开曾堃封喉一箭,此人身手只怕同大风府八风相若!”赵青脸色一哂道:“那也未必,不过这刺客弓箭上本是确实不低,东陵侯爷见识广博,先看看这张弓如何?” 召平半惊半疑,接过赵青手中铁柘弓,只看得两眼,忽然“咦”了一声,几步走在灯火前面,拿着那张弓细细端瞧,过了半晌,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北地双胎铁柘弓,弓劲之强,裂石穿木,用材遍取天下珍奇,又极为耗费时日,就是匈奴也极为罕见,素来为匈奴名王所佩,极少有人带入中原,怎么会现身在这里?” “双胎?”赵青原本已听曾堃说过此弓来历,至此又是一惊,一脸不解向着曾堃望了过去,曾堃连忙道:“是属下未曾言明,此弓内外两根铁柘木,因此称为双胎,若是只用一根,便称为单胎铁柘弓!” “据我所知,匈奴单胎铁柘弓也不过区区十余张!”召平脸色一寒,看着手中铁柘弓道:“这双胎铁柘弓,劲力胜过单胎铁柘弓何止数倍?据说匈奴各部所有,也不过三四张,,这刺客难道是匈奴派来的?”赵青连忙接过话来道:“我哥哥也甚是如此猜测,可那两人路上曾与我们打过照面,就是我曾问过你的那两个马贩,后来遇上东陵侯爷时,你却未曾遇见他们,其中一人说话,乃是齐鲁口音!”张良见她又提起这一节,本想拦住她话头,可召平乃是道常七子之一,见识又广,未必就会疑心到田横身上,索性由着她说。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八节 召平闻言转头看着赵青道:“殿下是疑心这两人跟田横有甚瓜葛么?”说罢好似突地想起甚么来一样,仰头向着大帐顶上沉思半晌,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不会……,他虽是齐人,决然不会是他!” 他这话出口,众人都是一愣,不知他所言这“齐人”所指是谁,扶苏微一诧异道:“东陵侯所说的哪位齐人,是甚么来历?”召平猛然回过神来,向着扶苏欠身一礼,神色极为坚毅道:“殿下不用疑心此事,此人乃是我一位故交,同国尉大人也交情匪浅,对匈奴之事最是熟悉,不过他行踪甚秘,又身系一件重大之事,因此微臣不敢擅言,若定要知道详细,殿下明日请教国尉大人便可!” 赵青见他不肯直言,本待追问一句,见召平说出国尉二字来,不免一脸失落之意,看来此事果然有些重大,就算扶苏去问尉僚,也未必能问出个端倪来。张良见召平说此话时,眼光瞧着自己,心里多少也猜度出此事只怕到底要落在自己身上,他生性恬淡,实不愿卷入这是是非非之中,连岔开话头道:“东陵侯爷,田自慎三人现下如何了?” “你说那三个莽夫么?”召平凝视张良片刻,低头一笑道:“这三个莽夫果然是有些鲁莽的紧,跟陛下动手这许多招,竟然还不知陛下究竟是何许人也?真真是有些可笑,不过他三人手中兵器,似乎不是寻常物,也不知甚么来历,不然就凭他三人一身蛮力,在宇宙锋这世间第一锋锐之下,决然难以逃命!” “今夜当真是大开眼界!”张良瞧了一眼那张铁柘弓,有些慨叹之意道:“始皇帝手中宇宙锋,在下虽有耳闻,却从未亲眼见过,今夜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这双胎铁柘弓更是闻所未闻,至于那三个莽夫手中兵器,既然能同宇宙锋相抗,看来也是世间奇珍,不过那三个莽夫未必知道这几件兵器来历,东陵侯爷见识广博,也不曾看出来么?” “未曾细看”召平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沉思道:“不过听他三人说,似乎叫甚么盘云铜棍,分海刺,赤铜链,想来该当是铜铸,听那声音,也是铜声,不知为何这般坚硬?曾堃你可曾听过世间有这等兵刃么?” 曾堃见问到自己,连忙一摆手笑道:“以东陵侯爷见识之广,尚且不知,我又哪里知晓?不过这三人既有这般稀奇兵器,又蛮力过人,看来往后不可小觑!”召平也是点点头,对曾堃之话身有几分赞同,向着张良沉吟道:“这三人虽是莽撞,可这心性质朴,不谙世事,若是留在田横身边,为人所惑,久后必酿大祸,不过这三人对张公子敬佩有加,衷心钦服,若是为你所用,这三人必无横死之虞,还请张公子心中留意!” “哪里还用久后?他三人今夜不就是被那个甚么韩令所惑么?”赵青有些不屑道:“依着他三个那性子,我看迟早要吃大亏,张公子就算留意,又有甚么用?” 张良却知召平意思,乃是要他将这三人收为己用,免得留在田横身边成了祸患,可这三人乃是田横带了出来的,又是当年齐国三士后人,就算这三人肯同自己走,田横也未必就肯,再说自己也非那种夺人之美的人,再者就算田横允肯,自己带了这三个莽夫,又能将他们安置在何处?若是送回岛上去,他三人在外声名已现,难保不被别人又带了出来!沉吟良久,心中也是拿不下主意,却是向着召平道:“这三人现在何处?” “我将他三人安排在外面军帐中!”召平见张良面有难色,也知依着张良秉性,此事难以决断,便也不来再劝,笑着向外一指道:“他三人受伤不轻,路上我已替他三人裹好伤口,没有一两个月,只怕难以痊愈,再命人送上酒肉,让他三人吃饱喝足,想来张公子必是还要带他三人回去给田横一个交代,岂能让人说张公子堂堂博浪沙豪杰,连一口吃的都管待不起么?” 召平一句话说的帐中几人都是一笑,张良却是面带愧色道:“东陵侯爷见笑了,博浪沙之事,还望往后再勿提起,真正堪称豪杰的,其实并非在下,乃是当日与我同行的那位好汉,至今也不知下落,倒叫在下心中不安!” “这你尽管放心,那位好汉必然无忧!”赵青见他此时还担忧旁人,莞尔一笑道:“如今想必早已远走他方,若有机缘,张公子将来或许还能见着也说不定哩!”张良听的心中一动,照着赵青此话,她似乎有些知晓这位铁椎猛士下落一样。 “青妹莫乱说!”扶苏见张良脸上疑色一闪即逝,也是连忙喝止赵青,向着张良道:“张公子不用心忧,如今通缉布告虽还遍布天下,不过此事已过数年,各地官府也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哪位好汉容貌必也变了许多,想来也不会冒公子之名,就是在我父皇哪里,博浪沙之事,也已然算是过去,再提无益!”赵青也知自己方才之话说的有些太过,向着扶苏一吐舌头,扮个鬼脸,再不说话。 “但愿如此!”张良心知扶苏这一番话,乃是要说博浪沙之事再无余波,可自己如今名声在外,扶苏又怎知那壮士不会冒用自己之名?不过扶苏既然说此事揭过,多少那壮士必然无忧,再者自己就在咸阳,但有风声,自己慨然投案便是了,毕竟如今这些秦国名臣大将,都知自己才是韩国公子张良! “天色不早,田横想必也等的着急,我这就带那三人前去见他,免得拖延久了,又生枝节!”张良听着远处村中晨鸡打鸣,也知现下最为紧要之事,乃是带着这三个莽夫去见田横,不然田横万一当这三人身死,要以死对这三个莽夫有个交代,就算不带着田氏村邑高手前去咸阳宫拼命,只怕也要再枉死几人,赵青方才有些失言,这一下又是跳起来道:“我也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九节 “如此也罢!”扶苏看了一眼满脸欢喜的赵青,露出几分无奈道:“你就同张公子走一趟,若是田横就此罢手最好,若他一意孤行,那也只得由他,曾堃,传命拔营,回去咸阳宫!”他原本想让曾堃或是召平陪着张良同去,多少也放心些,可今夜自己父皇兰池遇盗,自己又在此地险些被人行刺,大风府同东陵禁卫,必然要尽数出动值守,若是派去一人,万一诏书下来召人进宫,到时候不及通禀,被自己父皇怪罪下来,无论是曾堃还是召平都吃罪不起,再者夜来事大,自己也要进宫上朝,也就赵青这大风府东南风,能由着性子自来自往,略想了想,仍是觉得有些不甚放心,又吩咐道:“留下一哨精骑驻扎此处,随时听候青公主调遣!” “你反正要入宫上朝,将这里军兵带走好了,留下一哨作甚?难道我凭着手中剑,还护不住我同张公子么?”赵青却有几分不乐意,依她看来,田横哪里虽有几个高手,却也留不住自己同张良二人,留下一哨,反而有些多余,扶苏见她性子又起,刚要数落几句,张良也是一笑道:“殿下说的不错,公子将这里军兵尽数带走就可,也让田横有所放心,再者说,那三个莽夫如今既然知道我身份,田横也该当有所忌惮!” “张公子说的不错!”召平见扶苏一时还未醒悟过来,上前使个眼色笑道:“那三个莽夫对张公子钦佩无比,若是田横有所举动,这三个莽夫只怕便不答应!公子就依公主殿下意思,撤了军兵便是!” “既然东陵侯爷也如此说,就依青妹意思办罢!”扶苏虽不知召平是何意思,不过他所说的也的确不差,赵青脸上喜色一闪,同张良出去,命军士备了一辆马车,让那三个莽汉坐了,自己二人骑马向着田氏村邑而去,等得走的远了,召平这才站在大帐外一招手,几个东陵卫士立刻单膝跪地,就听召平沉声道:“你几人在此,留意公主殿下同张公子安危,若有异样,即刻入宫禀知监国公子!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与村中之人动手!也不得显露身形,你们去罢!”几个东陵卫士低头领命,就夜色中各自散去。 扶苏站在他身后,见他如此安排,面带笑意道:“东陵侯爷如此安排,的确比留下一哨精骑要隐秘得多,曾堃,准备入宫!”召平见众军已然准备停当,一声令下,一队骑兵已然先行出发,也是望着张良赵青二人去向,略有几分忧心道:“公主殿下生性执拗,也只有如此安排,才略觉放心,臣下身负咸阳近畿安危,今夜刺客接连而来,我只怕也要向陛下请罪才可!” “刺客之事,本就无所可料,事发突然,你何罪之有?”扶苏摇了摇头,面色沉郁道:“只是今夜行刺我的这两个人,到底难以料定是甚么来历,只怕还要侯爷多留意才是!” “臣下领命!”召平也知今夜这两人身份古怪,扶苏只怕已然疑心到六国遗族同匈奴有所勾连,若是当真如此,这征伐匈奴之事未免便有几分棘手!扶苏此次虽不领军出战,却也有监军之职,一旦此事有失,也难以给始皇帝复命!正思量间,众军已然络绎起行,扶苏自是居中,便收敛心神,同曾堃一前一后,陪着扶苏往咸阳宫而去! “方才那些人都是作甚的?”这边张良同赵青陪着三个莽夫往田氏村邑而来,已是走至半道,田自慎这才一脸不解道:“看着好似是兵士一般,怎地见了咱们,便好酒好肉招待,难不成是张公子朋友么?” “田大哥猜的不错,那些人正是张公子朋友。”赵青在马上听得一笑,顺水推舟道:“他们见你三位对张公子如此钦佩,自然要好好招待你们,须知怠慢你们三位,便是怠慢张公子!” “那俺们也算沾了张公子一点福气!”这三个莽夫听的都是一愣,张着大嘴呵呵憨笑道:“好汉子到哪里都是好汉子,张公子,不,张兄弟以后若是跟人动手,只管告诉俺们三个,俺这铜棍必然帮你出气!”张良听得心里一笑,这三个莽夫果真心性质朴,三句话不离跟人动手!也只得在马上一拱手道:“那是自然,兄弟在此先行谢过了!” “张兄弟跟人动手,还要你相帮么?”公孙笃斜眼瞧着田自慎道:“你今夜难道不见张兄弟身手?咱们三个都不是那甚么兰池主人对手,弄得人人带伤,张兄弟上前换了一掌,那甚么主人便上船走了!这等本事难道还比不上你我三人么?”张良见他三人当做是自己击退始皇帝,心里不免有些汗颜,始皇帝剑法卓绝,这拳掌功夫只怕并不精到,即便如此,自己现如今也接不下来,看似一招便退,实则却是看在赵青面上,可这话也只好心里想想,不能说与这三个莽夫! “呸!你知道个狗屁!”田自慎怪眼一翻,往车下啐了一口道:“张公子本事再大,也只长了两只拳头!你难道没听过双拳难敌四手么?万一旁人要是多了一个,岂不是就要帮手么?”古冶谨因背上带伤,只能趴在车上,一回头道:“不对不对,人家那甚么主人,一个人独斗咱们三人,张公子不输那人,想必也能抵挡得住咱们三个,岂不是双拳能敌六手?四手又有甚么好怕的?”公孙笃曲着指头算了算道:“古冶兄弟说的不错,只怕张公子要你相帮,少说也要八手才成!” 张良同赵青两人骑马在前,听这三个莽汉当真将这“四手”算作两个人,现下又在哪里六手八手扯个不清,均知跟着三个莽汉决然不能去说这“四手”意思,不然只能是越说越乱,到头来反倒让他三人弄不明白,只得相视一笑,由他三人自己争个不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十节 “甚么人胆敢夤夜进村?报上名来!”眼见离得田氏村邑不远,路边树林中一声断喝,跃出几个人来,都是手执兵刃,隐约可见人人眼中都有几分惶惑之意,赵青张良二人其实早已听见林中动静,料来必是田横预先有人埋伏在此,因此都未在意,只是略一收马缰。 “报你个老鳖盖子!”田自慎三人正在后面马车上争的面红耳赤,哪里还会留意四周动静,都是被这一声一吓!田自慎登时便勃然大怒,开声大骂:“你他娘的眼珠子长腚上啦?连俺们都认不出来?还要给你报名?若不是俺们身上有伤,俺便用这大棍子让你晓得俺姓甚名谁!” 张良赵青两人都是一怔,不知田自慎何以这么大火气?其实不知田自慎方才与自家两个兄弟争论个不休,公孙笃、古冶谨两人都是冲着他一人,一张口说不过两张嘴,真正成了个“双拳”难敌“四手”心里本就焦躁万分,再被这几人陡然冒出,吃了一吓,如何不怒? “原……原来是田大哥回来了!”那几个人也是被田自慎骂声一震,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当先一人不由有些心里发颤,这三个莽汉他们自然晓得,非但性情暴烈,兼且功夫厉害,兵刃沉重,若是真惹恼这三个,自己这几个人哪里挡得住他那大铜棍一扫?口中磕磕绊绊道:“兄弟……兄弟方才一时不察,田……田大哥莫怪。怎地几位大哥都受伤了么?”他虽心中有些惧怕,但见田自慎只是坐在车上喝骂,并未下来动手,略觉有些安心,连忙向着身后一人道:“速去禀报公子知道,田大哥三人回来了?”说话时向着张良二人瞧了瞧,有心再来问问这两人姓名,又怕田自慎当真发怒,思量片刻,觉得自己到底接不下田自慎那根铜棍,只得作罢! “是田大哥回来了么?”回去报信那人还未走远,就见村中几个火把闪了出来,远远便有人叫了一声,正是田横!他今夜可算是如坐针毡,心中三分记挂这三个莽夫安危,却有七分害怕这三人闯下弥天大祸,夜来召集此次西来好手,连夜在那庄院中等待消息,眼见天色将明,仍是没有半点音信,倒是兰池那边半夜军兵大动,有心派人前去探个究竟,奈何各处道路尽是巡弋军士,哪敢轻举妄动,只说等到天晓,再无张良音讯,便率这这些好手杀入咸阳宫,将那些罪责一概担下,田氏一脉或可有一线之明!正是等的心中万分不耐烦,将要分拨人手,忽的听见村外人声传来,田自慎说话声音本就特大,又是黎明夜阑寂静之时,听的更为真切,连忙骑马冲出村来,正碰上张良几人! “不是俺还有谁来?”田自慎也是没好气回了一声,他方才恼怒大骂之时,牵动身上伤势,本想站了起来,奈何伤口一阵剧痛,又跌坐在车上,田横到得近前,已是看见张良赵青两人,心里不安早已放下大半,向着张良一拱手道:“张公子若然是信义之人,这份恩情,田横永世不忘!” “田公子过谦了!”张良见他词真意切,向着田自慎三人一回头道:“不过这三位大哥,今夜同人激战一场,都是有伤在身,田公子还是先将他三人安排了再说罢!” “带伤?是同谁动了手来?”田横原本看着田自慎三人坐在马车上,脸上都有几分痛苦之色,多少也料到几分,只是当真听张良说出,仍是有些惊讶,公孙笃见田自慎痛的直吸凉气,便替他开声道:“那个姓韩去哪里了?他娘的指点俺们走的甚么去处?早不说西边便是一片大海,无船无舟,让俺们怎生过去?好容易等到半夜,碰上个甚么兰池主人,还不让俺们上船,他手中那柄黑剑又厉害的紧,俺们三个打不过他,只能回来了!” “兰池主人?”田横听的一怔,回头向着同来得田乘风道:“你在关中时日不少,可曾听过有个兰池主人么?”田乘风低头略一思量,神色惊惧,声音都有几分发颤道:“黑剑?难道是宇宙锋?公子,兰池乃是皇家禁苑,若有主人……” 田横瞬时也明白过来,心里一紧,赵青冷笑一声道:“你既知道兰池乃是皇家禁苑,兰池主人还用问么?”田横听得眼中一惊,始皇帝三个字几乎呼之欲出,却还有几分不信,神色迟疑看了看张良,就见张良神色凝重,点了点头,自是说他所想不差! 这一下田横只觉天旋地转,一个头晕脚轻,险些栽下马来,已知这三个莽夫到底是闯了大祸,连拉着马缰的手都有些颤抖,张良却是轻声道:“田公子勿忧,此事虽然凶险,想必也就此揭过,三位大哥身上带伤,也并无大恙,你只安顿他三人歇息就成!” 赵青手中把玩着马缰,一脸淡然道:“良哥说的不差,三位大哥既然生还,兰池主人必也不会再追究此事,不过这等事情可一不可再,若有下次,良哥未必能救的人出来!” “原来三位大哥是张公子所救!”田横心里真是惊疑交加,张良能将这三人救出,他自是感激万分,可张良也是始皇帝下令缉捕之人,始皇帝何以能将他就此放过?田自慎此时多少回过劲来,却是有些埋怨道:“自然是张公子所救,若不是他跟那兰池主人对了一掌,俺们三个受伤这么重,哪里挡得住那柄古怪黑剑?你也不知道让人来接应俺们,还在路上拦住俺们喝问姓名!这才一夜不到,便认不得俺们了么?” 田横被他说的一脸尴尬,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三人被人蛊惑,私自出村,竟然跟始皇帝动手,而今尚且不知惹下多大祸端!反来问自己为何不来接应?自己这一夜,险些同伍子胥夜过昭关一般,一夜白头,若是他三人再不回来,这村中许多好手连同自己,便要去咸阳宫以命相搏,可这等话,如何跟他三人分说?只得一挥手道:“是兄弟思虑不周,来人,赶紧送三位大哥前去歇息!”说话时向着田乘风使了个眼色,伸手指了指三人兵器,自是让他随同前去,将这三人兵器尽数收了,这一番须得将这三人看牢了,切不可放出村子半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十一节 “张公子,始皇帝…….何以会就此放过你等?”田横等那三个莽汉去的远了,伸手命其他众人尽行撤回村中,眼见只剩三人在此,这才有些迟疑开口问道:“莫非是始皇帝欲擒故纵,要将我这村中一网……” “田横!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赵青见田横如此猜度自己父皇,脸色一变道:“大军合围之时,你也亲眼所见,夜来兰池动静,想必你也有所耳闻,难道不放他三人回来,就不能一网打尽么,要甚么欲擒故纵?良哥既然能救他三人,自然是有办法!” “青妹莫急!”张良止住赵青,也是怕她一时心怒,说漏了嘴去,反倒给田横难以分说,赵青虽是住口不言,仍是气鼓鼓的瞧着田横,张良知田横仍是有几分不放心之意,只是自己如何跟他说清今夜之事,却有几分烦难,心里略一思量,向着田横道:“不过青妹说的不错,始皇帝若要一网打尽,昨夜便可动手,决然不会放三位大哥回来,田公子敬请放心,既然始皇帝不加罪三位大哥,自然也不会跟田公子为难,这其中因由,或者半年之后你便知晓,为田公子自身计,为田齐一脉计,还请田公子多加慎思,切勿轻举妄动才好!”他已知开春秦军便要向西进发,同匈奴开战,可这般军情大事,决然不能告知田横,因此只说半年之后,以田横智量,半年之后再知晓此事,多少也能明白过来始皇帝今夜举动,也是不愿在这紧要关头,为了一二人弄的关东乱起,再者田横只怕这两三年内都难以东回齐鲁,自然也就明白这其中道理。 田横方才见赵青神色,分明是向着始皇帝说话,隐约也猜出些端倪来,不过他心中所想,乃是张良只怕同扶苏有些干系,今夜之事,其中或有扶苏在其中斡旋之故,只是他最为担忧之事,乃是变起仓促,自己心中复国大计不免受这三个莽夫牵累,就此毁于一旦,既然始皇帝能放过这三人,想来也不会再跟自己为难,至于张良究竟如何平息此事,他也不愿多问,脸上也是一笑道:“既然如此,田某多谢了,实则田某性命,早已置之度外,可这村中百姓,若是因我遭祸,田某着实有些难以心安,张公子想必一夜劳顿,且到村中暂歇,我这就命人准备酒饭,一来为张公子压惊,而来也算作田横一番谢意!” “如此说还差不多!”赵青见田横神色之中颇有几分谢意,这才神色一缓,张良长吁一口气,看看天色渐明,也点点头道:“就依田公子安排,正好在下还有一事不解,要向田公子请教一二?” “哦?”田横本已勒转马头前面带路,闻声却是回过头来,见张良似乎并不着急,也是有些迟疑道:“请教二字不敢当,不知张公子有何事不解?”张良只是一笑道:“不过小事而已,田公子难道要在此处给在下解惑么?” “哈哈,此间的确有失主人之谊!”田横心中一宽,爽朗一笑:“村中请,村中请!” 三人打马驱驰,不过片刻,已到昨日那大庄院之内,偌大一个中堂上灯火通明,中间架起一堆火来,上面吊着一个铜釜,水汽蒸腾,整个屋子都被蒸的十分暖和,一坛好酒放置于内,坛口酒香微微冒出,只是堂中只设了四副坐席,看来那三个莽夫自是被安排去歇息了,只有田横同田乘风二人作陪。 田乘风见他三人回来,早已命人摆上菜肴来,无非是些预先做好的熟肉,鸡鸭之类,都是半温,倒是酒烫的十分热,等到四人坐定,早有仆役前来给各人斟了一碗,张良如今虽已是有些寒暑不侵,可这一碗热酒下肚,也觉得周身暖融融说不出的舒坦!赵青却是嫌那些肉食凝油未化,不免有些油腻,只是端着一碗热酒轻啜。 “张公子有何事不解?”众人连饮了几碗热酒,身上都回过气力来,田横这才向着张良问到,田乘风始终瞧着张良,眼光里总有几分猜疑之色。 张良如何觉察不出田乘风神色,也不来理他,只是向着田横一拱手道:“也不是甚大事,只是在下好奇而已,夜来三位大哥同兰池主人一战,虽是受伤,实则也有几分侥幸,兰池主人手中宇宙锋,斩金断铁,锋利无匹,却似乎同三位大哥手中兵刃旗鼓相当,想必这三件兵器都是天下稀有之物,在下生性有些搜奇寻异,也是想知道这几件兵刃到底是甚来历?” “原来张公子是看上咱们齐国这几件宝物了!”田乘风一声冷笑,自觉已然猜出张良此行目的,赵青面带讥笑道:“这也算珍宝么?久闻当年齐国富甲天下,奇珍异宝无数,原来只有这几件笨重家伙!” 田横见他两人都有些动了意气,向着田乘风一摇头道:“那几件兵刃现在哪里?”田乘风虽有几分不甘,也知自己不是面前这两人对手,再者无论如何,这两人今夜都替村中消弭一场大祸,在田横面前,也不能开罪过甚,只得一拱手道:“已命人搬去后堂存放了!”田横点点头道:“既然张公子要见识见识,你去拿来!”田乘风也是有些没柰何,恨恨看了张良赵青一眼,起身而去。 “张公子见笑了!”田横回过头来,向着张良道:“我这兄弟有些性情急躁,还望张公子赵姑娘不要在意,不过这几件兵器,的确是当年齐国宫中之物,其声似铜,其实非铜非铁,坚硬无匹!我原来也只是耳闻,未曾目睹,既然这几件兵刃能同宇宙锋相抗,看来所传不虚!” “难怪你只是耳闻,原来这几样东西,都不是你田齐之物!想必你也不曾跟三位大哥说过罢?”赵青方才见田乘风对张良颇有几分不敬,心里还有些不甘,现下听田横所言,已是知道田横虽知这几样物事来历,之前却也未曾亲见,更未将这兵器来历告知那三个莽夫,因此出言讥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十二节 “青妹说话客气些!”张良见田横脸上露出几分尴尬,连忙出声止住赵青道:“田公子不将这几件兵刃来历告诉三位大哥,自然是有所不便,再说那三位大哥,未必也就肯想知道这几件兵刃根底!” “公子,兵刃拿来了!”张良话音刚落,田乘风一闪身进来,手中提着田自慎那根铜棍,也是有几分吃力,身后另有两个仆役,一个托着赤铜链,一个拿着分海双刺,都是力不能胜样子,往堂中一放,这才大喘几口气,退了出去,田乘风却是拄着那铜棍道:“既然张公子想知道,何不自己瞧瞧?”说话间便将铜棍向着张良一推,田横正待出声阻止,那铜棍已然向着张良面前桌案倒了下去,虽是伤不到张良,却是要将面前桌案砸个粉碎! “田大哥好似有些拿不住这棍子!”张良却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笑了一声,暗中潜运内力,等到那棍子将及落下,砸的案翻碗飞之时,突的伸手一托,将这铜棍稳稳托在手中,田横脸上这才神色一松,向着田乘风有些不悦道:“怎地这般不小心!”赵青早已看出田乘风故意如此,板着脸道:“他不是不小心,只是力气小,拿不动!既然力道不如旁人,便不要再人家面前硬充好汉,免得出乖露丑!” 田乘风听赵青讥讽自己硬充好汉,心里一怒,待要发作,却见田横连连以目示意,只得回身坐下,忿忿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田横这才向着张良道:“张公子也是见识广博之人,不如看看可识得这几件兵刃来历么?” 张良方才虽是千钧一发接住铜棍,也是觉道这棍子远比自己所想的沉重许多,见田横要让自己琢磨这几件兵器来历,呵呵一笑,将那棍子横在手中,细细瞧了半晌,神色却是越瞧越是凝重,这棍子粗大笨重,原本就不像一件兵器,只是之前从未这般拿在手中细瞧,整个棍身似乎分为三截,乃是三幅图画由上到下镌刻其上,最上一幅,山水分明,似有一条河溪自画中流过,几个贵人打扮之人伸手遥指,略略一转棍身,另有一老者,蓑衣斗笠,手持钓竿,坐在一块磐石之上! 张良脸上冷笑一闪,沉声道“这是文王渭溪寻太公了!”田横点点头道:“张公子所猜不差,再请看看另外两幅!”赵青离得稍近,已是看见这棍上图画,连忙凑了过来,见第二幅画上也是一条长河斜斜而过,一边一个王者冠冕之人坐在驷马高车之上,车前一个老者一手扶着一柄钺斧,另一手掌着一杆旄旗,河对岸无数冠冕之人俯首低头,图画上面似乎还刻着一行古字,她却是看不明白,张良见她神色不解,伸手在那几个古字上摩挲道:“苍兕苍兕,总尓众庶,与尔舟楫,后至者斩!这是武王孟津观兵之图!” “那这一幅呢?”赵青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这棍子出处,指着最下面一幅问到,张良脸上一笑,轻轻转着棍身,看着那画中人物道:“这中间一座高台,想必就是当年鹿台了,这一个王者衣冠之人,自然便是当年武王,手中所持,看样子乃是茅土之类,这位身穿华衣,躬身受礼老者,自是齐国开国之君,武王尚父,史称兵家始祖的太公望,这一幅看来便是太公裂土分茅,受封于齐了!” “张公子所见不差!”田横见张良看出这几幅画意思来,叹了一口气,指着另外两件兵刃道:“请在瞧瞧这两件如何?”张良也是依言将铜棍放下,起身拿起那条铜链,以往这铜链都是缠在公孙笃身上,并未细瞧,此时拿在手中,却见这铜链上每一个环扣上似乎也都刻着一两个字,赵青自是不识这些古字,不知从何读起,张良略瞧几眼,已是分出这些字迹先后,将这铜链一端拿在手中,一节一节读出声来:“今殷王纣乃用其妇人之言,自绝于天…….”只念得一句,便将铜链恭敬放在地上道:“这链上所刻,乃是当年武王伐纣之时,太公所做泰誓了!” “泰誓?”赵青脸上神色一惊,拿起分海双刺道:“那这双刺上又刻的是甚么?”张良接过一柄来,略一看,便递还给赵青,瞧着田横道:“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这是周成王赐太公征伐令!当时天下,但有诸侯不尊周室,唯有齐国得以征伐!这也是齐国后世称霸之始!这几件兵器,看来都不是田齐之物,我已知田公子何以不将这几件兵器来历告知那三位大哥了!” 赵青见了这兵器上图画和刻文,心中略一思量,也已明白过来,却是看着田乘风冷笑道:“若是那几位大哥,知道了这兵器上图样字迹意思,只怕田齐后人有些不太好过罢?” 田横见田乘风欲言又止模样,脸上自失一笑道:“赵姑娘所言不差,这棍上所画,还有这铜链上泰誓刻文,便是当年太公得国始末,分海双刺上征伐令,更是除了周王室号令之外,唯有太公之齐可征伐诸侯,这几件兵器,自作成之日起,只因太过沉重,便存于当年齐国宗庙,后来三士得齐景公宠信,得此为兵器,晏子为相时,三士自负勇力,不礼晏平仲,被晏子以二桃之计,激的愤然自戕,可这几件兵器却未收回,成了三士后人传家之物,我田氏后来虽掌齐国,知道有这几件东西,其实并未见过!我这一次带他三人出岛,也是头一次见!田大哥他们三人如今也早已不知这兵器上所刻是甚么意思,若是明白过来,依着他三人性子,只怕便如赵姑娘所言,要来给太公后人寻个公道!” 张良却是看着那几件兵器,心中甚是疑惑,他既知这几件兵器来历,自然不会去给田自慎三人分说明白,免得多生事端,毕竟田氏执掌齐国也有数百年,田自慎三人弄清这其中始末,至多不过是一场血战,徒伤性命!可这几件兵器,连宇宙锋这般利剑都不能伤着分毫,这些图画同文字,又是如何刻上去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十三节 田横见张良只是沉吟不语,知他必是猜疑这些字迹图画来历,离座起身,拿起一柄分海双刺,轻轻摩挲着上面字迹道:“张公子可曾听过宋毋忌么?” “宋毋忌?”张良神色一顿,神情犹疑看着田横道:“田公子是说当年人称火仙的宋毋忌么?”赵青却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登时有些好奇道:“火仙?难道此人真是仙人么?” “是否仙人,在下并不晓得!”田横见赵青比张良还要上心几分,摇头一笑道:“不过齐国典册之中曾有记在,宋毋忌乃是燕国方士,最通火性,善能喷烟吐火,神乎其技!又能以烈火锻炼百物,融金冶铁,比寻常铁工所铸器物,坚韧百倍,这几件兵器,便是出自他手!” 赵青听的一笑道:“这么说,这几件兵器还是神兵哩!难怪有些厉害之处!”张良却是瞧了瞧那根铜棍,转身回去端了一碗酒,啜了一口道:“所谓喷烟吐火,不过是幻术戏法,南陲之南有扶娄国,其国人便精于此道,善能幻化百物,倒是这宋毋忌能寻见这几样异铁,实属难能!” “张公子见笑了,宋毋忌或非神仙之辈,这几样异铁,倒确实是天外之物!”田横哂然一笑,也端了一杯热酒,暖在手中,好像是思索甚么一般,片刻道:“我记得那典册曾言,齐国襄公当政末年,星陨如雨,其间有一星,声若雷震,直坠海滨,入地丈余,后渔人掘土得之,其大如拳,其色如墨,其坚似铁,其重无比,敲之有铜声,水火不伤,后被献与官府,当时齐国朝政纷如乱麻,也无人理会此事,这天降异物便一直在齐国府库!” “田公子真会说笑话,拳头大个东西,如何铸的出这几件兵器来?”赵青比了比自己拳头,又瞧了瞧那几件兵器,甚是有些不信,张良却是点了点头道:“看来是宋毋忌将这异物融入铜铁之内,这才铸成这几件兵器!” “公子高见!”田横一翘拇指,对着张良赞了一句道:“后来姜齐桓公当政,我田氏先祖为齐国工正之官,掌齐国百工,以宋毋忌能以火融百物,又有仙人之名,礼请至齐,以这天降神物,使宋毋忌锻炼成器,宋毋忌乃架高台为炉,四面围护,不令人知其高台之秘,以石涅为柴,以铜铁各半,熔炼为汁,可这天降之物,在这炉中煅烧七日,其色不变,工匠皆以为此物不可锻,宋毋忌乃告知我田氏先祖,说此物乃是神物,需用神力之人鼓风引气才可,所铸之兵器,也唯有神力之人可用!当时齐国可称神力,便是当年齐国三士之祖,便以此三人鼓风引气,不眠不休,鼓风三日,火做青蓝之色,到底将这神物烧融,再以铜铁汁与之相混,比照三位力士所用兵器,做成模子,将这汁液灌注其中,这才铸成这三样兵器!铸成之后,任你天下利器,不能伤其分毫,又沉重无比,号为神兵,藏于齐国庙堂,非有出兵之事,不得擅用!” 张良听得入神,至此点点头道:“确实是神兵!果然是至刚至坚之物,我夜来已见识过了,只是这般坚硬,这上面文字图画,又是如何刻上去的?” 田横笑了一笑道:“这不是刻上去的,乃是铸上去的,只须预先在模子中命能工巧匠反刻图画文字,等到铸成,这些图画文字便留在兵器上,我田氏曾为齐国百工之官,因此这些道理,我却也略知一二!” 赵青偏着头瞧着那兵器道:“如此说来,宋毋忌也不是甚么火仙么,到头还不是要三个力士鼓风引气?”田横摇摇头道:“宋毋忌是不是火仙,在下不敢断定,可他那锻炼之法,绝非寻常工匠所知,他铸成这几件兵器,便将那高台夷为平地,后来我田氏曾想将这几件兵刃重行锻造,可惜用尽其法,这几件兵器始终不融,只得作罢,宋毋忌既称火仙,自然绝非浪得虚名!” 张良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宋毋忌那秘法,必与那高台有些干系!这等方士,最怕人得知他炉鼎之秘,岂能告知旁人?” 田横也是有些感慨道:“张公子说的不差,炉鼎乃是方士炼丹之途,若是此法得以传世,宋毋忌只怕也就没有火仙之名了。” “公子,酒食已备齐!”几人正在大堂上有些感慨之意,田乘风却是叫了一声,田横登时回过神来道:“只顾着说这几样兵器,连此事都忘却了,今夜之事,有劳张公子了,这顿酒饭,也算是我田横一点谢意,公子请!” 张良见田横如此客气,正要谦逊几句,就听田自慎声音已是在前院房中响起道:“俺怎么闻见酒肉香气?这他娘如何睡的安稳?” 田横听得一愣,苦笑一声道:“这三个莽夫,闻见酒味便心痒难耐,罢罢罢,乘风你去请他三人来同坐!”田乘风也是一脸无奈,连忙命人又设下三副坐席,这才去将田自慎三人请了进来,这三个莽夫虽都是重伤在身,可这胃口却是不坏,见张良也在,一个个兴高采烈,不住手的向着张良敬酒,必要共饮,倒将田横这个主人撇在一旁。 “有酒了有酒了……”张良本就酒量不宏,哪里经得住这三个莽汉如此车轮战一般敬酒,饶是他现如今内力精湛,非同往日,一坛酒下去,也喝的自己有些醉醺醺的,见田自慎又举起一碗来,哪里还敢再接,摇摇晃晃起身道:“三位大哥且放我一马,今日在下有些不胜酒力,三位大哥也有伤在身,不能多喝,咱们改日再饮,改日再饮!现下天色不早,我也该去了,这就告辞!” “作甚的便要走?”公孙笃口中嚼着大块肉,含糊不清道:“俺们兄弟仰慕张兄弟你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说要同你做个好兄弟,你便住在这村里又如何?若是觉道此处不尽兴,便跟俺们回岛上去,寻人给你盖间大房子,快活一世也好!” 田横见张良要走,本已站起身来,见这三个莽汉定要张良留在此处,眼中却是有些阴郁之意。沉思不语,田乘风也是瞧着张良,看他如何应付这三个莽汉!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十四节 “哎,几位大哥既然这么跟良哥说的来,何必一定要在这里!”赵青忽的想起召平之话来,见这三人对张良如此不舍,却是开口道:“良哥在此地不远,也有居处,三位大哥既然舍不得良哥,何不到他那里住些日子?一来养伤,二来也可与良哥时时相见,岂不是好?” 她此话一出,田乘风神色立变!这三个莽汉虽是鲁莽,却都是天生神力,武功超群之人,田横也是寻了不少海岛才寻见这三人踪迹,如今若是被赵青一句话便带走了,往后这三人只认张良,田横一番心血岂不付之东流? 田自慎三人却都是一脸喜色道:“这位姑娘说的不差,张兄弟所住既然离此不远,咱们还吃个甚,一起去一起去!也省的张兄弟来回奔波,这村里也住的气闷得紧,既然张兄弟要走,咱们便同去!” “如此也好!”田横见张良只是沉吟不语,面带为难之色,田乘风却是眼中杀机已现,摇了摇头递个眼色过去,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向着赵青一笑道:“赵姑娘说的是,就让三位大哥随张公子去松散几日也好,我这小村,也没甚么景致,难以让他三人住的尽兴,等他三人在那边住的气闷了,再回来不迟!” 张良见田横如此大度,竟然肯放这三个莽汉随自己而去,眉棱也是一跳,心中已然明白田横心中意思,略一权衡,向着田横拱手道:“既然田公子也如此说,我这就带三位大哥过去松散几日,等得他三人伤势好了,再送他三人回来!”田自慎三人方才见说要一同去,此刻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只是大声道:“说走便走,你们这些人,怎地这么婆婆妈妈?” “来人,备车,送三位大哥同张公子!”田乘风还待拦上一拦,田横已是传命出去,立时有庄客便将张良等人车马备好,田自慎三人都是拿起自己兵器,也不问这几样兵器为何在大堂上,只是拖着往外便走,尤其田自慎那铜棍甚重,早已将地上青砖磨出一道痕迹来!田横将几人送出大堂,见田乘风眼中尽是焦急之意,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按,看了看外面已是亮堂起来的天色,重重出了一口气。 田乘风同田横送到大门前,见张良翻身上马,带着田自慎三人离去,到底有些忍不住道:“公子,这三人虽是有些鲁莽,可都是勇力无双之辈,一身功夫也是少有,若是这般被张公子带走了,万一被他收为己用,岂不可惜?” “你到此时还不明白么?”田横眼看张良一行车马走远,这才神色冷峻回头看着田乘风道:“我岂不知这三人本事?可今夜之事,这三人已成为祸之因,有他三人在此,始皇帝必然对我田氏一族放心不下,再者那韩令行事,也颇有可疑,张良身为韩国丞相后人,其中是否有所干连,咱们也未必知晓,与其将因此事翻脸,不如就此落得做个人情,这三人虽是厉害,也不过匹夫之勇!不足为憾!世间能人异士甚多,慢慢寻访就是,不要忘了咱们是为甚么来的!” “属下明白!”田乘风仍是面带恨意,向着张良去向瞧了一眼道:“不过昨日见赵魏韩三国公子,无论是韩成,魏咎还是赵歇,都没有几分干练之意,也没甚么主见,魏咎、赵歇二人倒还罢了,那韩成几乎被他那家令韩令左右,形同傀儡,想当初赵魏韩三国分晋自立,而今落到这般下场,只怕也是报应!” 田横放走田自慎三人,虽是有去祸之心,也有几分不舍之意,听田乘风这一番话,神色陡然一变,板起脸来道:“赵魏韩三国便是报应,我们又当如何?真是不知所谓!”说罢转身回院中去了,只留田乘风一脸愕然站在那里,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自己只顾贬低赵魏韩三国公子,却是忘了田氏得齐,其实也同赵魏韩三家分晋相差不多,只不过当时齐国,田氏一家独大罢了! 张良一行离了田氏村邑,都是默然不语,田自慎三人本就疲累已极,在马车上一晃,不多时便呼呼大睡过去,赵青纵马慢行,看着东边朝霞通红,却是向着张良道:“良哥,田横将这三位大哥不远千里带来,如今被你带走,只怕有些肉痛的紧!” “肉痛是肉痛……”张良一抬头,被朝霞映的眼前一花,眯着眼睛回头瞧了瞧呼呼酣睡的田自慎三人道:“可总比时时提心吊胆的好,这三人既然跟始皇帝对了一阵,就算始皇帝不来计较,大风府也必然时时留意田横动静,倒不如将这三人舍了出去,一来以示自己并无作乱之心,二来这三人往后再闯出甚么祸端,也跟他田横没甚关系!” “哼!他还无作乱之心么?”赵青甚是有些不屑道:“他当大风府当真不知他图谋复国之志么?”张良摇了摇头,看着赵青叹了一口气道:“知道又如何?田横乃是齐鲁望族,大风府纵然知道他有复国之志,但凡没有凭据,又能如何?这便是田横为人精明谨慎之处,时机不到,决然不会露出半点马脚,那似我那故国公子韩成,你看夜来赵魏韩三国死士行事,深怕始皇帝不知他们来路一般!” “我也觉得赵魏韩那些死士有些怪异!”赵青点点头沉思道:“哪有刺客如此狂呼大叫的,真当我父皇不敢……”她原本想说始皇帝将这赵魏韩遗族一网打尽,可张良正是韩国丞相后人,因此便只说了半句,张良听她说的吞吐,却是一笑道:“你说的不差,若不是现下要对匈奴用兵,始皇帝只怕早已下令全国通缉赵魏韩三国公子了,不过有一事,那韩成身边韩令,到底是甚么来历,有劳殿下替我多加留意。” “这等事情,哪里用的着我!”赵青见张良面带恳请之意,坐在马上一笑道:“你只须跟东陵侯爷说一句便成!不过区区一个韩令,能有甚么来历?无非是……”她说的高兴,转头见张良一脸凝重,心里忽然一动道:“你莫不是疑心那韩令是……” “但愿不是!”张良颇有几分担忧道:“不过我总觉着昨夜那些死士,尤其是那赵霸魏曜二人,似乎并非出自赵魏两位公子门下,倒像是一门中人!”赵青仰头想了想夜来之事,脸上冷冷一笑道:“若是那些人么,这份心肠可有些歹毒!”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撑犁孤涂 第十五节 “心肠歹毒之人,必定不做好事?”本在马车上呼呼大睡的田自慎被路上坑坑洼洼,几下颠簸的醒来,正听见赵青最后一句,突然懵懵懂懂插了一句道:“俺也是有些纳闷,那些人吃的也是五谷杂粮,肚肠里的那些歹毒都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啊?”张良赵青听着这一句相视一愣,不妨这粗莽汉子竟能说出这等哲思之话,各自心中稍一琢磨,已是明白过来,田自慎这莽撞汉子哪有甚么哲思心思,他只当那“歹毒”二字,便如蛇之牙,蝎之尾,是存在人心腹中一般,却是自己二人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反倒是想的多了! “田大哥!”赵青忍着笑,回头看着田自慎道:“你那岛上,也有肚肠歹毒之人么?”田自慎方才被颠簸醒来,连着身上伤口也有些疼痛,还未来得及答话,趴在车上的古冶谨瞪着眼一抬头道:“怎么没有?俺娘就说岛西村里有几个人甚是有些心肠坏,每年祭赛海神娘娘的时候,都是他家船出海献祭,多少家祭品都堆在他那一条船上,等到出了海上,便将旁人好的祭礼都放在他家祭品中,再将自家那不中看的,放在旁人家祭品里,最是歹毒的厉害,真当旁人都是瞎子么?就算旁人看不见,真当海神娘娘也不知么?因此俺娘从不去西村献祭!” “在神祗面前都敢欺心,”张良冷笑一声:“不过也确如古冶大哥所说,这般所为,真当旁人都是瞎子么?” 赵青却知张良话意所指,嘻的一笑道:“人家非是要蒙骗神祗,不过是要借此达成自己之愿罢了,就算是海神娘娘现身,人家也有一套说辞,只不过海神娘娘信与不信,自是另当别论了,世人大抵不过如此!” “你倒看的开……”张良听着一怔,呆想片刻,自失一笑,也知赵青所言不差,拜神求仙,并非是有慕仙好神之心,都是想一遂自己心愿罢了,古冶谨所说那渔村之人既是如此,当今始皇帝求仙之心一年胜似一年,何尝又不是如此了?哪知话刚说了半句,赵青忽然脸色一凛,竖起一只手指,示意张良轻声,顺着她眼光望去,此时天色已明,离得鹿苑离宫已不甚远,前面树林里似有两个人影影绰绰,看的出来一个身材高大,一个身形瘦削,只是看不清穿着容貌而已,树林后似乎正有两匹马,两人顿时心中一惊,难道夜来那行刺扶苏的两个汉子竟然躲在此处? “喂!甚么人在哪里躲躲藏藏的?”张良赵青两人忽然止声,叫田自慎三人也是一愣,顺着他两人眼光看去,早已瞧见树林中有人模样,这三个莽汉哪里是会悄然行事之人,田自慎立时大喊出声,不等张良赵青二人心生懊恼,就见树林中两人都是一慌,出了树林上马飞奔而去,等到赵青快马追到树林边上,那两人两骑已是逃的远了,张良也只得叹了口气,不知那二人到底是不是夜来那两个刺客! “我知道是谁了!”赵青见两人逃去,却未再追,长剑从地上挑起一样物事,施施然拨转马头回来道:“逃倒是逃的快,只是有些太过仓促,不免留下些物证!”待她走的近了,张良这才瞧见剑上挑着一定战盔,顺手接了过来,才觉道这顶战盔有些压手,盔顶白色盔缨都有些颜色发旧,看来是有些年头,外面一层层精铜锻打成片,再用金银成线贯穿起来,内里所衬毛皮也似乎并非寻常之物,乃是貂皮制成,摸上去水滑软暖,一望可知绝非寻常军校所带之物! “你看看那后面一片铜牌!”赵青见张良拿着那战盔有些不解,笑了一声道:“原以为是刺客,哪想到惊散了一对鸳鸯!” “鸳鸯是甚么物事?方才树林中那两人是叫做鸳鸯么?”田自慎三人自是不知鸳鸯是何物,都是面面相觑问到,张良有心跟他三人解说这鸳鸯意思,转念一想,这三人未必就懂这其中意味,说不定更不解为何将人比作鸳鸯,索性一点头道:“田大哥说的不错,那两人便是叫做鸳鸯!”伸手却是将赵青所言那一块铜牌翻了过来,背后正刻四个字“陇西李氏”,除此之外再无名姓!却是有些疑惑看着赵青道:“这是谁人?只看这顶盔,这人似乎是个将军一样!” “盔是将军所带之盔,人却未必就是将军!”赵青望着那两人逃去方向微微一笑道:“咱们此时不急,回去便知!先将三位大哥安排了再说!” 张良也不知赵青心里到底是何打算,不过看她神色,似乎已知此事端倪,便将那头盔挂在马上,眼见离得鹿苑离宫不远,早有巡哨军士迎了上来,赵青便命人打扫房舍,再命人去宫中请夏无且,隔了半晌,早已等候在宫中的南儿东儿两女这才迎了出来,只是南儿神色稍显慌乱,似乎才梳妆打扮过一般! 赵青等众军士将田自慎三人带去安置,也不即刻下马进宫,就同张良二人立骑宫门之外,板着脸问道:“今日何人在此地当值!”南儿眼神一慌,低头不语,东儿却是有些迟疑道:“是……是将军李信长子,禁军校尉李立!” 张良瞧着南儿神色,再瞧了一眼自己马上那顶头盔,已是明白过来,难怪这李立不过一介校尉,却有如此头盔,看来此物并非是他的,乃是他父亲赵信之物,赵信当初年轻气盛,以二十万军攻楚,结果几乎全军覆没,至此再不得重用,后来虽在王贲麾下建过许多战功,可始终不得封侯,心里不由升起一番感慨。 赵青却是没有张良心中感慨之意,板着脸道:“传李立速来见我!”此话一出,南儿神色更显慌乱,东儿也是有些手足无措,赵青拨转马头,背向二女厉声道:“还不快去?”张良素知这两女跟赵青情同姐妹,断不会因此事便就此降罪,听她口气冰冷,也是有些诧异,及到赵青转过马来,这才瞧见赵青脸上强忍笑意,若是不转了过来,只怕当场便要笑出声来,心里顿时一安,看来是这位公主殿下要小小捉弄两女一番。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一节 “不用传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南儿听赵青口气生硬,忽的脖颈一梗,两眼通红道:“是我先喜欢他的,不关他事,公主殿下若要责罚,便责罚我一人就成!” 张良见南儿竟然直言相承,也是有些佩服这姑娘勇气,向着赵青两手微微一摊,意思也是到了这种地步,可如何收场?赵青脸上早已带出笑意来,只是不回头,口气冰冷道:“好!既然你愿意一人承担,那我便成全了你!” 东儿素来知道自己这位公主殿下对宫中下人轻易不动火气,可若是发起怒来,连扶苏都未必能劝得下来,眼见张良再侧,连忙上前道:“求张公子劝劝殿下,南儿也是心有苦衷,如今大军调动,李立身为校尉,已是接到调令,要随同监国公子出兵作战,将来也不知还有没有回来之时,南儿也只是要见他一面,并无其他事情!请公主殿下开恩!请张公子开恩!” “你倒会求人!”赵青此刻早已捺不住笑意,强自忍着道:“宫中严令,禁卫军士同宫中侍女不得私相往来,敢有犯禁者,男子发配充军,女子逐出宫去,既然你愿一人承担,我便遂了你这份心愿!” 张良见赵青说的口气厉害,虽知她是要捉弄两人,倒也有几分怕她当真照着宫禁处置,这南儿丫头十分有些自己公主的气性,若是逐出宫去,只怕有些不妥,刚要开口,赵青却是一伸手,那战盔拿了过来道:“不过此时逐你出宫,未免有些轻纵了你,东儿,你押着这丫头,将这头盔给李立送了回去,让他两人再见上一面,再告知李立,等他征战归来,我便将这丫头逐出鹿苑离宫,发配到他家里去!”话说到此,自己都是忍的辛苦,已是笑出声来! 东儿南儿见如此发落,都是一怔,片刻已是明白过来,已知这位公主将南儿许配给李立,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跪倒在地,赵青却是呵呵一笑,下马来站在南儿面前道:“傻丫头,这等事,你怎不告知我?你虽是对他有意,可不要忘了他到底是世家子弟,你只是个宫中侍女,位分有别,不是你想嫁就能嫁的,等他征战回来,立了战功,那时候再向我哥哥开口,求娶成亲,那才成呢!” 两女这才明白自己这位公主心中所想,南儿早已泪眼涟涟,东儿却是满脸欢笑,接过赵青手中头盔,一把扯起南儿道:“你这有罪在身的妮子,快跟我去领罪!”一句话说的张良都笑出声来,赵青见目送他两人离去,向着张良一笑道:“此事我处置的如何?”张良见她眼中含情脉脉,脸上微微一红道:“成人之美,乃是人生一大快事!只是咱们不能跟着去看好戏了!” “你要看戏你便去!”赵青见他脸红,自己也是有些羞涩,一伸懒腰道:“从昨日便一直忙乱到此时,困也困死了,我可要回去好好睡一觉才成!”张良却有些留心方才赵青吩咐命人请夏无且之事,对这位秦国宫中太医有些好奇,当年荆轲刺秦之时,若不是夏无且以药囊阻了荆轲一阻,只怕今日时局早已大改,见赵青果然有些困乏,语气温存道:“那你先去歇息,我再去看看那三个大哥来!” 鹿苑离宫虽是宫室,只因乃是皇帝闲行寻猎之所,后来又被赵青当做自己宫苑,比之咸阳宫,兰池宫规制自是要小了许多,即便如此,田自慎三人也看的目瞪口呆,不过三人所居,乃是宫苑后面一处小院,此处原本是鹿苑中牧鹿之人居所,后来赵青到此,这些人便迁居他处,此时让田自慎三人居住,倒也宽敞,四周除了一边挨着离宫,其余都是鹿苑空旷之地,不时也有未曾冬眠的野物惊奔而出,等到张良进来时,田自慎三人都是兴致勃勃,不顾伤痛,要出门去打猎一番! “三位大哥,三位大哥!”张良见状也是连忙上前拦住,他倒是不怕这三人出去行猎,毕竟这鹿苑离宫原本就是皇家猎场,可这三个大爷如今人人带伤,若是再去折腾一番,岂不是要伤上加伤?万一有些闪失,他日后也不好向田横交代!心知如此硬拦也必是拦阻不住,脸上堆笑道:“三位大哥且慢,此处猎物甚多,一时半刻也逃不到那里去,倒不如让下人们烫些酒来,兄弟陪着三位大哥再喝几杯如何?” 张良话一出口,自己心中便有些懊悔,本来在田横哪里便被这三人灌了不少,趁着路上回来才解了少许,这要是跟这三人再饮,自己只怕要一醉方休了!只是自己既然已说出口去,若在推拒,便要惹的这三人心中不悦,索性舍命陪君子,田自慎三人哪里回去琢磨张良心思,酒肉上来,只是频频举杯,眼见张良不到半程,已是力有不支,熏然欲醉,却是一个宫侍进来禀道:“禀公子,夏太医到了!” “快请!快请!”张良这一下真是如蒙大赦,连声吩咐,话音一落,外面一人走了进来,生的干干瘦瘦,留着一绺山羊胡子,两只眼睛甚小,却是精光四射,正是秦国宫中第一太医夏无且,可他虽是太医,身上却不背药箱,只有一只白布袋斜搭在肩,叫张良有些好奇!进得门来,眼光略略一扫,向着张良微一躬身,算作见礼。 “哦,这老翁是张公子请的客人么?”田自慎见夏无且进来向着张良见礼,只当是张良请来的客人,不顾自己满手油腻,便端着一杯酒,要挣扎起来道:“来的正是时候,先喝几杯酒暖一暖!” 夏无且来此路上,早已知晓这边事由,况且夜来他本就随侍在船,眼见田自慎三人险些丧命与始皇帝剑下,见田自慎还要起来敬酒,几步过来,伸手在田自慎肩头一按道:“好汉不须客气,你有伤在身,老朽自便即可!”说话间也不端田自慎手中酒杯,径直拿起旁边一个酒坛,拍开泥封,仰头便饮,有如长鲸吸水一般,顷刻见一坛酒便喝了个磬尽,这才拍拍肚子道:“痛快,痛快,老朽给三位看看伤势如何?”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二节 田自慎三人都是看的有些呆了,想不到这么瘦小一个老者,竟有如此酒量,田自慎心中惊讶却是比其余两人更多了一分,方才夏无且在他肩头一按,也不觉道这老头儿手上有多大力气,可自己硬是半点力道也使不出来,瞪着眼睛向自己两个兄弟道:“这位老丈力气似乎比酒量还要大些!” 张良在一旁瞧得仔细,已知夏无且这一按用了内劲,心中也有几分惊讶,看来此人果然有些本事,夏无且却是看着他一笑道:“雕虫小技,不敢在张公子前卖弄!”自也是看出来张良心中惊叹意思,再看他伸手从那白布袋里拿出一片利刃来,三两下便将田自慎臂上伤口缠着的布绳切开,凑上前闻了一闻道:“若论此药,治这伤势也尽在够了,只是这创口太深,只凭此药,所费时日甚久,须得将这皮合在一起才可!” “缝合?”张良对医道所知不多,也只是看过几本医书,略略晓得其中大概,虽是听过缝合之法,只是从未见过,夏无且却是一笑:“缝合之法有些烦难,须得将伤口上死肉切去,露出生肌,如此才有效用,此法其痛彻骨,寻常人自是难以承受,这三位豪士都是勇猛过人,自然不惧这小小痛楚,因此可用!”,田自慎三人原本听说缝合,本就有些诧异,再听要切去伤口死肉,一个个眼睛睁的铜铃一般,及到见夏无且说他们都是豪士,与常人不同,顿时都生出豪气来道:“那是自然,俺们岂是那等有些疼痛,便哭爹叫娘之人!” 夏无且点头一笑,伸手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盒子来,一按机括,盒盖砰的一声弹开,惊得田自慎三人眼睛都是一霎,再看里面,一柄小刀不过寸许长,却是十分锋利,另有一根弯针,似是银铸,一卷丝线,夏无且先将那小刀放在炭火上烧炙通红,再将丝线穿在针上,张良这才发觉他双手指甲留的甚长,无论是拿刀还是穿针引线,均都不沾手指,尽数以指甲捏拿!且不论这夏无且医道如何,便只这份本事,只怕便练了不少时日! “哪一位豪杰先来?”夏无且等那小刀凉了下来,小心翼翼拈起,一脸笑意问到。田自慎三人见他拿出刀、针、线三样物事,明晃晃的都是有些眼跳,怎奈他三个被夏无且吹捧在先,又自夸在后,又有张良在跟前,这时节若是打退堂鼓,岂不是让人看了“豪杰”的笑话去?有道是性命可丢,这面子难舍,田自慎已是胳膊一伸道:“俺先来!” “好气魄,先饮一碗热酒!”夏无且见田自慎咬牙出声,也是不禁莞尔,示意张良端了一碗热酒,田自慎伸手接过,咕咚咕咚便饮,刚喝的两口,便觉伤臂上一痛,等到一碗酒喝干,夏无且早已将手中小刀放在案上,拿起针线来,手指如飞一般在伤口上引针过线!那银针本就细小,夏无且手势又是极快,虽有几分疼痛,田自慎这般汉子,自然是忍耐的下!张良却是看的有些心中震惊,方才夏无且动刀之时,手法之快,几乎一闪而过,不过是田自慎痛饮一碗酒之间,那小刀已是将伤口上死肉尽数切下! “哈哈哈,你这老丈,针线功夫倒是不错,缝的这般细密!比俺娘的针脚还要细上许多!”不过多时,夏无且已是将田自慎臂上伤口密密缝住,这莽汉看着自己伤口上针脚,竟是笑出声来,夏无且也是一笑,再撒上些药粉,拿出一卷白布来,将这伤口处紧紧缠住道:“如此半月之内,不可见水,不可使力,半月之后,伤口愈合,抽去丝线,壮士便复原如初!” “这么说,俺们岂不是半个月都不能打猎去了?”田自慎自觉伤口冰冰凉凉,倒是并不甚痛,可对这半月不能使力,多少有些不甘。张良一笑道:“不过半月而已,田大哥又何必急在一时?再说半月之后,这苑里野物,说不定还要肥硕些,那时候再去,还怕它们跑了不成么?” 夏无且却是将那针刀都用酒水冲洗,再各自去火上烧了一回,已是替公孙笃料理伤势,口中道:“伤势不好,你连气力都无,还怎地去打猎?到不如养好了再去!” “俺怎地没有气力?”田自慎最是见不得人说自己气力小,猛的一挣,伸手便要去提自己铜棍,哪知平日里在手中如同柴火棍一般的铜棍,此时竟然沉重无比,不过略略抬起些,便觉道力不可支,公孙笃同古冶谨两人也是有些诧异,按说这铜棍,田自慎一只手便能舞动,怎地现下连拿都拿不起来? 张良心里也是诧异非常,田自慎三人伤势虽重,却都是皮肉之上,一来未伤筋骨,二来宇宙锋上又无毒药,就是从田横哪里出来,这几样兵刃也都是田自慎几人亲自带着,怎地突然便连拿都拿不起?心里思虑未定,见夏无且已是既将公孙笃身上伤势缝合,又拿出那药粉来,洒在伤口之上,这一下张良瞧的仔细,见那药粉一触伤口血肉,立时便融了进去,竟好似是那伤口吸进去的一般,心中顿时了然,看来这药粉除了愈合伤口,还有些奇怪效用,能叫着三个莽夫暂时身弱无力,如此以来,在这伤势未愈之前,便不用担忧他三人这一身蛮力!只需精心照料便可,可说是少了许多担忧之处! 不过多时,夏无且也已将古冶谨伤势缝合,用白布周身帮匝,只是这莽汉犹自不信,不等夏无且打好结头,伸手便去拿自己双刺,哪知这双刺虽是不如铜棍那般沉重,古冶谨也是拿的有些吃力!夏无且见他三人都是有些迟疑,索性将自己布袋扔在三人面前道:“说你三人气力不足,你们只是不肯信,你们伤势沉重,须得静养,若是不信,撕我这布袋试试?”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三节 “这有何难?”田自慎虽是拿不起自己铜棍来,对这区区布袋却是不放在眼中,古冶谨不等他动手,当啷一声将双刺扔在地上,抓起那布袋,双手使力向外一分,竟是扯不动这布袋分毫!田自慎眼睛一瞪,一把抢了过来道:“这般不中用,看俺来!”他一臂有伤,使不上力,竟是用牙咬着布袋,另一手大力撕扯,只是任他穷尽全身气力,也奈何这布袋不得,公孙笃见他两人都损不得这布袋分毫,哪里还敢再试!夏无且哈哈一笑,一把扯回自己布袋道:“漫说你们三位现如今气力不足,便是你们身上无伤,三人联手,只怕也撕不破我这袋子!” “这袋子有这等结实么?”张良本以为是三人被那药效所致,因此手上乏力,可听夏无且此话,这袋子似乎有些不凡,夏无且瞧着张良一笑道:“难道张公子也要试试么?” “俺们有伤,气力不成,张兄弟你尽管使力,撕破了俺给他赔个新的!”张良还未接口,田自慎三人早已喊了出来,张良略有几分迟疑接过那布袋,先是伸手一捻,登时便有几分异样,这袋子看着像是白布所缝,其实非丝非麻,摇头一笑道:“看来夏太医这袋子,也是有些来历了!” 夏无且意气一昂,颇有几分自得道:“当年荆卿手中徐夫人匕首,乃是天下利器,斩金断玉,大殿发难,雷霆一击,仓促之际,寻常药囊如何挡得住?”张良心中默然,他跟赵青相处已久,除了大风府之外,也见过尉僚、召平,知道这等权贵大臣,甚或是优旃这等宫中倡优之辈,都是身怀异能之士,因此多少也料到夏无且必然身负武学,却未想到这袋子竟然也是一件宝物! “在下且试试看!”张良心中沉思,手上发力,运转体内真气,双手向外一分,只听崩的一声,袋子口紧紧绷起,再难向外扯动分毫,夏无且面带笑意道:“一只布袋,值得几何?张公子何必这般爱惜,尽管用劲便是!”张良这一下虽是用了三成内劲,只说天下布匹绸缎,任你如何结识,这一下多少也撕破了,谁知这袋子竟是毫发无损,再听夏无且之话,索性双手一展,掌势撑起,内息急转,向外力分,这一下力道十足,这袋子再无声息,袋口却是被张良双掌渐渐撑大! “好厉害的内劲!”夏无且这一下脸上却有几分诧异,待要伸手拦阻,自己方才又有言在先,待要不拦,又怕张良当真就将这布袋慢慢撕开。 “果然是个宝物,在下又开了一番眼界!”张良却是双手劲力一撤,将这袋子还了回来,他实则也是觉察出,这袋子虽不是坚不可摧,可要凭着自己如今内劲,只怕还扯不破这袋子,再看夏无且脸上神色,索性就此撤劲,田自慎三人却都是瞧着张良冷笑。 夏无且见袋子无损,多少有些安心,对张良却也有几分钦佩,此人内力若再假以时日,自己这口袋,人家未必会瞧在眼里,转眼瞧田自慎三人神色,却有几分诧异道:“三位豪杰难道还不甘心么?” “俺们自然不甘心!”田自慎看着张良道:“有些人,见俺们现在身上没有气力,扯不破你这一个布口袋,便也装作扯不破,免得俺们兄弟脸上无光,张兄弟,你这份心意虽好,可也让旁人就此得意,岂不扫了咱们的威风么?”夏无且自然知道那“旁人”说的便是自己,不禁有些一愣,张良方才劲力已到十成,难道这三个莽汉竟未看出? 张良方才就瞧见这三人脸色,此时才知竟是如此想法,抱拳一笑道:“兄弟并非是让旁人得意,田大哥请想,你三人素有豪杰之名,现如今身上无力,难以使劲,旁人未必肯信,等到伤好之后,却来亲自将这布袋扯破,也好叫旁人见识见识三位大哥是有真本事,真气力的好汉!” “谁敢说咱们三位大哥没有气力,不是好汉!”外面忽的一个声音响起,赵青推门而进,她一觉睡醒,便自赶来,夏无且刚要行礼,赵青早已摇头示意,却是开声问道:“我这几位大哥伤势如何,可有大碍么?” “回……”夏无且“回禀”二字还未出口,就见赵青眼睛一瞪,连忙将半个字吞了下去,道:“三位壮士筋骨未伤,只是皮肉伤而已,我已用药行针,半月之内,必当痊愈!” “如此就好!”赵青见田自慎三人气色不错,身上伤口绑匝的甚是牢固,却是向着张良道:“三位大哥怎地气力不佳么?难道是下人侍奉不周?”张良一时不知如何说起,夏无且脸上有些尴尬道:“是我用了细腰散……” “细腰散?哈哈哈”赵青听得这药名一怔,立时便寻思过来,放声大笑,张良也不知所以然,田自慎三人都是一脸诧异瞧着赵青,不知这姑娘甚事这般高兴?进得门来没说两句话,先自己笑个不住! “走走走,咱们不要打搅三位大哥歇息!他三人方才用药,且有几日修养哩!”赵青见几人都是看着自己或茫然或诧异,迈步便往外走,田自慎三人被他一说,也都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困意,也不来相送,由着他三人出去。等到出了那院落,赵青这才忍着笑对张良道:“你是不知,这细腰散乃是夏太医所制一味灵药,止血生肌最是神效,任你伤口多深,只要不触及筋骨,但用此药,不过半月,便完好如初,只是这味药有些小小瑕疵,药力所行,全身绵然乏力,饮食不振,跟当年楚王好细腰,宫中为此每日只吃一餐饭,弄得满宫中多是体弱力虚之人,连站都要扶着宫墙才能站起,夏太医促狭,便将此药名为细腰散,现如今田大哥他们三人,便如楚国宫中那些细腰宫女一般,且是好几日没有力气哩!”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四节 张良这才明白赵青方才为何发笑,想着田自慎三个五大三粗,一身蛮力的莽汉子,如今要跟当年楚国的细腰宫人一样腿软脚软,扶墙而战,也是不禁莞尔道:“这么说来,这三位大哥伤好之后,也是细腰之人,只怕有些比不上当年楚国宫女那般窈窕,反要多出几分迟拙来,不过他三人将来气力还可恢复么?”他虽觉得这三个莽汉甚是跟这细腰散名称来历有些不相称,可心里也有几分担忧,一旦这三人力气失了,不免就此变作郁郁寡欢之人! “这一节公子放心!”夏无且小眼一闪一闪道:“此药虽名细腰,不过是暂且手足乏力,等到伤势痊愈,药性也慢慢褪去,包他三人气力如初,再者此药也因人而异,依这三位而言,这些日子,那天生蛮力自然是使不出来,饮食也不如从前,但与常人相比,也一般无二。哪等腿脚无力,扶墙而战之事,只有平常人才会如此,他三人还到不了这等地步!” 他跟张良说罢,转脸却是瞧着赵青,躬身一礼道:“这三人伤势已无大碍,殿下宫中若再无旁人手上,臣下便……便当告退!” 张良见他瞧着赵青有些不舍之意,说话之时吞吞吐吐,似有所求一般,不禁是有些好奇,不知这位秦宫神医到底是甚么心思。赵青却是有些无奈道:“你今日就在我这里罢,看看空中宫人侍女们,谁有些头疼脑热的,也都给瞧瞧,等到午后,在回宫去服侍皇帝罢!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你只管放量便是!”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夏无且听这一句,有如听见神仙话语一般,两眼灼灼放光,满脸堆笑,背着自己那药囊,连礼数都有些缺失,背起自己药囊,一路向着鹿苑离宫去了,赵青这才看着有些愣怔的张良笑道:“这位神医,甚么都好,医术更是不在当年扁鹊之下,只是有一样,好酒贪杯,不过宫中侍奉皇帝之时,他却是滴酒不饮,就是下了值,也只是略喝几口解馋罢了,只有到了我这里,没有那么多忌讳,能尽情一醉!” “难怪他一来,就先痛饮了一坛酒!”张良瞧着夏无且背影,也有几分发笑道:“那今日我不去宫中了,我已是喝了不少,若然被他扯上,定然要大醉不醒!”赵青也早已瞧见他脸上喝的有些熏然意思,语气温存道:“你奔波这许久,也疲累不堪了,如今这三位大哥已然无碍,你便去歇息罢,余下之事,我自会安排!”张良见她眼中神色关切,语音轻柔,心里也是升起一丝暖意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就依你罢!” 等到张良一觉睡醒,见窗外日光明亮,起身出来,看那日头似乎跟自己睡时并未移动多少,略一思量,才知自己这一觉已是睡过一夜,门外侍奉宫人见他醒来,早已有人前去禀报赵青,不多时便有人前来传话,请张公子前去那小院用饭,等到哪里,就听田自慎嘟嘟囔囔道:“这稀粥有甚的好?闻着似有鱼虾肉味,吃着却一口肉也捞不到!不好不好!” 张良迈步而进笑道:“田大哥吃甚粥吃的如此不爽?”进门却见田自慎三人都是对着面前一碗粥有些不悦,赵青坐在一旁,脸带尴尬,见张良进来,只是有些无奈道:“良哥来了,且请用饭罢!” 张良心中诧异,依言坐下,早有宫人盛了一碗粥端了上来,还未到近前,已是闻见香气扑鼻,只是这香味有些似曾相识一般,才尝了一口,便知道这是当日河边野店,赵青初救自己之时派人送来的那碗粥,当时自己只觉这粥十分之鲜,虽是不知如何做成,后来迭逢事故,也就没再提起,这下再尝,当真同那一碗一般无二!不解这三个莽夫对如此珍馐何以这般不待见? “这粥中放了何物,如此鲜美?”张良喝了两口,也不来问三个莽汉,转头向着赵青道。赵青叹了一口气道:“这粥乃是用数种野鸡煮汤,直煮到汤滚肉烂,捞不可出,再滤去其中骨肉,再以此汤煮粥,另有齐鲁海边快马送来大虾大蟹,混杂其中,再用海盐入味,从昨夜起,一直煮到今晨,连其中粟米都煮化了,只因极费功夫,因此也叫功夫粥,怎奈三位大哥十分吃不惯这一味……” “这哪里有虾?哪里有蟹嘛?”古冶谨拿起著来,在碗里搅了一搅道:“再说哪里有拿虾蟹煮粥的,那虾蟹只需水煮一熟,连盐都不须放,便能吃了,这粥里连个虾须蟹钳都捞不到,还说甚的虾蟹?” 张良喝了一大口粥,夹了几口小菜,吃的甚是快意,眼睛却是瞧着一脸不自在的赵青暗自发笑道:“你看这三位大哥,可是吃的惯这等精细之物的人么?他三人都是耿直之人,说肉便是肉,吃鱼便是鱼,你这等功夫粥送于他三人吃,只能落个徒费功夫!” 赵青原本心里甚是有些不爽,自己好心好意命人做出这一碗功夫粥来,就是宫中,能尝到这一味的,除了自己父皇,也就自己和公子扶苏了,那想到田自慎三人半分都不领情,此刻被张良点醒,也知道是自己想的差了,只得没好气道:“是是是,是我不该这般多事,现下该如何办么?” 张良吃的兴起,吃罢自己面前一碗,伸手连田自慎面前一碗也端了过来道:“三位大哥吃不惯这等汤汤水水的饭食,不如都让给我如何?三位大哥还是大碗酒,大块肉来的爽快!” “这才对嘛!”田自慎三人巴不得有人替他们将这些粥饭尽数吃了,赵青眼见如此,也只得吩咐宫人预备酒肉上来,好在离宫之中每日里必有野物宰杀备用,今日恰逢是一只山猪,虽是不大,尽在够田自慎三人饕餮,不多时便整只煮熟的山猪抬了上来,田自慎三人这才大喜道:“还是张兄弟知道俺们三人喜好!这大块肉,岂不胜似吃粥?”赵青只得暗自摇头,看来往后给这三人,只能是这般粗疏饭食,决然来不得宫中细巧制作,要知这一碗粥若论起价钱来,也能买这半头山猪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五节 张良一连吃了三大碗粥,只觉浑身上下神完气足,精神都为之一振,这才向着一边狼餐虎咽的田自慎三人问道:“三位大哥身上伤势如何了?” 田自慎撕咬着半截猪腿,将那伤臂抬了一抬道:“似乎是好了,也不甚疼,只是有些麻痒,可身上气力总是使不出来!也不知为何!” 赵青见张良吃粥吃的香甜,额头上都微有汗意,早已将心中那点不快抛到九霄云外,见田自慎诧异身上气力没了,想着那细腰散药效,心里暗自好笑道:“三位大哥那夜伤势那么重,血染衣衫,这人身上气力,跟血脉原是相关的,又道是一滴血,十碗饭,三位大哥流了那么多血,可知这身上没有力气哩?” “还有这一说么?”田自慎三人都是不曾听过这个说法,一个个呆着脸,面面相觑,公孙笃呆想片刻道:“姑娘说的有道理,俺曾听人说过甚么血不归经,周身乏力,便是说这血气不回去经脉,人就没有气力,咱们失了这么多血,想来那血定然是回不去经脉了,可不是要无力么?” “那俺们那血岂不是补不回来了?”古冶谨听这这话竟是有些惧意,依他所想,这血要是补不回来,这气力岂不是也回不来?田自慎甚是有些鄙夷道:“你不听刚才姑娘说么?一滴血十碗饭,咱们留了那么多血,怎么也有百十碗饭算是白吃了,再他娘的吃回来不就成了,有甚害怕的?”古冶谨听得也是心里一安,连忙拿起一块肉往嘴里猛塞,含糊不清道:“吃回来,吃回来!”另外两人也如他一般,又是一顿大嚼。 张良见这三人如此饕餮,也是笑着皱了皱眉,轻轻瞪了赵青一眼,这一滴血十碗饭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三人那夜身上鲜血几乎将衣衫都尽数染了,都换成饭,何止千碗万碗?岂不是几年的饭都白吃了!再者对着细腰散药效也有几分奇怪,这气力绵软他是亲眼所见,可这饮食不振,却是怎么也没看出来,若这三人如此便算饮食不振,等到伤势好时,一顿岂不是要吃一只鹿?甚或都有几分疑心田横肯让这三人跟自己来,或许有些管待不起意思在内! 十余日弹指即过,田自慎三人伤势果然好转,气力恢复如初,夏无且复来一次,将他三人伤口上线头除去,这下再不用药,自然少不了同这三人痛饮一番,三个莽汉对夏无且酒量也是深为钦佩。张良自是每日里除了陪同这三人之外,便是用心参悟那九鼎道要经上功夫,默思优旃那鹏转九天掌势之中奥义所在,再或者便是琢磨六韬之中兵法谋策。赵青却嫌他总是闷坐房中,时不时便要扯他出去走一走,奈何隆冬之际,关中地面树凋草枯,也没甚么景致,只是随意走走罢了,倒是张良借着机会,去往田横哪里或韩村集市上打寻韩成消息,谁知也是渺然无踪,就连召平来了两三次,也是没有一点消息,想必早已不在关中地面了! 如此时日,也是易过,眼见天气一日暖似一日,冬日已是悄悄过去,这一日张良正在房中静坐观书,却听外面赵青一路疾步而来,正要相问,赵青哪里容他开口,一把扯了他便走,出了离宫,早见两匹马在外备好,张良这才一脸诧异道:“你这般急急火火作甚?” “带你去看个好物事!快走快走!”赵青一脸笑意,只不明说,连声催促他上马,张良也是无奈道:“不带三位大哥同去么?”赵青嘴角一撇道:“他三人才不愿看这等物事哩,现如今正在苑中打猎,若是搅了他三个兴致,岂不是又惹他三人不高兴,只你同我去!” “那看来必不是酒肉之类了!”张良听的也是一笑,田自慎三人自伤势痊愈,便将这鹿苑猎场当了自己家一般,甚或夜不归宿,每日里若是没打到猎物,便十分不喜,不过这三人却是不杀幼兽,也不杀母兽,张良问时,都道是不中吃,因此不猎,不过依着张良所想,这三人祖上原本出身齐国宫廷,齐国乃是周朝大国,一应制度都与周朝相似,就是行猎,也有制度,讲究春搜,夏苗,秋狝,冬狩,行猎之时围而不合,不猎孕兽及幼兽,不取鸟卵,不涸泽而渔,得兽则不再猎,谓之搜苗狝狩之义,田自慎三人该是自幼得自祖上传教,因此严守此义,因此他三人虽都是一身蛮力,脚步轻健过人,公孙笃更是积年行猎,有时也不免空手而归! “你闭上眼!”赵青带着他驰骋一阵,却是忽然出声,张良眼见前路已是到了一个高塬下面,不知她是甚意思,也只得依言闭眼,赵青过来牵了他马缰,两骑直直向着塬上奔去,不多时已是上了塬顶,赵青这才道:“好啦,睁眼罢!”张良依言睁眼一望,眼前茫茫一派荒地,不觉有些诧异道:“这是甚么好物事?还要这等神神秘秘的来看?” “你回头看看!”赵青却是马鞭一指塬下,一脸兴奋之意,张良依言掉转马头,才看得两眼,已是满脸震惊之意,只见塬下几个村子,一个个都是云蒸霞蔚一般,姹紫嫣红如在仙境,顿时大为惊讶道:“这是甚么地方?竟有如此好景致?” “哈哈哈!”赵青在马上仰头大笑道:“这等景致,你每日都见,只不过未曾这般远观罢了,你再仔细瞧瞧?”张良闻言再细瞧片刻,鼻端依稀也似有几分甜香味道飘过,慨然点头道:“我明白了,这是桐花,难怪古人说凤凰非梧桐不栖,原来梧桐树还有这般灿烂之时!”赵青也是一脸得意道:“离宫之中所种梧桐不多,因此难有这般景致,不过这些村中,因梧桐生长极快,屋前屋后随处可生,可真要论这繁华灿烂,只怕此刻咸阳宫才算得上是真正人间仙境!”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六节 “大军已然进关集结了……”张良眼光一扬,望向远处,原本满面惊喜赞叹之意顿去,已是升起几分沉郁,赵青顺他眼光望去,远路上一队队军兵车马,络绎不绝,沿着大道向西进发,她明白张良生性恬淡善良,其实心中甚是与世无争,见了这军马,自然要想到一场大战在即,万千军兵战场杀伐,过来站在他身边幽幽道:“蒙恬和我哥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这些事情,前几进宫去见父皇,都难得见我哥哥一面,不过我哥哥这几日只怕还有些事情来征询你这个门客之见哩!” 张良回过头来一怔道:“调动军兵,乃是军国重事,监国公子自有幕僚官属,我又不晓得其中枝节,能有甚么事情问我?”赵青抚摸这自己坐骑头上鬃毛,笑了一声道:“说来也不是甚么军国大事,原本依着我哥哥所想,此次出征,必要选取精锐之师,以求一战而胜,而今天下精锐,莫过于咸阳周边十万锐卒,都是我秦国百战之师,可蒙恬一个也不调动,只从天下各郡抽调军兵,此事我哥哥也同蒙恬说过几次,他只是不听,我哥哥这监军之职,专管监督之责,也无权干涉军兵调动,虽是跟蒙恬说了几次,他只是不听,我哥哥也是有些无奈,那些幕僚官属,更是不明所以然,所以我哥哥迟早还得来请教你!” “这有甚么不明所以然的……”张良闻言张着脸向天想了片刻,刚说了半句,赵青马鞭一指笑道:“关中地面不能念叨人,说来就来,我只说今日带你出来看看初春景致,散散心气,哪知人家追着咱们后面来了!”张良顺着他马鞭所指,塬下一队精骑来势甚急,到了塬下,领头之人摆手一挥,只两骑马奔了上来,正是扶苏同曾堃二人! “张公子好兴致!”扶苏驰马上来,向着张良一点头,见赵青在一旁笑吟吟不语望着自己,不禁有些奇怪道:“你这丫头,这般挤眉弄眼作甚?”曾堃自是上来对着个人一礼,也不下马,眼望四处,只是在旁巡弋守护! 张良见扶苏上来,却是下马做礼道:“监国公子可是为调动军兵之事而来么?”扶苏脸上登时一怔,忽地明白方才赵青那古怪笑容意思,也是翻身下马道:“看来这丫头已然告诉你了,此次用兵,必要精兵锐卒,蒙恬却弃咸阳十万精锐全然不用,再有便是同匈奴交战,利在骑兵奔袭,这马匹我自然命人多方调集,可蒙恬却要征集各郡战车,无论大小,尽数送来,也不知他究竟有甚么用,我虽是问过他数次,只是不肯明言,说是临战便知,我到底有些不放心,因此前几日跟这丫头略略提了提,只说等这几日略有空闲,便来请教张公子一二,不想这丫头口快,已是说给公子知道了!” 赵青见扶苏数落到自己,下得马来一脸不悦道:“我这不是怕你忙的没空闲过来么,因此替你问问,真是好心没好报!” “请教二字不敢当!”张良却是不愿卷到他兄妹二人斗嘴里去,在地上踱了两步道:“蒙恬乃是世代将门之后,又在始皇帝身边这许多年,受过不少名将指点,这兵法权谋之道,自然是十分精通,只是他跟公子你身份有别,因此顾虑自然也不相同!” “这跟我二人身份有甚关系?”扶苏却是有些不解张良话中意思,有些茫然问道:“我虽是监国公子,他也是国中大将,同在一朝为臣,职位不同罢了,能有甚么顾虑之处?” “你是监国公子!”张良眼光深邃,注视着扶苏沉声道:“你虽是在朝为臣,实为国之储君,有朝一日始皇帝驾鹤成仙,难道这秦国不是由公子你来统领么?蒙恬虽是国之大将,可毕竟不是始皇帝骨肉之亲,公子你难道忘了当年王翦征楚之事么?” “你意思是说蒙恬统领重兵,怕我父皇猜忌于他?可他也未请求甚么赏赐……”扶苏脸色一变,王翦征楚之事他如何不知,当年李信以二十万征楚兵败,始皇帝亲请王翦出山,举秦国精兵六十万,王翦出兵路上,数次派使者回去向始皇帝请求封地赏赐,以此打消始皇帝心中疑虑,可蒙恬并未有此举动,跟王翦征楚如何相同? “蒙恬不调咸阳十万精锐,其中意思不过有三!”张良恬然一笑,附身就地上揪起一叶嫩草,放在嘴里咂摸道:“以蒙恬之智,如何不知匈奴骁勇,若举关中精锐,一旦战败,则他再无精兵可用,始皇帝又岂容他出师败回?此乃其一!其二便是学当年王翦之法,不过有所变通,但凡大将统兵,始皇帝必有疑心,如今蒙恬舍关中精锐而不用,留为屏障,也是让始皇帝安心,毕竟以始皇帝之能,关中十万精锐之勇,而今天下谁人能敌?有这十万精兵在,始皇帝自然对他蒙恬放心,此乃其二!不过其中最为紧要的,便是这其三,所谓良将出兵,未虑胜,先虑败,此战一开,秦与匈奴之势只可战,不可和,若是白羊楼烦二部久攻不下,匈奴王庭出兵于北境,到时候天下再无精兵可用,岂不是天下摇动?因此蒙恬留此十万精兵,也是防备匈奴有所举动,此乃老成谋国之举,依我所想,这第三才是蒙恬心中最为关切之事!至于公子所言那战车,想必他自有用处,非是我能所料!但蒙恬决然不误公子,因此不用太过疑虑!” “看来我的确有些疑虑多了……”扶苏听张良一席话,低头沉思半晌,良久才自失一笑:“行军作战,我自认不如蒙恬,看来这权谋之术,我也是有些不如他……”赵青在旁一笑道:“你又没打过仗,怎知道用兵之法,谁不是一点一点学来的,父皇不也是跟王翦老将军学了很多年么!你看张公子这心思智谋,决然不在蒙恬之下,我前日跟你所说的事情,如今也该有个决断了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七节 “我就知你没这么好心,说来说去,还是挂念你那点心思!”扶苏看着赵青故作冷笑道:“不过你说的那事,我做不了主,少不得要告知父皇,不过父皇么……” “你告诉父皇了?”赵青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茫然不解的张良,急匆匆道:“那父皇怎地说?”张良站在一边愈发有些不解,不过看赵青脸上急切模样,难不成是要始皇帝赐婚于自己? “父皇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扶苏故意拖长音调,踱着步子,似乎一脸为难之意,急的赵青瞪着眼珠望着他目不转睛,过了半晌这才展颜一笑道:“父皇说,这等大军征战,原非女儿家本分,不过让你去见识见识也好,不过可得尽数听我号令才成!”张良这才心中略略一松,原来是这位公主殿下想要随军出征,这等事情,就算扶苏应允,自然也要禀知始皇帝才可,可不知为甚,心里这一松之下,却多了几分淡淡怅然若失之意! “尽数听你号令?”赵青却是未察觉到张良神色微变,口气甚为疑惑道:“这是父皇原话么?”扶苏一脸无谓之意道:“怎地,你不信么?那要不要随我去咸阳宫面见父皇,让父皇亲口告诉你?” “我不去!”赵青见扶苏自己去咸阳宫见始皇帝,也是有些畏缩不前,向后退了一步,其实心中这一刻已是盘算明白,无论自己父皇是不是说过这一句,此刻扶苏既然说出来,到了咸阳宫,始皇帝定然会允准扶苏此话。再者说,自己若在此事上计较,非要闹到始皇帝面前见个分晓,或许始皇帝就此改了主意,索性不叫自己去了也是有的,索性便慨然认承道:“既然父皇如此说了,那我就随你安排,不知蒙恬何时起兵,我回去也好打点行装!” 扶苏望着远处络绎行进的军兵车马,回头淡淡一句道:“你同张公子不随蒙恬同行,他前锋这几日已经开拔了!”赵青脸上一怔,略有几分失望,她自是不指望能随同前锋进发,可心中琢磨,自己既然与张良同行,或许应该随着蒙恬中军进发才是,此时听自己哥哥意思,连蒙恬中军都不让自己去,不免有些意兴索然道:“那我是要随着你这监军一路同行咯?” “你也不随我同行!”扶苏看着赵青道:“此次出兵,非比寻常,匈奴剽悍,茫茫草原之上游骑飘忽不定,因此蒙恬带大军先行,我率后军催运粮草车仗,因此要晚些日子再走,你同张公子,带我属下八百禁卫亲军,等到全军进发之后,压在大军后路,一来收容掉队脱逃军士,二来顺便整肃后面各地送来士卒军纪,让他们不得扰乱沿途百姓!” “这么安排,一世也见不到两军交战,还不如不去……”赵青听扶苏将自己安排在全军最后,虽知是自己这哥哥一番好意,却也是十分失落,只怕还没等自己赶到战场,蒙恬便已将仗打完了,还有甚么趣味?嘴里不禁嘟囔了一句,扶苏听得一笑道:“既然没趣味,索性便不去了罢!” “那可不成!”赵青连忙拦住扶苏话头,这番安排虽是无趣,可总比闷在鹿苑离宫要好的多,再者说,即便自己不去,张良势必也要跟着去,她心里又如何能舍得?只是念头一转,却又几分不解道:“你将你亲卫尽数给我,你路途上安危怎办?蒙恬麾下都是些野战军士,如何能护得住你周全?总是我压在后路,也没甚的大事,你还是带着你亲卫军才好!” “此事你不用忧心!”扶苏眼中尽是对自己这妹子关爱之意,指着曾堃道:“曾堃同秦不周两人,此次都随我出兵,另外父皇从咸阳宫亲卫中,调出一万精锐随我而行,这一万人不算在蒙恬大军之中,由我亲自调遣!” “哦,难怪你这么大方,将你那八百亲卫全都调给我!”赵青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父皇又给了你一万精锐!不过有曾堃同秦不周在,想必也没甚么人能近得你跟前!” 张良在一旁一直听着他兄妹二人说话,自己心中也是也是有一丝叹息,这等随军出征,他自是没有甚么顾虑之处,也要借此看看秦军如何威震天下,可听着始皇帝特地拨给扶苏一万精锐,且不归在蒙恬大军之中,心里也知始皇帝到底对蒙恬统掌十数万大军有所顾忌,这一万精锐,只怕便是扶苏这位监军用来提防蒙恬所用!世间传言始皇帝对掌军大将疑心极重,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今日有劳张公子解我心中之疑,在此多谢了!”扶苏见张良脸上神色变幻,多少也知道以他心思智量,自己父皇这些安排怕是逃不过张良所想,当下一拱手道:“我宫中事务繁多,还得前去料理,等到蒙恬亲率大军出征,再来跟张公子同饮一杯,告辞了!”曾堃见扶苏上马启行,自然也是过来对赵青一礼,又对张良笑着一点头,随着扶苏一路去了。到时赵青见张良脸上颇有几分忧郁之意,却是过来温言道:“怎地?你不愿随大军出征么?你若是不愿去,咱们就不去好了!反正落在后军也没甚意趣!” “去自然是可以一去!”张良心知这位公主其实心中还是十分想借着出兵之机出去走走,这般说话,不过是在迁就自己罢了,叹了一口气笑道:“只是你我这一走,田大哥他们三人该当如何处置?难不成就让他们在此一直打猎么?” “我看他三人在鹿苑中打猎度日,过的也是十分快活,就留在这里又有何妨?”赵青见他是犹豫不决如何处置田自慎三人,不禁莞尔道:“实在不成,反正他三人身上伤势也好了,再送回去给田横不就成了么?” “田横能将这三人让咱们带来,只怕就没想着他三人再回去!”张良说起此事也是有些头痛,自己同赵青一走,田自慎三人留在鹿苑离宫自然不成,万一始皇帝要来此行猎,一旦碰上如何是好?可要送回给田横,也是有些不妥,此地本就是咸阳近畿,宫室之外,若是再有人蛊惑这三人,到时无人可救,莫说这三人性命,就算是田横性命也都难保!思量半晌,忽的伸手在头上重重拍了一下道:“罢了!带着他三人同去!总是出兵行路,也不怕他三人发闷!你觉得如何?”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八节 “带着那三个莽夫?”赵青也是愣怔一下,似乎也觉得将这三人带在身边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张良既然如此说,定然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她又岂会有甚么异议,只是偏着脑袋想了想,噗嗤一笑道:“这么一来倒也有趣,他三人手中又是铜棍又是铜链,十分像衙门中缉拿捕盗的官差,既然人家让我压在后军整肃军纪,若是发现有违军法的,便让公孙大哥铜链锁起,让田大哥拿大棍子打上二十棍当做军法!” “嗯,我看不用二十棍,田大哥那棍子,只用一棍,犯人便毙命了。”张良也是笑吟吟着道:“不过我这些日子回思当年我学那剑招,国尉大人曾说此乃钜子剑法,可我枉自学了数年,对这其中精妙之处毫无领悟,甚或连田仲一招都接不下来,如今再想,其中果然有些微妙之处,不通内劲,实难知晓,你曾说墨家剑法讲究内外合一,我倒有心跟田大哥他们试试!” “怎地本公主剑法不中张公子瞧么?”赵青见张良已然是能觉察出那几招墨家剑法中精微所在,心中也喜,脸上却是故意装作有些不悦的样子。只是张良与她相处已久,如何不知她心思脾性?脸上也是装作乍然失惊道:“啊呀,在下哪里敢,公主剑法神妙无方,我这几招粗浅剑法,也只敢同田大哥他们这些粗人较量,哪里敢拿来公主面前出乖露丑!” 赵青被张良逗得哈哈一笑,只是张良所说,虽是戏言,其中也有些真实之处,若当真两人以剑法对敌,要探究这钜子剑招之中玄妙之处,必要全力相对,不留半点容让之心,张良那几招剑法,似乎的确有些落于下风,况且赵青这路剑法本就以凌厉见长,一旦有思量不及之处,实难即刻收招。田自慎三人武功虽高,可一来是仗着兵器厉害,二来三人都是天生蛮力,但这武功招数虽是威猛无俦,却都是大开大阖,跟他三人做人行事一般,极为粗犷,因此就算是张良剑法不精,情急之处还可以掌法抵挡。 “那咱们还等甚?”赵青心里也是想看看如今这钜子剑招到底有甚么不同之处,连忙翻身上马道:“这就回去跟田大哥他们比试比试,他们还未曾见过你手上剑法哩!”张良见她如此心急,摇头道:“此时回去作甚?他们三人该当正在苑中捕猎,回去岂不是扰了他们兴致,再说今日这桐花美景,一年也不过这几天而已,岂能错过?你既然说咸阳宫那边桐花成云,有如人间仙境,咱们便偷偷去外面瞧瞧也好!何必急着回去?” “你不早说!”赵青听得这一句,登时心法怒放,已知这是张良不愿拂了自己今日带他出来观景散心的兴致,要陪着自己好好游赏一番,俏脸上似乎被远处桐花映出几片红霞一般,略带嗔怪道:“早知去咸阳宫,便跟我哥哥一路走就是了,反正我父皇一冬都在兰池宫,咸阳宫一直是我哥哥所居,既然你游逸之兴甚好,咱们今夜便住在咸阳宫,索性将这渭水南北几个大宫室,望夷宫、甘泉宫、还有上林苑,那才是真正的帝王之苑,比我那鹿苑离宫要大的多了,景致也非其他宫室可比!” 张良也不曾想自己不过是体贴赵青一句话,便让她如此兴奋,按她所言,这些宫室一个个游赏下来,恐怕没有个十来日是决然难以尽观,以他心中意思,原本不过是要去咸阳宫之外,远观一番那桐花如霞似海罢了,这一下赵青兴起,自己也不好拂了她兴致,只得微微摇头一笑,尽自随她罢了,赵青主意既定,也是毫不拖延,当下驰马回去鹿苑离宫,带了自己穿宫令牌,吩咐宫侍仔细照料田自慎三人,同着张良兴冲冲奔着咸阳宫而去! 这一番穿宫游赏,张良才知这位公主果然有些与众不同,始皇帝子女甚多,便是有封号的公主也不在少数,可若说能在这各大宫室之中自由来去,所到之处绝无拦阻,只怕除了监国公子扶苏,也只有赵青这位没有封号的公主了,数日之内,已是将始皇帝在这渭水南北所建宫室,尽行走遍,其中不乏珍花异草,奇树怪木,只这桐花如云,将这宫室如同罩在氤氲彩霞之内,便是人间奇景,世间罕有,让张良看的甚为赞叹不已。赵青心中还有些意犹未尽,若不是张良力拦,赵青几将张良带去咸阳宫正殿去观礼群臣朝议! 等到两人自上林苑游的尽兴而返,已是半月过去,如云似霞的桐花渐渐落尽,树枝之上也已显出青葱颜色,到处嫩柳初舒,桃蕾未绽,一场春雨过,草木之上无不挂露滴珠,更显几分春意温润之意。这一日两人自上林苑出来,都是满心畅快,信马由缰绕着上林苑而行,到了一处地方,却无半点春景,一眼望去,遍野民夫踩在烂泥之中挑土挖石,张良却是有些诧异道:“这里是要做甚么大宫室么?怎么这么多人在此劳作?” 赵青瞧着面前景致,小嘴一撇,有些不屑道:“这是阿房宫,还未开始建哩,我听我哥哥说,我父皇嫌咸阳宫规制窄小,不够君皇之重,要在此建一座冠绝天下的大宫室,南边直达南山下,北面渡渭与咸阳宫相接,南北三百余里,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建成,我哥哥始终觉得这间宫室太过劳民伤财,再者如今骊山皇陵也在修造之中,又要对匈奴用兵,因此如今先调集民夫,断截河道,开挖沟渠,垒土成陵,伐去树木,为将来开建打好地基罢了。” 张良远望远处巍峨南山,再回头远眺隐约可见的咸阳宫,摇了摇头道:“始皇帝一生功业,后世无人可及,可这般不恤民力,还要造如此大一座宫室,难道不怕……”他原本想说这间宫室建成,只怕秦国由此便要国穷民竭,难以为继,忽的想到赵青正是始皇帝之女,也可说是此中之人,这般话说出来,难免让她有些尴尬,因此也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罢了,这些日子游玩的也够了,还是回去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九节 “你这话,同我师父心中所忧如出一辙……”赵青也叹了一口气,张良虽是未曾说出口来,她也听得出来其中意思,看着那些在泥泞中劳作的民夫幽幽道:“他老人家曾说,终我父皇之世,自然能威震天下,就算有人心怀不轨,也无人敢有所举动,可一旦有朝一日我父皇晏驾,民怨已久,犹如积水成河,稍有不慎,立时便是巨浪滔天之势……咱们走罢!” 两人游兴已败,都是拨转马头,也不驰骋,沉默不言,一路缓缓而行,到了晚间才过了渭河,依着赵青意思,当夜就在咸阳宫暂歇,张良却心里放心不下韩成,不免又到了韩村镇上歇宿,盼着能打探到些许消息。谁知近来因大军集结,连韩村这等繁华市镇,也都驻满军兵,韩成等人自然是再无半点音信,加之大军出征,四处征收粮草,谷价飞腾,一石谷要一千六百钱,连着酒肉价钱都跟着飞涨,让张良不免又是一番慨叹。 “咦,真是奇了,三位大哥今日竟然不曾出去行猎!”到得第二日,两人缓辔回到鹿苑离宫,到了田自慎三人所住的小院之中,见三人竟然都在屋内,围着地上火堆,烤着几块鹿肉,倒是十分有些闲情逸致,赵青不由有些诧异,笑着向三人道:“难道三位大哥这些日子行猎,也有些乏味了么?” “行猎有甚乏味的!”田自慎怪眼一翻道:“你也不看现今是甚么节气?俺们打猎,也须有个时候才成!如今这场子里,多有母兽幼兽,又是万物生发,不得搅扰,俺们也只得暂歇,隔几天出去寻觅一回,若要天天出去,多少也要等到秋后才成!你们这些日子哪里去了?怎地半个月都不见踪影!想找人一起喝个酒都没处寻!” “想不到三位大哥虽是粗人,倒也晓得这春蒐夏苗之义!”张良见他三人都有些闷闷不乐,呵呵一笑道:“不过这喝酒么,兄弟我却是有些不敢奉陪,不过我近来有几招剑法,想请三位大哥指点指点,不知三位大哥可肯赐教么?” “要比试武功么?俺来俺来!”公孙笃原本懒洋洋靠在一边,听着张良这一句,好似被针刺了一般,腾的一声跳起,顺势已将自己铜链抓在手里,古冶谨原本就靠着外面而坐,那容他占先,已然抓住张良道:“走走走,咱们外面比试去。”田自慎见自己被这两人挤到后面,急的大喝一声道:“张兄弟先跟俺说话的,自然是俺先来,你两个抢甚么?” 赵青见这三人见说要跟张良比试武功,就如同好似放他三人出去打猎一般,还未动手,先自争得面红耳赤,就差不曾动手,也是心里暗笑,出门吩咐宫侍拿了一柄长剑来。张良却是连忙止住三人吵闹道:“不急不急,兄弟我这剑法有些粗浅,有的是时候跟三位大哥请教,何必急在这一时,公孙大哥同古冶大哥两人兵器非同寻常,招数也自十分神妙,兄弟怕有些抵挡不来,田大哥棍势威猛,招数跟我这剑法有些相通之处,因此我先与田大哥过过手如何?” “看看看,还得俺先来罢!”田自慎听张良要先同他比试,好似中了彩头一般,一脸得意之色,哈哈大笑,把一张大嘴几乎咧到脖颈后面去,一把推开古冶谨道:“谁叫你两人手上家伙不常见,哥哥我今日可要占先喽!走走走,这里地方窄,咱们外面场子里去!哪里地方大,尽自施展得开!” “那兄弟便有些不敬了!”几人到了外面围场,张良执剑在手,先向田自慎一礼,田自慎却是一脸不耐道:“动手便动手,做这么多虚头作甚?俺还未见过兄弟你手上剑法,只管杀过来,哥哥我接得住!”赵青虽知这三人跟张良动手,决然不会有伤张良之心,可这三人脾性暴躁,一旦动起手来,使发了性子,未必就能记得当面之人是谁,因此不敢托大,手提青锋剑在一旁替张良掠阵,但有危险,便立时出手相救! “看剑!”张良被田自慎数落几句,也知道跟着三人讲不得太多礼数,反倒是直来直去合他三人脾性,可口中到底断喝一声,长剑矫然出手,这几招剑法原本都是他熟稔于心的,此前未曾修习九鼎道要经之前,还未曾觉察出这几招剑法威力,也只是曾在下邳城见尉僚使过一次,剑招虽是丝毫不差,可这其中威势截然不同,自那以后心中对这几招剑法也是始终思虑不断,直到九鼎道要经内劲初成,这才略有几分端倪,现今自觉在这几招剑法上,能有当日尉僚五六分造诣,因此才敢跟田自慎三人比试比试,也是想看看这几招剑法临阵之时,究竟有甚么玄妙之处! “来的好!”田自慎见张良长剑不走中宫,剑尖似乎是划了一个半弧,自下而上挑刺,也是大吼一声,手中铜棍猛地抡起,朝着张良剑身砸去。以他力道之大,铜棍之坚,张良长剑又非甚么神兵利器,只要砸中了,这长剑必然断成四五截,谁知张良剑直半途,手腕忽然一翻,剑身凌空一转,竟是避开田自慎这一棍之威,翻在铜棍上面,横削田自慎左肩,这一下变招极快,剑招顷刻之间如同换了一招一般,田自慎铜棍下砸之势难以收回,若不撤步避让,决然要被这一剑所伤! “良哥好剑法!”赵青见这一招果然有些神妙之处,势必要逼得田自慎退后一步,自然是一脸欢喜,忍不住叫出声来!田自慎却是冷哼一声,右脚踏前一步,不退反进,双手借着铜棍下砸之势,向上猛力一甩,竟是将棍尾腾空甩了起来,挡在身前,恰好封住张良剑锋走势,跟着左脚一勾,伸手向下一抄,凌空将铜棍头尾掉转,仍是迎着剑锋砸了下来。看的赵青脸上登时一惊! 张良也不料田自慎这一招还有如此变化,不等剑势用老,手腕一振,剑势顺着棍势斜劈向下,跟着便是一提,将长剑竖了起来。田自慎单手握棍,猛地抡起,棍声嗡嗡作响,这一下张良避无可避,只听当得一声大响,棍剑相交,张良但觉手腕剧震,手中长剑已是被铜棍砸成数截!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十节 田自慎一脸不悦,嗵的一声将铜棍拄在地上:“这算甚么?怕俺气力未复么?就算俺有伤在身,也不用你容让!”公孙笃、古冶谨两人也是面带不屑之意道:“张兄弟,你既然说要跟咱们兄弟比试较量,自当出全力才知高低,你这一让,分明是瞧不起俺们兄弟么!” 张良手中剑柄,犹自沉思不语,自己既然来同他三人比试,又哪里会有容让之心,这招数也是照着当日钜子所授使出来的,平素心中琢磨,只觉这剑法神妙莫测,谁知临阵之时,却又跟自己平日所思并未全然相符! 赵青见田自慎三人有些嗔怒,张良又不言语,只当他还未想通其中道理,赶忙道:“若是良哥方才下劈那一剑再快上半招,不走劈斩提立之势,侧身斜刺田大哥脚踝,田大哥脚下那一勾便使不出来,这一招横扫之势也难以使出!” “说的是哩,连赵姑娘都看的出来,俺们岂能看不出来,张兄弟你真是有些小瞧煞人!”田自慎三人听赵青之话,都是连连点头,对张良不忿之气,不免却是多了几分,只是他三人却不知道,若只论剑法,赵青造诣远胜张良,若不是张良得了道要宗那八枚丹药之助,连内力功夫都远不如赵青。田自慎三人并未领教过赵青剑法,自是不知这位姑娘才是当真剑法高手! “兄弟这几招剑法,岂敢对三位大哥有所容让?”张良被赵青略一指点,也是想通其中关窍,见田自慎三人都有些气咻咻的,却是一笑道:“只因这几招剑法,兄弟我学之不深,也难知其中招数是否能与人一战,这才请三位大哥过招指点,田大哥一招之间,便试出我剑招中破绽之处,兄弟感激还有些不及!” “原来你是这个想头!”田自慎三人见张良如此说,都是哈哈一笑,不悦之意顿去,公孙笃道:“你早说是这般么,俺们也不疑你有心容让了,田大哥方才已是试出一招破绽来,现下该轮到俺了罢!”古冶谨一挺分海双刺道:“你们两人不成,你们兵器都有些沉重,一动手便将张兄弟手上长剑打折了,这要是试上一百招,岂不是要一百柄剑,还是俺兵器轻些,该当是俺来才对!” “呸!你也不怕闪着自己门牙!”田自慎啐了古冶谨一口道:“你那双刺倒是不重,可你双刺绞断的兵刃还少么?”古冶谨嘿嘿一笑道:“你说的那些都是功夫不中用的,若都似张兄弟这般功夫,人家那会将兵刃送进我双刺中让我绞断?不管你说甚也好,你已然跟张兄弟比试过了,就算轮不到我,也犯不着你来争!” 张良赵青见他两兄弟争执不休,心下都有几分好奇,古冶谨双刺上功夫他二人也曾见过,可这一路绞法却是从未见他使过,不知是怎样一个招数,再者这三兄弟之中,古冶谨从来寡言少语,有些木讷之意,行事都是随着其他二人,现下看来,这三兄弟其实也都有些小小狡黠之处!当下一笑道:“既然古冶大哥如此承情,兄弟就领教领教古冶大哥这双刺上功夫!总是咱们相处时日还多,不怕没有比试的时候!” 赵青早已命人又取了几柄剑来,张良刚执剑在手,古冶谨哈哈一笑:“那俺就不客气啦!”说话时身形已动,双刺破风有声,分取上下,张良知道他这双刺路数有些厉害,长剑一振,拧身错步相迎,出手仍是一招钜子所传剑法,两人不过一个起落,古冶谨已得先手,双刺相交,如同一柄剪刀一般,一夹一绞,只听铮的一声,张良手中长剑已被绞断,这一下连赵青看的也有些色变,论起来张良在古冶谨手下,输的比田自慎还要快些! “你这剑法,有些中看不中用!不中用!”古冶谨绞断张良长剑,立时便收招不发,脸上却是颇有几分不屑,连田自慎也是在旁边啧啧有声道:“这一招还不如前一招么,看着就威威势势,谁知是个画上去的酒肉,吃不得也喝不得,见不得阵仗,张兄弟练这等无用剑法作甚?” “田大哥说的不差!”张良呵呵一笑,将半截断剑撇在地上,方才古冶谨双刺上那绞法他看的明白,非是古冶谨跟始皇帝对敌之时有所隐藏,实是以始皇帝剑法之高,古冶谨只落得拦挡格架,根本没有空隙使出这一路绞法来,即便是得了空子,这绞法也十分仰仗古冶谨一身蛮力,绞断自己长剑尚可,要绞断始皇帝手中那柄坚硬无匹的宇宙锋,只那一剪便剪不动,后面那绞劲又如何使的出来? “来来来,这下该公孙大哥!我也领教一招!”张良虽是连输两阵,心里却已是有些端倪,赵青在一旁也不言不语,拧着眉头一脸思索之意。公孙笃见自己两位兄弟都胜了张良一招,自然不会让手中铜链输在张良剑下,两人这一动手,铜链龙卷而过,竟是将张良手中长剑夺了去,不到落地,已被铜链卷断成六七截,喜得哈哈大笑! “这路剑法么……”赵青连看三招,见张良一败再败,沉吟片刻道:“若论起手,比之我所练剑法可说是不落下风,可为何招数到了半途,忽的变的如此粗浅起来?你跟田大哥动手那立剑格挡还有些意思,跟古冶大哥和公孙大哥这两招,竟似将自己长剑送上门给他两人绞断一般,世间怎地有如此先强后弱招式?” 张良见田自慎三人仍是有些跃跃欲试,却是一笑道:“三位大哥暂歇,且喝上几杯,待兄弟我琢磨琢磨,咱们再来比过如何?”田自慎扛起自己铜棍,摇着头道:“你可得好好琢磨哩,俺们先去喝酒,等你琢磨的明白了,俺们再来!”说罢径自同自己两个兄弟回去小院喝酒去了。 “依我看,当年钜子传我这剑法之时,许是将这招数改了!”张良见田自慎三人走远,这才舒了一口气幽幽道:“正如你所言,这几招剑法,起手都有些神妙之处,可剑至半途,便破绽百出,可知我当日何以一招输在田仲手上,只是钜子既然传我剑法,何以又这般遮遮掩掩?”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十一节 “看来此中蹊跷,只能寻见当日钜子,才有分晓!”赵青也沉吟道:“又或者因你不是墨家之人,因此钜子也不能将钜子剑法中真实招数传之与你,就是我师父说的,哪位钜子或许要借你之力办甚么事情也未可知呢!” “那这位钜子也是有些高看我了……”张良苦笑一声,又舞动了两下那剑法道:“这等哑谜,无头无尾,我又能出的上甚么力气?再者说,墨家钜子武功,只怕跟国尉大人不相上下,我那时候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又能借他甚么力气!如今也不知道他人在何处,就是想问,也没个地方!” “这有何难?当年那墨家钜子虽不知下落,可墨家仍在,鲁国朱家现今隐然为墨家魁首,只不过没有钜子令在手罢了!”赵青仰脸一笑,一脚踢开地上半截断剑,转身往离宫而去,口中道:“等这次咱们从草原回来,带上曾堃和秦不周二人,就去鲁国朱家哪里问问看,总是他也在寻你,索性一发了断此事!”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张良随着赵青脚步,想了片刻,长叹一声,知道赵青所言了断之意,如今江湖上,鲁国朱家似乎也在找寻自己下落,也不知是有何事,只是朱家与那统领夜祭死士的朱无忌,号称南北两朱,武功造诣都是非凡,不然赵青也不会说带着曾堃同秦不周二人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刚转过离宫一带高墙,就见宫墙下一人孑然独立,面朝宫墙,也不知再作甚。赵青身形微微一顿,绕开数步,轻手轻脚走到那人后面,猛地在肩上一拍道:“你这痴妮子,此时不在离宫中处置事情,让人洒扫宫室,躲在这里作甚?” 张良方才已是看清这人正是赵青两个贴身侍女之一南儿,早在赵青绕行背后之时,便止步不动,此时才慢慢踱了过来,看看南儿脚下脚印错杂,看来是还有旁人来过,南儿被赵青一惊,已是转过头来,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一脸愁容。 “你这是作甚?”赵青见南儿一脸哀怨之意,倒是有些惊讶道:“谁来欺负你了么?”张良却是在一旁道:“不是被人欺负,是李立要出军了!可是如此么?” 南儿见张良一语便道破她心事,略带诧异瞧了张良一眼,点了点头,音声哽咽对赵青道:“方才他来过,三日后,他就要随着公子带亲卫军出征匈奴了……” “我当时甚么大事……”赵青装作一脸鄙视之意道:“不就是出兵匈奴么,还是跟着监国公子进发,等他们到了地方,蒙恬大军早已把仗打完了,就值得你哭成这般样子?如今他们要出发,想来咱们也要预备预备了,你去跟东儿收拾收拾,带上一路上该用之物,跟本公主一同前去!” “我们也去么?”南儿听的脸上一惊,扯住赵青袖子道:“是同他们一起进发么?”赵青脸上假做嗔怒道:“为一个校尉,看你成何体统?人家是监国公子中军,咱们那里能同人家一齐进发,总是要迟上三五日路程,押在后路,不过到时候蒙恬大军得胜,总归还是要相见了,你赶紧去预备罢!”南儿原本因自己心上人出征匈奴,只道是此一去,凶险万分,可听赵青之话,监国公子所部似乎并不参战,甚至这位公主连自己都要带着去,如何不喜?连赵青嗔怪她礼数失节都全然不顾,转身便往宫中飞奔而起,一面跑,一面大叫东儿名字,让赵青也是有些无奈! “她两位姑娘,不通武功,你带着随军而行……”张良见赵青连南儿东儿都要一起带着,多少有些踌躇,毕竟此去乃是征伐匈奴,非是如同当日始皇帝巡游天下,多少有些凶险,赵青却是看着张良笑了一声,做个鬼脸道:“怎么?张公子难不成有些怜香惜玉了么?放心罢,咱们乃是后军的后军,不过是人家监国公子大发善心,让咱们出去走走罢了,能见到个把匈奴俘虏,都算是运气好!再说我去了,总得带两个服侍之人么!此去都是荒凉地方,我可不想弄的我那大帐一股腥膻之气!” “哎呀,刚才只顾着试那几招剑法,忘了跟三位大哥说出军之事了!”张良忽的拍了一下脑袋,有些懊恼之意。赵青噗嗤一笑道:“跟他三位还用说么?到时候你一声招呼,他们三人岂能不去,又没甚行装要打点,来去都是自己那几件兵刃罢了!你现下说了,反叫他们心急!” “还是你见的彻!”张良也是一笑,田自慎三人果然有些性子急躁,凡事说走就走,绝不拖沓,如今扶苏中军还有三日才启程,等到赵青出发,怎么也要五七日后了,虽是这几日,这三人也未必能等得及,再说赵青既然肯带着这三人同行,一路之上必然也备好他三人应用之物,除了那几件兵器,这三兄弟也的确没甚么东西可带! 等到两人回到离宫,宫中早已大为忙乱,毕竟此去有不少时日,东儿南儿两人也是跟着赵青出过几次远门,已是吩咐宫侍预备一应该用物事,整顿车马,自然不用张良赵青操心,两人也乐得空闲,趁着这几日时间,将钜子所传剑法尽数跟田自慎三人过了一遍,将其中破绽之处都寻了出来,却是赵青毕竟是剑法高手,便将这其中破绽之处都一一改过,虽不是原本钜子剑法中招式,可也让这剑招再难被田自慎三人攻破,让张良多少对赵青这剑法造诣有些敬佩之意! 只是两人在宫中等了六七日,东儿南儿早已将一切打点停当,迟迟不见扶苏传令前来,连赵青都有些等的不耐烦,不免有些疑心自己这哥哥该当不会是哄骗自己!说话行事都带了几分急躁,直到第八日上,却不是扶苏中军传令,竟是始皇帝亲遣内侍前来宣旨,命赵青带鹿苑离宫所部,随大军出发,只可沿途收容掉队散卒,催促各地粮草车仗,未得扶苏谕令,不得擅自向前军进发,让赵青也是一脸苦笑,看来自己这哥哥到底怕自己这一出去,不将他的话放在耳中,难以统领,竟然是让自己父皇亲自下旨!如此一来,自己就算是奉旨出兵,官职在身,有如当日以大风府亲卫身份,随自己父皇巡游一般,一路上自是要遵循些军中法度才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十二节 即便如此,赵青也是领旨兴冲冲启程,虽不改扮男装,也是一身甲胄,再带上盔缨,透着格外飒爽利落。谁知路上走了几日,脸上的喜色便像秋天的树叶一般,一点一点落了下来。按理来说,赵青奉旨而出,怎么也该算是后路监军,可除了她是奉旨出军,带了八百亲卫军之外,始皇帝诏谕上再无其他职衔,就是照着诏书上安排的那些事情,也有扶苏派定的后路监军使者专一料理,只不过每日里遣快马将后路各处事宜,以及处置方略上报赵青罢了,赵青初时还逐一览阅,看了几天,便察觉出其中异样来,后路虽多是粮草戍卒等繁杂之事,可这些报上来的消息,许多乃是三五天前便被监军使者查出,等到上报自己这里,已是处置的井井有条,就连离着自己不过半日路程的一队粮草延误,竟隔了四日才报了上来,更为奇怪的是,此事已是处置过了!赵青诧异之下,急召那监察使者前来问话,这才知道,自己哥哥扶苏吩咐,后军一应事体,无论大小,都要尽数直报监军大营处置,不得搅扰赵青所在! “你说如此安排,我走这一趟还有甚么趣味?”知道自己父皇同哥哥如此安排,赵青也是一脸无奈,向着张良抱怨不迭,张良也只是笑笑,知道始皇帝同扶苏视赵青有若珍宝,平素在咸阳时虽十分骄纵,可此次乃是随大军出征,前路征战未免有些险危难测,都是不愿让她有些损伤,因此故意如此。不过田自慎三人却是喜悦非常,他三人生在海岛,从未见过西北这般高山峻岭,荒凉大漠,只恨自己不会骑马,坐在大车之上,看着来往骑兵大呼小叫! 如此走了一月有余,路上也无甚大事,至多不过赵青遇见几个沿途懒散前行的戍卒,或是怨声载道的带队小吏,拿出自己身份来斥责一番,可这路上渐渐村庄稀少,地势空旷,已近草原地界,往往路上走了大半日,也遇不上一两个村镇,许多时候,夜间只得歇在野外,好在赵青带了八百亲卫,倒是不乏军帐之类,比之那些戍卒往往要在这野地里捱过一夜要好的多! “小姐,小姐!”这一日奉命带队前去打探路程的东儿南儿两女,出去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大呼小叫的奔了回来,赵青自带队出来,便立下规矩,一路上不得称呼自己殿下,只得以小姐相称,这也是她不愿显露身份之意,东儿南儿到了近前,都是气吁吁的在马上道:“前面半日路程,有个大市镇,乃是大军粮草周转分拨之地,离着监国公子大营不过三日路程,非但有酒有饭,水源也是十分充沛,我已吩咐一小队亲卫前去择地扎营,起火烧水了!” 赵青听的也是脸上大喜,就连张良都是浑身一松,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野外行军,其他的还都罢了,可这无水洗澡到底有些难捱,自出了关中地面,沿路取水供应人马饮用都不甚容易,那还有多余之水用来洗漱!今夜看来倒是可以痛痛快快洗一洗身上征尘了!赵青忍不住连声催促道:“传命后路跟上,加快脚程,今夜便宿在哪里!” 她一声令下,众军都是急急进发,实则这些军士也是在野外捱的有些疲乏,巴不得有此地方能宽歇几日,因此不到半日上,已是到了市镇上,放眼放去,周围果然有几个小村子,一条小河从这几个村中穿过,早来一步的小队军士,也早已在村镇上征发民夫,戍卒,在镇子外面靠着河边所在,扎起一座营盘来,各处都有大堆篝火,上面架起几口大铜釜,烧着滚水!蒸腾的整个营盘一片水汽! “捉住了捉住了!”赵青张良一行,一到营盘,自是先痛痛快快洗濯一番,再将随军带来的好酒烫的热了,聚在张良军帐之中,松松快快喝上几口,眼看夜色渐起,周围各处星星点点亮起不少篝火,自是周围戍卒不少,各自聚堆,忽的远处一个村子里传来一阵呼叫之声,只听得人声鼎沸,也不知捉住甚么,田自慎三人都被惊的跳起来道:“莫不是捉住甚么大野物了?” “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赵青也是心有好奇,吩咐一声,回帐换上自己战甲盔缨,带了一小队亲卫,同张良田自慎几人,也不骑马,出营便朝着发喊的村中而来,走到半途,已见几十人簇拥着两个人,口中喝骂不断走了过来,赵青伸手一挥,那带队军士立时向前道:“众位是何人部下,在此捉拿甚人?这般大呼小叫?” “我们是咸阳县令部下!”那些人之中一个领头之人,见前面有人拦着,当先而出,打量一番那带队军士,却是有些不敢怠慢,毕竟他出身咸阳,看得出面前此人乃是宫中亲卫,不是寻常军士可比,便也客气道:“此次乃是随我们县令大人押送粮草至此交割,前两家大人访知此地有两个匈奴模样的人躲在此处,命我等分头捕捉,直到今日才在那村中寻获,你看这厮肩上还有旧伤未愈,似乎是被利箭贯穿模样,定然是去甚么地方刺探军情,被人发觉,侥幸逃脱,还有这两匹马,也不是凡马,一定是匈奴奸细,因此正要押解他两人去见我家大人处置发落!尊驾不知是谁人部下,何以在此?” “哦,我们是监军使者部下,也是奉命到此!”那带队军士甚是乖觉,未得赵青之令,自然不会说出自己来历,只是含糊其词,监军使者都是公子扶苏部下,有亲卫军士相随也不为过。张良在后面借着火光却是看的仔细,神色忽的一震,向着赵青道:“你见那两个匈奴奸细了么?”赵青顺着张良眼光望了过去,也是脸上一愣,旋即冷笑道:“怎地是他们两人?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逃了这许久,却在此处落在几个小兵手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十三节 “咦,那个人不是那夜咱们路上见到的贩马汉子么?怎地在这里被人捉了?”田自慎三人也是瞧见被紧紧捆住的那两人,却是不知道这两人为何被绑了起来!赵青冷笑一声道:“看来他们是躲在此处养伤,也不知如何走漏风声,被人捉了。”回头向着亲卫军士吩咐道:“你们去将那两个人带回营帐,我要亲自问话!不要漏了风声!” 那军士领命便带着其余众军,向前对那领头军士附耳说了几句,那领头军士神色一怔,立时回头向着赵青这边一点头,转头对那一群人为首之人道:“有劳众位了,既然这两人是匈奴奸细,这就请交给我家监军使者带回,我们自会押送他们前去监军大帐审问!”说罢一挥手,众军便要过去带人! “慢着!”那边领头之人闻言脸色一变,伸手拦住道:“此乃我家县令捉住的奸细,自当由我家县令处置!”话音未落,远处一骑马飞驰而至,一名衙役打扮之人到了近前,略带诧异看了看周围这些亲卫军士,大声道:“县令大人吩咐,将这两个奸细带去大帐,剥光衣服吊起来示众!”他这一句令下,那原本被紧紧捆住的粗豪汉子蓦然虎吼一声,猛的一挣,身上绳索顿时断了两三根,怎奈跟前人手众多,他又负伤未愈,瞬时十余人一齐扑上,以刀抵喉,又在他身上加了几道绳索!那瘦削汉子却是一脸惊恐,眼中兼或闪过几丝羞愤之意! 那为首之人也是被这粗豪汉子举动吓了一跳,直到捆的牢了,这才回头对着那领头亲卫军士道:“这位军爷,你可听见了,我家县令有令传下,若是你家监军使者想要人,不要来为难我们,有胆量只管去向我家县令要人便成!” “我知道!”那亲卫军士听他口气,已知他不肯放人,甚是不屑道:“你家县令乃是阎乐,中车府令赵高的女婿,有甚么大不了的,我家大人懒得跟他去要人,现下便要将这两人带走,你若识相,就此交给我们便好!” “你狂妄!”那领头之人登时勃然大怒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亲卫军,竟敢直呼我家大人同赵大人姓名!看来你们那位监察使者是想来抢功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说,我家大人也未必将你们甚么监察使者放在眼里,我们走!”这领头之人也是有些混沌不清,按理说,阎乐职在押运粮草,偶然捕获两个奸细,也该交由监察使者所部带走,送交监军大帐,奈何阎乐乃是赵高女婿,手下这些人手多是从咸阳带来的捕快差役,素来觉得此次征伐大军之中,除了主将蒙恬,监军扶苏,再无人身份高过自家县令,又是立功心切,哪里肯将监军使者放在眼中!若是稍有头脑,便能觉察出这一队亲卫军士有些来的蹊跷,更不用说这带队亲卫军士,已然点出赵高名姓,言外之意便是并不将赵高放在眼内,须知寻常监军使者,岂能不知阎乐来历,如此托大? 那带队军士见这些人带了那两人要走,也有几分踌躇,欲待动手硬抢,赵青却未下此命令,在这这些人将刀剑架在那两人脖颈之上,若是一旦动起手来,万一这些人将这两人就此杀了,到时候也没法相救,就算理论起来,也不过是两边抢功,误杀奸细,自然不会有甚么处置,可赵青交代之事又如何复命?因此只是横身拦挡,两下推搡,不住频频回头望向赵青所在,以求有所指令! “蠢材!人家不放人,不会动手抢么!”赵青自也看出这领头军士为难之处,笑了一声,刚要吩咐其余几人一齐上前,将那两个汉子动手抢下来,张良却是有些疑色道:“咸阳令手下这些差役看来也非庸手,一旦动起手来,那两人性命不保!我看……” “咸阳令手下捕快自然有些本事!”赵青见张良踌躇,颇为不在意道:“不过也看跟谁相比,比之寻常军士,自然是占了些许上风,真要打斗起来,未必战的过这一队亲卫军,不过良哥你担忧的是,那两人性命,却不是这亲卫军能救的下来的!”说着话盈盈回身向着田自慎三人一礼道:“有劳三位大哥,上前去将那两个汉子给咱们抢过来如何?不过不要使兵刃,免得伤及无辜!” 田自慎三人原本都是看的发愣,他三人对那粗豪汉子颇有几分好感,一来是那汉子生的与他三人有些气概相通,都是十分威猛雄豪,二来这那汉子说话乃是齐鲁地方口音,跟他三人也有几分相熟,莫明便有几分亲切之感,只是不解这两人为何被人绑住,听了半晌,那奸细二字却是听的明白,他三人虽是不谙世事,可也知道奸细并非好人,因此也都站在这里琢磨不定,不知该当如何才好。现下听赵青一句话,脸上都是大喜,都将自己兵器抛在地上,飞奔向前,那边两队人马还在喝骂推搡不止,互不容让,那料到这三只猛虎突然扑了过来,一顿拳打脚踢,登时便倒下十余人,那领队军士见这三人上来便动手,已知自家公主下令,便也再不容让,一声令下,一队亲卫军纷纷动手,差役之中果然有人见对方来者不善,举刀便向那两人砍去,谁知刀至半途,便被一个汉子劈手夺住,定睛看时,模样跟那被绑的汉子好似两兄弟一般,吓的已是缩回半个头去,就听耳边铮的一响,手中刀已被人折做两段,跟着便是一脚,踢的口吐鲜血,半天爬不起身来,眼睁睁看着三个相貌一般的汉子,扛起那两人,一路飞奔,但有人路上拦挡,不是被撞得仰面飞倒,便是被拳打脚踢倒在地上不起!等到一群人回过神来,田自慎三人早已带着那两人出了人群,跟在几人身后,向着远处一座营盘去了,那些亲卫军见两人已被救走,便也不再纠缠,扶了三五个中了刀剑伤的军士,一脸不屑扬长而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十四节 两人中那粗豪汉子原本已是怒火冲天,陡然见这些亲卫军前来要人,不由心里一凉,再看田自慎三人过来不由分说便动手,却是大为诧异,不知这三人为何跟这些亲卫军混在一起,本想趁着两边大打出手之时挣扎一番,奈何这三个莽汉竟是奔着自己两人而来,不由分说便将两人扛在肩上,一路冲开人群而去,田自慎又是天生蛮力,一只胳膊将他死死挟住,好似一条铁箍一般,哪里还挣扎的动分毫,心里忍不住一声长叹,只得听天由命! “良哥你来审审他们!”赵青见田自慎三人凯旋而归,这才看着那些东倒西歪的差役一声冷笑,站在黑影处,让南儿领着田自慎三人将那两个汉子带去张良帐中,张良见说要自己审问,却是有些不解赵青意思,按理这两人曾意图暗杀扶苏,该当由赵青亲自询问才对,为何推到自己身上? 赵青见张良有些愕然之意,盈盈一笑,过来附耳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说的张良眼光一跳,神色狐疑望了望自己帐中道:“当真么?”赵青得意道:“这等事情,你自然看不出来,不过却难瞒过我眼睛!你只管去问便是!” “田大哥,给他二人松绑!外面我已命人备下酒饭,三位大哥不用在此守着,且去用过酒饭来!”张良半信半疑踱进大帐,见那两人还被紧紧绑着,却是向田自慎吩咐一声,这莽汉原本就觉得这两人中那粗豪汉子甚是跟自己投缘,哈哈一笑,上前也不解甚么绳头,双手猛力一扯,手指粗的麻绳便被他生生扯断,顺手便将断绳扔在地上,兴高采烈出去吃酒去了,只留下那两个汉子一脸惊讶站在帐中,赵青跟在张良身后进来,一声不发,坐在灯影暗处,眼光只是瞧着那瘦削汉子! “你们是白羊王部下,还是楼烦王部下?”张良见那粗豪汉子虽是落在人手,可这一番绳索解开,身上气度仍是不改,也是回头同赵青对视一眼,这才开声问到。那粗豪汉子冷笑一声道:“你凭甚么便说俺们是白羊楼烦二王部下?俺们只是寻常牧人,赶牛贩马为生,是你们那些人定要认作俺们是细作!” “是么?”张良口气淡淡道:“我听闻白羊王部下多突骑,楼烦王部下多神射,两部都是能人众多,部落广大,又占着塞外水草丰饶之地,甚或不将匈奴王庭放在眼中,不知可是如此么?” “俺说了俺不是甚么白羊楼烦部落之人,只管问俺作甚?”那粗豪汉子颇为不耐烦回了一句,张良也不来与他争辩,回头向着东儿道:“取那张弓来!”东儿应声出去,这汉子才有几分惊心,等到东儿将那双胎铁柘弓拿了进来,脸上已是有些沮丧之意,张良这才道:“这张弓你该认得罢?寻常牧民,只怕用不起这双胎铁柘弓!” 那汉子见了这个弓,微有几分慌乱,仍是硬挺着道:“哼!是俺的又怎样?俺就不能买来、偷来、抢来么?此物在我们匈奴,也不值甚么钱,俺既然丢了,也不想再寻回来!你们只要使得动,尽管拿去好了!” “好一个不值甚么钱!”张良见他将这双胎铁柘弓看的如此轻贱,冷笑一声,口风忽然一转道:“你那兄弟为何始终不说话,难道是到了这里有些害羞么?”那汉子原本还支撑的住,见张良忽然问及那瘦削汉子,神色登然一慌,挡在那汉子身前道:“俺这兄弟是哑子,不会说话,你有事只管问俺就成!一切于他无干!”那瘦削汉子原本眼光始终落在暗处的赵青身上,听张良此话,也有几分惊讶,似乎想要开口,却又只是嘴唇动了几下,到底没能发出声来! “哦,原来是个哑子!难怪始终一语不发……”张良此时也瞧出几分异样,回头甚是钦佩瞧了一眼赵青,转头冷冷吩咐道:“既然如此,东儿,将这哑子带去你家将军帐中,给他洗濯干净了,从此就充作你家将军仆役!” “狗贼,俺跟你拼了!”那粗豪汉子听张良如此吩咐,脸上顿时大怒,虎吼一声扑上,他心中早有成算,见张良不过文弱书生,在这军帐中却似乎位分甚高,有心将他一举拿下,以为要挟,就此脱身。哪知刚近张良身前,顿时一阵掌风扑至,迫的自己呼吸都为之一窒,再看张良伸手轻轻一推,一股大力潮涌而至,哪里还站的稳,一连退了数步,扑通坐倒在地,瞪大眼睛惊诧道:“原来你会内家功夫!难怪敢如此托大!” “你一个赶牛贩马的牧人,竟还知道内家功夫?”张良也是有些诧异,看来这个汉子虽是相貌粗豪,所知却是不少!那汉子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将自己兄弟拦在身后,也是冷笑道:“内家功夫不过单打独斗的本事,千军万马,枪林箭雨之中,还得是弓马功夫才用的上,若不是俺身上带伤,又失了弓箭,不然就凭方才那些人,岂能留下俺们兄弟?既然今日落在你手,俺也不妨直说,俺就是匈奴部落中人,知道你们要举兵攻伐匈奴,因此请命前来射杀你们统兵大将,不想你们那军帐之中也有箭法高人,这才失手,中了他一箭,原本想就此回去匈奴,哪知到此伤势变重,只得暂在此地养伤,这才落在你们手里,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俺一人主意,跟俺这兄弟没有半点瓜葛,俺自跟你们回去,要杀要剐,由得你们,只需将俺兄弟放回去便可!” “哥哥,事已至此,咱们已被人瞧破,不用掩饰了!”原本一直不说话的那瘦削汉子忽然开口,只是这声音却是女声,张良同赵青原本心中已是猜到七八分,此时也不免有些惊讶,那女子向前一步,却是不朝张良,径直向着赵青道:“这位将军,这大帐之中,除了你,只怕再无旁人看出俺本来面目,想必将军也不是男儿身罢?” “哈哈,良哥,我说的不错罢!原来人家是兄妹二人!”赵青见这女子也瞧破自己装扮,便也不再隐藏,长身而起,口气一冷道:“不错,我同你一样,也是女子!也正是你哥哥那夜想要射死的哪位统军大将的亲妹妹!”那粗豪汉子本听自己妹子之话,已有几分吃惊,等到赵青站起出声,不禁有些愕然,心中更是一灰,难怪这些人要将自己二人抢来,这样算起来,这两人才是真正要擒拿自己之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九原烽烟 第十五节 那女子既然露出自己身份,便也不再隐瞒,只是听赵青话中带着几分杀气,有些无奈之意道:“俺哥哥身为匈奴人,自然要替匈奴安危着想,那夜行刺你家哥哥,只不过是要借此挫一挫秦国大军势头,就算当夜得手,你秦国将领众多,到头来仍是能选出良将带兵出征,这些也都是后话了,现下俺们既然落在你手里,任你替你哥哥报仇,俺们别无所求,匈奴人死不受辱,你只让俺们死个痛快便成!若是不然,将来自有人来寻你们讨个公道!”张良见这女子说话之时,虽是面目甚有些看不分明,脸上还黏着胡须,可这气概分毫不输于她那雄豪哥哥,也是有些心中佩服! “哼,你们谋刺我哥哥,就想在我这里一死了之么?”赵青冷笑一声,打量这那女子道:“无论生死,你们还得见了我哥哥才成,不过你们兄妹放心,就算是处斩,也必将以军法行事,这些日子,你们还得在我营中受些委屈了,至于你说有人要来讨公道,我此时便可让你二人修书一封,尽管让他来讨便是,只怕他有命来,没命回去!东儿,带这位姑娘去我帐中!给她换身衣服!” 东儿过来带了那女子刚要出帐,忽听外面鼓噪连天,营盘外似乎有大队军兵前来,一个亲卫军带队校尉也是疾步而来,向着赵青一礼道:“禀主人,哨骑探报,咸阳令阎乐纠集此处戍卒同押运粮草军兵数百,向着大营来了!”帐中诸人听的都是一惊,张良乃是惊讶这阎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前来,那兄妹二人却都是有些担忧之意,他们同赵青虽是冤家路窄,可至多不过一死,若是再落到方才那一伙人手里,下场如何,当真不看设想! “想在我手中抢人!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赵青闻报,一张俏脸上寒意顿起,看了看远处一派火光,冷笑一声道:“传命,除了此处大帐之外,营中灭掉火光,各部依营备战,以营盘寨栅为限,但有擅入者,格杀勿论!”那校尉领命即去,赵青也不回自己军帐,让诸人都在张良帐中暂歇,连田自慎三人都带了兵器一同过来,就命在帐中摆下酒食,丝毫不去理会外面事情,这八百亲卫军,都是秦军中最为精锐之师,不须片刻,营中除了张良帐中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之外,偌大的一座营盘,再无半点灯火人声,各军都是列阵以待,箭在弦上,守定寨栅,只要有人敢越栅而入,即刻便要被射成一只刺猬! “他娘的,甚么人敢来抢本县捉住的奸细!你是哪路使者,有胆量出来跟本县说话!”这边营盘中安排已定,外面数百军士已然冲到营盘之外,当先一人纵马而出,一身官服,正是咸阳县令阎乐,伸手止住背后军士鼓噪,向着营中大叫道:“你若识相,赶紧将本县那两个俘虏送了出来,此事便罢,若是不肯,休怪本县动粗!就是闹到监军公子帐下,本县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阎乐叫得两声,见营中除了一座营帐之外,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心里多少有些不托底,挥手叫过一个方才被打伤的差役来问道:“曹无伤,你看清了么,那使者是甚么来路?”曹无伤刚才被亲卫军打的牙齿都掉了几个,正巴不得自家县令挥手命众军一起涌上,将这营盘踏做平地,再寻出那几个人来痛打一顿出气,吸着凉气忍痛道:“那使者是甚么来路属下未曾看见,不过所带也不过一小队亲卫军士,带头之人也就是个屯长!不是甚么大官!” “区区五十人,怎地扎下这么大一座营盘?”阎乐略扫一扫这营盘大小,却有几分疑心,所谓两屯为百,这里就算有两屯军士,也不过百人,可看这营盘,几乎可容千人!寻常监军使者,至多不过是统领两屯军士的率长!若是能统领千人,这使者来历自己不免要掂掇掂掇!毕竟扶苏帐下此次不过带了一万亲卫军,能带千人出来的,决然不是寻常之辈! “如今监军使者出巡,都是营盘颇大!”曹无伤见自家县令有些犹豫,却是再旁皱着眉头道:“一来备着粮草调拨,二来还要分发戍卒,若不把营盘弄的大些,如何施展的开?再说这些监军使者仗着是监国公子属下,到哪里不都要显出些威势来?这一路上来咱们所见,这座营盘还算小哩!也就大人您能仰仗中车府令赵大人之威,敢跟这些监军使者分庭抗礼,除此之外,还有谁人敢招惹他们?您看那处军帐,他们似乎在内吃酒哩!” “本县看的见!”阎乐方才喊话之时,已然看见这营帐之中人影绰约,推杯换盏,只因看这营盘甚大,除了那营帐之外,四处都安静的有些异样,这才未敢轻举妄动,此时被曹无伤略一撩拨,心中腾腾火起,自己虽是一介县令,也是天下第一县咸阳令,爵位比寻常县令原本就要高的多!再者自己丈人赵高,又是始皇帝驾前亲侍,满朝谁人不知?监军使者虽是扶苏属下,却也不放在他阎乐眼中,现下自己叫了半晌,这帐中之人竟然分毫不理!非但是没将他咸阳令放在眼里,连他丈人赵高都视若无物!寻思半晌,沉声发令道:“命所有人众不带兵刃,只拿棍棒之类,径自冲进去抢人,只要抢到那两个俘虏就成,咱们多少也要给监军公子留些面子才成!” “领命!”曹无伤只要阎乐下令就成,至于进去抢人之时,少不了一场乱战,到时候仗着人多势众,就算打伤打死几个亲卫军士,到时候扶苏自会找阎乐理论,阎乐又自有他丈人赵高护着,说甚么也找不到自己头上,当下命前来军士,都将兵刃放下,各自寻找趁手棍棒,他自己却偷偷将一柄短刀藏在衣衫下面! 外面众人一阵折腾,原本带来刀剑都不能用,便四处攀折树木,也有人将长戟长枪木杆拆了下来,这才算都有棍棒在手,曹无伤正要带着众军发一声鼓噪,一涌而进,阎乐忽然脸色一变,挥手止住众人,曹无伤也是有些诧异,不知县令大人为何变了主意,就见他定定瞧着远处,恍惚间伸着脑袋顺着阎乐眼光望去,远处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来,约有百人之众,登时有些惊慌道:“这是来了援兵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一节 “前面是何部属聚众?报上名号!”那百余骑驰到百步之外,忽然排成三列,列出阵势,弓箭在手,锋镝对准阎乐一众人等,这才有一名骑兵出阵大声喝问!阎乐所带都是寻常押运粮草军士,其中不少更是发配前来戍卒,未经战阵,见对面来的势头,已是有些胆怯,再听着对面阵中弓弦紧紧绷起之声,不免有些慌乱起来,曹无伤更是缩进人群不敢露头! “本官乃咸阳令阎乐,奉命押运粮草至此。”阎乐到底见过些市面,纵马而出大声道:“你们又是何处军兵?叫你们领军之人出来相见!” “我当是谁!原来堂堂咸阳县令阎大人!”对面阵中听的阎乐声气,这才放下弓箭,阵势一开,一个文官模样打扮之人驰马而出,相貌威重,口气极有几分瞧不起意思道:“阎大人既然奉命押运粮草,这时分不守着自己粮草车仗,却在此处聚众有何贵干?” “原来是监军副使蒙大人!下官少礼了!”阎乐见了此人,略略有些惊讶,来人正是当今领军大将蒙恬之弟蒙毅,此次也是奉命赞襄监国公子扶苏,官拜监军副使,只不过监军副使本该在监军大帐处置事务,并无沿途巡查之责,此地离着监军大帐还有三五日路程,这蒙毅突然到此,难道是有甚么紧急军务?不过他也知道蒙恬蒙毅兄弟素来瞧不起自己丈人赵高,自然也便瞧不起自己,不过此次自己一路之上,并无过错,也不怕他监军副使来寻自己晦气,冷笑一声道:“大人来的正好!倒省了下官一番周折,今日下官在此捕得两个匈奴奸细,正要快马送去监军大营,不想遇到一队监军使者部下,强行将那两个奸细带走,还打伤了我许多人众,我正要带人跟那使者理论,讨个公道,既然是副使大人亲至,就请命他们即刻将那两个奸细还给本官,赔偿本官属下汤药之费!” “哦?有这等事?”蒙毅微微一怔,若论监军使者部下,大都依律行事,就算有个把桀骜不驯的,也未必就敢招惹阎乐这等人,转头向着那营盘中瞧了几眼,不免有些犹疑,招手叫过一个军士来,轻声问了几句,那军士却是极为笃定点了点头,蒙毅这才神色一惊,连忙翻身下马,正要开口,忽的眼光一跳,回头向着阎乐笑道:“阎大人多虑了,此处营盘,并非监军部下,因此并非本副使该管,阎大人想要讨个公道,只管去讨便是,本副使乃是奉监军之令前来传令,也管不起此事,阎大人请便!” “原来不是监军部下!”阎乐听得心中一喜,看来蒙毅到底不敢跟自己太过计较,这么说来,这营盘中这些人,更不足以为惧!当下一脸得意,正要命曹无伤率人冲了进去,闪眼借着火光瞧见蒙毅脸上尽是幸灾乐祸之意,心底隐隐升起几分不安来! 若说现下这一路上军兵,蒙恬统领大军在前,大军之后,一应粮草、戍卒、巡查军士,都该是监军属下,可蒙毅方才说的明白,这营盘中并非监军部下,算来也不该是蒙恬所属,那又是何人?转头再往那营帐中望去,里面似乎对外面之事不闻不问,连蒙毅以监军副使身份到此,这营中都无人理会,若是寻常之辈,岂敢如此托大?再瞧瞧那营帐四周,虽是黑漆漆的甚么都瞧不明白,可这份寂静着实有些怪异,再瞧得数眼,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甚么寂静!分明就是隐伏不动的杀机!若不是这营中埋伏已定,那营帐中之人岂敢如此视外面两路人马和监察副使如无物? 阎乐越想越是有些胆寒,额头上冷汗都有些沁了出来,看来今日之事,自己未必能拿得下来,总是到此时为止,自己还有些占理,区区两个奸细,到时候径直去扶苏大帐折辩就是,万一今夜动起手来,触了霉头,到时候未免有些理亏,成了说不清道不明之事,再者蒙毅在此,到时候未必就会帮着自己,他所带那百余人,想必都是扶苏帐下精锐亲卫,自己这数百人虽多,却也只是些乌合之众。想到此处,索性一拱手道:“下官岂可在蒙大人面前造次!不过今夜之事,少不得要去监军大帐对个明白,到时候自然还要蒙大人秉公处置!下官这就告退!我们走!” 曹无伤见自家大人忽然传命撤走,却有几分不甘,蒙毅已然明说这个营盘并非监军使者属下,又不来管此事,自己这些人只需冲了进去便可,何以没说两句话,反倒要走?就是那些被打伤了的差役也都莫名其妙,不知自家大人一路上都有些威威势势,怎地见了蒙毅就变成脓包起来? “慢着,你们方才在营外叫嚷许久,现下便想一走了之么?蒙大人,我家主人有话问你!” 阎乐带了众人正要撤走,那边营帐内忽的闪出一个人来,出声却是女子口气,听得两边军士都是一惊,秦军军法之中,无论文武官吏,出军之时禁带女眷,违者处以重刑,这营盘中是甚么人?非但带了女子,还如此堂而皇之?阎乐听得这一声,也是猛一回头,还未明白过来,蒙毅却早已心中一凛,他原本就已知道此处营盘乃是赵青所在,有意让阎乐上前触个大霉头,现下听见女子声气,虽不是赵青声音,也必是赵青侍女无疑!不过听着“主人”这两个字,也知赵青还不愿太过显露身份,向前一步道:“臣下在此,不知有何事相询?” 出声问话的,正是东儿,清了清嗓子,口气轻描淡写道:“依军法,闲杂人等在我家主人营前喧哗嚷闹,该当何罪?” 蒙毅这下却有几分踌躇,按说冲撞赵青营盘,几同在咸阳城冲撞宫室,少说也要处个斩刑,可对面话意中似乎有些隐藏身份,倒不知该如何定罪才是,心中忖度半晌,已是有了主意,口气一寒道:“依军法,以下犯上,立斩无赦!”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二节 “以下犯上?!”阎乐听着蒙毅那一句话杀意冰寒彻骨,惊的连腿肚子险些转过筋去!自己丈人赵高在朝中深得始皇帝宠信,虽说官位不显,可这权柄甚大,就连丞相李斯也得买几份面子,奈何满朝文武之中,也有几位对自己丈人十分不瞧在眼中,譬如国尉尉僚,东陵侯召平、大将军王贲,将作少府蜀郡李氏等就从来不对自己这隐官出身的老丈人正眼视之,这些人又都是朝中重臣,就是赵高也不敢有所开罪,蒙氏兄弟世代为秦国显职,更是对赵高甚为鄙夷,但有犯事,无不立刻上表奏劾,现下一句立斩无赦,只怕当真敢将自己绑去砍了!情急之下,连忙下马,向着那军帐之中一礼道:“这位大人,你先是纵容部署抢夺下官俘虏,又擅自带女眷在军中,难道下官不该来查实一番么?” 他只道自己是急中生智,将这冲撞上司之罪,说成是前来查疑,一来推脱自己罪责,二来也暗指这位“大人”违禁带了女眷,算是个小小把柄,却忘了蒙毅为人甚是刚正,执法甚严,连他身为监军副使都不来过问这女眷之事,这帐中之人身份,已是有几分不问可知!因此此话一出,连蒙毅在对面脸上都闪过几丝冷笑! 东儿站在大帐门前,听得帐中吩咐两声,向着营中传令道:“主人有令,撤去埋伏,各部归帐,蒙大人,我家主人说了,处斩倒是不必,你就依无礼冒犯之罪,看着定夺罢!”阎乐听这一声吩咐,心里稍稍一松,只道是自己定然是戳着这位“大人”短处,这才不敢太过为难自己,他哪里晓得赵青此次乃是奉旨而来,旨意上说的明白,未得扶苏谕令,不得擅自行事,若不是赵青怕今日将他处斩,违了旨意,始皇帝往后再不准她独自离开咸阳出游,张良又在帐内劝说不可擅自杀伐,哪里还会顾忌阎乐是甚么身份! 阎乐惊魂稍定,只说再求情两句,就见营盘中一点火光闪起,跟着便是星星点点,原本熄灭的各处篝火被一一点燃,一队队亲卫军从营中各处现出身形,都是弓枪在手,各归营帐,其中两三个为首指挥之人,都穿着军将服色,这才心中大惊,就算这帐中主人不发令,只凭这几个亲卫军将,官职便远比自己为高,再多瞧两眼,猛地认出几个常在咸阳宫驻守的校尉来,一阵寒意顿时从脚跟升了起来,这位“大人”能统领如此一队亲卫军,又不在扶苏监军管辖之下,又有女侍随行,自己若再猜不出这帐中是谁,那可真要被即刻处斩了! 蒙毅见阎乐已是被吓的两腿股颤,甚是不屑笑了一声道:“来人,将为首这几人尽数拿下,重责五十军棍,其余人等,若不即刻回营,便就地处斩!”他在扶苏处已知这位刁蛮公主乃是奉旨出巡,如此处置,自然也是有旨意约束。心中倒是有几分懊悔之意,这营中早已埋伏妥定,若是自己晚来片刻,等到阎乐自行冲了进去,就算是始皇帝亲至,也难从这位公主手下救下阎乐一条性命! 阎乐方才命人尽数换了棍棒,万没料到这些棍棒竟是给自己所备,带来的那些军士戍卒,见了这营中阵势,已知自家县令这回是在石墙上撞得头破血流,哪里还敢呆在此处,早已四散而逃,只剩下阎乐身边几个走不迭的,被蒙毅带来亲卫军上前拖翻,就地上棍棒捡着趁手结实的棍棍到肉,曹无伤原本就站在阎乐身侧,自然是“为首”之人,这一顿军棍自是难逃! “臣蒙毅求见!”蒙毅站在营外,眼看着军士把军棍打完,阎乐几个人都是浑身是血,痛的昏晕过去,这才命几个军士将他几人抬了回去,整了整衣冠,站在营门高声请见,东儿却是站在大帐门口笑道:“蒙大人不用多礼,只管进来便是!” “蒙大人好严的军令吶!你不在监军大帐,跑来此处作甚?”蒙毅刚进大帐,就听有人笑问一声,正是赵青,多少脸上有些尴尬,自己原本还想让自己哥哥向这位公主求亲,后来知道张良之事,也明白这位公主心有所属,只得作罢!只是进来眼光略略一扫,却有几分讶异,张良他虽未见过,但帐中能坐在赵青身侧的,也必然是他。田自慎三个莽汉坐在一旁,也不管甚么大人不大人的,只是大吃猛喝,另外一席两个人,相貌倒是有些怪异,其中相貌粗豪之人气度不凡,自己也是极少见这等不言不语便气概雄豪之人,身边那个瘦削汉子,不知怎地反倒有几分清秀之意! “禀主人,监国公子有紧急军情事,要请张公子速到监军大营商议,特命微臣专程来路上接应!”他说话之时,眼光一扫众人,赵青听得“紧急军情”,已是明白他话中意思,神色不动道:“你不用顾忌,只管说便是,这些都是我营中之人,不用避讳!”话虽如此说,眼光却是向着那粗豪汉子望去,也是想看看此人到底是甚么来历,谁知那瘦削汉子脸上闪过几分疑色,那粗豪汉子只是一丝不苟喝酒吃肉,竟似连蒙毅之话听也未曾听见! 蒙毅见这位公主要他当面宣讲,也是有些无奈,迟疑片刻道:“此事跟家兄有关,前方传来急报,说大军前锋遭遇白羊楼烦精锐,一败再败,家兄三日间,兵退百里,现下在草原上以木城自守,监国公子闻报,即刻命我前来请张公子速到监军大营商议应对之策!或要亲率大军出征!” “连战连败?退兵百里?”赵青听得一惊,几乎跳了起来,一脸诧异望着蒙毅道:“蒙恬素有良将之称,怎会如此?良哥,咱们须得赶紧去,不然大军溃败下来,我哥哥势必难以抵挡!”蒙毅被她问的也是哑口无言,自己哥哥这几仗败的果然是有些莫名其妙,初遇匈奴之时,进兵甚快,可不过几日,便是败报传来,连扶苏也有些坐卧不宁,这才让他赶忙到后路寻见赵青,让张良即刻赶往监军大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三节 张良乍闻败报,也是微微一怔,心中略一思量,已是定下神来,目示赵青,让她稍安勿躁,这才向着蒙毅缓缓问道:“蒙大人出发之时,大军退到何处了?”蒙毅也是定了定神,想了想才道:“我出发两日之前,亲卫哨探回报说,大军退守飞雁滩,临到出行之时,回来的哨探仍是说大军在飞雁滩筑围坚守!”赵青仍是一脸急切,恨不得马上带自己这八百亲卫赶赴监军大营出发,已命东儿将随军将校召在帐外,只待张良拿定主意,即刻便连夜出发,田自慎三人也不知赵青怎地忽然这么着急,都是一脸茫然,只有那粗豪汉子脸上微有冷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亲卫哨探?”张良只听一句,便有些诧异道:“这么说,蒙将军并无使者回报败绩?这败报乃是前面监军的亲卫哨探传回来的?”蒙毅也是怔了一下,不知张良此话何意,自蒙恬大军一出,扶苏便派遣百余精骑在蒙恬军中,一旦两军开战,每半日便须向监军大营回报大军动向,蒙恬虽未派使者回报,可败绩已然传回监军大营,蒙恬自然也知此事,或者因此再不遣使者回报也说的过去,口中嗫嚅几下道:“家兄虽未派遣使者回报军情,应是知晓败报已被亲卫哨探传回,便不再多此一举……”他此时心中忽然有些担忧起来,这位张公子据说心智过人,思虑周详,又跟扶苏兄妹相处的极好,若是疑心蒙恬忌讳战败,压下战报,以此上报朝廷,那可有些十分不妙! “不是……不是……”张良却是并未在意蒙毅脸上那一点惶惑之色,一只手似在掐算着甚么,仰头看着帐顶,似乎是能由此瞧见莽荒草原的大军所在一般,声音幽远道:“我与令兄见过几面,他绝非讳败之人……如今只是蒙将军亲率北地郡所部中路军有败报传来,上郡同狄道两路大军,可有败报么?” “哦,上郡同狄道两路么……”蒙毅见张良所问乃是此事,心中刚刚一松,正要答话,忽的眼睛睁的极大,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十分难以置信看着张良道:“你如何知道大军分兵上郡与狄道之事?此乃绝密军情……你……”话未说完,不免一脸疑色向着赵青望去,也是疑心赵青自始皇帝处得知这等绝密军情,再透露给张良,可赵青听了张良此话,也是一脸惊讶,似乎也是刚刚才知晓此事!倒是那粗豪汉子神色一凛,看着张良的眼光不免多了几分好奇之意! 蒙毅震惊之余念头稍转,已知此事绝无可能,大军分兵而进之事,蒙恬策划的极为周密,初离咸阳之时,大军扬言向西,连始皇帝都不晓得大军真实所向,直到北地郡,蒙恬这才兵分三路,一路北出上郡,沿河向西,防备匈奴王庭来援,一路西出狄道,直抵河水,沿河向东,防备西域各部来援,蒙恬亲率中军,出北地郡,直趋白羊楼烦两部,等到三路军兵分道而行,蒙恬这才将出兵方略上奏始皇帝同扶苏二人,蒙毅身为监军副使,也是后来才知,那时候赵青已是离了咸阳,始皇帝也是极为通晓兵机之人,决然不会将这等机密军情告知赵青知晓,就是监军大帐,如今除了那些哨探之外,知道这三路军兵所向的,也只有扶苏和自己二人而已,张良远在后路,却是如此知晓此事? “蒙大人不用疑心!”张良也知自己这一句问的有些突兀,自失一笑,斟了一杯酒递给蒙毅道:“蒙将军分兵之事虽是机密,可这等军情重事,始终难以尽数遮掩,我这一路来,不过是留意各处粮草进发罢了,现下后路粮草车仗,大致分为三道行进,我虽不知这些粮草送抵何处,不过此次蒙将军乃是要攻略河南地,必然是沿河而动,以此推断,无非是分兵上郡与狄道两路,也只是就此一猜罢了!如此看来,这两路军兵并无败报传来了!” “你早就料到蒙恬进兵方略了?”赵青一脸惊讶看着张良,语气却有几分嗔怪道:“那你怎地不早些告诉我知道?我还当只有一路大军哩!”张良眼带温存看了赵青一眼道:“这等军情重事,岂能随口乱说?我也只是自己心中如此猜度而已,若不是今日蒙大人来,我也不会说出!”那粗豪汉子始终十分留心听着张良说话,脸上好奇之色已然全无,同自己那妹子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隐隐透出几分震惊之意来! “张公子果然神机妙算!”蒙毅见张良料断的如此精到,已有几分钦佩之意,脸上却仍是有些犹豫道:“上郡同狄道两路大军,虽无败报,可如今家兄所率中路军,乃是全军精锐所在,如今败报连连,若是中路大军就此溃败,上郡同狄道两路也只得撤回,因此军情仍是紧急万分,还请张公子速到监军大营商议,哪里每日都有军情传到,也好让张公子及早知晓前军形势,好做谋断!” 赵青听蒙毅说的在理,以张良智谋,到了监军大营,就算不能转败为胜,也能让大军不至于一溃千里,赶忙起身就要吩咐帐外等候军将预备启程,张良却是伸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按,叫赵青不知是何意思,只得又暂且坐了下来。张良这才看着蒙毅道:“蒙大人方才说蒙将军大军在飞雁滩筑围坚守,那飞雁滩可是水源充沛之地?自飞雁滩向北三百里内,草原上便再无水源?蒙将军早先出兵之时,可曾是将粮草辎重聚集在此?” 蒙毅不知张良怎地又忽然问起此事来,怎奈他在这军情大事上,智谋远不如他哥哥蒙恬,更比不上张良心智,见张良远在此地,竟似对前军形势一览无遗,惊诧之余再不怠慢,自怀中掏出一张羊皮,递给张良道:“张公子所料不差,飞雁滩所在,有河流蜿蜒而过,因此水源极为丰沛,往北三百余里虽有些许水源,却难支撑大军所用,因此家兄早前便在飞雁滩囤聚粮草车仗,这是当日家兄自飞雁滩出兵之时命人送回监军大帐的营盘部署图,监国公子命我随行带来,供张公子路上观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四节 “哦,还有营盘部署图!”张良伸手接过那张羊皮,赵青也赶忙凑了过来,只见上面圈圈点点,线条弯弯曲曲,看的有些头晕道:“这营盘怎地驻扎的如此繁乱!”那粗豪汉子见了这羊皮,也微微侧头,想要看上几眼,张良也不避开他,就在自己席前将那羊皮图铺开,仔细端详半晌,对着赵青颔首微笑,指点图上道:“好一个蒙将军,你看这营盘,背山而立,阵前形势登高一览无遗,侧临水源上游,既做侧翼屏障,又不让大军有乏水之忧,筑围而守,正利于步卒凭坚御敌,后路通坦,粮草源源不断,蒙将军可谓知兵矣!” “都连战连败了,还说知兵!”赵青看了几眼,也是有些不屑道:“就算能凭着这营盘固守,又能守几时?若是不能进军取胜,这一仗已算战败,若是被我父皇知晓……”她原想说始皇帝知道大军败守营盘,必然会派遣使者前来问罪,到时候蒙恬少不得要被押回咸阳,忽的想起蒙毅还在帐中,见他脸色也是有些惨淡,连忙改口道:“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蒙将军甚么忙,我看还是连夜上路,尽快赶到我哥哥那里才是!” “就是去了,只怕也帮不上甚么忙了……”张良摇了摇头,斜睨一眼那粗豪汉子,见他看着那羊皮图纸,眼睛一动也不动,脸色也越来越是阴郁。心中不觉一动,忽的伸手将那图纸收了起来,那粗豪汉子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闪过几分恼怒,被身后那女子轻轻伸手扯了一把,这才一脸傲意坐了回去,仍是一语不发。张良这才将那图纸递还给蒙毅道:“蒙大人不用心急,今夜好生歇息一夜,明日你再赶回监军大营,这筹划军功庆贺之事,在下就不着急前去了,有劳蒙大人帮着监国公子一力支持便是!” “张公子,大军军势急如星火,你岂能如此推脱……”蒙毅不料张良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全然不将大军安危放在心上,已是有些发急,话说半句,却是猛地一顿,再回味方才张良所说,焦急之色尽数变作愕然之意道:“军……军功庆贺?张公子你是说……说……” 赵青素来对张良智谋极为信服,见他如此淡然,必是成算在握,可也是有几分不敢全然相信道:“良哥你是说这是蒙将军故意如此?” “若是不出我所料!”张良拉长声音,慢悠悠斟了一杯酒,缓缓而饮,见赵青脸上越来越是急切,几乎要伸手过来将自己酒杯夺去,噗嗤一笑道:“半月之内,飞雁滩当有一场大战,此战匈奴白羊楼烦二部精锐,只怕要折损殆尽,就算是有些残部未至,也再难抵挡三路大军分进合击之势,至多不过是聚集残兵败将拼死一搏罢了,河南地就此为秦国所有!”这一番话听的蒙毅赵青都是惊喜不已!只是蒙毅还不敢确信此事,赵青却是已然绝无疑虑! “哼,自古未闻攻伐之军,能凭着坚守之势便可攻城略地的!”那始终不言不语的粗豪汉子,至此忽然开口道:“若是如此,世上那些君王,都带着精兵猛将守在自家城里,岂不是就能君临天下了?这位公子之话,未免有些儿戏!”他虽说的有些不屑,可眼神中仍是露出几分失落之意,身后那女子,却是两眼定定瞧着张良,神情愈来愈是惊讶! “这位兄台似乎也是知兵之人,又何必自欺欺人?”张良一哂道:“兵法中攻守并无定式,因此有以攻为守,以守为攻之说,或以进攻之强,御敌于境外,或示坚守之弱,诱敌于彀中,一战而定!此乃兵法常用之道,莫说蒙恬乃是今日秦国统军大将,便是我这几个粗莽哥哥不识文字,不读兵书,都知道这其中道理!”说着举杯向着那边听的昏昏欲睡的田自慎道:“田大哥,兄弟请教,你若同几十人动手,是要旁人一齐来呢,还是你一个一个去寻呢?” “当然是要他们一齐来!”田自慎精神猛的一振,好似真要跟几十人动手一般,扯起自己铜棍便站了起来,瓮声瓮气道:“一个个去寻,要寻到甚么时候?若是一个个又躲东藏西,甚时候才能打完这一架?便走路也走的人不耐烦!最好便是一齐来,俺只手中这一根铜棍,决然让他们有来无回,将来再也不敢来俺面前生事!” 张良大拇指一翘,赞了一声道“田大哥果然豪爽汉子!见识一点不差,正是兵法要诀所在,若是困乏了,且请回帐歇息,咱们明日再饮如何?”田自慎三人早先见阎乐等人在营外鼓噪,只说能同人大打一场,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哪知那数百人竟然被人喝退,为首的似乎还被打了一顿,眼睁睁看着一场痛战消于无形,就此意兴索然,此时又听张良等人在这里说些军情之事,也听不懂到底是甚么意思,都是呵欠连天,困倦上来,巴不得早些去歇着,听得张良这一声,都是扯起兵器起身,摇摇摆摆回自己帐中歇息去了,蒙毅从未见过这三个莽汉,见这三人毫无礼数,除了张良赵青之外,对帐中旁人视若无物,又兵器沉重,看得出都是身具蛮力之人,也是有几分诧异! “说的轻巧!”那粗豪汉子仍是不肯服软,冷冷道:“你只凭一片地图,不过略知大概,就敢如此断言这是秦军诱敌之计,若是你猜度不准,就不怕你这诱敌之计,翻做引虎出山,到时候让你这秦国大军就此片甲无存么?”蒙毅自进大帐来,就觉得这两人有些异样,之前又有阎乐说过赵青纵容部署抢了他两个匈奴奸细,现下看来,该当就是这两人无疑,只是不知赵青何以让这两个匈奴奸细同帐共饮,奈何他不过是监军副使,无论是官阶爵位,还是两人身份悬隔,都不能向赵青问询,只能回去将此事报知扶苏,再者他也有些不解张良如何断定半月之内大军必定告捷,便也不来打断这粗豪汉子话头,只是望向张良,看他如何分说!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五节 “兄台又何必口中逞强……”张良转头盯着那粗豪汉子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你既是匈奴人,也是知兵之人,如何不晓得这其中道理?”那粗豪汉子眼中已有几分绝望之意,可气势仍是凛然有威道:“那就有劳这位公子讲一讲这其中道理!” “秦国同匈奴开战,与当年一统六国之战,截然不同!”张良见他到此地步仍是这般倨傲,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长身而起,在帐内来回踱步,音声冰冷道:“匈奴长居草原大漠,天性逐水草而居,蓄牛马驼羊而食,战胜则易聚,抄掠敌境,战败则四散,遁于草原,且不论匈奴所有部落,只说这白羊楼烦二部所在之地,自东至西,由南向北,何止千里?既无城塞关隘之守,也无粮草钱财之聚,若依照中原进兵方略,步步紧逼,匈奴必然避其锋锐,远遁于野,待秦军在这无尽草原上兵疲马乏,粮草转运难以为继之时,以精骑突袭粮道,断其给养,塞其归路,绝其救援,再以大部围而不战,不过十日之间,秦军必然全军覆没!又何况白羊楼烦二部,乃是当今匈奴最为强悍部落,所占草场,也为匈奴各部之冠,善射突骑之士更是不逊匈奴王庭!蒙恬世代为将,受命征伐,岂能不知这其中道理?” “既知匈奴厉害,与当年关东六国大有不同,为何中原皇帝还要派遣大军来前来送死!”那粗豪汉子见张良说的在理,仍是一脸傲然道:“难道就不怕我匈奴大汗纠集部落,以此为良机,兴兵南下么?” “我说的是战法不同!”张良音声铿锵道:“秦国一统天下,既要开疆拓土,又要绥靖边疆,自然要同匈奴开战,照此说来,匈奴与六国也并无不同!匈奴大汗若真能兴兵南下,想必兄台也不用潜入咸阳偷偷刺杀领军大将了!” 蒙毅正听的入神,忽的觉着张良话中有异,略一回思,脸色猛地一变,向着帐外大喝道:“原来当夜行刺监国公子就是你!来人,给我拿下!” 外面把守军士听得里面呼喝,刚一探头,就听赵青口气淡淡道:“蒙大人,这里不是你监军大营,还是安坐罢!”蒙毅也是神色一沮,他情急之下倒是忘了此事,这位公主行事向来不尊法度,蛮横起来,就是始皇帝也得容让三分,赶忙躬身施礼道:“恕微臣失礼,不过这两人乃是刺杀监国公子的刺客,该当带去监军大营请监国公子处置才是!”赵青一摆手道:“这个不用你来教我,就是带去,也是我自己之事,你不用操心了,良哥,你且接着说蒙将军如何定能大胜!”蒙毅见这位公主全然不来理会此事,也只得狠狠瞪了一眼那粗豪汉子,又坐了回去! “其实这战法也甚是简单!”张良见蒙毅一脸悻悻之色,也只是摇了摇头,看着那粗豪汉子道:“料来蒙将军在咸阳之时,便已有此决断,筑营飞雁滩,聚集粮草辎重,便是为此战而备,等到与匈奴兵锋相交之时,长驱直入,一旦与白羊楼烦精锐相遇,便即刻败退,三日间败退百余里,算起来,一日也不过败退几十里地,算的上是徐徐而退,可见这场败仗乃是蒙将军早已料定的,及到退至飞雁滩凭营固守,从哪营盘地图上看,大军在飞雁滩并无被围之险,又水源充沛,尽能固守一时,白羊楼烦二部既然击退蒙将军前锋,定然觉道秦军不堪一击,势必集结大部前来攻击,以求就此将秦军尽数歼灭于草原之上,尽取飞雁滩大营辎重粮草,只可惜飞雁滩往北三百余里,虽有些许水源,却难以支撑大军之用,白羊楼烦二部大众来攻,这三百里地,也难免有粮无水,再被蒙将军阻在飞雁滩数日,两部精锐缺水乏粮,又远来疲惫,如何同秦军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骑一战?到时候步军凭借营垒固守,骑兵分驰两路断其退路,合围之势若成,白羊楼烦二部精锐全数丧失,所剩老弱妇孺,如何再堪一战?至多不过有两部落汗王亲率部众,或许有匈奴王庭援军,也只能退守大河,那时候蒙将军上郡狄道两路兵至,同中路大军分道而进,两部落残部若不渡河北遁,势必被蒙将军一鼓而歼,河南地从此便是秦国之地!” 张良话一说完,端起自己酒杯要喝,不料却是空杯,赵青早已满斟一杯,一脸温柔笑意递了过来道:“既然如此,看来咱们慢慢去,赶得上庆功宴席就是了!” 那粗豪汉子听罢张良这一番话,只是沉默不语,低着头一脸沮丧之色,身旁那女子目不转睛看着张良,脸上一半有些钦佩,一半却是难以置信!这世间怎能有人远在战阵数百里之外,只凭心中筹算,便能将这战阵上胜负情势了如指掌?那粗豪汉子半晌方重重吐了一口气,端起面前酒杯,皱着眉头喝了下去,好似这杯酒又苦又涩一般,喝罢原本是想将这酒杯猛的摔在地上,硬咬着牙忍住这一股怨气,向着张良一拱手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在秦国是何官职?” 张良也是一拱手回礼道:“在下张良,在秦国无官无职!一介平民而已!” “你就是张良?!博浪沙行刺秦国皇帝的那个张良么??!!!”旁人听见这个名字倒还罢了,那匈奴女子却是惊的站了起来,张良见匈奴人都知道自己博浪沙之事,可见此事传的极远,只得苦笑一声,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 那匈奴女子似乎还有些不信之意,转头看看蒙毅,又瞧了瞧赵青,猛的一拍脑袋道:“俺们早该猜出你来,这位大人叫你张公子,这位姑娘大人叫你良哥,可不就是张良么!你不是被秦国皇帝遍天下通缉么?怎地又在秦国军中?”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六节 “妹子你怎地连此事都想不通!”那粗豪汉子此时已是回过神来,又复先前那般傲然自若神态,见张良被问的有些面带尴尬,笑了一声道:“以张公子这等心思智量,远谋深算,岂能无人相护?”他说这话时,却不瞧着张良,乃是径直望向赵青,今夜以来,赵青虽未显示身份,可这份威势他如何看不出来?那匈奴女子被他这一点拨,也是恍然大悟,轻笑一声道:“妹子明白了!只可惜哥哥你晚了一步,现下张公子为主,你我兄妹二人为阶下囚,你那份愿心,只怕是难圆了!” “咦!”赵青听得有些诧异道:“你们乃是匈奴人,对良哥有何愿心?” “不瞒这位姑娘大人!”那匈奴女子看了一眼自己哥哥,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事已至此,俺们也不用隐瞒甚么了,俺叫做越霓,越国之越,霓虹之霓,俺哥哥叫做……撑犁,跟白羊楼烦二部汗王的确有些来往!往来中原地面已不是一次两次,自然也知晓张公子博浪沙之事,俺哥哥说此人敢孤身行刺,只这份胆识便值得敬佩,若有缘相逢,可以做个兄弟!只不过俺们缘分浅薄,始终没能遇上,这次俺哥哥见咸阳大军集结,料到秦国必然要对匈奴用兵,兵锋所向,也必然直指白羊楼烦二王,俺们身为匈奴人,岂能置之度外?那夜偶过那军帐,断定那便是领军大将所在,心说只要刺杀你们那位将军,或能一挫秦军锐气,俺哥哥自负自己箭法世间无双,哪知那夜却碰上你们秦国箭法高手,非但接住俺哥哥暗中射去的那一箭,还回射一箭,将俺哥哥射成重伤,几乎身死!俺们一路逃回到此,那伤势愈发厉害,只得住在此处调理些时日,眼见伤势略有好转,要就此逃回匈奴去,却被你们那县令属下发觉,就此被擒,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俺哥哥身上无伤,凭他一张弓,一壶箭,就你们县令那些人,奈何不得俺们!” “良哥,看来你在匈奴也是大有名声了!早知如此,我哥哥该让你去匈奴说降才对!”赵青听得噗嗤一笑,对着张良调侃了一句,叫张良也是一脸苦笑,连连摇头,赵青又向着那越霓道:“不过你哥哥这名字倒像是匈奴的,这个越霓么……怎地却像是个中原名字?” “这名字是俺自己起的!俺跟俺哥哥也读过不少你们中原的典籍,因此取了这个名字!”越霓也是一笑,向着自己哥哥望了一眼,咬了咬嘴唇道:“不过俺有一事想求姑娘大人!” “妹子,你我都是阶下囚,你还求人作甚?你不要转错了心思!”她那哥哥撑犁见自己妹子忽出此言,脸色微微一变,赶忙出口拦阻,赵青却是伸手拦住他话头,目光幽幽瞧着越霓道:“你有甚事要求我?” “俺知道,俺们行刺你们统军大将,罪在不赦!可此事既然一人为之,也可一人当之!”越霓缓缓站起,一脸慨然之意道:“俺愿意替俺哥哥担当此罪,要杀要剐,为奴为仆都任凭姑娘大人处置,还请放我哥哥回去,免得俺家中担忧!” “俺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你来担当罪责!”撑犁脸上一怒道:“弓是俺扯的,箭是俺射的,就连那主意都是我拿的,要你一个女儿家来替俺担当甚么?若这位姑娘大人肯放一人生路,放你就是,匈奴汉子敢作敢当,不要旁人来救!” “成了!你们兄妹也不用争来争去!”赵青见这兄妹二人情意,倒跟自己同扶苏有些相似,笑了一声,学着越霓声气道:“俺也不瞒你们说,俺叫赵青,你们那夜险些射死的哪位统兵大将,就是俺哥哥,当今监国公子扶苏!至于真正领兵出战的,乃是这位蒙大人的哥哥蒙恬将军,因此如何处置你们,俺说了也不算,既然你们已然落在俺手中,少不得要随俺去见俺哥哥,到时候如何发落,自然是他来定夺!” “殿下决断的甚是!”蒙毅在一旁,始终有些担心这位公主忽然善心一发,将这两人就此放走,听她如此说,也是心中一安,赵青却是不来理会他,看了看越霓道:“本来说给你换身衣裳,哪知拖到这个时候,今夜也不早了,你随我去帐中歇着,你哥哥么……”她对越霓甚是有些放心,可对这位撑犁却是有些踌躇,张良见她面带犹豫,看了一眼撑犁道:“不妨事,就让他在我帐中!” “张公子!”撑犁见张良要将他留在自己帐内,沉着脸道:“你就不怕俺夜来趁你熟睡之时,将你拿下,以为要挟么?” “你且试试看!”赵青闻言柳眉一竖,断喝一声!张良起身淡然一笑,对着赵青摇了摇头,向着撑犁道:“在下既敢留兄台在我帐中,自然不惧此事,一来你未必就这般本事,二来,你也是甚有谋略之人,岂能不知这其中利弊?且不说你拿不拿得下我,就算侥幸成事,你当真走的脱么?三来我看你也是慷慨磊落之士,行刺监国公子,乃是为了匈奴安危,在下与你无冤无仇,料来你也不会为难与我!” “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撑犁听得愣了半晌,忽然放声大笑道:“俺临死之前,能与你结识,此行不虚,此生不虚,俺当初也没想错你,果然是胆识豪气过人的好汉子!来,你我共饮一杯,今生看来已无缘分,但愿来生能以兄弟相称!” “好!”张良也是被他说的心中一股豪气顿生,端起一杯酒来,两人酒杯相撞,各自一饮而尽,翻杯亮底,都是哈哈大笑!赵青在一旁看的面带笑意,越霓却是看着自己哥哥,脸上隐隐显出几分苦涩来! “禀主人”这边二人正是豪气干云,满帐内都是一股豪迈之意,一个军士却在帐外出声道:“咸阳令阎乐在营外求见!”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七节 “他来作甚?难道军棍还没吃够么?”赵青听禀,登时一脸厌恶之色,对着蒙毅道:“我不要见他,你去营外问他何事?打发他走!”张良也是有几分诧异,这阎乐方才该当也知这大营内是谁领军,怎地还敢前来?越霓同撑犁二人却是听着外面几声马嘶,脸上带出些许惊喜来! 蒙毅出去片刻,脸上笑吟吟进来,手中拿着一件物事道:“这位阎大人也算识相,这是方才他们擒拿这二位之时,搜出来的一柄宝刀,外面还有两匹骏马,说是上呈殿下!还请殿下恕他无礼冲撞之罪!我已命他回去,尽快押运粮草赶赴前军大营了!” “好名贵的一把刀!”赵青接过刀来,略一端详,正是那夜在咸阳道上,越霓身上所带得那一柄弯刀,当夜看的不甚仔细,现下在帐中火光一照,这才发觉这柄弯刀自刀柄至刀鞘,上面镶嵌珍宝无数,哪一样都价值不菲,等到拔出刀刃来,却是有些古旧,上面弯弯曲曲也不知刻了些甚么,似乎是些文字之类,再有些图形,无非便是狼奔鹰翔,虎跃鹿走,刻画的倒是栩栩如生!翻过刀面,这一面又是不同,似乎是刻画的日月经天,山广地大的意思,另有一道粗痕,从刀身上蜿蜿蜒蜒而过,自刀柄直至刀尖,看那形状,中间似乎是一个扯开来的“几”字,,跟大河流经匈奴境内的走势极为相似!看的一旁的张良眼光陡然一跳! 赵青将那把弯刀拿在手中把玩半晌,早已瞧见越霓有几分不自在样子,撑犁虽还泰然自若,也是不言不语,目光向着张良一望,见他眼中尽是疑问之意,已知这把刀有些怪异来历,装作若无其事将那弯刀插回刀鞘,顺手递给越霓道:“这刀还你,那两匹骏马,想必就是你们当夜所骑的两匹良驹了!”越霓神色这才稍稍一松! “何止是良驹!我从未见过如此好马!”蒙毅却未觉察出大帐中那股异样气氛,一脸惊喜道:“但只这两匹马,便可说是价值连城!” 赵青信步踱出大帐,篝火照耀之下,两匹马身上似乎都映出一片火光来,眼前顿时一亮,向着张良笑道:“我那夜还想买这两匹马来着,没料想其中还有这许多曲折!”张良虽不识马,也能看出这两匹乃是稀世良驹,回头看着撑犁道:“此马只怕匈奴也没有,不知道是哪里出的?” “匈奴以西,有部落名为月氏!”撑犁跟了出来道:“月氏再往西去将及万里,有一部落,其地出此良马,只因瀚海远隔,因此极少能见,俺也是费了不少气力,才从月氏部落寻了两匹,据说此马还不算最好之种,哪里第一等的好马,称为天马,奔腾起来,身上汗似血出,就是在那部落地方,也是极难一见!现下我两人落在如此地步,这两匹马自然该送殿下同张公子骑乘!惟盼能将俺妹子放了回去,俺必然感激不尽!” “歇了罢!”赵青听他又说起此事,懒洋洋打了一个呵欠道:“东儿,服侍越霓姑娘回帐沐浴更衣,南儿巡查各队巡夜布防,明日蒙大人还要赶回监军大营哩!”撑犁见她如此吩咐,也等于是回绝此事,脸上多少有些失望之意,赵青哪里还来理会他如何心情,早已带着越霓回自己大帐去了!张良却是召来随军医士,检视撑犁肩伤箭伤,那夜曾堃那一箭虽是劲力绝大,但那箭支未免有些力弱,因此虽是贯穿肩头,还好不伤筋骨,只是过了这些日子,他二人急于避开追捕,缺医少药,创口已是化脓,那医士便以小刀割去腐肉,再敷以随军所用金疮药,包扎起来,说是等到伤口一合,便复原如初,令撑犁也安心不少! 第二日一早,蒙毅带着那百余亲卫军一大早便列队在营门等着向赵青辞行!张良也早已等候在此,隔不多时,赵青大帐门帘一掀,东儿南儿相跟而出,分站两旁,身后却是一个秦装女子出来,向着张良展颜微微一笑,正是原本乔装成男子的越霓姑娘,这一番扮回本色女装,张良才瞧出这姑娘颈长脸润,眉眼如画,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深远,若湖若渊,直如两粒宝石一般,恰如其分嵌在她微显红润的脸上,一眨一闪熠熠有光,浑身上下飒爽风度稍逊赵青,清丽气质却有过之而不及,蓝天白云下轻咬嘴唇一笑,齿若编贝,娇羞无限。既如池中白莲初绽,又似雨后天际一道虹霓,更衬出其人清远脱俗之至,令人由心而生一股敬慕之意!等到赵青一身戎装出来,两人并肩而战浑然天成,倒似她二人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姐妹一般,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姑娘同撑犁那等雄豪汉子想在一起! “蒙大人还不启程,在这里发甚么呆?”赵青见张良眼中尽是赞叹之意,蒙毅却已是看的有些呆了,拉着越霓莞尔一笑,快步过来道:“难不成你改了主意,又不想回去监军大营了么?”蒙毅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自知有些失态,脸上一红,向赵青施礼道:“微臣专等殿下出来,这就启程!殿下同张公子一路保重!” 等他向赵青辞行已毕,张良这才上前道:“有劳蒙大人回复监国公子,大战在即,粮草不可断,军械不可缺,弓弩最为要紧,只管命人源源不断送去飞雁滩大营就是,千万莫要催促蒙将军出战,一切只凭他军前自行安排就是!”蒙毅现如今对张良料断虽还说不上尽然全信,却也知道必是八九不离十,也急着赶回监军大营,亲赴蒙恬军中一探究竟,因此对张良所说之话无不言听计从,骑在马上一拱手道:“多谢张公子指点,料来家兄若是知道张公子今日便已料出胜败,必也佩服无比,我兄弟二人,便在监国公子大帐等候,到时候再同张公子同饮庆功之酒!告辞!”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八节 蒙毅带人离去,赵青却是驻军不动,她原本是想跟在蒙毅之后,徐徐而进,张良却有几分踌躇之意,似乎有些不愿早至前军,赵青知道他乃是不愿见那等战阵杀伐之事,有些在此淹留,便也随顺着他,总是此地乃是大军后路粮草集散之地,地方又广,景致也甚是不错,数十里外还有一片沼泽地,于北地甚是少见,其间飞鸟走兽不少,便带着越霓兄妹二人同田自慎等人,整日里去打猎为乐,撑犁肩伤未愈,虽是开不得弓,可这行猎眼光极是老辣,便是公孙笃猎户出身,都极为佩服,越霓更是不甘示弱,她身上弓箭早已在路上丢失,撑犁那张弓她又使不动,便从军中借了一副弓箭来,一手连珠箭又快有准!看的田自慎三个莽汉目瞪口呆!一行人直直在此流连十余日,这才有些不舍,启程向北,朝着监军大营进发! “青儿姐姐怎么一路都有些心神不宁?”一行人在路上行了两三日,越霓却有几分奇怪,赵青每见前面有哨骑或是军兵过来,都要驻马观瞧,似乎是在等甚么消息一般,她这些日子同赵青相处的甚是融洽,虽然身份悬隔,但两人脾性极为相投,已是姐妹相称,撑犁因肩上有伤,不能骑乘,便跟田自慎三人同坐一辆大车之上,每日里都说些草原上的勾当,无非是走马逐鹰,射鹿捉兔,或是山野设陷,捕杀熊虎这等猛兽之事,听的田自慎三人喜不自胜,恨不得跟撑犁一同去草原上过些日子才好! 张良也是瞧着时不时便驱马向前的赵青笑道:“她不是心神不宁,乃是有些心急,前面大军若胜,自当有报捷快马连夜驰回咸阳!我原料定半月之内秦军必胜,现如今日子将近,也难怪她有些按捺不住!只是大军开战,也须有激战数日才有胜负,就算得胜,还要收容俘虏,查点掳获,也须要些时日,哪能如此准时?”越霓闻言,同自己哥哥都是有些苦笑,秦军捷报出来,自然是匈奴大败,自己二人又哪里高兴的起来! “禀主人,”赵青见几人在后面看着自己发笑,刚要过来相问,前路一个探路哨骑忽然疾驰而回禀道:“前面有监军使者正在当路行刑,请主人暂时歇马,稍后再行进发!” “当路行刑?是拿住的战俘么?”赵青闻言便勒住马头,回身问到,那哨骑一躬身道:“回主人,不是战俘,似乎是几个犯了军法的戍卒!” “戍卒?犯了甚么军法,要在路上即刻处斩?”赵青听得一怔,吩咐那哨骑道:“你去传令,让他们暂且刀下留人,我来看看再说!” 那哨骑领命转身飞驰而去,赵青这才命大队暂停,与张良二人,带了一小队骑兵,沿着道路而来,行了不过三四里,就见一队军士整整齐齐在路旁列队,路边已有挖好的土坑,几个戍卒都是一脸泪水,跪在坑边,两名军士充作刀斧手,人手一把寒光四射的战刀,站在两旁! “他们犯了甚么事?”赵青上前马鞭一指那几个戍卒,立时便有一个军官打扮的人上前道:“启禀大人,这几个戍卒押运粮草失期,其中一人又身藏文字,有通敌传信之嫌,以军法论,当处以斩刑!” “大人,大人,那不是通敌传信的文字,乃是我写给我家妻子的诗文!”那几个待斩戍卒其中一人听得这位“大人”是女子声气,已是连声叫屈,其他几个戍卒也是跟着哭喊连天,那军官上前便是一阵喝骂,赵青不免又几分厌恶道:“甚么文字?拿来我看!” 那军官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团布帛,恭恭敬敬递上来道:“大人切勿相信他几人信口雌黄,这厮将这书信藏的极为隐秘,原本乃是缝在他衣裳夹层之中,被我们搜出来时,又极力想要夺回,若不是通敌传信的谍报,岂能如此紧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赵青半带犹豫展开那布帛,上面果然是一行行字迹,只不过并非笔墨所写,略看了几眼,略读几句,轻轻一笑道:“好一个恩爱两不疑!”顺手将那布帛递给张良道:“良哥你瞧瞧,此人戍卒颇有些诗才哩!”张良初听头两句,便知那戍卒说的不错,当下接了过来,一字一句看了下去,赵青却是一脸诧异打量这那军官迟疑道:“你……识字么?” “回大人,属下不通文字……”那军官见赵青问他此事,只得咽了一口唾沫回禀,赵青眉头一皱,口气冷冷道:“据我所知,能出任监军使者之人,必当识文断字,你既不通文字,如何宣读律法?若是监军大营有军令下来,你又如何晓示部属?一应粮草数目,戍卒驻地,你又如何分拨核对?你这个监军使者是怎么当上的?” 那军官见赵青句句问在他要害之处,脸上一慌,扑通跪地道:“请大人恕罪,属下并非监军使者,只因我家使者大人这几日有病在身,不能出巡,令我替他巡查一番,并非属下有意冒充上官!今日拿住这几个人违了粮草期限,视军法如儿戏,按律当斩,属下……属下……” “所以你就擅自做主了!”赵青已然听的明白,冷哼一声道:“就算粮草违限,也不全然是个死罪,你不问明白,擅自杀伐,才是真正拿军法当做儿戏!” “大人,大人,我们不是有意违限……”那几个戍卒见赵青几句话便问出实情,都是一哇声叫屈道:“实在是出发之时,春雨淋漓,粮车若是冒雨而行,粮草必然发霉,这才耽搁几日,路上紧赶行程,到了此处仍是晚了三日,我们身上有我们县令大人亲笔书信分说此事,请大人明察啊!” “罢了,将这些人都放了罢!”赵青也不来为难那军官,只是向着自己一小队兵士传命道:“你们派一个识文断字的,跟随他们前往监军大营,免得这大字不识一斗的蠢货冤枉平人,这首诗我留下了,你到时候再重写一份送给你妻子罢!”那几个戍卒乍然得了性命,都是千恩万谢,赵青刚要调侃一句,前头路上马蹄声大起,一队亲卫军士,人人身背一面军旗,疾驰而行,赵青看的真切,带队之人正是跟南儿相好的李立,便驻马不动,高声叫道:“校尉大人这般匆忙,是要赶着去见心上人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九节 “殿下如何在此?”李立听的一个女子声音,本已有些诧异,驰到近前看的分明,登时吃了一惊,立时止住,翻身下马过来道:“属下见过殿下,不知殿下行至此处,还望恕罪!” “你原本就不知道我行程所在,有甚恕罪不恕罪的?”赵青笑了一声道:“你这等打扮,急匆匆是要去哪里传令?” “好叫殿下得知!”李立一脸喜色道:“属下乃是奉监国公子令,要赶回咸阳报捷!蒙将军大军前几日在飞雁滩与匈奴大战,匈奴白羊楼烦二部,五万精锐骑兵尽数被歼,俘获人口牛羊马匹无算,监国公子得报大喜,命我即刻赶回咸阳,亲赴咸阳宫向陛下呈上捷报!” “果然不出良哥所料!”赵青闻言又惊又喜,回头望向一脸愕然的张良,就连那些险被砍头的戍卒都是人人喜形于色!李立却是满脸疑惑道:“张公子料到甚么了?”赵青知道以李立身份,蒙毅扶苏等人决然不会将张良料定胜负之事告诉与他,喜孜孜搓着手道:“没甚,没甚,你既是回咸阳报捷,也不迟在一两日间,南儿就在后路不远,你去见见她,顺便传我命令,大军就地扎营,准备酒席,欢宴一晚再走不迟!” 李立也巴不得如此,至于张良所料何事,赵青既然不说,便也不再多问,带着自己那一队军士,向着后路而去,赵青却是在此看着那些戍卒离去,这才过来道:“良哥,你此次未卜先知,料定胜负,别说是我哥哥,就是我父皇得知,也要对你刮目相看!” “这戍卒看来是新婚不久便被征发!”张良脸色已是转了几分忧郁之色,目光幽幽望着远处,将那诗文还给赵青道:“五万精锐尽数被歼,白羊楼烦二部元气大伤,这一场大胜确实可喜,只是秦军今夜人人欢腾,不知匈奴又有几家倚门遥望,再不见征人回来!就如这诗文末句一般,既不能生当复来归,也只有死当长相思了!论起来华夏与匈奴,同出炎黄苗裔,如此生死相博,与兄弟同室操戈何异?” “若是世人都像你这般想,这世间早就太平了!”赵青喜色一敛道:“我师父曾说,世家人心最为难测,欲壑最为难填,许多纷纷扰扰,原本就由不得你我!更何况这秦与匈奴这般国之相争?不过越霓妹子跟她哥哥,今夜只怕高兴不起来了!”张良见她说起这两人,重重舒一口气道:“我心中始终有一事,要跟你商榷商榷……” 两人一路说话,一路缓辔而行,回到营中之时,天色已有些暗了下来,各个营帐内都是欢声笑语,远远便闻见一股股酒肉香扑鼻而来,想是营中已然开筵!营外却燃起一堆篝火来,东儿带着一队兵士持刀带戟守在近前,越霓同自己哥哥撑犁围着篝火伏地而拜,撑犁更是手执越霓所带那柄弯刀,刺臂出血,将血迹洒在面前酒肉之上,再恭恭敬敬投入火中,又伏地跪拜,等到拜罢,撑犁执刀向天,绕着篝火而行,口中若唱若吟,音声低缓沉重,其中不胜悲凉苍茫之意,越霓只是伏在篝火前,双肩不住颤抖,看得出已是痛哭失声! 赵青看的有些诧异,见东儿想自己这边望了过来,便招了招手,命她过来道:“他们这是在作甚?”东儿也是有几分迷茫不解道:“午后李校尉来营中,说蒙将军大军获胜,歼敌五万,让我们扎营庆贺,他两人便在营地四周找寻枯枝断木,垒起好大一堆,又讨了些酒肉在此祭拜……我也不晓得是甚么意思!” “不用问了……”张良叹了一口气道:“这该当是他匈奴拜祭战死亡灵的祭礼,听他所唱,应该便是为这些战死之人招魂的歌了,五万精锐尽数战死,他两人岂能不动于心……”赵青也有些被那撑犁那歌声所感,向着东儿道:“你去将他两人那骏马牵了出来,再预备两匹,上面备好十日的干粮饮水,还有他那张弓,再带两壶箭,一同放在马身上,尽快办来!”东儿不知自己这公主是甚么意思,刚一迟疑,赵青眼睛一瞪道:“还不快去!”东儿连忙应声而走,只留下赵青张良二人在这里看越霓兄妹二人祭拜! 等那一堆篝火火头渐小,直至剩下一堆红彤彤的灰烬,风吹四散,一轮明月已是挂在天际,照的野外一片清冷,撑犁越霓二人这才起身准备回营,就见张良赵青二人驻马在此,身后还备着四匹马,其中两匹正是自己所骑的两句,脸上都有几分诧异,不等他两人开口,赵青已是看着越霓道:“今夜月色正好,尽能看的见道路,你们走罢!” “走?你……是说要放了俺们,不拿俺们去见你哥哥问罪了么?”撑犁脸色一变,同自己妹子对视一眼,颇有几分迟疑道:“若是就此放了我们,你到了地方,又如何向你哥哥交代?” “我如何交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们忧心!”赵青瞧了瞧自己灯火通明的大营道:“再有也不是我要放你们走,乃是良哥要放你们走!” “张公子这是何意?”这下却是越霓开口问到,赵青看着张良在自己身后沉默不语,便自己开声道:“良哥料定你们绝非寻常寻常牧人,若不是白羊楼烦二部贵人,便是匈奴王庭遣来的使者!如今秦军已胜,留你二人在此无益,不如放你二人回去,劝和也罢,劝战也罢,尽在由你二人决断,总是此次匈奴大势已去,再来交战,未必就是蒙恬对手!此乃其一,其二便是我良哥用心良苦,说道我大秦既不能尽有匈奴之地,匈奴也未必会臣服我秦国,若是如此攻伐不休,两国必都深受其害,等到蒙恬止军之时,两国就此暂且罢战,若是你二人心中不服,尽可让匈奴整军前来,到时候这胜负之势,想来也不难预料!”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十节 “说的好!”撑犁看着赵青身后张良,赞了一声道:“此次匈奴战败,一是白羊楼烦二王咎由自取,二来是你秦国国势正盛,匈奴难撄其锋,不过匈奴之困,在于自身,不在秦国,今日虽败,将来必有一战,也不是我兄妹二人所能劝战还是劝和,你若是不放心,只放俺妹子一人回去就好,只是张公子既在秦国,以他智量,匈奴只怕胜算甚少,这或许也是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为!” “我既说放你二人,便放你二人回去,何必留下一人?”赵青一脸傲意道:“就如同蒙恬将来军止何处,也并非我今日所说就能算话的,我只告诉你们一句话,若有一日,蒙恬大军击破匈奴,你二人只须报我姓名,便可保无虞,这也算这些日子以来,我与越霓妹子的一点情意!马匹干粮,弓箭我都给你们备好,这就上路罢!” “这两匹马的确是好马……”越霓见自己哥哥低头不语,向前一步,伸手再那两匹良驹身上轻轻抚摸道:“就留给青儿姐姐和张公子,我二人只用那两匹便已足够!至于这弓箭么……” “弓箭也留下,带了也无用!”撑犁猛一抬头,眼中精光闪烁道:“你秦国哪位箭士,也是世间罕见,他若是看不上这张弓,就留给张公子,也算是俺们一点心意,俺们只带这柄刀便足矣!就如这位殿下方才所言,俺也多说一句,将来你们若是有机缘到了匈奴,只要报上俺妹子名字,秦人在秦国如何待你,匈奴人在匈奴便如何待你!”说罢从那良驹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来,啪的一声折成两段,抛在那篝火余烬之中,两眼灼灼有光看着张良道:“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张良见他两人翻身上马,纵马向前一步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现下分别在即,冒昧一问,你这撑犁名字,可是真名么?” “呵呵,俺就知道张公子你未必轻信这个名字!”撑犁笑了一声道:“这名字也非假,也非真,乃是这柄刀的名字,只是有些不全,张公子只须记得,终有一日,俺必与此刀同名,人称撑犁孤涂,不过俺妹子这越霓名字,是她自己所起,乃是真的!两位保重,俺们这就告辞了!” 赵青张良二人也是一拱手,目送他二人在月夜下纵马而行,越霓不时回头顾盼,似有几分不舍之意,直至在月色下几乎看不清人形,这才加鞭疾驰,茫茫原野上,两个黑点向着北边疾速而去! “撑犁孤涂?那是甚么意思?”赵青仍是有些茫然之意,拨转马头,随着张良缓缓回营,张良也是十分不解,摇了摇头道:“或许是甚么称号也未可知,他说这也是那刀的名字,或许也有白羊王刀,或是楼烦王刀的意思!” “你是说他或许是楼烦王还是白羊王的子嗣?”赵青听得一惊,回头望了望已是看不见踪迹的两人去向,有些惊讶道:“那咱们岂不是放走两个大敌?” “该当不是!”张良摇头一笑道:“无论楼烦王还是白羊王子嗣,岂能说一口齐国口音,因此我才贸然猜度他或许是匈奴王庭使者!至于那撑犁孤涂是甚么意思,将来有机会,找个通晓匈奴话的人来问一问便知!” “说的也是……”赵青点点头,回头看了看那两匹良驹,脸上又是一喜道:“不过此人也十分豪爽,这等良驹随口便肯送人,总是我父皇不缺好马,这两匹良驹,正好咱们一人一骑,至于那张弓么,曾堃那张隐月摘星弓乃是一件宝物,这双胎铁柘弓虽是名贵,他未必看的上,不如良哥你用此来连连箭法也是好的!” 张良见她将甚么好东西都要先塞给自己,心里也是一暖,笑了一声道:“赶紧回营去罢,毕竟今夜乃是大捷之时,你也是奉旨出来的,也该跟众军痛饮一杯才好!只是他二人这些日子,跟田大哥他们相处的也极好,这一下回去匈奴,如何跟田大哥他们交代,却是有些头痛!” “这有甚头痛的?”赵青噗嗤一笑道:“亏你还能将大军胜负之事料断的如此精到,却在这般小事上糊涂不清,你只须说他二人赶着回家去了,难道田大哥他们还能追去不成?”张良也是自失一笑道:“不错,跟这三位大哥,只能这般囫囵吞枣分说,至于他们三人心中如何想,却是旁人所不能料的!” 两人回到营中,各个大帐之内都是军士欢呼痛饮之声,张良大帐内,田自慎三人跟李立几个军校同坐一处,一个个都是喝的有些熏然,只是李立等人乃是庆祝大战得胜,田自慎三人哪里管他胜与不胜,只要有人陪着一起热闹喝酒,便是最为开心之事!赵青张良二人进来,众人也都是纷纷起身相敬,两人还未落座,已是六七杯酒过口,田自慎三人也未觉察到少了越霓兄妹二人,只顾着跟旁人欢呼畅饮。这一夜赵青这军营之中,除了当值军士滴酒不沾外,均是喝个个个熏然!直至第三日中午,这才整军出发,李立也是依依不舍别了南儿,自回咸阳报捷去了! 张良既知前方已是告捷,战场必也打扫干净,又放了越霓兄妹二人回去,心里自也也轻松不少,再加上赵青因他在路上迁延日久,扶苏监军大营使者已然前来催促,路上自也加快脚程,如此行了有三四日,大道两旁人烟渐渐多了起来,到处都是连绵成片的帐篷、车马,人夫,粮草器械堆聚的小山一般,一队队车辆络绎不绝向北进发,这一日行到正午,早有哨探来报,监军大营就在前路五里处,赵青也是传命这八百人装束整齐,严守军规,免得扶苏来挑剔自己治军不严! “青公主殿下车驾到……”眼见扶苏大营隐约在望,赵青只说派人上前通报,哪知营中早有一队骑兵出来,见到赵青这一队人,立时飞驰回营,大声宣喝,跟着这大营中便是号角齐鸣,鼓声震地!营门大开,两队亲卫精骑约有数百人,手执秦军旗帜,就营中疾驰而出,在路旁列成两行,营中也是旗帜飘扬,有如大海翻波一般,两列骑兵方才站定,营中又是一阵鼓声紧急,两队官吏都是身穿朝服,冠带整齐,左文右武,鱼贯而出,在那两列军士前列成队伍,齐声道:“臣等恭迎青公主大驾!”等到众人列队已毕,才是扶苏一人站在大营门口,穿着公子服色,瞧着一脸愕然的赵青微微而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十一节 “我哥哥怎地如此铺排,这若是传回咸阳,不怕我父皇责罚么?”赵青见了盛大如此排场,几似始皇帝亲临一般,倒有几分畏缩之意。张良原本同她并辔而行,见了这阵势也是有些惊讶,及到看见那些文武官员服色整齐,忽的点了点头,将自己马头一勒,向后退了一步,将赵青让在前面,这才笑道:“监国公子果然心思通透,他若不如此铺排,只怕才有责罚哩!” “你也跟着他来捉弄我!我不去了!”赵青回头见张良把自己一人让在前面!更是有些惊慌,她虽是公主之尊,可生性洒脱,其实最怕这些迎候礼仪,今日扶苏又弄的如此盛大,已是有些不知所措,神色一急,一勒马头就要回转,张良连忙拦住道:“不成不成,监国公子该当如此迎候你,你虽是他妹子,可不要忘了,他是奉旨监军,你是奉旨出行,他若是不如此,岂不是不尊朝廷法度么?” 赵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哥哥也不是故意如此,论起来,自己这一奉旨,也算是代天子出行之意,只得硬着头皮纵马向前,张良却是早已下马,随着众军士离着赵青三丈远,缓缓而行!田自慎三人在后面马车上,一路晃的迷迷瞪瞪,此时也被惊醒,见了这阵势,都是诧异道:“怎地这么多人?又是吹号又是打鼓?是谁家娶新娘子么?” “你此行身份不同以往,不能失了皇家威仪,且忍耐忍耐,到得大帐里便好了!”扶苏见赵青一脸不适过来,也是快步向前,接住她马缰,看她气鼓鼓下马,这才附耳低声道:“大帐中就没这么多讲究,任你随性就好!”赵青也只得拿出自己公主身份来,咳了一声,昂首挺胸,照着朝廷礼仪,循规蹈矩同扶苏并肩而行,原本不过百步路程,赵青心中只觉走不到尽头一般,直至监军大帐门前,扶苏这才回头道:“青公主已至,各人自回营帐,小心处置自己事务,莫要辜负陛下之意!”众官同军士齐齐俯首遵命,等到他二人进了大帐,这才一队队退进大营去! 赵青一进大帐,便长出一口气,好似方才在外面沾了许多灰尘一般,在身上拍打个不停道:“早知如此,下回再也不奉旨前来了!”扶苏也是笑道:“看你以后还要不要闹着出来,父皇此次就是给你立个规矩,往后你但要外出,便要奉旨,这次还好是在我这里,若是往那些军将营中,或是地方上去,十里之外便是这等阵仗了!听说你路上捉住那两个行刺与我的刺客?可曾带来么?” “那两个刺客么……”赵青不防自己哥哥忽然问起此事,微微一怔道:“我已放他们走了!”扶苏却是早已料到之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仍是问道:“为何放了?”赵青犹豫片刻,便将张良心中所虑说了出来,扶苏长叹一口气道:“这位张公子,事事料在机先,蒙毅当日前来禀说此事之时,我曾与蒙恬商议一夜,都觉此次虽大败匈奴白羊楼烦二王,也不过是胜了两个部落而已,就算能再向北进取,至多不过一二千里之地,匈奴到底元气不伤,到头来,同匈奴还是可和不可战!本想等他们到了,就此放归,谁知张公子已然先行料到这一着了!” 赵青眼睛微睨扶苏,轻轻哼了一声道:“依着良哥所料,你这里未必就好放人,你帐下这些军将官吏,都指着此次征伐匈奴已建大功,岂是那么容易让你放了他们么?到时候为难的还不是你么?” “张公子虑的不错!”扶苏慨叹一声道:“此次大战一胜,只为那些战俘如何处置,当日我这大营里便吵翻了天,多有人主张尽数斩首,灭此族类,好在蒙恬一力主张将这些人同戍卒混杂起来,分置各地,筑城守卫,毕竟我们中原人耕种为生,难以在草原久持,又不通畜牧之道,若是尽数杀了,将来再要进取匈奴,只怕更难!” “张公子请!”两人正在帐中说话,就听帐外蒙毅连声恭请,自是带了张良进来,扶苏也是连忙迎了出来,一脸钦佩之意道:“张公子身在后路,离着前军数百里之地,竟然能将胜负料断的如此明白,着实令我等十分惊讶,蒙毅当日回来说出之时,我还不敢确信,直至让蒙毅亲赴蒙恬大营,这才问的明白,就是蒙恬也十分有些诧异,不知我在如何猜出他此次用兵玄机!” “公子见笑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张良一脸谦逊道:“所谓身在局中不知局,在下也是置身事外,贸然猜测罢了,就算没有在下那一番料断,依着蒙将军谋略精到,公子在后应援,此战也是必胜!” 扶苏如今也知道张良心性淡泊,便也只是一笑,不再多言,后面田自慎三人莽莽撞撞跟了上来,一脸茫然道:“不是娶亲么?怎地不见新娘子?”公孙笃瞥了他一眼道:“你惦念新娘子作甚?咱们一来不是主家,二来不是亲家,只管吃酒席便成,管他新娘子不新娘子!只是这酒席设在何处?俺怎地没瞧见?” “有有有,就设在此处!”众人被这三个汉子惹得都是一笑,扶苏看着张良赵青二人,神色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笑道:“不过今日并非是娶亲,乃是纳征之礼,可有不少牛羊马匹哩!来人,设酒宴!” 赵青知道自己这哥哥又在调侃自己,所谓纳征,乃是送聘礼上门之事,也名纳成,此礼行过,男女两家便算是礼成,只待迎娶,扶苏此话一出,虽不点名其中是谁,其实也是暗中应允赵青心中所想之事,将来回了咸阳,必然会奏知自己父皇,钦定姻缘,不由脸上也是一红!田自慎三人听了此话,却是都有些相顾愕然道:“这么多牛羊马匹都是聘礼?这是谁家娶亲,如此豪阔?”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十二节 “有你们三个吃的,再不要多口!”赵青见张良面皮上也有几分红晕,低头不语,知他必也听出扶苏话中意思,赶忙开口岔开话头道:“嗯……这个……蒙将军如何不见前来?曾堃秦不周二人怎也不在营中?”蒙毅在一旁施礼道:“回殿下,曾秦二位巡营去了,稍后就回,家兄在此等了两日,不见殿下与张公子前来,而今白羊楼烦两部精锐虽灭,大部犹存,家兄须得率军北上追赶,趁着这一场大胜余威,一鼓将这两部落就此逐出河南地!” 扶苏见侍从已是搬了酒肉上来,赶忙让着诸人落座,这才道:“若你们再迟来几日,我这里也要拔营北进了,如今你们来了,便与我并军出发,这一番只怕要追到大河以南才可!一路上可有些罪受哩!” “跟着监军大营,粮草辎重,吃用不愁,能有甚么罪受!”赵青给身边张良斟了一杯酒,侧着脑袋道:“不过并军不成,你这大营里,一天到晚多少将官文臣来往,若是都来见礼,烦也烦死了,我自带我那一队人马,在你这大营外另扎营盘,只是一同行进就好!” “就依你!”扶苏瞧了一眼狼餐虎飨的田自慎三人,摇头有些无奈,赵青素来性情执拗,也有几分厌倦宫内繁琐,只得依着她的性子,可这三人更是不知礼法为何物,监军大营之中多有朝廷名臣大将往来,若是闹出乱子,一时也不好交代,索性便让赵青另立一营,这三个莽夫对张良向来也言听计从,反倒能约束的住!只得举杯道:“怎么说你也是奉旨而来,该当如此,这个……这个……开筵,开筵!不用拘束!” 这一番北行,军士众多,旗帜招展,人马浩荡,只是深入茫茫草原之中,虽有粮草随行,仍是比之前路上困苦许多,便这水源就是头等大事,自飞雁滩往北三百余里,果然如张良所料,只有些许水草之地,似这般大军行动,等到先头骑兵过去,便成一滩烂泥,太阳一晒,尘土四起,哪里还有半滴水来,好在扶苏命后面源源不断水车转运,也只够人马饮用,若想盥洗,着实有些为难,因此等到这三百里草原里出来,就连赵青都有些蓬头垢面! “匈奴来袭,全军戒备!”这一日大队刚出这缺水之地,人困马乏,民夫戍卒更是饥渴难耐,扶苏也只得命全军扎营,休整一两日再走,谁知刚传下令去,前面号角大作,一队哨探骑兵飞驰而回!扶苏虽带了一万亲卫精骑,可既要护着随行粮草车辆,又要分出一部在后催促后继兵卒,还有许多监军使者沿路整顿军纪,一万骑兵早已分出大半,监军大营真正能上阵作战的,算上赵青那八百精骑,不过三千余众!乍闻匈奴突袭,营中民夫戍卒顿时惊慌起来,乱做一团! 赵青正在自己营中安排军士扎营,生火取水,听见哨探示警,立时命营中戒备,牵过越霓留下那两匹良驹来,同张良疾驰至监军大帐,竟是紧随那哨探之后便到,扶苏已是面色沉郁站在帐外,曾堃秦不周两人护卫两旁,就听那哨探道:“属下等人在三十里外巡查水源之时,突遇匈奴大队骑兵偷袭,约有两三千骑,带队校尉先行与敌军周旋,命属下即刻回营示警,请监军大人速做应对!” “两三千骑?!”扶苏脸色稍稍安定些许,看了看乱糟糟的大营道:“现下只有整军出战,命亲卫军即刻集结!预备接敌!”赵青刚要说连自己那八百军士一起算上,扶苏已然开口道:“青妹你带所部驻守此处,不得出战!” “又有一个哨骑回来了!”赵青见自己哥哥如此安排,分明就是不愿让自己上阵杀敌,奈何他此时之话算是军令,不得不从,只得嘟着嘴,气鼓鼓的不做声算是领命,帐下军士却是向营外一指,远远只见一骑径直向着监军大帐驰来,一个哨骑摇摇晃晃骑在马上!曾堃眼尖,早已看见这军士乃是勉力支撑,全凭一口气这才没被马匹颠了下去,只是那匹马入营仍是不停,转眼间已是到了近前,口吐白沫,四蹄翻飞,直冲扶苏而来! “不好!这匹马惊了!”张良见那马匹来势,忽的怔醒过来,此马已然发疯失控,若无人拦住,只是一味猛冲,他心意刚动,秦不周早已飞身而出,迎着那惊马双掌一推,那马正在疾驰之时,猛然被大力一拒,昂头便是一声长嘶,仍是奋力向前,奈何秦不周掌力雄浑,双足竟似钉在地上一般,手臂微微一弯,陡然发力,几乎将那惊马推的坐倒在地,马匹上那军士也是一声不吭,自马身上翻到在地,看样子已然是气绝身亡!那惊马也是跟着应声软瘫在地,口中气息直喘,原本就一路疾驰,气力将尽,又被秦不周大力阻住,眼见是不能活了! “殿下,有些不妙!这是那一队狼骑!”曾堃见那已死的军士有些异样,疾步上前,伸手一翻,赵青几乎吓的叫出声来,连张良都有些不忍直视,那军士左目、下颌各中一箭,受创甚深,看的出是自己将那箭杆折断,可这箭头仍是留在肉中,隐约可见上面倒刺横生!若是拔了出来,必然连着周围皮肉一同撕下! 赵青见曾堃满面警惕之意,弓箭在手,也有几分诧异道:“狼骑?甚么狼骑?”扶苏面色沉郁道:“乃是一队匈奴游骑,十分厉害,出没不定,行踪难觅,约有两三千人,似乎不是白羊楼烦二王所属,穿戴与这二王部下也全然不同,弓强箭利,来去如飞,所使这倒钩狼牙箭极为厉害,穿甲透盔,入肉难出,交战之时,箭支又尽数取人头脸致命之处,中箭者极少能活!早在蒙恬大军围困这两部精锐之时,这支游骑便几次三番袭扰合围各部,若不是蒙恬预先留下一支精骑随时接应,只怕真要被这一队狼骑救了那五万人出去!曾堃曾射杀过其中一人,你去将那装束拿来!” 曾堃领命而去,赵青却是看了一脸沉思的张良一眼,扶苏又开声道:“将你二人马匹往后退些,小心被那装束气味惊到!我只说蒙恬一举围歼那五万精锐,大军举众向北,这支狼骑未必就敢跟数万秦军精锐相对,就此退了回去,想不到竟然绕过蒙恬大军,直奔我这里来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十三节 赵青还未明白过扶苏是甚么意思,曾堃已是快步回来,手中拿着一件物事迎风一抖,竟是一张完整无缺的苍狼狼皮,头尾俱存,狼嘴微张,獠牙外露,两只眼睛更似活的一般透着几分狡诈凶狠,正好能如同披风一般穿戴在人身上,只看这狼皮,便知这狼生前比寻常野狼身形要大出一倍!周围几匹军马离得还远,似乎已嗅到狼皮上气味一般,显得十分有些焦躁不安,倒是赵青张良所骑那两匹良驹,跟这狼皮近在咫尺,却是站在原地,并无异样! “难怪叫做狼骑!”赵青也是有些骇然,已是明白这一支匈奴游骑何以如此厉害,秦军军马多不曾在草原驰骋,闻见这野狼气味便已胆寒,难免有些畏缩不前,这支游骑人人身披一张苍狼皮,又如此骁勇,看来乃是匈奴精锐中的精锐,好在只有两三千骑,若是有万骑之多,只怕蒙恬那一仗未必能胜! “殿下,这一队狼骑来者不善”秦不周在旁思量片刻,向着两个亲卫军士做个手势,向前一步道:“那一队哨探料来已是尽数被杀,营中亲卫虽然勇健,可战马嗅到这狼皮气味便逡巡不前!难以驰骋!看来他们是有意避开蒙将军大军锋锐,专程前来袭扰我大军粮草供给!还请殿下暂行退避才好!” “我不退!我乃是奉旨监军,始皇帝长子,岂能在这些区区胡奴面前退却!”那两个军士刚要前来,扶苏陡然脸色涨的通红,噌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道:“你们护着青妹退去军后,我只守在我这大帐之前!他匈奴有狼骑逞威,莫要忘了当年关东六国也曾称我秦军为虎狼之师!”曾堃同秦不周对视一眼,都有几分凛然,这位监国公子看着素来有些柔弱,那也是因为有始皇帝这般一个睥睨天下的父皇在,凡事难有自己主意,真到紧要关头之处,这位公子到底还是不脱秦人本色! “殿下说的不错,决不能退!”半晌沉思不语的张良忽的眉头一扬,语气极为坚定道:“此时军中多是民夫戍卒,从未经过战阵,乍闻敌军来袭,群情惶惶,若是稍显退意,立时便一发不可收拾,那时这一队精锐狼骑趁乱掩杀,监军大营必然溃败,蒙恬大军粮草就此被断,又有这三百里乏水之地,莫说追袭白羊楼烦二王残部,就是想全身而退,只怕也难!” “张公子,莫要忘了这营中亲卫军士也不过两三千骑!”秦不周有些迟疑道:“营中粮草堆积甚多,难以应付的过来,就是这些戍卒民夫惊慌起来,也不好约束!不如我同领军将领在这里率军抵敌,你同两位殿下与曾堃,往后路暂避一时,万一阵前有些疏失,也好及时应变!”他久在朝中,说话极是委婉,匈奴狼骑人数虽与现下亲卫军士大致相当,可这些匈奴狼骑乃是专程为突袭而来,营中亲卫军士既要迎敌,还要约束民夫戍卒,难以全力应对,如今大批粮草饮水尽在营后,前面抵敌军士一旦战败,扶苏等人立时便可带足水粮,连夜撤回飞雁滩大营,那“及时应变”便是此意! “区区两三千敌军而已,何必如此!”张良心中头绪早已想的明白,甚是不在意向着扶苏道:“殿下可还记得在咸阳时,曾说起蒙将军征调各地战车,当时还不知作何用途!还曾专程向在下问询此事?” “不错!”扶苏猛地醒悟过来道:“我是曾问过此事,蒙毅似乎也跟我说过此事,不过那时急着催调粮草器械,也未能详谈,后来蒙恬大胜,又顾着祝捷,犒赏军士,竟将此事忘却了,可惜蒙毅留在飞雁滩大营,不能召来问个明白!” “何必去问蒙大人!”张良微微一笑,指着那些满载粮草的战车道:“此前我听闻蒙将军在草原上诈败之时,曾以木城自守,当时还有些诧异,莽荒草原之上,如何来这么多木料筑城?现下已是明白了,你这这些战车之上,每辆车上除了粮草之外,都有五六杆长矛捆成一束,我之前还当是随车运送的军械,或是给这些戍卒民夫备做御敌的兵器,现下看来,这便是蒙将军木城据守的器械,请殿下即刻传令,所有粮草车辆,头尾相接,绕营而列,将这些长矛一律向外,绑缚在车上,这便是一道铜墙铁壁,任你骑兵犀利,也不敢贸然冲了上来!” 扶苏听得脸上一喜,正要传令,赵青却是有些疑虑道:“良哥,这些战车列阵,也非片刻就能弄成,那些狼骑所在不远,万一阵势未成,敌军涌到,那时岂不是有些手忙脚乱,不如你同哥哥在此指挥列阵,我带着本部亲卫先行向前抵挡一阵!” “不成,你不能去!一切均听张公子安排!”扶苏见赵青要亲自出战,急忙断喝一声,张良伸手向着扶苏一拱,看了看赵青道:“几千匈奴兵而已,哪里值得你以殿下身份出战!只曾大哥去便可!”说着向那气绝在地的军士一指道:“方才秦大侠说那一队骑兵尽数被灭,我看未必如此,若是全数战死,匈奴狼骑早已尾随而至,可如今眼光能及之处,烟尘不起,可见那那一队骑兵还在拦阻狼骑势头,须得有人接应他们回来,顺便让那些狼骑知道秦军亲卫厉害,不敢贸然前来,这等事情,也只有曾大哥可去!” “呵呵呵,张公子所言正合我意,我这就前去!”曾堃见张良将此事指派与自己,脸上喜色顿露,他箭法出神入化,这茫茫草原上正是施展之处,可惜职在守卫监国公子安危,甚难临敌接战,其实心中早已瘙痒难耐,只恨没有由头,如今张良将此事分派与他,又是从匈奴狼骑手中接应亲卫骑兵,岂能不喜? 张良却是将自己那匹良驹让给曾堃道:“曾大哥就骑我这匹马去,不用多带人马,只带二十骑兵,多张旗幡,一旦遇见那些狼骑,不要上前纠缠,只须左右袭扰便可!能拖住一时,营中便好处置了!”曾堃见张良将这良驹都让给自己,早已笑的合不拢嘴来,早已命人拿过几袋箭来,挂在马身上道:“多谢张公子指点,你只看我如何戏弄这些狼骑便是!”说罢便点起扶苏帐前二十名校尉,都是军中极为善射之人,每人背上都背一面旗幡,片刻间便向着那两个军士回来的方向疾驰了过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十四节 “就请秦大侠指挥营中战车列阵!”张良目送曾堃出营,这才向着秦不周吩咐道:“此时紧急,战车只需列成阵势便可,不用彼此绑在起,只需将那些长矛尽数绑缚好便成!阵势一旦列成,让戍卒民夫各安其责,照常行事,该作甚就作甚,不得无故喧嚷,要让营中看着一切平静!”秦不周虽还有些不放心,可扶苏早已一言不发,显见是由着张良安排,也只好快步去了,过不多时,就见营中那些戍卒民夫一阵狂奔,将战车不管大小长短,一辆接着一辆排在一起,张良这才对扶苏道:“就请公子指挥营中亲卫军士,将战马收在营后,尽数步战,在营中列阵,若是敌军冲击,便以弓箭急射!” 扶苏见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也是笑道:“这个容易,我即刻下令就是!”赵青却是在一旁一脸急切道:“那我呢?还有我那八百亲卫呢?”张良回头瞧了一眼,有些戏谑道:“莫急么,我岂能忘了公主殿下骁勇无匹?你带着八百亲卫,在营中作为游军,何处吃紧,便驰援何处,只可以弓箭攻敌,切不可出营接敌!再让东儿南儿带着田自慎三位大哥来此,就说我请他三位吃酒观兵!” “哈哈哈,好一个吃酒观兵!”扶苏闻言顿时大笑,立时传命道:“来人,速在大帐外排下酒宴,我与张公子且痛饮一番!以观匈奴之兵!”赵青嘟着嘴道:“曾堃还能出营跑跑马,我偏偏就得作为游军……”扶苏同张良都知这位公主必是不乐意如此安排,也只得各自一笑! 秦军军纪肃整,原本就为天下之冠,此时虽乍遇敌军,也只是慌乱了一时,等到扶苏军令一下,满营中已是忙乱起来,不过半个时辰,整座大营已被战车团团围住,虽是排的不甚齐整,可也尽数封住进出路途,车上战矛向外,密密层层,有如一只大刺猬一般伏在草原之上,营中原本亲卫军士,尽数车后列阵,弩手在前,弓手在后,未得军令之前,都密密麻麻坐在地上,张良扶苏两人却是同田自慎三人坐在大帐前,排下酒席,对杯共饮,监军大帐原本就在地势高出,非但将营中一览无余,就是远处草原上动静,也看的一清二楚! 田自慎三人懵懵懂懂被请了过来,见有酒席虽是高兴,却是有些不解为何只有自己几人吃酒!不免有几分疑惑道:“不是说要吃酒观宾么?怎地只有咱们一席?旁的宾客都那里去了?” “观宾?”张良同扶苏两人听的都是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扶苏险些一口酒喷了出来,想必这三个莽夫把吃酒观兵听成“观宾”,看来这几人还未忘记娶亲之事,正在这里诧异为何没有宾客前来!张良忍着笑,端起一杯酒道:“想不到三位大哥还知道宾客之礼,倒是有些难得!” “张兄弟好小瞧煞人!”田自慎怪眼一翻张良道:“俺们也是吃过百十人大席面的人,如何不知宾客之礼?俺们哪里人娶亲之时,都要有一个礼宾迎送客人,不似你们这里,这么多人,却无一个礼宾,也不知是怎么娶亲的!”公孙笃同古冶谨也是跟着摇头叹息,自然是附和田自慎之话,不知这许多人出来迎亲,走了这么远路,竟然连个礼宾也没有,真是有些礼仪不周! “俺们那迎宾之人似乎回来了!”扶苏听的正自好笑,眼光突的一跳,向着远处一指,学着田自慎三人声气到,张良也是急忙望了过去,就见一小队骑兵约有三四十人,越过一个缓坡,向着营中飞驰,想必便是那百人精骑剩下的最后一点人马,看来果真如张良所言,这些精骑到底是知道营中无备,拼尽全力同匈奴狼骑周旋,再过片刻,又有一小队骑兵翻过缓坡,却是那二十名随着曾堃而去的骑兵,旗幡整齐,列成一个小小方阵,缓缓而行,毫无急迫之感,离着这二十人约有一箭之地,曾堃一人信马由缰,时不时驻马停步,甚或下马横躺在地,翘足而眠,像是十分悠闲一般! “曾堃这是在作甚?”赵青已是安排好自己那八百亲卫,也早已瞧见有人回营,早已一路纵马直到大帐之前,下马便端起张良面前酒杯而尽,这才有些诧异道:“他还不即刻回营,在后面如此迁延是何意思?” “不知……”张良目不转睛瞧着曾堃,虽不知他是甚意思,可也知道那狼骑已在近前,不过多时,缓坡上一队队骑兵翻过山坡,漫山遍野而来,隐约可见人人身上都披着一件苍狼皮,见了曾堃躺在地上,却都是勒住马头,有些逡巡之意。 赵青看的一惊,曾堃如此托大,若是这些狼骑一齐冲上,他岂不是要被困在其中?张良赵扶苏两人也是紧张万分,就见那些匈奴骑兵之中,两队人马各有十余人,忽的从阵中猛然冲出,离着曾堃还有些许距离,突的向两翼一分,似是想遥遥将曾堃围在其中,曾堃却是从草地上猛然跃起,跳上马背,驻而不动,手中弓箭左右连发,匈奴军中顿时一阵骚动,那两队骑兵竟是均都应弦落马! “好箭法!好胆略!好计谋!”张良看的出神,双掌猛的一击站起身来,此刻除了田自慎三人不明就里之外,余人都已看了出来,曾堃单人独骑,凭着一张硬弓,生生将这两千余匈奴狼骑压在后面。但有敢争锋而出,立时便做曾堃箭下之鬼。这些狼骑也是无可奈何,想要大军一举压上,曾堃箭硬马快,尽能与他们周旋,若是小股奔突,又不是曾堃对手,往往不等这些狼骑张弓发箭,曾堃早已箭发,就算有数人能冲到近前,射出箭来,又被曾堃左闪右避,弓梢挑拨,尽数躲了开去,就算是能径直冲到曾堃马前,以弯刀敌对,奈何曾堃非止是箭法高超,内家功夫也是极为厉害,这些匈奴狼骑纵然悍勇,又如何能挡得住他一拳一掌? “开营,接应他们进来!”扶苏见那三四十残军奔到营外,赶忙下令,几辆战车连忙让开一条道路,放那些亲卫残军驰入,这些人跟这些匈奴狼骑在草原上周旋良久,只说必要全军覆灭,早已有必死之心,不料却被曾堃所救,一路上又亲眼所见曾堃本事,个个虽是身上带伤,疲累已极,进营下马便立时入阵,等到连随着曾堃一同前去接应的那二十名亲卫都回了大营,曾堃这才缓缓拨马归营,匈奴狼骑之中似乎还有人不服,趁着曾堃转身之际悄然奔出,哪知还不等弯弓搭箭,曾堃早已翻身回头一箭,身法流畅至极,似乎连来人所在看都未看一眼,箭矢已出,正中来人咽喉!这一招虽只一箭,比之之前那些手段,更显几分出神入化,整个匈奴狼骑阵势都是稍稍一顿,秦军营中因有扶苏不许喧嚷军令在先,众多军士兵卒都不敢大声叫好,即便如此,满营中仍是掀过一阵小小声浪!那边曾堃见匈奴狼骑止步不前,这才放声大笑,纵马轻步缓跑,好似走马观景一般回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齐国戍卒 第十五节 “曾大侠得胜回营,来来来,满饮一杯!”扶苏见曾堃纵马上来,早已斟满一杯酒递了过来,曾堃连忙拱手行礼,端过酒来一饮而尽,面带几分余悸道:“这些狼骑果然厉害,不是寻常匈奴骑兵可比,若不是我有张公子这匹良驹,只怕今日也难以这般从容!”说话间已是牵过马来,众人这才看见,曾堃出营之时带了四袋箭放在马上,前后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竟然已剩半袋不到,可见曾堃所言不虚,若是这些狼骑再冲突几遭,曾堃只怕便要徒手迎敌了! “怎地这些人不是宾客?”田自慎三人方才也已看见曾堃对敌情势,他三人虽是鲁莽,也已瞧出这些骑兵绝非来宾!公孙笃脸上颜色一变道:“俺曾听说过有些地方人,有抢亲之事,这些人难不成是来抢亲的?”曾堃原本接过扶苏那一杯酒,正要饮下,听的这一句,险些将自己呛住! “三位大哥说的不差!”张良忍住笑道:“这些人果然是来抢掠咱们的,若是让他们进了营,咱们这酒肉可就吃不成了!”他见三人将匈奴狼骑认成抢亲之人,心里也觉好笑,口中却是不来纠正,只是将这“抢掠”二字替了那“抢亲”二字,虽是全然不同,可那一个“抢”字未变,让田自慎三人都是有些发恼! “他娘的!”田自慎闻言登时大怒,将手中一碗酒摔在地上,抄起身边铜棍怒喝一声道:“还有这等事,让俺上去给他们些颜色瞧瞧,咱们走!”公孙笃、古冶谨两人也是雄赳赳气昂昂而起,各拿兵刃,竟然就要出营去抵敌这些匈奴狼骑! “三位大哥且慢!”张良见这三人怒发,若是出了营去,他三人都是近身兵刃,如何能是两千余精锐狼骑对手?赶忙起身拦住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咱们且安坐吃酒,我料这些人必然不善罢甘休,只怕还要冲营,到时候再叫他们知道三位大哥厉害!”说话时也是连忙给赵青使个眼色,赵青心中会意,赶忙将三人酒碗换了,各自斟满,一一奉上道:“三位大哥且饮酒,有你三位在此,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么?”田自慎三人这一路跟在赵青军中,过的极为畅快,多少也能瞧出赵青同张良有些暧昧之意,见她亲自来劝,已是气消大半,这才忿忿坐下道:“让他们来,让他们来,省的俺们跑路!” “殿下,这些狼骑似要步战攻营!”秦不周站在扶苏身侧,始终瞧着那些匈奴狼骑动向,突的伸手一指,如今大营以外,尽数被战车围住,长矛如林,如同一簇簇尖刺一般向外,这些狼骑也是瞧得有些胆寒,这等阵势,若是骑兵冲突,势必都要撞在这些长矛之上,除非下马步战,将这战车阵势撕开一道缺口,后继骑兵这才能趁势冲入,众人顺着秦不周手指之处望去,就见那缓坡之上,几个人指指点点,似乎正是这一队狼骑头领,不时有一人疾驰而下,大声传令,就见几十名狼骑脱去身上装束,七八人一队,扯起一张大毡来顶在头上,手执弯刀,向着这边大营慢慢而来! “哼!当真不知死活,竟然敢与我秦国兵勇步战!”扶苏见了这些狼骑舍马弃弓,却是冷哼一声,若是这些狼骑同亲卫军以骑兵交战,纵然人数相差不多,扶苏也不敢有必胜之心,反倒又几分畏惧之意,若是均都以步卒交锋,刀剑相交,秦军步战锐冠天下,就算只以赵青麾下八百亲卫,也全然不怕! “殿下不可大意!”张良瞧着远处那几个狼骑领军之人,注目良久,脸上微有几分异样,沉吟片刻道:“先命弓手急射一阵,看看这些人虚实!” 扶苏也是一点头,向着秦不周道:“传令,弩手后退,弓手抵前发箭,我倒要看看他这些人有甚么能耐!”秦不周早已手执令旗,连挥三下,原本站在营中列队的三队弓手疾奔向前,立在战车之后,开弓引箭,顿时一阵箭羽破空之声大作,那些匈奴兵士虽在大毡之下,听见这一阵箭声,都是齐声呐喊,就地蹲伏,一张大毡将众人遮的严严实实,箭雨落在上面,竟然难以穿透,这些人等到箭雨一止,又是起身缓缓向前! “看来这些人是想杀开一条道路,让后面骑兵能直冲监军大帐!”张良瞧了瞧这些匈奴军士所向,心中已是了然,这些战车虽是列成阵势,互相之间并未锁在一起,这些人只需能冲进来混战片刻,后面便能将绑着长矛的战车推开,这些人看来也是悍勇非常,一旦得手,情势必危,回头向着有些不耐烦得田自慎三人道:“这些人还得请三位大哥打发掉才是,只需将他们赶出营去,千万莫要追了出去!”又回头向着扶苏道:“请殿下下令,弓弩手尽数退后,让开三丈以外,这些人自有三位大哥料理!”扶苏一言不发,也知道这三个莽汉身上功夫厉害,只是向着秦不周微微点头,示意照着张良之话行事,秦不周令旗连挥,军中弓弩手虽不知何意,也都依令退后! “直娘贼,敢来俺们地方生事!”田自慎三人一得号令,各自拽起兵刃便飞奔而去,比那军马奔腾还要快些,一声大喊声若奔雷,震得近前秦军人人耳根嗡鸣,都未料到军中还藏有这般猛士!气势顿时为之一振,扶苏也是被田自慎那一声大喝震的有些发懵,使劲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那声音从耳朵里甩出来一般,龇着牙向秦不周大声道:“这汉子怎么如此大嗓门,几乎将我耳朵震的聋了,命众军呼喝助威,抵一抵他三人这大喝之声!” 那些匈奴兵士当过一轮箭雨,只说秦军必然还要放箭,哪知却是齐齐退后,连忙趁此机会一涌向前,翻过战车列成的阵势,一大半仍是撑着毡幕,手持弯刀,防着秦军步卒攻上,剩下十几人连忙去推排在一起的战车,哪知还未推开一辆,就听自己军中响起几声短而促的号角来,不由都是一愣,都知这几声号角乃是传命急撤的意思,顿时面面相觑,好容易攻进营来,正要以死相博,如何却要撤回?不等他们回过神来,秦军中也是鼓噪之声大作!只说是秦军大部攻上,哪知抬头看时,只有三人大踏步前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一节 “滚回去!”田自慎三人身形未至,声音已到,这些匈奴军士见只有区区三人,也顾不得自己营中号角连声催促撤退,生怕这三人是要引诱自己撇开毡幕出战,后面秦军却来趁机放箭,登时聚集成阵,将那毡幕挡在身前,要跟田自慎三人纠缠拖延,好让后面几个军士赶紧推开战车,为骑兵让出一条道来! “还不走?”古冶谨见这些匈奴兵士聚在一起,并无退意,登时大怒,分海双刺一分,直走下路,噗噗两声刺入毡幕之中,跟着双手猛力左右一分,大喝一声:“开!”,就听嗤的一声响,整个毡幕竟是被他应声撕成两片,列成阵势的匈奴军士前面再无遮挡,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这毡幕乃是以羊毛,细牛绒,人发,马尾、骆驼毛等物混合制成,再粘附在生牛皮上,既韧又软,刀箭难破,水浸不透,即刻用作帐篷挡风遮雨,也可铺在地上防寒保暖,临战之时,更可当做软盾,抵挡箭矢最好不过,岂料被古冶谨一人便轻松撕开! 公孙笃见后面军士稍一发愣,又去推动战车,铜链自人群中蛇跃而过,早已拦腰卷起一人,手腕一抖,那匈奴军士还不知怎么回事,便已朝着外面腾空飞去,扑通一声落在草地上,半天挣扎不起,当先一个军士见田自慎提着铜棍大踏步而到,双手握起弯刀,当头劈下,被田自慎举棍往上一格,手腕顿时巨震,一柄弯刀早已不知飞去哪里,再觉自己腋窝一凉,已是被田自慎铜棍探在腋下,一挑一甩,猛觉自己双脚离地,腾云驾雾一般飞起,等到落地已是摔的七荤八素,古冶谨方才扯开毡幕,此时早已冲进人群,分海双刺或刺或抽,每一出手,必有一人带伤,又是飞脚连踢,但凡有伤的,全都一人一脚踢出营外,不过片刻功夫,几十名匈奴军士,尽数被他三人抛在营外两丈远近,一个个趴在地上痛苦万分,却是一声不吭,这三个莽汉子这才觉得大为畅快,果真不乘胜追出,站在车阵之后哈哈大笑! 秦军军士此刻都是大声鼓噪,营中旌旗招展,曾堃在草原上单人独骑拦住数千匈奴狼骑之时,这些军士已是热血,此时再看田自慎三人这般身手,整座监军大营山呼海啸一般,连赵青都大声叫好!那边匈奴大队见自己这几十人顷刻间便被击退,原本准备接应的骑兵也未敢上前,只是在秦军箭弩所及之外逡巡来去!过了半晌,才有一队人下马,依前顶着几张大毡前来,将那些伤病尽数抢了回去,扶苏也令军中不得发箭,不得出营冲突,任他抢回! “殿下!”秦不周看着匈奴人带回几十个伤病,脸色有些沉郁道:“这些匈奴狼骑似乎是要扎营在此,与大营对峙,如此一来,所有亲卫都得在此,粮草车仗难以转运,蒙将军一旦乏粮,于大军不利!”扶苏见田自慎三人胜的如此痛快,也是喜形于色,听秦不周之话,脸上难免带起一缕忧色,赵青却是转头瞧着神色自若的张良,知他必有应对之策! “秦大侠勿忧!”张良笑吟吟向着田自慎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三人回来,又提起一坛酒来,将三人那酒碗添的满满当当,这才道:“蒙恬用兵,极重粮草,我在营中瞧了这些日子,监军大营每隔半月必有粮草前往蒙恬军中,因此蒙恬少说也有半月存粮,其次每半日间,必有监军大营亲卫哨探来往递报军情,蒙恬也是心知肚明的,今日营中哨骑还未出发,匈奴狼骑已至,只需迁延一日,蒙恬必有觉察,只需在此凭营固守,最多三日,蒙恬必遣精兵回援,那时这些狼骑就是想撤也未必来得及!不过我方才一时大意,只想着将这些人击退,忘了让三位大哥捉住一两个,拿来问个明白也好!” 扶苏见张良指挥若定之下,连番两次大振全军士气,整个大营内气势如虹,虽是不能轻易出营对敌,可营中粮草充裕,尽可坚持一时,若是这些狼骑当真对峙不去,只怕这次便能将这一支匈奴骁勇一鼓而歼!见他还有几分不甚满意,摆手一笑道:“此事张公子不用懊悔!这些匈奴狼骑非但骁勇过人,也极其悍勇,似乎乃是匈奴一支劲旅,我这里曾让曾堃射死一个,蒙恬哪里其实还曾俘获过一个,不过那人乃是落后受伤,这才难以逃走,被俘之时,将自己所带狼皮砍成碎片,折断弯弓,以刀自刺,后来被军中医士救活,此人却不饮不食,生生绝食而死!” “这些人竟然如此烈性?”张良赵青都是听的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向着那狼骑扎营之地又瞧了两眼,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晚间需要加紧戒备,殿下可命这些民夫,趁着狼骑歇息之时,在车阵之后掘土,装在布袋之中备用!” “掘土用来作甚?”赵青听的有些奇怪,若是想在车阵后挖掘陷坑,只需将土掘开就成,装到布袋里是何意思?张良见众人都是望着自己,指了指那些狼骑营中已是升起的烟火道:“掘土乃是为了防备敌军放火,这些战车都是木制,极易燃烧,那些狼骑岂能不晓得这个道理么!” “张公子……”曾堃低头默想片刻,有些迟疑道:“敌军放火,咱们岂不是该多备些水么?”张良微微一笑道:“水火相克,确实是行军至理!不过现下咱们距离水源较远,营中存水,还要供给人马饮用,用来灭火,势必所费太多,若是蒙恬大军被人拖住,一时半刻难以赶到,咱们还得多撑些时日才是,一旦军中断水,比起断粮来,势必更难支撑,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其实这土性平和,非但能用来掩水,也可用来挡火,无论何处火起,几只布袋装了土压上,便也就灭了,岂不是省了水?再者阵后掘出壕沟来,就算有敌骑敢腾越而进,不怕跌不死他!”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二节 “好计策!果然虑断周详!”扶苏听罢不由击掌大赞,转头向秦不周道:“你听见张公子所说了么!就依他计策行事,你去安排营中夜间巡哨,命亲卫军士,夜里人不卸甲,弓不离手,其他民夫戍卒,都去挑土,夜里不可喧闹,务要紧守大营!” “遵命!”秦不周拱手领命,也是甚为钦佩瞧了张良一眼,急忙安排去了,扶苏见田自慎三人拖着兵器回来,连连招手道:“来来来,三位果然是豪勇之人,且满饮这三大碗!”赵青有些不乐意道:“你却是会做人情,这本是良哥给三位大哥斟下的!”一句话让众人都是大笑不已,田自慎三人也不知是甚么事情,只管痛饮便是!众人也都慷慨奉陪,直至到了两更,这才让田自慎三人回营歇息去了! 张良等人仍是留在大帐之前,筵席已是撤去,升起一堆火来,免得被夜间露水打凉,一面向火,一面不时留意匈奴狼骑营中动静,直到近四更天,那边营中仍是静悄悄的,扶苏不免有几分疑惑道:“难道他们竟然不趁夜来攻么?”张良看了看天上朗星,拾起一根枯柴,拨了拨火头道:“对面军中也不知何人领军,只看这军纪,此人决然不可小觑!” 这边话音刚落,忽见对面营外点点火起,扶苏神色立时一变道:“果然来了!”登时众人都是站起身来,对面除了那火光,仍是没有半点声息,过了片刻,隐约听见一阵弓弦击风之声,空中一阵火雨自对面营中升起,落在外面战车之上,秦军营中早已有备,亲卫军士尽数戒备,弓弩搭弦,备着敌军趁火突袭,其余民夫戍卒,纷纷将预先备好的布袋,向着火头抛去,不多时便将前面火头尽数压灭,那些狼骑欲待向前发箭,奈何秦军只要见到人影过来,立时便是一阵箭雨,就是想跟白天一样,让军士顶了毡幕冲进,可没有数百人,有无弓箭接应,如何是田自慎那几个莽汉的对手,更何况秦军营中还有曾堃这等神射!如此也只是连射几轮火箭,连一辆战车也未点燃,倒是秦军许多布袋堆在外面,都装满了土,火箭射到上面,更是置之不理,只管照应车上火头,两边都是不发呐喊,你攻我防,直至天色将明,那些狼骑见火箭难以奏效,只得作罢! “有古怪!”等到天色大亮,始终留意匈奴狼骑大营的张良眉头一紧,对面营中虽也袅袅炊烟升起,似是在生火造饭,可营中却无军士往来,仔细观瞧半晌,回头向着曾堃道:“有劳曾大哥前去探查一番,切记莫要鲁莽!” “张公子放心,我自晓得分寸!”曾堃笑了一声,带齐弓箭,也不要其他军士相随,一骑马径直冲了出去,离着狼骑营地约莫一箭之地,就马上弯弓搭箭,连发连射,不过顷刻,似乎便已是将一袋羽箭射空,隔了片刻,竟是纵马直入敌营!这边张良几人看的真切,心中都是一提,哪知曾堃立时又纵马奔了出来,下马站在那边营中,手中长弓一挥,似乎有些无奈之意! “这是……空营?”赵青见曾堃这等举动,看的也是一愣,张良苦笑一声道:“看来是了!”曾堃也不在那边营中久留,不多时便驰马回来,摇头笑道:“咱们在这里一直瞧着,丝毫不看懈怠,竟然不知人家何时撤去了,若不是张公子,只怕还得与这空营对峙大半日!那营里烟火,都是预先埋下的火种,用来故弄玄虚的!” “好厉害的一支精锐!”张良见那狼骑果然遁去,不禁有些骇然,这些狼骑虽只有两千余骑,可在这茫茫草原上,视蒙恬十余万大军如无物,攸来攸去,来不知从何而来,去不知因何而去,甚或不知去向,着实有些可畏!当下对扶苏道:“殿下,营中守备不可松懈,防着这些狼骑去而复返,即刻遣人往前路哨探,看看是否有援军来救!”扶苏也是赶忙下令,一队百余人亲卫驰骋而出。 众人心怀犹疑直到午后,已是近夜十分,天色渐黑,那队亲卫骑兵这才遣人回来,报说蒙恬大营昨夜之时便已觉察后路有异,连夜派遣六千精骑分作两路,左右包抄而来,扶苏也是扶额庆幸道:“蒙恬果然如张公子所料,不过一夜便有动作,着实是我大秦良将!” “左右两路?”张良凝思片刻,已知这狼骑为何遁去,看来也是知晓蒙恬大营援军前来,免得在此被围,就此离去,可去往何处,仍是不知,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详之感。赵青见张良仍是面带忧色,忍不住道:“良哥,援军已到,你还有甚么不放心的么?” “你们遇见的是那一路?”张良沉着脸摇了摇头,向着那亲卫军士问道:“如今到了何处?有多少军士?另一路可有消息?”那亲卫军士也是一怔,道:“属下等所遇的乃是左路军,蒙将军命六千军分道回援,三千人为一队!属下遇见左路军之时,已命人前往右路军中打探去了!” “不好!”张良略一思量,脸色忽然一变,朝着曾堃道:“曾大哥,你带公子之令,速往左路军中,命他们不用救援监军大营,即刻全军急进,同右路军会合一处前来!此处军中严谨守备,提防敌军来袭!” “大军来援,难道有甚么不妥么?”扶苏见张良神色凝重,也是有些迟疑,从秦不周手中接过一支令箭来,交给曾堃。张良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我多疑了,最好是我多疑,蒙将军觉察后路有异,派兵来援,只须大队进发就好,可他求胜之心太切,未免有失周详,能在如此大军之中偷袭后路的,决然不是匈奴寻常之辈,六千军分为两路而来,急切之间难以救应,势必为人所乘,他只怕已知其中不妥,该当还有援军前来,曾大哥到了左路军中,也须立时遣人回去给蒙将军禀报此事,再将自己行军去向也详细说明白,一旦遭遇匈奴狼骑,只需原地固守,切勿轻军冒进!” “在下明白!”曾堃此时也听出张良心中所忧何事,不敢怠慢,拿了令箭便同那一队亲卫军士出营去了,赵青站在张良身侧,原本想说几句甚么调侃调侃,见他脸色阴郁的有些瘆人,扶苏也是默然不语,眼光微有惧意,嘴唇动了几下,到底吞了回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三节 匈奴狼骑同监军大营相持不到一日一夜,折损不过百人,算起来可说是小触即退,军中至今有人说起此事,仍是兴高采烈,监军大帐之中,扶苏张良几人却都是面带忧色,又是整整一夜无眠,赵青见此,只得安排军士在帐中升起火来,安排饭食,怎奈一个个都是食不甘味,直到第二日傍午,营中忽然鼓噪起来,扶苏正坐在帐中有些打盹,猛地惊醒道:“怎地那些狼骑去而复返了么?”几人都是连忙出了大帐,见远处烟尘阵阵而起,似乎是有大军前来,过不多时,已然显出秦军旗号,大队骑兵漫山遍野而至,扶苏这才舒了一口气,瞧着张良口气一缓道:“张公子此次看来是有些多疑了!不过兵凶战危,如此也不为错!” “属下回营缴令!”援军抵达不过多时,曾堃带着那一队亲卫骑兵同几个军将驰回营中,到了扶苏跟前,一脸悲凉之意,连说话都有几分干涩,扶苏接过那支令箭,有些诧异道:“你这里何意?” 张良在旁长叹一口气道:“看来右路三千军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赵青在旁听的一惊,连忙道:“曾大哥?可是如此么?我看你带回援军,不止六千之众啊!” “属下无能……”曾堃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张良,这才有些沙哑道:“属下到得左路军中,即刻照着张公子计策,全军向右路军急行,哪知到了那里,右路军已然遭遇匈奴狼骑突袭,三千骑兵尽数战死,属下情知不妙,即刻请带队军将就地扎营,严加防守,匈奴狼骑果然不曾远遁,好在军中已有防备,左路军这才幸免于难,折损将近千人,等到今日一早,蒙将军大营二度派出的一万骑沿路赶至,匈奴狼骑眼见不敌,又悄无声息遁去,属下追赶不及,又恐他们再度袭扰殿下大营,只得带着大军赶了回来!” “三千……三千骑兵尽数战死!!!”扶苏惊闻此事,脸色已是变的煞白,想不到这一队匈奴狼骑如此犀利!在此同监军大营相持许久,突的遁走无踪,自己只当是就此逃了,哪知人家驰骋百余里,将一路援军全数歼灭,若不是张良料敌先机,蒙恬醒悟的早,又发一万军赶来赴援,左路军这三千骑兵恐怕也难逃厄运! “那些狼骑也不过两千多人,右路军三千骑兵,号称精锐,怎地如此不堪一击?前两日那百余亲卫骑兵,还拖住那支狼骑许久!蒙恬这是派了甚么精锐前来赴援?”赵青乍惊之下勃然大怒,粉脸胀的通红!若是这右路三千军就此败了,她也想的通,可竟然被人一举全歼!让她如何不恼? 张良见曾堃带来的那几个军将都是面有愧色,低头含恨不语,轻轻在赵青脚上一踢,轻咳一声道:“三千铁骑不到一夜之间便被这些匈奴狼骑尽数全歼,足可见这些狼骑都是匈奴军中千挑万选之辈,不是寻常军士,或许就是匈奴可汗帐下亲卫也未可知,也只有始皇帝麾下亲卫精骑能与一战,前次那百人亲卫虽然侥幸回来,可一来是与匈奴狼骑乍然相遇,存必死之心与其周旋,以求大营提前备战,二来有曾大哥这等天下第一善射之人前去赴援,那些狼骑忌惮曾大哥箭法,也不敢威逼太甚,即便如此,曾大哥所带箭支也几乎射尽,也不过救回二三十军士,且个个带伤!” “张公子此话不差!”秦不周接了一句道:“殿下该当知道,亲卫精骑大都是秦军中经历过千征百战之人,许多人更是曾跟随王翦王贲两位名将平定六国,非寻常军士可比,因此才能同狼骑周旋一番!那右路三千骑兵,虽是大军精锐,可比起亲卫精骑来,仍是远远不如,匈奴狼骑又潜军偷袭,势必难以抵挡,我这些日子在军中观瞧,或许张公子说的不错,这些狼骑并非白羊楼烦二王军兵,乃是匈奴王庭派来的,如今最为可畏的并非是这数千狼骑!” “还不可畏?”赵青此时气已消了大半,突然插了一句道:“三千精锐不到一夜之间尽数被歼,咱们连那些狼骑踪影都寻不见,这等神出鬼没,如何才能替那些军士报仇?” “精兵还须良将!”张良看了一眼面色沉郁的秦不周道:“最为可畏的,不是这一队狼骑,乃是那统兵之人,此人能在蒙将军大军合围之势中纵横捭阖,突袭监军大营在先,歼灭三千援军再后,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可见必非等闲之辈,若是执掌匈奴大军,便是蒙将军只怕也有些头痛!不过如今白羊楼烦二部已到如此田地,此人仍只能率狼骑偷营拔寨,可见不得二王重用,一旦蒙将军合围之势已成,他在这大河以南,便是一支孤军,到时候纵然骁勇,也是独木难支!只是不知蒙将军现下军势如何?” “不错,只要将白羊楼烦二王所部尽数逐出大河之南,区区一支狼骑,能有多大作为?”扶苏脸色也稍见缓和,看着曾堃身后那几个军将道:“蒙恬军势如何?各部如今都到哪里了?” “回……回禀殿下……”那几个军将中领头之人见扶苏问话,不敢不答,却是向着张良斜睨一眼,自是见他未穿官服,不知是甚么来历,他既要回禀机密军情,多少有些迟疑,扶苏见他神色犹豫,冷笑一声道:“你只管讲,此处并无外人,张公子乃是智谋之士,在我帐中参赞军机,若不是他料断先机,命曾堃前去让你们结营固守,只怕不等那一万援军到,左路三千军也都成了匈奴狼骑箭下之鬼了!” “属下遵命!”那军将见扶苏对张良如此倚重,连忙拱手施礼,神色凝重道:“蒙将军率中军主力,将白羊楼烦大部逼向大河南岸,已命狄道上郡两路大军克期合围,因此让属下告知公子,等到大军合围势成,请公子前往军中观战!”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四节 “前往军中观战?”扶苏颇为满意点点头道:“这么说,你们蒙将军是胜券在握了!既然如此,你们便与最监军大营合并,驻留此处,等到粮草机宜处置完毕,再一同前去!张公子就与我同行,看看蒙恬如何取胜!”张良却是有些黯然之色,低头悄悄叹了一口气。赵青看看自己哥哥,再看看张良,多少也有些明白其中道理。秦国以军功论爵,因此升迁之时,尤重军功,扶苏要张良同去观战,自也是要给张良在这征伐匈奴的大功上记下一笔,纵然张良此时不愿为官,等到扶苏继位,就算是将张良超迁拔擢,有这一笔军功在,旁人也不好说甚么! “眼下大战在即,可这一支狼骑在后骚扰不止,万一粮草有失,如何是好?”秦不周多少还是有些不安,毕竟有这一支狼骑在,整个后路粮草都有些不安,扶苏寻思半晌,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张良。 “精兵护送,多备弓弩,昼行夜宿,严加守备,除此别无他法!”张良见众人望着自己,吁了一口气道:“匈奴狼骑行踪难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再有便是两边大营约定期限,各自派兵相对而行,以为互援!即便遇上匈奴狼骑,也不至于在茫茫草原上孤军枯守!至于这精兵么,监军大帐所部,多在后路,其实催趱军粮,整肃军纪等事,只需一使者足矣,若要处置,尽可调动所在官府驻防兵士便可!” “就依张公子方略去办!”扶苏现如今对张良可谓是言听计从,立时转头对曾堃道:“你再走一趟后路传我命令,各处监军使者属下亲卫军士,接令便在飞雁滩大营各归所部,按期护送粮草车仗,不得有违!我就在此坐等蒙恬消息,到时亲率亲卫军士前往一战!” 曾堃领命而去,帐中军将也是各司其职,扶苏这才觉道有几分困意,再看张良,两只眼睛内也是布满血丝,原本想要传命安排酒食,畅饮一番,也只好一挥手道:“张公子这几日劳累了,暂且歇息,有甚事情,明日养足精神再来商议罢!” 如此军中无事,一连过了十余日,连曾堃都传命回来,扶苏初时听那军将所言,预计蒙恬大营半月之内必有消息,已是命军中预备行装,谁知接二连三接亲卫哨探所报,白羊楼烦二部,一改之前颓势,竭力反扑,势头之猛,令蒙恬数度受阻,甚或十余日间只向前行进百里,匈奴狼骑却是音信全无,始终不见有那支粮草车队被袭消息传来,让扶苏也是有几分既忧且疑,不知匈奴这两个部落究竟是有甚么玄机!张良无事绝少来监军大帐,只是在自己帐中同田自慎三人说些道听途闻,饮酒自娱,或是参悟九鼎道要经上心法,同这三个莽汉较量招式,进益也的确不少! “曾堃,去请张公子前来议事!”这一日扶苏到底按捺不住,手拿几分探报,向着曾堃吩咐一声,曾堃领命正待出帐,扶苏却又忽然叫住道:“且慢,我亲自前去!”帐中原本还有几名侍奉军将,闻言都是一愣,对这位张公子不免又多了几分猜测之意,互相一看都是跟了出来,扶苏回头道:“你们去作甚?在此料理军务就好,只曾堃同我便成!”那几个军将见监国公子如此吩咐,也只得讪讪退回帐中! “张兄弟,你那剑法不成,中看不中用!”扶苏两人缓步到张良所住的军帐前,就听帐后田自慎甚是不屑,转过帐篷,这三个莽夫连同赵青都在帐后,旁边放在几只酒坛酒碗,半只肥羊,张良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来,公孙笃也是在旁连连摇头道:“说不得,田大哥说中看不中用,俺看你这剑法越到后面,越是连看都看不得,招式怪模怪样,哪能与人对敌?就是练练架势,也惹人笑话!”赵青在旁也是一脸惋惜之色,似乎甚是赞同公孙笃之话,可这心中到底有些疑虑,这等不堪剑法,何以能成墨家钜子所传武学? “张公子好兴致!”扶苏转过大帐,见众人都在,只当是张良技不如人,落了下风,连忙开口道:“如今大军在前,情势一日三变,胜负难分,着实让人焦虑,张公子却在这里饮酒作乐,舞剑自娱,同几位壮士过的好不快活!”曾堃也是在后笑道:“张公子,剑法非你所长,何必定要修习长剑之道?即便是要修习剑法,何不请青殿下指点指点?” “三位大哥请自行快活!兄弟少陪!”张良见他二人前来,脸上微微一笑,已是明白七八分,将手中长剑插回剑鞘,向着帐中一让道:“殿下里面请,我这等微末技艺,岂能让公主殿下指点,只是其中有些招式不明,跟三位大哥过过手,自己琢磨琢磨罢了!” “帐中就不用了!”扶苏也是不愿在此事上多说,向着外面蓝天白云,无尽草原一指道:“我见天坐在帐中,闷都闷煞了,出来走走,也扩一扩心胸,舒一舒闷气,咱们就营中信步而行就成!”田自慎三人见了扶苏,便有几分头痛,最怕此人说些军机兵势一类云遮雾罩之话,他三人全然听不懂是甚意思,索性便在帐后不来。赵青却是过来嘻嘻一笑道:“你那里是出来走走,我看是蒙恬那边军情有些阻碍,你到底有些不托底,来找良哥参赞来了!不瞒你说,我这些日子也问过良哥,他说蒙大将军该当有此一阻,若不如此,才有些奇怪哩!” “哦?此话怎讲?”扶苏眼光突的一跳,他这些日子只当是寻常军情,因此既然张良不来自己大帐,便也未曾前来打问,倒是赵青来过几次,与军前之事大都知晓,可听赵青这话,张良似乎已有成算,将如今军势了然在心,难道说蒙恬又是如飞雁滩大战一般,故意隐匿军情,实际另有安排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五节 “殿下不用疑虑!”张良也觉察到扶苏眼中猜疑之意,伸手摘去赵青发间一根青草,在手中捻了一捻,看着营外一望无际的草场缓缓道:“夏末淳维北迁至此,留下这匈奴一脉,算来已有千余年,白羊楼烦二部,又是匈奴除王庭之外最为勇悍部落,占据大河以南,乃是天下草场最为肥沃之地,代代繁衍生息于此,与中原诸国也多有交战,互有胜败,自秦军东出函谷,一统六国以来,也有数十年间无暇顾及此地,这两部落既得天时,又得地利,兼有人和,无论人丁生息,牛马繁衍,都盛极一时,号称白羊突骑,楼烦善射,两部精兵不下数万,足以睥睨中原以北,这才隐然能同匈奴王庭分庭抗礼,也成了秦国边境之忧,此次蒙恬举兵而来之初,白羊楼烦二王,未必将秦国大军放在心上,不想飞雁滩一战,两部精锐全数被歼,元气大伤,二王心生惧意,就此不敢再战也是有的!” 扶苏一面走,一面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块来,又远远扔了出去,苦笑一声道:“张公子说的有些道理,可如今蒙恬一而再,再而三进军受阻,据报这二王部下都是拼死力战,如此作为,可像是不敢再战的么?” “殿下如何想不通这其中道理?”张良斜睨扶苏一眼,停住脚步道:“所谓不敢战,乃是畏惧秦军势大,又失了精锐,挫了锐气,难于争锋,可大河在北,二王眼见退无可退,就算是要渡河北遁,这两部牧民牛马,不下十余万人,也非要月余不可,此时乃是不可不战,战则部众得以渡河北遁,不战则尽数为蒙恬所擒,若殿下处在二王地位,又该当如何?难道将所有部众尽数拱手送人么?” “当然不成!此乃部落生死存亡之事,必要尽死一战方可!”扶苏还未答话,赵青已是抢过话头,昂然答了一句,扶苏看了一眼颇有几分英姿的妹子,神色迟疑道:“如此说来,这二王部下,背河死战,岂不是兵法所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殿下既知此一句,必也是读过孙武兵法了!”张良眼望蓝天上一朵朵白云飘过,口气幽幽道:“岂不闻兵法之用,在于临敌应变,因敌施为,若是拘泥不化,则败像立生,蒙恬岂能不明白这其中道理?我听说蒙恬乃是数度被阻,既非战败,也非迟疑不进,依我所料,乃是互有进退,胶着不舍,如此以来,二王所部连日征战,不得休憩,马乏兵疲,至多不过是让部落辎重渡河而已,时日一久,锐气渐挫,如此筋疲力尽之军,如何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蒙恬尽力猛攻,未必不能将二王所部灭于大河之南,可如此一来,秦军必也伤亡惨重,须知蒙恬领命征伐匈奴,非是要止兵大河以南,将来渡河向北,进了匈奴王庭所辖之地,匈奴若起大军压至,蒙恬以残破之胜军,如何抵挡匈奴王庭骁骑?一旦败退,只怕便是一溃千里,到时候便是想保守大河以南,也力有不及!” “嗯,看来我还是枉读兵书了!”扶苏沉思片刻,已是想到其中关窍,也知道自己虽读了兵书,可要在这战阵上运用起来,比蒙恬还有些不如,比张良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蒙恬如今一再受阻,白羊楼烦二王何尝不是拼死抵敌?等到上郡狄道两路生力军赶至,就算这二王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过是如人之将死,奄奄一息之际,拼力一搏罢了!想通这个道理,脸上不由冷笑道:“想不到这白羊楼烦二部,精锐丧尽,一败再败,到了此时竟然还能与蒙恬一战!我到底还是有些小瞧这些匈奴人了!” “长平之战,赵国四十万精锐丧与武安君白起之手,可谓是国中为之一空!”张良摇了摇头,浅浅一笑道:“栗腹以为赵国精壮皆死,正是燕国灭赵良机,举四十万众伐赵,不料被老将廉颇率八万军斩杀于阵前,长驱五百余里,直入燕境,围逼燕都,逼得燕王割地求和!如今白羊楼烦二王虽是折损五万精锐,不过是当年赵国长平之败,二部定然还有余军不少,若在尽数征发部落精壮上阵,军力着实不可小觑,再有良将领兵,蒙恬轻兵冒进,岂能不惧栗腹之败?” “这么说来,蒙恬也是谨慎进取了!”扶苏至此已然洞晓张良话中意思,十余日来积在心中郁气一散而尽,长出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在营中静候,等待蒙恬合围二王,再前去赴战!”赵青也是一脸喜色道:“良哥早就说了,蒙将军持重而进,虽有小挫,绝无大败,只是不曾跟你说罢了!” “张公子既然早已洞悉这其中道理,何不早告诉与我,也省的我担忧这许多日子!”扶苏听赵青此话,多少也有几分埋怨之意,张良拱手一礼道:“还请公子见谅,如此军机大事,在下也不敢随便妄言,再者只凭几日军报,在下也不敢轻易料定,直至今日,大军仍是受阻,并未有败报传至,在下才敢如此猜测一番!” “你如何知道并无败报传至?”扶苏也是有些诧异,前些日子军报赵青也曾看过,告知张良也不为过,可近两日以来,连赵青也未曾去过监军大帐,如何便知军报上详情? “这也不难!”张良打量一番扶苏笑道:“若是蒙将军有捷报传到,公子定然会命全军准备进发,若是有败报传到,公子必然命全军备战,今日公子只同曾大哥二人前来,虽有几分忧虑,可神色之间并无焦急之色,又要在营中闲行散心,足见蒙恬大军仍与二王所部处在胶着之中,乃是不胜不败之象!” “哈哈哈,好一个张良!”扶苏闻言仰天大笑,回头向着曾堃道:“幸亏张公子不曾领兵为将,不然世间还有何人堪是敌手?”曾堃也微微笑道:“若论领兵作战,张公子或许能有当年武安君之能,可若论敌手么……当前便有一人,能让张公子甘心服输!”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六节 “是谁?”扶苏同赵青都是一愣,齐声问到,张良才智已让这兄妹二人衷心钦服,难道世间还有胜过张良之人么?曾堃却是笑而不语,神色怪异瞧着赵青,扶苏片刻便已明白过来,不由仰天大笑道:“不错,不错,的确如此,若不甘心服输,张公子若不甘心服输,也到不了这里,咱们走,回监军大帐去,不要在这里搅扰人家好事!” “你们……”赵青此时也明白过来,顿时脸上臊的通红,指着扶苏曾堃二人,想要反驳两句,可她与张良互生情愫之事,早已昭然若揭,无论如何也说不过眼前这两人,“你们”了半晌,见扶苏回头故作不解,只得一跺脚道:“你们都不是好人!”张良也知曾堃所言何意,脸上热辣辣的,只是低头不语! “良……良哥……”扶苏曾堃两人大笑而去,赵青仍是红着脸,多少有些怯生生道:“那个……曾……曾堃向来口无遮拦……” 张良脸上虽还有些红晕未退,却是一摆手,示意自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望着远处缓缓道:“你说如今匈奴中统军反击蒙恬的,会不会是咱们放走的哪位撑犁?” “你是说越霓姑娘的哥哥撑犁?”赵青不意张良忽的说起此事,顿时有些愣怔道:“我看那撑犁,不过是跟田大哥他们一路,算是个雄豪汉子,要说这领兵作战么,难道他还能比得上蒙恬么?” “撑犁并非是他真名!”张良见扶苏曾堃二人已然走远,也回头慢慢踱向自己所住军帐,若有所思道:“此人始终不以真名相示,可见他在匈奴中绝非无名之辈,你还记得他离去时所说之话么?秦人在秦国如何待你我,匈奴人在匈奴便如何待你我,他多少也知道你身份,还敢说出此话,可见他在匈奴,只怕不是名王以下之人!” “名王?那这来头可就大啦!只是越霓姑娘说她那名字乃是真名啊!”赵青听张良如此说,也有几分疑心道:“我后来也问过些熟知匈奴名王大臣的军将,均都未曾听过这个名字!再说那撑犁若是匈奴名王,作甚要鬼鬼祟祟的跑去咸阳刺杀我哥哥?” “匈奴游牧部落,素来重男子,轻女儿,那些军将不知这名字也不足为奇”张良一脸沉思道:“况且越霓姑娘这名字是是她自己起的,只看这意思,便不是她本来匈奴名字,倒有几分羡慕中原风土人情之意,你切莫小瞧哪位撑犁,他身上气概,虽有几分与田大哥他们相似,其实更多几分睥睨之意,心思深沉,胆略过人,也并非田大哥他们可比,还有他那把刀,他当日离去之时,宁可舍了那世间罕有的双胎铁柘弓,也要将那刀带着,可见此刀也非凡品,蒙恬与此人为敌,可真有些棘手!” “良哥,这话你如何方才不告诉我哥哥?好让蒙恬预先有备!”赵青愈听愈是心惊,已是听出张良对这个撑犁颇有几分忌惮之意,脸色登时一变道:“万一当真此人是匈奴名王,整军来攻,蒙恬一旦抵挡不住,岂不是要溃败下来?” “不妨事!”张良仍是神色不变道:“我虽十分猜疑与他,可蒙恬也非庸手,再者白羊楼烦二部精锐已失,余部虽勇,不过是拼死一搏罢了,况且这许多日子以来,军报之中并未提及匈奴有援兵到来,战局如此僵持下去,蒙恬必占上风,只是我总觉得这撑犁似乎有甚么作难之处,他若当真是匈奴名王,既知秦国大军来攻,为何不预先回来布置兵马,却要在咸阳行刺你哥哥?这一点乃是我始终参悟不透之处!” “这有甚么参悟不透的!”赵青仰头想了想道:“只怕他也是自恃弓马犀利,想要趁机先行射杀领兵大将,不想找错了准头,没料到我哥哥麾下还有曾堃这等能人在,非但没能行刺得手,反而被曾堃射了一箭!世人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若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张良见赵青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微微一笑道:“不过此事终究必有分晓,也不用咱们在此枉自猜测,且回去陪着田大哥他们喝酒去!” 监军大营又在原地驻扎七八日,前面军势仍是胶着不解,让赵青多少有些百无聊赖,这一日曾堃忽的前来道:“公主殿下,张公子,监国殿下有令!监军大营明日一早拔营北进,直抵大河之南!” “哦!”张良脸色登时一变道:“明日拔营?这么说蒙恬大军合围大势已成,白羊楼烦二王部落已被围困?”曾堃笑吟吟道:“张公子所言不差,方才监军大帐接前面军报,白羊楼烦二部兵疲马乏,不堪再战,只能背河固守,狄道上郡两部星夜进发,克期合围,蒙将军遣人来请监国公子前去观战!”赵青也是满脸喜色道:“我只当还得在此停留不少日子,再不进发,连这军帐上都要长草了!” “此战一胜,秦国尽收匈奴肥沃草场为郡县,大河以南不见牧马之民,蒙恬威震华夏,功名已成!”张良却是长叹一声道:“只是逾河再往北去,便是匈奴王庭之地,比这白羊楼烦二王所部,十倍不止,若当今皇帝还要向北直捣匈奴王庭所在,就算蒙恬一代名将,只怕也不免铩羽而归!所谓时止则止,正是其中意思!” “就算我父皇还要北进,只怕我哥哥也会劝谏!”赵青沉吟片刻道:“我哥哥政见向来跟我父皇有些不同,此番用兵,也着实耗费国力不少,定会趁着大胜之机,劝言我父皇罢兵休战,生养庶民,只是他如此一来,定然又要惹得我父皇不悦了!” “两位见识深远,属下佩服!不瞒张公子说,监国公子已在起草奏折了!”曾堃见张良忧虑此事,也是心下叹服,常人乍闻大胜,必然要乘胜而进,张良却是预先料定军力不及之处,笑了一声道:“张公子既有此思,何不给监国公子参酌参酌,也好让陛下不至于怪罪!”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七节 “这有甚可参酌的!”张良眼中波光一闪,口气却是淡淡道:“始皇帝生性刚强,又平定六国,一收百越,若是让他罢兵休战,决然不可!只需将此战所费钱粮,折损兵马,照实列出,直言匈奴不可猝胜,须得夺其沃土,迁民生息,养精蓄锐,锻炼兵卒,徐图进取,或许始皇帝还听的进去,须知始皇帝一世雄豪,视天下为囊中物,你若劝言罢兵,他必以为你有惧战之意,若是陈言利弊,有修养再战之心,始皇帝必觉得监国公子思虑长远,乃是老成谋国之心,就此听他劝谏也未可知!” 曾堃听张良这一番论断,只是觉得他思虑非同常人,果然是机谋深远,赵青却是面带诧异瞧着自己这位良哥,她熟知自己父皇脾性,自一统六国之后,素来睥睨天下,难听人言,就算劝谏之人说的不错,自己父皇也未必肯听,反而会置之不理,若是据理力争,十有八九会惹得龙颜大怒,召来祸端,其实未必就是自己父皇难以劝谏,着实是这位一统六合的雄主最忌臣下墨守成规,拘于事理,自己哥哥就是常常因此惹得始皇帝十分不喜。譬如今日之事,自己哥哥定然是要力陈兵困民乏之弊,要自己父皇止军大河之南,一旦奏折上达天听,始皇帝定然对自己哥哥又生不满,觉得扶苏生性太过懦善,守成则可,进取不足,可若是照着张良之策,以徐图进取为务,暂行修养兵民,等时机一到,再相机而进,自己父皇必然心中大悦!如此以来,国力也可渐复,战事也可暂息,还显出扶苏思虑周详,锐意进取之志,真可谓是一举数得! “我这就去将张公子意思告知监国公子,请他详加参酌!”曾堃虽是传令而来,也觉得张良这一番话对扶苏受益匪浅,拱手一礼道:“还请公主殿下同张公子整顿行装,明日一早就要上路!” “我去跟我哥哥说!”赵青忽的跟了一句道:“整顿行装,不过传令下去罢了,倒是良哥这一番话,我须得亲自告诉我哥哥,免得他奏折上去,又被我父皇驳了下来!” “公主殿下去说,自然比属下去说要强的多!”曾堃见赵青要自己去,脸上一笑:“那我便不在此搅扰张公子,还得传令去各营!”赵青也是随他出营而去,站在门口叫来几个军将吩咐一番,便向着扶苏大帐而去! 第二日一早,大军整顿齐备,各营依次进发,赵青张良随在扶苏中军,一路向北疾行,扶苏还恐路上有匈奴狼骑设伏,尽带营中原本来援的一万骑兵护卫,已经各归所部的亲卫军士尽数留在后路,只有赵青所率八百亲卫本就是他麾下卫士,因此始终相随! 扶苏率军向北进发十余日,离着蒙恬大营已然不远,战场之意愈发浓厚,四周景色也渐渐苍凉起来,大片大片原本肥沃的草场,都成了狼藉一片的所在,虽是大战之后必有人收拾残局,放眼望去,仍是有些零星死尸不及掩埋,被丢弃在荒原之中,任由野狼啃食,有些埋着战死军士的坟墓,也被草原上饿狼掘了开来,天上秃鹫成群,不住盘旋,攸忽间便向着一个地方直冲而下,丢弃的兵器旌旗更是随处可见,还有些秦军战车也损坏在草原之上,孤零零任由风吹雨打,似是对人诉说此地曾刀兵相见,惨烈厮杀!让张良也是有些感慨不已! “禀殿下!”扶苏一行人越过一座草丘,前面早有一队骑兵疾驰而至,见了扶苏军旗,立刻下马跪地道:“前方二十里就是蒙将军大营,蒙将军已率所部军将,在十里外迎候殿下!”扶苏也是一挥手,端出监国公子架势道:“知道了,前面带路!” “良哥你怎地不走?”赵青一路见张良脸色愈来愈是悲凉,也知道他乃是不愿见这等战场惨状,等到那军士驰骑前面领路而行,却见张良驻马不前,不由有些奇怪,张良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道:“前面乃是迎候监国公子的仪仗,我区区一介平民,跟着于理不合,我就在后面同三位大哥一起罢了,你前去不妨!” “你既然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反正那等仪仗也没甚好看,反倒多了许多罗唣!”赵青见张良不愿随着扶苏而行,便也留在后路,张良也不来劝她,只是跟扶苏中军拉开一段路程,哪知曾堃快马从前面而来,见了两人道:“公主殿下同张公子如何在这里?前面蒙将军已接着监国公子,不见二位踪影,命我即刻来寻!” “有甚么好寻的!”赵青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张良,转脸向着曾堃道:“你去跟我哥哥说,我们不跟他那些仪仗同行,到时候去蒙恬大营中相见便成,不用来催!”曾堃略微有些诧异瞧了一眼赵青,再看看张良,多少也已明白其中几分意思,点头施礼道:“那就依公主殿下,我这就去禀知公子,不过那些仪仗过一时就散了,真要这般走上十里,只怕公子殿下也有些耐不住那聒噪!”说罢便拨转马头原路回去,去不多时,赵青张良两人便望见前路旌旗招展,列成两行,一阵阵号角战鼓之声传来,赵青瞧着张良一笑道:“看来还是你谋算的对,军中仪仗除了战旗就是鼓角,想来我哥哥此时也有些烦躁!” “咱们从一旁前去,我要瞧瞧如今军势如何!”张良极目远望,已是看见远处一座草丘上营帐无数,自是蒙恬大营所在,草丘对面想必就是匈奴二王残部,心思一动,突地想起越霓兄妹来,便纵马向前,赵青也是赶忙吩咐后路紧随,两人绕开蒙恬仪仗,直趋大营所在,到了那里,站在草丘最高处望了下去,两军情势一目了然,蒙恬大军背丘而立,自草丘向下,绵延数里,尽头全是排成一列的战车,上面长矛林立,一律向外,对面却是一马平川,一片营地显得有些凌乱,中间两座大帐前面竖了两面大旗,也看不清上面画了些甚么,再往后更远之处,一条银带在草原上蜿蜒而过,想来便是大河所在,看来蒙恬之前虽是受阻,仍是步步紧逼,终将白羊楼烦二王逼到绝境,都是扎营固守,只不过二王部落乃是退无可退,蒙恬却是在等待狄道与上郡两路包抄大军!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八节 “良哥你看那一队骑兵可是匈奴狼骑?”张良正在远眺两军营帐,赵青却向着一旁一指,口中有些惊讶之意,张良顺着赵青所指瞧了过去,果然是曾偷袭监军大营未果的那一队狼骑,如今匈奴二部已入绝境,这一队狼骑仍是驰骋来去,威风不减!所过之处,连那些已是有些颓废的匈奴军士都大声鼓噪,士气为之一振! “有这些狼骑在,看来明日少不了一场血战!”张良看着狼骑阵势,也有几分感慨,却也有几分侥幸,这些狼骑虽然骁勇过人,可终究人数太少,难以成军,两三千人之众,突袭则可,一旦到了大军对阵之际,又有蒙恬这等良将在,也难有施为! 两人站在这高出良久,眼见夕阳西下,照的天际一片通红,似是在预兆明日这草原上的腥风血雨一般,正在出神之际,匈奴营中忽然响起一阵歌声来,似乎整个大营之中都合唱而起,略有几分像当日撑犁所唱之歌,可又不全然相似,不过这音声都低沉慷慨,绵长悠远,尾音拖的极远,张良同赵青虽都听不懂这些匈奴人所唱是何意思,可也能听的出来其中一股决死意味! “张公子好兴致,在此观瞧两军阵势,瞧得如何了?”忽的后面有人高喊一声,两人回头望时,乃是扶苏带着蒙恬,曾堃、秦不周几人,数百卫兵跟随,驰骋而来,到了几人近前,扶苏伸手一摆,那些军士都驻马不前,张良也是赶忙下马道:“殿下恕罪,在下不过是不敢僭越罢了,趁此机会过来瞧一瞧两军形势!”赵青却是坐在马上,瞧着蒙恬笑道:“蒙将军治军有方,兵法精到,看来我秦国又多一位不世名将!” “公主殿下千万莫如此谬赞!真是有些折杀末将!”蒙恬下马连连摆手道:“我这点兵机,尽在张公子了断之中,实在不值一哂,末将当真是有些侥幸之意,前次在下遣军前往监军大帐赴援,一时着急,错算一着,如不是张公子抵御有方,末将现如今只怕要被陛下斩首问罪,若是张公子在朝为官,哪里还用蒙某领兵,不知明日一战,张公子可有甚么指教的么?” “蒙将军过谦了!”张良听他话意,已知扶苏将自己这一路之事都告知蒙恬,低头一笑道:“蒙将军步步为营,已将白羊楼烦二部逼到绝境,明日一战,这大河以南千里草场,再不复为匈奴所有,功勋直追王翦白起,已不须要在下在多言了,只是我方才看,匈奴狼骑也在对面营中,明日只怕也是一场恶战!”。 “罢了罢了!”扶苏一脸含笑,瞧着他两人互相谦逊半晌,噗的一笑道:“你二人此时就不用再说这些军务了,不管是不是恶战,明日各军都须得尽力一战,到时候狄道上郡两路精兵一到,数千狼骑又能有甚么用?天色已晚,咱们先行回营去用过酒饭再说罢!” “就是就是,就算要战,也得吃饱才成,饿着肚子可怎么打仗?”赵青瞧着后面大车上昏昏欲睡的田自慎三人,也是随声附和扶苏一声道:“反正现下仪仗都退下了,良哥也不用太过拘谨!就是田大哥他们,多少也有些困倦了!” 一行人顿时拨转马头,向着蒙恬大营而来,身后匈奴营中歌声仍是幽幽传来,蒙恬听了片刻,伸手向后一挥,一个军士立时驰马过来,蒙恬低声吩咐几句,那军士纵马而去,等得一行人将到大营,忽的秦军中也是一阵歌声响起,各营相和,既是慷慨激昂,极有几分所向无前之意,扶苏听的一怔道:“这莫不是当年秦国先祖东征西讨之时的战歌!” “殿下听的不差,正是我秦人战歌!”蒙恬就马上一拱手道:“万里草原无以为乐,我便命人将这战歌在大营中传唱,匈奴人临战必歌,以示慷慨赴死之意,颇有些鼓舞士气之用,我秦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张良听着这歌声,忽的触动心底一事,向着蒙恬问道:“秦将军,营中可有通晓匈奴话之人么?”蒙恬呵呵一笑道:“末将受命征伐匈奴,军中自有通晓匈奴话之人,不然如何侦测敌情,不知张公子要问甚么?只我身边这几个亲兵,便熟知匈奴之话!”张良瞧了瞧蒙恬身后那几个军士,方才没有细看,此时才见这几个军士大都是匈奴人装束,看来也是常去匈奴境内刺探军情,脸上一笑道:“不知这撑犁孤涂,在匈奴话中是甚么意思?” “撑犁孤涂?!”蒙恬听了这几个字,也是有些不解,回头望着一个军士,那军士脸色却是陡然一变,再后一拱手道:“匈奴称天为撑犁,称子为孤涂,通常连而不分,乃是秦语中天子的意思!” 张良同赵青听的都是一惊,又连忙问道:“那匈奴除了这白羊楼烦二王势力大些,还有些甚么名王?”那军士仍是恭恭敬敬道:“匈奴名王不少,但能统有一大部落,便可称王称侯,因此王侯甚多,可真正能称得上名王的,除了这白羊楼烦二王,最为贵重的便是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这四王分统匈奴王庭四方各部,其余王侯也都属在这四王以下,以左贤王为最贵,在匈奴中位次单于,通常都是单于长子领有!” “这么说,白羊楼烦二王也在左贤王之下了?”张良想着越霓兄妹二人,心中隐然已有几分明白,那军士却是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白羊楼烦二王虽不及这四王贵重,但因不在匈奴王庭辖地之内,又自成部落,各拥雄兵,因此只服单于一人,并不臣服于左贤王之下!” “那么那些匈奴狼骑又是属哪一部落?”赵青也是跟着追了一句,那军士面有愧色道:“属下无能,此事如今还未查明,只知这些狼骑乃是自匈奴王庭而来,是否是名王所部,还是单于亲兵,至今还没有眉目!”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九节 “原来如此!”张良嘴角抹过一丝冷笑,赵青看着他神色,似乎有话要说,只是碍于蒙恬在此,几番欲言又止。倒是蒙恬觉出张良所问有些怪异,刚要问个究竟,扶苏伸手一摆道:“就算是匈奴单于亲临,眼前这军势胜负已定,只怕他也无力回天!”他此时心中也已知晓张良放走的那两个人,只怕大有来头,说不定便是甚么左右贤王,或是左右谷蠡王之类的匈奴名王,虽也有些憾意,却也想的明白,张良所言匈奴地方广大,部落众多也不是虚言,真要一统草原,只怕空秦国之力也未必能成,留的这一点恩德在,说不定将来还有谈和之时,不过此事现下不能告知蒙恬,大战在即,决不能以此搅扰主将心思!当下一行人回了蒙恬大帐,酒饭早已备齐,竟还有些菜蔬之物,在这草原之上显得极为稀罕,让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只有田自慎三人对此不屑一顾,他三人心性豪迈,惟愿一辈子都是大块肉,大碗酒,这两样乃是草原上最不缺的物事,哪里还会将几根青菜看在眼里?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未大亮,满营中号角呜呜响起,张良连忙翻身而起,步出帐外,深吸一口气!昨夜被田自慎三人同蒙恬频频劝酒,虽是有赵青同曾堃替他挡了不少,也自喝的有些头脑发胀,若不是他现如今内力了得,也未必爬的起来! “良哥也要亲上战阵么?”张良看着一队队兵士,面容肃穆向着营外而去,正要转头去寻赵青,就听一声娇笑,回头看时,赵青早已全装惯带,一身戎装,背弓带箭,一柄长剑悬在腰间,虽还看的出是女子本色,可这英气逼人,令张良也大拇指一翘道:“看来你是要亲上战阵了!” “我才不去!”赵青笑着一摇头道:“不过既在阵前,我也得照着军中规矩么,你看着遍营之中,敢穿着寻常衣服的,只怕也就你一个人!今日咱们不去中军,也不上阵,就在这边军前看蒙大将军如何建功!” 张良左右瞧了瞧,果然周围尽是身穿甲胄的军士,只得自嘲道:“我一不是兵,二不是将,穿不得那些甲胄,便常服就成!”说话间已有军士牵马过来,两人上马直至军前,就见秦军早已在草原上列阵以待,放眼放去,一个个方阵排列甚是整齐,中间尽是步卒,前面以战车为屏障,两旁塞山湮谷都是秦军精骑,黑压压如同一片片黑云一般在草原上缓缓而动!倒是对面匈奴大营悄无声息,并未见军士出来! “这些匈奴人,该不是又趁着夜间遁去了罢?”赵青瞧了片刻,不觉有些疑色,张良摇了摇头道:“该当不会,那夜狼骑夜遁,乃是与咱们相持不下,现下这匈奴二部已到绝境,蒙恬定然也遣人随时觇视,若有动静,骑兵立时便可突击,哪有那么容易遁去!”两人正说话间,后面亲卫骑兵已至,连田自慎三人都一同前来,他三人如今多少已晓得些许军中之事,可见了这等盛大军势,一眼看不到头的军兵列阵,仍是惊愕不已! 秦军布阵将毕,一轮朝阳也已缓缓升起,一直悄无声息匈奴营中忽然鼓角大作,就中军两面大纛迎风而起,烈烈作响,无数骑兵似乎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般,排成一列,缓缓向前,昨日张良离得较远,不知这大纛上画的是些甚么,今日在阵前,朝阳照耀之下,看的极为真切,右面大纛上乃是绣了一只白色公羊,体型硕大,犄角弯而尖锐,四蹄刨地,低头昂角,作势欲突,看来便是白羊王的战旗了!左面大纛上乃是一只白色飞鹰振翼翱翔,雄视大地,一双利爪下抓了一只羽箭!自然是楼烦王所部战旗。 张良虽在秦军阵中,见了这两面大纛也精神一振,点头夸赞道:“难怪人说白羊突骑,楼烦善射,只看这两面大纛,便知这两部军兵勇猛过人!” “可惜两部余勇,自今日以后,便再难得见了!”赵青望着这两面大旗,也有几分感慨,转头望望反倒无声无息的秦军大阵,慨叹一声。张良在匈奴军中仔细瞧了半晌,忽然有些诧异道:“今日怎地不见匈奴狼骑,只有这二王部众列阵?” “或许是眼见不敌,昨夜遁去了!”赵青脸上一笑道:“数万匈奴骑兵夜遁不易,那狼骑似乎有些本事,说不定趁着昨夜大军未攻,就此逃回匈奴王庭去了,省的在这里跟这二王部落玉石俱焚!” “不可大意!”张良面色凝重,回头再仔细瞧了瞧秦军阵势,中间步军方阵前,也有两面大旗升起,同白羊楼烦二王大纛似乎遥相呼应,一面乃是蒙恬中军大旗,另一面更为大些,上面一个黑色秦字,十分显眼,自然是扶苏旗帜!再看匈奴骑兵缓缓向着中间布阵,转头对赵青道:“这狼骑非同小可,小心他们以二王部众为前驱,突袭中军所在,一旦中军大乱,今日之战胜败还有几分难说!” “嗯,那我去跟我哥哥说一声,让他预先有备!良哥你离着阵前远些!”赵青也知张良此话不为无因,若真是匈奴狼骑跟在白羊突骑之后冲杀过来,一时倒还不好抵挡,本想派一名军士前去禀报,可如今军中各部不得中军将令,严禁驰骋,索性便自己亲自去一遭为好。 张良目送赵青驰去,也是连忙喊了一声:“你也小心些,若有变故,立时退到军后!”赵青奔驰之间听的这一声,心里不由一暖,却只是向后挥了挥手,马不停蹄直奔中军而去,张良听着秦军中阵阵鼓角响起,各部也已缓缓向前,两军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忽的见匈奴那两面大纛之后似乎有狼骑驰过,赶忙催马向前,想要看个真切,哪知未走几步,忽觉身后一阵风声有异,刚要回身看个究竟,猛的瞧见地上人影,乃是一人一骑,竟是在自己背后偷袭发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十节 “甚么人?”张良大惊之下不及闪避,口中喝问之际,猛地一提马缰,两腿一夹,他坐下原本就是越霓兄妹二人送与他的西域良驹,骑乘这些日子以来,这马也多少晓得主人心意,四蹄蒙一发力,平地上向前越出丈余,饶是如此,仍是慢了片刻,那人一掌正拍在张良后心,顿时打的张良内息冲突不止,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好在这马向前一跃之际,消去不少内力,因此虽是重伤,却让背后偷袭之人这势在必得的一掌未能尽了全力! “好一匹良驹!”那偷袭之人也未想到张良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避开自己这一掌,略带几分憾意赞了一声,若不是这匹马向前这一跃,自己全力而发这一掌几可将张良毙于当下!即便如此,仍有半数掌力打在张良身上! “朱无忌?!”张良此时也转过头来,见来人身穿一身秦军兵卒服色,可这面容自己却是见过,正是在商邑山中偷袭过自己一次的夜祭死士头领朱无忌,强忍胸中气血翻腾,勉力坐在马上道:“你这般追杀与我,究竟是有何仇怨?” 朱无忌仍是一脸憾意看着自己右掌,阴森一笑道:“我与你并无仇怨,只不过是你自己命不好,撞到这条死路上来了,须怨不得我!我也不是没放你一条生路,你若仍在商邑山上,跟道常宗那几个老不死在一起,我也奈何你不得,谁知你却不远千里跑来此处,叫我也是好找!今日在这两军阵前,有数万人给你陪葬,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张良见他提掌再上,勉力镇住体内动荡不已的真气,奈何朱无忌这一掌着实厉害,连提了三四口气,仍是内力难聚,眼见他催马向前,只需一掌,便能将自己毙在此处,猛一咬牙,拼着内劲攻心之忧,举掌硬抵! “不知死活,我就让你死个痛快!”朱无忌已是看出张良内力动荡之像,见他如此境地下还敢抵敌,也是冷笑一声,哪知刚往前一催马,自己背后却是一阵风声袭至,脸色陡然一变,回身便是一掌,就听砰的一声,竟是与甚么沉重兵刃相撞,还未来及回头,坐下马一声长嘶,两只前蹄被一条铜链卷住,跟着便是向后一收,那马顿时站立不稳,将自己颠下马来,他一身功夫非同小可,落地之时已听见两声破风之声近前,就势向前一滚一翻,避开这两下,等到站起身来,就见三个汉子一脸怒容并肩而立! 田自慎三人原本怔怔瞧着两军对垒,并未觉察到有人潜至张良背后,更何况朱无忌一身秦军服色,这些日子以来,田自慎三人也跟秦军相处日久,知道这些军士对张良都是恭敬有加,哪里会疑心此人乃是前来偷袭!直到朱无忌一掌得手,张良受创发声,这才回过头来,正逢朱无忌要置张良于死地,他三人虽不知这秦军兵士为何要杀张良,却也不会就此坐视不理,三人悄无声息联手而出,倒让让朱无忌没有防备之下,险些中了他三人招数! 张良中了一掌,伤势本已不轻,再强行凝力想要抵挡,真气也是稍聚即散,激荡经脉之中,两耳之中阵阵嗡鸣,胸中好似有上百面打鼓敲响,连着脑中都是嗵嗵震响,一股股血气直冲膻中气海,朱无忌原想上前再补一掌,就此了断张良性命,可被这三个汉子死死缠住,片刻不得放松,只得半挡半退,一步一步向着张良捱近! “张兄弟你还不走等甚?”田自慎几人同朱无忌翻翻滚滚斗的甚是激烈,公孙笃到底心思在三人之中略觉活络一些,多少瞧出朱无忌心意,连忙出声大喊,张良正在马上半晕半醒之际,被这一声大喝一震,脑中略一清醒,也觉察出朱无忌心思,只是他伤势太重,已是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拨马头,竟是朝着两军阵前疾驰而去! “啊哈哈哈!真是自寻死路,倒省了我不少功夫!”朱无忌见张良去向,不由纵声大笑,他原本最怕张良驰马奔回阵后亲卫军士之中,他偷袭张良,那些亲卫早已看见,纷纷张弓搭箭,只是碍着张良在前,田自慎三人又同此人斗的难解难分,一时不敢放箭,只要张良奔回,立时便以阵型将张良重重围裹,到时候八百亲卫护住,除非朱无忌有通天彻地之能,不然也只好望洋兴叹,不想张良竟是向着两军交锋之处驰去,莫说这些亲卫军士,就是田自慎三人都是一脸愕然!现下两军相距已近,各自弓弦在手,眼见一场大战在即,张良这一冲了进去,岂能还有活路? “何人敢来我军中闹事!”朱无忌见张良身入险地,登时变守为攻,几掌逼开田自慎三人,转身便要遁走,蓦然间一声大喝响起,跟着便是一掌袭到,正是秦不周当先前来,原来那亲卫军士中,见朱无忌来者不善,顾不上军中禁令,从后路驰马前去报知赵青,众人闻听都是大惊,扶苏立命秦不周同曾堃前来援手,等到了这里,正看见张良在马上摇摇晃晃,向着两军阵前奔去,秦不周却是直奔朱无忌! “哼!不周风果然有两下子!”朱无忌回身接了一掌,顿时觉得来人掌力雄浑,似乎不在自己之下,再看秦不周身上服色,已是猜出来人是谁,眼见田自慎三人又围了上来,心里也有几分惧意,猛的瞅见秦不周后面一人稳坐马上,开弓搭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低头,就听嗤的一声响,一只利箭从头顶穿过,连发髻都被穿了一个洞,头皮已被箭锋所伤,心中更是一寒,幸亏自己提前看见,不然这一箭定然穿喉而过,这等箭法,当世除了封喉箭曾堃再无旁人,刚一抬头,眼见青光闪动,一柄利剑如毒蛇吐信一般自下而上翻起,似要将自己劈头削成两片一般,百忙间身形一转,这才避开这一剑,面颊上也是一阵疼痛,看来到底被剑风刮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十一节 “小心,这是阳阿掌法!”秦不周见朱无忌身形翻起之时,眼中杀机一闪,双掌交错而出,连忙上前一步,两人掌力又是一抵,这一下却是朱无忌纹丝不动,秦不周闷哼一声向后连退三四步!赵青痛恨此人偷袭张良,长剑一振,瞬息间一连攻出六七剑,一霎时连剑身带起一片流光,其中数点寒芒流星一般飞至,朱无忌此时已然定住身形,脸上冷冷一笑,双手化掌为指,攸隐攸现,只听叮叮叮几声响,竟然都点在剑身之上,赵青手腕巨震,剑光登时一敛,那几点寒芒也就此不见。曾堃早已闪身过来,隐月摘星弓弓梢一挥,拦了一招,同秦不周两人将赵青挡在身后,都是凝招不发!朱无忌见他二人过来,也不抢攻,向后一退,闪开田自慎三人合围,站在远处面带冷笑! “阳阿掌,薤露指,原来是夜祭死士大首领到了!”秦不周此前虽不曾见过朱无忌,可可看这功夫路数,已知来者是谁,夜祭死士乃是楚国最为忠勇之人,至今仍以楚国为正朔,心中不敢怠慢,全神戒备,神色冷冷道:“不过这大营之中可非你当年楚国之地,只怕尊驾来的易,去的难!” “哈哈哈,好一个秦不周!”朱无忌仰天一笑,向着周围环视一圈,颇为不屑道:“大风府诸风之中,能令我措手不及之人,只怕也只有你不周风了,不过你们想留下我,却是有些难罢!”他话虽如此说,也是不敢太过小觑秦不周,大风府八风虽各有绝艺,可秦不周乃是其中翘楚,江湖高手中也有传言秦不周武功不在道常宗诸子之下,只不如尉僚罢了,若今日只有秦不周、赵青、曾堃三人,朱无忌全力以赴,或许还可一战,可田自慎三人在旁虎视眈眈,身上功夫也是不弱,这胜算不免大打折扣,况且也不知这营中还有无大风府其他诸风在,因此话音一落,脚下一点,身形倒飞而起,乃是要就此逃去之意,赵青仗剑还想赶上前去,秦不周伸手一拦道:“殿下不可大意,此人武功奇高,咱们不是对手!”曾堃却是沉着脸向后面一招手,八百亲卫登时弓弩齐发,朱无忌对此早已有备,伸手在胸前猛力一扯,身上衣服嗤的一声尽数被撕了下来,露出一身怪异纹身出来,顺势将那些衣衫一旋一抛,挡住一阵箭雨,秦不周瞧见那纹身,却是眼光一动,向前迈了一步,视线立时被衣衫所遮,等到那衣衫落下,朱无忌已是去的远了! “良哥在哪里?”赵青见朱无忌遁去,猛地想起此来所来目的,口中一声惊呼,田自慎却是瞪着眼睛,向着远处一指,众人向着他所指方向望去,都是神色一凛,就见两军阵前,羽箭纷飞之中,张良伏在马上,显见是已然昏厥过去,饶是那坐下马乃是西域良驹,在两军阵前穿插来往,这才让张良不至于被乱箭穿身!赵青关心最切,手中长剑立时拿捏不住,苍啷一声掉在地上,秀脸上登时血色全无,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去救良哥回来!”赵青呆立半晌,忽的附身捡起长剑,拉过马来就要上前,曾堃连忙拦住道:“殿下不可鲁莽,两军阵前险象环生,便是你去也未必能救回张公子!”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他被人射死!!!”赵青猛然一声怒吼,好似发了疯一般,一把推开曾堃,两眼尽是决绝之色道:“就算是死路一条,我也要死在他身边!让开!滚开!” “殿下莫慌!”秦不周见赵青已是乱了神智,虽也惊心张良安危,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青以公主之尊亲蹈险地,见曾堃多少有些犹豫,知道他乃是碍于身份,不敢硬阻,连忙上前,一掌搭在赵青肩头,内力一吐,赵青登时全身受制,再难挣扎得开,口中仍是喝骂不止,秦不周只是充耳不闻,眼光却是片刻也不离张良所在! “不好,步军阵势向前,这是要布箭阵!”曾堃也是心中极为不忍,见赵青双眼通红,满脸泪水,咬了咬牙翻身上马,正要命人送几袋羽箭,亲赴两军阵前,将张良救了回来,忽听秦军之中号角齐鸣,中军一面黑旗迎风招展,脸色顿时一变,再看后面一队队步军方阵呼喝做声,向前疾奔!离着几人不远扎住阵脚,前面正在同匈奴骑兵混战的骑兵也纷纷回撤,秦不周心中更是委决不下,方才接到张良被袭,蒙恬并不在帐中,现下军令发出,看来蒙恬仍是不知此事,就算知道,也不会因张良一人断然撤军,可自己一旦放开赵青,她势必要冲去阵前,现下步军方阵过来,必定是要以箭阵打乱匈奴骑兵阵型,数万军兵一起放箭,莫说赵青,便是尉僚亲至,在这漫天箭雨之中也是无可奈何! “张公子正在步军箭阵射程之内!”曾堃此时也是十分迟疑,自己此时上前,不啻前去送死,非但救不下张良,连自己都要被射成刺猬,再一端详步军方阵止步之处,又看了看张良所在,脸色陡然一变,他熟知弓箭,已是看出箭阵一发,就算张良有哪一匹良驹在,此时也是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心底竟是升起一阵无力之感,只盼那良驹能有几分灵性,向前再疾驰一程,避开箭阵,只要步军箭雨一止,自己即刻上前救人! “良哥……良哥……”赵青早已五内俱焚,脸上泪水川流而下,奈何被秦不周出手制住,再难挣扎得开,耳边听的军中号角声音已变,已知此乃号令步军弓箭上弦之令,心中陡然一灰,再也不看张良,一脸绝望看着自己脚下长剑,只要秦不周掌力一退,自己即刻挥剑自尽!田自慎三人虽知张良势危,可也知道弓箭厉害,一个个都是面如死灰! 秦不周虽制住赵青,双目始终不离张良,见他到底支撑不住,倒下马来,不免心中长叹一声,此人智略天下无双,不料竟然殒命此地,难道当真是天妒英才?曾堃突的眼光一跳,指着匈奴阵中道:“那两个狼骑是要作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十二节 赵青心中早是死意已决,她与张良虽都不曾直言相告,可也早已两心相许,彼此知道对方心中情意,今生今世生死相依,今日眼见张良误蹈险地,有生无死,自己无力相救,也唯有一死相随而已,忽听曾堃这一声,猛然抬头,就见对面匈奴阵中,两个狼骑手执一面大旗,向着张良所在疾冲而至,心里登时一惊道:“不好,他们曾被良哥杀退,定是要前去报仇!曾堃,射死他们、射死他们,你倒是快放箭啊!” 曾堃瞧着赵青脸上泪痕未干,神色恍惚,也是有些为难,此时秦军已然向后回撤,匈奴骑兵步步压上,张良已是在匈奴阵后,要射死这两个狼骑虽是不难,可张良现下倒在地上生死未卜,可就算自己发箭射死这两人,张良仍是逃不过秦军箭阵之威,实则他心中多少有些侥幸,若是这些狼骑将张良生擒带回匈奴大营,到时候自己同秦不周二人联手,或还有几分生机,真要发箭将这两个狼骑射死,万一匈奴后队就此发怒,知道无法生擒此人,只怕秦军箭阵未到,匈奴人便将张良乱箭穿身!因此虽已箭在弦上,仍有几分犹豫! “曾堃暂莫放箭!这两个狼骑来的有些怪异!”秦不周双眼始终未曾离开张良所在,也已瞧见那两个狼骑,仍是盯着张良,目光瞬也不瞬向着曾堃道:“这两人若是将张公子生擒回去,咱们或还有些救人处!”他心中所想与曾堃大致不差,也是盼着这两个狼骑能将张良救回,只要到了匈奴大营,自己同曾堃便有用武之地,甚或说都不用自己二人,扶苏都可派使者前往,以战俘换回张良来,他心中真正担忧之事,乃是张良看样子受了朱无忌一掌,受伤不轻,不然以张良内力造诣,也不至于倒撞马下! 赵青心急如焚,瞪瞪瞧着张良伏在草地之上,心中又痛又忧,见那两个狼骑到了张良跟前,手中两面旗帜插在地上,翻身下马,曾堃只是引弓不射,正要怒喝一声,就听秦军中号角呜呜几声短促声音,跟着便是嘭的一声闷响,无数弓弦一同放开,连天光都为之一黯,万千羽箭遮天蔽日而起,口中登时连声音都变了腔调,声嘶力竭大喊一声“良哥……”扑通一声跪倒,脸色惨白,目中无神,全身急颤不止,双手死死抠住草地,硬生生抠出数道深痕来,用力之猛,每一道土痕之中都是血迹斑斑! 曾堃听的步军羽箭飞起,已知那两个狼骑同张良都避不开这一阵箭雨,不忍再看,长叹一声回过头去,秦不周也是面色有些惨白,手掌已是离了赵青肩头,目光仍是瞧着张良所在,忽然眼光有些诧异,就见那两个狼骑将张良所骑那西域良驹收拢在一处,从马上取下一片大毡来,三匹马都跪倒在地,一张大毡将三人三马尽数遮在其中,不多时匈奴骑兵阵阵哀嚎之声响起,人马纷纷倒地,悍勇之辈不惧生死,仍是向前猛冲,略知厉害的,早已拨转马头想要逃出这箭阵所及之地,只是回马之时,却都让开那两面旗帜所在,秦军步卒箭阵不停,仍是一轮一轮羽箭毫不止歇,除了那些应变快,及时逃回的匈奴骑兵之外,尽都倒在秦军步卒箭阵之下,一时间整片草原上有如修罗场一般,箭支密密层层扎在地上,处处都是人喊马嘶,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唯有那两个狼骑同张良所在,大毡幕上虽落满箭支,都是未曾将这毡幕穿透! “殿下勿忧,张公子还活着!”秦不周也是忍不住叫了一声,赵青万念俱灰之下抬头一看,那两个狼骑早已从毡幕下钻了出来,将上面箭支尽数抖了下来,顺势便用这毡幕将张良裹了起来,心中不禁又忧又喜!秦不周生怕她心中激动之下,跑上前去,赶忙上前半扶半制搀住赵青,曾堃却是脸色一变,弓弦一阵急响,瞬息间射出十余支箭去! “他竟然还没走!”秦不周顺着箭势一望,就见遍野人马尸首之中,一人穿着匈奴兵士衣服,身形忽高忽低,避开曾堃连珠羽箭,向着张良所在冲了过去,只看他身形步法,除了朱无忌之外再无旁人,只是多少有些忌惮曾堃箭法厉害,手中多了一面圆盾,连挡带闪,眼见离着张良已是不远!看来是必要亲手将张良杀了不可! “我要杀了他!”赵青就地一声怒吼,不顾手上早已血迹斑斑,抓起地上长剑就要冲上,说甚也要朱无忌见个生死!秦不周见匈奴后队骑兵又复向前,哪里敢放她前去,连忙见她死死扯住道:“殿下,你在此便可,我去与他对敌,曾堃弓箭莫停!千万不能让他靠近张公子!” 那两个狼骑也早已看见朱无忌过来,一人张弓就射,另一人却是拔起一面旗帜来,向着匈奴军中猛挥,赵青几人正不知是何意思,匈奴军中忽的闪出一面狼骑来,旗帜上一头苍狼作势欲扑,獠牙外翻,目露凶光,势态极为勇悍,顿时千余匹马自匈奴阵中冲出,人人头上一顶苍狼头颅,阵阵羽箭飞空,都是向着朱无忌射去!正是那一队神出鬼没的匈奴狼骑! “这些狼骑似乎是要救张公子!”曾堃看了片刻,却有几分诧异,朱无忌原本只顾防着曾堃羽箭,那料到匈奴中竟然杀出一支精兵来,百忙之中不及抵挡,一脚将一匹死马尸首踢起,挡在身前,这才避过一轮狼骑箭雨,曾堃见他被狼骑箭雨阻的脚步一缓,连珠箭忽然一顿,满扯弓弦,觑准朱无忌一个空挡,正是他箭法中最为凌厉的封喉箭招数,那边匈奴军中也有一个汉子单骑而出,手执一张大弓,向着朱无忌所在便是连发三箭,另有一人低伏在马背之上,旋风一般便冲到张良所在! 朱无忌这一番前有箭雨,后有曾堃,耳中听的一阵破空之声犀利,连忙闪躲,早有一只羽箭擦着耳边而过,噗的一声又从死马身上穿出,只这份力道,便知道必是曾堃所发,不免回头向着曾堃所在看了一眼,耳边听的一阵匈奴骑兵箭雨又至,连忙又是一脚,将那死马踢起,想要再挡一阵,谁知其中几枚羽箭来势极快,就在他这一错神间,便觉肩上一痛,一只狼牙利箭正中肩膀,他还不晓得这狼牙箭倒钩厉害,猛力伸手一拔,立时痛的大叫一声,险些晕死过去,再看肩上一个血洞,一大片肉连在箭上,被他生生扯了下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十三节 赵青此时只是目不转睛盯着张良所在,见那边续后冲过来的那个狼骑早已到了张良跟前,却不下马,之前两个狼骑合力将卷着张良的毡筒举起,放在那人身前,又用身上绳索捆了几道,再绕去马上狼骑腰上缠紧,余外千余狼骑仍是发箭不止,一阵阵箭雨朝着朱无忌射去,曾堃早已瞧见朱无忌身上带伤,骑在马上,一箭一箭缓缓而发,每一箭都逼得朱无忌重伤之下竭力闪避,再加上狼骑中哪个汉子弓箭也十分厉害,朱无忌只得双足连环踢起几具地上死尸来,替自己挡住箭雨,又顺手从地上捞起一把弯刀,舞做一团,可他肩伤到底太重,一条臂膀不能运转,难以挡得周全,身上到底中了几箭,好在他武功卓绝,尽都让开要害之处,一身衣服都染的血红,这下再不敢轻易拔箭,提着一口气丝毫不敢轻放,向后疾退。 “那狼骑是何意思?”秦不周也是看着狼骑举动,见朱无忌重伤退去,也是有些忌惮两军阵前刀箭无眼,不敢轻易过去,却见那驮着张良的狼骑,扬起手中弯刀,向着这边挥了两挥,不觉有些诧异,赵青泪眼朦胧之下也不知那狼骑是何意思,只是呆呆发怔,那狼骑似乎也明白几人相距太远,伸手将头上狼头推到后面,露出一头秀发,迎风一甩,竟然是个女子! “原来是她……”赵青一霎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越霓兄妹在匈奴军中,想必也看见张良受伤,慌不择路,这才出手搭救,那弯弓搭箭射伤朱无忌之人,自然就是越霓的哥哥撑犁了!心中登时一松,全身力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喉头猛的一甜,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摔倒在地! “殿下!”曾堃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扶起赵青,单掌抵在背后,一股内息透入,赵青眼睛微微一睁,伸手向着张良方向软弱无力虚抓一把,口中喃喃道:“良哥……”一声出口,头又是一偏,曾堃心里一慌,急催内力,秦不周却是过来搭住赵青脉搏,神色稍缓道:“不碍事,殿下不过是方才气息过猛,此时全身力卸,内息回涌所致,你将他送去公子帐中歇息,调养一两日便好!可这张公子么……” 秦不周话虽不曾说出口,曾堃心里也是一沉,张良所受乃是内伤,匈奴军中料无精通内家武学之人,若是调治不当,轻则全身功力尽废,从此成为废人,重则内伤不治,仍是死路一条!此时唯一庆幸之事便是瞧着方才赵青神色,带走张良的那匈奴女子,似乎与两人相识,他二人也多少知道赵青张良曾放走两个匈奴人,想不到今日竟被这两人所救,也算是天道好还! 曾堃将赵青放在马上,刚要送她回扶苏处歇息,忽听匈奴阵中号角连天,白羊楼烦二王大纛领军而出,直冲秦军中军!看来也是要拼死一搏,秦军中也是一阵低沉号角声起,过了片刻,左右两路竟然传来两声号角回应之声,跟着便是滚滚烟尘,似有无数大军前来,秦不周脸色一变,纵身一跃站在马上,向着两边观望片刻道:“狄道上郡两路兵到了!”此话一出,两人不免对视一眼,这一场大战之下难免玉石俱焚,张良身在匈奴营中,这生死只怕有些难测! 这一场大战,自早上直战至近夜,匈奴白羊楼烦二部被蒙恬杀的大败亏输,连二部汗王都战死阵中,降者不下数万,俘获牛羊马匹无算。曾堃秦不周二人到底心怀惴惴,虽将实情告诉扶苏,对赵青却是守口如瓶,丝毫不提张良内伤沉重之事,好在赵青心思恍惚,一时也想不起此事,可甚为奇怪的是,这一场大战,无论战死还是投降被俘的匈奴人中,竟然无一个是匈奴狼骑,这一支匈奴精锐之君,似乎并非参与这一场大战,扶苏遍询诸营,好容易找到一个身负重伤的匈奴将领,审问之下才知,匈奴狼骑自救了张良,趁着两军大战之时,已然带着两部残余部众,渡河北归,回去匈奴王庭了! “这个如何是好?”扶苏听此消息也是十分忧愁,这一路来,他对张良已是十分倚重,陡然被人所伤,又不知去向,便如一件稀世珍宝被人盗走一半,更何况赵青对张良已然芳心暗许,自己又如何跟这个妹子解说此事?无奈之下,只得让蒙恬派出数路军兵去寻,一连寻了四五天,传回的消息更是令人沮丧,那队狼骑自渡河之后,便与白羊楼烦二部残余分离,却也有人说是去往匈奴王庭,可一来匈奴乃是游牧部落,所谓王庭,便是匈奴单于驻帐之处,急切之间哪里去寻?二来往北再远,匈奴早已集结大军严阵以待,小股军士哪敢轻易深入?倒是赵青这几日伤势已愈,只是坐在帐中呆呆发愣,饮食也是甚少,让扶苏更为心忧不已! 这一日扶苏正在帐中焦躁不安,秦不周曾堃两人也是有些无计可施,数次请令要前往匈奴一探究竟,可扶苏因情势不明,始终不敢将二人随意这般派了出去,加之赵青伤势初愈,怕她性子一起,恐有不测之举,须得留着两人,到了紧急时候能制住赵青。都是百般无奈之时,忽的一个军士进了大帐,一脸诧异道:“殿下,殿下,军前有人自称匈奴使者!说要面见青公主殿下,有要事相告!” “匈奴使者?”帐中几人都是一怔,扶苏到底有些不敢托大,命人暂且不要告知赵青,传那使者进来,不多时便见一个匈奴人,一脸笑意,进得大帐便向几人一躬,礼节甚是周到,可环视一圈,脸色有些诧异道:“怎地不见青公主殿下,本使所报之事,不见青公主殿下,绝不开言!” 扶苏冷冷一笑,口气冰冷道:“你乃匈奴败军之使,还敢在我帐中拿大?不怕我一刀斩了你号令军前么?”那使者脸上瞧了瞧扶苏道:“这位大人,我既然敢来,就必然敢死,匈奴人死在秦军刀下之人,何止数万,又岂争我一人,既然大人你不愿让青公主得知此事,就请刀斧手,取了我这颗脑袋去,免得我回去无法给我家主人交代!”他说话之时笑意不改,可这话音慷锵有声,甚有几分视死如归之意,似乎除了赵青之外,竟将这大帐中之人都不放在眼中!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十四节 “去请你家公主来大帐!”扶苏沉吟片刻,吩咐了一声,这才向着那使者道:“你家主人姓甚名谁?是匈奴甚么人物?你又叫做甚么?”那使者仍是昂头挺胸,双手一拱道:“我的姓名,自要见到青公主殿下才可说,至于我家主人姓名么,乃是我们匈奴中尊贵称谓!你们这些中原人不须知道,我家主人说了,中原人夺我白羊楼烦二王属地,匈奴人矢志不亡,终有一日,他自会亲临中原让你们知道他那尊贵的名字!” “好大的口气!”扶苏见此人如此傲慢,心里也是压着一团火,只是此人所来,指名道姓要见赵青,自然是同张良有关,此乃帐中诸人这几日始终牵挂在心之事,也只得暂行忍耐!因此偌大的一个中军大帐之中,忽然有些悄然无声! “匈奴使者在哪里?”诸人在寂静之中沉默片刻,就听外面一声急切叫声,赵青身影一闪而进,她这几日来忧思在心,神情恍惚不定,饮食极少,整个人看上去都清减不少,忽听匈奴使者见她有要事相告,不顾自己这些日子头发散乱,脸上泪痕道道,飞扑一般前来,那使者见她疯魔一般进来,两只眼睛死死盯住自己,也是吃了一吓!不过略一打量,立时便一脸恭敬,屈身行礼道:“尊敬的秦国公主殿下,您卑微的仆人乌达,为您带来我家主人的消息!”说话间已是掏出一张羊皮来,双手递给赵青!其余旁人看他对赵青这般谦恭,跟之前几乎判若两人,也都是大为惊异! “乌达?”赵青虽是疑惑他着名字,早已接过那张羊皮,打开来里面都是秦国文字,字迹娟秀挺拔,一看便知出自越霓手笔,连忙展开来,那羊皮上字迹寥寥,赵青却看得泪眼朦胧,半晌才喃喃道:“良哥还活着……良哥还活着……” “匈奴使者!”秦不周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暗中向着扶苏眼光一动,见扶苏允肯,立时开声道:“你既然能前来,为何不将张公子带来,他伤势沉重,你们匈奴缺医少药,如何救治?若是张公子有些三长两短,你们匈奴人只怕担待不起!” “这位大人!”乌达向着秦不周说话时,立时一改方才那般恭敬,颇有几分讥笑道:“你可曾去过我们匈奴么?还是说大人你曾在我们匈奴受过伤?至今未曾治愈么?匈奴大单于所统之地,东南西北,不下万里,何物不生?何物不长?这缺医少药之说却是从何而来?依这位大人所言,我们匈奴在草原上繁衍不下千年,若依着这位大人所言,我们岂不是早该绝种了么?至于为何不送哪位公子回来,我家主人自有道理,请这位大人不要忘了,那想杀张公子的人,可是穿着你们秦军衣服!或许就是受某位大人指使也说不定!因此我家主人甚不放心将重伤之人送回来等死!” “你大胆!敢在公子殿下之前如此讲话!小心你项上人头不保!”曾堃忽的勃然大怒,这乌达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可如此一来,岂不是疑心那朱无忌乃是随军大臣所派?甚或连扶苏也一概囊括进去! “哦,这位大人要我这项上人头么?就请拿去便成!”乌达颜色不改,向着曾堃施了一礼道:“乌达奉主人之命前来送信,如今已将书信交到公主殿下手中,使命已达,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人生一世,终有一死,乌达死于草原之上,敌人之手,此生无憾!” “你……”曾堃见乌达竟然如此烈性,心中当真是又气又佩服,暗赞此人不愧是匈奴汉子,赵青此时已是回过神来,泪痕未干看着乌达道:“多谢你家主人搭救良哥……他在你们那里这几日还……还好么?” “尊敬的公主殿下……”乌达见赵青问话,立时又一脸恭敬,脸色有些忧虑道:“我是您卑微的仆人,不敢在您跟前说谎,不然上天不会接受我的魂灵,大地不会掩埋我的身体,就连我的牧群,也会吃到毒草,喝上浊水,成为野狼的食物,我家主人说,哪位公子伤势沉重,我出使之前,他还未醒过来,我家两位主人已经快马带着他赶去大单于王庭了,哪里自有救他之人!不过哪位公子昏迷之际,始终再叫着公主殿下尊贵的名字,似乎还有些话要说,我不懂其中的意思,只能原样背下来,说给公主殿下听!” “甚么话?你快说!”赵青听张良昏晕之间仍是叫着自己名字,心中顿时阵阵绞痛,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张良跟前,见乌达说张良还有其他话,也是连声催促,乌达俯身遵命,略想了一想,却是照着张良昏晕之时那般断断续续的语气背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乌达背的断断续续,只背了两句,赵青早已泪流满面接了下来,扶苏几人在旁听的分明,已是知道这是一首离别意味甚浓的诗歌,只是不明白赵青张良二人为何会写这么一首出来,其实不知这原本就是两人路上偶遇的那个戍卒所写,只因觉得其中别有一分凄婉,便留了下来,那原诗还在赵青怀中! “备马,我要同你一起去匈奴王庭!”赵青此时哪里还按捺得住,一声吩咐就要出门,扶苏连忙拦住道:“青妹,不可鲁莽,你不要忘了你是甚么身份,那匈奴王庭,可是你轻易去得的?” “我不管,我要去寻良哥,我要去寻良哥!”秦不周曾堃两人见赵青向着帐外猛冲,赶忙上前将她死死拖住,也都有些不忍之意,曾堃已是开口道:“殿下莫急,你若是不放心,我同这位尊使走一遭,替你看看虚实可好?若是张公子但能行动,我便立刻带他回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天下墨家 第十五节 “尊敬的公主殿下!还有这位大人!”乌达向着两人鞠了一躬道:“我家主人令我再三告知公主殿下,如今两国正在交兵,路途不宁,草原之上又难寻路径,万一公主殿下有些闪失,我家主人更是心中不安,至于这位大人也不用去,我家主人只欢迎匈奴人的朋友,不欢迎匈奴人的敌人,再者我家两位主人已带着哪位公子回去大单于王庭了,路途更为遥远,还请公主殿下在秦国静候便是,我家主人也会不时派遣如我一般的使者,前来向公主殿下禀告哪位公子伤势!” “你家主人可知张公子身上伤势乃是极重的内伤?并非寻常草药就可医治的!”秦不周心中已是有些发急,他虽知乌达说的不错,匈奴境内的确多产良药,其中不乏极为珍惜之物,可内伤到底与寻常伤势不同,非是凭着良药调养就能治愈的!乌达却是有些不屑道:“这位大人自我进门,便十分小瞧我们匈奴人,你怎知我家主人不知哪位公子伤势乃是内伤?若不是内伤,我家两位主人也不用舍弃大队,连夜带着哪位公子返回大单于王庭!难道只有你们中原人懂得内家功夫,我们匈奴人只知道骑马射箭吗?” 他此话一出,帐中诸人都是一愣,听他口气,他那主人这般急忙返回匈奴王庭,似乎是要去找能治内伤之人,这么说来,匈奴王庭必有精通内家功夫的高手在!扶苏也知道这位乌达除了赵青之外,对其余人都不放在眼中,口气一缓道:“你们匈奴王庭懂得内家功夫的人是谁?叫做甚么?”他也是想探一探乌达口风,若真有如此高手,以秦不周江湖阅历,多少也有耳闻,若是信口胡言,也必定要被秦不周看出端倪来! “这位大人,此事我家主人在信中已同公主殿下说的清楚!”乌达也看出扶苏跟赵青关系匪浅,对他多少有些礼数,鞠了一躬道:“不过我家主人吩咐我的事情,我都已经告诉公主殿下了,我家主人不曾吩咐的事情,乌达不敢乱说,不然是要被苍鹰啄了舌头的!” “青妹,那信中如何说?”扶苏见乌达不肯直言,只得来问赵青,赵青此时多少已镇定下来,仍是有些抽泣道:“越……越霓妹子说,他那老师……老师姓娄,原是齐国人,常在匈奴王庭,是……是个精通内家……内家功夫的贤人!说她……她那娄老师……定能治好良哥……秦不周……果真是如此么?” “姓娄?齐国人?”秦不周听的脸色一变,看着乌达道:“敢问尊使,哪位娄贤者长甚么模样,多大年纪?”乌达见他忽然对自己有些礼数,欠身回礼道:“娄先生乃是教授我家两位主人中原文字的老师,岁数与我的父亲差不多大,有着和山羊的一样的胡子!”众人见他说的有些奇怪,略一思量,倒也释然,匈奴逐水草而居,甚少用中原纪年,至于那山羊一般的胡子,自然是说留着山羊胡了! “果然是他!”秦不周脸上喜色一闪,向着赵青道:“请殿下放心,若是有此人在,张公子伤势定然无忧,这位娄先生一身武功,就算是朱无忌也不是对手,几可与国尉大人一较高下!有他出手,张公子伤势绝无大碍!更无须殿下前往匈奴,只在此谨守消息就是了!” “与国尉大人一较高下?”赵青扶苏二人听秦不周此话,都是有些吃惊,曾堃更是一脸疑色道:“秦大人,以你所说,此人武学造诣,已到登峰造极地步,为何我从未在江湖上听有一位姓娄的高人?” “呵呵呵,你自然不曾听过!”秦不周眼中此时尽是喜色,颇有几分感叹道:“此人乃是一位奇人,你可知道以他这等功夫,所求何事而不能?偏偏当年齐国,去做了一个戍边的戍卒!后来更是久居匈奴,极少回来中原,我原以为他早已远游异域去了,想不到竟然在匈奴王庭,张公子这一去遇见他,可说是遇见一个大大的造化!无忧,无忧矣!” “妹子你听见了么?”扶苏素来信重秦不周,见他说的一脸喜色,甚或都有几分羡慕之意,自然是信之不疑,这才过来拉住赵青手道:“你若去了匈奴,我回去跟父皇如何交代?张公子既然无忧,你们二人不过是分开些时日罢了,想必他心中对你也极为牵挂,伤势一好,定然南归!”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乌达也跟着接口道:“我家主人还说过,他们曾跟公主殿下说过的事情,必然算数,莫说我家两位主人有言在先,即便没有此话,就凭这位公子同公主殿下对我家两位主人的恩义,我家两位主人虽是匈奴人,也知道结草报恩之义,因此请公主不用亲赴大单于所在,就在秦国耐心等候!” “想不到你们匈奴人还知道结草报恩的典故!”扶苏略有些诧异瞧了一眼乌达,这结草乃是晋国时候的一个故事,相传魏武子生前有一宠姬,曾吩咐自己儿子魏颗在自己死后将此姬另嫁他人,后来魏武子病重将死,又吩咐魏颗在自己死后定要杀了这姬妾给自己殉葬,魏武子死后,魏颗却将这姬妾嫁与他人,当时有人诘难魏颗不尊父命,是为不孝,魏颗却说将那姬妾嫁人的父命,乃是自己父亲清醒之时说的,病重时又命殉葬,自己父亲已然病的有些糊涂,自己自然是要遵从父亲清醒时候的命令行事!后来秦晋交兵,魏颗率军抵挡秦国猛将杜回,临战之际,杜回脚下被青草编成的绳子绊倒,被魏颗生擒,秦国就此大败,夜里魏颗梦见一老者来,说自己就是那姬妾的父亲,因感激他分的清自己父亲两道命令相悖之处,救了自己女儿一命,特此来结草为绳,暗中相助魏颗!此事风传开来,这结草二字,也就成了报恩之义!至于乌达两位主人说的过事情,自然是越霓兄妹临去之前对赵青张良所言,只要他二人到了匈奴,也必然跟在秦国一样受人尊崇! “这位大人说的有些奇怪,我们匈奴人如何不知道报恩之意!”乌达有些不悦道:“只不过我们匈奴游牧为业,你们中原人耕田为生,两者十分不同,因此许多中原礼数,不合我们匈奴所用,可这报恩乃是人之常情,匈奴中原又岂有分别?如今我已完成主人交代的使命,几位大人若是不杀我,我这就要回去向主人复命了,若是要杀,就请动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一节 “好一个匈奴使者!”扶苏见这乌达还真有几分胆气,张良在匈奴也必无大忧,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笑了一声道:“你回去禀告你家主人,就算你们相救张公子之事,我们记下了,将来若有机缘,必当重酬!来人,赏匈奴使者白银百两!” “不成,我还是放心不下,我要跟这使者同去见见良哥!”赵青虽知张良在越霓兄妹哪里必被照顾周全,可心里如何放的下!扭头甩开扶苏,仍是要亲自前去,扶苏几人都是一怔,知道自己这妹子若是倔强起来,只怕不易劝的转,乌达却是有些诧异瞧着赵青道:“尊敬的公主殿下,您定然不曾仔细看我家主人的书信,只有您在秦国,才是真正能让那位公子再次免遭毒手!还请尊敬的公主殿下再细细读一读我家主人书信,乌达这就回去复命了!” 赵青被他说的一怔,方才乍得张良消息,看那书信果然是有些心急,一目十行,只看跟张良有关之事,听乌达如此说,赶忙又将那羊皮展开,看到信末,果然有几行字,说的乃是那偷袭张良之人未死,只怕将来还有祸患,要赵青细加体察,免得张良伤愈南归,再遭厄运!心里也是一凛,自己同张良一路来,始终无事,怎地一到军前,就有人暗施杀手!几乎让张良命丧当场,这朱无忌跟张良到底有何冤仇?看来博浪沙张良行刺始皇帝失手,之后屡屡被人行刺,并非是有人要杀他灭口,乃是另有所图! “不成,我要回咸阳!”赵青心中越想越惊,也是越想越怕,忽的站起身来吩咐一声,扶苏还待再拦,猛地怔醒过来,赶忙改口道:“好好好,我让曾堃随你回去!只是你回去作甚? “作甚?”赵青脸上陡然间升起一股杀气,恶狠狠道:“我要回去面见父皇,请他下旨,将朱无忌连同夜祭死士一体剿除!曾堃,传命我亲卫军营,今日便拔营回去,再派人前去沿路各郡县传令,但有中箭带伤,形迹可疑之人,就地擒拿,不得有违!” 曾堃见这位公主下令,却有几分为难,拔营回咸阳之事好说,可谕令沿路郡县,必要扶苏下令才可,赵青虽贵为公主之尊,也没有这个权力,若是依她所言办了,回去咸阳,始皇帝最忌臣子越权而为,赵青至多不过捱一场痛骂,可沿途这些郡县官吏,可要尽数杀头! “曾堃,你随着公主殿下回去咸阳,一路小心!”扶苏见曾堃踌躇,也已知道他为难之处,叹了一口气道:“至于传命沿途郡县之事,你不用管,只照料周全你家公主殿下就是,我自会命人快马传谕监国公子军令下去,只要擒住朱无忌,必定送去咸阳!”曾堃这才心里稍稍落定,拱手领命而出,扶苏上前替赵青拢了拢秀发,柔声道:“妹子好生回去,若不是你跟张公子那日放那两个匈奴人回去,今日之事,还真有些难以预料,可见这一饮一啄,乃是前定,不过那两人在匈奴似乎位分甚高,等张公子回来,我须得问个明白,两国讲和罢兵之事,说不定还要落在这两人身上!” 赵青被他这一番话触动心思,想着张良往日在营中料断兵机,侃侃而言,举重若轻之状,自博浪沙之后,两人虽有离分之时,可也绝少有似今日这般危险之事,如今张良身在匈奴,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鼻头又是一酸,转身跑出帐去,过不多时,便听外面人马嘶鸣,看来赵青连一刻也等不及,已是带着人马启程!扶苏坐在帐中也是一片惆怅,不知张良此时已到了那里?这等智谋之士,天下罕见,别说赵青舍不得,便是自己帐下许多参赞兵机之人,全数加在一起,也不及张良十分之一,自己又何尝放得下心来? 其实张良自驰马闯入乱军之中,初时也已知道自己误入险境,可胸腹中真气动荡不止,脑中一片混乱,想要拨马回来,又哪里有那份气力?原本就伤势太重,又一发急,眼中一黑便倒下马来,至此人事不知,等到醒来时,只觉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口中干渴难耐,再仔细瞧瞧,自己乃是被驮在马上疾驰,触目所及之处,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莽草原,鼻端似乎又有一丝幽香飘来,颇有些似曾相识之意,又心中杂乱一片,想不起来在何处嗅到过,匈体内真气虽已不是如前那般动荡冲击,可早已散乱无束,经脉之中空空荡荡,毫无依凭,勉力提了一口气,叫了一声渴……体内真气突的又是一震,便又昏晕过去! 等到张良再醒,口中干渴之意已是不见,自己却已不在马上,乃是被一个匈奴人抱着,向着一座大帐疾奔,后面跟了一个女子,脸上甚是焦急,不住向着身后从人发号施令,得令之人都是即刻乘马离去,略略转了转头,见周围许多匈奴牧人,却都是瞧着自己满面怒容,心里不由一惊,看来自己已是在匈奴之中。 自秦国与匈奴大战,早已势同水火,匈奴人视秦国人如同仇雠,张良一身秦国衣衫,这些人岂能轻易放过自己?猛地听那些匈奴人一声喊,便有许多人要冲了上来,更有些妇女孩子,抓起地上泥土就扔了过来,劲道虽小,也落了一头一脸,那女子赶忙命人拦在后面,大声呼喝,尽力挡住这些怒气冲天的匈奴牧民,可这些牧民越聚越多,就凭这女子手下几人,如何拦挡得住?等到抱着他那人跌跌撞撞冲进大帐,已是有牧民开弓放箭,都是向着张良而射,一只箭更是擦着张良面颊过去,几乎射中面门!那女子也是被这一箭吓了一跳,忽的脸色一变,伸手拔出腰上所带弯刀来,往上一举一亮,口中大喝几声匈奴话,挥刀噌的一声砍在帐外一个木桩之上,原本还嘈杂嚷闹的牧民,顿时一个个如见天神一般,连忙抛下手中弓箭,黑压压就地跪倒,那女子也不将那刀收回,这才进了大帐,放下帐门,见张良双目微睁,连忙过来轻轻将他脸上尘土拂去,语气关切道:“张公子放心,他们不敢进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二节 张良半晕半醒之间,凝神半晌,这才看出是被自己放走的越霓,心里也有几分诧异,气息微弱道:“我……这是在……在哪里?”越霓这些日子带他一路疾驰,见他因伤虚弱至此,眼圈不由一红,脸上却是笑道:“张公子放心,这里是匈奴腹地,乃是俺哥哥部落驻帐之处,最是安全不过,你身上伤重,不要轻动,我哥哥已经快马去王庭接娄老师来,他也是精通内家功夫的高人,定能医好你的伤势!” “匈奴……王庭?那你们是……?”张良心中已是豁然,看来这越霓兄妹果然不是匈奴中寻常人物,越霓也看出他眼中疑问之意,替他盖好毡毯,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笑盈盈道:“俺哥哥其实不叫撑犁,他匈奴名字叫做冒顿,乃是当今匈奴太子!在秦国的时候,怕有人知道他这身份,对匈奴不利,因此不敢以真名示人!” “匈奴太子……”张良虽已猜出这兄妹二人必是匈奴贵人,可被越霓说了出来,仍是有些惊心,冒顿以匈奴太子之尊,竟敢跟自己妹妹二人深入秦国,只这份胆略便非常人所及,略抬了抬手一指道:“那……那把刀……” 越霓见他指着门外,赶忙命人将那门帘挑起,那弯刀还斫在木桩之上,只是那些牧民都离得那把刀甚远,连正眼也不敢瞧一眼,都是匆匆而过,也有几人远远的端了些马奶羊肉之类,像是呈献祭物一般放在远处,又神色恭敬行礼叩拜!越霓看了片刻道:“这把刀就是我匈奴撑犁孤涂刀,便是你们中原所称天子刀,原是我父汗赐给我哥哥带的,只不过我经常带在身边罢了,匈奴人在这柄刀前,不许执掌兵器,但凡有人敢在这柄刀前拔刀半尺,搭箭上弦,便是死罪!” 张良略略侧头瞧了一眼那柄弯刀,轻轻点了点头,越霓兄妹二人当日临走之时,宝弓良驹尽可以弃之不顾,也要带着这把刀走,原来其中还有这一段缘由,只是他伤势颇重,醒转这片刻,体内原本有些偃息的内劲又渐渐鼓荡起来,顿时胸中一阵烦闷,身子突的一挺,一口淤血呕了出来,慌得越霓也不知如何是好,待他吐了血,稍能喘息,赶忙又扶他躺下,再看张良,脸上已是变了焦黄之色,气息极为微弱,又昏晕过去,一面命人赶忙收拾,一面服侍在他身旁,见这般一个在秦军营中料断入神,预知兵机的人落到如此地步,已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如此一连两三日,越霓几乎夜夜不眠,好在匈奴之中马奶羊奶都是滋补之物,张良又吃不下食物,一路来来时,便将这马奶羊奶当做饮食一般。他自己体内真气虽是散乱,可这内力根基仍在,竟是慢慢苏醒过来,虽然仍是气虚力弱,不能行动,可自那口淤血吐出,气息渐顺,多少有了几分活气,让越霓也是安心不少! “嚯!一个死人,硬是被你照料活了!”这一日张良仍是半坐在帐内,只说自己调理内息,忽的门帘一掀,一个汉子大步进来,正是越霓那哥哥,匈奴太子冒顿,见了张良已能半坐,脸上顿时一喜,向着后来跟来越霓道:“早知你就能将张公子救活,我也不用连夜兼程请老师前来了!” “我哪里救的活张公子?”越霓被自己哥哥这一调侃,脸上一红,回了一句道:“那是张公子自己吉人天相,上天厚土照应罢了,再说那伤势还未痊愈,算的甚么能耐?还不赶紧让老师来看看!” “来了来了!你们两个就会给为师的找寻事情!”他二人正在斗口,后面一个老者却是挤了进来,看年纪已有五十多岁,头发散乱,也不收拾,胡乱挽了个髻,拿根树枝别住,敦敦实实的矮壮身材,因常在匈奴,吃的都是牛羊马肉,一张脸上红光满面,两只眼睛不大,转来转去精光四射,颌下一撮山羊胡子油光水滑,身上穿着一件毛都掉光的老羊皮袄子,也不知穿了多少年,油光光的比他的脸上还要亮几分,进得门来便眯着眼睛瞧着张良道:“你这是跟谁有仇,被人打成这般模样?” “请问老先生是……”张良见这老者模样,哪里有半点自己所想的那“老师”之意,刚要支撑这起身行礼,那老者早已一步过来,伸手便搭在他脉门之上,内力一缩一吐,脸色微微一变道:“后生家竟有如此造化!尉僚那老家伙是你甚么人?” 张良见他只是一试自己内力,便知根源,已然明白此人果然是内家高手,便也不来隐瞒道:“国尉大人与我有授业之恩,只是不让我称他为师父罢了!” “呵呵,不是师父,胜似师父!”那老者冷笑一声道:“他不愿收你为徒,却传你九鼎道要经上的功夫,你这内劲也不是自小练起来的,乃是先打通经络,再服灵丹妙药之功,尉僚那老小子,看来是要你执掌道常宗了!道常宗向来以道为师,尉僚那老小子还不敢自称通晓道中之义,自然不敢做你师父!” “不不不,国尉大人只是传业与我,并未让我执掌道常宗!”张良也是连连摆手道:“况且道常宗还有几位老神仙在,他们任何一人都胜过在下万千,在下不敢僭越!” “敢不敢是你的事!”那老者一面按着张良身上穴道,一面眯着眼睛道:“让谁执掌道常宗,是那老小子的事,你说的那几个老神仙,想必就是商邑山中那四个老鬼,还有优旃那矮子,召平那看坟的罢!这几个人虽都是道常宗之人,却都淡泊名利,为官为民,不过混迹人世罢了,现下你九鼎道要经上功夫未成,他自然不会跟你提起执掌道常宗之事!你当人人都可学那九鼎道要经么?” 张良听的心中一惊,仔细想想,商邑四老似乎也吐露过些其中意思,只是自己当时未曾细思罢了,冒顿越霓在一旁听的不甚了然,还在担忧张良身上伤势,那老者正在张良身上穴道四处游走,忽的一停,面色诧异道:“你这是被阳阿掌力所伤,你怎地会得罪朱无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三节 “我若知道……也不用挨这一掌了……”张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朱无忌同夜祭死士,三番两次前来行刺自己,其中到底有甚么过节,或是有甚么得罪之处,自己也是百思不解,那老者倒也不来刨根问底,掌势一翻,轻轻在他顶门百会穴轻拍一掌,登时一股内息有如夏日凉风一般徐徐而进,让张良顿觉脑中清爽不少! “其实这阳阿掌力,说起来也是道家武学!同出一脉,你所修习这九鼎道要经,乃是道家武学集大成所在,这点伤势虽然厉害,却还奈何你不得!”那老者一掌既出,口中话音不断,脚下游走,手上不停,或掌或指,尽数点在张良要穴之上,都是一沾即离,可张良这些穴道之中,都似有一股内息源源不断透入一般,沿着经络徐徐而行,将那些散乱的内劲尽数引导在一起,等到他身形一顿,张良只觉自己胸腹之中烦闷淤塞之感尽数化开,原本乱成一团的内力也尽依脉络而行,缓缓至膻中气海汇聚,刚要开口相谢,喉头忽的一甜,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老师!”越霓见状失声大叫,连忙上前扶住张良,那老者却是回头一笑道:“怎地,你怕为师的本事不精,反倒弄死他么?阳阿掌力乃是世间颇为刚猛的一门内劲,这一掌似乎用尽全力所发,可不知为甚,似乎只有四五成掌力及身,即便如此,他体内脏腑陡遭剧震,已然带伤,内力也因此散乱,如今内息被我引导回膻中,已无大碍,可这脏腑伤势,却还要些时日,口吐鲜血,说明他伤势虽重,却无大碍,若是还吐淤血,则脏腑肌理已死,再无救处,你们也只好替他备办后事了!” “多谢老先生……”张良这一口鲜血吐出,凭着自己内息运转,也已觉察出自己脏腑丧伤势所在,忽的明白方才这老者透穴而入的掌力是从何而来,无论是百会穴还是其他穴道上源源而生的内劲,都非这老者之力,这老者只是以极强内劲稍加引导而已,其余那些劲力,实则都是自己原本散乱在经脉中的内息!只这功力之强,恐怕只有尉僚堪于相匹,连忙擦了擦嘴上血迹道:“在下失礼,还未请教老丈尊姓大名?” “呵呵呵,俺叫娄敬!”那老者见他神色渐渐恢复,捋着自己胡须一笑,张良凝神想了想道:“娄敬?在下也曾听人说过些中原高手的事迹,可老丈这名讳么……” “俺的名字你如何能听过,论起来,俺原来不过是齐国北境一个戍边的小卒而已,又不曾在博浪沙行刺那始皇帝,能有甚么名声?”娄敬捻须一笑,揶揄了一句张良道:“自秦国一统天下,夺了俺的饭碗,俺衣食没了着落,便长居匈奴,顺便教了两个学生,许多年不回中原啦,当年那些老兄弟们,记着俺的人,只怕也不多咯!” “原来娄先生乃是世外高人,在下失敬失敬!”张良听他说起博浪沙来,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谁,脸色不由一窘,不过心中对这位娄敬倒有几分猜测之意,以他功夫,在中原不论何处,都寻得一碗饭吃,为何要不远千里,来这匈奴地方?难怪冒顿越霓兄妹二人说的中原话都是齐鲁口音,自然也是跟他所学了!娄敬见他满口客气,甚是有些不耐烦道:“亏得冒顿娃儿说你也是慷慨豪迈之人,怎地这般俗气,你重伤在身,有甚失敬不失敬的,那个那个,你这个伤势,最需大补,大补就是大吃大喝,我说还等甚,快让人送上来罢!” 冒顿同越霓站在一旁,闻言都是一笑,掀开帐门向外吩咐一声,立时便有一个匈奴人满脸堆笑,在地上铺起一掌毡毯来,跟着又是两人,抬着一口大锅,热气腾腾,支在大帐中间,越霓扶着张良过来,席地而坐,娄敬不等人相让,早已伸手从锅里捞出一大块肉来,也不顾那热汤热水,一面鼓起腮帮子大嚼,一面让张良道:“唔唔,多吃,多吃,中原可没这般好羊肉!” 越霓见张良仍是有些虚弱,便亲自捞了一块肉,放在木碗之中递给张良,冒顿也早已拿了一块在手,对着张良笑道:“匈奴地方,没甚好物事,张公子莫嫌简陋!”张良拿起那羊肉来,吹了吹热气,轻咬了一口,略加咀嚼,顿时眼中一亮赞道:“这羊肉是如何做成的?竟然全无腥膻之气,肉质细嫩,绵软多汁,入口即化,似乎有些虾蟹之鲜,却又不失羊肉味道,跟我此前所吃之羊截然不同,想不到匈奴中还有如此烹调高手?” 冒顿越霓两人听他这一声夸赞,都是低头笑而不语,娄敬撕咬着一块羊筋,斜着眼睛瞧着张良道:“如何做成的?匈奴人煮羊肉,就是一只羊,一锅水,水开肉熟便是做成,还要甚么烹调高手?俺老人家跟你说,匈奴的这些牛羊肉,都不用甚么佐料,只要用水煮熟,撒上一把盐,就是人间绝味!若稍加烹调,便是暴殄天物!” “也不全是!”越霓见张良被自己老师说的一脸诧异,连忙出来道:“这肉中所用之盐,乃是老师让人从齐国买来的,齐鲁乃是海盐,也是天下一绝,因此张公子能吃出些许虾蟹味道来!”冒顿也呵呵笑道:“既然张公子觉得此肉甚好,便命人每天宰一只,匈奴别的物事不多,牛羊乃是不计其数!” “不用不用,我食量不宽,一日那里吃的上一只羊!”张良连忙摆手,向着冒顿道:“此前不知大哥乃是匈奴太子,路上有些冒犯,还望见谅!只是有些不解,以大哥你匈奴太子身份,为何不在白羊楼烦二部之中领兵作战,却要去咸阳以身犯险?” “那是因为白羊楼烦二王都是糊涂蛋!”越霓恨恨咬了一口羊肉,气忿忿道:“他们若是依着我哥哥计策,秦国那甚么蒙恬,岂能有如此大胜?只因为我哥哥这太子不曾领左贤王之位,白羊楼烦二王便有些不肯从我哥哥之言,落到如此田地,也是他们咎由自取!”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四节 娄敬见张良听的有些不解,咬着一口肉含糊不清道:“匈奴单于以下,便是左右贤王,其中左贤王向来以太子所领,只是这一任头曼大单于继位之时,甚得他兄弟鼎力相助,因此便将这左贤王之位赐给他那弟弟,冒顿虽是大单于长子,也只能当个空头太子,白羊楼烦二王不听他计策,跟他这位尊权低也有几分关系!” “现今却又如何?”越霓将手中一块骨头扔出帐外,极为不屑道:“白羊王何在?楼烦王又何在?我哥哥深思熟虑,几番去秦国刺探军情,数次警告他们,就是不听,自恃兵强马壮,说甚秦军远来,不堪一击,又是甚秦人步战犀利,骑射不精,而今大河以南,哪里还有匈奴牧马之民?” “不知太子殿下以何良策御敌?”张良虽早已知道冒顿看似粗豪,实则也是腹藏韬略之人,自然好奇他他若领军,又当如何抵挡蒙恬?冒顿却是大手一挥道:“张公子莫要如此,你我兄弟相称即可,俺这计策也说不上甚么良策,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你们中原兵法上说,锐卒勿攻,可谓用兵至理,秦国一统中原,旗指草原,所遣定然尽是精兵强将,盛军而来,就是俺父汗以王庭之兵相助,也未必能胜,因此俺让白羊楼烦二王,尽弃大河以南,将牧民牛羊远迁至大河以北,再以精兵为游骑,往来雁代之间,抄掠秦国边境,秦国若止兵于大河以南,则雁代之兵难于匈奴争锋,若挥军来救,则聚楼烦白羊二王精锐,沿路袭扰,断其粮草,绝其归路,如此不出五年,秦军苦于奔波,不见其功,边境纷扰不绝,主将难辞其咎,那时再兴兵渡河,莫说大河以南,就是兵至关中,一旦关中失陷,秦国元气大伤,或许就此分崩离析,只怕中原十余年内难于匈奴相争!” “好厉害的计策!”张良缓缓放下手中的一快羊肉,颇有几分惊讶看着冒顿道:“此所谓不争一时一地,却争百世之利,白羊楼烦二王若依你这计策行事,如今战局当真难以预测,不过以当今始皇帝之能,大哥这条计策只怕至多能保大河以南,若想动摇秦国根基,祸乱中原,却还不易!” “有何不易?”冒顿也是个心中极为争强好胜之人,神色一顿,瞥了一眼张良点点头道:“俺忘了你现如今在秦国军中,若是你为秦国出谋划策,还果真有些不易!” “何必要我出谋划策!”张良淡淡一笑,将那一块羊肉又拿了起来,用手一条一条撕着肉放到嘴里,吃了几口,这才道:“大哥这条计策固然不错,只是匈奴而今东有东胡,西有大月氏,都对匈奴虎视眈眈,北有屈射、丁零等部落,也并未臣服与匈奴,依大哥所言,匈奴让出大河之南,袭扰雁代,始皇帝统兵数十年,驾前不乏名将,如何看不出这其中关窍?再者秦国用兵,不到必胜之时,绝不以军力相争,这远交近攻之策,乃是秦国征伐之本,始皇帝只需遣派使臣,联络匈奴周边各部,袭扰匈奴边境,再遣二三良将,统帅精兵,不顾其余,直抵匈奴王庭,则匈奴之势必危,此次蒙恬举兵攻略大河以南,匈奴王庭不发兵相助,难道不是因为东胡陈兵边境,令大单于心存忌惮么?大哥恐怕不会觉得这是东胡偶然为之罢?” “哼!”冒顿被张良说的一怔,心里也有几分气沮,此次自己父汗不肯发兵相助白羊楼烦二王,确实有东胡调动兵马,陈兵边境之事,张良对匈奴周边都计算的如此明白,到底比自己智谋高出一筹,可这心中哪里肯服,冷哼一声道:“二三良将,秦国有么?” “如何没有?”张良脸上一怔道:“蒙恬王贲,无一不是名将,蒙恬行兵布阵,想必大哥也是见过的,王贲当年战功如何,大哥想必也是知道的!至于将来么,中原之地,自古征战不少,若论起来,蒙恬王贲之流,还算不得顶尖的名将,若中原再出一个当年李牧王翦之辈,匈奴不见得应付的过来!” “罢了罢了!”娄敬在一旁听的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这些后生,一个重伤在身,一个空头太子,放着一锅好肉不吃,偏要说些甚么军国大事,真是搅人兴致,而今形势,匈奴自己四面树敌,就算依着冒顿那计策,不过是徒费军力,让周边部落得了好处,若是秦国依着张公子那计策,国力只怕不支,不等平定匈奴,中原自己先乱了,而今秦国不过是想扩境向北,以保关中,匈奴不过是暂弃大河以南,以免元气大伤,不过白羊楼烦二部当真是咎由自取,往后两部残余,再难与匈奴王庭抗礼,你这小子一路回来,想必已是将这两部渡河残余,编到自己部落里了罢?” 冒顿被娄敬说的一脸讪笑,挠了挠头,看这样子,自然是娄敬所言不差,越霓却是一脸忧色,娄敬扔了手中一块啃的已有些发亮的骨头,叹了一口气道:“为师的知道你心中所想,怕你父汗将来不传位与你,因此暗中跟你叔父较劲,可你莫要忘了,他乃是左贤王,统领一方部落,你若风头太盛,是会招人忌恨的!” “多谢老师指点!”冒顿闻言脸色一改,就地跪倒,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张良却是看着娄敬有些诧异,这老者看着有些惫懒无赖,实则心中计谋甚深,方才这几句话,不动声色之间,便点出冒顿而今困局所在,让他收敛行迹,不要锋芒太露,看来冒顿这个太子,在匈奴也是有些位置不稳! “罢了,我吃饱了,先去办些药料!”娄敬抬眼一瞧张良,起身抹了抹嘴巴,顺手便将两手油腻擦在自己羊皮袍子上,越霓听的一怔,连忙起身道:“备办药料这等事情,老师只管吩咐,我叫下人去做就好,何必老师亲自去?” “下人识得草药么?你这丫头也是有些神思颠倒!”娄敬看着越霓却是一笑道:“俺这是要去大山里寻些稀奇药料来,旁人去未必能找得着,你这张公子身上内伤,只凭内力也难痊愈,须得寻几样不多见的物事来,你自放心,他只需每日行功运气,调理内息就好,脏腑之伤,还得服药才可!你们俩只要照料好他饮食就成!”他说罢掀门而出,却正逢外面一人疾步而来,险些撞个满怀,冒顿便脸色不悦,训斥那人两句,说的都是匈奴话,张良也甚是不动,谁知那人仍是一脸喜色,扑通跪倒在地,口舌极为伶俐说了几句,听的冒顿同越霓脸色都是一变,娄敬更是长叹一声,看着冒顿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五节 娄敬这一句,张良却是听得明白,看来匈奴大单于这宝座,觊觎之人不少,越霓厌厌的将手中羊肉撇下道:“左贤王进献给我父汗一个新阏氏,极得父汗欢心,如今生了一个儿子,父汗命各部欢宴三日以示庆贺!”冒顿更是一脸不悦道:“白羊楼烦二部刚刚大败,大河以南草场尽失,真不知有甚可庆贺的!若是此事让二部残余知道,心中又做如何想?俺管不了其他部落,俺这部落中多有白羊楼烦二部之人,没甚可庆的!” “这个么……”张良看他两人神色,略一沉吟,多少已是猜到其中缘由,匈奴所谓“阏氏”,便是中原所谓“王后”之意,看来冒顿越霓兄妹二人的母亲已然失宠,当今大单于另有新欢,这本也没甚要紧,可这位新阏氏乃是左贤王所献,其中意味不言自明,如今又有了小儿子,大单于更是喜不自胜,不顾白羊楼烦二王战败之事,命举国庆祝,足见对这个新阏氏和小儿子的宠爱,冒顿这太子之位,又有名无实,连太子世代所领的左贤王之位,如今都是归了他人,将来等着小儿子长大,或许就此废黜冒顿,传位于小儿子也未可知,更不用说这位新阏氏乃是当今左贤王所献,所生儿子必得左贤王拥护,况且冒顿年长,机谋深远,深通兵略,非左贤王所能左右,若是有朝一日大单于殡天,传位幼子,匈奴之政必落于左贤王之手!也难怪冒顿对此极为不悦! “此事可以不庆,但不可以不贺……”张良心中叹了一声,低头看着锅中已是有些凉意的羊肉道:“部落新败,人心痛楚,难以欢悦,因此可以不庆,可君王得子,长兄得弟,此乃阖家之事,这贺还是要贺的……” “张公子说的不错!”冒顿眼中波光一闪,叫了一人进来,以匈奴话吩咐几句,越霓在旁听的一惊道:“哥哥,牛羊千头,你一个部落陡然拿出这么多来牲畜来,那些牧民会起怨望的!” “无妨!”冒顿回头看着越霓一笑道:“白羊楼烦二部残余,这几天就要到了,他们虽都是些老弱妇孺,可牛羊马匹不计其数,这点礼物给那个小兄弟,算得上甚么?也不能让父汗瞧着我这个做太子的没有气量,连襁褓中的婴儿都容不下么!说来说去都是一父之子,骨肉兄弟,何必在这上面斤斤计较,说短论长?就如此半了,连妹子你的那一份,俺也一起出了!” 张良瞧着冒顿,心中却有几分寒意,方才冒顿还一脸不悦,只因自己一句话,立时便转了笑容,可这笑容里殊无半点欢悦之情,倒似强自忍耐下几分杀气一般!冒顿也微睨了一眼张良,忽的出帐,将那斫在木桩上的撑犁孤涂刀拔了下来,递给越霓道:“这乃是咱们匈奴大单于的信物,你放在外面像甚么事情,正好小兄弟出生,你将此刀奉还父汗!” “那怎成?”越霓腾的站起来一急道:“张公子乃是中原人,现如今两国开战,外面不知有多少牧民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有这把刀在,才能保住张公子在部落中安静养伤,若是将这撑犁孤涂刀奉还父汗,我可拦不住那些怒火中烧的牧民!” “不用!”冒顿呵呵一笑,指着帐外道:“我的苍狼旗已经移到这帐外了,虽比不上父汗那把刀,寻常牧民也不敢近前,等到狼骑回来,严加守护,能有甚事?” “狼骑?那突袭监军大营,再奔驰百里歼灭三千援军的匈奴狼骑头领就是太子你么?”张良听的一惊,冒顿笑着一颔首,越霓抢着道:“你才知哩,那次我哥哥本想突袭监军大营,后来见防御甚严,又有田家哥哥那几个高手在,就知道必然是张公子在内谋划,怕停留的久了,反被你所算,后来斥候报说援军兵分两路而来,我哥哥便在凌晨悄然撤军,奔袭其中一路援军,若不是张公子你在监军大营,我哥哥定然就将那营地拿下了!” 张良其实早已猜出这兄妹二人跟匈奴狼骑只怕有些干系,至此被越霓揭明,仍是有些难以置信道:“我原以为这一支军,乃是匈奴大单于麾下亲军,特地赶去给白羊楼烦二王赴援的,不想竟是太子麾下精兵,若如此说,大单于帐下亲卫,岂不更为了得?” “哈哈哈,张公子这一番可是想差啦!”越霓忽的放声一笑,连冒顿都是有些得意!弄得张良颇有几分诧异,越霓这才道:“遍匈奴再要寻出能胜过我哥哥狼骑的精兵来,只怕难上加难,这些狼骑都是我哥哥部落中精选出来的汉子,非但精于骑射,兼且勇猛过人,而且都是熟知草原地势之人,能掘草为粮,闻风寻水,只要一匹马,一张弓,一袋箭,便能在草原上支撑十余日!你看见他们头上所带狼头了么,那些可不是寻常苍狼,每一个都是狼群头狼的头颅,也只有能单人独骑射死头狼的勇士,才能成为狼骑,草原上狼群极为凶猛,头狼更是狡诈无比,等闲牧民莫说单人独骑,就是百十人遇见狼群也有些发憷,更不用说单人独骑去射杀头狼了,别看我哥哥部落中汉子上万,可这狼骑,也只能遴选出两千来人!不过这也是我哥哥这太子唯一能调动的一支军队了!譬如左贤王,麾下精兵六七万,只是不发一兵一卒,眼睁睁看着白羊楼烦二部覆灭!”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冒顿见自己妹子又数落起左贤王来,连忙打断越霓话头,张良却是有些忧思道:“我被两位所救,实在感恩不尽,可青妹不知我死活,定然魂不守舍,现下也不知如何了!” “要是这件事么……张公子就不用操心啦!”越霓被自己哥哥一搅,多少有些不悦,见张良说起赵青来,做个鬼脸儿拉长音道:“我哥哥见你在秦军阵中被人所算,误入两军阵前,生怕你被乱军所伤,急命狼骑上前相救,又担心送你回去,那刺客未走,或是还有同党,反而不妙,索性将你带来此地,让娄老师替你疗伤,至于青姐姐哪里么,我早已派遣得力之人充作匈奴使者前去报信了,想必过几日就可回来,因此张公子你只安心养伤就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六节 “张公子放心,俺这妹子心细如发,这等大事如何想不到?”冒顿呵呵一笑,瞧着越霓道:“你只管养伤,俺们匈奴这里,中原人极难混的进来,等你伤势好转,俺自会派人送你回去,我说妹子,你也替张公子换身衣服,他总是中原人打扮,也难怪牧民们瞧着动火,你若是有空闲,也教教张公子匈奴话,好叫他不至于在这里做个哑子!” 越霓见自己哥哥说话时两眼眼光甚是有些异样,就是笑容都有几分与往常不同,情知已被他看破自己心事,脸上红霞飞起,嘴里极快的吐了一句匈奴话,听的张良莫名其妙,冒顿却是哈哈大笑道:“成,成,是俺多事,俺多事,俺不说还不成了么!”径自一路笑着出帐去了,越霓也连忙红着脸,将张良扶回毡毯之上,见他盘膝而坐,默运内力,这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招手叫来几个使女,吩咐几句,尽都静悄悄的将帐中收拾干净,连一根杂草也不放下,又拿了一身干干净净的匈奴人衣服来,轻轻放下帐门,见帐后一面大旗迎风立起,猎猎作响,旗帜上一面苍狼迎风摆动,正是匈奴太子旗帜,周围牧民皆都遥遥而拜,不时几队巡弋骑兵奔驰而过,见了这旗帜也都恭敬行礼,这才略略安心! “张公子,昨夜歇息的可好么?”第二日一早,越霓便带着几个侍女到张良帐前,轻声细语问到,张良在帐内笑了一声道:“是越霓姑娘么,有劳你挂心了,进来罢!”越霓掀门而入,见张良仍是盘膝坐在毡毯之上,身上也换了匈奴衣服,可这脸上气色,比之前几日要好了许多,或许是这些羊奶马奶果真有些滋补,脸上竟然微微透出些血色来,只是仍有几分气虚力弱,让人看得出是有伤在身! 越霓等侍女们给张良盥洗已毕,用过早饭,这才小心翼翼道:“整日里坐在这帐中也的确有些气闷,咱们出去走走如何!”张良也点点头道:“也好,我虽见过些草原气象,却从未这般身入,不知匈奴王庭是甚么模样!”越霓捂嘴一笑道:“你若要看我父汗王庭么,那可有些难了!”说着话便过来亲自将张良搀了起来,张良不意越霓竟然亲自动手,身上不免有些僵硬,欲要推脱,却又怕拂了她这份好意,只得有她扶着,缓缓出帐,此时正值清晨,乃是草原上一日中最为壮丽清新之时,张良出得帐来,只觉青草气味沁人心腑,不由深吸一口气,极目远眺,就见天碧地阔,眼界瞬时为之一宽,凉风徐过,连心胸都为之一开。这冒顿部落所在,乃是一处高坡,从这高坡极目向北,草原上帐篷星罗棋布,点缀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场之上,远处似忽是有云朵一般,再细瞧时,乃是一群群羊群缓缓而动,无数骏马在草场上游走,忽的好像被甚么惊动一般,登时万马奔腾,极为壮观,看的张良颇有几分胸怀壮阔之意! 越霓伸手向着远处一指道:“你看那远处山脚下,便是我父汗王庭所在了!”张良顺着她手指望去,远处那高山似乎跟天际云朵连在一起,不过看了片刻,便瞧出哪里帐篷比别处都要多出许多,一直绵延至山脚之下,至于那单于大帐,自是看不见了,心中默算片刻道:“难怪俗语说望山走倒马,从这里到单于大帐,只怕也有一日路程才到!”越霓也是笑道:“你说的那是到那边山梁上,我父汗大帐,翻过那道山梁,还有半日路程哩!不过从我父汗哪里直到此处,都算是匈奴王城所在!” “对了!”张良站在越霓身旁,一阵风过,越霓几缕秀发自张良面庞拂过,让他心中也是有些异样,猛地想起赵青来,连忙凝心守神,想起一件事来道:“你这越霓二字,似乎不是匈奴名字,却是从何而来?” “这乃是我那老师当年无事之事,常常吟唱的一首歌儿!我因觉得好听,就从中取了两个字,用作自己名字”越霓见他问起自己名字,莞尔一笑道:“我那老师初来王庭,每逢草原大雨,虹霓经天之时,都要唱上几句,我唱给你听听!”说罢清了清喉咙,放开声音唱道:“越山越川唯有虹霓,横过千里可寄我语,目之有眺家园在彼,心之有思佳人所系!” 匈奴人本就能歌善舞,越霓又嗓音清越,唱的极为婉转有致,虽只短短几句,听的张良也是如醉如痴,口中喃喃道:“好一个心之有思,佳人所系,看来这位娄老师当年也是多情之人了!只是他既然如此挂念故园佳人,如何又滞留在此,不愿回去?” “我也如此问过老师!”越霓似乎也被自己歌声所感,目光幽幽望着草原道:“他只说这歌不是他做的,乃是他戍边之时,听人所做,每逢虹霓经天,便会想了起来,也是随口一唱,再者娄老师也不是常在王庭,这几年他在匈奴也是游走不定,几乎将这匈奴从东至西都走过一遍,也不知要作甚,一身武功又极为高强,每到冬季,匈奴人穿裘裹皮尚且觉得难以御寒,他一年四季只是身上哪一件皮袄,我哥哥曾说赠他些牛羊马匹,衣袍之类,他只是不要,就算硬送给他,也被他拿去赠与那些贫苦牧民,或是换酒换肉,次数多了,我哥哥也就随他了,有时候隆冬之际喝的大醉,就野外卧雪而眠,奇怪的是那些觅食的野狼等物,竟然也不敢伤他,因此多被我哥哥部落之人视为神人!” “餐冰卧雪,寒暑不侵,这乃是内家功夫极高境界!”张良脸上显出几分钦佩之意来,转头望着越霓一笑道:“难怪当日在青妹营中,你哥哥知道我身上所学乃是内家功夫,你也曾说我们若是杀了你们,倒时候自有人去秦国为你二人讨个公道,自是指的这位娄老师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七节 “嘿嘿,幸好你这后生是个明白人!你若真当杀了俺这两个徒儿,俺可真当要去秦国找你问个明白才是!”两人正在说话,身后忽的传来娄敬的声气,越霓急忙回头,果然是自己那老师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也不知是些甚么东西,不由有些诧异道:“老师你不是去山中给张公子寻些治伤的良药去了么?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作甚又悄无声息的站在人家背后?” “你刚才只顾给人唱歌,眼里哪里瞧得见为师!这些不是药料么?”娄敬嘿嘿一笑,将手中包裹放在地上打开,就见里面尽是些虎骨,虎筋、干蛇胆,干熊胆、鹿茸等物,还有几株跟小儿手臂一般粗细的人参,色泽红润,有如人形,须眉鼻眼隐约俱全,参身之上还有一道道细细的纹路,宛若人的经脉一般,就是张良这等从来不知辨认人参好坏的人,也知道这几株参,绝非凡品,千金不易! 越霓乃是匈奴人,自是识得这些药料珍贵之处,一脸疑色看着娄敬道:“老师你昨天……才走,怎地就寻来这么多稀罕物事?”娄敬见自己这徒儿起疑,赶忙将那包裹又重新包了起来道:“为师自有为师的法子,俺昨日确实是要进山去的,可后来想想,匈奴这地方,也并非只有那深山老林中才有这等好物事,再说这山中寻上个一年半载,岂不是耽误了张公子伤势……”他口中说话,手上忙乱,刚将那包裹重新包好,站起身来,怀里扑通一下,一个物事掉在草地上,越霓本就听的疑心大起,见了那物事一把捡了起来,乃是一个陶瓶,瓶口原本用泥封封住,现下早已被人抹去,用一个木塞子塞住,凑在鼻端一闻,一股酒香,再将那陶瓶翻过来,瓶底上赫然镌刻着一个印记,看着似狼,可身躯盘旋,又似一条长龙! “老师你……”越霓见了这印记,已知这些稀罕物事是哪里来的,脸上又是有几分责怪,又是有几分无奈,张良多少也明白过来,却是有几分暗暗心惊,这些物事看来必是四方部落贡献给匈奴大单于的珍物,被娄敬顺手牵羊拿来,那也没甚,可他也不见骑马,只是步行,竟然在一夜之间远赴大单于所在,连夜拿了东西,又返回此地,脚程岂非比健马还快? 娄敬见自己漏了底儿,也有几分讪讪道:“怕甚么,你父汗那宝库里,多少好物事堆积盈山,也不晓得拿出来用,没地里都发了霉,俺也不过是替他使动使动罢了!” “我不是说不该拿!”越霓甚是无奈瞧着自己这位老师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父汗宝库里的,你老人家要用,只须跟我说一声,我自会去求父汗赏赐下来,怎能……怎能……”她话到半途,也有些说不下去,想说自己这老师为老不尊,竟然去做这等宵小之事,可自己又称他一声老师,这话如何能说的出口? “你去求?”娄敬摆摆手道:“丫头,你又不是不知你父汗的脾性,喜怒无常,爱憎不定,现如今可不是你母亲受宠的时候了,不然你母亲也不至于回去自己部落,誓不踏入王庭半步!你若去求,那新阏氏岂会就此应允么?你父汗又是个耳根软,若是说上两句不当的,就你跟你母亲一般脾性,真能忍得住气么,若是争竞起来,难道又要你哥哥去跟人理论?为师的看着你兄妹两人长大,岂会让人随意羞辱与你,这等事情,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你父汗少了这几样物事,好似泰山飞一粒沙,沧海失一滴水,不当事不当事!” “娄先生,这些珍物既然是大单于之物,依在下看,还是还回去的好!免得大单于追究起来,多少有些不妥!”张良见这些药材都非凡品,心中也有几分不安,越霓见他要还回去,却是一把夺过包裹道:“拿都拿出来了,还怎么还回去!若是我父汗追究起来,我一力承担便是,我怎么说也是他亲生骨肉,晾来也不会为难于我!” 娄敬见越霓不肯还回这些药材,双目在张良身上一扫,闪过一丝笑意,见草原上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伸手一指道:“嘿!丫头这话说的才对嘛!你看那不是你哥哥来了?”越霓回头一望,领头之人正是冒顿,登时有些心慌,手忙脚乱将那包裹藏进大帐之中,等得藏好出来,冒顿已然到了帐前,下马见几人不言不语站在门前,不觉有些诧异道:“你们这是在扮神像么?怎么都不言语?” 越霓神色还有几分慌乱,见自己哥哥眼神异样,连忙道:“你不去给父汗哪里庆贺小兄弟降生,又跑回来作甚?不怕父汗见怪你么?”冒顿刚要答话,眼光忽的一撇,见草地上一个小小陶瓶,再看娄敬仰着脸,向着东南西北看来看去,张良神色尴尬,微有惭愧之意,心里也是一笑,双手一拍道:“给那小兄弟庆祝,能用多少工夫,襁褓中的婴儿能知多少事情?都是王公大臣们给小兄弟送些贺礼,聚会饮酒罢了,不过昨夜父汗王庭之内出了一件盗案,父汗存放宝物的宝库之中被人翻的一团凌乱,金珠宝贝散落一地,惹得父皇有些不高兴,我便趁机请命出来巡查巡查,看看有无甚么可疑人物!” “那父汗都被人盗去些甚么物事?”越霓听的心中一紧,连忙问到,冒顿故意脸色一沉道:“说来你或许不信,那些管库的查点半日,只少了前年西域进贡来的一瓶美酒,那酒本是西域一种异果,名为葡陶所酿制,那葡陶味长多汁,酿出来的酒,甘甜爽冽,乃是酒中极品!当时进贡来的也不过十瓶,一路颠簸,又碎了六瓶,父汗饮了三瓶,还剩一瓶,原本说留着以后再饮,偏偏于昨夜被人盗走了!令父汗甚是有些痛惜!” “嘿嘿,幸好你这后生是个明白人!你若真当杀了俺这两个徒儿,俺可真当要去秦国找你问个明白才是!”两人正在说话,身后忽的传来娄敬的声气,越霓急忙回头,果然是自己那老师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也不知是些甚么东西,不由有些诧异道:“老师你不是去山中给张公子寻些治伤的良药去了么?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作甚又悄无声息的站在人家背后?” “你刚才只顾给人唱歌,眼里哪里瞧得见为师!这些不是药料么?”娄敬嘿嘿一笑,将手中包裹放在地上打开,就见里面尽是些虎骨,虎筋、干蛇胆,干熊胆、鹿茸等物,还有几株跟小儿手臂一般粗细的人参,色泽红润,有如人形,须眉鼻眼隐约俱全,参身之上还有一道道细细的纹路,宛若人的经脉一般,就是张良这等从来不知辨认人参好坏的人,也知道这几株参,绝非凡品,千金不易! 越霓乃是匈奴人,自是识得这些药料珍贵之处,一脸疑色看着娄敬道:“老师你昨天……才走,怎地就寻来这么多稀罕物事?”娄敬见自己这徒儿起疑,赶忙将那包裹又重新包了起来道:“为师自有为师的法子,俺昨日确实是要进山去的,可后来想想,匈奴这地方,也并非只有那深山老林中才有这等好物事,再说这山中寻上个一年半载,岂不是耽误了张公子伤势……”他口中说话,手上忙乱,刚将那包裹重新包好,站起身来,怀里扑通一下,一个物事掉在草地上,越霓本就听的疑心大起,见了那物事一把捡了起来,乃是一个陶瓶,瓶口原本用泥封封住,现下早已被人抹去,用一个木塞子塞住,凑在鼻端一闻,一股酒香,再将那陶瓶翻过来,瓶底上赫然镌刻着一个印记,看着似狼,可身躯盘旋,又似一条长龙! “老师你……”越霓见了这印记,已知这些稀罕物事是哪里来的,脸上又是有几分责怪,又是有几分无奈,张良多少也明白过来,却是有几分暗暗心惊,这些物事看来必是四方部落贡献给匈奴大单于的珍物,被娄敬顺手牵羊拿来,那也没甚,可他也不见骑马,只是步行,竟然在一夜之间远赴大单于所在,连夜拿了东西,又返回此地,脚程岂非比健马还快? 娄敬见自己漏了底儿,也有几分讪讪道:“怕甚么,你父汗那宝库里,多少好物事堆积盈山,也不晓得拿出来用,没地里都发了霉,俺也不过是替他使动使动罢了!” “我不是说不该拿!”越霓甚是无奈瞧着自己这位老师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父汗宝库里的,你老人家要用,只须跟我说一声,我自会去求父汗赏赐下来,怎能……怎能……”她话到半途,也有些说不下去,想说自己这老师为老不尊,竟然去做这等宵小之事,可自己又称他一声老师,这话如何能说的出口? “你去求?”娄敬摆摆手道:“丫头,你又不是不知你父汗的脾性,喜怒无常,爱憎不定,现如今可不是你母亲受宠的时候了,不然你母亲也不至于回去自己部落,誓不踏入王庭半步!你若去求,那新阏氏岂会就此应允么?你父汗又是个耳根软,若是说上两句不当的,就你跟你母亲一般脾性,真能忍得住气么,若是争竞起来,难道又要你哥哥去跟人理论?为师的看着你兄妹两人长大,岂会让人随意羞辱与你,这等事情,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你父汗少了这几样物事,好似泰山飞一粒沙,沧海失一滴水,不当事不当事!” “娄先生,这些珍物既然是大单于之物,依在下看,还是还回去的好!免得大单于追究起来,多少有些不妥!”张良见这些药材都非凡品,心中也有几分不安,越霓见他要还回去,却是一把夺过包裹道:“拿都拿出来了,还怎么还回去!若是我父汗追究起来,我一力承担便是,我怎么说也是他亲生骨肉,晾来也不会为难于我!” 娄敬见越霓不肯还回这些药材,双目在张良身上一扫,闪过一丝笑意,见草原上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伸手一指道:“嘿!丫头这话说的才对嘛!你看那不是你哥哥来了?”越霓回头一望,领头之人正是冒顿,登时有些心慌,手忙脚乱将那包裹藏进大帐之中,等得藏好出来,冒顿已然到了帐前,下马见几人不言不语站在门前,不觉有些诧异道:“你们这是在扮神像么?怎么都不言语?” 越霓神色还有几分慌乱,见自己哥哥眼神异样,连忙道:“你不去给父汗哪里庆贺小兄弟降生,又跑回来作甚?不怕父汗见怪你么?”冒顿刚要答话,眼光忽的一撇,见草地上一个小小陶瓶,再看娄敬仰着脸,向着东南西北看来看去,张良神色尴尬,微有惭愧之意,心里也是一笑,双手一拍道:“给那小兄弟庆祝,能用多少工夫,襁褓中的婴儿能知多少事情?都是王公大臣们给小兄弟送些贺礼,聚会饮酒罢了,不过昨夜父汗王庭之内出了一件盗案,父汗存放宝物的宝库之中被人翻的一团凌乱,金珠宝贝散落一地,惹得父皇有些不高兴,我便趁机请命出来巡查巡查,看看有无甚么可疑人物!” “那父汗都被人盗去些甚么物事?”越霓听的心中一紧,连忙问到,冒顿故意脸色一沉道:“说来你或许不信,那些管库的查点半日,只少了前年西域进贡来的一瓶美酒,那酒本是西域一种异果,名为葡陶所酿制,那葡陶味长多汁,酿出来的酒,甘甜爽冽,乃是酒中极品!当时进贡来的也不过十瓶,一路颠簸,又碎了六瓶,父汗饮了三瓶,还剩一瓶,原本说留着以后再饮,偏偏于昨夜被人盗走了!令父汗甚是有些痛惜!”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八节 “只少了一瓶酒?这怎么可能?”越霓神色一怔,若只是丢了一瓶酒,这些药材都是何处来的?一闪眼瞧见地上那陶瓶,心里咯噔一下,这乃是她一时心急,收拾包裹之时放在地上的,不想竟忘了一起收拾起来,连忙向前一步,挡在那陶瓶之前! 冒顿见她如此,心里一阵好笑,故意装作十分诧异,来回踱步道:“哦?这么说妹子你还知道少了甚么?难道是那匪人被擒招供的么?”越霓为了挡住那陶瓶,只得随着冒顿身形,不住在原地转来转去,挡得十分辛苦,听冒顿此话,更是脸上一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哪有贼人入了宝库,不要金珠宝贝,只要一瓶酒的……” “咦……这是甚么?”冒顿见越霓还在逞强,忽的脸色一变,一脸惊诧,弯腰就要捡起那陶瓶来,哪知还未触及,早已一人足尖一挑,将那陶瓶挑起,稳稳拿在手中,越霓回头看时,正是自己老师娄敬! “傻丫头,人家早知道是谁做的,你还在这里挡甚?唔……好酒好酒!”娄敬也不避讳,将那瓶塞拔开,仰头便咕咕喝了一大口,瞧得越霓张良瞠目结舌,冒顿连连摇头,附身一拜道:“老师,你夜入宝库,不会当真是为了这一瓶酒罢?” “当然不是!”娄敬神色十分淡然,此时更是沉浸在那酒香之中,哪里像个被人捉住的飞天大盗,指着越霓道:“还有些用得着的药材,被你这妹子藏起来了!”张良连忙上前一步道:“大……哥,此事皆因我而起,若是大单于要责罚,我一人当之,还望不要最忌他人!” “哈哈哈,张公子不用这般急着领罚!”冒顿见张良挺身担承此事,越霓一脸焦急,不由放声大笑道:“宝库中当真是少了一瓶酒,惹得我父汗不喜,可我匈奴富有天下,岂能为了一瓶酒而罪及远客,至于那些药材么,说实在的,那些管库之人从来不将这些物事当做什么宝贝,只知道是外面贡献进来的,都未记在心上,早已浪费不少,这一番能物尽其用,才算是有个好归宿罢了!老师,可是如此么?” “是是是,你这娃儿说的对……”娄敬听着冒顿之话,嘴上一阵应承,脸上却有几分遗憾之意,倒过那陶瓶来,连里面最后一滴都控进嘴里,咂摸咂摸嘴唇道:“唉,好酒是好酒,就是有些太少了,这等好酒,若有百十瓶,才能饮的尽兴!” 冒顿见娄敬随手将那陶瓶扔在地上,一步过去将那陶瓶踏得粉碎,又连着几脚,将那些碎片尽数捻进土里,似乎跟那陶瓶有仇一般,看的几人都有些诧异,却也瞬既便明白过来,那瓶子底部有大单于印记,若是不就此毁去,岂不是要留证与人? “哥哥,你不会当真是来巡查昨夜失盗之事的罢?”越霓仍有几分不放心,小心翼翼问到,冒顿直至将那瓶子踩的连个指甲大一片都看不见,这才回头道:“这等事情,我才懒的搭理,今日白羊楼烦二部残余就要到了,我也是赶着回来安置安置!其实我知道这盗案之时,已有几分疑心是老师所为,那宝库所在防守何等严密,也有几个懂得武学之人在那防守,还有十余只獒犬守卫,行窃之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匈奴王庭之内,除了咱们这老师,还有谁有这样本事?” “白羊楼烦二部今日就要到了么?”越霓却是不愿在娄敬盗酒这事情上夹缠不清,连忙岔开话头,见冒顿点了点头,脸上一喜,向着张良道:“那看来乌达也该回来了!”见张良一脸茫然之意,噗的一笑道:“就是我派去给青姐姐报信的使者,这下张公子可以放心了!”娄敬一脸失落之意望着冒顿脚下已然看不见瓶子,叹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道:“你们是都放心了,为师的这心里,可是被这一瓶酒牵挂住了,不知何时才能再饮这世间绝味!唉……我且去收拾收拾那些药材!” 当下几人都各自行事,越霓自去帮着娄敬炮制那些药料,张良自在帐外行功运气,恢复内息,冒顿却是领着一众部下,在自己部落中张罗搭建帐篷,又命属下牧民准备饭食,顿时草原上各处火起,各个帐篷外面都是架起大锅,咕嘟咕嘟煮着一大锅牛羊肉,香气四溢,到了午后,一队队疲惫不堪的牧民自远处迤逦而来,带来的牛羊便随地放开,张良大略心中默算,这白羊楼烦二部虽遭逢大败,仍有数万人逃了出来,只是尽剩下些老弱妇孺,成年男丁极为稀少,不过几千人之众,除此之外,能称男丁的,尽是些十岁左右的儿童!续后才是那一队掩护这些残余部众撤到此地的狼骑,其中还有人打着两面旗帜,早已残破不堪,上面被尘土血迹浸染的已是分不清本来颜色,却还看的出一面旗帜上乃是一只抵角公羊,另一面上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飞鹰,自是那白羊楼烦二王的大纛! 冒顿安置二部牧民,直到半夜时分,张良越霓等人也是未睡,听着那些牧民哭声凄惨,哀哀切切,也有几分心中不忍,冒顿却是命人将那两面大纛树立在自己大帐之后,同自己那一面狼旗并排而立,那些狼骑也是在这三面旗帜下列成阵势,颇有几分悲壮之意,夜风吹拂,三面大旗都是扑啦啦在风中展动,只是随风而至的,还有远处草原中一些欢声笑语! “唉,此处人声悲切,别处却是欢歌悦舞……”越霓向着那歌声来处望去,就见自这冒顿这营地以北,草原上篝火星星点点,直至远处大山阴影之下,自然是奉大单于之命,庆祝那小王子诞生之喜,冒顿也是回头望了望,脸上颇有几分不悦,忽的沉声而唱,正是那一夜在赵青帐外所唱悼念亡者的匈奴歌子,声音悲切低沉,声音一起,那些狼骑也跟着一起出声,顿时这一片营地之中哭声渐止,人人长身而起,随着狼骑一起吟唱,连那些六七岁,十余岁的儿童也是挺身而立,一同出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九节 张良瞧着这些部众,火光掩映之下,人人脸上悲愤,音声慷锵,眼望空中随风招展的三面大旗,再回头望望远处草原上隐约可见的那些载歌载舞的其他部众,心里不由对这冒顿起了几分钦佩之意,白羊楼烦二部,虽失了草场,大部不是战死,便是被俘,只留下这数万老弱妇孺,本已成了无根之萍,再难立足,就此在这茫茫草原上消亡殆尽,冒顿却将这些部众尽数收留,同归于自己部落,以示一视同仁,又留下白羊飞鹰这大纛,让这两部后人不忘身出何部!将来这部众之中十来岁的孩子长大,又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雄兵。到时候念及今夜,必然以冒顿这面狼旗马首是瞻,就是对现今大单于也未必有对冒顿这般忠心!更何况这些人失了自己草场,岂能就此忘怀,有朝一日若是复得大河以南之地,冒顿便是这白羊楼烦二部之主,这位有名无实的匈奴太子,就此便可雄踞一方,抗衡左右贤王!草原上其他部落闻知此事,也必然传扬这位太子殿下是个恩义之人,匈奴乃是游牧部落,最重的便是这恩义,由此可见这位太子殿下如此作为,恐怕另有一番雄心壮志! “越霓姑娘,这些部众所唱的这首歌,悲而不戚,哀而不伤,到底是甚么意思?”张良心中思虑万千,对这歌声也是颇为好奇,越霓原本也是随众齐唱,听他这一问,回过头来道:“这是我匈奴祭祀亡者的战歌,若是照着秦国话来说,其意便是:天地黯,长河咽,勇士虽死,不泯其心;弓弦静,马蹄轻,勇士虽死,不泯其名;妻莫悲,儿莫啼,勇士虽死,不泯其宗;日生于东,月落于西,勇士虽死,不泯其灵,佑我部落,佑我牧群……” 张良望着那并列迎风的三面大旗,再看看火光中这些牧民个个神色坚毅,臂横胸前,直至这一曲战歌唱完,冒顿这才自狼骑中纵马而出,站在人前,振臂大呼三声,这些部众也神情激昂,同声呼喝,不少白羊楼烦部众,更是奔至冒顿马前,单膝跪地,以刀刺臂,以示自己从此奉冒顿为二部之主,不改忠心! “啧啧啧,你还别说,俺这个学生,旁的不说,邀买人心的本事,可算是炉火纯青了!”娄敬忽的从帐篷内钻了出来,一手拿着一只烧羊腿,也不知是甚时候出来拿的,还是旁人给送进去的,吃的满嘴油腻,另一手端着一个木碗,里面黑乎乎汤汁也不知道是甚么物事!见张良正站在帐外呆呆发怔,连忙过来,将那木碗凑在张良口边道:“来来来,张公子先满饮一碗!” “这……这一碗都是些甚么?”张良正看的出神,只觉鼻端一股腥臭之气,熏的几乎呕了出来,定睛好半天才看清是娄敬,越霓也被那气息逼得连退六七步,捏着鼻子道:“老师你这一碗都放了甚么?这又黑又臭的,叫张公子如何喝的下,赶紧倒了,你说怎么配伍,我教人重新做来!” “那可不成!”娄敬听的连连摇头,咬了一口羊腿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碗药难喝是有些难喝,旁人可弄不出这一碗汁水来,再说这几颗沙蟒胆都是极为稀有的物事,只看这胆大小,这沙蟒便不下五尺,你可见过五尺长的沙蟒么?更不用说这几株参,每一株都年岁不小,也不是轻易得来的!” “可这一碗黑乎乎的,让张公子如何喝的下嘛!”越霓也知自己这老师说的不错,可稍稍往前一凑,便被那药气熏的头晕脑胀。娄敬嘿嘿一笑道:“丫头,就是旁人喝不下,才让你这张公子喝,莫说旁人喝不下,就算是能喝下去,也无福消受这沙蟒胆和这老参的劲力,不是全身炽热,肌肤干裂而死,就是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张良听娄敬说的如此厉害,也是惊的向后退了一步! 越霓脸上更是惊讶,连忙道:“那这一碗岂不是毒药了么?老师你怎地还叫张公子喝!万一他也消受不起这药劲可怎地好?” 娄敬也是颇有几分不耐烦道:“你这丫头,你当他是甚么人?他乃是服过世间罕有丹药的人,又有世间异人打通全身经脉,自己身上内息流转已成,五脏六腑早已与常人有些不同,这药旁人喝来就是剧毒,他喝下去就是疗伤圣药,兼且大补!你究竟是自己喝,还是让俺来灌给你喝?”他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向着张良而发,奈何张良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汁水,腹中早已翻江倒海,哪里还回的出话来,娄敬见他如此,索性便将那羊腿咬在口中,伸手过来便直取张良前胸,张良也是一惊,他虽内力回归经脉,可身子尚弱,力道未复,只说侧身让开,哪知娄敬半途招数一变,竟然是将一碗汁水从他脑后扔了过来,空出的那一只手向前一探,正中张良后颈,劲力一发,张良顿时嘴巴张开,难以动弹,不等越霓上前拉开自己这老师,娄敬早已接了那碗药汁在手,照着张良嘴里就灌了下去,越霓憋住气也只扯了两扯,一碗黑魆魆,稠糊糊,又腥又膻的药汁尽都给他顺着张良口中灌了进去! 越霓眼见张良被自己老师硬逼着喝完这药汁,自己又没力气扯开两人,急忙冲到帐中,拿了一个皮囊出来,见张良自己扼住自己喉咙,一脸难受之意,心中一急道:“张公子你快吐了出来,喝些清水漱漱口!” “吐?!”娄敬灌完这一碗药,早已坐在一旁,美滋滋的撕咬着手中羊肉,见越霓要张良将药汁呕出来,冷笑一声道:“他若是能吐出半滴来,俺切了这脑袋给他当补药吃!” 张良本也想将这药汁呕出来,可喉咙里不知为甚干涩无比,好像那些药汁尽数黏在喉咙上一般,自己猛摧几度内劲,腹中毫无动静,倒是隐约觉得那药汁更向下去了。见越霓拿着皮囊在身旁不知所措,不住拍打自己背部,猛的一把将那皮囊抢了过来,想着用清水冲一冲,或能吐了出来,谁知还未打开木塞,腹中陡然一团火起,好似一点火星溅到滚油上一般,刚开始还只是一点火苗,微一愣神,这五脏六腑之中处处火起,全身内息更是跟着起来,沿着经络疾行猛驰,极似自己初服化鲲丹之时动静,只是比化鲲丹所显之状更为凌乱罢了,心里登时一惊,哪里还顾得上喝水,就地盘膝而坐,忍着那股炽热之感,守定膻中气海,再依着经络缓缓收束各路内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十节 “这就对咯!”娄敬见张良坐地运气,嘿然一笑,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吃着羊腿道:“只是若不能炼药成丹,要这九鼎有个甚用处!”张良耳中听着他这话意,心里微微一动,顿时放开膻中气海,依着九鼎之法,默思各式掌法内息运转之道,但觉原本热烘烘的内力势头一止,顺着自己心中所想而动,索性双目一睁,站起身来,一招一式照着掌法变化练了起来,这一动弹,掌力虽还难以发出,可这内息却渐渐平复下来,自全身经脉各处如长河奔腾一般直入膻中气海,此时天气原本已是夏日,就是晚间,也有几分炎热未退,可张良招数使到一半,头顶已是袅袅热气蒸腾而出,看的越霓十分有些惊讶! 冒顿此时也将那些部众安顿已毕,过来见张良身上烟雾缭绕的模样,也吃了老大一惊,见张良神情专注,转步发掌,一招一式极为严整,不敢上前搅扰,只得轻声去问越霓,听的也是眉头皱起,忽的钻进帐篷里,将娄敬在内熬药的锅子拿了出来,略略伸手翻了翻,几乎将自己舌头都吞到肚子里去,那几株罕见之参,还有那蛇熊双胆,连同些其他药材,竟是被娄敬跟炖肉一般炖了一锅!他自跟娄敬学了些中原文字,多少也看过些中原典籍,其中也有几本医书,甚是知道“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这些个极为罕见的药材煮成一碗药,药力之大,药效之强,常人早已承受不起,光其中这份大补之劲,已近剧毒,莫说是人,就是牛马吃了,也得当场暴毙!不觉偷眼看了娄敬一眼,心中甚是佩服自己这位老师的胆量见识! “看俺作甚?他跟你们不同!”娄敬虽是低头啃着那条羊腿,似乎瞧见冒顿眼色一般,头也不抬道:“你当那阳阿掌力是小孩儿玩杂耍么?你们若是中了那一掌,就算人家使三成力,你们那脏腑也早就被掌力震的粉碎,救都不用救,只需就地挖坑埋了就成,人家中了一掌,虽也是脏腑受震,奄奄一息,可仍是能支撑到为师跟前,你兄妹二人不学这内家武学,自然不知道这其中厉害!他服了这一碗药,也须月余才能渐渐将这药劲化入经脉中,那时节非但内伤痊愈,连这内力都有所进益!这一层好处,常人是羡慕不来的!” “不是俺不学这内家功夫!”冒顿颇有几分争强好胜之心,瞧了一眼张良道:“弟子只是觉得,单打独斗只可称一人之雄,一个人再厉害,须也不是千军万马的对手,打伤张公子那人,不也中了俺一箭,狼狈而逃么?” “哥哥……”越霓看看张良,再看看娄敬,扯了扯冒顿衣袖道:“可老师跟张公子,非但内家功夫了得,这指挥千军万马的本事,也不在你之下!真要对阵起来,你未必是他两人对手!” “所以老师才是咱们老师,张公子才是咱们朋友么!”冒顿听的一怔,他素来自恃在匈奴弓马无双,又有一支狼骑精锐,甚有几分抱负,只是这匈奴太子是个徒有其名,难以施展罢了,其实并不将匈奴各部名王放在眼中,听自己妹子这么一说,眼前这两人若是引领大军与自己对阵,他还真有几分忌惮,呵呵一笑道:“也就他二人这智谋武略世间罕见,除了他二人,咱还怕谁?” “娃儿你莫夸口!也不须给你老师嘴上抹蜜糖!”娄敬眼睛一翻,瞥了一眼冒顿道:“你且跟为师的说,你肩上那伤疤是如何来的?你那双胎铁柘弓又哪里去了?我数次跟你说过,中原之地藏龙卧虎,多有高人,到了那里切勿轻易动手,你可曾将为师的话放在心里么?” “这……这……”冒顿见娄敬问起此事,脸上不觉有些讪讪的,两眼望着越霓,指望她能替自己遮掩遮掩,越霓只是一脸幸灾乐祸,反倒向后退了两步,冒顿无法,只得道:“这是弟子不小心,中了别人一箭!” “呵呵,有人竟然能射中你一箭!这份本事可了不起!”娄敬将手中羊骨随手一掷,扔在一堆篝火之中,脸色阴沉看了看冒顿道:“你箭法如何,旁人不知,为师的岂能不知?等闲箭法高手跟你对箭,必然有死无生,你竟然能被人射了一箭?你不要当为师的不知道,张公子既是在秦国军中放的你,自然是你失手被擒了,你肩上这一箭,想必也是高手所留罢!人家若是想置你于死地,你早已埋尸在秦国了!” “冒顿大哥也是为匈奴部落着想!”张良运招已毕,只觉心旷神怡,内息流畅,见娄敬猜度冒顿之事,颇有几分亲眼所见一般,也十分佩服这老先生心思缜密,能从这蛛丝马迹之中猜出冒顿在秦国所经历之事,赶忙上前做礼道:“不过冒顿大哥箭法着实厉害,若不是曾堃曾大侠在,旁人也接不住冒顿大哥一箭!” “哼!曾堃号称封喉箭!”娄敬冷声一声道:“人家不曾一箭封喉,不过是想留个活口罢了,好在曾堃以箭法见长,若是被旁的人遇上,你娃儿只怕就要尝尝内家掌力了!”冒顿被娄敬说的低头不语,他这位老师自入匈奴以来,可算是看着他长大,他母亲自生下他兄妹二人,便已失宠,后来更是不忿,回去自己部落,誓不再来匈奴王庭,他兄妹因是大单于血亲后裔,不能随着母亲,只能留在此地,因此颇得这位老师照料,连这中原话,中原文字,都是这个老师所教,也由此看得懂中原诸般书籍,受益匪浅!此刻见他有些生气,只得低头挨训! 张良见冒顿在部众之前,凛然有王者之风,可一碰见娄敬发怒,这雄豪汉子却有几分畏惧之意,也是有些诧异,待要上前劝说几句,怎奈自己也是一介晚辈,倒是越霓见识的快,早已进帐去斟了一碗酒端了出来,笑魇如花道:“老师不消动气,我哥哥这一次也是知道中原人士厉害,又见识了张公子才智谋略,十分钦佩的紧哩!”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十一节 “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娄敬接过酒来,眼睛一翻看着越霓道:“整日里就知道跟你哥哥惹祸,也不说劝劝他!”越霓见数落到自己,却不似冒顿那般大气都不敢出,拽着娄敬撒娇道:“是老师你说中原乃是天下文明之地,风土人物都胜过匈奴千倍万倍,你说的这般好,我自然要跟哥哥去看看啦,再说俺们俩有惊无险,哥哥虽是中了一箭,可也结识了张公子这般人物,到底算不虚此行么?况且人生在世,哪里有平坦大道,就是这茫茫草原上,大山密林之间,还有猛虎野狼哩!哎呀,乌达回来了!” 娄敬被越霓这一番伶牙俐齿,说的也不知如何对答,张了张口,刚想说一句甚么,越霓却是看见一人一骑过来,欢呼一声道:“乌达,你事情办的如何了?快来给张公子说说!”娄敬只得没好气看了一眼越霓,仰头将那一碗酒灌了下去!张良神色也是一愣,急忙上前几步,想知道赵青到底如何。 “回主人话!”乌达见越霓用中原话问他,连忙上来给众人一一施礼,也以中原话道:“秦国公主殿下已知张公子无恙,心中大安,已然回去秦国咸阳去了,说要将刺杀张公子的那些贼人尽数剿灭!另外……另外……” 冒顿见他有些神色迟疑看着自己,已知他要禀告何事,沉着脸道:“你尽管说,这里没有外人!”乌达还是有些甚不放心看了张良一眼道:“小人自路上得到消息,秦国大军在大河以南稍加修整,已经渡河向北,沿途各部落纷纷溃散,看秦军势头,似乎是要直取右贤王驻帐之地!” “难道说秦军当真要尽夺我匈奴之地么?”越霓听说秦军还在北进,脸上多少有些怒意,张良也是有些惊讶,秦军得了大河以南之地,军力已疲,要再向北进,粮草难继,军心思归,匈奴若是尽起精锐而来,一旦战败,必然全军覆灭,到时候就是想守住大河以南也是不成! 冒顿却是沉吟片刻,忽的一抬头道:“看来这位蒙恬将军,是要将秦国边境推到阴山之下,以作警戒之用,免得到时候匈奴进军之时,让大河以南的守军猝不及防!只可恨我手中只有两三千骑兵,难与秦军一战,左贤王只求保住自己底盘势力,他属下部落都在东方,秦军难以攻打,因此决然不会出兵救援右贤王……乌达,你暂且不用歇息,立刻带领一队骑兵,分赴沿路各溃散部落,让他们来我部中牧场安身!此事必要机密,不可让外人知晓,因此不能带狼骑去!” “小人明白!”乌达眼中亮光一闪,即刻领命而去,越霓却有几分担心道:“哥哥,你部落中虽有牧场,地方也多的有限,万一这些部落来的人多,如何安顿的下?”冒顿冷冷一笑道:“这个不怕,这些部落来了,所带的牛羊马匹必也不少,到时候分出些来,拿去跟其他诸王换些草场,这些个名王,将牛羊马匹看的比金子还贵重,偏生将牧民们看的比尘土还下贱,只要送的牛羊马匹够多,他们多的是草场,还怕没有地方安顿么?你只须记得,这草原之上,只要有牧民放牧,有勇士保护,牛羊马匹可以繁衍无尽,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至于这草场,如今看着似乎多的无边无尽,其实这才是上天赐给我匈奴的宝物,分毫不得与人,真不知道父汗和诸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良同娄敬在一旁听冒顿这番话,不由都是对视一眼,这位匈奴太子,无论见识胆略,都比如今匈奴这几位名王高出太多,若将来此人继位匈奴单于,成了草原之主,真不知中原何人堪与相抗! “张公子想必也是有些疲乏了,先行歇息罢!”冒顿回头看了一眼张良,脸上神色一缓,向着越霓道:“你就在此照料张公子,我再去父汗哪里走一趟,看看他们如今是何打算!”说罢带了从人,打马而去,越霓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向着南边幽幽望了一眼,似乎能看见那些跃马冲锋的秦军一般,长叹一口气! 此时帐前只剩娄敬张良二人,张良见娄敬端着空碗,一脸忧思,也不知是忧虑匈奴还是忧虑秦国,忍不住问道:“娄先生,你常在匈奴,不知如何看如今这两国相争?” “秦无一统匈奴之力……”娄敬摇头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碗扔在一边,长出一口气道:“始皇帝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要将匈奴赶的远一些罢了,可这般赶法,匈奴不过是去而复来,秦国徒费国力罢了,其实这些游牧部落,最难降服,若是能施以恩义,通以货物,或能就此羁縻也未可知,若能趁机分立各部名王,使他们都有单于之号,让草原各部不相同属,中原边境或能就此安宁,只是靠着这么大军攻打,一旦匈奴推立一雄主,反为不妙!不过这话说回来,也是一样,中原有雄主出,则匈奴不安,匈奴有雄主出,则中原不安,如今始皇帝一代雄主,可始皇帝之后,焉知匈奴没有一代雄主?都说匈奴乃是夏后苗裔,如此来说,中原同匈奴这般相争,岂非不是兄弟阋墙么?唉……” 娄敬说的自己叹息不已,也不进帐,起身背着手踽踽而行,不多时身形隐没在夜色之中,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张良望着他那背影,心里似乎有些明白,娄敬常在匈奴,实则心在中原,以中原诗书教导冒顿越霓兄妹二人,或许是有一点望着中原同匈奴将来终有一日能合为一家之意,跟道常宗诸老那天下清平之志,颇有几分相通之处!心念至此,不由忽的一动,这娄敬如此武功,又心存天下,虽远在异域,,莫非也是道常宗一路之人么?转头见越霓过来道:“张公子,帐中已收拾干净了,请张公子歇息罢!”张良指着娄敬所去方向诧异道:“那娄先生他不来帐中安歇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十二节 “你说我那老师么?”越霓左右看看,并未瞧见娄敬身影,两手一摊笑道:“他老人家那会睡在大帐里,夜里也不知哪里去凑活一宿,明日也不知从哪里来!张公子你伤势未愈,赶紧歇着罢!”张良知道这娄敬必然有些来历,原想趁夜跟他攀谈攀谈,至此也只好熄了这个念头,越霓直到他进帐盘膝坐下,这才吩咐外面值守的人几句,也回旁边自己帐中安歇去了! “张公子这几招剑法,怎么看的有些似曾相识的意思?”第二日一早,越霓命人备好饭食,哪知张良早已站在帐外,看样子行功已毕,手中却是拿着一根树枝,似在比划剑法一般,笑了一声道:“想不到张公子还是内外兼修之人!” “你在何处见过这路剑法?”张良听的一怔,连忙追问一句,他一早出帐,运转内息,慢慢化去体内药力,虽还使不动掌力,但也能觉出内息渐有澎湃之象,独坐默然之时,不免又想起跟赵青苦思不解的那几招剑法来,心里既有几分思念之心,又有些许迷茫之意,索性起身试演了几招,仍是不明其中道理,忽听越霓这一句,好像识得这路剑法一般,叫他如何不有些诧异? “你们中原人剑法,不都大同小异么!”越霓只是一笑,命人将饭食就摆在草地之上,笑吟吟道:“我曾见我老师使剑,跟张公子这几招颇有些相似!忍不住出声夸赞一句,搅扰张公子练功啦!”张良却是面色凝重道:“不妨不妨,只是……娄先生也会剑法?” “何止剑法!”越霓见张良似有几分不信,脸儿一仰道:“就连我和哥哥的弓马功夫,都是老师教的,只不过我懒得学,不如哥哥学的那般精到罢了!” “那你还记得娄先生那剑法路数么?”张良心中更是有些讶异,看来这娄敬绝非常人,一般内家高手,极少有练弓马功夫的,他虽不知娄敬弓马功夫究竟如何,可冒顿那弓马功夫也是亲眼所见,几可与曾堃比肩!越霓见他如此好奇那剑法,仰头想了片刻,搔了搔头为难道:“时日久了,也不十分记得!要不张公子你再使几招,容我想想看!” 张良当年学这几招剑法之时,颇觉其中有些威力,不料后来一招败在田仲手上,对那传剑之人不免有些心生疑惑,便渐渐将这剑法搁下了,后来见尉僚使动起来,仍是威风赫赫,直言传剑之人乃是墨家钜子,多少有些疑心并非是剑法不成,乃是自己所学不精,可后来内力初成,再来试演这剑法,发觉其中果然有些威力,与初学之时有些不同,但遇见田自慎这般高手,仍是个破绽百出,就此对这几招剑法疑惑愈来愈大,今日忽见越霓这远离中原之人竟然见过相似剑法,又是娄敬所使,隐隐觉道这似乎便是这剑法端倪所在,当下应了一声,拿着那树枝捏了剑诀,一招一式使动开来,为了让越霓看的清楚,这步法招式,都是演的极慢! 他两人一人演剑,一人细瞧,身后突然有人沉声喝道:“你这路剑法跟谁学的?”急忙回头,就见娄敬不知何时已到近前,嘴角叼着一根草叶,一脸疑色瞧着张良道:“那传你剑法之人现在何处?” “这位剑客下落,在下着实不知……”张良见了娄敬,连忙收了招式,见他神色,心里忽的起了一点心思道:“当年那人传了我这几招剑法,后来似乎有甚急事,不辞而别,难不成老先生知道那人来历么?” “哼!”娄敬一口吐掉口中草叶,劈手将张良当做长剑的那根树枝夺了过来,招式一摆,一路剑法一气呵成,果然跟张良所使的极为相似,只是每到收招之时,这两招看似相同的剑法便高下立判,等到这一路剑法使完,这才将那树枝扔在地上道:“你难道不曾在尉僚那老小子跟前使过这几招么?以他眼力见识,虽不知这剑法详细,难道还看不出这剑法出处?” 越霓虽不知他两人说的是甚意思,也知道必定跟这剑法有关,只是不知自己这老师怎地神色如此凝重?张良见了娄敬所使招数,虽只用树枝,其中剑意威势也丝毫不逊当日尉僚所使,已是有些心中骇然,神色恭敬道:“看来娄先生深知这剑法来历,国尉大人确实见过这几招剑法,曾说这是……” 娄敬一扬手打断他话头道:“这是俺们天下墨家四至剑法之中的西至剑法,只是你所学的招数,收招之时,似乎被刻意改过,那人只传你剑法,难道再未说过其他事情么?” “说倒是也说过,似乎是为了甚么鼎之事!”张良见娄敬果然知道这剑法来历,刚回了一句,突的脸色一变道:“天下墨家?娄先生你是墨家之人?” “怎么俺不像么?”娄敬脸色此时更为阴沉,背手而立,望着远处道:“俺这些年,四处寻觅,始终不见他踪迹,也不知他这事究竟如何?曾有人见他到过匈奴部落,可俺将匈奴这大小部落都寻觅遍了,也未曾见他留下甚么线索,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你竟亲自送上门来!” “娄先生此话是甚意思?”张良听的心中一惊,向后退了一步,不由想起在商邑之时,诸老曾说过天下墨家如今正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万没料到在这草原之上竟遇到一个墨家高手,莫说此时自己伤势未愈,就是不曾带伤,也不是眼前此人对手! 娄敬见他面露惧色,神色稍稍一缓道:“张公子放心,天下墨家并非旁门左道,传你剑法之人,乃是俺的师兄,身居墨家钜子之位,当年遣人传书与我,说江湖上一桩旧案似乎余波未平,恐成天下祸乱,因此邀我回去中原助他一臂之力,谁知我回去中原,再也寻不见他踪迹,只得凭着道听途说,又辗转寻回匈奴来,这一二年间,我已是有些心灰意冷,只说我那师兄恐怕已然不在人世,想不到在你这里才发觉几分端倪,他既然传你的是西至剑法,必然不曾往北,定是往西去了,此事与我墨家事关重大,我看你须得赶紧回去中原才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十三节 “回去中原?”越霓见说要张良回去,脸上一急道:“张公子身上伤势还未痊愈,怎么能走得了这么远路?老师你也说须得月余,万一……万一……”张良也是一脸愕然道:“娄先生可否说的详细些?” “我若知道详细,也不用让你回去中原了!”娄敬一脸忧思道:“当时我师兄急召我之时,书信上并未说明白,只说是一桩江湖旧案,不过依我所想,十有八九跟兵主宗有些干系!也只有他们当年有能耐让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即便如此,那一战也颇为厉害,我墨家上一任钜子,便是死在此役,道常宗一人身受重伤,几乎不治,不过兵主宗也几乎全军覆没,掌宗之人死的极惨,其余党羽大多被杀!我那时功力初成,又远在匈奴,因此没赶上这一战……” “兵主宗……”张良脸上闪过几丝疑虑,凝思片刻道:“道常宗诸老个个都非凡人,看娄先生身上功夫,墨家钜子一身武功定然也是天下罕见,兵主宗能让这江湖两大门派联手,那掌宗之人看来也非同小可,这一战必然也是江湖上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可我游走江湖许多年,怎地从未听说过此事?就是这兵主宗名号,也不过是听闻不久……” “你没听说过也不足为奇……”娄敬冷笑一声道:“此事因秦国而起,在秦国而终,事关秦国宫闱秘事,自兵主宗那掌宗被诛之后,知情人除了当年参与那一战的道常宗诸老跟我师兄之外,大多都被斩杀,兵主宗三字在秦国更是成了忌讳,如今又有些年头,出了道常宗那几个老货,能知道此事内情的,只怕也屈指可数!不过当年因兵主宗之事,杀戮太多,道常宗那几个老货到底有些于心不忍,没能斩草除根,现如今只怕死灰复燃!我墨家跟兵主宗既有灭宗之仇,又有钜子身死之恨,也绝不会束手旁观,只是不知如今我那师兄到底生死如何……因此你决不能在此久留,须得赶紧回去中原,到时自有人前去寻你!” “因秦国而起?宫闱秘事?”张良听着娄敬这几句话,心底隐隐想起一事来,可有不敢十分确认就是此事,娄敬见他神色迟疑,欲言又止,心知他必是猜出其中端倪,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脸失落之意的越霓,口中斩钉截铁道:“你想的不错,正是嫪毐之乱!” “这怎么可能?”张良几乎失声叫了出来,嫪毐之乱乃是秦国一件大事,他如何不知,可这嫪毐乃是吕不韦推荐给秦国的,怎地又成了“因秦国而起?”越霓并不在意他二人所讲这些事情,只是脸上甚有几分失落之意,怔怔看着远处牧群发呆! “你可知秦国诅楚文么?”娄敬仰面向天,口气幽幽道:“当年秦国初定巴蜀之地,与楚国国境相接,这两大强国就此刀兵相见,秦国出兵伐楚之时,秦王以诅楚文祭告巫咸,以求百鬼扰楚,令秦国得胜,这本也没甚,可秦王诅楚之时,也纠集许多巫蛊之人,行巫蛊之法以助军势,这些人其中,便有兵主宗之人在内,后来秦国伐楚得胜,这些巫蛊之人便也成了有功之辈,渐得秦国宫室信重,其中尤以兵主宗最为得宠,到了始皇帝这一代,兵主宗已成气候,后来嫪毐掌宗,更是从兵主宗所传宝物上得了一门阴险毒辣的功夫,最是厉害不过,兵主宗由此更为了得,嫪毐又借助吕不韦之力,得入秦国宫中,深得当年秦国太后之宠,几乎取始皇帝之位而代之!只是当年墨家钜子也在秦国,又有道常宗诸老,嫪毐不免有些忌惮,时日一久,此事便被始皇帝觉察,准备暗中剿灭嫪毐,嫪毐情知始皇帝绝非庸主,也深恐为他所灭,索性以秦国太后之名,调集大军准备叛乱,不想被王翦一举扑灭,可嫪毐据守蕲年宫,始皇帝因太后之尊,也不敢行事太过,这才有我墨家钜子同道常诸老联手而出,虽是如此,嫪毐仍是身负重伤,逃出宫去,后来被王翦骑兵追斩与路,可他时常随身的一件兵主宗宝物就此再也寻不见!” “这嫪毐一身功夫这般厉害么?”张良听的有些舌桥不下道:“以墨家钜子之能,道常宗诸老之力,一死一伤之下,竟然不能将嫪毐一人置于死地!还给他逃了出去?”娄敬看了一眼张良道:“谁跟你说嫪毐是一个人?他兵主宗又非只有嫪毐一人身有武功,据守蕲年宫的,都是兵主宗之中高手,若是嫪毐一人,只需尉僚同钜子两人便能将他生擒活捉!你难道不晓得当年嫪毐身死之后,秦国宫中有职名之人被斩的不下二十余人,那些都是兵主宗中高手,因此后来逃脱的,只有依附嫪毐的那些门客!不过现下看来,这些门客里,只怕是有漏网之鱼!” “那老先生你又如何知道如今钜子传我这剑法,便是跟兵主宗有关?”张良明白此事,也是颇有几分惊心,从未想过这秦国嫪毐之乱中,还有这么一段隐情,只是心中仍有几分不解,娄敬神色深沉,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如此一猜,自嫪毐之后,兵主宗同墨家便是世仇,若不是兵主宗死灰复燃,我那师兄不至于让我回去助他一臂之力,这么多年他又音信全无,你身上这西至剑法又十分蹊跷,兵主宗行事向来阴狠毒辣,又极为诡诈多端,我师兄只怕也是有些不敢托大,不过中原自有人知晓这其中之事,定然能知道这西至剑法收招怪异之意!” “可张公子这般伤势,一路上无人照料,怎么回去?”越霓在一旁仍是发怔,听着娄敬让张良尽快赶回中原,颇有几分不乐意道:“若是路上在出些闪失,我怎么跟青姐姐交代?” 娄敬见越霓如此,呵呵一笑道:“你放心罢,他这伤势虽重,有哪些药力在,只须一路运劲化去药力,到时候伤势自然痊愈,再说中原那人也非泛泛之辈,这点伤势到他手中,更是小菜一碟,我不能陪张公子回去,我看就你跟你哥哥两人陪着张公子走一趟可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十四节 “我和哥哥去?那老师你要去作甚?”越霓见说要自己同冒顿两人送着张良回去中原,登时有些又惊又喜,只是不明白娄敬何以不随同前去,就连张良也有几分不解,娄敬瞧了瞧他二人道:“我要先行一步,往西去寻一寻我师兄踪迹,到时候中原那人若是西行,自然知道如何寻我!” “娄先生……”张良略微沉吟一声,看着娄敬道:“你所说的中原那人,可是鲁国朱家么?”娄敬面色不动道:“不错,正是鲁国朱家,他原本是我师兄亲传弟子,乃是钜子传人,无论是墨家隐秘,还是武功,都已得了墨家真传,若不是我师兄至今没有下落,他只怕早已成了当今墨家钜子,也不用墨家各派相争,互不统属了!” “那怎地老师你不能己任墨家钜子之位呢?”越霓听的有些奇怪,娄敬这一身武功,在墨家之中辈分又如此之高,为何却不能接任钜子之位,却要甚么朱家才成?娄敬看着她苦笑一声道:“墨家钜子之位,向来自有法度,自第一任钜子便立下规矩,只可师传徒,不可传与他人,再者墨家之内又分门别派,就算有人破了这个规矩,墨家门中各宗也未必服气,因此旁人也就不去觊觎这钜子之位!”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一趟!”张良此时心中主意已定,这兵主宗既然跟当年嫪毐渊源颇深,只怕对秦国宫室不利,再想着扶苏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一句谶言,心里忽的担忧起赵青来,越霓见他也立意要走,顿时又有几分闷闷不乐道:“那等我哥哥回来,我们就准备行装罢!这一路过去咸阳,可有些路程要走呢……” “去咸阳作甚?”娄敬瞧了一眼越霓,也知道她此时心中所想何事,若是以往,他只怕便留张良在这草原上多呆些日子,可现下事关重大,只好将那些儿女之情暂且付诸脑后,越霓用足尖踢着几根青草怅然道:“既然要送张公子回去中原,自然是要送回咸阳青姐姐那里了!其实都不用送去咸阳,只要送去蒙恬军中就成了……” “你们不走那一路!”娄敬看她一脸失落之意,一摆手道:“朱无忌不知为甚事要取张公子性命,虽是受伤,可其人未死,夜祭死士之中也不乏高手之辈,你们不能走原路回去,只能由此向南,走上谷郡,过当年齐国旧境,去鲁国地方,等见了朱家,他自然会送张公子回去咸阳!你若愿意,便送张公子到咸阳再回来也成!” “我哥哥回来了,你跟他说罢,我且去给张公子收拾行囊!”越霓虽是知道这一路周转,比送张良自大河以南还要远些,可仍是有些脸上不喜,见冒顿带着从人回来,索性将此事推给冒顿,自己借着收拾行囊,且去找个地方静一静心思!可话虽如此说,脚下却似钉子般站在原地不动,只是低着头双手来去捻着自己头发! “正好,他二人陪你走一趟,我也多少放心!”娄敬见冒顿远远便令那些从人停在原地,自己一人打马过来,向着张良道:“他兄妹二人在中原也来往数遭,该当能护得你周全……”他话还未说完,冒顿已到跟前,一脸忿忿之色,下了马一把将马鞭扔在地上,好似还不解气一般,狠狠踩了两脚!这才恨的一声坐在草地之上,重重吐了一口闷气! “哥哥,父汗又斥责你了?”越霓见冒顿这副神情,颇有几分奇怪,娄敬同张良也是有些讶异,冒顿脸色阴郁站起身来,瞧了瞧众人道:“父汗同左贤王要同东胡讲和,各自罢兵!” “此事甚好啊……”越霓有些不解道:“你不一直劝说父皇同东胡和好,各自撤去边境之兵,以抵挡秦军么?”冒顿突的脸上怒气一起道:“不错,我是一直劝说父汗同东胡罢兵,可这一次……这一次……咳……也不知左贤王给父汗灌了甚么迷魂汤,他这一次要我前去东胡,作为谈和人质,还要顺带将你一同送去东胡,嫁给东胡王子!说甚么从此东胡与匈奴,永结姻亲之好,我去东胡为质也就罢了,可要将你嫁去东胡......教我于心何忍?” “要我嫁去东胡?!!!为甚会这样??”越霓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一脸愕然道:“父……父汗不是说过,我要嫁给何人,由我自己决断么?怎地……怎地却要将我嫁去东胡?”冒顿也是手按腰中弯刀刀柄,在草地上极为焦躁道:“哼……父汗是答应过你了,可左贤王跟新阏氏可没答应过你,这主意定然是他两人想出来的,依我看,不过是要给那刚降生的小兄弟除去两个大患罢了,他们知道你跟我一母同胞,又素来相处的好,无论你嫁给匈奴何部,那部落必然都跟我有些亲近,东胡人素来瞧不起匈奴人,你这一嫁过去,如何能被东胡那些蛮子善待?前面送去东胡的那些部族头领之女,后来下场如何,真当我不知道么?这一条计策不可谓不毒!!非但要将我置于死地,连你都不肯放过!我看你也不要呆在部落中了,趁着他们计议未定,你赶紧逃的远远的!” 娄敬张良二人不意这一夜之间,匈奴之中竟然定下如此大事情,都是愣在当场,毕竟此事乃是匈奴国事,大单于定下的事情,也难以更改,娄敬原本还想让冒顿越霓兄妹送张良南归,现下看来,这两人只怕是难以成行,不由一脸忧色! 越霓却是从大惊之中回过神来,她原本见说要送张良南归,已有几分心灰意冷,此时更是一脸绝望道:“往哪里逃?能逃去哪里?我生是匈奴人,离了这片草原,又能去何处栖身?再说我逃了,哥哥你怎么办?既然父汗要让我嫁去东胡,我便从命就是,我也知东胡人未必能善待与我,只求将来哥哥你质满归来之时,将我骸骨带了回来,葬在匈奴,不要让我的魂灵留在东胡地方就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十五节 张良同娄敬听越霓这几句话说的肝肠寸断,也有几分不忍,匈奴游牧部落,重男子更胜女子,越霓虽贵为大单于之女,仍是不免成了两国和好的筹码,就算冒顿不愿,也难挡大单于主意已定,可东胡如今强于匈奴,越霓其实同冒顿一样,说是嫁给东胡王子,实则都是被送往东胡为质,就算嫁给东胡王子,也不过是那王子诸多妻妾之一罢了,到底不成正室,这等姻亲,女子下场最为凄惨,越霓这一生如何,今日诸人已似能看见一般,冒顿将来或还有回归之日,越霓只怕便要受尽欺凌,老死东胡了! 冒顿已是听出越霓心中存了几分必死之意,自己这妹子看似温婉柔顺,实则心性最为要强,等闲匈奴部族首领求婚,都一概而拒,平生只要嫁一个当世之杰!他向来虽觉得越霓这点想头有些可笑,匈奴之中大多都是粗蛮汉子,可称人杰之辈凤毛麟角,可也知道不能勉强与她,甚或还在自己父汗面前替她挡过几桩婚事。可此次与前几次截然不同,一来自己都要前去东胡为质,二来此事又是父汗心意已定,他昨夜在大单于帐同自己父汗中据理力争之时,自己父汗已然说的十分明白,即便是越霓愤而自戕,也要将她的尸首送去东胡! “妹子……”冒顿阴沉着脸思虑良久,猛地一台头道:“匈奴人生于天地之间,驰马草原之上,岂能这等任人宰割?我知你不愿嫁去东胡,可父汗立意已定,左贤王同哪位新阏氏又极力赞成,报信的使者今日一早也已启程往东胡去了,你若是不走,难道真要随我去东胡受罪么?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你……你不如暂去秦国避一避,等我质满回来,再想办法跟父汗说说情,让你回来匈奴如何?” “哎,丫头,看来你必是要去秦国走一遭了!”娄敬忽的一击掌道:“总是张公子要回去中原,我看你兄妹二人尽快准备行装,连夜同张公子远遁秦国,只要避开这一时,将来再慢慢打算!” “张公子要回中原么?”冒顿眼中忽然一亮,瞧着张良道:“是你哪位秦国公主有信到?”张良刚要答话,娄敬早已开口道:“不是甚么公主有信到,是他必要回去中原走一遭,为师原本想着你兄妹二人替为师的送送他,到了中原再回来,现下看来,你二人一时半刻也不用急着回来了!如此虽说是流亡于外,岂不胜似去敌国为质?” “不成,我不能去!”冒顿虽不知张良为何要这般急切回去中原,可此事到底是个让越霓就此离开的契机,低头沉思片刻,向着几人道:“妹子走了不妨,我若是走了,东胡必然以为匈奴并无诚意,再者说,我二人若都去了中原,我这部落必将为旁人所有,将来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一片!如何还能回来匈奴?就是妹子将来回来,也须有个能容的下她的部落,我自去东胡为质,我毕竟是匈奴太子,东胡人轻易也不敢拿我如何!让我妹子跟张公子走,我这就命部落中安排!” “哥哥!”越霓一脸惊讶瞧着冒顿道:“东胡与匈奴世代为敌,你去了为质,岂不是自投罗网?万一你有些闪失,我这一生岂能安心?既然父汗要我嫁去东胡,这也是我的命,我也认了,就让老师送张公子回去中原罢……” “你胡说甚么!”冒顿脸上忽的勃然做怒道:“你是我妹子,是堂堂匈奴太子的妹子,信他娘的甚么命?让你走你就走,你若不去东胡,我或者还有回来之时,你若去了东胡,你我或许都难以回来,往常我事事都随着你,今日这事迫在眉睫,你只能依我吩咐,难不成你要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以死相求么?” “好汉子,好男儿!”娄敬见冒顿说的极为慷慨,忍不住赞了一声,手臂一探,将冒顿腰中弯刀抽了出来,向着越霓道:“你哥哥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若去了东胡,倒时候他便是能回来,也必然挂念着你这个妹子,反而有些牵累,你若不去,以他弓马无双,就是当真要走,东胡人未必留的住他,你就听你哥哥一句,跟张公子前去中原,再说你跟那秦国公主既然以姐妹相称,两人必然有些情谊,她父皇乃是一代雄豪,还怕照应不了你周全么?为师的西边事情一了,便去东胡,觑准时机,说不定为师的便能将你哥哥带回匈奴来,你若是不信,为师的依着匈奴之礼,给你刺血为誓!” “老师不可!”越霓见娄敬举刀要刺,连忙上前拦阻,冒顿也是紧紧拖住娄敬臂膀道:“老师言出行随,必不妄言,就让妹子跟张公子去投奔秦国公主,我自去东胡等待老师消息,此事就如此定下了,妹子不用再说,我这就吩咐人给你们准备马匹干粮,连夜就走!” “连夜就走,只怕不可!大单于也未必肯就此罢休!”一直在旁静听的张良忽的出声说了一句,冒顿脸色一变,转头望着张良道:“难道张公子怕引火烧身么?” “哈哈哈,我如今自己都不知莫名其妙引了多少火,也不知将来会被那一把火烧死,怕甚的引火烧身?”张良仰天一笑,双目直视冒顿道:“你说这桩婚事乃是左贤王的主意,若是如此,他如何不知越霓姑娘有拒婚之意?又如何不做防备?连夜就走,万一大单于动怒,越霓姑娘就此被擒,此事便再难计较,甚或连你从此也难以措置!你既然要越霓姑娘远离匈奴之地,便要算计周详!” “以你说该如何?”冒顿也听出张良话中意思,这般仓促而走,确实有些失于计较,张良心思智量,非常人可比,这半晌当然已有筹划,娄敬也是一脸诧异瞧着张良,不知他有何见解!越霓见张良开口,也颇有几分讶异,自己见他这半晌不言不语,只当他是心中作难,现下看来,竟是在替自己思量脱身之策! 张良微微一笑,丝毫不理几人脸上焦急之色,已是坐在草地上道:“娄先生,回归中原之事虽是急迫,只怕也不急在一时,迟延个三五日,想必没甚的要紧罢?”娄敬脸上一怔,有些奇怪道:“此事虽急,你这路上也要走二十余日,你又有伤势在身,迟延三五日,自是不妨!”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一节 “嗯,这就好说了!”张良微一颔首,又向着冒顿道:“越霓姑娘乃是大单于亲生之女,不啻匈奴公主,就算嫁去东胡,匈奴想必也要备些彩礼,准备仪仗,料来也不是即刻出发罢?” “自然不是!”冒顿也有些愣怔道:“若是一切齐备,也在十日之后,那时我同着妹子一起去往东胡!”娄敬听着张良这几句,却是不知他心中所算是甚么主意。 张良问的明白,这才转身向越霓行了一个匈奴礼节道:“如此,请越霓姑娘今日就赶回大单于大帐罢!”冒顿脸色突然一变道:“张公子,你若是不想带着我妹子走,我自有他法,你让我妹子现下赶回父汗大帐,岂不是要她自投罗网?” “哥哥!”越霓见冒顿勃然而怒,连忙上前拦住,有些诧异看了张良一眼,以她所知,张良虽是智谋满腹,却是个爽直之人,若是不肯让自己一同前往中原,定然会直言相告,决然不会如此拐弯抹角,因此先挡住自己哥哥道:“你莫急,听张公子说完么!” “嗯,看来冒顿大哥跟越霓姑娘果然兄妹情深!”张良丝毫不为冒顿怒气所动,背转着手,一脸淡然望着天际几片白云道:“可今日之事,大哥未免有些关心过切,失了许多思量!”越霓见张良迎风而立,身上那匈奴长袍被风微微吹动,口中侃侃而言,目示远方,似乎已将世间万事尽数了于心胸,,不由得心里似乎有一只小兔子乱冲乱撞一般,猛地见冒顿瞧着自己眼光诧异,赶忙低头一扯冒顿胳膊,抿嘴而笑! 冒顿瞪了一眼越霓,暗自叹了一口气,向着张良道:“我失了甚么思量!”张良伸手向着草原四处指了一指道:“大哥你既然说此事乃是左贤王同新阏氏的主意,那么他们也不是昨夜才有此决断,越霓姑娘心性,他们想必也是明白的,你同越霓姑娘在中原来往数次,他们如何不会防着越霓姑娘逃婚之事?你若不信,尽可派些部众去四方瞧瞧,我料定一日路程之内,必有左贤王精骑随时待命,只要越霓姑娘出逃,各处骑兵便立时沿路追捕!” “……这事我确实有些疏忽了,兄弟你说的对……”冒顿听张良这一句,脸上怒气顿消,不禁吸了一口凉气,挥手叫来几个亲随部众,用匈奴话吩咐了两句,那几人立刻快马向着四方而去。这才回头向张良道:“那你让越霓回去我父汗大帐又是甚么意思?” “这还有甚么意思!”娄敬忽的哈哈一笑道:“俺多少明白些张公子意思了,兵法所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你想让这丫头走,便要在你父汗和左贤王哪里做出这丫头不走的样子来,索性便让这丫头回去你父汗大帐之中,发疯撒泼大闹一场,如此以来,你父汗同左贤王,虽知越霓心中不愿,却也放下心来,不去担忧她就此出走!张公子,可是如此么?” “娄先生果然高人,在下正是此意!”张良见娄敬心思转的如此快,也有几分佩服,冒顿却是有些不大放心道:“这主意确实能打消左贤王防着妹子出走的念头,可若是他趁此将妹子软禁在哪里,又当如何是好?” “大哥多虑了……”张良脸上轻轻一笑,瞧着娄敬道:“有娄先生在此,匈奴谁人能将越霓姑娘软禁得住?娄先生能从守备森严的单于宝库中盗出美酒来,若想救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哦,我也明白了!”越霓脸上忽然一喜道:“张公子是要我回去父汗哪里大闹一场,打消左贤王疑心,就此不在路途上设防,到时候再让老师将我偷了出来,悄悄上路,可是如此么?” “何必悄悄上路!”张良摇手一摆道:“就算要走,也要走的光明正大些才是,我原说要迟上三五日再走,便是想着左贤王有软禁之意,不过越霓姑娘这一番大闹,左贤王势必也有些亏心,未必就敢在大单于跟前将她软禁,到时候大哥再劝解劝解越霓姑娘,让她应承此事,那时节越霓姑娘也就假做被逼无奈,就此允肯,每日里单人独骑,走的远些,让人看见一脸忧思,如此几番,左贤王必也认定越霓姑娘就此认命,那时大哥再命人提前备好行装,去远路等候,再让人打扮成越霓姑娘样子,直到夜色朦胧,看不清面目之时回去大帐,如此赶行一夜路程,匈奴之中还有谁能追的上?” “好计策!”冒顿此时已然全部明白过来,拍手叫好,将张良这计策细细想了一遍,猛一点头道:“那两匹良驹最适宜走远路,我再派一百狼骑随行护送你们……只是,这第二日左贤王必然发觉其中不对,如何能拖住他两三日就更妙了!” “两三日?”张良颇有几分不屑道:“两三日算的甚么,若是请娄先生相助一臂之力,何不叫左贤王来个南辕北辙呢?”娄敬听要自己出马,呵呵一笑道:“看来你这主意跟高深武学一般,还有后招变化,你且说说,我怎地相助?” “娄先生对自己两个爱徒,向来视若珍宝!岂能坐视自己徒弟嫁去东胡?”张良嘿然一乐道:“等到越霓姑娘趁夜离去,当夜四更时分,天色未明之时,突入大帐,掳了那假冒越霓姑娘之人就走,一路向西,处处留下踪迹,以娄先生功夫,只怕左贤王那些快马难以追上罢?如此以来,越霓姑娘只管放心向南,娄先生总是要往西行,哪里还会回头,且让左贤王所部慢慢追就是了!” “哈哈哈,这个好!”冒顿听的一脸喜色,连连拍手道:“左贤王向来在匈奴之中自负智谋过人,觉得自己那些计谋都甚是厉害,不想今日却被此中高手所算!”回头见张良有些欲言又止,身子突的一僵道:“难道张公子计策中还有甚么纰漏之处么?” “天下从无没有纰漏的计谋!”张良看了一眼冒顿道:“所谓良策,不过事前多所思量,临事之时应变得宜罢了,所以那扮作越霓姑娘之人,须得寻个男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二节 冒顿听是这般容易一个事情,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大手一挥道:“俺当是甚事,原来是要寻个男子,莫说一个,便要成百上千……”他越说越觉不对,至此才明白过来道:“为…..为甚要一个男子?” 娄敬同越霓也都是一脸茫然,张良只是笑而不语,见几人都是面面相觑,掸了掸粘在身上的草枝子,刚要说话,越霓却有些试探道:“莫非张公子意思,是要老师掳一个男子出去,到时候无论放在何处,那人只管回去部落,料来追兵也不起疑,老师在沿路留下种种踪迹,弄得十分扑朔迷离,实则自己独自一人早已往西去了……?” “哈哈,正是此意!”张良忍不住抚掌大笑,娄敬同冒顿对视几眼,也已明白这其中道理,若是娄敬带了女子,沿路势必要将其放掉,一旦被追兵发觉,稍加问询,这计谋立时便就此露出马脚,换做男子,这草原上多有牧民,谁来起疑?定要一路去追被娄敬掳走的“越霓”,可彼时娄敬早已远赴西路,那些追兵追来追去,也不过是追些无根无踪的物事罢了,就是冒顿这里,到时候也可将一应不该,尽数推在娄敬身上! “走走走,妹子跟我去见父汗!”冒顿自己再将这计策想了一遍,已然有些忍不住,连连催促越霓!哪知越霓脸色突的一变,满面怒气道:“不用你催,我这就亲自去见父汗!”说罢不等冒顿回过神来,已是劈手夺过冒顿哪一匹马来,翻身而上,径自打马一鞭朝着单于大帐去了,弄的冒顿一脸莫名其妙,这方才还说的好好的计策,怎地这丫头突然就跟自己翻脸? “你还站在这里作甚?还不跟着去啊!”娄敬见冒顿呆立原地,脸上登时有些不耐烦道:“你向来也是个心思透亮之人,怎地今日遇了事情,反而变的如此糊涂?丫头都照着张公子计策行事了,你还不去帮衬着点么?” “啊!”冒顿这才猛的怔醒过来,张良这计策之中,本就要越霓大闹单于大帐,这丫头虽是依计行事,未必就不是心中当真恼怒,这一去,岂不要给单于大帐弄得乌烟瘴气,连忙命人牵过一匹马来,也不及告辞,急急追了上去! “我似乎有些明白钜子何以要传你这西至剑法了!”娄敬目送冒顿远去,这才幽幽说了一声道:“我那师兄,颇有几分重振墨家的心思,以公子你这份智量,恐怕我师兄多少是想将你收入门下,只是不知他何以传了你这几招西至剑法,却都是些改过的招数,其中也不知有何意思?” “若是老先生都不知这剑法其中意思,鲁国朱家何以能明白这其中道理?”张良也是望着冒顿背影答了一句,娄敬脸上不易觉察闪过一丝笑意道:“我不过是墨家之人,不是驳价钜子,不知这剑法之中蹊跷,也是平常,墨家之中,虽是分门别派,可若论武学一道,首推朱家,此人尽得墨家武学真传,必能参悟出这剑法之中所藏之事,他若继任墨家钜子,到了我这个年纪,只怕便是墨家历任钜子中武学最高之人,就是今日尉僚那老小子神通盖世,也不敢对朱家等闲视之!只可惜他师父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踪,生死不知,墨家其余几门,也不愿这般随随便便尊他为墨家钜子,虽是如此,他这江湖声望仍是现如今墨家各门头领远远不及!” 张良听得有些惊异道:“朱家武学如此厉害么?”娄敬刚要说话,忽然好像想起一件事情来一般,急匆匆的进了帐中,也不知找寻些甚么,过了半晌,拿着一张羊皮出来道:“险些忘了此事,这张羊皮你随身带好,到时候见了朱家,便将此物交给他,他若是西来,自然知道如何找我,只盼这一次到底能找见钜子下落,也免得我天下墨家群龙无首……”说罢竟不理张良方才之话,径自背着手去了,只留下张良一人在这大帐之外! 冒顿同越霓这一去,直到第二日午后,才见冒顿一人回来,先去自己部落里转了一圈,这才来见张良,脸上不知为甚多了几条血痕,见张良瞧着自己脸上有些诧异,伸手摸了摸,无奈一笑摇头道:“这也是张兄弟你这计策了得,我那妹子昨夜到了我父汗帐中,几乎将单于大帐一把火给烧了,连我上去劝,都被她抓了两把,好说歹说才将她劝的回去自己帐中,就此闭门不出,不吃不喝,我都几乎疑心她真的当自己要嫁去东胡了!” “怎么不是真的!”张良听的也是一笑,不想越霓这姑娘平日里看着极为温婉,到了这等时候,还有这一分泼辣,倒跟赵青性子有几分相似之处,也难怪她两人说得到一起,仰着头想了想越霓在帐中那般翻天覆地一般搅闹,不禁有些莞尔,冒顿却是脸上有些忧郁,坐在草地上道:“不过兄弟你所料不差,我方才已问过昨日出去探路的那几个人,离此一日路程之远,果然有左贤王骑兵当路扎营,幸亏兄弟你思量周全,若是昨日贸然而走,今日只怕已然落入人手!” “可大哥你仍是要去东胡,难道不怕左贤王对你不利么?”张良也盘膝坐下,捡了一块泥土远远扔了出去问道:“若是你有些闪失,越霓妹子将来还能依靠谁人?” “哼,左贤王有这份心思,未必有这个本事!”冒顿冷冷一笑道:“他那些念头,不过是想我在东胡,趁机吞并我这部落罢了,到时候我回归匈奴,已剩下孑然一身,只是他不曾料到,我这部落之中,牛羊马匹尽都可以给他,唯独这些牧民决然不会顺从于他,况且他想算计与我,不过是想单于宝座罢了,左谷蠡王也是野心勃勃之辈,又同左贤王从来有些不睦,如何肯看着他就此坐大?我已同左谷蠡王商议定了,以我部落中一半牛羊马匹,换他北境一片草场,我这些牧民尽数迁徙过去,就是狼骑我也尽数遣散,仍去做牧民,只要将来我安然回归匈奴,便一力拥戴左谷蠡王登上单于之位!”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三节 张良听着冒顿这一番话只是沉思不语,冒顿却是起身自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裹放在地上,听的里面有些铮铮响动,打开来时,日光一照,里面尽是黄澄澄的金饼!这才对着张良道:“这是百两黄金,兄弟你随身带着,到了中原,也好有些用度!” “大哥不必如此!”张良也是被那些金饼光彩晃的有些刺眼,连忙摆手道:“大哥不须如此,我在中原还有些产业,足以活命,再说越霓姑娘同青妹又有些情谊,青妹决然不会袖手旁观,岂能让越霓姑娘受了委屈?你此去东胡,千难万险,花费之处想来不少,还是将这些金子留在身边以备不虞为好!” “哈哈哈,有堂堂秦国公主照应,我岂能不放心么?”冒顿哈哈一笑,仍是将那些金饼推了过来道:“不过这区区百金,也算是我这做哥哥的一点心意不是么?你不用推辞!至于东胡之事,张兄弟尽管放心,我这些年积攒下的金珠宝贝,连同此次白羊楼烦二王大败将至,尽数赠与我的,不下万金,我留下一半,用来打点匈奴各位名王,另一半带去东胡,赠给东胡那些权贵,昨夜又命人去右贤王部,他部中最出匈奴美女,我以千金买了十名绝色女子,也一并带去东胡,送给哪位东胡王子,以偿他不能与我妹子成亲之憾,再以千金送给右谷蠡王,让他遣派一支精兵护送我前去东胡,再暗中让人献策,让他趁此机会,与东胡重臣结为奥援,免得将来争夺单于大位之时势单力孤,一应所用金银珠宝,都是我替他出了,他岂能不喜?因此我此去东胡虽是为质,大可安枕无忧!” 张良见冒顿不过一夜功夫,便将东胡之事安排的如此周密,不禁微睨一眼,见他说话之时虽是显得轻松自在,嘴角却微微吊起一丝冷笑,稍瞬即逝,心里不免升起一点寒意,这位匈奴太子虽是有名无实,可这心中抱负远大,胆略之高,非自己所能相比,除了他那妹子越霓之外,再无它事能让他有所心动,又在匈奴诸名王之中转圜自如,凭着各王对单于之位的觊觎之心,不吝金宝,诱之以利,让各王都在不觉之中为他所用,有朝一日此人若为匈奴之主,不知道这些名王又是怎样一番下场? “既然如此,兄弟我只好却之不恭了!”张良此刻愈发觉得那些金饼有些刺眼,应了一声,过去将那包裹系了起来,冒顿也是神色微有几分异样瞧了张良一眼,口中似乎还有话要说,却又吞了回去道:“这就是了,只盼越霓跟那位秦国公主殿下好好相处,我到时候身在东胡,也算放下一桩心事!罢了,越霓这几日只怕都要在哪里使性子,我须得回去看护着些,路上接应之人,我已命他们启程了,张兄弟这几日警醒些,到时候自有人来带你出发!” 张良随手收拾那包裹,见冒顿要走,也自是应了一声,可心中始终觉得他这几句话中有些不尽之意,等到抬起头来,冒顿已是上马而去,自己坐在草地上细思片刻,越霓同赵青原本就有些情谊,何来好好相处之说?略一思量,心中猛的一惊,已是明白冒顿只怕夜来连越霓也算在计策之内,成了这位匈奴太子伏在秦国的一支奇兵!将来一旦有事,凭着越霓同赵青的姐妹之情,或可借助秦国之力,这份心思当真不可谓不远,不可谓不深!心里对这位匈奴太子,隐隐竟生出几分惧意! 如此过了四五天光景,冒顿再不前来,娄敬也甚少露面,张良每日里也只是运功行气,化炼药劲,平复内伤。直到第六日午后,夕阳照的漫天红霞,一队匈奴骑兵呼啸而至,领军之人前来跪地禀告道:“张公子,太子请你往单于大帐一行!”张良听的也是一怔,这时分去匈奴大帐有甚事?可自己身在匈奴之中,只得听命而行,刚要上马,几个军士却是自大帐中出来,将冒顿所赠那一包金子拿在手中,一脸喜色!让张良心里暗暗一惊,这些军士似乎并非冒顿属下,难不成是自己计策被人识破? 单于大帐离着冒顿所居,本就有些路程,一行人出发不久,天色已然昏黑下来,东边一轮明月冉冉而起,照的草原上一片清冷,跟白日里颇有几分不同意境,奈何张良此刻哪有心思赏看景致,只是不住的思量应对之策,那些军兵也似乎有些心急,月亮初升之时,便催促快行,一行人都是打马疾奔,行至夜半,茫茫草原上再无半点人迹,只有这一行人纵马疾驰,张良忽觉有些不对,自冒顿所居至单于大帐,一路上部众聚居之地不少,岂能连一个都遇不上?再抬头看看天上月星方位,心中稍一忖度,发觉这一行人竟是向南疾驰! “你们这是要带我哪里去?”张良见那领军之人离着自己不远,就飞驰中发声相问,那人却是一笑道:“张公子如何不知自己去向?难道路头不对么?”张良这才怔醒过来,看来是自己计策已成,便不再问,到得四更之时,只听唿哨一声,众人都勒住马头,就见远处似有几座营帐,中间一堆篝火熊熊而燃,那领军之人这才拿出一只号角,吹了几声,那边营中一骑奔出,也已号角应和,那领军之人一喜道:“张公子,到了地方,我们这就回去了,请公子自去!”说罢将那一包金子扔了过来,拨转马头而去! 张良一人一骑到了帐中,还未下马,就听越霓嬉笑声气迎了出来道:“张公子这脚程可有些慢了,我们在此等了快半个时辰,还当你恋着草原,不愿回去中原了!”张良也是呵呵一笑,刚翻身下马,立时便有一人牵了那匹良驹过来,越霓已是骑在马上过来道:“咱们还歇不得哩,此处还是左贤王地界,趁着他们被老师引去西边,咱们须得再赶一程!”张良内伤未愈,本已有些劳累,可也知道险地不可久留,便将那包金子递给越霓,翻身上马,营中百人狼骑早已列阵以待,越霓一声令下,连这营地也弃置不要,趁着晨曦微露,大队直往南边而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四节 狼骑护着两人往南走了三日,直至出了左贤王地界,后面哨探也并无追兵,这才放慢步子,张良这几日因一路颠簸,难以静心行功,体内伤势也渐渐有些复发之意,好在有娄敬所用的药力在,勉强用内劲压住,这才算熬了下来,等到大队一停,埋锅造饭之时,赶忙就地坐倒,调理内息! 越霓见他如此,心中早有几分惴惴不安,她心中虽喜能跟着张良前往中原,却也不愿因此让他伤势复发,所以一刻不离守在张良身旁,见他双目一睁,赶忙问道:“张公子,是不是咱们行的太快,有些牵动你的伤势?剩下路程已不要紧,咱们慢慢走就成了!” “呵呵,逃婚如逃命,岂能不要紧?”张良听她语气关切,笑了一声道:“不妨事,咱们这几日多赶些路程,我支撑的住,只要出了匈奴地方,不管是左贤王,还是东胡王,料来都没有胆子追到秦国境内,那时节咱们再慢慢走就是了!大哥去东胡路上,多少也能放心些不是么?” 越霓也知道张良说的虽是戏谑,其实这几日仍是未离险地,低着头道:“我这次出来,甚是连累你跟哥哥,若不是为我,哥哥或许便能推掉去东胡为质之事,你也不用伤势未愈,就如此劳累奔波……” “那你也太小瞧左贤王了!”张良看着一脸愧疚之意的越霓,摇了摇头道:“他既然觊觎单于大位,不管有没有你,都会想方设法除去你哥哥,将你嫁去东胡,只不过是顺手为之,至于我,若不是你跟你哥哥,早已死在两军阵前了,哪里还有劳累奔波的机会?你不用多想,我瞧着你哥哥胸襟权谋,左贤王想算计于他,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反倒是你到了秦国,你哥哥更少了一份牵挂担忧!今日略歇歇就上路罢,进了秦国境内,一切就都安然了!” 众人往南走了十来日,一路绕开所见部落,尽捡着无人荒凉之地,好在这些狼骑都是对草原极为熟悉的汉子,无论是寻猎还是找水,尽都不在话下,换做旁人,只怕要在这茫茫草原上饥渴而死,这一日翻过一道山梁,这些狼骑却都驻马不前,为首一人就马上瞭望许久,向着越霓道:“主人,此去再有半日路程,便是秦国上谷境内,属下不能前去,就此回去给太子复命了,万望主人一路小心!” 张良也是朝着那狼骑凝视方向看去,瞧了半晌,除了茫茫草原之外,并未瞧见其他异样,这狼骑如何知道半日路程之外便是上谷郡地方?越霓却是对着那狼骑道:“你们回去,就说我已到了秦国境内,让我哥哥好生照料自己,等他质满回匈奴之时,我便回来与他相见!”那些狼骑都是在马上向着赵青一礼,留下两匹马来,上面都是些备好的干粮饮水,两个包裹里还有些中原衣裳,看来也是让两人进了秦国境内,便换做中原人打扮,还有一张弓,几袋箭,乃是留给越霓用来防身之物。两下分别,便各奔南北! “我怎么看不出这里离着上谷郡还有半日路程?”等到那些狼骑去了,张良稳了稳内息,这才向着越霓道:“这前路既无城镇,也无人烟,他是如何瞧出来的?” 越霓脸上一笑,伸手指着远处道:“那是张公子你瞧得不甚仔细罢了,你看那边云头下面,隐约是不是有城池样子?”张良顺着越霓手指方向望去,瞧得双眼都有些发疼,似乎是觉得天地一线之处,好像是有个城池的样子,可稍一眨眼,又觉得不过是一点阴影罢了,只得摇了摇头道:“看不明白,既然他说是,咱们走上半日,也就知道了!” “这些狼骑常在草原,双目之利,有如鹰隼,远处但有分毫动静,都看的一清二楚,不然也不会成了我哥哥麾下的一支精兵!”越霓颇有几分得意道:“不过他们也只能是在草原上,地大人稀,这才有用武之地,若是到了中原那等人烟辐辏之地,也一样是要看花眼的!” 两人一路说话,一路放开马头,等到日头当空,张良已是能看见那城池所在,心中不由有些慨叹,这些狼骑如此眼力,难怪当日神出鬼没,让蒙恬大军四处搜寻不见,不等你看到他们,他们早已瞧见蒙恬大军踪迹,早早躲去别处,如何还能寻得见? 越霓见了城池,却有几分踌躇之意,频频回头,似有几分不舍,她乃是草原儿女,早前虽也来过几次中原,可那都是随着自己哥哥游历罢了,这一次自己乃是逃出来的,万一冒顿有些不虞,自己只怕再难回来这草原之上!张良见她神色,也已猜出她心中所想,索性放慢马头,两人缓缓而行,这原本半日的路程,两人直到夜色朦胧之时,这才进了上谷城内! 上谷乃是秦国北境第一大重镇,此地原是东胡王据守之地,后来燕国同东胡大战,一举将东胡赶至辽东,拓土建城,因地近山谷,由此得名,燕国经营数十年,遂成北境富庶之地,始皇帝一统六国,天下设立郡县,上谷也为其中之一,因地接匈奴东胡两大强敌,此地也成了屯兵之所,城中也多有东胡匈奴商旅来往,带来草原马匹牛羊,换了中原的食盐布匹回去,两人进城之时虽已近夜,城中仍是热闹不堪,只是两人这些日子以来,颇有几分人困马乏,也顾不上玩赏城中繁华,进了城便寻了一家大车马店,随便叫了些酒饭,吃得饱了,各自回房歇息。 “张公子,你看我如此打扮,可有几分中原人样子么?”第二日一早,张良刚出屋门,便被一人扯住,回头一看却是有些发愣,就见一个面容俊俏的后生站在身后,及至说话,这才怔醒是越霓换了男装打扮,险些笑出声来道:“像倒是像中原人,可你虽是男装,却不可说话,哪有男子如此细声细气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五节 “妆容能变,这声音如何变嘛!大不了我往后不说话就是了!”越霓也知道自己一开声,便露了身份,有些无奈道:“现如今咱们已然到了秦国境内,也不用那般着急赶路了,我看公子你不如就在此休养休养,等伤势好了再走不迟!我也正好再领略一番这中原风土人情!” “嗯,此处虽是秦国,可毕竟是边境之地!”张良沉吟片刻,上谷虽是秦国境内,可来往都是匈奴东胡商旅,其实与草原也无甚太大差别,只不过是有城池有房子罢了,出城往北,仍是茫茫草原,也还十分算不得中原景致,向着越霓道:“我身上伤势不妨,尽可慢慢调养,咱们只需慢慢走就成,等到了临淄,哪里是齐鲁都会之地,才算的上中原风土人情哩!” 越霓也知道张良在上谷多少有些担忧,便也随他意思,两人一路缓缓而行,张良也换了中原服色,越霓一身劲装打扮,又背弓带箭,看着十分像是张良带了一个护卫之人一般,一路上说些中原旧事,越霓虽也来过中原几遭,可都是匆匆而行,再者冒顿对中原典故也知之甚少,不似张良熟知各地名胜古迹、城池来历,说起来自是滔滔不绝,间或评论几句,也极为中肯,让越霓当真是眼界大开,慨叹自己之前几次,真是有些身入宝窟空手而还,对张良不觉有添了几分钦慕之心! “前面就是当年齐国国都临淄城了!当年苏秦曾谓:车彀击,人摩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便是此地!”这一日午后,两人沿路而行,张良向着远处看了一眼道:“自太公望受封开国,数百年间雄踞华夏之东,粟如丘山,带甲数十万,又因盐铁之利,富冠天下,真可说是盛极一时,齐闵王更是与秦国并称东西二帝,想不到如今这泱泱大国,成了秦国一郡,只留下这一座临淄城仍可见当年齐国盛况!” 越霓瞧了瞧远处城池道:“临淄城的名声我的确是有所耳闻,不过来往数次,都不曾经过这里,咱们且进城去找一个大酒家歇下,我便陪着张公子好好游赏几日如何?” “到了此处,还要找甚么大酒家!”张良在马上微微一笑道:“难道你这些日子,住那些酒家还没有住够么?”越霓见说不住酒家,颇有些诧异道:“公子此话何意?咱们乃是行路之人,不去住酒家,难不成要在大街上安歇么?” “这个我自有措置,你只管跟着走就成!”张良也不点破,骑着马向城中而去,越霓只是一脸不解,只得跟了上来,进得临淄城,大街通衢之上果然人来人往,拥挤不堪,两人连马都骑不得,只能牵着马在人群中挨挨挤挤,越霓已是看的有些发呆,除了咸阳城,她还未见过中原有如此繁华都市,就是赵国邯郸,魏国大梁,都远不及临淄之盛,见张良只是往前而行,忍不住道:“难怪这齐国当年能称雄一方,那秦国一统天下,关东诸国国都大都有些残破,怎地这临淄仍是如此繁华?” 张良回头望了一眼越霓道:“这有甚的,关东诸国之中,只有韩、齐两国国都,乃是不战而降,自然得以保全,这也是齐国田氏一族至今为之愤恨之事,复国之念从未止歇,只是如今就算天下又有何人能与始皇帝相抗?田氏复国之念,只怕有些虚无缥缈了!” “其实想复国的,何止是田氏?”越霓点了点头道:“我哥哥曾说,关东诸国遗族都有复国之心,只是力所不及,张公子你博浪沙之时,难道不是想复国么?” “小心些!”张良见越霓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博浪沙来,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此事虽已过去良久,连始皇帝都直言不予追究,可下面这些郡县官吏,仍有追捕张良之责,一旦被人听去,不免便惹来许多麻烦,越霓也知道自己失言,吐了一下舌头,做个鬼脸,话头一转道:“那咱们今夜何处歇脚?” “自然是去我宅中了!”张良见街上行人也无人来听他二人说话,心里这才稍稍一安,带着越霓转过几道街巷,指着一处宅院道:“就是此处,这本是当年预先买下,当做藏身之地,想不到直到今日才重又来此!” 越霓见这宅院虽在临淄城内,可宅院周围却是十分清静,可见周围所住的都是富家大户,到了门前,张良唤了几声,一个仆役打扮之人开门只瞧了一眼,顿时浑身一个激棱,向着外面左右瞧了瞧无人,连忙将张良让了进去,关了大门跪倒在地道:“我只当公子已落入秦国之手,不想今日还有回来之时!”张良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对越霓道:“这是我自幼的书童,名叫张祥,我不在临淄之时,便是他替我照管这宅院!”又指着越霓对张祥道:“这位乃是越霓姑娘,此次有事随我要往鲁国一行,你去准备一间洁净的客房来,再备些饭食,不可怠慢!” 越霓见张祥唯唯领命而去,忽的噗嗤一笑道:“你这书童,心心念念怕你被秦国捉了去,却不知你都已成了青姐姐座上客,就是在秦国监国公子面前都说的上话,说不定将来还要出入秦国朝堂之上呢!不知张公子似这般地方,能有几处?” “关东六国国都,各有一处!”张良四处瞧了瞧着宅院,跟自己初置之时几乎并无差异,看来这张祥也经管的十分应心,将越霓让进中堂坐下,这才有些讪讪道:“博浪沙之时,我还存着几分逃脱之念,只说为韩国报了仇,就此隐姓埋名,流落江湖之中,若是知道始皇帝驾前有那么些高人在,我那时只怕也不会置下这么多藏身之所,唯有一死以报国仇!” “那如今呢?你这一身武功若是练成,始皇帝该当不是你对手罢?”越霓仍是笑吟吟问道:“再说你现如今要近始皇帝跟前,比博浪沙之时,只怕容易多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六节 “我只怕要练到娄先生那等地步,才有指望同始皇帝一战!”张良苦笑一声,不过也知道越霓不曾见过始皇帝一身剑法,摇了摇头道:“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诸多高手,博浪沙之事,是我想的太过容易……” “公子,酒饭备好了,请公子同越霓姑娘用饭!”两人说了几句闲话,那边张祥已是备好酒食,自然也是街上买来的现成之物,张良同越霓这一路来,颠簸劳顿,朝夕赶路,看似过了上谷之后走的甚是逍遥,实则也疲乏不堪,就是住在酒家之中,也不过是图个热饭热菜,凑合一眠,难得好好休憩一番,如今到了临淄张良置下的这大宅中,才算是过了几天住家人的日子,总是此地离着鲁国已然不远,张良便也多留几日,一来带着越霓在临淄城中看看这一朝国都的繁盛,二来他内伤渐渐已愈,功力渐复,也想就此伤愈再走! 两人一连歇了四五天,越霓也在城中走的困乏了,这一日便不愿再出门,等张良行功已毕,两人便坐在中堂闲话,却见张祥自大门进来,探头探脑往外面瞧了一瞧,进的门来,将那大门紧紧关上,又贴着耳朵听了一听,没走两步,似乎疑心又起,不住回头,张良瞧得有些诧异,叫了一声道:“张祥,你这般鬼鬼祟祟是要作甚?” “启禀公子,我今日出去置办些家用物事,回来路上,总觉到似乎有人跟着我一般!”张祥见张良就在中堂,连忙过来一礼道:“我怕是有人觊觎府中财物,因此有些惧怕!” “这府中有甚财物?值得别人觊觎?”张良听的一笑,摇了摇手道:“只不过平常居家而已!”越霓却是有些警觉道:“莫不是咱们这一路上被人瞧上了,人家随后跟了来么?” “哪有此话!”张良毫不在意道:“山贼盗匪,最忌入城,更何况这一方名城?真要劫财,不如就路上动手,难道还跟进城来,等你叫嚷起来,好让官兵来的快些么?” “那可不一定!”张祥仍是有些惴惴不安道:“早在公子出事之时,便有人来门前相头相脚,后来一二年间,也不时有人来相头相脚,这两年不见来了,我只说看出府里没甚财物,可这两日出去,似乎又有些奇奇怪怪的之人!” “哦?”张良心中猛的升起一丝警觉来,博浪沙出事之初,便有人来此窥探的话,看来自己在临淄城的这个宅子已然被人知晓,想想项伯当年何等放心下邳城那私邸,结果连府中仆役都是大风府安排的密探!一举一动尽在大风府掌握之中,可听张祥这话,外面那些奇奇怪怪之人,似乎并非大风府之人,毕竟大风府诸风,连同执掌大风府的尉僚,都知道自己所在何处,绝不会一二年间还来此地找寻自己下落,况且现如今江湖上找寻自己的人,除了夜祭死士,便是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倒还罢了,自己有娄敬书信在身,天下墨家起码不会跟自己为难,若是夜祭死士,这其中便有些不妥,凭着自己现下功夫,无论如何不是朱家对手…… “张祥,你速去备马,我跟越霓姑娘今日便启程往鲁国去!”张良心中越想越是有些寒意,猛地站起身来吩咐一声。张祥同越霓都是一惊,不知他为何这等仓促,越霓忍不住道:“张公子,你也说这临淄城不同荒郊野外,寻常匪盗虽有觊觎之心,只怕也不敢随意进来造次……” 张良一扬手打断越霓话头,一脸冷笑道:“就算寻常匪盗有这个胆量,我虽伤势还有几分未愈,也不放在心上,怕只怕来的不是寻常匪盗,乃是些心怀叵测之辈,于十余万大军之中,都敢悍然出手,这区区临淄城,岂能放在他眼中?” “张公子你是说……”张祥自然不知张良所说何意,越霓却是听的脸上一惊,张良这话显见是说来人乃是当日在两军阵前行刺他的甚么朱无忌,可仍有几分迟疑道:“那人不是身中数箭,难不成这些日子,他便能养好伤势了么?再说这两地悬隔何止千里,他又如何知道公子经此路回来中原?” “未必是他,不过十有八九跟他有些瓜葛!”张良咬着嘴唇,在地上踱来踱去道:“除了夜祭死士,世间再无人如此打探我行踪,不管此事是不是真的,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且去鲁国朱家哪里,免得耽搁娄先生交代的事情,等此事一毕,那时节我必要跟夜祭死士问个明白!张祥你只须去将我二人所骑的那两匹马牵了出来就成,另外两匹,就留在此处!反正鲁国离此不远,也不用带那许多物事!” 张祥不明就里,虽是茫然不解,见张良吩咐下来,也是连忙赶去准备,越霓自回房将包裹收拾起来,等来在中堂,张良仍是在这里踱来踱去,似乎有些事情疑而不决一般,抬头见越霓拿着包裹,背弓带箭,脸上忽然一动道:“所谓兵不厌诈,咱们须得准备停当了,若真是有人冲着咱们而来,我看你这一身打扮,或许能阻一阻他们!” “我?”越霓有些诧异瞧了瞧自己身上装扮,跟来时并无多大差别,只是张良既然如此说,想来自有计策,顿时有些豪气道:“成!张公子你尽管吩咐!要我如何阻拦他们?凭我这一张弓,数十支箭,多少也能抵挡一时!” “哪里用的上你亲自出手!”张良脸上一笑,见越霓一脸无畏之意,心里莫名一热,心知这姑娘此时莫说是阻一阻别人,便是以身为饵,诱敌远去,也在所不惜,语气中不免带出几分温柔道:“咱们还是同路走,只是你这脸上,须得蒙上些,免得被人瞧出你清丽本色来,路上也不用说话,我自有安排!” “蒙上些?”越霓听的也是有些奇怪,好端端的让自己蒙上脸作甚?只是张良如此吩咐了,她也不会多疑,可一时间也并无甚么东西能拿来蒙面,索性从包裹里扯出一件衣服,撕下一片布蒙在脸上,向着张良道:“可是这般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七节 “如此甚好!”张良见越霓这一蒙上脸,只露出两个星眸来,眉眼弯弯,却比从前更有几分意味!不由的也是赞了一声,再将冒顿那一包裹金饼同那娄敬那羊皮纸一同递给越霓道:“你将这些东西带着,一路若是无事最好,一旦有事,你只管拿了这些物事,径直去鲁国寻找朱家所在!” “我不!”越霓接过这两样东西,正要答应,忽的明白张良此话何意,乃是怕路上有些凶险,要一人独力支撑,让她有脱逃之机,登时将脸上那蒙布扯了下来,粉脸一寒道:“还是你自己带着,你若到不了鲁国朱家哪里,我说甚也不会去!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话音之间斩钉截铁,毫无半点转圜余地,张良见她如此倔强,却不伸手来接,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道:“那也成,就依你,咱们这就上路罢!” “张祥,我同越霓姑娘这就先走一步!”越霓见张良不来接着两件物事,心中也有几分性子起来,拿在手中,跟着张良亦步亦趋,张良却是叫过张祥来,从怀中掏出两块金饼递给他道:“若是有人来打问此事,你便说是两个远路亲眷,来暂住几日,趁着今日天气正好,出城游玩去了!等他们走了,你也不用在临淄城,径去咸阳,寻东陵召平召侯爷,他自会照应你周全!”张祥懵懵懂懂不知何事,见自家公子这般吩咐,也只得遵从,张良这才转过身来,从越霓手中接过那包裹同书信,直到后院,将两样物事都系在马上,向着越霓一笑道:“走罢,还等甚?等下出了门,一切要依我吩咐,你千万不可做声!”越霓嘴上一努,将那蒙布罩在脸上,哪知张良趁着这个空档,已是骑了另一匹马出门去了,让越霓站在原地顿足不已,一个不小心,便中了这位张公子计策! 两人出了城,沿着大道缓缓而行,张良不时向着远处指指点点,,若不是有人留意,看上去便是城中之人出来游玩一般,直到离得临淄城十余里,路上行人渐稀,只有几个仿佛行路的客商若即若离跟在身后。张良这才向着越霓一使眼色,两人都加了一鞭,这两匹良驹本就神骏非常,这一突然发力,顿时绝尘而去,那几个客商打扮之人猝不及防,急忙催马来追,怎奈胯下那寻常马匹如何跟得上这两匹西域良驹,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身影在大道上消失不见,一个看似头领之人瞧了瞧张良所去方向,从马后拿出一只笼子,里面养着一只鹁鸽,又拿了一根布条,拴在鹁鸽腿上,拿着笼子向上一扬,那鹁鸽带着竹哨声冲天而起,朝着张良消失方向振翅飞去! “原来还真有人跟着咱们……”两人放马跑了一程,见后面无人跟来,越霓这才目露惊讶道:“也不知这些人甚么来头?”张良立时便瞪了她一眼,越霓头猛地一缩,顿知自己失言,伸手隔着蒙布,在自己嘴上轻轻打了两下,再不说话,只是跟在一脸沉思的张良马后,眼光却是向着四周不住窥探,防着有人跟了上来! 两人这一连走了两个时辰,这才在一个村店前歇马,叫了两碗水酒解渴,再让马匹也饮水吃食,养足气力,哪知一碗酒还没喝完,便有两个人带着斗笠,背上各背一样物事,用麻布紧紧缠住,一望可知乃是兵刃之类,眼光异样从两人跟前走过,张良这才低声向着越霓道:“看来人家不止是跟着咱们,这一路上都有接应之人!” 越霓本想说话,见那两人并不走远,竟是也下了马,要了两碗水酒,眼光不住朝着这边打量,情知张良所料不差,不由有些忧心起来,后路之人未必能追的上来,可这两人前路定然还有帮手,自己除了弓马功夫,根本不通这武学打斗本事,张良虽有能耐,碍着伤势未愈,难出全力,再说也不知这些人中有无高手在,原本只说离了匈奴便万事皆安,谁知到了中原反有几分凶险! “曾大哥,兄弟早听说曾大哥箭法通神,这一路来,也始终未曾领教过!”越霓正在独自出神,张良忽的大声叫道,几乎让越霓吃了一吓,刚一愣怔,就见张良端着酒碗,神色怪异看着自己道:“若是能遇上几个江湖匪盗之类,让曾大哥一展神技,兄弟我也好开开眼界!” 越霓被张良这几句话说的有些发懵,刚要随口应上一句,就见张良挤了挤眼睛,一脸憾意道:“在下知道曾大哥并非寻常高手,雅不愿在江湖中抛头露面,可你那神箭一出,江湖上何人不知,你这身份,又如何藏着住?”说着话竟是起身到越霓马前,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来,向着那边两人细细端详道:“好厉害的一支箭!想必这就是江湖上令人威风色变的封喉箭了,我虽难见曾大哥一露手段,只看这支箭,也能看出几分厉害来!” 越霓所带的箭支,乃是匈奴狼骑所用的倒刺狼牙箭,箭锋之上倒刺密布,与寻常箭支截然不同,越霓此刻也明白过来,难怪张良让她蒙上脸,乃是在临淄城中便有意要她冒充大风府第一箭法高手封喉箭曾堃,加之她这箭支又十分怪异,在中原极为罕见!让那边两人不免有些脸上变色。越霓既已明白,哪里还肯这般装聋作哑,虽是不出声,劈手将张良手中那支箭夺了过来,翻手从背上拿出自己那张弓,引弦一发,正从那两人头上疾射而过,登的一声钉在房檐下一根椽子正中!她箭法原本就有些厉害,虽比不上曾堃、冒顿二人那般神乎其技,可也算的上百发百中,这一手一露,那两人哪里还敢坐在那里,都是煞白着脸,连走路都有些身子发硬,生怕这位“封喉箭”看出端倪来,将他二人来个一箭穿喉,好容易捱到自己马前,翻身上马,连身子都不敢直起,打马狂奔而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八节 “好犀利的封喉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张良仍是冲着那两人背影叫了一声,见那村店店家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头顶仍不住颤抖的羽箭,似乎应和那节奏一般,牙关登登作响,回过头来,越霓几乎憋不住笑,眼神中尽是得意之色!张良咳了一声,装模作势道:“这酒也喝了,我这就随曾大哥一同上路罢!”起身之时,店家这才抖抖索索过来,张良伸手摸出半块金饼,双手一分,崩的一声分作两块,将略小的一块扔在桌上,死命使眼色让越霓不可笑出声来,也不顾那店家呆在当地,两只眼睛睁的铜铃一般大,翻身上马,加了一鞭,飞驰而去!直到两人去的远了,那店家才一跤跌坐在地,十分用力揉了揉眼睛,盯着桌上那一块金子,犹是不敢相信有人能赤手分金掰银! “这内伤到底还是未曾全然平复!”张良走了一程,这才一勒马头,也不下马,就马上默坐片刻,深吸几口气,运劲调理一番内息,叹了一声道:“方才略略用劲,仍是有些难以得心应手,只盼着那些人被你这假曾堃唬上一唬,咱们便能多些时间应对!” 越霓见张良脸上露出几分惨白来,心里也是微微一沉,将自己那张弓拿在手上,向着张良一扬,眼中神色甚为坚定!意思便是让张良放心,凭她这一张弓,虽没有曾堃那般本事,料来对付寻常匪盗也绰绰有余!张良脸上也是一笑,心内却是丝毫不敢放松,这一路来,自己甩脱尾随之人,吓退那两个骑士,若是这些人知难而退,那自是最好,怕只怕这些人不愿就此罢手,倒真是有些让人头痛!可现下也别无良策,只得盼着早一日到了鲁国朱家所在,凭着天下墨家的名号,或可抵挡一时,等张祥到了咸阳,召平自然明白张良意思,那时节无论是赵青还是召平前来,这一路都再不用担心! 自越霓假扮曾堃之名,接连两三日都平静无事,眼见已入了当年鲁国境内,沿途村邑之中,也多了不少儒生打扮之人,自孔夫子传下三千弟子,儒家在鲁国也为最盛,所谓“周礼尽在鲁矣”跟临淄城中多商贾,咸阳城中多贵官,邯郸城中多豪客颇有几分意象不同,可这路途之上,也多了不少可疑之人,只是碍着越霓这假曾堃手中那一张弓,大多离着他两人一箭之地,遥遥尾随,始终不敢近前,只有几个乡农打扮之人,荷锄挑担从两人身边而过,张良如今眼力非同以往,早已瞧出这些乡农乃是习武之人,眼见对方人手越来越多,心里不免暗暗叫苦! “姓曾的,你且射俺一箭试试!”这一日两人渐近鲁县所在,此地原本是鲁国国都,数百年泱泱大城,自楚国灭鲁之后,应国名改为县治,可那国都气象仍是不改,两人正行过一座丘陵之地,忽的一骑马从丘陵后转了出来,马上一人全身盔甲,咽喉处更是围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两只眼睛在外,手中舞者两柄青铜短戈,口中大喝,直冲越霓而来!张良陡然一惊,不及阻止,越霓已是箭在弦上,觑准那人双目,弓弦一振,一支羽箭激弦而出,若是旁人,自难躲过越霓这一箭,那人却是双戈一交一挂,将这一支箭将及面门之时,用双戈稳稳夹住! “哈哈哈,你决然不是封喉箭!跟老子这里弄这玄虚,你们还欠些火候!”那人一招将越霓这支箭夹住,立时便觉察出越霓乃是假扮曾堃,须知封喉箭箭力之强,号称穿木透石,等闲高手极难挡得住,越霓弓箭准头不差,可这力道跟曾堃相差甚远,那人双戈封箭,登时便知真假,当下立住马头,双戈在身上一勾,崩崩几声扯去自己护身盔甲,连头盔都一并甩开,露出真面目来,乃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身材孔武有力,脸上微有些髭须,看得出也是一个豪爽汉子! “来来来,俺就在这里不动,随你发箭,莫说能射中俺一箭,就是能逼得俺闪避一下,便算你的能耐!”那人既知越霓是假,当下再无半点惧意,立马当路,颇有几分轻蔑之意,张良沉声低喝一声道:“放箭!”自己猛一催马,直奔那人而去,越霓也再不怠慢,手中连珠箭发,箭箭直指那人要害,那人也是叫了一声好,双戈上下翻飞,将这几箭尽数打落,仰天哈哈大笑:“你若是曾坤,俺岂不是当年荆轲!” “你是何人,为何要与我为难?”张良人随声至,就马上借力飞起,双掌连环邀击,那人正在得意之时,不防张良骤至近前,连忙横戈一拦,口中闷哼一声,竟是从马上倒飞出去,接连在地上滚了两滚,这才站直身子,向着张良一望道:“好强的掌力!想不到张公子还精通内家功夫!” “你认得我?”张良见他叫出自己姓来,也是一愣,那人一骨碌站起身来,以手撮唇,唿哨两声,登时山丘两边都转出十余骑来,马上的汉子或执刀剑,或拿挠钩,口中也是唿哨连声,张良心里不禁有些叹息之意,眼前此人看来便是这些人头领,方才自己这一掌,虽试出此人武功不弱,可也正是此人防备最为松散之时,越霓到底历练不足,若是趁机放箭,十有八九便能伤敌,自己便能将此人生擒活捉,这一下伏兵齐至,再要拿下这人,只怕不易! “俺不认得张公子,只不过有所耳闻罢了!”那汉子向着自己那些人招了招手,几个身带刀剑的立时过来站在他四周,这才向着张良道:“博浪沙之事,兄弟其实也有几分佩服,要是放在以前,俺必是要请张公子到俺那奉跖寨一坐!可如今俺受人钱财,与人消难,说不得,也只好得罪了!” “原来你是替人办事!”张良冷笑一声道:“那出钱要取我性命的,敢怕是楚国人姓朱之人罢?”那汉子摇了摇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道:“张公子这一番似乎猜错了,你是想说要买你性命的是夜祭死士,只可惜俺们奉跖寨跟夜祭死士素无来往,他们只怕也出不起这个价钱,其实事已至此,俺也不瞒张公子你,那人似乎并非是中原人,为甚要取你性命,俺也不知,你若想知道详细,将来阴曹地府之中,自去问他便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九节 “取我性命?就凭你手中这两柄短戈么?”张良也有几分诧异,这要取自己性命的,竟然不是中原人,难道竟是匈奴人不成?此时也不及多想,向着越霓吼了一声道:“快走,我来应付!”可越霓哪里肯走,早已张弓搭箭,一语不发,张良也是无奈,只得疾冲上前,想要先行将这汉子拿下再说! “想走,张公子只怕小瞧我奉跖寨了!动手!”那汉子见张良攻上,却是不来迎战,同着左右数人远远散开,将张良围在垓心,只是你前我后,来往游斗,绝不以力相拼!越霓早是向着这边连射数箭,奈何这些人都是这奉跖寨中好手,越霓又无曾堃那般本事,如何能中?反倒是那些拿着挠钩之人,趁机纵马冲上,几柄挠钩一起搭上,越霓一个应对不迭,手中弯弓便被搭住,连人带弓被扯下马来! “彭老大,这一趟利市大发!这他娘的是个娘们!”张良那边正琢磨如何将这首领之人拿下,就听后面众人一阵欢呼,急忙回头,心里不禁一慌,见越霓已跌落马下,脸上蒙布早已除去,弯弓落在一旁,只剩下手中一只羽箭当做兵器,马身上那包裹连那羊皮纸都散落一地,周围那些汉子根本不去理会,只要先将越霓拿下再说! “哟呵,还是个蛮清秀的娘们!”那被称作彭老大的汉子遥遥一望,脸上一喜道:“咱们只要一人性命,别伤着她,好生擒下,等事情办妥了,带回寨里去!” “你妄想!”张良登时又急又怒,自己一死并不足惜,可越霓乃是冒顿托付给自己,带来中原避难的,若是就此被人掳走,就是自己死了,心中也甚是不安!大吼一声飞身扑上,不顾自己伤势未愈,掌势如风而进,怎奈这些人也都武功不弱,若论单打独斗,张良决然不惧,就是一齐拥上,张良也能略占上风,可那彭老大方才接了张良一掌,早已知道张良内力了得,根本不与张良正面交锋,只是指挥自己那几个好手围住张良左右游走,张良向前,后面之人便来偷袭,张良向后,前面之人便即刻回攻,进退都有法度,前后左右遥相呼应,不求速战速决,只求疲敌以乏,慢慢耗将下去,此乃以弱敌强的上上之策,时间一久,莫说张良伤势未愈,渐被牵动,内息已有浊乱之象,就连招式步法都有些散乱,再这般围斗下去,到底不免落败,便是将来纵横天下的西楚霸王,也对这般战法疲于应对,别无良策,而这位彭老大,正是凭着这彭越挠楚之法,成了秦汉之际一代名将! 张良现下被这彭老大这般战法扰的焦躁不已,他若一人,尽可凭着自己身上武功稍占上风之时杀了出去,可越霓现下被人围困,难以脱身,这些人又是打家劫舍的江湖匪盗,越霓一旦落在这些人手里,下场不堪设想!因此心中越急,招式越是散乱,那彭老大何等眼光何等犀利,大声呼喝道:“看来他有些不成了,咱们再小心些,今日那一笔大财到手,带了那丫头回寨好好庆贺!”其余众盗闻声也都大为鼓噪,越霓被这些人困在中间,听张良已有不支,脸色已是变得雪白! “且慢!”张良被这一声呼喝一惊,突的招式一停,站在当地不动,彭老大也不知何意,挥手命诸人且不要近前,免得张良趁着众人停手之时陡然突袭,张良喘了几口气,左右瞧了瞧这些人道:“你们如此相逼,不过是想要在下一命而已,我便送与你们!” 彭老大手持双戈,仍是摆定架势,一脸警惕之意,遥遥向着张良道:“你也知今日难逃此地了么?”张良脸上惨淡一笑,瞧了越霓一眼,见围在她身前的那些群盗个个一脸淫邪笑意,纵马来去之间,故意用挠钩将越霓身上衣衫挂破好几处,向着彭老大道:“你方才说你们乃是奉跖寨,那奉跖二字,可是敬奉当年盗跖之意么?” “不错,俺平生最倾慕盗跖为人!”彭老大双戈一收,向着围困越霓的那些盗匪一挥手,让他们暂都退下,越霓得了这个机会,连忙过来站在张良身侧,见他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站在那里身形都有些摇晃,急忙道:“张公子,你莫管我,只须尽力杀出去就成!” 张良看了越霓一眼,摇了摇头,向着彭老大冷冷道:“我听闻盗跖当年也是有信有义之人,你所想者,不过张某区区一条性命罢了,就是给你也不算难事,可这位姑娘你们须得放走!你若肯应承此事,张良便自刎当地,你若是不肯,张良与你不死不休!” “张公子,你千万不可如此!”越霓听张良竟是此意,惊得放声大叫!彭老大仍是有些不敢放松防备,沉思片刻道:“成!总是人家只给了一个人头的赏金,也没说定要这个丫头,俺彭越就应承与你!”不料旁边有几个手持挠钩之人一脸不甘道:“彭大哥,这般水灵的一个丫头,就此放了去,岂不可惜?总是他二人已成翁中鳖,笼中鸟,还怕他跑了不成么?” “咱们奉跖寨,乃是江湖好汉聚义的所在,行事自然要依着江湖道义!”彭越甚为厌恶看了那几个挠钩手一眼道:“咱们今日为了这一笔银子,为人作刀,多少已是有些悖了道义,岂能就此一发不可收拾?”他也知这几人在寨中身手不错,只是这品行有些贪淫好色,向来在寨中之时,自己还弹压得住,平素里无事之时,也任他们去花街柳巷胡闹一番,除此之外绝不带他们出外行事,此次因要拦截张良,路上连连失手,又传闻封喉箭曾堃随行,着实有些不敢托大,因此才带了这几个人以防万一,哪知现下竟然有些不听号令!张良见这些人内中有些不睦,心里一动,摇头示意越霓切莫出声,自己也趁此机会调理内息,只盼这些人为了此事吵嚷不休,最好能火并当场,那时自己便能有机可趁!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十节 “彭大哥,话不是这般说!”那挠钩手之中也站出一个领头之人道:“咱们乃是啸聚山林,为非作歹的人,讲什么道义二字?你若不愿要这娘们,俺们兄弟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到口的肥肉给溜了!” 彭越脸上杀机一闪,向着几人冷冷道:“秃老三,这么说你们兄弟几个是不想遵从俺的号令了?” 秃老三被彭越看的向后一躲,笑了一声道:“彭老大,俺知道你法度厉害,就凭俺刚才那几句话,你只怕心内杀机已起!不过你今日拿人钱财,应人之事,这位张公子又不是寻常庸手,你若是现下就跟俺们兄弟翻脸,走了正主儿……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你彭老大未必担待的起罢!”张良原本见这盗匪之中还另有玄机,或能从中挑拨一二,可听着秃老三之话,句句都说在利害之处,心中不禁也有些犯难,正心中思量时,却见一个农夫赶着一辆牛车转过大路来,猛地瞧见这边一伙人带刀持枪将两人围在垓心,竟似吓的呆了一般,连赶牛的鞭子都忘了挥动,坐在车上只是个发愣! 彭越被秃老三这几句话说的也有几分踌躇,秃老三已是将话说的十分明白,显见今日决然离寨而去,可真要杀了这几个人,也绝非易事,自己这几个好手,今日能把张良困住,已然十分不易,一旦自己人动起手来,凭着张良掌力,连自己到时候都未必能脱身!略略沉吟片刻道:“那三哥你是何意思?” “彭老大是个明白人!”秃老三见彭越口气中有商量之意,这才向前稍稍站了一步,看了看散落在地的金饼道:“今日这两个行货手中钱财不少,俺们兄弟几个都胸无大志,得了这许多也就够了,你寨中的那一注大财,俺们兄弟也不来眼红,只是这标致娘们须得让俺们兄弟带走!不知彭老大意下如何?” “如此倒也算公道!”彭越向着身边自己那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施施然站了出来,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金饼,又瞧了瞧越霓,忽然一笑道:“既然三哥主意已定,俺也不能再多说甚么!不过么……”他越走离着秃老三那几人越近,口中陡然厉喝一声,双戈一分,虎扑而出道:“今日若让你们就此离去,往后俺彭越如何再做山寨之主?” 秃老三在彭越寨中已久,对他性情了若指掌,早已知道今日之事绝对难以就此干休,等到彭越出手之时,也是高喊一声:“散!”,围在他身边的几个挠钩手登时四散而开,竟然是依着彭越对付张良的法子,团团将彭越围住,这边彭越带来的那几个高手,也是一声唿哨,一起动手,生怕张良趁机出手! 这一番动起手来,张良这边少了彭越这个强敌,却仍是十分棘手,他此前本已战的十分费力,牵动内伤渐发,内力也未全然调息通顺,越霓又在自己身边,这几个人也早已瞧出越霓箭法虽好,武功低微,时不时这兵刃便朝着越霓身上招呼,令张良疲于救援!彭越虽是勇猛,可要拿下秃老三这一伙人,也是有些颇为吃力!一时间大道之上,人影翻翻滚滚,兵刃相交之声不觉于耳,夹杂着越霓不时惊呼之声,乱成一团! “张公子你快走,不用管我,将来叫我哥哥来此为我报仇!”越霓站在战团之中,已是看出张良为护着自己,难以全力施为,此刻敌方内讧已起,正是脱身之机,只恨自己技艺低微,长弓又不在手边,难以助张良一臂之力,猛地举起手中仅剩的那一支箭来,大喊一声,奋力向着咽喉疾刺!只求自己一死,张良再无挂碍!张良听她这一声,心里一惊,身形疾退,耳听身后金刃劈风,已是有人尾随而至,此刻不及回身迎敌,拼着背后受人一刀,也要将越霓手中这一支箭打落,不想这一下用力过猛,胸口真气突的一阵翻涌,脏腑中剧痛立生,人还未到越霓跟前,便觉喉中一甜,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扑倒在地,后面那人脸上顿时一喜,跟着便是一刀劈下!越霓眼见如此,哪里还顾得上举箭自戕,冲了过去俯身护住张良,双目一闭,要用自己身子替他挡下这一刀来,只说就此死在此地,谁知那使刀之人哇的一声怪叫,手中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断成数截,手腕上鲜血泊泊而出,一脸惊讶向着四周乱瞧,也不知何人所为? 彭越也是被自己这属下叫声一惊,闪眼见他已然受伤,只当是张良突施诡计伤人,待要过来救援,又被几杆挠钩拦住,剩下那几个属下也都面露惧意,只是绕着张良越霓二人游走,不敢近前,秃老三虽也不知何事,却看得出张良吐血是真,至于那刀客手上伤势,却是猜度十有八九是被越霓手中长箭所伤,至于那断刀,竟是不曾瞧见,呵呵一笑道:“彭老大,看来你今天是要栽了!你若应允咱们兄弟,咱们便帮着你了结此事如何?”彭越此时心中又急又恼,可气势仍是不改,手中双戈一轮急攻道:“应允自然应允,不过须得你们死了才成!” “我说你们为甚的要在此为难这位公子?”众人正乱斗一团,忽的有人开声叫了一声,声音虽是不大,众人心头都是听的一震,似乎被人用鼓槌擂了一记,情知有高人到来,登时战团一分,各自狐疑,这才瞧见那赶着牛车农夫,不知何时将地上那羊皮纸拿在手中,心里都是一惊,那羊皮纸原本离他甚远,众人打斗之时也不曾见他下车,却是如何拿去的? 张良现下也缓过气来,被越霓扶起坐在地上,一脸疑色看着那农夫,不知此人到底是甚来历,彭越却是一拱手道:“原来尊驾是真人不露相,不知是那一条道上的,可否通个名号,俺彭越也好知道尊驾是何方高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十一节 “哈哈哈,想不到我一个乡野村夫,到了彭老大口中,竟然成了高人!”那农夫大笑两声道:“我只不过是看不过你们在此欺负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有心劝你们就此息了这一场争斗,免得互有损伤罢了!” “尊驾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罢?”彭越趁着这个机会,早已同自己那几个亲信站在一处,见张良嘴角血迹,脸色苍白,知道是内伤发作之象,心里不禁一喜,只要张良难以出手,自己连同这几个亲信,拿下秃老三这几个人全然不在话下,当下冷冷道:“齐鲁之地,有胆子跟俺奉跖寨这般说话的,只怕还没有几个,就是当年齐国田氏,见了彭某,也须得给几分面子,尊驾既然不愿亮出招牌,趁早还是不要在此多管闲事的好!”秃老三几个人也知道彭越这一下腾出手来,定然不会轻易饶过自己,此时也顾不得再打越霓主意,趁着两人说话之际,偷偷摸摸将地上散落的金饼悄悄捡起,觑准时机,便要趁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那农夫看在眼中,也不来拦阻,彭越有心想拦,可又摸不准这农夫是敌是友!也只好作罢,总是秃老三这几个人无非就在齐鲁一带山中打家劫舍,就算今日走了,自己也总是有寻得见他们的时候! “区区一个名字,有甚不能说的!”那农夫陡然手中长鞭一甩,啪的一声极其清脆!秃老三正要捡起一块金饼来,就见那金饼竟是从中而裂,正是被那农夫手中长鞭抽中!心底不免骇然!彭越看的也是脸上变色,此人这一手功夫,劲道内力都在张良之上,若是动起手来,自己这几个人未必能胜得过他,再听那农夫冷冷道:“此处不远,便是我家庄上,无难庄庄主朱家,便是区区在下!彭老大可愿意前去坐坐么?” “鲁国朱家!” 朱家这一自报名号,莫说彭越惊的向后退了一步,就是张良也大为诧异,秃老三更是吓的跌了一跤,似乎对朱家心存惧意!江湖中皆知而今墨家钜子下落不明,可要说起武功一道来,谁人不知鲁国朱家乃是墨家真传,同楚国朱无忌并称南北二朱,万没料到竟是如此村朴之人,若不是他自报家门,众人再难相信面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就是江湖闻名的墨家大侠! “张公子,朱某来迟一步,让公子受了些惊吓,朱某在此赔罪了!”朱家一露名号,却是过来将张良搀扶起来,向着一脸惊愕的越霓一笑道:“有劳姑娘将张公子扶到我车上,我这里跟彭老大说几句话酒来!” 彭越见朱家要将张良带走,心里不禁一沉,看来今天这笔买卖有赔无赚,莫说自己这几个不是朱家对手,就算是能从朱家手下将张良带走,自己也同这江湖中第一大门派结下冤仇,墨家现如今虽是因钜子下落不明,分作数门,各门互不相服,可若是有人跟其中一门结仇,变也是跟天下墨家子弟结仇,再者墨家高手不少,大都是闲云野鹤一般在江湖上游走,万一得了消息,聚众齐来,自己那奉跖寨如何能抵敌得住? “嗐,原来张公子跟朱大侠也有交情,如何不早些说出来!”彭越心中思量良久,今日之事一波三折,至此这一单买卖已然全无指望,索性卖个人情道:“早知如此,这一桩买卖俺决然不接!一时不察,险些酿成大错!还望公子见谅才是!”他这话听着像似给张良赔不是,实则句句是暗示自己看在朱家面上,毕竟他也知道今日将张良得罪的狠了,将来未必不来找自己寻个公道,这也算是情理之中,可若是有朱家在内,自己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去,因此现下先表明自己对朱家敬畏之意,将今日之事推做一场误会,也隐隐数落张良未曾点明跟朱家相识之错,让自己有个“不知者不罪”的意思在其中,就算张良要来奉跖寨寻仇,朱家碍于今日这一番话,也未必肯同来! “我听闻彭老大在奉跖寨,也是盗亦有道之人!”朱家如何听不出彭越话中意思,淡淡一笑,背着手踱了几步道:“那钜野泽中也离着此地不远,早就有意前去奉跖寨走走,只是碍于俗事缠身,一直未得成行,不料彭老大如今还做起这为人作刀的杀手买卖来,让朱某确实有些意外!” 彭越听着朱家这话,心里不由一个激棱,看来朱家早就有意同奉跖寨为难,也不知是被甚事缠住。其实今日追杀张良之事,自己原本并不原做,可来人出手极为豪阔,那么大一笔金银,如何不让人眼热?况且只要自己守住齐鲁一路,其他地方自有旁人守候,将来不管张良死在何人之手,只要其中一路事成,这一笔大财都归奉跖寨所有,此乃一本万利之事,彭越如何不答应?那人便留下张良在临淄城中落脚之地,让彭越派人日夜看守,不想张良竟然当真走了齐鲁一路,这才连忙调遣人手,一路追到此地,哪成想先有秃老三临阵见色起意,自己还未将这几人拿下,横空又出来一位朱家,更听出此人话中极为瞧不起自己这一趟买卖,生怕他一言不合就此动手,双手一拱道:“朱大侠,今日之事,事出有因,俺寨中近来也穷乏的紧,无奈之下才应承此事,既然碰见朱大侠,此事也就此打住,俺这也就回奉跖寨去,若是朱大侠有意来俺寨中,到时候俺必然盛情招待!俺们走!” “哈哈哈”朱家闻言仰天大笑,听的彭越心中一寒,向自己几个亲信使个眼色,转身要走,就听朱家笑声陡然一敛道:“彭老大,此地乃是无难庄所在,岂能任人来去?你也须知道些路数罢?你奉跖寨既称道义二字,却又贪图重利,为人作刀,一路追杀于人,而今见了朱某就想走,朱某在江湖上的名号,未免有些太便宜了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十二节 “哼,这么说朱大侠是有意刁难了?”彭越听朱家口气中已有不善之意,双戈一摆道:“俺奉跖寨虽没你天下墨家这般名气,却也不惧,你尽管划下道儿来,俺这双戈无不奉陪!” “说的好!”朱家甚是不屑瞧了一眼彭越,抖了抖手中那张羊皮纸道:“有彭老大这句话,朱某也就不用客气,张公子乃是我无难庄上贵客,险些被彭老大一路追杀丧命,朱某若是就此让彭老大走了,莫说江湖之中,就是墨家子弟往后瞧着无难庄都要眼低三分,念在彭老大你素无过恶,朱某且放过你一次,不过你们手中兵刃须得留下,若是不依,就请彭老大尽管放马过来,朱某若是退后一步,往后你奉跖寨就是在我无难庄门前行事,朱某也当不知!” 朱家这几句话声音不大,却是越说神色愈寒,到了最后一句,更是一撩衣襟,上前一步,手中长鞭鞭杆在身后一划,斧凿刀刻一般划下一道深痕来,以示以此线为界,再不往后,任凭彭越来攻! 越霓扶着张良坐在车上,听着这话倒是有些不忿,按说彭越既然冒犯朱家,几乎陷张良于死地,朱家既然视张良为贵客,该当替张良出气才是,就算是为了这一点冒犯,也不该轻饶彭越,哪知只是留下兵器这么容易之事?其她虽在中原来过几次,也不过是走马观花,对中原这风物人情知之甚少,匈奴人乃是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重的是信诺,轻的是财物,部落相争落败,弓马刀枪尽可弃之不顾,可中原武人与匈奴人截然不同,但凡在武学上有些造诣之人,往往视手中兵器为性命一般,也是自己一身本事所在,除非身死命休,否则这兵器决然不能拱手奉与他人,就是从来不使兵器的内家高手,也将自己这武学招式看的极重,就算遇见厉害对头,只可落败于人手,失了性命,也不愿不动一招一式便就此认输!彭越称雄一方,这手中双戈便是他名号一般,今日朱家让他就地抛下兵器,等于是让彭越不战而降,这名声传扬出去,往后还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 张良却是瞧着朱家身后那一道深痕面露惊异,以自己而今内力,自也有这般本事,可要像朱家这般随手施为,划的这般齐整,还不带起半点土屑来,自己便有些力所不及了,难怪娄敬对朱家也是十分看重,只凭这一分内劲修为,只怕便比自己精纯不少! “那就莫怪在下无礼了!”彭越也是颇有几分无奈,自朱家现身,他便心里有些打鼓,不愿同此人撕破面皮,可现下自己若是交出双戈,莫说回去山寨,就是自己这几个亲信也必然瞧自己不起,手中双戈一分,大喝一声,连同几个亲信将朱家围在中间,乃是要以方才围困张良之法,同朱家耗上一耗,其实彭越心中并无胜过朱家把握,只是等到僵持难分之时,自己再出声罢斗,情愿认输,那时既给了朱家面子,自己也可就此离去! 秃老三几人见朱家同彭越动上了手,脸上未免都是一喜,只说这一仗定然又是个难分难解,张良又有伤势在身,正是趁机掳走越霓的好机会!各自递了一个眼神,都是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缓缓向着牛车跟前靠近。 朱家站在彭越几人中间,一脸不屑之意,突的出声道:“彭老大,这秃老三而今还算你奉跖寨中之人么?”彭越被问的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咬牙切齿道:“奉跖寨中从不背寨之人!朱大侠问此话想要怎地?” “既然不是,那就好办多了!”朱家人随声动,正趁着彭越这一愣神,身形稍顿之际,身形疾冲而至,后面准备偷袭之人不防他身法如此之快,待要向前追击,已是不及,彭越见朱家直冲自己而来,一声暴喝,双戈舞动,尽数封住身前来路,只要阻上朱家片刻,等到后面之人冲上,自己便退!哪知朱家冲到半途,身形忽然一转,正同追袭之人撞了一个正着,那人大惊之下不及防备,手中兵刃已被朱家劈手夺去,只听叮当几响,一柄长刀被朱家空手折成数段,跟着身形不停,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让彭越几人根本摸不准他身形去向,不过数个回合,除了彭越双戈在手之外,其余几人手中兵器尽都落在朱家手中,顺手往地上一掷,那些精心打造的长刀都跟陶罐一般,纷纷断成几截,朱家这才冷哼一声,瞧着一脸惊惧的彭越道:“彭老大,你还不愿留下你这双戈么?” “你有本事,便留下彭某性命去,想留下俺这双戈,万万不能!”彭越此时又惊又怒,眼见再难困住朱家,索性双戈一挥,竟是搏命一般,势如疯虎向着朱家冲来,耳听朱家手中长鞭啪啪几响,却丝毫听不见风声来路,也不知如何躲避,就觉眼前人影一花,已是失了朱家去向,跟着却是秃老三几人鬼哭狼嚎一般,纷纷捂着脸在牛车前面地上滚来滚去! “彭老大,看来你还算一条汉子!朱某今日便放过你这一次!”彭越一招落空,正待飞身再上,就听朱家笑了一声道:“不过你下次若是再让朱某知道你有今日之事,莫怪朱某到时候不将你奉跖寨放在眼里!” 彭越见秃老三几人嚎叫连声,似乎十分痛苦一般,还有几分懵懂,可也听出朱家话中有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之意,心中不免一阵侥幸,若当真要跟朱家搏命,自己今日只怕便要埋在此地,心中也隐隐明白那几声长鞭响,并非是向着自己所发,再看秃老三几人,人人脸上一道鞭痕,皮肉绽开,秃老三脸上伤势尤重,甚或可见白森森的面骨,心里不由一阵发悸,这一鞭若是抽向自己,现下倒地嚎叫的,便不是秃老三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十三节 “那在下就此谢过朱大侠了”彭越也是个明白见好就收之人,朱家话中虽不客气,可毕竟不曾让自己留下双戈,若是不然,再过几招,自己这双戈不免也成了地上一堆碎铜烂铁,那时节可就当真有些进退皆难了,赶忙双手一拱,带了几个亲信,匆匆而去,朱家这才瞥了一眼秃老三几人道:“你们几个该当知道怎么办罢?” 秃老三忍痛捂住脸上伤口,翻身跪倒在地道:“知道知道,俺们岂敢在朱大侠跟前造次,这兵器俺们就奉送朱大侠了,这就走,这就走!”越霓方才一直专注瞧着彭越几人围斗朱家,闪眼瞧见秃老三几人向着自己这边凑了过来,心里登时一惊,还未来及出声,就见张良摇了摇头,再听几声鞭子响,秃老三等人好似凭空被蛇咬了一口一般,一个个都是翻到在地上,这才明白张良已是看出朱家早就留意这几人动静,现下见他几人连滚带爬要走,心里甚是对这几人方才那番淫邪心思有些怨气,就车上跳下,拾起自己那张弓来道:“不成,朱大侠放过你们,我须得送你们一人一箭!” “姑娘且慢么!”朱家向着越霓一笑道:“这等小事,何必姑娘出手?”张良也在车上叫了一声道:“越霓妹子,这里是朱大侠地面,一切有他料理,咱们是客,不宜动手!”秃老三几人原本见越霓放自己不过,多少都有些恼怒之意,若不是朱家在此,越霓早已是他们手中玩物,就算他几人现下脸上带伤,也不怯同越霓过招,可朱家刚才身手,他们也是瞧见的,只得扮出可怜相哀求道:“俺们糊涂蒙心,冒犯姑娘,还望姑娘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此放过俺们一马罢!” “这小人二字说的不错!”朱家见越霓被张良唤了回去,这才冷笑一声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小人,还敢来无难庄,可见是不曾将朱某放在眼中了!” “不是不是”秃老三几人听着朱家这口气,心里都是一凉,不顾脸上伤痕,连忙跪地磕头道:“俺们岂敢不将朱大侠放在眼里,都是彭……彭老大要赚那一笔大财,叫俺们一同来的,若不是他号令,打死俺们也不敢来朱大侠庄子附近造次啊!” “朱大侠……”张良这半晌,已然平复体内真气,看着这几人捂着脸上伤口,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也不知是血还是汗,混着地上尘土,在脸上流成一道一道的,不免有些于心不忍道:“这几人虽心术不正,可也得了些教训,朱大侠不如就此放他们一条生路,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张公子!”越霓听张良竟然替这几人求情,回头粉脸一嗔道:“你刚才还说此地乃是朱大侠地面,须得听他的,你怎地却替旁人求起情来了?”张良被越霓这一问,脸上也有些讪讪道:“凡事不为己甚么,他几人已然带伤,咱们又到了朱大侠地方,就放他们去罢!” “哈哈哈”朱家忽的一声大笑道:“张公子,你这点慈悲之心,若是旁人还成,这几个人么,我看就不必了!他们几人未投奉跖寨之时,便做下不少案子,朱某谨奉墨家兴利除弊祖训,想要除去他几人,一直未得其便,今日他们几个闯到这里,也算是命中该着,命我自是不要他们的,可他们仗着这一身功夫为非作歹,朱某须得给他们废了才成!”他话音一落,闪身上前,掌拍足踢,秃老三几个人待要起身相抗,哪里是朱家对手,就听几声闷哼,已有几个人痛的昏晕过去,秃老三更是一口鲜血喷出,退了两步一跤坐倒,两眼尽是绝望之色,朱家这几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以内劲震伤几人筋脉,从此之后,看上去同常人无异,但此生再也不能使动功夫,往后莫说是学武之人,便是稍稍壮健些的村妇,他们几人也难以打过!如此一来,江湖之上再无秃老三几人容身之处,只可一辈子隐姓埋名,耕种求活,不然一旦被往日仇家发觉他几人功夫尽失,那时节旁人未必会容他们苟活于世! “咱们走罢!”朱家料理完此事,脸上殊无喜色,也是叹了一声,自然是知道秃老三几人将来下场不妙,上了牛车,手中长鞭轻轻一挥,驾车犍牛转了车头,吱呀吱呀往来路上去了,只留下秃老三几。 三人在牛车上都无言语,走了一程,越霓这才忍不住道:“朱大侠,你是如何得知我们被人追杀?”朱家赶着牛车,头也不回笑了一声道:“我乡野村夫,岂能知道此事?不过墨家子弟遍布齐鲁之地,我虽不知你们前来之事,却知道奉跖寨在这一路之上设伏,似乎是要拦截甚么人一般,奉跖寨远在钜野大泽之中,甚少来此,因此不免出来瞧瞧,说起来彭越此人也有些本事,算得上一条好汉,将来若有机缘,未必不能成一番大事,只可惜为人有些太过邀功取利,又心思深沉,必然会为人所忌!我也是借此机会,稍稍挫一下他那锐气,顺便看看是甚么人值得彭越亲自出马!不想正遇上张公子和姑娘两人!不过听姑娘口音,似乎也是齐鲁之人,可你这弓马功夫,怎地隐约有些高人传授的意思,敢问姑娘尊师是哪位?” 张良在车后笑了一声道:“朱大侠果然好眼力,你所说的高人二字,敢怕是看出越霓姑娘这弓马功夫,有些墨家武学底子在其中罢?不瞒朱大侠说,这位越霓姑娘的尊师,便是写你手上这封书信之人!” “哦?”朱家这一下却是有些惊讶,回头打量了一番越霓道:“这么说,这位姑娘竟然是娄师叔门下,算起来你我还有些同门之谊,你往后不用朱大侠这般称呼,叫我一声朱师兄便成,想不到咱们墨家门中,还有如此清丽脱俗的一个小师妹!张公子往后也不用客气,我比你年长,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便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十四节 “那小妹就先谢过朱师哥啦!”越霓今日被朱家相救,心中自是这位鲁国大豪甚为钦佩,见他虽也是一身朴素,寻常农人打扮,可比之自己那老师娄敬,倒要洁净的多。张良坐在车上一语不发,心底只是不住思量,究竟是甚么人买通彭越这般江洋大盗,要将自己置之死地? “去给张公子拿一粒藏神归元丹来!”三人走了一程,眼见一座不大的庄院,院中几个仆役,见了朱家牛车,早已迎了上来。朱家下了车,却是向一人吩咐了一声,越霓搀扶着张良下车,见那庄门前立柱上两行楹联:“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正是当年墨翟毕生之愿,门头上却是三个大字“无难庄”。 “张兄弟,小师妹,请里面坐!”朱家将牛车交给一个仆役,领着二人直到中堂,早有人在此设下坐席,铺排好饭食,张良越霓面前虽不说是丰盛,可也有一壶酒,一荤一素两盘菜,朱家面前却只是一壶酒,一碟素菜,一碗干饭!张良心中也是一叹,难怪此人能承继墨家道统,只这节俭二字,便与自己所知那当年墨子一般无二! “饮食简陋,招待不周,还望张公子跟小师妹多多包涵!”朱家向着二人一举箸笑道:“墨家先师传下节用之义,后人不敢违背,并非有意怠慢贵客!”张良端起一杯酒来道:“朱大哥客气了,饮食不过求饱而已,如此甚好,我先敬大哥一杯,算作是相谢今日救命之恩!”越霓却是看着面前两盘菜蔬,有些皱眉头,朱家同张良共饮一杯,瞧了瞧越霓道:“小师妹,可是这些菜肴不合口么?” “那倒不是……”越霓被他一问,连忙摇手道:“我跟张公子一般心思,觉得如此甚好,只是有一点不解,想请朱师兄见教!这墨家子弟,可是无论身在何处,在这饮食上,都只能这般节俭么?”朱家微微一笑道:“不错,先师传下这节用之道,墨家子弟自然要以身作则,食不可过两味,求饱而已,衣不可锦绣,求暖而已,不然何以教化旁人?” “原来如此……”越霓似有所悟点了点头道:“那我算是明白了,老师为甚一直身在匈奴部落之中,匈奴游牧之民,也没有那么多菜蔬吃,无非就是牛肉羊肉,也算的上是食不过两味了!”张良同朱家不料越霓想的竟是此事,不觉都是有些愕然,旋即都是失声一笑,娄敬虽是墨家门下,可也却有几分饕餮之欲,若在是在中原,每日饮食只能同朱家这般简略,可再匈奴部落中,每日里吃牛羊肉本就是一件平常事,娄敬就算食不过两味,也能大快朵颐!朱家虽知娄敬身在匈奴,并非是越霓这般想法,可以知道这位师叔对墨家的种种清规戒律有些腹诽,其中最为看不上的,便是食不过两味,从来觉得凡事不可过于拘泥,也因此同自己师父有些见解不一。 “庄主,丹药来了!”张良正想说娄敬并非为了口腹之欲才身在匈奴,就见一个庄仆手中捧着一个木盒,恭恭敬敬递给朱家,又悄然无声退了出去,朱家拿起那盒子道:“我看今日张兄弟若不是内伤未愈,彭越今日未必是你对手,这一粒丹药,乃是我墨家良药,最能理气通脉,若能对张兄弟这内伤有所裨益!”说着随手一挥,那木盒缓缓落在张良面前桌案上,声音之轻,几似是有人小心翼翼放在那里一般,让张良也不禁佩服朱家这一身武功果然造诣匪浅!等到打开那盒子,里面豆大一粒朱红色丹药,初看并无异样,稍停片刻,一股幽香丝丝缕缕散了出来,连越霓都叫了一声道:“好香的丹药” “这粒丹药,朱大哥庄上想必也是珍稀之物!”张良自服过化鲲丹以来,也颇晓得这些丹药好处,只闻这味道,便知这丹药绝非易得,连忙一拱手道:“兄弟我虽有内伤,前次蒙娄先生疗治,其实已痊愈的差不多,这丹药太过贵重,兄弟我现下服了,岂不是有些暴殄天物?还请大哥收了回去才是!” “张兄弟不必客气”朱家脸上一哂道:“这丹药炼出来,便是给人服用的,你若不是修习内家武学之人,我也不会拿了出来,这节用之说虽是墨家要义,可也得,物得其用,物尽其用才是么,你就不用推辞了!”越霓也笑吟吟劝道:“朱师兄说的不错,张公子还是服了的好,就是到时候见了青姐姐,我也须还她一个全须全尾的人不是么?” “那兄弟便却之不恭了!”张良料想今日这粒丹药再难推辞,再说在朱家这等江湖大豪面前,也不用太多客套,便依言仰天服下,肚腹中顿时一阵清凉之意,缓缓在心脉周围,当真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之意,这才向着朱家道:“娄先生书信之中想必已然告诉朱大哥,兄弟那几招剑法,乃是墨家钜子所传,只是其中似有改动,也不知为何,特此让兄弟来此,请朱大哥一看究竟,我服此丹药,已觉无碍,不如就此演上一演如何?” “此事不急在一时!”朱家摇头沉思片刻道:“我已知这几招剑法乃是墨家四至剑法之中的西至剑法,再说张兄弟才服丹药,也须有两日才见效用,等你伤愈再来演示这几招剑法,这几日就请在我庄上暂居几时,无论江湖中何人想跟兄弟为难,也未必敢踏进我无难庄来,此外我还有一位故人要让张兄弟见见,若不是因为他一时鲁莽,也不至于让张兄弟身陷不测之境,就是他自己也因此事受了不少磨难,另外此事关系重大,非我一人就能做主!”说话间向着门外一挥手,一个仆役垂手而进,朱家自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来道:“命人快马传信,就说墨家侠门宗主朱家,已请到张公子大驾,请各位门主速来我无难庄一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鲁国朱家 第十五节 “故人?”张良不免有些诧异,自己同墨家素无来往,这无难庄更是初来乍到,会有甚么故人?越霓却是奇怪这墨家怎么还有各位门主?只是朱家吩咐已毕,连连招呼两人用饭,两人心中虽是各有不解,也只得按捺下来,毕竟此事终有明了之时,因此也不急在一时! 朱家将两人安顿在庄内,向着庄仆们吩咐一番,似乎另有要事,就此出门而去,张良因服了那一粒丹药,难得这般清静,便借这药力气巡周天,越霓自是不曾见过中原庄户平日里都是如何生活,只管在庄内来来去去,见甚么都有些甚是好奇,庄仆也都知道这位姑娘乃是自家主人同门,所到之处尽都礼敬有加,直到三日上,张良但觉那丹药药力尽数透入经脉之中,催动内力之时,原本还有些隐痛的脏腑之中再无异样,就是自己内力也似乎更为深厚不少,才知这一粒丹药果非凡品,只怕同那几粒化鲲丹有异曲同工之妙,越霓一连在庄上转悠了这几日,多少也有些疲乏,自来陪着张良说些闲话,正有些百无聊赖之时,却见朱家进来道:“张兄弟,各位宗主已至,请张兄弟到中堂一叙!小师妹也请同来,多少让同门中人见一见!” 张良见朱家一脸凝重之色,心中不敢怠慢,同越霓两人随着朱家往中堂而来,一进门便觉道今日堂上气氛有些与众不同,堂前一字排开四张坐席,左首第一位空着,想来该当是朱家之位,其余三副坐席上各有一人,紧挨朱家坐席哪一位,看上去一脸文气,好似个学究一般,他身旁的一位,却是手粗脚大,比朱家还像个庄户,最右的一位,相貌甚是修洁,双手不知为何总是拢在袖中,穿着打扮都同朱家相差不多,看来也是谨遵墨家规守,另外一旁也设了两张坐席,自然是留给张良同越霓二人! “有劳诸位今日来我无难庄!”朱家请张良越霓两人落座,这才回到自己坐席落座道:“我墨家悬疑数年之事,或可就此有些端倪,我先同各位引荐引荐!”说着话向着并排而坐那三人道:“这位便是娄师叔书信上提及的张良张公子!这位姑娘便是娄师叔门下越霓师妹!” 张良见那三人都是向着自己抱拳,也是赶忙还礼,这才看清最右哪一位双手极为细腻洁白,手指细长,跟余外三人全然不同,比越霓双手还要好看几分,那人也只是稍一拱手,立时便将双手拢回袖中,谁知朱家引荐完张良越霓二人,并不向二人引荐余外三位,就自己座上向着张良一拱手道:“墨家侠门宗主朱家,见过张公子,见过小师妹!” “朱大哥你这是……”张良见朱家忽的自报家门,同越霓都是一怔,刚开言说了半句话,左边第二座哪位学究模样的也是一拱手道:“在下墨家义门宗主田解,张公子,小师妹,在下有礼了!”不等张良回过神来,那粗手大脚之人瓮声瓮气开口道:“俺便是墨家匠门宗主葛筑,今日有幸,得见两位!”最右哪一位紧跟着也道:“鄙人唐天机,现下执掌墨家机门,给两位见礼了!” 张良这才同越霓对视一眼,心中尽数了然,看来墨家而今分为侠、义、匠、机四门,这三人连同朱家,便是而今墨家四门之主!越霓却是小声向着张良道:“想不到墨家之中还另有分别,可这侠义二字,原本不是一说么?怎么还分作两门?也不知我老师算是哪一门?” “小师妹!不是这般说!”朱家脸上一笑道:“墨家四门,各有所主,侠门行侠天下,兴利除害,救人危难,义门解读墨家义理,传播天下,并非是侠义之义,乃是义理之意!匠门修城筑池,建房造屋,通晓土木之术,机门精于机关造作,巧与变化,于这技巧百物,最是拿手!至于娄师叔,虽是墨家子弟,并不在这四门之中,除了娄师叔外,不属四门的墨家弟子也有几位,大多都是同娄师叔一般身怀绝技的世间高手!” 越霓听这一番话,一时还有几分懵懂,张良心中却是尽数了然,这四位宗主同列而坐,相互之间并无言语,看来都是自认墨家正统,相互不服,因此才要自报名号,至于娄敬之辈,或许是不愿卷入这等门户之见,因此置身四门之外,只是不知那其他几位身怀绝技的世间高手,又都是何人? “朱老大!而今见礼已过,跟越霓师妹讲解门中之事,似乎可以稍后再说!”田解似乎并不远在这无难庄久坐,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道:“现下钜子下落不明,墨家群龙无首,这就请张公子演一演那剑法,看看有甚怪异之处罢。”越霓原本对朱家印象颇好,见这位义门宗主田解说话之时毫无半分客气,还将自己也连带在内,再看另两位也都面色清冷,不苟言笑,多少便有些心中不喜! “田宗主既然这般说,那就请剑罢!”朱家似乎已见惯这等场面,有些无奈向着外面吩咐一声,一个庄仆手中捧着一柄长剑进来,恭恭敬敬放在张良桌案前,田解斜睨朱家一眼的,向着张良下巴一昂道:“娄师叔说张公子剑法之中或有我墨家钜子下落,张公子不用客气,这就请试演试演!” 越霓见他对张良也这般托大,同朱家对张良那般彬彬有礼全然不同,脸上便有几分动气,张良却是朝她使了一个眼色,毕竟此地乃是墨家无难庄所在,朱家才是本家主人,自己同越霓都是远来之客,就算有甚不对之处,也该是朱家说话才对,见越霓嘴唇一抿,似有几分不甘心一般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这才起身拿起长剑一拱手道:“再下初学这几招剑法之时,并不知传剑之人乃是墨家钜子,因此若有失脱之处,还请各位包涵!”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一节 “张兄弟尽管使出来,我等心中有数!”朱家见其他三位宗主都是板着脸一语不发,多少有些尴尬,张良却是毫不在意,站在中堂,照着自己当年所学剑法,一招一式使了出来,第一招一出,田解便咦了一声,似乎有些奇怪,张良招数不停,这边四人脸上神色愈来愈奇,面面相觑之间都有几分疑惑之意,看张良的神色也与之前颇为不同! “难道说,钜子意思,是要立咱们奉张公子为墨家之主么?”张良剑招一收,四位宗主都已站起身来,面带诧异道:“不然何以在西至剑法中藏了这些变化在内?”张良也听的一惊道:“不不不,绝无此事,钜子当年传我剑法,不过是偶然为之,这剑招之内,只怕另有玄机,几位还请仔细端详才是!” 朱家沉吟片刻道:“方才起手那一招,后边变招之时长剑一立,乃是侠门长波剑法中的海立云垂!再后几招变化之中,似有海中蛟腾,海外三星,海蜃吐气等招数,余外几招变化么,似乎不是长波剑法!” “北冥波渺!”田解一脸沉思道:“是义门中北冥剑法的变化,还有两招是海波鲸跃,海上仙来!”葛筑瓮声瓮气道:“还有俺们天池杖法之中的海怒天惊,海摇风起!看来还有两招,自然是天机兄门中武学了?” “嗯,不错,”唐天机双手拢在袖中,忽然往外一翻,十指虚弹道:“正是机门中海上金鳞映日光手法,另一招乃是海映天星路数,其实这两招手法看似相差不多,实则各有千秋,都是我机门中最为精妙的招数!乃是钜子当年亲传与我的精妙招数!” “我们又何尝不是?”田解有些不耐烦接了一句道:“钜子当年曾说过,若要传下一人,必要此人通晓四门武学,归于一宗,现下张公子所学虽有些不全,可都是当年钜子分别传与你我的绝学,这其中意思,难道还不明白么?”张良不想钜子当年还有这一层吩咐,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可总觉得这些招数之中并非是此意思,一时间又不知这其中玄机何在,不免有些发急! “几位宗主……”越霓挠了挠头,有些不解道:“我听你们这些招数中,都是甚么海呀海呀的,难不成你们四人所学,都是句句不离一个海字么?”朱家刚笑了一声道:“并非如此,只不过这几招恰巧都有个海字在前罢了!”说罢脸色忽的一震道:“海?!小师妹说的不错,何以张兄弟这些变招,每一招都是以海起头,那些并非以海为首的精妙招数一概皆无!” “西至海!”张良心中突豁然一亮道:“这几招剑法,每一招都是以西至剑法起手,半途尽皆变成各位所学武功,钜子是否当初有意让在下以这剑法传信各位,他所去之地,乃是西方之海?” “岂有此事!”田解一挥手道:“世人皆知,大海所在皆属东南北三面,西方乃是昆仑山所在,多为缺水之地,又有瀚海荒漠无边,自古未闻有海!”葛筑皱着眉头道:“田兄,你方才说瀚海荒漠无边,那瀚海虽无一滴水,可也有海之名,又在西方极远之处,钜子之意,莫非正应在瀚海二字之上?” “决然不会!”唐天机一脸不屑道:“瀚海沙漠,水草皆无,方圆何止数千里之地,若是以此为海,就算咱们去了,却到何处去寻钜子踪迹?再说那几招剑法之中,每一招都是沧海之象,沙漠瀚海之中,可有蛟龙腾跃,巨蜃吞云吐雾么?可有波涛翻滚,惊天之浪么?那沙漠瀚海之中,又如何能映出来天上繁星?又何来金鳞之物?你如此说,岂不是有些虚无缥缈?” “那也未必!”田解见葛筑被唐天机几句话问的哑口无言,冷冷一句顶了上来道:“焉知不是钜子只取那招数中海字意思,你不见那些招数都被拆的七零八落么?若不是你我四人,墨家之中还有谁人能看出这些变化意思来?”唐天机被他顶的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咱们原本是请张兄弟来寻找钜子下落,自然要各抒己见,两位又何必动气?”朱家暗自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而今张兄弟也算是参详出这招数中大约意思所在,看来钜子当年定是往西而去,只是西至海未免有些匪夷所思,须得咱们细细参悟方可,若是像两位这般置气,又如何能静得下心来寻找钜子下落?小师妹,你久在匈奴,可曾听说西边有大海之说么?” 越霓见朱家来问自己,不觉有些作难,低头想了想道:“若说西方有海,我倒不曾听闻,西域各部也常来匈奴献贡,来往交易,虽有百样珍品,可并无海中所产……张公子博闻广识,不知有没有听过!” “西方有海!”张良这半晌一直不言不语,此时一抬头道:“我曾与钜子闲聊之时说过此事!” “有海?在哪里?”朱家同其他三位宗主听张良此话都是大为惊异,西方莽莽山岭,茫茫大漠,这海又在何处?张良又想了想才道:“其实西方之海,并不似中原东、南两面大海这般无边无际,不知尽头所在,自陇西再往西行千里之遥,不往西域,径走羌地,崇山峻岭之中有一大海,方圆千里,可绕而行之,中原名为鲜水,鲜海,古籍记载之中,又有西海之称,传说便是当年王母瑶池所在,或许钜子所言便是此地?” “哼,方圆千里,也敢称海么?”田解一声冷笑,摇了摇头看着张良道:“张公子所言,不过是西方一片大湖罢了,你不见彭泽之地,方圆也近千里,水波浩淼,隐然有海之气象,也不敢称为海,你所说那地方,想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不是……不是……”张良仍是若有所思,缓缓摇头道:“常言说水之大莫若海,泽之大莫若湖,可这湖海之间,还另有一层分别,便是湖水淡而可饮,海水咸涩难以入口,我随未曾到过西海之地,却也知道古籍上说这西海之水咸涩犹甚于海,因此才有海之名!”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二节 “呀!”越霓突然惊叫一声,好似想起甚么来一般道:“我哥哥也曾说过,说匈奴西境往南千里,有一部羌民,所在之地得天独厚,虽也是部落,却有大湖浩淼如海,物产甚丰,又能自水中取盐,就如齐国之民从海中取盐一般,因此尽得鱼盐之利,富足一方,不似匈奴还要同中原来往交易,以毛皮牲畜来换盐!” “水中取盐?”四位宗主不禁都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之意,春秋战国之际,食盐所出,无非有三,或煮海为盐,或晒盐池之水取盐,或有卤水生与井中,汲水煎盐。因此滨海之国如齐、吴、越等都曾以此富甲一方,相次称霸中原。晋国当年虽不临海,却有解池之盐,传说此地乃是蚩尤殒命所在,血流成卤,蔓延方圆百里,遇南风则成盐,可这解池虽有几分湖泊之象,其中百物不生,至于井中取盐,多出自巴蜀之地,这些四位宗主都略知一二,而今乍闻极西羌地有人能从水中取盐,且那水波浩淼,物产甚丰,有鱼盐之利,岂不是类似齐国、吴越之民煮海取盐之事? “来人,叫田仲来!”朱家脸色突然一沉,向着门外吩咐一声,张良却是一脸惊愕,看来朱家所说的哪位故人,便是田仲了,自己自从败在田仲剑下,便也再未见过这位楚地第一剑客,,哪知竟在这无难庄上!朱家这才向着张良道:“张公子,你这几路剑法,前后共跟钜子学了多少时日?” “说来惭愧!”张良失声一笑道:“我当年为报灭韩之仇,也曾练剑十年,前后拜过几个师父!最后几年才得遇钜子,那时还不知他乃是墨家之主,只觉得他剑法跟我从前所学截然不同,颇有几分超然之意,因此便拜他为师,这钜子当年传剑之时,跟我之前那些师父传下一路剑法,便由着我自己去练有些不同,每一招都要我练得滚瓜烂熟,身形步法丝毫不得错误,因此一招一式都要反复许久才中他法眼!说来也怪,自跟钜子学了这十余招剑法,之前所学的那些剑法,已然尽数忘却,这十余招却再难忘记,当时只说这十余招必有莫大威力,不想遇见田仲田大侠,在他剑下只走了三招,便败了下来!” “钜子剑法何等神妙!”唐天机冷冷一笑道:“就算是钜子将这剑招之中作了变动,再无当日威力,也非那些凡夫俗子剑法可比,你忘了从前所学也不足为奇!再者钜子剑法之中,必要内外相修,方可见玄妙所在,你只知剑招,不知剑意,能在田仲剑下走三招,已属难能,若是钜子出手,只用你手上这十余招,莫说田仲,朱宗主恐怕也招架不住罢?” “唐宗主说的是!”朱家心知唐天机不过是有意讥刺自己武学还未到钜子那般地步,难继钜子之位,这也是墨家四门现下时常互不相能的根底,脸上淡淡一笑道:“但不知若是钜子出手,唐宗主又能接下几招?”唐天机脸上神色一变,顿时有几分尴尬之意,墨家四门之中,都知以侠门朱家武学造诣为最高,这十余招若当真是钜子出手,朱家虽然不敌,也能抵挡片刻,可唐天机心知肚明,凭着自己功夫,恐怕要跟张良当年对阵田仲一般,不出三招便败了下来! 朱家一句话说的唐天机默然不语,也不为己甚,田解葛筑两人心中忖度功夫也不及朱家,自然不会开口来触这个霉头,堂中气氛登时便有些冷了下来,却是一个庄仆在门口禀了一声道:“禀主人,田大侠带到!” “抬进来!”朱家回头瞧了一眼几人,吩咐一声,众人都是一愣,田仲一方豪侠,怎么连路都不能走,要被人抬了进来?正诧异之时,两个庄仆抬着一抬一张软椅,田仲有气无力歪在上面,形容枯槁,四肢羸弱,露在外面的脚踝伤痕累累,虽已痊愈,也能看出当时受了不少苦楚,只这眼中气象看着还算精神,进了中堂,勉力抬起身子道:“田某见过朱宗主,见过三位宗主!”一转头瞧见张良一脸愕然,有些气息不继笑了一声道:“张……张公子,多年不见,听朱宗主说,张公子现如今也有一身高深功夫,田某可不是你对手啦!” “田大侠,你如何成了这番模样?”张良这下当真是惊讶非常,若不是田仲出声,他几乎不敢相认!只是田仲一身剑法,纵横楚地,怎地变成今天这般衰弱不堪之人?就是其他三位宗主也都瞪大眼睛,一齐望着朱家,田仲既然在朱家庄上,朱家必然知晓这其中缘由!越霓并不住田仲以前在江湖上何等威风,可看他现在这般模样,也知道他吃了不少苦头,心底也不免有些悯然! “田仲被人囚禁数年……”朱家不等众人开口,已然缓缓开声道:“我也是寻了许久,才寻见他下落,救出之时,已然身受重伤,又中了剧毒,奄奄待毙,在我庄上将养了两年,才到今天这个地步!若不是他,只怕我还不知钜子跟张公子曾有师徒之缘!” “是谁人将田大侠伤到如此地步?”张良此时已然有些由惊转怒,他跟田仲交往不多,可也知道此人乃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一身剑法又十分了得,或许田仲在江湖上曾得罪过些有来历之人,可江湖中人,大都讲究快意恩仇,无论因何事,也不该将人折磨到如此田地!更何况这已是在朱家庄上将养两年,可见被朱家救了出来之时,田仲只怕已是还存着一缕气息的骷髅了! “田仲!”田解脸上颜色突然一变道:“你虽不是墨家四门中人,也算是墨家弟子,天下何人敢如此大胆,将你伤到这般模样?难道是想跟我天下墨家为仇么?”葛筑唐天机两人也都有些怒意道:“朱家,你是从何处将田仲救了出来?这些人如此狂妄,将墨家弟子折磨至此,咱们岂能善罢甘休?若不给他们些厉害,往后谁还将我墨家放在眼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三节 越霓瞧着这几位宗主,心里倒有几分惊奇之意,自这进了这中堂以来,自己就能觉察出这四位墨家宗主互不相服,言语之间更是刀来剑往,不想田仲这一露面,几位宗主见墨家门下被人伤残至此,一瞬间都似乎同仇敌忾一般,若是那囚禁田仲之人在此,只怕要被这四位宗主毙于当场! “墨家弟子?!”张良却是有些震惊,想不到田仲这般一个高手,竟然是墨家门下?朱家向着一脸怒气的三位宗主摆了摆手,转头对田仲道:“田仲,你将这其中来龙去脉,在此对诸位宗主和张公子说一说罢!” “是!”田仲在软轿上略略躬身,稳了稳气息道:“我乃是被兵主宗之人折磨至此……”田解虽是墨家义门宗主,一心要为天下宣扬墨家精义,看上去一派颇有些文儒气象,实则在四位宗主之中性子最急,只听了一句话,便眉头一皱道:“兵主宗?怎地这些妖魔鬼怪还没死绝么?田仲你一身武功,虽不能说登峰造极,在墨家低一辈的弟子中,也算身手不凡,难道连区区几个兵主宗的蕞尔之辈都应付不了么?” “田宗主,你让田大侠说完不好么?”越霓甚是有些瞧不惯田解这般急冲冲的性子,忍不住插嘴道:“你也知道他武学造诣不浅,能被人伤成这样,其中必有缘由,你就……”张良见田解被越霓说的一脸阴郁,连忙出声打断道:“越霓姑娘,此处乃是无难庄,且让田大侠说罢!”他乃是想着自己同越霓原来是客,如此出声顶撞墨家门中宗主,多少有几分不敬之意,其实他同越霓现如今在无难庄,身份都有些超然之意,越霓自不用说,算起来乃是娄敬门下,就是田解这几个宗主,也多少要客气几分,张良自己这十余招剑法,尽数是墨家武学精要所在,几乎被这几位宗主认成钜子传人,因此就算话语中稍有几分不敬,四位宗主也都当做耳旁风,不会太做计较! “弟子无能……”田仲坐在软轿上,脸上露出几分惭愧之意来道:“不过跟我动手的,并非是兵主宗内的寻常之辈,乃是被邹隐、屠崇恶、黎不知、蚩自伤这四个人围攻……” “四凶五恶?!你说伤你的乃是四凶五恶中的四凶?”田解方才被越霓几句话说的忍了片刻,听见这四个名字,腾地又是跳了起来,看着葛筑、唐天机两人一脸错愕道:“这几个人不是早已死了么?难道这兵主宗真有甚么起死回生的本事?” “田宗主!”朱家见田解如此按捺不住,也忍不住道:“兵主宗中向来如此,只要能身入四凶五恶之中,便从此不用自己名姓,只可传继四凶五恶名号,让世人觉道他这宗派之中生生不死,以此惑乱世人,旁人不知也就罢了,你身为一宗之主,怎地也不知这其中意思么?” “我怎地不知?”田解对朱家却没有对越霓张良那般隐忍,两眼一瞪道:“兵主宗之中,四凶五恶乃是头领之辈,乃是兵主宗宗主属下九位武学最为厉害之人,自当年嫪毐之乱,我墨家同兵主宗一场大战,四凶五恶尽数被杀,就连那宗主嫪毐也就此身死,自嫪毐死至今才多少年?这四凶五恶便又有了承继之人,你难道不疑心这其中有些蹊跷么?” “这有甚么蹊跷的!”朱家毫不示弱,脸上一哂道:“兵主宗武学家底,自成一派,向来进境甚快,江湖中众所周知,当年兵主宗一败涂地,嫪毐身死,兵主宗中典籍大多不知所在,焉知不是被那些余孽拿去,远遁他方,练成其中武学,这才卷土重来,可这些也不过是些小事,其中最为蹊跷之事,乃是钜子所在,四凶五恶现身中原,必然与钜子下落有关,田仲身虚力弱,你三番两次打断他话头,咱们何时能知道这其中缘由?” “成!我就听田仲说完!”田解也知自己有些操之过急,毕竟钜子下落才是现下诸人最为关切之事,一脸不忿坐下,直瞪瞪看着田仲,田仲也是有些无可奈何,他在墨家之中,身份还在这几个宗主之下,就算心中不悦,也只得忍耐,只好舔了舔嘴唇道:“田宗主莫急,四凶此来中原,乃是来寻一件物事的下落……” 田解听见这一句,身上又是一动,见众人眼光一起向着他看了过了,强忍着坐下,冷哼一声,竟是一语不发,连越霓都觉得有几分好笑,田仲这才缓缓道:“就如方才朱宗主所言,兵主宗武学进境甚快,不过这门武学到了一定境界,便逢着一个关口,破关之法,乃是刻在那蚩尤九鼎的蛊鼎之上,当年钜子孤身直入兵主宗巢穴,不知从甚么地方将这鼎寻见,深知此鼎乃是兵主宗最为紧要之物,因此携了东来,四凶五恶尾随而至,一路上同钜子数次激战,虽未能留住此鼎,却也让钜子身负重伤!” “这就奇了!”原本一直默然不语的唐天机忽的开声道:“张公子这十余招剑法,想来便是钜子东归之后所传,按说钜子那时已到中原,何不遣人送信与咱们前去接应?料来四凶五恶虽然功夫不差,也未必是咱们天下墨家对手!田仲,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其中缘由的?难不成是钜子告诉你的么?” “不是……”田仲咬着牙缓缓摇头,眼中不胜悲愤之意道:“这些事情,乃是四凶将我囚禁,百般拷问之下,我才知晓的,我当日同张公子比剑,甚觉他剑法中乃是墨家精要,因此偷偷尾随,哪知钜子那时已不在张公子所在,可那房屋之中,颇有几分异样,我依着墨家机关之术,到底从屋椽之上寻见钜子手迹,上面只有区区八个字,我知道此事非常,不敢怠慢,便想赶来无难庄传信,不想半道上便遇见四凶,动起手来,一场大战之下,我失手被擒,被四凶关押在地牢之中,日夜拷问,几乎折磨致死,直到朱宗主将我救了出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四节 “八个甚么字?”田解忍了半晌,到了这一句到底还是没按捺住,不过这次倒是没人对他有甚不悦,众人心思大都一般,一齐面带急切看着田仲。 “故羽朝圣而鳞甲残”田仲似乎回想了片刻,连自己也有几分迟疑道:“我被囚禁这些年,朝夕苦思,至今仍是不知这其中意思!” 此话一出,堂中几位宗主都是人人不知所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钜子留下这一句话来究竟是甚么意思,越霓虽看过些中原典籍,脸上也是茫然一片,这八个字并无甚么玄奥之处,可这般连在一起,便教人摸不到头脑!只有张良眉头紧皱,双目微闭,手指轻叩桌案,口中喃喃反复将这八个字不住诵读! “莫非如今哪位兵主宗宗主,叫做羽朝圣?”田解心中思忖片刻,有些犹疑道:“这鳞甲残,乃是说此人功力未成,或是曾同钜子有过一战,因此受伤之意么?”唐天机眼中轻蔑之意一闪,冷冷嗤笑一声道:“若如你所言,钜子何必留得这么隐晦?何不将此事昭告天下,到时候就算咱们天下墨家没这个本事,难道世上再无人能降服得住兵主宗么?不要忘了当年兵主宗是如何飞灰烟灭的,那并非墨家一家之力!”葛筑也随声附和唐天机道:“唐宗主说的不错,钜子心思深沉,这一句话定有深意,绝非如此简单!” “几位且不要争吵!”朱家忽的一挥手,沉着脸道:“这八个字,决然有深意在内,十有八九跟钜子手中那兵主宗蛊鼎有关,钜子知道咱们资质鲁钝,所以早已给咱们留下解谜之人,只是我心中不解的乃是,钜子一身功夫,就算不敌四凶联手,想要脱身该当不难,何以被这几人追的东躲西藏?以至于到了中原,都无法联络咱们前去救应?田仲行事甚密,又何以落在这些人手中?”其他三位宗主被朱家说的都是一怔,默思这话中意思,越霓却是瞧了一眼一脸沉思的张良,看来张良十有八九便是朱家所言的那解谜之人! “朱宗主此话说的甚有道理!”葛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这其中蹊跷当真是有些令人不解,钜子竟然始终难以摆脱这四人追踪,若不是钜子受伤太重,功力大减,便是这四人果真有些本事!” 唐天机眼睛转了几转,忽的向着朱家道:“朱宗主,钜子既然难以告知咱们去救应他老人家,你又是如何知道田仲所在?”朱家冷冷一笑道:“难道这些年来,各位宗主都不觉得自己门前有些异样么?”三位宗主被朱家此话说的都是面面相觑,这些年除了钜子不知下落,似乎一切如常,又有甚么异样之处? “算起来,那时节该是钜子东回中原,被四凶困住之时!”朱家见这三人脸色,便知他三人决然不曾发觉此事,叹了一口气道:“我那时虽足不出户,可总觉得有人暗中窥伺我无难庄,早先还当是你们几人暗中派来之人,便也未曾留意,只是吩咐庄客小心应对,可时间愈久,我愈来觉得这其中有些异样,按说你们要知道我无难庄根底,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直到有一日,一个庄客不意之间发觉其中一人踪迹,同他动起手来,结果不敌被人打伤,我给那庄客疗伤之事,这才发觉这伤势并非是出自墨家武学,乃是兵主宗的功夫!不过这些人行踪也极难寻觅,我便扮成庄客,在庄上东边路途上守候了半年之久,到底被我遇见此人,这才将他拿下!” “那个人何在?还不带出来再问一问?”唐天机见说捉住一人,连忙插了一句道:“你无难庄只怕没有审问人的手段,要让他说出这根本来,还得看我机门中器械,我这就命人回去庄上,带家什过来!” “田仲被人囚禁数载,也不曾透露半句钜子之事!”朱家瞧着一脸急切的唐天机,冷哼一声道:“你当只有墨家才有这等烈性汉子么?兵主宗那人自被我生擒之后,当场就要咬舌自尽,我当场虽将他制住,哪知他那自杀之物乃是藏在牙根之中,等我解了他穴道,未及问话,他便毒发身亡了!好在他虽身死,但那身上兵刃乃是淮阳所造,我一路寻访到哪里,扮作佣工之辈,到底被我寻见他们巢穴所在,这才将其田仲救了出来,只可惜四凶已不知去向,留在哪里的,不过是些四凶在中原收的喽啰之辈!” “淮阳?”原本一脸沉思之意的张良眼光突的一跳道:“他们那巢穴在淮阳?我这十余招剑法,便是钜子在淮阳传授与我!后来钜子匆匆而去,我只道他是江湖游逸之人,就此飘摇四海之间,看来那时钜子是不愿祸及与我,这才离了淮阳!”说话间向着田仲道:“田大侠,你我曾在仓海君处见过,你我比剑之时,也是在哪里,我心中有一事不明,若说兵主宗知道我曾跟钜子学剑,生怕钜子有甚秘事让我传与天下墨家,何以楚国夜祭死士一直要我性命?难道说夜祭死士同兵主宗暗中有所勾连么?” “张公子,此事怨不得夜祭死士!”田仲一脸愧疚之意道:“乃是我思虑不周,我自从得知公子剑法蹊跷,又得了钜子那八字秘言,本该径直回来给朱宗主传信才对!可那是我对张公子也有一丝疑心,因此临行之时,曾托付仓海君门下之人,替我留意公子动静,仓海君乃是楚三户之主,同夜祭死士多有来往,自我下落不明,公子也就此游走江湖之中,至于夜祭死士为何要追杀公子,或许是因我而起,又或许是夜祭死士也察觉到兵主宗之事,要将于此相关之人尽数除去,夜祭死士大首领朱无忌,向来行事如此,不管其中有何缘由,有甚隐秘,从来是一网打尽,一概除之,因此这其中可能多有误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五节 “误会?”张良冷冷一笑,他心中另有一番道理,若夜祭死士只是出于误会,何至于见了道常诸子仍是对杀死自己锲而不舍?难道说道常诸子同兵主宗也有瓜葛么?可这一番话他却是忍了下来,毕竟田仲被人囚禁,于这后来之事知之甚少,再者田仲话意之中,,颇有回护夜祭死士之意,也难免让张良心有警惕! “朱家!”田解自解错了钜子那八字谜言之后,一直冥思苦想,可始终不得要领,见张良出声,说起夜祭死士之事,不免有些不耐烦道:“你方才说钜子给咱们留下解谜之人,那人是谁?还不快将这八字谜题解了出来,好让咱们寻觅钜子踪迹?” “张兄弟……”朱家见田解这半晌,还未明白那解谜之人是谁,对这位饱学的义门宗主多少有些无奈,此人对墨家精义就了如指掌,可一到这世俗之事上,便有些糊涂,如此怎能广大墨家之学?也不去理他,向着张良一拱手道:“钜子传你这十余招剑法,并非无因,那八字谜题,所说究竟何事,恐怕张兄弟这半晌心中已有所得了罢?” “你说那解谜之人是他?”田解猛地回头瞧着张良,一脸不信之意道:“张公子,你当真能猜出这谜题中意思么?”张良却是面带迟疑看着朱家道:“朱大哥,我曾在一位高人面前试演过这剑法,哪位高人虽看不出这剑法中怪异之处,却也知道此乃墨家剑法精要,曾提及我这剑法乃是墨家钜子所传,可也说非是当今钜子,敢问当今钜子又是何人?” “张兄弟所说哪位高人,敢怕是当今国尉大人罢?”朱家微微一笑道:“自我墨家钜子失了踪迹,墨家群龙无首,当年曾想请我师叔他老人家回来暂掌大局,我师叔他老人本就同道常诸子交好,那年恰逢始皇帝巡游至齐鲁,我曾面见国尉大人,想要从他那里打探我师叔下落,恐怕国尉大人便以此觉得我师叔将继钜子大任!实则国尉大人也不知我师叔下落,其实就算我们寻见他,他老人家也未必肯揽这一份差事!” 张良点了点头,朱家如此说,此事似乎离自己在下邳城见尉僚之时不远,摇头苦笑道:“钜子用心良苦,可惜有些太过托大,若是我当年行刺始皇帝之时,失手被杀,而今谁有能知晓他这一番苦心?” 朱家面带微笑道:“张兄弟多虑了,依我所见,兄弟当年一心学剑,矢志行刺始皇帝,以钜子心思之聪敏,就算兄弟你决然不言,钜子也能了知一二,因此这剑法中或许有行险之意!” “甚么行险之意?”越霓在一旁听的身上一寒,张良刺秦之事,她跟她哥哥两人都十分钦服,连那博浪沙之地都亲自去过一遭,依着当地土人所指,也曾在张良伏身之处遥想过那车马旌旗沿路招摇而来,草木茂密丘陵之上,突然一柄铁椎呼啸而至,将始皇帝那副车砸的粉碎,顿时万千骑兵轰动,漫山遍野追捕刺客!此时见说这其中还有钜子行险之事,怎能不有些好奇之意,又有些后怕之心! 朱家见张良也是一脸不解看着自己,知道此事该当说个明白,搓了搓手道:“公子应当知道,墨家也有几任钜子,乃是秦王座上客!” “这我自然知晓!”张良点了点头道:“当年腹?以钜子之尊居于秦国,曾有子杀人,秦王曾以钜子年老,赦免其子,钜子以为不可因一人之亲,而乱天下之法,卒杀其子,以全天下大义,此事所知之人不少,可见墨家法度之严!不过这钜子那行险之意,有甚相关?” 朱家原本坐在自己席前,忽的起身在堂中踱了两步,眼光有些异样之色,顿了一顿道:“自然有关,后来墨家钜子同秦王政见不一,就此周游天下,可墨家弟子尊法守礼,不藏私事,素来为秦国历代君王所喜,也多有墨家高手在秦宫贴身护卫秦王,就如当今秦国大风府第一高手秦不周,便是我墨家弟子!除他之外,那阊阖风吴阊阖,也是墨家弟子,只不过他二人武学另有传承,不是从钜子而出罢了,这两人必有一人时常伴随秦王左右,张兄弟若是能到始皇帝驾前行刺,只要招数一发,这两人无论何人都能看出端倪来!那时以他两人之力,必能保住张兄弟性命!到时钜子所留的那些谜题,他二人自然会遣人报知此处!” “你是说秦不周同吴阊阖都是墨家弟子?”张良听的一脸惊讶,自己今日方知大风府这两位高手还有这般来历,难怪这两人在始皇帝驾前极得信任!田解一脸不屑道:“这有甚奇怪的,墨家弟子流布天下,其中翘楚之人,自然身居非常之处,朱家既然说你知晓钜子留下那谜题意思,你且给咱们说一说看,这其中到底有甚玄奥?” 张良低头冷笑一声,着实不曾想到自己当年潜心学剑,只为刺杀始皇帝,谁知竟然不知不觉之间,已是深陷这江湖纷扰之中,钜子这一番行险,就算是料到自己有行刺始皇帝之意,恐怕也未想到自己比剑落败,心灰意冷,这才同那铁椎壮士在博浪沙有搏命之举,险些死在乱箭之下,又何来机缘见到秦不周同吴阊阖?更何况自己那几招剑法,未必挡得住始皇帝一剑,钜子这一番行险,赌注未免有些太大! “喂!你究竟说还是不说?”田解见张良只顾低头冷笑,丝毫不理自己所问,脸上怒气一声,唐天机同葛筑也是有些着急之意,只是他两人不似田解那般性急,又顾着张良身份,只是沉着气不开口,任由田解催促罢了。张良被田解这一催,抬头一脸淡然道:“区区八个字,田宗主何必着急,我这就譬解与你便是!” “且慢!”朱家忽的沉声止住张良,冷笑一声道:“这八个字,事关重大,我看还得一位客人来一同听听才好,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墨家侠门失了待客礼数?这位朋友,你还不打算现身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六节 堂中几人听朱家此话,已知外面有人,朱家更是身影一动,朝着门外屋檐下一处阴影挥手便是一掌,只听一声略带尖利长笑响起,一个身形自阴影中一闪,轻飘飘避开这一掌,斜斜朝着院中落下,朱家身为墨家侠门宗主,岂是易于之辈?来人既已现身,岂容他有脱身之法?足下一点,急如箭矢一般,双掌幻做漫天掌影,向着那人兜头罩落。 等到堂内张良等人冲了出来,外面两人已是战得难分难解,外院也有些庄客冲了进来,却都站在门口,一步不敢踏进内院半步。田解只看了数眼,脸上神色忽然死灰一般,怔在原地一动不动,葛筑同唐天机也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喃喃道:“练成了……练成了……六辟神掌……从义玄功……朱……朱家到底练成了……” 张良虽从未听过这六辟神掌、从义玄功,脸上也是大为震惊,只不过他所惊讶的并非是朱家这一身武学,乃是同朱家动手的那人,失声而出道:“优旃先生?!朱大哥且慢动手……” “去喜!”朱家同优旃斗得正急,对张良呼喝充耳不闻,口中暴喝一声,漫天掌势忽然一敛,收做一招,优旃也似不曾听见张良说话一般,却是嘿嘿一笑,口中道:“第一去喜,厉害厉害!”身形一偏一转,朱家这一掌登时落空,又似烟花一般漫天散开! “去怒!去乐!去悲!去爱!去恶!”朱家一招不中,口中连喝不停,每呼喝一声,掌势都为之一顿,敛成一招,只是这一招险过一招,到了去恶之时,原本漫天掌影都已不见,尽数敛做六掌,或疾如雷电,或奔涌如江河,或似狂风拔木,或如渊渟岳峙,便是优旃脸上也不复笑意,招式极为明晰,凝神接战,张良听的明白,已知这六辟掌法乃是出自墨子精义,乃是要人摒弃心中喜、怒、乐、悲、爱、恶六欲,只存仁义,也就是所谓从事于义,才是至圣之道!看来这六辟掌法与从义玄功便是墨家内外至高武学! “啊呀,你这六辟掌法看来火候不够!奈何咱不得哟!”朱家一路六辟掌法眼见将将打完,优旃虽是险象环生,可犹自支撑了下来,也是略带憾意叫了一声,只要这六辟掌法一旦招式重复,以优旃这等高手,便再难将他困住! “默则思!”朱家闻声却是冷哼一声,掌势忽然一收,口中又是一声暴喝,招式全然为之一变,双掌似掌似爪,看着比那六辟掌法要简练许多,一招一式中甚或带了些犹豫不决一般,可其中凌厉狠辣之意陡然大涨,田解在旁看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同葛筑唐天机两人对视一眼,已知自己此生在这武学之上,再难有逾越朱家之时! “难怪人说墨家武学,越是简练,威力越大,这三则手,你倒是练的不错!”优旃见朱家招式变化,也是赞了一声,他方才对敌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六辟掌法之时,手上招式大多凝而不发,只是护住周身要害而已,现下见了这三则手,身形猛的一振,掌影重重叠叠,竟好似全力施为一般,张良修习九鼎道要经已久,已是能看出其中玄妙所在,六辟掌法固然精妙无匹,可朱家或许当真修为不深,因为优旃多少行有余力,可这三则手,看似招数简练明晰,优旃却已然不得不全力应对! “言则诲,动则事,三则齐至,圣道必成!”朱家口中呼喝不停,招式威势步步见增,向着优旃道:“先生功夫也还有些不尽之意,在下未免要见识见识先生真章罢了!”优旃此刻已然像是被自己掌影裹住了一般,越霓不通这等高深武学,早已看的眼睛发疼,只听优旃呵呵一笑道:“这三则手若是钜子使了出来,矮子只怕今日便要送命在此了,好在你修为尚浅,矮子还有一路绝招可以抵挡,之前让你见过一次,今日便让你再看一次!看仔细了!” 他这话说的众人都是有些诧异,难道说朱家同优旃此前曾动过手来?不然何以有再看一次之话?张良心中略一思索,再看优旃身形变化,眼中突然一动,已知优旃这最后两句,并非是同朱家所言,乃是同自己所说,心神刚一收敛,就见优旃身形陡然拔地而起,双掌就空中向着朱家连挥,每一掌都各有不同,各尽其妙,与方才那六辟掌法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正是此前给张良见识过的那一招鹏转九天! “好掌法!”朱家也是大喝一声,腰身一矮,双掌上翻,只听两人双掌相交,或沉闷,或清脆,或如双掌交击,或如以掌击木,或一触即离,如此连响九声,两人身形就此一分,相距一丈远近,对目而视,众人还在诧异两人如何胜负未分,便就此罢手,隐隐听见院中咯噌一声,像是砖瓦碎裂一般,跟着这声音便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众人这才瞧见满院铺地青砖,自两人脚底开始,一块一块依次碎裂,不多时响声一听,再看院中地面,竟然没有一块完整青砖,自是被两人方才一战内力所激!越霓虽是知道中原有内家武学,可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只是张大了嘴一脸惊愕! “哈哈哈!”朱家同优旃也是各自望了望自己脚下,都是放声大笑,朱家这才一拱手道:“优旃先生,朱家有礼了,先生既来无难庄,何不遣人通报,却要自己这般……这般……进来!”他本想说优旃何以要这般鬼鬼祟祟进来,可优旃若是论起身份,同墨家钜子乃是平辈相交,这鬼鬼祟祟四字,未免有些失了恭敬,只好问的含糊不清! “哈哈!”优旃自是知道朱家说话吞吐之意,也不见怪,哈哈一笑道:“矮子乃是接了一个故友消息,知道无难庄有些机密之事,不免前来窥探一番,不想墨家钜子虽不知下落,墨家这武学一道,似乎更胜往日,当真是后生可畏,假以时日,以你这番造诣,将来能胜过你之人,世上恐怕不过一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七节 朱家见优旃说那“一二”之时,眼光落却是落在张良身上,呵呵一笑道:“我师父当年曾经说过,四至剑法,六辟掌,三则手、从义功虽号称墨家四绝艺,但到巅峰之境,出神入化之时,始终难匹道家一本真经,此乃成圣与修仙之别,人力难以更改,张兄弟而今丹火未足,却正值壮年,将来之功,非朱某所能企及!” “优旃先生,你是一人来此,还是同青妹同来?”张良却是有些急切道:“她现在何处?”越霓见张良到底心中牵挂赵青,见了这个貌若侏儒之人,便立时询问赵青所在,看来这侏儒也必是秦国宫中之人,不免轻轻一叹,有些失落之意,优旃何等心思,微微睨了一眼越霓,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还在咸阳,现如今有似变了一个人一般,日夜练剑,一心要寻出那刺杀公子之人,誓要在他身上搠上七八十个透明窟窿,连陛下都被她搅的有些难以清静,已命吴阊阖前去查访夜祭死士根底了!” “来人,给优旃先生设座!”朱家见众人都站在屋外,出声一笑道:“诸位还是回去屋中说话,站在外面,反倒显得我无难庄待客不周!”张良见说赵青还在咸阳,心中这才有些放心,他最怕之事,乃是赵青因此发怒,不顾一切去找夜祭死士报仇,莫说朱无忌武学造诣极深,便是夜祭死士之中也有许多好手,赵青孤身一人未必就是对手,不过闹到始皇帝命吴阊阖去彻查此事,看来赵青定然也将咸阳宫闹得天翻地覆! 优旃见张良脸色迟疑,只是一笑,也不来多说,长袖一拂昂然直入,越霓见这个侏儒身材矮小,形容可笑,可这举动之间,隐然一派宗师风范,也有些暗暗称奇,看来中原果然能人异士甚多!自己跟哥哥冒顿枉自来中原数遭,所见所闻,当真不过只是些皮毛,可这一想起冒顿,心底忽然又冒起一缕孤单来,她同张良一路到此,今日得了赵青消息,已知自己同张良相处之日再无多时,毕竟张良同赵青两人那一份情谊,自己也是见过的,中原于她而言,又是外邦异域,冒顿又远在东胡,便是回了匈奴,自己也无所依托!脸上多少带出一分黯然之意来! “小师妹,何事闷闷不乐?”朱家察言观色,已是瞧出越霓心中有事,他虽不明就里,可张良见了优旃,开口就问赵青之事,其中关切之心不言自明,越霓对张良有些情长之心,他也看的出来,也知这等言语难明之事,最是让人愁肠不已。越霓也是怕人看出自己心思,勉强一笑道:“没甚……没甚……我只是想张公子到了中原,见了青姐姐,我也算不负此行,可老师如今也离了匈奴,中原如此之大,我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才是……” “这有何难?”朱家听她话意模棱两可,已知这姑娘只怕不愿看见张良同哪位赵青相见之时那般欢愉之意,又是孑然一人在外,心中多有落寞孤寂之意,呵呵一笑道:“你既然称呼我师叔一声老师,便是墨家子弟,到了中原还怕没有去处么?只我这无难庄,莫说你住上数载,便是一生在此,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招待得下,你若无处去,尽管在我庄上好了!枯站外面无益,且进去坐,你我尽可兄妹相称,如今你便是我无难庄半个主人!” 越霓听他此话,心中一暖,看来这位墨家豪侠,非但武功惊人,心思也极为缜密,倒跟自己哥哥冒顿有些相似之处,便点了点头,转回堂中去了,。张良却是看着她背影,有些怅然之意,见朱家又来相请自己,连忙拱手一揖,跟在越霓之后进了中堂。外面只留下田解三位宗主,瞧着朱家,脸上颇有几分羞惭! “墨家四绝艺……虽不曾见四至剑法,朱宗主想必都已融会贯通了罢……”田解瞧了朱家良久,望了望葛筑同唐天机,见这两人脸上也同自己一般,都是微微一点头,各自心思心领神会,这才音声干涩道:“素来墨家钜子,必然精通这四门绝艺,看来当年钜子已是心有定数,若不是为兵主宗之事不知下落,今日朱宗主只怕早已得了钜子之位,可叹我三人与你相争这许多年,到头来仍是技不如人,今日之会,我们三人就此告辞,钜子下落之时,就有劳朱宗主了,若有驱使,尽管遣人传信,我们三人无不从命!将来寻得钜子东归,我三人必然在无难庄门前长跪相迎!” “三位宗主!”朱家摇了摇头一叹道:“墨家之大,非止行侠仗义,只不过侠门乃是墨家武学之首,我身为侠门宗主,岂敢掉以轻心?三位分领义、匠、机三门,无一不是墨家精妙之学,若论这三门之法,朱家甘拜下风,而今钜子踪迹端倪初显,三位就此离去,叫朱家如何心安?须知我四门合一,才是天下墨家,只不过各有所擅罢了,此番追寻钜子下落,仰仗三位之处甚多,朱某未得钜子之令,不敢驱使三位,若是三位不弃,还请同朱某共行此事,若是执意离去,朱某也不阻拦,可叫外人瞧着,多少显得我天下墨家其心不睦,有违祖师兼爱之训!” 三位宗主被朱家这一番话说的也是沉默不语,那“外人”二字,其实说的正是优旃,他三人原来觉得自己武学造诣同朱家恐怕不相上下,便是稍有不及,也不过是毫厘之差,只不过朱家侠门名气比其余三门在江湖上更为人所知罢了。哪知今日一见,才知朱家武学早已非三人可比,纵然三人联手,也未必是朱家对手,这才心生退意,可朱家这一番话说的也十分明白,纵然朱家精通墨家四绝艺,也从未在自己三人面前显露过,自是因为他三家并非侠门之辈,所精也不是武学一道,再者钜子也并未有明令示下,何人继任钜子之位,仍是谜团,三人若因此离去,叫优旃瞧着,多少便觉着三人知晓朱家将来必为钜子,因此心灰意冷,连钜子下落都不愿再寻,莫说此事传扬出去,就是张良越霓二人,恐怕多少也有些觉得墨家四门隔阂甚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八节 “朱宗主说的甚是!”唐天机突的接口道:“钜子之位,乃是墨家之大者,咱们四人互不相服,乃是觉得旁人与自己也相差不多,今日见了朱宗主手上功夫,才知天差地别,若是就此离去,岂不是让人看着咱们三人只是为钜子之位来的么?眼见大位无望,便就此离去,哪里还有墨家子弟尚贤之心?唐天机不才,愿同朱宗主同寻钜子下落,水火不避!” 唐天机此话已是表明心迹,甚或隐隐有赞同朱家就任墨家钜子之意,田解同葛筑对视一眼,也都向着朱家一揖道:“我二人与唐宗主一般,愿同朱宗主一路行事,无论钜子是生是死,我二人也誓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哈哈哈!”朱家放声一笑,甚是有些感慨道:“你我到底是天下墨家子弟,若都如此以墨家为先,何愁墨家不兴?三位宗主请!” “哦?四位宗主都在!”四人刚进中堂,优旃却是脸上怪异一笑道:“看来天下墨家果然与其他宗派不同,到底是不忘墨家先师交汇,都是齐心合力之辈,矮子方才心中有些想的龌龊了,来来来,矮子借朱宗主一杯酒,先敬四位一杯,算作赔罪!”越霓方才进来已是坐了半晌,见优旃进屋落座,只是低头不语,也不知再想甚么事情,及至他此话出口,心里多少有些奇怪,他心中所想龌龊,若是不说,何人可知? “优旃先生果然是修道之人!”朱家招呼其他三位宗主落座,也各自举杯道:“心胸之间不藏私念,确如道行天下,纤毫不隐,真是光明磊落之人,张公子,小师妹,连同田仲,咱们共饮此杯!” “优旃先生”众人一杯饮干,朱家这才手按酒杯道:“你方才所说故人传信,可是在下那娄师叔么?”优旃吃了几口菜肴,似觉朱家庄上这菜蔬果然有些粗粝,摇了摇头笑道:“不错,除了娄敬那老货,世间还有谁能在国尉府上来去自如?兵主宗当年就是输在我道常宗同墨家联手之上,而今卷土重来,一旦成了气候,岂能轻易罢手?矮子跟兵主宗有些恩怨至今还未了断,原本当兵主宗就此销声匿迹,也早已断了念头,既然他们死灰复燃,矮子说不得,必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弄甚么玄虚!因此请命先来,只要寻出兵主宗端倪,道常宗虽不似墨家弟子遍布华夏,可也有几个出力之人!” “哈哈”朱家情知优旃此话乃是说道常七子,摇头笑了一声道:“道常宗之中,尽是世间人杰,武学造诣,更非常人所能企及,就是我墨家钜子,见了道常宗诸子,也都不敢托大,更何况国尉大人一身绝学已到武学巅峰之境,才智谋略也是冠绝当今,非是墨家敢与之相匹!”说话间又望了一眼张良,嘿然一声道:“便是眼前张兄弟,将来丹成之日,这一身本事才智,恐怕又是一位国尉!” “朱师兄你怎知张公子将来就是国尉?”越霓听的一怔,张良在秦国无官无职,似乎也没有为官之心,就算同赵青情意融融,可将来也未必就一定是国尉!何以朱家就敢如此断定?哪知众人听她这一问,也都如她一般一愣,旋即各自掩嘴而笑,只张良略有几分尴尬,向着越霓道:“这……这不过是朱大哥溢美之词,当不得真,当不得真!”越霓这才心中忽然明白过来,朱家哪里是料断张良将来是要做国尉,乃是说张良这武学才智,将来绝不逊于当今国尉尉僚罢了,脸上顿时一红,低头半天不语! “罢了,咱们还得先说正事!”优旃见越霓到底是个姑娘家,也知她是一时不察,心思没转过弯来,连忙转了话题道:“方才那八字谜题,矮子也思量半晌,不知其中是何意思,张公子,你胸中才智非凡,必然也为钜子所知,钜子既然留下此谜,又传剑与你,其意不问可知,自然是给墨家各位宗主留下一个解谜之人,这就请讲说出来,咱们也好见识见识公子本事!”优旃其实早在商邑之时,已知张良智谋过人,往往能料人所料不及,就是尉僚在咸阳接了扶苏军前传书,对张良智谋心思也是赞不绝口!钜子当年同张良相交有年,必然也知道张良这份本事,所以才敢留下这八字谜题,再传剑张良,给墨家诸人留下一点线索,不然凭着墨家四位宗主,恐怕难以详知这八字真意! “优旃先生莫如此说!”张良却有几分惶恐之意,摇了摇手道:“我也不敢说自己所知必然不差,只是照着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对与不对,还请诸位斟酌,毕竟这八字事关重大!” “张公子你只管说!”田解既然立意要与朱家一同寻出钜子下落,那急切性子不免又露了出来,颇不耐烦道:“至于对与不对,我们自然知晓,料想钜子也不会所托非人!” “故羽朝圣而鳞甲残”张良见他故态复萌,只得脸上一笑道:“这八个字中,实则只有六个字,乃是羽朝圣,鳞甲残,似乎说的乃是钜子所去之地的一些征兆!古人云,天下有五虫,蠃鳞毛羽昆,羽为鸟之名,而鳞为鱼之称,朝圣之意,似乎是群鸟毕集之意,这甲乃鱼之鳞,鳞甲残之意,似乎是说此鱼少鳞或无鳞,有此看来,钜子西至那大海之地,有群鸟云集,又有无鳞之鱼,这便是那处地方最易辨认物事!” “无鳞之鱼?”葛筑听的一脸茫然道:“凡鱼便有鳞,无鳞如何能称为鱼?再说那群鸟云集之处,也有些令人费解,鸟性合群,无处不是成群而起,这叫俺们哪里去找?” “葛宗主!”张良神色淡然,看着桌上酒杯道:“你莫忘了那朝圣之语,这并非只是鸟群云集之象,乃是有天下群鸟毕集凤凰所居,万鸟来朝之意,不是寻常鸟群聚集可比,天下虽未凤凰,可从钜子这话中,也知天下必有群鸟聚集之地,非比寻常,至于这鱼无鳞,若是无此物,钜子必不谬言,只是咱们未曾见过罢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九节 “田宗主…..张公子这番论断,确有几分道理,我也隐约听人说过,世间确有群鸟麋集之地!只不过……”唐天机拦住田解话头,忽的转头向着田仲道:“田仲,你说张公子淮阳居所,有墨家机关之术,你所见除了这八个字,还有甚么异样么?”田仲有气无力在软轿仰起身子道:“似乎除了这八个字,再无其他异样,不过我对墨家机关不粗知而已,不似唐宗主乃是此中高手,或有疏漏,也未可知!” “自然有疏漏!”优旃眼光一闪道:“不过不是墨家钜子所留,乃是兵主宗留下的!”几位宗主见优旃忽出此话,已知他来此之前,恐怕已然去过张良当年所居之地,一时俱都向着他望了过来,优旃脸上一笑,却是望着张良道:“张公子,你在淮阳居住之时,可曾有甚么异样么?” “异样?”张良被他问的也是不知所以然,自己除了跟钜子学剑之外,能有甚么异样?可优旃此问必有所出,绝非无的而发,当下冥思苦想半晌,等的田解脸上已是十分不耐烦,却又生怕扰了张良思路,只得咬牙忍住,看的越霓心中甚是好笑! “暑天之时,或还不觉得甚么,可寒冬腊月,也是如此么?”优旃见张良苦思不解,料他当时对此事并未太多思量,便又追了一句,张良顿时憬醒,看着优旃一脸惊异道:“优旃先生说的是蚊蝇虫豸?不错,当时此事确是有些怪异,盛夏之时蚊蝇繁多,也就罢了,可到了隆冬之时,仍是有虫豸不绝,当时钜子曾言那居所向阳地暖,因此虫豸得以出没,只是那些虫豸不入我所居屋内,因此虽觉诧异,也并未太过疑心,可优旃先生你当时不在哪里,又是如何知道此事?” “我凭此物便知!”优旃一声冷笑,手掌一翻,将一件物事扔在桌案上,叮然有声,似乎是金铁所成,众人急忙瞧时,似乎是以黄金之物打造而成的一只虫子,通体金黄,极为精致,连身上关节,口足须毛细微之处,都无不清晰可见,田解离得优旃略远,过来拿起那虫子,仔仔细细瞧了两眼,两指又用力捏了一捏,似乎真是黄金所铸,面带疑惑道:“世间怎有这般能工巧匠,做的如此栩栩如生,不知这是……” “此乃未出蛊的昆仑金蚕!” 优旃这一声说的声音不大,田解却是全身一个激棱,手中金蚕当啷一声落在桌案上,一脸惊惧之色,其他三位宗主也都是脸色一变,连田仲在软轿上都吓的全身一缩,险些向后仰倒,只张良越霓二人不知这金蚕是何来历,可见了几人这般畏惧之意,也知此物绝非甚么善物!朱家连忙过来搭住田解腕脉,但觉他内息运转如常,并无异样,再看优旃施施然将那金蚕拿了起来,笑吟吟瞧着几人道:“看来几位宗主也听闻过金蚕名头了!” “优……优旃先生……”朱家面色一沉,仍是不敢近身,神色疑惑看着优旃道:“江湖传闻,金蚕乃是天下剧毒之物,无论鸟虫,一旦沾上金蚕粉末,便蛊毒入体,有万虫啮身之祸,最是厉害不过,此物你究竟从何而来?” “看来几位宗主对金蚕所知不多!”优旃把那金蚕拿在手中,放在眼前端详片刻道:“朱宗主所言乃是岭南蛮荒之地所谓巫蛊之术,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不过与我手中这金蚕,却有天差地别之分,此虫名为金蚕,实非是蚕,乃是产于昆仑山中的一类异虫,并不多见,道家谓之地丹,其身并无毒性,因此诸位不用慌乱!” “地……地丹?”众人都是有些疑惑不解,毕竟素来只闻金蚕乃是剧毒,从未听过地丹之名,仍是有些难以置信,优旃拿着那金蚕道:“不错,不过这金蚕既有丹名,便要以鼎为炉,方可成丹,若是无鼎,纵然有金蚕,也是无用!金蚕产于昆仑山绝脉玉石之中,未成虫之前,都以昆仑山中奇花异草为食,因此成虫之后,通体金黄,人若服之,便可立地成仙,素来为修道炼丹之人所寻,当年曾有方士为齐桓公寻金蚕,只身入昆仑山十余载空手而还,言说地丹未成,所以金蚕不现,以至于一代令主铸金为蚕,以慰成仙之念!其实乃是所寻不得其鼎罢了,金蚕入鼎,身上金色尽褪,色做朱红,便是成丹之象,这枚金蚕便是我在张公子淮阳居所寻见的,不知为何已入鼎中,不过未成丹而死,只留其身,有似金铁,看似坚硬无比,只需火烧片刻,便化为齑粉,其实金蚕成丹,不过能祛病延年而已,可若是习武之人服了,却有莫大功效,但如何服用,从来不为人所知,唯有兵主宗知晓这其中隐秘!” “看来钜子手中的那只鼎,便是这金蚕成丹之用了?”朱家大略已是明白优旃意思,畏惧之心稍退,略微向前一步疑惑道:“可这鼎又是如何落在兵主宗手中?这只金蚕又如何未能成丹?想来此鼎该当不大,不然钜子也难以带着此物跋涉千里!” “此鼎确乎不大!”优旃仰头想了想道:“至多不过两拳大小,鼎盖之上,有一小孔,可容金蚕入鼎,只是金蚕入鼎成丹之期不定,似乎与这金蚕所食奇花异草有关,或可一两日便成丹,或月余,也有历年成丹的,成丹之时,决然不能揭盖而视,不然其中金蚕立死,这一枚金蚕,只怕便是如此!” “优旃先生,你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越霓却是有些奇怪道:“难不成你见过这个鼎么?”优旃转头瞧了一眼越霓,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不错,我的确见过此鼎,不过那时并不知这区区之物,便是蚩尤九鼎之中的蛊鼎,因此也并未留意,等到我知晓此物来历,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十节 “这么说来,钜子乃是夺了兵主宗此鼎,也是为炼丹之用了?”越霓若有所悟点了点头道:“因此那甚么兵主宗之人,才紧追钜子不舍,可是如此么?” “小师妹!”田解脸色忽然一变,满面怒气站起来道:“你这是疑心钜子觊觎兵主宗此鼎,因此才招致祸端么?”越霓原本只是无心而发,顺着话路就此一说罢了,不想田解竟然如此大怒,一时也怔在哪里,就是唐天机同葛筑两人,瞧着越霓眼中也颇有不善,自然是恼怒她此话不管有意无意,都有贬损钜子之意!就是田仲身虚力弱,也看着越霓有些摇头,朱家有心回护,可也碍着钜子乃是墨家大贤,面露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优旃先生……”张良瞧了瞧有些不知所措的越霓,缓缓开口道:“墨家钜子一身绝世武学,即便得了此鼎,恐怕也裨益有限,再者说,即有人入昆仑十余年空手而还,可见这金蚕也并非易寻之物,只怕是有鼎无蚕,有蚕无鼎的时候多些,钜子似乎也不用如此费心劳力,想来此鼎必然还有其他用处,并不为人所知,因此钜子这般作为,难免引人揣测之意,先生方才既说此鼎乃是蚩尤九鼎,却也奇怪,世间有黄帝九鼎,禹王九鼎,何以蚩尤也有九鼎?还得劳烦先生譬讲譬讲此鼎来历,让我们明白其中道理也好?” “好一副玲珑的心思”优旃眼光向着张良一跳,心中不由暗赞一声,张良这一番话,既要打问此鼎来历,又点出越霓乃是出于对此鼎无知,才贸然发问,替这个姑娘将这口误轻轻遮了过去,还显得墨家钜子必然有人所不知之事,必不是觊觎此鼎,让墨家几位宗主就此气消,一举数得,登时便将堂中尴尬气氛化得一干二净! “此鼎名为蛊鼎,乃是蚩尤九鼎之一!”优旃见众人又复重新落座,越霓脸上紧张之色也稍见缓和,这才缓缓道:“实则蚩尤九鼎,便是黄帝九鼎!”他这一句,说的原本落座的众人又都是茫然不解,须知在座都是读过几本书之人,均知蚩尤同黄帝大战,兵败身亡,乃是上古之时一件大事,黄帝铸九鼎而成仙,更是为人所知,若照优旃此论,岂不是说黄帝这九鼎,实则是取自蚩尤? 优旃见众人多有不信之意,也不理会,向着张良问道:“张公子,国尉大人当年可曾跟你提过黄帝九鼎么?”张良略一回想,有些迟疑道:“确曾提过,国尉大人曾说黄帝九鼎,有内外之分,不过他所知者,乃是内九鼎之法,至于那外九鼎,他并不知晓其中详细,说是世间自有知晓之人,只是他不知是谁罢了!” “呵呵呵,国尉大人不是不知是谁,乃是他不愿说而已!”优旃轻笑一声,神色略有几分不忍道:“当年嫪毐为乱,正是因这外九鼎而起,嫪毐若不是兵主宗宗主,以阴毒之法行事,道常宗同天下墨家未必便会与他为难,可嫪毐身死之后,陛下杀伐太过,未免也失于残忍,国尉大人从此再不言外九鼎之事,并非不知,实乃不愿!” 越霓听的心中也是奇怪,忍不住问道:“那这九鼎究竟是黄帝之物,还是蚩尤之物?”优旃这才神色一敛,向着越霓一笑道:“也可说是蚩尤之物,也可说是黄帝之物,蚩尤当年为九黎之长,雄踞江水以南,湖泽之地,黄帝乃是华夏之君,两君都有一统之志,蚩尤不敌黄帝,九黎部就此风流云散,流落中原以西崇山峻岭,荒漠草原之中,后为三苗之祖,黄帝乃收蚩尤所部种种方物,练为九鼎,说是九鼎,其实乃是当时九黎部同中原部族繁衍生息,祭天祀地,敬奉鬼神,疗病治伤所用的种种方技,共分为九,有巫、卜、药、毒、蛊、虫、丹、兵、工,巫者敬天地,卜者奉鬼神、药者理病疗伤,毒者以避其害,虫者便是饲育禽畜,丹者求仙修身,兵者攻伐征战,工者修造百物!这九鼎之中……” “优旃先生,你似乎落了一个!”越霓听的极为认真,优旃每说一个,越霓便扳一个指头,堪堪扳了八个指头,优旃却不再说,连忙道:“再说那虫之一道,何以便是饲养禽畜,难道不是养虫子么?” “姑娘,你跟这位田宗主,颇有几分性情相似,古人谓虫,未必便是你所见的虫子!”优旃笑了一声道:“那大虫可是虫么?长虫难道不是蛇么?天下五虫,蠃鳞毛羽昆,天上飞鸟,乃是羽虫,水中所游的,乃是鳞虫,人乃蠃虫,不过是一概而论罢了!至于你所说的那少了一鼎,并非是我落了一个,只因这外九鼎,实则其中有八都不是鼎,古人刻金石为书,以鼎传世,到了今日,这八鼎早已不见,可八鼎所载,已然流布世间,其鼎不知所在,唯有这蛊鼎,乃是真正以鼎而名,流传至今!” “黄帝之世,至今怕不有万年之远!”张良也有几分诧异道:“这蛊鼎何以能流传如此久远?”优旃看着张良也摇了摇头道:“张公子,你心思通透,何以不知这附会之言?黄帝所传蛊鼎,未必就是今日这蛊鼎,只可说是其法流传,其鼎未必!这蛊鼎中所传,据说原本乃是养虫成蛊,这蛊中之虫,才是姑娘所说的虫子,成蛊之后,便能以此让人受制于己,其法甚是阴毒,中蛊之人苦不堪言,可练蛊之法,也非容易,比之炼丹成仙还要难些!” “这么说来,岂不是练不成么?”越霓又是有些茫然道:“既然如此之难,为何还要有人练它?”朱家见越霓这几问,打断优旃数次,田解早在一旁一脸阴郁,连忙开口道:“小师妹,炼丹成仙,至今无人能成,也并未有人亲眼见过神仙,可世间之人,仍是趋之若鹜,这蛊鼎虽然阴毒,可能让人受制与己,自然有人去练它!不过是人心不足之处罢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十一节 “朱宗主这人心不足四字,说的甚是贴切!”优旃虽是赞许朱家这一番说辞,却是微微摇头道:“练蛊之难,一在器具,二在毒物,三在其法,四在其时,五在其人,其中缺一不可,若是如世间所传,以瓦罐之器,寻常毒物,聚合相杀,便能成蛊的话,天下岂不流蛊遍地?因此缺一不可,器具不异,毒性难发,毒物不奇,其毒难成,其法不精,有毒无蛊,时辰不符,毒物尽散,其人不慎,毒啮自身,因此最是为难!” 优旃说罢顿了一顿,似乎要等越霓开口,越霓心中虽有疑问,见田解等人都是默默不语瞪着她,也只得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无奈舔了舔嘴唇而已。优旃看的微微一笑,这才又道:“可若有这蛊鼎,此事便极为容易,此鼎虽未必便是蚩尤之时传下来的,却也是一件异物,其质非金非铁,似木似石,最为异样的,便是此鼎能聚毒物,所到之处,虫豸远在百里之外,必也聚集而来,好似那蛊鼎有甚么香气一般,可寻常虫豸,虽被这蛊鼎引诱而来,可又决然不敢入鼎,只有自身剧毒之物,方可入内,入则不出,再有其他毒物入内,便争斗不休,等到百里内毒物将尽,所留之物,便是蛊虫!” 田解忍耐半晌,此时忍不住出口道:“也不过如此,百里之地,能有甚么毒物!不过是些不多见的长虫蝎子罢了!”优旃闪眼瞧了一眼田解,颜色不动道:“中原地气平实,不生剧毒之物,岭南百越之地,却未必如此,况且这蛊虫一成,百里毒性已尽,便须携鼎他往,若是历年游历,其中毒物,恐怕非你我所能揣度,至于昆仑山,群山莽莽,源世之地,其中多有世人不知之物,一旦有异物入鼎,稍加锻炼,便可成蛊!” “我明白了……”张良幽幽叹了一声道:“难怪钜子要夺此鼎,或许也是怕鼎中毒物为害人世,要就此将这鼎废了,只是不知为何携了东来,原本依着他一身功夫,兵主宗那些人难觅其踪,否则也不会被人夺了鼎去,可此鼎既能招诱毒物,兵主宗之人,只需观看毒物飞虫所向,便能断定钜子所在,可既然入鼎之物尽为剧毒,这金蚕如何进得去?” “金蚕乃是天下异物!”优旃微微一叹,拿起那只金蚕来道:“金蚕既有地丹之称,本身无毒,但任你世间任何毒物,决然不能伤它分毫,多少虫豸入了这蛊鼎,便化为剧毒之物,偏生这金蚕入鼎,便入成丹之期,任你再厉害的毒物,也只敢绕鼎而行,再不敢入鼎,金蚕一旦丹成,其效非同小可,此乃上天之造化,可遇而不可求,钜子定然是当日只知鼎中有物,却不知是甚,贸然开鼎,金蚕丹至半途而死,只怕便是钜子也大为遗憾!不过这金蚕所出,必然成双结对,此蚕不知是雄是雌,可世间必然还有一只金蚕,钜子就此返途向西,或许也有几分此中意思!毕竟无论是否有这一只金蚕,一旦此鼎落入兵主宗之手,不管是以此鼎练蛊,还是得了金蚕地丹,将来都是中原之祸!” “为甚兵主宗得了此物,便是中原之祸?”越霓挠了挠头不解道:“想来兵主宗也是江湖之辈,想要自己功夫高人一等,也是人之常情!钜子何以这般跟他们为难?”以她所想,兵主宗那些人,练蛊无非是为了胜人一筹,如今有了金蚕地丹,或许就不用再练蛊为用,朱家知道越霓对兵主宗行事怪异狠辣知之甚少,见优旃脸色一沉,连忙向越霓摇头示意!越霓本也不解,再看张良也是微微向她摇手,猛回头就见优旃一脸不悦,便赶忙闭口不言! “姑娘,你看矮子可像是个坏人么?”优旃将方才情形都看在眼内,看在朱家同张良面子上,便也不好就此发作,越霓不知自己方才话语,可也抱定主意不在开口,见优旃此问,只是摇了摇头,优旃这才冷哼一声道:“蚩尤九鼎传世,其中多有与世为善之法,譬如那种田养蚕之法,修房造屋之术,治伤除病之技,无一不是造福苍生的善法,兵主宗以蚩尤为名,偏偏只学这其中蛊法一途,其心其志,不问可知,不过是要将旁人操纵与自己手中罢了,当年嫪毐为兵主宗宗主,便意欲以此法练蛊,将秦国宫室尽数掌控,可惜嫪毐为人太过狂放,只当自己大事必成,这才露了马脚,被一鼓而歼!不过此事牵涉宫闱秘事,你尽可不信,可矮子当年与兵主宗无冤无仇,为甚要落到这般田地?” 众人听他说话愈来愈是激切,脸上神色愈来愈是愤恨,都知越霓方才那几句话,只怕引发此人心中隐秘,一个个都默不作声,优旃更是端起自己面前那一壶酒,仰天而尽道:“世间谁人都可与兵主宗言和,可矮子此生,必要尽诛此类!” 他这句话说的极为愤恨,连双目都微微露出几分赤红,张良情知此事只怕与优旃关系甚切,今日若不让他说将出来,只怕就此藏恨于心,越霓也难以知道其中隐情,不知兵主宗之恶,轻咳一声道:“优旃先生,这般痛饮,敢怕有些伤身,先生之才,天下均知,无论武学才智,都不似寻常之辈,只是我不曾想到先生同兵主宗还有这莫大怨恨!” “何止是怨恨!”优旃到底是修为甚高之人,只因此事乃是他一块心病,陡然而发,难免有些失态,张良这几句话倒是让他微有几分镇定之意,瞑目坐了片刻,双眼矍然一睁,又复之前施施然之态,长舒一口气,瞧着越霓摇了摇头道:“是矮子有些失礼了,姑娘不知其中端倪,难免有此疑惑,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兵主宗其志非小,其法太毒,不是治世之法,不然天下墨家同道常宗几个老不死,也不会与他们为难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十二节 优旃这几句话出口,心神已然平复下来,幽幽道:“我当年初出师门,何等意气风发?一心要似苏秦张仪一般,纵横诸国,在这列国纷争之中做出一番事业来,以完我师父那天下清平之志!你们今日看矮子形如孩童,以侏儒之躯,倡优之名,供人笑谈,可说句夸口的话,若是我未曾遭难之时,这相貌身材就算同张公子相比,想来也不遑多让!” “你是说……你是说……你是说你原本……原本不是这模样?”越霓听优旃这句,眼睛睁得老大,脸上尽是震惊之色,盯着优旃连话都有些说不连贯,朱家等四位宗主,也都大为惊异,张良更是不住上下打量,田仲都在软椅上尽力抬起身子,一脸难以置信。优旃身为侏儒,倡优之名世人皆知,若说武功,优旃身为道常七子之一,在武学上浸淫多年,现下自然是比张良高出许多,若说才智,优旃也素有名声,诙谐笑言之际不忘大道,除了越霓之外,几位宗主同田仲又不曾见过张良机谋本事,或许觉得优旃煎果时光,必有过人之处!可这身材相貌……张良何等隽逸倜傥,风度翩翩,的一个儒雅君子?且不论两人本事如何,只张良这长相清朗模样,一望可知便非寻常之辈,优旃形如孩童,却无孩童天真之意,细瞧之下,不免让人心生一丝诡异之感,同张良一比,立时高下立判!可听他那不遑多让四字,分明是说自己原本并非如此,若不是遭遇变故,但凭这身材相貌,便几可与张良比肩! “姑娘觉得难以相信么?”优旃见越霓说话都磕磕绊绊,低头一笑道:“这也难怪,依我此时相貌,说出此话来,旁人都难以尽信,多当是我发了癔症!”越霓仍是有些磕绊道:“那……那……先生何以……何以成了如此……如此模样?”朱家几人也是疑惑满腹,不过越霓既然开口,所问必也是自己所想之事,再多问一句,多少便有些失了宗主身份,因此都是凝神不语,想要知道优旃究竟何以到此地步? “我如今这相貌,都要拜兵主宗所赐!”优旃提起兵主宗,眼中不由寒意又起,深吸一口气,隔了半晌,这才缓缓吐出,似乎要吐尽心中怨愤一般,这才音声深沉道:“那时我尊奉师命,游历诸国,也曾结识了好友,便是商邑那几个老不死,还有国尉大人,东陵侯,彼此之间都甚为叹服,相约以道常为名,共寻世间大道所在!” “这便是道常宗所出了!”张良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接了一句道:“想不到几位相识如此之早!”优旃挥了挥手道:“道常宗之发端,只怕还要早些,只是矮子之前不曾在道常宗中罢了,那时节我虽遇上这几位好友,却还觉得自己修为尚浅,天下之大,也不过走过二三之地,常听人言,巴蜀之富饶,比关中有过之而无不及,便不辞山道艰险,要亲自前去走一趟,谁想这一趟游历,竟成我毕生之恨!” “先生是跟兵主宗动手了?”越霓此时心绪已定了下来,已知优旃此行有些不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道:“不过看先生行事,颇合道义,却是为何事招惹上兵主宗?”田解正听到紧要处,突的又被越霓打断,脸上顿时十分不悦,鼻息中重重哼了一声,以示不满之意! “若是招惹还好!”优旃瞧了一眼田解,知道这位宗主甚是有些性急,冷冷一笑道:“凭着我当年功夫,虽不比如今深厚,可兵主宗之中,能胜过矮子的,怕也不多!除了他们那宗主之外,就是四凶五恶之中,能胜过矮子的,不过一二人而已,真要动起手来,就算矮子不敌,也自有脱身之法!须知人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旁人本事高于你,乃是旁人那阴险毒辣之心,最是令人防不胜防!” “看来优旃先生是中人暗算了!”朱家见田解始终瞧着越霓,知道他乃是不愿越霓打断优旃说话,只是他这般死死盯住,让越霓多少也有些心中发毛,便自己开口替越霓接了一句,田解如何不明白他心中意思,顿时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沮,甚是不耐烦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气咻咻的酒杯放下! “朱宗主说的不错……”优旃也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瞥了一眼田解道:“矮子那时阅历尚浅,并无防人之心,也无张公子这般心机智谋,能料人所不能料,遇见兵主宗那几个人时,并不知他们根底,只当是寻常江湖中人,免不了切磋技艺,几场比斗下来,那几人尽数落败,矮子心中甚是得意,那几人虽是落败,可这喜悦之情,似乎比矮子还高兴些,那时只当这几人当真心胸磊落,不以胜负挂怀,谁想这些人竟然是另有图谋!” “江湖中能暗算人的,无非是暗器与毒两样!”唐天机原本一直静听,忽然插了一句道:“若论暗器,恐怕那些人还算计不到先生,兵主宗最擅用毒,看来便是用毒了!”越霓听的有些奇怪,唐天机何以知道暗器算计不到优旃?她却不知唐天机乃是墨家机门宗主,于这机关暗器之道,便是墨家钜子也有所不及,只看优旃功夫路数,已知寻常暗器觉难伤他,因此才敢断定必是用毒! “唐宗主不愧是墨家机门宗主!”优旃也知唐天机此话因何而发,越霓听见这一句,这才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优旃伸手拿起面前酒杯,把玩片刻道:“兵主宗于这用毒一道,几可说是登峰造极,便是当着你面,让你全神贯注,也决然瞧不出他如何下毒,更何况矮子当时并无防备之心,只当是这些人一片好意,喝了一个酩酊大醉,再到醒来,已是中了旁人奸计,空有一身武功,却半点也使不出来,只剩下任人宰割的地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十三节 “他们是武功不如你,因此要杀了你么?”越霓听的心旌摇动,明知优旃未死,可这一句仍是问了出来。优旃凄惨一笑道:“若是一刀杀了我,那倒还好些,矮子倒也省了这许多事情,说来或许也是命该如此,这些兵主宗之人,那时正碰上一件烦难之事,十分棘手,不想矮子贸贸然送上门去,这到口的肉,他们岂能轻易舍弃?” “丫头你住嘴!”田解忽的猛然大喝一声,他脾性最急,巴不得优旃一气儿将这所有内情全部讲完,可越霓但有疑问,便要开口,三番两次,田解便实难忍耐,见优旃话头一止,越霓嘴唇微动,立时出声喝止,不想这一下声音颇大,让听的正入神的众人都一个不防,几位宗主同张良越霓,都吃了一吓,惊魂稍定之下,都是一脸不悦向着田解望了过来,田解也知自己这一声太过突兀,只得讪讪道:“优旃先生,你接着讲,接着将……”话虽如此说,仍是不忘瞪了越霓一眼! “素来听闻田宗主在墨家四门中最为性急!”优旃呵呵一笑道:“矮子原本还不甚确信,今日一见,才知所传不虚!不过这兵主宗之事,其中牵扯甚多,又多有阴谋诡计在内,最是大意不得,田宗主若是要借此寻回钜子下落,还是不要太过急躁的好,免得像矮子当年一般,为人所算!” “优旃先生指教的是……”田解也知自己方才那一声有些冒失,向着优旃一揖道:“田某人记挂钜子安危,有些失态,还望优旃先生海涵!” 优旃见田解向着自己赔罪之时,眼光仍旧是不住瞧向越霓,好似生怕这姑娘开口一般,也知道此人生就心性如此,这一辈子只怕是再难更改,也只得一笑,接着自己方才话头道:“其实当年兵主宗之人,并无杀我之意,不过是他们修炼那兵主宗武学之时,遇上一件为难之事,此事无论与他与我,都十分凶险,他等自然不肯以身犯险,在遇到我之前,已有四五个江湖高手落在他们手中,尽都惨死,正说要再寻一个武功更高些的,恰巧我便撞上门去!” “他们既然知道此事凶险,自己都不敢试,为甚的要用旁人来试?”越霓这一番却是有些生气道:“难道他兵主宗之人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便就不是命么?”朱家倒不似越霓那般气愤,一脸沉思道:“先生所说,难道是兵主宗的五刑神功么?” 优旃神色忽然一变,身子略略挺起,向着朱家冷冷一笑道:“想不到朱宗主竟然也知道这门功夫!倒不知知晓多少?”朱家并未留意优旃脸色突变,又仰头想了想,这才神色凝重道:“在下不过曾听先师提及过这门功夫,其中详细倒不知晓,先师当年对这门功夫也是颇有几分忌惮,说道此乃兵主宗不传之秘,进境之快,为天下武学之冠,只是这练功之法,异常凶险,稍有不慎,前功尽弃不说,还有性命之忧!”田解几个人都是一脸茫然瞧着朱家,钜子何时曾说过此话,他们竟然半点印象也无!张良虽是心中心思涌动,可对这堂中诸人神情变化,无不瞧在眼中,优旃方才神色,乃是甚为警惕之意,难道说在他被兵主宗戕害太过,因此在他面前,旁人连这五刑神功提也不能提么? “五行神功?难道说这门功夫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区分么?内有五行相生相克之意,因此不能练错,这才有所谓凶险么?”葛筑思量片刻,觉道此事还是要问个明白才成,他在墨家门中,最是精研五行之法,起房建屋,修桥造路这等土木之术,都要依着五行施为,就是他一身功夫,其中也颇有五行之法,自然对兵主宗这武学有些好奇之意! “罢了!”优旃沉思良久,面带几分苦笑道:“当年我等曾有誓言,只说兵主宗就此覆灭,将来再不提兵主宗这一门功夫,可惜当年一丝善念,以致流毒不尽,枯草复生……兵主宗这五刑神功,乃是五种刑法之意,并非是阴阳五行!只因这门功夫修炼之际,太过酷烈,练功之人有如五刑加身,尝尽种种苦楚,因此才有五刑之名!” 张良脸上微微变色,眼中闪过几许疑惑道:“受尽种种苦楚?这么说,五刑神功也是内家功夫了?”他所想的,乃是自己初服那几粒化鲲丹之时,也曾备受苦楚,尉僚也曾说过,黄帝九鼎,有内九鼎同外九鼎之分,自己所学的那《九鼎道要经》,乃是内九鼎之法,照着优旃所说,这蚩尤九鼎,实则也是黄帝九鼎,便是外九鼎,难道说同这五刑神功竟有相通之处么? “公子所受,乃是化鲲丹本身一点药劲罢了……”优旃瞧也不瞧张良,脸上一哂道:“但有一点内家引导之劲在,化劲入脉,那点苦楚又何足道哉?兵主宗这五刑之说,却是并非虚言,那种种苦楚,让你当真有如同置身在炮烙之上,虿盆之中,因此兵主宗高手也大多因此一身戾气!” “修练一门功夫竟然能到如此地步!又凶险万端,那不来练不好么?”越霓读过几本中原典籍,也知道那炮烙,虿盆之刑,乃是上古酷刑,只听这刑法之名,已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想世间还竟然有人要亲身试上一试! “这便是世间所谓人心不足之处!天下方士,服丹而死的何止百数?”优旃冷冷一笑道:“其中多有将丹药炼成毒药,服了下去,死的极为凄惨之人,可世间炼丹求仙之人,仍是趋之若鹜,更何况兵主宗这门功夫,到底有人练成!若他们只是就此自己习练这门武学,那也罢了,毕竟这也算是一门武学进境之途,他们既然甘愿受此苦楚,那也由得他们,就如丹士炼丹自服,到底害己不害人,可兵主宗这些人,为求稳妥,每到疑难之处,不敢亲身以试,却要先用旁人为引,将那毒性所行经脉,毒发症状,一一查勘的毫无差缪,再将应对之法,解毒之药尽都备好,这才下手练功,只此便是他兵主宗罪大恶极之处,你想此等歹毒心肠,毫不顾忌旁人生死,世间之人岂能容他?就算旁人能容,矮子也容不得他!”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十四节 “这么说来,兵主宗所用之毒,都非世间常见之物”朱家沉吟道“他们那时拿住先生,看来必是要试一样厉害毒物了!” “的确如此!”优旃点了点头道:“兵主宗练功之法,初时乃是捕捉毒物,放于一处,令这些毒物相互厮杀,最后剩下的那一只,便是罕见剧毒,然后再依此物毒性,先行服下解毒之物,让这毒虫啮身,凭着解药之力,再慢慢将这毒质逼出体外,如此循环,直至不用解药,也能以内劲逼出毒质来,这一层便算练成,所以兵主宗之辈,虽以毒练功,其身其实无毒!只是这门练功法子,开始之时,其实全凭解毒之药御毒,可续后解药剂量稍减,难免便有毒质啮身之苦,若不全力将这毒质逼了出去,纵然不被毒死,也要活活痛死,因此但凡能以此法练功之人,无不竭力而为,这练功进境也自然快于常人!” “照这么来说,兵主宗中岂不是高手如云?”张良听的有些不解道:“钜子纵然武功高强,如何能从这许多人手中抢出那只蛊鼎来?”越霓也是偏着头想想道:“张公子说的有些道理,他们既有这般法子,自然举宗修练才是,按说其中高手,不止那甚么四凶五恶之辈才是!” “呵呵,这门练功的法子,虽然进境快,可也要练功之人本身武功到了一定境界才成!”优旃冷笑道:“若是人人可练,岂不是要流毒天下?兵主宗所用练功之毒,均非常见之物,莫说常人,就是多少有武学根底之人,凭着解药之助,也未必能驾驭得住那毒性之烈,四凶五恶能以此法练功,因其本身就已是武学高手。其实他们即使不用这逼毒练功之法,假以时日,未必就练不成绝世武学!旁人我虽不知,那四凶五恶之中,本就有一人极为瞧不上这一门练功之法,说道此法一来有违天道,二来杀生太过,有伤阴鸷,为天地所忌,因此从不以此法练功!说来也怪,除了兵主宗宗主之外,四凶五恶之中,似乎便以此人武学为高!” “这么说,这个人倒是兵主宗中一个好人了!”张良此时恍然大悟,不由看了越霓一眼,两人此时已然明白优旃所言,这兵主宗中高手,便有些像匈奴狼骑一般,弯弓射箭,乃是匈奴人平常之事,可要能成匈奴狼骑,却非人人都可,其心其力,其志其胆,均都要异于常人才可,兵主宗这练功之法虽是进境神速,可也并非人人能练,只怕是要先能凭着本身武学跻身四凶五恶之列,这才能以此法练功! “是不是好人,矮子倒不知晓!”优旃微微一叹道:“不过此人不以逼毒之法练功,因此从不入四凶之列,乃是五恶之首,可见那兵主宗宗主,多少对此人有些提防之意!其实兵主宗中祭祀蚩尤,也并非人人作恶,其中颇有良善之辈,须知当年蚩尤同黄帝大战,就如秦与关东争夺天下一般,只不过蚩尤兵败身死罢了,就是黄帝之世,也未将蚩尤部众赶尽杀绝,更有人言,蚩尤兵败归降,为黄帝麾下主兵之人,这才有兵主之名!只是世人赞胜损败,乃是寻常之事,久而久之,蚩尤便成上古恶神!其实那时节炎黄二帝据有中原沃土,蚩尤雄踞南方水泽,而今南北尽是华夏之地,这三人岂不都是华夏之祖?” “优旃先生,你还是先说那兵主宗之人为何要暗算与你!”田解见好端端的话头,又被张良越霓两人带偏,让优旃在这里大发感慨,可又不好向着张良发作,只得忍住气,提醒了优旃一句道:“此事与那蛊鼎跟我墨家钜子,又有甚么干系才是!” 其实优旃也未必是要故意顺着张良越霓二人话头,只是此事在他心中,即便是到了今日,仍是挥之不去,莫说今日要在此旧事重提,便是往常做梦之时,也时常梦见此事,醒来常常都是冷汗湿衣,此刻见田解一脸不耐烦,心里多少对此人生出几分厌恶来,皱了皱眉头道:“田宗主好急的性子,须知当日遭罪之人乃是矮子,不是你田宗主!” “哎,田宗主只管静听就是,何必催促?”朱家听优旃此话,多少已猜出几分来,连忙出声圆场道:“咱们立意要寻钜子下落,必然要对兵主宗知道的越多越好,优旃先生所言,无一不是咱们要牢记于心之事,再说优旃先生既然提及此事,自然要说的明白,至于那些人暗算优旃先生,必是与那蛊鼎相关,优旃先生还请慢慢道来便是!”他这几句话,既压住田解话头,又点出自己几人对兵主宗所知不多,此番要寻钜子,只怕还得仰仗优旃,临末还不忘提醒优旃一句,将这几件事情说的通融无比,就连张良都忍不住瞧了朱家一眼,难怪墨家四门在江湖上以朱家侠门位望最尊,此人非但精通墨家武学,连这处世之道,也必其他三位宗主高出不少! “朱宗主果然不愧钜子门徒,甚有墨家大者风范!”优旃也是笑着赞了一句,田解等三位宗主脸色不觉都是一变,优旃此言只说朱家,不提三人,自然是说朱家远比他三人强得多,可他三人方才在堂外,也曾许诺甘愿随朱家赴汤蹈火,实际上已是服了朱家之能,优旃只怕也听在耳中,因此对优旃这一番话,也只好默默听受,将一口闷气硬生生压回肚子里去! 优旃见他三人都是默不作声,脸上却微有几分不甘之意,已知这三位宗主心事,也不来理他,摇头一哂道:“朱宗主说的不错,兵主宗那些人暗算与我,确实是与那蛊鼎有关,他们以毒练功,久而久之,自然要寻些稀奇的毒物才成,尤其是等功夫到了一个关口,更是要极为稀罕的毒物,可这般毒物,从来极难寻见,几乎跟金蚕一般可遇而不可求,若是始终难有这稀世之毒,这门功夫便也算到了尽头!就算假以时日,也再难向前进境一步!这也是这门功夫始终难出绝世高手的弊病所在!”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蚩尤九鼎 第十五节 朱家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兵主宗这些人,看来当时是寻见稀世之毒了!只是既然已有五六个江湖高手试过此毒,想来毒性已明,怎地还要暗算先生?” 优旃面露憎恶道:“既然是稀世之毒,岂是五六人便能试出其中毒性来的?当年执掌兵主宗的哪位宗主,借着蛊鼎聚毒之力,寻尽天下毒物,原本武学造诣已是非凡,可仍是心无止歇,仍想寻一个天下奇毒,让自己一身武功能更进一步!因此穷尽十余年,带着那蛊鼎遍游岭南烟瘴之地,奈何天下奇毒本就罕见,这十余年中,所寻毒物,或者毒性不及以往,或者乃是重复之毒,再不堪用,哪位兵主宗宗主便穷巴蜀而南,一无所得,再往南去,便是无边大海,索性转而向西,翻山越岭,欲穷极西之境,据他所言,那地方人迹罕至,所经之处无非崇山峻岭,终年积雪,苦寒荒凉,饶是他一身功夫,这一路饥餐草根,渴饮冰雪,也是九死一生,可这毒虫非但不曾寻见异样的,连寻常虫子都极为罕见!” “虫性喜湿好暖,自然是岭南烟瘴之地为最多!”唐天机微微颔首道:“此人穷尽西境人迹罕至之处,终年积雪之地,势必地燥无水,气候彻寒,此乃虫豸难生之处,岂能有所得?按说他以虫毒练功,必也熟知虫性,何以不知这其中道理?” “唐宗主说的不差!”优旃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凡事不可一概而论,此人如此苦心孤诣,若是无所得,岂能就此罢休?不过他那时也有些心灰意冷,只说此生功夫只得到如此地步,再难有所进益,那料想却在那崇山峻岭之中得遇一条大河,据他所言,那河几如中原江河之大,水流之急犹有过之,又有彻骨之寒,更为所奇的是,那河虽自西向东而来,遇山陡然南下,不知所往,可那陡转之地,河谷之中,极似岭南气候,其中百物生长,多有华夏所不知异物,有蛇青绿,身侧有红白细纹,毒性尤烈!” “看来这就是此人寻见得异物了?”越霓听的聚精会神,此刻连忙道:“只是他这一路上都只能啮冰吃草,这蛇又如何能带的回来?”优旃缓缓摇头道:“若只是一条蛇,那还算不得甚么,他熟知虫性,知道初来之物,必然称不上其地奇毒,再说那蛇虽是奇异,与他一身功夫再无增益,因此便在那山谷中整整等候了三年,直至那蛊鼎周围再无毒物前来,便知其中已是那山谷中最为厉害的毒虫!” “最为厉害?那是甚么?”越霓见说那等异蛇都不算世间奇毒,心中好奇之意大起,一脸急切看着优旃,其余众人也都屏息凝神,不知这位兵主宗宗主历经千难万险寻来的稀世奇毒到底是甚么物事,优旃看了看诸人,摇了摇头道:“说来诸位或者不信,里面乃是一只斑蝥!” “啊……哈哈哈哈!”葛筑先是一愣,忽的放声大笑:“俺当是何物,原来是一只芫青,此物有毒倒是真的,可也是药用之物,中原遍地可寻,何必千里跋涉,九死一生跑去那等荒凉之地?不如径自来求我,莫说一只,便是百只千只,也不是甚么难事!”,田解唐天机两人也都一脸不屑之意,微笑摇头,自是觉得这位兵主宗宗主此行有些所得非所求!张良朱家二人却都是一脸凝重之色,常言异常之地,必有异常之物,这一只斑蝥只怕有些怪异! “葛宗主,斑蝥易得,便是要万只也不难!”优旃瞧着葛筑冷哼一声道:“蛊鼎之力,善聚天下之虫,除了金蚕之外,尽是世间奇毒之物,须知寻常毒物,只敢绕鼎而行,入鼎必死,只有身带异毒,能抗这蛊鼎之力的天下异物,方可入鼎,这一只斑蝥既敢入鼎,便绝非寻常之物,我且问你,你此生可曾见过身具五色的斑蝥么?” “五……五色?”葛筑被优旃问的一怔,思量片刻道:“不可能,斑蝥或作青绿,或有红黑,以其所食不同,因此一虫五变,二三月为芫青,四五月称为王不留行,六七月为葛上亭长,八九月为斑蝥,九月十月天寒地冷,就此蛰伏,呼为地胆,其用大致一样,从来只有五变之说,何来五色?” “那是葛宗主见识不广罢了!”优旃也不来同葛筑分辨此事,轻嗤一声道:“兵主宗哪位宗主见了这五色斑蝥,已知此物绝非寻常之物,当下不敢轻试奇毒,又辗转许久,按着来路返回巴蜀,等到集齐宗中高手来助他行功之时,却已发现这五色斑蝥在鼎中许久,已然异化为七色!那宗主不禁既喜又忧,所喜之事,乃是此虫异变,毒性必奇,所忧之事,便是如此奇毒,也不知自己功力是不是抵挡得住!便属下在巴蜀之地,寻些武学高手回来,以人试毒,再依着毒发症状预备解药!” “五色变七色,看来这虫子果然是天下异物!”朱家已然隐隐猜到其中大概,颇有些忌惮之意道:“只怕这等毒虫,毒性非一,天下未必有解毒之药,不是那么好试出来的!” “的确如此!”优旃叹了一口气道:“此虫五色有五毒,七色有其毒,若只是五毒七毒倒还罢了,最让哪位兵主宗宗主烦心之事,便是此虫一旦蜇人,必然数毒齐至,或两三种,或三四种,因此变化非一,一连试过数个江湖高手,每人所中之毒尽都不同,死法又都酷烈无比,纵然这位宗主心中不甘,面对这天下奇毒之物,也有些无可奈何!” “既然连毒性都难以料定,这些人暗算先生你又有何用?”张良却有几分不解道:“以此来说,此物显见并无解毒之道,只可就此舍弃,免得成天下祸害!就算以先生试毒,不过徒伤人命罢了,难道为了这一只毒虫,还要害尽天下习武之人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一节 “张公子你未免太小看哪位兵主宗宗主了!”优旃叹了一口气道:“那宗主一身功夫,尽从毒虫而来,对种种毒物尽数了如指掌,此次遇见七色斑蝥这等稀世之毒,纵然难以试出其中毒性,寻不得解毒之法,岂会就此放手?” “可这七色斑蝥,非是寻常之毒!”朱家沉吟一声,面露难色道:“照着先生所说,此物原本五毒,入鼎七毒,只这七毒能分辨出来,便是不易,更何况还有两聚、三聚,直至七聚,若要一样一样的都试了出来,恐怕当真便是张公子所言,为这一只毒虫,须得杀尽天下习武之人方可了!如此一来,他兵主宗就不怕招来天下之怨么?” “怕?”优旃冷冷一笑道:“怕自然是怕,更何况世间还有武学造诣远在他们之上的不世高手,兵主宗哪位宗主也知此事决然难以如此,索性反其道而行之,不去寻甚么解毒之药,凭着他毕生研毒,又有蛊鼎之力,再寻觅了几样虽不如那七色斑蝥,也十分厉害的毒虫来,其中尤以岭南所产的一种大蛇最为厉害,向来蛇性好静,最怕人扰,此蛇却并非如此,无论遇见人畜,便人立而起,曲颈攻击,但凡被此蛇咬中,便再无可救之处,就是兵主宗这位宗主,也不曾寻见过解毒之药,因此从不敢轻用,这次为了抵御这七色斑蝥之毒,便寻了一条大蛇来,在哪蛊鼎之旁豢养七日,让蛇头尽做朱红之色,毒性凌厉以极,再寻一个武功有些根底之人,让此蛇啮人,蛇毒入体,内力自然相激,令这蛇毒难以猝入经脉,再以七色斑蝥蜇人,令这两样毒性在人体内此消彼长,都不能即刻置人于死地,再看其人如何运劲逼毒,但凡其中一毒占了上风,便以另一毒攻之,中毒之人必然竭尽全力以御毒性,内力运转之急,为常人所不能想,比之寻常练功,何止快了数倍?只是苦了那中毒之人,体内种种毒质此来彼往,往复不绝,世间万般苦楚尽至,纵然想就此放手,一死了之,可但凡毒发,只为抵御那中毒之苦,体内真力也会应激而动……” “你何不自断经脉,岂不一了百了?!”田解听的一脸厌恶,不想世间竟有如此惨酷练功之法,也知优旃所谓那中毒之人,便是优旃自己,忍不住大声道:“他们纵然能制住你手脚,难道还能制住你内息么?” 优旃斜睨了田解一眼不屑道:“田宗主,矮子当时但有一丝气力,便绝不苟活!那蛇毒只是毒性狠辣,那七色斑蝥之毒却非比寻常,入体之后,你虽有知觉,眼耳口鼻无不灵敏于往常,可尽数不听自己使唤,你明知那毒性在身,就是难有作为,莫说自断筋脉,就是你想转一转眼珠子也不成,每当毒发,体内真气便自行激发抵御,那兵主宗宗主甚或会以内力助我逼毒,只为将这种种毒发症状都记了下来,已备他慢慢细研这所谓以毒御毒,以毒练劲之法!矮子被这些人囚禁将及半月,只那宗主亲笔所记下的种种症状,应对之法,该用之毒,便写了两卷!其中脉络已然初成,只有一个关口他始终难以破解,便是兵主宗往常以毒练功,乃是以解药为辅,功成之后,自身无毒,他这门功夫虽比之前厉害许多,可这以毒御毒,不过是用毒质来克制毒质罢了,这体内之毒始终难去,因此功夫虽成,可这毒质留在体内,不时便要受这毒发之苦,若不以剧毒续入体内,便要毒发身亡,从此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毒发之时,又如身在鬼狱,经受种种苦楚,极为不堪!这也是他始终难以破解之处,虽是从矮子身上得了这门功法的诀窍,仍是不敢就此下手练功!” “那先生你岂不是要被他们活活折磨死了?”越霓听的既是害怕,又是不忍,又有些疑惑道:“还是说先生你竟然将那毒质逼出体外,这才得以脱身么?”朱家几人原本听的都是有些惊心动魄,优旃说的虽是粗略,可他几人都是武学高手,许多详细之处不言自明,对这门练功之法都是有些骇然,听了越霓这一句,这才回过神来,毕竟优旃就在面前,并未因此身死,不免暗自都舒了一口气! “或许是矮子命不该绝……”优旃望着屋外,幽幽道:“或者是此法有违天道,上天也不容他,兵主宗这些人为了试毒,也杀了好些个江湖高手,江湖中颇有几位高人已然觉察出这其中异样之处,其中便有矮子早先结识的几个好友,兵主宗之人也不曾防备矮子与这些朋友自有联络之法,都是一路行来,预先留下的,等到这些人按图索骥寻上门来,就是兵主宗哪位宗主也不是对手,国尉大人更是一身武学出神入化,兵主宗这位宗主,连同谋算矮子的那几个人,尽都死在国尉大人手上,只可惜矮子这些朋友来的太过仓促,兵主宗这些人又十分机警,因此虽是灭了元凶首恶,可那蛊鼎连同那宗主所记下的两卷心得都不知所踪!” 朱家听的眼光一闪道:“这么说,后来嫪毐身为兵主宗宗主,必然是得了这两样物事了!可那七色斑蝥岂不是就此便要为害一方?”越霓却是一脸关切之意瞧着优旃道:“那这些人死了,谁来给先生解毒呢?” “姑娘是说矮子身上剧毒么?”优旃见越霓水灵灵的大眼睛颇有几分焦虑之意,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心底良善,呵呵一笑道:“那日一场乱战,七色斑蝥同那大蛇互斗而死,两样世间奇毒,就此一命呜呼,矮子本说自己就此也不过一死,反倒是一场解脱!不想世间到底是有能人异士,不顾自己一身修为,竟然拼着自己中毒之危,几乎耗尽心血,硬是将矮子身上这毒质尽数褪去,可矮子也因这一场劫难,经脉受损,四肢身躯都为之异变,成了个侏儒之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二节 “能将如此奇毒从先生体内逼了出来,这位能人异士,只怕是世间少有!”张良幽幽叹了一声,现在才知优旃为何当日在商邑山中之时,便对这兵主宗有些愤恨之意,直至今日才知优旃竟然还有这样一场遭遇,难怪道常七老之中,其余六老多有几分道德之士的样子,在朝之人便是显官,在野之人便是隐逸,只有优旃身在倡优门中,若不是这一场遭遇让他形容尽改,此人功名,未必在东陵侯召平之下! “张公子何出此言?”优旃今日将此事和盘托出,也觉得心中为之一松,向着张良一笑道:“这般易筋锻骨,伐毛洗髓之法,张公子不也曾有过一次么?若不是此法,矮子身上那毒质也未必能逼的出来,只不过矮子因此得了一些好处,那鹏抟九天,便是当毒之时所授,毕竟以这两种毒质之烈,只凭外力难以尽除,天下间也唯有鹏抟九天,能令内力尽显水之为物,有似涓涓细流,潺潺清溪,湖海之阔,风浪之激,以此为用,便可涤荡肺腑,冲刷筋脉!这一粒丹从来非同小可,公子可要时常心中思量才是!” “多谢先生指教!”张良听得心中一动,已然明白那位奇人异士便是尉僚,自己能以一介凡夫俗子之躯,受得住化鲲丹的药劲,让内劲如水流一般通融于经脉之中,这根基便是尉僚替自己打通的,后面那几句,更是有意提点自己,毕竟这鹏抟九天乃是化鲲丹所谓得第九粒丹,其中意思,自己虽从来不忘,可到底还是有些茫然之意,现下在听优旃此言,看来这一招,非止是将前面内息运转之法融为一体,只怕其中内力变化,同前面招数所用截然不同,口中不由喃喃道:“风浪之激……风浪之激……” “优旃先生,敢问当年嫪毐一身功夫,可是这以毒御毒之法么?”朱家并不在意在意优旃指点张良之话,心中乃是另有所想,脸色忽然一变道:“难不成就是为此,这才惹的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联手,免得嫪毐练成此功,为害天下么?” “那倒没有……”优旃似乎有些回想当日之事,微微一叹气道:“嫪毐一身武学,不过是来自兵主宗那以毒练功之法,并非是那以毒御毒之法,不过这蛊鼎的确在他手中,他武功虽高,一来是天赋异禀,二来是得了蛊鼎之力,毕竟那蛊鼎上所刻,便是兵主宗以剧毒练功的紧要法门,他自己身上其实无毒,他也知晓那两卷以毒御毒之事,可那两卷书,并不在他手上,似乎就此失落,再无踪迹,蛊鼎在他手中,也只是想要借此练出蛊虫来,让人受制与他罢了!后来他事败身死,蛊鼎又下落不明,甚有人猜疑此鼎被他藏在太后陵墓之中,谁料想竟被你墨家钜子寻了出来,想来该当是钜子也知道这以毒御毒之法太过阴狠酷烈,可要没了这蛊鼎聚毒之力,漫说这以毒御毒之法,就是兵主宗通常武学也难到天下高手境界!” “先生所言甚是!”朱家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天下墨家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己任,钜子但凡知道这蛊鼎所在,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没想到这蛊鼎还有金蚕之用罢了……” “说起来这蛊鼎也并非是个祸害!”田解一旁摇了摇头道:“想来还是看人如何来用,落在兵主宗手中,便是聚毒的祸害,落在我墨家钜子手中,便有金蚕入鼎,只可惜钜子不知其中诀窍,不然金蚕丹成,兵主宗那些人,未必能奈何钜子!咱们须得尽快寻出钜子下落,找见此鼎才是!” “田宗主,话不是这么说!”朱家转头向着田解,沉着脸道:“此鼎有千般害处,只有一般好处,并非吉祥之物,钜子寻见此鼎,必然也是想将此鼎毁去,怕只怕此鼎非是人力所成,也非人力能毁,钜子携其东来,十有八九是想将此物沉于汪洋大海之中,从此世间就算有人知道此物下落,也未必能拿得到手,这害物也就算除了……” “朱家,你未免自视甚高了罢!”葛筑倒是有些赞同田解之话,甚是有些不同意朱家所说,冷哼一声道:“你莫要忘了,咱们愿尊你吩咐,不过是要同心寻得钜子下落,至于钜子心中如何想,只怕非是你一门宗主便能料定的!你怎知钜子便要将此物沉于汪洋大海之中?又怎知钜子不是要将此物收在我墨家门中,从此江湖就算有人知晓,也未必有人敢来天下墨家生事!” “葛宗主,你莫要忘了,钜子得鼎,便如同天下墨家得鼎,而今钜子何在?那鼎又何在?”唐天机却是能分出这其中利弊来,立时帮着朱家顶了一句道:“所谓明珠弃于市,市人莫不按剑相眄,朱宗主所言沉鼎于海之说,未必是真,但钜子决然不会将此鼎留在天下墨家,须知天下能人异士极多,既知天下墨家有此奇物,岂能心不所动?如此一来,不是给天下墨家招来不尽无妄之灾么?” “不错!”朱家也应了一声道:“唐宗主所言极是,至于沉鼎于海,我自认决然如此,不然钜子何以在张公子这里留下西海之踪?只不过西海虽也是海,未免失于狭小,不似东南汪洋,渺然不可寻罢了,我意已决,定要亲身西行,若是钜子安好,一切谨遵他意愿行事,若是钜子有不测之事,朱家必然将此鼎投于汪洋之中,以遂钜子之愿!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张良同越霓两人见这四位宗主各有所见,似乎有些争论不下之意,不想朱家此话一出,田解凝思片刻道:“而今且不论钜子生死,天下墨家也必要寻见他所在,既然朱宗主决意西行,田某身为墨家宗主,绝不畏首畏尾,至于那鼎如何处置,依我所想,只要那鼎在钜子身旁,他老人家必然留下处置之法!朱宗主只说何日启程罢了!”葛筑唐天机两人也是对视一眼,向着朱家一抱拳道:“我二人同田宗主一般心思,此次西行,就请朱宗主吩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三节 “此去西海,程途数千里……”朱家见众人意决,略一沉吟道:“其中奔波跋涉自不用说,料来兵主宗那四凶五恶也不肯让咱们这一路上安安稳稳,这一去,将来是否有回程之日都难预料……我意各位宗主今日就请各回宗门,将身后之事安排妥定,一月之后,在我庄上相会,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就依朱宗主所言!”田解仍是有些急吼吼的模样,脸上却甚是凝重,起身拱手,再不多言,竟然径直出门而去,另外两位宗主也是默不作声而起,随在田解身后而去,看的越霓有些莫名其妙,这三位宗主似乎同朱家颇有些不睦,怎地对朱家这一句话连半点疑义都无?张良却知,这四人同为墨家宗主,内中虽是互不服气,可到了关乎墨家根基之事,紧要关头,这门户之见便弃之不顾,钜子下落此时乃是天下墨家最大之事,既然朱家决意西行,其余三位宗主决然不会袖手旁观,一月之期,不过是让各位宗主将门中之事尽都安排稳妥,甚或连万一西去遇险身亡,难以东归,身后宗主之位传继何人都要就此选定,可谓是抱着必死之心,再无回顾之念,颇有几分临危不顾的豪气! “田仲!”朱家起身目送田解几人出门而去,却是回头向着躺在软椅上的田仲叫了一声道:“我此去西海寻觅钜子踪迹,未必能够回来,我与你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内,我若还未回来,你便是墨家侠门宗主,你可明白么?” 田仲半躺在软椅上,此时尽力抬起半个身子,一脸肃穆道:“谨遵宗主吩咐!”竟是连半点推诿也无,想来也是知道就算自己不肯,朱家也绝不来勉强,可墨家子弟,素来以不能临危受命,迎难而上为耻,就如当年墨子知道楚国攻宋,不顾自己衣衫褴褛,乃是一介卑微之士,跋涉千里,冒着妄言被杀之危,身入楚国,到底劝说楚王罢兵休战,消弭了楚宋之间一场大战!今日朱家既然肯将侠门交于自己,乃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自己若是有所推拒,则有些顾难而返之意,因此不顾自己此刻身虚力微,慨然应诺! 朱家见田仲答应的爽快,点了点头,一脸释然道:“你能如此,我无忧矣!自今日起,我传你墨家武学内功心法,你身上之伤,至多不过一年便可痊愈!”田仲却是一脸郑重道:“多谢宗主,不过不可以三年为期,今日张公子,优旃先生,还有这位小…..小师叔,都在此,就请他三人做个见证,不管三年五年,只要宗主东归,这墨家侠门,还是以你为尊!”他说到越霓的时候,心里甚是有些别扭,他在墨家身份比朱家低了一辈,那倒也没甚么,毕竟朱家比他还大着几岁,一身功夫又是他所不及,可越霓比他小了许多,偏生是娄敬的弟子,跟朱家以兄妹相称,因此说道“小师叔”三个字,这声音不免小了许多! “田大哥不要这么称呼!”越霓听的噗嗤一笑道:“我虽是娄老师门下学生,可也不曾学的功夫,似乎还不能身列墨家侠门之中,就连自己是不是墨家子弟,我看娄老师自己都未必明白,你不用太过在意此事,只管叫我越霓姑娘就成!”田仲听的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越霓虽没学过娄敬的一身武学,可这师徒名分已定,不然朱家也不会跟她以师兄妹相称,再说墨家各门虽有分别,可这辈分却并不是各门自叙,就是田解几位宗主,也不敢对她以小姑娘视之,自己乃是侠门弟子,哪里敢如此托大,因此脸上只是笑笑,也不算应承,也不算不应承,毕竟越霓在无难庄恐怕留不久,也不是甚么太过作难的事情! “哈哈哈!不过是去西海边走一趟,怎地弄的跟当年荆轲入秦一般!”优旃见几人都是面色郑重,仰天一笑道:“矮子左右是没甚事情,便同朱宗主走这一遭,若是侥幸遇见兵主宗那些余孽,矮子也可就此一吐当年怨气!顺便再去瞧瞧那以毒御毒的两卷法门究竟落在何处,要是找见了,索性一火焚之!” “优旃先生既肯同去,朱家不胜荣幸!”朱家见优旃也要去,知道他一来对兵主宗这些人有些怨气,二来也是不放心兵主宗那两样物事下落,毕竟只要将这两件物事除去,兵主宗便再难为祸害人,想到此处,忽见张良瞧着优旃眼光一闪,心里突的明白过来,优旃这消息,乃是从娄敬哪里得来的,只是娄敬跟优旃还不算太过熟识,娄敬那消息必然是留给尉僚,尉僚明知优旃同兵主宗仇怨极深,还要让他来助自己一臂之力,看来道常宗也是想将兵主宗斩草除根了! “那张公子同小师妹,到时候就请随咱们一同起身罢!”朱家料定此事,知道有优旃这位强援相助,也心安不少,毕竟兵主宗那四凶五恶,功夫不弱,此去又是旁人巢穴之地,多一个高手,自然多一分胜算,可张良同越霓便不用搅在此事之中,笑了一声道:“反正咱们西去,必要经过咸阳,顺途送张公子同小师妹去哪里便是!若是小师妹在咸阳住不惯,尽可回来无难庄!”他原本想将这两人送去咸阳,毕竟知道张良同当今公主有些情愫,忽的怔醒过来越霓对张良也多少有些心思,这若是去见了人家两人卿卿我我,岂不有些伤心之意,赶忙追了一句,越霓脸上果然已是有些黯然,旋即一笑道:“我看我还是不去咸阳了,就在这里便好!” 田仲躺在软椅上,听了这句话,心里多少便有些为难,若当真放着这么一位小师叔在此,依着墨家规矩,他须得晨昏定省,若是越霓年纪大过他也就罢了,偏生越霓比他还小,无难庄上又多有江湖好汉来往,这若是看在眼里,将来传扬出去,他岂不是多少有些面上无光!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四节 “田仲!”朱家原本在堂中缓缓踱步,眼光不时向着田仲一撇,此时身形忽的一停,神色凝重看着田仲道:“墨家子弟以修身济世为己任,此身不修,则何以济世?江湖中武功不如你田仲之人何止万千,可墨家岂能以武学论人品贤愚?你若拘泥于年纪大小,武功高低,这无难庄如何还能招待天下贤才?” 张良同优旃听朱家此话不觉都有几分奇怪,田仲这片刻并未说甚么话,怎地朱家却有些教训之意在其中,再说田仲似乎也并未慢待何人,朱家这一番话又是从何而发?张良到底心思灵动,见田仲眼光向着越霓一撇,面带羞惭之意,心中登时明白。看来朱家已是看出田仲对越霓这身份到底有些作难,因此故意说了这一番话出来,既让田仲明白这辈分所致,并非越霓心中情愿,岂可以此心中作难?又一字都不点到越霓身上,让她不至于听出这其中意思,再看越霓,果然也是一脸茫然! “天下墨家到底是天下显学之门!”优旃此刻也已然明白过来,颇为赞许道:“莫说钜子乃是墨家之大者,朱宗主执掌墨家侠门,也堪称为侠门之大者,田仲将来武学未必胜得过朱宗主,可这侠义之道,居然不负朱宗主今日所托,矮子佩服!”田仲也是一脸谦逊道:“优旃先生谬赞了,以田仲之能,岂敢与宗主比肩,请宗主放心,田仲已知自己心胸不阔,将来再不敢以年纪武学论人之贤愚!” “如此甚好!”朱家点了点头,向着优旃一拱手道:“朱某原本还有些作难,这一趟西去,福祸不知,无难庄许多事情必得料理清楚,可张公子同越霓姑娘在此,朱某不得不担着他两人安危干系,不敢远出,今日既然优旃先生在此,朱某暂且告辞,张公子同越霓姑娘,还有田仲,就暂且托付给先生照料,万望先生切勿推辞!” “哈哈哈”优旃仰天一笑道:“朱宗主尽管去,矮子知道墨家侠门并非无难庄一处地方,江湖上多少英豪投在墨家侠门之下避祸,岂是这区区无难庄就能养活的下?你自觉此去西海艰难险阻,也是想将这些豪侠们一一安排妥当!你去尽管去,不过矮子也多说一句,此去西海,路途虽远,可也未必有太多棘手之事,兵主宗就算有几个高手,你当道常宗其他之人就会袖手旁观么?再说娄老儿已然先行一步,以他之能,矮子甚是有些替那些妖魔鬼怪忧心!田仲也不过是替你暂掌宗门罢了,只是矮子也有一事,既然朱宗主要矮子在此替你担些干系,矮子也推脱不得,可有一样,这几日这无难庄中,须得由矮子做主!” 张良几人见他竟是开口要执掌无难庄,都是有些惊异,须知无难庄乃是墨家侠门宗主所在之地,就是田仲这等墨家弟子,也只是说朱家不在之时代为执掌,想不到优旃连墨家之人都不算,不过是远来之客,竟要在无难庄做主!就算他乃是江湖前辈,武学高手,可也不能如此鸠占鹊巢!难道说优旃其实并不愿答应朱家此事,因此故意以此来推脱么? “那是自然!”越霓只说朱家必定不会答应,就是张良都有些心中没底,田仲更是一脸愕然,哪知朱家向着优旃微微一笑道:“既然朱某这几日将无难庄托付给先生,庄中一切,自然听凭先生吩咐!” “朱大哥!”越霓见朱家连半点犹疑都无,张口便应承优旃之请,哪里还忍得住,叫了一声道:“我知道优旃先生必是正人君子,让他执掌你这无难庄必无忧虑,可是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忧么?” 她这一问其实甚是有些唐突,毕竟其中颇有几分猜疑优旃之意,张良也知越霓生在匈奴,生性率直,心中但有疑惑绝不藏着,连忙开口替她拦了一句道:“越霓妹子恐怕不知,当年在商邑山中之时,曾有高人说过,墨道两家,其实同出一源,都是要行天下之大道,只不过所行之途有些不同罢了!优旃先生提朱宗主暂掌几日,也是应有之义!” “哈哈哈”优旃同朱家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放声大笑,朱家摇了摇头笑道:“小师妹说话行事,不藏私念,不避恩怨,颇有几分墨家中人的气概,张公子心思灵动,替人着想,不愿因一言而生一怨,也颇有几分道家慈悲之心,难怪国尉如此看重与你!其实你们所想,都不是优旃先生心中所想,不过这也是世人寻常之念,怨不得你们!” “优旃先生不是要在这几日执掌无难庄么?”越霓听的越发奇怪,听朱家这话意思,自己同张良二人,都猜错了优旃心思,仍是有些疑惑道:“难道是说怕朱大哥你外出,将优旃先生这名号扬了出去,免得外面有人趁机觊觎庄中么?”。 朱家见她仍是不解,笑吟吟瞧了一眼优旃道:“就是我不在,料想也无人敢觊觎这吴楠庄!让优旃先生在此,乃是以防不测罢了,其实张公子方才所言有些道理,墨道两家,有如武学之途,殊途而同归,都已天下为己任,不过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墨家崇尚兼爱勤俭,只是这位优旃先生,只怕多少有些修道不足,还没到那等清心寡欲的地步,无难庄素来待客,不过一酒一饭,以小师妹和张公子至尊,也只有两味菜蔬而已,道常诸子除国尉大人之外,似乎都是饕餮之辈,若不让优旃先生这几日执掌无难庄,遂一遂他心中之欲,他如何忍得住这几日清淡?” “忍不得,忍不得!”优旃也是笑呵呵道:“道家之人,随遇而安,话虽如此,可这无难庄物产颇丰,若是在此还要清淡度日,岂不是有些难捱么?只是若不执掌几日,矮子怎好同这庄中仆役发号施令,杀鸡宰鹅?” 张良同越霓万没想到优旃要执掌无难庄竟是为了此事!说起来优旃也是江湖大豪,竟然还有这般饕餮之心,都不禁哑然失笑,越霓更是一脸恍然大悟,莞尔一笑道:“看来优旃先生跟娄老师相差不多,得要去了我们匈奴那般地方,除了吃肉喝酒,再无其他菜蔬,才觉得此生不虚度哩!”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五节 “若不是矮子在中原有些俗事未了,倒还真想去你们匈奴走上一遭!”优旃竟是有些神往道:“看看那草原无尽,天广地宽景致,过些那无拘无束日子!只不过矮子在匈奴无亲无故,也没地方可去!倒是有些为难!” “若是我哥哥还在匈奴,先生这一点想头也不算甚么为难之事!”越霓也是顺口接了一句,可这一说起冒顿来,心里不由微微一沉,现如今莫说是优旃,就是自己想回去匈奴,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难道我这无难庄方圆十余里之地,就不能让优旃先生逍遥几日么?”朱家飒然一笑道:“却要远去匈奴地方才有无拘无束之地!这些日子,这庄上一切,听凭先生做主,便是你要将我这无难庄拆做白地,也由得你?” “哈哈哈,既然有朱宗主这一句话,矮子我可不客气了!”优旃放声一笑道:“只是朱宗主到时候回来,千万别埋怨矮子把你这无难庄弄成一派烟火地就成!”朱家闻言也是一笑,径自出门而去,张良见朱家慨然而出,颇有几分钦佩道:“朱大哥果然是世间爽快人,这偌大的家业,说交于先生便交于先生!” “只怕朱大哥对优旃先生知之甚深!”越霓却是笑了一声道:“知道先生乃是可托付之人,万事不用挂怀,因此朱大哥这一番爽快,除了自己性情使然,还有一分知人之意在其中,换做旁人,也未必就能够这般豪迈!” “哈哈哈,小姑娘这一句话说的矮子好生受用!”优旃被越霓这一句说的也是脸上大喜,看了看桌上几样简陋菜蔬,一脸不耐烦,连声向着外面叫道:“来人来人,快将这些牛吃马嚼的物事撤了下去,换些人吃的来,还有好酒,尽数搬来!” 外面守候的庄仆方才已是得了朱家吩咐,知道庄中一切事体,都遵从堂中那身形矮小之人吩咐,听他传唤,连忙跑了进来,见说要换桌上饭食,不免有些为难道:“启禀先生,庄中今日只有这些菜蔬饭食,再无其他物事,就是要换,也只能再换这些上来!” “谁说要你换这些了?”优旃眼睛一瞪道:“你庄上养了那么多鸡鸭牛羊,都是做甚用的?难道不是用来吃的么?”那庄仆仍是有些犹豫道:“启禀先生,庄上鸡鸭牛羊,都是给外庄来投我家宗主的那些江湖好汉们吃的,至于无难庄,因甚少有江湖上人来往,又有门中严规,因此从来不敢太过奢侈,只今日有客到,这才添了一样菜蔬!若是坏了规矩,宗主回来怪罪下来,小的担当不起!” “甚么好汉不好汉的?难道我们就不是好汉了么?”优旃见这庄仆还有些不晓其意,已是有些急躁道:“你就当这里是外庄,反正你家宗主也不在庄上,万事有我,要你担当作甚?”说着向田仲一指道:“这是你们墨家侠门将来掌宗之人,你看看都病弱成甚么样子?难道还不该弄些酒肉来养一养么?” 张良同越霓两人瞧着优旃为了这酒肉之欲,竟然能如此急吼吼的,都不免心里发笑,看起来优旃同娄敬倒也相差不多!田仲也是心中暗笑,这些庄仆虽得了朱家意旨,一切听从优旃吩咐,可这片刻之间,哪里能转得过弯来?况且无难庄规矩森严,自朱家掌宗以来,从无逾规之事,也难怪这些庄仆心中犹豫不决!便从软椅上抬起上身道:“你只管去照着先生吩咐办!万事有我担待,宗主绝不至于为了先生怪罪你们!” “那……小的领命就是!”那庄仆见田仲都如此说,看来这形似侏儒之人所说之话是违拗不得,只得出去吩咐厨下杀鸡宰鹅,整治筵席,此乃无难庄立庄以来亘古未有之事,让众多庄仆都有些好奇不已,不知宗主今日怎地转了念头,竟然不顾墨家尚俭之道,要如此铺张,及到打问明白,方知宗主已是不在庄中,将阖庄之事托付给一个不知来历的矮子,如今乃是这矮子在庄中发号施令,就是身为宗主弟子的田仲,也只得听着,一个个都是啧啧称奇! 优旃虽是执掌无难庄,可到底是有分寸之人,除了饮食起居之外,其他事体一概不管不问,尽都由田仲处置,每日里只是喝酒吃肉,间或同张良越霓在庄上游赏游赏,或者诊治诊治张良田仲两人伤势!其实张良这些日子以来,得了朱家那藏神归元丹之助,内伤已愈,至于田仲,乃是被人囚禁太久,元气大伤,只得徐图恢复,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便是如此,两人也从优旃这里得益良多,唯有越霓,眼见朱家归来之日愈来愈近,自己同张良相处之日越来越短,脸上多少透出几分忧愁来! “姑娘,你真当不去咸阳么?”优旃察言观色之道,犹胜张良,这些日子以来,已知越霓这心思中,只怕是对张良情有所钟,这一日几人闲游之时,见越霓看着一路田园景致只是叹气,忍不住道:“矮子听张公子说,你同青公主也有些姐妹之谊,既来中原,何不去见她一见?将来相处,岂不也从容些?”他知道张良同赵青两人情意甚笃,可古时世间男子,但凡薄有资财,大多都非止一妻,也算是人之常情,就是赵青,虽然立意嫁给张良,也未必就认定张良只娶她一人,况且有朝一日张良若当真入朝为官,那时节爵禄在身,莫说娶两个妻子,便是三妻四妾也不足为怪,不如趁此时同去咸阳,将来一同嫁了张良,与赵青也有些姐妹情分! “去了又有甚么用处呢?”越霓却是未曾听出优旃话中之意,望着远处幽幽道:“青姐姐待我如同亲妹妹一般,我又何必去给她徒增烦恼?我只在这里,等我哥哥回了匈奴,我也好就此回去!” “依我所见,越霓妹子你还是得去咸阳一趟!”张良忽的在身后开口道:“你哥哥智量非小,让你前来秦国,非止避难而已,或许将来遭逢为难,还有借你之力处!”他虽也能看出越霓有些对自己有意,却觉得只是小姑娘心性罢了,心中始终盘旋的,却是冒顿让越霓来秦国的用意,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思量良久,觉得此事还是要给越霓说个明白才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六节 “为甚?我能为哥哥出甚么力?”越霓却是有些不解,望着张良颇有几分诧异,张良见优旃望着自己,眼神中甚有几分猜疑,沉吟片刻道:“你哥哥深思远虑,绝非一时之念送你来秦国,一则你在此,有青妹相护,可保无虞,这二来么……你与秦国公主交好,将来……将来……” “将来或可借秦国之力?”越霓脸上一惊,有些难以相信之意看着张良,优旃也是面色一沉,自然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他在秦国宫廷,对这匈奴之事也多少知晓几分,甚是知道匈奴太子有名无实,可这心胸智量非同一般,越霓出身匈奴,若说她哥哥要借秦国之力,那身份自也不问可知! “我只是如此料断罢了!”张良也知自己此话说的有些突兀,轻咳一声道:“你哥哥现下虽有力难施,为人做质,可我也看的出他绝非久居人下之辈,将来未必肯臣服于人,只凭他出行为质之时,将一应事情都安顿妥当,便能看出他智量非小,匈奴与秦国如今虽是交恶,可将来这匈奴之主,若是秦国所立,便如当年秦国护送重耳归国之事,两国未必不能成兄弟之邦!” “匈奴不是晋国!”优旃忽的再后冷冷冒了一句道:“若是匈奴坐大,中原岂不祸乱连连?”张良回头望了望优旃道:“先生乃是道常之人,如何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匈奴不是晋国,今日之秦国也不是当年之秦国,秦晋交好,秦国免一强敌,这才历经数世邸定一统之力,晋国虽强,到底不免分崩离析,中原之祸福,在于中原之君,不在匈奴之主!我也不避讳越霓姑娘,但凡中原能与匈奴免与边境之乱,得以休养生息,集聚百年,那时两国交恶,只需一二良将领军,匈奴未必能与相抗!” “我去咸阳!”越霓忽的面露坚毅,看了一眼张良道:“张公子说的不错,匈奴之福祸,不在中原,在于匈奴之主,无论我哥哥送我来秦国,是不是有让我同秦国交好之意,我必定助他一臂之力,免得匈奴亡于他人之手!” “哈哈哈,我只当三位在我庄上过些闲散日子,哪知竟在此说些国家大事,当真好兴致!”三人正在说话,忽的身后有人笑声响起,正是朱家声音,看来也是将庄上事务处置已毕,优旃不免一脸沮丧道:“想不到朱庄主回来如此的快,看来矮子这好日子,是过到头了!” “先生那里话!”朱家却是不来与他三人论说那等大事,笑着对优旃道:“有先生在一日,这庄上便尽听先生吩咐,不过这一月之期将到,留给先生做主的日子只怕不多了,我方才听小师妹说也要去咸阳一行,可是如此么?” “我……”越霓不想朱家竟然此时回来,前些日子她还在朱家面前说自己不愿前去咸阳,现下改口本也没甚,怎料被朱家听了去,脸上多少便有些尴尬!倒是朱家爽朗一笑道:“无妨,无妨,去也去得,回来也回来得,只是近来咸阳似乎有些不甚太平,小师妹去了,到时自己可要小心在意些!” “不甚太平?”优旃听的眼光一跳,他这些日子在无难庄过的甚是惬意,对外界之事自然知之甚少,朱家能说出此话来,看来咸阳定然有些异样,不然也不至于连朱家这里都有流言!脸上带着几分不在意道:“想不到无难庄消息这般灵通,只是这几日怎地不曾听庄仆说起过?” “无难庄自然不会听说!”朱家呵呵一笑道:“非是江湖上极有名望的人物,等闲也难进我无难庄,不过这其他庄子上,多有江湖好汉来往,不免带了些风声来,此事似乎刚出不久,约莫六七日前,据说有人夜闯咸阳宫,打伤宫中太医夏无且,顺带连宫中许多丹药也掳走,大风府当夜值守的东北炎风暴融,正南巨风熊剧两位,也都被那人打伤!” “这么厉害?!”优旃这一下脸色却有几分惊讶,连张良面色都为之一变,且不说咸阳宫宫禁森严,重重把守,只大风府八风个个都是高手,暴融、熊剧两人,一身功夫虽不如秦不周、吴阊阖那般精湛,也非易于之辈,他二人被人所伤,倒还说的过去!夏无且虽是太医,其实身上功夫着实不弱,比之暴融熊剧两人还要高些,竟然都伤在一人手下!这闯入宫中之人,能连伤三人,还掳走许多丹药从容而去,这份本事绝非小可! “秦不周该当还未回去咸阳……”张良略一沉吟道:“吴阊阖又奉旨在外,大风府两大高手尽皆不在宫中,可即便如此,难道说连东陵侯与国尉大人也拦此人不下么?”优旃也是一脸沉思,冷哼一声道:“此人这时机不可谓不准!宫中禁卫,连同大风府何人值守,都是由国尉大人同中车府令一手安排,除此之外,旁人均不知晓,如今秦不周随监国公子出兵在外,吴阊阖奉旨外派,国尉大人同东陵侯夜来大多不在宫中,矮子也出了远门,正是宫中守备最为松懈之时,朱宗主,你这风声中,可曾有人提起是何人闯宫么?” “有!”朱家竟是点了点头,不免让众人都是有些诧异,按说咸阳宫夜来遇袭,这般事情难以掩盖,市井江湖之中传出风声来也不足为奇,可这闯宫之人竟然也有人知晓,其中便多少有些蹊跷!朱家见优旃眼色中微有几分寒意,双手一搓道:“不过这风声似乎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毕竟这等大事,宫中必然不令外面知晓,可现下此时,多有人说是夜祭死士那大首领朱无忌所为!传言乃是说宫中丹士为始皇帝炼丹将成,朱无忌生怕始皇帝就此长生不死,楚国遗族再无复国指望,索性背水一战,将那还未练成的丹药尽数毁去!” 越霓听的十分不解,突然插了一句道:“他都能入宫行凶,为何不去刺杀皇帝,毁了那丹药有甚用处?”优旃转头见张良只是低头沉思,却是回头向着越霓略一摇头道:“这传言也不知是谁放出来的,炼丹将成之事,矮子出宫之前并未听闻,依着始皇帝脾性,这般大事,岂能等闲视之,纵然大风府八风不用尽数值守,必也有五六人在彼,吴阊阖、秦不周二人也必有其一寸步不离,就是东陵侯也必然应召入宫,这般阵势之下,纵然是国尉大人出手,也未必能从容而退,更不用说陛下也决然不会远离丹鼎,他手中宇宙锋,敢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七节 “决然不是朱无忌!”张良忽然沉声开口道:“朱无忌武功虽高,却是重伤在身,纵然恢复的快,也不可能这些日子便能直入咸阳宫!况且宫内炼丹之事,必然不为外人所知,朱无忌又是从何知晓?” “张公子怎知朱无忌重伤在身?难道你曾同他动过手来?”朱家甚是有些奇怪,优旃也是神色一愣,朱无忌伏击张良之事他自然知道,可这重伤在身,他却并未听说,张良面色冷冷道:“我此前身上内伤,便是拜朱无忌所赐!他在两军阵前伏击于我,万没想到天不绝张良,让我侥幸躲了半掌,不至于身死当场,他原本想趁着我重伤之时,再补上一掌,就此了断此事,谁知他太过自恃武功高强,在万千乱军之中,被越霓妹子的哪位哥哥射中一箭,想来伤势不轻罢!” “原来那人就是朱无忌么?”越霓神色一怔,旋即点了点头道:“若是他么,张公子说的不错,他中了我哥哥一箭,原本就伤势不轻,又不知轻重,硬生生将那一支箭拔了出来,狼骑所用的倒钩狼牙箭本就有些厉害,他这一拔,原本三分伤,也变成九分伤了!一条臂膀没因此废了,便已是极大的造化!决然不会好的如此快!” “如此说来,若不是朱无忌,世间还有谁人有本事在秦宫之中,如此来去自如?”朱家知道越霓所说那倒钩狼牙箭的厉害,中箭之人若是生生将箭拔出,必然连筋带肉,就算本来伤势不重,这一拔也成了极重的伤势,更不用说那一分痛楚,若不是朱无忌这般江湖顶尖的高手,旁人只怕就要痛死当场!可这心中却是更为疑惑,除了朱无忌之外,世间能这般大闹咸阳宫,打伤夏无且和大风府两大高手,还能从容而退的高手已是屈指可数!见优旃转过脸来上下不住打量自己,脸色不由一板道:“难不成优旃先生疑心在下么?” “那倒不敢!”优旃瞧了片刻,笑着一摇头道:“若论功夫么,能做下如此大事之人,朱宗主自然算的上一位,不过朱宗主身为墨家子弟,似乎不会如此行事,就算贸然入宫,必也留下自己名姓!只可惜矮子那时不在咸阳,不知此事根底如何,其实就算是朱无忌,那也没甚,怕只怕乃是另有高人……” 张良听优旃说话声气,带着极重隐忧,心里却是一动道:“优旃先生所言的另有高人,不知是甚么来头?”优旃摇了摇头,眉头紧皱道:“此人其实同公子还有些瓜葛,不过这么些年,江湖中极少见他现身!再者此人同朱无忌也有几分牵连,若是他因朱无忌之事,重出江湖,那可当真有些棘手!” “难道优旃先生说的是……”朱家心里忽的想起一个人来,脸色突的一变,刚说了半句,早已被优旃拦住话头,双目灼灼道:“朱宗主,此人此事,已成过往,国尉大人都用不再提,你又何必提起?” 越霓望了望优旃,又看了看神色有些惧意的朱家,忍不住道:“优旃先生,现下不是朱师兄愿不愿意提起此事,乃是此人此事有些奇怪,按说这本是秦国宫中之事,我们这些外人不该多管,可你方才也说此事同张公子有些瓜葛,想来那人若是肯为朱无忌夜闯秦宫,必然就是幕后指使追杀张公子之人,若不说的明白了,叫张公子如何应对?” 优旃斜睨一眼越霓,也知道这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这话中也透出这姑娘对张良到底牵挂甚深,再看张良只是低头默然不语,似乎在回想甚么事情一般,心中略一踌躇,仍是摇了摇头道:“姑娘,此事当真事关重大,再说夜袭咸阳宫之人,未必就是那人,就算当真是他,也自有国尉大人去料理此事,不用你我操心!” 朱家见越霓仍是有些不服,连忙过来道:“小师妹,中原江湖之中,恩恩怨怨,错综复杂,纠葛之事,藤缠萝盘,极是分不清楚,优旃先生既然如此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不是你我该问的!” “原来宗主也在此处!”越霓还待再说一句,远远一个庄仆跑了过来,见了朱家脸上神色一怔,单膝跪地禀道:“禀宗主,郡守大人在庄外求见!” “郡守?!”朱家向着优旃瞧了一眼道:“无难庄同郡中并无来往,他忽然来我庄上作甚?可曾带着军兵么?”那庄仆仍是低着头道:“郡守大人只说速请宗主同庄中贵客接见,有要事相告,并未带着军兵,随行只有十余个军校,还有两个卫士!” “庄中贵客?”朱家这一下心中更惊,论起来,张良,越霓,优旃三人,说起来都算是贵客,可张良越霓此来,除了彭越之外,并无外人知晓,优旃乃是自己来的,自然不会告知他人,这郡守怎知自己庄上有贵客在此?略一定神道:“你说还有两个卫士,那两人甚么模样?” “回宗主!”那庄仆这时却是抬起头来,略带几分疑惑道:“这两个卫士都是以布蒙面,看不清长相,不过郡守大人似乎是听他二人号令一般,求见宗主还有庄中贵客这话,便是两个卫士其中一人所说!” “请到中堂,说我即刻就到!”朱家此刻越发不知这郡守来意,优旃也是有些茫然道:“朱宗主同此地郡守来往可多么?”朱家摇了摇头道:“优旃先生该当知道,墨家子弟,同官府之人,素来不多往来,我与这位郡守,也不过互知姓名而已,从来不曾来我庄上,不知今日为何突然来到!” “也未必是郡守要见朱大哥!”张良沉声道:“方才哪位庄仆也说得明白,那两个卫士似乎在郡守面前并无属下之礼!秦国诸郡,从来以郡守为尊,这两个卫士如此,看来并非是郡中之人!” “张公子此话不错!”优旃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两个卫士有些非同一般,咱们便一同去见见!”朱家也是一笑道:“不错,几位都是我庄上贵客,也不知郡守到底要见哪一位,是猫是虎,也须得见了面才有分晓,既然人家要见贵客,只能三位陪朱某一同前往了!三位请!”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八节 “郡守大人现在何处?”四人回来庄前,朱家便向着一个守在门外的庄仆问了一声,谁知那庄仆一脸不解之意,站在门外偏着脑袋只是发愣,竟是没听见朱家这一问,让朱家也颇为有些恼火,登时提起声音又问一句,那庄仆吃了一吓,回过神来见自家庄主站在面前,连忙跪倒道:“回庄主……郡守大人正在……正在堂前站候!” “那你还不去预备酒食招待,却在此愣怔甚么?”朱家也是有些恼火,无难庄向来规矩整齐,便是来一个寻常江湖武人都从不慢待,郡守虽是官家人,身份到底不同,论起来无难庄也不过是在他管辖之下,怎能如此漫不经心,这才训斥一句,刚要迈步向前,忽的回过头来,瞧了瞧面带诧异的张良,又问了一句道:“站候?你说郡守大人在堂前站候?我不是让你们请他在堂中坐候么?” “回庄主话!”那庄仆颇为无奈咽了一口唾沫道:“小的遵照庄主吩咐,请郡守大人堂内坐候,说庄主稍后就到,可郡守大人只是不肯,只有那两个卫士打扮之人进中堂去了,郡守大人倒似仆役一般站在堂前!” “哦?这可有些奇了!”朱家这才有些明白这庄仆何以有些失张失智,想来是他也未见过这等奇事,郡守在外站着,带来的两个卫士却堂内就做!优旃眼睛转了几转道:“朱宗主,咱们只管进去,便知分晓!”朱家也是没柰何,挥手向那庄仆道:“你去吧,速去准备酒食!”那庄仆刚要移步,优旃又再后吩咐一句道:“不用给郡守大人预备,他只怕坐不下哩!”这下莫说是朱家,便是张良越霓两人都听的有些发怔! “郡守大人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朱家情知今日之事必然有异,也再不来问优旃,索性迈步而进,到了堂前,果然见郡守在中堂外面垂手侍立,脸上神色十分恭敬,赶忙上前问候道:“只是大人何不在堂中坐候,如何在这里枯站?岂不是显得我无难庄有些待客不周么?” “朱庄主哪里话!”那郡守见朱家前来,却好似舒了一口气一般,向前迎了一步道:“下官岂敢轻易造访天下墨家宗主之庄,今日所来,乃是有人要见见庄主,顺便请见庄上一位贵客!” “大人客气了!”朱家见中堂之内并无声气,便向着身后一指道:“这三位都是我庄上贵客,不知来人要见哪一位?”郡守向着后面三人略一打量,神色忽然一变,甚是恭敬上前一礼道:“下官不知优旃先生光临鄙郡,有失远迎,还望先生恕罪!” “看来郡守大人要见的哪位贵客,便是优旃先生了!”朱家呵呵一笑,心中已是有些了然,优旃虽有倡优之名,可他身在秦宫,甚得始皇帝信重,莫说外面一介郡守,便是等闲朝中重臣,也多对优旃礼敬有加。优旃却是一挥手道:“大人何必如此,不知里面何人要见矮子?” “这个下官不敢妄言……”郡守见问起堂内之人,却是有些谨慎瞧了张良越霓一眼道:“先生只管同庄主进去便知,至于这两位么……”优旃脸上轻轻一笑道:“不妨,他二人也是这庄上贵客,自然要随着矮子进去见一见的!”他见这郡守在外守候,已然料定堂内那两个卫士绝非常人,郡守见他要带着这两人进去,自己又不好拦阻,免不得望了朱家一眼,朱家却是呵呵一笑道:“大人尽管放心,在我庄上,自然一切有我担待!” “不知何人来无难庄要见矮子?”优旃却是再不理会郡守,堂内这两个卫士,十有八九是宫中差来寻自己的,来人定然位分甚高,定然常在始皇帝身边,不然也不敢让郡守在门外守候,只是这一进来,脸色却是一怔,堂上果然坐着一人,一身卫士装扮,可一张脸尽数用布蒙起,身边站着那人也是如此打扮,仅露双眼可见,似乎有些笑意看着自己,也不知这两人闹甚么玄虚,既然来见自己,为何到此还不一真面目示人? “青姐姐?!”越霓同张良随在朱家后面进来,猛地见了这两人打扮,也是有些惊讶,就见坐着那人眼光忽的一变,钉子一般落在张良身上,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越霓却是端倪片刻,已然叫出声来,她虽不见赵青面目,可这一双眼睛最是熟稔不过,稍一辨认,已是认了出来! “良哥!你怎地在此?”那坐着之人猛得一把除下面上蒙布,正是赵青,眼中既是惊异,又是惊喜,不顾众人在此,也不顾自己公主至尊,已是叫了出来,身形猛的站起,两步便奔了过来,将张良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中珠泪滚滚而落,声音哽咽道:“良哥……良哥……你怎地回了中原,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在咸阳日夜思念,不知你在匈奴何处,又怕你伤重不治……你……你叫我想的好苦!” 张良此刻已是木在当地,万没料到竟然在无难庄上遇见赵青,见她清丽之色不改,可这容颜清减许多,眼眶深陷,颧骨突出,原本俏丽的容貌都有些走样,想来这些日子也是思念的极苦,心中不由万千怜惜涌上心头,眼中一红,不顾众人就在身侧,轻轻将赵青拥在怀里,也有些几分哽咽道:“我这不是好着呢么……” “喂喂!”优旃见他两人骤一相见,这一番柔情蜜意,一旁越霓却是黯然神伤,朱家更是看的一脸诧异,忍不住出声笑道:“此地乃是无难庄,不是殿下你那鹿苑离宫!再说殿下来此不是要见矮子么,如何抱住张公子不放?若是如此,矮子便出去避避!” “先生莫怪!”那原本站着得卫士此刻也已将脸上蒙布除去,正是大风府西南第一箭法高手曾堃,向着优旃一笑道:“殿下同张公子久别重逢,自然有些情难自抑,不过这也算此行意外之喜,我同殿下此次来无难庄,正是为见先生而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九节 优旃见赵青眼中发红,仍是偎在张良身边不肯离开,手中紧紧拽着张良衣襟,似乎怕这一松手,张良又没了一般,也只得失声一笑道:“你同殿下前来,可是为了宫中之事么?” “先生你如何知道?”赵青这一下可当真是有些惊讶,宫中遇袭,始皇帝大为震怒,此事封锁极严,当夜在场之人尽数不得离宫,优旃身在千里之外,却是如何知晓的?优旃却是瞧了一眼朱家道:“此事蹊跷之处便在此,你们今日来此之前,朱宗主已从江湖上得了风声了!” “敢问朱宗主这些日子身在哪里?”曾堃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步子往后一撤,已是全神戒备之意,盯着朱家道:“这风声又是从何处而来?那人现在何处?” “尊驾这是在疑心我么?”朱家只是冷冷一哂道:“江湖风声,从来众口纷纭,既然传到此处,便再难寻觅那肇始之人,请恕朱某不能明告!” “曾堃,宫中之事与朱宗主无关!”优旃连忙向着曾堃摇了摇手道:“朱宗主这些日子不在庄上,乃是为了西行之事安顿诸庄事宜,况且朱宗主身为墨家宗门首领,光明磊落之辈,因此决然不会是他,你莫要乱猜疑!” “该当不是朱宗主!”赵青此时也依在张良身边道:“不然师父也不会让我同曾大哥你尽快赶来这里寻优旃先生了!既然寻见先生,此事尽可慢慢商量,不急在一刻,良哥,我看你身上伤势已好,看来秦不周说的不错,越霓妹子部落中,果然有墨家当世高手在!”赵青现下对天下墨家颇有几分好感,当日张良被朱无忌打成重伤,虽是被越霓救了去,仍是担忧到了匈奴部落之中无医无药,难以救治,好在越霓书信中也知道赵青定然忧虑此事,也曾说明自己老师娄敬,乃是当世高人,这等内伤,自然不在话下,这才让赵青放下心来,现下见张良神完气足,哪里还有半点受伤之意,自是对越霓兄妹和哪位娄敬甚为感激! “我也不曾想到越霓妹子的哪位老师竟然同商邑那几位老神仙一般,都是当世的隐逸!”张良轻抚赵青一头秀发道:“不过娄先生看出我那几招剑法异样,因此急命我前来无难庄,将这剑法演给朱宗主看,一路上都是越霓妹子照顾到此,又蒙朱宗主赐了一丸良药,这才内伤尽复!本来只说这几日就回去咸阳与你相见,不想你竟然来了!” “那我可得多谢越霓妹子,多谢朱宗主了!”赵青闻言便朝着越霓朱家两人盈盈下拜,慌得两人赶忙过来拦住,朱家便道:“殿下何必如此,张兄弟同我天下墨家,颇有几分渊源,既有钜子传密之意,又有娄师叔治伤之举,说起来也算的上半个墨家的弟子,朱某岂能看着张兄弟有伤在身,却置之不理么?倒是越霓姑娘这一路上,照顾张兄弟带伤之身,颇为有些辛苦!” “姐姐你可别谢我!”越霓见赵青转过头来,一脸感激之情,又要拜自己,一把将赵青拦住道:“你忘了么,我哥哥曾说的,我们二人在秦国姐姐和张公子恩情,到了匈奴,匈奴人自然要像对待我和我哥哥一般招待你和张公子,这也是你我姐妹情谊所在,何必言谢?再说我此次同张公子来中原,也有些逃难之意……乃是投奔姐姐你来了……” “逃难?”赵青听的一怔,张良知她不晓得其中曲折,便长话短说,将自己当日受伤,到了单于王庭之事,再到如何此处,一五一十的简要说了一遍,其中对越霓逃婚,冒顿为质之事说的十分详尽,却将自己遇伏之事轻描淡写而过!他当日虽是险些死在彭越手中,可对这个汉子倒是有几分好感,若是将此事说的太过详细,免得惹怒赵青,一句话传了出去,彭越那奉跖寨必然被大军捣毁,反倒显得自己是回过头来报复了! “竟然还有人敢在此地伏击张公子!”曾堃听的冷哼一声道:“奉跖寨之名,我也听人说过,既然哪位彭老大如此胆大,曾某说不得这几日便要去奉跖寨走走,看看他那阵法可抵得住我手上这张弓么?” “哈哈哈,彭老大那点本事,只能应付寻常好手!岂能是封喉箭的对手?张公子若不是当时伤势未愈,彭老大岂能得逞?”朱家见曾堃有些恼怒之意,多少却是替彭越有些担忧,见外面庄仆抬了酒食进来,连忙一笑道:“来来来,诸位莫要枯站说话,且请坐,我庄上酒食寡淡,聊作饱腹而已,比不得外面丰盛,还望诸位……”他原本想谦逊几句,免得赵青曾堃这等见惯宫中那般锦衣玉食,酒筵铺陈,到此见了自己粗疏酒食觉道招待不周,哪知话未说完,外面庄仆已是流水价一般进来,一桌桌虽说不上是山珍海味,也都丰盛非凡,见张良越霓两个都是低头发笑,猛地醒悟过来,这些庄仆乃是照着优旃吩咐准备的饭菜,自然酒肉齐备,无一不足,只得讪笑一声道:“诸位坐,请坐下说话罢!”直到诸人坐定,这才叫过一个庄仆来吩咐道:“去将郡守大人请去客房中安坐,照此酒筵奉上,还有外面带来得那些军将,都招待好了!” 优旃肚中本已有些饥饿,落座便拽过一只鸡来,撕做两片,放在口中大嚼,含糊不清道:“殿下,这宫中之事,到底如何?你来寻矮子,敢怕不是只为了来给矮子通报一声罢?”赵青原本也有些气恼彭越竟敢伏击张良,有心当真叫曾坤去奉跖寨走一趟,见张良向着自己默默摇头,眼光示意朱家,意思乃是此事就此罢休,也算是给朱家一个面子!便忍住不言,见优旃问起自己来意,紧挨张良坐下道:“我此来朱宗主庄上,一来是给先生通报一声,二来是师父命我前来告知先生,不用回去咸阳,径自往楚国郢都,他自会在哪里与先生相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十节 “郢都?”优旃脸色突的一黯,吸了一口凉气道:“看来当夜宫中之事非小,你师父已是疑心到此人了!” “师父疑心何人?”赵青被优旃说的一怔,她只当尉僚亲赴郢都,乃是为了夜祭死士之事而去,可听优旃此话意思,似乎其中还另有旁人。优旃却是一脸忧思道:“殿下且说说当夜宫中究竟如何?” “其实朱宗主那风声,想来说的也大致不错!”赵青睨了朱家一眼道:“当夜原本无事,一切照常,大风府依例巡行之时,发觉有人入宫,熊剧暴融二位即刻示警宫中,循踪查勘,不料两人骤遇强敌,动手不上十招,两人都被人打伤,被那人就此走脱,及到宫中戒严,各处搜查,连东陵侯都入宫守护,这才发现夏无且药室之中被劫掠一空,夏无且也被人打成重伤!这便是当夜详细,不知朱宗主那风声,与此可相同么?” “朱宗主所言与此大致不差……”优旃脸色愈来愈是沉郁,颇有几分自言自语道:“难怪你师父会疑心到此人身上,以熊剧暴融二人联手,尚且在此人手下走不过十招,这等高手,除非是你师父亲自出手,或是当年朱英,上一任钜子才有这等本事,除了他三人之外,也只有此人了!” “以先生此言,朱宗主也没有这等本事么?”曾堃心中仍是有些不信之意,毕竟朱家这风声来的有些异样,优旃抬头看了一眼沉着脸的朱家,向着曾堃冷笑一声道:“朱宗主一身武功,与矮子相差不多,胜过暴融熊剧二人不难,也须在两百招以后,若说十招之内将两人败于掌下,这两位未免有些名不副实了罢?只是夏无且那药房之处有些奇怪,那药房之中,除了夏无且之外,韩众也在其中,何以夏无且身负重伤,却不见韩众踪迹?” “韩众在咸阳宫中?”朱家因曾堃始终疑心自己,多少心中有些不悦,只是黑着脸一语不发,听的优旃这一句,脸色忽然一变,似乎十分惊讶一般!倒叫赵青曾堃都有些讶异,韩众在宫中之事,他们自然知道,可从未听过此人有甚么本事,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炼丹的方士,须知秦国宫中方士何止千百,赵青曾堃又如何能将此人放在心上!朱家也是冷笑一声道:“难怪我所听说的风声之中,说是皇帝炼丹将成,看来这炼丹之事,便是从韩众这里来的了!” “韩众是谁?”张良同越霓都未曾听过这个名字,自然不知,越霓生性好奇,知道朱家如此惊讶,这韩众必有来历,朱家向着越霓看了一眼道:“小师妹你是不知,韩众号称仙客,一身得一玄功出神入化,只是生性恬淡,最好求仙访道,烧鼎炼丹,因此绝少在江湖上显露名声,我只说此人早已远遁深山,炼丹成仙去了,哪知却在咸阳宫这等世间繁华之地!优旃先生,以韩众一身武学造诣,就算国尉大人与他相对,也未必敢说稳操胜券罢!”赵青同曾堃听的都是有些骇然,韩众身怀武学,他们自然知晓,可从未见他使过,况且此人每日里都只是说些炼丹求仙之法,从未料到韩众身上功夫竟然堪于尉僚匹敌!如此说来,咸阳宫中岂不是有两位当世一等一的高手? “那自是不敢!”优旃摇了摇头道:“韩众若是同国尉大人动手,两人不上千招,旁人绝难看出胜负,只不过韩众从不以武学为能,一心只愿炼丹求仙,若是夜袭咸阳宫之人遇见他,恐怕未必能走得脱!可他那夜不在夏无且药房之中,又在何处?” “再与我父皇谈论丹期!”赵青这才开口道:“先生该当知道,每月月圆之时,我父皇必与宫中丹士详论丹期,说些炼丹之要,每到此时,我父皇必然在咸阳宫高楼之上,只留一二丹士,连守卫之人也不能再近前,宫中更是不知我父皇当夜在宫中那一间楼上!以此静候真仙降临,授予丹方,韩众当夜便是与我父皇在宫中高楼之中,因此不再夏无且药房!” “这就是了!”优旃点点头道:“可你师父何以会疑心到那人身上?”赵青顿了一顿道:“据熊剧暴融二位讲,来人一身武功,与我师父相差不多,连武学招式都说的出来,夏无且身带重伤,似乎也是伤在九鼎道要经内劲之下,因此我师父才让先生往郢都一行!” “天下还有人会九鼎道要经?”张良这一下心中大奇道:“此书不是只有一本么?”赵青也是一脸不解道:“良哥说的是,优旃先生,你所说那人,到底是谁?” “此人久已不出江湖!”朱家连声冷冷一笑道:“只怕张公子见了还得叫一声师叔罢!”这一句听的张良赵青惊讶非常,连曾堃都是一脸讶异,难道说尉缭还有一个师弟不成?那何以此人竟然不在道常七子之中,也从不听尉缭说过此事? “朱宗主看来对江湖旧事倒是知道的不少!”优旃望着朱家道:“不过却也有些知之不详,敢怕是当年钜子告诉你的罢!此人同国尉大人亦师亦友,却并无师门名分,至于他那一身功夫,乃是得自国尉大人传授,真要论起师门传承,张公子大不了称他一声师兄,更何况国尉大人也并未认承张公子就是自己门下!” “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起过还有这么一个人?”赵青越听越是惊讶,张良同尉僚没有师门传承,可她却是尉僚亲传弟子,若是真有如此一人,岂非是师门之人?可此人既然同尉僚有些旧交,又何以夜闯咸阳宫? “此人我也未曾见过!”优旃低头凝思片刻道:“当初也是听东园先生隐约提过,国尉大人壮年之时,曾与一人交好,此人非但聪颖绝顶,更兼心怀大志,两人相见恨晚,彼此相结为友,国尉大人一身所学,也都传与此人,无论智量武学,可说与国尉大人一般无二,只是相处日久,国尉大人这才觉道此人有些手段狠辣,不是济世为善之人,渐渐两人便分歧甚重,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更是分道扬镳,各行其是,及至楚国灭国,便再无此人消息,想不到今日又忽然现身,难怪国尉大人要亲赴郢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十一节 “这么说,此人是个楚国人了?”张良见众人优旃说完,众人都是默不作声,也沉思片刻,向着优旃开口道:“国尉大人此去,可是要与此人做一个了断么?”这也是现下众人心中所想之事,此人毕竟跟尉僚有些渊源,夜闯秦宫,打伤宫卫高手,说起来罪名非小,就是尉僚在始皇帝面前,必也要有所交代才成。 “若是了断,只怕用不上矮子……”优旃微微摇头,有些琢磨不定道:“那人一身功夫虽高,可若是国尉大人亲自出手,也自是拿的下来,不过他二人当年既有情分,国尉大人未必会下此狠手,让矮子前去,似乎是要做个证见,国尉大人恐怕还是有些不托底,未必就全然相信是他所做!”说着话向着张良瞧了一眼,又道:“张公子只管放心,若是此人当真同夜祭死士有些干连,国尉大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可若不是,也须得还此人一个清白!” “此人到底是谁?”赵青有些忍耐不住道:“难道他没有名姓么?”她实则心中也十分疑惑,这人既是楚国人,又同尉僚道不同不相为谋,十有八九便是同夜祭死士有些来往,不然江湖中也不会传出夜祭死士夜闯咸阳宫的名声来。朱家见她问起此人姓名,似乎要说,见优旃眼光剃刀一般看了过来,也只是张了张口,到底没将那名字说了出来。可这等神色,如何避得开赵青眼光! “殿下不用问,矮子决然不说!”优旃见赵青瞧着自己,索性一礼道:“其实朱宗主所知,也不过是当年国尉大人同此人联袂江湖之时的名号罢了,也不是甚么真名实姓,至于那人姓名,不是矮子不肯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说出名姓来,陛下若是知晓了,十有八九便认定是他,那是国尉大人便不好去查实此事了!不过矮子这一番,恐怕不能随着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 “这等小事,先生何必挂怀!”朱家呵呵一笑,似乎十分不在意一般,其实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之意,兵主宗四凶五恶,高手众多,凭着墨家四宗主,应付起来,多少有些棘手,只说有优旃同去,这胜算便多了不少,现下他被尉僚所招,不能成行,朱家就算有些不愿,也不能带了出来! “我随朱宗主走一遭如何?”张良忽然出了一声,听的几人都是一愣,朱家也是有些愕然道:“张兄弟这是何意?”张良神色淡淡道:“我说我同朱宗主往西海一行,既然当日钜子传剑与我,我自当虽朱宗主走这一遭才成,就是我自己,恐怕同兵主宗也有些帐要算算才成!” “良哥你同兵主宗有甚过节?”赵青听的脸上一惊,张良好不容易才从匈奴草原上回来,两人这才相聚,如何又要往甚么西海去?朱家沉吟片刻,眼光在张良脸上转了几转道:“张兄弟,你愿意同哥哥我走这一遭,哥哥心里感激非常,不过此事说到底,乃是我墨家自家之事,再者说,此去艰难凶险,非比寻常,到时候哥哥我同几位宗主,自保都未必能够,万一有些闪失,哥哥我可是向这位殿下交代不起,也同国尉大人交代不起!” “朱大哥何出此言!”张良脸上微微一笑道:“当日兄弟被彭老大率人围攻之时,若不是朱大哥出手相救,兄弟我只怕大难难脱,再说当年钜子传剑与我,对在下也是极为信得过,只凭我同钜子那些年坐而论道,指点武学情谊,我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此一去,不用向旁人交代,乃是张良自己愿去!” “张公子……”优旃见张良说的颇为坚决,却是有些疑惑道:“你要随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可是心中有所猜度么?”他知道张良生性恬淡,其实并非好事之人,这些日子以来,从始至终都没提及要去往西海之事,不过时时沉思之意,他可是一一瞧在眼中,在商邑之时,他也领教过张良心思,此刻陡然做此决定,是有八九便是心中有所料定! “优旃先生果然好眼力!”张良向着优旃一笑道:“也不瞒诸位说,我只是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先生莫忘了,当日在商邑山中,你与几位老神仙闲谈之时,似乎说起过,如今江湖中想取在下性命的,除了夜祭死士,还有兵主宗之人!” “不错,矮子的确是说过此话!”优旃心里突的一惊,一直以来都是夜祭死士到处追杀张良,甚或连朱无忌都亲自出手,可始终未曾见过兵主宗之人,渐渐便也将这一节忘了。再看张良冷笑一声道:“我甚是疑心,此次买通江湖大盗,要取我性命的,只怕乃是兵主宗,并非甚么夜祭死士!” “此话怎讲?”朱家脸色一变,两眼死死盯住张良,不知他这一番料断从何而来,张良看着庄外,面色阴沉道:“我同越霓姑娘,自燕齐旧境回来中原,一路上都没甚么大事,偏生到了临淄便被人跟上,朱大哥请想,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在下性命,何必买通彭老大那般山野匪盗?再者说,他们一路设伏,正是我往无难庄来的路上,彭老大如何能了断的如此明白?其中桩桩件件,似乎便是阻止我来此,请朱大哥想想看,天下何人最怕张良进无难庄?” “兵主宗!”朱家心中豁然一明,自牙缝中迸出这三个字来,张良微一点头道:“我也觉道必是他们,他们为阻我来此,不惜买通彭老大那般人物,只是要将我阻在无难庄之外,,毕竟只要我进了无难庄,钜子下落便明白八分,到时候天下墨家高手聚众向西,一旦救出钜子,又是何人最为不愿看到?” “这么说来,彭老大乃是受了兵主宗之托了!”朱家现下也明白过来,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张良性命,未必非要在他无难庄之外动手,毕竟南北二朱,同为中原大家,相互又无仇怨,犯不上在此动手,也只有兵主宗知道张良身上必有钜子蹊跷,这才会舍命拦截!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咸阳惊变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一节 “哈哈哈,想在这奉跖寨中取彭某人性命,尊驾只怕有些狂妄了罢?”彭越心中虽惊,脸上丝毫不露半点惧意,仰天大笑,背后双戈往外一翻,神色猛的一冷道:“那彭某人就领教领教尊驾手底功夫!” “爽快!”来人也是冷喝一声,闪身直上,这一身的肥肉,竟然丝毫没有拖慢他这身法,好似从原地猛的弹出一般,双掌一分,瞬时间掌影已然罩住彭越上路,彭越双戈虽已出手,但觉一阵劲风扑面而至,内力之劲,只怕自己这双戈抵挡不住,只是此时也没奈何,只得挺起双戈硬招硬架! “彭老大闪开!”不等来人掌影及身,陡然两声厉喝响起,两个人影左右袭至,各自接了来人一掌,来人掌力同两人一撞,身形顿时一止,看来也是有些诧异,彭越双戈招数,他原本不放在心上,早已有破解之法,只要凭着自己身法之快,一旦近了彭越之身,奉跖寨中便再无人能救得下彭越,不想自己招数甫发,便被两人接了下来,从这掌力来看,两人似乎都不在自己之下! “你们是甚么人?”来人自进了这奉跖寨中,便早已瞧见这边几人,只是未曾放在心上罢了,这一下被人双掌阻住,这才有些吃惊,身形一定,目光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问道:“看你们身上功夫,似乎不是奉跖寨路数,看来是彭老大请下的帮手了!” 出手拦下他的两人,正是朱家,张良二人,张良脸上冷冷一笑道:“尊驾既然要取彭寨主这颗人头,该当也留个名姓才是,这般一言不合,便动手杀人,似乎不是江湖上规矩罢?”朱家虽也接了一招,却是站在原地不动,低着头似乎在思量甚么事情一般! “规矩?”来人背着手走了两步,似乎思忖甚么一般,片刻面色冷冷道:“咱行事从来不讲规矩,看你长的清清秀秀,也不像个为匪做盗的人,既然要说规矩,不知你这名姓,如何称呼?” “呸,凭你也配?”赵青已是猜到此人必是兵主宗之人,见他出手这般凶狠,进得寨来便动手杀人,此时还要问张良名姓,哪里还耐得住怒气,早是一句娇叱出来,来人这下眼中一亮,向着这边细细一打量,脸上突的一喜道:“原来是个美娇娘……”忽的又瞧了几眼,目光落在越霓身上,更是有些喜不自胜道:“不是一个,乃是两个,奉跖寨竟然还有这等美色,彭老大,你若肯将她两人送我,今日之事咱们就此罢休!” 张良见这人陡遇强敌,非但不显得太过讶异,反而有些无谓之意,刚还再问自己名姓,这一听见赵青说话,瞧见赵青越霓两女,竟然连彭越之事都可以就此放过,行事当真是有些邪里邪气,彭越见他开口向自己讨要这两女,连前事都可就此罢手,心中突然一动,向后一退道:“这两个姑娘,不是我奉跖寨之人,因此愿不愿随你去,还得人家点头,能不能带走,还要看尊驾本事!” “彭越,你个无耻小人!”赵青如何听不出彭越话中意思,登时一句怒骂,彭越眼见来人功夫并非泛泛之辈,奉跖寨上下未必接的下来,正好借着这机会让来人同自己几人斗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奉跖寨从中渔翁得利! “彭老大你倒是会做买卖!”来人也是向着彭越瞧了一眼冷笑道:“这几人看来也不是你奉跖寨请来的帮手,你想趁着咱们斗的你死我活,你彭老大到时候来得个便宜,这份心思,未免有些不太光明罢!” “光明?”彭越也是一笑,将双戈收起道:“是尊驾不够光明在先,须怨不得彭某,原本不过是行事不成,纳还金子,而今尊驾却要来取彭某项上人头,这也是光明之道么?”他趁着这后退之际,早已低声吩咐下去,命寨中全数戒备,他心中算计已定,朱家等人乃是天下墨家,自己自然招惹不起,可来人似乎也有些本事,若是这两边动手,但有死伤,自己举寨围攻,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到时候只需将所有罪过推在这胖汉身上,从此弃了奉跖寨,另谋出路便是! “死路乃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别人!”那胖汉子看了一圈众人,神色阴狠道:“你彭老大行事,向来极为心细,前次咱们来人给你留金买命,你难道不曾暗中派人跟随咱们,想要摸出咱们来路么?你那手下也算精细,虽不曾打探出咱们来历,倒也摸清咱们落脚之处,只凭这一事,咱便容不得你活在这世上!” “这么多金子,买一个人头,彭某岂能不打探打探是哪家主顾如此豪阔么?”彭越被人说出根底,也只是讪然一笑道:“不然将来旁人寻仇上门,万一彭某不是对手,总得有个话给人家交代不是么?不过今日看来,似乎也不须交代了!你面前这一个清秀之人,便是你这金子要买的哪一位,而今人头在此,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出的去我这奉跖寨了!” “原来就是你就是张良?”来人这下却是有些惊讶,看着张良片刻,忽的鼓掌大笑道:“好!好!好!看来咱今日来的不差,当真是天助我也,正好连你这人头一并带了回去,想必宗主大人必有厚赏!” “呸!死肥猪,你也不看看你那样子,就凭你也想取良哥性命么?”赵青已是有些怒不可遏,顾不得自己乃是公主至尊,已然骂出口来,张良却是向她摆了摆手,施施然道:“尊驾方才说宗主,想必是兵主宗了罢,但不知尊驾是兵主宗何人?” “张兄弟不用问了!”朱家忽的一抬头开口道:“兵主宗宗主之下四凶五恶,四凶想必已不在中原,五恶为首之人烈而不残!余下四位,皆各自称君,号为凿齿九婴,封豨常蛇,这一位想必便是封豨常蛇之中得封豨君了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二节 “封豨君?”赵青闻言一愣,忽然冷笑连连道:“怪到长成这般模样,原来还真是个山野畜生!”她这一句话说的已是十分露骨,几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这位封豨君一般,要知这些个江湖中人,行事虽是十分邪门,可对这面子向来看的极重,赵青这一句不免有些辱人太甚,连站在一旁的曾堃都暗自提了一口气,生怕这位封豨君有甚动作! “你又是何人?”封豨君却是好似并不在意赵青这一句话,只是眼角余光向着赵青扫了一道,向着朱家冷冷道:“对我兵主宗似乎知晓颇多么!”朱家也是平心静气看着封豨君道:“尊驾如此作为,不过是要遮盖行迹罢了,在下朱家,敢问我天下墨家钜子,如今何在?” “原来是朱大侠!哈哈哈,失敬失敬!”封豨君这一下却有几分惊讶,微睨了一眼张良,露出几分遗憾之意,朱家能到此处,自然是已经知晓钜子端倪,只怕今日之事,都是朱家有意为之,可嘴上仍是十分客气道:“你说那钜子么,他现如今只怕不在人世了!可叹啊,可叹!”他说这话之时,乃是正对朱家,话音一落,身形突的一弹,右手五指聚拢,有如鹤嘴之形,带起一股疾风,直扑赵青! “青妹小心!”张良也不妨此人到底心中记恨赵青方才辱骂之语,却要隔了这片刻,等众人防备之心稍懈之时突然出手,一时间连朱家都有些应对不及! “我怕你?!”赵青见此人扑向自己,心中虽慌,手上却是不慢,口中娇叱一声,长剑出鞘,一道剑光激射而出,竟是以攻对攻,身后曾堃也向前跨出一步,背后长弓不及搭箭上弦,弓弦向外,直向着封豨君手上绞去,但凡被他弓弦绞中,隐月摘星弓一翻一转之下,封豨君这一只手便算是废了! 封豨君出手之际,的确是要拿下赵青,一来此女出言太甚,二来朱家在此,他的确有些心忌,只说赵青口舌虽利,未必有甚么真本事,哪知这一出手,才知这姑娘手中这一柄剑造诣不浅,就是身后这位护卫之人,也非泛泛之辈,眼见弓弦及手,那里敢真当让这弓弦绞中,手指突的一分,手臂圈转,伸指在赵青剑身上一弹,荡开直奔自己咽喉的这来势,身形又是一弹,退回原地,再看赵青长剑震颤不已,半晌嗡嗡作响不停! “青妹你无碍罢?”张良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过来站在赵青身侧,见她脸色青白不定,手腕微颤,知道封豨君这一弹之力非小,伸手握住她手腕,稍稍用力,剑身震颤立止,其实封豨君这一招乃是全力而发,赵青本事若是稍有不济,十有八九便避不开这一招! “无脉断魂劲!好功夫!”朱家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出口赞了一句道:“江湖传言兵主宗五恶之中,封豨君功夫颇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劲力所发,有如豕突之猛,最难抵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朱宗主既然知道,难道不想亲自领教领教么?”封豨君也是笑了一声道:“不过今日你我若是在此大战一场,彭老大只怕要得了不少好处!再说老封只怕不是朱宗主对手!漫说这几位都是身手不凡,老封一人单打独斗,胜算不多啊!” “你既然知道不是朱宗主对手,还不就此束手就擒?”彭越此时也是心惊不已,他虽是命人暗中窥测过此人所在,却似乎并未探明这些人来历,现下知道此人乃是兵主宗四凶五恶之意,不觉头皮都有些发麻,兵主宗行事向来毒辣,只要是结下仇怨,动起手来无所不用其极,必要将对方斩尽杀绝才可,今日若是让封豨离去,将来自己恐怕连亡命江湖的机会都无,就算朱家今日不杀此人,自己奉跖寨也绝不会让此人活着出去!因此一面口中说话,一面暗自给几个亲信使眼色,传命寨中兄弟准备动手! “彭老大!”封豨忽然转头向着彭越一笑道:“你当日也曾派人尾随那位前来送金之人,你难道不觉得有些异样么?”彭越被他这一句问的有些奇怪道:“有……有甚异样?” “人家都知道你派人尾随他们……”一直看着众人过招的越霓却是突然开口道:“你那尾随之人想必已然被人家发觉了,何以还能活着回来?这难道不算异样么?”她心思灵动,又不似赵青一门心思只想跟这些人动手,泄一泄张良被人伏击之恨,早在封豨君说起此事的时候,便已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这片刻之间,堂中变化甚快,让她一时难以开口罢了,此时见封豨问起,彭越仍是不悟,多少便觉得这位寨主有些心思滞涩! “哪又如何?”彭越被越霓这一句说的心里也是一跳,封豨似乎的确说过自己曾派人尾随他们之事,也正是因此要来杀了自己灭口,刚疑惑了一句,封豨已是仰天大笑,浑身肥肉都跟着颤个不停,伸手指着彭越道:“亏你彭老大还是一寨之主,连自己寨中兄弟的心思都摸不清楚!也该你们今日都死在这里!来人,动手!” 他这一句令下,奉跖寨中忽然一阵骚乱!彭越身边原本两个悄悄摸出去传令的亲信已是狂奔回来,一脸惊恐看着彭越道:“大哥,寨中兄弟反水了!” “你说甚么?”彭越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在奉跖寨经营时日非短,早已视此为自己根据之地,哪知今日大敌当前,竟然寨中乱起?顿时眼中怒火一起,看着一旁得意洋洋的封豨道:“是你在里面搞鬼?!” “咱方才说了……”封豨甚是不屑看了看彭越道:“你都不知你这些弟兄想要什么?如何当这奉跖寨寨主?这么多黄澄澄的金子,你没本事赚来,要拱手与人送了回去,你也不想想,就算你愿意,难道这些兄弟们也愿意么?咱进寨之时,已然说明白了,这些金子既然已送到奉跖寨,就再不带回,你会派人暗中尾随,咱也能买通那尾随之人,知你行事不成,早已将这些金子分给众位兄弟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三节 “彭老大……外寨反水……已经攻进来了……”封豨话音刚落,一个小头目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奔进来道:“內寨的兄弟们抵挡不住,彭大哥快走!”彭越乍闻惊变,已是方寸大乱,不过他到底在江湖上游历已久,稍一慌乱,便定住心神,猛的瞧见封豨方才进寨之时格毙的两个寨中喽啰,心中已是明白,咬着牙道:“难怪尊驾敢孤身入寨,原来是早已有备!” 他这奉跖寨分为内外两层,內寨人虽不多,却个个都是寨中好手,也都是始终跟随自己的亲信兄弟,外寨便是这些年闻风而来投奔自己的江湖汉子,其中不乏鼠窃狗偷之辈,其中也有些身手不错之人,往日里慑于彭越双戈之威,内外两寨倒还平静,想不到今日里外寨被人买通,大敌当前之际,临阵反水,耳听外面刀剑之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大,看来內寨到底抵挡不住,已被外寨攻了进来! “哼!咱们彼此彼此罢了!”封豨看着堂内众人冷哼一声道:“你彭老大既然知道派人打探咱根底,咱只得将计就计,不过此事还得说是拜你彭老大所赐,你当日若派去的是內寨之人,咱只怕还不敢如此贸然行事!今日既然众位都在此,便都不用走了!” “就凭你这些鼠辈么?”曾堃忽的喝了一句,手中弓弦一响,一个喽啰手执兵刃刚冲了进来,便应弦而倒,一只利箭端端正正从咽喉穿过。封豨也是神色一变,定定看着那只箭尾还在颤动的羽箭,哑着声音道:“封喉箭?你是大风府的人?”就是彭越脸色都为之一变,之前拦截张良之时,越霓曾冒充过曾堃名头,后来被他识破,今日虽见曾堃身带弓箭,却并未想到此节,曾堃虽始终未曾表露身份,可这一箭随手而发,正中咽喉,这般神射,当世除了封喉箭,他实不知还有何人,只是一时想不通朱家如何同大风府之人一路前来! “你既然知道大风府,就凭这些反水之辈,今日便想成事么?”曾堃心中却是另有打算,众人武学功夫虽高,可这寨中不乏好手,彭越向来又是以军法治寨,一旦让这些造反的喽啰应变过来,整阵来攻,就凭这堂中几个高手,未必能抵挡得住,更何况封豨更非泛泛之辈,因此不得不用些疑兵之计,趁着封豨这一楞之时,放开声音道:“大风府早有意剿灭奉跖寨,今日我等先行入寨,只待我号箭一发,大军随后就至,但有敢不降者,格杀勿论!” 他这几句话自丹田而发,于这外面纷扰乱战之中仍是清晰可闻,乃是要以此动摇这些乱兵军心,让这些人就此分崩离析,只要有人带头临阵脱逃,这些乱兵便会军心自乱,那时节凭着彭越內寨这些好手,连同自己这一众高手,不怕拿不下区区一个封豨! “哈哈哈!”封豨忽的仰天大笑,声音传得极远道:“想不到尊驾还会弄这玄虚,早在咱来此之前,便知道郡中要出大军,咱早已算定时日,钜野泽中路途难行,多是泥泞小道,又有沼泽为陷,若没有三五日,大军连奉跖寨在何方都未必能寻见,说甚么随后就至,休说是咱,便是彭老大,早已有人在郡中刺探军情,若是大军出动,寨中岂能无备?”他这几句话句句点在要害之处,原本被曾堃那几句说的已然有些小下去的打斗之声,被这几句话一番鼓动,又复躁动起来,间或其中传来几声惨叫之声,想必是內寨之人抵挡不住,被当场斩杀! “就算如此,今日也须得将你拿下!”张良在旁已然看出其中关窍,今日之事,连彭越都成事外之人,眼前这封豨才是真正主谋,只需将此人拿下,这寨中便尽在掌握,等下一声冷喝,掌势一摆,已是朝着封豨扑了过去,朱家原本想要拦一拦,见张良掌风雄浑,刚要发动的身形又停了下来,向着张良叫了一声道:“张兄弟只须小心他那手上啄击奔突之法,其余不用理会!” “来的好!”封豨见张良亲自上阵,脸上倒是一喜,只须今日将此人格杀当场,自己就算死在这寨中也是无妨,不等张良身形近前,右手五指忽的一聚,直向张良疾冲而去,看那样子,倒像是那他右臂带起全身肥肉一般,可赵青瞧在眼中,却是有些笑不出来,她知道这封豨本事非常,张良内伤痊愈不久,未必能与此人久持,长剑一挺刚要上前助阵,连越霓都拿下自己背上长弓,搭箭在弦,要觑个机会射封豨一箭,让他招式乱上一乱,朱家倒是向她二人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如此! “相不到张公子掌法上竟然还有两下子,看来咱们倒是有些大意了!”封豨同张良过了数招,心中却是暗自惊讶,以他本事,这数招之中已是看出张良掌法虽精,内力似乎有些速成之象,根基犹自未稳,难以绵薄连贯而至,可即便如此,自己想在五百招之内占了张良上风,只怕还有些艰难,若是放在平常,他自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里,可现下朱家乃是最大强敌,窥伺再侧,曾堃箭法之精,也让他始终有背后之忧,时时要提防着曾堃冷箭突发,就是赵青手上剑法,也让他有些心悸,一个张良已是让他疲于应对,赵青一旦提剑入阵,自己这一场可说是必败无疑! 朱家止住赵青越霓上前之意,也不顾外面喊杀声震天,只是饶有兴致看着张良同封豨过招,可这双目余光,始终留意彭越动静,看了近百招,见张良掌法虽然犀利,可始终有些畏首畏尾之处,不禁哑然失笑道:“张兄弟,我方才说你只管防住他那手上啄击奔突之力,余外尽可不顾,他名为封豨,这武功招式,劲力所发,也是同大野猪有些相类,全身劲道,都在那啄手之上,这乃是他这一门功夫克敌制胜的要诀所在,可也是他这功夫的最大不足之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四节 “多谢朱大哥指教!”张良同封豨这一动上手,的确是有些摸不准此人武功深浅,只觉他手上五指成聚,或凿或突,势道极为威猛,令自己一时不敢上前硬接,可其中似乎也有些不足之处,一时半刻之间又端详不出,被朱家这一声叫破,隐约便有些明白,看来封豨这一身功夫,只怕全在这手上,招式顿时一改,竟是围着封豨游走起来,自是想以此看看封豨这门功夫到底有些甚诀窍! 封豨这一被张良缠住,心里也是烦躁不已,外面鼓噪之声愈来愈大,可见外寨已然尽反,可要攻了进来,只怕还没那么容易,一时半刻之间,自己难得有人前来帮手,有心全力拿下张良,奈何朱家好整似暇,让他也不敢全力施为。他这一门功夫虽是厉害,其实不善久战,眼见张良掌法严谨,守而不攻,只得耐着性子同张良周旋! “难怪此人叫做封豨!”曾堃冷眼看了数十招,突的开口道:“封豨者,大野猪是也!他这一门功夫,也同大野猪相差不多!”越霓对这等武学之道知之甚少,可曾堃这一句话,她却是听的明白,脸上微微一笑道:“曾大哥可是说这位大野猪动起手来,也跟山林中那等野猪一般,不看路径,只是闷着头向前猛冲,因此只要避开这猪头獠牙,其实也是任人宰割么?” “哈哈哈,姑娘说的正是!”曾堃哈哈一笑道:“野猪么,本就没甚么脑子,全凭一股蛮力!”赵青也是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打这头野猪,只能打屁股,不能打头了?”朱家在一旁听的有些心里暗笑,点了点头附和道:“既然是大野猪,奔突起来定然有些厉害,因此这头是万万打不得!” 封豨听着这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心中早已怒火腾腾,不过盛怒之余,也的确有些心惊,自己这门无脉劲,的确跟这几人所说有些类似,内力之发,不行经脉,直贯手臂,由臂及指,全身内劲都凝于一处,劲力之猛,自然异于寻常内力之发,可也因此有些先天不足,除了内力所贯的这一条臂膀之外,剩下左掌,双足上的招数,尽都是些虚招,看似十分凌厉,实则力道平平,不过是晃人耳目罢了,对付一般高手,旁人不知他这一门功夫轻重,过招之时难免有些忌惮之意,可朱家这般高手,又对他兵主宗武学颇有所闻,只需片言指点,旁人便能悟出这无脉劲的不足! “呵呵,果然如此!”张良听在耳中,也早已明白诸人所说之意,竟是拼着受伤之虞,闪避之时故意慢了半步,被封豨左掌拍了一掌!其实封豨这左掌上劲道不弱,若是拍在常人身上,也有些效力,可对张良这等武学之人来说,这一掌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封豨也是心中懊悔不已,自己被这几人说的心中恼怒不已,这一掌原本该当是虚招才对,这一下被张良试出轻重虚实来,再要拿下此人,又要费许多气力! “你们他娘的还想不想赚这些金子?”封豨这一掌失手,手上招式也是越来越快,让张良再难寻见这等机会,口中更是大声喝骂道:“凭着你们外寨数百人,这么久还攻不进来,难道是想彭越反过头来将你们尽数除掉么?”他这一声乃是用丹田之力而发,外面打斗之声虽大,仍是清清楚楚传了出去,自然是催促外面那些外寨之人赶紧攻了进来,免得自己一会被众人围攻! “你还是不要指望他们了!”朱家听了听外面动静,脸上神色有些怪异道:“他们若是能攻到此地,不用你兵主宗动手,朱某人便做主放你们走!”封豨闻言大笑一声道:“朱宗主,先不说你此话是不是有些托大,若是外寨之兵攻了进来,咱还用你放么?那时候还不知谁放不过谁!”只是说话只是侧眼瞧了瞧彭越,见他身边几个亲信竟然都赶了进来,一个个惊魂未定模样,就连彭越似乎也是听见甚么消息一般,眼中甚是有些畏惧看着朱家,心中突的升起一丝不详之意,在听外面打斗喊杀之声,好似也小了下去不少! “大野猪,小心了!”封豨这一分神,手上招式不免有些缓慢,忽听张良冷喝一声,及到回过神来,身前已是失了张良踪影,大惊之下还未有所应变,背后已是中了一掌,心中气血一阵翻涌,腾腾腾往前几步,等到回过头来,果然见张良气定神闲站在身后!若论封豨功夫,虽有些不足之处,可他既身为兵主宗九大高手之一,还不至于就此输在张良掌下,皆因自己太过大意,独自一人面对这一众高手,除了越霓之外,无论谁人都能与他一战,又不知外面那些乱兵为何久攻不进,心思烦乱之下,难免招式破绽大出,饶是张良乃是谦谦君子,这一掌偷袭,并未带足十分劲力,不过略作惩戒罢了,要是换做旁人,只怕于这等机会之下,便要置封豨与死地! “啧啧啧,这野猪果真皮厚!”赵青见张良一掌得手,脸上早已喜不自胜,眉飞色舞道:“早知如此,良哥你该用剑才对,一剑将这大野猪刺死,岂不是省事?”她一口一个大野猪,说的兴高采烈,封豨愈听愈是心中怒火翻涌,他这名字乃是兵主宗传下来的,并非是他本名,封豨虽是大野猪,可也是上古神异之物,跟寻常野猪到底是有天壤之别。可赵青口中分明就是看着他长相身材,就是将他当做一只野猪,几乎等同辱骂,大怒之下身形一晃,比方才同张良动手之时快了数倍,乃是全力而发,直扑赵青! “想拼死一搏么?”封豨这一下发动的甚快,又是毫无征兆,就连赵青自己也未想到此人二度突袭自己,一怔之下连长剑都来不及出手,张良曾堃更是不及救援,忽见一个人影一晃,朱家已是拦在封豨身前,双掌横推而出,竟是以硬对硬,力道一发,旋即身形一转一推一拨,封豨登时收力不住,连着在地上转了十余个圈子,这才头重脚轻稳住身形,耳听朱家沉声道:“你今日大势已去,不用指望外面那些乱军了,我且问你,我家钜子究竟何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五节 封豨现下也已觉察到外面乱军打斗声渐渐弱了下去,想不到这外寨数百精勇竟然斗不过区区內寨不足百人,除了最初一人冲至门前,被曾堃一箭封喉之外,续后再无一人能近此处!只是他沮丧之余,却未留意到彭越连同身边几个亲信都是面带惊惧之色,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奉跖寨号称一方豪强,原来如此不堪一击,这外寨号称精锐,只怕尽是一群乌合之众!难成大事啊!” “朱宗主,这些都是你安排下的么?”旁人不明就里,也觉得这奉跖寨外寨军兵怎能如此不堪一击,彭越却是半惧半疑向着朱家道:“你可是想借此机会,一举灭了我奉跖寨?”这一句话问的众人都是一惊,难怪朱家自进了奉跖寨,并无一点畏惧之意,原来是早有谋算?张良心思甚快,颇有几分疑惑道:“难道是……其他几位宗主到了?” “哈哈哈,张公子好通透的心思!”朱家还未答话,未免已是有人笑了一声,一身黑色长衫缓步而进,正是墨家机门宗主唐天机,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田解同葛筑,三人进得门来,却不站在一处,同朱家四人各站一处,看似随意而为,实则已然将封豨困在当中! “我当是谁,原来是墨家几位宗主到了!”封豨看着这四人站立之位,脸上冷冷一笑道:“不过只凭你们三位,恐怕还挡不住奉跖寨这外寨罢,还有甚人,何不一同叫了进来?” “叫进来作甚?”田解看着封豨,一脸不耐道:“我们三人并不曾与奉跖寨中之人动手,只不过在门外防着那大野猪跑了出去罢了,至于外寨那阵仗,乃是墨家门下三百弟子所为,你要叫他们一同进来么?”他此话一出,赵青听的却是一笑,看来这三人果然在门外埋伏已久,这大野猪三字,可不就是自己方才挖苦封豨之时所说么?难怪除了早先一人之外,再无人能近此处,就凭他三位宗主之能,又有三百墨家弟子,就算是彭越亲自领军,也未必能攻的进来! “早在无难庄之时,我便知今日之事恐怕有些棘手!”朱家目光幽幽看着封豨道:“因此早已暗中书信通晓各位宗主,约定时日再此相会,原本只是向着彭老大奉跖寨有些难以对付,不想还真有兵主宗之人在其中作乱,你传令外寨举兵之时,这三位宗主便趁乱带着墨家弟子杀了进来,你当彭老大这內寨几十人,当真能抵挡这么许久么?” “封豨!我家钜子何在?”唐天机突的朝着封豨厉喝一声道:“你今日既已到此,已是插翅难飞,识相的,便照实说,若是不然,墨家门中自有办法让你开口!” “钜子?甚么钜子?”封豨环视一圈,已知自己今日果真是落在别人圈套之中,自己千算万算,料定今日绝无官兵来救,却不曾料到天下墨家居中筹划,现下墨家四门宗主到齐,自己如何脱身而出? “相见你家钜子?去阴曹地府找他罢!”只是封豨到底出身兵主宗,他这宗派号称兵主,实则以蚩尤为号,入门之人,可败可逃可死,唯独不能投降于人,更况且封豨出身四凶五恶,乃是兵主宗为首之人,岂能不战而降?这片刻间已是看的分明,朱家他自然抵不过,田解虽不知武功高低,可身后便是彭越同他那亲信,彭越双戈上造诣不浅,一时半刻也难以拿下,今日自己一句话便挑动奉跖寨外寨作乱,想来彭越也放自己不过!葛筑看着憨厚村朴,可张良等人尽在那边,只有唐天机所站,前后并无帮手,空挡乃是最大,当下断喝一声,闪身直进,尽全力扑向唐天机,看似是要同唐天机搏命之举,实则不过是要逼得他让开一步,只要逃出这一间屋子,出了奉跖寨,钜野泽中草深林密,尽有藏身之处,就是脱身而逃,也不是甚么难事! “想走,没那么容易!”唐天机却是身形一动不动,眼看封豨近前,双手猛然一挥,只听嗤嗤几声细响,封豨身形立时凌空翻起,也不知被甚物事拦了回来,张良见封豨直奔唐天机,生怕他一人抵挡不住,正要上前助阵,却见封豨身影退回,也觉得有些诧异,朱家站在一旁微微冷笑道:“唐宗主拳脚功夫只怕不如你封豨,只不过你想近唐宗主身前一丈之地,恐怕有些不易!” “哼,些许暗器,还想拦住咱么?”封豨也是心中一沉,唐天机这机门之中,精研机关暗器之法,可谓是独步天下,自己为何方才不曾想起此事来,可这口中丝毫不肯示弱,不过刚才的确是太过凶险,若不是自己避让的快,只怕已被唐天机那几枚暗器打中。 “看来这位野猪兄是不肯信了!”田解在封豨背后笑了一声道:“你何不再试一试,看能否过得去唐宗主这一关?”葛筑站在一旁道:“若是你少刻有甚伤损,可不要埋怨唐宗主手下不留情!” “呸,暗器伤人,算甚么本事?你当咱不敢么?”封豨此时当真如同一头被困住的野猪一般,心中百般算计,可到底不敢小觑唐天机这暗器上的本事!突的将身上衣衫一把撕了下来,露出一身肥肉,将这衣衫舞动,好似一面盾牌一般挡在身前,又复向着唐天机疾冲而去,哪知唐天机这一次却不挥手释放暗器,双手一翻,一手一个小小木盒,大不过五寸来长,,觑准封豨来势,两只木盒一上一下,一按机括,众人只觉那两只盒子前面蓬的一声爆出一阵薄雾一般,登时一阵破空之声又细又密,封豨衣衫舞的虽急,可到底挡不住这机括之力,一声惨叫退了回来,好似疯魔了一般凭空乱打,张良等人这才瞧的明白,封豨全身上下尽是密密麻麻,形若牛毛,长不逾寸的细针,饶是封豨一身肥肉,这些细针难以入体,可他双眼之中鲜血泊泊而出,已是被这细针将两只眼睛尽数废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六节 “这是机门千羽针?!”曾堃见了这两个木盒竟有如许威力,凭着封豨一身不凡武艺,仍是避不过去,他久在江湖,自然知道墨家机门的名头,自然认得出这千羽针来。朱家却是看着两眼被废的封豨,缓缓摇头道:“唐宗主这千羽针固然厉害,可也并未有夺人眼目之心……”唐天机也是有些憾意道:“朱宗主说的是,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此节,若不是他这无脉劲,恐怕还不至于有此重伤!” 越霓在旁听的有些奇怪,怎么听着两人这话意,似乎这一下是唐天机有些失手,这才废了封豨双目,不禁顺手拈起一枚落在地上的细针来,虽是铜铁所成,可针身极细,触手颇软,两指微微用力,针身便弯了起来,这等细末之物打在封豨身上,的确除了双目之外,全身上下再无可伤之处!可朱家同唐天机之话又是甚么意思?难道说这一下是歪打正着么? 张良见封豨手上招式渐渐缓了下来,再过片刻,已然是站在堂中一动不动,也是叹了一声,过来从越霓手中接过那一枚细针,端详片刻道:“两位宗主说的不差,若是换做旁人,此针只可阻敌,难以伤人,不过封豨君这门功夫,内力凝于一处,急切之间带不起掌风来,实难避过此针之威!” 越霓见他说话之时,手掌轻轻摆动,微带掌力,心里便多少明白几分,旁人武功内劲,都是周流全身,若是此针对着张良而发,他也未必能避得开,可掌风一出,甚或口中吐气,都有几分力道,这些细针弱细无比,全凭机括之力,但凡遇见外力,便被打落,可封豨一身本事,尽在一条臂膀之上,功夫路数又是一往无前,极似野猪奔突,全然不顾前面是甚道路,陡遇这千羽针,一时退不下来,只能拼着中了一身细针,可世间之人,任你一身如铜似铁般刚硬,唯有这双目要害,如同婴儿一般,最是柔弱不堪一击,平素里就是迎风见沙,也流泪不止,十分难受,更何况被两枚细针刺中? “姓张的,你少在哪里说风凉话!”封豨此时已是全然冷静下来,听声辩位,向着张良道:“咱命中该当如此,就算废了这双招子,咱也就此认了,不过这笔账,咱记下了,将来总有一日,就算咱死了,也自有人来还给天下墨家!” “封豨!”唐天机听封豨这话杀机隐隐,却也不以为意,兵主宗本就同天下墨家势同水火,又岂会在乎多结一道梁子,他原本心中遗憾的是没能将封豨毫发无伤的制住,现下此人双目已废,心中愤恨以及,再想打问钜子下落,多少有些不易,口中冷喝一声道:“唐某人并非怕事之人,更非怕你兵主宗之人,你尽管教人来寻我,只怕你来的多,死的多!现下你已形同废人,天下墨家杀你如杀鸡狗,要想活命,趁早说出我家钜子下落!” “呸!”封豨凭着耳音,转头向唐天机啐了一口吗,仰天冷冷一笑道:“你当咱是怕死之人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封豨若是皱一皱眉头,便算是你妹子养的!想知道你家钜子下落,咱还是那句话,早些去阴曹地府跟他相会罢!” “你当我天下墨家当真不敢杀你?”田解脸上一怒,提掌往前两步,他性情暴躁,见封豨抵死不肯说出钜子所在,哪里还按捺得住!朱家见状身影一动,已是拦在田解身前道:“田宗主且慢,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又何必跟一个废人计较,封豨,你今日双目已废,天下墨家不跟一个废人为难,你走罢!” “江湖传言侠门朱家乃是当世大豪!看来所言不虚!”封豨也是没料到朱家竟然肯就此让他离去,低着头微一思量,脸上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将来若是有甚么对不住地方,可不要后悔今日不曾早早杀了咱!”说罢站在屋中,以耳代目,略略听了听四面响动风声,这才慢慢转身,一步步走出门去,彭越见封豨就此离去,不禁面色阴郁,向着身边一个亲信轻轻吩咐几句。 “慢着!”那亲信得了彭越之令,刚要跟着跟着封豨慢慢混出门去,朱家却是突然冷喝一声,那亲信身上陡然一个激棱,站在当地,神色疑惧看着自己老大,朱家却是一只看着封豨背影道:“彭老大,我方才所说之话,你可听见了么?”彭越稍一愣怔,立时笑了一笑道:“如何听不见,朱宗主豪侠之人,就此饶了他一条性命,这也算是他的造化!” “你听见了便好!”朱家这才转头看着彭越道:“封豨乃是我墨家侠门放走的,跟你奉跖寨并无关系,若是他在路上被人杀了,休怪将来朱某来找彭老大讨个明白!他这些金子,既然在你奉跖寨,便算是你的物事,朱某人也替你打个包票,只要朱家在世,兵主宗便决然不会来寻你奉跖寨的麻烦,你可听明白了?” “兄弟听明白了!”彭越见朱家话说的如此分明,心里虽然不甘,也只得就此罢休,他方才的确是怕封豨将来再寻奉跖寨麻烦,因此要趁着封豨双目被废之时,就在这钜野泽中设下埋伏,就此将此人除去,不想这点心思全在朱家意料之中,自己虽是不敢动手,可朱家既然打了包票,想必封豨再不会来奉跖寨跟自己为难。不过其余三位宗主,连同越霓赵青,甚或曾堃,却是有些想不通朱家到底是何意思,按说封豨生死,已与自己这些人毫无瓜葛,就算彭越不杀他,难保封豨就没有别得仇家,再说封豨跟奉跖寨之事,乃是他们自己的恩怨,朱家又何必给彭越打这个包票? 张良心思细密,多少已是猜出几分朱家所想,不免叹息一声,朱家方才那一番话,其实有些慷慨之意,只是旁人未曾听出来罢了,朱家所谓自己在世,兵主宗便绝不来奉跖寨,可朱家眼下就要领着众人往西海一行,又在此处将封豨打成废人,此行是不是能生还,想必朱家自己也有些不敢担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七节 “朱宗主!”唐天机用千羽针废了封豨双目,却也是他原本未曾料到的,半无奈半愧疚之下,还是有些不明白朱家何以就此放了封豨,看着封豨背影摸索着出了奉跖寨,这才向着朱家道:“咱们这般便放他走了,这钜子之事岂不是没了着落?他虽双目已盲,可……” “你还想捉他回来问话么?”田解瞧了唐天机一眼,脸上有些责怪之意打断唐天机道:“咱们本当是要将他生擒活捉,再慢慢问出些端倪来,你这一出手,便废了他的招子,而今他恨不得将墨家生吞活剥,如何还肯告诉你我钜子之事?你这机门暗器无数,何以偏偏用这千羽针?而今弄巧成拙?就是朱宗主,现下只怕也无办法!”唐天机被田解这一数落,顿时脸上涨得通红,欲待反嘴,可一时又不知说甚么,只是气冲冲的恨了一声! “张兄弟,你如何看?”朱家却不理会他二人斗嘴,见张良站在原地默默思量,突的开口问了一声,张良似乎正在出神,被他这一叫,这才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瞧着他,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其实朱大哥心中已有计较,又何必要问兄弟我?封豨双目已盲,想来也不会留在中原,必要回去兵主宗根基之地,若是就此跟着他,未必找不到钜子所在!朱宗主可是这个意思么?” “正是此意!”朱家甚是钦佩看了张良一眼,觉道此人果然心思通透无比,此一番未必是张良猜到他心中所想,只怕乃是张良因事而变,半途改了计策,的确与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只是脸上仍是带着一些犹豫之意道:“不过张公子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有件事大哥我还得说上一说,此次西去寻找钜子下落,不管是为了天下墨家,还是江湖道义,于我们四位,乃是义不容辞,而今唐宗主伤了封豨,这梁子已是结成仇怨,将来遇见四凶五恶其他之人,必然都是生死之战,其中凶险,恐怕不用大哥多说,我意思张兄弟你不如……” “大哥你不用劝我!”张良微微一笑道:“兄弟我既然当日决意同大哥西去走这一遭,自然不会更改主意,这份好意,兄弟心领了,兵主宗前后数次同兄弟为难,就算兄弟不去寻他,难道将来他们还会放过兄弟么?再者说兄弟现如今也算是道常宗门下弟子,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而今岂能让天下墨家独揽其事,我自随大哥去,让青妹同越霓姑娘在咸阳等候便成!” “那不成!” “我要去!” 他话音刚落,赵青越霓两人竟是一同开口,只不过赵青乃是在不愿同张良分开,哪怕此行有生死之事,也要同张良相伴左右,越霓却是不愿众人就此赴险,留着自己一个人在中原之地,实则心中也是有些不舍张良之意,朱家见这两个姑娘都是言辞决绝,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两位姑娘,虽是出身豪门,却都是江湖儿女气概,既然如此,咱们同去,墨家四宗主若是护不住你们周全,江湖上也不用再有天下墨家了!” “朱宗主哪里话!”曾堃淡然一笑,反手将隐月摘星弓背在背后道:“难道曾某就敢擅离护卫之责么?大风府若是护不住张公子同两位殿下,这面目也是无处搁了!” “好一个封喉箭!”朱家看着曾堃赞了一声道:“有你同张兄弟,还有两位姑娘相助,此事必成!田宗主,咱们不可离得封豨太近,免得他察觉出来,此事只怕还得着落在你身上,唐宗主,想必你也早已有备罢!” “朱宗主放心,只要封豨还活在这个世上,田某人自有办法寻见他踪迹!不用朱宗主太过挂心!”田解仰头回了一句,他义门弟子众多,同天下各派精研墨家精义之人都有来往,打探消息自是方便异常,况且封豨形容极为招人眼目,而今又是盲人,若再跟不上他脚步,义门也不用自诩墨家四宗之一了。唐天机也是昂然道:“此行车马,自然是机门之事,来此之前,我已命人备下四辆乘车,原本是想你我四宗主各乘一辆,现下既然多了张公子几位,少不得大家略略挤一挤,我同朱宗主同称一车,葛宗主同田宗主同乘一车,余下两车,就请张公子自行安排便是!” “既然如此,咱们便不用在此打搅彭老大了!”朱家见分派已定,便向着彭越看了一眼道:“彭老大,此行咱们所费不小,你这里金子,暂借朱某一用,将来回了中原,朱某加倍还你!”说话间已是脱下身上长衫,也不多拿,只捡了十锭金子包了起来,彭越身为奉跖寨主人,见这些人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都是自顾自在哪里议事,好似他们才是这奉跖寨主人一般,心中虽是有些恼怒,却也不敢发作,毕竟今日若不是天下墨家,奉跖寨只怕已然由着封豨做主,便是自己这个寨主,此刻也早已人头落地! “区区几锭金子,朱宗主尽管拿去!”彭越到底是见过江湖世面之人,心中虽不乐意,可这脸上早已笑容满面,双手一拱道:“天下墨家今日之恩,彭越没齿不忘,往后奉跖寨便以天下墨家为首,但有吩咐,无有不遵,莫说朱宗主要借几锭金子,便是要彭某人举寨相助,那也不在话下!” “罢了,就凭你手下这些草莽之众么,未必有我四辆车儿顶用!”唐天机却是甚有些瞧不起彭越这等江湖匪盗之辈,脸色不屑道:“不过往后若是再让咱们知晓你奉跖寨同兵主宗有些瓜葛,那时节休怪唐某人不曾劝过你!朱宗主,咱们走罢!”当下衣袖一拂,领先而出,朱家倒不似其他几位宗主那般自傲,临出门仍是想着彭越一揖,以示相谢,张良素来为人谦恭,自然同朱家一般,至于赵青越霓,多少对彭越还有几分恨意,哪里肯给他好脸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八节 “这便是唐宗主所说的那乘车么?”一行人出了奉跖寨,果然见外寨已被三百墨家弟子掌控,见了自家几位宗主出来,都是躬身行礼。原本寨中的那些乱兵,东一处西一处围坐在空地上,并无一人敢擅动,直到出了钜野泽,外面大路上已是有四辆乘车在路旁静候!越霓见了这却是有些奇怪,初时在奉跖寨听唐天机说这四辆乘车有些狭窄,多少觉得这乘车只怕规制窄小,可现下见了,都是一辕双马,前面形似战车,尽够两人乘坐,可这后面车厢不知为何被封的严严实实!四辆车尽都漆成通体黑色,连拉车的马匹也都选的是黑马,莫说越霓,就是赵青也有些奇怪! “我同曾大哥坐一辆,青妹同越霓姑娘同乘一辆罢!”张良看了看这四辆马车,略一忖度,已是安排下来,依着赵青所想,该当她同张良同乘才对,可越霓毕竟是姑娘家,曾堃只怕也不愿如此,便只好依着张良吩咐,好在这两个姑娘本就心性相通,相处得极好,可这一上了车,才发觉后面这车厢看着蛮大,里面却是有些窄小,只容一人入内休憩,再多一人,便有些挤迫之意,也只有两个姑娘都是身形苗条之人,两人同眠,倒是恰恰容得下,换做张良曾堃二人,便只能轮换休憩! “车中饮食足备,几位不要客气!”唐天机见越霓绕着那马车不住打量,过来一笑道:“姑娘可曾看出这车有些异样么?”越霓也不掩饰自己好奇之意,将那马车上下打量一番道:“唐宗主何以将这马车厢壁做的如此之厚?若是薄了些,岂不是显得宽敞许多么?还有那些饮食,是装在哪里?” “小师妹你是不知!”朱家过来呵呵笑道:“唐宗主这马车,轻易不出机门,原本只有一辆,这三辆,想必是唐宗主这一月之中才赶工出来的罢?”唐天机也不答话,只是一笑便算做是默认,朱家这才撩开车厢外面挂着的帘子,向着里面细细看了一番道:“不是机门宗主,也做不出这等机巧物件来,有了这四辆车,恐怕要剿灭奉跖寨都不算难事!唐宗主此番可谓是费心了!”说着伸手在侧边一个凹处伸手一揿,一块镶板缓缓升起,露出几个坛子来,看的越霓眼睛睁的溜圆,她也坐过不少马车,可从未想过在车中还有如此布置,朱家又连揿了几揿,内壁一溜镶板依次升起,一个个小格子中,非但装满酒食干肉,甚或还有预备的衣衫,引火之物,桩桩件件,无不足备,这等能工巧思,自然也只有墨家机门能想的出来,唐天机自是脸上得意非常! 赵青对此却是有些并不奇怪,不过也知道自己父皇乘车,恐怕十有八九便是墨家弟子所造,不过皇帝乘车规制甚大,所需供给又不用如此预先备好,沿途自有快马不断传递,因此车中虽有暗格,却还不似唐天机这几辆车如此之多,可她心中另有不解之事,转头向着朱家道:“这车中藏了这么物事,不知当真跟奉跖寨交手,又是如何对敌?想必其中定有厉害机关了?” “那是自然!”唐天机不等朱家开口,已是一脸得色道:“便只我机门这四辆车,足以挡得住千余精兵,就算是有世间高手前来,凭着这四辆车,也能叫他有来无回!不过这等机括不可轻易发动,因此难以叫姑娘见识此中厉害!姑娘只记得一事便成,这车中暗格之中,一切物事任意,不过这车顶之上这层盖板,轻易勿动!” “哦,看来哪里就是你这车中伤人机关所在了!”越霓听的不禁往那盖板上看了看,张良却是再后笑了一声道:“唐宗主,我若是你,便不说此话,这两位姑娘最是好奇,你既然说了,保不住她二人心性一起,真要揭开看看,岂不是废了你的机关?” “哪有此事!”赵青向着张良脸色一板道:“我和越霓妹子岂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么?唐宗主既然说不能动,自然是有不能动的道理!我们又岂会如此不明事理?”她口中虽是如此说,可眼光仍是向着那车顶盖板瞧个不住,看的张良不禁有些撇嘴,朱家呵呵一笑道:“张兄弟放心,机门这些机关,非是常人能打得开,唐宗主既然说了此板不能轻启,想必两位姑娘也弄不开来,除非是将这车砸开才成!” 张良自己也瞧了瞧那顶上盖板,才知朱家此话所言不虚,这盖板按说乃是单独一片,不知以甚法子钉在车顶之上,可从这车中瞧了上去,四周连一条缝隙也没有,越霓甚或还上车在那车顶四处伸手摸了摸,更觉得这车顶同车身乃是浑然一体!不禁赞叹道:“中原能工巧匠果然了得,想我匈奴虽也能做出这等车子,可要做到如此精细,那可万万不及了!” “恐怕中原能做出这等马车之人也不多罢!”张良已是绕着那马车转了一周,见这马车上下所有榫卯之处,尽都做的平滑无缝,整个马车便似是从一株大树里刻出来的一般,自也啧啧称奇,唐天机点了点头道:“张公子说的不差,除了我墨家机门,也只有咸阳宫有这等手艺,不过现如今宫中车马,极求规制宏大,与这些细微之处,反倒已不在意了!” “罢了,宫中车马,又何必要造的如此精细!”朱家挥了挥手道:“皇帝乘坐,自然要舒适才可,至于防备之事,自有宿卫之兵,难道大风府那些高手禁卫,还不如你这一堆木头厉害么?咱们这就上路,那封豨虽是盲了,这脚下恐怕不慢,莫要被他走脱了!” “他待走去哪里?”朱家话音未落,早已安坐在车上的田解忽然出声道:“不过是向西而行,直奔他兵主宗老巢去了,便让他先走一日一夜,咱们也追的上他!”众人这才回过头来,见田解车前不知何时已是来了一人,一身装束与奉跖寨那些墨家弟子打扮一般无二,十分恭敬侍立一旁,看来自封豨出了奉跖寨,墨家弟子已是有人紧跟再后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九节 张良一行人尾随封豨走了一日,只说他两眼已盲,行路不便,哪知封豨到了市镇之上竟是雇了一辆马车,众人一个不防,险些被甩在后路,幸亏田解门下弟子通报极快,连忙赶路,这才勉强跟上,只是路上如此走了十余日,封豨这脚程却似乎有些慢了下来,甚或一天都走不上几里,让后面尾随的众人都是不解,不知道此人要弄甚么玄虚! “难道这头大野猪怕这次没成事,有些不敢回去了么?”夜间众人歇宿饮食之际,赵青忍不住有些猜疑,田解却是一脸无谓之意道:“不敢回去,谅他也不敢留在中原地方,只需将他这眼盲之事传扬出去,不怕没有兵主宗仇家来寻他!”张良一脸沉思,缓缓摇头道:“我看未必,他行路这般迟缓,似乎是有迟疑之意,若不是发觉咱们在后路尾随,便是有甚为难之事!” “一只瞎野猪,怎会知道咱们尾随之事?”葛筑略有不屑道:“张公子这份猜测多少有些杞人忧天了,至于说他有甚为难之事,难不成是盘缠不够,那赶车之人不愿送他这么远么?” “以封豨行事,现如今虽是眼盲,一身武功不失!”朱家也是摇了摇头,似乎并不附和葛筑之说,沉吟片刻道:“那赶车之人,但能保住性命已算不错,哪里还敢向他讨要盘缠,只怕还得将他侍奉好了才是!张兄弟既然说他乃是有甚事为难,不知可有断定么?” “行路迟疑,必出有因……”张良却是有些茫然道:“我不知其中详细,也不敢随意料定,不过前路不远便是咸阳,或与咸阳有关也未可知!”他此话一出,唐天机忽的一拍手道:“不错,只怕就是咸阳,要知道现如今,咸阳乃是道常宗根基之地,就是当今皇帝,也听不得兵主宗这名头,一旦露了风声,那皇帝未必能饶的过他!” “此事好办!”赵青怔了一怔道:“若是因此,我让曾堃传话回去,咸阳自然无人跟他为难,可这等事情,又如何能让那大野猪知道?他若是就此畏惧,逡巡不进,咱们难道就这等跟着他消磨日子么?” “我让几个弟子扮作路人,跟他放放风去!”田解嘴一咧道:“总是他逃不过我门下之人掌握……” “田宗主此话无异痴人说梦!”不等田解话说完,唐天机早是一句话堵了回去道:“封豨虽是长相粗鲁,可他既然位列兵主宗四凶五恶之中,岂是毫无心机之人?但要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他便能想到你我尾随于后!” 田解脾气暴躁,岂肯让人如此质问自己!当即便反驳了回来:“我痴人说梦?!那唐宗主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省的咱们这般拖拖延延,每日里跟蚂蚁一般,三里路都走不到,何日才能寻见钜子下落?” “两位莫要吵!”朱家见这二人一句话便争了起来,免不得出声压了一句,哪知酒店中小二哥却是进来道:“不知哪位客官姓朱,从鲁国地方来?” “只我便是,小二哥有何事?”朱家闻言一愣,自己这一路上并未招摇行迹,怎地还有人寻上门来!小二哥却是一脸笑意道:“不瞒客官说,前路有人送信来,指明要交给一位鲁国来的朱客官!敢问其余几位,可是姓田、葛、唐么?” “甚么书信,还不赶紧拿了出来!”众人听小二哥问的这般仔细,心里都是一惊,田解两眼一瞪,看的那小二哥向后退了一步,有些胆怯道:“客官息怒,前路传话,说是这书信决然不能给错了人,说那朱客官身边还有几位客官,分别姓田、葛、唐……因此……因此小人这才多问一句,这也是小人的一片好心……免得误了几位客官的事情……” “我这位兄弟脾性直,小二哥莫慌!”朱家深知这些酒家小二脾性,伸手掂出一角银子来,递给那小二哥道:“你要寻的正是我们几人,有甚书信,你只管放下便是,断然不会误了事情!”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小二哥见了银子,自然是眉开眼笑,伸手接了过来,这才从怀中摸出一块捆扎成一卷儿的布,交在朱家手中,故作神秘道:“想必几位乃是江湖上押送甚么宝物的行商,生怕前路有甚不妥,因此要得了前面消息才肯上路,客官放心,我这店里口风最严,断然不会给你泄露出去!” “如此甚好!”朱家听的嘴角微微一笑,伸手又掂出一角银子来道:“小二哥果然是明白人,还望你多多周全!”那小二哥连得了两锭银子,脸上早已笑开花,千恩万谢替诸人都斟满了酒,这才退了出去,朱家手中拿着那一卷布,眼望众人只是不做声,张良半晌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位封豨君,早已知道咱们尾随于后了,这般踌躇不前,想必是在琢磨应对之法!” “那他这一次只怕要想空了!”赵青颇不在意一笑道:“若是在甚么其他地界,他想跟咱们为难,或还有些法子,可往前不远便是咸阳,我这就让曾堃走一趟,从宫中调几个大风府高手来,看看他一头瞎了眼的大野猪能有多少能耐!” “不急!”张良看着那一卷布,摇了摇头,沉着脸道:“先看看他传的甚么信!”朱家也不来解那绳子,用手轻轻一崩,便将那绳头崩断,伸手一抖,屏住呼吸,将那卷布拿的离自己甚远,这也是他久在江湖落下的见识,万一这布中有毒,也好有个防备! “承蒙尊赐,日月无光,咸阳城外,尽灭四宗!”屋中灯火昏暗,那布上字迹又是封豨盲眼写成,歪歪扭扭,岔七岔八,露出一抹暗红之色,众人一时都未瞧的明白,越霓出身狼骑,眼光最亮,不过片刻已是认出字迹,读出声来道:“这似乎是用指血写成,这是……这是血书!”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十节 “不好!”田解不等越霓将这十六个字读完,脸色陡然一变,身形如箭一般闪出屋去,葛筑、唐天机两人也是当即起身,向着朱家道:“我们跟去看看!”朱家只是不做声,双目如刀一般看着那十六个字,半晌才冷哼一声道:“原来此人不是在踌躇不前,乃是在等援手,田宗主那几个弟子,只怕……只怕……唉……” 赵青越霓两人看着那布上暗红字迹,都是默不作声,朱家之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越霓刚还猜疑这血书是用指血写成,现下看来,十有八九是以指蘸血写成,所蘸指血,自然不会是封豨之血,因此田解方才那般焦急!张良心中自是已猜到此事,一脸阴寒,这兵主宗行事果然有些狠辣,只是不知田解那些弟子,到底是生是死!良久才叹了一声道:“只怕是咱们大意了,封豨入奉跖寨如入无人之境,又能教唆外寨起乱,决然是有人预先在内,咱们只顾着封豨一人,却忘了另有人来通风报信!” “看来这头大野猪,早就知道咱们跟在他身后了!”赵青现下也明白过来,若只是封豨,无论如何也觉察不到这一行人尾随于后,更况且他眼盲之下,就算能料出朱家等人不会让他这般轻易回去,也难以发觉身边那些墨家弟子,如今这些墨家弟子遭难,自然是有人对封豨加以指点! 朱家自方才一句话后,便始终沉默不语,将那布条放在案上,瞑目不视,其余几人也都枯坐一旁,等着田解几人回来,越霓却是有些不放心道:“那封豨既然知晓此事,这血书,会不会是他故意引诱咱们前去救援的阴谋,万一……万一…….” “那倒不会!”张良看着一眼面沉如铁的朱家道:“这般血书,乃是示威,封豨既然知道咱们尾随再后,若想一网打尽,必然定下周全之策,决然不会行如此贸然之事,让咱们预先有所准备!更况且这血书中说的明白,要在咸阳城外尽灭墨家四宗,咱们离得咸阳城虽已不远,却还说不上城外!” “想尽灭我墨家四宗,这位高人未免太过高看自己胃口了!”朱家至此冷哼一声,双目矍然而开,寒光凛凛道:“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有这等本事,敢跟墨家四宗放对!”张良低头冥思片刻道:“依我看,十有八九便是那夜闯咸阳宫之人!” “是他便最好!”朱家猛一抬头道:“你曾猜测他乃是兵主宗高手,若是如此,他必然位在封豨之上,依着优旃先生当日之言,此人极有可能便是兵主宗宗主之辈,若是如此,朱某倒要领教领教兵主宗现如今这位宗主的功夫!” “田宗主回来了!”他几人在屋中或说或停,曾堃却是自田解出屋,便起身守在门口,生怕封豨在这店中也埋下眼线,不然如何知道众人在此歇息?约莫一个时辰,忽见店门口人影一闪,正是田解几人,连忙叫了一声,朱家也不起身,眼看着田解三人鱼贯而入,只是唐天机、葛筑两人,都是面带震惊,田解却是一脸怒不可遏,连呼吸都粗重几分,双眼之中隐隐透出血红之色,牙关咬格格直响,看得出这位生性暴躁的墨家宗主已然愤怒至极! “如何了?”朱家只看田解这副模样,便知在他口中已是问不出甚么话来,神色平静向着唐天机道:“难道都遭了毒手么?”唐天机也是重重出了一口气,端起案上一杯酒来,也不管是谁的,一饮而尽,颇有些惨淡之意道:“奉命跟随封豨的四个弟子,尽数被杀,看那身上伤势,都是被人擒住,生生挖去双眼,这血书便是以这眼血写成,再将他四人折断四肢,让他等在荒野之中生生痛死!我们同田宗主追到之时,只剩一个弟子还余了一口气,只说是被一个身材高大之人制住,至于那人长相,尽被黑布蒙住,因此并未看清,不过此人口音他却是听的分明,同封豨说话之时,乃是秦音!” 赵青听得秦音两字陡然一惊,赶忙问道:“秦音?这么说此人是个关中人?哪位弟子还说甚么了?”唐天机一脸惨然摇摇头道:“那弟子本已性命无多,此事乃是人家安排好的,血书送到之时,料想那几个弟子已然丧命,也是我们赶去的快,这才寻见他们,那人未曾料到田宗主门下这位弟子内力颇有几分根基,这才支撑的久些,可也只说了这么几句,便断了气!”越霓听的颇为心惊,不想这兵主宗之人如此厉害,若只是杀了那几个弟子,也就罢了,偏生要挖去他们双眼,折断四肢,再弃之荒野,等他们生生痛死之时,这才送信与自己这些人! “那封豨呢?”朱家仍是面色不为所动,可说话只是多少也有些嘶哑之意,葛筑摇了摇头道:“封豨不知去往何处,想必是被那人带走了!或许怕咱们尾随他直至兵主宗根基之地,就此杀了也未可知!” “那倒不会……”张良也是十分震惊兵主宗行事之狠,盯着朱家案上被透着暗红的布头道:“这血书上之话,乃是封豨之意,因此封豨决然未死,乃是被人藏了起来,只是这咸阳城外之约,一无时日,二无所在,倒像是故意如此,难不成是要借此拖住咱们行程,让他兵主宗另有安排?” “哼!”赵青突的冷哼一声道:“既然是约在咸阳城外,只能说此人不知死活了!不管他有无时日,有无所在,我这就让曾堃快马回城,调动高手查察此事,不怕查他不出!我就不信,一个盲眼大野猪,能藏到甚么地方去?” “多谢殿下好意!”朱家眼中锋光一闪,向着赵青一拱手道:“这血书上说的明白,乃是要跟我墨家四宗主为敌,若是借人之力,岂不是显得我墨家乃是胆小如鼠之辈?既然约在咸阳城外,想必他们自有人能得知咱们行程,而今寻找钜子下落之事才是要事,朱某便在咸阳城外等他三晚,三晚不至,朱某仍复西行,等到钜子之事一了,那时节朱某自会回来跟他兵主宗说个公道!”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十一节 “可是朱宗主……”赵青仍是有些甚不愿意,毕竟到了咸阳地面,只要她一开口,强援立至,若是旁人,只怕还求之不得,朱家为何竟是断然相拒?话刚出口,田解突然大手一摆,双目怒睁,声音似乎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般,犹如猛虎低吼道:“姑娘,咱们天下墨家说不用,那自是不用,放着墨家四宗主在此,却受此奇耻大辱,咱们岂能跟这些人善罢甘休?” 唐天机在旁叹息一声,向着张良使个眼色,他方才乃是随同田解前去,已是知道田解何以如此暴怒,今日遭人毒手的这四个弟子,乃是田解门下最为得力的几个弟子,此次尾随封豨西来,为求稳妥,这四人始终不离封豨近前,再有其他弟子,便是走动报事,不想今夜之际,四人都被人如此残杀,可说是这义门精英,毁于一旦,让田解如何不既怒且痛! “青妹,有咱们在此给几位宗主助力就成了,不用多来人手!”张良虽还不知此事,但也从田解,唐天机这神色中看出些许端倪来,向着赵青劝了一声道:“来人手段如此凶残,显见是要拦阻咱们西行寻找钜子之事,若是放着墨家四位宗主,还有咱们几人都拿此人不下,就算再来高手,只怕也是无益!”他这话意,隐然将自己这几人也算在朱家等人之中,倒是有些怕朱家这些江湖宗师,一旦犯起执拗来,连自己这几人都不要近前,那可有些不妙,既然来人要在咸阳城外将墨家四宗主一网打尽,可此话说起来容易,当真做了起来,绝非一时一刻便能做到,到时候来人若果真十分棘手,凭着自己同墨家四宗主,多少也能抵挡一时,到了那时,无论是赵青还是曾堃,只需一人脱身,到咸阳城中稍一呼应,立时便有高手来援,此刻却不能将此事说破,免得这几位宗主盛怒之下自行其是! “既然如此,那就依良哥所言!”赵青对张良自是言听计从,见他说话之时,眼中波光闪动,知道他心中必有思量,只要张良心中计较已定,想来也出不了甚么岔乱,不过转头看了一眼越霓道:“可越霓妹子若是同去,是不是有些身入险境?她对这等阵仗,只怕应付不来,不如就……” “我不要!”越霓心思通透,早已听出张良弦外之意,也多少知道朱家等人不要援手,多少是因为此事太过让墨家颜面无光,目光灼灼看着朱家道:“我多少也算是墨家子弟,这等事情,自然要同墨家共进退,岂能事到临头,却独自躲避起来,我一张弓,一壶箭,足以自保,我就不信,天下还有这般厉害人物,能将咱们这些人一网打尽了?” “小师妹说的好!”朱家突的伸手一拍桌案,一掌正拍在那血书之上,神色凝重道:“咱们墨家四宗主,从来未有联手御敌之时,此次一战,若是咱们被人败了,我看不如就此打道回府,不然就是去了西海地方,也未必能寻得见钜子下落,朱某心意已决,必与来人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其余三位宗主也都是低声怒吼,朱家唯一点头,将手一抬,竟是带起一尘土来,曾堃看的一惊,再细瞧时,那血书已是在他掌力之下化为飞灰!更让曾堃惊讶的便是这桌案上竟然分毫无损,看来朱家这内力造诣果然匪浅,难怪此人隐然当今墨家领袖!干咳一声道:“朱宗主这份本事,大风府只怕无人能及,请恕在下多口,那四位墨家弟子既然身死,不知田宗主如何处置?”他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事,毕竟此地离着咸阳不远,墨家四弟子如此惨死,又是被人以上乘武学所伤,这等事情,地方官吏不敢擅自隐瞒,必然要报知大风府知晓,如此以来,大风府必然有高手要来查察此事,那时节就算是墨家四宗主不愿此事为外人所知,也由不得他们! “我已命人送他四人尸首回去了!”葛筑沉声接了一句:“他四人乃是为了墨家之事身死,我等身为宗主,岂能让他四人暴尸此地,总是将来也不用门下弟子再来追踪封豨踪迹,方才我已命其余弟子,带着他四人尸首返回齐鲁,顺便传令墨家各门,这些日子,均要严守门户,小心敌人来犯!” 当夜众人都是心情沉郁,一路西来,不想竟然陡遭大变,墨家几位宗主都是一来愤恨自己门下弟子之死,二来有些心惊来人太过厉害!赵青几人却是心中不住猜测来人身份,毕竟来人约在咸阳城外,此人也必在咸阳城中,想不到咸阳城中竟然还伏着如此一位高手,不为众人所知,赵青其实还拿捏得住,曾堃身为大风府亲卫,这等事情与他而言,多少算是大风府失职,不免有些芒刺在背之感! 第二日众人又复上路,等到咸阳城外,却是不停,也不穿城而过,乃是绕开城外,直到城西三里之地,寻见一片空旷地方,这才停下车马,朱家看了看四周地势,向着唐天机道:“唐宗主,咱们一切均都由你安排,今夜一战,务必小心在意!” 唐天机微一点头,见众人都已下了车马,却亲自将四辆马车赶至四方,离着众人五丈远近,卸下缰绳笼头,将马匹放开,四辆马车分向四方,无论敌人从何处来,都有一辆马车相对,越霓虽是知道唐天机这马车有些古怪,可也不知他这番安排是何意思,朱家等人自是四处捡拾柴禾,拢起一堆篝火来,等到天晚之时,东边一轮圆月升空,照着围住篝火的默不做声的众人,赵青看看月光清冷,不禁心里一松,毕竟夜里月色清亮,看得清远近动静,若是漆黑一团,纵然是众人都眼力不错,多少也有些不便,再者便是月光既亮,她也想同曾堃看看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何能在这咸阳城这等隐匿下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十二节 众人从午后等到三更,仍是不见人来,朱家虽是说过只等三晚,可人人都盼着那人今夜便现身于此,眼看三更已过,原本熊熊的篝火也成了一堆暗红的余烬,越霓忽的轻声叫道:“来了!”几人连忙循着她眼光望去,只见朦胧月色中,,只有远处一片树林阴影,并无甚么人踪,正在诧异之时,朱家忽的点了点头冷冷道:“小师妹眼光着实厉害,确是来了!”众人这才见那树林暗影中,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正是之前封豨在路途上所雇的那一辆!唐天机眼光一闪,立时跃上一辆正对封豨所来方位的车上,伸手一托一旋一转,已是将车上顶板卸了下来,一脸戒备! “诸位宗主无恙否?”马车离得稍近,便缓缓停下,车上车夫已不知去了何处,料想便是被封豨请来的哪位帮手杀了灭口,车上布帘一掀,一人摸索着坐在车前,看那身形便是封豨无疑,虽是眼盲,仍侧耳听了听周围动静,向着众人所站之处一拱手,月光下脸上狞笑一闪道:“有劳诸位送咱至此,今夜咱就送诸位去见你们那位钜子罢,这也是咱兵主宗聊表谢意!”他如今双目之处,已成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原本就有些穷凶极恶的脸上,看上去更为狰狞几分,被月光一照,又添了几分诡异之意,看的越霓禁不住身上一寒,同赵青两人双手紧紧攥住! “尊驾怎地单人独车而至?”朱家见那车上只封豨一人,再无旁人,向着封豨冷冷道:“难不成你那帮手不敢跟咱们四宗主相见,让你一人前来跟天下墨家分个胜负么?” “朱宗主何必取笑一个盲子!”封豨稳稳坐在车头,向着朱家声音来处摇了摇头道:“咱虽好勇斗狠,甚少服输,可多少也有些自知之明,莫说现下咱这一双招子被你天下墨家废了,从此不见天日,就是未盲之时,与你四宗主手下,脱身尚且不易,哪里还敢妄言胜负二字?咱既然到了,咱所请的哪位帮手自然也到了,你们背后那人,不就是他么?” 曾堃自封豨现身,早已弓箭在手,全神戒备,不等他这一句话说完,身形倏转,不假思索向着背后一箭射出。这一下看似极为浮躁,似乎是被封豨所言惊吓了一般,实则这才是他所学那柳叶篇上最为神妙之处,身形既转,目光所及已是看见一道黑影站在众人背后不远之处,当真是目之所至,箭之所发,既快且准,只是他这一箭既出,身形立时就地一滚,众人只以恍神间,耳听一声破风疾响,那只箭竟是倒飞而回,端端正正扎在曾堃方才站立之处! “好功夫!”朱家应变之速,丝毫不亚于曾堃,早在回头之时,已是看见曾堃羽箭射出,月光下就见对面那黑影抬手一拂,便挡回了封喉箭夺命一射,劲力看着不大,羽箭回飞之势比弓弦激发还要快上几分,也只有曾堃这等箭术高手,听声辨器,便知来者不善,这才勉强避开!等到那人站在月光之下,众人却都是有些诧异,此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连眉毛都遮得不见,双手也拢在袖中,好似一个黑衣上嵌了两个眼珠一般,除了看得出此人身材高大之外,再难看出半点端倪来!张良看了此人这番装束,不禁向着赵青望了一眼,若此人真是咸阳宫中之人,只怕识得赵青,这副装扮,十有八九乃是为了不让赵青曾堃认了出来! “阁下既来替旁人出头,难道不该报个名号么?”朱家看这黑衣人一身如此打扮,也是愣了一愣,双手一拱道:“总是阁下今夜要将咱们四位宗主就地诛灭,也好叫咱们知道是何人有此本事!” “朱宗主,你们有胆子尽管动手!”封豨坐在车上,咯咯阴笑两声道:“就凭你们,还不配知道他的来历!想让他跟你们说一句话,不!就是一个字也是千难万难,咱多嘴劝你们一句,只须记得明年今日,便是你们的死祭,与其枉费心机,不如省些力气,到了阴曹地府,好托梦给你们那些弟子们,让他们给你们准备些丰盛祭礼!” “哦?是么?”朱家听的脸上冷笑一闪,向着那黑衣人道:“那朱某可要领教领教了!”他口中说领教,身形却是不动,越霓正有几分奇怪,刚一回头,耳边陡然一阵破风之声大作,唐天机早已趁着这几句话时机,将那一辆马车掉过头来,正对那黑衣人,只等朱家这一句话落,一辆车上机括击发,整辆马车从上至下,百十个孔洞暗器疾飞而出,就似这马车在月光下蓬然炸出一阵星光来,一片璀璨将那黑衣人罩在其中!看这势头,莫说是一个人,便是一块石头,也要被这一阵星光打出几个洞来! “快闪!”眼见那一阵暗器要将那黑衣人打个千疮百孔,朱家蓦然一声大喝,身影一闪将越霓扯在身后,就地一滚,已是躲在一个低洼之处,张良也早已看出来者不善,闪身扯过赵青,两步便躲在另一辆大车之后,其余几人都在空旷之地,此刻也身如箭矢,直奔封豨车后,挡住自己身形,只有唐天机仍在那一辆击发暗器的车上,伸手拉过顶板,挡在身前,就见那黑衣人在万千星光之中身影突然一缩,双臂圈转,猛然向外一振,身周好似有一道无形气墙一般,将那些暗器尽数挡回,同方才挡回曾堃羽箭之法一般无二,瞬时间漫天都是破风之声,无数暗器向着四面八法激射而出! “阁下好厉害的内劲!”朱家在几人中武学为最高,等到暗器掠过,早已身形飞起,见那黑衣人直奔唐天机藏身之处,心里不由一紧,唐天机虽也是墨家高手,可毕生心血都在机关之上,于这拳掌功夫,未免有些不如人意,现下这车中机括力尽,再无暗器可用,这黑衣人内力又如此强劲,唐天机绝难在此人手上走过二十招去,当下口中一声厉喝,双掌翻飞直上,要替唐天机挡一挡此人来势!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十三节 唐天机一身武学虽不及朱家,可到底也是墨家四宗主之一,见那黑衣人直奔自己而来,猛地自车上飞身而起,双手一翻,两件物事拿在手上,只听机括一响,蓬蓬两丛暗器爆飞而出,直奔那黑衣人面门。 封豨坐在车上,耳边听的仔细,嘴角微微一撇道:“唐宗主,你那些劳什子,对付咱还行,对付这一位,只怕有些不够看!”唐天机也是半空中冷哼一声,他这两手暗器发出,已知有些不妙,朱家还未抢到近前,自己身在半空,就见那黑衣人身形一晃,早已绕在自己后背,两蓬暗器尽数打落在地上,微觉一阵劲风扑背而至,此刻自己力道已失,难以转身应对,索性牙关一咬,听风辩位,双手中已是多了两只短短木管,双管反握,机括一揿,嗤嗤两声,两只短箭向着背后激射而出,拼着受他一掌,也要让来人身上带伤! “唐宗主小心!”朱家眼见掌风要及那人背后,谁知那黑衣人身形疾动,已是闪在唐天机背后,连忙出声示警,猛的向前踏出一大步,已是瞧见那人手掌隐在长袖之中,离着唐天机尽在咫尺,唐天机百忙中发出的两枚短箭,早已被那人闪身避过!正在焦急之时,半空中突的一道青光闪烁,直取黑衣人面门要害,紧跟着两道劲风呼啸而至,不到那人身前,陡然化作漫天掌影,硬生生拦在唐天机身后! “好剑法,好掌法!”朱家一瞬间已是认出两人,正是张良赵青联袂而至,他两人离着唐天机本就不远,恰在背后,早在朱家动手之处,两人心意相通,已是悄然出手,这一下来的极为突兀,两人又都非平常庸手,那黑衣人也知道这一下再难拿下唐天机,只得身形一晃,一只长袖卷起,赵青只觉一股大力引得自己剑势一偏,青锋剑似乎刺到一个滑不留手的坚石上一般,剑锋顿时走空,张良也觉得面前气息一滞,一堵气墙横亘面前,掌势难进半步,那黑衣人趁着两人招式这一滞之间,身形飘后,双目中却寒光暴起,看样子已是有些发怒! “纳命来!”只这电光火石一瞬,唐天机危在顷刻的性命已是被张良赵青二人救了下来,那黑衣人正待猱身再上,脑后忽的一阵风声袭至,跟着便是一人高声厉喝,正是田解双拳如飞,虎扑而来,只是这拳风中还夹杂一抹劲力,那黑衣人虽是不曾回头,也早已察觉其中有异,只是身前被张良赵青二人拦住,朱家掌风也已到了面前,不想这一退之下,却落个腹背受敌!当下犹如方才唐天机一般,斜斜拔身而起,向着远处落下,饶是他应变神速,刚刚起身,一只铜墨斗擦着脚下而过,若迟上分毫,便不免中了这墨斗一击! “凭着尊驾本事,便想尽灭我墨家四宗主,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说话之人正是葛筑,那一只墨斗便是从他手中而发,不过他话虽说的硬气,见那黑衣人在这许多高手围攻之下,仍能全身而退,一跃三丈开外。 “你们莫要得意!”封豨虽是目不视物,却也听的分明,冷笑一声道:“咱们这位朋友,不过是先试试你们成色,既然你们不知死活,他想必也手下再不留情了!”那黑衣人也是双目冷冷瞪了封豨一眼,双掌隔着袍袖一拍,这一下却是朝着朱家而来,墨家四宗主立时身形散开,将那黑衣人围在垓心,张良同赵青也不怠慢,剑掌分施,正待要合力拿下此人,朱家却是叫了一声道:“张兄弟同青姑娘帮咱们掠阵就好!墨家四宗主这块骨头,我看他一人未必啃的下来!” 越霓听着这一声,竟是忍不住笑了一声,向着封豨道:“我说大野猪找得是甚么帮手,原来是个会啃骨头的!”张良同赵青听着这一句,也是相视一笑,不过各自心里多少也有些惊讶之意,今日这黑衣人身上武功果然了得,比起朱无忌似乎都高出不少,不过墨家四宗主也都是绝艺尽出,让赵青大开眼界,才知这四门宗主手上绝学,大都跟自己宗门相关,朱家身为侠门之主,自是拳掌功夫,田解却是拿出一卷书来,抖动之际,叮当作响,看来这每一片简,都是精铜所铸,卷起来便是铜杵一般,展开来隐约可见边缘极为锋利,带着几分刀斧功夫!葛筑远远站在战圈外援,手中那只铜墨斗,纯走流星锤路数,唐天机拳脚功夫虽是稍逊,可现下四人合集,他手上这暗器机关,层出不穷,打斗之际,周身嗤嗤作响,令人胜防。 “殿下,四宗主不是此人对手!”曾堃看这五人在旷野中翻翻滚滚过招,脸色却是愈来愈见阴郁,暗暗走到赵青身边道:“此人现下虽是守多攻少,可再过百余招,四宗主必然有人带伤,咱们不能在此坐视不理!再一个么…….”曾堃口中略顿了一顿,看了那黑衣人一眼道:“此人自现身以来,始终一语不发,又遮掩的如此严实,想来必是你我认识之人!” “朱大哥,此人穷凶极恶,又同兵主宗一路,依着兄弟所见,不用顾虑甚么你我区分,咱们先合力将他拿下再说!”张良心中也早有这般思虑,至于四宗主不是此人对手,早在动手之初便看了出来,只是碍于朱家几人面子,这才未曾上前援手,现下听曾堃所言,也知此事不可怠慢,口中一边呼喝,早是向着赵青曾堃一使眼色,不等张良赵青剑掌发动,曾堃早是觑准一个空当,一箭射出! “咦,你怎地不跟咱们打了!”张良赵青两人刚加入战团,忽的远处一阵哨笛声传来,听这声音,极为急迫,那黑衣人招式顿时一滞,似乎有些慌乱之意,跟着便是双掌连挥,一阵劲风逼得众人往后一退,身形拔起,向着笛声所来方向疾奔而去,唐天机见是机会,手中连连挥动,瞬时间换了四五个物事,一阵暗器向着黑衣人背后打去,葛筑更是大声呼喝,要用声音掩住暗器风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十四节 “韩众,你待走去哪里?”曾堃见这黑衣人忽然不战而走,脱阵而出,必然不会是因为自己几人加入战圈,心里忽然一动,接着葛筑之话喊了一声,趁着他背门大开,一支箭带着风声呼啸而至,他这一番留了心思,所发之箭都是越霓所带狼牙倒钩箭,此箭在咸阳极为少见,所成伤口也与寻常箭支全然不同,但要射中此人,那伤口都与众不同,咸阳城医士虽多,可能疗治这等箭伤的高手医士却也没几个,不怕寻他不出! “哈哈哈,你们竟然把他认作韩众?”封豨自是听见那一阵急促的短笛声,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心有不甘,他今夜乃是一心想要墨家四宗主葬身于此,因此才请了此人出马,此刻耳听此人果然要脱身而去,心中一急,忽的笑了一声道:“看来你们也是猜不出咱们这位朋友的真身了!”他这话虽是说给朱家等人,其实乃是说给那黑衣人听,此人身份隐秘至极,兵主宗四凶五恶之中,见过此人真面目的,不过两人,那一人连自己如今都不知身在何处,只知乃是去寻甚么天下稀奇之物,在一人便是自己,若不是自己常年在中原潜伏,受命传递消息,指挥部众,偶然见过黑衣人一面,只怕至今也不知此人身份!现下叫出这一句来,也是暗中告诉此人,今夜若不将这些人杀尽,自己也难保不说出他真名实姓来! “蠢货!”张良听见这一句,便知封豨今夜不妙,这黑衣人骤听笛声,便脱身而去,必然是有紧急之事,一时间只怕也未想起此事,封豨这一开口,便似是提醒他一般,当下之策,要么回头杀了朱家等人,要么杀了封豨灭口。两者相论,自是杀了封豨最为便捷,因此见那黑衣人身形一顿,已知不妙,身影一晃便向着封豨那马车前冲了了过去,朱家也不怠慢,却与张良不同,径直上前去拦那黑衣人! “良哥小心!”赵青一时还未应变过来,就见那黑衣人袍袖向后一拂一甩,竟是将背袭而来的暗器羽箭尽数裹在其中,身形比之方才与众人动手之时还要快上数倍,不等张良冲到封豨马车之前,已是衣袖一甩,一片暗器裹挟着一只羽箭向着封豨而去,脚下疾点,身形鹰飞而起,闪开朱家背后拍来的一掌,如风似电一般直冲封豨!眼见张良离得封豨不远,深怕此人伤了张良,口中示警,手中长剑早已刺出,越霓在远处也看出张良孤身对敌,深怕有失,早是一箭应弦而发! “你想杀我?”封豨那一声叫出,耳听风声不对,脸色陡然一变,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眶已是向着那黑衣人所来之处望了过去,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意,喉头突的一动,似乎要喊出甚么来一般,只是声音还未出来,一只狼牙倒钩箭已然飞至,从他嘴中直穿而过,透颈而出,硬生生将那声音封在封豨咽喉之中,紧跟着便是唐天机那些暗器,噗噗噗一阵乱响,打得封豨身上一阵乱颤,看来这黑衣人一拂之力非小,这些暗器力道,比之唐天机那机括中发出来的还大许多! 张良眼见封豨中了这一箭,已是难以活命,一身肥肉上处处都是被暗器打出来的一个个血洞,再难活命,便借着那黑衣人一掌后拒之力,闪身躲开,免得此人突施杀手,哪知这黑衣人不依不饶,身形闪到封豨面前,起手连掌带袖拍在封豨顶门之上,看来竟是怕封豨中了这许多暗器仍然不死,必要眼见封豨断气才成,只是他这一下到底太过大意,封豨虽已是再难活命,可这最后一点气息尚存,右手突的翻起,五指成聚,向前拼死一击,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正中那黑衣人胸腹之间,少说也断了一两根肋骨!可封豨也被他这一掌拍的脑骨碎裂,七窍都被这掌力震得变了方位,鲜血喷涌,一个圆秃秃的脑袋,变成圆不圆,扁不扁模样,再加上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月光下说不出得阴森恐惧!赵青越霓两个姑娘眼见一个生人死的如此可怖,登时都惊呼一声转过头去! “看来尊驾这名号有些晦气!见不得光吶!”朱家虽是久行江湖,见了封豨这样子,也有些心惊肉跳,情知这黑衣人乃是不愿让封豨说出他那名头来,故才下次狠手,可那利箭入喉,封豨已是必死无疑,还要将他天灵打的粉碎,这般赶尽杀绝手段,江湖中着实不多见!那黑衣人却是猛然回头,向着背后众人冷冷扫了一眼,看的众人身上都是一寒,那人却连哼都不哼一声,脚下一点,身形极快,一连两三个跃起,便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曾堃还待趁着此时再射一箭,早是被朱家伸手拦下,看着那黑衣人所去之处,心有余悸道:“曾兄弟不要鲁莽,咱们不是此人对手!” “朱宗主,他方才已被封豨打伤,咱们何不将他拦下?”曾堃虽是依言收了弓箭,也看出这黑衣人离去之意甚是急迫,只是朱家已然示意众人不可莽撞,自然是忌惮若当真留下此人,难免有些凶多吉少,可如此眼睁睁看着此人离去,多少有些心里不甘,自己这几人虽未必是此人对手,可只要拖住他片刻,或许便能让此人身份大白于天下! 朱家斜睨了曾堃一眼,知道他大风府出身,眼见咸阳城出了如此异人,势必要寻根究底一番,可今夜实在太过凶险,这黑衣人若是一旦发觉自己败露,决然手下不留活口,一场激战下来,死伤必重!今夜此人如此着急离去,必是有所顾忌,虽是身上有伤,也非自己这些人能留的住,回头见张良一脸沉思之意,知道以他心思,多少必是能猜出些端倪来,略一沉吟开口道:“张兄弟,你觉得此人武功如何?”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西海翻波 第十五节 “若是这般本事,只怕能与国尉大人一较高下……”张良虽是觉得此人武功极高,脸上却带了几分不解之意,尤其此人扑杀封豨之时,身形犹如电光火石一般,应变之快,出手之狠,就算是朱家也未必招架的住!可与自己这些人动手之时,他何以不显露这等厉害手段?此刻被朱家问起,也是有些摇头道:“可看他与四位宗主动手之时,招式中又显出几分生涩来,似乎是初学乍练一般,不免让人有些瞧不透!不过击杀封豨那一招式,不知为何又如此威猛凌裂……” “张兄弟瞧的不差!”朱家向着那黑衣人离去方向瞧了一眼,冷笑一声道:“不过他这招式不是初学乍练,乃是长久不与人动手,因此与我等四人生死相拼,未免有些瞻前顾后,至于击杀封豨么,乃是他情急之下全力施为,自然是怕封豨那一句话说出口来,漏了他的底子,因此出手之际,不留后路,全无顾忌!因此今夜在此之人,必有认得他的!” 赵青见朱家说话之时,眼光向着自己打量,已是明白他话中之意,点了点头道:“朱宗主所言不差,不过他到底漏算一招,虽是让封豨那一句话没喊了出来,却也没想到这大野猪临死之际,还能拼死一击,就算他武功过人,中了大野猪这一凿之力,也落不下好去……” “没错!”越霓仍是偏着头,不敢看这边封豨死相,口中却接了一句道:“大野猪这一下也伤的他不轻,他若是宫中之人,想来这行迹便不好掩饰!” “曾堃!你知道该怎么做了罢?”赵青忽然向着曾堃叫了一声,曾堃脸上杀机一闪,抱拳一礼道:“属下明白,我这就赶回咸阳宫去,禀知陛下,下令宫中严查!”赵青却是略一回思道:“禀告我父皇之事,暂且不用,毕竟此人武功厉害,免得他跟那大野猪一般,拼死一搏,既然师父不在咸阳,如今暂掌大风府的,该当是东陵侯爷,你去寻他,暗中彻查咸阳宫!你也须小心些!咱们若是认得那人,那人必然也认得你我,万不可大意!” “遵命!属下明白!”曾堃脸上笑意一闪,拱手作别道:“我也怕他在路上潜伏,凭我一人,不是此人对手,我这就绕去东门进城!”话音一落,几步跨了出去,身形落在远处放开的一匹骏马身上,两腿一夹,不多时便在夜色中无影无踪! “那咱们就在此干等么?”田解见曾堃回城,颇为有些不耐烦道:“这宫中多少侍奉之人,等他彻查一遍,还不知要等几天,咱们往西之事,难道就此搁下不成?”朱家扬了扬手道:“田宗主莫急么,咱们就在此等到后日日出,若是曾兄弟还不来,那时三夜之期已过,咱们依旧上路便是,若是曾兄弟查出那人根底,或许咱们还能少走些路程!”说话时向着封豨尸首一指道:“不过现下得先将他埋了,免得两位姑娘看的有些心寒!” “唉!想来封豨在江湖中也有些名头!不想没死在仇人手上,却死在自己请来的帮手手里!也难怪他临死不忿!”四宗主之中,葛筑最为精通土木之学,这等挖坑埋人于他来说乃是极为容易之事,早已从一辆马车上翻出一柄铲子来,一面口中慨叹,一面就地掘了一个深坑,将封豨那五官错位,满身血洞的尸首踢了下去,就地掩埋。眼看他埋了封豨,唐天机却是有些迟疑道:“朱宗主,若是曾堃查不出那人下落,此人去而复返,咱们只怕不好应对!” “唐宗主是要朱某想个应对之策么?”朱家回头向着唐天机一笑道:“那人武功,方才唐宗主也是亲眼所见,若是他去而复返,凭着咱们手上本事,只怕还是招架不下!” “不怕!”赵青忽然开口道:“此地离着咸阳城不过三里远近,若是唐宗主放心不下,我同良哥回城走一遭,带几个高手来助阵,再调咸阳禁卫箭阵埋伏,我就不信,他就算武功过人,难道还能挡得住万箭齐发?” “青妹,听朱宗主安排,咱们不要自作主张!”张良见朱家眼光在唐天机和葛筑脸上扫来扫去,似乎没听见赵青说话一般,知道墨家这四位宗主,都是心高气傲之人,恐怕未必肯让赵青请帮手来助阵。果然赵青话音一落,朱家呵呵一笑道:“多谢姑娘好意了!不过咱们墨家若没些本事,哪敢自称江湖一脉?咱们武功果然不及他,可也未必就要凭着手上功夫胜过他,唐宗主,葛宗主,朱某说的可对么?” 葛筑不愧是墨家匠门之主,正用土铲将地上些许余土弄的平整,听见朱家这一句,登时回头一愣,同唐天机茫然对视一眼,不知朱家是何意思?若论武功,他二人比朱家相差甚远,难不成却要他二人跟那人对敌不成?张良却是瞧着葛筑,面露几分惊讶之色,葛筑这会儿功夫,土铲翻飞,便将封豨埋葬了,那也不足为奇。所奇之处,乃是他掘出一个深坑来,埋了一个尸首进去,可这地面上竟是不剩余土,寻常人莫说埋人,就是将挖出来的土填回坑里,地面上多少也要隆起不少,像个土坟模样,这葛筑不知用甚法子,地面依然平整如初,若不是那处地面上尽是翻出来的新土,任谁也不会相信这土中还埋着一具尸首! “朱宗主,你是说要我和葛宗主……”唐天机原本也不明白,见张良定定看着葛筑脚下发愣,忽的心里明白过来,刚说了半句,朱家已是点点头道:“不错,凭着手上功夫,咱们未必斗的过他,可若是以唐、葛两位宗主自家的本事,不怕摆布不下他!” 葛筑见唐天机也是瞧着自己脚下,忍不住低头看了两眼,忽的一笑道:“老葛明白了,原来朱宗主是说,咱们武功不及他,可咱们墨家非只武学一道,凭着这土木暗器之法,未必就怕他再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一节 “土木之法,也能克敌制胜么?”越霓虽是觉得葛筑手底果然有些神奇之处,可土木手段,到底不过是些死东西,就算垒起一堵墙来,挖下一条沟来,也挡不住活人绕路!要是有些峡口水泽地形之便,或许还能奏效,可这一马平川之上,难不成要就地垒出一个城池来?因此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就是赵青也与她一般想法!张良却是知道墨家机关土木之法,独步天下,乃是一门秘学,正是自己从未见过,看了看葛筑道:“越霓姑娘千万不要小瞧葛宗主本事,朱大哥能这么说,想必自是有法子!” “那咱们就先干起来!”葛筑是个爽快人,既然被朱家点破这一节,自然再不迟疑,这一路来本未想着要用这土木之法,只说凭着四宗主本事,还有唐天机机关暗器,就算有高手,也尽自应付的下,哪知在咸阳城外遇见这等一个厉害角色!当下从车中翻出诸般土木用具,自己扯了墨斗,算着步数,量起地形来! 朱家见赵青越霓两个姑娘一脸惊异,看着葛筑唐天机两人在周围来来去去,笑了一声道:“墨家土木之法,得益于伏羲八卦,所布之图,均是照着乾、震、坎、艮、坤、巽、离、兑施为,八卦之中,又暗伏五行相生相克之意,若是不通其中之法,未必能从这些土石木垒之中走了出来!” 张良也是定定看着葛筑同唐天机两人,或是掘一个土坑,或是垒一堆石头,又或是砍几颗树来,也不修正,歪歪斜斜堆在一处。整个阵势看上去并无甚么章法,也不甚整齐,不过是东一下,西一下,若不是葛筑量地测距,真有些任意施为的意思,唐天机却拿出许多机关暗器,上面牵上引绳,对准方位,轻手轻脚埋在葛筑设好的土坑或是石堆之上,有时两个之间,还要在当道土中埋上一个,一应引线尽都藏在暗处,这才让人觉出有几分机关的意思! 葛唐二人,如此来来去去,直至朝阳东升,这才弄好最后一个土堆,同众人站在一处,拍了拍身上灰土,赵青转圈望了望四周数十个石堆土坑,或是树木堆积之物,一脸不明所以道:“这就算成了么?”越霓也是瞧了片刻,怎么看都是一些寻常之物,着实没瞧出来这些东西如何能阻住昨夜那等高手来袭,心中自是同赵青一个心思。葛筑却是并不在意,环视一圈道:“如此若还拦不住他,墨家土木之法,岂不是徒有虚名?” 唐天机看着自己同葛筑的这一夜之功,一脸得色,向着张良道:“张公子可能瞧出些端倪来么?”张良却不似两位姑娘那般全然不解,目光注视那些土垒,脚下缓缓而动,手中不住掐算,如此良久,这才摇了摇头道:“墨家土木之法果然厉害,这阵势看似凌乱不堪,章法全无,实则各处遥相呼应,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我身入此阵,只怕性命难保!” “难不成张公子你学过我墨家这门本事么?”田解听得脸上一惊,这等阵势,按说旁人决然猜不出其中厉害之处,可张良方才视线所及,脚下所踩,竟然暗中与这阵势有些相同之处,须知若不是墨家宗主之辈,决然不会这么快便能看出这阵势厉害来!想着他曾与墨家钜子相处有年,不禁揣测钜子是否传授过他这其中奥妙! 朱家原本也是一脸诧异,不过心中稍一思索,已是知道其中缘由,不禁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张兄弟好厉害的心思!凭着你所学那九鼎道要经,以此推彼,便知我墨家这土木阵法其中精要所在,若是假以时日,葛宗主这阵法只怕拦不住你!”葛筑原本也是同田解一样心思,只当张良粗知墨家土木之术,被朱家这一说,也是明白过来。张良也是笑了一声道:“朱大哥所说不错,我所学这九鼎道要经之中,进退攻拒,也有几分伏羲八卦之法在内,若不是朱大哥方才出声提示,说葛宗主这土木之法得益于伏羲八卦之法,兄弟我一时也猜不透其中机关!” “怎么是伏羲八卦么?”赵青身形一跃,高高在空一个转身,落地却是一脸迷茫道:“看着怎么不是八卦之形?”她多少也知道些伏羲八卦阵势,听得张良朱家几人说及,只当是这八卦之形从地上看不出来,因此跃起而观,哪知从高出看了一圈,竟然比地上更为凌乱,尤其那些土垒,好似一个乱葬岗一般,哪里有半点伏羲八卦的意思。 张良瞧着她微微一笑道:“若是这般容易就被你瞧出伏羲八卦的阵势来,葛唐二位宗主这一夜之间,岂不是白白忙活了?”说话间手指一指远处一堆乱石道:“你不曾听朱宗主所说么,这八卦之中还暗伏了五行生克之法,因此八卦方位已变,均都不在原本所在,那一堆石头,乃是土生金之像,金乃西方,往右三丈哪一个土垒,才是西北乾天所在,金又生水,水阴为坤,因此依形而转,在远处那一个大坑便是坤卦所在,乾坤既成,八卦自出,不过这远近方位又有变化,并非是在地上依图所画,其中变化甚多,一时也算不过来!” “张公子果然厉害!”葛筑见张良抬手便指出自己这阵势乾坤所在,心里也是十分佩服,须知他这八卦图形,并非纸上所画那般容易辨认,便是从空中也看不出详细来,可只要定出乾坤所在,多少便能猜出这其中所用之法,张良不过是这一时难以算出罢了,唐天机却是点点头道:“难怪当年钜子会将那密信托付给张公子,以你这般心思,难保钜子不想将你收在门下!” “可咱们被这阵势围住,难道就不出去了么?”越霓仍是瞧不出这些阵势的意思来,虽是被张良指点出乾坤所在,可张良再不解释,她也不知其余卦相如何转动,平素里对这伏羲八卦又无研习,只得作罢,可是左右看看,不禁又犯了难道:“若是那人从此不来,咱们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二节 “不管他会不会来,咱们都要预先做好应对之策!”朱家看了看周围布好的土木阵法,谈了一口气道:“昨夜是咱们大意,一时疏忽,若是让葛、唐二位宗主先行布阵,那人未必能走得脱!现下只能是亡羊补牢,有备无患了!” 越霓见了这阵法,心中自是十分好奇,虽知这阵法未必就能困住昨夜哪位厉害高手,可这心中仍是有些耐不住道:“如此说,我倒盼着此人再来,看他能不能从几位宗主这阵势中走了出去!” 田解目光深沉扫了带着几分翘盼之意的越霓一眼,到底是耐住性子。他乃是墨家四宗主之一,却是知道葛筑这土木阵法轻易不愿示人,自当年一位钜子将此阵法练成,便从未八卦齐布,从来只用两三卦之像,配合五行中一二变化,便能让人摸不着头脑,深陷阵中,更何况今日同唐天机两人合力施为,五行八卦无不周备,足见葛、唐二人对昨夜那黑衣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有人来破阵了!”越霓如何能知田解这心中所想,正在琢磨这阵法摆布之时,互听赵青叫了一声,连忙抬头,远处一骑马四蹄翻滚,向着这边疾驰而至,她眼力本就比旁人还要厉害些,已是看见来人正是曾堃! “曾大哥小心!”不等曾堃到得近前,越霓赶忙高声示警,毕竟自己几人身处阵中,曾堃不明就里,唐突而入,不免为其所伤,就是赵青也有几分焦急,可自己不知这阵法玄奥,也难以出去,朱家等人却是微微而笑,向着越霓道:“你不是要看看这阵法如何么?且看这江湖闻名的封喉箭能否破了这阵势!” 越霓虽有此意,可让曾堃来试这阵法,多少放心不下,面带急切道:“这阵法乃是用来御敌的,要是伤了曾大哥可如何是好?”葛筑呵呵一笑道:“姑娘放心,有咱在此提醒,这阵法伤不到自己人!”说话间曾堃已是到了近前,他原本就是心细之人,远远早已看见此处有些异样,许多土垒好似新坟一般,心里不免一惊,只怕是自己离去之后,那黑衣人返身来袭!再看赵青等人在这些土垒之中并无大碍,甚或还出声提醒自己,这才放下心来。等到这阵势外围,下马正要入内,就听葛筑在阵势之中高声道:“垒不可越,坑不可过,木不可催,石不可破!曾兄弟试试看可否能走的进来?” “葛宗主这是要考校在下么?”曾堃闻言一笑,墨家匠门精通土木之法,他也是有所耳闻,看来这些土垒陷坑,便是葛筑的手段了,只是从来掘坑为陷,都要加以遮掩,让人难以觉察,葛筑这每一个陷坑都被人看的明明白白,如能能有效用?可即便如此,葛筑方才也说的明白,这些土垒木石之中,只怕另有玄机,因此便依言而行,只是循着路走,谁知这路径也甚是奇怪,看上去只是有些曲曲弯弯,至多不过绕些路径而已,可当真走了起来,不是陷坑拦路,便是正对一座土垒,又或不知不觉中置身木堆石垒之间,三面皆被拦住,除了原路退回,再无它法,就是退了回来,这些木石土垒模样又都大致相同,稍一恍惚,又失了原来路径,三绕两绕,只觉前后左右尽是阻碍,明明离着赵青等人不远,可始终走不到近前! “好厉害的阵法!”曾堃心中虽不服输,可也知道凭着自己本事,实难从这阵中走了出去,赵青越霓早已看的目瞪口呆,明明看着曾堃昂然直入,不过片刻就能进来,偏生左转右转,只是在其中来回转圈,就是想出声指点,可略一思索那其中路途,连自己也有些晕头转向!曾堃在阵中也颇为无奈,只得原地站住,向着朱家一拱手道:“天下墨家精研土木之法数百年,果然精到非凡,在下难破此阵!还请几位宗主指教!” “向左七步,转东南而行,左侧过陷坑,直行五步!”自曾堃进阵便一直不言不语的张良忽的出声指示,正中这方位路径,葛筑脸上登时一惊,再看张良,不知何时已在地上画出一副图来,其中正东一面,分别以方、圆、叉、三角之形代替土石木坑,时不时仰头默思,掐指喃喃自语,赵青微微凑的近些,已是听清张良口中计算数字方位,越霓更是一脸难以言语之意看着张良,想不到这等玄奥阵法,葛筑唐天机两人费了多少功夫,测地量距才得以布成,他只凭心中默算,便能寻出其中道路方位来! 曾堃原本就知张良心思非常人可比,既然出声指点,必是寻出其中关窍,心中再不猜疑,依言而行,到了陷坑之处,细细一瞧,心里不由起了几分嘀咕,这陷坑自己方才未曾细瞧,左右两侧,果然有些宽窄不一,可明明右边比左边还宽上几寸,何以张良要自己左侧过陷坑?抬眼见张良定定瞧着自己,葛筑几人都是面带惊讶,当下心中一横,贴着陷坑左边侧身而过,落脚之处果然十分坚实,再借侧身之机,向着右边瞧了一眼,登时背后一阵发凉,右侧虽是看着宽了几寸,可若是不从这左侧过来,决然看不到右侧下面土层已被掏空一半,只要踏了上去,立时坍塌,落在坑中!坑底看似平常,可这浮土之上,隐约有些凸起,这才明白这陷坑看似不遮不掩,其实坑底另有玄机,若是有人觉得此坑无用,贸然下去,必然被其中机关所伤! 张良眼见曾堃过了陷坑,直行五步,又站在原地,连忙手指一阵掐算,又将地上所画点数一遍,改了几个图形方位,这才道:“转向东北九步,绕石而过,遇木转右,见坑转左!”曾堃方才过那陷坑,已是对张良十分信服,当下暗数脚步,一路所遇,竟然真如张良所言,不用顿饭功夫,已然是从这阵中走了进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三节 “张兄弟,若不是方才亲眼所见你那计算之法与我这阵法有些不同,我决然不信你从未见识过这阵法根基!”葛筑见张良指点曾堃从容过阵,早已同唐天机两人相顾愕然,直至曾堃站在面前,这才怔醒,忍不住赞了一句!赵青越霓两女都是满面喜色,只不过赵青多了几分得色,越霓却是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张兄弟心中智量,非我等所能及!”朱家也是看着张良,一脸慨叹道:“道常宗有你这般世间奇才,将来作为,必然不可限量!”张良却是面带惶恐,连连摆手道:“朱大哥千万莫如此说,兄弟我只计算这正东一面,已是有些智穷,况且葛宗主示警在先,已知这些土石木坑,尽都不可擅动,又有曾大哥舍命相陪,信之不疑,这才侥幸破解一方之局,其余七方路径,更是毫无头绪,若真是兄弟我不明就里,贸然入阵,只怕举手投足之间,已然葬身阵中了!” “即便如此,也十分了得!”唐天机看着张良,见他虽是露了这一手,破了这正东路径,可言语之中对这阵法仍是十分钦佩,万千本事,都归了侥幸二字,让自己同葛筑二人不至于面上无光,心中自是对张良颇有几分好感,叹了一声道:“自当年那位钜子传下这门土木阵法,除了我天下墨家四宗主与钜子本人之外,能从这阵中脱身之人自然是有,可要算计出这阵中路径之人,张兄弟只怕乃是第一人!” “还有人能从这阵法中脱身么?”赵青今日只觉得极有颜面,虽还未见过这阵法如何厉害,可方才困住曾堃之时,她却是看在眼中,只是这路径就已然繁复无比,一旦其中机关触发,百忙之中,哪里还来得及顾得上审视道路,身处阵中,定然是越忙越乱,越乱越忙,最终仍是不免被这阵法所伤,见唐天机说还有人不算路径,便能从这阵中出来,多少有些诧异。越霓心思也是同她一般,瞪着眼睛道:“不知那脱阵而出的是何等高人,想来一身武学功夫定然深不可测!” “哈哈哈,小师妹不用诧异!”朱家知道唐天机所说乃是何人,哈哈一笑道:“那人不是旁人,便是你那老师,而今墨家四宗主的师叔!他老人家这一身功夫虽是了得,可这破阵之法么……” 越霓见朱家说话之际有些犹豫,再看葛筑、唐天机都是面带尴尬,不由左看看右看看,田解登时有些不耐烦,嘿了一声道:“被自己师叔脱阵而出,有甚么见不得人的,当年咱们师父曾让葛、唐以这阵法困住你师父,便是咱们哪位娄师叔,足足将他困了一夜,谁知第二日一早,他老人家已是出了阵来!” “娄老师是算了一夜么?”越霓跟娄敬相处已久,知道自己这位老师虽然精通武学兵法,可对这八卦数术似乎并不精到,只是略知其中大意,因此自己同冒顿翻阅中原典籍之时,甚少向他请教此中奥义,可今日见说他竟然能从这土木阵法中毫发无伤的出来,心中不禁大奇,难道说自己这位老师其实熟谙此法,只是不曾传授自己么?朱家见她眼中闪过几分猜疑之色,摇头一笑道:“小师妹莫要乱猜,娄师叔乃是用了一夜功夫,从这地下挖穿一条地道,钻了出来的!” 朱家此言一出,赵青越霓顿时都有些难以置信,愣了半晌,都是笑的前仰后合,张良也不禁莞尔,向着娄敬在匈奴之时,偷入单于宝库,窃酒盗药之事,连连摇头道:“这等法子,也只有他老人家才能想的出来,却也不失为破阵之策!”葛、唐二人被朱家揭破这一层,只得相对苦笑,自是对自己这位师叔破阵之法有些无奈,须知无论这土木阵法何等厉害,终究是布在地上,旁人穿地而过,任你何等厉害的机关也是无用! “殿下……”赵青乍闻这等趣事,自是乐不可支,曾堃却是一脸凝重道:“属下昨夜至今晨,遍查咸阳宫,并无那人踪迹!” “并无踪迹?这怎么可能?”赵青笑声突然一敛,两眼盯着曾堃,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再看众人也都有些难以置信之意,曾堃重重一点头道:“的确如此,属下昨夜回宫,径将此事报知东陵候,依照名册,将咸阳宫所有侍奉人等尽都查过,夜来并无人擅离职守,也无人身上带伤,只有几名宫人染病不起,也传唤太医就地诊视,确实是有病,并非带伤,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难道说此人不是咸阳宫之人么?”赵青听曾堃这一番禀告,心中也有几分惊讶,昨夜那黑衣人去的甚急,为此不惜受伤格毙封豨,虽不敢十分认定,也料到此人定然是怕宫中点卯等事,一时传呼不到,漏了身份,可听曾堃之话,昨夜宫中一切如常,连受伤在身之人也无,曾堃做事向来细心,他既说一一查过,只怕所查宫人卫士,都要裸身才成,宫中高手定然也随行在侧,但有人行动异样,决然逃不过这些耳目去,怎能连一点异样都无?沉思片刻道:“那我父皇身边侍奉之人,连同大风府诸多禁卫,还有那些丹士方士,也都查验了么?” “无一漏过!”曾堃脸上露出几分惭愧之色道:“昨夜殿下吩咐我此事暂且不让陛下知晓,可东陵候闻报,便亲觐陛下,见此事报与陛下了!彻查咸阳宫之令,也是陛下亲谕,连东陵禁卫也都细查一遍,至于那些方士丹士,除了韩众昨夜与陛下在丹房中研讨炼丹之法以外,其余尽都遵旨查验!韩众有陛下作保,因此属下与东陵候未能查验,不过依着东陵候所言,韩众气长力足,形容自若,不像是有伤在身!” “哼,这倒奇了!”赵青冷笑一声,偏着头想了想道:“难道说此人竟然不是咸阳宫之人?又或者他也有穿地的本事,躲在土里不出来么?”张良也是心中颇为奇怪,沉吟一声道:“曾大哥,既然东陵侯爷将此事报与皇帝,不知除了咸阳宫,其余各处宫苑如何处置?”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四节 曾堃听张良这一问,却是向着赵青恭敬一礼道:“陛下谕令,十日之中,百里之内,一应宫苑楼观,所有宫人侍应,丹药方士,不得擅离本宫半步,静待各处禁卫军士与大风府查实上报,逾令不尊者,立斩!” 墨家四位宗主都有些奇怪,何以曾堃这番话要对这赵青而发,却对发问之人张良置之不理,如此怠慢?赵青眼光向着四周一转,点了点头,她自然知晓这其中缘由,此地离着咸阳城不过三里远近,昨夜又出了这等奇怪之事,难保自己父皇不疑心大起,大风府必然倾巢而动,论起来诸风都是武学高手,虽身为禁卫,多少也自重身份,可二十八宿便截然不同,这些人武功不及诸风,可这窥测刺探之事,其中不乏高手!张良并非宫中之人,若是曾堃向他而言,一旦被人瞧见,报上自己父皇,纵然看在自己面子上不会为难张良,可对曾堃必然有所起疑,这也是曾堃不得已为之,并非有意怠慢之举! “看这阵势,那人必然得了风声,恐怕不会轻易现身了!”越霓听着曾堃之话,多少有些失望之意,眼见葛筑唐天机布下如此阵法,只等那黑衣人再度前来,便能知晓这阵法厉害,现下咸阳城中高手四出,一应宫苑进行盘查,那黑衣人纵然厉害,也未必敢在此时现身!因此多少有些懊恼道:“如此却不是白费了葛、唐两位宗主一番心血?” “有备无患,也不为白费!”朱家虽料定那黑衣人跟兵主宗有莫大干系,心中不免憾然,可到底是豁达之人,无谓一笑道:“他若来么,咱们便以此阵招待,他若不来,咱们时辰一到,仍复西行,毕竟现下钜子之事,才是最为紧要,原本想从此人身上得出些端倪来,现下只得听天由命了!” “朱宗主!”田解面色深沉,看着周围那些土垒,迟疑一下道:“封豨口口声声说钜子已死,不知……” “封豨之话不可全信!”朱家见田解忽的提起此事,立时神色一凛,打断他话头昂然道:“钜子生死,你我仍是不知,就算钜子果真如封豨所言,必也给你我等人留下消息,无论如何,西海这一遭,朱某必要寻见钜子踪迹!就算此生尽于西海,朱某也在所不辞!” “我等既随朱宗主前来,自然是要奉陪到底!”田解被朱家这一番话说得不免有些尴尬,出言辩解道:“只是封豨乃是兵主宗中首脑人物,田某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唐天机却是甚为赞同朱家之话,却也知道田解心忧何事,毕竟钜子乃是墨家之主,一旦身死西海,事关墨家许多隐秘就此不传于世,于墨家而言,不啻元气大伤,可田解之话,隐约藏着几分沮丧之意,未免有些伤了众人志气,便出声附和朱家道:“田宗主忧虑太过,钜子乃是墨家之大者,无论心机武学,都非常人所能及,纵然兵主宗能困住钜子,可想要取他姓名,只怕还不是那么容易,十有八九,便是钜子因故羁绊在西海之地,咱们赶去,说不定能助他一臂之力!” “既然如此,以我所见,咱们还是不要在此久留!”张良沉吟片刻,向着朱家道:“如今咸阳城中已然高手尽出,就算那黑衣人有心来寻诸位,也未必能脱身而出,咱们在此,也只是空耗时日,不如就此上路,尽早赶到西海,寻见钜子下落,将来回程之时,若大风府也无那人下落,咱们再慢慢查找不迟,不知朱大哥觉得可行么?” “张兄弟此话也有些道理!”朱家心中也知那黑衣人只怕不会再来,更何况大风府高手尽出,自己几人留在此处也有些不便,同其余三位宗主眼神会意,沉声决断道:“那咱们这就上路,风雷破阵,免得留在此处,伤了无辜之人!” 朱家一语既发,葛筑同唐天机对视一眼,两人脚下飞踢,两块石头挟着风声呼啸而出,一枚正中震位石垒,一枚却是落在巽位木堆之中,正依风雷激荡之像,顿时阵中除了众人所站那一小片空地,前后左右破风之声大作,唐天机原本埋在阵法之中的机关尽数发动,一应暗器激射而出,甚或有些土垒根基摇动,轰然崩塌,正埋在近前陷坑之中,带起阵阵尘土飞扬,更令人惊诧的便是那土垒倒下,竟然露出下面预先藏好的陷坑来,让整个阵势全然为之一变,原本算好的生路,瞬间便成死路!这也是葛筑土木之法的妙用,正是防着有人借着陷坑躲避其中,也难免被这些土石瞬间埋没,若是不加隐藏,这无数暗器将上下左右尽数笼罩,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除了墨家四宗主之外,张良赵青等人都是看的瞠目结舌,虽知这阵法定然厉害,也未曾想到其中暗器如此之密,变化如此之多!越霓更是看着一旁额头上冷汗涔涔的曾堃舌桥不下,若是张良方才算错一步,曾堃此刻岂不是已成死人? “只可惜我这些机关暗器……”唐天机看着尘土飞扬的土木阵法,颇为遗憾道:“将来路上若是遇见劲敌,再想布下如此阵势来,可有几分不易了!”葛筑却是不甚心疼,毕竟这阵法中所用土木,尽都因地制宜,手中拿着一柄土铲,将那些不能自行毁去的陷阱机关一一填埋,笑了一声道:“你老兄马车上还有许多机关未曾卸下,到时候将你那马车拆了也能抵挡一时,再说你老兄又岂能不带制作机关的家什出来,如今那西海还不知究竟在何处,这一路上,你便费些功夫,再做些出来不就成了,何必懊恼?” “下回若是这等阵法,还望几位宗主提前告知!免得再下误行险地!”曾堃抹了一把头上冷汗道,多少有些心有余悸,他当真未曾想到这阵法如此犀利!朱家却是呵呵一笑道:“有张兄弟这等世间奇才指点与你,就算咱们不在跟前,想来也无大碍!”张良连忙摆手道:“朱大哥莫要笑话兄弟,今日之时,实属有些妄为,今后再遇墨家这般阵法,张良决然不敢造次!”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五节 越霓见这几人谦虚不休,脸上忽的做了个鬼脸儿道:“这阵法虽是厉害,可遇上娄老师那般高手,也不过尔尔罢了!只是不知他老人家现如今在何处?”一句话逗的众人都是发笑不已,想着娄敬那等惫懒急智,旁人一时半刻只怕当真还没有!朱家向着西边望了一眼,意味深长道:“娄师叔既然说先行一步,自有他老人家的谋算,到了地方,他老人家想必自会现身!”唐天机仍是心有不甘看着已被尽数毁去的机关陷阱,叹了一口气道:“娄师叔向来行踪难测,但愿如朱宗主所言才好!”越霓见他对自己这位老师竟然有些不甚放心一般,多少有些气恼道:“朱师兄所言决然不差,只怕咱们到了地方,娄老师早已在哪里了!” 一行人收拾完毕,也不在咸阳城外久留,连夜向西行进,一来也是急着西去寻找钜子下落,二来却是机关尽费,万一那黑衣人二度再来,众人未必是他对手!索性就此离去,等寻见钜子下落,再回来应付此事不迟!唯有赵青略有几分担心,让曾堃再度回去咸阳,将一应事体打问的明白才可,因此直到第十天头上,曾堃这才追上众人车马,报说咸阳城诸宫苑,莫说各宫侍奉人等,便是杂役仆从,也都一一查过,并无一点所得,自己出发追赶众人之时,已是查至各宫守卫禁军!听得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想这黑衣人行踪竟然如此隐秘,田解倒是喉头动了几动,却又未说出话来,他原本是想问曾堃何不等各处禁军都查的明白了再来?可此事事关宫禁,非是他一个江湖宗主所应发问!赵青早已瞧见,装作不经意间道:“既然查到各处禁军,想必已是例行公事,宫禁之严,首在守卫军士,一应当值巡弋之人,都是由中尉署一体安排,大风府派人巡查,每日每夜都有当值奏报,按名点卯,就是不当值,也有固定休憩所在,有专人监察,敢擅离者,以斩罪论,想要藏身其中,只怕难于登天!” “罢了,那人既然能在咸阳城隐踪这许久,想必自有藏身之法!”朱家瞧了瞧田解,叹了一声道:“不过他此次露了身手,往后他只怕行事更为谨慎,不过他既然跟兵主宗有些瓜葛,咱们此一番西行,不怕寻不出他踪迹!” “可咱们现下该往何处去才对?”唐天机倒是不关心此事,这些日子在路上奔波劳顿,已是到了陇西之地,可若是过了陇西再往西去,便离了秦国地面,那西海到底在西边何处,众人至今都还不知,因此多少有些忧虑道:“娄师叔也半点踪迹全无,一路之上也无他老人家留下的墨家记号,难不成是咱们错行了路头不成?”张良虽是知道世间有西海之地,可对这方位也是茫然不知,这些日子一来,也在心中暗自琢磨,听得唐天机此话,有些迟疑道:“不知再往西去,可有湟水么?” “哦?张兄弟此话何意?”朱家眼中忽然一亮,看着张良道:“这湟水莫不是直通西海么?”张良摇摇头道:“直通西海却是未必,不过我曾在那记载西海的古籍中见过,西海似乎与湟水不远,向来能寻见湟水,便能沿途问出西海所在,不过再往西去,言语不通,这可如何是好?” “哈哈,张兄弟尽管放心!”朱家扬天一笑:“咱们只需能寻见那路头所在,至于语言不通,更是不用在意,自有人通晓那些异域之言!” “朱宗主说的可是越霓妹子么?”赵青听的怔了一怔,向着众人环视一眼,这些日子一来,自己对同行这些人也所知不少,墨家四宗主在这墨家武学之上各有造诣,可对这异域方言,似乎不甚精通,曾堃自不用说,他出身巴蜀之地,对巴蜀各地之话却还知道些,可这西北边陲,他也是有如聋哑一般,剩下只有张良越霓二人,越霓出身匈奴,自是精通匈奴之话,张良所会的那些匈奴话,大多也都是越霓所教,难不成这西北部落,说的也是匈奴言语,因此朱家才毫不上心在意? “我?”越霓见众人眼光都是向着自己看来,登时脸上一红,赶忙道:“西北各部,虽是与匈奴有些来往,可所说之话也不是匈奴话,我也未必能听得懂!”朱家淡淡一笑道:“小师妹放心,我说的并非是你,我说有人,到了要跟人讲谈之处,便自然有人,不用咱们操心,咱们只需找出路头来便是了!” 朱家这话说的众人都是莫名其妙,听他言语,此人该当就在几人之中,可越霓已然说自己不通这西北部落之话,何以朱家还是如此笃定?难不成朱家还安排下人手随众人而来么?唐天机几位宗主眼光都是默默一对,暗自点头,江湖中无人不知朱家乃是当世大豪,极有名头,五湖四海多有投奔无难庄的能人异士,其中或有精通西北各部言语之人,也未可知!张良也是眼光同朱家一碰,带着几分疑问,哪知朱家竟是向着自己点了点头! “原来朱大哥早已心中有数!”张良心思何等通透,朱家点头,正是他心中所疑之事,脸上不禁一笑道:“既然如此,看来咱们便寻见湟水,依水而行罢了,那西海说到底,也是西边大去处,咱们只管放心去寻罢了!”朱家听他此话,也知张良明白自己点头之意,两人心意相通,都是哈哈大笑! “你们莫名其妙的这是做甚么玄虚?”赵青颇有几分诧异,看看朱家,又看看张良,实不知这两人到底为何发笑?口中不免嘟囔一句,就连越霓也颇为奇怪,她已是听出朱家同张良话中另有所指,可究竟所指为何?看这两人看样子都不愿说出其中原委,也只得同赵青两人都是一脸莫名之意,只有曾堃脸上暗暗一沉,似乎是想到些甚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六节 张良与朱家既是各自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也不来告诉众人知晓,其余几位宗主同曾堃倒还罢了,只不过是自己心中猜测,赵青同越霓两位姑娘,本就生性好奇,如何耐得住他二人这等哑谜?只是此一番,张良同朱家都是守口甚严,决然不肯多说一句,任由赵青气的连番两三日不理张良,越霓也得居中相劝,可张良同朱家只是不来说破! 眼见一路之上,秋风乍起,一行人又是向着西边行进,算着中原正是田垄初熟,秋高气爽时日,这西边路上,已然是百木凋零,凛风阵阵,寒意乍起,带出几分深秋初冬意味,再往西去,定然更加寒冷,好在众人身边带的盘缠尽够,陇西路上又多匈奴西域来的皮货贩子,越霓又十分精于此道,便买了许多上好皮货,缝制成衣服。越霓身无内力,已然是将自己从上到下穿的毛茸茸的,看上起颇为有些憨态可掬,赵青见她如此,便也依样穿起,倒把张良之事,全然抛在脑后,其余众人虽也都各自备着一身,可凭着自己内劲修为,现下还不至于凭着这些衣物御寒,因此除了越霓赵青两人之外,尽都平常穿着! 自张良那日湟水一来,朱家在陇西道上,不多几日便已打听出这湟水所在,乃是一条注入大河的支流,大河方位自是极为易寻,按着当地土人指点,不过几日便寻见那两河汇流所在,众人便循着湟水而上,一路之上尽是崇山峻岭,那湟水便在这山岭之间穿谷过峡,除了些许山间平坦之地略有人居住之外,其余地方尽都是些人迹罕至所在,就是人言风物,也慢慢同陇西之地有些不同。 “吁……”这一日众人正行至一道峡口之内,湟水自峡中奔涌而下,两岸高山峻岭,却是树木稀少,不过这峡中倒是地面平阔,偶尔或有土人聚居,众人缘河而行,却也省了不少事情,互听前车朱家猛的叫住马匹,四乘马车便都依次停下,赵青越霓两人在最后,见天色还早,并非歇宿之时,不知为何突然停住,不觉有些奇怪。 “朱宗主,为甚停在此处?”不等赵青越霓两人赶上前来,田解早已跳下马车,赶到前头有些诧异问道,朱家只是一语不发,两眼定定看着前面一个老农打扮之人,手里拿着一柄锄头,一下一下在哪里翻地!田解瞧了片刻,又瞧了瞧朱家,脸上忽的一笑道:“这一个锄地的老农,有甚奇怪的?朱宗主这几日莫非有些太过多疑了么?” “我也觉得有些异样!”张良见赵青越霓相伴赶了上来,也是到了朱家车前,略一打望道:“现今天气寒冷,地气渐冻,这老农此时翻地,岂不是有些迟了?只不过他自翻地,朱大哥何以就此停下?”葛筑最是精通这等土木之术,这等庄稼之事,他也多是晓得,只看了两眼,脸上一哂道:“张兄弟看来不甚知晓这等耕种之法,这田里庄稼收过,便须在这寒冬之前,将地里田土翻起,留在土中草根便在寒冬冻死,免得来年杂草夺了庄稼之肥!看来朱宗主也同张兄弟一般,只知五谷之可食,不知五谷之所出!” “我看的并非是五谷之所出!”朱家冷冷一笑,向着前面两三丈远一指道:“朱某生在无难庄,以耕种为务,岂不知晓老农为何翻地?真正稀奇之处不在那老农,乃是在这路上!”葛筑正有几分得意,闻言顺着朱家手指之处望去,见前路好似被人划了笔直的一道痕迹,横亘在路途之上,只是一怔之间,也是冷笑一声道:“这又有甚么奇异之处?也不知是谁家小儿玩闹之时顺手为之,朱宗主莫不是这几日赶路太急,有些不适么?连这等小儿做戏之法,也都起疑?” “小儿做戏?”朱家向着葛筑冷冷一撇道:“不知葛宗主可敢从这小儿做戏的痕迹之上踏过去么?” “有何不敢?”葛筑原本在后面车上昏昏欲睡,被这一下惊醒,本就有些心中不悦,见朱家口气这等强硬,身影一晃便要向前。张良自朱家手指此处,情知其中必有缘由,已是过来细细端详,耳听葛筑要踏痕而过,连忙一回身,面色凝重拦住道:“葛宗主且慢,这非是寻常人所为!” “哦?有甚奇怪之处么?”赵青穿着一身毛皮缝制的衣服,同越霓两人如飞过来,见张良脸色奇怪,立住脚步,向着那地上划痕看了几眼道:“看上去也平常么?良哥为何拦住葛宗主?” “你在仔细看看!”张良拦住葛筑,生怕赵青一个莽撞踏痕而过,惹出事端来,脸色极为郑重道:“看仔细些,你须没有这般本事罢!”赵青见张良眼中看着自己颇为关切,虽不知何事,也知他乃是在意自己,嘻嘻一笑,便停在张良身侧,低头细瞧,只瞧了片刻,陡然抬起头来,向着张良一脸震惊道:“这是内家力道所为!”葛筑虽是方才被朱家之话一激,有些鲁莽,此刻也早已镇定下来,再看那地上划痕,横亘在路中,初时看上去并无甚么稀奇之处,可只多瞧两眼,心里也是砰的一跳,已是看出其中门道来,这条路处在峡谷之中,本多碎石,可这划痕之中所有碎石,尽都成了粉末,显见是被人用高明力道碾碎,难怪朱家要驻马停车,想必也是早已看出这其中古怪! “老人家,敢问此地乃是甚么地方,不知老人家又如何称呼?”朱家见张良拦住葛筑,同赵青越霓缓缓退了回来,也早已下了马车,向着远处哪位翻地的老农喊了一声,他心中对这老农早已疑心大起,因此这一声中,便用上三分内劲,峡谷中登时回声大作,两边山上簌簌声响,已是有不少乱石碎土被他这一声震落下来!若是不通武学的寻常农人,早已被朱家这一声震的心惊胆战,坐倒在地,可那老农仍是一锄一锄翻地,竟是充耳不闻一般!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七节 “朱师兄,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个有功夫的,或者划下这条痕迹来的另有其人?”越霓见那老农连头都不回一下,多少有些心中纳闷。唐天机原本也对这老农有些疑惑,不过朱家这一出声,见这老农手中锄头顿都不顿一下,脸色忽的一沉,手指轻轻一动,已是扣了一枚暗器道:“越霓姑娘说的是,既然人家这般不理不睬,待我放个消息与他知晓!” “唐宗主慢来!”朱家不等唐天机暗器出手,连忙拦住,眼神示意不可轻举妄动,向着那老农神色恭敬道:“老丈既然在此划下道来,想必自是有话,再下不才,天下墨家侠门宗主朱家,请问老丈尊姓大名?” “呵呵呵,我当是谁这般气派,原来是中原大豪大驾光临!”那老农这才手中锄头一停,拄锄于地,头也不回笑了两声道:“只可惜此地再往西去,路径难行,故人难觅,朱宗主不如听老夫一句话,就此车马折返如何?” “凭你也想拦住咱们?”田解见着老农在此故弄玄虚,心里早已怒火按捺不住,只是碍于朱家乃是此次主事之人,这才不曾发作,现在见他一开口,便径直劝自己一众人等就此折返,登时脖子一梗道:“也不知尊驾有甚厉害本事,不如让田某开开眼界,就算灰头土脸回去,也好给亲朋故旧一个交代!” “哈哈,田宗主想要一个交代,这也不难!”那老农见田解振衣向前,语气咄咄逼人,竟然是回身点了点头,一声长笑,脚下忽的一动,一件物事呜的一声飞起,朱家生怕这老农突施杀手,早已有所防备,不等那物事落地,早已飞身上千,右手着地一抄,抢在田解之前,将那物事拿在手中,谁知那物事虽是入手沉重,力道却是平常,好似是随意掷过来的一般,不禁有些奇怪,再定睛细瞧这物事,被布帛层层缠裹,看那形状,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钜子剑!何以在你手中?”唐天机眼光甚尖,见朱家将那布帛一层层解开,露出其中一柄乌沉沉的长剑来,神色立时一变,朱家更是向后退了一步,似乎那长剑之上另有余力一般,面色突地一沉,带着几分狰狞道:“老丈,还请通个姓名的好,这柄剑你究竟从何而来?”张良几人虽是有些不解,曾堃却是常在江湖中行走,知道钜子剑乃是天下墨家钜子手中兵器,向来同钜子剑法同为钜子号令天下墨家徒众的信物,从来剑不离人,人不离剑,现在这钜子剑竟然落在旁人手中,钜子处境,只怕有些不妥,也难怪四宗主人人变色! “朱宗主是问老夫名号么?知进不知退,没头没脑人!”那老农将这钜子剑一脚踢了过来,却是有些遗憾之意道:“这柄剑便是你们钜子从老夫处路过之时,留下来的,说来惭愧,老夫虽是留下他一柄剑,却未能将他留下,不过这么多时日不见他回还,想来恐怕有些不忍言之事!老夫乃是一片好心,免得天下墨家菁英之才,尽数埋没在这荒凉之地!” “没头没脑人?”张良听这老农自报家门,却又说的不甚明白,自是有些奇怪,赵青见墨家四宗主各个脸上犹疑不定,也知道这老农只怕身手厉害,暗中向曾堃使了一个眼色道:“几位宗主,看来钜子下落,跟此人必有莫大干系,咱们这么多人在此,怕他作甚,就此一拥而上,现将他拿下问个明白再说!” “这位姑娘好急的脾气!”那老农向着赵青端详片刻,冷冷一笑道:“你们若是一拥而上,老夫当真未必招架得住,不过依着老夫看,你们若不折损两三人,恐怕过不去这道死线!”说话间身影突然一晃,闪至一颗碗口粗的树木之前,左掌陡然翻起,猛地向那树上一斩一拖,只听喀拉一声响,一颗碗口粗的大树竟然被他就此斫断,缓缓倒下,更令人惊诧的便是那断口十分齐整,像是用利刃巨斧一下斩断的一般!只等那树木轰然落地,激起一阵尘土来,这老农才向着众人道:“老夫既然在此以死痕为界,诸位之中,无论谁敢踏过此痕,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难怪尊驾叫做没头没脑人!”朱家原本已是隐隐猜出这老农来历,见了他这一手功夫,心中再无疑惑,脸上颇有几分惧意道:“人言兵主宗四凶五恶之中,只有一人从不用兵主宗那以毒催功之法,一身武学,另有途径,虽是如此,此人论起来在兵主宗之中,武学造诣只怕只逊于那从来不肯露面的宗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方才这一掌,想必便是江湖传闻的那左戚扬,右干橹之中的戚扬掌法了?” “想不到老夫这点微末本事,连名闻天下朱宗主都有所耳闻!”那老农听了朱家这几句话,脸上也是颇有得色,抬起自己左掌来,瞧了一番道:“既然朱宗主知道这两路掌法,自然也知道老夫名号,既然知道老夫名号,自然也该知道老夫秉性,老夫身为兵主宗中之人,虽不愿与中原江湖为敌,可诸位此来,却是与我兵主宗有些不善,老夫这才在此划界相劝,还是就此回头罢!” 赵青听这老农一番话,不禁听的有些莫名其妙,见曾堃神情站在原地,看着那老农颇有几分愣怔,似乎也已知道这老农来历一般,忍不住低声道:“此人到底是谁?”张良也是十分好奇这老农掌法犀利,一只肉掌,竟有刀斧之锋!听赵青发问,连忙回头瞧着曾堃,只是不等曾堃开口,朱家已然是冷笑道:“青姑娘不用问了,兵主宗五恶尽都以上古恶神为号,如封豨之名,便是出自上古凶兽封豨修蛇之名,因此姑娘称他一声大野猪也不为过,眼前此人便是五恶之首,人称死不回头的刑猛,张兄弟想必也知道他这名号来历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八节 “刑猛?上古恶神?”张良心中突地一亮,再看看对面这老农,眼光一霎道:“难怪朱大哥说他这功夫左戚扬,右干橹!戚扬为斧钺,干橹为盾牌,这位老丈知进不知退,又没头没脑,原来乃是无首之神刑天!” “不错!”朱家望着刑猛冷冷一笑道:“若说兵主宗中无好人,未免冤屈了这位刑猛,若说刑猛是好人,可除了兵主宗之外,谁也不认,今日咱们想从此地过去,只怕是有些棘手!” “有甚棘手的?”赵青脸色一板,向着刑猛瞧了两眼道:“他再厉害,终归只有一人,放着咱们这么多人在,难道还怕了他不成么?”刑猛看着赵青也是有些诧异,冷笑一声道:“姑娘,你既有此意,就请动手,刑某若是退后一步,莫说这条路任由你等随意而行,连这颗头颅都送与你!”赵青此话颇和田解几人心意,毕竟刑猛夺下钜子剑,已是有意同天下墨家为敌,这几人身为钜子座下宗主,岂能就此善罢甘休?登时都是眼神一对,各自身形散开,只有朱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良见刑猛眼中一阵杀机浮现,连忙一闪身站在赵青之前低声道:“青妹不要鲁莽,此人与朱无忌性情相反,莫要触发了他脾性!”赵青见张良忽然提起朱无忌来,一时有些奇怪,这刑猛同朱无忌有甚不同之处?再想想刑猛之前所说之话,心里也是明白过来,当日朱无忌在商邑山中,想要击毙张良,只因道常六子都在身侧,得手之后难以脱身,竟然就此收手。今日这刑猛所遇,同当天朱无忌所遇颇有几分相同,可此人这名号既然得自上古恶神刑天,想必这脾性也如刑天一般,不死不退,一场恶战下来,八人之中,必有死伤! “刑前辈!”朱家沉吟片刻,看了看已是蓄势待发的其余三位宗主,轻轻摇了摇头,这才向着刑猛道:“在下素来听闻兵主宗中虽有些穷凶极恶,心怀叵测之徒,不过这五恶之首,其实乃是一位心志豪迈的猛士,素来极少参与兵主宗之事,而今且不说你与我家钜子动过手来,就凭前辈示警在先,劝言在后,朱某也有几分感念前辈好意,不过钜子之事,乃是我墨家根基所在,便是死在前辈手下,咱们也当头颅西向,心怀不甘!只是不知前辈是断然不肯让咱们西去?还是有所指教?” “好一个头颅西向,心怀不甘!”刑猛听了朱家这一句,登时扬天大笑,将手中锄头丢在一旁,背着手慢慢踱了过来,站在自己划下的那条痕迹之后,向着众人一一打量一番,只对张良朱家二人点了点头,却对旁人都是微微摇头,半晌这才开口道:“朱大侠说的不错,老夫的确极少参与兵主宗之事,不过老夫既然身为兵主宗之人,实不愿看着兵主宗因那邪门歪道之举,同中原武林势成水火,可老夫一人,也无力拦阻宗中之人所为,正如老夫也拦不住当日钜子西去,只能夺下一柄剑来,今日在此,不过宗主有令,要我在此拦截各位罢了,正所谓身不由己,便是说的刑某,可刑某一死不足惜,诸位都是中原武林鼎鼎大名之人,何必葬身于此?诸位想必也不肯就此退回,这才划下这道线来,任凭诸位联手而来,或是单打独斗,与老夫试试功夫,但能有人踏过此线,刑某便任凭你们过去,若是踏不过此线,还请回转车马的好!” “此事乃是咱们天下墨家之事!自然是咱们天下墨家诸宗联手!”田解见刑猛说的甚是慷慨,双掌啪的一击道:“就请张公子几人退后,咱们四宗主今日便来领教领教兵主宗高手的本事!” 朱家站在原地,脸上却有几分迟疑,刑猛此话,虽是有比试之意,也说过任凭自己这些人联手而上,或是单打独斗,可一旦动起手来,刑猛这掌法颇为厉害,其余三位宗主也心中恐怕也都各有杀机,一旦到了生死立决之地,一个闪失,便是性命攸关!自己此次西来,虽知必有凶险,可也甚不愿同刑猛斗个你死我活,毕竟此人也不过是奉命而为! “朱大哥……”张良见朱家犹豫,已知他心中所思何事,刚叫了一声,就见朱家伸手一摆道:“张兄弟,我知道如何做了!既然刑前辈行事光明磊落,咱们天下墨家岂能以多敌少?就单打独斗罢!”说话时却是朝着张良略一摇头,自然也是知晓张良为何出声,倒是曾堃见他两人言语之间似乎另藏着一番意味,眼光极快在周围山壁上扫了一圈! “单打独斗?朱宗主果然有气魄!”刑猛站在自己所划的那条线后,呵呵一笑道:“不过诸位若是一起上,虽是死伤不免,或者还有几分胜算,若是单打独斗么……恕老夫心直口快,除了你朱宗主之外,也就哪位言而不尽的张兄弟能同老夫过过手,其余几位,两位姑娘之中,这位青姑娘剑法虽精,内力不足,难破老夫左掌功夫,另一位姑娘不通武学,不能算数,只可观阵,哪位带着弓箭的朋友,你那羽箭胜在精准无匹,可对老夫而言,不值一哂,至于三位宗主么,论起其他本事,老夫或是不及你等,可论这武学一道,你们任何一人,若是能在老夫手下走过五十招去,老夫便放你们过了此处如何?” 田解几位宗主此时才知刑猛刚才打量众人之意,看来只这么几眼,便将众人身上功夫高低看的一清二楚,连赵青内力不足之象都看的出来,曾堃更是默然不语,自己号称封喉箭,可在这等高手面前,当真难称封喉二字!难怪刑猛只对朱家与张良点了点头,那意思便是说八人之中,只有这两人能同自己一战,可话音之中未免有些瞧不起田、葛、唐三位宗主意思,这让三人心中如何服气?唐天机不待刑猛话音一落,口中早是冷喝一声:“那就让唐某先见识见识尊驾手段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九节 唐天机这一冲上,让朱家也是一惊,刑猛虽是有些瞧不起其余三位宗主,按说也该是田解最为气恼才对,唐天机实则还有些涵养气度,不似田解那般暴躁,可只看了几招,心中不由叹了一声,四宗主虽是向来不睦,可大敌当前,仍是以墨家为大,众人都知刑猛功夫厉害,若是田解忍不住先行出手,未免失于鲁莽,定然跟刑猛以死相拼,到时候便是朱家都未必拆解的开,唐天机这一出手,一来拦住田解,二来唐天机一身武功,占了机关暗器的便宜,尽可不用近身便能伤敌,就是不敌刑猛,想要就此退身也容易几分! “恩,唐宗主身为墨家机门宗主,这身上果然有些门道!”唐天机这一出手,连刑猛都不由自主赞了一声,赵青越霓等人更是看的目瞪口呆,此前虽也见过唐天机动手,却从未见过他如今日一般全力施为!好似这全身都装满了机括一般,一抬头一提足,便嗤的一声轻响,每招每势都与自己的暗器机括相辅相成,双手之中更是变幻不断,也不知从身上何处取来的机括,用过即弃,不过多时,便在自己身边扔下一圈用过的机括! 张良虽也着实惊叹唐天机这一身暗器功夫,自忖自己若是碰上此人,若是毫无防备之下,只怕未必是他敌手,只不过刑猛一身武学,让他更为惊心!甚或只是一只左掌应对,右掌隐与背后,对唐天机这难以捉摸的暗器竟似视而不见,只是凭着左掌锋锐之劲逼住唐天机招数来势,一应暗器或凭内劲打落,或是凭着身形步法,轻轻松松避过,在唐天机这般疾风骤雨般凌厉攻势下,毫无紧迫之意,尽显从容之态,就如越霓这等不通高明武学之人,见了两人招式,孰高孰低也是一眼可辨! 眼见刑猛所言的五十招将过,唐天机非但未曾向前一步,反倒被刑猛左掌逼得退后三尺,朱家同张良不禁有些忧叹,看来唐天机这一阵到底是败了下来,葛筑同田解两人却是眼中暗露喜色,眼见刑猛所踏之处,渐渐入了唐天机那一圈用过机括之中,就是唐天机心中都有些按捺不住,他生平最精机括之法,这些机括原本就是他故意留下的小小阵法,其中看似暗器已发,其实并非尽数发出,另有巧妙之处,本就是要引刑猛入阵,这才一齐发动!现下见自己这一番算计就要得手,到时候这一圈机括暴然而发,除非刑猛当真是刑天在世,有神力护体,不然绝难逃过这最后一击! “唐宗主!”刑猛仍是面容淡然,似乎毫不知晓自己已然落入别人圈套之中,忽的向着唐天机道:“适才老夫说过,若论其他本事,老夫或者不及几位,譬如这机关制作,唐宗主当真乃是天下第一巧手,只可惜论起武学二字来,这些物事老夫还不放在眼中!”唐天机此刻内息大动,全身关注看着刑猛身形步法,只待他再往前半步,便机括尽发,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哪知刑猛原本散散淡淡的左掌忽的一振,一掌斜劈而下,竟然带出一丝金刃破风之声,情知这一下必然有些厉害,哪里还敢硬抵,急忙闪身退后,多少慢了半步,但觉胸口微微一痛,身上衣衫嗤的一声裂开一道口子,胸膛肌肤早已被这掌风带出一道血痕来,不等有所应变,刑猛身形就地一转,左掌掌势连变,耳听一阵噌噌之声不绝,再要上前,张良朱家两人早已闪身过来,一左一右拦住自己!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朱家见唐天机心有不服,还要再上,手上稍一加力,将他拖住,这才向着刑猛点头一谢,刑猛只是略微惋惜摇了摇头道:“机括虽精,功夫不成,可惜了唐宗主这番心血!”唐天机耳听此言,不免又是一挣,张良早已将他拦住,面色阴沉,伸手一指地上道:“唐宗主,这一番是咱们败了,不用再争!”唐天机这才看见自己布好那些机括,一个个好似被利刃截断一般,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已是明白过来方才那一阵响动,竟是刑猛一转身间,以掌力将这些机括尽数废去!其余众人看的分明,一个个都是愣愣站在原地,赵青更是心中骇然,她乃是剑法高手,自然看出刑猛确实手下留情,乃是以掌上余劲破了唐天机苦心孤诣布下的这个机括阵势,不然以那一掌力道之猛,不等唐天机发动地上机括,便早已被这一掌开膛破肚! “江湖传言戚扬掌法断木裂石,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张良护着一脸愕然的唐天机退下,田、葛二人立时拿出伤药来替唐天机敷上。眼见伤势无碍,不过是皮肉受损,这才向着刑猛一揖道:“不如让在下来领教领教前辈这戚扬掌法如何?”刑猛原本以为单掌击退唐天机,必然是朱家叫阵,不想竟是这个看着有几分瘦弱之意的书生,再看朱家只是不言不语,也不来拦阻张良,自然是知道刑猛功夫虽厉害,手下倒也留情,便微微一笑道:“既然小兄弟有此意思,老夫只好奉陪,不过小兄弟多少留意些,该退则退,免得老夫一个不慎,有所着伤!” “你敢伤我良哥一根汗毛,我让你兵主宗片瓦不留!”赵青见张良径直叫阵,墨家四宗主又都沉默不语,不免多少有些慌乱,毕竟刑猛这戚扬掌法有些厉害,掌劲之锋,不啻刀斧,见他说出这等话来,心里突的一跳,连忙怒喝一声,只是她虽声色俱厉,可这心中仍是甚不放心,毕竟唐天机方才只差一瞬,万一这刑猛拿捏不住,张良岂不是要伤在这里?张良却是回头向着赵青一笑道:“青妹放心,前辈不过好意提醒,凭着前辈武功,这其中自有分寸,不用担忧!”正待回头同刑猛对阵,眼光忽的瞧见越霓死死咬住嘴唇,望着自己一脸关切之意,跟自己眼光一碰,又连忙低下头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十节 张良被越霓这一眼瞧的也是心里微微一乱,闪眼看赵青时,见她却是盯着刑猛一脸怒气,连忙心神一敛,向着刑猛道:“在下学艺不精,还请前辈指教!”刑猛见他出言恭敬,甚有礼节,只是这脸面上不知为何泛起几丝红晕来,仍是淡淡然站在哪里,左手向前一摆道:“好说,好说,就请张公子出招罢!” “得罪了!”张良心神既定,面对刑猛这等高手,也不敢稍有托大,双掌一晃,正是九鼎道要经中第一势原始反终,双掌圈转,两股劲力呼应而至,正将刑猛笼罩其中!刑猛也只是摇头一笑,仍是左掌对敌,自上而下劈出,掌至中途,力道忽然一变,自斜劈变横斩,正对张良双掌相逢之处! “咦?!”刑猛只说这一下必能逼得张良撤步换招,哪知张良双掌忽然上下一错,身形一斜,原本双掌平平整整环成的圈子,忽的左高右低,避开他掌缘锋锐力道,直取左手手腕之处,自己这一掌未免劈空,不过他一代高手,这等变招自是难不住他,登时掌势一沉,掌缘往回一拖,却是向着张良右腕疾斩,看样子无论如何也要破开张良这一招!可这招数刚变,张良双掌立时也虽知而变,自左右变上下,仍是双掌合击,这一下变的极快,刑猛不觉又是“咦?!”了一声,惊讶之意溢于言表,只是这惊讶归惊讶,手上招式不停,左掌突然向上猛挑,好似一柄利刃上翻一般,张良脸上也是微微一动,双掌猛地一分,一前一后,前斩后拒,仍是避开刑猛掌缘力道,径取刑猛手腕要害! “咦?!!!你这后生,却有几分门道!”刑猛见张良变招如此之快,两人这一招出手,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张良双掌方位连变三次,这一招原始反终,到底不曾被刑猛破了去,眼见这一下刑猛招式用老,势必再难变化,张良得手在即,连赵青眼中都是闪过几分喜悦之意,谁知刑猛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掌陡然翻出,左掌倏忽一收,右掌直抵而出,张良登时掌势一缓,脚下步法随之而动,双掌已是变作第三式穷神知化,掌势蹁跹而散,避开刑猛右掌之威! “原来你是道常宗门下,难怪这功夫如此了得!”刑猛一招之间被张良逼得以右掌救阵,心里多少再不敢小瞧张良,可也看出张良这功夫来路!张良身法不停,不似方才第一势连变三次,除了那第九势鹏抟九天之外,其余八掌早已熟稔在心,早已江河奔涌一般连绵不住使了出来,口中也是笑了一声道:“前辈这右掌之威,远胜左掌,看来方才是留了情面呐!” “刑前辈双掌之中,戚扬掌法以犀利见长,干橹掌法以浑厚为用!”朱家见刑猛被张良逼的到底双掌迎敌,脸上也是有些动容,摇头叹了一句道:“世人常以此断定刑前辈这双掌,定然是左攻右守,其实不知这干橹掌法才是真正攻敌的招数,正如当年刑天不顾身死,舞干戚而战黄帝,乃是决死之志,又岂有防御之念?须知干橹虽是盾牌之名,实乃护身近敌之物,干橹既至,自然戚扬相随,难怪刑前辈极少用干橹掌法与人过招!” 唐天机见张良与刑猛相斗之际,全不似方才与自己相斗那般激烈,两人招数一触即退,变招都是极快,再多瞧两眼,心里不由一灰,若是方才刑猛与自己相斗之时,也是双掌齐出,哪里还用的上五十招,三十招内,便能将自己败于掌下,且不说这戚扬掌法锋锐无匹,只这干橹掌法内劲之猛,自己那些暗器机括未及出手便碎在手上,哪里还容自己有击发之时? “你这掌法确实厉害,不过似乎有些不全,难不成是还有未尽之处么?”刑猛同张良相斗过了百余招,两人都是头上袅袅白气冒出,可见两人看似招数换的不如与唐天机那般快速,可这内息运转比之方才都是耗费极大!张良手掌招数变幻无穷,可每到紧要之处,便再难更进一步,这等未尽之意,如何避得过刑猛这等高手,初时还当张良留有余力,可数度如此,便知张良并非有意如此,乃是招数并未尽数参悟透! “罢了,在下今日不是前辈对手!”张良实则心中一直琢磨那第九势鹏抟九天的要义所在,可不知为何,那一招无论招式还是内劲运转,都在心中一一明白,偏生到了运转之际,内息便跟着一滞,鹏抟九天使不出来不说,还险些带乱原本招式!连试了数次,都是无功而返,双掌忽的一错,避开刑猛右掌,却是抵在刑猛右肩之上,顺势向后一飘,站住身形,面带憾意摇了摇头。唐天机几人眼目不瞬,见张良自行认输,都是一脸诧异,这最后一招,自是没看出来其中意思,张良既能掌至刑猛右肩,何以不就此趁势而进,反倒自认不如?只有朱家站在一旁,看着张良一脸钦佩! “好后生,好掌法!”刑猛见张良飘身退后,掌势也是一收,只是收势之时,右肩微微一沉,跟着脚下轻轻一跺,硬邦邦的地上,竟被他这一脚跺出一个三寸深的脚印来,边缘整齐,有似斧凿掘出来的一般,这才瞧着张良道:“世间能避开老夫这一招万军突之人只怕不多,想不到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却有如此眼光!难得!难得!若是假以时日,老夫不是你对手!” 唐天机几人见了刑猛脚下这脚印,再听刑猛这一句话,脸上都为之变色,此时才明白张良方才何以不趁势而进,反而退开之意,原来刑猛这一招威力,并非在掌势之上,乃是蓄劲于肩,借着掌法障目,猛然向前撞出,这一招乃是出自战阵上军士倚盾向前猛突之法,最是勇不可挡,旁人若是不防,难免被这一撞之威撞的七荤八素,就算侥幸避过,刑猛这般忽然向前,也令人招式大乱,那时戚扬掌法随后劈至,干橹掌法内力及身,再想应对,已是迟了!张良也是百忙之中瞧出这一势威力所在,双掌齐出抵住刑猛右肩,在他力道将发未发之际,向后越出,闪出这肩撞力道所及之处,顺势就此罢斗,让刑猛这威猛力道无物可发,只得借一跺之力,散劲于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十一节 赵青愣怔这半晌,也已明白过来张良方才那一按高明所在,心中不禁又喜又惧,喜的是张良竟然能瞧出这等厉害招数,全身而退,惧的是从刑猛跺脚卸力来看,张良只怕是抵不住那一撞之威,若不是他眼明手快,恐怕此时跟唐天机一般,多少要身上带伤!关切之下忽的想起一事,见张良身上白气仍是缕缕不绝,连忙过来道:“良哥你内伤痊愈不久,这一番用力太过,小心牵动旧伤发作!” “无碍!”张良气运周天,已知自己内伤再无隐忧,向着朱家一揖道:“朱大哥这藏神归元丹神效无比,非但内伤无碍,还于我补益良多!若不是这一粒丹药,恐怕我今日也难以在刑前辈戚扬干橹双掌之下全身而退!”他说话时不经意向着越霓瞧了一眼,见她脸上早已静如秋水,甚或眼光都不在自己这边,这才心里微微一松,却未留意到越霓那衣角不知何时早已拧成一团! “朱宗主,你若是再败于老夫手下,诸位今日恐怕就要返程了罢!”刑猛虽是对张良一身武功十分赞叹,可毕竟今日不是他对手,因此眼光一转,早已落在低头沉思的朱家身上,叫了一声道:“而今天时不早,及早上路,兴许还赶的上宿头,若在迁延耽搁下去,老夫这里可是招待不下诸位,朱宗主这就请出手罢!” 朱家闻声抬头,瞧了刑猛良久,忽然摇了摇头,有些自失之色道:“前辈见笑了,我身上功夫,比之张兄弟,不过多吃了几年干饭而已,他既然胜不过你去,我只怕也胜不过前辈!” 这边众人见朱家竟然不战认输,登时都有几分惊讶,田解一个惊愕之下,脸上怒气腾上,伸手一指道:“朱家,你身为墨家宗主,胜不过便胜不过,岂能不战而退?难不成是怕咱们笑话你么?”张良也是心里颇为奇怪,按说朱家并非惧战之人,就算不是刑猛对手,何以如此不战而退?一低头正要细思朱家到底为甚如此,猛地瞧见地上朱家脚印有些奇怪,连忙再细瞧两眼,心里已是明白了几分,方才自己同刑猛过招之时,朱家早已在心中琢磨破解之道,这些脚印,想必就是随着自己身形前趋后越留下的,只见其中深浅不一,有几处更是方位杂乱,该当便是两人拆招极快之际,可这最后一步,并非是向后越出,乃是踏前一步,只不过有些不如前面那些脚印清晰,显得有些模糊罢了! “原来是不愿就此两败俱伤……”张良稍一思索,便已明白过来,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以朱家一身本事,必然也看得出刑猛这万军突厉害之处,只是这万军突发动之际,蓄力稍长,因此张良能预先瞧出,情知不敌,就此认输,朱家身为墨家四宗主之首,若也认输在这一招下,岂不是同自己一般?多少有些折损颜面,可要不退,必然要硬接这一招猛撞之威,急切之下,两人势必以内力决高下,那时节刑猛内劲潮涌而至,朱家也必要全力以应,其间稍有疏忽,纵然两人都是当世高手,不至于性命相博,也难免有人就此受伤! “田宗主,稍安勿躁么!”张良既已明白朱家何以不战而退,再看朱家向着自己望了过来,眼神中颇有几分狡黠之意,突地明白过来朱家意思,也是连忙劝住一脸怒气的田解道:“朱大哥为人豪迈,岂能有惧敌之意?他既不愿出战,自是有不出战的安排!”田解见张良说话之际,双目不住练练眨眼,脸上不由一愣,就连一旁的葛筑、唐天机二人也有些不明其意,相顾愕然! “既然朱宗主不愿交手,那就请回罢!恕老夫不在此奉陪了!”刑猛也是有些心中纳闷,不知这位名震天下的墨家宗主,何以就此退阵,不过他今日乃是要将这一行人拦在此处,既然朱家不愿出战,这一行人便一个也过不去,只能就此退回。可心中早已暗自戒备,生怕这些人知道单打独斗不是自己对手,竟然一拥而上,因此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瞧着朱家动静! “前辈哪里话!”朱家脸上一哂道:“朱某方才说过,任凭前路千难万险,有死无生,今日咱们必要西去,前辈虽是兵主宗之人,可也称得上江湖豪杰,朱某实不愿同前辈斗的两败俱伤……” “朱家!”刑猛忽的冷笑一声打断朱家话头道:“你不必在此恭维老夫,你想过此处,便亮出招式来,胜过老夫,此地任由你过,老夫绝不多言,若是不敢,就请退回,难不成想让老夫凭着你几句话,就放你过去不成么?不是老夫夸口,除非是你墨家钜子去而复返,不然凭你天下墨家,只怕再无人能从老夫掌下过去!” “前辈这话说的有些过了罢!”朱家眼中喜色忽的一闪,仍是恭敬道:“天下墨家多少能人异士,能从前辈这双掌之下过去的,只怕也不在少数,又岂能只是钜子一人?” “哈哈哈”刑猛呆呆瞧了瞧朱家,突然放声大笑,手指朱家道:“老夫万没料到中原一代豪侠,竟然是如此胆小如鼠之人,看来天下墨家也不过如此,打又打不过,却说甚么奇人异士?不知你天下墨家有甚么了不得的人物,还能跟你家钜子比肩?既然如此,老夫便在此等你,你一天找来,老夫便等你一天,你一年找来,老夫便等你一年,我倒要看看除了你家钜子之外,还有何人能从老夫双掌之下过去!不过老夫有一言相告,除了你们这一行人之外,再有旁人来跟老夫动手,那时节休怪老夫掌下不留情面!” 田解几位宗主见朱家在此同刑猛絮絮叨叨,颇有些失了一代宗主身份,再听刑猛除了钜子之外,将天下墨家并不放在眼中,一个个都是怒气满腹,有心就此联手而上,赵青越霓两人却都是一脸不解瞧着张良,曾堃更是向着前后左右山崖上瞧个不住!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十二节 “哦?怎么个不留情面?”朱家对刑猛这一番话好似充耳不闻,只是一脸微笑,刑猛话音一落,刚要拂袖转身,就听身后有人不咸不淡出声道:“难不成你还要见一个杀一个不成?天下墨家弟子何止万数,就凭你一个人,杀的尽么?” 张良同朱家听着这一声,脸上都是一喜,越霓更是惊愕万分,两眼瞪的老大,几乎说不出话来,就见一个人从刑猛所居的茅屋中走了出来,身材虽是不高,生的矮矮胖胖,可这脸上却是满面红光,显得极有精神,两只眸子十分明亮,一绺山羊胡子一翘一翘,手中端着一只陶碗,里面装着些吃剩的青菜干饭,一面用手拨弄,一面啧啧有声道:“想不到你身为兵主宗首脑之辈,这日子竟然也过得如此清苦,我看你倒不如投身天下墨家的好!” 刑猛万没料到竟然有人从自己身后而来,半惊半怒之间,更有几分错愕之意,此人在自己身后不足为奇,可他何时进了自己那茅屋之中,自己竟是一点也不曾觉察出来,当下也不转身,暗中提起内息,沉着嗓子道:“尊驾此时现身,想必是来为人出头的!还是先给老夫报个名号来罢!” “娄老师,你何时来的?”越霓见那人走近,一瞬间喜的几乎跳起脚来,一声欢呼便要奔了过去,倒是朱家应变的快,见刑猛一脸不善之意,连忙将越霓拦住,可她这一声出口,墨家四宗主也都躬身行礼,恭恭敬敬道:“弟子见过娄师叔!” “罢了罢了!”娄敬一扬手,一脸不屑那一只陶碗扔去草丛里,这才衣服上擦擦手,向着四宗主略摆了摆,却是对这张良一脸笑意道:“张公子气色不错,方才这功夫也尽自看的过,只是有些意犹未尽,看来还是对你那道常宗功夫琢磨的不透!” “在下学艺不精,让前辈见笑了!”张良知道娄敬生性洒脱,又常在匈奴,无拘无束惯了,向来不讲甚么礼节,赵青却是猛地叫道:“你便是娄敬,当日在草原上,良哥便是你救的?” 她这一声叫的极为突兀,口中连老丈也不称呼一声,直言一个“你”字,让墨家四宗主未免都有些脸上不悦,可赵青身为公主之尊,又同张良形影不离,还与越霓相处的好,说起来比自己这几个人,同娄敬还要相近一些,也轮不到自己几人指摘她的不是,因此心中虽是不悦,也只得就此忍耐。娄敬却是呵呵一笑,捋了捋自己胡子道:“姑娘说的不错,这也算我与张公子有些缘分,该当有此一会!至于救不救的,顺手而为罢了!” “你老人家顺手而为,于我和良哥却有莫大恩情!”赵青那几日最为担忧的便是张良在匈奴部落之中,内伤发作,无人救治而死,现下见了娄敬,知道此人一身功夫深不可测,在墨家地位,说起来比朱家等人还高出一辈,早是一脸感激道:“越霓妹子说娄老师最喜美酒,可惜我此前不知老师竟然一路前来,不然咸阳宫中多有世间佳酿,便给老师备上几坛也不是甚么难事!” “这个好,这个好!”娄敬听得美酒二字,禁不住两眼放光,摇头晃脑道:“好酒不怕早晚,有姑娘你这一句话,咱们回程之时,你可得说话算数!” “你还想有回程之时么?”刑猛见娄敬出来,同这边几人竟似闲聊一般,浑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听得娄敬脚步渐近,忽的一声暴喝,也不回头,身形向后疾退,听声辩位,算准娄敬所在,恰到近前,身形猛然一转,双掌齐发,他不求这一招伤敌,只求试试来人功夫深浅,毕竟此人乃是朱家师叔之辈,同墨家钜子乃是同门,因此也不敢太过大意,谁知这一回身,双掌竟然全数打空,眼前空荡荡的并无一个人影! “这么多年不见,师叔一身本事愈加了得!”刑猛虽是不知娄敬如何避开自己这一击,朱家等人却都瞧的十分明白,心中也是十分叹服,娄敬身法之快,时候拿捏之准,远非自己这几人可比,几乎是贴着刑猛背后而过,若是趁机发出一掌,恐怕刑猛未必能躲得过去! “不成,到底年岁大咯!”及至刑猛觉察出娄敬所在,急忙转身,娄敬已然走到朱家等人面前道:“这些年在匈奴,又净顾着吃喝,这功夫都撂下不少,万一人家不留情面,还不知怎么死哩?”他装模作样叹息一番,却是转回身向着刑猛道:“我说那没头没脑的,你曾说要是有人能踏过你所划的那条线半步,便放咱们过去,我这过去又过来,你总该要说话算数罢?” “果然有些本事!”刑猛一招落空,心里多少也有些骇然,可这脸面上仍是不肯认输,双掌一振道:“我怎知你不是早已过去,偏偏等到今天又折返而来,你既然有本事,便从我这双掌之下再过一次瞧瞧?” “啧啧啧,难怪你没头没脑!”娄敬见刑猛如此,不由脸上泛起一阵不耐烦来道:“我方才过去之时,你正同这位张公子过招,我只怕打扰到你二位,因此才未出声罢了,哪位背着弓箭的朋友,不也曾四下寻找我所在么?只不过他眼光不好,没有瞧见罢了!你现如今不肯认承,难道是要反悔不成?” “老师你一直都在我们后路么?”越霓原本也以为娄敬早已过去,可听他这番话意思,似乎在此之前,一直跟在自己几人身后不远,难免有些疑惑道:“那你老人家何不早早现身,与我们一路同行?” “我与你们一路同行作甚?”娄敬眼睛一翻道:“我每日里,自要酒肉吃,他们四宗主,要恪守墨家规条,我若是与你们一路,哪里受得住这等清淡?不如我自走自路,不过朱家同张公子,想必早已觉察出来了罢!” “师叔只怕是在陇西道上迷路了罢!”朱家对这位师叔却不似田解几人那般拘谨,呵呵一笑道:“咱们若不是张公子指点,也找不到这一条路来。现在看来,此路才是当年钜子所行之道!”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十三节 “你怎知我迷路?”娄敬被朱家说破自己心事,脸上多少有些尴尬,嘴上却是不肯认输,乜着眼睛道:“难道不该我这个做师叔的,怕后辈有事,,专程暗中相随么?” “哈哈,若是如此,朱家在此先谢过师叔这一番好意了!”朱家也是打个哈哈,略顿了顿,目光瞬也不瞬盯着刑猛道:“不过若是师叔早就来过此处,恐怕不会昂旁人拦着弟子们的路径罢!” 娄敬脸上登时一怔,忍不住也是大笑出声,他在朱家几人面前,虽是身为长辈,却从来不以长上自居,朱家这话中说的一点不差,刑猛守在此处,并非一时一日,若自己早已来过此处,只怕刑猛早就败阵而退,又岂能容他今日拦住众人车马? “你们两个说完了么?”刑猛站在远处,见着两人对自己竟然视而不见,只顾自己说话,心中早已怒火大起,脸上看着还算平静,实则牙关紧咬,这一句喝问,便是自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 “咦?”娄敬故作奇怪道:“我说没头没脑的,方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早已从你眼前过去,这不又走了回来,看你这意思,难道是不想放咱们过去了?” “不敢!”刑猛此刻当真怒极,连面目上都有狰狞,其实他也知娄敬所说或者不差,人家当真是方才过去的,只是身法轻快,别说自己不曾见到,连这边一行人众都无人察觉,可此刻如何肯认?哑着声音道:“过自然由这你们过去,可须得在我这掌底试试功夫才成!” “想不到你刑猛也是这般说话不算数之人……”娄敬明知刑猛必然如此,脸上却是装着愕然不已,刚说了半句,刑猛身形突然发动,双掌齐出,直扑娄敬,身法之快,远过方才与张良相斗之时,双掌之中隐隐带起一阵风雷响动,看来也是藏了十足内劲,娄敬却是不知不觉,连半分闪避都无,倒是朱家早就对刑猛心存戒备,大喝一声:“慢来!”,也是双掌齐出,两人掌力相交,竟然是无声无息,不过两人身形都是凝在当地,一动不动! 墨家其他三位宗主见了两人阵势,登时脸上变色,这等阵仗如何不知,两人一招之间已到生死搏命之际,纯以内劲相拼,其实此刻若是想胜过刑猛,只需三位宗主任何一人,以内劲相助朱家,刑猛必然就此不敌,可如此行径,并非江湖正派所为,再说刑猛未必就此心服,他虽是兵主宗之人,却无兵主宗之恶,也让几位宗主难做决断! “胡来……”娄敬其实早已知道朱家心意,此刻见两人掌力相对,嘴角一撇,十分有些不满道:“你二人又无深仇大恨,何必如此搏命?”说话间伸掌在朱家背后轻轻一拍,就听刑猛一声闷哼,身形一晃,腾腾腾连退数步,险些一跤跌坐在地上,眼中却是对娄敬颇有几分惧意!须知有人此刻助力不难,可要拆解两人内息,却是难上加难,一旦不慎,内劲反噬,两人中便要伤了一人,可娄敬这一拍,朱家只觉背后一阵内息汹涌而至,刑猛却觉出两人汹涌相对的内劲被一股大力一封,凝滞不动,跟着便是自己被人生生推开,娄敬内息到了如此地步,如何让他不心生惧意?莫说是他,便是其余墨家三宗主,连同张良赵青,就是曾堃,见了这份本事,也都面上变色! “你跟他武功,相差不多,就算打到天荒地老,也不过是个平手!”娄敬却不来理会刑猛脸上神色,反拿出长辈身份,装模作样教训起朱家来道:“这般徒以内息消耗,不过是韩子卢逐东郭逡,绕山三周,翻山五次,最后活活累死,此处又无田父,岂不是没人来得这个好处?”越霓听着娄敬这比喻,忍不住噗嗤发笑,这韩子卢同东郭逡,乃是一狗一兔,绕山追逐不休,最后狗兔都活活累死,让路过的田父得了便宜,不想却被娄敬拿来比喻朱家刑猛! “师叔指教的是……”朱家自然也知道这个典故,可这脸上多少有些尴尬之色,毕竟娄敬此话说的含糊,也不知方才两人谁是韩子卢,谁是东郭逡,论起来,自然是被比作韩子卢的吃亏多些!娄敬却是一挥手道:“有甚么好谢的,没地里这么多礼节作甚?咱们墨家武学,胜在根基深稳,在招式多少有些简略之意,跟你们做人一般,多少有些刻板,不似人家道常宗武学,变化多端,一招都有数般变化,人家今天看来必是不肯轻易放咱们过去,看来要让张公子上前去败他一阵才成!” “老师不可!”娄敬此话出口,两个姑娘都是脸上变色,越霓更是急忙喊了一声:“方才张公子已同这位刑前辈动过手了!”赵青也是跟着道:“前辈,良哥不是刑前辈对手,若是你不肯出手,就让我上去试试如何?” “你?”娄敬看着赵青,摇了摇头道:“你一个姑娘家,不够人家一只右掌打发,方才你良哥不敌,歇了这半刻,难道还不敌么?张公子,你可敢再上前一战?”朱家多少猜出自己这师叔是何意思,可让张良如此冒险,他却有些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向着娄敬道:“不如师叔你指点弟子几招……” “你?不成!”娄敬一脸不耐烦打断朱家话头,斜着眼睛道:“我方才已然说过了,你那招数,练了这么多年,早已难以更改,张公子内劲虽不如你,可这招数变化无方,他方才不敌那没头脑的,乃是不知其法,指点你有些费功夫,不如指点他来的方便!” “既然娄老师如此说,在下便就再试一次,青妹你不用担忧,有娄老师在此,刑前辈未必能伤得到我!”张良见娄敬这话中另有别意,过来拦住有些惶急的赵青,向着娄敬道:“就请娄老师指点指点在下,我也好知道如何对敌才是!”越霓见张良慨然而出,脸上虽还有些担忧,可见他一脸淡然自若神色,便也抿着嘴,不再言语,只这眼中仍是十分关切!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十四节 刑猛这半晌之间,脸上神色连变数变,由惊惧而疑惑,由疑惑而怒从心起,再到此刻面沉如水,可这眼中杀机已现。自娄敬现身之初,刑猛着实有些心惊,自忖今日必然拦不住这一行人西去,可他身为兵主宗之人,说甚也要拦上一拦,谁知娄敬竟当他不在此地一般,只顾着和朱家等人闲话,这等作为,让他如何不怒?虽知今日有高人在此,也要奋力一搏,可娄敬算来算去,竟要张良出站自己,这让刑猛如何心服?因此心中决意再不容让,拼着一死,也要博回自己这一分面子! “他这一身武功,乃是常羊神功!”娄敬似乎并不在意刑猛脸上神色,向着张良道:“这门功夫攻多守少,乃是凭着招数掌力胜敌,取义刑天当年猛往无前之志,只因太过刚猛霸道,因此破绽不少,你所学这掌法,内劲绵博雄浑,阴阳相辅,招数精奇,蕴坚于柔,藏阳于阴,正是这一路功夫克星,现下内劲虽是不如他,凭着你这些招数,只要找出他破绽所在,尽可胜得一招半式!” “娄老师……”赵青见娄敬要点出刑猛武功破绽所在,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以刑猛一身功夫,若是被人当面说出破绽,再要想从这破绽中胜他,只怕不易,因此以眼光示意娄敬,要他莫在刑猛面前点出,娄敬仰头呵呵一笑道:“姑娘家不须如此顾虑,他这武学破绽,乃是天生而成,就是我给他点出了,他也未必能避的过去,他若有避开这些破绽的本事,哪里还容得下我如此罗唣?” “那不知这常羊神功破绽何在?”张良一面思索自己方才同刑猛所过招数,觉得其中似乎的确有莫大的破绽,可隐在刑猛双掌掌力之下,就算看出这破绽所在,也难以就此取胜,尤其刑猛右掌威力更甚于左掌,一个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破绽么……”娄敬闪眼瞧了瞧面色深沉的刑猛,向着张良霎了霎眼睛道:“便是他这双目与唇齿之处!”张良听的不禁一怔,竟然向着刑猛面门上望了过去,有些不敢置信道:“是说他这双眼和口鼻么?” “师叔,我看还是让我替张公子接下这一阵罢!”朱家也是一直凝神细听娄敬分说刑猛功夫中破绽所在,见说是双目与口鼻,脸上多少有些诧异,双目乃是人身最为柔弱之处,从来都是习武之人防守最严之处,要想毁去敌人双目,若不是用些阴险法子,便须张良武功高过刑猛才可,即便如此,一人双目被废之后,必然也毫无顾忌,那时节便是武学高过刑猛,若是撤身不及,也难免为他所伤,可娄敬竟然要张良在刑猛双目和口鼻上寻出破绽,凭着张良现下本事,朱家多少有些不敢尽信! “你既舍得出,我便做得下!”刑猛也是将娄敬之话句句听在耳中,一瞬间脸上神色倒也恍惚了一下,不过一闪而逝,见张良不住在自己面门之上打量,嘴角勾起一缕狞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位张公子今日如何在我双目上找出破绽来!” “你没头没脑的,还敢在此说这大话!”娄敬回头甚是不屑应了刑猛一句,实则心中也是有些不甚托底,再回过头来,就见张良微微点头道:“娄老师说的是,他这破绽果然在双目和口鼻间,在下明白了,这就试试再说,还请刑前辈赐教!” “好说,好说!”刑猛见张良一撩衣衫,长身而来,脸上挤出一抹笑意道:“这一番老夫必然全力已对,免得被张公子找出破绽,老夫这一把年纪,这份颜面可是丢不起呐!” “刑前辈多虑了,你我不过切磋技艺,何来颜面之说!”张良仍是彬彬有礼,赵青心中却是砰砰直跳,手中青锋剑已是出鞘,暗中向曾堃使了个眼色,曾堃心领神会,看似随意,也已弓箭在手,就是越霓此刻也有些心中不安,将自己那弓箭拿在手上,众人皆知刑猛这一次出手,必然狠辣无比,因此都不敢太过托大,只要张良稍有不敌,便立时出招救人! “请赐教!”张良见刑猛凝身不动,当下也不多言,身形一晃,仍是方才使过的第一招原始反终,只不过此次双掌分使这一招,走势却全然不同,双掌一上一下,因此招数虽同,势道不一,双眼始终盯住刑猛面门,只待那破绽一出既进!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刑猛呵呵一笑,这一次也是双掌齐出,左掌先右掌后,及至两人身形将近,忽的右掌穿花而过,右掌前左掌后,挟着一道劲风直扑张良。这一招出手,赵青已然忍不住惊呼一声,还未来及出声示警,张良身法早变,双掌径变第八势时止则止,掌势一停,借着刑猛劲力向后疾退,顺势足尖飞起,直踢刑猛左掌腕门,娄敬看的脸上一喜,双掌一拍道:“看来这后生果然不可限量,竟然如此了得!我看这没头脑的,这一番要输!”朱家也是暗自舒了一口气,方才刑猛这一掌,看似左掌藏右掌,实则连番变化之下,乃是右掌藏左掌,张良若只是左右闪避,难免被左掌锐劲所伤,情急之下几乎飞身出去救险,不料张良这一倒飞足踢,正中这一掌掌力不及之处,便是刑猛也被这一招拦的有些愕然! “好小子,原来你还藏了些功夫!”刑猛一招受阻,双掌连环而出,他直道张良方才明知不敌,因此并未用出全力,现下见了张良招式,心底最后一丝容让之意也随之而去,这一下果真再不容情,掌力所至之处,地上不时被激起一阵尘土,或是劈下一道深痕,张良此一番再不想着鹏抟九天招式,只是双掌运转早已练熟的八势,凭着其中无尽变化御敌,可这双眼始终不离刑猛面门,看来也是时时留意刑猛掌风中破绽所在!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钜子之殇 第十五节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娄敬见张良这一番扬长避短,不禁连连捻须称赞,张良明知自己内劲不如刑猛,便绝不掌力相触,只是将熟烂于心的八势行云流水一般使了出来,全然凭着招式千变万化与刑猛周旋,尘烟翻滚之中,就见张良身影犹如穿花蝴蝶一般翻飞来去,刑猛却是稳扎稳打,步步紧逼。 赵青等人却不似娄敬那般轻松,张良招式虽精,内力究竟不如刑猛,如此支撑上一两百招还成,可拖的愈久,刑猛一身凌厉深浑的内劲便逐渐占了上风,那时节张良只要稍有疏忽,有机可乘之人便是刑猛,就是现下这几十招,张良也是险象环生,几次险些将自己送在刑猛掌下,至于夺人双目,斗了这半晌,也不过有两三招是朝着面门上去的,其余尽是凭着招式精奇化解刑猛掌势之威! “师叔,再这般斗下去,张公子只怕力有不支……”朱家瞧着两人激斗,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之意,张良这般招式,虽是避开与刑猛内力相拼,可自身内劲耗费也是不小,况且刑猛这般稳扎稳打,张良一时半刻也奈何他不得,这一次西来,张良原本可以置身事外,只因当年钜子传剑之意,再有兵主宗前后数度同张良为难,这才随着自己一起来,助自己一臂之力,说起来赵青曾堃两人功夫之精,也让朱家一路上安心不少,就是越霓,何尝不是因张良而来?哪想到在此骤遇大敌,若是张良有伤,自己实在不好向两个姑娘交代,因此见张良招式渐渐慢了下来,眼睛虽是不离刑猛面门要害,可这手底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忖度半晌,向着娄敬道:“不如让张公子退下暂歇,让弟子上去替他接下这一阵如何?”田解几位宗主此时虽对张良功夫颇为惊讶,可对朱家此话,也是十分赞同,登时都是一齐望向娄敬,只要他一点头,四宗主立时联手齐出,先拦下刑猛,换下张良再说! “你们?只怕你们还不如他嘞!”娄敬回头瞥了一眼朱家等人,脸上冷冷一笑摇了摇头道:“武学之道,若只凭手上本事,自身内力修为,始终难成大器,心思智谋,也是武学之途,别看这后生现下修为尚浅,可凭着他心中智量,我看这没头没脑的,今日只怕要栽在他手下,你们上去,不过是徒劳罢了,若他真有不敌,也自有我在后救应,用你们不着!” 朱家见娄敬如此说,喉头一动,又只得将话吞回肚里,娄敬在天下墨家,虽只是一介散人,并无钜子之威,可毕竟是自己师叔辈,他既然说张良必然无虞,也只得耐住性子,可一回头间,脸上突然一愣,张良刑猛两人已然斗过百招开外,只在朱家这一愣神,场上形势已变,张良被刑猛这般稳扎稳打,招式渐渐凝滞,难有方才那般挥洒自如,刑猛却是愈发招式凌厉,逼得张良颇有几分左支右绌!赵青更是挺剑向前两步,她不是墨家之徒,自然不会理会娄敬之话,暗中示意曾堃,待张良再退少许,两人便即刻攻上,越霓见曾堃有备,也早已将羽箭搭在弓弦之上,只待曾堃举动,便即刻激弦而发! “张公子,莫怨老夫辣手!”刑猛渐占上风,也早已瞧出这般众人蓄势待发,想要在危难之际救下张良,只是除了娄敬之外,他自忖其余众人难有这般本事,口中忽然一声断喝,挥掌直上,正是张良身形转变一个滞涩之处,想要一击而收其功。张良早已将刑猛这一招看在眼中,只是见他身形动时,右肩微微一沉,心知不妙,身形竟然就此凝住不动,脚步一侧,双掌翻飞而出,看样子竟似要同刑猛双掌相对,这一下正是刑猛求之不得,脸上狞笑一闪,掌势陡然一撤,身形向前一挺,右肩疾撞而出,正是张良此前避过的那一招万军突! “中!”众人见刑猛又使出这一招,也都心中一紧,就是娄敬都呼吸为之一顿,就见张良身形忽然急转,已是同刑猛面目相对,刑猛似乎也早已料到这一撞张良必然有备,等到两人身形一错之际,忽的左肩又是一沉,原来他右肩那一下乃是虚招,正是要骗的张良正对自己,此刻两人身形已近,他左肩陡然发力,张良再难有闪避间隙,只说这一下张良必然中招,忽听他口中一声呼喝,原本翻出的双掌猛的一聚,正是自己双肩劲道相错,身形稍稍一停之际,只这电光火石,间不容发瞬间,突地发觉张良双掌不知何时已虚按在自己胸前,心中不觉一沉,好似被人从万丈悬崖上扔了下来一般,全身劲力也就此消散殆尽,呆呆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张良双掌,一脸的难以置信,明明自己胜券在握,何以变成这般模样? “多谢前辈指教!”张良见刑猛身形陡停,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脊背阵阵发凉,这一招实在太过凶险,那一瞬间稍有偏差,自己双掌便与刑猛错身而过,那时节纵然自己能在刑猛左肩之下逃出性命来,也不免被撞成重伤!连忙向着刑猛一揖,缓缓收掌退开! “良哥你……你赢了?”直待张良回到自己身侧,已是看的发怔的赵青这才猛省过来,她方才大惊之下,几乎已是要挺剑直上,就是曾堃越霓两人,也都弯弓搭箭,弓弦都已扯开,哪知这一瞬之间胜负陡然翻转,张良竟然安然无恙,留下刑猛站在哪里好似失了魂一般!墨家四宗主也同刑猛一般,都是看着张良有些发呆,只娄敬神色凝重,眼光一直不离刑猛左右! 张良将赵青手中长剑接过,替她插回鞘中,见她方才担忧惶急之意还未全然褪去,轻轻将剑鞘交在她手中柔声道:“不是赢了,是刑前辈手下留情,这才侥幸没输罢了!”他话虽如此说,可人人都看的出来方才刑猛何尝有半分容情之处?只是除了他与刑猛、娄敬之外,旁人均不知张良为何而胜,刑猛何以胜券在握,却似被人抽去全身劲力一般?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一节 “胜了就是胜了!难道老夫输不起么?”刑猛此刻已是回过神来,口中有些忿忿道:“老夫原以为你二十年内,才有胜过老夫之时,现下看来,不过十年,老夫只怕便不是你对手!”朱家等人听的都是有些不解,刑猛既然已是认输,可这话意之中,似乎仍是张良不及自己之意,多少有些纳闷。娄敬却直至刑猛开口说话,这才脸上神色一缓,戒备之意顿去,甚或有几分赞许道:“人言刑猛乃是兵主宗第一豪迈慷慨之人,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如此,娄敬佩服之至,今日张公子虽胜,一则乃是他这智谋过人,二则也是你到底手下留情!” “老夫不用你在这里说风凉话!”刑猛瞪了一眼娄敬道:“若不是你出言指点,他决然不是我对手,不过他虽是找出老夫破绽所在,却难置老夫于死地,若当真就此决死一战,老夫不免一死,他只怕也活不成!”朱家等人真是越听心中越是迷糊,怎么听来方才都不像是张良胜了,可刑猛也亲口认输,此时要是将这其中缘由问个明白,多少有些揭输者疮疤,因此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肚子疑惑,娄敬略一沉吟,看着刑猛早前在路上划下的那条线道:“既然如此,这西行之路……” “输了还要这线作甚?”刑猛脸上虽还有些不甘,可也甚是磊落,几步走到近前,伸脚在地上胡乱抹了两抹,这才叹了一声道:“老夫今日放你们过去,并非兵主宗放你们过去,那西海所在,由此径直往西,再有十余日路程便能看见,那地方又是茫茫草原之处,海水咸不可饮,你们墨家钜子当年便是在那里失了踪迹,今日你们来,我看四凶未必会让你们从容返程,不过凭着你们武功智谋,应付起来该当不难,只小心常蛇便是,老夫也有许多年不曾见他了,他虽是四凶五恶之末,可这狠毒阴险,便是今日宗主也有所不及……唉,难道说天不容兵主宗,前一任宗主,用心叵测,招惹雄主,祸及无辜,几乎让宗中为之一空,这些年好容易有了些许气象,这一任宗主似乎也不甘就此,看样子是要重蹈覆辙,这好好的一个江湖宗派,为何总是要自取覆亡之道?真不知将来这江湖之中,还有没有兵主宗之名……” 众人见刑猛口中絮絮叨叨,又似告诫,又似自言自语,一脸落寞,背着手踽踽而去,一时间心中都生出几分沧桑之感,等到他到了田中,拿起锄头,向着崖壁飞身跃起,不等身形下落,手中锄头向着崖壁上一勾,借力又是向上一翻,如此不过三两下,竟然翻过山崖,身影隐没在枯草乱树之中,再也不见,这才都惊觉此人真是当世罕见高手,张良更是一脸惊愕,同赵青对视一眼,这等身法,他们两人也曾见过朱无忌使过一次,不过朱无忌乃是自上而下,刑猛不过是自下而上罢了! “你们听到他说的话了!”娄敬目送刑猛翻崖而去,这才回过头来对这朱家等人道:“此去西海,看来是步步险,处处难,一路之上,还是多做小心的好,兵主宗除了刑猛为人刚正之外,其余之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莫要着了别人的圈套才是,至于那常蛇,更是要多加防备!” “娄老师,良哥方才明明是赢了,怎地刑前辈却似乎有些不服?”赵青此刻心中还是一片迷糊,向着娄敬问道:“难道当真是他手下留情,这才输了一招么?”唐天机也是一脸不解道:“弟子也有些不明白,师叔指点张公子之时,说的乃是刑猛武功要害,乃是在双眼口鼻之间,何以张公子双掌虚按他前胸,便就此认输?这似乎有些于理不通啊?” 娄敬斜眼瞥了瞥唐天机,有些无奈摇头道:“所以说你们几个,只知徒练武功招式,全然不懂运用之道,更不要说甚么智谋心计,跟张公子比,真是有天壤之别,连这其中关窍都猜不出来,就算我有意指点你们,恐怕你们也难在刑猛掌下走过五十招去!越霓,我来问你,你可知方才我指点张公子那意思么?” “啊?我……我……”越霓不意娄敬竟然来问自己,脸上神色登时有些慌乱,掠了掠额前散乱的秀发,稍稍凝神道:“弟子也只是这时分才猜出其中一二,也不知对与不对……” “小师妹尽管说无妨!”朱家自刑猛离去,早已瞧见越霓有些沉思之意,似乎是想到些甚么,再听娄敬出言相问,已知越霓必然是洞悉其中关窍,不由出言抚慰道:“无论对错,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便知其中端的!” 越霓虽是娄敬名下弟子,其实对这武学一道知之甚少,武功更是不值一提,现下要她对这一众江湖高手解说方才娄敬话中意思,如何心里不有几分紧张,朱家这一安慰,这才让她稍稍定神,稳了稳心思道:“老师指点张公子之时,曾说刑前辈这门武功乃是常羊神功,又口口声声说他乃是无头无脑之人,方才弟子心中琢磨,老师说的或者不是刑前辈,其实意思所指乃是刑天,当年刑天同黄帝一战,头颅被斩,可其志不泯,遂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而舞,因此刑前辈这一门武功要害,其实不在双眼之上,乃是在胸腹之间!” “啧啧啧,我这女徒儿,只是不肯学武!”娄敬听越霓这一番论断,不禁捻须大笑,连声赞道:“她若是修习武学,除了朱家,你们三个只怕不是我这徒儿对手!”朱家等人也都是恍然大悟,刑天断首之事,他们自然也是听过,可一时间竟然没想到这一节上去,葛筑却仍是有些不解道:“可张公子方才同刑猛动手之时,我看他眼光始终不离刑猛面门上下,难道张公子竟然没悟出师叔指点之意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二节 “蠢货!”娄敬这一下当真有些泄气,望着葛筑道:“当年你师父如何收了你这么一个榆木疙瘩变成的弟子?真真是辱没煞墨家名声!方才说了那么多,你竟是一句都不曾往心里去,你当那刑猛是个死人么?你双眼紧盯人家破绽之处,他心中岂能不有防范?凭着张公子本事,若是刑猛再处处小心,你真要今日刑猛将他毙于掌下么?罢了罢了,跟你说这么多,你也是个不通,甚么叫疑兵之计,你想来也是不明白了,幸好我指点的不是你,不然今日只管在此等着收尸办丧事就成!” “娄老师莫要生气么……”赵青此刻心中颇为得意张良方才与刑猛这一战,自己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玄机,见葛筑被娄敬数落的灰头土脸,赶忙出来劝解道:“天下墨家各位宗师,身上各负绝艺,自然在武学之道上有些分心,一时不曾觉察出来也是有的,便是我,若不是娄老师和越霓妹子说的明白,也不知道良哥方才还有此用心!” “你这女娃儿倒会做人情!”娄敬其实也知这四位宗主各有所长,当年钜子能收他们为徒,便是看中那无人可及禀赋所在,并非全因武学一途。可见赵青脸上神情凝重,眼中却是颇为得意,已是看穿赵青心思,噗的一笑,指着赵青道:“你莫不是怕我将他们几个宗主数落的狠了,反倒让他们对你那良哥落下埋怨?却来巴巴的给他们说好话,还不忘了夸一夸自己心上郎君!让他尽占世间好处!”赵青被他一语点破心思,脸上登时涨的通红,想要反驳几句,可一时间又不知怎么措辞才好,饶是她一副玲珑肚肠,心思机敏,此刻一点也使不出来,越霓见她这副尴尬样子,轻笑一声过来搂住赵青肩膀道:“天下姑娘,哪一个不愿自己心上郎君是人中龙凤,青姐姐自然要为张公子打算啦,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只不过老师你既然能看出刑猛武学破绽所在,何不亲自出手将他打败,却让张公子冒险一搏呢?” 娄敬见越霓轻轻巧巧几句话,便抹过方才话头,又让人心中不至于有甚疙瘩,脸上也一笑道:“难怪你俩姑娘能成姐妹,连这心思都有些相似之处!你们方才也见了,刑猛性情之刚,有如坚石,可碎而不可卷,若是我亲自出手,自然拿的他下,可依着他性情,就算败了,也未必肯让咱们过去,那时节当真要以性命相博,我与他又无冤仇,何苦徒然伤了性命?可张公子原本就技不如他,只凭我一言指点,便能取胜,他心中定然不信,好在张公子不负所望,到底胜了半招,说起来,张公子也是宅心仁厚之人,那半招虽胜,却留力不发,其实就算掌力发出,刑猛凭着垂死之际,奋力一搏,张公子也未必逃得过他拼死一击,因此刑猛方才虽是认输,却只认自己输在招式上,两人真当以性命相博,刑猛反倒胜算大些!只是不知张公子可否看出刑猛那破绽到底是甚了么?” 张良这半晌心中也正在思索此事,被娄敬一问,连忙一脸恭敬道:“可是刑前辈双掌掌力运转之际,有些阻碍么?”娄敬眼中光彩一闪,顿了一顿,这才点头道:“不错,刑猛这双掌掌力,左掌凌厉,右掌雄浑,乃是分由经脉而至,这才威势不同,因此沉肩蓄力之际,胸腹之中不免内力为之一混,颇失几分精纯,可这等时机,也只短短一瞬罢了,以刑猛修为,更是一闪即逝,常人就算知道有此破绽,也未必能伤得了他!天下武学,能将这诸般刚柔内劲运转自如,绝无阻碍的,恐怕只有尉僚那老小子的道门玄功了!” “原来是如此么?”张良听得脸上一怔,娄敬这最后一句话,似乎正点在自己最后那一势鹏抟九天的疑惑之上,心里似乎觉得清明几分,可又不是全然明白,待想再向娄敬请教,谁知一抬头,娄敬已是大踏步而去,朱家等人正要追了上去,娄敬声音早已传来道:“你们不用随我而行,我也不跟着你们受那些清苦,你们自走自路,到了西海,咱们自有相会之时!一路之上多加仔细便是!” “弟子遵命!恭送师叔!”众人见他竟然要独自而行,情知他性情古怪,也都随着朱家躬身相送,娄敬却只是向后摆了摆手,几个闪身之间,便在山谷中消失不见,倒是曾堃缓缓上来道:“朱宗主,天下墨家以节俭为宗义,可咱们这一路来,饮食用度,虽不敢说精美,也颇为丰盛,你何不告诉娄前辈,让他随咱们而行?” “曾大哥你想错啦!”越霓不等朱家答话,笑着对曾堃道:“老师哪里是受不得清苦,他一向闲散惯了,起居行止,都是随心而发,若是跟着咱们,免不得要在咱们这些晚辈面前做些规矩,若是一日两日还好,时日一久,老师定然烦闷,不如就此跟咱们分道而行,他落个自由自在,咱们落个强援不远,正好互为照应!” 朱家也颔首道“小师妹说的不错,娄师叔若不是这份闲散心太过,也不是今日这般地位了!”其余三位宗主都是对视一眼,心中自明,自钜子下落不明,天下墨家群龙无首,那时节便有人想请这位师叔回来主持大局,免得四宗主互不相服,可商量良久,到底觉得这位师叔决然不肯担此重任,便就此罢休,今日看来,的确与当初猪人所料不差! “上路罢!”朱家看了看天色,见日色偏西,峡谷中已然升起几许寒意,任谁也想不到这峡谷中方才有过几场激斗,当下吩咐一声,众人各自上车,只不过比起来路上那般随心所欲,走马观花,这一番上路,人人心中都多了几分戒备,毕竟刑猛临去之际,示警在先,他是江湖豪杰,即便想跟众人为难,也是堂堂正正而来,可兵主宗其他首脑之辈,就未必如他这般光明磊落,若是一个不慎,被人所算,多少有些不妙!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三节 众人启程,沿着那湟水走了不过两日,出了那窄窄的峡谷,眼前都为之一宽,连那河水宽阔了许多,只不过远远望去,仍是置身于一个极大的山谷之中,无论东南西北,极目尽是高山,站在高处望去,山谷中颇有几分人烟,似乎是有人聚居在此,张良瞧了两眼,多少有些犯难,指着山谷中蜿蜒而下的河流道:“此地乃是河流汇流之地,想必土地自然肥沃,可如此一来,咱们也失了路头,须得找土人问问才成!” “问土人作甚?”田解因之前娄敬谆谆嘱咐,心中戒备之意始终不消,着实不愿同当地之人打交道,面带难色道:“刑猛当日不是曾说过,只管往西,便能寻见西海所在,咱们管他甚么汇流不汇流的,只管往西去就成!” “田宗主”张良回头一笑道:“话不是如此说,西海非比中原东南大海,汪洋无际,任你往东往南,到头来都须到海止步,这西海乃是有限之水,一旦路头差了,恐怕便寻不见那地方所在,再说这往西去,看样子尽是重重山岭,若是没有个熟知路途之人指点,咱们如何在这般高山深谷之中走的出来?” “张兄弟说的不错!”朱家见田解梗着脖子还要辩解,不免在一旁出声道:“咱们若是错了路头,徒然费力不说,可要因此误了事情,便有些因小失大,再说兵主宗纵然厉害,咱们只需谨慎小心些就是,难道还真怕了他们不成么?”田解见朱家都这般说,只得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摇头,当下一行人沿着沿路迤逦而下,直奔那河谷中人烟辐辏地方而去! “呀?!这是牛么?怎地身上披着这么长毛?”等到众人到了那人烟所在,赵青却是有些大呼小叫起来,连越霓都跟着一同诧异不已,两个姑娘对着河边一群群似牛非牛的牲畜指指点点,张良朱家等人也是觉得好奇,这牲畜有蹄有角,确实是牛形,可这全身上下遍体长毛,牛尾之处更是繁密粗大,牛身颜色有黑白不一,看上去颇为奇特! “此乃旄牛!乃是此地以西所产,中原所无!”张良一行人形容打扮,到了这等地方,颇为引人注目,早有一个中年汉子,脸膛黑红,生的颇为敦实,满面笑容过来向着众人搭话道:“几位客人看着不是本地人,该当是中原来的,可是来此买牧畜的么?” “此物便是旄牛!”张良这才恍然大悟道:“周时有旄人、旄舞,据传便是舞者执牛尾而舞,原来便是此牛之尾,牧誓中又有左黄钺、右白旄之说,这白旄想必便是用那白旄牛尾巴了!不知尊驾如何称呼?听你这口音,似乎也不是此地人氏?” 那中年汉子见张良说话时引经据典,也听的是一愣一愣,直到张良问他,这才回过神慌忙笑道:“想不到这位公子见识这般广博,连周朝的事情都知道!在下姓铁,在家中行六,祖籍乃是陇西人,后来因避战祸,这才西迁至此,因此通晓秦地口音,在此帮人通译土语,贩卖牧畜,因此行中给我起了一个诨名,叫做铁嘴老六,其实不过做个小小牧畜经纪,混碗饭吃罢了!只不知公子这许多人来,要买多少牧畜?”他两人说话之际,周围原本围上来四五个经纪打扮之人,见铁嘴老六已是跟张良搭上话,问起牧畜来,眼中都不禁有些失落之意,倒有一两个仍是不肯甘心,见两个姑娘对那些旄牛甚为好奇,便牵了两头格外壮健的过来,口中却是悄悄摸摸跟两个姑娘说个不休,无非是说此地牧畜龙蛇混杂,他们所贩的都是上等牧畜,莫要被那些油嘴滑舌的人骗了! “不知此地叫做甚么名字?”张良却是不提牧畜之事,只是同铁嘴老六一味闲聊,偶然一回头,向着朱家使了个眼色,朱家何等心思,其实早已会意,当下四宗主略一聚头,便四散而开,只曾堃眼睛瞬也不瞬盯着铁嘴老六! “这等地方能有甚么地名!”铁嘴老六看样子也是在这一行中混了不少年头之辈,哂然一笑道:“这地方,乃是当地土人同羌人杂居之地,也没个人来约束,只不过此地水源充沛,又地势空阔,便被当做一个牧畜交易所在,从此地往西百里,便尽是羌人地面,此地土人,也大多如我一般,都是祖上从陇西,秦地,或是中原来的,只不过年深日久,这口音早已忘了,跟秦地口音有些截然不同罢了!” 张良向着四出瞭望片刻,见赵青骑了一头白旄牛,一脸得意过来,也是一笑道:“此处地势平坦,水丰草盛,若是在此筑一座城,秦国以西,只怕要广阔数倍!”赵青却是不理张良这话意思,只是骑在白旄牛上道:“我这次回去,定要买上几头纯白的,养在我那鹿苑里!” “姑娘莫要被人骗了!”铁嘴老六见那头白旄牛并非是自己那牧畜群里的,早已向着远处一人瞪了一眼,自是知道有人来同自己抢生意,连忙过来道:“向来中原或是陇西之地来人到此,只买马匹羊只,甚少有人买这等旄牛回去的,此牛身上毛发太长,最是喜冷畏热,现下冬日尚可,到了中原夏日炎炎之际,这牛便活不成了,加之一过陇西之地,便水土不服,十成中怕不死了九成!买回去定然是赔钱的买卖!我这里多有好马好羊,这些物事贩卖回去,才是生发之物!这等白牛,若是姑娘喜欢,等买卖成了,我便送姑娘几头路上充作肉食也不妨!” “买卖之事暂且搁下,我有一事想问问铁六哥!”张良见朱家向着自己远远一点头,意思便是说这铁嘴老六果然是此地长居的牧畜经纪,并非来历不明之人,便转头道:“久闻此地有西海所在,不知在甚么地方,铁六哥若是知道,可否给在下做个向导?若是肯时,酬劳自然丰厚,比你在此做个牧畜经纪,定然要赚上许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四节 “你们不是来买卖牲畜的?”铁嘴老六脸色突然一沉,神色狐疑上下打量张良几人,口气颇为生硬道:“我只是个小经纪人,替人做个中人,收些好处养家糊口,几位若是想找向导带路,还是去寻别人的好,莫耽误了我做生意!” 朱家离得张良本就不远,早已留意张良同铁嘴老六言语,察言观色之间,已是明白这铁老六必然知道去西海路径,可看他这反应举止,似乎对西海有些畏惧之心,见他转身要走,连忙过来道:“铁六哥且慢!”说话时已是拿出一锭金子来向着铁嘴老六一晃:“若是铁六哥肯带咱们走一遭,只需到了那西海附近,眼光可及之处,这一锭金子便是作为酬劳如何?” “不是我不愿去……”铁嘴老六见着朱家手中黄澄澄的金子,眼中不由便放出光来,这许大一锭,自己要做多少牲畜买卖才能到手?可脸上却有几分为难之处,咽了几口唾沫,死死盯住那一锭金子道:“你们说的那西海,还在此地以西,须要翻过几座山才到哪里,路程倒是不难,按说都不须这许多银钱,可其他地方都好说,那地方乃是羌人聚居之地,西海又是羌人神圣所在,因此羌人首领颇为忌讳外人到那里去……” “既然有这些难处,那就再加一锭如何?”朱家手腕一翻,手上又多了一锭金子,向着铁嘴老六道:“还是此前所说,只需铁六哥带咱们看得见那西海,便算到了,不知铁六哥肯答应么?若六哥还是作难,咱们便另寻他人!” “罢了罢了,我便走这一遭便是!”铁嘴老六听见一句“另寻他人”哪里肯将这两锭黄澄澄的金子让人,连这脸上神色都有几分惶急,急忙应承,可这眼睛仍是不离那两锭金子,眼珠转了转道:“去自是去得,不过要先付了金子,等我安顿家小,才能上路!” 朱家同张良对目一视,都是微微点头,朱家便笑道:“铁六哥是个爽快人,这两锭金子便给你不妨,就是咱们也是远路劳顿,要在此歇上两三日,六哥自去安顿!” 铁嘴老六见朱家如此爽快,倒有几分犹豫,伸手接过那金子道:“你们就不怕我得了这两锭金子远走高飞么?”张良在一旁瞧的甚是明白,向着他一笑道:“铁六哥是个爽快人,朱大哥自然爽快以待,不过铁六哥若是不爽快,只怕这两锭金子六哥也使得不爽快,你看看那金子,便知分晓!”他如今眼色今非昔比,早已看见朱家金锭过手之时,手上暗自加力,两锭金子已然被他内劲挤的连在一起。 “这金子难不成是假的?”铁嘴老六听张良这话说的怪异,连忙拿起那金子在口中一咬,只是他这一咬,还未试出金子真假,身上已然猛地一颤,他方才接过金子之时未曾细看,此时才发觉,这两锭前后拿出来的金子,不知为何牢牢粘在一起,好似就是这般铸成的一样! “金子不假,这功夫也不假!”赵青咯咯一笑,骑在白旄牛上道:“你自认在这位大哥手底走的脱,只管走便是,不怕你走到天涯海角,这位大哥也有办法寻见你!”铁嘴老六这才眼中颇为畏惧看了一眼微微而笑的朱家,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原来你们是江湖中人,难怪敢去西海,我不走,我不走,安顿好家小便来,便来!”话未说话,早已脚底生风,一道烟向着一处帐篷里跑去,倒叫赵青咯咯笑个不住,张良不免有些埋怨道:“他一个本分生意人,自然心思多些,你又何必吓他?”赵青嘴儿一撇道:“谁叫他自己来问的,明知咱们远来此地,若是被他走了,决然不会轻饶,还要问这等笨头笨脑话,不吓他吓谁?” “几位打听的如何?”朱家也看着赵青摇了摇头,看来除了张良之外,这位姑娘任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见其他几位宗主都围拢来,便开声道:“可有甚么异样地方么?” “异样倒是没甚异样!”唐天机看着远处铁嘴老六背影,沉吟片刻道:“此人的确是常年在此贩卖牲畜为生,家室老小尽都在此,除了有些口舌之利,贪财好酒之外,根底确实清白!” “这么说他是个好人了?”朱家见唐天机如此说,多少有些放心,四宗主之中,唐天机颇有几分心机,张良却是向着曾堃道:“曾大哥,我看你眼光始终不离此人左右,可曾看出甚么来么?” “没有……”曾堃微一摇头道:“看上去就是个寻常生意人,并无甚么异样!”田解颇有几分奇怪道:“你们莫不是有些忒小心了?咱们要防着兵主宗那些人暗中作难,也不用跟一个平常人这般警惕?”葛筑也随声附和道:“不错,此人在这里有根有底,不是甚么来路不清之辈,该当没甚要紧之处!” “张公子你是有甚不放心么?”越霓见张良似乎有些沉吟不决之意,知道他心中向来谋算甚多,定然是有所疑惑,可几位宗主都是言之凿凿,又将这铁嘴老六根底打听的分明,就算张良有甚疑心,此时也不好说出,便上前问了一句,张良却是向着她一笑道:“没甚不放心的,只不过我生性思虑太过,有时候也不免因此有些误入歧途,总是他要随着咱们去,也不怕有甚不妥!” “哎……怕甚?”朱家见张良如此说,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疑色,见周围那些牲畜贩子尚多,脸上一笑道:“出门行路,自然要多想些,不过今日咱们已然有些劳累了,就在此地暂歇几日,养足精神,等他回来咱们这就上路,不过此地也不是甚么名城大邑,想必日常饮食,就是这些牛羊之属,且是要饕餮几日了!”葛筑四处望了望,摇头一笑道:“可惜师叔不曾跟来,这等地方,他老人家该当是如鱼得水!”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五节 “葛宗主说话小心些!“朱家忽的面色一沉,眼光向着周围一扫,葛筑脸上登时一窘,情知自己这一句话有些说漏了嘴,娄敬之事,颇为隐秘,甚或不跟众人同行,自然是有他一番主意,若是这近前有兵主宗人在,听在耳中,岂能不做防备?张良见葛筑神色尴尬,不免替他说一句道:”葛宗主不过无心之失,朱大哥不用挂心……“ “不成!不成!万万不成“这边几人话头未毕,忽听一旁赵青不知为何与人争嚷起来,连着越霓过去都跟着帮腔,张良本就心中有事,生怕依着赵青脾气,在此弄出甚么是非来,连忙过来,只见赵青越霓两个姑娘,一人拽住一头白旄牛,与一个牧畜经纪争的面红耳赤,好在赵青知道在此不能显露身份,只是与人争吵,还未拿出自己身份来,曾堃也是一脸紧张之色,站在一旁! “客官,客官,你来评评这其中道理!“那牧畜经纪见张良等人过来,连忙苦着脸道:”这些牛畜,本就是小人们远路贩来的,一来贩卖与人挣些银钱,二来便是充作口中食,就是几位要在此歇宿,晚间也免不得杀了几只管待,可这两位姑娘死活不愿让小人们牵去宰了!还望几位替小人开说开说,放了小人这几只牛,容小人挣些花销!“ 张良见那牧畜经纪,一口一个小人,一脸委屈,说的甚是可怜,可也句句在理,就算不杀了取肉,这几只牛也是人家的物事,岂能任着赵青性子胡来?可此时不止赵青,就连越霓也是一脸怒气,这时分要劝下这俩姑娘,谈何容易?朱家到底是江湖上行走多年的行家,过来打量了几眼哪个小经纪,脸上冷冷一笑道:“罢了,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让两个姑娘买下你这几头牛而已,你哪里不能宰杀,偏要在这几头上取肉?这些都是中原地方玩老了的把戏,有甚新意?无非是看着两个姑娘中意这几只罢了,你只管说个数目出来,我们自买下就是!“ “这位客官到底是见过世面的!“那小经纪人被朱家几句点破,脸上登时堆起笑来道:”只不过咱们只是凭着牧畜混饭吃,也是情非得已,既然两位姑娘中意,任凭两位姑娘牵去,这价钱么,想必客官必然不会少了咱们的!“ 赵青越霓见他这般说,登时将近前四只毛色纯白的旄牛都牵了过来,把那缰绳紧紧握在手里,似乎怕被人就地抢去一样,张良刚要掏出一锭银子来付了钱去,朱家早是伸手拦住道:“这几只牛,何须这么多?”说话接过张良手中银子,两指夹住,向着那小经纪一晃道:“你看这些可够么?” 那小经纪人见了这几头牛卖了一锭银子,脸上早已喜的开花一般,连声道:”够了够了,尽自够了,便再多两三头也够!“朱家却是双指一发力,崩的一声将那一锭银子夹断,这才微微一笑道:”多的便赏给你,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本事,只要不即刻带走,放出去的牧畜,你们自有办法让它回去,我既然买了,便是我的,这几日间,若是我这牛只不见了,到时候须得寻你问个根底!“ “不敢不敢……“那小经纪人如何见过这般指力,就是周围一圈围观之人都跟着一阵惊呼,就算那小经纪人真有朱家所说的那番心思,此刻见了这一手本事,胆子也早已被吓的缩了回去,张良却是一脸钦佩看着朱家,心中颇为有些感慨,自己说起来也是游走江湖之人,可这江湖上见识历练,比起朱家来,可说是微不足道,看来江湖中非只武学一道,便是待人接物,与人交道,通晓这百行中各种门道,也是一门不小的学问!田解看了看那几头买下的旄牛,多少有些不悦道:”咱们本就有那么多牲畜,还买这几只,怎么照管的过来?“ “我自会照管牲畜,田宗主尽可放心!“越霓同赵青见着几头旄牛归了自己,都是脸上喜滋滋的,听着田解之话,也是一脸喜色道:”这说起来,也算是我自幼学的本事哩!“ “你们两个姑娘还能养活牧畜?“田解脸上一哂,颇有几分不信道:”你们莫要将它们养死了便成!“朱家瞧着田解脸上神色,料想他一时间忘了越霓出身,在旁笑了一声道:“田宗主,你莫忘了小师妹是何方人氏?这养活牧畜之道,只怕你是远远不及!“田解被朱家这一点醒,立时也是醒悟过来,越霓出身匈奴部落,自幼便与牛羊马匹打交道,这其中本事,果然非他一个中原人所能及,只得笑了一声,摇头而去! “这几头牲口买的虽是贵了,到了那西海地方,你们便知这几头牲口好处了!“众人刚要转身,忽听人群中有人轻轻说了一声,声音颇为飘渺,似乎并非常人所发,张良朱家两人耳力颇佳都是立时转身,只见原本围拢在一起的人群纷纷散去,一时间也不知是何人所发,赵青脸上也有几分愕然,站在张良身边轻声道:”这是传音功夫,也不知是谁?“ “看来咱们倒是可以放心些了“朱家眼光在人群中寻了一圈,并无一人有些异样,那声音也再不出来,凝神良久,这才向着张良道:”张兄弟可曾听出是何人么?“张良也是神色迟疑道:”不曾听的分明,不过此人是友非敌,想必到了危难处,咱们自会见到!“ 越霓身无武学,方才竟是不曾听见这一声,只不过赵青早已对她附耳低言,听得越霓也有几分诧异,连忙向着四面观瞧,已然是同张良等人心中所想不差,能在此地用这般本事传音之人,除了娄敬再无二人! 当夜众人便就地寻了帐篷歇宿,赵青越霓两人把那几头旄牛牢牢拴在自己帐房门前,此地已然远离中原,又是深秋之际,夜间颇为寒冷,不过众人都是身负武学,倒也抵挡的住,只越霓身材单薄,又无内力抵御,只得将自己层层裹起,看的赵青不免发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六节 “几位客官,咱们可否能上路了么?”众人歇宿了两三日,那铁嘴老六果然守信回来,田解颇为赞许赞了一句道:“不想这等蛮荒地界,还有你这样守信如约之人,倒是有些少见!” “客官说笑了!”铁嘴老六呵呵一笑道:“守诚乃是生意人之本,此地虽然远离中原,可也多有中原人往来于此贩货交易,些许礼仪,咱们还是知晓的,再者咱们这些做小经纪买卖的,若是不守信,谁来跟咱们交易?便是那些羌人,也都是只肯跟有信用的人往来,玩不得半点虚头,一旦惹恼了他们,莫说生意做不成,性命都未必有哩!” “铁六哥说的实在!”张良见铁嘴老六骑在一匹马上,将他身上身下打量半晌,这才向着朱家道:“朱大哥,就让铁六哥带路,咱们这就启程罢!”朱家见张良眼中波光闪动,知道他多少有些疑心这铁嘴老六,不动声色微微瞧了两眼,突地同张良目光一对,均知对方心中所疑何在,只不过朱家心中又多了一分感慨,这张良果然是聪慧绝顶,点一知三之人,连这江湖路数也领悟的这般快! “不过有一事,我要给各位客官说明白了!”铁嘴老六倒是未觉察到张良朱家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疑色,却是面带郑重道:“此去西海,免不得入了羌人地界,羌人生性好勇斗狠,又极为忌惮外人擅入西海禁地,因此还请诸位客官听我吩咐,免得多生事端!” “由你带路,自然由你吩咐!赶紧上路罢!”田解不等朱家搭话,早已接了话头,他性子急躁,只想早一步赶到西海所在,虽也有些觉察到张良朱家两人对这铁嘴老六有些不放心之处,可毕竟此人在这里有家有业,是个有根底的人,又是他亲口查问出来的,因此心中只是暗笑张良朱家两人太过谨慎,连一介凡夫俗子都要如此防备。 “还有一事……”铁嘴老六看了看几辆马车道:“你们这马车到此已算是难能,再往前去,尽是一派山路,崎岖坎坷不说,加之十分陡峭,你们这马车恐怕是赶不上去,还请几位骑马而行的好!” “那我便不骑马,骑着这旄牛去!”赵青早已在车上坐的厌了,见说马车难行,立时牵过几头自己的旄牛来,越霓脸上也颇为高兴,匈奴本就善于骑马驰骋,加之她自小便随着自己哥哥在部落追逐水草来往,于这坐车赶路,甚是觉得烦闷,加之两个姑娘性情相通,也返身上了一头旄牛道:“我跟青姐姐不骑马,我们骑牛去!” “你们这是要学当年道家祖师老聃骑牛出关么?”张良也知这铁嘴老六说的不错,这几辆马车能到此处,已非难能,若不是唐天机这等机关巧手在,就这千里奔波,这几辆马车早已散成木片了,再看赵青越霓都要骑牛,忍不住揶揄了一句道:“可现下这地方,早已是函谷关外了,便是骑着牛,也没个关让你们出去!” “今日没有,难道将来也没有么?”赵青骑在牛上,颇为高兴道:“你前几日还说,此地若是筑了城,将来便是秦国边陲所在,谁又能料得定,这往西去,将来就无关隘?再说我觉得这牛比马行的稳当些!我就和越霓妹子骑牛去,又不慢了你们?” 铁嘴老六不想这两个姑娘已然将这几头旄牛买了下来,眼光多少一暗,勉强一笑道:“这几头牛倒也壮健,不过骑牛行路,到底有些太慢,恐怕姑娘们跟不上脚程……” “你方才还说,前面一派山路崎岖陡峭,极是难走!”赵青见不让她骑牛,一脸诧异看着铁嘴老六道:“想来无论牛马,都走动不快,难不成你们还能骑马驰骋不成么?若是马能驰骋,必有平路,为何这马车又去不得?再说这牛奔腾起来,也未必就慢过马去!” “姑娘说的是……说的是……”铁嘴老六不想赵青如此将他之话顶了回来,张良心里微微一动,忽的想起那一句莫名其妙,传音而来的话,便向着铁嘴老六一笑道:“铁六哥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事来,这些牛既然生长于此,想必也是极会走此地山路的,咱们马车不能上去,可这车上还有不少物事,就是帐篷粮食,也要随身带着,我看不如多买几头牛来,驮着上去也好!” “张兄弟想的周到!”朱家随声附和一句,向着铁嘴老六道:“还请铁六哥替咱们选几头壮健的,驮着物事才好!”铁嘴老六不想自己一句话让众人变了心意,只得咽了一口唾沫道:“车上物事,这两个姑娘所买的四头牛尽自够了,再不用多买了罢?” “哎,你是不知!”朱家向着张良微微瞧了一眼,嘴角吊起一丝笑意来道:“咱们这两个姑娘最是霸道,她们买的牛只,只能她们骑用,若是用来驮物事,那是万万不能,索性就照着咱们每人一头,铁六哥再去买上八头来可好?” 铁嘴老六欲待还想找个甚么由头,朱家早已伸手递过一锭银子来道:“想必这些尽自够了罢?”事已至此,铁嘴老六也当真有些无奈,只得接过银子来道:“尽自够了……”张良却在后面接了一声道:“铁六哥,你买这几头,毛色未必纯白,只是须要同这几只一般壮健,毛皮光亮,若是不如,咱们这两个姑娘恐怕不依!”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铁嘴老六口中胡乱应了几句,接过银子来,拨转马头,就远处吆喝几声,便有人赶着一群牛只自河边过来,张良朱家不住眼瞧着他从中选了八头牛只,虽不如赵青越霓这四头白的,倒也颇为雄健,都是暗中点了点头,将一应物事捆扎在牛背上,只唐天机看着自己这几辆马车,颇有几分遗憾之意,毕竟这几辆车,乃是他心血所成,若是腐朽在此,岂能不有些不舍之意?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七节 “此地山川草木非但与中原迥然有异,就是同匈奴也大相径庭!”路上行了两日,张良不免对这一路景致颇为感慨,此时虽近冬日,可大致山川风貌还看的出来,此处山岭极少树木,尽是野草覆盖,秋冬枯黄之际,便似一座极大的土山一般,全然不似匈奴草原到了春夏茂盛之时,连稍小一些的牛羊也都能没入草中不见!朱家也颇为感慨道:“此地路径着实有些难行,唐宗主那马车,在这等路上行不通!也只有这些旄牛,才走得了如此路径!” 铁嘴老六骑马在前,顺着山势曲曲折折而行,不时看看天色,自上路一来,果然众人都是凭着他的吩咐,要行便行,要止便止,加之这几日天色清爽,每日里都是晴空万里,一碧如洗,众人虽在这等荒芜地方,也甚是觉得心胸为之一阔,只铁嘴老六脸上颇有几分不喜! “咱们今夜赶去对面山谷中歇宿!”再走两日,照着铁嘴老六所说,那西海该当就在不远,一路之上,张良同朱家都是内紧外松,藏着七分戒备,生怕这路上有甚不妥之处,可一路走来,这铁嘴老六甚是殷勤,并无甚么异样地方,路上除了风沙大些,极少水源之外,也无别的事情,张良同朱家两人不免心中打鼓,自思这铁嘴老六或许当真便是个本分经纪人,自己两人恐怕是有些多虑了! 这一日晌午之时,众人才翻过一座山头,扑面而来的大风几乎将越霓从牛背上掀了下来,天色也不复前几日那般晴朗,阵阵浓云从天际随着风势往这边山头铺了过来,铁嘴老六端详半天,这才向着远处一个山谷一指道:“过了今夜,诸位客官便能到得那地方了,那时节我便自去,诸位客官生死,便听天由命了!” 张良听着他说出此话,脸上颜色微微一变,田解迎着风势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走了这许多日子,到底找见地方,你不敢去哪里,自回头便是,我们自有办法回去!” “但愿诸位客官能安然归来!那是我必然好好招待几位!”铁嘴老六向着田解一笑,催动马匹,张良这几日虽没觉察出铁嘴老六有甚异样,却也觉得自己所带的这些马匹似乎越来越有些力不能支,甚是不如铁嘴老六那马匹健壮耐劳,可又不知究竟为何?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千里奔波至此,有些水土不服罢了!不过今日铁嘴老六所说之话,颇有几分与前几日那般殷勤不同,向着他所指那山谷中望了望,也着实看不出甚么奇怪之处! “张兄弟,你可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朱家也是对铁嘴老六方才那几句话有些疑心,见他独骑下山,便转头过来轻轻问了张良一句。张良沉吟半晌,见田解几人都跟了上去,心中猛的一横,忽的纵马向前,朝着铁嘴老六喊了一声:“凿齿君小心些!” “无事,都是走惯的山路……”铁嘴老六乍闻这一声,不免回头应了一句,话未说完,已知不妥,饶是他心思变的极快,满面堆笑向着张良道:“这位客官方才是喊谁?”田解等人初时也有几分茫然,忽的回过神来,都是一勒马头,人人面色阴沉瞧着前面的铁嘴老六!此刻就算再愚笨,也知道此人乃是兵主宗四凶五恶之中的凿齿! “尊驾这些天来,想必也扮的颇为辛苦罢!”张良一声叫破凿齿来历,脸上微微冷笑道:“兵主宗中,刑猛以下人称凿齿九婴,封豨常蛇,咱们早已料到兵主宗不会这般轻易放咱们到那西海地方,不想凿齿君竟然亲来领路,此路想必不通西海罢?” 凿齿见自己身份已被人点破,索性再不伪装,脸上神色阴鸷之意一闪,颇为得意对这张良道:“张公子果然了得!不过公子也太有些不信在下,你们要去西海,咱便带你去西海,明日过了前面那一座山,你们便能瞧见那西海所在,在下收了你们金子,岂能带你们误入歧途?只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按说自你我相遇一来,在下并无疏漏之处,你何以知道我便是凿齿?” “你太过自得!”张良见凿齿说这路头不差,心里倒有几分奇怪,只是此刻不及细想此事,面若寒霜道:“你以铁嘴为号,凿齿以齿为名,我初听你这绰号,便有几分疑心,你又自称老六,兵主宗四凶以下,除了刑猛,第六人便是凿齿,只不过这些也都罢了,你声言回家安顿家小,连着去了两三日,归来之时,仍是你我初见那一身衣衫,既未换洗,也未备下干粮等物,敢问一个出门行远路之人,家中可敢如此草率么?因此我料定你并未回家安顿家小,乃是安排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可直至今日之前,你一路尚属谨慎,我也不敢随意断定,你今日恐怕是设下甚么埋伏,见我们将入你那圈套之中,因此多少心中有些得意,如此一来,你心中戒备之意不免疏忽,我这才贸然一呼,不想当真是你!” “原来你他娘的是假扮贩卖牧畜的?”田解早已勃然大怒,若不是凿齿离着他尚远,早已飞身上前动手!唐天机手腕一抖,已是将暗器机关扣在手中。凿齿向着田解颇为不屑一笑,向着张良道:“公子这份料断的确有些精到,也是我太过托大,可也不尽然全对,田宗主之话更是谬极,我的确是此地牧畜经纪,乃是以此为生,哪里同做这一行当的,也均都知道我便是铁嘴老六,此乃是我谋生之道,何必假扮?可我也是兵主宗中凿齿君,只是那些庸人不知罢了。刑猛无能,未能拦住你们,有负宗主之托,却也是给我一个在宗主面前请功的机会,论武功,我只怕不是诸位对手,可诸位人头,我已十之八九拿在手中了!”众人这才明白,难怪此人根底清白,那些牛羊贩子都是些买卖人,如何能想到这般一个同行,竟然还有不可告人的江湖来头!自己这些外人,初来乍到,就算打听的明白,也决然想不到这铁嘴六哥,便是兵主宗四凶五恶之中坐着第六把交椅的凿齿君,也只有张良这等心思细腻之人,才能从这一点差异中猜出些许头绪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八节 “就凭你也想取了咱们项上人头去?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唐天机手腕手腕突然一抖,数枚暗器破空而出,凿齿闻风早动,手腕一颤,竟然也是几枚暗器出手,两下一撞,一阵叮当脆响,尽数落在地上,看来此人暗器功夫不弱,几能同唐天机比肩! “唐宗主,莫以为天下只你会暗器之法!”凿齿冷哼一声,指尖一动,拈着一枚小小物事,看上去甚是洁白,朱家眯眼细瞧,点了点头道:“原来是狼牙钉,久闻凿齿君暗器手法厉害,所用之暗器都是以野狼獠牙磨成,这一下尊驾也算是坐实自己来历了!不过就凭你兵主宗这点圈套,想留住咱们墨家四宗主还有些难罢?” “朱宗主莫要高看自己!”凿齿手指又是一捻,将那狼牙钉收了回去,将这边诸人扫视一圈道:“我这圈套,与旁人的颇有几分不同,将来朱宗主若是能脱身出来,再来寻在下罢!西海就在远,诸位请便,恕在下不奉陪了!” “想走?”唐天机一声断喝,他心知若是留不下此人,必为后患,就是那圈套,也当问个明白,身形忽的从马背上跃出,双手在空中连抖,顿时破空之声大作,凿齿却是并无恋战之意,当下也弃了马匹,身影一转,十余点白光自周身而出,分袭朱家等人,他自知只要被唐天机缠住,墨家四宗主但有一人上前助战,他决然不是敌手,因此狼牙钉不求伤敌,只求阻上众人一阻,只要能脱身,自有那安排好的圈套,不怕这些人不着了自己道儿!因此趁着暗器出手之际,身影也是向着山下疾退,纵然唐天机一时半刻也难将他缠住,眼见他闪过一道断崖,众人便再休想拦住他!饶是张良朱家这等高手,跟他距离太远,有心追上,也不过徒劳,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 “越霓姑娘,你射他一箭!”曾堃在后冷眼瞧了片刻,心知无论此人设下甚么圈套,也不能让他就此离去,忽的走到越霓身旁低声道:“对准他双目之间便可!”越霓本已冻的瑟瑟发抖,只因凿齿露了身份,一霎时连寒风刺骨都忘了,耳听曾堃之话,毫无犹豫,弯弓搭箭,朝着凿齿双目之间射去,只是她箭力比曾堃要小了许多,虽是准头不差,可哪里又放在凿齿眼中,他连唐天机手中暗器都尽数躲的过,又岂能躲不过越霓一箭? “小丫头,就凭你手上这点本事,也想取我性命……哎唷不好!”越霓遵照曾堃之话,对着凿齿一箭射出,只是她箭力对凿齿这等江湖高手来说,着实有些不够看,微微一偏头便已闪过,正要趁此讥讽越霓几句,蓦然一声闷哼,低头瞧时,腿上早已中了一箭,正是曾堃算准他一偏头之际,眼力有所不及之处,一箭照着他腿上射出,世间能躲过曾堃这一箭之人,大多都是江湖中顶尖之辈,凿齿虽也武功不弱,可要他在闪躲唐天机暗器与越霓利箭之际,还能避开曾堃这一箭,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及到发觉越霓这一箭乃是障眼法,再来应对,已然不及! “怪不得你有个铁嘴的名号!”凿齿中箭,原本就有些气塞的赵青最为兴奋,此人隐忍许久,给自己一行人设下圈套,还险些逃了!当下长剑出鞘,飞身上前道:“这一下看你这铁嘴还能硬到甚么时候,今日必要给你这凿齿打成折齿!”田解也随后赶上,见凿齿再难逃走,脸上颇为恼怒道:“你给咱们设下甚么圈套,还是照实说了罢,不然今日性命难保!”他一路对此人信任有加,几度讥笑张良朱家太过小心,不防今日露了身份,竟然乃是大敌,让他这堂堂宗主颜面何存?若不是要问出那圈套之事,早已上前一掌将他击毙! 凿齿此刻也是满腹懊悔,自己明知这一行人中尽是好手,偏生有些太过托大,被张良喝破身份在先,又中箭于后,现下脱身都成难事,眼见到手的功劳,登时灰飞烟灭,连连摇头苦笑道:“失算,失算,看来天注定不该我领这一份功劳,若不是这一箭,你们必然奈何我不得!” “凿齿君……”朱家缓缓踱了过来道:“事已至此,又何必再说前话,现下你中箭带伤,势必难与咱们为敌,朱某劝你一句,你且说出那圈套所在,你我不敢说就此化敌为友,朱某便能做主放你归去!” “放他不得!”葛筑心里也是极为恼火,他同田解相差不多,之前对凿齿诸多信任,不想几乎被此人蒙蔽过去,早是断喝一声道:“就凭他这份歹毒心机,我葛筑第一个便饶不过他!” 朱家脸上颇为无奈瞧了葛筑一眼,现下凿齿虽是难以走脱,可他设下那圈套还不知是甚么,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谁知凿齿脸上惨然一笑,看着朱家道:“我身为兵主宗首脑之辈,又将你们陷入死地,如何还能化敌为友?就算你想放我归去,其余几位墨家宗主只怕也是不依,便是那两位姑娘,恐怕也恨不得将我身上搠几个透明窟窿,兵主宗同天下墨家交恶已久,朱宗主又何必如此敷衍在下,今日不过一死,你当我担待不起么?” “凿齿君,话不是这般说……”张良已然从凿齿眼中看出几分决绝之意,情知此人性情刚烈,只怕不下刑猛之下,连忙出言相劝道:“今日你我都在死地,万事尽可将来等你伤愈之后再做决断,又何必……” “哈哈哈哈哈”凿齿忽然放声大笑,神色竟然有了几分得意,只是这笑声愈来愈低,到得后来,几乎变作哭腔,缓缓摇头道:“死地已至,再无生路,你们不用说了,我自去鬼门关哪里等你们来!” 张良朱家见他心意已决,两人不免看了一眼,突然都是身形抢出,左右分袭,直扑凿齿,乃是要将他就地制住,哪知凿齿早已料到他二人有此一招,忍着箭伤猛力往后一跃,张良朱家都是心中惊呼不妙,此人背后不过丈余,便是一面断崖,崖下怪石嶙峋,石锋若刀,极为锐利,只要摔了下去,绝无生还之理,饶是朱家到底快了半步,也只扯住凿齿一只衣袖,奈何他身形已是落在空中,脚下再无借力之处,两股力道一扯,只听嗤的一声,朱家手中只留下半截袖子,凿齿却是纵声狂笑,只听一阵极为凄厉的笑声直直向着山崖下坠了下去,随着噗通一声闷响,这令人心中发渗的笑声才戛然而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九节 “那边山上有人!”凿齿不惜一死,跃入深崖,就是张良朱家等人也甚是叹息,看来兵主宗虽是行事诡异,手段狠毒,其间也不乏刑猛,凿齿这等烈性的汉子!曾堃却是一声惊呼,众人急忙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就见对面山上,一个甚为高大的人影窜了出来,即便是隔山而望,也能觉出此人身材极为雄伟,只怕比张良都要高出半个去,手脚也甚是长大,呆呆向着山崖下望了片刻,忽的向这边众人挥手乱舞,隐约可见有些面色狰狞之态,偶尔一两声含含糊糊传了过来,也分辨不清他到底喊的是甚么! “看来这凿齿之死,是要算在咱们头上了!这份仇怨当真是结的有些无谓……”朱家望着对面山上那人,黯然叹息一声,这两座山都是极少树木,山上情势从对面看来,自是一目了然,不过到底相距有些距离,他与张良原本是想制住凿齿,将那圈套之事问个明白,哪里料到凿齿如此烈性,自行跃崖而死,可从那对面山上看来,却像是他与张良联手将凿齿打落山下一般!至于曾堃那一箭,那边纵然是武学高手,也没有这般眼力! “朱大哥是说对面那人是……凿齿九婴中的九婴么?”张良也登时明白过来对面那人为何这般动作,想来是因凿齿之死,对着这边几人破口大骂!只是不曾想到九婴竟是如此高大威猛的一个汉子!仔细瞧了九婴那身影几眼,转头对朱家道:“其实就算凿齿不死,咱们寻到此处,已然是仇敌了,他们早已设好圈套,只等咱们去钻了!” “兵主宗九位高手,四凶位分甚高,在这兵主宗内自成一派!”朱家虽知张良说的不错,仍是有些懊悔道:“刑猛为人特立独行,甚少与宗中旁人来往,这凿齿九婴,封豨常蛇四人,又是兵主宗中一派,现在封豨凿齿都已身死,咱们只能多加提防了!” “可咱们到底不知这凿齿究竟安排下甚么厉害招数,这一下他跳崖身死,咱们也不知如何应对!”越霓冻的有些吸溜吸溜的,身上虽是裹了厚厚几重衣服,仍是缩着身子道:“不过这九婴想必知道凿齿之法,咱们若是能将他生擒了,或许还有些办法!” “拿下九婴,只怕有些不易!”张良看着那边仍站在山上的九婴道:“凿齿是生意人出身,多少有利害可讲,这九婴未必就是此辈,加之他眼见凿齿身死,只会恨咱们更甚!”他说话时忽觉脸上一凉,初时还未在意,稍一愣神,心中陡然一寒,猛地蓦然一变,伸手在额头上击了一掌,神色颇有几分恼恨道:“我知道那凿齿设下的甚么圈套了,此人心思果真了得,这一番天罗地网,咱们只怕是不容易走脱!” “甚么圈套?能有天罗地网这般厉害!张公子莫要长死人志气!”田解先是一惊,只当是张良看见山中有甚动静,连忙向着山谷中望了一望,并未发觉甚么奇怪之处,料想有唐、葛两人在,便是有些机关,也须瞒不过他二人本事去!因此多少有些对张良之话颇感不悦! “田宗主莫要大意!”张良站在山头上,望着天空中几片零散而下的雪花道:“人力难胜天力,兵主宗这些首脑之辈,对天下墨家几位宗主本事,恐怕是耳熟能详,寻常圈套,自是拦不住几位,因此便借着天时之利,布下这个圈套来,我也是一时疏忽大意,这等地方,每到入冬,必有一场大雪,那时节千山万壑之中,道路断绝,无处可去,一日冷似一日,谓之大雪封山,要到来年开春之际,方才雪化路出,你看现下这天色,朔风愈来愈烈,眼见一场大雪将至,咱们落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到时被大雪封了道路,岂不是入了天罗地网么?” 众人听张良之话,这才纷纷惊觉,可此刻雪片已然愈来愈大,纷纷扬扬而下,远远望去,已是显出一派朦胧之景,朱家脸上也是露出几分惧意道:“张兄弟说的不错,难怪凿齿跃崖之际连声大笑,想必心中早已算定咱们迟早要在此给他陪葬!这等山上不可久留,咱们即刻下山,到了山谷之中,再做打算!” 田解此刻也已明白张良所说之意,连忙招呼众人下山,可这等西北之地,大雪初时觉不出有甚厉害,等到众人下到山谷之中,不免人人脸上变色,只这半日之中,脚下积雪已然一尺来厚,朔风从山谷中疾速穿过,雪势比山上更为大些,再回望山顶,早已是皑皑一片!而今天色已晚,再要强行赶路,势必不能,可就此歇宿,等到明日,这山谷中积雪更深,那时节一应路径尽被遮掩,当真是有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哈哈哈,你们将凿齿君打落山崖,却不知他早已给你们安排下这等坟墓所在!等你们在此冻死饿死,我再用你们头颅来祭奠他这个死鬼罢!”众人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只听一阵极为刺耳的声音从山谷中传了出来,想来正是那九婴所发,只是天色昏黑,又风紧雪急,摸不清道路所在,一时也不敢贸然追了出去,哪知这九婴只出了这一声,便再无声息,想来也是知道众人再无去路,他虽是此地人,恐怕也怕被这等大雪阻在这里! “好冷啊!比我们匈奴北边还冷些!”越霓身无武功,身上虽穿的厚,却也难以抵御这般严寒,已是冷的浑身发抖,张良朱家也是颇为为难,这山谷中风势太大,就是想生个火也生不起来,更不用说立起帐篷来,就算能凭着众人本事立起,只要松手,便立时被这大风刮的无影无踪,一派茫茫夜色中,身上不住有雪花落下,一脚下去,雪深已然过膝,众人口中虽是不说,可心中都是知道,凿齿前几日路上耽搁,该当为的就是等这一场大雪,看来此一番西行,十有八九便要葬身此处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十节 “我就不信,难道说这天罗地网,就无脱身之法了么!”葛筑忽的站起,一阵拳打脚踢,众人虽是看不见,也能听见这积雪被他拳风激的四下乱飞,不时有地上碎石被带了起来,在夜色中发出一阵尖啸飞了出去!朱家见葛筑已是有些方寸大乱,就雪中飞身而出,听声辩位,一把攥住葛筑手腕脉门沉声道:“事到此时,须得平心静气才可,若是这般急躁,岂不正中了凿齿之计?”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有甚用处?”田解也早已忍耐不住,就暗中跳起身来,向着四周山谷大喊道:“现下咱们落入这般田地,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难道当真就枯守在此,等到粮绝水尽,然后任人宰割么?兵主宗的妖魔鬼怪们,你们有胆的便出来,老子同你们一决生死!一决生死!” “田宗主,粮绝或可有之,水绝却未必!”张良在暗中平息凝神,一直听着这风势走向,见田解暴躁如此,就风中淡淡开口道:“这般大雪堆在山谷之中,岂不都是水么?何来水绝之忧,今夜这雪看来是停不下来了,不过这风或能暂停一停,咱们趁着此时还能走动,先寻个栖身之处再说!” “哈哈哈,张公子,你难道还会呼风唤雨之法么!”田解在风雪中放声狂笑,根本不理张良劝慰之意道:“这般大风大雪,莫说今夜,就是再过几日都未必会停,你还在如此妄言?我知你颇有几分计谋,可你也当听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而今天要亡了我等,你纵有满腹计谋,又能奈何?” “田解!”赵青见他对张良如此不恭,心里早已火起,就一片黑茫茫中,向着田解怒喝一声道:“你尽可不信良哥之话,我自信他,凭他智量,明日必然能寻出一条生路来!你既然不信,只管去寻甚么兵主宗一决生死罢!” “我也信!”越霓已是冻的有些瑟瑟发抖,却也出声应和赵青一句,曾堃也在后道:“我也信,咱们虽是落入旁人天罗地网之中,可这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明天天色一亮,张公子必有法子!”唐天机精通暗器之道,耳中对这风声细微变动,也是极为敏锐,不免也开声道:“田宗主,我劝你还是省省气力,少说也消停片刻,让张公子心中宁静宁静,再者说,他所言不差,这风势比午后之时,果然是小了几分,想必再过几时,当真便能稍稍停下,那时节多少也可以升起一堆火来!” “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张良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将方才曾堃之话翻来覆去念了几句道:“或许咱们当真并未到绝路上,你们莫要忘了,咱们出发之时,凿齿对那几头旄牛甚是有些不喜,似乎不愿咱们带着他上路,这些牛只,都是此地生,此地长,或者有些用处!” “对啊,我怎地将此事忘了!”越霓被张良这一提醒,也是一个机灵道:“那旄牛身上毛发又厚又长,正是御寒之物,又能挡风,我怎地将它们给忘了!只是现下天色太暗,不知这几只牛都躲在哪里?不然牵过一头来,靠在它那长毛之上,定然要暖和许多!” “越霓说的不差,那旄牛正是御寒之物!”张良伸手在空中试了试风势,果然又小了几分,连忙摸黑顺着缰绳,将自己所乘那匹马牵了过来,取出些引火之物,又撕下几片破布来,做成一个火把,只是风势仍大,暂且备好罢了,田解此刻也沉寂无声,可听他那呼吸仍是极为粗重,想来也是强自按捺下急躁心绪! 众人便这般在黑夜风雪中寂静了约莫一个时辰,大雪虽是未停,可这风势果然渐渐弱了下来,张良见是时候,连忙将手中火把点燃,这一点光亮一起,在这茫茫漆黑一片夜色之中,也不过是一点星光罢了,可也让众人心中均是一安! “坏了!这大雪如此之厚,咱们哪里去寻柴禾?”张良借着手中火把向着四周略略一照,脸上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这大雪早已铺天盖地,周围一切皆被遮住,再将众人所在之处照了照,不禁点了点头道:“不是这个山崖,咱们只怕已被雪埋了!”众人也都抬头观瞧,夜来急忙之时,也未曾细观,现下看的分明,这处崖壁向内凹进,崖壁上露在外面的石头都是十分松脆,手捻即碎,想必是天长日久风化所至,却也因此成了一个避雪的所在,除了大风刮进来的薄薄一层雪,比之外面要好上百倍,一旦无风,尽自能躲上几日,再看那些旄牛,一头头也都贴着崖壁内侧卧倒,身上盖满积雪,却是一动不动! “呀!这些牛难道都冻死了么?”越霓同赵青借着一点微光,摸到自己所买的那几头白旄牛近前,扯了扯缰绳,那牛只是纹丝不动,朱家侧头瞧了瞧道:“这些牛生长在此,这才生了这么厚长毛,岂能冻死,牧畜夜间认不得道路,不肯动弹也是有的!” 张良那火把本就是几片破布所成,也燃不得多久,好在两个姑娘都是依偎在一头旄牛身侧,借着牛身挡风,果然比方才要暖和许多,只是那牛身上气味甚大,此刻也顾不得那许多,倒是那几匹马,在这崖壁下容纳不下,只能站在深雪之中,张良原本还想给这么马匹寻个安身之处,可那火把到底支撑不住,就此熄灭,漆黑一团之中,也只得作罢! “良哥,你看这些马……这些马……”张良夜来心中不安,直至后半夜才半梦半醒睡了过去,忽的听见赵青惊呼之声,猛然翻身而起,再看山谷中已然天色大亮,天上仍是纷纷扬扬雪花落下,只是不及昨夜那般大罢了,人在雪中,已然有及腰深,等到回过神来,心里也是一紧,那几匹马均都倒毙在雪中,有几匹已是被雪埋了起来,看来到底没能扛过昨夜,竟是被活活冻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十一节 “这么说,此人是个楚国人了?”张良见众人优旃说完,众人都是默不作声,也沉思片刻,向着优旃开口道:“国尉大人此去,可是要与此人做一个了断么?”这也是现下众人心中所想之事,此人毕竟跟尉僚有些渊源,夜闯秦宫,打伤宫卫高手,说起来罪名非小,就是尉僚在始皇帝面前,必也要有所交代才成。 “若是了断,只怕用不上矮子……”优旃微微摇头,有些琢磨不定道:“那人一身功夫虽高,可若是国尉大人亲自出手,也自是拿的下来,不过他二人当年既有情分,国尉大人未必会下此狠手,让矮子前去,似乎是要做个证见,国尉大人恐怕还是有些不托底,未必就全然相信是他所做!”说着话向着张良瞧了一眼,又道:“张公子只管放心,若是此人当真同夜祭死士有些干连,国尉大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可若不是,也须得还此人一个清白!” “此人到底是谁?”赵青有些忍耐不住道:“难道他没有名姓么?”她实则心中也十分疑惑,这人既是楚国人,又同尉僚道不同不相为谋,十有八九便是同夜祭死士有些来往,不然江湖中也不会传出夜祭死士夜闯咸阳宫的名声来。朱家见她问起此人姓名,似乎要说,见优旃眼光剃刀一般看了过来,也只是张了张口,到底没将那名字说了出来。可这等神色,如何避得开赵青眼光! “殿下不用问,矮子决然不说!”优旃见赵青瞧着自己,索性一礼道:“其实朱宗主所知,也不过是当年国尉大人同此人联袂江湖之时的名号罢了,也不是甚么真名实姓,至于那人姓名,不是矮子不肯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说出名姓来,陛下若是知晓了,十有八九便认定是他,那是国尉大人便不好去查实此事了!不过矮子这一番,恐怕不能随着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 “这等小事,先生何必挂怀!”朱家呵呵一笑,似乎十分不在意一般,其实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之意,兵主宗四凶五恶,高手众多,凭着墨家四宗主,应付起来,多少有些棘手,只说有优旃同去,这胜算便多了不少,现下他被尉僚所招,不能成行,朱家就算有些不愿,也不能带了出来! “我随朱宗主走一遭如何?”张良忽然出了一声,听的几人都是一愣,朱家也是有些愕然道:“张兄弟这是何意?”张良神色淡淡道:“我说我同朱宗主往西海一行,既然当日钜子传剑与我,我自当虽朱宗主走这一遭才成,就是我自己,恐怕同兵主宗也有些帐要算算才成!” “良哥你同兵主宗有甚过节?”赵青听的脸上一惊,张良好不容易才从匈奴草原上回来,两人这才相聚,如何又要往甚么西海去?朱家沉吟片刻,眼光在张良脸上转了几转道:“张兄弟,你愿意同哥哥我走这一遭,哥哥心里感激非常,不过此事说到底,乃是我墨家自家之事,再者说,此去艰难凶险,非比寻常,到时候哥哥我同几位宗主,自保都未必能够,万一有些闪失,哥哥我可是向这位殿下交代不起,也同国尉大人交代不起!” “朱大哥何出此言!”张良脸上微微一笑道:“当日兄弟被彭老大率人围攻之时,若不是朱大哥出手相救,兄弟我只怕大难难脱,再说当年钜子传剑与我,对在下也是极为信得过,只凭我同钜子那些年坐而论道,指点武学情谊,我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此一去,不用向旁人交代,乃是张良自己愿去!” “张公子……”优旃见张良说的颇为坚决,却是有些疑惑道:“你要随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可是心中有所猜度么?”他知道张良生性恬淡,其实并非好事之人,这些日子以来,从始至终都没提及要去往西海之事,不过时时沉思之意,他可是一一瞧在眼中,在商邑之时,他也领教过张良心思,此刻陡然做此决定,是有八九便是心中有所料定! “优旃先生果然好眼力!”张良向着优旃一笑道:“也不瞒诸位说,我只是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先生莫忘了,当日在商邑山中,你与几位老神仙闲谈之时,似乎说起过,如今江湖中想取在下性命的,除了夜祭死士,还有兵主宗之人!” “不错,矮子的确是说过此话!”优旃心里突的一惊,一直以来都是夜祭死士到处追杀张良,甚或连朱无忌都亲自出手,可始终未曾见过兵主宗之人,渐渐便也将这一节忘了。再看张良冷笑一声道:“我甚是疑心,此次买通江湖大盗,要取我性命的,只怕乃是兵主宗,并非甚么夜祭死士!” “此话怎讲?”朱家脸色一变,两眼死死盯住张良,不知他这一番料断从何而来,张良看着庄外,面色阴沉道:“我同越霓姑娘,自燕齐旧境回来中原,一路上都没甚么大事,偏生到了临淄便被人跟上,朱大哥请想,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在下性命,何必买通彭老大那般山野匪盗?再者说,他们一路设伏,正是我往无难庄来的路上,彭老大如何能了断的如此明白?其中桩桩件件,似乎便是阻止我来此,请朱大哥想想看,天下何人最怕张良进无难庄?” “兵主宗!”朱家心中豁然一明,自牙缝中迸出这三个字来,张良微一点头道:“我也觉道必是他们,他们为阻我来此,不惜买通彭老大那般人物,只是要将我阻在无难庄之外,,毕竟只要我进了无难庄,钜子下落便明白八分,到时候天下墨家高手聚众向西,一旦救出钜子,又是何人最为不愿看到?” “这么说来,彭老大乃是受了兵主宗之托了!”朱家现下也明白过来,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张良性命,未必非要在他无难庄之外动手,毕竟南北二朱,同为中原大家,相互又无仇怨,犯不上在此动手,也只有兵主宗知道张良身上必有钜子蹊跷,这才会舍命拦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十二节 “不过是一片水面罢了,未必见得就是西海!”田解出了绝境,其实心中对这几头旄牛大为感激,可他生性总是好与人反驳一句,有时也由不得他自己,乃是随口而发,见众人都是望着那水面一脸喜色,自然又是一句出口! 朱家情知田解脾性,见两个姑娘听他这话,都是脸上不悦,只得开口道:“是与不是,到了哪里才知,不过这茫茫大山之中,陡然显出这一派大水来,十有八九便是西海无疑!”唐天机现下多少也有几分腻烦田解,有些没好气道:“当日刑猛说道西海离着哪里不远,算算路程,咱们虽有耽搁,可大致也相差不少,这里若不是西海,难不成此地还另有一处大海么?” 张良见几位宗主有些斗口之意,只是一笑,此地是不是西海,虽还不能就此断定,可心中也觉道必然就是这里,草原水泊,大都狭小,难有广阔之象,可这一派水面,莫说到了近前,便从此处远远望去,已然有几分烟波浩渺之意,暗中默算路程,想来天晚可至,便连忙催促众人道:“几位何必在这里辩论,无论此地是不是西海,有这一片水面在,咱们多少也算离了龙潭虎穴,逃出生天了,不如加快脚程,夜来到哪水边歇息再说!” 众人这一下看见水面,脚程不免也快了些,等到绕过这一道山梁,这才发觉路上积雪比山中都薄了许多,不过几寸深浅,比之山中那般几乎拥着人不可前行厚雪,决然不可同日而语,看来此地雪势不大,下了山梁,更是一马平川,连那些旄牛脚步都快了许多! “越霓妹子你这是作甚?”赵青越霓两个姑娘,原本跟那四头旄牛走在前面,可自下了山梁,越霓却不知从何处寻了一个布袋出来,一路循着旄牛所过之路,不时在雪地里踢踢踹踹,拽出一窝东西来塞在口袋里,渐渐便落在后面,赵青不免有些奇怪,跑来看时,却见都是些埋在雪下,干透了荆棘之物,再看越霓装上一些,便将那口袋在地上踩一踩,踩的结实了,这才再往其中塞一些进去!赵青着实不知这些荆棘到底有甚用处,倒是知道越霓出身匈奴,说不定识得这些物事,帮着越霓拾了几束,瞪着眼睛道:“这些是药材么?要来做甚么用?” “这不是药材,是干柴!”越霓噗嗤一笑,见赵青手中抓着一把荆棘愣在哪里,伸手接了过来道:“青姐姐不知这游牧之道,这雪下干草叶子,都是秋天被太阳晒透了的,虽是见了雪,仍是有些干燥,尤其是这些荆棘,放在太阳底下晾一晾,便能用来生火,咱们多少也有口热汤喝不是么?” 赵青听的眼睛一亮,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原来如此,那咱们可得多弄些,只一口热汤怎够,好些天都没吃上热饭了!”两个姑娘便你一把我一把,将那袋子塞的满满当当,又弄的紧实了,这才心满意足,等到赶上张良等人,已是快到那水波近前! “前面似乎有人居住!”两个姑娘刚上前来,曾堃突地向着远处一指道:“哪里不是一座茅屋么?”众人因被这水波,地上雪光晃的眼花,一时竟未瞧见,直至曾堃出声,方才看见那被积雪盖住的茅屋所在,可这水边除了这一座孤零零的茅屋之外,余下再无其他房屋,因此颇有几分诡异之感! “非但是屋子,还有人居住哩!”越霓眼力与曾堃不相上下,见那门帘一动,似乎有人出来,张良心中虽也有些诧异,不知何人独自住在这水波边上,可这几日直到此时,才算见了人烟,连忙紧走几步,就见一人弯着腰从哪屋中钻了出来,等到那人站直身子,两边都是怔在当地!只见那人身材比张良还高出两尺上下,又生的十分壮健,便是这等天寒地冻,两条胳膊竟然都露在外面,上面筋肉凸起,几似田自慎三人一般,一望可知定然是一身刚猛无伦的外家硬功,朱家口中不由低呼一声:“不好,是九婴!” “啊!!!!!”九婴手中拎着两个物事,出门见了张良等人也是一时未回过神来,怔怔站了半晌,似乎有些不解,这一众被自己视为落入陷阱,必然冻饿而死的猎物,怎地就能这般逃出生天,站在自己面前?再望了望那十余只旄牛,已然明白过来,脸上怒气陡发,口中一阵低吼,有似巨兽发怒一般,顺势便将手中两件物事抡起,大踏步向着众人冲了过来! “这是甚么兵器?”张良离着九婴最近,不免当先成了九婴之敌,见他手中两件物事抡的风车一般,也不敢怠慢,双掌一错便迎身而上,只是九婴这两件兵器甚是有些奇怪,头尖身阔,带着两道弧形,说是刀,可又似乎两边开刃,说是剑,又比剑身阔了许多,听那破空动静,又有几分铁椎之声,兼之这九婴力道甚大,几乎同田自慎有的一比,颇有几下砸在地上,带起阵阵飞雪残冰来,还微微带有一股腥气!朱家这一路,也曾跟张良说过不少江湖门道,心知这兵刃上若是有腥气味道,大多都是淬毒之物,须得千万小心,不过好在这九婴力道甚大,兵刃上招数却是平平,张良这掌法本就乃是世间掌法绝学,因此交手不过十余招,两掌正中九婴手腕之上,两件兵刃登时脱手飞了出去,可这落在地上,也无铜铁之声,非石非木,不知是甚么制成! “他娘的,你这书生有些本事!”九婴兵刃脱手,脸上怒气更盛,蓦然间双掌一分,一掌上举,掌心向天,一掌下按,掌心向地,看来是要以掌法同张良一较高下,朱家等人此刻早已到了近前掠阵,见九婴摆出这个架势来,脸上神色一动,向着张良喊道:“张兄弟小心,这是他独门绝学,撑天拄地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十三节 “撑天拄地?!”赵青嗤了一声道:“好狂妄的名字,不过比旁人身材高大些罢了,真当自己能顶天立地了么?良哥,他身材长大,下盘不稳,你只需掌势不离他下盘,看他怎么撑天拄地?”她方才见张良与九婴过招,多少已瞧出九婴虽有几分本事,却未必是张良对手,这下盘更是九婴武学破绽所在,因此毫不犹豫便指了出来。 张良回头冲着赵青一笑道:“青妹说的是!”九婴却是嘿嘿冷笑,双掌如风舞动,向着张良兜头罩落,口中狞笑道:“那你便来试试看!”朱家冷眼瞧着九婴招式动静,心中知道赵青说的或许不差,可九婴既然能名列兵主宗四凶五恶之中,定非泛泛之辈,这下盘破绽,恐怕他心中早已知晓,岂能没有防备?只不过就算是自己上前与他动手,恐怕也是在这下盘上做功夫,一时片刻也想不出甚么好法子来! “朱宗主,我看这九婴招式,下盘似乎不是他破绽所在!”唐天机看张良与九婴招数,愈看脸色愈是有些奇怪,他武功虽不如张良朱家这般精湛,在四宗主之中,也算颇有造诣之人,见九婴虽是身材长大,下盘转圜不便,可他下盘却是另有变化之法,同手上掌法相辅相成,再者他身材比张良要高出许多,张良若真是全力攻他下盘,自己这上三路未免失了防备,九婴居高临下,岂能错过这等良机?只是他自知武学造诣不如张良朱家两人,虽是看出几分蹊跷,也不敢据此贸然断定,只得先探探朱家口风再说! 朱家自两人动手以来,始终眯着眼睛细瞧,这两人之中,九婴胜在势大招沉,身材高大,双掌多数都在张良顶门左右盘旋来去!张良胜在招数精奇,内力淳厚,就算胜不得九婴,自保也是有余,至于九婴这武学破绽,他也同唐天机所见略同,看似是在下盘,实则这下盘另藏玄机! “且看看罢……”朱家再看片刻,眼中露出几缕不解之意来,微微摇头道:“张兄弟这一身功夫,决然不会吃亏,不过如此下去,岂不是要打成平手?”唐天机眼光一动,也是瞧着张良身法道:“难不成张公子是想生擒此人?” “良哥……”赵青初时虽提醒张良力攻九婴下盘,可观战越久,心中越是有些疑惑,渐渐已然明白这九婴下盘实乃诱敌之策,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见张良还是一味向着九婴下盘急攻,刚要出声再度提醒,张良却是笑了一声道:“青妹莫急,看我从下盘破了他这撑天拄地的本事!” “不是,我说的乃是……”赵青只当张良认定这九婴下盘必是破绽,见他话音一落,招数愈发疾速,心里不由一急,生怕他着了九婴的圈套,正要再喊一句,只觉肩头一沉,耳边朱家低声道:“莫急么,姑娘不要忘了张兄弟同刑前辈那一战!” “哦?”赵青心里突地一阵清明,旋即又有几分不解,那一战张良原本不是刑猛对手,可偏生凭着心机智谋,让刑猛自甘认输。可这九婴若是真论武功,只怕不是张良对手,他按说只需凭着自己一身本事胜过九婴即可,若是用了心机智谋,岂不是有些大材小用?只是朱家既然如此说,想来定是看出几分端倪,便将自己话头强自忍了下去,颇为忧心看着张良身影在九婴那两只蒲扇大的手掌下闪来闪去! 张良实则早已瞧出这九婴下盘乃是诱敌之策,只不过他心中另有计较,自他同刑猛那一战之后,对自己身上这门道家玄功,见解不免又深了一层,虽是仍不明那鹏抟九天要诀所在,可现下心中根本不去思量那一招究竟该当如何,只是将这《九鼎道要经》前面八势使得千变万化,尽得其中变化精髓,愈是变化的多,心中愈是感叹这《九鼎道要经》着实乃是一门玄妙无尽的上乘武学,自己从前所见,不过是这门武学皮毛而已,便是这其中任何一势,全然都可当做一门武学来使,更遑论八势纵横来去,就是这八势之中许多神妙变化,自己内力现下也无法全然施展出来,不免暗笑自己此前还妄图就此领悟那鹏抟九天精义所在,若是对付九婴这等外家高手,只需三四势融会贯通,便能将他败于掌下! “去死!” “跪下!” 赵青见张良打斗之际,两眼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一般,不免有些焦急起来,互听九婴暴喝一声,趁着张良双掌直取自己下盘之际,两只巨掌自上而下挟风裹雷直击张良顶门,跟着右腿膝盖疾踢,直撞张良面门,要他上下被袭,纵然躲过上面双掌,也难逃这膝盖一撞之威!哪知张良口中也是一声厉喝,趁着他这提膝直撞,上身陡然翻起,双掌恰好平举胸前,与九婴双掌一撞,借力斜斜飞出,连那膝盖一撞之力也就此避过,可这脚下趁着身形飞起之际,脚尖在九婴左腿膝弯一勾,内力一吐,九婴本已单腿而立,右腿未及退回,被这一勾,登时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张良却是飘然站起,向着赵青道:“青妹说的不错,他这武学破绽,果然在下盘!” “我他娘宰了你!”九婴这一招失算,也是十分愕然,一时竟然不知张良如何就轻轻巧巧的闪了出去,等到回过神来,见张良在自己身前飘然而立,自己却双膝跪地,好似求饶一般,脸上登时大怒,双脚猛力一登,连那冻的十分结实的土地上,硬是被蹬出两个深坑来,双掌急扑向前,直奔张良胸腹,这一下他乃是怒极而发,来势极快,赵青初见张良得胜,还未来及欢呼,便见九婴这一招穷凶极恶而发,面目狰狞已到极出,心中突地一寒,手中长剑将要出手,却见张良身形动也不动,双掌突出,正与九婴掌风相对,就地双臂一振,断喝一声:“退下罢!”九婴只觉一股大力自双掌之上潮涌而至,身形登时拿捏不住,被这一股劲力裹挟着,在空中连翻了三四个跟头,噗通一声落在水里,顿时一阵寒意彻骨而来,再听张良站在原处悠悠道:“你不是我对手,这一下乃是还给你的,你同凿齿让咱们吃了几日苦头,险些丧命大山深谷之中,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让你尝尝这挨冻的滋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兵主显踪 第十五节 “难道这九婴是个打鱼的不成?”田解脸上一愣,既然这茅屋有些年月,只怕这九婴在此住了也不少时日,堂堂兵主宗九首脑之一,何以一人独居在此?唐天机向着远处望了一眼道:“田宗主看看这水边,只有这一处有这一间茅屋,难不成此地只有九婴这一个渔民不成?” “两位宗主不必动气,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张良脸上沉吟片刻道:“我料这九婴在此,必有所为,不然也不用苦守此处!”朱家也点点头道:“不错,若他在此另有他事,这屋中必然有些踪迹留下!”赵青心急,早是剑鞘挑道:“那就进去看看嘛……”哪知她刚向前迈了一步,便连忙不跌捂脸退了回来,几乎呕了出来道:“唉哟好臭,你们进去罢,这里面哪里是住人所在……” 张良朱家见她如此,都是面带笑意,看来这赵青虽有几分蛮性,可到底是女儿家,有些秉性始终不去,两人迈步进屋,登时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至,饶是两人内力精纯,立时屏息凝气,止住呼吸,腹中也不由一阵阵翻涌,也不知这九婴如何在这屋中安身!屋中地面倒是不小,可这陈设极为简陋,靠着墙角摆着一张胡乱钉起来的木床,上面乱七八糟铺着些毛皮之类,四面墙上到处挂的干肉干鱼,有些还带着些许血迹冰碴,看来是捕获不久,屋角一处空地上,鱼骨兽骨扔了一堆,自是九婴吃完随手扔在哪里,这屋中腥臭气味,便是从这墙上同那屋角而来! “这是何物?”两人虽是屏住呼吸,可也觉得那气味总是有些挥之不去,触目所及,都是这等物事,都不免泛起几分恶心来,眼见这屋中并无甚么异样,都有赶紧出去意思,只是张良心细,猛然看见那乱糟糟的木床上,似乎有一物同那些当做被褥的毛皮有些不同,也不愿用手去扯,左右一瞧,见另一处堆了些乱木,向来是用作生火之用,伸手拿过一段稍长的来,向着那被褥中间一挑,这才看清也是一张毛皮,虽是有些旧了,可一眼就能看出这张毛皮乃是被人整制过,四边似乎都剪裁过,与木床上那些只是从野兽牲口身上剥下的皮毛截然不同。 朱家见了这张皮子,虽也有些诧异,可这屋中实在难以容人,早是一把掀开挂在门口的兽皮帘子,一步跨了出来,直到离着那屋子三四丈远,两人这才呼吸几口气,赵青越霓两个姑娘,更是躲得远远的,都是一脸厌恶,无论如何也不肯靠近这屋子一步! “这……莫非是一张地图么?”唐天机见张良挑了一张皮毛出来,正在诧异,忽见那皮毛背面似乎弯弯曲曲画着些线条,连忙将毛皮铺展在地上,只看的两眼,便是轻呼了一声,张良朱家两人刚刚缓过气来,都是低头,果然那皮毛上,画着一个边际弯曲的大圈,中间又有几个小圈,周围却是画着些棱棱角角样子,还有几道线条自外而来,直至这大圈边际而没。 “这的确是地图!”张良只看的两眼,已是认了出来,这图虽是画的极为简略,可他一望便知,伸手一指那大圈道:“这想必便是西海了,周围这些棱角,便是这些山峰所在,这几条线,该当便是流入西海之中的河流,至于这几个小圈么!” “便是海中的那几座岛屿了!”朱家此时也已明白过来,向着西海中一指,几座岛屿虽是有些飘渺,却也隐约可见,葛筑却是指着那图上几处星星点点,似乎被甚么东西划去一般的印记道:“那这些记号又是甚么意思?” 张良将那几个印记端详一番,脸上突地冷笑一闪,向着朱家问道:“朱大哥,你觉得这是何意?”朱家心中转了几转,也是突的一明,仰头看着张良道:“张兄弟已然明白,何必又来考问哥哥我?你方才说这茅屋不是近些日子盖成,想必已然是疑心到此事了罢,看来咱们这一遭还未白费,到底有些收获!” “两位是说,这些印记是……有人在寻找墨家钜子所在?”曾堃原本也是瞧着那皮毛上圈圈点点不知何物,只是他被张良朱家两人这一点醒,心中早已回思过来,脸上一惊道:“这么说,兵主宗也不知钜子下落?九婴在此,便是为了找出钜子?” “不错!”张良缓缓站直身子,望着烟波浩渺的西海道:“看来钜子的确是在此处失了踪迹,便是兵主宗也寻而不得,九婴在此,便是绕着西海可疑之处寻找钜子藏身之处!” “他娘的,兵主宗这些妖魔鬼怪,当真是灭我天下墨家之心不死!”田解脸上突地一怒道:“他们如此苦苦寻找钜子下落,想必是不愿钜子再回中原,到那时天下墨家群龙无首,他们兵主宗在中原江湖从此便少了一个劲敌!” “田宗主,并非如此!”张良脸上神色淡然,将那图上地形,同自己周围地势默然一一相对,面带几分冷笑道:“你莫忘了,钜子当年乃是从他们兵主宗手中得了一件宝物,他们寻找钜子下落是假,寻找那一件宝物是真!” 朱家慨然起身道:“张兄弟说的一点不差,兵主宗这般费神用力,想必就是为了钜子手中那一尊宝鼎!只是不知钜子何以带着那宝鼎藏身此处?看这图上所示,他们也是寻了不少地方,都是徒劳无功,难不成钜子并不在此?” “不敢说……”张良此刻也是有些拿不定注意,兵主宗虽是在此寻找钜子下落,可始终未得,难保此地不是钜子设下的一个迷局,故意将兵主宗之人引诱至此,可这心中再三思量,钜子为人精细,一路上必然计算周全,不然也不会留下那八字谜题,让众人寻到这西海所在,就算此地是假,也该当给墨家众人留下踪迹才是,若一味是假,岂不是连自己这一行人都被骗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一节 “此事急不得!”朱家见钜子行踪多少已是有些眉目,就算不在此处,也必然跟这西海之地关系甚大,此时人人困倦,一时半刻也思量不清这其中之事,便伸手将那地图一卷道:“咱们偶脱死地,乍到此处,,张兄弟方才又同九婴鏖战一场,想必也是耗力不少,今日不如暂且歇下,让张公子休憩休憩,慢慢思想此事!”唐天机几人都知朱家现下极为看重张良智谋武功,甚或将他当做墨家首领之辈,若不是张良这一路同来,就凭墨家四宗主,必是分歧重重,其中一些难处,未必能轻易而过,自然也都点头默许,只是九婴那茅屋之中,实在太过污秽,住不得人,只得在屋外几丈远地方扎起帐篷来! “咱们虽有干粮,这海中又有鱼鲜,吃的倒是不愁……”唐天机眼见住处无忧,拍了拍手上泥土,突然发起愁来道:“可这西海虽大,一派汪洋,却不能饮,如何是好?” “唐宗主好痴的心思!”曾堃同张良合力,将两个姑娘所住的那帐篷搭了起来,又在外面遮了许多厚毛皮,挡着外面凛风,听着唐天机这一句,不觉笑了起来道:“这漫山遍野,尽是落雪,只需有火,却不是饮之不尽的水源么?”唐天机闻言也呵呵大笑,知道自己方才有些想的懵了,只道这能饮之水,必是江河湖溪井中才有之物,反倒将这天降雨雪给忘却了,连忙取出所带的炊具来,就几个帐篷中间升起一堆火来,弄了些冰雪放在锅中,烧煮的热了,不离篝火,便满引了一大碗,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冲胸腹,似乎将这些日子以来满身的冰雪寒气都尽数赶出体外,这才颇为满意咂了咂嘴道:“这么些日子,便是今日这一口热水最是美味!” “哈哈哈,唐宗主可谓知味!”田解此时心情也是大好,一来钜子下落有些端倪,二来此处饮食无忧,虽是简陋,比起在山谷中跋涉挣命的那几日,真不啻是人间仙境,也过来舀了一碗热水道:“市井之中不是有句俗语,叫做饱时嚼肉无味,饥来吃糠也香……现下这一碗热水,于你我而言,无异于肉味!可惜这九婴所居太过肮脏,若不然,便是将他那些干肉拿来煮煮也好!” “这有何难?”朱家见两个姑娘跑的甚远,在九婴方才脱身之地四处寻觅,也不知在寻些甚么,心里虽是有些戒备,可九婴既然不是张良对手,也未必胜得过赵青手中长剑,多少也有些放心,听着田解之话,知道他这些日子尽是吃的冷冰冰的干粮,口中笑道:“这西海中想来不乏美味,就让唐宗主做些用具,在这水边弄上些来也好,就算不多,也能就此煮一锅热汤罢!” 唐天机其实早有此意,这等事情与他并不为难,就身上拿出一个木匣来,走到水边,看着有鱼出没地方,机括一发,登时便是一条鱼翻着肚皮浮了上来,伸手捞起,脸上微微变色道:“几位看看,这水里的鱼也都是无鳞的!” 众人闻声急忙过来观瞧,方才九婴当做兵刃的两条大鱼都是无鳞,众人多少还有些不敢深信,此时见了唐天机手中这一条,虽是不如九婴那两条肥硕,可这模样全然相同,鱼身上也是没有一片鱼鳞! “故羽朝圣而鳞甲残……”张良看着那一条无鳞鱼,心中突地灵光一闪,口中喃喃道:“钜子留下那八字谜题,这无鳞之鱼乃是其一,羽朝圣说的却是百鸟云集所在,倒不知说的是何处,看来只要寻见此地,钜子所在便有些着落!” “良哥……良哥……你们快来看!”这边众人正朝着西海上东张西望,蓦然赵青叫声远远传来,惊的张良猛的回头,已是看见这两个姑娘抬着一件野物,向着众人这边走来,赵青倒还好说,越霓抬着这野物,便显得有些费力。 “这是个甚么畜生?”张良朱家两人都是闻声而动,半路上已是将两个姑娘接了下来,看看她二人抬的那野物,已是死了,不过似乎死去并未多时,田解过来瞧了两眼,不禁有些茫然,眼见此物似乎是鹿,可这犄角甚长,又似是羊,同九婴逃去所抗的相差不多!张良瞧了一眼那野物身上伤口,并非长剑所为,也是有些奇怪道:“你们如何寻见此物的?” “那九婴在这附近,设下不少陷阱!”赵青脸上闪着几分喜色道:“有大有小,似乎是用来捕捉这些野物的,那坑底都埋着尖锐利器,这些野物只要掉了下去,便绝无生路,他只需捉出来吃了便成!越霓妹子说,她们匈奴部落里,也有此法捕兽,冬日里隔上十余日才去看,反正这些野物一死,便被冻住,肉质不坏!因此我二人才在那边寻了半晌,到底寻见一个!不过还有一件怪异事情,那边有个陷坑之中,也有一头野兽落在其中,还未死去,不过甚是厉害,想必是甚么凶兽,我跟越霓妹子都未敢轻动!” “活的?”众人听得脸上都是有些惊讶,连忙叫赵青越霓两人带路,赶到那陷坑所在,那坑中果真有一头野兽,,眼如铜铃,通体黑色,身上毛发极为浓密,脑袋颇大,几似熊头,一腿不知为何已然折断,软塌塌搭在身前,不过那坑中利器却恰好刺在身边,因此侥幸未死,见了众人,喉咙里顿时传出一阵狺狺低吼来,獠牙外翻,显得极为凶狠,唐天机瞧的有些奇怪道:“这是甚么物事?似乎是狗么?” “哪有这样子的狗,想必就是此地甚么野狼之辈!”田解见这野物生的凶猛,却是不敢苟同唐天机之话,张良刚要伸手,那野物忽然猛力一挣,喉咙中一声猛吼,听着似乎像是狗吠,却比狗吠声音更为沉重许多!葛筑便道:“管它是甚,都是送上门来的肉食,不如就此一掌毙了,咱们落得今夜饱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二节 “封豨君?”赵青闻言一愣,忽然冷笑连连道:“怪到长成这般模样,原来还真是个山野畜生!”她这一句话说的已是十分露骨,几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这位封豨君一般,要知这些个江湖中人,行事虽是十分邪门,可对这面子向来看的极重,赵青这一句不免有些辱人太甚,连站在一旁的曾堃都暗自提了一口气,生怕这位封豨君有甚动作! “你又是何人?”封豨君却是好似并不在意赵青这一句话,只是眼角余光向着赵青扫了一道,向着朱家冷冷道:“对我兵主宗似乎知晓颇多么!”朱家也是平心静气看着封豨君道:“尊驾如此作为,不过是要遮盖行迹罢了,在下朱家,敢问我天下墨家钜子,如今何在?” “原来是朱大侠!哈哈哈,失敬失敬!”封豨君这一下却有几分惊讶,微睨了一眼张良,露出几分遗憾之意,朱家能到此处,自然是已经知晓钜子端倪,只怕今日之事,都是朱家有意为之,可嘴上仍是十分客气道:“你说那钜子么,他现如今只怕不在人世了!可叹啊,可叹!”他说这话之时,乃是正对朱家,话音一落,身形突的一弹,右手五指聚拢,有如鹤嘴之形,带起一股疾风,直扑赵青! “青妹小心!”张良也不妨此人到底心中记恨赵青方才辱骂之语,却要隔了这片刻,等众人防备之心稍懈之时突然出手,一时间连朱家都有些应对不及! “我怕你?!”赵青见此人扑向自己,心中虽慌,手上却是不慢,口中娇叱一声,长剑出鞘,一道剑光激射而出,竟是以攻对攻,身后曾堃也向前跨出一步,背后长弓不及搭箭上弦,弓弦向外,直向着封豨君手上绞去,但凡被他弓弦绞中,隐月摘星弓一翻一转之下,封豨君这一只手便算是废了! 封豨君出手之际,的确是要拿下赵青,一来此女出言太甚,二来朱家在此,他的确有些心忌,只说赵青口舌虽利,未必有甚么真本事,哪知这一出手,才知这姑娘手中这一柄剑造诣不浅,就是身后这位护卫之人,也非泛泛之辈,眼见弓弦及手,那里敢真当让这弓弦绞中,手指突的一分,手臂圈转,伸指在赵青剑身上一弹,荡开直奔自己咽喉的这来势,身形又是一弹,退回原地,再看赵青长剑震颤不已,半晌嗡嗡作响不停! “青妹你无碍罢?”张良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过来站在赵青身侧,见她脸色青白不定,手腕微颤,知道封豨君这一弹之力非小,伸手握住她手腕,稍稍用力,剑身震颤立止,其实封豨君这一招乃是全力而发,赵青本事若是稍有不济,十有八九便避不开这一招! “无脉断魂劲!好功夫!”朱家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出口赞了一句道:“江湖传言兵主宗五恶之中,封豨君功夫颇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劲力所发,有如豕突之猛,最难抵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朱宗主既然知道,难道不想亲自领教领教么?”封豨君也是笑了一声道:“不过今日你我若是在此大战一场,彭老大只怕要得了不少好处!再说老封只怕不是朱宗主对手!漫说这几位都是身手不凡,老封一人单打独斗,胜算不多啊!” “你既然知道不是朱宗主对手,还不就此束手就擒?”彭越此时也是心惊不已,他虽是命人暗中窥测过此人所在,却似乎并未探明这些人来历,现下知道此人乃是兵主宗四凶五恶之意,不觉头皮都有些发麻,兵主宗行事向来毒辣,只要是结下仇怨,动起手来无所不用其极,必要将对方斩尽杀绝才可,今日若是让封豨离去,将来自己恐怕连亡命江湖的机会都无,就算朱家今日不杀此人,自己奉跖寨也绝不会让此人活着出去!因此一面口中说话,一面暗自给几个亲信使眼色,传命寨中兄弟准备动手! “彭老大!”封豨忽然转头向着彭越一笑道:“你当日也曾派人尾随那位前来送金之人,你难道不觉得有些异样么?”彭越被他这一句问的有些奇怪道:“有……有甚异样?” “人家都知道你派人尾随他们……”一直看着众人过招的越霓却是突然开口道:“你那尾随之人想必已然被人家发觉了,何以还能活着回来?这难道不算异样么?”她心思灵动,又不似赵青一门心思只想跟这些人动手,泄一泄张良被人伏击之恨,早在封豨君说起此事的时候,便已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这片刻之间,堂中变化甚快,让她一时难以开口罢了,此时见封豨问起,彭越仍是不悟,多少便觉得这位寨主有些心思滞涩! “哪又如何?”彭越被越霓这一句说的心里也是一跳,封豨似乎的确说过自己曾派人尾随他们之事,也正是因此要来杀了自己灭口,刚疑惑了一句,封豨已是仰天大笑,浑身肥肉都跟着颤个不停,伸手指着彭越道:“亏你彭老大还是一寨之主,连自己寨中兄弟的心思都摸不清楚!也该你们今日都死在这里!来人,动手!” 他这一句令下,奉跖寨中忽然一阵骚乱!彭越身边原本两个悄悄摸出去传令的亲信已是狂奔回来,一脸惊恐看着彭越道:“大哥,寨中兄弟反水了!” “你说甚么?”彭越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在奉跖寨经营时日非短,早已视此为自己根据之地,哪知今日大敌当前,竟然寨中乱起?顿时眼中怒火一起,看着一旁得意洋洋的封豨道:“是你在里面搞鬼?!” “咱方才说了……”封豨甚是不屑看了看彭越道:“你都不知你这些弟兄想要什么?如何当这奉跖寨寨主?这么多黄澄澄的金子,你没本事赚来,要拱手与人送了回去,你也不想想,就算你愿意,难道这些兄弟们也愿意么?咱进寨之时,已然说明白了,这些金子既然已送到奉跖寨,就再不带回,你会派人暗中尾随,咱也能买通那尾随之人,知你行事不成,早已将这些金子分给众位兄弟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三节 “彭老大……外寨反水……已经攻进来了……”封豨话音刚落,一个小头目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奔进来道:“內寨的兄弟们抵挡不住,彭大哥快走!”彭越乍闻惊变,已是方寸大乱,不过他到底在江湖上游历已久,稍一慌乱,便定住心神,猛的瞧见封豨方才进寨之时格毙的两个寨中喽啰,心中已是明白,咬着牙道:“难怪尊驾敢孤身入寨,原来是早已有备!” 他这奉跖寨分为内外两层,內寨人虽不多,却个个都是寨中好手,也都是始终跟随自己的亲信兄弟,外寨便是这些年闻风而来投奔自己的江湖汉子,其中不乏鼠窃狗偷之辈,其中也有些身手不错之人,往日里慑于彭越双戈之威,内外两寨倒还平静,想不到今日里外寨被人买通,大敌当前之际,临阵反水,耳听外面刀剑之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大,看来內寨到底抵挡不住,已被外寨攻了进来! “哼!咱们彼此彼此罢了!”封豨看着堂内众人冷哼一声道:“你彭老大既然知道派人打探咱根底,咱只得将计就计,不过此事还得说是拜你彭老大所赐,你当日若派去的是內寨之人,咱只怕还不敢如此贸然行事!今日既然众位都在此,便都不用走了!” “就凭你这些鼠辈么?”曾堃忽的喝了一句,手中弓弦一响,一个喽啰手执兵刃刚冲了进来,便应弦而倒,一只利箭端端正正从咽喉穿过。封豨也是神色一变,定定看着那只箭尾还在颤动的羽箭,哑着声音道:“封喉箭?你是大风府的人?”就是彭越脸色都为之一变,之前拦截张良之时,越霓曾冒充过曾堃名头,后来被他识破,今日虽见曾堃身带弓箭,却并未想到此节,曾堃虽始终未曾表露身份,可这一箭随手而发,正中咽喉,这般神射,当世除了封喉箭,他实不知还有何人,只是一时想不通朱家如何同大风府之人一路前来! “你既然知道大风府,就凭这些反水之辈,今日便想成事么?”曾堃心中却是另有打算,众人武学功夫虽高,可这寨中不乏好手,彭越向来又是以军法治寨,一旦让这些造反的喽啰应变过来,整阵来攻,就凭这堂中几个高手,未必能抵挡得住,更何况封豨更非泛泛之辈,因此不得不用些疑兵之计,趁着封豨这一楞之时,放开声音道:“大风府早有意剿灭奉跖寨,今日我等先行入寨,只待我号箭一发,大军随后就至,但有敢不降者,格杀勿论!” 他这几句话自丹田而发,于这外面纷扰乱战之中仍是清晰可闻,乃是要以此动摇这些乱兵军心,让这些人就此分崩离析,只要有人带头临阵脱逃,这些乱兵便会军心自乱,那时节凭着彭越內寨这些好手,连同自己这一众高手,不怕拿不下区区一个封豨! “哈哈哈!”封豨忽的仰天大笑,声音传得极远道:“想不到尊驾还会弄这玄虚,早在咱来此之前,便知道郡中要出大军,咱早已算定时日,钜野泽中路途难行,多是泥泞小道,又有沼泽为陷,若没有三五日,大军连奉跖寨在何方都未必能寻见,说甚么随后就至,休说是咱,便是彭老大,早已有人在郡中刺探军情,若是大军出动,寨中岂能无备?”他这几句话句句点在要害之处,原本被曾堃那几句说的已然有些小下去的打斗之声,被这几句话一番鼓动,又复躁动起来,间或其中传来几声惨叫之声,想必是內寨之人抵挡不住,被当场斩杀! “就算如此,今日也须得将你拿下!”张良在旁已然看出其中关窍,今日之事,连彭越都成事外之人,眼前这封豨才是真正主谋,只需将此人拿下,这寨中便尽在掌握,等下一声冷喝,掌势一摆,已是朝着封豨扑了过去,朱家原本想要拦一拦,见张良掌风雄浑,刚要发动的身形又停了下来,向着张良叫了一声道:“张兄弟只须小心他那手上啄击奔突之法,其余不用理会!” “来的好!”封豨见张良亲自上阵,脸上倒是一喜,只须今日将此人格杀当场,自己就算死在这寨中也是无妨,不等张良身形近前,右手五指忽的一聚,直向张良疾冲而去,看那样子,倒像是那他右臂带起全身肥肉一般,可赵青瞧在眼中,却是有些笑不出来,她知道这封豨本事非常,张良内伤痊愈不久,未必能与此人久持,长剑一挺刚要上前助阵,连越霓都拿下自己背上长弓,搭箭在弦,要觑个机会射封豨一箭,让他招式乱上一乱,朱家倒是向她二人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如此! “相不到张公子掌法上竟然还有两下子,看来咱们倒是有些大意了!”封豨同张良过了数招,心中却是暗自惊讶,以他本事,这数招之中已是看出张良掌法虽精,内力似乎有些速成之象,根基犹自未稳,难以绵薄连贯而至,可即便如此,自己想在五百招之内占了张良上风,只怕还有些艰难,若是放在平常,他自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里,可现下朱家乃是最大强敌,窥伺再侧,曾堃箭法之精,也让他始终有背后之忧,时时要提防着曾堃冷箭突发,就是赵青手上剑法,也让他有些心悸,一个张良已是让他疲于应对,赵青一旦提剑入阵,自己这一场可说是必败无疑! 朱家止住赵青越霓上前之意,也不顾外面喊杀声震天,只是饶有兴致看着张良同封豨过招,可这双目余光,始终留意彭越动静,看了近百招,见张良掌法虽然犀利,可始终有些畏首畏尾之处,不禁哑然失笑道:“张兄弟,我方才说你只管防住他那手上啄击奔突之力,余外尽可不顾,他名为封豨,这武功招式,劲力所发,也是同大野猪有些相类,全身劲道,都在那啄手之上,这乃是他这一门功夫克敌制胜的要诀所在,可也是他这功夫的最大不足之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四节 “多谢朱大哥指教!”张良同封豨这一动上手,的确是有些摸不准此人武功深浅,只觉他手上五指成聚,或凿或突,势道极为威猛,令自己一时不敢上前硬接,可其中似乎也有些不足之处,一时半刻之间又端详不出,被朱家这一声叫破,隐约便有些明白,看来封豨这一身功夫,只怕全在这手上,招式顿时一改,竟是围着封豨游走起来,自是想以此看看封豨这门功夫到底有些甚诀窍! 封豨这一被张良缠住,心里也是烦躁不已,外面鼓噪之声愈来愈大,可见外寨已然尽反,可要攻了进来,只怕还没那么容易,一时半刻之间,自己难得有人前来帮手,有心全力拿下张良,奈何朱家好整似暇,让他也不敢全力施为。他这一门功夫虽是厉害,其实不善久战,眼见张良掌法严谨,守而不攻,只得耐着性子同张良周旋! “难怪此人叫做封豨!”曾堃冷眼看了数十招,突的开口道:“封豨者,大野猪是也!他这一门功夫,也同大野猪相差不多!”越霓对这等武学之道知之甚少,可曾堃这一句话,她却是听的明白,脸上微微一笑道:“曾大哥可是说这位大野猪动起手来,也跟山林中那等野猪一般,不看路径,只是闷着头向前猛冲,因此只要避开这猪头獠牙,其实也是任人宰割么?” “哈哈哈,姑娘说的正是!”曾堃哈哈一笑道:“野猪么,本就没甚么脑子,全凭一股蛮力!”赵青也是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打这头野猪,只能打屁股,不能打头了?”朱家在一旁听的有些心里暗笑,点了点头附和道:“既然是大野猪,奔突起来定然有些厉害,因此这头是万万打不得!” 封豨听着这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心中早已怒火腾腾,不过盛怒之余,也的确有些心惊,自己这门无脉劲,的确跟这几人所说有些类似,内力之发,不行经脉,直贯手臂,由臂及指,全身内劲都凝于一处,劲力之猛,自然异于寻常内力之发,可也因此有些先天不足,除了内力所贯的这一条臂膀之外,剩下左掌,双足上的招数,尽都是些虚招,看似十分凌厉,实则力道平平,不过是晃人耳目罢了,对付一般高手,旁人不知他这一门功夫轻重,过招之时难免有些忌惮之意,可朱家这般高手,又对他兵主宗武学颇有所闻,只需片言指点,旁人便能悟出这无脉劲的不足! “呵呵,果然如此!”张良听在耳中,也早已明白诸人所说之意,竟是拼着受伤之虞,闪避之时故意慢了半步,被封豨左掌拍了一掌!其实封豨这左掌上劲道不弱,若是拍在常人身上,也有些效力,可对张良这等武学之人来说,这一掌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封豨也是心中懊悔不已,自己被这几人说的心中恼怒不已,这一掌原本该当是虚招才对,这一下被张良试出轻重虚实来,再要拿下此人,又要费许多气力! “你们他娘的还想不想赚这些金子?”封豨这一掌失手,手上招式也是越来越快,让张良再难寻见这等机会,口中更是大声喝骂道:“凭着你们外寨数百人,这么久还攻不进来,难道是想彭越反过头来将你们尽数除掉么?”他这一声乃是用丹田之力而发,外面打斗之声虽大,仍是清清楚楚传了出去,自然是催促外面那些外寨之人赶紧攻了进来,免得自己一会被众人围攻! “你还是不要指望他们了!”朱家听了听外面动静,脸上神色有些怪异道:“他们若是能攻到此地,不用你兵主宗动手,朱某人便做主放你们走!”封豨闻言大笑一声道:“朱宗主,先不说你此话是不是有些托大,若是外寨之兵攻了进来,咱还用你放么?那时候还不知谁放不过谁!”只是说话只是侧眼瞧了瞧彭越,见他身边几个亲信竟然都赶了进来,一个个惊魂未定模样,就连彭越似乎也是听见甚么消息一般,眼中甚是有些畏惧看着朱家,心中突的升起一丝不详之意,在听外面打斗喊杀之声,好似也小了下去不少! “大野猪,小心了!”封豨这一分神,手上招式不免有些缓慢,忽听张良冷喝一声,及到回过神来,身前已是失了张良踪影,大惊之下还未有所应变,背后已是中了一掌,心中气血一阵翻涌,腾腾腾往前几步,等到回过头来,果然见张良气定神闲站在身后!若论封豨功夫,虽有些不足之处,可他既身为兵主宗九大高手之一,还不至于就此输在张良掌下,皆因自己太过大意,独自一人面对这一众高手,除了越霓之外,无论谁人都能与他一战,又不知外面那些乱兵为何久攻不进,心思烦乱之下,难免招式破绽大出,饶是张良乃是谦谦君子,这一掌偷袭,并未带足十分劲力,不过略作惩戒罢了,要是换做旁人,只怕于这等机会之下,便要置封豨与死地! “啧啧啧,这野猪果真皮厚!”赵青见张良一掌得手,脸上早已喜不自胜,眉飞色舞道:“早知如此,良哥你该用剑才对,一剑将这大野猪刺死,岂不是省事?”她一口一个大野猪,说的兴高采烈,封豨愈听愈是心中怒火翻涌,他这名字乃是兵主宗传下来的,并非是他本名,封豨虽是大野猪,可也是上古神异之物,跟寻常野猪到底是有天壤之别。可赵青口中分明就是看着他长相身材,就是将他当做一只野猪,几乎等同辱骂,大怒之下身形一晃,比方才同张良动手之时快了数倍,乃是全力而发,直扑赵青! “想拼死一搏么?”封豨这一下发动的甚快,又是毫无征兆,就连赵青自己也未想到此人二度突袭自己,一怔之下连长剑都来不及出手,张良曾堃更是不及救援,忽见一个人影一晃,朱家已是拦在封豨身前,双掌横推而出,竟是以硬对硬,力道一发,旋即身形一转一推一拨,封豨登时收力不住,连着在地上转了十余个圈子,这才头重脚轻稳住身形,耳听朱家沉声道:“你今日大势已去,不用指望外面那些乱军了,我且问你,我家钜子究竟何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五节 封豨现下也已觉察到外面乱军打斗声渐渐弱了下去,想不到这外寨数百精勇竟然斗不过区区內寨不足百人,除了最初一人冲至门前,被曾堃一箭封喉之外,续后再无一人能近此处!只是他沮丧之余,却未留意到彭越连同身边几个亲信都是面带惊惧之色,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奉跖寨号称一方豪强,原来如此不堪一击,这外寨号称精锐,只怕尽是一群乌合之众!难成大事啊!” “朱宗主,这些都是你安排下的么?”旁人不明就里,也觉得这奉跖寨外寨军兵怎能如此不堪一击,彭越却是半惧半疑向着朱家道:“你可是想借此机会,一举灭了我奉跖寨?”这一句话问的众人都是一惊,难怪朱家自进了奉跖寨,并无一点畏惧之意,原来是早有谋算?张良心思甚快,颇有几分疑惑道:“难道是……其他几位宗主到了?” “哈哈哈,张公子好通透的心思!”朱家还未答话,未免已是有人笑了一声,一身黑色长衫缓步而进,正是墨家机门宗主唐天机,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田解同葛筑,三人进得门来,却不站在一处,同朱家四人各站一处,看似随意而为,实则已然将封豨困在当中! “我当是谁,原来是墨家几位宗主到了!”封豨看着这四人站立之位,脸上冷冷一笑道:“不过只凭你们三位,恐怕还挡不住奉跖寨这外寨罢,还有甚人,何不一同叫了进来?” “叫进来作甚?”田解看着封豨,一脸不耐道:“我们三人并不曾与奉跖寨中之人动手,只不过在门外防着那大野猪跑了出去罢了,至于外寨那阵仗,乃是墨家门下三百弟子所为,你要叫他们一同进来么?”他此话一出,赵青听的却是一笑,看来这三人果然在门外埋伏已久,这大野猪三字,可不就是自己方才挖苦封豨之时所说么?难怪除了早先一人之外,再无人能近此处,就凭他三位宗主之能,又有三百墨家弟子,就算是彭越亲自领军,也未必能攻的进来! “早在无难庄之时,我便知今日之事恐怕有些棘手!”朱家目光幽幽看着封豨道:“因此早已暗中书信通晓各位宗主,约定时日再此相会,原本只是向着彭老大奉跖寨有些难以对付,不想还真有兵主宗之人在其中作乱,你传令外寨举兵之时,这三位宗主便趁乱带着墨家弟子杀了进来,你当彭老大这內寨几十人,当真能抵挡这么许久么?” “封豨!我家钜子何在?”唐天机突的朝着封豨厉喝一声道:“你今日既已到此,已是插翅难飞,识相的,便照实说,若是不然,墨家门中自有办法让你开口!” “钜子?甚么钜子?”封豨环视一圈,已知自己今日果真是落在别人圈套之中,自己千算万算,料定今日绝无官兵来救,却不曾料到天下墨家居中筹划,现下墨家四门宗主到齐,自己如何脱身而出? “相见你家钜子?去阴曹地府找他罢!”只是封豨到底出身兵主宗,他这宗派号称兵主,实则以蚩尤为号,入门之人,可败可逃可死,唯独不能投降于人,更况且封豨出身四凶五恶,乃是兵主宗为首之人,岂能不战而降?这片刻间已是看的分明,朱家他自然抵不过,田解虽不知武功高低,可身后便是彭越同他那亲信,彭越双戈上造诣不浅,一时半刻也难以拿下,今日自己一句话便挑动奉跖寨外寨作乱,想来彭越也放自己不过!葛筑看着憨厚村朴,可张良等人尽在那边,只有唐天机所站,前后并无帮手,空挡乃是最大,当下断喝一声,闪身直进,尽全力扑向唐天机,看似是要同唐天机搏命之举,实则不过是要逼得他让开一步,只要逃出这一间屋子,出了奉跖寨,钜野泽中草深林密,尽有藏身之处,就是脱身而逃,也不是甚么难事! “想走,没那么容易!”唐天机却是身形一动不动,眼看封豨近前,双手猛然一挥,只听嗤嗤几声细响,封豨身形立时凌空翻起,也不知被甚物事拦了回来,张良见封豨直奔唐天机,生怕他一人抵挡不住,正要上前助阵,却见封豨身影退回,也觉得有些诧异,朱家站在一旁微微冷笑道:“唐宗主拳脚功夫只怕不如你封豨,只不过你想近唐宗主身前一丈之地,恐怕有些不易!” “哼,些许暗器,还想拦住咱么?”封豨也是心中一沉,唐天机这机门之中,精研机关暗器之法,可谓是独步天下,自己为何方才不曾想起此事来,可这口中丝毫不肯示弱,不过刚才的确是太过凶险,若不是自己避让的快,只怕已被唐天机那几枚暗器打中。 “看来这位野猪兄是不肯信了!”田解在封豨背后笑了一声道:“你何不再试一试,看能否过得去唐宗主这一关?”葛筑站在一旁道:“若是你少刻有甚伤损,可不要埋怨唐宗主手下不留情!” “呸,暗器伤人,算甚么本事?你当咱不敢么?”封豨此时当真如同一头被困住的野猪一般,心中百般算计,可到底不敢小觑唐天机这暗器上的本事!突的将身上衣衫一把撕了下来,露出一身肥肉,将这衣衫舞动,好似一面盾牌一般挡在身前,又复向着唐天机疾冲而去,哪知唐天机这一次却不挥手释放暗器,双手一翻,一手一个小小木盒,大不过五寸来长,,觑准封豨来势,两只木盒一上一下,一按机括,众人只觉那两只盒子前面蓬的一声爆出一阵薄雾一般,登时一阵破空之声又细又密,封豨衣衫舞的虽急,可到底挡不住这机括之力,一声惨叫退了回来,好似疯魔了一般凭空乱打,张良等人这才瞧的明白,封豨全身上下尽是密密麻麻,形若牛毛,长不逾寸的细针,饶是封豨一身肥肉,这些细针难以入体,可他双眼之中鲜血泊泊而出,已是被这细针将两只眼睛尽数废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六节 “这是机门千羽针?!”曾堃见了这两个木盒竟有如许威力,凭着封豨一身不凡武艺,仍是避不过去,他久在江湖,自然知道墨家机门的名头,自然认得出这千羽针来。朱家却是看着两眼被废的封豨,缓缓摇头道:“唐宗主这千羽针固然厉害,可也并未有夺人眼目之心……”唐天机也是有些憾意道:“朱宗主说的是,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此节,若不是他这无脉劲,恐怕还不至于有此重伤!” 越霓在旁听的有些奇怪,怎么听着两人这话意,似乎这一下是唐天机有些失手,这才废了封豨双目,不禁顺手拈起一枚落在地上的细针来,虽是铜铁所成,可针身极细,触手颇软,两指微微用力,针身便弯了起来,这等细末之物打在封豨身上,的确除了双目之外,全身上下再无可伤之处!可朱家同唐天机之话又是甚么意思?难道说这一下是歪打正着么? 张良见封豨手上招式渐渐缓了下来,再过片刻,已然是站在堂中一动不动,也是叹了一声,过来从越霓手中接过那一枚细针,端详片刻道:“两位宗主说的不差,若是换做旁人,此针只可阻敌,难以伤人,不过封豨君这门功夫,内力凝于一处,急切之间带不起掌风来,实难避过此针之威!” 越霓见他说话之时,手掌轻轻摆动,微带掌力,心里便多少明白几分,旁人武功内劲,都是周流全身,若是此针对着张良而发,他也未必能避得开,可掌风一出,甚或口中吐气,都有几分力道,这些细针弱细无比,全凭机括之力,但凡遇见外力,便被打落,可封豨一身本事,尽在一条臂膀之上,功夫路数又是一往无前,极似野猪奔突,全然不顾前面是甚道路,陡遇这千羽针,一时退不下来,只能拼着中了一身细针,可世间之人,任你一身如铜似铁般刚硬,唯有这双目要害,如同婴儿一般,最是柔弱不堪一击,平素里就是迎风见沙,也流泪不止,十分难受,更何况被两枚细针刺中? “姓张的,你少在哪里说风凉话!”封豨此时已是全然冷静下来,听声辩位,向着张良道:“咱命中该当如此,就算废了这双招子,咱也就此认了,不过这笔账,咱记下了,将来总有一日,就算咱死了,也自有人来还给天下墨家!” “封豨!”唐天机听封豨这话杀机隐隐,却也不以为意,兵主宗本就同天下墨家势同水火,又岂会在乎多结一道梁子,他原本心中遗憾的是没能将封豨毫发无伤的制住,现下此人双目已废,心中愤恨以及,再想打问钜子下落,多少有些不易,口中冷喝一声道:“唐某人并非怕事之人,更非怕你兵主宗之人,你尽管教人来寻我,只怕你来的多,死的多!现下你已形同废人,天下墨家杀你如杀鸡狗,要想活命,趁早说出我家钜子下落!” “呸!”封豨凭着耳音,转头向唐天机啐了一口吗,仰天冷冷一笑道:“你当咱是怕死之人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封豨若是皱一皱眉头,便算是你妹子养的!想知道你家钜子下落,咱还是那句话,早些去阴曹地府跟他相会罢!” “你当我天下墨家当真不敢杀你?”田解脸上一怒,提掌往前两步,他性情暴躁,见封豨抵死不肯说出钜子所在,哪里还按捺得住!朱家见状身影一动,已是拦在田解身前道:“田宗主且慢,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又何必跟一个废人计较,封豨,你今日双目已废,天下墨家不跟一个废人为难,你走罢!” “江湖传言侠门朱家乃是当世大豪!看来所言不虚!”封豨也是没料到朱家竟然肯就此让他离去,低着头微一思量,脸上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将来若是有甚么对不住地方,可不要后悔今日不曾早早杀了咱!”说罢站在屋中,以耳代目,略略听了听四面响动风声,这才慢慢转身,一步步走出门去,彭越见封豨就此离去,不禁面色阴郁,向着身边一个亲信轻轻吩咐几句。 “慢着!”那亲信得了彭越之令,刚要跟着跟着封豨慢慢混出门去,朱家却是突然冷喝一声,那亲信身上陡然一个激棱,站在当地,神色疑惧看着自己老大,朱家却是一只看着封豨背影道:“彭老大,我方才所说之话,你可听见了么?”彭越稍一愣怔,立时笑了一笑道:“如何听不见,朱宗主豪侠之人,就此饶了他一条性命,这也算是他的造化!” “你听见了便好!”朱家这才转头看着彭越道:“封豨乃是我墨家侠门放走的,跟你奉跖寨并无关系,若是他在路上被人杀了,休怪将来朱某来找彭老大讨个明白!他这些金子,既然在你奉跖寨,便算是你的物事,朱某人也替你打个包票,只要朱家在世,兵主宗便决然不会来寻你奉跖寨的麻烦,你可听明白了?” “兄弟听明白了!”彭越见朱家话说的如此分明,心里虽然不甘,也只得就此罢休,他方才的确是怕封豨将来再寻奉跖寨麻烦,因此要趁着封豨双目被废之时,就在这钜野泽中设下埋伏,就此将此人除去,不想这点心思全在朱家意料之中,自己虽是不敢动手,可朱家既然打了包票,想必封豨再不会来奉跖寨跟自己为难。不过其余三位宗主,连同越霓赵青,甚或曾堃,却是有些想不通朱家到底是何意思,按说封豨生死,已与自己这些人毫无瓜葛,就算彭越不杀他,难保封豨就没有别得仇家,再说封豨跟奉跖寨之事,乃是他们自己的恩怨,朱家又何必给彭越打这个包票? 张良心思细密,多少已是猜出几分朱家所想,不免叹息一声,朱家方才那一番话,其实有些慷慨之意,只是旁人未曾听出来罢了,朱家所谓自己在世,兵主宗便绝不来奉跖寨,可朱家眼下就要领着众人往西海一行,又在此处将封豨打成废人,此行是不是能生还,想必朱家自己也有些不敢担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七节 “朱宗主!”唐天机用千羽针废了封豨双目,却也是他原本未曾料到的,半无奈半愧疚之下,还是有些不明白朱家何以就此放了封豨,看着封豨背影摸索着出了奉跖寨,这才向着朱家道:“咱们这般便放他走了,这钜子之事岂不是没了着落?他虽双目已盲,可……” “你还想捉他回来问话么?”田解瞧了唐天机一眼,脸上有些责怪之意打断唐天机道:“咱们本当是要将他生擒活捉,再慢慢问出些端倪来,你这一出手,便废了他的招子,而今他恨不得将墨家生吞活剥,如何还肯告诉你我钜子之事?你这机门暗器无数,何以偏偏用这千羽针?而今弄巧成拙?就是朱宗主,现下只怕也无办法!”唐天机被田解这一数落,顿时脸上涨得通红,欲待反嘴,可一时又不知说甚么,只是气冲冲的恨了一声! “张兄弟,你如何看?”朱家却不理会他二人斗嘴,见张良站在原地默默思量,突的开口问了一声,张良似乎正在出神,被他这一叫,这才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瞧着他,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其实朱大哥心中已有计较,又何必要问兄弟我?封豨双目已盲,想来也不会留在中原,必要回去兵主宗根基之地,若是就此跟着他,未必找不到钜子所在!朱宗主可是这个意思么?” “正是此意!”朱家甚是钦佩看了张良一眼,觉道此人果然心思通透无比,此一番未必是张良猜到他心中所想,只怕乃是张良因事而变,半途改了计策,的确与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只是脸上仍是带着一些犹豫之意道:“不过张公子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有件事大哥我还得说上一说,此次西去寻找钜子下落,不管是为了天下墨家,还是江湖道义,于我们四位,乃是义不容辞,而今唐宗主伤了封豨,这梁子已是结成仇怨,将来遇见四凶五恶其他之人,必然都是生死之战,其中凶险,恐怕不用大哥多说,我意思张兄弟你不如……” “大哥你不用劝我!”张良微微一笑道:“兄弟我既然当日决意同大哥西去走这一遭,自然不会更改主意,这份好意,兄弟心领了,兵主宗前后数次同兄弟为难,就算兄弟不去寻他,难道将来他们还会放过兄弟么?再者说兄弟现如今也算是道常宗门下弟子,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而今岂能让天下墨家独揽其事,我自随大哥去,让青妹同越霓姑娘在咸阳等候便成!” “那不成!” “我要去!” 他话音刚落,赵青越霓两人竟是一同开口,只不过赵青乃是在不愿同张良分开,哪怕此行有生死之事,也要同张良相伴左右,越霓却是不愿众人就此赴险,留着自己一个人在中原之地,实则心中也是有些不舍张良之意,朱家见这两个姑娘都是言辞决绝,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两位姑娘,虽是出身豪门,却都是江湖儿女气概,既然如此,咱们同去,墨家四宗主若是护不住你们周全,江湖上也不用再有天下墨家了!” “朱宗主哪里话!”曾堃淡然一笑,反手将隐月摘星弓背在背后道:“难道曾某就敢擅离护卫之责么?大风府若是护不住张公子同两位殿下,这面目也是无处搁了!” “好一个封喉箭!”朱家看着曾堃赞了一声道:“有你同张兄弟,还有两位姑娘相助,此事必成!田宗主,咱们不可离得封豨太近,免得他察觉出来,此事只怕还得着落在你身上,唐宗主,想必你也早已有备罢!” “朱宗主放心,只要封豨还活在这个世上,田某人自有办法寻见他踪迹!不用朱宗主太过挂心!”田解仰头回了一句,他义门弟子众多,同天下各派精研墨家精义之人都有来往,打探消息自是方便异常,况且封豨形容极为招人眼目,而今又是盲人,若再跟不上他脚步,义门也不用自诩墨家四宗之一了。唐天机也是昂然道:“此行车马,自然是机门之事,来此之前,我已命人备下四辆乘车,原本是想你我四宗主各乘一辆,现下既然多了张公子几位,少不得大家略略挤一挤,我同朱宗主同称一车,葛宗主同田宗主同乘一车,余下两车,就请张公子自行安排便是!” “既然如此,咱们便不用在此打搅彭老大了!”朱家见分派已定,便向着彭越看了一眼道:“彭老大,此行咱们所费不小,你这里金子,暂借朱某一用,将来回了中原,朱某加倍还你!”说话间已是脱下身上长衫,也不多拿,只捡了十锭金子包了起来,彭越身为奉跖寨主人,见这些人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都是自顾自在哪里议事,好似他们才是这奉跖寨主人一般,心中虽是有些恼怒,却也不敢发作,毕竟今日若不是天下墨家,奉跖寨只怕已然由着封豨做主,便是自己这个寨主,此刻也早已人头落地! “区区几锭金子,朱宗主尽管拿去!”彭越到底是见过江湖世面之人,心中虽不乐意,可这脸上早已笑容满面,双手一拱道:“天下墨家今日之恩,彭越没齿不忘,往后奉跖寨便以天下墨家为首,但有吩咐,无有不遵,莫说朱宗主要借几锭金子,便是要彭某人举寨相助,那也不在话下!” “罢了,就凭你手下这些草莽之众么,未必有我四辆车儿顶用!”唐天机却是甚有些瞧不起彭越这等江湖匪盗之辈,脸色不屑道:“不过往后若是再让咱们知晓你奉跖寨同兵主宗有些瓜葛,那时节休怪唐某人不曾劝过你!朱宗主,咱们走罢!”当下衣袖一拂,领先而出,朱家倒不似其他几位宗主那般自傲,临出门仍是想着彭越一揖,以示相谢,张良素来为人谦恭,自然同朱家一般,至于赵青越霓,多少对彭越还有几分恨意,哪里肯给他好脸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八节 “快看哪里!”越霓忽然伸手往岛上一指,众人循着她手指方向瞧了过去,就见乌獒坐在岛上岸边一处高崖上呆呆发愣,不等众人赶到跟前,乌獒已是仰头向天,发出呜呜哀鸣,声音即沉重,又颇为哀怨! 等到众人急忙登上岛来,才发觉这岛却也不大,地势也不甚陡峭,不远处另有一座更小的小岛,两个姑娘心里牵挂乌獒,等到冰犁上岸,便立时奔了过去,张良等人随后而来,走了几步,张良却是觉得脚下有些异样,一脚下去,似乎有甚么物事被踩碎一般,当即弯腰下去,扒开地面上的冻雪,捧出一把物事来,朱家只瞧得一眼,脸上神色立时一变道:“这是飞鸟孵蛋剩下的碎壳!”其余几位宗主连同曾堃,闻声也都远远奔开,扒开地上覆雪,不多时便一个个叫了出来:“这岛上遍地都是此物!” “看来就是此地了!”张良脸上喜色一闪,这地方人迹罕至,又在这西海之内,四面环水,除了飞鸟翔集,决然不会留下这许多蛋壳来,而今正逢冬季,鸟群只怕已飞往别处过冬,不过这遍地蛋壳,已然是能说明此地便是那钜子谜题之中的“羽朝圣”三字所在,朱家自然也明白这其中道理,脸上却是阴郁异常! “张公子,那处有一处洞穴……”众人见朱家凝步不前,心里都是一沉,若钜子果真在这岛上,这乌獒想来便是钜子所养,可现下乌獒哀鸣不断,声音极为凄厉,已是让四位宗主心中腾起阵阵不祥之感!曾堃眼尖,早已瞧见远处一堆乱石之下,似乎有个洞口,直通岛底,洞口扔着一物,看形状,便是乌獒带来的狼肉! “难道说咱们跋涉数千里,到底功亏一篑么?”朱家两眼盯着那洞口喃喃而语,双手都有些忍不住微微颤抖,乌獒见众人都以上岛,此刻也颇为焦急,不住在洞里洞外跑进跑出,见众人都站在洞口不动,猛地朝着众人大吠几声,似乎颇为焦急,曾堃见四位宗主都面带惧意,知道他们身为天下墨家弟子,实在难以承受钜子已死之事,便向张良道:“张公子,就让先我进去一探虚实!” “也罢!”张良心中此刻也是颇为沉重,说起来,这洞中若果真是钜子,同自己也相交有年,若是这般丧身异域,实在令人有些感伤,见四位宗主都是沉默不语,便点头应允道:“那就请曾大哥走一趟,你小心仔细些!” “慢……当真是钜子藏身之处,其中必有机关陷阱,曾大侠不知墨家机关符记,小心着伤!还是我等当先而进的好!” 赵青原本正与越霓安抚焦躁不安的乌獒,听唐天机这话,不觉有些奇怪道:“这乌獒进进出出都多少次了,哪有甚么机关暗器!”朱家也满面忧郁道:“乌獒能进去,人未必能进得去,依着钜子心机,这乌獒只怕便是机关之一,外人若是看了它进出无碍,冒然进去,必然触发其中机关,还是让葛、唐两位宗主当先的好!” 张良看了一眼那洞口,沿着地面斜斜向下,其实不甚宽阔,难容两人并排而行,若是自己,必是要低头弯腰才可,不过朱家既然如此说,众人都是小心未上,让葛筑唐天机两人先行进去,葛筑早已将自己那铜墨斗拿在手中,唐天机燃起一支火把来,还未进洞,便丈量一番,计算片刻,这才踏步入洞! “且慢!”一行人进洞不过十余步,葛筑突地叫了一声,唐天机火把立时便照在一处洞壁上微微凸起所在,张良在后看的仔细,那凸起似乎便是一块嵌在洞壁上的石头罢了,若是自己进来决然不会觉得这石头有何异样,葛筑却是极为小心,连那石头碰也不碰,却是用那铜墨斗在脚下量了一量,选定靠着脚下一处凹陷,伸手发力,猛的向下一掘,从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木匣来,看那形制,竟是同唐天机时常手中所那的大致相同,木匣外面虽是有些腐朽,可翻起盖来,里面机括铮然如新,两枚短短的小箭正在机括之上,只不过后面用来引发的线头已被葛筑掐断,看那样子,似乎正是连在那洞壁的石头上! “是……是这里了!”这木匣一出,葛筑双腿便是一软,几乎跪在地上,其余几位宗主人人面带悲戚,普天之下,除了唐天机同葛筑之外,还能设下这等墨家暗器的,除了钜子,再无第三人,现下这木匣一出,这洞中乃是何人,不问可知,可这洞中一丝声响也无,隐约还有一股腐臭气味传来,想必其中再无活人了! “葛宗主,你小心些!”朱家忽的伸手在脸上一擦,沉着声道:“咱们不远千里到此,本就做好这般打算,这洞中看着不浅,你莫要慌了神智!”四位宗主此刻心中都是一般心情,这一路来,四人心中虽是早已做好钜子已殁的打算,可真当要面对此事,仍是十分难以释怀,田解在四宗主最后,见了这木匣,早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唐天机却同朱家有些相似,咬着牙镇住心神,将那木匣接了过来,手中一翻一转,只听咔哒一声,已是将那木匣锁死,在用指尖在后面轻轻一扣,背面也亮出两枚短箭来,向来四枚短箭并非同时发出,若是有人中箭,还有人前来救应,十有八九便要被这后面两只短箭所伤! 张良在后一路瞧着葛筑唐天机拆除路上机关所在,也是暗暗惊心,这些机关暗器,大多埋在脚下之处,可触发所在,尽皆隐藏在半人高之上,难怪乌獒进出无碍!再看葛、唐两位宗主,见他两人在火把映照之下,拆出来的机关暗器愈多,两人眼中愈红,最后竟是拆了几个,葛筑便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一行人都是止步不前,两个姑娘在后都是颇为惊讶,想不到这四位宗主,往常何等意气,此刻也如同小儿女一般,伤不自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九节 张良一行人尾随封豨走了一日,只说他两眼已盲,行路不便,哪知封豨到了市镇之上竟是雇了一辆马车,众人一个不防,险些被甩在后路,幸亏田解门下弟子通报极快,连忙赶路,这才勉强跟上,只是路上如此走了十余日,封豨这脚程却似乎有些慢了下来,甚或一天都走不上几里,让后面尾随的众人都是不解,不知道此人要弄甚么玄虚! “难道这头大野猪怕这次没成事,有些不敢回去了么?”夜间众人歇宿饮食之际,赵青忍不住有些猜疑,田解却是一脸无谓之意道:“不敢回去,谅他也不敢留在中原地方,只需将他这眼盲之事传扬出去,不怕没有兵主宗仇家来寻他!”张良一脸沉思,缓缓摇头道:“我看未必,他行路这般迟缓,似乎是有迟疑之意,若不是发觉咱们在后路尾随,便是有甚为难之事!” “一只瞎野猪,怎会知道咱们尾随之事?”葛筑略有不屑道:“张公子这份猜测多少有些杞人忧天了,至于说他有甚为难之事,难不成是盘缠不够,那赶车之人不愿送他这么远么?” “以封豨行事,现如今虽是眼盲,一身武功不失!”朱家也是摇了摇头,似乎并不附和葛筑之说,沉吟片刻道:“那赶车之人,但能保住性命已算不错,哪里还敢向他讨要盘缠,只怕还得将他侍奉好了才是!张兄弟既然说他乃是有甚事为难,不知可有断定么?” “行路迟疑,必出有因……”张良却是有些茫然道:“我不知其中详细,也不敢随意料定,不过前路不远便是咸阳,或与咸阳有关也未可知!”他此话一出,唐天机忽的一拍手道:“不错,只怕就是咸阳,要知道现如今,咸阳乃是道常宗根基之地,就是当今皇帝,也听不得兵主宗这名头,一旦露了风声,那皇帝未必能饶的过他!” “此事好办!”赵青怔了一怔道:“若是因此,我让曾堃传话回去,咸阳自然无人跟他为难,可这等事情,又如何能让那大野猪知道?他若是就此畏惧,逡巡不进,咱们难道就这等跟着他消磨日子么?” “我让几个弟子扮作路人,跟他放放风去!”田解嘴一咧道:“总是他逃不过我门下之人掌握……” “田宗主此话无异痴人说梦!”不等田解话说完,唐天机早是一句话堵了回去道:“封豨虽是长相粗鲁,可他既然位列兵主宗四凶五恶之中,岂是毫无心机之人?但要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他便能想到你我尾随于后!” 田解脾气暴躁,岂肯让人如此质问自己!当即便反驳了回来:“我痴人说梦?!那唐宗主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省的咱们这般拖拖延延,每日里跟蚂蚁一般,三里路都走不到,何日才能寻见钜子下落?” “两位莫要吵!”朱家见这二人一句话便争了起来,免不得出声压了一句,哪知酒店中小二哥却是进来道:“不知哪位客官姓朱,从鲁国地方来?” “只我便是,小二哥有何事?”朱家闻言一愣,自己这一路上并未招摇行迹,怎地还有人寻上门来!小二哥却是一脸笑意道:“不瞒客官说,前路有人送信来,指明要交给一位鲁国来的朱客官!敢问其余几位,可是姓田、葛、唐么?” “甚么书信,还不赶紧拿了出来!”众人听小二哥问的这般仔细,心里都是一惊,田解两眼一瞪,看的那小二哥向后退了一步,有些胆怯道:“客官息怒,前路传话,说是这书信决然不能给错了人,说那朱客官身边还有几位客官,分别姓田、葛、唐……因此……因此小人这才多问一句,这也是小人的一片好心……免得误了几位客官的事情……” “我这位兄弟脾性直,小二哥莫慌!”朱家深知这些酒家小二脾性,伸手掂出一角银子来,递给那小二哥道:“你要寻的正是我们几人,有甚书信,你只管放下便是,断然不会误了事情!”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小二哥见了银子,自然是眉开眼笑,伸手接了过来,这才从怀中摸出一块捆扎成一卷儿的布,交在朱家手中,故作神秘道:“想必几位乃是江湖上押送甚么宝物的行商,生怕前路有甚不妥,因此要得了前面消息才肯上路,客官放心,我这店里口风最严,断然不会给你泄露出去!” “如此甚好!”朱家听的嘴角微微一笑,伸手又掂出一角银子来道:“小二哥果然是明白人,还望你多多周全!”那小二哥连得了两锭银子,脸上早已笑开花,千恩万谢替诸人都斟满了酒,这才退了出去,朱家手中拿着那一卷布,眼望众人只是不做声,张良半晌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位封豨君,早已知道咱们尾随于后了,这般踌躇不前,想必是在琢磨应对之法!” “那他这一次只怕要想空了!”赵青颇不在意一笑道:“若是在甚么其他地界,他想跟咱们为难,或还有些法子,可往前不远便是咸阳,我这就让曾堃走一趟,从宫中调几个大风府高手来,看看他一头瞎了眼的大野猪能有多少能耐!” “不急!”张良看着那一卷布,摇了摇头,沉着脸道:“先看看他传的甚么信!”朱家也不来解那绳子,用手轻轻一崩,便将那绳头崩断,伸手一抖,屏住呼吸,将那卷布拿的离自己甚远,这也是他久在江湖落下的见识,万一这布中有毒,也好有个防备! “承蒙尊赐,日月无光,咸阳城外,尽灭四宗!”屋中灯火昏暗,那布上字迹又是封豨盲眼写成,歪歪扭扭,岔七岔八,露出一抹暗红之色,众人一时都未瞧的明白,越霓出身狼骑,眼光最亮,不过片刻已是认出字迹,读出声来道:“这似乎是用指血写成,这是……这是血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十节 “我?!”赵青万没料到,这决定众人生死之际,竟然要交在自己手上,可现下看着局势,已然是推辞不得,只得手握剑柄,但觉掌心中已是有汗渗了出来,张良伸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按道:“青妹莫怕,只论剑法,此处无人能出你其右,你只管动手便是,况且你这青锋剑颇为锋利,该当无事!” 张良这一出声安慰,赵青登时觉得心中安稳许多,深吸几口气,两眼瞧着那两节兽骨接缝之处,手中长剑忽的一闪,薄薄的剑刃竟然是无声无息从那接缝之中划了过去,连两节兽骨挨都未曾挨一下,朱家看的明白,已然出声赞叹道:“青妹子好剑法,既快又准,假以时日,你这剑法大成之日,咱们只怕不是你对手!”赵青见也是长舒一口气,听着朱家夸赞,脸上不由一红! 葛筑同唐天机两人见兽骨中机关已断,都是点了点头,唐天机这才五指成爪,插入土中,将那物事轻轻掏了出来,拂去上面浮土,张良这才看清乃是一个鸡蛋大的铜球,球面上如同蜂巢一般遍布孔洞,每一个孔洞里都嵌着一枚小小铜钉,一根线头连在其中一个孔洞之中,赵青仍是有些不解道:“这物事便是那六合宇宙钉么?按说凭着咱们本事,就算陡然而发,也能挡得住要害啊!” “妹子见笑了!”唐天机将那铜球拿在手中转了急转,忽的两手捏住上下,左右用力一旋,耳听咔哒一声,里面机括已然锁死,这才向着赵青道:“一枚咱们或许躲的过,六枚可就万万逃不过!”说话时便同葛筑,依着方才画好的图形,从头顶之处沿着对角,又拆下四枚一模一样的来,每一枚上都被一只短箭钉住机括,这才两人合力,将那中间交叉处轻轻掘开,正是那最后一枚! “难怪叫六合宇宙钉!”张良将这六枚宇宙钉细细看了半晌,再看看那些埋在土中的机括走势,已是明白过来道:“原来是有六枚之数,合宇宙之道!天下墨家这份本事,当真匪夷所思,人所不及!”朱家擦了擦额头冷汗道:“这六件物事,乃是墨家机关暗器中最为厉害的几样之一,若是方才稍有差错,地上这一枚当先而发,任你百般本事,躲避不迭之际,上面这五枚依次落下,其中短钉就半空中分射四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再难防得住!” “好……好厉害……”赵青这下当真是有些后怕,仍是不敢靠的太近,小心翼翼道:“那我方才剑势若是不准,咱们便要被这六枚宇宙钉射成蜂窝啦!”唐天机摇了摇头道:“那倒不会,这六合宇宙钉中,机括所在便是这正中上下两枚,其余四枚已被我钉住机括,就算落了下来,也不至发动,可中间这两枚若是处置不当,一旦击发,咱们也未必逃的掉!现下这洞中一应机括尽数拆掉,看来再无甚么异样了!” “只可惜钜子不知因何殒命,也未曾给你我留下一点话来……”田解见洞中已无隐忧,脚步蹒跚走到钜子尸骨在之前,细细端详半晌,见四周连只字片语也无,多少有些心中不甘,张良却是瞧着钜子那尸骨样子,两只空洞的瞳孔似乎正对那空空的剑鞘,再看身上那些有些破烂的衣衫,其中似乎少了一片,便向着朱家道:“钜子既然身死,何以拄着这剑鞘不放?” “嗯?”朱家几人也是有些悲痛过甚,心思早已不甚清明,被张良这一点醒,立时醒悟过来,轻轻从钜子尸骨上将那剑鞘取下,只听哗啦一声,原本端坐在地的钜子尸骨立时散落在地,看来这剑鞘竟然是钜子临终之际全身气力所依!心知其中必有异样,连忙将那剑鞘倒了过来,抖了两抖,一片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布料从中滑落出来,看那布料颜色,该当便是钜子身上衣襟少了的那一处! “吾西行会友,偶闻兵主图谋再起,鼎书双得,将以此物乱中原……”朱家将那布料打开,上面行行字迹,正是钜子以鲜血所写,其中将这来历也说的十分分明,乃是钜子无意中得知兵主宗不知从何寻回那只毒鼎,甚或连当年那本毒书也一并寻见,以图将鼎书相合,练成其中毒功,再返中原,因此孤身前往西海之地,寻访良久,终于寻见那毒鼎所在,一场激战之下,兵主宗守鼎之人不敌钜子,毒鼎便被钜子劫走,可钜子也因此有伤在身,直至到了中原地界,兵主宗四凶联手追至,当时四宗主练功未成,钜子生怕以此牵连天下墨家,便密不相报,可后来愈来愈觉得自己身上伤势有些怪异,直至教习张良剑法之际,偶然开鼎发现金蚕僵在其中,才恍然大悟,自己取鼎之际,那毒鼎乃是浸在一缸碧水之中,想来已然被毒汁浸透,自己未曾察觉,至此已然中毒已深,虽然想方设法,可这体内毒质终究不退,思前想后,兵主宗既然能制此毒,也必有解毒之法,只是这毒鼎决然不能留在世上,可天下之大,这毒鼎无论藏在何处,都有毒虫能寻见,就算不为人所得,这毒虫入鼎,也成一方祸害,不过无论是何毒虫,均怕海水,将来就算不能解毒,这毒鼎也须得放在一处稳妥之地,西海乃是西域水面最阔之处,其水与海水相似,岛上又多飞鸟,因此极少虫豸,因此便留下谜题,以备自己一旦力不能支,便将性命留在西海这孤岛之上,可不料路过咸阳之际,夜遇一黑衣人,两下动手,钜子竟然不敌,身负重伤,原想再难逃命,谁知那黑衣人竟然自行离去!至此寻找解毒之法再不可行,拼着残余内劲压制体内毒质,一路直奔此处,亏得身上所带天下墨家许多精要机关暗器,设下重重迷局,这才骗过兵主宗追兵,只是路遇刑猛,失了手中长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十一节 “这么说,此人是个楚国人了?”张良见众人优旃说完,众人都是默不作声,也沉思片刻,向着优旃开口道:“国尉大人此去,可是要与此人做一个了断么?”这也是现下众人心中所想之事,此人毕竟跟尉僚有些渊源,夜闯秦宫,打伤宫卫高手,说起来罪名非小,就是尉僚在始皇帝面前,必也要有所交代才成。 “若是了断,只怕用不上矮子……”优旃微微摇头,有些琢磨不定道:“那人一身功夫虽高,可若是国尉大人亲自出手,也自是拿的下来,不过他二人当年既有情分,国尉大人未必会下此狠手,让矮子前去,似乎是要做个证见,国尉大人恐怕还是有些不托底,未必就全然相信是他所做!”说着话向着张良瞧了一眼,又道:“张公子只管放心,若是此人当真同夜祭死士有些干连,国尉大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可若不是,也须得还此人一个清白!” “此人到底是谁?”赵青有些忍耐不住道:“难道他没有名姓么?”她实则心中也十分疑惑,这人既是楚国人,又同尉僚道不同不相为谋,十有八九便是同夜祭死士有些来往,不然江湖中也不会传出夜祭死士夜闯咸阳宫的名声来。朱家见她问起此人姓名,似乎要说,见优旃眼光剃刀一般看了过来,也只是张了张口,到底没将那名字说了出来。可这等神色,如何避得开赵青眼光! “殿下不用问,矮子决然不说!”优旃见赵青瞧着自己,索性一礼道:“其实朱宗主所知,也不过是当年国尉大人同此人联袂江湖之时的名号罢了,也不是甚么真名实姓,至于那人姓名,不是矮子不肯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说出名姓来,陛下若是知晓了,十有八九便认定是他,那是国尉大人便不好去查实此事了!不过矮子这一番,恐怕不能随着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 “这等小事,先生何必挂怀!”朱家呵呵一笑,似乎十分不在意一般,其实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之意,兵主宗四凶五恶,高手众多,凭着墨家四宗主,应付起来,多少有些棘手,只说有优旃同去,这胜算便多了不少,现下他被尉僚所招,不能成行,朱家就算有些不愿,也不能带了出来! “我随朱宗主走一遭如何?”张良忽然出了一声,听的几人都是一愣,朱家也是有些愕然道:“张兄弟这是何意?”张良神色淡淡道:“我说我同朱宗主往西海一行,既然当日钜子传剑与我,我自当虽朱宗主走这一遭才成,就是我自己,恐怕同兵主宗也有些帐要算算才成!” “良哥你同兵主宗有甚过节?”赵青听的脸上一惊,张良好不容易才从匈奴草原上回来,两人这才相聚,如何又要往甚么西海去?朱家沉吟片刻,眼光在张良脸上转了几转道:“张兄弟,你愿意同哥哥我走这一遭,哥哥心里感激非常,不过此事说到底,乃是我墨家自家之事,再者说,此去艰难凶险,非比寻常,到时候哥哥我同几位宗主,自保都未必能够,万一有些闪失,哥哥我可是向这位殿下交代不起,也同国尉大人交代不起!” “朱大哥何出此言!”张良脸上微微一笑道:“当日兄弟被彭老大率人围攻之时,若不是朱大哥出手相救,兄弟我只怕大难难脱,再说当年钜子传剑与我,对在下也是极为信得过,只凭我同钜子那些年坐而论道,指点武学情谊,我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此一去,不用向旁人交代,乃是张良自己愿去!” “张公子……”优旃见张良说的颇为坚决,却是有些疑惑道:“你要随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可是心中有所猜度么?”他知道张良生性恬淡,其实并非好事之人,这些日子以来,从始至终都没提及要去往西海之事,不过时时沉思之意,他可是一一瞧在眼中,在商邑之时,他也领教过张良心思,此刻陡然做此决定,是有八九便是心中有所料定! “优旃先生果然好眼力!”张良向着优旃一笑道:“也不瞒诸位说,我只是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先生莫忘了,当日在商邑山中,你与几位老神仙闲谈之时,似乎说起过,如今江湖中想取在下性命的,除了夜祭死士,还有兵主宗之人!” “不错,矮子的确是说过此话!”优旃心里突的一惊,一直以来都是夜祭死士到处追杀张良,甚或连朱无忌都亲自出手,可始终未曾见过兵主宗之人,渐渐便也将这一节忘了。再看张良冷笑一声道:“我甚是疑心,此次买通江湖大盗,要取我性命的,只怕乃是兵主宗,并非甚么夜祭死士!” “此话怎讲?”朱家脸色一变,两眼死死盯住张良,不知他这一番料断从何而来,张良看着庄外,面色阴沉道:“我同越霓姑娘,自燕齐旧境回来中原,一路上都没甚么大事,偏生到了临淄便被人跟上,朱大哥请想,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在下性命,何必买通彭老大那般山野匪盗?再者说,他们一路设伏,正是我往无难庄来的路上,彭老大如何能了断的如此明白?其中桩桩件件,似乎便是阻止我来此,请朱大哥想想看,天下何人最怕张良进无难庄?” “兵主宗!”朱家心中豁然一明,自牙缝中迸出这三个字来,张良微一点头道:“我也觉道必是他们,他们为阻我来此,不惜买通彭老大那般人物,只是要将我阻在无难庄之外,,毕竟只要我进了无难庄,钜子下落便明白八分,到时候天下墨家高手聚众向西,一旦救出钜子,又是何人最为不愿看到?” “这么说来,彭老大乃是受了兵主宗之托了!”朱家现下也明白过来,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张良性命,未必非要在他无难庄之外动手,毕竟南北二朱,同为中原大家,相互又无仇怨,犯不上在此动手,也只有兵主宗知道张良身上必有钜子蹊跷,这才会舍命拦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义骨碧波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第一节 雪域惊魂 “朱大哥……”张良瞧了瞧朱家道:“你方才可是想让我与青妹之人先行回去中原,你却同几位宗主跟着那九婴去往兵主宗练毒所在一决生死?”朱家被张良道破心事,也只得点点头道:“兄弟说的不差,我方才确实如此打算,毕竟此事乃是我天下墨家之事,几位随咱们到此,寻见钜子踪迹,已然是仁至义尽,若在去往那兵主宗巢穴,万一有些闪失……” 张良转回身望着九婴所去方向叹了口气道:“朱大哥你这一番好意,张良心领了,只不过张良当日被朱无忌打伤,若不是娄前辈倾力相救,只怕此身早已是草原枯骨,而今他老人家有难,张良又岂能袖手旁观?就是越霓妹子身单力薄,若救不出娄前辈,恐怕也不肯回归中原!”赵青也跟着张良之话道:“良哥说的不差,他既然要去,我自然要去,曾堃想必也不肯就此回去向我父皇复命罢?”曾堃倒是不言不语,只是一笑,算是默认赵青之话! 朱家闻声向着越霓瞧了过去,见她一脸坚毅之色,向着自己重重点了点头,自然是说张良所言不差,可她到底乃是女子,又不通武功,不似赵青还有一门绝学防身,心中不免有些不忍道:“可兵主宗那巢穴所在,定然危机四伏,让你们一同前去涉险,朱某心中有些不忍!” “这不是大哥你忍不忍之事!”张良声音突地一提道:“兵主宗这些人,见了咱们祭奠之礼,心中只怕早已明白七八分,无论咱们是分头而行,还是一路而走,他们必然都不会放过,反倒是咱们力分则弱,一旦中了他们圈套,只怕都难以脱身!为今之计,便是同走同行,拼着全力救出娄前辈来,也好趁此了结钜子临终之愿!” “你说的轻巧!”田解忽然插了一句,满脸忿忿道:“现下那九婴都不知跑去哪里了,咱们连路径都不知道如何去寻?又往哪里去寻?”张良回过头来瞧着田解一笑道:“田宗主,你当留下那九婴,他便会给咱们指出那路径所在么?” “落在咱们手里,只怕由他不得!”田解被张良这一问,多少有些心中不托底,可嘴上仍是不肯服输,张良摇摇头道:“封豨凿齿两人,田宗主也见到了?他们也是兵主宗中之人,性情如何,难道田宗主不曾看见么?这些人虽是邪魔外道之辈,可这性情之刚,恐怕不输田宗主,若是田宗主处在他等地位,不知田宗主当作何想?” “我……我……”田解这一下当真是无话可说,兵主宗这几位首脑,行事虽然乖张,可这脾性大都是力不可屈,就算拿住九婴,他也未必肯告诉众人路径所在,甚或就此指点出一条死路来,拼着自己一命与众人同归于尽,那时节再让兵主宗其他人来收拾残局,因此这口中嗫嚅两下,到底心中一沮,耷拉着脑袋道:“那你说如今怎么办才好!” “要我说,此事极为容易!”张良见众人都瞧着自己,伸手一指乌獒道:“方才乌獒见了九婴,已然有些暴怒,要知道这乌獒乃是犬中之大者,极能闻味识途,九婴既然已在乌獒面前露了相,咱们只需带着娄前辈哪一件衣服,凭着乌獒带路,不怕寻不见他!” “既然如此,咱们还等甚么?”越霓也是怔醒过来,匈奴部落中也多养有猛犬,出外围猎之时,常常以猛犬带路,连忙道:“现下那九婴只怕还未走远,咱们这就跟了上去,若是离得太远,乌獒怕就失了踪迹!”说这话又取过娄敬哪一件皮袄过来,给乌獒闻了闻,这件皮袄虽是娄敬之物,可九婴带来之际,定然是穿在身上,因此这皮袄上必然多是九婴身上味道,这乌獒倒也灵通,伸着鼻子在地上嗅了嗅,又对这空中闻了闻,喉咙中低吼一声,带着众人向着远处山脚下而去!众人见它果然能循味认踪,脸上都是一喜,当下两个姑娘牵着乌獒在前,众人催着那些旄牛紧紧跟上! “张兄弟,我看你这几天眉头不展,似乎还有心事?”众人一连赶了几日,这乌獒也甚是灵通,路上甚或找出几堆篝火与一些骨头,看来便是那九婴夜来歇宿所在,朱家却是觉着张良始终有些忧心忡忡,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只是想当日优旃先生所说之话!”张良轻轻吐了一口气,脸上苦笑一闪道:“那日优旃先生曾说,兵主宗当年哪位宗主,乃是在极西绝域大山之中,寻见一处山谷,那处山谷气候,与外面截然不同,颇有些岭南气象,而今咱们也算在极西之地,此刻转而向南,还不知路途究竟多远,因此有些猜疑钜子所言那山谷,便是当年兵主宗哪位宗主所寻见的地方!” “我这几日也是如此想!”朱家见张良心中所想乃是此事,默然点点头道:“当日刑猛曾言,兵主宗常蛇已数年不见其踪,想来便是去寻那山谷所在,那本练毒秘籍,该当便是在此人手上,如此推断,常蛇定然是奔着那五色斑蝥去的!” “这也正是我忧心所在!”张良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比拼拳掌功夫,较量内力修为,有朱大哥你在,咱们未必便输给兵主宗,就算论起心智计谋来,我虽不敢说定然要瞧破他们所为,多少也能猜中一二,可若是论起毒之一道,咱们只怕不是这些人对手!” “怕甚?”田解一直听着两人说话,此刻插了一句道:“咱们吃喝用度,尽皆小心,这等荒僻地方,我就不信他们有甚本事下毒?”唐天机也斟酌着道:“田宗主所说不差,咱们此一番来,无论何人想要近身,必然先行将那人制住再说,依我看来,用毒之人大多以毒害人,却不会以毒授人,免得别人得了用毒之法,反过来害了自己,以此来想,兵主宗中精通毒药之人,或许只有常蛇一人!”张良眼光深沉看了看众人,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咱们也只有小心为上,免得被人所算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二节 “越霓妹子,你觉道这里草原跟你那匈奴相比如何?”众人尾随九婴十余日,到底从那西海边茫茫大山之中走了出来,这一日站在一道山梁之上,一片广袤的草原便在眼前,远远可见草原那头一座座还被冰雪覆盖的大山,赵青看的心旷神怡,回头向着越霓问了一句,越霓本就有些气喘吁吁,就势坐在草地上一笑道:“青姐姐又不是没去过我们匈奴地方,何必还来问我?” “大家低身,且退回山梁后面去!”张良全神贯注盯着这一大片草原,心里却有几分不安,这草原实则同匈奴草原截然不同,草丛低矮,几乎贴地而生,长势甚矮,又有丘陵高低不平,一旦到了这草原之上,众人再无藏身之处,那时节再想跟着九婴,只怕有些不易,瞧了半晌,忽的轻轻叫了一声道:“都慢些动,不要急躁!” 众人听了都是有些诧异,越霓不决抬头向着草原上望了一眼,突然明白张良为何这般举动,她原本眼力极佳,只因太过疲累,因此未曾发觉罢了,这一瞧之下,已然是那草原之上,一个人影行走极快,此时这草原上再无他人,那人影必然是众人这些日子以来尾随的九婴! “我这两日心中始终有些疑惑!”张良待众人退到山梁之后,这才一脸愁容道:“这九婴看似粗鲁,实则有些心机,按说他该当知道咱们必然要寻踪而来,这一路上为何却绝无一点防备之意!看来他心中早已算定,若是咱们跟着他来,到了此处,便再也藏匿不住,又何必费心思防备咱们!” “看来咱们还是要追上去将他拿下再说!”朱家低头想了想,微微向着草原上一望道:“这等空旷之处,咱们又带了这许多旄牛,又有这许多人,一旦下去那草原上,他只要登高一望,便看见咱们所在,不如趁着此时他还未见咱们之时,就此将他擒住,再做打算?” “张公子,你来看!”曾堃虽是躲在山梁之后,却仍是一直望着草原上九婴身影,见忽然停住,连忙向着张良叫了一声,众人一时都蹑手蹑脚,趴在山梁之后,微微露头,越霓这一番看的颇准,口中说了一句道:“朱师兄你说的不错,这九婴现下便是回头望了来路,若是良哥方才应变慢了些,咱们只怕早已被他瞧见了!” “越霓姑娘好眼力!”曾堃此刻不觉有些惊讶,只因距离太远,这九婴身影极小,自己虽是能瞧见,却难以分辨九婴这身形前后,只是凭着九婴动向判断而已,此刻站住脚,一动不动,曾堃便不知这九婴面向何方,不想这越霓竟然眼力比自己还要厉害些! 朱家见九婴身影隐隐约约,似乎是坐了下来,不禁有些奇怪道:“难不成他这是要等咱们现身么?”张良也有些不解道:“或者是想瞧瞧咱们到底是不是跟了上来,或是就地歇息,总是咱们现下难以现身,若是被他瞧见了,此人只怕便有计策!” “有人来了!”越霓眯着两眼,一动不动瞧着九婴所在,忽的轻轻叫了一声,张良连忙凝神细看,瞧了半晌,才见几个黑点极为快速的向着九婴哪里而去,脸上突然神色一变道:“不好!咱们中计了!” “中计?中甚么计?”田解被张良这一声吓的一跳,还当周围有伏兵一般,连忙向着四周瞧了一眼,见除了那些旄牛,伏在地上乌獒之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这才略略放心道:“张兄弟你莫不是这些日子连日赶路,赶的有些发懵了么?” “我怎地未曾想到这一节!”张良的猛地向着地上击了一掌,甚是有几分愤恨道:“九婴在此有接应之人,你看几个人影,他想必就是来接应他的,咱们当日在山谷中马匹尽都被冻死,一直是步行赶路,因此这脚程不快,现下到了这草原之上,不管咱们是不是尾随在后,九婴只需换了马匹,不用多,只要驰骋一日,咱们便再难追的上他!” “这可怎地好!”唐天机已然是明白过来,论起行路,步行始终不及马力,就算自己这一众人中,有人轻功不差,可也难如同这马匹一般连日奔波,再看朱家等人,眼中也都有些失落之意! “良哥,良哥你快看!”越霓瞧着九婴那边动静,忽然神情极为激动,一把扯住张良胳膊,用劲甚大叫道:“那后面有一匹马上,驮着一个人!” “甚么?”张良等人听的都是脸上一惊,一个个都向着九婴所在望了过去,只是他们眼力不及越霓,看来看去,也不过看得出一个大致轮廓罢了,倒是曾堃眼力与越霓相近,也是叫了一声道:“越霓姑娘说的不错,那后面有一匹马上,似乎正是驮了一个人!” “莫非是娄师叔?!”朱家等人此刻都惊的几乎站了起来,无奈他们虽是能看得见,可只是个看不清,一个个都是竭力睁大眼睛,张良却是忍着手臂被越霓抓的生疼,低声问道:“越霓妹子看的清楚么,果然是一人,不是另行驮的其他物事么?” “决然是人!”越霓还未答话,曾堃早已看的明白,向着张良道:“此人似乎是被擒住的,乃是捆在马上!”越霓也是望着张良点了点头,眼中尽是祈求之意道:“看来必然是娄老师了!” “难道说娄前辈并未被他们送去那常蛇所在?”张良这一下心中也是升起几分侥幸来,此刻能来接应九婴的,必然是兵主宗之辈,没理由要将一人捆在马上,看来九婴也是故意说出常蛇来,想借此逼着众人一时心急,交出那毒鼎,田解立时双手在地上一撑,就要冲了出去,却被朱家一把按住,用力挣了两挣,奈何朱家这一下用了内劲,一时难以挣脱,不由一脸焦急道:“朱宗主,眼见师叔落在他们手里,此时正是机会,还不去救,更待何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三节 “你追的上么?”朱家低身沉喝一声,手上微一加力,将田解撑起的身形又压了下去,这才道:“咱们现下只要在这山梁上一现身,那边立时便会觉察,即刻打马而去,你再去甚么地方寻他?一切均听张兄弟安排便是!” “良哥,你快想个法子,救救娄老师!”越霓心中焦急万分,两眼看着九婴所在,这边手上只是用力摇晃张良胳膊,张良现下也是心中一阵烦乱,九婴等人若是没有马匹,凭着众人本事,自己同朱家两人冲了下去,倒还有五六成把握,可如今这草原上,一眼望去,无遮无拦,自己一旦现身,这些人打马而走,那里还追的上? “这些人似乎再等咱们现身!”曾堃知道此刻就是张良也无其他法子,毕竟两边相距太远,一旦离了这遮身的山梁,便立时暴露在对面视力所及之内,只得暗中叹气,张良也勉力镇定心神,望着九婴几人苦苦琢磨! 众人此际都是毫无良策,只得藏在这山梁后面枯等,直至空中一轮晴日渐渐西沉,越霓才叫了一声道:“那些人动了!”曾堃也始终双眼不离那驮在马上之人,点了点头道:“不错,似乎是要分路而行!” “分路?”张良连忙抬起头来,见那几个模糊人影果然分作两路,后来的几人似乎顺着远路回去,只留下一匹马给九婴,连忙问道:“那驮在马上之人可是在九婴那马上?” 越霓死死盯住九婴身旁哪一匹马道:“没错,正是在他马上!他这是要将娄老师带去哪里?”张良顺着越霓目光望去,见九婴上马,不向南行,却是改道向东,似乎不住频频回头!曾堃苦笑一声道:“这九婴看来心机颇深,竟然就此变了路途,看来是要在此甩掉咱们了!” “他向东是去哪里?”张良望了望东面,倒是有些诧异,若是九婴打马直入这草原之中,众人还当真不好追踪,可这往东,正是自己藏身这道山梁绵延所去方向,只需让曾堃在山梁上盯着,众人借着山梁遮蔽,一同往东就是了,当下道:“曾大哥,你看紧他去向,而今天晚,就算他有马匹,也走不了多远,咱们今夜多赶些路程,追上他再说!” 曾堃当下应了一声,这等追踪本事,乃是他当年在巴蜀当猎户之时最为熟稔的事情,莫说是九婴,就是虎狼这等极为机敏的野兽,往往也难发觉曾堃身影,张良却是借着山坡,溜出身形来,同众人就半山坡上向东疾行,乌獒也极为机敏,见众人动身,便绕着那十几头旄牛转了一转,竟然赶着那些旄牛随着众人而动,赵青见越霓急匆匆跟着朱家领头先行,过来一捋张良左臂衣袖,见方才被越霓抓住的地方一片乌青,知道他怕越霓察觉,强自忍耐,更未运劲相抗,心里登时又痛又酸!张良看她眼中露出几分嗔怪之意来,赶忙将衣袖放了下来,一脸尴尬道:“不妨事……不妨事……” “定然是不妨事啊!”赵青脸上轻轻一笑:“越霓妹子纤纤玉指,柔嫩之极,手上能有多大气力,不过是无心罢了!”张良听她话中虽是大度,可怎么都觉着有些酸意在其中,还未思量明白,突觉被赵青挽住的右臂上一阵剧痛,知她必是故意如此,只得强自忍住,赵青见他脸上神色,噗嗤一笑道:“唉哟,我怎地如此不小心……”不等张良说话,早已口中轻笑,奔向前去,张良这才捋起右臂袖子来,就在跟左臂相同之处,已然是被赵青故意抓出一片乌青来,当下也只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是个没奈何! “张公子,九婴似乎就在前面山脚下歇了!”一行人同九婴隔着一道山梁,一直追至夜色朦胧,张良见山势渐渐陡峭起来,若是夜来再在这半山坡上行走,多少有些危险,当下让众人止住脚步,望了望东面,见黑沉沉的并无月光,多少有些失望,原想趁着月光赶路,这下怕是不能,曾堃却悄悄摸到张良跟前道:“从这山梁上,隐约能看见他升起的篝火火光,看来他这路程赶的不快,该当是相距不远!” “看来只能拼死一搏了!”张良看看天色,再看看脚下路途,虽是还瞧的见,却也十分朦胧,当下一咬牙道:“他此一番有了马匹,这半日已然比往常一日走的路途还多,若是今夜拿不下他,明日一早他若是乘马而去,咱们当真便救不下楼前辈了!” 朱家也轻轻走至张良身旁道:“张兄弟说的不差,不过九婴一人,我同唐宗主两人便能拿下,你们在此等候,我径自同唐宗主两人过去便成,这么多人一同去,夜里又路途难辨,甚是有些不安!” “我与你去!”张良心中稍一琢磨道:“九婴身手不差,咱们不怕降不住他,怕的是他狗急跳墙,娄前辈既然在他手中,身上必然受制,万一动起手来,一时不防有些差池,就是越霓妹子也必然埋怨你我!” “既然如此……也罢,就让唐宗主他们在此等候!”朱家稍一思量,知道张良这番小心并不为过,毕竟那九婴非比常人,这一下动手,必然全力施为,若是稍有犹疑,九婴必然先对娄敬痛下杀手,众人之中又以张良同自己武功最高,张良又同九婴动过手来,此行把握也多少大些! 赵青原本也想同去,张良却好似料出她心思一般,就黑影里轻声道:“青妹,你同几位宗主在此守候,让曾大哥多加防备,一旦有事,立时出声示警,我同朱大哥前去,来回该当不用一个时辰,小心不要在这山上乱走,免得有甚失足之处!”赵青心中虽是还有几分不情愿,可也明白凭着张良朱家两人,九婴定然难以觉察,况且也不过是去去就回,只得在黑影里点了点头,朱家也同唐天机几位宗主叮嘱一番,当下众人收定,再让曾堃指明方位所在,张良朱家便潜着身形,就山梁上跃了下去,直奔九婴夜宿所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四节 “你莫要怨我!要怨便怨你自己时运不济!”张良朱家二人沿着山梁之下一阵疾奔,直至山势一转,转了过去已是看见远处一顿不大的篝火,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背对而坐,除了九婴再无他人,手中拿着一样羊腿一般物事,似乎正在大吃大嚼,边吃口中还不住道:“你落到今日这等地步,也算是你自找的,他四位跟你说了多少好话,你只是不听,没奈何,咱们只能出此下策!”火堆不远处,一个人被绳索紧紧捆住,头脸也看不甚清,倒是一声不响,九婴吃了几口,伸手拿起一个皮囊来,咕咕向着口中灌了几口,张良朱家正在下风处,登时一阵酒香飘来,张良倒还罢了,朱家已然许久不闻酒味,喉咙中隐隐咕噜响了一声! “甚么人?”此时四野俱静,九婴突地一回头,口中猛喝之际,身形却是向前一扑,直奔那躺在地上之人,张良身形更快,闷哼一声,脚下一登,双掌上已然带了十成内劲,身影激箭一般疾射而出,朱家也不怠慢,脚步一错,从旁一掌飞出,竟是要绕去九婴身前! “他娘的,原来是你们!”九婴听着身后掌风劲烈,不等他扑到那被捆着的人身边,就要被张良双掌及背,已然知道来人是谁,百忙之中身影一斜,又往前一翻,让开张良这雷霆万钧一掌,张良这一招逼开九婴,仍是不敢有半点懈怠,生怕稍漏空隙,便被九婴趁机杀了地上之人,双掌尽是九鼎道要经中精妙掌法,火光照耀之下,幻起漫天掌影追着九婴身形罩落,就是随后而至的朱家都看的一怔,不想才过了这些日子,张良这武学似乎又精进不少,看来便是众人枯守西海边那些日子,张良也未搁下手上功夫! “我原以为你们要追上来,多少也要三五天,不想竟然跟的如此之紧!”九婴此际也已腾出手来,虽还有些狼狈,却已是能招架的住张良双掌,张良只是闷声不语,猛力催动内劲,双掌上尽是厉害招数,只要将九婴步步逼远!朱家见九婴被张良逼的练练后退,也知他本事不如张良,早已过去将地上那人扶了起来,脸上登时一怔道:“你不是娄师叔,你是何人?” 张良正逼迫的九婴不住后退,闻声也是一愣,一个走神,手上招式不免一缓,原本密不透风的掌势登时显出一个破绽来,九婴何等身手,立时趁着张良掌势一缓之际,招式突发,一连数招杀手,登时将张良逼了回来! “罢手!稍待!”朱家见张良这一分神,似乎有些落了下风,刚要上前助阵,九婴身影却是向后一退,站在黑影里道:“我知道你们所为何人,乃是为了哪个糟老头么,此人跟他无关,你们若是想救那老头子,只怕有些迟了,四凶如今只怕已然上路,等他们回去,那老头子可要吃些苦头了!” “九婴君!”朱家瞥了一眼地上那人,看年纪不过同张良相仿,浓眉大眼,黑红面堂,一双眼睛颇有几分桀骜之意,躺在地上看着几人,也不知甚么来路,便向着九婴道:“朱家奉劝你一句,今夜我与张兄弟能追到这里,凭你本事,想必难以逃脱,不如就此认输,指点咱们去常蛇所在,朱某便做主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你放我一条生路?”九婴就黑影里一笑道:“朱大侠,我知道你墨家朱家这名号,在中原甚是响亮,但凡说出话来,中原江湖也是不敢违拗,不过九婴这条性命,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想必你是怕你们宗主放不过你罢?”张良仍是全神戒备,暗中真气流转道:“你只要说出娄前辈所在,到时候你们那宗主应付咱们这些人只怕还有些不及,未必有心思来寻你的过失!” “哼,你见过我们宗主么?你可知他是甚脾性么?”九婴就黑影中冷哼一声道:“我今日若是叛了兵主宗,将来被宗主知晓了,他未必会跟你们作对,但必然要将我先行处死!那时节,你们可能救的下我么?可肯来救我么?” 张良朱家都是对视一眼,心知九婴此话不错,那夜在咸阳城外,封豨只因一句话不曾说对,便被那黑衣人一掌击杀,这份狠辣,恐怕江湖上无人可及!张良也是稍一沉吟道:“那依着你说,该当如何?” “不如何!”九婴往前站了一步道:“你们不过是想寻那糟老头子罢了,只管去追四凶便成,追的上追不上,那是你们的本事,这个人与你们并无瓜葛,该当让我带走,再说此人不过是一个此地羌人,于你们也无多大用处,他那羌话又叽里咕噜的,你们也听不明白,就是让你们带走也是无用,反倒是个累赘!你们若是非要我说出那糟老头子所在,那也由得你们,我不是你两人对手,不过以死相拼罢了!” 张良心知九婴这话说的不差,兵主宗这几位首脑,似乎个个都有几分硬气,用强极难问出话来,可自己刚来之际,听着九婴之话,似乎对这羌人有些不利,再看他眼中定定望着自己,忽的道:“你既然不说,咱们也不强求,不过此人咱们须得带走,不能留给你!” “好说!”九婴竟是十分爽快,眼中望了望地上那人道:“你们既然不嫌累赘,将他带走好了,反正我要他也没甚用处,不过我多说一句,你们若是一直跟着我,今生今世只怕也寻不见那糟老头所在了!” “张兄弟,咱们走罢!”朱家向着张良使了个眼色,一脚将地上那人挑了起来,放在肩膀之上道:“既然九婴君不肯指点咱们,咱们自去寻路,不过朱家今日也说明白,娄师叔但凡有些差池,朱家拼了此生,也要你兵主宗上下生不如死!”张良也觉道九婴这一番爽快的有些奇怪,可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是甚意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五节 “请便!”九婴脸上带笑,伸手一摆,似乎并不在意张良朱家所为,甚或连地上那羌人被带走也不以为意,张良虽觉有些奇怪,可也明白九婴只怕乃是无奈之举,只不过是想求个生路罢了,毕竟只要两人不来强逼他去兵主宗那巢穴所在,也无谓同两人一战! “接着!”两人转身刚走不过三四丈远,朱家陡然肩膀一沉,借着这一沉之力,肩头轻甩,已然是将肩上那羌人抛给张良,不等张良接住,就见一抹刀光自朱家肩头一闪而过,若不是朱家应变的快,那羌人已然死在这一刀之下,猛回头已是看见九婴面目狰狞,刀锋一转,直刺那羌人咽喉!张良因被那羌人身形挡住,一时施展不得,正在焦急之际,九婴身形突地一顿,好似撞在一面无形的石墙上一样,咬牙忍了两忍,似乎要拼劲全身气力,将手中尖刀递到那羌人身上,只可惜这不过半尺之距,如同咫尺天涯,任他如何使劲,也难向前一寸! “你还说你要这羌人无用么?”朱家一声冷哼,让张良这才明白过来,生怕九婴还有余力,忙将那羌人腰上一抓,转到自己背后,已是瞧见朱家一掌自下而上翻出,正抵在九婴胸口,九婴果然也是不肯甘心,还要往前用力,朱家掌力一吐,九婴登时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好似被人用绳子往回猛拽一般,腾空飞起,跌落在那篝火之旁!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百密一疏啊……”九婴偷袭不成,嘴角却是吊起一丝笑意,喘息几声,知道朱家这一掌力道拿捏的正好,既能将自己震伤,再难行动,又不令自己伤重而死,可这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倒在地上,看着张良朱家两人,眼光先是一阵不解,继而闪过几分疑惑,隔了半晌突然一亮,似是想明白一般道:“我知道你们为何跟的如此之紧,想必是哪知獒犬能寻见我踪迹罢……唉,大意,大意……早知如此,我今日接手之时,便该将他先行杀了,此刻就算是死,也死的安心些……但愿那四个蠢货,不要误了宗中之事便好……你们也不用来问我,只管去问那羌人便是,只要你们听的懂他那呜呜呀呀的羌话……哈哈……哈哈哈……” 张良听九婴这几句话,已知此人定然甚么也不肯说,心里刚一踌躇,眼前一道刀光一闪而过,九婴竟是刀不离手,不等两人走到身前,反手一刀自刺,这一下乃是他全身最后余力,那短刀本就不长,硬是被他刺的透胸而过,喉咙咯咯两声,一阵鲜血涌出,眼睛始终盯着那羌人,好似极为不甘一般,等张良朱家闪身过来,只听九婴吼中长长吐出一口气,已是就此气绝! “走罢……”朱家见九婴自刺身亡,也是有些没奈何,兵主宗这几个首脑,同众人动过手的几人,除了一位刑猛之外,封豨凿齿,连同这个九婴,都是性情颇为刚硬之辈,只得过去扛起哪个羌人,就那篝火中拾起一根柴火来当做火把,缓缓向着来路走去,张良低头看看死在地上的九婴,再看看那羌人,却发觉此人瞧着自己眼神颇有几分怪异,本是想问他一句,可想起自己不通羌话,就算问了,也是两下不通,摇头苦笑一声,就此作罢! “良哥你们救出娄老师了!”两人循着旧路,回到众人藏身所在,越霓隔着老远,早已看见他两人照路的火把,连忙奔了过来,借着火光一瞧,脸上却是有些诧异道:“这不是娄老师,也不是那九婴……娄老师在哪里?”朱家到了近前,将那羌人放在地上,解开他身上绳子,也是本想问问他,忽的想起自己也是不懂羌话,张良见众人眼中都是不解之意,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带的那个人,不是娄前辈,正是这个羌人,咱们不通羌话,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何图谋……” 众人见说救回来的不是娄敬,本就有七分失落,又看了看这羌人,不免又添了三分,这语言不同,心里都是没甚主意,谁知那羌人借着一点明亮,眼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忽然出声,竟是一口秦地口音道“你们这些中原人,来这雪域绝地作甚?”只不过他似乎久已不说这秦国话,因此说的颇为生涩,众人听罢,也都愣了半晌,赵青应变最快,已是满脸诧异道:“你会说秦国话?难道你是我秦国人?” “我祖上也曾身为秦人,我为甚不会说秦国话?”那羌人骤然出声,口齿仍是有些不甚流利,可众人已然能听的明白,曾堃左右打量打量这羌人道:“曾为秦人?你祖上何人?” “无弋爰剑!” 那羌人这个名字一出口,众人都是相顾愕然,听他这口气,这个名字似乎有些来历,可众人却是对这名字生疏的紧,只有赵青听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头沉思半晌,忽然一抬头道:“你祖上你秦国奴隶?” “这个姑娘看来是秦国人!”那羌人见赵青竟然能说出自己祖上根底,黑红的脸上有些尴尬道:“不错,我祖上的确是秦国奴隶,后来趁着秦国征战义渠戎国之际逃走,这才聚集族民,避居西海,传下我们这一支来!” “嗯,那是赵魏韩三家分晋时候的事情了!”赵青对秦国掌故颇为知晓,当年三家分晋之际,秦国的确一举灭了义渠戎国,俘获义渠戎王,向着张良一点头道:“看来他们这一支流落在此,也有两百余年了,只不过此地离着西海尚远,你又为何落在兵主宗手中?也不知你又叫甚名字?” “我叫烧当!”那羌人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一部,原本的确在西海边上,后来同另一羌部先零争地,我们力有不及,只得让出西海,至于你说的甚么兵主宗,我倒不晓得是甚么人?” “就是擒住你的那些人!”朱家见他不知兵主宗,想来是此人乃是羌民,不通这中原江湖宗派,连忙插了一句道:“他们为何将你擒住,听方才九婴所说,他们似乎不知你会说中原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六节 “你是说那些恶鬼么?”烧当脸上登时起了一阵怒意,冷笑一声道:“他们自然不知我会说中原话,这些个恶鬼之中,有一个乃是羌人出身,会说羌话,我又何必跟他们说中原话?” “羌人?”张良多少有些愕然,想不到兵主宗之中,还当真有羌人,不过想想凿齿,却也释然,这些人长居在此,未必没有羌人跻身其中,当下一转头向着烧当道:“那他们擒住你究竟是要作甚?” 烧当眼中闪过几分疑惑,借着微亮的火光在众人身上打量良久,忽的问了一句道:“你们来此,又是作甚?怕不是跟那些恶鬼一样罢?” “烧当大哥!”越霓心思通透,见烧当起疑,知道他十有八九觉着自己这一行人,乃是同兵主宗那些人目的相同罢了,连忙解释道:“我们同你说的那些恶鬼不同,他们捉住了我们一位老师,因此我们才从中原追到此地!” 烧当瞥了一眼张良,沉吟片刻道:“这么说,你们也会法术了?” “法术?甚么法术?”朱家听的一怔,不知这烧当所说的法术是甚么东西,烧当却是摇了摇头,似乎对众人有些不信之意道:“你们若是不会法术,只怕打不过那些恶鬼!那几个恶鬼,身上都带着十分厉害的本事,一个能力劈山石,脑袋大的石头,一掌下去便能劈成两块,若不是恶鬼力道,谁能有这般大力?有人能指破坚冰,无论这冰层冻的多厚,一指头下去,就能戳出一个洞来,还有一个,脚步如飞,就是奔马都追他不上,丈许高的地方,都是一跃而过!这最后一个也最厉害,连极坚硬的铜铁在他手里,都跟软泥一样!你们看着似乎都没有那样本领,还带着弓箭,想要从他们手里救出你们哪个老师来,我看是难!难!难!” “掌破顽石,指插坚冰……看来果然是四凶在此了……”朱家低头冷笑,口中喃喃道:“这些人仗着羌人不识中原功夫,却来在此故弄玄虚!”说这话四下瞅了瞅,便是想寻个石头也无,张良已知朱家心思,伸手拿过一只越霓的狼牙箭来,拿给烧当道:“烧当兄弟,你看这箭是甚么所制?” 烧当伸手捏了捏那箭头,又在地上敲了敲,对着火光细细一瞧道:“无非是铜是铁么!”张良咔嚓一声将箭头折了下来,伸手将箭头上尖刺崩崩崩尽都掰断,两指运劲,真气流转,登时将那箭头捏成扁扁的一片,放在烧当手中道:“他们那法术,可是这等本事么?”那狼牙箭箭头不大,可烧当方才认的清楚,决然是铜铁所成,见张良如掰草刺一般,把那些尖刺都折断了,本就一脸惊讶,再看他不过一捏之力,那箭头便被捏扁,早是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瞪大眼睛看着张良! “这等雕虫小技,算的甚么法术!”张良心里忽的一动,向着唐天机一笑道:“咱们这位唐宗主身上本事,你还未见哩!”唐天机也已知道张良意思,过来一伸手道:“你看这是甚么?”烧当见他手上空空如也,抬头一看唐天机道:“是甚么?”再一低头,身子向后一缩,几乎仰天躺倒过去,不过这一抬头一低头功夫,唐天机手上已是多了一个木匣,大惊之下,连声音都有些变了道:“这是哪里来……来的?” 唐天机却是和颜悦色道:“你说是甚么?”烧当再一低头,唐天机身形姿势连动都未动过,哪一只手掌也仍是平平摊在哪里,可手上又复甚么都没有!烧当这一下已然惊的跳了起来,一脸惊愕,不住揉着自己双眼,自己明明看见有个木匣,怎地瞬息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生怕是唐天机一翻手扔在脚下,可看来看去,唐天机脚下除了踩的平平的青草之外,哪里还有别的物事?朱家等人也不来揭破,知道若是要烧当相信自己众人,必然要显露些本事出来,既然烧当不知中原武功,唐天机这一门本事,足以让他惊骇不已! 烧当在唐天机那空空的手上瞧了半天,忽然道:“你手上方才是不是有一只木头盒子?”唐天机眯着眼睛一笑道:“烧当兄弟你看清了,我这手上可甚么都没有!” “我不信,你将另一只手伸出来给我瞧!”烧当多少是有些心机之人,生怕唐天机玩的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把戏,唐天机索性便两只手都摊在他面前道:“给你瞧瞧便给你瞧瞧,可有甚么木头盒子么?”烧当将唐天机两手上下左右瞧了个遍,果然只不过是两只白白净净的双手,这才低头有些狐疑道:“难道是我眼花了么?”再往唐天机手上瞧去,登时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颤动声音指着唐天机手上两只木匣道:“你……你这是……甚么法术?” “我这是骗人的把戏!”唐天机见烧当脸色,知道这倏来倏去的法子,让他有些疑神疑鬼,双手突然连连翻动,突地一拍掌,手上一只木匣也无,又忽的双手一翻,甚或四只木匣落在手上,或是两手空空,向着烧当身上一摸,好似从烧当身上凭空取出一个木匣来一般,惊的烧当双手在自己身上一阵摸索,不住后退,可唐天机却似乎如影随形一般,始终在他眼前三尺之近! 其实这门手法乃是唐天机武学之中必学之法,本是魔术的一种,古代称作手彩戏法,变幻来去,全凭两只手快,多是在人不经意之间,手上变幻已出,因此也常常被别有居心之人用来装神弄鬼。当年有位墨家高人,极为精通此道,便将这手法融入机门武学之中,取义便是用这双手变幻之际,令人眼花缭乱,不知机括所出,这才借机施放机括暗器,可高手对阵,一举一动,对方无不知晓,往往木匣还未出手,对方凭着你身形步法,目之所示,便能料断你这暗器所在,更不用说唐天机遇见刑猛这等高手,哪里还给你如此变幻的机会,但能凭着自己本事招架住别人招式已然算不错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七节 “烧当兄弟……”张良见烧当被唐天机这几下变幻惊的目瞪口呆,过来一笑道:“这些并非是甚么法术,乃是积年累月修炼出来的一门本事罢了!”回头想给烧当打个比方,可一时又寻不见合适之事,猛的瞧见曾堃,便伸手一指道:“就如我们这位兄弟一张弓一支箭出神入化,那也是自己练出来的功夫,不是甚么法术!” 烧当原本被唐天机那手法惊得心中骇然,见张良竟然用弓箭来比喻此事,眼中不觉闪过一丝不屑道:“原来中原也有擅使弓箭之人!这我倒是不大晓得!”他心中所想,这弓马本事,该当便是羌人与生俱来的本事,也唯有游牧之人才有这等本事,因此对曾堃身上弓箭,多少有些瞧的不起! “你且说说那几个人,究竟为何要为难与你?”张良早已看出他眼中意思,也不来点破,不过唐天机方才那几手本事,足以让烧当心服口服,现下乃是要查明四凶何以在此同羌人部落为难,看这其中同娄敬之事,是否可有关联?烧当摸了摸头,唉了一声道:“说起来,此事也是因一样稀奇物事所起,我们这雪域草原之上,每到一年中这个时候,常有一种异草,说来也奇怪,这草冬日的时候,乃是一只虫子,到了这些日子,便成了一株草!” “世间哪有这等奇事?”赵青听的一愣,十分不信道:“这虫与草,乃是互不相属之物,岂能互相变化?”其他诸人也都个个面带诧异,这等异事,若是在中原听闻,必然以为这是虚无缥缈之事,可这烧当乃是此地羌人,按说不该这等心口乱言,但这虫变草之事,着实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张良虽也奇怪万分,一脸惊愕,却拦住赵青话头道:“烧当大哥不是那等胡言乱语的人,青妹且让他说完!” “姑娘信不信都由你!等你明日见了,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烧当瞥了一眼赵青,见她不信,便向着张良道:“我所说的这等异草,羌人都称之为仙草,往往采来用作药材,可其中有一样,这仙草之外,另有一样东西,也同仙草一般,冬天为虫,夏天为草,不过颜色赤红,枝叶肥大,全然不似仙草那般,不但如此,其中还有剧毒,无论人畜吃了,不过三日,便全身僵死,尸身历年不化,因此我们羌人都叫做鬼草,死人草,好在这死人草极为罕见,且只生在高山冰雪附近,只要不刻意去寻,便决然无事!可自去年以来,那几个恶鬼不知为甚,先是在我部落之中以重金求购,想让牧民替他们去寻那鬼草所在,可是他们想的太过容易,我们这些羌人,衣食住行,都赖着牛马牲畜为生,要那金银有何用处?加之冬日冰雪盖地,也无处可寻,他们也只得作罢,前些日子冰消雪开,这几个恶鬼又来我部落之中,我始终不愿答应他们此事,不想这些人忽然在一夜之中,趁着无人之际,不知用甚么妖法将我制住,令我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将我悄悄驮出部落来,直到今日遇见你们,也不知这几个恶鬼,将我那部落究竟怎样了!” “他们使妖法制住你?”朱家在旁听的仔细,看来这兵主宗乃是要寻这死人草用作练毒之物,慢慢踱了过来,右手食指突出,极为迅捷在烧当身上连点数下,这才看着满脸惊惧的烧当道:“他们使的妖法,可是如此么?”烧当不想这些人竟然还有这份本事,只是这口中声音难出,手足僵硬,显得颇为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越霓便笑了一声道:“烧当大哥你眨眼为号,连眨两下,便算作是点头!”烧当连忙眨了两下眼睛,算作应答,朱家手指在他身上又连点数下,烧当喉咙中原本被堵住的那一句话脱口而出,满面惊恐,坐在地上不住退缩:“就是这个妖法,就是这个妖法!” 朱家却是不理烧当望着自己那份惊恐神情,面色凝重对这张良道:“兵主宗这些歪门邪道,不远数千里来此寻找剧毒之物不说,还在这部落之中如此装神弄鬼!”田解见烧当一副惊恐失神的样子,十分有些不屑道:“我说那汉子,这他娘的不是甚么妖法,乃是中原武学中点穴之法,他们若是会妖法,还要你们作甚,只需用法术召请妖魔鬼怪来替他们做事就成了,何必要用活人?” “看来咱们须得往烧当大哥这部落中走一趟!”张良双目望着渐渐熄灭的那火把,忽然转头向着烧当道:“敢问大哥一事,此地往南,可有一座峡谷,其中气候跟这雪域全然不同?” “你们要去哪里?”烧当见朱家对他点穴即解,不似四凶那般要将他制住,已是稍稍定神道:“有倒是有这么一个地方,不过那地方还远着哩,况且路途极为难走,再说那峡谷中虽是气候温暖,可毒虫猛兽也多,这几年来,其中更是不知为何多了一种五色虫子,极为厉害,剧毒无比,不管人畜,只要被叮一下,便全身处处溃烂而死,幸亏天神照应,这虫子受不得冻,只要出了那峡谷,便被冻死,因此我们都不愿去那所在!” “五色斑蝥?”张良朱家心中一震,就黑影中对视一眼,心中都是颇为惊讶,朱家更是暗中轻呼一声,其余众人在这深沉夜色中也有些不寒而栗,这五色斑蝥乃是剧毒之物,众人尽皆知道,可优旃也曾说过,当年兵主宗哪位宗主,在那峡谷之中直直等了三年,才寻得一只,可见此物极为罕见,现下听烧当这话,显见有人已在峡谷中将这五色斑蝥繁衍成群,只这份豢养毒虫的本事,已然令众人心中极为忌惮,更何况此人还在这雪域高原上寻那死人草,难不成是要用以毒养毒之法,再养出一只七色斑蝥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八节 “我知道他们寻这死人草何用了!”张良就黑影中身上猛的一颤,已然失声叫了出来,其余诸人都是屏住呼吸,只听张良此刻都带了几分颤音道:“此人既然能让这五色斑蝥繁衍生息,成群结队,其实已然用不上再养出一只七色斑蝥来,试问何人能有本事抵挡的住这许多剧毒之物群起攻之?” “张兄弟你说的不错!”田解还是有些几分不解道:“可既然此物已然成群,他还要这死人草来作甚?岂不是要以毒养毒,让这五色斑蝥更厉害些么?说不定这毒质相生,就此养出一只七色斑蝥来也不一定呐!” “决然不是如此!”张良在暗中极为肯定道:“方才烧当大哥说的不错,这五色斑蝥虽是剧毒,可十分不耐寒冷,出了那峡谷,便立时冻死,这死人草乃是生在雪域极寒所在,想必乃是最能抵御酷寒之物,若是两两相通,让这五色斑蝥不惧严寒,那时节带回中原去,这兵主宗便能凭着这五色斑蝥一统中原江湖,就算是分争天下,也未必不可!” “向来钜子也是风闻此事!这才冒险西来!”朱家也在黑夜里沉声道:“这等毒物,一旦成了气候,必然会祸乱江湖,看来这常蛇炼毒的本事,不在当年兵主宗哪位宗主之下!”赵青却是坐在黑暗中默然不语,心中已然是升起一丝隐忧来,兵主宗那宗主,显见得是藏身在咸阳城中,十有八九便是在宫中,这已是极大隐患,将来若在加上这些毒虫,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说那么多都没用!”田解一出声,众人在一片漆黑之中虽是目不能视,也能想到他脸上那一副极为不耐烦的神情,都是不自觉向着他所在方向瞧了一眼,耳听他粗声粗气的声音道:“四凶现下去寻那死人草,想必那峡谷之中只有常蛇一人,且不说咱们现下全靠步行,连马匹都没有,就是路径,咱们也不识得,甚时候才能赶了过去?就是赶了过去,那些毒虫在峡谷之中无严寒之忧,咱们如何抵挡得住?” “田宗主,你若是怕了,不去也罢!”葛筑在另一边沉声道:“路途远又怎样?没有马匹又怎样?钜子为此不惜身死,难道咱们现下却要知难而退?就算毒虫厉害,可世间生灵,无不惧火!我就不信,咱们聚火而焚,还烧不死这些虫豸?” “姓葛的,你他娘的说谁怕了?”田解腾的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带着一股恼怒之意道:“我田解身为天下墨家宗主,平生除了钜子,怕过谁来?那些虫豸都是剧毒之物,你说烧死就烧死,你聚的起那些毒虫么?火头一起,漫说是那些毒虫,就是寻常虫豸都躲的远远的?你当是夏天点艾草熏蚊子么?况且那山谷定然不小,你难道还能一把火将那山谷都烧了不成?” “或者咱们当真有聚虫之法!”张良在夜色中幽幽吐出一句来,众人登时都静寂无声,耳听张良声音淡淡道:“莫要忘了钜子留给咱们的物事,尽可以将这些毒虫聚集起来,一火焚之,永绝后患!” “你们当真是要去灭了那毒虫么?”烧当忽的带着疑惑之意,出声问了一句,朱家立时接口,连半点迟疑都无道:“不错,咱们跟你所说的那些恶鬼势不两立,非但要灭了这些毒虫,就是连这些恶鬼也要一并除去,免成祸患!” 烧当在黑影里沉默片刻,好似在做甚么决断一般,停了半晌,这才慨然出声道:“好!当真如此的话,我带你们去那地方,不过要是有马匹,须得先将我部落里那几个恶鬼除了!” “就算烧当兄弟不说,咱们也要先行拿下他四人!免得走漏风声,让他们回去通风报讯!”唐天机恨恨跟了一句,暗中还跟着几声极细微的骨节响,想必是他心中激动,暗中尽力握拳! “啊呀,这是甚么?”众人商议已定,便都默然不语,渐渐便有人气息匀停,张良一听便知有人盘膝运功,气走周天,以此休憩,赵青也靠在张良肩头,沉沉而眠,只烧当似乎是躺在草地上,阵阵鼾声不断,等到天色渐明,连张良也低着头半睡半醒,猛地便听烧当惊呼一声,似乎遇见甚么厉害物事一般,惊的众人都是一跳,急忙看时,两个姑娘都险些笑出声来,只见烧当半躺在地,乌獒在他身上前后左右嗅葛不停,烧当是起也不敢,躺也不敢,半撑在地上纹丝不动,偏着头紧闭双眼,满面惊恐,越霓这才叫了一声:“乌獒回来!”乌獒这才慢腾腾离了烧当,走到两个姑娘跟前卧在地上! “这是你们养的?”烧当呆了半晌,觉着身边那股粗重的呼吸已然不见,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瞧了一瞧,见乌獒已然离得自己甚远,这才小心翼翼起身,一脸惊讶道:“这……这是你们所养?” 赵青伸手在乌獒头上摸了摸,笑吟吟道:“不是我们所养,难道是自己跑来的不成?”烧当见乌獒在两个姑娘跟前,一副温驯之意,当真是一点凶态也无,眼睛睁的老大,将乌獒上下细细打量一番,口中喃喃道:“连这獒王都跟着你们,看来你们必是有这雪山之神护佑!” 两个姑娘听得脸上一怔,越霓一指乌獒道:“獒王?你是说它是獒王么?”烧当极为虔诚点了点头道:“我们羌人为了防备野狼偷袭牧群,也养这等獒犬,因此对獒犬极为熟悉,你们这只獒犬,熊头虎背,狼牙豹爪,通体纯黑,只这相貌便极为难得!乃是极罕见的獒王样子,莫说我们养的那些獒犬,便是这草原上狼群见了,都要退避三分!” “难怪那夜狼群见了乌獒不敢上前!”赵青听烧当如此说,立时有些得意,蹲在地上狠狠在乌獒头上摸了两下,烧当却只是远远站着,眼中看着乌獒甚是有几分敬畏之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九节 张良见烧当看着乌獒阵阵发呆,不禁一笑道:“烧当大哥,你那部落距此还有多少路程?”烧当这才回过神来,眼光仍是不住看着乌獒道:“大约两天不到路程,不过咱们没有马匹,只怕要慢些!再者那四个恶鬼只怕驱赶我部落众人替他寻那死人草,或者四处迁徙也不一定!” “那倒无妨!”朱家伸展伸展双臂,走了过来道:“想来那死人草寻找起来也极为不易,就算迁徙,也必然走动甚慢,咱们先寻见那四个人再说!”烧当也是点点头,看了看山坡下的草原,面带忧愁道:“但愿雪山之神保佑!” 当下众人随了烧当,横穿草原,向着南面一路行进!张良等人生怕在这草原上被人瞧见行迹,因此颇为留意四周动静,烧当却是有些举止怪异,时不时停下在一丛草丛中翻找一番,似乎是在寻找甚么物事,众人虽瞧在眼力,也都不做声,直至中午,烧当才叫了一声,从草丛中拿出一个物事来道:“奇怪了,你们栖身之处那地方仙草,怎地一株都寻不见,直到这里才有一个!” 两个姑娘最是好奇,连忙凑了过来,见烧当手中擎着一样东西,通体金黄,两寸来长,离的近了,赵青猛的向后一仰头,一脸厌恶道:“这不是虫子么,哪里是甚么仙草?”越霓也是躲避不迭道:“确实是虫子!烧当大哥你莫不是寻错了?” “这不是虫子,虽然还有虫形,可已然是草了!”烧当见两个姑娘如此畏惧,将那根仙草对这太阳晃了晃道:“两位姑娘莫看此物长的有些恶心,可却是这雪山之神赐给我们羌人的一宝哩!只是你们栖身的那山梁上,本当也有这等仙草,不知为何我竟是没有寻见!看样子似乎是被人采过了!” “这……似乎的确是草!”张良同朱家两人过来,接过那仙草来,细细端详半晌,看那形状,从上到下,宛然便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虫子,连虫足都清晰可见,只不过是僵死的一般,用手轻轻一捻,几片碎屑落在手心,并无虫子那般捻死之后的浆液,烧当在近前几处草丛中一阵寻找,又寻出几只来,一只比一只肥大,赵青越霓这才各自小心翼翼接过一只来,端详半晌,脸上都惊奇不已,已然是相信烧当夜来所说的那虫变草之话,想不到这雪域绝地,还有这般奇异生物! “九婴曾从那山梁走过,莫非是他将这些仙草采了去?”唐天机将一株仙草拿在手中,细细看了半晌,忽有所悟道:“只不过照着烧当兄弟所说,他们乃是要寻那死人草,不是这仙草,他要此物何用?” “或许也知道这仙草用处,采来当做药材,也不一定!”葛筑在后,手中拿着一只仙草,应了唐天机一句,烧当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会,不会,你们说的当是昨夜死了的哪个汉子,他若是采了这仙草,我定然知道,再说我在那山梁上寻找仙草之时,那些草丛并未被人翻过,因此绝不是他!” “九婴死了?”田解脸上突地一惊,昨夜张良朱家带了烧当回来,他们只当是两人从九婴手中将此人抢下!加之昨夜众人见救回来的不是娄敬,心中也都有些失望之意,也未提起九婴来,现下听闻九婴已死,都是一脸惊愕,田解更是苦笑一声道:“看来再遇见兵主宗之人,咱们手下留不得情了,五恶之中,四人因咱们而死,就算是刑猛,也未必肯与咱们善罢甘休!” “刑前辈决然不会!”张良走在前面,接了一声道:“当日咱们被他拦住之际,我看他对兵主宗如今所作所为,甚是有些厌恶之意,拦住咱们,也是奉命而为,并非出于他本意,若是不然,凭着他本事,就算当日娄前辈在场,他未必不能伤了咱们一两人!又岂能被我侥幸在招数上胜了半招,便就此退走?” “就算刑猛不会,四凶也放咱们不过!”朱家沉着脸,将手中那根仙草一捻而碎道:“因此等到了烧当兄弟那部落,只要见到四凶,咱们万不可有手下留情之意,这些人对这天下毒物,已近颠魔,尤其是常蛇那所在,必然是这一路来,兵主宗拦截咱们的原由所起,加之还有钜子身死这般深仇大恨,咱们必要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烧当见朱家说话之际,脸上神色已然露出几分狰狞来,禁不住觉得脊背有些寒意,不过朱家那话意他听的出来,仍是要同祸乱他那部落的几个“恶鬼”为敌,也自是放心不少,便领着众人,看着远处山川形势,向着自己部落原本扎营之处走去! “沿着这大河向上走,再有快马跑半晌功夫,便到我那部落所在了!”众人跟着烧当走了一日,第二日一早早起赶路,不过半个时辰,已然到了一条大河边上,众人这几日来,喝的都是从西海存住的雪水,放在那狼皮缝制的皮囊之内,过了这么多日,那水味道早已十分难以入口,好在众人大多是内力精纯之辈,倒也能忍的住这饥渴,只越霓身无功夫,可也饮用的极少,每日里不过润润喉咙罢了,或是在那路上背阴处,捡着还未融尽的冰雪,抓上许多吃了,也能当做饮水,此刻见了这一条大河,水波清冽,缓缓而动,好似一片流动的玉石嵌在草原上一般,哪里还忍得住心中激动,连忙扑了过去,掬起那水来便是一阵痛饮,但觉那水质甘甜润喉,好似琼浆玉液一般,只是十分冰冷,田解更是将头埋在那水里,咕嘟咕嘟狂饮一气! “好水,好水!”田解这一番痛饮,真是心满意足,看着那大河流势,颇为感慨道“想不到这草原之上,还有这等好水,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又流往何处?这一路来竟是未曾见过!”烧当撩起几捧水来,洗了洗脸面,听着田解这话一笑道:“你们怎地不曾见过?我们羌人部落故老相传,这水流乃是从极高的雪峰上雪化而成,一路蜿蜒向东,直至中原,便是你们中原那条大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十节 “这是大河之水?大河之水若是有这般清澈,中原便是天下福地了!”赵青瞪着烧当,几乎笑出声来道:“烧当大哥你定然未见过大河,河水中泥沙俱下,一碗水能澄出半碗沙来,岂能与这条河清澈鉴人相比?”烧当见众人不信,也只是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了,不过据传从我部落先祖无弋爰剑那时就有此传说,似乎还是禹王亲自到过此地,定下河源出此!” “你们羌人还知道禹王?”这下赵青更是惊讶,中原人知道禹王不足为奇,毕竟禹王乃是三代先主,王者之兴,可这羌地,远在异域,竟然也知道禹王,怎让赵青不十分惊奇,烧当也是看了一眼赵青道:“怎地不知,咱们羌人传说之中,曾与禹王大战,至今有歌谣代代相传,每逢祭祀,便要舞蹈而唱,难不成还有假么?” “这么说来,或许此河当真便是大河源头!”张良也是听的一脸诧异,见众人都一脸疑问望着自己,沉思片刻道:“禹王曾征三苗,据传三苗便是羌族之祖,其中或许也说的通!” 朱家也颇为惊讶道:“咱们常常以为这中原便是华夏,出了中原,便是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不识文字,不通教化,哪里知道这极西雪域之地,还有人记得如此远古之事!”张良微微一笑道:“中原以华夏根本自居,不过是因为中原土地肥沃,利于耕种,容易休养生息,这文字教化,自然胜过四方,可要论起这华夏所至之处,就是越霓妹子她们那匈奴部落,不也是夏后苗裔么?说起来也算是华夏一支了!就是青妹秦国所出,关中所在,当年不也是西戎之地?” “说这么多,都是些没用的话,还不如赶紧将这皮囊里水都换一换!”田解却是不理这边几人说今论古,忙着将旄牛身挂着的皮囊一个个倒空了,又在这河水里反复冲洗,直至将那里面味道尽数洗的没有,这才重行装满水,两个姑娘见此,也都连忙上前帮忙,唐天机手中拿着一个皮囊,灌的半满,用力摇晃几下,再将那水倒了出来,忽的向张良道:“咱们就这般去烧当兄弟部落,只怕有些不甚稳妥,草原之上,极易发现外人行踪,该当想个办法才是!” “此事我已细细思量过了!”张良瞧了一眼蹲在河边洗刷皮囊的曾堃道:“就让曾大哥陪着烧当大哥走一趟,探探虚实,若是四凶在那部落,咱们便趁夜过去,若是四凶不在部落,咱们便先行赶了过去,藏在部落之中,看四凶究竟有何安排!” “成,我就陪着烧当大哥走一遭!”曾堃闻声站了起来,也知张良将此事交予自己,乃是因为他利在弓箭,就算被四凶察觉,凭着他一张弓,一袋箭,脱身决然不难,其余众人虽有武功,都需近身而斗,越霓箭法虽是不错,可惜在四凶这等武学高人面前,这力道未免嫌弱,不及曾堃箭法那般犀利罢了!烧当也是想了想,觉得张良此法可行,当下众人便在这河边暂歇,架起火堆来煮些干肉吃,曾堃却同烧当两人同行,越霓也将弓箭暂借烧当用来防身! “探查的如何了?那四凶不在烧当大哥部落之中了?”曾堃同烧当这一去,直至午后天色将晚之际方才回来,张良等的颇为心焦,生怕他二人一个不小心,被人发觉,哪知这两人去时步行,回来之时却是带着一群马匹,正好一人一骑!让张良不觉有些诧异,不知这两人马匹从何而来! “在,还在!”烧当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怒气,下了马过来道:“那四个恶鬼,还未将我部落周围几处雪峰寻遍,因此还未离去!我今日偷偷潜了回去,已是问的明白了,他们四人之中,一人扮作我的模样,只说是我被山神诅咒,不能说话,除非是能寻见死人草,山神才能就此饶恕我,每日里催着部落中精壮,去雪峰上给他们寻那死人草,这两日已是失足摔死两人了!部落里白日只有老弱妇女守着,替他们准备饭食,我也是潜回家中才知此事,已经吩咐家中不要慌乱,顺便带了几匹马出来给你们当做脚力,明日趁着他们出去之际,咱们偷偷潜回部落中去,扮作我部落中人,等他们回来,你们就可动手了!” “恩,这法子甚好!”张良点了点头,向着朱家道:“就依烧当大哥这计策,咱们准备准备!明日一鼓作气,将这些人尽数拿下!”曾堃也道:“张公子如何对敌,咱们也得想明白了,烧当大哥曾说四凶之中有一人能跃高伏低,想来此人轻功必然不差,一旦动手,此人须得先行拿下,免得被他走了!” “曾堃兄弟说的是!”朱家脸上冷冷一笑道:“四凶武功,若是江湖传言不差的话,掌法自然是以屠崇恶最为厉害,人称崩山倒岳,田葛二位宗主联手该当拿得住他,那指法厉害的,该当便是一指生死黎不知,张兄弟同青妹子对付他便是,蚩自伤内力不凡,招式平平,一身铁石劲极为霸道,烧当兄弟说他手捏铜铁如泥丸,其实不知他真正本事,乃是运劲于身,浑身上下犹如铜铁一般,刀枪不入,据说便是当年蚩尤铜头铁额的来历,我倒要亲自见识见识,看看究竟如何!至于邹隐么……此人轻功极佳,号称踏星腿,自是说他这轻功施展开来,几乎能踏星而行,咱们之中无人可及,到时候就看唐宗主与曾堃兄弟的本事了,料想他这身轻功,还挡不住唐宗主手中机括,再加上曾兄弟箭法通神,不信降不住他!越霓小师妹,到时你同烧当兄弟离的远些,免得有些意外之事!”越霓自知这等江湖高手过招,自己定然是插不上手去,就算凭着弓箭,也是徒自添乱,心里虽是有些不甘,也只得点点头应了一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十一节 “这么说,此人是个楚国人了?”张良见众人优旃说完,众人都是默不作声,也沉思片刻,向着优旃开口道:“国尉大人此去,可是要与此人做一个了断么?”这也是现下众人心中所想之事,此人毕竟跟尉僚有些渊源,夜闯秦宫,打伤宫卫高手,说起来罪名非小,就是尉僚在始皇帝面前,必也要有所交代才成。 “若是了断,只怕用不上矮子……”优旃微微摇头,有些琢磨不定道:“那人一身功夫虽高,可若是国尉大人亲自出手,也自是拿的下来,不过他二人当年既有情分,国尉大人未必会下此狠手,让矮子前去,似乎是要做个证见,国尉大人恐怕还是有些不托底,未必就全然相信是他所做!”说着话向着张良瞧了一眼,又道:“张公子只管放心,若是此人当真同夜祭死士有些干连,国尉大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可若不是,也须得还此人一个清白!” “此人到底是谁?”赵青有些忍耐不住道:“难道他没有名姓么?”她实则心中也十分疑惑,这人既是楚国人,又同尉僚道不同不相为谋,十有八九便是同夜祭死士有些来往,不然江湖中也不会传出夜祭死士夜闯咸阳宫的名声来。朱家见她问起此人姓名,似乎要说,见优旃眼光剃刀一般看了过来,也只是张了张口,到底没将那名字说了出来。可这等神色,如何避得开赵青眼光! “殿下不用问,矮子决然不说!”优旃见赵青瞧着自己,索性一礼道:“其实朱宗主所知,也不过是当年国尉大人同此人联袂江湖之时的名号罢了,也不是甚么真名实姓,至于那人姓名,不是矮子不肯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说出名姓来,陛下若是知晓了,十有八九便认定是他,那是国尉大人便不好去查实此事了!不过矮子这一番,恐怕不能随着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 “这等小事,先生何必挂怀!”朱家呵呵一笑,似乎十分不在意一般,其实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之意,兵主宗四凶五恶,高手众多,凭着墨家四宗主,应付起来,多少有些棘手,只说有优旃同去,这胜算便多了不少,现下他被尉僚所招,不能成行,朱家就算有些不愿,也不能带了出来! “我随朱宗主走一遭如何?”张良忽然出了一声,听的几人都是一愣,朱家也是有些愕然道:“张兄弟这是何意?”张良神色淡淡道:“我说我同朱宗主往西海一行,既然当日钜子传剑与我,我自当虽朱宗主走这一遭才成,就是我自己,恐怕同兵主宗也有些帐要算算才成!” “良哥你同兵主宗有甚过节?”赵青听的脸上一惊,张良好不容易才从匈奴草原上回来,两人这才相聚,如何又要往甚么西海去?朱家沉吟片刻,眼光在张良脸上转了几转道:“张兄弟,你愿意同哥哥我走这一遭,哥哥心里感激非常,不过此事说到底,乃是我墨家自家之事,再者说,此去艰难凶险,非比寻常,到时候哥哥我同几位宗主,自保都未必能够,万一有些闪失,哥哥我可是向这位殿下交代不起,也同国尉大人交代不起!” “朱大哥何出此言!”张良脸上微微一笑道:“当日兄弟被彭老大率人围攻之时,若不是朱大哥出手相救,兄弟我只怕大难难脱,再说当年钜子传剑与我,对在下也是极为信得过,只凭我同钜子那些年坐而论道,指点武学情谊,我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此一去,不用向旁人交代,乃是张良自己愿去!” “张公子……”优旃见张良说的颇为坚决,却是有些疑惑道:“你要随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可是心中有所猜度么?”他知道张良生性恬淡,其实并非好事之人,这些日子以来,从始至终都没提及要去往西海之事,不过时时沉思之意,他可是一一瞧在眼中,在商邑之时,他也领教过张良心思,此刻陡然做此决定,是有八九便是心中有所料定! “优旃先生果然好眼力!”张良向着优旃一笑道:“也不瞒诸位说,我只是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先生莫忘了,当日在商邑山中,你与几位老神仙闲谈之时,似乎说起过,如今江湖中想取在下性命的,除了夜祭死士,还有兵主宗之人!” “不错,矮子的确是说过此话!”优旃心里突的一惊,一直以来都是夜祭死士到处追杀张良,甚或连朱无忌都亲自出手,可始终未曾见过兵主宗之人,渐渐便也将这一节忘了。再看张良冷笑一声道:“我甚是疑心,此次买通江湖大盗,要取我性命的,只怕乃是兵主宗,并非甚么夜祭死士!” “此话怎讲?”朱家脸色一变,两眼死死盯住张良,不知他这一番料断从何而来,张良看着庄外,面色阴沉道:“我同越霓姑娘,自燕齐旧境回来中原,一路上都没甚么大事,偏生到了临淄便被人跟上,朱大哥请想,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在下性命,何必买通彭老大那般山野匪盗?再者说,他们一路设伏,正是我往无难庄来的路上,彭老大如何能了断的如此明白?其中桩桩件件,似乎便是阻止我来此,请朱大哥想想看,天下何人最怕张良进无难庄?” “兵主宗!”朱家心中豁然一明,自牙缝中迸出这三个字来,张良微一点头道:“我也觉道必是他们,他们为阻我来此,不惜买通彭老大那般人物,只是要将我阻在无难庄之外,,毕竟只要我进了无难庄,钜子下落便明白八分,到时候天下墨家高手聚众向西,一旦救出钜子,又是何人最为不愿看到?” “这么说来,彭老大乃是受了兵主宗之托了!”朱家现下也明白过来,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张良性命,未必非要在他无难庄之外动手,毕竟南北二朱,同为中原大家,相互又无仇怨,犯不上在此动手,也只有兵主宗知道张良身上必有钜子蹊跷,这才会舍命拦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域惊魂 第十五节 “请教了!”张良倒不似朱家那般,趁着蚩自伤说话之际闪身突袭,上前一揖,礼节甚是周备,蚩自伤其实早已防着张良有样学样,因此方才话音一落,早已运劲戒备,因此丝毫不理张良这礼节,只是咬牙沉了一口气,静待他攻上,看看他到底有甚奇妙招数!原本退在一旁,痛的满脸煞白的黎不知,此刻忍着双手剧痛,向着蚩自伤叫了一声道:“老蚩当心,他手上招数厉害,莫要着了他的道儿!”张良见蚩自伤已然有备,这才点了点头,双掌一挥,身形如风而至,看的众人都是一愣,曾堃已然是有些不解道:“这不同方才朱宗主全然一样么?” 朱家瞧了两招,眼中神色愈来愈是惊讶,缓缓摇头道:“曾兄弟看仔细些,张兄弟这一番与我方才全然不同,我看蚩自伤此番难以招架的住了!” 众人原本都同曾堃心思相差不多,就是四凶之中有伤在身的三人也都如此,可朱家如此一说,不免都向着张良瞧了过去,见他现下身法,其实比方才朱家还快上几分,可这双掌在蚩自伤身上,一沾即离,轻飘飘的毫无劲道,田解立时便出声道:“这般掌法,如何伤人?莫说人家一身铁石劲,刀枪不入,就是三岁小孩儿,挨上一掌,也不过是挠痒痒一般!”赵青甚是不服,可张良招式在此,她也无话反驳田解,只得睁着眼望向朱家! “你这般看么?”朱家脸上冷冷一笑,向着田解道:“恐怕田宗主还不知道罢,这门铁石劲功夫,原本并非兵主宗武学,早在天下墨家武学典籍之中,便有记载,只不过因这门武功进境太慢,对敌之际又甚为被动,因此墨家武学之中对这门铁石劲只是稍作评述而已!” “墨家武学之中也载有这门武学么?”赵青这一下当真有些惊讶,难不成这兵主宗之中,还有人原本是天下墨家之人么?可现下并非追问此事之时,眼珠儿一转,立时便道:“这么说,天下墨家典籍之中,也载有如何破解这门武学的法子了?” “那倒没有!”朱家见赵青故意提高声音,知道她乃是要借此提醒张良,脸上不禁一笑道:“天下墨家典籍之中,虽有记载,不过记载此门武学之人,对此也甚不为意,想必也是不信天下会有人来练这种至笨至拙的功夫,因此并无甚么破解之道!” “那朱师兄你方才想用甚么办法破解这门笨功夫?”朱家话音刚落,越霓也紧跟着一句追了上来,朱家眼睛不免向着赵青一瞄,心里微微有些叹息,这两个姑娘,对其他事情也就罢了,偏生对张良,这心思如出一辙,越霓这一问,正与方才赵青哪一问相互照应,都是想让自己对张良有所提示,好让他将蚩自伤一举击败! “对这笨功夫,我自然用的是笨办法!”朱家沉吟片刻,到底是将声音提高几分道:“说起来,也不过是硬碰硬罢了,毕竟他这门功夫以内劲为基,我只能全力相攻,以求消耗,可从现下这样子看来,我适才收效甚微,不过张兄弟之法,似乎与我截然相反!” “哼,就凭你们如今修为,想要单打独斗破了老蚩身上铁石劲,只怕还有些不易!”黎不知突地冷哼一声,他虽是双手尽废,到底不曾内伤,因此还能站着说出话来,见众人一门心思琢磨蚩自伤这门功夫,不禁有些不屑之意! “只怕未必!”朱家说话之际,双眼不住瞧着场上两人身影,此刻也沉声驳了一句道:“我没本事速战速决,旁人未必就没这份本事!”话音刚落,两个姑娘先就惊呼一声,张良这每一掌都看似柔弱无力,可这一阵激战下来,蚩自伤身形竟然有些摇晃起来! 蚩自伤此刻心中也是对张良有些惊惧之意,后背已然阵阵发凉!他初与张良交手,对张良这轻飘飘掌势几乎笑出声来,颇有几分不以为意,可渐渐便觉道张良这掌势之中另行藏有一股劲道!并非如朱家那般以硬碰硬,这柔若无力的掌势之中,尽自带着一股内劲缓缓而动,一沾既离之中,竟是慢慢引动自己内息震荡,须知他这门武功,要诀尽在内力极稳,凭你如何击打,内息只是不动,就如大树扎根极深,若非极为罕见的飓风猛然来袭,这大树不过随风摇摆罢了,想要连根拔起,谈何容易?可张良这份内劲,却似有人抱住树干不住摇晃一般,劲力忽左忽右,难以捉摸,初时还不觉得,只是顺着张良内息,若是左来,便往右避,右来,便往左避,显得极为轻松,可这般左右不住的久了,便成大树自行晃动不止,晃树之人,不过是顺势加一把力而已,如此一来,不用多时,这大树根基自松,旁人只需顺势一推便轰然倒地,情急之下,便要止住这内息动荡之象,只是稍有此意,立觉张良内息一涌,哪里还停的下来! “老蚩,你他娘的往常自诩这门功夫极难破解,今日怎地有些不济?”黎不知也已看出蚩自伤脚步虚浮,身形晃动,颇有几分把持不住,心知蚩自伤乃是四人最后救星,他若战败,自己四人必要身死于此,情急之下已是怒喝出来! 朱家冷眼瞧着蚩自伤身形,对张良也是颇为敬佩,若不是此人,不是此门功夫,不是此种心思,决然想不出来这等法子!从哪轻若飘羽的掌势之中,已然看出这刚柔并济的意思来,全然不似往常那般以柔为劲,此刻尽是柔于外而刚于内,这也是蚩自伤难以止住内息动荡的缘由所在,以柔引之,以刚催之,柔劲牵于前,刚力推于后,看来蚩自伤已是支撑不下去了! “蚩自伤,你若是现下服输,还有救处!”张良突地身形一缓,冷喝一声,看来也是不愿痛下杀手,蚩自伤却是咬紧牙关,趁着张良身形暂缓之际,双掌猛地往前一推,竟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打发,众人立时都是一阵惊呼,只是这呼声未止,便见张良双掌前抵,看样子乃是要同蚩自伤对了这一掌,就是朱家脸上都是一怔,心中暗叫不好,蚩自伤这掌力一出,乃是全身力道凝于一处,岂能如此相接?正要闪身上前,已然看见张良双掌同蚩自伤一触既走,身形一转,一掌向着蚩自伤背后拍去,这一掌还未拍实,身形忽的又转了回来,仍是双掌相抵之状,这一下只是轻轻一触,蚩自伤却像是被一股大力向后猛扯一般,连连后退,一连退了丈余,仰天一口鲜血喷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一节 “难怪你这名号叫做自伤……”张良身形一止,瞧着神情委顿的蚩自伤叹息一声,旁人还未瞧出这其中关窍,朱家已然明白过来,张良这一下用意乃是极险,他本就引动蚩自伤内劲动荡不已,逼得蚩自伤强运内息,搏命一击,却又借着蚩自伤步法迟钝,一掌绕去背后,蚩自伤这一下也是本能而发,立时回劲防御,不想张良倏的又转了回来,借着蚩自伤内力回转,微运内息,轻轻一推,就如大树左右摇晃太过,已然难以自持之际,被人推了一把,就此再也难以立住,轰然而到,蚩自伤正是回劲之际,被张良又推了一把,经脉再难支撑内息这般动荡,已是被自己这内劲震成重伤,若是蚩自伤头脑稍快,拼着背后受人一掌,只是凝力于臂,等到张良身形回转之际,全力已发,那时节受伤的便是张良,因此这一下可谓是险到极处!可朱家自思,就算是自己处在蚩自伤那一瞬之际,只怕应变也如蚩自伤一般,难以避开张良这以力催力之劲! “罢了……”黎不知见蚩自伤吐血败阵,登时面如死灰,仰天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咱们四凶纵横这么许多年,今日竟在这雪域之中全军覆没!天意,天意啊!”田解伸手擦了擦脸上都已经干了的血渍道:“今日知道是天意,不嫌晚了么?” “呵呵呵呵呵……”倒在地上的邹隐突然一阵冷笑,挣扎着身子抬起头来,瞧了瞧自己这边四人,眼神一黯,又转向赵青越霓两人,他脖子上中了一箭,说话其实已然极为不便,就是这笑声也断断续续,夹着嘶嘶喘息声音,声音难听之至,眼光在两个姑娘身上打量良久,瞧得越霓都有些愠怒之意,这才咳了几口血出来,嘶哑着嗓子道:“天意?天意让这两个妞儿落在常蛇那老不死手里……他娘的,这可真是便宜他了……咱们今日既然落到如此天地,说不得了,黄泉路上我候着你们!”他话音一落,竟是伸手将脖子上哪一支箭硬生生拔了出来,那本是越霓带来的匈奴狼骑所用的倒钩狼牙箭,这一硬扯,几乎将半个脖子都扯了下来,看的众人心里都是一颤,跟着反手一插,正中心窝,就此气绝而亡! 屠崇恶见邹隐自戕,躺在地上长舒一口气,一言不发,一掌突出,直击在自己天灵盖上,这一掌乃是他全身余力所凝,直打的脑盖迸裂,双眼突出,惊得越霓一声大叫,同赵青抱在一起! 张良朱家等人见四凶也是这等烈性,虽是互为仇雠,可也颇有几分不忍,只是这几人已然落败,决然不会苟活求生,与其生擒,不如让他们自行了断!四人之中,也只有黎不知一人受伤甚轻,蚩自伤抬头瞧着黎不知,脸上诡异一笑,忽然全身运劲,耳听他全身骨节一阵爆响,蓦然身上一软,犹如一堆烂泥一般摊在地上,黎不知却是全身发抖,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朱……朱宗主,我还不想死,你们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饶我一条狗命,饶我一条狗命罢!” “兵主宗虽是多行不义!”唐天机一脸愕然,继而变作万分憎恶道:“可四凶五恶,多是不畏生死的豪迈汉子,怎地出了你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东西?你方才那一阵慷慨哪里去了?便是猪狗也比你强些!”黎不知更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两只没了手指的双手拄在地上,脸上涕泪横流,声音竟是有几分哽咽道:“我贪生怕死,我不是东西,我猪狗不如,我……我不想死啊……” “朱大哥,这该如何是好?”张良见黎不知陡然变作如此模样,也有些作难道:“不如就此放他一条性命?”朱家也是觉得这黎不知当真没甚骨气,比起兵主宗其他那几位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回头望了望田解众人,沉吟片刻道:“天下墨家不杀乞降之人,不过咱们放你不得!” “我知道,我知道!”黎不知见说放自己一条生路,又是连连叩头道:“我给你们带路,我知道那常蛇所在之处,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众人见他应允的如此痛快,不免都是阵阵冷笑,只说兵主宗之中都是烈性的汉子,看来也不尽然,烧当一直看着众人激战,见张良朱家等人到底将四凶拿下,脸上也是大喜,对黎不知却是一脸鄙夷道:“呸,亏你还在我部落中装神弄鬼!原来是如此一个懦弱之辈!”黎不知被烧当一口啐了个满头满脸,只是垂着脑袋浑身发抖,连躲都不躲一下,朱家却是过来,出指连点,封住黎不知身上穴道,这才对烧当道:“他既然认败服输,烧当兄弟就不必为难他了,现下他也再不能为祸,就请找个帐篷,将他安置了罢!”烧当对朱家之话,自然是言听计从,登时向着部落里叫了几声,几个精壮牧人快步过来,将黎不知连拖带拽,扔去一个无人帐篷之中,烧当这才双掌一拍,召集牧人,口里极是快捷的用羌话吩咐了几声,登时众人四散而奔,让张良朱家等人都是有些不解,烧当这才向着众人一笑道:“你们当真是真英雄,好汉子,本领又高,今日咱们部族宰羊杀牛,同诸位好好庆祝一番!” 当下部落中燃起一堆堆篝火来,这些羌人也是能歌善舞之辈,一只只杀好的牛羊,就用木棍串起,架在火上慢慢烤制,张良朱家等人更是被让座在烧当那大帐之外,部族中无论男女,都是一个个上前谢礼敬酒,羌人这酒,乃是用牦牛奶制成,同中原之酒味道截然不同,倒是与匈奴马奶酒有几分相似,张良本不善饮,连接了十余人便有些力不能支,赵青也是被那些部族女子奉劝的有些薰薰然,倒是越霓对此极为适口,替他二人挡了不少!至于四位宗主与曾堃,自是来者不拒,当夜整个草原上火光通明,载歌载舞,欢庆整夜,就是乌獒也得了不少生肉,吃的极为畅快!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二节 “曾……曾英雄!我……先敬你一杯!”烧当身为部落之主,见整个部落大难得脱,四凶死的死,降的降,心里高兴非常,早已喝的脚步虚浮,原本就黑红的脸上,愈发的透出几分红光来,摇摇晃晃走到曾堃面前,同曾堃撞了一碗,两人一饮而尽,这才眼睛迷离道:“其他几位英雄的本事,咱们看……看不懂……我看你那箭法果然有些厉害,不过今日有些太过仓促,看的甚不明白,不知可否再给咱们展示展示?让我这部落之中……也开开眼界!” “这有何难?”曾堃这些日子一来,今夜乃是心情最为畅快之时,酒酣肉肥,又无强敌之忧,当下伸手拿过自己那隐月摘星弓来,四下看了一看道:“须得立个甚么物事才好射!”烧当也是四处瞅了瞅,见一根碗口粗的木头立在一旁,原本是用来当做帐篷支木所用,便给曾堃满满斟了一碗道:“就根长木如何?” “拿远些,拿远些!”曾堃将那木头相了一相,打了一个酒嗝,拿出三支箭来,连声催促,这一下非止烧当,就是张良朱家等人也望了过来,众多牧民更是端着酒碗,眼睛睁大望着曾堃,要看看他这箭法到底有何神妙!烧当伸手叫过两个身材健壮的牧民来,将那木头一指,两人便将那木头扛起,曾堃便道:“远处那堆篝火可瞧见了?便是哪里!”烧当见那堆篝火离着此处怕有三百步远,已然有些不信之意,再看那两个牧民愣在原地,连忙用羌话复述一变,两个牧民哪里管那么的多,将木头放在肩上,一阵飞奔! 此时天色已晚,部落中尽是以篝火照明,实则到了远处那篝火所在,这一根木头立起来,也不过是隐约可见,烧当心中多少有些踌躇,曾堃又在半醉之间,万一失手,岂不是败了今夜兴致?谁知眼睁睁瞧着那两个牧民刚到远处篝火旁,耳边蓦的传来一阵弓弦激风之声,已是听见三支羽箭连贯而出,神色陡然一惊,回过头来之际,曾堃早是将那隐月摘星弓放下,端着一碗酒咕嘟咕嘟狂饮!部落中沉寂片刻,突地爆出一声欢呼声来,连草原上的马群都跟着叫了起来,夹杂着阵阵狗吠,顿时一片杂乱! “这等箭法,天下只怕也只有封喉箭能使得出!”朱家也是一只目不转瞬瞧着曾堃,因此这引弓发箭,他尽在眼中,不觉甚是有些佩服!张良在旁点头应了一句道:“曾大哥这神箭,全在细微之处,毫发之间,于这出手之时,箭势力道,从来都拿捏的极准,今夜这一手,我在下邳城外已是见过一次!” 烧当愣愣站在曾堃身旁,这一时之间还未明白过来,那些离得较远的牧民反倒看的比他明白的多,早有十几人,上前簇拥这那一根木头,闹哄哄的抬了过来,烧当这才嘴巴大张,两只眼睛几乎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原来曾堃乃是将那木头一头当做箭靶,三支箭正中木心,整整齐齐攒在一起,好似三支箭乃是同时发出一般,两个抬着木头的牧人,到了那篝火旁,还未将木头立起,便有回头抬了回来,只不过那后面一个抬着木头的,脸上多少有些苍白罢了,要知道他两人奔跑之际,那木头上下晃动,又是夜间,纯凭着篝火之光,自己部落中极善射之人,到了一百步外,也未必能射的中,两百步外,更是箭不能及,曾堃却是在这等摇晃不定,灯火不明之际,三箭连发,箭箭中的,其中稍有偏差,那中箭的恐怕便不是木头,而是自己! “箭神!你是箭神!”等到许多牧民围上前来,挤得烧当也是站立不稳,一瞬间回过神来,向着曾堃喃喃道:“若不是箭神,怎能射的如此之准!只可惜咱们部落中没有这等神射,不然还怕他甚么先零部落?” “烧当大哥!”张良笑吟吟踱了过来,瞧着曾堃道:“曾大哥这一手本事,寻常人是练不来的,此乃中原功夫一道,非但要有天赋,还需有高人指点,跟着部落打仗甚是不同,战阵之上,弓箭乃是攻敌利器,只许稍有准头便可,全在领兵之人调度有方,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天下何人能敌?你看秦军箭阵,从来都是置身步卒之后,敌军若是恃强攻上,不等到了秦军步卒面前,只怕已被秦军箭阵射去两三成了!再有骑兵以弓箭左右骚扰,等到两军接阵,其实胜负已分!” 烧当原本还在叹息曾堃并非自己部落之中,可听罢张良这一番话,脸上竟然由愕然转为沉思起来,朱家却是跟在张良身后道:“张兄弟说的对,曾兄弟这箭法,跟军阵上箭法,其实截然不同,烧当兄弟也不用太过在意,今夜咱们欢庆一夜,明日就请烧当兄弟给咱们备些路上所用之物,咱们便就启程,去哪峡谷之中一探究竟!若是将来侥幸得回,再来此地,必然还来烧当兄弟这里与你相会!” “几位英雄,此事你们尽管放心!”烧当心里似乎想通甚么事情一般,忽然抬头向着朱家一笑道:“你们是要做大事的人,兄弟我心里明白,这一去路途遥远,一路上也极不好走,这路上所用的物事,你们尽管放心,你们替我部落除去一害,若是连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来,雪山大神都会怪罪下来,今夜我已吩咐好了,明日一早,咱们便一同启程!” “怎地烧当大哥你也要去么?”张良脸上一愣,瞧着烧当道:“你身为部落之主,其实不用远送,现在咱们有黎不知带路,哪里还用烧当大哥亲自前去?”朱家也是要开口相劝,烧当脸色却是十分凝重道:“咱们羌人向来是在这雪山大神脚下说话的,话一出口,雪山大神便听在耳中,我说过你们替我部落除了这四个祸害,我便带你们去那峡谷所在,而今你们果然做到此事,雪山大神必然看在眼里,我若是不送你们到那峡谷,只怕雪山大神要怪我言出无信,非但要怪罪与我,连我部落都要一并降罪!因此我必然要与你们走这一趟,也免得哪个断了指头的祸害路上瞒骗你们,引你们到别的路上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三节 “难怪儒生多有礼失而求诸野之语……”朱家不禁感慨道:“而今中原之民,多有言不随行者,想不到在这雪域绝地,偏僻部落之中,还有如此重信守诺之人!也罢,既然烧当兄弟要去,咱们便一路去,到了哪里,你便回转!” 张良虽还心里有些劝阻烧当意思,可想想他方才所说,也颇有几分道理,黎不知虽是惧死投降,可这一路上或许有些迟疑,万一就此迁延,倒也麻烦,若是有烧当随行,一来路径不止走岔,二来他乃是雪域之人,对此地地形也熟,比起自己这些人在雪域之中乱冲乱撞要好的多! “不过有一事,我要跟几位英雄说说!”烧当红着脸,摇了摇有些不甚清明的脑袋道:“你们随行带来的那些旄牛,除了那四只纯白的,似乎野性未驯之外,其余那八只,该当都是部落中畜养的,这一路来,已然瘦弱了许多,再要走这些路程,只怕支撑不住,再者就是咱们此去,不用带许多东西,因此我从我这部落里,选了六头健壮的,替诸位驮着一应物事,多出的两只,便算我占了一个便宜,另选了八匹马,供诸位当做脚力,那只乌獒,这一路上极有用处,几位该当带着!” 张良朱家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有些慨叹,烧当这番安排,其实所费不少,偏生还觉得占了自己两只旄牛的便宜,看来这部落之民,大多都耿直的紧!张良便一笑道:“烧当大哥不须如此,咱们在这雪域之上人生地不熟,一切你自尽管安排就是!”朱家心里突地一动道:“不错,只是那四只白旄牛身上之物,就不用动了,总是它们野性未驯,也驮不得其他物事!”张良却知朱家乃是在意那白旄牛身上所驮的毒鼎,此物极为不详,还是不让烧当知晓的好,便也只是眼波一闪,默不作声! 当夜众人尽欢而散,部落之中自是对曾堃箭法极为钦佩,等到第二日一早,众人启程之际,部落中人都是夹道而送,其中甚是有些姑娘,拿着些肉食干粮,还有的拿着些自家做成的小物事,纷纷塞给曾堃,有些大胆的,便直接塞在曾堃手上,弄得一个威风八面的江湖高手面红耳赤,两只手跟僵了一般,拿着许多物事不知所措。其实羌族部落风俗本就如此,又极为崇敬本领高强之辈,曾堃昨夜一展身手,自然撩动不少羌族姑娘芳心,只恨他不是羌族部落男子,又不在此久居,不然只怕提亲彩礼都送了来!赵青瞧得嘻嘻一笑道:“曾大哥,我看你将来不如来此部落中安居,倒也十分惬意!”越霓跟在赵青身边道:“那不成,甚时候也要曾大哥去我匈奴部落里一展身手,那时只怕中意他的人更多哩!” 两个姑娘这一番调侃,听的众人都是哈哈大笑,曾堃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骑在马上,脸上跟连喝了十几碗酒一般,恰逢烧当将部落中之事安排妥当,牵着马过来,看见曾堃却是一愣道:“曾英雄这酒劲,怎地到此时还未散么?”一句话说的众人更是爆笑不已,让曾堃也是恨不得将头埋在那远处雪峰深冰厚雪之中! 众人离了烧到部落,一路跟着烧当而行,黎不知穴道虽解开,可却是被绳索捆住,独自骑在一匹马上,因有烧当指路,因此众人也不来问他,只是不放开绳索罢了,可这路途也是愈来愈是艰难,眼见在中原早已是挥汗如雨季节,众人却是在这大山雪峰之上,踩着齐膝深的积雪翻山越岭,照着烧当所言,翻过这几座雪峰,过去便是平坦之途,便可寻见一条大河所在,只需循着那大河一路走,直至一个大河急转之处,便到了黎不知所说的那峡谷,烧当也是走惯这等雪峰绝域之人,一应衣食住行,准备无所不有,比之众人当初困在那雪谷之中,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翻过这一座山,下去便是坦途了!”众人一连在山中走了十余日,眼见山势已高,放眼望去,所见尽是皑皑雪峰,阵阵寒风裹挟着冰粒,哪里有半分暑日气象,烧当也已疲乏不已,指着眼前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道:“这一路,便是这座山最难行,我数年前也走过一遭,几乎葬身此处!” “哈哈哈哈哈!”众人循着烧当所指,正在遥望那雪峰之际,后面黎不知忽然放声大笑,朱家脸色一沉,已然回过头来,就见黎不知早已从马上翻了下来,虽还被绳索捆住,却站在地上,两眼之中尽是寒光,向着烧当道:“你当年未死,今日只怕走不脱了!” “他娘的,你自己都走不脱,还敢在此说这等大话!你忘了你那日如何乞活求降了么?”田解每到这等连绵不断雪峰之中,脾气便变的极坏,闻声跳下马来,拿起马鞭迎头便是一鞭,黎不知脸上登时一道血痕,哪知他脖子一挺,眼光阴冷瞧着田解道:“我那日若不乞活求降,今日岂能到此?若是到不了此地,如何又能让你们给咱们兄弟们陪葬?你当黎不知真是贪生怕死之辈么?” “你不贪生怕死,那日为何跪地求饶?”田解被黎不知这几句话挑拨的愈发气恼,手中马鞭劈头盖脸便向着黎不知抽去,口中不住怒喝道:“就凭你现在这番模样,还想给那几个死鬼报仇?我且看你怎么报?怎么报?”他恼怒之际,说话声音也是极大,黎不知更是毫不躲避,任由田解抽打,只是仰天大笑,两人声音在这山峰之上显得的极为响亮,远处隐隐还有些回声传来! “不好,田英雄莫要上他的当!”烧当原本也同众人一般,站在原地颇有几分不解,这黎不知那日明明气节全无,今日怎地这般硬气?跟那日跪在地上的,简直判若两人,正在诧异之际,耳中似乎听到一丝动静,脸色突变,压低声音,极为焦急道:“杀了他,赶快杀了他,他这是要将我们全都害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四节 “杀!”张良突地一个字脱口而出,他原本见黎不知这些日子以来,神色迟疑不定,时常踌躇犹豫,只当他是距离那峡谷越近,越是惧怕兵主宗将来治他畏死叛宗之罪,以至于心智已乱,所以也未多加留意,可听他方才笑声,其中竟是夹杂着内力而出,声音所至,连自己脚下雪面都微微有些震动,虽不知他此笑何意,可必然也是有心而发,绝非神智错乱,再听他这话中意思,竟是要同归于尽,因此当机立断,先行将此人除去再说,曾堃就在他身边不远,应声一箭而出,正中黎不知咽喉,笑声登时戛然而止,黎不知气息被阻,噗通一声跪在雪中,双目圆睁,定定望着那雪峰之上,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向后一倒,气绝而亡! “烧当大哥……”张良见黎不知气绝,就见烧当一脸惊惧,似乎见了鬼一般,刚要问上一句,就听两个姑娘都是惊呼一声:“良哥你看那是甚么?”众人闻声向着雪峰上望去,已然看见隐隐一道雪雾腾了起来,再迟片刻,更是传来一阵闷响,好似一阵滚雷从这雪峰上滚过一般! “雪塌了……雪塌了……”烧当双眼盯住那阵雪雾,脸上几近绝望,张良众人都不知这雪崩是甚意思,烧当几乎拼劲全力大喊一声:“快逃,这是山上积雪塌了,若是将咱们埋在其中,谁也活不成!” “赶快下山!”朱家此刻也已听见那山上阵阵轰鸣之声,越来越响,只是看着那雪雾离着众人还远,连忙大呼一声,领着几位宗主便要下山,烧当却是声嘶力竭喊道:“不能下山,不能下山,你们逃不过这雪塌的,往左右两边逃,寻找大石、山崖凹陷之处,躲在其中,快走!快走!” 张良闻声向着四出一望,见来路上一处山崖陡立,下面倒是有些向内凹陷,连忙伸手一指,向着赵青道:“青妹快去哪里躲避!”话音未落,脚下积雪突地阵阵颤抖起来,跟着便是一层层向着山下滑落,看来山上塌雪未至,这震动之力已然传了下来,见越霓还在迟疑,当下也顾不得马匹,飞身过去将越霓从马上提了起来,见赵青一骑马将近那山崖之下,用力一掷,已是将越霓隔空扔了过去!再要回身去接应朱家等人,身后一阵雪雾腾的飞起,顿时扑了满口满脸,眼中也是白茫茫一片,只觉脚下不住向下滑动,耳中听着人喊马嘶,间或有几声赵青尖叫之外,登时便被积雪阻断,心中大惊之下,勉力运劲想要站直身子,奈何这山上塌雪已然冲至,力道之大,已然非人所能支撑,纵然是一身武功,此刻也无可奈何,情急之下猛的俯身,双臂用力下插,这一下脚下未免失了沉稳,整个身子被这飞雪旋冰裹住,不住下落,心里不由一声长叹,只说此生休矣,突地觉着指尖似乎触到甚么硬物,连忙全身运劲,死死扣住,竟是就此稳住下落之势,可身上积雪却是愈来愈多,百忙中回过一只胳膊来,护住头脸,才觉整条臂膀已是赤条条的,衣衫早已被这塌雪扯下,不知去了何处! “良哥……良哥……”张良也不知在雪中被埋了多久,但觉心中气闷至极,内息都有几分浑浊起来,身上也不知压了多少积雪,整个人都难以动弹,好在还有一条胳膊捂住头脸,多少露了些空隙,微微一转头,似乎听见赵青越霓两个姑娘声音,心里一喜,张口便应了一声,可自己都觉道这声音难以传了出去! “在这里!在这里!”两个姑娘却似乎听见张良声音一般,不过片刻,头顶上便传来一阵脚步之声,跟着便是有人将积雪刨开,不过片刻,猛地觉得口鼻一松,一股气息透了进来,不禁用力猛吸一口,哪里料到其中甚是有些味道怪异,似乎是猛兽口中血腥腐臭之气,几乎就地呕了出来,不过这一下倒是让真气为之一清,连忙浑身用劲,一只胳膊向上伸去,似乎抓住一个毛茸茸的物事,稍一诧异,便知是那乌獒,那一股气息,想必便是乌獒口里发出来的,再听越霓声音极为惊喜道:“是良哥,是良哥,这是他的手,我认得、我认得!良哥还活着!还活着!”话到最后,已是有些泣不成声,乌獒也是极为通灵,此刻用力将身子向后缩,加上张良用劲,已是将他从积雪中拖了出来!不等张良喘一口气,便见一个人影扑了上来,全身发抖,正是赵青,以她内力,在这雪域之中尽可支持,现下身子抖的这般厉害,自是方才深怕张良已死! “我没事,我没事!”张良在赵青肩头轻轻拍了两下,扶着她站了起来,见越霓站在赵青身后,也是不住抹着眼泪,不禁心里闪出一丝暖意,乌獒却是摇头摆尾,似乎救出一人来,颇为高兴一般!现下举目四望,自己竟是被这塌雪冲出百尺之外,整个山峰之上,景貌已然变得同方才截然不同,心里不禁一沉,看了看自己身上褴褛衣衫,急忙问道:“朱大哥他们呢?” “还不知在何处!”赵青此刻才回过神来,死死抓住张良胳膊,好似生怕他又被塌雪冲走一样,无论如何不肯松手,声音颤抖道:“我跟越霓妹子刚到那山崖下,就见塌雪冲了下来,你们连同那些牛马,都被塌雪掩盖,一直过了半个时辰,这塌雪才停下,我只当你……当你……” “当我就此死了么?”张良听她声音中尽是后怕之意,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抚摸道:“你莫不是忘了,有你在,我岂能如此轻易丧命?”越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若是张良果真死于此地,赵青势必自戕以随,绝不独生,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越霓妹子,咱们须得赶紧寻见朱大哥他们!”张良早已瞧见越霓眼中神色,只是此刻并非儿女情长之时,连忙叫了一声,从那雪坑中跳了出来,四下打望,越霓也是抹了抹眼睛,忍住一点哽咽道:“这积雪甚厚,咱们极难寻人,不过乌獒似乎能嗅出有人所在,须得凭着它来找才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五节 “想不到你们两人当日一念之恩,今日却成了咱们救命的依靠!”张良瞧着乌獒,甚是有些感慨,越霓却是在乌獒头上摸了摸,望着四周白茫茫一片道:“可现下这积雪甚厚,雪层下面只这半个时辰之中,已是有些冻住,就是乌獒,恐怕也有些力不从心……” “不怕!”张良见越霓脸上露出几分绝望之意,心里也是微微一灰,不过自己既然能从这积雪之中挣扎出来,凭着朱家几人,该当也能支撑的住,只是不知这几人被掩埋在何处,耽搁的愈旧,只怕就愈发的无望!可如论如何,自己现下也不能流露出半分丧气来,就算明知无望,也要咬牙去寻! 三人在这雪中稍作歇息,张良也趁着这片刻略作清点,现下只剩下三人两马一犬,好在两匹马身上多少还驮了些干粮,不至于就此断粮,越霓弓箭还在,但能翻过山去,到了平缓地带,自然能寻见野物!正要起身寻找其他人之际,乌獒却是向着一处地方狂吠起来,一阵风跑到一处雪地上,两只前爪不住刨动,三人心中登时都是一喜,情知必是有人被埋在下面,连忙奔了过去,跟着乌獒用力刨了几下,就听雪下有人叫了一声:“上面是谁?” “是曾大哥,曾大哥!”赵青听这声音,便知是曾堃,三人登时手下加力,不多时便挖出一个大坑来,曾堃在雪中觉得身上一轻,也是用力向上一挺,已然从雪中站了起来,张良见他上身几乎,跟自己相差不多,曾堃却是神情极为焦急,见赵青无恙,登时长呼了一口气,这才弯腰下去,在雪中一阵摸索,将自己那隐月摘星弓拽了出来,神情甚是有些侥幸道:“亏得我这张弓,若不是被弓角勾着甚么物事,我现下还不知在何处!”说着话顺着弓角往前摸索半晌,用力一扯,一匹死马露出半个身子,全身伤痕累累,已然冻的僵硬,正是曾堃所骑的哪一匹马!等到四人合力将那死马拽了出来,才知曾堃何以活了下来,那马身上许多物事,本就有些沉重,加上曾堃,更是不轻,这一下乃是滚落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下面,被石头消去积雪下冲之力,这才停住,曾堃在马上跌落,弓角恰巧挂在马蹄上,两下拉扯,才留在这里! “可惜了那些姑娘送我那许多物事……”曾堃看着这死马,颇为惋惜摇了摇头,将那马上所剩之物,一一捡了起来,其中大多可食,不过十成中不剩两成,其余的想必都随着积雪不知被冲去哪里了!张良心中却是略觉有些安慰,曾堃本事还在朱家之下,他既然能活,朱家等人该当也能支撑住,其中最难活下来的,看来只有烧当了! “快些寻其他几位!”现下张良四人大都无碍,可墨家四宗主连同烧当,竟是一个未见,曾堃猎户出身,到底比几人多些办法,站在原地,默思雪塌之时众人所在方位,拿出一只羽箭来,倒转过来,沿着雪路隔上几尺,便往雪中戳一下,若是雪中有人,立时便能觉察,张良同两个姑娘便也依样施为!乌獒却是在空中嗅了嗅,忽的又狂吠起来,只是这一下它只是站在原地,并不上前,让众人也不知那被埋之人到底在何处,不免都有些焦急起来,张良看着乌獒所吠的那方向,正要上前,就见一堆积雪忽的被顶开,一只牛角露了出来,跟着哞哞几声,那四头白旄牛竟是就此从雪中站起! “好聪明的四头牲口!”众人见了这四头旄牛,登时一阵狂喜,不顾雪滑路险,一路飞奔过去,就见这四头旄牛同曾堃一般,乃是藏身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之后,虽被积雪覆盖,却是安然无恙,连身上原本驮着的水囊干粮大多都在,朱家拴在其中一头身上那只毒鼎,也只是被积雪冲的有些松脱,并未失落!看来这四头牲口当真是这雪域上行走的久了,犹如骆驼懂得在沙漠之中躲避沙暴一般,竟会在这积雪崩落之际自行求生!乌獒自是在雪上四出跑来跑去,寻找各人踪迹! “朱大哥,田宗主,唐宗主……”四人见了这旄牛都能存活下来,当即都是信心大振,如此牲口都能活命,朱家等人身带武功,岂能就此殒命?就是烧当,想必也知道躲避之法,只不过被雪埋了而已,越霓因无武功,不敢在这积雪上贸然行动,便将那四头旄牛牵回那山崖下,免得再有积雪崩落,张良几人却是不住在积雪上奔来跑去,手中箭杆处处试探,更是不住叫着朱家几人,只不过不敢太过放声,唯怕又震动山上积雪! “在这里了!”赵青突地身形一止,叫了一声,伸手指着一处地方,张良过来便要上前,赵青连忙一把拉住道:“小心,是唐宗主!”张良这一下却是有些诧异,刚转头问了一句:“你怎知道?”耳边就听雪中嗤的一声响,一枚暗器透雪而出!曾堃也早已闻声而至,见了一只暗器打出,脸上不禁一笑道:“看来是唐宗主无疑了!” “唐宗主,你可听得见我们说话么?若是听得见,便止住暗器,咱们这就来救你!”张良向着那暗器发出所在叫了一声,他虽是向着过去将唐天机尽快救了出来,可若是唐天机不知上面有人,如此发射暗器,万一失了准头,便不免着伤,果然他这一声叫出,那所在半晌暗器便是一停,张良便让赵青先守在一旁,自己同曾堃两人过去,照着那暗器发出的孔洞,向下一阵挖掘,不多时便露出一个头颅来,正是唐天机,就见他口中吐出一块积雪,面容灰暗道:“我腿上被一块大石压住,想必已是断了,起身不得……” 张良曾堃两人闻言都是一惊,按说这积雪落下,其中虽有冰块之类,凭着众人身上功夫,至多不过被划破身上衣衫,怎会有这般大石落下?赶忙三下两下将唐天机腿上积雪刨去,两人心中都是一寒,果然有一块大石落在唐天机腿上,此时也不敢随意搬动石块,见唐天机身下积雪甚厚,便从他腿下掏出一层雪来,等双腿稍稍松脱,这才将他拽住肩膀扯了出来,略略检视伤痕,不免都默然不语,唐天机这一下受伤甚重,双腿自膝盖以下,血肉模糊,有些地方航都已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来,也不知这骨头有无断裂之处,两人又不通医道,只得找了些碎布,将那伤口裹扎起来,在将唐天机抬到那山崖之下,如此一番周折天色已晚,再想寻人已然不易,寒风阵阵之中,漫天的雪花又飘了下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六节 几人栖身那山崖之下,一个个都是沉默不语,手中的干粮也都未曾动过几口,只乌獒对这一块生干肉啃个不休,夜间无法寻人,多少让几人心中都隐隐生出一丝不详之意来,虽是都不说,可也知道今夜一过,朱家几人再要想生还,机会未免便渺茫许多!一个个都是侧耳细听,但有丝毫动静,张良同两个姑娘都是即刻站起身来,可惜大多是不知何处雪花堆积的多了,松塌下来。如此这般整整一夜未曾合眼,却也再未见到其余等人出现! “就算其他人难免手上,朱宗主该当也能活了下来!”等到天明,唐天机到底有些忍耐不住,一脸烦躁道:“岂能一夜不见消息!”曾堃早已出去巡查了一圈,回来之际脸色颇有几分沉郁,向着张良道:“张公子,你随我来!”张良脸上一怔,不知何事,可也明白曾堃只怕寻见甚么端倪,赵青越霓两个姑娘对视一眼,当下也跟了出来,只留下唐天机一脸愕然! “昨日咱们未曾寻到此处……我只怕……”曾堃带着张良,沿着那昨日积雪崩塌痕迹,向着山坡下走了数百步远,直至一处地方,伸手拦住张良道:“咱们昨日只当这积雪一路堆积了过去,实则都是被这雪白颜色映的眼花,这山峰,从这里已然一分为二了!” 张良顺着曾堃手指方向望去,对面山峰上也是积雪皑皑,站在远处之时,若不细观,极易将对面山峰积雪,认作同脚下积雪连在一起,可此刻走到近前,才知这两座山峰根本不曾连在一起,只是那一座比这一座低了许多,又都被积雪覆盖,远观上去着实难以分辨,再小心翼翼向前踏出一步,觉得脚下积雪甚是有些松动,下面似乎受力极浅,已是明白过来,自己已是站在悬崖边上,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面前那看似还有几尺积雪,实则都是悬空之物! “昨日从上面滚下来的积雪,都是从这里滚落山崖……”曾堃声音微微颤抖道:“若是朱宗主他们被那积雪冲到此处……我只怕……”两个姑娘此刻也已赶到此处,还不知这地界厉害,张良已然是伸臂将她二人拦住,神情凝重看着地上,忽然一抬头道:“我不信,或许他们还埋在雪中,朱大哥何等功夫,岂能如此容易被积雪冲下山崖?”话音未落,就听脚下簌簌一阵颤抖,一大块积雪因被张良方才轻轻踩了一脚,再难支撑,就地从山崖上掉了下去,在空中四分五裂,直坠崖底,十分刺眼的露出悬崖边缘!两个姑娘此刻才明白过来,登时伸手掩住自己嘴巴,免得叫出声来,可这双眼之中都是又惊又怕,越霓已然明白曾堃带张良来此何意,眼角顿时渗出泪来! “哭什么?”张良忽的发起怒来,双眼盯着那道悬崖,一脸刚毅道:“不过一道悬崖而已,朱大哥他们未必就如此不济!唐宗主离得他们不远,他都活的下来,难道朱宗主反倒还不如唐宗主么?”两个姑娘心中虽痛,可也被张良这一发作惊的一震,越霓颇有几分诧异瞧着张良,这一路来,众人虽对他言听计从,可主事之人始终是朱家,张良似乎只是一个出谋划策之人,不料今日遭逢大变,几人心中都是有些彷徨无依,哪知他身上竟是隐隐显出几分担当气概,气度之宏,神态之刚,几不输于自己哥哥冒顿! “张公子……”曾堃见张良如此刚决,心里倒有几分迟疑,如今已然过了一夜,就算朱家等人埋在雪下,也当有些动静才是,若是在此枯守寻找,万一寻不见朱家等人,所剩的干粮也难以久持,这山上风雪又飘散不止,万一大雪落了下来,到时候进退两难,眼前这几人岂不是都要葬送在此处? “你不用说了!”张良目光极为沉毅,伸手拦住曾堃话头,看着那断崖道:“以三日为限,昨日便算作一日,今日是第二日,你我各自尽力寻找,若是到了明日天晚,仍是没有消息,后日一早,便启程翻山,朱大哥他们要替钜子了结心愿,而今他们难以做成此事,我便替他们做了!” 曾堃见张良如此说,心里更是踌躇不已,从四凶话意之中,多少也能听出常蛇绝非易于之辈,况且这常蛇似乎还是好色之徒,若是朱家等人在,曾堃自然不会有所畏惧,可现下真正能与常蛇交手的,不过自己、张良、赵青三人,可常蛇还占着毒虫便宜,自己身为大风府禁卫,本当是要护持赵青安危,一旦赵青有失…… “曾大哥,我知道你想甚么!”赵青擦了擦眼角泪水,猛地抬头向着一脸迟疑的曾堃道:“你不用思量那么多,今日在此绝境,我也不怕说出口来被你笑话,只要良哥定下主意,我便跟他到底,就是见了我父皇,也决然如此说!你不用为我担忧,若是心中迟疑,我现下便可血书一封给你,你只管回去呈给我父皇,他绝不治你保护不周之罪!”越霓不等曾堃开口,也已然出声慨然道:“我与青姐姐一般心思,生死单凭良哥!绝无悔意!” “哈哈哈”曾堃忽的仰天一阵大笑,双眼向着这雪峰之中缓缓环视一周,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殿下此话差矣,曾堃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为殿下担忧,也是曾堃身为大风府禁卫职责所在,不过此时此地,说这些都是无用,张公子视我为兄弟,殿下也从未视我为禁卫,还有越霓姑娘,说起来也是匈奴公主,连她都肯跟着张公子生死不弃,难道曾堃反倒连一介女子都不如么?既然如此,就请张公子吩咐罢!是生是死,曾堃陪你们走完这一程!” “说的好!唐天机现下虽是废人,也是如此心意!”曾堃话音刚落,身后雪地里忽然传来一声,正是唐天机,他早知曾堃带着几人出去,必有些异样之处,无奈双腿手上,便用双手从雪中爬了过来,张良闻声连忙过去将他扶起,见唐天机满头满脸都是白雪,身后却是拖着一道血痕,乃是本已凝结的伤口被积雪碎冰割开,只是这一起身,也瞧见那一道断崖所在,定定瞧了良久,眼圈一红,忍住心中悲痛道:“张公子,扶我站起来,唐天机自知无力助你,现下成了废人,已成累赘,后日启程之际,若再无朱宗主他们消息,我便与他们同眠于此!”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七节 “唐宗主,你想的好生容易啊!”张良扶着唐天机坐在雪上,脸上微微一笑道:“你若是长眠在此,落得此生轻松,咱们却要去跟常蛇拼个生死,这等好事,张良只怕不能许你!” “可我如此模样,已同废人,就算同你去了那峡谷,也未必能帮的上你甚么忙啊!”唐天机一脸懊恼,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双腿,伤口血渍在这冰天雪地中,又渐渐凝结起来,突然恨恨一声道:“想不到兵主宗这些祸害,个个如此阴险,一个不查,便中了他们诡计,将来若是被我再遇见兵主宗那些人,手下绝不留活口!” “不错,这些人都有些失心疯了!”赵青也忿忿道:“自己不顾生死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咱们身陷绝境!”张良却是一脸凝思道:“这些人也都罢了,可怕的不是他们,乃是兵主宗那位不知何许人的宗主,无论是手段之狠,心肠之辣,都是江湖中仅见,这些人这般不顾生死,自然是对他甚为畏惧,若是有朝一日能回去中原,咱们只怕还要跟此人有一番恶斗!” “那倒不怕!”曾堃过来背起唐天机,颇为不屑道:“那人虽是厉害,可也是遮遮掩掩,想必也是怕露了真容,被国尉大人就此发觉,咱们回去只须将此事完完整整告诉国尉大人,再凭着大风府之力,不信拿不下他!” 当下几人在雪中互相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回到那山崖下所在,摸出干粮来,就着冰雪吃了几口,只是这山崖之上,寸草不生,几头旄牛连着两匹马都无草料可吃,只能暂且饿着,张良略略果腹,便要出去寻找朱家几人下落,赵青曾堃自然也要分头而行。越霓本也要去,可她在这冰雪之中,远不如三人那般轻捷灵动,只得留在这里照看唐天机,唐天机定定看了越霓片刻,忽的道:“越霓姑娘,可否伸手出来给我瞧瞧么?” “手?”越霓不知唐天机此话何意,多少有些迟疑,不过却是将双手都伸了出来,唐天机抓起一把雪来,擦了擦双手,轻轻托起越霓一双手来,看了半晌,又微微加力一捏,越霓登觉吃痛,急忙向回一收,唐天机这才微微笑道:“指节修长,柔若无骨,可这手上劲力倒是不小!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学些手上戏法?” 越霓这一下当真有些迷惑,眼见众人在此绝地,生死不知,唐天机怎地还有这般心思?唐天机却是不理会她眼中疑问,伸手团起四个雪球来,搁在左手中一晃道:“你看这是几个?”越霓定睛一数道:“四个!” 唐天机当下左手倒右手,左手摊开,右手却是虚捏住道:“此番又是几个?”越霓脸上一笑道:“唐宗主你不过是换了个手罢了,难道还能四个变五个么?”唐天机手掌一展,越霓登时便有些惊住,明明看见他只不过一倒手,四个怎地变成两个?唐天机当下双手连环翻动,越霓只是看的眼花缭乱,等到唐天机双手同时展开,四个雪球竟然全无踪影! “唐……唐宗主……你……是要教我暗器功夫么?”越霓这时倒是怔醒过来,唐天机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不错,现下我双腿带伤,也不知何时能愈,到时若是遇见常蛇,定然有一场恶斗,你弓马本事不错,可那时未必用的上,总是我这门功夫入门极易,到时候若有一点小成,未必不能给张公子助力,只是你内力全无,因此威力未免不足,可你眼力准头极佳,只需招呼致命之处便可!” “可这般仓促,当真来得及么?”越霓见说能给张良助力,倒是有些心动,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毕竟唐天机这门功夫乃是多年苦练才成,自己乍然上手,这不多时日内,能有多大修为? “来及来不及都不要紧!”唐天机苦笑摇头道:“你若不学,我都不勉强与你,现下咱们如此境地,不过是求一个侥幸罢了,难道还真指着姑娘你去对敌常蛇么?” “那我愿学!”越霓自己心中思量,唐天机说的其实不差,无论自己学与不学,其实都无关大局,就算唐天机身上不伤,那些机括都在,见了常蛇单打独斗起来,也未必有必胜之理,不过这侥幸二字,颇为触动她心思,当真张良同常蛇交手,自己若是会了这暗器功夫,趁机偷袭,或者当真能就此一击必胜! 唐天机见越霓眼中波光闪烁,也是猜到她心中意思,也不来点破,先让她将双手活动的热了,这才掰着指头一点一点教她手腕如何转圜,手指如何屈伸,劲力如何施展,如何两手空空晃人眼目,如何暗藏杀机待时而发,等到天色渐晚,张良几人一脸失落之意回来之际,越霓已是能手发雪球,稳稳打入一丈外的雪洞之中! “张兄弟,可有踪迹么?”唐天机见张良等人回来,脸上不由一紧,张良却是默然无语,缓缓摇头,想来也是一无所得,只曾堃捡了几个唐天机身上失落的机括回来,其中机关也早已损坏,难以使用,唐天机也不多言,眼光深沉看着外面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手中将那机括中暗器一枚一枚抠了出来! “今日若是再寻不见,朱宗主他们只怕难以幸免!”第二日一早,张良三人正待出发之际,唐天机却是背靠山崖,面色平静,轻轻出声道:“若是朱宗主凭着内劲能支撑的住,必也能破雪而出,若是如我一般身上带伤,气血不足,过了昨夜,想必也被冻毙了,你们今日若是寻见尸首,回来便只当未曾寻见罢!”赵青一时还未明白过来,张良不免一阵揪心,这四宗主在中原之时,虽是不睦,可毕竟也是墨家首领之辈,多少有些互为容让之心,此一番不远数千里,同赴绝域,又寻见钜子尸身,四人实则早已没了往日成见,哪里想到突然在此遭遇横祸,四宗主之中立时不见三人,剩下唐天机一人在此,心中悲凉非常人所能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八节 越霓自张良众人出发,便依着昨日唐天机所授,一面装着一脸平静,练习暗器手法,一面不住观瞧唐天机脸上动静。这两日众人遭逢大难,前两日似乎都未觉察,便倏忽而过,今日这光阴却似乎走的极慢,自张良等人走后,唐天机脸上便如凝固一般,坐在哪里一语不发,眼神一动不动瞧着外面绵延不绝的雪峰,看的越霓也不禁叹了一口气,唐天机虽是口中说的明白,似乎已然料定朱家几人再无生还之理,可这心里始终一念不绝,若是今日再无消息,当真不知他会做何想? 两人守在这山崖下面,都是各怀心事,眼见风雪渐渐止住,天色也慢慢的转的亮堂起来,唐天机这脸色却愈来愈是黯淡,越霓甚或都不敢回头去瞧上一眼,实则她心中也早已悲痛已极,只是唐天机重伤在身,不愿在他面前流露罢了!实指望今日能有一丝侥幸,可等到这天色渐渐转暗,夜色将至,张良三人这才脚步疲累的回来,一个个都是低着头,一脸无望之意!没一人敢与唐天机看上一眼! “罢了,看来天意如此!”唐天机此际却是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压住心中那不住翻涌的悲凉一般,强自忍着哽咽之声道:“三日已过,再寻下去,只怕连张兄弟你们也要葬送在此,明日咱们便就启程罢!” 张良坐在夜色中,将头深深埋在双臂之间,心中也是极为难过,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就算旁人不济,凭着朱家本事,如何也能葬身于此?可三日来,自己同曾堃、赵青两人,几乎将这山坡积雪之处寻了个遍,竟是一无所得,连那烧当带来的六只旄牛,还有那些马匹,也都踪迹全无,若不是被当日塌落的积雪冲到那山崖之下,这其中道理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他也明白唐天机必然还心存侥幸,可自己其实不也如此么?赵青越霓,就是曾堃,何人不抱着一丝侥幸?但今日寻了一遭回来,心里着实已然透凉。夜色深沉之中,赵青越霓两个姑娘都是嘤嘤而哭,有心想止住她两人,却连自己眼里也不争气的泪水滚滚而下! “张兄弟,天色已明,上路罢!”这一夜便在众人沉郁至极的无声无息中过去,张良这几日也是疲累已极,夜半之际,到底倚在山崖上昏昏睡去,等到唐天机出声之时,天色已然大亮,但觉自己身上有些暖意,就见两件皮袄盖在自己身上,他内力不弱,在这严寒之中颇能抵挡的住,看那两件皮袄,自然是赵青越霓两个姑娘的,赵青倒还罢了,越霓早是被冻的小脸通红,连眉梢上都结出一层冰末来,赶忙跳起身来,将那两件皮袄扔给两人道:“你们疯了么?这般天气,我若抵挡不住,你们岂能活命?”越霓略有几分迟疑道:“青姐姐怕你这些日子太过疲累,咱们饮食又少,怕你睡过去万一内息不稳,受了风寒……” “罢了,张兄弟!”唐天机见张良还要说话,低着眼睛劝了一句道:“两位姑娘也是担忧过甚,怕你有失,加之你昨夜沉睡之际,气息似乎的确有些异样,跟往常甚是有些不同,也怪不得她们……”张良嘴巴张了张,到底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抬头望了望天色,见风雪已止,天空一片清澈湛蓝,看的眼睛都为之一阵刺痛,转头见曾堃早已将旄牛马匹牵了出来,便将唐天机放在一匹旄牛身上,毕竟在这山坡上,旄牛步伐比马匹要稳重的多,这才顺着当日烧当指点方位,当先领头而行,一路上仍是不住拿着箭杆往冰雪中戳去! “今夜就歇在这里罢!”一行人顺着山坡行了一日,不等天晚,已然是绕过那道山梁,再往前便是下山之路,只因这几日众人都是有些疲乏,张良便寻了一处栖身所在,权且过夜,算着明日再走一天,该当便能下了山去,越霓却是指着不远处轻轻叫了一声道:“良哥,青姐姐,你们看那边是甚么物事?” “甚么物事?”张良赵青都是循着越霓手指方向望去,还未瞧的明白,曾堃却是惊呼一声:“哪个难道就是烧当兄弟说的死人草?”张良脸上顿时一惊,连忙奔到前面,见一块从雪中凸出的大石之上,一株手指粗细的物事直直挺立在上面,看那形状,也似乎是一只虫子一般,只是跟烧当所寻的那仙草截然不同,这只虫子形状长相颇为怪异,甚是有几分凶相,比那仙草也更为肥大,只是这全身鲜红,好似里面包着一包鲜血一般,隐然还有缓缓流动之意,上面几片伸展出来叶子也极为奇怪,并非寻常叶片,连在虫子身上,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透出一丝极为诡异之感来! “四凶要寻的原来就是这东西!”张良凝视那死人草良久,这才摇头叹息一声道:“他四人为此物,不惜装神弄鬼,蒙骗烧当兄弟部落,却未料到这物事在这等地方,非但让他四人尽皆身死,还连累朱大哥他们……” “这等害人东西,留它不得!”赵青脸上一怒,将这些日子胸中气闷,登时尽是要发泄在这死人草上,噌的一声拔出剑来,就要将那死人草劈碎,张良却是连忙伸手拦住道:“青妹不要鲁莽,烧当大哥说此物乃是剧毒,但凡剧毒之物,必有异样之处,咱们还是莫要去碰的好,万一动了他,有些甚么不对的地方,咱们只怕应付不住!” “可留在此地,终究是个祸患!”赵青仍是有些不甘心道:“万一要是有兵主宗之人来了,寻见此物,岂不是为祸人间?”曾堃也知张良这份谨慎一点不差,他在巴蜀为猎户之时,也见过些异样毒物,其中有些毒物一旦被损,便如花粉一般四散飞扬,只要被人畜碰上,便如中毒一般!也是赶忙上前拦住道:“殿下,还是留着罢,这等地方,未必有人能寻的上来,再说四凶已死,常人极难到此,这等毒物虽是厉害,可也同草木一般,随着季节自有生死,咱们还是不碰为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九节 赵青见曾堃也来劝阻,这才悻悻然将长剑插回鞘中,张良却是有些忌惮道:“曾大哥,你看好牛马,莫要让它们吃了!”越霓也连忙道:“哎呀,那乌獒也要管住了!”赵青甚是不屑道:“乌獒只吃肉,才不会吃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 “果然是死人草么?”唐天机见众人回来,却是淡淡问了一句,张良便点点头道:“不错,该当就是烧当大哥所说的那死人草!”唐天机眉头一跳,似乎要说甚么,可又忍了下去,只是定定望着那茫茫白雪中一点红色出神! “想不到这雪域天际,竟有如此壮丽景致!”夜色渐深,张良仍是抱膝沉思,赵青同越霓却是都惊呼起来,张良这一抬头,脸上神色登时僵住,身上血脉都似乎突然凝结一般,连呼吸都有几分压抑之感,触目所及,深邃无垠的苍穹之上繁星万点,中间一道银河横亘天穹,其中似乎云雾翻腾,透出几分光亮,裹着不计其数的星辰缓缓流动一般,更有些或红或紫,或白或蓝的光雾闪烁不定,不时有一颗星骤然而明,瞬息间又黯淡下去,又有流星间杂其内,从天际倏忽而过,看的张良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这才发觉这星空遥不可及! “良哥你是要摘星么?”越霓早已瞧见张良发怔之举,忍不住笑了一声,张良这才陡然回过神来,但觉心中尽是无尽敬畏之意,双目不离那天际中一道银河,喃喃自语道:“难怪古人说惟天有汉,鉴亦有光!这苍天之上如此奇景,岂能无仙人所居?” 众人现下也都看的有些发呆,星空璀璨,本是平常之事,众人在中原之时,也都曾见过,可如此瑰丽之际,却是到了这绝域之地才真正见到,也只有越霓乃是在匈奴长大,曾见过这般奇景,多少不为所奇,赵青也是呆呆仰头道:“不知此刻若是许下心愿,天上那些神灵可能听见?”说话间已然瞑目低头,想来已然是对着这浩淼星空暗自念诵心愿,越霓心里一动,也如赵青一般,都是口中喃喃念诵。 “不知两位姑娘都许的甚么心愿?”唐天机到底心中有事,虽被这天际景致惊呆,可不过多时便回过神来,见两个姑娘如此,忍不住笑问一句,说的两个姑娘脸上都是一红,好在夜间也辨不来脸上神色,自是看不见她二人尴尬,赵青见张良仍是伸着手向天上发呆,不禁笑道:“良哥你这也是在许愿么?”张良愣了半晌,却是口气极为郑重道:“不错,这等奇景,岂能不向神明祈愿!”说罢也是瞑目低诵一番,越霓便好奇道:“那不知良哥许的甚么心愿?” “我能有甚么心愿!”张良睁开双眼,仍是瞧着天上道:“不过是天下清平罢了,说起来,这也并非我心中之愿,乃是道常宗之愿罢了!只望此愿能为天人所知,让兵主宗那歹毒心思灰飞烟灭,让咱们能安生回去中原!” “张兄弟,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商量!”唐天机听着张良这几句话,忽的开口道:“常蛇一心要寻那死人草,咱们今日既然遇见,何不将这死人草给他带了去?” “唐宗主,你是想用这死人草在常蛇面前求活么?”曾堃突地在黑影里出声道:“四凶极力要寻此物而不得,可见常蛇对此物求之颇急,你现下将此物给他奉上,与纵虎归山,放蛟入水何异?张公子前些日子早已料出,常蛇得了此物,那些毒虫只怕再不惧严寒,由此便可从这雪域之中带去中原,那时就算你天下墨家,也只怕有覆宗之忧!” “曾兄弟,你好小觑人!”唐天机也冷冷回了一声道:“我天下墨家四宗主,其三葬身在兵主宗之手,我岂能就此向常蛇求活?当日四凶临死之际那话你也听见了,常蛇久不出那山谷,无论用毒还是武功,只怕都有些深不可测,更何况他还有毒虫相助,就凭咱们这般去,未必能胜得过他,若不用些心思,如何能近的他身?” “你是想用这死人草为饵?”曾堃这下倒是明白过来,却还有几分疑惑道:“可此草乃是剧毒,咱们也带不走呐!”唐天机就夜色中笑了一声道:“未必就带不走,总是我已成废人,不如便让我去试试,用些皮毛裹着双手,或能将此草采下,若是成了,此草便由我带着,等到了常蛇所在,凭着此草,只要让我近他两丈之内,或许便可先发制人!若是我命中不济,就此中毒而死,你们也不用来救,只管走路便是!” “唐宗主,你不用做此想!”张良忽的开口道:“这般毒物,决然不能给他带去,若要用计策,到了哪里,我自会琢磨,这毒草既是剧毒之物,也不知是如何长成的,万一失手,就如曾大哥所言,咱们反倒给常蛇助了一臂之力,张良宁可不敌而死,也绝不让他见这毒草一眼!” “可是……”唐天机仍是心中不甘,还要跟张良再辩驳几句,乌獒却是猛然狂吠起来,似乎是遇见甚么极为厉害的同类一般,众人登时一惊,可四下查看,并无甚么异样动静,越霓也是连忙过去将乌獒安抚下来,张良趁着这片刻宁静,侧耳细听,四下除了山风从雪面上刮过,并无其他异样响动,若是有野狼之类猛兽,那等呼吸决然躲不过张良耳力去! “乌獒难道是这些天饿的发疯了么?”曾堃也是有些不解道:“听它这叫声,似乎有些畏惧之意,跟当日遇见狼群之时,颇有些不同!”越霓坐在乌獒身边,忽的出声道:“难不成是有人来了么?是朱师兄他们到底脱困而出了?” “绝然不是!”张良心中也是犹疑不定,乌獒毫无来由这一阵狂吠,断不是朱家等人,起码朱家几人若是脱困,听见乌獒声音,岂能不发声问询?可自己根本就为听到一点点脚步响动,夜里也难以查看,只得沉声道:“各自守在原地莫动,等天亮再说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十节 乌獒这几声突如其来的狂吠,让众人都是一夜无眠,及至天色一亮,张良站起身来向着四下望了一望,觉着似乎与昨日并无甚么异样,心中仍是有些不安,向着曾堃道:“曾大哥,你且去来路上看看,若有动静,即刻回来!”曾堃当即应声而去,张良再看乌獒,也是平静如常,不过片刻,曾堃也已回来,一脸诧异摇了摇头,自然是来路上也没甚发现! 唐天机见张良已是要启程模样,仍是不死心道:“张兄弟,可否让我看看那死人草究竟是甚模样!”越霓一回头笑道:“唐宗主莫急,那死人草就在咱们下山路上,便是远处那一点红色就……”她原本要给唐天机指出那死人草所在,可这伸手一指,连自己也愣在哪里,昨日明明看见那死人草就在远处那凸出石头之上,怎地今天一早却似乎不见! 张良也已察觉出越霓异样神情,不顾这山上雪滑,脚下一点,已是到了昨日那死人草所在地方,脸上不禁有些畏惧之意,那死人草倒是还在原处,可全然不似昨日那般挺立,顶上那几片叶子都已不见,更令人诧异的便是,那草中原本鲜红之物竟然尽数不见,好似是被从外面吸走一般,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外皮,变作紫黑之色,软塌塌的贴在石头上,难怪越霓一眼竟未瞧见! “这……这莫不是被甚么给吃了?”曾堃赶了过来,都看的一惊,这死人草乃是剧毒之物,按说若是被甚么活物吃了,必然也要被毒死在此,可看着死人草周围,连一点痕迹也无,就算是那活物有抵御剧毒的本事,也该留下些踪迹来才是,可这死人草周围,并无一点线索! “咱们走,此处不可久留!”张良呆立片刻,心知此事极为怪异,无论这死人草因何变成这般样子,想必都是极为厉害的物事,这雪域之中,多有怪异之事,就如那仙草一般,在中原从未见过,哪里还晓得此地竟然有虫能变草的奇闻!万一这雪山之上还有甚么厉害活物,被众人碰上,难免又是九死一生,当下心意已定,带着众人远远绕开那死人草所在,向着山下赶去,不过烧当所言却也不差,这死人草所在,乃是雪峰上冰雪所至之处,从那死人草所在望山下走了不过一个时辰,积雪竟然渐渐消失,虽还有些寒冷,可已非山上那般寒风刺骨,多少有些早春暖意,地上青草也是渐渐繁茂,等到夜来众人准备歇宿之际,便是越霓都觉得有些头上微微出汗! “今夜可有的吃了!”众人在山下寻了一处空旷之地,将那几头旄牛身上物事都取了下来,竟然在其中寻见引火之物,都是大为兴奋,这山下比山上雪峰着实要强上百倍,立时寻来许多干草,升起火来,曾堃更是射了一头黄羊回来,就着那火头烤的半熟了,也没甚佐料,可毕竟这是众人这些日子以来头一顿热食,就算有些腥膻,难以下咽,也囫囵吃了个饱,倒是唐天机离了雪峰之上,天气转暖,腿上伤势渐渐发作起来,好在他身为江湖中人,多少知道些治伤之法,便用赵青长剑,将腿上腐肉割去,再用些草灰洒在伤口之上止血,曾堃多少也懂些其中道理,替他审视一番,颇有些慨叹道:“唐宗主此番可谓是大难不死,你这腿伤虽重,却还不至于废了双腿,只是有些日子不能行走!” “这么说唐宗主到底还有伤愈之时了!”越霓听的一声欢呼,连忙过来帮着唐天机将伤口紧紧裹住,唐天机也是面带侥幸道:“或许是朱宗主他们在天有灵,到底留下我给张兄弟助力,我看这路途尚远,说不定到了那峡谷所在,便能起身行走了!” “不错!”张良也是向着南边夜空凝视,默思片刻道:“烧当大哥曾说过了此山,只要遇见一条大河,沿河而行,等到那大河陡然转向,便是那峡谷所在!只是不知那大河距此还有多远?” “管它多远哩!”赵青倒是颇为高兴,只要不是雪峰之上那般生死关头,她倒是颇为喜欢跟着张良在这草原上到处乱走,最好便不要寻见那峡谷所在,就在这草原上晃荡一世也成!越霓如何不知道赵青心思,也只是一笑罢了! 自此众人便一路向南,到了这等草原之上,越霓那匈奴狼骑本事便显了出来,只须向着四出瞭望,便知何处有水草,何处有野物,一路上竟还遇见些游牧之人,只不过言语甚是不通,几人又不会说羌话,便也不去搅扰,那些牧人倒也只是照管好自己牧群,不来与众人打甚么交道!只不过众人有时夜来歇宿,便留在那游牧部落之中,那些牧人也不以为奇,多少还送他们些饮食之类,看来也如烧当那部落一般,都是极为淳朴之民! “良哥你这是再瞧甚么?”这一日在路上,天青云淡,清风微拂,加之草原也似乎一望无际,让众人心中都是为之一宽,赵青同越霓共乘一匹马,颇为得意驰骋一番,回来却见张良眼光定定望着一处,让两个姑娘都是有些奇怪,张良脸上却是一笑,伸手一指道:“你们看那处山峰!”众人闻言都循着他手指看去,就见远处群山连绵不断,几座山峰披着皑皑白雪,在群山中突兀而出,赵青便道:“不过是些寻常山峰罢了,有甚奇怪的?” “那最高的一座,只怕不是寻常山峰!”张良缓缓摇头,望着那座显得极为雄伟的山峰道:“我此生也见过许多名山奇峰,可如此之雄,如此之高,却是平生仅见!若是如烧当兄弟所言,这雪域之中,当真有仙人在此,也必是住在那山峰之上!” “那座山峰很高么?”赵青偏着头望了望哪一座山峰,同越霓都是有些茫然,两人只知那山峰甚高,可群山之中,必有奇峰,这也是寻常之事,曾堃眯着眼睛端详良久,这才开口道:“殿下,张公子只怕说的不错,此山之高,顶天立地,总是中原绝无这般高山!” 赵青脸上一哂,颇为不在意道:“没有就没有罢!这等雪峰之上,从来没甚好事,除了冰雪便是冰雪,还有雪塌那般惊险之事,这等地方,我是再也不想遇上了!”她这一句话提起那雪塌之事,众人不免又想起朱家等人来,登时一行人心中都是一沉,默然不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十一节 “这么说,此人是个楚国人了?”张良见众人优旃说完,众人都是默不作声,也沉思片刻,向着优旃开口道:“国尉大人此去,可是要与此人做一个了断么?”这也是现下众人心中所想之事,此人毕竟跟尉僚有些渊源,夜闯秦宫,打伤宫卫高手,说起来罪名非小,就是尉僚在始皇帝面前,必也要有所交代才成。 “若是了断,只怕用不上矮子……”优旃微微摇头,有些琢磨不定道:“那人一身功夫虽高,可若是国尉大人亲自出手,也自是拿的下来,不过他二人当年既有情分,国尉大人未必会下此狠手,让矮子前去,似乎是要做个证见,国尉大人恐怕还是有些不托底,未必就全然相信是他所做!”说着话向着张良瞧了一眼,又道:“张公子只管放心,若是此人当真同夜祭死士有些干连,国尉大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可若不是,也须得还此人一个清白!” “此人到底是谁?”赵青有些忍耐不住道:“难道他没有名姓么?”她实则心中也十分疑惑,这人既是楚国人,又同尉僚道不同不相为谋,十有八九便是同夜祭死士有些来往,不然江湖中也不会传出夜祭死士夜闯咸阳宫的名声来。朱家见她问起此人姓名,似乎要说,见优旃眼光剃刀一般看了过来,也只是张了张口,到底没将那名字说了出来。可这等神色,如何避得开赵青眼光! “殿下不用问,矮子决然不说!”优旃见赵青瞧着自己,索性一礼道:“其实朱宗主所知,也不过是当年国尉大人同此人联袂江湖之时的名号罢了,也不是甚么真名实姓,至于那人姓名,不是矮子不肯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说出名姓来,陛下若是知晓了,十有八九便认定是他,那是国尉大人便不好去查实此事了!不过矮子这一番,恐怕不能随着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 “这等小事,先生何必挂怀!”朱家呵呵一笑,似乎十分不在意一般,其实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之意,兵主宗四凶五恶,高手众多,凭着墨家四宗主,应付起来,多少有些棘手,只说有优旃同去,这胜算便多了不少,现下他被尉僚所招,不能成行,朱家就算有些不愿,也不能带了出来! “我随朱宗主走一遭如何?”张良忽然出了一声,听的几人都是一愣,朱家也是有些愕然道:“张兄弟这是何意?”张良神色淡淡道:“我说我同朱宗主往西海一行,既然当日钜子传剑与我,我自当虽朱宗主走这一遭才成,就是我自己,恐怕同兵主宗也有些帐要算算才成!” “良哥你同兵主宗有甚过节?”赵青听的脸上一惊,张良好不容易才从匈奴草原上回来,两人这才相聚,如何又要往甚么西海去?朱家沉吟片刻,眼光在张良脸上转了几转道:“张兄弟,你愿意同哥哥我走这一遭,哥哥心里感激非常,不过此事说到底,乃是我墨家自家之事,再者说,此去艰难凶险,非比寻常,到时候哥哥我同几位宗主,自保都未必能够,万一有些闪失,哥哥我可是向这位殿下交代不起,也同国尉大人交代不起!” “朱大哥何出此言!”张良脸上微微一笑道:“当日兄弟被彭老大率人围攻之时,若不是朱大哥出手相救,兄弟我只怕大难难脱,再说当年钜子传剑与我,对在下也是极为信得过,只凭我同钜子那些年坐而论道,指点武学情谊,我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此一去,不用向旁人交代,乃是张良自己愿去!” “张公子……”优旃见张良说的颇为坚决,却是有些疑惑道:“你要随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可是心中有所猜度么?”他知道张良生性恬淡,其实并非好事之人,这些日子以来,从始至终都没提及要去往西海之事,不过时时沉思之意,他可是一一瞧在眼中,在商邑之时,他也领教过张良心思,此刻陡然做此决定,是有八九便是心中有所料定! “优旃先生果然好眼力!”张良向着优旃一笑道:“也不瞒诸位说,我只是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先生莫忘了,当日在商邑山中,你与几位老神仙闲谈之时,似乎说起过,如今江湖中想取在下性命的,除了夜祭死士,还有兵主宗之人!” “不错,矮子的确是说过此话!”优旃心里突的一惊,一直以来都是夜祭死士到处追杀张良,甚或连朱无忌都亲自出手,可始终未曾见过兵主宗之人,渐渐便也将这一节忘了。再看张良冷笑一声道:“我甚是疑心,此次买通江湖大盗,要取我性命的,只怕乃是兵主宗,并非甚么夜祭死士!” “此话怎讲?”朱家脸色一变,两眼死死盯住张良,不知他这一番料断从何而来,张良看着庄外,面色阴沉道:“我同越霓姑娘,自燕齐旧境回来中原,一路上都没甚么大事,偏生到了临淄便被人跟上,朱大哥请想,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在下性命,何必买通彭老大那般山野匪盗?再者说,他们一路设伏,正是我往无难庄来的路上,彭老大如何能了断的如此明白?其中桩桩件件,似乎便是阻止我来此,请朱大哥想想看,天下何人最怕张良进无难庄?” “兵主宗!”朱家心中豁然一明,自牙缝中迸出这三个字来,张良微一点头道:“我也觉道必是他们,他们为阻我来此,不惜买通彭老大那般人物,只是要将我阻在无难庄之外,,毕竟只要我进了无难庄,钜子下落便明白八分,到时候天下墨家高手聚众向西,一旦救出钜子,又是何人最为不愿看到?” “这么说来,彭老大乃是受了兵主宗之托了!”朱家现下也明白过来,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张良性命,未必非要在他无难庄之外动手,毕竟南北二朱,同为中原大家,相互又无仇怨,犯不上在此动手,也只有兵主宗知道张良身上必有钜子蹊跷,这才会舍命拦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险峰奇峡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一节 “他这是为何?”常蛇忽然不战而退,叫众人都是有些诧异,一个个愣在哪里满脸茫然,忽然唐天机喉中咯的一声,长出一口气,跟着便是一阵剧咳!众人这才惊醒过来,两个姑娘连忙将唐天机扶起,见他虽还面色泛红,却比方才已然好了许多,眼珠子也似乎活泛起来,更让人诧异的便是那手脚竟然都能缓缓活动! “唐宗主穴道解开了!”赵青脸上一喜,登时欢呼一声,张良这一下当真是出乎意料,唐天机却是摆了摆手,气息有些沉重道:“穴道还未尽数解开,不过他这气血逆流征兆已然没了……” “没了?如此我来助你,打开其余穴道!”唐天机身上穴道突然自解,张良一时不及细想,连忙要将那毒鼎放在地上,过来替唐天机行功运劲,打通经脉,只这一放手,娄敬却是脸色一变,瞪着眼睛看着张良双手道:“张公子切莫运劲,你手上是甚么?”张良连忙翻起双掌,就见掌心上似乎沾了些黑灰一般,赶忙双手一拍,又撩起衣襟擦了两擦,谁知那黑灰竟似长在手心一般,丝毫不见减少! “不好,这是那鼎上之毒!”曾堃原本也不在意,只当是张良不慎从何处蹭来的脏污,见他连连搓之不去,猛的瞧见张良掌心颜色同那毒鼎外面颜色一模一样,这才脸上大惊,张良也是突地想起钜子遗书中说过,此鼎当年曾在毒汁中浸泡,因此鼎上尽是剧毒,自己方才情急之下,除去外面裹着的毛皮,双手抓起鼎来,看来已然是中了这鼎上之毒!两个姑娘也都是脸上变色,几乎一同扑了过来,张良生怕这鼎上之毒有些厉害,连忙身形一退,避开她两人! “难怪常蛇说咱们走不脱!”张良凝神自己双手良久,这才缓缓道:“他必也知道这鼎上有毒,料定咱们逃不出他掌心!”两个姑娘此刻都是又惊又惧,恨不得现下中毒的乃是自己,若是一命能换一只手,只怕两个姑娘当场就要自刎!曾堃也是面如死灰,唐天机虽无性命之忧,可张良乃是现下几人主心骨,他此刻中毒,看来众人到底难逃此处了! “越霓……去给为师的弄些水来……”张良中毒,众人都是有些绝望之意,忽然一声极为虚弱的声音传来,越霓脸色一怔,跟着便眼珠瞪大,一脸惊讶,就见原本虚弱不堪,躺在地上的娄敬,竟然自己支撑着坐了起来,这一下当真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唐天机方才已是让众人有些诧异,只不过他本身并无大碍,或许能凭着自己内劲冲开一二穴道,虽不能尽数冲开,可到底也能化解那气血逆流之厄,可娄敬这一下就十分奇怪,他按说被常蛇以奇毒阻隔经脉,若是能凭着自身内力冲开,也不至于直至今日?可此际怎地竟然看着有些气力回复之兆? “老……老师你这是……好了么?”越霓虽是震惊,仍是拿了一个水囊过来,娄敬一手接过,竟是一气将这一囊水尽数喝完,跟着一抹嘴道:“再那些吃食来!就那畜生刚吃的半个蜂窝给我!”常蛇方才扶着娄敬出来之际,手中还有小半个蜂巢放在门口,曾堃生怕那房中藏着甚么异样,当下挡住越霓,自己过去将那蜂巢提了过来,娄敬拿在手中,捏出几片巢脾来,极为贪婪一阵大嚼,口中竟还赞了几句:“这畜生虽是狠毒,可从来不肯亏了自己这口舌,寻来的都是极好的物事!” 张良看着娄敬唐天机两人,心中当真是疑惑重重,两人方才都是被人制住,何以现下都能活动?只是娄敬这一起身,众人心中不免多了一分安稳,若是他能劲力全复,常蛇只怕未必能留住众人! “你们那鼎里,藏着甚么物事?”娄敬不过多时,便将那小半个蜂巢里的巢脾尽数吃完,顺手将空壳一扔,眼睛盯着那毒鼎道:“若不是方才那股奇怪烟雾,只怕你们现下都已落在这畜生手里了!” “没甚物事……”唐天机见两个姑娘都是盯着张良,有些魂不守舍,曾堃不住向着周围树林中瞭望,自是防备常蛇突然杀回,自己便极为费力坐倒在地,也有几分不解,将四宗主如何发现钜子所在,如何找到这只鼎,又如何在雪峰之上被黎不知算计,只剩下几人到了此处,可仍是有些不解道:“当初取鼎之时,这只鼎乃是空的,我亲眼所见,绝不会错,后来更是被这些毛皮紧紧裹住,从未打开来过,不知为何会有这般异事?” “当初是空,现在未必是空!”娄敬喘息几声,连声已然渐渐恢复几分红润来,那峡谷中野蜂巢本就是稀奇之物,外界极少遇见,所采之蜜也都是来自极为罕见的奇花异草,本就是大补,他一气吃了小半个,多少算是恢复了不少气力,神色颇为犹疑盯着那只鼎道:“方才那股奇异烟雾,想必就是这鼎中之物所发,现下虽不知这里面藏着甚么厉害物事,可这股烟雾似乎正好与这畜生所用毒物相克,就是那他一身武功,都不免打了折扣,那烟雾入鼻,令我身上之毒,也由此解了大半,你那被封住的穴道,该当也是被这怪雾冲了一下,这才稍见缓解,常蛇此番退走,想必也是去寻甚么厉害物事,要将这鼎中之物夺为己用!” “那他方才为何不先夺下这只鼎来?”越霓这一下却是回过神来,见张良眼光只是盯住那毒鼎,赶忙向着娄敬道:“既然他要这毒鼎其中之物,凭他功夫只管夺走就是了,何必还要先行退走?难道是他也畏惧这毒鼎外面的剧毒么?” “傻丫头!”娄敬轻轻一笑道:“这畜生方才要是夺了这只鼎,那倒好了,你不见那怪雾喷出之际,常蛇身形都有几分飘忽么?他在此地摆弄这些毒虫,时日已久,早已有御毒之法,莫说寻常毒物,就是被那五色斑蝥蛰了,也有救处,一身武学也全因这毒虫而来,看来这鼎中之物,非他现下所能驾驭,若是贸然夺下此鼎,被那怪雾入体,就是你都能将他一刀宰了,这番退去,自是去寻能降服这鼎中之物的法子去了!”他说话之际,见张良眼光只是看着地上,也是有些心中惋惜道:“张公子,你双掌上可有甚么异样感觉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二节 “似乎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许麻痒罢了!”张良稍稍一摆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原本用来裹着那毒鼎的皮毛来,众人这才瞧见,那皮毛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洞,这才明白过来,看来是有甚么虫豸之类,在众人未及觉察之际咬破皮毛,钻了进去! “良哥,咱们这就回去!”赵青已然是有些失魂落魄,突地一把抓住张良胳膊道:“宫中多有名医,就是夏太医医道也是天下无双,咱们赶紧回去,让夏太医替你救治,就算不成,师父他老人家也必有办法!”张良情知她乃是关心太切,已然有些走神,只是双手此刻染毒,也不敢触碰她,只得缓声道:“青妹莫慌么!你不见娄前辈还难以行动,唐宗主身上穴道未解,就是要走,也得让娄前辈将养几日才成!” “我是不成啦!”娄敬呵呵一笑道:“我当日发觉四凶踪迹,便暗中随后跟随,向来此处查个究竟,谁知在雪峰之上遇见山崩雪塌,将我埋在其中,一连数日不得出来,只能凭着一身内力支撑,因此后来遇见九婴之际,全身冻僵,难以相抗,这才落到这步田地,自从到了这里,常蛇这畜生先以奇毒断了我全身经脉,令我内力不能运转,这才用我来修炼兵主宗那五刑神功,每日入夜之际,逼毒入体,这一夜之间,毒质便与我体内真气相抗,等他逼毒之际,我身上内劲便消去一层,他却因此得以内劲见长,只不过他没有这只鼎,难以豢养异种毒虫,因此便是我身上内劲,也让他颇为犯难,就算此次能恢复元气,身上功力,也剩不下六七成,要同他对敌,只怕不能了!” “师叔,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将这鼎,连同其中毒虫一概毁去,让他来个一无所有!”唐天机脸上忽的闪出一丝恨意来道:“没了此鼎,想必他也难以作恶!咱们只需逃回中原,那时节再召集天下墨家高手来此寻他报仇!” “唐宗主……”张良知道唐天机此刻复仇心切,身上穴道又未曾尽数打通,已是起了同归于尽之心,所谓逃回中原,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罢了,不免叹了一口气道:“当日你也见了,此鼎不知用甚么异样物事制成,便是青妹手中利剑也难伤分毫,又不惧水火,咱们如何毁的去?” 娄敬也是瞧着唐天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如何想,看来你也是昏了头了,若不是此鼎,还有这鼎中异物,你们只怕难得到此,漫说是毁了此鼎,就是弄死这鼎中异物,你们只怕即刻便难逃生天,为这峡谷中毒虫所围,难道你不明白,此鼎乃是聚毒之物,现下这些毒虫,见了这鼎,却似乎避之不敢近前!看来这鼎里是养成天下奇物了!” “那咱们就枯守在此,等他寻见降服这鼎中毒虫的法子,来取了鼎去么?”曾堃也有几分心中焦躁,眼见这鼎已是烫手山芋,拿又拿不得,丢又丢不得,活生生将众人困在这里,加之张良又大意中毒,全身内劲不敢运转,只说凭着娄敬本事,还有一线生机,可娄敬看来就算恢复元气,也难以同常蛇相抗,当真成了枯守等死之势了! 张良心中实则也是一团乱麻,只是他心思缜密,深知此刻决然慌乱不得,不然情势定然一发不可收拾,当下沉声道:“我看常蛇退的甚急,这鼎中若果真是天下奇物,想必他也要费些时日才能想到法子,咱们暂且在此守住,让唐宗主与娄前辈恢复些气力,那时节咱们或可凭着此鼎设下计策!” “良哥说的不错!”越霓眼中忽然一亮道:“咱们不是常蛇对手,可要弄死一只虫子想必还有些容易,常蛇既然在此豢养毒虫,必然舍不得让这虫子死在咱们手里,咱们就以此为要挟,不怕他不放咱们走!” “就是这个道理!”张良看着越霓笑了一笑,越霓虽是身无武功,可这份镇定沉稳当真有些厉害,便是曾堃这等老到的江湖高手也有所不及,这片刻之间已然是沉定下来,娄敬却是瞅了瞅张良同两个姑娘,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不成,老货身上毒性一解,肚腹便有些忍耐不住,而今只能是走一步瞧一步,还是先弄些吃食来再说罢!” 众人见他刚刚才吃了小半个蜂巢里的巢脾,这顷刻便又叫饿,都是觉得娄敬这口腹之欲,比起常蛇来,只怕只多不少,好在众人干粮都在,当下拿过几块干肉来,娄敬却是连连摇头道:“这些物事怎么吃的下,这畜生哪里倒是有许多东西可吃,都是无毒的好物,现下这些蛇虫均都不敢近前,只管去拿来便是!若不吃的饱了,哪里有气力跟这畜生大战!” 曾堃见娄敬如此说,只得小心翼翼摸到一间茅屋之内,果然见四壁上挂着不少腊肉之类,有些上面还带出一股甜香来,似乎是用蜂蜜抹过一般,当下拿了不少出来,就在外面烧起一堆火来,将那些腊肉拿在火头上烘烤,娄敬闻着那想起,鼻端不住抽动道:“他娘的,这畜生若是做个厨子,远胜他在此做个妖魔鬼怪,他这些肉,都是用这峡谷里许多异样花木熏制成的,咱们有朝一日若是离了此处,只怕再无这般好口福了!” 赵青失神半晌,此时多少已有些清醒过来,心中决意已下,但凡张良有事,自己必然生死相随,只是见了娄敬在这般困局之下,仍是豁达不羁,对自身处境毫不在意,难免有些奇怪:“娄前辈,你……你不担心咱们万一葬身在此,再也出不去么?” “出不去便出不去!”娄敬用力撕扯着口中一块烤的冒油的腊肉,含含糊糊道:“人生一世,总是不免一死,若是出不去,就在此同那畜生大战一场,也算痛快,此刻那畜生早已不知跑去哪里了,咱们还不趁机占些他的便宜,难道要将这些好物事都留给他糟蹋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三节 “老师说的是!”越霓忍不住笑了一声,她自离开匈奴以来,心中也多是怀念当年在匈奴时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无论有何难事,都有自己哥哥冒顿同这位老师帮着自己担当过去,就是同冒顿两人在中原那些日子,也似乎是在匈奴草原一般无拘无束,从未有过甚么难事能困住自己,直至遇见张良,蓦然觉得此人才是自己心中真正所想的哪一个人,论胆略,论谋识,似乎便是自己老师同哥哥两人合在一起一般,兼之身上那份儒雅,在自己看来,几乎当世无人可及,虽知张良心中已有赵青,也不知为何,始终要随他千山万水,只不过自己也知道,此生自己只怕与张良无缘,只不过借着由头随他远行罢了,不想阴差阳错,竟然落在如此田地,现下听着娄敬之话,又似乎回去匈奴草原一样,抬头眼光极为深邃的看了一眼张良道:“生死不过人生常事,凭谁也躲不过去,就是常蛇今日能胜过咱们,夺了这鼎,难道就能长生不老么?” “你这丫头,胡说些甚么?”娄敬深知自己这位徒弟脾性,只听她口中淡淡口气,便知她心中恐怕已做决断,等到常蛇再来,便又宁死不生之举,宁愿身死异域,也不愿为常蛇所辱,只得叹了一口气道:“现下咱们虽是落在绝境,却还未到必死之地,那畜生想要寻法子收服这鼎中异虫,我料他没那么容易!且等为师的将养几日,那是还有个计较!” “娄前辈还有甚么计较?”曾堃一直在思量脱身之法,听着娄敬话中似乎还有一线生机,连忙问了一声。娄敬一偏脑袋,上下打量一番曾堃,故作疑惑向着唐天机道:“这封喉箭难道拜在田解门下了么?怎地这般心急?”他这话虽是调侃,众人心里却都是一沉,哪里笑的出来! 如此两三日过去,众人心中都是有些惴惴,不知常蛇何时便要杀了回来,那鼎中也有几分奇怪,自那日陡然冒出一阵烟雾来,自此再也不见动静,众人也不敢去动,这一日将及午后,几人正枯坐无奈,曾堃脸上猛的一惊道:“来了!”张良急忙回头,早已见一个人影在树林中一闪,正是常蛇无疑,跟着便听常蛇那古怪哨音响起,比之前几日更添几分凄厉,赵青长剑一挺,立时护在张良身前,娄敬却是脸色阴郁道:“他这是想一物降一物!” “蛇!好大一条蛇!”越霓目光不离常蛇所站之处,就见他脚下枯枝败叶一阵翻涌,似乎有甚么物事在蠕动一般,刚多瞧了两眼,便已看见一只硕大的三角头颅从树林中探了出来,跟着便是一阵嘶嘶作响,一条两丈来长的青花大蛇从地上匍匐过来,身上两条红线极为显眼,扭动之际看的众人阵阵脊背发凉,常蛇口中哨音不断催促,那大蛇也极为焦躁,身子一拱,便向着鼎边扑来,众人登时连连后退,就是赵青都吓的手中长剑几乎掉在地上,回头扑在张良怀中,看来这大蛇果真同其他毒物有些不同,让张良心里也是一凉!只是那大蛇离着毒鼎还有三四尺远,无论常蛇如何催促,只是在旁游弋不前! “他娘的,你怕甚?”常蛇见那大蛇好似十分惧怕一般,已是忍不住怒骂起来,猛地哨音一急,竟是用上内劲,大蛇愈发的焦躁不安,可就是不敢往前半寸,张良看着那大蛇走势,忽的心中暗呼一声不好,这大蛇该当是常蛇驯养出来的,现下不敢望那鼎边去,可又被常蛇催促的发急,看这身形,竟是要绕过毒鼎来,直奔众人过来,越霓眼光突地一跳,拽了一下张良手臂道:“良哥你快看!” “这是甚么物事?”张良闻声还未来及细观,曾堃早已眼睛瞪大叫出声来,饶是他一代江湖高手,脸色都吓的煞白,就见那鼎盖小孔上,钻出一个食指粗细的虫子来,全身赤红,只前面头顶显出一点金黄,下了毒鼎直奔大蛇而去,那大蛇本还想要绕道而行,见了这虫子出鼎,登时全身一软,就此匍匐在地,除了蛇信还不住伸缩之外,全身竟然一动不动! “不好,这异虫要自寻死路!”唐天机此刻也两眼紧紧盯着那异虫,只见它一路直奔大蛇口中,顺着蛇信伸缩之处,径直爬了进去,那大蛇竟然老老实实伏在地上,不多片刻,蛇头猛地一振,半个蛇身猛然昂起,一振扭动,跟着却是噗通一声,径直摔落在地上,竟然是就此死去!看的众人都是阵阵心悸不已,生怕那异虫同这大蛇就此同归于尽,那时这峡谷中毒虫被这毒鼎引诱,铺天盖地而来,众人便再无躲藏之处,不由都是向着四出细瞧,看看可有异样动静,哪知过了片刻,那异虫却是从大蛇口中爬出,身上除了些蛇口中粘液之外,毫发未伤,原路爬回鼎中,入鼎之际,竟还如那大蛇一般,冲着常蛇所在昂起头来,看的众人阵阵发呆! “果真是世间奇物!”常蛇在树林中也已瞧见那异虫动静,似乎对那大蛇死去毫不在意,只是盯着那异虫一阵赞叹,双手不住搓动,脸上尽显贪婪之色,可脚下却始终不往前一步。娄敬见他如此,再瞧了瞧那异虫,忽然往前一步,站在那毒鼎之旁,那异虫似乎受了惊吓,连忙顺着鼎盖上孔洞钻了下去,这才向着常蛇道:“看来你也有些惧怕这物事罢?” “呸,你们知道甚么!”常蛇在树林中远远呸了一声道:“此乃是……”他话要出口,忽的突然一变道:“说给你们也是个不知,不过你们今日既然将它带来,我必然能寻见降服之法,那时节你们便知它的好处了!” “痴心妄想!”赵青猛地从张良怀中挣了出来,拿着长剑便奔到鼎旁怒道:“你信不信本姑娘一剑将这祸害斩成两段!” 常蛇倒是被赵青这一声惊了一下,有些踌躇之意,可不过片刻便怔醒过来道:“先不说你们能不能杀得掉此物,你们若是想速死,尽管动手就是!不过到了那时,休怪老夫眼睁睁看着你们死的苦不堪言!”话音一落,身影在树林中一晃,就此不见,想必也是去寻别样厉害物事去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四节 “那只虫子……似乎就是那只……那只死人草!”常蛇离去半晌,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曾堃两眼颇为恐惧盯着那毒鼎道:“难怪咱们第二日所见,那死人草好似里面空了一样……”当日他还曾谨慎起见,劝阻赵青莫要将那死人草给毁了,不想今日竟然出现在这毒鼎之中! 越霓也是有些魂不守舍,她在匈奴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物事,可那死人草当日乃是她第一个看见,至今想起,还如在眼前,闭上眼睛,几乎连上面的叶子都数的明白,心中到底不敢相信,那死人草竟是活的?分明已然成草,怎会又变回虫子?可若不是那死人草,鼎中方才爬出来的,又是何物? “都莫要胡思乱想!”娄敬猛的喊了一声,让众人都是一惊,这才指着那大蛇尸身一脸厌恶道:“赶紧将那碍眼的物事挪远些!”两个姑娘哪里敢上前,只得让曾堃上前,捉住尾巴拖起,连甩了两甩,扔去树林之中,张良因手上毒质不散,始终不敢运劲,在一旁看曾堃颇有些费力,也知道这大蛇只怕不轻! 娄敬也慢慢踱了过来,站在张良身侧幽幽道:“你方才看见么,常蛇对这异虫十分忌惮,甚或不敢踏入这毒鼎方圆五丈之内!”张良回思一番,猛一点头道:“不错,那异虫对常蛇似乎也有几分敌意!却是不知为何?” “还能为何?”娄敬冷笑一声道:“这异虫既然连这等大蛇都治的死,自然是极为嗜毒了,寻常毒性只怕提不起它那性子来,常蛇以天下奇毒行功,身上未免带了许多异样毒质,也难怪这虫子要寻他的晦气!” 越霓在旁听的脸上一笑道:“老师,你这般说,这虫子难道是友非敌么?”娄敬看着那毒鼎摇了摇头道:“是敌是友,咱们还不知道,不过现下咱们只能凭着他来保命了,若是被常蛇寻见降服他的厉害物事,咱们只怕在劫难逃!” 唐天机一脸愕然,他至此时仍是不敢相信这般大一条毒蛇,竟然敌不过一只指头粗细的虫子,张良见他呆呆站在原处不动,也只是心中叹了一口气,向着娄敬道:“不过常蛇似乎识得这虫子来历!方才说话之际,颇为有些犹豫……” 娄敬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潜居此地,豢养这些毒虫,只怕就是为此物所来,只不过这些毒虫一旦离了这峡谷之中,绝难在这雪域冰天雪地之中活了下来,这只异虫若是你们自雪峰上带来,恐怕正是为此所用!你双掌上所中之毒如何了?”娄敬忽然话锋一转,张良一脸苦笑摊开双手道:“除了些微麻痒之外,再无其他征兆,看来这毒也是十分怪异,不知会不会引得那虫子出来!”两个姑娘听的都是一惊,连忙回头瞧了一眼那毒鼎,见鼎上毫无征兆,这些都舒了一口气!娄敬却是极为小心,拿起一只小棍来,将张良手掌翻起,细细看了半晌,眼光忽然一跳道:“你背过身子去!” 张良不知他此话何意,只得背转身形,娄敬一把将他背上披着的,衣衫揭开,登时脸色一沉,两个姑娘一瞧之下,都是掩嘴而呼,就见张良背上两条极细的灰线,自双肩上一路显了出来,分明是毒质入体,直至背上穴道,这才显出征兆来!娄敬瞧了半晌,这才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此毒发作极慢,可毒性却是渗透经脉,至此而显……” “娄老师,那良哥还有救处么?”赵青心中惊恐已极,比之方才看见那只大蛇还要惊恐几分,毕竟同那大蛇相博,不过一死,可要她看着自己心中之人死在自己面前,决然比自己死去还要畏惧许多,越霓也是紧紧扯住娄敬衣袖,她虽未出声,可这心中也是同赵青一般想法! “救得救不得,不是我能料定的!”娄敬沉吟半晌,似乎在决断何事一般,又瞧了瞧张良身上毒线走势,竟是嘿然一笑,指着那两条灰线对两个姑娘道:“你们见了么,这两条毒线走势,看似往下,实则一过中枢穴,两线便相向而行,等到两线交合,毒质入髓,便再无救出了!” “那如何能救?”赵青此时早已急的恨不能将那毒线一把揪了出来,张良却是在前面道:“娄前辈,当年钜子也是身重此毒,到底不治而亡,以他武学造诣,尚不能自救,又何况是我?现下咱们大敌当前,被困于此,若是徒费内力,万一被那常蛇所趁,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良哥你说甚么?”越霓突然有些忍不住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你中毒而亡么?”张良叹了一口气,双肩一抖,将自己身上衣衫裹好,转过身来看着娄敬道:“自那日中毒,我心中已有打算,只等娄前辈气力复原,凭着你一身武功内劲,纵然胜不得常蛇,将越霓姑娘还有唐宗主带出这峡谷该当不难!我一人死不足惜,只是恐怕要连累青妹和曾大哥,实在有些心中不忍,可越霓妹子乃是他哥哥冒顿托付与我,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屁话!”娄敬突地冷笑一声道:“你至今还没觉察么,但若你死在此处,只怕这几人谁也逃不出常蛇毒手,莫说我被常蛇荼毒这些日子,经脉早已难复,就算我当日功力不损,你当越霓这丫头会看着你死于此地,自己却活着回去么?” 张良被娄敬这话说的也是哑口无言,其实他心中也多少明白,越霓对他情义之重,丝毫不亚于赵青,只不过越霓自己本就是个性情颇为爽决的姑娘,又跟赵青相处的极好,这才绝不吐露自己心声,只是偶尔露出几分来,也多是真情流露,掩盖不住罢了,可他心中隐约还是存着一念侥幸,能让越霓回去中原,将来还有回归匈奴之日,娄敬这一番话,算是将他心中这点侥幸尽数戳破,只得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五节 “老师,你莫不是有救良哥的法子?”越霓却是听出娄敬似乎话中有话,连忙问了一句,娄敬眼带怜惜看着自己这位徒儿道:“我方才不说说了么,救得救不得,为师的也料不准,不过依着现下之势看来,咱们想要脱身而出,多少要送一人在此!” “我愿在此!”越霓不等娄敬把话说完,已是觉得猜出娄敬心中所想,只怕是要有一人当做诱饵,葬身在此,好让其他众人逃走!登时便挺身而出,哪知娄敬看着她一笑道:“你?不成,你迟早还是要回去匈奴的,再说你肩负替张公子逼毒重任,也不能留在此处!” “那要留下谁来?”赵青此刻只盼张良决然无事,见说越霓不能留下,心知必是要一个身负武学之人才可,连忙出口问到,越霓却是一脸诧异道:“我替良哥逼毒?可我不通武学,难以相助啊?” 张良沉吟良久,上前一步道:“娄前辈,无论何人留在此处,张良都是心中难安!”娄敬脸上一哂道:“难安?那将这几人都葬送此处,你便能心安了么?且不说你这毒能不能治,就算你身上无伤,你可有脱身之法么?”张良也是被他问的有些讪讪的,娄敬这才转过脸对这越霓道:“不通武学,可以现学嘛,尉僚那老小子有本事传功与人,难道咱们天下墨家就无这份本事么?为师已然老啦,原想着就在你那匈奴安安稳稳过上几年逍遥日子,哪里想到却钻到这鬼地方来!你且背转过身去,我有话给张公子说!” 越霓听着娄敬这几句话说的分外奇怪,似乎倒是他要留在这里一般,心中只是诧异不已,可娄敬既然吩咐她转身,也只得望了张良一眼,转过头去!娄敬却是又道:“莫要偷听,盘膝坐下!闭上眼睛!”越霓心中愈发的奇怪,若是不让自己偷听,只需让自己走开几步不就成了,可这坐下又是何意?难道说自己坐下闭着眼睛便听不见两人说话了么? “娄前辈!你这是……”越霓刚依言坐倒,合上眼睛,耳边互听张良一声惊呼,跟着便是背上一震,还未来及细思发声何事,只觉背后阵阵力道犹如大海决堤一般涌入,冲的五脏六腑如在惊涛骇浪之中翻覆不定,连双耳都是嗡嗡作响,隐约听见赵青也跟着惊呼一声,眼前突地一黑,便人事不省! “娄前辈,你这是何意?越霓姑娘从未练过内家武功,万一承受不起,可如何是好?”越霓神魂飘荡之际,耳边一缕焦急的声音传来,正是张良所发,心里忽的一阵清明,豁然睁开双眼,只觉自己周身百骸之中,似有无数水流不住流动一般,自己心念稍动,那些水流便缓缓向着一处汇集!急忙转头,已是看见娄敬神色委顿,气息不继躺在地上,连曾堃唐天机二人都是面带惊讶守在一旁! “你看,这丫头不是挺过来了么!”娄敬见越霓醒转,脸上勉强一笑,越霓却是不知方才究竟出了何事,见众人都神色愕然瞧着自己,连忙望脸上一摸道:“我……我……我方才出了何事?” “娄前辈方才趁你转身之际……”赵青见越霓还茫然不知就里,已是过来扶着她身子道:“逆转自身血脉,将他毕生功力尽数逼入你体内了!”越霓乍闻之下,还不敢相信,见张良都是缓缓点头,登时跳起神来,双手在身上乱摸乱抓,似乎要将那内劲从体内抓了出来一般,几乎哭了出来道:“老师你这是作甚?你凭着内力才能回去中原,传给我又何用处?你……你……你还是想法子收回去,收回去啊!” “傻丫头!”娄敬这一下功力尽失,连脸上神色都似乎老了好几岁,扶着身边唐天机胳膊坐了起来道:“你莫听他们乱说,我被常蛇荼毒这许多日子,哪里还有毕生功力,再传给你,至多不过四五成罢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身上经脉大半已难复原,留着这身内力也是无用,传给你,反倒能替张公子逼一逼毒,就算逼不出来,你们到时脱身之际,你也不至于落在人后,总是为师的已然不成了,看我这般一个气虚体弱之人,常蛇除了给我一死,也别无他法!” “可我全然不会这内力运转之法,也帮不上良哥!你若有事……将来哥哥问了起来,叫我……叫我如何应答……”越霓仍是慌乱不已,自己陡然得了内劲,可娄敬便要葬身此处,隐然间似乎便是自己将娄敬葬送此处一般,登时伏在赵青臂弯里痛哭不已!娄敬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道:“丫头,你须得明白,常蛇现如今要寻物事来降服这异虫,咱们也不知他几时能寻来,不过看起来,咱们只怕等不得许多日子,为师的原想再恢复几日再说,可张公子身上所中之毒你也见了,着实耽搁不起,不会运转之法,算不得甚么,唐天机!” 唐天机今日连连遭逢大变,本就有些浑浑噩噩,听得娄敬叫他,这才回过神来道:“啊……我……师叔有甚吩咐?”娄敬一指越霓道:“她似乎跟你学过你那机门暗器手法,你就依着你机门之法,教教她如何运转内劲罢,现下事情紧急,不能循序渐进,你只管教她其中诀窍所在便是!” “弟子……明白!”唐天机看了一眼越霓,口中虽是应了,可这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为难之意来,娄敬只瞧了一眼,已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向着他道:“你不用多想,只管传授便是,现下都甚么时候了,还顾虑这些事情!她骤受如此内劲,经脉必然有些异动,那也须三月之后,那时节你们若是能赶回中原,尉僚那老小子自有法子,若是那时节还回不去,便只能听天由命了!你赶紧传她功夫,一旦张公子身上毒质逼出,等到常蛇那畜生再来之际,咱们必然有一场大战,迟疑不得!你可知道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六节 “三个月?”张良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众人就算此时没有常蛇之困,要从此地脱身返回中原,只怕也不止三月之数,若是三月之后越霓身上经脉异动,一旦无人可救,自己当真不敢细想!娄敬已是偏过头来,一脸凝重道:“只有三个月,期限一过,若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功散身残!”一句话说的众人心里都是一沉,看来娄敬已然是孤注一掷! “那如何才能替良哥逼毒?”越霓本已跌坐在地上,颇有几分失魂落魄,见众人都是有些不忍之意,猛地一咬嘴唇,竟然是站了起来道:“既然事已至此,便是同老师一起葬身在此也罢,先救良哥要紧!” “你急甚么?”娄敬知道自己这徒儿性情中颇有一股匈奴人刚硬之处,同她哥哥冒顿一般,愈是到了情势危急之处,愈是能看出那一份坚毅来,只不过她甫受内劲,还不知如何运转,便想着替张良驱毒,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呵呵一笑,喘息两声道:“先让天机传你行功运劲之法,等你稍稍熟络了,那时咱们在替张公子驱毒不迟,这法子我还要再思量思量,即便不成,也不能有失!” 唐天机见娄敬已然至此,也突地站起道:“小师妹,既然师叔将此重担付与你,咱们也不要耽搁,我这就传你行功运劲之法!”说话间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来,交在越霓手中,指着远处一颗大树道:“我要你打在那大树第一个分叉之处!你且试试看!”张良几人都不知唐天机是何意思,既然是行功运劲,怎地一上手便让越霓手发石子?倒是娄敬也看着越霓道:“试试看,看你如今准头如何?” 越霓心中也有些诧异,她虽是一路来随着唐天机学了不少手法,可劲力始终不足,这大树相距又远,自己往常连距这大树一半之处都打不到,怎地能打中这树上第一个分叉之处?可唐天机同娄敬都如此说,只得相一相远近,手指一弹,只听噗的一声,那石子非但没有打了出去,反在手指间被捏的四分五裂! “看来越霓妹子手上劲力不小!”张良看了也是有些惊讶,多杀明白过来唐天机用意所在,越霓骤然得了娄敬内劲,可说是内力不浅,可她此前从未运转过这份功夫,收发之际难以拿捏的住,因此非但失了往常准头,甚或都不知如何才能将手中石子发了出去,越霓自己都惊讶非常,看着自己手指有些发愣,这指力捏碎石子,若是张良朱家两人,她绝不奇怪,可如今这石子乃是碎在自己手上,多少有些觉得这双手只怕不是自己的! “你且坐下,我教你内息行走诸脉之法!”唐天机只看越霓捻碎这石子力道,已然知晓她这内劲到底是在何处不可随心而转,当下便依着自己所学,将这诸路经脉如何行功,如何运劲,如何导引到手臂之上,再由臂至腕,由腕至指,张良也是知道此乃天下墨家武学精要,便同赵青曾堃走在一遍,看了看四周地势,颇有几分憾意道:“可惜葛宗主不在此处,不然他与唐宗主联手,若是布下那土木阵法来,或许能将这常蛇困住!” “土木阵法?”娄敬忽的从后面传来一声道:“张公子你也未免有些太小瞧常蛇这个畜生了,土木阵法乃是困人所用,常蛇善会驱使毒虫,你就算能布下这等阵法,能挡得住这地上的,如何挡得住这天上的?我这些日子算计良久,要挡住常蛇,只怕唯有一法!” “娄前辈是说用火攻?”张良眼光突地一跳,这法子他心中也是琢磨良久,天下虫豸,无不惧火,为今之计,也只有火攻能抵挡得住,可如何火攻,自己却是始终未能想的明白,赵青却是有些不解道:“如何火攻法?那些虫豸都避的远远的,咱们也难将它们聚拢来,火头一起,便四散奔逃,这峡谷又地方甚大,咱们也烧不起这等大火啊?” 娄敬向着四周山上看看道:“咱们自然不能令这峡谷尽数烧了,莫说咱们没有这份本事,便是有,只怕也杀生太过,有违天道,这峡谷中也不止毒虫,另有许多生灵在内,只不过常蛇所养的那些毒虫,大多就在这左近罢了!” “那娄前辈打算如何放火?”曾堃也有几分不明白,若是不能将这毒虫聚在一处,火头必然将这些毒虫赶到外面去,那时节众人就算能够脱身,也走不了多远!张良却是看见娄敬盯着那毒鼎眼中光芒一闪,心里忽的明白过来道:“娄前辈,你是要……” “不错!”娄敬猛然回头,两眼之中尽是愤恨之意道:“我意已决,若是咱们能将你体内毒质逼出,那时你自然功力无碍,等到常蛇再来之际,我便将那异虫弄死,这鼎中没了那异虫,周围毒虫必然蜂拥而至,你们只需举火,我不信烧不得个尽绝!” “娄前辈不可如此!”张良不禁连连摇头,这法子虽是可行,可火头一起,必然连娄敬一同烧死其中,心中略一思量,向着娄敬道:“咱们放火,乃是要将常蛇困在其中,若是那常蛇不中此计,咱们又当如何?” “我不信他会舍得这毒鼎在火中被焚!”娄敬忽的声音一高道:“常蛇思量得此鼎,非止一日,若是落在大火之中,他岂能不顾?” “你们尽管放火好了!”娄敬声音刚落,树林里便是一声传来,正是常蛇声气,登时众人都是一惊,急忙转头四下打量,周围并无他影踪,只是常蛇声音又隐约传来道:“只要你们能烧了这只鼎,老常这颗头随你们拿去,绝不皱眉!”曾堃侧耳听着那声音来处,突地引弓激弦,一箭照着树林中一处阴影中射去,可这一箭似乎并未射到甚么物事,倒是常蛇呵呵笑了一声道:“封喉箭?你想封住老常这喉咙,只怕还要再练上几年才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七节 曾堃脸上一怒,一咬牙搭上三支箭一同搭在弦上,娄敬在后叫了一声道:“算了,你射不中他的!”曾堃这才悻悻然将手中弓箭放下,娄敬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这鼎本就是天下异物,水火不伤,这火攻之法,看来未必有用!” “不止是娄前辈……”张良也是自嘲一笑,摇了摇头道:“就是我们几个,何尝不止这鼎有些异质,不然钜子当年只怕早已一火焚之了……”赵青一脸失落道:“火攻也不成,那咱们还有甚么法子想,常蛇看来就在这左近,咱们就算有甚么法子,也难避过他耳目去,难道咱们就要被困住在此么?” “你若不想法子,才是被他困住哩!”娄敬呵呵一笑道:“而今他想得这只鼎,偏生又奈何不住那鼎中异虫,岂不是跟咱们一般有些束手无策?现下就是看咱们谁先想出法子来,只要他寻不见降服这异虫的法子,他就不敢擅近这鼎方圆五丈以内,而今越霓再练几日,知道如何行功运劲,若是能逼出张公子体内毒质,咱们还有的一拼!” “我看小师妹不用几日!”唐天机忽的一脸喜色道:“小师妹悟性之高,实出我所料之外,以她进境,我看不用两日便能知晓这行功运劲之法!”张良几人闻言一惊,登时转过身来,见越霓盘膝坐在地上,头上袅袅白气蒸腾而上,一望可知便是运转体内精纯内息,劲走诸脉,不禁都大为奇异,她这内劲虽是得自娄敬,可这内力运转之法甚是繁复,其中稍有差池,便是走火入魔之兆,越霓这片刻之间,便能将内息如此运转,可见天分也是极高! “你们都瞧着我作甚?”不过一顿饭功夫,越霓头顶白气渐渐散去,霍然睁开双眼,见众人都是瞧着自己,登时有些惊讶,连忙往脸上一摸道:“难道我练错了么?”娄敬嘿嘿一笑道:“不错,不错,就是这等练法,只是为师的不甚明白,这经脉繁复,穴道众多,你是如何这片刻便记得住?”越霓脸上有些羞涩一笑道:“我哪里这片刻就记得住,老师你在匈奴时,不也寻了许多中原典籍来给我和哥哥看么,其中不乏有医书之类,我也时常翻翻,因此记得些在心里,聊做消遣罢了!” “好!聊做消遣的好!”娄敬又是赞了一声道:“待你熟悉两日,便替张公子驱毒罢!咱们能不能从此处脱身,就看你这一身本事了!”越霓心中虽是着急替张良驱除身上毒质,可真当要将这万千重担交给她,多少还有些心里发慌。 “那是烟么?”唐天机眼光忽然一动,望着远处山峰上一指,众人顺着他手指处望去,天际果然似有一缕烟雾升起,只是有些笔直而上,不似寻常烟雾升腾起来就要被风吹散一般,越霓看了两眼,忽的叫道:“这是狼烟啊,用晒干的狼粪放在干柴中点燃,烟雾升起甚高,聚而不散,乃是用来传警之物!” “不错,是狼烟!”张良也是面色凝重,可沉吟一句,便就此不言,似乎有些心中默思之意。 曾堃有些迟疑道:“会不会是此地牧民游牧到此,偶然点火,将这狼粪也放在其中?”赵青见他说的有些道理,也点点头道:“曾大哥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这草原上引火之物不多,牧民捡着狼粪烧火也是有的!”娄敬眺望半晌,忽的向着张良道:“你们从何处过来的?” “就是从那狼烟所起方向!”张良抬头同娄敬眼光一碰,均知彼此心中所想何事,可脸上仍是有些不敢相信道:“当日烧当大哥曾经说过,只因这峡谷中多有毒虫,因此牧民极少来此峡谷之外放牧,可看着烟势,似乎就在这山谷之外,再说此时也非生火之时,若要用烟火之势驱除毒虫,又何必点起狼烟来?” “是……朱宗主他们?!”赵青听的愣愣发怔,忽的跳脚起来道:“难道说他们当日未死?”张良心中也始终有此疑惑,可自己当时连着在那雪峰之上寻了三日,除了那断崖之下未曾寻过以外,可说是无处不到!若是朱家等人未死,自己岂能寻不见?难道是埋在雪下,自己未曾发觉么?可若是埋了三日,岂不活活冻死在其中了? “就算是朱宗主他们……”曾堃面带几分阴郁道:“他们如何进得来此处?”张良神色一怔,已知曾堃此话何意,自己这几人其实也不知这峡谷中到底有何毒虫,当日也是贸然闯了进来,至此才知是那毒鼎之力,若非那只异虫,只怕早已被毒虫围攻而死,朱家几人现下没了这只毒鼎,就这般寻了进来,岂不是要中了毒虫埋伏? “咱们也燃起一堆火来!”赵青猛地叫道:“若当真是朱宗主他们,见了咱们这烟气,便知该往何处来了!那时咱们同朱宗主他们联手,决然能驱除良哥你身上这毒质,只要你内力复原,凭着咱们本事,我不信那条臭蛇还能留得住咱们!”张良回过头苦笑一声道:“青妹,咱们在此,只有这些毒虫,就算烧起火来,峡谷中被风一吹,登时便散了,如何能升腾的起来,再说这一道狼烟也未必就是朱宗主他们,就算是他们,没了这只鼎,他们又如何能走到这里?或许是咱们想多了……” 这一句话说的人人脸上都是一灰,一行人被常蛇困在此处,看似心平气静,实则又有些焦心不已,此刻已然知道张良所说是甚意思,常蛇此际不过是忌惮那鼎中异虫,这才不曾全力来攻,至于那些毒虫,大都隐伏在这周围山林之中,只要有人近前,常蛇甚或不用自己动手,只凭那五色斑蝥,便能将朱家等人尽数除去,再说这一道狼烟,或许真如张良所说,并非是有人故意烧起,不免各自心中都有些空落落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八节 “天机!”娄敬忽的眼光一闪,看着那一道狼烟道:“你现下功力如何了?”唐天机怔了一怔道:“弟子腿伤虽是愈合,可劲力仍是有些施展不开,不过这手上本事,该当还无大损!不知师叔有甚吩咐?”娄敬见张良也是一脸疑色看了过来,阴沉着脸道:“从今以后,无论常蛇寻甚么异样物事来,不等那毒物赶到毒鼎之前,你便出手给他废了!” “是这个法子!”曾堃突地脸上一喜,拍了拍自己身上弓箭道:“我也可助唐宗主一臂之力!”张良却是有些疑惑道:“娄前辈,你是想……?” “咱们走不脱,也让他想得这异虫的念头难以得逞!”娄敬眼光向着四周树林中缓缓转了一圈道:“拼的久一日,便多一分生机……”赵青脸上一急道:“可越霓妹子撑不住这许久呐!若是拖的太久,过了三月之限,难道要让越霓妹子葬身此处么?” “生死我倒不惧!”越霓见众人向自己瞧了过来,不觉有些怯生生道:“只要能替良哥驱了身上之毒,让他能同青姐姐回去中原,就算同老师葬身此处,我也愿意!”赵青听着越霓这一番话,脸上不免有些动容,张良却是苦笑一声道:“越霓妹子,若是你葬身此处,张良还有何面目再回中原?又有何面目去见冒顿大哥……” “我哥哥若是知道我因此而死……”越霓也知道张良说的不差,只是低着头,咬住嘴唇,一脸坚毅道:“想必他也不会埋怨良哥你!”说着眼光一抬,向北而望,似乎要穿过这千山万水,直直看见自己那匈奴草原一般,两行泪水缓缓流下:“只是我死在异域,恐怕我哥哥一旦得知,未必肯就此罢休!”张良心里也是一沉,冒顿同他这位妹妹自幼长大,又视若珍宝,一旦知道自己妹子落了如此境地,必然迁怒他人,就算不能身为匈奴单于,只怕也要领着自己部落那些狼骑征伐一番! “成啦,成啦,而今还未到绝境之时,你们怎么就知道回不去?”娄敬忽的出声打断众人心事,看着越霓道:“你这丫头也是,难道天机不曾告诉你么?运转内力之际,定要心无旁骛,决然不可分神,其中稍有差池,劲道岔了,咱们便当真不用回去了!你还是赶紧参悟那其中心法,这两日练的熟了,咱们还得想法逃命哩,说到底,为师还是想回去匈奴过些散淡日子!” “徒儿知道错了!”越霓被娄敬这两句一说,心里也登时明白过来,擦了擦脸上眼泪,又盘膝坐好,依着唐天机所授心法,缓缓运转体内真力,张良却是瞧见娄敬暗自叹息一声,知道他其实死意已决,那回去匈奴之说,不过是聊做给旁人宽心罢了! 如此一连过了两日,常蛇竟是再未露面,那一抹狼烟自当日燃起之后,便再也不曾见到,众人心里都是微微有些失望,看来这似乎便是有些牧民走的离着峡谷近了,偶然点起来的,毕竟朱家等人生还之望十分渺茫,众人不过是前无去路,后无援军,一时妄想罢了! “来来来,你们四人齐上,试试替张公子逼出这毒来!”娄敬见越霓这两日里进展甚快,心中却是有些忐忑不安,可若是不试一试,到底不知这张良所中之毒如何,等到日至中天之际,这才叫众人过来,按着方位让几人坐定,两个姑娘一前一后,唐天机同曾堃分左右而坐,吩咐一声道:“你们各自发力,内息至张公子膻中气海汇聚便可,张公子你便引导众人内劲,分脉而行,务要千万小心!越霓你此番乃是主力之人,用力不可过大,若是遇见张公子内力冲击,不可硬抵,只需缓缓撤劲便可!”他专对越霓一番叮嘱,实则也是心中甚是有些不托底,论起来这四人内劲,现下当以越霓最为雄浑,毕竟是得了自己四五成内力,就是唐天机同曾堃二人,也比越霓稍逊一筹,赵青一身武学胜在剑法招式,内力虽有根基,其实并无太大造诣,因此是否能驱出张良身上毒质来,竟是要落在越霓这个初学乍练的姑娘身上,让娄敬如何放心得下! 赵青自身内劲最弱,自是她力道先发,张良但觉一股内息透背而来,便缓缓一引,直入膻中气海,曾堃唐天机两人早已觉察张良内息已动,当下也振掌发力,娄敬估摸三人内息都已至张良气海,这才向着越霓道:“你发劲罢!”越霓点了点头,单掌推出,抵在张良胸前,张良上身衣服尽数褪下,越霓手掌触到张良胸前肌肤,登时心里便是一动,此前她还从未同张良如此肌肤相亲,不免便有些面红耳赤,耳边登时便听娄敬厉喝一声道:“你想他死么?这等生死关头,你还敢心存杂念?”越霓心中登时便是一凛,情知自己有些心神动荡,连忙凝神闭气,这才缓缓内力一发,向着张良膻中而来! “张公子,你觉道如何?”娄敬见四人都是瞑目发力,自己却是在一旁紧紧看着,按说四人力道齐至,催动张良内息,该当有些征兆才是,可张良浑身上下竟是没有一丝动静,不觉心里有些不安,张良脸上抽动几下,勉力稳住内息道:“经脉之中十分滞涩,似乎难以通达!” 娄敬绕着张良走了两圈,见他背后那两道灰线,忽的向前突出一节,走势跟着一歪,似乎正是要向着中枢穴下相交样子,赶忙叫道:“越霓撤劲!全都撤劲!”众人都是意守心神,听娄敬声音紧急,赶忙各自收回劲道,赵青本就坐在张良背后,双目一睁,正瞧见那两道灰线走势,脸上登时一急道:“怎地这灰线不曾后退,反倒向前了?”这一声惊的其余几人也都有些骇然,越霓连忙起身,神色慌乱看着自己双手,几乎哭了出来道:“是……是我用错了劲道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九节 “哈哈哈,不是姑娘用错劲道!”常蛇声音蓦的传来,让众人都是一惊,娄敬更是大惊,方才明明并无常蛇踪影,他怎地突然现身?只见常蛇两眼神色颇有几分迷离之意,色眯眯的瞧着越霓同赵青两个姑娘,眼光不住扫来扫去,嘴角吊着一丝笑意道:“这不是寻常之毒,乃是穿石散,如水滴石穿一般,在这天下毒物之中,毒性发作最慢,往往要数年光阴才能置人于死地!不过此毒虽慢,毒性却异,若是不强行驱毒,就是无痛无痒活上十年都无碍,可只要转运内力驱毒,反倒催动此毒功效,像你们这般众人合力,有如大水冲刷,毒行更速,再多来几次,你们这位公子,便要不治而亡了!” “啊!”赵青越霓两人被常蛇这一番话已是惊的两手一缩,神色惶恐看着张良,想不到自己两人原本是要救他一命,竟然反倒成了害他?娄敬脸色也是一沉,行功驱毒乃是内家常法,可怎么也未料到这常蛇用毒如此之奇,曾堃已是双手缓缓向着自己弓箭摸去,唐天机却是面带诧异瞧着常蛇,一脸若有所思之意! “你想必还是舍不下那只异虫罢?”娄敬向着常蛇冷笑一声,向着毒鼎跟前跨了一步,常蛇仍是站的远远的,不言不语,突地伸手一抛,似乎将一件绿油油的物事扔了出来,曾堃眼尖,已是瞧见道:“小心,是毒蝎!”连忙引弓搭箭,一箭便射了过去,只是那蝎子本身就不大,落地爬行极快,这一箭仓促而发,已是落空,越霓手上没带暗器,急切间回头看唐天机时,见他却是呆呆望着常蛇,曾堃第二箭正待发出,娄敬连忙出声道:“慢着,小心伤了那虫子!”话音未落,那鼎中异虫已然钻了出来,被太阳一照,全身闪出一阵赤金颜色,毒蝎见那异虫出鼎,身形忽然一绕,似乎并不像与这异虫打斗一般,绕了一个圈子,径直向着那毒鼎奔去,看来也是想占了这鼎再不出来! 张良见这等小虫,竟然还有如此应对之法,倒是颇为奇异,那异虫却是不慌不忙,就地上蠕动两下,虫头一转,一阵红雾喷出,就空中淡淡散开,毒蝎本已爬在鼎上,身子陡然遇见这一点雾气,始终翘立待发的蝎尾突地一振,从那鼎上翻了下去,就地上扭动两下,肚皮翻起,就此而死,异虫却如蛇形一般,昂起身子来,正对常蛇,常蛇见了那红雾本已脸色一变,赶忙掩住口鼻,再看那小虫如此势态,连忙闪身躲进树林中去,那小虫这才缓缓落下身子,又慢慢钻回鼎中,看的众人一个个惊讶不已! “看来这异虫果真是常蛇克星!”娄敬一脸奇异,直至那异虫钻回鼎中,这才叹了一声,两个姑娘却是一脸忧愁,此番行功不果,张良身上毒质更深,让她两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看那异虫厉害!张良却是安慰她二人道:“怕甚,至多少活一两年罢了,越霓妹子若是走不脱,岂不是只剩三个月光阴,大不了一齐死在此处,何必如此忧愁?” “小师妹中毒了么?为何只剩三个月光阴?”张良虽如此说,可这心中仍是有些懊悔之意,蓦的树林中又传出一人声音,却非常蛇,张良听着这声音颇为熟稔,心念刚动,便见树林中人影一闪,一个身形钻了出来,紧跟着身后又有两个人一同出来,两个姑娘本是一脸愁容,见了这三人登时一惊,如见鬼魅一般,站起身来退了两步道:“朱……朱……朱大哥!田宗主!葛宗主!你们没死?你们没死?!!!” “险些就死啦!”朱家几步便奔道跟前,呵呵一笑道:“烧当兄弟说的不错,雪山大神断然不会让咱们就此死在那雪峰之上,想不到你们在那种绝境之下,仍是寻到此处!”他说话时猛一回头,见娄敬也在一旁,赶忙上前施礼道:“师叔也在此处,你……你怎地变成这般样子?” “此话说来话长……”娄敬见了四宗主齐至,心中不由大为激动,他传力越霓,本身就有些力虚体弱,大惊之下险些站立不稳,身子一阵摇晃,早是葛筑田解两人上来扶住,即便如此,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树林中却是有人尖叫一声道:“你们如何进来的?”声音极为尖利刺耳,看来是常蛇怒极而发! 张良心中也是诧异非常,朱家等人还能活着本已出乎他意料之外,可他三人又是如何进到此处,还能毫发无伤?心中疑惑同常蛇如出一辙!朱家早已瞧见张良眼中疑惑,不等他开口询问,已然是笑了一声,向着树林中道:“自然是有朋友带进来的!” “老常,许多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离不开这些毒物!”张良等人还未回思过来那“朋友”是谁,早有一人从树林外缓缓走了过来,曾堃脸上登时一紧,已是将手中弓箭提起,常蛇声音却是在树林中极为愤恨道:“刑猛,你擅带外人至此,难道不怕宗主治你叛宗之罪么?” “叛宗之罪?”刑猛向着树林中冷笑一声道:“兵主宗拜蚩尤为主,本是不忘自己九黎根本,苗裔所出,却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分明成了江湖上一番祸害,你又在此豢养毒物,妄想以此物为助,称雄中原,也不知是谁才是叛宗之人?”刑猛这一番话说罢良久,树林中只是不见回音,想必那常蛇已去的远了!张良半晌才回过神来,见曾堃仍是箭锋指着刑猛,连忙过去轻轻按住,忍住心中砰砰心跳道:“刑前辈怎地也来了?难不成朱大哥他们是你所救么?” “你们所遇的乃是山峰大雪崩落,若不是雪山神灵护佑,谁能逃的出来?”刑猛也不在意常蛇去处,倒是望着那毒鼎看了一眼道:“我与朱宗主,不过是路上偶遇,知道你们被大雪崩落冲散,只说你们几人只怕已遭不幸,想不到竟然还寻见常蛇所在!只这份胆气,便让刑某佩服的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十节 “可那日良哥同我们在那雪峰上一连寻了三日,并未寻见你们影踪,难道说还有我们未曾寻见之处么?”越霓此刻已是怔醒过来,朱家几人陡然现身,不禁让她心中一松,虽不知这几人是不是能就此能从这峡谷中出去,可朱家几人究竟如何活了下来,让她却是心中猜测不已! “咱们被那大雪冲到山崖之下,你们在雪峰上如何能寻见咱们踪迹!”葛筑呵呵一笑,扶着娄敬坐下,赵青瞪大两只眼睛道:“这怎么可能?那断崖我们也曾寻见,下面深不见底,你们如此落下,岂能无伤?” “这便是烧当兄弟所说的雪山神灵庇佑了!”朱家叹了一口气,眼中有些沉重之意看了一眼娄敬道:“那日大雪崩落,咱们应变不及,我同田葛两位宗主还有烧当兄弟,都被冲落断崖之下,只说此命休矣,谁知那断崖往下,乃是一道缓坡,覆雪甚厚,烧当兄弟那几头旄牛又是先被冲了下去,咱们命大,跌落在那旄牛身上,又借着缓坡卸了力道,这才不死,倒是烧当兄弟摔断一条臂膀,却也并无大碍,咱们也曾在那缓坡下寻了你们几日,见是毫无踪迹,想来还在那雪峰之上,只因相距太远,又不敢放声喊叫,怕震动积雪,反成祸害,便跟着烧当兄弟重回他那部落之中,恰逢刑前辈要赶赴此处,知道咱们落得如此狼狈,生怕你们在雪峰上耽搁太久,被大雪封住路头,因此略作整顿,便赶忙追了上来,就是烧当兄弟也不顾自己臂膀重伤,定要前来,哪知到了雪峰上,早已不见你们踪影,咱们当时心中只怕你们遇见甚么凶险之事,一路向着此处追来,路上偶逢几个部落,烧当兄弟上前打问,才知你们大都无恙,这才心中稍安,此刻烧当兄弟便在峡谷外,咱们便随了刑前辈进来寻你们!” “如此说来,当真是雪山神灵庇佑了!”张良听朱家这一番话,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当日的确是被冲落山崖,难怪自己在雪峰上遍寻不见,可脸色又是一转道:“可这峡谷中多有毒虫,咱们乃是凭着这毒鼎之力,才能到此,你们又是如何进来?难道不曾遇见甚么毒虫么?” 朱家早知众人必要疑惑此事,转头向着刑猛一笑道:“说来也巧,咱们当日降服四凶,却不晓得黎不知还有一事并未向咱们说起,也是咱们当日大意,兄弟你想想,此处毒虫如此厉害,这四凶又是如何进出?他们又不似常蛇有驱使毒虫的本事,为何不曾被毒虫所害?” “为何?”两个姑娘听的都是眼中放光,异口同声问到。朱家从怀中掏出一颗金灿灿的丹药来,约莫有半个鸡蛋大小,拿在手中抛了一抛笑道:“便是此物了,此乃百草辟毒丹,乃是常蛇用这峡谷中异种草药所炼,只要将此丹带在身上,这峡谷中毒虫便远远避开,非是有人驱使,决然不会相攻,幸好咱们遇见刑前辈,这才知晓此事,蚩自伤三人当日死在那部落之中,尸骨虽是无存,这身上衣服还在,这丹药便缝在衣衫之中,咱们正好拿来一用!” “那咱们凭着这丹药就可出去了!”越霓登时欢呼一声!娄敬却是在旁缓缓摇头道:“丫头,你莫高兴的早了,这丹药虽有辟毒之效,可也要那常蛇不来驱使毒虫才可,咱们么多人,如何够分?” “咱们不还有那只鼎么?”赵青微一迟疑,突地指着那只鼎道:“如今这山谷中毒虫,尽数不敢到这鼎前来,咱们便将此鼎带走,凭着朱宗主和刑前辈,难道还挡不住常蛇么?” “丫头,亏你一副玲珑心思!”娄敬神色迟疑看了一眼那毒鼎道:“这峡谷中毒虫,非是怕那只鼎,乃是怕那鼎中之虫,那虫厉害你也看见了,只怕不是甚么好物事,若是留着,万一那虫出鼎,拿鼎之人岂不要糟?若是将那异虫杀了,不用常蛇驱使,这峡谷中毒虫便会蜂拥而来,那时凭着这几颗丹药,岂能挡得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岂不是还是被困在此处?”赵青脸上顿时一阵焦躁道:“现下良哥中毒在身,越霓妹子又只有三个月时限,咱们若不赶紧想个法子来,他们两人这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小师妹或者无碍,有我在此,三月散功之时,该当能撑的过去!”朱家早已看出娄敬身上内力尽失,早已手腕一翻,两只手指搭在越霓腕脉之上,略一用力,已知娄敬用传功之法,将自己身上功力转在越霓身上,这门法子虽是凶险,看来也是他们几人无奈之举,不过他熟读墨家武学典籍,深谙其中化解之道,再说越霓身上功力,只不过娄敬四五成罢了,凭着自己本事,就算不能稳住这份内劲,也能徐徐化去,让越霓身无武功罢了,可张良身上所中之毒,却是在他意料之外! “穿石散!”刑猛见说张良中毒,早已过来,本要同朱家一般,伸手去搭他身腕脉,张良却是身形一退,双掌一翻,露出掌上毒痕来,刑猛立时止步,眼光一跳道:“这下可有些麻烦了,此毒一旦入体,不死不休,自此毒出世一来,还未有人能将此毒逼了出来,张公子却是如何中了老常这一门厉害毒药?” “也是我一时大意!”张良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双掌道:“当日钜子夺鼎之际,便是中了此毒,本来钜子遗书之中,也说及此事,此鼎原本就被毒汁浸透,那日我们初来此处,常蛇要来夺鼎,驱使无数毒虫来攻,我也是一时情急,双手将这鼎拿了过来,想将那些毒虫引去一旁,这才着了道儿!不过既然此毒发作极慢,咱们也不用太过担忧,只需想个法子,从这峡谷中杀出去便可,等回去中原,再寻高人解毒不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十一节 “张兄弟,我有一事有些不甚明白!”众人这等默然,一半乃是哀思朱家等人陨殁在那雪峰之上,另一半却是有些照顾唐天机同门零落,偌大的一个天下墨家,钜子武学登峰造极,四宗主在中原江湖何等威名?而今只剩下这一个重伤未愈的废人!唐天机却似觉察到其中异样一般,抬起头左右望望众人,忽的苦笑一声道:“咱们一路带着那毒鼎,你说会不会有甚厉害物事随鼎而来?” 张良这些日子其实心中隐隐也在琢磨此事,只是每每众人歇宿之际,也并无甚么异样事物,按说诸般毒虫若是能寻见这毒鼎气息,必然寻踪而至,可张良这几日留心之下,身周都是寻常小虫,也并无聚集之象,直至今日唐天机提起此事,脸上颜色微微一变道:“唐宗主你是疑心那死人草……” “该当不会罢?”曾堃身上一颤,他甚是知道这毒虫聚集厉害之处,当年在巴蜀打猎之时,可没少吃这些毒虫苦头,只不过他碰上的,多是恶蚊、蚂蟥,蜘蛛,蝎子这些极为常见的毒物,尤其是这恶蚊、蚂蟥,都是成群而居,一旦招惹上了,便极为麻烦,也曾有猎户在山中无备,一夜之间被恶蚊吸干身上鲜血之事!因此颇有几分全身难受道:“若是有甚毒虫,咱们那日岂能连一点踪迹都不见,想必是会飞的,可夜来咱们也未听见振翅之声,就算是被毒鼎招来的,怎地这几日一点动静也没有?” 赵青回头看了一眼那裹着毒鼎的兽皮,忽然一笑道:“该当不会,这兽皮本身气味就大,自然能遮住那毒鼎气息,这地方又不是江南多水潮湿之地,哪里来那么些毒虫?” “青妹这话说的有些在理!”张良也是甚不放心,回头瞧了瞧那毒鼎,摇了摇头道:“只是我仍是有些觉得心中不安,但愿钜子同朱大哥他们上天有灵,护佑咱们除去常蛇,安生回去中原!” “前面有水气!”越霓始终不来跟众人猜测那毒鼎之事,只是一脸平静瞧着前路,突地眼光一跳道:“看这样子,必然是一条大河!” “大河?”张良登时一惊,连忙往前赶了几步,此时众人乃是在一个草坡之下,慢慢沿着这草坡上行,闻声都是急着往前赶路,翻过那道草坡,顿时哗哗流水激浪声音传来,一条大河曲折蜿蜒,从这草原下面浅浅一道山谷中倾泻而下,浪花在河中石头上一撞,登时碎琼乱玉一般飞溅起来,竟是一条极为清澈的急流! “若是咱们路途未错,这便是烧当大哥所说的那条河了!”张良将那河流端详一番,但觉这条河气势之宏,甚是不输中原江河汹涌,滚滚流水一路向东,赵青见了这等好水,从来都是极为兴奋!毕竟这雪域草原之上,极少见到如此大河,自几人西来,一路上堪称河流的,不过是那湟水,还有烧当所言中原大河源头的那一条河流,再就是众人眼前这一条,越霓也是不甘落后,两人一前一后冲到河边,掬起那水来便要盥洗一番,忽然却都大叫起来:“好凉,这水怎地跟冰水一般!” “你可知哩!”张良在后笑了一声,指着远处雪山道:“烧当大哥不是曾说过么,这雪域河流,大多发源高山雪峰之上,都是融冰化雪所成,这冰雪化水,可不就是冰水么?” “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赵青一咬牙,掬起一捧水来泼在脸上,但觉冰凉彻骨,身上登时一个激灵,可一路尘土覆面,被这清水一洗,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就是嘴里溅进去几滴,略略吮吸,也颇有些甘甜味道!自是因她一路上喝那皮囊中的浊水喝的多了,但有清水便觉可口!实则众人大都如此,因此便在这河边暂歇,唐天机也坐在下游,用那清水细细将自己伤口清洗一番,只见那伤势虽还未痊,可这皮肉已然长合,看来这伤势也是好的甚快! “啧啧啧,这水里鱼鲜倒是肥大,须得弄上几条来!”曾堃喝了几口清水,早已瞧见河中深处有些鱼儿游动,当下拿过一只箭来,胡乱找了些绳子拴着,对着河中觑的准了,一箭射出,顺势一拉,登时便扯上一条肥鱼来,不禁咧着嘴笑道:“这些日子竟吃那甚么黄羊肉,要么便是牛肉,真是吃的牙都有些费力,今日可算是有鱼汤喝了!” “可是想喝鱼汤哩!”越霓嗤的笑了一声,也拿过自己弓箭来,学着曾堃样子,竟然也得了一条,比曾堃那一条看起来还要肥大些,只是脸上略有不足道:“咱们的那些锅碗,都失落在山上了,现在鱼倒是鲜美,可这鱼汤只怕没有,只能烤一烤吃了!”曾堃仰天哈哈一笑道:“怎地不能喝鱼汤?看我今日便做一碗鱼汤出来,说话间拿过一只盛水的大皮囊来,用赵青长剑将那上面切去,再将开口切大,切出几条索子,用石头支了一个锅灶,将那皮囊放在上面,这才杀了鱼,洗剥干净了,切成小块,扔进皮囊里,灌上清水,地下升起火来,看的越霓都是阵阵发愣,初时还怕那皮囊见了火头,被烧的穿了,哪知直至这皮囊中水滚鱼烂,都是完好无损,曾堃这才得意笑道:“没有锅灶又怎地?这不是鱼汤么?” “可这皮囊何以烧不烂?”越霓此前从未见过这等事情,自是一脸诧异,张良却在一旁笑道:“越霓妹子不知么?但凡这皮囊中有水,便是大火也少不透,除非这里面的水都被烧干了,皮囊才能被大火烧透,若是无水,莫说皮囊,便是铜铁所成的锅鼎,只要火头够旺,也能被烧的融了,这也是水火相克之意罢了,不是甚么稀奇事情!”越霓这才有些明白道:“恩,对我来说,还是蛮稀奇的,以往在匈奴,从未留意过这等事情!”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十二节 “从这大河往东,想必就能寻见那峡谷所在了!”唐天机坐着河边,看着奔流向东的河水幽幽道:“此一去生死不知,诸位若是还有疑虑,此刻回头来来得及!” “来得及甚么?”赵青知道张良从来言出必行,决然不肯就此回头,将那鱼汤小心翼翼提了过来,递给唐天机道:“就算咱们肯回头,那雪峰路径那般险要,一个不慎,便有生死之虞,与其走那等险路,不如去跟那常蛇拼上一拼,说不定还能找出另一条生路来哩!” “青妹说的不差!”张良也过来笑道:“唐宗主不用忧心,咱们只管去,就算你伤势难以痊愈,身上功夫因此弱了许多,不还有我和青妹,跟曾大哥么,再说你这些日子来,教了越霓妹子那些本事,我看她现如今手上本事,颇有几分造诣了!” “你……你们怎么知道了?”越霓脸上登时一惊,连吊在嘴边的一小块鱼都忘了塞进嘴里,瞪大眼睛瞧着张良,她自忖自己练习唐天机那暗器手法,甚是有些隐秘,从不在人前显示,何以就被旁人知晓?难不成是唐天机已对张良等人说了么?可若是如此,何以要避开自己? “越霓姑娘莫慌!”曾堃手里拿着一块鱼骨头,都已没了鱼肉,还在津津有味的不住吮吸,闻声伸手一扬,将那鱼骨抛进河里道:“你练了这么些日子,手上多少已是有些劲力,张公子何等功夫?你如何能瞒过他耳力去?只是见你练的勤谨,因此不来点破罢了!” “原来如此……”越霓闻言不觉脸上显出几分失落之意来,她这等偷偷摸摸练习,本也是想到了有所小成地步,就此露一手给张良等人一个惊喜,却未想到自己身边都是江湖高手,旁的事情不知,这等事情,却是留意的紧,况且张良都不用眼瞧,只需听见她发出暗器的声音,便知不是唐天机所为,加之她自练习这暗器手法之后,双手拿捏之际,手势与常人已然颇有几分不同,莫说张良,便是赵青都看的出来! 赵青见越霓脸上神色,姑娘家自然是明白姑娘家心思,一声嬉笑,过来抱住越霓双肩道:“你莫不是想偷偷摸摸练成了,好吓我们一跳?其实你肯学这中原功夫,良哥已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据说当年娄前辈要传你墨家武学,你都不曾学,现下却跟了唐宗主学这暗器功夫,你这辈分岂不是掉了一大截?” 越霓却是从未想过此事!被赵青这一调侃,倒是惊觉过来,她口称娄敬为老师,自是同唐天机众人辈分相等,可若是投在唐天机门下,将来见了娄敬,岂不是要称呼一声师叔祖?唐天机却是远远笑了一声道:“小师妹莫听青姑娘乱讲!这暗器手法乃是天下墨家机门本事,便是娄师叔也未必会,你但要进了天下墨家,若是要学这暗器手法,自然还是我来教你,你跟娄师叔辈分已定,岂能掉一大截?” 众人这一提起娄敬,越霓脸上神色不免一黯,向着东面瞧了一眼,颇有几分难过道:“只是不知老师他老人家现下如何了……”众人心里也都跟着一沉,常蛇所用的乃是当年兵主宗哪位高人以毒练毒功夫,娄敬落在此人手中久了,只怕吃了不少苦头,再想想优旃那身形,也是因此事才便成那般模样,不禁都有些脊背发凉! “今日就在此好生歇了罢!”张良见众人都有些意志消沉,知道都是因娄敬处境而起,咳了一声道:“总是咱们脚程快些,娄师叔一身功夫,就是常蛇想为难他,也未必有那么容易!”众人也知道他这话不过是宽心之语,可事已至此,也只得如此,当夜便就在河边歇宿,毕竟这一路来,也是有些疲乏不堪,好在众人自救了乌獒之后,夜间再不用有人值夜,今日又在这水边饱餐一顿,盥洗一番,都是酣睡一宿! “决然是这条大河!”众人沿着这条大河一路而行,张良虽是觉得此河该当就是烧当所言的那条河,可心里也多少有些踌躇,只是路上行了不少日子,这河岸两旁景致渐渐变化起来,再走几日,竟然郁郁葱葱,犹如中原江南一般,连这气候都有些炎热起来,这一日就见这河道陡然一转,似乎要掉头回流一般,心里顿时一喜,看来烧当说的不错,这大河果然有急转之处,在加上这等跟那雪域截然不同气候,看来那峡谷已然不远! “这么说咱们已是到了那峡谷所在了么?”赵青仰头看看河道两边山峰,实则众人已在谷中,张良也是有些警惕道:“不敢说,不过峡谷向来甚长,咱们此前又从未来过,行路之际都小心些,若有异样,立时示警!”唐天机这些日子一来,身上伤势已是好了七八成,虽还不能健步如飞,可也能拄着一根木头当做拐杖,眼神极为深沉打量了一番这峡谷河道,竟是独自一人领先而行,张良知道愈是到此,唐天机愈是能想起朱家等人,便也不来劝他,只是使个眼色,同赵青随在他身后紧紧跟上,越霓带着乌獒居中,曾堃手持弓箭在后压阵! “好热的地方,咱们莫不是走去岭南地方了么?”这河流愈是望峡谷中走,两岸气候愈是闷热,就连乌獒都热的一路吐着舌头,赵青更是有些耐不住,擦着额头汗水道:“若是到了岭南,我看咱们索性便回去中原罢了!” “青姑娘,你抬头看看两边山上,便知道是何处了!”唐天机在前头也不回说了一句,赵青依言向着两边山头望望,从哪一片苍翠中看了出去,两边山头上尽是皑皑白雪,分明还是在那雪域之中!曾堃却是往前紧走两步,脸上颇有些紧张道:“张公子,这等地方虽不是岭南,却也同岭南巴蜀有些相似,如此来看,草木之中必有虫蛇,咱们须斩些棍棒来,行路只是先在身前草丛中打探打探,惊开那些虫蛇,免得为其所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十三节 “曾大哥说的不错!”张良心里一惊,已是明白曾堃此话意思,若这峡谷当真便是常蛇隐身所在,其中毒物定然不少,赶忙拿过赵青长剑来,刷刷几剑斫下几根树枝,让众人拿在手中. “可咱们一路来,似乎并未见到甚么毒虫啊!”越霓走在中间,多少有些疑惑,姑娘天性畏惧虫豸,未免便多有留意,可自进了这峡谷以来,似乎并未见到甚么厉害虫子,就是寻常飞蚊也都极少见到,倒是有些山兽影踪在树影中一闪而过!曾堃却是不敢大意,在后应了一声道:“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妙,我总觉得这峡谷中有些异样!” 众人心中虽是都有些疑惑,可仍是向着峡谷深处缓缓而行,只是这峡谷愈是向内,路径便愈是难走,连着在山谷中行了数日,所经之地都是草木葱郁,似乎从未有人来过,至于那等奇怪毒虫,更是未见!张良心里不免踌躇起来,看这样子,这峡谷中似乎毫无人迹,甚是宁静,或者说常蛇所在那峡谷,并非是此处? “张公子,你看!”张良正在疑惑之际,曾堃忽的轻声叫了起来,指着一株树道:“这树上果子,该是被人采了去,看来此处当真有人,说不定便是那常蛇!”赵青抬头向着那树上瞧了瞧,似乎确是有几个果子被摘走,可曾堃又是如何看出是人摘去,不是甚么野兽摘走?若是这峡谷中有猿猴一类,岂不也是要摘果子吃么? “止步,前面有人!”赵青心中还在疑惑,当先而行的唐天机忽的口中呐出一声,就地蹲了下去,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张良悄悄摸到唐天机身侧,循着他所指方向瞧去,远处一株大树之上,一个人攀援其上,似乎正在采摘甚么物事一般! “难不成是此地土人?”张良同唐天机眼神一碰,都是如此心中猜疑,再看树上那人,已是沿着树干慢慢溜了下来,手中提着一个硕大的物事,远远看去,似乎是个顶瓜锤模样,可似乎又不甚沉重,唐天机心中万分紧张,手中早已扣了一把暗器,一咬牙忽的向前冲出,大喝一声道:“甚么人在此?”张良生怕唐天机有失,连忙起身追了上去!两个姑娘见张良冲出,自然紧紧跟随,曾堃却甚是机灵,身影一晃,闪在几颗大树之中! 那人刚从树上下来,手中提着一件物事,闻声回头一望,竟是毫无惊讶之意道:“你们又是甚么人?”将及回头时,眼光突地一跳,落在两个姑娘身上,凝视半晌,这才嘴角吊起一丝笑意来,俯身将手中那物事在地上磕了两磕,似乎自言自语道:“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啊!”张良这才看清此人一身打扮十分朴素,衣衫上早已打满补丁,却是十分洁净,浑身上下也是分外整齐,手指细长,略显老态的一张脸上,两只眼睛颇为显眼,乍看上去,颇有几分慈眉善目,可稍稍多瞧两眼,便觉此人身上甚是有一种异样气息,再看他手中拿着的那件物事,心里更是一悸,竟是一个硕大的蜂巢,被他磕了这两下,里面毒蜂纷纷落了出来,在地上不住爬来爬去,只是都不振翅而飞!看的两个姑娘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那人却伸出两指,从那蜂巢中掰出一片鲜亮亮巢脾来,放进口中一阵咀嚼,闭着眼睛不住赞道:“绝味!人间绝味呐!” 唐天机见此人如此镇定自若,心中早已断定他必然就是一行人千难万险来寻的常蛇,心中激动非常,胸腔中咚咚犹如鼓响,连站在一旁的张良都听的十分清楚,可仍是压抑自己心中激愤,问了一声:“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哦,老夫姓常!”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唐天机脸上神色,仍是闭着双眼,伸手又掰了一块裹蜜流浆的巢脾来,不顾上面还挂着一只蜂蛹,整个儿放进口里,这才囫囵道:“单名一个蛇字!” “纳命来!”唐天机等他这“蛇”字还未说完,双手一振,藏在手中的暗器立时尽出,张良此刻心中也是大惊,常蛇如此镇定,自然是料定自己这一行人身份,双掌一错便要向前,却见常蛇身形动也不动,空中几点黄亮亮的物事迎空飞至,连忙闪身躲避,两个姑娘一时不及,身上登时中了几点,唐天机却是站在原地,一脸愕然,就听常蛇呵呵一笑道:“味道如何?可甜么?”张良也是连忙上前,审视两个姑娘身上伤势,这才发觉并无大碍,不过是被几滴蜂蜜飞溅到,常蛇手中那蜂巢也已少了小半个,看来他竟是瞬间将此物捏碎,用来抵挡唐天机手中暗器!可地上蜂群被这一下惊动,登时嗡嗡而起,绕空飞了两圈,似乎被甚么驱赶一般,登时四散而走,这才让常蛇脸上露出几分讶异神色! “看来你们是带了甚么好物事来!”常蛇眼光不住在众人身上打量,似是要寻出甚么来一般,张良正待挥掌攻上,就听身后风声一响,一只利箭破空而至,常蛇这一下倒是不似抵挡唐天机暗器那般随意,脸色一变,身形猛地后仰,竟是躲了过去,可这脸上多少被箭风带到,多了一道血痕,那只箭直中常蛇身后一株大树之上,多半个箭身都透木而入,看那箭羽,并非是从越霓哪里得来的倒钩狼牙箭,乃是曾堃自己的那一支铁箭! 常蛇回头看了看那还在微微颤抖的箭尾,伸手在脸上轻轻抹了一把,似乎毫不气恼道:“而今这些后辈,真是不通礼法,乍一相见便动手,若不给你们些厉害瞧瞧,不知道老夫这名号来历!”他说话之际,张良早已全身戒备,见他脚下微动,再不怠慢,登时掌影漫天而起,中间夹杂着一道青光,乃是同赵青分进合击,跟着便是几声极细微的嗤嗤破空之声,自是越霓趁此也将手中暗器射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十四节 “这是……”赵青愣愣瞧了那虫皮片刻,忽的想起一事来,可心中着实难以置信,这本是天下异物,怎能突然出现在此?越霓也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两个姑娘对视一眼,还未开口。那边常蛇已是带着哭腔道:“金蚕……我的金蚕……你们还我金蚕来!”此刻那一片五彩缤纷的雾气也已渐渐到了跟前,昆虫振翅之声隐约可闻,两个姑娘一望便知是常蛇豢养的那一群五色斑蝥,心里一丝喜悦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难怪这些毒虫不敢近前,看来是畏惧这鼎中金蚕,可现下金蚕已死,这些毒虫再无顾忌!若是蜂拥而来,众人难免尽数葬身于此,这一片心思刚起,耳听周围树林中也是悉悉索索有些响动,看来非止是这五色斑蝥,连其他毒虫都一并来了! “众人莫怕!”刑猛早已瞧出众人担忧来,怎奈常蛇此际跟发疯一般,手上力道愈来愈猛,口中哨音也是连续不断,周围毒虫纷纷现身,只是到了五丈开外,便都有些势头一缓,可也再不似以前扭头而走,乃是一点一点向着圈内蠕动!五色斑蝥更是早已在众人头顶不住翻飞,看上去好似一片极为怪异的五色云彩一般!时分时合,让众人手上招式不免都有些慌乱之像,刑猛见已是有些拦不住常蛇势头,连忙大喊道:“金蚕虽死,可张公子仍在,只要他将金蚕汁液化作自己内劲,金蚕便如在他体内一般,这些毒虫决然不敢前来,此刻正是你我搏命之时,万不可退缩半步!若是被姓常的到了张公子身前,咱们便都要死在这里!” 两个姑娘闻声都是挺身而出,并肩立在张良身前,朱家等人也是心气一振,登时又将常蛇逼退一丈开外,娄敬心中不禁有些恐惧之意,凭着刑猛朱家等人联手,都几乎有些拦不住常蛇,看来此人一身武功早已在自己之上,竟然还要摆弄这些毒物,若真被他遂了心愿,中原江湖必有大祸! 张良此刻却是全身火烧火燎一般,刑猛之话他虽是听在耳内,可穴道被制,只是个动弹不得,初被那金蚕咬中之际,他心里也是一惊,只说自己必然中毒身死,等到那金蚕汁液自虎口蔓延而上,更是觉道那汁液所行之处,好似一股熔融的铁汁一般,再过片刻,全身内息都好似被这铁汁烧热,跟着便如沸水一般起来,内息也已不听使唤,不住在经脉之中激荡不易,及到听见刑猛之话,迷迷糊糊中心里忽然一惊,自己现下体内真气之象,岂不正是尽数化作阳刚之力? “葛宗主小心!”张良这边苦苦支撑金蚕力道焚身之苦,这边常蛇口中却荷荷之声大作,脸上一股黑气忽隐忽现,双掌翻飞上下,逼得众人连连后退,葛筑本就离得较远,几乎退到张良身上,铜墨斗也是被常蛇一把抓住,嘎巴一声捏的四分五裂,只得弃了兵器,凭着拳脚功夫抵挡,赵青见张良此刻连双眼都显出几分赤红来,心里也是着急万分,本想挺剑而上,可有生怕自己上前,万一被常蛇闪身过来,越霓一人难以抵挡,只得一脸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朱家见葛筑失了兵器,心中却是暗叫不好,本来众人联手抵挡常蛇,已有几分吃力,葛筑大半本事又在那铜墨斗上,此刻失了兵器,未免大打折扣,当下放声大叫道:“葛宗主,你小心常蛇从你手下破阵而出!” “现下才说,岂不迟了?”常蛇突地阴森森一声冷笑,掌力一分,葛筑应变不及,登时身上中了一掌,常蛇这一下本是用足十分掌力,本就要顺势取了葛筑性命,好在朱家示警在先,预先有了防备,饶是如此,也是口中鲜血狂喷,连连倒退,几人围成的圈子登时便露出一个缺口,常蛇趁机闪身而进,直奔张良,两个姑娘手下急忙应对,一人剑光飞舞,一人双掌翻飞,并肩迎上,常蛇见她二人前来,恶狠狠道:“老夫本当留下你两个雌儿,陪着老夫一乐,现下既然到了如此地步,也顾不上怜花惜玉了,都给我去死!” “谁死还不一定!”常蛇往前这一冲,朱家等人围成的圈子顿时有些散乱,刑猛葛筑又都重伤,朱家一人赶了上来,见常蛇掌力沉重,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只听耳边一人冷笑一声,两道弧光一闪而至,招数甚是奇怪,直奔常蛇咽喉所在,赵青更是极为诧异叫了一声道:“曾大哥?!” 常蛇被这两道弧光一闪,身形登时被阻,朱家刑猛已是追至,跟着身后唐天机田解也联手而来,曾堃恰好补足方才葛筑方位,只是他手上两件兵器,却是让两个姑娘看的有些发怔!也不知他从何处得来两把牛角匕首,俱都有些奇形怪状,说是匕首,其实到似两把牛角弯刀一样! “隐月摘星弓!”娄敬眼光望着曾堃方才所站之处瞧了一眼,眼光却是一跳,两个姑娘也是顺着他眼光看去,就见曾堃手中那一张隐月摘星弓扔在地上,好似从中折断一般,再仔细瞧了瞧,断头处似乎有些像刀鞘一样,再看那大概形制,正与曾堃手上两柄匕首相差不多,不觉都是大为惊奇,想不到这隐月摘星弓其中还藏着这么一道机关,难怪尉僚曾说曾堃本事非止是弓箭,看来这摘星便是弓箭之法,这隐月二字,却说的是这两柄匕首! “曾大哥这匕首上功夫,跟他这箭法好似如出一辙!”越霓定定瞧着曾堃看了片刻,已是瞧出曾堃这匕首上本事来,无论这两把匕首招数如何变化,招招都是奔着常蛇咽喉所去,常蛇也是不曾想曾堃还有这一身武功,一时防备不及,手忙脚乱一阵抵挡,几度险些被那匕首抵到咽喉之上,眼见无数毒虫都是不敢近前,张良头上又是阵阵雾气由白转红,心中不由大急,双掌突地一阵乱舞,掌风所至,扫的地上一阵飞沙走石,连两个姑娘都被波及,趁着众人这一退空隙,忽的从身上掏出一样物事来,猛地嚼了几口,竟是带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众人一时不及闪避,身上不禁都溅了些许,刑猛离的最近,身上更是沾了一大片!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虫腾蛇伏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一节 “你不是要这只鼎么,拿去!”张良也是一声断喝,身形却并不向前,伸足一踢,已是将地上哪只毒鼎踢的飞了起来,常蛇见那鼎来势沉重,已然躲避不及,登时力运双臂,猛地向前一推,要将这鼎再推了回去,只是双掌力道刚触到鼎上,心中已知不妙,双臂咯喇一声响,臂骨已是被这毒鼎力道震断,余力仍是不歇,咚的一声撞在胸前,连整个身形都被带起,径自撞在树林边一株大树之上,这才噗通一声落在地上,将那毒鼎压在身下! “良哥,你……你……”两个姑娘现下看着张良几乎都说不出话来,再看他脸上虽还有些赤红之色尚未褪尽,可已是能看得出他此刻神完气足模样,越霓眼尖,突地抢过张良一只手来,只见手心早已回复本来颜色,原本盘踞在手心上的黑气早已散尽,赵青更是绕到张良背后,细细端详一番,那两道灰线也踪影全无,心里登时大喜,一把从身后抱住张良,将头伏在他还有些炽热的背上,带着哭腔道:“毒解了……毒解了……”越霓见此也是怔醒过来,脸上一红,连忙放开张良,背转过身去! “你能解了穿石散……可惜金蚕已死……五色斑蝥已成气候……你家良哥纵然能出得峡谷去……你们却要陪着老夫死在此处!”常蛇被那毒鼎撞的双臂,前胸肋骨尽数断折,伏在鼎上不住喘息,恶狠狠向着两个姑娘道:“有你二人黄泉路上作伴……老夫……老夫也算……也算不虚此生了……” 他只顾说话,却忘了自己身子正压在那毒鼎之上,现下毒鼎离得张良已远,金蚕又已然死去,这些毒虫再无顾忌,纷纷向着常蛇身上爬来,就连那些五色斑蝥也成群作队从空中落下,只是那鼎被他身子遮住,这些毒虫不得门路,有些便照着常蛇便是一口,要从他身上钻出一个洞来,这也是虫豸本性,常蛇觉道身上一痛,便想伸手去打,可双臂已废,丝毫用不上力,只是身子扭动一番,不免让周围毒虫更为狂躁,顿时纷纷噬咬,若是换做旁人,被这些毒虫咬了这么许多下,早已毒发身亡,偏生常蛇乃是以毒练功,身上颇有些抗毒之力,登时身子翻来滚去,哀嚎不已,其中夹杂着阵阵咒骂之声,奈何毒虫一层一层扑上,只听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过片刻,连身子也不滚动,偶尔身上毒虫稀疏之时,已是能见到森森白骨,常蛇自谓炼毒之法,天下无出其右,想不到到底是死在自己豢养的这些毒虫之下! 张良已是不忍多看,趁着毒虫尽都争抢毒鼎之际,连忙上前解开众人穴道,朱家等人方才虽是身子不能动弹,可也将这变故尽数看在眼中,虽是觉得有些十分侥幸,可这心里仍是有些不安,眼见这许多毒虫纷至沓来,众人想要离去,恐怕当真便如常蛇临死所言,只有张良一人能走了出去! “现下还不用火攻,更待何时?”娄敬穴道一解,见那些毒虫在毒鼎之上都已翻滚成团,不少毒虫已是互相撕咬,连忙提醒众人一句,朱家几人应变甚快,见那几座茅屋上草干木燥,当下不由分说,立时拆了两间,将那些干透的草木尽数扔在毒虫聚居之处,张良见树林中仍是悉悉索索不止,一把拿过赵青手中长剑,奔到树林边上,虫群登时有些慌乱四散之意,当下长剑连挥,不过顷刻,将周围十余株大树尽数砍倒,这才退回身来,田解一言不发,捡起一把干草来,用火石打燃火星,等烧的旺了,一把掷到那中间干柴之上,就见火势渐渐蔓延而开,可那些毒虫竟是不闪不避,只是要望那鼎中钻去,不少虫身被火头一燎,发出噼啪之声,却无一只虫子向后退上一步,直至那十余株大树也在熊熊大火中烧了起来,火焰冲起一丈来高,可仍是有虫豸不断爬来,径直照着火中而去! “人心之贪,只怕莫过于此!”刑猛看着那些虫豸纷纷赴火而亡,不由慨叹道:“这些毒虫,无一不是天下至毒,可为了这一只毒鼎,竟是不顾生死,可见人心贪到极处,也与这些虫豸并无分别!” “也不知这场火,能不能将这谷中毒虫尽数烧死!”娄敬却是面带忧虑看了看四周,现在来的,只怕都是常蛇豢养的毒物,可这峡谷中该当还有原本野生的奇异毒虫,更不知有多少,若是无穷无尽,只怕当真便要将这峡谷一并烧了才成! “依我看,想要就此将这峡谷中毒虫断根,只怕不能!”刑猛瞧了娄敬一眼,知道他心中所忧何事!叹了一口气道:“只需烧上两三日,将常蛇遗毒烧尽便可,其余毒虫,既然本是这峡谷之中所生,也非咱们就能除去的,到时只需将这毒鼎处置了,自然再无毒虫来此!” 越霓本就害怕这些虫豸,此时更是瞧也不瞧一眼,只听那火中噼啪之声,已是觉得心中恶心欲呕,见说要处置这毒鼎,连忙插了一句道:“可这毒鼎乃是聚集毒虫之物,无论放去哪里,也是个祸害!” “那也不一定!”张良瞧着那些在火中翻滚的毒虫,微微摇头道:“我看这毒鼎,就算是宇宙锋这般天下神兵也奈何它不得,为今之计,乃是要寻一个稳妥地方将此鼎藏了,让它永世不见天日罢了!” 朱家眼中一动,向着张良道:“张兄弟是说藏到那西海小岛之中?”张良点了点头道:“不错,那处地方该当是钜子当年深思熟虑之地,不然他也不会让这毒鼎同他留在那小岛上,那处地方被海水悬隔,经年又有飞鸟不绝,无论甚么虫豸,且不说过不过得去那海水,就是那无数飞鸟觅食,也是虫豸天敌!除了那里之外,咱们只怕也寻不见更为稳妥之处!”葛筑也道:“张兄弟说的不差,为求一劳永逸,我也可在此用石头做一个石盒出来,将这鼎封藏在石盒之中,即便是有虫豸到了那岛上,也难破石而入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二节 “此法确乎可行!”娄敬看着葛筑点了点头道:“不过也非是要用此地石头,便取那西海边石头就成!”跟着话头一转向着刑猛道:“老刑怎知那鼎中虫豸就是金蚕?江湖传言,那金蚕乃是金色,可这鼎中虫子,却是赤红之色,咱们只当其中乃是甚么厉害毒物!想不到竟是这般世间稀罕物事!也不知是如何钻进去的!”他这话也正是张良等人心中疑惑所在,不免都一齐望着刑猛! “如何钻进去的倒是不知,不过照此看来,金蚕入鼎已非一日!”刑猛目光深邃看着张良道:“中原江湖虽知金蚕之事,其实不过略知皮毛而已,就是兵主宗之辈,也知之不详,真正明白此鼎和这金蚕来历的,便是常蛇那师兄尹天生,昆仑尹家世代都有修道炼丹之徒,据他们所言,这只鼎原本就是上古术士为炼化地丹而作,并非用来聚毒,金蚕本是昆仑异虫,极为难得,中原也曾有方士寻得一两只,可大都炼而不成!” “不错!”朱家忽的插了一句道:“钜子当年就得了一只金蚕,只可惜开鼎过早,以至于金蚕还未成丹,半途而废,若是那只地丹练成,想必也无今日之事!” “钜子不得其法,自然无丹可成!”刑猛脸上一哂,摆了摆手道:“你们只知金蚕必要入鼎才能成丹,却不知这金蚕性情最奇,此鼎能聚天下毒物,唯有这金蚕本身无毒,非但无毒,且还要以奇花异草为食,若是世间罕见毒草毒虫,则更为金蚕所喜,无论何等剧毒,只要被它吃了,只能另金蚕成丹更异,却留不下一点毒性,你们来路上所遇见的那一株死人草,本就是雪域奇毒,其中汁液被金蚕吸取,就此遮盖了金蚕身上原本金黄之色,变作赤红,这才让你们难以识别!” “我想起来了!”越霓忽的在头上敲了一下,恍然大悟道:“良哥你还记得当日烧当大哥在那山脊上,说周围那些雪域仙草好像被甚么吃了一般,该当就是金蚕所为,或许便是那时候,金蚕便入了鼎了!” “金蚕虽是产于昆仑……”刑猛呵呵笑了一声道:“可从来都是寻天下奇物为食,你们到哪山脊上之际,正是那雪域仙草成熟之际,金蚕素来最喜这等物事,恰巧遇见你们带鼎而过,便就此入鼎成丹,后来又得了那死人草,令金蚕功效倍增!张公子,我愿说你再修练一二十年,或可同老夫一战,今日这话,老夫收回,以你今日功力,便是老夫全盛之际,也不是你对手!” “刑前辈!”张良神色极为恭敬,向着刑猛起身一礼道:“你既然深知这金蚕所出,有知晓金蚕功效今非昔比,竟然将这世间奇物,就此拱手相让,这份心胸,张良只怕此生不及,为人之道,首在心胸,张良今生今世,甘拜下风!”他这一番话让众人也都怔醒过来,再细思刑猛之前那一点异样举动,明明他就可得了金蚕之力,就此称雄天下,可竟然忍住心中一点贪念,只这一点克制之力,便非常人所及! “拱手相让?”刑猛看着张良摇了摇头道:“刑某只怕还到不了这等地步,不过今日之事,该当是你得此金蚕之力,常蛇武功之高,已然出乎我意料之外,若是我一点贪念不息,夺了金蚕,常蛇岂能就此善罢甘休?张公子你自忖同朱宗主等人联手,能抵挡常蛇几时?若是你们败阵之际,我仍是被金蚕力道激荡不能动弹,得手的就非是刑猛,乃是常蛇了!” “那越霓姑娘身上这三月内力之事,只怕也要落在张兄弟身上了!”朱家此时对刑猛当真是佩服之至,就算刑猛料定自己夺了金蚕,也未必能得其所用,可习武之人,见了如此世间奇宝,大多都心智全无,就是近乎癫狂之辈也不在少数,刑猛竟能就此衡量利弊,退而求其次,天下习武之人能如他者,只怕寥寥无几,可心里仍是牵挂越霓身上内力之事。刑猛向着张良一望道:“以张公子现如今身上内劲,要替这位姑娘打通经脉,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过须得给他几日功夫,让他将这金蚕力道约束约束才是!” “我身上内息尚可!”张良忽的也觉道自己此时肩上担子颇重,毕竟方才众人为了护住他,同常蛇一场激斗,甚是有几人受伤不轻,其中以葛筑伤势最重,自常蛇身死以来,一直坐在地上。当下便要先给他疗伤,葛筑却是摇了摇头道:“张公子莫急,我身上伤势还支撑的住,刑前辈说的不错,你骤然得了如此宝物,内力大涨,须得好生调息一番才是,免得内息动荡起来,反受其害!”娄敬见张良仍是要替葛筑疗伤,不免上前道:“张公子,你还是听众人一言,金蚕之力,非同小可,你还是调息几日,等着金蚕效力尽数为你所用,那时再来替众人疗伤不迟,总是咱们须得在此看着这些毒虫死的差不多,只怕一两日间还走不得!” 赵青见张良如今内力大增,虽不知究竟到了甚么地步,可方才众人同常蛇一番苦斗,几乎败阵在常蛇手下,她却是看的明白。不想张良甫能行动,只是一脚之力,便让常蛇重伤而死,可见他如今内力,只怕自己师父尉僚都未必能及的上,心中早已喜不自胜,猛一扭头见曾堃过去捡起那隐月摘星弓来,连忙叫了一声,过去从曾堃手中拿过那两柄牛角匕首来,一脸奇异道:“原来你这弓里还有如此变化,难怪叫做隐月摘星,竟是连我都不知道!” “殿下……”曾堃此刻却是有些讪讪的,拿着自己那似乎断了的长弓道:“我当年曾答应过师尊,不到情势危急之处,绝不擅用这其中刀法,其实此事国尉大人也是知晓,未曾跟殿下提起罢了,再说这刀法招数极少,从来都是用来攻人有所不备,今日虽是情势紧急,可也没拿下常蛇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三节 “已然了不得了!”娄敬看着曾堃将那两把牛角匕首装回隐月摘星弓中,再将两个手柄合在一处,双手用力,咔的一声响,便再也看不出来这张弓有何异样,看来也是巧手工匠所为,这才回头瞧着远处仍在熊熊燃烧的火堆道:“若不是你用抵挡常蛇片刻,咱们现下还不知是甚下场……” 越霓见众人都是心情沉重,脸上却是一笑,毕竟此刻常蛇已死,这些毒物既然都纷纷投火而亡,便再也不成为害人间,见田解站在一旁,忽的有些奇怪道:“田宗主怎地自到此以来,一直一语不发?”她这一问,连张良赵青都有些奇怪,田解乃是诸人之中,最为性急之人,从来口无遮拦,可此次相见以来,似乎始终沉默寡言,难道说雪峰之事,竟然让田解性情大变么? 朱家呵呵一笑,看着脸色尴尬的田解道:“你们不知,田宗主那日跟我一同跌落山崖,虽是不曾有性命之忧,实则也小小受了些伤,喉咙上至今伤势未愈,难以发声,因此极少说话,并非是他不愿说话罢了!”几人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都是呵呵而笑,田解却是带着几分埋怨瞪了朱家一眼! 当下众人守着那火头,在这峡谷中静静守了两日,见峡谷中毒虫来的也是越来越少,五色斑蝥更是一只也不见,各种异样蛇虫恐怕也大都赴火而死,张良却是不去理会这些事情,趁着这两日间,将自己内息条理的通顺了,也已明白娄敬同刑猛何以不让自己即刻替众人疗伤之意,那金蚕之劲果然非同小可,当日虽是化入自己内息之中,可余力未尽,若是贸然行功,一旦奔涌起来,自己非但不能救人,只怕连自身都有些损伤,今日觉得那金蚕之劲已被尽数化去,内息平缓,这才将九鼎道要经中前八势一一试演一遍,一试之下,自己心中也是大为震骇,许多原先自己只能徒具其形,不通其力的变化,至此均都豁然而开,几乎可说是信手拈来,随意挥洒,可那鹏抟九天一招,仍是有些滞涩之意,难有当日优旃所使的那么飘逸自若,因此这心里不免也起了一分迟疑之意,难道说优旃内劲,实则比自己所想还要高出许多么? 娄敬见了张良演练掌法之际,眼中也是甚为惊奇,暗叹自此江湖中一代奇才神功已成,无论是道常宗,还是天下墨家,只怕都难于此人抗衡,幸好张良生性恬散淡逸,不似常蛇等人乃是贪心不足之辈,着实为江湖之大幸,转眼见唐天机双目怔怔看着那火头发愣,知道他必有心思,便幽幽问了一声道:“天机,我看你这些日子,始终心有所思,可是有甚么心事么?” “啊……师叔……”唐天机猛地一怔回过神来,见娄敬目光如刀,似乎直刺自己心中一般,脸上顿时一慌。刑猛这几日实则也始终暗地里看着唐天机动静,见他一直瞧着那火头之处,早已有些警惕之心,此刻见他脸上神色,登时冷冷一笑道:“看来唐宗主是想步老常后尘了!” “我没有!”唐天机闻声登时跳了起来,连张良都为之一惊,朱家更是神色迟疑看着唐天机道:“唐宗主,常蛇何等下场,你也是见了,这等毒功,虽是厉害,可也有些太过违背天道,你该当不是心中真有此想法罢?” “我自是有此一想!可……可并非在这毒功之上!”唐天机见众人都是面带疑色瞧着自己,已然明白只怕这几日被众人看破自己心思,索性再不隐瞒道:“我只是心中有此一想,常蛇今日虽死,可这般用毒之法,只怕已然流落人间,不要忘了,常蛇乃是在巴蜀之地得了那炼毒心法,难道说在他得书之前,从未有人见过那心法上所载么?毒为药之极,我不过是想,这些毒物既能伤人,只怕也能救人,若是全数一火焚之,恐怕不是办法,再说常蛇乃是以毒练功,我只是想……只是想……” “唐宗主是想将这些毒物,淬在暗器之上!”越霓忽的插了一句,众人不免都是一怔,再看唐天机,竟然是重重点了点头,哑着声音道:“若是如此,或可就此练成一门天下绝学也未可知!” 众人这一下都是沉默不语,以毒淬在兵器之上,古来有之,就是当年荆轲刺秦,手中所持的那徐夫人匕首上,也淬着见血封喉之毒,也有将毒物淬在弓弩之上,令人中之必死!可淬在暗器上,着实让众人觉得此事有些匪夷所思,可细思起来,唐天机此事只怕当真能成,毕竟他极少手发暗器,大多都是以机括为之,若是再淬上常蛇所炼的种种毒质,真不知有何人还能抵挡得住? “因此你便想用这常蛇余毒了!难不成你想留在此处?”朱家已然明白唐天机心中所想,脸上陡然一冷,毕竟常蛇那本炼毒心法,乃是以毒为引,练功之际,必然要迫害习武之人,若是唐天机留在此处,只怕将来便是第二个常蛇!唐天机却是看着朱家,神色平静道:“朱宗主,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不过姓唐的若是要留在此处,也不用将心中之事尽数相告了,我对他那部炼毒心法,也并无甚么意思,大可一火焚之,不过唐天机决意将这用毒之法,同我机门暗器合在一处,我身为墨家门下宗主,深谙墨家规戒,自此以后,定当远离中原,即便是唐某当真练成此门武功,门下弟子也是墨家弟子,决然不会以此为非作歹!若是诸位觉得唐天机这份想头有不妥之处,今日师叔在此,墨家诸位宗主也在此,大可给我一个了断便是!” 唐天机这一番话让众人不免都有些犯难,这使毒之法,虽是被人诟病,可江湖中所用之人也不在少数,唐天机今日又以实相告,将心中所想毫无隐瞒,只怕此事他思虑也非一日两日,就算众人不愿他如此,也难保他回去中原之后不照此而为,可当真要在此将他杀了,断了他这份想头,无论是谁都难以下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四节 “有人来了!”曾堃突地出声示警,众人心思登时被就此打断,就见那火头之外,树林中似乎影影绰绰,来人不少,未等众人应变,朱家早已放声大喊一声道:“是烧当兄弟么?” “是我,朱宗主你们如何了?”树林外面也是有人跟着应了一声,正是烧当声气,跟着便道:“我看这峡谷中烟火腾起,甚是放心不下,带了周围几个部落的汉子们,来助你一臂之力!”话音一落,烧当已然从树林中钻了出来,浑身上下用皮毛粗布裹的严严实实,身后跟着百余来人,都是跟他一样打扮,手持弯刀,想必也是惧怕此处毒虫厉害,到此见了众人先是一惊,细细将众人瞧了一遍,扯下脸上蒙着的粗布道:“你们……除了那祸害了?” “除了,从此以后,这峡谷中再无那等奇异毒虫为害了!”朱家看着烧当笑了一声,瞥了一眼唐天机,指着那火头道:“便是那弄毒之人,也以在这火中跟那些毒虫一并烧死了!这便是我们中原人所说的弄火自焚!”唐天机如何听不出来朱家这一句乃是故意所说,只是冷哼一声,却不来反驳! 烧当看了看那火头,却是往后退了两步,其实这两日一过,峡谷中异样毒虫大都已经投火而死,只是那毒鼎也在其中,因为这峡谷中一些本就有的毒虫仍是不断零零散散前来,可这些毒虫毕竟跟那些被豢养的不同,见了这火头,大都十分犹豫迟疑,在有些只是在火圈外不住游弋,逡巡良久才舍命而如入。烧当看的两眼,忽的回身向着自己带来的那些人说了几句甚么,那些羌人汉子顿时一拥而上,一阵乱刀砍下,将这火头周围那些毒虫尽数砍死,其中似乎有几个领头之人,便跪在地上向着烧当行礼! “这是作甚?”众人见了那几个羌人所为,都是有些不解其意,烧当却是笑道:“你们不知,前次咱们狼烟传号,让他们前来,直到你们进了峡谷,他们这才赶到,我跟他们说这峡谷中毒虫此番必然被除了,他们只是不信,我便以性命担保,若是峡谷中毒虫未除,我便任由他们处置,便是我部落中人口牲畜,也归他们所有,可若是这毒虫被除了,他们便奉我为主!从此便是我部落之民!”张良几人也才明白过来,看来那狼烟当真是朱家等人所放,不过不是为了给自己传信,乃是烧当聚集部落罢了! “你倒会做生意!”刑猛呵呵一笑道:“竟敢下如此大赌注,若是常蛇不死,你岂不是连部落都没有了?”烧当脸上憨厚一笑道:“若不立下如此重誓,他们怎肯跟我前来,现下峡谷外,还有数千部落之民,此处不是久居所在,不如一同出了峡谷去,给诸位庆功才好!” “庆功就不必了!”娄敬看了一眼唐天机道:“常蛇在此经营数载,也不是一场火就能尽数烧完的,再说咱们也有几人重伤在身,一时半刻也不能出去,须得在此养的伤好才成!” “那成,我便陪着诸位在此!”烧当也看出葛筑等人甚是有些行动不便,回头向着几个领头之人吩咐一声,百余个羌人登时便转身而回,赵青不免有些诧异道:“烧当大哥,你这般便让他们回去,不怕他们就此走了,却不理会你那誓约么?” “岂能如此!”朱家呵呵一笑道:“羌人虽是游牧之部,可既然立誓,便极为守诺,烧当兄弟此番部落壮大不少,将来只怕是雪域之主!”烧当连连摆手道:“几位莫要笑话兄弟,这雪域之主,乃是雪山神灵,岂能由得凡人做主,若不是神灵庇佑,咱们在雪峰之上遇见那等事情,岂能只是伤了几人?就是这位张公子在此替咱们除了雪域一害,只怕也是雪山神灵的意思!今后诸位只要是在我部落所及之地,便是我烧当帐中贵客,若是烧当招待不周,莫说这些部落头领容不下我,便是雪山神灵都容不下我!” “烧当大哥客气了,兴利除害,乃是君子所为!”张良见烧当说的甚是郑重,连忙道:“常蛇在此为害已久,就是我们不来,将来也自有中原之人到此!不过此次能同烧当大哥结为生死只交,当真是张良之幸!”娄敬刑猛却是对视一眼,他二人心中对烧当之话颇有几分赞同,今日之事,恐怕当真是有神灵暗中庇佑,不然经历这重重磨折,竟然没有一人身亡于此,当真是侥幸之至! “张公子,咱们回途之中,只怕还得请烧当兄弟相助!”曾堃心中已是在琢磨回程之事,只是这雪域路途艰险,众人又多有带伤之人,就算张良功力今非昔比,这等内伤也需要慢慢调理才可。不料赵青脸上一惊道:“啊呀,咱们回程之际,岂不是还要翻过那雪峰所在?那等路程,我着实不想再走,难道除此之外再无路径通往中原么?” “那你还想怎样?”娄敬瞥了赵青一眼道:“咱们怎么来的,便要怎么回去,难不成你还长了翅膀飞回去不成么?”赵青也知这雪域中路途极难行走,此处未必便无通往中原之路,可自己这些人从未走过,一旦贸然寻路,还不知遇见甚么难处,最为稳妥之法,便是远路而返! “从此处回去中原……也不是没有道路!”烧当忽然沉吟一声道:“这几曾与这些部落头领说起过此事,有个部落原在这峡谷之外的头领曾说,他们部落中,当年曾有人想去往中原贩卖皮毛,走的乃是另一条路,不过我问过那人,他所说之话,有些拗口,似乎不是中原,也不是秦地方言,也不知他到的那地方是何处,不过带回来的物事,大都是中原所产!等过几日他们来了,我叫那人亲自跟诸位说说,若是能通中原,便让他做个向导也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五节 “他们还要回来么?”越霓听得一怔,她原本以为烧当让那些部落之民退了回去,烧当却是一笑道:“你们既然不能出谷庆贺,我便让他们将庆贺的物事搬进峡谷来,在此同诸位庆贺一番,他们怎敢不来?”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那些羌人汉子急忙回去,看来是准备庆贺之物了! 娄敬却是有些迟疑道:“看来这谷中毒虫也死伤的差不多了!咱们须得想个法子将那鼎藏了起来,免得毒虫仍是向着此处而来,就是常蛇留在此处的这些物事,咱们也该收拾收拾的好,免得被不知情羌人拿了出,反倒害人!只是若依着烧当兄弟所言,还有另一条路回去中原,这鼎又当如何处置?” “还是藏去西海的好!”朱家沉思片刻,向着众人道:“依我所见,此鼎既然水火难伤,咱们也难以毁去,也只有西海所在藏的下此物,咱们就此回去中原便是,至于藏在西海何处,我看此事须落在刑前辈身上!”张良闻言不免心里有几分奇怪,朱家生性,极少有这般大事却要托给别人之理,今日怎地要将这毒鼎所在,让刑猛去处置,眼神稍稍一转,心里忽的明白过来,朱家只怕是对唐天机戒心不除,生怕唐天机对这鼎有觊觎之心,因此宁愿众人另寻道路回归中原,却将这鼎付与刑猛,刑猛虽是兵主宗之人,可始终不赞成这等以毒练功之法,此鼎恐怕未必就会藏在西海之处,那时节唐天机便是有心去寻,只刑猛这一关,便就过不去! “既然朱宗主如此信得过老邢!我便担此重任!”刑猛实则也知朱家是甚意思,虽是如此,也对朱家如此信任自己颇为感慨,张良便笑了一声道:“刑前辈还是先疗伤的好,毕竟无论走那条路,都不是容易之事!”娄敬却是站起身子道:“你们只管去想走那一条路,我可要翻翻这常蛇到底留下些甚么东西,他虽是使毒之人,不过这些干肉,却是美味之极!越霓,来同为师的一同找找看!” 张良见唐天机神色如常,似乎并未觉察到朱家话中意思,再看葛筑呼吸沉重,知道他伤势最重,再拖下去便难以支撑,当下也不理会,径直过来先替他推宫过血,疗治内伤,他而今有金蚕之力化在内息之中,已非从前可比,内力一透葛筑经脉,立时便知他伤在何处,不过顿饭功夫,葛筑原本已无血色的脸上显出几分红润来,自是伤势已被张良制住,当下张良便依次而为,每隔一个时辰,便换一人疗伤,越霓却是同着娄敬,在常蛇那几间茅屋中一阵乱翻,连赵青曾堃也一同动手,几乎将常蛇那几间茅屋翻了个底朝天!烧当却是站在那火堆之外,手中拿了一根长长的树枝,但有毒虫前来,便急忙挑在火里,只是现下谷中毒虫来的极少,更无甚么异样毒虫,令他也放心不少! “这是甚么物事?”娄敬几人将常蛇所在翻了个遍,却是在常蛇所居的那一所茅屋之中翻出一个箱子来,虽是不大,却是铜铁所铸,看得出极为结实,锁的严严实实,赵青长剑一挥,便将那上面锁头斩落,一脚踢开,却见那箱子中不过是几卷毛皮,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迹,越霓拿起看了两行,神色登时一变道:“这便是那炼毒的心法!”朱家离得几人本就不远,闻言神色登时身形一动,一把抢过那物事道:“这等毒物,不能留在世间为害,还是一把火烧了的好!” “朱大哥且慢!”张良刚刚同刑猛疗伤已毕,正在凝神养气,站起身来瞧了唐天机一眼,伸手接过那几卷毛皮来,细细读了一遍,见前面几卷大都是如何逼毒入体,如何运劲引毒练功之法,后面半卷,却是各种异样毒药如何配制,如何解毒,何种毒物又与何种毒物相克,反成无效之物,何种毒物遇见何种毒物,毒质却有异变,每一种毒物下,都有几行小字,却是记载何等份量,应对何种病症,并非毒人之道,当下将那几卷皮毛拿在手中沉吟良久,朱家等人都不知他是何意思,只看他脸上神色变幻不断,就连烧当愣了半晌,神色也有些迟疑起来! “唐宗主!”众人鸦雀无声,直直等了半晌,张良这才望着唐天机道:“我信得过你为人!看来这天下毒物,既能害人,也能救人,就算是你要将这毒理用在你机门武学之上,也未尝不可!可毒之为物,始终乃是祸害,这半篇用毒之道,我今日做主,就此给你,将来唐宗主若是以此为害江湖,那时休怪张良翻脸无情!”当下手上运劲,轻轻一抖,几卷皮毛顿时便成无数碎片,纷纷而落,只剩下那半片,轻轻掷给唐天机! “张兄弟,你这是……”朱家见此不免有些惊讶,想要阻止已然不及,张良一脸平静道:“唐宗主说的不错,天下使毒之人,并非常蛇而已,用毒害人的,也并非常蛇而已,唐宗主若果真能以毒救人,未必不能成天下大家,就算咱们今日将这些毁了,难道能毁了唐宗主心中之志么?这份炼毒心法,其余大都是害人之术,现下已然毁了,剩下这些,想必唐宗主必能善为自己所用!毕竟天下墨家规戒森严,唐宗主知道这其中分寸所在!” “多谢了!”唐天机接过那半篇皮毛,却是看也不看,伸手装在怀里,向着面带迟疑的众人道:“唐某知道诸位心中有些信不过在下,这也是人之常情,从今以后,唐某自当远离中原,至于门下弟子,若非嫡亲之人,绝不传我此生心得!如此一来,唐天机后人若有凭着异毒祸害江湖之事,想必诸位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这话听得众人也都心里一沉,他如此意思,便是说将来他那后人若是有人入了歧途,天下墨家诸门,甚或张良等辈尽可下手除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六节 “哈哈哈,将来之事,自有将来之人!”刑猛忽的哈哈一笑,搓着双手,双目却是环视朱家等人道:“唐宗主你好自为之,张公子今日信你,老夫便也信你,不过世事难料,有朝一日若是刑某知道唐宗主有常蛇之念,你也不用去想甚么门下弟子了!”这几句话说的天下墨家几位宗主脸上都是一沉,刑猛话中意思再明白不过,唐天机想要从毒字一道上另辟蹊径,虽非不可,可用毒一道,毕竟沾着三分邪气,一旦唐天机误入歧途,刑猛只怕要灭了天下墨家机门全宗,就算为此与天下墨家为仇,也在所不惜!张良不禁也是心下惴惴,不知自己今日擅做主张,究竟是对是错! 越霓见众人隐隐有些剑拔弩张势头,却是在哪箱子底下拿出一件物事道:“那这个又是甚么?”赵青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两眼,颇有几分疑惑道:“这似乎是个令牌,可这上面字迹怎地如此奇怪?似乎不是我们秦国字迹?” 娄敬拿过那令牌来,翻来覆去瞧了几遍,有些疑惑之意道:“这似乎乃是鸟篆!只是这些文字怎地有些古怪?”在场之人,以娄敬同张良见识最广,旁的人倒还罢了,张良脸色却是微微一变,自始皇帝一统六国,天下早已车同轨书同文,鸟篆本是吴楚等国所用文字,应用极广,后来自楚国一统吴越,雄踞华夏之南,这鸟篆便成了楚国文字,奇怪的便是常蛇所遗那毛皮上文字,都是秦国字体,怎地这令牌上却是楚国鸟篆?只是上面字迹着实有些奇怪,翻过来似乎是一副图画,虽有几分模糊,也看的出是几个戴着冕旒之人在向着月亮祭拜一般,当下便道:“这分明是楚国之物!为何却在常蛇这里?不知这令牌又是何用处?” “良哥怎么知道这是楚国之物?”赵青却是有几分不解,毕竟这令牌看起来甚为古旧,那文字也只能看的出是鸟篆,又不明白这其中意思,当年吴越蔡宋也都使鸟篆为书。张良冷冷一笑道:“青妹你莫要忘了,天下只有楚国人乃是夜祭,这文字咱们虽是不识,可这令牌上,分明是王者祭月之礼,你仔细看看那图画桌上,可是一头小牛么?” “是么?”赵青连忙凑到那令牌前细细端详,就连越霓也有些好奇,可两个姑娘看了半晌,都是有些疑惑看了对方一眼,那供桌上隐约便是个牛形,可张良又是如何看出来大小?就是娄敬都带着几分疑惑看着张良。 “当年楚国先祖封侯之初,地不过五十里,又穷困以极,宗庙草就,无物可祭,这才去邻国偷了一头牛来!”张良眼中闪过阵阵寒光,瞧着的赵青都有几分心里发毛,沉声而言道:“史载‘窃鄀人之犝以祭’说的便是此事,这‘犝’字,便是无角小牛,你看那图画上,虽是牛形,可有牛角么?”其余众人闻言也都有些奇怪,一齐凑了过来看时,似乎跟张良说的有些相似,眼中顿时都有些疑惑起来! “那良哥是说这令牌?”越霓听的倒抽一口凉气,张良转头冷冷接道:“若是不出我所料,常蛇只怕跟夜祭死士有些瓜葛!” 朱家脸上一动,忽的出声道:“张兄弟怎知是常蛇跟夜祭死士有些瓜葛,不是兵……”他话说一半,忽的瞧见刑猛就在身侧,心里不禁陡然一闪,张良只说常蛇,不提兵主宗,只怕这其中着实有些道理,若是夜祭死士同兵主宗有染,刑猛想必该当知晓,可现下刑猛也是一脸茫然之色,看来并不知道此事,看来只能是常蛇同夜祭死士有些蹊跷! “不过现下也不用疑心此事!”张良见朱家神色,便知他已然明白这其中到了,脸上一缓道:“总是咱们要回去中原的,那时节自然有人认得这令牌来历,现下就先放在一边,先给诸位疗伤要紧!” 众人心中虽都疑惑不已,可也觉得张良所说在理,当下除了要疗伤的几人之外,都是去常蛇那几间茅屋中一阵搜寻,看看还有甚奇怪之物,那令牌却是留在越霓手里,让一个姑娘拿着不禁有些惶惑不安,不知如何处置!张良见了不禁淡淡一笑道:“越霓妹子就先拿着,就是丢了也无妨,那几个字迹虽怪,我已记在心里了!” 当下众人各行其是,唐天机每日只是拿着那半幅毒理不住琢磨,烧当却是始终守住那火头,但有毒物近前,便即刻扔了进去烧死,好似唯恐这峡谷中毒虫死不尽绝一般,这也是他游牧之人心思,最怕毒物繁衍,为害牧群。如此过得两日,葛筑刑猛两人,已是能自行运劲疗伤,再不须张良助力,其余人等并无大碍,只剩下越霓那内劲隐忧,自是不在张良话下,只不过越霓到底是仓促受劲,此前又从未修练过内家功夫,又无尉僚那般内家顶尖高手替她先行打通经脉,因此已有几分损伤,若要尽数复原,保住内劲不失,不免颇要费些功夫! “他们回来了!”烧当一直守在那树林边上,忽的叫了一声,一脸喜色,众人抬头观瞧之时,就见许多牧人喜气洋洋,人声鼎沸,抬牛抗羊而来,自是烧当吩咐部落中人回去准备庆贺之物,一并抬了前来。众人也都是赶忙上前相迎。羌人秉性,有类匈奴,最是豪迈,说是庆贺,可带来的牛羊也甚是不少,便是众人同这些牧人一起,吃上个把月只怕也吃不尽,好在常蛇所选这一处地方甚是平整,还种了些青菜庄稼,便就将这些牛羊尽数放开,那些牧人早已是在树林中拖翻几头,一刀宰了,洗剥干净了,便架起火堆烤了起来,登时这峡谷中香气四溢,令人着实难以想象这地方前几日之中还尽是毒虫成群,极为恐怖之地!唐天机却是带着几个牧人,将那焚烧毒虫的火头熄灭了,一应残灰尽数挖了一个大坑埋了起来,免得那些异样虫豸身死毒存,反倒害人,再用那剥下来的皮毛,将那毒鼎捆了四五层,就在外面放置,看看可还有甚么毒虫前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七节 “这位便是我说的哪位曾去过中原的汉子!”烧当从那些牧人中领过一个人来,张良看此人时,却是有些觉得奇怪,羌人汉子大都生的敦厚朴实,尤其是那一张脸上因常在雪域,总是透着些黑红之色。可这个汉子脸上那颜色,似乎却是被太阳晒出来的,并非天生而成,一双眼中总是透着几分狡黠之意!见了张良便满脸堆笑道:“咱们大首领说几位英雄要回去中原?想让我来带路,可是如此么?” 张良听他说话口音,倒是有些怔在哪里,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中原意思,可是这声调跟中原又似乎截然不同,张良也是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难免有些迟疑道:“你当真去过中原吗?敢问贵姓大名?” 那人呵呵一笑道:“兄弟叫做胜蓝,英雄放心,中原路数我也是常走,贩卖皮货,那也是走过数次的!”赵青见张良在此跟人说话,不免走过来听听,脸上却是奇怪道:“你这话音怎地如此怪,我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烧当也是呵呵笑道:“他所说的这个中原话,莫说是你们,便是我都有些听不明白,当真不知他所去的是中原甚么地方!” “曾大哥,你过来!”赵青偏着头想了想,忽的向着曾堃叫了一声道:“你听听这位胜蓝大哥所说的是中原哪里话,我听着有些耳熟,可着实想不起来!”曾堃也是有些愕然,中原话虽是口音繁杂,自一统之后,但凡在江湖上走动的,大多都能说几句秦音,怎地还有这般听不明白的?胜蓝看着曾堃,一时也不知说甚么好,只得开口道:“这位英雄看来对中原人说话极为熟悉了!” “哈哈哈,你说的这是中原话?”曾堃听的先是一愣,旋即大笑道:“你当真是去过中原么?”胜蓝极为肯定点点头道:“怎地不曾去过?咱们贩卖皮货,不去中原,却去甚么地方?”曾堃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声音突然一改道:“那你听听我是甚么地方人?” 胜蓝这一下却是有些诧异,曾堃说话竟然和他口音一般无二,满脸愕然看着周围众人,赵青已然是明白过来,也笑的花枝乱颤道:“我说么,怎地听着这般耳熟,你说的哪里是甚中原话,分明是巴蜀之话,好在曾堃乃是从巴蜀出来的,不然这一路上,说起话来岂不费劲?你敢怕是将巴蜀地方,当了中原了罢?” 烧当此刻也明白过来,看着胜蓝笑道:“咱们以为你去了中原,谁知你不过是去了个巴蜀地方,看来你也不知道中原有多大!你往常贩卖皮货去巴蜀地方,却是如何走,有多少远近,给张兄弟他们说说!” “大首领,这一路说起来也不好走!”胜蓝脸上有些为难道:“其实也就是出了这峡谷,一路向东,便能到我所说的那地方!”赵青脸上一喜道:“如此说来,当真不用咱们再返回去走那来路了,能回去巴蜀地方也成,只要到了蜀郡,咱们便好说话了,就让蜀郡太守送咱们回去,也只是小事一桩!” “那必然是小事一桩!”娄敬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站在赵青身后道:“你这些日子都不曾回去,也不知你那皇帝父亲如何着急哩,蜀郡太守得了你的消息,只怕快马回报,立个大大的功劳!”烧当多少已知赵青来历,再者他现下得了许多部众,心中甚喜,一时也不及细想,胜蓝听的眼里却是一动,连忙道:“几位英雄若真是要走这一条路,我自当领着你们去,不过这一路上也不好走,只怕要准备妥当些!” “此事不用你操心!”烧当大手一挥,满不在意道:“他们都是我的贵客,此番又替咱们部落除了一个大大的祸害,一应物事,尽数由我安排,你只管领路就是,到时候回来,你便来我部族中,跟着我就是了!”胜蓝闻言脸上登时大喜,向着烧当躬身施礼道:“多谢大首领,胜蓝这一路必然不会辜负大首领抬爱之意!”只是他这眼光,却是不经意向着赵青看了一眼! 当下众人同着烧当部落,一连欢庆数日,弄的一个寂静的峡谷中甚是热闹不堪,就是连张良替越霓疗伤之事,都不免耽搁下来。不过烧当却甚是有些眼力,见众人欢庆的差不多,便命族人慢慢退出这峡谷,张良等人这才稍稍闲暇了下来,每日里只是替越霓疗伤,葛筑原本要随刑猛一同前往西海,处置那毒鼎,可朱家甚是不放心,虽是不说,葛筑也知朱家心中意思,乃是不愿墨家几位宗主知晓这毒鼎所在罢了,便就在这峡谷中寻了一块方石,将其中掏的空了,将那毒鼎纳入其中,封固严实,他所用的乃是墨家本事,看似不过是将那石盒盖子盖上,实则其中犬牙交错,封闭甚严,除非是将这石盒打碎,不然旁人决然打不开这盒盖,刑猛待他将这石盒封紧,又用毛皮在外包裹起来,这才道:“既然诸位将此鼎托付与我,刑某便却之不恭了,将来若是有墨家之人擅自来西海寻鼎,莫怪刑某到时手下无情!” 唐天机只是一语不发,深知此话乃是对自己而发,不过是怕自己步常蛇后尘罢了,脸上只是一笑。刑猛这些日子,内伤早已痊愈,当下便与烧当一同出了峡谷,将那毒鼎让旄牛驮了,循着旧路,往西海而去,其实他心中早有打算,这毒鼎乃是天下异物,众人虽说将此物藏在西海之内,可刑猛到底有些不放心,他久在西海,心里早有一处地方,其中沼泽遍布,极为难行,已是打算将此鼎连着这石盒,沉到那沼泽之中,令此物永不出世,只要这外面石盒不朽,世间便无人再知这毒鼎所在。可惜他这份心愿虽好,哪知千年之后,石盒朽烂,露出毒鼎来,在哪沼泽中成了一害,当世一位江湖异人得知,到底将此鼎从那沼泽中寻了出来,只是历经千年,此鼎效力早已不是千年之前那般厉害,可仍是为这位异人所用,在当世江湖上掀起一阵风雨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八节 “越霓这几日如何了?”娄敬见刑猛独自而去,多少也有些耐不住自己一点归心,他原本武功未失之际,从未有此急切回乡之念,而今一身内力,一半被常蛇废去,一半强自传给越霓,虽还知晓武学精义,却难以为用,与这江湖之事,也不愿再多理会,一心只想早些回去故园,就此安享天年!可如今诸人之中,旁人内伤大都已愈,只需自行调理便可,唯有越霓这一身内劲仍是让他放心不下! “良哥说我内力已然平复的差不多了,只需多加调养,便再无大碍!”越霓有些迟疑看着一边远远坐着的唐天机道:“只是朱师兄说我该算是天下墨家侠门之人,因此不用再学唐宗主门中武学,归途之中,他自会教我侠门武学精义!”娄敬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唐天机,心里也是有些无奈,非止是他,便是张良赵青等人,也都难以开口,毕竟此事算是天下墨家自己之事,外人也不能多说,几位宗主因唐天机要以毒物入机门武学,多少都有几分戒备之意,唐天机却是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几人心思,既然朱家说不让越霓再学机门武功,他便也不再教,除了张良之外,跟其他众人说话也是极少! 隔了数日,胜蓝却是带着几个羌人汉子赶着一队旄牛马匹前来,上面都满满当当驮着众人一路应用之物。张良见了不免有些哑然失笑,烧当看来也是当真费了心思,这些物事就是众人吃喝用度,再回来一次此处都未必用的尽,胜蓝却是一脸谦卑道:“几位英雄,我家大首领陪着刑猛老英雄办事去了,还有些日子才能回来,也不知众位英雄在此停留到何时,因此让兄弟我先赶着牛马前来!若是再停几日,我家大首领必然赶来相送!” 张良同娄敬眼神一对,都是点点头道:“有劳你家大首领费心了,我们此番回去,也不用他来相送,将来若是有机缘,我们再来雪域拜访他便是!如今时日不早,再不起程,等到季候变迁,这一路恐怕便不好走了罢?”胜蓝甚是恭敬道:“张英雄说的是,咱们现下启程,多少能赶在冬季之前到了那巴蜀地方!若是再迟,只怕路上便不好走了!” “那咱们就启程罢!”张良心中主意一定,向着众人招呼一声,实则朱家等人也早已归心似箭,又无甚么行装,只有那四头旄牛跟乌獒,仍是一路带着,就在这峡谷中歇息一日,第二日一早,趁着天气晴朗,便让胜蓝领路先行,众人随后绕出这峡谷来,沿着绵延不尽的草原上向东而行! 这一路众人走的甚是平静,只因各自都有心事,除了张良跟两个姑娘之外,旁人都极少同唐天机搭话,胜蓝自是领着几个汉子,除了一路安排歇宿饭食,也从不来跟众人闲谈,只曾堃偶尔去同他们说上几句! “张公子,你可觉道有些异样么?”这一日在路上,曾堃故意给张良使个眼色,两人都故意落在后路,曾堃却是有些疑色道:“这胜蓝一路上来,似乎对青殿下颇为留意,不知是何意思?” “的确有些怪异!”张良看着远远在前领路的胜蓝,脸上也有几分犹疑道:“可他该当知道咱们并非易于之辈,难不成还能起甚么异样心思么?” “我看未必!”曾堃摇了摇头道:“他并非是烧当兄弟原本那部落中人,未曾见过咱们本事,我觉道咱们这一路上,还是小心为妙的好!我看此人十有八九并非雪域羌人!乃是半路投靠来的!” “凡事小心为上!”张良自雪域这一行,已然知道人心叵测,尤其是黎不知拼着一死,将众人领入绝境,几乎让张良等人全军覆没,至今有时想了起来,还不住阵阵脊背发凉,而今这一条路虽是一直向东,其实路上艰险,不亚于那雪峰之时,因此心中早有几分提备! “翻过那座山头,便入了巴蜀地方了!”张良曾堃虽是对胜蓝有些警惕之意,可这一路来,众人也走的甚是安宁,加之烧当本就给众人备了许多应用之物,一路之上饮食也绝无匮乏,这一日胜蓝却是指着眼前一座山头道:“从哪里再往前,便有中原官府了,众位英雄到时只需循着官道而行,自然能到那中原大城!胜蓝也可回去向大首领复命了!” 张良曾堃两人闻言,不觉都是有些心中奇怪,觉道或许是自己两人疑心太重,错怪了此人,张良君子心性,脸上不免带出几分讪讪之意来,曾堃老于江湖,却是向前道:“如此便多谢胜蓝兄弟,到时候回去,替我家公子多多致意大首领!更多谢胜蓝大哥此次带路恩情!” 胜蓝闻言连连摆手道:“几位英雄客气了,我家大首领同诸位英雄情同手足,胜蓝不过是照令行事,回去大首领必有重赏,这恩情二字,胜蓝万万担待不起,只是有一事,这座山虽是不大,却也不甚好走,我意思乃是让我两个同来的兄弟先行一步,替咱们探探路,免得到时候寻不见正途,又要费不少时日!” “那是自然!”张良连忙满口应允,此事胜蓝也非一两次来向自己呈请,一路之上,但要翻山越岭,胜蓝必是要他那随行的羌人汉子先行探路,今日至此,已近巴蜀之地,自己一路来又猜疑此人不少,心底难免有些惭愧,赶忙一笑道:“胜蓝大哥只管照着自己所想去做便是,咱们不识途径,还请胜蓝大哥多多留心才是!”胜蓝望着两人,似乎有些迟疑之意,可也只是在脸上一闪而逝,转头回去向着两个羌人汉子吩咐一声,等他两人去的远了,这才带着众人慢慢而行! “胜蓝大哥,你那两个探路的兄弟,怎地到此还不见回来,莫不是路上出了甚么意外之事么?”众人跟着胜蓝,已然翻过那一座山去,那两个前去探路的羌人汉子,却是不见回来,曾堃便有几分心中迟疑不定,胜蓝却是呵呵一笑道:“曾英雄多虑了,他们二人走的快,要将这山前山后路径都看的熟了,这才回来,算起来,今日该当就要回来了,咱们且在此扎营,等他两人一等就成!这山上颇产一些好物事,我去采些来,给众位英雄聊做小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十一节 “这么说,此人是个楚国人了?”张良见众人优旃说完,众人都是默不作声,也沉思片刻,向着优旃开口道:“国尉大人此去,可是要与此人做一个了断么?”这也是现下众人心中所想之事,此人毕竟跟尉僚有些渊源,夜闯秦宫,打伤宫卫高手,说起来罪名非小,就是尉僚在始皇帝面前,必也要有所交代才成。 “若是了断,只怕用不上矮子……”优旃微微摇头,有些琢磨不定道:“那人一身功夫虽高,可若是国尉大人亲自出手,也自是拿的下来,不过他二人当年既有情分,国尉大人未必会下此狠手,让矮子前去,似乎是要做个证见,国尉大人恐怕还是有些不托底,未必就全然相信是他所做!”说着话向着张良瞧了一眼,又道:“张公子只管放心,若是此人当真同夜祭死士有些干连,国尉大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可若不是,也须得还此人一个清白!” “此人到底是谁?”赵青有些忍耐不住道:“难道他没有名姓么?”她实则心中也十分疑惑,这人既是楚国人,又同尉僚道不同不相为谋,十有八九便是同夜祭死士有些来往,不然江湖中也不会传出夜祭死士夜闯咸阳宫的名声来。朱家见她问起此人姓名,似乎要说,见优旃眼光剃刀一般看了过来,也只是张了张口,到底没将那名字说了出来。可这等神色,如何避得开赵青眼光! “殿下不用问,矮子决然不说!”优旃见赵青瞧着自己,索性一礼道:“其实朱宗主所知,也不过是当年国尉大人同此人联袂江湖之时的名号罢了,也不是甚么真名实姓,至于那人姓名,不是矮子不肯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说出名姓来,陛下若是知晓了,十有八九便认定是他,那是国尉大人便不好去查实此事了!不过矮子这一番,恐怕不能随着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 “这等小事,先生何必挂怀!”朱家呵呵一笑,似乎十分不在意一般,其实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之意,兵主宗四凶五恶,高手众多,凭着墨家四宗主,应付起来,多少有些棘手,只说有优旃同去,这胜算便多了不少,现下他被尉僚所招,不能成行,朱家就算有些不愿,也不能带了出来! “我随朱宗主走一遭如何?”张良忽然出了一声,听的几人都是一愣,朱家也是有些愕然道:“张兄弟这是何意?”张良神色淡淡道:“我说我同朱宗主往西海一行,既然当日钜子传剑与我,我自当虽朱宗主走这一遭才成,就是我自己,恐怕同兵主宗也有些帐要算算才成!” “良哥你同兵主宗有甚过节?”赵青听的脸上一惊,张良好不容易才从匈奴草原上回来,两人这才相聚,如何又要往甚么西海去?朱家沉吟片刻,眼光在张良脸上转了几转道:“张兄弟,你愿意同哥哥我走这一遭,哥哥心里感激非常,不过此事说到底,乃是我墨家自家之事,再者说,此去艰难凶险,非比寻常,到时候哥哥我同几位宗主,自保都未必能够,万一有些闪失,哥哥我可是向这位殿下交代不起,也同国尉大人交代不起!” “朱大哥何出此言!”张良脸上微微一笑道:“当日兄弟被彭老大率人围攻之时,若不是朱大哥出手相救,兄弟我只怕大难难脱,再说当年钜子传剑与我,对在下也是极为信得过,只凭我同钜子那些年坐而论道,指点武学情谊,我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此一去,不用向旁人交代,乃是张良自己愿去!” “张公子……”优旃见张良说的颇为坚决,却是有些疑惑道:“你要随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可是心中有所猜度么?”他知道张良生性恬淡,其实并非好事之人,这些日子以来,从始至终都没提及要去往西海之事,不过时时沉思之意,他可是一一瞧在眼中,在商邑之时,他也领教过张良心思,此刻陡然做此决定,是有八九便是心中有所料定! “优旃先生果然好眼力!”张良向着优旃一笑道:“也不瞒诸位说,我只是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先生莫忘了,当日在商邑山中,你与几位老神仙闲谈之时,似乎说起过,如今江湖中想取在下性命的,除了夜祭死士,还有兵主宗之人!” “不错,矮子的确是说过此话!”优旃心里突的一惊,一直以来都是夜祭死士到处追杀张良,甚或连朱无忌都亲自出手,可始终未曾见过兵主宗之人,渐渐便也将这一节忘了。再看张良冷笑一声道:“我甚是疑心,此次买通江湖大盗,要取我性命的,只怕乃是兵主宗,并非甚么夜祭死士!” “此话怎讲?”朱家脸色一变,两眼死死盯住张良,不知他这一番料断从何而来,张良看着庄外,面色阴沉道:“我同越霓姑娘,自燕齐旧境回来中原,一路上都没甚么大事,偏生到了临淄便被人跟上,朱大哥请想,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在下性命,何必买通彭老大那般山野匪盗?再者说,他们一路设伏,正是我往无难庄来的路上,彭老大如何能了断的如此明白?其中桩桩件件,似乎便是阻止我来此,请朱大哥想想看,天下何人最怕张良进无难庄?” “兵主宗!”朱家心中豁然一明,自牙缝中迸出这三个字来,张良微一点头道:“我也觉道必是他们,他们为阻我来此,不惜买通彭老大那般人物,只是要将我阻在无难庄之外,,毕竟只要我进了无难庄,钜子下落便明白八分,到时候天下墨家高手聚众向西,一旦救出钜子,又是何人最为不愿看到?” “这么说来,彭老大乃是受了兵主宗之托了!”朱家现下也明白过来,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张良性命,未必非要在他无难庄之外动手,毕竟南北二朱,同为中原大家,相互又无仇怨,犯不上在此动手,也只有兵主宗知道张良身上必有钜子蹊跷,这才会舍命拦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巴蜀归途 第十五节 “既然你们坏了老夫好事,老夫今日便让你们尸骨无存!”常蛇这一口血雾喷出,周围原本还在迟疑的毒虫都是有些癫狂起来,几条毒蛇更是身子一摆,猛的向前窜出,让众人不禁有些手忙脚乱!曾堃双匕一闪,已是将两只毒蛇削去脑袋,留下两下截身子不住在地上扭来扭去,甚是恐怖!就是那几头旄牛跟乌獒所在,也慢慢有些毒虫围了过去,乌獒似乎甚是畏惧这等毒物,只是呜呜低吼,几头旄牛也甚是急躁,可也只是不住刨动蹄子罢了,娄敬见情势紧急,心里也是慌乱非常,抬头看着天上,那些五色斑蝥仍是在空中飞舞,可也渐渐凝聚成团,有些本已飞远的,此刻也都零零散散的回群,等到这些五色斑蝥一涌而下,只怕当场无人可敌,心里不禁一灰,暗叹一声此命休矣…… “张公子,你若再不发力,咱们便都要死在此处了!”刑猛见毒虫纷纷涌至,脸上神色已是大变,情知此刻这些毒虫多少已是觉察金蚕已死,必然向着那毒鼎蜂拥而来,众人围在毒鼎之旁,难免被这些毒虫所伤,加之常蛇那一口血雾,其中定是藏了引诱毒虫之物,见张良还是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心里愈发焦急,向着张良放声大叫,赵青长剑连挥,早已将几只爬过来的虫子斩成两段,向着刑猛回了一声道:“你将良哥封住穴道,他现下如何能动?”她却不知刑猛虽是封住张良穴道,用力其实甚轻,若不是金蚕之力入身,张良凭着自身内息,稍加运转便可冲开穴道! 常蛇也没料想到自己这一口血竟然有如此奇效,众人现下都是手忙脚乱,一来要防备脚下毒虫,二来须得应付他手上招式,加之毒虫向着众人愈来逼的愈近,也也愈多,闪眼一瞧张良,见他浑身上下一阵赤红,隐约可见身上血脉颤动之象,不由的呵呵大笑道:“刑猛,你让他骤然去了金蚕之力,却忘了金蚕乃是天下奇物,效用非常,他内力真气鼓荡如潮,奔涌不息,只怕他现下都遏止不住,你这用意虽是不差,只可惜天差地差,到底还要老常得了这个好处,待我先收拾了你们,在将他制住,慢慢用毒将他身上内力一点一滴抽了出来,为我所用!哈哈哈哈哈!” 常蛇一面狂笑不已,一面在人群中穿梭来去,论起单打独斗,眼下这些人其实无人是他对手,此时又被毒虫所扰,本就有些疲于应付,不过片刻间,唐天机、葛筑、田解三人已是尽数被他点中穴道,其余刑猛、朱家、曾堃三人见势头不妙,仍是想联手御敌,也不过多支撑片刻罢了,就连娄敬都已身无武功,也被常蛇点倒,只剩下两个姑娘并肩站在张良身前严阵以待,只不过这眼中都露出几分绝望之意!好在那些毒虫似乎只是要寻那毒鼎所在,众人这一被制,均都难以动弹,那些毒虫虽还不敢近毒鼎一丈之内,可也只是在这周围不断打转,两个姑娘何曾见过这许多虫豸,若不是张良就在自己身后,只怕早已拔腿飞奔了! “哟,还有你们两个美人儿!”常蛇制住其余人等,这才得意洋洋踱了过来,看着两个姑娘道:“我本说将你两人就此杀了,不过现下看来,留着你两人还有些用,毕竟你们那良哥总是要人伺候茶饭,老常也须有人陪着,到时候也可让你们那良哥看看你二人如何跟老常翻云覆雨!”两个姑娘听常蛇这几句话,顿时都是面红耳赤,又羞又怒,赵青长剑一挺便要冲上搏命,常蛇见她手腕颤动,忽的往后一退,冷笑一声道:“老常要拿下你两人,只怕还用不上动手!”忽然一俯身,就地上捉起两条蛇来,都是五彩斑斓,颜色极为怪异之物,扬手一扔,面带淫笑道:“先送你们两条蛇玩玩再说,若是不够,这里甚都不多,这长蛇可是不少!” 两个姑娘被常蛇如此言语轻薄,哪里还忍得住,只说今日事已至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两人心意相同,登时便要并肩而上,哪知身形未动,肩头突地一沉,似乎被人按住,心里陡然都是一惊,回头便见张良一口血雾喷出,两条蛇在空中被这血雾喷个正着,登时就地落下,在地上扭了几扭,便再也不动,隐约可见身上许多细微小孔,竟是被这血雾力道径直打透! “怎会如此?!!”常蛇突地一声惊呼,早是看见张良身形已动,心中登时一阵眩晕,他却不知张良这半日虽是身形难动,可将这周围之事无不看在眼中,心里早已焦急万分,奈何体内真气不住激荡,全身鼓涨不已,但觉那金蚕似乎是活的一般,循着自己内力周天运转之道,极为快速的周而复始,连自己也不知已然巡行几个周天,眼见众人纷纷被常蛇制住,连自己身前这两个姑娘都难逃魔爪,心里愈发大急,直至常蛇掷出那两条蛇之际,口中猛一使力,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了出来,本也是情急无奈,谁知这一下歪打正着,胸中鼓荡不已的真气竟顺势宣泄而出,混着血雾正打在两条蛇身上,连同身上被刑猛封住的穴道也就此而通,原本一直在体内动荡不已的真气,也就此势头一缓,犹如长河大江一般在经脉中缓缓而行! “我不信!我不信!!”常蛇本还有几分犹疑不定之意,可张良这一口血雾喷出,周围那些毒虫在地上蠕动的身子都为之一顿,顷刻之间好似退潮一般,极为慌乱向着树林中退去,已然明白张良尽得金蚕之力,非但内力大涨,远胜自己,就是金蚕辟毒之效,也都渗入张良血脉之中,因此这些毒虫见血即逃!自己从此再无本事同此人相抗,可这心中如何肯就此认输,闪眼见朱家等人还难以行动,脸上杀机一闪,猛一挥掌便向着刑猛身上拍去,就是今日要死,也必要带着一两条命随自己而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吴越豪侠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吴越豪侠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吴越豪侠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吴越豪侠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一节 “呵呵呵,崔先生,你身为道常七子,该不是初次听闻夜祭死士名头罢!”来人冷笑着回了一句,夏黄公原本姓崔,夏黄公乃是他道家名号,看来来人也是知之甚稔。夏黄公也是面色一窘,夜祭死士,以死行事,至于为何如此行事,却是绝不吐露半个字!因此夏黄公这一问不免有些多余! “哼!既然你有胆量到了这里,不说个明白,便想走么?”赵青趁着来人与四老说话之时,早已取了长剑在手,见他站在山道之上,似乎有离去之意,长剑一振,便要上前,虽知自己恐怕不是此人对手,但只要阻上一阻,四老同优旃围上,不怕他插翅飞上天去! “哦?呵呵呵,果真要如此么?”来人站在山道上一声长笑,见赵青挺剑而来,却无丝毫退意,袍袖一撩,掌势微微一吐,张良看他掌势力道,也知此人乃是劲敌,生怕赵青不支,身形一动便要上前夹攻,谁知脚步刚动,便被优旃伸臂一拦,连闯两三下,这原本矮矮小小的优旃就死铁打铜铸的一般,分毫不动。眼见赵青便要和来人动手,东园公却早已开口道:“丫头不要鲁莽!”甪里先生更是随着东园公声音而出,正站在来人同赵青之间。 “你走罢,莫要误了咱们干活!”东园公见张良赵青两人都被护住,却似个老农一般,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双手一搓,拿起锄头来,依前锄地,甪里先生将一脸茫然的赵青拦回,径自带到地头,这才看着愣愣发呆的张良道:“看甚看,也不看甚么时候,还不赶紧将谷子都收了,等着晚间湿气上来么?”说罢也是脚尖挑起锄头锄地去了! 来人站在山道上,见四老竟是不来理会自己,呵呵冷笑一声,端详诸人几眼,忽然开口道:“好见识,七个人想留下我,到底难以周全!”东园公只是一锄一锄挖地,头也不抬道:“不错,若是两人,你必死无疑!”张良同赵青都是听的有些诧异,不知这两人说的甚么意思,那人自然是说已方七人,只是七个人想留下他都难以周全,东园公何以又说两人便能置他于死地?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来人也是长笑一声,瞧着张良略有几分憾意道:“道常宗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咱们后会有期!”张良被他说的一怔,情知此人便是数度追杀自己的那幕后主使之人,见他转身要走,连忙开口道:“我与你何仇何怨,为何这般苦苦追杀?”那人只是回头一笑,并不答言,转身便走,张良心中一急,便要追了上去,优旃此次却是不来拦他,哪知那人不由山路,到了崖边纵身一跃,竟是舍身跳了下去! “啊哟,他莫不是自知斗不过几位老神仙,一时不忿,竟然跳崖自尽了罢?”赵青也是被这人举动吓了一跳,快步追了过去,同张良都是站在崖边,这一看不要紧,两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那山崖约有百来丈高,下面云气缭绕,只说那人这一跳下,决然摔死,哪知那人身形急坠,袍袖时而往山崖间伸出的树上一卷,下坠之势便是一缓,又伸足在崖壁缝隙里一蹬,身形又是一缓,如此几番,那人身影便隐没在云气之中,停了几时,就听山崖下隐约传来一阵长笑声音,渐行渐远,看来便是那人已到山底,就此离去! “这是甚么厉害功夫?”张良同赵青眼见那人从山崖上飘然落下,都是看的目瞪口呆,张良倒还罢了,赵青自恃剑法凌厉,寻常江湖高手决然不是她敌手,常有几分自得之意,今日一见此人身手,才是当真有些心惊!依着自己本事,从这山崖上这般跳下,决然身死!等两人转回身来,四老早已放下锄头,都是盘膝坐在地头,连优旃也是坐在一旁,人人神态恬淡散适,一齐向着两人望了过来! “方才那人所言道常宗,又是甚么来历?”张良见几人这般模样,微微一怔,便开口问到,身旁赵青也是听的一愣,她只当张良必然要问那夜祭死士究竟是甚么根底,不想他开口便问道常宗?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东园公似乎早已知道张良有此一问,从容而言道:“无为者,循道尊理,无妄为也。无不为者,顺天应命,有所待而已,以期有至、神、圣之境界,公子难道忘了么?” “这么说来,四位老神仙同优旃先生,都是道常宗之人了?”张良被东园公问的一怔,至神圣三字他如何不知,便是优旃点拨自己之时,也曾说过,便是庄子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之意,不想这至神圣三字非但是这道要经中武学要旨,竟然还是道常宗立宗之本! “我七人原本各悟大道!”东园公仍是那般安详端坐,缓缓而言道:“后来道心相应,相逢于江湖之中,因此相结为友,共秉无为之念,行无不为之事!遂以道常为名,开宗立派,相约以此传与世人,或能让世间就此清平,只不过我四人拙与智计,因此隐遁山林,他三人处身朝堂,以观天下事罢了!公子可明白了么?” “这么说,我师父同东陵侯也是道常七子之一了?”赵青听得明白,神色忽然一愣,道常七子,五人在此,另两人身在朝堂,朝中能与四老说得上话,又交情甚深的,除了已在此处的优旃之外,便是自己师父同东陵侯召平了!自己虽知自己师父同召平跟四老有旧,常相来往,却不知这七人乃是江湖上一门宗派! “道常之意,在下明白!”张良原本乍听道常宗,也有些心惊,这七人之中,四老倒还罢了,余外三人,尉僚乃是当朝国尉,典领军国重事,东陵侯召平乃是国家君候,位望非同一般,优旃虽身为倡优,可也深得始皇帝信任,无论谏言智计,但凡出口,始皇帝必有所采信!这七人为友,四老收山野名望,尉僚等三人掌国家权柄!只这份势力,呼吸之间便能动荡天下,怎不让人有些咋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二节 “原来我师父便是道常宗掌宗么?!”赵青神情也是惊异非常,多少也已明白道常七子都是谁人,她虽知道道常宗来历,却是从自己哥哥扶苏哪里听来的,只知这道常宗中都是高手,掌宗武学更是天下无匹,至于这些能人异士姓甚名谁,倒是不知,万没料到这七人自己竟是人人熟知! “道常宗并无掌宗之人!”东园公瞧了一眼赵青道:“我七人为友,无上下之分,无尊卑之别,只你师父武功较我六人为高!又悟道最彻罢了!”眼光又望着方才那人跃下山崖,叹了一声道:“若是你师父在此,他只怕没有这般容易脱身!” “你不说我倒忘了!”赵青心中正寻思,道常宗之事,何以自己师父会告诉自己哥哥,却不告诉自己?被东园公最后一句一点,猛的想起方才那人来,张良也正纳闷此事,何以七人留不下人家,反倒两人却能致人于死地?这其中道理何在?只是到底赵青口快,盯着东园公疑惑道:“咱们七个人都不敢动手,怎地老神仙方才却说两个人,他便必死无疑?” “若要置他于死地,五子中两人足矣!”优旃忽然开声道:“可他若决死一战,七人之中只怕或有死伤,你可明白么?”赵青听的一愣,还未回过神来,张良却已心中明白,七人之中,以他武学造诣最低,赵青剑法虽然神妙,只怕也不是那人对手,一旦动起手来,那人拼死一战,虽不敢说必定就能杀了自己和赵青,可眼前这五人也不愿冒这个风险,因此宁愿此人全身而退,落个两不相伤,至于此人安然离去,将来如何,想必这道常五子心中自有安排! “可如此放他去,岂不是放虎归山?若是他这一回去,再带帮手来,又当如何?”赵青略一思量,也已明白其中轻重厉害,不免有些担忧此人卷土重来!甪里先生冷笑一声道:“咱们道常宗虽只七人,可他夜祭死士也未必就敢跟咱们结仇!难道天底下,只有他们有帮手,偏咱们没帮手么?我断定他此行乃是前来探查虚实,也未曾料到咱们聚了五人在此,再要想来,恐怕要掂掇掂掇有没有这份本事!今年冬天,看来是要在这山上过咯” 赵青听着甪里先生话中,似乎五子之外,还另行有人到来,眼光不免向着优旃瞧了过去,却见优旃像是知道她要说甚么一般,竟然点了点头!张良却是在一旁皱着眉头,思量半晌道:“敢问几位老神仙,这夜祭死士,究竟是些甚么人?” “你可听过楚国夜祭之事么?”绮里季见张良到底问起此事,也是口气淡淡到,张良略略一怔,神色迟疑道:“此事自然知道,据说楚国先祖熊绎被封为诸侯之时,其地不过五十里,蔽衣柴车,甚为穷困,以致宗祠无祭物献奉,因此去邻国偷了一头牛来作为祭祀之用,又恐被人发觉,便连夜宰杀献在宗祠之中,后世以此为例,凡祭祀必在夜间,也是不忘先祖筚路蓝缕以创基业之意。不过后来历代楚王开疆拓土,至楚文王之世,更是迁都于郢,雄踞华夏之南,抗礼秦、晋,兵临齐、宋,又大启群蛮,施行教化,那夜祭之礼,似乎也逐渐不为人所知了!” “嘻!”赵青原本一脸认真听着张良说话,突然笑了一声道:“原来楚国先祖竟是个偷儿!”绮里季瞪了一眼道:“偷儿怎么了?齐国先祖太公吕望未得志之时,也不过是朝歌城里一个卖卦的相士,渭水河边一个渔夫罢了,秦国先祖不也是马夫出身?春秋五霸,战国七雄,除了当年晋国叔虞、吴国泰伯乃是出自周王宗室,其他诸国又有甚么好出身?”赵青被他一句顶了回来,脸上也是有些讪讪的,她如何不知自己秦国先祖出身,也并无取笑之意,只不过少女心性,觉道这夜间偷偷摸摸偷了别人的牛来,又怕被人发觉,连夜急急忙忙宰杀献祭,其间那份匆忙胆怯,颇有几分可笑罢了,哪知却被绮里季教训一场!只得转过头望着张良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儿!惹的张良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偷牛就是偷牛,有甚说不得的!”甪里先生向来不似绮里季这般刻板,多少对他这一番教训有些不以为然道:“这妮子说的不错,夜祭之事,就是因偷牛而起,只怕楚国后世也觉得此事有些扫了颜面,这王室之中,多少便不再提起,不过也有人不忘此事,仍是奉行夜祭之礼,不过也是因此,这些人与楚国王室不免有些隔阂,用当年曹刿之话来说,便是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以至后来这夜祭主事之人渐渐便不是楚国宗室,成了楚国朝局之外一个宗派之流,以能为楚国尽死为己任,近世更是多了许多武功高超之人,其中武功最高者,便为宗主,其余之人皆奉宗主之令行事,便自号为夜祭死士,只因行事隐秘,又临敌必死,绝不泄露半点言语,便少为世间所知!直到楚国春申君掌政,也不知从甚么地方得悉此事,竟然将当时这夜祭死士宗主朱英招在幕中,倚为心腹,春申君也以此同齐国孟尝,魏国信陵、赵国平原并驾齐驱,称为当世四君子!可惜后来春申君到底不听朱英谏言,权盛一国而不知功成身退,疏于防范,被李园手下死士所杀!” “这事我知道!”赵青忽的又接了一句道:“不过李园后来似乎也被楚王负刍所杀,只不过不曾载于史书罢了!”甪里先生眼角斜了赵青一眼道:“你知道甚么?李园乃是死在夜祭死士的手里,李园杀了春申君,朱英身为夜祭死士宗主,岂能与他善罢甘休!不过是借着楚王负刍之名罢了!这朱英也是一代人杰,以他一身功夫,不在你师父之下,夜祭死士也因此为历代以来手段最为狠辣之士,如今这夜祭死士,仍是奉朱英之后朱无忌为宗主,与鲁国朱家并称南北两朱,此人武功如何,你方才也见着了!秦国灭了楚国,这份仇怨比之当年李园杀春申君可大的多,想必朱无忌决然不会就此罢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三节 “照如此说来,夜祭死士也该是找寻跟楚国有仇之人才对!”张良却是有些茫然道:“我原本乃是韩国之人,跟楚国并无瓜葛,也未曾得罪与人,这些人何以定要杀我而后快?”东园公摇了摇头道:“你都不知,我们从何知晓?原以为凭着老东西本事,多少能查的明白,现下只怕也有些摸不着就里咯!” “这夜祭死士既然这般厉害,朱无忌武功又如此之高,何以这些年来,一直寂寂无名?”赵青却又几分疑惑,她这几年在大风府,对关东诸国遗族多有留意,可也甚少听闻夜祭死士名头。东园公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道:“你当那李园这般轻易便能被夜祭死士所杀么?他献妹入宫求宠,杀春申君以夺权柄,早知楚国上下决然不服,因此手下所养死士皆非庸手,朱英当年要为春申君报仇,自然免不得一场大战!虽是斩杀李园,可夜祭死士也是元气大伤,便是朱英自己,也身受重伤,不治而死,后来始皇帝趁楚国内乱,先以李信以二十万众伐楚,哪知被项燕三日间破两壁,杀七都尉,大败而回,不得已之下,屈尊礼请武成侯倾秦国之众六十万平定楚地,朱无忌武功虽高,也是独木难支,更何况你师父那时候还曾秘地里亲赴楚国!只说楚国一亡,这夜祭死士也就此灰飞烟灭,想不到如今又死灰复燃!只是这些死士为何要与张公子为难,实在令人费解!” “也许不是夜祭死士要与张公子为难……”夏黄公像是猛然想起甚么事情,忽然冒出一句来,众人都是有些诧异,就见夏黄公琢磨半晌道:“夜祭死士死灰复燃,论其根本,不过是谋图复国而已,可若要复国,便须不少钱财,即便不是谋图复国,朱无忌要将这些死士招揽起来,只怕也所费不少,依我来想,楚韩二国并无深仇大恨,何必这般苦苦追杀?或许这夜祭死士,乃是受雇于人,若是如此,天下愤恨张公子入骨之人,只有那……”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竟是意味深长瞧了张良一眼。 “老神仙是说……晋祠后人?”张良也是心中一怔,便即明白,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也曾有过,只是不敢确信罢了!可夏黄公那“为人所雇”四字说的再明白不过,当世愤恨自己入骨,不惜重金请人来杀自己的,除了那晋祠后人,再无他人!可其余诸老都是有些不置可否,绮里季甚或微微摇头,优旃倒是低头凝思不语! 赵青听张良说出晋祠故人来,不免有些两眼茫然,今日这奇怪之事,当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先是道常宗,那还罢了,毕竟是自己所知不深,后来却是甚么莫名其妙的兵主宗,四老也是说了一半便不愿多言,似乎是跟优旃有些瓜葛。以她好奇心性,竟能忍住不问,已属难能,借着便是这夜祭死士,听起来倒是厉害的紧,可这晋祠后人却又是甚么来头?再看诸老似乎都是十分了然,竟然连张良都是熟知一般,单单放着自己一人毫无所知,哪里还按捺的下,连忙叫道:“喂喂,怎地又冒出来一个晋祠后人?那又是甚么奇怪之人?” “女娃儿急甚么!”甪里先生见赵青已是有些急的要跳脚模样,忽的一笑,瞧着张良道:“这晋祠后人么,咱们所知不深,张公子才是个中人,远比旁人所知甚详,自是他讲与你才是!” “晋祠后人么……”张良见赵青眼光向着自己直望过来,却是有几分尴尬道:“其实便是晋国后人……”赵青双眼一睁,呆了半晌道:“我知了,当年赵魏韩三家分晋,偌大的一个晋国落得个分崩离析,想来是那晋国后人不服,也有复晋之心,因此对你赵魏韩三国公卿怀恨在心,暗地追杀!可是如此么?可晋祠后人又怎知楚国夜祭死士之事?” “这个么……”张良挠挠头,也有几分难为情道:“当年赵魏韩三卿攻灭智伯一族,尽分其地,据有晋国大部,是时晋出公所有,不过绛、曲沃两地而已,出公不满三卿作为,暗中与齐、鲁为谋,欲借兵讨伐三卿,恢复晋国公室,赵魏韩三卿闻风连兵而动,出公不敌,领地尽为三卿所分,出公远逃楚国,最后流落楚、齐之间而死,或许便是那时跟楚国夜祭死士相识,自此以后,晋国公室徒存其名,再无其实,三卿受周室之封为诸侯,便是赵魏韩三国,其后不数年,赵魏韩废晋国静公为庶民,天下自此再无晋国!不过晋国公室子嗣尚存,恨赵魏韩入骨,视为叛逆,相约尽杀赵魏韩公卿以报晋国,便已晋祠为号,自称晋祠后人!” “若是如此,便说的通了!”赵青这才有些明白道:“这么说,该当是当时夜祭死士首领之人可怜晋出公遭遇,因此结交,可赵魏韩三国也并未见有甚么公卿之辈死于晋祠后人之手么?再说你不过是韩国丞相之后,也非王室,要杀也是杀那甚么公子成才对,怎地追着你不放?” “女娃儿好糊涂!”东园公沉吟良久,忽的开声道:“赵魏韩三家分晋,再不愿世人提起晋国二字,晋祠后人就算有所得手,三国之君也不愿说了出来,更何况三国岂能任由晋祠后人这般作为?其中只怕争斗不少,以赵魏韩三国之强,晋祠后人庶民之力,只怕也只能是东躲xc罢了,至于为何追杀张公子,这倒是值得商榷!” “墨家之中那魏国唐氏,似乎便是晋国之后!”一直沉吟不语的优旃忽然开声道:“如今南北两朱都在寻找张公子下落,倒有几分可疑!”夏黄公被他这一句吓的似乎身上一震,盯着优旃半晌才道:“依你说,这晋祠后人非但重金雇夜祭死士,还以魏国唐氏与鲁国朱家同为墨家门下,请了鲁国朱家出手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四节 “我也只是这般想……”优旃闪眼看了一眼满脸惊愕的张良道:“此次回去咸阳,如今局面老东西也是有几分为难,江湖中暗流涌动,甚是有人传言始皇帝晏驾之后,天下当大乱,又复当年诸侯争雄,诸国遗族也是不甘就此罢手,除了夜祭死士,据闻齐国田横到底找寻到当年三士后人,赵、魏遗族也暗地豢养不少死士,名为邯郸客,大梁士,其中不乏高手,燕国自荆轲之后,便有易水义从一派,颇有当年荆轲西行之心,似乎也已到了中原,就是方才殿下所言的哪位韩国公子成,现下也招揽不少好手,名为韩国劲卒!” “等等等等”赵青当真是越听越乱,再看张良脸色阴沉,一声不吭,连忙叫住优旃道:“怎地我不在咸阳这些日子,似乎已然天下大变,这些甚么客,甚么士,还有这甚么易水义从,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那甚么齐国三士,又是甚么来头?” “怎地殿下不知齐国三士么?”优旃也是有些惊讶道:“这三士这般有名,殿下乃是习武之人,如何不曾听闻?”赵青茫然之间被这一句问的也是不知所以,只得向张良看去,张良仍是那般脸色阴晴不定,倒是接了一句道:“优旃先生莫非是说二桃杀三士么的那三士么?怎地他们还有后人?”赵青顿时心中大悟,她也是饱读史书的,如何不知齐国有名的二桃杀三士,只是方才被那些名字一搅,一时不曾想起来罢了!这时也是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有些不信道:“那三士当年被晏子以二桃所杀,想不到还有后人传世?” “怎地没有?”优旃看了一眼道:“三士自是不忿,自戕而死,又不是举家被灭,只不过那三士后人,从此便离了齐国,远居海岛,不复与中原来往,那田横也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竟然将三士后人寻见!” “寻见又怎地?”赵青嘴儿一撇不屑道:“他那先人本就空有一身博龙屠虎,万夫莫敌的本事,结果在齐国居功自傲,连晏子这等智谋之士都不放在眼中,又在君王之前倨傲无礼,结果被晏子以两只鲜桃就除了去,就凭这般智量,只怕他那后人也是如此!” “也是如此?你这丫头说的好轻巧!”甪里先生瞧着赵青冷笑道:“天下武学分内外两途,墨道两家走的是内外兼修之途,世间也有人纯练外门功夫,若是到了登峰造极境界,也十分了得,几可与内家玄功一决高下,数百年来,外家武学可称造诣之人,当年秦国孟贲可算一个,孟贲之前,便是田开疆、公孙接、古冶子这齐国三士,不过外家功夫讲究刚猛霸道,猛如火,动如风,这三人脾性暴躁,或也跟其外门功夫太过深湛有些干系,只不知他那后人僻居海岛这两三百年,这门功夫也不知有无长进?” “这么说这三人也是有些厉害,我倒想试试,是他们那外门功夫厉害,还是我手中长剑厉害!”赵青见甪里先生夸赞三士,心里不免有些不服,手中长剑一挺道:“还有那捏造我父皇晏驾,天下大乱的贼子,少不得也要吃我一剑!” 张良始终冷眼旁观,此时却有些犹豫道:“旁人不足惧,只怕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这捏造谣言之人!”诸人听他这一句,都是转头望了过来,不知他这片刻心中转的甚么念头,优旃却是眼睛一亮道:“此话怎讲,愿闻其详!”张良眼光看着山外云天,想了半晌这才道:“按说六国遗族有复国之心,这也在所难免,可如今天下一统,始皇帝权临天下,六国遗族但有举动,便有杀身灭族之祸,就算有复国之心,也该当蛰伏待变才是,可如今这般大张旗鼓,宣扬其事,六国遗族纷纷而出,虽是在江湖之中,也有几分异样,依我想,只怕是有人要故意如此!只怕国尉大人已然在江湖中寻到甚么端倪,有人为匿行踪,因此才兵行险招,想借着江湖异动,让国尉大人难以捉摸而已!” “唔……说的有些道理!”优旃听罢却是不置可否,沉吟一声道:“那依张公子只见,陛下若是闻之此事,当会作何决断?”张良闻言脸上一笑,眼光自云天之际收回,盯着优旃道:“始皇帝为人心高气傲,自继位以来,平嫪毐,黜吕不韦,收秦国之权于一人,继而平六国,罢诸侯,以天下归于一君,自古未有,六国遗族心虽不服,在始皇帝看来,不过是手下败将,败而不甘罢了,不必刻意应对,只一大风府足矣。就算有所举动,也是尽在掌握!何况天下精兵锐卒,尽在己手,任凭六国遗族跳梁东西,其中但有能成气候者,立行举兵诛灭!” 赵青见张良说的言之凿凿,优旃却是一脸平静,只两眼渐渐眯了起来,心中也不知张良说的对与不对,再看四老也都是有些惊讶之意,正要开口,优旃却缓缓道:“看来张公子说的有几分道理,那我问你,这其中可有甚么干连么?” “自然是有干连!”张良这一番连想也不想,开口便答:“若不是熟知始皇帝这份心思之人,决然不敢贸然煽动六国遗族扰乱国尉耳目,因此国尉大人想寻那谋祸弄乱之人,非在江湖之中,必在朝堂之内!只不过经此一番,国尉大人虽是明白,也不得不先行对付六国遗族,那真正包藏祸心之人,便可借着这一番异动,就此藏身隐形!” “哈哈,哈哈哈!”优旃听完张良之话,半晌不言,面色十分怪异瞧着四老,赵青也觉得气氛有些异样,只是十分摸不着头脑,良久才听优旃放声大笑,看着四老道:“只凭张公子这一番话,若不是我知他久在此处,便真要当他就是那扰动江湖之人,你足不出商邑,何以将天下之势见的如此明白?连陛下心思都尽在你思忖之中?老东西眼力果然了得,难怪要道常宗倾力相护!当真是一代奇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五节 “难道张公子所言都是真的?”赵青一脸惊讶,嘴巴半天都合不拢来,听优旃意思,张良竟然将如今江湖动静,连同她父皇心思猜的一丝不差,只这份缜密心思,只怕就天下少有!优旃脸上喜色一敛,上下打量张良,语气深沉道:“看来这一番老东西当真是没看走眼,但愿将来能不负道常宗所托!” “道……道常宗有甚么事情托付给张公子?”赵青方才被张良心思之细惊的还未回过神来,听见优旃之话,不免又是怔了一下,张良却是面色沉静道:“无非清平二字,在下说的可对么?”赵青实则也多少知道道常宗这所托之意,自己师父也曾跟张良说过此事,只是连连惊讶之下,竟而一时没想起来罢了,倒是四老同优旃都是眼观远方,人人脸上都如张良一般平静如水!虽不答言,已然其意自明! “天色晚了,赶紧收拾粮食罢!”张良见赵青还站在一旁发愣,却是笑着招呼一声:“老神仙们跟优旃先生还等着用饭呢!”赵青被他说的也是回过神来,赶忙转身奔去收拾饭食,才走两步,突的又转回身来,看着已然同优旃一同去忙活的张良又愣了半晌,忽然抿嘴一笑,眼中流露出无限钦佩之意,及到要回头去忙,就见四老人人拄着锄头,一个个笑呵呵的盯着她看,顿时羞红上脸,头一低便钻进茅屋中去,只听这四老笑声甚是开怀!从身后阵阵赶来! 当夜四老多少还是有些警惕之意,深恐朱无忌去而复返,竟是再屋外围着一堆火守了一夜,直至东方晨曦初现,张良出屋盘膝运功,这才各自松了一口气,看来朱无忌到底忌惮自己五人,若无帮手,只怕是再不前来。可这心中仍是有些忧心,夜祭死士之中,若论武功最高,自然是宗主朱无忌,几可并肩当年朱英一身本事,可除此之外,夜祭死士在楚国也是大有人望,不少楚地高手,也愿跻身其中,就是那晋祠后人一派,也有些内外兼修之人,这两宗派若是联手而至,也是不易对付!只这四老虽是担忧,也不过是心中默算,优旃却是毫不为意,似乎胸有定数一般。 “有人上山来了!”到了午时,众人用过饭食,赵青自昨日见了朱无忌身手,早已十分留心山下动静,忽见几个身影闪动,绝非寻常山民,赶忙出声示警,甪里先生闪身过来瞧时,那几人却不上山来,径自在几人所住这山腰下,寻了一处地方,竟是伐木立屋!看的赵青心中一阵奇怪,到了午后,又是七八人径自上山而去,对这山腰诸人似乎视而未见,赵青放心不下,自也跟去瞧了瞧,哪知也是四下里砍下树木来,造起房舍,显见是长住之意,这一下当真是纳闷更甚,哪知刚下山来,远远就见一人宽袍大袖,沿着山路施施然而来。 “东陵侯爷你怎么来了?”赵青远远见这人身形相貌,虽看不甚清,也是十分熟悉,除了东陵侯召平再无他人,也是连忙飞步而下,不到跟前,便已发声问道:“难道是咸阳有事么?”四老同优旃却是毫不在意召平所来,只夏黄公慢悠悠道:“你竟然尽出东陵卫士精锐来此,难道不怕东陵防护有失,到时候皇帝怪罪么?” “崔先生哪里话!皇帝现就在咸阳城,我哪敢如此造次?”召平呵呵一笑,向着赵青一礼,席地而坐道:“我此次乃是奉旨干办,不过来顺路瞧瞧几位老友罢了!”甪里先生眼睛一翻道:“奉旨?难不成老东西竟然将此事上奏那皇帝了?这不该是道常宗所为罢?”赵青也是一脸诧异道:“难道我父皇知道张公子之事了么?” “诸位莫要乱猜!”召平双手一摆,呵呵笑道:“我此次当真是奉旨前来办事,商邑山林茂盛,所产柞、栎、松、竹,尽是上佳木炭之料,如今咸阳宫观繁多,冬日里也要不少炭火,因此皇帝命我来此督办此事,在此地烧制成炭,再运往咸阳!如此大任,我岂能掉以轻心?” 绮里季一脸厌恶道:“你咸阳一地,一冬要多少炭火,若尽从我这山上而来,明春此山岂不是变作一座秃山?”召平摇摇头道:“非也,此山距离商邑不远,因此乃是我驻扎督办之所,所用木料,还在深山之中,只不过要在此地点数装车,运往咸阳而已,因此今冬,只怕我要跟诸位做个小小邻居了!” “那我今冬岂不是不用回去咸阳了,便就在此帮着东陵侯爷督办此事如何?”赵青脸上一喜,既然召平当真是奉旨前来,自己岂不是也可讨个旨意留在此处?哪知召平脸色一板,立起身来,面向咸阳方向而站,语声慷锵道:“命赵青冬至前还宫,不得有违!”这句话说完,这才又复往日温和气色,看着赵青道:“殿下在外悠游已久,也该回去了!”四老都是瞧着一脸不乐意的赵青,呵呵而笑道:“常听人说女大不中留,咱们无儿无女,不知甚么意思,现下可算是明白咯!”赵青也是没好气瞪了四老一眼,情知方才召平那句话乃是自己父皇亲口传旨,她虽骄纵,可对自己这个君临万方的父皇,在这般事情上,倒也不敢十分违拗!只是心里有些闷闷不乐罢了! “张公子你所笑何意?”优旃见赵青一脸不乐,也知是她如今女儿心性,不免转头去看张良,只说他必然也有几分忧色,哪知张良却是若有所思,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优旃昨日被张良一席话,早已说的心底十分钦佩,此时见他意象,定是悟出甚么,忍不住开口问到。张良被他一叫,这才回过神来,却是不答优旃之话,看着赵青目露温存道:“殿下也该当回去看看了,免得皇帝跟扶苏公子盼望!再者说,这一来一去,只怕那有心之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六节 “甚么有心之人?”赵青先前看见张良目光,心里也是一热,可这最后一句又是甚么意思?迟疑片刻道:“如何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其中也有安排么?”眼光再向其他几人看去,四老同优旃也是有些不明白,召平却是有些惊异之色。 张良也望着召平道:“咸阳南北,尽是崇山峻岭,树茂林繁,烧炭之事,何必放在数百里外商邑之地?这主意,想必是国尉大人出的罢,东陵侯以伐薪烧炭之名,想必早已命东陵精锐将此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又不用此山之木,看来这方圆数十里通途要道之上,早已安排妥当,就算朱无忌纠合夜祭死士前来,也要掂量掂量其中利害,可这烧成之炭,总要运去咸阳,东陵侯,可是如此么?” “自然要运回咸阳!”赵青不待召平开口,早已接过话头,她甚是不明白张良此话何意,这些炭若不运回咸阳,何必又要这么大费周章来烧?哪知召平神色愈来愈惊,看了看张良,又回头瞧了瞧四老、优旃,迟疑片刻道:“是老东西有书信给张公子么?”四老同优旃此时也猜到张良话中意思,比召平惊讶更甚,甪里先生道:“除非是你带了书信来,老东西这等谨慎之人,岂会将这等计谋交于别人之手?” “喂喂喂!你们这是在打甚么哑谜?这又是甚么计策?”赵青见几人似乎都是明白一般,偏生自己想不通其中道理,岂能不急,也是连声叫到。几人见她着急样子,更添几分俊美,都是呵呵一笑,却也不来说破,都是把眼看着张良,自是等他来说与赵青。 “这不过是虚虚实实之策罢了!”张良也知众人心中早已将他和赵青视作有情之人,脸上难免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朱无忌既然亲身来此,必也料定我不会久居在此,只要离了几位老神仙身边,便是夜祭死士动手之时,必然也伏下人手窥测动静,如今东陵侯在此伐薪烧炭,送往咸阳,这炭车之上,难道不能藏人么?如此以来,入冬之后,去往咸阳炭车络绎不绝,那些窥测之人又如何知道我究竟是身在此处,还是早已到了咸阳?这般虚实不定,乃是兵家常法!” “哦,这么说,就是让朱无忌到底摸不清你在何处?是也不是?”赵青被张良这一点醒,也是顿悟,召平惊讶之余,却是有些纳闷道:“方才公子说此乃兵家常法,难道说公子心中已有成算了?” “虚实之策,在于虚实不定!”张良侃侃而言道:“不过朱无忌既然志在必得,未必就此束手,此处探不清虚实,便去咸阳便可,想必殿下回咸阳之时,东陵侯必然要大张旗鼓,严密守卫,只此一次,便能令夜祭死士难辨真假,虚实莫辨!若那以谣言搅扰江湖之人果然在朝廷之内,必然要来打探殿下虚实,到时候只怕难逃国尉大人眼光!” “妙!果然是妙!国尉大人这般计策,真真好似跟你商量过的一般!”召平不由鼓掌大赞,其余诸人看着张良已不是面带敬佩,甚或有些畏惧之意,此人不离此处,却能将这计谋料断的如此明白,好在诸人心中对他并无甚么心机,不然岂不是要被他洞若观火,知道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赵青忽的却是突然笑的前仰后合,弄的诸人都不解何意,连张良也有几分纳闷,赵青却是指着他道:“还记得当日,你跟我同我师父初见之时,你只说我们拿你当饵,引诱七刺客现身,实则那时候我师父并无此意,如今倒是反了来,我回咸阳,倒成这计谋中之饵!只可惜是个空钩,只怕那大鱼就此上钩,难免有些不甘!” “可若是那大鱼不上钩呢?”绮里季忽的冒出一声,问的正是一脸喜色的赵青也是一愣,张良却是看了两眼赵青,语气坚定道:“定然不来上钩!依我看,那故作谣言,搅扰江湖之人,其志不小,这般虚实不定之计,最难捉摸,他定然不会轻举妄动,宁肯就此错过,也胜过冒险一搏!” “这么说,老东西这计策岂不是没用了?”甪里先生见张良说的如此笃定,却是有些不信。赵青也是有些不解,张良却是一笑道:“岂能无用?若是这些人就此暂且收手,国尉大人便有余暇另行定策,时光迁延,再往后之事,怕是连他夜祭死士也难以料定,其实国尉大人早已心中有了计较,破开此局之人,只怕乃是我!不然也不会以道常宗之力教授我这九鼎道要经中的功夫!不知诸位老神仙觉得我说的可对么?” 张良话已至此,除赵青外几人都是沉默不语,其中最为震惊之人莫过于绮里季,以智谋论,道常七子之中除了尉僚,便是以他为能,可今日张良这一席话,这份本事显见得在他之上,假以时日,只怕是尉僚也有所不及,除了那九鼎道要经之外,张良几乎已是全然猜出道常七子心思,此时也是凝视张良半晌,长叹一声道:“君乃天下英才,天下英才!吾辈不及…..不及啊…….”就此踽踽而去。 赵青素来少见绮里季如此夸赞于人,再看其他诸老,竟然对着张良颇有几分恭敬之意,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张良却是伸手将她那一根树枝递了过来道:“去日无多,再练一练掌法如何?”其他几人也是各自散开,就山道崖边盘膝而坐,再无一言,却是召平愣在原地半晌,忽的呵呵一笑,竟是飘然下山去了! 自这一日张良语惊众人,连着几日,诸老都是默然不语,连向来口舌甚利甪里先生也是嘴边上了锁一般,直到隔了两三日,召平将山下安排妥定,带了酒肉上来,这才让众人为之一欢,等到再过些时日,树叶凋零,寒风乍起,山下已有炭车准备起行,赵青也免不得随车回去咸阳,果然也如张良所料,召平自是安排周密,随行之人甚众,倒是张良略微有些不安,深恐朱无忌半道拦截,到时候不免一场大战,赵青剑法虽高,只怕也抵挡不住,诸老看他神色,如何猜不透这点心思,却是优旃随着赵青同回,张良这才略觉安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七节 这一冬四老却是过的甚为惬意,四老往年都是下山避冬,倒不是怕寒,只是冬日乏食,最要命的便是无酒,山下乡民谁肯在这严寒彻骨之地卖酒上山来,因此四老也多是随行就市,毕竟山下买酒容易些。不想今年召平大张旗鼓修屋造房,驻扎此山,监督各处烧制木炭,随行军士自然是酒肉齐备,加之炭火充裕,四老也乐得享用一番,每日里暖酒火炉,听风赏雪,真个是不亦乐乎! 张良却是自赵青走后,潜心琢磨这九鼎道要经中九鼎之意,只觉越是功力渐长,越觉这九鼎之意深不可测,这九鼎之法乃是自阴阳始,仅这阴阳一法,便可融可分,融则混一内息,分则各行其道,融分之际,内息全然不同。有心向四老请教,可这四老终日里只是欢呼畅饮,连来问都不问一声,别说是上前请教,便是搭一句话也难!看来只能凭着一己之力将这其中玄妙悟透了! 冬深之际,四老到底将那第五粒丹药给张良服下,这一粒倒不似前几粒那般味道怪异,便好似一粒平常药丸一般,只是有些药气而已,并无甚么酸甜苦辣味道,可自这第五粒丹药服下之后,膻中气海便有了几分浩淼无尽之意,内息运转起来,少了许多奔腾涌动之状,只是这平缓之余,却是尽显磅礴宽广气象,便是日常所练招式,收发之时都跟往日有些不同!四老虽是不来指点,倒也看在眼里,每每畅饮之时,不免也流露出来几分得色! 有酒有肉,又炭火齐备,这一冬自然过的甚快,只是春来之时,优旃自咸阳而来,却不见赵青同来,张良心中虽是疑惑,却又不好开口,毕竟自己只不过是跟赵青相熟而已。况且身份悬殊,优旃何等眼亮之人,如何看不出来,只是将此事一毫也不提起,让张良不由有些心焦! 眼见春残夏至,连那第六粒丹药也服过了,赵青仍是不见前来,张良也是几度想要问问优旃,可每每话到嘴边,只是个说不出来,只得旁敲侧击,优旃也是故作不知,一味的答非所问,让张良到底没个奈何!每日里练功一罢,便向着山下发愣,惹的四老听优旃在身后暗笑不已! 只是这般心有所系,张良这日子也不免过的浑浑噩噩,手上功夫虽没搁下,可那招式里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四老也不管他,到了暑热渐退,凉意微起,便将那第七粒也一齐给他服了,至于这功夫却是一毫也不来考校,任凭他自行参悟,也亏得张良到底天赋灵颍,竟然也将这内劲招式一招一招的悟了出来,可这九鼎之意,仍是不甚了然! 这一日午间,张良内息运罢,同诸老一同用过午饭,却见东陵侯召平陪着一个瘦削汉子一同上山来,召平自奉旨在此伐薪烧炭,也是甚少来此,只在山下那木屋中居住,今日忽的上山来,让张良也有几分奇怪,再看那瘦削汉子,一脸乱糟糟的胡须,看着甚是面生,似乎从未来过此处,也不知来做甚事!不过召平以君候之尊,似乎对这汉子却是恭敬有加,也不知是甚么来头! “他便就是那张良么?”那汉子也早已看见张良,不待走进,已然粗声大气向着召平问了一声,召平也已看见张良,连忙道:“正是此人!”,张良被这汉子一惊,不知是敌是友,回头去瞧四老,似乎就不曾留意这边一般。耳边就听那汉子断喝一声道:“正好,我来试试他手上功夫!” “难道又是甚么高人不成?”张良见那汉子上来不由分说,动手便是两掌翻飞而来,也只得先退了一退,心里却是闪过一个念头,只是来人掌势径取要害,虽是退了一步,那汉子欺身直进,不依不饶,跟着又是两掌连环邀至,只得身形一侧,跟着也是两掌发出! “好身手!”张良掌势甫发,那汉子却是不来硬接,只口中叫了一声,招式立换,避开张良迎面抵上的两掌,却是绕了两步,双腿飞起连环踢来!两人这一照面,张良却是看的有些奇怪,这人双掌白皙细嫩,全然不像粗豪汉子双手,心中也是大奇,待要开言相问,一闪眼见来人面色虽是狰狞,却尽是一派死板气象,倒是这双眼莹润通透,似乎曾在哪里见过来! “你是……”张良心中这略一琢磨,到底问出声来,那汉子却是不待他话说完,又是招式一换,双掌一错,分袭上下,口中也是厉喝一声道:“打便打,哪里来那么多话?”一语既出,张良也只得忍住话头,趁着躲避来人招式,四下打量,见诸老无一人看着这边,便是召平,也是站在山道上,一点惊慌之意也无。回头再看这汉子双眼,心中不免一动。 “唔,你这掌法倒是有些功底!”两人顷刻之间已是过了六七招去,那汉子也是赞了一声,张良却是瞧了出来,这汉子身法虽快,可这掌法招式不过尔尔,对付寻常江湖高手也还罢了,自己若是当真展开这经书上功夫,不上十招便能将此人败于手下,当下手上加劲,突地运起那第七式见机而作来,这一式本就有些半藏半露,一半用来御敌,一半却是伺机而动,含劲待发,只要来人稍有破绽,立时便如狂涛巨浪一般趁隙而进! 果然这一招使出,那汉子招式便有些左支右拙,抵挡不住意思,手忙脚乱之下,不免破绽频出,张良觑得一个破绽大开之际,原本含藏不露的招式陡然发出,顿时掌势疾风骤雨一般,那汉子双掌愈发忙乱,只是这抵挡之时,不免便露出本来功夫,看的张良莞尔一笑,跟着便听啪的一声,两人掌势相交,张良情知自己现下内力决然不在来人之下,这一掌便也一触即退,内劲微吐便收,就见那汉子登登登连退几步。双眼之中却尽是惊讶之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八节 “不来了不来了!”张良一招占先,早已猜出来人是谁,心中虽是喜不自胜,却是作势趁隙而进,那汉子身形一退,连连摇手,已是变了女声道:“你如今掌法比往常厉害,我本就不善拳掌功夫,这一招我又不曾见过,若是不用长剑,接不下你这招!”张良掌势一收,故作惊慌道:“呀!原来是殿下,你怎地这般打扮!” “你莫装痴傻!”赵青既然出声,便也不再乔装,两手忙着将脸上粘着的胡须除了下来,看着张良气忿忿道:“你方才已然看出我是谁来,还故作不知,当我不知道么?”张良被她说的脸上也是一红,诸老却都是哈哈大笑,甪里先生手中捏着一根草枝子指着两人乐不可支道:“常言道眼露真情,我往常自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话说你两人四目相对,便知对面是谁,也算是心有灵犀咯!有趣!有趣!” “甚么灵犀不灵犀的!”赵青脸上粘着的胡须已是大多除去,跑去山溪接了几捧清水,将剩下的擦洗干净,这才露出本来俏丽可人的相貌来,听着甪里先生打趣,又羞又忿,一跺脚道:“他明知是我,还敢动手,看我回去不告诉我哥哥,定他一个冒犯公主的罪名!哼!” “啧啧啧,丫头好狠的心吶!”夏黄公摇头晃脑道:“冒犯公主其罪非小,轻则流迁,重则杀头,无论哪一样,你当真舍得么?” “我有甚么……不舍得的……”赵青刚将脸上擦干,梗着脖子便回了一句,只是到了那不舍得三字之时,口气陡然一软,细弱蚊蝇一般。惹得诸老哈哈大笑,召平却是板着脸道:“既然公主舍得,那此事便是我职责所在,我这就回去上奏,加急送往咸阳,料想十日之内,便有皇帝诏书下来,给殿下出这一口气!” “东陵侯爷你……”赵青明知召平乃是故意如此,可心里仍是有些寒噤,自己父皇虽是对自己甚为骄纵,时常放自己出来游逸,可也决然不容旁人竟敢擅自同自己动手,今日之事若是传到自己父皇耳中,说不定当真就要判张良一个斩字!甪里先生也是故作紧张,在一旁撮掇张良道:“你个后生家,还不赶紧上去给殿下赔罪,她那皇帝老子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万一发起怒来,连咱们几个老东西都有些吃不消哩!”张良也知诸老乃是有意捉弄自己二人,可要当真上前给赵青赔罪,便就此在这几人手中落下把柄,往后还不知被他几人怎么取笑,可若是不去赔罪,未免又将赵青晾在一旁,只得装作懵头楞脑,得躲且躲! “你们几个老神仙不要瞎闹!”赵青见张良在诸老面前那故意哼哈模样,也是有些好笑,知道再不拦住这几人话头,还不知被戏弄成什么样子,甩了甩头发上沾着的水珠,突然正色道:“我师父让我带话给几位老神仙,张公子那第八和第九粒丹,到时一起服了罢!” 张良在一旁听的心中却是一惊,他如今对这九鼎道要经已然颇有心得,也知那九粒丹药定然都是功效非常,若是常人服之,无人指点,决然与剧毒无异!自己乃是因有尉僚在下邳城中预先打开阴阳玄关,以精湛道家玄功打通脉络,又有四老指点在先,通悟经书再后,这才不至被这丹药劲力所伤,即便如此,两粒同服只怕也抵挡不住,不知尉僚让赵青传此话究竟何意?难道说自己如今境界,已然到了可以承受两粒丹药劲力的地步么? “我当时甚事,值得让你亲自传话来……”四老见赵青提起此事,分明是不愿将刚才那话头接了下去,不由的都是有些意兴阑珊,绮里季撇嘴不屑道:“那八九两粒丹药,本就可同服,这等事情,还用他老东西提醒咱们么?”赵青却是脸上一笑,随后又道:“我师父还说,等张公子丹药服尽,这九鼎道要经上功夫也算小成,便可离了此处,随我前去咸阳!” 这句话张良听来本是平平无奇,尉僚当日便曾说自己在此有九位老友,自然就是说这九粒鲲化丹了。可四老听了此话,脸上神色都是一变,原本笑吟吟的召平都是有些惊讶之意,东园公更是神色一沉,盯着赵青半晌道:“你师父当真如此说么?”赵青也是有些讶异诸老神情,不知这几人怎地对这一句看似无关轻重之话有些应变太过,略有几分迟疑点了点头道:“我师父的确是这么说的……”张良也是瞧着诸老脸色,心中疑窦大起,只是他乃是心思深沉之人,心中虽动,这脸上决然不带出一分一毫! “哼,我便说么,既然不是道常宗中之人,当年便该早些决断!”甪里先生愣了半天,突然神色一寒道:“老东西总是觉道还有几分侥幸,迁延至今,我看这回只怕是落下祸患来,不然何以让张公子早离此处!老东西定然是觉察出甚么来了!” “不管是也不是,既然老东西如此安排,想必也有他的道理……”东园公也是脸上神色不定,瞧着张良沉吟道:“若论天生禀赋,那人却也比张公子相差不多,就是这忖度谋略,世间能及得上的也不多,只是天生脾性狭隘,容不得人,十分不是道常宗中度量,老东西当年到底太过心急,少算一着……如此着急让张公子去咸阳,只怕也是防着咱们跟人相见罢了!” “我看他是怕咱们忍不住就此动手罢!”夏黄公也是在一旁冷冷道:“老东西自己碍于道义,只说那人跟道常宗还有几分缘分,不肯就此动手,咱们却跟他没这一分交情,从来不用顾忌这许多,依我看,张公子哪里也不用去,就留在此处,若是他敢来,倒省了老东西为难,咱们便替他了结此事却不甚好?反正又不是要取他性命,省的将来一旦有了变故,大家悔之莫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九节 “甚么悔之莫及?”赵青同张良都是听得纳闷,四老之话,似乎说的另有其人,赵青素来好奇,自然不免问出声来!召平沉吟片刻,瞧了两人一眼,咳了一声,也是提醒四老这两人还在跟前,见四老都是收了话头,这才道:“既然国尉大人让张公子去咸阳,想必也是另有安排,咱们不用多做思虑!照着吩咐做便是!” “你说照着吩咐做,那咱们便照着吩咐做就是!”甪里先生颇有几分不乐意道:“不过老东西不要到将来出了事,再来后悔便成!”绮里季也是冷冷道:“看来老东西是不愿咱们替他了结此事,既然如此,且看他如何处置罢了!也省的咱们一番操劳!”张良同赵青两人见诸老话中始终有些含糊,有心想问个明白,可诸老似乎都是意兴阑珊,各自散去,想必就算开口,诸老也必然是王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此事要知其中分晓,只能是去问尉僚才成! 自赵青去而复返,张良不免心情大好,便是练起功夫来,也颇觉有些进境飞快,可这心中始终想着那最后两粒丹药同服之事,到底有些惴惴,又不时念起诸老含糊之语,总觉到心中有些不安,不过以他心思,多少也猜出几分,只怕诸老话中那人,跟他与尉僚都有几分干系,倒有几分好奇此人究竟是谁! 眼见秋叶落尽,寒风乍起,正是一年入冬之时,四老贪着炭火酒肴之乐,看来仍是不肯下山去了,张良默算日子,早已该是服丹之日,却迟迟不见诸老动静,不免有些奇怪,料来诸老绝不忘事,便也不再多想,倒是赵青有些耐烦不住,径自开口相问,诸老也只是个笑而不答! “张公子,这下山之事,你可思虑明白了么?”这一日一早,张良待出屋练功之时,天色还未破晓,黑漆漆的便觉脸上飘过几点凉意,便知到底入冬,已是下起雪来,哪知刚出屋门,便听黑地里有人问了一声,听这声气,并非四老同召平所发,也是连忙问了一声:“是优旃先生来了么?” “张公子服丹之期,我岂能不来?”优旃就黑影里呵呵一笑道:“不过下山之事,不知张公子思忖的如何了?你那虚实之策,国尉大人甚是赞誉有加,料定张公子这计策绝非这般简单,必有精妙后着,不知可见教么?” “死矮子,你这般偷偷摸摸上来作甚?”他两人这一说话,到底惊动四老,甪里先生已是从屋中钻了出来,粗声大气叫道:“这黑天半夜的,山路崎岖,竟然不曾将你这矮子摔下山去,也是一大奇事!” “呸!”优旃对甪里先生从来不甚客气,已是出声道:“我矮是矮了几分,比之你这臭酒缸倒是稳当的多,你只防着不要那一天喝多了,一个失脚摔下山崖去变成,到时候要咱们替你收尸的时候,看你还有没有这般罗唣?” “罢了罢了,你两人且消停几分!”东园公见这两人一递一句斗个不休,早是出声止住,夏黄公却是将那外面点起一堆火来,这一见了亮光,就见漫天雪花飘洒而下,优旃却是坐在崖边一块大石上,肩上头顶,已然显出几分白色来,看来也是来了不少时候!赵青因是个女儿家,山上房舍又有几分简陋,因此多是住在山腰下木屋所在,召平也自是如同她在咸阳一般,将原本自己那一间木屋让了出来,安排卫士日夜守卫,此时见着山上火光亮起,早有人禀知二人,不过多时也赶上山来。 “哦,东陵侯同殿下也来了,正好正好!”优旃赵青同召平也赶了上来,起身一笑道:“今日张公子服丹之后,便跟殿下返回咸阳,正好听听张公子如何安排!”张良瞧着优旃半晌道:“先生要我安排,怕不是国尉大人的意思罢?”优旃闻言只是一笑,也不言声,自然也是不来否认,赵青却是诧异道:“这有甚么安排的?径直下山便成了,趁着现下山路好走,车马还通,不过十余日便回去了!” “优旃先生有此一问,只怕这山路便不是那么好走!”张良始终瞧着优旃,见赵青意思便是原路而回,却是摇摇头道:“夜祭死士既然志在必得,这山下必多眼线,若是原路而回,不等过峣关,那朱无忌便知晓了!国尉大人必是要我思量一条稳妥之道罢?” “哈哈哈,张公子说的一点不差!”优旃大拇指一翘,赞了一句道:“国尉大人果然有此意思,但不知张公子作何打算?”张良脸上微微一笑道:“这有甚打算的,既然是虚实之计,便依着前事,虚虚实实罢了,夜祭死士畏与几位老神仙在此,又有东陵侯布下这么多卫士在山上,始终不曾上山来探的虚实,只怕也不知我现如今到底是身在咸阳,还是仍在此山。若要他们始终摸不着底细,便请东陵侯今日发下令去,只说冬日咸阳用炭不菲,命从此地往北至咸阳各处关隘加紧巡弋,再令东陵卫士沿路布防,另外么,却是要殿下传命下去,只说殿下有意南下楚地避冬,令沿路郡县准备馆驿,不过不能明令,只能是命一卫士悄悄传令便是!因此东陵侯这一路,须得外紧内松,殿下这一路,须得外松内紧,如此我便好用计了!” “呵呵呵,原来如此!”甪里先生瞑目细听,等的张良话音一止,便呵呵而笑道:“你这计策,乃是东陵侯这一路是虚,殿下这一路是实,可是如此么?”夏黄公却是摇头道:“不然,不然,我看张公子这计策,乃是惑人耳目之法,所谓示虚而实,示实而虚,实则乃是从北道径直回咸阳,却要南路安排来让人捉摸不定!”赵青也是跟着便道:“说到底,还是从原路而返嘛,大不了让东陵侯爷加派人手,或者让优旃先生同我们一起回去,张公子现如今功夫也今非昔比,夜祭死士胆子再大,难道还敢这般不自量力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十节 “呵呵,女娃儿未免太小瞧这些楚国死士!”东园公见赵青意气风发,摇头一笑道:“不过寻常高手,的确奈何不了你同张公子,可那朱无忌么……道常七子除了你师父之外,咱们六人跟他单打独斗的话,无一人能有必胜把握!可老夫听张公子方才话中意思,这计策之中似乎还另有安排?”赵青见他如此说,这脸上虽是还有几分不屑,心里却是隐隐有些担忧,四老为人惫懒贪吃,可从来不妄言一事,当日四老同优旃五人同在,尚且忌惮朱无忌拼死一战伤了自己和张良二人,只得让这位夜祭死士首领全身而退,可见此人武功之高,与这四老同优旃召平六人,只在伯仲之间,不过她倒是更为好奇张良这计策之中还有甚么安排? “让老神仙见笑了!”张良似乎并不将朱无忌之事放在心上,瞧了瞧天上飘飘洒洒而下的雪花道:“虚实之策,在于出其不意方能见其效用,商邑乃是秦楚通衢之地,如今又已入冬,想必楚地商人多经商邑返乡,其中最为便利者,莫若顺丹水而下,直趋南郡江陵!” “咦,难道你要经由楚地返回咸阳么?”赵青听的有些惊讶道:“如此以来,这路程可绕的有些远了,不到来年春天,只怕到不了咸阳呢!”绮里季瞪了一眼赵青道:“丫头莫多嘴,让张公子把话说完!” “殿下多虑了,咱们不过是要避人耳目,岂能如此大费周折?”张良看着火光掩映下赵青秀丽容颜,微微一笑道:“咱们也只是顺流而下,不用到楚地,只须到了武关,便悄悄舍舟乘马,折而向北至函谷关向西入咸阳便是了!如此一来,所费不过一月!只是要东陵侯预先备下一只船来才是!” “好一个出其不意!”东园公诸老看着张良,神色之间尽是难以置信之意,良久才是赞了一句道:“兵法云九虚一实,或是半虚半实,张公子竟然全用虚着!连这水路都是虚晃一枪,朱无忌只怕决然想不到公子会如此盘算,只怕是要扑空了!” “那也未必!”张良神色一凝,缓缓摇头道:“无论虚实,我总是要去咸阳的,他只要守定哪里,我这虚实之策便大打折扣!” “这一节张公子不用多虑!”优旃忽然开声道:“你这里计算周密,国尉大人岂能在咸阳无备么?若是朱无忌真有胆量在咸阳等候,只怕不等你到咸阳,国尉大人便先找上他了!”赵青方才听张良之话,脸上也有几分忧虑,再听优旃之话,便转喜色道:“若是他遇上我师父,只怕没那么容易脱身罢!那咱们何时动身?” “何时动身,那就要看几位老神仙怎么安排了!”张良见赵青这般心急,却是看着诸老笑到。四老如何不知他话中意思,甪里先生早是开口道:“矮子,你这般夤夜前来,该当不是来听甚么虚实之策的罢?”优旃也是毫不客气道:“你当谁都跟你一般,连个凡事先后轻重都分不明白,活了一世,只做了一个酒囊饭袋!” 甪里先生却是丝毫不恼,咧嘴一笑道:“酒囊饭袋有甚的不好,起码落个肚儿圆!我说那藏货的,赶紧将那物事拿出来,办完了正事,发放人家下山去!”张良同赵青两人见他口中夹缠不清,也不知那藏货的是说哪一个,就见夏黄公神色端凝,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木盒来,拇指一挑,盒盖便飞了出去,里面却是一个白玉雕成的玉盒,莹光剔透,甚是精致,莫说其中装有何物,便是这盒子便价值不菲!赵青一见便笑道:“当年韩非有买椟还珠之说,若是这个盒子么,倒也没甚么珠儿比的上它值钱了!”她只说要逗得众人一笑,哪知人人都是神情凝重,自知这玉盒只怕来历非常,便住口不言! “这便是第八粒丹了!”东园公接过那玉盒来,望着张良良久才道:“化鲲丹虽有九粒只说,其实只这第八粒最为难得,天下只此一粒,还望张公子不要辜负此一粒丹药辛苦才是!”张良见了这盒子也是有些愕然,之前七粒丹药,大多都是诸老随手摸出,并不见有甚么珍贵之处,哪知四老对这第八粒却是如此珍重!东园公也是神色微一迟疑,手上轻轻一捏,就听喀喇一声,那玉盒竟然已被捏的裂成几片,露出其中那粒丹药来,几人虽在屋外空旷之处,又是风雪之时,鼻端也飘过一缕极为清雅的香气! “张公子请服丹罢!”东园公捏破玉盒,便再不犹豫,伸手便将那一粒丹药递了过来,这一下香气更盛,张良却是有些迟疑道:“此丹看来绝非凡品,我何德何能,能有这般奇缘?还请老神仙收回才好!” “收不回来的!”东园公叹了一口气道:“此丹乃是同这玉盒一同练成,玉盒一破,此丹若是无人服用,半个时辰之内,香气散尽,便再无功效,张公子不要推辞,道常宗既然将这一粒丹药赠与你,自然有赠与你的道理,赶紧服下罢!”张良还待推辞,甪里先生却是向着绮里季使个眼色,两人忽的欺身直上,左右各是一掌,张良猝不及防,被他二人掌力一袭,口鼻呼吸顿时一窒,不免嘴巴一张,便要大吸一口气,东园公手指疾弹,那粒丹药顿时便入了喉咙,甪里先生二人掌力也是立收,等到张良吸气入腹,那粒丹药早已落在肚中! “丫头你居中看守!一个时辰之内切勿走神!”东园公见张良将丹药服下,却是向着赵青吩咐一声,诸老随即四散开来,将这山上山下要道尽数把守,都是各自盘膝坐定,远远将张良同赵青二人围在中央! “这粒丹药好怪!”张良吞丹入腹,见诸老守定山道,也知这里丹药只怕要费些功夫,便就地盘膝而坐,依着此前旧法运功化丹,可功力甫动,便觉此丹跟前面丹药截然不同,不过顷刻,肚腹内便似火烧一般,却又不是那般炽热难捱,浑身上下好似在三伏艳阳之下曝晒一样,热的全身毛孔尽行张开,又无半滴汗水流出,隔了片刻,又转寒凉之意,只是那毛孔似乎仍是大张,连这外面的寒气都穿堂风一样吹进肺腑之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十一节 赵青依着四老吩咐,守在张良身旁目不转睛,她倒不惧此刻有人前来惊扰,如今道常七子六人在此,便是自己师父亲至,也难走近张良身前三丈之地,更不用说召平早已在这山上山下伏着不少好手,但有动静便立时示警,就是四老等人也知道这一粒丹药非同小可,不然也不会六子齐聚,这才让张良服丹运劲。她此时惊心之事,乃是瞧着张良此时脸色忽青忽红,显见得是体内阴阳真气冲突激荡之兆,可这雪花落在张良身上,竟然是一片不化,好似落在枯木乱石上一般,不过多时,张良头上脸上便积了薄薄一层雪来,连这眉眼都有几分看不明白,心思一软,便想伸手替他将这积雪拂落。 “丫头莫乱动!”赵青刚要伸手,就听东园公低喝一声,嘭一声轻响,伸出去的手腕上立时一麻,眼前一团雪花爆了开来。心里登时一惊,额头上几乎渗出冷汗来,方才自己这一走神,险些铸成大错,张良现如今体内真气鼓荡,自己伸手上去,与那飞雪轻微之力不同,必然引动他体内真气动荡,一旦岔了经脉,这一粒丹药之效,便就此废去,连着前面七粒也功亏一篑,那第九粒丹药也就不用再提了!好在东园公顷刻之间察觉到她呼吸有异,与千钧一发之际拦了一拦,再看其余诸老,都是守意凝神,一个个木雕石刻一般望着自己眼前道路,也赶忙站远了两步! 张良虽是忍着体内真气阴阳不住翻转,却是对自己周遭变故知道的一清二楚,早在赵青伸手之时,心中已是叫了一声不好,奈何自己正尽力引导体内乱糟糟的真气归于经脉之中,难以出言提醒,及到东园公飞雪止住赵青,这才心下大定,可也就这稍一分神,便觉那内息中炽热之劲好似要爆裂一般涨了开来,全身肌肤都是寸寸紧绷,眼珠都似乎要飞了出去,还未等自己稍有应对,内息立时又是一变,猛的向内急缩,连自己这身形都好似被内息牵引的缩小了一样,骨节之中更是挤压的格格直响,只觉这劲道再多一分,全身骨头便要被压为齑粉! 赵青虽是退了两步,心思到底还在张良身上,只是愈看愈惊,此刻天上雪落更急,纷纷扬扬,尽是大片雪花,可将要落在张良身上之时,那雪花似乎被甚么力道轻轻托了一下,下落之势顿时一缓,这才落在张良身上,可见只这短短一瞬,张良身上内力已然蕴于体外,正是内劲充溢之象,她看的心惊,张良却是忍着那体内劲力不住反复,也不知过了许久,突觉炽热内劲充胀之时微微一收,变作阴劲之时,那挤压之力也是少了几分,如此愈来愈快,也不知反复几次,阴阳内息陡然相合,膻中气海似乎被人扔了一块石子一般,层层涟漪荡开,瞬时行遍全身,再无寒热感觉,周身百脉之中,有如无数道清流潺潺流动,当真是说的不出的舒爽! “吁…….”赵青见张良脸上气色渐转红润,也知他大功将成,心里也是有些激动之意,再过片刻,张良脸上气色恢复如初,双目矍然一闪,长吁一口气,身形还未动,身上衣衫却似轻轻振了一下,原本落在身上的积雪嚓的一声轻响,化作无数雪沫纷纷而落,这一下当真让赵青瞧得的有些合不拢嘴,看来张良内力经此一变,已然到了精微如斯地步! “恭喜张公子,如今可算是得窥内家功夫门径了!”东园公虽离得张良稍远,却是早在张良长吁之时,已然起身贺喜,其余诸老也是纷纷围了过来,看着张良颇有几分赞许之意,甪里先生将赵青左瞧瞧右瞧瞧,忽的一笑道:“你这丫头关心过甚,险些坏了大事!若是这一粒丹药废了,便是你那当皇帝的爹来,只怕也赔不起!”赵青被他说的脸上一红,张良也是赶忙上前解围道:“殿下离得稍近,自然不免关心,也非她本意,还请诸位老神仙不要见责才好!” 甪里先生回头一瞧张良,满脸奇怪道:“我责怪她了么?啧啧啧,你二人现如今都会相互照应了,说不得说不得!难怪有人说你是长情之人,看来这情,还非是一般的长哩!”赵青见张良被甪里先生一句话说的也是面红耳赤,急忙叫道:“罢了罢了,方才是我不好,我认错便是,不过优旃先生既然说这第八第九粒丹药需要同时服下,如今张公子第八粒丹药到底功成,这第九粒也该当拿出来了罢!” “拿拿拿!”甪里先生见赵青反过来替张良解围,早已是一脸怪笑,向着东园公等人挤眉弄眼道:“看见么,有的是心急之人,我说矮子,将那最后一粒丹药拿出来罢!”赵青同张良听着都是一愣,这些丹药向来都是在四老身上,怎地这最后一粒却是要优旃拿了出来?两人还未缓过神来,便见优旃转身进了四老所居的那屋子里,不多时手上提着一件物事出来,向着张良一笑道:“这便是那第九粒丹药了,张公子不知可服的下?” “这哪里是丹药?这分明是一袋谷子么!就算是丹药,也没人吃的下这许多东西!”赵青仔细瞧了瞧优旃手中那物事,已是叫了出来,那布袋本是当时四老秋收之时,用来盛谷子的一个口袋,向来是放在四老所居的屋中梁上,本是当做冬日存粮,少说也有六七十斤重!任你再大肚量,也吃不完这几十斤东西! “这是谷子,也是丹药!”优旃将那口袋解开,伸手抓了一把,就见黄澄澄的谷粒从指缝中直泄而下,却是向着张良道:“张公子请服丹罢!”张良瞧着他手上谷粒,却是有几分茫然不解,这袋谷子也只是寻常之物,本就是自己当日亲手装进去的,情知优旃此举必有缘故,只是不知他是何意思,难不成竟是说这粮食才是第九粒丹药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郢都隐士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鹏抟九天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鹏抟九天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鹏抟九天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黄帝故迹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黄帝故迹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黄帝故迹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黄帝故迹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石陨祸出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石陨祸出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石陨祸出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马邑大豪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马邑大豪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马邑大豪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马邑大豪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东胡双雄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东胡双雄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东胡双雄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东胡双雄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剪桐之封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剪桐之封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剪桐之封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剪桐之封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一节 “胜了就是胜了!难道老夫输不起么?”刑猛此刻已是回过神来,口中有些忿忿道:“老夫原以为你二十年内,才有胜过老夫之时,现下看来,不过十年,老夫只怕便不是你对手!”朱家等人听的都是有些不解,刑猛既然已是认输,可这话意之中,似乎仍是张良不及自己之意,多少有些纳闷。娄敬却直至刑猛开口说话,这才脸上神色一缓,戒备之意顿去,甚或有几分赞许道:“人言刑猛乃是兵主宗第一豪迈慷慨之人,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如此,娄敬佩服之至,今日张公子虽胜,一则乃是他这智谋过人,二则也是你到底手下留情!” “老夫不用你在这里说风凉话!”刑猛瞪了一眼娄敬道:“若不是你出言指点,他决然不是我对手,不过他虽是找出老夫破绽所在,却难置老夫于死地,若当真就此决死一战,老夫不免一死,他只怕也活不成!”朱家等人真是越听心中越是迷糊,怎么听来方才都不像是张良胜了,可刑猛也亲口认输,此时要是将这其中缘由问个明白,多少有些揭输者疮疤,因此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肚子疑惑,娄敬略一沉吟,看着刑猛早前在路上划下的那条线道:“既然如此,这西行之路……” “输了还要这线作甚?”刑猛脸上虽还有些不甘,可也甚是磊落,几步走到近前,伸脚在地上胡乱抹了两抹,这才叹了一声道:“老夫今日放你们过去,并非兵主宗放你们过去,那西海所在,由此径直往西,再有十余日路程便能看见,那地方又是茫茫草原之处,海水咸不可饮,你们墨家钜子当年便是在那里失了踪迹,今日你们来,我看四凶未必会让你们从容返程,不过凭着你们武功智谋,应付起来该当不难,只小心常蛇便是,老夫也有许多年不曾见他了,他虽是四凶五恶之末,可这狠毒阴险,便是今日宗主也有所不及……唉,难道说天不容兵主宗,前一任宗主,用心叵测,招惹雄主,祸及无辜,几乎让宗中为之一空,这些年好容易有了些许气象,这一任宗主似乎也不甘就此,看样子是要重蹈覆辙,这好好的一个江湖宗派,为何总是要自取覆亡之道?真不知将来这江湖之中,还有没有兵主宗之名……” 众人见刑猛口中絮絮叨叨,又似告诫,又似自言自语,一脸落寞,背着手踽踽而去,一时间心中都生出几分沧桑之感,等到他到了田中,拿起锄头,向着崖壁飞身跃起,不等身形下落,手中锄头向着崖壁上一勾,借力又是向上一翻,如此不过三两下,竟然翻过山崖,身影隐没在枯草乱树之中,再也不见,这才都惊觉此人真是当世罕见高手,张良更是一脸惊愕,同赵青对视一眼,这等身法,他们两人也曾见过朱无忌使过一次,不过朱无忌乃是自上而下,刑猛不过是自下而上罢了! “你们听到他说的话了!”娄敬目送刑猛翻崖而去,这才回过头来对这朱家等人道:“此去西海,看来是步步险,处处难,一路之上,还是多做小心的好,兵主宗除了刑猛为人刚正之外,其余之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莫要着了别人的圈套才是,至于那常蛇,更是要多加防备!” “娄老师,良哥方才明明是赢了,怎地刑前辈却似乎有些不服?”赵青此刻心中还是一片迷糊,向着娄敬问道:“难道当真是他手下留情,这才输了一招么?”唐天机也是一脸不解道:“弟子也有些不明白,师叔指点张公子之时,说的乃是刑猛武功要害,乃是在双眼口鼻之间,何以张公子双掌虚按他前胸,便就此认输?这似乎有些于理不通啊?” 娄敬斜眼瞥了瞥唐天机,有些无奈摇头道:“所以说你们几个,只知徒练武功招式,全然不懂运用之道,更不要说甚么智谋心计,跟张公子比,真是有天壤之别,连这其中关窍都猜不出来,就算我有意指点你们,恐怕你们也难在刑猛掌下走过五十招去!越霓,我来问你,你可知方才我指点张公子那意思么?” “啊?我……我……”越霓不意娄敬竟然来问自己,脸上神色登时有些慌乱,掠了掠额前散乱的秀发,稍稍凝神道:“弟子也只是这时分才猜出其中一二,也不知对与不对……” “小师妹尽管说无妨!”朱家自刑猛离去,早已瞧见越霓有些沉思之意,似乎是想到些甚么,再听娄敬出言相问,已知越霓必然是洞悉其中关窍,不由出言抚慰道:“无论对错,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便知其中端的!” 越霓虽是娄敬名下弟子,其实对这武学一道知之甚少,武功更是不值一提,现下要她对这一众江湖高手解说方才娄敬话中意思,如何心里不有几分紧张,朱家这一安慰,这才让她稍稍定神,稳了稳心思道:“老师指点张公子之时,曾说刑前辈这门武功乃是常羊神功,又口口声声说他乃是无头无脑之人,方才弟子心中琢磨,老师说的或者不是刑前辈,其实意思所指乃是刑天,当年刑天同黄帝一战,头颅被斩,可其志不泯,遂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而舞,因此刑前辈这一门武功要害,其实不在双眼之上,乃是在胸腹之间!” “啧啧啧,我这女徒儿,只是不肯学武!”娄敬听越霓这一番论断,不禁捻须大笑,连声赞道:“她若是修习武学,除了朱家,你们三个只怕不是我这徒儿对手!”朱家等人也都是恍然大悟,刑天断首之事,他们自然也是听过,可一时间竟然没想到这一节上去,葛筑却仍是有些不解道:“可张公子方才同刑猛动手之时,我看他眼光始终不离刑猛面门上下,难道张公子竟然没悟出师叔指点之意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二节 “蠢货!”娄敬这一下当真有些泄气,望着葛筑道:“当年你师父如何收了你这么一个榆木疙瘩变成的弟子?真真是辱没煞墨家名声!方才说了那么多,你竟是一句都不曾往心里去,你当那刑猛是个死人么?你双眼紧盯人家破绽之处,他心中岂能不有防范?凭着张公子本事,若是刑猛再处处小心,你真要今日刑猛将他毙于掌下么?罢了罢了,跟你说这么多,你也是个不通,甚么叫疑兵之计,你想来也是不明白了,幸好我指点的不是你,不然今日只管在此等着收尸办丧事就成!” “娄老师莫要生气么……”赵青此刻心中颇为得意张良方才与刑猛这一战,自己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玄机,见葛筑被娄敬数落的灰头土脸,赶忙出来劝解道:“天下墨家各位宗师,身上各负绝艺,自然在武学之道上有些分心,一时不曾觉察出来也是有的,便是我,若不是娄老师和越霓妹子说的明白,也不知道良哥方才还有此用心!” “你这女娃儿倒会做人情!”娄敬其实也知这四位宗主各有所长,当年钜子能收他们为徒,便是看中那无人可及禀赋所在,并非全因武学一途。可见赵青脸上神情凝重,眼中却是颇为得意,已是看穿赵青心思,噗的一笑,指着赵青道:“你莫不是怕我将他们几个宗主数落的狠了,反倒让他们对你那良哥落下埋怨?却来巴巴的给他们说好话,还不忘了夸一夸自己心上郎君!让他尽占世间好处!”赵青被他一语点破心思,脸上登时涨的通红,想要反驳几句,可一时间又不知怎么措辞才好,饶是她一副玲珑肚肠,心思机敏,此刻一点也使不出来,越霓见她这副尴尬样子,轻笑一声过来搂住赵青肩膀道:“天下姑娘,哪一个不愿自己心上郎君是人中龙凤,青姐姐自然要为张公子打算啦,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只不过老师你既然能看出刑猛武学破绽所在,何不亲自出手将他打败,却让张公子冒险一搏呢?” 娄敬见越霓轻轻巧巧几句话,便抹过方才话头,又让人心中不至于有甚疙瘩,脸上也一笑道:“难怪你俩姑娘能成姐妹,连这心思都有些相似之处!你们方才也见了,刑猛性情之刚,有如坚石,可碎而不可卷,若是我亲自出手,自然拿的他下,可依着他性情,就算败了,也未必肯让咱们过去,那时节当真要以性命相博,我与他又无冤仇,何苦徒然伤了性命?可张公子原本就技不如他,只凭我一言指点,便能取胜,他心中定然不信,好在张公子不负所望,到底胜了半招,说起来,张公子也是宅心仁厚之人,那半招虽胜,却留力不发,其实就算掌力发出,刑猛凭着垂死之际,奋力一搏,张公子也未必逃得过他拼死一击,因此刑猛方才虽是认输,却只认自己输在招式上,两人真当以性命相博,刑猛反倒胜算大些!只是不知张公子可否看出刑猛那破绽到底是甚了么?” 张良这半晌心中也正在思索此事,被娄敬一问,连忙一脸恭敬道:“可是刑前辈双掌掌力运转之际,有些阻碍么?”娄敬眼中光彩一闪,顿了一顿,这才点头道:“不错,刑猛这双掌掌力,左掌凌厉,右掌雄浑,乃是分由经脉而至,这才威势不同,因此沉肩蓄力之际,胸腹之中不免内力为之一混,颇失几分精纯,可这等时机,也只短短一瞬罢了,以刑猛修为,更是一闪即逝,常人就算知道有此破绽,也未必能伤得了他!天下武学,能将这诸般刚柔内劲运转自如,绝无阻碍的,恐怕只有尉僚那老小子的道门玄功了!” “原来是如此么?”张良听得脸上一怔,娄敬这最后一句话,似乎正点在自己最后那一势鹏抟九天的疑惑之上,心里似乎觉得清明几分,可又不是全然明白,待想再向娄敬请教,谁知一抬头,娄敬已是大踏步而去,朱家等人正要追了上去,娄敬声音早已传来道:“你们不用随我而行,我也不跟着你们受那些清苦,你们自走自路,到了西海,咱们自有相会之时!一路之上多加仔细便是!” “弟子遵命!恭送师叔!”众人见他竟然要独自而行,情知他性情古怪,也都随着朱家躬身相送,娄敬却只是向后摆了摆手,几个闪身之间,便在山谷中消失不见,倒是曾堃缓缓上来道:“朱宗主,天下墨家以节俭为宗义,可咱们这一路来,饮食用度,虽不敢说精美,也颇为丰盛,你何不告诉娄前辈,让他随咱们而行?” “曾大哥你想错啦!”越霓不等朱家答话,笑着对曾堃道:“老师哪里是受不得清苦,他一向闲散惯了,起居行止,都是随心而发,若是跟着咱们,免不得要在咱们这些晚辈面前做些规矩,若是一日两日还好,时日一久,老师定然烦闷,不如就此跟咱们分道而行,他落个自由自在,咱们落个强援不远,正好互为照应!” 朱家也颔首道“小师妹说的不错,娄师叔若不是这份闲散心太过,也不是今日这般地位了!”其余三位宗主都是对视一眼,心中自明,自钜子下落不明,天下墨家群龙无首,那时节便有人想请这位师叔回来主持大局,免得四宗主互不相服,可商量良久,到底觉得这位师叔决然不肯担此重任,便就此罢休,今日看来,的确与当初猪人所料不差! “上路罢!”朱家看了看天色,见日色偏西,峡谷中已然升起几许寒意,任谁也想不到这峡谷中方才有过几场激斗,当下吩咐一声,众人各自上车,只不过比起来路上那般随心所欲,走马观花,这一番上路,人人心中都多了几分戒备,毕竟刑猛临去之际,示警在先,他是江湖豪杰,即便想跟众人为难,也是堂堂正正而来,可兵主宗其他首脑之辈,就未必如他这般光明磊落,若是一个不慎,被人所算,多少有些不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三节 众人启程,沿着那湟水走了不过两日,出了那窄窄的峡谷,眼前都为之一宽,连那河水宽阔了许多,只不过远远望去,仍是置身于一个极大的山谷之中,无论东南西北,极目尽是高山,站在高处望去,山谷中颇有几分人烟,似乎是有人聚居在此,张良瞧了两眼,多少有些犯难,指着山谷中蜿蜒而下的河流道:“此地乃是河流汇流之地,想必土地自然肥沃,可如此一来,咱们也失了路头,须得找土人问问才成!” “问土人作甚?”田解因之前娄敬谆谆嘱咐,心中戒备之意始终不消,着实不愿同当地之人打交道,面带难色道:“刑猛当日不是曾说过,只管往西,便能寻见西海所在,咱们管他甚么汇流不汇流的,只管往西去就成!” “田宗主”张良回头一笑道:“话不是如此说,西海非比中原东南大海,汪洋无际,任你往东往南,到头来都须到海止步,这西海乃是有限之水,一旦路头差了,恐怕便寻不见那地方所在,再说这往西去,看样子尽是重重山岭,若是没有个熟知路途之人指点,咱们如何在这般高山深谷之中走的出来?” “张兄弟说的不错!”朱家见田解梗着脖子还要辩解,不免在一旁出声道:“咱们若是错了路头,徒然费力不说,可要因此误了事情,便有些因小失大,再说兵主宗纵然厉害,咱们只需谨慎小心些就是,难道还真怕了他们不成么?”田解见朱家都这般说,只得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摇头,当下一行人沿着沿路迤逦而下,直奔那河谷中人烟辐辏地方而去! “呀?!这是牛么?怎地身上披着这么长毛?”等到众人到了那人烟所在,赵青却是有些大呼小叫起来,连越霓都跟着一同诧异不已,两个姑娘对着河边一群群似牛非牛的牲畜指指点点,张良朱家等人也是觉得好奇,这牲畜有蹄有角,确实是牛形,可这全身上下遍体长毛,牛尾之处更是繁密粗大,牛身颜色有黑白不一,看上去颇为奇特! “此乃旄牛!乃是此地以西所产,中原所无!”张良一行人形容打扮,到了这等地方,颇为引人注目,早有一个中年汉子,脸膛黑红,生的颇为敦实,满面笑容过来向着众人搭话道:“几位客人看着不是本地人,该当是中原来的,可是来此买牧畜的么?” “此物便是旄牛!”张良这才恍然大悟道:“周时有旄人、旄舞,据传便是舞者执牛尾而舞,原来便是此牛之尾,牧誓中又有左黄钺、右白旄之说,这白旄想必便是用那白旄牛尾巴了!不知尊驾如何称呼?听你这口音,似乎也不是此地人氏?” 那中年汉子见张良说话时引经据典,也听的是一愣一愣,直到张良问他,这才回过神慌忙笑道:“想不到这位公子见识这般广博,连周朝的事情都知道!在下姓铁,在家中行六,祖籍乃是陇西人,后来因避战祸,这才西迁至此,因此通晓秦地口音,在此帮人通译土语,贩卖牧畜,因此行中给我起了一个诨名,叫做铁嘴老六,其实不过做个小小牧畜经纪,混碗饭吃罢了!只不知公子这许多人来,要买多少牧畜?”他两人说话之际,周围原本围上来四五个经纪打扮之人,见铁嘴老六已是跟张良搭上话,问起牧畜来,眼中都不禁有些失落之意,倒有一两个仍是不肯甘心,见两个姑娘对那些旄牛甚为好奇,便牵了两头格外壮健的过来,口中却是悄悄摸摸跟两个姑娘说个不休,无非是说此地牧畜龙蛇混杂,他们所贩的都是上等牧畜,莫要被那些油嘴滑舌的人骗了! “不知此地叫做甚么名字?”张良却是不提牧畜之事,只是同铁嘴老六一味闲聊,偶然一回头,向着朱家使了个眼色,朱家何等心思,其实早已会意,当下四宗主略一聚头,便四散而开,只曾堃眼睛瞬也不瞬盯着铁嘴老六! “这等地方能有甚么地名!”铁嘴老六看样子也是在这一行中混了不少年头之辈,哂然一笑道:“这地方,乃是当地土人同羌人杂居之地,也没个人来约束,只不过此地水源充沛,又地势空阔,便被当做一个牧畜交易所在,从此地往西百里,便尽是羌人地面,此地土人,也大多如我一般,都是祖上从陇西,秦地,或是中原来的,只不过年深日久,这口音早已忘了,跟秦地口音有些截然不同罢了!” 张良向着四出瞭望片刻,见赵青骑了一头白旄牛,一脸得意过来,也是一笑道:“此处地势平坦,水丰草盛,若是在此筑一座城,秦国以西,只怕要广阔数倍!”赵青却是不理张良这话意思,只是骑在白旄牛上道:“我这次回去,定要买上几头纯白的,养在我那鹿苑里!” “姑娘莫要被人骗了!”铁嘴老六见那头白旄牛并非是自己那牧畜群里的,早已向着远处一人瞪了一眼,自是知道有人来同自己抢生意,连忙过来道:“向来中原或是陇西之地来人到此,只买马匹羊只,甚少有人买这等旄牛回去的,此牛身上毛发太长,最是喜冷畏热,现下冬日尚可,到了中原夏日炎炎之际,这牛便活不成了,加之一过陇西之地,便水土不服,十成中怕不死了九成!买回去定然是赔钱的买卖!我这里多有好马好羊,这些物事贩卖回去,才是生发之物!这等白牛,若是姑娘喜欢,等买卖成了,我便送姑娘几头路上充作肉食也不妨!” “买卖之事暂且搁下,我有一事想问问铁六哥!”张良见朱家向着自己远远一点头,意思便是说这铁嘴老六果然是此地长居的牧畜经纪,并非来历不明之人,便转头道:“久闻此地有西海所在,不知在甚么地方,铁六哥若是知道,可否给在下做个向导?若是肯时,酬劳自然丰厚,比你在此做个牧畜经纪,定然要赚上许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四节 “你们不是来买卖牲畜的?”铁嘴老六脸色突然一沉,神色狐疑上下打量张良几人,口气颇为生硬道:“我只是个小经纪人,替人做个中人,收些好处养家糊口,几位若是想找向导带路,还是去寻别人的好,莫耽误了我做生意!” 朱家离得张良本就不远,早已留意张良同铁嘴老六言语,察言观色之间,已是明白这铁老六必然知道去西海路径,可看他这反应举止,似乎对西海有些畏惧之心,见他转身要走,连忙过来道:“铁六哥且慢!”说话时已是拿出一锭金子来向着铁嘴老六一晃:“若是铁六哥肯带咱们走一遭,只需到了那西海附近,眼光可及之处,这一锭金子便是作为酬劳如何?” “不是我不愿去……”铁嘴老六见着朱家手中黄澄澄的金子,眼中不由便放出光来,这许大一锭,自己要做多少牲畜买卖才能到手?可脸上却有几分为难之处,咽了几口唾沫,死死盯住那一锭金子道:“你们说的那西海,还在此地以西,须要翻过几座山才到哪里,路程倒是不难,按说都不须这许多银钱,可其他地方都好说,那地方乃是羌人聚居之地,西海又是羌人神圣所在,因此羌人首领颇为忌讳外人到那里去……” “既然有这些难处,那就再加一锭如何?”朱家手腕一翻,手上又多了一锭金子,向着铁嘴老六道:“还是此前所说,只需铁六哥带咱们看得见那西海,便算到了,不知铁六哥肯答应么?若六哥还是作难,咱们便另寻他人!” “罢了罢了,我便走这一遭便是!”铁嘴老六听见一句“另寻他人”哪里肯将这两锭黄澄澄的金子让人,连这脸上神色都有几分惶急,急忙应承,可这眼睛仍是不离那两锭金子,眼珠转了转道:“去自是去得,不过要先付了金子,等我安顿家小,才能上路!” 朱家同张良对目一视,都是微微点头,朱家便笑道:“铁六哥是个爽快人,这两锭金子便给你不妨,就是咱们也是远路劳顿,要在此歇上两三日,六哥自去安顿!” 铁嘴老六见朱家如此爽快,倒有几分犹豫,伸手接过那金子道:“你们就不怕我得了这两锭金子远走高飞么?”张良在一旁瞧的甚是明白,向着他一笑道:“铁六哥是个爽快人,朱大哥自然爽快以待,不过铁六哥若是不爽快,只怕这两锭金子六哥也使得不爽快,你看看那金子,便知分晓!”他如今眼色今非昔比,早已看见朱家金锭过手之时,手上暗自加力,两锭金子已然被他内劲挤的连在一起。 “这金子难不成是假的?”铁嘴老六听张良这话说的怪异,连忙拿起那金子在口中一咬,只是他这一咬,还未试出金子真假,身上已然猛地一颤,他方才接过金子之时未曾细看,此时才发觉,这两锭前后拿出来的金子,不知为何牢牢粘在一起,好似就是这般铸成的一样! “金子不假,这功夫也不假!”赵青咯咯一笑,骑在白旄牛上道:“你自认在这位大哥手底走的脱,只管走便是,不怕你走到天涯海角,这位大哥也有办法寻见你!”铁嘴老六这才眼中颇为畏惧看了一眼微微而笑的朱家,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原来你们是江湖中人,难怪敢去西海,我不走,我不走,安顿好家小便来,便来!”话未说话,早已脚底生风,一道烟向着一处帐篷里跑去,倒叫赵青咯咯笑个不住,张良不免有些埋怨道:“他一个本分生意人,自然心思多些,你又何必吓他?”赵青嘴儿一撇道:“谁叫他自己来问的,明知咱们远来此地,若是被他走了,决然不会轻饶,还要问这等笨头笨脑话,不吓他吓谁?” “几位打听的如何?”朱家也看着赵青摇了摇头,看来除了张良之外,这位姑娘任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见其他几位宗主都围拢来,便开声道:“可有甚么异样地方么?” “异样倒是没甚异样!”唐天机看着远处铁嘴老六背影,沉吟片刻道:“此人的确是常年在此贩卖牲畜为生,家室老小尽都在此,除了有些口舌之利,贪财好酒之外,根底确实清白!” “这么说他是个好人了?”朱家见唐天机如此说,多少有些放心,四宗主之中,唐天机颇有几分心机,张良却是向着曾堃道:“曾大哥,我看你眼光始终不离此人左右,可曾看出甚么来么?” “没有……”曾堃微一摇头道:“看上去就是个寻常生意人,并无甚么异样!”田解颇有几分奇怪道:“你们莫不是有些忒小心了?咱们要防着兵主宗那些人暗中作难,也不用跟一个平常人这般警惕?”葛筑也随声附和道:“不错,此人在这里有根有底,不是甚么来路不清之辈,该当没甚要紧之处!” “张公子你是有甚不放心么?”越霓见张良似乎有些沉吟不决之意,知道他心中向来谋算甚多,定然是有所疑惑,可几位宗主都是言之凿凿,又将这铁嘴老六根底打听的分明,就算张良有甚疑心,此时也不好说出,便上前问了一句,张良却是向着她一笑道:“没甚不放心的,只不过我生性思虑太过,有时候也不免因此有些误入歧途,总是他要随着咱们去,也不怕有甚不妥!” “哎……怕甚?”朱家见张良如此说,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疑色,见周围那些牲畜贩子尚多,脸上一笑道:“出门行路,自然要多想些,不过今日咱们已然有些劳累了,就在此地暂歇几日,养足精神,等他回来咱们这就上路,不过此地也不是甚么名城大邑,想必日常饮食,就是这些牛羊之属,且是要饕餮几日了!”葛筑四处望了望,摇头一笑道:“可惜师叔不曾跟来,这等地方,他老人家该当是如鱼得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五节 “葛宗主说话小心些!“朱家忽的面色一沉,眼光向着周围一扫,葛筑脸上登时一窘,情知自己这一句话有些说漏了嘴,娄敬之事,颇为隐秘,甚或不跟众人同行,自然是有他一番主意,若是这近前有兵主宗人在,听在耳中,岂能不做防备?张良见葛筑神色尴尬,不免替他说一句道:”葛宗主不过无心之失,朱大哥不用挂心……“ “不成!不成!万万不成“这边几人话头未毕,忽听一旁赵青不知为何与人争嚷起来,连着越霓过去都跟着帮腔,张良本就心中有事,生怕依着赵青脾气,在此弄出甚么是非来,连忙过来,只见赵青越霓两个姑娘,一人拽住一头白旄牛,与一个牧畜经纪争的面红耳赤,好在赵青知道在此不能显露身份,只是与人争吵,还未拿出自己身份来,曾堃也是一脸紧张之色,站在一旁! “客官,客官,你来评评这其中道理!“那牧畜经纪见张良等人过来,连忙苦着脸道:”这些牛畜,本就是小人们远路贩来的,一来贩卖与人挣些银钱,二来便是充作口中食,就是几位要在此歇宿,晚间也免不得杀了几只管待,可这两位姑娘死活不愿让小人们牵去宰了!还望几位替小人开说开说,放了小人这几只牛,容小人挣些花销!“ 张良见那牧畜经纪,一口一个小人,一脸委屈,说的甚是可怜,可也句句在理,就算不杀了取肉,这几只牛也是人家的物事,岂能任着赵青性子胡来?可此时不止赵青,就连越霓也是一脸怒气,这时分要劝下这俩姑娘,谈何容易?朱家到底是江湖上行走多年的行家,过来打量了几眼哪个小经纪,脸上冷冷一笑道:“罢了,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让两个姑娘买下你这几头牛而已,你哪里不能宰杀,偏要在这几头上取肉?这些都是中原地方玩老了的把戏,有甚新意?无非是看着两个姑娘中意这几只罢了,你只管说个数目出来,我们自买下就是!“ “这位客官到底是见过世面的!“那小经纪人被朱家几句点破,脸上登时堆起笑来道:”只不过咱们只是凭着牧畜混饭吃,也是情非得已,既然两位姑娘中意,任凭两位姑娘牵去,这价钱么,想必客官必然不会少了咱们的!“ 赵青越霓见他这般说,登时将近前四只毛色纯白的旄牛都牵了过来,把那缰绳紧紧握在手里,似乎怕被人就地抢去一样,张良刚要掏出一锭银子来付了钱去,朱家早是伸手拦住道:“这几只牛,何须这么多?”说话接过张良手中银子,两指夹住,向着那小经纪一晃道:“你看这些可够么?” 那小经纪人见了这几头牛卖了一锭银子,脸上早已喜的开花一般,连声道:”够了够了,尽自够了,便再多两三头也够!“朱家却是双指一发力,崩的一声将那一锭银子夹断,这才微微一笑道:”多的便赏给你,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本事,只要不即刻带走,放出去的牧畜,你们自有办法让它回去,我既然买了,便是我的,这几日间,若是我这牛只不见了,到时候须得寻你问个根底!“ “不敢不敢……“那小经纪人如何见过这般指力,就是周围一圈围观之人都跟着一阵惊呼,就算那小经纪人真有朱家所说的那番心思,此刻见了这一手本事,胆子也早已被吓的缩了回去,张良却是一脸钦佩看着朱家,心中颇为有些感慨,自己说起来也是游走江湖之人,可这江湖上见识历练,比起朱家来,可说是微不足道,看来江湖中非只武学一道,便是待人接物,与人交道,通晓这百行中各种门道,也是一门不小的学问!田解看了看那几头买下的旄牛,多少有些不悦道:”咱们本就有那么多牲畜,还买这几只,怎么照管的过来?“ “我自会照管牲畜,田宗主尽可放心!“越霓同赵青见着几头旄牛归了自己,都是脸上喜滋滋的,听着田解之话,也是一脸喜色道:”这说起来,也算是我自幼学的本事哩!“ “你们两个姑娘还能养活牧畜?“田解脸上一哂,颇有几分不信道:”你们莫要将它们养死了便成!“朱家瞧着田解脸上神色,料想他一时间忘了越霓出身,在旁笑了一声道:“田宗主,你莫忘了小师妹是何方人氏?这养活牧畜之道,只怕你是远远不及!“田解被朱家这一点醒,立时也是醒悟过来,越霓出身匈奴部落,自幼便与牛羊马匹打交道,这其中本事,果然非他一个中原人所能及,只得笑了一声,摇头而去! “这几头牲口买的虽是贵了,到了那西海地方,你们便知这几头牲口好处了!“众人刚要转身,忽听人群中有人轻轻说了一声,声音颇为飘渺,似乎并非常人所发,张良朱家两人耳力颇佳都是立时转身,只见原本围拢在一起的人群纷纷散去,一时间也不知是何人所发,赵青脸上也有几分愕然,站在张良身边轻声道:”这是传音功夫,也不知是谁?“ “看来咱们倒是可以放心些了“朱家眼光在人群中寻了一圈,并无一人有些异样,那声音也再不出来,凝神良久,这才向着张良道:”张兄弟可曾听出是何人么?“张良也是神色迟疑道:”不曾听的分明,不过此人是友非敌,想必到了危难处,咱们自会见到!“ 越霓身无武学,方才竟是不曾听见这一声,只不过赵青早已对她附耳低言,听得越霓也有几分诧异,连忙向着四面观瞧,已然是同张良等人心中所想不差,能在此地用这般本事传音之人,除了娄敬再无二人! 当夜众人便就地寻了帐篷歇宿,赵青越霓两人把那几头旄牛牢牢拴在自己帐房门前,此地已然远离中原,又是深秋之际,夜间颇为寒冷,不过众人都是身负武学,倒也抵挡的住,只越霓身材单薄,又无内力抵御,只得将自己层层裹起,看的赵青不免发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六节 “几位客官,咱们可否能上路了么?”众人歇宿了两三日,那铁嘴老六果然守信回来,田解颇为赞许赞了一句道:“不想这等蛮荒地界,还有你这样守信如约之人,倒是有些少见!” “客官说笑了!”铁嘴老六呵呵一笑道:“守诚乃是生意人之本,此地虽然远离中原,可也多有中原人往来于此贩货交易,些许礼仪,咱们还是知晓的,再者咱们这些做小经纪买卖的,若是不守信,谁来跟咱们交易?便是那些羌人,也都是只肯跟有信用的人往来,玩不得半点虚头,一旦惹恼了他们,莫说生意做不成,性命都未必有哩!” “铁六哥说的实在!”张良见铁嘴老六骑在一匹马上,将他身上身下打量半晌,这才向着朱家道:“朱大哥,就让铁六哥带路,咱们这就启程罢!”朱家见张良眼中波光闪动,知道他多少有些疑心这铁嘴老六,不动声色微微瞧了两眼,突地同张良目光一对,均知对方心中所疑何在,只不过朱家心中又多了一分感慨,这张良果然是聪慧绝顶,点一知三之人,连这江湖路数也领悟的这般快! “不过有一事,我要给各位客官说明白了!”铁嘴老六倒是未觉察到张良朱家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疑色,却是面带郑重道:“此去西海,免不得入了羌人地界,羌人生性好勇斗狠,又极为忌惮外人擅入西海禁地,因此还请诸位客官听我吩咐,免得多生事端!” “由你带路,自然由你吩咐!赶紧上路罢!”田解不等朱家搭话,早已接了话头,他性子急躁,只想早一步赶到西海所在,虽也有些觉察到张良朱家两人对这铁嘴老六有些不放心之处,可毕竟此人在这里有家有业,是个有根底的人,又是他亲口查问出来的,因此心中只是暗笑张良朱家两人太过谨慎,连一介凡夫俗子都要如此防备。 “还有一事……”铁嘴老六看了看几辆马车道:“你们这马车到此已算是难能,再往前去,尽是一派山路,崎岖坎坷不说,加之十分陡峭,你们这马车恐怕是赶不上去,还请几位骑马而行的好!” “那我便不骑马,骑着这旄牛去!”赵青早已在车上坐的厌了,见说马车难行,立时牵过几头自己的旄牛来,越霓脸上也颇为高兴,匈奴本就善于骑马驰骋,加之她自小便随着自己哥哥在部落追逐水草来往,于这坐车赶路,甚是觉得烦闷,加之两个姑娘性情相通,也返身上了一头旄牛道:“我跟青姐姐不骑马,我们骑牛去!” “你们这是要学当年道家祖师老聃骑牛出关么?”张良也知这铁嘴老六说的不错,这几辆马车能到此处,已非难能,若不是唐天机这等机关巧手在,就这千里奔波,这几辆马车早已散成木片了,再看赵青越霓都要骑牛,忍不住揶揄了一句道:“可现下这地方,早已是函谷关外了,便是骑着牛,也没个关让你们出去!” “今日没有,难道将来也没有么?”赵青骑在牛上,颇为高兴道:“你前几日还说,此地若是筑了城,将来便是秦国边陲所在,谁又能料得定,这往西去,将来就无关隘?再说我觉得这牛比马行的稳当些!我就和越霓妹子骑牛去,又不慢了你们?” 铁嘴老六不想这两个姑娘已然将这几头旄牛买了下来,眼光多少一暗,勉强一笑道:“这几头牛倒也壮健,不过骑牛行路,到底有些太慢,恐怕姑娘们跟不上脚程……” “你方才还说,前面一派山路崎岖陡峭,极是难走!”赵青见不让她骑牛,一脸诧异看着铁嘴老六道:“想来无论牛马,都走动不快,难不成你们还能骑马驰骋不成么?若是马能驰骋,必有平路,为何这马车又去不得?再说这牛奔腾起来,也未必就慢过马去!” “姑娘说的是……说的是……”铁嘴老六不想赵青如此将他之话顶了回来,张良心里微微一动,忽的想起那一句莫名其妙,传音而来的话,便向着铁嘴老六一笑道:“铁六哥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事来,这些牛既然生长于此,想必也是极会走此地山路的,咱们马车不能上去,可这车上还有不少物事,就是帐篷粮食,也要随身带着,我看不如多买几头牛来,驮着上去也好!” “张兄弟想的周到!”朱家随声附和一句,向着铁嘴老六道:“还请铁六哥替咱们选几头壮健的,驮着物事才好!”铁嘴老六不想自己一句话让众人变了心意,只得咽了一口唾沫道:“车上物事,这两个姑娘所买的四头牛尽自够了,再不用多买了罢?” “哎,你是不知!”朱家向着张良微微瞧了一眼,嘴角吊起一丝笑意来道:“咱们这两个姑娘最是霸道,她们买的牛只,只能她们骑用,若是用来驮物事,那是万万不能,索性就照着咱们每人一头,铁六哥再去买上八头来可好?” 铁嘴老六欲待还想找个甚么由头,朱家早已伸手递过一锭银子来道:“想必这些尽自够了罢?”事已至此,铁嘴老六也当真有些无奈,只得接过银子来道:“尽自够了……”张良却在后面接了一声道:“铁六哥,你买这几头,毛色未必纯白,只是须要同这几只一般壮健,毛皮光亮,若是不如,咱们这两个姑娘恐怕不依!”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铁嘴老六口中胡乱应了几句,接过银子来,拨转马头,就远处吆喝几声,便有人赶着一群牛只自河边过来,张良朱家不住眼瞧着他从中选了八头牛只,虽不如赵青越霓这四头白的,倒也颇为雄健,都是暗中点了点头,将一应物事捆扎在牛背上,只唐天机看着自己这几辆马车,颇有几分遗憾之意,毕竟这几辆车,乃是他心血所成,若是腐朽在此,岂能不有些不舍之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七节 “此地山川草木非但与中原迥然有异,就是同匈奴也大相径庭!”路上行了两日,张良不免对这一路景致颇为感慨,此时虽近冬日,可大致山川风貌还看的出来,此处山岭极少树木,尽是野草覆盖,秋冬枯黄之际,便似一座极大的土山一般,全然不似匈奴草原到了春夏茂盛之时,连稍小一些的牛羊也都能没入草中不见!朱家也颇为感慨道:“此地路径着实有些难行,唐宗主那马车,在这等路上行不通!也只有这些旄牛,才走得了如此路径!” 铁嘴老六骑马在前,顺着山势曲曲折折而行,不时看看天色,自上路一来,果然众人都是凭着他的吩咐,要行便行,要止便止,加之这几日天色清爽,每日里都是晴空万里,一碧如洗,众人虽在这等荒芜地方,也甚是觉得心胸为之一阔,只铁嘴老六脸上颇有几分不喜! “咱们今夜赶去对面山谷中歇宿!”再走两日,照着铁嘴老六所说,那西海该当就在不远,一路之上,张良同朱家都是内紧外松,藏着七分戒备,生怕这路上有甚不妥之处,可一路走来,这铁嘴老六甚是殷勤,并无甚么异样地方,路上除了风沙大些,极少水源之外,也无别的事情,张良同朱家两人不免心中打鼓,自思这铁嘴老六或许当真便是个本分经纪人,自己两人恐怕是有些多虑了! 这一日晌午之时,众人才翻过一座山头,扑面而来的大风几乎将越霓从牛背上掀了下来,天色也不复前几日那般晴朗,阵阵浓云从天际随着风势往这边山头铺了过来,铁嘴老六端详半天,这才向着远处一个山谷一指道:“过了今夜,诸位客官便能到得那地方了,那时节我便自去,诸位客官生死,便听天由命了!” 张良听着他说出此话,脸上颜色微微一变,田解迎着风势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走了这许多日子,到底找见地方,你不敢去哪里,自回头便是,我们自有办法回去!” “但愿诸位客官能安然归来!那是我必然好好招待几位!”铁嘴老六向着田解一笑,催动马匹,张良这几日虽没觉察出铁嘴老六有甚异样,却也觉得自己所带的这些马匹似乎越来越有些力不能支,甚是不如铁嘴老六那马匹健壮耐劳,可又不知究竟为何?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千里奔波至此,有些水土不服罢了!不过今日铁嘴老六所说之话,颇有几分与前几日那般殷勤不同,向着他所指那山谷中望了望,也着实看不出甚么奇怪之处! “张兄弟,你可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朱家也是对铁嘴老六方才那几句话有些疑心,见他独骑下山,便转头过来轻轻问了张良一句。张良沉吟半晌,见田解几人都跟了上去,心中猛的一横,忽的纵马向前,朝着铁嘴老六喊了一声:“凿齿君小心些!” “无事,都是走惯的山路……”铁嘴老六乍闻这一声,不免回头应了一句,话未说完,已知不妥,饶是他心思变的极快,满面堆笑向着张良道:“这位客官方才是喊谁?”田解等人初时也有几分茫然,忽的回过神来,都是一勒马头,人人面色阴沉瞧着前面的铁嘴老六!此刻就算再愚笨,也知道此人乃是兵主宗四凶五恶之中的凿齿! “尊驾这些天来,想必也扮的颇为辛苦罢!”张良一声叫破凿齿来历,脸上微微冷笑道:“兵主宗中,刑猛以下人称凿齿九婴,封豨常蛇,咱们早已料到兵主宗不会这般轻易放咱们到那西海地方,不想凿齿君竟然亲来领路,此路想必不通西海罢?” 凿齿见自己身份已被人点破,索性再不伪装,脸上神色阴鸷之意一闪,颇为得意对这张良道:“张公子果然了得!不过公子也太有些不信在下,你们要去西海,咱便带你去西海,明日过了前面那一座山,你们便能瞧见那西海所在,在下收了你们金子,岂能带你们误入歧途?只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按说自你我相遇一来,在下并无疏漏之处,你何以知道我便是凿齿?” “你太过自得!”张良见凿齿说这路头不差,心里倒有几分奇怪,只是此刻不及细想此事,面若寒霜道:“你以铁嘴为号,凿齿以齿为名,我初听你这绰号,便有几分疑心,你又自称老六,兵主宗四凶以下,除了刑猛,第六人便是凿齿,只不过这些也都罢了,你声言回家安顿家小,连着去了两三日,归来之时,仍是你我初见那一身衣衫,既未换洗,也未备下干粮等物,敢问一个出门行远路之人,家中可敢如此草率么?因此我料定你并未回家安顿家小,乃是安排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可直至今日之前,你一路尚属谨慎,我也不敢随意断定,你今日恐怕是设下甚么埋伏,见我们将入你那圈套之中,因此多少心中有些得意,如此一来,你心中戒备之意不免疏忽,我这才贸然一呼,不想当真是你!” “原来你他娘的是假扮贩卖牧畜的?”田解早已勃然大怒,若不是凿齿离着他尚远,早已飞身上前动手!唐天机手腕一抖,已是将暗器机关扣在手中。凿齿向着田解颇为不屑一笑,向着张良道:“公子这份料断的确有些精到,也是我太过托大,可也不尽然全对,田宗主之话更是谬极,我的确是此地牧畜经纪,乃是以此为生,哪里同做这一行当的,也均都知道我便是铁嘴老六,此乃是我谋生之道,何必假扮?可我也是兵主宗中凿齿君,只是那些庸人不知罢了。刑猛无能,未能拦住你们,有负宗主之托,却也是给我一个在宗主面前请功的机会,论武功,我只怕不是诸位对手,可诸位人头,我已十之八九拿在手中了!”众人这才明白,难怪此人根底清白,那些牛羊贩子都是些买卖人,如何能想到这般一个同行,竟然还有不可告人的江湖来头!自己这些外人,初来乍到,就算打听的明白,也决然想不到这铁嘴六哥,便是兵主宗四凶五恶之中坐着第六把交椅的凿齿君,也只有张良这等心思细腻之人,才能从这一点差异中猜出些许头绪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八节 “就凭你也想取了咱们项上人头去?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唐天机手腕手腕突然一抖,数枚暗器破空而出,凿齿闻风早动,手腕一颤,竟然也是几枚暗器出手,两下一撞,一阵叮当脆响,尽数落在地上,看来此人暗器功夫不弱,几能同唐天机比肩! “唐宗主,莫以为天下只你会暗器之法!”凿齿冷哼一声,指尖一动,拈着一枚小小物事,看上去甚是洁白,朱家眯眼细瞧,点了点头道:“原来是狼牙钉,久闻凿齿君暗器手法厉害,所用之暗器都是以野狼獠牙磨成,这一下尊驾也算是坐实自己来历了!不过就凭你兵主宗这点圈套,想留住咱们墨家四宗主还有些难罢?” “朱宗主莫要高看自己!”凿齿手指又是一捻,将那狼牙钉收了回去,将这边诸人扫视一圈道:“我这圈套,与旁人的颇有几分不同,将来朱宗主若是能脱身出来,再来寻在下罢!西海就在远,诸位请便,恕在下不奉陪了!” “想走?”唐天机一声断喝,他心知若是留不下此人,必为后患,就是那圈套,也当问个明白,身形忽的从马背上跃出,双手在空中连抖,顿时破空之声大作,凿齿却是并无恋战之意,当下也弃了马匹,身影一转,十余点白光自周身而出,分袭朱家等人,他自知只要被唐天机缠住,墨家四宗主但有一人上前助战,他决然不是敌手,因此狼牙钉不求伤敌,只求阻上众人一阻,只要能脱身,自有那安排好的圈套,不怕这些人不着了自己道儿!因此趁着暗器出手之际,身影也是向着山下疾退,纵然唐天机一时半刻也难将他缠住,眼见他闪过一道断崖,众人便再休想拦住他!饶是张良朱家这等高手,跟他距离太远,有心追上,也不过徒劳,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 “越霓姑娘,你射他一箭!”曾堃在后冷眼瞧了片刻,心知无论此人设下甚么圈套,也不能让他就此离去,忽的走到越霓身旁低声道:“对准他双目之间便可!”越霓本已冻的瑟瑟发抖,只因凿齿露了身份,一霎时连寒风刺骨都忘了,耳听曾堃之话,毫无犹豫,弯弓搭箭,朝着凿齿双目之间射去,只是她箭力比曾堃要小了许多,虽是准头不差,可哪里又放在凿齿眼中,他连唐天机手中暗器都尽数躲的过,又岂能躲不过越霓一箭? “小丫头,就凭你手上这点本事,也想取我性命……哎唷不好!”越霓遵照曾堃之话,对着凿齿一箭射出,只是她箭力对凿齿这等江湖高手来说,着实有些不够看,微微一偏头便已闪过,正要趁此讥讽越霓几句,蓦然一声闷哼,低头瞧时,腿上早已中了一箭,正是曾堃算准他一偏头之际,眼力有所不及之处,一箭照着他腿上射出,世间能躲过曾堃这一箭之人,大多都是江湖中顶尖之辈,凿齿虽也武功不弱,可要他在闪躲唐天机暗器与越霓利箭之际,还能避开曾堃这一箭,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及到发觉越霓这一箭乃是障眼法,再来应对,已然不及! “怪不得你有个铁嘴的名号!”凿齿中箭,原本就有些气塞的赵青最为兴奋,此人隐忍许久,给自己一行人设下圈套,还险些逃了!当下长剑出鞘,飞身上前道:“这一下看你这铁嘴还能硬到甚么时候,今日必要给你这凿齿打成折齿!”田解也随后赶上,见凿齿再难逃走,脸上颇为恼怒道:“你给咱们设下甚么圈套,还是照实说了罢,不然今日性命难保!”他一路对此人信任有加,几度讥笑张良朱家太过小心,不防今日露了身份,竟然乃是大敌,让他这堂堂宗主颜面何存?若不是要问出那圈套之事,早已上前一掌将他击毙! 凿齿此刻也是满腹懊悔,自己明知这一行人中尽是好手,偏生有些太过托大,被张良喝破身份在先,又中箭于后,现下脱身都成难事,眼见到手的功劳,登时灰飞烟灭,连连摇头苦笑道:“失算,失算,看来天注定不该我领这一份功劳,若不是这一箭,你们必然奈何我不得!” “凿齿君……”朱家缓缓踱了过来道:“事已至此,又何必再说前话,现下你中箭带伤,势必难与咱们为敌,朱某劝你一句,你且说出那圈套所在,你我不敢说就此化敌为友,朱某便能做主放你归去!” “放他不得!”葛筑心里也是极为恼火,他同田解相差不多,之前对凿齿诸多信任,不想几乎被此人蒙蔽过去,早是断喝一声道:“就凭他这份歹毒心机,我葛筑第一个便饶不过他!” 朱家脸上颇为无奈瞧了葛筑一眼,现下凿齿虽是难以走脱,可他设下那圈套还不知是甚么,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谁知凿齿脸上惨然一笑,看着朱家道:“我身为兵主宗首脑之辈,又将你们陷入死地,如何还能化敌为友?就算你想放我归去,其余几位墨家宗主只怕也是不依,便是那两位姑娘,恐怕也恨不得将我身上搠几个透明窟窿,兵主宗同天下墨家交恶已久,朱宗主又何必如此敷衍在下,今日不过一死,你当我担待不起么?” “凿齿君,话不是这般说……”张良已然从凿齿眼中看出几分决绝之意,情知此人性情刚烈,只怕不下刑猛之下,连忙出言相劝道:“今日你我都在死地,万事尽可将来等你伤愈之后再做决断,又何必……” “哈哈哈哈哈”凿齿忽然放声大笑,神色竟然有了几分得意,只是这笑声愈来愈低,到得后来,几乎变作哭腔,缓缓摇头道:“死地已至,再无生路,你们不用说了,我自去鬼门关哪里等你们来!” 张良朱家见他心意已决,两人不免看了一眼,突然都是身形抢出,左右分袭,直扑凿齿,乃是要将他就地制住,哪知凿齿早已料到他二人有此一招,忍着箭伤猛力往后一跃,张良朱家都是心中惊呼不妙,此人背后不过丈余,便是一面断崖,崖下怪石嶙峋,石锋若刀,极为锐利,只要摔了下去,绝无生还之理,饶是朱家到底快了半步,也只扯住凿齿一只衣袖,奈何他身形已是落在空中,脚下再无借力之处,两股力道一扯,只听嗤的一声,朱家手中只留下半截袖子,凿齿却是纵声狂笑,只听一阵极为凄厉的笑声直直向着山崖下坠了下去,随着噗通一声闷响,这令人心中发渗的笑声才戛然而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九节 “那边山上有人!”凿齿不惜一死,跃入深崖,就是张良朱家等人也甚是叹息,看来兵主宗虽是行事诡异,手段狠毒,其间也不乏刑猛,凿齿这等烈性的汉子!曾堃却是一声惊呼,众人急忙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就见对面山上,一个甚为高大的人影窜了出来,即便是隔山而望,也能觉出此人身材极为雄伟,只怕比张良都要高出半个去,手脚也甚是长大,呆呆向着山崖下望了片刻,忽的向这边众人挥手乱舞,隐约可见有些面色狰狞之态,偶尔一两声含含糊糊传了过来,也分辨不清他到底喊的是甚么! “看来这凿齿之死,是要算在咱们头上了!这份仇怨当真是结的有些无谓……”朱家望着对面山上那人,黯然叹息一声,这两座山都是极少树木,山上情势从对面看来,自是一目了然,不过到底相距有些距离,他与张良原本是想制住凿齿,将那圈套之事问个明白,哪里料到凿齿如此烈性,自行跃崖而死,可从那对面山上看来,却像是他与张良联手将凿齿打落山下一般!至于曾堃那一箭,那边纵然是武学高手,也没有这般眼力! “朱大哥是说对面那人是……凿齿九婴中的九婴么?”张良也登时明白过来对面那人为何这般动作,想来是因凿齿之死,对着这边几人破口大骂!只是不曾想到九婴竟是如此高大威猛的一个汉子!仔细瞧了九婴那身影几眼,转头对朱家道:“其实就算凿齿不死,咱们寻到此处,已然是仇敌了,他们早已设好圈套,只等咱们去钻了!” “兵主宗九位高手,四凶位分甚高,在这兵主宗内自成一派!”朱家虽知张良说的不错,仍是有些懊悔道:“刑猛为人特立独行,甚少与宗中旁人来往,这凿齿九婴,封豨常蛇四人,又是兵主宗中一派,现在封豨凿齿都已身死,咱们只能多加提防了!” “可咱们到底不知这凿齿究竟安排下甚么厉害招数,这一下他跳崖身死,咱们也不知如何应对!”越霓冻的有些吸溜吸溜的,身上虽是裹了厚厚几重衣服,仍是缩着身子道:“不过这九婴想必知道凿齿之法,咱们若是能将他生擒了,或许还有些办法!” “拿下九婴,只怕有些不易!”张良看着那边仍站在山上的九婴道:“凿齿是生意人出身,多少有利害可讲,这九婴未必就是此辈,加之他眼见凿齿身死,只会恨咱们更甚!”他说话时忽觉脸上一凉,初时还未在意,稍一愣神,心中陡然一寒,猛地蓦然一变,伸手在额头上击了一掌,神色颇有几分恼恨道:“我知道那凿齿设下的甚么圈套了,此人心思果真了得,这一番天罗地网,咱们只怕是不容易走脱!” “甚么圈套?能有天罗地网这般厉害!张公子莫要长死人志气!”田解先是一惊,只当是张良看见山中有甚动静,连忙向着山谷中望了一望,并未发觉甚么奇怪之处,料想有唐、葛两人在,便是有些机关,也须瞒不过他二人本事去!因此多少有些对张良之话颇感不悦! “田宗主莫要大意!”张良站在山头上,望着天空中几片零散而下的雪花道:“人力难胜天力,兵主宗这些首脑之辈,对天下墨家几位宗主本事,恐怕是耳熟能详,寻常圈套,自是拦不住几位,因此便借着天时之利,布下这个圈套来,我也是一时疏忽大意,这等地方,每到入冬,必有一场大雪,那时节千山万壑之中,道路断绝,无处可去,一日冷似一日,谓之大雪封山,要到来年开春之际,方才雪化路出,你看现下这天色,朔风愈来愈烈,眼见一场大雪将至,咱们落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到时被大雪封了道路,岂不是入了天罗地网么?” 众人听张良之话,这才纷纷惊觉,可此刻雪片已然愈来愈大,纷纷扬扬而下,远远望去,已是显出一派朦胧之景,朱家脸上也是露出几分惧意道:“张兄弟说的不错,难怪凿齿跃崖之际连声大笑,想必心中早已算定咱们迟早要在此给他陪葬!这等山上不可久留,咱们即刻下山,到了山谷之中,再做打算!” 田解此刻也已明白张良所说之意,连忙招呼众人下山,可这等西北之地,大雪初时觉不出有甚厉害,等到众人下到山谷之中,不免人人脸上变色,只这半日之中,脚下积雪已然一尺来厚,朔风从山谷中疾速穿过,雪势比山上更为大些,再回望山顶,早已是皑皑一片!而今天色已晚,再要强行赶路,势必不能,可就此歇宿,等到明日,这山谷中积雪更深,那时节一应路径尽被遮掩,当真是有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哈哈哈,你们将凿齿君打落山崖,却不知他早已给你们安排下这等坟墓所在!等你们在此冻死饿死,我再用你们头颅来祭奠他这个死鬼罢!”众人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只听一阵极为刺耳的声音从山谷中传了出来,想来正是那九婴所发,只是天色昏黑,又风紧雪急,摸不清道路所在,一时也不敢贸然追了出去,哪知这九婴只出了这一声,便再无声息,想来也是知道众人再无去路,他虽是此地人,恐怕也怕被这等大雪阻在这里! “好冷啊!比我们匈奴北边还冷些!”越霓身无武功,身上虽穿的厚,却也难以抵御这般严寒,已是冷的浑身发抖,张良朱家也是颇为为难,这山谷中风势太大,就是想生个火也生不起来,更不用说立起帐篷来,就算能凭着众人本事立起,只要松手,便立时被这大风刮的无影无踪,一派茫茫夜色中,身上不住有雪花落下,一脚下去,雪深已然过膝,众人口中虽是不说,可心中都是知道,凿齿前几日路上耽搁,该当为的就是等这一场大雪,看来此一番西行,十有八九便要葬身此处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十节 “我就不信,难道说这天罗地网,就无脱身之法了么!”葛筑忽的站起,一阵拳打脚踢,众人虽是看不见,也能听见这积雪被他拳风激的四下乱飞,不时有地上碎石被带了起来,在夜色中发出一阵尖啸飞了出去!朱家见葛筑已是有些方寸大乱,就雪中飞身而出,听声辩位,一把攥住葛筑手腕脉门沉声道:“事到此时,须得平心静气才可,若是这般急躁,岂不正中了凿齿之计?”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有甚用处?”田解也早已忍耐不住,就暗中跳起身来,向着四周山谷大喊道:“现下咱们落入这般田地,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难道当真就枯守在此,等到粮绝水尽,然后任人宰割么?兵主宗的妖魔鬼怪们,你们有胆的便出来,老子同你们一决生死!一决生死!” “田宗主,粮绝或可有之,水绝却未必!”张良在暗中平息凝神,一直听着这风势走向,见田解暴躁如此,就风中淡淡开口道:“这般大雪堆在山谷之中,岂不都是水么?何来水绝之忧,今夜这雪看来是停不下来了,不过这风或能暂停一停,咱们趁着此时还能走动,先寻个栖身之处再说!” “哈哈哈,张公子,你难道还会呼风唤雨之法么!”田解在风雪中放声狂笑,根本不理张良劝慰之意道:“这般大风大雪,莫说今夜,就是再过几日都未必会停,你还在如此妄言?我知你颇有几分计谋,可你也当听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而今天要亡了我等,你纵有满腹计谋,又能奈何?” “田解!”赵青见他对张良如此不恭,心里早已火起,就一片黑茫茫中,向着田解怒喝一声道:“你尽可不信良哥之话,我自信他,凭他智量,明日必然能寻出一条生路来!你既然不信,只管去寻甚么兵主宗一决生死罢!” “我也信!”越霓已是冻的有些瑟瑟发抖,却也出声应和赵青一句,曾堃也在后道:“我也信,咱们虽是落入旁人天罗地网之中,可这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明天天色一亮,张公子必有法子!”唐天机精通暗器之道,耳中对这风声细微变动,也是极为敏锐,不免也开声道:“田宗主,我劝你还是省省气力,少说也消停片刻,让张公子心中宁静宁静,再者说,他所言不差,这风势比午后之时,果然是小了几分,想必再过几时,当真便能稍稍停下,那时节多少也可以升起一堆火来!” “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张良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将方才曾堃之话翻来覆去念了几句道:“或许咱们当真并未到绝路上,你们莫要忘了,咱们出发之时,凿齿对那几头旄牛甚是有些不喜,似乎不愿咱们带着他上路,这些牛只,都是此地生,此地长,或者有些用处!” “对啊,我怎地将此事忘了!”越霓被张良这一提醒,也是一个机灵道:“那旄牛身上毛发又厚又长,正是御寒之物,又能挡风,我怎地将它们给忘了!只是现下天色太暗,不知这几只牛都躲在哪里?不然牵过一头来,靠在它那长毛之上,定然要暖和许多!” “越霓说的不差,那旄牛正是御寒之物!”张良伸手在空中试了试风势,果然又小了几分,连忙摸黑顺着缰绳,将自己所乘那匹马牵了过来,取出些引火之物,又撕下几片破布来,做成一个火把,只是风势仍大,暂且备好罢了,田解此刻也沉寂无声,可听他那呼吸仍是极为粗重,想来也是强自按捺下急躁心绪! 众人便这般在黑夜风雪中寂静了约莫一个时辰,大雪虽是未停,可这风势果然渐渐弱了下来,张良见是时候,连忙将手中火把点燃,这一点光亮一起,在这茫茫漆黑一片夜色之中,也不过是一点星光罢了,可也让众人心中均是一安! “坏了!这大雪如此之厚,咱们哪里去寻柴禾?”张良借着手中火把向着四周略略一照,脸上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这大雪早已铺天盖地,周围一切皆被遮住,再将众人所在之处照了照,不禁点了点头道:“不是这个山崖,咱们只怕已被雪埋了!”众人也都抬头观瞧,夜来急忙之时,也未曾细观,现下看的分明,这处崖壁向内凹进,崖壁上露在外面的石头都是十分松脆,手捻即碎,想必是天长日久风化所至,却也因此成了一个避雪的所在,除了大风刮进来的薄薄一层雪,比之外面要好上百倍,一旦无风,尽自能躲上几日,再看那些旄牛,一头头也都贴着崖壁内侧卧倒,身上盖满积雪,却是一动不动! “呀!这些牛难道都冻死了么?”越霓同赵青借着一点微光,摸到自己所买的那几头白旄牛近前,扯了扯缰绳,那牛只是纹丝不动,朱家侧头瞧了瞧道:“这些牛生长在此,这才生了这么厚长毛,岂能冻死,牧畜夜间认不得道路,不肯动弹也是有的!” 张良那火把本就是几片破布所成,也燃不得多久,好在两个姑娘都是依偎在一头旄牛身侧,借着牛身挡风,果然比方才要暖和许多,只是那牛身上气味甚大,此刻也顾不得那许多,倒是那几匹马,在这崖壁下容纳不下,只能站在深雪之中,张良原本还想给这么马匹寻个安身之处,可那火把到底支撑不住,就此熄灭,漆黑一团之中,也只得作罢! “良哥,你看这些马……这些马……”张良夜来心中不安,直至后半夜才半梦半醒睡了过去,忽的听见赵青惊呼之声,猛然翻身而起,再看山谷中已然天色大亮,天上仍是纷纷扬扬雪花落下,只是不及昨夜那般大罢了,人在雪中,已然有及腰深,等到回过神来,心里也是一紧,那几匹马均都倒毙在雪中,有几匹已是被雪埋了起来,看来到底没能扛过昨夜,竟是被活活冻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十一节 “这么说,此人是个楚国人了”张良见众人优旃说完,众人都是默不作声,也沉思片刻,向着优旃开口道:“国尉大人此去,可是要与此人做一个了断么”这也是现下众人心中所想之事,此人毕竟跟尉僚有些渊源,夜闯秦宫,打伤宫卫高手,说起来罪名非小,就是尉僚在始皇帝面前,必也要有所交代才成。 “若是了断,只怕用不上矮子”优旃微微摇头,有些琢磨不定道:“那人一身功夫虽高,可若是国尉大人亲自出手,也自是拿的下来,不过他二人当年既有情分,国尉大人未必会下此狠手,让矮子前去,似乎是要做个证见,国尉大人恐怕还是有些不托底,未必就全然相信是他所做”说着话向着张良瞧了一眼,又道:“张公子只管放心,若是此人当真同夜祭死士有些干连,国尉大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可若不是,也须得还此人一个清白” “此人到底是谁”赵青有些忍耐不住道:“难道他没有名姓么”她实则心中也十分疑惑,这人既是楚国人,又同尉僚道不同不相为谋,十有八九便是同夜祭死士有些来往,不然江湖中也不会传出夜祭死士夜闯咸阳宫的名声来。朱家见她问起此人姓名,似乎要说,见优旃眼光剃刀一般看了过来,也只是张了张口,到底没将那名字说了出来。可这等神色,如何避得开赵青眼光 “殿下不用问,矮子决然不说”优旃见赵青瞧着自己,索性一礼道:“其实朱宗主所知,也不过是当年国尉大人同此人联袂江湖之时的名号罢了,也不是甚么真名实姓,至于那人姓名,不是矮子不肯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说出名姓来,陛下若是知晓了,十有八九便认定是他,那是国尉大人便不好去查实此事了不过矮子这一番,恐怕不能随着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 “这等小事,先生何必挂怀”朱家呵呵一笑,似乎十分不在意一般,其实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之意,兵主宗四凶五恶,高手众多,凭着墨家四宗主,应付起来,多少有些棘手,只说有优旃同去,这胜算便多了不少,现下他被尉僚所招,不能成行,朱家就算有些不愿,也不能带了出来 “我随朱宗主走一遭如何”张良忽然出了一声,听的几人都是一愣,朱家也是有些愕然道:“张兄弟这是何意”张良神色淡淡道:“我说我同朱宗主往西海一行,既然当日钜子传剑与我,我自当虽朱宗主走这一遭才成,就是我自己,恐怕同兵主宗也有些帐要算算才成” “良哥你同兵主宗有甚过节”赵青听的脸上一惊,张良好不容易才从匈奴草原上回来,两人这才相聚,如何又要往甚么西海去朱家沉吟片刻,眼光在张良脸上转了几转道:“张兄弟,你愿意同哥哥我走这一遭,哥哥心里感激非常,不过此事说到底,乃是我墨家自家之事,再者说,此去艰难凶险,非比寻常,到时候哥哥我同几位宗主,自保都未必能够,万一有些闪失,哥哥我可是向这位殿下交代不起,也同国尉大人交代不起” “朱大哥何出此言”张良脸上微微一笑道:“当日兄弟被彭老大率人围攻之时,若不是朱大哥出手相救,兄弟我只怕大难难脱,再说当年钜子传剑与我,对在下也是极为信得过,只凭我同钜子那些年坐而论道,指点武学情谊,我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此一去,不用向旁人交代,乃是张良自己愿去” “张公子”优旃见张良说的颇为坚决,却是有些疑惑道:“你要随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可是心中有所猜度么”他知道张良生性恬淡,其实并非好事之人,这些日子以来,从始至终都没提及要去往西海之事,不过时时沉思之意,他可是一一瞧在眼中,在商邑之时,他也领教过张良心思,此刻陡然做此决定,是有八九便是心中有所料定 “优旃先生果然好眼力”张良向着优旃一笑道:“也不瞒诸位说,我只是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先生莫忘了,当日在商邑山中,你与几位老神仙闲谈之时,似乎说起过,如今江湖中想取在下性命的,除了夜祭死士,还有兵主宗之人” “不错,矮子的确是说过此话”优旃心里突的一惊,一直以来都是夜祭死士到处追杀张良,甚或连朱无忌都亲自出手,可始终未曾见过兵主宗之人,渐渐便也将这一节忘了。再看张良冷笑一声道:“我甚是疑心,此次买通江湖大盗,要取我性命的,只怕乃是兵主宗,并非甚么夜祭死士” “此话怎讲”朱家脸色一变,两眼死死盯住张良,不知他这一番料断从何而来,张良看着庄外,面色阴沉道:“我同越霓姑娘,自燕齐旧境回来中原,一路上都没甚么大事,偏生到了临淄便被人跟上,朱大哥请想,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在下性命,何必买通彭老大那般山野匪盗再者说,他们一路设伏,正是我往无难庄来的路上,彭老大如何能了断的如此明白其中桩桩件件,似乎便是阻止我来此,请朱大哥想想看,天下何人最怕张良进无难庄” “兵主宗”朱家心中豁然一明,自牙缝中迸出这三个字来,张良微一点头道:“我也觉道必是他们,他们为阻我来此,不惜买通彭老大那般人物,只是要将我阻在无难庄之外,,毕竟只要我进了无难庄,钜子下落便明白八分,到时候天下墨家高手聚众向西,一旦救出钜子,又是何人最为不愿看到” “这么说来,彭老大乃是受了兵主宗之托了”朱家现下也明白过来,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张良性命,未必非要在他无难庄之外动手,毕竟南北二朱,同为中原大家,相互又无仇怨,犯不上在此动手,也只有兵主宗知道张良身上必有钜子蹊跷,这才会舍命拦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奇人湮踪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始皇之陨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始皇之陨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始皇之陨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始皇之陨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一节 “张公子你未免太小看哪位兵主宗宗主了”优旃叹了一口气道:“那宗主一身功夫,尽从毒虫而来,对种种毒物尽数了如指掌,此次遇见七色斑蝥这等稀世之毒,纵然难以试出其中毒性,寻不得解毒之法,岂会就此放手” “可这七色斑蝥,非是寻常之毒”朱家沉吟一声,面露难色道:“照着先生所说,此物原本五毒,入鼎七毒,只这七毒能分辨出来,便是不易,更何况还有两聚、三聚,直至七聚,若要一样一样的都试了出来,恐怕当真便是张公子所言,为这一只毒虫,须得杀尽天下习武之人方可了如此一来,他兵主宗就不怕招来天下之怨么” “怕”优旃冷冷一笑道:“怕自然是怕,更何况世间还有武学造诣远在他们之上的不世高手,兵主宗哪位宗主也知此事决然难以如此,索性反其道而行之,不去寻甚么解毒之药,凭着他毕生研毒,又有蛊鼎之力,再寻觅了几样虽不如那七色斑蝥,也十分厉害的毒虫来,其中尤以岭南所产的一种大蛇最为厉害,向来蛇性好静,最怕人扰,此蛇却并非如此,无论遇见人畜,便人立而起,曲颈攻击,但凡被此蛇咬中,便再无可救之处,就是兵主宗这位宗主,也不曾寻见过解毒之药,因此从不敢轻用,这次为了抵御这七色斑蝥之毒,便寻了一条大蛇来,在哪蛊鼎之旁豢养七日,让蛇头尽做朱红之色,毒性凌厉以极,再寻一个武功有些根底之人,让此蛇啮人,蛇毒入体,内力自然相激,令这蛇毒难以猝入经脉,再以七色斑蝥蜇人,令这两样毒性在人体内此消彼长,都不能即刻置人于死地,再看其人如何运劲逼毒,但凡其中一毒占了上风,便以另一毒攻之,中毒之人必然竭尽全力以御毒性,内力运转之急,为常人所不能想,比之寻常练功,何止快了数倍只是苦了那中毒之人,体内种种毒质此来彼往,往复不绝,世间万般苦楚尽至,纵然想就此放手,一死了之,可但凡毒发,只为抵御那中毒之苦,体内真力也会应激而动” “你何不自断经脉,岂不一了百了”田解听的一脸厌恶,不想世间竟有如此惨酷练功之法,也知优旃所谓那中毒之人,便是优旃自己,忍不住大声道:“他们纵然能制住你手脚,难道还能制住你内息么” 优旃斜睨了田解一眼不屑道:“田宗主,矮子当时但有一丝气力,便绝不苟活那蛇毒只是毒性狠辣,那七色斑蝥之毒却非比寻常,入体之后,你虽有知觉,眼耳口鼻无不灵敏于往常,可尽数不听自己使唤,你明知那毒性在身,就是难有作为,莫说自断筋脉,就是你想转一转眼珠子也不成,每当毒发,体内真气便自行激发抵御,那兵主宗宗主甚或会以内力助我逼毒,只为将这种种毒发症状都记了下来,已备他慢慢细研这所谓以毒御毒,以毒练劲之法矮子被这些人囚禁将及半月,只那宗主亲笔所记下的种种症状,应对之法,该用之毒,便写了两卷其中脉络已然初成,只有一个关口他始终难以破解,便是兵主宗往常以毒练功,乃是以解药为辅,功成之后,自身无毒,他这门功夫虽比之前厉害许多,可这以毒御毒,不过是用毒质来克制毒质罢了,这体内之毒始终难去,因此功夫虽成,可这毒质留在体内,不时便要受这毒发之苦,若不以剧毒续入体内,便要毒发身亡,从此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毒发之时,又如身在鬼狱,经受种种苦楚,极为不堪这也是他始终难以破解之处,虽是从矮子身上得了这门功法的诀窍,仍是不敢就此下手练功” “那先生你岂不是要被他们活活折磨死了”越霓听的既是害怕,又是不忍,又有些疑惑道:“还是说先生你竟然将那毒质逼出体外,这才得以脱身么”朱家几人原本听的都是有些惊心动魄,优旃说的虽是粗略,可他几人都是武学高手,许多详细之处不言自明,对这门练功之法都是有些骇然,听了越霓这一句,这才回过神来,毕竟优旃就在面前,并未因此身死,不免暗自都舒了一口气 “或许是矮子命不该绝”优旃望着屋外,幽幽道:“或者是此法有违天道,上天也不容他,兵主宗这些人为了试毒,也杀了好些个江湖高手,江湖中颇有几位高人已然觉察出这其中异样之处,其中便有矮子早先结识的几个好友,兵主宗之人也不曾防备矮子与这些朋友自有联络之法,都是一路行来,预先留下的,等到这些人按图索骥寻上门来,就是兵主宗哪位宗主也不是对手,国尉大人更是一身武学出神入化,兵主宗这位宗主,连同谋算矮子的那几个人,尽都死在国尉大人手上,只可惜矮子这些朋友来的太过仓促,兵主宗这些人又十分机警,因此虽是灭了元凶首恶,可那蛊鼎连同那宗主所记下的两卷心得都不知所踪” 朱家听的眼光一闪道:“这么说,后来嫪毐身为兵主宗宗主,必然是得了这两样物事了可那七色斑蝥岂不是就此便要为害一方”越霓却是一脸关切之意瞧着优旃道:“那这些人死了,谁来给先生解毒呢” “姑娘是说矮子身上剧毒么”优旃见越霓水灵灵的大眼睛颇有几分焦虑之意,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心底良善,呵呵一笑道:“那日一场乱战,七色斑蝥同那大蛇互斗而死,两样世间奇毒,就此一命呜呼,矮子本说自己就此也不过一死,反倒是一场解脱不想世间到底是有能人异士,不顾自己一身修为,竟然拼着自己中毒之危,几乎耗尽心血,硬是将矮子身上这毒质尽数褪去,可矮子也因这一场劫难,经脉受损,四肢身躯都为之异变,成了个侏儒之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二节 “能将如此奇毒从先生体内逼了出来,这位能人异士,只怕是世间少有”张良幽幽叹了一声,现在才知优旃为何当日在商邑山中之时,便对这兵主宗有些愤恨之意,直至今日才知优旃竟然还有这样一场遭遇,难怪道常七老之中,其余六老多有几分道德之士的样子,在朝之人便是显官,在野之人便是隐逸,只有优旃身在倡优门中,若不是这一场遭遇让他形容尽改,此人功名,未必在东陵侯召平之下 “张公子何出此言”优旃今日将此事和盘托出,也觉得心中为之一松,向着张良一笑道:“这般易筋锻骨,伐毛洗髓之法,张公子不也曾有过一次么若不是此法,矮子身上那毒质也未必能逼的出来,只不过矮子因此得了一些好处,那鹏抟九天,便是当毒之时所授,毕竟以这两种毒质之烈,只凭外力难以尽除,天下间也唯有鹏抟九天,能令内力尽显水之为物,有似涓涓细流,潺潺清溪,湖海之阔,风浪之激,以此为用,便可涤荡肺腑,冲刷筋脉这一粒丹从来非同小可,公子可要时常心中思量才是” “多谢先生指教”张良听得心中一动,已然明白那位奇人异士便是尉僚,自己能以一介凡夫俗子之躯,受得住化鲲丹的药劲,让内劲如水流一般通融于经脉之中,这根基便是尉僚替自己打通的,后面那几句,更是有意提点自己,毕竟这鹏抟九天乃是化鲲丹所谓得第九粒丹,其中意思,自己虽从来不忘,可到底还是有些茫然之意,现下在听优旃此言,看来这一招,非止是将前面内息运转之法融为一体,只怕其中内力变化,同前面招数所用截然不同,口中不由喃喃道:“风浪之激风浪之激” “优旃先生,敢问当年嫪毐一身功夫,可是这以毒御毒之法么”朱家并不在意在意优旃指点张良之话,心中乃是另有所想,脸色忽然一变道:“难不成就是为此,这才惹的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联手,免得嫪毐练成此功,为害天下么” “那倒没有”优旃似乎有些回想当日之事,微微一叹气道:“嫪毐一身武学,不过是来自兵主宗那以毒练功之法,并非是那以毒御毒之法,不过这蛊鼎的确在他手中,他武功虽高,一来是天赋异禀,二来是得了蛊鼎之力,毕竟那蛊鼎上所刻,便是兵主宗以剧毒练功的紧要法门,他自己身上其实无毒,他也知晓那两卷以毒御毒之事,可那两卷书,并不在他手上,似乎就此失落,再无踪迹,蛊鼎在他手中,也只是想要借此练出蛊虫来,让人受制与他罢了后来他事败身死,蛊鼎又下落不明,甚有人猜疑此鼎被他藏在太后陵墓之中,谁料想竟被你墨家钜子寻了出来,想来该当是钜子也知道这以毒御毒之法太过阴狠酷烈,可要没了这蛊鼎聚毒之力,漫说这以毒御毒之法,就是兵主宗通常武学也难到天下高手境界” “先生所言甚是”朱家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天下墨家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己任,钜子但凡知道这蛊鼎所在,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没想到这蛊鼎还有金蚕之用罢了” “说起来这蛊鼎也并非是个祸害”田解一旁摇了摇头道:“想来还是看人如何来用,落在兵主宗手中,便是聚毒的祸害,落在我墨家钜子手中,便有金蚕入鼎,只可惜钜子不知其中诀窍,不然金蚕丹成,兵主宗那些人,未必能奈何钜子咱们须得尽快寻出钜子下落,找见此鼎才是” “田宗主,话不是这么说”朱家转头向着田解,沉着脸道:“此鼎有千般害处,只有一般好处,并非吉祥之物,钜子寻见此鼎,必然也是想将此鼎毁去,怕只怕此鼎非是人力所成,也非人力能毁,钜子携其东来,十有八九是想将此物沉于汪洋大海之中,从此世间就算有人知道此物下落,也未必能拿得到手,这害物也就算除了” “朱家,你未免自视甚高了罢”葛筑倒是有些赞同田解之话,甚是有些不同意朱家所说,冷哼一声道:“你莫要忘了,咱们愿尊你吩咐,不过是要同心寻得钜子下落,至于钜子心中如何想,只怕非是你一门宗主便能料定的你怎知钜子便要将此物沉于汪洋大海之中又怎知钜子不是要将此物收在我墨家门中,从此江湖就算有人知晓,也未必有人敢来天下墨家生事” “葛宗主,你莫要忘了,钜子得鼎,便如同天下墨家得鼎,而今钜子何在那鼎又何在”唐天机却是能分出这其中利弊来,立时帮着朱家顶了一句道:“所谓明珠弃于市,市人莫不按剑相眄,朱宗主所言沉鼎于海之说,未必是真,但钜子决然不会将此鼎留在天下墨家,须知天下能人异士极多,既知天下墨家有此奇物,岂能心不所动如此一来,不是给天下墨家招来不尽无妄之灾么” “不错”朱家也应了一声道:“唐宗主所言极是,至于沉鼎于海,我自认决然如此,不然钜子何以在张公子这里留下西海之踪只不过西海虽也是海,未免失于狭小,不似东南汪洋,渺然不可寻罢了,我意已决,定要亲身西行,若是钜子安好,一切谨遵他意愿行事,若是钜子有不测之事,朱家必然将此鼎投于汪洋之中,以遂钜子之愿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张良同越霓两人见这四位宗主各有所见,似乎有些争论不下之意,不想朱家此话一出,田解凝思片刻道:“而今且不论钜子生死,天下墨家也必要寻见他所在,既然朱宗主决意西行,田某身为墨家宗主,绝不畏首畏尾,至于那鼎如何处置,依我所想,只要那鼎在钜子身旁,他老人家必然留下处置之法朱宗主只说何日启程罢了”葛筑唐天机两人也是对视一眼,向着朱家一抱拳道:“我二人同田宗主一般心思,此次西行,就请朱宗主吩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三节 “此去西海,程途数千里”朱家见众人意决,略一沉吟道:“其中奔波跋涉自不用说,料来兵主宗那四凶五恶也不肯让咱们这一路上安安稳稳,这一去,将来是否有回程之日都难预料我意各位宗主今日就请各回宗门,将身后之事安排妥定,一月之后,在我庄上相会,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就依朱宗主所言”田解仍是有些急吼吼的模样,脸上却甚是凝重,起身拱手,再不多言,竟然径直出门而去,另外两位宗主也是默不作声而起,随在田解身后而去,看的越霓有些莫名其妙,这三位宗主似乎同朱家颇有些不睦,怎地对朱家这一句话连半点疑义都无张良却知,这四人同为墨家宗主,内中虽是互不服气,可到了关乎墨家根基之事,紧要关头,这门户之见便弃之不顾,钜子下落此时乃是天下墨家最大之事,既然朱家决意西行,其余三位宗主决然不会袖手旁观,一月之期,不过是让各位宗主将门中之事尽都安排稳妥,甚或连万一西去遇险身亡,难以东归,身后宗主之位传继何人都要就此选定,可谓是抱着必死之心,再无回顾之念,颇有几分临危不顾的豪气 “田仲”朱家起身目送田解几人出门而去,却是回头向着躺在软椅上的田仲叫了一声道:“我此去西海寻觅钜子踪迹,未必能够回来,我与你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内,我若还未回来,你便是墨家侠门宗主,你可明白么” 田仲半躺在软椅上,此时尽力抬起半个身子,一脸肃穆道:“谨遵宗主吩咐”竟是连半点推诿也无,想来也是知道就算自己不肯,朱家也绝不来勉强,可墨家子弟,素来以不能临危受命,迎难而上为耻,就如当年墨子知道楚国攻宋,不顾自己衣衫褴褛,乃是一介卑微之士,跋涉千里,冒着妄言被杀之危,身入楚国,到底劝说楚王罢兵休战,消弭了楚宋之间一场大战今日朱家既然肯将侠门交于自己,乃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自己若是有所推拒,则有些顾难而返之意,因此不顾自己此刻身虚力微,慨然应诺 朱家见田仲答应的爽快,点了点头,一脸释然道:“你能如此,我无忧矣自今日起,我传你墨家武学内功心法,你身上之伤,至多不过一年便可痊愈”田仲却是一脸郑重道:“多谢宗主,不过不可以三年为期,今日张公子,优旃先生,还有这位小小师叔,都在此,就请他三人做个见证,不管三年五年,只要宗主东归,这墨家侠门,还是以你为尊”他说到越霓的时候,心里甚是有些别扭,他在墨家身份比朱家低了一辈,那倒也没甚么,毕竟朱家比他还大着几岁,一身功夫又是他所不及,可越霓比他小了许多,偏生是娄敬的弟子,跟朱家以兄妹相称,因此说道“小师叔”三个字,这声音不免小了许多 “田大哥不要这么称呼”越霓听的噗嗤一笑道:“我虽是娄老师门下学生,可也不曾学的功夫,似乎还不能身列墨家侠门之中,就连自己是不是墨家子弟,我看娄老师自己都未必明白,你不用太过在意此事,只管叫我越霓姑娘就成”田仲听的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越霓虽没学过娄敬的一身武学,可这师徒名分已定,不然朱家也不会跟她以师兄妹相称,再说墨家各门虽有分别,可这辈分却并不是各门自叙,就是田解几位宗主,也不敢对她以小姑娘视之,自己乃是侠门弟子,哪里敢如此托大,因此脸上只是笑笑,也不算应承,也不算不应承,毕竟越霓在无难庄恐怕留不久,也不是甚么太过作难的事情 “哈哈哈不过是去西海边走一趟,怎地弄的跟当年荆轲入秦一般”优旃见几人都是面色郑重,仰天一笑道:“矮子左右是没甚事情,便同朱宗主走这一遭,若是侥幸遇见兵主宗那些余孽,矮子也可就此一吐当年怨气顺便再去瞧瞧那以毒御毒的两卷法门究竟落在何处,要是找见了,索性一火焚之” “优旃先生既肯同去,朱家不胜荣幸”朱家见优旃也要去,知道他一来对兵主宗这些人有些怨气,二来也是不放心兵主宗那两样物事下落,毕竟只要将这两件物事除去,兵主宗便再难为祸害人,想到此处,忽见张良瞧着优旃眼光一闪,心里突的明白过来,优旃这消息,乃是从娄敬哪里得来的,只是娄敬跟优旃还不算太过熟识,娄敬那消息必然是留给尉僚,尉僚明知优旃同兵主宗仇怨极深,还要让他来助自己一臂之力,看来道常宗也是想将兵主宗斩草除根了 “那张公子同小师妹,到时候就请随咱们一同起身罢”朱家料定此事,知道有优旃这位强援相助,也心安不少,毕竟兵主宗那四凶五恶,功夫不弱,此去又是旁人巢穴之地,多一个高手,自然多一分胜算,可张良同越霓便不用搅在此事之中,笑了一声道:“反正咱们西去,必要经过咸阳,顺途送张公子同小师妹去哪里便是若是小师妹在咸阳住不惯,尽可回来无难庄”他原本想将这两人送去咸阳,毕竟知道张良同当今公主有些情愫,忽的怔醒过来越霓对张良也多少有些心思,这若是去见了人家两人卿卿我我,岂不有些伤心之意,赶忙追了一句,越霓脸上果然已是有些黯然,旋即一笑道:“我看我还是不去咸阳了,就在这里便好” 田仲躺在软椅上,听了这句话,心里多少便有些为难,若当真放着这么一位小师叔在此,依着墨家规矩,他须得晨昏定省,若是越霓年纪大过他也就罢了,偏生越霓比他还小,无难庄上又多有江湖好汉来往,这若是看在眼里,将来传扬出去,他岂不是多少有些面上无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四节 “田仲”朱家原本在堂中缓缓踱步,眼光不时向着田仲一撇,此时身形忽的一停,神色凝重看着田仲道:“墨家子弟以修身济世为己任,此身不修,则何以济世江湖中武功不如你田仲之人何止万千,可墨家岂能以武学论人品贤愚你若拘泥于年纪大小,武功高低,这无难庄如何还能招待天下贤才” 张良同优旃听朱家此话不觉都有几分奇怪,田仲这片刻并未说甚么话,怎地朱家却有些教训之意在其中,再说田仲似乎也并未慢待何人,朱家这一番话又是从何而发张良到底心思灵动,见田仲眼光向着越霓一撇,面带羞惭之意,心中登时明白。看来朱家已是看出田仲对越霓这身份到底有些作难,因此故意说了这一番话出来,既让田仲明白这辈分所致,并非越霓心中情愿,岂可以此心中作难又一字都不点到越霓身上,让她不至于听出这其中意思,再看越霓,果然也是一脸茫然 “天下墨家到底是天下显学之门”优旃此刻也已然明白过来,颇为赞许道:“莫说钜子乃是墨家之大者,朱宗主执掌墨家侠门,也堪称为侠门之大者,田仲将来武学未必胜得过朱宗主,可这侠义之道,居然不负朱宗主今日所托,矮子佩服”田仲也是一脸谦逊道:“优旃先生谬赞了,以田仲之能,岂敢与宗主比肩,请宗主放心,田仲已知自己心胸不阔,将来再不敢以年纪武学论人之贤愚” “如此甚好”朱家点了点头,向着优旃一拱手道:“朱某原本还有些作难,这一趟西去,福祸不知,无难庄许多事情必得料理清楚,可张公子同越霓姑娘在此,朱某不得不担着他两人安危干系,不敢远出,今日既然优旃先生在此,朱某暂且告辞,张公子同越霓姑娘,还有田仲,就暂且托付给先生照料,万望先生切勿推辞” “哈哈哈”优旃仰天一笑道:“朱宗主尽管去,矮子知道墨家侠门并非无难庄一处地方,江湖上多少英豪投在墨家侠门之下避祸,岂是这区区无难庄就能养活的下你自觉此去西海艰难险阻,也是想将这些豪侠们一一安排妥当你去尽管去,不过矮子也多说一句,此去西海,路途虽远,可也未必有太多棘手之事,兵主宗就算有几个高手,你当道常宗其他之人就会袖手旁观么再说娄老儿已然先行一步,以他之能,矮子甚是有些替那些妖魔鬼怪忧心田仲也不过是替你暂掌宗门罢了,只是矮子也有一事,既然朱宗主要矮子在此替你担些干系,矮子也推脱不得,可有一样,这几日这无难庄中,须得由矮子做主” 张良几人见他竟是开口要执掌无难庄,都是有些惊异,须知无难庄乃是墨家侠门宗主所在之地,就是田仲这等墨家弟子,也只是说朱家不在之时代为执掌,想不到优旃连墨家之人都不算,不过是远来之客,竟要在无难庄做主就算他乃是江湖前辈,武学高手,可也不能如此鸠占鹊巢难道说优旃其实并不愿答应朱家此事,因此故意以此来推脱么 “那是自然”越霓只说朱家必定不会答应,就是张良都有些心中没底,田仲更是一脸愕然,哪知朱家向着优旃微微一笑道:“既然朱某这几日将无难庄托付给先生,庄中一切,自然听凭先生吩咐” “朱大哥”越霓见朱家连半点犹疑都无,张口便应承优旃之请,哪里还忍得住,叫了一声道:“我知道优旃先生必是正人君子,让他执掌你这无难庄必无忧虑,可是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忧么” 她这一问其实甚是有些唐突,毕竟其中颇有几分猜疑优旃之意,张良也知越霓生在匈奴,生性率直,心中但有疑惑绝不藏着,连忙开口替她拦了一句道:“越霓妹子恐怕不知,当年在商邑山中之时,曾有高人说过,墨道两家,其实同出一源,都是要行天下之大道,只不过所行之途有些不同罢了优旃先生提朱宗主暂掌几日,也是应有之义” “哈哈哈”优旃同朱家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放声大笑,朱家摇了摇头笑道:“小师妹说话行事,不藏私念,不避恩怨,颇有几分墨家中人的气概,张公子心思灵动,替人着想,不愿因一言而生一怨,也颇有几分道家慈悲之心,难怪国尉如此看重与你其实你们所想,都不是优旃先生心中所想,不过这也是世人寻常之念,怨不得你们” “优旃先生不是要在这几日执掌无难庄么”越霓听的越发奇怪,听朱家这话意思,自己同张良二人,都猜错了优旃心思,仍是有些疑惑道:“难道是说怕朱大哥你外出,将优旃先生这名号扬了出去,免得外面有人趁机觊觎庄中么”。 朱家见她仍是不解,笑吟吟瞧了一眼优旃道:“就是我不在,料想也无人敢觊觎这吴楠庄让优旃先生在此,乃是以防不测罢了,其实张公子方才所言有些道理,墨道两家,有如武学之途,殊途而同归,都已天下为己任,不过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墨家崇尚兼爱勤俭,只是这位优旃先生,只怕多少有些修道不足,还没到那等清心寡欲的地步,无难庄素来待客,不过一酒一饭,以小师妹和张公子至尊,也只有两味菜蔬而已,道常诸子除国尉大人之外,似乎都是饕餮之辈,若不让优旃先生这几日执掌无难庄,遂一遂他心中之欲,他如何忍得住这几日清淡” “忍不得,忍不得”优旃也是笑呵呵道:“道家之人,随遇而安,话虽如此,可这无难庄物产颇丰,若是在此还要清淡度日,岂不是有些难捱么只是若不执掌几日,矮子怎好同这庄中仆役发号施令,杀鸡宰鹅” 张良同越霓万没想到优旃要执掌无难庄竟是为了此事说起来优旃也是江湖大豪,竟然还有这般饕餮之心,都不禁哑然失笑,越霓更是一脸恍然大悟,莞尔一笑道:“看来优旃先生跟娄老师相差不多,得要去了我们匈奴那般地方,除了吃肉喝酒,再无其他菜蔬,才觉得此生不虚度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五节 “若不是矮子在中原有些俗事未了,倒还真想去你们匈奴走上一遭”优旃竟是有些神往道:“看看那草原无尽,天广地宽景致,过些那无拘无束日子只不过矮子在匈奴无亲无故,也没地方可去倒是有些为难” “若是我哥哥还在匈奴,先生这一点想头也不算甚么为难之事”越霓也是顺口接了一句,可这一说起冒顿来,心里不由微微一沉,现如今莫说是优旃,就是自己想回去匈奴,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难道我这无难庄方圆十余里之地,就不能让优旃先生逍遥几日么”朱家飒然一笑道:“却要远去匈奴地方才有无拘无束之地这些日子,这庄上一切,听凭先生做主,便是你要将我这无难庄拆做白地,也由得你” “哈哈哈,既然有朱宗主这一句话,矮子我可不客气了”优旃放声一笑道:“只是朱宗主到时候回来,千万别埋怨矮子把你这无难庄弄成一派烟火地就成”朱家闻言也是一笑,径自出门而去,张良见朱家慨然而出,颇有几分钦佩道:“朱大哥果然是世间爽快人,这偌大的家业,说交于先生便交于先生” “只怕朱大哥对优旃先生知之甚深”越霓却是笑了一声道:“知道先生乃是可托付之人,万事不用挂怀,因此朱大哥这一番爽快,除了自己性情使然,还有一分知人之意在其中,换做旁人,也未必就能够这般豪迈” “哈哈哈,小姑娘这一句话说的矮子好生受用”优旃被越霓这一句说的也是脸上大喜,看了看桌上几样简陋菜蔬,一脸不耐烦,连声向着外面叫道:“来人来人,快将这些牛吃马嚼的物事撤了下去,换些人吃的来,还有好酒,尽数搬来” 外面守候的庄仆方才已是得了朱家吩咐,知道庄中一切事体,都遵从堂中那身形矮小之人吩咐,听他传唤,连忙跑了进来,见说要换桌上饭食,不免有些为难道:“启禀先生,庄中今日只有这些菜蔬饭食,再无其他物事,就是要换,也只能再换这些上来” “谁说要你换这些了”优旃眼睛一瞪道:“你庄上养了那么多鸡鸭牛羊,都是做甚用的难道不是用来吃的么”那庄仆仍是有些犹豫道:“启禀先生,庄上鸡鸭牛羊,都是给外庄来投我家宗主的那些江湖好汉们吃的,至于无难庄,因甚少有江湖上人来往,又有门中严规,因此从来不敢太过奢侈,只今日有客到,这才添了一样菜蔬若是坏了规矩,宗主回来怪罪下来,小的担当不起” “甚么好汉不好汉的难道我们就不是好汉了么”优旃见这庄仆还有些不晓其意,已是有些急躁道:“你就当这里是外庄,反正你家宗主也不在庄上,万事有我,要你担当作甚”说着向田仲一指道:“这是你们墨家侠门将来掌宗之人,你看看都病弱成甚么样子难道还不该弄些酒肉来养一养么” 张良同越霓两人瞧着优旃为了这酒肉之欲,竟然能如此急吼吼的,都不免心里发笑,看起来优旃同娄敬倒也相差不多田仲也是心中暗笑,这些庄仆虽得了朱家意旨,一切听从优旃吩咐,可这片刻之间,哪里能转得过弯来况且无难庄规矩森严,自朱家掌宗以来,从无逾规之事,也难怪这些庄仆心中犹豫不决便从软椅上抬起上身道:“你只管去照着先生吩咐办万事有我担待,宗主绝不至于为了先生怪罪你们” “那小的领命就是”那庄仆见田仲都如此说,看来这形似侏儒之人所说之话是违拗不得,只得出去吩咐厨下杀鸡宰鹅,整治筵席,此乃无难庄立庄以来亘古未有之事,让众多庄仆都有些好奇不已,不知宗主今日怎地转了念头,竟然不顾墨家尚俭之道,要如此铺张,及到打问明白,方知宗主已是不在庄中,将阖庄之事托付给一个不知来历的矮子,如今乃是这矮子在庄中发号施令,就是身为宗主弟子的田仲,也只得听着,一个个都是啧啧称奇 优旃虽是执掌无难庄,可到底是有分寸之人,除了饮食起居之外,其他事体一概不管不问,尽都由田仲处置,每日里只是喝酒吃肉,间或同张良越霓在庄上游赏游赏,或者诊治诊治张良田仲两人伤势其实张良这些日子以来,得了朱家那藏神归元丹之助,内伤已愈,至于田仲,乃是被人囚禁太久,元气大伤,只得徐图恢复,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便是如此,两人也从优旃这里得益良多,唯有越霓,眼见朱家归来之日愈来愈近,自己同张良相处之日越来越短,脸上多少透出几分忧愁来 “姑娘,你真当不去咸阳么”优旃察言观色之道,犹胜张良,这些日子以来,已知越霓这心思中,只怕是对张良情有所钟,这一日几人闲游之时,见越霓看着一路田园景致只是叹气,忍不住道:“矮子听张公子说,你同青公主也有些姐妹之谊,既来中原,何不去见她一见将来相处,岂不也从容些”他知道张良同赵青两人情意甚笃,可古时世间男子,但凡薄有资财,大多都非止一妻,也算是人之常情,就是赵青,虽然立意嫁给张良,也未必就认定张良只娶她一人,况且有朝一日张良若当真入朝为官,那时节爵禄在身,莫说娶两个妻子,便是三妻四妾也不足为怪,不如趁此时同去咸阳,将来一同嫁了张良,与赵青也有些姐妹情分 “去了又有甚么用处呢”越霓却是未曾听出优旃话中之意,望着远处幽幽道:“青姐姐待我如同亲妹妹一般,我又何必去给她徒增烦恼我只在这里,等我哥哥回了匈奴,我也好就此回去” “依我所见,越霓妹子你还是得去咸阳一趟”张良忽的在身后开口道:“你哥哥智量非小,让你前来秦国,非止避难而已,或许将来遭逢为难,还有借你之力处”他虽也能看出越霓有些对自己有意,却觉得只是小姑娘心性罢了,心中始终盘旋的,却是冒顿让越霓来秦国的用意,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思量良久,觉得此事还是要给越霓说个明白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六节 “为甚我能为哥哥出甚么力”越霓却是有些不解,望着张良颇有几分诧异,张良见优旃望着自己,眼神中甚有几分猜疑,沉吟片刻道:“你哥哥深思远虑,绝非一时之念送你来秦国,一则你在此,有青妹相护,可保无虞,这二来么你与秦国公主交好,将来将来” “将来或可借秦国之力”越霓脸上一惊,有些难以相信之意看着张良,优旃也是面色一沉,自然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他在秦国宫廷,对这匈奴之事也多少知晓几分,甚是知道匈奴太子有名无实,可这心胸智量非同一般,越霓出身匈奴,若说她哥哥要借秦国之力,那身份自也不问可知 “我只是如此料断罢了”张良也知自己此话说的有些突兀,轻咳一声道:“你哥哥现下虽有力难施,为人做质,可我也看的出他绝非久居人下之辈,将来未必肯臣服于人,只凭他出行为质之时,将一应事情都安顿妥当,便能看出他智量非小,匈奴与秦国如今虽是交恶,可将来这匈奴之主,若是秦国所立,便如当年秦国护送重耳归国之事,两国未必不能成兄弟之邦” “匈奴不是晋国”优旃忽的再后冷冷冒了一句道:“若是匈奴坐大,中原岂不祸乱连连”张良回头望了望优旃道:“先生乃是道常之人,如何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匈奴不是晋国,今日之秦国也不是当年之秦国,秦晋交好,秦国免一强敌,这才历经数世邸定一统之力,晋国虽强,到底不免分崩离析,中原之祸福,在于中原之君,不在匈奴之主我也不避讳越霓姑娘,但凡中原能与匈奴免与边境之乱,得以休养生息,集聚百年,那时两国交恶,只需一二良将领军,匈奴未必能与相抗” “我去咸阳”越霓忽的面露坚毅,看了一眼张良道:“张公子说的不错,匈奴之福祸,不在中原,在于匈奴之主,无论我哥哥送我来秦国,是不是有让我同秦国交好之意,我必定助他一臂之力,免得匈奴亡于他人之手” “哈哈哈,我只当三位在我庄上过些闲散日子,哪知竟在此说些国家大事,当真好兴致”三人正在说话,忽的身后有人笑声响起,正是朱家声音,看来也是将庄上事务处置已毕,优旃不免一脸沮丧道:“想不到朱庄主回来如此的快,看来矮子这好日子,是过到头了” “先生那里话”朱家却是不来与他三人论说那等大事,笑着对优旃道:“有先生在一日,这庄上便尽听先生吩咐,不过这一月之期将到,留给先生做主的日子只怕不多了,我方才听小师妹说也要去咸阳一行,可是如此么” “我”越霓不想朱家竟然此时回来,前些日子她还在朱家面前说自己不愿前去咸阳,现下改口本也没甚,怎料被朱家听了去,脸上多少便有些尴尬倒是朱家爽朗一笑道:“无妨,无妨,去也去得,回来也回来得,只是近来咸阳似乎有些不甚太平,小师妹去了,到时自己可要小心在意些” “不甚太平”优旃听的眼光一跳,他这些日子在无难庄过的甚是惬意,对外界之事自然知之甚少,朱家能说出此话来,看来咸阳定然有些异样,不然也不至于连朱家这里都有流言脸上带着几分不在意道:“想不到无难庄消息这般灵通,只是这几日怎地不曾听庄仆说起过” “无难庄自然不会听说”朱家呵呵一笑道:“非是江湖上极有名望的人物,等闲也难进我无难庄,不过这其他庄子上,多有江湖好汉来往,不免带了些风声来,此事似乎刚出不久,约莫六七日前,据说有人夜闯咸阳宫,打伤宫中太医夏无且,顺带连宫中许多丹药也掳走,大风府当夜值守的东北炎风暴融,正南巨风熊剧两位,也都被那人打伤” “这么厉害”优旃这一下脸色却有几分惊讶,连张良面色都为之一变,且不说咸阳宫宫禁森严,重重把守,只大风府八风个个都是高手,暴融、熊剧两人,一身功夫虽不如秦不周、吴阊阖那般精湛,也非易于之辈,他二人被人所伤,倒还说的过去夏无且虽是太医,其实身上功夫着实不弱,比之暴融熊剧两人还要高些,竟然都伤在一人手下这闯入宫中之人,能连伤三人,还掳走许多丹药从容而去,这份本事绝非小可 “秦不周该当还未回去咸阳”张良略一沉吟道:“吴阊阖又奉旨在外,大风府两大高手尽皆不在宫中,可即便如此,难道说连东陵侯与国尉大人也拦此人不下么”优旃也是一脸沉思,冷哼一声道:“此人这时机不可谓不准宫中禁卫,连同大风府何人值守,都是由国尉大人同中车府令一手安排,除此之外,旁人均不知晓,如今秦不周随监国公子出兵在外,吴阊阖奉旨外派,国尉大人同东陵侯夜来大多不在宫中,矮子也出了远门,正是宫中守备最为松懈之时,朱宗主,你这风声中,可曾有人提起是何人闯宫么” “有”朱家竟是点了点头,不免让众人都是有些诧异,按说咸阳宫夜来遇袭,这般事情难以掩盖,市井江湖之中传出风声来也不足为奇,可这闯宫之人竟然也有人知晓,其中便多少有些蹊跷朱家见优旃眼色中微有几分寒意,双手一搓道:“不过这风声似乎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毕竟这等大事,宫中必然不令外面知晓,可现下此时,多有人说是夜祭死士那大首领朱无忌所为传言乃是说宫中丹士为始皇帝炼丹将成,朱无忌生怕始皇帝就此长生不死,楚国遗族再无复国指望,索性背水一战,将那还未练成的丹药尽数毁去” 越霓听的十分不解,突然插了一句道:“他都能入宫行凶,为何不去刺杀皇帝,毁了那丹药有甚用处”优旃转头见张良只是低头沉思,却是回头向着越霓略一摇头道:“这传言也不知是谁放出来的,炼丹将成之事,矮子出宫之前并未听闻,依着始皇帝脾性,这般大事,岂能等闲视之,纵然大风府八风不用尽数值守,必也有五六人在彼,吴阊阖、秦不周二人也必有其一寸步不离,就是东陵侯也必然应召入宫,这般阵势之下,纵然是国尉大人出手,也未必能从容而退,更不用说陛下也决然不会远离丹鼎,他手中宇宙锋,敢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七节 “决然不是朱无忌”张良忽然沉声开口道:“朱无忌武功虽高,却是重伤在身,纵然恢复的快,也不可能这些日子便能直入咸阳宫况且宫内炼丹之事,必然不为外人所知,朱无忌又是从何知晓” “张公子怎知朱无忌重伤在身难道你曾同他动过手来”朱家甚是有些奇怪,优旃也是神色一愣,朱无忌伏击张良之事他自然知道,可这重伤在身,他却并未听说,张良面色冷冷道:“我此前身上内伤,便是拜朱无忌所赐他在两军阵前伏击于我,万没想到天不绝张良,让我侥幸躲了半掌,不至于身死当场,他原本想趁着我重伤之时,再补上一掌,就此了断此事,谁知他太过自恃武功高强,在万千乱军之中,被越霓妹子的哪位哥哥射中一箭,想来伤势不轻罢” “原来那人就是朱无忌么”越霓神色一怔,旋即点了点头道:“若是他么,张公子说的不错,他中了我哥哥一箭,原本就伤势不轻,又不知轻重,硬生生将那一支箭拔了出来,狼骑所用的倒钩狼牙箭本就有些厉害,他这一拔,原本三分伤,也变成九分伤了一条臂膀没因此废了,便已是极大的造化决然不会好的如此快” “如此说来,若不是朱无忌,世间还有谁人有本事在秦宫之中,如此来去自如”朱家知道越霓所说那倒钩狼牙箭的厉害,中箭之人若是生生将箭拔出,必然连筋带肉,就算本来伤势不重,这一拔也成了极重的伤势,更不用说那一分痛楚,若不是朱无忌这般江湖顶尖的高手,旁人只怕就要痛死当场可这心中却是更为疑惑,除了朱无忌之外,世间能这般大闹咸阳宫,打伤夏无且和大风府两大高手,还能从容而退的高手已是屈指可数见优旃转过脸来上下不住打量自己,脸色不由一板道:“难不成优旃先生疑心在下么” “那倒不敢”优旃瞧了片刻,笑着一摇头道:“若论功夫么,能做下如此大事之人,朱宗主自然算的上一位,不过朱宗主身为墨家子弟,似乎不会如此行事,就算贸然入宫,必也留下自己名姓只可惜矮子那时不在咸阳,不知此事根底如何,其实就算是朱无忌,那也没甚,怕只怕乃是另有高人” 张良听优旃说话声气,带着极重隐忧,心里却是一动道:“优旃先生所言的另有高人,不知是甚么来头”优旃摇了摇头,眉头紧皱道:“此人其实同公子还有些瓜葛,不过这么些年,江湖中极少见他现身再者此人同朱无忌也有几分牵连,若是他因朱无忌之事,重出江湖,那可当真有些棘手” “难道优旃先生说的是”朱家心里忽的想起一个人来,脸色突的一变,刚说了半句,早已被优旃拦住话头,双目灼灼道:“朱宗主,此人此事,已成过往,国尉大人都用不再提,你又何必提起” 越霓望了望优旃,又看了看神色有些惧意的朱家,忍不住道:“优旃先生,现下不是朱师兄愿不愿意提起此事,乃是此人此事有些奇怪,按说这本是秦国宫中之事,我们这些外人不该多管,可你方才也说此事同张公子有些瓜葛,想来那人若是肯为朱无忌夜闯秦宫,必然就是幕后指使追杀张公子之人,若不说的明白了,叫张公子如何应对” 优旃斜睨一眼越霓,也知道这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这话中也透出这姑娘对张良到底牵挂甚深,再看张良只是低头默然不语,似乎在回想甚么事情一般,心中略一踌躇,仍是摇了摇头道:“姑娘,此事当真事关重大,再说夜袭咸阳宫之人,未必就是那人,就算当真是他,也自有国尉大人去料理此事,不用你我操心” 朱家见越霓仍是有些不服,连忙过来道:“小师妹,中原江湖之中,恩恩怨怨,错综复杂,纠葛之事,藤缠萝盘,极是分不清楚,优旃先生既然如此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不是你我该问的” “原来宗主也在此处”越霓还待再说一句,远远一个庄仆跑了过来,见了朱家脸上神色一怔,单膝跪地禀道:“禀宗主,郡守大人在庄外求见” “郡守”朱家向着优旃瞧了一眼道:“无难庄同郡中并无来往,他忽然来我庄上作甚可曾带着军兵么”那庄仆仍是低着头道:“郡守大人只说速请宗主同庄中贵客接见,有要事相告,并未带着军兵,随行只有十余个军校,还有两个卫士” “庄中贵客”朱家这一下心中更惊,论起来,张良,越霓,优旃三人,说起来都算是贵客,可张良越霓此来,除了彭越之外,并无外人知晓,优旃乃是自己来的,自然不会告知他人,这郡守怎知自己庄上有贵客在此略一定神道:“你说还有两个卫士,那两人甚么模样” “回宗主”那庄仆这时却是抬起头来,略带几分疑惑道:“这两个卫士都是以布蒙面,看不清长相,不过郡守大人似乎是听他二人号令一般,求见宗主还有庄中贵客这话,便是两个卫士其中一人所说” “请到中堂,说我即刻就到”朱家此刻越发不知这郡守来意,优旃也是有些茫然道:“朱宗主同此地郡守来往可多么”朱家摇了摇头道:“优旃先生该当知道,墨家子弟,同官府之人,素来不多往来,我与这位郡守,也不过互知姓名而已,从来不曾来我庄上,不知今日为何突然来到” “也未必是郡守要见朱大哥”张良沉声道:“方才哪位庄仆也说得明白,那两个卫士似乎在郡守面前并无属下之礼秦国诸郡,从来以郡守为尊,这两个卫士如此,看来并非是郡中之人” “张公子此话不错”优旃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两个卫士有些非同一般,咱们便一同去见见”朱家也是一笑道:“不错,几位都是我庄上贵客,也不知郡守到底要见哪一位,是猫是虎,也须得见了面才有分晓,既然人家要见贵客,只能三位陪朱某一同前往了三位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八节 “郡守大人现在何处”四人回来庄前,朱家便向着一个守在门外的庄仆问了一声,谁知那庄仆一脸不解之意,站在门外偏着脑袋只是发愣,竟是没听见朱家这一问,让朱家也颇为有些恼火,登时提起声音又问一句,那庄仆吃了一吓,回过神来见自家庄主站在面前,连忙跪倒道:“回庄主郡守大人正在正在堂前站候” “那你还不去预备酒食招待,却在此愣怔甚么”朱家也是有些恼火,无难庄向来规矩整齐,便是来一个寻常江湖武人都从不慢待,郡守虽是官家人,身份到底不同,论起来无难庄也不过是在他管辖之下,怎能如此漫不经心,这才训斥一句,刚要迈步向前,忽的回过头来,瞧了瞧面带诧异的张良,又问了一句道:“站候你说郡守大人在堂前站候我不是让你们请他在堂中坐候么” “回庄主话”那庄仆颇为无奈咽了一口唾沫道:“小的遵照庄主吩咐,请郡守大人堂内坐候,说庄主稍后就到,可郡守大人只是不肯,只有那两个卫士打扮之人进中堂去了,郡守大人倒似仆役一般站在堂前” “哦这可有些奇了”朱家这才有些明白这庄仆何以有些失张失智,想来是他也未见过这等奇事,郡守在外站着,带来的两个卫士却堂内就做优旃眼睛转了几转道:“朱宗主,咱们只管进去,便知分晓”朱家也是没柰何,挥手向那庄仆道:“你去吧,速去准备酒食”那庄仆刚要移步,优旃又再后吩咐一句道:“不用给郡守大人预备,他只怕坐不下哩”这下莫说是朱家,便是张良越霓两人都听的有些发怔 “郡守大人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朱家情知今日之事必然有异,也再不来问优旃,索性迈步而进,到了堂前,果然见郡守在中堂外面垂手侍立,脸上神色十分恭敬,赶忙上前问候道:“只是大人何不在堂中坐候,如何在这里枯站岂不是显得我无难庄有些待客不周么” “朱庄主哪里话”那郡守见朱家前来,却好似舒了一口气一般,向前迎了一步道:“下官岂敢轻易造访天下墨家宗主之庄,今日所来,乃是有人要见见庄主,顺便请见庄上一位贵客” “大人客气了”朱家见中堂之内并无声气,便向着身后一指道:“这三位都是我庄上贵客,不知来人要见哪一位”郡守向着后面三人略一打量,神色忽然一变,甚是恭敬上前一礼道:“下官不知优旃先生光临鄙郡,有失远迎,还望先生恕罪” “看来郡守大人要见的哪位贵客,便是优旃先生了”朱家呵呵一笑,心中已是有些了然,优旃虽有倡优之名,可他身在秦宫,甚得始皇帝信重,莫说外面一介郡守,便是等闲朝中重臣,也多对优旃礼敬有加。优旃却是一挥手道:“大人何必如此,不知里面何人要见矮子” “这个下官不敢妄言”郡守见问起堂内之人,却是有些谨慎瞧了张良越霓一眼道:“先生只管同庄主进去便知,至于这两位么”优旃脸上轻轻一笑道:“不妨,他二人也是这庄上贵客,自然要随着矮子进去见一见的”他见这郡守在外守候,已然料定堂内那两个卫士绝非常人,郡守见他要带着这两人进去,自己又不好拦阻,免不得望了朱家一眼,朱家却是呵呵一笑道:“大人尽管放心,在我庄上,自然一切有我担待” “不知何人来无难庄要见矮子”优旃却是再不理会郡守,堂内这两个卫士,十有八九是宫中差来寻自己的,来人定然位分甚高,定然常在始皇帝身边,不然也不敢让郡守在门外守候,只是这一进来,脸色却是一怔,堂上果然坐着一人,一身卫士装扮,可一张脸尽数用布蒙起,身边站着那人也是如此打扮,仅露双眼可见,似乎有些笑意看着自己,也不知这两人闹甚么玄虚,既然来见自己,为何到此还不一真面目示人 “青姐姐”越霓同张良随在朱家后面进来,猛地见了这两人打扮,也是有些惊讶,就见坐着那人眼光忽的一变,钉子一般落在张良身上,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越霓却是端倪片刻,已然叫出声来,她虽不见赵青面目,可这一双眼睛最是熟稔不过,稍一辨认,已是认了出来 “良哥你怎地在此”那坐着之人猛得一把除下面上蒙布,正是赵青,眼中既是惊异,又是惊喜,不顾众人在此,也不顾自己公主至尊,已是叫了出来,身形猛的站起,两步便奔了过来,将张良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中珠泪滚滚而落,声音哽咽道:“良哥良哥你怎地回了中原,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在咸阳日夜思念,不知你在匈奴何处,又怕你伤重不治你你叫我想的好苦” 张良此刻已是木在当地,万没料到竟然在无难庄上遇见赵青,见她清丽之色不改,可这容颜清减许多,眼眶深陷,颧骨突出,原本俏丽的容貌都有些走样,想来这些日子也是思念的极苦,心中不由万千怜惜涌上心头,眼中一红,不顾众人就在身侧,轻轻将赵青拥在怀里,也有些几分哽咽道:“我这不是好着呢么” “喂喂”优旃见他两人骤一相见,这一番柔情蜜意,一旁越霓却是黯然神伤,朱家更是看的一脸诧异,忍不住出声笑道:“此地乃是无难庄,不是殿下你那鹿苑离宫再说殿下来此不是要见矮子么,如何抱住张公子不放若是如此,矮子便出去避避” “先生莫怪”那原本站着得卫士此刻也已将脸上蒙布除去,正是大风府西南第一箭法高手曾堃,向着优旃一笑道:“殿下同张公子久别重逢,自然有些情难自抑,不过这也算此行意外之喜,我同殿下此次来无难庄,正是为见先生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九节 优旃见赵青眼中发红,仍是偎在张良身边不肯离开,手中紧紧拽着张良衣襟,似乎怕这一松手,张良又没了一般,也只得失声一笑道:“你同殿下前来,可是为了宫中之事么” “先生你如何知道”赵青这一下可当真是有些惊讶,宫中遇袭,始皇帝大为震怒,此事封锁极严,当夜在场之人尽数不得离宫,优旃身在千里之外,却是如何知晓的优旃却是瞧了一眼朱家道:“此事蹊跷之处便在此,你们今日来此之前,朱宗主已从江湖上得了风声了” “敢问朱宗主这些日子身在哪里”曾堃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步子往后一撤,已是全神戒备之意,盯着朱家道:“这风声又是从何处而来那人现在何处” “尊驾这是在疑心我么”朱家只是冷冷一哂道:“江湖风声,从来众口纷纭,既然传到此处,便再难寻觅那肇始之人,请恕朱某不能明告” “曾堃,宫中之事与朱宗主无关”优旃连忙向着曾堃摇了摇手道:“朱宗主这些日子不在庄上,乃是为了西行之事安顿诸庄事宜,况且朱宗主身为墨家宗门首领,光明磊落之辈,因此决然不会是他,你莫要乱猜疑” “该当不是朱宗主”赵青此时也依在张良身边道:“不然师父也不会让我同曾大哥你尽快赶来这里寻优旃先生了既然寻见先生,此事尽可慢慢商量,不急在一刻,良哥,我看你身上伤势已好,看来秦不周说的不错,越霓妹子部落中,果然有墨家当世高手在”赵青现下对天下墨家颇有几分好感,当日张良被朱无忌打成重伤,虽是被越霓救了去,仍是担忧到了匈奴部落之中无医无药,难以救治,好在越霓书信中也知道赵青定然忧虑此事,也曾说明自己老师娄敬,乃是当世高人,这等内伤,自然不在话下,这才让赵青放下心来,现下见张良神完气足,哪里还有半点受伤之意,自是对越霓兄妹和哪位娄敬甚为感激 “我也不曾想到越霓妹子的哪位老师竟然同商邑那几位老神仙一般,都是当世的隐逸”张良轻抚赵青一头秀发道:“不过娄先生看出我那几招剑法异样,因此急命我前来无难庄,将这剑法演给朱宗主看,一路上都是越霓妹子照顾到此,又蒙朱宗主赐了一丸良药,这才内伤尽复本来只说这几日就回去咸阳与你相见,不想你竟然来了” “那我可得多谢越霓妹子,多谢朱宗主了”赵青闻言便朝着越霓朱家两人盈盈下拜,慌得两人赶忙过来拦住,朱家便道:“殿下何必如此,张兄弟同我天下墨家,颇有几分渊源,既有钜子传密之意,又有娄师叔治伤之举,说起来也算的上半个墨家的弟子,朱某岂能看着张兄弟有伤在身,却置之不理么倒是越霓姑娘这一路上,照顾张兄弟带伤之身,颇为有些辛苦” “姐姐你可别谢我”越霓见赵青转过头来,一脸感激之情,又要拜自己,一把将赵青拦住道:“你忘了么,我哥哥曾说的,我们二人在秦国姐姐和张公子恩情,到了匈奴,匈奴人自然要像对待我和我哥哥一般招待你和张公子,这也是你我姐妹情谊所在,何必言谢再说我此次同张公子来中原,也有些逃难之意乃是投奔姐姐你来了” “逃难”赵青听的一怔,张良知她不晓得其中曲折,便长话短说,将自己当日受伤,到了单于王庭之事,再到如何此处,一五一十的简要说了一遍,其中对越霓逃婚,冒顿为质之事说的十分详尽,却将自己遇伏之事轻描淡写而过他当日虽是险些死在彭越手中,可对这个汉子倒是有几分好感,若是将此事说的太过详细,免得惹怒赵青,一句话传了出去,彭越那奉跖寨必然被大军捣毁,反倒显得自己是回过头来报复了 “竟然还有人敢在此地伏击张公子”曾堃听的冷哼一声道:“奉跖寨之名,我也听人说过,既然哪位彭老大如此胆大,曾某说不得这几日便要去奉跖寨走走,看看他那阵法可抵得住我手上这张弓么” “哈哈哈,彭老大那点本事,只能应付寻常好手岂能是封喉箭的对手张公子若不是当时伤势未愈,彭老大岂能得逞”朱家见曾堃有些恼怒之意,多少却是替彭越有些担忧,见外面庄仆抬了酒食进来,连忙一笑道:“来来来,诸位莫要枯站说话,且请坐,我庄上酒食寡淡,聊作饱腹而已,比不得外面丰盛,还望诸位”他原本想谦逊几句,免得赵青曾堃这等见惯宫中那般锦衣玉食,酒筵铺陈,到此见了自己粗疏酒食觉道招待不周,哪知话未说完,外面庄仆已是流水价一般进来,一桌桌虽说不上是山珍海味,也都丰盛非凡,见张良越霓两个都是低头发笑,猛地醒悟过来,这些庄仆乃是照着优旃吩咐准备的饭菜,自然酒肉齐备,无一不足,只得讪笑一声道:“诸位坐,请坐下说话罢”直到诸人坐定,这才叫过一个庄仆来吩咐道:“去将郡守大人请去客房中安坐,照此酒筵奉上,还有外面带来得那些军将,都招待好了” 优旃肚中本已有些饥饿,落座便拽过一只鸡来,撕做两片,放在口中大嚼,含糊不清道:“殿下,这宫中之事,到底如何你来寻矮子,敢怕不是只为了来给矮子通报一声罢”赵青原本也有些气恼彭越竟敢伏击张良,有心当真叫曾坤去奉跖寨走一趟,见张良向着自己默默摇头,眼光示意朱家,意思乃是此事就此罢休,也算是给朱家一个面子便忍住不言,见优旃问起自己来意,紧挨张良坐下道:“我此来朱宗主庄上,一来是给先生通报一声,二来是师父命我前来告知先生,不用回去咸阳,径自往楚国郢都,他自会在哪里与先生相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十节 “郢都”优旃脸色突的一黯,吸了一口凉气道:“看来当夜宫中之事非小,你师父已是疑心到此人了” “师父疑心何人”赵青被优旃说的一怔,她只当尉僚亲赴郢都,乃是为了夜祭死士之事而去,可听优旃此话意思,似乎其中还另有旁人。优旃却是一脸忧思道:“殿下且说说当夜宫中究竟如何” “其实朱宗主那风声,想来说的也大致不错”赵青睨了朱家一眼道:“当夜原本无事,一切照常,大风府依例巡行之时,发觉有人入宫,熊剧暴融二位即刻示警宫中,循踪查勘,不料两人骤遇强敌,动手不上十招,两人都被人打伤,被那人就此走脱,及到宫中戒严,各处搜查,连东陵侯都入宫守护,这才发现夏无且药室之中被劫掠一空,夏无且也被人打成重伤这便是当夜详细,不知朱宗主那风声,与此可相同么” “朱宗主所言与此大致不差”优旃脸色愈来愈是沉郁,颇有几分自言自语道:“难怪你师父会疑心到此人身上,以熊剧暴融二人联手,尚且在此人手下走不过十招,这等高手,除非是你师父亲自出手,或是当年朱英,上一任钜子才有这等本事,除了他三人之外,也只有此人了” “以先生此言,朱宗主也没有这等本事么”曾堃心中仍是有些不信之意,毕竟朱家这风声来的有些异样,优旃抬头看了一眼沉着脸的朱家,向着曾堃冷笑一声道:“朱宗主一身武功,与矮子相差不多,胜过暴融熊剧二人不难,也须在两百招以后,若说十招之内将两人败于掌下,这两位未免有些名不副实了罢只是夏无且那药房之处有些奇怪,那药房之中,除了夏无且之外,韩众也在其中,何以夏无且身负重伤,却不见韩众踪迹” “韩众在咸阳宫中”朱家因曾堃始终疑心自己,多少心中有些不悦,只是黑着脸一语不发,听的优旃这一句,脸色忽然一变,似乎十分惊讶一般倒叫赵青曾堃都有些讶异,韩众在宫中之事,他们自然知道,可从未听过此人有甚么本事,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炼丹的方士,须知秦国宫中方士何止千百,赵青曾堃又如何能将此人放在心上朱家也是冷笑一声道:“难怪我所听说的风声之中,说是皇帝炼丹将成,看来这炼丹之事,便是从韩众这里来的了” “韩众是谁”张良同越霓都未曾听过这个名字,自然不知,越霓生性好奇,知道朱家如此惊讶,这韩众必有来历,朱家向着越霓看了一眼道:“小师妹你是不知,韩众号称仙客,一身得一玄功出神入化,只是生性恬淡,最好求仙访道,烧鼎炼丹,因此绝少在江湖上显露名声,我只说此人早已远遁深山,炼丹成仙去了,哪知却在咸阳宫这等世间繁华之地优旃先生,以韩众一身武学造诣,就算国尉大人与他相对,也未必敢说稳操胜券罢”赵青同曾堃听的都是有些骇然,韩众身怀武学,他们自然知晓,可从未见他使过,况且此人每日里都只是说些炼丹求仙之法,从未料到韩众身上功夫竟然堪于尉僚匹敌如此说来,咸阳宫中岂不是有两位当世一等一的高手 “那自是不敢”优旃摇了摇头道:“韩众若是同国尉大人动手,两人不上千招,旁人绝难看出胜负,只不过韩众从不以武学为能,一心只愿炼丹求仙,若是夜袭咸阳宫之人遇见他,恐怕未必能走得脱可他那夜不在夏无且药房之中,又在何处” “再与我父皇谈论丹期”赵青这才开口道:“先生该当知道,每月月圆之时,我父皇必与宫中丹士详论丹期,说些炼丹之要,每到此时,我父皇必然在咸阳宫高楼之上,只留一二丹士,连守卫之人也不能再近前,宫中更是不知我父皇当夜在宫中那一间楼上以此静候真仙降临,授予丹方,韩众当夜便是与我父皇在宫中高楼之中,因此不再夏无且药房” “这就是了”优旃点点头道:“可你师父何以会疑心到那人身上”赵青顿了一顿道:“据熊剧暴融二位讲,来人一身武功,与我师父相差不多,连武学招式都说的出来,夏无且身带重伤,似乎也是伤在九鼎道要经内劲之下,因此我师父才让先生往郢都一行” “天下还有人会九鼎道要经”张良这一下心中大奇道:“此书不是只有一本么”赵青也是一脸不解道:“良哥说的是,优旃先生,你所说那人,到底是谁” “此人久已不出江湖”朱家连声冷冷一笑道:“只怕张公子见了还得叫一声师叔罢”这一句听的张良赵青惊讶非常,连曾堃都是一脸讶异,难道说尉缭还有一个师弟不成那何以此人竟然不在道常七子之中,也从不听尉缭说过此事 “朱宗主看来对江湖旧事倒是知道的不少”优旃望着朱家道:“不过却也有些知之不详,敢怕是当年钜子告诉你的罢此人同国尉大人亦师亦友,却并无师门名分,至于他那一身功夫,乃是得自国尉大人传授,真要论起师门传承,张公子大不了称他一声师兄,更何况国尉大人也并未认承张公子就是自己门下” “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起过还有这么一个人”赵青越听越是惊讶,张良同尉僚没有师门传承,可她却是尉僚亲传弟子,若是真有如此一人,岂非是师门之人可此人既然同尉僚有些旧交,又何以夜闯咸阳宫 “此人我也未曾见过”优旃低头凝思片刻道:“当初也是听东园先生隐约提过,国尉大人壮年之时,曾与一人交好,此人非但聪颖绝顶,更兼心怀大志,两人相见恨晚,彼此相结为友,国尉大人一身所学,也都传与此人,无论智量武学,可说与国尉大人一般无二,只是相处日久,国尉大人这才觉道此人有些手段狠辣,不是济世为善之人,渐渐两人便分歧甚重,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更是分道扬镳,各行其是,及至楚国灭国,便再无此人消息,想不到今日又忽然现身,难怪国尉大人要亲赴郢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十一节 “这么说,此人是个楚国人了”张良见众人优旃说完,众人都是默不作声,也沉思片刻,向着优旃开口道:“国尉大人此去,可是要与此人做一个了断么”这也是现下众人心中所想之事,此人毕竟跟尉僚有些渊源,夜闯秦宫,打伤宫卫高手,说起来罪名非小,就是尉僚在始皇帝面前,必也要有所交代才成。 “若是了断,只怕用不上矮子”优旃微微摇头,有些琢磨不定道:“那人一身功夫虽高,可若是国尉大人亲自出手,也自是拿的下来,不过他二人当年既有情分,国尉大人未必会下此狠手,让矮子前去,似乎是要做个证见,国尉大人恐怕还是有些不托底,未必就全然相信是他所做”说着话向着张良瞧了一眼,又道:“张公子只管放心,若是此人当真同夜祭死士有些干连,国尉大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可若不是,也须得还此人一个清白” “此人到底是谁”赵青有些忍耐不住道:“难道他没有名姓么”她实则心中也十分疑惑,这人既是楚国人,又同尉僚道不同不相为谋,十有八九便是同夜祭死士有些来往,不然江湖中也不会传出夜祭死士夜闯咸阳宫的名声来。朱家见她问起此人姓名,似乎要说,见优旃眼光剃刀一般看了过来,也只是张了张口,到底没将那名字说了出来。可这等神色,如何避得开赵青眼光 “殿下不用问,矮子决然不说”优旃见赵青瞧着自己,索性一礼道:“其实朱宗主所知,也不过是当年国尉大人同此人联袂江湖之时的名号罢了,也不是甚么真名实姓,至于那人姓名,不是矮子不肯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说出名姓来,陛下若是知晓了,十有八九便认定是他,那是国尉大人便不好去查实此事了不过矮子这一番,恐怕不能随着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 “这等小事,先生何必挂怀”朱家呵呵一笑,似乎十分不在意一般,其实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之意,兵主宗四凶五恶,高手众多,凭着墨家四宗主,应付起来,多少有些棘手,只说有优旃同去,这胜算便多了不少,现下他被尉僚所招,不能成行,朱家就算有些不愿,也不能带了出来 “我随朱宗主走一遭如何”张良忽然出了一声,听的几人都是一愣,朱家也是有些愕然道:“张兄弟这是何意”张良神色淡淡道:“我说我同朱宗主往西海一行,既然当日钜子传剑与我,我自当虽朱宗主走这一遭才成,就是我自己,恐怕同兵主宗也有些帐要算算才成” “良哥你同兵主宗有甚过节”赵青听的脸上一惊,张良好不容易才从匈奴草原上回来,两人这才相聚,如何又要往甚么西海去朱家沉吟片刻,眼光在张良脸上转了几转道:“张兄弟,你愿意同哥哥我走这一遭,哥哥心里感激非常,不过此事说到底,乃是我墨家自家之事,再者说,此去艰难凶险,非比寻常,到时候哥哥我同几位宗主,自保都未必能够,万一有些闪失,哥哥我可是向这位殿下交代不起,也同国尉大人交代不起” “朱大哥何出此言”张良脸上微微一笑道:“当日兄弟被彭老大率人围攻之时,若不是朱大哥出手相救,兄弟我只怕大难难脱,再说当年钜子传剑与我,对在下也是极为信得过,只凭我同钜子那些年坐而论道,指点武学情谊,我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此一去,不用向旁人交代,乃是张良自己愿去” “张公子”优旃见张良说的颇为坚决,却是有些疑惑道:“你要随朱宗主前往西海一行,可是心中有所猜度么”他知道张良生性恬淡,其实并非好事之人,这些日子以来,从始至终都没提及要去往西海之事,不过时时沉思之意,他可是一一瞧在眼中,在商邑之时,他也领教过张良心思,此刻陡然做此决定,是有八九便是心中有所料定 “优旃先生果然好眼力”张良向着优旃一笑道:“也不瞒诸位说,我只是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先生莫忘了,当日在商邑山中,你与几位老神仙闲谈之时,似乎说起过,如今江湖中想取在下性命的,除了夜祭死士,还有兵主宗之人” “不错,矮子的确是说过此话”优旃心里突的一惊,一直以来都是夜祭死士到处追杀张良,甚或连朱无忌都亲自出手,可始终未曾见过兵主宗之人,渐渐便也将这一节忘了。再看张良冷笑一声道:“我甚是疑心,此次买通江湖大盗,要取我性命的,只怕乃是兵主宗,并非甚么夜祭死士” “此话怎讲”朱家脸色一变,两眼死死盯住张良,不知他这一番料断从何而来,张良看着庄外,面色阴沉道:“我同越霓姑娘,自燕齐旧境回来中原,一路上都没甚么大事,偏生到了临淄便被人跟上,朱大哥请想,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在下性命,何必买通彭老大那般山野匪盗再者说,他们一路设伏,正是我往无难庄来的路上,彭老大如何能了断的如此明白其中桩桩件件,似乎便是阻止我来此,请朱大哥想想看,天下何人最怕张良进无难庄” “兵主宗”朱家心中豁然一明,自牙缝中迸出这三个字来,张良微一点头道:“我也觉道必是他们,他们为阻我来此,不惜买通彭老大那般人物,只是要将我阻在无难庄之外,,毕竟只要我进了无难庄,钜子下落便明白八分,到时候天下墨家高手聚众向西,一旦救出钜子,又是何人最为不愿看到” “这么说来,彭老大乃是受了兵主宗之托了”朱家现下也明白过来,若是夜祭死士要取张良性命,未必非要在他无难庄之外动手,毕竟南北二朱,同为中原大家,相互又无仇怨,犯不上在此动手,也只有兵主宗知道张良身上必有钜子蹊跷,这才会舍命拦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十二节 “此说有些不通”越霓想了想,觉得张良所说似乎有些对,又似乎有些不对,半疑惑半琢磨道:“既然是兵主宗要拦截张公子,何不自己动手,却要假手于人且不论旁人拦不拦得住张公子,这一旦若是走漏风声,岂不是有些不妙么” “越霓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甚么地方”张良回头冷笑一声道:“当年兵主宗囚禁田仲,暗中窥伺无难庄,已是朱大哥发觉过一次,已然有些打草惊蛇,又岂敢再来须知以朱大哥心思,兵主宗之人若是在此地附近逡巡不去,必然惹得朱大哥生疑,那时节他们再想半路阻截我,只怕便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假手于人,只要贿以重金,旁人未必会问是因何事就算当日彭老大将我杀了,也只是江湖匪盗截杀之事,朱大哥也未必会怀疑到兵主宗身上罢” 优旃也觉得张良所言有些道理,微微点头道:“张公子所言,确乎在理,不过只凭此,未必能断言就是兵主宗买通彭老大,张公子是否有些疑虑太深” “今日之前,张良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未有所料定”张良瞧了一眼赵青,音声幽幽道:“不过今日青妹前来,宫中之事已明,依我所见,夜闯咸阳宫之人,并非是甚么夜祭死士,也并非是先生所言的哪位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兵主宗高手故布疑阵” “此话怎讲”众人被张良这一句说的都是一惊,优旃更是两眼眸子一缩,精光微露,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来张良神色冷冷,顿了一顿道:“若不是青妹前来,传话让先生前往郢都与国尉大人相会,我也不敢贸然一猜先生也曾说过,若只是要跟那位高人做个了断,只怕国尉大人还不用先生你帮手罢” “不错”优旃点点头道:“那位高人身手虽是不凡,可若论当真动手,还不是国尉大人对手,若是了断,自然不用矮子” “这就是了”张良突的截过话头来:“既然国尉大人有此把握,何必又要先生相帮我知道国尉大人从不做无益之事,宫中甫遭大变,若是夜祭死士为祸,国尉大人该当在宫中谨守宫禁才是,何以突的远赴郢都难道就不怕夜祭死士卷土重来么再者说,四位老神仙近在商邑,离着咸阳何等之近,各自功夫也不在先生之下,国尉大人何不请他们相助,偏要青妹千里来传话给先生这其中的玄机,难道还用我说么” 优旃此时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呆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矮子明白了,国尉大人的确是疑心此事乃是兵主宗所为,只是兵主宗之中,现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高手,须得去寻哪位高人问个究竟,不过国尉大人生怕故交相见,有所不察之处,道常宗几位老不死之中,唯有矮子对兵主宗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也只有矮子深谙兵主宗那些阴险毒辣之道,若是哪位高人果真同兵主宗有些牵连,须瞒不过矮子这一双眼去,若这位高人同兵主宗毫无瓜葛,那么兵主宗只怕又出了一位宗主了” “可那人使的武功,同我师父一身所学,相差不多啊”赵青忽得插了一句,如今咸阳宫人人都疑心是夜祭死士夜闯宫禁,只当尉僚前往郢都,便是为查察此事,哪知尉僚心中竟然另有所想须知此事若是兵主宗所为,这事情便全然不同,足见当年嫪毐余毒未尽,此番卷土重来,岂不是更为厉害 “殿下,武学招式相若之事,做不得准”朱家望着几人,摇了摇头道:“据朱某所知,兵主宗武学到了宗主境界,除了蛊毒一道之外,的确同道家武学难以分得明白,国尉大人或是惧怕哪位高人成了兵主宗宗主,兼或修习两门武学,因此才让优旃先生同去辨个明白,若然不是这位高人,那必是兵主宗宗主重现江湖,无论是道常宗,还是我天下墨家,若不除了这个祸患,将来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然如此”张良听他几人所言,略一摇头道:“我料兵主宗所为,乃是有意混淆是非,以国尉大人之能,该当能看出这武学之中差异所在,既然去了郢都,又让优旃先生前去,足见心中有些担忧之意,二来兵主宗借此,也能让国尉大人疑惑不定,道常宗同天下墨家自要各行其是,兵主宗也免得同时敌对天下墨家同道常诸老” “这其中还有一样蹊跷,须得朱大哥同我走一遭”张良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却是向着朱家道:“我虽如此料断,也不敢说定然没有差缪,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帮你我解开这其中疑难” “何人” “彭老大” “彭老大”朱家心里也是突的一亮,张良却是面色冷冷道:“朱大哥莫要忘了,彭老大乃是受人重金,要在此路取我性命,不想却被大哥所救,这一节,只怕出乎兵主宗意料之外,我身入无难庄,钜子下落已明,那是天下墨家必有举动,当年便是天下墨家同道常宗联手除去嫪毐,今日既知此事,必然两派再度联手,因此才有咸阳宫之事,引的国尉大人南下郢都,彻查此事,这两件事,时日之上也颇为相符加之宫中骤现刺客,如优旃先生之辈,须得谨守宫禁,不得擅离,到时候天下墨家就算往西海去,兵主宗多少也好对付些,因此此事只需往奉跖寨一行,将彭老大问个明白就成” “那矮子还去郢都作甚”优旃猛的一挥手道:“既然是兵主宗作祟,矮子便同朱宗主同赴西海,索性便将他这兵主宗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张良却是看了优旃半晌,忽的一笑道:“优旃先生还没看出来么,兵主宗如此作为,只怕就是畏惧你前去西海,毕竟这天下间,只有你与兵主宗最为不共戴天,也最为深知兵主宗那些手段,你若去了,他们必然又生祸端,到时候,还不知使出甚么厉害法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十三节 “来人,备马”朱家忽然吩咐一声,一个庄仆应声而至,只是带着几许茫然,不知该备下几匹马才对,朱家也知自己叫的有些仓促,脸上一笑道:“速去备两匹马,稍后我同张兄弟要去奉跖寨一行” “连我们二人的那两匹也一同备好”赵青也叫了一声,见朱家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仰着脸儿道:“良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曾大哥自然随我而行奉跖寨既然得罪过良哥,岂能轻易饶了去” “这么说,矮子也得走一遭了”优旃呵呵一笑道:“素来听闻奉跖寨那彭老大有些本事,矮子此番也去见识见识才好”越霓见众人都去,不免也怯生生跟了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也去瞧瞧可好么” 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那庄仆又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门前,有些没柰何瞧着自家主人,看他如何吩咐。那知张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罢,备马之事不急”朱家转头向着张良,带了几分诧异道:“张兄弟,以你所论,彭老大受人之金,不能成人之事,兵主宗只怕要杀人灭口,咱们已然这许多日子,要是不尽快赶去,恐怕将来甚么都问不出来了” “朱大哥尽管放心,彭老大现下并无危险”张良起身踱了两步,神色冷冷道:“兵主宗费尽心机,非止是要取在下性命,乃是要让钜子剑中之意不被天下墨家所知,此时我虽入无难庄,恐怕兵主宗还在观望,要瞧瞧天下墨家动静,若是天下墨家举众向西,则杀了彭老大也是无益,若张良只是身入无难庄,并未解开这剑中之意,则看道常宗动静咸阳宫之事,便是征兆,但要道常宗疑心到夜祭死士身上,则此计已成,那时节再杀彭老大不迟而今就动手灭口,不免有些太蠢” “何以见得呢”越霓有些不解,侧着脸疑惑道:“彭老大那日没能截杀公子,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就是兵主宗这些人,也会怕张公子同朱师兄寻上门去问个究竟,还不赶紧动手灭口么” 张良瞧着越霓一脸认真样子,脸上神色稍一缓和,笑了笑道:“越霓姑娘思虑的不错,不过其中有些不周之处,三月之内,彭老大之命,系于天下墨家,若是天下墨家按兵不动,则兵主宗必知张良身入无难庄,却难解剑中之谜,甚或还不知其中有谜,三月之后,无论天下墨家是否要去寻彭老大问个究竟,也要将他除去可现下若是下手,便是明示张良此行,与天下墨家有关,凭着朱大哥心思,岂能瞧不出这一点来么” “那你说,咱们何时去”优旃有些等不及道:“早些问明白了,早些放心,兵主宗那些人行事,乖张的紧,你若是迟延了,说不定这就动手了”张良忽的转回身端起一杯酒来,向着优旃一敬道:“先生满饮此杯,这里谁人都去得,只先生去不得” “你是怕我见了往日仇人,手下不留情,坏了你的计策么”优旃刚端起一杯酒来,脸色突得一变道:“当年国尉大人便是如此,当日若是早让矮子出手,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先生哪里话”张良将手中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向着优旃一笑道:“我说先生去不得,乃是先生还得往郢都一行,若是我所料不差,兵主宗虽不敢近无难庄,可暗中只怕还是会窥伺朱大哥动静,以便及早将此处之事传回巢穴,以免受制于人,因此先生往郢都去,则兵主宗必然知道咸阳计成,起码不会疑心道常宗也来插一手此事因此先生之行,乃是将计就计安一安他们的心,免得打草惊蛇罢了” “既然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优旃这才端起酒杯来,颇有几分不情愿,酒还未喝到嘴里,忽的又抬头向着张良道:“可你同朱宗主前去,不也打草惊蛇么难保人家不在你们前头赶到奉跖寨,先行下手将彭老大除去如此以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快马赶去只怕他们来不及下手哩”赵青也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去奉跖寨大闹一场,哪知张良摇手笑了笑道:“青妹莫急,先生说的不错,咱们这里只要露出往奉跖寨之意,只怕兵主宗就会遣人动手,再者说,就算咱们到了奉跖寨,若是寻不见兵主宗之人,却是给那彭老大招来祸端,等咱们一走,兵主宗决然不会轻饶于他,因此此事咱们不能去,只能另想他法” “张公子这他法,恐怕已是在心里了罢”越霓愣愣瞧了张良半晌,见他侃侃而言,毫无滞涩,不由一笑道:“既有妙计,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明白” “其实说不上妙计二字”张良瞧了一眼越霓道:“只不过我想着在奉跖寨同兵主宗那人会上一会,若果真如此,则我所料全然不差,若不是如此,其中或许还有脱漏之处” “哥哥我明白了”朱家呵呵一笑道:“看来张兄弟是要那奉跖寨来试一试虚实,以此来看看你心中所料是否全中,免得误了哥哥西行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料定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差,不然钜子当年也不会将这剑法传给兄弟你了,只是不知如何来试” “这个么,便要青妹相助了”张良向着赵青微微一笑道:“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如此周备,毕竟那郡守大人乃是一方重臣,旁人只怕难以指挥得动,今夜咱们且饱醉一晚,也让青妹歇歇脚才好,到了明日,咱们换了这位郡守大人属下随从衣色,与他同归郡中,无难庄仍是一切照旧,咱们径直从郡中往奉跖寨去,等咱们上路一日,再让这位郡守大人发一道军令,调兵往奉跖寨而去,那时兵主宗必然以为此事乃是郡守应朱大哥所请,自是不肯坐视彭老大落在官府手里,那时节咱们已在奉跖寨,正好瞧瞧这其中虚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宫变 第十四节 “成我这就叫那郡守来吩咐”赵青此刻只要张良说出话来,便无有不依,曾堃早已快步出去,向那郡守传命去了,朱家还楞了一愣,怎么说这位郡守也是一方主官,又在自己庄上为客,怎能这般如使仆役一般呼来喝去再看张良、优旃都是不言不语,猛然回思过来,这位张良口中的青妹,乃是当今始皇帝之女,公主之尊,郡守在她面前,可不形同仆役么 “看来张兄弟是想将那兵主宗之人钓了出来,这法子倒是不错”朱家等赵青对那郡守一一分派已毕,这才亲自将那郡守送回客房,回来向着张良赞了一声道:“若此事果然是兵主宗所为,在张兄弟这般计策之下,必然要有所举动只是公主殿下身份贵重,是否不宜亲涉险地,就在此同越霓妹子静候佳音可好” “那可不成”赵青哪里肯留在这里,只让他和张良前去,一双美眸瞧着张良道:“前次是我大意,险些让朱无忌得了手去,这一次良哥要会一会兵主宗那人,我自能袖手旁观,再说优旃先生还要前往郢都,若不是时辰紧急,我倒想让曾大哥再去咸阳,传秦不周来助一助阵” “我也去”越霓瞧了瞧众人,忽的也出声道:“当日我送张公子来朱师兄无难庄路上,几乎被那彭老大得了手去,我也要去瞧瞧那奉跖寨,到底是个甚么所在再说我一个人在此,也甚是有些无趣,张公子同朱师兄反正要往西海一行,一路上必然有草原莽荒之处,那时节或许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不如就带我同行一遭,也算见见世面” 张良赵青等人还未明白过来越霓怎地忽然也要去,似乎连西海之行也要一同跟着,朱家看她眼光,却是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越霓看来到底对张良一念不泯,毕竟张良赵青相会,将来必成连理,她与张良,只怕是见一日,便少一日,若是张良赵青只留在咸阳,她或许还就此罢休,可既然要远赴西海,这一路上多少还能跟张良相处些时日,岂肯就此放过 赵青瞧了瞧越霓,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甚么,却又未说了出来,张良轻轻一笑道:“越霓姑娘,此去西海,一路上怕不平静,你虽有些弓马功夫,西行路上也未必用的着,依我看,你不若就在咸阳等候我们归来” “张公子,你莫要忘了我也是我哥哥麾下匈奴狼骑”越霓不待张良一句话说完,已知他心中意思,乃是怕自己随行,有些甚么闪失,将来不好跟冒顿交代,莞尔一笑道:“秦国往西,过了狄道,一路上只怕也没甚民居,那西海之地,该当也是草原罢,若有狼骑随行,可能省不少事情哩” “让她去,让她去”优旃也是一脸喜色,向着赵青看了一眼道:“你们一众人等,到时候还有天下墨家诸位宗主,若是护不住一个女娃儿,那也不用去寻甚么钜子下落了”赵青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却不知优旃同越霓相处这么些时日,已然知晓越霓心中所想,此刻一力撺掇越霓同他们往西海去,乃是料定越霓同赵青情谊不浅,将来姐妹情深,或可两无芥蒂,同张良做了一家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家片刻间也明白优旃之意,只不过他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这等男女之事,其实未必是由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来到底还是要看张良心意,若是张良专情与一人,越霓岂不是到底此情难圆想到此处,仍是有些挠头,索性举杯向着众人道:“今夜且请在鄙庄暂歇一夜,明日咱们便就启程” 第二日一早,优旃早早便先行启程,为了张扬其事,甚或寻那郡守要了两名军士,一路向着郢都去了,张良众人都换了军校服色,倒是那郡守见公主殿下也跟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不自在,等到了郡中,几人也不换衣服,也不进城,照着张良所定计策,转道往奉跖寨而去,那郡守这才舒了一口气 “何处军兵,胆敢来奉跖寨送死”张良一行到了奉跖寨近前,已然在路上风闻那郡守召集军兵,要前来擒拿盗首彭越,这本也是赵青吩咐好的,这一日刚到奉跖寨地面上,眼见四处丛林茂盛,不知去路,早有一队喽啰将众人团团围住,看来奉跖寨也是得了风声,早已有备 “我们不是军兵”朱家乃是江湖中人,当先纵马而出,瞧着那喽啰中小头目,冷冷喝了一声道:“去告诉你们彭老大,就说无难庄庄主前来拜山”那小头目听着无难庄登时一惊,江湖中何人不知无难庄乃是天下墨家侠门所在,当下也不知朱家此来所为何事,也不敢擅离,低声命一个喽啰速去寨主禀告,过不多时,却见寨中有些纷乱样子,似乎是大敌当前一般,这才有一队人马前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在路上随着彭越截杀张良彭越亲信,见张良也在其中,脸色不免有些畏惧之意,就马上一摆手道:“寨主有请朱宗主,请随我来” 张良一行人到了奉跖寨寨中,见处处都是戒备非常,朱家只是面露冷笑,张良却是看的有些默默点头,这位彭老大虽是一介盗匪,却是个行军布阵的好手,只这寨中守备之势,便十分有章法非是寻常盗匪那般只是藏身所在 “朱宗主光临鄙寨,不知有何见教”几人到了寨中,彭越早已在此迎候,只不过一身软甲,双戈在背,周围那些喽啰也都暗藏弓弩兵器,看着众人眼光甚是有些不善,想必是彭越早已吩咐下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来救彭老大一命”朱家乃是江湖大豪,这等阵仗自是见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向着彭越冷冷一笑道:“彭老大受人之托,得人之金,却未能成人之事,难道不怕旁人寻上门来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三十九章 沙丘之变 第十五节 “彭某自然怕!”彭越稳坐不动,冷眼瞧着张良身边一脸不善的赵青,哼了一声道:“不过彭某虽不曾成人之事,也不曾用人之金,等人家寻上门来,想必也好交代,怕只怕一代江湖豪侠,却做了官府的爪牙,朱宗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身官家衣服,可是替郡守大人来干事么?” “原来彭老大是疑心此事!”朱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慨然一笑道:“若不是这身衣服挡一挡朱某人行踪,只怕彭老大现下已难安坐奉跖寨中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彭老大,只怕你还不知你招惹的是些甚么煞星!” “煞星?哈哈哈”彭越忽的起身放声大笑,双目刀锋一般在朱家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色猛的一沉道:“我自知当日在无难庄外得罪了朱宗主,天下墨家定然放我不过,彭越虽是一介匪盗,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朱宗主,念你当日手下留情,彭越今天就卖天下墨家一个面子,张公子之事,彭某再不敢想,你若是相让彭某跟你到郡守哪里走一遭,就请跟我寨中兄弟们说道说道罢!” 他只当朱家此次乃是转为擒拿自己而来,毕竟现如今到处传言,郡守造访无难庄,回了郡中便要发兵攻打奉跖寨,如何能不疑心朱家等人乃是要帮着郡守除了自己这一方寇盗,因此一声呼喝,周围埋伏的喽啰都猛然现身,人人手执刀枪,虎视眈眈将朱家等人围在一处! 整个奉跖寨之中,一时间杀气四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朱家等人都是稳坐不动,曾堃更是看着彭越连连冷笑,倒叫彭越有些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正在踌躇要不要下令众人动手,忽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赶来禀道:“老大,又有人前来拜山!” “哦?!”彭越看了一眼朱家,眼珠一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道:“原来朱宗主还留着一手!来人是谁,带了多少人众?” “只有一人!并无随从!”那喽啰也是有些诧异,若真是朱家带来援手,也不能独自一人来这山寨之中,彭越听的也是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看来来人也是江湖上高手,但不知是天下墨家哪一门宗主到了!既然有胆子来,彭某就有胆子见,你们且收起兵器,咱们先见识见识朱宗主约来的这位高手!” “彭老大只管见!”朱家仍是稳坐不动,连方才伏兵现身,都未曾有半点惊心,向着彭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此人绝非是朱某请来的帮手!” “不是你们的帮手?”彭越这一下可当真有些狐疑起来,实则他并未打定主意同天下墨家撕破面皮,方才举动,不过是要给朱家几人一个下马威罢了,以示自己宁肯战死寨中,也不会向官家低头,若朱家当真要动手,他自然还有应变之策,可看朱家这几个人模样,浑然不将方才那阵仗放在心上,难不成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 “来人可曾通报名姓么?”彭越虽是粗豪汉子,可心中到底有些算计,转头向着那喽啰问道:“是空手来,还是带着兵刃来?” “哈哈哈,彭老大,咱是空手来,不曾带甚么兵刃!”那喽啰被彭越这一问,还未回话,就听外面有人大笑而至,跟着便是两具尸首被掷了进来,正是外面守备之人,想必是未得寨中号令,拦住来人,不想竟然被人就此杀了! “尊驾何人?”彭越见此人出手如此霸道,不由分说便杀了自己两个喽啰,可见来者不善,突的向朱家等人瞧了一眼,难道说这几人当真是来救自己性命的?再看来人,自己竟然也不认得,长的面貌黑丑,双目凶光四射,浑身肥肉,走起路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几件衣服也全然遮不住身上,只是草草用麻绳拴束以来,不至于掉在地上!彭越看着此人这般形容,多少有些心中慌乱,向着来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两位兄弟何事冒犯尊驾,还请尊驾示下!” “不用说的这般客气!”来人咧嘴一笑,连朱家等人看都不看一眼道:“他两个不知好歹,拦着咱不让进来,咱生性最烦有人拦路,莫说是你寨中两个无名小辈,便是皇帝拦路,咱也照杀不误!不过咱此次来,不是为了杀你几个小卒子,彭老大该当还记得答应过旁人甚么事情罢?” “原来是为此事!”彭越脸上怒气一闪即逝,看来此人果真同朱家等人不是一路,当下一挥手道:“抬出来!”几个喽啰忙吭哧吭哧将几口箱子从寨后抬了出来,当堂打开,里面一锭锭都是赤金!光彩熠熠,一层层直从箱底码了上来,彭越这才有些遗憾之意瞧了一眼张良,指着这几箱金子道:“彭某无能,没福消受这些财物,尊驾这就请带了回去罢!这两个兄弟之事,彭某今日记下了!” “彭老大哪里话!”来人哈哈一笑,一身肥肉颤动不已,上前一脚便将一只箱子踢得飞了起来,顿时一阵叮当乱想,无数金锭掉落一地,这才看着彭越道:“当日彭老大应承此事之事,咱那兄弟跟你说的明白,这些金子咱们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那人的脑袋,现下没有脑袋,要这些金子有甚么用?” “那不知尊驾是甚么意思?”彭越见他这一脚,心里也是有些惊讶,这一箱金子,少说也百来斤重,旁人莫说踢,便是搬都有些费劲,此人平平常常一脚,也不见使甚么力道,便将这箱子踢的飞起,这份力道可当真不小,暗地里向着几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一有不对便立时出手,此人再厉害,也未必是满寨数百兄弟的对手! “咱是用金子来换人头!”来人瞧着一地金锭,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金子到了你寨中,便是你的,咱们绝不带走,不过人头须得有一个,若是没有那人的,就只好用彭老大的来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四十章 假诏篡国 第一节 时近仲夏,微风不起,湛蓝刺眼的天空中,一轮骄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无遮无拦烘烤着阳武城外连绵起伏的山丘,虽还未到六月极暑之时,也是让人闷热不已。原本该当人来人往的三川郡阳武城中一片肃静,城门之外却是仪仗齐备,旗帜鲜明,自县令以下十数名大小官吏,个个衣冠整齐,自三日前接前路驿报,始皇帝车驾将近阳武,命城中准备接驾。众人便日日如此等候。 这已是始皇帝自扫平六国,一统天下以来第三次出巡,途径阳武,乃是首次。只是直至今日正午之时,才有急递驿报传来:始皇帝车驾将在午后抵达,今夜驻跸阳武城。不免叫阳武县令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阳武虽只是三川郡属下一县,却是中原要冲,又是当年韩魏相争之地,如今又风闻六国遗族多有不测之举,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惊扰始皇帝车驾,阳武自县令以下便有杀身之祸!好在始皇帝出巡,必有大军随行,尽是秦地精锐,车驾行止又从来不定,每日出发之前,才会定下晚上驻跸所在,除此之外,便是三川郡守也难以测知车驾日期,这才叫阳武县令略觉安心! 出阳武县而东数里之地,民居渐稀,一片丘陵起伏连绵,草木茂盛,极为荒凉,野草疯长,几近一人之高,一条官道自丘陵荒草中蜿蜒而过,此地名为博浪沙,地广人稀,兼之多沙少土,耕种不易,因此罕有人迹。正当阳武县令在城门外提心吊胆恭候始皇帝车驾之时,博浪沙一座丘陵之后,正有两人对坐在芦苇草荡之中,两人都是一身蓑衣,身上遍插芦苇,远远望去,极难在茫茫草荡之中分出两人身形,其中一人身材魁梧,容貌雄豪,便坐着也似半截铁塔一般,两条筋肉隆起胳膊露在外面,黑黝黝的甚是壮健,比之常人小腿还要粗些,只眼中偶尔露出一丝深沉之色,身边放着两柄乌沉沉的大铁椎,胡乱用几束草盖住,正抓着一只煮熟的肥鹅大吃大嚼,不时拿起身边酒囊,咕咚咕咚灌上一气!另一人乃是一个秀士,看年纪至多不过三十出头,面容清秀,气度雍容,两条剑眉之下,双目透澈通明,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英气,只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愁绪,此时正面带诧异看着自己面前这壮汉。 “张公子此前不曾见过如在下这般饕餮之人么?”那壮汉一把扯下一只鹅腿,放在口中一通大嚼,连骨头都嚼的咯吱咯吱直响,见这秀士仍是这般惊异看着自己,嘴角一咧道:“这也难怪,张公子乃是身份贵重之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行动举止都有法度,跟我们这些草莽之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在下却未想到张公子竟然有当年荆轲之志,竟然敢独自一人筹谋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倒令许多六国遗族汗颜,只是今日之事成与不成,还在两说,若是侥幸能成,张公子大仇得报,平生夙愿得偿,就此名闻天下!若是不成,纵然能免当年荆轲之厄,侥幸逃得性命,始皇帝必然也天下缉捕,也能名闻天下!可这往后也只得流落江湖之中,与在下这般粗鲁之人为伍,再难有安享富贵之时咯!”说话间口中不停,一只肥鹅已是了账,又拿起一只猪腿来,也不用刀,只双手撕扯而食,那猪皮甚厚,就是煮熟也颇为坚韧,这壮汉双手却似扯絮撕麻一般毫不费力。 “两只肥鸡,一只烧鹅,一只彘腿,一囊好酒,这般时候,壮士还有如此好食量!当真是做大事之人!”那被称作张公子的秀士颇为佩服赞了一声,转过头去望了望远处,面带郁郁道:“不过壮士有一言差矣,张良同始皇帝无仇,因此说不上甚么大仇得报,也不图什么名闻天下,此乃亡国之恨,岂能不报?正如荆轲当年易水西行,乃是为解燕国灭国之忧,报太子丹之恩而已!又岂是同始皇帝有仇?”说着话脸上忽然自失一笑道:“我当年也曾想效法荆轲,因此学剑十年,只可惜十年学剑,竟然不敌那楚地田仲三招,才知这武学之道,也是颇为深奥,不过据仓海君言,以田仲剑法之精,也不是壮士这两柄铁椎的对手,只是连仓海君都不知壮士名姓,今日一战迫在眉睫,生死未卜,不知壮士可否告知张良?” “哈哈哈,张公子十年练剑便想刺杀始皇帝?”那壮汉已是将那一条猪腿吃去一大半,见张良问他姓名,哈哈一笑,顺手将猪骨往身边草丛中一扔,拿起酒囊来喝了一大口道:“看来张公子对这江湖武学之事,倒是知之不多!”张良见他避而不谈姓名之事,清秀的脸庞上也是自失一笑道:“不瞒壮士说,我虽久在江湖之中,游走四方,对这江湖武学之事,的确知之甚少,还请壮士指教一二!” “指教二字不敢当!”那壮汉抹了抹嘴唇,又从地上抓起两把土来,蹭去手上油腻道:“田仲剑法号称楚地第一,自然有些造诣,张公子自然不敌,也不足为憾。如今天下以剑为武学之首,因此常以剑法论高低,就天下而言,常以盖聂为第一,以荆轲为第二,以始皇帝为第三!田仲之流,还在这三人之后,张公子挡不住田仲三剑,又岂能挡得住始皇帝一剑?只不过天下武学,又岂止剑法一途?其中高人隐士,多有身怀不测之武功,其中佼佼者,就算盖聂也不是对手,张公子并非学剑之人,依我看,若是修习内养之功,或可有些进境!至于我这名姓么,张公子不知也罢,我只告诉张公子一件事,当今天下,始皇帝最为厌恶之人,便是区区在下!” “哦?”张良这一下倒是真有几分惊讶道:“看来壮士也有不可言之事,难怪仓海君要将壮士推荐与我!想来也是六国之后罢?”那壮汉看着张良一笑道:“这一番张公子可是猜错了,在下乃是山野粗人,并非六国之后,也没甚亡国之恨,与始皇帝也无仇无怨,仓海君将我推荐给公子,也是想借公子之事,试试我的根底来历,这其中隐情,张公子将来便知!” “将来……”张良见他不肯说,也不再问,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漫漫荒草,长叹一声道:“今日之事,说是生死难测,实则难以脱身,我已是报必死之心,哪里还有甚么将来?看来仓海君当日对我也是隐瞒甚多!” “那是自然!”那壮汉往草丛中一躺,冷冷一笑道:“仓海君行事谨密,乃是有大图谋之人,岂能轻易告知你我?不过我心中倒有一事不解,想要请教张公子!”张良闻言一愣,回过头来道:“壮士所问何事?但张良所知,必定知无不言!” “其实也不是甚么大事!”那壮汉扯起一根草来,放在口中嚼了嚼,看着张良道:“始皇帝出巡,车驾行止甚是机密,极少有人得知,今日又是从西而来,那阳武县城中已是等待三日,想来今夜便是驻跸阳武县城,咱们却在这东边等候,岂不是等错了地方?还有这始皇帝所乘之车,虽是六马所驾,可这始皇帝每次出巡,都是六辆六马车驾同行,每日所乘之车全然不定,张公子又何以得知始皇帝今日所乘那一辆车?难道说张公子已然买通始皇帝身边亲信,早已得其密报么?” “原来壮士是说此事!”张良也是一笑,看着地上铁椎道:“始皇帝身边之人,其实我能买通的,不过始皇帝去岁出行之时,我曾暗中跟随,因此知晓一些消息,我料定始皇帝今日决然不在阳武城中歇宿,传命之事,不过是掩人耳目。自此往东数十里便是延乡,原本是当年关东诸国会盟伐秦所在,始皇帝平生最好游览名山大川,前人古迹,因此今夜必然是要到延乡驻跸。如今暑气渐热,等到过阳武城到此,正是午后,也是随行军士最为疲乏之时,至于那六辆车驾乱人耳目之法,壮士不用多虑,我已看的明白,那六车虽然难以区分,进食之时也是六车同进,可到底有一样东西难得,因此只能始皇帝一人独用!便是此物所在,我便知始皇帝所乘之车,今日始皇帝出发之时,我已命人看的明白,此物在今日第三辆车上,始皇帝也必在这车中无疑!” “甚么东西?”那壮汉也是神色一愣,身子微微往起一抬问到。张良脸上颇为自得一笑道:“始皇帝惧热,因此这盛夏之时,车中必备冰鉴,这冰块一物,原本是冬日里藏下的,夏日里本就难得,寻常小县更是没有此物,只有大郡才有,随行车队之中所备更少,因此只能供奉给始皇帝一人,所以这冰鉴所在之车,便是始皇帝之车!” “佩服!佩服!”那壮汉也是听的有些惊讶,愣了半晌,叹息一声道:“张公子果然心细如发,始皇帝这般遮掩,仍是能被你看出端倪来,果真了得!只可惜今日西北风劲,张公子这一番神算,到底要付之流水!” “西北风?”张良听得一愕,看了看天色道:“壮士莫非是说笑么?如今乃是盛夏,南风正盛,何来西北风?再说壮士于百步之外,能以铁椎飞击径寸之木,百发百中,也是我亲眼所见,今日之事必成,又何来付诸流水之说?” “看来仓海君连这大王之风都不曾告知张公子!”那壮汉见张良一脸不解之意,神色一哂道:“张公子所言乃是四时之风,我所言乃是大王之风……”话音未落,眼光忽然一紧道:“看来张公子所料不差,始皇帝果然不曾在阳武停留,先头车驾已然来了!” 张良正不解这壮汉方才之话,闻言也是回头看去,就见西边尘头大起,显见是有大批人马奔腾而来,赶忙站起身来,借着荒草掩住身形,往小丘顶上而来,那壮汉也提起两柄铁椎,跟在身后,等到两人到得小丘顶上,已是有骑兵自官道上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飞扬,后面大队人马有如一条墨龙一般蜿蜒而至,当头百辆驷马战车隆隆而过,另有两队骑兵将战车夹在道路当中护卫而行,只是无论车上还是马上兵士都显得有些委顿不堪,再等片刻,却是一大队骑兵列成四队,约有三千余众,清一色黑色甲胄,头盔上一袭白色盔缨,人人背负强弓,腰带长刀,张良看了片刻道:“始皇帝亲卫到了……”那壮汉看也不看道:“这些亲卫军,都是秦军精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百战之士,总共六千人,分作前后队护卫,中间便是始皇帝座车!” “来了!”张良此时目不转睛盯着官道,见三千亲卫走过,又是十余辆车子随后而至,却不是战车,每一辆上都插一面大旗,后面却是六辆马车驶来,每一辆都是六马所驾,再往后却都是四马所驾之车,想来便是随行百官,也是有两队骑兵紧紧随行,前面六辆车上,除了驾车之人外,另有一人全身黑衣,黑布蒙面,站在车头! “始皇帝车驾之中,从始至终摸不清来历的,便是这六车上黑衣人……”张良见了这几个人,脸上倒是显出一丝疑虑之色道:“这几人面貌不知,也从不侍奉始皇帝饮食物事,也不见有甚么事情,每日里出行,便这般站在车上,到了驻跸所在,便不知这几人下落,我原想他几人乃是近身宿卫,可也从不见这几人驻跸之时侍立,倒不知他们究竟是在始皇帝跟前做甚么的……” “那正好今日便叫张公子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历!”那壮汉半蹲在草丛之中,紧紧看着坡下行进车队,望了一眼张良道:“便是第三辆车么?”张良也是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决绝道:“不错,第三辆车,成与不成,就看壮士这一击!出手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铁椎破空 第一节 第四十章 假诏篡国 第二节 “有刺客!” 眼见那六辆六马所驾之车正由坡下使过,那壮汉一手便拽起一柄铁椎,刚直起身子,手中铁椎还未挥起,就听车队之中已是有人示警,登时前面车辆纷纷靠向两旁,让开中间道路,六辆车驾上驭手猛加一鞭,加速而行,张良心中顿时一紧,那壮汉笑了一声道:“好尖的眼力!”跟着手中一挥,张良只听耳边呜的一声急响,一柄铁椎照着第三辆车疾飞而去,跟着眼前一团黑影一晃,另一柄铁椎挡在自己身前,耳听叮的一声响,一只羽箭已是被挡落在地,这一下张良更惊,看来车队中方才有人呼喝之时,便已有人发箭! “秦不周!” 张良被那一箭所惊,还未回过神来,便听那第正在疾驰的第三辆车中有人断喝一声,急忙看时,那车上黑衣人早已身形飞出,双掌迎着铁椎一引一带,原本稳稳飞向第三辆车驾的铁椎势头一偏,耳听轰的一声巨响,第四辆车上已是被砸破一个大洞,前后军兵也早已下马,纷纷张弓搭箭,已是有十余人身形奔驰极快,向着小丘上而来! 张良眼见铁椎落空,这一下吃惊非小,已知今日失手,再看那第三辆车上帘幕一晃,一人头戴冠冕,手持长剑而出,站在车头,一脸怒气望了过来,跟着便是长剑一指,厉声喝道:“箭阵!”,一声既出,顿时一面黑旗高高扬起,前后数千骑马军兵已是在道路两旁列成方阵,就道路两旁列阵弯弓搭箭,蓄力待发!那车头之人手中长剑跟着用力往下一劈,身后黑旗立时落下,登时万箭齐发,向着两人射来! 那壮汉见此,却是呵呵一笑道:“张公子,看来今日风向不利,此处呆不得了!”说话间已是一把将张良拽起,远远向着身后深草中猛力掷出,张良这一下猝不及防,只觉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腾空而出,已是飞出十余丈远,只说这一下定然跌的骨断筋折,那料到落地之时轻飘飘的,好似自己跳落一般,已是没入一人高的深草中,双脚刚一落地,便传来一声低喝道:“莫要乱动,天黑再走!” 这一声好似有人附耳低言一般,顿时让张良心中一惊,回头四望,身边尽是长草,哪里有半个人影,借着草中缝隙往远处看时,那壮汉已将手中的一柄铁椎舞动的风车也似,护住周身要害,一阵叮叮当当乱响,挡开飞蝗一般的羽箭,迈开大步,一阵长笑向着东边一片树林中疾退,看来是要替自己引开追兵,好让自己有脱身之机,情急之下便要挺身而出,耳边那声音突地又响起道:“莫乱动,你这朋友自有脱身之法,伏低身子,免得被人瞧见!” “你是何人?!”张良闻言又是一惊,连忙转身,只见四周都是蒿草,哪里有半个人影,只是那声音听着十分之近,绝对就在咫尺之间,不由有些胆战心惊,再看自己方才埋伏的那小土丘上,已是有一个黑衣站在那里,似乎正是对着自己藏身之处看来,当下不敢乱动,蹲在草丛中低声问道:“不知尊驾何人?为何要救我?”问了半晌,草丛中并无人应答,只听见半空中羽箭破空之声一阵阵往东而去。 “区区两人,就敢行刺始皇帝,你这年轻人胆子倒是不小!”张良正伏蒿草之中不敢擅动,那声音又轻飘飘响起,这一番却是带着几分赞许之意,只是那小土丘上之人不住望着这边看来,张良心中虽是惊讶万分,此时也知道这些黑衣人武功着实厉害,眼力更是更是胜于常人,哪里还敢擅动,连问也不敢问,只是蹲在草中,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更不敢转动身子四下查看,心里惊惧之余,不由有些失落之意,不想自己筹谋许久,只为今日搏命一击,不想刚一出手便被人瞧见,以致功亏一篑!更不曾想到始皇帝身边竟然有这般奇人异士,竟然能在间不容发之间,硬生生将那百余斤疾飞而至的铁椎挡开!就是那些护卫军兵,也是应变神速,遇伏丝毫不乱,顷刻之间便由行军之势变为战阵,看来秦军之精,远在自己料想之上! “年轻人,明日你若是能脱身,咱们将来还有相见之时,不过如今始皇帝召令已出,不出今夜,方圆百里以内便要捉拿行刺之人,你自求多福罢!”张良正伏在草中胡思乱想,眼见天色渐暗,那声音突地又响起,再看那小土丘上黑衣人已然不见,四周喊声渐低,看来是方才那壮汉已然退入树林,又听了良久,再无嘈杂之声,四周复归一片静寂,偶尔几声鸟鸣传来,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借着草丛中缝隙往远处看时,就见烟尘滚滚向东而去,赶忙转身四望,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跟自己说话,哪知四周别说有人,就是草丛中也不像有人来过,除了自己藏身所在蒿草有些倒伏之外,周边草丛一切如常,心中更是大奇,只是现下不及多想,此处荒郊野外,非是过夜之地,连忙自藏身之处悄悄摸了出来,向着午间埋伏的那小土丘上摸去,到得哪里,才见官道上空荡荡的,连午间被那铁椎误中的车驾也不知所在,想来该是被始皇帝车队一并拖走,好似甚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只有小丘上满地的羽箭,才让人觉察出那一刻果然是有些惊心动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