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歌》 第一章 陌城读书郎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陌城并非一座城,而是一座村。 这座坐落在大梁西垂边关之城,常年受风沙袭扰,民生凋谢,畜牧难存。 村里不少年轻力壮的壮丁都背起行囊怀揣远大抱负,背井离乡,离开了这片荒凉之地。只留下那些舍不得祖上这点产业的老头子坚守着这片荒凉的领域。 他们说:落叶方知归根,何况人呢! 李行歌说:这是迂腐,守旧,冥顽不灵。 大梁庚庆35年,秋,七月十五,中元节。 百鬼尽出,生人回避,天黑禁出门! 陌城村的村长叫李老四,是个年近六旬,双鬓早已发白的垂暮老人,无情的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无数道沧桑的褶子。 李老四盘腿坐在炕上,嘴里叼着那根用长竹制作而成的旱烟袋,时不时地噘嘴吸上一大口,而后将眼圈重重吐出,灰白色的眼圈腾起,飘散在房间各处。 “老村长,你这烟瘾再不戒掉,怕是活不到你儿子回陌城的那天了。” 在李老四对面,一位身着朴素灰色长袍,生的秀气,年约十七八岁的书生同样盘腿而坐,他时不时地捻起桌上的一叠花生米,丢入口中,嚼上两口,发出噶吱作响。 李老四重重吸了口旱烟,白了书生一眼,没好气地回:“别跟我提那孙子,提起他我就来气,老子生他养他这么多年,到头来说走就走,六年了,连个音讯都没有。老子心里早就把他当成死人了。” “嘿嘿,今天是鬼节,没准他会回来看你呢。”书生笑着调侃。 李老四甩手就将旱烟袋打了过去,骂咧道:“臭小子,是不是盼着老子断子绝孙啊。我可警告你,这次去长安,务必帮我把那个不孝子找到,就算是捆也要把他给我捆回来。” 李老四膝下有三子,几年前就离开了这座鸟不拉屎的西垂之地,至此一去不归,鸟无音讯,只留下年迈的他独守着这栋祖辈们留下的宅院。 书生微微摊手,故意装出事不关己的姿态。 李老四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叠文书,缓缓递了上去。 “臭小子,这是你的科考文书。这次去长安,可一定要耐住性子,长安不比陌城。所谓天子脚下难办事,稍有差池就可能丢了性命。所以切记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别说,该说的也要看清形势再说。” “村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滚犊子,谁关心你了,老子是怕你死了,没人帮我把那三个不孝子绑回来。再说这百年来,你可是我们陌城第一个有资格参加科考之人,老子还指着你科考成功后,能回来给村里的后辈们做个榜样呢。” “后辈?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整个陌城一百零七人之中,就属我年纪最小吧,再上去就是铁匠铺的王大爷,年庚五十有三。” 李老四轻叹了一声,“哎,七年前秦昭昭离开后,整个陌城村确实就属你最小了。” “所以说嘛,以后也只有我能替你们这群老家伙收尸了。” “滚!给老子滚得越远越好。” “那我真滚了,我滚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谁稀罕!等等……你给我回来,这里有三十两银子,是村里的那些老家伙凑的,据说长安城内什么东西都贵,这钱你可得省着点花,不许喝酒,不许逛烟花巷柳。” …… …… 李行歌在陌城呆了十七年,这十七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有什么好的,气温变化无常不说,还常年与风沙为伴,数月见不到一场雨,村里没有一个年轻姑娘,没一个同龄伙伴,无聊时只能与一群老大爷下棋聊天。 由一个现代人重生来到陌城村后,除了乡试与大考时他去过镇上外,其它时间都呆在村里读书写字,简直无聊到人都要冒烟了。 可真到了离开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有些不舍。 至于不舍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入夜后的陌城村相当安静,除了窗外风沙吹袭窗台发出的噗呲作响声外,连一丝鸟兽之音都难以寻觅。 李行歌端坐在书桌前,提起在黄纸上写下几行端正的小字,“昭昭,计划有变,不日西部将有风沙,故提前三天动身,你见信时,怕是我也快到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呢,对了,记得帮我备一坛好酒。老规矩,此信见后即焚!” 吹干黄纸上的墨迹后,他将纸条卷成圆条,井然有序地放于书桌一角。 窗外风沙之中突然飞来一只信鸽,不偏不倚,停落于信条旁,李行歌将信条放进信桶后,信鸽扑打着翅膀就要离去。 “畜生,把信送到昭昭手里,再失手,老子去到长安就把你给炖了吃……” 信鸽似能听懂人话般,吓得身子一抖,扑打着翅膀疾驰而去,消失于夜色之中。 李行歌起身从床底搬出一个小木箱,木箱内装着数千封昭昭的来信,他将来信连同木箱一起投进灶台之中,而后又将煤油灯扔了进去。 熊熊火焰腾起,照亮了这座简陋的屋舍,将李行歌那张白净的脸照的通红,垂影拉长在斑驳的墙面之上,随着火焰的渐高渐低,拉长在墙面上的垂影不停闪烁,竟似一只露出獠牙的猛兽般,闪烁这一丝杀气。 人去,痕迹除! 对巷而立的那栋宅子里,村长李老四起夜时,老远便见到李行歌家中闪着亮光,他摇头轻叹了一声,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兽皮大衣,转身走回了屋内,边走边骂咧了句:“这孙子,不知又偷了谁家的鸡吃,半夜三更的还在烧火。索性明天就走了,我们这群老头子可以安逸好长一段时间了。” …… 清晨,天蒙蒙亮时,村长李老四便伙同一大伙老大爷来到李行歌门前,准备替他送送行,轻声叫唤几句后,屋内李行歌却并未回话。 李老四蹙了蹙眉,伸手轻轻一推,房门竟然是开着的,十几名老家伙迈步走进屋内,进得屋内,却并未见到李行歌的身影,只见桌上放了张纸条。 李老四拿起纸条,随意看了起来,阅毕轻叹了一声,将纸条放回了桌面,转身就要离去。 “都回去吧,行歌那孩子早就走了。” “走了?那小子怎么也不跟我们这群老家伙道个别什么的。” “就是啊,亏得我一大早就来给他送行呢。” 一群老家伙抱怨起来,嘴上虽这般说,眼神中却都流露出了一丝凄凉不舍之意。 诺大的陌城村,唯一的年轻人李行歌走后,便真的成了与世隔绝的陌城了。 “李老四,你说那小子还会回来吗?” 李老四深吸了口眼袋,将烟圈轻轻吐出,将视线投向远处晨光升起的地方,回道:“他一定会回来。” “我也相信那小子一定不会丢下我们的。”铁匠铺老王大爷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暗骂了一声,这鬼天气,才七月十六,怎地就这么冷呢。 李老四突然收起烟杆,神色一沉,朝着身后这群老头厉声道:“你们记住,从今天起都把嘴给我封严了,无论外人怎么问,都不能说李行歌是我们陌城村的人。” “老村长,你是担心十七年前的那件事会牵连到我们?这事真有这么严重吗?” “都回家去吧,别忘了下午的牌局,就像那小子说的,这天下啊,少了谁都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珠帘后的贵人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天蒙蒙了时,李行歌出现在庆城。 从陌城村去长安路途遥远,足有千里之遥,而且只有庆城才有车队会去长安。 李行歌随身没带什么行囊,就两套换洗的衣服,加上一把半尺长的匕首,为了沿途的安全,他故意穿了件破旧的衣裳,去掉了一直以来的书生打扮,装扮成了猎户的样子。 庆城有家镖局,名为龙门镖局,由于这些年生意并不景气,因此镖局内新增了一道业务,不仅送货,还拉客。 只要出得起银子,天涯海角他都能送你去。 还真别说,自从这套业务推出后,原本死气沉沉的镖局,一下子竟然活了过来,不仅新增了不少人手,镖局老板更是赚的盆满钵溢。 “马大当家,别来无恙啊。” 李行歌走进镖局时,龙门镖局大当家马天正在查阅镖局新购的马匹。 见李行歌进门后,马天急忙放下手头的活计,迎了上来,笑嘻嘻道:“贵客啊贵客,李兄弟怎么有空来我们镖局啊,真是蓬荜生辉。来来来,跟我到里面喝两壶。” 说起这个马天,李行歌与他相识在三年前,那年他进城参加乡试,偶遇了正面临破产的马天,二人说话比较对口,便一直以兄弟相称。 当时李行歌给马天出了这个把镖局模式衍生城客运模式的方法,使得龙门镖局走出了困境。马天对李行歌便更加赏识,私底下经常托人用各种手段给李行歌送银子花。 “马哥,我这次来是想搭你的车队去长安。”李行歌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去长安?”马天微微愣住,在他印象中,李行歌一直都呆在乡下,连庆城都难得来,怎地突然要去长安呢,突然他想起了下个月便要科考,顿时明白了过来,咧嘴笑道:“李兄弟是去参加科考的吧?” “正是。不知马兄这今天可有车队要去长安?” 马天转身朝院里一名老者喊话道:“刘伯,今天有车队去长安吗?” 那名老者缓步走上前来,随手翻阅了下行车记录,捏着发白的胡须道:“大当家的,今天只有一辆车去长安。” “有车不就行了,把我李兄弟给捎上。” 刘伯犹为难道:“这怕是不妥……大当家的,这辆车被人包了。” 马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被人包了?那还不简单,再发一辆就是。” 刘伯再次为难起来,“可我们镖局的车都派出去了,新购的这几辆马车,还没找到熟路的车夫呢。” 马天顿时愤怒起来,这不是让自己在兄弟面前丢脸吗,“你丫的还能不能办事了?不就是找个车夫吗?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帮我兄弟安排好,坐上去长安的车,你这个月薪水就别拿了。” “马兄,就别为难刘伯了。”李行歌笑着替刘伯解围,转身问道:“刘伯,包车的究竟是什么人啊,你去问问看,能不能帮个忙把我捎上,路费我可以跟他平摊。” 马天附和道:“对对对,快去问问。你就告诉他,要是不答应捎上李兄弟,我们龙门镖局就不做他生意了,银子退回给他。” 身为镖局老板,要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那还了得。 “这……” “这什么这,我说刘伯,你今儿个是怎地了,办事竟然如此婆婆妈妈。算了,老子自己去说……” “不用了!” 马天话音未落,一旁停着的一辆马车内突然传来一声秀气的声音,听声音车内坐着的是个姑娘,而且年纪应该不大。 车内女子接着道:“反正这车就我一个人坐,我可以捎上他。” “李某谢谢姑娘了。” “哈哈,看来姑娘也是个爽快人,我马某愿意替我李兄弟出一半路费。” “我说了不用了!”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女子似乎并不愿与外人多说什么,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李行歌朝马车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个书生礼后,朝刘伯问道:“刘伯,马车何时出发?” 刘伯回话道:“现在就出发。塞外风沙将至,若天黑前出不了隘口,进不去内陆,怕是马车会被困在大漠之中,所以越早出发越好。” 刘伯在庆城呆了几十年,对周围的环境再熟悉不过,无论是天时地利,还是马车的行进速度,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因此他说什么,那么这事便八九不离十了。 再者李行歌也想早点避开这场风沙,鬼知道这场风沙会吹多久。 “马兄,事不宜迟,那就先告辞了。”李行歌拱手跟马天道别。 马天长叹了口气,叹息道:“李兄弟,我还打算跟你好好喝几壶呢。” 李行歌笑道:“酒可以等我回来再喝。” “那好,我这就叫人备上几壶好酒,等李兄高中之后,再回来畅饮一番,不醉不归。刘伯,给我备马因此,我送送李兄弟。” …… …… 车轱辘碾在干枯的大地上,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昨夜李行歌烧了那些信件后,在陌城村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此去长安,除了科考外,他还有几件事要做,其实他也可以不做这些事,可总觉得有种使命感,强迫着他去做。 十七年前他初来这个世界时,见到那一张张血淋淋的脸,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要复仇。 若不是那群人用生命守护着重生到婴儿身上的李行歌,便没有现在的他,因此他决定为她们做些什么,哪怕是找出那些仇人的名字也行。 马车离开庆城二十里后,马天才不舍地回头,离开了这片荒凉之地,诺大的大漠之中,只剩下天地与这辆马车,还有车中的三个人。 车夫,李行歌与那位躲在珠帘后方的女子。 珠帘将车厢一分为二,李行歌坐在前方,那位一直未说话的女子则躲在珠帘后。 李行歌好几次想透过珠帘看看那女子的尊容,却都被她发现,而后她侧过头去,干脆又在脸上蒙了一层薄纱。 谁稀罕看你! 李行歌撅了噘嘴,索性走出车厢,坐到车厢外跟车夫聊起了天。 此去长安千里,加上路程崎岖,就算是快马加鞭,少说也要三天才能到,一想起这三天内都要面对车厢内薄纱下那张冷冰冰的脸,李行歌就觉得自己很命苦,在陌城村面对的是那一张张充满褶子的脸,好不容易遇到个年轻姑娘,对方竟然躲在珠帘后,躲就躲吧,还多此一举地蒙了快轻纱。 跟防贼似的。 车夫是个老实人,说起话来带着浓重的庆城口音,一路上他聊了自己家中的婆娘,闺女。聊了沿途各地的民生趣闻,聊了当下大梁国的时政,并且用老百姓的角度去评价了一番大梁的各项国政。 有批评的,更多的却是赞扬。 聊天时,李行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每当车夫批评大梁国一些国政时,珠帘后方的那位神秘女子明显有些坐立不安。 “看来是位官家贵人。只是不知哪家的贵人竟然会跑到庆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李行歌如是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争论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入夜前,马车走出了隘口,彻底告别了荒凉的边塞地带,再往前五十里处,便是蓉城,蓉城有几百年的历史,城内人丁兴旺,繁华至极,是大梁与北齐国商业合作城镇。 马车出了隘口后,车夫朝车内喊话:“两位贵人,再有五十里地就是蓉城了,是否进城歇息,还是绕过蓉城继续赶路?” “赶路吧!” 李行歌与珠帘后那位贵人几乎同时说出这三个字,车厢内气氛沉寂下来,又有些尴尬。 车夫得到命令后,加快了行车速度,夜里赶车其实是危险的,马车只靠着两盏悬在马头上的油灯之路,能见度极低。 好在这是匹好马,往来庆城跟长安已经有几年时间,老马早已识途。加上驾车的车夫技术熟练与出了隘口后地势平坦了起来的原因,行车并无什么障碍。 颠簸了一整天后,李行歌有些疲倦,胃里早已翻江倒海,感觉恶心想吐,他从行囊里取出几件衣裳垫在车厢内,索性躺下准备休息休息。 珠帘后的贵人一直没有动静,不知是睡熟了,还是故作沉寂。 清晨,马车已经走出了蓉城管辖范围内,进入了一座小镇,车夫准备采买一些草料,也好让老黑马得到喘息的时间。 李行歌打算跟着车夫下了车,赶了一天的路,他早已饿得不行,正巧小镇集市刚开,各种早餐应有尽有。 下车前他朝珠帘后的贵人问:“你不下车吃点东西?” “不用!”珠帘后的贵人冷冰冰地丢了两个字后,便回归了沉默。 李行歌笑了笑,转身走下了车,刚下车却听到车内的贵人喊话声:“你帮我买几个包子,我不吃肉馅,不吃韭菜馅,不吃甜食。” 跟随车夫来到集市后,车夫熟络地跟集市上那些小贩打起了招呼,看得出这条路他经常走,早已跟路线上的小贩打成一片。 李行歌买了包子后,转身回到车上,还未坐稳便见到珠帘后伸出一只白净的手,似乎在讨要包子,他觉得好笑,学着贵人的模样伸出了手。 珠帘后贵人微微愣住,不知何意。 “给钱,一个包子一文钱,我给你买了五个。” 贵人沉默了片刻后,轻声道:“我……没有钱。在庆城时身上的钱都付给你那位马兄弟了。” “没钱!”李行歌僵硬在车厢内,感情这妞是来掏白食啊。还贵人,我呸!这年头哪有贵人出门身上不带钱的。 等等,莫不是她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是被某个男的花言巧语骗到庆城后,逃出来的。 两只大小不一的手就这般伸在车厢内,数秒钟后或许是觉得有些累了,贵人缓缓收回了手,手刚要越过珠帘时,却发现另一只手将一袋包子放在自己手心。 她微微愣住,缓缓收回了手。 “谢谢!” “不用谢。” 两句很寻常的对话,‘谢谢’二字只值五文钱,而‘不用谢’却不值钱,李行歌说完‘不用谢’后接着说道:“这钱等回到长安再还我不迟。” 车厢内又是一片寂静,只听到两道噶吱作响吃包子声,一道急促,另一道轻缓。 …… 一连两天,这辆不起眼的马车上,车夫滔滔不绝地讲着沿途的趣事,车厢内的气氛却冰冷到极点。 让李行歌感到无语的是珠帘后的贵人这两天时间吃的都是自己在那个小镇上帮她买的包子,这妞得多扣,不就是几文钱,至于这样嘛! 第三天清晨,马车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穿过这片草地,长安城就在眼前,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城池在不远处向马车招手,在陌城时,李行歌无数次想过长安的景象,是像电视里那般庄严,还是另有一番景象。 草地上有牧童吹笛,有情侣郊游,有书生捧着书籍之乎者也,没人会在意这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前面就是长安吗?” 李行歌探头从车窗处看向远处宏伟的城墙,不免感叹起来,等了十七年终于来到了古城长安。 “对对对,前面就是长安,等老黑马吃饱了,我们就进城。”车夫优哉游哉地半倚在车门上,眯眼瞧着老黑马吃草的模样,眼里尽是柔情,像情人的眼睛。 确实,情人都未必有这匹老黑马陪他的时间多。 “你没来过长安?” 珠帘后突然传来贵人的声音,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又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带有很多情绪。 嘲讽,惊讶,还是就这么随口一问。 李行歌懒得搭理她,鬼知道进了城她会不会还自己那五个铜板呢。 贵人接着问话:“你真实来参加科考的?” “你是在问我话吗?”李行歌故作惊讶。 贵人的情绪依旧很平缓,轻声道:“车厢内莫不是还有第三人?” “我确实没来过长安,确实是来参加科考的。”李行歌一一解答。 “凭什么?” 贵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这次李行歌听得真切,明显听出了声音中有了一丝轻蔑之意。 “就凭我是李行歌。”李行歌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李行歌又怎样,你这般贪财,又无爱心,即使科考中了,又能有何作为。莫不是想当一名敛财的贪官不成?” 贵人咄咄相逼,李行歌再也无法压抑住愤怒的情绪,决定反击。 他端正了姿态,用先生对学生说话的语气一字一句回道:“你那只眼睛见到我贪财了?我出钱给你买包子,你不该还钱?莫不是要施舍于你,才叫有爱心?你们这种贵人,平日子大鱼大肉吃惯了,又怎知老百姓的贫苦,五文钱或许对你们而言是九牛一毛,可对我们这些百姓而言,却是一天的口粮。” “你知道民间苦力一个月的工钱是几文钱吗?你知道一亩地的田粮是多少吗?你懂得一家老小十几口人,一顿只吃五个包子的滋味吗?” 李行歌顿了顿,偷偷看了眼珠帘后贵人的表情,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于是接着道:“这些你都不懂,却在这大言不惭地说我贪财,说我没爱心。你有爱心,有爱心你倒是还钱给我啊,我身上所有的家产可只有三十文不到。” 哐当! 他话音未落,村长李老四为他准备的三十两银子便从兜里掉了出来,散了一地。 “额……” 李行歌故作无事地将银子捡了起来,放回兜里,接着道:“为了参加科考,我们全村的村民冒着饿肚子的危险为了凑了这几两银子,你当这些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珠帘后贵人伸手掀开了珠帘,露出了那张蒙着面纱的脸,用那双如明月般清澈的眼睛盯着李行歌看了好一阵。 四目相对良久,最终李行歌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 这三天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贵人的形象,虽说蒙着面纱看不清长相,却能从她的穿着打扮与神色看出这绝对是位美人胚子。 “那五文钱有机会我会还你。” 李行歌突然摊手道:“不用还了。” “为何?”贵人愣在当场,不知其解。 “没为何。” 贵人眨了眨眼,露出惊讶之色,她隐约明白了李行歌的衣裳,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自己这一路来并未过多跟他交流,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呢。 她不解。 她的性子是有不懂得就一定要追问下去。 而李行歌的性格却是他不想说的,就算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去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亲爱的昭昭你好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车夫回到车上后,驾车来到长安城门前,长安城毕竟是大梁国的国度,门禁检查森严,进城行人跟车辆都要接受检查。 车夫跟守城官兵打了招呼后,几名官差掀开了车帘,扫了一眼李行歌后,将视线投向了珠帘后的贵人。 沉声道:“后面是什么人?下车接受检查。” “这位官爷,她只是个普通的客人,检查就不必了吧。”车夫急忙跟官差套近乎。 官差却丝毫不吃这招,依旧沉声道:“这是规矩,过路车辆都得接受检查,快下车。” 车夫见官差强行要检查,只能退到一边不再出声,车厢内李行歌端坐如旧,他很想看看珠帘后方的贵人如何化解这次危机。 是下车接受检查,还是亮出自己的身份呢。 官差在车外等了一会,却并未见到车内人下车,顿时拔出了兵器,加强语气道:“我警告你们,快下车。” “这位官爷,你上前说话。” 珠帘后方的贵人终于开口,将官差唤进了车厢。 官差刚进车厢便见到车厢内贵人从珠帘后递出一块令牌,官差接过令牌看了一眼,脸色突变顿时吓得不轻,急忙将令牌递了回去,惶恐跪拜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贵人归来,还请贵人见谅。” “没事,你下去吧。”贵人轻声唤道。 官差听罢一溜烟地溜下了马车,片刻后城门大开,马车顺利进入了长安城内,在一家名为有客来的客栈门前停下了车。 “两位贵人,到长安了。” 李行歌率先跳下马车,深吸了口气,双目不停在四周游荡,望着身前一栋栋古风建筑与绿荫的街道上穿着华丽的行人,热闹的街市,不免感慨起来。 这就是长安吗? 古城长安! 大梁国都长安! 正感慨间,马车内的贵人突然叫住了车夫,“车夫,你能送我去个地方吗?我可以另外付给你钱。” “好嘞!”车夫恭敬地点了点头,跳上了马车,与贵人一阵嘀咕后,驾着马车扬长而去,驶离了这条热闹的街市。 马车走后,李行歌站在长安街上发呆,他发现自己的这身打扮与整条街区有些格格不入,就像山人进城般刺眼,周围投来无数诧异的目光。 说来奇怪,前些天寄给昭昭的信,按理说昭昭应该收到了,可为何她没来接自己呢,难不成那只该死的信鸽又把信给丢了,该死的信鸽别让老子再见到你,不然非炖了你不可。 李行歌心里暗骂了信鸽一阵,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唤自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李行歌!” 李行歌转身见到身前几米开外,一位穿着黄色锦缎的女子站在那里,眨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瞧,脸上露出调皮的姿态。 女子生的白净,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而下,被一根简单的发箍卡在背后。 “昭昭?” 李行歌轻声念叨着这个无数次在信中提到过的名字,他已经七年没见过秦昭昭了,上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八岁的小屁孩,皮肤嘿嘿的,个子不高。 如今七年过去了,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屁孩也已长大,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若非那双像星辰般的眼睛,李行歌还真不敢确定她就是秦昭昭。 秦昭昭站在远处笑的跟花儿一样美,跟蜂蜜一样甜。 笑过后,她快速朝李行歌跑来,一把抱住了他,将那张有点圆的脸埋在他怀里,不停地蹭着,像儿时一样俏皮。 李行歌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发现这丫头已经长到自己耳朵处了,不免感叹道:“昭昭,你竟然长这么高了。” “嘻嘻,意外吧。这七年我在长安的生活,可比你呆在那个穷酸地方强太多了。再说我都十五岁了,再不长高点,你都要嫌弃我了。” 二人紧紧相拥在街道之上,周围往来的百姓纷纷驻足投来诧异的目光,显然这个年代还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大街上相拥,简直就是有辱斯文,道德败坏。 十一年前七岁的李行歌将只有四岁的秦昭昭从边塞狼群里救回来后,便一直带在身边,教她读书写字,教她生存之道,并给她取了昭昭这个名字。 至于秦这个姓,是李行歌在秦昭昭兜里的一块白布上发现的,他寻思着这块白布上的‘秦’字应该就是秦昭昭的姓氏。 两个小孩在陌城村相依为命过了四年。 这四年秦昭昭受到了李行歌的现代思维教育,她的性格有一半都是李行歌造就的,说李行歌是她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启蒙老师也不为过。 因此她对这些封建社会的束缚也很是反抗与不屑。 “走,我带你去看我们在长安的家。” 秦昭昭离开李行歌的怀抱后,拉着他的手快速离开了热闹的长安街,穿过几条街区后,来到一处比较贫瘠的街道。 而秦昭昭口中所谓的家,就在这条名为秀水街的尽头。 秀水街虽然贫瘠,屋舍看着都很陈旧,却很热闹,是长安城的三大菜市场之一,往来这条街区的百姓并不比长安街少。 街道上热闹非凡,小贩们奋力叫卖着自家的商品,买家站在一旁形色各异,有讨价还价的,也有随意逛逛挑挑拣拣的。 二人穿过街区后,走进了一栋民宅,这是套只有五十平米不到的宅子,宅前却又一个大院,院内中了些蔬菜,在蔬菜棚的后方有两颗大樟树,大树之间拉了条秋千。 李行歌刚进大院,便愣在当场,他发现这栋宅院的风格,与自己儿时画过的一幅画很像,院子,大樟树,秋千,菜田,画里有的这个院子里都有,除了画中院门前的那条小溪流。 秦昭昭快速跑进屋内,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枯黄,有些破旧的纸,她笑着将纸递给了李行歌。 李行歌接过黄纸后,心中一暖,这张纸正是自己十岁时画的那副画。 “李行歌,我把你画里的东西都种在了这个院子里,除了那条小溪流外。我在长安城找过,可是没找到有溪流的地方,所以……” “傻瓜,这只是一副画而已。” “不,它不止是一幅画,它是你我的家。”秦昭昭笑的如花一般灿烂,接着道:“我按照你的吩咐,特意选在这个闹市买房子。” “恩,大隐隐于市,确实没人会想到我们会住在这里。” “嘻嘻,你高兴就好。走,我请你下馆子去,给你接风。” “接风就不用了吧。你给我下面吃就好了。” 李行歌有些感动,七年前他托人将只有八岁的秦昭昭带到了长安实施复仇的计划,可以想象,一个八岁大孩子,要历经多少磨难,才能在长安这个大染缸内生存下来。 其中滋味怕是只有秦昭昭自己能明白。 “你今天刚来长安,怎么能只吃面条呢。别的事我都可以听你的,可这次你得听我的。我请你去吃大餐。” 李行歌笑了笑,语气一转,轻声说出了个秦昭昭不能拒绝的理由:“你刚来长安时,写给我的第一封信上说你学会了煮面条,我只是想吃吃你下的面。” “我写给你的信你都记在心里?”秦昭昭略微有些惊讶。 李行歌回道:“当然,你忘了我记性很好的。” 秦昭昭脸色一红,羞涩地低下了脑袋,红着脸跑开了。 “我下面给你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长安诗仙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秦昭昭下的面其实不怎么好吃,盐放的有些多了,汤汁又少了些。一碗面里,面条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其余的都是鸡蛋。 李行歌三两下将面条一扫而空后,秦昭昭又端了一碗来,这碗面依旧鸡蛋多面少。 如此反复下,几分钟的时间李行歌已经吃了四碗,而秦昭昭则托着下巴趴在他身前,眨着那对大眼睛,满脸幸福地看着他将面条吃下。 第四碗空,秦昭昭拿着空碗就要起身。 李行歌急忙制止:“昭昭,我吃饱了。” “就饱了啊,可是煮了一锅面的。”秦昭昭有些失落。 李行歌苦笑不已,“你到底煮了多少面?” “没多少,就半斤面,三十个鸡蛋。” “……” 感情这丫头是打算把自己当猪来养啊。 吃过面条后,二人走进了宅内,屋舍不大,进门是个大厅,大厅两旁各有一间小房,秦昭昭住在大厅左边那间,而右边那间则被她用来堆放一些杂物。 一连行车三天,李行歌有些困了,他想好好睡上一觉,却发现秦昭昭压根就没给自己铺床。 这可不像是这丫头的作风,平日里她做事可是从未有过疏忽。 “昭昭,你没给我铺床?”李行歌忍不住问。 “铺床?”秦昭昭满脸惊讶,指着自己住的房间疑惑道:“那间房不是有张床吗?” “那是给我睡的?”李行歌反问。 秦昭昭点头回道:“对啊!” “那你住哪?” “我也睡那张床啊。” “……” 李行歌瞬间有些罪恶感,虽说七年前自己确实是与秦昭昭同塌而眠了几年。可七年过去了,自己不再是那个拥有七八岁躯壳的老少年了,而秦昭昭也不再是那个连睡觉都要哄,还会尿床的小屁孩。 现在还睡一张床,不合适吧! 他冷不丁地又多看了秦昭昭一眼,发现这丫头虽然只有十五岁,却依旧发育得很好了,该挺的挺,该翘的翘,皮肤白净的像块豆腐一般,哪还有一点儿时的影子。 相隔七年再次见面,二人丝毫没有生疏感,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般亲切,彼此都有很多话要说。 李行歌平时话不多,秦昭昭这丫头却是个话痨。 她将李行歌拉进了房间,给他倒了一杯茶后,便开始述说着七年的点滴,故事里有辛酸,也有美好,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秦昭昭从床底取出几张银票交在李行歌手里,数额足有几百两之多。 “这些都是我这几年攥下的银子,我昨天清点了下,共有两百七十三两。加上在外面还有一些账,我们现在的总资产应该在三百两左右。” “这么多。” 李行歌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昭昭这丫头还挺能赚钱的。 秦昭昭咧嘴笑了起来,“嘻嘻,这些都是靠卖你写的诗赚来的。行歌哥哥,你现在在长安城可是个大人物哦,人送外号诗仙呢。” “诗仙?” 这些年李行歌确实写了不少诗,可都是他前世背下的唐宋诗词,没想到昭昭这丫头竟然能靠着倒卖这些诗词来赚钱,难怪这些年她一直在信中要求自己给她写诗呢。 秦昭昭半倚在他怀里,眨着那对明亮的大眼睛说道:“放心,我没用你名号来卖,而是用了个别名,就是那个你跟我提到的那个名字,叫李太白!” “……” 秦昭昭快速从偏房取来一本书籍,递给了李行歌。 接过书籍一看,封面上俨然写着‘太白诗集’四个大字,其中共有诗篇二十三首,首首都是经典。 “像这样一本书市面上能卖到五百文钱,除去那些书店赚取得差价,每卖出一本,我们都能赚两百文左右。我算了下,若是哥哥你再多写几首诗,以现在的销量来看,五年后我们的家产将达到一千两。” “……” 李行歌发现昭昭这丫头竟然很有经商头脑,每笔账都算的清楚,看来之前是自己忽略了她在这方面的天赋了。 打洗脚水,烧茶,做饭,打扫家务。 七年前这些活都是十一岁的李行歌做,现在换成秦昭昭做了。 秦昭昭手脚麻利,做事雷厉风行,性格又开朗,李行歌行思着过不了一两年肯定能给她找个好婆家嫁过去。 一番洗漱后,二人纷纷躺在了木床上,彼此共用一个枕头,秦昭昭一直眨着那双大眼睛盯着李行歌瞧,李行歌却总是转过头去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有些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 于是他快速岔开了话题。 “昭昭,这些年你可有查到十八年前长安城有谁到过庆城那边。” “都查了。” 秦昭昭起身解开了衣扣,褪去外衣,露出里面的裹衣,又毫不避讳地从裹衣里取出一块白布,白布上模糊地写着三个人的名字。 为首的是个叫刘满洲的人。 其次是个叫马振虎的。 最后一个却不像是人名,反而更像是一个称号:“先生!” 秦昭昭一一解释道:“这个刘满洲十八年前乃西垂大军中的副将,庚庆十七年秋,九月初六,他却回了长安一次。九月廿一,也就是命案发生的前三天他又回到了庆城。十月初一命案发生六天后,他被朝廷一纸文书召回了长安。” “时间对上了。”李行歌面露冷峻,双拳微微握紧。 “对,所以他是我的头号怀疑目标。”秦昭昭指着第二个人名接着说道:“这个马振虎也是西垂大军中的一员,只是他并非什么将军,而是骁骑营中的一位什长。他于十月初一跟随着刘满洲一起回了长安,自此常住长安,还升了官,我将他视为二号怀疑目标。” 李行歌暗自记下了这两个人名,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白布上的第三个人名。 “先生?” 先生只是一种称呼,这世间自然没人的名字叫先生。 秦昭昭似乎看出了李行歌的疑惑,她缓缓解释起来:“我托人翻阅过十几年前的官兵调遣文献,发现文献上有个叫先生的人,十八年前也跟刘满洲与马振虎一样,十月初一也被调回了长安,奇怪的是在长安城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消失了?” “对消失了,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找到他的行踪。” 秦昭昭有些失落,低着脑袋愧疚道:“行歌哥哥,我用了七年时间才帮你找到了这三个名字,是昭昭无能,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李行歌笑着宽慰道:“傻瓜,能找到三个名字已经不错了。” 十八年前陌城外死了二十三个人,凶手不可能只有这三人。 可就是这三人就足够难对付了,刘满洲当年身为西垂大军的副将都敢杀人,若是没受到什么人的指示是不可能的。 其背后的势力或许才是真正难对付的。 李行歌时常怀疑自己在这一世的身世没有那么简单。 十八年前朝廷并无什么大事发生,没有大臣被抄家,也无党派斗争,因此自己不可能是某位被抄家的大臣家的遗子。 那么情况只有一种。 皇宫! 难不成自己是皇帝的某个私生子? 李行歌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是呆在古代呆傻了吧,竟然相信电视里的那些剧情。 不论如何,现如今已经找到了三个人的名字,那么便从这三人手中下手,或许能探清故事的真相。 李行歌问道:“昭昭,这个马振虎现在在哪?” “就在长安。”秦昭昭沉声道:“他目前在朝中当文吏,任金科院的执事一职,从三品。据说这次科考,他也是监考人之一。 金科院俗称文院,乃大梁国六院之一,与礼,兵,户,刑,工,合成六院。 马振虎能从一名小小的骁骑营什长,混到现在的文部三品当差,可见其并非凡人,必然有些手段。 若马振虎都这般难对付,那曾经当过西垂大军副将的刘满洲岂非更难对付。 秦昭昭抬手指了指刘满洲的名字,正色道:“我觉得应该从刘满洲这里下手。” “为何?”李行歌不解道。 “哦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刘满洲现在已经卸甲了,不再担任朝中职务。” 李行歌双目露出精光,“你把刘满洲的资料跟我详细说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常思晨的故事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刘满洲的一生在军营中被裱为典范。 朝廷无数次拿出他的事例来激励刚入军的新兵。 十五岁入军,十八岁上战场,立下大小战功六十三回。 当过马夫,旗手,先锋兵,伙夫。 当过什长,长水,副蔚,校尉,直到副将军衔。 他一生戎马镇守西垂二十六年,直到庚庆十七年秋末才因战功赫赫,特被调回长安担任禁军副统,从二品,直到三年前才退了下来。 他的一生几乎如圣贤般,没有过错,也无缺点。 可这些都是文书上记载的关于他的内容。 李行歌从不相信这世间有至善至美之人,圣人也不例外,何况刘满洲。 饱满思**,或许是日子太过安逸的原由,刘满洲卸甲这几年,时常沉迷女色,流连烟花巷柳。 嫣红阁便是他常去的地方,那里有位姑娘叫常思晨,是刘满洲沉迷之人。 刘满洲的生活很有规律,规律到毫无规律可言,行踪不定,出行路线不定,身边随从不定,几乎无一天是重复的。 可以看出他是个谨慎之人,若没做什么事,何至于如此谨慎呢。 可再谨慎的人也有疏忽,也会露出破绽。 刘满洲的破绽就在嫣红阁里的常思晨身上,每隔一天必会去见见这个常思晨。 一月光顾常思晨十五次,虽然来去时间不定毫无规律,这却也是百密中的一疏,而这种疏忽足以致命。 李行歌决定去会会这个常思晨。 当然在见常思晨前,他还要去查一件事。 …… …… 常思晨生了一张狐狸精的脸,身形丰腴,笑抿如花,一抿一笑间透着无尽的风情,而且还弹得一首好曲。 他们说,这天下没人能抵挡住常思晨的风情,就像没有书生能抵挡住金榜题名时的诱惑。 李行歌端坐在圆桌前,听着前方飘来幽幽的琴声,琴音瑟瑟,略有悲凉之意。 珠帘后常思晨轻抚长琴,那双如狐狸般的眼睛死死盯在李行歌身上,仿佛要勾去他的魂魄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半曲琴罢,常思晨开始吟唱,吟唱出的第一句就把李行歌吓了一跳,这厥词不正是自己闲来无事抄给秦昭昭卖的嘛。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曲毕! 琴声歇! 常思晨款步走出珠帘,行至李行歌跟前,伸出纤手替他斟了壶茶,茶香味飘散在房间,她缓缓替李行歌倒了一杯,而后静坐桌前,盯着李行歌饮茶。 李行歌端起小杯学着文人雅士的模样轻饮了一口,低沉着脑袋并未说话。他并不爱喝茶,前世身为北方人的他,更习惯大口喝酒的那种感觉。 “公子可还习惯。” 常思晨莞尔轻笑,这句公子可还习惯,不知是指习惯茶水的味道,还是习惯这曲小调的意境。 李行歌缓缓回道:“曲是好曲,调也是好调,茶更是好茶,可我却一点都不习惯。” 常思晨微微愣住,轻蹙酥眉,好奇道:“公子不习惯什么?” “气氛。”李行歌摊手回道:“我来嫣红阁是取乐的,你却给我弹了一曲不应时也不应景的曲调,我如何能习惯。” “是奴家的错。” 常思晨爽快地承认了错误,而后抬头又看了李行歌一眼,她发现李行歌身上有着某种与别的男人不同的地方,正当她想解开这个不同时,李行歌却又公然承认自己就是来寻乐的,不想听什么忧郁的调子。 整个长安谁人不知这厥‘水调歌头’乃诗仙李太白所著,更是长安才子们公认的近年来最好的一厥词,寻常公子哥都是慕名而来想听常思晨唱上一曲水调歌头,偏生还有人嫌弃这首曲过于幽暗。 “奴家换个曲子。” 常思晨起身准备走向琴旁,却被李行歌一把拉住,李行歌顺势一用力,常思晨整个身子一倒,栽倒在他怀里。 四目相对,这次距离更近。 李行歌伸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坏笑道:“我就喜欢这种气氛。” 常思晨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法挣脱这个男人的怀抱,顿时吓得有些惊慌失措,脸色发白,颤声道:“公子请尊重,奴家只卖艺不卖……” 李行歌快速从兜里掏出一叠银票砸在桌上,冷笑道:“不就是嫌钱少嘛,钱我有的是。” “公子认为钱是万能的!”常思晨别过脸去,避开了这道炙热中带着嘲讽的目光。 李行歌反问:“你认为不是?” 不等常思晨回答,他又接着道:“若钱不是万能的,那么你为何会愿意屈身都能做你爷爷的刘满洲。贪权,刘满洲三年前便以卸甲,显然你并非贪他的权。” “你既不贪财,也不贪钱,你图的是什么?” 常思晨神色一暗,用力挣扎了几下,愤怒不已,“你放开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无可奉告!” 李行歌缓缓松开压在常思晨身上的手,常思晨急忙挣脱了他的控制,快速朝房门跑去,轻轻拉开房门就要跑出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让她震惊的话,她犹豫着停下了脚步,缓缓关上房门愣在当场。 “我是来杀刘满洲的。” 常思晨缓缓转过身来,双目再次盯在李行歌身上,这一次的目光与前两次不同,没有惊讶,没有好奇,只有冷淡。 “就凭你!” 这句话李行歌在来长安的路上便听过,是珠帘后那位贵人听说他要参加科考时发出的嘲讽。 李行歌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沉声道:“还有你。” “我……”常思晨眉头紧锁,缓步走了回来,冷笑道:“你认为我会帮你?刘满洲可是我的首客,我为何要帮你杀他,难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刘满洲?” 李行歌自信回道:“怕,当然怕,可我相信你不会告诉他的。” 常思晨不解:“为何?” “原因很简单,一个妙龄女子愿意屈身一个老头,既不贪财,也非恋权,那么只有两种解释。第一,这个女的脑子有病,第二,她是身不由你。你说你是脑子有病呢,还是身不由己呢。” 常思晨脸色微变,缓缓坐了下来,缄默良久后,缓缓开口道:“三年前江南生了一场瘟疫,奴家父母都在那场瘟疫中病逝,只留下奴家与年幼的弟弟流落街头,一路来到长安。” “为了生计奴家只能出卖自己最终沦落嫣红阁,在嫣红阁呆了一年,积攒了些名气,也赚了不少银子,原本我打算用这些银子替自己赎身,然后带着弟弟回到江南。可……” 常思晨声音中有些哽咽,李行歌识趣地从兜里取出一块手帕递了上去。 常思晨哭了一会,用手帕轻轻抹干眼泪,接着道:“两年前刘满洲找到我,要求我今后只能侍奉他一人,虽说我是个风月女子,却并非那种堕落到甘心跟随一个比自己大了几个年轮的刘满洲。没想到我拒绝后,他却命人抓了我的弟弟,以此来要挟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遇故人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公子何时动手?” “五天后。” “地点呢?” “就在刘满洲离开嫣红阁的路上,事成之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姐弟二人离开长安。” 李行歌与常思晨的语气都很平淡,丝毫听不出这是在预谋着一场谋杀,而且要谋杀的对象还是前任二品大员刘满洲。 一切准备就绪,这张网已经铺开,就等着刘满洲入网。 说来奇怪,李行歌与常思晨不过一面之缘,却像是老朋友一样交谈着,彼此没有隐瞒,也并无生疏感。 “公子可否告诉我,你为何要杀刘满洲?” 常思晨问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李行歌起身行至窗台前,看了看窗外熙攘的街道,沉声道:“我与他的仇恨,比你重很多。时间不早了,五天后我再来找你。” 说罢,李行歌转身准备离去,行至房门前,身后却传来常思晨的另一个问题。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李十八。” 望着李行歌远去的身影,常思晨笑着露出一丝邪魅,浓重胭脂覆盖的脸下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李行歌出了嫣红阁后,秦昭昭驾着马车快速迎了上来,跳上马车后,马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街道之上。 一路上李行歌将嫣红阁内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秦昭昭,秦昭昭听后却紧锁着眉头,没有说话。 直到马车停在秀水街家门前,她才探着脑袋进到车厢,坐在李行歌身旁轻声提醒道:“李行歌,你相信那个常思晨?” 李行歌笑着摇头:“一个字都不信。” 秦昭昭咧嘴暗喜了一阵,却又突然蹙眉不解,“那你为何还跟她约好五天后要在刘满洲去嫣红阁的路上杀他呢,你就不怕那个女人把这些都告诉刘满洲?” “我正打算要让刘满洲知道,十八年前他做过的事,该好好清算清算。” 秦昭昭不懂李行歌此言何意,若是刘满洲知道了有人要杀自己,他岂非会变得很谨慎,到时想杀他必然会更加困难。 可既然李行歌这般做必然有他的道理,这些年来李行歌所作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对秦昭昭而言都是至理名言。 她就像个小迷妹般,崇拜他,相信他! 哪怕去替李行歌死,她也毫无怨言,曾经那个小丫头已经长大,心里头有了自己的想法,情窦初开的她接触过很多男人,有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有木讷老实的酸书生,却都无法让气心动。 或许她的心早在李行歌将她从边塞捡回来那刻,便被李行歌偷了去。 “昭昭,我在陌城时,给你画了一张图,要你去找工匠制作图上的东西,你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我这就取给你看。” 秦昭昭跳下马车,快速跑进屋内,不多久便从屋内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木盒从木盒内取出一把类似于古时候战场上的弓弩。 只是这把弓弩要小上不少,更加轻便。 在陌城时,李行歌便发现这个年代还未有弓弩,因此他凭借记忆中的样子,特意画图让秦昭昭在长安找工匠做了一把。 除了弓弩外,还特意打造了十五只何时的弩箭。 李行歌接过弓弩,随手上了一只弩箭,对着院里十几米开外的樟树射了一箭,弩箭脱弩而出,发出嗖的一声作响后,径直刺进了树杆之中,整个箭头都刺进了树杆内。 “哇咔咔,这东西的威力这么大啊。” 秦昭昭快速跑上前去,想要拔出树杆上的弩箭,却发现弩箭由于刺的太深,压根就无法取出来。 李行歌也略微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种弩的威力竟然有这般强悍,隔着十几米开外都有这般威力,整支箭头都刺进了树杆之中,可以想象若是弩箭刺中的是人,必然能刺穿人体,一箭毙命。 吃过午饭后,秦昭昭出门去查看那本太白诗集的售卖情况,而李行歌则留在屋内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杀刘满洲只是计划的开始,如何脱身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正如陌城村长李老四所言,长安与陌城不一样,这里一旦发生命案,必定会惊动长安府衙,更何况死的是一位前任朝着二品官员,怕是连宫内那些贵人都会惊动。 到时长安城内必定会有一场大规模的调查。 距离科考不足二十天,这时候的长安正是戒备森严之际,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杀人不留痕迹,必然是难上加难。 可李行歌还是想试试,计划已经开始,如脱弓之箭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晌午过后的秀水街要冷清不少,不少菜贩都已经收摊回家了,秦昭昭出去后,李行歌觉得呆在院里无聊,决定出去走走。 初来长安,他就像是个旅客般,想去长安的各大景点看看。 这个年代还没有景点一词,但说起长安,便不得不提长安城内的四大产业。 茶楼,酒馆,赌坊与胭脂巷。 正值科考前夕,各州才子汇聚长安,这天下的才子都恣意风流,若是你不去酒馆喝点小酒,不去茶楼切茶吟诗作对,不去逛逛胭脂巷,结实结实几个当红的花旦,都不好意思自称书生。 除此三者之外,长安城内最有前途的产业便是赌坊。 大梁建国一百多年,早已度过了乱世时的动荡时期。 特别是到了当今天子庚庆帝手上,其先后推出了三十几项利民政策,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康。 正是因为太平的日子过惯了,当他们无需为生计发愁时,很多人的劣根便暴露了出来,不少人都染上了赌隐,隔三差五地便要去赌坊一趟,不输个十两八两的夜里都睡不着觉。 所谓小赌怡情。 或许正是考虑了这点大梁国内对赌坊这个产业并未禁止,反而专门派了官差去各大赌坊维持秩序,防止因为赌资问题而发生的纠纷。 纵观历史,怕是也没有哪个朝代能做到朝廷专门派人去维持赌坊的秩序一事。 李行歌当时听到这事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大梁天子庚庆帝似乎与其它帝王有些不同。 朝廷在三年前整顿了长安,将长安城的几大产业集中在几条街区之上。 首先是以茶楼酒楼为首的长安街。 其次便是专门为赌坊而设的琳琅街。 再有就是胭脂巷! 长安街上茶楼与酒楼虽多,最有名的却不外乎两家。 茶楼之最香溢楼。 酒楼之最酒鬼楼。 香溢楼与酒鬼楼对街而立,坐落在长安街的中心地段。 往来行人路过二楼门前,无不驻足观看一阵,听一听香溢楼里传来的书香气,品一品酒鬼楼飘来的酒香味。 李行歌前脚刚踏进长安街后便闻到了酒香味,酒香中还掺杂着不少油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用烤鸭下酒。 他是个酒鬼,却并非无酒不能过日子的那种酒鬼。 李行歌在酒鬼楼门前停了一阵,抬头看了看酒鬼楼门沿上方的那块金匾,据说这块金匾的来历可不简单,乃当朝太子隆钰亲笔所提。 正当李行歌准备抬脚进到酒鬼楼看看时,却在对街的香溢楼门口见到一道熟悉的女子身影。 那女子身行高挑,穿着嫣红色的裙摆,一头秀发被一根凤头钗盘钗在头上,只留下少许青丝垂落后背。 女子脸上蒙着一层轻纱,虽看不清她的样貌,李行歌还是很确定她就是跟一起同乘一辆马车来长安的那位贵人。 此时这位贵人身后还跟了位穿着碧绿色衣裳的小丫鬟。 二人在香溢楼门前絮叨了一阵后,便抬脚走进了楼内。 李行歌微微蹙眉,自顾自地笑了笑,转身也朝对街的香溢楼走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文人之争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书香之气溢满楼! 香溢楼内装饰清雅,符合文人之气。 入得大楼,是座正厅,正厅中央有座圆台,圆台被一块黑色幕布一份为二,后方有琴瑟之音传来,前方则有一书桌。 一位穿着素朴的老者手扶折扇,端坐桌前,桌上有茶水一杯,古书一本。 老者时端起茶轻饮一口后,捧着古书絮叨着书中的长篇大论。 李行歌在一楼找了一圈,也未见到那位贵人的身影,香溢楼内才子佳人众多,且装束都是千篇一律,男的一身书生儒袍,女的小家碧玉莲裙。 不少女子脸上都蒙着薄纱,似乎很避讳在公开场合露脸。 李行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暗中观察着茶楼内的情况,他刚入座,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位公子可要喝茶。” 李行歌转头一看,却见秦昭昭正端着茶盘瞪着眼珠子也在瞧着自己。 四目相对,秦昭昭脸色一红,低着脑袋嘀咕道:“行歌哥哥,你怎么会找到香溢楼来。” 显然秦昭昭认为李行歌是来寻找自己的。 李行歌微微蹙眉,好奇道:“昭昭,你怎么会在这端茶?” “说来话长。” 秦昭昭索性放下茶盘,紧挨李行歌而坐,款款解释道:“这些年我不少消息都是在这个香溢楼里打听到的,别看这些个文人雅士温文尔雅,除了吟诗作对外,他们都有一个特殊的嗜好就是喜欢嚼耳根,时常会议论一些外面打听不到的事,因此我才在茶楼找了份送水的工作,一来能打听些情况,二来也能接触一些上层的贵人。” 秦昭昭此言不假,所为家事国事天下事,都是文人们喜欢谈论的焦点,比如朝着某位大员家新填了房小妾,必然会遭到这些书生一番非议。 普天之下怕是也就这些文人们敢去批判那些朝中大员的不正之风。 “昭昭姑娘,给小生这里倒杯茶。” 邻桌几位书生朝秦昭昭挥手,示意添茶。 秦昭昭转头白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去去去,一边去,没看我正忙着吗。” 几位书生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相视而笑后,又去唤别的伙计去了。 李行歌苦笑了笑,昭昭这丫头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她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去强迫她,不然她就不叫秦昭昭了。 不多久功夫,另一位伙计端着茶水给邻桌几位书生添茶后,怯生生地来到秦昭昭身边,抬头扫了李行歌一眼,语气中带着深深的醋意,问秦昭昭:“昭昭,他是谁啊?怎地平时没见过他。” “要你管啊,你是太平洋警察啊。”秦昭昭白了伙计一眼,太平洋警察这词是她在陌城时听李行歌说过,她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这些年便成了她的口头禅之一。 小伙计莫名被秦昭昭骂了一顿,只能将怨念转到李行歌身上,他偷偷瞥了李行歌一眼,眼神中尽是嫉妒。 李行歌倒吸了口凉气,他感觉这个伙计该不会是看上秦昭昭了吧,见自己跟秦昭昭如此熟络,才会心生醋意。 “刘景峰,你还愣着干嘛啊,没看我有事要做吗?快去端茶去,顺便帮我把那几桌的茶水也给端了。” “好好好,你放心吧,你那几桌的客人就包在我身上。” 刘景峰端着茶水笑嘻嘻地走开了。 他走后李行歌调侃道:“昭昭,这个刘景峰是何许人也,为何你没在信中跟我提过。” 秦昭昭噘嘴回道:“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跟你写信,他呀就是个科考落榜的落魄书生,去年落榜后一时没想开,在柳河想寻短剑,恰巧被我遇到给救了上来,这才跟着我来到这个香溢楼做活的。他这个人为人还算老实,就是太过死板了些。” “哦!”李行歌语气中尽是调侃之意。 秦昭昭听出些端倪,急忙解释道:“李行歌,你可别误会啊,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你是知道的,我秦昭昭可非普通女子,要嫁也要嫁人中龙。像你……” “她在那!” 李行歌打断秦昭昭,将视线投向茶楼东角,那位贵人正端坐在东角处一间偏僻的厢房内,厢房内除了贵人与她的丫鬟外,还有另外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穿着华丽的女子。 秦昭昭顺着李行歌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那三位女子后,眉头微微蹙起,噘着小嘴有些不开心。 “李行歌,你认识她们?” “不认识!”李行歌笑着解释道:“只是方才在门外时,见她们乘坐的马车华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才多看了一眼。” “这也没什么稀罕的,香溢楼内每天来的贵人可不少,就连宫内的那些个贵人都会来呢。” “这倒有趣了。” “什么有趣?” “没什么。” 二人说话间,打听中央圆台上的木桌突然被撤走了,说书先生与几位幕后的乐师也跟着悄然而去,从茶楼顶端突然降下四张巨大的白色宣纸,将圆台围在其中。 宣纸降下的那刻,差楼内爆发出阵阵呼喊声,众才子佳人纷纷翘首,将目光投向了四张宣纸之上。 “昭昭,这是什么?”李行歌好奇不已。 秦昭昭淡淡回道:“这些都是文人们无聊的把式,每隔三天在香溢楼内便会举行一场吟诗作对的比赛,甚是无聊。” 秦昭昭的话顿时引起邻桌那几位书生的瞩目,他们纷纷转过头来,反驳道:“什么叫无聊,所谓以文会友,吟诗作对不仅能看出一个人的文字功底与内涵修养,还能陶冶情趣,怎地到了昭昭姑娘这里竟成了无聊。” “就是,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们也别这样说,昭昭毕竟是个女子,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不好这种吟诗作对也说得过去,况且今年香溢楼文魁的奖励是与获得与琉璃姑娘促膝长谈的机会,昭昭不喜这个活动也在情理之中……” 几位书生滔滔不绝地讲着,一旁秦昭昭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吓得几人急忙收口,不再说话。 李行歌觉得有些好笑,这群温雅的书生竟然会怕秦昭昭。 不过从几位书生不难听出,他们对那个与琉璃姑娘促膝长谈的机会似乎很看重。 “昭昭琉璃是谁?” 秦昭昭淡淡回道:“是个女人,跟我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好看的。” 一旁书生又忍不住插话道:“唉,话不是这样说,琉璃姑娘可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才艺双绝。” 秦昭昭用力拍打了下桌子,双手叉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伸手指着那位书生的鼻子骂道:“你这人不说话会死啊。” “额……”书生被骂的面红耳赤,急忙低着脑袋轻声嘀咕道:“真实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李行歌总感觉昭昭今天与往日有些不同,特别是每次提到其他女子时的反应,这根本就不像是她啊。 琉璃! 李行歌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上联出来了,有人出了上联。” 几人谈话间,打听中央的一块宣纸突然缓缓收起,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白色宣纸再次放下,宣纸上俨然多出了一副上联。 有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忘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上联采用了长安城有名的景色望江楼,与望江楼身后的熙江为景所书,江楼千古,江流千古,预示着大梁国运千古,永垂不朽。 “好联啊好联。” 茶楼众才子纷纷拍手称赞。 此联下方,书有一名讳。 江南柳环晟! “我说这联为何能如此工整,原来是江南第一才子柳环晟所作啊。” “是啊,这个柳环晟可不简单,怕是这次科考必然能高中,占据三甲之席。” 不少才子纷纷交头接耳,言语中对这个柳环晟甚是钦佩,完全没有文人相轻的酸腐之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陈坛酸醋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江南第一才子柳环晟,此次科考的热门人选,距离科考虽不足一月,长安城内各大赌坊却都以开除了科考赔率。 柳环晟以一赔一点六的赔率位列第二位,是当下最有希望能够中得科考前三甲的才子之一。 排在他前面的只有一人,号称长安第一才子的温如初。 柳环晟的上联出的确实工整,以楼,江为题,却能衍生至大梁国运千秋,不得不说其眼界与胸怀都配得上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号。 “凌芽兄,你上去对对。” 邻桌几位书生互相映衬,推举了一位名为赵凌芽的书生出来,想让他上去试试能否对出下联。 赵凌芽憋红着脸连连摆手,轻叹道:“柳环晟这联我对不出来,怕是整个长安能对出此联的人也不多于五人。” “哎,是啊,要是咱们长安第一才子温如初在就好了。” “对啊,也好压压那个所谓江南第一才子的嚣张气焰,让那些江南仕子们明白,长安城才是大梁第一城,岂容那些南蛮子胡作非为。” 李行歌觉得有些好笑,方才他还以为所谓的文人相轻不会出现在长安城内,这一转眼的功夫,这些所谓的才子便开始以南北自立。 南方仕子们瞧不上北方仕子,北方仕子更是将南方仕子称为南蛮子。 还文人雅士,我呸! 看来这文人相轻的事迹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有。 “北方仕子们,你们不是经常想要跟我们南方仕子一分高下吗?现如今怎地无人敢出来接对,莫不是一个个都要做缩头乌龟不成。” 大厅左侧一桌有南方仕子起身发出战书,一时间整座茶楼乱做一团,不少北方仕子纷纷起身与南方仕子目怒相对,形势瞬间紧张起来。 “南蛮子也敢在长安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若不是我们长安第一才子温如初不在这里,岂容你们这群南蛮子嚣张。” 北方仕子发出反击。 那群南方仕子顿时笑作一团,纷纷抛出嘲讽之语,“我看那个温如初是被你们吹嘘出来的,论长安才子,我们只认诗仙李太白,其它的什么温如初,我看就是个缩头缩尾的小人。” “你说什么,找死是吧。” 差楼内不少才子都是温如初的仰慕者,一听自己的仰慕对象受到诬陷,纷纷起身,挽着衣袖就要冲上去。 反观南方仕子也不甘示弱,扬起了拳头,一场南北仕子们的战斗随时都会打响。 李行歌将秦昭昭拉倒一边,在最里角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他并非什么南方人,也不是北方人,而是从西垂而来,这场南北文人雅士的械斗,关他毛事。 “昭昭,长安城内经常发生这样的争斗吗?” 从现场的形势来看,这场南北仕子的争斗,并非朝夕发生的事情,彼此之间的矛盾很可能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这次借着香溢楼对联之事爆发了而已。 “这事早已见怪不怪了。”秦昭昭抓起桌上的花生米丢了几颗在嘴里,边嚼边说道:“行歌哥哥放心,他们打不起来,就这帮文绉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敢闹事,充其量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李行歌一阵苦笑,竟然还有这种说法。 不过看秦昭昭的表情,她对这种场面应该早已司空见惯,丝毫都没有紧张。 茶楼的气氛瞬间高涨,南北两方的仕子们纷纷对立二站,以大厅圆台为界,北方的仕子站在大厅北面,而南方的仕子则站在大厅南边。 南北之分瞬间分明。 两方仕子站定位置后,李行歌才发现自己与秦昭昭恰巧处在南北仕子对弈的中间,这就有点尴尬了。 而在他的正对面,那位贵人与另外两个女子也恰巧坐在南北仕子的正中间。 那位贵人正蹙着眉头,似乎对这种场面有些恼火,而贵人身旁的那位穿着锦缎的女子,则捏着拳头,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李行歌还发现个奇怪的现象,南北仕子的争斗爆发后,香溢楼方面竟然没派一个代表出来阻止这事,似乎也在静观其变。 这事就有趣了,难道他们就不怕这些才子佳人们会砸烂茶楼的桌椅茶杯,还是真如秦昭昭而言,这些所谓的仕子争斗,不过是一场口角之争而已。 气氛僵持不下之际,从茶楼的二楼突然走来一人,那人生的皮早肉厚,身形巨大,脑满肥肠的脸上挂着嬉笑之意。 胖子刚下楼梯边眯着小眼扫了南北仕子一圈,而后笑眯眯地走到那四张巨大宣纸下方,朝南北仕子们微微躬身作礼。 胖子名为陈三,乃香溢楼的掌柜,据说这个人可不简单,其背后的势力如他的大肚囊般,深不可测。 “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又何须为这点小事而大动干戈呢,不如听我说个故事,都消消火,也给陈某一个面子如何?” 胖子不等才子们答话便接着说道:“我有个远方表亲,乃江南人士,三年前我前去探亲时,特意从长安菜市口抓了几只家禽带到江南,送给了我那个远方表亲。” “原本吧,胖子我以为咱们北方的家禽不仅适应不了江南的气候,还会与南方的那些家禽发生争斗,可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和和睦睦,一片祥和,什么狗屁南北,什么狗屁气候,只是胖子我杞人忧天了而已。家禽眼里尚且没有南北之分,尔等可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子,难道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对了,我还想起前段时间长安新出一本太白诗集,其中有句诗就写的很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陈三说话的语速始终保持在一个频率,语气却由轻缓变成了严厉,那张笑脸下仿佛藏了无数把杀人刀,每一刀都能杀死几个书生。 “不就是吟诗作对吗?既然出了上联,对出下联便是,哪来那么多争斗。” 陈三话音刚落,其身后便有人喊出了一句振奋人心的话。 “下联出!” 大厅中央的宣纸缓缓升起,半柱香后,又缓缓落幕,一纸下联跃然纸上。 书有:“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景万年,月影万年!” 印月井是长安城的一座古井,就坐落在秀水街上,与之前上联中的望江楼相互对应。上联的江楼千古,江流千古预示着大梁国运永垂不朽,而下联的月井万年,月影万年,又何尝不是呢。 两联生出,彼此成对,都很工整。 上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下联: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下联一出,茶楼燥热的气氛得意沉寂下来,才子们纷纷翘首,将视线投向那副下联之上,却发现这副下联根本就没有提名,也就是说作出此下联的人,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名讳。 李行歌端坐桌前,微微蹙眉,方才陈三身后那位伙计喊出下联出之前,他分明见到对面那桌的贵人低头跟丫鬟说了些什么,而后那位丫鬟趁着才子们争论时悄悄走到店伙计面前说了一席话。 而后下联就出了。 李行歌微微有些意外,看来自己有些小瞧了那位贵人,他心中更加好奇这位贵人的身份。 他的好奇只持续了不到数秒,无论贵人是何种身份,都非自己所能招惹,宫内出来的贵人,哪怕是动一动小手指,都能杀掉一整条街的人。 陈三眯眼朝众才子笑道:“诸位仕子,既然下联已经出来了,诸位就请入座吧,今日诗会才刚开始呢。” 陈三言毕,扭着胖乎乎的腰身走回了二楼,只留下一众仕子们面面相觑,谁也瞧不上谁。 秦昭昭有些不开心,她发现李行歌的视线一直盯在大厅对面的那几位漂亮佳人身上,而那几位佳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身形都比自己好。 她就像是打翻了醋坛子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又抬头看了看那桌佳人的胸,发现自己的胸确实小了点。 而后又看了看那桌佳人白皙的皮肤,再看看自己有些古铜色的肤色…… 哼! 胸大了不起啊,能当饭吃,我还嫌走起路来麻烦呢。 皮肤白了不起啊,一看就是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百无一用的的闺房小姐。 我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提笔落豪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李行歌,我们回去吧。”秦昭昭拉着李行歌的胳膊一个劲地摇,开始撒娇卖乖。 李行歌笑着捏了捏她圆鼓鼓的脸,起身道:“好,回家。” 秦昭昭一扫阴霾,笑着露出两颗甜甜的酒窝,双手死死抓住李行歌的胳膊,将身子紧挨在他身上,像是情侣般亲昵。 茶楼的气氛再度回归沉寂,下联一出南北仕子们的矛盾暂且得到了缓解,由最开始的谁也看不上谁演变成了互相吹捧。 “绝对啊,果真是千古绝对,怕是这上下联只有我们南北仕子才能对得出来吧。” “确实啊,以前是我们互相贬低了对方,现在看来,大梁国运之所以如此昌盛,还得我们南北仕子同心合力才是。” “那是当然啊,自古朝廷重臣,大都出自南北,倒不像是西垂那种小地方,出不了几个大人物。” 秦昭昭一听此言,顿时放缓了脚步,转头瞪了那群书生一眼。 这些所谓的仕子风向未免也变得太快了,前一刻还相互看着不顺眼,怎地一转眼的功夫就齐齐将矛头指向了西塞那边,欺负西塞没人不是。 果然还是文人相轻啊! “昭昭,怎么不走了?” 李行歌对这些仕子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他们所言非虚,朝中大臣皆出自南北,西垂之地由于地势与环境的问题,一些年轻有为之人早已迁移自南北两方,只留下老残病弱坚守西垂之地。 试问朝廷又如何会在这群老肉病残之中挑选大臣委以重任呢。 再加上西垂教育落后,诺大的庆城也不过只有一家书院,又能出几个仕子。 “这群人太过分了。” 秦昭昭恨得直咬牙,虽说她八岁便离开了陌城,来到长安生活,可血液里里却残流着西塞的风沙,更何况李行歌是以西垂学子的身份前来参加科考。 这群人羞辱西垂学子,岂非就是羞辱李行歌。 秦昭昭哪会答应。 她捏着拳头走到那群议论的书生面前,重重一拳打在木桌之上,震得杯上茶水溅了一桌,那群书生顿时被吓了一跳,待抬头见到拍桌之人是秦昭昭时,纷纷露出了笑脸。 他们都是香溢楼的常客,早已认识秦昭昭,对这个性格开朗的丫头也颇有喜爱,却不知秦昭昭今日这是怎么了。 “昭昭,你这是干嘛?” “请你收回方才说的那些话。”秦昭昭满脸认真地回道。 “什么话?”书生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身旁一位书生好心提醒道:“好像是你贬低西垂学子的话。” 书生不以为然,咧嘴笑道:“我没说错什么吧,西垂之地匪徒众多,这些年朝廷不知花了多少时间跟精力在那边,可是结果呢?接连七年科考,西垂之地竟然连一位举子都无法产出,说西垂是不毛之地,都算抬举它了。我看西垂之人大多是庸庸之辈,不提也罢。” “你再说一遍。” 秦昭昭双拳青筋暴露,怒气腾腾,随时都可能给这位书生一拳。 李行歌见状急忙上前拉住了她,轻声提醒她收敛下怒火。 书生被秦昭昭如此一弄倒有些莫名其妙了,不知所谓道:“昭昭,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秦昭昭与书生的吵闹顿时引得大厅瞩目,不少人纷纷将视线投向这边,眼看形势就快下不了台了。 李行歌将秦昭昭拉到身后,朝这位书生微微躬身行了个书生礼,轻声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书生起身回礼道:“小生范金义,兄台是?” “在下西垂学子李行歌!”李行歌故意将西垂学子这四个字念得很重。 范金义顿时明白了秦昭昭为何会生自己的气,感情是为了这个李行歌啊。 他用轻蔑的目光扫了李行歌一眼,没好气道:“怎么,李兄也想让我道歉。” 李行歌笑道:“道歉倒不用,我怕会丢了范兄的身份。” 范金义愣在当场,不明李行歌此言何意,是认可了自己的说辞,还是害怕得罪自己。 李行歌接着道:“大梁还未建国时,太宗皇帝乃蓉城一名府台,恰逢乱世,太宗帝不得不举蓉城之兵马举兵起义,由庆城与蓉城发兵,靠着范兄你口中的庸庸之辈一路南征,最终建立了大梁王朝。我想请问范兄,既然你饱读诗书,那么蓉城与庆城可是西垂不毛之地?太宗帝乃至当朝天子庚庆帝,岂非都是你口中的庸庸之辈。” “你……” 范金义顿时哑言,他怎么与想不到李行歌竟然挖了个这么大的陷阱让自己跳,这话说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范兄莫要害怕。”李行歌笑着替范金义解围,“太宗帝实则也并非是西垂人,只是乱世之时流落到了西垂而已,所以他肯定不是你口中的庸庸之辈。”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范金义急忙附议。 李行歌语气突然一变,沉声道:“那你就是瞧不起跟随太宗皇帝打天下的四位将军咯。” “你……” 范金义顿时傻眼,此时他才明白李行歌这哪是替自己解围,而是挖了另外一个坑给自己跳,这大梁子民谁人不知当初太宗皇帝开国之际,身边有四位能征善战的将军,且都是来自西垂之地。 李行歌这是摆明着把自己往火坑拉啊。 身旁范金义的朋友们纷纷起身,怒目看向李行歌,恶狠狠道:“我倒是谁在这大言不惭啊,原来是西垂学子啊,范兄几时说过污蔑建国四位将军的话?我看是你别有用心吧。” “就是,肚子里没有几分墨,却在这装什么仕子。这天下谁人不知西垂学子已经连续七年未能进入殿试。你有在这明嘲暗讽拿先辈们说事的功夫,还不如回去多看几本书呢。” 一种南北学子纷纷嘲笑西垂来的李行歌。 “有能耐你也对出个下联来看看。” “对啊,有能耐你也对出个下联看看。” 李行歌笑而不语,身后秦昭昭急忙上前,双手叉腰,大有以一人之力抵挡三千文豪之势。 “你们欺人太甚,当真以为行歌哥哥对不出来不成!他只是不想跟你们这群迂腐之人争斗罢了,就算争赢了也丢份。” 争吵间,大厅东角蒙着面纱的贵人微微蹙眉,斜眼盯在李行歌身上,起初她还未发现李行歌也在茶楼,方才争吵时偶然间看到,倒也颇为意外。 李行歌是西垂学子这事,没人比贵人更清楚,虽说这群南北仕子贬低西垂仕子的作风很让人恶心,可贵人却并不打算插手,她也想看看李行歌腹中究竟有几分墨水。 秦昭昭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了,自己说这话,岂非是把李行歌往火坑推,这万一他对不出来下联,那就惨了。 她转头见到李行歌依旧沉稳自若,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不少。 “不就是对下联嘛,你真当我西垂没人,取笔墨来。” 李行歌轻抚长袍,挽起衣袖,一副干架的样子,热的周围仕子一片哄笑。 不多久功夫,笔墨呈上,扑散在桌案之上。 “昭昭,帮我磨墨。” “好嘞。” 秦昭昭已经有七年没磨墨了,上一次替李行歌磨墨还是在陌城李行歌替人些状纸时,现在回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 李行歌还是那个李行歌,秦昭昭也还是那个秦昭昭。 李行歌提笔挥毫,用的是狂草笔法,笔锋落纸写下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才提笔吹墨,一卷下联跃然纸上。 “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另外四个人名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昭昭,我们回家煮面。” “恩!” 李行歌拉着秦昭昭的小手走出了香溢楼,只留下茶楼内一堆仕子面面相觑。 这卷下联意境虽说比不得前两卷,却出奇的工整,香溢楼吟诗作对的场景跃然纸上,还真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这人确实有才啊! 有人发出感叹! 不少人从惊叹中回过神来,却发现李行歌与秦昭昭早已消失在茶楼内,不见其影。 远处那位贵人紧锁的眉头稍有舒展,转身朝身后的婢女说道:“绿芜,我们也回去吧。” “喏!” “走走走,我早就想走了,这地方闷死个人,一群酸腐书生比来比去的,烦都烦死了。”贵人身旁那位穿着锦缎的女子一听要离开茶楼,顿时来了兴趣,张头朝茶楼门外望了一眼,嘿嘿笑了起来,“要不我们去对面的酒鬼楼看看。” “不去了,出来的时间够久了。” “啊,姐姐就要回去啊,你从塞外回来,招儿还想着替你接接风呢,招儿与姐姐都有三年未见了。”锦袍女子略微有些失落。 “傻招儿,以后我就一直呆在长安,时间多着呢。” “真的啊,那我有时间去宫里找你玩!” “好啊,到时我讲西凉国的故事给你听!” …… …… 南北仕子之争,李行歌却意外卷了进去,这并非他本意,科考临近,他并不想太过高调,可时势所逼,却又不得不高调。 接连五天,李行歌一直呆在院里,院外发生的事都由秦昭昭传递给他。 诺大的长安城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比如某位大臣被贬官了,长安城又出了新诗词了,香溢楼里又有人出了新的上联,秀水街上有两位大妈因为摊位问题而打了一架,这事还惊动了官府。 这些事李行歌听在耳中,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刘满洲这几天有没有去过嫣红阁。 答案是有的,这五天刘满洲几乎每天都去嫣红阁,这便说明一点,常思晨将自己要暗杀刘满洲的事,告诉了刘满洲。刘满洲为了引自己上钩,才故意高调出行,而且还明里减少了随从,怕是暗中不知埋伏了多少人再左右伺机而动。 整个下午李行歌都有些心绪不宁,或许是有些害怕,他从未杀过人。可凡是都有第一次,有了第一次之后就没那么害怕了,他一直如此安抚自己躁动的情绪。 “李行歌,我们几时动手?”秦昭昭端坐院中,在磨刀石上反复研磨手中那把长刀,刀光凌厉,寒气逼人。 “不是我们几时动手,而是我几时动手。” 李行歌指出了秦昭昭句子里的错误,他并不想让秦昭昭过多参与到这事之中,毕竟秦昭昭与十八年前的血案毫无关联。 秦昭昭微微愣住,噘嘴有些不开心,“你……把我当外人。” 李行歌捏了捏秦昭昭的脸,认真回道:“你待会帮我备辆马车,车上放套干净的衣裳。子时时分,将车停在刘府宅院后巷,子时一过,若是我没能从刘府内出来,你就驾车离开长安,走的越远越好。” “我想帮你一起杀了刘满洲。”秦昭昭咬着嘴唇认真地说。 “傻瓜,你帮我已经够多了,这些恩怨本来就与你无关。” 秦昭昭收起长刀,插入刀鞘,将长刀交到李行歌手上,用一个女人的身份紧紧抱住了李行歌,语气无比坚定,“你一定能活着出来,我想告诉你的是,若是你不幸死了,我一定会完成你的遗志,灭刘满洲满门,一年不行,我就用十年,十年不够我就用一辈子。” 这话怎么听都不吉利。 夜里秦昭昭炖了锅鸡汤,她说吃饱才有力气杀人。 入夜后的长安,晚风有些凉,吹佛在熙江江畔的柳枝上,发出呼呼作响。 路过的行人无不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抬头望了眼天上渐圆的皎月,暗骂了一句:现在才八月,天气怎就如此变化无常。 刘满洲半躺在在城西一座老宅院中的摇椅上,端着酒杯,抬头仰视着天上的星辰。 年近六旬的他,余生已经没多少日子了,十八年前回到长安结束了半生的军营生活后,他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些什么。 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少了什么,是哪种戎马的感觉,还是身上少了鲜血的味道。 直到四天前他从常思晨那里听到有个叫李十八的少年想杀自己时,他才找回了心中空虚的那部分。 李十八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可十八这个数字却很独特,十八年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有时刘满洲在想,是不是十八年前自己漏杀了谁。 不管十八年前漏杀了谁,今天都可以补上,并无区别。 按照计划刘满洲原本此时应该出现在从嫣红阁回这栋宅院的路上,路上会碰到杀手,然后他亲手杀了那个杀手,这场错过十八年的恩怨就此解决。 计划制定后,刘满洲却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不该冒险,更犯不着为了一个毛头小子而去涉险,自己的身份何足精贵,完全可以让手下那群人去替自己摆平这事。 秋风瑟瑟,刘满洲觉得有些冷,刚要起身从摇椅旁取来皮衣披上,却见到院中突然多出一人,那人站在月色下,双目死死盯在自己身上。 刘满洲微微愣住,随口问了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抓到那个李十八?” 夜色中那人回道:“没有!” “没有?”刘满洲急忙起身,紧张道:“你们几十号人竟能让他跑了?” 那人接着回道:“他没有跑。” “没有跑?”刘满洲疑惑不已,“那他现在在哪?” “就在你身前。” 刘满洲横眉望去,这才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身前这人,他苦笑了笑,坐回了摇椅,指着身旁的另一把椅子说道:“既然来了,何不过来坐坐,我猜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李行歌缓步上前,行至摇椅前,沉声问道:“我问你会答?” “不会。”刘满洲回答的很坚定。 李行歌在刘满洲身旁坐下,抬头仔细看了看身边这个垂暮老人,发出一声轻叹,“十八年前除了你与马振虎,还有谁去过庆城?先生又是谁?” 刘满洲微微愣住,随即大笑起来,讽刺道:“十八年过去了,你竟然连仇人的名字都未找齐,竟然还有脸跑来问我这个问题,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你会!” “我不会!” “你会!”李行歌从腰间取出那柄被秦昭昭磨得发亮的弯刀,月光下弯刀闪着寒光,十分刺眼。 刘满洲依旧笑着,不屑道:“小子,你未免太小瞧刘某我了,我刘满洲一声戎马战场,你认为我会怕死?” “或许你不怕死,可到了你这个年纪,身边总有些人与事值得你牵挂,比如你那三个小孙儿,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小的不过三岁,大的也才九岁吧。” “你……” “你认为我若要杀你会给你五天时间来准备?我之所以故意让常思晨把刺杀你的消息传出去,无非就是想试探试探谁才是你身边最重要的人。三天前有四辆马车从你们府出了城,那些车上坐着的才是你的软肋。” 李行歌一字一句道:“我再问一遍,十八年前出了你与马振虎,还有谁去过庆城?” 刘满洲望着李行歌的神色暗淡了下来,像是垂死之人般黯淡无光。他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少年,以至于这盘棋满盘皆输。 “十八年前除了我与刘振虎外,还有四个人去过庆城!我欠你的用我这条命来还,可孩子们是无辜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大雨后的长安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秦昭昭焦急地等待在后巷内,子时临近,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抬头不停地张望着巷口处,希望能看到李行歌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行歌却一直未出现,秦昭昭握了握拳,刚要下车前去查看下情况,却听到车厢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昭昭,带我去嫣红阁。” 秦昭昭急忙掀起车帘,见到车内安然无恙的李行歌后,开心地笑了起来,驾着马车离开了这条略显清冷的巷子。 …… 常思晨端坐镜前,眼皮不停地跳着,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财,可她两只眼皮都像打架一般跳个不停。 她有些害怕,不知刘满洲的计划能否抓住那个笑起来很甜,却又让人猜不透的少年。 常思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这张精致的脸,二十四岁的她正处如花似玉的年纪,脸上没有一丝波纹,即使褪去脸上这层厚重的胭脂,她也还是个美人。 突然她在铜镜中看到了另一张脸,那张笑起来很甜的脸。 她转过身去见到李行歌正端坐在桌前,低头望着着桌上的茶水,望得出神,似乎那杯茶水中有什么奇特之处。 常思晨偷偷从铜镜中看了看李行歌的脸,那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白净,她微微愣住,身体有些发抖。 这人是鬼还是人! “常姑娘见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李行歌起身行至长思春面前,伸手轻抬她的下巴,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常思晨那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不可否认,这张脸确实确实精致,难怪刘满洲会为她而痴迷。 “你……杀了刘满洲?”常思晨轻咬薄唇瑟瑟问道。 李行歌略带调侃道:“是我们杀了刘满洲。” 常思晨苦笑道:“这么说你此刻是来杀我的?” “不!”李行歌从兜里取出一张银票递到常思晨身前,“我是按照约定来送你离开长安的。” “离开……长安!” 常思晨有些不解,身前这人分明知道自己出卖了他,为何又要放了自己,难道刘满洲临死前并未告诉这人,自己已经出卖了他。 她还是有些不信。 李行歌解开了她的困惑:“刘满洲一死,朝廷必定会全力追查凶手,这时候需要有人站出来成为追查的目标。而你就是这个被追查的目标。” 常思晨瞬间了然,或许从这个自称李十八的少年进入嫣红阁的那刻起,自己便是他这盘棋中的一颗棋子。 她却有些不甘心,恨不得吃了这个李十八的肉,喝了他的血。 常思晨问道:“你就不怕我去报官?” “不怕。” “你就这般认定朝廷会把我当成刺杀刘满洲的凶手?” “当然。” 李行歌将手中银票塞进常思晨的衣袖后,伸手拉起她那双光洁到有些冰冷的手,像情人般深情道:“你身上有足够多的疑点,足以让朝廷认定你就是杀刘满洲的凶手。” “是吗?”常思晨微微蹙眉。 “其一,你是西凉人,试问一个西凉女子潜伏在长安十几年,最后却甘愿屈身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若不是为了想从他身上套取一些大梁国的情报,是为哪般?” “其二,刘满洲是个谨慎的人,却与你关系亲密,若问谁最有可能杀他,你无疑是头号怀疑目标。” “还有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死后,你畏罪潜逃却失踪了。” “你好卑鄙!” 常思晨已经无法找出言语来形容身前这个笑起来很甜,却心如蛇蝎的少年。 “我若真卑鄙,你认为此时你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杀了你,我一样可以伪造出你畏罪自杀的场景。”李行歌咧嘴笑道:“只是你我无冤无仇的,我不想杀你。”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不用谢!马车我就停在嫣红阁外,此时距离长安城城门关闭还有一个时辰,足够你出城了。” 李行歌说罢,转身走出了房间,只留下常思晨一人站在房中发呆,她咬了咬牙,跟着走出了嫣红阁。 长安城内,自此再无常思晨这个女人。 …… 天蒙蒙了时,长安城下了一场雨,这是入秋后的第一场雨。 大雨将庭院清洗了一遍,洗掉了很多灰尘,也洗掉了很多人的踪迹,一切变得崭新。 这场雨来的几时,彻底冲洗掉了李行歌出现在刘府的印记。 “行歌哥哥,快起来,出大事了。” 秦昭昭急匆匆地将李行歌从木榻上叫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 李行歌急忙起身,见到秦昭昭的脸色后,眉头微微蹙起,难道朝廷这么快便查到自己身上了? 没道理啊! “怎么了昭昭?” “行歌哥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秦昭昭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拐弯又问了个问题,“昨夜你离开嫣红阁后,是不是出过城?” “没有!” 李行歌隐约猜到了些,蹙眉道:“是不是刘满洲的家眷出事了?” 秦昭昭微微额首,轻声道:“刘府上下二十三口,昨晚全部被杀!” 什么人做的! 难道这个刘满洲还有仇人。 就算有仇人也不至于会知道刘府家眷出城后的行踪。 李行歌抬头看了眼秦昭昭,发现秦昭昭也在看着自己,二人四目相对,相对无言,又几乎在同一时间移开了视线。 “这下事情大了。” 刘满洲死,按照李行歌的计划,朝廷必定会将追查目标放在常思晨身上,而此时的常思晨怕是正在赶往西凉国的路上。 就算朝廷快马加鞭命人追赶也无济于事,这事朝廷只能吃个暗亏,大梁国不可能为了一个刘满洲而去跟西凉开战。 可家眷被杀一事,便没这般简单了。 刘府上下二十三口人一夜间被杀,这便不是简单的命案了,百信必然会认为是西凉在想大梁国宣战,很有可能会挑起大梁与西凉之间的战事。 冤有头,债有主。 李行歌并不想因为自己杀了刘满洲,而导致两国交战,百姓受到牵连。 “昭昭,当初你跟踪刘府家眷出城时,可有发现异常?” “没有啊!” 李行歌心中有些担心,自己这边前脚刚杀了刘满洲,城外刘满洲的家眷便跟着被杀,这只能有一种解释,有人将自己的计划看在眼里,并且打算将刘府灭门之事嫁祸到自己身上,就像自己嫁祸给常思晨一样。 那人是谁? 他为何知道自己的计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调查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廖方贵还在梦乡时,便被其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身为长安知府的他,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 距离科考不到二十天,这时候的长安城是最乱的时候,仕子们从四面八方赶来长安,连同一起来的肯定还有周边几国的奸细。 这时候的长安不仅要增派人数巡查,这南北学子们还时不时地闹出些小矛盾,又得派人前去调解,廖方贵为此伤透了脑筋。 “我说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昨晚子时才入睡,这天还没亮呢,你叫我作甚。” 廖方贵抱怨不已,方才自己正梦见升官呢,这等美梦就被这婆娘搅黄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老爷,不是我要叫醒你,而是咱们府衙的总铺头幸天罡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这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知府夫人满脸委屈。 “幸天罡?”廖方贵微微蹙眉,这一大早的幸天罡怎会来找自己,莫非长安城有大事发生。 “快,快叫他进来。” 幸天罡身为长安城的总铺头,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十七岁加入捕头行列,二十三年的时间里共抓获要犯七十九人,其中十三人乃灭绝人性的杀人犯。 正是因为他这些卓越的功绩,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升到总铺头的位置。 不一会功夫幸天罡快速走了进来,不知是不是同样也没睡足的原因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唯独那双鹰眼始终保持着眸亮之色。 “幸天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等幸天罡说话,知府廖方贵便率先问话。 幸天罡微微点头,沉声道:“大人,出大事了。昨夜子时,刘府上下二十三口人全被灭门。” “灭门!”廖方贵心中咯噔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颤声道:“是哪个刘府?” “前任二品刘满洲家的刘府。” 砰! 廖方贵吓得浑身一抖,手中刚沏的茶瞬间掉落地面,茶杯碎了一地。 “刘满洲家被灭门了。” “刘满洲家被灭门了!” “刘满洲家被灭门了……” 廖方贵一连念叨了三声,朝身旁夫人大声吼道:“你还愣着干嘛,快去给我取官服来。” “老爷,这时候难道要上朝?”知府夫人嘀咕着有些不解。 廖方贵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骂道:“你是猪吗?我要去案发现场。长安城发生这等大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你知道吗?” 天子脚下,前二品官人刘满洲府上二十三口人一夜间被人灭门。 廖方贵自打当上长安知府这十多年,长安城内还未发生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案子,抛开案子的死者数量不说,光是刘满洲一人,怕是都能震动朝野。 廖方贵如何能不害怕,这事一旦处理不好,被摘掉头上这顶乌纱帽是小,还极有可能会被牵连入狱。 …… 刘府外围被一群衙役封锁,下过一场大雨后,清除掉了所有的痕迹,这便给调查带来了难度。 二十三具尸体依次摆在刘府内院,摆成三个大字。 “十八年!” 廖方贵眉头蹙成一团,朝身旁幸天罡问道:“天罡啊,你看着‘十八年’三个字是何意思?” “大人,属下暂时也猜不透这三字究竟是何意思,不过通过属下对现场的调查发现,这二十三具尸体死亡的第一现场,并非都在刘府内。” “快快说说,什么意思?” “说来奇怪,根据属下调查,刘满洲确实是在刘府被杀,被杀地点就在前方摇椅旁,凶器应该是匕首。而刘府的家眷却都死于刀伤,且在刘府内并未发现什么打斗痕迹。” 幸天罡依次说出自己调查的结果。 最初见到尸体后,他便发现这些尸体身上有些古怪,除了刘满洲外,其余二是二具尸体似乎是在府外被杀后被人故意搬回府内,并摆出‘十八年’三个大字。 不仅如此,刘满洲的死于其家眷的死法也大相径庭,从刘满洲心口处的剑伤来看,刘满洲似乎有自杀的嫌疑。 幸天罡并未将刘满洲有自杀的嫌疑禀报出来,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刘满洲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会自杀。 “这么说还有第二案发现场。” 廖方贵转头又看了眼尸体,厉声道:“天罡,无人如何你都得尽快把第二现场给我找出来,另外四处打探打探,昨夜这周边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若是有怀疑目标,当即把他拿下,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大人,属下这还真就有个怀疑目标。” “是谁?” 一听有了怀疑目标,廖方贵顿时精神了起来,他正愁着不知待会上朝该如何跟天子禀报这事,若是有了嫌犯,这事便另当别论了。 “嫣红阁里的花魁常思晨。” “常思晨?” 廖方贵心中咯噔一声,这个常思晨他也见过,为人生的秀丽,还弹得一首好曲,听说与刘满洲之间还有些特殊的关系。 她一个弱女子难道会与这起灭恩惨案有关? “你怀疑常思晨可有证据?” 幸天罡从衙役处取来一颗珍珠,递给了廖方贵,禀报道:“这颗珍珠是在刘满洲大人尸体旁找到的,应该是他临死时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 “下官派人查过这颗珍珠,正是三年前刘满洲送给常思晨的见面礼,这珍珠一共有七颗,唯独这颗留在案发现场,因此下官怀疑昨晚常思晨应该也在刘府内。” 廖方贵连连点头,“那快去把那个常思晨抓到衙门去,我要亲自提审。” “抓不了。”幸天罡低头道:“她已经跑了。” “跑……跑了!” 廖方贵刚升起的一死希望彻底破灭,他如同掉进冰窟般,浑身冰冷,本案的第一要犯失踪,刚找出的线索又断了。 幸天罡回道:“我问过嫣红阁的掌柜,这个常思晨正是在昨晚子时时,乘车离开了嫣红阁。下官推断她应该是出城了。” “那就去追啊。” “已经派人去了,就怕难以追上。” “完了!”廖方贵一把摊到在椅子上,连连叹气,“常思晨跑了,若是朝廷追问起来,这办事不利的罪名怕是跑不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博弈 ,最快更新李行歌最新章节! “大人,还有件事,下官不知当说不当说。” 幸天罡有些犹豫,调查常思晨时,他发现这个常思晨并非大梁国人,而是西凉国人。一个西凉女子几年前来到长安,不断接触当时还是朝廷二品命官的刘满洲,这事多少有些蹊跷。 幸天罡原本不打算将这事告诉廖方贵,毕竟这事涉及到大梁国与西凉之间的国事,这万一是自己猜错了,引得两国开战,岂非成了千古罪人。 “何事,快快说来。” “那个逃走的常思晨并非大梁国人,而是西凉国人。”幸天罡抬头看了看廖方贵的反应,见对方略微有些惊讶,却并未表现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于是接着道:“这个常思晨三年前来到长安后,凭着出色的长相与弹得一首好曲,很快便成为嫣红阁的花魁,可说来奇怪,常思晨成为花魁后,不论那些富家公子出多少银两,她都只卖艺不卖身,唯独在刘满洲这里……” 不等幸天罡把话说完,廖方贵突然从摇椅上站了起来,脸色凝重道:“一个风月女子,不贪财,也不恋相,心甘情愿地跟着年近花甲的刘满洲,这事确实有些奇怪。” “大人,怕是这个常思晨来历没那么简单。” 廖方贵睁眼道:“你的意思是她乃西凉派来的细作?” “这也只是下官的猜想而已,若要得出实情,只能抓住这个常思晨再说。” “对对对,你倒是提醒我了。”廖方贵眼中露出一道精光,嘴角微微扬起笑了起来,“这个常思晨肯定是西凉国派来的细作,我这就去禀报皇上。” “大人,这事不再查查?” “你接着查,我这就去上报皇上。” 廖方贵火急火了地离开了刘府,他心里何尝不知,常思晨是不是西凉自作已经不重要的了,重要的是他如何禀报朝廷这事。 自己说常思晨是西凉细作,那她就是西凉细作,这有这样才能免去这个办事不利被天子责罚的危机。 这些年大梁与周边三国之间,互相往来没少安排细作,而这些细作都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办事隐匿,行动迅速,难以察觉其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 李行歌在院里发了一上午呆,他还是想不出究竟是何人在自己背后对刘府家眷动手,难道从自己进入长安那刻起,所作的一切都被那人看在眼里。 若真如此,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避开他的眼目。 李行歌讨厌这种敌暗我明的形势。 刘府被官兵团团围住,长安城早已对这事议论纷纷,一时间各个版本层出不穷,其中有个版本是跟常思晨有关的,但却并未引申到常思晨是西凉细作之事上。 这让李行歌有些惊讶,他有些怀疑是朝廷怕引起大梁国百姓的愤怒,故意封锁了这方面的消息。 李行歌还从秦昭昭口中听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版本,说刘满洲与其家眷二十三口人的尸体都被堆放在刘府院内,凶手还用尸体摆成了‘十八年’三个大字。 无风不起浪! 十八年前的事,整个长安城也没几个人知道,却在无形中被人提起。 或许这个版本才是最真实的版本,只是此时刘府被官兵围住,里面的情况根本不得而知。 秦昭昭用过午饭后便出去打探消息去了,李行歌觉得无趣,也决定出去走走,看看能否找出那双躲在暗中窥视自己的眼睛。 昨夜刘府出事后,整个长安城的巡查官兵明显要比往日多了许多,没走百米距离,便遇到两拨巡查官兵。 李行歌缓缓走进了香溢楼,楼内依旧客满,说书先生端坐高台,轻吟着书上的内容,原本枯燥的文字在他嘴里出来后,竟风趣了许多。 李行歌在墙角找了个位置坐下,发现周围仕子们都在交头接耳,所议之事大多是关于作业刘满洲府上被人灭门之事。 果然是文人多嚼耳根子。 曾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仕子们在这个年代变得八卦起来,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个没完。 不过这个大梁国的国风好像又与历史上那些古代帝王制国家不同,并未对百姓禁口,不然就凭这群书生在这嚼朝中大员的耳根子,那可是要杀头的。 “听说了吗?这起灭门惨案可谓惨绝人寰啊,刘府上下二十三口,被灭门不说,尸体还遭到了凌辱,被摆成几个大字呢。”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十八年’三个大字。” “对对对,就是‘十八年’三个大字,我猜想肯定是十八年前这个刘满洲在军中杀人太多,招惹了不少仇家,这才被仇家找上门来了。” “我看也是。” 邻桌两位书生的谈话引起了李行歌的注意,他转头看了两位书生一眼,笑着插话道:“两位兄台,这事怕是只是谣传吧。” “什么谣传啊。”其中一位蓝袍书生手舞折扇,白了李行歌一眼,冷笑道:“小子,这事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李行歌笑了笑,反驳道:“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莫非两位兄台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呵呵” 蓝袍书生笑着露出一丝不屑,转头四处瞧了瞧,见周围并无闲杂人员,俯身靠近李行歌说道:“我小叔在知府衙门当差,这事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李行歌微微蹙眉,心中升起一丝寒意。 自己最担心的那种局面还是担心了。 有人不仅以自己的身份杀人了,还将十八年前那场屠杀案翻了出来,其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他也是那场屠杀案中的受害者! 李行歌隐隐有些担心,若是朝廷真往这个方向调查,必然会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带来阻碍,而且还很有可能会暴露出自己。 他沉思了片刻后,稍微舒展眉头,学着蓝袍书生的模样,俯身靠近两位书生,神秘道:“两位兄台只知刘满洲被灭门事情的表皮,却不知其中深意。” “呵呵,这么说兄台你知道咯。” “当然!” 既然有人想讲府衙的调查方向往十八年前那场惨案上引,李行歌偏要试试去翻转这种局面,让这群倔强如驴,自认风骨的仕子们强迫着朝廷开始调查常西凉细作之事。 李行歌款款道来:“说起刘满洲一案,便一定要提起这个常思晨,据说她昨晚连夜畏罪潜逃,逃出了长安城。” “这事我们知道。”蓝袍书生有些不耐烦,老子都拖了裤子,你就给我听这个? 李行歌笑了笑,接着道:“那你们可知这个常思晨乃西凉派来长安的细作,这些年一直都在接触刘满洲,就是为了套取大梁国的机密。刘满洲大人发生这事后,宁死不屈,不肯交出大梁机密,才会招致灭门之灾。” “还有这事。” 两位书生纷纷愣在当场。 李行歌故意将刘满洲说成个宁死不屈的好官,就是为了引起书生们的慷慨之心。 “这事千真万确,若是兄台你小叔在府衙当差,必然也知道这事。只是朝廷为了避免跟西凉交战,才故意封锁了这个消息。” “岂有此理!” 蓝袍书生当即拍桌而起,愤怒道:“西凉小国,欺我大梁无人不成,竟然敢灭我大梁二品官员满门。” “嘘!”李行歌故作嘘声动作,轻声提醒道:“兄台,你小点声,这话若是被朝廷听到,你怕是逃不掉牢狱之灾。” “哼,我乃当当大梁仕子,就算砍掉我的脑袋,书生我也要替刘满洲大人讨个公道。” “就是!” “走,我们这就去通知长安仕子们,替刘满洲大人讨个公道。” 两位书生情绪激动起来,纷纷对朝廷隐忍西凉细作在长安城杀人之事不满,相继捏着拳头走出了香溢楼。 李行歌深知文人生气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所谓武杀杀人命,文杀诛人心便是这个道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