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满园》 作品相关 修文了 修文了,情节会有所修改,然后字数也会减少,明天会照常更新,给看这本书的同学们造成困扰十分抱歉,西风也是想把这本书写得精彩一点,希望大家理解哦(*^__^*)嘻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要上架了 想了想,还是写个通知吧,要上架了,这是西风的第二本上架文,希望大家喜欢,不支持正版的姑凉不是好姑凉{{{(>_<)}}}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关于语言词汇这个问题 有读者常常很热心地指出书里面的小瑕疵,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有这种感觉,但我觉得既然都是本书的读者,都对这个故事有期待,关于这一点我有必要给大家一个回应。 以下是我在那位读者的评论下面发表的回复截取,都是我的真心话,算是对我自己的心态以及状态的交代了,大家有兴趣可以读一下(再三保证,这没有任何的针对任何人的意味)。 “我写古人的语言的确写不好,但没有很严格把关,没有很追究这种细节,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故事的主角,她素现代人,她周围有个轻松一点宽松一点的语言环境,我觉得这不是大罪。 而且基于某个还不能泄露的设定,本故事背景它并不是一个完全古典化的世界,我也不是历史学家,一个词语不这么说,换一种说法,那是需要一定功底和知识基础的。平时把大纲理理顺,把人设记记牢,把情节一步步地安排和推展,这真的需要很大的精力,甚至我在上课吃饭的时候,心里惦记着的都是小说。 如果我是职业写手,那这种硬伤必须克服,但直到目前为止,写作只是我的兴趣,我看中的更多是情节,大把大把的精力也主要是放在这上面,如果每写一句话就要反复斟酌遣词造句,不好意思,太累了,而且舍本逐末。 我常常会反过头去看自己写的东西,很多时候越看越不敢看,为什么,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故事是这么烂,她简直不具备一个故事所应该具备的很多基本因素,情节情节不紧凑,人物人物不鲜明,主线主线不清晰,语言语言不生动,她没有取悦读者的亮点萌点卖点,甚至很多时候没有发展下去的热情和潜力。这种情况真的很差,而造成这一点的原因,我的文学功底固然是一点,更主要的是整个故事的编织构造能力。 为了每一本书都能得到进步,说的俗一点,就是为了更多人能喜欢我的书,我现在在朝这个主要方向努力,语言词汇这一块能不能先放一放? 当然也不是说我就不求好,不上进,我平时也有很注意啊,只是语言文字这种东西,不是朝夕能练就,也不能刻意追求,相反在多写多练多构思多阅读的这个过程中,它是可以水到渠成的。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文采飞扬写法地道,书却就是不受欢迎,而很多轻松古言白文就是让大家读得很欢乐。里面没有几个现代词汇和现代表达方式吗?我看不见得。 如果两者让我选,我宁愿做后者。 写网文才一年多,我现在还很嫩,无法面面兼顾,无法很好驾驭好手下的文字,我需要时间,需要沉淀和进步的过程,有些不足,如果看书的朋友愿意体谅,我很高兴,由衷感激。 如果这些不足令你们觉得自己钱花不值了,期待的心意被辜负了,那也不要紧,读者本来就不需要为作者的无能买单,你们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对这位朋友所说的话,其实也是对大家说的话,我现在看很多有名的小说,看得越多就越认识到自己的缺点,越有一种“自己的小说还有人看真是万幸”这样的想法,或许当局者迷,我不知道我写的东西在大家眼里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你们觉得值得追下去的因素是什么。你们如果觉得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以为这再正常不过,因为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每当我自己心里有一个好梗好段子,想的时候激情万丈,把自己感动得不行,可一写出来就变味了,一个两个的画面拉得老长老长,大纲上几句话能完事的东西,变成成品就能占去几千上万字,问题在哪里?我渣嘛! 这是一个文字表现力的问题。 另外更重要的就是我在上面提过的编故事能力了,很敬佩那些红文作者,一个个的桥段不知道都怎么想出来的,总之我的脑仁小到不行,别说走一步看三步,就是一步一脚印都如履薄冰,所以我的故事,在深度和广度上,在前后贯连上,是不大经得起推敲的,表现出来就是,单薄。 说这么多,其实无非就是,我很渣,我也不惮于承认我的渣,并且我现在已经深刻认识到这种渣,开始在不渣的道路努力爬行。如果无法忍受我的渣,你们可以跟我挥一挥手,转身走远,如果你们对我还有信心,就请留下来看一个渣是如何一步步蜕变的,正如我在回复最后写道:我现在虽然很渣,但绝对不会一直渣下去。 虽然这个过程会比较漫长,其结果也十之八九不是很辉煌地成神。 发现上一本书也写了一篇“心里话”,这本又写了,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表白呢,我想了又想,大约是因为主动承认错误总比被人指出来、被人偷偷地啧啧摇头来得体面吧。这真是一个很微妙的心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今天来不及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12.11请假 一时想不开又跑去主站看牛书,于是快乐并痛着,正在研究为什么俺的脑容量和牛人的天差地别,抑郁萎靡中,今天没有了,明天补上,抱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1.15请假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章 系统出现 苏铮从前,不,应该说前世了,很喜欢手工工艺,对那种需要动手制作潜心雕琢的东西尤其感兴趣。 小到素描剪纸书法,大到木雕漆器陶瓷,她都心驰神往。其实她不是个温婉古典的人,熟悉的人都说她性格里有暴力因子,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很心仪这种安静的东西。 遗憾的是她只是个为五斗米折腰的小市民,平日里只能通过上网看书来望梅止渴,紫砂艺术作为华夏独特的陶器工艺,在当时也是行情看俏的一门行业,自然得到她的关注。紫砂壶的制作过程她在网上见识过几个步骤,其中就有用各种工具拍打桶身以促使成型的叫过程,跟黄氏刚才所做的是何其相似。再联系那堆颜色异样的石头,她猜测那就是紫砂矿石。 没想到来到古代竟能近距离看到这种作业,苏铮不由自主心跳提速,正想接着看,但下一眼差点没吓她一跳。 只见门缝里一个臃肿灰土的身影正飞扑过来,她果断后退两步,刚站定木门就被刷地打开,黄氏腰粗膀圆凶神恶煞地拦在门口,短柄锅铲类似物捅到苏铮鼻尖,破口骂道:“臭丫头你在这里做什么?想偷师?我呸!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做梦了。别以为沾点亲带点故我就心软,信不信我报官把你抓起来!” 苏铮被她一通机关炮般的抢白震住了,待听明白后也得到了一些心意。 首先,她刚才偷看的行为越线了,可能触及偷师的范畴;第二,在这里偷师是很严重的,甚至到了需要打官司判刑的地步;第三,黄氏很生气…… 见黄氏双手乱挥,好像很想扑上来咬人,苏铮歪头状似不解:“偷看?偷看什么?” “没偷看你叫什么叫?” 苏铮无辜地指着厨房门口:“因为我刚才看到一只大老鼠跑进去,吓了一跳才叫的。” 呃,这种天气,老鼠这种顽强的生物应该还是会到处乱爬的吧? “老鼠?”黄氏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厨房,低淬了声“少见顿怪”,嘭地一下把门关上。 过了两个呼吸,她又打开门瞪着苏铮:“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外头晃什么晃,明早得起来给我干活!” 苏铮看着又一次在眼前摔上的门,摸摸蹭到鼻尖上的灰,抿抿唇,掉头慢吞吞往厨房里行去。 就着昏暗的灯光喝着没滋没味的杂菜汤,肚子里越发饿得一阵阵抽紧,苏铮的思维却飘远了。 这个时代居然有紫砂工艺的存在,她记得紫砂业的兴起是在明朝,可是看这里人的衣着打扮既不像明朝的,更不是清朝,难道是个架空时代? 不过这倒不是重点,看黄氏那样紧张郑重的样子,这里的紫砂可能是一个大行业,业内规矩多所以偷师惩罚才很严重。当然也可能紫砂只是小流派,但这个社会普遍地对手工业中的技艺传承看得颇重。 无论如何,都是个好消息吧。 苏铮垂下眼睛,裂了两道口子的调羹缓缓搅动浑浊的汤水。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想明白了,在普遍男尊女卑的封建古代,最怕是处处受制于人,最终沦为男子附庸,三从四德那些东西她想想就倒胃口。而要做到个人的独立自主,最基本的是经济上的独立。 现实点说,没有钱,到哪里都挺不起腰杆子,这点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所以,她必须有自己的职业。 但她身为女子,又于农事无知,最后没有本钱也无经商头脑,做官、务农、经商,这三条大路对她而言都不现实,手工工艺,虽不能出人头地,但若只求一世安宁自在,或许是最好的出路。 吃过不是晚饭的晚饭,三人将就洗了洗,就挤在一张床上躺下了。 苏铮生性不喜与人接触,和两个陌生的小孩一起睡只觉别扭非常,不过两晚下来到底熟悉了不少,她适应能力又强,这会儿选了最外边的位置,扯了点又硬又薄还散发着霉味的棉被,安然闭上眼睛。 身后两个孩子冷得直哆嗦,黑夜里能听到牙齿上下打架和吸鼻涕的声音,苏铮皱了皱眉,蓦地起身,把他们吓了一跳。 “大、大姐?” 苏铮不语,摸黑趿着冰冷棉鞋在屋里唯一一个破箱子里一阵翻找,见是能穿的都翻出来,一股脑扔到床上:“都穿结实点,剩下的拿来盖,快点。” 苏小妹缩在被子里颤声问:“大姐,现在就穿厚的睡,以后天、天更冷了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晚就挨不过去还谈何以后?苏铮自己起来这么一会儿也觉得寒意侵骨,生生打了个寒噤。她忧心忡忡地看看被风吹得啸动的窗户,忙回到床上去,也开始套衣服。 睡了不知多久,苏铮隐约觉得后背一阵发热,迷迷糊糊的嘟囔声传入耳中。苏铮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往床头摸去想拿起手机看时间,摸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她僵止了片刻,低低一叹,睁开眼等到眼睛能适应黑沉光线,才向身后的异样看去。 躺在床中央紧挨着她的是团子,此时他紧紧蜷缩成一团,除了一个脑壳其他部位都埋在被子里,嘴里叽哩咕噜无意识地念着什么,时不时头一颤腿一蹬,跟抽筋了似的。 苏铮伸手一抹,额头烫得吓人。她惊觉不妙,忙下床点起油灯,把团子捞出来一看,只见他双目紧闭两颊通红,嘴唇直哆嗦,被扯烂了的右耳耳根处不知何时又渗出鲜血,糊了枕头棉被一大片。 苏铮急忙拍打他的脸颊:“团子!团子醒醒!” 叫声把里面的苏小妹吵醒了,她迷糊地问:“怎么了?” “团子发烧了。”苏铮把团子塞给惊起的苏小妹,自己匆匆穿上鞋子,一边抓起棉大衣往身上套,一边跑出去。 大力打开门,风夹雪扑面而来,屋里灯光一下子被吹灭,天地间一片混沌,只有地上隐隐约约的积雪反射着惨淡光芒。 她反手带上门,随手抓了旁边的扫把穿过门环扣住,防止风把门吹开,然后辨认了一下方向,向两间砖头房里的黄氏的房间跑去。 “开门!快开门!”拍打门板的声音在寂静夜里嘭嘭作响,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黄氏恼火的骂声:“作死啊,大晚上吵什么吵?” 苏铮拍得更用力:“快开门,团子发烧了,有没有药?” 她本想问要去哪里找医生,不过随即想到原本的苏平安一定知道,自己突然这么问很奇怪,话到嘴边就转了一个弯。 里头骂骂咧咧,好半天才门才打开一道缝,里头黄氏污头散发没好气地道:“你说臭小子发热了?发热了来找我干什么?我又没药,又不是大夫。” “那你给钱我去找大夫。”苏铮话一出口黄氏就嗤笑一声,苏铮不防竟被一手指戳到脑门上。 “你是掉河里淹坏脑袋了吧?找大夫?你忘了最近的一个大夫在王水村,风天雪地黑灯瞎火的等你走到天都亮了。还找大夫,不如直接办丧事!” 苏铮心里一凉:“那怎么办?” “怎么办?地上抓捧雪给他擦身子凉凉,再不行扔到后山埋了干脆。这么冷的天谁没个伤风发热?乡下人命贱,熬得过去是福,熬不过去就是命,比不得你们三姐弟金贵,张口就要药汤子。”黄氏阴阳怪气的刻薄说完,嘭地关了门,低低还传来,“真是的,以为自己还是官小姐呢,吃药?吃药还不如买斤肉,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们这三个吸血虫。” 苏铮又怒又急,也没去停她后面说了什么,迅速想了想,果真回房找了块布,从院子积雪上刮了最上面的一层,包成一团,给团子擦额头手心。 想想仍不放心,火急火燎地烧了开水喂团子喝下。 苏铮和苏小妹忙活了大半夜,团子体温却不降反增。苏小妹终于撑不住哇地哭了出来,抱着团子边哭边说:“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让我吃到饭,小弟也不会去等大姐而吹风,不会被外婆打,现在就不会发热。我该死,小弟姐姐错了,你打姐姐吧,你睁开眼睛打我骂我吧。” 她想摸又不敢摸团子受伤的耳朵,呜呜哭得伤心难抑:“都是我不好,你耳朵裂成这样我还用草木灰给你随便抹,我就是疼死也应该跑去找大夫给你好好看。很疼对不对,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苏铮闷头坐在一边,她心里不好受,被这么一哭更是心烦意乱,竟有种那字字句句都是在埋怨的自己一般。 团子吹风等她,她不知道;团子被黄氏揪耳朵,她就在旁边却没及时阻止;就连草木灰,都是她给敷的——她潜意识里也觉得那点伤虽然惨了点,但也严重不到哪里去,又是冬天不容易发炎,随便处理一下就好了…… “姐姐,不哭……”幼嫩细微的声音响起,苏铮一震,急忙向团子看去。他吃力地伸着小小的胳膊,好像要帮苏小妹擦眼泪,可是他实在太虚弱了,手伸到半空掉了下来,嘴里却乖巧地重复着:“姐,不哭……” 苏小妹哭得更厉害了。 “团子,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苏铮摸摸他额头,还是滚烫。 团子茫然地歪着头,因为太瘦,颧骨突出里,在灯下尤其明显,毛茸茸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像受伤的小兽,瘪了瘪嘴好似要哭,却拼命忍下:“大姐,你……叫二姐,别哭,我不难受……” 他慢慢合上眼睛,嘴巴动了几下,几不可闻地说出几个字:“团子,不难受,就是,就是,饿……” 好饿,好饿…… 苏铮鼻子一酸,拳头紧紧握起。 为什么会这样?好好一个孩子,这么乖巧,这么懂事的一个孩子,还没长大就要凋亡吗?就仅仅因为一个发烧而被夺取性命吗? 是她!是她太无能了。 如果她能弄到吃的,如果她能请来大夫,如果她有药…… 槽牙紧紧相扣,心里的情绪越来越激愤,无力,自责,悲戚,不甘,她仿佛回到很久之前,无能为力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开…… 似有万丈波澜起伏,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越见急促,就在她这具虚弱身体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时,一道“滴——”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跳出,随即电子合成般冷硬的声音响起:“由于宿主情绪激动,等值兑换系统激活成功,系统开启倒计时:十,九,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九章 三元钱和几百万 苏铮很吃惊,这么一看,好像做紫砂的人还真不少,不会是全村总动员吧?几个眨眼功夫,方才还满是人的院子顿时为之一空。 老方则对这个效果很满意,继续对黄氏说:“李家婆子,你这坯到底是卖不卖?决定好了没?” 黄氏薄嘴皮子上下碰了碰,埋怨着道:“能不卖吗,不卖连三文钱一只都没了,老方你这心真是黑的!” 老方嘿嘿一笑,也不恼,计算起来:“我看看,五十七,每件三文,那就是……”算了半天每个结论,就冲外边喊,“小徐,把算盘给我拿来……” “一百七十一。”在一旁的苏铮忽然道,“一共一百七十一文。” 老方意外地看看她,笑着点头道:“对,就是一百七十一文,李家婆子,你外孙女很聪明啊。这样吧,我就给你凑成一百八十文,八八,发发,也是个好兆头。” 黄氏突然活过来:“对,八八好,就一百八十八文。” “你这婆娘……好吧好吧,一八八就一八八。小徐小刘过来装货!” 小徐是那个车夫,小刘就是专业搬运工,他们两个搬着一摞圆盘形跟脸盆似的陶罐进来了,黄氏带着他们往自己工作室里走,苏铮也想跟进去,黄氏却觑了个空瞪她一眼。 戒心真重,这个时候还不忘提防她。 苏铮只好呆在外面,看到老方从随身钱袋里往外数钱。 苏铮又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是贪财,这个世界的钱币她还是上回硬向黄氏讨钱时见过一次,好不容易能见到更多当然好奇。 只见老方的钱袋里铜板居多,散的有,用红绳串着的也有,碎银子参杂其中,老方就拿出其中拿出两串铜板,一串不动,另一串解开数了十二枚出来放回袋子,剩下的系好,苏铮便知道这样一串是一百文了。 钱货两清,老方说借场地在这收旁人的坯,黄氏有些不乐意,不过想想以后还要打交道的,就没说什么,但脸色也不好看就是了。 苏铮看看三个大男人就站在院门口吹风,俱是风尘仆仆的一身,脸又冻红冻糙,看着都让人替他们难受。她想了想,找到正在厨房忙活着做晚饭的黄氏,低语了两句,随即搬了三张板凳出去:“三位大叔,外边风大,进来坐坐吧。” 三人都有些意外,老方道:“别说,东走西窜了一整天还真累了,那谢谢小姑娘了。”他当先坐下,其他两人看看他,也跟着坐到土墙里头,好歹这里的风会小一点。 苏铮又进厨房到了三碗热开水出来:“我们家别的没有,如果不嫌弃的话,喝一口热水暖身吧。” 给了水也不看三人反映,她走到外面准备把刚才卸下的水挑进去,却发现其中一桶被撞倒了,应该是刚才村民一窝蜂离开的时候撞的。她叹了口气,提着那桶有水的回去,才把水缸灌得半满,免不了又被黄氏一通训斥,她抿了抿唇,认命地提起空桶再去河边。 再回来时,村民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带来了自家的泥坯,苏铮大致看了眼,也分不出那些和黄氏做的哪个优哪个劣,并且还看见不少并非是壶类的,什么缸盆瓦罐竟也有。 她听见两个村民正在以一种庆幸的语气交谈:“幸好永年制坯厂厂子大,需求高,不光是紫砂器,只要是陶坯,什么货都收,不然我们做出来的这些大概就要废在家里了。” “可不是,永年制坯厂在整个庚溪镇同行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像外面那牛车,那还算小的,到大地方收货时那派大马车的可海了去了。估计我们这些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不过也是咱这里家家户户都做坯,虽然每家做的少,但合起来量就大了,否则就冲这又远又偏,人家也不高兴来啊。” 两人唏嘘,苏铮听出了一点东西。 从他们的话中大致可以判断出,陶业是本地一个不小的产业,紫砂只是其中一个分类。从事这种生产的除了具有规模的大企业之外,诸如李水村村民这类的业余人士也可以参与,不过显然不能参加整个生产流程,因为现在收的只是手工做出来的泥坯,还不是可以出售的成品,要变成可以使用的陶器,还有许多后续的工程。 比如她也知道的,烧窑。 另外就是,这个村子应该属于“庚溪镇”,而且相当偏远。 苏铮挑好了水,就呆在一旁静静地看,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姑娘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啊。” 苏铮差点吓了一跳,转头见是那个老方,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苏铮心里带上了一分警惕,不过人家送上门来,不大上几句话实在浪费了,她道:“就是有些好奇,我看这紫砂器价格颇低,好像挣不到什么钱,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做?” “呵呵,这些庄户人家又不是靠做这个生活的,主要还是种田为主,只是不忙的时候才做一点,赚个零用钱。”老方道,小徐接替了他的工作在收坯,而那些正被收和等待的村民莫不是摩拳擦掌紧张期待的,再小的钱,在这些贫民眼中也是一笔财富,“并且可不是做紫砂做陶器没前途,任何事都是这样的,做粗糙活的,就是赚那辛苦费,而真正的紫砂大家,一件作品几百几千两的也不是没有。” 几百几千两? 苏铮低头计算起来,三文钱就可以买六个肉包,前世小时候没通货膨胀时,一个肉包基本只要五角钱,如果就按那个算的话,一文钱就是一元人民币,一两银子一千文吧,大致就是一千元,那就是说,一个茶壶可以卖几十几百万?! 天哪,这还是在一肉包五角钱的基础上的数据,岂非做一个茶壶就是百万富翁了?后世的紫砂壶有这么贵吗? 苏铮眼睛亮亮的,还有些茫然。 老方对这个小姑娘更是好奇了,安安静静,却挺会做人的,明明挺聪明有头脑,不是愚钝的,却被一个老婆子指挥着团团转,且看不出埋怨。现在听到大师的身价,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惊诧,艳羡,咬牙切齿着恨不得自己立刻达到那个水平。 是个有意思的。 基于这个认识,又或者是为了还刚才那碗热水的情,老方接着说:“不过那种程度的大师全国也没几个,他们的作品那叫特艺品,基本上几年也不会制作一件。普通人的话,做到职业工匠也就差不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三章 惊马 有时候,一个眼神的飞掠,便胜过窥得全貌。 在那只眼眸注视下,苏铮只觉得浑身一悚,一股莫名的压力,仿佛电流从头窜到脚趾,刹那间顿了心跳僵直背脊,双眼睁得定定地对视过去。 不过下一刻,眼眸消失,豪华马车飞驰而过,只余下飘飞拖曳的纱幔…… “哼!”两车错开的瞬间,豪华马车魁梧车夫如此哼了一声,饱含着不屑耻笑,全都冲旁边这辆小得一点点,又旧又破一鞭子下去就能散架的破车。 他实在不能理解,没见过世面就算了,你说你出来显摆个什么呀,净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恶心不恶心人? “张炳,别理会其他,快些赶路,颜公子赶时间。” 一个骄横清脆的女子声音从豪车里面传出来,车夫应了一声,提高了马速,瞬间把小破车丢在身后,顺便狂喷一路烟尘,好像车夫未完的嘲笑。 胡氏皱紧了眉,又有些羞恼,刚才那声冷哼分明就是在嘲讽她之前说的话啊。 小桃见胡氏表情,顿时很狗腿地气骂道:“什么人啊,会不会驾车?” 她话音没落,她们坐的这辆小马车就跟发了疯一样抖动起来,外面车夫大叫:“哎呀,马受惊发狂了!” 下一刻,这马车就横冲直撞起来,车里三人顿时摔做了一团。 马车一动起来就根本收不住,苏铮还未从那种失神状态中抽离,便猛然发觉自己被甩来甩去。 她登时惊出了一头汗,对只顾惊慌大叫的胡氏和小桃说:“抓住车里的东西不要被甩出去了!” 刚说完,就看见最靠近车门的小桃一个倒仰就要向后跌出去,苏铮下意识伸手拽住,却不想这时马车一顿,两人因为惯性都向车前滑去。 小桃本来就差不多是背靠着车门边上,这么一滑几乎上半身都滑了出去落在半空。 人的上半身是比下半身重的,就好像一般人很难单靠屁股和腿着物,而上半身悬空就稳稳躺平。眼看小桃就要上半身先着地了,苏铮揪住她前襟的手猛然向上一提,把她拉起来少许,只剩下黑长的头发在地面上急扫。 可她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她也跟着扑了出来,左脸在马屁股上狠命地撞了一下,疼得她两眼发黑的同时倒是及时卡住了她和小桃的扑势,否则刚才那道惯性就能直接把她们抛出去。 她趴在车夫坐的位置上,和马屁股贴得极近,这匹不知道怎么就发起狂来的笨马被她撞了一下,登时扯出凄厉的嘶鸣,撒腿跑得更快,马蹄激起的尘埃砂砾直往她眼睛里刺,粗粝的马尾巴一个劲在脸上摩擦。 更要命的是,胡氏失控中一屁股蹬到她左小腿上,还随着马车狂奔而来回地扭动,苏铮感觉骨头和肉都要生生磨分开了。 疼得叫不出来,她根本睁不开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停下来!停下来! 许是听到她的祈祷,在刺得人耳朵发疼的马嘶声中,马车渐渐止住,接着手上一轻,有人在她耳边道:“姑娘,没事了,下车吧。姑娘?……得罪了。” 一双手把她抱起来,可脚刚落地她就是一崴,根本站不住,嘶嘶地直抽气:“腿,腿……” 抱她的人的胳膊就继续拦在她腰间,一直把她抱到能坐的地方,这期间苏铮自己也终于是能缓口气,吃力地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很年轻,二十五六岁上下,长得很挺拔,不单是他的五官还有他的身材,都给人一种很挺拔的感觉,此时他正半跪在地上,在她被压倒的左小腿上按了按,疼得她又是直抽气。 “没伤到骨头,不过还是尽快去看大夫吧。”他说完,站起来点了一下头,苏铮第一感觉是这人还真高,坐着的自己要完全仰起脖子,这一下又带来一阵眩晕感,等缓回来,那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唏嘘惊叹的普通百姓,围着她关切地问这问那。 苏铮看着揉了药酒红肿的小腿,怔怔地有些出神,左脸的伤正被处理,一下一下的辣疼和一个清脆婉转的女音一起传来。 “……我爹说你脸上这个擦伤不严重,只退了层皮不会留下疤,就是撞得有些狠了,现在也不好开药,只给你一瓶药酒,等擦伤愈合了如果肿了疼了,你再擦,如果疼得很厉害就要过来再看看。” 说话的少女后退一步,歪歪头笑道:“好了,你自己看看。” 苏铮接过铜镜,里面模模糊糊是自己的脸,只不过左脸颧骨部分贴了片纱布,将将到眼睛下缘。 “你可真是幸运,如果位置再向上移一点眼珠子可就要砸扁了。”少女叫含音,十七八岁模样是这家明晖医馆一坐堂大夫的女儿,因为医馆里人手少,她就被叫来负责照料苏铮。 苏铮笑了下,脸痛:“是够幸运的……对了,听说是拉车的马发了狂,可好好的马怎么会发狂?” “是琅家的车夫赶自己的车时鞭子抽上了她们的马。”一个男子走出来,到苏铮前看了看,问过伤情,点点头,这时含音问他:“师兄,那马看过了?” “嗯,一只眼睛被抽烂了,给吃了药才终于镇定下来,怕是以后都难拉车了。”男子说着倒了碗茶喝。 苏铮听得有些奇怪:“不对啊,我记得是那辆车过去之后我坐的车才出事的,如果是被那车夫抽到,当时马就该发作了吧?” 含音的师兄点点头:“是这样,不过那车夫本事不错,力度用得巧妙,硬是让马过了一刻才感觉到剧痛。” 含音称奇,苏铮听了却是一震,忙问:“那琅家到底是什么人家?” 正在喝茶的含音师兄男子一顿,深深地看苏铮一眼,闻一知二,这女孩好快的反应。 他刚想回答,旁边一等待看诊的女病人忍不住奇道:“你连这都不知道?”她压低声音说,“就是那个琅家啊,表面上说是紫砂世家书香门第,其实啊生意做得广,手上权力还挺大,好像在大都有人哪。唉,琅家的人连个奴才都是高高在上的,像今天的事那是常有发生,县衙不敢管也管不了。要不怎么说你幸运呢,就是撞残撞死了也没地方讨公道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九章 黑色衣袍 苏铮的猜测是有根据的。 印象中举人比秀才更高一级,地位也不可同日而语。记得不知是初中还是高中,语文老师讲过一本《儒林外传》,里面处处不如意的范进在中了举人之后受到众人追捧讨好,生活一时间从地下升到天上,为此其母亲竟欢喜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这么死了。 虽然肯定有夸张成分,但也可以看出举人不是一般的人,可苏举人刚死,他妻子就要带着儿女找娘家庇佑,而李家也变得十分落魄,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倒也未必是死得蹊跷。”老方道,“或许他身前得罪过什么人,那些人在他死后落井下石,谁知道呢。不过无论是哪个原因,一旦你出面,想在衙门里做些什么事,只怕会很麻烦。” 苏铮默然。过了一会说:“即使没有这样的麻烦,单说我要把户口迁出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黄氏会不吵?她可是把自己当成免费劳动力的。 更别说还有一个刘府压在上面,她现在又丢了户籍,这件事根本困难重重。 她有些烦躁,古代不是法律没现代那么严谨的吗,不是国与国之间流动人口很多吗?一个户口还看这么重,不然她直接提包上路多简单。 老方仿佛看出她所烦恼的,笑着瞧瞧桌子:“是担心你外婆纠缠?这点的话倒没什么,官府里的人都是人精,早料到会有这种纠纷,解决的方法都替你想好了。” “什么方法?” 老方抬起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凑在一起,抿了抿。 要钱,很多很多钱。 有钱好办事自古就是这样,给了钱,官府里的人才会痛快给你办事,才会对黄氏出没出席纠不纠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后那嘴巴也能严一点。 这是老方对苏醒说的。 苏铮看着古代的行政部门: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大门大敞,外边有穿着统一制服拿着长枪的站岗士兵,脑子里的思路终于清晰起来。 拿到她的和团子二妮的户籍,存足够的钱,一起来到这里办手续,同时还可以一并改个名字,然后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黄氏,离开六六福,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特地问过老方,刘大户虽说是庚溪镇首富,但也并非多么了不起,不过就是众多码头上的运输头头之一,家里有几条运船,每年接点活赚个小钱,财富虽多,权势上却不过是靠着每年大把银两的贿赂和官府关系不错,那点程度只能保证生意做得顺利,根本掀不起大风浪。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刘府是依附于琅家生存的。 又是琅家…… 除此之外,苏举人的事,苏铮暂时不管,实则她也管不了。 她靠在墙边,吐出口浊气,其实,困难也并不是很多。 她歇了一会,目光坚定起来,总之不能坐以待毙。 之后她拖着一条伤腿在镇里四处走走看看,熟悉地形,熟悉类似于农贸市场的地区所在,又拜访了数个运输集散中心,脑海中的计划逐渐成形。 不过代价就是,她的腿都快走断了。 苏铮在一个巷子口发现一块横卧的方形岩石,拿袖子随意擦去上头的潮湿淤泥,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太阳快下山,萧条的窄窄街道上昏黄光线夹杂着铅灰色,陈旧破损的青砖缝里残留化雪之后的水渍,人影匆忙其上,停下歇脚的苏铮便显得颇为惹眼。 她撑着拐杖蓄养力气,苦笑着摸摸肚子,一天只早上吃了点东西,到此时饿得胃都痛了,饥寒交迫的感觉很不好受,况且此去李水村步行大概要两三个小时,她实在没勇气饿着肚子上路,左右看看,揣着从老方那里换泥坯得来的六文钱走到最近一家还开着的包子铺里。 铺里冷冷清清,主人不知去了何处,只有门口两只架在灶头上的蒸笼不温不火地冒着水蒸气。 “有人在吗?”苏铮喊了两声也没人应,不禁有些泄气。小心抬起蒸笼发现还有两只瘦巴巴的包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就不肯离去了。出了这条街,再走不远就要出镇往乡下走了,基本不可能再碰上卖吃的,而且眼前这两只还是热的,对她的吸引力十足,为此等上一会也算不得什么。 她耐着性子靠在门口,视线放开来,没看到铺子主人回来,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 原来包子铺对面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文具店,没牌没号显得很古旧,此时却生意很好。店里有好几个穿得颇为斯文的少年青年在挑选东西,其中一个竟是李存磊。 “乡试就要到了,这次学里很重视,要我们这些要参考的都来镇上读书应考,唉,看来要苦好长一段时间了。”一个青年说道。 “你还叹气?你家就住镇边上每天都可以回,像我和存磊都在乡下,这次得出来租房子了,这大冷天的,我们才是要苦死了,存磊你说是不是?” 李存磊笑笑,显得很是温和地说:“你们要记得把自己的户籍带上,听说要做什么登记。诶,对了,刘琪,上次听夫子说,你的户籍出了问题怎么回事?听说是父不详,祖籍不明,这样会不会影响应考啊。” 那个一直闷头在架子上选笔的少年闻言一愣,快速取了枝笔到柜台前:“再给我来刀纸。”付过钱取了纸笔,少年对同伴说了声先告辞,便急匆匆地离去了,留在店里的人哄笑起来。 “瞧他,我们也没说什么,怎么跟过街老鼠一样。” “哼,有才华了不起?娼妇之子,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世也想一飞冲天,做梦!” “刘琪是没戏了,存磊兄这次你可不用再被强压一头了。” 李存磊忙摆手,连声说不能这样背后议论人,可苏铮看得清清楚楚,他嘴角分明勾起,分明很得意:“好了,天快黑了,挑好东西我们都各自回去吧”。 等他们全部离去,苏铮才从包子铺里走出来一点,暗暗摇头,心道胡氏的儿子果然也不是好人。 不过,她更在意另一件事,李存磊要拿户籍了。苏小妹和团子的户籍无疑是由黄氏保管,会不会和李存磊的放在一起? 正想着,身边一暗,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老板,来两个包子。” 苏铮一怔,忙抬头,便看见身边站着一个黑色衣袍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五章 朝阳山码头 风吹刮着低矮的茅草房走到目的地要十点了? 路漫漫兮啊。 她不敢再耽误,道了声谢就往东走去。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还没走多大一会,前边就看见了一片水光粼粼的河面,隐约有几艘小船的影子,她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又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就来到一片靠水的滩头,低低的堤岸边停歇着十来条船,有的正出海,有的慢慢归来。 岸边有三五个人在搬运货物,岸上搭着一溜棚子,里边有人在喝茶歇腿,有人聚集着赌色子,最靠近苏铮的一个棚子里,一个裹着绵实大衣的中年男子抱着胸翘着脚,靠着一根柱子正在瞌睡。他手边的桌子上有一本被风吹得摊开的书,旁边随意搁着笔墨。 代笔老张的册子里写道,朝阳山码头有个徐老大,领了衙门的差来码头管事的,在这里颇有点声誉和地位。 要在哪里立足,最重要的是先和那里的领头人打好关系。 苏铮暗暗地想,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徐老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二章 相看 衙门四四方方,苏铮第一次到镇上就已经找机会看过,但进到里面去,这才是第一次。 她穿着朴素无华甚至有些土气的衣服,梳着双丫髻,低垂着头脸跟在李存磊身后碎步迈过门槛,身体好像被两旁穿着制服拿着长枪的士兵扫描着一般,有些不自在。 平头百姓进行政部门正常都不会多欢快,走在前头的书生学子们也都压着声息,不敢怎么说话,接待他们这群人的李师爷边笑边道:“镇令大人此时公务缠身,一时半会不能来见你们,还请各位在后堂里稍等片刻。” 李存磊很上道地道:“镇令大人为了我们庚溪镇百姓劳心劳力,我们这些学子还来叨扰他是在惭愧的很,师爷也只管去忙,不必理会我们,别叫我们误了要紧事。” 李师爷笑笑,还是坚持将他们送到后堂。 他们这一行人包括李存磊在内共有七个学子,今天是来听候镇令大人教诲的,几乎一人带着一个侍女或者小厮,十来人倒也浩浩荡荡,吸引了不少目光。 苏铮就不明白了,学子们过来听训,等于是一种学习,你说你带下人过来干嘛?炫富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啊。 她和其他下人走在后面,一边暗暗地四处打量这个衙门,一边竖起耳朵听前面人的讲话:“听说是一个码头的丁姓运输工头在海上翻了船,死了好几个人,他们的家人告上衙门说是有人动手脚,蓄意杀人?” “是啊,”李师爷道,“失踪了六个人是我们镇上二十年没出现过的大案,镇令大人很重视,你倒是消息灵通。” 那问话的学子嘿嘿一笑:“外头都传遍了。” 苏铮听得心头微惊,姓丁的工头?难道…… 她正想继续听,衙门口忽然一阵骚动,接着官差领着几个人进来了。 都是她见过的人,昨天码头挑衅的赵文,刘府的刘管事,永年的杜掌柜,朝阳山码头的徐老大,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他们或惊讶或担忧或脸色灰暗,也有事不关己从容自若的,看着这副阵仗,她便知道出事的一定是昨天那个丁老三了。 不会是刘府或者琅家见永年的货依旧能运出,一怒之下在丁老三的船上做手脚吧? 想到这种可能,苏铮不寒而栗,这也太狠了吧? 忽然她有种被窥视的感觉,抬头一看,徐老大正盯着自己,远远点了点头,好像在打招呼一样。 苏铮却有一种被瞬间看透的感觉,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也回应着颔首,表情无懈可击。 徐老大的兴味更浓了。 苏铮只想学子们赶紧离去,谁知道他们就在这里停下脚步了,一人惊道:“那不是永年的掌柜吗?他跟这件事有关?” “你没见还有刘府的大管事?听说又是他们两家在争执,这次多半又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可能。寻常小打小闹怎么也不会弄出人命,这次很奇怪……”一个喃喃的声音在较近的地方响起。 苏铮看去最先见到一张微黄枯瘦的脸,十五六岁样子的少年,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五官长得眉清目秀十分不错,稚气中透着浓厚的书卷气和一种被生活打磨出来的坚韧,此时正凝视走进大堂的人们,目中透出一抹思索,微光闪动之中有种睿智的光芒。 “刘琪,你说奇怪,倒是说说哪里奇怪。”一个学子高声道,叫做刘琪的少年顿时嚅嚅地垂下头,盯着地面不说话,那学子哼了一声:“总是这副臭样,又没人打他骂他,叫他说几句话跟要他命一样,可这种场合又偏要跟来,万一一会镇令大人要他答话……真是丢脸,死读书的书呆子!” 另一个人拉住那学子:“算了算了,被人听去可不好。” 苏铮不由多看了刘琪两眼,她想起了那天她在包子铺前看到李存磊等人在文墨店里买东西,当时这个刘琪就被嘲笑得落荒而逃,听说是父不详祖籍不明。 这两眼就发现他身上衣服很旧了,袖口肘部都缝着补丁,显得很落魄,再看其他人,个个光鲜亮丽,李存磊就把自己过年才穿的一套衣服拿出来了,派头正正的,哪里像他? 而且刘琪也会在场唯一一个没带下人的。 正看着,冷不丁刘琪抬头看了她一眼,苏铮顿时有些尴尬,咧嘴对他稍微笑了一下。 刘琪一愣,和善地点点头,既不见羞恼之色,也没有因为她是“下人”而怒视轻贱。 这片刻那边大堂已经审上了,庚溪镇的镇令是一个四十来岁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惊堂木一敲,就开始询问昨天之事的起因经过,赵文杜掌柜等人一一如实说了。 不同的是杜仲提到了琅家和琅家大小姐琅水色,可赵文和刘管事只说他们刘府和永年有些过节,对琅家分毫未提。徐老大语句模糊,遇到敏感处就推说不知,两边不相帮,态度中立。 苏铮只看到杜仲的脸色如同锅底一样,只差蹦起来咆哮了,而镇令大人神情满意,转头叫人又带丁老三的人上来。 没有意外的话,这件事根本波及不到琅家。 苏铮叹了口气,看到这里学子们好像也都预料到事件会如何发展,便失去了再看的兴致,去了后堂。 来到这里,苏铮才知道学子们为什么都要穿得喜气洋洋,并炫耀似地带出了下人。 后堂好几个侍女老妈子走动,镇令大人家的女眷也来了。 “听说镇******来了衙门,想借着今日相看相看,这是真的吗?” “看样子是真的了,要是我家公子被镇******看上,娶了镇令千金,我们老爷夫人该高兴坏了。” 苏铮听着旁边两丫鬟的自以为隐秘的议论,张了张嘴,这都是什么事啊,还没下场考呢,现在就要挑乘龙快婿了,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学子们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苏铮敏感地发现先前那种同窗相亲相爱的气氛消失了,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的学子们保持着各自形象的最完美,同时互相暗暗提防,只有一个形状落魄的刘琪孤零零坐在角落,目光渴求地看着四周挂着的画卷字幅。 ***** 这是补昨天的,今天的还未出炉,晚上会有,另外,求推荐收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八章 接来 苏铮找遍所有能找的地方,寒着脸走出来。 哪里都没有,苏小妹和团子果然都不在家,屋里被子都冷津津的,显然人离开已很久,厨房灶头也没生过火。 可是照她的观察,苏小妹对自己不亲,对团子却是很疼爱的,就是出去找自己,至少也要煮点东西喂饱弟弟再说。 “平安啊,找弟弟妹妹哪,声音这么响?”一个女人在院门口张望,大声道。 苏铮想了一下,记起她是隔壁家的家庭主妇,苏小妹他们要喊婶子的,大概是被她刚才的喊声引过来的。 苏铮迎上去:“婶子,有没有看见我弟弟妹妹?他们都不在屋里。” “不在?”女人吃惊地说,“不会吧,你外婆雇车的动静很大,半个村子都被吵醒了,等她走了婶子想想不放心,到你家来看了看,小妹团子都醒了,抱在床上抹眼泪咧,婶子就叫他们乖乖的,外婆一会儿就回来,他们也答应了。后来我一直瞧着你们家,没见他们出来啊。” 苏铮皱紧眉头,没见他们出来,难道两个小孩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婶子一直看着这里?是不是煮饭什么时候没注意到?” 女人不乐意了,插腰道:“不信就算了,好心帮你看着小孩一句谢都没有,反过来还是我不对,难道还我还能将他们绑去卖了不成?” 她扭腰走了,苏铮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忽然脸色一变,冲回卧室,过不久即沉着脸出来,手上拿着小木箱,一路向村外跑去,追上了正慢悠悠离开的小牛车,赶回镇上。 她一口气赶到朝阳山码头,因出了丁老三的事,整个码头都拉起线禁止人进出,除了一两个官差和凑热闹的几个老百姓,谁都没看到,荒凉得厉害。码头风大,吹的人脸颊发疼。 苏铮见状退到一边观察了一会,正想向一个老人家询问一下,肩膀就被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张丙?” 张丙挠头笑笑:“居然还真发现你了,三奇叫我过来,说是看到你了就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苏铮警觉地问,同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能特意等在这里,想必苏小妹姐弟已经在他们手里了。 张丙倒没有做恶人的觉悟,转身就走:“跟我来,是去胡七弄堂。” 胡七弄堂,那里曾经出了一个叫胡七的混混,那家伙名头太响,道上的人找他,官府的人抓他,一来二去,他住的弄堂便成了胡七弄堂,好叫又明白。 “后来那胡七得罪了上面微服私访来的大人物,被收拾掉了,不过这个名字也留下来了,只是稍微过得去的人都陆续搬出了这里。现在就在这里的人不是穷得只有一条裤子,就是坏得哪里都不收他,真不知道三奇那小子叫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张丙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带苏铮往里走。这是一个逼仄的小弄堂,就一米多宽,垃圾遍地,昨晚下了一场小雪,里面更显得泥泞寒冷,两旁屋檐压得低低,木门破漏,房屋都有种行将欲颓的迹象,简直就是贫民区。 最令人不舒服的是往往有人在各自家中探头探脑的。门口坐着人不是吃着早饭兼聚一起说三道四,就是抄家伙准备赌博,要不就虎视眈眈地瞪着你,等你走过去了再小声议论。 苏铮还差点被一大妈的洗脸水泼个正着,她躲过去了人家还不高兴,骂骂咧咧地挪回屋里去。 一个词形容这里的环境,就是乌烟瘴气。 张丙暗暗打量苏铮的表现,见她面不改色不由暗赞了一句,又说:“出了丁老三那事徐叔被免职了,码头也给封了,三奇他们几个见暂时没活干就回这里来了,虽然地方脏了乱了些,但好歹房子是自己的,不用交租。” 苏铮从他的话中听出几点信息,一是丁老三的事表面上牵连到了徐老大,二是这胡七弄堂里有三奇等几个人,他们以前就是这里出去的,三是张丙和他们好像不是一路的。 “你不住在这里?”她问。 “我哪行,这里也不是普通人能呆的,要是没点背景能力,第二天人家就能把你家给掏空了。” 听着挺羡慕的,但实际有种不以为然的味道。 两人说着来到一户人家前,张丙拍了拍门,说道:“三奇,人给带到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里面正是三奇,他憨笑着和苏铮对视一眼:“人在里面。” 苏铮面无表情地绕开他往里面走。 小小的屋子一堵墙一道门帘将其分为内外两间,外面是一个灶头和吃饭的地方,里面是睡觉用的,光线都极其昏暗。苏铮在里屋看到了缩在床角的苏小妹和团子。 “大姐!” “大姐!” 他们看到她惨淡凄惶的脸色一亮,一下子扑了上来,团子更是粘到她脖子上紧紧抱着,哇哇大哭大叫起来。 苏铮身体一僵,到底没有推开他,反而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在他们两人乱七八糟的述说中,苏铮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昨晚她没回去,两人都吓坏了,早上黄氏雇车出来他们都知道,吵着要跟,被黄氏狠狠训斥了一顿扔到屋子里锁了起来。 隔壁的婶子确实去看过他们,但只是透过窗户跟看热闹一眼瞄了两眼,说了些不冷不热的话,过不多久,家里又来了两个陌生的男人,说是要带他们来镇上找苏铮,两人迷迷糊糊来了,却左等右等不见苏铮,真是吓惨了,还以为会被卖掉。 苏铮摸摸团子的头,从旁边的脸盆里拧了把毛巾,把他哭得又红又脏的脸擦干净,然后又拧了把给苏小妹。 三奇在外面晃了晃,苏铮就又安抚了几句,挑帘子走出去。 张丙已经走了,大门被关起来,整间屋子只有一个斜斜的天窗透进来点光亮,将三奇的脸色照得有些不清楚。 苏铮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三奇拿出他那招牌似的憨笑:“不是说你帮了我们,我们就帮你完成心愿吗,当然要将你弟妹接出来。你放心,他们的失踪没有人会追究,这里你别看着乱,其实安全得很,也没有人能找得过来。” 他停了一下,又说:“包括刘府。” 苏铮脸色不变,她和刘府的那点破事只要有心就能查得一清二楚。确实,她要走,要带着两个小孩走,必须躲过刘府的耳目。一直把孩子留在李水村,一是时候未到,二是怕黄氏闹事,三是来到镇上很可能会被刘府知道。 刘夫人要是派人来抓她就完了,否则她何必来回偷偷摸摸地跑。 而这些问题三奇一下子帮她解决了。 苏铮看着他,没有什么感激的表情,道:“我不知道我哪里有值得你们这样费力的价值。” 三奇笑笑,目光落到她手上:“听说你昨晚分紫砂器的时候把手弄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五章 进内院 苏铮停下动作,看着手下雕着精巧花纹的黑漆箱子,看着箱子边地面上,如果不仔细观察绝对看不出来的一道干净线条,伸手蹭了一下,几乎没有灰,可再蹭一下旁边的地面,顿时抹出一指头灰。 她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这道线代表什么? 代表有人搬动过木箱,只是重新放下时没有完全对准位置,使原本被箱子盖住的地面露了一丝出来。 而且就是在最近一两天之内。 而她仔细看看搜索箱子周围,绝对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 她后颈又突突地有些发寒。 下意识地,她抬头看完就一身怒气地大步走出去,刘夫人这才瞥胡氏一眼,冷笑道:“我要说过,你们这些后面进来的人,总有一天是要先出去的,这个家,能笑到最后的只有我这个夫人。” 胡氏是被人拖出去的。 她脑袋里浑浑噩噩,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她被抛弃了!她被抛弃了! 忍辱受累这么多天,一直被关着她就一直在忍着,本以为等刘阳回来,一切就会好起来,就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风光,至不济也能得个体面,谁知道,谁知道…… 天杀的刘阳,翻起脸来就不是人!她做错了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她没偷没抢,没要害他,只是想通过献一个人来换取后半生的安逸而已啊? 胡氏越想,心里越是充满恨意,这恨意使她挣扎起来,两个粗使婆子险些扛不住,一个就说:“娘的,每天才给两个馒头吃怎么还有这么大力气,快,把她拖回去,这个节骨眼上让她闹了去,回头咱们两人就得完蛋了!” 另一个深以为然,两人加大力气和速度跑起来,在一个拐口冷不丁和一个人迎面撞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五十二章 拦住 “噗。”一声闷响,花瓶没碎,而且苏铮感觉到这个力度根本弄不坏花瓶,它太结实了。 苏铮果断地扯开被子,手一摊,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把木制柄的水果刀,她握住曲度舒适的柄,用力在花瓶上面一副蝶戏兰花的画上刻了一个深深的十字。 又裹起花瓶,抡起圆凳朝十字中心再次砸下。 哐—— 棉被顿时陷下去,苏铮眼睛一亮,碎了! 她摊开被子,花瓶画着十字的一边被敲碎了,而另一边带着底部还好好地留着。 苏铮拿起来看了看,这大肚子花瓶是陶器,壁厚,底更厚,一个底足有三厘米的样子,苏铮掂了掂,果然底部特别的沉,重心严重偏斜。 这会不会是因为底部太厚,它原本的质量大? 苏铮有些担心,如果是这样,她就白忙活了,可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中途放弃吧? 她继续砸起来,三两下后把整块底部砸了下来,对这平平的一个盘状物,凳子起不了作用了。苏铮抓着地盘往地上敲,用水果刀割、凿,甚至用手掰、折。 她发现了,这根本不是单纯的陶器,硬得跟水泥似的,不过这反而使她更有信心了,不是特别的东西,打造得这么结实做什么? 与此同时,刘夫人和赵妈放慢速度走着:“你怎么看?” “夫人是问苏平安?”赵妈摇摇头,“此人不简单哪。” 若她所言非虚,那她能见到贼人不慌不急,冷静旁观然后准确判断,果断做出选择和行动,这份沉着很是不俗。而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那她的心思,就很值得推敲了,她的所作所为也变得很费解和可怕了。 赵妈低声道:“夫人,恕老奴多嘴,今日的苏平安和初次所见大不相同,以她的心思,咱们这座府邸只怕是留不住的。”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赵妈表达的意思表面上,是“鱼太大,小池塘里留不住”。实际上,她想说的是,这么大条鱼,为什么要来这个小池塘。 苏平安不像胆怯软弱,能任人随意拿捏的人,那她为什么还要顺顺贴贴地送上门来? 刘夫人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叫春兰两人看着她,谅她也翻不出花开。” 赵妈想了想:“春兰春竹只怕太嫩,不比放在跟前踏实。” 刘夫人一想,不错啊,她看看身边的人,对一人道:“小桃,你去把苏平安叫过来。” 小桃一愣,为什么是她啊? 先是没机会在宴会上露面,告了胡氏一状眼看有亮相的机会了,又给那一跪伤了腿,现在虽然包扎好了,但走路都是钻心地痛,最重要的是宴会就在眼前了,还要她往回走。 她不乐意! 这个不乐意露在了脸上。刘夫人目光一寒,小桃哆嗦了一下:“奴婢这就去。”脚步僵硬地去了。 刘夫人摇头道:“心生得大却偏偏长了个驴脑袋,找个由头打发了吧。” 赵妈恭声称是。 而另一边,苏铮正乐此不疲地开垦着,硬邦邦的底盘裂开了,露出一小块黄色的油纸状食物,苏铮大喜,继续又砸又凿又抠又掰。 不知不觉间,她的指尖、指背,甚至手掌,都被锋利的棱角割出许许多多口子,血越流越多,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动作停也不停。她太兴奋,也太急了,唯恐刘夫人返回,自己功亏一篑。 终于,她从底盘中央剥离出一块约五厘米见方,一指厚,豆腐干一般,被厚厚的黄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 这该是一块金属,冰冷,坚硬,沉重,这么小一块放在手上感受一下,估计能有两斤了。金子都没这么重吧? 苏铮一边疑惑一边如释重负,完成任务了! 她裁下一条被单,中间部位把东西绑起来,两头就绑在腰上,固定在内衣之外外衣之内,藏得严严实实的。 手上的血迹随意擦了擦,她蹦起来,忍不住弯着嘴角,连脚步都带着点小小的雀跃,跑到门边朝外看了看。 verygood!没有人。 她打开一条缝,闪身出去,正要逃之夭夭,冷不丁一个声音从侧旁冒出来:“你在干什么?” 她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小桃站在窗户前面,看样子刚才应该在往里偷窥。 苏铮心跳噗噗跳起来,强自镇定道:“春兰春竹两位姐姐说关起门来打扫比较好,免得被别人看去无端惹出是非。”说着走向小桃,拉着她离开窗边,“小桃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 手下已经迅疾而不动声色地伸进怀里,抓到了一根银针,同时眼里紧紧盯着小桃,既防她异动,又捕捉着可趁之机一针了结她。 小桃甩开她的手,面色不愉地说:“还不是因为你,夫人叫你过去。” “夫人叫我?可我还要打扫啊。”苏铮把针摸出来了一些,忽然余光瞄到前方有人影在晃动,苏铮一惊,看清了那人是赵妈。 赵妈在院子出口伸头张望,见被发现了便索性道:“你们两个小妮子在磨蹭什么呢,等半天也不见你们来,快点!”说着先往前边去了。 苏铮看看她慢吞吞的背影,又看看小桃,皱了下眉,把针塞回到针囊,拉着小桃跟上赵妈。 赵妈问怎么关着屋门,苏铮便把糊弄小桃的话又说了一遍,但苏铮看见她眼里闪烁着怀疑。 走了几步就发现路上人多了不少,有站岗的,有穿梭着端酒菜盘子的,眼看前方灯火璨亮声色不断的地方越来越近,苏铮仍旧找不到脱身的机会,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冬季夜里的宴会自然不能摆在露天下,刘府有一个很大的客厅,专门用来招待有生意往来的客人,此时厅堂门口挂着厚实的绒布,灯光和碳火的热气从里头蒸腾出来,一并传出来的还有糜丽的丝竹乐声,以及一个男人乐呵呵的声音:“……大家都是一个地方里讨生活的,还是要齐心协力才能把日子过好嘛。来,大家喝酒,今日咱们不说别的,不醉不归!” 苏铮猜测说话的人就是刘阳。 赵妈眉开眼笑,里面气氛很好啊。 她对苏铮和小桃说:“进去之后就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跟我走到夫人身后去,最忌讳眼睛到处乱瞄知道吗?” 小桃老老实实应是,声音里透着兴奋,苏铮无声地叹了口气,再不情愿也通通收起来,跟着打帘进去。 一进去明显就感觉一暖,好多目光都往这里打过来,苏铮迅速瞟了一眼,零零落落有七八个客人的样子,一律是那种矮几分散着坐,一人一席或两人一席,正首上举杯笑对所有人,做东家姿态的,是一个衣着鲜艳的中年人,即使他笑得如同一座弥勒佛,苏铮还是止不住地双眼微微一眯。 这人身上,有杀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五十八章 坦白 苏铮一怔,有些不明白地望过去,颜公子已经起身走出去,背影安静平和,连多看她一眼也没有,好像刚才那句问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苏铮想了想,忙回答道:“满了,满十五了。” 她突然意识到,这句问可能是在为她指明路。 季师爷也愣了一下,自家公子不是无聊热肠之人,从不曾贸贸然地插手别人的事,这时冒出这么一句,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明白,这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在表达支持人家姑娘的意思。 他看向苏铮的眼神就变得深沉而古怪了,看来这女孩不是普通人啊,至少在公子眼里不是。 他又摸摸颌下胡须:“律法上规定,女子到十五便算得是成人了,家中情况特殊的,又是自愿的,自立门户也不是不行……”他看看苏铮,咳了一声,眼神带点怀疑。 苏铮厚着脸皮道:“我确实又十五了,就是长得慢了一些。” 她心里默默地汗了,据说苏平安本身已经有十四岁,可她看自己这具身体怎么都觉得只有十二三的样子,要说十五…… 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难为的是季师爷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我看也是,那就好办了,那就好办了。” 他连说了两句好办,又回去看户籍,这一瞧才发现苏平安那一张户籍皱皱巴巴像是被狠狠揉过,生辰八字一处就有些磨损了,确实看不清。 他心中亮堂起来,原来早就准备在年龄上做文章啊,看来公子并非是突发奇想地搭了那么一句,而是有预谋的,说不定两人早就认识了,而他还在前面摆了一通公事公办的话,现在看来那就是屁话。 公子也真是的,不提前知会一声。同时他又有些疑惑,公子既然要帮她,自有无数种办法,为何偏偏选了这么一种,人家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满了十五岁的,这不是骗人么? 一边琢磨着,季师爷抬头道:“你这三张户籍都破损了,我给你重新写一份吧。然后帮你登记在册,这样日后若是丢失毁坏了,也只需到官府补一份既可。”态度也更加和善。 苏铮喜出望外,自然感激,犹豫了一下,她问:“我能不能改名?我们三人都想改个名字。” “哦?也不是大事。”季师爷沉吟道,“你说来听听。” “苏铮。” 和三奇走下楼梯,三奇问:“可曾打算什么时候走,如果急的话,倒是可以尽快安排。” 苏铮问道:“不是说河道都被封了吗?” “总有办法的。” 苏铮想了想:“那就尽快吧,麻烦你了。”经过这件事,她对三奇的态度也冷淡了,毕竟没人会喜欢不心诚的伙伴。 不过同时她对徐老大的忌惮也小了——既然他没有用隐藏的实力回馈她,也不该用那种力量来害她,这点原则总该有的吧,或许她只要把对方当成普通人就好了。 “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苏铮在楼下停住,看着三奇走远,在原地站了会,然后摸清楚了院子里那零星的黑衣人的眼神所向,就朝衙门后院过去。 这衙门她来过,后院更是熟悉,但还没进去就被一黑衣人拦住了:“什么人?后院重地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苏铮盯着他的黑衣,道:“我找人。” 一样的黑衣,全头全尾的沉默凛然,这些人应该是一个体系的吧,她忽然想起当日从马车上救下自己的黑衣人,隐隐然有个猜测。 或许在那么早之前,那位颜公子就已经帮过她一把了。而那时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图谋的吗?绝对没有。 “你找什么人?” 苏铮张了张嘴巴,怎么说呢? 她眼睛向里面张望进去,果然看见了那个人,他负手站立在一棵枯树下,月色如轻纱,他身边围着好几个黑衣人,正在向他汇报什么,那些黑黑的人影却越发衬得这个年轻男子丰神俊秀气宇雍容。 他转过头来,所有人都跟着看过来。 颜公子对她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其他人一下子撤得一干二净。 苏铮走过去,表情有些奇怪地道:“我是来谢谢你的,今天若是没有你,我的事一定办不下来。” 这事说来也尴尬。她依赖的,没让她依赖到,她一心提防的,却帮了她一个大忙。 颜公子点点头,接受了这个道谢:“除去道谢你没别的话讲了?” 苏铮讶然,还有什么好说的。 颜公子挥挥手:“既然如此,你便走吧。”他抬头望望天,没来由地感叹了一句,“天凉了啊。” 苏铮莫名其妙,但看他没有多说的意思,只好道了声别。 颜公子眯起眼,并不瞧她的背影,抬手将竹笠的沿压了压,只露出坚毅的下颌。 白皙的肌肤,流畅的轮廓,远处火光映得他脸时而明时而暗,说不出的漠然。 周围仿佛有什么东西凛凛欲动。 颜公子搭在竹笠沿上手指开始松开。 苏铮忽然停下脚步。 手指一顿,周围气氛也是一滞。 苏铮有些挣扎地看着前方,心里再三斗争,又折了回去:“那个……”她斟酌着措辞,眼睛四下瞄着不敢看颜公子:“我无意间得到一样东西,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放在身上总是不安心,仿佛要惹祸上身一般,你说我该不该把它交给需要的人?” 颜公子轻轻一挑眉,眉宇松开了些许,只是这细微的变化被竹笠挡住,别人看不到:“需要的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大概是有本事的人吧。” 苏铮盯着自己的鞋尖,双手受伤的指头交叉着,两只拇指在那里互相绕着转圈圈。, 颜公子玩味地看着她:“有本事的人做坏事也较得心应手,就不怕交托错了人,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苏铮抬头仔细地看了看他,不大确定地道:“我想,应该不会吧。” 这个人虽然让人看不透,但瞧着挺有正气的,不像是会做坏事的那种人。 这样带着些怀疑,更多却是信任的小眼神让颜公子莫名愉悦,不禁笑道:“你先说说看。” “那我说出去之后应该就没我的事了吧。” “那却未必。” 苏铮紧张起来:“你不给个准话我就不说。” 周围不知是谁闷闷地笑了,苏铮环视一周没找到人,心里更有些发慌,完了完了,她狠心折回来是想求个坦白从宽,外加丢掉一个大包袱免得日日提心吊胆,但这个“宽”要是讨不来怎么办? 现在骑虎难下,退都没路退了。 颜公子看着她颇有些好笑:“答应了的事未必不能反悔。” 苏铮睁大了眼睛:“徐老大答应我的事他都能做到,难道你不行?” ****那个,对手指~~有热心的童鞋说西风遣词造句上有较大的硬伤,有些地方读起来大不痛快,西风尽量下功夫了,但修炼之道漫漫,西风也不是天赋异禀之人,一时半会可能还改正不过来,泪目求多包容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六十三章 夜深 “琪儿,你们认识?”刘母看看苏铮,又看看自己儿子。 刘琪已经恢复平静,回答道:“以前见过,他是孩儿一位同窗的,的……”他又想不到措辞了。 苏铮有些好笑,好像每次他都会在对自己的称呼上纠结一下。 她自己道:“我是李存磊的表妹,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我叫苏铮。” 刘琪有些奇怪为什么表兄妹还有以前是现在不是的,不过他联想到自己眼下的身份,眼神一黯,也就没再问:“苏姑娘,你这也是要去桃溪镇?” “是啊,和我弟弟妹妹一起。”既然遇上了,苏铮又知道人家的身世,以后在同一个镇里说不定就有什么交集,苏铮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又僵又冷,便问道,“伯母看上去脸色不大好,天又这么冷,我正好铺了床铺,要不……” “那不行那不行。”刘琪还没说话,刘母便连连摆手,“你们三个孩子也不容易,怎么好抢了你们的地铺,琪儿,我们还是出去吧。” 苏铮不由得对这位妈妈级的女人产生了一些好感,说实话,刚才那句邀请只是客套话,毕竟没什么交情,哪有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道理,但对方能这么说她还是比较高兴的,心里也真的挺担心她能不能挨过船上的冷空气。 她刚想说话,那个娇媚的女子就咬咬唇道:“刘大娘你心疼晚辈是好事,但也当顾及自己的身子才是,外头风那么大,我们年轻的站一会儿就受不了,更别说你了,要是有个好歹少爷不得担心。”她咬着唇楚楚地看着苏铮,“苏姑娘。要不这样好不好,我把我的衣服给你穿,你把地铺让出来给刘大娘休息一会儿吧,她实在受不了这么冷的天气。”说着竟真要动手解外衣。 刘大娘忙道:“霏雨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别这样,这几天你对我们母子的照顾已经够多了,现在怎么还能……快穿回去快穿回去。” 刘琪也劝阻,苏铮则有些尴尬,被这么一说她怎么有种自己很恶毒的感觉,活像抢了人家的地铺似的。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地躺着了。 刘母要出去。霏雨就给拦着,可杵在这里你推我搡又算怎么回事?有乘客已经抱怨他们磨蹭了,都等着他们安顿下来开船了呢。苏铮环视了一周。好像都在等待自己退步一样。 明明是帮是好心,不帮是正常的一件事,怎么好像不那么做就罪大恶极一样? 苏铮抿了抿嘴,一个声音抢在她前头说道:“真是奇怪,我说这位大姐。你要是担心这位刘大娘受寒受累,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铺在地上让她坐嘛!最好就是趁现在还没开船也去弄一套被褥来铺着,干嘛非盯着人家三个小孩子的地铺不放?” 先前笑过苏铮的女孩子站出来说:“还有这位大娘也很奇怪,船舱这么大,大家坐得紧一点几个位置还是腾得出来的,又没人逼你出去吹风。”她又指着刘琪说。“最奇怪的就是你了,这是你娘吧,她要出去受罪你不拦着。这是你丫鬟吧,她在这哭哭啼啼地胡闹你也不管,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一句有用的话也说不出来,你倒是想个解决的办法啊!” 这姑娘一出来就逮着谁说谁,语速又快语音又脆。听在人耳里就是噼里啪啦一连串,听得人一愣一愣的。说完她就拉着苏铮的手:“你也是,人家明明一早就在码头上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现在才上船,没有位置也是活该,你热心个什么劲儿啊?人家的难题就让人家自己去解决去呗,几个大人还能真被冻死?你自己想让位置也不为自己的弟弟妹妹想想,要他们也把位置让出来吗?” 那个地铺其实也不大,三个小孩子一起躺是勉勉强强,边缘还漏着风呢,要是让一个大人来躺,还能剩下什么空挡? 苏铮愣了愣,就顺着她的力道转身回去,只是歉意地看看刘琪他们,她其实也是想建议他们趁船还没开弄个床铺什么的,只是两次都被打断没说出来…… 她任由女孩把她按回到地铺上,女孩回头看着尴尬之余已经开始商量起来的刘琪四人,哼了哼:“一群黑心的,竟连小孩子的便宜也要占。” “你才是鲁莽!”一根手指点到她额头上,之前和她一起、训斥她别笑话苏铮的女子歉意地对苏铮道,“真是对不住,我这个妹妹就是这样,看到什么事都想插一手,还自诩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这个不知闯了多少祸了。” 女孩不满地说:“我说的是真的嘛。姐你没看到那个叫霏雨的一进来就盯着这个地铺两眼都在发光,说这个地铺给那个刘大娘躺刚合适的时候,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扁。最后肯定是看抢地铺没戏了,才装得可怜巴巴的,来个什么以退为进,要是苏铮扛不住把地铺让出去,她就是大功臣,这个地铺她肯定也能享受,她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女子恨不得把妹妹的嘴巴堵起来,你知道就是了,这么大声说出来做什么?偏偏她说得又快,拦都拦不住。 她抱歉地看向苏铮,见她抿嘴淡淡笑着,并无意外之感,忍不住问:“你早就看出来了?” 苏铮摇摇头:“我又没在一旁旁观,一时可想不到这么多,只是觉得那霏雨有些过分了,让人觉得不舒服,现在想想,确实是这个样子。” 女孩抚掌笑道:“你赞同我啊,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嫌我多管闲事呢。你叫苏铮是吧,哪个铮?我叫赵琪琪,这是我姐赵素华。刚才一开始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只是看你的架势,好像要在船上安家似的,所以就忍不住……”说着又自己呵呵笑起来。 苏铮不禁愕然,赵素华以手加额,一脸“我妹妹就是这样,你当做不认识她就行了”的表情看着苏铮。 经过一番交谈,苏铮知道赵家姐妹是背着家人出来玩的,赵琪琪还是第一次出来,所以看到什么新奇的事都要一惊一乍一番,但脑子是不傻的。 最后一句是赵素华特意强调的。 不过苏铮发现她们衣着简便,行囊轻松,言行举止之中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孩,心里悄悄多留了一分心。 而赵素华见苏铮年纪虽小,却已经能独自带着弟妹外出,言谈之间恬静音朗沉着明晰,也是暗暗惊奇,心生好感。三个女孩子,外带更小的婉约和团子,倒也能处到一块而去,直接使得赵家姐妹转移阵地,跑到苏铮的地铺旁边来。 这边聊着天,那边刘琪四人已经分工合作,又是和船上的客人打商量,得到一块区域,又是下船弄了些干稻草的旧棉被来,弄了一张地铺,让刘母安稳地躺下来,因为他们有个瘦长的中年男子跟班,所以动作起来也算快。 做完这一切,刘琪才过来一脸惭愧地向苏铮道歉,刚才赵琪琪的那番话他也听到了,越听越是那么回事,也越有种羞愧的感觉。 苏铮看看他们那边,那地铺铺得不宽不窄,总之是没有霏雨的位置,霏雨只能坐在一旁地上,低着个头不知在想什么。 苏铮摇摇头,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把这事揭过去了。 船家终于解开缆绳,船开始悠悠荡荡地晃起来,一舱的人不论是坐着躺着还是站着的,都不说话了。忽然外面响起一个叫声:“等等,这里还有人!” 船家不满地说:“下次要早点,这都解缆了。” “行,行,记下了。” 舱外又猫身进来一对衣衫陈旧甚至带点古怪气味的夫妻模样的男女,女的手上抱着个包裹得密密实实的孩子,两人生涩地对众人笑笑,挤出了一个靠门的地方坐下,便就打起盹来,好像是累极了。 赵素华看着他们喃喃了一句:“感觉有点不对。” 赵琪琪赶紧拽拽她:“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赵素华瞥她一眼:“你不是一向说自己观察力最好吗?自己看。” 赵琪琪撇撇嘴,果真认真观察起那对夫妻来,苏铮也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里。 船一旦开起来,摇晃的幅度就大了。婉约有些晕船,苏铮给她吃了药就让她好好躺着,团子也有些没精神,不只是他,冷冰冰的船舱里虽然有十几个人,但谁都蜷缩着不愿动弹,满室沉默昏暗,只听到破水声刷刷地响起,如同最好的催眠曲。 苏铮搂着团子躺在地铺上,眼皮耷拉了一会,不知不觉间也合上了。 她是被团子弄醒的,一睁开眼就是黑乎乎的一片,她意识到天黑了,团子在耳边小声又不好意思地说:“大姐,我急。” 苏铮揉揉眼睛:“嗯,大姐带你上茅房去。” 一掀开被子就冻了个哆嗦,她摸出个火折子,勉强引着光看,发现舱里那些坐着的人都歪倒角落里去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根本是冷得睡不着,也有人还在低低地说话。 再一看旁边,她顿时吃了一惊,只见赵素华紧闭着眼紧紧抱着赵琪琪,外衣全给她裹上了,但赵琪琪依旧全身发抖,脸色青白,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看起来十分地诡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七十章 膈应 苏铮睡醒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昨晚她担心陈解的行动不会成功,前半夜根本没怎么睡,后来还是因为毕竟在海水里泡过许久,身体虚着,撑不住了才沉睡过去。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光线还有点昏沉,看着像早晨五六点的样子,可外面却传来喧嚷声,好像发生了很重大的事。 她不由想到陈解,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穿上鞋抓了件衣服就往外冲。 一拉开门,却看见陈解也正好从他自己屋里出来。 “你……”苏铮诧异地看着他,他已经回来了?她甚至毫无察觉,昨晚果然是睡太沉了。陈解快速说:“一切顺利,现在是出结果了,一起去看看?” 有他这句话苏铮的心也安定下来不少,看了下自己不整不齐的装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我去穿好衣服。” 等她打理好出来,刘琪和刘母,还有阿吉也都出来了,他们都紧张无措着,陈解同样告诉他们行动顺利,至于外头因何骚动却是没说,让大家都保持着不安出去才正常。 下了二楼便发现甲板上有好多人,大家都围在船舷边探头往下面海里看,好像发现了什么极为了不得的事,一个个表情惊骇,互相奔走议论。 “陈大夫,苏妹子,你们起来啦。”杨姐也在甲板上,身边围着两三个人正在商议什么的样子,看到苏铮他们下来就抬头招呼道,“把你们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 苏铮明显感觉到看到杨姐的时候,身边陈解身体一僵,一股阴冷冷又暴躁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好像他要冲上去将眼前的人狂凑一顿一般。苏铮心里微惊,忙不着痕迹地上前半步。把陈解挡在身后,问杨姐:“杨姐,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如此惊慌?” 杨姐好像没注意到陈解的异样,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唉,你们自己来看看就知道了。” 苏铮五人就也到船舷边看下去,随即便都倒抽了一口气。 灰白色的海面上,一条一条的鱼翻着肚皮悬浮着,大大小小各种品种的都有,一眼望去竟是数也数不清。就好像一夜之间海里所有的鱼都阵亡了一般。 饶是苏铮早有准备也被吓了一跳,随即心里涌起一股不怎么轻松的喜悦,成功了。 阿吉说的那个传递信息办法。其实不能叫做确切的办法,而是一种提议,是永年的人曾经在海上遇到灾祸求援时用过的一种法子,即往海里投毒,毒死方圆多少的鱼。造成恐怖死鱼量,引起别的船只的注意,从而吸引船过来。 这种方法不能说一定有效果,但是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他们商量许久之后才决定去试一试。只是陈解也说了,他们的药物实在太少,未必能取得效果。眼下看来,是成功了。 但这个最后不一定有什么作用的成功却是杀害了如此恐怖数量的鱼类得到的,让人看了总是不大忍心,所以苏铮心里并不多么好受。 “做、做到了。”阿吉恍惚地说,一道带着腥朽气味的风吹来。他脸一白,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他这一吐。就好像是一个信号一样,很多人跟着吐出来,人的秽物和鱼尸体的**味混合在一起实在是算不得好闻,苏铮觉得自己也有些支持不住了,胃里翻滚起来。 杨姐面色难看,传令下去开船:“赶快开离这片海域。” 陈解一边拍着阿吉的背,一边小声对苏铮说:“没用的,我在船身上一周抹了一道药线,无论船开到哪里,船的周围都会被死鱼环绕。” “希望有人能注意到这里的异象吧。”苏铮低声说。可惜此时是冬天,航行的船只明显比其他季节要少,这几天他们这艘船也只遇到过一两艘船而已,而且都是远远擦肩而过。 “不过我粗略算了一下,药效只能支持一天,要是一天里还没有人来救我们……”陈解看了远处的杨姐一眼,眼里透出一股仇恨,道,“我们必须自救,她说要把我们送回桃溪,但这船其实一直在北上,这婆娘以为我们一个个都不懂方向似的,要是到了她的目的地,我们会怎么样不知道,船下面的人反正是要完了。” 船下面? 苏铮肃然道:“你昨晚下去发现了什么?” 陈解刚想说,忽然又停住了,看着一个地方,苏铮跟着看过去,原来是杨姐朝他们走过来了:“陈大夫。”她一脸正色地道,“你的医术应当很是不错吧,我们捕了几条死鱼上来,希望你能去诊断一下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它们的死亡。” 诊断? 陈解苏铮面面相觑,听所给人诊断的,没听说过给一条死鱼看死因的。陈解推脱道:“按理说这种事陈某不该推辞,但是陈某医术本来就未出师,只是会点皮毛,况且看鱼的死因这样的事,陈某从未做过,根本无从下手,实在爱莫能助。不如请几个经验丰富的老船工看看。” “老船工当然也会叫的,但你不是大夫吗,眼光自不是我们这等莽人可比的,有你把关我们也能多一份肯定。”杨姐不容拒绝地道,“死了这么多鱼,又是死在我们船的周围,衙门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派相关部门来调查的,我们要是能掌握先机,到时候不就多一份主动?陈大夫就是看着杨姐我的份上,也不要再推辞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解想拒绝也不行了,只能跟着杨姐离开,苏铮扶着阿吉,和刘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刘琪的房间——这间房俨然成了他们几人的大本营了,阿吉慢慢就恢复过来,不再吐了,他虚着一张脸,惶然问:“陈大哥不会有事吧?” 苏铮很想安慰他说。陈解只是因为医术被杨姐请去做专家顾问,但是这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是自欺欺人,杨姐叫做陈解时她就在旁边,杨姐的强硬、严肃,以及眼中微不可觉却确实存在的怀疑都像是一颗石子磕在心头。 她一定是怀疑什么了。 苏铮想了想问阿吉:“昨晚是你和陈大哥一起行动的吧?有没有被人发现?” “没有,我们一起去毒鱼,陈大哥要吊着绳子下到船下,将将在海面上方不知道做什么,我就在上面把风,一直没有什么发现。”阿吉慢慢地回忆说。“后来陈大哥上来说完事了,就叫我先回去,他还有事要做。然后我就偷偷摸摸地上来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陈解一个人到他觉得有问题的船舱里面去打探情况,那里他一定发现了什么确认什么,所以今天才会对杨姐像对仇人一样。只是苏铮不确定到底是陈解的行动被察觉所以他被杨姐叫走,还是单纯因为他懂医术。所以被叫去帮忙。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杀了那么多鱼有用吗?”刘母忍不住问,又唏嘘道,“真是作孽啊,死了那么多鱼,我刚才一看到我就……” 眼看苏铮脸色变得不好看,刘琪忙阻止母亲再说下去。尴尬地对苏铮道:“苏姑娘,我娘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太急了。” 苏铮看了刘母一眼。她知道她没什么恶意,只是纯粹唠叨一句,但其潜意识里未必没有埋怨指责的意思在其中。真好笑,在外面忙的不是她,冒险的杀生的不是她。抓住这一线生机拼命努力的更不是她,现在却好意思埋怨他们残忍无情起来了。 就算没有这个意思。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苏铮本就有些心烦,听了这话更有种不待见他母子,觉得他们帮不上忙的感觉,正想说些敷衍的话,但瞬间心思一动,醒悟过来。 不行不行,现在危机未除,不能自己窝里先闹矛盾起来,大家都是一路的,闹得面子上过不去也不好看。 想清楚这些,她和声道:“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接下去也只有等了。大家不要太担心,还是好好养些力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靠我们自己冲出去呢。” 说完这些她就回自己房间里去了,靠在床头她深深叹一口气,陈解一走,这商量事情都感觉没了伙伴,队伍里面也好像缺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她一个人能做什么?文不成武不就,也没什么手段,撑不起大场子,可如果只有她和陈解两人,互相配合一下,要夺了小船逃掉相信也不是什么难事,偏偏还有别人…… 苏铮想着忽然用力甩甩脑袋,不能这么想,她嫌别人是累赘,或许陈解还嫌她没用呢,这种优越心理不能有,也没道理有。 有人敲门送了早餐来,一碗粥一个馒头,东西不怎么好,但胜在热乎。虽然担忧了一晚上早已饥肠辘辘,但苏铮依旧没什么胃口吃,想了想,便进了系统。 ps: 最近看了一本超级牛掰的宅斗宫斗文,几张一**的那种,感触良多,回过头看自己的文,恍然发觉自己脑子转得实在太慢了,情节竟是无比拖拉。 很早就知道要在十一月一号上架,也猜测附近会有强推,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向读者展示这个故事的机会,所以在安排情节上纠结了很久。本来最好应该是直接上跟故事主干相关的情节,写边缘的枝枝节节容易显得散漫和不知所谓,可是恰恰好文章就在这时走到过渡的地方。 船上的段子我反复掂量了很久,写出来有没有必要,会不会好看。直接就开辟新大陆是可以,但总觉得少点什么,有些角色比如说陈解他们就引不出来,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铺垫吧,所以我写了,只是好像占的篇幅太大了,看看后台,前面几张的订阅不错,后面就下滑,不知道让多少人觉得自己被骗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觉得这一段太枯燥的同学可以跳过这里等几天再看更新,很快就会到新地图了啊,爱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七十六章 团聚 苏铮不知道自己刚到桃溪镇就有工作找上她了。 她跟着赵素华来到镇里一家叫做“小丁氏客栈”的客栈,直奔上二楼,听到里头传出团子带着哭腔的软糯声音。 “琪琪姐,我大姐到底在哪里?” “团子乖,你大姐很快就回来了,说不定现在就在路上了,快别哭哭……婉约,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大姐做围巾,这样她一回来就好戴了……对了,我们要不要准备饭菜,大姐和素华姐一定会饿的。” 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嫩黄色短袄的清秀少女怔在门口,随即那双红肿的眼睛蓦地淌下两行清泪:“大姐,你回来了?!” “大姐回来了?”苏铮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小身子就冲了过来,她下意识蹲下接住,纵然没一个趔趄摔倒,还是被这股力气逼得后退两步才站稳。 她惊讶地低头,笑出声来,捏了捏小家伙没几两肉的小脸:“才几天没见长力气了啊。” 团子抱紧她的脖子一叠声地唤着“大姐大姐”,忽然哇地就哭了起来:“大姐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苏铮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几分,沙哑但轻柔地哄道:“大姐这不是没事了吗?我们都没事了,都安全了,别怕,别怕。” 赵琪琪惊喜地道:“姐,苏铮,你们可回来啦!”随即她笑嘻嘻地道,“苏铮,你这两个弟妹可是累得我不浅,成日不是问你回来没,就是什么时候回来,说不知道就抹眼泪,告诉他们你已经找到了很快就回来。他们还要穷追细问,这两天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说,要怎么报答我啊?” 苏铮笑道:“我请你吃饭。”她摸摸团子的头,牵起婉约的手,“先进去再说吧。” 少不了一番互相询问,苏铮了解到当日船出事,赵素华姐妹带着婉约和团子下水后,凭借良好的水性随着潮流前行,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小鬼滩。然后在船板废料上漂了半天,幸运地遇上一艘船就来到了桃溪镇。随后赵素华找到舟师陶亦然请求帮助,才有了后来的战舰救援。 “我们安全后。左等右等等不到你,都快吓得没魂了,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和姐姐当时拼一拼也要把你一起带走。”赵琪琪听了苏铮后来的经历,怒其不争似地说道。“这后面都是什么事,怎么有那么坏的人!” 这说的是杨姐。 赵素华怕妹妹口无遮拦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赶紧说:“人没事就好,现在说这些还干什么?说起来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我们这样子是没办法好好过年了,但年夜饭不能省。你们有什么主意?” 赵琪琪眼珠一转,对苏铮摊开手:“你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赵素华一把拍掉她的手:“瞎说什么,我们都比苏铮大。哪有她请客的道理,要请也是我们请。” 苏铮笑着看她们争论,正想说当然要她来请,可忽然想到自己囊中羞涩,身上的碎银子早在辗转之中丢了。一张十两的银票被海水浸得又皱又破,不知道还能不能换到银钱。而且来到了桃溪镇,今后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就说她现在身上带伤,买药就要花钱,而这钱可是最不禁花的。 她有些气闷,谁能想到旅途中会遇到那样的磨难,弄得现在要被钱束住手脚。赵素华也是看出这一点,怕她为难,才打断了赵琪琪。 不过人家救了婉约和团子,这是救命之恩,虽然说大恩不言谢,但请顿饭苏铮觉得还是必要的。 她刚要开口说话,门外便响起笃笃笃的声音,客栈小二在门外道:“苏铮苏姑娘可在屋里,楼下有人找。” 这个时候有谁会找她? 赵素华说:“我陪你去看看?”她担心是有人找苏铮麻烦,毕竟从那种船下来,万一走漏了风声,又万一杨姐有同党过来寻仇怎么办? 苏铮还没答话,外面又有人说:“苏姑娘,是我。” 是三奇,苏铮笑道:“是船上的那位小哥,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团子乖,先松手,让姐姐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团子把头埋在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要将他强硬分开他就哭,苏铮心想这个孩子怕是吓坏了,一时间离不开她,便软下心肠暂且纵容他一回。 她有些吃力地托着团子走出去,只见三奇换了一身体面的宝蓝色新袄,脚蹬一双乌黑平头靴,站在走廊尽头等她,见面就憨憨地笑:“大年三十外面可热闹得快翻天了,苏姑娘这里却还是冷冷清清的,徐叔叫我来问问要不要去他那里过年,人多也热闹。” 苏铮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愣了,随后婉拒道:“多谢徐叔美意,不过不必了,我们正在商量新年要怎么过。”就是说有自己的主意。 三奇也不勉强,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镶金边的漂亮信封,双手奉上:“对于这次让你涉险,徐叔心里非常内疚,这里是一点心意,你拿去找个好大夫治伤吧。”不等苏铮拒绝他又苦着脸说,“你别不要,你要是不收我回去徐叔就不让我进门,这大年夜我可就要流落街头,你就当帮我个忙吧。” “这……”苏铮还是不能收,说什么治伤,但徐飞已经把药方整个给她了,她只要去药店里抓药,根本不需要诊费,花不了太多钱的。 三奇又眨眨眼:“徐叔是长辈,给晚辈压岁钱也很正常不是,你如果不要,就当做是给你弟弟的,你总不能替他拒绝吧。”说着不由分说地塞到团子手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铮再拒绝就没意思了,她能感觉到徐飞对她的态度好像有一个大转弯似的,以前也没说过几句话,但这回嘘寒问暖,事事周到备至。她总觉得奇怪,怀疑他有什么图谋,但自己能有什么值得人家算计的?既然推不掉,就只能虚心受着了,她虽然不想和人家有过多牵扯的,但也不愿意惹恼他。 三奇见她道谢,高兴地摆摆手,然后左右看看,很神秘的样子,向苏铮走进一步,又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这个是县衙给你的赏银。” “赏银?”苏铮盯着那个鼓囊囊的锦缎袋子,能看出里面全是元宝,她不解又警惕地道,“为什么要给我赏银?” “这次你出了不少的力,按高县尉的意思,是予以你表彰,进而给你安排一个职务,但徐叔觉得那个差事虽然酬劳不低,却是到大户人家做下人的,对女孩子将来名声不好,便做主替你推掉了,高县尉就说给你五十两赏银作为补偿。”三奇看着苏铮的表情道。 当听到差事不错,她露出讶异之色,却没有兴奋,听到做下人,她则皱起眉,脸色微沉,果然她是不乐意的。 她道:“我不要差事,也不要什么赏银,徐叔的压岁钱我收下,这个你就拿回去吧。” 三奇嘿嘿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赏银你得收下,这事就这么了了。” 这个意思,是收了钱,船上那些事就算当作没发生过,功劳也好,苦劳也好,都一笔勾销。 苏铮微微凝目,带着红包和钱袋回到屋里,把事情对赵家姐妹和婉约说了一遍,赵素华说:“那个徐叔应该是好意,赏银是官府的,赏下来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既然人家送到门前,不要白不要。” 几人围成一桌,倒出元宝,果然是五枚亮闪闪的银锭子,再拆开红包,这下大家都惊讶了,五十两的银票竟足足有十张。 赵琪琪啧啧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这个徐叔还真是大方,苏铮,你一下子变成富人了,这下子请客跑不掉了吧?” 苏铮盯着银银票笑了笑,痛快地道:“好说。”然而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安的。 当下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吃点东西把肚子填饱,再出去买新衣服改头换面,过年不换新衣这可说不过去。 赵琪琪自告奋勇出去给苏铮抓药,剩下四人叫小二送了三碗云吞来,苏铮因为咽喉不适,便叫了小米粥,几人吃饱喝足,等苏铮又喝下药,便呆在各自房间里小憩片刻,到了申时才浩浩荡荡地出门去。 大约是因为年三十的缘故,街道上大多铺子都关门了,但也有卖烟火爆竹各种吃食的小贩子抓紧最后的时间,大声地吆喝着,一张脸被风吹得通红,有人满面喜色地匆匆赶回家去陪老婆孩子,几个孩童在自家门前蹦蹦跳跳,缠着大人放鞭炮。 苏铮他们雇了车悠悠来到一家口碑较好的成衣铺,很幸运地这里还没关门,穿着玫红色大袄的老板娘从衣架前转过头来,满是吃惊:“几位是来挑衣服的?快进来,快进来。” 这个铺子有两间屋的大小,墙上挂着做样式的衣物,几排衣架上则满是各色新衣,多是喜庆的色彩,让人看着都能打心里透出一份欢喜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八十三章 关心 苏铮听了觉得很窝心。 如果不是真的关心你,真的没有把彼此当做生分人,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她看着脸上写着不赞同的赵素华道:“你忘啦,这些东西是钱大伯代那些店铺送来的?” 她指着山菇鸡汤:“鲫鱼和鲜猪肉是卖碗碟的孙掌柜送的,鸡是卖被褥的沈大娘送的,我们向三阳巷的董木匠定制了浴桶梳妆台那些东西,他家夫人就送了家里贮藏的山菇和香菇来,还有豆角和青菜也是他们家的。这里每一样东西我可都没有花自己的钱。” 赵素华和赵琪琪茫然了一会,才记起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今日早上她们忙着陪买东西,下午或是布置房间,或是跑到竹林和附近去转悠,还真没怎么留意这些事。 婉约从厨房里端出最后的盛满雪白米饭的木桶,细声道:“那些掌柜们都说还没出年节,我们又一下子要买很多东西,要回送些礼物,大姐本来不想要的,又拗不过他们,就说要送就送吃的,结果他们就把这些食物送到了钱大伯那里,钱大伯又转送过来,除了桌上这些,厨房里还有不少呢。” 赵琪琪叹道:“这些人可真会来事。” 会来事的是钱大伯。苏铮心想,这次他介绍她去那些店里买东西,怕是从那些店里没少收中介费,得了好处自然要打点好两边的关系,为什么所有老板都给她回礼,只怕是钱大伯建议的。一点小东西既不会使人家损失,又能让她感到熨帖,一来二往,这其中人情味又浓了多少分,钱大伯又出境了多少回? 大家最后都会觉得钱大伯会做事。对他印象深刻,下回有什么事自然会想到他。 苏铮心里微微一叹,谁说古人老实憨厚,一个个都精着呢,安身立命的法子一套一套的,她算是长见识了。 她对大家笑道:“今夜一是要庆祝我这院子建成,二是要感谢陈大哥,素华,琪琪你们多日来的帮衬,三是要为素华你们践行。”她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你们没打算在桃溪镇逗留,都是因为我的是才一再地停留到今日。我现在安顿好了,你们有事就只管去做吧。” 赵素华白她一眼:“听你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我们利用完了就要一脚踹开呢。” “话不中听,但理是这样的,好了。那些人送了各种食物,就是没送酒,我们也不把盏话别了,就开动吧,菜都要凉了。” 大家都笑着动起筷子来,饭香菜美味。加上大家多少也饿了,这一顿吃得很欢畅痛快。 吃完饭几人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天气虽然冷得很。但大家好似都有一身热劲似的,根本不畏风寒。 苏铮在厨房里刷锅洗碗,新建的两间西厢房构造与平常的屋子有些不同,她划了半间的空间用来单独做柴房,剩下一间半。大半做吃饭的地方,这里吃饭的文雅叫法叫用膳。所以这个餐厅就叫做膳厅了,剩下的就是厨房,膳厅厨房各自有门,中间又有一道门相通,这样在厨房做好饭菜,就可以直接在旁边吃饭,不像这时候多数家庭一样,还要端到堂屋那里去吃,来去麻烦不说,食物的气味直接就飘进作为卧室的次间,弄得一屋子油烟味。 这时就是婉约在膳厅里收拾碗筷,送到厨房给苏铮洗。忙了没一会,赵琪琪偷偷摸摸走进来,贼兮兮地低声问苏铮:“铮铮,你看咱们俩这么好了,有东西不能互相藏着,得分享对吧?” 苏铮一脸莫名地抬头看她,婉约也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我什么东西故意藏着不跟你分享了?”苏铮问。 赵琪琪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支吾了一下才说:“这可是你说的,你就教我怎么做菜好不好,你做得那么好吃,我也想学。” 苏铮张了张嘴巴,似被惊呆了。 赵琪琪看她这样就有些恼了,破罐子破摔一样地说:“我娘老实说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干不了,又一直没个定性,这次出来她让我到处找找看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觉得有趣的,最好找一样手艺一直学下去,不然以后就不给我出来玩了。今天之前我一直没想好要学什么,可今天吃了你做的东西,我决定了,我要学习做菜。” 苏铮合上了嘴巴,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发现她确实是认真的,心里不由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正想说话,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里面有人在吗?”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苏铮站起来说:“出去看看。” 出去的时候哦,正好看见陈解去开门,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外边。 院子里只被屋子里的灯光依稀照明,所以来人的样子不是很能分明,只听见陈解说:“音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师兄你真的在这里啊,我按照你说的地址一路找过来就怕找错了呢。”又有些埋怨地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爹爹又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嘛。” 说着往院子里探望。 听到他们的对话,苏铮就知道来人是当初在庚溪镇明晖医馆为她处理过伤口的含音,陈解的师妹,陈大夫的女儿。 她忙走过去:“是含音姑娘吗,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走到近处,苏铮看清了对方。 当时在庚溪镇没太注意,这里发现人家生得绝对能称得上秀美。 纤细匀亭的身子裹在暗绿色披风下,风帽摘落下来,如墨的长发从肩颈处滑落,被夜风吹得扬起,显得飘逸极了。她眉目未施脂粉而妍丽如画,双眸灵动,眉宇间却依稀凝着女医者的温婉和煦,仿佛当日为她处理伤口时的耐心温和。 苏铮看清楚含音的样貌时,含音也看清了这个稳步走出来的人,顿时露出意外之色。 果然是当时庚溪镇见过的女孩子啊,可是不是说已经有十五岁了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的……小。 出来的少女,身材单薄纤细,乍一看根本只是一个小孩子,但细细瞧上一会,就能发现她虽未抽长开,却已经能窥见一丝未来的风采。 她不雅观地挽着衣袖,湿漉漉的手上擦拭着一块不甚干净的抹布,这样的动作本该是粗鲁俗气的,但在她做来,又自然又没有烟油味。一身偏白的衣服在灯光下有些惨淡,却越发衬得那薄薄唇角微牵起的弧度柔和适然,让人看了打心里觉得舒服可靠。 她五官并非多么好看,但睫毛卷翘鼻梁挺秀,目光漆黑而明亮,宛若天上最瞩目的星辰,随着一步步靠近,仿若从容舒展开一幅灵犀画卷。 含音的秀美颜色顿时被比得暗淡下去,便是那从小习医待人而历练出来的温婉和煦,似乎也在对方说不出来又无处不在的超乎年龄的沉稳中,不值一提。 含音沮丧地垂下了头,连被风吹扬的头发也飞舞得格外落寞。 她看了苏铮一眼,喃喃道:“我不进去了,我就是饭后积食得厉害,到处走走,这便要回去了。” 她又看看陈解:“师兄,爹爹说让你没事了就回去,后日开医馆的事还要和你商量呢。”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背影看起来很有些丧气。 苏铮眨眨眼睛,她做了什么让人家不高兴的事吗? 陈解看着师妹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对苏铮说:“我送我师妹回去,明日……” 苏铮赶紧笑说:“不是送哦,你们不是一起的吗,当然是和她一起回去啊,还有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你有事也赶紧去做吧,我这里能照顾好自己。” 陈解微微一怔,低声说:“也是,那就先告辞了。” 他大步追上了含音,苏铮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说是不想麻烦别人,但她麻烦人家的还少吗,听含音的话,陈解根本是放下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来她这里帮忙的,这个情分实在是重了。 不过话说回来,陈解对自己真的是很关心。她都觉得这种关心有些莫名和过了,也曾委婉劝他不用太费心,但陈解依旧我行我素。 真是让人看不懂。 她默默转回来,差点撞上就站在她身后的赵琪琪,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赵琪琪悠悠地说:“这家伙终于走了,就是嘛,大半夜的还不愿意走,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 苏铮怔了好一下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她好笑地说:“你眼里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居心叵测的,陈解他心思正得很,不要多想。” “哼,我看不见得,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说是大夫,也没见他拿过针拿过药,没说过跟医术有关的话,相反还暴力得很,跟个走江湖的也差不了多少了。当时在船上我就觉得他不简单了,一定是个有来头的,可这种人老跟你献殷勤是怎么回事?” 苏铮想说,你的来头就简单吗?我的来头就更了不得了,说出来能被人当妖怪烧了。 她心里摇摇头,推着赵琪琪往里面走:“好了姑娘,知道你观察入微,你不是要学习厨艺吗?要学就赶紧,一会还要睡觉呢。” 与此同时,那边巷子里,两人并肩慢慢走着,含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师兄,你好像很关心那个苏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九十章 秦大家,秦孤阳 丁凌儿越想越愤怒,厚厚胭脂层下面,因数日提心吊胆、安全回家之后又郁结难消,而自己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几乎已经维持不住千金小姐的矜持,恨不得立即让眼前这个人好看,因而也顾不得再做更多的铺垫,直言直语地道:“是不是冤枉你的只要搜一搜你身上有没有本小姐的戒指就知道了,你敢不敢让我们搜?” 苏铮冷冰冰地看着她,有心再跟她杠几句,可又想到她姓丁,很可能是县太爷的姻亲,又想到尹家在桃溪镇是地头蛇,得罪了只怕后患无穷。胳膊拧不过大腿,苏铮拎得清自己有几斤几两,更不会因为自己有一个旁人想象不到的系统就沾沾自得,起码的分寸她还是懂的。 她拧头不语,尹琪却起来说:“丁小姐,事情还未弄清楚,戒指也没有仔细找过,就这么搜身,是否不妥?” 丁凌儿脾气上来,那是绝对的一根筋到底,怒道:“我说妥当就是妥当,你算个什么东西?” 尹琪顿时脸色难看。 丁凌儿又问欲言又止的蒋管事:“怎么,你也有意见?” 蒋管事还没开口就碰了钉子,心里也是憋气,心想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一无是处只知道到处撒泼的女娃,要不是看在你是县令夫人娘家侄女的份上,要不是看在尹家的份上,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但他瞧着尹都不言不语一派默许的阵势,哪敢说这种话,谦逊道:“这位姓苏的姑娘不是我们日月陶坊的人,她的事我们可管不上。” 带着人后退两步,站桩看戏。 丁凌儿满意了,给阿襄一个眼神,阿襄作势挽起衣袖。叫上日月陶坊的两个伙计:“给我押住她!” 那两人面面相觑,苏铮脸也沉下去,欺人太甚了,尹琪一看搜身已经无法避免,只好道:“至少也到屋子里去搜身吧,这里如此多人看着,到底不雅。” 丁凌儿道:“一个下九流的东西有什么雅不雅的,就在这里搜!”她回头看看尹琪,忽然笑了一下,对尹都说。“二表哥,听说这位打小在乡间长大,最是不懂人情交际。姑父才叫你带着出来见见世面的,我看他之前都木讷得很,话也不多说一句,怎么这会儿倒是挺身而出了,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尹琪被说得发窘又气怒。尹都淡淡睃了他一眼:“尹琪,我记得父亲教诲你的第一句话就是少说多看吧,女孩子自己打闹,你凑合进去像什么话?”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给今日的事情定了性,又把自己干净地摘了出来,这样他的袖手旁观也就有了道理。女孩子自己的小矛盾嘛,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能插手的了。 苏铮气得发笑,对尹琪摇摇头。又上前一步张开双手道:“不用让人押着我了,我自愿给你搜身,绝不反抗,来吧。” 阿襄一怔,见苏铮如此配合毫无慌张之色反而心里没底起来。不过想想,东西是她亲手放到她身上的。自己又一直盯着她,她绝对没机会做手脚,戒指一定还在她身上,一搜她就完蛋了。 她这么想着,尖锐地瞪苏铮一眼:“别耍花样。”手从她肩膀上摸起。 被当众搜身大抵是非常丢人的事,在场的男子都很自觉地转过头去,少数女子也都露出同情的神色,不过又都急于看到底能不能搜出什么。 苏铮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当发觉阿襄手劲特别大,暗暗地掐痛自己时,她只是皱了下眉心,当对方的手来到自己的胸前,甚至还重重地按了两下时,她才腾地一下红了脸。 不是羞恼,而是愤怒! 她霍地抬头,对上阿襄刻薄又不屑的脸,那双嘴唇略微开合,可以看出正在说:“一点料都没有。” 料你妹! 我有料没料关你屁事! 她似乎可以感受到周围的目光都随着阿襄的手在移动,因而随着刚才那一按全都集中到了自己胸前,那种目光虽然未必有恶意,却好像透过厚厚的棉衣将她射穿一般。 这种感觉,实在是…… 她双手发抖,紧握着拳,似乎下一刻就要控制不住砸到阿襄那嚣张的脸上,然而还没等她那么做,阿襄就惊呼起来:“怎么没有?” 她摸了苏铮腰间,又摸了袖子,还摊开手反复找,竟然什么也没有,还想再次从头再摸一边的时候苏铮一把打掉她的手,退开一步冷冷道:“搜完了吧?搜出什么东西来没有?” 阿襄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明明……”她蓦地住了嘴,丁凌儿瞪她一眼,这个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 她指着苏铮:“这里只有你和我碰过手,戒指不在你身上还能在哪里?一定是你藏到衣服里面去了,你敢不敢把衣服脱掉让我们看?” 苏铮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笑话,冷笑道:“说不定是丁小姐你故意藏起戒指污蔑我,你又敢不敢先把自己的衣服脱掉,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你——” “哎呀哎呀,萧先生你听,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居然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就开始讨论脱衣服的事情,真是,啧啧。”一个轻佻不羁的声音打断了丁凌儿的发怒,只见堂外并肩行来两人,明明有两条身影,但人们看去时目光完全被左边那人吸引。 那是个身形高大俊逸的青年人,样貌逆光未明,一袭淡金色的袍子,随着步伐襟袖口灿金的祥云纹熠熠闪光,仿佛有金逸的流水从上头倾泻下来,使得他好像周身都被笼罩在一团金光之中,懒散而优雅贵气至于极点。 如果说尹都三人是令众人眼前一亮,那么此人一人进来,便是满室生辉。 初春里为之不多的阳光仿佛都被他带到这个地方。 众人看得一怔一怔,好多女孩子开始不可抑制地脸颊泛红,而苏铮莫名地看了尹都一眼。 一样的入场方位,一样的步伐调调,可珠玉在前,她竟再也记不起尹都进来时的风姿。 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几乎只比既惊又喜的蒋管事慢半步:“秦大家?久仰盛名,不想竟会在此处遇见阁下,都真是三生有幸。” 苏铮眯了下眼睛,秦大家?这个称呼好耳熟。 她再次朝来人看去,撇去了金灿灿的光辉,这人相貌清晰入眼,却比遥遥望着更为惊艳。 如墨的发髻松松绑就,入鬓的斜眉似剑似柳,眼含秋光,唇若敷朱,雪白的肌肤仿佛上好丝绸,侧面看过去有种妖娆美感。置于腰间的手上执着一柄粗粗短短的碧玉箫,灵活地转动着,更是给他增添了一份雅气。 他淡淡地,带笑地,似含无限情意地瞥了自己一眼,苏铮眼前便是微微一晃,在这一刻忽然想起成衣店老板娘那句“前途无量不说又生得风度翩翩”。 啊,是那个铭壶大师啊。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抖落一声鸡皮疙瘩,心中暗道:“这哪里是风度翩翩,简直就是一尤物!” 秦孤阳就如同尹都之前没有理会蒋管事一样,看也没看尹都一眼,漫不经心地扫了大堂一圈,叹道:“听说尹家的公子难得跑到这里来做客,萧先生作为今日陶坊里唯一坐堂的先生忙不迭地赶来作陪,恰好我正在一旁,也正好无事,便一并过来凑个数,谁料到这里已是相当热闹,我们两个倒是多余的了。” 他说的萧先生是身边一个又矮又瘦生着两撇八字胡的小老头子,小老头子听了这话干干地笑,心说不是你听到这里发生了点事便风风火火地赶来看好戏,还在外头津津有味地听了半天的墙角,这会儿却全推别人身上了。 他暗瞪了蒋管事一眼,埋怨他不会办事,礼让尹家也便是了,姓丁的一个小女娃你都能让她作威作福,还恰巧给秦孤阳看去了,要是让人家觉得我们陶坊是个软绵绵的,以后不肯帮忙铭壶了可怎么办? 蒋管事被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秦孤阳弄得还没回过神来,这位爷不是最不乐意跑到作坊里面来,说是嫌又脏又乱吗?平时怎么请都请不来的,怎么今天来了也没人知会一声? 等到被瞪了一眼,他才知道自己犯错了,赶紧道:“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我看好像不是吧?”秦孤阳笑得无害,看看丁凌儿说,“本来这种偷盗的事,是该经过官府的,不过既然这里有人自认能代替官老爷,连尹二少都觉得理所当然,那秦某也不好多嘴说什么了,只是但凡处理个什么纠纷,最要紧的是做到一个公正,既然搜了人家小姑娘没发现东西,是不是失主这里也要搜一下?” 丁凌儿正痴怔地望着这个颜色昳丽的男子,恍惚间都忘了自己要做的事,骤然听到这句话,顿时失声道:“凭什么搜我?难道本小姐真的会栽赃这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九十七章 工作上门 门外有三个人,苏铮都认识。 站在最前面,浑不畏冷地穿着春日灰褐色短褐,身材矮壮敦实的青年是隔壁家的钱德宝,就是钱老夫妻的独子。 后面两人,十六七岁神色亲热激动的人正是一月未见的阿吉,旁边穿着得体,戴着镇上店铺掌柜账房那些人都会戴的毛边绒帽的中年人,却是以前见过的杜仲,庚溪镇永年分店的掌柜。 杜仲笑着问:“苏姑娘,船上一别近来可好?” 阿吉见上司发了话,也迫不及待地道:“苏姑娘你住得可真偏僻,可叫我们好找,要不是凑巧遇到了钱家大哥,我和掌柜的这会儿还在乱撞呢。” 苏铮看着这两人,心里第一个念头是麻烦上门了。不够转念一想,如果尹家或者丁家要对自己怎么样,也不应该是这两个人来啊。 她不由得看向钱德宝。 钱德宝在镇上的工作直到元宵节之后,别的伙计都回来了,才稍微变得清闲,这些日他回家得多了,苏铮自然而然就和他熟悉了,平时都是钱大哥钱大哥的叫,这是一个很地道淳朴的老实人,孝敬父母,疼爱妻女,苏铮很庆幸自己邻居一家都是好人。 钱德宝也在观察杜仲两人,见他们果然和苏铮是认识的,便放下心来,路上偶然碰到就说要到人家家里拜访,要不是自己实在不敢得罪人家,就不会带过来,刚才要是苏铮说不认识他们,他准要把他们请回去。 这么想着,钱德宝笑着解释说:“今儿个轮休,本来要上街给你嫂嫂买点肉做肉团子吃,没想到刚出巷子就看见杜掌柜他们,杜掌柜和我们安贵作坊的掌柜偶尔有生意来往。我想着都是知根底的人,就给领过来了。” 一个偶尔,其实在说他也不熟悉这两个人,只是碍于面上。 苏铮点点头,微笑着请杜仲和阿吉进来,对院子里喊:“婉约,我们瓦罐里还有开水没?要是没了烧点水送来给客人们喝。” 又对杜仲道:“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杜掌柜不要嫌弃,堂屋里坐。” 她故意和钱德宝走在最后,低声问他:“钱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事情还得从昨天说起。”钱德宝留心注意前面两人,指指杜仲后背。也压着声音,“昨儿个他来我们作坊做客,和我们掌柜说闲话,说着说着就说到日月陶坊那档子事,接着提到我们陶坊今年招人的事。我们掌柜就提到了你。又说是我推荐过去的,杜掌柜便说苏铮这个名字倒是熟悉,和我打听了两句,知道你家情况后说是有**就是之前有个交情的那个。我哪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也没搭腔,这事也就完了。谁知道他居然找上门来。就在巷子口不远处碰到,我都说过知道你家在哪儿,这时哪能推脱不给带路。小苏,真是对不住啊。” “那有的事,我确实是见过这个杜掌柜一二次,看他们这态度也不像挑事的,他们有没有说找我做什么?” “这倒没有。” 杜仲走在前头。四下打量着这个院子,转头说:“苏姑娘。你这院子又大气敞净,又不乏生气,没少花功夫吧?” 苏铮上前两步走到他身边,也望着收拾得井井有条地院子,笑着说:“买来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而且花力气的活都是朋友帮忙干的,我自己倒是没怎么出力。” 杜仲又指着菜园子里孤零零地立着的人形架子:“你这是要种菜?” “是啊,院子这么大空着也是浪费,而且这里离菜市场远了些,就想种些日常小菜,不图能卖钱,只求方便吃到新鲜蔬菜。杜掌柜,里面坐。” 她一面暗暗地瞧了一旁的阿吉一眼,阿吉给了她一个神秘兮兮的笑,苏铮看着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危机,不过大家好歹是共过患难的伙伴,这人却连个暗示都不给,真是不够意思。 几人到堂屋坐了,椅子正好就有四把,其实家里本来就有很多椅子凳子,不过苏铮嫌多又不实用,便收在东厢,本来想要将堂屋里的这四把再收一半起来,幸好还没来得实施。 杜仲坐下去问:“听阿吉说,后来你们还遇到不少事,要不是有苏姑娘你照拂,这个笨小子只怕小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对此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苏铮摆摆手:“我也是帮自己,大家在那种情况下本来就要团结互助的,况且阿吉也帮了我们很多。” “哦?是吗?”杜仲不大相信地看了阿吉一眼,“这小子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大了也没个正行,要不是看在他很小就跟在我身边,早早打发出去了,他没给苏姑娘你们添乱就不错了吧?” 阿吉满脸委屈:“掌柜的哪有你这样说自己人的?苏姑娘你快给说说,在船上我可是很厉害的对不对?” 苏铮赶紧说:“阿吉很好,很机灵,的确帮了我们很多忙。” 阿吉这才骄傲昂头。 苏铮又问杜仲:“当日小船出事后杜掌柜就和我们失散了,原来是先来桃溪镇了?” “是啊。”杜仲微微眯起眼,感慨道,“本来以为死定了,幸好水性不错,找了个浮木扒着,醒过来时居然被过往一只小船救了,后来浑浑噩噩来了桃溪镇,就想要赶紧报官,没想到那赵家的姐妹先了一步。” 说话间婉约烧好了白开水,装在碗里送过来,白开水本来没滋没味的,不过家里用来吃的说不是水井里挑来的,而是苏铮到林子东面那条小溪的上游挑来,沉淀一个晚上,舀了上层澄清部分收集到特定的水缸里。 古代的溪河都是很干净的,而且因为住在这一带的人不是如梅甲鹤那样有涵养有身份的,就是如钱家那样人口简单家底殷实的,便就几乎没有人会往溪边跑,那条及膝高的小溪干净得不得了,煮出来的水比起井水也多了一份别样的甘甜。 杜仲几人喝了都颇为惊奇,苏铮见寒暄得差不多了,放下碗问:“不知今日杜掌柜到我这里来是……” 杜仲呵呵一笑,这女孩子还是这么直来直往,也不懂得多拐几个弯,要是遇到要紧事少不得要吃亏。 他又看看钱德宝,只见其脸上微含警惕,好像生怕他会怎么样似的。 他不禁又想,苏铮来到这里不足一个月,就交上了这样关心她的邻居,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为人处事有一套,不过她的果决和行动能力自己确实是亲眼见识过的,也听阿吉反反复复地夸赞过不少,希望自己这次不会做错。 他斟酌了一下,道:“昨日听说安贵陶坊的邢掌柜说,你要去他们家做杂工?这镇上点多事多,如今开春很多外乡人回去过年也不一定回不回来真是缺人手的时候,如苏姑娘这般何愁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差事,怎么独独挑上了紫砂陶作坊,莫非苏姑娘对紫砂业有兴趣?” 苏铮怔了怔,看着杜仲的双眼,发现他好像不是随便问问,而是比较认真地等待着答案。 “杜掌柜问这个的目的是?” “没什么目的,只是来之前少爷反复叮嘱,提正事前一定要问清楚苏姑娘的意思,不然自作主张了可不好。” 苏铮一凛,少爷?难道是尹都? 杜仲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道:“是我们东家十二少爷。” 尹琪? 他搞什么鬼? 杜仲看了钱德宝一眼:“钱兄弟,杜某有些私事想跟苏姑娘说,可否请你回避一下?” 钱德宝看看苏铮,苏铮点点头:“钱大哥今日麻烦你了,我送你吧。” “嘿,一点小事妨碍什么?”走出院子钱德宝做贼似地望里面探头,“小苏,真的不要紧吗?” 苏铮只叫他放心,在原地寻思了一会,回到堂屋就问杜仲:“是尹琪让你来的?他想做什么?” 杜仲摇摇头,反道:“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否真的对紫砂一道感兴趣?” 苏铮看了他一会,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紫砂魅力很大啊,来到紫砂之乡而能不被它吸引的人大概很少吧?” “可是瑰丽神奇的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这也不要紧?”杜仲紧接着问。 苏铮失笑:“杜掌柜你这样问,我会误会你在考验我够不够当你徒弟。” 杜仲也笑:“我只是一个和钱打叫道的俗人,梅先生曾说过,紫砂往深了说可是一门艺术,。” 他这样坦率了,苏铮想了想也说:“我也是个俗人,至今为止我看待紫砂并未将它当做什么艺术,只是觉得把这个当做一门差事来干,比其他的兴许要有意思一点。你看看这里便知道了,我因祸得福,如今手上尚有余粮,尚未被生活所迫,所以我还有的选,便想挑着喜欢的事先做做看,要是最后证明真的行不通,再转行不迟。” “早知道你有这种想法,我就该早点来找你了。”杜掌柜叹了口气,望着苏铮诚恳地道,“杜某此次来是邀请你去永年当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零三章 夜访 苏铮认出这个小老头子正是当日在日月陶坊和秦孤阳一起出场的萧九发。 知雪堂那边的精英状的人物们面色都微微变了,一致向他行礼,唤着“萧大师”,十分尊敬的样子。 萧九发走上来对众人笑笑,心里却直骂:又是这样,只要和秦孤阳一块,准要等到被提到了,别人才会注意到自己,他长得有这么普通吗? 面上却叹着气道:“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过你们这些人不等大家看清楚就把壶摔了,还把人家赵掌柜一车的货物都推倒了,这也确实不对,我们知雪堂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鲁莽了?” 知雪堂的人都恭声应是,一副知错后悔的样子。 苏铮却听得有些奇怪,听萧九发的意思,他好像也是知雪堂的人,这个知雪堂到底是什么地方。 萧九发又走到低头沉默的沈时运身边,像个长辈那样拍拍他的肩膀:“花了多少心思做出的作品就这么毁了,我也是做壶的,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现在可不是掉头就走的时候,要是你信得过老萧我,就让我看一看这竹节梅桩壶是怎么毁的,真要是惊开,以你我的身份,就是告到县太爷那里去,也要他们天罡窑记给个说法。” 沈时运身体微微一僵,知雪堂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异样,赵掌柜面露犹豫之色,他问了身边一人什么,后者肯定地点头,他便松下了神色,拱手道:“萧大师能主持公道是再好不过,倒是希望秦大家和在场各位掌柜管事们都能做个见证。”他直起腰杆子道,“我们天罡窑记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不是谁想诬赖就能诬赖的。” 知雪堂那出头喊话的人顿时沉下脸想说话,身边的人拉了他一把。 其他人看看这两派一个是自信磊然,一个是誓不罢休,都闹不明白今天这事是怎么回事了,各自心底都不大想掺和太深。然而秦孤阳出声道:“看来赵掌柜很有信心,沈大师你们呢,这壶虽然坏了,但马马虎虎拼凑一下,还是能看出来有没有惊开或者窑变的痕迹,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 这话说得慢慢悠悠,怎么听都有一种挑拨的味道,最后知雪堂的人也都答应了。 检验的地方肯定不能是在户外。大家开始转移阵地,姚掌柜作为次间永年的代表,也要跟着去看看,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杜仲道:“泥场不能没人看着,就劳烦杜掌柜留下来看家了。” 言语之中不无得意。 杜仲不辨喜怒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姚掌柜只管去吧,泥场有我就够了。” 姚掌柜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但看别人都走了,只得低哼了一声,甩甩袖子走掉。 杜仲指挥着球山泥场的人收队回去。 秦孤阳凑到苏铮身边:“看来你眼光不怎么样啊,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要跑到荆棘小路上看两个跳蚤咬来咬去,啧啧,这情趣。实在叫人不敢苟同。” 还好苏铮一直顾忌着他,他一过来就避开几步:“康庄大道?” 秦孤阳一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表情。 苏铮心里哼哼两声,心想这个秦大家真是莫名其妙,因周围有不少人盯着这里,她做出茫然状:“不知秦大家在说什么。我要跟掌柜的回去了。” 加入到杜仲的队列中,她有心想问问阿吉今天这事的底细。但想想秦孤阳的疑似顺风耳的耳朵,只好作罢。 因这么一耽误午饭都才做到一半,回到泥场厨娘伙夫们第一个被赶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阿吉帮着杜仲安排其他人,有些人则忐忐忑忑地被杜仲叫过去说话。苏铮暗想这不会是趁着一把手不在,杜仲要进行什么清理吧? 她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地方继续分类矿石和杂质,一直到申正快下工的时候,姚掌柜才姗姗而归,不过苏铮赶着回家没工夫再去打听别人的事了。她快速结束手头的活,和阿吉说了一声,来到河边,正巧一只渡船快满人了,她往投钱的木箱里放了一枚铜板,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来。 船上的人都在窃窃议论竹节梅桩壶的事,苏铮默默听了一路,直到船家敲敲船沿,用略显粗糙的乡音问:“青梅巷小渡口到了,下船的没有。” “有!”苏铮踏上灰白色的石板路,在一家家的炊烟中回到青竹巷,路过钱家的院子时发现门是开着的,她往里望了一眼,发现团子和恬恬在院子角落里围着一颗大蒜说话:“……这是你奶奶种的吗?我家也有种菜哦,都是我大姐种的,我大姐可厉害了,什么都会干,以后菜长起来肯定也跟她很厉害,倒时候你来我家摘菜吃吧。” “团子你怎么在这里?二姐呢?”苏铮进去问。 团子蹦了起来:“大姐你可回来了!”一边拽着下滑的裤子冲过来,一边往屋里喊,“二姐,大姐会来了!” 话音才落,婉约从厨房里跑出来,后面跟着钱姥姥和钱家嫂子,钱爷爷和钱德宝从堂屋里出来,一下子这些人都围了上来。 “小苏回来了?” “在那里怎么样?大家都好相处吧,掌柜有没有为难你?辛苦不辛苦?还习惯吧?” 苏铮看着这些脸庞,笑容一点一点展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里还有人心心念念等着你,这就是她梦想中的生活吧。 突然之间,这个陌生的世界,变亮了,变暖了。 “来来,饿了吧,晚上在姥姥家吃,饭都做好了,就一个豆腐汤滚开就能吃了。”钱姥姥拉着她往里面走。 “这不好吧?” “哪里不好?哪有辛苦一天回家还要自己做饭的?……好好,就这一次,这不是头一天吗?” 苏铮这才笑着把人喊了个遍,钱家嫂子牵着恬恬笑道:“你叫我们两口子哥嫂,却管我公公婆婆叫爷爷姥姥,这是什么叫法,不是乱了辈分吗?” “那我叫你和钱大哥叔叔婶婶?” 钱家嫂子嗔她:“我可不比你大多少,你不如管我公婆叫伯父伯母。” 团子歪着头道:“这么算起来,恬恬不是要叫我叔叔了?” 大家都笑。 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又絮絮叨叨地听了许多关怀叮嘱的话,苏铮当然是一百个“知道知道”,天全黑时她才带着弟妹回家,烧水洗脸洗脚,苏铮踩着她设计、婉约亲手缝制的棉拖鞋跑到院子里倒了水,将脚盆靠墙放着,缩着肩膀走到门后拉了拉门。 嗯,很严实了。 她转身要走,忽然门外小声地叫了一声:“是苏姑娘吗?” 苏铮一愣,凑到门边听了听:“是尹琪吗?” 她打开门看着在风里瑟瑟发抖的尹琪,很是吃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夜色太暗,但还是能感觉到尹琪笑得尴尬:“正好在附近谈事情,席上太闷了,出来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你今天在泥场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苏铮看了他一会,侧身道:“要是不急的话,进来喝杯热水吧。” 尹琪忙摆手:“不行不行,这于礼不合。” 苏铮笑了:“那个书生刘琪又回来了?要是我没有正好来关门,你是不是就不声不响地回去了?进来吧,什么合不合礼,你帮我安排了一个差事我还没谢你呢。” 她这样坦率磊落,倒显得尹琪小家子气了,尹琪默默地跟着进去,苏铮直接带他去了厨房,上锅烧水,让他坐在灶膛边烤火,自己回东次间和两个小的说了声叫他们先睡,然后披了捡衣服,套上厚袜子,回到厨房。 “说实话我挺意外的。”苏铮靠在灶边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弄到了实权差事,更没想到你会帮我安排一条出路。” 尹琪窘然地摸摸头顶,随即想到这样的动作太幼稚了,连忙放下来:“什么出路?我只是偶然听杜掌柜说你在陶坊里找差事,又想到你去日月陶坊,兴许是对这一行有兴趣,便想着问问你愿不愿意到永年来,虽然没办法给你多好的职务,但好歹方便照应。” 他苦笑道:“我身边跟了人,不好自己来,就托杜掌柜来问问你。” 问问?苏铮想到杜仲那说好听点是不卑不亢,说不好听有点咄咄逼人的态度,摇了摇头,问道:“你身边跟了人?是船上那位霏雨姑娘和那个瘦瘦的男人?” “嗯,他们是主母赐给我的,海上失踪之后他们都平安回到尹家,还是跟在我身边,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尹琪忽然顿住,“看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今天怎么样?那姚掌柜没为难你吧?” 苏铮眯了眯眼:“倒也不算为难。” “果然是有。”尹琪有些懊恼,“不过你放心,他嚣张不了多久了。” 苏铮眉头一挑:“你要对付他?” “他这些年任人唯亲,挪用公家款项,做了不知道多少荒唐事,把好好的泥场弄得一年不如一年景气,要不是上面的人看不上球山泥场,这个大掌柜早该换人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一十章 春雨 龙窑距球山有一定路途。 众人一路狂奔,远远看到临河一座坡度小山坡上,卧着一片低矮建筑,其中一条灰白色的长筒状弯形建筑尤其显眼。 坡度小大上小,约有五十米长,恰如一只卧着的大烟囱。 飓风卷集着乌云自天边遥遥地摧压下来,闪电如蛇在越发灰沉的天空里猝然劈落,轰隆隆的雷声响得越来越急,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这条龙窑显得那般渺小而脆弱。 有人啐了一声,咒骂道:“这才二月里,什么个雷打得这么急!” “快上去!”尹琪体力不大好,跑在后头和姜师傅齐肩,连苏铮也超过他许多,他的嘶喊在风雷中没有几个人听得到。 但所有人都不需要指挥,抢着爬上山坡,一个年纪大些的不忘提醒:“绕开那些大树走,小心给雷劈了!” 这真是个笑话,如果不是都跑得气喘吁吁,气氛又不对,大家一定会被逗笑。 苏铮踩着一块大岩石蹬上去,不经意往山脚下的河流望了一眼,一直非常温顺的河流此时打着旋,湍流所过之处激越着令人惊骇的力量。 河流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沉浮。 苏铮望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努力向上攀爬。 大概因为龙窑正在整修,山路边堆放着许多砖石和木料,完整的破旧的都有,有些是从上面被风吹落下来的,若是不足够小心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击中。 龙窑下方的院门大开,大家一拥而入,只见里面有一大块较为平坦的地皮,竖着好些间屋子、杂物,龙窑从此处一直往上攀爬,话的呢!” 苏铮回过神来,转头一看,身后窑壁上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就开了一口洞口,两边都是这样,她问:“这些洞是做什么的?” 姜师傅解释道:“那些洞叫鳞眼洞,投放柴料用的。” 苏铮视线在窑里转了一圈,指着深处码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个矮圆柱状的坛子:“那又是什么?” 姜师傅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回答:“哦,那个呀,那些缸坛子叫匣钵,也叫掇罐,能封口的,烧炼紫砂器的时候,紫砂器就装在这些匣钵里烧,以免飞釉。” 苏铮还想问“飞釉”是什么意思,姜师傅突然反应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问这个,你真是学痴了。” 苏铮呵呵笑:“不是没事情做吗?” “你也真是的,刚才拔腿就跑过来了,这里自有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你一个姑娘家来凑什么热闹,要是真淋出了毛病,我怎么向你家里人交代?” 姜师傅还不知道苏铮家里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苏铮看看自己,外衣是湿了大半,领子袖口还有膝盖以下的部位连带棉鞋全部进了水,冰渍一片,差点能让她冻得打颤。但她系绳子时在屋檐下躲了会雨,兼之衣服穿得厚,里面的衣服倒没有弄湿,比起别人要好多了。 她笑道:“不是姜师傅你说这一行里没有男女之分,最是娇气不得?” 姜师傅瞪眼:“那是平时,现在能一样吗?” 苏铮嘿嘿干笑:“我也是想帮忙。” 别的人不由得多看了苏铮几眼。 昏暗的窑洞里,她亭亭立于边上,湿漉漉的碎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笑容粲然,眼眸漆黑,俊秀而不至于妩丽,青稚而不显得娇弱,大家只觉得这个简陋的窑洞生生被这张脸照得盈盈发亮,一时竟看呆了。 好在这些人大多是后来尹琪和杜仲自己招聘来的人,性子淳朴踏实,苏铮看起来又还没长大,也不是倾国倾城的姿色,这些人都没什么邪念,只觉得这个姑娘坦率可爱得很,纷纷笑起来。 无形中,彼此之间亲近了起来。 待松枝抱来,合力生起了两堆火,所有人都很自觉地要把其中一堆给苏铮这个唯一的女孩子单独用,苏铮哪里肯接受?空间所限,生两堆火已是极限,大家又都冷得不行,她怎么能一个人霸占一个,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均分成两堆坐了,大家围着火堆烤衣服扯闲话,等着雨停。 无奈的是天色渐渐暗下来,雨势也只是小了一点,一股焦躁的情形在人们之间传递,终于有人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要不我们趁着天还没黑头,一口气冲下去吧。” 大家议论纷纷,毕竟才是二月,淋了雨衣服又不干,这么过一夜准得生病,大家想了想都同意了。 有人说:“刚才拿松枝的时候我看到那里好像有两把破伞,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我去拿来?” “你早干什么了?还不快去!”另一个人把他哄了出去,其余人都站起来,做好冲锋的准备。 “下去有两条路,西边那条直接通到水边,万一一个打滑掉到河里去可就有意思了,我们走东边的吧?” “东边那条走的人少,路很不平啊……雨又下得急,我看我们每个人都拿根拐杖,慢慢戳着走,哪怕多淋点雨,也不能摔了。”先前提醒大家别给雷劈了的人出主意。 大家纷纷附和,随即便找趁手的木棍做拐杖去了。 等到准备就绪,大家一起踏上东边那条所谓的险路,有主意最是沉稳的那人给姜师傅撑着伞,另有一人给尹琪撑着伞——都是那种堪堪能撑起的有着几个窟窿的破伞,勉强能挡点雨,本来两把伞里有一把要给苏铮的,但苏铮以撑着伞怕摔倒给拒绝了,这也是实话,本来山路崎岖泥泞,一手一根拐,另一手还有撑伞,出现个突发状况都没手来应对,危险系数太大了。 也没人好意思说给她打伞,于是她就单枪匹马地自己行走。 下坡路果然很不好行走,雨水带着泥沙石子冲刷下来,浸了人一脚的泥浆,好不容易走到平地上了,姜师傅突然惊呼一声:“我的木搭子!” “什么木搭子?” “就是、就是……不行!我得上去找回来!”说着要返回去。身边人忙拉住他:“有什么东西都明天再找吧,你看,天都黑了,你也冻了大半天,要是有个好歹……” “不行!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用老宅百年榉木制成的,不能丢!”姜师傅很坚决,紧绷的脸显露出了他的紧张焦急,然而过了中年的人了,前头那样折腾了一遭,早就疲乏了,激动起来连着身体微微摇晃,好像随时要倒下去似的。 “你确定掉在上面了?”那人无奈道,“要不你跟我说说是长什么样,我去给你找回来?” 苏铮却是知道姜师傅在说什么。 那个他要给自己解说的成型工具木搭子,因为当时春雷来得猝然,姜师傅下意识带着木搭子一起出来了,后来就直接塞进怀里,现在却是遗落了。 “掉在哪里有印象吗?”苏铮在队伍后头大声问。 姜师傅急忙道:“烤火的时候还有的,后来兴许带出来了,兴许没有,我也忘了。”十成十的懊恼。 苏铮转身就往坡上跑去:“我知道那个长什么样,我去找。”跑了几步停住回头,对下面要跟上来的尹琪道,“不用跟来了,要是行的话,回去帮我送雨具过来吧,我就在上面等着。” ps: 还有一章,争取在断网前发上来,为我加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教学 苏铮撇撇嘴,心中不以为然。 桃花岛主四个徒弟名字里都带着风字呢,也没见他们都姓黄。 不过看颜独步的反应她也知道自己想岔了。 本来也只是八卦之心突然活跃起来,并没有很想寻根究底的意思。 她摆摆手:“不是就算了,当我没问过好了。” 颜独步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倚在门边看了她一会,问:“你喜欢做紫砂?” 苏铮头也没抬:“是啊,不过半途入学,年纪也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最后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话语中颇有些唏嘘。 颜独步从她手中拿过紫砂泥,在苏铮诧异的目光中将那团泥摆弄了几下。 根本没见他怎么动,一截松段就出来了,沟壑的树皮,疙疙瘩瘩的疤痕,颤颤巍巍的枝节,跃然眼前,古秀端庄又不失之可爱。 苏铮奇得站起来,连声问道:“你怎么办到的?太神奇了?”说罢怀疑地望着他,“你不是也是什么大师名家吧?” 颜独步把松段还给她:“我可不是做这行的。” 苏铮点点头,看出来了,他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匠人。 “那你学过?” “不曾,只是闲暇时候自己拿来把玩过。” 苏铮:“……” 要不要说出这种话,不知道很招人嫉妒的吗?要是自己玩玩就能玩出这种水平,那稍微经过学习,不就:“我想让大姐帮我看看这块料子做香囊好不好。大姐不是说春天花开了带我们出去踏青吗,那时候可以采一些馨香的花……” 甜润的声音,清亮如溪,实是平时罕见。 苏铮还是没有多想。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身为大家长的觉悟,在她看来婉约比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还小,放在现代压根是个小学六年级或初一的学生。就算早恋都没有这么早的,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而且她听到采花顿时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赶快又出去,问颜独步:“你刚才在竹林里有没有看见竹笋?” “竹笋?” “是啊。竹林里不是都应该有吗?都说雨后春笋雨后春笋,这场雨过后应该会有很多春笋冒尖,到时候我就去摘,鲜嫩嫩的肯定很好吃。之前我还摘过冬笋,可惜时节迟了一点。多少都老了……” 看到颜独步有些古怪的表情,她慢慢停下话头:“怎么。竹林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动的吗?” 问话的时候倒没想过颜独步还是新来的,哪里会比她更了解这里的情况。 颜独步却笑着摇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有趣。” 妹妹想着采花做香囊,可见是个天真烂漫的,而姐姐却能从一件甚有情趣的事上转瞬想到吃的东西,倒是务实得紧。 而这种务实,通常是被苦日子逼出来的。 颜独步看苏铮的目光不由得更为和善。 第二天雨就停了,只是偶尔还会飘下来一两丝,苏铮带上把新买来的伞,一早去了泥场。 泥场有种百废待新的感觉。 湿漉漉的摊场上好些人拿着耙子在翻弄没收起来而被雨浸泡了整整两天的泥矿。 漏了水的仓库里有人扫积水,屋的拍筒身,或者压紧筒身接头,小拍子可以用来刮去多余的浆料,做壶嘴、壶把等。”姜师傅说,“你以后若有机会自己成为一个艺人,做多了便知道,这些工具每一样都有自己的用途,但也不是固定就不能变了,什么时候哪个步骤用哪个,你觉得趁手就行,做得出好东西就行,这些是不拘的。” 苏铮受教地点点头,姜师傅怕她因为这一点就乱用这些工具,又严厉地说:“但这也不代表你可以乱用一气,做壶也好,做其他紫砂器物也好,都是要有规矩的,不然只会做得不三不四。有那样自命不凡的,用筷子汤勺做出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来,烧成了捧去见大师,说是自己福至心灵创作了新东西,请大师赏识,结果你知道怎么了吗?” ps: 今天的第一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二十六章 遗失的火把 苏铮目带不解地看秦孤阳一眼,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但很多人都在看着,她还能怎么说?当然是点头了。 秦孤阳笑着坐下来,转着手上的碧玉短箫,语气轻快地道:“近来过得可舒心?” 苏铮心中微颤,想着春雷夜前自己对他是什么态度。 应该是敬而远之兼有些不耐的,便淡声敷衍道:“多谢秦大家关心,小女子一切安好。” “是么……”秦孤阳拉长了声调,“可惜秦某过得不大好,先是手下一帮吃饭的这里疼那里疼,能请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就是诊不出病因,搞得一个个都怨声载道,都快要造反了……” “还在疼?”苏铮惊愕问,收到秦孤阳似笑非笑的眼神,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说:“颜独步跟你说那天的黑衣人是我了?” 苏铮抿唇不语。 “或是你自己看出来的?我由胜转败直跳脚的样子很可笑吧?” 苏铮瞥了一眼他悠然转着的碧玉箫,她很清楚里面藏着可怕而古怪的银丝暗器,那晚她不经意看到颜独步被银丝缠过的地方,肌肉被生生割断,一直勒到肉里面去,想想就毛骨悚然。 可就是那样,颜独步依旧胜了眼前这个人。 苏铮想起颜独步的保证,硬着头皮木着面孔问:“那日我只是凑巧撞上,当时也不知道是你,今日你说这些话是要秋后算账?” “呵呵,哪敢哪敢,只是有些好奇,听说我那些属下之所以会疼痛难忍,是你下的手?” “那又如何?” “那是什么毒?” 苏铮又不说话。 秦孤阳看着她慢慢地说:“无论是多高明的大夫,或是武功绝起来当初是我做得不地道,他怨恨我也无可厚非。” 梅甲鹤摇头,忽然见颜独步眉心轻折,抽身迈到了窗边。 梅甲鹤跟着看去,只见二楼一角落处正坐着他们提到的秦孤阳,而在秦孤阳旁边的少女正瞪着眼睛愕然万分地质问着什么。 秦孤阳的随从拿出了一个棍子样的东西,脸色本来就很不好看的少女更是一瞬白了一张脸,急忙去抢,秦孤阳却轻松将棍子拿到了自己手里,轻佻散漫地说了一句话,接着两人便僵持下来。 阳光从二楼的窗口投落,照了少女半身,她身着白底绘荷花池景的上裳,衣领袖口是掌宽的墨绿色滚边,下身一条同色的裙子,这过于沉穆的颜色本不适合豆蔻年华的少女来穿,但衬着她通身简单的装饰,眼底明亮而隐忍的怒意,竟有种超脱年龄的成熟感,俨然百花园里挺立着一株沉静稳秀的玉树。 颜独步的目色骤然加深。 搭在窗沿的手指也收了一下。 梅甲鹤看出一丝端倪:“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没几日又出来蹦跶了,不过那女孩便是那日收留了你的人吧,你莫非不曾……” 话没说完颜独步已经转身大步走出去。 梅甲鹤愕然,以颜独步的性子,无论何事都断不会牵扯进不相干的人,定然已做好周全应对,不会让秦孤阳为难到苏铮,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哪里出了差漏? 苏铮双手捏着腰间的风带握成拳头。 宽松的袖口掩住了手背上的青筋,渐渐地她放松下来,但还是感觉扛不住秦孤阳的视线。 到底是曾经几乎把颜独步逼入绝境的人,不是她这样的小角色可以抗衡的。 她没抬头,稳住自己的声线,尽力镇定:“那火把,不过是材质比较特殊。” “不过是?”秦孤阳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完全不理会周遭人怪异八卦的眼神,戏台上扮书生的小生在激昂慷慨地唱着,将他的讥讽压在底处,“姑娘,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徐飞吧?” 苏铮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别人,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秦孤阳道:“大江上的一把手,劫人运货走私偷渡,早年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在民间帮派间权势无两,可后来他遭人背叛,一夜间一无所有,可十来年之后他又卷土重来了,你知道他如今所凭恃的是什么?” 苏铮摇头。 心里却想起了那个一跛一拐的徐飞,还有在庚溪镇时她深入刘府给他偷出来的那块沉重的东西。 不会是…… “是玄铁。” “他和南边一个罕为人知的玄铁矿搭上线,如今专门给景朝某些人提供这种东西。”秦孤阳压低声音说,“你又可知玄铁是何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开始 苏铮是看到了熟人。 在大家都被吸引过来目光时,有一个人也注意到了苏铮,顿时兴奋地连连挥手。 是苏耀祖。 他穿得端端正正的一身衣服,神采奕奕,面色红润,看得出来这段时日过得不错。 苏铮问他:“你代表日月陶坊来参加比试的?” 苏耀祖傲然地直点头,笑脸完全掩不住:“前头在作坊里进行了一场小小的比试,师傅们又在平时暗中观察考校,认为我是最出色的,就选了我出来,可进行了好些天的训练呢。” 就像得了奖急着要人表扬一样。 苏铮发笑,此时的苏耀祖神情里带着满足和淡淡的骄傲,可比除夕夜看到的那个愤懑的小痞子样的人截然不同,可见际遇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么大。 她问:“你不是说祖上是从事紫砂业的吗,可是这参赛的人选可是规定以前不能有底子的。” 没等她说完苏耀祖就急得做了个噤声的声音,见大部分人都围着秦孤阳没往他们这里瞧,吁了口气,拉着苏铮说:“姑奶奶,这事你可别往外头说,不然我可就要失去这次机会了,就算不失去,被人追着算后账也很要命的。” 他见苏铮不以为然的样子,咬了咬牙说:“其实我以前是扯谎,我家中也不过就是爷爷那一辈开始做紫砂的营生,还不是干艺人的活,就是从泥矿场上买来矿石再转手卖出去,说白了就是个贩子。我从小跟在大人身边,有时候送货去那些艺人家里,他们见我年纪小,制壶也没避着我,我这才学到了点东西。然后我发现艺人赚钱多。像我们家倒卖泥矿赚差价的,吃力又不讨好,太辛苦了,所以我就一个人跑了出来。” “本来我以为,说自己是有家学的人,在这里会好混点,谁知道作坊里的师傅更愿意从头带起那些什么也不懂的,后来、后来我就说自己从来没学过,我拜托你可别说漏嘴啊。” 苏铮自然做出了保证,苏耀祖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说了自己被收进日月陶坊之后的事:“……你还记得那个云歌吗?” 苏铮想了一会想起那个相貌和手艺都很出挑的女孩:“就是那日日月陶坊的选拔上表现出色的女孩子?” 苏耀祖嘿嘿贼笑:“就是她。所以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好事,最开始得意不代表以后都能混得好。”他卖完了关子,悄悄指着不远处一个下巴尖嘴唇薄。看上去严肃又刻板的女人说,“那位是十二雅流之一的肖筱大师,也是我们日月陶坊重金笼络住的一位大师,以模仿其它大家的作品而成名的。云歌因为底子厚手艺精,给她收了去。人人都羡慕得不得了,可没风光几天,就听说天天不是被打便是被骂?……说什么云歌做出来的东西没有她这个师父的特色。这次因为云歌以前学过紫砂,没有资格参加夺矿比试,肖大师觉得输给我一个痞子太丢脸,更是直接把云歌打发去做杂货。前途算是毁掉了,真是可怜,还没正式拜师。说丢就能被丢掉。” 他看看苏铮:“幸好你没进日月陶坊,女孩子的话,十有**会被这个女人弄去折腾的。” 苏铮听了,思索了一会,点点头。却不是在赞同苏耀祖的话,而是更加确认这拜师不能乱拜。要是碰上一个极品,那要走多少弯路,还不如自己抓瞎摸索呢。 或许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位叫肖筱的雅流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那目光,有点冷漠,有点阴寒,怪瘆人的。不知是因为很少见到阳光还是粉扑得太厚,那又白又僵硬的脸上露出一种高高在上和厌恶的神色,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苏耀祖好像很怕她,忙装出看风景的样子, 苏铮也转开视线。 这一转却转到庭院入口,一行人派头十足地正走进来,场中一片呼声:“啊,梅先生!是梅先生!” “梅先生你也来啦!” 人们向潮水一样涌过去。 相比之下,对秦孤阳的欢迎稀罕程度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苏铮见到之前在致行学堂门口见过一面的梅甲鹤,身材高大,气质儒雅,满面微笑,好像一个睿智而和蔼的资深学者那样和大家打招呼。 萧九发说着感激的话:“……要梅先生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梅甲鹤呵呵地笑,显然和萧九发挺熟的:“你请的好说客,好话说了一箩筐,再不来过意不去的就是我了。” 大家朝着梅甲鹤的指向看向跟在他左后方的一对年轻男女。 女的,大多不认识,一身罗裙戴着面纱也看不出出彩处。 倒是男子,一身宝蓝色的直缀,系金色嵌莹玉腰带,配以一只天水碧的黄莺啼柳香囊,手上握着一把没有打开的折扇,看着很是温文尔雅,见萧九发看来,便谦逊稳重地行礼:“尹钦见过萧大师。”又给在场身份较贵重的人一一见礼。 尹钦看到此人,身体略有些僵硬,但只是片刻便恢复正常,觑了个空隙上前笑着喊了声“大哥”,人们视野里独领风骚的单角顿时变成了双角色。 但他们也不过只吸引了刹那的群众注意,因为琅水色忽然惊喜地喊起来:“颜公子!真的是你吗,颜公子?” 她从琅开翠身后蹿出来。 人们这才发现,梅甲鹤身后还有一个黑衣的男子。 之前不知道是因为人太多还是怎么,竟然谁也没看到此人,这样不声不响不招眼的角色,人们潜意识觉得不过是个小人物。 琅开翠淡然微笑的面容之下,已经在琅水色开口叫出那一声时决定以后绝不让她跟在身边了。 实在太不懂事了,把自己的脸、琅家的脸都丢干净了。 可是当她看清楚那个黑衣男子时,这个念头戛然而止,回去之后,她不但没有甩手丢开琅水色,还给了她很多实在的好处和关怀,只为了套清楚这个颜公子的底细。这是后话。 这时候,她只看到人群中站着一个萧然峻拔的身影,宽肩窄腰,剪裁得体的玄黑长袍将其修长有力的身躯衬托出来,无一处不古朴端穆,无一处不雍容雅贵。 他似乎正看着某处,精致无暇的面容上略有意外,听到琅水色的呼唤轻轻侧首,不费什么力气就记起了她:“琅姑娘。” 此时的“小姐”带有敬意的味道,若非对方社会地位较高,或者出于讨好奉承目的,大多只会唤其为“姑娘”。 琅水色惊喜莫名:“你、你还记得我啊。我,我……”语无伦次地让了琅开翠出来,“表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庚溪镇认识的颜公子。他是,他是……” 想介绍更多点信息,可是她想起来自己也几乎完全不了解这个人,愣是憋不出话来。 人们这时也都反应过来了,盯着颜独步惊疑不定,惊的是他这个姓和俊美昳丽的容貌,疑的是他究竟是什么人。 萧九发是主持者,担任把控全场的重任,笑着问梅甲鹤:“梅先生,这位是……” “哈哈,大都来的一位朋友,萧大师不会怪我擅自带外行人来吧?” “岂敢。岂敢。梅先生的朋友便是我们知雪堂的朋友,欢迎之至。”萧九发手一伸,恭恭敬敬地请着梅甲鹤和颜独步就坐正中位。 一个“大都来的”,一个“朋友”,就解答了大家心里的疑惑,这个颜公子定然是他们想的那种身份,只是颜姓虽然显赫,但族中人员亦多,光看人是看不出其确切身份的。 大家看着颜独步的眼神不由得热切兴奋,想发现了宝一样。 颜独步神色自若,只是路过苏铮身边时,深邃漆黑的眼眸瞥了她一眼,苏铮尴尬地低着头,屈起食指挠眉毛,有些不敢抬头。 前头答应他要低调,要老实呆在自家小院里,没几天就跑出来了,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好在他什么也没说,缓步走过去了。 苏铮看见他黑面白底的靴子踩在地面上,衣摆轻扬,一缕清爽好闻的气味从他身上萦绕至鼻端。 倒是秦孤阳凑过来在耳边咬牙切齿:“真是哪哪都有他,谁自作主张把梅甲鹤给请来的,我扒了他皮!你别管他,该看看,该挑挑。” 他重重哼了一声,拿眼刀分别剜了萧九发和尹钦,两人无辜又莫名,而秦孤阳一甩袖子大步走到大堂口摆着的椅子前落座。人到齐了,下面比试就要正式开始了。 苏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其它人也带着犹自惊奇激动寻思等等心情各就各位。 萧九发将一群看客嘉宾都安排照料好,站在台阶上精神饱满声音洪亮地道:“此次比试,各位艺人须在一炷香之内用制作台上的工具和泥料制作出一样作品。鉴于各位都是这一行的新人,作品没有主题,没有要求,大家只需表现出一样动物或者植物形态即可。点香——开始!” 话音一落,各个制作台前的新晋艺人们纷纷动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四十章 问话 一道有些刺眼的光线照进来,苏铮下意识用手挡了挡。 睁眼后发现这是一件朴素但是别致的房间,阳光从灰白色的窗纸外透进来,看着应该是午后将近黄昏的时刻。 她倚在一张子上,手脚自由,衣衫整齐,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后脖子有点疼,手臂也还有些酸麻。 偷袭她的人出手太狠了,她举起双手时可以清楚胳膊在不受控制地颤动,这是受到重击后的后遗症。 她坐正了一点,活动了一下手脚,便听到外边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两个二十来岁的婢女走进来,看到苏铮行了,端着黄铜盆的那个惊喜地道:“姑娘你醒啦,快先洗把脸吧。” 黄铜盆里的水冒着缕缕热气,婢女将盆子放在一旁的四方高几上,拧干雪白的毛巾,双手托着送到苏铮面前。 苏铮从打开的门口望出去,外边是一个一眼可见边际的小院子,收拾得简洁齐整,院子里有两棵树木和一些花草都长出了鲜绿的叶子来,在夕阳的光辉下散发着静谧的光芒。 这个院子比她的家要小上一些,墙头外边就是余晖漫天的长空,没有发现任何可鉴别地点的建筑。 苏铮侧耳聆听了片刻,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四周非常安静,可以断定这里不在闹市区。 但之前马车并没有走多久。 她脑子里迅速地思索着,看了眼毛巾,又看看这个婢女。后者笑得一脸恭敬,简直好像自己是她的主人一样。 另一个婢女将托盘上的茶水放在苏铮旁边:“天凉了,姑娘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苏铮问道:“你们的主子呢?” “大人稍后毛巾,婢女又将白巾放回到黄铜盆里。两人一同躬身退下去了。 门又被关起来,室内光线一下子暗下来不少。 苏铮有一个人坐了一会,摇了摇还有些发沉的脑袋。 之前她并没有被弄晕。当手帕捂上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要将她迷晕,那种情况下她怎么敢让自己不省人事,便屏了息。 要在一个身后很不错、似乎干绑人这种事很顺手的人手里伪装下来极其困难,她差点露馅,纵然最后蒙混过关,她也差点把自己累死。不过好处也是有的,她清晰感觉到马车没有行驶多久,连绕了几个弯她都记得**不离十。 此刻她所处的这个地方离知雪堂一带绝对不远,要是有机会逃出去很快就能到街上吧。 苏铮思考着这个可能性,最后摇摇头放弃了。 一来外面必定有人守着,不说别人,仅仅是刚才两个婢女,步伐轻盈,进退有度,神色从容。只怕就是有料的。人家绑了自己来又怎么会轻易让自己逃掉? 二来,至今为止对方并未表现出凶猛的恶意。没有远离镇中心、没有对自己上枷锁、允许自己在白天醒来、婢女态度也算客气,如此种种看来,对方好像不打算伤害她。当然这也只是猜测,她假装昏倒也是为了在生命受到威胁时能够随机应变。 最后,对方在她出来知雪堂不久,直接在大街上就下手了,说明不但了解自己的行踪,而且有备而来。更有可能有点背景。否则怎会如此嚣张。她怎么说也是拖家带口的人,逃出去之后不可能一个人就此消失掉。那还是不要走极端路线,先看看抓她的人是什么目的,彼此都有个退路。 很快想通一切。苏铮拧了把毛巾贴在脸上,舒适的温热感令她发出一声喟叹,冰冷僵硬的脸部肌肉终于缓和了几分,她不禁想,到底是谁把她抓过来的? 她认识的人里,颜独步和秦孤阳算是最有能量的,但他们没有道理这么做;陈解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不过照他那样神秘的身份,如果是有人知道自己和他走得有些近,而抓了她想要做些什么,倒也不是不可能。 接着就是她的两个“小仇人”,一个是丁凌儿,一个是琅水色。 琅水色应该不会,自己最近跟她都没说过半句话,她要是为了庚溪镇那么点破事,早该对苏觉下手了,而不是挑今日这个关头。而且之前陈解他们就给她分析过,琅水色不大可能动她的,对名声不好。 丁凌儿倒是有可能。 另外,琅开翠也有嫌疑,毕竟自己当众那样顶撞了她,要是个心高气傲心胸狭窄的,报复也不会不可能,可是自己也当众威胁了她,她难道就没顾忌? 另外就死尹琪这边的线了,不过好像太牵强了,自己只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人物,抓自己有什么用…… 苏铮胡乱想着,洗了脸手,便给自己倒了热茶,慢慢地喝了两杯。 顿时齿颊留香,胃肠顺畅,整个人从内部感觉到舒爽的暖意来。 “好茶……”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 刚才进来过的婢女之一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大人,人就在这里。” 苏铮抬头望去。 进来的是两个男人。 前面那个年龄该在四十岁之上,一身棕褐色的大氅,领口边一圈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兽毛,看起来非常暖和的样子。 如今已经是三月末快四月,天气已经回暖,像苏铮,天气晴朗的中午可以只穿三件套的春衫,虽说此刻将近日暮,但把自己裹成这样的,还是很少见。 大氅令这个人的身材看起来很臃肿,露在一圈兽毛中间的脸又圆又肥,虚肉往下缀着,眼睛有些无神,浑身似乎没几斤力气一样,看了苏铮一眼便被婢女服侍着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另一个人穿着倒是正常,灰蓝色的短褐,袖管裤管都用布带扎得紧实,微微躬身犹如仆人一般袖手站在第一人身边,这么一看倒似有几分憨态。 看到这个人,苏铮握着茶杯的手都紧了两分,虽然不认识这张脸,虽然这副憨相和当时的阴冷有些出入,但这种危险的气息她不会认错,这分明就是之前偷袭她的那个人! 她的背脊绷得笔直,瞪着这个人,那样凶悍的攻击仿佛还有迹可循,后脖子和手臂的麻疼越发清晰起来。 此人怒道:“见了我们金爷还不起身行礼?” 坐着的胖子嗔怪地道:“大石!休要无礼!”转头对苏铮轻笑了一声,对婢女挥挥手,婢女退出去又带上了门,室内比之前更暗了,春天的傍晚,天黑得还是很快的。 胖子看着苏铮微笑,声音有些虚弱无力:“苏姑娘有礼了,事出突然,将你请到这里来,还请不要怪罪。” 口气,挺轻快的。 苏铮视线移到他脸上,缓和了些许,开口道:“你们的请便是从背后偷袭?” 胖子看了身边的那人一眼,责怪道:“大石做事是鲁莽了一点,但他没有伤害姑娘的意思。” 没有伤害的意思?手臂都要被打骨折了。 苏铮面色不佳,胖子心底微讶,这女娃看着倒是挺镇定的。他笑着看着苏铮,“我是尹家二老爷府上的管家,姓金,你可以喊我金伯,请你过来,是有一些事情想问你,但又不想惊动其他人,你只需乖乖配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会让人将你毫发无损地送回去。” 苏铮眉头微皱,尹家二老爷? 她迅速调动脑海里关于尹家的信息。 尹琪认祖归宗之后少不了一些家产争夺之事,她对这个没什么了解的兴趣,但对于紫砂三大巨头之一、永年制坯厂东家的尹家,倒还是听说过一些事情的。 尹家这一代分有两房,当家做主的族长是大老爷,也就是尹琪他亲爹,永年绝大多数控制权就在他手上,相比之下尹家二老爷就逊色得多了,在紫砂界基本没什么影响力,人们在紫砂业内提起尹家,指的基本上就是尹家大房那一边。 据说这两房私底下斗争不断。 自己较真算的话是尹琪手底的员工,马马虎虎是大房一边的,而如今抓自己过来的是二房。 苏铮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自己不会是掺和上了他们的家族内斗吧? 正魂游天外,胖子虚弱得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看样子,苏姑娘是想起了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苏铮反过来问,茫然的神情都不用装的。 胖子盯着她盯了一会,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只好问:“尹都尹琪有什么方法打动了秦孤阳,秦孤阳又会怎么帮他们,他们已经到哪一步了?” 这句话还挺容易让人想歪的。 苏铮当时就很想说这种事你问我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但她发现了胖子馒头脸上锐利的目光,他前倾着身子,似是很在意苏铮的回答,脸上笑眯眯的表情没有了,相互搭着的肥胖的手指一敲一敲的,似乎掌握着某种节奏。而那个很能打的大石也在紧紧盯着苏铮,别看面相老实,但那目光就好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老鹰,让人心里头发憷。 气氛陡然之间紧绷起来,连气温都好像降了下来。 苏铮不由得看看紧闭的门,暗想自己要是给不出他们满意的答案,会不会受到什么恐怖的虐待? ps: 补昨天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回来 苏铮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都错了。 在这个时代里生存,想要活得自在安然,必须要手握权力。 无论是政治上的,经济上的,还是文化人脉上的权力,但凡她有一点点地位,今日肖筱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苏铮握紧掌中的水果刀,冷眼看那锐利的锋芒,心里想从现状来看,她自己是成不了事的,只有选择依附别人 一个人影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她愣了一下,暗自摇头。 颜独步的确像是有很深的背景,但他给她的印象是近乎无欲无求,或者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他看得上眼的东西,没有利益与交换,他凭什么做自己的靠山?而且她也不想做那种 相比之下,秦孤阳倒是更好的选择,首先他人本身就在桃溪镇里,同时还有很不俗的地位和实力,最重要的是,他对她有所求。 苏铮想自己费了大把力气探索、做实验,不外是想把系统里的药剂等物有效利用起来,可事实证明紧要关头这些东西仍旧不能及时帮助到她,那还不如拿出来与秦孤阳做交易,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利益最大化。 当然,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万一秦孤阳起了坏心,她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富贵险中求,再坏还能坏得过眼下的情形吗? 苏铮感觉到自己的心态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她仿佛能看到当初那个刚刚涉足这世界的苏铮的印象逐渐模糊,眼前起了雪雾。一个女人将手搭在她的双肩,迷惘的声音如隔了棉花:“……他逼得太狠,我以为我已经退出了,然而没有。从来没有过,为了我们一家我别无选择……”紧接着声音一寸一寸变得坚沉,如同重锤凿破冰层,决绝之中却是与生俱来般的雍容强大,“我必须重新拿回属于我的权力……你乖,你跟着他们去,好好呆着,十天……不,只要七天。只要七天娘亲就去接你回来!” 苏铮猛然惊醒,心脏仿佛被一只手大力捏住,气闷而钝痛,一时间还有些回不了神,茫然的视线四处搜索,才发现自己还在肖筱的地盘上,不知何时居然睡过去了。 她擦了把冷汗重新躺回去,周身寒沁,脑子里仍回响的那些话语,却令她心底更冷。 那是苏平安的记忆。 苏平安的意识还在! 仍谁知道自己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那种滋味都不会好受吧,苏铮也不免有些惶惶然,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此采取措施,可一来没有办法,而来理不直气不壮。 鸠占鹊巢的毕竟是自己啊。 冷静下来之后她仔细斟酌梦里的情形。 梦里的女人面容身形都很模糊,都服饰华丽是绝对的,通身贵气萦绕,容貌应当是极美。并且从看过去的仰视视角可以感觉得出,当时苏平安还很小。六七岁模样。 听话里的意思。这具身体的母亲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让孩子暂时离开自己身边。等事情完结再将她接回来,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但从苏铮刚穿越过来所处的境地看来。结局定然非常不美。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那女人真的是苏平安的生母吗?一介举人的妻子能有那样的自信和气势吗? 苏铮苦苦思索,越想心口越难受,只好作罢,深呼吸了两口气才缓和回来。 再感应一下,苏平安的存在感完全消失了。 苏铮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早上一碗热粥了事,苏铮和云歌被带出来,放眼一望门前不远处就是一堵高达两米的墙,将视线堵住,但远处依稀可看见炊烟,隐约的又鸡鸣狗叫之声和人活动的声音传来,苏铮暗想这里可能真是一个村庄。 肖筱让苏铮又做了一只壶,同时她便在一旁吃着点心看着,不时出声纠正她的姿势动作,一只壶做得七七八八时一个上午完全过去了,期间有人来跟肖筱说了什么话,肖筱再进来时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似要将苏铮撕掉,不过她最终没有这样做,只是让云歌指点苏铮,就走了出去:“把门锁上,若是必要,你明白的。” 她对守门的老妪冷声吩咐道,和寸步不离的男子快步离开。 老妪木着一张脸锁上门。 屋子里一下子昏暗下来,云歌悄悄地问苏铮:“肖筱好像遇到麻烦了,我们不趁这个时候逃走?”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吗?“苏铮反问。 云歌呐呐不能答。 苏铮道:“我也不知道,若只有我一个人,还可以赌一把,但带上你七成的胜率也只剩下三成。” 见云歌一脸羞愧失望,她安慰道:“好了,为了避免伤亡我们还是好好等着吧,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会有人来?谁?” 苏铮没有回答。她等的是秦孤阳。 秦孤阳脾气大,傲气盛,对上颜独步和梅甲鹤也不是鼻子不是眼的,一个肖筱他应该还不放在眼里,而且他想从她这里弄到“好东西”,应该不会就这么仍由她失踪下去。 撇开这一点,她是因为他的邀请才出门,才遇上这档子事的,以秦孤阳的骄傲,也不会容忍自己背上这黑锅的。 所以他极有可能营救她,只是前面有尹家这个幌子,桃溪镇有地大人多,查起来应该会费点劲。 不过她也决定如果今天他再不来就自己自救了,她也很担心家里的两个啊。 苏铮没有等太久,又做了个把时辰的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云歌手上泥坯没拿稳摔了个破碎,惊惶地望着苏铮,苏铮对她压了下手:“是那个老妪的声音,她可能被偷袭了。” 她跑到门边,就听见嗖嗖嗖的声音破空响起,附近接连发出惨叫,她甚至听到这里屋服了陶某上峰。” 苏铮转而再看那些士卒,一个个身材魁梧体型精悍,极富爆发力的肌肉将深色劲装撑出来,很有视觉冲击力力。那手上拿的钢刀,或者背上背的长弓,皆是凶光闪闪,平添一份厉杀之气。 她不由感到震惊,这些家伙可都是厉害角色,一小队越是七八人,三小队二十来人出动,这可是个大阵仗了。 他们搜索了一番,又揪出几个人来:“将军,发现了这几人。” 陶亦然点点头:“派人通知金县委,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交接差事。” “是!” 陶亦然又对苏铮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陶某先送你们回去吧。” “肖筱呢?” “陶某只负责救你们出来,其余的事并不知情。” 苏铮点点头,和云歌一起登上了马车。 马车飞驰,中途先经过县衙,悄悄放了云歌下去,有两个士卒护送她进衙门,因为整件事还没有个论断,影响又不好,所以暂时不能透露出风声,但就这么让云歌回家,又怕她遭到不测,便先让她去县衙。事情闹到这个程度,县衙必然会护她周全,就算肖筱还能活动,也无法将手伸进县衙,这是陶亦然保证的,所以苏铮放心地和云歌道别。 接着马车又走了好一阵,拐进一条胡同里,最终在一座大开的院门前停下。 苏铮才开帘子,就有一条淡金影子飞快地晃过来,她吓了一跳,刚要抬起手挡着面门,便听到秦孤阳惊喜急快的声音:“你可算是回来了!” 秦孤阳在她面前站定,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了这人是完整的,才做出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伸手道:“快下来快下来,我让人备了香汤和饭菜,你是先梳洗还是吃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五十六章 师心 梅甲鹤的案头摆着一只青瓷大海碗,里面用茶汤浸养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水平壶。 茶汤澄碧,茗壶朴秀,辰时的曦光下侧眸望去只觉莹闪闪一片,好像里面融了一颗碎掉的星星。 他身后的墙壁上,四周窗枢的固定格子上,零星而不混乱地摆置着一把把各型各式的紫砂壶,有的是五颜六色的成品,有的是还没完工的紫砂胎,那些泥胎经风吹日晒已经裂开道道裂痕,萧索而古穆。 书舍里一同那些壶一样安静,梅甲鹤发了威,自是无人敢再挑战他,都将目光收了回来做出专心听讲的模样。苏铮视线快速打量了一圈,也正襟危坐起来。 梅甲鹤微微点头,这才开始讲话。 “昨日说到刻画工艺,陈驰,你来给我说说这陶刻的讲究。” 一位弱冠青年满脸意外地从角落里站起来,大概是因为在场的都颇有名气和来头,甚而还有一名家一雅流,这叫陈驰的青年很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说:“陶刻法,大致可,大致可分为清刻、沙地刻、阳刻、阴刻,还有,还有着色刻五种,其中清刻用刀不、不能脱秀气……” “捡要紧的讲,莫慌张。”梅甲鹤宽和地笑笑。 陈驰被这笑安抚地镇定下来,定了定神,提高声音:“陶刻刀法大体可分为‘双刀正入法’和‘单刀侧入法’。每刻一笔施以两刀,中间剩余泥料以刀口刮平,此为‘双刀正入法’;在陶坯上不先作画,直接下刀。握刀似笔以刀代笔,是为‘单刀侧入法’,俗称‘空刀法’。此外亦有涩刀、迟刀、留刀、舞刀、切刀等各种金石用法……” 梅甲鹤笑着对他压压手,他大出一口气忙不迭坐下。梅甲鹤微笑地对众人道:“你们是否很奇怪。你们都是制壶人,为何我要你们知道这些铭壶的东西?又或者,你们很多人连如何做好一只壶都还懵懵懂懂,现在涉略这些不着边的东西做什么?” 他目光在苏铮身上略作停留,让她挺直的脊背更挺了几分,她隐约觉得这些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不错,紫砂壶确实以本色和特性著称,然而出众的刻画装饰却可使一把茗壶增色数倍,那些不知所谓乱糟糟的镌刻则能令一把好壶黯然无光。如今世面上上得了台面的。哪一把哪一样是光溜溜的?便是署名落款,那也是学问。” “你们不要以为做出一把了不起的作品就功德圆满了,后期的壶刻暂且不论。单单烧窑炼制,也有极大的讲究。一把绝世名壶,前前后后,不只有创作者的智慧巧思,它还倾注了许许多多人的心血。所以,我第一要告诉你们的就是,无论何时、取得何等成就,都不可自高自大沾沾自喜,须知这是一门纵横开阔的学问,纵其一生。都无法说能将其窥尽。” 室内鸦雀无声。 人们的目光有意无意都往苏铮身上飘。 除非是白痴。不然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在场只有她是完完全全地刚跨入门槛,也最应该被灌注这种心怀谦卑的思想。 也不有不少人。听了梅甲鹤的话,细细琢磨之余肃然起敬、暗自惭愧。当然也有人心中忿忿:这老师教学生的话大可以放在私下去说,何必拿到大家跟前来,所有人陪着一个新人听训,这叫什么事? 不论别人怎么想,苏铮心里确实受到了些许震动,以往那种独行独往闭门斟酌、世人与我何干的观念,顿时有被震散了一块小角的感觉。 她轻吸一口气,倾身沉道:“谨记先生教诲。” 梅甲鹤满意地点头。 为人偏僻一点不要紧,听得进去建议便无有大碍。 他是什么人,那阅人无数毒辣非常的眼神一眼便看出,苏铮她有个毛病,就是孤! 放在海水里就像一粒冰,扔在人潮中就是一根刺,疏离而冷淡地观察周围,看似不张不显,其实已突兀非常。有的人像含羞草的叶子,一碰就往回缩,而她是豺狼后颈上的毛刺,唬一唬就一簇簇地往上扎,在知雪堂公然与琅开翠对峙就是最好的凭证。 为什么会如此?她当自己是局外人,扯完一通话拍拍屁股可以走啊。 老李说她沉得住气,他看不然,那只是在不损伤她的尊严骄傲时,她什么都能熬,但她拉不下脸,放不下身段,也不知道该如何示弱讨好迂回周旋。不会这些,就是沉不住,浮躁了。 当然,年轻人,有些刺有些情性不是坏事,梅甲鹤也不想教出一个滑不溜秋的老油条,但既然接了这个学生,又因着颜独步那一道,不可能将她如寻常人那样对待,自然会万分用心,首要一点,不敢说教她怎么做人,至少要点醒她她有何缺失之处。 人可以无畏,但不能无知啊。 所幸,这女孩敏得很。 梅甲鹤笑着,正待再说话,外头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梅先生说得如此严厉做甚?说白了,不过就是几个圈子里的人互帮互助互相利用,壶工离不开挖矿的制铭的烧窑的,莫非那些人离开了壶工还能混上好饭吃?” 随着说话声,里头有人惊呼起来:“是、是秦……” 还没报出名字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金光灼灼的身影已越门而入,挺拔修长的身形顿时叫室内空气都为之炙热起来,人们看着他,男的又敬又妒,女的又慕又恼,他却只朝一处笑得雍容和煦。 苏铮差点翻起一个白眼,这家伙每回出镜不风骚一把就好像对不住他那张脸似的,实在让人无语。 不过他来这里做什么? 来搅局的? 苏铮瞧了瞧梅甲鹤的脸色。 梅甲鹤有些恼怒秦孤阳无赖似的轻佻口吻和说话内容,但并不见意外,对一干惊讶不已的人们道:“提到壶刻,秦孤阳之下谁敢称大家?我空口白牙地说壶刻重要没用,今日请了他过来给你们当堂地演示一番刻画技艺,你们才会有更深的体悟。” ps: 这是我近来写得最满意的一章了,当然花的时间也是数倍之多,希望你们喜欢╭╮ 今天放假回家了,好开森,晚上不知道能不能上网,先放上来。之后搬家打扫吃酒断网,很多事情,要是不能及时更新,我会事先请假滴oo~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容貌相似 “你对紫砂泥的把握,颇有些天分,知道怎么做才能将其最适合最完美的一面表现出来。”梅甲鹤坐下去说,“或是波澜或是安闲,或是洗练或是灵巧,都表达得很到位,这不仅仅是经验可以累积起来的。为什么制壶的人这么多,大多却都是普通壶工,只有寥寥几人被称为大师?做死物还是有精神的活物这是致命的区别。肖筱就是看重你这一点才起了惜才之意。” 梅甲鹤说着叹了口气:“我不是做壶的,叫我动手做一只壶,可能三把两捏,那泥料就散了,我就一张嘴皮子动得比人家厉害,在技艺这方面我没什么能再教你了,往后你不妨试着创作自己的东西吧。” 苏铮还没什么反应,陈小安就抽了一口气。 创作自己的作品? 普通艺徒哪个不是在师父身边跟工个好些年,熬到一定火候了,才能开始动手制坯。起初莫不是制作那些大路货,一边练手艺一边还要给作坊里增加收入的,接着是各种模仿各种学习,如此又熬了好几年,有一定成就了,得到师父的允许,才有资格说自己进行创作。 陈小安自己算是幸运的,早早跟了姜师傅,又因为是唯一的徒弟而被寄予厚望,饶是如此,姜师傅也说要给他磨练个两三年再提创作的事。可苏铮成为梅甲鹤的学生还不到十天,基本功只怕都还没练扎实…… 陈小安有些羡慕又有些敬佩地看着苏铮,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要更加努力,不能落后人家太多。梅先生说了,他做出来的东西也是有灵气的,不是那些死沉沉的匠物。 苏铮得到肯定。心情就飘乎乎的,虽然梅甲鹤说她模仿的水丞和原物形状大小有所偏差,以此训诫她基础功夫还不过硬,要她勤加练习,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下午她买了几道好菜,准备下厨做一桌丰盛的来庆祝。 灶上刚点起火,家里的小狗忽然汪汪叫起来。接着院门就被拍响了。 她很奇怪,看时间,这会儿婉约和苏觉还没到回家的时候。他们家现在一个个都是有工作有单位的人了,平时都忙碌得很,不到点不回家的。 “苏铮在家吗?”外面大嗓门叫着。苏铮皱皱眉,擦干净手将门开了一小道:“你们是?” 外面穿着灰衣的两人一副寻常百姓的打扮,一个和气地说:“苏铮姑娘是吗?我们奉钦差大人之命请你走一趟。” 苏铮心里一跳,猛然想起颜独步提醒的那些话,心说终于来了。她警惕地看看他们。皱着眉道:“钦差大人?既是钦差大人问话,是公事吧,怎么不派官府的人来,你们是什么人?” 门外两人相识一笑,说话的那个从腰间掏出一个金晃晃的小牌子:“这是我们钦差大人的令牌,大人料到你可能不信。特意命我等带着此物前来。” 苏铮盯着那令牌看了两眼,撇撇嘴角:“那你们钦差大人有没有料到,我只是一个乡野小女子。从未见过什么金牌令牌,也不识货,但却是知道这种东西打铸金银器事的店铺里随手就能弄出一个,我怎么知道这个是不是真的?” 那人变了脸色:“大胆,竟敢说钦差大人的令牌是伪造的!” “我只是担心有不法之徒借着钦差大人的名义招摇撞骗。”苏铮状似天真地道,“不过未免错怪好人,我老师就在后面的青梅巷梅府,我要不先去请示一下他老人家?” 苏铮仔细观察这两人的表情,发现他们僵了一会,又凑在一起背身商量了什么。回过身来便说:“如此也好,还请姑娘动作快些,莫让钦差大人久等了。” 苏铮双眸微微一眯。又说:“不如两位大哥随我一起过去吧,要是老师同意,我们就直接去见钦差大人,岂不更快?” 两人痛快地答应了。 苏铮更加纳闷,带着他们去了梅府,等了片刻,老李笑眯眯地将令牌送出来:“老爷已经看过,这令牌是真的,小苏啊,你就跟着他们走一趟吧,钦差大人人很宽厚,你不要害怕。” 又招苏铮稍作移步,低声说:“这些人做事就是这样,不喜欢通过官府的手,如今肯让梅府知道,就是走了明面,相信他们不敢做什么坏心的事,你只管放心地去。这两个人武功都不俗,可要心里有数。” 既然他这样说来,苏铮点点头:“一会儿我弟妹就要回来了,还望李叔照看一二。” “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苏铮跟着两人,坐一辆平平无奇的驴车,走了大约有一刻钟来到一座宅子的后门。又在里面弯弯绕绕了一阵,进了一个四面无窗的小房间。 房间里点着一盏油铜座灯,一个人拿着毛笔在记着什么,里面光线阴阴的,让人看了心里压抑,苏铮进去后那人便抬头仔细看了看她,问:“名姓?” 苏铮在他面前坐下:“苏铮。” “年龄?” “十五……不,十六了。”改户籍时改成了十五岁,过了一个年自然就是十六了。 那人笔下微顿,又看了苏铮一眼,摇摇头:“倒是看不出来。” 苏铮抿抿唇,那人又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然后就板着脸问:“有关杨花子劫持一案,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不得加油添醋,不得凭空想象,若是查实你供词有误,将会被视为同犯,明白吗?” 苏铮点头,斟酌了一下,认真地说:“这件事还要从头说起,那是去年十一月二十五,我一家人从庚溪镇启程坐上驶往桃溪镇的船……” 苏铮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一边注意对面人的反应,他只是动作迅速地做着记录,毫无多余的表现,接着他又问了肖筱一事,苏铮知道什么就说什么,非常配合。 做完口供,记录的人将本子给苏铮浏览,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可真幸运,你是唯一一个两桩案子都有涉及的人。” 苏铮看完确认无误,在上面签字画押:“我可以走了吗?” 对面这人却又拿出另外一本本子,作势要记录:“你是如何识得颜独步的?又与秦孤阳是如何认识的?为何会成为梅甲鹤的学生?” 苏铮脸色微沉:“这好像与两桩案子无关。” “无关还是有关由我们说了算!”这人脸一板,在火光下竟现出几分阴森狰狞,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好像阴冷了几分。 苏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是我的私事,除非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恕难告知。” 他就嘿嘿笑了起来,往前凑了凑,垂着脸眼睛却往上看,脸上粗糙扭曲的线条清晰毕现,颇有几分地底阴魂的味道:“知道你是梅先生的学生,但你可听说,上乘的刑讯手段可以让囚徒受到莫大痛苦,却不在其身体上留下丝毫痕迹。” “到时候你就是向梅先生告状,他也无可奈何。” “劝你还是在吃苦头之前,老实交代一切。” 苏铮的脸色越发冰冷。 其实她和颜独步几个人相识的过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可能说她交代一切就会对他们造成不可挽救的伤害或者损失。但她这个人就是倔得厉害,要是和和气气亲亲切切地问她话,她可能还会配合,却独独受不得这种强势却低损的威胁。 梅甲鹤教导她要学会周旋,要懂得迂回婉转地应对各种人物,但性格摆在那里,不是说改就改得了的。 她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对面男人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一人哈哈笑着走了进来,男人赶紧站起来,对来人行礼:“殿下。” 苏铮心里微突,转头逆着光线看去,来人身材魁梧雄壮,五官粗犷如刀劈斧刻,正是那位钦差大人。她慢慢地又坐正起来。 一大帮人涌进来,放椅子的放椅子,摆蜡烛的摆蜡烛,室内被布置得亮堂清楚。景卓挥手令人都退下,自己坐到苏铮对面铺着白貂皮毛的座椅上,两只灼灼亮目充满兴味地盯着她打量了片刻,忽道:“你和我一位表弟长得真像,尤其是眉毛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非他唯一的妹妹如今安然在家,我都要以为你才是他的妹妹了。”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好像戈壁滩上被凌冽的风吹刮得千沟万壑的巨石,粗壮而雄浑,隐约的又含着一丝丝阳光一般的温暖宽厚味道。若非苏铮对此人的第一印象不大好,光凭这个声音,她就能对他产生些许好感。 她听了他的话,没有什么动容的反应,低声说:“世上容貌相似者不在少数,钦差大人何须诧异。” “唉,不止长得像,连脾性也挺像的。” 苏铮抬眼,刚才他必是在暗处观察着她的表现。 景卓又道:“不过说来也是,听说过外甥像舅舅的,子女像父母的,可没见过不像任何一个长辈偏偏和兄长相似得狠的,是我大惊小怪了。”叹了口气,他问道,“方才我的属下问你的问题,你因何不作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七十二章 道歉 苏铮觉得有些好笑。 但又笑不出来。 这种话不该是母亲那样的长辈对女孩儿家的谆谆诫导吗?现在居然是一个比自己小的丫头在说。 穿越女和本土女的思想果然是不大一样的,可若非她们家是上下无着的情况,婉约又如何会养成这样忧这愁那的性子? 她不知如何回应。既愤怒婉约管得太宽,又怜惜她小小年纪居然就在担心这种事。 站在婉约的角度,她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无可厚非吧? 苏铮垂下眼睛:“这是我的事,你不必烦恼。” 婉约提高声音道:“大姐你真的要做一个匠人一个技工吗?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这条路艰难得很。” “我说了,这是我的事!” “可我不想!”婉约腾地站起来,宝石一般的眼睛瞪得浑圆,里面充盈着水汽,“你就算带我走出去和人交往又能怎样?高的我自知攀不上,也不想进那大宅门不见天日的,可那些没品没调,多么、多么粗鄙啊!若一直呆在这里,你当了壶工,我难保不被配给壶工,可我不想!你不知道,那日那些人给你送礼来,就有不少人拉着我左看右看,一边问我是你谁,一边问我多大了、会什么、许人了没,我听得心里有多害怕!” “爹爹是举人,我们家也是个书香之家,说句不怕羞的,我自小就想和娘那样嫁个读书人。没功名不要紧,重要的是夫家实在、安稳、斯文明礼,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平时读读书、诵诵诗,做做诗。交几个诤友雅士,而不是成天抱着块泥琢磨!” “桃溪镇没有那样的人,可阮南有!满大街的举子秀才,一个巷子里住着五六个读书人,他们的家人都知礼识礼,没有那般说长道短的长舌妇!” “我喜欢那样的生活!” 苏铮眼前差点泛出漫天碎花来。 原来婉约是这么想的! 原来自己真是挑了一个粗鄙浅陋的地方居住,挑了一个粗鄙浅陋的职业来从事。 壶工壶工,艺徒艺徒,没做出自己的招牌,自己的名气。可不就是个手工技术人员?哪里能和高华文雅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正经读书人相提并论? 苏铮想为这谬论发笑。却又觉得无力。 想劝说婉约。又不知从何入手,连她似乎都隐隐为那文明环境而动心了。 见她久久不说话,一旁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插话的苏觉急忙给了婉约一个眼神。阻止她再说话,然后站起来伸着短短的胳膊为苏铮夹了一筷子青菜,细声细气地说:“大姐你别生气,你要是觉得搬家不合适我们就不搬,其实在这里也确实挺好的,二姐你说是不是啊?” 婉约没有搭理。 苏觉急得额头冒汗。 苏铮倒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对苏觉小小:“阿觉,你让大姐好好想想。” 苏铮去收拾碗筷之后,苏觉赶紧把婉约拉到角落小声地说:“二姐,其实我们不去阮南也没事的。你别再惹大姐不高兴了。” 婉约的目光就有些尖锐:“别惹她不高兴?你是关心她还是关心我?我们两个才是……” 望着小弟惊诧不解的脸,她自知失语,便急忙笑笑安抚:“二姐没别的意思,你总是跟大姐亲些,我多少有些难过……” 又摸摸他胖乎乎的脸,温柔地笑着说:“阿觉不是也很喜欢阮南吗?有许多许多和你一样的小孩子学生,你就能有很多很多的玩伴。” “可是在这里学堂里也可以……” “无论如何,姐姐都要带你去阮南!”婉约秀丽的眼里迸射出熊熊的决心,拥着苏觉喃喃自语,“我们要回阮南,姐姐会为你搏一个大好前程。那些属于你的东西,姐姐全部要为你夺回来!” 第二日苏铮早早跑到梅府,颜独步还未起,她躲在自己的房屋里做紫砂,心神有些定不住,一会儿担心陈解,一会儿有纠结搬不搬家的事,于是跑到林氏绣庄找林婉意。她想知道婉约这次去阮南到底碰到了什么事,什么人,才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可林婉意一脸轻快,仿佛什么特别的也没发生:“就是逛逛街、听听曲啊,那儿几乎家家刺绣,绣艺师傅一抓一大把,也确实看得人眼直……哦,我还带她去了趟林家老宅,她是个聪明灵巧的,家里老太太特别喜欢她,我看着她也挺喜欢那里的。” 她没注意到苏铮有些沉闷的表情,笑着说:“听说苏师傅如今已经可以创作自己的作品了,真是恭喜了,还没听说过想苏师傅你这样进步神速的,相信如此下去出师也不远了……” 林婉意言语之中讨好意味甚浓,继而又悄悄地说:“听说肖筱已经被押送北上了,琅家大小姐与她交情不错,便因此琅家也受到了一些牵连,势头已经大不如前了,琅家那位老祖宗听说要从深宅里出来挽一挽颓势。又逢县老爷受了责难,可能要被贬下去,咱们整个荆邑这会都没什么做主的人,因而尹家和日月陶坊这些,甚至还有那名不见经传的,都争抢着这个机会要做大,第一份要紧事便是揽住苏师傅你这个香饽饽呢。” 苏铮微愣,她怎么一点特别的印象都没有? 她道:“这些事,梅先生会为我做主的。” 林婉意不由面露失望之色。她都这样卖力迎合讨好了,这块石头还是这样吱个声透个气都没有,要是她和苏婉约一样好哄就好了。 再回到梅府,颜独步已经起来,见了她只微微一笑,苏铮摸不清他是否对昨晚她擅自的行动发恼过,兀自将眼神在他胸口处瞄,心里不自觉就有些愧疚。 她正想说些道歉的话,却看到院子里还有另外一道身影。 一身新绿的杭绸长裙,背脊如青松一般挺秀,鬓发如乌压压的上好新墨,斜插着一支翡翠凤首玉簪,整个人如湖光潋滟不可方目,正是陶都第一美人,也是女性壶师中造诣最深者,琅开翠。 她正和颜独步说话,柔美的脸上跳动着晨曦的光芒,春水似的眸子里闪动丝丝柔情和小女儿家般的娇羞甜蜜。 苏铮一时看怔了,她从没见过这个女强人似的人露出这般神情,这简直就是坠入爱河的小少女嘛! 她的目光从琅开翠身上移到颜独步身上,又转回来,如此几次反复,她叹了口气:人长得俊就是桃花缘盛,看看,就那样坐着连眼皮都没抬几下的疏懒样,就叫陶都一枝花情难自拔了。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肆意,琅开翠察觉到了,转头看见是她,便笑着走上来,亲切地拉了她的手笑道:“苏姑娘,多日不见,那日开翠因心忧颜公子,言语间多有冒犯,却不是有心的,还请你可千万莫要怪罪。” 苏铮差点没抖一抖。 琅开翠的手青葱玉白,皮肤如上好的凝脂,细腻中透着莹润,碰触起来丝滑柔软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因常年制壶,她的掌心攒了一些薄茧,又显得较寻常女子的手要宽厚结实些。配着她美丽而不失英气的脸,顾盼生姿灵气冷静的眼眸,令人赏心悦目之余不禁生出些许仰慕之意。 这大抵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 而此时她笑吟吟地对自己说不要怪罪。 苏铮想起林婉意说的,琅家因为肖筱的事声望下滑。 她就觉得握着自己的手凉沁沁的,她悄悄斜了颜独步一眼,后者坐在那里捧着书卷晒太阳,都没有朝这里看上一眼。 没有得到任何提示,她只好抽回手,实话道:“琅小姐言重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当时就找回面子里子了,还放在心上做什么? 琅开翠就问起她制壶的事,说想要参观一下她的创作环境,看看她的作品。 苏铮推却不过,只好领她去看,结果琅开翠给出了很多中肯的评价和建议,其中有几个点令苏铮醍醐灌顶。 梅甲鹤毕竟不是做壶的,连紫砂泥他大概都没怎么捏过,再能说会道,也不如琅开翠这样的名家级人物谈谈自己的创作经验和感受。 苏铮能觉察到琅开翠没有忽悠她,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教了她很多东西,苏铮对她的观感因此便发生了很大变化,两人再出来的时候,苏铮脸上也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等她和颜独步寒暄了几句后颇有些恋恋不舍似地离开,苏铮立即凑到颜独步跟前:“那个,颜公子,琅家的事,里面是不是有我的关系——要是有,我真的不恼琅开翠,犯不着再为难琅家了,要不是没有,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颜独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几句经验之谈就把你收买了,你也真是好哄。” 苏铮喃喃地说:“怎么是哄呢?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给我面子,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该承这份情,而且本来就没什么事的,我和她又没什么天大的矛盾,又不是对立的两面。” 他摇摇头:“你也真是看得起自己,打压琅氏是景卓自己的意思,与你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宅邸深深心算计 夜幕降临,晚来风急,婉约苏觉脸上都已经流露惫态,林府的马车又已妥妥当当停在眼前。 因此种种,苏铮到底没有再坚持推脱而惹得行人侧目,带着弟妹上了马车。 约莫小半刻钟,马车稳稳停下,眼前是一个门庭雄伟的大宅子。 两只大红灯笼高挂,照耀得黑漆兽环大门越发森严厚重,门口两只石狮子虎目狰狞,大张的嘴巴似乎要将来人一口吞下。 说不得竟是有些阴森唬人的。 相较于苏铮的冷静审视,苏觉的好奇兴奋,婉约见了牌匾上龙飞凤舞的描金“林府”二字,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 非要那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就是太激动了。 走进侧门的时候,她甚至差点被台阶绊倒,她一向是注意自己的形象的,一旦出门便会恪守各种礼仪,从不愿生出半分差池,此时若非苏铮眼明手快掺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只怕都要正面扑倒了。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苏铮觉得很吃惊。 “你没事吧?” 她感觉到婉约在轻微的颤抖,便用上了几分力道将她扶好,不掩担心。 林婉意走在前头,闻言回头看了看,笑道:“只怕是船上吹了风,如今天气寒了,要死得了风寒便不好了,我马上令厨房熬些红糖姜茶来给你们驱驱寒。” 苏铮谢过。 他们初到做客,因时候已晚。便没有去拜访主人家,直接先到林婉意安排好的地方歇下。 林婉意做事周到大方,挥手给了一个小跨院,院子不大。但各种房间具备,三姐弟不但可以一人一间,还能自由使用厨房、浴房、茅房等,完全给他们开辟出了一个独立空间,甚至还特地安排了一个丫鬟一个烧火婆子伺候着。 苏铮心下感激的同时,心头的怪异和不安感越发强烈,暗暗有些后悔住到这里来,若只有她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连夜离开了。 她对喝了姜汤、洗漱之后脸色好看许多的婉约道:“你同林婉意是不是有别样的交情?” 婉约正伸手抚触着案头一只插着花束的青瓷花插,闻言心头一跳:“林姐姐很照顾我。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苏铮皱眉:“那她也对我们太好了。这么住下去我倒觉得过意不去。明日一早我们便向她告辞吧。” 婉约“啊”了一声,有些不解:“为何这么匆急,若是因为林姐姐太好客。其实不必,阮南的人大多如此,不将客人安排好,他们自己也是要睡不好的。” 苏觉正巧推门而入,见大姐也在,两人也没有休息的意思,便笑着进来,安慰苏铮:“二姐说的是真的,这里人确实好客极了。别说林姐姐认识我们,就像我上次。那户完全不识得我的人家还妥妥帖帖地收留了我,待我如贵客一般。” 苏铮从没听过这件事,诧异地问:“上次你不是跟着学堂里的人一起来的吗?怎么你们不是一起在客栈里下榻的?还住到别人家里去了?” 苏觉自知失言,后悔地吐吐舌头。 婉约便立即替他解释:“是这样的,那次阿觉第一天就吃坏了肚子,大家都出去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呆在客栈里,后来好过一些,他就一个人自己跑出去,谁知竟迷路了,好在有个读书人见他样貌清正着装斯文,好心带回家去招待,一边使人联系上学堂的夫子,连夜就将他送回去了。” 苏铮问:“这种事怎么不告诉我?” 苏觉小声地道:“只是一件小事,我想着不说也没什么关系。” 苏铮有些气恼:“还叫小事?身子不舒服不安生呆着还要跑出去,跑出去也就爱算了,竟不知道怎么回来,难道你不会报上客栈的名字,一路问路问回来?” 苏觉一拍脑门:“是啊,我怎么忘了?”说着又嘻笑着讨好,“还不是那位大哥哥面善又热情,我一时就没想到……大姐你别生我气了。” 被这两人一打岔,苏铮先前的烦躁倒有些散了,看看天色已晚,大家赶路也都累了,便将苏觉赶回他自己的屋子里,自己也回屋。 那个叫阿章的丫鬟手脚麻利地送进来一盆烧得微红的炭,笑说这是大小姐特意吩咐给烧上的,就怕夜里寒气重,冻伤了贵客。 苏铮客客气气地受下,等人走后拨了拨那炭盆,发现是品质上乘的好炭,烧起来毫无烟尘,也没有什么异味。但她想了想,却将茶壶里的水倒下去,刺啦一声浇熄了炭火。 她担心一氧化碳中毒,还怕一不注意这玩意会点着什么东西。总之屋里有这么一样危险的东西她睡不着。至于寒冷,她从系统里兑换出暖宝宝,在双足、腹部、后颈各贴了一片,且身上穿着系统出品的高质量内衣,基本无需担心着凉。 系统又升了一级,“已有兑换”里东西没变,倒是“越级兑换”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多了不少,其次便是第一重域的“选择域”按钮隐隐发亮。苏铮觉得可能是自己等级经验都差不多了,可以激发系统新的领域了。不过多日来用功劳作,还读书写字制作紫砂来积攒贡献值,可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她便渐渐淡了这个心思。 一切顺其自然吧。 她如今躺在别人家的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到最多的却是颜独步他们,不知道他们去大都了没,离开桃溪的时候,他们也是差不多整装待发的样子。 大概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罢。哎…… 之后许久,三更半夜之际,隔壁的婉约却慢慢从床上爬起来,一件一件穿上衣服,又从床里泛出一件纯黑色不加一点修饰的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推门出去。 跨院外边早有一个人在等候,见到她出来了,有些不耐烦地道:“快点,大少爷正等着呢。” 婉约咬咬唇,跟着他走,拐了好几条路,穿过几个没有人住的院子,来到一间黑沉沉的屋子前。 夜间风冷如刀,这时早已入冬,风中甚至夹杂着几粒冰晶,扎得人眼生疼。 她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叩响了门,得到里面人的许可,这才小心地推开门。 橙黄刺目的光线涌出来,原来屋里点着许多只红烛,只是门窗皆被厚绒布封起来,外面竟是一点端倪也瞧不出来。 屋里头有三个人。 一个是林婉意,一个是其弟林迁,另外一个人坐在书案后面,年纪比前两人都要大些,气质也要沉稳得多,身上压着银鼠皮毛制成的大衣,正眉目深沉地看着几分书稿。 婉约轻轻走进去,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相对于其他两人的不闻不问,林迁年纪小,人也跳脱些,好奇地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然后攒着眉心笑着问:“这真是我们那位七妹妹?跟着三叔在外地做生意,却在六年还是七年前一家人回阮南吃年夜饭的途中,遭遇了山匪的?不是说、三叔一家全死了吗?怎么还有个遗孤留下来。” 婉约轻蹙了蹙眉。 六年还是七年前? 那样大的一件事,不该所有人都牢牢记得吗?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口气还如此的轻佻。 不过虽然恼怒,但她知道要顺利回归家族,还要仰仗大伯家的这三位堂哥堂姐,尤其是案后一言不发心思深沉的大堂哥。 她定了定神,细声回答:“回三堂哥,六年前爹爹带着娘、我还有弟弟回家,恰逢山匪作恶,那山匪行迹惊惶,是以抢走钱财后没有将人全数灭口,我带着弟弟躲在翻到的车内,这才保下一命,后来被路过那里的苏姓举人一家救下。这些都是有迹可查的,况且我还有爹爹留下的信物为证,相信大堂姐已经查得明明白白了。” 她柔和温顺地望着林婉意,满眼全是信任。 林婉意此时倒没有在苏铮面前的那么关切热心,凉凉勾了下嘴角。 这时案后的林家大少爷林川放下手上的东西,看了看婉约,他的目光锐利阴沉,充满了精明和算计,令人有些招架不住。 但婉约仍旧一派顺从柔弱的样子,没有显得惊慌惧怕,目光亦坦荡明亮。 林川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在五种响起:“你究竟是不是三叔的血脉,我不关心,人证物证都已经找到,让你认祖归宗很简单。” 婉约双眼一亮,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但她聪明地没有插嘴。 林川果然接着又说:“但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你?” 婉约暗暗吸了口气,垂下头道:“婉约虽然在乡野间长大,但世间的道理都是懂的,大堂哥若是愿意帮助婉约,婉约自当鞍前马后,听候任何安排。” 林家这一代共有四房。 三房也就是婉约生父那一房在六年前毁灭与山匪之手。 剩余的三房却都是人丁兴旺,并且老太爷老夫人如今都年事已高,如今真是他们互相争斗得厉害的时候。 而这个暗潮汹涌的时刻,对婉约却十分有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往事如潮死因迷 “苏铮你到底要怎么样!”林婉约怒意阴沉声线逼戾,神情仪态却仍叫人挑不出大错来,苏铮就想起当初在桃溪镇的家里时,有几次看到她躲在屋里,坐姿规矩挺正,双手端在腰侧,面带微笑,对着镜子练习。 当时她想这孩子不会就像当地人说的那样,魔怔了吧? 那时她先是跟着巷口李娘子学苏绣,后是到林婉意绣庄上当值,接触的净是些斯文规矩的人。她想到见过的琅开翠、文莱,乃至于云歌、丁凌儿,行为做事似乎也是那样明显经过良好教养,一颦一笑都如有戒尺量过一般。 古人对女子的要求要苛刻一些,她没有多想,总不能自己对此嗤之以鼻,就阻挠妹妹“上进”吧?她以为是林婉约从外头学过来,然后回家练习。 她甚至暗暗自责,没有给婉约一个足够好的环境,不够入乡随俗,于是那之后她很少让婉约做洗衣打扫那些粗活,便是婉约偶尔抢着做饭,也是焖个饭,煮两个简单的菜,基本都需要她帮忙或者返工。尹琪曾笑她将婉约养成了千金小姐一般,她只一笑置之。 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婉约一直记着小时候的事,一直暗暗地以那些大家教养要求自己。 她一直蓄势以待,只等回归那刻。 苏铮嘲笑自己,曾经有那么多蛛丝马迹,她都没有注意过,落到今日也是她自己活该。 思绪回转,她望着眼前妍丽窈窕的少女:“我没想怎么样。我识人不清。我无话可说,可是现在我看清了,决心要走了,你们姓林的却硬要拦着。该我问你们要怎么样吧!” “你打伤了赵家公子,是自己惹事,放你走难道赵家怒火下来要我们林家扛着?” “林赵两家是生意上的伙伴,又不是上下司的关系,你们那么怕他们,难怪生意上毫无作为。” 这是说林家的紫砂从秋天一直拖到了如今快过年都没能有什么进展。 可林婉约不大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一直乖巧地呆在深院里,哪像苏铮,毫无顾忌地成日往外跑,对各色新鲜事都略有耳闻。这就是两人观念的不同。林婉约是典型的封建妇女的思想,她能为自己和弟弟的前途筹谋。但一旦回到林府。就像漂泊的船只回到港口。再也没想过自己要抛头露面地去做什么,思想一下子倒退回小时候,潜意识里无论什么事都听从大房长辈堂兄的安排。 可苏铮向来依靠自己。她平时可以又懒又宅,到了要紧时刻,却很执着自己掌握第一手信息。 所以林婉约眼里林府非常了不起,是一方豪门大族,苏铮却看透了这就是一个乱七八糟外强内干的披着书香礼仪外衣的奸商窝子。 她完全生不出敬畏心。 她不等林婉约说话,继续说:“况且赵城有无受伤还不是赵家空口白牙自己说了算,你那位大伯惯会布置眼线,赵家没他的人?他会不知道真实情况?” “你们本就毫无真心,满口谎话,还冠冕堂皇地来指责我?”她看着林婉约。“之前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直到刚才,林府硬要将我留下,我突然转过弯来,这么多日林府任我一个异类出入,怕是对我有什么企图把?” 林婉约心头一跳:“能、能有什么企图?” 苏铮哼了一声,目中藏着一丝讥讽。 仿佛早嘲笑她做都做了,连说出来都不敢。 林婉约被撩拨起怒火,昂起下巴道:“就算有企图又如何,那也是我们林府看得起你!也不怕叫你知道,本来林婉意想招你做个壶工,多少为家里生意尽一份力,但她想到你轻易是不肯的,就想将你引荐给赵城。那个花花公子在赵家颇有地位,却最喜欢公私混淆,最是喜欢既能干又好相貌的年轻女子。” “果然,他一眼就看上你了。” “你却一口拒绝。” 林婉约怨愤地说:“林婉意说就是因为你拖着,赵城心里不痛快,才迟迟不肯松口,两家才有些谈不拢。” 她越说,想起自己如今尴尬的处境,心里越是苦闷委屈:“你不是最为我和阿觉考虑的吗?你跟着我们留在这里不正是放心不下吗?可知我和阿觉最大的不如意全是因为你,你若早早痛快答应了赵城我们就是林府的功臣,我们还哪里需要受那些白眼和冷遇!” 因为苏铮不答应,所以赵城不痛快,所以一直吊着大房,所以二房四房才能趁虚而入,闹出那么多事。 苏铮渐渐拼凑起整件事,错愕的同时却觉得畅快。 要不是他们要算计她,或许就没有现在混乱的境地。 苏铮心想,接下来,林府大概就要将自己送给赵城,以补偿他所受的“伤”,进而更好地谈合作。 她弄清楚来龙去脉,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迎着林婉约扎人的目光,她慢慢敛住笑,双手渐渐握紧,缓缓吸了一口气,竟觉得心口有点刺痛。 这大概又是那位苏平安在矫情了。 她其实很想问问林婉约,苏母早亡,三姐弟借居李家,李家外婆又是个尖酸刻薄的,若非苏平安吃苦耐劳,黄氏老早将他们三人打发了。刚穿越过来的几日,她也见着了,林觉懵懂怯懦,林婉约病得只晓得躺着,后来好了也不见干什么活,家里的该干的粗活是她在操持,苏平安时只会更苦。 苏平安对林氏姐弟,是有恩情的。 可林婉约对她的“苏家姐姐”却是什么态度? 若今日在这里的不是她苏铮,而是那个逆来顺受的苏平安,不懂察言观色,不懂人心世故,甚至还病怏怏的,是不是被害死了都傻傻惦记着弟妹? 苏铮不为自己叫屈,却替苏平安不值,她道:“别人对你的好,你视作理所当然,你算计别人,却还不许人反抗,世上竟会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人?苏平安一颗真心喂了狗,我也看错了你,林婉约,你会遭报应的。” 她不欲多说,事情已经明明白白,她也养足了力气,自然该要早早脱身。 林婉约却将门口一挡,红着眼道:“什么真心?什么真心!你还要抹起泪来了!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苏家欠我的!当年你娘收留我和小弟,那是因为她想要个儿子,你爹气得半死,说我们来路不明,要将我们扔出去,你娘就撒泼,说要扔就扔女孩,男孩留着招个男胎再扔不迟,要不是我抱着小弟狠哭,我这条命就没了!哈哈,什么举人,什么举人夫人,简直是人面兽心,这条命是我自己挣下来的,当时我就想,有朝一日一定要你们好看……老天有眼,不久你那个举人爹死了……” “不过我真是该谢谢你,你确实对我和小弟很好,可是那又怎样!你那么懦弱,什么都不会争取,只懂得埋头干活干活干活,最多就发发呆。后来即使硬气起来了,认识了那么多的人,可是有真心为我和小弟打算过没有?你心里只想着要我们做个市井小民就够了,你分明是看出我们来历不凡,硬生生要作践我们!” 林婉约冷笑:“果然不是亲姐妹就不行,你自己出身低贱,就见不得人家好,要不是我装作失忆,只认你做姐姐,你怕是连个好姐姐的壳都不肯装,现在又来充作什么可怜人!” 苏铮猛地怔住,她反复回味着林婉约的话,错愕地问:“你是说,苏平安本身就知道你不是她亲妹妹?” “你也要装失忆?”林婉约嗤之以鼻,“算了吧,当时收养我们的时候你不就在边上?” 苏铮脑海里“嗡”了一声,瞬间涌现数个场景,凄凉的冬夜山道,啼哭不休的孩子,一家五口风尘麻木的脸,李水村衰败的村子,小小的女孩在河边槌打衣物,然后就是长久望着北边落泪。 她一遍一遍地说:“娘亲,归鸿快撑不住了,娘亲你为何还不来接我。” 生活的重压,被欺骗抛弃的悲切,等待了花开花谢年复一年却从无盼头的绝望,画面扭曲起来,如同心底疯长的怨恨和极度压抑的眷恋,最后都化作轻轻一跃,投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 苏铮浑身一震。 苏平安是自杀?! 她霎时头痛欲裂,心口闷得好像要憋过气去,心脏如雷一般鼓动不安,又是疼又是发紧,像是被一双手死命地揉,剧烈的绞痛令苏铮脸色骇人,几乎不堪承受。 林婉约吓了一跳,继而发笑:“别是药效发作了吧?我早知道你不会乖乖认命,特地在每日的汤里加了点药,你吃了后会一日日无力,我知道你练了什么怪拳,寻常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话未说完苏铮就扑上去揪住她的衣领:“什么药!你给我吃了什么?” 林婉约一声尖叫,望着近在咫尺的仿佛要吃人一样的苏铮,吓得魂飞魄散。 不对不对,她下的药只会使人无力,而且剂量并不大,因为怕被发现,她只是不想让苏铮跑掉,可此刻的苏铮,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一阵阵冷汗不要钱一样挂下来,痛苦得额角青筋都跳起来了,手上力道还大得可怕,哪里是虚弱无力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八十九章 鲜血送行恩义断 听到屋里的争执和尖叫,候在外面的林婉约的两个丫鬟都冲了进来,可是看到苏铮凶悍的模样,一个个吓得手脚发软,竟是不敢上前。 林婉约被苏铮拽住衣领,她属于娇小型的个头,比苏铮矮了半个头多,脚几乎就够不着地,衣领又卡得脖子生疼,喘不过气来。她吓坏了,猛力踢打苏铮一边喝叫:“还不来拉开这个疯子!” 苏铮哪里肯放,喘着粗气声音似从牙齿缝里磨出来:“你说清楚,什么药?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婉约只差要哭出来。 林觉却在这时跑进来,原来他没有走远,躲在附近想看看大姐会不会吃饭,她和二姐又会不会吵起来,他刚才看到二姐的脸色不大好…… 果然吵起来了,不,是打起来了! 他冲到几乎要扭在一起的两人身边哭喊:“大姐二姐你们别打架。”想分开两人,无奈他人小力气小,反而被林婉约疯狂挣扎的手脚打到数次。 苏铮急骂:“滚远点!” 林婉约察觉到她手上的劲松了些,赶紧叫道:“只是能让人虚弱无力的药,不是我下的,是阿觉端给你喝的!” 苏铮懵了下,转看向林觉。林觉哪里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听见被点名,又被苏铮看着,忙捣蒜般地点头:“是我是我,是我不好,大姐你快放开二姐,她快噎气了!” 苏铮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似乎不能接受这个回答,怒浪般的绞痛在心口处炸开,她失尽血色,像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兜头笼罩。无法呼吸到空气,下意识大大吸了口气却被呛得剧咳起来。 林婉约趁机掰着她的手,用尽全身力量一推,苏铮被推得踉跄倒退,掀倒了圆桌,桌上的托盘和薄瓷的茶壶茶碗摔了个精光,苏铮就摔倒在碎瓷上。 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都只能捂着嘴尖叫,谁都来不及阻止。 林婉约更是吓懵了。她哪里知道苏铮这么没用,她力气那么大。比她高比她强健。吃人一般地制着自己。自己怎么挣扎都被死死拎着,然后她只是那么一推…… 她以为推不大动的。 林婉约懵后就是害怕,躲到了门边生怕苏铮跳起来要她命。 然而苏铮却没有爬起来。痛苦压抑的呻吟断断续续。 林觉和两个丫鬟看傻了,又惊又怕,抖得厉害。 林婉约意识到什么壮着胆子去看,就见苏铮躺在一片碎瓷上,鲜血从她的肩膀和背后还有右臂下面渗出来,而她好像没有感觉到那些疼痛,而是用力攥紧了心口的衣料,咬着嘴唇瞪着眼睛,一脸紫涨,脖子上全是青筋。身体紧绷发颤着蜷曲着。 她通红的眼睛猛地瞪过来,如垂死的野兽,汹涌着愤怒和不甘,张开嘴,却全是破碎的咳嗽和呻吟,显是痛苦到了极致。 林婉约腿一软瘫到了地上,林觉哇哇哭叫着扑到苏铮身边,却根本不敢碰她,好半晌才知道叫起来:“大夫!叫大夫!大姐快叫大夫啊!” 苏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睡梦中一幕幕画面一张张脸如走马观花一般闪掠,全不待她分辨,悲伤和眷恋席卷上来,心脏时不时地收绞钝痛,分不清是情绪上的还是机体上的。 她迷迷糊糊地,提不上气力,隐约就听到谈话声。 “得了那样的病,真是晦气,只怕赵城如今也看不上她了。” “赵城看不看得上是他的事,人还是要送过去的,让大夫好好医治,别让人死在我们府里。” “哥……好吧……说起来都是你,你们两个不是感觉深厚得不得了的姐妹吗?她有心疾你怎么不知道?还吵得那么凶,还怎么让她给我们办事?真是没点用处!” 一个委委屈屈的声音小声回道:“大堂姐,我也不知道啊,她一向健康……大夫说是那个药虚亏了身子,才引发出的。” “哼,你是怪我了?要不是你拘不住她,我会让你用那药?” …… 苏铮缓缓睁开眼,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黄澄的阳光打在窗柩上,温煦中透出几丝清冷。 屋子里很暖和,大概是燃起了炭。 苏铮胸口有些发闷,她抬手碰了碰胸口,心疾?这具身体竟有心脏病么? 之前断断续续心率失常过几次,她只以为是苏平安在作祟。 听外面的意思,大夫的意思是林婉约给她吃的那什么药引得病发,不过苏铮心里有数,只怕她的情绪波动,以及苏平安,都是发病的导火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苏铮闭上眼,抬了抬身子,后背和右肩附近酸酸闷闷的疼,用手一摸,都缠上了纱布,她记得当时自己摔在碎瓷上,是流了血的,乱七八糟的瓷片扎进身体,很疼啊,可再疼也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门外的谈话告一段落,有人引着大夫走进来,苏铮假寐,感觉到床边坐了个人。然后自己的手被摸到被子外头,被搭上了几根手指。 许久之后,才听到一个显老的声音道:“我们出去说。” 苏铮隐约听到什么“不能再受刺激,不得剧烈运动”、“膳食要注意,宽心休息”之类的话,她恰好也感到疲惫,慢慢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是她的意识却进入系统。抬起头就是淡黄色的屏幕,上面的三个按钮,除了第一个的“选择域”亮了之外,第二个按钮“定义域”也亮了。 苏铮望着那泛着幽蓝色光芒的按钮,眨了眨眼睛,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她的等值兑换系统开启了第二个领域。 波澜不兴的心,这才有了一丝波动,她透出一分欢欣来,倒也不是多么激动兴奋,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种的菜养的小鸡日渐长大那样的鼓舞和愉悦。不过她随即想到,几日前看还只是等级5一半的经验,要再升一级大概要两三个月,这么快竟然开启新领域,她想了想有些闹不明白开启新领域的条件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厉害才激发的?那这系统也太恶趣味了。 她点击进入“定义域”,里面是满满一页的各色名词,代表着各种各样的物品,苏铮浏览了一番,微微囧了下,左边一列的概括性名词,什么“美食特产”、“服装内衣”、“家纺居家”、“日用百货”、“文娱生活”,右边才是其具体的分类和物件。最叫人无语的是,屏幕上方还有一个横框,“宝贝搜索”,似能自己搜索东西的。 苏铮想起了前世的“淘宝网”。她倏然有些明白过来。 第一领域称为“选择域”,即在原有的事物中选择自己所需,而第二重领域为“定义域”,大抵是可以自己想出什么东西,要系统“制作”出来。 不过她暂时没闲情尝试。 她出来,看了眼“个人中心”,原本那里会显示“等级”、“能量值”、“贡献值”这样的数据,可是如今所有的文字都不见了,苏铮只见到三颗金色的星星挂在那里。 前两颗明亮,第三个略黯淡,有泛着莹莹的光泽。 苏铮有些不解,只好求助系统。 折腾了一番后,她弄明白了,“定义域”里确实可以有系统寄主,即是苏铮自己需要什么,就形容出来,通过宝贝搜索,只要是不过分惊世骇俗的东西,系统基本上就可以给制作出来,制作和使用费用,也就是所消耗的能量值高低不同,若是超出苏铮的承受能力,那她也只要叹息空抱宝山了。 至于能量值,就是那三颗星星,因为“定义域”激发出来,以后能量值的积攒就会变得比较容易,所以系统舍弃了数字,而用星星来代替,一颗星代表十万点能量值。苏铮先前劳动积累下能量值,读书写字和制坯积累成贡献值,全部换成星星的能量,苏铮如今有两颗全亮的星星,是二十万点能量值,黯淡的星星也有七万多点。 苏铮根据物价比相当高的280点能量值一只的白馒头,暗暗换算了一下,二十七万点能量值……还真是不怎么值钱。 弄明白这些东西,苏铮也悠悠从深睡中醒来,屋子里仍旧亮堂,距离上次不知过了多久,她望着青色映花帐顶睁着眼睛发呆。 苏平安,是自杀的…… 她为何要死?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为何又阴魂不散时不时冒个头刺人? 苏铮觉得自己的头有隐隐作痛,她闭起眼睛按着发胀的太阳穴。 门正好咯吱一声开了,林觉大喜地跑过来:“大姐你醒了!” 苏铮手下微滞,看也未看他。 林觉哪里理会这些,他狂喜着冲出去大叫,一会儿工夫,好些人涌进来,有大夫,有下人,还有林婉约和林婉意,大夫摸了一会儿脉,点头:“……总算稳下了。只是身体还虚弱,再吃几剂药,固固元。背上的伤需日日换药,最深的几处损及脏器,不大易好,冬日又干燥冰寒,切记静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九十章 系统惊喜助仇报 大夫一边写药方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丝毫未提及心疾。 苏铮有些失望,外伤是小事,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心脏病严不严重,要怎么治。 然而随即想到了什么,这份观念的心思倏然便淡了,又如木头人一般躺在枕上假寐,谁也不理睬。 林婉意令林婉约送大夫出去,又赶走了赖着不肯走的林觉,自己立在床畔居高临下地望了会苏铮,忽然叹道:“闹成这样,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何苦呢?” 苏铮一动未动,林婉意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但想到赵城那不讲道理的性子,大哥也说需留着苏铮,自她打了赵城,她的命就是赵家的了。 只是经过这事,这人定已对林府心怀怨恨,决不能容她久命嚣张。林婉意想,只要在药里稍微动动手脚,她还能好过? 也不争这么几日了。 她的口气便缓和下来,安抚道:“你如今不能挪动,且安心休养,旁的事等你好些了再说。” 她走后苏铮挑起了嘴角。 要是她冷言厉语,苏铮还能高看她一眼,但仍旧是这么虚伪,苏铮厌烦极了,只觉得恶心。 林婉约那些话犹在耳畔,苏铮神色冷沉,苏平安那时候的事她感觉隐情很深,她无权置喙,但只要想到一年余来自己身边躺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却生生腆着脸装温顺天真的人,她就如鲠在喉。还有林觉…… 苏铮胸口阵阵憋闷。 她闭上眼睛,还能使上劲的左手揪紧被面。 可恨自己连健康的体魄也失去了,就是想硬碰硬也没了凭仗。 忽然,她顿了一下。两条眉毛挑了起来,又微微拧在一起,然后狂喜就涌上她的脸。 夜来得很快,再有两日就是大年夜,林府白日众人忙着装饰府邸置办年货,忙得脚不沾地,入夜不久就都歇下了。风静静地吹,夜里落钥的声音传来,守门的那些婆子也睡了之后,府邸里一片安静。一条单薄人影踏着不怎么灵便的步伐行走在光影交织处。 她站在上风口。撕开手中一包东西。细粉状的事物被风吹扬开,很快渗透进间间房屋。 她每走几十步就要这样撕一包,很快。府中养的小雀一动不动,四下里的虫声都消弭了。就连门房里当值守夜的老头子也抱着胳膊慢慢睡得死沉,脚边的劣质炭火时明时灭地闪着。 苏铮便大大方方地绕着林家走了一圈。系统出来的迷药,不是一般的好用,这样撒到风里,只要吸进一丝,清醒的人会犯困,睡着的人只会睡得更沉。 苏铮看着不是很高的院墙,要开前后门出去的话动作太大,但凭借她系统里的工具。爬墙出去不是问题。但她还不想就这么放过林府上下。 她又细细兜了一圈,在最后一进院子的后座房里发现了两个眼熟的人。 李黄氏和李存磊。 她笑了,原来这两个人还被关着。 她眼珠微转,从系统里取出水果刀,直接卸了窗户。水果刀今非昔比,锋利得过分,切木头跟切豆腐一样,无奈是苏铮如今不大使得上力,仍旧花了一点时间。 窗户被拆掉后,风肆无忌惮地刮进去,窝在干草堆里只差抱在一起祖孙二人哆嗦了一下,却没有醒过来。 苏铮又凭空拿出一小碗水,手指沾了点往他们二人脸上溅。 这可不是一般的水,而是她从“定义域”里“搜索”来的能克制“迷药”的东西。 果然,没过两个呼吸,两人惺忪醒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兜头就被扔了两件棉衣,抬起头,才发现面前背光站着一道身影。 两人大惊,苏铮先一步笑着开口:“不必惊慌,你们应该还认得我吧,外婆,表哥?” 翌日,林府阖府比往日全部起迟了半个时辰,然后二房和四房的主子们陆陆续续发现自己房间不是门坏了,就是窗户掉了,屋里银钱财物不翼而飞,众人乱成一锅粥。全府一搜查,却发现拎着后面小巷的一个角门大开,而大房的大小姐林婉意不知所踪,连她屋里值钱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二房和四房气坏了,找大房理论,什么难听的猜测都说出来了。 林府一时间闹哄哄的。 这个时候谁都没发现府中后座房里少了两个被关押着的人。 随之不久,大街小巷就开始流传,林府大小姐偷到两位叔叔屋里,净取钱财,遂和侍卫私奔的谣言。 林家大房既要澄清谣言,又要应付生意上的伙伴的质疑和两房人的吵闹,还要寻找闺女,忙得不可开交。 苏铮的小跨院里反而是最安静的。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两日,林府过了一个乱糟糟的除夕夜。 是夜大房名下的各处为做紫砂生意而设置的仓库店铺遭到程度恶劣的毁坏掠劫,所有货物器具消失,有几处最严重甚至被烧毁。 有目击者称,是一伙从其他地方逃来的流民干的。据说那些流民正是被搞囤积垄断的商人整得连茅草屋都没得住。最是痛恨那些黑心烂肺的生意人。而林家大房近来风头的确是胜。 可有人不这么认为,有不少苗头直至林家二房四房,原来他们失窃的财物里有不少田契房契,是近乎全部身家,没了那些东西,哪怕只是一时,以后能找回来,姓赵的眼下也不会考虑和他们合作。 他们注定与紫砂这块肥肉失之交臂。 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别人毁掉。 所以他们也要毁了大房。 大房的仓库里已经堆满了各色种类的紫砂矿,还有品质不等的成品紫砂,只等着上架出售。 无一不花了他们大价钱,如今全都没了。 大房的人急红了眼,和二房四房掐起架来,一直闹上了衙门。 没了林府,其他人又没从二皇子那里拿下阮南紫砂的办理权,赵家这负责航运的当然就没了用武之地,好在他们不需要投入什么大成本,没什么损失。 就在他们坐山观虎斗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时候,有人举报在他们家的田庄上发现了林家大房的紫砂矿和紫砂器。 官府搜查属实,赵家掌事者听到风声就避出去了,几个二线人物被拿去问话。 谁都说自己冤枉,却又都互相咬来咬去,阮南的县太爷脑门都疼了,却不知如何是好。 师爷献计:“……还须从线头理,要知道当日林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大小姐到底去了何处。” 县太爷深以为然,加派人手追查林婉意下落,又是在热心人士的举报下,在一艘船上发现了好似茫然无知的她。 那条船是赵家小公子赵城的私人用船,他人不在,官兵却在船舱里找出林家二房四房的财产,还找到了赵家的大量契书银钱。 大众唏嘘。于是赵家小公子林家大小姐,狼狈为奸暗通曲款,甚至合伙谋算自家家产,等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利…… 尽管林婉意和随后被在赵家抓个正着的赵城一个劲喊冤枉,但他们的名声已经臭了,林府赵府的名声也臭大街了,短期之内不可能又何作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铮坐在一家小客栈的客房里,从半开的窗口望着街兴奋八卦着的人,心里就叹了口气。 果然开了金戒指的感觉就是爽。她都不敢想象她一个人就把两大家族搞臭了。 有系统的支持,迷药也好,武器也好,都完全不需愁,最最逆天的是,第二领域开启之后,系统送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也是她由来盼望的一样东西,她发现她竟拥有了一个空间! 她看不见空间的模样形状,只知道自己可以将外物收进来,容积是无限量,但没收纳一个单位的物品就要缴纳租金,也就是能量值一直在消耗,而当取走物品,就停止消耗。 这简直就是一个逆天的短期收纳盒,无形无色无味无重,别人还绝对拿不到里面的东西。 并且也可以充当长期的储物器,只要所占空间不是太巨,租金就不会太高,以她的水平完全支付得起。 那日发现了这个空间,苏铮的心思就活动开了。 她必须报复林府,否则心田的怒气会一直伴随着她,一旦想起来,她就无法平静,好似吃了几百只苍蝇那么恶心。 这会成为她的心魔! 她一个人能力有限,一开始还不大能确定方案,直到找到了李家祖孙,她花了银子养好他们的身体和精力,又用银子利诱,又拿刀子威逼,又抬出林府来恶心他们。他们怎么为林府所获苏铮不知道,但她知道他们怨恨林府。所以说动他们并不困难。 当晚他们就一起洗劫了林府两房,又掳走了林婉意,人都跟睡死了一样,他们几乎无阻力。 然后她以空间收了林家大房置办的紫砂货物。好在前些日她一直注意大房动向,否则一时还摸不清他们的底。她偷走大部分东西和全部的价值意义高的东西,李存磊鼓动的流民也来了,大房基业付诸一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逃命 一旦开了头,后面的事就容易了。苏铮就一步一步地将林赵二家拖入乱七八糟的混战,让他们狗咬狗,即便他们明白其中有人作梗,但巨大的损失和名声的跌落都足以令他们焦头烂额心烦气躁自顾不暇。 苏铮很满意这个效果。 “扣扣”,门敲响后外边走进来两个人。 他们衣着普通相貌平凡,看着苏铮的目光里既是不解,又含有一丝地畏惧顺从,由此便有些缩头缩脑的,正是林家祖孙二人。 黄氏互握着双手有些畏缩地说:“都照你说的办了,现在这怎么办?” 苏铮自己人力和时间都有限,是黄氏二人出面引导流民,物色适合的人选散布流言,帮忙打打下手出些力气等,着实为苏铮减轻了不少负担。这个过程中他们几位自己的破坏而兴奋,为报复到林府而激动,为苏铮的能力和野望而震撼不安,如今,是为自己前途性命的深深忧虑惊恐。 因为林府已经反应过来他们三个失踪,满城地派人搜找他们,那架势,一旦被发现定是生不如死。 苏铮笑笑,叫他们过来,取过床头的一只小木盒,给黄氏道:“里面是一些银票、黄金和一些碎银子,足够你们两个过一辈子了,趁赵家还没理清头绪而封锁海上航线,赶紧租条船离开。别回荆邑,也别去你们去过的地方,走得越远越好。” 黄氏有些不大敢接,似乎不相信苏铮这么好心。又怕自己一接手苏铮就要变脸,这些日子她是终于真的害怕起苏铮来,因为她说要林赵两姓不好过,这才十来日。那两家就真的不好过了。苏铮够狠,也够大胆,这令她心惊之余害怕。 她和李存磊对视着,最后李存磊咬了咬牙将盒子接过来,打开一开,两人都被里面的东西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够一辈子话?就是成天躺着要人服侍,也足够三辈子享受了! 他们震惊地望着苏铮。 苏铮丝毫不在意,那些钱都是从林府搜刮过来,又栽赃给林婉意之后,她故意昧下来的。她没钱。黄氏两人也没钱。而他们要做的事。以后要逃亡,要过日子,甚至她还要看大夫养伤治病。样样都需要大把的银子,苏铮可没有什么高风亮节,就当是林府给她的人身伤害精神伤害的赔偿费好了。 给了黄氏大部分之后,她自己还剩下几百两,这对清贫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她道:“你们带着这笔钱,远走高飞大点一番,隐姓埋名是最好,置点田产傍身也好,做点生意什么也可以。总之好好过日子吧,以后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在阮南发生的事也通通忘干净。”苏铮顿了顿,“我会和你们走相反的方向,将林府的注意力引开,你们趁机离开,一定要小心,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李存磊难掩震撼,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当初在李水村,他和黄氏都不曾好好对待她三姐弟,后来还将她卖了,听说她是逃掉了,还将那个刘府搞垮,当时他和祖母吓坏了,以为她会回头报复…… 苏铮笑了笑:“这不是善意,你们为我出力,这是理所当然的酬劳。” 李存磊的喉口就哽了哽,本来没什么的,忽然就觉得有些、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考秀才落榜,他娘又在刘府出事后不知所踪,他和祖母生活彻底就没了着落,回到李水村也只是混吃等死,全靠祖母做一点紫砂挣几个铜板。 后来日子实在熬不下去,他们卖了屋子田地,凑了些盘缠出去想谋条生路,到处磕磕碰碰,还没熬出个样子,忽然就被几个人闷头抓了去,然后就来到了林府。 李存磊是那时候才知道没米下锅的滋味,才知道被人看不起当做乞丐的滋味,才知道夜里冻得要死只有一条破棉絮避寒的滋味。 而如今这笔银子足以改变他的生活,足以让他到个小地方成为人上人。 想到将来的日子,李存磊手都有些发颤了,心里热意激荡,他看着苏铮的目光就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苏铮却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决定路线物色好船只只会再来知会她。 她敏锐地发现,一年多未见,李存磊不再是以前那个不知所谓懦弱无能的井底之蛙,如今他办事竟然颇有条理。 或许是林婉约姐弟的事叫她感到疲惫和无常,或许是经历了这些事后她的心态发生了改变,如今她对黄氏和李存磊多了份忍耐和宽容,不想再为了以前的种种而刻薄相对。 忽然想起什么,她叫住黄氏:“我真的是苏举人的女儿吗?” 黄氏诧异,不过以为是她受了林婉约的事影响,对自己的身世也怀疑起来,忙说:“当然当然,你刚出生那会我可是去看过的。” 苏铮就哦了一声。这具身体若真是苏家的血脉,有些事情便说不清了。 比如苏平安残留的绝望痛苦情绪,比如她意识里所见的苏平安主动跳河一幕,比如她曾经做梦梦到的富贵雍容的年轻女子,那种刻到了骨子了的亲切和濡慕之情。她总觉有隐情,但身世又好像没有问题。 想不通,她就将问题抛在一旁, 李存磊很快来回复他们要离开的方向,租赁的船只出航时间和路线,他们要往相对富饶但是偏僻的西北内陆去。苏铮略一沉吟,选择扬帆出海,在沿海一带流窜。正好阮南荆邑都是较为临海的地域,最初这一段路她是比较熟悉的。 翌日清晨他们就分道扬镳,各自启程。 苏铮的船早开半个时辰。她特地在码头露了脸,然后坐上去荆邑桃溪的船,在下午到了桃溪,没有往镇中心去,而是在外郊晃了晃,遇见了几个曾有一两面之缘互相认识的壶工,然后迅速再坐船北上。 那些人就从阮南跟到桃溪,又跟着北行,但往往只差一步才能追上她。 那是林府雇过来的打手,常年在江湖上混的人,拳脚武功很有看头,又很有些下作的武器手段,又是亡命之徒,颇为棘手。 苏铮知道林府这是不愿意放过她了,她猜测入夜后对方就会动手,在水上她无处躲藏,十分不利。她就贿赂了船公,让他趁着暮色停靠在一个小码头上,她飞快地下了船,藏匿进小镇。 这样躲躲藏藏追追逃逃的日子一持续就是一个多月。 偶尔也有短兵相接的时候,苏铮虽然身手不济,不会兵器,且是以一敌多,打斗起来很吃亏,但好在她有许许多多药粉,一包撒过去或叫人痛不欲生,或直接昏迷倒地,然后总能趁机逃跑。当这种戏码玩多了,人家不上当了,她就找个隐蔽的地方一躲好几日,反正有系统撑着,又事先购买备了好些东西在系统空间里,她饿不死冻不着,倒叫到处找她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就这样,磨磨蹭蹭地苏铮渐渐挪出江南地界,这两日那伙人追踪力度小了不少,大概久无所获产生了消极怠工之心。苏铮猜测着林赵两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势力,最多是因为被她狠狠坑了一把心有不甘,全凭一口心气撑着才苦苦纠缠,如今已经懈怠,而一旦她逃到江北一带,想必他们的手也没有那么长了。 长江——好吧,与苏铮所知的那条不同,只是这片大陆上也有这么一条,将大陆分成江南江北,景朝占据了江北和部分江南地域,而云朝蹲踞南方以及西南大地,两国成对峙之势,因为江流横跨东西长度极大,因此得名长江。 长江沿岸,苏铮预测将是对方最后一搏之地。 她本想走陆路,但过江必须乘船;她想在找个最近的地方横渡大江,但掌控两岸航运的势力好像和赵家有那么一丝丝关系,她很难蒙混过关。再想退回去找个清静地方躲着,却发现非常困难。 越是临近长江,越是势力混杂,因为南来的货物要运去北方,尤其是大都,必须渡江或走海路,所以这一片真正是鱼龙混杂,比如进贡的大型官船和走私的黑心小货船比比皆是,特别官府管辖漏洞处更是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苏铮当然不会知道,一年前这里还不是这样的,只是这一年来因为朝廷政治风云越演越烈,上面的人就有意无意地导致了欣欣向荣稳然有序的两岸流域大变样。 朝廷为此愁翻了一大群人。 苏铮也很愁,她发现自己被人紧紧盯上了。她在几次交手中受了伤,背上被瓷片割伤的一大片因为整日奔忙和天气的干冷而迟迟未愈。系统医疗方面虽有见效慢的普通疗效和专门锁定伤患具体情况药到病除的特殊疗效,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宿主,特殊疗效她无法对自己施用,普通疗效见效又确慢,如此就导致她的行动力大大下降,很难甩掉身后的人。 ps: 昨天回学校,长长短短的车坐了近十二个小时,然后又有一大推东西要收拾,完了最悲催的是发现移动还没给我装宽带,于是昨天就断了,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借着同学的无线补上,抱歉啊,以后尽量不断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缘千里 苏铮渐渐地就有些不能理解追她的人的想法。 按说她只是个小人物,就算林赵二家再恼她,也不该这么紧追不放,可事实上他们简直与她犹如有杀父不共戴天之仇,找的杀手——暂时先这么称呼吧,因为对方下手确实很很——厉害难缠不说,还毅力非常,这得花多少佣金啊? 而且那些人意图似乎不是取她性命,而是活捉,像前天晚上,她住着客栈,只是入夜后房里没水,出来找店小二要水,房梁上就突然蹿下来一个黑影,挥手就是一把暗器,幸好苏铮躲得快,又幸好她穿着系统出产的衣服,那东西韧性好,结实帮她挡掉了几枚暗器,但还是有那么两根铁钉般的暗器,一根扎在手背,一根蹭破侧颈。 她当场就头眼昏花。 索性她反应快,以闪电般的速度从系统里兑换出一颗基础解毒丸吃下,同时给自己套上一套防弹衣,在同时从系统空间里抓出一把迷粉洒向黑衣人。 黑衣人口耳鼻俱包裹着,但眼睛还是露在外面,见粉洒下就掩面略退,苏铮一转身已长刀在握。猝不及防划了黑衣人一道,刀上涂的制痛觉药粉当即令其嘶嚎起来。 这种疼痛,深入骨髓灵魂而且会在瞬间带走人的行动能力,就算挨得住痛也无法再有动作。不论他意志力多强。 而显然,那黑衣人连痛都抵挡不了。 嚎叫惊醒了众人,苏铮选的客栈皆距离当地衙门很近,这也是她为了在紧要关头有个可逃的去处,果然因为这点,那些人虽然狠毒且无孔不入,但都不敢闹出大动静。 她不敢恋战,转身就跑,躲藏了大半夜才彻底甩掉那些人。 但暗器上的毒素没有清除,特殊疗效用不了。她也不知道该从系统里弄出什么药来解。又不敢就医。只好放了点血,又弄点消毒药来吃,随后就是苦撑。 到了今日。她才感觉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消失了,但她的人精神越发不济了。 她终于重审自己的份量,猜测是不是自己拿了人家什么要紧的东西或者撞破了什么秘密,才这样被追踪不休。 她的空间里只有从林家那里弄来的东西,除了一部分拿来栽赃林婉意,其余的还有一些银两银票,好几堆小山似的上等紫砂矿,一些精致有价值的紫砂器,之外也就是她自己买的衣物粮水和一些生活用品。毕竟系统能量值用起来如流水,这么些天下来就有近十万的能量值耗空。如今她只剩下两颗星星了,便决定系统只用来兑换她在外界买不到的东西,或者是应急所用。 这样看来就没有值得人家紧追不舍的东西,苏铮一头雾水,只能拼命奔逃,只敢在鱼龙混杂出混迹,不敢再离开人群,这么一追一逃,就被逼到了长江出海口。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港口,繁荣兴盛,人口密集,每日都有难以计数的交易量,却是军队直接驻扎管辖,甚至朝廷官员都无法干涉一二。最叫苏铮感动的是,这里地位最高的军方大佬姓颜,也就是说,这个全景朝最大的港口基本上就是颜氏所有,哪怕不是颜独步的私人财产,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对颜独步很有信心,下意识就觉得姓颜的人都很厉害。当然没弄清楚各种联系,她是不会傻兮兮地去自报家门请求保护的,而且她也自觉没有这个资格。 只要通过这个港口去到江北,那些追她的人总该消停了吧? 一想到这个她就感动得要哭。 她将自己扮成少年,老老实实走了明路,不过暗中打点一番,很快就获到一艘北上大货船的随行名额。 料峭二月,拂面海风似轻还重似柔还冽,多吹一会就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寒冷。 苏铮倚在船头,看船身徐徐破水前进,手里抓着从铺子上买来的包子撕碎了抛到海里,偶尔不动声色地瞄一眼后方。 后面几百到几千不等的距离里有好几艘船只,都是前后出港的,她不确定那些船上有没有那些人。 老头保佑,没有没有没有。 忽然,她看到侧前方远远开过来一艘中型的船只,心里唬了一跳,随即又失笑,他们怎么可能绕得那么快,而且朗朗乾坤,就算针锋相对谁又敢乱来? 她是被弄得神经衰弱了。 她定定打量了一会那条船,见是船舱上建了一层房屋,顶上平台四面围栏似乎可供观光之用,甲板也好似很开阔,明明是条观赏游船般的模样,却仿佛体态轻盈凌水而飘,而且船帆精神硬朗,船头尖尖,似能随时发动冲锋,船身周围又立着不少英挺的护卫,贵气之中便多了一份不可逼视的锐气。 苏铮不觉多看了两眼,想那船上应该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她居然生出淡淡的羡慕,随后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住,摇摇头继续一下一下地撕包子皮。 因为常吃系统里的东西,苏铮样貌皮肤被养得如何不说,视觉听觉等方面是肯定有提升的,只是再出色,也最多是达到普通人的极限限,所以她眯眼远眺时只能看清远处船只的大致,上面的人却是看不大清的。 她下意识地认为那边的人也看不清自己。 或者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但那边船上一个魁梧精神的男子偷偷摸到窗边,贼头贼脑地往后瞄瞄,见自家主子正全神贯注地与梅先生对弈,便将手里的茶水往海里倾倒,一边碎碎抱怨道:“真不知道爷什么口味,居然喜欢吃这种苦哈哈的东西……” 还总喜欢逼他们这些旁边伺候的人跟着一起喝。 别以为他不知道,爷常常望着海风失神,一路下来越靠近南边越有些,嗯,奇怪,定是心中想着那谁,既然如此借酒浇愁多好,他也好跟着尝尝鲜…… 冷不防后面一声:“叶八,你又糟蹋我的茶?” 声音徐徐如吹开湖面的三月风,透着一分漫不经心的雍容。叶八既知他不会生气,哪里会害怕,笑嘻嘻地说:“哪里是糟蹋,我用这茶喂鱼呢。” 叶十七嗤笑一声:“你倒雅趣,在大海上喂鱼?” 叶八不服气地道:“在海上就不能喂鱼?你看那边,有人撕馒头往海里抛呢……咦,那人好眼熟。十七十七,你快来看,那边船上的是谁?” 叶十七顺着激动的视线看过去,凝视了须臾,微微皱眉眯眼,随后有些讶异,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侧对着窗口专注棋盘的人。叶八没等到回应,拍了拍他:“你倒是看清楚没,是苏姑娘吧?” 颜独步执黑子的手指就收了一下,霎时发紧的指节清晰漂亮,在半途凝止了片刻,然后缓缓落子,漆黑幽深的眼眸倒映着棋面上分明圆润的棋子,微微慑出清异的光。梅甲鹤将他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笑了起来,走到窗边:“当真是苏铮,我来看看?……嗯?她怎么这副打扮,还是独自一人?这么大的风站在船头,也不怕着凉?” 说着就眯颜独步一眼。 叶八也傻乎乎地道:“是啊,我瞧着她气色很不好,莫不是生病了?情绪看着也恹恹的。手掌上还缠着块布是做什么?对了,她不是去阮南了,怎么又在这里出现?” 听着他们的议论,颜独步终究忍不住转头也望去。 窗口正好对着那货船的船头,梅甲鹤几人还特地“好心”地留了个空给他看。 于是就看见宁碧苍穹下,一个少年打扮的人倚在船头,双肘支着船舷,伏着身子,百无聊赖地垂头撕扯一只包子。 她穿着一身近灰色的粗衣,身量苗条单薄,束着发髻的头巾迎风飞舞为她添上几分灵动。然而她的表情并不那么喜悦。 颜独步目力惊人,甚至可以看到她微微抿着唇,半阖着眼,眼底黛痕明显,脸上不见血色,整个人都没几分精神劲,像一只病怏怏软绵绵的惨遭遗弃的小猫。 颜独步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没想到会再见到她…… 当初狠心和她分道扬镳,就是想在她越发变得重要之前收住自己的心,可明明是这么久没有见面,都差不多记不起来的人了,这一阵一阵越见轻快的心跳却是怎么回事? 叶八问:“爷,我们要不要把苏姑娘请过来说说话?” 颜独步微敛眼眸:“不必了,我们南下,她是北上,道不同又何必麻烦,耽误了人家。” 叶八咕囔:可我们不是去港口看看就回来的吗?” 颜独步没再说话。 梅甲鹤见此也只好暗叹一声可惜,对叶八道:“一会两船靠近的时候,你去她船上问候声,我看她精神不振又独自一人,别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你问清楚。”顿了顿,又故意道,“怎么说我都是她老师,哪能不闻不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万千异样都为情 苏铮看着那艘好看又精锐的船上放下一只小渡船,一个魁梧憨实的汉子划着桨过来,她很意外,当看清那人是颜独步身边的叶八时,她就张大了嘴巴。 叶八跟发现他因而很吃惊的船家打了声招呼,将小船系在货船上,然后就手脚麻利爬了上来,憨笑着对苏铮道:“苏姑娘,你好。梅先生让我来问候声,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令弟妹呢?” 苏铮问:“船上的是梅先生?” “我家爷也在,他们去前面港口有点的事。” 苏铮“哦”了一声,垂下的眸子里有些失落。 颜独步也在,却只令叶八过来招呼一声,是怕她赖上他吗?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很难受,虽然对方已经礼仪周全,没有对面相逢却当作没看见,但苏铮宁愿不知道那条船上是他,宁愿他没有看到自己。 她心里头有些发算,猛地又觉得自己实在矫情了,怕被看出端倪,忙强作精神撑起笑道:“我弟妹在阮南呢,我外出是有些事,办好了就回去的。颜公子和梅先生还好吗?帮我问候他们,船要开过去了,你快回去吧。” 叶八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她。 明明好像是不大开心的,却强作出笑容。 疑惑归疑惑,但既然人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作揖准备告辞,不经意却发现苏铮的颈子上有一道伤痕。 虽然有意用高领笼着了,但隐约还是能看到一截疤痕。叶八人虽憨实,但脑子是好使的,眼睛还毒得很,一眼就能判断出那是利器极快极强地割出来。伤口用了药,但显然药不对症,两旁皮肉有翻卷的痕迹,结的痂很新鲜,长出来的粉色新肉里一丝丝黑气萦绕其中,这是毒素残留的迹象。 叶八猛然眯了眯眼,目光又转向苏铮扎着白色纱布的左手,她的指甲很薄,泛着淡紫透灰的颜色。叶八从没仔细见过女孩子的手,不知道男人和女人应该有什么区别。但既然都是人。那这种颜色就很不正常。 苏铮顺着他的目光。心就跳了跳,不动声色地拢住手,侧头问:“叶八?” 叶八咬住牙。又瞧了瞧苏铮的脸色,果然很差,笼罩着黑气,又疲惫又虚弱,虽然她用某些东西做过妆饰,但哪里逃得了眼睛毒辣的习武者。 甚至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叶八把脸绷得更紧了,深深看了苏铮一眼:“告辞。” 苏铮背后冒出一层热汗。 她从不知道老实憨厚的叶八能有那么精明的样子。 她生怕自己被看出破绽,都不敢向颜独步那船上多看,站了片刻就躲进船舱里去。 她心里很矛盾,希望叶八看出什么去禀告了颜独步。又为此深深担忧着,分离不过几个月,她混到如此落魄,众叛亲离,任性惹了一摊子祸又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还被人紧追着不放,这实在是狼狈至极,说出去她都嫌丢人,觉得自己特失败。 落到这个地步,她知道自己也是有很大一部分责任的。 她种的因,就要自己品尝恶果,不需要怜悯,也没资格得到救赎。 想通了这些,苏铮徐徐放下一颗心,还没定下气来,她的小小的屋子的门一下子被人推开,她吓得跳了起来,惊疑不定地望着门口的人。 来人身材修长俊逸,一袭黑色长袍堪堪垂至踝部,露出不染纤尘的纯黑鞋面,一根玉色的腰带横系腰间,通身不加缀饰却已流逸非凡,叫人不能直视。 他一边身子迎着光,另一边落在阴影里,浓黑的眉毛和挺秀的鼻梁尤为清晰,淡淡双唇轻抿着,任谁都看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苏铮硬着头皮,讪笑着叫了声“颜公子”。 她不由想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总是心虚,独独那段“服侍”他的日子里可以坦然相待,可天知道那是她做过多少心理建设,花了多少力气的才办到的。此刻乍然相对,她一时找不回那个状态。 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来的这么快?自己才刚坐下多久,叶八回去他过来,这两人真是神速!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过来干什么? 正在神游天外,颜独步一步步走过来,他被照亮的那边脸不苟言笑端肃冷峻,昏暗的那边却透着丝丝森气,他的眼睛明亮而锐利,却又黑得浓郁,步子很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苏铮不觉又想起那日春雨龙窑,他对敌的空隙中回头,眉眼间的煞气可以逼死人。 温润的手指轻轻偏过她的脸,她打了个寒噤,瞪圆了两眼望着身前的人,满满的都是错愕。 颜独步却仿若不曾察觉有何不妥,甚至另一只手将她的衣领往下拨。 一道长长的伤痕趴在纤秀白皙的颈子上,伤得不深却仍旧骇人。颜独步瞳孔微缩:“怎么弄的?” 苏铮哪里听得到他在说什么,他手指触碰到的地方肌肤像烧起来一般,她整个人都震惊得要跳起来了,心鼓如雷,舌头都撸不住:“颜颜、颜公子?” 颜独步又抓起她的手看,片刻又问:“还有哪些伤?” 苏铮这下听清楚了,可不知道如何作答,他就抬眼,瞳孔幽幽定定,仿佛涣散着惑人的异彩,苏铮不觉脱口而出:“肩上……” 颜独步竟就伸过手来,苏铮吓了一跳,忙道:“一直连到腰上呢!” 喊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颜独步的脸色沉得像千百米深不见阳光的潭水,深深看了看她,拖着她的手往外走。 苏铮慌张起来,用力后挫:“你带我去哪?” “找大夫。” “已经好了,就快好了,不用看大夫!” 颜独步就用煞气腾腾的眼瞪她,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周,似乎在考虑怎样拦腰抱起才能不伤到她,最后他放弃了这个打算,清冽平静地道:“需要我说第二次?” 不需要不需要。苏铮觉得那审查般的目光是在寻找她哪个部位可以下口,她不明所以,心如惴惴,只本能地不敢违逆:“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颜独步满意地略弯嘴角,手下却没有放松。 颜独步一行是要去长江入海口的港口,做什么事情苏铮一无所知,也没有人告知,被带上船后她只管好好呆着,任被带回港口,任颜独步飞快地给她找了一个大夫。 大夫是女性,四十岁上下慈眉善目一团温柔,诊疗过程中她一直轻声轻语地和苏铮说话,说她是军中大夫,给军人家眷看病的,还说港口的基本情况,她的日常工作什么的。 她好心帮苏铮转移注意力,可苏铮依旧紧绷着全身。 好吧,任由哪个内敛到有些内向,一直独来独往性格保守的女孩子忽然要在陌生人面前脱掉衣服趴着给上药,谁都不会轻松吧? 尤其知道那个谁就在门外不远处。 苏铮的脑袋一团浆糊,怎么都冷静不下来,一会是赤身的不自在,一会是颜独步的古怪行径,一会儿又担心稍后要怎么说话,脑子里乱得不行,渐渐地就有些胸闷,轻微的闷痛和窒息感袭上胸膛,她忙道不好,这才想起自己的心脏大概是有问题的,赶紧深呼吸几下冷静下来。 女大夫柯姨略带指责地说:“……好几处瓷片都没有挑干净,这么些天都化脓了,你也真是受得了。” 苏铮嗫嗫地道:“我看不见,哪里知道。” 虽然疼得厉害,可哪里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早知道这么严重她就无论如何找个大夫看了。 柯姨怔了怔,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姑娘皮肤这样好,要是留了疤可实在可惜,女孩子怎么不晓得呵护自己,你这背上的伤快有两个月了吧,总不待愈合就胡闹,平白又撕裂开来,更新添了许多裂口,也不知道疼么?” 苏铮听她说得情真意切,似是真心关怀,心里也有些热,笑道:“几道伤口而已,能好就行,不疼的。” “好了也要留疤,密密的一片。”柯姨见她不以为意就吓唬她。 苏铮无所谓:“那有什么关系。” 背上温柔的手顿时加重了力道,苏铮丝丝抽着凉气:“轻点轻点。” 柯姨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带上门:“已经喝了药歇下了。” 背对着门口站立的颜独步转过身来,素来疏冷寡淡的面容上竟带有一丝关切:“如何?” 柯姨暗暗称奇,她是颜氏门下的老人了,几乎不曾见过公子为谁担过心,更不用说对方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恭敬地将苏铮的现状说出来:“……都是些皮外伤,伤情看似骇人,但毕竟苏姑娘年轻,若好好休养都无大碍。有几处伤口正在致命处,非常险要,好在伤得都不深,以属下看,不是对方意在嘲吓,便是当时情况确实凶险非常,苏姑娘的命是她拼命保下来的。” 颜独步的手紧紧握住,脸上不露分毫:“还有什么?” 柯姨便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 ps: 今天还有一章看样子是赶不上断网前发了,明天补上,实在抱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九十四章 缘起恰是少年时 烛火从灯罩里透出来,将屋子染上一层黄晕,浓郁而温馨。 苏铮面朝下趴在床上,两只手缩在下巴处,微微缩着肩脖,好似一只小松鼠睡得正沉。 蓬松轻盈的纯白狐狸毛毯盖到她肩膀,因为背上刚上过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绸衣,就怕衣料蹭到伤口。好在屋里燃着炭,温暖如浸入了旭阳,不用担心着凉。 炭笼中燃着的炭是松木炭,由浸过香料的?” 苏铮扭头躲开他的手,憨然一笑:“在很早以前啊,你,嗯,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时候,骑在马上,我见过你的。”她伸手捧着他的脸转了转,左右一番端详,咕哝道,“好像和现在长得不大一样,那时候你要漂亮多了,我都转不开眼,好想上前摸摸你,可你都不笑,吓死人了……” 少年时期雌雄莫辩的风姿,美丽得惊心动魄,她只以为是天仙下世,又是垂涎欲滴又是敬畏非常。不过,现在成熟了更添魅力风致,好像,更好看了。 苏铮模模糊糊地想。 颜独步被她的小动作弄得有些发怔,不由发笑:“你是做到什么梦了?尽说胡话。” “不是梦啊不是梦。”苏铮喃喃地,眼中的光趋于涣散,“我还看到自己了,小小一只,在大街上奔跑,你就喊我小心,我一转头你却不见了。那晚的月亮好圆好圆,可我觉得害怕,黑乎乎的巷子里冲出几个黑乎乎的人来,我想喊叫来着……不对不对,我和你哪有差那么多岁,该再大一些才是……” 颜独步正听着,忽然臂上一沉,只见她歪着头睡着了,一头青丝散落在他的手臂和掌心,有些还钻进她的衣领里,平添一份慵懒妩媚。 他喉口微紧,细细将发丝全拨出来,柔贴地打理整齐,又将她的领子拢紧,拉高毛毯,便就这样托着她不动。他眉间凝着深思,回味着她如呓语般的那些话,又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渐渐地,目中显出几分惊异。 苏铮被勒令着养了数日,整日只能在港口外围颜独步的私人宅子里观花赏月,日子实在无聊,又兼日日喝药吃粥,嘴巴也淡出水来,实在熬不住骨头都快生锈的时候,颜独步在港口一带的事也快办完了。 这日,颜独步难得清闲,陪着她在园子里散步,她受宠若惊心速微快,扭头望着枝头冒出的新叶芽儿作兴致勃勃状,不防颜独步忽然出声:“那些人我已经抓住了,你想怎么处置?” 苏铮一时转不回弯来:“什么人?” “追杀你的那些,一共是十三人,领头的名为王通,是阮南一带的混混,表面上是和富商勾结收取些保护费和摊位租金,暗地里却做谋财害命的勾当,因藏得深又有人护着,多年来未被绳之以法。这次他们是受了阮南赵府的雇佣一路追踪你北上。” 苏铮瞪着他不知如何言语:“你,你查了我的事?” “嗯,派去阮南的人这两日便会回来,届时背后有何阴谋都一目了然。” “你怎么可以擅自调查我?”苏铮却完全轻松不起来,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是我的**啊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权!” 颜独步怔住了。 苏铮也怔住了,哎呀呀,她好像吼了他,远处仅有的几个仆人诧异地望过来,她懊恼地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有什么事的话,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何必浪费那个人力物力财力?” 颜独步倒没有生气,他甚至有些新奇苏铮头一回跟他大小声,只是略一沉吟:“问你你就会回答?” “当然了。” “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会独自来到这里,阮南发生了什么事?” 苏铮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切,全副心神都放在苦恼上,果然是这个问题,她实在不想回答,觉得太丢脸了,只好避重就轻地道:“我那对弟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是阮南林府的人,被认了回去,我们中途闹了点小矛盾,然后我就一个人离开了。” 小矛盾?什么样的“小”矛盾可以弄得如此不可收拾? 颜独步也没戳穿她,又道:“王通招供说赵府是要从你身上拿回一本很重要的账本。” 苏铮愕然:“什么账本?” 颜独步无奈地望着她。 她垂下头:“好吧,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可是……”可是也不要查得一清二楚啊,糊涂一点有什么关系,反正跟那些人也不会再往来了,但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实在很没有面子哎。 颜独步仿佛明白她在想什么,他道:“其实调查,也是为了证实我的一个怀疑。” “什么怀疑?” “你还记不记得头天夜里,你对我说了什么?” 头天夜里?她不是吃了柯姨送来的药,没多久就睡死了直到第二日正午才醒转吗?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以前见过我。”颜独步就将那时她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苏铮的神色,见她迅速地变了脸色,那不是讶异惊奇,而是,一种深深的恐慌。 颜独步停下来,怎么会恐慌?仿佛害怕的事活生生地变成了事实,她双手攥紧只差要跳起来。 在颜独步暗暗忧虑的时候,苏铮的心也凉了一截。随着颜独步平静的语调,那夜的场景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她记起自己在睡梦中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又长又宽阔整齐的街道,有好多打扮得富丽堂皇的马车和人,一个接一个地似乎要去赴什么宴会,大家说说笑笑,她却一个人掉了队。隐约记得要去做什么,但她一点都记不起来,只知道自己走啊走,迷了路,天上圆圆的月亮洒下明亮的清辉,看在眼里却十分惨寂阴冷,她咬着嘴唇暗暗有些心慌,忽听到身后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一个清冽如同高山冰雪的声音问道:“你在做什么?” ps: 补昨天的第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一百九十五章 身世扑朔心徘徊 画面霎时明亮起来,记忆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 苏铮在梦里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身着轻甲的少年将军骑在一匹通身乌黑毫无杂质的高头骏马上。 少年腰佩宝剑,双目如寒星,似裹挟着千万丈的冰雪,又像融了千万年孤寂的月华,既让人心生畏惧,又让人隐隐心疼,想去拥抱他。 苏铮,不,梦里的那个她强忍住后退的冲动,甜甜一笑,用软糯的声音唤道:“颜哥哥,中秋佳节我们都要去玩,你怎么还穿着这样的衣服,你要巡逻吗?你不去玩吗?你一个人不会孤单吗?” 苏铮满头大汗,站在小女孩的视角想要说点什么,对年少的颜独步说点什么,可她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只能看见少年冠玉一般晶莹白皙又寒冻彻骨的脸霎时变了变,转瞬又变回了那副模样,不问反冷冷道:“你又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前方花街人多危险,你快快回去。”顿了顿,又对身边一人道,“你送苏小姐回公主府去。” 他这么一说,果然前方传来嘈嘈喧嚣声,光影流连人头攒动,那方大街上竟是条挂满各色灯笼的花街。 女孩被斥责了反而咯咯地笑,胖乎乎的指头束在红菱小嘴前,黑亮的眼睛闪啊闪,可爱至极:“谢姐姐说我胆小,要我一个人去买盏兔子灯,否则就不让我跟着谢哥哥和大哥玩,我好不容易才偷偷溜出来呢,颜哥哥你不可以出卖我哦,哎呀,娘亲快找不着我要急了,我先走了。” 说着就转身往前跑,一头钻进人群,可是街上人太多了,她被推来挤去,弄得晕头转向。最后被推到了街边。 明明旁边就是热闹的人群,头明苏游鸿也觉得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有些不妥,但颜独步只是心里挂了个号,并未认真思量。 直到,那夜苏铮说出那样一番话后,他默默将一切串联起来,再细细端详过苏铮的容貌,越看越有些熟悉痕迹,一个荒唐的念头始终于在心底激起风浪。 荒都里那个小郡主,会不会是个冒充的,是个假的? 唯有如此,有些事才说得通。 只怕景卓也有了如此的怀疑,当初才对苏铮另眼相待。然而后来他又消了格外的关注,只怕是查到了什么事,认定苏铮不可能是正主。 若苏铮没有心疾,颜独步也不会有如此充足信心,但心疾是个罕见的疾病,景朝皇室女子却几乎代代相传,当今太后和长公主都患有此症,荒都里的小郡主没有,苏铮却有,苏铮的年龄也很接近……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但到底真相是如何的? 这一晚颜独步没有入睡,苏铮也彻底失眠了。 她顾不得去纠结颜独步调查她的事,她相信颜独步的判断,本来她自己就怀疑苏平安大有来头。她心里极度矛盾,既想知道苏平安到底是什么人,最好以此与她做个了结,免得她时时跑出来作乱;可她又担心一旦真相大白,苏平安会彻底苏醒过来夺走这具身体,那时她苏铮又该魂归何处? 她从未如此茫然挣扎过。 过了几日,派去阮南的人回来了,阮南发生的事清白呈现,原来是赵府暗中涉及走私,却出了个叛徒将证据偷走,苏铮正好赶上了那个时候方被误会。在此之前,林府为了出口恶气,也派人抓过苏铮,只是三五日不果后便咬牙放弃了。赵府雇佣了王通等人,打着林府的旗号继续追杀,而王通一伙也本就是赵府养得一把利剑,为他们做过不少恶事。 颜独步听了汇报冷笑:“小门小户竟也有如此势力胆量,景朝律法是太宽容了吗?” ps: 今天第一更哦,一会还有一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百章 是非从不由人说 当今的景朝皇帝是景朝开国一百多年来第五任皇帝,四十六岁,在位已是第十五个年头,听说是位名声不错百姓爱戴的明君。 苏铮以前看影视剧之类的,觉得皇帝这种生物别的不论,厉害的绝对都是实力派演员,喜怒不形于色,心里头什么感受打着什么主意都不能让人看出来,有时候就算心里恨一个人恨得要死,表面上还要笑得花儿一般,口口声声“爱卿爱卿”。 颜独步不是眼前皇帝的“爱卿”,他手握天下兵马,却并无国公或者将军这样的职位,他是个无有官袍加身的布衣王者,手下兵马虽冠着景朝的标志,却更像是他的私兵。他对景朝就好像只是祖辈传下来的一种义务,而不是责任,更不需守那些框框条条的规矩。 这也是为什么,颜姓会成为第二国姓,为什么颜氏在景朝会有如此超然的地位,为什么景朝的皇帝做梦都想拔出这颗不受自己控制如定时炸弹一般的眼中钉。 苏铮心里将这些利害转了个圈,好奇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皇帝,要不是早知道他和颜独步是势不两立的人,她几乎要以为这两人关系有多么好了。 这热乎劲就跟十年八年没见过面一样。 这演技确乎是实力派的啊。 她跟着颜独步用以刚学会的标准福身礼向皇帝行礼。 大概看到她没有下跪,周围有人就用惊异的眼神望过来。有一两个低声窃聊了两句,皇帝的眼角也是夹了一夹,若非苏铮余光一直盯着他,只怕会错过这个类似恼怒的表情。 他看着苏铮。笑问:“这位便是你从江南带回来的姑娘?不错,是个温婉可人的,独步你终于开窍了,这么些年了,也是该添个知心人,老颜君地下有知定会欣慰的。” 这皇帝肯定是误会了,不过颜独步事先知会过,跟着他一起出场,谁都会误会的,苏铮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当下乖乖巧巧立在一旁。 她心里想的却是。刚才见了苏游鸿这身体确实是有反应的。但不像是以前那种苏平安自己的意志挣扎出来的感觉,她估摸着需要见见那位虽为女子,却政治手腕铿锵。早年帮着她的皇帝兄长与年少的颜独步作对过的利慧长公主。 余光四下暗暗转了一圈,没见到类似的人,却见着苏游鸿已经气定神闲样地垂首站着,身体却紧绷着,倒是另外两个人在盯着她。 一个是早前见过的景卓,他站在皇帝身后,身边还有几个皇子模样的人,望着苏铮像是诧异,像是不信,然后他又看了看苏游鸿。似乎犹豫着要与他说什么。 另一个人则是宫中艳,今日她盛装打扮,犹如一朵风华正茂的牡丹花,在一片女眷中鹤立鸡群,目中有几许嘲讽,几许不服气,微勾着唇角像那些偶像剧中想到了坏主意的阴险女配。 苏铮暗暗叹息,自己是不是太坏了,怎么能那样想人家? 另外还有一个人值得注意,那人和苏游鸿离得很近,一身雍容华服,容貌如同太阳一般俊逸耀眼,和苏游鸿是两种风格却同样出众,甚至身上的那份贵气使其气质上更胜一筹。他似乎察觉到苏游鸿有些不对劲,低声询问着,看那关切的样子,两人关系不浅。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苏铮在看到他的一瞬心头重重一跳,不容错辨的喜悦流淌出来。 她一边抵挡这种情绪,一边在心里黯然,看来苏平安就算不是苏归鸿,也有某种联系了。 她神游太虚,连身边颜独步说了什么都没听到,回过神来他已经在拉着她往宫殿方向走。 “怎么了?累了么?要不要先回去?”颜独步趁人不觉悄声说。 “哪有?我只是……”苏铮犹豫了一下,“我还想再见见那位公主呢。” “她只怕在太后那里,一会儿我带你过去请安。” 进了大殿,男女是要分席坐的,酒过三巡才能算将这接风宴吃过了,而后才能各自散开玩耍。颜独步也只好和苏铮分开,既然来了,又不到撕脸地步,他也不想弄得太过僵硬。 他让小仪服侍苏铮左右。 苏铮知道,和化妆手艺相比,小仪的武功更为出挑。 苏铮随着女官的安排坐下,好笑的是,她两旁居然无人愿意坐,到场的适龄贵女本就少,多是一些年轻的媳妇,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贵妇,可大家都似忌讳着她,那样的眼神就好像苏铮身上带着什么病毒一样,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但苏铮耳聪目明,岂有感觉不到的? 无非是看不起她的出身,另外则是因为颜独步的缘故。与朝廷作对,身缠丑闻,前者令人敬而远之,后者令人恶而远之。 苏铮冷笑,刚才还奉承的什么一样呢? 她低头看着席面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除了愤怒,还有隐约的心疼,世人到底是怎么看待颜独步的? 魑魅魍魉令人惧,无法生育却是惹尽嘲讽。朝廷皇室拿他没有办法,便使尽了力气诋毁他,什么恶言恶语都有,三分的惨淡骇异,足足能传成十二分的鬼怪恐怖。加上这些年来他一直单身,恐怕还有另一层难听的话出来。 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只是捕风捉影不能确定的事。 不知有多少人在眼巴巴等着颜氏断子绝孙,等着墙倒众人推的那天。 两边一暗,却是宫中艳坐到了左手边,一个女孩子坐到了苏铮的右手边。 那女孩子生得霎时明艳,十六七岁模样,全身穿戴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夺巧。 她坐下来就问:“苏姑娘,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我姓谢,闺名少玫,你叫我少玫便是,你几岁了?听说你是江南来的?那儿好不好玩?” 苏铮有些诧异这人的亲热,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大致作了回答,谢少玫接着就问了其它问题,两人一问一答聊起来,看得其他人一怔一怔的,这谢家是怎么了,怎么能这种时候和颜君焕一派套近乎?他们不是专门是克制颜君焕的吗? 苏铮心里也疑惑,她跟着小仪恶补过一些知识,细的不知道,却知道这荒都除了颜独步之外,第一权贵便是恒国公谢家,谢家是当今太后及皇后的娘家,不单有个公国的爵位,门中子弟多是走科举的路子,文武皆沾,朝堂上下谢家的人占了很客观的一个比重,而且许多都是任重要职务,几乎可以说是权倾朝野。 本来一个外戚做到如此之大,是皇帝非常忌讳绝对不允许的事,但没有办法,颜氏太过强势强大,必须为他培养一个对手,以此来制衡。这种培养从颜独步父亲颜归时代便开始了,当初不知为何选择谢家,但年复一年到了如今,除了谢家在无人能与颜独步抗衡,所以这谢家对皇帝格外重要。 苏铮困惑了一会便释然了,只怕这景朝不希望颜独步倒台的也有谢家一份吧?俗语云兔死狗烹,要是颜独步倒了,谢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皇帝定会向谢家下手,届时必定是不死不休,而只有颜氏永远屹立,谢家也才能永远保持这泼天的权势富贵。 这样一想,她看谢少玫也就顺眼多了。 宫中艳在一旁看得却没滋没味。 她如今所倚仗的,不过是宫家的权势,她的信心也全部来自于此,可若苏铮和谢家走近…… 她登时紧张起来。 嫉妒中的女人总是没有太多理智可言,哪怕只是些浪花,无关紧要的还没影的事,就能让她紧张不已。况且宫中艳本来就没有太多脑子,她的冷艳和智慧都是装出来的,家人吹出来,若真是有着了不得的人才,宫家又如何舍得将她送去笼络颜独步?谁不知道,一旦被颜独步收用,离死亡也不远了,而可能有的利益全都是家族的。 她绞着手帕内心焦急,忽见大殿入口有个人影,顿时眼前一亮,趁大家都不注意,偷偷地离座溜过去。 苏铮正和谢少玫说着话,越说越有些不得劲,因为谢少玫开始问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比如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从小长在哪里,而且她总盯着自己的脸看,苏铮便警惕起来,忽然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耳边也听到紧快而怒气腾腾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抬头,一道呼啸的风声兜头劈下,风声中小仪低叫一声:“姑娘小心!” 她将苏铮推开些许,转身护在她面前,用身体为她挡着什么,苏铮都来不及阻止,一声鞭子甩上人体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仪一声闷哼,贵女们在同一时刻惊慌大叫起来。 苏铮扶住了小仪向她靠过来的身体,怒目圆睁,从她肩上探头,看到了一身火红衣服,手持精钢节鞭,神态傲慢跋扈不可一世的少女。 少女因为疾走而衣发皆张,容貌极其张扬美丽,胜过谢少玫无数倍,如一颗火球迎面飞驰,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可惜她鼻孔朝天,怒笑连连:“哪里来的贱人,竟敢勾引我谢哥哥!” ps: 二更送上oo~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百零八章 谢少之邀 感情宫大管家一直陪在这里就是在等自己问颜独步的现况? 苏铮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在公主府内什么消息都捞不到,她这次跟出来也是想知道颜独步的情况。 宫大管家袖着手笑:“公子在宫里好得很,就是惦记着姑娘,怕姑娘在外头受到欺负,要小人转告姑娘他很快便会出来,明日小人复命时便告诉他知道,姑娘也好,也挂念着他。” 一口一个“小人”叫得真是欢畅,再那样笑得眯起了眼,端正严肃的大管家形象顿时严重缩水。 苏铮眨眨眼,讪讪地抓起茶杯饮了一口,差点呛住:“胡说,他才不会说这样无聊的话。” 苏铮的生活基本上可以概括成三件事,吃饭,睡觉,制坯。尝到了制坯得到高额能量值的甜头,苏铮就放弃了看书写字,一门心思地跟紫砂泥较劲,一日到头也不会出几次房门。利慧像是怕她闷出毛病,变着花样来讨好她,今日拉去看戏,明日送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后日又换几个嘴甜爱玩的小丫头进来搞气氛,苏铮一概视而不见。 倒是苏白衣每日都会来看她一次,坐一会儿,说几句话。要说这公主府里苏铮相对最为喜欢的就是这位驸马了。和他说话时他总是和和气气的,不会像利慧一样又是提点以后要如何,又是询问不休以前经历过什么事,只是寻常普通的过来说说话。 苏铮很小就失去了父亲,早已忘记了有父亲在身边是什么滋味,苏白衣给她一种很平和很稳重很亲切,不急不躁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感觉,比和梅甲鹤相处都要让她觉得舒适安心。她有时候不禁想,要是苏白衣不是苏归鸿的父亲就好了。 每当看到他鬓边的白发,面对他目光中对自己的疼爱的歉疚,苏铮就会想到自己夺了人家女儿身体的事实,心底总情不自禁涌起愧疚感。这种感觉是在面对其他任何人包括利慧和苏游鸿的时候都没有的。 每到这时,她都万分希望立即离开这公主府,在这里的时光是平静但煎熬的。清新的空气,却让人有如坐牢一般地无所适从,不知是故意要将她与世隔绝还是什么原因,苏铮日日所能见到的都是那么几个人,只要到了晚上,偶尔跟着小仪去颜府才能放放松,调试一下心情。 “归鸿。快别做这些东西。快换身衣服跟娘出去。”正在魂游天外。利慧长公主高声说着从外头走进来,声音里透着份喜意。 苏铮手下一顿,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谢家小子,就是娘跟你说过的那个少偃啊,他约你去游湖,你快打扮打扮,人在前头等着呢。” 苏铮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上提不起兴趣冷淡地道:“不去。” 话音未落,利慧身后跟着的婆子就手快地抽走了她手中搓到一般的壶摘子:“小郡主,谢少可是荒都里头最招姑娘家爱慕的男子,家世高,长得好,年纪轻轻便是钦点的御前带刀执笔侍卫,他虽是您的未婚夫婿,但你们多年未曾见面,如今谢少主动相邀,您可别不当回事,回头叫谢少冷了心可有的后悔的。” 苏铮一把又抢回摘子,柔软的泥料受不住婆子大力的抓拿,从圆圆的一个球般变成了饼。 苏铮沉下了脸,没好气地说:“他若嫌弃我在外流落多年,索性退婚便是,我可没兴趣凑上去腆着脸地讨好他。” 景朝世俗对女子要求不是太为严苛,未婚男女出去游游湖说说话,只要身边跟着人,又是青天白日之下,并不少见。如今三四月份间,也算是春光明媚的时节,外头鸟语花香,万物复苏,无论是出去踏青还是游湖登山,都是很好的娱乐活动。 但苏铮隐约知道谢家和苏归鸿的这门亲事不是很满意的。一是公主府早已在七八年前便没落下去,长公主失势,苏白衣父子又远离朝堂,只做个闲散贵人,门户上与功勋贵族的谢家不再如以前那般般配,再就是利慧却一直瞒着他们原先那个苏归鸿是假的,他们差点就要娶个不知来路的媳妇,如今这个虽然是真的“苏归鸿”但毕竟流落民间多年,教养和品性上真的到底叫人担心。 苏铮看着就是利慧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谢家根本没有急着结亲的意思,邀请自己去游湖什么的,估计只是迫于利慧再三明示暗示,说是联络感情,但卖力讨好的工作想必还要在自己身上的。 不过虽然不情不愿,苏铮还是去洗了把手,回屋换了件衣服,利慧给她准备了一件舒广富丽的宫装,她嫌太繁复了,只挑了件常服,利慧还想劝说,苏铮微微哂然:“游湖又不是参加盛宴,船上必定会有颠簸,穿得那么复杂不是等着出洋相?” 利慧想想也是,就没有再坚持。 出了内院,苏游鸿已在垂花门前等候,笑着对利慧道:“听闻小妹要出去,我护送她去。” “有少偃呢,你去做什么?” “小妹第一次出门,少偃毕竟是外男,我这个做哥哥的如何放心?” 苏游鸿今日仍旧是一身偏白的长衫,不着痕迹而倜傥俊逸,站在阳光下俊雅如水的脸容能看得人眼花,唇边一抹微笑好像春风一般轻柔。 苏铮福了福身:“多谢哥哥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目光,苏游鸿扶了她的手上了府内代步的软轿。 谢少偃已在前厅里坐着,他手上捧着一盏茶,一手轻轻撇着茶盖,视线投在脚前光洁的地面上,两道英挺的眉微微拧起,玉质的脸庞上深思微凝,似被什么困扰着,整个人透着一种飞扬不羁又稳重挺拔的神采。 苏铮不得不承认,此人生得如斯俊美。荒都里有两位优秀的人物,两人的名讳和名号都很有意思,一是颜君颜君焕,一是谢少谢少偃,两人年龄相当,家世都沃然出众,时常被人们拿来对比,而光从外貌上看,这谢少偃也确实是能和颜独步相媲美的。 不过苏铮不是那等无知小民,她知道颜独步身后有颜氏留下的威望和人马,又曾在战火中历练过,声望上完全盖过景朝皇帝,几乎如神坛上的存在,辉煌难以企及。朝廷不欲其独大,便制造了一个同样出身高贵,优秀完美,傲然在上的人物与其分庭抗礼。 谢少偃活到这么大,几乎都是踩着长辈皇室给他铺设好的康庄大道,什么文武双状元,什么最年轻的御前带刀侍卫,甚至将太后唯一的外孙女,皇帝唯一的外甥女,身份贵不可言的苏归鸿许配给她——定亲的时候,利慧长公主还是政治上的风云人物。 苏铮很想知道,人生都被规划好,被捧着长大,从未遭受过挫折和灾难,从未有过生存压力的人真的有那么了不起吗? 居然能和颜独步相提并论。 但她确实有些不解,御前带刀侍卫当真很了不起吗?怎么看都还是一个侍卫罢了,颜独步无官无职,却掌雄狮数十万,这两者有可比性吗? 听到脚步声,谢少偃转过脸来,剑眉微微一挑,起身笑着见礼:“少偃见过郡主,当日御花园中一别,听闻郡主身体抱恙,一直想着前来探望,只是手边事务繁忙,直到今日才抽得开身,还请赎罪。” 苏铮抿抿唇,有模有样地还礼:“谢公子言重了。” 苏游鸿笑道:“好了,你们也别这么多虚礼了,不是要去游湖吗,再不出发到了午上就该起风了。” 谢少偃微讶:“顺之也要去?” “怎么,不欢迎?” 谢少偃忙摆手,三人带着一些女仆浩浩荡荡往外走去。要去游的湖位于外城,名为明镜湖,坐车不过半个时辰便到,苏游鸿先从马车上跳下,然后走到后面一辆马车前扶着苏铮下来。苏铮戴上了帷帽,放眼望去只见明镜湖浩淼无际,水碧如玉,哪里是想象中小家碧玉一般的小湖泊。两岸岸堤砌得平整,铺就可供人行走的青砖,岸边满栽杨柳,风一吹拂便是万丝皆动,宛如绸带一般好不漂亮。 谢少偃见苏游鸿紧张苏铮的样子,眼中微动,笑道:“顺之这般心疼妹妹,害得我连个献殷勤的机会都没有,早知如此便不让你出来了,倒显得我是个多余的。” 这话说得暧昧,苏铮装作没有听见,苏游鸿佯作苦笑状:“母亲有命岂敢不从。” 谢少偃有些恼怒,眼角眯了眯没有说什么。 游船停歇在岸边,走到近处一看原来是一座精美的画舫。上面依舷站立着赳赳护卫,下人们穿着得体,皆在船头半弯着腰身垂头恭迎。 此外湖面上已经游开的,岸边还未解缆的船只不少,大大小小略数数竟有十来条之多。 苏铮微惊:“今日竟有这么多人?” 不是说眼下时局动荡,大家都是能不出来就不出来的吗? ps: 今日三更,补回前天的一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百一十六章 濒死 颜异功夫很好,至少在苏铮眼里不比颜独步差。 两人赤手空拳对打的时候只能打个不相上下,可颜异手了有了剑,形式便一下子扭转过来。 只见他似疯魔了一般,挥着剑往颜独步身上劈斩砍刺,猩红着一双眼,头发都披散下来,那张与颜独步有着五六分相似的脸面都要扭曲了起来。 颜独步却因为船上空间狭小,身后还有苏铮,根本就没处闪躲,只能硬生生立在原地抵御,没几招便受了伤。 苏铮捂着自己的嘴巴睁大眼睛看着,一方面却是在脑海中与系统较劲。 她拼命地想要将剑收回。 可是那件不在自己手上,不是说一个念头就能收回来的,而自己也根本没办法抢得过来。 她倒是还有能兑换处许多药粉,但靠近自己的是颜独步,要想弄到颜异身上,必然也会误伤到颜独步。万一只伤到颜独步,颜异好好的就完了。要是两人都中招,这船摇得快散架一般,两人不小心都掉下去她可是一个都救不了,那是可不哭死? 她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急得满脸通红,只这么一会儿时间,颜独步已经中了好几件,温热的血液都溅到她脸上。 颜独步还一边急切地喊:“祖父,你冷静点!你看清楚,我是焕儿,我是你孙儿,不是那些人!祖父你放下剑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颜异仰天大笑,手上一点都不留情,什么话都不说,只一味的攻击。苏铮发现他真是很不对劲,好像走火入魔的那种人一样,完全迷失了心智。苏铮觉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个人活了一百多年就会活成这样?还是因为太思念故土亲人,才相思成疾神智错乱了? 苏铮一咬牙。心里只想,既然一切起因皆是人家自己想死,他们又何必拦着。反而弄得自己落不到好。 她大叫道:“颜异,你要我杀你是吧。那你就乖乖受死吧。” 她手一翻,有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剑出现在手中,与颜异手中的一般无二,她喊道:“颜君焕你让开些!”觑了个空就向颜异砍去。 颜异也正冲过来,苏铮不敢说这一击就能砍得死他,但至少也能砍痛他,她也来不及想更多了。只想着让这个疯子安静下来再说。 谁知道颜独步却一把抓住了她:“苏铮,别……” 他话没说完,苏铮只看到眼前凌厉的寒光一闪,然后就听到了那渗人的利刃破入骨肉的摩擦声。又鲜血刷地溅射至手背上,好像铁水一样灼烧得她几乎要跳起来。一股股血腥味弥漫开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苏铮“啊”了一声,急忙抓住小仪的手:“我记得了,我记得了!中剑的是颜独步!” 颜独步为了阻止她。没防得住颜异杀过来的剑,而她惊骇之下竟然什么也不知道做,和颜独步一起被颜异震落小舟,直到落水那刻,颜独步还紧紧抱着自己…… 她赶忙要下地:“他人呢?他在那里我要见他!” 小仪知道不可能劝得住她。忙哄道:“好好,我带你去见爷。”她忙忙为她披了件披风,让她穿上鞋,她知道苏铮一夜之内两次落水,虽然进入夏天了,但夜晚的河水多寒冷啊,苏铮身体又不是太好,回来就发起了高烧,此时还没有退呢。这还是轻的,大夫诊断过后就说过发热是必然的,怕就怕会得大病,或者心疾恶化。老天保佑苏铮没出大事。 她匆匆将苏铮打点一番,而苏铮早不耐烦了,拉着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爷就在隔壁,你慢些。” 苏铮看到了颜独步,他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从未有过的苍白虚弱,任你怎么叫都没有反应。苏铮的眼眶就湿了,好不容易才见到掉希望,为什么好像上天都在跟他们作对似的? 天灾**,可以避免的不可避免的,有意义的,没有意义的,一样一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什么总是不消停? 她摸了摸他的脸,触手一片冰凉,好想死去了一般了无生机。 苏铮心中悲怆,转头冷冷地看着坐在床边凳子上的人:“你满意了?儿子是你意料之外得来的,孙子更是如此,你本已放弃在这片陆地上繁衍子息吧,所以这些姓颜的人,这个孙子,死了也好活着也罢,都跟你无关,你都满不在乎,对不对?” 颜异动了动唇,却没说什么,可是他的神态形貌,却比那时在小舟上要苍老好几岁一般。 苏铮却继续说:“你是他的祖父,一来却要死要活,是个正常的人都会阻止的,即便你已经做出最后的决定,任谁说什么都不会悔改,那也不急那么一会儿吧?回来自己坐下来好好地聊聊不好吗?是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了,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你要死就死了,要走就走了,还不许他准备准备给你郑重地道个别?” 颜异疲惫地闭上眼睛:“别说了,我承认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要顾虑颜独步的感受,要不是自己太弱小,苏铮真想立刻马上地将这人杀了,反正他也不想活了,杵在着只有碍眼的份。 她红着眼又去看颜独步,冷冷地问:“他怎么样了?” 顿了好一刻,颜异叹道:“剑气伤了心脉,只怕是……” “你救不了他?” “……” 苏铮就冷笑:“那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等着送他最后一程吗?” 颜异老脸就僵硬了,毕竟那么些阅历好年岁摆在那里,他也是个好强自傲的人,多少年来都是受着别人的敬仰尊崇的,又因为年龄和穿越者这层身份,他一直是超然的,优越的,何曾被这样冷嘲热讽地撒野过?尤其对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哪怕同样是穿越者,对方显然也要比自己小得太多。 他一直笑着个脸,莫非就以为他是那弥勒佛? 他也冷然地道:“苏姑娘,我想你搞错了,这里是颜府,床上躺着的也是我的孙子,你既不是此间主人,也不用你来送终,我的孙子自有我看护到最后一程。来人啊——” 小仪和其它几个人出现在门口,苏铮一看,有叶八叶十七宫大管家,都垂头躬身袖手,一副听候差遣的卑微模样。 颜异看也没看苏铮:“将苏姑娘请下去好好休养。” 苏铮气笑了。 门口那几人却是都没有动。 他们看看彼此。 老太爷这个人物,他们是都不曾见过的,只是替颜独步办事,隐约知道这么个人至今还活着,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而这个开创了颜氏尊贵荣华的历史的英雄人物,第一次登场,不是为他们带来福音,不是为他们应对当前窘迫紧张的形势带来助益,反而为他们带回了身负致命重伤的主人。而且一问,主人的伤竟就是这位老祖宗伤的。 旁人根本无法体会他们的震惊和失望,还有一阵阵无法言说的恐慌。然后就是几乎遏制不住的愤怒。 他们才不管老祖宗是哪位呢?他们只知道他们效忠的服务的,为其驱使乃至于付出生命都无怨无悔的人是颜君焕,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他们只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都系于颜君焕一人身上,或是以后他指定的某人身上,至于那乱七八糟的老祖宗,也不过是个姓颜的陌生人罢了。 如今看他毫无后悔自责,反而理所当然地指使起他们来,好像将自己当成了此处的主人,一副凌驾于千万人包括颜君焕之上的威严面孔,几人的心火就一截一截往上蹿得老高。 什么东西!老祖宗?老太爷?那是该已经作古的人,滚一边去! 叶八最是冲动,跳着青筋,捏着拳头就想冲上去,叶十七扯住了他。 “老十七你做什么!” 叶十七猩红着两眼瞪他:“你真要爷死吗?” 他还期望着这位所谓的老太爷能救回自己的主人,其它一切事,都往后排。 “你看他像救人的样子吗?”叶八吼回去。两人就扭起来。 颜异眼中寒光一闪,还没有人敢就这么在他眼前放肆! 他转过头去正要说话,忽然耳边风声一动,某种细细的粉洒到了眼前,他赶紧屏住气息,而下一刻还是眼前一黑,人倒了下去。 叶十七几人都看傻了。 苏铮看着颜异脸上残留的不敢置信的表情,一脸嫌恶:“将他带下去吧,妥当地关起来。在颜君焕发话之前,谁都别当他是什么老太爷。” 叶八愣愣的,佩服又兴奋起来,忙应了一声。宫大管家疾步走到苏铮面前:“姑娘可有法子救公子?”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她。 苏铮脸色发干:“别的办法试过了吗?” 宫大管家刚好看一点的睑色又惨淡下去:“府上有高明的大夫呢,取了脉却直摇头,老太……这人将我们都赶了出去,还以为他是有办法,但他半夭都没动弹。” 他指着瘫在地上的颜异,—向温和的眼里阴沉得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